第一章 听闻……听闻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听闻隔壁新搬来一家住户! 听闻隔壁新搬来的住户在某公司做翻译工作! 听闻隔壁新搬来的住户其子是个……智障! 听闻…… 听闻钟意今天又被体罚了。 原因很简单,钟意污蔑人家儿子智商有问题,智商有问题就算了,还不知羞耻的抢夺一个十岁儿童的玩偶…… 抢了就算了,还让人家生生的追了三条街,外加一条阿黄……还差点害得人家中暑…… 硬生生的跑了三条街的钟意,最终体力不支放弃了奔跑,坐在家门前的台阶上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安树后脚追了上来。 外加一条累的不成狗样的阿黄。 两人大眼瞪小眼凝视了一会,安树视线一转,放在了钟意左手边握着的玩偶身上,眸色一沉,冷冰冰的说:“还给我!” 钟意也不知怎么了,偏偏和不与人亲近,待人冷冰冰的安树杠上了,大概觉得这样好玩。 钟意微抬起下巴,神情孤傲。“我要不还呢!” “还给我!” “还给你可以,你得叫我声姐——姐!” 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缝隙,斑驳的投射在安树的身上,精致漂亮的脸蛋上晕染上了一层红晕,望向钟意的眼神却异常凛冽。 “啊——” 惨痛的叫声覆盖了榕树上的蝉鸣声,原本耷拉着耳朵趴在水泥地上吐着舌头的阿黄,被这惨痛的叫声吓得一个激灵,从地上弹跳起来。 钟意用力甩开安树,却还是遭了殃,右手上顿时出现了一排整齐的牙齿印。 “钟意!”背后响起钟父一声呵斥,提着钟意的后衣领如同拎着小鸡一样,“还不赶紧给我回家,胡闹!” 钟意顾不上右手上的牙齿印,回头看了一眼安树,眸中带着似笑非笑的神情,让钟意背后发凉。 钟母一一列举钟意所犯下的罪,条条都是指责钟意罪过滔天,罪不可恕! 钟意抬头看着坐在红木沙发椅上的钟母,不怒自威!想起了前些日子被钟母支配的恐惧——陪她连看宫斗剧! 此刻电视剧中的情景再现,钟母就像坐在主位上的老佛爷,而她就是跪拜在地上的小小宫女,因犯了点小错,将要面临人头不保的时刻! 本着革命友谊的钟父,开始还会在钟母面前帮着说几句好话,让体罚自然而然的一笔带过。 谁知钟母本就不吃这一套,大手一拍,红木沙发椅被震的裂开了几道细缝,钟父也不在多说几句,站在一旁又是端茶又是送水。 时不时的亲切的问候自家老婆,热不热?用不用我给你扇扇风? 钟意瞪大了眼睛看着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的钟父,革命友谊呢?怎么说翻就翻! 同时又暗自感叹,钟父所谓的红木沙发椅,不过是劣质的,虽说刚买没几天,又被钟母一掌拍坏。 “妈,您下手轻点,这椅子也才刚买三天,在拍下去……” 钟母淡淡的瞟了钟意一眼,手指有意无意的摩擦着刚刚拍了一掌的位置,也不在多费口舌,明知说再多钟意也是左耳进右耳出。 最后大手一挥,“出去罚站,什么时候想明白了自己错在哪在进来!老钟,你看着她!不许偷懒,要是被我发现了,连你也罚!” 正午十二点,正是阳光温度最为灼热的时候,闷热的风席卷着燥热的气息,从钟意面庞佛过,并未驱散炎热。 反而更加深了钟意心中的愤怒。 心中的小火苗越燃越烈,钟意也就越心浮气躁,端举着一碗水的手臂也就越发的酸痛。 钟意看了一眼躺在树荫下藤椅上的钟父,悠哉悠哉的饮着茶,满脸享受的表情出卖了钟父曾对钟意提起的革命友谊。 原本钟意还是能坚持个五六分钟,可时间越久,手臂支撑力就越弱,此时又正是阳光温度最高点,被晒的满脸通红的钟意,身体摇晃了几下,端着碗里的水洒漏半分。 再这样下去,她真的会中暑。 只好将求救的目光放在了钟父身上,哪怕是让她歇息个几分钟,也好比在这大太阳底下硬撑着,最后体力透支晕过去强。 有时候过分的体罚让钟意一度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他们亲生的。然而事实并没有什么卵用……钟意或许还真不是他们老钟家的也说不定…… 仅仅是为了别人的家的孩子,来体罚她! 单就这一点,让钟意衍生出了寻找自己亲生父母的念头…… 然而还没开始行动便被钟母发现,最后面临男女混合打。 钟意清了清嗓子,“咳咳,钟景川同志,你知不知道你刚才的举动,背叛了党和组织投身到了敌军当中,我代表党和人民强烈谴责你这种不正当的行为……” 躺在藤椅上好不自在的钟父,听到钟意的话语,也只懒懒的抬了下眼皮,语气严厉了几分说:“钟意同志,这是你对上级说话应有的态度吗?请端正你的态度再来和我谈判!” 听到“上级”这两个字,便会条件反射的挺直腰杆,双腿并拢。“是,长官!” 钟意刚燃起斗志的小火苗便被无情的浇灭,只好闭上嘴巴,重新选一套说辞。 只要和钟父提起“革命,组织和党”,他就会摆出上级的姿态对钟意说教,钟意也就自然而然的臣服。 谁让她有一个军人舅舅, 偏偏又从小让她接受军人严格的训练,骨子里早已根深蒂固。 “爸~”钟意这次学乖了,语气软了下来带着讨好的意味。“我到底是您女儿,就算惩罚我,也稍微让我喘口气行吗?您看这太阳这么大,我迟早会中暑!” “你妈说了,什么时候想明白自己错在哪了什么时候惩罚结束。我看你还是一点悔过之心都没有,想不受惩罚也行,去安先生家道歉……” 钟意侧头看着安家紧闭的门,这个时间段安先生和他夫人都还在公司,留在家里的,也只有性格怪癖的安树。 她又没有错,什么要道歉?就算道歉,也应该是安树而不是她! 她右手上一排整齐的牙齿痕迹,罪魁祸首就是那个躲在家中的胆小鬼安树!父母不但没有关心她,反而让她出来受罚还要去登门道歉…… 士可杀不可辱! “我没错,为什么要道歉!” ………… 陆俞川来时,钟意正在和钟父做思想斗争,刚刚士气大挫的她,又被陆俞川故意火上浇油。 “呦,小表妹,这么热的天你站太阳底下干嘛?该不会……” “你眼瞎啊还是脑袋进水了,我这是在锻炼身体。哪像你,整天游手好闲,吊儿郎当的!”钟意从鼻孔哼了一声,高举过头顶的碗,手臂伸的更直了。 陆俞川也没继续和她斗嘴,转身朝躺在藤椅上的钟父,敬了个标准的军人敬礼姿势,声音中气十足。“姑父好!” 钟父很是满意的点点头,“嗯。” 恰巧钟母从屋内出来,见到陆俞川亲切的唤了声“俞川来啦。”便招呼着陆俞川进屋,外面热。 同时回头看了眼钟意,钟意原本悬着的心也总算放了下来,一直举着发酸的手臂,也得以休息。 只是这一次的体罚,让钟意后怕了好一阵子,毕竟这样惨绝人寰的惩罚,恐怕也只有老钟家才会有。 体罚过后,也让钟意学会了一个道理:永远不要轻易相信那些和你说着革命友谊的人,谁会知道下一秒他会不会出卖你! 第二章 只讨厌你一人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两家渐渐熟络后,钟意也总是有事无事往安家跑,或是从某处逗完阿猫阿狗,还未扔掉的狗尾巴草总能在逗逗安树,最后被安树无情的摧毁到尸骨无存。 去的次数多了,安家院中的狗尾巴草几乎要覆盖了安先生种在墙角边,也刚刚长出嫩芽的蔷薇。 虽然曾有一阵子,安先生曾苦恼为什么院中的狗尾巴草日增不减?而安树也常常看到那些狗尾巴草后,脸色经常变的阴郁起来。 不仅是对那些杂草,对钟意也是同样的! 他讨厌钟意,没有理由的讨厌。就像钟意没有任何理由去“骚扰”他一样,甚至有时候身后会跟着五六个和他年龄相仿的小朋友,占据着他家门前的台阶。 安树总是透过窗口远远的看着他们,钟意也总能注意到窗口上小小的身影,然后面对着安树的方向,朝他挥舞着双臂。 邀请他一起来玩。 安树回应钟意的,也只有漠然的双眼和快速拉上的窗帘,遮挡了双方的视线。 安树起初对钟意是爱答不理态度冷淡,可钟意“骚扰”他的次数愈发频繁,不知道如何和陌生人相处的安树,生平头一次对钟意有了其他的情绪。 如果问安树最讨厌钟意什么?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回答这个问题,厌恶的表情也只有对方提起“钟意”两个字才会出现,可他又不知道该怎么诋毁钟意满身的缺点。 大概讨厌一个人,其实内心也已经接受了她。 所以才找不到能诋毁她满身缺点的词汇,弥留下来的词汇,也只有想要夸赞的话语,却如鱼哽在喉…… ………… 02年的夏季,温度比往年要升高了不少,聒噪的蝉鸣声日以夜继的鸣叫着,属于钟意最后的一个夏天,大概也如往年一样,在蝉鸣声结束时而结束。 而随之结束的,也是安树和钟意的“战争”。 那一年,我们的“假小子”钟意也终于出落的亭亭玉立,蓄了一年又一年终是忍住没剪的头发,也终于在初中最后一个暑期,如愿以偿的长成了长发飘飘。 钟意所做的这些改变,只因十三岁不经意间的遇见许淮生,随后成为了她余生半载的羁绊。 钟意与许淮生之间并无多少交集,真正的认识也是从高一军训开始。十五岁怀着满腔热血和莽撞,如愿以偿的遇见了他。 钟意之所以会认识许淮生,终其原因还是和陆俞川扯上关系。而这个让钟意很是头疼的表哥,也总在某些时候发挥人道主义。 三年前还在念初一的钟意,因为等刚上完晚自习准备回家的陆俞川,而后无聊的趴在走廊的栏杆上,对着对面的教学楼游神时,收拾好书包的陆俞川从教室走出来,路过钟意背后,顺手扯了一下钟意的短发,然后快速逃离现场。 钟意感到一股外力在撕扯着自己的头皮,疼到眼泪不受控制的流出来,随后反应过来朝着陆俞川逃跑的方向风风火火的追了去。 “陆俞川你这个混蛋!”少女中气十足的声音在空荡的走廊上游荡着。 钟意在三楼抓到了陆俞川,而后,遇见了许淮生。 狠狠的踢了一下他的腿窝,嘴里同时恶狠狠的大骂着:“陆猪头再扯我头发试试!信不信我分分钟让你变成光头!” 恰巧,夹着书本的许淮生不急不缓从他们身旁路过,停顿了一下脚步,转身看着被钟意钳制的陆俞川,语气淡淡却又夹杂着少年的热血。“需不需要我帮你叫人?” 陆俞川对着钟意挑了一下眉,伸出手指了指立在背后的许淮生,带着少年中气十足声音说:“看到没,这我兄弟,还不赶快松手,不然我叫人啦!” 淡淡的相遇,对方连她是谁都还未记清楚时,钟意就已经开始记住了许淮生。 也大概是从那个时候起,钟意总能有意无意听到有关他的消息,或是,视线内总能多出一道身影,却无法捕捉得到。 多年后钟意向许淮生提起那件事,对方还会揶揄道:还以为是哪个的小学弟,样子到是挺凶残的。 听到这样回答的钟意,总会捶胸挫足,想要撞墙的心日渐膨胀起来,偏偏不是在她留着长发飘飘时遇见许淮生。 收到三中的录取通知书的前一个晚上,钟意还抱有着祈求上天的希望,能让她和许淮生被同一所高中入取。 带着忐忑不安的心,破天荒的请安树吃最后一顿冰淇淋。听说在拿到入取通知的前一天,做一件好事,梦想便会成真。 钟意信了,安树却以为钟意以借口请他吃冰淇淋,暗中对他实施报复。看着面前放着的冰淇淋,迟迟不肯下勺。 对他而言,钟意如果做出反人类不科学的事情,那就要处处小心自己的人身安全了。 紧绷着的神经直到钟意说回家,这才得以放松下来。 入取通知发下来的那一刻,接二连三的消息让钟意一时消化不完,一下子填充了整个大脑,杂乱让钟意心烦。 钟意的心情像是做了过山车,紧绷的神经还没缓和下来紧接着做了海盗船最后跳了蹦极,然后整个人只剩下半条命倒挂在悬崖峭壁上。 许淮生被一中入取,而她被三中入取。两校之间隔的不仅是二,还是跨越小半个城镇的距离。 刚刚离他近了一步,他却又离自己越来越远。 ………… 钟意失了神的坐在餐桌前,听着父母对陆俞川的唠叨,让陆俞川在学校以后多照顾照顾她,更要严加看管她别在学校打架,惹是生非…… 陆俞川点点头,表示自己会严加看管钟意,不让她惹事生非,更不会让她受欺负。 最后钟家父母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 从小学到高中,钟意总能意外的和陆俞川念同一所学校,也就自然而然的钟意受着陆俞川的“照顾”,一路过五关,斩六将,从小学杀到即将开始高中。 虽然回首往事不堪入目,但值得回忆的,大概也只有初中遇见许淮生的那三年,最值得留念。 第三章 军训!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那几日钟意总是失魂落魄的样子出现在安树家门前的台阶上,身后亦是没了一群小跟班,将他家的台阶占据完。 也留给了安树足够的空间,至少他不用站在窗口望着钟意的背影。 钟意总能花上数小时的时间坐在那里,托腮望着某处发呆失神,起初安树不是很明白,一向闹腾的钟意为何无缘无故安静下来,直到某日下午,无意间看到钟意用砖块在水泥地上留下的三个字。 一笔一划,字行间都出卖了钟意的那些小心思。 喜欢真是让人又矛盾又盲目。 同时,安树也暗暗在心里记住了这三个字。 八月下中旬,每个高一新生的噩梦也随之而来,那就是军训! 钟母唠叨的声音从昨天夜里到今天早上,一直在钟意耳边回响个不听,提醒着钟意要带的军训用品,一样不落的细数一遍才放心。 “防晒霜!军训时太阳那么大,要记得擦防晒霜!午饭记得按点吃,吃不惯食堂的饭打电话给家里,我让俞川给你送去。” “知道啦妈,我走啦!”钟意对着还在唠叨个不听的钟母摆了摆手,背着沉重的双肩包走出家门。 陆俞川坐在自行车上,单脚撑地,接过钟意递来的双肩包,放在车筐里。 “我去,书包里放的都是什么?这么重!” “防晒霜、防虫喷雾、毛巾等等,总之都是些没用的。”钟意利落的坐在自行车后座上,细数着钟母在她出门前往背包里狂塞的物品。 “我记得你好像是走读生?没必要搞的像住宿一样。”陆俞川蹬起自行车脚踏板,随后自行车飞快的离开钟意家。 “我妈说,有备无患。” 前方传来陆俞川低声的笑意,语气里却又夹杂着几分揶揄,“姑姑说的不无道理,你总是这么丢三落四,军训的时候有你受的,也刚好借着这军训,好好磨磨你的性子。” 钟意白了陆俞川一眼,便不在搭话。 自行车拐个弯,就能直接看到马路对面蔚蓝色的大海,和海面上低飞盘旋的海鸥。道路两旁栽种的梧桐树,支起的绿荫一直延伸到前方十字路口。 路过十字路口左拐弯直行,看不到尽头的街道,是通往许淮生学校的路线。 钟意不止一次沿着那条路线行走,脑海中也能随时画出路线图,似乎这样做,她就能意外的再遇见许淮生。 远处的大海依旧能看的见,海风夹杂着空气中的燥热,从钟意面庞佛过,在鼻尖稍作停留,依旧是儿时最喜欢的气味。 自行车往相反的方向行驶,远处的大海也一点一点消失在眼睛最深处,钟意回头,安静的街道上,看不到一个人影。 心中不免有些落寞,突然涌上的情绪五味陈杂,前方陆俞川同她说些什么,钟意也未听的清楚,只是隐隐约约,听到他提起了许淮生。 “许淮生转到了三中。” “他……不是在一中吗?怎么会突然转到了三中?”钟意尽量克制住自己的情绪,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和往常没什么区别。 突如其来的消息让钟意呆愣了几分钟才反应过来,反复咀嚼着陆俞川刚才的话,确定没有任何漏洞,才试探的问出。 “这件事说来话长,中间有太多波折,总之,许淮生以后就是三中的学生了。说不定你军训时,还能碰到他呢。” 钟意想,如果对方连她是谁都不知道,她贸然上去搭讪,会不会被对方当成跟踪狂?神经病一样看待。 但,兜兜转转,画了一个圆最后许淮生还是回到了她身边,至少对钟意来说,自己又能离他近了一步。 嘴角上扬的弧度出卖了钟意的内心,先前的阴霾也随之烟消云散,钟意拍了拍自己的双脸,让自己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迎战军训。 “陆俞川你能不能再骑快点!” “也不过才六点半刚过,用的这么急吗?我竟不知道,一个军训也能让雷打不动也要睡上三分钟的人,竟然开始着急赶时间!” “让你骑快点怎么这么多废话,快点,快点!” 陆俞川无奈的摇了摇头,一眼便能看穿钟意的小心思,却没有选择拆穿她。如若换做以前,陆俞川早就将这件事公告与天下。 然后在时常拿着这档子事,威胁钟意。 自行车在三中校门口猛的一个刹车停下来,轮胎与地面的摩擦,在水泥地上留下了一道黑色印记。 学校保安用着虎视眈眈的眼神瞅着陆俞川不放,刚想要开口准备斥训几句,便被新生的父母围住问路。可眼神还停留在陆俞川身上,大概就等着陆俞川犯错。 “我回家啦,你好好军训,记住,别给我惹事。” “知道啦!绝不会给你惹麻烦的。” 钟意从自行车后座上跳下来,刚拿走车筐前放着的背包,一辆黑色SUV停在了他们前头,挡住了陆俞川的去路。 右侧后车门打开,穿着浅粉色连衣裙的辛芮从车上下来,打开后备箱取出行李箱,和父母告了个别,直到SUV消失在视线内,辛芮这才拉着行李箱走到钟意面前。 视线却是放在刚调转车头准备回家的陆俞川身上,嘴角的笑意直达眼角,朝陆俞川打了声招呼。“俞川表哥。” 陆俞川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只说了句“你们好好军训”便骑着自行车离开三中校门口。 辛芮收回视线,看了一眼钟意轻装简便的只背了个双肩包,有些诧异。“你怎么只背了个双肩包?军训用品呢?” 钟意拍了拍鼓鼓的背包,“呐,都在这呢。我走读,不用住宿舍。倒是你,拉了个行李箱,难道准备住宿?你不是一向很认床,住宿肯定整宿失眠。” “我以为你会住宿,所以才准备的这么齐全,住宿表也早就填好交上去了,现在更改恐怕来不及了,看来我只能住宿了。”辛芮半是无奈半是痛惜。“只要一想到以后不能和我最亲爱的钟意一起上学……朕就甚是心痛!” “我会想念你的。” 钟意将沉重的双肩包背在身上,看着跟随新生军训进进出出的家长,有着多年历史的校园,心底突然涌上对未来的迷茫和未知,也有一半掺杂着属于他们的热血。 第四章 再遇少年郎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钟意所在的高一二班的军训场所分在了操场空地上,虽说场地大,地质也不是水泥地,可唯一不好的一点就是,全程暴露在阳光下进行军训。 新生们虽有怨言,但一看到教官冷着的脸,也只好忍着。 而后有人偷偷给教官取各种外号,大多都是些武侠小说大反派的名号,用在教官身上也无违和感。 同时分在操场空地上的还有其他两个班,三个班同时军训,难得的同心齐力,走军步也比别的班要整齐响亮! 钟意自小就受过军人的训练,走军步对她也不在话下,腰板挺的笔直的,比刚刚接受训练的其他新生不知要好多少。 这一点倒是被辛芮调侃,称这是她在钟意身上看到的唯一一个称不上优点的优点。 钟意一脸郁闷,她也没有这么差吧? 中午十二点左右,几个班级也才刚刚结束走军步训练,教官称可以休息半个小时,这让已经焉掉的新生喜出望外。 “但是……”教官话音一转,“下午我要看看你们军步走的如何,不及格要加大训练度!” “完了,教官这是要整死我们的节奏啊!” 列队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声音刚好整个列队到教官都听的到,然后所有人不约而同的将视线齐刷刷的放在“冷面”教官身上。 谁知,教官却突然回了一句。“没错!谁让你们整日懒散的不成样子。立正!向右看齐!解散!” …………… 钟意向来吃不惯食堂的饭,初中三年也只是为了能够离许淮生近些,午休时第一个跑到食堂占据了左侧靠窗第四排的位置,然后在与食物做思想斗争。 等到食堂人满为患,许淮生才端着餐盘不紧不慢徐徐而来,然后在钟意对面餐桌前坐下来。 三年来,坐在同一个餐桌前吃饭,钟意和许淮生却从未搭过话。 钟意想,这大概是许淮生隐藏技能之一:能瞬间让周围人消失,并且隔绝外界因素干扰! 做了三年的“路人”,钟意才悟出一个道理:路人就仅仅是路人,就算逆袭,也只是名字后面多了一个字,“路人甲”! 现在回想起来,钟意还是会觉得当初的自己够蠢的,可初中三年来,她也没少为许淮生做过蠢事不是吗。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少年,让懵懵懂懂情窦初开的钟意,深陷进去无法自拔。 钟意端着餐盘环视一周,周围不是坐满了人就是还未开学食堂餐桌不够,就在手腕发酸时,钟意眼前一亮,左侧靠窗第四排的餐桌没有被人占满。 钟意大跨步,生怕好不容易找到的位置被人占走,屁股刚挨着椅子,那边和刚认识的新同学结束话题的辛芮,便端着餐盘往钟意的方向去。 “该说你和这个位置有缘呢还是巧合呢。” 正在低头用筷子扒拉着碗里米饭的钟意,听到辛芮的话,“嗯?”了一声抬起头看向坐在对面的辛芮。 辛芮躬起食指敲了敲桌面,又从左侧第一排数到这一排。“左侧靠窗第四排!初中三年你可没少坐在那个位置,有印象了吧。” 钟意朝辛芮眨了眨眼睛,然后说:“小芮子,我突然才发现我们坐的这个位置不好,你看“左四”谐音“作死”,意思就是不作就不会死。我们还是赶快换个风水宝地好的地方,避避邪!” “可是这里……”说不定会遇上许淮生。 还未等辛芮说完,钟意便端起餐盘逃离似的离开餐桌,尽可能离开食堂。 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在别人即将说出那三个字时,自己就会选择逃离,心跳也会变的飞快,似乎下一秒就会顺着嗓子跳出来。 脑中不断浮现初次遇见许淮生,带着少年青涩的面庞和满腔热血时的样子,又令钟意的脸颊如火烧般灼热,就连呼吸也变得絮乱…… 钟意想,她或许真的是中了许淮生的毒,还是此间无药可解! 钟意端着餐盘小心警惕的避开人群,生怕碗里的热汤洒露出来,她可不想军训第一天,就被全新生在食堂瞻仰。 就在钟意以为她顺利的保住了碗里的热汤,却还是失算了一步,脚下不知道被什么绊了一下,身体重心不稳往前倾,还好前方人群错开,就在钟意以为大家都相安无事,正前方突然迎面走过来一个人…… 钟意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自己餐盘里的热汤,动作行云流水般抛出一个小范围弧度,对方躲闪不及,然后半碗热汤洒在了迎面走来的男生白色T恤上,剩下的半碗洒落在地上。 而钟意瞬间扑倒地上,双手盖在了洒落出来的剩下半碗热汤上,手心还沾留着菜叶。 全过程也不过三秒钟。 一度惊呆了食堂众人,左右看着均是狼狈的两人,男生倒还好,虽说白T恤上残留了半碗热汤,可相比趴在地上来了个狗吃屎的钟意,怕是还未开学,就成为了三中历来“笑谈”之一了。 “你还好吧?”柔和的声音在钟意头顶响起,夹杂着一丝低沉,显得格外的好听。 男生不知从哪拿来的纸巾,擦了擦T恤上热汤留下来的污渍,污渍一时难以清除干净,男生最后索性也放弃了,低头看了看趴在地上的钟意,随后半蹲下身朝钟意伸出一只手。 急忙朝这边赶来的辛芮,好不容易挤进人群,看到得便是眼前这副景象,还未出口的话便生生的噎在口腔中。 比起让对方知道她叫什么,倒不如,让对方一辈子记住她! 辛芮看着周围的吃瓜群众,俩人三年来好不容易搭上话,决不能被这群吃瓜群众搅了!于是伸出手,做出清场的动作。“都别看了,散了吧!没什么好看的了,都散了吧,散了吧!” 辛芮回头看了一眼还趴在地上的钟意,心里默喊了一声“加油”,随着众人离开。 等到食堂的人都走光时,钟意这才慢吞吞的从地上爬起来,手心沾留不少刚洒出来的汤汁,黏糊糊的,很是不舒服。 钟意不着痕迹的错开向她伸递过来的手,说了声“我没事”,便从地上站起身。 抬眼看到许淮生白色T恤上染上的污渍,顿时羞红了整张脸,同时心里暗骂自己怎么这么笨,不长眼! “那个……我把你衣服弄脏了,真是很抱歉!你有没有被烫到?要不要去医务室看看,衣服我会赔你……” “我没关系的,你不用太过自责。”对方还未等她说完,便开口打断,语气有着前所未有的轻松,“虽然真的是糟糕了许多,只能让我自认倒霉了。” 第五章 告别军训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钟意曾一度设想过她和许淮生相遇的情景,或许真如电视剧中男女主相遇演绎的那般美好,浪漫。 直到今天中午,梦想从眼前支零破碎,甚至现实更要狗血几分。 钟意想,她大概这辈子在许淮生面前,永远也洗不白自己了! “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听了许淮生后半句话,钟意更加自责了。 自己的汤洒在了许淮生身上,自己的错!她也已经道歉了!而要说起来,许淮生自己也不该无缘无故出现在她面前,所以,这个错,许淮生也要承担一部分。 前面还诚诚恳恳,态度认真的道歉,后面便将锅,直接甩在了许淮生身上。“你下次走路认真点,别一不小心又洒了满身汤,怪别人走路不看路!” 许淮生一时惊讶在原地,他大概没想到,原本态度认真道歉的钟意,竟然还能这么清新脱俗的将锅甩在他身上! “问题也在我,咱们也算是各不相欠了。” 许淮生有意无意间抬手扶了扶鼻梁上架着的眼镜,厚重的镜片下泛着冷光,深邃的双眸直视着面前的钟意。 锅都甩出去了,哪还有收回来的道理!钟意干笑了两声,想要抬手挠头发的动作,也因手上沾有的汤汁而放弃。 抬起眼,直视着许淮生的双眸说:“你说的,各不相欠!可不许反悔,最后又把责任推到我身上!” “我现在还有反悔的余地吗……” 许淮生的表情,倒是像上了贼船又被强行当了“压寨”夫人,一脸绝望! 下午的军训因教官临时有事,提早结束,这让不少被折磨的学生,大呼万岁。同时,原本今天班主任通知的晚自习,也因某些原因取消掉了! 钟意也能提早回家,很幸运的是赶到了11路公交车不是最拥挤的时间段。 辛芮满面春风的跑到钟意身旁,询问着中午,他们走之后发生的事情。 “你知道你脸上现在写着两个字!” “什么字?”辛芮摸了摸自己的双脸,问。 “八卦!” “哎呀,你就别卖关子了,和我说说,之后发生了什么事?许淮生他有没有认出你?” 钟意停止了整理书包,半回想着中午许淮生的任何举动,在确定对方根本不认识她,摇了摇头。 “没认出你?!” “不是没认出,而是他压根都不知道我是谁。” 辛芮低头思考了一会,在抬起头时,表情严肃,重重的拍了拍钟意的肩说:“放心吧,我保证这次他一定会记住你是谁的!” “别,我倒希望他现在最好别记住我。” 和辛芮告了个别,钟意拖着如同灌了铅的双腿往公交站牌走,而恰巧,遇到了同样在等公交车的许淮生。 最为显眼的,便是他衣服上的污渍,全都是拜钟意所赐。 钟意的神色有些尴尬,不自然的干咳几声,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对许淮生打了声招呼。“还真是巧啊,许同学!” 对方带着耳机,视线淡淡的看着马路上的车来车往,就在钟意以为这场对话由沉默而终结,不料想许淮生突然开口说道:“三中附近的公交招牌只有这里,哪里算得上“巧”了!还是说,你的语文水平从来没有及格过。” 许淮生说完这句话时,摘下来戴着的耳机,转头看了钟意一眼。而后又戴上耳机,依旧保持着刚才的动作。 钟意撇了撇嘴,如果对方换做陆俞川,或许她早已和陆俞川展开了一场唇枪舌战。可偏偏对方是许淮生,又不能直接怼起来。 只能在心里默念:你长得帅,说什么都是对的! 11路平常这个时间段都会来,可今天却迟了几分钟。就在钟意试着找什么话题缓解一下尴尬的气氛,钟意的目光总是被许淮生衣服上的污渍吸引视线。 钟意心想,究竟是怎样一个人,能面不改色的穿着被汤汁浸染的衣服,还一脸淡定,甚至,依旧帅的没天理。 这个人,恐怕也只有许淮生了! “你打算盯着我看到什么时候。”良久,许淮生低沉带有磁性的嗓音,顺着晚风悠悠的飘进钟意的耳蜗里,酥*痒的。 钟意抬眸,便撞进一双深邃的眼瞳里,如揉碎了的星辰,干净的没有一丝杂质。 钟意只觉得耳边的汽车鸣笛声,小孩的嬉笑声,情侣吵架声……瞬间消失,独留耳边的余音,和撞进一双如星辰般的双眼,都让钟意以为这只是个梦。 待11路缓缓而来,许淮生踏着步子准备上车,回过神的钟意傻里傻气的对着刚走到车门旁的许淮生大喊,“其实,就算被淋了汤汁,可你还是很帅!” 抬脚上车的步子停顿了一下,许淮生意味不明的眼神在车门即将关上,回望了钟意一眼。 直到11路摇摇晃晃拉开了和钟意的距离,钟意这才幡然醒悟,刚刚许淮生投来的意味不明的目光,是在提醒她公交车就要开走了。 也有可能是在说钟意蠢! 大概是泼了许淮生一身汤汁又遭新生围观的原因,钟意余下几天,也不敢在食堂露面,更是有意躲着许淮生。 尽量避免和他正面接触,终于熬到了军训最后一天。 明知迟早要面临和教官分别的学生,尽管这几天对教官意见颇多,还是忍不住落泪一番。女生更是哭的稀里哗啦,嘴里同时喊着:“教官,我们舍不得你走。” 钟意向来对分离这种事没有多大的感触,也没有多大情怀,可心里还是有点闷闷的,尤其看到教官也一副不舍的表情拥抱着每一个学生。 辛芮早就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似乎这样还不够,最后趴在钟意的肩膀上,闷声大哭。眼泪混合着鼻涕全都抹在了钟意的迷彩服上,等到哭的差不多时,吸了吸鼻子说:“钟意你衣服脏了。” 钟意也只默默的看了辛芮一眼,不语。“………” 早上教官检阅完军训成果,下午女生们就开始布置晚上的“文艺汇演”,一直到了晚上,汇演正式开始。 汇演大多是新生成群结队的唱国歌,平日午休时和别的班没少比拉歌,可大家依旧热情高涨,纷纷上台表演。 坐在观众席下的辛芮拉了拉钟意的衣袖,伏在她耳边说:“要不我们也上台表演一个节目,你看三班,四班和五班,哪一个表演的节目不比咱们班多。” “一班不也是和我们差不多吗,又不是拿奖,你还分次数干嘛。” “一班都是些“非人类”,不管怎么说,也不能让其它班认为咱们二班没人!” 第六章 一起去看烟火吧(上)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坐在钟意前面的女生回过头,附和着说:“马上就轮到咱们班表演了,你们俩确定好要演什么节目没?” “钟意你说,我们表演什么?” 钟意摇了摇头,“连一点准备都没有,能演什么。难不成演站军姿,走军步!你还是老老实实的坐着看别人表演吧。” 这时,台上的主持人宣布下一位上场表演的学生,透过麦克风过滤了原本的音色,熟悉在熟悉不过的名字落进钟意的耳蜗里。 “接下来要表演的,是一班的许淮生同学!” 只见,被辛芮评价为“非人类”的一班,已经开始骚动起来了。许淮生手里拿着一把吉他,在众多女生倾慕的目光下,从观众席一步步走向主席台。 而后坐在身后的椅子上,调试了一下麦克风的长度,随后透过麦克风的吉他音缓缓流出。 而一张口,让现场所有人都听醉了。 也包括钟意在内。甚至不由自主的跟着哼唱起来,连紧挨着钟意的几个女生投来的敌意目光,钟意都不知道,一直沉浸在许淮生的歌声中。 歌曲是钟意最熟悉的,陈奕迅的《贝多芬与我》,至今钟意还存了满满一箱陈奕迅的磁带,虽然有几次险些被钟母拿去当破烂卖了。 钟意还清晰的记得,陈奕迅要来这里开演唱会,积攒了几个星期的零花钱就为了买张票去现场聆听偶像的歌声,还没开始行动就被扼杀在摇篮里,辛辛苦苦积攒了几个星期的零花钱,也被拿去上交。 那也成为了钟意的一大憾事,虽然没有去现场听成,而今坐在这里听着许淮生演唱,却依旧能让钟意感到热血沸腾。 军训结束后有两天时间休息,大概每天军训一直持续紧绷的状态,能好好休息两天,身体才放松下来。然后钟意趴在床上喊着腰疼,腿疼,旁边还放着随身听,单曲循环《贝多芬与我》。 用辛芮的话说,钟意恨不得把和许淮生有关的物品和事物都在冠上自己的名字,这才会让她稍显安心。 而后话音一转,抬手放在钟意光洁的额头上,语重心长的说:现在治疗还不算晚,只要肯配合,一定稍比之前要好的多!千万不要放弃,生活不止眼前的狗血,还有能让你吐血! 钟母端着水果盘推开钟意的房门,入耳便是随身听里播放的音乐,夹杂着钟意哼哼唧唧的声音。 钟母将果盘放在书桌上,抬手准备关掉随身听,被钟意抢先一步抱在怀里。“手挺利索的,还说什么腰疼腿疼。这歌都听了一百多遍,也不嫌耳朵烦。快点起来,去把院里的杂草拔拔,腰疼腿疼就好了。” “妈~我是你女儿吗?我在躺一会行不行,再说,外面这么热,你这不是变相折磨我。简直比学校的教官还要折磨人!”钟意往床内挪了挪身体,企图用撒娇手法,却发现用错了。 “拔不干净今天不准吃晚饭!” 钟意不情愿的起身,将随身听关上,从果盘里拿起一小块苹果塞进嘴里,然后快速冲出家门,就是不愿去拔草。 临近九月,已经入了秋的气温还是闷热的让人难受,即使是妖风蔓延的海边城镇,也难以阻挡闷热的空气席卷而来。 从家里逃出来的钟意,在空荡荡的小巷街头闲转了一圈,也许是太过无聊,从对面杂货店外面放置的大冰柜里买了两袋雪糕,往家的方向回去。 路过家门口时稍作停留,折返方向去了安树家。 钟意拿着即将要化掉的雪糕,刚踏上安树家门前的台阶上,二楼一侧的窗户打开,小小的身影立在窗口一动也不动。 这小子虽然讨厌她讨厌的紧,可也比GPS还要准,只要他拉开卧室的窗户,或是面无表情的站在院前的台阶上,方圆半米钟意必会出现。 钟意仰起头看着立在窗口旁的身影,嘿嘿一笑,扬了扬手中拿着的雪糕,无视掉对方脸上的不悦,直奔安树的卧室。 “小安树,姐姐我可是带好吃的来的,确定不迎接一下。就算不迎接,起码摆出一个笑脸来嘛!”钟意将手中的雪糕放在书桌上,伸出两只魔爪捏起安树的脸,手指带有冰凉的触感刺激着安树的脸颊,安树无奈的勉强笑笑。 “还算有诚意,呐,奖励给你的。”钟意撕开雪糕包装袋,凑到安树嘴边。 安树垂眸看了一眼已经凑到自己唇边的雪糕,轻抿了一下嘴唇,淡淡的奶油味道充斥着口腔,甜而不腻。 “自己拿着,我的快化了。”手中的雪糕被安树拿走,钟意转身拿起自己的雪糕,撕开外包装然后躺在安树的床上。 整根雪糕吃完后,钟意有了些困意,只说了句“安树我先睡会,你别打扰我”,便躺在安树的床上沉沉睡去。 正在坐着习题的安树,回过头看着已经进入梦乡的钟意,长发遮盖了钟意的半张脸,看了有一会,安树鬼使神差的走到床边,小心翼翼的伸出手理好钟意的头发。 钟意醒来时已经下午四点半,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眼神迷离的问安树几点了,嗓音略有些沙哑。 连打了几个哈欠,脑袋才算清醒过来。走到窗口伸了个懒腰,便看见骑着自行车的陆俞川往她家方向行驶。 钟意连忙叫住陆俞川,过了一小会,陆俞川的身影慢悠悠的又出现在钟意的视野里。 “我说去找你呢,怎么跑到这了。” “找我?是不是又做了什么对不起党和人民的坏事,良心不安,遭到了强烈的谴责,现在内心极度脆弱,需要安慰!” 如果钟意现在就站在陆俞川面前,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抛开钟意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是进水了还是生锈了。 “把你这点想象力多用在作文水平上吧,语文从未及格过的少女。”陆俞川看着钟意吃瘪的模样,心里大为痛快。 “说正经的,你找我干嘛?” “打游戏,去不去?” “不去!” “打完游戏晚上可以去看海上烟火,确定不去?” “零用钱都被我妈克扣完了,哪还有钱打游戏,要去你自己去吧,别来祸害我!我还要看着这家孩子呢。”钟意说完,转身准备离开窗口,却被陆俞川叫住。 “许淮生来,你去不去!” 三秒钟,窗口旁的身影又回来了。“等等我!” 第七章 一起去看烟火吧(下)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小安树,要不要跟姐姐一块出去玩?”钟意用着耐心的语气问。 安树抬起头看了钟意一眼,而后又将视线放在半开的窗户上,从牙缝里硬生生的挤出两个字。“不去。” 钟意只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用着诱导的语气说:“先陪我去网吧打会游戏,晚上我带你去看海上烟火,不仅如此,还有各种美味的食物,好玩的游戏……所以,去不去?” “……好吧。” 钟意眉眼弯弯,抬手揉了揉安树的头发,笑着说:“安树真乖。” 十分钟后,自行车停在了网吧门口,从钟意自行车后座上下来的安树,目光呆呆的直视着远方。 钟意将车子停好,准备进网吧,却发现安树没有跟上,回头叫了一声安树,没有理她。 钟意走到安树身旁,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远方,入眼的却是各种带着年代久远的居民楼和几棵香樟树。 树冠撑起的一片绿荫,刚好延伸在网吧门口,阳光透过层层树叶的缝隙,斑驳的投射在水泥地上,留下星星点点的光。 看了有一会,钟意这才想起来来之前路过的海边公路,那里的商贩已经开始搭建简易棚,旁边还摆放不少烟花,安树起初还盯着看了许久。 “走吧,安树。现在还没到晚上,烟火也没开始呢,你不用着急。” 钟意领着安树轻车熟路的走进网吧,那边陆俞川已经选好了机子坐下,正打开传奇登陆页面,侧头看了一眼在自己对面坐下来的钟意,说:“要不要下个副本刷BOSS?” “行啊。” 钟意帮安树打开机子,随便下载了几个小游戏让安树消磨时间,自己得了空登陆传奇,做了几个日常任务,便去和陆俞川一起刷BOSS。 刚刷没几轮,隔壁桌传来一声怒骂,钟意猜想,一定又是摊上了猪队友,结果全军覆没。 不堪入耳的怒骂声一遍遍在耳边响起,钟意侧头看着一脸专注玩着填词游戏的安树,丝毫没有受到外界因素打扰。可这样的环境带安树来,真有点要带坏祖国未来的花朵! 钟意想了想,最终在安树惊讶间拿走他的鼠标,选了几首陈奕迅的歌放,将一旁的耳麦戴在安树的头上,又专心去刷几轮BOSS。 网吧内的光线有些昏暗,空气又不是很流通,有些闷热。手心触碰到鼠标,传达手心的热度是钟意刚刚留下来的…… 晚上六点半,钟意骑着自行车跟在陆俞川身后,后座上同样坐在安树。经过一段长长的下坡路,钟意大呼着提醒安树坐稳了,在安树刚做出反应之前,自行车以飞快地速度往下行驶。 很快,海边到了。 钟意将自行车稳稳的停在陆俞川车身旁,不远处聚集着一群人,目光纷纷朝他们这边投来。 钟意的视线极好,一眼便在人群外围发现了许淮生的身影。 大约是喜欢上一个人,连视线也变得清晰了!钟意这样想着,可握着车把手的手,不自觉的收紧。 陆俞川支好自行车,像钟意靠近,视线看着前方道:“我问你,阿生T恤上的菜汤,是不是你泼的?” 钟意面不改色的看着陆俞川的侧脸,以往在她面前,通常是连名带姓称呼许淮生,甚至极少问起和许淮生有关的事情…… 而今天,不仅称呼更亲密了,连有关许淮生的事情也要过问了! 钟意的第一反应不是陆俞川和许淮生之间的“交情”有多过硬,而是许淮生是不是认出了她并像陆俞川告状!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八卦了?我竟然都不知道。” “看样子真的是你干的,也多亏了对方是阿生,要是换做别人,我现在还帮你收拾烂摊子呢!” 钟意撇了撇嘴,虽然从小到大她惹的祸端不少,任劳任怨收拾烂摊子的也只有她这个表哥陆俞川了。 可那件事的确是她一时手滑,也不能全怪在她的身上。 “你怎么会知道?我明明没有和你说吧!还是说是辛芮告诉你的?!” “那天阿生突然来找我,身上就穿着你泼了他一身的菜汤。问他他只说记不清对方的长相,只记得对方脾气很差。”陆俞川侧头回望了钟意一眼,恍然大悟的表情出卖了他内心的想法。“阿生有脸盲症,没记住你给的第一印象你该谢天谢地了。” 听完后半句钟意心里突然有些堵堵的,初中三年来,她给的“第一印象”还少吗,直到高一军训,幻想又一次破灭,对方还是没有记住她是谁。 陆俞川看着钟意闷闷不乐的表情,赶紧安慰道:“反正都在同一个学校了,以后接触的时间多着去呢,还怕对方记不住你是谁。不过,要真是泼我一身菜汤,打死我我也不愿记住泼我菜汤的人是谁!” 所以说到底,除非是许淮生主动记住钟意这个人,否则,钟意努力一百次都是无用的。 “唉,你说你喜欢谁不好,偏偏喜欢上许淮生。” 就在钟意抬起头,下意识去看向远处的身影时,许淮生的目光同样朝这边望过来,如同那日在公交站牌,意外的撞进一双如星辰般的双眸,依旧另钟意沦陷进去。 那边的几个人有说有笑的朝这边走过来,其中也包括许淮生在内。钟意稳了心神,和陆俞川说了句有些饿了,便拉着安树往公路旁临时搭起的铺子走。 陆俞川也没多问什么,只说钱够不够?得到了已经走远的钟意,背对着他摆了摆手,似乎在说钱够。 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对着已经走远的钟意大喊:“记得帮我带个手抓饼回来,多放辣!” 钟意再次背对着陆俞川敷衍的摆了几下手臂,似乎是对顺带的跑腿有些不满! 钟意一直拉着安树的手腕穿梭在各种小吃铺中间,鼻尖传来的香味刺激着钟意的味蕾,暂时抛开不愉快的烦恼,眼下只想美美的饱餐一顿。 等吃的差不多,钟意这才走到手抓饼摊位,甜甜的喊了声“婆婆,我要一份手抓饼,多放辣。” 复而低下头看向身旁的安树,问:“要来一份吗?这家婆婆做的手抓饼味道一绝,我敢保证,全市也只有这一家味道最美味。” 安树摇了摇头,“已经吃的够饱了。” 一脸慈祥的婆婆笑了笑说:“小姑娘真会说话,婆婆免费给你多加一个鸡蛋。” 钟意看着加了两个鸡蛋的豪华手抓饼,突然想到它即将是要进陆俞川胃里的,就觉得这是在亵渎手抓饼。 “婆婆,我在买一个,不加鸡蛋了。” 钟意喜滋滋的拿着豪华版手抓饼,往回赶。手里提着的另一袋手抓饼,没加鸡蛋! 第八章 谁说他脸盲!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辛芮来时,钟意正和陆俞川争抢仙女棒,因为数量有限,人又多,能分到手自然也有些不公平。 众人默默的看着这对表兄妹因一个仙女棒“反目成仇”,而后又牵扯出陈年旧事,话题兜兜转转总算回到原点上。 钟意死抓着仙女棒不放手,同样陆俞川也是,双方互相争执了半天,就是没有一个肯妥协,众人也是很无奈。 辛芮也早就见怪不怪,拉过夹在他二人中间的安树,复而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灿烂的笑了一下说:“小安树,好久不见,有没有想姐姐?” 安树偏侧头,躲开辛芮再次伸向他的魔爪,回瞪了辛芮一眼,语气有些冷淡。“你刚刚吃完冰淇淋没有洗手!” “哎?不好意思,我忘了。” 同时心里默默说道:安树这对外人冷淡的态度,果然也只有钟意能Hoh的住。 钟意一副誓死也要将仙女棒占为己有的表情看着陆俞川,心想硬的不行就来软的,毕竟小时候和陆俞川争抢某个东西时,通常情况下赢的是她。 就在钟意准备好一套说辞,规劝陆俞川放弃,终于看不下去的许淮生上前一步,蹙着眉看了一眼孩子气的陆俞川,而后将视线转向钟意。 伸出手将自己手中唯一的仙女棒递给钟意,忽暗忽明的灯光打在他的脸上,让钟意一时分辨不清他面部表情细微的变化,究竟是何意? “我的给你吧,你们也用不着在争抢了。” 钟意呆愣了半秒钟,脸色发红,忙低下头躲闪着许淮生的目光,然后松开紧拽着不放的仙女棒,收下了许淮生送给她的。 这场闹剧也随之结束。 八月的最后一个夜晚,享受着从海面上吹过来凉爽的海风,同时欣赏着在暗黑色的空中绽放的烟花,钟意深吸了一口气,在呼出时,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 除了手心炙热的温度,和海风吹进耳畔带进来自己砰砰砰的心跳声。 一轮烟花结束后,辛芮拿着刚从韩城那里得来的打火机神神秘秘的凑到钟意身旁,又是挤眉又是弄眼。 被挤到外围的安树漠然的看着几乎贴在一起的两个人,还没反应过来手中的仙女棒便被陆俞川拿走,随后点燃在递给安树。 安树对陆俞川向来没有什么好脸色过,当下冷着一张脸看着陆俞川手中已经燃起的仙女棒,撇过头,表示不要了! “真的不想玩了?”陆俞川试探的问道。 安树的表情略有松动,迟疑间陆俞川手中的仙女棒也燃烧殆尽,陆俞川又重新点燃一根,不计较刚才安树摆着一张冷脸,往他面前凑了凑。 “钟意起初说你天天冷着脸对她,看来还是真的。总算不是因人而异!” 安树犹犹豫豫的伸出手捏住仙女棒,看着从眼前一点一点燃烧殆尽的烟火,嘴角不自觉的勾起一个浅笑。 那种带有温暖又美丽的东西,大概最治愈了。 “俞川,找你半天了原来你在这。”陆铭吵吵囔囔的从几个男生那边走过来,怀里抱着刚从卖烟花的商贩那里买的烟花。“韩城那几个小子说不过瘾,打算自己租个船一会去海面上放烟花,你去不去?” “考虑一下。” “这有什么好考虑的,平日里但凡有好玩的,你不是一向最积极参与。”陆铭嘿嘿笑了两声,在暗色的衬托下,显得一排牙齿格外洁白。“小弟弟,一会哥哥去放烟花,你去不去?” 安树警惕的看着陆铭,没吱声。陆铭神色有些尴尬,心想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难不成是个哑巴? 陆俞川见状,解释道:“他就有点沉默寡言,行了,你们先去玩,等会去了记得叫上我。” ………… “许淮生居然主动把自己的仙女棒让给你?据我所知,许淮生的东西从来没有送过人,也包括和他交情不错的俞川。既然主动给了你……嘿嘿嘿,这表示有戏,钟意啊,你苦行了三年,也总算有了个回报。”辛芮冲钟意挑了挑眉,点燃的打火机上下扫视了一圈钟意的脸,不放过钟意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 钟意往后退了一步,看着差点烧到她头发的小火苗,提醒辛芮注意一下情绪波动,别一激动,把她好不容易蓄起的长发给烧了。 如果真的如辛芮所说的那样,许淮生对她产生了一丁点喜欢,她也不必在这唉声叹气,懊恼给对方造成了不好的印象,可偏偏对方还面部识人有障碍! “想象很美好,现实很悲惨!许淮生到现在还不知道我是谁,叫什么,你说的那些,不成立!” “认识这种事,靠的就是故意的偶遇和主动。掌握主动权,你才能赢!” 钟意将盒子里装的仙女棒全部拿出来,凑到辛芮的打火机旁,看着绽放的小烟花,钟意连忙转移话题。“有没有带手机,快点帮我拍下来!哇,真的好美啊!” 钟意表面若无其事的玩着手中的仙女棒,可视线却是有意无意在人群中寻找那个身影,然后快速瞥一眼在迅速转移。 既做到了看了一眼的欲望,又能让对方察觉不到这“有意”的视线是冲着对方来的。 原本赏着烟火的一群人突然开始移动,钟意一个措不及防被人撞到,脚下一个趔趄身体控制不住往后倾斜,却被一只手扶住了肩膀,撞进温暖的怀抱中。 耳畔传来的温热气息足以让钟意小鹿乱撞,脸色发红,呼吸急促! “你没事吧?” 钟意迅速从许淮生怀中弹跳开,笑了笑表示自己没事,好着呢。 “哦——”许淮生故意拉长尾音,而后不急不缓说道:“真没事?这次可别在把锅甩我身上了。” 钟意听完后面色羞红,真想找块豆腐一头撞死算了! 是谁说许淮生不记得军训第一天泼他一身菜汤的人了?又是谁造谣生事说许淮生有面部识别障碍! 钟意瞬间脑补出日后高中三年相见的情景,自带BGM,耳边无限循环大悲咒…… 内心虽然十分不愿还没开始的青春就夭折,面上依旧保持着官方笑容,报以最亲切最诚恳的态度向许淮生表达最完美的歉意。 “呵呵呵,撞到你真是不好意思,希望你不要介意这个小小的过失,毕竟是外力因素导致,我也没有办法!” 第九章 外力因素不可抗拒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泼菜汤也是外力因素导致?” 钟意身体略微一僵,官方的笑容也变成机械的笑着,咧开的嘴角像面瘫患者,僵硬又收不回。 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呵呵几下,钟意觉得这个时候还是装傻最为靠谱,泼菜汤事件本就是外力因素导致,她有什么可心虚的! “这位同学,凡是对你造成人身伤害的,都是外力不可抗拒因素导致!哈哈哈……多习惯几次就没问题了……” 好在头顶响起的烟花声,打破了钟意的尴尬,她真怕气氛在这样凝结下去,他在许淮生眼中,有黑了几分。 钟意借着看烟花的理由,终结这场与许淮生回忆不堪往事的对话。 一直到陆俞川来找她时,又问许淮生去不去海上放烟花?钟意这才想起钟母不让她太晚回家,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八点刚过。 许淮生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早点回家好复习数学题。 话音刚落便被陆俞川一阵调侃。 钟意弯腰看着陆俞川身旁的安树,眨了眨眼睛问:“小安树,你现在是要跟我一起回家呢还是跟俞川表哥去放烟花?” 钟意之所以这么问,多少看出了安树想玩的心思,不然他也不会跟在陆俞川身旁。 安树思考了一会,视线转向一旁的陆俞川,又看向钟意,开口道:“其实……我想在玩一会。” “没办法了,只能我自己一个人回家了。”意料之内的回答,可钟意还是有些沮丧,那么长的路让她自己一个人回家,多少有点孤单。“表哥,你一定要看好安树,别只顾着你们自己玩!” “放心吧,我会严加看管安树并安全送安树回家的!” 得到了陆俞川的保证,钟意才放心,又叮嘱了安树几句。“记住,一会他们不管给你吃什么东西,都不要吃!” 安树点点头,对钟意露出一个放心的笑容。 “阿生,麻烦你帮我把我小表妹送回家,我怕路上别遇到坏人了。” 坏人?!钟意心想,陆俞川究竟用过多少次这样的借口,送女孩回家? “那个……我自己能回家,不用麻烦许同学特意送我。” “就有劳许同学送我家钟意回家,等开学了我一定带着钟意好好感谢你!”辛芮见钟意拒绝,急忙开口替钟意答应下来,同时推了钟意一把,朝钟意眨了眨眼睛。 等许淮生推着自行车站在马路边,看着慢吞吞朝他走来的钟意,长腿一迈坐上车座上,目光看着前方。 感受到后座上的人坐下,许淮生蹬起脚踏板,声音淡淡的开口道:“你不用感谢我,我只是顺路捎你一程。” 坐在后座上的钟意,目光飘忽不定的看着道路两旁的景色,视线却又总能定格在某个人身上…… 从他的发丝到干净的T恤,从鼻尖清淡的柠檬香到铁板上冒着油滋滋的香煎豆腐,钟意很可耻的选择了后者。 “你这样乱动会很危险,摔下去我可不管。” 耳畔传来许淮生清冷的声线,顺着呼啸而来的风带进耳蜗里,钟意平稳了一下呼吸,老老实实的坐在后座上沉默不语。 这么美的景色,千载难逢的机会,钟意此刻内心却想着还未来得及吃上一口的美食,就被陆俞川三两句话给出卖了。 车速不快,一路沉默寡言,等骑了两三条街,许淮生突然刹车,因为惯性,钟意一头撞在了许淮生的后背上。 钟意揉了揉撞的有些疼的额头,问:“怎么突然停下来了?” 许淮生从裤兜里掏出迷你小手电筒,照射前方,大概因为停电的缘故,三四条街的路灯都不亮了,漆黑一片。“这条街的路灯都不亮了,影响我的视线。” 钟意了然,听到许淮生下一句话时,钟意差点从后座上跌下来。 “你家真的在这附近?为什么骑了三四条街还找不到?” 钟意借着手电筒微弱的亮光环视了一下四周,在确定以及十分肯定,回答许淮生。“同学,我家就在这条街附近,是你多骑了几条街而已。” 许淮生满脸黑线,比他还要清楚自己家位置的人,竟然没有发觉他们在这几条街道上徘徊!甚至还理直气壮的说他骑错了位置! 最终,自行车停在钟意家门口,从自行车后座上下来的钟意,刚说声“谢谢”,许淮生就蹬起脚踏板飞快的离开。 钟意还未来得及放下的手臂,目送着许淮生消失不见的身影,手里拿着的小电筒,还亮着光。 ………… 02年,九月一号。 钟意嘴里咬着三明治火急火燎的冲出家门,随意整理了一下身上并不情愿穿上的校服,从院子里推出自行车,冲到安树家门口。 刺耳的手刹声划过安静的早晨,穿着初中校服的安树早就站在门口等待钟意多时,钟意也来不及欣赏并感叹安树的校服为什么比她的要好看,催促着安树赶紧上车。 转眼九月,南方的气温依旧在三十多度徘徊,虽说入了秋,可温度倒也没多大变化,炎热的让人很不舒服。 钟意的车子骑的飞快,尽量沿着有绿荫的地方行驶,多多少少有些凉意,可也还是驱散不了闷热的气温。 自行车转了个弯,路两旁林立的商铺早已开了门,好在早晨车辆经过的少,人流量不大,街道又较为偏一些,钟意才能肆无忌惮的带着安树,穿梭在小路巷口中。 出了巷口,钟意停下车侧头看向安树,略有些苍白的小脸面无表情的回望着她,钟意心想,该不会是吓着他了吧? “安树,你没事吧?” 安树幽幽的目光望向钟意,摇了摇头。抓着钟意书包的手松开,侧头看着周围的陌生景色。“这里好像不是去学校的路段?” 地段虽然较为偏僻,可也是途径学校最快的一条路。军训第一天,陆俞川就是带着她从这经过。 “我抄近路,你坐稳了,要加速了。” 抵达初中校门外,钟意看着刚建立没多久紧挨着高中学校的初中,钟意曾不止一猜测,两校之间的校长或许是同一个人。 安树从自行车后座上下来,抱着双肩包憋了半天,憋出五个字。“我上学去了。” 钟意看着安树面无表情的脸,又看了看周围新生,摆出大姐姐的样子,温柔的说:“安树,你要多笑笑,这样才会交到朋友。” 而后朝安树伸出一只手悬在半空中,安树原本打算扭头就走,踌躇了一会,往前走了几步。 手心触碰到安树柔软的头发,轻揉了几下,钟意的眼睛弯在一起,嘴角扬起的弧度表明心情不错。“一定要多笑笑,安树笑起来明明很可爱的。” 往后退了几步,说了句“再见”,留给钟意一个背影进了学校。 “如果提早放学就在保安室等我,我们一起回家!” 第十章 开学典礼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从初中绕了半圈,自行车停在了三中校门口,钟意低头看了看套在身上肥大而不合身的校服,埋怨教育局制定的校服规定,简直天怒人怨! 要穿着这样丑不拉几的校服度过高中三年,钟意无法想象,只觉得脑中勾画出的画面,是漆黑的。 大概那个时候每个人脑中只有“读书”两个字,没人会注意一个扎着高马尾,穿着不合身的校服整日在男生堆里“混”着的女生。 偶尔挑战一下学校的权威,被全校批评,也不会有人认识她是谁。 “发什么呆呢!”陆俞川骑车经过钟意身旁,见盯着身上的校服发愣的钟意,伸出手躬起食指,在她的额头上敲了一下。“要迟到啦!钟意猪!” 没等钟意反应过来,骑着自行车逃之夭夭,混迹在人群中的陆俞川,忍不住大笑起来,被周围的同学投以“智障”的眼神。 钟意的目光恶狠狠的盯着校门口内,来来往往穿着统一三中校服的学生,混迹在学生堆中的陆俞川早就不见了身影。 没寻着陆俞川,倒是看到了如霁月清风般出现在钟意视野中的许淮生。 如初知道有许淮生这个人时,目光恶狠狠的与他对视几秒钟,然后,对方一下子将她记在了脑中。 钟意来不及转换的眼神,对上许淮生投来带着笑意的眼眸,内心纠结了良久,欲打算开口打个招呼时,声音卡在了喉咙里。 钟意就这样扶着自行车站在人来人往的三中校门口,看着不知道从哪窜出来的女生,动作利落的坐上许淮生的自行车后座上,两人有说有笑的进了校园内。 情敌?!钟意的脑中闪现过两个字! 而后又转念一想,如果和许淮生认识的女生都被称之为情敌,那她这追的也太累了。 由不得她多想,眼看着距离开学典礼还剩下半个小时,钟意急忙推着自行车走进校园内,她可不想刚刚开学就被众人瞻仰。 早在停车棚潜伏良久的辛芮,远远的瞧见推着自行车往这边走来的钟意,一路小跑迎了上去。 就差给个熊抱,表示热烈的欢迎。 从车棚内出来,略微有些灼热刺眼的阳光直直照射过来,钟意抬手阻挡着光线的来源,眼睛半眯着,看着遮挡了手指的袖子耷拉下来,心里对校服的厌恶感又增加了一倍。 虽然是讨厌,却还是寄托了某种情怀,大概在以后回忆起高中的青葱岁月时,即使记不住了每个人的面孔,却还能记住校徽上每个人的名字。 辛芮高兴的同钟意说着,明天她也能向钟意一样是走读生,不用在住校了。毕竟她缠了班主任许久,才申请下来的走读批准。 就在钟意替辛芮感到开心时,视线内突兀的多出了一道身影,让钟意不禁联想到了刚刚在校门口看到的一幕。 阳光透过香樟树间隙,斑驳细碎的光线投落在许淮生的肩侧,如同渡了一层光,神圣不可侵犯。眉眼含着温和的笑意看向钟意,抬手指了指高二教学楼所在的位置。 三中校服出了名的“丑”,此时穿着许淮生身上,却莫名的多了副光环。 不知道日后,这是要吸引多少女生青睐的目光,怕是三中少女都要芳心暗许也有可能。 钟意有些尴尬,刚刚她凶神恶煞的表情怕是被许淮生看见了,并为她指了陆俞川的教室所在位置,到不知是好还是坏! 辛芮来不及追问她和许淮生打的什么哑谜,广播内响起一道男声,提醒三中学生前往操场集合,准备开学典礼。 全校学生顶着烈日炎炎站在裸露的操场地旷,听着枯燥乏味的开场白,所有人依旧能保持良好的精神状态,这大概和开学前的军训脱不了关系。 站在高一二班队伍里的钟意,在班主任来回巡视下,挺直了腰板目视前方,连偷懒的机会都没有。 终于挨到学生会会长代表全校师生致辞,钟意偷了个懒,隔着人头看着一步步走向台上的陆俞川,一开口,钟意无耻的笑出了声。 来回巡视的班主任投来一个警惕的目光,钟意低下头,看着自己脚下的白球鞋,祈祷着班主任的目光最好不要始终盯着她不放。 陆俞川致辞结束后,班主任的目光也从她身上离开,钟意好不容易松了口气,紧接着就是许淮生代表高一新生致辞。 “许淮生!” 高一新生队伍里,不知是哪个女生大喊了一声准备上台致辞的许淮生的名字,引来了周围同学报以“看热闹”的心态寻着始作俑者,很快就被各班级的班主任平息。 钟意侧头看着声音的来源,尽管耳边充斥着掌声和女生的窃窃私语声,钟意还是对这个未曾谋面的女侠产生了好奇,至少她做了钟意不敢做的事! 闷热的天气被一阵风吹散,很快又席卷而来,夹杂着热浪如同翻滚的火球,烤炙着地面。 钟意抬手轻擦拭了一下额角渗出的密密细汗,被汗水浸湿的发丝,黏哒哒的贴在脸颊两侧,有些不舒服。 高一二班所站的位置,迎着从东方升起的太阳,光线不偏不倚就打在钟意身上,加之身上穿着的长袖校服,可真是让她白白遭此一劫。 原本开学前分发校服,唯独少了她的,班主任无奈,只好拿了长袖校服给她,表明暂时先穿着。 毕竟当时温度还在三十度左右徘徊,穿着长袖校服,真不怕悟出痱子! 三中历来校规严谨,校服更不是不得不穿。虽说三中校服款式就那几种,毫无特色,可穿着长袖混迹在一群穿短袖校服的同学周围中,钟意倒还真有点格格不入,别具一新! 许淮生的声音透过麦克风清楚的传进钟意的耳畔里,如同夏日里的清风,驱散了不少炎热。 钟意抬眸,看着站在台上致辞的许淮生,周围散发出的光芒将他笼罩在其中,让钟意觉得,自己又离他远了很多。 大概,喜欢上一个浑身散发着光芒的人,会让自己渺小许多! 第十一章 青梅竹马?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钟意游神的思绪被一阵铃声打断,条件反射目光朝着前教室门口望去,拿着教科书的班主任踩着高跟鞋刚好走进来,刹那间的四目相对,让钟意突然意识到这个班主任并不好对付! 她那“逍遥快活,肆意挥霍”的高中生活语录,要蒙上了厚厚的一层灰。 班主任环视一圈教室后,踩着高跟鞋走到讲台前,多余的废话全部省略,只留重点,宣布着一道道不平等条约。 虽心中对刚立下的班规有诸多不满,却没一个人敢站出来提出抗议,毕竟刚刚军训那几天,被教官折磨的体无完肤,又被班主任无情摧残下,潜意识里形成了臣服,臣服! 还没等钟意彻底从游神中出来,手指刚碰到的英语书就听到耳边传来班主任的声音。 “钟意,英语课代表!” 紧接着便是下一道指令,“班长,乔遇!” 辛芮小声戏谑道:“钟意,还不快领旨谢恩!” 触碰到英语的手迟钝了一下,随后拿起放在课桌上,还未答声就被一道男声抢先一步。 “啊?老师可以换个人吗?我怕我容易带坏班级风向!你看他们一个个的纯洁的给朵花似的,我不行!您还是换个人比较好!” 教室内顿时哄堂大笑,班主任一个眼神秒杀全场,所有人噤了声,却还有不少同学偷偷笑着。 “乔遇!如果班级风向被你带偏,我第一个拿你开刀!少说些没用的话,多用点脑子在课业上。还有你们,在我的课上决不允许出现违纪现象发生,如果被我发现,那不好意思,出门左拐!”班主任面无表情的看着底下坐着的学生,随后拿起英语书开始正式上课。 辛芮举起英语书挡住半张脸,凑近钟意小声的说:“看到没,这就是违抗圣旨的下场!啧啧,可比容嬷嬷的针扎要厉害许多。” “那以后得小心了,谨言谨行!” 两人相视一笑,目光迅速瞄了一眼讲台上背对着她们的班主任,危险解除,两人都松了一口气。 半节英语课,钟意的耳边回荡着各种单词,以及笔记本上密密麻麻记下来的刚刚的英语听力题。 习题只做了一半就被扔在一旁,还未适应高一新生活,课业又太过沉重,难免有些压力。 据上一届学姐说,高一二班班主任的课,以及整个班级,压力大到无法想象! 教室天花板上的吊扇吱呀吱呀的旋转着,驱散了一点炎热,钟意绽开握着笔的右手,手心已经密密麻麻渗出了细汗,黏哒哒的,很是不舒服。 想要停笔休息一会,但抬头看了一眼黑板旁墙面上挂着的时钟,距离下课没有多少分钟,在努把力把剩下的习题做完,也落得一身轻松。 继而又埋头苦干! 钟意感觉到背后有人拿笔杆捅她,回过头,入眼便是乔遇那张带着痞笑帅气的脸,朝她晃了晃手中没了墨水的笔,压低声音道:“钟同学,能否借在下一只水笔,日后必还!” 钟意对乔遇的印象只停留在军训那几天,男生队里就属他话多,没少挨教官的训。在食堂时,还曾抢过钟意看上的烧麦。 印象也就停留在乔遇抢了她的烧麦,拉入了黑名单内,注定是个一生黑的人。 乔遇见钟意迟疑,又开口道:“江湖救急!” “下次连烧麦一起还我。”钟意随手从课桌上拿起一只水笔扔给乔遇,却突然发现自己这“记仇”的能力和某人有些像。 拿到水笔的乔遇一脸懵逼,脑中搜索着任何和烧麦有关的记忆,最后一脸恍然大悟,带着痞笑看向钟意。 “没问题,想吃多少都行。” 终于做完整套英语习题的辛芮,合上笔帽侧头看向钟意,“你们俩嘀咕什么呢?” “嗯,你都做完了,这么快。”钟意又侧头看了看自己还剩下为数不多的几道题,祈求的目光投向辛芮。 “小芮子~” “请我喝可乐。” ………… 课间休息时,辛芮和几个刚认识的同学去找陆俞川借陈奕迅刚出的新专辑,钟意则选择了留在教室补觉。 好在教室里人都走光了,没有一点杂音,也吵不到钟意休息。 才睡着没多久的钟意,便被辛芮的声音吵醒,而后感觉到对方在她前面的座位上坐下。 “你不是找陆俞川借陈奕迅的新专辑吗?这么快就回来了。” 语毕,钟意继而选了个舒适的姿势,闭上眼假寐。 辛芮抬起手,食指躬起轻轻敲了几下课桌,等钟意睁开双眼抬起头看向她,复而伸出双手捧住钟意的脸,四目相对。 天花板上的吊扇慢悠悠的晃动着,教室里闷热的气息笼罩在钟意周围,披在身上的校服悄然滑落掉在地上,却无人问津。 辛芮的表情像在做赴死之前已经说完了慷慨激昂的遗言,却在望向钟意的眼神中,有着浓浓的“关爱”。 “你这是……便秘……”良久,钟意憋出一句话来。 辛芮甩开捧着钟意的脸,食指躬起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课桌,思衬着该如何像钟意说起自己听到的“传闻”。 就在钟意侧身拾起掉落在地上的校服时,辛芮开口道:“我刚刚听到了有关许淮生的某些负面新闻。” “然后呢?” 辛芮瞪大了双眼惊讶的看着一脸淡然的钟意,她简直不敢相信,在听到和许淮生有关的事情,钟意的表现竟然这么出乎人的意料。 大概是因为钟意初中三年,总是有意无意间关注许淮生的动态,让辛芮潜移默化中认准了钟意会在乎和许淮生有关的事物,所以在看到钟意满不在乎的样子,辛芮才会觉得很惊讶。 “你知道许淮生明明被一中入取了为什么又转到了三中吗?听他们说,是因为许淮生为了一个女生才转到三中。” 钟意点点头,示意辛芮继续说下去。脑中却突然勾勒出在校门口见到的画面,许淮生一如既往的暖笑和女生甜蜜的笑容,在钟意脑中挥之不去。 “据我所知,他们口中的那个‘女生’,应该就是我今天早上见到和许淮生同时进校的女生。而且我还打听到,他们从小一起长大,比普通朋友还要亲密!”辛芮说完,生气的拍了一下课桌,却将游神的钟意拉回现实。“没想到许淮生竟然是这样一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下次我要见到他了,一定要狠狠的揍他一顿!” “揍一顿就气消了?”钟意挑眉看向辛芮,嘴角的笑意愈发明显。 “嘿嘿,不一定,他要是敢欺负你,我见一回打一回,打到他肯像你道歉为止。” 钟意或许并不知道,辛芮那时的一个玩笑话,却真的保护了她高中三年,可许淮生的道歉,钟意迟迟也听不到。 第十二章 情书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钟意拿着淡粉色信封的情书站在高二走廊边,看着进进出出穿着统一校服的学长学姐,却是不见陆俞川半点影子。 站的时间有些久,双腿已经开始发麻,原本挺直的腰板也因此驼着背。 从钟意身旁路过的几个学姐,侧头看了钟意一眼,目光最后落在钟意手里的情书上,刚走没几步交头接耳的讨论着。 高二高三这两个楼层,总能见到高一学妹拿着情书站在某班级门口,向喜欢的学长告白。 后被高二高三的学姐戏称,除了学习之外,唯一使她们坚持不懈的,唯有学长! 钟意动了动站的有些僵硬发麻的双腿,往走廊边上靠了靠,目光依旧放在高二一班和二班门口。 阳光从半开的窗户中倾斜着照射进来,细碎的阳光落在钟意的肩上,垂落在耳侧的碎发,被风吹起。 随着时间的推移,钟意的耐心被窗外的阳光消磨殆尽,闷热的不适感夹杂着烦闷,让钟意下意识产生了将手中的情书撕碎从这里扔下去的冲动。 大脑还存留的理智终是压下了那份冲动,钟意多次反复呼吸,告诫自己手里的情书掌握着一个姑娘的一生,也掌握着陆俞川今后还能不能交到女朋友的幸福,责任重于泰山,她忍! 距离下节课开始没剩下几分钟,钟意思衬了一下决定放学后在交到陆俞川手上,又或者她自行向人家姑娘回复,简单明了六个字:你人很好,谢谢。 虽然过程不同,可结局都一样,至少钟意给了人家一个答案,虽然姑娘会心痛! 可若放在陆俞川手中,不仅没个答复,连看一眼都不会看,姑娘情真意切写下的情书,最终喂了垃圾桶。 也应了辛芮常说的话:谁知道你的青春是不是给了垃圾桶就是给了各科分数线,自己还傻呵呵的沉浸其幻想之中,‘男神会多爱我一秒’! 体育课列队的时候,让钟意带传情书的姑娘凑到钟意身旁,趁体育老师将目光放在男生队伍上,小声急切的问情书的事。 “他收下了。”钟意随意撒了个慌,眼睛始终看着前方,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说出实情。 “那……他怎么说?”张逸瑶又急切的追问了一句,脸已经红的似要滴出血。 “答复?” 张逸瑶点点头,期许的目光落在钟意身上。 “他说晚点再给你答复。”钟意始终想不通,对方是如何知道她和陆俞川是表兄妹的关系,然后委托她带传情书。 张逸瑶低声哦了一声,又小声的说了声谢谢。 那边男生队已经整好队形开始跑步,体育老师将目光转放在女生队伍上,道:“女生十圈!” “啊……” 众人无奈,只好迈开腿跑起来! 女生十圈跑完后老师批准可以自由活动,男生们则苦着一张脸,顶着烈日在塑胶跑道上挥洒着无尽的汗水。 大概是埋怨老师的不公平待遇,由乔遇带头,男生们集体呐喊着响亮的口号,在操场上回荡着。 “你说乔遇该不会是个傻子吧!”辛芮看着已经跑出了队伍中的乔遇,耳边回荡的依旧是乔遇中气十足的呐喊声。 三中的校服在阳光照耀下,显得格外引人注目,被汗水浸湿半片的校服,成了女生迷恋的象征。 “不过傻是傻了点,这样看还是挺帅的。” “嘻嘻,你该不会……”钟意贼笑着看着辛芮。 “胡说什么呢,我这是在告诉你检验一个男生帅不帅,就看他流汗的时候。比如打球,跑步……或者,打架的时候。” 辛芮的那些“道理”,始终都会给自己冠上一个标签,又在网络盛行的年代,钟意始终庆幸鸡汤的温补让她还保持着一份理智。 体育课还未结束,辛芮借着上厕所为由,拉着钟意从三中操场一路狂奔,悄悄躲过几个教师后奔向实验楼。 这个时间段实验楼几乎是空着的,有没有什么可看的,钟意想不明白辛芮拉着她跑到这里干什么。 如果仅仅是为了逃‘立定跳远测试’,辛芮大可装生病。万一被发现,那可不是单单罚站那么简单了事。 “辛芮,你带我来这里干嘛?”钟意仰着头,看着向上盘旋的楼梯,只觉得目光有些晕眩。“回去吧,被抓到了可就完了。” “我打听过了,化学试卷就放在实验室里。” “你要偷试卷!” “什么偷,我是看看我这次的分数有没有及格,回去要是我爸妈问起,我也好有个交代。”辛芮说完,猫着腰轻手轻脚踏上最后一节阶梯,转个身就是高一实验室。 钟意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自从上了高一,她的理科分数都是迷一样的存在。 钟意猫着腰伏在窗户口,后门被辛芮悄悄打开,回头看了钟意一眼,轻点了一下头。 辛芮轻轻松开握着的门把,猫着腰准备进去,却不料实验室前门突然打开,伴随着一串钥匙插在锁眼上发出的轻微响动,足以让她们俩吓得惊慌失措。 就在钟意和辛芮发现不对准备装作若无其事的离开实验室时,背后却突然响起一道略有些清冷的男声叫住她们。 “喂!” 钟意突然觉得这个声音的主人,有些熟悉。 两人同时转过身,脸上挂着尴尬却不失礼貌的笑容,对许淮生同志表示了友好并亲切的问候! “许同学你好,许同学再见!” 许淮生眼尖的看见辛芮“逃跑”时还未来得及掩盖的犯罪现场,有对她二人鬼鬼祟祟的表现深表怀疑。“这个时候你们不应该在上课,跑到这里干嘛?” 钟意灵机一动,从校裤口袋里掏出许淮生遗忘在她这的迷你小手电,开学时本想找个机会还给他,奈何这个‘机会’一直等到现在。 “那个,我是来还你东西的。”又怕对方不记得,钟意特意提醒道:“烟火会那天谢谢你送我回家,虽然迟了点。” 许淮生拿起放在钟意手心上的小手电,端详了一会说:“如果你喜欢就送你了。” “啊?” 许淮生怕钟意曲解他的意思,解释道:“我已经有一个了,这个就送给你了。” 钟意侧头,看到那串钥匙上挂着同款的小手电,仔细观察,这好像是情侣款。 “许淮生,你的笔记能在借钟意吗!”辛芮无视钟意纷纷投来的眼神,笑了笑说:“钟意的理科很差,这一次化学又没考好,所以想借你的笔记补习,你会同意的对吧。” “没问题。”许淮生将手中的笔记本递给钟意,连同小手电一起。 钟意刚接下,辛芮又道:“能不能在麻烦你一下,二班的化学试卷……” 第十三章 月考在即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辛芮欢喜的拿着化学试卷,原本愁云密布的脸也因及格的分数线而开心起来。 可钟意就没有这么幸运,真被辛芮那张乌鸦嘴给猜中,借来的笔记也因此有了用处。 “考了多少分?”辛芮好奇的凑过去看了一眼,而后重重的拍了一下钟意的肩膀,安慰道:“别灰心,下次肯定能考好。再说了,许淮生的笔记简直堪比教科辅助书,有了它,月考都不怕!” 钟意倒是真没把这次的成绩放心上,只是听到辛芮提起月考,她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若是连月考都考砸,她真的要倒大霉了! “嗯。” 钟意又仔细检查了一下自己错的题,有一道送分题的解题公式被她忽略做错了一道,白白错失了这几十分。 却又发现在她错题旁,注解了一道新的答案,字迹有些熟悉,却一时很难想起在哪见过。 钟意略带着疑惑翻开辛芮从许淮生那借来的笔记本,和试卷上的字迹对比了一下,字迹相同,显然出自同一人手笔…… 控制不住的心跳声充斥着钟意的耳膜,让钟意一时之间沉浸在了虚幻的幻想之中。 难怪他之前答应的这么爽快,原来早就知道她这次化学考砸了,甚至在她的试卷上留下正确的答案。 许淮生那些举手之劳的小事,却能让钟意把所有的不开心统统抛之脑后,独留下的只和他有关的回忆。 “钟意?钟意?!” “啊,怎么了?”钟意合上试卷,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却发现已经走到了教室门口。 “我说你啊,这几天怎么老是走神。”辛芮对着钟意打了个响指,突然眼睛半眯起来凑近钟意。“该不会被许淮生下了什么迷魂药……” “要下也第一个先把你这个妖孽收了。” ………… 下午最后一节课原本是上英语课,因班主任有事而改成自习课,巧的是今天的晚自习取消。 乔遇刚宣布完,底下的同学忍不住乐出了声,原本还提心吊胆担心这次的英语抽查,搞的一众人下课拼命死记硬背英语单词,生怕中间出一点纰漏,被班主任“请”到办公室。 勉强逃过一劫还没来得及多高兴几秒钟,乔遇接着宣布班主任提前交给他的任务。“你们也别太高兴了,一会就有你们哭的时候。英语抽查照列,由我监督,还有,每人再做完一张英语卷子交上来。” 还没等所有人反应过来,钟意抱着一摞子英语试卷走教室,众人不满的抱怨声纷纷飘入耳膜,放眼看去,全都是一张张哀怒的表情。 钟意内心的想法自然和他们一样,月考在即,又是进入高中第一次月考,光是复习的时间都不够,课业又这么多,偏偏班主任还要强加多余的课业给他们。 更不幸的是,她还是班主任指定的英语课代表,有些对班主任的怨愤难免会波及到她身上。 钟意无视那些抱怨,将试卷分别发下去后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对辛芮投来安慰的眼神报以安心的笑了笑。 乔遇抽查完英语单词后,又说了些振奋人心,鼓励大家的话语,紧张的气氛也在他三言两语下轻松化解,抱怨声也随之消失。 “你没事吧?他们那些话你别往心里去,要是真不痛快,就和我说说。”底下乔遇轻声说道。 “我真没事,谢谢。”钟意心里明白,虽说坐在同一教室学习不过才半个月,同学之间的相处也都很友好,大家学习压力都大,难免情绪低落,对班主任的偏见抱怨难免会不小心波及到她这个小小的英语课代表身上,她也表示理解。 乔遇想在说些什么,但看到钟意已经低下头动笔做试卷,想说的话吞咽下去,拿起一旁的水笔做着自己的试卷。 收上来的英语试卷整理好后,放到班主任办公室,出了教学楼钟意才发现外面已经乌云密布。 黑压压的云层重重的打压下来,强风肆意掠夺着校园内每个角落,侵蚀着钟意身上残留的余温…… 钟意从车棚推出自行车,沿着三中外的一条街骑了半圈,自行车停在初中校门口。 空旷的校门口无一人,钟意又透过自动门栏向里望了望,还是不见安树的身影。自行车又往站牌的方向行驶,隔着站牌周围聚集的初小学生,钟意一眼认出了安树的身影。 安树刚往站牌的方向走了没几步,便听到背后有车铃的声音,停下脚步的他刚回头,钟意毫不留情的一巴掌直接对着他的背部拍了一下。 “上车!” “下次能不能换个方式提醒我。”安树不满的抱怨着钟意刚刚的粗鲁之举,而后一脸不情愿的坐上后座。 “怎么不等我?” “你不是说你今天有晚自习。” “是有说啊,可晚自习取消了。” “………” “小安树生气了?” “没有。” “那为了补偿你,明天你带着我去上学!等等,我好像忘了,安树还不会骑自行车吧,不过没关系,等我月考过了,我教你。”钟意回过头看了一眼安树,嘴角刚好的笑容印在了安树眼里。 安树看着钟意的背部陷入了长久的沉思,他比任何人都要讨厌钟意,却又比任何人都要“依赖”钟意,这份“依赖”已经远远的概括了“讨厌”。 安树也终于想通了为什么会改变对钟意的“看法”,大概是那个阴沉的傍晚,迎上钟意的目光时,刚好她在笑。 “好。”安树的声音混合着风声飘入钟意的耳膜里,痒痒酥酥的。“你可不许食言,又找借口推脱。” 就在钟意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时,视线无意间看到网吧外停着陆俞川的单车,钟意随即调转车头,仔细看了一遍后确定那就是陆俞川的单车。 钟意突然萌生出了一种邪恶的念头,她这个月的零食有人承包了。 顺带再把陆俞川的情书给他。虽然钟意很想做那个恶人,却又不忍心看一个女生的爱情萌芽毁在她手里。 钟意尤记得小学时每每抓住陆俞川的小辫子,她的作业,打扫卫生全都有人承包着,自己不知道隐瞒了陆俞川多少“坏事”。 钟意将自行车停好,拉着安树站在网吧门口,一阵强风刮过,天空顿时下起了暴雨,泛起的雨气模糊了众人的视线。 钟意侧头透过两扇虚掩着的门缝朝里望了望,里面的光线太过昏暗,根本看不清里面的景象。 正要推门进去,从外面走过来几个人,其中一人撞了钟意一下推开门走进去,被撞的钟意脚下踉跄了几步往后退了退,半个身子被屋檐下的水滴打湿一片。 钟意吃痛的捂着被撞的手臂,刚想开口问问他们怎么走路的,走在最后面的一人回过头看了钟意一眼,表情分辨不出喜怒。 第十四章 钟意怂了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钟意怂了! 从小在男生堆里摸爬滚打长大的钟意,在没遇到许淮生之前,一直是个不折不扣的“混世魔女”,后彻底改变满身臭毛病以后,发现连胆子也跟着认了怂。 冰凉的雨水浸透单薄的衣衫,触及到的肌肤泛起了一阵鸡皮疙瘩,湿哒哒的衣衫皱巴巴紧贴着皮肤,有些不舒服。 怂归怂,可气场不能弱! 钟意向前一步,目光紧盯着对面的男生不放,一眼认出他身上的校服是哪个学校后,钟意更加觉得人怂气场不能怂。 甩了男生几个冷刀子后钟意拉着安树走进网吧,昏暗的光线充斥着这家小小的网吧,钟意只能从几个电脑微弱的光线分辨陆俞川在哪。 “陆俞川,你出来!” 响起的一道响雷将钟意的声音淹没在其中,雷声过后钟意本想在开口呼唤陆俞川,角落里传出韩城的声音。 紧接着就是陆俞川和几个人声音混杂在一起,隐隐约约钟意还听到了东西被人摔在地上的声音…… 钟意一下子联想到了刚刚那一伙人来势汹汹的冲进网吧,大概就是冲着陆俞川和韩城去的。 钟意现在并没有闲心去管陆俞川在三中混的时候惹上了什么人,和什么人有过过节,她只知道一件事,如果现在她不走的话,估计连她也会跟着倒霉。 这种行侠仗义,为兄弟两肋插刀的事她做不来,她觉得她只适合通风报信搬救兵! 钟意拉着安树准备离开,便被刚才的男生堵住了网吧门口,眼看着和自由只差一步之遥,却被人莫名挡住了去路。 钟意不由得一阵恼火,将安树护在身后,双眼平静的凝视着堵在门口的男生,内心却是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拿针扎他! 钟意心想,不就是甩了几个冷刀子,有必要堵在门口不放人走,毕竟之前撞了她那一下,算是扯平了。 那边似乎“交谈”不顺利,演变成了打斗,伴随着轰隆而过的雷声,钟意身形颤抖了一下。 握着安树的手不自觉的收紧,随着那边砸东西声音愈来愈进,钟意的心跳也跟着紧张起来。 安树微皱了一下眉,被钟意紧握着的手勒的有些难受,抬眼望着她纤瘦的背影,藏匿在暗色中的安树,漆黑的瞳仁里似乎闪烁着什么。 钟意平复了一下呼吸,转身微弯下腰,看着安树强压声音中的颤抖:“一会我想办法拖住那个人,你趁机逃跑,他们明显是冲着陆俞川来的,跟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你跑出去后找个安全的地方等我,记住了吗!” 钟意垂下眼眸,耳边传来安树的声音。“这就是你幼稚的计划?” 幼稚?! 钟意看着眼前年龄只有十二岁,身高才到她下巴处的安树,却用着老成的口吻说她幼稚,钟意着实被刺激到了。 但迫于情势,她不好发火,只好忍住怒火面带着长辈般的笑容摸了摸安树的头发。“对,也保证了我们和陆俞川没有任何关系。” “砰”的一声,原本堵着门口的人突然倒地,从外面灌进来一阵冷风,让钟意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钟意回过头,看到许淮生的那一刻,所有的伪装瞬间崩塌,原本故作镇定的眼睛,也不自然间流露出了害怕,欣喜。 “许淮生。”钟意颤抖着声线,唤着许淮生的名字,似乎觉得一遍不够,又唤了第二声。“许淮生。” 许淮生的目光望过来时,钟意内心的不安却突然平静了下来,大概是因为他让钟意感到了安全感,纵使身后的危险随时蔓延过来,钟意也不在感到害怕。 如同辛芮说的那样,检验一个男生帅不帅的标准,打球,打架时。可对钟意而言,大概是许淮生让她感到了安全感,所以她才会更加迷恋这个人。 “你没事吧?”许淮生的声音中透着对钟意的关心,连他也未察觉到。 钟意摇了摇头,看到正拖着刚刚那个男生的陆铭,着急道:“你们能来真的太好了,陆俞川和韩城跟他们打起来了。” 陆铭将倒在地上痛苦*着的男生拖到一边,拍了拍手道:“解决了一个后面还有一伙人呢,这下可有的忙了。” 许淮生看了陆铭一眼,目光又转向钟意,将手中的折叠雨伞交给她。“你们先走,这里我和陆铭会处理好的。” 钟意看着手中的雨伞,走了没几步又转过身。“许淮生,你自己小心点!” 钟意撑开雨伞交给安树,骑上自行车头也不回的往前行驶。雨水顺着风向,斜斜的打在钟意的身上,而身后的网吧,被雨幕遮挡已经看不清楚。 迎面驶来的警车,车顶闪着光,在雨幕中显得格外刺眼,钟意突然刹车,回头看着警车驶离的方向,一直到闪光灯越来越渺小,钟意这才蹬起脚踏板,顾不上脸上的雨水朝家的方向行驶。 钟意明白了许淮生为什么说他会“处理”,他既能为兄弟两肋插刀又能在背后推陆俞川一把,这种处理方式大概最稳妥。 自行车稳稳的停在安树家门口,从后座上下来的安树,将手中的雨伞往钟意面前伸递了一下。 钟意没接,侧头看着被雨水冲洗干净的青石板台阶,被雨水模糊的视线隐约看到了淡蓝色雨伞停留在屋檐下。 钟意支好自行车,从安树手中接过雨伞,送他回家。 安太太看着两人走近了些,忙伸手去接安树的书包,钟意转身欲走,却被安太太叫住。“钟意,你先进来擦擦头发上的水,不然这个样子回家了你妈又要唠叨你了。” “没事的,我先走了,再见。” 钟意拖着湿漉漉的衣衫走到玄关处,还未换下脚上早已湿透的球鞋,就听到钟母着急的声音从客厅传来。 “好,我知道了,我马上过去。” 钟母刚挂掉电话,便看到浑身湿透的钟意蹑手蹑脚穿过客厅准备回房间。“站住!” “妈~”钟意转身,脸上挂着笑意。 “你看看,浑身上下怎么都湿透了,哎呀,头发还滴着水呢……” 钟意做了一个“生无可恋”的表情,还真被安太太给说中了,这下可能要唠叨个天明。 “妈,外面下大雨了,我又没带伞。你先让我换身干衣服,不然我会感冒的。”钟意说完,快速逃离钟母的视线范围内。 换好衣服,出来时客厅桌子上放着一碗姜丝可乐茶,钟意心里一暖,忍不住小声叨唠了钟母一句。 第十五章 陆俞川出事了?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钟意刚喝几口姜茶,便看到钟母急忙忙的从房间里走出来,走到玄关鞋柜旁边换下脚上的拖鞋边告诉钟意她要出去一会。 这边刚换好鞋,那边电话打来,钟意放下碗,问“怎么了?什么事这么着急?” “俞川进警察局了,你爸来电话说他临时要加班,让我先过去处理。” “我跟你一起去。” 钟意有些心虚,却又不敢告诉钟母陆俞川进警察局真正的原因,只能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因下雨的缘故,路上车辆极少,钟意撑着雨伞和钟母站在马路边,连续打了两三辆出租车,皆是有客。 在雨里差不多站了半个多小时,才打到车,又行驶了二十多分钟,出租车终于停在了警察局门口。 下了车,一阵冷风从领口灌进来,钟意打了个哆嗦,裹了裹身上的外套,撑着雨伞跟在钟母身后。 钟母走到某个窗口询问了一下,对方听是陆俞川的家属,直接领到了审讯室。 小警察和钟母交代事情的过程,钟意在一旁静静的听着,虽有几点对不上她现场观看的结果,她也不敢说出来。 走廊尽头拐个弯就到了审讯室门口,还未进去就听到里面传来几声嘶吼声,领路的小警察看了钟母一眼,说了句稍等一下,径直打开门走进去。 门还未关上的那一刻,钟意听到了从里面传出陆俞川的声音,还未仔细听清楚,陆俞川的声音被隔绝在门内。 “妈你说,他们该不会对我哥怎么着了吧?”钟意虽时常和陆俞川一言不合就打起来,彼此嘲讽,心里却还是关心着对方。 “来之前你爸和他们的局长打过招呼了,看在你舅舅的面子上他们不会把俞川怎么样的。”钟母侧头看向钟意,见她脸色苍白,有些担心,忙问“脸色怎么这么白,我给你煮的姜茶你喝了没?” “来之前就喝完了,我没事,就是他们这空调开的有点大。”钟意搓了搓手臂,将身上的外套裹得更紧了些。 门被刚刚领路的警察打开,脸上挂着笑说:“可以了,你们进来吧。对了,钟太太,关于陆俞川打架斗殴的事,我还要在给你明确的说一下。” 钟意率先走进审讯室,里面还坐着一位身穿警服的警察,抬头看了钟意一眼道:“人可以走了,小小年纪不好读书,以后可别在学什么打架!”后半句对陆俞川说道。 “这下长能耐了吧。”警察走后,钟意斜睨了陆俞川一眼,见他脸上挂着伤,语气也软了几分。“我看看,伤口还疼不疼?” 说着,伸出两只手轻拨开陆俞川的刘海,看着他眼睛周围已经发紫的伤口,忍不住咒骂了一句。“一群傻逼,下手这么重!” 陆俞川拨开钟意的手,伤口虽疼,可心里却还是暖洋洋的。 嘴角别扭的扯出一贯的笑容,道:“女孩家家怎么能说脏话,要是被姑姑听到了,又要唠叨个没完。我已经没事了,不用担心,倒是你,他们没把你怎么样吧?你怎么不跑呢!” “我倒是想跑,可门被人堵住了跑不了,幸好淮……许淮生和陆铭来的及时。”钟意说完,扭头看了看门外,确定钟母没有出现,心里长舒了一口气。“韩城不是和你在一起吗,怎么没见他?许淮生和陆铭呢?怎么也没见着他们。” “韩城倒霉了,做完笔录淮生和陆铭送他去医院了。” “伤的重不重?” “还活着呢。” “姑姑!”陆俞川“咣”的一声站起身,膝盖不小心磕到了桌角,吃痛一声,咧开嘴角笑了笑。“姑姑,对不起我又给你添麻烦了。” 钟母微叹了口气摇摇头,看到陆俞川脸上的伤痕,心里的气也顿时消了大半,轻声问道:“伤口处理了没,去看医生了吗?” “这直接被带回警察局,还没有来得及处理呢。”陆俞川心下一紧,试探着问道:“我爸……还不知道我打架的事吧?” “还没来得及通知你爸呢,怎么?这会知道怕了。放心吧,我不告诉你爸,记住,下不为例!” 陆俞川心里的石头终于放下,长舒了一口气。 ……… 回到家时已经八点半了,钟父加班不在家,钟母又懒得煮饭,最后拿泡面将他们打发了。 吃完饭后,钟意拿了药给陆俞川上药,看着他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痕,忍不住拿手机在未征得陆俞川的同意下,拍了几张,还没等陆俞川反应过来,钟意小手一点发给了辛芮。 陆俞川一世的英明,彻底毁在了钟意手里。 临睡觉前钟意这才想起来,张逸瑶拜托钟意送给陆俞川的情书,至今还在她手里,想了想从书包里掏出情书,打开门走到陆俞川房间门口,抬手敲了敲门。 陆俞川打开门,眼睛半睁半合看着站在门外的钟意,连打了几个哈欠问:“都几点了你还不睡觉,明天你不上学啊。” 钟意伸出手,往陆俞川面前递了递。 “这什么?”陆俞川半眯着眼,又打了个长长的哈欠,一脸困意。 “情书!好好收着,人家姑娘还等你给个答复呢。”钟意将情书直接贴在了陆俞川脑门上,转身走了几步又回过头。“看清楚人家姑娘的名字,别到时候又叫错。” 陆俞川睡眼惺忪的看着手中的情书,原本打算丢掉垃圾桶里,但又鬼使神差的收回手,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回去继续睡觉。 翌日。 陆俞川嘴里叼着三明治,坐在自行车前座上,手里拿着已经拆封的情书对钟意扬了扬手,“那个人是不是你同学?” 钟意裹了裹身上的外套,昨天淋了雨又吹了冷风,今早起来时发现有些感冒,鼻音有些重。“嗯,写的什么?让我看看。” 钟意伸手欲拿,陆俞川迅速抽回手,拿了个空,陆俞川嘚瑟的冲钟意笑了笑,将情书塞进上衣口袋里。 “幼稚鬼!” “钟意……这才半个月你是不是又胖了。”陆俞川吃力的蹬起脚踏板,车身左摇右晃,艰难的在下了雨的路上行驶着。 “看样子我得向舅舅如实禀告,加强你的训练才行。” “别……我错了行不,放学请你去六街口吃馄饨。” 第十六章 找事的?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停车。”钟意拍了拍陆俞川的肩膀,自行车刚停下来,钟意从后座上下来,快步走向正往公交站牌赶的安树。“安树!” 听到背后有人唤他,安树步子顿了一下转过身,面无表情的望向疾步朝他走来的钟意。 钟意嘴角带着笑,用手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带着浓重的鼻音道:“你怎么自己先走了?不是说好了一起上学。” 安树抿了抿嘴唇,没有答话,视线却放在钟意身侧的陆俞川身上。 突然被安树盯着看的陆俞川一头雾水,心想自己没惹到他吧。 钟意侧头看了一眼陆俞川,又将视线转向安树,吸了吸鼻子道:“公交车还得十几分钟才到,等你坐上公交车到了学校估计也迟到了,不如和我们一起。” 那边陆俞川干咳了几声,提醒钟意就一辆自行车,三个人。谁知钟意竟无视陆俞川,也不管安树是多么不情愿,最后三人挤在一辆自行车上去学校。 钟意目送安树进了初中校门后,转身坐回自行车后座上,随即头顶响起陆俞川带着打趣的声音。“啧啧,对一个邻居家的孩子可比对你的亲表哥要好,有点天理难容啊。” 钟意笑道:“我就爱对安树好了。” 自行车还没到三中校门口,就被人拦了去路,钟意有些好奇,微侧头越过陆俞川挺直的背部,隔着宽大的校服阻碍了视线,半张脸差贴在陆俞川背上。 钟意微眯着眼望向正前方,见来人是昨日打群架的那伙人其中一人,气焰颇有些嚣张,只是视线挪到他那张布满伤痕的脸上,倒觉得有些搞笑。 钟意心想,这人该不会有自虐倾向,昨日打的还不够?今天又来讨打! 钟意用手戳了戳陆俞川的腰,小声说道:“别忘了你是怎么向我妈保证的,咱消停会吧大哥。” 陆俞川有些哭笑不得,清了清嗓子说:“行,都听你的。” 陆俞川蹬起脚踏板准备离开,却不料对方不肯作罢,几步上前拽住自行车车篮,眼神凶恶的瞪着陆俞川。 陆俞川皱了皱眉,找事的人是他们,这会又来寻仇的也是他们,这事一笔勾销不追究也就算了,竟然还拦住他不让走! 陆俞川不干了! “你丫的有病吧,放手!” 陆俞川握着车头,努力挣脱对方如八爪鱼依附在车篮上的手,双方僵持了好一会,气氛陷入了僵局。 “有些事想找你谈谈,别不给兄弟面子。”男生咧嘴邪笑了一下,后有觉得这样不够“突出他逼人的气势”,微抬起下巴侧头斜眼看着陆俞川道。 陆俞川微皱着眉,正儿八经像谈判的表情只维持了几秒钟,而后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你是残障人士吗?” 对方显然听出了陆俞川在骂他,面上也不恼,身体往前倾,双目直逼陆俞川的眼睛一字一句说道:“你,会,后,悔,的!” 看样子,对方是诚心不让他们离开,更有可能在等援兵到! 钟意实在是没有闲心听他们多余的废话,觉得这是对耳朵的一种折磨,从后座下来走到陆俞川身侧,看着又一个被古惑仔祸害的男生,指了指他抓着车篮的手,“你,给我放手!” “是个男人就上去打一架,磨磨唧唧难受死了!” 男生呆愣了几秒,缓缓松开手,陆俞川迅速调转车头从男生身侧绕过去,略有些嘚瑟的吹了声口哨。 “卧槽,站住!”等男生反应过来,那边陆俞川的身影已经越来越远。 钟意一脸云淡风轻的站在原地,看着抬脚准备去追的男生,慢悠悠的说:“别费劲去追了,人早跑没了。” 忽然觉得脸上有些凉,微抬眸,雨丝顺着风斜斜的打在身上,冷不丁的钟意打了个哆嗦,吸了吸鼻子觉得自己还是赶快离开这最好。 “唉卧槽,你丫的还敢让我碰到!”韩城的声音隔着一米多远顺着风飘进钟意的耳蜗里,钟意几乎能听到韩城的声音里夹着怒火。“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到自己送上门了!” 眼前古惑仔的男生,恐怕是在劫难逃了! 男生没了刚刚嚣张的气焰,见情势不妙,拔腿就跑,临走,撂下一句话。“你们给我走着瞧!” “妈的,有种给我回来!” “算了,人都跑了还追什么追,消消气。” 陆铭出现的及时,拦住韩城,拍了拍他的肩膀,又从手提袋里掏出一罐可乐递给他。 等他们走进些,钟意看着一脸怒气冲天的韩城,带着笑意问:“那个人跟你们到底有什么仇恨?怎么老是揪着你们不放。” 陆铭挠了挠板寸头,含糊不清的说:“就别的学校的人,赢了他几次游戏有些不服。” “奥。”钟意也没继续追问下去,明知问了陆铭也不一定会将实情告诉她,陆俞川更不是连提一下都不会提起。 “韩城你没事吧?听我哥说你住院了。” 终于有人开始关心自己的伤势,被冷落一边的韩城泪眼婆裟的挤到钟意跟前,举起缠着纱布的左手。 幸亏陆铭及时拦住韩城,不然他整个都会贴上了。钟意感激的看向陆铭,退后了几步,和韩城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还好,不算太严重。” “没事就好。” 那边陆俞川骑着自行车慢悠悠的出现在众人的视野里,韩城抬起右手,将手中可乐扔给陆俞川,转头对钟意他们道:“我先去学校了,一会看看能不能请假半天。” 韩城屁股还没挨上后座,陆俞川便猛的加速,甩开他,俩人就这样一前一后,韩城追了三米总算坐上了。 一时间雨丝有些急促,不消一会,钟意的发尾便被打湿了一片。陆铭还没来得及撑开雨伞,视线中的女生只留给了他一个渺小的背影。 钟意一路小跑,风声不断从耳畔刮过,夹杂着冰凉的雨丝佛过面颊,湿润了钟意的视线。 一道刺耳的刹车声在安静的街道上响起,对方侧头,细雨蒙蒙中钟意看到了那张干净帅气的脸,嘴角上挑。 “上车吧,我载你。” 钟意坐上自行车后座,理了理被细雨打湿的头发,微垂下的睫毛轻颤,带着些许湿润的水汽,混成水珠滴落在手背上。 钟意抬头偷偷望向许淮生的侧脸,忍不住想入非非,原本有些病态苍白的脸,此时出现一抹红晕,显得格外突兀。 逐渐逼近三中,繁华热闹的声音又回来了,钟意理了理杂乱的思绪,抬起手无情的揉捏着自己的脸颊,希望这样能让自己不会沉迷在许淮生的容颜下。 钟意的小动作被许淮生看的一清二楚,下意识脱口说道:“再这样揉下去脸会变形的。” 说完,许淮生微愣了一下,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蹬着脚踏板冲进三中校园内。 钟意停止了揉脸的动作,魔爪离开揉的通红的脸颊,不敢置信的双眸闪着亮光,盯着许淮生的背影看。 大多数女生被调侃后,要么拿起粉拳轻捶对方,而后用着娇滴滴的声音说讨厌。还有一类,脸颊涨的羞红,视线飘忽不定就是不敢看对方,心里却是如同抹了蜜般的甜。 钟意前两者都不是,既不会说讨厌,又没有多害羞,目光却*裸的盯着许淮生,不动也不开口说话。 “那个……笔记本你用的怎么样?”许是感觉到背后灼热的目光,许淮生不自然的轻咳了一声,说。 钟意连忙收回视线,说:“已经看了一半了,解题步骤和思路比老师讲的要简洁易懂,对了,月考快到了,我想多借几天复习可以吗?” “复习……如果你不介意,我们可以一起复习。” “啊?” “因为笔记本上有不少漏洞,我怕这会影响你正常发挥。”许淮生轻笑了一下,修长的指骨轻轻握住手刹,自行车停在车棚外。 钟意从后座上下来,看向正在停车的许淮生。“在图书馆复习?” 第十七章 一起复习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许淮生微转身看向站在车棚外的钟意,摇了摇头。 “图书馆人太多影响我思考,刚好高三学长学姐专用的自习室这几天空着,我问过他们班主任了,愿意借我们用几天复习。” “那个……我会不会打扰你们。”钟意低着头,看着脚下的地砖陷入沉思。 走在前面的许淮生脚步停顿了一下转过身,“打扰我们?” “没什么。”钟意抬起头直视着许淮生的双眼,快步越过许淮生踏进教学楼道内,而后又转过身看向站在楼道外的许淮生说:“我能多带一个人吗?” 许淮生点了点头。 “那课间休息见。” 钟意实在找不出在逗留下去的理由,冲许淮生摆了摆手,转身踏上阶梯,在一楼楼梯拐角处,钟意特意放慢了步子装作不经意间往下看,楼道外早没了许淮生的身影。 钟意迫不及待想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辛芮,却在高一走廊处碰到了一脸焦急的辛芮,她还没开口打声招呼,便被辛芮炮轰似的问题接连而出。 全都是和陆俞川有关。 钟意耐心回答辛芮的问题,末了还附上身为家属公式般的回答。“陆俞川没事了,活蹦乱跳呢,你不用担心了。” “不行,我得亲眼确定一下。” “确定他活着还是死了?”钟意嘴欠的脱口而出,下意识捂住嘴却已经晚了。 辛芮用着“关爱智障”的眼神深深的凝望了钟意几眼,微叹了口气说:“完了,这智商怕是没救了。” “诶等一下,一会去自习室复习。” 钟意站在高一楼梯口,看着消失在阶梯上急匆匆的身影,有些不解。 刚转身准备回教室,一个没留神和来人撞在了一起,又逢下雨天,楼道口上被来来往往的学生踩踏,路面早已变得湿滑。 好不容易稳了稳身体的钟意,却又因为脚下打滑,身体惯性往后仰,而她的身后则是一节节的楼梯。 钟意几乎做好了摔下去的准备,却在关键一刻,手腕被人攥住拉回死亡边缘,紧接着耳边响起了略微熟悉的声音。 “完了,班主任这下真的会杀掉我的。” “乔遇?!额……真不好意思。”钟意看到地面上散落的试卷后,歉意的目光投放在乔遇身上,而后弯腰将散落的试卷捡起整理好归还给他。 “没事,下次小心点,多亏遇到的人是我,不然有你倒霉的了。”乔遇接过钟意递来的试卷,而后狐疑的目光紧盯着钟意不放。“刚刚就见你傻笑个不停,心思也不在这,该不会……” 乔遇越向她靠近,钟意就越往后退,眼神闪躲着乔遇的目光,心想他该不会看出了她对许淮生的心思,要拿这威胁她。 直至钟意无路可退,背部抵在冰凉的墙面上。距离钟意不到几十厘米的距离,乔遇的步伐戛然而止。 从未这么近距离和女生接触的乔遇,一时间晃了心神,鼻尖呼出吸进的空气,都带有眼前这个女生发间淡淡的香气。 乔遇第一次认真的打量起钟意,不施任何粉黛的皮肤,白皙的让不少女生妒忌,眉目带有南方女孩独特的柔美,可望向他的那双清澈的眼睛里,带着敌意和微微的怒意。 大概是和遗传有关,又或许钟意的骨子里天生带着高傲之气,总之,在乔遇眼里,钟意真的很漂亮。 “钟意,突然发现你也挺好看的。”乔遇微侧头,嘴角挂着浅笑戏谑道。 “无耻,混蛋!”钟意脸色刷的通红,硬生生的从牙缝里挤出四个字,而后猛的抬起脚,重重的踩在乔遇的脚背上! “啊!痛痛痛!”乔遇吃痛一声,弯腰双手抱着被踩的脚背,看着钟意离去的背影,吃力的说:“钟意谁给你的胆子,敢谋杀班长!” 刚走几步的钟意又转过身,面上带着笑意,却看的乔遇心里发毛。“对不起了乔班长,我钟意向来是有仇必报!” 而后,乔遇的另一只脚也未能幸免。 上课铃声响起,走廊里瞬间涌进回教室的学生,步伐絮乱,掩盖了窗外哗哗的雨声。人群中的钟意,嘴角挂着浅笑回头看着一脸难看的乔遇,用唇语说了一句话,转身进了教室。 乔遇的心,大概在那回眸一笑中,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乔遇,记得你还欠我一份烧麦。” ………… 逐渐逼近的月考,让钟意这几日的心情如天气一样,阴晴难定。时常看着密密麻麻公式后抱头哀嚎,英语听力默写常常出错,几乎每门科目都逃不过她的魔爪摧残。 未能幸免于难的,除了各科目,连陆俞川也在内。 陆俞川得了空就会在许淮生耳边唠叨吐槽着钟意对他施压的暴力,许淮生也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继而翻看着手里的辅助书。 等许淮生将手里的书看完后,这才将心思转到陆俞川身上,问:“你刚刚说什么?” 陆俞川一脸黑线,摆摆手。“钟意最近刚学会做了蛋包饭,呐,要不要尝尝?” 许淮生狐疑的看了一眼陆俞川,想从他细微的表情中找出他捉弄他的把柄,却落了空。 面前饭盒里躺着的蛋包饭,和伸递过来的勺子,许淮生淡淡的拿起物理书,遮挡自己的脸。“抱歉,午饭我已经吃过了。” “客气什么,尝一口也行嘛。”陆俞川不依不挠,下勺舀了一大勺,扒开许淮生遮挡脸的物理书,许淮生反抗不了,硬生生塞了满口蛋包饭。 “这可是钟意亲手做的,不能吐。”陆俞川见计划成功,贼笑着。 许淮生的味蕾向来比别人要敏感许多,及时没有咀嚼,也尝出了蛋包饭的味道,却突然发现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眉头紧扭在一起,脸色涨的通红,难受似乎要流出眼泪。 “阿生?你没事吧?”陆俞川见状,忙用手顺抚许淮生的背,同时拿过一旁的矿泉水递给许淮生。 许淮生艰难的咀嚼着,就着矿泉水艰难咽下去,又喝了几口,嘴里的辣味和咸味总算得到了缓解。“我没事,就是太辣太咸了。” 陆俞川长吁了一口气,“你这个算还轻的,你知道吗,就这一整个蛋包饭我全都要吃下去。” 许淮生安慰的拍了拍陆俞川的肩,“要是没什么事,我去复习啦。” “诶,蛋包饭你还吃不吃?要不在吃几口!” 拿着复习要用的书籍的许淮生,背对着陆俞川摆了摆手,逃命似的离开教室。 刚从外面打球回来的陆铭,看到陆俞川举着饭盒,有些好奇。“俞川,你干嘛呢?” “这是什么?” “蛋包饭,钟意做的。”陆俞川单手撑着下巴,一只手托举着饭盒,面色凝重。 “咳咳,好吃吗?”陆铭拉开陆俞川前面的椅子,刚坐下来迫不及待的问。 “钟意做的,肯定好吃。” “嘿嘿,那我就不客气了。” 十秒后,陆铭面色难看的瞪着陆俞川,终于忍不住,跑到垃圾桶旁吐了出来,吐完之后胃里舒适了点,冲陆俞川嘶吼道:“你确定这是人吃的,简直是黑暗料理啊!” 自习室。 不知道折了第几只铅笔,钟意随手将手中折断的铅笔往空中一抛,铅笔在空中划出一个完美弧度,稳稳的落在地上。 眼看着桌面要被废纸团淹没,钟意烦闷的揉了揉头发,将纸团尽数扔进填满了的垃圾桶内,却还是独留一些在桶外。 月考在即,复习的成绩却一塌糊涂,钟意想,她大概是复习了依旧没有考好唯一一个人了。 钟意深呼吸了一下,走到墙根处,稳稳的做了个倒立的姿势。经常遇到解不开的事情,或是大脑思绪杂乱理不清,钟意经常会这样,脑袋放空的同时也能让她理清脑中杂乱的思绪。 第十八章 第一次听你开口唤我的名字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许淮生推开自习室门,看到的便是眼前的景象,课桌上杂乱的纸条,纸团被扔的到处都是,抬脚走进去,看到正在倒立的钟意,许淮生微怔了一下,许是不想打扰到她,轻手轻脚走到一旁的座位上坐下来。 手机铃声突兀的响起,许淮生略有些慌乱的挂掉电话,被铃声吵到的钟意,抬起头看向正前方,一眼就认出了背对着她的许淮生。 对方许是以为没有吵到钟意,侧头看向后面,视线交汇的那一刹那,恍惚之间,原本离她很远的许淮生,突然出现在她面前。 “你在做什么?” 眉眼温和的少年,措不及防撞进了她的视线中,带着脾人心肺笑意。钟意来不及收回的目光,就这样和他四目相对,发丝掩盖的面颊,红的发烫。 钟意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了,和他的目光接触时,脸颊就像火烧一样的发烫,即使理清了所有杂乱的思绪,也会因为他浅浅的一眼,变得复杂缠绕起来。 “这样做会让我理清大脑杂乱的思绪,而且,烦恼也能统统的倒出来。” “真的吗?”身旁传来衣服布料摩擦的声音,许淮生并排和钟意做着倒立的姿势,微风轻轻从窗口吹进来,佛开钟意垂落在视线周围的发丝,柔柔凉凉的落在许淮生的手背上。 “好像烦恼真的没有了。”许淮生一本正经且认真的回答。 “哈哈哈,哪有这么神奇,不过是我瞎编的,你竟然信了。”钟意笑道,整个身体也跟着颤抖。 “钟意。”许淮生开口轻唤。 钟意怔了怔,还未褪去的笑容略有些僵硬的挂在嘴边,眼神闪烁着亮光,激动到双臂支撑不住倒下来。 “嗯。”钟意轻声答道,为了掩饰尴尬站起身拍了拍校服上的灰尘,内心却早已雀跃不已。 那是钟意第一次听到许淮生开口唤她的名字,内心的激动就像突然在南方的冬日见到了雪一样。 可又不一样,这种感觉更真实,更浓烈。 手背上的发丝悄然离去,可酥*痒感觉还停留在上面,许淮生敛了眸,一个翻身站起身拍了拍手心中的灰尘。“一起复习吧。” 下午的阳光格外好,穿透玻璃折射在桌面上,投射在许淮生的肩侧,落下的浓重暗影将许淮生包围住,好看的侧脸在阳光的照射下,镀了一层柔光。 钟意半趴在课桌上,一旁搁置的空饭盒上面贴着小纸条,耳畔清晰的能听到从许淮生垂在胸侧的耳机里,传出钢琴的曲调。 “给,你先解个试试。”许淮生将写有数学公式题的纸放在钟意面前,修长干净的手指拿起一旁的中性笔,在试题上写下答案。 钟意从众多水笔中挑选出许淮生曾用过的那一支,侧目看着许淮生握笔的右手,咂了咂嘴道:“许淮生,你的手不弹钢琴可惜了。” 许淮生停笔,侧头望向钟意。“或许吧。” ………… 顾唯推开自习室门时,钟意和辛芮正在收拾着书包,半开的窗户下,传来学生嬉笑的声音,正值放学高峰期,吵闹的声音不断入耳。 顾唯环视了一圈后,视线放在钟意身上,唇瓣驽动了几下,与窗口外嘈杂的声音混在一起。 你好钟意,我叫顾唯。 那是钟意第一次认识顾唯,长得漂亮性格或许是个不错的女孩,在之前她身上贴着的标签,还只是“许淮生的青梅竹马”。 于是,更近了一步,撕掉原本的标签加上了名字。 只是却被辛芮带有敌意的目光审视了一遍,最终判定这是“情敌”! 钟意有些哭笑不得,对方只是友好的上来打声招呼,却被冠上“情敌”的名号。 辛芮却说:“永远不要轻视你喜欢的人身边的人,尤其是女性。” 对方没聊几句就走了,临走时回头看了一眼钟意,弯唇笑笑,清爽干净的马尾在空中弯成一个小弧度,消失在转角处。 钟意看着空荡荡的门口,陷入了沉思。 ………… 合上笔帽的那一刹那,钟意如负释重的呼了一口气,将手中检查了一遍的试卷确认无漏洞后,交给监考老师。 转身回座位收拾一下东西,轻脚走出教室。恰巧碰上从外面准备进教室的乔遇,乔遇微征了一下笑着打招呼。“考完了,怎么样。” “应该没考砸吧。” “钟意,走吧。” 乔遇本想在说些什么,但看到从教室内朝着边走来的辛芮,喉结滚动了几下最后只说:“那开学见。” “嗯。” “乔遇是不是欺负你了?”辛芮见乔遇走后,凑近钟意小声询问道:“他要是敢欺负你,我第一个绝不饶他!” “没有啊?怎么了。” “感觉这几天乔遇看你的眼神怪怪的,还以为他欺负你了,内心出现了内疚感令他惶恐不安。” 两人并肩走下楼梯,钟意笑着弹了一下辛芮光洁的额头,“小芮子,你说你的脑袋里到底装了什么。你不去当侦探,真有些可惜了。” “嘿嘿,请叫我辛芮·福尔摩斯。”辛芮做了一个吐着烟圈的动作,而后整个人又半趴在钟意身上。“周六日你去哪玩?” 钟意歪头想了半天,说:“宅家里打游戏!” 辛芮白了钟意一眼,随后从钟意身上起来,将手中的校服往空中一抛侧头对钟意说:“听说有几部不错的电影上市了,不如我们去看电影吧,叫上俞川一起。” 钟意微抬起头看着空中的校服,刺目的光线直射过来,眼睛刺痛半眯起来,轻声答道:“好啊。” 校服被辛芮稳稳接住,唇边绽开一抹灿烂的笑容。“那说好了,明天下午一点车站见。” 周六早晨六点钟,钟意被院内嘈杂的声音吵醒,顶着乱糟糟的头发睡眼惺忪的趴在窗户口,看着在院内做着军体拳的钟父,起床气腾地一下上来了。 “爸!你能不能把音响关了!” 耳边无限放大的音乐是上个年代部队里常唱的军歌,钟意向来对年代久远的老歌提不起多大兴趣,除了那次全家一起去看话剧,临近谢幕唱起了属于父母那一带耳熟能详的歌曲时,钟意的内心只有震撼和对台上老艺术家的敬畏之情。 因着代沟差距过大,钟父所喜爱的音乐钟意总是提不起兴趣却还是陪着听,听完后钟父一脸兴奋的问钟意怎么样? 钟意一脸懵逼,呆愣的点了点头说:嗯,还好。 院内的音乐声逐渐小了许多,钟意揉了揉眉心,困意全无,换好衣服后下楼洗漱,路过书房时钟意朝里望了一眼,钟父正翻箱倒柜。 “爸,你找什么呢?” “我前段时间买的CD就放这了,怎么找不到了?” “哦,被我妈拿去送人了。” 钟意说完,打了个哈欠走进厨房,从冰箱里取出鲜牛奶倒进杯子里,端起一旁放在盘子里的三明治,走到客厅桌前坐下来。 钟意咬了一口三明治,看着钟父从书房里出来又去外面,随即,隔着一堵墙院内关掉的音响又响了起来,歌曲换成了《团结就是力量》。 端着牛奶的手颤抖了一下,随着“向着太阳向着自由”,钟意恨不得破门而出,关掉充满杂音过滤掉原本音色的音响。 “难道不知道会招惹邻居的投诉!” 吃过早餐后钟意在玄关处磨蹭了一会,推开门,一股热浪夹杂着卷起的粉尘扑面而来,模糊视线前,钟意看到了站在太阳底下认真跟着钟父学习军体拳的安树。 来不及躲闪,钟意抬起手臂遮挡着脸颊,听着耳边无限循环的军歌,似乎有那么一瞬间,回到了刚军训那会。 心中骤然开始抱怨即将结束的九月份的温度,依旧热的让人喘不过气来,甚至连今年的蝉鸣,都格外的延长了许多。 第十九章 人潮拥挤也要拉紧你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钟意蹲在树荫下看了一会,突然好奇安树为什么想学军体拳?在看看钟父并不标准的姿势,难道不怕误人子弟? 钟意站起身,双腿有些发麻,走到阳光底下活动了一下身体,而后趁钟父没注意悄悄靠近立体环绕折磨耳朵的音响,伸出手关掉。 耳边顿时清静,钟意拍了拍手心刚弥留下的灰尘,嬉皮笑脸的看着钟父带着微怒的表情。“爸,你还是回去听你的CD,看看报纸,这拳打的真上不了台面,误人子弟。” 钟父一听不乐意了,道:“说什么呢,我这可是经过专业训练,在胡说当心我打你!” “要不要比试比试?” “……算了,我还是回去看看报纸吧。” 钟父走后,钟意一脸笑意盈盈的望向安树,伸出手搭在安树肩上,说:“小安树,你告诉我为什么想学军体拳?说了我教你!” 安树眨了一下眼睛,半歪着头看向钟意,嘴角挂着浅笑说:“至少再出现意外,不会用你的蠢方法。” 钟意一时语噎,望着眼前这个面容漂亮的小男孩,从他纯净的眼神里,钟意似乎看到了与年龄不符的安树。 钟意收回手,冷静思考后认真说:“小安树,其实并没有那么多意外发生,这个世界很和平奥~” “哦。” 意料之外的回答,钟意微愣了一下,无视安树的漠然,装作漫不经心揉了揉安树的头说:“哈哈,我们继续学。” 午饭过后钟意上楼换了一下身上的衣服,下楼经过客厅时,看到坐在沙发上看着动漫频道的安树,抬脚朝安树走去。 轻拍了一下安树的肩膀,等安树将视线从电视上面移到钟意身上时,钟意开口道:“要不要跟我一起出去玩?” 听到可以出去玩,安树的眼睛闪烁了一下,迟疑间关掉电视站起身直视钟意,“可是……” “走吧,去晚了辛芮他们该着急了。”钟意没等安树说完,拉起安树的手离开了家,赶往车站和他们会和。 到车站时也才一点刚过,辛芮早在那里等候着,见钟意来了,隔着人群潮流对她扬了扬手。“钟意,这里!” 钟意拉着安树穿过人群,好不容易就要挤到辛芮身旁,却因一股突然涌动的人流冲散了她牵着安树的手。 “安树!” 隔着茫茫人海,钟意的声音很快被淹没在嘈杂的人群中,手心中还存留的余温,被阳光蒸发消散。 钟意一时慌了神,不停的穿梭在人群中,寻找着那个男孩的身影,一遍又一遍唤着安树的名字,却无人回答。 一张张陌生的脸孔在钟意眼前晃动,耳边的嘈杂声被无线放大,阳光挥洒下来的光线照射在整个车站,广播内传出一道优美的女声,提醒着乘客车辆即将进站,请站在黄线外等候。 辛芮好不容易在车站附近找到钟意,微喘着气问:“刚刚发生什么了?怎么一转眼你就不见了。” “安树不见了。” “什么?”辛芮有些吃惊,看着钟意满脸的焦急,安慰道:“安树又不是小孩子不会有事的,肯定是被刚才的人群冲散了,我们在分头找找,一定在这附近。” “不用找了,人在这。”陆俞川爽朗中气十足的声音隔着两米远的距离传入钟意的耳膜里,而后钟意看到了面无表情的安树站在陆俞川身旁。“这小子自己一个人跑到了十字街,好像迷路了,幸好遇上我。” 钟意悬着的心也总算放下,长舒了一口气轻拥安树入怀,“我还以为找不到你了,吓死我了。” 安树显然有些抗拒钟意突如其来的亲近,不安分的在钟意怀中扭动着,得了空离开钟意的怀抱,一脸嫌弃道:“别总拿我当小孩子看待,我清楚自己要做什么。” 钟意看着安树有点小傲娇不愿承认自己年龄小,忍不住笑出了声,趁安树一个没注意,捏了捏安树的脸颊。“对对对,小安树已经是大人了,不是小,朋,友!” 安树抬手拍掉钟意的手,满脸写着“嫌弃”钟意二字,辛芮见状,笑道:“小安树,到姐姐这来,我们不理钟意。” 安树的表情更郁闷了! “呦,阿生来了。” 钟意本想在逗逗安树,看着他无可奈何吃瘪的模样,心中骤然变得开心起来。但听到陆俞川说一人来时,心跳突然加速,随着人流涌动,画面开始变得飞速起来。 钟意微抬眸看着从人群中朝她一步一步走来的许淮生,简单的白t搭配水洗牛仔裤,一双永远干净的帆布鞋成为了他的标配。 不似陆俞川一身干练的运动风。 单肩背着双肩包,总是半垂在胸侧的耳机,一只慵懒的挂在耳朵上,和周围忙忙碌碌快速流动的人群成了相反,许淮生永远这样不急不缓的走进众人的视野。 也同时走进钟意的心里。 “嗨,我来晚了吗?” 画面定格在那抹如阳光笑容的唇边,干净修长的手对着他们打招呼,白皙的皮肤在阳光的照射下,几乎接近透明。 画面骤然停住,像失了祯的电影,画面转回正常,钟意顿时清醒,不着痕迹的移开自己的目光,生怕自己这点小心思,被许淮生发现。 辛芮记得自己只约了钟意和陆俞川,根本没约别人?侧眼看向陆俞川时,对方也正在看她,用着只有辛芮能读懂的眼神传递信息。 大概意思是说:我多带一个人我负责! “没有,人都到齐了我们走吧。” “嗨。”许淮生笑着对钟意打了声招呼。 “嗨!” 五人浩浩荡荡的坐上车去了地下城电影区,到了地方,两人惊讶周六来看电影的人颇多,更为惊讶的是,全都是情侣! “一连几个口碑不错的片子上映,来看的人自然多了。”辛芮深深的凝望了一眼售票窗口排队买票的情侣,内心却不为所动。 “所以,我们要哪部电影?”陆俞川问。 “蓝色大门!”辛芮不假思索道。 却遭到了以陆俞川为首的反对,“那有什么好看的,不如我们看哈利波特!” “看蓝色大门!” “哈利波特……” 两人像个小孩子似的争吵着,谁都不肯让步,坚持要看自己提议的电影。 争执了几分钟分不出胜负,辛芮把头一转,看向钟意问:“钟意你说,是看蓝色大门还是哈利波特?” 钟意的内心其实是非常想看哈利波特,但看陆俞川强硬的态度,认定辛芮必输无疑,却又不想辛芮输的太难看,笑笑说:“嗯……那就选蓝色大门吧。” 辛芮顿时喜笑颜开,抱了抱钟意说:“还是我家钟意好,就看蓝色大门。” 钟意毕竟是忠于哈利波特,内心却又觉得这样做,对辛芮太过不公平,可又无法拒绝哈利对她的召唤。 肉疼无缘哈利波特! 转折点突然出现,陆俞川不满道:“等等,阿生还没选呢,别这么早下定论。” “许淮生你说,是选蓝色大门还是哈利波特!” “当然选……哈利波特!”许淮生露出一抹优雅的笑容。 辛芮瞬间石化! 钟意原以为许淮生会保持他优良的绅士品格,以女士优先,尊重女生做的任何选择,却不料绅士也有狡猾的一面。 陆俞川高兴的和许淮生击了一下掌,“知我者,阿生兄也!” 辛芮不甘心,“我不同意!” “那没办法了,道不同不相为谋,这样好了,你们女生看蓝色大门,我们男生呢就去看哈利波特。”陆俞川说完,将手中的双肩包扔给钟意,转身欲走。 “等等,安树还没选择呢!” 辛芮将最后的希望放在安树身上,不料,安树淡淡开口道:“我弃权。” 第二十章 反差萌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辛芮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看着安树,垂在身侧紧握成拳的手,指骨变得泛白。她千辛万苦计划的一切,却被安树这关键性的一票选择了弃权! 电影院入口人群进进出出,不知道换了第几波,负责维持治安的保安用着狐疑的目光紧盯着他们五人,大概还未见过因为几部电影而纠结许久的“奇葩”。 钟意很想跟着他们去看哈利波特,但辛芮敏锐的目光总能察觉到钟意那点小心思,愿望又再一次落空。 “你该不会打算叛变到敌军阵营中吧?” 而就在陆俞川说出“道不同不相为谋”,辛芮已经彻底将他们划入了敌方队伍! “不会!”钟意一副誓死献身“蓝色大门”当中,说:“我发誓,绝不会叛变!” 安树颇有些无奈的看着被意外拉进队伍中的钟意,卷进了一场两派腥风血雨的斗争中,最后却像个傻子似的站在电影院入口,讨论要看什么电影! 讨论了十几分钟,最后意见产生分歧,而又多浪费了几分钟的时间挽救一下最终达成的电影。 “蜘蛛侠呢?” 大概是不想在被别人用异样的目光盯着,安树有些无奈的说道,伸出食指指着墙上的电影宣传海报。 众人皆是微愣了一下,齐刷刷的转头将目光放在墙上宣传海报上,半分钟后,钟意提议道:“不如我们抛硬币决定,正面蓝色大门,反面哈利波特。” “可以,但谁来抛?”许淮生赞同道。 关于这个问题,必须是公正严谨的人来抛,毕竟这个选项决定他们要看什么电影。 于是,钟意将一元硬币放在安树的手心里,说:“安树,就拜托你了。” 所有人的目光带着期许,看着升空的硬币在以完美的弧度掉落下来,安树伸出手握住硬币,摊开手心时,硬币在正面。 “耶!太好了,蓝色大门,蓝色大门!”辛芮模仿了一遍陆俞川刚刚的动作,激动的手舞足蹈。 钟意看着“天意”做出的选择,内心略有点小失落,随后被辛芮的喜悦所晕染。 陆俞川不好在说什么,虽有些不甘就这样和“哈利波特”说拜拜。“听你的,听你的行了吧~我去买票。” “等等,我也去!” 电影院入口只剩下钟意三人,钟意环视了一下周围,说:“那个,我先去买点饮料和爆米花,一会电影开场了可以边看边吃。” “我跟你一起吧。”许淮生道。 钟意回头看着站在原地的安树,问:“安树,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不用了,我留在这等你们,等他们回来了找不到人就麻烦了。” ……… 电影开场前钟意抱着抽奖获得的大奖——大桶爆米花,站在某电影宣传海报前,还是人物立体海报。 巨大的爆米花桶遮挡了钟意整个脸,滑稽又有些反差萌,陆俞川调侃钟意像吉祥物,被辛芮拿手机狂拍了几张,才满意的收回手机。 入场时,因着爆米花太大,挡住了钟意的视线,下阶梯时钟意差点一脚踩空连人带爆米花飞出去,还好跟在钟意身后的许淮生出手及时,食指勾住钟意的衣领防止她摔倒,另一手从钟意头顶越过,拿走她怀里的爆米花。 动作一气呵成,简单利落! 钟意脸色微红,不敢回头看许淮生,只好低着头看着脚下,朝电影票上的座位号码走过去。 “哇,你看到了吗?别人家的男朋友……” “好帅啊……” 同时跟在他们身后的两个女生,小声交谈着刚刚看到的一幕,钟意听过后从脸直接红到了耳根子处,恨不得立马找个地洞钻进去。 找到座位后钟意直接坐下去,眼睛始终盯着正前方微暗的显示屏,不敢看向别处。感受到身旁有人坐下,而后大桶爆米花差点贴在她的脸上。 钟意接过许淮生递来的爆米花,搁置在自己的腿上,吃了几口后将爆米花递给辛芮,辛芮摇了摇头表示不吃。 钟意无奈,只好自己一人将大桶爆米花解决掉,甚至她的晚饭几乎不用吃了。 电影开始后,钟意静静的看着画面的转变,没有太多情怀,反应出的青春是那样的纯净,却又让钟意在电影中找出了自己的身影。 辛芮的泪点永远是那么的底,即使这只是一部关于青春的电影,却能让辛芮掉着眼泪继续往下看。 钟意并没有看的太认真,听到辛芮吸鼻子的声音,侧头看向挂着一脸泪痕的辛芮,钟意掏了掏口袋没有找到纸巾,许淮生将手里的纸巾递给钟意,钟意结果后又递给辛芮。 大概是为了表示感谢,钟意将手中大桶爆米花往许淮生面前放了放,仅用着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表示感谢,请你吃。” 许淮生微侧头望向钟意笑了笑,捏了几颗爆米花放进嘴里,视线转向正在放映的电影上,偶尔拿几颗爆米花吃着。 剧情进行到*,钟意正看的聚精会神,黑暗中突然伸出一只手覆上钟意腿上,并捏了一下钟意的腿! 钟意吓得尖叫一声,许淮生察觉不对忙问钟意怎么了? 钟意略有些颤抖的声线说:“刚刚有人把手放我的腿上了……” 许淮生闻言,脸色骤然突变。 隔着钟意前后几排的观众原本有些微怒钟意突如其来的尖叫,打扰他们看电影,听到有色狼后便是一阵唏嘘。 这时,辛芮弱弱的声音从角落里传来。“别怕,是我!” 钟意呼了一口气,小声嗔怪道:“刚刚吓死我了,我还以为真有色狼,下次不许你这样恶作剧了。” 辛芮嘿嘿笑了几声,带着讨好撒娇的意味将头放在钟意的肩上。“我向党和人民群众发誓,绝不会再有第二次捉弄钟意同志。” 钟意有些哭笑不得,但碍于正在看电影,怕再打扰其他人,只好轻点了一下辛芮的额头,表示警告。 陆俞川连续发消息轰炸钟意的聊天对话框,对方半天动静都没有,手机被钟意调成了震动,良久才察觉到。 等钟意拿起手机看着陆俞川发来一条条的信息时,安树身旁的座位上早已没了人影。 钟意微侧头看向正聚精会神看着电影的辛芮,心想若是辛芮知道陆俞川电影只看了半场就离开,甚至临走时吐槽电影太过枯燥,她会不会被气的炸毛? 钟意想想都觉得有些意思,嘴角忍不住向上扬起,不着痕迹的收回视线,将手机放回包包里,继续看着正放映的电影。 钟意察觉辛芮那边有轻微的异动,借着电影显示屏的光线望去,安树正猫着腰在不打扰其他人看电影艰难的从辛芮腿边挤过来,正准备越过钟意时,被钟意一把抓住手臂。 “安树?你去哪?” 安树没吭声,看了钟意几眼准备走时,脚下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差点跌倒时幸亏许淮生扶住他,对方笑了笑说:“小心点,是要出去吗?要不等电影散场,不然钟意找不到你该着急了。” 许淮生还未来得及收回手,有些抵触陌生人触碰自己的安树,突然抬手打掉许淮生扶住自己手臂上的手,眼神充满敌意看着许淮生,不语。 气氛一时有些僵硬,许淮生有些尴尬的收回手,钟意没搞清楚突发状况,以为安树又在耍脾气,遂开口训了安树几句。 “安树!人家好心扶你,你怎么能这样没礼貌,快点向许淮生道歉!” “没事的,好了。”许淮生连忙出来打圆场。 安树回头看了钟意一眼,没有表情像个提线木偶一样,却令钟意心里升起一道愧疚感,呆呆的看着安树离去的背影,心想等他气消了在找他。 坐在大厅长椅上玩着游戏的陆俞川,抬头看着面无表情的安树从电影场内走出来,刚想开口唤他,安树却无视陆俞川的存在,朝电影门口走去。 陆俞川摇摇头,继而将心思转向正打怪的游戏页面上。 第二十一章 危机边缘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电影结束后,影院里的人走了近大半,钟意起身想伸展一下坐的有些久的胳膊腿,但碍于许淮生在身侧站着,只好作罢。 辛芮还处于沉迷剧情中无法自拔的状态,一边惋惜他们的爱情,又一边默默拿起手机打开便签,将结尾的台词记下来。 等辛芮做好一切,钟意这才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小芮子~我们也该回去了。” 辛芮从剧中回过神,扬起小脸看了看钟意,又看了看站在钟意身后的许淮生,最后才将视线放在陆俞川的座位上。 “俞川呢?他人去哪了?” “陆俞川先出去了,在大厅等我们呢。” 辛芮站起身,“好,我们走吧。” 一行人刚走没几步,电影院内突然一片漆黑,还未走出电影场内的观众,显然有些惊慌,一时人群有些混乱。 许淮生沉着冷静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钟意慌乱的心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摸索着牵起辛芮的手,手心泛着冷汗。 “应该是停电了,不用怕。” “嗯。”钟意点了点头,虽然知道许淮生未必看的见。 紧接着地面颤抖了一下,人群更加慌乱,相互簇拥着挤到出口,甚至有人不慎跌倒,一时之间嘈杂的声音填满了钟意的耳膜。 “刚刚是地震了吗……”辛芮像钟意靠近了几分,摸索出手机,微弱的光亮在三人之间亮起。 地面又颤动了一下,震感比刚才要强烈许多,这时许淮生开口道:“好像真的是地震了。” “完了,没有信号!”辛芮举起手机晃动了一下,手机依旧显示无服务。 “我们也总不能待在这里,太危险了!” ………… 正在打游戏的陆俞川突然被颤抖了一下的地面吓了一跳,整个大厅亮起的白炽光突然断电。 “靠,搞什么!”陆俞川收回手机,走到售票窗口,敲了敲玻璃窗口微俯身向里张扬,询问工作人员发生什么了。 售票员一脸慌张的对着对讲机讲话,听到对讲机传出来的话语时,脸色骤变。“先生,请你赶紧离开这里,这里现在很危险!” 电影院内一大批人簇拥着向外跑,陆俞川察觉不对,忙掏出手机拨打钟意的手机号,却显示对方不在服务区。 不知怎么的,本走远的安树突然回到电影城内,向着人群相反的方向走去,陆俞川隔着人流看到他后,暗骂一声挤进人群中,一把拉住安树的手腕,拽到一边。 陆俞川不顾安树怎么反抗,硬拉硬拽最后扛起安树往出口走,离开了地下电影城,陆俞川这才把他放下来,拍了拍身上被安树踹的泥土印,居高临下的看着安树。 “小鬼,你知不知道你去了也只会给别人添麻烦,还不如老老实实在这里等他们出来!” 安树嘴唇驽动了几下,最后也只是瞪了一眼陆俞川,眼神却担忧的看着出口出来的人群。 钟意和辛芮紧跟在许淮生身后,朝着电影场大门走,就在钟意抬脚准备出去时,钟意头顶上的天花板突然掉了下来,许淮生反应迅速,将钟意护在怀中同时推开差点被砸到的辛芮。 钟意的神经紧绷了一下,意外来临之前又辛免于难,略带着上帝赠予的小礼物,钟意的心又慌乱又紧张。 “许淮生……你有没有事……” “没事,走吧。”许淮生不着痕迹的松开禁锢着钟意的手臂,拍了拍肩上的灰尘,率先走出大门。 见三人完好无损的出来,陆俞川悬着的心也总算放下,抬手拍了拍许淮生的肩,像是慰问革命战友。 安树担忧的目光在看到钟意时转而化为喜悦,踌躇着站在原地,看着他们嬉笑交谈,相互打趣,像下定了很大决心,最终面带微笑一步步朝钟意走去。 周日一天过半,钟意才想起来先前答应安树,月考过后教他骑自行车,难得的休息日就这样被荒废掉,安树却未曾在她面前提过一次。 钟意内心有些愧疚,磨蹭着出了家门,推着自行车去找安树,恰巧安树出门倒垃圾,见到钟意先是一愣,后钟意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安树也跟着笑起来。 钟意选了个路宽车辆少的地方教安树,安树学的快,比钟意当年学骑自行车摔了几十遍才会不知要强多少。 周一因着是升旗仪式,月考成绩单也出来了,钟意起了个大早,吃过早饭后出门准备搭乘公交车去学校,安树早已在门外等候多时。 钟意微愣了一下,看着坐在自行车上的安树,单脚撑地双手扶住车把,有模有样。侧头看向钟意时,嘴角带着笑意。 他这是打算载我去学校?! 钟意的内心这样想着,脚下没停,几步走到安树身旁,问:“你要载我去学校?” “不然呢,快上车吧,迟到了可就麻烦了。” 钟意突然笑道,伸手摸了摸安树的头。“小安树,你确定能载的动姐姐我吗。” “少啰嗦,让你上车你就上车嘛。” 安树做出一个不耐烦的表情,钟意嘻嘻笑了几下,点点头老老实实坐上后座。 安树力气毕竟不大,车身摇摇晃晃勉强行了几步远,钟意坐在后座上说:“小安树,等你在长大些再来载我吧!还是姐姐我载你去学校吧。” 安树不肯认输,蹬了几圈自行车总算以正常速度行驶。钟意坐在后座上不禁想,要是这一幕被钟母看到,又该说她欺负安树年纪小…… 自行车停在初中校门口,钟意从后座上下来,顺手理了理安树被风吹乱的头发。“自行车放在你那里就行了,放学后我去找你。呐,安树要乖乖学习哦~” 钟意对着安树摆了摆手,抱起书包就是飞奔到三中。 升旗仪式就要开始,班主任让乔遇负责整队,钟意随着队伍慢慢前进,走进二班区域。 乔遇在前面指挥着,钟意忍不住往一班所站的区域张望了一眼,人群搜索了一下,没有发现许淮生的身影,不免有些疑惑。 倒是这一眼引起了顾唯的注意,钟意还没来得及收回视线,便撞入顾唯含着笑意的眼眸中,只是这笑不是对钟意。 国歌奏响后,钟意收敛了心思,目光直视着正前方,看着升旗手举着国旗一步一步走向升旗台,内心祈祷着这场升旗仪式尽快结束。 课间休息时,乔遇进教室宣布月考成绩单已经出来了,贴在了一班走廊的墙上,末了又补充一句,“下节课改上英语课,请同学们自觉准备好英语书。” 乔遇语毕,快步走向钟意课桌前,食指躬起敲了敲桌面。“诶,我说,你都不好奇这次考了多少分?” “成绩单都出来了,去看看不就知道了。”钟意轻摇醒辛芮,顺手将垫在辛芮手臂下的物理书抽回,塞进课桌内。 辛芮从书籍中抬起头,揉了揉眉心道:“你们去吧,我还得去班主任那一趟,别告诉我考了多少分,直接告诉有没有进前十就行。” “还没过审?” “嗯,看来无缘了!”辛芮觊觎了良久的学生会干部位置,就靠班主任点头同意,只是这次恐怕有点悬。 钟意点了点头,拿起课桌上的笔记本离开教室,还没走进一班区域,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在同一楼层的高一三个班级,除却一班,月考成绩单前挤满了二班和三班的同学。钟意没想到,大家竟然对这次的月考这么上心! 在回首看看一班的同学,气定心闲的坐在教室里刷题,课桌上摆满了各类辅助书,以及各科试卷一套,果然如传闻一样,一班里面坐的不是人就是神。 如果说二班的班主任能把学生整疯,那一班那些学生几乎可以超神! 第二十二章 沟通真的很重要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钟意等成绩单前的人群逐渐散去,才抬脚走到跟前,仰着头从一数到十,食指停留在自己的名字上,往右滑动了一下,总分成绩还不错,她和辛芮挤进了前十名。 停留数十秒的食指又慢慢移动,滑到一班成绩单页面上,一眼便找出了排在第一位的名字,霸占着高一有史以来最高分数线。 钟意收回手,又看了看自己的总分成绩,和许淮生相比较,她这点沾沾自喜也顿时化为乌有。 就在钟意出神时,肩膀被人轻拍了一下,钟意反应过来回头望向是谁,顾唯带着笑意的脸颊映入钟意的眼眸中。 “噫?我都不知道月考成绩出来了。”顾唯挤到钟意身侧,看着成绩单上的排名笑道:“钟意,你说我什么时候能超越阿生呢?老是被他霸占着第一位,看都看累了。” 钟意微怔了一下,抬眸看向成绩单时顾唯刚好收回手,转身面向钟意。“不过话说回来,阿生这么聪明,放弃一中选择三中,真是他做了最失败的选择。” 顾唯说完,无奈的摇了摇头,眼底闪过的轻蔑转瞬即逝。 许淮生放弃一中转来三中,这件事早在军训时都已经传开了,而后又在开学没几天添油加醋说了几道,至今没人弄懂为什么许淮生会舍弃一中选择三中。 这个答案,也许只有许淮生自己知道。 钟意听了顾唯的话后,眸色微暗了一下,面上佯装笑意,“其实三中也不差啊,许淮生这么选择,一定有他自己的道理。” “这是什么?”顾唯眼尖的看见钟意手里拿着的笔记本,略有些好奇。 “哦,之前向许淮生借的笔记本,一直忘了还给他。” “你不知道吗?阿生今天没来上课。” “……许淮生是出了什么事吗?” “没什么,就是生病了。给我吧,我先帮他收着。”顾唯接过笔记本,随意翻看了几页后说:“你等我一下。” 等顾唯从教室里出来后,手里拿着一张纸条递给钟意。“这是阿生家的地址,你收好。” 钟意虽然不明白顾唯为什么要给她许淮生家的地址,却还是说了声谢谢收下了。 数学课上钟意一直看着手中的纸条出神,连老师讲的课都未曾听进去半分,只做了一半的笔记被扔在一旁,大脑思绪有些混乱,让钟意一时难以分辨出她是不是在做梦。 感觉到背后有人拿笔桶她的背,钟意慌乱的收回纸条夹在语文书里,神情略有些紧张的回过头,生怕别人发现她那点小秘密。 见钟意回头,乔遇将事先准备好的纸团扔过去,而后又装作若无其事的看着数学书。 钟意抬头看了一眼讲台上正在讲课的数学老师,低头将乔遇扔过来的纸团摊开,‘中午请你吃饭’。 看完后钟意将纸条揉成团,拿起笔继续记着黑板上的公式。 ………… “说吧,什么事。”钟意向来不信奉天下有免费的午餐,所以当乔遇端着餐盘落座时,钟意开门见山问。 “没事啊,就单纯的想请你吃午餐罢了。”乔遇扒拉着碗里的饭,一本正经的回答道。 “真的?”钟意半信半疑。 “身为班长大人,说的话还有假不成!” “嘿嘿,既然是你请客,那我就不客气了。”钟意说完,对着不远处正端着餐盘的辛芮摆了摆手。 等辛芮走过来后,钟意起身让座。 乔遇一脸懵逼,看着钟意良久,才艰难的将嘴里的米饭咽下去。“不是,你去哪?” “我还有事,你请我俩都一样,你们慢慢吃。” “别望了人都走远了。”辛芮冷不丁的冒出一句话,眼神却犀利的盯着乔遇的脸看。“老实交代,你是不是……” 辛芮话音还未说完,乔遇有些做贼心虚的打断她的话。“你的数学作业打算什么时候交?全班就差你一个!” “………” 钟意临走时又去了食堂打菜窗口买了份烧麦打包带走,有了走读生的特权,中午也能随意进出校园,不过前提得经过班主任的同意。 钟意按照顾唯给的许淮生家的地址,搭乘公交车前往,路上临时接了辛芮打来的电话,无疑不是问她去找谁。 钟意报了许淮生的大名后,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唏嘘声,隐约还听到了陆俞川说话声,紧接着便是一阵魔性的笑声从听筒里传出来。 钟意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心里暗骂这两人是智障,没说几句索性挂断电话。 公交车到站后,往前走个几米远就是许淮生家的小区,走进电梯按下楼层数后,钟意掏出手机看了下时间,还好,午饭时间还没有过。 “叮”的一声,电梯门缓缓打开,钟意深吸了一口气,抬脚走出电梯,看着门上熟悉的门牌号码,抬手按下门铃。 门铃响起后钟意突然有些后悔,虽说胆小怕事不是她的风格,可她贸然拜访,总归得有个正当理由。 只是这理由不能太过牵强,也不能太过突兀,以免生分了两人好不容易建立起的“友谊桥梁”。 而恰巧准备出门倒垃圾的许淮生打开门,看到门外站着钟意时,微愣了一下,刚想开口打声招呼,没想到钟意反射弧度这么长,倒弄的他一愣一愣的。 两人尴尬对视了数秒,钟意最先败下阵来,与其说尴尬,倒不如说许淮生突然的出现弄的钟意措不及防,连事先准备好的见面词忘的一干二净。 “你倒垃圾啊?我来帮你吧,你回去歇着。”钟意不留给许淮生拒绝的余地,将手里的烧麦大气的往他怀里一塞,提着许淮生脚边两袋垃圾离开楼道。 倒完垃圾后,钟意想溜之大吉,双腿却不听使唤,又折了回去。 磨蹭着出了电梯,远远的就看见穿着一身家居服的许淮生站在自己家门口,半倚在门上望着对面墙沉思。 许是听到有脚步声,许淮生微侧头望向钟意这边,弯唇笑笑。 钟意在离他不到半米的位置停下,微仰着头看着他帅气的脸庞,明亮清澈的双眸中,含着笑意。“要是我不上来,走了,你是不是打算一直等下去?” “你的烧麦还在我手里,舍得放弃?”许淮生学着钟意的口吻说,却将重点转移反问钟意。 钟意表面虽不在乎许淮生的答案,可内心也不免失落一番,嘿嘿笑了两声说:“烧麦是买给你吃的,我听陆俞川说你生病了,索性过来看望你一下,顺便讨好你一下,以后找你借笔记也不会太麻烦。” “已经吃了药没事了,烧麦那我就不客气的收下啦,想借笔记本吗……得看你的表现。” “啊?那我岂不是得天天给你买烧麦!不行,那我亏大了。” 许淮生抿嘴笑了一下,打开门请钟意进去坐,径直走向厨房问:“你要喝点什么?” “不用那么麻烦,白开水就可以了。” 喝完第三杯白开水后,钟意有想掐死自己的冲动,连自己来的目的都被白开水淡化了。回去定会被辛芮埋汰,许淮生家的水就那么好喝? 许淮生倒是细心,尽了主人的份,看到钟意空了的水杯又往里面续上了白开水,一脸“咖啡厅服务员招牌笑容”,似乎在对钟意说:“可以免费续杯奥。” 钟意连续喝了五杯水,频繁借用许淮生家的卫生间两次,期间和许淮生对话不超过十句。气氛很沉闷,钟意又找不出问题出在谁身上,只能用喝水来缓解她的尴尬。 被许淮生误会钟意很渴,所以一直在续杯。 人与人之间的沟通交流,真的很重要!哪怕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也要和对方认真沟通交流…… 钟意放下水杯,四处打量着许淮生的家,装修风格极具简约,唯有引人注目的是,墙面上那挂着的全家福照片。 好奇心的驱使下,钟意抬脚走向照片前,端详了好一会,才勉强从众多孙子辈中找出许淮生当年正太的身影。 照片拍摄时间久远了些,似乎是保存不当,有些都辨别不出长相,让钟意眼前一亮的,是站在正太许淮生身旁漂亮的女人。 大慨是遗传了他母亲的长相,所以许淮生从小就很好看,现如今看着他的脸,多少有几分他母亲的样子。 钟意突然对许淮生的母亲产生了浓重的兴趣,大概潜意识里认为她有可能是自己未来的婆婆,提前了解一下也是应该的。 虽有些恬不知耻,可辛芮说了,喜欢一个人就同等于在耍流氓。流氓都耍了她还在乎这点面子。 钟意环视了客厅一圈,除了这面墙上挂着全家福,其余再也找不到和“未来婆婆”有关的事迹。 “许淮生,你家为什么这么冷清?” 钟意原本想旁敲侧击打听许淮生的家人,谁知脑袋一抽,脱口而出。 说完后钟意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在找个地洞钻进去。 钟意至今忘不了许淮生看她的眼神,她似乎问了不该问的,触碰到了对方的敏感话题,才会让气氛一直僵持下去。 最终,由沉默结束这个话题。 第二十三章 和他一直做朋友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门铃声适当响起,许淮生放下手中的玻璃杯,走向玄关处,钟意猛吞咽了一大口水,好让自己脑袋多清醒清醒。 若是在说错话,怕是许淮生会赶她离开! 门开后,顾唯露出一贯的笑容,朝许淮生举起两只手上提着的水果。 许淮生看到来人是顾唯后,脸色微变了一下,声音略有些淡漠。“你怎么来了?” 钟意听到许淮生的声音后,有些好奇门外之人究竟是谁,偏侧头往玄关处瞄了几眼,却被许淮生的背部给遮挡了视线,看不真切。 顾唯倒是不在乎许淮生对她的态度转变,忽冷忽热她也早已清楚不过,脸上依旧挂着笑意说:“我好歹也是带着礼物来的,怎么也得欢迎一下我。” 许淮生有些无奈,转身离开玄关处,坐回沙发上继续吃着碗里的烧麦。 顾唯撇了撇嘴,收回两只手,进去时顺带将门带上。 看到钟意在倒是一点也不惊讶,朝钟意晃了晃手中提着的水果袋道:“钟意,我买了水果,要吃吗?” “不用了,我还要回学校。”钟意笑笑,觉得没必要在留下来,还是回学校比较好。 “等我一下,我跟你一起走,某人不想我待在他家里,巴不得我走呢。”顾唯说完,朝钟意调皮的眨了一下眼睛,将手中的水果放置冰箱后,对许淮生道:“记得吃感冒药,下午都没什么课,你可以好好在家休息,晚饭我会让张妈过来帮忙做。” 许淮生不咸不淡的看了顾唯一眼,拿起桌子上的水杯轻抿了一口道:“不用这么麻烦,我自己能解决。” 顾唯轻咬了一下下唇,当着钟意许淮生还不给她面子,拒绝的这么爽快让她真有些恼火。 “我们走,钟意!” 钟意看的是一头雾水,按照里来说,他们二人的感情应该好的很,至少情面上拴着“青梅竹马”,可见许淮生对顾唯的态度,足以让钟意认定许淮生不喜欢顾唯。 钟意和顾唯并肩走到公交站牌,在等公交车来的间隙,顾唯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两根棒棒糖,递给钟意一根。 钟意说了声谢谢,目光依旧望着马路上的车来车往出神。 “钟意啊,你和阿生是从什么时候认识的?” 钟意微侧头看向顾唯,脑中浮现的画面是初一时第一次知道有许淮生这号人物,那个时候许淮生还根本不认识她,应该算不上认识。 钟意想了想,答道:“军训时。” 顾唯咀嚼着嘴里的棒棒糖,半晌开口道:“是不是很无趣。” “啊?!” “其实阿生这个人啊,有的时候真的很无趣,朋友不多,又不擅长和人打交道,所以钟意,你一定要继续和阿生做朋友哦。” 顾唯微眯着眼,眸中含着笑意看着钟意,像是在向钟意宣战,许淮生是她的! 钟意背部僵硬了一下,望向马路上车来车往的视线久久才收回,转而望向顾唯时,眼中一闪而过的自信,令顾唯很是不舒服。 即使她被冠着“青梅竹马”的身份,也依旧妨碍不了钟意对许淮生的感情,甚至勾起了钟意的好胜心。 “没问题。” ………… “钟意,有人找!” 钟意托腮望着窗外蔚蓝的天空发呆时,耳畔传来组长醇厚的声音,抬手食指躬起敲了敲课桌,等钟意回过头这才收回手。 笑容可掬,挠了挠头转身离开。 钟意觉得自己定是被陆俞川的懒癌传染了,虽听组长说门外有人找她,可她还是不愿意起身,甚至连动一下都是一件很困难的事! 果然,有其兄必有其妹! 门外之人似乎等的有些不耐烦,索性直接进了二班教室,无视周围人投来异样的目光,径直走向钟意的座位旁。 语气淡淡,夹着几分小情绪。“钟意你这个大笨蛋!” 话一出口,引来了周围女生的目光,这带点小情绪竟听起来格外撩人。 钟意也只是懒懒的扭了一下头,大脑自然反应到嘴边的脏话在看到座位旁站着的安树,硬生生的被钟意咽了下去。 然后,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不顾安树一脸的冷漠,钟意揉了揉安树的头发,声音温柔道:“小安树~你是特意来看姐姐我吗。” 安树连连退后几步逃离钟意的魔爪,一脸嫌弃的看着钟意,朝她伸出右手。“钥匙给我!” “自行车钥匙?” 安树点点头。 “放学了?” “只上两节课,算是放学了。” 钟意抬头看了看正前方墙上挂着的时钟,也不过才四点半,初中就已经开始放学,她还有两节课外加晚自习,想想头就两个大。 同等教育,怎么差距这么大! 钟意从口袋里掏出自行车车锁钥匙递给安树,道:“我今天还要上晚自习,就不和你一起回家啦,自己一个人路上小心点。” 安树眼底闪过一丝失落,握着钥匙的手不自觉的收紧了一下,闷声答道:“我知道了。” 坐在钟意前排的女生回过头,好奇问道:“钟意,这个小学弟是?” “这是我弟弟!可爱吧!”钟意嘿嘿笑了一下,很自然的将手臂搭在安树肩上,一脸自豪的向周围人介绍安树。 女生连连发出惊叹,夸赞着安树。“哇!你弟弟简直媲美童星啊。” “又是一个别人家弟弟的系列……” “好可爱,真羡慕你啊钟意。” 钟意低头看了一眼安树,依旧冷着一张脸,心想这孩子在学校和别人是怎么交流的。低声道:“安树,笑笑嘛,大家都没有恶意的。” 安树勉强的扯动了一下嘴角,目光淡然的看了一眼钟意,从口袋里掏出揣了许久的棉花糖扔给钟意,转身离开。 晚自习上到八点结束,钟意刚走出教学楼,一阵冷风直接从领口灌进,钟意冷不丁的哆嗦了一下,裹紧了身上的外套,步伐匆匆出了三中,往学校附近的公交站牌赶。 南方九月末尾,气温还在处于三十度浮动区,因着小城靠海,每每刮起妖风时就连温度也跟着直线下滑。 公交站牌前等候公交车的大多是三中的学生,穿着统一的校服,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讨论着各样的话题,倒是钟意,形影单只显得有些孤单。 钟意吸了吸鼻子,从口袋里掏出安树走前扔给她的棉花糖,撕开外包装含入嘴里,侧目看着马路上来往的车辆。 心里哀叹这样的鬼天气,简直是对她这样上晚自习上到很晚的三好学生的一种折磨。 许淮生骑车从站牌后面经过,视线微往站牌那瞄了一眼,看到钟意的身影后又调转车头,低声唤了声钟意的名字。 而刚好经过的一阵车流,将许淮生的声音淹没其中,许淮生无奈,又唤了一遍,这次声音到比刚才要响亮许多。 “钟意!” 听到有人在叫自己,钟意回头,隔着人群的许淮生就坐在自行车上冲钟意笑着。 “你怎么还没回家。”等人行道上的行人没有后,钟意走到站牌后面看着许淮生,有些疑惑。 “我刚从学校图书馆出来。” 钟意低头看着地上的影子,两人又是一阵沉默。 11路公交车慢慢行驶进站,车门两侧车门打开,钟意回头望了一眼,挠了挠头对许淮生道:“公交车来了,我先走了,你自己也早点回家。” “不介意的话,我送你回去吧……” 钟意刚走到车门旁,许淮生的声音就顺着风飘进耳蜗里,钟意下意识脱口拒绝,倒不是大脑不受控制,而是这天实在太冷了。 无法忍受二次吹风,钟意选择了前者乘公交回家,低头从书包里翻找一会掏出公交卡,抬脚准备上去时钟意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足足愣了数十秒,若不是司机的声音隔着黑压压的人头传出来,钟意怕是要在车门外愣上几分钟。 “前面刷卡,后面挤上去!” 犹豫了片刻,钟意往后退了退,司机将车门一关消失在钟意的视野内,独留下一阵尾气。 钟意回头,望了望人行道上,存留一点侥幸心理希望许淮生还没走。倒还好,人还在! 只是这一时又找不出什么理由搭他的自行车,毕竟刚刚拒绝人家的好意。 钟意眼睛转了一圈后,嘴角咧开的笑意差点到耳朵后面,在口袋里摸索了一遍实在找不出可以贿赂许淮生的物品,索性解放天性,目光直勾勾的盯着许淮生的后座。 “上车吧。”许淮生大抵是看出了钟意的心思,可她那直勾勾的目光任谁也无法忽视。似笑非笑的神情看了钟意一眼,而后视线转向正前方。 钟意倒不在跟他客气,坐上后座上后轻拍了一下许淮生的肩膀,“那就麻烦你了。” 许淮生将钟意送到她家附近停下,钟意从后座上下来说了声谢谢,对方回了句不客气便掉转车头离开。 钟意站在原地,双手插兜看着许淮生渐行渐远的背影,心想他们的对话何时从“你好吗”“我很好,谢谢”中结束。 而那句“路上小心”也没有机会说出口。 安树站在窗户旁,看到钟意的身影慢悠悠的出现在视野中,微暗的眼睛亮了一下,小心翼翼的将窗帘拉上只闪开一丝缝隙,又望着钟意回家后,才熄灯上床睡觉。 第二十四章 两肋插刀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早读刚过,语文老师便踩着打铃声进了教室,将手中的课本往桌上一放,开始抽查背诵课文的同学。 辛芮合上语文书,趁语文老师的目光不在她们这一排,忍不住在钟意耳边小声耳语了一句。“一会要是抽到咱俩其中一人,记得给提示!” 钟意附和着点了点头。 俩人的小动作被坐在后面的乔遇给瞅见了,遵循着身为班长的责任,小声提醒道:“你们俩上课注意点,下次在让我发现有你们好看!” 语调却是模仿生物老师平常讲课的调调,让辛芮差点没憋住笑出声,只好将脸埋进书本里,双肩颤抖个不停。 钟意无奈的叹了口气,认识他们俩,她上辈子是做错了什么事这辈子来惩罚她。 语文老师抚了抚鼻梁上的眼镜,泛着冷光的镜片全班扫视一眼后,视线一转落到了乔遇身上。“乔遇,你先来背一下兰亭集序!” 没被点名的同学都暗自松了一口气,彼此心照不宣的看着手中的语文书,尽量将还有些生疏的古诗词背会,免得点到名背不出来。 乔遇站起身,微蹙了一下眉,开口道:“永和九年,岁在癸丑,暮春之初,会于会稽山阴之兰亭……” “你坐下!钟意你来背一下第三段。” 语文老师竟然不按常理出牌?熟知语文老师的教科方式的同学都被吓了一跳,忙翻开语文书,将临近几章的文言文统统记下,怕抽到自己时要求背某段某节。 “夫人之相与,俯仰一世……或取诸怀抱,悟言一室之内……或因寄所托,放浪形骸之外……”钟意前一句还能背的通顺,到了后面变得断断续续,辛芮不停的给提示,这才勉强能背完。 语文老师也没说什么,让钟意坐下后翻开教科书开始讲课。 钟意松了一口气,颇有一种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之感。 课间休息时,乔遇笑的一脸狡猾,拿笔捅了捅钟意的背,也不管钟意理不理他,直接开口道:“哎呀,我还以为全班就我一人背不出来,原来还有钟意兄呢。” 钟意摘掉戴着的耳机,转身看了乔遇一眼,下一秒拿起语文书就是对着乔遇的脸砸了过去…… 兰亭集序她是背不出,可教训乔遇还是很顺手的。 “别打脸,我错了行吗!”乔遇稳稳接住钟意扔来的语文书,一脸求饶。 吃瓜群众一脸惊诧,他们威风八面的班长大人竟然也会求饶! “算了,我还得继续背书。”钟意拿走乔遇递过来的语文书,将耳机戴上专心致志看着课本,不再搭理他。 乔遇自知被冷落了,转了一下手中的水笔,无聊的翻看着英语书。却又时不时蹦出一句话,絮絮叨叨的没完没了了。 最后被钟意稳稳的将化学书盖在了他的脸上,这才保持安静! 辛芮从外面回来后直奔自己的座位,然后将脸深深埋进课桌上,良久过后,一脸郁闷的看向钟意,目光炙热。 钟意被辛芮炙热的目光盯的有些不舒服,一时不适应这样的氛围,开口打破沉默。“小芮子,你怎么了?” “还能怎么,肯定是没通过呗!”乔遇的声音弱弱传来。 这一句话戳到了辛芮的痛点,抱着钟意就是一阵干嚎,钟意无奈,抚了抚辛芮的背,安慰着。“没事了没事了……要不和我说说……” 辛芮干嚎完后擦了擦眼角根本不存在的泪水,这才将前因后果说了一遍,后又委屈巴巴的眨了眨眼,望向钟意。“钟意~好不容易后勤缺一位,竟然被抢走了……我已经失去了学习的动力了。” 钟意并不是很了解学生会的一些职务,起初辛芮说要进学生会时她也只是支持,连之前空缺的职务是什么她都不知道,直到今天听辛芮说起,她才明白,学生会的职务还真是鱼龙混杂…… 一个后勤,也能被抢走…… 这学生会是有多宝贝,难不成里面藏着金子?…… “我去找陆俞川问问!”钟意拍桌而起,气势汹汹冲出教室,势必要找陆俞川问个明白,还辛芮一个公道。 “喂,陆俞川在吗?我找他!”钟意双手插兜站在高二一班的走廊上,对着窗口旁坐着的眼镜男说,眼睛却死盯着前门不放。 对方肯本不理睬她,钟意摸了摸鼻子,心想这高二的学长还真是够拽的。成!她自己去! “陆俞川!你给我滚出来!”少女中气十足的声音在教室门外响起,随后便不留情面的踹开了高二一班的教室门。 动作潇洒利落,一度惊呆了众人! 钟意大跨步走进去,环视一圈后不见陆俞川半点身影,心想自己难不成走错教室了,退出看了看墙上的牌子,是高二一班没错。 留在教室内的那几个人,皆是一头雾水,相互对视几眼后目光不约而同放在钟意身上,心想这学妹和陆俞川有多大的仇,能让人家来教室堵人。 眼镜男这时从座位上站起身,慢悠悠说道:“陆俞川不在教室。不过你找他有事吗?” “也不是什么大事,顶多是隔了父母这一代的恩怨,总归要解决的。”钟意说完,故意瞟了一眼眼镜男,见他脸色刷一下的变白,心想自己这瞎扯的能力果然进步了不少。 但和陆俞川比起来,她还稍显逊色。 “对了,学长,陆俞川如果回教室了,麻烦你通知我一声,就去高一一班。” 眼镜男呆愣的点了点头,目送着钟意一阵风似的离开。 跑了几个地方,钟意最终在学生会找到了陆俞川,还没来得及审讯他,便被莫名往怀里塞了张表格纸,挥了挥手打发钟意离开,便又投身到刚刚的会议中。 钟意回头望了一眼紧闭着的门,心想自己要不要在冲进去,这次多点底气,制造出气势汹汹的场面压倒陆俞川。 顺带在认真看看抢走辛芮后勤的学姐,是脑袋秀逗了还是进水没晒干,至于为了一个后勤和学妹争抢吗。 要么是内部早已内定,学生会表面只是做做样子,不管最后是谁来,都是属于那个学姐的。 “好你个陆俞川,表面看起来风风光光的,没想到背后竟然如此……”钟意对着紧闭的门还未一吐痛快,眼角余光瞄到教导主任的身影往这边走,出于心虚,钟意本能反应溜之大吉。 许淮生能为陆俞川两肋插刀,同样她钟意也能为辛芮打抱不平,只是前者做事有条理,后者简单粗暴最终草率收场。 钟意踩着上课铃进了教室,将手中的表格放到辛芮课桌上,而后整个人像滩烂泥一样趴在自己的课桌上久久不愿意起身。 她也算给了辛芮一个交代,虽说这结果不是很令人满意甚至有些无厘头,至少她尽力了。 “你还真去了?”辛芮托腮看着伏在课桌上闭目养神的钟意,抬手理了理她额前几缕碎发。“钟意,你对我果然是真爱啊!” “我还想多活几年。”钟意抬手搓了搓手臂,微抬眼懒懒的扫视了一下辛芮,将头偏侧一旁。 “三中运动会?”辛芮这才注意到钟意放到她课桌上的表格,拿起看了一眼后,转头看向乔遇询问道:“乔班长,运动会是什么时候?” “下月十号。” “都要参加还是?” “看个人意向,不过校领导肯定希望三中所有学生都参加,毕竟这事关三中将来的评分。” 乔遇话音刚落,班主任踩着高跟鞋进了教室,本有些叽叽喳喳的学生瞬间乖乖闭上嘴,教室顿时安静下来。 “都说完了吗?说完了我要开始宣布一件事,下个月十号我们学校要举行运动会,待会我会把运动会的项目表格发给你们,你们下课后好好看看,至少每人都要给我选一个,填好后交给乔遇!” ……… 钟意将填好的表格交上去后,才发现全班也只有她一人认真且填了表格并交上去。 乔遇看了一眼钟意选填的项目后,问:“你不在考虑一下其它的?毕竟这是多选项。” “这样就够了,我选择困难。” “……”乔遇不在过问,拿着仅此两张的表格出了教室。 到目前为止,全班同学在乔遇的煽动下,为数不多的人选了一个简单没有难度的项目,男生大部分选择的是百米冲刺和千米接力长跑。 辛芮原本打算和钟意组团报个两人三足,但钟意已经选好了打羽毛球,既要加大训练度,又没有多余的时间去和她组团,最终只好作罢。 望着前后左右皆是一群忙人,辛芮仰天长叹,突然觉得闲着也是一种罪过! 班主任最后统计参赛人数时,辛芮报了个立定跳远,钟意有些不解,辛芮笑道:“其实我更想和你们一起并肩作战!” 因为运动会的缘故,班主任这次格外开恩,每日课程照旧,少了晚自习和随堂考,空出来多余的时间都让同学们加紧训练。 但班主任却放出话来,如果这次的运动会他们班没有取得好成绩,以后可得小心了。 众人异口同声,第一名他们拿定了! 第二十五章 运动会(一)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一连几天,总能看到钟意拿着球拍在球场上训练,几乎霸占了她所有的时间。 起初辛芮被迫拉着陪钟意训练,最后提议让陆铭代替她,毕竟陆铭去年还得过羽毛球冠军,训练起来也没难度。 钟意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却不料陆铭到找上了她,钟意不禁想,难不成陆铭是迫于陆俞川的施压,无奈之下才同意帮她训练的? 钟意向来是来者不拒,也不管对方基于什么原因,能帮她训练就行了。 训练结束后钟意收拾着球拍,见陆铭还未走有些奇怪,陆铭挠了挠头,笑了笑说:“都这么晚了,我送你回去吧。” 人家任劳任怨帮自己训练,又提出送自己回家,这个便宜太大了,不能占。钟意连忙推辞,“不用了,我自己能回家的,真的不用送了。” “没关系的,刚好顺路。” “你帮我训练已经够累的了,回去好好休息吧,我自己一个人可以的。” “你的任务结束了,送钟意回家这件事就交给我吧!”辛芮拍了一下陆铭的肩膀,从他身旁路过走到钟意身旁,挽住她的手臂对着陆铭笑的一脸灿烂。 陆铭也不好在说什么,改了口道:“你们两个人女孩子深夜回家不安全,还是让我送你们去吧。” “让你送更不安全,行了,你回去吧!”辛芮不耐烦的对陆铭摆了摆手,等陆铭走了后,又嘻嘻笑了一下看着钟意。 “你不是回家了吗?怎么又回来了?”钟意暗自松了一口气,如果不是辛芮及时赶到救驾,她还真没有把握能拒绝陆铭。 “当然是担心你啊,我要是不来,某人就要趁虚而入了!” “………” “钟意啊,今晚我能住在你家吗?” “理由。” “太想念钟阿姨烧的饭菜了……” “不巧,我妈今晚不在家。” “……我带了陈奕迅专辑!” 听到“陈奕迅”三个字,钟意很狗腿子的迎上辛芮,“来,小的这就带你回家。” 当晚,钟意听着陈奕迅的专辑入睡,期间醒来几次的辛芮,听到耳边还在回响着的音乐时,突然认为她是不是做错了。 更低估了钟意对陈奕迅的痴迷程度,简直走火入魔磕了药,肯本停不下来! 十月十号,三中运动会正式拉开帷幕。 二班同学集体坐在教室内,听着讲台上班主任宣布和运动会有关的事情,大致是让同学在比赛的时候注意一下安全,不要过于求赢而伤了和其他班级的友谊。 等班主任宣讲完后,广播里响起一道男声,宣告运动会正式开始,各年级组请有序入场! 钟意拿起羽毛球拍,和辛芮并肩走出教室,在乔遇的带领下,二班入场时气势明显不输其他班级。 走在前排的几位同学手持横幅,上面写着:十九雄风 争荣立功 二班精英 谁与争锋! ………… 等每个班级走完入场后,站在主席台上的校长拿着话筒,发表着慷慨激昂的演讲,演讲完毕后随即爆发出一阵热烈的响声。 校长一脸欣慰,点了点头示意底下同学掌声可以停了,又宣布了几件小事后,运动会正式开始! “听陆铭说,校长的演讲稿子几乎都没有变过,每年运动会都拿来读一遍。”辛芮伏在钟意耳边小声的说,忍不住偷笑一番。 “知道了校长的秘密,当心校长报复你。” “陆铭可得小心了,先为他默哀三秒钟。” 站在高二一班列队中的陆铭,忍不住打了个喷嚏,韩城拍了拍陆铭的肩膀道:“走了陆铭,先去看俞川比赛。” “你排在几号?”钟意热身时看着身旁的辛芮问道。 “一会就轮到我了。”辛芮回答着钟意的问题,视线却一直在人群中徘徊,似乎搜索着什么人。 比赛还未轮到她们,钟意拉着辛芮挤到了男生赛区观看比赛,刚好轮到她们这一组的男生百米冲刺,对战的还有其余三个班级。 没有参赛的女生自组成拉拉队,随着裁判一声令下,三班的拉拉队顿时响起响亮的口号声,其余两个班的拉拉队不甘示弱,也跟着跳起了啦啦操为她们班的男生加油打气。 唯独二班,清清冷冷,光是来看比赛的女生都寥寥无几,更别提在众人面前呐喊口号跳啦啦操,丢人她们就已经觉得丢不起了。 观看了一会,辛芮直呼眼睛好酸好累,她要去看看绿色景色养养眼,钟意点头表示赞同,今年的运动会着实“辣眼睛”。 那边千米长跑的陆俞川已经比赛完了,轻轻松松拿了个第一名,高二一班的人群欢呼了一下,甚至有些嘚瑟的冲对手挑衅,引来输给了陆俞川的同级生一个嫉妒的眼神。 却又不得不承认,对方真的很厉害。 韩城将手中的可乐扔给陆俞川,恭维道:“不愧是陆哥,一出手就稳拿第一名,小弟佩服!” “不敢当!不敢当!” “诶,陆哥谦虚了。” 陆铭无语的看着二人客套,忍不住泛起一阵鸡皮疙瘩,暗自搓了搓手臂,只想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 老陈的出现刚好打破这份尴尬,陆俞川收敛了刚才的玩世不恭的态度,一本正经的看着对面的老陈,摆出一副虚心听教的姿态。 老陈也没多说什么,只拍了拍陆俞川的肩膀道:“不错,再接再厉!” 目光一转,放在了陆铭和韩城身上。“你们两个可得在给咱班赢个第一名,我看老孙那家伙还有什么脸面在我面前嘚瑟的。” “这您放心,绝对让你在三中横着走都没人敢说您。” “小点声,校长和教导主任还在呢。”老陈笑的脸上的皱纹都堆在一起,压低声音道。 送走了老陈,韩城道:“俞川,一会杀怪去不?” “不去了,我还得去看小表妹比赛呢。” “这丫绝对是个妹控!整天张嘴闭嘴离不开“表妹”二字。”韩城望着陆俞川离去潇洒的背影,恶狠狠的说道。 “收起你那点邪恶的心思吧,够猥琐。”陆铭白了韩城一眼,转身离开塑胶跑道旁。 辛芮正在做着热身运动,看到往这边走来的陆俞川,笑容溢出眼角,蹦跳着跑到陆俞川面前。“俞川,你是来看我比赛的?” “嗯,什么时候开始?”陆俞川点点头,道。 “等她结束了就轮到我了,一会我们去给钟意加油!” “好。”陆俞川漫不经心的回答道。 ………… “钟意。” 站在候选区域的钟意闻声回头,隔着人群看到站在外围的陆铭,小麦色的皮肤在阳光的照射下沉淀更加深沉,双眼含着熠熠星光。 钟意抿嘴轻笑了一下,站在人群外的陆铭不自觉的脸红了起来,挠了挠头,大声说道:“就用我交给你的方法比赛,其余的不用想太多!” 钟意点了点头,转回身,视线放在正在比赛的球场上面。 钟意握了握手中的球拍,目光紧盯着球场上两人的动作,不敢有丝毫懈怠,虽说之前训练都没什么问题,可即将要轮到她上场,不免有些紧张。 不仅如此,她的对手又是顾唯,都说赛场如战场,战场上只有对手没有朋友,这些道理钟意都懂,可辛芮却不放心,怕钟意因为许淮生的缘故,故意放水给顾唯。 钟意无奈,她也不是这么随便就心软的人,只好向辛芮保证,为了二班的荣誉,她拼死也要赢! 况且,许淮生又不在。 钟意深吸了一口气,微微闭上眼,将杂乱的思绪抛开,在睁开眼时,眼底一片澄净! 就如同她说的那样,为了二班的荣誉,她要赢! “他怎么来了?”陆俞川双臂抱胸,玩味的看着站在树荫下的安树,视线随着他的目光微移,刚好扫描到羽毛球场外围,围着水泄不通的观众,心中大致明了。 “安树?你来找钟意?”陆俞川上前一步,随后又指了指前方。“钟意就在那,怎么不过去。” “要你管。” 陆俞川摸了摸鼻子,这家伙对他的态度还真是时好时坏,简直就是钟意带坏的。“我也没说管你,只是这里是高中,你一个初中生跑来不太合适吧。” 安树抬起头看向陆俞川,对方正报以最亲切的笑容看着他。安树微垂眸,静谧了数秒,钟意的声音隔着老远传入耳边。 “陆俞川!你又在欺负安树了是不是!” “比赛结束了?” “还没开始呢。” “哦。好好比赛,别老想着行侠仗义!” “安树,你是特意来看我比赛的吗?”陆俞川走后,钟意笑嘻嘻的蹭到安树身旁,揉了揉他的头发问。 安树回给钟意一个白眼却被无视,冷淡道:“怕你输的太惨,找不到人安慰。” “哎呀,我们的小安树什么时候才能学会安慰人。”钟意嘻嘻一笑,明知安树是个嘴冷心热的人。 安树一时有些不适应这样的氛围,顿时面红耳赤。只留下一句“我先回学校了,你好好比赛。”顿时逃离现场。 第二十六章 运动会(二)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微热的风从操场那头吹过操场尽头,被阳光烤炙到发烫的塑胶跑道上,无尽挥洒着每个学子的汗水。 高低起伏的呐喊声充斥着钟意的耳膜,右手握着的羽毛球拍微微发热,握的时间有些久,展开手时有些僵硬。 钟意收回放在远处的视线,心思回到裁判员身上,大致了解比赛规则后,钟意点了点头。 “咱们班已经有了几个好名次,光乔遇一人就拿了两个第一名,你不用太拼,正常发挥就行。”辛芮将拧开的矿泉水递给钟意,视线随意扫视了一下对面站着的一班,却没顾唯的身影。 “我知道了~呐,要开始了我去准备一下。” 比赛才刚刚开始,钟意就听见耳边一阵狂吼声,侧头望了一眼声音来源,全班一半的男生聚集在赛场外,齐喊着:钟意加油! 其中也包括乔遇在内,手里举着入场时的横幅,硬生生霸占了十几人的位置,显眼极了。 钟意会心一笑,却又忍不住替他们感到尴尬,目光几次躲闪不想承认自己是二班的,却又望向他们时,满腔的热血沸腾。 一班似乎有些不甘示弱,组织众人拉起横幅,喊着:一班必胜! 于是,两班对垒时刻,光是组织喊口号就要高过对方,不仅如此,横幅也要拉的比谁长比谁高,更有气势。 最后,这群“男生拉拉队”被各自班主任批评解散,原因很简单,影响其他同学比赛,破坏运动会宗旨。 自运动会过后,没人记得赢得比赛的主角是谁,只记得被全班男生拿着横幅堵在赛场外,高声喊着钟意加油的女生,是她。 没了吵闹不休的声音,魔音入耳,钟意顿时觉得世界清静下来竟如此美好,眼下比完赛她也能好好休息一下。 第一轮是由顾唯发球,起初钟意都还能接住反攻,可到最后处处被牵制,虽说陆铭教她的方式都没错,可到最后钟意越发的力不从心。 让钟意没想到的是,顾唯看似柔弱的女生,打起球力气真不是敢恭维。 钟意也并非是轻易认输之人,几个来回下来,明显占上风的顾唯却低估了钟意的实力,比赛进行到一半,出现了转机。 钟意看着越来越近的羽毛球,越来越近……最后,用尽全部力气将手中的球拍接住球挥出去…… 顾唯错失一分,最终钟意赢得这场比赛。 下午一点,钟意拖着辛芮去食堂蹭陆俞川的饭,这小妮子起初百般不情愿,一听钟意蹭饭的对象是陆俞川,急忙拖着钟意往食堂走,边走边回头唠叨着钟意。 “钟意你快点,去晚了可就没饭了。” 钟意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饭又不会长腿跑掉,咱慢点行吗。” 可人会跑掉的“不能再慢了,已经够慢的了。”辛芮停顿了一下脚步,转身一脸严肃的盯着钟意看,看的钟意心里直发毛。 钟意缩了缩脖子,没骨气道:“听你的,走快点,跑也行。” 美食当前,骨气什么的皆可抛! 两人一路小跑冲向食堂,据当时路过的同学回忆道,她们跑过去都是自带着一阵风,眼睛似饿狼发着光,说完长叹一声,运动会果然折磨人! 从食堂出来,钟意又拉着辛芮去了学校小卖部扫荡一圈,辛芮满脸嫌弃的看着怀里抱着一堆零食的钟意,毫不客气的讥讽道:“吃这么多,也不怕长胖!” “赢得了比赛,当然得好好庆祝一下才行。”钟意说完,嘿嘿一笑,从零食堆里挑出一袋牛肉干在辛芮眼前晃了晃。“美食当前,减肥这件事以后再说!” 辛芮最终臣服在了一包牛肉干和三包豆腐干上,后想想觉得当时自己真够可耻的,怎么能为了那点零食就出卖自己的人格! 两人正准备回教室时,在走廊边上遇到了顾唯,说是遇到,倒不如说顾唯在特意等钟意更合适。 辛芮原本想留下,但被钟意使了个眼色,将怀中零食交给辛芮后目送她进了教室,钟意这才将目光放在顾唯身上。 顾唯将散落在眼前的头发别到而后,柔柔的笑着。“钟意你不用误会,其实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恭喜你而已。” “谢谢。”酝酿了许久,最终轻声回答两个字。末了又补充一句,“你也很棒!” 顾唯笑笑,看了一眼二班的位置,道:“我就不占用你的时间了,下次聊。” 三中运动会一直到下午四点正式结束,不少同学开始着手将挂在墙上的横幅撤掉,之后又听了校长个人长达半小时的演讲,这才将他们放了。 钟意揉了揉耳朵,她觉得她很有必要听一下陈奕迅的歌曲,来治疗一下被校长夹杂着断断续续的口水声折磨的耳膜,顺便在疗养一下心灵上的创伤。 从操场刚回到教室,屁股还没挨到椅子,班主任进教室开班会,半个小时后众人脸上还洋溢着喜悦的笑容,毕竟这次比赛他们班都取得了好成绩,班主任也兑现了之前说的话。 余下半个月晚自习取消! 还没高兴多久,乔遇就通知她们这一组负责打扫教室卫生,以及走廊加余下楼梯都有她们负责。 钟意突然感到心力交瘁! 谁知,乔遇却淡淡的看了一眼倚靠着墙面的钟意,语气比她还要幽怨。“整片操场我这组负责打扫,我说什么了。” “你可以把操场当成是你打下的江山,你负责整理它!美化它!” “………” 辛芮从教室里走出来,手里拿着两把扫把,递给钟意一把道:“都别矫情了,赶快扫完好回家。” 钟意看着两层楼梯沉默着,内心突然涌上一股冲动,势必要冲破枷锁的控制,冲出牢笼向自由奔去! 然而来没开始行动,就被辛芮一掌从梦境中狠狠打回现实! 钟意半苦着脸,运动会刚结束,又被校长的魔音折磨个半死,身心疲惫还未来得及休息,就要打扫两层楼梯,没有动力何来的力量支撑她。 说白了就是,不想动!再直白点,懒得动! 两人分工合作,辛芮打扫教室,钟意打扫楼梯,互相监督成果,也省得钟意得了空就溜号。 扫完半节楼梯的钟意,默默的看着楼底下高年级学长学姐有说有笑的迈向自由之门,而她只能默默忍受艰辛,和灰尘作伴。 “真正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 下午五点,阳光的余晖透过走廊窗户折射进来,在地上留下斑驳的碎影,空气飘荡着些许颗粒,夹杂着楼道间灌进来的热风,让人感到不适。 扫完一层楼梯后,钟意身上的短袖校服已经被汗水浸湿一片,黏哒哒的紧贴着皮肤,触感很是不舒服却又无可奈何。 钟意挺直了背,右手搭在左肩上揉了揉,脖子有些酸痛,视线有些迟钝的看着打扫干净的阶梯,还没来得及欣赏她伟大的“杰作”,突兀的多出一道人影。 等钟意反应过来后,男生已经抬脚走上了阶梯,留下一连串鞋印,直到钟意惊呼声响起,男生这才停顿了一下步伐,回头望了一眼。 “诶!不能踩……” 干净的阶梯上突兀的多出一道鞋印,男生有些尴尬,歉意的目光飘飘然落到钟意身上。许是被钟意的表情给吓到了,声音有些委屈。“真的……很不好意思,要不我帮你扫……” 钟意审视了一眼对面的男生,双手连空闲的时候都没有,还一脸委屈巴巴的说帮她扫,诚意呢?甚至连一点诚意都没有! 钟意挤压的怨念真想就发泄在他身上,就算对方告诉老师,她也可以把锅甩给男生。 钟意咧嘴冷笑了几下,周身气势足以震慑到眼前这个长相一脸书呆子气的男生。“你帮我扫?呵呵。” “那你要我怎么办……”男生果真被吓到了,一切都听从钟意的。 “你自己看着办。”钟意耸耸肩,无所谓道。 男生羞红了整张脸,抽出一只手拿起作业本,含在嘴里撕掉两张纸垫在脚下,走一步将后脚的纸挪到前面来…… 临走时还很有礼貌的对钟意说了声对不起,钟意就这样看着他以别扭的姿势上楼,转身回了一班。 男生走后钟意才想起来,这一幕应该也让辛芮瞧瞧,毕竟那么高难度的动作不是谁都能做的到。 辛芮打扫完教室后下来检阅钟意的成果,看到干净的阶梯后对钟意露出了大大的赞扬,屁颠屁颠的下楼奔去小卖部,说是要买零食好好犒劳钟意。 剩下一层楼梯让钟意好好打扫,钟意早就看穿了辛芮那点小心思,帅气的一个转身背对着辛芮,说了句流星花园里的台词:当眼泪忍不住要流出来的时候如果能倒立起来那么原本要流出来的眼泪就流不出来了。 钟意话音刚落,广播里顿时响起流星花园的主题曲,熟悉的曲调让钟意浑身一颤,大多是受了班里女生的荼毒,这部剧刚刚火起来,就让只关注古装剧的钟意首次关注了台湾偶像剧。 第二十七章 藏匿的小心思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钟意不自觉的跟着广播里播放的歌曲哼唱起来,脑中呈现的画面是辛芮前一阵子帮她狂补的偶像剧画面,却又硬生生的被钟意脑补成道明寺和樱木花道打篮球。 怎么也无法联系在一起的两个人,就这样伴随着钟意整个高中时期。一边听着灌篮高手的主题曲,一边熬夜追着流星花园,微博被众人熟知后,开始刷和陈奕迅有关的事。 钟意的高中生活大概是最轻松的,除却每日的刷题,早读背诵课文,英语听力测试,大小模拟考试……总能从众多排满学习的时间中抽出一点,做她喜欢做的事。 辛芮也为之感叹,钟意真的把高中活成了偶像剧! 勤奋好学这四个字,永远和钟意完美的擦肩而过,原因无外乎钟意很懒,懒到能把中考时间缩小到监考老师发考卷她才慢悠悠的走进考场。 但她考前拼命复习却有此事,只是一直不好意思对外人提起,她拼命复习的原因不过是想进一中,就为了看一眼传说中的许淮生。 后发现自己中考当年的那点志气太过丢人,索性用自己考试迟到为借口,华丽丽的错过一中。 被勾起的往事如正在放映电影般,场景一幕幕的在钟意眼前转换,每一帧画面,每一个慢镜头的切入,拉长在拉近…… 耳边播放的歌曲刚好切换到最近流行的乐曲上,十分应景的衬托出了钟意此时的心境,就差一个镜头将钟意面部表情变化记录下来。 “钟意。”许淮生的声音隔着几节阶梯传来,将正在回首往事的钟意拉回现实。 钟意正回忆到初次遇见许淮生,还没来得及感慨当年的少年变化太快,没留给她时间好好打扮一下自己,就这样莽撞的碰到他。 许淮生三步并一步走上前几节阶梯,在钟意面前站住,微皱了一下好看的眉,伸出手在她面前晃了晃。“你发什么呆呢?” 感受到眼前的大手不安分的晃动着,钟意嘴角噙着傻笑望向许淮生,下一秒有想掐死自己的冲动。“奥数班比赛结束了?” “没有,我回来拿点东西。”许淮生直接无视钟意犯傻的表情,顿了顿又道:“恭喜你。” 听到许淮生亲口对她说恭喜时,钟意先前觉得赢得比赛也没什么,后又觉得真好。“你怎么知道的?” “俞川告诉我的,我想应该还不算太晚。”对方说的诚恳,而后露出一贯的笑容。 许淮生笑容虽真切,可钟意心里突然有些堵堵的,何时许淮生知道她的事不再是从别人口中得知。想了想又觉得自己太贪心,保持现状也不错。 恰巧广播的歌曲又切换到了下一首,熟悉的旋律和音调缓解了两人之间沉闷的气氛,许淮生微微一笑,钟意不知道要沦陷多少次他的笑容下。 “就你一个人打扫?你等我一下。” 说完,大跨步上了楼,下来时手里多了把扫把。 “其实我自己能扫完的……” 钟意声音有些低,看着许淮生的背影很无耻的把之前的话吞咽了下去,两人一起打扫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辛芮抱着从小卖部买回来的零食,刚踏进楼道口,看到低头认真扫着阶梯的两人微愣了一下,阳光刚好打在许淮生的背上,朦胧的镀上了一层柔光。 画面太过美好,她真不忍心打断。 许淮生似乎察觉楼道口有人经过,回头看了一眼,辛芮正猫着腰拿着零食遮脸准备离开,下一秒钟意的声音将她的计划打破。 “辛芮,你去哪?” 既然被人认出来了她也不好再伪装下去,几次扬了扬抽动的嘴角,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我突然想起忘了买水,运动过后需要补充水分。哈哈哈,你们慢慢打扫,不用管我。” 啊,真为钟意的智商感到忧伤! 许淮生将手中扫把递给钟意,弯唇笑笑说:“我还要去奥数班,先走了。” 打扫完两层楼梯后,钟意趁乔遇还没从操场回来,快速的收拾一下书包逃命似的离开三中,看到校门口停着一辆黑色SUV,不用猜也知道车内坐着是谁。 后车窗慢慢摇下,露出辛芮的笑脸,对钟意扬了扬手道:“钟意,要不坐我家车,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明天见。” 钟意看着SUV发动驶离自己的视野,叹了口气,别人家的女儿是女儿,怎么一到了老钟家,一点待遇都没有。 钟意视线一转,看到三中对面站着的安树,心里那点不平衡也被填上。 “哈哈,这下你可失望了,姐姐我可是拿了第一名。”钟意颇有些嘚瑟的冲安树展示着手中的荣耀证书,一脸自豪。 七点刚过的小城被橘黄色路灯笼罩着,十月份晚间的气温稍有些凉意,车窗外是飞驰而过的汽车,独留下一阵尾气。 钟意将头靠在车窗上闭着眼,难得放松下来连整个身体都觉得格外疲惫。车内略有些嘈杂,却不影响钟意休息,反而习惯了这样的嘈杂声,异常感到安心。 安树微侧头看了一眼熟睡的钟意,头部抵在车窗上一颠一颠的,蹙了一下眉,心里大概在骂钟意蠢。 安树轻抬起手,将钟意抵在车窗上的头搁置在自己肩上,又替她佛开遮挡了半张脸的秀发,做完这一切,他的心底似乎有什么被轻轻的触碰了一下。 ………… 一周上不了一次的美术课被教导主任重新重视,原因是运动会时,校长看到高一学生做的班级横幅太过惨不忍睹。 花里胡哨的字体和颜色给视觉上造成了一定的冲击性,如果不是他们身上穿着三中校服,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在举办广场舞大赛。 校长和学校的几位德高望重的老师深夜探讨后,决定把高一课程表重新编排,加入美术课。 试图来挽救他们对“美学”的观念,更加阻止了下次运动会不会出现“广场舞”大赛的即视感。 然而大家都一致认为,这次风波过后学校依旧恢复如常,美术课什么的肯不存在。只是没想到,当美术老师出现在教室通知大家下节课上美术课时,所有人都惊呆了。 校长和教导主任,这次竟然是认真的! 钟意拿着画笔端举良久,脑中始终无法勾勒出画面,只怪她想象力太短促。最后扭头看着身旁辛芮画纸上,勉强能辨认出的大卫石膏素描画后,表示同情。 同情大卫,而非辛芮。 钟意兴致勃勃的向安树展现她惊人的画功时,得到了安树冷漠的拒绝,钟意贼心不死,趁安树不备随意拿走他书桌上的本子,用圆珠笔画下卡通版的安树,虽然有些滑稽却很可爱。 画完后一脸自豪的拿给安树看,“怎么样,是不是很像!” 安树的视线从英语词典上移到作业本上,看到钟意拿着他的作业本涂画时,眸色沉了一下。 钟意向安树靠近几分,散落在肩上的头发柔柔凉凉的落在安树的手背上,鼻尖传来的是熟悉的清香,一下子搅扰了安树的心。 “嘻嘻,我画的安树是不是很可爱。”钟意笑嘻嘻的看着手中甚是满意的作品,又觉得缺了什么,拿起一旁的圆珠笔往上添了几笔,最后才满意的收回手。“这样就对了,安树不再是孤单一个人了。” 安树看着作业本上多出的两个卡通小人,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 得到了安树的承认,钟意笑得合不拢嘴,想着她要是走上了美术之路,就全国巡回开画展。 钟母的声音从楼下传来,钟意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铅笔屑,叫上安树一起下楼吃饭。 午休时,辛芮拉着钟意去操场上看陆俞川打篮球,手里拿着速画本和铅笔,美名其曰她这是贴近生活找素材。 钟意唏嘘了几下,“醉翁之意不在酒,只是不知道有谁能入了辛大师的眼。” 辛芮连续白了钟意几眼,让她专心看球,自己在一旁涂涂画画。 半晌,钟意收回放在球场上的视线,侧头瞄了一眼辛芮的画,还没来得及看清楚辛芮画的谁,便被遮挡了起来。 钟意不依不饶,整个人如同八爪章鱼依附在辛芮身上,势必要抢走她的速画本查看画中之人是谁。 辛芮眼尖的看见往这边走来的许淮生,急忙脱口而出大喊着许淮生的名字,见钟意愣神之间赶紧护住速画本,躲到一边捂嘴偷笑。 钟意突然觉得她当年要是有辛芮这般的觉悟,什么事都藏心里不让别人知道,也不至于让他成了她的软肋。 钟意连忙拉起校服领子遮住自己的脸,却为时已晚,许淮生如沐春风的笑容就这样出现在了视线之内。 耳边传来辛芮低低的笑声,夹着几分揶揄。“别傻了,他过来了。” “钟意,你的数学是不是没有及格?”许淮生双手插兜在钟意面前站定,银色边框的眼镜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光。 被眼镜遮挡的双眸钟意拼命想看清楚,奈何他站立的地方逆着光,可偏偏被阴影笼罩的脸颊依旧帅到没天理。 “你怎么知道?”钟意依旧将半张脸缩在衣领中,看着他道。 许淮生突然笑起来,看着钟意一字一句道:“你的试卷刚好是我批改的。” 钟意想自己一定是被晒昏了头,所以才会觉得许淮生的笑容有些狡猾,甚至心中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选择题只对了五道,公式演练不正确,送分题全都错!钟意同学,如果不介意我可以帮你补习,让你的分数好看些。” 第二十八章 补习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钟意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她会因为数学没有及格,被乐于助人的许淮生拉去补习。而她甚至有些苦恼,对方绝非这么心善主动提出帮她补习。 前者不涉及任何交易,后者略有可能。 辛芮却说,趁这个机会好好增进彼此的好感度,不要放弃任何机会! 钟意觉得辛芮一定是偶像剧看得太多了,所以才会认为他们两人之间定会摩擦出火花,事实什么都不会摩擦出。 这是钟意第十次从数学题中抬起头,看向坐在对面一脸认真看书的许淮生。书比较冷门,放在任何正常人身上大概不会超过三章,他竟然看得津津有味,甚至看了一大半。 “许淮生……你去不奥数班吗?”钟意转动了一下手中的水笔,开口打破沉默。 许淮生也只是懒懒的抬了下眼皮,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掀开书页。“我既然说了帮你补习,一定要做到。” 钟意明白了,他这是打算和她死磕到底。 “其实不帮我补习也不碍事,你有事快去忙吧。” 钟意已经无法忍受死一样的沉寂,只盼着许淮生赶紧离开,补习的事以后再说,然后她就可以逃离图书馆奔向自由。 许淮生将书本扣在桌面上,双臂抱胸看着钟意道:“时间还有,不着急。” 钟意败给了许淮生,最后一脸求饶道:“许同学,你有什么事尽管说,我一定帮你完成,来报答你帮我补习。” 许淮生眉头挑了一下,嘴角噙着笑意漫不经心道:“我想想,好像真没有什么事。” “那你现在想一个,我一定保证完成任务。” “那……你就一只手捏住鼻子,一只手捏住耳朵,原地转十圈。”许淮生看着钟意,一脸认真道。 “………” 好不容易从图书馆活着出来,钟意对它产生了浓浓的恨意,更多的是对许淮生这个人,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 可对方偏偏不打算放过她,无论走到哪里,只要碰到许淮生,他就会立马说出“补习”二字,而后眉眼弯起来撩的钟意忘记了拒绝。 钟意就是这么没骨气,看着许淮生几近完美的侧脸,她很无耻的沉浸在了许淮生的双眸中,然后一脸傻笑。 许淮生也只是露出一副“关爱智障”的眼神,将事先准备好的习题交给钟意,看到她动笔答题,这才拿起一旁的科幻书看着。 许淮生帮钟意补习五天,五天内钟意没记住做过的数学题,只记下了他看的书,从冷门题材到科幻,再从科幻到人性心理学。 可能是实在没有什么可看的,随手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看到书名后钟意忍着笑意憋到脸通红,随口说了一句。“许同学也喜欢看言情小说啊。” 许淮生的目光从钟意脸上移到书封面,在从书封面移到内容上,至始至终全程淡定,脸上未见有“尴尬”和“害羞”。 辛芮说,只要两人找到共同语言,就不怕聊天时尴尬冷场。 打开了话匣子,钟意觉得有必要向许淮生推荐一下她看过的言情小说,想了想道:“其实国外有本畅销的言情小说不知道你有没有看过,比你手里这本多了一个档次,内容也不浮夸,最主要男主简直是女生心中的白马王子……” 钟意尴尬的望着许淮生,硬生生的将嘴里余下的话吞咽下去,有时候找对话题也是一种技术,不然就要像钟意这样,尴尬到无地自容。 许淮生放下手中的言情小说,单手托腮望着窗外,细碎的刘海略显凌乱,却无法阻止他的帅气。 钟意一时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鬼使神差的她拿起一旁的水笔,找了张空白的纸,一点一点将许淮生的容颜画在纸上。 带着少女的小心思,钟意满意的看着手中的杰作,但又怕被许淮生发现,偷偷叠好放进口袋里。 就这样,钟意怀揣着小心思度过了高中三年称得上青春的回忆,只是在感慨岁月变迁时,是否还能笑着说出当年的糗事。 ……… 陆铭在食堂找到钟意时,她正在对眼前的食物做心理疏导。前一阵子学校食堂的厨师换了个人,新推出菜肴简直是对食物的一种折磨,不少同学表示,还是很怀念以前的厨师,至少菜肴丰富味道可口。 犹豫了几下钟意还是无法正式餐盘里的菜,正想着和辛芮一起去学校外面吃,陆铭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对方直接切入主题,“钟意,今天晚上我有个聚会,都是发小,而且聚会需要带上一个女伴……所以我想带上你一起去可以吗?” 钟意愣了一下,手里拿着的勺子“啪嗒”一声掉在餐盘里,半晌才反应过来。“我?当你的女伴?” 陆铭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道:“都是多年没有见的发小,组了个局,非让我去,还说必须要带上个女伴。” “可是……”钟意微垂下眼眸,望着餐盘里的米饭出神,思绪万千。 陆铭这人心肠挺热心的,前后也帮过钟意不少忙,都是任劳任怨,她怎么说也得表示感谢一下,毕竟人情摆在那里。 陆铭见钟意有些为难,笑道:“如果不方便就算了,毕竟我那些发小也挺喜欢瞎凑热闹,你一个女孩子去我真担心他们把你吓哭。” 钟意想了想,不就是个聚会吗,对方也不是什么黑社会,陆铭态度又这么诚恳,到让她不好意思拒绝。“几点?地点?” “七点,青阳路海上俱乐部!”陆铭兴奋道:“我去接你还是?” “不用那么麻烦,我自己打车去就行了,到了我给你打电话。” 钟意无奈的轻叹了口气,她这该死的“三好”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掉。 可偏偏钟意认为自己浑身上下散发着“三好上进女青年”的气息,到了辛芮嘴里俨然变了味,夹着刺说钟意是“傻”,精神病院跑出来的都比她聪明。 若是换做旁人,听到人家这样骂自己,要么一口咬回去老死不相往来,要么直接老死不相往来!钟意觉得俩人也没必要翻脸,辛芮话是毒了点,句句戳心了点,可对钟意的关心那是真的。 钟意也没多大在意,和陆铭混的挺熟,那边的人又都是他发小,想来也不会闹出什么来。 但经辛芮点拨,钟意又有些后悔当初不过脑子直接答应,可既然已经答应人家,又不好放人家鸽子,思虑万千钟意决定带上安树和她一起。 安树先前还有些不同意陪钟意跑腿,钟意是软磨硬泡才说服安树,最后他一脸不情愿的跟着钟意上了出租车,一言不发。 钟意报了地名,又从后视镜偷偷打望了司机几眼,暗自记下司机的相貌后,掏出手机给辛芮发消息,大致说了一下司机的长相,后发现自己的语言匮乏。 这种时刻关注着钟意一举一动的,除了辛芮还真找不出第二个人。 钟意合上手机侧头看了一眼安树,注目车窗外的夜景沉默寡不语,钟意有些无聊,扭头在车窗上随便涂鸦。 出租车到达地方后,司机报了车费钟意觉得太贵,硬是和司机砍了半价这才喜滋滋的掏出钱,下车前司机大叔欲哭无泪,表示下次看到他的车不要拦,头回碰到这么会砍价的小姑娘,回家他老婆要让他跪搓衣板。 钟意点点头,说已经记住了大叔的长相,下次不会打到他的车。 大叔一脚猛踩油门离开原地,独留下一阵尾气。 俱乐部靠海比较近,刚下车钟意还没感受到冷意,一阵海风吹来,夹着海浪拍打岸边礁石的声音,钟意冷不丁的直打哆嗦。 道路两旁早已亮起了路灯,偶尔有少量汽车经过,显示屏亮起的红色字幕在几家店铺中极为显眼。 钟意掏出手机翻开通讯录,找到陆铭的电话后拨通,很快对方接起,钟意说了自己所在的位置,陆铭在电话那头道他马上过去。 挂了电话后钟意原地蹦了几圈,早知道今晚会是这种鬼天气,她还不如待在家里追剧。 安树许是受不了钟意的不安分,将自己脖子上围巾解下来,不得不踮起脚给钟意围上。 感受到一股暖意触及到肌肤,冷意顿时散去,钟意隔着厚厚的围巾朝安树望去,对方一脸云淡风轻的样子在钟意眼里,越发的可爱。 抬起手揉了揉安树的头发,钟意的声音隔着围巾闷声传来。“谢谢你安树。” “我刚好不需要而已。”安树说完,小脸别到一旁不在看钟意。 钟意将缠绕在自己脖子上的围巾解开,另一半绕在安树脖子上。安树愣了一下,钟意笑嘻嘻道:“你要是生病了谁管你。” 陆铭远远的看到钟意后,一路小跑过来,看到钟意身旁的安树微愣了一下,却很快反应过来。“一定冻坏了吧,走吧,我们进去。” 钟意自然是看出了陆铭刚刚的反应,没等陆铭先开口,钟意自然道:“安树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所以带安树一起来了,陆铭你不会介意吧?” “怎么会,我们快进去吧,外面冷。” 第二十九章 朝秦暮楚歌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陆铭领着钟意走进俱乐部,走进电梯按下楼层键时,钟意才发觉连电梯内都有暖气,裹着厚厚的围巾只露出两只眼睛的钟意突然有些尴尬。 趁楼层数字跳跃间,钟意快速解开缠绕在脖子上的围巾。“叮”的一声电梯门缓缓打开,陆铭大跨步走出电梯,还不忘回身等钟意。 钟意拉起安树的手腕跟着陆铭身后,陆铭频繁回头看向钟意,眼里含着诚恳的笑意钟意视而不见。 “钟意,真的很谢谢你能来。” 这已经是陆铭第十次向钟意致谢,对方似乎嫌道谢次数不够足以表达他最真诚的感谢,就在陆铭即将说出下一句台词时,钟意抬手打断他。 “停!陆铭你在啰哩巴嗦信不信我现在扭头就走。” 陆铭嘿嘿笑了一下,小麦色的皮肤在白炽灯光的照射下,脸色微微发红。“我闭嘴!” 刚走到门口,陆铭还没触碰到门把手推开门,就被人从里打开,六只只眼睛相对视了一眼,开门的男生的视线直接无视门口站在一米七八的陆铭,视线在钟意身上停留数十秒。 虽说男生的目光并没有色眯眯,轻薄之意,倒像是在审视钟意是不是女生。反而弄的钟意浑身有些不自在,只好将目光放到别处转移注意力。 男生收回目光,顺势将手臂搭在陆铭肩膀上道:“你怎么才来,大家伙都等的着急了!” 陆铭站在原地没动,男生有些疑惑,回头望了一眼钟意,恍然大悟。“你瞧我,哈哈女生优先!请!” 钟意笑了一下表达谢意,拉着安树从陆铭身旁走过去,又回头看了一眼陆铭有没有跟上。这一小动作被跟在陆铭身旁的男生捕捉到,贼笑着问他们俩现在是什么关系? 果真如陆铭先前说的那样,他们岂止是喜欢凑热闹,简直是堪比八卦娱乐记者。 说同学关系太疏远,聚会哪有带女同学来的,回答朋友又令他们想入非非……在众人视线还未关注在他们身上,钟意抢先一步回答男生,“兄弟!” 男生顿时语噎,干笑了几下拍了拍陆铭的肩膀。 原本玩乐的几人朝这边走来,钟意大致环视了一下,顿时明白了陆铭带她来的目的,只是为了搪塞众人的口罢了。 看他那些发小反应,估计是捉弄陆铭失败,想借机在补上两刀最后只能默默插在自己身上。 陆铭领着钟意介绍他的发小给钟意认识,钟意含笑点点头,最后记住名字的只有刚刚开门的男生,其余任凭钟意怎么想也想不起来。 短暂的“认亲”大会结束后,安树被陆铭拉走玩游戏去了,钟意找了个不起眼的位置坐下来,吃着从桌子上拿起的薯片,无聊的打量着周围。 秦歌在钟意身旁坐下时,钟意正无聊到数着一包薯片里面有多少片薯片,拆到第三包时钟意停顿了一下,隐约觉得有道目光紧盯着她。 钟意侧头看向身侧,原本空无一人的沙发上悄无声息的多出了一个人,钟意被吓了一跳。 秦歌朝钟意伸出手,友好的笑了笑说:“没吓到你吧?” “有点。”钟意伸出手握了一下秦歌的手,手里拿着拆开的薯片不知是放下还是继续吃。 “我叫秦歌,秦是秦始皇的秦,歌是四面楚歌的歌。” 秦歌介绍完自己后,微眯眼笑了一下,而后很自然的将手深入钟意手中的薯片袋中,食指和无名指并拢夹出薯片,放进自己嘴里。 钟意向别人介绍自己时,总是懒得在前面加一堆没用的废话,最后才铺垫出自己的姓名,自觉得很无趣又有些不尊重人,索性直接说自己的姓名。 “钟意。” 那边玩游戏似乎太过入迷,高呼声不断冲击着钟意的耳膜,钟意将手中拿着的薯片往秦歌面前推了推,似乎友谊就在那一瞬间达成了。 “刚刚和你一起来的那个小男孩是你什么人啊?”秦歌吃着钟意递给她的薯片,半歪着头问钟意。 “我弟弟。” “你们感情一定很好咯。” 钟意有些不解,侧头看向秦歌,对方也正报以闲暇的姿态打量着她。“他都没有专心玩游戏,一直在看着你。” 钟意往玩游戏的那群人中瞄了几眼,刚好陆铭的视线扫视过来,俩人在空中对视一秒后陆铭微红着脸偏侧头。 钟意才知道自己被耍了! 那是钟意第一次认识秦歌,就被她身上的性格所吸引,后又被她的天性所折服。大概是场内女生中她是钟意唯一觉得看着顺眼的人,又能随时挑起话题。 “你在哪个学校读书?”过了会,秦歌问。 “三中。” “三中那我熟。” “你呢?” “七中。” 钟意沉默了一下,七中她还真不知道在哪片地上,早知道她该把世界地图背下来。正想着如何结束这个尴尬到回答不上来的话题时,秦歌又道。 “你们三中有个风云人物你认识吗?” 风云人物?钟意还真没听说过她们三中何时有个风云人物,就连对八卦了如指掌的辛芮都未曾说过三中有过风云人物史。 就算有,也该追溯到上几届毕业的学长学姐们! “……能详细点吗?” “陆俞川!你知道了吗。” 听到陆俞川的名字,钟意头皮一麻,总能条件反射的思维跳跃到情书上面。点了点头,“他是我表哥。” 这下换秦歌惊讶,却很快恢复镇定。“他有女朋友了吗?” 钟意一听,很自然的认为又一个贪图陆俞川美色的女生,当下道:“他哪敢早恋,我舅舅不打断他的腿才怪!” “可我看他长了一张招桃花脸,原来没谈过恋爱……”秦歌自顾自的点点头,目光落在别处不知在想什么。 钟意呼了一口气,还好秦歌没有继续追问下去,不然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虽然帮暗恋陆俞川的女生送过不少情书,可亲自挡陆俞川桃花钟意那是第一次,总归有些手生,但看结果还不错,断了一个少女刚萌芽的爱情。 钟意侧头偷偷看向秦歌,留着一头齐耳短发,不知道是光线的原因还是什么,秦歌的肤色偏暗,五官算不上精致却属于耐看型…… 身高吗?大家都是坐着也看不出什么来,大概比钟意高那么一点点,发育比钟意好点。 又结合了一下陆俞川的喜好,她阻止秦歌是对的,免得心生了喜欢去告白被拒来的伤心要痛很多。 爱情的萌芽就该扼杀在摇篮中! “钟意,你和陆铭是怎么认识的?”话题很快又从陆俞川扯到陆铭身上,局限于一问一答。 “陆铭是我哥兄弟,自然而然就认识了。” “嗯。你哥有喜欢的人了吗?” 钟意扭头看向秦歌,“咔嚓”咬断嘴里含着的薯片,沉默了良久,摇摇头又点点头。 秦歌嘿嘿笑了一下,从背后掏出可乐递给钟意,很体贴的帮钟意拉开拉环,钟意接过说了声谢谢,喝了几口秦歌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陆铭是怎么把你拐走的?和我说说呗。” 钟意没忍住,嘴里还没咽下去的可乐全都喷了出来,幸好对面没人,不然她尴尬到找地洞钻进去都会羞愧而死。 秦歌忙递过纸巾,还是不死心追问道:“他是不是威胁你了?” “………” 钟意对秦歌先前的印象被磨灭的一干二净,几乎是毫不留情面,却又忽视了一点,对方是秦歌! 她既然能让钟意抓狂,也能很快把钟意从这个坑带到另一个坑。 于是,话题从陆俞川和陆铭身上兜转了一圈转到了女生之间的话题上,两个人的友谊又更加坚固了一层,更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话题虽然总能被秦歌带偏,听多了就得出了结论,无论秦歌说什么她只点头说嗯就对了,只要不太热情回应她,她就能安静上几分钟。 过了会秦歌又兴奋的撩拨了一下钟意的头发,问钟意留了多久?有没有想换个发型? 钟意想了想,“三年吧……” 秦歌掏出手机,翻出她留长发之前的照片拿给钟意看,一脸自豪道:“是不是很淑女,在配上几本书标准文艺女青年有没有。” “你为什么剪了?” “某些原因,所以就剪了。” 钟意留长发是因为许淮生,秦歌将留了多年的长发剪成齐耳短发却不肯说是因为什么。 钟意猜想这背后肯定有一段曲折离奇的爱情故事,还好秦歌没有说背后的原因,恐怕一夜的时间秦歌也说不完。 秦歌忽然凑近钟意,道:“想不想知道我为什么把头发剪短了吗?” 钟意摇摇头,表示并不想知道。 ……… 玩的差不多的时候钟意才想起安树,等她往那群人中搜索安树的身影时,连安树半点影子都没有。 钟意“腾”的一下从沙发上站起身,因为动作太猛,膝盖不小心磕到桌角,钟意顾不上腿上传来的痛感,往那群人中一瘸一拐走过去。 秦歌被钟意的动作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追上去询问,“钟意?怎么了?” “陆铭,你有没有看到安树!”钟意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后发现越是这样伪装,腿上的痛楚就越发的厉害,挠的钟意的心也跟着紧绷起来。 第三十章 表露心迹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安树?他不是在……刚刚还在这的。”陆铭微皱了一下眉,神色有些紧张的看着早已空了的座位,猜测着安树有可能去了哪里。 连问了几人,都摇头表示没有看到安树。 “你先别急,我们分头找找。”陆铭安慰道,几个男生立马出去帮忙寻找安树。 “嗯,谢谢你陆铭。”钟意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对陆铭致谢。 “没在厕所。”徐帆摇摇头道。 “我问过了这里的工作人员,都说没有看到一个小男孩……” “没有……” ……… 钟意这下真慌了,俱乐部都找遍了还是没有安树的身影,她不敢想象安树独自一人在外面飘荡,如果遇上危险他该怎么办! “钟意,你去哪?” 秦歌在走廊拐角处拉住钟意的手腕,钟意回头望了一眼秦歌,眼圈通红,似乎下一秒泪水就会涌出来。 “去外面找找看,他不喜欢待在陌生人多的地方,应该在外面。”钟意虽说是对秦歌说。到更想在对自己安慰一样。 秦歌松开攥住钟意手腕的手,她虽然不知道安树对钟意的重要性,但看钟意急成这样,只好宽慰道:“我陪你一起去吧,多个人容易些。” “不用了,我一个人可以的。本来就已经够麻烦你们了,你回去吧,毕竟这是你们的聚会,不能因为我就草草收场。” “有什么事就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别说什么怕麻烦我们,别忘了,我们可是朋友。” “嗯,我记下了。” 出了俱乐部,钟意沿来之前走的路又走了一遍,除了偶尔经过一两辆汽车,没有安树半点影子。 空荡荡的马路上,只有钟意慢悠悠飘荡的身影,像个无家可归的幽魂,午夜在街角徘徊等着不归的人。 钟意将裹在脖子的围巾往上拉了拉,遮住半张脸,左右环视了一下看不到尽头的马路,内心突然涌上来的失落慢慢悲情化。 握着手机的手微微发热,想着要不要给家里打个电话询问一下安树有没有回家?但又怕让钟母知道安树不见了,估计能把房顶掀翻,她自己也在劫难逃。 钟意反复深呼吸,暗骂自己太不理智了,这种时候哪里是眼泪就能解决的,有哭的时间还不如多走点路找找安树靠谱。 已经是夜里八点半,南方深秋的夜里虽然凉意并无多少,但城市靠海,刮起妖风时温度直线下降呈负数,没有几人能耐得住这样的冷意在马路上瞎逛。 道路两旁亮起的一排排的路灯将钟意的身影越拉越长,此刻如果有摄影机,画面应该从钟意背后转一圈慢慢转到钟意正面,拉近在慢慢拉长,最后将周围景色收入进去。 走的双脚有些疼,钟意蹲在马路牙子上握着手机发呆,正思衬着要不要打电话给秦歌,问问她安树回俱乐部没,秦歌的电话刚好打来。 钟意慌乱的按下接听键放在耳边,听筒里传来熟悉的声音。“钟意,有没有找到安树?” 钟意握着手机不语,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嘈杂声,大致确认后是陆铭他们几个的谈话声,应该在商量着去哪找安树。 这种时候他们还这么尽心帮她这个陌生人,钟意心里涌上一阵感动,鼻头一酸,好不容易聚集起的眼泪,又被电话那头的秦歌弄的哭笑不得。 “钟意,你该不会蹲在某个地方正画圈圈祈祷安树快点出现吧?貌似方法可行,就是太蠢了,挺适合你的。” “已经找到安树了,不用担心了……”钟意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视线扫视了一下对面的海滩,隐约看到一个人影,身形和轮廓看起来很像安树,顾不上喜悦,钟意匆忙挂掉电话朝安树跑过去。 “安树!”那一声,钟意用尽了全部力气呼喊出,夹着她无法言说的情绪,都在那一声中表达出来。 安树侧头望向隔着他两三米远的钟意,弯唇笑笑。“钟意。” 钟意步履艰难的朝安树一步一步走过去,情绪到了一定的爆发点,只要轻轻触碰就会立刻爆炸,再完美的伪装,也会露出她最脆弱的一面。 钟意一把抱住安树,将头深深埋进他的肩膀中,没有埋怨他为什么不说一声就跑出来,害她找了那么久,就算要耍脾气也要有个限制,难道不知道她有多担心。 可心里就是堵堵的,鼻头又一酸,眼泪不受控制的流出,混合着鼻涕黏哒哒沾留着安树衣服上。 “对不起钟意,我又让你担心了。” “笨蛋安树……傻瓜……” 十五岁时的钟意,前后两次弄丢了安树,找到他时可以毫无保留心迹想放声大哭时就哭。他亦能对钟意说抱歉,那个害她担心他的女生,占据了他整个人生。 多年后钟意回忆起那一幕,明明该说对不起的人是她,可最后道歉的人是安树。连她自己也想不通为什么,只知道这个心底藏着无数秘密的小男孩,开始愿意和她分享其中的秘密…… 钟意哭了一会觉得有些累了,松开安树并肩和他坐在一起,海风一吹,黏哒哒的泪水冰凉的粘在脸上怎么也擦不掉,搓到半张脸泛红,钟意最后选择放弃。 “钟意,下次不要在哭了好吗?真的很丑。”安树侧头看向钟意,漂亮的双眸倒映出钟意的身影。 钟意撇了撇嘴,伸出手捏了捏安树冰凉的脸颊,等安树目光不悦的盯着她看时,钟意这才慢悠悠的松开手。 明明她是姐姐,安树却没有半点尊重她的意思,甚至直接骂她丑!有这样一个不懂人情世故的弟弟,她这个当姐姐的心真累啊。 良久,钟意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沙子,理了理被海风吹乱的头发,微低头看着依旧坐在原地的安树。“回家吧,我就当这件事从未发生过。” 安树抬起头看了钟意一眼,从沙滩上站起身转身欲走,右手被钟意一把攥住,传达手心的触感暖暖的。 安树低头看着被钟意紧握住的手,内心最柔软的地方被轻轻触碰,开始逐渐依赖这种感觉。 刚走到马路上,两人的肚子不约而同的叫嚣起来,钟意嘿嘿笑了一下,说:“我们要不要吃点东西再回去?” 安树点点头,表示赞同。 钟意拉着安树走进一家拉面店,随便找了个空位坐下来,点了两碗牛肉拉面。很快阿姨将两碗热腾腾的拉面端上来,厚厚一层的牛肉片几乎盖满了拉面。 钟意对阿姨说了声谢谢,看着碗里超级实在的牛肉,肚子又不合时宜的叫嚣起来。 那个时候点一碗拉面,能吃到撑,牛肉分量很足。不像现在,牛肉拉面里没有牛肉只有拉面。 等空荡荡的胃填满后,钟意露出了一脸满足的笑容,起身准备付钱,钟意掏了掏口袋,令人尴尬的时刻到了。 钱不够!甚至连打车回家的车费都不够! 钟意只好坐回座位上,思衬着这个时间段还有谁能江湖救急,脑中虽然第一时间想到了许淮生,但自知行不通。 最终掏出手机点开通讯录,滑动了一下后,点开了和陆俞川的通话。 陆俞川来时,钟意和安树正无聊到玩着剪刀石头布,钟意听到门口有发动机的声音,猜想一定是陆俞川来了。 忙从座位上站起身,准备笑脸相迎,但看到陆俞川的脸时,钟意半夹着哭腔在陆俞川耳畔响起。“哥……” 付完钱后,陆俞川微蹙了一下眉看着狼狈不堪的钟意,一脸嫌弃道:“一个女孩子怎么搞成这样,恐怕连亲妈都认不出来。” “我乐意!” 陆俞川透过后视镜看着后座早已熟睡的两人,无奈的叹了口气,这种时候还能心大到睡着,恐怕也只有钟意了。 翌日,上午半节课钟意都是趴着度过,虽然期间被数学老师的粉笔头砸了不下十次,被化学老师点名超过八次,钟意还是很幸运的活到了上午课程结束。 辛芮看着已经苏醒的钟意,抬手替她拨开眉间滑落下来的碎发问:“你昨天不是去参加陆铭的发小聚会吗?玩到几点回去的?” 钟意连打了几个哈欠,收拾着桌面上凌乱不堪的作业本,脑袋还有些混沌。“是去了,像个傻子似的干坐在那里半个小时,八点就回家了。” “那你怎么还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不知道,早上起来时就觉得很困,应该是没休息好。”钟意顺手拿走辛芮做好的笔记,翻开自己的本子抄下来。 乔遇从外面回到教室,将手中的一沓英语试卷放到钟意课桌上,玩味的笑着说:“钟意同学终于醒啦,你知不知道自己的睡相真的是……无法直视。” 钟意白了乔遇一眼,懒懒的拿起英语试卷,从他身旁路过时,装作漫不经心的踩了一下乔遇的脚。“谢了乔班长。” 乔遇强忍着脚上传来的痛感,若无其事道:“不用客气,举手之劳。” 试卷都发下去后钟意又窝回自己的座位上,眼睛半睁半合趴在课桌上不想动,辛芮凑近钟意笑嘻嘻道:“钟意,我们去操场上玩吧?” “不想去。”钟意懒懒的应道。 辛芮有些奇怪,往日钟意要么跑去操场打球要么留在教室复习英语,一副拼命三娘!今天却格外的安静,有些异常。 第三十一章 羁绊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辛芮捧着英语试卷,看着上面用红色钢笔标注出的错题,一脸绝望。 为了寻求内心那点安慰,侧头看了看被钟意压在手臂下的试卷,刚好露出的一角标注着分数,竟然比她还低! 辛芮扭头望向乔遇,刚开口,“乔班长,给我看看你的英语试卷呗。”说着,魔爪准备伸向乔遇放在物理书上的试卷。 乔遇露出迷之自信的微笑看了辛芮一眼,动作潇洒利落的拿起试卷平展开,在辛芮眼前晃动着。“刚好分数比你高。” 那点安慰,也被泼了冷水! 辛芮又跑遍了整个教室查看他们的英语成绩,最后发现他们班的英语水平竟然同时下降呈直线状态。 以往都是高低起伏,波浪形,这次连带着乔遇的高分也拉不上半点波浪。 难道他们要死磕在英语上面吗? 所有同学面面相觑,深知这次的后果如何,挽救已经晚了,唯一的办法只能是对照一下标准参考答案,找出自己错题的原因。 一时间,二班人心惶惶乱成了一锅粥,钟意却丝毫不受外界因素打扰,闭眼小憩。 班主任是上课铃声响后过了五分钟才走进教室,将手中的教科书往讲台桌上一放,双手撑在讲桌两边,微俯身看着全班同学。 不怒自威足以震慑到这群学生,毕竟相处了将近半个学期,他们早已领略到了班主任的手腕,凡是和学习沾边的,班主任绝不会姑息他们半点过错。 辛芮悄悄的将钟意晃醒,同时用眼角余光盯着讲台上沉默不发的班主任,钟意睡的死沉,晃了半天也不见苏醒,辛芮只好祈祷,她别被班主任逮到就行。 “乔遇,你先把这个发下去。”班主任将一沓英语作业本递过去,乔遇站起身走到讲台前垂眸接过,按照名字发下去后回到座位上。 沉静的气氛被打破,班主任环视一圈后慢慢道:“英语试卷大家都看了吧,我们班这次排名倒数。全班三十八个学生,只有乔遇是满分,剩下的我不用说你们心里也清楚,我就想知道一点,是什么原因让你们开始变得松懈,对学习不上心!” “一两个也就算了,全班总成绩加在一起也超不过别的班半个成绩……眼看着就要期中考试了,这就是你们学了半个学期的成果吗?!” “从现在开始,早读提前半小时,六点必须到校,每天英语试卷必做两张,我会随时抽查。如果你们的成绩还是这样,那就对不起了,别怪我不留情面!上课!” 众人大气都不敢出的看着手中英语书各有所思,紧张压抑的气氛在他们之间慢慢流动,充斥着怨恨的情绪似乎要爆发,却无人站出来反抗,只好默默承受。 比高三还要紧张压力之大的高一,或许只有二班才会出现。众人在私下里埋怨班主任太过苛刻,一次的英语失利就让她大发雷霆,下达不平等条约,约束着他们的自由,明显是故意折磨他们。 英语课上到半节,辛芮才注意到钟意有些不对劲,从她叫醒她,钟意就一直处于游离状态,没半点精神。 察觉钟意有些不对,辛芮忙用手放在钟意额头上,手心传来明显的热度让辛芮吓了一跳,连忙站起身喊报告! 等班主任抬起头视线放在这边,辛芮一脸焦急道:“老师,钟意她生病了。” “你带钟意去医务室看看,其他同学继续上课。” 辛芮暗自呼了一口气,原以为班主任会让她们等到下课,没想到竟然直接同意了。来不及多想,辛芮搀扶起钟意走出教室,奔向医务室。 量完体温后老师看了看手中温度计上的温度指数,“39.2°,高烧,先把退烧药吃了,等下还要输液。” 说完将温度计放进盒子里,拿了退烧药给钟意,辛芮又从饮水机里接了白开水,递给钟意。 “你说你怎么这么笨,连自己生病了都不知道。”等钟意吃完药,辛芮小声责怪着钟意,话语里却包含了浓浓的关心。“又不是低烧,高烧啊大姐,你就一点不适的感觉就没有?” “除了困,身上疲惫之外还真没有。”钟意摇了摇头,笑了笑拉起辛芮的手,轻轻晃动着。“好了,小芮子不生气哈,下次我会注意的。” 钟意将视线从输液管上移到一旁的辛芮身上,对方正闲暇的翻看着手里的杂志,偶尔抬起头看看输液瓶里的药水还有多少。 “辛芮,你不用留下陪我了,我一个人可以的。” “那怎么行,你又不是感冒,我得留下来陪着你。你继续睡吧,不用管我。” 钟意闭眼假寐了一会,片刻又睁开眼,侧头望向辛芮坐着的位置。“下节课?” “嗯?”辛芮从杂志上抬起头,看了钟意一眼,又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翻看着手里的杂志。“下节课化学……完了,这节课是老陈的课,不能旷课啊!” “那你快去吧,我自己能照顾好自己的,不用担心。” “……要不我也请个病假,留下来陪你。” “………” “嘿嘿逗你的,行啦,我走了,下课在来看你。” 辛芮走后,医务室顿时恢复安静,钟意扭头看着辛芮刚刚坐的位置,安然放着一本时尚杂志,封面模特是当红歌手陈奕迅。 钟意试着动了一下身体,尝试伸手去拿椅子上的杂志,但右手上挂着输液,不方便,最后只好放弃。 扭过头,视线又放在输液瓶上,最后转到天花板,心想刚刚就得让辛芮把mp3留下来,至少她还能听到陈奕迅的歌声。 不知道是药效还是钟意太过无聊,眼皮没多久又沉沉的合上,半睡半醒,有些昏沉。 门外响起一阵嘈杂声,紧接着便是医务室的门被人打开,钟意微眯着眼,躺在床上侧头望向声音的来源,拉起的帘子阻碍了视线。 顾唯被许淮生搀扶着走进医务室,同行的三个女生簇拥着他们,一群人呼啦啦的从钟意病床前经过,大呼小叫的带起一阵风,去了旁边的病床。 钟意有些好奇,伸长脖子去看,穿着白大褂的老师走到钟意身旁,调试着输液管的快慢,刚好阻碍了钟意的视线,也遮挡了许淮生往这边随意看一眼,只看到被老师当到脸的人。 顾唯脸色苍白,眉头死死的皱在一起紧咬着下唇,眼睛不敢看向伤口,只好落在身侧的许淮生身上转移注意力。 左腿膝盖处明显擦破了皮,渗出了血,伤口周围还有几处擦伤,但都不碍事。 “痛吗?”许淮生低沉清冷的声音在顾唯耳畔响起,而后朝她伸出一只手。“痛的话就喊出来。” 顾唯垂眸看了一眼许淮生的手,骨节分明,修长。明明是双好看的手,却放弃了它应有的天赋…… 她果然还是无法介怀许淮生做的任何选项,这大概会让她看低自己,一直以来想要超越打败的人,突然有天即使停止了前进,她还是只能追着他的背影。 顾唯摇摇头,落落方方的将右手搭上许淮生的手中,紧紧握着。 同行的三个女生,嘴角不自觉的浮现一抹迷之微笑,看着郎才女貌的两个人,纷纷向顾唯投出羡慕的眼神。 许淮生却从未有过过多的表情变化,仅仅把顾唯当成邻家妹妹看待,更多的是无奈于顾唯的大小姐脾气,他也只能一味的包容她所有脾气,来换取片刻的安宁。 顾唯心里比谁都要清楚,她和许淮生永远都不是别人表面所看到的那样,许淮生对她总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既不会太过亲近,又不会太生疏。 许淮生单方面认为他们的关系只局限于相识罢了,不在朋友界限也不是恋人范围。真是可笑,从小一起长大,对方却不愿意承认他们是青梅竹马的关系! 两人能维持这种关系到现在,也和许顾两家脱不了关系,谁让顾唯的爷爷当年在战场上替许淮生的爷爷挡下过一颗子弹,许家一直铭记着这份恩情,就连许淮生的爷爷临终前还念叨着顾家的丫头,让许淮生好好待人家。 有些东西,一旦掺杂了恩情,丝丝缠绕,总能牵扯出太多过往。 ……… “老师,严重吗?”女生甲急切的问道。 “先消毒,在擦点消炎药就没事了,记住,一天之内伤口不能见水。”老师说完,拿起棉签擦拭了一下伤口周围的血迹,又取过消炎药,抬起头看了顾唯一眼道:“上药的时候会有些疼,忍一下。” 顾唯点点头,抓着许淮生的手收的更紧了些。 老师也算是见识广,上药手法简直比医院的护士还要痛快,顾唯紧咬着牙,虽然很痛但她还是能挺得住的。 许淮生本就讨厌动不动就喊疼的女生,这也是她为什么咬着牙就是不喊痛,忍忍总会过去。 上完药后顾唯松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也得以缓解,松开紧握着许淮生的手。却发现手心里早已渗出了冷汗。 女生甲围上来,看着顾唯上完药的伤口,一脸愁云道:“会不会留下疤痕啊?” “应该不会吧……”女生乙道。 “都出血了,万一留下疤痕……” 顾唯看了女生甲一眼,又看了看伤口,一脸轻松道:“没事啊,留下疤痕了也没关系,你说是吧阿生。” 第三十二章 不爽你对别人好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钟意躺在隔壁病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仅隔着帘子遮挡了双方的视线,却还是很清楚的听到那边传来的说话声。 早在钟意听到顾唯唤许淮生的名字时就不镇定了,伸长着耳朵仔细聆听着隔壁传来的动静,心跳突突加快跳动着。 也大致了解了一下事情的全过程,顾唯受伤许淮生送她来医务室,本就是情理之中的事,却不知是顾唯故意在那三个女生面前表现出两人很亲昵,还是想用楚楚可怜的姿态打动许淮生。 总之,钟意心里有些不痛快。 但又无可奈何,谁让他们是青梅竹马,熟悉到在对方家里也如同在自家一样活动自如。 钟意暗自苦笑了一下,都怪自己自作多情,以为和许淮生熟络后他们的关系也有了变化,殊不知对方只是拿她当个刚好认识的人,她却傻乎乎的以为自己又离许淮生近了一步。 钟意闭上眼,觉得自己一定是烧糊涂了,所以脑中才会蹦出奇怪的想法,来左右她的心。 许淮生也好,顾唯也罢,现在和她统统没有关系,什么都不要想,睡觉! 良久,隔壁传来许淮生的声音。“老师,伤口愈合后会留下疤痕吗?” 钟意还是不死心,伸长着耳朵听着,恨不得自己长了双顺风耳,千里眼。 “阿生,其实我并不介意不会不会留下疤痕的。”说话的是顾唯的声音,软糯糯的,一听就让人恨不得立刻生起保护欲望。 “小唯你还是太单纯了,女孩子的身上留下疤痕就不好看了。”女生丙道。 整理药品的老师回过头,看了一眼顾唯的伤口道:“只是擦破了表皮组织,一周左右会自动愈合,出血的伤口愈合会慢点,这种程度的伤一般都不会留下疤痕。” “谢谢老师。” 隔壁片刻又恢复了平静,钟意重新缩回柔软的枕头上,微抬起头看向输液瓶的的药水,已经只剩下一小点。 虽然很想叫老师过来换水,但许淮生还在隔壁没有离开,怕引起他的注意。正陷入两难纠结时,许淮生的声音响起。“可以走了吗?一会还要上化学课。” “已经没事了,你不是还要做实验,赶快去吧。”顾唯点点头,在女生的搀扶下从病床上站起身,慢慢走出医务室。 钟意拉了拉盖在身上的被子,遮住半张脸,等那群人又呼啦啦的走后,钟意这才探出头,叫老师过来换水。 辛芮下课时来过医务室,但看钟意睡着了并未叫醒她,替她掖了掖被角,将物理化三套试卷留下来转身准备离开医务室,迎面撞上许淮生。 辛芮惊讶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抿嘴笑了一下对许淮生点点头。出了医务室门又折了回来,小声道:“许淮生,能不能麻烦你帮个忙……” 许淮生坐在椅子上翻看着辛芮临走时留下的试卷,修长干净的手指在阳光的照射下白到几乎透明。 半开的窗户偶尔吹进来一丝凉风,阳光透过香樟树树叶的缝隙斑驳的投落在窗口,半折射在许淮生肩侧,落下半点光晕。 微低垂的眼眸,长长的睫毛在鼻梁处投下半圈阴影,薄唇微抿,半张脸投没在阴影处,也难掩他身上的独特气质。 十五岁时的钟意,怀着小心思偷偷打量着坐在窗边翻看她试卷的男生,脑中自然蹦出“清风霁月”来形容他,后又觉得“岁月静好”恐怕说的就是他。 只是多年后,当一切都物是人非,窗口坐着的那个少年不在是昔日的少年,那个躺在病床上偷望着他的女生,还是当初的女生吗? 许淮生的目光朝这边看过来时,嘴角自然勾起的浅笑永远那么让人心生欢喜,钟意自知躲闪不及,干脆大大方方的迎上他的目光,朝他努了努嘴。 许淮生合上试卷,几步走到钟意病床前,低头看着她不语。 钟意动了动躺着有些僵硬的身体,朝他伸出左手。“我的试卷怎么会在你手里?” “辛芮刚刚来过,把试卷留下人就离开了。”许淮生将试卷还给钟意,侧头看了一眼输液管,慢到无法用言语形容,索性调快了输液管的速度。“她说怕你闷着,让你无聊时做做题,解解闷。” 许淮生说完自己愣了一下,也不知怎么了竟多做一番解释,算了,说都说了。 钟意看着试卷就一阵头疼,这辛芮是害她还是真让她解闷。还是对许淮生道了声谢谢。“不过,你怎么会在这?” “顾唯的东西落在这里了,我回来拿,刚好碰到辛芮,她拜托我留下来照顾你,自己有事去忙了,我想她应该很快就回来了。”许淮生轻咳了一下,回答的很自然。 “顾唯好点了吗?”她在这里听的一清二楚,许淮生这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会察觉不到她的存在。和顾唯的对话哪句不是透着关心,如果说顾唯在故意演戏,那许淮生配合的还真是天衣无缝。 只是不知道这戏是演给谁看的! “已经上了药,无碍。” “哦。”钟意垂眸看着手里的试卷,指尖似乎还能感受到许淮生残留的余温。“这里我自己能应对,你有事就去忙吧,不用介意别人拜托你的事没有完成。” 许淮生自然能听出钟意话里的意思,只是不知道她为何生气,自己好像没有招惹到她。“没关系,辛芮很快就来了,我在多呆一会。” 说着,转身回到窗边坐下,侧头看着窗外的景色不语。 钟意懊恼的拍了一下自己的头,今天自己这是怎么了,莫名生气又对许淮生摆出冷脸,她果然是有病,而且还是病的不轻! 钟意侧头看向许淮生,小声轻唤他的名字,目光落在别处不敢直视他。“对不起,我刚刚有些失态。” “好些了吗?”意料之外的回答,钟意愣了一下,原以为他会笑着说没关系,却用着温柔的口吻询问她的病情。 “嗯……已经好些了。” “那就在睡会吧,时间还很长。” 许淮生的声音总某些魔力,让钟意慌乱不安的心顿时安定下来,大概是心里装满了对他的喜欢,才会因为他的一两句话而左右着情绪。 已经睡了半个多小时早已没了困意,钟意拿过一旁的试卷翻看着,却发现她原本空着还没做的大题写满了答案,解题步骤和思路都比她要难许多。 联想之前许淮生翻看她的试卷,钟意顿时明白。翻开试卷背面,一大片空白处用水笔画了个卡通小人,钟意有些哭笑不得。 这个少年似乎很喜欢在她的作业本上留下他的字迹。 甚至偶尔有点童心,恶作剧一下。 挂完输液后钟意发觉有些饿,去食堂晃荡一圈后几乎没有什么可口的食物,再说也已经过了饭点,索性去了小卖部买了三明治先垫着。 准备回教室又在楼道口和许淮生相遇,钟意原本想打声招呼,想了想最后决定放弃,从许淮生身旁路过时快速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然后整个人一连跨两节楼梯跑上楼。 许淮生微抬起头看着楼梯转角处消失的身影,无奈的摇摇头,步伐不紧不慢的走上楼梯。 钟意小心翼翼的推开后门,环视了一下周围,猫着腰走进来,又轻手轻脚的将门关上。 所有人都在奋笔疾书拼命学习,哪里顾得上从后门猫着腰走进来的钟意,倒是乔遇眼尖,转身和后桌借橡皮擦时,抬眼就看到钟意如同做贼似的正一步步走向自己的座位。 “那位同学,站住!” 钟意嘴里叼着三明治,转头凝望了乔遇一眼,然后大摇大摆走到自己座位坐下来,掏出英语书准备复习,乔遇忙将钟意的作业本扔给她。 同时扔给她的还有一份完成的作业本。 “赶紧抄,抄完了我好交上去。” “乔遇,你这是徇私舞弊!” “班主任够火大了,你就别在火上浇油了,作业要是收不齐,最先遭殃的是我!”乔遇说完,和钟意比了个手势,表情一脸绝望。 “怎么样?好点没?”乔遇又关心的问道。 “已经退烧了,谢谢乔班长都大难临头了还这么关心同学。”钟意边吃着三明治,边飞速的抄着答案,同时还不忘回应乔遇。 乔遇摸了摸鼻子,望着钟意的背影陷入沉思。原来在她心里,只是同学关系啊。 辛芮从图书馆回来时,怀里抱着一摞子辅助书,刚走到前门口,就嚷嚷着让钟意赶紧出来接驾! 钟意走出教室,看着几乎被书籍遮挡视线的辛芮,一脸惊讶。“你这是把整个图书馆的书搬回来了吗?” “快点帮我分担点,我感觉我的手臂不再是我的手臂了。”辛芮艰难的说,钟意赶紧帮辛芮分担点。 “这么多辅助书。” “这些可都是我精心挑选绝对干货,应对月考,期中考不在话下。而且我也问过了高三的学长学姐,他们实力推荐这些辅助书!”辛芮推开教室前门,走到第一排前将怀中的书放到课桌上。“呐,你的雅风英语,还有你的王后雄学案……” 第三十三章 夺回二班的荣耀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钟意抱着辛芮从图书馆扛回来的书籍走到自己座位旁,刚把手放在课桌上,乔遇的手直接伸了过来,拿走五年高考三年模拟。 “你又没挂,怎么看起了辅助书。” “身为班长,有责任带领大家一起进步。”乔遇回答的倒是爽快,丝毫不掩饰内心的小骄傲。 钟意撇了撇嘴,认命的掏出试卷继续做着。 辛芮分发完辅助书后,愁眉苦脸的回到座位上,不仅仅是她,全班同学都是。实在是找不出什么激励自己的话语,只好拼命复习,在期中考试来临之前能有个好成绩垫底。 晚自习照常结束,钟意收拾着书包准备回家,乔遇趴在教室外的窗口上,等钟意收拾好后走出教室,连忙走上前笑了笑。 “钟意,这么晚了我送你回家吧。”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辛芮面无表情的从乔遇和钟意两人中间穿过,同时拉起钟意的手离开教室门口。 钟意冲乔遇抱歉的笑了笑,心里同时感激辛芮出现的及时。“那个乔遇,哈哈哈下次吧……” “辛芮你站住!刚刚那话是什么意思?”乔遇爽朗的声音在走廊上响起,随后拿起双肩包背在身上,大步追上走远的两人。 “不懂就查查新华词典,那么多词语你让我解释到什么时候!不能浪费它存在的价值,乔班长!”辛芮说着,从书包里掏出一本崭新的新华词典扔给乔遇。“原本留着当板砖用,既然乔班长需要,那我就慷慨的送给你了。” 乔遇吓了一跳,厚厚的新华词典就这样在空中弯成一个小范围弧度,最后稳稳落在乔遇宽大的手掌里。 钟意侧头看着,隔着半米远的距离都觉得疼,辛芮下手果然黑。 “我去,你想谋杀我啊。”乔遇皱了一下眉,牛顿的万有引力定论果然是谁都无法阻止。若是辛芮扔差了位置,砸到的可不是乔遇的手这么简单。 三人一前一后出了教学楼,外面一片漆黑,如果不是今晚还有月光,他们走出三中恐怕得好一阵子。 “学校路灯坏了多久?怎么还不修!”辛芮挽着钟意的胳膊,吐槽着三中领导虚伪,只知一味的收取各种费用不为学生着想。 钟意叹了口气,掏出手机,借着手机亮起微弱的光,勉强能辨清脚下的路。“你就安静一会吧,就算你吐槽到天亮,路灯也不会亮起。” “乔班长,明天都有什么课?”辛芮转头看向乔遇,发现对方正用着极其怪异的目光盯着她看,顿时浑身激起一阵鸡皮疙瘩。 乔遇微抬起下巴,用着孤傲的语气说:“求朕!” “钟意你别拦我,看我不打死这个蛇精!” 从钟意身旁路过的三三两两同学,笑着和钟意说再见,同时边走边回头,用着狐疑的目光看着辛芮在一旁暴跳如雷,乔遇笑的前俯后仰差点岔气。 钟意扶额,果真是俩智障! ……… 早上五点半,钟意打着哈欠走出房间,去了洗手间洗漱后,坐在餐桌前开始小鸡啄米。 钟父放下手中的报纸,食指躬起敲了敲桌面,将钟意唤醒。“早起半个小时就撑不住,出去跑两圈就不困了!” 钟意打着哈欠,睡眼惺忪的端起一旁的牛奶,仰头喝了几口望向钟父,道:“我现在哪还有时间跑步,背书复习做题的时间都不够……” 钟意说完,飞快的将杯子里的牛奶喝完,风卷残云的吃完早餐后上楼拿书包,下来时钟父刚好在玄关处换鞋。 “爸,反正你也顺路,不如送我一程。”钟意笑嘻嘻的换下脚上的拖鞋,和钟母打了声招呼,跟在钟父后面出了门。 钟意坐在副驾驶上,刚拉过安全带准备扣上,钟父开口问道:“怎么不和安树一起去上学了?你俩又吵架了?” “我去的早,时间错开碰不到,多让他睡会多好。”钟意系好安全带后,侧头看向隔壁安家,内心无比羡慕还能多睡一会的安树。 钟父发动车子,上路。 路上钟意总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和钟父闲聊,钟意突然感觉这还是他们父女第一次单独相处聊会天,内容平淡无奇。钟父倒也不错,没问钟意在学校的成绩如何。 深知自家女儿的能力,问了也是白问。 从家里出发开车到三中也不过十分钟的路程,钟父却以钟意太过懒惰,需要好好锻炼一下为由,经过兴昌路段时,找了个合适的临时停车点,把钟意扔下后猛踩油门混迹车流中。 钟意站在马路边上望着车流一脸懵逼,明明路上他们父女之间的气氛还是很融洽的,钟父也讲了两个冷笑话,虽然钟意全程冷漠脸几乎没笑,也不至于半路就把她扔下不管。 好歹也扔个有公交站牌的地方啊,不然她怎么去学校! 钟意无奈的叹了口气,最后认命的穿过两个红绿灯,好不容易跑到公交站牌,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刚好11路进站又不得不挤上公交刷卡。 到达三中时钟意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五点四十五分,距离六点钟早读她还早到了十五分钟。刚好有充足的时间可以准备英语听力测试,和要背诵的文言文。 乔遇抱着篮球从后门走进教室,一眼便看到背对着他站在讲台上的钟意,宽松不合身的校服松松垮垮的套在钟意只有一米六二的身上,有些滑稽。 原本披散着的头发被她随意扎成一个马尾,露出后面一小截白皙的脖颈,随着她身体的晃动,扎起的马尾也随着左右摇晃着。 乔遇目光一顿,放轻了脚下的动作,刚走到第三排位置,目光不偏不倚和钟意对上,而后钟意唇边绽开灿烂的笑容。 “早。” “早。”乔遇弯唇笑笑,走到第一排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来,看着讲台上正擦拭黑板的钟意,转动了一下手中的篮球。“这么早就来了,我还以为我是第一个呢。” “我也是刚到。”钟意放下黑板擦,拍了拍手上沾留的粉笔灰,笑着说。 教室内陆续有同学进来,笑着同他们说“早”,然后回到各自座位上翻开英语书复习,不在多少一句话。 这几天所有人的神经都一直紧绷着,表情像个即将上战场准备赴死的将士,高三的压力他们还未体会到,便被高一的分数线给了致命一击。 连带着整个二班,气氛如同跌入谷底落了冰窖,散发浓烈的阴郁。 钟意盯着乔遇指尖上不停旋转的篮球,突然被勾起了浓烈的兴趣,也想尝试一下。大概这是她课后唯一勾起的兴趣,除此之外她还真找不出还有比数学英语更让人觉得有意思的事。 “乔遇,我试一下。” 钟意试着转动篮球,却总能意外的从她手指上滑落下来,试了几次还是失败,钟意一脸郁闷。 辛芮踩着早读时间走进教室,手里提着一袋子盒装牛奶,环视一圈后小心翼翼的问钟意班主任来了没? “班主任临时有事,晚点进教室。”乔遇代为回答。 辛芮松了一口气,从袋子里掏出牛奶笑嘻嘻的递给钟意,钟意接过说了声谢谢,手指还能感受到牛奶的热度。 “这么巧,你怎么知道我还没吃早饭,谢啦。”乔遇直接伸手从袋子里掏出一盒牛奶,撕开吸管包装袋,插入牛奶盒中,喝了一口,皱着眉说:“怎么是热的?” “我特意让阿姨帮忙加热一会,凉的不好喝,温热的最好。”辛芮将余下牛奶分发下去,刚好全班同学每人都有。 “辛芮同学担心大家没有吃早饭,特意给大家送牛奶,来,让我们集体感谢辛芮同学!”乔遇站在讲台前,大声说道。 “辛芮,谢谢你的牛奶!” 所有同学异口同声的对辛芮表示最真诚的感谢。 辛芮看着众人,脸上挂着满足的笑容道:“同学们,让我们一起努力,把属于我们二班的荣耀夺回来!” “对,我们大家一起努力,把曾经属于二班的荣耀夺回来!”乔遇在一旁附和道。 原本教室内沉闷压抑的气氛在乔遇的鼓舞下,又恢复了往日的生机,所有人的脸上再次洋溢着欢快的笑容,信心坚定,势必要夺回属于二班的荣耀。 钟意在一旁看着,感觉全身热血沸腾,心里也一直有个声音在不停的叫嚣着,二班永远是最棒的! 辛芮侧头看向站在一旁的钟意,朝她招了招手。“钟意,你过来也说两句。” “我就算了吧……” “你身为英语课代表,总得说几句鼓舞人心的话嘛!” 钟意被辛芮拉上讲台,乔遇很自觉的空出位置让给钟意,同时在钟意耳边小声说道:“不用害怕,随便说几句就可以。” 钟意一时之间还真找不出什么激励人心,鼓舞士气的话语,搜罗了一下脑海中所能想到的词汇,大多都不应景,无奈张了张口道:“其实你们英语听力如果有什么不会的,都可以来问我。” “完了?” “嗯……我们大家一起努力吧!” 第三十四章 意外撞见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大概是适应了每日六点准时到校,早读复习一个小时,半个小时做题,七点半时班主任收完卷有十分钟自由活动时间,七点五十开始正式上课。 原先大大小小的抱怨声,对班主任的各种偏见也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消失,众人一心扑在了学习上,哪还有多余的心思去理会别的。 至此开始在高一之间流传,二班彻底断绝后路和一班杠上了! 众所周知,高一一班是三中重点培育的班级,升学率也比其他普通班级要高许多,几乎就是直接踩着红地毯走进梦想殿堂。 二班前一阵子又实施改革制度,原本下滑的成绩线突飞猛进,排名直接超过了三班排在一班后面,于是三班光荣的成了吊车尾。 同属同一楼层的三班选择当个吃瓜群众,默默看着二班和一班斗智斗勇。 同样一班众神也不是吃素的,“传言”在高一之间流传第二天,便拿着各科满分成绩回应所谓的和二班的“战争”,其实并不实属! 二班又再一次被推上风口浪尖! 最后一次英语测试还未结束,钟意便收回笔提前交了卷,洋洋洒洒填满了整张考卷的英文,几乎毫无压力。 最难的听力测试都能顺利通过,剩下的选项题和作文都不在话下,小部分题钟意在辅助书上也看到过。 英语测试还没结束就有一半同学交了卷,看这架势,高一年级排名他们二班有望不在垫底。 英语测试结束后,钟意坐在座位上翻看着手里的杂志,大幅度报道的娱乐新闻陈奕迅和周杰伦各自占了一小半,新专辑首发也公布了出来。 “期中考还有几天?”钟意头也不抬的问身后的乔遇,深知他会回答。 “半个月。要去学校的图书馆复习?” “位置早就被高三的学姐学长占满了,学校图书馆没得指望了。”钟意目不转睛的看着手里的杂志,翻看到f4组合时,一只手慢慢伸向杂志,紧接着耳边爆发出尖叫,差点刺痛钟意的耳膜。 “我的天啊……简直帅死啦!钟意你看到了吗,我的偶像,是不是很帅!” 钟意弯唇笑笑,略有些敷衍的回应着女生,左手半支着头看着窗外,想着如何应对只剩下半个月的期中考。 全班三十八个人,男生占二十四个,余下十四个女生中,有八个是f4的迷妹,还是痴迷到疯狂收集和自家偶像有关的物品。 连钟意用来打发无聊时间的杂志,也未能幸免。 钟意并不是很明白她们追星的乐趣,疯狂到了一定程度在钟意眼里简直就像入了魔,可怕到尽量远离这些人。 但转念一想,她自己也不是迷恋陈奕迅,喜欢听他的歌声,闲暇之余上网搜索关注他的近况如何。 其实,她们都是一类人而已,只是前者将喜欢放在表面,不掩藏。后者默默喜欢藏在心里,不说也不表达。 乔遇将钟意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唇边绽开若有若无的笑意,认识她将近半个学期,才发现他所认识的钟意,远远只是冰山一角。 下午最后一节课结束后,辛芮翻看了一下课程表,好巧不巧轮到她们这组值日。原本打算留到晚自习结束,但同组的女生因着家里有急事,匆匆忙忙将自己所负责的区域打扫完后背起书包离开教室。 因此剩下的全都落到了钟意和辛芮肩上,想要晚自习结束留下值日是不可能的了,同组缺了个人打扫起来费时又费力。 乔遇一看就她俩女生值日,太过辛苦,等她们打扫完教室后回家都晚了,于是把班里二十三个男生召集起来,帮女生值日! 辛芮和钟意一看,几乎没她俩什么事了,索性出了三中,去学校附近买奶茶回来感谢帮忙值日的男同学。 等她们提着奶茶回到教室,教室里早已被那些粗心的男生打扫的一尘不染。 “为了表示你们帮我们值日,所以我和钟意特意去学校外面的奶茶店买了奶茶感谢你们,人人有份啊。”辛芮和钟意将手里提着的奶茶分给值日的男同学,结果漏掉了一份,唯独少了乔遇的。 乔遇到不在乎,钟意内心有点过不去,将自己手里还未拆封的奶茶递给乔遇,笑了笑说:“我还没喝,你不介意吧。” “就算你喝了我也不嫌弃。”乔遇顺势接过钟意递来的奶茶,眉眼含着笑意,丝毫不介意刚刚说的话有何不妥。 “……”这话,钟意还真是不知是接好,还是不接好。 钟意从小在男生堆里摸爬滚打长到十三岁,以至于她能很自然的和熟络之后的男生称兄道弟,不带半点少女情怀。 所以有些让人脸红心跳的对话,也丝毫影响不了钟意。 只是,少女心思还真是单纯的紧的时候,不偏不倚遇到了许淮生,心理上开始逐渐对男生有了变化,单单只针对许淮生一人。 晚自习还有十几分钟开始,钟意和辛芮无聊的趴在走廊窗户口,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一人耳朵上带着耳机,手机里播放着民谣,透过耳机金属过滤原本的音色传入耳蜗中,音质太差有些折磨耳朵。 辛芮原本提议去广播室听磁带,音质比她们从网上下载到手机上,用耳机听好的不止百倍。 钟意担心班主任随时查班,发现她们不在教室自习跑到广播室,不被逮到还好,要是被逮到三万字检讨也没用! 最后两人只好听着音质极差的民谣,看着教学楼下的飘散的落叶,聊着八卦分散注意力。 视线中刚好出现许淮生的身影,踏着满地落叶匆匆朝教学楼走,步伐在楼底下停顿了一下,微微转身面朝前方,背对着钟意她们。 “最近许淮生怎么没找你补习?”辛芮吸溜了一口珍珠奶茶,目不转睛的看着楼下的许淮生。 良久,得不到身旁的人的回答,辛芮侧头看向钟意。钟意微低垂着眼眸,伸手拉了拉高领毛衣,遮住半张脸。 “他好像挺忙的。” 辛芮点点头,“一班最近可热闹了,听说许淮生奥数比赛得了第一名,现在成了学校众星捧月的对象!” “偏偏三中也是个老古董,重理轻文,这下更不会把文科好的学生放在眼里。”辛芮说完轻叹一声,她们这些凡夫俗子只能脚踏实地学好物理化。 钟意微低垂着眉眼,眼角余光尽是放在楼下少年身上,每一处打量的甚是仔细。 许淮生身形偏瘦,裹着银灰色羽绒服站在寒风中,如矗立的雕塑。钟意总觉得下一秒他就会被小城的妖风吹走。 钟意清晰的记得,最后一次见到他还是上个星期前,后来各自忙着学习,她忙着复习刷题,恨得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都用来刷题。 许淮生在忙什么?她哑口无言,自己似乎极少关注他的动向,对他的事选择默不作声。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钟意自己也说不清,只是在提起许淮生这三个字时,嘴里总会泛起一阵苦涩。 楼下的许淮生身形微顿了一下,原本插在羽绒服里的手掏出垂放在身侧。顾唯一路小跑,踩着脚下的落叶发出“莎莎”的轻响,隐匿在暗色的小脸,逐渐暴露在钟意的视野中。 “阿生,给。”顾唯将怀里抱着的几套试卷递给许淮生,白净的小脸上弥漫着笑意。“老班已经同意了,剩下的全部交给你没问题吗?” “我能负责好的,放心。”许淮生微微一笑,伸手接过试卷不在多言。 “奥对了,我妈今晚亲自下厨,做了你最爱吃的糖醋排骨,晚饭在我家吃吧。”顾唯眨了眨眼睛,一脸期待。 “我知道了。” “不用买礼物了,等下我们一起回去。” 许淮生将右手重新缩回上衣口袋里,风有些急,卷着枯叶从顾唯身后略过吹进楼道口,顾唯冷不丁的打了个哆嗦,小脸被冻的苍白。 许淮生脱下外套,披在顾唯身上,扭头看向一边说:“这会刘叔也该来了,你先去车上等我,我收拾一下就过去。” 钟意吸了吸被冻到通红的鼻子,收回放在楼下两人身上的目光,微转身面朝教室墙面,垂眸看着脚下的球鞋,心里突然有些闷闷的。 辛芮扭头看向钟意,伸出手在她头上轻轻拍了拍。楼下发生的事她看得一清二楚,暗恋就是这样,无论高兴还是难过,都是自己一个人默默承受着。 暗恋或许是世界上最苦涩也最心酸的爱恋吧。 “钟意,你好像我家的英格兰猫。”辛芮唇边挂着笑,又揉了揉钟意的头发。 钟意没答话,等着辛芮继续说下去。听着早已切换不知道到多少首的歌,耳朵早已适应了差到极点的音质。 “蠢蠢的,但摸起来手感不错。” 钟意噗嗤一下笑出了声,之前的阴霾一扫而空。“改天我一定要看看你口中的猫咪,是不是真如你说的那样,蠢萌蠢萌的。” “哪里萌了,明明很蠢!chun蠢!”辛芮纠正道。 第三十五章 暗恋生涯的教科书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有些事,一旦注入感情就会被其所困扰,左右影响着思考能力,做出正确抉择。 人是感情动物,不管在什么地方,遇到什么人,相处甚欢日久生情,相处不融洽老死不相往来。 偏偏有一类人,属于矛盾体的存在,既过于纠结现状,又不愿意追溯未来。心活在二维空间身活在远古。 钟意偏偏就是那类矛盾体的一个,对待感情永远拿捏不准,将所有喜欢藏在心里,安于现状。 掏心掏肺对一个人她做不到,或许就是这一点,她暗恋生涯里许淮生成了她的教科书,同样这本教科书也是个恋爱白痴。 不懂恋爱的两个人凑在一起,刚好学会了爱。 只是分解过程中总会蹦出各种难题,答案永远排在后面,等方程式背会,千奇百怪的答案早换了不知多少个。 ……… 辛芮依旧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半眯着眼看着楼下的人,陆俞川不偏不倚出现在她的视线内,嘴角扬起的笑意让辛芮产生了错觉,似乎是对着她。 辛芮站在二楼走廊,稍微往下低着头,刚好能看清陆俞川的眉眼,以及背对着她们的许淮生。 隔的远,压根听不到两人的谈话,辛芮扯掉耳机,努力睁大眼看着陆俞川的嘴唇一张一合,还是读不懂半点话语。 最后只能放弃,下巴抵在手背上垂眸看着陆俞川脸上弥漫开的笑容,和不停颤抖的双肩,着实无法将他与一本正经的学生会会长联系在一起。 半晌,辛芮轻轻拍了拍钟意的肩说:“钟意,如果用一个词形容许淮生,会是哪个词语呢?” 钟意抬手拢了拢被风吹乱的头发,下意识脱口而出。“清风霁月!” 辛芮抿嘴笑了一下,又问:“陆俞川呢?” “他?智障二百五。”钟意回答的干脆。 “……” 钟意轻笑了一下,说:“你不觉得这个词和陆俞川很般配吗,简直不能在形象了。” 辛芮伸出手指了指楼下,一脸‘你没得救了’的表情说:“他俩现在就站在楼下说着悄悄话呢。” 钟意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幸好反应迅速扶住身后的窗户。扭头朝楼下张望了几眼,不能让人忽视的学生会袖章极其显眼的在钟意视线内晃动着。 许淮生将脸深深埋藏在衣领下,视线飘忽不定的在花坛内立着的几座雕像前徘徊,偶尔回应着陆俞川,大多都是点点头。 钟意微蹙了一下眉,稍微用点心都能看出许淮生没多大热情听陆俞川说着和学习无关的事,却依旧能保持良好的心态站在寒风口,恐怕这世间也只有许淮生了。 依旧能保持吃瓜心态看楼下两个男生,不惧怕班主任随时查班,也只有辛芮和钟意能做到了。 “辛芮,你的奶茶借我用用。”钟意偏侧头,拿走辛芮喝的只剩下半杯早已凉透的奶茶,伸出窗外时朝楼下看了一眼,手臂微移动一下,想也没想松开握着半杯奶茶的手。 只听见“啪嗒”一声,奶茶杯完美的在陆俞川和许淮生两人中间落地。 钟意心虚的转身快速蹲下来,背部靠着冰凉的墙面,心跳这时加快,似乎在为刚刚做的坏事感到紧张。 辛芮原本好奇钟意要奶茶干嘛,直到看到钟意接来的的动作时,顿时明白了钟意的用意。 辛芮半蹲在钟意身旁,笑着拍了拍钟意的头道:“我去,可以啊钟意!” 许淮生微怔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微抬起头朝楼上望了望,窗口空无一人,就算是恶作剧可这扔的也太准了吧。 陆俞川条件反射弧度极大,弹跳开时还不忘朝楼上呵斥一声,虽然并没有什么用处。 “你是不是最近招惹什么人了?用这种方式报复你。由此可见对方是个女生,还是因爱生恨!”陆俞川嘿嘿笑了一下,望向许淮生的眼睛里充满了八卦。 “怎么看对方是冲着你来的,你不觉得你站的位置最显眼吗。”许淮生低低的笑着,插入口袋的手有意无意摩擦着手机边缘。 “得,就当我自认倒霉。” ……… 浓重的夜色将教学楼衬托的更加寂静,一盏盏亮起的白炽灯映的钟意眼睛生疼,索性扔掉手中的圆珠笔,背部微微往后倾斜,食指和大拇指轻捏着酸疼的眉心。 脑中不自觉浮现出傍晚看到的画面,少年的唇角扬起恰到好处的弧度,眼神永远那么干净温和。 站在他身旁的女生笑靥如花,眉眼带着满心欢喜。 忽觉的有些莫名烦闷,钟意和辛芮小声打了个招呼,自己一个人偷偷从后门溜出去,跑到空荡荡的操场对着空气发牢骚。 回到教室后身上带着寒气,辛芮微皱了一下眉,一脸关心的问道:“你刚刚去哪了?手怎么这么凉。” “没事,一会就好了。”钟意半是敷衍着回答辛芮,笑了笑表示自己很好。 辛芮不在过问,拿过一旁的化学书继续复习。 钟意单手撑着下巴,无聊的把玩着手中的笔,所有人都在埋头苦干复习刷题,唯独她闲暇自在,从容不迫。 辛芮说她是吹风吹到脑袋抽风,几乎没得救了。 钟意很是附和的点点头,不反驳。她大概就是吹风吹到脑袋抽风,所以才会出现负面情绪,影响她正常思考。 撞见许淮生和顾唯“亲昵”画面的第二天,恰逢英语测试的成绩出来,连带着整个二班的集体氛围,都被渲染成了黑色,压抑沉重的浓墨黑! 如往日早读刚过,阴沉沉的天开始下起了秋雨,深秋的雨水不多,但在靠海的城市却很常见。 或是倾盆大雨中夹着冰雹,路上行走的行人眼睛都不会眨一下,撑着雨伞站在路口,等待绿灯亮起穿过马路,步伐依旧。 众人紧张压抑的心情一直挨到下课铃声响起,窗外时不时的雷鸣声将教室内沉重的气氛渲染到无可挑剔,犹如死亡前的沉静感。 物理老师不紧不慢的收拾着教科书,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镜片泛着一道冷光,三百六十度环视一圈后道:“怎么?每次下课你们都跟个猴似的乱蹦乱跳跑出教室,今天这么安静。” “老师,你别打趣我们了。”某男同学无精打采道:“复习时间都不够哪还有精力出去玩。” “老师……我方程式还不会背,你能在简单详细点不。” “既然你们这么喜欢听我讲课,那我就在讲一遍。”物理老师满脸堆着笑,刚走几步又折了回来,将手中的教科书往讲桌上一放,还没拿起粉笔,底下坐着的同学又一阵哀嚎。 “老师我们错了,求放过啊!” 物理老师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眼睛闪过一丝狡黠,顺势道:“敢戏弄老师,每人罚抄物理公式十遍。” 钟意是第二节课下课前被班主任叫到办公室,班主任将成绩单交给她后脸上依旧没多大情绪变化,钟意怀着忐忑不安的心双手接过成绩单,薄薄的一张纸钟意捧在手里犹如千斤重。 教师办公室和高一教学楼不在同一楼层,两座楼层之间还隔着文科教学楼,楼层之间又延伸出几条小道,蜿蜒曲折走的时候很费劲。 钟意出了办公室,站在走廊边看着外面的倾盆大雨,顿时有种想要撞墙的心。 去办公室前明明还是毛毛细雨不打紧,去了办公室准备回教室,毛毛细雨演变成倾盆大雨,突然令钟意有种不详的预感。 钟意前脚刚准备冲进雨里用最快的速度跑回教室,后脚陆铭撑着雨伞雪中送炭。 “钟意,走吧,我送你回去。”陆铭站在走廊外,将手中的雨伞往前倾斜了几分,一直延伸到走廊内。 钟意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低头钻进雨伞内,踏着路面上的雨水往回走。 陆铭微侧头看了一眼钟意手里拿着的成绩单,突然想到什么似的,道:“俞川前天还和我说,你们班几乎被你们班主任折磨疯了,有这么严重吗。” “你看看就知道了。”钟意朝陆铭摊开英语测试的成绩单,无奈道:“为了这个成绩,简直比我当年中考时还要努力复习。” 陆铭笑道:“我记得你中考时好像走错考场了。” 钟意满脸黑线,尴尬的收回手中的试卷,学着陆俞川的口气道:“陆铭,你当年中考时要是有现在一半的记忆力,就不会只上三中,你家肯定花钱也要送你出国!” 陆铭摸了摸鼻子,在钟意这里跌倒就别想着爬起来,偏偏他跌倒的次数还成了双数。 陆铭将钟意送到楼道口,转身准备回自己教室时,钟意微抬眸看到陆铭被雨水打湿的半片肩膀,已经浸湿了外面穿着的校服。 “陆铭,等一下。” 陆铭有些疑惑的转回身,面朝钟意,笑了笑说:“怎么了?” “真不好意思,为了送我害你淋湿了。” “奥,不打紧的,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你好好复习。”陆铭爽朗的笑了笑,说着撑起雨伞踏进雨幕中。 钟意内心总归有些过意不去,又不愿意亏欠别人。想也没想冲进雨中叫住正往前走的陆铭,陆铭转身看到雨中的钟意,眉头皱了一下,赶紧将手中的雨伞伸递过去。 语气带着责怪道:“你怎么这么傻,干嘛还追上来!” “这个给你擦擦身上的雨水,万一因为我生病了我的罪过可就大了。好了,我回去啦!” 钟意将手中的手帕塞到陆铭宽大的手掌中,转身冲进雨中一路小跑,跑到楼道口稍作停留拍了拍身上的水迹,踏上楼梯。 陆铭呆在原地,看着手中安然躺着的手帕,似乎还能感受到手帕上面残留的余温。 第三十六章 被发现了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钟意刚走到教室门口,便被门口等着她的辛芮拖进教室,然后迅速将前门关上,动作一气呵成。 钟意还没来得及感慨辛芮最近的手臂力进步了不少,将来有望进入国家女子举重队,为我国争夺金牌,便被众人炮轰似的问题接连而来。 “怎么样?班主任说了什么?” “排名呢?有没有和你说排名的事!” “英语成绩是满分吗?万一不是怎么办……班主任是什么态度……” ……… “咳咳。”钟意轻咳了一下,本想抬手捋捋湿润的头发,最后只好放弃。有些局促的看着一众等她回答的同学,张了张嘴,还没从嗓音发出一个音节便被乔遇打断卡在喉咙里。 “大家先别急,一个一个的问,一下子问这么多,钟意怎么回答大家。” 众人心里皆是悬着一块大石头,好不容易熬到成绩单出来,早就想知道这次的成绩的如何,也省得他们多余担心。 正所谓长痛不如短痛! “钟意,你就告诉我我还有希望吗?我现在已经经受不起打击了,心灵脆弱到需要好消息安慰。”某男生双手捂着心脏的位置,歪头躺在身旁的男生肩上,一脸愁容。 钟意看了看众人,原本卡在喉咙里的话又被她吞咽了下去,觉得这个时候已经没有这个必要再说多余的废话。 缓缓将手中被雨水打湿了一小片的成绩展开,平举在胸前,提高了些音量说:“同学们!恭喜你们从现在开始彻底解放了早起的命运了!” 众人不敢置信的瞪大双眼,凑到成绩单前查看着个人英语成绩,最后热泪盈眶的相互拥抱着,欢呼声一声高过一声。 压抑许久的二班此刻回荡着欢呼的笑声,每个人脸上挂着喜悦的笑容,比运动会拿到了第一名还要高兴。 辛芮总能被眼下的氛围所感动,抱着钟意久久不松手,钟意轻轻拍了拍辛芮的背,很自然的往安静的角落走过去。 所有人都沉浸在这次的英语测试通过的喜悦氛围中,也因此创下了三中有史以来整个班级英语成绩最高分。 他们曾说着要一起努力夺回属于二班的荣耀,这下,真的实现了! 辛芮伏在钟意肩上小声的抽泣着,但又害怕被别人看到她现在这个样子,只好将罪过怪到钟意身上。 “你看,你要是不吊人胃口宣布成绩,大家也不会喜极而泣,我更不会被感动到。” 明明哭的的人只有你一人。钟意却还是选择不揭穿辛芮。“放学我请你吃草莓圣代赔罪如何?我亲爱的小芮子~” 如果不是她熟悉辛芮,或许会吃惊这个表面大大咧咧的女孩子,竟然还存在着这么敏感脆弱的心。 辛芮哪里都好,就是太容易被稍微有些感动的情景或是氛围触及到泪腺,然后什么也不知道就跟着瞎感动。 这也是她可爱的一面不是吗。 “大冷天的吃圣代就不怕把肚子吃坏,病好了就能随便折腾!”果真,辛芮立即从悲观的情绪中转变,立刻板着脸教训钟意。 钟意低眉顺眼,宛如小媳妇。 “听我的,我们去涮火锅,叫上俞川。” 乔遇扭头看向钟意,本想上前问钟意准备在哪复习应对期中考试,碍于辛芮在场最后只得放弃,转身收拾着桌面凌乱的书籍,归类分好。 原本要上的户外体育课因为天气原因改成了室内,因祸得福有幸逃过了二十圈跑步。 最后体育老师决定改成自由活动,自己拿着手机走出篮球场,躲在一旁悄悄打电话。 “钟意,赶紧该你上场了。”辛芮在对面拿着排球对钟意喊到。 “来了。”钟意弯腰快速将散开的鞋带系好,跑上球场。 原本打球的几个男生停下手中的动作,目光相同的放在几个打排球的女生身上。 其中和乔遇相熟的男生很自然的弯曲手臂搭在乔遇肩上,看着打排球的几个女生,砸了砸嘴道:“你说咱班大老爷们占这么多,女生那么少,不应该是娇滴滴的给朵花似的,如此彪悍成何体统!” “彪悍?”乔遇委实跟不上他的脑洞转弯,目光虽说放在赛场上,却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让我来!”钟意大喊一声,看着越来越近的排球,双臂聚集力量的全都放在并拢的双手上,接住排球猛然挥出! “看到没,彪悍到影响了颜值。本来挺好看的一个女生,全都被毁了。我们班虽然评不出班花,霸王花倒是很多!” 乔遇用手肘轻碰了一下男生的腹部,语气有些生气道:“胡说八道什么!整天跟个娘们似磨磨唧唧,离我远点!” 原本观看女生打排球的几个男生不满的嘟囔着,不是吐槽她们动作不规范就是嫌弃打球太菜,唏嘘声一片。 辛芮回头冲江齐挑了挑眉,将手中的排球朝江齐扔过去,力度不大却把江齐吓了一跳,连连退后几步。 众人看着江齐局促害怕的神情。不由得哄堂大笑,咒骂着江齐太给他们丢脸了。 “怎么样,敢不敢和我们比试一场?” “上啊江齐,让她们瞧瞧我们的厉害。”某男生附和道,同时推了一把江齐。 江齐微红着脸,有些尴尬的看了一眼辛芮,很快又别开目光。不应战就是瞧不起那几个女生,应战了万一输了丢脸的是他。 “江齐,你该不会怕了吧?所以不敢和我们比试,没事,我能理解!”辛芮声音不大,在场的所有同学都能听的一清二楚,却令江齐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女生们在一旁笑的花枝乱颤,男生们则对江齐懦弱的性格咬牙切齿,刚刚还气焰嚣张的评价女生打球太菜,人家还没说和他比试比试,就吓得大气不敢出。 张逸瑶摆了摆手道:“辛芮你别逗他了,我们继续玩!” “谁说不比!”江齐仰首挺胸,大跨步走到女生对面,连拉着几个男生一起。“先声明,一会输惨了可不许哭鼻子!” 乔遇饶有兴趣的看着他们对垒,视线全场只放在一人身上。 最后,那几个男生被女生打的落花流水,从此在女生面前再也抬不起头。 ……… 美术课上到一半,辛芮悄悄躲过站在前教室门口度着步子来回徘徊的美术老师,用画板支架做掩护,和钟意身旁的女同学小声商量调换了一下位置,坐到钟意身旁。 “钟意,上厕所去不去。”辛芮用画板做掩护,小声凑近钟意说。 钟意正低头认真的用铅笔在A4纸上画出那次在教学楼下看到的许淮生,少年挺拔的身影贸然渲染在纸上,每一笔都显得极其用心。 突然听到辛芮的声音,钟意慌乱的将还未完成的画折起来放进校服口袋里,拿起一旁搁置着沾有颜料的画笔,掩饰着刚刚的小动作。 “上课前你不是去过了吗,怎么又去?”钟意小声的说着,手腕微动,将画纸上已经完成的油画又填了几笔。 “我来那个了,陪我一起去嘛。”辛芮并未注意到钟意刚刚的小动作,微用眼角余光偷偷盯着在走廊徘徊的美术老师,毕竟美术课上禁止讲话。 钟意拗不过她,道:“可是老师那里怎么说?” “这个交给我好了。”辛芮朝钟意眨了一下眼睛,站起身大声喊了句报告! 美术老师慢慢度着步子走回教室,目光放在辛芮身上,开口问:“什么事?” “老师,我……” “张老师,你出来一下。”辛芮还未说完,便被门外急匆匆的声音打断,高跟鞋碰撞地面发出“噔噔”的声音,突兀的有些刺耳。 辛芮有些好奇的往门口瞄了两眼,一看是教导主任那*不变的冰山脸,急忙垂下眼眸立正站好! “什么事这么急?”美术老师又着急的度着步子走出教室,临了又扭头看了一眼教室内坐着的学生道:“画好后自觉交上来,下课铃声没响起之前不能随意离开教室!乔遇,你看着他们!” 语毕,跟在教导主任身后离开美术室外的走廊。 辛芮松垮着肩,暗自松了一口气道:“吓死我了,每次看到教导主任的脸总觉得会有不好的事发生。” “还去吗?要不你再忍忍。”老师下达最后的通令,又让乔遇负责监督维持教室内的秩序,这节美术课是不上完不让离开了。 “忍不了了。”辛芮一脸痛苦的说道。也不顾教室内有男生在场,会不会听到之类的,急忙叫了几声乔班长,表情痛苦的出卖了想要说的话。 乔遇不自然的干咳一声,点点头。“去吧,下课前记得回教室。” “一定一定。” 辛芮语毕,挽着钟意的胳膊从后门出去,风风火火跑到厕所,随便找了个蹲位关上门方便。 隔了一小会,辛芮哀嚎的声音从隔间门内传出来。“钟意,我下辈子一定要当个男生,不仅不用遭受这么多罪,还能顺带把你拐跑,两全其美多好。” 钟意笑道:“看来没多大事啊,还能开玩笑。你快点,还得赶紧回教室呢。” “知道了~” 辛芮推开厕所隔间的门,走到洗手台洗了一下手。“钟意,还有没有餐巾纸了?我的刚好用完。” 钟意掏了掏校服口袋里,刚好随身携带着一小包纸巾,掏出递给辛芮,不小心将一张画从口袋里带出来,飘然落在洗手台下。 辛芮接过后说了声谢谢,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手上的水迹,挽着钟意的胳膊走出厕所,同时两个女生走进厕所,与钟意擦肩而过。 钟意浑然不知自己画的画竟然掉了出来,更不知道捡到它的人会和顾唯有关系…… 第三十七章 一本正经的女流氓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刚下过雨,气温有些凉,钟意拉了拉从陆俞川那拿来的男士围巾,裹住自己半张裸露在外的小脸,双手插兜坐在四方小桌前,隔着前方几个人头,望着店内老板应接不暇忙碌的身影。 身侧的辛芮整低头看着手机,微弱的光线映着她的半张脸,嘴角噙着笑意,手指来回在屏幕上滑动。 一脸花痴样! 钟意有些无聊,便数着外面桌子上坐着多少人,店内已经人满为患,老板便在外面支起了几张小矮桌,撑起折叠帐篷,供客人入座吃饭。 大约是天气缘故,今晚来吃火锅的客人少了许多,外面几张小桌上只零散坐着几个人,和店内一对比,还真有些凄凉。 一个手指头都能数过来的人头,委实有些无趣,钟意又将视线转放在两边灯火通明的店铺,熙熙攘攘的说话声虽有些嘈杂,却令人异常觉得舒心。 耳边传来辛芮低低的笑声,钟意微抬眸望向辛芮,她正拿着手机翻看着某男演员的照片,小脸上尽是花痴。 钟意有些好奇,遂往前靠了靠看清手机屏幕上的男演员,头发明显是刻意制造出凌乱感,参差不的刘海微遮住深邃的双眸,颇有些混血范。 白皙修长的手指微挑起脖子上松松垮垮的领带,身上的白衬衫随意系上几颗纽扣,半露半掩,一脸极尽诱惑的表情贸然出现在钟意的视线内。 钟意只觉得脸微微有些发热,忙转移目光,暗自咋舌,辛芮的口味果真是无人能及。 更习以为常辛芮换“老公”的速度,今天迷上了这个极具诱惑的男演员,明天指不定又喜欢上了哪个异国风情万种的帅哥。 连当初说誓死追随道明寺,依旧在热播中的流星花园就这样稀里糊涂的被辛芮甩了坚决不看。 等陆俞川来的间隙,钟意大致将整条小吃街环视一遍,才发现修建马路的人脑洞真是大的可以。 林林总总的商铺就建立在马路中间,直接被南开北往,东西可通车的马路包围住。原本这里是老旧住户区,拆了一半的房屋修建马路,和学校附近的道路连接上。 马路修成后,未拆的住户区就这样搁置在了这里,几乎是空了两三年,陆续有人租下这里开了门面房,做一些小吃生意。 四面通车后人就自然的多了起来,于是这里久而久之成了小吃街,更成了人们上下班的一条风景。 每家店的生意可是异常火爆,几乎是占据了小吃行业鳌头。只是不知道再过几年,这样安静惬意的地方是否还能找到。 钟意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距离和陆俞川约定的时间早过了十分钟,钟意微不可闻的皱了皱眉,他是用龟速爬着来的吗? 但又觉得这是在侮辱乌龟,毕竟龟兔赛跑它可是稳拿第一! 辛芮抬头看了一眼等的有些不耐烦的钟意,不急不缓道:“放平心态,再等等,年轻人啊性子就是急躁,等人是急不来的!” “他迟到了十二分钟!”钟意看向辛芮,学着她的口吻轻声缓慢的说。 “没事,可以原谅。”辛芮莞尔一笑,拿起手机默默翻开佛经看着,久久才压下心中的怒火。 钟意索性也不在这干耗着,离开摊位往隔壁游戏厅走去,此小吃街唯一一家正常营业开放式供人消遣娱乐的地方,深受附近居民和食客外加小学生的追捧,不愧是小吃街的一股清流。 老板懒散一星期来不店里两三次,设备却一直都能完好无损,果然取决于现如今人的素质和道德。 门口旁边放置着几台街机,两男坐在街机前打着游戏,两女站在两男身后看着男生操作手法,时不时配合的惊呼几声。 钟意从他们身后路过,微侧头扫视了一眼,皆是一群初中生,感叹一声小小年纪就不学好出来打街机撩妹,手法竟然还比她当年上初中时,身边那群男同学还要老练。 同样是初中生,一对比,果然还是她家安树懂事又听话,不打游戏只知道学习,令人欣慰。 钟意在他们旁边的空机子坐下来,掏了掏口袋,拿出几枚前段时间打街机兑换的游戏币,投入投币口。 钟意选择了街霸,默默看着游戏正在启动中,一阵冷风吹来,钟意冷不丁的缩了缩脖子,果然这种时候最不适合坐在外面打街机。 游戏启动成功后,钟意很随意的选择了春丽,双手放在操作杆上和按键上,开始游戏。 旁边传来一声低低的咒骂声,男生从口袋里掏出数枚游戏币投进去,重新启动游戏。看样子是没通关,又遭受到身旁队友的冷嘲,势必要在这一轮游戏中挽回在女生面前丢到的面子。 钟意漠然的看着屏幕上显示‘通关成功’的字样,等待进入下一轮游戏。原本打街机的两个男生停下手中的动作,惊讶到合不拢嘴看着钟意神一样的操作手法,几轮PK下来钟意排名榜稳拿第一。 “我去,姐姐你也太厉害了吧,轻轻松松就拿了个第一名!” “姐姐,你是不是有什么秘诀,能不能告诉我们一点,就一点点。” ……… 钟意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大白眼,这群初中生看样子还深受武侠小说的荼毒,她哪有什么秘诀,不过是这些街机对她来说水准一般,没难度而已。 如果他们再看到陆俞川打街机,是不是就会双腿跪地,双手高举过头顶大喊一声“师傅,请受徒儿一拜!”然后再磕下一个响头。 钟意想笑,却还是忍住不笑,努力板着脸看着凑到她身边的两个小男生,认真说教。“小屁孩,不好好学习打什么街机!就你们这样的水准,就算把整个游戏厅的街机玩遍也打不出好名次!乖乖滚回去念书去!” 小男生恍然大悟,“我懂了,姐姐你看看能不能教练我们。” 钟意满脸黑线的看着伸递过来的双手,手心里捧着一大把游戏币,少说也有一百多块钱兑换来的。 万恶的资本社会主义啊!连初中生都学会了拿钱贿赂人,甚至零花钱竟然比她当年还要富有!不,比现在还要富有! 钟意咳了几下,拉了拉围巾遮住自己的脸,往往达成金钱交易时,都不在是纯洁的分享“秘诀”。 再说,万一被熟人看到她就惨了,毕竟有血淋的惨痛教训,钟意也不敢太过放肆,所以尽量不要暴露自己被发现。 钟意脸色黑了几分,厉声道:“我说,你们是不是很闲!都没有作业吗?嗯?!信不信我告诉你们班主任,听到没有,赶紧给我麻溜的滚回家去!” 小女生娇哼一声,不屑道:“你以为你是谁啊,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们!不告诉就不告诉,牛气什么,真扫兴!我们走,去别的地方玩!” “就是,不就是赢个第一,有什么好牛气的。我们还不稀罕呢!”另一个附和道。 最后两个小男生不情愿的被小女生拖走,估计以后会后悔没能讨好钟意,讨教到打街机的秘诀! 钟意摊开手心看了看只剩下最后一枚的游戏币,还没放进口袋里就被一只*先一步拿走,同时耳畔响起一道娇滴滴的声音。“姐姐~打游戏这么厉害,不如也教教人家吧。” 钟意眸色沉了几分,扭头看向坐在街机前的秦歌,忽觉的身上的冷意在不断加深。“我裹得这么严实,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秦歌嘿嘿一笑,继续用着娇滴滴的声音说:“你围的围巾是人家亲手挑选送给陆小弟的,所以就认出姐姐你啦。” 同款男士围巾多了去了,信你个大头鬼! “秦歌,你再这样我可就走了!” “好好,不开玩笑了。”秦歌半支着头,眼神迷离,指了指已经远走的初中生道:“刚刚我可都看得一清二楚,原来钟美人训起人来也是别有一番风韵啊。” 钟意恨不得用围巾堵住秦歌的嘴,先前刚认识她时以为她就是有点话唠,安静起来如小白兔,疯起来也就在接受范围内,不曾想,她竟然是女流氓一个! 活脱脱的一个疯了的话唠女流氓! “你怎么在这?”钟意不理会她后半句调戏她的话,问道。 这里是三中的范围,她一个七中的离这里这么远,隔了小半片城市,要说她想钟意,特意来看钟意,钟意绝不会信她的鬼话。 “路过这里,刚好看到你在这打街机。”秦歌朝钟意凑近了几分,看着她的脸,笑道:“是不是有点失落我竟然不是为了看你而来的。” 钟意:“………” “钟美人是在生我的气吗?” “没有。” “那为什么不说话?” “………秦歌你有事就赶紧去忙吧,再见!”钟意起身想走,手腕却被秦歌死死攥住,任她怎么挣脱,攥着她手腕的手丝毫没有半点动静。 钟意仰天长叹一声,赶紧来个人把这个妖孽给收了! “陆俞川!”钟意正不知如何摆脱开秦歌,突然眼前一亮,如同抓着救命稻草对着远处的两人不顾形象的挥舞着手臂。 陆俞川闻声朝着边望了几眼,看到钟意身旁站着的秦歌后,内心涌上不祥的预感,脚下也差点一滑险些摔倒。努力装作没听见钟意唤他,脚下朝辛芮那边走去。 “陆俞川你个女装癖!”钟意眼看着救命稻草要离她而去,慌不择口喊出了陆俞川的童年阴影。 第三十八章 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陆俞川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女装癖?”秦歌饶有兴趣的望向远处的陆俞川,昏暗的光线下看不清他的面部表情,大约也能猜出他很生气。“原来他还有这个癖好,亏我还仔细调查他,竟然漏了这么个重大喜好。” “其实也不是什么女装癖,就是他小时候被我舅妈逼着试了一下隔壁姐姐的裙子,舅妈很喜欢女孩,毕竟那个时候我哥长的也挺柔美的……”钟意深知自己酿成了天大惨祸,试图挽回点什么,却发现自己越解释越给陆俞川招黑。 陆俞川隐晦不明的脸上划过几条黑线,额头隐约暴露出青筋,他恨不得冲上去掐死钟意在扔进海里喂鱼,似乎又太便宜她,直接扔海里喂鱼简单省事。 钟意那一嗓子吼的不大,刚好火锅店外面零散坐着的食客都能听的到,纷纷侧头望向声音来源,目光在陆俞川和许淮生之间徘徊不定,一时分辨不清哪个才是本事件的主角。 许淮生目光浅浅的看了陆俞川一眼,从他身旁路过时重重的拍了拍陆俞川的肩膀,大致在说你好自为之吧,径直走向辛芮坐着的摊位。 吃瓜群众纷纷点了点头,露出鄙夷的目光在陆俞川身上徘徊,这小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没想到竟然是个变态! 陆俞川身体僵了僵,垂放在身体两侧的手紧紧握成拳,额头突突的青筋暴起,想要撕碎钟意的心愈见膨胀。 他多年来苦心经营的完美形象瞬间支离玻碎,不愿回想起的童年阴影全都如走马灯,一幕幕在他眼前回放着,甚至很贴心的为他循环播放他迫于无奈而穿上女装…… 辛芮握着手机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然后发出一声惊叹,最后在一旁偷偷笑着,笑完后又默默替陆俞川默哀三分钟,从此和他划清界限! 这个人她不认识! 陆俞川三步并一步走到钟意身旁,恶狠狠的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找打!” 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眼睛里燃烧着两团熊熊烈火,下一秒就能将钟意烧的连渣渣都不剩。 钟意自知理亏,缩了缩脖子垂眸看着地面上的倒映出的影子,态度诚恳认真道歉。“我错了哥!我不该在外人面前揭你的短,更不该大声宣扬,闹的人尽皆知。你惩罚我吧哥,我绝不会有半点怨言。” 若换成往日,钟意定会死皮赖脸在坑陆俞川一道,实在是真的惹火了陆俞川,他也只能训斥她几句,下手去打还真没有。 钟意明白,这次她不仅真的惹火了陆俞川,还触碰到了陆俞川的界限,容忍也有个限制,刚好陆俞川的限制被钟意磨的一干二净。 秦歌夹在兄妹二人中间,左右看了一眼,她这吃瓜委实站错了地方,虽说不怕惹火烧身,可看陆俞川那气势,还真把她吓了一跳。 陆俞川刚扬起手,钟意迅速抬起头望了他一眼,“哥,咱能商量了事吗?能不能回家在惩罚我。”说完,快速低下头,一副诚心接受惩罚的样子。 最终,扬起的手在陆俞川轻叹一声中敲了一下钟意的头,力度不大,几乎没什么感觉。 “回家在收拾你!”语气依旧严厉,只想在别人面前尽可能的保留一点最后的尊严。 钟意嘴角弯起,乖巧的点了点头。 ‘都这样黑他了,他还是下不去手,果然传闻是真的。’秦歌在一旁默默看着刚刚两人还在上演兄妹反目成仇,这会又和好如初惺惺相惜,今年年度最佳表演奖非他俩莫属。 “陆小弟弟,气焰好生嚣张啊,看把我家钟美人给吓得。”秦歌莞尔一笑,双手捧住钟意的脸和她对视,眸中暗含秋水。 钟意浑身上下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本以为秦歌也就在她面前没个正经,耍耍流氓,没想到在陆俞川面也是这样。她这是不拿陆俞川当男人看?! 陆俞川阴暗不明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这女人还真是一点都不注意形象。“我说了多少遍,我有名字!” “可我觉得叫弟弟更为亲切一些。”秦歌眉眼半弯,笑得一脸人畜无害。 “弟弟?”钟意在一旁听的云里雾里,她一直以为秦歌和她一般大,虽然心理年龄比她成熟,可表面明明还是一副十五岁不谙世事的“少女模样”,竟没想到秦歌比陆俞川大! “悄悄告诉你,我和陆俞川同岁,只是比他早生了几个月而已。”秦歌俯在钟意耳畔前,小声说道。 钟意心中了然,也难怪叫陆俞川“弟弟”,这便宜占的委实有点大。不过有便宜不占,那还真不是她所认识的秦歌。 “你怎么在这?”陆俞川沉声问道。 秦歌扶额,他俩真不愧是兄妹,问的话都是一模一样。“当然是来见陆小弟的呗,我料到你会在这,所以早早的过来等你,有没有被感动到。” 钟意看着秦歌,如果她留着一头长发,皮肤白皙,眸中带着风情万种,说出这话时定格外撩人。 只可惜秦歌的齐耳短发配着她一脸“女流氓”的笑,瞬间破坏了她在众人心中的“良好”形象。 陆俞川蹙着眉,他还是无法适应秦歌说话时的调调,好像也没想过要去适应。只是觉得这个女生和别人不一样,说有趣又太闹腾,疯子或许适合她,但对女生而言,有些刻薄讥讽。 秦歌懂得见好就收,看陆俞川态度有些不悦,收敛了刚刚的笑意,一本正经的站在钟意身旁。眸中恢复往日的平静,静静的看着陆俞川胸前的第二颗纽扣。 钟意很识相的和秦歌说了声“你们慢慢聊,我不打扰你们了”,便急匆匆的跑回座位前,刚坐下许淮生将奶茶推到她面前。 钟意嘴角忍不住抽了抽,火锅配奶茶,还真亏他能想得到。 “谢谢。”钟意垂眸,双手握住奶茶杯,感受着手心里传达的暖意,似乎没那么冷了。 “不客气。”许淮生说完,起身走向店内。不一会,火锅店老板端着火锅底料走过来放到桌子上,脸上挂着和蔼的笑意。“有什么需要尽管叫我,你们慢慢吃哈。” 这家火锅店有个规矩,老板把火锅底料给客人端上来,剩下的火锅菜需要客人自己按照自己的喜好搭配,自取自拿。 许淮生端着选好的火锅菜走过来,另一只手里提着小太阳,钟意见他双手都被占满,忙站起身接过小太阳放在地上,问:“这个从哪弄来的?” “阿姨心疼我们太冷,借我们用用。”许淮生将火锅菜摆好,看了眼钟意道:“这些够吗?有想吃的我在去拿。” 突如其来的关心让钟意错愕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已经够了。辛芮,你有没有想吃的菜?” 辛芮的目光从秦歌出现在陆俞川身旁就未曾离开过,看得有些入迷,没听见钟意在和她讲话,钟意连叫了几声,辛芮这才反应过来。 “怎么了?” “你看什么看得这么入迷,我问你有没有想吃菜,许淮生说他去拿。”钟意笑着说,突然发现自己使唤许淮生还真是顺手。 “钟意,俞川身旁的那个女生是谁啊?” “啊?”钟意回头望了一眼相谈甚欢的两人,也没多想答道:“你说秦歌啊,她是陆铭的发小,和我哥刚好认识。” 辛芮微垂着眼眸,有些敷衍的笑了笑说:“你们先吃着,我去在选几个配菜。” 钟意有些纳闷,刚刚还好好的辛芮怎么突然有些低气压?难不成和秦歌有关? 就在钟意疑惑间,许淮生低沉的声音在钟意耳畔响起。“你难道就没看出来?” “看出什么?”钟意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你和辛芮做了那么多年的朋友,难道就不知道她喜欢俞川。”说话间隙间,许淮生夹着一块煮好的毛肚放进钟意面前的餐盘里,动作自然流畅。 钟意受宠若惊的看着躺在自己餐盘里的毛肚,低垂着眉眼夹起放进嘴里慢慢咀嚼,果然,许淮生夹的毛肚味道就是好吃。 “辛芮怎么可能喜欢我哥,再说了,你又是怎么知道的?”钟意惊讶道。猜测着许淮生拿他俩的事寻开心,但依许淮生的人品断然不会做出这种事。 难不成是真的? “从辛芮看俞川的眼神就知道了,人可以说谎,但眼睛不会。” “许淮生,你是不是最近人性心理解剖书看得太多了?从一个人的眼睛里就能看出窥探内心,那这个世界岂不是人人都没有秘密了。” 钟意突然觉得这个毛肚果然好吃,忙又夹了一片,沾了点小米辣放进嘴里,同时抬起头对上许淮生的眉眼,隔着火锅腾起的盈盈热气,少年平静无波的眼眸中再也找不出其余的情绪。 钟意突然有些莫名失落,嘴里的毛肚也如同嚼蜡难以下咽。舌尖腾起的辣味瞬间充斥着整个口腔,钟意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变了。 许淮生对上钟意的双眸,因为被老板家秘制的小米辣辣到,眼睛里起了一层水汽,巧妙的掩盖了钟意眼睛里流露出感情。 实在是被辣到无法忍受,钟意连忙拿起一旁的奶茶,喝了几大口,直到嘴里的辣味逐渐被麻木取代,这才放下手中奶茶。 “许淮生你错了,其实有些人更喜欢把感情藏在心里,试图通过眼睛窥探一个人的内心,但眼睛也会骗人。”钟意轻声笑了一下,夹起一块毛肚沾了点小米辣,放进许淮生餐盘里。 她刚刚尝试到小米辣的辣度,怎么也得祸害祸害许淮生。 “我不吃辣。” “嗯,没事,就一点点,很好吃的。” 许淮生拿起筷子,夹起毛肚放进嘴里咀嚼了几口,眉头紧紧皱着,微抬眼看向坐在对面的钟意,眼神里半是无奈半是难受。钟意还真是把他害惨了。 “许淮生,你暴露了你的内心想法。” 钟意心中那点不舒畅也随之烟消云散,眉眼弯起的笑意刚好倒映在许淮生的双眸中。 第三十九章 狗血人生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辛芮和陆俞川一人手里端着配菜同行走过来,钟意很贴心的将放在自己腿边的小太阳往辛芮那边放了放,只字不提她和陆俞川的事。 因为钟意心里明白,辛芮想和她说,自然会告诉她,只不过是时间长短的问题罢了。 气氛很融洽,四人有说有笑的吃完火锅,对于刚刚的小插曲都未曾放在心上。临走时钟意提意让陆俞川负责送辛芮回家,一而再再而三的强调陆俞川,一定要把辛芮完完整整的送回家! 陆俞川忍不住笑道:“难不成我还会在半路把辛芮分解了。” “果然变态!”钟意一脸鄙夷的看着陆俞川,直接说出心中所想。 陆俞川冷幽默式的谈话在许淮生出来打圆场中结束,也阻止了一场即将爆发没有硝烟的战争。 “钟意,早点回家奥。”辛芮调皮的冲钟意眨了眨眼睛,同时朝她晃了晃手中的手机。和许淮生说了声“再见”后,跟在陆俞川身旁朝马路对面走去。 钟意双手插兜看着两个渐行渐远身影,在她还没弄清楚辛芮是否喜欢陆俞川之前,是该亲自动手清理一下陆俞川身边的桃花了,免得一个个搞破坏。 如果辛芮真的对陆俞川有意思,她自然是举双手赞同辛芮和陆俞川在一起,更希望辛芮将来能成为她的嫂子。 钟意也深谙“肥水不流外人田”这个道理。 “许淮生,他们都走了你不走吗?”钟意扭过头,发现许淮生还站在原地,一脸疑惑道。 “我再走。”许淮生微转身,朝前迈开一只脚,再迈出右脚时侧头看向一旁道:“你还留在这里干嘛,难不成等着喝妖风?” 钟意微愣了一下,反应过后心底流淌过一股暖流,脸颊微红快速追上前方的许淮生,低头看着地面上被路灯拉的欣长的影子,满足于当下。 到了附近的公交站牌后,钟意也一直低着头,没敢正眼瞧许淮生,生怕他犀利的目光从她的眼眸中看出什么猫腻,她那小心翼翼在心里为他筑城的城墙,会因为他而分崩瓦解。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暗恋,一个永远也无法摆在明面上,最苦的爱恋。 公交车缓缓进站,许淮生先走上去,钟意紧跟其后,刷好卡后钟意环视了一下车厢内,几乎没有一个空座位能让她坐下来缓解一下因为紧张而抖个不停的双腿。 真是丢人!钟意暗骂了自己一声,抓起一旁的手扶挂钩站好,目光装作不经意间在许淮生的侧脸上扫过,而后平静的望向车窗外的夜景,心脏却在这时砰砰的跳个不停。 不仅丢人还特么没骨气!钟意狠狠的在心里批评了自己一下,深刻认真反思了自己的所作所为,决不能因为许淮生长得比她好看,就乱了心神。 车厢内有些闷热,钟意又裹着绕了三四圈的围巾,半张脸都被埋藏在围巾内,呼吸有些不通畅,脸颊又传来一阵闷热,很是不舒服。 钟意松开握着扶手挂钩的手,双手解开缠绕在脖子上的围巾,就在她彻底解放围巾带给她的困扰时,司机一个猛刹车,惯性作用下钟意脚步踉跄了一下身体往后仰,下意识抓住某样东西以防摔倒,却意外的撞在了一堵人形墙上。 被晃了一下的乘客不满的抱怨着司机怎么开车的,一时间,车厢内响起嗡嗡的嘈杂声,却又很快淹没在公交车内响起的一道冰冷的机器女声中。 “乘客们,望江路到了……” 钟意呼吸微滞,透过车窗倒映出模糊重叠在一起的身影,只能隐约看清身后的许淮生的下巴,和自己一脸呆呆的表情。 头顶传来他略有些低沉的声音,萦绕在钟意耳畔边。“钟意,你是不是该减肥了……” 钟意错愕了一下,眨了眨眼睛,以为自己沉浸在许淮生的盛世容颜连听觉都出现了问题。 更何况她也才只有四十公斤,用辛芮的话说,她瘦的真是让人心疼,恨不得把自己身上多余的脂肪免费送给钟意,来填补她至今发育不良的胸部。 钟意幡然醒悟,忙拉开和许淮生的距离,却在她抬起头时他刚好低下头,不料钟意的头撞上了许淮生的下巴,耳畔瞬间传来一阵低沉的吃痛声,钟意的脸色一会红一会白,窘迫到表达不清言语。 “对不起……许同学……淮生…啊,很抱歉!” 低头回望许淮生时,目光从他白净的板鞋上扫过,右脚上贸然出现一道黑鞋印,显得格外刺眼醒目。 钟意顿时有种想要跳车而逃的心。 许淮生不着痕迹的挪动了一下被钟意踩过的右脚,手指轻轻抚摸了一下撞到发红的下巴,微低头看着钟意一脸窘迫自责的样子,笑容温和道:“已经没事了,不用自责。” 钟意轻呼了一口气,觉得自己一定是灾星上身了,还是离许淮生远点最好,不然再害他受伤她的罪过可就大了。 钟意解下脖子上缠绕着的围巾,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头发,刚准备抓住扶手挂钩,公交车行驶到下坡路段,车速有些快突然颠簸了一下,钟意还没来得及抓住扶手挂钩,又很神奇的一头扎进了许淮生的怀里。 同时,许淮生的左脚也未能幸免于难。 隔着衣衫,钟意几乎能听到许淮生有力的心跳声,鼻尖还能清晰的闻到从他身上散发出好闻的气味。 完了完了,无颜面对许淮生了!钟意忍不住在心里一阵哀嚎,同时想司机难不成跟她有不共戴天之仇?她是吃他家大米了,还是挤公交时忘了刷卡投币,前后两次闪她,想怎么样! 这种狗血违反牛顿定律的“投怀送抱”,一向都是出现在各种青春偶像剧中,俗套的“踩脚”、“撞进男生胸膛里”几乎都被言情编辑写烂,可观众还是看得津津有味。 钟意前后回想了她这十五年生涯所做过的事,没遇见余淮生之前她一直是顶着“蘑菇头”玩泥巴,遇见许淮生后人生处处充满惊喜,简直现把实活成了比狗血偶像剧还要狗血几分。 几乎就是淋了一身狗血遇见许淮生,刚好对方长了张言情男主的脸。 更令她心碎的是,她宁愿顶着蘑菇头玩泥巴,也不要在公交车上对许淮生“投怀送抱”! 这完全不是她想要的! 钟意一阵尴尬,快速离开许淮生的“怀抱”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子,脸红的几乎滴出血来。就差来个一百八十度大鞠躬,深深向许淮生表达自己的歉意。 许淮生脸颊微红,有些不自然的干咳了一声。刚好公交车到站,瞬间缓解了这场刚刚上演的狗血剧! 钟意抬起头,透过车窗看了眼公交站牌,硕大的海洋环保广告标语占据了整个视野,几乎隔一站路都能看到。 亮起的公交站牌照映着黑色醒目标语,突兀有些讽刺。 “那个,我到回家了,谢谢你送我回来。再见!”钟意收回目光,说完,迅速下车,只留给许淮生一个背影。 刚离开公交站牌,辛芮的电话便在这时打来,钟意几乎怀疑辛芮是不是在她手机里安装跟踪器,知道她下了公交车,掐着点打电话来。 钟意按下接听键不急不缓的放在耳边,辛芮“喂”了两声后,直奔主题。 “怎么样,被帅哥护送回家的感觉如何?” 钟意一想起公交车上连续发生两次“狗血”事件就会脸红心跳,呼吸加速个不停,不经大脑脱口而出。“许淮生好像有腹肌。” “啊啊啊——”辛芮在电话那头炸了,钟意忙把手机远离耳朵,等尖叫声过后,这才放回耳朵旁。“腹肌!钟意,许淮生对你做了什么?!你老老实实告诉我,他是不是对你做了什么,他要真是对你做了什么,我这就提刀冲进他家里给你讨回公道!” “你当这是在‘江湖’啊辛女侠,不用鉴定正人君子一枚,“乘人之危”的那个人是我!而且,我已经没有脸去见许淮生了……” “我去,钟意你长能耐了!竟敢直接上手乘人之危了。说说,是个怎么乘人之危法。” 钟意将公交车上发生的事从头到尾讲了一遍,辛芮听完后哈哈大笑几声,骂着钟意丢人丢到家,幸亏对方是许淮生,要是换做旁人,前后被踩两次脚早就上去刀兵相见了! “辛女侠,怎么看吃亏的人是我,你都不安慰我,直接上来奚落我,好令我伤心啊。” “你吃亏?”这是辛芮本年度听过最好笑的笑话了。“你哪里吃亏了,一个正值青春期的少年就这样被你稀里糊涂楷了油,人家还吃亏呢,说不定他还没牵过女孩子的手,你完了钟意,赶紧对人家负责吧!” 负责你个大头鬼!她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这辈子摊上这个胳膊肘往外拐的闺蜜,好话尽是说给许淮生,到了她这,不是骂她蠢就是奚落她…… 没办法,自己找的闺蜜笑着也要继续保持下去。 “好啦好啦,你也别太难过,人生嘛总会经历一些波折,虽然你的人生真的挺狗血的,不过这也是一个好的开端,说明你和许淮生会直接越过腻歪的告白,直接走在一起了。”辛芮见钟意沉默,连忙改移话题,从另一个角度去分析她和许淮生走在一起的几率。 人生的确很波折,但狗血钟意她真的是不需要! “辛芮啊,如果有一天你不当我的闺蜜做了我的嫂子,请一定要好好善待我。” “……”这下,换辛芮沉默。 第四十章 智商上的差距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周六早上七点,钟意就被钟母踩着高跟鞋上下楼梯的声音给吵醒了,家里的地板是木质结构的,鞋跟踩在上面总能发出有节律的“咯噔咯噔”声,钟母又是军艺学校舞蹈系毕业的,那踩着高跟鞋走在地板上打着拍子来。 钟意起身在床上坐了一会,打了两个哈欠困意基本消失,穿好衣服下楼洗漱,却发现钟母根本没有给她做早餐。 没办法,只能用泡面随意解决一下。 “爸?你这是要去哪?”钟意好奇的瞄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的钟父,穿上了一直舍不得穿的那套西装,正襟危坐。 “去参加你妈的同学聚会。”钟父答道,同时扭头望向楼梯口,大声喊着:“老婆,你好了没有?都过去一个小时了,还没打扮好吗?” “爸,你要知道,女人在出门前的打扮,一个小时是不够的。”钟意默默的看了钟父一眼,转身进了厨房泡她的泡面去。 等钟意端着泡好的泡面走出厨房,一脸等的有些不耐烦的钟父在客厅内来回度着步子,钟意微叹了口气,不敢想象钟父到了聚会现场,会不会因为无聊而着急。 钟意窝在沙发上吃着泡面,目光一刻也不离的盯着电视上正放映家庭伦理喜剧片,耳畔传来一阵高跟鞋撞击地板的声音,不用回头也知道是钟母终于打扮好下了楼。 “钟意啊,我和你爸今天中午不回来了,你自己随便买点吃的应付一下午饭。”钟母掏出两张崭新的红色毛爷爷放在茶几上,临走时还不忘叮嘱钟意。“可别又乱买什么零食不好好吃饭,知道了吗!” 钟意将视线从电视机上移到钟母化着精致妆容的脸上,保养到紧致的肌肤丝毫不见岁月在钟母脸上留下痕迹,依旧是年轻貌美。 “知道了我亲爱的钟女士,祝你今天玩的开心。”钟意嘴甜的又夸赞了钟母一番,钟父在一旁附和道:“那是,你妈可是话剧社的台柱子加社花,去了也是压轴出场的那位。” 钟母嗔怪了钟父一眼,“什么台柱子,社花,多少年前的事了,退休那么久了如今是那些新人的天下了。” “哪里老了,钟女士明明年轻貌美!爸你说是吧。” 钟母笑着摇了摇头,看着一唱一和的父女俩,心情大好。挽上钟父的手臂,出了家门。 片刻,又折了回来。 “钟意,安树在家学习呢,你别去打扰他知道了吗?!” 得到了钟意含糊不清的回答,钟母无奈的摇了摇头,这孩子也不知道像谁! 钟意吃完泡面后磨蹭了好一会,拿起茶几上的两百元大钞放进棉服口袋里,背上双肩包出门。 刚走到安树家门口,辛芮的消息轰炸而来,提醒钟意别睡过头了,今天约好在图书馆复习!甚至连续强调N多遍,复习刷题!别迟到! 钟意默默合上手机,辛芮对她也太不放心了吧,她这么一个勤奋好学的好学生,怎么可能会睡过头而导致迟到呢! 哼,也太小瞧了她的定力吧! 钟意刚踏上台阶,还未走进院中,安树背着双肩包推开门,看到钟意后微愣了一下,一眨眼的功夫原本站在台阶前的钟意,蓦地出现在他面前。 “小安树,早上好啊。”钟意弯唇笑笑,复而伸出手在安树的头上揉了揉。“这么长时间没有见到姐姐,有没有想我啊?” 前段时间一直忙着应对英语测试,每天是早到校晚回家,好不容易放松下来又面临期中考,忙着刷题的钟意和安树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少,即使两家相邻,时间完全是错开的。 安树垂眸看着脚下不说话,钟意心里突然生出一丝紧张,这么长时间没见面,安树该不会和她生分了吧? 毕竟这孩子和别的同龄人不一样,什么事都喜欢藏在心里,不愿与人分享,钟意也表示理解,只是突然对她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忽冷忽热真让她有些不爽。 “小安树,该不会在生姐姐的气吧?”钟意嬉皮笑脸的用食指戳了戳安树满满是胶原蛋白的脸。“那为了表示姐姐这些天不陪安树玩的歉意,姐姐请你吃大餐!” 钟意朝安树晃了晃手里的百元大钞,不给他回答的余地,拿掉戴在手上的手套,拉起安树的手朝门外走。 安树呆愣的看着被钟意牵起的右手,手心传达的热度顺着血管流进心房,暖暖的。 安树望着钟意清瘦的背影,阳光从她正面直射过来,微偏侧头时,半张脸逆着光模糊了脸颊轮廓,看不清她嘴唇的驽动,却能看到她却包含着浓浓的笑意眼睛,闪烁着亮光。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开始逐渐喜欢上了被钟意紧紧的牵着他的手,原本的抗拒到顺其自然,似乎转变的过程只是一眨眼的时间而已。 年少时的安树不懂那些感情被称作什么,他只知道,自己喜欢和钟意呆在一起,不管多少天,多少年。 到达和辛芮约定的地点后,钟意看了眼身旁的安树,熙熙攘攘的人群从他们身旁路过,钟意突然觉得还是拉住安树的手为好,不然他又耍小孩子脾气跑走了该怎么办。 “怎么这么慢?别和我说路上堵车突然想起家里煤气忘了关又跑回家关煤气这样烂大街的借口!快点,我都替你选好了辅助书,今天我们要奋战到天亮!”给钟意发消息前她都已经在图书馆了,左右等了将近一个小时钟意才晃悠着出现在她的视野内。 钟意嘿嘿一笑,拉过一旁的椅子将手中的书包放在上面,指了指资料书区域道:“我先去帮安树买几本资料书,回来在和你奋战到天亮。” 辛芮挥了挥手,“去吧,今天人多,买好赶紧回来,我怕我好不容易占的位置被人抢走。” 钟意对辛芮打了个OK的手势,拉着安树往初中资料书区域走,看着书架上一排排的辅助书,资料书,抽下其中一本对安树道:“是你们老师让买的?” “不是。你那本我早就做过了,题太简单,小学生都能做的出来!”安树漠然的看了一眼钟意手里拿着的初一辅导书,说。 “这本呢?知识点都很完善,对你学习会有帮助。” “已经做完了。” “……那这本呢?” “知识点的漏洞太多,还不如刷题。” 钟意拿着资料书的手僵了僵,她开始怀疑初中三年的辅助书是不是都被安树翻看过?重复率高达百分十八十,剩下的百分之二十安树吐槽题太简单没难度。 想当年她可是靠着这些辅助书考上三中的。突然戳到痛处,钟意放下手里的辅助书,小心翼翼询问道:“安树,还有那些辅助书是你没有看过的?” “初中的题基本全都做过了。” “……”当我没问。 “那本刚好有用”安树伸出手指了指书架上高处放着的一本牛津英语词典。 “奥,那本有用啊。”钟意双臂抱胸,玩味的看着才到她鼻梁处的安树,起了捉弄他的心。“那就拿下来去收银台付钱,辛芮还在等着姐姐和她一起刷题呢。” 安树看了钟意一眼,踮起脚尖伸手去拿英语词典,因为身高有限,怎么也够不到。 “叫我声姐姐,我就帮你拿。”钟意笑着,故意伸长手臂,指尖刚好触碰到那本词典。 安树看了钟意一眼,倔犟的小脸上不肯认输,又试着跳起来伸长手臂去拿,依旧没有效果。 钟意无奈的叹了口气,微踮起脚拿下词典递给安树,语重心长道:“等安树长得比我高的时候,碰到这种情况就不会这么尴尬了。所以啊安树,你要努力长大奥。” 安树接下词典,垂眸看了一眼书封面。钟意的话萦绕在耳边久久不散,直到多年后安树回想起那一刻,还会轻笑出声。 大概是因为和他说这句话的人,在他眼中太傻,所以才会弯下唇角。 ……… 对面传来椅子被拉开的声音,紧接着桌面上传出一阵窸窸窣窣声。辛芮翻开一旁的物理书,刷刷在笔记上记下几个公式头也不抬道:“买好了,还以为要很久呢。刚刚得到一个小道消息,要听吗?” “嗯,又是什么八卦新闻?”钟意翻开数学笔记本,看着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公式,占据了整本的笔记,顿时有些头疼。 不得不从背包里拿出一本崭新的笔记本,写下自己的名字后翻开第一页,摊开化学书找到划重点部分,记下后又做了几道练习题。 “这次可比八卦新闻令人震撼!”辛芮卖关子道:“知道这次的期中考出题老师是谁吗?” “谁啊?”钟意很配合的问道。 “高一届叱咤风云令人闻风丧胆的任冉,我们的班主任!她是这次期中考的出题老师!”辛芮一脸绝望,欲哭无泪道。 钟意握着笔的手颤抖了一下,纸页上贸然多了出一道黑色痕迹,放下手中的笔拿起一旁的修正液,将那道黑色痕迹涂抹去。“我听陆俞川说往年的期中考出题老师都是教育委员,怎么今年变成了班主任?” “我也很纳闷,但这是乔遇告诉我的。而且,班级群里已经炸开锅了。”辛芮叹了口气,将辅助书放到正中间,拍了拍书道:“这次我们不仅要奋斗到天亮,还要悬梁刺股挑灯夜读……” “凡是都往好处想,命题虽然是班主任来定,综合题也不至于太过复杂,她还是很爱我们这群学生的。”钟意拿起笔,怀着忐忑不安的心继续做着练习题。 “爱?就怕是死神的爱!” 第四十一章 暗示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那只能祈祷班主任这次能手下留情。”钟意合上化学书,拿过一旁的数学辅助书翻开,又从头做了一遍习题,就差全部背下来。 “不存在的,如果班主任能手下留情,我们的英语测试也不至于重考那么多次。”辛芮转了一下手中的水笔,目光落到钟意身旁的安树身上,扫视了一眼他手中的牛津英语词典,笑道:“安树的英语应该很好吧?父母都是做翻译工作,遗传因素真是令人羡慕。” “这小子上次英语考试发挥失常,勉强及格。综合分数原本能进全校第十名,结果因为英语错失的分数掉在了全校第二十名排后。”钟意说完微叹了口气,“他只是徒有“天才”这个称号,实际也是个考试不及格的普通初中生。” 钟意总是想不明白,为什么周围人都是对安树赞不绝口,夸赞安树是“天才”,将来亦能成为一个了不起的人物。 可在钟意眼里,安树就是一个什么也不会,需要被人照顾的小男孩罢了。至于所谓的“天才”,不过就是学习稍微比别人认真,能用一口流利的英语和别人交流…… 除此之外,钟意还真找不出这孩子存在的优点了。 “……钟意,我可以当成你在羡慕安树吗。” “刷题刷题,谁都不许在打扰谁。” ………… 安树抬手揉了揉眉心,目光落在钟意左手旁放着的一张试题上,下面写满了公式演算过程,却又被黑笔划了几道线条,似乎是演算不成立。 安树有些好奇,遂拿起看了几眼,从旁拿起一支笔,在空白的页面写上自己的推算演练。 辛芮见状,随便找了个本子,写下一道数学题递给安树。“安树,你来解一下这道题,公式要写出来,求最后的答案。” 安树接过后看了良久,微动了一下笔在刚刚的那张纸上写下自己的演练,却又很快被他否决。如此写了多道公式演算,推算到最后一道,答案永远对不上! 安树微皱着眉,认真想了一下自己的演算过程,没等他就要解出来,钟意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你拿个高一下学期的题让安树做,他怎么可能解得出来。安树,姐姐教你怎么解。” 钟意在本子上写下演算列子,又和安树讲解了一下推算过程所求的x,安树认真的听着,等钟意讲完后自己琢磨了一小会,写下和钟意不同的公式,稍比她的要复杂许多。 钟意惊讶到合不拢嘴,辛芮赞许的目光看着安树,对钟意道:“钟意,辛亏你和安树不是亲姐弟,智商差距那不是一般的大!真要是亲姐弟说出去你压力肯定比现在还要大。” “不过现在看来压力大的应该是安树,有一个数学老是不及格的姐姐。” “……”钟意不停的在心里默念,辛芮是刷题刷到脑袋抽风了,不要跟她一般见识,忍忍就过去了。“辛芮,我严重鄙视你用智商来打击我的自尊心!” 安树忍不住嘴角上扬,侧头看向钟意,明明一副不想容忍辛芮损她,要反击!却还是要装出很大度的样子。 “钟意,我不会嫌弃你笨的。” 钟意愕然的微侧头望向坐在身旁的小男孩,漆黑的瞳仁里倒映出她的身影,一脸呆相。安树嘴角噙着笑意,又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语。 “钟意不管有多笨,我都不会嫌弃你的。” 钟意眨了眨眼睛,虽然安树是在骂她笨,可心底却莫名涌上一股感动,不顾现场有陌生人在场,给安树来了个大大的熊抱。 “果然还是安树好,姐姐最喜欢安树了。” “真是够了……”辛芮在一旁酸道:“出去别说你钟意是我辛芮的朋友,丢人。” 安树冷着脸,挣脱钟意的熊抱,坐在一旁认真看着手里的牛津英语词典,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被轻轻触碰,涌上一股复杂的感情萦绕心头。 钟意弯着眉眼,又揉了揉安树的的头发,她家安树的头发摸起来手感真好,软软的滑滑的。 钟意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也才刚过十点,登陆QQ后点开班级群,看着消息99+,钟意不禁想他们都不刷题复习吗?这么有信心能在班主任手里活着度过期中考。 手指轻按着上滑键,翻看了一下聊天记录,话题全都围绕着这次期中考的命题老师展开,甚至还有小道消息说监考老师是从别的重点高中委派来的…… 话题又从期中考延伸到了‘如何作弊不被发现’,每个人都是脑洞大开纷纷献计出招,果然,重心都不是放在刷题复习上,走捷径永远行不通。 钟意大致浏览了一遍聊天记录,退出班级群。乔遇当时也在群里,见钟意上线,忙甩了一条消息发送过去,手机响了一下,钟意看了一眼是乔遇发来的消息,手指在按键上轻轻移动点开和乔遇的对话框。 乔遇:10:05:23 “物理化笔记需要吗?划重点的,期中考综合题一般会出现。” 钟意刚打出两个“需要”,乔遇的消息又发来。 乔遇:10:05:34 “你现在在哪呢?我一会给你送去。” 钟意不得不将打出的两个字删掉,重新打上一连串文字发送。 “我在阳新路新华图书馆,二楼。” 乔遇:10:06:02 “这么巧,我就在图书馆对面的奶茶店里,等着,我马上过去。” 钟意退出QQ,合上手机放进口袋里,看着坐在对面的辛芮道:“乔遇现在我们马路对面的奶茶店里,他说马上就过来,还带着物理化笔记。” “嗯,刚好我挺需要的。” 钟意将桌面上凌散的书籍整理好,趁乔遇还没来的间隙起身去了卫生间,从厕所内出来时,刚好迎面撞上顾唯和同行的两个女孩,那两个人钟意也不陌生,在学内总能看到她们和顾唯一起。 只是相遇太过尴尬,又在卫生间门口,钟意面带微笑的朝顾唯点点头算是打招呼,想着赶紧回去继续刷题,顾唯却突然叫住钟意。 钟意有些疑惑的转回身,顾唯莞尔一笑,从身上背着的小包包里掏出一张叠好的纸递给钟意,说:“钟意,这个应该是你掉的吧。” 语气不是笃定,而是肯定。 钟意的目光微落在顾唯白皙的手上拿着的一张纸上面,片刻又转到顾唯漂亮的脸蛋上,一脸疑惑。“我的?我好像没有掉什么东西。” 钟意着实想不起自己掉了什么,一时难以分辨顾唯手里拿着叠好的纸是不是自己的。 这时,顾唯身旁的一个女生开口道:“这个是我前几天在学校厕所洗手台捡到的,刚好那个时候你和一个女生走出厕所,我猜想应该是你掉的。” 钟意眉头微蹙了一下,想着前几天她丢过的东西……心中突然隐约有些不安,眉头蹙的更紧,但碍于顾唯在场不敢太过表露出来,很快舒展开。 “钟意,你应该不介意我擅自打开看了一眼吧。如果不是上面有你的名字,我想这张画可能会被她们当成废纸扔进垃圾桶里。”顾唯轻声笑了一下,将钟意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只字不提画中之人是谁。“不过好在被我发现了,才不至于将这么好的一幅画扔进垃圾桶里。不过不得不夸赞你一下,钟意对画画很有天赋奥。” 画?!钟意心中的那抹不安慢慢浮出水面,心跳顿时漏了大半拍,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紧紧收握成拳。 被发现了吗?她极力隐藏对许淮生的情感,就这样毫无征兆的被人当场揭穿!看着顾唯脸上挂着亲和的笑容,在钟意眼里更多是嘲讽! 她小心翼翼的将对许淮生的情感寄托在精神层面上,来埋藏心里为他筑起的城墙,那个比任何感情都要深厚的情感,成了她一直以来的秘密! 秘密,最适合放在心底,更适合丢进深海里! “谢谢你顾唯。”钟意脸上挂着浅笑,伸手接过顾唯递过来的画,慢慢展开,看了一眼她曾小心翼翼描绘出的少年身影,每一笔都带着她满心的欢喜。如今,却成了一张照妖镜,试图窥探她的内心。 钟意当着顾唯和其余两个女生的面,将画纸慢慢撕碎成无数碎片,有些无所谓的笑了笑说:“其实本来我也没在意,丢了就丢了,没想到顾唯你这么上心,还帮我保管着,不过还是要谢谢你。” 顾唯讶然的看着钟意的动作,原本一张完好无损的画瞬间被她撕成无数碎片,心中原本的疑虑也慢慢被打消,却还是无法让她忽视钟意和许淮生两人愈走愈近的事实。 顾唯回头看了身旁的两个女生一眼,她们心领会神,笑着对顾唯说:“小唯,我们先去挑选待会要买的书,你们慢慢聊。” 两个女生走后,顾唯一脸惋惜道:“其实你大可不必把这么好的画撕掉,自己留着收藏不好吗?这也太可惜了吧。” 钟意一脸故作轻松,耸了耸肩道:“留着也是一张废纸,还不如丢了,免得看着心烦。” 顾唯也不在跟她虚与委蛇,她的永远是她的,任旁人耍什么手段,也无法将属于她的东西从她身旁抢走,包括许淮生在内! 她并不介意钟意对许淮生那点小心思,因为在她眼里,钟意不过是跟那些仰慕许淮生的女生没什么两样,一颗芳心暗许到头来付诸东流。 不过见钟意刚刚的动作,还真是把她吓了一跳,看来钟意也是聪明之人,懂得见好就收这个道理,也不枉她之前的暗示。 其实在顾唯眼里,只要对她造不成威胁的女生都可以成为朋友,分享彼此间的少女心事。 只是前提下,须的六根清净断了红尘,她这般骄纵之人,眼里那能容下对许淮生心怀不轨的人呢。 第四十二章 期中考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其实啊钟意,我也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希望能和你一直保持朋友关系。”顾唯的眼睛里流露出自信的目光,看着钟意道。 钟意微垂眸,她又怎会听不出顾唯话里的意思。保持朋友关系啊,那不就是在向她宣示主权。朋友所不能逾越的事,她也只能乖乖呆在原地。“会的,会是好朋友。” “奥对了钟意,下周三是我的生日派对,到时候你一定要来奥。”顾唯微微一笑,向钟意提出邀请。 钟意不着痕迹的将握着碎纸片的手藏在身后,唇角微微勾起一个浅笑,委婉拒绝。“下周三我要忙着刷题,期中考快到了,实在是腾不出多余时间,很抱歉我不能去参加你的生日派对,提前就在这里祝你生日快乐。” “你不来我真的好伤心,不过看在钟意祝福我的份上,我就原谅你了。” 钟意弯唇笑笑,并未答话。 两人又相互寒暄了一小会,直到顾唯身边跟着的女生找来,谈话这才终止。 顾唯对钟意摆了摆手,转身离开卫生间门口,钟意站在原地踌躇了一小会,心中思绪万千,说不上来是难过还是不安,总之一颗心有些空落落的。 像是遗失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钟意摊开手掌,看着被自己撕成碎片的废纸,只怪自己一时大意竟让别人钻了空子。如果她不及时表态自己对许淮生只是存在一种仰慕之情,顾唯又将如何对她? 钟意现在明白了,辛芮的话并非没有一定道理,只是每次都能中奖,想想都有些后怕。 钟意收敛了面上展露的情绪,将手中的碎纸屑毫无保留的扔进垃圾桶内,心中没有半点情绪波动。 她既能放得下对许淮生的这份执念,亦能保持现状,将对许淮生的喜欢连同那幅画一样,永远不会被人知道。 钟意快步离开原地,将所有坏情绪统统抛之脑后面带微笑回到座位前,便看到背对着她的安树,低头不知道在捯饬什么。 钟意快步走向他们,乔遇抬起头看到钟意来后,唇边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钟意。” “去个卫生间去这么久,还以为你怎么着了,我都打算去找你呢。”辛芮也只是懒懒的抬起一下头看了钟意一眼,很快又低下头,手腕微动在空白的纸页上写满物理公式题。 钟意拉开椅子坐下,看到面前放着一杯未开封的珍珠奶茶愣了一下,抬起头望向对面,四个人中只有她一人有奶茶。 “咳咳,你和我说你在图书馆,我以为就你一人,所以就只买了一杯。”乔遇看出了钟意的疑惑,轻咳了一下答道。 钟意弯唇笑笑,将奶茶推给辛芮。“小芮子占座有功,奖励你的。” 谁知辛芮却很爽快的拒绝,揶揄道:“傻子都能看出来乔班长是买给你的,我喝了,乔班长心里能好受!” “你们也别推让了,我再去对面买几杯。”乔遇有些不自然的干咳了一声,要起身,被钟意拦了下来。 “不用了,她就这样,间接性抽风,习惯就行了。”钟意笑道。 乔遇只好重新做回椅子上,拿起水笔继续做着练习题。而那杯他买的奶茶,在钟意反复问过安树和辛芮后,皆是回答“不喝”,钟意想了想最终拿起奶茶,边刷题边吸溜一口奶茶,引得对面的辛芮传来抱怨声。 钟意没心没肺的哈哈大笑了几声,声音很快就淹在拥挤的人群中。安树向钟意投来一个“白痴”的眼神,忍不住要和钟意划清界限。 刷题到中午十二点,三人难得在外面聚餐一次,乔遇提议今天的午餐他请客,被辛芮一口拒绝。 最后只好作罢。 下午四半点,钟意收拾了一下桌面上的书籍和笔记本,和乔遇告别后同辛芮一起走出图书馆,身旁亦是跟着安树。 原本辛芮打算和钟意一起逛逛商场最后再回家,奈何父母的连环电话打来,不得不提前结束计划好的行程,相互告别后辛芮在附近拦了辆的士,钟意目送辛芮上了车后这才收回目光。 “我们也回家吧,安树。”钟意微低着头看着身旁的安树,阳光斜斜的打在他的身上,映着精致的五官愈发的好看。 朝他伸出左手,唇边弥漫着暖人心扉的笑意。 这次安树没有迟疑,抬起自己的右手搭上钟意的左手,眼睛看也不看她一眼,盯着脚下的地砖发呆。 感受到一股外力攥紧了他的手,安树被钟意轻轻带走,步伐整齐的跟着她的动作。偶尔有风轻轻佛开安树眉间垂下的刘海,傍晚时分的阳光微落在他的眼眸中,更加深邃的他漂亮的双眸。 ……… 十一月中旬,小城就已经步入了阴冷的天气中,稍微晴好天气很快又被乌云笼罩,妖风失常光顾几乎从未停歇过。 期中考很快来了,所有学生气氛凝重的坐在考场内,低头认真答题,偶尔被一两道题难住,皱着眉绞尽脑汁去思考。 考前拼命复习成了二班常有的事,小道消息又流传出来后,他们更加废寝忘食的翻书记笔记,把所学的重点科目背会记在脑中。 原本在班级群里嚷嚷着要做小抄的同学,也因惧怕班主任的威严不敢造次,脚踏实地认真复习。 好不容易熬过了期中考,成绩出来那一刻众人的心皆是吊在嗓子眼里,等乔遇走进班级宣布期中考成绩出来后,众人一拥而散狂奔出教室。 挤到走廊外看着墙上张贴的出的高一《二班》成绩单,七嘴八舌的询问排在第一位的同学自己的各科目及格没? “及格了,及格了!” “真的吗!?我的天啊……简直不敢相信。” “我也及格了,太好了!” …… 钟意好不容易挤出人群中,脚下有些飘飘然然的,一时之间不敢相信自己的成绩竟然排进了全班第三名,和辛芮的名次只存在于她上自己下,占据全班第一名的依旧是乔遇。 钟意准备折返回教室,不料想竟在期中考成绩出来后又在走廊碰到了许淮生。 这还是那次尴尬事件发生后,钟意首次以“无脸”的状态面见许淮生,她的脸早在事件发生后丢的一干二净。 许淮生报以微笑,声音一如既往的干净好听。“期中考成绩出来了?” “嗯。”钟意答。 “考了多少分?”他问。 “不负众望,进了班里前三名。”钟意不敢直视许淮生的眼睛,偏侧头看着走廊外的景色,诚恳回答。 “那怎么还一脸不高兴?” “啊?”钟意怔了一下,问题怎么不在她考虑的范围内!不应该是“恭喜你,很不错!”她在微微一笑回句“谢谢”。 话题自然而然聊到了无话可说,她就能趁机溜进教室,毕竟脸都在许淮生面前丢没了,人不能再丢了! 愣了五秒后,钟意快速扫视了一眼许淮生,干笑几声答道:“并没有啊,我开心的都要疯掉了,哈哈哈。” “嗯。”许淮生看着钟意在一旁傻笑,嘴角也跟着微微向上扬起。“晚上有聚餐,要一起去吗?” 钟意再次当场愣住,许淮生这是在邀请她参加聚餐吗? 虽然钟意明白许淮生口中的“聚餐”不过就是韩城最近参加什么比赛,赢得了第二名,一向一毛不拔的韩城难得大方一次请陆俞川他们吃饭,逮住机会的几人怎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早在前几天就在老城一锅定好了位置,时间刚好就在今晚。 这次聚餐人数韩城自然也把钟意纳入进入,许淮生又邀请一番,想必并不知道韩城已经另有安排。 钟意在心里叹了口气,从他们几人开始定好位置后,韩城就跑来通知钟意,说老城一锅周二六点半有聚散,不许不去!钟意虽然拒绝,可当时韩城拍着胸脯保证位置一定给钟意留着,留到她人到了为止!钟意才发现自己的拒绝显得多么苍白无力。 上课铃声响起,将走神的钟意拉回现实,望向许淮生带着歉意的微笑,摇了摇头道:“我就不去了,而且还要上晚自习。” 她本来就已经拒绝韩城,虽然并不知道韩城到底有没有听进去,但事已至此已经没了要去的理由。 许淮生微垂下眼眸,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侧头看了看二班教室门口涌进不少学生,笑道:“你快回教室吧,这节课似乎是你们班主任的课,当心被她抓到你还在走廊逗留,那可就麻烦了。” 钟意恍然大悟的抬手轻敲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她怎么把上课这件事给忘了。懊恼的看了许淮生一眼,眼神中似乎再说‘还不是你拉着不让我走,出了事你也别想逃脱责任!’ 钟意收回目光,不再多敢逗留,抬脚急匆匆的走进教室,回到座位坐下后从窗口往外面瞄了一眼,许淮生依旧站着原地扭头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钟意托腮望着站在走廊上的许淮生,不禁想着如果外边此刻正是艳阳高照,阳光又刚好透过玻璃照射在他身上,将他衬托的发光,她会不会脑袋一抽做出一个荒唐的决定。 钟意最终也只是微摇了摇头,收回放在走廊外的目光,翻开英语书看着单词沉思。 目光最深处的身影最终慢慢消失不见,窗外依旧暗沉着阴天,走廊外也没有少年! 第四十三章 家长会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辛芮抬起手臂从钟意背后绕过,将半开的窗户有些吃力的关上,缩回手时,指骨泛着红。 冷风戛然而止,阻隔在走廊外,却又趁着前教室门合上只剩下一丝缝隙的门,往教室里灌着冷风。 众人低头认真复习,补作业的补作业,都很有默契的不制造出一点声响,心思却全然不在这上面。 班主任前后查班也只来了两次,至此再未来过。听某同学说,班主任被教导主任叫去开会,短时间内是不会回来查班,也就代表今天的晚自习能早点结束。 钟意半支着头,右手握着铅笔在数学书上轻轻移动,心思却是半点不在这上面。 抬起头看了看墙上挂着的钟表,七点一刻。韩城拍着胸脯保证要给她留位置,现在她人在教室里上自习,不知道他心里会做何感想。 “明天开家长会。”辛芮趴在课桌上,面朝钟意懒懒说道:“你准备好将自己半个学期的成绩单展现给钟阿姨了吗?” 钟意握着铅笔的手微顿了一下,半个学期的成绩单啊……她还真没想过有一天会派上用场。 “家长会和成绩单有关联吗?”钟意反问。 “你说呢。”辛芮眨了眨眼睛,眼神里不自然流露出对钟意的智商感到深深的不安。“班主任是个很注重自己学生的成绩问题,凡是每次随堂考成绩不及格的同学,哪一个不是被请到办公室上了一场免费的思想品德课。” 钟意摸了摸下巴,暗自想她就没有! “这次的家长会我们恐怕是凶多吉少,毕竟成绩单在那里摆着呢,提前做好心理准备吧钟意。”辛芮抬手拍了拍钟意肩,叹了口气。不情愿的拿起英语书放在眼前,默背着单词。 凶多吉少?这个词也只在钟意从小学到初中一年级的时期内出现过,小学时每次开家长会老师都会向钟母打小报告,内容无非是钟意在学校的性子太过顽劣,管不住。 到了初中时,一年级上下整个学期老师开家长会也终于换了个理由,毕竟那个时候钟意的性子收敛了些,却逃不过被成绩摧残的命运。 渐渐淡出钟意脑海的词汇,只因上了高一首次开家长会,再被提起。 再怎么有着光辉历史的人,依旧逃脱不掉被成绩支配着的恐惧和噩梦,最终终结在家长会手里。 钟意拿走辛芮放在眼前的英语书,倒放在课桌上,语气微有些责怪道:“要看书就做直了好好看,难道不知道这样看会毁眼睛!还是说你想变成斜视眼?!” 辛芮抿嘴笑了一下,又换了另一种舒适的趴法,决定余下时间里什么也不做,就这样静静等待晚自习结束。 中间位置第三排的女同学站起身离开座位,神秘兮兮的跑到讲台上,将手中磁带放进录音机里,轻按了一下开关,又折返身跑回座位上,心潮澎拜的等待着歌曲播放出来。 周杰伦的歌曲缓缓流出,在安静的教室内格外响亮,顿时引起了不少同学的注意力,纷纷放下手中的笔认真听着周杰伦的歌声。 “你们就不怕引来班主任?。”某男生推了推鼻梁上架着的厚重眼镜,说。 “怕什么,这种时候就是需要音乐来放松一下。” “看了那么多公式、单词你不累吗?我现在脑中乱嗡嗡的都是英语听力题,放松一下听听音乐,顿时觉得神清气爽了许多。”男生拍了拍自己同桌的肩膀,示意他不必担心,好好享受一下晚自习结束前的音乐。 乔遇从外面回到教室,刚推开门就听到一阵音乐声流进耳畔里,曲调格外熟悉,看了一眼讲桌上放着的录音机,大致明了。 “自习课是让你们听音乐的吗?谁放的,给我站出来!”乔遇突然扳着一张脸,拿起讲桌上放着的三角尺敲了敲黑板,看着底下坐着的同学。 众人并没有把乔遇的话放在眼里,和他嬉笑打闹习惯了,深知乔遇从不端着班长的架子。便有人打趣道:“班长,是我。” “罚你听一百遍周杰伦的歌,并把歌词默写二十遍交上来。”乔遇放下手中的三角尺,走下讲台。回到座位前扭头看了江齐一眼,道:“江齐,这句话我可是认真的,明天我要是在课桌上看不到你默写的歌词,你就等着做好心理准备吧。” 众人忍不住哈哈大笑几下,暗自咋舌乔遇这招真狠! ………… 下午三点要开家长会,其余课程早在上午和中午抓紧讲完,虽占了学生们的课余时间,倒还不大影响课程。 连续上了两节数学课的钟意整个人处于神游的状态,下午两节课又上了英语和化学,一时间被数学公式填充的大脑有些消化不了,只能拼了命的将重点记在笔记本上,免得日后被抽查背诵,她又忘词忘公式。 辛芮将手里的酸奶递给钟意,托腮望着篮球场上来回跳跃跑动的几个身影,耳边顿时传来一阵男生的欢呼声。 “钟阿姨和钟叔叔都来吗?” 钟意接过酸奶,将吸管插入酸奶瓶中,喝了一口道:“钟女士一人足够,在来个我爸……” “真好。哪像我家,初中就算了,高一家长会都能缺席不来。”辛芮依旧保持着同样的姿势不动,仿佛在说着别人家的家长。 钟意缄默了一下,被风吹乱的长发直接贴在了眼睛上,阻碍了视线很是难受,却依旧能隐约望到篮球场上,乔遇正用他最帅的姿势灌篮。 顺着风飘进耳膜里的声音,除了女生的惊呼声,还有一道很轻却又夹着说不清的情绪笼罩其中的声音。 “钟意,一直以来我都羡慕着你。” 每个人都有情绪化的一面,即使她将这份情绪掩藏在没心没肺的笑容里,内心的失落感却在无线扩大直至蔓延全身。 钟意在回忆起和辛芮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时,会说辛芮是个很好的女孩,我很喜欢她。却又会在末尾附注上一句:她就像是一本难以读懂的书,当你以为了解她后,她又会换着法子来折磨你。 就是这样一个心里装着事的姑娘,竟被许淮生误打误撞猜测出她眼神里包含的秘密,尽管钟意半信半疑,却还是不得不赞叹许淮生能把人看得这么透彻。 钟母发来短信时,钟意正不知所措该如何相对应的帮辛芮排忧解难,同属于青春期晃动的年代,很容易出现岔子。 最后,钟意得出了一个总结:全都是青春期在作祟! “你有事就去忙吧,我在看会他们打球就回去。”辛芮看出钟意刚刚低头看着手机,一脸焦急却又坐在这里陪着她。 “不是什么要紧事,你现在心情不好,我当然有义务和理由留下来陪着你。”钟意嘿嘿笑了一下,将钟母发来的短信读给辛芮听,末了,无奈道:“安树现在成她亲儿子了,我是捡来的!” “也不一定,你顶多就是充话费时营业厅的工作人员顺手送的。”辛芮火上浇油道。 “………” 和辛芮又闲聊一小会,钟意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沾有的草屑,耳边不断传来阵阵欢呼声和呐喊声。 对面球场正打的火热,球场外围聚集了不少高一女生,皆是一脸泛着花痴,眼睛比当下的单反相机聚焦还要清晰,无时无刻不在盯着球场上来回跑动的身影。 钟意的视线从一群女观众身上收回,将手里揣进口袋里。“我去接安树了。” “嗯,去吧。别忘了俞川他们一会有篮球比赛,听说对阵的是高三篮球社的学长们,一定很有趣!”辛芮微眯着眼睛,唇角向上勾起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慵懒的像只猫儿。 “等我们过去还有位置吗?”得亏了她们今天开家长会,不然就要错过一场篮球对决赛。 “陆铭帮我们留了空位,视野也开阔,不用担心被高二三的学姐们举着横幅遮挡视线。” “我知道了。”钟意说完,转身离开操场,一路往教学楼方向狂奔,直至跑到教学楼后墙停下来。 钟意仰头看了看两米高的围墙,原地蹦了几下视线只能和墙头平视,想要上去倒也难不了她。毕竟小时候她和陆俞川一起做“坏”事时,爬墙上树样样精通,虽然时常被钟母抓住一顿臭骂。 钟意觉得,当时要不是钟母将她的体操天赋扼杀在摇篮中,她有可能已经成为了一个合格的体操运动员了。 而不是这在里做贼心虚,穿着三中的校服爬墙翻进初中操场内。 钟意利落的上墙,蹲在墙头左看右看寻找合适的落脚点,双腿禁不住发虚,要是被人看到了,她一直以来的好学生形象就此破灭。 如果不是为了图方便,她又怎会从这里翻墙进入初中,而不是正大光明从学校大门走出去! 捷径害死人啊!钟意在心里感慨一声,找好合适点后往下一跳,稳稳落地。 穿过初中操场奔向初一所在的楼层,钟意微喘着气出现在初一一班的教室门口,踏进教室环视一圈后,零散的坐着几个初中生,皆是一脸“这人是来找谁的?”表情看着钟意。 第四十四章 篮球比赛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姐姐,你找谁?”小正太微蹙了一下眉,问道。 钟意对这几个初中生报以最温柔的笑意,柔声说:“我找安树,你们知道他去哪了吗?” “安树刚刚出去了,不过你可以等等,他应该很快就回教室了。” 钟意点点头,本想在问问这几个初中生安树在学校的情况,不料想安树冷着一张脸出现在教室门口。 “你怎么会在这?” 钟意转回身,看到门口站着的安树,早已习惯他冷脸相待,耸了耸肩道:“当然是奉钟女士的命令接你,开完家长会一起回家。” 安树抿了一下嘴不说话,钟意也懒得和他废话太多,问了他同学他的座位在哪后,帮他简单粗暴的收拾好书包,牵起安树的手离开教学楼。 将安树带到高一二班走廊边,看着前方聚集着不少谈话的同学家长,钟意下意识想拉着安树离开,毕竟她最不擅长的就是在一些重要场合记住每个人的脸,然后面带微笑礼貌乖巧的打招呼。 脚步还没迈出,便被钟母叫住,钟意不得不抬脚朝钟母走过去,同时将钟母身旁的几位家长的长相记住,暗自深吸了一口气。 “钟意,还不快打招呼,都是你同学的妈妈。”钟母温和的笑了笑,目光很自然的放在几位家长身上。 “阿姨你们好!”钟意微微一笑,一脸乖巧。 “你好啊钟意,我家瑶瑶在学校麻烦你照顾了。”张逸瑶的妈妈笑了笑,很客套的和钟意打了声招呼。 钟意低垂着眉眼看着自己的鞋子,嘴角挂着礼貌性的微笑。这种时候她自然不能接话,只得认真听着,好给人留下一个好印象。 “哎呀钟太太,你看你儿女双全,多幸福。”某家长捂嘴轻笑了一下,目光频繁放在钟意身旁的安树身上。“到真是遗传了钟太太,长得可真好看。” “就是,真可爱。不知道小的叫什么名字?”某某家长问道。 钟母优雅的笑了笑,抬手动作温柔的理了理安树眉间凌乱的刘海。“张太太真是会说笑,阿树是我邻居家的孩子。” 钟意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家长之间的相互客套吹捧果真是无聊又无趣,安树肯定也不喜欢这样的氛围。 “妈,你们慢慢聊,我先带安树随便逛逛。”不等钟母回答,钟意拉着安树离开家长群。 出了教学楼,钟意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陆俞川他们的篮球比赛也差不多要开始了,便带着安树去了室内篮球馆。 他们到达时比赛也刚刚开始,观众席上黑压压的坐满了人,女生占了大多数。交头接耳的讨论着场上的球局变化,时不时的落入钟意的耳膜里,听着比专业篮球讲解员还要精准。 就是花里胡哨的形容词太多,有些费脑的去想某队员是谁。 钟意拉着安树走下台阶,环视一圈后找不到辛芮在哪,只好站在过道上掏出手机给辛芮发消息问她坐标。 等了五分钟迟迟不见辛芮回消息,或是出现在哪个角落里朝她挥舞着双臂。 钟意的耐心也被周围的尖叫声磨的差不多,打开通讯录拨通了辛芮的电话,嘟嘟响了几声后传来一声“对不起……”啪的,钟意将电话挂掉。 辛芮正专心致志的看着球赛,手机被她调成了静音,以免乱入的电话打断她的兴致,全然忘了和钟意的约定。 钟意无奈,只好给韩城发消息,问他辛芮现在人在哪呢?失联了还是手机丢了,人都联系不上!!! 过了会,韩城穿着一身球衣找过来,挠了挠头小心翼翼的笑着,生怕一个不小心触及到钟意的痛点,他也跟着遭殃。 “陆铭早就提前给你们占好位置,怎么没和辛芮一起过来?” “不是说位置视野开阔,我找了一圈怎么没看到辛芮?”钟意微蹙了一下眉,她站在过道上都能看清场内的比赛,陆铭所说的“视野开阔”,该不会故意夸大其词吧。 难不成真没抢到好位置,选了个角落给她们!? “你们的位置不在观众席上,陆铭那小子就算拼了命也占不上观众席的位置,那些女生疯起来连我都怕,何况他。”韩城说的一脸诚恳,直接将陆铭出卖。“呐,看到没,比观众席看到的更加清楚,更能亲身体验到场上火热的对拼!” 钟意的目光顺着韩城手指的方向,略过观众席和球场上正在厮杀的两队,直接落在了贴着替补选手标签的塑料座椅上,辛芮正双腿并拢的坐在那聚精会神的观看比赛呢。 还真是视野开阔,陆铭果真是没骗她们! “韩城,你是替补选手啊?!” 韩城有些不好意的笑了笑,一脸心虚道:“别看我是替补选手,我潜力很大的。一旦我们队伍中有一个成员不能参赛,我就要上场替他打赢这场比赛,说起来我压力也蛮大的。” “哦。可我看你似乎根本就没有上场的机会了。”钟意放在辛芮身上的目光微微收回,放在球场上,陆俞川一个三分球为他们队赢得了转折点的胜利,耳畔顿时响起女生的欢呼声。 原本上半场被高三学长狂虐的他们,下半场突然出现转机,比分开始拉近,最后陆俞川的一个高难度投篮,分数直接远超高三学长队。 照目前钟意只看了小半场的比赛来看,她依旧认定韩城这个替补选手的确没有上场的机会,甚至可以说略显多余。 “……你就不能装作什么也不懂。”韩城有些咬牙切齿的说道。 钟意朝韩城露出了一个抱歉的微笑,“我尽量吧。” 语毕,拉着安树走下观众席,从后门绕进去走到贴着替补选手标签的塑料座椅上坐下,面朝球场,稍微抬眼就能看到观众席上女生举着横幅的标语。 刚好观众的视线都被球场上的身影吸引住,不会注意到替补选手的位置上坐了三个不相干人员,也免了一场口水战。 钟意不禁感叹,她们还真是参观了一场特别的球赛! 安树有些看不大懂场上的比赛,垂着双眸看着自己的鞋面发呆,钟意怕他无聊便在一旁小声讲解着场上的变化,尽量简约化不用专业词汇,怕安树更是听的云里雾里,那真是一点乐趣都没了。 “俞川他们队这次是输定了。”辛芮的声音慢慢悠悠的飘进钟意的耳蜗里,钟意一脸诧异的望着辛芮,她正神情专注的盯着场内的变化。“对方队里上了个主力,别看现在俞川队是反超他们,实力差距很明显就能看出来,这场比赛,他们会输。” 钟意嘿嘿一笑,“你别忘了,我哥可是叫陆俞川!” 辛芮斜睨了钟意一眼,背部靠在椅背上,抬手轻捏了捏眉心,又从她的角度分析这场篮球比赛最终哪方会取得胜利。 说的钟意那是心服口服差点就信了,辛芮的专业水平有多高她还能不知道,十句话里又七八句全靠脑补想象,就差把灌篮高手翻出来再做个参考分析局面。 ……… 篮球比赛结束后观众席上的人走了近大半,钟意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这个时间段家长会也该结束了。 随后侧头看向辛芮,询问道:“辛芮,比赛都结束了你还不走?” “这么快就走,你不留下等俞川他们?毕竟赢得了比赛怎么也得恭喜他们一下。” 钟意扭头看了眼球场上,被他们班的同学簇拥着的陆俞川他们,和场外不肯离散的一些女生,摇了摇头。“恭喜的话留着明天再说吧, 反正也不差这一时半会。而且,哪还有我们站的下脚的地,凑过去了也是被晾在一边。” 陆铭隔着人群微侧头望向这边,看到钟意后唇边的笑容更加弥漫开,从包围住的人群中挤出来,快步走向她们。 “钟意!”陆铭爽朗的声音隔着半米远传进钟意的耳膜里,钟意微微回头看向穿着七号球衣的陆铭向她们走来的陆铭,很自然的弯唇笑笑。 “恭喜啊,直接虐了高三队!” “不去跟你们的队员热泪盈眶相互拥抱,跑来这干嘛?!把他们晾在一边真的好吗。”辛芮调侃了陆铭几句,随后便整个人慵懒的挂在钟意肩上,微仰视着陆铭。 “钟意,放学有时间吗?”陆铭直接无视辛芮,目光炙热的放在钟意身上,嘴角咧开的笑意都要扯到耳朵后面。 辛芮并没有因为陆铭无视她而生气,不大不小的咳了一声从钟意身上起来,轻轻推了一下钟意身旁的安树,却是纹丝不动。 钟意着实无法忽视陆铭炙热的目光,有些无奈道:“虽然家长会结束后基本可以放学回家了,但是我还得陪我妈去超市买菜。” 言下之意就是虽然放学是比平时早,但还是腾不出时间来。 陆铭自然能听出钟意话里的意思,笑道:“那下次等你有时间了在约你,代我向钟阿姨问好。” “陆铭你磨蹭什么呢?!赶紧过来,就差你了!”韩城手里拿着照相机,对着陆铭大声喊道。 陆铭回望了韩城一眼,冲钟意点了点头,转身跑回队伍里去。 “陆铭这约的是不是有点勤?有猫腻!”辛芮轻哼一声,道:“下次他在约你,直接回绝!这小子就是欠打击!” 钟意微微一笑,牵起安树的手同辛芮一起离开篮球馆,恰逢家长会结束,一群家长身旁跟着自家的孩子涌出教学楼楼道,好一派其乐融融的场景。 第四十五章 喜好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钟意拉着安树站在教学楼前的花圃前,背后是名人石像,辛芮站在钟意身旁,说等钟阿姨来了打声招呼她再走。 钟意半弯着眉眼,和从她们身旁的路过的同学笑着说再见,便又将目光放在教学楼楼道口,等待钟母走出来。 楼道口的家长和同学散尽后,钟母这才优雅的迈着步伐不紧不慢的走出教学楼,脸上挂着笑,看到钟意和安树后,嘴角的笑意几乎要溢出眼角来。 “阿姨好。”钟母走近后,辛芮笑意吟吟的打了声招呼。 钟母温柔的目光放在辛芮身上,笑着说:“辛芮有很久没去阿姨家里了吧,今晚就留在阿姨家吃顿晚饭,明天你和钟意一起上学。不用担心你爸妈,他们那边我来说。” 辛芮轻摇了摇头,嘴角挂着笑意。“不了阿姨,我还有作业没写完。下次我在去阿姨家吃阿姨亲手烧的菜。” 见辛芮拒绝,钟母便没在说什么,四人同行走出三中。钟母开车来的,本想送辛芮回家被她拒绝,钟母只好多叮嘱辛芮几句,让她一个人回去时路上小心点。 辛芮点点头,笑着应下。和他们说了声再见,一路小跑跑到公交站牌,刚好公交车进站,抬脚上了车。 “妈,我们也回去吧。”钟意笑嘻嘻的挽住钟母的手臂,督促着钟母快点走。又忍不住问钟母这次家长会开会内容是什么? 钟母无奈的笑了笑,伸手点了一下钟意的额头,说:“这点也不知道是随了谁?心里藏不住事。是不是心虚你们班主任会打小报告?” “当然是随爸妈。打小报告这事我们班主任是绝不会做的,我就好奇你们开会的内容,真的,我保证!” “行了,我还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钟母拉开驾驶位的车门坐进去,钟意和安树坐在后座。系好安全带后钟母透过后视镜看了钟意一眼,道:“你们班主任说,钟意同学的学习进步很大,期中考进了前三名,远超其他中学一大截,以后要多加培养!” 钟意听完后忍不住嘴角上扬,心里喜滋滋的。原以为班主任逮住机会会在学生家长面前狠狠批评一下,毕竟那段时间他们的成绩一落千丈,多次惹得班主任火冒三丈,没想到班主任不仅没有批评还表扬他们。 真是有些受宠若惊! 车子停在了超市停车场,下车后钟意和安树跟在钟母身后走进超市,钟母去买做晚饭要用的材料,钟意便带着安树在数码区域闲逛。 从数码照相机推出占领市场后,受到了不少年轻人的追捧,钟意也是从电视机上常常播放的数码照相机广告,才渐渐对数码相机产生了浓浓的兴趣。 这种兴趣算是机缘巧合下,有幸没遭到钟母的扼杀。虽说钟意兴致勃勃的买了几本入学指南的摄影书,也只是翻看了几页后扔在书架堆里不再管它,除了给书架增加点负担,除此之外还真没了别的用处。 钟母深知钟意对摄影的热衷不会持续太久,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钟意不做出过分的事情,她通常情况下都是通情达理的。 钟意站在橱窗前,看着橱窗内摆放的新款数码照相机,想把它买走带回家的冲动油然而生。 国内熟知的几个大众品牌诞生后,钟意专门去做了详细的了解,几乎摸清了数码照相机的型号,像素等等。然而看到价格后,钟意心虚的摸了摸自己干涩发瘪的钱包,顿时一盆冷水浇灭了她那点冲动的小火苗。 “有些喜好果然是要量力而行尽早收手阿。”钟意在心里叹了口气,抬脚离开照相机橱窗前。安树扭头望了一眼钟意刚刚一直盯着看的照相机,很快收回视线,抬脚追上已经走到别的区域的钟意。 ………… 早上六点半,钟意打开门站在门口踌躇了一会,临走时对着镜子梳好的马尾,整理好的校服却在出门后的短短两秒内,整了人像是从沙漠走出来的拾荒者,几乎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她此刻的样子。 梳好的马尾因为产生静电缘故又遭受到一阵强劲的风吹残,像电影中被雷劈到后头发炸了毛,在全部贴着后脑勺上。整理好的校服皱巴巴的贴贴在身上,宽松肥大变成了紧身。 钟意想,她要是顶着台风杰作的发型去三中,不出一天时间就会受到所有学生和同学的瞻仰,甚至在三中历来笑谈中霸占榜首! 步入十二月份后妖风光顾的频率从每周单数变成双数,甚至单数双数轮流交替。 此刻刮来的风几乎不能再用“妖风”来形容,受海面影响台风已经开始登陆小城,只要不发生海啸,区区台风学校从未放在眼里,暂时停课那是不可能的! 钟意转身打开门快速钻进去关上门,走到卫生间内对着镜子重新捯饬一下自己的头发,弄好后走出来,看到安树正悠闲的坐在沙发上看着书,钟意的心顿时从头凉到脚。 受台风影响,幼儿园和小学均已停课,然而安树的年级也被纳入停课范围内。也就是他前一秒准备好出门后一秒学校打来电话通知今天停课,面无表情的挂掉电话忽视钟意愤然的目光,悠哉的坐回沙发上看着书。 钟意恨不得自己倒退回初一年级,这样也就有了正当理由呆在家里,不用顶着台风去学校。 “我出门啦!”钟意走到玄关处,取下衣架上挂着的围巾,将自己包裹好后打开门走出去。 钟意怕公交车遭受台风影响晚进站,耽误她去学校的时间,家里离学校也没多远,步行半个小时差不多能到达三中。 逐渐接近三中后,钟意动手扯了扯脖子上缠绕的围巾,得到解放后她舒了一口气。正准备继续以这样的步伐走进三中,背后响起一道自行车车铃声。 没等她回身看背后是谁,乔遇蹬了一下脚踏板扶住车头骑到钟意身侧,扭头对钟意露出爽朗的笑容,说:“钟意,怎么没骑车子来?上来吧,我载你!” 钟意加快步伐,连连拒绝乔遇的好意。“不用了,我走着去就行,学校就要到了不差多走几步。” 乔遇不依不挠,车速不快和钟意同行。“没事,我载你去学校不是快些吗。” 钟意正想着怎么摆脱乔遇,忽然眼前一亮,许淮生骑着自行车不紧不慢的出现在钟意的正前方,看方向正是朝三中去。 钟意笑着对乔遇摆了摆手,“不好意思乔遇,我就先走一步了。”说着,追上前方的许淮生,瞅准时机后钟意坐上后座,车身左右摇摆了一下很快就被许淮生掌控住,平稳的往前行驶。 许淮生偏侧头看向坐在后座上的钟意,眼神柔和,唇角很自然的向上勾起。“怎么不叫我停下来,也不怕摔着。” 钟意嘿嘿笑了一下,说:“没事,我穿的厚耐摔。” 许淮生轻声笑了一下,蹬起脚踏板往三中校园内驶进。自行车停在车棚外,钟意从后座上下来,从口袋里掏出一根棒棒糖扔进许淮生的车篮中,转身离开车棚朝教学楼跑去。 许淮生停好自行车后,拿起车篮中的棒棒糖,看了一会放进棉服口袋里,抬脚走出车棚。 钟意刚踏上第一节楼梯,便迎面撞上下楼的顾唯,愣神之间顾唯已经笑意盈盈的站在钟意身侧。 “早上好啊,钟意。”顾唯莞尔一笑,亲昵的挽住钟意的手臂向她靠拢了几分,手伸到钟意腰间捏了捏,力度不大却让钟意皱了一下眉。“今天这么冷怎么还穿这么薄?就不怕生病了。” 话语间包含着浓浓的关心,却令钟意突兀的有些不适。 钟意扭头望向身侧的顾唯,抬手在她小腰上反捏了一把,触手只隔着她身上的校服外套,便直接接触到了一层皮肤。 “生病的人恐怕是你吧。”钟意又故意在顾唯腰间挠了挠,惹得顾唯“咯吱咯吱”的笑着,笑出眼泪连忙逃离钟意的魔爪。 许淮生这时刚好走进楼道口,便看到嬉笑打闹的两人,眸色微沉了一下。顾唯的个性他是最了解熟悉不过的,原本钟意和顾唯走的太近时他就想提醒钟意和顾唯保持距离,如今看来,他那点提醒也已然没了作用。 顾唯看到许淮生伫立在楼道口,便笑着跑到许淮生身后做掩护。“阿生,快救我。” 许淮生微不可闻的皱了一下眉,往一侧挪动了一下脚步,顾唯紧抓着他的棉服外套不放手,对于他刚刚的动作并未有所察觉。 钟意面上闪过一丝尴尬,不得不收回手垂放在身侧,目光微扫视过躲在许淮生背后的顾唯,如同小鸟依人般直接被他的身形掩护住,在旁人看来,多么令人羡慕的一对。 轻咳了几声道:“那个……我先上去了。” 许淮生点点头,目送着钟意转身上楼,耳边传来脚步声直至消失,这才微有些不悦的拉开和顾唯的距离。“别闹了,顾唯!” 顾唯松开攥着许淮生棉服的手,脸上依旧挂着笑意,半歪着头端详着许淮生的脸,想从他的面部神情中捕捉到她想知道的。 “生气啦?好好好,以后我不这样子闹了行了吧。”顾唯微微一笑,很自然的将手插入许淮生的棉服口袋里,手指却被一个硬物咯到,拿起抽回手看了一眼,是根草莓味的棒棒糖。“我记得你不是不喜欢吃甜食,怎么口袋里会有根棒棒糖。” 许淮生没答话,沉默了看了顾唯一眼,抬脚踏上阶梯。 女生最爱遐想,顾唯自然也和那些平凡的女生一样,看着手中的棒棒糖猜测这一定是许淮生为她准备的,知道她喜欢吃草莓味的棒棒糖,也只有许淮生一人。 嘴角忍不住向上扬起,内心的满足感得到填充,此刻顾唯的心情就像是比吃到了最心爱的糖果还要甜蜜。 第四十六章 赌气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钟意沉着脸,拿起桌面上的笔记本头也不回的走出图书馆,任凭身后的女生怎样呼喊,都阻挡不了她坚定沉稳的步伐。 走出图书馆后,阵阵寒风叫嚣似的从她耳畔刮过,凛冽的台风撕扯着她的每一寸肌肤,势必要剥夺她最后的温存。 钟意攥着笔记本的手指骨泛着白,白皙的手面上隐约暴露出青筋。心中的怒火早在女生语气不善时就被点燃,却还是强忍着不发,笑着回怼过去,然后潇洒的转身离开。 可能这是她做过最窝囊也最又骨气的一件事,回怼了陆俞川的暗恋者!毕竟她不是她们的感情顾问,也不是陆俞川的“妈”!她没有义务时刻为她们服务,更没有义务时刻关注陆俞川的一举一动。容忍总有个限度,刚好钟意的限度被点燃最后稍微一碰就爆炸。 暗恋者也好,陆俞川也罢,现在只好和那两点有所关联的,方圆一米都能被秒成渣渣。 钟意在心里早就把陆俞川上辈子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个遍,却又一时难以找到可以发泄余下怒火的点,只好原地踏步跺脚,对着围绕她的台风发牢骚。 还好是台风天气,图书馆内和外面皆是看不到半点人影,钟意也自然不用担心她这副不雅的样子被人看到,甚至不用压制心中的怒火,直接吼出来心中也舒畅了许多。 钟意抬起冻到僵硬的手指,捋了捋被风吹乱到用言语表达不清的头发,手指不小心连着头发扯动到头皮,疼的她眼泪横飞。 冬天的皮肤总是很脆弱,稍微动一下就能疼到人眼泪流出来,更何况她还留着一头长发,打理起来既折磨人又苦了她。 许淮生踏着满地枯叶走来,远远的便看到钟意一人站在冷风口,半歪着头手指绞着自己的头发,明显能看出耐心都被磨光了,不然动作也不会这么粗暴。 许淮生脚步停顿了一下,微收回目光,压下心中突然衍生出的想法,快步走向钟意,站在离她只剩下一小步的距离,轻声开口唤她。“钟意。” 钟意抬起头看向声音的来源,眼角挂着泪珠,被扯到的头皮还在隐隐作痛,僵着的手指存留发间不好收回,只得望着伫立于冷风中的许淮生尴尬的笑笑,心中微叹了口气,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许淮生笑意温和,却又突兀的多出了某种情愫,只是连他都未曾察觉到。似乎是在面对钟意时,突兀的情愫才悄然生起。 许淮生看到钟意眼角挂着泪珠,脸颊又冻的通红透着微紫,一看就是在冷风中长时间吹造成的,心中隐约有些不安,一脸担忧的问道:“出什么事了?是不是俞川欺负你了还是?” “我没事,好着呢。”钟意强行收回被发丝缠绕冻僵的左手,不敢告诉许淮生自己是因为捋头发时扯到了头皮,疼的她眼泪流了出来,所以才会被他误以为自己被人欺负了。 不过不提陆俞川也罢,一提钟意就来气,自己招惹的烂桃花不收拾还要她跟在后面一个个帮忙摆平,最后还落得被那些女生骂的下场,吃力不讨好! 钟意眼下也算是明白了,那些女生没有一个是她惹得起的,更别说还要帮辛芮解决陆俞川的烂桃花……她还是尽快躲得远远的看热闹算了。 “如果有心事的话不介意可以和我说说。”许淮生暖心一笑,如星辰璀璨的双眸映着那张干净白皙的脸,又再次令钟意心神荡漾。 仿佛回到了她留着一头超短发的时代,在走廊间一次次制造和他擦肩而过的场景,每每都以失败告终却又不甘示弱。 倔犟的脸上写满了不认输,又偏偏骨子里是个吃软不吃硬,总能被别人的三两句话挑拨的乱了心神,而忘了自身所坚持的事。 “我哪有什么心事,你多想了。”钟意打着哈哈,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心中的不快也逐渐消失。 “说谎。”许淮生盯着钟意的双眸,见她眼神躲闪,明显就是有心事。 钟意一时语噎了一下,转动了一下眼睛回视许淮生,似赌气般说道:“我说没说谎和你有什么关系?许淮生你未免管的也太宽了吧。” “是和我没有关系,但至少我站在一个朋友的立场,总该关心你一下。”许淮生说完,轻叹了口气。 钟意微怔了一下,原来他对她的“好”,仅仅只是一个朋友之间的关心而已,她甚至还傻傻的幻想许淮生会喜欢她……可当一切都真相大白时,钟意只觉得她那不切实际的梦开始变得支离破碎,如同泡沫般从眼前一点一点消失,什么也未曾留下。 那句“我站在一个朋友的立场关心你”在钟意耳边久久不散,声音中夹着的无奈和那双黯淡下去的双眼,在钟意心中驻扎成一根刺,一根泛着冷光锋利无比的刺。时刻提醒着她,她和他的距离仅仅限于一个“朋友”的名词而已。 可在钟意的耳朵里,“朋友”这个词听起来多么像贬义词。 ………… 去食堂吃饭时钟意放弃了长久以来霸占的位置,选了个隐蔽性好的角落,却还是被辛芮隔着众多黑压压的人头给找到。 当辛芮端着餐盘在钟意对面落座时,嘴里同时嘟囔着着钟意。“整个大堂又不是没有位置了,偏偏跑到这个角落里,是想当忍者神龟!?还有,你是吃饭还是吃灰尘啊!” 同时,左手手指轻轻拂过靠近墙面的桌面,指腹上沾留厚厚一层灰。辛芮弹了弹手指,朝钟意摊开右手,收回手时手心里放着两张湿纸巾。 “小芮子,我觉得你去可以去参加‘我们找茬’的游戏,保证能赢的第一名。我呢就静静的当个忍者好了。”钟意头也不抬的吃着餐盘里的饭,间隙回答辛芮。 辛芮拿起筷子敲了敲钟意的餐盘,等钟意抬起头望向她时,身体微微往前倾斜,眼里闪过一丝精光,和钟意四目相对。“错了,是忍者神龟!” 钟意低下头,继续扒拉着餐盘里的米饭,却食不知味。 辛芮收回身子,双臂抱胸俯视着差点就要把脸埋进餐盘里的钟意,啧啧几声。“我说你啊,又是吃灰尘,这会连自己的脸也打算吃掉……噫~” “辛芮,你就不能安静的吃完你的饭补充点能量,下午可是体育课,二十圈跑步!”钟意猛然抬起头,对上辛芮的目光时她正玩味的看着自己。 辛芮伸出擦拭过桌面灰尘的左手捏了捏钟意的脸颊,等到钟意不悦的目光瞪向她时,这才收回手。“你就别掩藏了,我还能不了解你,说说怎么回事,我这次真带刀去砍他!” 钟意沉默的看着辛芮,或者是透过辛芮看向她背后坐着的人群,熙熙攘攘的交谈声,筷子与餐盘的碰撞声不断传入钟意的耳中。 片刻,钟意收回目光放在辛芮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辛芮,你说朋友的定义是什么?” 朋友?辛芮微皱了一下眉,看着钟意勉强挤出的笑容,心中隐约有些不安直至慢慢扩大,却还是选择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面上还是佯装生气道:“你是疯了吗?突然说出这么奇怪的话。” 钟意也觉得自己肯定是疯了,不然为什么老是被许淮生搅乱心情。即使她在怎么喜欢许淮生,也不能把他掺入自己的正常生活中,影响自己。 他只能存在于脑海蜉蝣,虚幻不切实际之中,这样对她对所有人,都不会带来麻烦。 “辛女侠,你的刀恐怕是不能出鞘了!”一切都看的开后,钟意原本的阴霾也很快随风消散,脸上又重新恢复往日的笑容。“不巧,对方刚好是陆俞川!你真下得手去砍?” “咳咳咳……”辛芮皱着眉,差点被米饭噎到的她瞪了一眼坐在对面的始作俑者,放下手中的筷子微抬起下巴,眼神孤傲宛如绝情的刀客。“自然。凡是伤害你的,我手中的刀绝不姑息!” 钟意感动到眼泪汪汪,就差给辛芮一个大大的拥抱,来表达她的感激之情。“辛芮~” 辛芮一脸嫌弃的拿手挡住钟意的脸,“行啦行啦,我的饭待会就吃不下去了。” ………… 放学后钟意被辛芮拉着去礼品店挑选生日礼物,等她们从礼品店出来后,天空已经飘起了细雨,风一吹,斜斜的打在她们身上,冷意骤然上身。 雨势虽然不大,但这里离公交站牌偏远,等她们跑到公交站牌后,身上也早已被雨水打湿变成落汤鸡,更何况此时还刮着诡异的台风,比白天风力更加强劲了不少,几乎无法在街上行走。 钟意吸了吸鼻子,身上的冷意在不断加大,冻到牙齿都打着颤。本该待着屋内取暖的两人,不得不相互拥簇着取暖,站着屋檐下等风小点跑到公交站牌。 台风依旧没有要停歇的意思,原本下着的细雨最后演变成了大暴雨,站着屋檐下躲雨的两人,鞋面上都被雨水打湿了一小片。 辛芮扭头看向礼品店隔壁,是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白炽灯透过玻璃照射出来,在这样诡异的天气中,显得多么有安全感。 “钟意,隔壁有家便利店,我们先去哪里躲躲雨。” 钟意点点头,已经冻到四肢僵硬的她连开口说话都异常艰难。两人冲出屋檐下的庇护,踏着地面上的雨水跑进便利店中,开足的暖气顿时驱散了她们身上不少的严寒。 第四十七章 是我唐突了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欢迎光临。”清脆悦耳的女声响起,随即展露出微笑。 钟意掏出纸巾抽出几张后,将余下小半包递给辛芮,自己擦了擦脸上的雨水,又捋了捋被雨水打湿的头发。 辛芮将身上的水迹简单擦了一下,径直走向奶茶区域,扭头对站在门口的钟意问道:“钟意,你喝什么口味的奶茶?” 钟意边整理头发,嘴里叼着橡皮筋含糊不清的回答着。“香芋味的,谢谢啦。” 辛芮抬手在货架上取下两杯分别是香芋味和红豆味的奶茶,走到结账区,付好钱后拿给钟意。 钟意将脚边放着的两个书包拿到休息区的椅子上放好。撕开奶茶外那一层薄膜,手法娴熟的将奶茶粉和椰汁果冻撕开,同时倒进奶茶杯里,转身去饮水机冲泡,用吸管轻轻搅动一下好让奶茶散开冲泡均匀,吸溜了一口,舌尖不小心被烫到有些麻木。 辛芮双手捧着奶茶杯,贪恋的汲取杯身透过的暖意。面前的玻璃上起了一层白雾,模糊了视线,只能听到玻璃外的哗哗雨声。 奶茶喝完后雨还是没有要停的意思,钟意抬手擦了擦玻璃上起的一层白雾,看向窗外,复而又转头看向坐在身旁的辛芮。“你身上还有多少钱?” 钟意想着,与其在这里坐以待毙等待雨停,还不如买把雨伞撑着赶往公交站牌,虽然并不确定此刻还有没有公交车。 辛芮从口袋里掏出几枚硬币放在桌子上,道:“呐,就剩这么多了,钱都用来买礼物了,你还有多少?” 钟意从口袋里掏出卡通零钱包,拉开拉链翻找了一下,加上辛芮的凑在一起也不过才二十元。 而店里最便宜的雨伞也要二十以上…… “……额,不然我们给家里打电话让他们来接我们。”辛芮一脸无奈的看着面前的零钱道。 “早就该打了。” 两人各自给家里打了通电话,却在通了没几秒被挂掉,再打过去都是显示占线。面面相觑的两人不约而同的放下手中的手机,托腮一脸愁云的望着玻璃上起的一层白雾,果然,人倒霉起来还真是跟着倒霉透顶。 糟糕的不是打给家里占线,而是她们怎么回家成了问题,更严重的是如果这种鬼天气继续持续,她们就要面临一个很严峻的问题,过夜! 便利店虽然是二十四小时通宵营业,却不是一个改善的办法。钟意思来想去决定打给陆俞川,抱着一丝希望陆俞川会来。 电话拨通后“嘟嘟”想了几声,便听到那头传来沙哑的声音,钟意雀跃不已,激动到语无伦次。“陆俞川,你在家的是吧?你现在就在家里对吧。哈哈哈……” 陆俞川皱了皱眉,心想钟意是不是疯了,听到他的声音能激动成这样。却还是一本正经的回答。“嗯,我在家里。怎么了?” “来接我们行不?”钟意语气弱了几分,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可怜。“我现在身上连打车回家的钱都没有了,又刮台风……” “钟意你的脑子是被风吹跑了吗?知道刮台风放学的时候怎么不赶紧回家,都什么时候了还在外面瞎逛,台风怎么不把你也刮跑!”陆俞川听完钟意说没钱回家时,脾气“腾”的一下就上来了,对着手机就是一阵破口大骂。 钟意将手里远离耳边,另一只手在货架上挑选着各种口味的泡面,选中康师傅红烧牛肉面后拿走,等电话那头的陆俞川发泄完怒火后,这才放到耳边。 “你现在人在哪呢?和谁在一起?”骂也骂了,气也消了,陆俞川微沙哑着声音问。 “街友便利店,二十四小时通宵营业的那种,当然和辛芮在一起。”钟意将手里攥着的钱递给售货员,付完款后抱着泡面走向饮水机旁。 期间还不忘向陆俞川致谢并主动承认错误。“谢谢哥啦!下次我再也不会给您添一点麻烦,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 雨夜中,一辆军用越野汽车停在了便利店门外,晃眼的车灯光束直射在前方,在雨夜的笼罩下隐约可见前方道路模糊的建筑轮廓。 左侧车门打开,随即撑出一把折叠雨伞,陆俞川三步并一步撑着伞踏着路面的雨水走到便利店玻璃门前,收回雨伞抖了抖上面残留的水迹,推开一扇玻璃门径直走进去。 就在玻璃门即将合上的那一刻,一只手握住门把手,手臂微用力推开,步伐平稳的走进去。 “欢迎光临……”晚间客人稀少,又下着暴雨,售货员此刻也没多大热情,懒懒的说完复而低下头继续整理着手中的工作。 陆俞川脚步微顿了一下,视线从收营台移到右手方向的位置,钟意和辛芮正安然无恙的坐在那里。 “喂!”陆俞川微挪动脚步走向钟意,在她身旁站定,低头看着正埋头吃着泡面的钟意,皱了皱眉,吃相太丑他都不忍直视。“回家了知不知道!” 辛芮抬起头,看到陆俞川半张隐匿在暗色中下的侧脸剪影,脸颊不自觉的浮上一抹红晕,唇瓣勾起。“俞川你来啊。” 陆俞川微抬起头,视线越过钟意看向她身旁坐着的辛芮,扬了扬唇角。“我要不来,你们今夜不得倒霉了。走吧,车子在外面呢。” 许淮生从走进店中就如同不存在一般,沉默的站在靠墙一角,虽然很容易让人忽视他的存在,却难以阻挡他身上散发出的气质。 钟意咬断嘴里的泡面,嘟囔着。“走也得让我把泡面吃完,浪费……”说话间抬起头,望向陆俞川时看到了靠墙站着的许淮生,钟意垂下头,小声将后半句话说完。“浪费行为可耻……” 辛芮抬起手对许淮生打了个招呼,对方点点头算是回礼。 辛芮拿起一旁椅子上的书包,拍了拍钟意的肩膀。“不着急,慢慢吃,我和俞川就先去车上等你。”说完,拉了拉陆俞川的手臂,示意他不要留在这里当电灯泡。 陆俞川和辛芮走后,钟意一直保持着同样的姿势,盯着泡面桶里的泡面内心纠结许久,她是吃还是不吃? 许淮生也终于打算不在当个透明人,轻挪步走到桌子前,拉开椅子在钟意身旁坐下,双手交叉放在腿上,目光落在面前的玻璃上,看着上面留下的几句英文。 身旁不在有动静传来,钟意拿起塑料叉子舀起泡面送进嘴里,吃的心不在焉。半晌,钟意着实忍受不了他们之间的诡异气氛,放下手中的塑料叉子微侧头望向许淮生,视线却是落在他交叉放在腿上的双手。 脸长得好看就算了,怎么连手也一样。钟意忍不住在心里岔岔不平的想着。 “你怎么会和陆俞川一起?” “你和俞川通话时我刚好在旁边。” “哦,这样啊。”钟意点点头,也对,两人的关系非比寻常,一起出现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喝吗?”钟意将手边的可乐推到许淮生面前,微起身将写了英文的玻璃拿手糊了糊,眼前一片澄净,不在模糊了视线。 许淮生摇摇头,将可乐又推给钟意。指腹感受到瓶身有些冰凉,小声提醒道:“你也别喝了,小心着凉。” “没事,我体质好着呢。”钟意垂下眼眸,又似逞强般一把拿起可乐,拉开拉环仰头灌了几口,从食道滑入胃部,凉凉的。 钟意拿起纸巾擦了擦唇边残留的水迹,继而低头继续埋头苦干,和面前的泡面做着斗争,最终它败给了钟意。 两人相对无言,气氛又一次沉静。 许淮生交叉而握的双手松展开,双目有些失神的望着被钟意擦干净的玻璃上又起了一层白雾,抬起手,指腹刚好能触碰到玻璃,索性留下一连串英文。 “钟意。”低沉的嗓音在静谧的店内响起,悠悠的飘入钟意的耳中。“……白天的事是我唐突了,没有顾及到你当时的心情,很抱歉。” 钟意隔着泡面腾起的热气,微侧头望向许淮生,反着玻璃上起的一层白雾,模糊了许淮生的容貌,虚化了他身后的背景。 “我根本没放在心上,你也无须自责。” 说出这句话时,钟意才发觉自己要多矫情就有多矫情! 而后又像个男生似的,将只剩下小半瓶的可乐仰头喝完,连同把只剩下汤的泡面一起扔进脚边的垃圾桶里。 钟意将椅子轻轻往后一推,站起身走到门口拉开玻璃门,措不及防的往胃里灌了一口冷风,整个人弯着腰伏在玻璃门前狂咳嗽。 “没事吧?看吧,不让你喝可乐你偏要。”许淮生走到钟意身边,动作轻柔的拍了拍钟意的背,帮她缓解咳嗽。 咳了一会,胃里稍缓舒服了些,钟意说声了谢谢,抬脚走出便利店,便看到门外停着一辆军用越野车,车大灯在黑夜中显得格外突兀,又有些亮的晃眼。 许淮生刚撑开雨伞,钟意双手举起平放在头顶上,踏着满地积水走到右侧车门旁,打开车门钻进车厢中。 等许淮生上车后,坐在最后面一排,扭头看着车窗外不语。 汽车发动,陆俞川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扭过头看了看皆是一脸心事的两人,笑道:“话说圣诞节快到了,都有安排吗?” 钟意一言不发,听着辛芮和陆俞川兴奋的讨论着圣诞节要去哪里玩,于是冷不丁的泼了他们一身冷水。“别幻想了,圣诞节那天刚好是周一,忙的要死!” “你有权保持沉默,但接下来的每一句话,都会给你带来人身安全。”辛芮怒瞪了一眼钟意,恶狠狠的威胁道。 第四十八章 送你的礼物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钟意不吃她这一套,抿嘴笑了一下说:“当心奥,还不知道谁的人身安全不保呢~” 说完,伸出魔爪在辛芮腰间挠着,车厢内顿时传来两个女孩的笑声,掩盖了车窗外哗哗飘落下来的雨声。 陆俞川扶额,目光放在后座上的许淮生,问:“阿生,圣诞节有人约没?没有的话我们去海边放烟火怎么样。” 许淮生收回放在窗外的视线,从嬉笑闹做一团的两人身上浅浅一瞥,目光很自然的带过和陆俞川对视。 笑容温和道:“不好意思,那天我有事要忙,你们去吧。” “就你?能有什么可忙的,是不是提前有人约好了!”陆俞川笑了笑,问道。 “……”许淮生也只能笑而不语。 钟意虽然和辛芮嬉笑着,却很能听见他和陆俞川的对话,等待良久没了下文,眸色微不可闻的黯淡了一下。 掩饰着清了清嗓子对辛芮道:“不闹了不闹了,我说三二一,我们一起松手。” 各自坐好,辛芮让陆俞川打开车载电台,一阵电流过后,入耳的是一首当下流行的歌曲,彭佳慧的《相见恨晚》。 那是钟意第一次静下心认真听着这首歌,伴随着车窗外哗哗的雨声,大概最直达人心了。 耳边传来好友的三言两语,既不会太过吵闹又不会太过寂静。看着被大雨洗刷干净的城市,车流涌动中钟意才发觉,原来他们所身处的城市,远远比他们想象的大很多。 而他们,仅仅只是这个城市里一个渺小的存在罢了。 ………… 2002年12月24号,星期日。 钟意撕掉昨天的日历,看着黑色粗笔描绘出的日期,24号平安夜。 02的平安夜就这样悄然降临,和往年一样,没有多么的隆重感和仪式感,除了桌子上堆放着同学们之间互送的平安果,拆到手疼而已。 周日上午十点,钟意懒洋洋的窝在床上,双手捧着手机翻看着群里从早上六点到上午十点的聊天记录,很长,拼凑在一起可以用四个字总结:废话连篇。 大致过筛浏览了一遍,钟意合上手机扔在一旁,拿起英语书翻开老师讲到的那页,把红笔重点划出来的反复琢磨记在脑中。 看了一会,钟意平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放下英语书拿起手机,解锁,进入QQ找到和许淮生的对话小框,空白页面没有显示聊天记录。 自从钟意从陆俞川那里要到许淮生的QQ加为好友,没有互发过一个消息,就这样躺在对方的好友列表中将近半个学期,用现在的话来形容他们,僵尸好友。 就是不发动态不互发消息,躺在对方的好友列表中安静如僵尸,虽然并不知道存不存在诈尸行为。 钟意轻轻敲打着手机屏幕,脑中搜索着不俗套且表达委婉思路清晰的祝福语,却发现书到用时方恨少,只怪语文没学好。 浑身上下仅除了留着一头黑长发的钟意,委实找不出和“文艺”沾边的气息。再想想父母那代又都是知识分子,又经过晃荡的时期,“文艺”在他们骨子里就已经浑天然形成。现如今钟母偶尔冒出一两句金句,都能让钟意瞪大眼睛张大嘴巴。 却偏偏到了钟意这一代,和“文艺”半点沾不上边,既不会写诗又不会作词,如今连最简单的祝福语她都能想破脑袋。可见,想装个逼是如此不易。 几乎要把手机屏幕敲烂,钟意一咬牙,手指在手机按键上快速移动,打出最平淡的祝福语,按下发送键后心跳突然加速。 钟意握着手机放在心脏的位置,久久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打破了和许淮生保持不互通消息的记录。 消息提示音在心脏的位置响起,钟意的心顿时跳漏了大半拍,不敢相信也不过才一分钟他就回消息了,这也太快了吧。 钟意拿起手机举在眼前,看到一条新消息时,眼神顿时黯淡了一下,不是许淮生而是陆俞川。 钟意点开和陆俞川的对话小框,看了一眼陆俞川发来的消息,“打联机去不去?”没好气的回了句“不去!”便退出QQ。 安树象征性的敲了敲钟意的房门,小手搭在门把上轻轻转动半圈推开走进去,目光扫视了一眼躺在床上的钟意,慢吞吞的挪动脚步走到床边。 钟意扭头看着站在床边的安树,朝他笑笑,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起身,抬手揉了揉安树的头发。“小安树,找姐姐有事吗?” 安树别扭的好一会,将藏在身后的礼物拿出来,递给钟意。“给你的礼物。” “谢谢啊。”钟意接下,盒子沉甸甸的不知道装的什么,一脸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安树送给她的是什么礼物,哈哈笑了几声说:“那我就拆开啦!” 打开盒盖后,盒子里安然躺着钟意超市里看到同款的数码照相机,钟意愣了一下,有些不敢相信的抬起头看向一脸淡定的安树,声音有些激动的问:“安树,你老实交代,你怎么会有这么多钱买它?” 安树看着钟意一脸不敢相信的表情,淡淡开口道:“攒下来的零花钱刚好够用。” “可是这也太……” “钟意,你喜欢吗?” “喜欢,真是太谢谢安树了。”钟意激动到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她此刻的喜悦,心心念念的照相机此刻就躺在她的手里,触感还是这么真实。 钟意兴奋的从床上下来,走到书桌前摆弄着手里的照相机,脸上的喜悦也感染了安树,看着她开心的笑容安树心里也跟着暖暖的。 “钟意。” “啊?怎么了?”钟意低头摆弄着手中相机,微转身看向安树,将相机举到眼前对准焦点后轻轻按下快门键,“咔嚓”一声,将安树羞涩的表情给捕捉下来。 “我的礼物呢?”安树抿了抿嘴唇,漂亮的眼睛看着钟意问。 钟意咧嘴一笑,拿起桌子上洗干净的苹果塞到安树手里。“平安夜快乐,礼物!” 安树低头看着手里贸然多出的一颗苹果,皱了皱眉,似乎对钟意有些敷衍送的礼物不满。拿在手里反复看着,似乎要看出花来。 钟意看着安树的小动作,心知他肯定是不高兴自己送的这么敷衍的礼物,将手中的相机轻轻放在桌子上走向安树。 安树感受到一股黑影欺压过来,刚抬起头,便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鼻尖萦绕着钟意头发上散发着清香的洗发水味道,好闻极了。 “怎么样,这样够了吧小安树。”钟意呼出的气息扑洒在安树的耳垂边,低低的笑意清晰的传入他的耳中,痒痒的。 安树垂下眼眸,贪恋的汲取着钟意身上好闻的味道,终究是心中不愿离开这个怀抱,却还是无可奈何的抬起双手轻轻放在钟意的双臂上推开她,一脸嫌弃的瞪了钟意一眼,脸颊却异常通红。 “臭小子,竟然敢嫌弃我!”钟意回瞪了一眼安树,犀利的目光一扫他低垂着头极力掩藏自己通红的脸颊上,却还是未能逃过钟意的双眸。 耳边炸开了钟意大笑的声音,嬉皮笑脸的凑上来揶揄道:“呦呦呦,安树竟然也会脸红啊,来,让姐姐看看,哈哈哈。” “钟意,阿树,准备开饭啦!”楼下适当传来钟母的声音,安树眸光一亮,向一边弹跳开和钟意保持一定距离。 钟意也只能无奈的缩回两只魔爪,却又趁机又揉了揉安树的头发,直至把他的头发弄乱为止。 安树冷着一张脸看着她,想要还手,奈何钟意仗着身高优势打击安树,嬉皮笑脸的朝他吐了吐舌头。“走吧阿树,我们吃饭去。” 两人并行走下楼,饭桌上已经摆满了香气腾腾的饭菜,钟父和安先生坐在客厅沙发上下着象棋,钟母和安太太则在厨房里忙活着。 安太太从厨房里走出来,手里端着碗筷,招呼着那边下象棋的两人准备好开饭了。钟意忙上前帮安太太一起摆放碗筷,安太太温婉一笑,说:“行了,你和阿树坐好等这开饭吧。” 钟意嘻嘻一笑,刚想叫安树过来坐下准备好吃饭,安树却冷着脸从她身后走过,拉开椅子在钟意身旁坐下。 钟母端着从灶上刚关火的鸡汤走到餐桌前放下,看了两人一眼,笑道:“钟意你是不是又欺负阿树了?和你说了多少遍,你是姐姐,应该让着阿树。” “我欺负你了吗?”钟意反问安树,却换来安树一个嫌弃的眼神。 “妈你看,还说我欺负安树,明明是他欺负我。” “阿树还是小孩子,你这个当姐姐的吃点亏怎么了,说出去也不怕别人笑话你。”钟母温柔的目光放在安树身上,夹起一块鸡腿放进安树碗里,不一会,碗里堆成了小山。 钟意瘪了瘪嘴,低头扒拉着米饭。安太太见状夹起一块糖醋排骨放进钟意碗里,对钟意道:“看钟意瘦的,多吃点肉补补。” 钟意喜笑颜开,“谢谢阿姨。” 安树的饭量向来少,钟母往他碗里的菜夹的太多他一时吃不完,犹豫了几下皱着眉头望向钟意,钟意正吃着安太太夹给她的排骨,完全没注意到安树投来的目光。 趁饭桌上众人都在低头吃饭,安树神色淡然的夹起碗里的鸡腿放进钟意碗里,自己碗里的菜量依旧没有减少的趋势,再准备夹第二遍,被钟意拦下了。 “安树不能挑食奥,不然会长不高的。”钟意笑得宛如一个慈祥的长辈,夹起钟母烧的最拿手的菠萝肉放进安树碗里,夸赞钟母一番。“这可是钟大厨做的最拿手的好菜,全市也只有我妈做的最好吃,安树可要多吃点。” 钟母闻言,轻声笑道:“阿树喜欢就多吃点,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可不能挑食。” “阿树饭量一向不大,我正愁着该给他做什么补补身体呢。不过看他这么喜欢吃你做的菠萝肉,回头有时间也教教我。”安太太轻声笑了一下,看着安树将钟意夹给他的菜吃完,一脸欣慰。 一顿饭热热闹闹的吃完,钟意上楼回房间换了身衣服,拿起书桌上的两张游乐场的票装进包包里,又取下衣架上挂着的围巾在脖子上缠绕两圈,利落的准备出门。 第四十九章 游乐场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钟意刚走到客厅,又好似想起什么,转身风风火火的跑上楼,弄出太大的动静遭到了钟母的斥责。 钟意下来时手里多了个照相机,走到客厅沙发后面,拍了拍安树的肩膀,等他回过头看向钟意时,朝他晃动着手里的两张游乐场门票。 “妈,我带安树去游乐场玩啦。”钟意乖巧的向钟母报备今天下午的行程,虽然时间有些晚,能玩的项目不多倒也无妨。 毕竟今天是平安夜,多玩一会晚点回家也不会被骂。 正削着苹果的钟母闻声扭头看向钟意,叮嘱道:“别玩太晚,记得八点之前早点回家知道了吗。” 钟意点点头,“你就不再叮嘱我照顾好安树?” 谁知,钟母轻哼一声,切下一小块削好的苹果递进钟意嘴里。道:“阿树我倒是放心的紧,最担心的恐怕也只有你了,一旦玩起来什么都忘了,做事手忙脚乱慌里慌张的,还真怕最后由阿树来照顾你。” “阿树,钟意就拜托你照顾了。”钟母冲安树温柔的笑笑了,对身后的钟意挥了挥手示意她可以出去了。 安树点点头,站起身走到玄关处换下脚上的拖鞋,穿戴好后等钟意一同出门。 钟意暗自翻了个白眼,安树照顾她?笑话,他不麻烦她就不错了。 钟意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随后打开后车门等安树坐上车后自己才上车,和司机师傅报了地名后,便低头摆弄起怀里的相机。 很快车子到达目的地,付完钱两人下车后,钟意站在游乐场入口看着手机上辛芮给她发的游乐场攻略,详细记载着哪种游乐设施最惊险刺激好玩。 大致都记下后钟意收回手机,扭头看了一眼身旁的安树,被钟母裹成粽子的他只露出两只眼睛在外面。漂亮的双眸和她对视一眼,钟意无奈伸手替他解开围巾,又理了理他额前凌乱的刘海。 “走吧,我们先去坐海盗船,然后再去坐过山车……”钟意牵起安树的手,随着人群走进游乐场中,将手中的两张门票交给收票的工作人员后,直奔海盗船。 ………… 几轮惊险刺激的游戏玩下来,安树几乎是累到虚脱,除了小脸有些苍白,几乎没什么能让他面色一改的。 反观钟意却如同打了兴奋剂,拉着安树不是挑战这个游戏就是举着照相机满游乐场转着圈的跑,体力透支什么的根本不存在。 “让我看看,接下来玩什么好呢……”钟意终于得以空闲下来,和安树并排坐在长椅上翻看着手里的游乐手册,直接省略一大堆没用的简介标语介绍,在图片中挑选着看着顺眼的游乐项目。 安树一手拿着棉花糖,一手拿着糖葫芦,头上还带着钟意赢得的麋鹿发箍,面无表情的看着广场上流动的人群,耳边传来钟意低低的嘀咕声。 “差不多都玩过了,都没有好玩的项目了……” 钟意放下手中的游乐项目的介绍手册,拿走安树手中的棉花糖,撕下一小片塞进嘴里,看着被装扮成如同宫殿的旋转木马,少女心顿时被勾起,扭头看了看安树漂亮的侧脸,压制不住心底的兴奋问道。 “小安树~要不要去玩那个?” 安树顺着钟意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被各种颜色相拥的旋转木马,上下起伏的旋转着。而另一旁,家长带着的小朋友排队坐上旋转木马,脸上很自然的流露出纯真无邪的笑容。 钟意不等安树回答,拉起安树的手跑向旋转木马排队等候入口区,等排到他们后,安树被钟意牵着走进旋转木马中,翻身上马。 那是安树第一次玩这个,一脸别扭,双手有些局促不安的抓着扶手杆,在钟意多次举起相机拍下来的按键快门声中,安树才木讷的瞪了钟意一眼。 旋转木马好不容易结束,安树头也不回的快速逃走,任凭身后的钟意怎么呼喊他,全装作听不见。直到走到广场中心,这才停下脚步。 钟意好不容易追上安树,抬起手搭在安树瘦小的肩膀上喘着气。这小子腿还没她长竟然走的这么快,脚底简直是踩了风火轮。 “安树,你干嘛突然走这么快?唤你你都不理我。”钟意半弯着眉眼眼,搭在安树肩膀上的手轻轻拍了他几下。 安树低着头没吭声,钟意微怔了一下,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微侧头看着他满满胶原蛋白的脸浮上淡抹微红,钟意轻声笑了一下。 “安树脸红起来的样子真是好看。” 安树平静的心突然像是被羽毛轻轻拂过,荡起轻微的涟漪。原本微红的脸颊,现在红到能滴出血来,安树别过头,目光四处游散在步履匆匆的游客脚上。 半晌,安树别扭的从嘴里憋出一句话来。“我不喜欢坐旋转木马,那是小孩子玩的。” 钟意恍然大悟,难怪当时他一脸郁闷的表情,甚至旋转木马刚停下来他就急匆匆往外走,原来是不喜欢小孩子玩的游乐项目。 “那我带你玩不是小孩子玩的游戏。”钟意狡黠一笑,拉起安树的手往鬼屋方向走。 墙面上张贴着巨大的某恐怖电影海报占据了周围路过的人的视野,纷纷侧头看着对海报上视野冲击性较大的丧尸,有些害怕却还是忍不住瞄上几眼。 营造出的恐怖氛围瞬间吸引了不少小年轻的情侣们想要一探究竟,却又止不住内心对于恐怖的恐惧,站在入口犹豫再三。 钟意扫视了一眼墙上张贴的海报,一时之间想不起这部在国内上映的恐怖电影片名,隐约有些印象的还是她曾去录像带店租过来着,回忆画面太过血淋淋,但辛芮的海豚音她至今记忆犹新。 钟意收回视线,拉着安树从那对情侣身旁绕过,刚走到入口明显感觉到安树脚步停顿了一下,钟意回头看向安树,见他神色有些不自然,钟意温柔的笑了笑拍了拍安树的头道:“安树不用害怕,有姐姐在。而且鬼屋里没什么好怕的,全都是假象。” 安树抿了抿嘴,声音清冷却又夹着稚嫩的童音。“谁说我害怕了。” “嗯,我们进去吧。”钟意嘿嘿一笑,想要牵着安树的手却被他拒绝,率先走进鬼屋。 走进去后钟意才发现,鬼屋原来真不是与图文不符,一切以实际标准为参考。阴森恐怖的氛围着实让她大吃一惊,简直就是电影场景还现。耳边更是回响着立体环绕的鬼嚎声,也填充着透发着诡异的气氛。 走了一小半路,除了时不时冒出来吓唬钟意的装鬼工作人员,就是靠逼真的道具来营造出恐怖的氛围,给人心理上的压抑感。 钟意无视突然冒出的‘丧尸’对她张牙舞爪,扭头看了看身边的安树,因着光线太暗的问题,根本看不清楚他的面部表情变化。钟意不禁想,难不成安树连鬼屋也不怕? 倒是跟着他们一起进来的小情侣,被突然冒出缺了一只胳膊还留着血的‘丧尸’吓了一大跳,尖叫着从钟意和安树中间狂奔跑出去,刺得钟意耳膜生疼。 钟意揉了揉被高音呗刺痛的耳朵,凝望了一眼那对情侣跑走的路线,似乎是通往另一个过道。 对了,安树有没有被撞到?反应过来这才侧身看向自己的右手边位置,毕竟他们冲出去时力度可不小,钟意虽然没有被撞到,可他们跑时偏侧向安树那边,因此钟意才会担心安树没有受伤。 右手边的位置空荡荡的,钟意的心顿时跳漏了半拍。周围光线太过昏暗根本看不清安树站在哪里,钟意有些紧张的唤了几声安树的名字,等待了几秒钟得不到回答。 钟意有些慌了神,忙包包里掏出手机,借着手机屏幕发出微弱的光扫视一圈后,钟意在一堆人形骨架下找到了将自己紧紧的抱成一团的安树。 瘦小的双肩因为害怕而不停的颤抖着,却又在不经意间流露出孤独感和心中的恐慌,让人很是心疼。 看到眼前这一幕,钟意的心顿时抽疼了一下,怔在原地许久这才放轻脚步走到安树身旁,收回手机在安树面前半蹲下来,张开双臂将他环绕其中,并用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背。“安树不怕,我在呢……” 安树慢慢的从双臂中抬起头,因为害怕而产生的恐慌感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心底的一股暖流,将他包裹其中。 “钟意,我只是害怕黑而已。”安树垂下眼眸,别扭的向钟意吐露心声。 “我知道。所以啊安树,你要抓紧我的手,我带你出去。” 晚上六点整,钟意拖着疲惫不堪的双腿陪安树做上了摩天轮。从进到游乐场所玩的项目,全都是由钟意做主,难得他有想玩的游戏,钟意自然是抱着极大的热情表示赞同。 安树一言不发的坐在钟意对面扭头看着窗外的夜景,钟意则低头翻看着相机里白天拍摄时的照片,翻看到安树露出滑稽的表情时,唇角忍不住向上勾起。 钟意决定要把这些照片永久的保留下来,或许多年后安树长大成人,遇到了一生挚爱的女生后两人携手准备迈进婚姻的殿堂,她要在俩人的的结婚典礼上将这些照片当作最美好的回忆送给他们。 虽然想的有些久远,但钟意觉得有备无患才是正理。虽然谁也无法预料以后会发生什么事,但是这些弥留下来的照片,或许真就成了他们回忆青春的一把钥匙。 照片都翻看完后钟意才发觉竟然没有一张两人的合照,甚至两人同框出现的画面也没有被记录下,着实有些残缺。 钟意可不想在以后回忆起和安树的点点滴滴里,相册里竟然没有一张两人的合照,或许又很难让人相信,他有一个可爱如美少女的姐姐。 钟意抬起头看向对面的安树,调整好相机焦距后大跨步坐到他身旁,车厢晃动了一下有些吓人,安树有些紧张的抓住扶手杆,扭头看着坐在自己身旁的钟意。 “你怎么突然过来了,很危险的知不知道。”语气里尽管是责怪,却有夹着几分浓浓的关心。 第五十章 与你的第一张合照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钟意微眯着的双眼含着笑意,将头搁在安树肩上,举起手中的相机,镜头对着他们。安树顿时明白钟意想做什么,很不给面子的将头扭过一边,只留给镜头前的一个细微的脸颊轮廓。 车厢缓缓升到最高点,映着底下霓虹灯点缀的城市夜景,逐渐缩小成n个板块,与分割开的海岸线相连接。 安树微垂着眼眸,视线落在一望无际漆黑的海面上,靠近海岸伫立着一座灯塔,在漆黑寂静的高空中俯视像是萤火虫亮起的微弱的光。 耳边传来细微的嘈杂声,身旁的人有些不安分的闹腾着。安树收回四处散落的目光,看着即将要贴在他脸上的相机,眉头微不可闻的皱了一下,视线顺着相机主人的手一直往上移动,落在钟意鼓起的腮帮子处。 安树盯着看了半天,心中突然升起一股想要伸手戳戳那鼓鼓的脸颊,感受一下手感如何。很快就被他压下去,视线继续往上移走,和钟意四目相对。 看到钟意委屈巴巴的眼神望着他时,安树坚硬的心竟然软了下来,无奈的叹了口气点点头,同意钟意帮他拍照。 钟意顿时喜笑颜开,拍了拍安树的头笑道:“安树真乖,一会记得要笑哦。” 安树扬起唇,“像这样么?” 钟意满意的点了点头,拿起手中的相机将镜头对准他们。就在钟意准备按下快门键时,安树扭头望向钟意,唇瓣很自然的勾起一抹笑容,眼神澄净却又透着缱绻的温柔。 “咔嚓”一声,时间定格在了安树藏匿起小心思的眼神中。 ………… 临回家前钟意又去了附近的步行街礼品店逛了一圈,出来时手里多了两个礼品店的圣诞手提袋。口袋内侧挂着一个卡通版麋鹿的钥匙挂坠,据店内的老板娘透漏,这款麋鹿挂坠是本店的限量款,老板娘想也没想直接很大方的送给了钟意。 钟意推辞一番,想要掏钱把挂坠买下来,奈何拗不过老板娘喋喋不休的嘴,加之力气又比她大,推让几次后直接进了钟意的手提袋里。 钟意不禁在心感慨,这礼品店的老板娘还真是心大,限量款说送就送。直至出门前,老板娘的声音在背后响起,钟意脚下一个趔趄差点被地毯绊倒。 “有时间可以带着你弟弟一起来玩。” 稳了稳身体,钟意面不改色的甚至带了点羞耻心的走出礼品店,心中对老板娘的那点钦佩之情也悄然发生了改变。 凡是达成某种交易,背后就一定会有某个惨痛的代价来换取公平的交易。 刚好,安树就是那个换取公平交易的代价。 走出礼品店钟意又拉着安树在步行街闲逛了一小会,看到各种极具特色的美食就忍不住停下脚,再准备继续走时双手皆被各种小吃占满。 凡是老板让免费品尝的,钟意绝不吝啬的塞进安树嘴里让他先尝尝看味道,等安树冲她点点头,钟意这才喜滋滋的买下。 钟意咽下嘴里的最后一颗鱼丸,将手中的竹签稳稳的投进垃圾桶里,这才腾出手从口袋里掏出纸巾,擦了擦指腹上残留的汤汁,最后一脸心满意足。 “已经七点四十啦,我们也该回家了安树。”钟意放下手腕,扭头看向安树时发现他嘴角残留着食物残渣,钟意忍不住轻笑出了声。 安树一脸呆萌的表情看着她,不明所以。钟意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嘴角处,安树反应过来拿手擦了擦自己的嘴角,却是越擦脸越脏。 “噗,哈哈哈,算了还是我帮你吧。”钟意哈哈大笑着,双肩不停的耸动,微颤抖着手将安树脸上的酱汁擦干净。 安树眼神透着无奈的看着钟意,嘴角扯开的笑几乎要咧到耳朵根,眼角因笑的太用力流出两滴眼泪挂在那里,像极了某卡通动画里的人物,傻到找不出多余的形容词。 风一吹,钟意眨了眨眼睛,忽觉的眼角有些湿润,抬手将笑出的眼泪抹去,收敛起脸上太过用力的笑。 她怕在笑下去,周围路人会对她投以“热切”的目光。她又不是明星,不需要路人的目光在她身上流动。 钟意直起腰身,理了理被风吹到嘴边的头发,抬起头时发现一家正在营业的摄影店,名字起的很有新意,叫时光照相馆。 店的另一侧又一个很大的橱窗,橱窗前摆放着各种客人拍摄的照片,镶嵌在风格不同的相框里,来吸引路过的人进来看看。 钟意看了看挂在胸前的照相机,里存着不少她拍摄的照片,既然在这里碰上一家摄影店,干脆进去问问他们洗不洗照片,也免得以后她又给忘了。 “安树,要不我们先去把照片冲洗一下再回家。反正也和我妈报备过了,晚点也没关系的。”钟意微微笑了笑,径直走向那家摄影店,推开合上的玻璃门走进店内。 老板见有客人来,很热情的迎接上去。钟意说明了来意,对方也只是沉思一下很快一口答应,坐回工作台前接过钟意递来的胶卷开始忙活。 钟意拿着冲洗好的照片走出摄影店,满脸欣慰的看着手中的照片,忍不住在心里夸赞自己一番。 钟意将两人的合照递给安树一张,自己留着一张,嘴里同时说着:“一定要留好知道么,毕竟这是咱俩唯一的合照。” 安树低头看着手里的照片,没搭理钟意,视线全然放在照片中笑的一脸灿烂的女孩身上。过了会,小心收好放进口袋里,又怕掉了,从口袋里拿出来在手里攥着,但又担心把照片一角弄折…… 安树正犹豫不决照片该放在哪里,结果被钟意从他手里轻松抽走,同时耳边响起钟意的声音。“算了,还是我先放在我这里安全,等到家了我在给你,不然被你弄丢了上哪去找。” 安树抬起头看了钟意一眼,点点头。心里顿时觉得踏实了不少,至少目前不用担心照片会被他弄丢。 回到家时钟意将照片还给安树,并叮嘱他记得明天要早起,上学迟到了她可不管。又揉了揉安树的头发,轻声道了句晚安。 钟意准备转身回家时,头顶寂静的夜空上绽放起一轮烟花。 钟意和安树同时抬起头看着天空,直到一轮烟花结束后钟意转头对安树道:“明天是圣诞节,晚上我们一起放烟花。” 回到房间的安树将手里的照片放在书桌上,静默了一会又拿起桌子上的相框,将原先的相片从相框里取出来把两人的合照放进去,最后才心满意足的上床睡觉。 早上六点半,钟意不情愿的从床上爬起来穿衣然后下楼洗漱,眼睛半睁半合的拖着酸疼的双腿走到饭桌前拉开椅子艰难的坐下来,目光触及到一旁正在吃早餐的安树,懒懒的开口道:“早啊安树,你几点起床的?” “五点。”安树头也不抬的回答着。 五点!钟意的嘴巴张成了“O”字形,比她早一个半小时起床竟然精神状态还是那么好!很快钟意就意识到一个问题,安树是每天都起的那么早吗? 初中的压力在她印象里根本没多大,除了中考时那点压力,所以也没有必要每天五点就起床。况且,现在还是冬天,连钟意这个高中生都不愿意离开暖暖的被窝,他又是怎么做到的?! “安树,你每天起那么早都用来干嘛?”问完之后,钟意才发现这个问题太过白痴,又转换了一下问题,试图掩盖上面一个问题。“在学校的学习压力很大吗?” 安树抬起头,眼神里包含着“关爱智障”的目光放在钟意睡眼惺忪的脸上,认真回答。“背书。” 钟意“哦”了一声点点头,心里刚夸赞安树学习真是用功,然而他下一句话让钟意直接吐血。 “我不想将来变得跟你一样笨。” “什么叫不想变得跟我一样笨?我这么聪明,哪里笨了?!姐姐我可是在班里排名第三!”钟意瞬间清醒,怒瞪了一眼安树唇角还未褪去的笑意。他竟然胆大到敢公然嘲讽自己的智商! 钟母从厨房里走出来,看到坐在餐桌前的两人大眼瞪着小眼,轻轻皱了皱眉,半是无奈的在钟意的头上轻敲了一下。“一天到晚都不让人省心。” 钟意不为所动,保持着同样的姿势和安树对视,直到安树拧了一下眉,不免得败下阵来。 “乖乖叫十声姐姐,我就原谅你了。”钟意眉飞色的对安树道。 安树直接无视钟意,将碗里最后几口粥喝完,端起空碗走进厨房。 钟母叹了口气,也不知道钟意这性子像谁,没半点上进心。又看了眼坐在沙发上正看着早间新闻的钟父,不省心的何止钟意一人。 “都什么时候还看新闻,上班就要迟到了知不知道。”钟母走到茶几前,拿起上面放着的遥控器,“啪”的一下将正在播放的新闻的电视机关掉。“小的不省心老得也是,这个家要是没有我了你们父女俩以后生活不得乱了套才怪。” “说对了,这个家就得由老婆你撑着,呵呵呵。”钟父“腾”的一下从沙发上站起身,温柔的将钟母扶到沙发上坐下。“你今天就好好的在家里休息,不想休息就约你的好姐妹逛逛街。刚好又是圣诞节,晚饭就由我来烧,让你见识见识我最近新学的几道菜。” 钟母掩嘴笑着,推了推钟父。“行啦行啦,都几点了赶紧去上班吧,路上注意安全。” 第五十一章 突遭横祸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吃完早餐,钟意在钟母的唠叨声中背起书包出门,安树早就在自行车前等着,见钟意出来,坐上自行车前座双手握住车把手,目光看着前方。 钟意坐上自行车后座,双手很自然的放进安树上衣口袋里,对安树道:“可以走啦。” 安树蹬起脚踏板,自行车稳稳的朝前行驶。 快到达三中附近时钟意让安树停车,自己从后座上下来,拿起车篮中的书包对安树摆了摆手。“就到这里吧,放学时我再来找你一起回家。” 安树抿了一下嘴唇没答话,蹬起脚踏板调转车头往初中方向行驶,只留给钟意一个清瘦的背影。 钟意将怀里即将滑下去的书包往上提了提,收回远处的视线继续朝三中方向走着。 越靠近三中路段,人流量就愈发的多了起来,放眼望去全是穿着统一的校服的学生和混迹在里面的家长。 又是周一的开学日,钟意看着浩浩荡荡的人群扎堆的涌进三中,脑中不禁想起了前段时间乔遇向她推荐的灾难片,那阵势真如眼前场景一样,只不过那是逃难,这是开学。 路上又碰上几个相熟的同学,钟意笑着打了声招呼便一头扎进人群中,跟着步伐凌乱的众人走进三中校园内。 钟意本想摸鱼跟着大部队转移教学楼时,不料想竟被一只手臂当众拦住了去路,紧接着耳畔响起了一道具有冲击力的声音,瞬间在钟意耳中嗡嗡的炸开。 “站住!校徽带了吗?” 钟意微愣了一下,耳中不断传来嗡嗡的回响声,又加之周围嘈杂的声音如同揉碎碾压几百遍直接灌进耳朵里,顿时有些难受。 “啊?”钟意啊了一声,没听清对方说的什么。视线落在对方手臂上带着的红袖章,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同时想要看看这声音粗犷的主人是何模样。 “啊什么啊!我问你校徽带了没?没带是要扣分的!”对方一脸正气凛然,只是语气颇有些不耐烦,瞬间拉低钟意对她的好感度。 “校徽?!……”钟意揉了揉耳朵,周围的嘈杂声还在持续,倒是耳中的嗡嗡声消失了。经对方这么一提醒,钟意将怀里抱着的书包拿来,左右看了看自己胸前校服上空荡荡的,瞬间想起了校徽被她忘在了家里。一脸绝望道:“等一下,我找找,应该在书包里。” 钟意尽量放低姿态,毕竟对方是学生会会委员,不能硬碰硬,万一惹得他们一个不高兴,这分扣起来她就倒霉了。 对方也算“通情达理”,直接将钟意请到了一侧,在不妨碍其他同学走路下让她慢慢找,直到找到校徽为止。 而另一个同样带着红袖章的人走过来,手里拿着笔和本子,看了眼钟意很官方的问道:“姓名,年级?” 钟意看着眼前一脸陌生的黑脸男生,明显比刚刚那个一脸正气的女生还要难对付。只怪自己不多往学生会走动走动,都混个脸熟以后在三中行走还会出现今天这种状况。 “那个……校徽我有带,只不过忘记带身上了。学长,你看能不能通融下,放我过去。” 男生放下手中的笔,朝钟意伸出一只手,手心朝上。 钟意心里止不住的发虚,面上却强壮镇定很自然的拉开书包拉链,摸索了一小会掏出手,手心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钟意笑的一脸诚恳,道:“嘿嘿,学长,你看能不能给我个警告,别扣分了行不?我保证不会再有下次这种状况出现,我用陆俞川的名义做担保!” 对方听到陆俞川的名字微皱了一下眉,语气加重了几分道:“老老实实交代,姓名!年级!别再想耍什么滑头!不然就把你交到教导主任那,看你说不说!” 这种时候搬出陆俞川的名号竟然不管用?!好歹他也是三中名正言顺封的的学生会会长,怎么也的看待会长的薄面上通融一下,突然威胁她是怎么回事?! “你就通融一下怎么着了,我和你们会长可是好哥们……你再这样不让我走,当心我告诉你们会长……” 钟意望向声音来源,只见一个瘦小的男生被正气女伸手拦了下来,同样校徽没带,要扣分,问到姓名和年级时,男生直接开始打关系牌。 钟意也总算明白了,打着“我和陆俞川是xx”关系的人原来不止她一个。也难黑脸男生一听到陆俞川的名字,很生气的直接威胁钟意逼出她的姓名和年级。 钟意在心里长长的叹了口气,他们的关系不用她说也成了板上钉钉改变不了的事实,除非她断绝和陆俞川的关系来往,不然还真是得维持着“表兄妹”的关系。 “我知道了,怕了你们了,我说行了吧!”钟意松紧了牙关,妥协道。 黑脸男生重新拿起笔,等待钟意自愿报上自己的姓名,他好记下来完成他的工作。 钟意正准备自报姓名,那边又传来动静,惹得钟意起了好奇心扭头望向声音来源,同样对黑脸男生摆了摆手说:“等一下再记,我先看看今天又有谁走了狗屎运被你们逮到。这会是挑校徽没带的毛病还是挑校服穿不得不正确?!” 钟意忘记了男生的身份,说话一时口无遮拦。等钟意反应过来时已经晚了,她这分明是当众不配合会委员工作,甚至还诋毁他们的公平公正性。 “完了,陆俞川来了也救不了我了。”钟意默默的在心里想着。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看戏的态度怎么着也得继续看下去,大不了鱼死网破豁出去了。心里有了底气,钟意很自然的挺直腰板,默默的看着又被拦下的同学,猜想这位同学又打着什么关系牌。 “你看着扣吧,也别和我扯什么三中校规哪条规定,我能给你倒背下来让你好好熟悉一下。”陆铭弯唇笑了笑,一副无所谓随便你扣分的态度看着赵珊珊,说的那叫一个理直气壮。 赵珊珊自然也不是省油的灯,看着陆铭一脸无所谓的表情,慢条斯理的说出他违反校规的处罚。“不佩戴本校校徽,扣十分!校服未穿,扣三十分!” 陆铭挑挑眉,似乎嫌扣的太少,问道:“就这些?没有了?” 钟意隔着黑压压晃动的人头往那边看,只看到一个后脑勺对着她的人,一时没看清是谁。直到陆铭转过头往她这里看了一眼,钟意才发现那个踩了狗屎运的人竟然是陆铭。 赵珊珊正气凛然的脸开始腾起怒色,明知陆铭是来找事的,要不是今天是周一列查,她才不会像个傻子似的站在这里跟他“讨论”三中校规。 韩城重重的拍了拍陆铭的肩,小声的在他耳边说:“适可而止收手吧,别忘了今天可是周一,一会还有升旗仪式呢。难不成你还想让自己的名字出现在校长稿子里?我可先溜了,你好自为之吧。” 韩城说溜就溜,很快身影消失在人群中不见。陆铭见他一股怂样,低声咒骂了一句,没等他再刺激刺激赵珊珊,直接被一人从身后揪住衣领往钟意那边拽去。 全程陆铭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欢迎加入大部队,再来一个人咱们可以凑一桌麻将了。”钟意很热切的欢迎陆铭加入他们这个违反校规行列处罚部队中,同时又有种找到了组织的感觉。 “麻将多没意思,斗地主算了。”瘦小的男生这时弱弱的回答道。 “知道今天周一还给我找麻烦是不是!你小子发疯去别的地方撒丫子去,少给我添乱。”陆俞川一脸怒气,拳头细数的砸在了陆铭肩侧,下手力度并不大,几乎没什么痛感。 要不是韩城通风报信,他还不知道陆铭竟然疯了故意踩雷,不是诚心给他添乱,最后还得他去收拾。 陆铭挠了挠头,呵呵干笑几声道:“你看你这话说的,要不是赵珊珊故意揪着我不放,我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陆铭的目光随意飘落在别处,将搭在肩头上的校服外套老老实实的穿上。 “你又是怎么回事?”陆俞川斜睨了陆铭一眼,也懒得和他深究。目光放在钟意身上,微蹙着眉。 “和他一样。”钟意指了指陆俞川身旁的陆铭,内心涌上一股找到组织的亲切感。“不过我可没有给你添乱,校徽我是真忘家里了。让他给个警告,他说不行!没办法只能等着被扣分了。” 陆俞川一只手握拳放在嘴边咳了几声,直接无视钟意可怜巴巴的目光,对黑脸男生道:“钟意,高一二班,因未佩戴本校校徽,扣五分,以示警告!” 黑脸男生握着笔,刷刷的在违规记录本上写下钟意的名字和年级,在写到扣除学分时,笔尖停顿了一下,抬起头看向陆俞川。“校规上明确写着未佩戴本校校徽,扣十分?!” “就算你写上扣五十分,教导主任也不会看一眼,本学期结束时全有成绩掌管好坏。所以,不要太认真。”陆俞川凑近男生,小声说道。同时拍了拍男生的肩膀,又指了指身后等待处罚的两人。“剩下的你自己看着办吧,不用顾忌学校颜面问题。” 钟意原以为陆俞川会护短,最起码不会扣她的分,谁成想,他竟然干脆利落的把自己卖了! 最毒陆俞川心啊! 第五十二章 圣诞节礼物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陆俞川走后,钟意看了眼陆铭,也准备离开这里。毕竟分都被扣了,她还留在这里干嘛! 虽然心里对陆俞川的做法有诸多不满,但也只能认了,总不能又去追上陆俞川让他给个说法。那自己最后的尊严可能都没有了。 陆铭见钟意要有,急忙叫住她,同时迅速和黑脸男生说完自己的名字和年级。“钟意,等一下。” 钟意扭头看了看陆铭,没好气道:“干嘛?!还让我留在这里丢人现眼啊。” “说得好像丢人现眼的就只有你一个。”陆铭嘿嘿笑了一下,道:“其实我本来想问你中午有没有空,我们一起吃午饭,不过看你现在的心情,肯定会拒绝。” “知道还问。”钟意不打算再继续和陆铭瞎扯下去,抬脚准备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不料竟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正朝这边走来的许淮生和顾唯。 钟意微蹙一下眉,心想决不能让许淮生看到她站在这里。大脑飞快运转了一下,钟意一个急转身躲在陆铭身后,用他做掩护遮挡那边缓缓而来的两人视线。 陆铭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看到许淮后反应过来,半是无奈的笑了笑。 待许淮生和顾唯踏进教学楼后,陆铭拍了拍钟意的背部,爽朗的笑声在钟意头顶响起。“可以出来了,人都走远了。放心,绝对没有熟人看到你。” 钟意松了一口气,这种丢人现眼的事还是少让许淮生看到,以免破坏两人好不容易建起的友谊桥梁。 “谢啦。不过我还得提醒你一下,升旗仪式还有十分钟开始了,当心迟到被陆俞川揪着小辫子不放奥~”钟意说完,拔腿冲进人流中,跟着人群涌进楼道口,大跨步上了楼梯转个弯拐进二班教室。 陆铭站在原地,眼神干巴巴的望着高一教学楼某楼层,视线虽有些模糊不清,脑海中却清晰的映下了少女转身回望他时的模样。 一如初见时那般,唇间扬起的弧度衬着那双清澈的双眸,成了陆铭心底潜藏的秘密。 八点整,人头攒动的广场上井然有序的排列成各小队,嗡嗡的嘈杂声在各自班主任的眼神的示意下,开始变得安静。 对准升旗台正中间的位置,不远处站着一队护旗手,国歌凑响后,护旗手慢慢走向升旗台。 钟意趁班主任的目光放在正前方,悄悄插入队伍中站好,隔着黑压压的人头往前张望了几眼。班主任依旧是背对着他们视线并未放在队伍上,钟意也暗自松了一口气。 要是升旗仪式迟到再被抓住,她今天就真的去买个彩票了。 辛芮注意到身后传来细微的动静,微扭头看向身后,见是钟意,刻意压低声音问道:“怎么才来?你都迟到了三分钟了。” “路上耽搁了一下,班主任没注意到女生队少了一个人吧?”钟意最关心的问题还是班主任有没有察觉到缺勤了一个人。 “算你今天走运,班主任一直到升旗仪式开始才从职员楼里走出来。” ………… 照列第一节的英语课结果改成了语文,众人也只勉强松了一口气,可悬着的心还是未曾放下。 众人深知,唯班主任的英语课成绩不能落下,却忽略不了语文老师抽查背诵文言文时的恐惧感。 语文老师抽查背诵课文永远都是不按套路出牌,挨个点名的同学按他提的问题背诵某段文言文时,又照语文老师提出的要求,在后面翻译注解。 坐在座位上的同学彼此心照不宣的看着手中的语文书,反复翻开的那几页文言文是被纳入背诵课文中,努力记在脑中好应对短暂的背诵时间。 钟意是每周语文课背诵课文必抽查的一位,反复中奖超过十次。被辛芮调侃她说是时候买张彩票了,中奖了还好,没中那人生真是衰到头了。 “下一位,辛芮……”语文老师浑厚的声音在安静的教室内响起,让坐在座位上的辛芮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钟意觉得,她应该把这句话原封不动的还给辛芮,毕竟有时候中奖频率很不稳定,谁也不知道下一秒会落在谁的头上。 下课铃声刚打响,男生们就直接从座位上窜了起来,抱起篮球就是冲出教室门口,走廊外顿时响起一阵嘈杂声。 “乔遇,走,打球去!”林宇阳从座位上站起身,走到乔遇课桌前,看着整低头收拾着书籍的乔遇,按耐不住心中想玩的心思,兴奋的说道:“昨天虽然让你赢了,这次我可不会输给你了。” 乔遇将书籍整理好后,抬起头看了一眼课桌前站着的林徐阳,微微笑道:“你先去吧,我还有点事要忙,等会儿再过去。” “你还能有什么事,能有和我PK球技的事大!”林徐阳挑了挑眉,单指微微躬起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课桌。 “你那根本算不上事,我这事可是很重要。行了,你也别等我了,等下节体育课在和你好好PK。”乔遇复而又重新坐回椅子上,将语文课代表托他送语文老师办公室的作业整理一下,一脸严肃。 乔遇在众人心中向来都是嬉皮笑脸的模样,没有半点班长的架子,做事一旦认真起来表情相当严肃,众人也是从他的表情中分辨乔遇是认真还是在开玩笑。 林徐阳讪讪的摸了摸鼻尖,收回手插入口袋里。“既然班长大人都发话了,我怎么能不遵守。说好了,下节体育课打球你不能不来!” 乔遇点了点头,见他允诺,林徐阳也不好在继续纠缠着不放,转身追上刚刚走出教室的男同学,俩人勾肩搭背的离开走廊。 乔遇收回放在教室门口的目光,右手伸进课桌内掏出一个包装精致的礼盒,有一个手掌那般大小,看了几眼后拿起作业本离开自己的座位。 经过钟意座位时,乔遇故意放慢脚步,将礼盒放在钟意面前摊开的笔记本上,只留下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对钟意说:“圣诞快乐。” 等钟意停下手中的笔扫视了一眼面前包装精致的礼盒,再抬起头看向乔遇时,对方只留给她一个清浅的背影,消失在教室门外。 钟意拿起礼盒,有些分量,心中忍不住猜想里面会是什么。但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将礼物塞进课桌内,拿起笔继续抄着笔记。 乔遇送完作业回到教室时,班里零散的坐着几人,都在埋头补着其他科目的作业,其余的人都去了操场玩耍。 乔遇回到座位上,一眼就看到了整洁的课桌上安然躺着圣诞节的礼物,盒子上还贴着一张便签纸。 乔遇拿起便签纸,看着上面清秀的字迹时很容易就猜出了送礼物的主人是谁。 “圣诞回访礼物,愿乔遇圣诞节许下的愿望,圣诞老爷爷会放在你的袜子里。”旁边还很贴心的画了一个迷你版的圣诞老爷爷和一只可爱的圣诞袜子。 乔遇看着几句简单温暖的话语,唇角忍不住向上扬起。他许下的愿望,恐怕得需要超大号的巨人袜子才能装的下吧。 乔遇将礼物盒拿起,小心翼翼的放进书包里,动作尽是轻柔,生怕一不小心会把礼物损坏。 三千米长跑好不容易在女生的哀嚎中结束,钟意拖着两条酸沉的双腿举步艰难的走到一旁的草坪上没形象的一屁股坐下,迎着头顶灼热的阳光望向塑胶跑道。 男生们整齐的跑步声阵阵传入钟意耳中,又夹着一声口哨声,原本慢了下来的队伍如同打了鸡血,速度上升后,鞋子与塑胶跑道摩擦产生的声音更加响亮了不少。 辛芮将手中矿泉水递给钟意,紧接着在钟意身边坐下,伸直纤细的双腿,双手握拳不停的推打着。“礼物都送出了吗?” 钟意拧开瓶盖喝了一口,点点头。圣诞节礼物相熟的她都送的差不多了,除了许淮生…… “你呢?都送完了吗。” “嗯。不过送出去的礼物竟然还没我收到的多。” “大家兴致都很高呢,普通的周一因此变得有意义了不是么。” “话说回来,你觉不觉得韩城送的礼物……”辛芮和钟意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的说出下一句话:“品味如同他本人一样,无趣。” “韩城要是听到了我们这样评价他的礼物和他,会不会被气出血?”钟意忍俊不禁,几乎能想象的到韩城苦瓜脸的表情,又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就怕他听不到。早就想吐槽他的品味了,没想到这次的圣诞节他的品味还是没能改变。”辛芮笑着碰了一下钟意肩,两人相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 下午第三节课结束后,钟意简单的收拾了一下桌面,扭头看了眼窗外喧嚣不止的走廊,嬉笑打闹的身影不断在钟意眼前晃动着,一片热闹。 今天的圣诞已经过了一大半,同时也收到了不少祝福和礼物,所有人脸上都洋溢幸福的笑容时,也感染了钟意。 走廊外不断有人吆喝着要放烟花,不下雪的圣诞节只能用烟花来填补,不然多没意思!附和声一片却没有一个人去行动,也免不得破坏了好不容易点燃气的气氛。 三中规矩多,想要在学校里聚众放烟花那是不可能的,更别提教导主任会不会追着你满学校跑让你把烟花熄灭,就是进出学校也严令禁止烟花爆竹之类的流进学校内。 美名其曰一切都是为了学生的安全和学校设施公物着想。 众人心知肚明,不挑明。只得默默的等待放学时间到来,或是天空中绽放一轮巨大的烟花宴来满足他们此刻的心愿。 第五十三章 陆铭的秘密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高二一班。 辛芮坐在陆俞川的座位上托腮看着窗外走廊上的几个女生,因着走廊外光线的缘故,看不大清楚她们胸前佩戴着的校徽,却也让她大致猜出来那几个女生是哪个班的。 陆俞川站在她视线死角的位置,被一面墙遮挡了身影,她只能望着手捧礼物盒的女生们笑靥如花,来判断陆俞川拒绝她们的几率多高。 不过以目前的情况来看,似乎拒绝和收下成了正比例。 辛芮心里隐约有些惶恐不安,看着女生们脸上的笑容愈加弥漫开来,甚至偶尔露出一抹娇羞的表情故作矜持,明显用意欲拒还迎…… 看到女生要有下一步动作时,辛芮再也坐不住了,一掌拍在陆俞川的课桌上,顿时发出巨大的声响,把坐在前面的韩城下了一大跳。 韩城颤颤巍巍的扭过头,看着辛芮一脸恨不得要把人吃了的表情,只觉得头皮一麻,声音也跟着打颤。“我说辛女侠,你不要一惊一乍的行吗?我的天啊,我的心脏都快被你吓出来了……” “啧啧,一个女生力气竟然这么大,难不成你是吃了大力水手的菠菜!”陆铭将包装好的礼物揣进口袋里,不紧不慢的调侃着辛芮。 “噗,这得是吃了多少颗菠菜。”韩城忍不住笑出了声,抬起手想和陆铭击个掌,陆铭却从他身旁路过直接无视他举起的手。 被冷落的韩城只好尴尬的将手放下,想在调侃辛芮几句来掩饰他的尴尬,对方却不给他面子,把他当空气。 辛芮凑到窗户旁,目光锁定站在走廊外的三个女生,看到她们脸上不经意间流露出对陆俞川的喜欢,辛芮的眸色沉了沉,将耳朵贴在冰凉的玻璃上试图想要听清楚他们的谈话,却什么也听不见。 已经搭在玻璃框上的手如触电般缩回,辛芮坚决的告诉自己不能将窗户打开偷听他们的谈话,即使自己很在意她们和陆俞川都说了什么,但这也无法成为她当偷窥狂的理由。 辛芮深吸了一口气将心态放平,重新坐回陆俞川的座位上,随手拿起课桌上的书籍翻开用来打发短暂的时光,以免她又胡思乱想乱了分寸。 书页空白处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公式,一眼望去有些惨不忍睹。辛芮转念一想,理科生的书籍能好到哪里去。没拿来做涂鸦已经够对得起他学了半个学期的书籍。 翻了几页辛芮看的脑阔子疼,干脆放下手里的数学书,轻揉了揉太阳穴,看到陆铭鬼鬼祟祟一脸藏着心事的样子准备走出教室,急忙叫住他。 “陆铭,你站住!”同时招呼着韩城赶紧堵住门口,以防陆铭趁机逃跑。“满脸春心荡漾,一看就准没好事!老实交代鬼鬼祟祟的准备去哪?!” 陆铭嘴角抽了抽,“不会用词就别用,免得别人嘲笑你文化水平不高。韩城你起开,别挡路。” 韩城侧身让出一条道,陆铭大跨步从辛芮身边溜出去,身影消失在转角处。 辛芮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看着站在门的韩城,伸出食指指着他的鼻尖咬牙切齿的说:“我让你拦住他谁让你放他走了!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明显有问题,韩城你真是能把人气死!!” 韩城一脸无辜,两手一摊道:“腿长他自己身上你让我怎么拦?难不成你还让我把他腿砍了?这可就犯法了。咳咳,我是良好市民犯法的事我不干。” 辛芮微眯着眼,目光锁定在韩城不自然的面部表情上。怎么看她都觉得韩城肯定知道什么,陆铭鬼鬼祟祟的样子他却一点也不在乎,平日里可是哪有热闹就往哪凑,今天正常的有点过头了。 绝对有猫腻。 “韩城,你肯定是知道点什么对不对?”辛芮慢慢向韩城靠近,目光始终盯着他不放。唇角缓缓向上勾起,决定威逼利诱让韩城说出实情。 “我知道什么,哈哈哈……你别逗了。”韩城打着哈哈心虚的别开眼,脚步连连往后倒退。 想骗她,没门!她可是嗅到了空气中散发着浓浓的八卦气味,绝对和陆铭脱不了关系。 “你不说我也知道,陆铭那一脸春心……很明显是和某个女生有关系。” “你都知道了我还问我……”话出半句韩城赶紧双手捂住嘴巴,却为时已晚。 辛芮一脸奸计得逞笑容挂在嘴边,秉着有八卦要同享的道理对韩城说教,招架不住的韩城只好将他所知道的如数吐出。 韩城欲哭无泪,默默在心里向陆铭道了个歉。不是他不守口如瓶,而是辛芮太厉害了,他连反抗逃跑的机会都被她堵死了。 “卧槽!”辛芮久久不能平复突然听到爆炸性的八卦消息惊讶感,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陆铭喜欢钟意?!有没有搞错!” 这是她本年度听过最好笑的笑话之一,怎么也无法联系不到一起的两人,竟然有着这样一段的狗血孽缘! 辛芮在怎么存有八卦之心,听到和自己好友有关的八卦,惊讶调侃之后但她还是向着钟意的,觉得有必要向韩城弄清楚事实! “你确定你不是在造谣?故意拿我开心!” “大姐,我都和你说了信不信由你,你能不能先把手松开?”韩城苦着一张脸,看着被辛芮抓着的手臂,顿时肉疼。心想这么一个彪悍的女生,将来谁敢追! “俞川知道吗?”辛芮松开自己掐着韩城的手,笑了笑问道。 “还不知道。你又想干嘛?!”韩城顿时起了疑心,警惕道。 “不干嘛啊。”辛芮耸耸肩,道:“陆铭可以啊,平常看着不吭不响的一个人,没想到竟藏着这么细腻的心思。” “这叫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辛芮也懒得和韩城废话,扭头看了眼窗外站着的三个女生,气氛明显和刚才有了差距变化,看样子话题也该结束了。 辛芮又不免替钟意担忧起来,她那么一个对感情一窍不通的人,面对不喜欢的男生要是不知道该如何拒绝,那可就麻烦了。 思来想去辛芮觉得眼下只有一个人能解决钟意的难题,但是要怎么通知他而不被发现?韩城是不可能的,本来就不靠谱在把这件事抖搂出去就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了。 辛芮眼前一亮,看到韩城座位上放着的手机,顿时有了注意。辛芮不动声色的走到韩城座位前,拿起桌子上的手机打开通讯录,查找到许淮生的电话号码暗自记在脑中,退出通讯录合上手机放回原处。 韩城没注意到自己的手机被人动了,从门口走过来拿起手机装进口袋里,简单收拾了一下书包准备离开,陆俞川从门外走过来。 手里同时多了几个礼物,随手扔给韩城做回自己的座位上。 辛芮也没必要再继续逗留下去的必要,和陆俞川说了声再见离开一班教室,下楼时从那几个女生身旁经过,快速扫视了一眼她们校徽上的名字,转而加快步伐下楼。 ………… 钟意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半个小时的自由晚自习已经过去了十五分钟。班主任这时还在开会,提前溜走应该没事吧?钟意正想着乔遇那里她一会该怎么说呢,就被窗外传来的噪音打断思路。 抬起头侧头看向窗外,陆铭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冲钟意灿烂的笑着,复而伸出食指指了指楼梯那边的方向。 钟意瞬间心领会神,合上历史书放进课桌内,站起身走到教室门口,陆铭早站在那里等候多时。 班里此时并没有几个人,自由晚自习同等于他们来说就是玩耍的好时刻。就算中途有人溜走,只要不离开学校乔遇向来不会过问。 “找我有什么事啊?”钟意笑了笑问道。 陆铭挠了挠头,嘿嘿笑道:“出来透透气,然后想到你了,索性过来找你聊会天。” “嗯。” “钟意,要不要去看烟花。”陆铭神秘道。 “烟花?去哪看?”现在还没到放学时间,能去哪里看到烟花。 陆铭指了指头顶,“天台。而且圣诞节礼物还没有给你。” 钟意也没做多想,随口答应。“嗯,可以啊。” 辛芮跨上最后一节阶梯,转个弯看到站在门口的两个身影,舒了一口气。还好,人都还在这里。 “陆铭怎么会在这?”辛芮故作惊讶道,装作一副完全不知情的样子。 “他说来找我去看烟花,一起去吧。”钟意笑着对辛芮道。 辛芮摆了摆手,“无聊,不去。陆铭这么闷的一个人,跟他一起看烟花你就不怕气氛被破坏。” 辛芮坏笑的冲钟意眨了眨眼睛,拍了拍钟意的肩道:“我就不占用你们看烟花的时间了,免得某人不高兴。” 钟意发现今天的辛芮跟往日有些不同,却又说不上来哪里不一样。反正就是从陆俞川的教室回来后,说话都带着吊人胃口的感觉。 难不成被她撞见了某暗恋陆俞川的女生借着圣诞节向陆俞川告白,关系暧昧的刺激到她了?所以神经错乱说话前言不搭后语的。 钟意担忧的看着辛芮,轻声唤了一声她的名字。“小芮子……” “……有空担心我不如多担心担心自己,好了,去看你的烟花去吧。”同时辛芮暗自推了钟意一把,扭头几个冷刀子刷刷甩向陆铭,警告他不要对钟意有非分之想。 陆铭一脸无奈,他好歹也是正人君子,辛芮把他想成什么了。 目送两人上了楼,辛芮半倚在走廊外的墙壁上,掏出手机解锁,点进短信编辑页面,手指微停顿了一下,垂眸看着手机屏幕沉思。 微弱的手机光线映着她的半张脸,隐匿在微暗光线的身子几乎要和暗夜融为一体。沉思良久,手指终于在收件人号码栏里填写上一连串手机号。 第五十四章 告白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钟意跨上最后一节阶梯,走进顶楼天台,刚站定脚,就被迎面吹来的寒风猛然从衣领领口灌进去,措不及防的令她吸收了一口南方独特妖风,顿时从心冷到骨子里。 陆铭站在不远处,扭头正看着她,唇角似乎还带着笑意。 钟意条件反射的缩了缩脖子,大步朝陆铭走过去,顺带扫视了一圈。“不是说要看烟花吗,哪呢?” 天台上空荡荡的,唯有不断朝她袭来的风在耳边嗡嗡作响,她还真找不到和烟花有关是事物。难不成这是陆铭的借口,故意骗她来天台喝妖风?! 陆铭抿嘴笑了一下,微暗的光线下,那双眼睛正散发着亮光。“别急,等会就能看到。” 姑且就在信他一次吧。她努了努嘴,虽然心里还是不大相信陆铭说的话,却还是立定站好45°仰望天空,等待微沉的夜空中绽放起一轮璀璨的烟花。 陆铭看着钟意挺的直直的背,忍不住笑道:“其实你不用老是仰着头,这样盯着多累得慌,烟花又不会跑了。” 钟意眨了眨有些泛酸的眼睛,依旧保持着同样的姿势,却坚持不了一分钟。“确实有些累。” “钟意,你先等我一下。” “奥,好。” 陆铭悄悄转身走到天台另一头,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将事先准备好的烟花筒放在一起,点燃导火线,又重新跑回钟意身旁。 “砰”的一声,微暗的天空中绽开一轮巨大无比的烟花,璀璨夺目。 钟意仰着头看着头顶绽放开的烟花,唇角微微勾起。讶然才想起烟花发出的声音来源处,扭头看向天台另一头,几箱烟花并排摆放在墙角,其中一箱已经点燃。 “学校禁止放烟花,你是怎么弄到手的?” “偷偷运进来的。”陆铭说完神秘的笑了笑,向钟意凑近了些道:“怎么样,这下总相信我没骗你吧。” 钟意不想破坏这么美好的气氛,没继续追问陆铭是怎么把那几箱烟花在学校领导眼皮子底下运到教学楼天台上的。 “万一被校领导发现了怎么办?”钟意还是忍不住破坏气氛问道。 毕竟她早上因为没带校徽被扣了五分,又是趁自习课跑出来,这会要是被校领导抓住他们私自放烟花,可不是扣分那么简单了事了。 “……”陆铭沉吟了一下,竟然很认真回答钟意的问题。“真要是被发现了,你就什么也别说,直接推卸到我身上。” “那怎么行。”陆铭一听钟意竟然关心起他,心底流淌过一股暖流。然而她下一句话,顿时令他黯然伤神。“学校领导的手段高明的很,你要是扛不住再把我供出来,那我就成了从犯了……” 陆铭轻咳一了一声,觉得这个话题太破坏眼下的气氛,直接打断钟意道:“眼下没有什么比看烟花重要。而且,我也绝不会把你供出来的。” 陆铭说完,冲钟意灿烂的笑着,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衬着他小麦色的皮肤在微暗的光线下,愈发的沉暗。 听到窗外一声的一声巨响,辛芮握着手机扭头看向走廊窗外,五颜六色的烟花在对面教学楼的窗户上折射出,一轮接着一轮,没有停歇的意思。 辛芮转回头,看着手机屏幕由微弱的光线慢慢变成黑屏,而她早已编辑好的短信,在烟花响起的那一刻就已经发送出去。 心里虽然觉得她这样做对不起陆铭,但她更明白钟意心里到底装的谁。爱情就是这样,总有一个人会为之受伤,比起现在所承受的伤痛,远不如以后局面达到无法控制的时刻要好的多。 又或许对钟意来说,这有可能是她的一次机会…… 两人静默无言,静静的看着天空上绽放起的烟花,陆铭偶尔侧目看着钟意隐没在暗色的中的侧脸,却又很快将视线转向正前方,眼神胡乱的飘散着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钟意……”良久,陆铭像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将放在口袋里的礼物掏出来递到钟意面前,眼神炙热的看着面前的女生。“送你的圣诞节礼物。” “……谢谢。”钟意迟疑了一下,伸出手拿起陆铭手心上放着的盒子,刚想准备拆开,却被陆铭及时制。“等看完烟花回教室的时候你在拆开,我怕你现在拆开要是不喜欢不要了怎么办。” “噗……怎么会。”钟意停止拆开丝带的手,当着陆铭的面将礼物揣进上衣口袋里,拍了拍鼓囊囊的口袋,弯唇笑笑说:“就算你送的礼物品味很一般,我也不会说出来的,放心好了。” “钟意。” “嗯。”钟意扭头看向身旁的陆铭,发现他正用着炙热的目光盯着她。眼神突兀的令她有些不舒服,钟意别开眼,视线散落在暗沉的天空,干笑了几声说:“干嘛用那么奇怪的目光看着我,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没有,很好看。”陆铭深吸了一口气,微收回目光。在最后一轮烟花即将结束之际,鼓起勇气向钟意坦露自己的心声。 “钟意,我喜欢你!” 陆铭真挚的目光看着眼前他喜欢了一年多的女孩,就在今天他终于说出了一直以来藏在他心里的一个秘密。而那份喜欢也终于伴随着他呼出的声音,勇敢的向她表达了出来。 钟意错愕了一下,唇角的笑意渐渐消失不见,只剩下一脸茫然的表情看着比她还要高出一大头的陆铭。 “陆铭……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钟意尴尬的笑了笑,目光四处散落在别处不去看他。虽然并不知道陆铭是不是在跟她开玩笑,但对她来说,这个玩笑有点大。 钟意怎么也想不到,一直以来被她当作朋友看待的男生,竟然对她产生了别样的情感!让她一时难以接受,更别提她会用平常女生的心态看待这个很严肃的问题。 陆铭的眼底微不可查的闪过一丝落寞,原来她当这是个玩笑话,可那确实是他想要对她表达的情感,尽管他知道自己得不到回应。 “钟意,我并没有和你开玩笑,而是真的喜欢你。”陆铭向钟意走近些,想让她看清楚他脸上此刻的表情,像不像是在开玩笑。 钟意向后退了几步,和陆铭保持一定距离才停下脚。目光四处飘散最终落在陆铭真挚的脸庞上,垂在身侧的手紧抓着衣角,微叹了口气说:“很抱歉陆铭,你想要的答案我给不了你。” 陆铭自然是明白钟意的意思,却又不想这么早醒来,他宁愿自己一直在梦中,至少梦里的钟意还是会对他露出灿烂的笑容。 陆铭垂下眼眸,口腔内顿时泛起一阵苦涩,勉强挤出笑容对钟意道:“我知道,所以并没有奢望你会给我我想要的答案。” “钟意,答应我,把今晚发生的事都统统忘掉,我不想你因为我的几句胡言乱语而苦恼着。” 钟意点点头,释然的笑了一下,陆铭肯想得开自然是好事,她也不用在多费口舌告诉陆铭自己根本不喜欢他。“陆铭,你的人生还很长,以后一定会遇上一个相互喜欢的人。” 陆铭看到她唇边的笑意,也跟着笑起来。“借你吉言。” 钟意搓了搓手臂,忽觉的身上的冷意在不断加大,吸了吸鼻子声音颤抖道:“陆铭,我们下去吧,太冷了。” 陆铭担忧的看着钟意苍白的脸颊,自责道:“对不起钟意,都是我的错,没考虑周全害你吹了那么长时间的冷风!”他怎么这么粗心大意,钟意一个女生,身子骨不如他耐寒却还拉着她跑到天台吹风,简直是疯了! 钟意一秒也不愿意多待下去,转身颤颤巍巍的离开天台,陆铭跟在她身后。俩人一前一后下了楼梯,寂静的楼道上回响着两人沉闷的脚步声。 ………… 许淮生收到陌生短信时,正和他们小组探讨问题。短信提示音将他从一堆化学公式里拉出来,掏出手机随意看了眼收到的短信,发件人是一串陌生的手机号,就在他以为是别人发错了,但视线扫视过短信内容时,看到了一个十分熟悉的名字。 许淮生将手机放回口袋里,继续加入小组探讨中,却心不在焉半个字都未曾听进去。 “不好意思,我有事先出去一下。”许淮生“腾”的从椅子上站起身,急忙撂下这句话身影已经奔出了门外,独留下一众人面面相觑。 许淮生出了实验室直接跑回高一教学楼,上楼梯时连跨三个阶梯,眼看着还剩下一层楼就到达天台,却在楼梯拐角处停下了脚。 “许淮生?”看到楼梯口站着的许淮生,钟意微愣了一下。 “我有话和你说,方便吗。”许淮生面不改色的看着钟意,语气带着不容抗拒的命令。 “我先回教室了,不打扰你们了。”陆铭见状,笑了笑抬脚从钟意身旁经过,步伐稍快下了楼。 陆铭走后,钟意眨了眨眼睛看着面前又一言不发的男生,问道:“不是说有话和我说吗?怎么不说话。” “我还没想好,等我想好了告诉你。” “哈?”钟意一脸懵逼的看着许淮生,这人怎么说变就变。 “不介意陪我走走么,坐的时间太久,需要活动一下。”许淮生轻咳了一声,目光很自然的从钟意脸上扫过,双手插兜背对着钟意站在阶梯上。 收到的“陌生”短信内容还萦绕在他的脑中,但从他刚刚观察两人的态度和表情,他大致可以判定钟意还没有蠢到把自己卖了。 心里原本的担忧也随之烟消云散。 钟意撇了撇嘴,看着许淮生清瘦挺拔的背影,心想她有拒绝的余地吗。却还是满心欢喜的走到许淮生身旁,扭头看了他一眼,眼角的笑意几乎要溢出来。 第五十五章 心事重重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钟意微眯着眼,看着远处路灯下伫立着的清瘦背影,影子被拉的欣长,斜斜的映在三中地砖上。偶尔有风从对面教学楼吹过来,轻佛过他利落的短发,打着旋从钟意身旁刮过。 冷不丁地钟意打了个哆嗦,吸了吸鼻子将冻僵的小脸埋进高领毛衣中,插入口袋里的手指腹轻摩擦着盒子四方的棱角,微垂下眼帘看着脚下的地砖发呆。 稍有点要停歇的寒风此刻又刮了起来,妖风肆意掠夺着她身上仅剩下最后一点的温存,叫嚣着从她耳畔飞快掠过。 钟意又将脸往衣领中缩了缩,却一点用处都没有,身上的冷意不断加深似乎要渗进骨子里。又加之她在天台上吹了那么久的风,上一股子冷意还未得到缓解这会又雪上加霜,身体顿时犹如跌进冰窖。 许是身上的冷意超过了自己所承受范围内,钟意原地踏步跺着脚,希望能通过小范围活动增加点身体上的热量,好让她暂且撑一会。 钟意抬眸望了一眼不远处路灯下伫立的少年,依旧是背对着她,宛若花坛中矗立着的雕塑,丝毫不受妖风影响而改变他所站立着的姿势。 钟意虽然很想直接转身走人把许淮生丢在这里,临转身前在说句霸道帅气的收尾台词,好让许淮生也注视注释她潇洒离去的背影,让他明白她一直追随着他的身影是什么感受。 想法很快被她压下去,钟意自嘲的笑了笑。她要是真有那般勇气,也不至于傻站在这里等他转身注意到自己,而是早就用行动向他证明,自己也有情绪,也会受伤。 “许淮生……”良久,钟意沙哑着声音唤着不远处背对着她的男生。“如果没什么事我先上去了。” 许淮生身形微顿了一下,慢慢转过身,眸色深沉的看着离他只有几步远的女生,刚想开口,声音却堵在嗓子里发不声,呆愣愣的看着在寒风中冻的瑟瑟发抖她。 而后眉头紧皱着,大步朝钟意走来。 钟意忽觉的身上一暖,垂眸一看,脖子上多了一条浅白色羊毛围巾。而它的主人,正皱着眉动作娴熟的将围巾缠绕好,严严实实的把她包裹的只剩下两只眼睛露在外面。 “冷就不会说吗?我有这么可怕么,让你连和我说话的勇气都没有。”看到钟意不在瑟瑟发抖,许淮生紧皱着的眉头这才微微舒展开。 “我看你看你好像在思考什么事,所以没打扰你。”钟意的声音闷闷传来,随意扯了个谎。心里却突然有些堵堵的,说不上来的复杂情绪萦绕在心头。 许淮生轻声叹了口气,敛下眼帘,抬手揉了揉钟意的头发。“是我疏忽了。” 钟意呼吸一滞,抬眼望向许淮生迎上他盛满笑意的温情眼眸时,心跳却在这时跳漏了半拍。 钟意想,许淮生是否也从她的眼神中看出了她的心思,所以才会用这样的方式安慰她,以免在不经意间伤害到她带给她痛苦。 毕竟,像他这样一个眉目温柔的人,怎会用冷血的方式来处理他们之间的矛盾。 “回来啦,我还以为陆铭把你拐跑了呢。”辛芮抬起头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课桌前的钟意,笑着调侃了几句,复而又低下头继续收拾着书包。 身旁没有动静传来,辛芮愣了一下,抬起头看向钟意,只见她小脸冻的发紫,紧抿着唇一言不发的看着课桌上放着的围巾发呆。 走廊外人头攒动,将走神的钟意拉回现实,抬眼看了看辛芮,笑的有些局促。“嗯?你刚刚和我说什么?” 辛芮狐疑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一眼钟意,又抬起手放到钟意额头上,手心里的温热触碰到钟意额头上的一阵冰凉,让她冷不丁的缩回了手。 “身上怎么寒气这么重?”辛芮蹙着眉头,很快就联想到了陆铭拉钟意去天台看烟花,致使她吹了冷风身上带了点寒气。 心中对陆铭的抱怨与愤怒愈加升高,恨不得现在就跑去高二一班,找陆铭理论理论。 钟意拦的及时,眼看着教室内涌进了不少同学,她可不想在最后放学期间辛芮在闹出什么事,导致成为全班八卦笑谈。 “我没事,缓一缓就好了。”钟意用力搓了搓两只手,直至手心有热度传来,然后双手捧住辛芮的脸颊,笑道:“看吧,手心还是温热的。” “你就别瞎忙活了,赶紧把围巾围上,一会回家路上有你哭的时候。”辛芮语气软了下来,拿起课桌上的围巾替钟意围好,又一脸八卦的询问围巾是谁送的。 钟意一脸无奈的看着她,果然辛芮还是辛芮,不管在什么时候都能坚持着八卦精神,真是令她钦佩。 “不是送的,只是可怜我借我带带。”钟意回想了一下许淮生当时的神情,发觉她用“可怜”来形容未免有些过了,倒像是在“施舍”! 尽管他眉目里夹着春风和煦的柔和,却仍然令钟意感到有些不自在,更无法忽视他眼眸中掩藏着的更深层的意思。 “……哎,喜欢上一个人竟然连思维和行为都跟着变傻变迟钝。钟意,你彻底没救了。”辛芮深深的凝望了钟意一眼,嘴角的笑意出卖了她内心真实的想法,却又不怕被钟意知道。 ………… 临近期末考试,钟意将所有的时间花在了复习刷题上,如同备战期中考一样,只是这一次压力明显比期中考要大的许多。 于是为了这次的期末考,钟意特意制定了一套严谨的学习方案,除去睡觉吃饭的时间,其余的都被各科目占满,尤其是英语和数学,被纳入重点范围。 谁让她数学总是在及格线徘徊,为此数学老师还特意找过她谈几次话,无非就是她数学还有待提升的空间,只要把几个重点步骤记下来,再加以运用到习题演算中,成绩自然也就提上去了。 钟意连连点头应着,心里却清楚的很,如果真有数学老师说的那么简单轻巧,她也不用面对数学时愁眉苦脸,苦大深仇。 英语她亦能应对,只是课是班主任带的,手段她也早就领略过了,万万不敢掉以轻心。生怕自己期末考的时候发挥失常,被请到办公室接受批评教育,那场面和氛围,可是高一二班每个学生心中的噩梦。 钟意抱着从图书馆借回来的数学辅助书,走到教室后门,侧身用肩膀顶开,却发现无论她怎么用力,那扇合上的浅黄色木门依旧纹丝不动。 无奈,她只好抱着辅助书走到前教室门口,依旧用同样的方法,却还是没半点效果,怀里抱着的书也差点因为她动作幅度过大而散落在地上。 就在她无奈之际,班主任脚步轻缓的走到钟意身旁,抬手放在门上用力推开,信步走进教室内。 钟意愣了几秒反应过来,小心翼翼的拿着怀中抱着的书籍遮住整张脸,大气不敢出的从班主任身旁经过,迈着小碎步走向自己的座位上坐下。 屁股挨到椅子后,钟意如负释重的松了一口气,刚刚那一小段路走的她真是心惊胆颤,好在有惊无险。 酸沉的双臂也得以从繁重的书籍中抽出,左手搭上右臂揉了揉,挺舍得下力度,当即酸痛的手臂缓解了不少。 钟意这才注意到,自己摊开手心上面竟渗出了不少冷汗。 辛芮趁班主任的视线放在别处,拿起作业本卷成圆柱形放在嘴边,对着钟意小声说道:“钟意同学,我来采访你一下,对于班主任帮你开门你心里是什么感觉?” 钟意停止收拾书籍的手,转头看向辛芮,半歪头思考了一会答:“就好比总统帮我开车门。当然,你们这些凡夫俗子是不会懂得。” 听到这样的回答,辛芮差点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脸颊憋的通红的看着一本正经的钟意,拍了拍她的肩,表示由衷的佩服。 “恭喜你钟意同学,你又向‘非人类’成功的迈进了一步。” 钟意:“……” 坐在后排的乔遇懒懒的抬了一下眼皮看着前排搞小动作的两人,左手握拳放在嘴边干咳了几声,时不时的用眼神示意她们班主任在上面看着呢。 收到警讯的辛芮迅速端正好态度,同时暗地里用手肘轻轻触碰了一下钟意,示意她等下在收拾。 班主任视线环视一圈后,拿起粉笔转身在黑板上写下“英语课”三个字,扔掉手中的粉笔头拍了拍手,道:“今天的自习课改上英语课!” 底下哗然一片,纷纷表示不理解,好好的自习课干嘛突然改成英语课。 班主任眸色沉了沉,听不出情绪的声音在嘈杂的教室内再次响起,顿时压下一片哗然声。“都讨论完没有?讨论好了Now,let's begin the class!” “钟意!” “到!” “去我办公室把英语试卷拿来!” 教室内顿时恢复安静,众人无奈,只好将无关英语课用到的书籍收起来,掏出英语书和笔记本。 原本要上的自习课突然临时改成了英语课,一下子打乱了众人复习刷题的计划,还没等他们调整学习计划表,便又措手不及的开始应对英语模拟小考。 非议,哀怨声不断在钟意耳中响起,混合着英语听力单词,让她一时也有些心烦意乱。 甚至连数学她都无心翻看复习。钟意想,自己大概也和他们一样,得了一种考前焦虑综合症。 难不成是自己给自己太大的压力了还是源于别的因素? 第五十六章 心理障碍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下午一点,钟意好不容易从宛如战场上腥风血雨厮杀中的食堂内挤出来,还没来得及感受一下小城难得的晴好天气,便被一只手拽住了她的手腕,没等她做出下一秒反应,就直接被一股外力拽着离开食堂外的走廊。 钟意偏侧头看了眼前方延伸出来的路线,认定这是往理科教学楼方向去的,又看了看拽着她往前走的飞快的辛芮,心里咯噔了一下,顿时涌上一股不详的预感萦绕心头。 辛芮这是要拉着她送死? 不是说好了有福同享有难独自当么? 可看这架势明显意图不轨,完了,必有一场血战发生。 “辛芮!”钟意停下脚,将那股硬拽着她的外力往回拉。 辛芮不得不停下脚,扭头看向钟意。“……?” “我突然想起我忘了借英语辅助书,我得赶紧去图书馆,晚了被人借走就麻烦了。”钟意稍稍用力挣脱辛芮钳制着她的手腕,哈哈笑了两声,视线飘到别处。 辛芮狐疑的目光盯着她看了良久,不言。钟意心里止不住的一阵发虚,心想她这蹩脚的开脱借口该不会被识破了?还是说印证了她之前的猜测? 钟意飞快地转动了一下大脑,把能和理科教学楼扯上关系的人粗略的过滤了一下,基于她认识的人员有限,大致排除了一下不相关人员和辛芮的做事风格,由此断定此事定和陆俞川脱不了关系。 毕竟辛芮去往理科教学楼的次数她是有目共睹的。 钟意抬脚往后退了一小步,抬手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打着哈哈说:“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去图书馆啦,慢了一步可就麻烦了。哈哈哈……” 钟意故作有些为难,视线频频望向图书馆的方向,奈何隔着一座实验楼,她那望眼欲穿着实有些力不从心。 辛芮也不在紧盯着她看,叹了口气,有气无力的对着她摆了摆手。“哎,本来想拉着你壮壮胆,没想到你比我还怂。哎——” 又是一声长长的叹息。 钟意在心里默默的对辛芮说声了抱歉,不是她怂,而是她目前真的不想现身理科教学楼。只要是当着她的面提起理科教学楼,她就浑身不自在,无形之中更是对理科教学楼产生了短暂的心理障碍。 见辛芮没有在“强制性”的拉着她去,钟意暗自松了一口气,果然辛芮还是很善解人意的。 “小芮子~我力挺你!” 钟意抛下这句话,身影很快就消失在辛芮的视野中。无奈,辛芮再次叹息一声自己一人往理科教学楼方向去。 钟意走回食堂门口时恰逢一大批学子满载而归的从食堂内涌出来,欢声笑语顿时充斥着钟意的耳膜,令她抬起的脚准备从人流中传过对面时不得不收回来,站在原地等这批人流过去。 “嗨,钟意……” 人流中,一个清脆的女声响起,便又很快淹没在嘈杂声中。钟意循声望去,只在人流中捕捉到一丝熟悉的面孔,还没等她看清楚对方是谁,身体被人从后面推了一下,脚下一个趔趄跌撞进了涌动的人群中。 还没等钟意稳住身体,转身看向身后方是谁推的她,不料肩膀竟被人狠狠的撞了一下,眼角余光只捕捉到身形偏似男生的背影,穿着同样的三中校服转瞬之间埋没在人群中。 “嘶~” 当即钟意吃痛的叫了一声,右手抚上被撞的左肩,看着身旁形形*路过的学生,一张张面生脸孔在她眼前飞快穿梭而过,而撞了她的人,早已消失在人群中。 钟意心里顿时腾出一阵火气,破口大骂,脏话到了嘴边只好咽下去。看着刚刚她站的位置,明显多出了两个女生,其中一个女生满脸歉意的看着她,嘴唇不停的驽动着,似乎在对她说对不起。 钟意无心理会女生的道歉,偏转头,看着三三两两的学生背对着她,朝教学楼方向散去。钟意懊恼的皱了一下眉,她当时应该立即抓住撞了她的人,怎么脑子反应迟钝了一下,就这样让一个大活人在她眼皮子底下溜走,还走得光明正大。 却也无可奈何,只得认命的吃下这个哑巴亏。 “钟意,你没事吧?”女声再次响起,相比刚刚嘈杂的情况下,钟意这次听的甚是仔细。不用回头,也知声音的主人是谁。 出于礼貌下,钟意微微一笑转回头,大大方方的样子落进顾唯的双眸中,轻声道:“我没事。” 顾唯美眸流转了一下,放在正前方两个女生身上,唇间晕染开一抹柔和的笑意,直达眼底。“你们啊,下次走路一定要当心点,刚刚很危险的知道么。” 两个女生怔了一下,面红耳赤的点了点头,牵强附会的笑了笑,从顾唯和钟意身旁经过时女生又对钟意歉意的笑了笑,这才追上远走的大部队。 钟意放下抚上左肩的右手,顾唯刚好转身和她对视,钟意弯唇笑笑不语。 看顾唯刚刚的态度,应该是没有看见她被人撞到了肩膀,只看到她被人从身后推了一下,可她为什么没有提醒自己?钟意满腹狐疑,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钟意,走吧,一起回教室。”顾唯眼含笑意看着钟意,紧接着朝她伸出一只手。 “你先回去吧,我等下还要去图书馆。”钟意压下心中的疑惑,眸色沉了沉道。 顾唯面上依旧带着笑意,眼底闪过一丝尴尬将手收回,垂落在身侧。“这样啊,那我先走了,拜拜。” “拜拜。” 目送顾唯转身离开食堂外的走廊后,钟意又围着食堂悠悠的转了几圈,估摸着顾唯差不多该回教室了,这才朝顾唯离去的方向不紧不慢的走去。 走至岔路口,钟意抬起头看了看头顶蔚蓝色的天,轻柔的风轻轻的从脸颊拂过,掠起她垂落在肩侧的头发向身后吹去。 食堂门口的事件钟意还在耿耿于怀,心想若是让她逮到撞了她的那个人,绝对让他成为三中的笑谈上的“公共人物”,还是那种连续上榜不更断的! 钟意甩了甩杂乱的思绪,脚步一转往图书馆方向走。 出来时怀里抱着高三学姐热情的向她推荐和期末考有关的资料书,同时又神神秘秘将钟意的拉到一边,把事先准备好的纸条塞进钟意手里,露出长辈般慈爱的笑容叮嘱着:“一定要看着他收下,拜托了!” 钟意不得不收下学姐们的热情,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保证会亲眼看着他收下。并且目睹全过程的看着学姐们的一颗芳心暗许的心直接进了垃圾桶…… 钟意摊开手,看着被她揉皱的纸条,暴露出的几个数字是一串完整的手机号码。比起高二学姐拜托她送失败率极高的情书,高三学姐果然足智多谋先下手为强! 钟意并不喜欢别人依着她和陆俞川的表兄妹关系,被全校百分之三十的女生拜托送情书,甚至上升到了一个更加变态的局面,各种骚扰她问陆俞川的家庭地址。 这大概是她作为陆俞川的家属,首次体会到了一种精神层的“待遇”,就好比明星家属一样——时刻被人关注着! 却也不是人人都想被关注,何况是她钟意。能平平淡淡的度过高中三年时光,都成了一种奢望。 钟意默默的叹了口气,将纸条加进书页中,露出半张醒目的字页,以免她忙的给忘了,白白辜负了学姐对她的期望。 走了几步钟意猛然想起什么似的,掏出手机解锁进入QQ,找到陆俞川,点击进入和他的对话小框,快速输入一连串文字发送过去。 钟意:“陆俞川,你什么时候能处理好你的人际交往关系!” 半分钟后,钟意收到陆俞川的回复。 陆俞川:“???” 陆俞川:“你先管好你你家那位。” 你家那位?钟意握着手机思衬了良久,反复琢磨着陆俞川话中的意思,大致明了后快速给他回复。 钟意:“你把辛芮怎么了?!陆俞川你信不信我把你以前的糗事抖落出去!” 为了辛芮,她亦能出卖和陆俞川之间那点亲情,更能同时再坑陆俞川一把。 陆俞川看着手机屏幕上发来的新消息,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扭头看了看正和陆铭斗嘴的辛芮,摸了摸光洁的下巴组织了一下语言,而后手指飞快的在键盘上打出文字,编辑好后发送过去。 陆俞川:“没心没肺精神抖擞着呢,就是苦了陆铭,陪她发疯……” 看到陆俞川回复的消息后,钟意心中大致明了辛芮去理科教学楼的目的,果然还是和她有关。 而她这个主要当事人,弃朋友于危难之中,自己则是躲在这里当个缩头乌龟。 钟意敛下眼帘,心中思绪万千,指尖轻轻敲打着手机屏幕看着熟悉的字眼不停的在她眼前跳动着,最后被无限放大直至模糊。 手机消息提示音又再次想起,钟意收敛了心神,查看陆俞川新的回复。原本打出的一连串文字告诉他某学姐的手机号和联系方式,最后被她删除,索性连陆俞川最后一条消息也不回复,合上手机放进口袋里,大步走出图书馆。 第五十七章 不解风情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钟意抬起头看了看头顶刺眼的阳光,脸颊传来一阵灼热感,随即目光开始变得晕眩,最终合上双眸等这股晕眩过去。 断断续续的交谈声不断的落在她的耳边,睁开眼时,视线内多了两道身影。 钟意抱着书籍呆站在原地,视线飘飘然然的落在了背对着她的女生身上,微卷的长发披散在身后,身材高挑,虽然看不到脸想来也是个美人胚子。 微偏头,长发遮盖了女生的脸,只看到女生伸递出去的双手正捏着粉色信封一头,不巧正好被钟意尽收眼底。 原本直接穿过实验楼就能直接回到教室,也减少了不少脚程,可钟意偏不,一意孤行绕了远路不说不偏不倚的在无人区碰到了许淮生和一个女生。 着实令她大吃一惊,却也很快恢复镇定,目光从情书上收回落在自己怀中抱着的一摞子书籍封面上,眼底一片澄净。 告白啊!钟意在心想着:自己突兀的出现会不会太不合时宜了?万一打断他们那我的罪过可就大了!嗯,开溜吧! 此时不开溜,更待何时! 没做多想,钟意迈开脚准备悄悄溜走,虽表面有点做贼心虚,但她也是秉承了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的原理,底气十足的从两人身后走过去。 他们都是空气,他们都是二氧化碳…… “钟意!” 背后响起一道略有磁性的声音让钟意为之一颤,没走几步的脚只好停下来,深吸了一口气面带最真挚的微笑转身,看着许淮生沐浴在阳光下的帅气脸庞,和女生带着微怒的神色,钟意想,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冤家路窄吧! “什么事?”钟意嘴角挂着官方的笑容,无视许淮生身旁的女生手里紧捏着的情书。 扫视了一眼女生面上强忍着不发的怒色,钟意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管她什么事,她只是路人甲而已,要怪只能怪许淮生接受表白时心不在焉态度敷衍。 毕竟,凡是个表白带点脑子的女生,都能看得出对方一脸敷衍甚至不屑搭理。有点自知之明的都会适可而止,望而止步,从而给自己一个台阶下免得被拒绝后丢人丢大发了。 可这个女生偏偏是那种带了脑子却垂涎在了许淮生的盛世容颜下,误了正事。被钟意无缘无故打断后,看到她嘴角上扬的弧度,女生心中很快就联想到了种种可能性,脸上强忍着的怒意很快如火山爆发,却又很快被一盆冷水浇灭。 “上次的数学试卷批改完后你看了没?大题没有一个对的,还是得需要补习!”许淮生微勾起唇间,清清浅浅的声音顺着柔风飘到钟意耳中。 钟意冲距离她不过半米远的许淮生挑了挑眉,手指从书籍中抽出一本数学辅助书,扬起手晃了晃。“不用那么麻烦,刚好我有它了。” 下一秒,钟意还未曾做出下一步动作时,人已到达她跟前,就这样被他宽大温暖的手心包裹住她纤细的手腕。抬起左手,将数学辅助书从她手中抽出。 许淮生微垂下眼帘,单手翻开辅助书,翻看了几页后放回钟意单臂托举着的书籍上,不怕给她增加重量导致她体力不支。 “重点都没有你怎么复习?大题错的那么离谱就是看它得出来的答案?钟意,你怎么就这么笨呢。”许淮生轻叹了口气,似乎在替钟意的智商感到着急。 低垂下着的眼帘,却又藏着满满的笑意。 钟意呆愣半秒钟,视线从许淮生清秀的眉目中擦过,望向他身后被晾在一边的女生,眼底染上复杂的神色,却又稍转即逝。 钟意不着痕迹的从宽大的手掌心中抽回自己的手腕,温度随即消逝。勾了勾唇角,澄净的双眸看向他,只用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原来许同学也会开玩笑啊。” 许淮生抬眸看向她,四目相对。 “你当我在开玩笑?嗯。” 钟意忍不住想扶额,这么严肃的情况下他竟然还有心思跟她干站在这里讨论学习。不因该是回复那个女生的表白,就算在怎么不喜欢,也不该拿她当回绝的借口。 等等,借口?! 钟意被自己刚刚冒出的不良想法吓了一跳,而后又自我安慰着,自己怎么可能成了许淮生拒绝女生表白的借口,一切都是假象,不存在的! “不过,你现在该关注的不应该是……”钟意伸出手,指了指他身后被晾在一边的女生,眼看着对方脸色愈加阴暗,恐怕事后的怨恨要波及到她身上。为了安全起见,还是少掺合的好。 许淮生的行动虽然早已说明一切,‘我热爱学习,学习使我快乐!’可女生未必会读懂,钟意觉得,他还是有必要在明确的和人家说一下。 “……”许淮生蹙着眉头,转身走到女生身旁,也不在敷衍,语气冰冷低沉。“我拒绝!” 而后,无视女生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一脸冷漠的转身走到钟意身旁,伸出手拿走她抱着的书籍,信步朝教学楼走。 怀里的辅助书被人抱走,钟意怎能就此作罢,那可是她用陆俞川美色换来的,期末考复习全都靠它们了! “许淮生,你站住!”少女中气十足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小道上响起,随后踏着满地枯叶追上前方早已走远的人。 “其他书我都可以给你,但你能不能把英语书还给我!诶诶,你干嘛……” ………… “所以,是有人故意而为之……”辛芮微眯起双眸,单手撑着下巴侧头看着坐在画架前的钟意,腾出手,食指躬起在她光洁的额头上敲了一下,继而问道:“看到长相没?说个大概也行,我能给你揪出来信不信!” 钟意停下握着画笔的手,笔头戳了戳下巴回想着下午在食堂发生的事件,任她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却还是很难捕捉到那个像风一样的人。 却非常笃定,对方是个男生。“人流量太大,没看清长相,眼角余光只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形轮廓,但那样的力度撞击,是男生没错。” “信息量太少,揪不出来。”辛芮拿起画笔的手停顿了一下,眼角余光瞄着坐在身旁的钟意,右手总是时不时的轻揉着下午被撞到的左肩膀,看样子那样的力度连她都有些吃不消。 “要不去看看医生?”辛芮担忧道。 钟意收回右手,拿起搁置在一旁的画笔,笔尖沾了点颜料涂抹在画纸上,摇了摇头。“也没那么严重,用不着去看医生。” 辛芮拧着眉头,眼睛里折射出一道算计的精光“实在不行挨个年级搜班,凡是露出做贼心虚表情,绝对是凶手。三中就这么大,我就不信揪不出来那个疯子!” “得了吧,你就消停会吧。”钟意抬手捏了捏眉心,疲惫感缓解了不少,却不能打消她心中的疑虑。 下午发生的事历历在目,至今回想起食堂那一幕,都有些心惊肉跳。怎么倒霉的事都让她给摊上了,流年不利。 “你担心俞川知道?”钟意不说辛芮也明白,有些事一旦和陆俞川扯上干系,事情就会变得复杂许多。“哎……下次走路悠着点,人多的地方还是不要围上去,省得给人家添麻烦。不然我提刀找上门,倒霉的可就是他们了。” “嗯,我会注意的。”钟意微微一笑,心里止不住的流淌过一股暖流,看着眼前这个明亮的少女,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内心,未来的嫂子职位非她莫属。 收到秦歌发来的消息时,钟意才从乔遇那里得到通知,期末考时间表已经发在了群里,让她记得查收一下群消息,又另嘱咐关于英语听力测试让她多注意一下,听力选择题明显错了几道。 交代完事情后,乔遇这才放心的走出教室,走了没几步又折返回来,趴在窗口看着正收拾着书包的钟意。 “我看你体育课时打排球好像力不从心啊,之前力气那么大,排球都能被你飞场外。难不成受伤了?” “……你关注的点还真是另类。”钟意拉上书包拉链,掏出手机登陆上QQ,消息提示音不断从手机里发出,全是来自同一人,几乎要轰炸了她的消息列表。 钟意先是点开班级群聊天框,找到乔遇半个小时前发的期末考时间通知,浏览了一遍后退出班级群聊天框,手指微动点开和秦歌的对话小框。 “钟意,不介意我送你回去吧?”乔遇扭头看了看走廊外,零散的路过一两个学生,身影皆是消失在楼道口。 教室内人早已走光,只剩下钟意一人还在这里磨蹭着,由此也是个送她回家的机会。拒绝了那么多次,这次总不能还拒绝。 “嗯?”钟意懒懒的应了一声,手指按着上滑键翻看秦歌发来的n条消息。同样话语重复率高达百分之八十,看样子她很闲。 不然也不会连续发消息给她。 翻看到最后一条,钟意手指停顿了一下,这才抬起头看向趴在窗口上的乔遇。“嗯,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起码让我当一回绅士,送女生回家。”乔遇咧嘴一笑,眼睛慵懒的半眯着。 “我知道了。”钟意快速打下这句话,发送给秦歌。抬起头冲乔遇抱歉的笑了笑,“我刚好有约,下次吧哈哈。” 即使秦歌没有约她出来玩,她也会拒绝乔遇的一片好心,有些事还是不要给对方太大的期望,以免日后产生了某种误会就不好了。 第五十八章 只对你温柔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乔遇收回趴在窗口上的身子,快步走向教室前门口,钟意拿起书包走出教室,将门锁好后转身便于乔遇视线相对。 “看来连老天就不眷顾我,不给我当个绅士的机会。”语气里颇有些无奈,轻声叹了口气,眼睛里却闪烁着亮光。 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又震动了几下,钟意抬手抚上,隔着一层布料感受着手机传来的震动,估摸着又是秦歌在催促着她。 趁秦歌夺命连环打电话之际,钟意快速又在次回绝了乔遇,脚步虚快的下了阶梯,边掏出手机给秦歌回了个消息。 这次手机到意外的归于平静,钟意看了眼时间,合上手机放进口袋里快步走出教学楼。 乔遇步子不大,倒也能追的上钟意,看她一脸着急的频繁看着手机,手指在键盘上快速移动回复消息,心里莫名有些烦闷,想知道手机那头的人到底是谁! 钟意走出三中,脚步在校门口停了下来。乔遇跟在她身后,距离不近也不稍远,看到她停下脚步自己步伐也顿了一下,而后又缓步向钟意走近。 钟意嘴角的笑意愈加弥漫开,飞奔着跑到安树身边,抬手揉了揉他清爽利落的短发,眼神温柔又盛满笑意。“安树亲自来接我啊,真的感动啊~等很久了吧。” “没有,我也刚刚到。”安树微敛下眼眸,睫毛轻颤。看到钟意冻的通红的鼻尖,解下自己围在脖子上的围巾,往钟意脖子上围上两圈,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 乔遇还未向钟意走近一些,便被安树冷着一张脸,阴冷的眸色望向过来时止住了脚步。乔遇蹙着眉,这样的警惕又带着警告的阴冷目光,着实让他有些不舒服。 安树他曾在学校内见过几次,也知晓他和钟意的关系,便也很快压下心中的微怒,露出礼貌性的微笑,朝他微微点点头。 安树的目光依旧阴冷的看着他,倒也没了之前的炸毛向他示威,这是我的领土不准备踏进。但视线看向钟意时,漆黑的瞳仁里腾起一片少年心底最柔软温度。 乔遇抬手摸了摸鼻子,将安树的脸上的神情变化尽收眼底。前一秒还对他张开利爪露出獠牙,后一秒便像个温顺的小猫,伏在钟意腿上。 “钟意,我们回家吧。” 安树主动牵起钟意的手,手心里暖暖的温度覆盖了她带着寒风洗礼下的冷意,触手的肌肤不在冰凉,他这才稍缓放心,牵着她的手握得更紧了些。 安树拉着她准备往停靠在马路边上的自行车走去,钟意这才发觉乔遇还在一旁站着,笑意吟吟的对他摆了摆手。“乔遇我们先走啦,路上小心。” 乔遇弯了弯唇角,抬起手左右摇晃了几下。收回手,抬脚往两人相反的方向离去。 钟意将往车篮中书包放好后,准备坐上前座,安树先她一步,钟意只好老老实实的跑到后座坐下,并掏出手机给安树看秦歌发来的地址,问:“知道路吗?” 安树静默了好一会,单脚撑着地扭头看了看钟意,有些不确定的说:“是在静安路附近?” 钟意嘿嘿一笑,拍了拍安树的背说道:“是在那附近没错,不过那边有七八条交错的巷口。你先走,等到了附近我在告诉从哪里走。” 安树只好蹬起脚踏板,顺着记忆中曾走过的路线,往钟意所说的地点行驶。 自行车在巷口停下来,安树看着前方漆黑的过道,眸色沉了沉,握着自行车方向盘的手微微收紧。 “安树。”钟意声音温柔,抬手覆上安树的手背。“走吧,你牵着我的手。” 安树微微松开紧握着车把的手,反手扣住钟意的手,漆黑的瞳仁里倒映出钟意的身影。“好。” 钟意牵着安树穿过漆黑狭窄的小巷,直到前方道路越来越宽阔,首先映入眼帘是错落而建的老旧民居房,楼层之间交错延伸出小道,寂静的听不到一丝杂音。 钟意停下脚,借着天边微薄的月色环视了一眼周围,除了居民房还是居民房,是秦歌说的那个地方吗?还是说走错巷子了?! “钟意!我在这呢。”话音未落,一道手电筒光就直直的朝钟意照射过来。 钟意举起手放在眼前,遮挡那束刺眼的光线,同时微微侧目看向光线来源的方向,这才注意到秦歌就站在对面破旧的楼房上。 “秦歌,你怎么跑哪里去了!”钟意往后退了几步,半眯着眼,光线直射的眼睛生疼。 秦歌关掉手电筒,说了句“等我一下。”,身影便消失在平房楼顶上。 一分钟后,秦歌满面春风的从楼上下来走到钟意身旁,一伸手,直接把钟意揽入自己怀中。双手也不安分,在钟意腰间游走着。 “唔,瘦了,摸起来太咯手。”秦歌嘟囔着,游走在钟意腰间的手也随之停了下来,邪魅一笑。“身上连二两肉都没有,小爷我不稀罕要你了。” 钟意皱着眉,努力挣扎开秦歌环绕在她腰间上的双臂,往后连连退了十步之远。警惕的目光看着站在原地笑的一脸灿烂的秦歌,生怕她的魔爪又贴了上来。 她还是不习惯如此“亲密”的接触,更何况对方是个女生,还是个一本正经刷起流氓来无下限的女生! 秦歌看着离她十步之远的钟意,轻咳了一声,一本正经道:“离我干嘛这么远,难不成我还能把你吃了不成。你过来,让我好好看看你,那么久没见面了,你就不想我么。” “不想!”钟意否决的摇了摇头。 “真的不想?”秦歌挑眉,摩拳擦掌的看着钟意,嘴角绽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在周围昏暗的景色衬托下,到真有几分地痞小流氓打家劫色感。 钟意眉头突兀的跳动了一下,脚尖微转,做好随时准备逃跑的动作。 她这般对任何人都是嬉皮笑脸,熟悉之后让人甚是头疼,可唯独认识了秦歌后,钟意才认识到还真有一物降一物的这个道理。 意料之外秦歌没有扑上来对她上下其手,嘴里耍着流氓。安安静静站在原地,眉眼半弯着,一副乖巧可爱的模样。 安树面无表情的走到钟意身旁,拉了拉她的衣袖,指腹从钟意手背上划过,触碰到一阵凉意,竟比来时还要凉了许多。 安树微不可闻的蹙了蹙眉头,如墨般漆黑的眼眸的和钟意平视着,抬手将她脖子上松垮垮的围巾重新缠绕好,微敛下眼帘,低声道:“我们回家吧钟意。” 钟意抬手轻捏了捏他还停留在围巾上面的手,眼底盛满了笑意。知晓他不喜欢这里,便也只能顺着他的意思,不然他生起气来,受累哄他的人还是自己。 钟意偏侧头,看向秦歌,笑道:“秦歌,真不好意思,安树他想回家了。下次有时间我们在聚聚。” “刚来就要走?在多玩一会呗,而且陆小弟一会就到了,我特意给你们准备的礼物总得让我送出去吧。”秦歌朝钟意眨了眨眼,转动了一下视线,放在安树身上揶揄道:“小弟弟,回家这么早干嘛呢?是要做作业还是看卡通剧?嗯。大好时光总不能浪费在没用的事情上,你说是吧。” 安树冷着脸看了秦歌一眼,目光转向别处。钟意见状无奈的笑了笑,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时间到还早,就是不知道安树愿不愿意在多呆一会。 “……安树。” “……”安树抬眸看了钟意一眼,抿了一下唇,黑白分明的眼睛里看不出任何情绪。 “等陆小弟来了你们在回去也不迟,不然又要很难把你约出来玩了。”秦歌顺势接下话茬,估摸着这会陆俞川也该到了,几步走向前挽住钟意的手臂。笑道:“就算真着急回去,怎也得把礼物收下是不是。” 话音刚落,陆俞川的声音便在不远处响起,一边吐槽着秦歌约的地方真够诡异的,一边数落着秦歌的智商是不是来自火星系。 “你还真把他约出来了!”钟意原以为秦歌说陆俞川也来是她制造出的借口,来拖延时间,可当陆俞川活生生的出现在钟意视野内,钟意不淡定了。 “我借着你的名义也把他叫出来的,不然他哪能大老远的跑到这里。”秦歌微微向钟意靠近,压低声音说:“他人也到了,我把礼物送出去后你再走,记得走的时候干净利落些。” “你这是要……”钟意嘴角抽了抽,神色复杂的看着秦歌帅气的侧脸,她真严重怀疑自己的听力是不是出现问题。 扭头看了看双手插兜神色自然的站在一旁的陆俞川,又瞅了瞅一本正经的秦歌,气氛一下子僵持在那里,没人打破。 钟意心领会神的点了点头,瞬间明白了两人相见必有一番唇枪舌战。于是拉着安树默默退到墙边,双臂抱胸看热闹。 陆俞川挑了一下眉,视线从秦歌脸上轻轻划过,扭头落在站在墙边的两人,嘴角挂着玩味的笑容道:“这不是好好的吗,身旁还跟着小跟班。如今看来,我这个费心费力事事替你着想的哥哥的竟然都不如他了。” “……”钟意一脸不解,后半句却听的清清楚楚,明显在挑拨她和安树的感情。语气漫不经心的回怼了过去,“舅妈前些日子还向我问起你在学校的情况,哥,你说我是如实回答呢还是如实回答呢?!奥忘了说了,舅舅也在场。” 陆俞川脸色微变了一下,在昏暗的光线衬托下更加隐晦不明。放在兜里的手紧紧握成拳,面上依旧挂着微笑说:“六巷口那边新开了家火锅店,味道不比东城区那家差。老张家的羊肉汤这时候喝最好,暖胃。放假了哥带你去如何?” 陆俞川明白,这种时候自然要用美食来贿赂钟意,不然她一个不开心,上他妈那里打了小报告,在传到他爸耳朵里,可就是军罚伺候了。 第五十九章 捉弄陆俞川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钟意沉吟了一下,爽快答应道:“成交!” 寒假的口粮有人承包了,她何乐而不为呢。 陆俞川暗舒了一口气,趁机又挖苦了钟意几句:“凡是聪明的人都不会把时间浪费在脂肪上面。说你是猪你还敢顶嘴,啧啧,怎么就没有半点自知之明呢。” “……”钟意怒瞪了一眼笑的前翻后仰的陆俞川,心里不停的告诫自己:不跟智障一般见识,要学会关爱智商不平等的人。 “钟意,闭上眼。”秦歌一脸神秘的凑上来,双手背在身后顺道。 钟意乖乖照做,合上双眼,感觉到自己得右手被秦歌握在手里,几秒后,钟意感觉到手腕一沉,一个冰凉的物体套在手腕上。 秦歌松开握着钟意的手,轻声说:“可以睁开眼了。” 钟意缓缓地睁开眼,看着垂眸看着右手腕上多出的一条手链,全部是用一颗颗深蓝色水晶串成,在昏暗的光线下,散发着幽幽的亮光。 “这个应给很贵吧?我不能收下。”钟意说着,将手链拿下。她曾在时尚杂志周刊上看到过和她手腕上带着的手链一模一样,标注出的简介她早已忘掉,倒是那加价格令她记忆犹新,真不是一般的贵。 秦歌按住她要拿下手链的手,笑道:“你不是快要期末考了吗,戴着它能增加好运。这个还是新鲜出土的,已经开过光了,而且戴上了就不能随便拿下来。” 钟意拗不过,只好收下。“新鲜出土?” “就是从古人坟墓里挖掘出来的。” “……”那她就更不能要了。 “哈哈哈,钟意你怎么那么好骗。你这个是普通在普通不过的水晶手链,除了有点迷信可以转运之外,没其它价值了。”秦歌哈哈大笑道,看着钟意一脸呆萌的表情,笑声更加肆意起来。 钟意看着手腕上的手链,指腹轻轻摩擦着它光滑的表面,像海一样深沉的幽蓝,刚好她很喜欢。 “呐,陆小弟,这是你的。” “女孩子戴的你给我?有没有搞错!”陆俞川皱着眉,看着秦歌手里拿着的黑色水晶手链,一脸嫌弃。 秦歌不给他拒绝的余地,几步走上前用力掰开他的手,将手链套在他的左手腕上,另一只手攥住他右手腕,仰头看着他。眼睛里噙着笑意,一字一句道:“不!许!拿!掉!” 陆俞川微敛下眼帘,眼底闪过一丝无奈。皱了皱眉,揶揄道:“你说你一个女生力气这么大,怎么跟个男人似的,也不知道以后哪个倒霉蛋摊上你,是娶了个女人回家还是娶了个男人。” 秦歌冲陆俞川挑了挑眉,而后攥着陆俞川的右手腕的手暗自收紧了几秒钟后,笑着松开。 “没办法,谁让我天生这么强势。” 手腕内侧顿时浮现出五个指甲痕迹,还是呈现青紫色。陆俞川呲牙咧嘴的看着秦歌嘚瑟着的脸,恨不得上去掐断她的脖子,好让她长眠于此不在出来祸害人。 闲聊了一会,秦歌提议去附近吃个烧烤再回去,她请客。 陆俞川一脸“吃不吃都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视线转向钟意,看她吃留下还是回家。 钟意摇摇头拒绝,因着安树着实不想再待下去,她也没了继续逗留下去的心情,和他们说了声再见,转身离开巷口。 出了狭隘漆黑的巷口,钟意大老远的便看到陆俞川靠墙停着的自行车,眼睛转动了一下,零散的想法在脑中慢慢形成一个模板,嘴角勾起一抹坏笑。 钟意四下看了看有没有人从这里经过,空荡荡的巷子中寂静到听不到一点杂音,而后做贼心虚的移步到陆俞川自行车旁,装作漫不经心的提着脚下的石子,视线却时常偷瞄着陆俞川后车胎。 安树面无表情的看着钟意鬼鬼祟祟的样子,却又被她的小动作给逗笑,可下一秒又觉得钟意好蠢。终是看不下去开口问道:“你在干嘛?” 原本一副做贼的钟意听到安树冷淡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不由得一个激灵弹跳起来转过身,脸上还未褪的慌乱,映在安树漆黑的双眸中。 “吓我一跳。安树,下次不要不声不响的出现在我背后然后出声。” “你在干什么?” 钟意将围巾往上拉了拉,遮住半张脸,又戴上羽绒服上的帽子,只露出两只眼睛看着安树嘿嘿一笑说:“哼哼~当然是报仇了。你背过身,接下来的画面不宜观看!” 安树照做背过身,忍不住扭头回望了一眼钟意,措不及防的被一只经过寒风洗礼的手贴在眼睛上,耳畔同时传来钟意闷闷的声音。“都说了接下来的画面儿童不宜,别回头偷看懂了吗。” 钟意收回手,转身半蹲在自行车后车胎前,借着昏黄的路灯找到车胎气阀,慢慢拧开放气,等差不多了将气阀拧紧。 前轮胎放完气后,钟意站起身拍了拍手心沾留的灰尘,看着无二样正常的车胎,露出一抹坏笑。 “走吧安树,我们回家。” ………… 一月一日,上午九点半! 钟意托腮看着窗外蔚蓝色的天空,空出来的手也不闲着,动作行云流水般转动着手指间的圆珠笔。 耳边不断传来历史老师的讲课声,同样的课程讲解了七八遍,钟意有些听不进去,视线也跟着开始神游起来。 距离下课还有十五分钟,钟意想,干脆浑水摸鱼等下课好了。该记下的笔记,书本上划下的重点,钟意一样不落的做完,却还是逃不过历史老师魔咒般的摧残。 “钟意,认真听讲!” 转动着的圆珠笔“啪嗒”一声从指尖跌落在桌面上,滚动半圈从桌角滑下去掉在地上。钟意想弯腰拾起,视线扫视了桌下一圈后愣是不见圆珠笔半点踪迹。 钟意抬起头视线准备望向黑板时,视线余角看到站在课桌对侧的历史老师后,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忙低下头看着面前摊开的历史书。 心中却是百感交集,生怕历史老师揪着她的小辫子不撒手,让她写惨无人道的检讨或是出去罚站。 比起写六千字的检讨,钟意更愿意出去罚站,反正距离下课也就剩十几分钟,她呆在教室里静不下心听课,倒不如干干脆脆的站在走廊上看着三中景色。 历史老师黑着脸,一言不发的看着正襟危坐的钟意,视线扫视到她放在一边的历史笔记本,伸手拿起随意翻看几页。 字迹清秀,条理清晰整洁,重点范围都清清楚楚的记在本子上,虽说只做了个简单的归纳总结,倒也抓住了特重点。 历史老师放下手中的笔记本,黑沉着的脸渐渐恢复正常颜色,眼神中带点赞许意思看着垂下头的钟意,声音依旧严厉。“认真听课,别再走神了!” 语毕,历史老师转身踩着高跟鞋走回讲台,继续讲解着刚刚的课程。 钟意暗自舒了一口气,拿起历史老师刚刚翻看过的笔记本,翻开其中一页看着条理清晰的归纳总结题纲,也多亏了许淮生借她抄的笔记,不然可能真的难逃其中一个刑法。 “这次的笔记你抄许淮生的?”辛芮转动了一下手中的笔,看了一眼钟意手中的笔记,赞叹道:“嘿,还真不愧是三中的栋梁,笔记写的都跟辅助书似的。” “比辅助书还神。”钟意合上笔记本,从书包内掏出其他科目的笔记本放到辛芮面前。“呐,拿去抄吧,期末考完全可以轻轻松松应对了。” “可以啊钟意。”辛芮嘿嘿一笑,从容不迫的将笔记收起来。朝钟意眨了眨眼,一脸坏笑道:“许同学可真够累的,这么多笔记他得整理到什么时候才交到你的手里。中午吃饭时一定得好好感谢人家辛苦的付出才行啊,钟意。” 钟意自然听得出辛芮话中的意思,便也没顺着她接下这个话茬。小声嘟囔着:“我好歹也是个作业搬运工,怎么不感谢我。” 上午最后一节课刚好是体育课,跑完三千米长跑后女生们照列可以自由活动,男生们则咬着牙继续为他们的八千米长跑奋斗着。 体育老师下达了命令,如果他们没有完成八千米长跑则增加一倍量,原本无组织无纪律拖拉拉的队伍,如同打了鸡血,队伍排列整齐,步伐齐一的向着最后三千米冲刺。 距离放学最后的五分钟,辛芮在钟意的掩护下悄悄的从操场溜出来,向着食堂一路飞奔过去。到达食堂辛芮只用用时三分半钟,看着空荡荡的大堂,长舒了一口气。 趁三中如狼似虎的学子们还未涌进来,辛芮提前占好位置后抬起手腕看着手表上的时间,心里默念着最后的倒计时。 “五十四,五十三,五十二……” “铛~铛~铛~” 放学铃声在校园内循环响起后,辛芮放下手腕,站起身走到食堂打菜窗口区,笑容甜美的对着大菜的阿姨说:“阿姨~麻烦给我来两份红烧排骨,两份椒盐虾,两份雪菜蛋汤……” 盛菜的阿姨一脸诡异的看着辛芮,却还是将辛芮点的菜一一盛到餐盘里。刷好饭卡后辛芮如同耍杂技般,一手托举着餐盘从容不迫的走到占好的餐桌前,刚放下餐盘,食堂门口就已经涌进了不少学子。 不大一会,开始变得人挤人,吵杂声立刻填充了整个食堂。耳边不得片刻安宁。 第六十章 元旦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钟意不急不缓的走进食堂,对于耳边的吵杂声充耳不闻,信步朝辛芮所在的位置走去。人刚在她对面坐下,辛芮便一个劲的朝钟意挤眉弄眼。 眼神半是提醒着她半是看向她身后,嘴角的笑意愈发弥漫开。钟意想也不用想便知道她的意思,不理会她一脸的坏笑,拿起筷子低头吃着餐盘里的饭菜。 却还是仔细留心着身后清浅的脚步声。 陆俞川抢先一步占了个位置,将餐盘放在钟意对面左侧,侧身坐了下来。微抬起头看着钟意一侧站着的许淮生,指了指钟意右侧空位说:“还有位呢,坐吧。” 钟意拿着筷子的手顿了一下,夹起的青菜滑溜溜的从筷间掉下落进汤里,溅起的汤汁喷洒出碗外,有几滴不慎溅到了手背上。 白皙的手背上突兀的多出了几滴碍眼的汤汁,钟意微不可闻的蹙了蹙眉,放下筷子掏了掏上衣口袋,这才想起来纸巾都被辛芮用光了。 又瞥了一眼左手手背上碍眼的汤汁,微抬起头看向坐在对面低头吃饭的辛芮,低声问道“辛芮,还有没有纸巾了?” “刚好我有,拿去用吧。”低沉略带点磁性的嗓音在钟意耳边响起,伸递过来的手,拿着整包餐巾纸。 钟意侧目,伸手接过餐巾纸说了声谢谢,低下头两手并用拆开纸包,抽出一张擦了擦手背上的汤汁,又将餐巾纸放在右手侧,这才专心致志吃饭。 饭间,辛芮时不时的和陆俞川低声聊着天,许淮生偶尔插入一两句话,但都是辛芮问起礼貌的回答几句,片刻又不再言语。 钟意断断续续的听着,拿着勺子的手不断的舀起汤汁送进嘴里,垂眸看着碗内漂浮着的雪菜,吃得有些走神。 “钟意,钟意……”辛芮唤了她几声,见她没搭理自己,依旧低着头吃着饭菜,又叫了几声。“钟意!脸都要埋进碗里了,你这是要把自己吃了。” 这会钟意到是听到了,抬起头一脸郁闷的看着对面笑的一脸灿烂的辛芮,回了句:“这题超纲,下一道。” 则又低下头,神态安然的将最后几口汤喝完。 陆俞川刚喝下去的水差点没忍住喷出来,强咽下去后猛然的咳嗽起来,直到嗓子舒服后,咳嗽声才算止住。 许淮生至始至终就一副置身事外闲云野鹤般的姿态坐在这里,优雅的食用着三中姑且称的上美味的午餐。 被辛芮和陆俞川一阵调侃,说他简直吃出了高档餐厅的即视感,却享用着三中万年不变的菜肴。着实有些不搭,却又挑不出毛病来。 实在找不出形容词后,陆俞川指着钟意说:“在高级的牛排也能被她吃出的麻辣烫的感觉,所以说,这还是和自身的气质脱不了关系。” 辛芮点头表示赞同,并用包含着爱意的双眸,深深的凝望了钟意一眼,然后叹了口气。 钟意气呼呼的怒瞪着陆俞川,手指握的咯吱咯吱响。她算是看出来了,陆俞川就是故意针对她的,甚至还当着许淮生的面诋毁她。 叔可忍,婶不能忍! 钟意皮笑肉不笑的看着陆俞川那张帅脸,早在心里拿刀子划了个上百遍,却还是难解她心头之恨!“陆俞川,你是不是想变成国宝!” 陆俞川微怔了一下,试探的口吻问道:“咳咳,我就是打个比方而已。生气了?” “我也是打个比方。”钟意冷笑,学着陆俞川的口吻轻描淡写的说着。 气氛一下子变得沉重凝结起来,置身事外毫不相干的两人相视看了一眼,又把视线转向陆俞川和钟意身上。 过于一脸平静的钟意让辛芮隐约有些担心,想用其它话题化解尴尬,让这件事慢慢过去,钟意也自然会慢慢消下气来。 话音还未出口,便被许淮生一个眼神制止住。辛芮有些不明白,这种时候不劝他们反而任由他们继续闹下去,难道要等他们老死不相往来再去劝说? 这么无情……反正她是做不到。 陆俞川脸色微变了一下,深知这次真的是惹怒了钟意,看样子这回是美食也解决不了了,只好先行道歉,求得原谅。 “在高级的牛排哪里比得上麻辣烫来的实在,空有其表罢了。哥下次不会再拿你当例子了,别生气了好么,哥知道错了。”他好歹也是三中威风禀禀的学生会会长,如今却沦落到向每天黑自己的妹妹道歉。 “钟意……俞川都向你道歉了,你也消消气吧。”辛芮看着钟意阴郁着的脸,心中的不安渐渐被放大,事情真的是到达了已经挽不回的局面了吗? 永远都是这样,不管错在谁身上,陆俞川都是主动低头承认错误,并想尽一切办法求得钟意的原谅。 这是辛芮认识他们兄妹二人以来,每天重复上演的场景,一会兵刀相见,一会亲如闺蜜,虽说早已见怪不怪,但心中难免会有些羡慕他们的感情,吵闹着也分不开。 钟意皱眉,心中郁结着一团火,无处释放。这里她是呆不下去了,就算当着许淮生的面离去又如何,总之,她就像离开这里。 钟意端起餐盘,头也不回的离开餐桌,穿梭在低头吃饭的学长中,找了个僻静点的空位坐下来,拿着筷子折腾着碗里的米饭。 辛芮扭头看了一眼还处于茫然状态的陆俞川,叹了口气,起身端起餐盘追上钟意的脚步。 等陆俞川反应过来后,看着端坐在餐桌前的许淮生,问道:“你刚刚怎么不跟着劝劝?兴许她听了你的话,气就消了。” “谁让你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话不过脑子,话已出口,你当然得为自己的行为负责。”许淮生两手一摊,表示爱莫能助。 陆俞川看着眼前的昔日好友,不帮他也就算了,竟然还在一旁说风凉话。疯了,都疯了! “其实最有效的解决办法,就是你甘愿当个出气筒,等她打你打到累了,气也就消了。”许淮生微勾起唇角,站起身拍了拍陆俞川的肩,表示自己也只能帮到这了。 陆俞川浑身上下抖了抖,当个出气筒,钟意下手劲可比男生都还大,他这不是在变相找死吗!不管了,她爱怎么着就怎么着,都和自己没关系。 ………… 食堂风波过去后,钟意的气也逐渐消失,其原因还是许淮生找她谈了许久,才让她不再芥蒂陆俞川诋毁她的事。 却也不代表她就这样原谅了他,就算陆俞川道一百遍歉,不能原谅就是不能原谅,没得商量的余地! 许淮生苦口婆心的劝了那么久,最终只能解开钟意心头郁结的一团火,却不能让她原谅陆俞川说话一时不过脑子的过错。最后他也只能放弃,都已经帮他帮到这个份上,也算是尽了兄弟情义。 钟意收拾好书包后,和留在教室里的同学说了声再见,抬脚走出班级,离开教学楼朝自行车停车场走去。 因着今天是元旦节,学校只上半天课程,下午放假,明天课程照常依旧。 沿小路行走,一路上女同学们的交谈声时不时的落进钟意耳中,都在兴奋的讨论着跨年夜如何度过。 钟意脚步微顿了一下,回想起了午饭过后许淮生找她,先是苦口婆心的开解她,后面又似乎有什么话要对她说,却也纠结许久最终什么也没说。 是要和我说跨年夜的事吗?钟意停下脚步,心跳却在这时跳慢了半拍,脸颊隐隐有些发热。又不敢肯定般又摇了摇头,如果他真的是要说跨年夜的事,早就当着大家的面提出来,然后在邀请她。 私下里约她,怎么看都不切实际。 钟意拍了拍脸颊,呼了一口气,抬脚继续往前走,女同学们的谈话声也逐渐消失在风中。 自行车停在了初中校门口对面马路边,旁边有一家卖关东煮的,生意火爆极了,摊前占满了排队买关东煮的高初学生。钟意看着锅内腾起的盈盈热气,香味顺着风悠悠的飘进她的鼻腔中,勾引着她的味蕾。 手机“叮咚”连续响了几声,转移了钟意的注意力,等她掏出手机查看QQ消息,又挨个回复拒绝他们出去玩的邀请,安树已经站在了自行车车头前,看着她低头捣鼓着自己的手机一言不发。 消息都回复完后,钟意这才合上手机,抬头看着站在车头前的小男孩,弯唇笑笑说:“上车吧,难得今天放假,又是元旦节,所以安树想去哪里玩?” 安树抱着书包乖乖走到后座坐下,沉思了一下,答道:“不知道~你想去哪玩?” “嗯……先去市中心转一圈吧,到时候再做决定。”说着,钟意蹬起脚踏板,自行车飞快驶离原地。 去市中心的路稍微远些,很多道路都还未修建开辟,加之能抄的近路都没有,所以钟意都是和安树换着骑行,以免没到市中心就累死在半道上。 到达市中心后,钟意拉着安树在商场内闲逛了一圈,出来时两人的肚子不约而同的叫了起来。钟意和安树相对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 商场对面刚好有家肯德基店,钟意便带着安树走进肯德基,让他先去找个位置坐下来等着,她径直走向点餐柜台,看着点餐单各种眼花缭乱的套餐,最后选定了送小公仔的儿童套餐 第六十一章 再见!2002年!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晚上七点。 钟意懒洋洋的窝在柔软的沙发里,手捧着温热的水杯,双眼半眯着看着电视里播放着的新闻联播,嘴巴张开,一个大大的哈欠从她嘴里发出。 抬手抿了一口花茶,斜睨了一眼坐在一旁安静做着作业的安树,身子艰难从沙发里坐起身,拿起茶几上的遥控器关掉电视,蹭到安树身旁。 两人肩并肩并坐在一起,挨得很近,钟意头发上的清香总能飘进他的鼻腔中,让他一时难以静下心。 安树握着笔的手停顿了一下,侧头看向钟意,抿了一下唇开口道:“钟意……” “嗯?”钟意边翻看着他的语文书,边回应着他。 “你离我太近了,手臂动不了写作业了。” “这样啊。”钟意放下语文书,将他手中的笔抽走,拿走他面前的作业本放到自己面前,在安树惊诧的目光下,朝他笑了笑,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说:“我帮你写不就行了。放心,我会尽量按照你的字迹来写,保证不会被你们老师看出来。” 在厨房忙活准备晚饭的钟母,探出头来,道:“钟意啊,不要打扰阿树写作业知道了吗。真要没事做,就过来打个下手,你爸也该快下班回来了。” 钟意瘪了瘪嘴,将笔和作业本还给安树,起身时又揉了揉安树的头发,直到被她弄乱,这才眉开眼笑的站起身汲着拖鞋走到厨房打下手。 安树垂眸看着作业本上多出的几道数学题,字迹和他有些相似,却又那么的与众不同。 晚饭过后,钟意提前离开了八点档偶像剧开播,洗漱过后上楼回到房间,然后将自己丢在柔软的床上,深深的长舒了一口气。 手机铃声不适当的响起,钟意头也没抬,伸出手在床边摸索着找到手机,按下接听键,只听得手机那头传来一阵欢声笑语声,透过手机听筒直击耳膜。 “喂?”钟意皱了皱眉,语气带着不耐烦的对着手机说道:“陆俞川!你又想干嘛!” 不用看来电显示姓名,她也能准确猜到打来电话的人是谁。这种时候还来骚扰她,打扰她清静的,除了陆俞川,找不出第二个人。 “呦呵,火气够大啊。”电话那头的嘈杂声渐渐消失,低低的笑声不断从听筒内传出来。 钟意换了个舒适的姿势躺着,听着听筒内不断传出的笑声,在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她没这个智障的表哥! “咳咳,要不要出来玩?去年跨年夜没过成,今年有时间了吧。”陆俞川停止了笑声,一本正经的说道。 钟意沉默着,半晌,开口道:“不去,无聊!” 四个字,简单了当的回绝了陆俞川。 “哦——无聊啊。”陆俞川故意拖长尾音,双眼因嘴唇上扬的动作而微微弯了起来,看着头顶一片漆黑的夜景,隐匿在厚重云层下的弦月露出模糊的光影,照不透他眼中闪过的复杂情绪。“既然这样,那我就不打扰你继续无聊了,挂了吧,话费挺贵的。” “……”钟意一阵无语,自己打来电话又心疼话费,怎么不挂电缆上! “俞川,快点,大伙都等着你呢。” “知道了,麻烦。”陆俞川低声回应了一下催促着他的人,度着步子朝屋内走去。 “陆俞川,你又在哪鬼混着呢?!”手机那边传来的对话声她自是听得到,不一会,嘈杂声又透过听筒传出来,夹杂着杂乱的说话声,人数看似挺多的。 “韩城家里啊。怎么,又改变注意啦。用不用我去接你,还是你自己打车过来。” “哼~韩城家?该不会是你怕我告诉我爸妈你在ktv,故意撒谎说在韩城家。陆俞川,你胆子真是越来越肥了,撒谎也不知道圆一下!”钟意哼了两声,故意咬重“ktv”。 她心里其实是知道陆俞川没骗她,但就是想在报复报复他,逞一时嘴快自己心里也舒坦了不少。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吵杂声,钟意正疑惑间,清脆带着戏谑的女声从听筒里传进钟意耳中。“哈喽钟美人……” “哈哈哈,大好时光不出来玩岂不是太过浪费,哪有什么比放肆狂欢一夜来的理所当然!” 钟意将手机远离耳边,听筒里依旧不断传出秦歌魔性的笑声混合着她兴奋的说话音。钟意甚至能想象的到,秦歌握着手机一脸兴奋的模样,无奈的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秦歌一人霸占着手机说了多久,手机最终被陆俞川抢夺回来,只对着手机说就这样吧,直接摁下挂断键。捏了捏隐隐作痛的眉心,看着屋内正在狂欢的窈窕的身影,钟意迟早被她带坏。 ………… 夜半,钟意期间醒过来一次,摸索到手机打开,手机屏幕微弱的光映着她半张脸,被发丝掩盖着的眼睛有些看不清窗外。 视线微转,放在跳跃了一下的数字上,23∶15! 头又沉沉的放到枕头,眨了眨眼睛看着黑暗的天花板,困意全无。耳边又似回响起了秦歌和她说的话:那有什么比放肆狂欢一夜来的理所当然! 钟意猛然从床上坐起,掀开被角下床,利落的穿好衣服换好鞋子后,拿起衣架上挂着的围巾绕着脖子多缠绕了几圈,又拿走另一条围巾,悄悄的出了门。 夜晚温度低的很,即使她裹成了粽子却还是能感受到丝丝寒意侵入身体带来的冷意,清冷的月光挥散满地,到给这清冷箫寂的冬夜平添了几分生机。 钟意快步走到安家院中,站在安树窗口下,仰着头看着暗沉沉的合上的窗户,拿过墙边立着的竹竿,举起敲了敲玻璃。 安树睡眠向来浅,有一点小动静就能把他吵醒,扭头望向声音来源,厚重的窗帘遮挡了窗外的光线涌进来,断断续续的“咚咚,咚……”声却依旧响着。 等他从床上坐起身,汲着拖鞋走到窗边拉开厚重的窗帘,声音戛然而止。打开一侧窗户,寒意霎时涌进来屋内,与暖意相冲很快被消散。 安树站在窗口朝下看着,一道手电筒光直射过来,光束晃动了几下,安树这才看清站在窗口下的钟意,正对着他挥舞手臂。 等安树穿好衣服下来后,钟意将带来的围巾替他围好,笑着对他说:“安树要不要陪我一起过跨年夜?” 安树看着钟意干净清澈的双眸,笑意几乎要溢出眼角,眼神温柔到能把人融化。安树微敛下眼帘,点点头。 01年到02年的跨年夜,钟意因忙着备战中考,把时间献给了各种习题和辅助书。得以休息一下,看着网上在刷着和跨年夜相关的话题后,钟意握着鼠标的手愣在那里,就像断网十几年的古人,对周围发生的事一脸茫然全然不知。 可今年的跨年夜变得有意义了起来,陪她一起再见02年迎接03年到来的人,是她一直都很喜欢的安树啊。 清浅的脚步声的穿梭在人行道上,一高一低的身影并排同行,路灯将他们的身影拉的欣长,照映在地砖上。 钟意抬起头看着前方隐约可见矗立在海岸边的灯塔,拉着安树的手快步跑向那里。等他们登上灯塔后,钟意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23∶54分。 趁午夜还没到来,钟意趴在窗口望着一望无际深幽的海面,任由海风吹乱她的头发,寒风凛冽的从她面庞刮过,嘴角扬起一个完美的弧度,问道::“安树,新的一年就到了,你有什么愿望?” “……”安树幽深的双眸看着钟意清浅的背影,没答话。钟意依旧笑着,自顾自的说:“我想了好多,但全部都要实现的似乎有些贪心。那就选一个……” “希望新的一年里,安树啊,能开开心心的……” “砰……” 寂静的夜空骤然绽开璀璨夺目的烟花,一个接着一个,照映在半片平静的海面上。 “安树,跨年夜快乐!”钟意收回看着烟花的目光,眼睛里闪烁着熠熠星光,望着安树。而后又转身面朝空阔的海面,双手做成喇叭状放在嘴边,大声呼喊到:“再见了!2002年!” 声音很快淹没在天空绽放开的无尽的烟花声中,随风而逝。胸腔上下起伏着,钟意只觉得浑身血液都开始沸腾了。 呼喊完后钟意才明白,秦歌说的其实并无道理,放肆狂欢一回后,原来是这样的令人兴奋又紧张! 钟意转身对着还站在原地的安树招了招手,“安树,过来啊,你也学我刚才喊的话喊一遍!” 安树站在原地踌躇着犹豫不前,最后被钟意一把捞过来,护在怀中。拿着他的手放在他嘴边,将刚刚的话又重复一遍给他听:“再见!2002年!” 安树也不知怎么的,鬼使神差的从心底呐喊出了他一直以来所有的勇气,喊完之后,头顶传来低低的笑意,最后笑声肆意放大,直击着他的耳膜。 “钟意,跨年夜快乐……”安树微红着脸低垂下眼眸,轻声道,唇边的笑意慢慢漾开。 那是安树记忆中最美好的时光,无论隔了多久,记忆依旧保持着所回忆的那般,用不褪色。 同样,也被他锁进了小匣子中! 那个只属于他和钟意回忆的匣子,装满了他这十几年生涯里所有的喜怒哀乐。 第六十二章 文科?理科?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二零零三年,三月十七号。 高一下半学期开学两月有余,钟意除了课程之外,便是每天埋头苦干刷题复习,几乎是一刻也不敢闲着。 更给自己立了个目标,让辛芮做见证人,一天之内若是做不完二十套理科试卷,她就改写姓氏,改成“辛”! 首次开学后面临月考,文科成绩在班里属于佼佼者,但理科成绩有点出人意料,几乎就是跳过及格线在中下游徘徊不前。 原本下定决心要选理科的她,颇受打击。辛芮多少也看出了她想进理科班的决心,也只能安慰着:“距离高二还有几个月的时间,慢慢来,急不来的!” 钟意自然知道,可依她现在这种水平,即使进了理科班,也实属吃亏型。班主任也早在之前找她谈过话了,以她现在的文科成绩和水平,完全有能力上一所专业对口的好大学。 钟意心里比任何人都要清楚,一直以来她都是在追逐着许淮生的背影,而这次,她想跟上他的步伐,和他并肩同行!所以她只能把时间用在理科复习上,好让惨不忍睹的成绩能改善几分。 对于即将升到高二的他们来说,余下的几个月时间里,无疑要有一场硬战要打,不仅消耗了他们的体力耐力,还消耗了他们所有的精神力。 四月份的再一次月考悄然而至,众人紧张压抑的心情还没得到一个点来缓解释放,就被这次的月考弄的措不及防手忙脚乱。 带着紧张又沉闷的心情度过了他们人生中最漫长的一次月考,停笔交卷的那一刻钟意才明白,她或许真的不适合理科。 两天后月考成绩公布,那天天空阴沉下着小雨,雾雨朦胧的将整个三中笼罩在其中。钟意托腮看着窗外正游神间,班主任拿着一沓子试卷走进教室,站在讲台上神情严肃的看着底下坐着的学生。 辛芮抬手轻推了推钟意,而后将课桌内的英语书掏出,放在课桌上。回过神的钟意下意识的抬起头望了眼讲台上,此刻班主任正一脸严肃的环视着众人,视线扫视到这边时,钟意有些心虚的敛下眼帘,默默的掏出英语书摊开放在自己眼前。 心里却是沉闷的喘不过气,担忧这次的理科成绩依旧不令人满意,在加之她两科无法互补,又一直忙着补习理科,最后别再文科两科都没及格,她真要成了吊车尾可就麻烦了! 班主任微收回视线,食指躬起敲了敲桌面,清了清嗓子,道:“这次的月考成绩已经出来了,不用我说你们自己心里也该有了个大概吧。上个月的月考成绩总体来说都很不错,为什么到了这个月反而下降了不少?!” 众人默不作声,心绪不宁的看着面前翻开的英语书,等待着讲台上分辨不出喜怒的声音继续响起。教室里的气氛异常的平静,像等待班主任宣布一件平常小事一般,下课铃声自然响起后他们一拥而散离开教室。 可这次,下课铃声不但推延了几十分钟,班主任所宣布的事情也不再是一件简单的小事。那些藏匿在平静表面下的气氛,早已变得波涛汹涌。 “乔遇,卷子先发下去。”班主任将一沓试卷交给乔遇后,语气稍比刚才显些平静了许多。“都认真看看自己的错题,写一份归纳总结交上来!上课!” 收到卷子的同学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班主任竟然没有直接发火?!甚至连惩罚都是这么轻描淡写的带过,还真是让他们一时有些受宠若惊。 钟意接过辛芮递来的试卷,说了声谢谢,翻开试卷,里面还夹着一张月考总分成绩单。钟意拿着试卷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心跳也在这时“噗通噗通”的快速跳动着,几乎下一秒就会顺着嗓子眼跳出来。 辛芮察觉到钟意的异样,扭头看向她,眼角余光瞄到她手中捏着的成绩单,数学竟然比上个月月考分数还要低了几分。 心中了然,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表示安慰,却又很快抽回手。班主任的课还在继续,辛芮不敢弄出太大的动静,怕被抓到安了个“不听课”的罪名,最后走廊罚站听课。 钟意在心里叹了口气,收回成绩单随意夹在书本里,略微扫视了一眼批改过后的试卷,叠好放在一旁继续听课。 课间休息时,乔遇刷刷的在纸上写下几句话,揉成一团扔给钟意,微侧目看到她白皙的手指微动,指尖婉转多了一团纸,被她轻轻抚展开。 乔遇垂下眼眸,拿起被他扔在一旁的水笔继续将最后几道数学题解答出来。 钟意扭头看了一眼正低头做着习题的乔遇,嘴唇翕动了几下,最终没出声打扰他。转回头,看着纸条上面的几句话,沉思了几秒钟,拿起笔在纸条空白处写下回复。 然后揉成一团扔给乔遇。 乔遇停下笔,看着作业本上停留的纸团,迫不及待的打开想看看钟意的回复,然而当他看到钟意的回复就只有一个卡通表情时,瞬间石化。 “钟意……”乔遇终是忍不住了,丢下纸条走到钟意课桌前,同时朝她举起手中的满分的数学试卷,挑挑眉。“认命吧,你选理科绝对死路一条!” 钟意握着笔的手一顿,视线慢悠悠的晃到乔遇平举着的数学试卷上,自动忽略那个红的耀眼令人嫉妒的分数,大致扫视了一眼他的答案后,视线移到乔遇那张带着挑衅的脸上。 乔遇唇边还未来得及褪去的得逞的笑意,被钟意尽收眼底。心想不就是数学没及格,用得着拿着自己的满分试卷来挖苦我! 虽然心里很生气,但面上还是挂着不有失礼貌的笑容说:“说得好像我不选就能有条活路似的。那你呢,为什么选理科?仅仅是因为数学分数比我高了几分……嗯!” 说到“高了几分”,钟意的底气渐渐消失。乔遇脸上的笑意愈发明显,收回试卷微俯下身向钟意靠近了些,低声笑道:“就是比你高了几分,所以我才要选择理科的啊。” 钟意的自尊心又再一次受到打击,差点没一口鲜血喷出来。当着乔遇的面大大方方的将没有及格的数学试卷摊开放在课桌上,冲他挑了挑眉道:“比我高了几分就能让你这么开心,乔遇,你的水平还真是够低啊!” 损了乔遇也把自己黑了,世间也只有钟意一人能做到了。 果不其然,乔遇嘴角抽了几下,一脸尬笑的看着钟意哈哈了几声,笑声却突然戛然而止,脸色突变,低头下看着左脚上贸然多出的一只浅棕色靴子。 视线又顺着靴子的主人向上看,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对辛芮说:“把脚挪开!” 辛芮怀中抱着从小卖部买回来的零食,脸上带着优雅的笑意看着乔遇黑沉着的脸,不着急挪开脚,惊讶道:“乔班长你怎么会站在这里?!不好意思啊,零食挡住了我的视线看不清前方路线。还有啊,你不要无声息的站在这里,挡了别人走路不说还有点碍眼!” 辛芮又笑了笑,将怀中抱着零食放在课桌上,临收回踩在乔遇鞋面上的脚时,纤细白皙的手指了指前教室门口,狡黠的笑了一下,说:“陈老师可是在教室外等着你呢,估摸着来了有一会了。不愧是咱二班的乔班长,敢让陈老师等你,佩服佩服!” 乔遇扭头透过窗外看了眼走廊,陈老师挺着大腹便便在走廊外徘徊,位置正对应着他们教室。 乔遇脸色一阵白一阵紫,低声咒骂了一句,越过辛芮径直走出教室。 “哈哈哈……”目送乔遇离开后,辛芮再也憋不住笑意,整个人笑到趴在课桌上,双手握拳不断捶击着桌面。“乔遇智商是欠费了吗?这么好骗,哈哈哈哈!” 钟意从零食堆中挑挑拣拣,拿了根草莓味的棒棒糖,撕开外包装塞进辛芮大笑不止的嘴里。又重新拿了根苹果味的,剥开外包装塞进自己嘴里。 辛芮语噎了一下,掏出嘴里的棒棒糖从课桌上爬起来,整理了一下着装优雅的坐在自己座位上,和刚才的女神经俨然判若两人。 “你就不怕乔遇发现自己被耍了,回来找你拼命。”钟意边收拾着桌面上的试卷,边扭头看向坐在身旁的辛芮,笑道。 “有时间担心我,还不如想想怎么把你的理综成绩提上去。”辛芮一脸无所谓的耸了耸肩,眼下最重要的当然是钟意理综成绩了!“嘿嘿,三中出了名的理科天才现在可是很闲啊,现在预约说不定人家直接爽快的一口答应,承包了你高一最后一学期的理综补习!” “钟意!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好好把握,我力挺你!”辛芮一脸严肃的拍了拍钟意的肩膀,眼里闪烁着希冀的亮光。 钟意总觉得下一秒就会唱起“前进前进向着太阳前进”,果然是深受了钟父的荼毒,连她都开始有了革命情怀。 “……”钟意轻叹了口气,她又不是没想过让许淮生帮她补习理综,但一直开不了那个口,更何况中间还夹着顾唯,又怎能离他过近。“你当人家是物品甩卖啊,买一送一学期补习。” 辛芮眼睛亮了一下,往钟意身边蹭了蹭,满脸写着“八卦”两个字,道:“那还不是抢手么,再说了,你不出手买了真要堆积仓库了。嘿嘿。” 第六十三章 看透却猜不透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钟意咬了一下手指,看着坐在对面如同大爷的陆俞川,真想随便抄起一个物品盖在他的脸上。 可桌子上空空荡荡的,眼下能被她抄起扔到陆俞川身上的书籍都被他归落在了一起,手里没了“武器”她还哪敢在嚣张。 陆俞川抬手放在书籍上,食指轻扣着书封面,一脸玩味的看着坐在对面就不是肯认输的钟意,懒懒的开口道:“乖乖认输,我就把书还给你。在老老实实的叫声“哥”,我就帮你补习。” “陆俞川!你别得寸进尺!”钟意咬着牙,眼睛里燃气两团熊熊烈火,几乎要将陆俞川烧连灰都不剩。 如果不是她月考的理综成绩属于班内中下游,她也绝不会找到陆俞川帮她补习,甚至被他拿着补习这档子事,把她当牛做马的使唤了一上午。 拖着表兄妹这层关系,理应毫不犹豫的帮她补习。都说肥水不流外人田,在陆俞川身上,钟意真真切切体会到了什么叫亲情不如邻里。 要不是为了理综成绩能提上去,钟意怎么说也不会听从他的任何无厘头要求。可陆俞川偏偏抓住这次的机会不放过她,不是让她出去跑腿买水,就是让她取各种资料书,最后还一脸嫌弃她脑子笨,朽木不可雕也! 最终,钟意强忍着的怒意慢慢积少成多,在陆俞川讲解着最后一道数学题推演步骤时,钟意因写错了公式被他低声骂了句“你是猪吗!”,两人短暂维持的“和平”条约就这样作废! 而后,钟意不顾这是在图书馆,将其面前能伸手拿到的书,尽数扔在了陆俞川身上。 还是专朝他那帅气的脸庞砸去! “那没办法了。”陆俞川双手插兜,背靠在椅背上,一副清闲自在的模样看着气急败坏的钟意。在心里暗自叹了口气,这点委屈都忍受不了,以后不是随便任人欺负。 低沉的笑声不断从他嗓音中发出,故作为难的叹了口气道:“你刚刚砸了我的那几十本书里,有五六本书可是砸在了我的脸上,导致我差点毁容。我还没跟你要谨慎损失费已经够看在同亲的份上了。于情于理你也该为你做过的事道歉,负责就不需要了,赔偿谨慎损失费我也不要了,道个歉我就原谅你了!” 钟意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陆俞川那张得意洋洋的笑脸,对方还挑衅般的冲她挑了挑眉,根本不怕她会在实施报复。 钟意深吸了一口气,从牙缝里艰难的挤出三个字。“我道歉!” 没办法,谁让她目前困难重重有求于人,陆俞川的理综成绩她又是有目共睹,不然也不会找他。 若是她的理综成绩每每都能进入全班前十名,她也不会在这里跟陆俞川较劲浪费口舌。 陆俞川换了舒适且不失他威严姿势坐着,摸了摸光洁的下巴,微抬起头看着钟意,等待她的道歉。 “陆会长,我的道歉就是……”钟意微抬起下巴,神情孤傲的斜睨着陆俞川。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打开图库,找到某日在网吧偷拍的相片将手机屏幕对准着陆俞川,语气轻缓地吐出。“道歉和补习,你自己选。” 陆俞川面不改色的看着手机屏幕上被放大的照片,大拇指和食指轻摩擦着自己的下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但也只维持五秒钟,很快又露出他一贯的笑容,看着钟意道:“其实吧,我觉得咱们还可以再商量商量……” 钟意快速缩回手,眼底闪过一丝冷意,看着陆俞川僵持在空中的手臂,微敛下眼帘摆弄着手机不语。 陆俞川伸出的手臂就停留在半空中,收回也不是,就这样举着也不是,只得一脸尴尬的看着钟意。 “……来,坐下来我们心平气和的谈谈,吵到别人学习可就麻烦了。” 两人但凡有一点不合,必会开始互怼起来,如果还是分不出胜负,然后在互揭对方的短最后狠狠嘲笑一番! 事实往往如此,钟意总能随时掌握着陆俞川的“软肋”,由此来威胁他。陆俞川也往往到了最后紧要关头,即使有反胜的机会还是主动低头认错。 “刚刚讲到哪一题了?”陆俞川坐直身体,拿过数学书翻开,找到钟意推演的试题,拿起滚落到一边的圆珠笔轻敲了敲书面。“距离上课时间没剩下几分钟了,快点,把这几道题演算完。” ………… 在陆俞川的“补习”下钟意的理综成绩勉强有点起色,却也没多大变化。钟意甚至怀疑陆俞川补习的方式根本不对,是他故意报复她而放水,想想都觉得一阵胆寒。 陆俞川却表示,明明是自己笨,就算是爱因斯坦和牛顿来了,照样也拯救不了你神奇的脑回路。 钟意撇了撇嘴,很奇怪的是没有直接开口反怼回去,在和陆俞川来个八百回的唇枪舌剑,谁先认输谁就是孙子。 自知自己的理综明显更为吃亏,只能认命的死记硬背啃书。又不是谁生来就是天才,她这样脚踏实地一步一步走来自然也有些成就感,虽然起步较晚,堆垒起的知识又丰富,自然得需要时间慢慢吸收。 这样自我安慰着,钟意心里原本芥蒂着顾唯的理综成绩比她好,如今多少也得到了点慰藉,也不会再被班主任时刻关注着她高二分科。 辛芮从班主任办公室出来回到教室后,不用钟意开口,直接将一张纸拍到课桌上,然后坐回自己座位上。 手肘放在桌面上半支撑着头看着钟意拿起课桌上的纸,半眯着眼,看着钟意脸上一点点变化着的表情,打了个哈欠说道:“这下满意了吧。付出了那么多,总算得到了点回报。” 钟意看着辛芮手抄下来的随堂考理综分数,这次的成绩和之前几次相比较,明显有了质的变化。 “小芮子,我没有看花眼是不是?”钟意着实有些不敢相信,短短几天内自己的理综成绩竟然有了如此之大的进步。 按照她的推算,怎么着也得到了期末考试,进入高二理科班时,她的水平才能慢慢提升上来。照目前来看,她一直属于吊车尾。 辛芮不知从哪拿来个眼镜,替钟意戴上,又把手抄的分数平举在钟意眼前,道:“如果这次没有看花眼,那就只能接受这个事实了,我修改了你的理综分数。其实,你根本有没及格!这就是现实!” 说完,辛芮自己到先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钟意拿掉土不拉叽的眼镜,度数太高,晃得她眼睛生疼。“赶紧给人家还回去吧,这次我到没看花眼。” 辛芮拿起眼镜戴在自己脸上,学着教导主任扶眼镜的动作,另一手捏着喉咙说:“咳咳,钟意同学,你是不是很想打扫厕所?那好,我就满足你!” “……”钟意一脸“你是智障吗”的表情看着辛芮,将那张纸叠好收起来,抬头看了看钟表上的时间,问道:“下节课是要上美术还是体育?” 辛芮拿掉戴在脸上的眼镜,拿过一旁的纸巾里里外外擦了个边,放回眼镜盒中,抬手还给邻桌的男同学。“体育。怎么,想偷懒?” “骄傲使人变丑,为了心灵继续保持美好,我当然得趁着这点时间刷题复习。” 钟意说的歪理辛芮总能听得懂,当下点了点头道:“用不用我帮你请半节课,刚好也免了长跑的折磨。” “这到不用,我尽量赶到上课开始前出现在操场。”钟意伸了个懒腰,抱起理综书起身离开座位,抬脚走出教室。 到达图书馆时钟意特意挑选了一个异常偏僻安静的位置,既不会受到其他人的干扰,自己也能安心复习刷题。 钟意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距离下节课开始还有个十来分钟,心想不如先睡个几分钟补补觉,储存点体力好预备下节课的长跑。 毕竟这几天一直疲惫复习刷题,睡眠质量严重不足,到了学校也不敢轻易偷懒休息一下,上个厕所的时间都能省下来做几道题,记下几道公式演算。 用辛芮的话说,钟意就是把自己逼的太紧了,对自己严苛到心理变态。如果不是和她相识了有几年,她也一定会毫不犹豫的用异样的眼光看待她对学习的精神,绝不会联想到她是有多喜爱学习! 同样,她也了解钟意。一旦有了自己明确的目标后,会拼尽全力达成,绝不会拖拖拉拉半途而废。就像她想和许淮生并肩同行,不在追逐着他的步伐一样,亦成了她现在所努力的目标。 钟意所做的这些努力,辛芮都看在眼里。可他,未必看得见! 钟意并不在乎他的目光是否触及到她光鲜亮丽的外表下背后所付出过的努力和心血,只要达成了她的目标,与他又近了一步,所做的这些又算得了什么。 也大概就是她有着这样一份豁达开朗的内心,又比任何人都要看透事情的本质,所以宁愿将对许淮生的喜欢深深埋藏在内心最深处,也不愿拿出来与人分享。 钟意想,自己所欢喜的一个少年,大概比任何女生都要藏得小心翼翼,不动声色。 所以,她才能保持着平和的心态,面对许淮生,面对顾唯。 第六十四章 和你一起受罚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许淮生来时,钟意正趴在桌面上闭眼小憩。图书馆异常安静,这也能让她毫无戒备的安安稳稳的睡个午觉,不用担心中途美梦被人打断。 许淮生信步走向钟意,修长的手指轻轻拉开她对面的椅子,不动声色的坐下,随手拿起一本书翻看着,又怕吵到她午休,所以翻书的动作格外轻柔。 而后就这样静坐在那里,等她从睡梦中醒来。 原本钟意说好的只睡几分钟就爬起来继续做题,等她醒来后睡眼惺忪的下意识看向手表上的时间,刹那间仿佛周遭的空气都开始跟着她的反射弧度凝结起来。 三点一刻!! 体育课已经开始五分钟了!! 还没等她从慌乱震惊中回过神,对面干净到细致入微的嗓音飘飘而来,打着旋的飘进钟意耳膜里,又再次让她瞬间石化原地爆炸。 “醒啦。哈~” 钟意原本迷糊的脑袋瞬间清醒,猛然抬起头,视线直愣愣的看着坐在对面一脸云淡风轻正揉着太阳穴的许淮生。微低敛下的眼眸,如蝶翼般的睫毛轻颤了一下,映着他白皙的皮肤好看到让人移不开眼。 脸颊瞬间浮现淡抹绯红,钟意稍挪开眼,看着他和脸一样好看的手,心跳却在这时不争气的如打鼓似的在耳边响个不停,搅扰着钟意的心。 “你,你怎么,会,在这!”磕磕绊绊的从嘴里蹦出几个字,钟意羞赧的低下头,恨不得一口咬断自己的舌头。 见到他竟然震惊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太丢老钟家的脸面了! 许淮生放下揉着太阳穴的手,手指交叉放在桌面上,看着钟意如变脸一样闪过多样化的表情,一时没忍住,低低的笑出了声。 钟意一愣一愣的看着许淮生唇角漾开的笑意,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触感光滑细腻,没有被侧压出难看的褶子,那他笑什么? 而后又想起自己目前该关心的应该是体育课,已经迟到五分钟了,自然是逃不过该死的处罚了……只能听天由命了。 许淮生右手握拳掩唇轻咳了一下,眉间随即舒展开淡抹笑意。“我去找你,他们说你不在教室在图书馆。” “呐,”许淮生将手边的笔记本递给钟意,眉眼间尽是带着少年淡溺的心思。“我想你应该用得上,如果有什么不会的尽管来问我好了。” 钟意“哦”了一声接过笔记本,态度明显有着敷衍,又怕许淮生会多想,笑了笑问道:“你来多久了?怎么不叫醒我。” “刚好十分钟整。看你睡的挺香的,没敢打扰你。” 十分钟!那不就是在这里干坐了十分钟等她醒来。五分钟前上课铃声难道他没听到?还这么气定心闲的坐在这里和她谈人生理想,不愧是学霸。 充分的诠释了什么叫“临危不乱”,“镇定自若”! 钟意很想说:大哥,上课都已经过了五分钟了,咱能着点急吗?转念一想,迟到不急慌的人是自己,只好将话吞咽下去。 慌忙的收拾一下桌面上凌乱的书籍,急匆匆的站起身冲许淮生快速的一口气说完:“上课已经迟到六分钟了玩命跑啊大哥!” 等钟意气喘吁吁的跑到操场后,塑胶跑道上整齐划一的队伍已经开始跑了起来,钟意定睛一看,她们班的人数何时变多了,甚至多了许多生面孔。 没等她弄清楚状况,体育老师铁青着脸冲站在塑胶跑道旁发愣的钟意大吼。“那边迟到的给我过来!” 钟意心里一颤,低着头加快步伐走到体育老师面前,等着挨批。贸然发现自己身边站了个人,钟意暗自高兴,这下迟到的人不止她一个了。 正准备侧目看看这个倒霉蛋是谁,体育老师浑厚的声音在钟意耳边炸开。“上课都过了几分钟才来,你们想干嘛!想造反吗,啊!” “你叫什么名字?哪个班的?” 钟意微抬起头,准备回答,却发现体育老师问的是身边站着的人,自顾自的尴尬了一下低下头,看着鞋面发呆。 “报告老师,我叫许淮生,高一一班的!” 少年中气十足的声音在钟意耳边响起,余音中又夹杂着清浅。 钟意一脸愕然的抬起头,侧目仰视着他,下意识脱口而出。“许淮生!” 许淮生微低下头,冲钟意笑笑,嘴唇翕动了几下,似乎在说:我当然知道迟到了。 钟意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回应着许淮生,知道迟到还傻坐在那里,一坐就是十分钟!说什么不想打扰她午休,难道上课还比不上她午休重要! “许淮生……”体育老师喃喃的念叨着这三个字,三中重点培育的学生,当年中考全市第一名,脑中不断浮现出许淮生这几年的光辉路,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变。“下次注意点,别再迟到了。行了,跑步去吧。” “是,老师。”许淮生低声应着。 “钟意!这个月体育课你不是旷课就是迟到,给我做两百个仰卧起坐,没完成不许离开!”体育老师又铁青着脸看向钟意,语气严厉道。 钟意低着头,木讷的点了点头,刚迈出一条腿,手臂便被许淮生拽住,钟意有些不解的看向他。 “老师,我也迟到了,理应受罚。”许淮生松开拽着钟意手臂的手,垂放在身侧,看着体育老师的脸认真道:“我可不想因为学校搞特殊待遇被人指责,所以,也让我和她一起受罚吧。” 体育老师脸色微变了几下,摆了摆手。 许淮生微笑了笑,抬脚转身朝那边空地走去,临转身看向还呆站在原地的钟意,声音中带着无奈道:“怎么?还想在多加点。” 钟意迟钝了一下,反应过来后追上许淮生的步伐。奈何人家大长腿,一步顶她三步,钟意无奈,只好小跑着才能和他保持同一距离。 “许淮生,体育老师都放你一马了,你竟然还主动请缨受罚!。”钟意怎么也想不明白,明明他可以逃过一劫不用受罚,甚至可以理直气壮的不来都没关系,却偏偏受两百个仰卧起坐才开心。 嗯!脑袋一定是抽风了! “很奇怪吗?”许淮生停下脚,侧身看着钟意,嘴角轻轻向上勾起,眼角闪过一丝狡黠道:“我一向都很烦特殊待遇!而且,我上课从来都没有迟到过,我这次之所以迟到都是因为你,你难道不表示些什么吗?” 许淮生眨了眨漂亮的双眸,眼底腾起无辜的神色。“钟意啊,你可别想抵赖!” 钟意诧异的目光从他无辜神色的双眸中划过,低下头认真想了想,许淮生之所以迟到貌似还真和她脱不了关系。 自己总不能不承认有这回事,毕竟那也是刚刚发生不过才十几分钟的时间内。装失忆这种小把戏根本逃不过许淮生精明的双眼,只会给对方留下不可磨灭的坏印象。 “哈哈哈,怎么会。” 见计划得逞,许淮生轻笑了一下,顺着话茬接下去。“我的要求也不过分,请我吃顿一顿饭就可以了。” 钟意也不好在说什么,既然人家都发话了,只能点点头答应下来,至于请吃饭这件事,以后再说。 多年后钟意回想起两人一起受罚的那段时光时,还会忍不住感慨许淮生果然够意思,还知道陪她一起受罚。 但当她了解事情真相后,忍不住在心里暗骂自己真够笨的,别人三两句话都给套了进去,还傻乎乎的以为许淮生有着良好的绅士品格,实则就是披着羊皮的大灰狼! 那边辛芮跑完步后,拖着沉重的双腿两眼放光的跑到正艰难做着仰卧起坐的钟意身边,帮忙压住钟意的双腿,问道:“这是多少个了?” 钟意坐起身,喘着气回答:“129个……” “这么慢?许淮生早就做完走人了,还有佳人在侧!”辛芮朝钟意努了努嘴,视线落在不远处站着的两人身上,微眯起双眸,啧了一声。“不是说好会赶到上课前进操场的吗?还有,我给你发的短信你看到没!” 辛芮看向的方向她又不是不知道站着的是谁,她那满脸的八卦都要溢出来了。索性不去看,也省得自己放心里又多想。 钟意心无旁鹫的继续做着仰卧起坐,无视她前半句,直接回复后半句。“本来是能赶上,结果睡过头了。短信?什么短信,我不知道啊。” 辛芮恨铁不成的看着钟意,压着她双腿的手也跟着她的情绪波动而不受控起来。“我给你发了一百多条短信提醒你许淮生去找你,结果你竟然跟我说不知道!不过看你们现在的关系,相处的挺不错啊钟意。” “嘶——”钟意皱着眉,倒吸了一口凉气,指了指辛芮按压在自己双腿上的手,艰难的从嘴里蹦出几个字。“松开点,疼。” “嘿嘿,你看我一激动就不受控制了……”辛芮松了松手,又体贴的捏了捏钟意的小腿。 经辛芮提醒,钟意这才想起来自己从图书馆跑出来时,手机落在了图书馆!没等下课铃声响起,飞快的冲向图书馆,跑到她常坐的位置,看着桌面上安然躺着的一部手机,松了一口气。 打开手机查看短信,一百多条都是辛芮发来的,一一查阅后钟意合上手机,拿起许淮生借给她的笔记本抬脚走出图书馆。 第六十五章 暑期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高一最后一学期的期末考试结束后,班主任让乔遇负责组织一下众人,再开最后一次班会。 全班三十八名同学齐坐在教室内,沉默不语的看着站在讲台前相处了一年有余的班主任。 这也是他们最后一次完完整整的聚在一起,暑假结束后开学季,还能完整的坐在一起的同学寥寥无几。 各自分到了不同的班,不同的学科,虽然在同一校园内学习,但日后还能不能叫的出高一同班同学的名字还是个问题。 班会很普通,普通到没有悲痛欲绝的不舍,没有过多的情怀去缅怀昔日同窗好友的面孔,在脑中认真记下他们的长相和名字。一切都在普通的进行着,和每周一五必开的班会一样,班主任依旧宣布着和学习有关的枯燥言论,最后简单总结概括一下收尾。 班会结束后最后留下的值日生在负责把教室打扫干净,其余的人各自低头闷声收拾着自己一年来攒下的书,和熟识的同学们打个招呼,头也不回的抬腿走出教室。 “……钟意。”辛芮一向对分离这种事没什么免疫力,眼底起了一层雾起,声音中带着细微的沙哑轻轻禁锢住钟意的左臂,将头侧放在她肩上。“好舍不得就这样和你分离。” 钟意停下手头忙着的事,抬起右手轻轻拍了拍辛芮的头,语气里尽是宠溺。“乖啦,谁说我们就是分离了,暑假依旧可以见面的不是吗。” “可是……一想到接下来两年都不和你在同一间教室里学习,我就心好痛啊。” 是啊!从初中认识辛芮起,两人就形影不离的从未分开过。初中三年更是做了三年的同桌,到了高中,又恰巧被同一学校入取。而今,因为一个小小的分科,两人不得不分开,也难怪辛芮会闷闷不乐,不舍得就这样分离。 她又何尝不是舍不得两人就这样分开,只是目前由不得她们儿戏,只得柔声安慰着:“又不是出国,还在三中,虽然不在同一教学楼,但课间休息时依旧可以去对方班级里找对方啊。” 辛芮撅了撅嘴,摇晃着钟意的手臂撒着娇说:“我不,要不你把理科改成文科,这样我们不是又能在同一间教室了么!” “不行!想都别想,而且这哪是你说改就能改的。”钟意直接了当的拒绝辛芮,拖着吊挂在她身上的辛芮,举步艰难的走出座位。“小芮子别闹了,我请你吃冰淇淋如何?” 吊挂在身上的“考拉”依旧不撒手,似乎对一顿冰淇淋有些不满。 钟意轻声叹了口气,只能使出杀手锏了:“你高中余下两年的冰淇淋我全包了!” 左手臂上的重量立即减轻,辛芮喜笑颜开的望着钟意,眨了眨眼睛,嘴角止不住的笑意蔓延开:“成交!看在冰淇淋的份上朕就勉强原谅你这个叛臣了。” ………… 收到秦歌打来的骚扰电话时,钟意正翘着二郎腿坐在卖刨冰摊前的塑料小板凳上吃着冰爽可口的刨冰。酸酸甜甜的刨冰入口,瞬间消下去了不少暑热,也促使她快速吃完一杯又向老板要了一杯。 双手不得空闲,钟意半歪着头将手机抵在肩膀上,和秦歌保持着将近一个小时的通话,秦歌全程嘴没闲着,钟意亦是。 等钟意又吃完一杯刨冰后,在准备续第五杯时,坐在一旁吃的慢条斯理的安树快她一步阻止了老板伸向钟意的整杯刨冰,将自己手中剩下小半杯的刨冰塞到钟意手里。 钟意眯着眼含笑了一下,空出一只手拿住手机,转头对老板道:“老板,那杯也给我吧。” 安树微蹙眉,刚想开口告诫她不能吃太多,结果钟意把整杯刨冰放到他手里,笑着说:“这杯给你吃,我不吃了可以了吧。” 复而又将手机夹在肩膀处,一只手捧着半杯刨冰,一只手拿起勺子舀起刨冰送进嘴里。 秦歌还在电话那头喋喋不休的说着,语速有些快,连贯极了。钟意想,她去说单口相声绝对是门吃饭的手艺活。 “旅游?”快速解决完刨冰后,钟意接过安树递来的纸巾擦了擦嘴角残留的果酱,空出手握着手机和秦歌通话。 目瞪口呆的听着电话那头秦歌报景点地名如同报菜单一样连贯说出,佩服的那叫五体投地。 “这些也都只是我计划中一小部分,还有一大部分呢!难得放暑假,你就打算一直宅在家里?人生这么美好,何不及时行乐!”秦歌在电话那头欢快的说道。 “打住!”钟意开口打断秦歌,深知如果任由她说下去,可能她又要扯出无厘头的“励志语”来激励她。“海子的诗里说过,“我想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所以,足够了。” 钟意微抬起头,看着远处一望无际的蔚蓝色大海,凉爽的海风不断从她面颊吹过,腥淡的海水味混合着果酱的香甜混入鼻腔中,属于儿时夏天的味道,永远不会变。 只是一想到堆积在书桌上的暑假作业,钟意顿时觉得头顶犹如一盆冷水浇灌下来,连着她刚刚燃起的小火苗,也被无情浇灭。 这个暑假过的并不令人满意,甚至她还有点想仰天大骂一句:去你个作业大锤锤! 急匆匆的和秦歌挂了电话,钟意从塑料小板凳上站起身,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深深的凝望了一眼平静的海面,永远也摆脱不了的暑期作业噩梦正慢慢的吞噬着她余下的独立思想,眼下只有一个念头,将暑假作业全都扔进海里喂鱼。 03年的暑期才刚刚开始没几天,钟意便被钟母以各种理由送进了陆家大院,其缘由无可厚非,钟父钟母要出去旅游,家里只剩下钟意没人照看不放心,便和大院通了个电话,把她送去住几天。 钟意刚推着行李箱走出家门,还没来得及和钟母告个别,院外大院来接她的车已经到达。 钟母和钟意摆了摆手,不听她要说些什么,转身回了客厅拿起手机就和她的那些好姐妹们通电话。 钟意看着禁闭着的门,擦了擦额角渗出的细汗,钟母还真是心大到不怕她会闹情绪离家出走。只得默默的叹了口气,推着行李箱一步一步走向院外。 钟意看着眼前军绿色越野车,拉开后车门提着行李箱坐上去,车内的冷气开得恰巧,一股凉意瞬间驱散了钟意身上的炎热,不由得眯了眯双眼。 关好车门后钟意看着驾驶位上坐着的人,来接她的还是大院里的管家,心里顿时有些忐忑不安,仔细探询着问道:“陆叔,司令在大院没?” 钟意在别人面前往往都不敢太过亲切的称呼那个令人敬畏的陆司令,跟着众人一样,叫他“司令”。“舅舅”这个词也永远都是当着亲近人的人在叫的出口,可真要见到了陆司令本人,钟意怕是要酝酿许久才喊的出一声“舅舅”。 被称作“陆叔”的老人回过头,冲钟意慈祥的笑了笑,心里清楚她问这话的原有,当下道:“司令一早就出去忙公务去了,家里只有太太和俞川在家,晚间司令暂时回不来。” 钟意暗自松了口气,还好,陆司令目前不在家,不然她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许久不见的“舅舅”,至少目前给了她一点心理缓冲。 又笑眯眯的和陆叔唠了会家常,车子很快到达大院,在院外停了下来。 钟意打开车门,提着行李箱从车上下来,看着眼前这座有着历史辉煌的大院,心底油然生出一种敬畏,一种发自内心的敬畏之情。 没等她多矫情一会,陆俞川的声音直击钟意的耳膜,将她从游神中拉回现实:“从接到姑姑打来的电话时我可就一直等着你来,怎么样,够意思吧。” 语毕,伸手接过她手中的行李箱。钟意收回游神的心思,跟在陆俞川身旁一同越过那道大门,径直走进院中。 阮雨禾正在院中浇着花,远远的看见一同进来的两人,唇边笑意立即展开,放下手中的浇水壶几步走向前,亲切的拉过钟意的手。 钟意乖巧的喊了声:“舅妈好。” 阮雨禾温柔的笑了笑,柔声道:“这次来了可得多住几天,暑假还长着呢,你也别着急回家,留下来陪陪我聊天。” 钟意乖巧的点点头,头顶的太阳委实有些大,晒得她头晕,可看阮雨禾的样子,似乎要拉着她说个不停,只好将求救的目光放到陆俞川身上。 陆俞川见状,推着行李箱走到阮雨禾身旁,一只手轻轻挽住阮雨禾的手臂,带着她往客厅走。 “妈,钟意这会又不走,有什么话进屋再说,外头太阳这么大,您就不怕晒着她了。” 三人有说有笑的进了客厅,那边餐桌上已经摆好了可口的午餐,钟意定睛一看,菜系全都是按着她的口味做的,心头止不住的一暖。 吃过午饭后钟意陪着阮雨禾聊会天,陆俞川便坐在一旁替两人削着苹果,期间一直保持安静,不插入两人的话题中。 因为他知道,他要在插一嘴,阮雨禾聊起天来也不知何时能结束。 饭后话题结束后,阮雨禾上楼午休,钟意便趁着这档子空闲时间和陆俞川打了会游戏,之后才回到自己房间和暑假作业做斗争。 第六十六章 想和你来一场浪漫的久别重逢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来大院之前钟意把这当里成一个度假,来大院后,钟意才发觉想象很美好,现实很残酷。她多次以为自己被太阳晒昏了头,所以产生了肉体以及精神上得折磨幻觉。 军营怎么可能出现在大院里! 然而事实就是如此,抱着来大院度假心态的她,第二天收到了远在几千里外的钟母打来的长途电话,简单交代了她一些事,最后才表明重点一件事——军训! 钟意顿时有了想收拾行李箱逃回家的心,然而还没来得及行动,就被刚回到大院的陆司令抓了个现行。 于是,她不得不咬着牙接受这份从天而降的“大礼包”! 此军训非学校军训,而是军校中正规且极其严格艰苦的训练,甚至残酷到令人发指! 陆司令每日公务缠身,便派了个军校中的教官来训练他们,他则每星期抽空检查训练成果。若是不合格,则加大训练成度。 其标准都是按着军校严苛制度来的,钟意是女生,又没怎么接受过训练,总归有些吃不消。不出三天,超强度训练差点让她因体力不支而中暑晕过去。 阮雨禾向来是护着孩子,见不得孩子吃半点苦,她又是如此喜爱钟意,当下见钟意差点中暑晕倒,差点没控制好情绪和陆司令吵了起来。 军人出身的陆司令还没向谁服过软,当下也只是松懈了强硬的态度,直到减轻钟意的训练度,阮雨禾也才稍加平下心来。 可陆俞川就没这么好运了,一天二十四小时,有八小时的训练,除却睡觉和吃饭时间,他还要腾出点时间做暑假作业。 钟意只需训练四个小时足够,空余的时间任她挥霍浪费。以至于她开始觉得越发太过无聊时,便怀念起每日和陆俞川同等训练的日子。 陆俞川心里刚有点感动,结果钟意就被从客厅内走出来的阮雨禾叫回去,只留下陆俞川一人在大太阳底下艰苦训练。 陆俞川心里的那点感动,瞬间化为乌有。 钟意停下笔,晃了晃发酸的手腕,左手轻捏着右手握着笔的指骨,目光游神的散落在窗外绿意盎然的蓝天内,突然开始想念安树,想念辛芮,甚至想念…… 钟意甩了甩头,将脑中杂乱的思绪抛出,拿起笔继续将最后一本未完成的暑假作业做完,那样她就毫无顾虑的度过余下一个月的暑期。 如果这一幕被陆俞川看到,一定会大声的嘲笑她的智商本来就不高,再摇下去定会变成脑瘫儿!并且还是一针见血的戳到她的痛处。 可惜陆俞川现在正在和黑脸教官做思想斗争,是输是赢目前还不知道。但唯一一点钟意可以肯定以及笃定——陆俞川是逃不过五百个俯卧撑的! 最后一道题算出来后,钟意伸了个懒腰,合上暑假作业站起身原地蹦跶了两圈,这才慢悠悠的走出房门,下楼去院子里刺激刺激陆俞川。 顺带替陆司令检阅一下陆俞川的训练成果! “陆俞川——哈哈哈,我的暑假作业全部做完了!哈哈哈。”钟意一脸嘚瑟的推开沉重的门,站在走廊下看向院侧,香樟树树冠撑展开茂密的枝桠刚好遮挡了不少灼热的光线。 陆俞川正在香樟树撑起的树荫下做着俯卧撑,身上的T恤已经被汗水浸湿了一大片,额角的汗水不断顺着他脸颊线条滑到下巴处,最后慢慢滴落在草坪上。 闻声,他也只是懒懒的抬了下眼皮,身体不断上下起伏着,嘴里念念有词的翕动了几下。“四百八十九、四百九十……四百九十七……” 钟意转身进屋,径直走向厨房,从冰箱内取出冰冻过后的矿泉水,瓶身还冒着丝丝冷气,触手一阵冰凉。 等钟意走出来,那边陆俞川的五百个俯卧撑也刚好完成,像是虚脱了一样坐在草坪上大口喘着气,拽了拽胸前紧贴着皮肤的湿哒哒T恤,蹙了一下眉。 喘了会气,便和站在一旁的黑脸教官商量着今天的训练能不能提前结束,他表现这么好,总得给点奖励不是么。 钟意踩着人字拖,嬉皮笑脸的走到两人身边,伸出握着矿泉水的手。 陆俞川两眼放光,麻溜的从地上爬起来,伸出手准备接过钟意伸过来的矿泉水,嘴里同时说着:“算你还有点良心,知道关心关心你哥我。” “刘教官,你喝水!”钟意握着矿泉水的手微转了一下,递给站在对面的刘教官。 陆俞川伸出的手就这样尴尬的悬在半空中,一脸懵逼的看着钟意,最后只得讪讪的收回手,转头看向一边缓解尴尬。 “谢谢。”刘教官露出一丝和善的笑意,接过钟意递来的矿泉水,到没急着拧开瓶盖,握在手里看了眼钟意,稍点了下头。 “教官你怎么不喝?不渴吗?你看这太阳这么大,你都站了四五个小时了,你去休息休息吧,这里我帮你看着。”钟意故作惊讶道。 相处了一个月有余,钟意也早就摸清了刘教官的脾气,身上虽然带着军人的严肃,但私下里还是个挺有趣的人。有时无聊了打发时间,便会和陆俞川一起调侃着他,但姜还是老的辣,两人智商加在一起还是斗不过一个军校出来的人。 刘教官抿嘴笑了一下,抬了抬握着矿泉水的手,下了逐客令。“不必麻烦了,外面这么热,你还是赶紧进去吧。” 陆俞川站在一边拿着毛巾擦拭着身上的汗水,闻声,扭头看了两人一眼,钟意一个眼神向他飘过来,陆俞川立即心领会神,便在一旁符合道:“小刘哥啊,你要是不想休息,那就让我休息会。反正五百个俯卧撑我也完成了不是吗。” “咳咳,”刘教官瞪了一眼陆俞川,嘿呦的脸上挂着笑意,早就看出了陆俞川的心思,便也松了松口。“训练期间不准攀关系!既然你这么想休息,那好,再做两百个俯卧撑!” “两百个……”陆俞川面如死灰,两百个这不是要了他的命。 钟意朝陆俞川竖起大拇指,鼓励道:“哥,我相信你可以做到的!加油!” 陆俞川露出一脸坏笑,唇角向上勾起看着钟意轻声道:“咱们兄妹二人虽没拜过把子,但也“同生入死”过,就冲着过命交情,钟意啊,你怎么得也帮我分担一下不是吗。” 钟意一听陆俞川这话,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心里顿时明白他是想拉着她一起下水!奈何陆俞川给了她转动脑袋的余地却不给她溜走的机会,只得认命的和他一起分担着两百个俯卧撑。 同时心里暗算着该怎么坑陆俞川一把划算些,同时又能占点小便宜而不被他察觉。 午后一点钟的温度正是最灼热的时候,蝉鸣声不绝于耳,阳光透过香樟树树叶缝隙投落下来,斑驳的折射在草坪上。 清浅的空气中飘荡着夏日海风的气味,混合着黏哒哒的汗臭味,一股脑的涌进钟意的鼻腔中,使她措不及防的吸入肺中,过滤一边又回到鼻尖。 那边陆俞川一百个俯卧撑轻轻松松的完成,仗着自己海拔高度,斜睨了一眼还在跟自己嘴边的几颗草较劲的钟意,大笑了几声说道:“钟意啊,加油,哥很看好你!” 风水轮流转,谁又饶过谁! 钟意吃力的支起自己的双臂,再次因体力不支面部朝下直直的趴在草坪上,头发凌乱的散落在两边,活脱脱的女鬼一个。 “俞川……”低沉的嗓音在喧嚣的夏日午后响起,如林间潺潺的流淌着的小溪,带来一阵清凉。 “诶,阿生你来啊。”陆俞川收敛了一下唇边绽开的笑意,一本正经走向前迎上主道上信步走来的许淮生。 听到“阿生”两个字后,趴在草坪上久久不愿起身的钟意瞬间不淡定了,心跳顿时如打鼓似的在耳边响个不停,犹豫了几下最终悄悄抬起头,拨开遮挡了视线的头发,顺着声音来源望去。 主道上站着正谈笑风声的两人,许淮生穿着一身干净利落的白T恤,下身搭着一条水洗牛仔裤和一双球鞋,清爽的短发服帖的滑落下来,唇瓣微扬起的笑意恰到好处。就这样静静的往那一站,周遭的景色都为之黯然失色,成了他的衬托。 连陆俞川在内,都不及他那万分之一的好看。 许淮生忽察觉有一道似有似无的灼热目光正看着他,微扭头,凭着感觉看向那道视线的来源,眸色讶然了一下,却又一闪而过。 钟意慌乱的将头埋下去,迅速从草坪上爬起身,两手并用理了理凌乱的长发,发型不在凌乱后,又低下头拍打着身上沾留的草屑,脸色窘迫到似要滴出血来。 钟意始终垂着眼眸,害怕自己窘迫的神情被许淮生看到,更烦闷自己今日的便服穿的太过草率,随便套了件稍旧宽松肥大可以当裙子的T恤配着一条短裤,脚下踩着一双人字拖,尴尬局促的站在树荫下,活脱脱像个傻子。 又一次,不是在她脱下校服换上便服,衣着得体时笑容优雅的和他来一次短暂的久别重逢! 许淮生唇边依旧挂着浅笑,眉目柔和的看了一眼站在树荫下的钟意,却又不着痕迹的移开目光,和身边的陆俞川攀谈着。 第六十七章 好久不见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陆俞川扭头望了眼依旧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的钟意,瞬间明白了缘由,笑道:“走吧,我们进去再聊。” 又转头对那边的钟意招呼了一下。“钟意,你还傻站着到什么时候!阿生来了,还不快过来。” 许淮生这才微微又将目光放在钟意身上,与先前不同,到不怕她发现自己的目光正看着她,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干净到没有一丝杂质填充。 钟意站在原地踌躇了一小会,垂放在身侧的手绞着衣摆,她这种样子出现在许淮生面前,对方会如何看待她。 “算了!死就死吧,在他面前出糗的次数难道还少,脸早就丢光了不知多少回了,光搁这矫情有什么用!”钟意心一横,什么也不管了自然放得开了,朝前迈出一条腿,信步朝他们走去。 在离许淮生几步远内停下脚,不敢靠太近,怕自己身上的汗味被他闻出来。钟意弯唇笑笑,抬起右手朝他晃了晃几下。“嗨。好久不见。” 的确是好久不见,自从暑假开始,她就没见过许淮生。两人更是没在网络上聊过一次天,对方空间干净极了,如果不是今天看到活生生的他,钟意都开始揣测他是不是遇难失联了。 “好久不见。”简单寒暄一两句后,打破了尴尬的开场白,许淮生这才将话题继续顺着接下去。“你刚刚在做什么?” 钟意大惊!难道她刚刚装尸体趴在草坪上被他看到了?也就是说她最后一点的自尊都她悄无声息的丢尽了,甚至被他瞧得一清二楚。 钟意曾日渐想要撞墙膨胀的心,如今想要找棵树直接吊死。 干笑了两声,也不顾什么女孩子该有的矜持了,甩了甩双臂说:“啊,哈哈……当然是训练啊!哈哈。” 许淮生报以最亲切的微笑回应着钟意,他自然知晓她刚刚在做什么,只是变相的问她为什么看到他变得这么局促不安,他又不是什么以貌取人。 钟意本就有些局促,看到许淮生意味不明的笑容时更加不解,只得哈哈干笑着,掩饰着自己的尴尬。 “行了,没你什么事了,该干嘛干嘛去吧。”陆俞川朝钟意挥了挥手,看着她一脸尬笑,看得自己尴尬癌都要犯了。 钟意瞪了陆俞川一眼,自己叫她来的,现在又要打发她走,把她当成什么了!保姆?丫鬟? “你瞪我干嘛,一百个俯卧撑完成了吗。”陆俞川既能发挥他的人道主义,亦能悄无声息的把钟意出卖了。 “……”钟意现在也不想找棵树吊死了,只想直接把陆俞川的头打进土里。 许淮生默默的将两兄妹的暗斗尽收眼底,不知为什么,他总能从钟意身上看到多样化的她,一个毫不掩饰自己,不做作的女孩。 和顾唯的天生骄横性格不同,钟意天生活泼乐观,充满着渲染力的笑容最能涌入人内心最深处。骨子里又无比坚强,透着小倔强,偶尔泛着小迷糊,不服输。 后来许淮生想,她大概就是集合了各种调兑的美酒,亦醉,却甘愿为她倾杯! 进了客厅,钟意悄悄转了个身跑上楼,打开卫生间的门往里面冲,趴在盥洗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因出汗的缘由,从脸上到脖子都挂着黏哒哒的汗液,宽松又肥大的T恤此刻皱巴巴的贴上身上,像是缩小了一个码号。 原本柔顺的长发被她蹂躏成了“鸡窝”顶在头上,再配上看起来很廉价不合身的T恤,说她是从乡下来的都有人相信! 钟意看着镜中的自己,小脸顿时皱成了苦瓜,她是怀着怎样的想法用这副不修边幅的样子面见许淮生的?甚至还能笑得出口! 她得有多大的心理承受力才不至于晕过去! “脸是已经丢尽了,但好歹还有份尊严……虽然说尊严也没了,但说不定许淮生转眼就忘了我不修边幅邋遢的样子呢……”钟意这样自我安慰着,转身将浴池里放满热水,三下五除二将身上的衣物脱掉,闻了闻T恤上沾留的汗臭味,一脸嫌弃的扔到衣篓子里。 美美的洗了个泡泡浴,连带着头发也重新洗了一下,洗完澡后裹着浴巾打开卫生间的门,赤着脚走出来。 打开衣柜,找出前段时间一直舍不得穿的新裙子,换好衣服后钟意又将头发用吹风机吹干,弄完好一切后这才站在试衣镜前,看着镜子里焕然一新的自己,嘴角止不住的向上扬起。 钟意下楼的步子微慢,脚步清浅,眼角余光总是瞄着客厅沙发上坐着的一人,身影有些模糊,看不大真切,直至他全然暴露在自己的视野内,视线便被他握着玻璃水杯的手吸引了过去。 指骨修长,在玻璃水杯的衬托下,手背的肤色白皙的令人嫉妒。许淮生放下手中握着的水杯,双手微交叉放在腿上,目光浅淡的看着正前方。 钟意微敛下眼帘,信步朝客厅那边走去,还未开口再和许淮生打个招呼,便被身后走来的陆俞川直直打断。 “阿生,我们走吧。” 许淮生轻点了一下头,从沙发上坐起身,面朝钟意弯唇笑笑说:“要不要一起去出去玩?” “你们这是准备去哪?”钟意疑惑的问道,扭头看了一眼站在身后的陆俞川,眼睛流转了一下,心里打着小九九。 “体育馆。”问的是许淮生,答的人却是陆俞川。“你还是老老实实的呆在家里追你的脑残偶像剧吧,别出去祸害人了。” 陆俞川毫不怜香惜玉的伸手捞过钟意的左肩,一把将她带过一边,空出一条路。 钟意脚下一个趔趄,险些没站稳摔个四脚朝天,稳了稳身体怒瞪了一眼陆俞川刚刚的粗鲁之举,抬手将垂落在眼前的一缕发别到耳后 “最应该呆在家里的人是你而不是我,你一出门,连带着几条街都被你祸害的不成样子,你就别想着溜出去了。”钟意莞尔一笑,要不是许淮生在场,她哪能就这样放过陆俞川,眼下还是形象最重要。 “啧,想去直说不就成了。”陆俞川早就看穿了钟意那点小心思,本想在戳戳她的痛处,最终还是算了。“你确定要穿成这个样子出去?我们去体育馆打球,你确定你很方便。” 钟意低下头看了看身上套着的连衣裙,裙子直到膝盖上处多一点,裙摆下是两条白花花的细腿,动作篇幅大点还会走光。 还真别说,哪有谁打球穿成这样,也难怪陆俞川会问她方便吗。 钟意小脸微红了一下,好不容易在暑假见到许淮生,怎么也得在开学前给他留下好印象。便笑眯眯的说道:“谁说我一定要运动了,我看着你们打不就行了。” “钟意,要不然你再去换身衣服。”许淮生柔声开口道。而且,他莫名的不希望她这个样子被别的男生看到。 钟意垂下眼眸,看着脚尖沉思。心里顿时升起一阵失落,小声嘀咕着:“难道是我穿成这样不好看。” 陆俞川大手一挥,拍在钟意的背上,把她往门口方向推了几步,嘴里同时说着:“把自己看好就行,丢了我可不去找你。” 三人浩浩荡荡的出了陆家大院,午后的气温着实有些高,连着吹来的风都夹着热浪朝他们袭来。 陆俞川骑的飞快,不一会就把两人甩在了后面,似乎觉得这样太过无聊,便一个劲的刺激着钟意,吐槽她各种缺点,然后在飞快的蹬起脚踏板逃之夭夭。 意料之外钟意并没有气急败坏的追上来,甚至对他的各种刺激表示不屑,依旧用着“龟速”和许淮生谈笑风生的并排骑行着。 和身后两人拉开一定距离的陆俞川,扭头回望了一眼,这才发觉自己完全被他们忽视,甚至自己像个傻子似的演着独角戏。 关键还是有点自知之明,其行为更加像个智障! 钟意好笑的看着前方降了速度的陆俞川,两车保持的距离仅有一米远,自己一直没搭理他果然觉得无趣了,便又想转投回大部队中刷点存在感。 钟意哪能给他机会,刚刚吐槽她的那些话她都还记在心里呢,如若不是今天穿了裙子,要在许淮生面前保持淑女形象,她早就一脚踹了上去,不把他连带着自行车踹倒,那还真不对起了这一个月的艰苦训练。 “许淮生,我们要不要比比谁先第一个到达体育馆?”钟意扭头看向身侧的许淮生,蹬着脚踏板的双腿暗自加速,笑着说。 许淮生浅浅一笑,来了兴趣。“哦,赢了有什么奖品?” “奖品……喏,”钟意伸手一指,指着前方的陆俞川一脸坏笑的说:“行走的奖品!” 许淮生自知钟意说出的奖品定是奇葩极了,没想到不仅奇葩还很雷人。蹙了一下眉,一脸郁闷的说:“那我就把第一名直接让给你好了。” “公平竞争!” 钟意说完,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手握着的车把也因她的动作摇摇晃晃起来,吓得一旁的许淮生连呼小心。 直到钟意掌握好自行车平衡后,许淮生这才松了一口气,语气带着责怪道:“刚刚多危险你知道吗,骑自行车时专心点,摔倒了可真没人扶你。” 钟意心里一颤,趁双脸还未烧起来,飞快地蹬起脚踏板往前行驶,把许淮生和陆俞川远远的甩在身后。 第六十八章 紧张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钟意抱膝坐在椅子上,下巴抵在膝盖上双眼微低垂的看着正前方,网球在空中划成一个完美的弧度,被左侧持着网球拍的陆俞川稳稳接住,右臂用力一挥,网球又以同样的弧度返回去。 不料站在陆俞川对面的许淮生刚举起手中的球拍,还没挥出去,网球像是挣脱不了地心引力,从他球拍旁擦过,飞出场外。 主要事件人却跟个大爷似的站在场中央,对着场外观众区的钟意扬了扬手,并很贴心的为她指出网球飞出的方向。 钟意翻了翻白眼,不情愿的从椅子上站起身,抱起一旁椅子上装着备用网球的球筐,走到场上。 从球筐里掏出一个网球扔给陆俞川,视线从带着鸭舌帽的陆俞川身上一扫而过,不用仔细查看,也知道鸭舌帽下的他正扬着唇角幸灾乐祸的看着她呢。 钟意脚步没停,径直走向许淮生那边,从他身旁路过时,他轻笑了一下说:“辛苦了。” 钟意脸颊微红,有些发烫,许是因为太阳照射的缘故,闷声点点头,快步朝网球飞出去的方向走去。 诶,没办法,谁让她是在场之内最闲的一个,捡飞出场外的网球种事,自然而然的落在了她的肩上。 说是她成了跑腿的,完全是陆俞川自己懒到不愿多久走几步自己把球捡回来,甚至还把许淮生这个三好学生给拉下泥沼,想抽身都难。 钟意一面自我安慰着陆俞川时小儿脑瘫,让着点他,一面又心甘情愿、任劳任怨的当个跑腿工,更自我麻痹她这是朝着雷锋同志的脚步前进着。 钟意场内场外来来回回捡了有二十次球,其中有十八次都是陆俞川发的球,不是飞出场外就是刚起飞就被球网阻拦。 钟意着实是看不下去陆俞川差到极点的球技,觉得他再和许淮生PK下去,丢人可就真丢大发了。 “陆俞川你够了!别再丢人现眼了,老老实实滚回来当你的“捡球童”吧。”钟意举起纤细的手臂,将散落在背后的头发用橡皮筋扎起,固定在脑后。 几步走向陆俞川身前,拿走他手中的球拍,握在手里,朝他灿烂一笑说:“耍帅这种事就交给我吧,你就负责扮傻就行了。” 陆俞川也懒得和她废话,居高临下的斜睨了一眼在他眼里小小一只的钟意,宽大的手掌抚在她头顶上用力揉了揉,将她好不容易扎好的头发给弄乱。 “口气越来越大了,这就是你跟哥哥说的该有的态度吗。嗯。”陆俞川嗓音低沉,夹着轻声的笑意不断顺着热风滚入钟意的耳膜里。 钟意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转而换了个冷脸色看着陆俞川,握了握手里攥着的球拍,皮笑肉不笑的说:“陆俞川,你想不想下半生都有人伺候着你过。” 外人看似和蔼和亲的兄妹,实则都是一言不合就互怼,三言两语不合都能上升到动手打起来层面的“伪”兄妹。 用辛芮的话评价,两人上辈子一定有着不共戴天的杀仇之恨,这辈子被老天捉弄,不幸成了兄妹继续祸害世人。 “钟意,你的智商还真是和你的身高成正比。请问你是怎么做到的。”陆俞川抿嘴笑了一下,抬手拿掉戴在头上的鸭舌帽,粗暴的扣在钟意头上。“去吧,钟意猪!” 而后大笑着转身离开场上,对晾在一边的许淮生打了个手势,大步走向对面的休息区。 钟意抬手将陆俞川随便扣在她头上的鸭舌帽戴好,视线转向正前方,看着阳光下伫立着的许淮生,深吸了一口气,朝他举了举手中握着的球拍,示意他可以发球了。 一轮下来两人球技不分秋色,几个来回下来,钟意也只是微出了点薄汗,依旧能阻挡住许淮生的连连进攻,招招化险为夷。 陆俞川在场下观看的那是津津有味,许淮生的实力他最清楚,自己和他PK几场下来,都是被他拿捏的死死的,正如场上和她对打的钟意一样——根本没有翻身的机会! “诶,这家伙一旦认真起来,不赢是绝不会罢休的。”陆俞川喃喃自语着,一点都不担心场上钟意被许淮生扣的死死的。 毕竟钟意也是个脾气倔犟的人,俩人难得交手,定有一场好戏上演。 这边陆俞川抱着吃瓜看太热的心态欣赏着场上两人精彩绝的对决,那边场上和许淮生对决的钟意,明显有些招架不住许淮生的进攻,几乎下一秒,她就会输给他。 还是输的特别惨烈,面子都能搭进去的那种。 头顶太阳太大,晒的钟意头晕目眩,连看着对面的许淮生,身影都有些模糊重叠。又加之过度的剧烈运动,身上此时出了不少汗,体力逐渐跟不上耐力。 但钟意脑中此刻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决不能让许淮生小瞧了她。 停顿片刻后钟意将手中的网球朝空中一抛,扬起球拍,用力挥动握着球拍的双臂,看着网球在空中抛成一个半弧度,飞到许淮生面前,而后,又以同样的轨迹飞回来。 钟意原地跳起,举起球拍稳稳接住飞来的网球,挥打出去时双脚刚好落地,结果一个没站稳,重重的摔倒在了硬质地面上。 “嘶~”钟意倒吸一口凉气,只觉得膝盖处传来的痛楚刺激着大脑感官神经,不由得让她愣了片刻。 事发突然,坐在休息区的陆俞川还未做出反应之前,许淮生早已丢下手中的球拍快步跑向钟意身旁,单腿跪地一脸担忧的看着她。 “没事吧,有伤到哪吗?” 钟意识才反应过来,愣愣的点点头,一开口,声音都变的有些沙哑。“没事,好着呢。” 陆俞川反应过来后,连拔腿跑向“车祸现场”,站在一侧,低头看着钟意被鸭舌帽遮住了的大半张脸,心里也跟着一紧。 “你说你跟地心引力较什么劲,摔着了吧。”陆俞川尽管嘴上一点也不关心钟意有没有受伤之类的,心里却还是跟着她摔的那一跤颤了颤。 “我真的没事,不用担心。”钟意轻咳了一下,目光有些不自然的从许淮生眉间扫过,低下头,脸颊隐隐发烫。 许淮生平静如水的眼眸里荡起一丝涟漪,眸色沉了几分,声音中不免透着浓浓的关心。“真的没事?” “没事,没事,没事!”钟意连说三遍,嘴角噙着笑意从地上站起身,原地蹦跶了两下表示自己好好的,一点事都没有。“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我皮糙肉厚,抗摔!” 说完,钟意才意识到后半句真是够蠢的,哪有女孩子这样形容自己。“完了,不会真的被陆俞川的小儿脑瘫传染了吧。” “没事就行,白担心一场。”陆俞川暗松了一口气,看着钟意的蠢动作,忍不住笑出了声。 许淮生此刻却笑不出来,眉头紧皱着,目光锁定在钟意双腿膝盖处上的伤口,已经渗出的细小的血珠。 脸上强忍着愠怒的神色,沉声道:“什么叫没事!都流血了感觉不到疼吗?!” “啊……?”钟意怔了怔,低下头看向自己的膝盖,暴露在阳光下的伤口显得格外狰狞。 钟意脸色变了变,自己反应迟钝到竟然没有发觉自己受伤了!除了摔在地上感受到膝盖处传来的痛楚之外,这会还真没疼的感觉。 陆俞川闻声,凑近了些,看到她腿上的磕出的伤口眉头死死的拧在一起,责备的话语也说不出口,只得道:“你们在这等着,我去买点药!” “诶,哥……真的不碍事……”钟意看着陆俞川的身影一阵风似的消失在眼前,说出的话也随之烟消云散,无奈叹了口气。“小伤而已,用不着这么大惊小怪,我哪有那么娇气。” 突然,钟意感觉自己的双脚离开了地面,随即被人拦腰抱起,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一扭头,半张脸贴在了许淮生坚硬的胸膛上,隔着一层衣衫,感受到他身上温热的气息笼罩在鼻尖,促使钟意的脸颊如火烧般发红发烫。 “许淮生……你……”钟意扭过头,迫使着自己的脸不在触碰到他的胸膛,尽管隔着一层衣衫,却依旧令她心跳漏了一拍,脸颊发烫的厉害。 “别乱动。”许淮生低沉的声音在钟意耳边响起,含着不容抗拒魔力。果真,怀里的人安分极了。 许淮生脚步走得极快,抱着钟意走到休息区的椅子上,轻轻将她放下。钟意小声说了句“谢谢”,低下头,长发掩盖了面颊。 许淮生从背包里翻找出矿泉水,半蹲在钟意面前,看着她白皙的膝盖上磕出伤口,声音温柔道:“我先帮你简单的清理一下伤口,可能会有点疼,你先忍着点。” 钟意点点头,许淮生也没再多费口舌,拧开矿泉水瓶盖,小心翼翼的将水倒在钟意伤口上,简单将伤口周围的脏污冲洗掉。 “疼吗?” “啊?……”钟意反应过来许淮生这是问自己,头立刻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一点也不疼啊,没有感觉。” “是吗。”许淮生站起身,形成黑影将她包裹其中,低下头看看了看她,右手从她头顶轻佛过,声音浅淡道:“俞川买药应该快回来了,你在忍耐一会,上了药伤口就会愈合的快些。” 第六十九章 你的关心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陆俞川买完药回来后,直接将一袋子药品扔进钟意怀里,微喘着气,额角不断有细汗渗出,看样子他是跑着进来的。 钟意打开药袋,随意翻看了一眼,大多都是一些治疗擦伤止血的药物,虽然成分不同,但治疗效果都一样,他买这么多同类药物,是想干嘛。 而且,她这只是一个小擦伤,用创可贴就可以了止血愈合伤口了,根本不需要兴师动众买这么多药品,甚至连纱布都买了! “哥,你难道不知道有一个伤口神器——创可贴。”钟意微蹙了一下眉,抬起头看向站在对面的陆俞川,一脸惆帐。 “伤口太严重了,一般的创可贴根本没有效果。”许淮生微敛下眼帘,伸手拿走药袋,掏出一盒止血药,看了看说明书上的主治功效,紧皱着的眉头这才稍微舒展了些。“想要伤口完全愈合好,还是包扎一下最稳妥。毕竟这是夏天,很容易出汗,处理不当导致伤口发炎,可就麻烦了。” 钟意垂下眼眸,看着自己双腿膝盖处上的伤口,的确挺严重的,稍微动一下牵扯到伤口,疼的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就别矫情了。”陆俞川在钟意面前半蹲下身,手里拿着蘸了碘伏的药棉,轻轻擦拭着伤口。“疼就说出来,我好控制力度。” “哥,我能拜托你能利落些吗!”钟意看着陆俞川上药的手法忍不住眉头直皱,怎么跟个医院里刚实习的女护士,颤颤巍巍拿着针管始终不敢下手直接扎进病人的手里,在表皮层徘徊着,最是折磨人。 “不能!”陆俞川沉着声,拿着药棉正擦拭着她伤口的手一顿,力度没掌握好,直直的按在了伤口表面上,药棉上沾了点鲜血,惊得他抬头望向钟意,对方连眨都没眨一下眼,催促着:“磨磨唧唧跟个女生似的,我都替你干着急。” “俞川……你会包扎吗?”许淮生蹙着眉头,终究是看不下去陆俞川笨拙的上药手法,出声道。若是再让他继续下去,伤口不但没得到及时清理上药,反而被他加深了几下,恐怕日后愈合的程度也要慢许多。 “不会啊!”陆俞川回答的干脆,毫不在乎这个答案令人羞耻。 “也已经是最好的了,至少认全了各种药品名称,学会了用药棉上药。”钟意轻哼一声,在一旁火上浇油附和道:“这是值得庆祝的事,你该感到欣慰。” 鬼知道她是如何从陆俞川小儿脑瘫下成功活下来的。 “额……”许淮生一时语噎,着实不忍心继续看着陆俞川在把伤口扩大化,从药袋里抽出一根药棉,蘸了蘸碘伏,让陆俞川站在一旁好好学着。 许淮生上药手法十分专业,钟意都怀疑他是不是受过专业训练,甚至还一边为她上药,一边向陆俞川讲解着步骤。 钟意忍不住嘴角抽了抽,感情她这次意外受伤,成了许淮生为陆俞川讲解上药步骤的实练。 钟意抬手将遮盖了半张脸旁的头发别到耳后,微敛下眼帘,看着许淮生柔顺黑发在阳光的照射下镀上了一层柔光,模糊了他身后的景色。 一阵风吹来,带着他发间淡淡的清香,在钟意鼻尖轻轻掠过。微抬起眼,便对上那双如揉碎了星辰的双眸,眼神温柔的一点一点融化钟意的心。 “好了。这几天尽量安分点,别再做剧烈运动了,以免牵扯到伤口。”许淮生声音柔和,站起身接过陆俞川递来的湿纸巾擦了擦手指,像医生术后叮嘱患者一样。 钟意看着许淮生半张隐匿在阳光下的脸,嘴角微微勾起,一个暖人心扉的笑容就这样倒映在她的双眸中,心里刹那腾起一阵感动。 许淮生主动提出送钟意回大院,其原因不说众人也心知肚明,陆俞川也没推却,欣然同意,倒也履行了他这个当哥哥的职责。 只是在钟意临坐上许淮生自行车后座时,陆俞川一脸纠结的拍了拍许淮生的肩膀,像对对革命战友送行一般,说得沉重。“她最近可是长了不少肉,体重噌噌的往上飙,你悠着点!” 钟意差点一个没找准点从自行车后座上跌下来,陆俞川智障吗!这种事也和许淮生说,难道不知道“避嫌”两个字怎么写! 钟意也总算明白了,她此生最大的败笔大概就是和陆俞川成为兄妹,并一直受着他一路“黑”走下去。说近点,钟意在许淮生面前的形象,有一大半毁在了陆俞川嘴里。 如若说钟意遇见许淮生是一次意外,那制造这个意外的人就是陆俞川了,无论她和许淮生有着怎样的羁绊,陆俞川必会站在绳子的中间,参与着两人的过往。 自行车在大院门外停了下来,钟意还没动身从后座上下来,许淮生单手扶住车把,站在钟意身侧,朝她伸出另一只手。 钟意看着许淮生伸递过来的手心,心想自己哪有这么娇气,下个车还要人搀扶着。但为了不佛许淮生的面子,说了声谢谢便把手搭在他宽大的手心上,借力从后座上下来。 “好好休息吧,”许淮生报以浅笑回望了钟意一眼,顿了顿又道:“开学见。” “嗯。”钟意目送着许淮生骑上自行车离去的背影,收回视线,和陆俞川一同走进大院内。 两人刚走进客厅,坐在沙发上的阮雨禾闻声扭头望向这边,眼尖的看到了钟意膝盖上缠着醒目碍眼的纱布,嘴角的笑意渐渐消失,一脸凝重的走过来,不断询问钟意怎么受的伤。 “打球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就擦破了点皮,不碍事。”钟意乖巧懂事的回答着受伤经过,轻描淡写的将这件事带过。 阮雨禾却不肯就此作罢,满脸担忧的看着钟意被晒得通红的小脸,心疼不已。“好端端的怎么摔倒呢,去看医生处理伤口没?” 钟意深深的凝望了陆俞川一眼,眼神中似乎在说:看吧,都说了不用兴师动众的包扎,被看到了吧,这下解释也解释不清了。 陆俞川回望了钟意一眼,对阮雨禾的表现也深表无奈,这还不是亲女儿,要是亲女儿受伤了岂不是着急到能把屋顶掀翻。 为了不让此事继续下去,连忙出来在中间和旋。“妈~伤口已经处理过了,您不用担心。您看您的电视剧都开始了,我陪您去看,玩了一下午钟意也该好好休息了。” 阮雨禾嗔怪了陆俞川一眼,“你这个当哥哥也不知道照顾好妹妹,以后再找你算账。” “是是是,我的错。”陆俞川态度诚恳,微挽着阮雨禾的手臂朝沙发那边走去。 “钟意啊,你腿不方便,上楼就好好休息别下来了,想吃什么一会让间姨给你端上去。”阮雨禾回过身,声音温柔道。 钟意含着笑意乖巧的点了点头,迈着小碎步上楼,一进自己的房间,往床上直直躺下,全身开始放松这才稍感舒适。 闲下来时便开始胡思乱想,一回想起许淮生抱着她的那一幕,钟意的脸颊顿时如火烧般面红耳赤,抬手浮上左脸颊,那里似乎还能感受到上面残留着他的体温,尽管只隔着一层衣衫,依旧令她呼吸絮乱,心跳加速。 钟意不敢在多回想一秒钟,生怕她脑子一抽,又做了什么不经大脑的事。伸长手臂拿过头顶旁的枕头,将发烫的脸颊埋进枕头里,努力放空自己,不去想那令人脸红心跳的一幕。 自钟意“养伤”这段期间,被阮雨禾禁止了所有外出,甚至连楼都不让她下了。为此,钟意不但没有体会到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快感,还被憋闷出了一股怨气,无处释放。 钟意好动不喜静,好在腿上的伤愈合速度快,没几天就已经结痂长了起来,脱离了牢笼,钟意这次真的是无比怀念被陆司令命令着训练的那段时光,至少她不会这么闲着。 暑假还剩下半个月就要结束,钟意原本收拾好了行李准备回家,但阮雨禾一再要求钟意多住几天陪陪她,耐不住阮雨禾的软磨硬泡,只好点头同意在住一个星期。 和安树通知回家的日期提前更改,只得再次打电话告诉他晚几天回去,电话那头一阵长长的沉默,让钟意误以为他生气了。 钟意正急的不知怎么办时,电话那头沉默的人也终于出声了。“哦。” 钟意握着手机一脸呆滞,看样子她临回家前得买不少零食贿赂安树,毕竟惹得他不开心的人是自己,不想他用冷脸色对自己,只得放放血。 一个星期后,钟意推着行李箱辞别了阮雨禾,坐上大院的车回家。 路上钟意都在想,见了安树她该说什么,开口第一句话是说“安树,好久不见”,还是态度诚恳的向他解释之所以晚回家的原因。毕竟那个孩子心思有些敏感,稍微一个不注意说话方式,就会被他冷脸相待一学期。 钟意决定还是用她惯用的手法——耍无赖! 安树总能无可奈何的原谅她所有的错过,虽然会一脸嫌弃的鄙视她一眼,但招招用在安树身上屡试不败。 钟意扭头看着车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脑中此刻能想象的到安树那无可奈何的神情加嫌弃的目光看着她,唇角不受控制的向上扬起,脸上的笑意也愈加明显起来。 第七十章 想和你同班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车子缓缓停靠在钟家门口,钟意打开车门从车上下来,走到后备箱取出行李,站在路边看着车子从视线内消失,这才拉着行李箱慢悠悠的走回家中。 走至到客厅门外,转动了一下门把手,锁上了。只好翻开随身背着的双肩包找找钥匙,却发现自己连家里的钥匙都忘记带了。 钟意压下想要破门而入的心,转身看着院中明晃晃的太阳,正午阳光最为高点,光线斜斜的透过香樟树树顶照射在屋檐走廊下,闷热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暴露在阳光下的手臂传来一阵灼热感,钟意快速抽回阳光下的手臂,没等灼热感散去,右手握住行李箱拉杆,快步走出屋檐下的遮蔽,朝门外走去。 钟意提着行李箱踏上安家院前的青石板台阶,头顶支起的一片绿阴遮挡了不少灼热的光线照射进来,一直延伸到走廊处,投下一小片细碎的光线。 钟意脚下一顿,下意识抬头看向二楼某窗口,窗户禁闭,厚重的窗帘遮挡的严严实实,不透光。 任她怎么瞪大双眼,也着实难从那厚重的窗帘缝隙里看出一丝蛛丝马迹,暗自摇了摇头,脚步轻缓的走向走廊边。 抬手按了一下门铃,静待片刻。 不消一会,门被人从里面推开,一个身影矗立在门框边,抿了一下唇静默的看着立于门口的钟意,双眼低垂,看不清面部表情。 钟意扬起唇角,声音中按耐不住从心底涌上来的喜悦,看着他半隐匿在阴暗光线的脸庞,笑着说:“安树!我回来了。” 门被全然推开,昏暗的玄关一角涌进来不少光线,混合着从走廊外席卷而来的热风,与客厅内的冷气冲撞,瞬间消散在安树脚边。 四目相对的刹那间,安树的眼中闪过一丝亮光,随即又恢复往日的淡漠,目光毫不避违的直视着门口的钟意。 将她从头到脚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遍,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漏洞,目光触及到她膝盖处浅淡的伤痕时,微不可闻的蹙了一下眉。 视线不着痕迹的移开,面无表情的脸上露出一丝浅笑,声音低低淡淡的在钟意耳边响起:“欢迎回来,钟意。” 钟意咧嘴一笑,抬脚往前轻移了一小步,举起手放在安树头上,揉了揉他利落的短发,眼睛里也跟着闪烁着亮光。 离得稍近些钟意才发觉,本和她视线平视着的安树,如今自己要微仰起头才能和他保持平视距离。 以往连她轻轻松松都能碰到安树的头发,此刻不得不高举起手臂,动作别扭的揉着他的短发,既累又折磨人。 “两个月没见都长这么高了。”钟意暗自想着,看着眼前如同一夜之间长大的男孩,目测身高得有一米七左右,可眉宇间还透漏着青涩。 原本还能仗着自己的海拔高度随意“欺负”安树的她,如今心里的那点底气都被他消磨的不剩一丁点,日后的生活想来定是艰难啊。 钟意收回手,看着安树一脸的嫌弃,又忍不住伸出两只魔爪捏了捏他满满胶原蛋白的脸颊,嘿嘿一笑说:“安树~这么久没见,有没有想姐姐啊!” 安树抬手拿掉钟意捏着自己脸颊的双手,朝她走进了些,深邃的目光看着她盛满笑意的双眸,伸出左手学着她刚刚的动作,捏了捏她长了点肉的左脸颊,看着钟意一脸怒气又有些滑稽的表情时,安树弯唇笑了起来。 钟意一时呆愣在原地,忘了反抗安树并跳起来教育他不许没大没小!眼里此时填满了少年如冬日暖阳般的笑容,悄无声息的融化了她那颗跳动着的心。 安树敛下眼帘,俯下身,将头抵在钟意肩膀上,闭上眼,闻着她发间洗发水的清香,从嗓音里低低发出一个音节。“嗯。” “我也想安树啊。” 钟意抬手抚了抚安树柔顺的头发,任由这个孩子般的少年就这样停靠在她身上。在午后的走廊下,相依偎着。 ………… “早啊,安树!”钟意背着书包,穿着三中一尘不变的校服出现在安树身旁,笑眯眯的和他打了声招呼,直接坐上自行车后座。 安树垂下眼眸,一声不吭的蹬起脚踏板,自行车飞快的驶离家门口,朝着三中前进。 钟意坐在后座上,一手环住安树纤细的腰肢,一手抱着两人加起来都能防身的书包,任凭从耳畔呼啸而过的风声吹乱自己的头发,惬意的欣赏着路道两旁的景色。 除了不时误入景色中三三两两穿着校服的学生,对于钟意来说,这依旧是个美好的早晨。 太过“美好”而使她忘记了今天是开学日,她已经光荣的告别高一升入高二,接下来将要和理综打两年交道。 钟意迫使自己不去想接下来两年的时光她将如何度过,毕竟在不擅长的学科中她冒死选择了理科,总要对其负点责任。比如临时抱佛脚,和许淮生搞好同学友谊,说不定考试时他还能帮自己一把。 目前两人能不能成为同班同学还是个未知数,不过钟意坚信,她和许淮生之间的“孽缘”比买张彩票中了大奖的几率还要大些。 用辛芮的话说:就算两人不同班,钟意也会想尽办法见到他。同样,许淮生早已拿好了演算稿站在阳光下等她。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心有灵犀”,两个原本毫无交集的人,因为一个糟糕的邂逅,从此,对方视线内多出了一道身影。 自行车在三中校门口停下来,静谧声贸然被打破,耳中开始被各种嘈杂声填充着,嗡嗡作响。 钟意恍恍惚惚的从后座上下来,将安树的书包递给他,视线扫视了一眼校门口涌进不少的新生面孔,弯唇笑笑说:“今天应该没什么课,可能会提前放学,你就在学校等我,放学了我直接过去找你。” 说完,钟意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捏着略有些疲惫的眼角。 “钟意,你没休息好?……”安树看着一脸疲惫的钟意,联想到昨夜钟意亢奋的非要拉着他打游戏,折腾到半夜才肯回家睡觉。这下遭了报应了吧。 “没事。我偷偷补个觉就好了。”钟意心虚的笑了笑,催促着安树赶紧回学校,再留在这里说不定开始揭她的短了。“一定要好好和新同学相处哦,拜拜。” 目送着安树骑着自行车的身影消失在人流中,钟意深吸了一口气,背起书包跟着新生大部队走进校园内。 理科分班表同文科一起贴在了公告栏上,早在她赶到之前,那里就已经被围了个水泄不通,几乎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更别提她能站在人群外围试图踮起脚尖伸长脖子,用她5.3的视力在那几张纸上找到自己的名字加班级。 钟意只能认命放弃,看着前方拥挤不堪的人群,几乎下一秒意外就随时降临在他们的头上,只得默默退到安全界限,等这波人流散去,她在仔细查看自己的班级。 辛芮来时,钟意正没形象的蹲在地上,双眼无神的看着公告栏前尽是不散去的人群,吵吵嚷嚷声不断在她耳边回响着,差点一个没忍住冲进包围圈中,但看了看密不透风的人形墙,最后选择放弃。 “你知道你蹲在这里像什么吗。”辛芮一来,便给了个精辟的回答。“像个傻子。” 钟意站起身,拍了拍裤腿上沾留的浮灰,看辛芮笑得一脸神秘,想必已经知道了自己分在了哪一班。 于是,钟意很狗腿子的贴上去,笑道:“辛女侠,能否告诉我我分在了哪班?” 文科生的好处就是升学时班级依旧是原先的班级,不动。哪像她们理科生,还要身怀十八般武艺拼个头破血流挤进公告栏,在几个班级列表中努力找到自己的名字。 辛芮扬起唇角,嘿嘿一笑,抬起手臂搭在钟意肩头上,一副官腔做派。“这个好说好说,嘿嘿……” 钟意蹙了一下眉头,抬手敲了一下她光洁的额头,一脸认真道:“我要是在不知道自己分在了哪一班,可就麻烦了。也不知道新班主任是个怎样的人,万一跟任班主任……” 两个月没见,这小妮子还真是变得越发油嘴滑舌了,甚至已达到无药可解的地步了。 辛芮也同样一脸认真的回望着钟意,视线一转,放在了礼堂方向的位置。“说你傻你还真变傻了,其实我也不知道。不过你们班主任再是个狠角色,能有荏苒狠,我可是接下两年都要面对她那张恐怖的脸,哎……” “……”钟意拿掉辛芮搭在自己肩头上的手臂,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搞了半天她也不知道,那刚刚还一脸神秘的笑,让人产生误会了吧。 “安啦,问问俞川不就知道了。” 钟意一脸欣慰的看着辛芮,她总算是说了个靠谱点的话,虽然可信度不高。“我哥这会子应该在忙吧,开学日学生会肯定忙死了。” “也不一定,有个人挺闲的。”辛芮伸手一指,钟意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前方除了一排排教学楼,她还真看不出什么来。 “没听说吗,许淮生今年作为高一新生代表上台致辞演讲。据小道消息透漏,这还是校方领导安排的。”辛芮直接选择无视钟意可怜的想象力,压低声音,凑在钟意耳边小声的说道。 “高一新生……” “是不是想起什么了。去年也是他作为新生代表致辞,今年看样子这批新生中还没出第二个“许淮生”,只能由他担任了。”辛芮抿嘴轻笑了一下,道:“我们也去凑凑热闹吧,反正这会逃一节课也不会被抓包。” 第七十一章 眼中只有你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两人躲过礼堂外站着的几位校领导,从后门悄悄潜入,选了个隐秘点的角落半蹲守在那里。 着实是因为最后几排的椅子都被人占用了,她们又懒得挤进前几排的新生队伍里寻找空位,索性倚靠在身后的一堵墙上,双腿微曲,和周围坐着的几个女生保持同一高度。 钟意打眼扫视一圈,临近着后门这几排坐着的学生,有些脸熟,全都是上一届的“老人”,又联想到辛芮得来的小道消息——许淮生代表高一新生致辞。心中一片了然,都是冲着许淮生的名声来的。 新生典礼已经进行到了一小半,被立体环绕的音响传达出来的演讲内容,重金属般的音色不断飘入钟意的耳蜗里,折磨着她的听力。 钟意着实忍受不住这折磨人的声音,掏出手机找到音乐播放器,问前排的女生借了副耳机,插入耳机后点开音乐暂停键,戴上耳机拨了拨耳边的头发,巧妙的掩盖住了耳机线。 陈奕迅的歌声顺着耳机缓缓流淌耳蜗中,被音响折磨的耳朵逐渐恢复正常,钟意眯了眯眼,一脸享受。 辛芮许是太过无聊,小声的背诵着台上教导主任的演讲稿,一字不差,语速颇快的背完后,不由得吐槽了一句:“教导主任的演讲稿是不是和校长的对换了,听了两届,我都能背会了。” 钟意虽带着耳机,倒也能听见身边辛芮的说话声,扯掉一只耳机,头微向她偏侧了点,道:“主要还是教导主任的气场够足!” 辛芮嘿嘿一笑,拿过钟意扯下的耳机塞进自己耳朵里,听到耳机里正播放着自家老公陈奕迅的歌声,小嘴张成一个“O”字型,瞪大了眼睛望向钟意,久久说不出话来。 钟意心领会神的点点头,不打算继续接下这个话茬,动了动站的有些发麻的双腿,背部紧贴着墙壁伫立着,视线在礼堂内四处游走着。 台上的教导主任声情并茂的演讲着,台下乌泱泱的新生听得那是一愣一愣的,却也延续着初中时规范的良好坐姿,不交头接耳打发这无聊且漫长的新生典礼。 尽管隔的远,看到的皆是一群后脑勺,钟意也能从那群新生的反应中看的出来——他们压根听不进去,却还要维持一个好学生的形象! 如当年她一般,也不知道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教导主任演结束后,台下停顿片刻才爆发出一阵轰烈的掌声,显然有些不走心,淅淅沥沥的拖拉了好一会才止于平静, 钟意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发觉自己在这里竟然浪费了将近十五分钟,捏起手机将循环播放了不下十次的副歌切换到下一首,听到耳机里传来的前奏旋律,摁下暂停键准备收回耳机还给前排的女生,却被眼前闪过的一双手夺走了手中的手机。 摁下暂停键的歌曲,又透过垂在胸侧的耳机继续缓缓流淌着,断断续续的听不真切。 “这么快就要走。呐,主角可要上场了。”辛芮眉飞色舞的说着,抬了抬下巴,眼神不断示意钟意看台上。 钟意抬手拨了拨眼前遮挡了半点视线的头发,澄净的双眸顺着辛芮指引的方向望去,校长正宣告着下面即将上台致辞的学生,视线一偏,落在了台下一侧站着的人。 他正低着头看着手中的演讲稿,身旁站着几个老师,不断交谈着,视线时不时落在他身上,赞许的点点头,又很快将视线移开。 至此至终,许淮生只是低头看着的手中的演讲稿,丝毫不被外界的因素所影响,也只在校长念出他的名字时,视线从演讲稿上移开看了眼正前方,随后又敛下眼帘。 在校长念出了新生代表致辞人的名字后,原本安静的礼堂里顿时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骚动也只来源那群新生,反观三中的那群“老人”却异常淡定,却还是止不住一颗八卦之心沸腾。 钟意注视着许淮生从台下一步一步登上台上,即使他穿着三中蓝白翻领的校服,依旧掩盖不住从他身上由内而外所散发出的干净气质,那样迷人,那样令人沉醉。 往那一站,就引来了不少女生窃窃私语声,甚至有几个胆大的,举着手机直接对台上伫立的许淮生一阵猛拍,丝毫不介意会被教导主任请去“喝茶”。 许淮生笑容浅浅的挂在唇边,朝台下坐着的新生深鞠一躬,起身举起手中的麦克风放在离唇边不远处,目光环视整个礼堂一圈后收回,低沉的嗓音透过麦克风传出来。 “各位老师,同学门,大家好!我是高二一班的许淮生,很荣幸能够代表高一新生致辞发言……” 钟意有些失神的看着那个浑身上下闪着光的男生,一时间恍若隔世,似乎回到了高一开学日,他作为新生代表上台致辞,依旧隔着那么远的距离,她在台下也如众人一样,默默注视着他。 只是那个时候,她的心底悄然涌上一股难言之隐,大概是两人的距离似乎永远都是隔着一道越不过的沟壑。 而今,及时隔的远,钟意的心却离他却很近,近到能从他柔和的双眸中,找出自己的身影。 “……在新的学期里,我希望同学们依旧能秉持着良好的学习心态,认真对待学习……” …… “许淮生是拿错演讲稿了吗?”辛芮扯下两只耳朵上戴着的耳机,一脸懵逼的看向身侧的钟意,出声问道:“稿子写的这么雷人他还真能一本正经的念出来,佩服佩服!不过话又说回来,这要是换做旁人,估计得变了味。” “哎……果然,长得帅的怎么着都有人买单,还是心甘情愿那种。” “你叹什么气?” “我是在担心你,许淮生这么抢手,你可得抓紧时间,免得他被别人抢走了你后悔都来不及。” “……”钟意一时竟无言以对。 抬眸看向台上时,许淮生的目光恰巧看过来,即使她站的位置不易被人察觉,但钟意还是能感受到那道不容忽视视线在看着她。 钟意快速敛下眼帘,努力让自己不去注意那道视线,脑中闪过一个念头,没等她经脑思考一下,捏着鼻子大声喊出了一直以来想要呼喊出的名字:许淮生! 趁礼堂内众人的视线还未注意到这边,钟意一脸慌张的弯着腰从后门快速逃走,却还是逃不过站在台上的许淮生的目光,唇边的笑意被慢慢放大,看着那个离去时笨拙的身影,贸然映在了脑中。 辛芮一阵惊讶,却又很快反应过来,暗自朝钟意离去的背影竖起来一个大拇指,抬脚离开礼堂追上早已走远的身影。 出了礼堂,钟意慌乱的心也很快平静下来,她刚刚再做什么?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竟然直接喊出了他的名字,没被听到还好,万一听到了…… 万一被听到岂不是丢人丢大发了,以后还怎么面对他,会被耻笑一辈子的啊!! 钟意拍了拍脸颊,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凡事都要往好处想,站的位置那么隐蔽,高清摄像头也拯救不了,更何况正专心致志致辞的他。即使被听到了,他也分辨不出声音主人是谁,除非他长了对顺风耳!” “就算被问起,也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死不承认他也不敢拿自己怎么着……” 想到此处,钟意暗舒了一口气,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努力让自己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好面对新同学。 一想到新同学,钟意便似想到了什么,懊恼的皱了一下眉,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 便又马不停蹄的跑到公告栏前,此刻公告栏前冷冷清清的无人光顾,钟意找到理科分班表,一字不落的在众多陌生名字中找到自己的,嘴里同时默默念着:“钟意……钟意……” 滑动的食指停留在了“钟意”那一行中,指尖往右轻轻滑动,名字后面便是对应着所在班级。 “高二……一班。”钟意轻念出了自己分到的班级排号,脑中突兀闪现出许淮生挂着浅浅笑容的脸,对着台下新生做着一个简单的自我介绍,“大家好,我是高二一班的许淮生……” “哈……”钟意捂住嘴,眼睛始终盯着自己名字的那一栏,心脏几乎下一秒就会顺着嗓子眼跳出来,钟意只觉得全身的血液在不断沸腾着,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和许淮生分到了同一班。 又担心别是自己看走眼了,遂多看了几遍,几乎要把那张薄薄纸看穿,在反复确定自己没有眼花更没出现幻听,她确确实实和许淮生分在了同一班! “你属马的吗,跑的那么快。”辛芮喘着粗气,从礼堂追出来她就没停下过,结果人一转眼消失不见了,害她绕了半个三中总算在这里追上她。 “小芮子,我被分在了一班!”钟意兴奋道,声音中夹着难以表达的喜悦,晕染上了眉目。 “那不是很好吗,离许淮生更近了不是么。”辛芮大口喘着气,稍稍舒缓了后,将她的手机还给她,看着她眉目晕染开的喜悦,也跟着高兴起来,“记住,如果许淮生欺负你了,尽管来找我,我帮你报仇。” “……好。” “不要光嘴上答应!你这么怂,真怕他真欺负你了,你只会一个劲的往肚子里咽。” “那我……”钟意笑容明亮的看着辛芮白净的小脸,朝她做了个入党宣言手势,“我,钟意!谨以此向党发誓,绝不会给别人欺负我的机会!” 第七十二章 越来越像你了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告别了辛芮,钟意一路哼着小曲朝理科教学楼走去,一想到自己和许淮生同班,她就止不住的一阵激动,连踏着阶梯的脚步都异常欢快,飘飘然然的。 但这种感觉又有些不真实,虚幻极了,一切都像是在做梦,但触感却是真真实实的存在。 钟意停下脚步,抬手对着自己的左脸颊狠掐了一下,痛楚立即顺着感官神经传达给大脑,让她倒吸了一口凉气,又欣喜过望,自己没有做梦这是真的。 停顿下来的脚步再次迈开,朝着三楼慢吞吞的爬楼! 高二一班的教室在三楼,也是三中理科精英云集的楼层,如果说三中的理科是通往神殿的阶梯,那么理科的三楼就是神殿。 先不说三中培育出了多少理科精英,光是那一层楼里的学生加起来,都能组织一场“我是精英”的演讲。随便一打听,皆是背景光环笼罩着,其实力也是不容小觑。 虽说有一半学生都是靠着家里的背景,但这是个利益熏心的时代,即使你努力没输在起跑线上,但那些人天生就站在了赢点线上。 钟意有一半的不真实,也源自这个集宠爱于一身的“三楼”,就她高一期末考理综那点扔进全校排名也不靠前一百名的成绩,能被分在了一班甚至和优秀好学生许淮生做同班同学,说靠实力这种鬼话,连她自己都不会相信。 尽管钟意的内心十分鄙夷这种靠着家庭背景上位的人,但最终还是败给了这个万恶的资本主义社会。 没办法,有钱就是这么任性! 正当钟意出神的想着,踏上最后一节阶梯转个身就要上楼,背后冷不丁的响起一道清亮的嗓音。 “钟意!” 钟意脚步停顿了一下,微转身看向声音来源,原本空荡荡的二楼楼梯口此刻多出了几个人,参差不齐的站成一排,霸占了整个楼梯口。 “这都几点了你才来,我还以为你找不着自己班级在哪呢。”乔遇咧嘴一笑,带着淡抹痞子气看着站在扶手梯旁的钟意。 楼道里吹来一阵风,轻轻佛开少女额角前的几缕碎发,澄净的双眸里晕染了清清浅浅的笑意,只一秒,便令人甘愿沦陷。 “嗯?”一直走神的钟意回过神怔了一下,看着站在列队中间明显要高出那几人一头的乔遇,暗想他这海拔高度还真是占尽了便宜,竟还有人愿意跟他同队。 扫视了一眼他身边站着的几个男生,皆是生面孔,但也不排除在学校内碰到过几次。这才刚开学,乔遇就笼络了一群“小弟”,看样子和新同学相处的甚是融洽。 钟意转念一想,男生的友谊本就简单,乔遇性格豪爽,不拘小节,倒也是性格使然能结识一群哥们,不足奇怪。 只是她目前连新同学面孔都还没见过,更别提放开了和别人交谈,估计认人脸得好一阵子才能记住她们的长相,怕是日后相处起来有些难。 乔遇抬了抬下巴,摸了摸鼻子一脸笑意:“一节课都过去了你才回班,不怕你们班主任找你麻烦。” 钟意一惊,面上显露半分,抬起手腕准备看向腕表上的时间,恍然想起自己在礼堂时已经看过了时间,七点二十。前后加起来也不过才半个小时不到,哪里就过了一节课的时间。 除非,乔遇在故意耍她! 钟意抬眼,看向面前的几人,一脸紧憋着的笑意出卖了内心真正的想法,倒是乔遇依旧面不改色,大方的迎上钟意探究的双眸。 “乔遇,你敢耍我!”钟意放下手腕,迎着乔遇一脸的直视着他,垂在身侧手握的咯吱咯吱响。 “有吗。我明明是出于热心提醒你一下,免得你误了时间。”乔遇神色无辜的眨了眨眼睛,连忙坦白说:“我可没居心叵色,心怀不轨的想要陷害你,你还不了解我么。” “了解个……”钟意压下差点脱口而出的脏话,碍于有别人在场,得维持她风度翩翩的良好形象,决不能因为乔遇的三两句话就破坏了她在大众面前美好形象。 便转了个话语道:“本以为你会有所改变,我甚是欣慰,如今看来,你的智商又秀出了一个新高度啊!” 挑不挑不明先不说,光是钟意这委婉的表达乔遇智商有问题,更巧妙的将他先前的话语轻轻带过,避免了让旁人产生不必要的误会。 “哎哎,行了啊乔遇……” “你小子闷声不响的竟然还会用这种手段搭讪妹子!啧啧,我佩服你是条好汉!” “吆吆吆,还说什么没心怀不轨居心叵色,乔遇你这可真够坦白的哈。” “咳咳,虽然我和你是兄弟,但你欺负女生这件事我是看不下去了,今天我就要替天行道,收了你这个智障。” 钟意话一出口,几个吃瓜群众瞬间坐不住了,乐不思蜀的跟风谴责乔遇,话语中大多都是带着调侃,戏谑。 乔遇也不恼,勾唇一笑,痞气尽显露出来,手肘碰到了一下身旁人的腰窝,让他们住嘴。被捅的男生“哎呦”一声,其余几人很识相的闭上嘴巴。 这些人都是没见过美女,脾性相同聚在一起,放得开了难免说话都不注意措辞,更何况对面还站着一位纯天然不施任何粉黛的美女,自然想表现一番好引起钟意的注意。 若他不及时制止,尔等污言秽语怕是要落进钟意耳蜗里,在惹得钟意心烦,两人建立起的同窗友谊就真的到此结束。 “我先上去啦,你们慢慢聊……”钟意此时也懒得再和乔遇周旋,便主动开口打断这濒临死亡的对话,对他们挥了挥手,转身踏上阶梯三步并一步的跑上楼。 看着钟意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那几个男生有些恋恋不舍的收回视线,惋惜道:“可惜了,都怪乔遇不会跟妹子聊天,你看都把妹子吓跑了吧。本想着多聊几句……这连QQ号都还没要到呢,哎……” “乔哥,人都走远了别看了。” 乔遇怒瞪了一眼在他眼前不停晃动着的手的主人,对方一脸谄媚笑着,不死心的旁敲侧击的打听着刚刚那个美女的联系方式。 乔遇懒得应他,只是一看到别人对钟意动起了歪心思,自己心里莫名的腾起一阵火气,语气当下夹着*味直冲身旁好友,并附上一句警告:“收起你那点心思,敢对她下手当心我先让你断了你的小二!” “只要乔哥你发话,谁敢动歪心思!”男生脸上挂着笑,暗搓搓的给那几个人一个眼色,几人心领会神,连忙岔开话题。 钟意抬脚走进一班教室,本以为她去了晚了座位都被人占尽了,毕竟谁都想占一个风水宝地,可事实出乎意料,教室里零散的坐着几个同学,扎堆聚在一起聊着天,周围课桌上皆是空荡荡的,一看就是还没被人霸占着。 钟意以为自己走错了班级,便退出去仰头看了看墙面上的牌子,牌匾上面清楚的写着“高二一班”,没错啊,难不成真被乔遇说对了,早过了一节课。 可若真过了一节课,那这班里的学生也忒少了吧,还剩十几个个空桌子都没被人占满,唯一能解释通的只有理科的升学概率,低于百分之四十。 钟意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也不过才八点十五分,心里长吁了一口气,还好,至少还有点时间供她挑选座位。 钟意信步走进教室,一眼便相中了靠窗第三排的位置,看着空荡荡的桌面,忍不住在心里笑了起来,这么个风水宝地还没被人占去,看样子都是去了操场和礼堂。 走到座位旁,指腹轻轻擦拭了一下课桌面,沾了点浮灰,便从校裤口袋里掏出一包湿纸巾,将课桌面以及椅子擦拭干净,又顺手帮了未曾谋面的“同桌”,将并排的另一张课桌给擦干净。 钟意将书包塞进课桌洞里,便开始无聊的环视着教室,一样不落的尽收眼底。扎堆聚在一起的几个女生,聊天的内容时不时的飘入钟意耳蜗里,想要忽视都很难,索性钟意掏出手机,插上耳机后点开音乐播放器,将耳机戴好切换了首英文歌,托腮望着窗外蔚蓝色的天空,静静等待时间的流逝。 教室里开始陆续上了人,没有想象中嘈杂的场面,想来大家都是生面孔,彼此又都还不熟悉,各自选了座位坐下来后,便开始了以自己座位为界限,展开方圆半米内的“认亲”大会。 周围的同学都在热热闹闹和刚结识新同学谈论着各样话题,唯独钟意这组,冷清的有点不合群。倒不是她不合群,而是她有时真的很懒,懒到不愿意多花一点时间去认识新同学。 这点到和许淮生极其相似,只怕是她越活越顺着他来了。 钟意依旧保持着同样的姿势望着窗外,双耳插着耳机阻隔了外界打扰,把自己装入一个小小的世界中,不去理会别人的谈阔。 可偏偏钟意这懒得与人交流,到了别人眼里竟成了“怪胎”。“认亲”大会差不多就要结束时,钟意到目前为止还为和某位同学搭过话,全身的心沉浸在自己的小小世界中,就这样默认了“怪胎”这一不属实的事情。 第七十三章 同桌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那个……这里目前没有人坐对吧?”女生静待了几秒钟,没听到一声回答,眨了眨眼睛看着头歪向一边的钟意,又轻试着开口询问道:“那个同学,打扰一下,这里是空位吧!?” 半晌,无人应答。 女生神色有些尴尬,将怀中抱着的书包往上拢了拢,扭头看了看身后并排着的课桌,每张桌子上都被放了书籍,显然是提早被人占了,眼下的空桌子也只有钟意身旁这一张了,只是不确定被人占了没? 周围一片祥和热闹反观衬托着钟意这一小片小天地愈发的冷清极了,几乎就要被人遗忘有它的存在。若不是周围的座位都被人占了,恐怕她也不会像个傻子似的干站在这里。 甚至引来了别人的视线,增加了曝光率。 女生咬了咬下嘴唇,踌躇了几下,终是下定决心伸出一只手,轻拍了一下钟意的肩膀,又快速收回手,舒口气,心想这下她该注意到了吧。 钟意听着耳机里不知切换了多首歌曲,视线一直在窗外游神,感觉到左肩被人轻触碰了一下,扯掉一只耳机扭头回望了一眼。 入眼的便是抱着粉嫩色双肩包的女生,大众齐耳短发,脸蛋圆圆的,眼睛细长,笑起来时眯成一条缝,给人一种挺自然舒服的感觉。 “不好意思,这里没有人坐对吧?”女生伸手指了指身旁的课桌,弯着眉眼问。虽觉得这句话很智障,但桌面擦的这么干净,在问一遍自己心里也清楚,免得一会来人了就麻烦了。 钟意怔了一下,微侧目看向女生指着的课桌,一目了然。出于礼貌,扯下另一只耳机,外界的嘈杂声瞬间涌进耳蜗里,吵吵嚷嚷的耳边不得片刻安静。 “没有。”钟意应答了声,声线慵懒。 女生又如负释重的舒了口气,这么个好位置还没被人占走,看来连老天爷都帮着她。将怀中抱着的书包放在课桌上,微侧头小心翼翼打量着这个即将和她成为同桌的人。这才注意到她白皙的手指上垂落着两个耳机,黑色的线缠绕一圈套在小拇指上,下方终端连在手机上。 女生眼下倒是明白了,难怪她一直问她问题,她一直没理自己,原来是戴着耳机没听到。 自己还误以为她是那种不易近人的主,如今看来,第一印象还真是判断不出一个人的好坏。 女生微抬起眼,视线恰巧和钟意四目相对,钟意眉眼半弯朝她笑笑,唇角浅浅的笑意衬着那张干净白皙的脸颊,给人一种如沐春风般感觉,只觉得周围的景色都为之一暗。 女生有些局促不安的挪开眼,连忙低下头,脸庞两侧的头发遮盖住了半张脸,顿时令她心安了不少。 局促是因为自己的长相,不安源于钟意惊艳的美让她产生了无形的压迫感和自卑。 圆脸从小到大带给了她不少困扰,和别人交谈时,她不敢直视别人的目光,索性低下头,巧妙的用头发遮挡住自己圆圆的大脸,既不给别人造成困扰,自己心里也多少得到点慰藉。 钟意察觉到了女生的变化,虽然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但还是忍不住小声询问了一句:“还好吗?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 女生闷声摇摇头,过了会,小声说道:“你不觉得我很丑吗?” “丑?”钟意自小在钟母的熏陶下,对美丑的分辨永远都不是靠着外表来决定一切。所以当女生问她这句话话时,她讶然了一下,又很快轻笑了一下答道:“不会啊,我觉得你挺可爱的。” 当她第一眼看到女生,便觉得她给人的感觉很舒服,不用刻意去装扮展现自己,平凡中带点亮彩,活出自我才是真道理。 听到“可爱”两个字,女生原本暗淡的双眸瞬间亮了起来,从小到大这还是她生平头一次听到有人这样夸她,略过了美感,也不丑,属于可爱的范围。 “嘻嘻,谢谢你。” “不客气,以后我们都是同桌了。” “奥对了,忘了做自我介绍了,我叫许晴。你呢。”许晴嘻嘻一笑,大大方方抬起头,迎上钟意的双眸朝她伸出右手,先前心中的那点阴霾,也随之烟消云散。 “钟意。”钟意抿嘴笑笑,收回手指上缠绕着的耳机线,回握了一下许晴朝她伸递过来的手。 “呐,这个给你,作为新同桌的见面礼。”许晴摊开手掌,掌心上放着一根水果味的棒棒糖,笑意吟吟的看着钟意柔美的侧脸。 钟意原本到了嗓子边宛然拒绝的话,在口中兜转了一圈又吞咽下了下去,她无法忽视许晴闪着亮光的双眸,说了声谢谢,拿走她掌心上放着的棒棒糖。 钟意转念一想,既然是见面礼,那她也得回礼才是。只是,自己身上一时找不到可以送出去的礼物,她有了别人也自然有。 翻找了一圈,钟意的目标最终锁定在了笔袋上别着的银色樱花胸针,那还是陆俞川打游戏通关赢得的奖品,已经有了几年的历史了。 虽然时间久了,但它是用银器做成的,看起来自然也不会廉价,拿去当礼物也显得送礼者诚意满满。 钟意忍痛割爱取下胸针,毕竟跟了她有几年了,她也挺喜欢的,可既然是要送人的,自然得断了这份邪念。 “许晴,这个送你,以后就多多关照啦!” “哇,送给我的吗。谢谢你钟意,我好喜欢!”许晴一脸激动的接下胸针,迫不及待的别在了校徽下面,脸上欣然露出一阵欢喜。 两人的友谊,也就此达成。 钟意正和许晴低声闲聊着时,本闷声不响的教室突然像炸开了锅似的,吵吵嚷嚷的声音不断击打着她的耳膜,震耳欲聋的呼喊声几乎要划破天际,连头顶上的老旧吊扇都为之一颤。 钟意捏着手机一角,被前排女生突如其来的喊声吓了一跳,手中的手机险些没从指腹中滑掉在地上,微亮着的屏幕上还停留在QQ列表好友那栏。 刚结束和许晴互加好友,还没来得及退出QQ,就被一阵吵杂声扰了心静。心想都进了高二怎么还不知收敛些,这样下去迟早被吓出心脏病来。 钟意本就不喜欢凑热闹,对大家又都还处于陌生阶段,这热闹更提不起兴趣凑。索性直接结束了和许晴的八点档八卦谈话,翻开新课本,在书首页空白处写上自己的名字。 许晴是个闲不住的人,立即燃起了八卦之心探索引起骚动的源头,这点颇像极了辛芮。这也大概就是她能迅速和只认识不到二十分钟的女生产生友谊,虽然对方身上带了点辛芮的影子。 分科前辛芮还抱着她不撒手说离不开她,现下自己刚和她不在一间教室,还没和新同学打成一片,就忍不住怀念两人共度过的四年时光。 初中三年,高一一年! “钟意,我的天啊,许淮生竟然和咱们同班!那可是三中的学神啊!”许晴满脸的八卦之心染上了眉头,激动的抓着钟意的左手臂不停的摇晃着,致使她刚在新课本上写出一个“钟”字,“意”字还没写出来,手一抖,笔尖下划出了一道黑线条。 耳边叽叽喳喳个不停的人正和她细数着许淮生从进三中起的“丰功伟绩”,双眼放光的看着站在讲台上光芒万丈的人,一脸崇拜道:“本来还以为这是传言,没想到学神真的进了咱们班。不,应该是我有幸和学神同班才对!这也就代表了我以后学习上遇到的困难,可以拜托学神指点一二了!” 钟意停下笔,看着书页上那道醒目的黑线条,蹙了一下眉,视线从书页上轻移到了正前方,隔着人群,看着站在讲台上背对着她的许淮生,以及,站在他身侧笑靥如花的顾唯…… 不先前在礼堂上看到他那般激动,得知和他同班时兴奋点早已达到一个极限,不需要稍加掩饰,现下依旧能保持着一颗平常心遥遥观望着他。 钟意并不知道许淮生在这群选择了理科的学生中,占据了怎样的地位,可刚刚引起的那般骚动,怕是钟意所从他身上看到的光芒,与别人而言,异常值得他们探究上几天几夜。 许晴怕是不知道钟意和许淮生早就认识有好长一段时间了,所以才会不断的在钟意耳边讨论起和许淮生有关的八卦,几乎钟意听都没听过见都没见过的事。 “许晴……”钟意捏着笔杆,打断了许晴喋喋不休的嘴。那边小小的骚动早已平息,钟意没去理会,低着头看着手中练习册上的数学题,心思却不在这里。 “我先眯一会,班主任要是来了,记得叫醒我。”一大早就跟吃了兴奋药,三中差点被她跑了遍,好不容易静下来,这会子困意上头真撑不住了,说完,枕着手臂浅浅睡去。 “……”许晴抿了抿嘴,替她将课桌上的书籍摞成一排,形成一个半高的小山,刚好能遮挡一些前方的视线。 许淮生从进教室就一直注意到了坐在第三排靠窗位置的钟意,生来的一股子脱俗淡雅气质,怎么也无法把她在礼堂上大喊出他名字的人联系在一起,可偏偏视线内捕捉到了她模糊的身影,让他认定那个人就是她。 前一秒还不怕死的在礼堂喊他名字,后一秒就直接无视他的存在,这样做是不是有点太不厚道了些…… 第七十四章 我没有躲着你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上午几乎没什么课程,钟意也得以借着桌前堆摞起的书籍巧妙的遮挡性,厚着脸皮趴在课桌上继续补觉。 传言中雷厉风行的班主任也只现身教室两次,一次是查看班内学生再到人数,好统计一下数据,以免有人缺勤而误了课程。 毕竟这是扣分制,自然不允许自己带的班级出现一丁点失误。 二次是化学课刚上到一半,班主任手里拿着一张课程表走进教室,将墙上原本贴着的课程表撕下来,把新的课程表贴上去,并向化学老师解释这是一个失误。 而新的课程表上,这节课本是上数学课,结果因为搞错了课程表,又上了半节课,数学课和化学课是调不过来了,没办法,化学老师只能硬着头皮把自己课讲完。 随即下课铃声一响起,利落的收拾起教科书,匆匆走下讲台朝教室门外走去。 钟意看着年近四十多岁化学老师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不咸不淡的开口道了句:“刚开学就出了这样一个小插曲,可见这班主任折磨人的手段连老师都不放过。” 她如今也算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了,又是在令人闻风丧的任冉手下度过高一一整个学期,什么手段没见过,自然对新班主任的手段有些嗤之以鼻,也只懒懒的揶揄了一句,便再也提不起兴趣去窥探这个班主任的隐私。 许晴一听乐了,把好不容易解放双手的笔扔到一边,合上化学书凑过来,笑嘻嘻道:“也不尽然,本来要上的数学课是班主任带的,化学老师实属无辜人群。” 钟意敷衍的点了几下头,便不在顺着这个话茬儿继续往下说。 敢情这是班主任自己搞错了课程表,依旧能面不改色的把锅给化学老师背上,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啊! 钟意又趁着档子空余时间,将桌面摊开的化学书和练习册整理好收起来,打了个哈欠,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想着先解决一下生理问题再回来继续补觉。 “你这都睡了三节课了,困意还没消下去?”许晴熟练的撕开棒棒糖外的那层包装纸,塞进嘴里,脸颊一侧顿时鼓起来一个小包,含糊不清的说。 钟意捏了捏眉心,发觉这样也减轻不了她的疲惫感,也不知为什么,一犯困时她就习惯性捏着眉心,然后迫使自己睁大双眼,看着教室内生疏的面孔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 其中也有几张熟面孔掺杂在其中。 “唔,上厕所去不去?” “我还吃着糖呢。”许晴含糊不清的回应着,眉头一皱,自己突然也来了生理反应,三两下解决了口中的棒棒糖,笑道:“OK了,走吧。” 两人从厕所内出来后,许晴想去小卖部买瓶水再回教室,钟意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这难道就是所谓的循环利用? 正值九月,温度闷热的使人难受,空气中飘荡着细小的颗粒状灰尘,肉眼可见,在阳光照射下汇聚在一起,风一吹,散开后又凝聚起来。 钟意头顶烈日,眯了眯眼看着奋力挤出人肉墙中的许晴,朝她一路小跑过来,渐渐的与身后的小卖部拉开距离。 等她喘着气跑到钟意面前,伸长手臂将一听可乐递出去,额角渗出一层薄汗,打湿了额前的刘海:“呼,热死我了。好气啊!好不容易抢到了心心念念的双色冰淇淋,结果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手给明目张胆的抢走了,钟意你说,现在的人都有这么饥渴吗?!” 许晴边喘着气,边拉开拉环,只听“呲”的一声,冒着小气泡的可乐顺着瓶口撒漏了出来,许晴仰起头喝了一大口,冰凉的可乐顺着食道滑进胃里,登时消散了不少炎热。 钟意接过可乐,抿唇笑了笑道声谢谢,双手握住瓶身,手心内传来一阵凉意,激得她眯了眯双眼,看着仰头猛灌着可乐的许晴,真担心她下一秒就会呛到。 结果,想什么来什么,许晴因为喝的太快,不小心被呛到,在一旁又是捶胸又是咳嗽,脸色涨的通红,整张脸都扭曲的变了形。 钟意一脸担忧,忙上前轻拍着她的背,帮她顺顺气,等她不在咳嗽脸色也恢复正常,忍不住笑道:“你说你那么激动干嘛,不就是冰淇淋被人抢走了,下次再买不就行了。” “嘿嘿,我这也是被气昏了头。不过,抢走我冰淇淋的那只手,还真是好看啊!就是没能看到那只手的主人是何方神圣,可惜可惜。”许晴连连啧啧了几声,一脸痛心疾首。脑中始终忘不掉充满汗臭味逼仄的空间内,那只从某处伸过来堪称美色手的画面,甚至脑中开始浮想联翩,想象那只手的主人长着怎样一张美色的脸。 钟意看着已经陷入花痴状态中的许晴,额角滑下n条黑线,扶额。 若说手好看的,她只服许淮生! 毕竟连定力一向都不错的她,都被许淮生那双堪称“完美”的双手给圈了粉,甚至不止一次臆想那双手帮她撩起耳边的头发,发丝从他的指尖穿插而过…… 钟意着实不敢在继续臆想下去,怕自己一个没控制住,在许晴面前暴露出了本性。 “咳咳,再怎么好看也不是自家的,你就收收那点花痴心吧。”钟意握拳掩唇轻咳了几声,将许晴拉回现实。 登时一盆冷水从头顶浇下来,许晴焉焉的垂下脑袋,再抬起头时,望着钟意的眼睛里都闪烁着希冀的光,“三中就这么大,我就不信凭着那只手,找不出抢了我冰淇淋的人!” “……”钟意一阵无语,得了,还是在念叨着冰淇淋! 小卖部距离理科教学楼颇有些远,来时两人是绕着小道走来的,省时间。准备折返回理科教学楼时,许晴也不知哪根筋搭错了,拉起钟意的手说要带她看看自己高一上过的教室。 钟意看着眼前这个一脸呆萌的女生,强忍着头顶烈日的灼热不适感,拍了拍她的头,柔声说:“乖啊先回教室,下次在看!” 许晴点点头,赞同钟意的说法。 回教学楼的路上,钟意有些后怕她又蹦出什么奇怪的想法,便一路和她东扯西扯,说了得有一个电影的时常,却在钟意眼前如白驹过隙,也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 “钟意!” 两人刚走到楼道口,便听到身后响起一道干净低沉的声音,钟意微转回身,视线望向声音的来源。 入眼的便是穿着三中夏季校服的许淮生站在楼道口外,黑色的短发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着亮光,钟意一抬眸,便对上他明媚笑意的眼睛。 许晴也跟着回身,看到走廊外站着的人是许淮生,一脸吃惊!惊得差点连下巴都掉下来!扭头看了看身边的钟意,淡定地有些反人类! 许晴反复观看了一下两人的反应,发现对方仅仅做出的反应就是没反应,这让她沉睡的八卦之心忍不住沸腾了起来。如果她刚刚没有出现耳鸣或是幻听,可以肯定以及笃定,她一直以来崇拜的学神,金口难开的唤了钟意的名字! 啊啊啊!!!两人之间绝对有着她不知道得那些不得不说的事!! 明明许淮生开口唤着的人是钟意,她自己到先激动到小心脏就要扑通扑通地顺着嗓子眼跳出来,更差点没出息到腿软给跪下来! 她今天这是怎么了,好运接连降临在她周围,先是和许淮生分到同一班就够她高兴个三天三夜,这会子又在楼道口被他叫住,虽然和她没什么关系,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亲爱的同桌——钟意,和许淮生认识! 虽然这一切都还在猜测中,但许晴内心一个坚定的声音告诉她——这是真的!你要相信自己亲眼所看到的事情! 许淮生还未开口,许晴便很识相对钟意道:“钟意,我先上去了,你们慢慢聊哈。”也不敢拖沓,转身连跨上三节阶梯上楼,身影很快消失在楼梯拐角处。 楼道口如今只剩下钟意和许淮生两人,一时间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安静,许淮生率先开口打破沉默,直奔主题:“为什么躲着我?” 钟意捏了一下衣角,眼底闪过一丝讶然,原以为两人开学见面的第一句话会是:“暑假玩的开心吗?”“很高兴能和你成为同班同学,以后请多多指教!”“以后大家都是同学了,你不用拘谨,有不会的尽管来问我。”…… 毕竟两人从认识到现在,依旧逃不掉老掉牙的开场白,拘泥于现状,却也没人愿意打破。钟意也早习以为常,便没在他开口询问之前,想好了一堆回复,听起来既不会太生疏,又像平常认识的人那般回答。 三言两语交代完自己暑假的近况,相互寒暄慰问几句,话题自然而然的终结…… 可今天的开场白却令钟意很是意外,没有以上老掉牙的慰问,而是在问一个值得人深思的问题。而这个问题,恰巧引出了事情的中心点。 “我……我没有躲着你啊。”钟意又捏了一下衣角,眼睛微闪躲了一下许淮生投来的目光,有些底气不足的回答道:“刚刚开学大家都很忙,根本不存在‘我躲着你’之类的这种无厘头问题。” “我当然知道你很忙,而是我想问的是……”许淮生往前走了几步,朝钟意靠近些,钟意下意识里往后退了一步,他紧跟,钟意再退……直到背部抵在了扶手杆上,无路可退。 许淮生低低笑意不断在她耳边响起,声音种夹着几分戏谑的意思道:“明明在礼堂不惧怕被人发现的风险喊出了我的名字,又为什么要逃走?嗯。” 第七十五章 混淆视听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果然,怕什么来什么! 钟意深吸了一口气,澄净如的双眸望向许淮生,与他四目相对。对方眼里噙着的笑意刚好落进她的双眸中,衬着那张好看的脸,钟意只觉得耳朵有些发热。 钟意眨了眨眼睛,刚想开口回答他这个带着审判性的问题,一张口,却是一个音节也发不出。脑中此刻一片空白,原本想好一系列天衣无缝的托词,登时从脑中剔除,任她绞尽脑汁还是回想不出一个字。 眼看着就要到了上课的时间,楼道里很快就会涌进不少回教室的学生,若是被人看到了两人如此“亲密”,怎么不会想入非非。 加之许淮生在理科生面前的“影响力”,不出一日,三中论坛网上就会出现大批量发帖刷她和许淮生有关的八卦新闻,到时候再去澄清这是个误会,简直就是自己往里面加了把火任它越燃越烈! 没办法,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钟意眼一闭,心一横,否认那件事和她有关,“你这是混淆视听!” “我怎么混淆视听了?”许淮生饶有兴趣的看着眼前羞红了半张脸的钟意。在礼堂上还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姿态,怎么到了他面前,就明显底气不足连连否认。 “我只不过在问一个如此简单的问题,连这个你就答不上来吗?还是说……你根本不想和我扯上关系?”许淮生声音低哑了几分,敛下眼帘,双手插兜微俯下身和她平视,那双如揉碎了星辰的双眸,此刻也不免的暗淡了几分,“……钟意,答案对我来说没有那么重要,我只想知道你的内心真正的想法,仅此而已。” 钟意的心猛然一颤,怔怔的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庞,大脑一下子填充了太多让她消化不了的事情,比如眼前她暗恋着的少年,比如他所说的那些无厘头的话。 又比如他今天太过反常,甚至对她有些……莫名的暧昧…… 她内心真正的想法吗? “许淮生,要上课了,我先上去了……”钟意低敛下眼眸,低下头看着鞋面思绪万千。也不知怎么地,眼下她只想逃避这个问题,明明该满心欢喜他终于注意到了自己,心里却一点也不高兴,有些堵堵的。 人一旦有了小秘密,便会想法设法的把这个秘密隐藏起来,不被人发现,钟意亦是如此。 她极力的隐藏着自己心中的那个秘密,只盼有生之年,她所欢喜的少年能猜透她心中所想,恋她心中所恋。 而不是在这样一个突兀的情况下,他神情严肃的追问她躲避他的理由。 像是在意料之内的回答,许淮生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神情闪过一丝失望,却又很快掩藏在唇边漾开的笑意中。 微退后几步,抬手揉了揉钟意的头发,“下节课是数学课,可别再睡过头了。” 钟意的小脸禁不住又一红,背部一僵,木讷的点了点头。原来她上课偷开小差睡觉都被他看见了,本以为自己隐藏的挺小心的,没想到竟忘了他的存在。 失策失策啊! 钟意思绪万千一时竟愣在原地,头顶放着的手也早已抽回,眼神柔和的看着出神的钟意,却不提醒她。 若不是及时响起的上课铃声在她耳边炸开,将她拉回现实中,钟意怕是要站到等楼道口涌进学生,吵闹声闹做一团时才肯提脚慌乱离去。 钟意瞪了一眼始作俑者,眼神里透漏着些许的责怪之意。许淮生两手一摊,一脸无辜道:“是你自己留在这里不想离开,我也只是顺从你之意罢了。” 钟意腹诽:分明是你自己说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话,害得我分神! 好在钟意的内心强大到可以应对这场“尴尬”对话,便尬笑了两声往前走了一步,转身面朝楼梯,背影无限悲哉,如战士要上战场一样,朝前迈开左腿踏上第一节阶梯,右腿跟上,头也不回的往上爬楼。 许淮生抬手摸了摸光洁的下巴,站在原地看着只留给他一个背影的钟意,心想还得找陆俞川问清缘由,结果完全和他说的对不上号。 钟意踏着阶梯的脚步缓慢了一下,仔细聆听着背后传来的细微躁动,原以为许淮生会追上来,但看来是她多想了。略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一口气爬到三楼,本以为会“相安无事”的度完最后一堂课,她就可以放飞自我了,没想到却在走廊拐弯处碰到了迎面走来的顾唯。 对方姿态略显高傲,脸上却挂着与周身气质不符的温和笑意,捕捉到钟意眼睛里闪过的诧异,莞尔一笑轻轻化解她的尴尬,朝她招了招手:“嗨,没想到我们分到了同一班,以后还请多多指教。” “这都要上课了,你这是准备去哪?”钟意随即换上一副笑容,目光落在了顾唯左手上提着的超市购物袋,沉甸甸的,看似装了不少东西。 顾唯没有正面回答钟意,换了只手提着沉重的购物袋,抬了抬下巴,眼神抵在教室门口:“我已经请过假了。时间不等人,我先走啦,拜拜。” 钟意朝她挥了挥手,微扭头看了眼顾唯离去的背影,楼道口开始人声攒动起来,由不得她多想,几步冲进教室内,坐回自己座位上。 许晴刚和中间第二排的女生结束八卦话题,回到自己座位上,单手撑着下巴看了眼神情认真地看着数学书的钟意,忍住没出声打扰。 上午课程都结束后,钟意看了看腕表上的时间,差不多这个时候食堂也该开饭了,便着手收拾了一下桌面上的书籍,准备下楼去找辛芮。 “钟意小学妹!” 钟意一抬眸,就看到前教室门口站着一个挺拔的身影,随后陆俞川那张帅气的脸庞慢慢显现出来。不怕被人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围观,朝一时愣在座位上的钟意招了招手,笑得一脸人畜无害。 教室内大部分同学都还在原位坐着,一看来人是学生会会长,都伸长了脖子想一睹学生会会长的风采,其中班内为数不多的女生占了全部。 钟意曾猜测过,陆俞川只所以能当上三中学生会会长,成绩优异这是其次,主次就是靠着这一张帅气的脸庞,赢得了大众票选。 完全应对了这句至理名言:明明可以靠才华却偏偏却要靠脸! 钟意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她最烦的就是像陆俞川这样一个公众人物,动不动就跑来她班里点名道的找她,弄得全班的目光有二分之一落在了她身上。 就不能有点作为公众人物的知觉! 她都替他感到丢脸…… 钟意本想着要不趁这档子时间,偷偷从后门溜出去,权当前教室门口站着的人她不认识,自己更是出现了幻听。 这样既打消了班内同学探究猜测的两人是和关系的目光,也顺理成章的不被人发现原来两人还有着这层关系。毕竟从小到大过惯了陆俞川对她的照顾,只要在学校报上陆俞川的大名,对方都会一脸“陆俞川竟然是你哥”的表情看着钟意,然后一副“不敢惹不敢惹”的表情再次回望钟意一眼。 如今也算是安然度过了一学期,至少明面上是这样,但对钟意来说,这是个好兆头,至少她不用在打着“陆俞川是我哥”的旗号在学校度完三年短暂时光。 直到今天中午,陆俞川那个出门不带脑子的人,大摇大摆的出现在她班级门口,成功的维持了常规不变化概率,钟意也只能以不变应万变了。 “行了别躲了,丢人!”陆俞川双手插兜半倚在门框边,看着靠窗第三排空无一人的座位,嗓音略显慵懒,唇角微扬起一个清浅的弧度,刹那间,虏获了不少少女芳心。 钟意无奈,只得硬着头皮从桌子下方慢慢站起身,而后迅如闪电,拖着陆俞川走出教室,顺手将教室门给带上。 “你突然来找我干嘛?” “还能干嘛,我都屈身自降身价上来接你,顺带在你们班里混个眼熟,这样以后也没人敢欺负你了。” “呦呵,生怕别人不知道我钟意有个姓陆的哥哥,巧了,和学生会会长是同一姓。”钟意在心里翻了个大白眼,对于陆俞川的做法,仍然持有不看好态度。 “没大没小!”陆俞川抬手,便赏了一个暴栗给钟意。 “钟意,一起去食堂吃午饭吧,食堂又推出了几道……”许晴刚从邻班走出来,准备回教室时在走廊看到了钟意,便笑着上前打招呼,话音还未说完,就被生生的卡在喉咙中。 她今天到底是怎么了,接二连三的让她撞见三中内的“风云人物”,还是一次性俩!许晴觉得,她现在去买张彩票,说不定都能摇身一变成为了百万富翁。 愣了几秒中又很快反应过来,把卡在喉咙里的断句,说完:“听说是有新生的加入,所以食堂的菜系也跟着增加了起来。” 钟意微侧头看向站在一旁的许晴,冲她抱歉的笑了笑,“不好意思啊许晴,我不能和你一起用餐了,呵呵呵。” “没事没事,我就随口和你说一下,怕你别错过了食堂推出的几道新菜系。”许晴连连摆手,笑容可掬道。 钟意再次露出不好意思的笑意,基于两人熟络的成度,钟意觉得自己仅仅抱歉的笑意都不够诚意十足。 好在许晴懂得看场合,当下便没在多言几句,和钟意简单的打了个招呼,拐个弯走进教室。心中虽然诸多猜想钟意怎么连会长都认识,但也是只藏于心随意猜测,不在脸上显露半分。 第七十六章 不合群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唔,饭卡忘带了。”刚走没几步,钟意这才想起自己的饭卡忘了在课桌上,扭头望了眼身后禁闭着的教室门,突然有些不想折回去取。嬉皮笑脸地望向站在楼梯口边的陆俞川,嘿嘿一笑说:“哥~不介意的话饭卡借我刷刷呗!” 陆俞川抿嘴一笑,从裤兜里掏出一张饭卡,食指和无名指并夹着饭卡一角,眼神斜睨了一眼钟意,声音略显慵懒:“拿去随便刷!” 钟意嬉笑着接过,顺口嘟囔了一句:“好歹也是拿真卡给我刷啊,你这山寨版的道明寺还真是有点差劲。” 陆俞川脸色微沉了一下,给她刷饭卡已经够仁义的了,至少没让她饿着肚子,这小妮子竟然还不领情! “不好意思,我从不看脑残剧!” 钟意:“……” 陆俞川不愧是陆俞川,一句话就把钟意堵的死死的,直击她的要害!变相嘲讽完她的智商,陆俞川又举着胜利的旗帜嘚瑟了小一会,难得他心情不错,又逗了逗一旁早已炸毛的钟意:“我是真为你的智商感到堪忧,以后还是少看点脑残剧。都进了高二的人了,不要求你名列前茅,只求你以后行为举止像个正常人点。” “当然,只要不给咱钟陆两家丢脸就行。如果实在控制不住,就把关系撇清,你自己爱咋咋地我们也不管你。” “滚!”良久,钟意心中腾起的一阵怒火,最后化为一个音节在楼梯间内响起。 出了教学楼,钟意老远的就看见站在太阳底下的韩城和陆铭,一派懒散不成样子的姿态就这样在两个月后头一次见面,给钟意留下了这样一个印象。 “他们俩这是逃难刚回来……” “算是吧……” 钟意了然的点点头,只觉得逃难的形象都比他俩要好的多。 那边萎靡不振的两人看到朝他们信步走来的陆俞川和钟意,韩城立马来了精神,两眼放光,迫不及待的上前迈开一大步,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衬着他黝黑的皮肤又暗了几个色。 “欢迎钟意学妹加入理科队伍中~鼓掌!”韩城哈哈大笑着,用最热烈的掌声表示欢迎,就差手里举着横幅,上面在用烫金字体写着欢迎钟意的话语。 陆铭一脸“你是智障吗”的表情扫视了一眼韩城,自动和他划开界限,并不断用眼神与他们交流,“我不认识这个智障!我是正常的!” 钟意能体会出陆铭眼里深深的绝望,她和韩城认识也有一段时间了,深知他偶尔发病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倒是苦了陆铭,韩城疯起来时总是会被路人把他和韩城当作一路的,然后带着看智障的眼神也会把他带进去。 “这哪个院跑出来的,赶紧过来认领。”陆俞川一掌按在韩城光亮的大脑门上,稍稍用力将他推出去一点,保持一定安全距离才肯作罢:“够了,再吓到我小表妹我跟你没完!” “咳咳,我这不是太激动了嘛。”韩城立马摆正脸色,咳了几声掩饰着一脸尴尬,再次冲钟意笑了笑,相比之前那副“吓人”的模样,这次到正常了许多。 钟意看着韩城黝黑的面庞,在望望和韩城已经划清界限的陆铭,噗嗤一下笑了出声,对二人调侃道:“你们这是刚从非洲逃难回来的?还是挖煤回来的?” 韩城一头雾水,挠了挠头,一脸尬笑的和陆铭面面相觑,钟意的脑回路他是跟不上,只得希望放在陆铭身上。 “有这么黑吗?一上午啥事都没做就被你们兄妹俩接连炮轰,拜托给我们留点自尊心吧。”陆铭一脸郁闷,黑了一圈也被他们调侃来调侃去,中间都不带停歇的。 “只是好奇,想着你们暑假都干嘛去了,能黑的这么均匀。”钟意笑道,给出了还算中肯的回答。 “还真被你猜对了,挖了两个月的煤。”陆铭咧嘴一笑,在阳光的照射下,肤色匀称的泛着光。 三人起步刚想走,钟意这才想起来自己还得去文科教学楼,便对他们几人挥了挥手,“你们先去占个好点的位置,我去找辛芮在一块去食堂。” “顺带再帮我给辛芮问声好。”韩城对钟意招了招手。 “尽量吧……” 钟意抵达辛芮所在的班级时,恰逢教室内走出来一小批同学,其中有几位和钟意相熟点的,看到站在走廊外对应着教室门口的钟意,便笑着和她打了声招呼。 “钟意,你是来找辛芮的吧,她就在里面呢,用不用我帮你叫她。” 看着熟悉的面孔,钟意的心底油然生出一股亲切感,反之和新班级内还未熟悉的新同学不希望,这股亲切感令她感到异常安心。 “不用了,谢谢。我就在这等她出来就行了。你们这是要去食堂么,赶快去奥,当心晚了位置都占不到了。”钟意抿嘴笑了笑,往后退了几步,主动让开一条小过道。 “那好,我们先下去啦,拜拜。” 几分钟后,辛芮满脸笑意走出教室,径直走向钟意,“等很久了吧,我亲爱的钟意小姐。” 说完,辛芮又朝着钟意粉嫩嫩的小脸伸出一只魔爪,轻捏了几下,手感好到连她都忍不住嫉妒起来。 “还好。” 两人手牵手下了楼,去往食堂的路上钟意有些心不在焉,辛芮同她说的话她也未曾听进去几句,一直在“嗯嗯”的回应着。 辛芮停下脚,站在原地不动,钟意正有些疑惑怎么突然停下来,扭头回望身后的辛芮,四目相对间,辛芮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 “怎么了?一脸闷闷不乐,是有谁欺负你了么。” 钟意故作轻松的笑了笑,澄净的双眸里却不自然的流露出些许的郁闷,“小芮子,我突然觉得自己还是无法适应新班级……” 辛芮暗松了一口气,还好,她郁闷的事不是和许淮生有关,能解决。拍了拍她的肩膀,表示安慰:“慢慢来,时间久了和大家都熟络了,自然而然也就没有隔阂了。还是说……你还是舍不得我。” 钟意看着辛芮灿烂的笑脸,本有点郁闷的心情一扫而光,忍不住心里叹了口气,自己什么时候竟变得这么多愁善感了起来,简直和她的作风相差十万八千里。 “那倒没有。不过认识了一个同桌,和你挺相象的,都是个八卦爱好者。” “钟意,原来我竟不知道你是如此地爱我!” “打住,我一会还得吃饭呢。”钟意两手交叉搓了搓双臂,看着辛芮转悲为喜再到苦闷的表情,忍不住在一旁捧腹大笑着。 对方也只是回了她一个白眼,潇洒的抬脚离开,只留给钟意一个无限猜想的背影! ………… 开学几天后,班主任又开始制定了一套修改版班规,一经试用后,反响的差评永远比好评多,其中最不缺发的男同学,占尽了差评队伍,和打好评的女生成了实力悬殊的较量。 其中有一条明确标注出,女同学非因特殊原因请假或是旷课,不扣分口头警告一次! 也就因为这一点对女同学的格外开恩,班内占了一大半的男同学不乐意了,凭什么女生请假旷课不扣分,他们动不动就这扣分那扣分的,简直是性别歧视! 于是乎,男同学们的抱怨声就这样传到了班主任的耳朵里,好在班主任是个愿意听取意见的人,照常周一升旗仪式过后,利用一节课的时间,让班内的学生踊跃发表对班规的看法,至于接不接受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原本大家都还有些拘谨,个个心里都清楚的很,那些话都只能在暗地里说说,哪能摆到台面上来,真要说出来了,谁知道班主任会不会用一万种折磨人的手段折磨他们。 直至有个不怕死的同学率先表态,几个要点总结了一下班规的实施性和缺陷,直击班主任的心,赢得了班主任连连赞许的目光。 钟意愣愣的看着一群黑压压的人头中,与之不一样的景色,只觉得这个独立的风景线着实有些耀眼。目光所触及到的,过往皆是一片花痴脸。 钟意轻叹息一声,她原以为和许淮生做了同班同学,明面上自己离他又近了许多,日后培养纯粹的感情也方便许多。却没想到,后面还排着一条长长的队伍,都在眼巴巴的仰望着这个闪耀着亮眼光芒的“巨星”,而只有一个人与众不同,不用仰望,她伸手就能触碰到他。 有人带了个头,本闷声不响的男同学们个个来兴趣,纷纷站起身发表自己看法,一时间,沉寂的教室霎时间变得热闹起来,气氛也随之进入了预热阶段。 班主任推了推鼻梁上带着金丝边框眼镜,镜片泛着冷光环视了一圈教室内坐着的学生,大家的观点都有许多不同,容易产生分歧,最终所制定下来的新班规也只能先搁置下来。眼下最主要的一点是选出两位班长和副班长,协助他管理班级。 “班规先放一边,最主要的一点,是要选出两位班长和副班长来协助我管理班级!所以,这个班长目前有谁来当比较合适呢?大家有没有推荐的人选?”班主任的眼里闪过一丝精明,直接将问题抛给了底下坐在的学生。 所选的班长只是个临时班长,毕竟一时之间也很难看出谁有这个能力当选,要是等到一个月后的月考成绩出来在选,怕是这段时间内没有个全日度管理班级的班干部,都还乱了套! 第七十七章 竞选班干部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一时间,众说纷纭,其中不乏许淮生的崇拜者一直不停的喊着他的名字,震耳欲聋声盖过了整间教室,将其余人的声音淹没其中。 余音还未散去,久久充斥耳边的是无线循环的声音,夹着一个人的名字。 许淮生……许淮生…… 钟意也只懒懒的抬了一下眼皮,望了一眼骚动的源头,对面后几排的男生们打着拍子喊着:许淮生!许淮生!课桌前堆摞起一整排的书籍,都跟着颤抖了几下,随时都有顷刻倒塌的自然现象发生。 教室占地面积挺大的,可容纳五六十个学生,也正因男女比例失调的严重性,十几个女生靠着一小片专属活动区,剩下一大片区域被清一色男生占据。 后被某男同学调侃,这座位划分真像一个是尼姑庵一个是和尚庙,中间就隔了一个过道,想交流都有些难啊, 这也导致了男生发表言论的积极性永远都比女生要放得开许多,甚至连呐喊声都能轻轻松松覆盖女生们的声音。 女同学自然也不甘示弱,要知道,女生们一旦团结起来,气势上就能取得绝对的性压倒力,毫无情面的打压那群跟吃了兴奋剂男同学! 但偏偏她们班里的男同学与别班里的男同学不同,小心眼起来简直比女人还要女人!分分钟刷新你们的世界观,辣死眼睛更是无下限! 钟意叹息一声,如今许淮生的崇拜者可真是上升到了不分性别,不分物种!妖魔鬼怪什么都有。大概这就是所谓的“同性相吸”、“物以类聚”。 钟意不喜欢参与班干部竞选这种事,只在一旁当个观众,安安静静的看个热闹即可,却忘了身旁还坐着一个好事的主。 许晴从观摩战场上抽回身,因教室内不流通的空气导致脸上浮现了一抹红晕,衬着那圆圆的一张脸,活像个红彤彤的苹果。 “钟意你怎么又睡起来了!你就不想参与一下,难得大家都这么兴致勃勃!” 刚把头埋进臂弯中的钟意,就被耳边叽叽喳喳的声音吵的没了继续补觉的心思,懒懒的回应着:“这种事有什么好参与的,无聊。” “无聊?那你站个队总行了吧。嘿嘿,你支持谁?”许晴嘿嘿一笑,道。 钟意托腮望向对面宛如闹哄哄的菜市场,本就没多大兴趣参与这件事,此刻更加蒙上了一层灰,形成了心理障碍,“没兴趣!你要真无聊,还不如多刷刷几道题,补充一下你的知识库。” 钟意话音刚落,眼神飘飘然然的落在了许淮生的身上,与之身侧闹哄哄的“菜市场”相对比,反而他这个事件主要人员却淡定的有些离谱,一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别人常挂在嘴边的名字也不是他。 她怎么给忘了,许淮生毕竟有个隐藏技能——能瞬间隔离外界因素打扰! 钟意刚准备收回视线,眼尖的瞅到他生的极其好看的眉眼,微微蹙着眉,低敛下眼帘看着手中某本的书籍沉思。 竟然还有能让许淮生蹙眉沉思的题?! 钟意不动声色轻挪开视线,放在他面前摊开的书籍页面上,好在他坐的位置显眼,自己5.3的视力还是能轻轻松松的偷窥到他正看着的书。 钟意默默记下书页上几个重点词汇,脑中搜索了一下和那几个词汇有关的书籍,找到化学书翻到他正看着的那一页,食指在书页上轻轻滑动,指尖最终停留在一道试题上。 拿起放在左手边的草稿纸,随意从笔袋掏出一支圆珠笔将那道题抄写在草稿纸上,认真审题凝视了一会,这才动笔在试题下方写下推演过程。 额……果然理科还真是她的弱项啊! 和那道试题做了良久的斗争,钟意最终选择放弃,能让许淮生这个行走的“知识库”都会为之蹙眉,她这个理科小透明竟妄想解出来,简直就是天马行空做白日梦。 虽然有些妄自菲薄,但钟意深知自己的理科实力如何,但还是有着一个不怕死的精神与之抗衡,让她在理科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多年后才钟意明白,许淮生蹙眉原因不是因为那道题,而是周围吵杂声影响到了他思考接下来要面对他所计划的事情——那个和她有关的事情。 或许就是在哪个时候,对方不经意间的一个小小动作,牵绊着两个人心。 班主任眼瞅着班内的同学争论不断,就要上升到急红眼动手打起来,这才出声呵斥,闹哄哄的菜市场也霎时间恢复了正常班级状态。 所有人都噤了声,钟意耳边也消得安静下来。许晴悄悄的从一堆书籍中伸了个头,望了一眼站在讲台上分不清喜怒的班主任,缩回脑袋小声嘟囔着:“班主任绝对是天蝎座!还是个成了精的天蝎!” “……”钟意一阵无语凝噎,深深的凝望了许晴一眼,反复咀嚼着她刚刚的话语,顿时恍然大悟。 “噗”钟意捂住嘴,迫使自己不要笑出声,头埋得低低地,差点整张脸贴在桌面上。高摞起的书籍刚好能遮挡一些前方传来的视线扫描,仅在她头顶上停留三秒,等那股视线消失后,钟意这才稍微抬起一点头,“这么肯定班主任就是天蝎座?万一是处女座呢?” “少给处女座招黑!这么精分,不是天蝎座就是射手座!”许晴眨了眨眼,一笑,眼睛眯成一条细缝,笃定道。 钟意抬起头,又望了几眼站在讲台上一言不发的班主任,同相处有几天了,脾气秉性她也摸的差不多清楚了些,不怎么严厉却也容不得自己带的班出现一丁点差错,说翻脸就翻脸,毕竟也是个已近四十以上的老男人了,更年期也离他没多久了,大可以理解。 只是这莫名的翻脸,到众人一头雾水。 本以为这场竞选班干部会和班规一样,暂时搁置在一边,等月考过后根据成绩再来选定班干部。 毕竟这次闹得有点过,又不能太过草率决定,这时人群中有人弱弱的出声提议,投票选举班长。刹那间,整间教室内静得鸦雀无声,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个提议石沉大海,半晌,得到了班主任点头同意。 坐在第一排的几个男同学立马来精神,主动包揽了制作选举卡片的事,等四四方方的白纸出现在钟意桌面上,那边许晴早已动笔填写好了她心中的班长人选。 钟意也不敢迟疑,迅速在白纸上写下“许淮生”这三个字,还未折叠起来,就被许晴眯着眼看到了上面带着她独有特色的小楷字体,立马露出花痴脸惊叹道:“哇哇哇,钟意你的字也忒好看了吧,连我都要爱上你的字了。果然你也是站许学神的吧,他当了班长,绝对是造福人类。” 钟意轻浅一笑,点了一下许晴凑过来的额头,毕竟她苦练了多年的字,就为写出他的名字,虽然这个理由听起来傻的冒泡。 “他的名字笔画少。”钟意一本正经的答道。 许晴:“……”额……这也算是个理由?! “你快去投票去吧,晚了估计就要被人捷足先登了。”钟意着实不想在这件事情上揪着不放,看了眼讲台前陆续有人往投票箱里投票,将自己叠好的纸条塞进许晴手里,提醒道。 “要不咱俩也上去,我唱票你就负责记下来。你的字这么好看,不写多浪费。”许晴抿嘴一笑,不由分说的拉起钟意的手拽着她走到班主任跟前,说明了一下情况。本来唱票已经有人负责了,钟意顿时打起了退堂鼓,好在人家愿意把机会让给她们,这才渐渐打消了钟意原本升起的下去念头。 一轮投票结束,到了公布结果的时刻。两人分工明确,许晴负责唱票,钟意负责用粉笔在黑板上记下投票人数。 许晴从投票箱口中掏出一张折叠好的纸条,打开看了眼上面写着的名字,大声念出来:“许淮生,一票。” 钟意对着黑板深吸了一口气,拇指和食指轻捏着粉笔,微举起纤细的手臂,在黑板上先是写下许淮生的名字,后在名字下方划下一道横线。 “宋祺,一票。” “张泽宇,一票。” “许淮生,五票。” ………… 唱票结束后,许淮生以三十七票在众多竞争者中脱颖而出,赢得了大众的掌声和欢呼声。 本提议投票选举的男同学又来搞事情,班长是选出来了,还差一个副班长,总不能在从那群参与班长选举的男生堆里选一个出来吧。 于是乎,男同学们把副班长这一空缺的职位投向了对面女生区,好在班内的女同学长相都不错,更有两个资源上好的撑起了女生区的半边天,如果作为副班长的话,举四肢他们都乐意。 钟意很不幸运的被入选了进去,没等她哀叹为什么不提前征求她的意见,没想到那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把顾唯也扩选进去。 至于其他女生,完全没有被他们纳入考虑范围内,静静的看着两个“女神”明争暗斗,想必会是一场有趣的比赛。 不知道这是她们该有的孽缘还是什么,从高一起,钟意就一直阴差阳错的和顾唯成为对手,一直延续到高二,两人最终还是逃脱不掉这一诡异现象的存在。 第七十八章 打成平手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陆续有人走向讲桌前,将手中写好名字的纸条投进投票箱口中,讲桌后面站着两个负责唱票和记下票数的男同学,交头接耳的讨论着这次的副班长选举,谁胜出的几率更大些。 坐在原座位上的钟意,对这次无缘无故被推崇参选班干部选举一事表现的极其漠不关心,这点到和某人意外相似,只是唯一不同的,钟意的内心十分抗拒,并且很想抽那个瞎提议的男同学一巴掌! 好让他清醒清醒,现在是大晴天,脑袋有水就多晒晒太阳。 但表面上还要装装样子,总不能直接在课堂上翻脸说“你们谁爱当就当,别什么事就扯上我!”这样的豪言壮举,更做出反人类不科学的事情来,有可能她会被群众用白痴的目光盯着看一节课。 就像在动物园内看大猩猩一样! 为避免以上雷人的事情真实存在,钟意尽量放平心态,心里默念着佛经,脸上还要写着“我很乐意参与班干部选举”,皮笑肉不笑的面对大众,面对那群智商退化到和大猩猩同级别的男同学们。 作为一个对任何事情都不会失去热情的许晴,充分的展现出了她对吃瓜这一行如此的热烈之情,小宇宙瞬间燃爆,不停歇的在前后两桌打着友情牌帮钟意拉票,目的就是为了钟意万一输给顾唯时,不会那么惨。 钟意看着前后忙活停不下来的许晴,虽然她的目的是不想看她输的惨不忍睹,但钟意还是很感谢她如此尽心尽力的帮她,也不免要提醒她一下,公然拉票会遭人白眼歧视的。 说通俗点,她们这是在作弊! “钟意,我力挺你!”许晴承载着希望的手掌重重地落在了钟意肩上,目光毅然的看着钟意,声音中透着坚定:“为了我,我们能和许学神接轨成功,你一定要拿下副班长这个职位!虽然目前只是暂时的。” 等等……刚刚还在安慰她输赢无所谓,你已经赢得了大家的赞赏!这会子怎么又改变主意了?!就为了和许淮生接轨? 她本来就对副班长这一职位不感兴趣,想当年也是被迫当了一学期的英语课代表,那段日子苦不堪言啊,好不容易熬到了高二,又被无聊的投票选举班干部弄得一阵心烦。 钟意原本打算在票数还未公布出来前,选择弃权,这样,副班长这个头衔就顺利的落在了顾唯头上,不管最终的票数如何,都不会存在打脸这个问题。 但许晴的后半句话顿时激起了钟意想要争夺副班长这个头衔的欲望,也就是说,只要她当选上了副班长,自己和许淮生的距离已经不是同班同学之间的距离了,而是更近一步的关系了。如果两人的关系发展顺利,嘿嘿。 光是想想钟意就开始冒粉色泡泡,果然辛芮的话总存在几分道理,要适当的掌握主动权!为了能和许淮生有更进一步的发展,这个副班长她必须拿下来! “放心,为了你能和许淮生精神接轨,这个副班长我拿定了!”钟意神情的坚毅望了许晴一眼,目光转向那个掌握着她能否顺利当上副班长的投票箱,内心不断祈祷着班内的同学最好将手中的票尽数投给她。 许晴秒变小迷妹,泛着花痴脸看着气场秒开的钟意,就差一个熊抱扑倒她,“哇哇哇,我真的太爱你了钟意!加油,加油!” 钟意浅浅一笑,摸了摸许晴的头,柔声道:“乖啊~”被女生表白这件事她早就形成了免疫力,心里却还是有些闷闷不乐,难道她只吸引雌性生物吗?为什么就没有碰到过雄性生物表白呢。 唱票即将结束,钟意的心也跟着紧张起来,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黑板上自己的名字下方寥寥无几的“正”字,记录着她的目前票数。 照目前来看,顾唯遥遥领先她几票,实力悬殊,众人心中也大致有了个判断,怕是不用等最终的结果出来,副班长的头衔实至名归落在了顾唯头上。 顾唯微抬起好看的眼眸,看了眼黑板上的票数,唇边漾开一抹浅淡的笑意,衬着那张姣好面容,瞬间赢得了不少班内男同学们青睐的目光。 结果还未公布出来周围就已经响起了窃窃私语声,谈及的内容无非就是这次的副班长非顾唯莫属,话题延伸开,自然而然的把刚淡出众人视线的许淮生也纳入进去,又深层挖掘一番,爆出了两人青梅竹马的身份。 一场本是投票选举班干部的活动,如今在窃窃私语中演变成了花边新闻,顾唯和许淮生如今成了班内焦点人物,又加上两人一个是班长,一个即将成为副班长,郎才女貌好不令人羡慕。 同时不少男同学摸着良心默默流着眼泪,班内这么好的资源怎么都被别人垄断了! 顾唯微侧头看向钟意这边,触及到对方投来的目光时,加深了唇角边的笑意,眼梢带着一闪而过的挑衅,随即掩藏在笑意盈盈的明亮双眸中。 可还是被钟意捕捉到了! 两人的关系虽没有多好,但也谈不上多坏,偶尔会聚在一起闲聊一两句,话题兜兜转转就是跳不出许淮生这个坑,更别提能谈出其它的问题,估计没开聊就先冷场了。 正所谓“情敌”见面,分外红眼。虽然她在顾唯眼里算不上情敌。于她而言,只要不存在潜在危险都不算情敌,顶多做个竞争对手,但还是有被她打败的那一天。 比如现在。 钟意的心里比任何人都要清楚,目前的发展趋势对她十分不利,如果她在错失几票,可真的是game over。 顾唯那一闪而过的挑衅目光令她很不舒服,放在心里却又压抑的紧,场合又不准许她随意发泄出来,无奈之下,钟意拿起一支笔,从桌洞内掏出练习册,将所有的情绪统统发泄在练习册上,直到练习册上面目全非,她这才停下笔。 “钟意……你没事吧?”许晴收回放在黑板上的视线,望了一眼满目疮痍的练习册,一脸担忧。知晓因票数差距太大给她造成了打击,所以才会对着练习册发脾气,“其实和许学神接不接轨的我都无所谓,重要的是你不要这么勉强自己。” 钟意摇摇头,笑笑表示自己没事。她又怎么会知道自己因什么而生气,即使说出来了,她也未必会相信。 许晴不放心,稍加多看了钟意几眼,少女的脸上平静的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眉间的缱绻的温柔,融化在眼梢中。 下一秒响起的唱票声,彻底打消了许晴心中的疑虑。 “钟意……钟意……”男生连续喊出钟意的名字,拆开的纸条也随之放在一边,不一会,箱子旁边就已经堆了个小山丘。 本有些失望的钟意被连续叫了几次她的名字,希望登时覆盖了那点失望,脸上也随之露出欣喜的笑容。 “钟意——”男生扯开手中的最后一张纸条,看了眼上面的名字,故意拖长尾音大声的念出钟意的名字,在一群窃窃私语声中,显得格外响亮。 私语声刹那间停止,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放在黑板上,占据一小半的黑板上被粉笔印填充上,标注着“钟意”和“顾唯”的名字,下方排列整齐的“正”字,竟然同样多! 一时间,空气静得有些出奇,本热烈讨论着副班长非顾唯莫属的同学,吞咽了一大口口水,眉毛几乎就要拧成麻花,揉了揉眼睛再次看向黑板上还是一样多的正字,一脸懵逼状。 什么情况,竟然打成了平手! “怎么可能打成平手,是不是搞错了!”底下有人不敢相信这个事实,指着讲台上站着的两男生,恶狠狠的问道。 对啊,票数相同可真是奇怪,难不成发生了灵异事件?钟意也不相信她竟然会和顾唯打成平手。要么一个输,要么一个赢,平手是什么鬼! “就不该让你上去负责唱票,脑子一点都不灵光,是不是念错了名字了?”某同学解释道。 有可能,一定是把本属于顾唯的票念错了名字结果成她的了。钟意点点头,一定是这样。 “我去,搞什么鬼啊!弄半天错出在他俩人身上,真是浪费我的情绪!”某男拍桌而起,看到教室门口出现班主任的身影后,吓得连忙坐下,不敢造次。 讲台上的两个男生面面相觑一眼,然后手忙脚乱的拿起扯开的纸条,重新校对一下黑板上的票数是否和纸条上面统一。 结果显示,统一性百分之百。 “没错啊,票数都相同。” 教室内长达一个世纪般的沉默,顾唯神色微变了了一下,本该属于她的掌声和欢呼声却在关键时刻,因票数相同而陷入僵局,甚至有些打脸。 众人原本在她身上的关注,如今都放在了相同的票数上,副班长的职位只有一个名额,两人打成平手,怎么看都像是有人计划好的一切,故意让她们陷入两难的境地。 许晴一脸惊讶,嘴巴张成了一个“O”字型,久久才合上,“这种打成平手的概率未免也太高了吧,我现在买张彩票是不是就能中奖了。” “你想多了,中奖这种小概率的事件,发生几率很渺茫。”钟意低下头,漫不经心的摆弄着自己的指甲,对于周围的嘈杂声,充耳不闻。 第七十九章 为了你好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钟意扭过头,侧枕在臂弯里,披散下来的长发遮盖了半张脸庞,眼睛一眨也不眨的透过半开的窗口看向外面绿茵盎然的景色,以及窗口对面的教学楼。 头顶的吊扇还在“呼哧呼哧”的旋转着,吹来的风刚好驱散了不少教室内的暑热,却未能驱散人们心中的那点火气。 安静不到片刻的教室又响起了一小片吵杂声,话题无非还是和副班长有关,纠结来纠结去,迟迟下不了定论。 “我说——,你们能安静一下听我说句话行吗——”男生拨高了音量,试图通过自己的声音来压制那一小片的躁动,能让他在不被打扰的情况下说出他的看法。 班主任不在教室,那些人也自然明目张胆的无视班规的存在,男生话音刚落,吵杂声顿时如海浪席卷而来,瞬间蔓延整间教室,所过之处,都被声海淹没。 钟意微不可闻的皱了皱眉,嘴唇紧抿成一条细线,心想那群人都是低龄儿童吗?把时间浪费在无聊的事情上,还乐此不疲。 “一群疯子!” “嗯?……钟意你刚说什么?”许晴呆愣的看着背向着她的钟意,刚刚耳边噪音太大,让她一时恍惚仿佛听到了钟意说“疯子”? “我说啊——,你们都是一群智障么!”钟意猛然站起身,清冷的声线上扬,夹着未消的怒火直冲人们的耳蜗,目光冷冷的扫视着从震惊中还未回过神的同学们。 她的忍耐度已经达到了极限,然而那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并没有打算让这件事翻篇,依旧津津乐道的探讨着,不把主事件人放在眼里,话语也是一次比一次没有下限。钟意终是忍无可忍,然后爆发出来。 “一个普通的班干部也值得你们讨论个没完没了了吗,有没有考虑过别人的感受,既然这么喜欢,何不自己当选。”钟意微收敛起冷冰冰的目光,嗤笑一声,“看热闹也要有个底线不是吗。大家都是同学,我也不想把关系弄得太僵,适可而止你们应该懂吧。” 许晴瞪大双眸,倒吸了一口凉气一脸震惊的仰视着钟意,好半天,才从震惊中回过神,连忙伸出双手拉钟意坐下,拉了几下钟意还是纹丝不动的站在那里,无奈,她只好硬着头皮站起身,双手放在钟意肩上将她强行按在板凳上。 反应过来的众人皆是一愣,目光纷纷投向被许晴挡在身后的钟意,不满的,愤怒的,嘲讽的,冷漠的…… 甚至,还有同情的…… 许晴如同护着小鸡崽将钟意掩藏在身后,一边对那边的男生投来的各种目光出声制止:“别看了行不行!” 顾唯低着头,一脸平静,仿佛周围发生都和她没有半点儿关系,尽管别人嘴边不止一次挂着她的名字,各种言论入耳,她也十分清楚自己目前的处境,根本不允许她随意耍脾气。有时候,隐忍会比爆发更要控制了局面,而非将气氛搞僵。 顾唯深谙这个道理,所以当她不动声色的从那场无休止的战争中抽回身,而非选择了独善其身,将目光转投向了身侧的许淮生身上,唇角扬起一个不易察觉的笑容,这次,钟意注定了将会真正的输给她。 许晴扭过头,面朝钟意,试探着出声问道:“钟意……你还好吧?” “我没事了,谢谢。”钟意抬眸看向许晴,澄净的双眸里含着笑意,见许晴一脸惊诧,这才注意到自己脸上的表情太过面无表情了,衬着眼中含着的笑意,阴险极了。 钟意抬手揉了揉脸颊,唇边绽开浅笑,这次到稍显正常了。 心里存着的气都发出去了,果然身心都舒畅了不少,虽然会和同学们结下梁子,但也不妨碍她学习,毕竟有错在先的人是他们,不给们点颜色瞧瞧,以后想要在这个弱肉强食的理科班中立足,估计都很难。 许晴一愣一愣的看着钟意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像是第一天认识钟意一样,给她太多的惊喜了,让她一时难以消化,比如一直走着淑女风路线的钟意,竟然也会爆粗口当众指责那群凑热闹的同学! 她刚从震惊之余缓过神,神经都还处于高度的紧绷状态,加之教室内的气氛压抑的让她有些后怕,连吐露简单的几个字,声音都有些颤抖。 可钟意却跟个没事人一样,既不怕得罪那群人,也不在乎周围对她的看法,依旧我行我素,就好像刚刚的那些事从来都没有发生过。 许晴忍不住在心里给钟意竖起了大拇指,敢于正面回怼那群男同学,甚至把对方虐的体无完肤,钟意果真担得起“女侠”这一称号! 那群自知惹出了祸端的男同学们默默低下头,脸色一阵难堪,几次抬起头望向钟意这边,想要开口向她道歉,嗓子却似堵住了一般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来,依旧跨不过心里的那道瓶颈。 “那个……副班长到底是谁啊……”这时,角落里响起一道弱弱的男声,打破教室门压抑的气氛。 教室内大半部分的人视线不约而同的放在那个男生身上,狠狠的剜了他一眼,事情都发展到了这么个僵硬的状态,还定什么副班长!不会看眼色的家伙,活该被群嘲! “我弃权!”钟意的声音不大,在坐的都能很清楚的听到,气氛又再次陷入尴尬阶段。 原本好好的竞选班干部,结果被那群吃瓜群众弄的一团糟,甚至还差点伤了同学情谊,就在气氛好不容易有所缓解了,钟意竟然提出了弃权! 还是在事态发展过后提出! 吃瓜群众自然是闲不住了,脑中闪现过一百个可能性,她弃权了那不就代表顾唯成功脱颖而出,彻底坐实了副班长这个头衔,减少了双方之间的争斗,保留了和气。 而另一种猜测,钟意非要把事情闹得大家都很难堪下不了台面,她在提出弃权,分明有打脸顾唯的行为! 不管出自哪一方面,反正闲不住的吃瓜群众始终认为,这个锅,还是得有那个提出投票选举班干部的男生背! 钟意提出弃权时,顾唯心里并没有一丝高兴,反而觉得钟意这是在对她的一种羞辱,她只想赢得正大光明,彻底打败她!而不是她轻轻松松的就这样说出弃权两个字。 没有半点输给她时不甘的神色,令顾唯一点也不舒服。 “我不同意!”一直以来保持着“隐身”状态的许淮生终于是现身在了大众视野,一开口,就惊讶了全场众人。 “为什么?”钟意皱眉,怎么偏偏到了关键时刻,一直以来沉默不发的却他突然站起身反对她弃权。 “在我看来,没有谁更比你适合当我的副手了。”许淮生眉目柔和的望着钟意,唇角微勾起淡抹浅笑,一如既往的神情,在钟意看来,更像是在给她一个台阶下罢了。 因为她可笑荒唐的言论,留给她最后一点尊严。 钟意并不领情,虽然其中掺杂了她对许淮生的愤怒,直接拒绝:“不好意思,许班长!我对班干部本来就没兴趣,为了不给班内同学带来不必要的困扰,我退出!” 钟意故意咬重“许班长”,本来已经没多大的愤怒了,现在一看到许淮生就气不打一处来。早干嘛去了!现在才站出来说支持她,真让人火大! 顾唯猛然抬起头,目光死死的盯着许淮生挺拔的背部,在冲动还未吞噬理智之前,她作出了许多假设来寻找答案,可她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许淮生选择的人不是她,而是钟意? 如果仅仅是为了报复她不顾他的意愿,插手了他的私人生活,可这样的报复也未免有些幼稚了吧,更不像他的作风。 两人青梅竹马的身份竟然比不上认识也不过才一年的女生?顾唯忽觉得有些好笑,她所追求的不应该是更高贵的生活不是吗。 这么使自己变得完美起来,在学习上更是下定决心要超过许淮生,把他甩在身后,看着他所追求的事物时,已经有了资本可以嘲讽着他,明明她离梦想很近了,却栽了个大跟头,栽在了叫许淮生的跟头里。 那一刻,顾唯才深刻地明白了自己心里一直在追求的是什么,不过是他回眸时,那双如星辰的双眸里倒映出她的身影。 莫名的疏离感让他微蹙了一下眉,登时有股异样的情绪萦绕在心头,盘踞在他的脑中,开始影响着他的理智的判断。 “只是临时工而已,月考过后班主任会根据成绩重新选定班干部人员。照目前来看,距离月考已经只剩下半个月的时间,你就暂且忍耐半个月协助我一下,到时候去留你随意。”许淮生放柔了声音,眼睛半弯,说得那样真诚,丝毫不介意这是在教室内。 他知道,如果自己不在拿出点诚意来,好不容易落在她头上的名额眼看着就要被别人抢走,自己还傻乎乎的把它拱手让人。 脾气又这么倔很容易得罪一些人,他们又都不是吃素的,把她留在身边半个月,这半个月内至少可以保护她不被骚扰,等风波过了,危险解除,大家依旧可以其乐融融的坐在同一间教室内学习。 况且,顾唯的脾气他最清楚也最了解,本就不希望两人有过多的往来,如今借着副班长这一事把两人的关系彻底搞僵,断了两人的来往。虽然有些对不起钟意,但他只有这样做顾唯才不会把精力放在钟意身上。 可偏偏某人还不领情,摆出一张臭脸给他看,许淮生表示自己很心累啊! 第八十章 沉迷美色无法自拔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哈哈哈哈哈……嗝!”食堂某角落里传来一阵奇怪的笑声,众人也只低头与餐盘里的食物做斗争,丝毫不理会那道从角落里传出来的诡异笑声,时不时的从餐盘里抬起头,与好友交谈着。 钟意一脸木然的看着对面,笑到伏在餐桌上双手握拳不断捶打着桌面的辛芮,因她剧烈的捶打桌面,导致放在一旁的一碗汤在碗内晃荡几下,撒了出来。 钟意微垂下眼眸,看着素白桌面上多出来一小片汤汁,握着筷子的手不自觉的收紧了一下,心里不断告诫自己:她只是忘记吃药了,要多关爱智障儿童成长! 这才压下腾起来的怒火,无视对面人几乎要笑到岔气,平静地端起自己逃过一劫的雪菜汤,抿了几口。 钟意眉头微蹙了一下,放下汤碗,低敛下眼帘看着碗内的清汤,沉思着。食堂做菜的厨师是不是换了?怎么汤的味道没有以前浓郁了……甚至更加难喝了! “……不行了,我要笑死了。”辛芮喘着气,抬手楷了一把眼角笑出来的眼泪,扶着桌子撑起身,挺直腰板,一脸认真地审视着对面颇为平静的钟意:“哎你们班主任是有多无聊,特意腾出一节课的时间让你们投票选举什么班干部!这种本来就是内定好的事,你们竟然还傻乎乎的跟着掺合。哎,这智商……我都不想吐槽了。” “纠正一下,是“他”!不是“你”!” “好好好,他们他们。”辛芮往前凑近了些,盯着钟意澄净的双眸,拧着眉问道:“有没有被群殴?听说学理科的都很变态,周围又都是一群雄性生物,你一个雌性生物混迹在雄性生物里很吃亏啊!” 群殴?吃亏?! 钟意抽了抽嘴角,她的重点到底是在关心自己还是警告她学理科的人很危险? 还有,用生物学上“雌性”这个词形容她,确定没有恶意? “你好歹也是个文科生,生物没学好我不怪你。还有,拜托你能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维和我交流!”钟意一脸黑线的看着笑得花枝乱颤的辛芮,就差没来个情绪转换,然后一巴掌甩在她的脑门上,美名其曰有只蚊子,帮她拍一下。 “群殴没有,被人瞻仰的目光倒是挺多的。”她本以为出了那样的小插曲,那些人也该收心不去八卦班干部这件事了,各自学习谁也不打扰谁。谁曾想,许淮生的三言两语又把她推到了众人视野前,更过分的是,竟然连她的退路都给堵住了! 怪只怪她贪恋美色,误了正事,才让他有机可乘。 “啧啧,你说你脸皮得厚到什么程度才能在一群雄性荷尔蒙弥漫的生物里站稳脚跟?自己被人推下水就算了,许淮生难道还当爷供着?!你就不会动动脑子把他也拉下水,他脸上一旦挂不住面子,你的机会可不就来了。”辛芮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大堆,一脸恨铁不成刚的看着钟意,就她这智商,就只适合暗恋! “……”钟意刚夹起的一块红烧肉就这样溜溜的从筷间滑掉,掉进荤素掺杂的大杂烩中,刚好配齐了餐盘里每道菜,一大家子总算得以聚齐。 钟意顿时没了吃下去的欲望,筷子往桌面上一放,餐盘往一边一推,双臂抱胸看着对面低头吃饭的辛芮,固然有满肚子苦水准备倒出来,但被辛芮火上浇油觉得已经没有必要了,只能自认倒霉,自己找的闺蜜哭着也要处下去。 “还真被你说对了,他现在可不就是摆着爷的架子等着人供呢。”一想到许淮生那张祸害终身的脸,钟意心中原本对他的愤怒值,瞬间降低到零点,连一点怒火都提不起来,任劳任怨听从他的指挥,“他现在就是个挂名班长,什么事都是我来负责,这种日子简直生不如死啊。” 如果辛芮知道她已经彻底臣服在了许淮生的容颜下,被*迷了心,会不会提着四十米大刀满三中追着她砍? 可能还会边追着她砍边语气恶狠狠的骂着她:肤浅!你自诩的定力呢?对方不就长了一张好看点的脸,就轻而易举把你的魂勾走了,你可真丢人! 钟意只觉得脖颈一阵发凉,缩了缩脖子决定还是说为好,为了这个和谐美好的社会,还是不要制作出反面教材好。 辛芮拿着筷子,夹菜的手一顿,慢慢抬起头看向钟意,愣了几秒钟,然后:“哈哈哈……钟意我真的太佩服你的智商了,这个世界怎么会有你这样傻到不知道反抗的人,你是注定孤独一生啊!” 脸色一变,语调也跟着变冷:“活该!” 看吧,被她猜得多对,就知道她会先吐槽一下她感人的智商,然后在冷漠脸骂她活该!这得是相处多久才会产生的心有灵犀,也大概是基于这一点,两人才能继续保持着互黑的精神,友谊从未变过。 钟意一脸生无可恋回应了辛芮一个白眼,托腮看着对面一堵墙面沉思,右手食指微微躬起,轻轻敲打着桌面。 辛芮收敛起了玩笑心,举起握着筷子的手指着她道:“如果不喜欢就不要勉强自己,根本没必要顺着别人的意愿怎么做,自己开心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钟意心里燃起一阵感动,就差泪眼婆娑增添着煽情气氛,就被辛芮下一句话弄得掐死她的心都有了。 “你们这周是不是有化学实验考试?” 心中那点仅存的感动顿时烟消云散,钟意托着腮沉闷的点了几下头,一提到化学实验考试,她就只觉得头晕眼花,四肢无力,简直就像生命走到了尽头,还想在垂死挣扎一下。 “你怎么知道?” “去老任办公室送卷子时,偶然瞥见了你们班的课程表,红笔重点标注出来的时间想不记住都难。” 文理两科虽然不在同一教学楼,但班主任以及其他科目的老师的办公室都是汇聚在统一职员楼内,除了教导主任和校长有独立办公室,其余的教学职员都是几个人在同一办公室内共事。 相撞的几率大极了。 “你确定不是为了查我哥的课程表而顺眼关注到了我班的课程表?”钟意挑了一下眉,理科高二高三的班主任,恰巧也在同一间办公室里。 “额……这个……” “你不用解释了,我懂。” “少来这一套,我只不过好奇俞川这几天都在忙什么,一连几天都没在学校见到他,好奇而已。”辛芮翻了个白眼,拿起汤勺舀着碗内的汤,连喝了几口,正好借着低头喝汤的动作,掩饰着脸上闪过的不自然神色。 “这么想知道,怎么不去他教室里找他问个明白。而且就在一楼,不用费力爬楼梯,走个几步就到了。”钟意唇角抑制不住的向上扬起,看着脸就要埋进比自己脸小的碗内的辛芮,狠狠的出了口心中的恶气。 离开食堂时也才不过一点半,下午三点上课,还有一个半小时的时间供她们随意消遣,钟意本想拉着辛芮一起操场溜溜食,顺带在观摩一场高一的足球赛。 虽然她没什么胃口,吃得又少,走半圈估计就已经全部消化完了,说直白点,上个厕所的功夫再出来,等同于什么也没吃。 这样的庸俗直白解释出自她亲爱的辛芮小姐之口。 “你难道想下午课上到一半突然肚子疼,竖着进教室,横着出去?” 钟意觉得只不过一顿不吃又没什么大碍,下午就只上三节课,晚自习似乎取消,她又不是撑不到放学结束然后回家吃晚饭。 但钟意拗不过她,放弃了观摩球赛,在辛芮的陪同下拿着学生卡去学校外面的小食堂。出了校门左拐走个上百步左右,看到马路牙子上竖着一个灯箱,上面打着:“小食堂”,就是她们要去的目的地。 小食堂其实不过是一家普通的饭菜馆,因和学校在同一条街上,店内来往吃饭的大部分学生居多,所以学生们很亲切的把这家小饭菜馆换作“小食堂”。 小食堂内的菜系挺多的,价格也很实惠,学生党也都消费的起,关键是,老板娘的厨艺可真的是吊打这一整条街的饭馆厨师。 “阿姨,还是老样子!不过这次只点一份奥。”一推门进去,钟意就被店内开足的冷气激得裸在外面的两条手臂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暗自咋舌,小食堂的老板为了能让顾客有个清凉的环境用餐,还真是下了血本。 在后厨忙活的老板娘探出一个头来,看到只有钟意一人,脸上挂着亲和的笑意问道:“怎么今天就你一个人来。辛同学呢?” “她买刨冰去了。”钟意笑眯眯的回应着老板娘,选了个靠近后厨的座位坐下来,好方便和老板娘聊天。 饭点早就过了,所以这个时候店内没有其他顾客,安静的午后,她也有了个闲心享用午餐。 “我回来啦——”门外响起一道带着笑意的女声,辛芮端着两杯口味不同刨冰侧身用肩膀顶开玻璃门,看到在厨房忙活的身影,笑嘻嘻的走到钟意身旁,将手中的刨冰放在桌子上,转身趴在点菜窗口,“阿姨~绿豆汤还有没有?” “你都买了刨冰还要绿豆汤干嘛,还有,阿姨很忙的好不好。”钟意拿过一旁淋了芒果鲜奶的刨冰,捏着塑料小勺舀起一勺刨冰送进嘴里,一脸满足的眯了眯眼。 果然这种时候就是要边吃刨冰边吹着空调,这才叫享受人生啊。去他的学习,谁也别想把她从空调下拉走! 老板娘回过身,看着趴在点菜窗口的辛芮,笑道:“绿豆汤已经没有了,不过冰箱里有鲜榨好的西瓜汁。” “阿姨最好了~”辛芮甜甜的又夸了老板娘几句,转身走到冰箱旁,打开冷藏门取出冰镇好的西瓜汁,坐回钟意身旁。 第八十一章 条约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这次又是哪个歌手发新专辑了?瞧把你乐的。”钟意扭头看了一眼正专心致志捧着手机傻笑的人儿,刚好阿姨端上来她点的咖喱饭,钟意微转回视线,礼貌的说了句谢谢。 “周杰伦的《东风破》。”辛芮扯过一只耳机,塞进钟意耳蜗里,调试了一下音量,唇角漾开丝丝缕缕的笑意。 “水向东流时间怎么偷 花开就一次成熟我却错过 谁在用琵琶弹奏一曲东风破” 钟意垂下眼眸,认真地听着耳机里传出来的歌声,一如周杰伦每首歌的曲调一样,只不过这首歌里融汇了古风曲,仿佛透过歌曲带她穿越回到了唐宋年间。 “不错吧。他新专辑里我最爱的就是这首了。” 钟意点点头,“嗯,挺好听的。” 她喜欢的歌手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比如放在第一位的陈奕迅,专爱他的每首歌曲几近疯狂。不像辛芮,偏爱的曲风都很杂,什么类型的都有,只要好听,她都统统收入进去。 然而在一个周杰伦盛行的年代,大街小巷都在单曲循环的播放着周杰伦成名曲,再然后所有人的手机里,一百个歌单里有四十首歌曲是同一歌手演唱的,大家对周杰伦的关注远超于了陈奕迅。 同样,钟意自从听完周杰伦的东风破后,就对他路转粉。 “奥对了,这首歌传给我一份,刚好我做题时听。”钟意放下手中的汤匙,摸向裤兜,左右掏了掏就是不见手机的踪影,这才想起来自己竟然把手机落在了教室内。 “手机忘了带啊。没事,等会我有堂微机课,我发你QQ上。”辛芮拍了拍钟意的肩,将正播放的歌曲改成了单曲循环。 “阿姨,一份牛腩咖喱饭,打包。谢谢。”玻璃门被人推开,清浅的脚步随着一道悦耳的声音响起,脚步轻缓地停留在某餐桌前,轻轻拉开椅子,坐下。 “诶,还有人点的和你一样。”辛芮头也不回,微侧头用手机戳了戳钟意的手臂,“又不是什么招牌菜,也能点同样的,说明你们缘分可不浅奥。” 辛芮侧头篇幅过大,耳机戴在另一边耳朵上,一扭头,耳机线长度有限扯了一下,从钟意耳朵里挣脱掉,对方也浑然不觉。 因坐着的缘故,视线触及到的高度也只在对方上半身脖子以下,辛芮一眼认出了那人身上穿着的校服,竟然和她们是同校友。 视线上移,想要看看这个和钟意缘分不错的同学长什么样,结果看到那半张熟悉到不能熟悉的侧脸时,辛芮不免的在心中感慨了一声:缘分还真是妙不可言啊! 钟意拿着汤匙柄的手一顿,舀起的咖喱饭险些没和红烧肉的下场一样,恍恍惚惚回望了辛芮一眼,辛芮冲她抬了抬下巴,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她戴着耳机,正专心致志地听着耳机内传出的曲调,没注意到有人走进这家“小食堂”,并点了和她一样的饭菜,只想默默替这位机智的仁兄点个赞,如此正确的选择了牛腩咖喱饭。 虽不是店内的招牌菜,吃的人也很少,可钟意就偏偏喜欢吃,只因老板娘厨艺一绝,做的菜合她胃口,吃习惯了就懒得换别的口味。 钟意放下汤匙,扭过头,顺着辛芮指的方向望去,隔着四排座位,许淮生单手侧撑着头,目光投向在墙面上的菜单上,神情专注,似乎一直没注意到他对面隔着几排坐着的两人。 钟意呼吸一滞,总算明白了辛芮那意味深长的笑容是何意了。转回头,垂下眼眸看着盘子中已经被自己吃了一大半的咖喱饭,莫名的有些开心。 原来和她有“缘分”的那个人,是许淮生啊。 辛芮拿掉戴着的耳机,看着对着食物一脸傻笑的钟意,忍不住投给她一个白眼,为了食物能够继续保持它的美味,不受污染,大大咧咧朝对面的许淮生挥了挥手,用着三人都能听到的音量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许淮生!” 许淮生微收起放在菜单上面的视线,循声望去,看到辛芮奋力的挥着手臂,灿烂的朝他笑着时,下意识想要装作不认识她。 但目光触及到背对着他的钟意时,视线顿了一下,弯唇笑笑,信步朝她们走来。 钟意低着头,往嘴里狂填塞了几口米饭,嚼都没嚼就直接吞咽下去,然后深吸了一口气,没等对方先出声打招呼,扭过头朝他晃了晃几下手。 “这么巧。你也来吃饭?”钟意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丝毫不为刚刚尴尬的开场白有所动容,就这样一直笑着,差点面部僵硬收不回来。 许淮生半歪着头,看着钟意努力维持唇角上扬的动作,竟突然觉得有些好笑,脸上却不显露半分,保持着他绅士的笑容:“不是。某人忙到顾不上去食堂吃饭,所以让我帮他带饭。” “哦……这样啊。”钟意微垂下眼眸,忍不住猜想就是是谁有这么大的面子,竟然让他出来买饭送过去? 辛芮在一旁看得尴尬癌就要犯了,这两人还要维持假正经到什么时候?都相互认识满一年了,怎么还跟个涉世未深的孩子,连说个话都异常艰难。 还好老板娘提着打包好的咖喱饭走过来,打断了两人略有些尴尬的气氛,“一份牛腩咖喱饭好了,同学你提好。” “谢谢。”许淮生礼貌的回应了一句,掏出饭钱递给老板娘,看了眼坐在餐桌前的钟意道:“这周有化学实验考试,你复习得怎么样?” “……还行吧。”钟意回答的有些心虚。 她的化学成绩在高一时还能勉强混个及格,偏偏在做实验上就是个白痴,连教过她的化学老师都忍不住抱怨,化学周期表都能背会,怎么到了实际操作就歇菜了呢。 骂完后感叹一声:至少还没蠢到把实验室给烧了,算有点进步了! “我需要准确的答复!”许淮生微蹙了一下眉,目光突然严肃的盯着她,如果她这次的化学实验考试没能及格,他的“助理”可就要变成别人了。 “我实验课的成绩没及格过……” 这一点,辛芮可以作证。 许淮生眉头蹙的更紧了,不过也和他预想的差不多。早知道会是今天这样的结果,从高一开始他就该抓着她全科补习一下,免得日后在某科目上碰壁。 “钟意,从现在开始,我帮你补习实验课!”虽然只剩下三天半的时间了,但他相信,以钟意的聪明才智实验课的成绩至少会及格。 “虽然不太相信你说的是不是真的,但我很佩服你的勇气!”辛芮双臂抱胸,看着一脸平静的许淮生,钟意的实验课成绩她比任何人都要清楚,简直是天生的化学黑暗界的杀手,每次上实验课不制造出点小插曲,都对不起她潜心研究化学。 虽然她的第一反应是许淮生是不是吃错了药了?然后恍然大悟,都主动提出帮钟意复习了,还存在吃错药! 简直就是被钟意的智商给污染了好么! “你认真的?”钟意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但看他的神情又不像是在开玩笑,“不过得事先说好,实验中出了事故,都和我没关系。” 许淮生点点头,两人条约就此打成,“我也有个条件,月考成绩必须拿前三名,就当这是送我的谢礼。” “没问题!”钟意咬咬牙,不就是月考考进前三嘛,只要不是让她考个全班第一,废寝忘食,挑灯复习她也能拼出个第三名。 许淮生眼里闪过一丝狡黠,然后掩藏在温和的笑意中,看了看腕表上的时间,1∶45分,还有些时间实施他的计划。 钟意和辛芮手臂挽着手臂,加快步伐跟上前面走得极快的许淮生,刚拉近点三人的距离,又被他逆天长腿甩的远远的。 辛芮暗自叫苦,自己也不知道抽了哪门子疯竟然选择跟他们同行回校。路上跟着急投胎似的,连喘口气的机会都没有,好不容易进了校园内,一眨眼的功夫许淮生拎着盒饭不见了身影。 辛芮暗自咋舌,大长腿就是比她们小短腿有好处,就连运动神经发达的钟意都被他远远地甩在身后,没想到他这人除了帅点,竟然还有这一优点。 “停!先让我喘口气!”辛芮着实是走不动了,加之头顶的大太阳晒得头晕,随意找了片阴凉处歇一会,拿手当扇子扇着风,看着站在一旁的钟意:“你先回教室吧,不用站在这等我。别忘了,许淮生还等着给你补习呢。” “那就让他等着。”钟意微微一笑,裤管往上一提,露出两条白皙笔直的小腿蹲在辛芮身边,望着主干道上来往络绎不绝的学生,耳边传来的蝉鸣声汇成了夏日午后悠闲的时光。 只是视线中突兀地多出了一张黑沉着的脸,完全破坏了这难得氛围。 “钟意!你还打算蹲到什么时候!” “当然是蹲到你来为止咯。” 许淮生一副“你无药可救了”的眼神看了钟意一眼,转身,朝前走。只是这次脚步放慢了许多,两个女孩也得以跟上他的步伐。 “原来许淮生也会露出那样的表情啊……我一直以为他这个三好学生是不会露出那样的表情,没想到啊没想到。果然人不可貌相……”辛芮偷偷的打量了一眼走在前面的许淮生,小声说着。 “是不是觉得自己的三观被重新刷新了一次。”从和许淮生成为同班同学到成为他的“助理”,钟意可谓是博览许淮生面部表情的变化,反应着他心中对自己的各种看法。 “不可否认,你们还真是越来越像了。” 第八十二章 拉进彼此的距离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三人走到理科教学楼前,许淮生微转身将手里拎着的盒饭递给辛芮,“盒饭就麻烦你给俞川送去,我估计他就要饿死了。” 辛芮接过盒饭,双手捧着,珍贵的如同捧着骨灰盒,重重的朝许淮生点点头,保证完成任务。 许淮生的盒饭是买给陆俞川的?! 钟意一脸惊讶,在她心中如“男神”般的人,竟然沦落到无条件帮陆俞川跑腿买午饭! 他俩的关系又是什么时候上升到了这个层面?惊讶过后又暗猜测着两人的关系深浅,脸上的表情愈发晦暗不明,很难不想入非非。 许淮生有把柄在陆俞川手里,所以他被迫成为他的小弟,替他跑腿!明明满腹委屈却说不出口,只能默默承受着。 钟意当场愣在原地,只觉得头顶有五雷轰顶飘过,似乎下一秒就会将她劈成两半。这种狗血剧情亏她想的出来,又暗自舒了口气,还好对方是陆俞川,不是什么外人,不用刻意提防也落得安心。 许淮生淡淡的瞥了辛芮一眼,视线从她身旁的钟意沉思的面庞上划过,落在教科楼左侧的小道上。 “加油复习奥!”辛芮满面春风地笑着,本想拍拍钟意的肩膀好给她点勇气,低头看了看双手捧着的盒饭,默默地选择了放弃,又说了几句鼓励人心的话,末了,抬脚朝陆俞川的教室走去。 钟意注视着辛芮离去的背影,默默替她双手捧着的盒饭担忧,她别见到了陆俞川一激动,一个把好情绪盒饭当即从手中脱离,与大地来个热烈亲吻。 使命还没完成就这样卒了,真是史上最悲哀的盒饭。 钟意想,陆俞川可能连杀她的心都有了。 不过许淮生还真是神助攻啊,辛芮正找不到去陆俞川教室的合适借口,借着送盒饭的名义去也堵住了众人想入非非,又能探望他是否一切安好,如果进展顺利,聊上几个小时也有可能。 估计她会高兴上一天吧。 “傻笑什么呢?”许淮生拧了一下眉,看着莫名傻笑的钟意,总能从她的身影中找出辛芮半点身影,尤其是两人傻笑的样子,还真是像极了。 再让她俩交往下去,钟意那点小聪明估计都会被她带偏。 “啊,什么?”钟意回过头,面朝向许淮生,唇角微微扬起的弧度恰到好处,在阳光的照射下,澄净的双眸闪着亮光。 “难怪你化学实验老是不及格,这么容易走神做实验时能不出错。”浅浅的笑意柔柔的飘入钟意的耳蜗里,说不上来的好听。钟意一抬眼,就对上他如星辰的双眸,眼底晕染开的笑意直达眼角,让人不由自主的沦陷在他柔和的眉目中。 钟意只觉得耳朵一阵发热,慌乱的挪开视线,脸颊不受控制的浮上淡抹绯红,低头看着脚尖一阵沉默,内心却是无比尴尬。 “那个……这个……”憋了半天愣是没说出一句话来,最终选择放弃重新组织语言。钟意抬起头,目光炯炯的望向教学楼楼道口,抬腿就往那个方向走。 然而她刚迈出去左腿,准备迈开右腿时,后衣领措不及防的被人拽住,轻而易举地将她往后拖拽了一步。 “许淮生?!……” 钟意单腿翘起,身体向后微倾斜四十五度,以一个十分尴尬的姿势伫立在教学楼前的广场上。身后的支撑点全来自拽着她后衣领的那只手,如果那只手离开,她不摔个四脚朝天就是来个三百六十度大旋转,落地时面部朝下。 周围来往的同学纷纷投来奇怪的目光,脚步一刻也没有停下来,与身旁的好友三言两语谈笑着离开,涌进楼道口内。 钟意一脸生无可恋,好在内心强大到能让她面不改色的把腿放下,刚站稳身体,拽着她衣领的手随即离开。 “你这是准备去哪?”头顶响起一道带有磁性的声音,夹着低低的笑意。许淮生微低垂下眼眸,看着钟意的头顶笃定道:“是不是想临阵脱逃!” “我只是上去拿化学书和笔记本。”钟意转回身,仰着头,眼里暗藏着一团怒火怒瞪了他一眼。 “长得高就了不起了!……长得高还真是了不起了。”钟意转动着双眸,无声哀叹着上天不公平的待遇。 “多此一举。”许淮生伸出左手,抓住钟意纤细的手腕转身离开广场。她的手腕很细,握在手里一点感觉都没有,许淮生不自觉的收紧了手,生怕一不小心让她钻了空子偷偷溜走,“已经帮你准备好了。你听好了,因为时间太过紧促所以你只有三天半的时间复习,接下来我要帮你补习的课程都会触及到专业知识,只需要记住解题步骤即可。” 钟意愣愣的看着许淮生高挺的背影,任由他牵着自己往实验室走,“我不会是在做梦吧,许淮生竟然牵着我走!”右手腕传来的热度告诉她这不是梦,而是真实的存在。半晌钟意才反应过来,脸颊一红,声音软糯糯的:“许淮生,咱能别这么严肃行吗?” 像监考老师什么也不做就盯着她答卷一样,气氛紧张的连她说个话就要反复琢磨许久才轻声吐出,害怕答案永远对不上专业答案。 许淮生脚步一顿,转身看向她,一秒就看穿了她的小心思,抬起骨节分明的手,微微躬起在她光洁的额头上敲了一下,“等你考试的时候就知道了我之所以严肃是为了谁。” “我又不是你的学生,这也太严肃了吧。”钟意小声嘟囔了一句,又怕被许淮生这么精明的人听到,抬眼偷偷打量了一下背对着她的身影,松了口气。 ………… “你找谁?”坐在前排的女生回过头,看了眼站在前教室门口的辛芮,声音夹着不耐烦问道。本来态度就不怎么友好,一看到辛芮双手捧着的盒饭,顿时明了,嗤笑一声:“还真是什么都往这送,真把这当成了垃圾回收站。” 女生话音尖细,配着那一张厌恶的表情,去本色出演某电视剧中恶毒路人甲,出镜率虽不高,但绝对能让观众深刻的记下她那张脸,唾骂声都能高过剧中人设崩塌的女配。 辛芮没搭理她,目光淡然朝教室内扫视一圈,看到坐在最后一排的陆俞川正低着头做着手中的作业,与周围嬉笑打闹的同学形成一个鲜明的对比,帅气的脸庞上似乎写着:我热爱学习,学习使我快乐。 辛芮勾了勾唇角,半倚在门框边上看着低头认真学习的陆俞川,腾出一只手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嘴唇翕动着:“一、二、三……” 然而陆俞川的三好学生形象只维持不到一分钟就崩塌了,扔下手中的笔信步朝倚在门框边上辛芮走来,目光却全然放在她手捧着的盒饭上。 “俞川。”待陆俞川朝她走近些,辛芮露出一脸灿烂的笑容,同时朝他晃了晃手中提着的盒饭,“牛腩咖喱饭一份,一共是十二元。谢谢。” 陆俞川抬手打了一下辛芮朝她伸过来的左手手,动作迅速敏捷的拿走她右手提着的盒饭,抬脚往外走:“连我都敢敲诈了,跟钟意学坏了不少。我让阿生帮我带的盒饭,怎么是你送来的?” 辛芮嘿嘿一笑,转个身几步走向前,跟在陆俞川身旁,“刚好在小食堂碰到他,所以他就拜托我给你送过来。” “嗯,钟意呢?怎么没见她跟你一起过来。” “她刚刚被许淮生抓去补习,这周他们有个化学实验考试。你也知道,钟意实验课的成绩很不理想,不过有许淮生帮她补习,我想应该会打破不及格的惨案吧。”辛芮挨着陆俞川坐下,保持了一点距离,身体放松下来靠在长椅背上,微侧头看着陆俞川剪影下的半张脸颊,不言于表的欢喜透过眼睛,星星点点的折射出来。 陆俞川掀开塑料盒盖,咖喱的香味顿时从一次性饭盒内飘散出来,勾引着他的味蕾。陆俞川慢条斯理的享受着他的午餐,辛芮干坐在一旁,数着头顶香樟树树枝上停留的几只麻雀,谁也不打扰谁,就这样安静的坐着。 “俞川,高三的学业压力很大吗?”寂静了半晌,辛芮揉了揉仰着发酸的脖子,扭头问坐在身边的陆俞川。 一连几天在学校内碰面的次数一只手都数的过来,她想或许是因为他学业太重的缘故,所以碰不了几次面。但她还记得上次见到他已经上个星期的事了,本想约他奈何一直找不到机会迟迟开不了口,索性就耽搁了一段时间,差点连半点热情都提不起来了。 不过好在老天有眼,让她有了可以和陆俞川独处的机会,这次她一定要鼓起勇气说出来。 陆俞川咽下嘴里的土豆,拿起纸巾擦了擦嘴角残留的咖喱汁,唇角轻轻咧开一个笑意,道:“怎么说呢,如果是作为一个普通的准高考生,压力也就一般般。但准高考生多了一层身份,无形之中产生的压力可真的是能把人折磨疯。” “学生会又出岔子了?”辛芮看着陆俞川露出一脸故作轻松的笑容,莫名的有些心疼,联想到听班长提起过学生会的事,多少猜出来他这么忙,应该和学生会有关。 陆俞川低下头继续吃着午餐,没否认,但他一向不把学校上的事带到私人空间里,所以并没有过多言语解释学生会上的事。 第八十三章 喜欢又多了一层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闲扯了一会,辛芮抬手看了看腕表上的时间,距离上课时间还有十分钟不到,陆俞川的咖喱饭也刚好吃完,一次性饭盒里填满了垃圾连同塑料袋一起放在脚边,等会在一起扔进垃圾桶里。 辛芮站起身,视线飘忽不定的在周围飘荡着,最终定格在陆俞川帅气的面庞上,深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问道:“俞川,那个……你这周六有空吗?” 陆俞川懒懒的抬了下眼皮,看向辛芮,又垂下眼眸,略微沉思了一下,笑着回望她:“这周六啊,如果这几天顺利的话周六应该会很闲。怎么了?有事?” “朋友送了我两张电影票……” “所以——你这是在邀请我陪你一起去看电影是么。”陆俞川直直的打断她,眼角含着星星点点笑意,比九月午后的阳光还要耀眼,丝毫让辛芮提不起半点他打断她说话而生气。 辛芮的耳朵不受控制的一红,原本平静的心却在这时异常的跳动起来,心跳声覆盖了香樟树上的蝉鸣声,充斥耳膜内的声音被强有力的“咚咚咚”声淹没。 “我答应。”语音上挑,拿捏的恰到好处。 辛芮此刻找不出任何形容词来表达自己非常欢喜的心情,瞬间忘记了他准确的猜出了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并替自己说出来的那份羞耻心,脑中只剩下一个想法:陆俞川同意和她一起度过周六! 好在她自持力比钟意不知要强多少,很快从美色的醒悟过来,直视着陆俞川含着笑意的双眸,狐疑道:“你不是在跟我开玩笑?” 她不相信陆俞川会答应的这么爽快,一定是不想闪她面子故意答应的。毕竟她认识陆俞川又不是一天两天了,连钟意都未能逃过他的恶作剧,她又怎会相信陆俞川是真的而不是在开玩笑。 “嗯,就是在开玩笑!”陆俞川一本正经的表情撑不到五秒钟立马破了功,双手捂着肚子笑得直不起腰来。 辛芮翻了翻白眼,她就知道,陆俞川绝对不会突然良心发现这么爽快的答应她。她就不该对他抱有什么期待,现在好了,期望越大失望就越大! 心底涌上一股无力感和失落感朝她袭来,左右着她大脑正常的思考能力,辛芮稳了稳心神,强颜欢笑的扯了扯嘴角,却发现自己竟然连做一个嘴角上扬的动作都变得格外艰巨,简直就跟患上了中风留下后遗症似得。 “陆俞川你个笨蛋!”良久,辛芮从牙缝里挤出七个字,望向陆俞川的双眸中,燃烧着两团火焰,恨不得直接上手掐死他算了。 陆俞川右手握拳掩唇轻咳了几声,依旧是刚刚戏谑的表情看向辛芮,眼睛却格外干净,“我有说错什么吗?上一句的的确确答应了周六一起看电影,下一句是开玩笑,但没说是开看电影的玩笑。我说,你的阅读理解还真是差到极点啊。” 辛芮一脸尴尬,眼底闪过一丝丝欣喜,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填满了陆俞川那张带着笑意的脸庞,内心对他的喜欢,似乎又多了一层。 “那就这样说定了,周六上午十点在电影院门口汇合。反悔失效!”辛芮弯唇笑笑,朝陆俞川伸出右手小拇指。 “你是小孩子吗?还玩这么幼稚的游戏。”陆俞川无奈了的摇了摇头,眼角余光瞄了瞄周围可有什么人经过这里,免得被人看到堂堂一个学生会会长竟然玩低龄儿童的游戏,说出去还不让人笑掉大牙。 辛芮一直举着右手,就在小拇指伸的就要抽筋时,陆俞川一脸不情愿的伸出手,草草的勾了一下她的指骨,抽回手时顺其自然地拍了一下她的头,朝教学楼方向迈开脚,“要上课了,赶紧回教室吧。” 辛芮抿唇笑着,出神地看着陆俞川触碰过的小拇指,指腹似乎还残留着他的余温,让她欣喜不已。 不可否认,在她眼里陆俞川并不比许淮生差,只是极少被人关注到而已。许淮生之所以被众人熟知,不过是他所散发出来的光芒太过耀眼罢了,耀眼到还未中考时就被几所优质高中破格入取,进入三中后更是被当作学校的“国宝”一样有着绝对的优先权。 只是现在的他和陆俞川相比较,前者身不由己活得太累,后者随心活得潇洒。 辛芮有时会暗自替钟意叫苦,偏偏喜欢上了一个触不可及的人,又很庆幸她选择了暗恋,否则受伤的程度远远比这大许多。 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将喜欢藏在心里选择了和钟意一样的暗恋,痴痴地仰望着对方的背影,心底在无数次叫嚣着大声说出对他的情感时,又被默默承受着的暗恋强压下去。 这样多好,保持着不远也不近的距离。辛芮自我安慰着,可笑的是对她来说又不够,太过贪心。 ………… 经过三天半的浴血奋战,周五下午四点半,钟意顶着这三天来劳动留下的成果——黑眼圈!双腿跟得了小儿麻痹症似得抖个不停,跟在大部队后面条理有序的走出实验室。 许晴从后排队伍中挤到钟意身旁,看着钟意“唰”白着的小脸以及眼下一片乌青,蹙着眉,关切问道:“钟意你还好吧?” 钟意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般紧紧抓住许晴的手臂,借力站稳了身体,才没导致自己因为被一堂化学实验考试给吓到站不稳,闹出笑话来, 不过自己竟然活着走出了实验室,而且实验考试期间也没有出现小插曲,这让钟意不由得高兴起来,她终于打破了这魔性的诅咒! “还好。就是做实验时紧张到手都在发抖,现在没事了。”钟意扭头朝许晴笑了笑,抽回抓着许晴手臂的手,目光不经意间从许晴白皙的手臂上一扫而过,赫然的手掌红印让她呆滞了一下,而后又朝许晴露出歉意的笑容。 许晴听钟意提起过她高一时的化学噩梦,先前几次化学实验课都是小组一起做,钟意全然在一旁打打下手,这会子考试,她紧张也是情有可原,“我看你这次做得挺正常的,也没有意外发生,你就放一百个心吧。” 钟意点点头,偏侧头在队伍中寻找许淮生的身影,若是没有他帮她补习,恐怕她也不会这么快顺利完成这次考试。 但一想到自己的月考要考进班级前三,就是对他的最大谢礼,便不在多想用其他方式表达谢意。连他自己都说了,考进前三就是最大的谢礼了,又何必费脑想一些无用的。 上完最后一堂课,刚收拾好桌面堆放着的书籍的钟意,抬头看了眼已经被擦的一干二净的黑板上,贸然写上了今天值日生的名字,只觉得太阳穴突突地跳动着,闭上眼,心里不停地默念着这不是真的,一切都是幻觉。 而许晴很有自知之明的从后墙角落边拿着两把扫把走到座位旁,无视她一脸的绝望,递给她一把,“班主任说了,我们这组只需要把教室打扫干净就行了,卫生区域下周一有别的组负责。” 教室内不想干的人走得已经差不多了,桌面上都很有自觉地收拾的干干净净,成摞的书籍都被放回了桌洞内,打扫起来也省事不少。 钟意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接过许晴递来的扫把,这时同组的女生吃力地提着一桶水走进教室,气喘吁吁的对许晴招了招手,让她过来搭把手。 “我来吧,你去把那几张课桌并拢一下。”钟意走到女生面前,毫不费的提起一桶水提到窗户下面,随手将一旁课桌上放着的抹布扔进水桶里,转身扫着地面。 “需不需要我帮忙?”钟意正弯着腰扫着地面上的灰尘,听到背后传来的声音,想也没想就拒绝:“不用了,一会就打扫好了。” “奥~这样啊。”许淮生从钟意身旁走过,径直走向自己的课桌前,伫立了好一会显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钟意扭过头看了看教室内其余的两个女生,许晴背对着他们正和另一位女生手持抹布擦着玻璃,很明显是特意把空间留给她和许淮生。 “许淮生,你不回家吗?”钟意直起身,拿着扫把看着许淮生伫立的方向,那一小片区域她还没打扫呢,这样过去是不是太过尴尬了。 许淮生从笔记本里抬起头,看了钟意一眼,往一边挪动了几下脚,继而转回头,视线淡淡放在笔记本上,“今天的笔记记了没?” 经他一提醒,钟意才想起来自己的数学笔记只记到一半,剩下得还没来得及记下来,就不知道被哪个缺德的把黑板上的数学公式擦掉,大大咧咧地写上今天值日生的名字,占据了整个黑板,极为刺眼。 许淮生看她半天没回答,就知道一定是没写完,唇角露出一抹浅笑,合上手中数学笔记本递给她,“下周一再还我也没关系,不急。” 钟意看着眼前的笔记本,拿着它的主人的那只手,好看到让人挪不开眼,简直盖过了那个闪闪发光的数学笔记本。 “谢谢。”钟意垂眸,伸手接过笔记本,视线恋恋不舍的从许淮生好看的手上挪开,抬眼冲他笑笑,“我会好好看的。” 许淮生抿了一下唇,没答话。低头看着在他眼中娇小的钟意,鬼使神差的伸出手放在她的头顶上,拍了两下,两下。 然后,死一样的寂静! “咳,周一见。”许淮生面不改色的抽回手,转身离开教室,脚步走得极快,一个拐角转过身,身影早已消失不见。 “周一见……” 第八十四章 女朋友?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钟意拿着数学笔记本呆愣的站在原地,望着空荡荡的前教室门口出神,似乎少年离去时的背影还存留脑海中,只觉得下一秒他又会措不及防的出现在她的视线中。 冲着她扬起一抹浅笑,继而转变表情严肃的叮嘱她,“好好复习,别忘了你给我的谢礼!” 等了半天没等来他的身影出现在视线内,反倒被教室内的两个女生用着炙热地目光盯着她看,无法忽视却又十分不舒服。 钟意眼中滑过不自然地神色,干咳了一声,将数学笔记本塞进书包内,看了两人一眼,“快点打扫,做完就可以回家了。” 许晴嘿嘿一笑,目光痴痴地望着钟意的背影,献媚道:“钟意啊,月考可没剩几天了,江湖救急,班长的笔记本能不能也借我抄抄。” “还有我……” 钟意背部一僵,放下手中的扫把走到座位前,从桌洞内掏出书包,拉开拉链,看着在她书包内刚躺下没两分钟的笔记本,正犹豫不决呢,背后传来的两道炙热的目光,强烈到根本招架不住。 钟意一咬牙,将拿着笔记本的手伸出去:“赶紧抄,抄完记得还我。” 正在擦玻璃的两人眼睛一亮,扔下手中的抹布,瞬间移步站在钟意身侧,许晴激动地接过犹如“天书”般的笔记本,就差感激涕零双腿跪地,大呼万岁! 两人不敢怠慢,找了张干净的课桌坐下来,掏出纸笔就是把许淮生笔记上的内容一字不落的抄下来,就连他演算时的草稿,也照抄其中。 钟意看着吭哧吭哧抄写笔记的两人,又看了看还剩下左墙面这几块没擦的玻璃,又看看正埋头苦干奋笔疾的两人,叹息一声,拿起抹布湿了水将剩下几块玻璃擦干净。 等她彻底打扫完卫生后,那边抄着笔记的两个人也刚好合上笔帽,许晴伸了个懒腰,看着手中抄写下来的数学笔记,乐出了声。 有了许淮生笔记,月考她不用怕了! “钟意,呐,我们抄好了。不过还是要感谢一下你,拯救了我的数学难题。”许晴将原笔记本还给钟意,讶然发现她们分工打扫的区域竟然变得整洁极了,视线看到左侧窗户下的水桶,一目了然。 “钟意——你也太好了吧!分工打扫你还把我们那给打扫完了。”许晴朝钟意张开双臂扑过来,幸好她反应迅速,躲开许晴扑过来的熊抱,轻笑了一下说:“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不过后面收尾的事就交给你们了,我先走了,拜拜。” 钟意背起书包,脚步轻快地走下楼,前一秒还是一副淑女形象,后一秒抬起腕表看了眼时间,脸色突变:“啊啊啊啊!安树!!” 此刻钟意是顾不上形象不形象的了,将背在身上的双肩包固定好后,拔腿就往校门口方向跑! 彻底是发挥出了她体育的精神,解放自我,面部狰狞地百米冲刺冲出校门口! 坐在门房里的大爷看到窗口一闪而过的身影,从鼻孔里发出“哼”的一声,不紧不慢地摇晃着手中蒲扇,“现在的学生还真是浮躁极了,半点沉稳气概都没有!” 正值放学高峰期,校门口嘈杂声一片,连这一整条街道上,随处可见不少推着行李箱或是背着双肩包学生,三三两两的朝着不同方位行走。 马路两边更是停靠着数十辆私家车,堵塞了交通要塞,放眼望去,街道两头除了人,还是人。 不知道是不是隔壁初中放学时间和高中同样,才导致今天的放学场面宛如战场似的,本寥寥无几的公交站牌上,此刻站满了人,里三圈外三圈,几乎要将整个站牌包围住。 钟意气喘吁吁的站在人流中,侧头,一眼就看到了对面被几个高中女生包围住的安树。鸭舌帽遮盖了他大半张脸,看不清他此刻的面部表情,离得又不近,听不见交谈着什么,但钟意还是很能清楚的感知到他身上散发出来冷漠。 比同龄人要高出一头的他,混迹在高中生堆里很容易让人忽略他实际年龄,眉眼又生的极其好看,光是气质就吊打一群明星,静静的往那一站,自然吸引了不少女生的目光。 钟意拨开人流径直走向安树,唇角咧开的笑意直达澄净的双眸内,正准备开口唤他的名字,安树到先看到她,微抬起头,唇角微微扬起一个浅浅的弧度,“钟意。” “等很久了吧。”钟意目光淡淡地扫视了一眼围绕在他身边的几个女生,朝安树伸出一只手,“我刚做完值日,所以出来晚了,就等我这一会就跟别的女生聊起天了,安树该不会生我的气了吧。” 语气里满是委屈和无奈,在配上那双湿漉漉的眼眸,如何不叫人误会两人的关系非比一般。 安树不知怎么的,看到钟意委屈巴巴的眼神时心莫名的跳漏了一拍,抬手推开身前挡了路的女生,回握住钟意朝他伸出的手,捏了捏她的指骨,声音低哑:“钟意,我们回家吧。” 不擅长与人打交道的他,被女生缠着问企鹅号时脸色顿时变得冷冰冰起来,偏偏看到她时,收起了冷漠,像个冬日暖阳般人儿。 被晾在一边的几个女生目瞪口呆的看着“亲密无间”的两人,也忘记了安树不礼貌推她的那一下,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尴尬到无地自容。 原来帅哥有女朋友了! 女朋友竟然比她们还要漂亮! 如果她们没看错,现在的安树和刚刚判若两人,前一秒还冷漠疏远,后一秒直接秒变温柔小男生! 钟意仰着头,看着眼前这个比她还要高出一头的少年,唇边漾开点点笑意。如果不是他身上穿着初中的校服,放在人群中,她大概也会完全忽略这个少年的实际年龄,然后学着那些女生一样,勾搭他一下。 可惜了,她大他三岁!心里又有喜欢的人了!那些女生勾搭小男生的手段她是无缘学不来了。 “嗯,她们跟你说什么了。”钟意眨了眨眼睛,问。 “她们……问我要QQ号,还有家庭住址。”安树皱着眉,明显是非常讨厌那些以各种借口接触他的人。 钟意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看着安树面无表情的面庞,哈哈笑了一下说:“哈哈,我们安树都有女生追了,不过不会拒绝就有点难了。下次她们在问你要QQ号,就报我的。” 安树嘴唇翕动了一下,半个字却也吐不出,眼神冷淡地从她脸上滑过,垂下眼帘,那双漆黑深邃的双眸里,夹杂着说不清道不清的情愫。 “我会拒绝的!” 半晌,清冷的声音混合着周围的嘈杂声飘入钟意的耳蜗中,钟意抬眼,与他四目相对,隔着身后的来往的人流,她的目光里只有少年那双深邃的眼瞳。 “钟意……” “嘻嘻,如果失败了我不介意帮你,毕竟我经验很足的。” 安树:“……” “安树啊,明明长得那么好看,干嘛要遮起来呢。”钟意趁安树不备,抬手拿掉他戴在头上的鸭舌帽,刘海凌乱的耷拉在眼前,遮挡了那双好看的眼睛。 钟意不怕费事,替他理了理凌乱的刘海,这才注意到他额角红肿了一小片,钟意眉头一皱,盯着额角上的红肿良久,才出声问道:“怎么会受伤?!” 安树拿掉她一直停留在自己头上的手指,胡乱的拨了一下刘海,浅浅笑着:“和同学打球时不小心被球砸到了,已经上过药了。” “噗。”原谅她不厚道的笑了起来,只是一直不敢相信原来安树也会笨到被球砸中,可惜了相机没带在身边,不然她一定会多拍几张留个纪念,“怎么这么笨,看到球不知道躲开吗。谁踢的?一看明显就不是意外,分明是故意的!” “你去哪?” “当然是去你们学校咯,我到要看看是谁,不给个交代绝对不罢休!” “……钟意,真的是我自己没注意才被球砸到了,和别人没有关系。” “好好好,我不去了行了吧。”钟意扭头看了一眼安树,将手中的鸭舌帽戴在他头上,牵着他手离开校门口,朝小卖部附近停着的自行车走去。 安树推着自行车走到钟意身旁,长腿一迈,坐上前座上,双手握着车头,等钟意坐上后座上后,蹬起脚踏板离开三中街道。 钟意伸长手臂,拍了拍安树的肩,嘿嘿笑了一下说:“安树,反正时间还早,不如多玩一会在回家。” 安树没答话,车头微微调转驶入小街道中,钟意抿嘴笑着,内心欣慰不已,她家安树果然还是懂她的,不用挑明就知道她想去哪里玩。 就是每次回家晚被钟母审问时,要是在替她圆个谎,就更完美了。 钟意一想到偶尔带着安树玩到忘记了时间,心惊胆颤的回家时不免得要被家法伺候一顿,回回都是安树暴露行程,还一脸坦然地坐在一旁看着她受罚。 完全事不关己的样子! 自行车稳稳地在一家网吧问口停下来,钟意从后座上跳下来,等安树停放好自行车后,拉着他去了网吧隔壁的小商店,从大冰柜里拿出两盒口味相同的冰淇淋,付了钱走出小商店,拉着安树很自然的拐进网吧内。 第八十五章 一见钟情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钟意走到吧台前,开了两个机子,安树看了一眼她刚收起来的网卡,微垂下眼眸,乖乖跟在她身后。 钟意走到空机子前,拉开椅子,将双肩包从身上拿下放在挂在椅背上,微侧身坐下,调整了一下座椅位置,伸手按了一下开机键,又顺手将另一台电脑开机。 电脑开机启动后,进入系统界面,钟意点开传奇游戏,登陆,做了几个日常任务后,就一直望着电脑屏幕游神。 安树沉默不发的坐在她身侧,握着鼠标晃动了几下,点开了浏览器网页,在搜索框里输入美剧名字,网页跳转到美剧搜索页面,安树握着鼠标的手微动,点开美剧网页,视频加载一会开始播放。 安树拿起一旁的耳机戴上,身体微微放松靠在椅背上,目不转睛的看着正播放的美剧。 钟意视线从游戏屏幕上转移到一旁的电脑屏幕上,看了会剧情,这才注意到屏幕下方出现的字幕没有中文翻译。 钟意颇有些惊讶,又看了看安树,正神情专注的盯着电脑上播放的视频,随着剧情的不断推动,他的脸上至始至终没有过多的表情流露出。 “看个英语字幕都像在看中文字幕,毫不费力。哎……这种天赋我怎么就没有呢。”钟意小声嘀咕着,如果她的英语水平达到看美剧都不用中文翻译,英语考试时也不会临时抱佛脚了。 钟意转回头,刚好看到世界频道上有人发消息,要组队去刷怪,还缺一个人,有没有愿意加入的! 钟意十指飞快的在键盘上游走,打下:“我加入!”点击发送键,消息刚发送出去,就收到陆铭发来的私信。 钟意选择自动忽视那闪动不停的消息提示,深知陆铭肯定想拉她一起刷副本,一定又是韩城那家伙太坑,装备跟不上,不然也不会一看她QQ在线,就在游戏上私信她。 “我正组队刷怪呢,你老实点,输了有你好看!” 钟意打下一连串文字发送过去,鼠标放在红色小叉叉上果断点击关闭。 陆铭见私信她没回复,便在QQ上给她发消息,连发十几条,消息又被她设置成了自动弹出对话框,满屏都被陆铭的消息给霸占,想静下心刷个怪都不行。 果真,陆铭的消息不在发来。钟意也懒得理会他,跟着队伍刷怪捡装备,拿到手发软。 隔了三分钟,某机子前站起一个人来,声音中带着苦苦哀求:“钟意!打野掉落的装备我不要了,全送你!只求你赶快过来支援,韩城自己掉级就算了,还要拉着我陪他送死!” “你不是小号练级来着,掉了级在升上去不就行了!可恶,这孙子竟然开挂,不弄死他我心里不舒坦。” 钟意带着耳机,正兴奋的捡着刷怪掉落的装备,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握着鼠标的手停顿了一下,声音戛然而止,没在意,继续捡装备。 陆铭∶18∶06∶06 回头,我在你后面! 钟意刚退出刷怪的页面,还没来得及点开背包查看装备,QQ消息对话框又弹出陆铭发来的消息,钟意盯着那几个字眼看了许久,狐疑地扭过头,往身后瞄了两眼,视线内只看到一堵人形墙。 背对着她的是一个体型硕大的死肥宅,轻轻松松就霸占了她的全部视线。钟意一脸黑线,抽了抽嘴角,陆铭这玩笑开得也太无聊了吧。 回过头,视线放在对话小框上,正准备回复他,陆铭的第二条消息又发来了。 陆铭∶18∶12∶15 你身后的对面! “哼,骗了我第一次还想有第二次!”钟意点击了一下对话框右上角的红叉叉,准备退出游戏时,系统传来“叮咚”一声。 钟意看着电脑屏幕上出现闪瞎眼的装备时,心里顿时乐开了花,鼠标轻点,一一收入背包中,在炼化一下等级,直接可以使用了! “算了,在信他一次吧。”钟意拿掉耳机,扭过头,努力将视线高于那个死肥宅,望向那人对面的位置,看到了陆铭从机子前探出的半颗脑袋,在那不停的晃动着。 “额,他还真在这呢。”钟意转回头,鼠标轻移,从好友列表里找到陆铭,点击和他的对话小框,手指快速地在键盘上移动,噼里啪啦的打下一句话发送过去。 钟意:18∶15∶07 看到你了,不过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的? 陆铭∶18∶15∶09 查一下你的电脑IP地址就知道了,还真巧,在同一家网吧。[酷] 陆铭∶18∶15∶11 先别废话了,赶紧过来江湖救急! 钟意:18∶16∶00 咳咳,别忘了我的好处。 钟意也不跟他废话太多,退了对话小框,点击地图找到陆铭所在的位置,装扮上了陆铭送她的那一套闪瞎眼的装备,帮他打怪练级。 一轮怪打完后掉落了不少等级超高的装备,甚至还有不少稀有得,比她刚刚跟人组队打怪好的不止百倍。钟意就拿了几个看着顺眼的,其余的全都让给了陆铭。 退出游戏页面,钟意松开握着鼠标的手,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脖子,放下手,拿起一旁的冰淇淋继续吃着,偶尔扭过头望向坐在身旁的安树,安静地一句话也不说。 QQ消息提示音响了几声,紧接着电脑屏幕上弹出对话框,钟意懒懒的转动了一下眼眸,放在对话小窗口上,左上角备注的“秦歌”极其显眼。 秦歌∶18∶25∶15 在吗在吗在吗在吗在吗……钟美人儿~ 钟意看到最后几个字时,脑中很自然的能想象出那头的秦歌坐在电脑前,笑得极其不正经的样子。 钟意放下手中的冰淇淋,嘴里咬着塑料小勺子,双手快速地在键盘上游走,打下两个字回复秦歌。 钟意∶18∶25∶16 我在。 秦歌∶18∶25∶18 明后天出来玩如何?我都选好了游玩的地方了,叫上陆小弟一起,我请客! 钟意蹙着眉,沉思了一下,明后天她哪里有时间出来玩,月考已经没剩下几天了,这几天拼了命赶着复习刷题,就是为了能考进班级前三,更何况这是她和许淮生的一个约定。 钟意∶18∶26∶12 这几天备战月考,周六日恐怕不行啊。 秦歌:18∶26∶13 这样啊,那你好好复习,加油![努力] 钟意愣愣的看着秦歌发来的消息,这还是她认识的秦歌吗?一般情况来说秦歌肯定会在死皮赖脸的纠缠她一下,然后提出各种诱人的条件,钟意真抽不了身出去玩她才作罢。 今天竟然这么快松口没缠着她,着实让她有些吃惊。 难不成是有什么好事,所以使她高兴到忘了没人陪她出去玩这件事。 钟意∶18∶27∶14 下周吧,下周日我们在一起出去玩。哈哈。 秦歌∶18∶27∶15 都可以,反正我月考早过了,哈哈~奥对了,陆小弟最近都在忙什么?一直没见他上线过,给他发消息也没有回过我。失联了还是失踪了? 钟意动了一下嘴里咬着的勺子,心想该组织怎样的语言告诉秦歌陆俞川的近况。可转念一想,发现这几天加上她,就已经有两个人从她这里打听陆俞川的情况了,还是问的十分直白的那种,毫不掩饰自己想要迫切知道的心。 辛芮她完全可以理解,毕竟大家都心知肚明,但秦歌她就搞不懂了,如果只是普通朋友间的关心问候很正常,但这种关心一旦越过了普通朋友那层,就有些不正常了。 还是那种一聊天,三句话两句离不开“陆俞川”,约她出来玩要带上陆俞川,问候她也要问候一下陆俞川,联系不上陆俞川敲她窗口第一时间知道陆俞川在干嘛! 种种迹象表明,秦歌她深陷陆俞川中无法自拔了。 钟意简单地交代了一下陆俞川近几天发生的事,自动省略这周六他要陪辛芮看电影这件事,末了,又附上一句话:秦歌,你是不是喜欢我哥? 一针见血,直接问出事情重点。 双手得以空闲下来,钟意继续吃着还剩下半盒冰淇淋,双眼目不转睛的盯着电脑屏幕上和秦歌的对话小窗口。 等了几分钟,对话窗口上的消息还停留在她发出的那几分钟前,就在她以为是不是自己问的太过直白把秦歌吓跑了,秦歌的消息发了过来。 秦歌∶18∶45∶53 不好意思~刚刚下楼取东西了。[呲牙] 秦歌:18∶45∶55 钟意,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钟意微怔了一下,盯着那几个字良久才回过神,在键盘上敲打出一个“信”字发给秦歌。一见钟情么,她当然信了,更是没有理由不相信所谓的一见钟情。 初一时遇见他,一眼就被他吸引了所有的目光,再到后来,愿意为了他而改变自己,只为以自己美好的样子再次出现在他的眼前,让他重新记住自己。 也大概就是在那个混乱的情况下,钟意还留着一头短发和陆俞川扭打在一起时,视线内贸然多出一道身影时,就已经令她喜欢上了少年时的许淮生。 秦歌∶18∶46∶16 我以前不相信一见钟情,但自从遇到他之后才发现,原来这个世上还真有能让你为之心动的男生。 第八十六章 你是笨蛋么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网吧内有些嘈杂,即使带着耳机,也很难阻挡起伏地谩骂声,一阵接着一阵,键盘就要被拍烂还是停歇不下来。 钟意握着鼠标的微动,点开酷狗,浏览了一下曲目,随意点开一首歌,将音量调到最大来掩盖周围的嘈杂声。 弄好后,调开和秦歌的对话小窗口,看到满屏的消息时钟意愣了一下。 十几条未读消息全来自网端那头的秦歌,一条消息就覆盖了对话小窗口,十几条消息加起来足足得有几千字。 钟意滑动着鼠标,边看边往下翻,还很配合地发出几声啧啧声,看到一半钟意有些看不下去了,只觉得秦歌又再次刷新了她的世界观。 没办法,谁让秦歌是她的朋友,只能硬着头皮看完最后一条,却发现自己已经没有多余的词汇去评价秦歌洋洋洒洒打出来的爱情事迹,觉得自己更像是在看一部狗血偶像剧,男主角还是自己的表哥。 对于秦歌这样心血来潮的爱情,钟意只能耐心的开导她,陆俞川并不适合她。因为她了解陆俞川,秦歌并不是他喜欢的类型,他的梦中情人一直是玛丽莲梦露,这还是她无意间在陆俞川的电脑上看到的,桌面壁纸设置的是梦露捂着飞起裙子的那张。 从一个人的电脑壁纸上就能看出这个人的性格和喜好,很明显,秦歌和梦露一点也不沾边,更不是陆俞川的菜。 钟意为了能让秦歌把对陆俞川感激的爱情彻底泯灭,使出了浑身解数,可一点用处都没有,反而加深了秦歌想要拿下陆俞川的决心! “陆小弟我是拿定了!” 钟意看着对话小窗口上那几个字,惊讶的差点没从椅子上跌落下来,虽然秦歌没具体告诉她怎样拿下陆俞川,但看来这次她是来真的了,还是不达到目的决不罢休! 安树面无表情的凝望了钟意一眼,似乎在骂她是笨蛋。 钟意握拳掩唇咳了一声,关掉和秦歌的对话小窗口,站起身拿起椅背上的双肩包,拍了拍安树的肩膀,“走吧安树,我们回家。” 安树拿掉戴在头上的耳机,退出网页,拿起书包跟在钟意身后出了网吧。 自行车飞快的驶离网吧那条街,将亮起的路灯远远甩在身后。钟意抬手看着腕表上的时间,晚上七点整,回到家至少要二十左右,钟母肯定在等待合适的时机抓她晚回家,然后家法伺候。 往往这种时候,钟父的革命友谊她是从来不指望了,只好把希望寄托在了正在骑车的安树身上,只要他能发挥出一点点人性道德,帮她圆个谎,她就能有惊无险的度过这个漫长一夜。 正在骑车的安树似乎察觉到背后有道灼热地目光紧盯着他,微偏侧头,视线淡淡的从钟意带着献媚的目光中滑过,下意识脱口而出:“不可能!” 钟意撇了撇嘴,她还没说呢就被猜出来了,安树也太了解她了吧,看样子是准没戏了,今天这顿家法她是注定要接受了。 还是扣上了“带安树去网吧”的罪名,想找借口推卸责任都是难上加难,更像是在变相承认了一样。 安树没听到背后传来声响,有些疑惑,趁着自行车拐弯的间隙,脚下速度不减,扭过头飞快地看了钟意一眼,将她脸上的小情绪尽收眼底。 而后视线放平在前方,唇角带着淡淡的笑意。 “其实阿姨今天晚上不在家。” 坐在后座上正绞尽脑汁想着如何跟钟母斗智斗勇的钟意,听到头顶传来的声音,一脸呆滞的抬起头看着安树高挺的背部,眨了眨眼,试探着问道:“安树,你刚刚说我妈今天晚上不在家?对吗?” 安树轻点了一下头,忽觉得这样她可能看不到,便道:“早上出门时阿姨说晚上她有聚会,晚饭让我们随便解决。你难道忘了?!” 最后一句明显加重的音量,尾音上挑,带着三分戏谑:“钟意,自己做错了事都要主动承认,说不定还能减缓刑罚。但智商低下你不用承认也没关系,我会包容你的。” “诶!我还真给忘了。”既然钟母不在家,那她也就不用提心吊胆不敢回家了,晚饭都说了让他们自己随便解决,那还回什么家,干脆在外面吃完再回去不就行了。可安树的后半句话是彻底激怒她了,这小子一天不和她斗嘴心里就不舒服。 “没大没小,我是你姐姐,有你这样诋毁你姐姐我的吗!”钟意毫不犹豫的将两只手伸向安树的腰间,挠起了痒痒来。 因天气还处于炎热状态,安树上身只穿了一件短袖校服,隔着那层单薄的衣衫很容易触碰到他纤细的腰间,挠起痒痒也丝毫不费事。 钟意的双手不停地在他腰间游走着,明知他最怕的就是挠痒痒,所以下起手来也掌握着力度,没敢太过,但也给了他一个小小教训。 “钟意……别闹了……行不行……”安树颤抖着双肩,板正着一张脸,双手紧握着车把保持平衡。奈何放在腰间上的手不听话,不断的刺激着他最敏感的部位,导致车头摇摇晃晃起来,车身也跟着左摇右摆,“钟意……就要摔倒了……” “说,‘我错了’我就收手!” 安树咬了一下下嘴唇,一副誓死不屈的表情凝望了一眼前方漆黑空旷的道路,深吸了一口气,一个猛然手刹,单脚撑地保持自行车平衡不倒。 因为惯性缘故,钟意又是侧坐在后座上,一个没留神身体晃了一下直接从后座上跌落下来,同时人在危险发生时,大脑会下意识做出一个反射动作,比如胡乱的在空中抓住某样东西来保持身体平衡。 就在安树猛然刹车时,惯性作用带动下钟意即将摔倒之际,还停留在安树腰间的双手一个收紧,结果不但没能安稳地躲过一劫,连她带着安树和自行车一起摔倒在了硬质的水泥地上。 最悲催的是,钟意的背部硬生生地摔在地上,身上还半躺着安树,安树腿上躺着自行车,两人带车如同叠罗汉似的,躺在地面上。 “哎呦……我去……”钟意倒吸了一口凉气,背部传来一阵痛感刺激着她的感官神经,眼泪当即不受控制的从眼眶里流出来。 还好这条街道上鲜少有人经过,如果被路人看到这样尴尬的一幕,钟意想,她这辈子的脸算是彻底丢光了。 安树蹙了蹙眉,以一种极其别扭的姿势半仰躺在水泥地上,望着视线上方被笼罩在暗夜中下层层叠叠的树叶,心里不断骂着钟意是笨蛋。 安树稍动了一下头,想从地上爬起来,奈何腰间上禁锢着他的双手限制住了他的行动力,一动牵扯下,他又靠离钟意近了几分,后脑勺直直地贴在了钟意脸上。 钟意眨了眨眼,看着直直贴过来的后脑勺一时没反应过来,鼻尖萦绕着安树头发上洗发水的清香,味道她十分熟悉,两人用得是同一个牌子的。虽然安树用的那个是附赠品。 钟意呼出来的温热气息不断扑洒在安树脖颈处,令他身体骤然紧绷起来,心跳也在这时跳动的异常快速,几乎下一秒就会顺着嗓子眼跳出来。 “钟意,你能先把手拿开好吗。”安树强压着声音中的怒意,脸上却不自然的浮现一酡绯红。 还处于突然摔倒游神状态中的钟意,大脑短暂空白后竟然忘记了转动一下,背部上传来火辣辣的痛楚是她唯一能给出的反应。 良久,钟意从游神的状态中回过神,触电般抽回放在安树腰间上的双手,一脸尴尬,艰难的从嘴里吐出几个字,“安树……你没事吧?” 始作俑者是她,理应开口关心安树有没有受伤,虽然这个事故安树也占了一半,但如果她不拉着他,安树也不会摔倒,更不会被自行车砸到。 自己摔了一下到不打紧,估计痛楚会比刚刚还要轻,可现在这一下子身上压着一人一车,简直就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没了禁锢,安树快速利落的从人肉垫上爬起来,没去管倒在一旁的自行车,先把还躺在地上的钟意扶起,看到她脸上挂着未干的泪痕时,心脏猛然抽搐了一下,眉头紧皱着盯着她。 “反应弧度这么慢,不知道疼吗!”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却包含了太多浓烈的情绪,使得他突然像个成熟稳重的男生,对着她说教。 事也怪他,如果他不急刹车,钟意就不会从后座上摔下来,如果自己肯低下头主动认错,也就不会有刚刚的那一幕发生。 “当然疼了。不过你没事我就放心了。”钟意笑了笑,双手拽着安树的两只手臂左右查看了一下他有没有受伤。钟母这么宝贝着的“儿子”要是受伤了,她自然是逃脱不掉责任,家法就会自动上升一个层面——体罚! “你是笨蛋么。”安树低声说着,眼角似乎有什么东西闪烁了一下,不等她看清楚,转身将倒在一旁的自行车扶起,支好停在一边。 钟意拍了拍身上沾留的尘土,唇角浮起笑意,她知道安树是在关心她,虽然他表达的方式和“关心”不沾边,但她依旧能从他说话的语气中分辨出来,安树真的很关心她。 “嘿嘿,我真的没事,不信你自己看。”钟意半歪着头,凑到安树身旁,眼睛里晕染开星星点点的笑意看着他,丝毫不为刚刚摔倒而感到苦恼。 “下次坐在自行车后面别再这样了,很危险的知不知道。” “知道了~嘻嘻。” 第八十七章 和你并排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高二第一次月考在时间的推移下已经步入尾声,月考过后放了七天小长假,再次正式开学已经进入了十月十一号。 开学那天刚好也是月考成绩出来! 钟意托腮看着空荡荡的走廊游神,上课铃声打响她都没发觉,直到许晴推了推她的肩膀,这才从回过神,看了眼桌角上贴着的课程表,从桌洞内掏出数学书,翻开刚学到的那页,上面密密麻麻的记满了知识点。 “这页题不是刚学吗?”许晴张大了嘴,看着钟意数学书上满满的知识点,久久才合上嘴巴,“你提前预习了?全都是重点题啊,这都能做出来,厉害厉害!” “还好,也多亏了许淮生上次借我的笔记,不然真的做不出来。”钟意弯唇笑笑,视线不自主地转向中间那排空了个座位,扑了个空。 “许班长的笔记!”凡事和“许淮生”沾边的,许晴像打了个鸡血似的来了精神,双眼放光,捧起钟意的数学书就是一顿猛瞧,看完后将数学书还给钟意,眼里流露出钦佩的目光,“不愧是许班长,笔记写得都跟教科书似的,真后悔当初没多抄几页。” “其实这里面有几道知识点是我自己写出来的。”钟意捏着书页一角,指腹轻轻摩擦着,低敛下眼帘说得极其小声,声音很快淹没在嘈杂的教室内。 许晴还沉浸在悲痛中,后悔当初就该下点劲多抄几页,毕竟那样的机会可是很难得的,又是借着钟意才有机会抄写到许淮生的笔记,现下总不能再让钟意出面去借许淮生的笔记,这样做也太不道德了。 “不行不行!”许晴摇了摇头,为自己刚刚产生的邪恶想法感到一阵后怕,而后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脯,舒口气,还好,这个邪恶的想法被她压下去了。 许晴将下巴抵在书本上,看着眼前高摞起的书籍,其中最为显眼的位置夹着一本《三年高考五年模拟》,果然,现实就是现实,不存在有了学神的笔记就不惧怕数学考试,每道题的知识点她都能记下来,现实就是她还是得靠三五度过余下两年的高中。 一想到这里,许晴顿时一脸生无可恋。 钟意微侧头,默默看了眼趴在课桌上的许晴,嘴角不自主的向上扬起,深知她在苦恼着什么,同样这也是班内所有同学所苦恼的事情一样。 “喏,拿去抄吧。”钟意将手边放着的数学笔记本放在许晴眼前,好在她有所准备,把最新讲解的课程重点范围记了下来,临了又参考了一下许淮生的,几乎没什么错题,直接可以拿去用。 “哇!谢谢你钟意!”许晴耷拉着眼皮,看到眼前放着一本笔记本,顿时乐开了花,利落地坐直身体,从笔袋里掏出一支水笔,低头开始认真抄写下来。 原本嘈杂的教室在班主任走进来那一刻归于安静,所有人不约而同的屏住呼吸,看着班主任手里拿着的一沓子试卷,静悄悄的等待班主任宣布月考成绩结果。 班主任不急不缓地整理着教科书,试卷叠起放在讲桌一旁,看样子短时间内是不打算公布一下学生们的成绩,却让他们一阵心发慌,担忧自己考砸了。 钟意有些疑惑,月考成绩出来后一般都是先打印出来贴在走廊上,然后班主任在拿着他们做过的试卷进班大致讲解一下试卷上的习题。可今天不但没把月考成绩单贴出来,也没在班内宣布成绩,莫非,事态太严肃了才导致班主任需要找个开口点。 钟意依旧保持着刚刚的姿势没变,托着腮,视线放在讲桌上盯着那一沓子试卷冥思。许晴还在吭哧吭哧的抄着笔记,压根就不知道班主任已经进了教室,自我陶醉了一下钟意的字迹,眼里就差要冒粉色泡泡。 “报告!”门外传来一阵干净带有磁性的嗓音,极具穿透力到达每个人的耳蜗里,所有人视线不约而同的放在前教室门口,看着手里拿着一堆试卷的许淮生,大约都猜出了点什么,教室内又响起一阵嗡嗡的杂音。 许淮生将试卷放在讲桌上,转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慢条斯理的翻开数学书转动了一下手中的黑色水笔,抬眸望向讲台。 钟意的视线一直跟着他走回自己的座位上坐下才收回来,这一幕不巧被顾唯捕捉到,视线不偏不倚地在空中和她来了个交汇,钟意心下一惊,略有些慌乱的别开目光,不去在关注对面的动静。 顾唯勾了勾唇角,眼底闪过一丝轻蔑,随即淹没在温柔的笑意中望向许淮生,伸长手臂拍了一下他的左肩膀。 许淮生头也不回,从课桌上拿起练习册扔给她,停顿了几秒钟,肩膀又被人拍了一下,许淮生这次不得不回头,一回头就对上了顾唯笑意盈盈明亮的双眸。 “午饭去外面吃,嗯。”顾唯张了张嘴,无声的说出一句话来。 她知道许淮生读的懂唇语,所以加快了一下语速,不等他回答,擅自做主替他选好了要吃的午饭,都是按着他的口味来的,他不会拒绝。 “看情况。”许淮生压低声音道,转回头视线继续放在讲台上,心里压根就没有把顾唯的提议放在心上。 顾唯对着她的高挺背影浅浅地点了下头,说看情况实际已经妥协了她的提议,他更没有拒绝她的理由。 脑中连忙搜罗了学校附近几家不错的餐馆,菜谱是定了下来,可吃饭的地方还在考虑中。以往遇到这种情况,通常都是她选择要吃什么,许淮生来定下吃饭的地方,两人也算分工合作,除了偶尔出一些小插曲,还算和和睦睦。 这会顾唯想替许淮生选下吃饭的地方,好让他看出她的诚意满满,以此来加深两人的关系,更要在某些情况下改变一下许淮生对她的偏见。 更多的是,在嫉妒心理驱使下她决不能输给钟意! 更要彻底打败她! ………… 上了半节数学课,班主任这才将月考成绩公布出来,“总体来说这次班内所有同学的成绩都很理想,咱们班总成绩加起来远远超过了别的班。更要值得特别表扬的是许淮生同学,年级第一名和班级第一名!” 班主任话音还未落下,教室内就响起了一阵激烈掌声,不仅仅是祝贺许淮生,更多的是听到班主任大致说了一下月考成绩,不少人心里悬着的石头总算是放下了。 自然得使了劲的鼓掌,好发泄一下心中难以表达的喜悦。 许淮生在所有人行注目礼下,不卑不亢的走向讲台前,从班主任手中接过试卷,低垂下眼眸走回座位上,仔细查阅批改过后的试卷。 “值得表扬还有钟意同学,虽然只差一个年级名次排名,但和许淮生同学名列班级第一!”班主任欣慰的目光落在钟意身上,眼神里又多了些赞许,“大家以后要多向他们学习,努力争取最好的成绩。虽然你们这次考好了,不代表下次也能取得好成绩,更不能掉以轻心,放松警惕!” 掌声还未停止,又响起一波来,众人的视线又再次朝向钟意,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声,弄的满堂哄笑。 “班长,副班长霸占了双第一榜首,还给不给我们这些人留着活路了。” 钟意一脸懵逼,她是不是出现幻听了,第一名?!还是和许淮生并排!连她做梦都不敢想,竟然奇迹般发生了! 考试时一点底气都没有,全靠脑中记下的知识点答题,考完试也没有大神那般轻松自在,宣布成绩前还担心着自己考不进前三,怎么得就直接越到了第一名! 一定是批改卷子的老师误在她的成绩单上多添了一笔,导致她的成绩出现了失误,但还没被班主任察觉到,所以她不知道得买多少钱的彩票,突然就中了头等奖。 许晴灿烂的笑着,发自内心地替钟意感到开心,推了推还在发呆的钟意,提醒她该上去拿试卷了。 钟意收敛了心思,低垂着眉眼走向讲台前,接过班主任递来的试卷时,听到了班主任对她的赞赏:“这次成绩进步的非常大,加油,老师看好你。” 钟意脸颊一红,低声说了句“谢谢老师”,领着试卷走回座位上,许晴立即贴了过来,看着她的成绩单上耀眼的成绩,彻底对她刮目相看了。 “哇塞,明明考的这么好,还担心考砸了。我说你啊,就是缺乏自信!”许晴抬了抬下巴,眼神瞄向某处:“你看那个,没考第一但却似考了第一,还不是因为自信嘛。” 钟意放下手中的成绩单,说着许晴眼神指得方向望去,入眼的便是男同学那张自信无比的脸庞,在她看来,自信过头有点作。 “许淮生呢,你看他脸上写着“自信”两个字了吗。”钟意讪讪地收回目光,干咳了一声,目光继续放在成绩单上,感觉有些不真实,像是在做梦一样。 “哎……高一落下的命根,好不容易取得好成绩了却不敢相信!难道我注定在中游处徘徊吗。”钟意心想,又自我开导着:“一定要赶快适应自己的成绩,不然心里虚的太丢人了。” “许班长气场强大到不需要自信就能艳压全场。”许晴一本正经道。 第八十八章 高岭之花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艳压群芳?! 钟意从成绩单上挪开眼,视线从许晴背后越过,隔着几张课桌望向许淮生,只觉得‘艳压群芳’这个词太俗了,不适合拿来形容他,倒不如说他是“高岭之花”。 除却“霁月清风”,“岁月静好”之类的与他气质相符合的词汇,“高岭之花”更全面的概括了他浑身上下的有点,难以采摘只可遥遥仰望着。 班主任将月考试卷全部发下去后,开始宣布另一件事,就是班内座位需要调整,然而有这样一个特权,成绩好的同学可以优先享用自主换座位,不用受成绩的约束。 班主任话音刚落,教室内就立刻响起了一阵嘈杂声,交头接耳的讨论着这次的换座位。 男同学们显得异常兴奋,用他们的话说,苦修自律了一个月,今天终于是破了戒打破清规,和尚庙和尼姑庵也要迎来了开放式友好交流。 然而这些还是要取决于他们的成绩。 不过最令人羡慕的还是许淮生和钟意,能够自主选择座位,想坐哪就坐哪,可真是羡煞旁人啊。 许晴一脸舍得不和钟意分开,眨巴眨巴眼看着她,语气里带着几分撒娇:“钟意~我真的一点不想和你分开,你说怎么办。” 钟意轻拍了拍许晴的头,看着许晴一脸的舍不得,不由得笑道:“又不是分班,还在一间教室内,只是不能做同桌了而已。” 许晴脸上的表情更加深沉了几分,双臂环绕住钟意纤细的左手臂,将头顺势侧抵在她肩膀上,嘟了嘟嘴:“就是因为这才更不想和你分开,这么好的同桌,我才不愿意让给别人。” “你是觉得以后作业没做完没人帮你分担了,才舍不得我的吧。”钟意挑眉,微侧目看着许晴一副悲痛不舍地神色,轻笑着。 “我这么正直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被利益熏心!”许晴意志坚定道,“能和你做同桌我高兴还来不及呢,这才多久就要面临分别,以后有了好玩的不能第一时间分享给你,上课也不能互抄作业……” “我竟不知道原来你这么爱我。”钟意弯唇笑笑,忽觉得这句话甚是熟悉,像是在哪听过一样。 “所以啊钟意~请看在我这么爱你的份上,继续做我的同桌吧。”许晴双眼闪烁着亮光,眨了眨眼一直看着钟意,等待她的回答,更使出了杀手锏——卖萌! “真是拿你没办法,等下课了我跟班主任说一下,让我继续做许晴同学的同桌。”钟意一脸无奈道。 许晴立马高兴的跟个吃了糖的孩子,如果不是估计在公共场合,她可能会抱着钟意的脸颊就是一口,来表达她的内心是多么欢喜能和钟意继续做同桌。 下课铃声打响后,班内的同学开始陆陆续续根据班主任之前分配好的座位,拉着自己的课桌跟别的同学调换座位。桌子碰撞声极其刺耳,嘈杂声填充着整间教室。 钟意是在班主任刚走出教室随后跟上走出教室,在楼梯拐角处叫住欲下楼的班主任,却还是晚了一步,被人抢了先。 钟意只得站在不远处,看着同班主任交谈着的许淮生的背影,心里猜测着他和班主任在谈什么呢?忍不住往那边伸长了脖子,想辩听一下两人的谈话,没等她听清楚,走廊上响起一阵嘈杂声,将原本就细小的谈话声淹没其中。 几分钟后,许淮生冲着班主任点了几下头,脚步轻缓地错开走廊上涌动的人群,朝钟意走来,笑容温和的看着她,“该你了,快去吧。” 钟意朝许淮生点了一下头,脚步匆匆地走向楼梯口站着的班主任,直接进入主题,“老师,您看能不能别把许晴的座位调到别处?我和她做同桌习惯了,也有了不少默契,突然换了新同桌,有些不习惯。” “我这样做也是为了你们好,你学习虽说进步了不少,但总体来说还是有些慢,换同桌是让你们跟学习优秀的人坐在一起,跟他们多多交流对你学习上也有很大的帮助。总不能一直被别人拖着后腿,你要继续前进的知道吗。”班主任目光温和的看了钟意一眼,讲明了其中原因,耐心开导着。 她学习进不进步跟同桌一点关系都没有,全靠她日以夜继的复习刷题,才在高二第一次月考上取得了好的成绩。即使受影响,能有多大。 “可是老师,班内的女同学我只和许晴相处的不错,假如同桌换成别的女同学,恐怕我要让您失望了。”钟意态度认真道。 班主任略微思考了几秒钟,道:“刚刚许淮生和我提出做你的同桌,学习上你们刚好也能互帮互助一下。既然你这么不想换同桌,你在和许淮生商量一下,看他怎么决定。” “谢谢老师。” 许淮生要做她的同桌?!钟意愣了几秒钟反应过来,一脸惊讶。内心既高兴又郁闷,高兴许淮生将会成为她的同桌,郁闷她答应了许晴不会抛弃她的,如今进退两难让她好难做选择啊! 钟意转身走回教室,班内调换座位的同学们都已经换了新的位置,唯独她的课桌还停留在原样没变,靠窗,独享着天花板上的吊扇。 “钟意,我刚刚不知道,许班长已经和我说明一切了,你们一定要好好相处,虽然无缘和你做同桌了,不过我也不觉得有什么吃亏。”许晴正和自己的新同桌交谈着呢,一扭头看到钟意,一脸欢快地朝她走来,双臂圈住钟意的手臂轻轻摇晃着,脸上丝毫不见刚刚悲痛欲绝不愿和她分开时的表情, 变脸变得这么快?钟意抓住重点问:“许淮生他主动跟你提出来的?” 许晴点点头:“是啊,许班长特别绅士有礼貌的跟我说,许晴同学,不介意我和你调换一下位置吧。态度好诚恳,我都不好意思拒绝了。” 钟意愕然,许淮生竟然会主动向别人提出换座位的请求,以往都是选择了某个座位后,不到一学期结束他是不会更换的。比如初中那三年里,他去食堂吃饭永远都是坐在老位置,这也让钟意有机可乘和他坐在同一张餐桌上吃饭。 而这一次,似乎连老天都在帮她,让她有幸和他成为同桌,更有了随处可得的机会,来增加两人之间的关系。 许晴又絮絮叨叨的和她扯了一会,直到上课铃声响起,这才恋恋不舍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钟意也得以喘了口气。感觉到身旁有人坐下,钟意紧张到盯着自己的课桌看,丝毫不敢分心,视线更不敢随意游散开。 像幼儿园里的乖孩子,小手放好,目不斜视。坐姿端正。 耳畔意料之外传来一阵低低地笑意,视线内突兀的多出了一本英语书,翻开的那页刚好是这节课要学到的单元。 钟意正疑惑间,头顶随即响起一道带有磁性的声音,清清楚楚地飘入她的耳蜗里,“大脑空闲时盯着桌面看还不如多看看英语单词,有助于你的记忆。” 钟意窘,视线僵硬的移到某个单词上,盯着看了半分钟着实看不下去了,满脑子都是和许淮生有关的事情,害得她分心分太严重,本想在挣扎一下最终被某人一语道破,干脆连挣扎都不要了,自我放弃治疗。 “别分心,老师还有三分钟进教室,抽查这单元的单词背诵。” “你怎么知道。”钟意抬起头,澄净的双眸里到映出许淮生清俊的容颜,看到他嘴角噙着的笑意慢慢扩大时,才意识到自己问了一个很傻的问题, 许淮生弯了弯唇角,一脸无奈的看着她,捏了捏眉心道:“上课前几分钟分心的话,大脑会跟不上课程。还有,你不看课程表吗?” “……”钟意将许淮生的英语书还给他,拿出自己的,一副看了也猜不到会有抽查单词背诵啊生无可恋的表情,开始临场发挥模式。 “那边位置不好吗,非要搬到这边来。”钟意终于划重点,问出了问题中心围绕展开的话题。 “你这里有风。” 钟意大窘,他的确没说错,头顶上的吊扇不偏不倚对着他们这个座位,吹来的风又能全面包围住,顺利熬过这个炎热的季节不成问题。 可问题是,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肤浅了。 “你就不怕被我传染了,导致你的智商直线下滑。”钟意托腮看着许淮生平静的面容,心想经常被你们怼我的智商,反击不了我自黑。 “会吗。正负得正,你赢不了我的钟意。”许淮生朝她露出亲和的笑意,抬起手,就在她以为他要摸自己的头时,表面上装作不知情的样子,垂下眼眸看着英语书,内心忐忑不安的等待他的手掌轻轻落下。 而后,钟意看到那只指骨修长的手从她眼前掠过,轻轻翻开她正看着的英语书页,不动声色的抽回手,开始准备上课。 钟意一脸黑线,干咳了一声缓解尴尬的气氛,重新默背着单词。 果真如许淮生所料,英语老师一进教室就开始抽查英语背诵,照列开场由许淮生担任,英语老师赞扬的凝望了一眼许淮生,抬手示意他可以坐下了。 很不幸,第二个背诵英语的同学,抽中了她。钟意还在死记硬背中,虽然说靠临场发挥解决,但站起身时脑袋一下子变得空白一片,磕磕绊绊从嘴里蹦跶出几个单词,之后长达一个世纪的沉默。 “额……嗯……”嗯了半天下一个单词她着实背不出来了,只好将求救的目光放在了许淮生身上,望他能给点提示,可对方显然不接收她发来的眼神电波,把她独自晾在一边,凉了多时。 好在英语老师也算通情达理,说了句让她课后好好复习,便让她坐下。钟意脸红得跟煮熟的螃蟹,整整一节课才消下去。 与许淮生做同桌的第一个小时,钟意被他秒成渣渣。 第八十九章 学神同桌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与许淮生成为同桌的第三个小时内,钟意从未有过如此的绝望——他仅仅在智商上就轻轻松松将她碾压,不留情面干净利落。 导致钟意曾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上了假的高中,认识了假的许淮生,并且连她都是假的,甚至这个世界也是假的。 许淮生很负责任的帮她假设了这个想法——“多做几套试卷你就会发现这都是真的。我只不过是因人而异罢了。” 钟意无言以对,默默的拿起他扔过来的数学试卷,瞥了一眼,面上强壮镇定,内心却无限惊恐,放大再放大,啊,这确定是高二理科生要做的数学试卷?全都是高数什么鬼! 许淮生微侧头默默看了她一眼,抽走她手中的试卷,唰唰两下将几道大题的答案写出来,并在空白处附上解注,怕她看不懂,特意写了个简单的步骤还给她。 钟意呆愣地看着手中的高数试卷上批注出来的解答,感觉自己的智商再次遭受强有力的碾压。 钟意顿时意识到,决不能在许淮生面前提及自己引以为傲的月考成绩了,因为她不知道,他又使出什么惊为天人手段。她那点沾沾自喜顿时羞于启齿,和智商高的人做同桌是她这辈子最不幸又幸福的事了。 每次被许淮生用实力碾压她的智商时,钟意会在心里暗自发誓,一定要让许淮生也尝尝智商被碾压的滋味,很可惜,她一直没等到这个机会到来,反而潜移默化中习惯了,习惯了。 比如习惯了他老是用自己的智商和她作比较,然后一脸“你没得救了”的表情深深凝望着她,再深深叹息一声,“自己选的同桌笑着也要坐下去。” 又比如习惯了他两种性格来回切换模式,他嘴上会说她笨,却还是很认真地帮她补习,遇到了难解的题时他会耐心讲解,但也有被她气到炸毛的时候。 往往这种时候就考验了两人交情如何,处理不恰当事态就更进一步严重化了。如果换作陆俞川,忍无可忍时会上升到兄妹反目成仇,先打一架在谈刚刚的问题。 这种动手打起来时陆俞川从不让着她,钟意往往都是占下风,打不过就算了,还反被欺负的很惨烈。 丢人又丢自尊,导致钟意曾有一阵子不愿意搭理陆俞川,最后还是陆俞川死乞白咧地拿着美食诱惑她,意志不坚定地很快忘记了被他欺负血淋淋惨痛的教训。 很显然,许淮生本身跟陆俞川粗鄙的做法不搭,所以他只能用高数题报复钟意,从而满足一下内心小小的邪恶。 当钟意花了几个夜晚的时间熬夜查资料勉强解出高数题时,许淮生只用了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做出来,还是一次性有两个不同步骤的答案。 她知道,这次又输给了他! “精神折磨简直比肉体折磨还要痛上百倍啊,我现在只觉得我的大脑不是我的大脑了……”钟意欲哭无泪的向辛芮控诉着许淮生对她的精神虐待,却遭到了好友一记白眼。 “哼,谁让你意志不坚定不知道反击!我看你就是天生属于受虐狂。啧啧,本来小脑袋就不聪明,现在更加笨了。乔遇你说,还有补救的方法吗。”辛芮将视线放在斜对面坐着的乔遇身上,嘴角微微扬起,挂着玩味的笑容。 乔遇从餐盘里抬起头,看了辛芮一眼,目光一转落在了身旁正吃饭的钟意身上,语气凝重道:“这个主要取决于因素,先天性无计可施,后天慢慢形成只能认命了,反正这么多年也挺过来了,心理障碍只是一时。” “哈哈哈哈哈。”辛芮笑到前俯后仰,根本不在乎钟意在没在现场,朝乔遇竖起大拇指赞道:“分析的这么准确,媲美心理师啊。乔遇你大学真可以报考医学院,就攻读心理学,以后钟意有什么心理障碍,就直接找你咨询。” “咳,这个么当然没问题了,哈哈。” 钟意从自己餐盘里夹起一块鸡腿放进辛芮餐盘内,“多吃点,堵住你的嘴。” 辛芮很配合的闭上嘴,夹起鸡腿咬了一口,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紧皱着眉,嘴巴微张,抬手指着对面的钟意含糊不清的说:“中兴惊散甘氨酸俄!(钟意你竟然敢暗算我)” 钟意两手一摊,一脸无辜道:“大姐,文明和谐社会了都,‘暗算’这个词形容的多卑鄙无耻。” 辛芮嘴里那股子辣劲还没缓过来,只觉得耳蜗里被刺激到嗡嗡作响,却丝毫不影响她看向钟意的眼神里夹着两团烈火。 辛芮:“……” 辛芮:“那你手里藏着什么呢?” 钟意:“没有啊,你看花眼了,呵呵。” 辛芮不依不挠,“坦白从宽!说不定还能给你个宽大处理,既往不咎。要不然你就把这个鸡腿吃完,自证清白。” 钟意垂眸,看着餐盘里又被夹回来的鸡腿,顿时内心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痛楚,“……” “一定要吃这只吗?”钟意抬头,问。她果然是智商退化到远古时代了,一点应变能力都没有。 “除非你心里有鬼,不然怎么不吃。”辛芮优雅的喝了口汤,看着钟意挑了挑眉。 钟意无奈,只得硬着头皮将那只留下了辛芮口水的鸡腿啃完,全过程眉头也只皱了一下,“我吃完了,这下嫌疑人的标签可以从我身上撕掉了吧。” “你们班今天有晚自习吗?”乔遇干咳了一声,打破尴尬的气氛问道。 “貌似没有,怎么,有事?” “下午最后一节课我们班和高三有场足球赛,要不要来观看。” “看情况。” “高三?高三几班?”辛芮咽下去嘴里的米饭,问道。 “一班。” “钟意,我记得你们今天不是没晚自习嘛,去看看吧。”辛芮朝钟意眨了眨眼,笑的不怀好意。 钟意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只是拉不下脸自己一个人跑去球场观看罢了,当然得拉着她一起掩人耳目。 “你什么时候上场?”钟意扭头看向身旁的乔遇,问道。 “一般我下半场上。” “哦。”钟意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唇角微微扬起一个浅浅弧度,“刚好不会错过你上场,你可要加油,可别给我们丢人。” 辛芮去操场看球的目的不纯她知道,乔遇都这么有诚意的邀请她们篮球赛,自己在不走心,乔遇知道了真相估计能气吐血。 ………… 钟意从书籍中抬起头,望了眼黑板上密密麻麻写下来的公式,低下头,握着笔的手在笔记本上快速移动着,记下公式和知识点。 等她在抬起头望向黑板时,原本密密麻麻写满的公式,都被班主任一黑板擦擦得干干净净,不留一点粉笔痕迹。 钟意呆若木鸡,盯着空白地黑板出神良久,转动了一下手中的笔,扭过头望向窗外。下午最后一节课本来要上体育课,结果体育老师请假没来学校,只得改成了数学课,然而这只是苦逼的一个开始。 难捱漫长的数学课终于在放学铃声打响后结束,钟意简单的收拾了一下桌面上杂乱的书籍,刚准备随众人走出教室,就被许淮生给唤了回来。 “你身为班长,这不是你的本职么。”钟意看了眼他课桌上堆积着的练习册,猜定又是班主任让他帮忙批改作业,很不幸她成了他的“助理。” “话是这么说没错,你既身为副班长,难道这也不是你的职责。”许淮生微微一笑,将练习册递给她,不等她回答,拿起两人的书包跟着大部队离开教室。 钟意站在原地,低下头看着怀中的练习册一个劲的咬牙切齿,把练习册当成许淮生,发泄完怒气后愤愤地走出教室跟上许淮生。 她明明想要反抗来着,但奈何许淮生气场太过强大,弄的她底气不足反抗失效。大概真如辛芮所说的那样,她这辈子真的栽在了许淮生手中。 “许淮生……”钟意看到短信发送成功的字样,合上手机,打了个哈欠望向坐在办公桌前正批改作业的许淮生,声音中透着慵懒问道:“只剩下一小半了,你自己能搞定的对吧。我可以走了吗?” 许淮生批改作业的手一顿,微微抬起下巴,视线依旧停留在作业本上:“有急事?” “额……” “我自己能搞定,你有事就先走吧。” “……其实也不算什么急事,陆俞川今天有场球赛,不过看着时间也该快结束了吧。”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许淮生那样说,钟意原本想走的心又改变了注意,看足球还不如许淮生。 “钟意,在等我一下,很快就结束了。”许淮生眉眼含着笑意看向钟意,声音柔和的如同林间潺潺流淌的小溪,那样干净舒畅。 许淮生批改完作业后,钟意背上双肩包站在办公室门外等他锁上办公室的门,然后两人并肩快步走出职员楼,朝操场走去。 路上钟意掏出手机给辛芮发条短信,告诉她他们正往操场上赶,让她在等几分钟。 手机震动了一下,很快辛芮回了消息,表示OK,却不忘划重点:许淮生是看球赛还是陪你看球赛。 钟意看着辛芮发来的短信,脸颊一红,露出一脸痴笑。又怕被许淮生瞧出异样,慌忙的合上手机揣进裤兜里,自我调整心跳速度,步伐稍比刚才放慢了许多,不急不缓的走向操场。 第九十章 拿下他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一进操场,远远的就看见足球场外围绕着不少女生,自觉形成一个包围圈,将偌大的足球场包围起来,其中还掺杂着几个外校的女学生。 “真不知道她们是来看球的还是看人的。”钟意眯了眯眼,她视线极好,隔着小半个操场看到了球场上穿着十号球衣,身手敏捷地踢着脚下足球的陆俞川,啧了一声,断定球场外围的那些女生们有一半是为了看陆俞川。 许淮生侧头凝望了她一眼,眼底掠过一丝惊讶,大概没想到钟意也自带吐槽属性。一直被她的笨吸引了全部目光,突然从她身上看到了别的属性,才愕然发现,奥,原来她其实是个正常的地球人。 “那你呢?看球还是看人?”许淮生抬手摸了摸光洁的下巴,饶有兴趣地等待她的回答。 “我没她们这么肤浅。”两者都不是,主要看你。 许淮生微低下头,低低的笑意不断从嗓音中发出,连带着看向钟意的目光,似要溢出满满的柔和。 “女生必要的时候肤浅一点也没什么不对。” 他这话里的意思难道是说……肤浅很正常,欣赏美是人类的天性。钟意默默的想着,脸不争气地“唰”一下红了起来,一直红到耳根子处,又怕被他看到,低下头,用披散在背后的长发巧妙地做掩盖,眼角余光偷偷的看着身旁的许淮生。 还好,他专注走路,没注意到她此刻红的脸颊,不然被看到了她可丢人丢大了。 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微妙,沉默了一会,钟意开启没话找话模式,许淮生似乎早就察觉到了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沉闷,迅速接下钟意的话茬再抛出话题。 像极了某智力闯关节目——你问我答! “许淮生,你踢足球吗?”钟意看了眼越来越近的足球场,收回视线放在身旁的许淮生身上,脑补了一下他踢足球的画面,她可能会比场内任何一个女生都要肤浅。 “偶尔踢,一般都是替补队员。”许淮生侧头看向她,笑了笑说:“我踢得并不是很好,所以几乎不玩足球。” 钟意心说,回答的这么干脆,还把实情说不来,哎,这年头极少有这么正直的男生了。 不过转念一想,她还真是没在操场上看到他跟人踢过足球,一般都是跟人打篮球和网球居多。要说他体育强项最好的莫属网球了,只是白瞎了这么高的身高不去打篮球耍帅,选择了力量型偏小技术含量不高的运动。 在青春期内的男生都开始追求在球场上挥汗如雨的样子,来吸引一大批学校内女生青睐的目光时,许淮生独具一格,他只需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捧一本书,就能毫不费力地收获一大片少女芳心暗许。 却偏偏用行动证明,他非摆设。 “对了,有时间切磋一下球技,不是足球是网球。”钟意还记得,和他对打网球时还是暑假的事了,自从败给他后就一直勤学苦练提升球技,如今轻轻松松打败陆俞川已经不是什么难题了。 她既然不能在智商上比赢他,运动上她信心十足一定会远超他。 “没问题。” “那就这样说好了,谁反悔谁是小狗。” 球场上传来的呐喊声愈加清晰起来,视野也更加开阔,钟意在人群中搜索了一下,很快找到了辛芮的身影。 “你还是先站在这等我一下,我去叫一下辛芮。”钟意清楚的捕捉到他微蹙了一下眉头,瞥了一眼球场外围站着的一群女学生随即低敛下眼帘,不动声色地站在她身侧。这明显是不想混迹女生堆里,却又不好意思表达出来。 许淮生点点头,往一边挪了挪脚,帮她提着书包站在那里,视线放在对面球场上。钟意在心里叹了口气,她要是读不懂许淮生眼神里的意思,是不是这场暗恋生涯还没开花就死了。 辛芮正站在球场边缘,聚精会神地盯着场上来回移动的身影不放,钟意连叫了她几声都没听到,直到肩膀被人一记猛拍,这才反应过来回头看向身后,着实被钟意那张怨妇脸吓了一跳。 “不要每次出场都搞的这么惊悚好吗,提前给点心理准备不行吗。” “我知道你是球迷,可你这也太看得太入迷了吧,叫了你那么多声都没听到。”钟意双手攀附在辛芮双肩上,微向她贴近几分,视线投向球场上小范围搜索一圈,找到乔遇的身影时唇角微微勾起:“现在什么情况?还请辛讲解员为我讲解一下场上目前的变化。” 辛芮挑了一下眉,眉飞色舞地将现在场内比分情况说给她听,哪方更站优势哪方刚刚白白错失了一分,说到陆俞川时辛芮不由得长叹一声,归纳总结就一句话——俞川的智商根本不适合踢足球,他选择踢足球就是对自己的智商最大的侮辱。 钟意看着她失望的神色,想笑,最后还是忍住没笑,拍了拍她肩膀安慰道:“看开点,中国男足不照样输的惨无人道,他这点小波折根本不算事。” “不是说许淮生和你一起吗?他人呢。”辛芮左右在人群中搜索着许淮生的身影,俨然和刚刚判若两人。 好在钟意熟悉她,能让她瞬间开心起来的,莫过于行走的“八卦条文”了,而这个定义许淮生标签的词汇——出自辛芮之口。 钟意抬手指着人群斜对面空荡荡地位置,指尖不偏不倚对准了伫立在原地的许淮生,辛芮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许淮生刚好也看向这边。 只不过对方视线投来时,差点就要来个空中交汇,结果对方稍稍拐了个弯放在了钟意身上,完全忽视了她的存在。 辛芮收回视线,“啧”了一声,挑眉:“最近和许淮生关系发展不错嘛,进步空间挺大的,只要在努努力,拿下对方不成问题。” 钟意一阵无语凝噎,白了她一眼,一时竟忘了反击她几句,也调侃一下她和陆俞川。想也没想直接拉着她离开球场外围朝许淮生方向走去,那边比赛也渐渐接近尾声没什么可看得了,留在那除了能看几眼陆俞川还真是无聊的很。 “谢谢,辛苦了。”钟意从许淮生手中接过自己的书包,看着球场外围逐渐散场离去的女学生们,笑着对两人说道:“差不多结束了,我们也回家吧。” “你不留下等俞川?”辛芮看她有要走的意思,道:“他现在正需要人安慰呢,你走了那他可真可怜到家了。” “可怜?你确定这个词用在百折不挠的陆俞川身上不起冲突?”钟意挑眉,戏谑道。 辛芮咬了咬下唇,眼睛不断瞥向身后方球场上,钟意看她这个样子,就知道她自己不好意思去单独面见陆俞川,还是在清一色男生堆里。 其中还有个乔遇在场。 这小妮子,整天歪道理多的要死,都可以设立“爱情讲解员”的课程,给情窦初开,懵懂无知的少女讲解如何快速准确有效率地追到自己喜欢的人。 偏偏发生在了自己身上,歪道理统统失效,自己还得靠好友“神助攻”帮助下渡过难关。 钟意突然觉得,她们还真像一对患难姐妹花。 “不过他有可能需要安慰也说不定。” 辛芮一脸“感激不尽”地望着她,就等钟意迈开脚陪她一起去,走个过场也行,只要她能近距离和陆俞川接触就心满意足了。 “你去吧,我在这等你。”钟意咧嘴一笑,指了指正准备离场的那群人,穿着十号红色球衣的陆俞川在人群中极其显眼,张扬的红和他还挺搭配的。 辛芮刚想开口,一阵手机铃声打断了她要说得话,掏出手机接听,对着手机“嗯嗯,好,我知道了”而后挂断电话。 “钟意,我先回去啦,你也早点回家吧。” “嗯,拜拜。” 辛芮抬手挥了挥手,转身离开操场前刚好碰到从球场上走出来的陆俞川,两人停顿了一下脚步,聊了几句便挥手告别。 “可以走了吗。”许淮生低沉的嗓音在钟意耳畔响起,钟意转回身面朝他,这才注意到许淮生还在等着她呢。 “嗯,走吧。” 钟意有些窘迫,突然让他这样等着,良心上莫名地有些不安,什么时候他们的关系变得真如辛芮所说那样,进步空间非常大。一切都在悄无声息的发生着改变,比如她已经可以完全放松下来坦然地面对他了。 临离开操场时钟意眼前一亮,看到了被几个穿着外校校服的女生包围住的陆俞川,其中一个人她最为熟悉——秦歌。 钟意还记得秦歌曾在企鹅上豪爽地向她坦白,说她喜欢陆俞川,并且要拿下他!语气十分坚定,并不是在开玩笑,字行间又夹着一个少女情怀,让钟意无法忘记,她还记得自己问过秦歌一个很蠢的问题:“你喜欢陆俞川哪点?” 陆俞川的桃花运从小学到高中,从未间断过,她不幸的成为了陆俞川“爱情”史上唯一一个见证人,看着他如何被女生喜欢又如何伤了女生的心。 那个时候大家年龄和心理年龄都很小,对于喜欢这个词都还没弄明白时,陆俞川刚入小学就导致一度小女孩心理年龄瞬间成熟不少,嚷嚷着要和陆俞川做朋友。 玩扮家家酒,他也是全校最受女生欢迎的一个。 第九十一章 自私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陆俞川幼时之所以受女生欢迎,陆家大院占了一大半,在者就是他的父亲——陆司令。 那个任谁提起就会从心底油然而生出一股敬意,在超级英雄风靡全球时,“陆司令”成了他们心中一个伟大的英雄,不动声色地取代了陆俞川在他们心中的位置,无法撼动。 综上所述,陆俞川在他儿童时期几乎没能靠着自己的颜值取胜,全靠着自己和别人有着不同身份取得优势。用现在的话说,他这属于“拼爹”。 拼成功了叫拼爹,拼不成功……就像陆俞川这样,小学时期不受男孩子待见,只因他爸爸和别的小朋友的爸爸身份不一样。初中时期打不进去同性圈内,只因他异性缘太好遭到男生们强烈的嫉妒,其中也有不少原因是他爸爸是个军官,嫉妒同时也产生了自卑心理。 一直到高中,社交广泛起来后陆俞川也终于摆脱了“拼爹”这个词,用自身向他人证明自己有多优秀,因此他的异性缘源源不断。 如波涛汹涌的海浪,不断拍打着沙滩。 钟意曾细数了一下陆俞川从小学到高中,这几年的学期生涯里出现过角色最多的雄性生物,数来数去也只有三个,这个数据让她差点惊掉下巴,也不禁暗自咋舌这三人的内心防御可真够强大的。 她一直没弄明白一件事,差点被女性化的陆俞川是如何交到三个纯正雄性生物并且长久保持好哥们关系不变? 如今看来,拥有绝对吸引力丝毫不差于陆俞川的许淮生,绝对有发言权。 但钟意貌似忘了一件事,陆俞川说过,许淮生患有人脸障碍识别症,俗称脸盲。在脸盲患者眼里,人类面孔都一样,所以无法区分长相继而了解他人其他因素。 “有可能他根本没把陆俞川当作一个生物看待。”钟意脑中突然蹦出了这么一个奇怪想法,着实让她吓了一跳。跟辛芮时间久了,总能无时无刻不受她的脑电波干扰,连带着她自己的精神领域都被玷污了不少。 陆铭和韩城更不用提了,他二人智商加起来顶多是一个陆俞川,所以很容易跟和自己智商差距不大的同性成为朋友,不会产生心理落差形成的自卑感,但和许淮生就恰恰相反了。 所以,她能和许淮生成为朋友,仅仅是两人属于异性。 不存在智商上的差距,这点让钟意小小的窃喜了一下。 ………… 钟意回忆陆俞川光辉历史的思绪被人打断,脑中刚蹦出来的想法还停留在她问秦歌喜欢陆俞川哪点?长相?大部分托她送情书的女生都是看上了陆俞川的长相,虽然存在个别女生一口咬定说她只看内涵,钟意只能用“呵呵哒”来表示一下自己的心情。 “要上去打招呼吗?”许淮生低下头凝视着她,轻出声问道。看她脚步明显停顿了一下,视线也聚焦在前方不远处某个人身上,他猜想应该是认识的人。 “啊?”钟意大脑填充满的思绪还消化完,抬头呆滞的望了许淮生一眼,反应迟钝半拍。 “那个人不是你朋友吗,俞川身旁站着的那个。”许淮生颇有耐心的向她解释一番,抬了抬下巴指向某处。 钟意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原本围绕在陆俞川身旁的女生只剩下秦歌一人,她身上不知何时换上了三中的校服,正若无其事的和陆俞川谈笑风生,嘴角噙着笑意。 她想起来了,秦歌当时回答她的问题答案,非常与众不同,就如同她这个人一样,永远是那个特别的存在。 她说:喜欢他胜过喜欢这个世界。 “不了。”钟意摇摇头,往两人相反的方向走。 ………… 自从秦歌向她放话要拿下陆俞川后,已经用行动向她证明了这件事并非心血来潮,而是蓄谋已久。 自此往后的每一天,三中校门口必会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来回晃荡着,保安室内的大爷多次用狐疑的目光紧盯着那个看似弱不经风的女生,差点几次将她轰走,最终还是被姗姗来迟的钟意幸而给拦了下来。 钟意多次向大爷解释秦歌只是来找她的,绝无半点恶意存在,大爷这才放下警惕心。而后秦歌出现的次数久了,大爷也见怪不怪了,闲暇时也会和这个等人的小姑娘聊上几句,每一句都在向秦歌透漏着三中那些不为人知的八卦趣事。 其中三中学生会会长——陆俞川!八卦中心代表者,话题从他展开在从他结束,衍生出的各种版本令钟意瞠目结舌。 原来保安室内的大爷也是深藏不漏啊! 辛芮自从知道秦歌每日在放学时间断内出现在校门口的用意时,防着她如同防着敌人似的,连看向秦歌的目光都夹着一股浓浓的*味。 钟意真怕*会被点燃最后爆炸,而她这个作为无辜人员会有很大的可能牵扯其中,从两个女人的戏码演变成了三个女人的狗血剧,本事件男主却从未出场露过脸。 好在高三学业繁忙,秦歌并不是每次都能堵住陆俞川走出校门口,其中失败次数居多,但秦歌却不受一点打击,每天变着法子出现在陆俞川的视野内。 好在进入高二的他们无论文理,晚自习都是上到很晚才结束,继而她和辛芮单独碰面的机会也没有发生过,一切都相处的十分融洽,令钟意安心了不少。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钟意这才注意到辛芮也开始了有所行动,大概是秦歌的举动刺激到了她,遇到了强有力的劲敌也使她干劲满满,但却苦了钟意,莫名的成为了她的私人助理协助她完成攻略陆俞川的计划,这个举动被许淮生用一个眼神说明了一切。 ——蠢到无药可救! 钟意原本两点一线的生活,变成了三点半分线连接,在辛芮同学的苦苦哀求下,最终心软的她选择答应她无厘头的请求——和陆俞川同行到校!却把安树莫名卷入其中,害他用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慢慢适应一点自己的上学路上多出了一个人。 其中钟意可是做了不少思想工作开解他,这才使安树不在用警惕地目光从家盯到学校,期间两人有过一次和平互动,但陆俞川嘴欠是出了名的,这下换来了四道愤怒的目光盯着他。 陆俞川依旧不依不挠:“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一母胞胎,除了长得不像,还会让人产生你顶多就是别人硬塞给你妈的错觉。” 转眼间高二上半个学期进行了一半,小城也渐渐迈入了十一月中旬,天气也愈加寒冷起来,寒风刺骨下洗礼的城市更显得萧瑟极了。吹来的妖风都不在停地叫嚣着,今年的冬日会比去年来得早。 还未到十一月份钟意就已经告别了自行车,出行全靠搭乘公交车去学校,也让她可以多贪睡几分钟在起床洗漱吃早饭,然后拿上书包打着哈欠跟安树一起挤公交,选定好位置摆好姿势后,头一歪,靠在安树肩上假寐。 如果幸运的话,她能睡到公交车到站,但同行路上多了个陆俞川,永远不能实现她那点小小奢侈的愿望。 钟意搞不懂,同样身为理科生,为什么她被各种公式折磨的头晕眼花筋疲力尽,陆俞川一个高三准考生,精力竟然比她还要充沛。 问他,他也不会回答,然后还会一脸嘚瑟嘲讽钟意,这就是智商上的差距。 公交车摇摇晃晃进了站,车门打开,陆陆续续有不少乘客下车,上车。钟意将从肩上滑落下来的书包带往上提了提,跟在安树身后下了车,刚走没几步,视线内多出了一个身影。 “秦歌!”钟意有些惊讶,惊讶是因为已经有好几天没在三中附近看到了秦歌的身影,却不想会在今天碰到她,并且,她看上去狼狈极了,“你吃早饭了吗?” 秦歌微笑着回应她,似乎是从钟意看向她的目光里注意到了自己的形象欠佳,抬手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动作略显僵硬不自然。 “嗯,已经吃过了。” “那我先进校了,拜。”钟意微侧头,用眼角余光瞄了眼身后站着的陆俞川,笑了笑拉着安树离开。 从初中走到三中校门口,钟意抬手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离上课还有一会呢,便走到门口一侧站着,双眼无神地看着从她身侧擦肩过而的学生们。 许淮生从马路对面骑车过来,到了三中校门口,握了握手刹放慢车速,刚汇入人流中,就看到了站在校门口一侧的钟意,慢慢调转车头朝她驶去。 “钟意,要上课了。” 钟意刚想开口说“我知道”,凝神一看,许淮生坐在自行车上正凝望着她,她脸颊微微发红,点了点头:“哦,我这就进校。” “上来吧。” 钟意坐上后座,扭头看了眼校门口两头涌进校园内的学生,没搜索到陆俞川的身影,不免得有些失望。 许淮生将自行车推到车棚内停好,目光落在了钟意沉思忧虑的脸上,开口关切了几句:“你是在替辛芮担忧?” 他虽不掺于陆俞川的事情中,但不代表他什么都不知道,更何况,身边还有个事事为自己朋友着想的人,所有事情都写在了脸上,他不想知道都难。 “许淮生,我这样做是不是太自私残忍了。”钟意垂下眼帘,盯着自己的脚尖试图放空自己,她现在心里乱作一团,根本无法正常思考。 “你早该脱身了,什么也不管也不问。我知道,对你来说你可能做不到,但于他们而言,不管结局如何,都是他们自己选择的,与你无关。”许淮生柔声安慰着,他不在乎自己的一番话会不会影响她的判断力,只要她能开心起来,在残忍的话语他亦能说得出口。 第九十二章 好看的皮囊有趣的灵魂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许淮生……” 钟意呆愣愣的仰望着这个比她高出一大头的男生,耳朵发烫,嘴角噙着笑意不断加深。 傻傻的,但很可爱。 “如果还不能把你从困惑中拯救出来,那我只能拿出三套物理化的试卷了。”许淮生摸了摸光洁的下巴,看着眉头始终无法舒展开的钟意,眼底闪过一丝狡黠,曲手敲了一下她的额头,一脸严肃:“我看你就是太闲了,多把心思放在学习上还会这么困惑,别要忘了你还欠我一张数学试卷没交呢。” 好吧,她承认他的方法确实凑效了不少。 彻底把她心中的困惑转换成了压力,还是那种跳跃极大的转换。 只是这莫名气出的内伤是怎么回事?她明明如此地热爱学习,发誓要做一个优秀三好学生,决不能因为拖作业而毁了她半生心血。 钟意眨眨眼,乞求道:“许淮生,试卷能不能晚点交?” 许淮生凝望了她一眼,“不能。” 钟意:“……”那她还不如多困惑困惑辛芮和陆俞川的事算了。 许淮生微停顿了一下脚步,侧头,视线在钟意脸上停留数十秒移开,分散在教科楼附近空旷的广场上,“有不懂的可以来问我,不用不好意思,我不会笑话你的。” 钟意嘻嘻一笑,跟上许淮生的步伐,和他保持着一前一后不远也不是非常亲近的距离,稍微抬起头就能看到他完美的侧脸,这样的距离让钟意感到异常安心不少。 走在前面的许淮生脚步一顿,钟意还没搞清楚状况,视线从他肩头越过,看到了站在他面前的顾唯,笑容大方得体,那样得自然。 钟意收敛起视线,怔怔的站在许淮生身后,似在等他开口唤自己的名字,她好有个理由离开。 顾唯的视线在他身后定格一秒钟,转而放在许淮生脸上,抿唇笑了笑。 许淮生斜睨了她一眼,刚往前迈开脚,就被她下一句话而停了下来。 “阿生,我有事要跟你说。是关于许阿姨的。”说到最后顾唯压低了声音,明亮的双眸凝望着他。 许淮生垂放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收紧握成拳,面上依旧没有半点情绪波动的痕迹,只是说出的声音,有些清冷:“说。” 顾唯没着急说出来,视线有意无意间放在许淮生身后,明显是碍于有第三者在场,唇角的笑意也愈发意味深长。 “你们慢慢聊,我先回教室了。”钟意自知再不能继续当个缩头乌龟旁听人家谈话,从许淮生身后走出来,笑着对两人挥了挥手,不等他们给出回应,一路小跑进了楼道,手搭上楼梯扶手刚喘口气,心却在这时跳得极快。 回到教室,钟意无精打采的坐到自己座位上,掏出这节课要用到的书和纸笔放在一旁,然后开始狂补数学试卷。 实际上她早就做完了,只不过遇到了几道大题,刚好又触及到了专业知识领域,原本还信心十足的她盯着这几道题苦思冥想好久,得出来的答案永远对不上号,导致她的信心遭到严重打压,挫败感填满内心后一气之下扔在一旁不做了。 要不是许淮生还记得起她还有张数学试卷没写完,“特意”提醒一下,估计她已经找好了完美相对应的措辞,来跟数学老师解释为什么会丢了一张试卷。 但现在,她不得不咬着牙重新拾起耻辱般的试卷,翻辅助书也要把那几道大题攻陷,从而找回自己丢掉得自尊。 许淮生是在上课铃声还有三分钟就要打响进的教室,身后亦是跟着顾唯,小小的举动引来了不少的目光,所过之处,唏嘘声一片。 许淮生到底是许淮生,依旧保持着刚刚的面部表情,连微敛下眼帘的动作都格外自然,步伐不减,几步走到钟意身侧,修长的手指轻轻拉开桌下的椅子,坐下。 然后开始整理书本,一丝不苟。 顾唯站在原地踌躇了一下,咬了咬粉嘟嘟的下唇,视线落在许淮生清俊的面庞上,只停留数十秒便收回,在万众瞩目下走回自己的座位上坐下。 投放在两人身上的目光很快散去,各自低下头看着手中的英语书,教室内一阵静默。 ………… 第二节课结束之际,钟意将做完的数学试卷平展开放在许淮生的课桌上,占据了他课桌的空余部分,而试卷下方是他还没来得及收起的笔记,只做了一小半就被她扔过来的试卷打断。 许淮生从试卷下方抽出笔记本合上,收进桌洞内,然后开始认真审视着每道题的答案,直至找不出漏洞,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收起来夹在数学作业里,待会一同送进班主任的办公室内。 他知道她的作业出错率只有百分之十,基本来说没什么大问题,又持续稳居班内前五名,但不知道为什么,他非要在她交作业前审视一下她的答案,找出错误时及时纠正她改过来。在时间的推移下,这种小习惯就这样慢慢形成了下来,似乎更改不了了。 精疲力尽做完试卷,又把英语老师布置的作业写完,钟意可谓真的是把心血耗尽在了补作业和写作业上,这会脑袋晕晕乎乎的,单手撑着头没一会眼皮就开始打架,头一点一点的…… 下一秒,钟意整个人全身心开始放松下来,头侧枕在手臂上沉沉睡去,长而微翘的睫毛轻颤了几下,映着那张惊艳的脸庞,美得让人一时挪不开眼了。 许淮生微敛下眼帘,盯着钟意睡眼看了有几秒钟,几秒钟内的时间内将她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遍,从她的眉间到嘴唇,从五官到她整个人,都被他深记在脑海中。 他从未这么刻意去记住某个人,自从认识钟意以后,与她逐渐的相处中许淮生才发现,原来,她比想象中要有趣多了。 越是与她深处接触,越会发现,她无论是有着好看的皮囊还是有趣的灵魂,都必会吸引着你的目光,一路跟随到底。 许淮生静静的凝视了她一会,似乎感觉到有风从面颊浅浅佛过,抬眸看了眼她身后半开的窗户,眉头微蹙了,起身,动作格外小心地将窗户合上。 短短的十分钟课间休息,钟意却好似睡了一个小时的时长,醒来时忘我的伸了个懒腰,半睁半合的眼皮还未全然睁开,一扭头,就对上许淮生深邃的眼眸,吓得她一个激灵,大脑瞬间清醒。 还未来得及放下的双臂尴尬地在半空中停留数十秒,钟意内心纠结许久,才听到自己真实的声音从嗓音中发出。 “咳……我应该没有打扰到你吧?”或者说了什么梦话之类的? 许淮生移开眼眸,修长的手指捏住笔杆,灵活的在五个手指中转了一圈,回到大拇指和食指夹缝中,“还好。” 还好?是什么回答?难不成她真在睡梦中一不小心说了梦话?! 钟意内心不淡定了,是彻彻底底不淡定了。 一上午,钟意都在思考着自己是如何在短暂的午休中出了洋相,任凭她怎么回忆,始终想不起那被扔在角落的记忆——她是说了梦话还是流口水了? 但据她观察许淮生的神情,心底的疑惑更深了,两者都有可能发生了,还是同时发生。 完了,完了!这下是彻底完了! 正当她想着如何弥补一下在许淮生面前的形象时,手机铃声不适当地响起,钟意无心接听,看都没看直接挂掉,一分钟后,手机铃声又再次响起。 来电显示“辛芮”。 这下钟意按了接听键放在耳边,懒懒的“喂”了一声,电话那头噼里啪啦的传来一阵说话声,几分钟后,话题才算回归到正题上。 辛芮:“下来,我在你教学楼下面呢。” 钟意抬起腕表看了一眼时间,午饭时间已经过了一小半了,食堂估计早就人满为患了,万一陆俞川占了座呢。 “我哥呢。你见到他没?”钟意单手将课桌上的书整理好放在一起,同时想着午饭吃什么,边和辛芮通电话。 辛芮:“嗯,见到了,长的挺帅的,丢人堆里不怕找不着。麻烦你快点行吗,再不下来我可上去喊人了。” “你确定你一个雌性生物要进入雄性生物的领土?”钟意握着手机,勾了勾唇角,语气里满满地戏谑。 辛芮嘲讽的笑了一声:“我已经拜托许淮生帮我叫你下来了,目测已经走到了二楼。” 钟意挂掉电话,拿起饭卡塞进口袋里,深吸了一口气离开座位往教室门外走去,在楼梯口遇到了上来的许淮生。 她本想阻止辛芮的计划,但还是晚了一步。 “走吧,辛芮在楼下等着你呢。”许淮生微颔首,一个转身背朝向她,步伐不快的下楼。 食堂内,钟意站在点菜窗口排着队,随着人流往前的移动稍微挪动几下脚,那边辛芮和许淮生已经点好了饭菜,她还只差心心念念的糖醋里脊到碗里就能离开点菜窗口。 辛芮帮她目测了一下她前面排队的还有多少人,看完后面露苦色的朝她举起两根手指,“钟意,我劝你还是放弃吧,挣扎也没用,等排到你,肉已经进了别人碗里了。” 钟意:“……”她还不想放弃,万一夹在她前面排队的人突然不想吃了,换别的口味呢。 “瞧你那没出息的样。”辛芮鄙视了她一眼,为了一块肉就在这排那么长队,等了那长时间,值吗! “拿着,你先去吃饭。”许淮生腾出一只手,将钟意从队伍中拉出来,自己一个侧身夹进去,同时将自己的餐盘交给她,“别偷吃,我会检查的。” 第九十三章 捅破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钟意端着餐盘愣了一下,十指紧扣着餐盘边沿,险些手滑菜汤从餐盘内泼洒出来,然后波及到无辜群众。 “噗嗤——”辛芮一个没绷住,哈哈大笑起来,双肩不停的耸抖着,丝毫不在乎她这是在食堂,朝钟意挑眉:“可别偷吃奥~” 钟意:“……” 许淮生最后一句明显尾音上扬,最后那带着意味深长的笑意从钟意脸上一扫而过,目光落向点菜窗口上。 这语气,这神情……甚至莫名带点暧昧是怎么一回事…… 果然……这种事——不让人想入非非都很难啊! 钟意神色难掩几分尴尬,干咳了几声,趁周围人的目光都还没朝她聚拢过来,自证清白地伸直双臂,并摆出一副“我看不上你的菜”的表情,说:“饭卡在我校服左口袋里,谢谢。” 她因双手端着餐盘,不方便取出饭卡交给许淮生,微侧了个身,朝许淮生露出上衣左口袋,表情相当淡定。 排在许淮生身后的几个女生,目光直勾勾的锁在钟意脸上,钟意又怎会察觉不到充满不友好的目光正看着她,脸上还要强装镇定自如,没办法,都到了这一步只能继续装下去。 虽然她不确定自己会不会被那些女生群殴,但目前情况来看,单单那些嫉妒地眼神都能将她杀死。 钟意转念一想,她既然都已经有了让别的女生嫉妒的资本了,怎么看她好像也不吃亏,还占了便宜呢。 一想到这,钟意嘴角的笑意便抑制不住地上扬,澄净的双眸里,带渗着星星点点的笑意。 许淮生屈了屈手指,侧目看了她一眼,垂下眼帘,将手探进她上衣口袋里,抽出手,指缝中夹着一张卡通卡包。 钟意没多做逗留,端着他的餐盘离开拥挤不堪的排队区域,目标锁定在一人身上后,加快步伐朝那人走去。 “这么快就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会选择等许淮生一块过来呢。”辛芮夹起一块肉送进嘴里,咀嚼了几下咽下去,笑眯眯地看着在她对面坐下来的钟意。 “美食当前岂可辜负。”钟意弯唇笑笑,掰开一次性筷子,将辛芮左手边的餐盘拉到自己面前,挑起一筷子米饭送进口中。 “少给我来着套,我还不知道你。”辛芮“啧”了一声,夹起自己餐盘内所剩不多的肉丝放到钟意碗里,关爱道:“多吃点。如果你实在要补偿我的话,就拿许淮生买来的糖醋里脊补偿给我就行了。” “许淮生的你是吃不到了,不过陆俞川的我倒是可以考虑给你夹点。”钟意抬起头,目光从迎面走来的陆俞川脸上一扫而过,眼睛贼亮地瞄到了他餐盘内盛着的糖醋里脊,眼巴巴地望着它进了别人嘴里。 “咳。”辛芮干咳了一声,差点没被米饭呛到,瞪了钟意一眼,只顾埋头吃饭。 陆俞川端着餐盘走过来,瞥了眼钟意身侧餐桌上放着的餐盘,从她身后绕过,在辛芮身侧空座位上坐下。 拿起筷子就是一顿开吃。 钟意看着只顾埋头吃饭的两人,从心底油然而生出一股绝望,虽然很想提醒一下他们注意点形象,但对方压根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到弄的她处境极其尴尬,甚至还莫名有些格格不入。 与今天食堂的氛围,融汇不进去。 许淮生捏着卡包一角,站在点菜窗口,看着还剩下不到三人份的糖醋里脊,正思衬着要买多少? 钟意的饭量他记得应该挺大的。 食堂盛菜的大妈还真是有耐心,换作别人,早就扯着嗓子催促着。许淮生身后不知何时排了老长的队伍,清一色女生对着他的容颜犯起了花痴,忘了要点菜这件事。 “阿姨,全都要了。”思考了良久,许淮抬了抬下巴,指向看起来就让人挺有食欲的糖醋里脊,微微一笑,礼貌的说着。 大妈露出了年轻时候久违的微笑,盛菜的手也不顿了,将餐盘填的满满地递给许淮生:“同学,觉得好吃下次还来点哈,我多给你盛点。” 许淮生递过饭卡,刷了一下。手心里攥着饭卡,端着满满一盘子糖醋里脊离开点菜窗口,朝他们几人所在的餐桌走去。 “阿生。”顾唯抬起头,一眼就看到了端着餐盘的许淮生正朝这边走来,笑意晏晏地开口唤了他一声:“呐,这边刚好还有个空位。” 许淮生脚步微顿了一下,侧目看向顾唯,视线在她脸上停留几秒钟挪开,瞥了一眼餐桌上还坐着的几人:“不了,你慢慢吃吧。” 顾唯脸色登时变得有些难堪,虽说她被许淮生拒绝习惯了,但此刻当着几个好友的面拒绝她,这还是头一次。 头一次不留余地的拒绝她,不考虑她半点感受。 “阿生,等下我还有几道题想请教你。”顾唯抿唇笑了笑,难堪也只是一瞬间,继而转变神色对他。 许淮生微不可闻的蹙了蹙眉,顾唯明知道他一旦拒绝了某件事,就不会有第二次机会触碰它,可她偏偏触及他的底线,一次又一次。 “有什么事课后再来问我,现在是属于我的私人空间,难道你连这就要管?嗯?”语音上扬,明显生气了。 坐在餐桌前的几个女生,明显颤抖了一下,大气都不敢出埋头吃饭。似乎没见过许淮生发脾气的样子,显然都被吓得不轻,刚冒出来的八卦念头只能随着米饭被强硬吞咽下去。 顾唯两手一摊,无所谓的耸了耸肩:“没问题,课后我在找你。” 她并不想和许淮生撕破脸皮,继续保持着这样疏离的距离对她来说已经足够了,如果两家上辈子没有牵扯,那她注定和许淮生无缘。 许淮生不在理会她,端着餐盘大步流星地朝只隔了几排餐桌走去,走到钟意身旁,连同饭卡和糖醋里脊交还给她。 钟意惊讶的张大了嘴巴,看着明显是三人份量的糖醋里脊,第一反应是她吃的完吗?第二反应直接爆了粗口:靠!许淮生刷我的饭卡买三人份的糖醋里脊,难道是想撑死我! “许淮生,你确定没有多买?”斟酌用词良久,钟意轻问出声。 果然,做人不能太两面了。 “你吃不完?”许淮生反问道。 钟意头立即摇的跟个拨浪鼓似的,嘿嘿一笑说:“当然吃得完,不用担心,我不会顶着浪费粮食的罪名。” 钟意抽了抽嘴角,这话,怎么听起来这么傻…… “她当然吃得完,一人吃三碗米饭都不成问题。”陆俞川的声音冷不丁地幽幽传入钟意的耳蜗里,低声笑着。 一直沉默不发的辛芮此刻也站了出来,却是偏向许淮生那队:“就怕你还没吃几口就饱了,真要吃不完就说出来,我们这么大度,没人会嘲笑你。” 钟意:“……”她终于知道了为什么今天的氛围这么奇怪了。 隔着几排餐桌而坐的顾唯,视线遥遥的从两人身上收回,眼底掠过一抹狠厉,放在腿上的左手紧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地镶嵌进肉里。 ………… 一晃一个星期又过去了,除了那次钟意隔了几天又在三中站牌附近遇到秦歌,相反如今遇到的次数成了双数,保安室内的大爷也又能随时跟秦歌扯犊子了。 钟意每次放学时在校门口见到秦歌,她永远笑的那么有活力,朝她挥了挥手臂,隔着涌动的人流朝她大声地问好,然后眯了眯眼,唇角弯弯,连带着寒冷的温度都被她的笑容所融化。 而人流中,陆俞川出现的次数愈发渺茫极了。 钟意想,陆俞川这么聪明的一个人,应该早就看出了秦歌对他的别有用心。按理来说,陆俞川不喜欢她的话应该会拒绝的,虽然拒绝的方式比较奇葩,但钟意亲眼目睹过,效果的确很错,成功地让女生对他的喜欢转眼间成咬牙切齿的恨意。 然而猜测永远都只是猜测,在他们还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前,一切都只是年少青春时一个荒诞的笑话罢了。 钟意也一直谨记着许淮生曾和她说得那些话,不去过度关注别人的感情,及时她心里偏向辛芮,但在爱情面前,人人平等,但有时候也会自私。 为了一己私欲,做出伤害他人的事情来。 零三年,十二月五号。 刚从实验室出来的钟意,就被许晴稀里糊涂地带到了班主任办公室门前,神色不安的看了她一眼,握着她的手明显地不停的颤抖着。 “出什么事了?”钟意眉头紧皱,视线锁定来许晴脸上,从她不安的神色中隐约猜出来事情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简单。 不知是不是许晴紧张的心情感染到了她,钟意的心也跟着跳个不停,心中不详的预感愈加明显了起来。 “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班主任脸色很难看的走进班里,什么也没说,把许班长叫走后又让我通知你去他办公室。”许晴的声线止不住的颤抖着,努力平复了一下紧张的心情,慢悠悠的说出她所知道的事情全过程。 钟意心里“咯噔”一下,被班主任请去办公室喝茶这种事,一般来说要么考试成绩太差,影响到了全班水平,或者是犯了什么错,还是那种不能放任不管的。 前者这种事发生在她身上还略有可能,但许淮生也不像犯了什么不可原谅错的学生。 一下子正副班长都被请去喝茶,还是在众人皆是一头雾水的情况下,连状况都还没搞清楚,就这样稀里糊涂地带走了,简直跟搞什么地下党突袭似的。 第九十四章 告发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钟意,你是不是哪里得罪了班主任?许班长知道后帮你掩藏罪迹,结果被人发现举报了……” “打住!”许晴的话还未说完,钟意直直的打断她,“偏离主题!而且你说的那些,根本不存在。” 然而身为主事人,钟意比他们还要不觉明历。 她连自己犯了什么错都还在努力思考中,更别提能猜出班主任把她请去办公室喝茶的原因。 还偏偏带上许淮生。 这更让她想不清楚了。 许晴一脸凝重,反复松开握拳的手,原地转了几圈,一把抓住钟意的手,视线与她相对:“钟意,干脆你逃回家吧!我看班主任脸色很难看,就跟吃了枪药似的,光是回想我都觉得脊背发凉,你现在进去了,指不定会发生什么。” “没事。再说了,许淮生不也在里面的吗。”钟意朝许晴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不动声色地抽回自己的手,看了眼禁闭着的门,对许晴道:“你先回教室吧,不用留下来陪我了。” “那好吧……”许晴担忧的看了钟意一眼,转身离开班主任办公室门外。 钟意深深的凝望了一眼禁闭着门扉,深吸了一口气,将手放在搭上门把手上,轻轻扭动小半圈推开门,抬脚走进去。 “报告!” 钟意有些心虚,连喊出的“报告”底气明显都不足。抬眸,目光在办公桌前挺拔的身影上稍作停留,微敛下眼帘,望向坐在办公桌后面的班主任。 班主任看了钟意一眼,又将视线稍稍放在许淮生身上,对他道:“你先出去,我跟钟意谈谈。” 跟我谈什么?钟意更加搞不清楚状况了。 莫名被许晴从实验室拉到班主任办公室内,一路上没头没尾的跟她说班主任叫她去办公室一趟,许淮生也被叫了去,又紧张兮兮地跟她说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话,这会子她脑袋里乱糟糟的,根本理不清楚头绪了。 许淮生微转过身,连看她一眼都没看,和她擦肩而过走向门口,钟意只听到门被打开又被合上的声音。 很快,办公室内只剩下她和班主任,一时气氛有也无法言的寂静,就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一样。 班主任幽幽地看了她两眼,眼神意味不明,钟意也懒得追究,只想尽快结束这次“喝茶”,她好回教室。 “老师,您找我有什么事?” 班主任显然也没有要卖关子的意思,直接奔入主题:“最近有不少同学向我反应,说你和许淮生关系密切,走得极其近。我本来也没有在意,毕竟你们都是好学生,做事都是有分寸的,可事态发展如此严重,已经严重影响到了学校荣誉!” “……”钟意一时怔在原地,她脑中想出多条被请来喝茶的原因,没有一个条被验证,证明她的猜测是正确的。 班主任还在继续说:“老师一直很看重你,没想到你竟然这么让老师失望!你身为副班长,不能以身作则就算了,偏偏带坏班级风向,影响周围同学学习,给学校抹黑丢脸!” 班主任喋喋不休地声音还在持续,钟意怔怔地回过神,耳蜗里不断充斥着班主任的声音,嘈杂极了。似心中一团迷雾也终于被拨开见了真面目,却发现它竟是如此的丑陋不堪。 早恋!钟意从未想过,有一天这个词也会和她挂上钩,现在从班主任嘴里说出来,显得多么的刺耳啊! 而她早恋的对象不是别人,正是许淮生!这也是班主任为何如此生气的原因了。 三中众星捧月的学生,怎会能有如此一个污点存在,更给三中造成负面新闻。 “根本就没有这回事!”钟意冷着脸,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毫不畏惧地对上班主任精明短小的眼睛,纠正这个子虚乌有的事情:“那些不过都是别人污蔑的一个借口,老师竟然也会相信!” 班主任气急败坏,他本以为钟意是能说的通的好学生,不虚心认错就算了,却不曾想她竟敢正面反抗,“那你跟我解释一下,这些是怎么一回事?啊!原本学习还在前三名,现在一下子退到了前十名!难道不是因为早恋,导致你对学习也不上心了!” “你说说,你才多大!成年了吗就早恋,你都高二了,难道不应该把心思放在学习上,努力考上名牌大学吗!反而不思进取,玩起了早恋。你父母花钱让你来学校是干嘛的,是让你好好读书,不是让你整天就知道玩!” 若是换作以前,在她对许淮生怀有的小心思还没被顾唯发现,她或许会暗自高兴,终于有个心明眼亮的人觉得他们是一对的,早恋也好,学习差也罢,只要和许淮生有着牵扯不清的关系,她都会暗自高兴上好几天。 可现今,和许淮生扯上莫名虚有的关系,她竟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只觉得胸腔里积满了怒火,压的她喘不过气。 她想去反驳,大声地告诉班主任他们并不是他想的那种不正当关系,他们的关系十分纯洁,只是普通的朋友关系。 但门外还站着许淮生,她突然有些好奇,想知道当班主任问到他们是什么关系时,他是如何回答的。 钟意垂眸,视线放在办公桌上铺展开的试卷上,卷首写着她的名字,以及那道刺眼的分数。 数学,59分。 这还是期中考的卷子,更为讽刺的,明明她只要在答对一道选择题,就能拿到一分,起码60分听起来比59分要好听一些。 然而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她的数学竟然从140跌落到了59,直直的从班内前三名掉在了前十名后面,也难怪班主任对她的态度简直坏到不能在坏了。 这样的成绩,班主任更加相信她是因为早恋导致学习下降,而不是她考试时发挥失常,白白丧失了许多送分题。 钟意过多的强硬解释,反而在班主任眼里,更像是在狡辩一样。 “无话可说是吧,好好想想自己错在了哪里,主动认错,老师还能原谅你。” “这件事本身就是个误会。”钟意握紧了双手,只觉得全身血液都在发烫,一股脑儿的涌上头,似乎下一秒就会做出不理智的行为。 班主任叹了口气,凝声:“你还不知道悔改,承认一下有这么难吗,啊!难道非要闹到校长那里,你才肯作罢!” “我没错,为什么要承认!” “你、你……”班主任气到浑身发抖,指着钟意的手都在不停的颤抖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反了你!你也是个好学生,怎么就这么不通透呢。在不承认错误,我就只能打电话给你父母了。” 钟意不知为什么,就是咽不下心中这口恶气,她在怎么被人污蔑也罢,可没什么一定要把她和许淮生绑在一起,制造出“早恋”这个不存在的话题舆论,是想打压她让她知难而退,还是在报复许淮生。 这个制造话题并且向班主任告状的人,究竟是谁。 钟意的神色未曾出现过过多的动容,冷淡极了,她没必要为了根本不存在的错误而道歉,即使班主任打电话通知她的父母来学校,她也一直坚持己见,她没错! 班主任见她依旧执迷不悟不知悔改,重重地叹息一声,捏了捏眉心,叫门外站着的许淮生进来。 他倒要当着两人的面对质,总能露出破绽! 门被打开,又轻轻合上。许淮生神情淡然地走到钟意身旁站定,视线落在办公桌后面坐着的班主任身上,自始至终他都没看过钟意一眼。 “许淮生,你为班级所做的一切老师都看在眼里,老师也相信班内同学向我反应的都不是真的,老师只想确认一下,你和钟意到底是什么关系?”班主任严厉地目光柔和了不少,耐心咨询着两人的关系,和刚刚批评钟意时,画风全然不同。 钟意的心莫名跟着揪了一下,竖耳聆听着许淮生将会说出的答案,尽管她知道,许淮生将要再次说出的的答案和她一样,却还是想亲耳证实一下。 但钟意也小小的恶想了一下,许淮生会说出和她截然相反的答案。 “我和钟意,就只是普普通通的朋友关系。老师你想知道的关系,我们并没有。”低沉的嗓音在钟意耳畔响起,听不出半点情绪波动,不假思索,很自然的就说了出来。 钟意垂在身侧的手不由自主的紧握了一下,抬起僵硬的脖子,目光落在他帅的一塌糊涂的侧脸上,那双如星辰璀璨的双眸里,不知何时染上了淡漠,凝结起了一层冰霜。 钟意不着痕迹地移开视线,目光偏落在面前的办公桌上,冷笑着:“这下您该相信了吧,事实就是我和许淮生根本不是那种关系。所以,我可以离开了吗老师。” 班主任仔细观察了一下两人的反应,在确定他们并没有说谎,暗舒口气,却也不能就这样放了他们,“一人回去写三千字检讨书交上来,这次就绕过你们,若下次不知悔改,可不是检讨书这么简单了。” 钟意想反驳为什么要写检讨书!可嗓子却像是被某种力量扼制住了一样,令她发不出一点声音来,胸腔积压的怒火,也在无尽中释放出来。 她想,自己一定是受到了许淮生的磁场干扰,所以,差点导致自己不理智,为了子虚乌有的事情而恼火,更让许淮生如何看她。 “回去好好反省一下。还有,态度必须诚恳,字体端正,认真明确自己错在了哪里。” 第九十五章 未来婆婆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胸腔内积压的怒火也消了,冷静过后,钟意更加觉得自己对于这个“误会”产生的反应,太过强烈。 更像是故意而为之,着急撇清两人的关系,恨不得冲出办公室,全校嚷嚷着自己和许淮生只存在纯洁的朋友友谊,不存在男女之情,小暧昧。 ……这话,说出来未免太没人情味了。 更让人觉得她这是在欲拒还迎。 但钟意一面着急自证两人清白,一面又压抑不住自己对许淮生产生的感情,矛盾又烦闷。 “回去上课去吧。”班主任大手一挥,下达最后的命令。 钟意暗自松了一口气,她早就想赶紧训斥完她好回教室,在待下去,她有可能连整个神经都会因为高度紧张而产生异变,最后变得不再是她。 钟意迫不及待的走向门边,手刚放上门把手上,还没转动一下,门把手自动转了一下,被人从外面打开。同时门被推开,钟意看到门外站着的一人后,一脸惊愕。 门外站的不是别人,正是钟意曾在许淮生家里的墙壁上,挂着的全家福中看到的女人,一模一样。只不过那是隔着玻璃看到的相片,这是真真实实看到的大活人。 简直比相片上还要漂亮。仔细一看,许淮生与他妈妈长得像极了,一样的优雅,一样的漂亮。 许母嘴角挂着优雅的笑容,目光柔柔的从钟意惊愕的脸上轻轻扫过,投向办公桌后面坐着的班主任,柔声问道:“请问您是张老师是吗?” 班主任从椅子上站起身,笑道:“是我,没错。您是?” “我是阿生的妈妈,张老师您好。”许母话音一落,将门全然推开,从钟意身旁擦肩而过,径直走向班主任办公桌前。 “哎,许太太,您好您好。” 钟意收敛起惊愕的表情,扭头看向背对着正和班主任交谈着的许母,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她从未想过,会以这样的方式面见这个“未来婆婆”,还是在她毫无防备下。 她刚刚失态的表情是不是全部落进了未来婆婆的眼里?刚刚才发生那些误会,这让未来婆婆怎么看她?!完了……她的暗恋生涯彻底断送在了婆婆手中…… 钟意的脑中立刻闪现出了一万多种念头,无论是哪一项,都足够她心慌半个多月。 钟意想,要不要上去打个招呼?好歹这也是一直未曾谋面的未来婆婆,就算她想的太远了,单单就是许淮生的妈妈这一点来说,她也应该上前打个招呼。 再来确定一下刚刚有没有给许母留下不好的印象,从而重新留下一个美好印象,以后相处起来也不会尴尬。一举两得,多好。 然而事与愿违,正当她在门口徘徊不定,正想着用什么开场白能让许母记下她,且给许母留下的印象加分,陆俞川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蹙着眉,一句话也不说抓起她的手腕拖着她离开办公室。 许淮生微侧头看向空荡荡的门外,凝视了许久,待许母的目光朝他投来,他这才收回视线,微低敛下眼帘。 陆俞川力气很大,走得又极快,钟意全程几乎就是被“拖”着离开办公室,一直“拖”到远离办公室,他这才停下脚,松开攥着钟意手腕的手。 钟意呆愣了一下,低头看着右手手腕上,白皙的皮肤赫然出现手指粗红的痕迹,乍一看,挺令人心疼的。 而被陆俞川拉着她拖过的地板,干净程度堪比保洁阿姨打扫过后的程度。 “陆俞川,怜香惜玉懂不懂!怜香惜玉!”钟意略整理了一下乱糟糟的校服,冲着一旁漫不经心的陆俞川大声嚷嚷着,连续重复两遍“怜香惜玉”。 陆俞川瞥了她一眼,挑眉:“就你?可别吓我了。” 声音里,毫不掩饰地露出他的嘲讽。 钟意更火大了,“你想不想也来感受一下被人拉着拖地的感觉!嗯!” 陆俞川此刻却是没有心情跟她闹,烦闷的揉了揉自己的头发,似乎不消气,又照着钟意的额头弹了一下。看到她吃痛一声,皱眉捂着被他弹过的地方,心情莫名大好。 “说吧,这次又是因为什么?” “我还想问你呢,怎么会在这里?”钟意自知两人身高有差距,只好放弃报仇的心,又不甘心的瞪了他两眼。 陆俞川有些吃惊,他大概没料到钟意都这种时候了竟然会选择装傻,还装的那么像,“某人闯了祸,找人叫我来收拾烂摊子。不然谁吃饱撑的没事跑这里玩啊!” “嗯,你就是吃饱撑的。”钟意反唇讥讽了他一句,还不忘划重点,她找人叫陆俞川过来? 她何时找过人叫陆俞川过来帮忙收拾烂摊子,在事情还没弄清楚之前,她难道有未卜先知的能力,提前让人通知陆俞川过来救驾。 钟意思来想去,只觉得有一种可能比较现实——那就是许晴。许晴担心她会出什么事,所以离开办公室前去了陆俞川的教室,找到陆俞川并说明一下情况,这才有了陆俞川会出现在这里的理由了。 钟意心里有些感动,这个朋友她果真没白交,不过还真是难为她了,这么替她着想。 “我可都听说了。”陆俞川咧嘴一笑,揶揄道:“你说说你,整天老老实实的会出事吗,这次被人揪了小辫子了吧,毁了阿生的清誉不说,还让人家戴上了“早恋”的帽子,偏偏还是跟你。” “你完了钟意,想办法对阿生负责吧。不过阿生也有可能会拒绝。啧啧,我的怀抱随时为你敞开,想哭就放肆尽情的哭吧,一分钟就收你十块钱算了。” 钟意:“……” 钟意腹诽,怎么看吃亏的终究是她好吧,虽然在某些层面上确实是她占了许淮生的便宜,还赖上了“未来婆婆”这个口头称呼,但她毕竟是女生,脸皮……好吧,她内心防御是挺强大的,但是,也强大不了多时了。 谁让她所有的情绪都被一人牵动着。 钟意想也没想,一头扎进陆俞川向她张开双臂的怀抱中,整张脸埋在他的胸前,不说话。陆俞川身体一僵,怔了一下,他大概没想到钟意还真扑进他的怀抱里痛哭流涕,还是时隔多年。 久违的触动牵起了他尘封已久的往事,似乎回到了儿时,一样的季节,钟意也是因为闯了祸,彻底惹怒了钟母罚她不许吃饭,钟意还特有骨气,说不吃就不吃。 这一罚,就是一整天。 晚间,陆俞川带着食物悄悄溜进钟意紧闭着的房间,走到她身边挨着她坐下,将食物往她面前一推,十分豪气的说都有那些好吃的,是他特意给她准备的。 静谧了几分钟,盘子里放着的食物被一只小手拿起,钟意边狼吞虎咽边呜咽着,眼泪混合着食物全都被她吃进了肚子里。 吃相不是一般的难看。 陆俞川着实看不下去了,便朝她张开双臂,说着和现在同样的话,钟意当时毫不犹豫的扑进他的怀里,痛哭的同时还不忘把嘴里的食物咀嚼几下吞咽下去。等哭的差不多了,钟意从陆俞川的怀抱里抬起头,皱着一张哭花的小脸,很认真地对陆俞川说:“我并不是在感激你的食物,同样也不是在感激你这个人。” 当晚,陆俞川轻轻松松赚到了一百块钱。 “怎么了?这会不怕丢人了。”陆俞川低沉的嗓音在钟意头顶响起,鼻间呼出的温热的气息,不断扑打在她的头顶发间上,语气难有的温柔:“钟意,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知道吗。同样的安慰手法对你根本不起作用了,别闹了,乖~” “我见到了许淮生的妈妈。”良久,钟意闷闷地声音传来,差点让陆俞川脚下一个趔趄,把她甩出去。 “然后呢?”陆俞川“咳”了一声,耐心做个好听众,询问下文。 “然后……然后还没准备好开场白打个招呼,就被你拖走了。”钟意从陆俞川的怀中抽回身子,愤愤不平地看着他,语气里满满地委屈。 如果不是陆俞川把她拖走,她有可能和“未来婆婆”接轨成功,钟意坚信,以她的长相和才……华,她势必能在许母心中占据一席之地,将她纳入“未来儿媳”的范围。 一切都在计划之内进行着,偏偏这个陆俞川的出现,打破了她所有粉色的幻想,你说她能不气吗! “……”陆俞川眼底晦暗不明地闪了一下,勾了勾唇角,猜出了钟意心中所想,直接泼了她一盆冷水:“别想了,就算打了招呼也未必能记住你。他们许家,全都患有人脸障碍识别症。” 陆俞川朝前走了几步,见钟意迟迟没跟上,扭头望向身后,钟意还呆呆地站在原地,耳中反复回响着陆俞川刚刚说过的话:他们许家,全都患有人脸障碍识别症。 她受到了严重打击,还是全来自同一人。 “钟意!”陆俞川不满地叫了她一声。 钟意抬起头,抬脚小跑着追上陆俞川,下楼时走得极快,一个楼梯口拐角,就把陆俞川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出了办公楼,钟意没直接回教室,一个人跑到三中颇为隐秘杂草丛生的后墙处,躲在某处空地上发呆,放空自己。 她需要冷静一下,是彻彻底底从头到脚的冷静。 短短几十分钟内发生的事情,犹如一个电影的时常,将她暗恋的伊始从告终展现的淋漓尽致,唯一有一点不好的,是她没演好自己的角色,发挥失常成为最大的败笔。 可笑的是,她自己却沉浸在其中无法自拔。 第九十六章 我还是喜欢你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下午四点半,钟意将写满了整页纸的检讨书送去班主任办公室,又听了班主任几句鸡汤,外加顺带讲解了一下她期中考的数学错题,差不多讲了二三十分钟,钟意这才抬脚走出办公室,顺手把门给带上。 隔绝了班主任审判似阴森森的目光,钟意原本挺的笔直的背一垮,长松了口气。 她要是在多往办公室跑几趟,估计就成了竖着进去横着出来了。 倒不是她内心不够强大,而是班主任说起鸡汤来,再配上那双阴森森的目光始终盯着她看,说不怵的慌都是骗人的。 更何况还是不情愿的情况下被强硬灌了满口鸡汤。能忍着怒气不发也当属“非人类”了,似乎慢慢忍着就成了习惯。 缓了一会,钟意直起驮着背,抬步准备离开这里,眼角余光瞄到了刚拐过楼梯口,朝向她这边走来的许淮生,钟意一时没反应过来,愣在了原地。 许淮生似乎也注意到了她,温和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数秒,步伐依旧,逐渐拉进两人之间的距离。 钟意低下头,看着鞋面,侧耳仔细聆听着走廊上传来的清浅脚步声,在心里计算着许淮生还有几步就要走到她跟前。 理科生的优势大概就是能在不确定范围内,让她用数字精准地计算着他到达她身边的步数。 短时间内,钟意的大脑已经开始飞速地运转着,待会儿谁先开口,开口要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台词要准备哪些,才显得自然流畅。 说不在乎那是假的,尽管上午时她还闷闷不乐,整个人压抑极了,更没心情搭理他,但她心里还是被他填满了,尽管他并不知道。 那是他们保持最长的一次不说话,像个陌生人似的,坐在一起整整四个小时,多一分不多,少一秒不少。 后来钟意想,谁能和一个‘陌生人’保持同等距离,并且坐在一起听课做作业,就是不说话,甚至连一个眼角余光都不给对方。大概没人会受得了。 想来想去,那个人也只有她了。 钟意咬牙切齿,如果初中三年她没练就隐身技能,而是和许淮生正儿八经地搭上了话,或许并不漫长的四个小时内,她有可能憋不住,率先和许淮生说了话。 以至于在不说话的四个小时后见到他,她也不会一时手足无措,连打个招呼的话语都要反复酝酿一下。 可她也会暗想,如果主动开口的人是他该多好,她会毫不犹豫不顾一切地放下满身骄傲,用着满腔热血的心回应他。 辛芮说,爱情能让一个人变得很卑微。同理,暗恋也一样,低到了尘埃中。 脚步声停了下来,钟意的心也跟着跳漏了半拍,盯着鞋面的双眼一直没敢挪开视线,就像被班主任训斥的模样,低眉顺眼的。 时间静悄悄地流逝着,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钟意盯到鞋面的双眼开始发酸,不自主的从眼角划下两颗晶莹的泪珠,头顶适才的想起一道干净却又低沉好听到爆的声音。 “你在干嘛?罚站?” 钟意前一秒差点感动到痛哭流涕,他们终于打破了四个小时不说话,后一秒反应迟钝了半拍,愣愣地抬起头,视线从鞋面上移到他那张祸害女生的脸上,结果头才转动了小半圈,僵在了……那里。 钟意这才注意到,自己的站姿好像是在罚站一样。 双腿并拢,背部挺得笔直,头低着,明显一副做错了事挨训后委屈巴巴的样子。不是标准的罚站是什么。 钟意很想说,还不是因为见到你紧张产生的条件反射。但她始终没有勇气说出来,扯了一下唇角,说:“我刚给班主任送检讨书了。”说完,又多此一举的指了指身后紧闭着的门。 从她抬起头看向他时,许淮生这才注意到她眼角挂着泪珠,微蹙了一下眉,大概是无法从做了四个小时‘陌生人’的状态中转换出来,艰巨地关心道:“你没事吧?” “啊?”钟意思虑了半秒,确定许淮生问的是她现在的状况,而不是几个小时前的状况,才开口说:“没事啊。” 为了验证自己的真没事,钟意傻里傻气地笑了两声。 许淮生蹙着的眉很快舒展开,唇角不由自主地勾起来,连眉间都透着愉悦。他似乎是被钟意给逗笑的,但又怕被她发现,努力憋着笑意,摆出一本正经的样子。 “你在这等我一下!就一下!”他怕她不会多等几分钟,把时间缩的极短,不等她回答,推开她身后的门走进去,门与门框之间隔着一条细缝。 钟意转动了一下身子,面朝虚掩着的门,一阵无语。压根就没留给她说话的时间,干嘛还要多此一举地替她做了决定。 更不是在征求她的意见。 她明明可以走,却鬼使神差的留了下来,等待的那几分钟内,钟意才明白什么叫“度日如年”。她又想不通了,和许淮生坚持四个小时不说话她是如何做到的。 你看,一旦被他关注到了,她就开始变得忘我了。 几分钟后,钟意眼巴巴地看着虚掩着的门被人打开,随后视线内填满了许淮生的身影,她却在这时转移了一下视线,表示自己并没有刻意在等他,只是无聊而已……而已。 两人在说话时,少了之前的拘谨和客套,大概是两人都有所察觉到了气氛明显变了,为了继续保持下去,相互调侃了几句,并行离开走廊。 如果辛芮知道两人又和好如初了,一定会大为感慨:“许淮生还真累,又当妈又当爸的。” 钟意反应好久,才明白她这句话的意思。 竟然已经上升到了如此高难度骂她智商低下,更贬值了一下她幼稚无理取闹的小儿科。 后来,辛芮再说她时,她这次学聪明了,毫不犹豫地打击她:“他愿意包容我的幼稚小儿科。” 辛芮:“臭不要脸?” ………… 后来,钟意自降了水准,看人都不带挑得了,只想在余生岁月里,能有一个人宠她无下限,愿意包容她的幼稚小儿科。 18点50分,钟意准备走出教学楼,却发现天空已经下起了细雨,不大,却很急促。 楼下走廊内拥挤着不少没带雨伞的学生,叽叽喳喳的讨论着该怎么回去。因为这场雨来得来太让人措手不及了,连一点防备都没有。 教学楼前的广场上已经多出了不少冒雨奔跑着的学生,四下散开,朝不同方位跑去。陆陆续续有人跑进雨中,走廊内拥挤的学生顿时成稀疏状态。 钟意本想问问陆俞川带雨伞没,但当视线望了一眼高三一班的方向,又收了回来。他们班经常晚自习上到很晚才结束,如果陆俞川带了雨伞,把伞给她他不就是不能回家了,如果没带,那只能公平冒雨回家。 钟意有些着急,安树还在校门外等着她呢,万一他也没带伞,岂不是傻站在雨里一直等她出来。十二月份气温开始偏低转凉,稍稍一个不注意,着了凉就有可能生病,这自然也不是她想看到的结果。 钟意一咬牙,随时做好了变成落鸡汤的心理准备,刚来个百米冲刺冲出走廊下的庇护,视线内就多出了一道撑着黑色雨伞朝她疾步走来的少年。 伞面微抬,露出撑着伞主人的整张脸,五官精致地让人挪不开视线,神情淡淡,孤傲中带着疏离,却在望向钟意的那几分视线中,多出了不曾有的柔情。甚至,面无表情的脸上,看到她时也会不自觉地露出暖人心扉的笑容。 安树走到钟意面前停下来,分给她半面雨伞,那双深邃的双眸静静地凝视了她一会,连同她身后的景色一同揽入眼底:“钟意,我来接你回家了。” 清润的嗓音穿透雨声准确地落入钟意的耳蜗里,少年眸中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抬手,毫不忌讳地理了理钟意额角几缕凌乱的碎发,弄好后,露出一个十分满意的笑容。 钟意愣愣看着他,发觉今天的安树某些行为上有些反常,但又说不上哪里反常。反正就很觉得很怪,满肚子疑惑。 就好比对你不冷不热的一个人,突然变得热情了起来,甚至热情到有点过头,八成离不开外界因素造成的原因。 但钟意的念头也只是一瞬间在脑中闪现过,很快就被他手握着伞柄的雨伞吸引了注意力。她清楚得记得,他家里没有这把雨伞,便问道:“安树,这把雨伞是你新买的?” “不是。”安树握着伞柄的手往她那倾斜着,明显雨伞的容量太小,两人挤在同一把雨伞下,无法全部照顾到,“是那个叫秦歌的人把伞扔给我的。” 安树说的云淡风轻,把“扔”字咬的特别重,就像是别人硬塞给他,他还有些不乐意接。 秦歌?!钟意抬头瞄了他一眼,心想他这么不大乐意,一定是秦歌对他说了什么,惹怒了他。但又不知道使了什么法子,让他乖乖撑着她的雨伞。 “秦歌把雨伞给你了,她怎么办?”陆俞川还没出来呢,她得等冒雨到什么时候?秦歌嘴上虽然经常跑火车耍流氓,但心底是实打实的豪爽,尤其是对她认可的朋友,绝不拘泥一些小事。 “你不用担心,她上了一辆黑色汽车早就离开了。”安树换另一只手举着伞,伸出手臂搭在钟意另一侧肩头上,将她往自己身边靠近,紧挨着他。视线依旧淡淡地望着前方愈加近的公交站牌,面不改色道:“伞小,撑不住了。” 钟意抿唇笑了笑,一把挽住安树的手臂,两人之间的距离更加亲密了不少。安树呼吸一滞,耳朵慢慢红了起来,他稍稍低下头,就能闻到她头发上的发香。 在安树面前,钟意完全没有半点女孩子所持的矜持感,有时候他也会莫名皱眉,苦恼,钟意何时能像个正常女孩子那样。但苦恼过后,他发现,他还是喜欢现在的钟意。 第九十七章 端不起半点架子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安树一个大跨步从公交车后门走下来,撑开手中的雨伞,在胸前举着。钟意紧跟其后,迅速钻入伞下,动作一气呵成。 除了从公交车上跳下来时,发梢被雨水打湿了点,一点也不影响她发挥长腿优势,得意地冲安树嘿嘿一笑。 安树一脸无奈看着她,脚尖一转,轻声说:“下次别这样做了,幼稚!” 他明明想说站牌上有雨水,万一滑倒了他会心疼的,可不知怎么,话一到口就变了味。 “……”对于安树的冷漠钟意司空见惯了,更直接不分场合怼她也已经成了家常便饭了,所以她能做的,就只有用长辈般慈爱的笑容关怀他,包容他。 “没关系啊,下次我拉你一起,就不幼稚了。” “……”这下换安树沉默了。 两人并行走了小半条路,钟意看着愈加猛势的雨,只够一人遮挡的雨伞明显有些吃力,转头对安树道:“要不我们跑回家吧。” 好在他们所处的位置离家的方向不远,一路小跑,总算在雨伞还未失去它的有利价值前跑到了家。 钟意转动一下门把,推开门走到玄关处,换下脚上早已湿透的运动鞋。刚走到客厅,钟意就注意到了今天的家庭气氛明显有些不大一样,视线一转,看到了坐在沙发上沉默不语的钟母。 钟母注意到她回来了,头一转,朝她投来的目光令钟意心尖颤抖了一下。 钟意暗叫一声“完了”,心知钟母是特意等她放学回来,估计有账要和她算算。 不用猜想,就知道一定是今天在学校发生的事。不过班主任办事效率还真是高,还没弄清楚状况就给家了打了通电话,具体说了什么钟意不知道,但看钟母这神色,钟意知道她是在劫难逃了。 “钟意——!” 钟母的声音在寂静的客厅内响起,与此同时,钟意神同步般把刚换好拖鞋的安树从身后推到了前面,巧妙地用他的身高来掩藏自己,更为躲避钟母令人胆寒般的目光。 安树原本还没搞清楚状况,目光触及到钟母明显浮上脸庞的怒意,在看看拿他当盾牌畏畏缩缩的钟意,顿时了然。 “说说吧,怎么一回事。”钟母虽生气,但还尚存一分理智,压着怒气问道。 钟意躲在安树身后,不敢探出头,闷声说:“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她的确不明白,又捉摸不透钟母变化无常的心思,贸然不敢全盘托出,谁知道等待她的又是什么样的体罚。 钟母懒得跟她废话太多,略过她“早恋”这个敏感话题,直接询问成绩:“上个月还是稳排班内第三名,怎么这次期中考过后,就掉在了第十名!你给我解释一下,这是什么原因造成的。” “……就一不小心发挥失常了……成绩又不是提升不上去……”越说到最后,钟意声音就越低,底气也明显不足了。 钟母着实被钟意的态度给气到了,让安树起身让开,她非要好好教训教训她不可。安树有心想让开,但钟意的双手死死抓着他的衣服不放。他暗用力挣脱了几下,钟意依旧纹丝不动,比粘了胶水还要紧实。 钟母不管了,对着安树劈头盖脸地骂着躲在他身后的钟意,一边教训她,一边让安树别护着她。 安树一脸无奈地看着怒气冲冲的钟母,出声制止这场永不结束的战争,“阿姨您消消气,钟意她已经知错了,您就别在骂她了。” “阿树,都还什么时候你还护着她。她自己成绩下滑那么严重,还不知错,没说她两句反而觉得自己有多委屈似的。”钟母喋喋不休的说着,声音明显放柔和了不少,不在夹着炮药轰炸她。 躲在安树身后的钟意忍不住打了个呵欠,一点都不像随时都有可能被钟母赶出家门罚站挨训的人。这样的场面,钟意从小到大都是这样自然而然过来的,所以早已形成了习惯。 呵欠打完后,钟意立马精神抖擞了起来,丝毫不敢松懈。自己身上还有一条子虚乌有的罪名加身,虽说都已经弄清楚了,但保不齐班主任都跟钟母说得一清二楚了,她在强加解释,在钟母眼里就成了刻意掩盖事实了。 “早恋”这个词在钟陆两家是极为忌讳的词,立下家规的是她外公——那个思想保守且又固执守旧的老人。所以对于儿孙代的教育十分保守并严厉,一直延续至今。 比如她和秦歌刚认识时,谈及起陆俞川,钟意说他要是早恋了,舅舅非把他的腿打断了不可。那不是一句玩笑恐吓话,而是正儿八经很严肃的事实。 时间静谧了一会,钟母有些疲倦的闭上眼,食指并拢轻轻按压着太阳穴。良久,睁开眼,起身走到厨房开始准备晚饭。 该说的话不该说的话她都说了,听不听的进去全看钟意有没有自觉了。但有件事她一直耿耿于怀,是得找个时间好好跟她谈谈才行,尽管这件事并不是真的。 ………… 钟意双腿盘起坐在床上,低头摆弄着手中的相机,身上的衣服换成了家居服,头发散开披在背上,嘴角噙着笑意,完全没有半点挨完训后该有的委屈。 安树背部靠在门上,双腿自然交叉,修长的指骨握着书脊,微低敛下眼帘,神色认真地看着手中的英语小说,谁也不打扰谁。 从钟意在网吧意外地发现他看美剧不需要中文翻译后,对他某些怪癖行为表现的不在惊讶,反而很顺其自然。 嗯,今天的报纸也出英文版的了。 之所以称他的行为“怪癖”,是钟意不愿意在英语方面上坦露她技不如人,高二学生竟然比不上初二学生。 摆弄了一会相机,钟意举起放在眼前,镜头对准安树后,咔嚓一声,就听到按快门的声音。 安树神色有些不悦地从书页上移开视线,在钟意依旧举着相机遮挡了半张脸颊上停下来,只听到又一次连续不间断响起的快门声,相机镜头依旧对着他未曾挪开过。 安树脸上的不悦被无视冷却后,转为面无表情。然后,他放下托举着小说的手,几个大跨步走到钟意床前,伸手愈夺走钟意手中的相机,然后彻底毁尸灭迹。 钟意反应比他出手要迅速极了,往床内挪动身体,将手中的相机护在怀里,死活就是不让他碰到。 那里面可是珍藏了不少她偷拍安树的证物证,都是在未经他允许下,拍到了他不为人知的另一面,钟意格外珍惜。 “相机给我。”安树扑了个空,看着坐在床内正冲他挑眉直笑的钟意,眸色一沉,声音清冷极了。 钟意仰着头,看着站在床边面无表情的安树,怎会听不出他语气里强压着的怒意,眉眼半弯着:“不就是拍了你几张吗,用得着生气吗。在这么小气,以后你叫我拍我都不拍了。” 完了,面对安树,她一点也端不起“姐姐”该有的架子了,更别提能有底气地敢当面与他抗衡。 “相机给我!”安树不依不挠,反复重复着刚刚那句话。 “说吧,拍你一张多少钱,我全包了。”钟意继续死皮赖脸。 安树眉头一皱,愣了半秒,反应过来,咬牙切齿地叫了她一声:“钟意!Don't push your luck!” 看吧,她能把人气到连英语都用出来了。 钟意从床上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突然找回了一丢丢自信。她还是他姐姐,这是不容改变的事实,所以,他就得服从命令听她的。 “别忘了,你还叫我声姐姐呢。”钟意挑眉,眼含笑意低头看着神色微变的他,一时竟对他放松了警惕。 安树瞅准了机会,双手齐上,一只手攥住她拿着相机的手腕,控制住她的行动力,另一只手去拿相机。 被他钳制住手腕的钟意根本没了逃脱的可能性,眼看着相机就要被他夺走,钟意心急火燎地尝试着用空闲的另一只手去掰开他攥着自己手腕的五个手指头,结果……纹丝不动。 眼皮突跳动了一下,只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好像一个小时前她也这样攥着某人的衣服不撒手,任凭对方使出浑身解数,就是保持之间的姿势不变。 相机就要脱离她的手心掌控,钟意慌了神,放弃掰他手指的动作,双手并用牢牢地扣住相机,指甲泛白。 安树眉头皱的更深了,他没想到钟意竟然倔犟到这一地步了还不松手,兴趣似乎被她点燃了,松开攥着她手腕的手,加入争夺相机环节中。 安树毕竟是男生,力气总要比她大,拉力战刚开始第一轮,钟意就败给了他。 相机被安树抢走了。 安树无声地勾了勾唇角,挑眉,和她保持着一定的安全距离,又怕钟意要从他手里夺走相机,警惕的目光来回扫视了钟意不下五遍。 刚低下头复而又抬起,目光警惕地盯着她看了良久,确定她没了威胁性,又低下头开始摆弄着手中的相机。 过了一会,安树神色阴郁地抬起头,目光深邃地看着对面的钟意,眯了眯眼,正思考着该如何从她手里再夺回胶卷。 钟意却不给他第二次近身的机会了,拿着手里暂且当做武器的抱枕清扫周围障碍,那一脸得意地笑仿佛在向安树说:知道姐姐我的厉害了吧,哈哈哈哈哈! 第九十八章 生命受到了威胁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十二月中旬,淅淅沥沥下了几场的冬雨总算有要停的趋势,但天气依旧阴沉着,倒也好过寒风凛冽夹着冬雨从脸庞上生刮过刺痛要好得多。 至少钟意摆脱了如沙丁鱼罐头般的公交车,选择了代步出行工具依旧是——自行车。 只要能让她在一定时间内顺利到达三中,搭乘什么出行工具她到无所谓,从不挑剔。 安树却很执拗,非要骑自行车载着她从家里出发,一直到达目的地。走的路线也不是中规中矩的,七拐八拐弯弯绕绕极了。最主要一点,路不平,坑坑洼洼很多,一天下来,钟意觉得自己的屁股不在是她的了。 和安树说了很多次,让他走正常点的路线,安树不但不听,反而变本加厉了起来。无形的折磨让钟意一阵胆寒,声音几乎是带着哭腔问安树是不是对她有什么偏见?有的话就说出来,她好做好身心防范措施,保住小命一条。 安树却只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薄唇紧抿,就是不说话。 钟意更加觉得自己的人身安全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连颤抖着的哭腔都卡在了嗓子眼里,她是不是该去看看神经科了。 又或者安树该做个心理评估? 她长这么大,头一次被人莫名地威胁生命,还是二十个四小时那种。找不原因,无从下手。 因安树突然对她露出极其反常的态度,令她恐慌了好一阵子,每天都在提心吊胆跟他一起上下学,路线如同他对她的态度一样,变态极了。 这是钟意的屁股再次遭受新一轮创伤后。得出了结论——安树在虐待她!变相虐待惩罚她! 仅仅是因为她在他生日当天,送了个十分奇葩且雷人的礼物——多同款青蛙眼罩。 虽然钟意至今还认为那个眼罩和安树挺搭配的,就是搞不通他为什么生气,并用这种惨无人道的方式出口恶气并折磨她这个花季少女,让她实际年龄还停留在十六岁的层面上,精神年龄却一下子苍老了三十岁。 可当安树毫不留情面地当场揭穿她,从储物盒里倒出他每年过生日时,钟意送他的礼物,其中“青蛙眼罩”的克隆款居多。 钟意:“额……” 钟意一脸尴尬地看着多个眼罩,完全忘记了她曾在他过生日时,不止一次拿来当生日礼物送给他,还笑容满面的说她可是挑了很久。 想想都觉得无地自容,钟意恨不得自己动手挖了坑把自己埋了算了。 这一下的打击,让她心理年龄老了六十岁。 她真的只是忘了有同款了而已。 就原谅一下她这个“老人”不行吗。 安树:“……” ………… 安树收回投放在一片水迹的地板上的视线,起身走到窗边,将窗户关上,一下子隔绝了外面的淅淅沥沥地雨声,房间内很快归于平静。 安树走出房间,在回来时手里多了一块干抹布,将那一小片水迹用抹布吸干了水,又仔细擦拭了一遍上面还残留的水珠,站起身又走出房间。 来来回回的身影不断在房间内进进出出,平静的房间内,只留他清浅的脚步声。钟意将头深深的埋进臂弯中,长发垂落在两侧,遮盖了她整张脸,而埋进臂弯中的脸,红的像煮熟的虾。 身边还放着几个刚打过脸的同款青蛙眼罩。 为了让自己以后上下学少受点罪,钟意觉得,她非常有必要挽救一下和安树即将濒临灭绝的关系,不然最后只成为对方眼里的“仇人”。 按照安树记仇的天数来看,她有可能这学期结束都无法从噩梦中脱身。既不能骂,又不敢打……多个眼睛盯着她,简直折磨死人了。 那她与其坐在这里悲秋伤春,还不如多做几套试卷过度一下情绪。眼下,没有比期末考来临更让她紧张了。 钟意向来就是个行动派,想到什么就立刻去做,当下毫不犹豫地昂首挺胸走出安树的房间,头也不回的离开安家,跑回自己家里。 安树端着两杯泡好的卡布奇诺,走到房间门口停顿了一下脚,看着那里早已没了熟悉身影的位置,心竟不知何时地被失落覆盖,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钟意咬了一下笔杆,抬眸看着被雨水打湿的窗户,思路停顿了一下,低敛下眼帘,继而奋笔疾书用了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将两套数学试卷全部做完了,还颇有点自豪感地看着卷页上,洋洋洒洒写下的答案。 钟意放下试卷,从抽屉里掏出手机,打开相机,将做完的两套试卷叠加拍下来,用电脑登陆QQ,将手机上拍摄的照片上传到电脑上,显示“上传成功”后,钟意将图片用QQ发给辛芮。 几分钟后,电脑屏幕上弹出了和辛芮的对话窗口。 辛芮:有这拍照的时间,还不如多做点有意义的事。 怎么不关注重点?钟意一脸郁闷,双手在键盘上移动着,打出一连串文字后,狠狠敲打了一下Enter。 钟意:我可是刚做完一件意义重大的事! 坐在客厅沙发上正削着手中苹果的钟母,听到书房内传出一阵噼里啪啦的电脑键盘按键声,略提高了点声音,提醒道:“钟意!键盘要都像你这样敲,早报废了不知多少个。” 辛芮:意义重大?在数学上死磕也算意义重大。钟意,你的水平何时变得这么低下了。 钟意看着屏幕上辛芮刚发来的消息,差点没一口鲜血吐出来,双手刚放上键盘上,就听到客厅内传来钟母的声音,很识趣地轻轻敲打着键盘。 钟意:我!理科生绝不会跟你这个无知的女孩一般见识。暂且原谅你的孤陋寡闻。 辛芮:[擦汗]最后的成语是不是用错意了? 辛芮:理科生~是否能帮我亲切的问候一下俞川~ 钟意:不能,滚。 辛芮:[咒骂] 钟意屁颠颠地在好友分组里找到陆俞川,看着他灰色的头像,鼠标在他头像上停留了数秒,最后将他拉出好友分组,移进空白分组里。 并给他发了条消息。 钟意:一条来自外太空的亲切问候,署名XX 陆俞川很快回复:XX是谁? 钟意:你别管,反正就是有人挂念着你,怕有一天你的头像真成黑白色,变不回来了。 隔了十分钟后,陆俞川给了回复。 陆俞川:出来,看我不打死你。 钟意:你有病语。 陆俞川:…… 钟意退出和陆俞川的对话小窗口,点开和辛芮的,最后一次对话还停留在她发来的一个表情上,于是,她将陆俞川刚刚说的话,在原基础上重新包装一下发给了辛芮。 耐心等了几分钟,辛芮迟迟没有回复,钟意退出QQ,关上电脑电源,拿着做好的两套试卷走出书房,走到客厅,紧挨着钟母坐下来,然后整个人的重心全都压在了钟母身上,微张开嘴巴。 钟母无奈的看了她一眼,将从整个苹果上切下来小块的苹果放进钟意嘴里,不一会,垃圾桶里填满了苹果皮。 晚饭过后,钟意有些积食,很是不舒服。站在玄关处徘徊了良久,最终抽出雨伞架里一把自动雨伞,换下脚上的拖鞋,和坐在客厅沙发上正看报纸的钟父打了个招呼,刚打开门,在厨房忙活的钟母走了出来。 “钟意等一下,家里酱油刚好用完了,你回来时顺带去便利店买回来一瓶。”钟母边往玄关走,边从身前系着的围裙口袋中掏出零钱给钟意。 “不用了,我有。”钟意停下脚,转头看了钟母一眼,从鞋柜抽屉里拿出卡通零钱包,顺手放进口袋里,又问道:“还有没有要带的?只有酱油是吧。” “对。明天烧汤要用得到它,记得别忘买了。”钟母又提醒一遍。 钟意对钟母挥了挥手,表示自己不会忘的,撑开雨伞,关上门踏着雨水投身进到雨幕中。 便利店在家的左方向,须穿过两条幽深的小巷子,钟意想着反正都是遛食,与其这样漫无目的在附近瞎逛,还不如干脆直接去便利店省事。 昏黄的路灯下,钟意独自一人撑着伞漫步,空寂的道路上,耳边除了呼啸而过的风声,就是雨水不断撞击伞面,发出的清脆响声。 钟意微抬起眼眸,望向视线正前方,雨气朦胧下有些模糊看不清,在昏黄的路灯的衬托下,更像是蒙上了外纱,增添了神秘感。 小镇从步入冬季以来,阴雨连绵不断,温度更比去年要低了几摄氏度,冷虽冷,不过好在没赶上台风登陆,不然钟意难以想象,她是如何在这严寒危险的天气中平安度过这个漫长的冬天。 离开了主干道,钟意步行的路线越来越偏离宽阔的柏油马路,周围有些昏暗,因这一带路灯坏了还没修好,一时难以分辨清具体方位,又加之正下着雨,黑压压地大片乌云密布,更是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钟意举着伞,好不容易跌跌撞撞地摸索到小巷入口,在巷口徘徊了许久,迟迟不敢走进去。 不是她怂害怕了,主要是因为小巷中没有光,常年背阴,阳光照射不进来,经常下雨导致地皮阴湿,青石板铺成的路面上又长了不少青苔,晴天走上去还好,下雨天路滑,保不齐她不会连摔跟头。 第九十九章 会议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正当她踌躇不前时,忽从她背后直直照射过来一道光束,穿透过雨幕,将漆黑的小巷映得半边发亮。 就连落下的雨丝,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钟意有些疑惑的转回身,望向光束的来源,隔着几步远的距离,在光线模糊了视线的情况下看清站在雨幕中撑着伞的人。 她有些意外,呼出的声音也跟着变了调:“安树!你怎么会在这?” 安树撑着伞,几步间走到了她面前,手中握着的手电筒没关,垂在身侧,光束斜斜地照射在地面上,形成一个浅淡的光圈。 雨水不断落下,在地上砸出一个个水花,只听得他低浅着的笑意,夹着几分揶揄,柔柔的落进钟意的耳蜗里。 “怎么不多穿点就跑出来,你还真是笨的可以啊。” 安树将手电筒夹在腋下,单手解下脖子上缠绕着的围巾,搭在钟意脖子上,绕了两圈,因左手不得空闲,右手只是随意缠绕了一下,也能御寒。 钟意微低下头,鼻间嗅到了围巾上淡淡的香味,香味有些陌生,应该是他换了别的牌子的洗衣液。 “去哪?”出了巷子就有两条分叉口,各延伸到不同方向,在这能碰上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出了巷子她可不敢保证还能顺路。 “便利店。” 钟意挑了一下眉,还真是顺路的很啊。 安树默默地看了眼她的神情,猜出了两人去往的方向是同一个地方。 “安阿姨回来了?”安先生和安太太几乎每天工作忙的要死,又是很晚回到家,所以安树每天的一日三餐几乎都被她家承包了,除了不在她家睡下。 所以当安树说去便利店时,她很直接的猜想到应该是安太太下班回来了,并且使唤他去便利店买生活用品。 “嗯。”安树点了一下头,拿起夹在腋下的手电筒举着,从她身旁擦肩过而过,走到她前面,步伐格外缓慢,似乎在等她追上。 一阵寒风凛冽地从她脸庞刮过,卷起一阵雨丝无情地从她身体两侧掠过。冷意加身,钟意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将围巾往脸上拉了拉,盖过鼻梁骨,整个鼻腔中都被围巾上的香味填满。 她还是喜欢他以前用的洗衣液的香味。 这短短的一路走得格外顺畅,湿滑的青苔在她脚下也翻不起什么大浪来,意料之外,她既没有摔个狗吃屎也没有摔个四脚朝天,一路畅通无阻。 出了这条小巷,往左边分开的岔路继续走了几步,拐进另一条巷子中,比起刚刚那条狭窄阴暗的巷子,这条明显又宽阔又有几盏亮着的灯光,依稀辨清除脚下的路,不成问题。 安树关掉手电筒亮着的光,撑着伞和钟意并行,他比她高出一大头,撑着的雨伞也明显高过她的伞面,从他伞面上滑下的雨水,再次滴落在了她的伞面上,最后落在地上。 于他而言,这也未必是个好事。 甚至让他过于苦恼,该不该用同样的方式以牙还牙,其效果显而易见,吃亏的还是他。 钟意调皮地转动了一下手中雨伞,伞面上的雨水甩了出去,很容易就溅到了安树身上,她却没有打算要停手的意思。 “钟意。”安树停下脚,微侧头看向钟意,面无表情。 “嗯。”钟意懒懒地回应了一声,继续往前走着,走了几步见他没跟上,这才停下脚站在原地,回望了他一眼。 巷子里虽亮着几盏昏黄的灯,隔着雨幕钟意始终无法看清伞下他的面容,昏黄的光影层叠间,安树敛了周身清冷的气息,迈开腿,步伐沉稳地朝她走来。 “下次别这么幼稚了可以吗。”安树低沉的嗓音缓缓吐出,在雨声中格外清亮,丝毫不差之一个音节,准确地钻入钟意的耳蜗里。那双望向钟意的眸中,都带着几分探究的神色。 钟意眨了眨眼:“……” 这一对比下,她竟挫败给了一个小屁孩。 ………… 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很快出现在了视线中,透明玻璃前亮着光,在周围暗沉的商店一条街,独它一家还亮着白炽灯,极其耀眼醒目。 钟意收了伞,又站在门口甩了甩上面的雨水,等她转身去推开玻璃门时,安树将手放在金属门把上推开另一扇门,抬脚走进来,站在门侧一边,手还放在门把上未收回。 钟意侧身从他身后走进去,径直走向零食区域徘徊着。安树抽回手,往摆放着生活用品货架区域走去。 两人各自挑选完要买的物品后,在收银台碰了头。钟意怀里抱着一大堆零食,外加钟母时刻提醒着她不要忘记买的酱油,静静站在一旁,等待扫完结账。 安树面无表情地看着收银台被零食占满,蹙着眉,目光投落在钟意身上,“你不是胃不舒服?怎么还买这么多零食。”同时,将手中的电池递给收银员扫了一下,然后付钱。 钟意正低着头往袋子里装这个月的存粮,听到安树的话,先是讶异了一下,他怎么知道自己胃不舒服?她又没说。又很快恢复镇定,两家但凡有什么事压根藏不住,知道也属正常范围,“我屯着过冬不行吗。” 收营员听到钟意这句说得理直气壮的话,忍不住差点笑出了声,整张脸憋得通红。 安树:“……” 走出便利店时,雨已经停了,地上湿漉漉的,钟意一手提着大包零食一手拿着雨伞,没了负重,明显回去的速度比来时要快多了。 行至到岔路口,安树想起自己有忘买的东西,让她自己先回去不用等她,又将手里的电池和手电筒交给她,看到她的身影渐行渐远,往相反的方向跑去。 二十分钟后,安树气喘吁吁地站在钟家门口,待缓和过神色,抬手按了一下门铃,开门的是钟意,穿着睡衣明显是要准备睡觉了。 “安树。” “这个给你,睡前吃一粒。”安树将手中买来的胃药塞到钟意手里,顿了顿又道:“这个是咀嚼药,不用口服。” “你刚刚说有东西忘买了就是去给我买药啊,不过还是要谢谢你啊安树啊。”钟意笑眯眯地弯了眼睛,拆开药盒取出一板药,抠破药品保护膜,含了一颗在嘴里咀嚼着。 酸酸甜甜的,不苦。 “晚安。”安树看到她吃了药,这才放下心来,留下两个字转身离开了钟家。 ………… 两天的假期结束后,钟意不得不早早地从暖烘烘的被窝里拖泥带水地爬出来,穿衣洗漱。 等她洗好脸刷好牙,回到房间准备擦点冬季保湿护肤品,放在书桌前的手机响了一下,跃入眼帘的是“许淮生”,然后下面是一条信息。 钟意读完短信后后脸色一变,一刻也不敢耽搁,匆匆吃了几口早餐拿着书包就狂奔出了家门。恰巧安树刚关上家门,刚落上锁就看到门口一个身影一闪而过。 然后门口闪过的身影又回来了。 “快!11路公交车没几分钟就要进站了!”钟意边抬起手腕看着手表上不断流动的时间,边心急火燎地催促着他。 看到钟意不断催促着他快点,安树第一反应是钟意今天是不是吃错了药?他昨天明明买的是胃药啊! 要不是许淮生发短信通知她,今天学生会七点半要开会,她身为副班长理应要参加,并且强调她人必须要到现场,哪怕一句话也不说当个摆设,都必须出现! 为了这条夺命短信,钟意饭也没能吃,连校服都还没来得及换上就直接出了家门。 等两人拔足狂奔跑到公交站牌时,11路摇摇晃晃刚好在站牌前停下,然后没等钟意心里悬着的石头总算放下,就被排队等着上车的景象惊呆了。 她忘了,今天是周一,不仅他们开学了,上班族忙碌的一星期也开始了,老年人的活动中心也开始人满为患了。 然后闲着没事干跟他们这些忙碌的人来时抢座位,占人数了。 没等钟意从震惊之余回过神,钟意已然被安树攥住手腕带着挤上了公交车,拥挤着站了一路,又被拥挤着下了车。 全程她一脸懵。 和安树分开后,钟意快速跑到三中,一进校园就马不停蹄地奔向理科教学楼,连带着跑上楼时,都自带一股风。 七点半开会,现在也才不过六点四十五分,虽说时间还早,但她到真是头一次参加这种干部间开会日常,完全是个新手,什么也不懂。 怕中间出啥乱子,想着提前到校好准备准备,怎么也不能给一班丢人。但也有一半原因基于许淮生那条短信,她更怕在现场一问三不知,然后会被他瞧不起。 一场小小的会议,她却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钟意走进教室,讶然发现教室内可以用空旷来形容,以往都是人满的教室此刻加上她也不过才三个人。钟意有些纳闷,心想这人都去哪了?等她一拍脑袋,灵光一闪也才想起来人都去了升旗广场。 今天怎么这么健忘?难不成人老了?钟意小声的嘀咕了一声,走到自己座位上将书包放下,然后开始掏出纸笔做功课。 许晴提着刚从外面买回来的早餐,一进教室都看到了坐在自己座位上的钟意,屁颠颠地跑到她身边,问候了一声:“早啊钟意。两天假期过得如何?是否愉快!” “嗯早,愉快愉快。”钟意头也不抬地回答着她,突然在空气中嗅到了飘香四溢的早餐香味,肚子也不合时宜地叫了起来。 许晴“嘿嘿”一笑,很大方的将买来的早餐和钟意分享:“不介意的话就一起吃吧,刚好我买的多。” 她早上出门时就吃了几口饭垫垫肚子,颠簸了一路,那点食物早就被消化殆尽,这会子唱起了空城计,她也没办法啊。 听许晴这样说,钟意抬起头看了她一眼,不客气地从袋子里拿出一个热乎乎的包子吃着。 边吃边对她说了声“谢谢。” 第一百章 隐藏的潜力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功课刚做一半,还未来得及修改,就被匆匆走进教室内的许淮生打断,“钟意,该去学生会办公室了。” 钟意收起笔,带上刚刚的笔记本从座位上站起身离开教室。许晴本想问她要去哪,一会还得升旗呢。但看到两人只留给她一个背影,完全没有留给她说话的时间,将到嗓子边的疑问又咽了下去,开始准备一下去升旗广场。 钟意跟在许淮生身后,脚步一深一浅地下了楼,出了教学楼就直奔学生会办公室,路上钟意脑袋也没敢闲着,一直在思考着待会开会的内容,如果提问了,她该如何应答。 因为太过入迷,以至于她没注意到走在前方的许淮生停下了脚,钟意结结实实地一头撞在了许淮生坚挺的后背上。 疼得她呲牙咧嘴。 钟意抬手捂上被撞疼的额头,低敛下眼帘,脑中本就混沌的思绪更加杂乱无章了。 许淮生微转了个身,看着用右手捂着额头的钟意,视线从她左手捏着的笔记本一扫而过,又放回在了她的脸上。 “只是走个过场凑个人数,听几句废话而已。虽然听起来有些枯燥,但相比较升旗仪式还是多了点乐趣。”低沉且带有磁性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几句浅浅的话,让她安心了不少。顿了顿,又道:“放心,有我在呢。” 钟意放下手,耳朵发烫,闷声地点了点头,大概是有了前句的点缀,后半句钟意听起来格外温柔。那刻意压下的尾音,隔阂了两人之处的距离。 学生会办公室不在教学楼内,在大楼那里,连着学校内的几个部门和社团,都被安排在了同一栋楼内。空间上略显拥挤,大概是人数众多的缘故。 钟意并不是第一次踏进这座大楼内,熟悉到闭着眼她都能在大楼内闲逛,不带撞墙或是走错位置。 进了大楼内,许淮生的速度明显放慢了不少,不在急促,倒也给了钟意一个心理缓冲准备时间。 学生会办公室在二楼左侧第三间,钟意也不陌生,来过几次,甚至差点有一次在门上留下她的足迹,来以此证明她确确实实来过这里。 许淮生打开门,率先走进去,钟意走在最后,又顺手将门给关上。等她回过身扫了一圈办公室的人,彻底傻眼了。 办公室内或多或少坐满了三中不少优秀班干部,简直就是精英聚集会,比起理科教学楼所在的三楼,这里大概把三中的所有的精英全都汇聚在一起,并且她有幸做个旁听。 说不定还能偷听到不少对学习有关的事。 钟意一进来就发觉自己并没有什么存在感,所有人都在低头交耳地低声说着话,压根就没注意到办公室内又多了两个人。不过这样也好,她本来就不想被人行注目礼,此刻更是随了她的心意。 钟意找了个并不起眼的空座位坐了下来,将笔记本和笔放在腿上,视线越过黑压压的人头看向正和陆俞川低声交谈着的许淮生,唇角挂着若有若无地笑意。 许淮生似察觉到了她的目光,侧目朝她看过来,视线在空中交错了一下,钟意慌忙地低下头,故作轻松地看着笔记,等他的视线收回时,这才微微抬起头。 陆俞川放下手中的资料书,用肩膀碰了碰许淮生,嘿嘿一笑说:“怎么想起把她给带过来了,不怕我这个惹祸精妹妹给你添乱。” “惹祸精?”许淮生翻书的书一顿,似乎对陆俞川评价钟意的用词颇有些不满,倒也没展露出来,微勾了勾唇角:“你说你这里缺人手,所以我想到了她。不过就算惹了祸,你难道就没有半点责任。” “她应该还不知道自己来干嘛的吧,如果知道了……呵呵,你小子可比我还要倒霉了。” 许淮生的眼底掠过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继而翻动着手中的书籍,动作依旧优雅。陆俞川“啧啧”了两声,不在看他。 坐在角落里正游神的钟意,被前方传来的巨大声响吓了一跳,钟意迅速调整了一下呼吸,循声望去。 地面上狼藉一片,散落着数张纸页和书籍,椅子歪倒在一旁没人扶起,而蹲在地上的男生正一脸尴尬的将地上的纸捡起,不巧有一张就飘在了钟意脚下。 这下……她始终逃脱不掉大众的目光。 钟意微弯下腰,将脚的那张纸拾起递给男生,对方接过纸,说了声“谢谢”,看了她一眼转身坐回刚刚的位置上。 钟意没在意,合上笔记本,视线在办公室内游散开,耳边除了不断传来陆俞川说话的声音,周围皆是一阵沉默。 然而坚持了不到十分钟,钟意驼着背,头开始越来越低,几乎要抵在了膝盖上,耳朵里嗡嗡作响,已经让她分辨不出是谁的说话声了。 坐在钟意前方的男生偶尔回过头看向她,浅浅一瞥,很快又转回头。视线总是有意无意间在她身上停留,或长或短。 她在怎么神经大条,恋爱白痴,又怎会察觉不到男生状似无意间的目光总是瞥向她,还带着某种不言而喻的小心思。而且,男生坐在她前面,频繁的回头次数想让人不注意都难。 钟意懒懒地抬了下眼皮,视线与男生再次投向她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了一下,带着审判似的目光,仅三秒钟,男生微红着脸率先别开目光,装作与身边人交流,来掩藏自己偷看别人抓了现行的窘迫和尴尬。 “你认识我么?”钟意抿嘴浅笑了一下,澄净的双眸里也晕染了丝丝笑意,一点点溢出眼角。 辛芮曾说,钟意的美点就是在她笑起来时的样子,能瞬间虏获不少少男们的芳心暗许,又能让他们产生自知之明,从而望而退步。 简直就是拒绝好帮手。 这也就是钟意为什么从小到大追求者寥寥无几的可能了,不是她的外表不够出众,也不是陆俞川把人给吓跑了,反而是她自己,脸上写着“生人勿近”四个大字。 男生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摇了摇头。 钟意“哦”了一声,依旧保持着礼貌性的微笑说:“既然不认识,那你干嘛一直频繁地看着我?你的视线让我有些为难。还有,我不是橱窗里的物品,谢谢。” “……不好意思。”男生一脸窘迫,原以为借此机会能和钟意搭上话,没想到女神也是朵难以采摘的花,还是朵带刺不易靠近的花。 这下男生的尴尬演变成了无地自容。 会议结束后钟意得以喘了口气,等人差不多都走出办公室,办公室内就只剩下她和陆俞川、许淮生三人。 钟意原本可以随着人群一起走,但她特意留到最后就是为了和许淮生一起回教室,可没想到这竟是要付出代价的。 陆俞川笑眯眯地指了指办公室内散落的数十张椅子,说:“反正你下节课也是上体育课,不如趁上课前先帮我把这些椅子搬到隔壁,我就不追究你在开会时打瞌睡的过错了。” 钟意抽了抽嘴角,目光放在许淮生身上,对方报以亲切的笑容回望着她,似乎在说麻烦你了。钟意只觉得颇有股误上了贼船的感觉。 “凭什么是我!”钟意不满地瞪着陆俞川,就差随手抄起一个物品砸向陆俞川,来表达自己根本不乐意接这个苦差事。 “你也看到了,大家都很忙,闲人就你一个,你不收拾一下你的良心过得去吗。”陆俞川两手一摊,耸了耸肩道。 钟意:“……” ………… 拜陆俞川所赐,钟意几乎是又多出了几分钟和许淮生单独相处的时间,如果让陆俞川知道钟意是如此地高兴,一定会死皮赖脸的说他原本是计划好的,为得就是给他们空出单独相处的机会,感谢的话就免了,请吃一顿饭聊表谢意。 然而钟意绝不会给他知道的机会,尽可能的将消息扼杀掉,也省了她一顿饭钱的开销。 再过几天就是期末考试,钟意也不禁开始加大了复习量,许淮生虽然可以从中协助她,减免一些不必要的压力,但钟意不想再在两人之间传出什么流言蜚语,引来周围同学们的猜异,最后导致两人殊途陌路,背道而驰。 总之,钟意就是宁愿自己累点,也不愿意麻烦许淮生。 辛芮说她这是死要面子活受罪,等她真撑不住了,更是开不了这个口,然后期末考时又一次发挥失常…… 辛芮说完,还很形象地做出一副钟意考试发挥失常后,奄奄一息几乎要断气的表情,却引得钟意极具杀人的目光狠狠地瞪着她。 瞪得眼睛差不多开始发酸了,钟意垂下眼,目光落在笔记本上,上面密密麻麻地记满了上学期所学的重点知识,依旧不能令她心安。 那些她自然是不想看到的,又找不到化压力为动力的点,只能强撑着打起十二分精神继续刷题复习,在期末考倒计时的时间内,将所有科目的知识点全都记在脑中。 “啧啧,你看看你,自从喜欢上了许淮生以后,你把自己逼成了什么样了。”辛芮有些心疼地看着钟意日渐消瘦下去的眼窝,本来体重就不高,在同龄人中属于偏瘦范围,又为了期末考成绩能有和许淮生并排,竟把自己逼到了挨近“骨瘦如柴”这个形容词。 她这样,还真应对了一句话:不逼一下自己,永远都不知道潜力有多大。 第一百零一章 心寒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04年二月十六号,钟意满面愁容地走出考场,手里捏着准考证被她攥到发皱,却全然无知。 钟意站在走廊上,抬头望了眼窗外浅蓝色的天空,阳光极其耀眼,透过半开的窗户投射进来,有一小半光线落在她的身上,暖暖的。 就连存留在空气中细小的颗粒状,都散发着冬日暖阳般的温度。 她却感觉身处冰窖,从脚底凉到心窝里。 错题太多,漏洞百出。很明显,这个学期她注定和不及格分数线沾上了边,想甩也甩不掉了。 “哎——”钟意长叹了口气,垂下头。从脸颊两侧散落下来的头发,遮盖住了整张脸,精神明显萎靡不振地慢慢往前挪动着脚,像个没了意识的僵尸一样行走着。 远远地,从前面看,活像从电视机里爬出来的贞子。 钟意此刻无心去理会形象问题了,她一心想着等期末成绩单发下来那天,这几天内她该如何面对许淮生。 当初她可是拍着胸脯打着陆俞川和她的名义向他担保——期末考绝对不会发挥失常,更会考进全校前十名! 这会子刚走出考场,就被自己做的一塌糊涂的试卷给打击到了。不仅发挥失常了,还是超车祸现场,她都能清楚地描绘出交卷时监考老师看了眼她的试卷,又看了她这个人一眼时的表情。 就像是在无声地提前宣判着——你完了! 想到这,钟意的心更加往下沉了沉,捂上了厚厚一层灰尘,想吹散都难。 “钟意——!”就在她精神萎靡地准备下楼,楼道口拐角处传来一道清亮的男声,耳边同时响起略有些凌乱的脚步声。 乔遇一路小跑着,到达钟意身侧时稳稳地停下脚,唇边漾开笑意,歪头打量了她几眼,笑着问:“怎么了?一脸愁云不展,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欠了我不少钱呢,无力偿还。” 钟意没心情听他讲冷笑话,只“哦”了一声,头低的更深了,说:“要没什么事我先下去了。” 说着,抬脚就下了一层阶梯。 乔遇抬手,用手背蹭了蹭鼻尖,看着钟意隔他几步远距离的失落背影,大致猜出了使她心情不好的原因。 乔遇没做停留,快步追上已经走到了楼梯拐角处的她,试探着问道:“今年的题似乎比去年的要难很多,就那个化学,有几道大题完全就是高三题嘛,加分是挺多的,做不出来用什么用。钟意,那道题你写的答案是什么?” “我没写。”钟意脚步虚停顿了一下,微抬起头,视线落在正前方一直延伸向下的阶梯,楼道口背对着他们站着一人。 因逆着光,看不清那人的背影,只模糊地看清他的身形轮廓,偏瘦,挺高的。 高到钟意想要努力看清他身部以上的位置,似乎也如脑中勾勒出的画面一样,有着一头利落干净的短发,发间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烁着亮光。 钟意的步伐也只是虚停了一下,鞋底踩踏着第三节阶梯,慢慢走下楼。 乔遇在钟意说“我没写”那句话时,就注意到了楼道口站着一人,目光带着打量状似不经意间从钟意身上堪堪扫过,没看出一丝异样。 直到走下阶梯,钟意这才看清站在楼道口,背对着他们的人是谁。 安树许是听到了背后传来错落的脚步声,微转了个身看向身后,面无表情的脸开始慢慢松动,朝钟意抿嘴笑着。 “手里拿着的是什么?”钟意笑了笑,将满面忧愁尽可能地压在眼底深处,换上极具轻松的笑容回望着他。 视线一转,放在了他手里还拿着的宣传单上,从而转移他对自己的注意力问道。 安树微低下头,看着手里还拿着一张宣传单,硕大吸引人眼球的色彩极为突兀地标题,占据了整个页面榜首。 安树下意识想要顺口答“垃圾”,但宣传单上还印有某个歌手要在这里开演唱会的消息,他想,钟意或许会在意。 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安树重新又转换了一下说辞:“某个歌手开演唱会的宣传单。” “奥……”绕是她表面努力装出一副轻松的笑容,心里依旧沉闷的很,更别提会有多大兴趣去看宣传单上,是哪个歌手要开演唱会,然后在表现出一副很热情的样子四处打听着票价如何如何,她装不出来,更无法出情绪有多开心。 安树敏锐地捕捉到了她偏低的声音,像是在刻意压着什么似的,“回去吗?” 安树考试日期比她早了几天,早就结束了,然后进入了放寒假时间,他出现在这里也是在等她。 钟意想了一遍,似乎除了回家她也无处可去,更无心去玩,点了点头。都说家是最好的疗养心情的圣地,似乎也能很快让她忘记这次不顺畅的期末考。 “乔遇,我就先回家了,寒假玩得开心,开学见。” “嗯,拜。” 乔遇目送着钟意离去的背影,久久才收回视线,走出楼道,往操场方向走去。 辛芮捏着微发烫的手机,站在高三走廊下,阳光全然照射在她身上,暖洋洋的让人忍不住想打瞌睡。 再过几分钟,劳累的高二上学期就此结束,转而正式进入她期盼已久的小寒假。 但是现在,她却没有半点心情享受一下难得休息时光。手机微亮的屏幕上停留在,她和钟意通短信的最后一条,看完后她不禁神色一变,隐隐露出担忧。 陆俞川从考场内走出来,和身旁同行的几个人笑着打了个招呼,抬脚往辛芮站着的方向走来,看到她神色担忧,问道:“考砸了?” 辛芮放下手机,抬起头循声望去,收敛起了担忧的神色,摇摇头,顿了顿又点点头,“钟意说她似乎考砸了。” “她啊!”陆俞川轻笑了一下,早就见不稀奇钟意考试后出现的各种奇怪念头:“考前心理综合症。一定是她又给自己考试前灌输了不少压力,导致她考完试后出现了错觉,产生了心理负重。” 陆俞川分析的是十分到位,但一点也不担心钟意会出什么事,有压力很正常,她从小到大都是这样,更不会出现什么意外:“不用担心,等她拿到成绩单就好了。或者,找个人去开解她。” 辛芮一听,顿时两眼放光,“那我现在就去找许淮生。让他好好开解钟意,给她做个心理疏导。” 陆俞川:“……” 回到家,也才四点不到,钟意连脚上的鞋子都没换,和安树说了句“我有点累了”就直接跑上楼,进了房间关好门后,整个人扑进了柔软的床铺上。 钟意将脸深深埋在柔软的被子中,闭上眼,开始放空大脑,但效果并不是很有效,考试时做题的一幕幕,不断地在眼前掠过,给她原本就沉重的心,又增加了负担。 一直到闷到喘不过气,钟意才从被子里抬起头,在床上滚动了两圈,平躺着,眨了眨眼盯着视线上方的天花板一动也不动。 活像个尸体。 还是死不瞑目心有不甘那种。 手机“叮咚”提示音响了几声,在寂静的房间内极为突兀,钟意没动,依旧平躺着,隔了一会,手机又传来“叮咚”一声,钟意这才稍微动了一下,侧身拿过放在床头边的手机,查看收到的短信。 四条未读短信,全来自许淮生。 钟意双手握着手机,看着屏幕上的信息,心跳突突地跟着加快跳动,耳朵也发烫的厉害。 她正握着手机,在脑中思考要用什么样的词汇回复他,屏幕上又跳出一条新短信, 许淮生:“我都听说了,如果有什么心事,不妨跟我说说。” 钟意从床上坐起身,盯着那条新短信良久,决定还是回复他最新一条。 钟意:“嗯。谢谢关心,已经没事了。” 很快,许淮生给了回复。 许淮生:“其实缓解压力最有效的方法,还是听歌。试着让全身心放松下来,沉浸在美妙地音乐中,切身体会地感受着音乐带给你的快乐。” 钟意下床,走到书桌前,拉开一侧抽屉找出耳机线缠绕着的mp3,坐回床边。解开耳机线戴在耳朵里,调到陈奕迅那首“贝多芬与我”,音量开到最大,开始用许淮生所说的方法,试着放松下来,然后沉浸在美妙的音乐中。 一首歌听完后,钟意回过神,这才想起还没给许淮生回复,他或许在等着她的回复。钟意慌乱地放下手里的mp3,拿起手机给他回复短信。 钟意:“方法真得见效了,很神奇。” 许淮生:“钟意,即使考砸了,你也不用自责。因为你根本不需要自责,更不用去在意那些细枝末节,没有会责怪你。” ………… 安树推门进来时,钟意都丝毫未曾有所察觉,双手握着发烫的手机,脸上不自然地流露出痴痴地笑容,乍一看,还以为她因为考试发挥失常导致了精神错乱。 直到他将温热的牛奶端到她面前,钟意嗅到了纯牛奶所散发出来的奶香味,回过神,收敛起了刚刚的傻笑,抿了抿唇,接过牛奶朝安树露出一个正常笑容来:“谢谢安树。对了,我妈呢?” “阿姨刚刚出去了。”安树瞥了她一眼,语气浅淡:“阿姨出门前说她可能要晚些回来,晚饭让我们自己先随便吃着,不用等她。” 钟意抿了一口牛奶,点点头,“你想吃什么?蛋炒饭还是蛋包饭?” 安树无语地又看了她一眼,钟意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没办法,谁让她会做的饭也只有这两种,填饱肚子绝对不成问题。 “……还是我来吧。你这个样子,不把盐当糖放已经够对得起你那点厨艺了。为了我个人生命安全起见,你还是老老实实地坐在那里等待饭出锅,然后吃就行了。”安树毫不犹豫地当众指出钟意的缺点,不带半点感情,让钟意刚暖起的心,又寒了下去。 第一百零二章 陪我去看流星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安树,新闻上说今晚八点半会有流星。”钟意坐在沙发上,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视上正播放的新闻,右手还捏着杂志一角正准备翻页,就被正播放的一则新闻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而后提高了音量对厨房里的安树激动地大喊着:“流星啊!安树我们今晚就去看吧!去看吧!” 安树拿着土豆的手一顿,微微直起腰,慢慢度着步子走出厨房,视线从电视上播放着的新闻轻轻扫过,将手中的土豆扔给钟意,语气不咸不淡地说:“你要是真没事做,还不如帮我削个土豆。” “……” 钟意被他弄的有些无语,刚刚燃起的热情也被他消灭的一干二净。 “不过,你这么想看,那我就勉为其难地陪你一起去看算了。”安树微转过身,唇角勾起,语气里带着满满的无奈。 “不巧了,我又不想看了。”钟意拿起茶几上放着的两个土豆,从安树身旁越过径直走进厨房内。 安树微怔了一下,却也很快回过神来,扭头看了眼还开着的电视,新闻早就换成了别的,内容有些枯燥。 但在安静的傍晚,却显得有些……温馨。 钟意半蹲在垃圾桶边,一手拿着土豆,一手拿着削土豆用的刀,动作熟练地将土豆皮去掉,然后将削好的土豆放进玻璃碗里。 安树站在厨柜前,一侧门被打开,从里面找到了一小包咖喱,袋口已经打开过了,明显是吃剩下的,然后被钟母放在了厨柜里今天被他翻出来。 “晚饭吃鸡肉咖喱饭如何?”安树看着咖喱包装上的生产日期和保质期,确定没有过期后,询问钟意的意见。 “唔,你是主厨你说的算。”钟意端着清洗好的土豆放到流离台上,嘴上虽然说着听安树的,脚步却很诚实地走向冰箱旁,伸手打开冰箱门,快速扫视着冰箱内有没有鸡胸肉。 上下都看了遍,就差翻个底朝天,愣是没找到半点鸡肉的影子。 啊,她的咖喱饭难道就这样飞走了。 “鸡肉没了?”安树趁着剥洋葱的空档凑过来,望着半空荡着的冰箱,就是没有鸡肉的身影出现在视野内。 一副“鸡肉是不是被你偷吃了”的表情深深凝望着钟意,十分淡定地说:“要不然再去超市买回来,时间上还来得及。” “谁去?”钟意合上冰箱门,微倚靠在冰箱上,仰着头问安树。 毕竟这种挑战体力的跑腿活,总要慎重抉择一下才行。 安树:“……” 两人静默了一会,异口同声道:“你去!” “要吃的晚饭是你提出来的,应该由你去。”钟意决定,发挥她死皮赖脸毫无人性的精神,将跑腿的活推卸给安树,“买食材这种事,还是由你出马比较好。一来是能买到新鲜的肉,二来也能锻炼身体。” 却没想到安树竟比她还要邪恶,神情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说:“我出人又出力,你什么也不做就等开饭好意思吗。还是你去最合适,弥补一下你的内疚感。” 钟意:“……” 钟意:“干脆这样好了,我们石头剪刀布,输得人去。” 第一局,钟意的剪刀惨败安树的石头。 “三局两胜,还有两局。”她都已经发挥了“不要脸”的精神,何惧耍赖皮。 安树微勾了勾唇角,“好。” 第二局,钟意侥幸赢了安树一局。 第三局…… 钟意又一次惨败给了安树。 “愿赌服输,可不许耍赖皮了。”安树看着钟意垂头丧气的样子,心情大好,连唇角上扬的弧度他都未曾察觉,尾音上挑,似乎连刻意压下的情绪也都被抛之脑后了。 “怎么会呢,姐姐我可是信守承若的人呢!”钟意抬起头,微微一笑。心想,怎么说得好像她刚刚耍过一次赖皮似的,她这么正直的一个人。 安树似乎早有准备,从腰间系着的围裙口袋里掏出一张购物清单递给钟意,弯唇笑笑说:“反正你都要去超市,顺便把这几样东西也买了。” 钟意接过购物清单,看着上面手写的草书字体,不由得暗自赞叹安树的字越来越好看了。 可当她看清购物清单上要买的食材后,抬起头看了安树一眼,表情相当惊恐:“你确定我一个人能提着走回来?” 安树简便地将略有些凌乱的流离台稍稍整理了一下,解下腰间系着围裙,边走出厨房边说:“我就知道你一个人肯定不行,所以我和你一起去。” 走到玄关,安树停下脚,拿起衣架上挂着的黑色大衣套在身上,弯下换下脚上的拖鞋。 等他换好了鞋子,回头看着还傻站在原地不做任何反应的钟意,耐心催促着:“再晚一分钟,可能连菜叶子都不给我们留下了。” 钟意从震惊之中回过神,看着站在玄关口穿着随意,随时都要奔赴超市买菜的安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什么时候后变得这么——十分接地气了! 难道是受了她的影响? 钟意带上钱包,换好了鞋子急匆匆地跟在安树身后出了门。安树显走路太费时,搭公交又要等,于是从车库里推出自行车,载着钟意朝超市驶去。 晚上六点半,道路两旁的路灯早就一排排的亮起,昏黄的路灯映照着矗立在周围的高楼大厦,霓虹灯不断闪烁着,光影一次又一次从钟意眼前快速掠过。 进了超市,钟意就被开到足够大的暖气一阵包围住,来时身上凛冽的冷意在暖气包围下,顿时消散。 因为是带着目的来的,钟意连零食区没逛直接推着购物车直奔蔬菜区和肉类区,等她这边按照购物清单上买好了要买的蔬菜,那边安树已经买好了要做咖喱饭用到的鸡胸肉。 三盒,足够吃四五顿的了。 安树清点了一下购物车里的食材,确认没有漏掉,抬起头看向钟意,微弯唇找了一下:“时间还很多,你要不有在买点零食之类的。” 钟意的心早就蠢蠢欲动了,眼神意味深长的看了安树一眼,推着购物车大步流星地走向零食区,看到顺眼的零食统统扔进购物车内。 其中也不忘把安树那份也一起买了。 等购物车差不多就要填满了,钟意才收手,心满意足地走在安树身边,一起去收营台结账。 排队结账时,钟意兴奋的心才稍稍平复了一下,看着购物车中占据了一大半位置的零食,估算着消费金额,得出的数字让她吓了一跳,开始担忧带的钱够不够。 “怎么了?”安树似乎发现了她的异样,侧头看向她,轻柔的问道。 “钱可能带的不够。”钟意窘迫地回望着他,然后很快想出了应对方案,把零食大面积抹去。 钟意怀抱着各种薯片、饼干之类的,一袋一袋地往怀里塞,能去掉多少就去掉多少,只要金额在控制范围内,就避免了结账时出现的尴尬场面。 “钟意……”安树无奈的喊了她一声,抓住她还不停往怀里加零食的手,低声道:“你先把东西放下好不好,周围人都看着呢。钱不够不是还有我么,不会让你空着手回去的。” 钟意微侧目看了眼周围,眼角余光能瞄到的地方她也绝不含糊,的的确确有不少目光频繁地落在她身上,但大部分都是冲着她身边的安树去的。 钟意一脸尴尬,松开手,怀中堆积着的零食又重新回到了购物车中,一大家子也得以团圆。 轮到他们结账,钟意走在前面,安树推着购物车往前挪了几步,两人开始把购物车里的东西搬上收营台。收营员一个一个扫描着,钟意怕一个购物袋装不下,特意买了两个。 等到付钱时,钟意掏出钱包,打开一看彻底傻眼了。因出门时走得急,直接带上钱包就出了门,可想而知,钱包里空空如也压根没装钱。 钟意一脸尴尬地扭头看向安树,求救的目光放在他身上,并悄悄地朝他展示了一下空钱包,压低声音说:“我是分担不了了,你带的钱够吗?” 收营员还在等着收钱,左右看了两人一眼,眼神在提醒他们快点,后面还有顾客等着结帐呢。 安树看了钟意一眼,给她一个让她放心的眼神,视线微微看向收银员,重复了一遍收银员刚刚说出的总金额:“一共是一百三十四块三是吧。” 收营员点了点头,“没错。” 安树从大衣口袋里掏出钱包,付完钱后,收营员将找的零钱和小票交给他,安树顺手放进了口袋里,提着较重的购物袋,将轻的留给钟意,并行走出超市。 回到家时已经七点四十,安树将大衣脱掉随手扔在沙发上,将毛衣袖子挽起,露出一小截白皙纤细的手腕,走进厨房开始料理鸡胸肉。 钟意帮不上什么忙,便退出厨房将空间都留给他一人,坐在饭桌前继续翻看着之前看到一半的杂志。 满脸享受着现下短暂惬意的生活。 如果钟母在家,她完全没有了这般的地位,更要命的是,她不禁要在厨房里打下手,就连饭后刷碗的工作也落在了她一人头上。 很快,安树将做好的咖喱饭端上饭桌,香气扑鼻,钟意看着颇有食欲咖喱饭,馋的她口水就要差点流出来了。 钟意迫不及待的拿起饭勺舀起咖喱发送进嘴里,细细品尝着,鸡肉口感滑嫩,配上调配的咖喱汁,好吃到让人停不下来。 钟意一脸满足地朝安树竖起大拇指,赞扬道:“安树的厨艺进步空间明显很大奥,果然是名师出高徒,连我就要喜欢上你做的菜了。” 安树的厨艺都是跟钟母学来的,在加上他有空时就会翻看着菜谱,自己琢磨,久而久之烧得一手好菜,却只做给钟意一人品尝过。 听到这样的赞扬,安树不禁弯了唇角,声音温柔地说:“我不介意天天做给你吃。” “完了,我更不想以后要把你嫁给别人了。”钟意嘿嘿一笑,复而揉了揉安树的头发,满脸不舍和惋惜。 第一百零三章 招惹到了他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几乎是一瞬间,钟意揉着头发的手的动作僵硬地停顿在半空中,安树黑沉着脸,坐在离她稍远的餐桌前一声不吭地吃着饭,椅子歪斜,却也影响不到他正襟危坐。 钟意不知是哪个话题触碰到了他的敏感区,让他瞬间拉下脸,并和她保持一定距离。 明显是在用实际行动告诉她,他现在很生气。 虽然钟意目前还找不到他生气的点在哪里。 钟意一脸懵逼地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安树,悬在半空中的手尴尬地收回,低下头,目光审视着自己碗里吃了一半的咖喱饭,怀疑问题是不是出现在了咖喱饭上的环节。 没等她弄个明白,坐在对面的安树突然开口,声音很低,夹着一股情绪,深邃而幽深的双眼凝视着她:“我就这么让你讨厌么,钟意。” “……”钟意更懵了,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话中的意思,抬眸看向坐在对面的少年,澄净的双眸里,含着真挚的笑意说:“我可喜欢安树了,是你多想了吧。” 安树“哦”了一声,脸色稍微缓和了点,敛下眼帘,声音中夹着的情绪依旧很低。不知道是“哦”他多想了,还是“哦”钟意那句“喜欢他。” 钟意无声地凝望着他,试着从他缓和的神色中读出她想知道的答案,却发现她愈加看不透了安树。 总之,钟意愈发猜不出安树心中所想,他就像开始有了小秘密,是个连她都不能知道,隐藏起来的秘密。 一顿饭,吃得格外沉默、压抑。 饭后,钟意主动承包洗碗的工作,为的是能让她自责的内心上得到一点点慰藉,以免总让她觉得,自己好像欠了安树什么似的。 安树什么也没说,把碗筷端进厨房往流离台上一放,直接走出厨房,径直走向客厅沙发上坐下来,打开电视机,手握遥控器开始不停换台。 钟意默默地看了他一眼,刚走到厨房门口就听到从客厅传来的声音,话语简短:“围裙系上,洗碗水容易溅到身上。” 钟意脚步顿了一下,回头望了眼客厅的方向,因前方视线阻碍太大,看不到整个客厅的全貌,只听到穿过客厅传来的电视机嘈杂声,她一定是产生幻听了,不然怎么可能会认为安树其实根本没有生她的气。 刷碗工作结束后,钟意关了厨房的灯走出来,路过客厅时钟意站在原地踌躇了一下,最后暗深吸了一口气,走向安树坐着的位置,紧挨着他坐下,目光落在正播放着某电视剧频道上,却是一个画面也看不进去, 为了缓解两人之间僵硬的氛围,钟意用尽了她毕生语言,话题竟比她还要尴尬:“这个剧我看过了,男主的妈妈才是真正的凶手,不仅害死了自己的丈夫,还设计陷害自己的儿媳和儿子……” 果不其然,安树的视线从电视机上移到了她的脸上,依旧沉默着。 钟意似乎感受到了正有股灼热的目光盯着她看,话题戛然而止,心里却忍不住打起了退堂鼓,这分明是加重了两人和解的进度。 过了一会,钟意感觉到那股视线从她身上离开,取而代之的是安树清冷的嗓音,一如既往,听不出半点情绪波动:“钟意,我在看新闻。” 新……闻?! 钟意僵硬地抬起头,目光准确无误地聚焦在电视屏幕上,夜间专场新闻正播放着“XX市今天四点多在高架桥上发生了一则车祸……”,画面一转,本台记者正进行着现场报道。 她刚刚太心虚了,没看清电视上放着的什么频道,直接扫了一眼就随口捏了话题,听起来虽然尴尬,但被他一拆穿,尴尬演变成了羞愧到无地自容。 “啊哈哈,是吗。”钟意抽了抽嘴角,干笑两声,再也坐不下去了,灰溜溜地跑上楼,跑回自己的房间。 安树看着钟意离去的背影,唇角不自觉地向上勾起,一扫之间的阴霾。 过了会,门外传来不疾不徐地敲门声,钟意还未从突兀响起的敲门声中醒过神,愣了几秒,放下手机走到门边,打开门,门外站着安树,看到她,扬起手中的手表,手表面对着她,声音温和了许多,“你不是要去看流星吗,快到八点半了。还……去不去了?” 半晌,钟意从震惊中醒过神,愣愣地点了一下头,“去。” ………… 临出发前,钟意又上网搜索了一下观看流星的最佳地点,毕竟没经验,又怕错过好不容易碰上一回的流星。 搜索答案看得她眼花缭乱,钟意用了排除法,把距离她家位置远的观看流星地点筛选掉,只留下距离她家不远的地点,最后目标锁定在了——海边。 带上相机和望远镜,钟意和安树出了门。 路上,钟意总想不通她和安树和解的过程竟然这样自然而然? 若是放到她正是意气风发,吃不得半点亏的那个时代,估计早就和安树上升到了动手打起来的层面,然后在冷战个几天,谁也不肯主动低头认错,等气都消得差不多了,事情也就顺其自然地翻篇了。 “安树……你什么时候能改掉动不动就生气的臭毛病,我的小心脏可不是每次都能经得住折腾的” “等你不在拿我开玩笑的时候。”安树若有所思了一会,微侧头看向身旁的钟意,对她根本不报有她能改过自新的希望,却还是忍不住说出了口。 “我有吗?”钟意认真反思一下自己。 “有!” “没事,反正你也习惯了。在拿你开一辈子的玩笑不也就那样,又不会掉块肉。”钟意轻笑了一下,往前走了几步,拉开和安树之间的距离,一转身面朝向他,举起手中的相机按下快门键。 安树原本带着笑意的脸,听到“咔嚓”一声,笑容凝结在脸上。面无表情地望着前方几步远的钟意,“……” “等我以后出名了,你可是第一个是我拍摄的模特,多么无上高贵的待遇,你又不吃亏。”钟意嬉皮笑脸地看着逐渐拉进两人之间距离的安树,又有些苦恼:“还有一个条件,下次我在拍你时,记得要笑,事后也不许露出不高兴的脸色!没有表情也不行!” “来吧,作为一个首次成为我的模特的你,这个照片就送给你,留做纪念。”钟意笑着伸出手,手中却空空如也。 安树不知怎么地,竟鬼使神差伸出手,配合着她。 接着,他伸出去的手被钟意反握住,手心中传达来的温热,一下子顺着血管全都涌上了耳朵上。 安树低下头,心跳得极快,目光状似不经意从钟意柔美的侧脸上扫视一眼,而后视线落在脚下的地砖上,看得专心致志,心底却似有个某样东西被轻轻触碰了一下。 一直到达海边,钟意才松开握着安树的手,四周环绕了一圈,两人脚步一深一浅地踩在柔软的沙子上,往靠近海岸边的礁石走去。 大概是在同一时间段,全城人都在新闻上看到了有关今晚流星的报道,于是乎携家带口驱车或是走路聚集在了海边,将沙滩围了个水泄不通,就为看一眼传说中的流星。 沙滩上没了合适的落脚点,都被群众占满了,人挤人,比过跨年夜时人还要多一倍不止。无奈钟意只能祈祷着还给她留一块礁石作为落脚点,在不被海风吹进海里喂鱼的情况下,她无比希望这块礁石能十分保证生命安全。 钟意举着手机,手机屏幕散发出来的微弱亮光勉强能让她看清楚脚下的路,不会被凸出来的石头绊倒,同时也不忘回身留心安树,提醒他小心着脚下。 话音刚落,钟意脚下就被绊了一下,安树眼疾手快,上前一步扶住钟意的手臂,钟意脚步踉跄了一下险些摔倒,幸好有安树扶着。 “你还是留心一下自己脚下吧。”安树抽回手,叹了口气。 钟意脸颊一阵通红,幸而这里的光线暗淡,能巧妙地掩盖她因窘迫而红了的脸,嘴上不肯认输说:“失误,失误!” 越往沙滩上聚集在一起群众的相反方向行走,人就越少,一直到他们走到礁石旁,除了他们之外几乎看不到半点人影。 安树也乐得清静,看向钟意的眼神都在不自觉地向她透漏着,她终于做对了一件极其正确事,没有失误! 钟意仰着头,用肉眼可见的程度看着头顶幽深的夜空,天边悬挂着几颗稀疏的繁星,就是没有流星划过天际的影子…… 仰了一会,脖子有点酸,钟意低下头看了看腕表上的时间,八点半早就过了十几分钟,不仅在心里嗤之以鼻,新闻说得话果然不能相信。 打着天文学家的旗号诚欺他们这些小老百姓,不仅可气还可恨! 因为不确定流星会什么时候登陆地球,钟意便坐在礁石上,面朝一望无际的大海,“享受”着凛冬里的海风生疼的从暴露在外面的皮肤上,如锋利的刀刃轻轻划过皮肤带来的痛楚,气定心闲地和身边的安树闲聊着。因为好不容易来一趟,钟意又不想过早的回去。 在和安树打发流星登陆地球时间的无聊过程中,钟意几乎每隔一分钟就会仰起头,看着漆黑的天空有没有流星出现。 第一百零四章 那个少年似乎长大了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钟意……脖子老是这样仰着会造成颈椎病,严重点会大脑缺氧……”安树认真地说着,取下脖子上挂着的望远镜,递给钟意:“用这个看吧,比你用肉眼看要清楚多了。” 钟意放下仰着的头,平视着安树,接过他递来的望远镜,在手里把玩着就是不用它看星空。暗淡的光线使她看清楚安树的面部表情,只觉得他在笑,唇角上扬的弧度刚刚好。 “你是不是想说大脑缺氧了会变笨。”钟意也跟着笑着,说出了他前句停顿不说的话,叹息一声,她这个‘弟弟’还真是不放过任何诋毁她的机会。 安树神色紧张了一下,而后淡淡地笑了一下,说:“嗯,很有自知之明。” 钟意惊诧万分,大脑迟钝了一下,一时没反应过来安树在借着她的话骂她笨,并且承认的很自然,一点也不做作。 可能在她从认识安树的这几年内,敢于正面诋毁她缺点的安树,还存于初次不美好的相识。之后就是对她摆出各种冷脸色,最后升华到了语言暴力,就连承认都这么清新自然。 于是,钟意又意识到了一个十分严重的问题,安树变成这样她是不是得负一部分的责任? “钟意,快看天空!”安树突然严肃起来,高仰着头,目光紧锁在夜空中。 钟意听到他的话,没做停顿直接仰起头,结果脖子不甚闪了一下,一心想着看流星,便没留意到脖子,举起相机准备记录下那一刻的美丽。 流星恰巧划过大气层,从他们头顶上方的夜空中路过,留下一个完美的抛物线,速度很快,几乎是一眨眼的时间紧接着消失不见,静谧的夜空中,恢复了原样。 钟意只顾着发呆,没看到那颗落下的流星,一脸失落,这种感觉比她走出考场时还要强烈百倍。 安树察觉到了她的低气压,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动作有些僵硬,努力表现的很自然,不给她造成心理负担。想了想安慰道:“今晚流星出现的频率高达69.79%,还有机会可以看到。” 他说出那句话时,声音格外轻柔。 钟意心里的失落荡然无存,依旧仰着头,想起了之前在网上看到的帖子,有关流星的一个问题,今天刚好也在看流星,不经大脑便脱口问出:“安树,第一个陪你看流星的人是谁啊?” 安树目光顿了一下,微敛下眼帘,半晌,发出一个音节:“你。” “……安树,我好像闪到脖子了。”钟意尝试着低下头,稍动一下头,脖子疼到她倒吸了一口凉气,最后才反应过来自己真的是闪到了,一脸痛苦地紧抓着安树衣袖不放,欲哭无泪道。 安树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大概没想到她的反射弧度竟然这么迟钝,叹了口气:“你别乱动,容易给脖子增加负担。” 钟意听从他的意见,不动。安树一抬手,左手行动力明显受阻,低下头看了眼被她抓着的衣袖,指骨泛白,手面青筋暴起,力度可见不是一般的大。语气比刚刚还要无奈,看到钟意痛苦不堪的脸色,又不自觉地放柔了声线:“手可以动,不用这么僵着。” 最后,安树“治”好了她闪着的脖子,并不停地叮嘱她回到家记得拿毛巾热敷一下,说到最后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有点烦人,干脆闭上了嘴巴,不在说话。 “我都记着呢,谢谢你安树。”钟意温柔地笑了笑,轻轻扭过头看向安树,心里腾起一阵感动,差点落泪。在她眼里,眼前这个少年似乎又长大了不少,不仅学会了弯唇笑笑,更学会了关心人。 尽管在关心层面上略显僵硬,但这也是往好的方向不断发展不是吗。 有了前车之鉴,钟意不敢在有篇幅过大的动作,以免牵动旧伤在闪一次,那种痛到骨髓里的感觉她不想在回味一下。 没等第二颗流星划破大气层进入大众的视野内,钟意利落地收起了工具,跳下礁石,在安树面前站稳脚跟,轻呼了一口气说:“早知道海边这么冷,就不该出来了,我都要冻僵了,我们回去吧安树~” “不在等等么?” “不用等了,安树已经看到的了不是吗。”钟意拿起挽在手臂上的围巾,绕着自己的脖子缠绕了两圈,搓了搓手,放在嘴边哈着气。 往返路线依旧照来时走得路线一样,全本人挤人的沙滩顿时变得稀疏了起来,大概离开的人也和她一样,无法抵御海风的侵蚀,又或是失落没看到流星,更没了继续呆下去的心情。 上了公路,视野也变得狭窄了不少,道路两旁一排排的路灯,一直延伸到视线所触及不到的尽头。橘黄色的光线在夜幕的晕染下,投落进夜空中。 ………… 去学校拿通知书那天,早上六点半钟意条件反射地睁开眼,然后下床穿衣洗漱,等她洗漱完回到房间,看了眼闹钟上的时间,7∶15。脸色突然大变,以为上课就要迟到了,赶不上进站时间最短的公交车,就在这时,手机铃声响起。 瞬间打断她的思绪,过了几秒钟醒悟过来,松了口气:奥~今天不用上课。 钟意拿起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舅妈”,没做停顿按了接听键,放在耳边:“喂,舅妈~” 电话那头传来阮雨禾带着笑意的声音,“哎~小意啊,今天有没有空来大院一趟,我熬了乌鸡汤,要趁新鲜喝最有营养,你这么瘦,得多补补才好。不然我叫老张去接你,也省得你搭车跑来,路上折腾费劲……” “舅妈,我今天我要学校拿通知书,就不用劳烦开车来接我了。我一定去的,舅妈的亲手熬的汤我可是惦记好久了。” “那干脆你拿好通知书跟俞川一起回大院,晚上我在让人送你回家,另外还得给你妈带点。”阮雨禾又说了几句,这才挂断电话。 钟意放下手机,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伸手捏了捏脸颊,原本捏不出半两肉,现在一捏一把,整个看上去都胖了不少,舅妈还说她瘦了。 自从考完试后,大院也不知道从哪得到的小道消息,得知她瘦了一大圈,人也没多大精神气了,阮雨禾听过后一阵心疼,便没少往家里送各种补汤,愣是把她瘦下去的肉给补了回来。 钟意不禁暗想,她日渐消瘦时钟父钟母也没见半点疼惜她,反倒被隔着小半个小城的阮雨禾心心挂念着,天天往家里送补汤,都不带重样的。 难不成她真的不是老钟家的孩子? 年少时的疑问又盘旋在脑海中,结果隔天钟母专门为她做了一桌子丰盛菜肴,营养均衡,膳食合理。 这种用心程度可不是一般亲血缘关系才能享受到的,她果真是如假包换的老钟家的孩子。 两家的膳食调理下,钟意的体重蹭蹭地往上涨了好多,好在她勤加锻炼,甩掉多余的脂肪,保持优美的身型。 在学校内,辛芮见到她第一眼,就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钟意~几天不见你胖了!我还以为你的体质是怎么吃也不会发胖的,没想到才几天不见竟然胖了这么多。” “很明显吗?”钟意认真地低下头看着自己身上裹着的羽绒服,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她穿这么多都能看出她胖了,她还真有点不相信。 “嗯,岂止是明显,一个闪耀着的“胖”字不停地在我眼前晃动着。哈哈哈哈哈。”辛芮不仅泪点低,就连笑点也变得开始低了。 钟意郁闷了,之前瘦的时候她说她太瘦了,就该多长点肉。现在胖了,她却不顾形象地笑她胖成了一个“球”,所以她是胖呢还是瘦呢。 “瞎说什么,我可是每天都有锻炼……” “那就是缩小了一个号的球了。” “……” 钟意觉得和她无法聊下去了,越是在“胖”这个话题挣扎,她的体型就越是发生各种变化,到最后她连自己都被搞懵了。 总得来说,辛芮十分欣慰钟意在短短几天内体重暴增了不少,事实证明钟意的身体各项机能都很正常,符合地球人营养过剩就会长胖的原理。 告别了辛芮,钟意朝理科教学楼走去,刚走进楼道口,就碰上从楼梯上走下来的乔遇,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了一下,乔遇率先开口:“早。看来期末考试过后那几天休息的不错,气色都变好了。” “等着吧,开学后再见到我你就会收回那句话。”钟意抿唇笑了笑,挥了挥手,侧身从乔遇身边走过去,踏上阶梯。 刚走到第三节阶梯还未踏上第四节,一直站在原地还未离开的乔遇猛然转过身,叫住钟意,“钟意!” 钟意回过头,目光看向站在楼道口边的乔遇,一脸疑惑。 “方便把你家地址给我吗?” “……?”钟意更加不解了,他突然莫名要她家地址干嘛? 乔遇看着钟意一脸沉默,发觉自己太过冒失而给钟意带来了困扰,抱歉地冲她笑了笑,干咳一声,极力解释道:“我绝对没有不纯的动机,就是单纯地想知道你家的地址,方便以后联系。” 钟意莞尔一笑,从羽绒服口袋里掏出手机,拿在手里朝他晃了晃:“电话短信依旧可以联系,网络时代了不是更方便了。” 乔遇暗松了口气,弯唇笑笑,“就怕你误会我是在“骚扰”你,不敢接我打来的电话。”两人的关系差点被他搞僵,还好她没生气,轻松开个玩笑也毫无压力。 “唔,乔少你这么忙,应该记不起我这个小人物,我可以放心地把手机保持开机状态了。”钟意淡淡一笑,不在逗留,转身踏上最后几节阶梯转个弯上了楼。 第一百零五章 美食误人啊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高二三楼走廊上嘈杂声一片,显然是即将开始意义上真正的放假,所有人都有些兴奋过了头。 然而当各班班主任黑沉着脸出现在走廊处,开始驱散自己班的学生,嘈杂声悉数散去,走廊上很快归于平静。 钟意猫着腰,正准备从后门悄悄溜进教室,刚将门闪开一条细缝,就被坐在后排靠门位置的男同学给发现了,四目相对,空气中隐隐飘荡着一丝丝尴尬的气味。 讲台上,班主任喋喋不休的声音不断传进钟意的耳蜗里,所讲的内容比他讲高数试题还要枯燥无聊。基于后者通俗易懂,钟意听进去不少,一边游神累死都做不完的寒假作业该怎么解决,一边和班内的男同学大眼瞪小眼。 相互瞪了将近五分钟,男同学最先败下阵来,不得不用身体做掩护,遮挡站在讲台上的班主任来回扫视的视线,好让钟意趁机溜回自己座位上。 男同学不停眨动着泛酸的双眼,就连脖子也因扭动篇幅过大,时间过久而僵着转不回来了,目光不得不落在还半蹲在门边的钟意身上,一脸悲痛欲绝。 如果不是钟意心理素质过硬,没有对男同学面对着她摆出一副“悲痛欲绝”的表情时而产生各种奇怪想法,比如自己长得有这么吓人吗?又比如不就是让他帮忙盯一下班主任,用的着这么委屈! 不然,倒霉的可能就是那个男同学了。 钟意再次微笑回应了一下男同学,无视他由悲痛欲绝转变哀恸的脸,将门缝开的更大了些,猫着腰,动作敏捷地闪进来,不动声响地又将门给关上。 钟意正准备快速闪回自己座位上,就听到站在讲台上的班主任说了句结尾:“大家放寒假期间,玩的同时也不要忘了把作业做完,开学前来学校报道是要统一收上来的,对于那些就这样吧,下课!” 原本安静的教室登时唏嘘声一片,所有人不约而同地目送着班主任的身影离开了教室,正常气氛不过才维持仅三秒钟,瞬间闹做一团。 钟意也不在躲躲藏藏,从闹哄哄的区域里脱身而出,径直走向自己的座位旁,拿起平铺在桌面上的成绩单,以及通知书。视线在旁边的空座位上稍作停顿了几秒钟,轻轻一扫而过,连带着顾唯那张空无一人的座位都被带入眼中。 钟意捏着成绩单,无心去看各科目的成绩如何,综合评论分数排名第几,一心想知道许淮生这个时候去了哪里?而她又在期待着什么? 想了半天想不出所以然来,钟意又将心思放在了成绩单上,集中注意力查看每科目的分数,一个科目分数上起码停留十秒钟,期间大脑还处于空白状态。 许晴从隔壁桌走来,抬手轻轻拍了一下钟意的肩膀,笑嘻嘻地凑到她身旁,头紧挨着头,视线放在她的成绩单上微微扫视一圈,看到总成绩时许晴一脸惊诧。 “我的天啊!钟意你的总成绩竟然比我还要多出十几分!简直提高了咱们班的平均分数啊!”说完,许晴叹了口气,默默拿起自己的成绩单看着总分成绩,顿时在心里产生了一种差距感,备受打击。 “是吗,我都没注意。”钟意视线往下稍稍移动,看着几个科目的分数加在一起的总分成绩,有些错愕,并伴随着惊诧。 出考场前她都预想到了自己不但考砸了,还是十分惨烈牺牲成为了炮灰,更打破了三中这几年来最低的分数线,荣登宝座。 所以那几天她总是愁眉苦脸,闷闷不乐,其原因就在于做题时心不在焉,出了考场追悔莫及,悔了肠子都青了也没做什么实际行动。 便开始用鸡汤麻痹自己,成绩不过乃是身外之物,并不能给她带来什么财富值,增加许淮生对她的好感度,所以,放弃成绩吧! 她的放弃和心不在焉做题,竟然也能拿到高分?钟意不禁猜测着,难不成又是批改试卷的班主任误填了分数,然后这个狗屎被她踩到了。 “许班长不愧是许班长,轻轻松松稳坐全校第一名的宝座,估计等他高三结束了,也没人撼动了。”许晴收起自己的成绩单,半歪着头,双眼深情地凝望着许淮生的座位,满脸花痴样。 “第二名是谁?”钟意心里泛起一阵甜丝丝的喜悦,嘴角的弧度也不自觉的弯起,简直就好像考了全校第一名的人是她,更比她自己拿了高分还要喜悦和激动。 许晴并没在意钟意怎么突然关心起了三中第二名是谁,双眼发光,直接爆料:“光咱们理科就占了两个优秀名额,还有一个是五班的乔遇。据说此人特长是体育界的黑马,没想到在理科的造诣上涉足颇深啊。还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可能是他的不着调,让所有人忽略了他本身就是个挺有潜力的人,然后才会觉得他突然的爆发就像是百年一遇的天才那样。”钟意浅浅一笑,对于认识已经有一个半学期的乔遇,给出了中肯的评价。 如果对方换作辛芮,不仅没有评价,还会一刀见血地戳他各种伤口,适当地在加点料,手段极其残忍令人发指。 “为什么我总感觉三中里但凡被众人传来传去的话题人物,没有一个不是你知道的或认识的?”许晴眨了眨眼,问出了心中压抑许久一直很想问的问题,今天终于是让她逮着了机会:“钟意,你是不是校园论坛上‘风云人物’这个贴子的成员或是高层?” 钟意抽了抽嘴角,她认识的人哪有那么多,刚好只有三个而已,然后都中了奖被人熟知而已。至于那个点击率最高的‘风云人物’八卦帖子,她绝对不会用刷题的时间去做那么无聊且没有任何意义存在的事。 除非有一天彗星撞击地球,她的八卦野心膨胀了,不然以上许晴的猜测,可能都没有实现的那天了。 “第一,乔遇是我高一的同班同学,知道他的存在正常。第二,我不会把脑力放在……额,总之就是我看人很准!”钟意满意地看了一眼许晴似懂非懂的神情,也不在多费一番口舌,趁她还没有开始彻底燃起八卦之心,向她打听有关乔遇的惊天新闻时,钟意提前和她说了句:“新年快乐!”携带着成绩单溜出教室,直奔高三一班。 在高三外的走廊上徘徊了一会,没见着陆俞川的身影,钟意这才反应过来,学生会这几天似乎挺忙的,陆俞川又是身为会长,自从考完试就没间断过往学校跑,今天也不例外。 原地蹦跶了几下,钟意又跑到陆俞川教室窗户旁向里面张望了几眼,身上不断加深的冷意战胜了她,钟意放弃了从理科教学楼前跑到学生会办公室,准备随手逮个学长问问他们陆俞川什么时候回来,在帮个小忙通知他一声,他妈妈熬了乌鸡汤等他回家喝。 陆铭和韩城并行走出教室,远远地就看到背对着他们,正在晒太阳的钟意,两人相对视了一眼,不疾不徐地朝钟意走去。 “在等俞川?”韩城嘿嘿一笑,很自然地将手臂搭在陆铭肩上,朝钟意努了努嘴:“俞川现在在办公室呢,被老班留了下来,可能要好一会才过来。” “哦——”钟意拖长了尾音,轻瞥了一眼站在身侧的两人,淡笑道:“我不等他。”我在等美食。 “难道是等我,嘿嘿。”韩城贱兮兮地笑着,腹部却遭了陆铭的一记拳头。韩城吃痛一声,收敛起了刚才的贱笑,表情相当严肃不敢再开半点玩笑。 “你站在这不冷吗?要不先去俞川座位上坐着,他被老班扣留下来了,一时半会儿很难下来。估计这会子正训话呢,按照老班的脾气,没有个一个小时是不放人。”陆铭抬手指了指一班教室,这个点,教室门口涌出来了不少人,很快人群消失在了走廊处。 钟意摇了摇头,心里突然涌上一股很强烈的预感,她可能会在这里遇到许淮生,只差时间问题。所以,她更不能离开。 “你说陆俞川被扣留在办公室正挨训呢!” “貌似是因为学生会内部出了一些事,处理结果不令人满意,引来了老班。”陆铭挠了挠头,如实告知。却看钟意的眼神,都带有一丝异样。 如果他没听错的话,钟意在幸灾乐祸。 韩城叹了口气,“学生会内部本来就是鱼龙混杂,起内讧,成员不和不是经常发生的事。可怜了俞川,两头忙,处理不当还要挨训。” “可怜?”钟意微蹙了一下眉,纠正韩城的用词:“他身为学生会会长,这点事都处理不好挨训理所当然,如果这样都感到委屈可怜的话,那他可真是丢尽了陆家的脸。” 韩城一时语噎,打着哈哈干笑两声,拉着陆铭离开了这里。他知道,自己在呆下去估计就要波及到了他身上。 美食当前,美色误人。钟意很可耻的选择了前者,忽略后者的重要性,在焦灼的等待中,美食在脑中出现的频率也渐渐抚平了对陆俞川迟来的怒气。 由此可见,没有什么事是吃一顿解决不了的,如果不行,那就多吃两顿! 第一百零六章 这样很好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陆俞川姗姗来迟。 脸色似乎不大好看,沉着脸,走路都自带一股冷风,周围半米之内无人敢靠近,生怕被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意秒成冰渣渣。 钟意低着头,出神地踢着脚下的鹅软石,一个没注意,脚尖一用力将鹅软石踢出数米,在半空中抛起一个小半弧度,不偏不倚地砸在了朝她这个方向走来的陆俞川脚背上。 空气霎时间凝结起来,一度降到最低点。 钟意踢出去的脚还未来得及收回,尴尬的悬在半空中,登时回过神,瞪大了眼睛望着已经停下脚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的陆俞川,而他的左脚边,躺着钟意刚刚踢出去的鹅软石 陆俞川眸色沉了沉,微抬起眼,视线直直地朝钟意扫视过来,钟意自知躲闪不开,便大大方方地回望着陆俞川,眼神丝毫不亚于陆俞川盛气凌人的样子。 大概是有了底气,不认怂! 教学楼前正值学生最多的时间段,大楼内进进出出的学生突然多了起来,嘈杂声一片,却也怎么穿透不进去两人之间的氛围中。 从教学楼内出来的学生们,一眼就注意到了两人之间诡异的气氛,所以很自觉地绕开两人,躲得越远越觉得自己安全了。 等那拨人流散去,钟意抬手,毫无形象地揉了揉笑得有些抽搐着的脸颊,在陆俞川面前站定脚,直视着他,嗤笑:“你可真没用。” 轻飘飘地一句话,不带任何感情缓缓吐出,重重地落进陆俞川的耳膜里。 陆俞川的眸色更加暗沉了,凝望着钟意好一会,从鼻音里发出一声冷哼,躬起手指,重重地敲打在钟意光洁的额头上,“没大没小。今天算你走运,就不跟你一般见识。” 陆俞川收回手,插入裤兜里,侧了侧身,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视了一眼那拨人离去的方向,视线又定回在钟意身上:“你怎么还没在这?成绩单该早就拿了吧,难不成是没考好,不敢回家。” “等你呗,不然你以为我愿意傻站在这里不走。” “等我!我还以为你是在等阿生呢。”陆俞川一扫之前的阴霾,天生乐观的脸庞上也展露出了亲和的笑意,看向钟意的眼神里,都带着几分不怀好意。 钟意被他弄得一阵无语,白了他一眼,不在搭话。她再怎么伶牙俐齿,只要陆俞川不分场合地提起许淮生的名字,钟意就会词穷,找不出任何反驳他的词汇。 “对了,舅妈早上给我打电话,说她熬了乌鸡汤,让我跟你一起回大院,吃过晚饭再让你送我回家。”钟意微微一笑,转移话题道。 “乌鸡汤……”陆俞川皱了皱眉,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上下打量了钟意一眼,道:“你都喝了半个多月了,还没腻?再说了,你都这么胖了,还喝,难道就不怕变成怪兽。” 钟意自动忽略后半句损她形象的话,笑得一脸优雅,“那可是舅妈亲手熬的汤,当然怎么喝不会腻。我可不像某人,没良心没人性。” 陆俞川也懒得跟她计较,拍了拍她的头说:“走吧钟意猪,回去晚了你的乌鸡汤可能就没有了。” “……陆俞川你个大笨猪!” 钟意拿着成绩单,边走边跟陆俞川炫耀自己的成绩,脸上的表情都透着十分的喜悦。陆俞川微侧头望了她一眼,直截了当地泼了她一盆冷水:“奥,钟意猪进化了一个阶段。” 钟意:“……” 三中校门外停了辆绿皮越野车,钟意停顿了一下脚步,觉得有些眼熟,没等她想明白在哪见过这辆车时,陆俞川已经先她一步走到后车门旁,打开一侧车门,看了眼微愣在原地的她,催促道:“快点,上车。” 钟意带着满肚子疑惑,几步走到打开的车门旁钻进车厢内,下意识扫视一眼车厢,结果傻眼了。 右侧靠窗的座位上,许淮生正闲逸地坐在那里。 他单手撑着下巴,侧头看着车窗外的车流凝神沉思,只留给钟意一个好看极得耳朵轮廓,以及被光镀化而柔和的脸颊线条。 许淮生今日穿着一件浅灰色高领毛衣,外搭黑色呢子大衣,得体的剪裁衬得他的身形更加挺拔了不少,尽管他此刻是坐在那里,钟意依旧能目测出大衣的长度。 许淮生不知是听到了车门关闭声,还是注意到了又道目光在他身上游走,微扭过头,视线从窗外收回放在身侧。 钟意已然落了座,收敛起了刚刚诧异的目光,低敛下眼帘,屏住呼吸看着手中紧握着的成绩单,似乎并没有打算自己率先来个开场白。 许淮生看到身侧坐着的是钟意,目光温和地放在她身上,不动声色地上下扫视了她一眼,又放回她半垂着脑袋上,声音温柔:“胖了。” 钟意全身如同遭受了电流一般,手脚一时不知道该放在哪里,依旧低着头,结结巴巴地回应着许淮生:“有,有吗?可能是……我穿得太厚显得。” “这样很好。”许淮生浅浅一笑,深邃的双眸里,填满了钟意因害羞而变得手足无措的可爱样子。 钟意并没想过他们的开场白,会是以自己“胖”为主题,全面展开话题讨论。 钟意在不断克制住自己对许淮生几近疯狂的迷恋感情,就因为许淮生夸了她一句,结果使她心花怒放,失了理智,迷了心智,满脑子只剩下许淮生柔声对她说:这样很好。 “真,真的么?”钟意努力平复了一下紧张到心狂跳不止的情绪,微侧头,直接对上了许淮生含着笑意深邃的双眸,她的脸,再次不争气地又红了起来。 问完,钟意尚存的一丝理智让她后悔到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问题虽然很白痴,但她问的人,曾面不改色地说过她“胖”“该减肥了。” 都说恋爱中的女生智商普遍低到弱智阶段,她还没恋爱呢,智商就不断下滑,估计以后追许淮生,都要受点影响了。 许淮生浅浅一笑:“我存有一点私心,还是觉得你在胖点更好了。” 在胖点?难不成许淮生喜欢胖胖的女生?可她先前为什么一直没注意到。钟意特意脑补了一个胖胖女生的长相,嘴角忍不住抽了抽,不得不说,许淮生的这个喜好还真是……怪癖。 然而他的下一句话,彻底打消了钟意先前所有顾虑和疑惑。 “你还是太瘦了,再不吃胖点,我真担心妖风会把你吹跑。” 许淮生说得很轻,只用了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嘴角噙着笑意。恍惚之间,钟意以为在他的眼神里,看出了他对她暗含的情愫。 坐在副驾驶上的陆俞川扭头看了两人一眼,笑道:“你们背着我又在讨论什么呢?” “在讨论如何帮你把智商提升上来,以免给别人造成困扰。”钟意慵懒地斜躺在靠背上,半眯着眼,看着车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勾了勾唇角。 陆俞川唰唰甩了几个冷刀子,钟意也只装闭眼假寐,不去理会他凶神恶煞的表情。 “阿生,晚上陆铭组了个局,去吗?”陆俞川将视线从钟意身上移开放在许淮生身上,轻笑着说:“听说那小子下个学期就要飞往国外,那边的入学手续都已经办好了,就连念得大学也都安排了。他这一走,就不知道要何时才能见着了。” “当然去。”许淮生侧目看着窗外的景色,微敛下眼帘,陷入沉思。 ………… 车子缓缓驶进了大院中,陆俞川解开身上系着的安全带,扭头回望了一眼还在假寐的钟意,提醒她可以下车了:“钟意,已经到家了,别睡了。” 钟意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左右看了一眼,右侧座位上早就没了许淮生的身影,透过车窗,她准确无误地捕捉到了他挺拔的身影,左手握着手机放在左耳边,似乎在跟谁讲电话。 钟意毫无顾忌地伸了个懒腰,打开车门从车上走下来,双脚刚沾地,就被由远而近传来的声音吸引过去了视线。 “司令,太太让我来问问你今天午餐吃什么?”张姨笑呵呵地走到陆司令身旁,询问着午餐要吃的菜系。 “司令好!”陆俞川双腿并拢,抬头挺胸,做了个标准的军人敬礼姿势,中气十足地向陆司令打了个招呼,一派严肃。 陆司令不苟言笑地“嗯”了一声,边回应着张姨的话:“简单一点就可以了,在多做点孩子们爱吃的。” 说完这句话,陆司令如鹰一样敏锐的目光朝还呆愣在越野车旁的钟意看过来,岁月留下痕迹的脸庞上,不苟言笑。 钟意回过神,微敛下眼帘,抬步走向陆司令,在他面前停下脚,乖巧地喊了声:“舅舅好。而不是“司令好。” 陆司令依旧“嗯”了一声回应着她,一个简单的音节,也没有因为对方是钟意,而改变他严谨的态度。 只是那不苟言笑的脸上,露出了慈祥的笑容。 这一点,陆俞川身为陆家独子,可曾未体会过陆司令会对他露出慈祥的笑容。 钟意嘿嘿笑了几声,将手中的成绩单往身后藏了藏,一脸急切:“我去看看舅妈熬的鸡汤了。哈哈哈。” 钟意脚底生风,走得飞快,很快身影闪进了厨房内,阮雨禾正在切菜,闻声抬起头望了眼厨房门口,看到是钟意,笑容温柔地挂在唇边:“怎么跑这么快,是不是在院中碰上了你舅舅。” 钟意点点头,又暗松了口气。还好,她的成绩单没有被陆司令看到,不然她可就倒霉了。 因为陆司令在军队训练新兵时不仅严严苛,就连在孩子成绩上,也必须每科目达到满分,如果没达标,就会用军队里的处罚,用在他们二人身上。 这也是陆俞川的成绩之所以名列前茅,有一半原因是源自陆司令的教育方式。 第一百零七章 中二兄妹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阮雨禾轻轻扫了她一下,看出她心中所想,柔和地笑了笑,问:“这次考的怎么样?” 钟意从果盘里捏起一小块苹果放进嘴里,微斜靠在流理台上,望向正在切菜的阮雨禾,“嗯”了一声,笑道:“有幸考进了全校前二十名名,突破了高一时的成绩。” 阮雨禾“奥~”了一声,握着菜刀的手稍停顿片刻,抬头望向钟意,嘴角的笑意跟着弥漫起来:“不错~钟意同志的进步非常大。为了表扬我们钟意同志在这次期末考上取得优胜漂亮的成绩,午饭多加几道你爱吃的菜。” 钟意“哈哈”大笑了几声,双眼发光,眼神里都散发着对美食的喜爱几近疯狂:“舅妈最好了,万岁!” 陆俞川不知何时站在了厨房门口,双手插兜半倚在门框边,优雅地瞥了一眼兴奋到手舞足蹈的钟意,脑中滑过两个词“弱智”。 用来形容此刻的钟意,绝对毫无违和感,甚至还带点莫名的亲切感和喜感。 “妈~陆铭今儿请客吃饭,我就不在家吃了。”半晌,陆俞川看戏也累了,调整了一下慵懒却不失他陆少风范的站姿,跟阮雨禾打了个招呼,又瞥了一眼僵在原地的钟意,唇角忍不住向上弯了几分弧度。 那双神似几分桃花眼的双眸,无声地有模有样的学着钟意听到“爱吃的菜”双眼发光,直勾勾地盯着流离台上洗好的蔬菜的样子,神态如出一辙。 最后收尾时他还给自己加了点戏,使得整个精彩绝伦的面部表情,更加生动有了灵魂:“恭喜你,不再是食物链最底端的了。” 钟意稍愣片刻,回过神,陆俞川已经离开了厨房门口,而放在她身侧的果盘,也不见了踪影。 “陆俞川,你说谁是食物链底端的!啊——!”钟意不顾这是在大院,陆司令也在家中坐着呢,随手抄起流离台上放着的物品,风风火火地追了出去了。 钟意追出厨房跑向院内,目光恶狠狠地在院内搜索着陆俞川的身影,结果募地对上了许淮生那双深邃的双眼,以及他唇边挂着似笑非笑的神情。 钟意窘迫极了,耳朵发烫,慌乱地避开许淮生投向她的视线,微低下头,才注意到自己左手还抓着被她当做“武器”的芹菜,用来对付陆俞川。 刹那间,钟意脑中闪过一个词汇:君子动口不动手。 动手了,她就真成小人了。 钟意用了她十六年来最快的应变能力,面部表情统一到位,眼神褪去先前的凶神恶煞,唇边挂着浅浅的微笑。将“抓”着的芹菜换成“拿”,手指也松了力度。 许淮生静静地凝望了她一眼,迈开脚步朝她走来,随即就是清润的嗓音传来:“又和俞川闹别扭了。”语气笃定,俨然知道这是他们兄妹的犯二日常,许久未见这样的场面,竟生出了一丝亲切感。 他这个“又”字用的恰到好处,彻底把钟意在脑中形成的掩饰词汇给打回原形,根本不用在刻意美化她刚刚的粗鲁行为下另一件非常美好的事——她觉得这把芹菜长势特别喜人,没遭受过农药的侵害,纯天然生长的绿色蔬菜,一定要拿给他们看看,错过了可就可惜了。 很自然地将陆俞川从她美化的事情中略过,整件事就变成了欣赏绿色蔬菜而非钟陆两家上演大闹天宫的戏码, 钟意决定坦诚相待:“是他先挑起的,我不过是正当防卫!不,连正当防卫都没有,我就是受害者!” 许淮生抬手蹭了一下鼻间,深邃的眼眸里夹着星星点点的笑意,“俞川在楼上,你跑错方位了。” “你这样出卖队友真的好么。”钟意眯了眯眼,唇角微微勾起,而后慢慢扩大。 许淮生一脸“我无所谓”的耸了耸肩,“你也说了,你是受害者,我当然不能包庇罪大恶极之人。这不算出卖,是正大光明的劝诫。” 钟意不禁开始同情起了陆俞川,有这样神一般的队友存在,除了能在非适当的情况下为他两肋插刀,适当情况下也能用清新脱俗的词汇将他出卖。 “你们又在嘀嘀咕咕地聊什么呢,是不是又在背后说我坏话了。”陆俞川斜瞄了一眼钟意左手拿着的芹菜,很自觉地往许淮生身旁走进了些,略微整理了一下羽绒服上的帽檐,笑得一脸人畜无害。 “陆俞川,你知道吗,地球上的丑人分很多种,而你就属于那种丑而不自知的极品。”钟意遵循论语中传留下来的道理,只动口不动手,小人留给陆俞川来当。 陆俞川整理帽檐的手一顿,脸上一阵白一阵青,望向钟意的双眸里,燃烧着两团熊熊烈火,就差一个*引爆全场。 许淮生很是头疼地看着他们兄妹二人,修长白皙的指腹轻捏着眉骨,不消片刻,两兄妹已经开启了眼神交流模式。估计是怕弄出的动静太大会引来陆司令,到时候再来个军法处置,那可吃不消。 然而,此处无声胜有声。 在这场哑剧中,钟意以耐力持久战赢了陆俞川。 “俞川,我们要迟到了。”许淮生放下手腕,看着明显遭受到了强烈打压精神萎靡不振的陆俞川,轻声提醒他注意时间。 他向来是个守时的人,结果和陆俞川同行后,许淮生就再也没有了时间概念。 顿了顿,许淮生又看向钟意,问道:“陆铭下学期就要走了,寒假之后又很难见到,这次算是最后一次聚餐,去吗?” 钟意摇了摇头,在她心里,没有比什么阮雨禾烧得菜要重要了,她可是惦记着特意熬给她的乌鸡汤许久,“我就不去了,玩得开心。” 钟意目送着两人走出大院,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上了车,出租车扬长而去,这才收回视线,转身一路小跑跑回厨房。 ………… 晚上七点多大院的车将她送回家,安树听到汽车引擎响动声,打开门,站在走廊看着外面浓重的夜色,隐约透漏着一丝暗淡的光线。 几分钟后,钟意踏着极寒的夜色出现在他的视线内,畏畏缩缩的,手里还提着保温饭盒,看到他后,扬了扬手中的保温饭盒,笑得一脸灿烂。 “安树,宵夜,” 安树微蹙着眉,白了她一眼,清冷的嗓音在寒冷的冬夜里更平添了几分凛冽,“晚了一个小时。” “额……纯属失误……”她六点半给安树打电话,告诉他马上就能回家,结果架不住阮雨禾软磨硬泡一直到七点半,最后还是她意志坚定才成功脱身,不然留下来过夜都有可能。 安树:“……” 钟意吸了吸鼻子,将高领毛衣往上拉了拉,试图盖住冻得通红的鼻尖,却在从安树面无表情的脸上读出了他正生气,立即停止了手中的动作,赔笑道:“下次我绝不会在谎报时间了,小安树~就不要再生气了好吗。” 语毕,钟意双手握拳放在脸颊两边,上下轻轻晃动着,神态可爱极了, 安树并未有所动容,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岔开这个话题:“洗澡水已经放好了,宵夜我会吃的。” 钟意半歪着头,眨巴了一下眼睛,看着安树依旧面无表情的脸,怀疑是不是哪个环节出现了纰漏,她也没发挥失常啊。安树却不给她仔细探查的机会,一个转身,大步走进温暖的家里。 钟意摸了摸鼻子,暗暗叹口气,认命地提着超重的保温饭盒,迈开冻僵的双腿,如同植物大战僵尸里的僵尸一样走路,行动受限制地慢慢挪动到玄关处。 换下脚上的鞋子后,钟意提着饭盒走到客厅茶几旁,将饭盒往茶几上一放,然后整个人给没了骨头似的,斜躺在沙发上。片刻,钟意身上的冷意被开到十足的暖气给驱散开,钟意直觉得自己的双腿终于是恢复了知觉。 安树端着温热的牛奶从厨房内走出来,走到客厅挨着钟意坐下,扫视了她一下,将牛奶递给她,“已经很晚了,喝完牛奶洗洗睡吧。” 钟意从沙发上坐起身,接过他递来的牛奶,双手握着杯身,贪婪的汲取着上面的热度,然后杯沿放在嘴边,抿了一口。 牛奶温度刚刚好,不烫。 喝完牛奶,钟意将空杯往茶几上一放,起身时顺手揉了揉安树的头发,趁他不满的目光还未瞪过来时,笑着说了声“安树晚安”,快速跑向楼。 安树坐在沙发上发了会呆,说了发呆,其实是在盯着钟意带回来的保温饭盒沉思。他一直以为钟意知道他不喜欢吃鸡肉,更不会沾染鸡汤,而她带回来的饭盒里,盛着味道十分鲜美的鸡汤。 钟意洗好澡后穿着睡衣走下楼,头发湿漉漉地披散在身后,发尾还滴着水珠,费了好大一番经她终于在储物间内找了到吹风机。钟意拿着吹风机准备将客厅亮着的灯关了,然后上楼将头发吹干好睡觉,目光一顿,看到了茶几上的保温饭盒,没注意视线很快移开,关了客厅的灯“噔噔”跑上楼。 夜里十一点多,钟意正熟睡间,突兀地被一阵响起的手机铃声给吵醒,她翻了个身,迷迷糊糊地在床头边摸索着手机,没找到手机,铃声也戛然而止。 钟意没在意,盖好身上的被子后继续睡。两分钟后,静谧的房间内又响起了第二遍手机铃声。 第一百零八章 浅浅的喜欢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钟意蹙着眉头,烦闷地睁开双眼,下意识地扭头看了眼漆黑的窗外,视线聚焦了好一会,沉沉的眼皮才渐渐减轻不少,混沌的大脑也跟着清楚了许多。 手机屏幕上微弱的亮光在漆黑的房间内亮起,铃声如同魔咒般钻入钟意的耳蜗里,搅扰着她此刻十分烦闷的心。 钟意想,如果她知道自己花两块钱买来的手机铃声在午夜听起来十分骇人,阴森森的,她一定不会把两块钱花在这个上面,更要投诉通信营业厅,心脏不好的半夜接到电话,一定会被吓死。 钟意不情愿地从被窝里爬起来,在手机发出微弱的光线指引下,在床头柜边找到手机,看着屏幕上跳跃着的熟悉名字,钟意眉头蹙的更紧了,还是滑下接听键放在耳边。 “你现在在哪呢?”听筒里先是传来一阵嘈杂声,接着就是陆俞川中气十足的声音,伴随着极致的摇滚音乐,声音又很快淹没其中。 “家!”钟意冷冷地吐出一个字,微侧了个身打开床头柜的台灯,房间内顿时亮了起来。 钟意坐回身子时,视线从闹钟上轻轻扫过,时针和分针同时指向零点。 “现在来XXKTV,阿生喝醉了,需要你帮忙送他回家。”陆俞川直奔主题,声音再次清晰地从听筒里传出来。 “你们干嘛呢?”许淮生喝醉了?钟意微微有些吃惊,但也只是一瞬间的事,几乎把陆俞川指名道姓说的事和她全然无关。 钟意放轻了些声线,捏了捏眉心,听到陆俞川的回答,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神助攻?! “都醉的差不多了。思来想去能把阿生安全送到家的也只有你了,你要不来,别人可上手了,毕竟惦记了好久,眼巴巴地就等着这个机会下手,到时候你哭也没人安慰。”也不知是陆俞川喝了酒的缘故,还是他表面正经内心其实很风骚,总之说出来的话,都另钟意瞠目结舌,惊诧万分。 “不去!”钟意一咬牙,没好气道:“你也不看看现在是几点,我还要睡觉呢!” 钟意想,她对许淮生喜欢的程度一定很浅,浅到她宁愿保持良好的作息规律,也毫不在意地把机会拱手让给情敌,心里也没半点委屈或不满。 陆俞川低低笑着,故意拖长尾音:“真的不来——?”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许是困意还未全消下去,钟意的声音有些沙哑,就连陆俞川那意味深长的尾音,都令她打不起十二分精神。 她是真的困死了。 陆俞川也没上纲上线较起真,还算有点良心跟她说了声晚安,便将电话给挂了。 钟意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困意又全部涌上大脑,没做多想,将手机往床头柜上一放,关了灯继续睡觉。 钟意本就困意十足混沌的脑中,却清明地浮现出了许淮生的脸庞,还是那种三百六十度无死角高清脸庞。 十分钟后,钟意直直地从床上坐起身,打开台灯,掀开被角利落地下了床,从衣柜里取出衣服换上,拿起手机揣进口袋里,打开房间门,轻手轻脚地走下楼。 钟意刚走到玄关处,取下一侧衣架上挂着的羊毛围巾,还未缠绕上脖颈上,安树穿戴整齐地打开房间门,不急不缓地走向客厅。 “要出去?”看到她,安树没多大惊讶的表情,轻瞥了她一眼走到茶几旁,给自己倒了杯清水,微仰起头喝着。 钟意拿着围巾的手稍愣了片刻,轻“嗯”了一声,将围巾挽在手臂上走向安树。 安树喝了一大杯清水后放下水杯,扭头看着此刻拉进了两人之间距离的钟意,言简意赅:“这么晚了,去哪?” “有个朋友喝醉了,我要去接他在送他回家。” “我陪你一起去。”安树不给她拒绝的余地,拿起她挽在手臂上的围巾替她缠绕好,又往上拉了拉,遮盖住她的半张脸颊。 钟意眨了眨眼,不明所以地望着他,安树好像故意会错意,语气轻柔:“外面风大,别拿下来。” 一出家门,两人步行走到住户街道外的马路上打车,那条路平日里车流量居多,容易打到车。然而当他们走到那里时,空旷静谧的马路上看不到一辆经过的汽车,委实有些寂寥。 钟意多次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一点不到。她严重怀疑是不是自己的手表坏了,怎么说也得有两三点了,煎熬等待中简直度日如年。 大概在马路边上站了将近半个小时,一辆打着远光灯的车由远而近地缓缓停靠在了两人面前,车灯依旧亮着,副驾驶位上的车窗摇了下来,从驾驶位上探来一个人头,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看了两人一眼,问:“小姑娘,上哪?” 钟意登时起了警惕心,先是将出租车的颜色暗暗记在脑中,又装作和司机说话,趁机记下司机的长相。口袋里握着手机的手,都不自觉地收紧了些:“XXKTV,顺路吗?” 半夜凌晨一点半左右,两个未成年在马路上打车,不被当成精神病就要当心在他们面前停下来的出租车以及黑车,谁都不知道意外和明天哪个先到。 司机按了下打表,收回身子:“顺路,上车吧。” 钟意和安树相对视了一眼,确定就这辆出租车后,钟意上前一步打开车门,等安树坐上车后钟意最后一个坐上车。 出租车很快在KTV门口停了下来,钟意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怕等她出来时又很难打到车,便对驾驶位上的司机说道:“大叔,麻烦你能稍等一会吗?我进去接个朋友就出来。”说着,钟意从随身携带着的钱包里掏出车费递给司机大叔,表明自己是个很守信用的人:“大叔,车费您先拿着,多出来的就当我预约一下。” 大叔也是个和气的人,坚决现在不收车费,等她接完朋友出来,到达目的地了在一块结了。 钟意也没推让,收回车费放进钱包里,甜甜地笑了笑,“谢谢大叔~” 下了车,钟意掏出手机给陆俞川发了个消息,告诉他她已经到了KTV门口,让他把醉酒的许淮生给送出来,出租车还在等着呢。 不一会,陆俞川回了消息,发给她的是包厢号码,除此之外没了多余的文字点缀。 钟意收起了手机,扭头看了一眼站在身旁的安树,说:“进去吧,他们人在里面等着呢。” 安树跟在钟意身后,看着她轻车熟路地摸到了陆俞川包厢所在的走廊,忍不住腹诽,她到底来过几次这种地方?怎么跟进网吧一样轻松自在。 钟意看着门上一个个号码,在看到熟悉的数字后停下脚,刚准备打开包厢的门,结果门被人从里面打开,探出半个身体。 “来了。哈,后面还跟着小跟班。”陆俞川笑着看了钟意一眼,视线瞄到站在钟意身后的安树后,头微往后转了一下,后半句明显提高了些音量,似乎在对里面的人说。 随即,陆俞川将半扇厚重的玻璃门打开,扶着微醺的许淮生走出来,“阿生就拜托你安全护送回家了,路上注意安全。” 陆俞川刚松开手,许淮生还未站稳身体,脚下踉跄了几步跌跌撞撞的直直朝钟意栽来。好在钟意反应迅速,伸出手扶住许淮生的双臂,奈何对方太重,钟意双臂承重力有限,手肘一弯,许淮生整个人栽在了她的怀中。 “许淮生……” 钟意的心登时跳漏了半拍,脸颊也慢慢浮现一抹绯红。鼻间紧挨着他的头发,意料之外他身上并没有闻到令人反感的浓重酒气,反而带了点清淡的果酒香气,调皮地钻入钟意的鼻腔中。 “你来啦……”许淮生低沉且带有磁性的嗓音在钟意耳畔响起,呼出的温热气息不断扑打着她的耳垂,湿润润地,更让钟意的呼吸都开始变得急促起来。 好在这种“暧昧”姿势只停留不到半分钟,怀抱当即撤离,既不会给当事人造成尴尬,又不会让别人想入非非。 钟意迅速低下头,调整了一下呼吸,眼角余光瞄着许淮生,脑中却蹦出了一个奇怪的想法:她在许淮生身上只闻到果酒的香气,虽然也掺杂着几分酒精的气味,但这种酒精度数难道也会醉? 许淮生微蹙着眉,修长的手指轻轻捏着眉心,在走廊白炽灯的照射下,白皙的手更加接近透明状。 “安树,麻烦你帮我一把。”钟意上前几步搀扶住许淮生的手臂,微侧头看向站在一旁面无表情的安树,突然有些后悔说出请他帮忙的话。 安树根本不喜欢触碰陌生人,甚至可以说是反感。 “算了……还是我自己来吧。”钟意话音刚落下,安树迈开脚朝她走来,取代她的外置搀扶着许淮生的手臂,离开走廊。 上了车,三人拥挤在后座上。许淮生坐在左侧靠车窗位置,安树坐在右侧,钟意最是辛苦,夹在两人中间。 钟意报了许淮生家的地址,车子发动驶离KTV,她暗松了一口气,一放松下来,全身的筋骨也好似散了架似的。 于此同时,一辆同他们相反的私家车在KTV门口停了下来,左侧车门打开,顾唯从车内下来,关上了车门径直走进KTV内。 第一百零九章 护送许淮生回家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顾唯轻车熟路地走进KTV包厢走廊,在紧闭着的包厢门前停住脚,单手推开厚重的玻璃门,往里面扫视了一圈,没寻找许淮生的身影。 陆俞川就坐在靠近包厢门的位置,微侧头,看到了站在门口的顾唯,唇角上挑,起身朝她走去。 “顾小姐,这是来找谁呢?”陆俞川说着,扭头扫视一眼包厢内在坐的各位,视线又转回到顾唯身上,挑了挑眉。 顾唯白了他一眼,深知他是明知故问,淡淡一笑说:“我来接阿生回家,他人呢?” “你来的不巧,阿生刚刚走了。”陆俞川并一脸无奈地耸耸肩,啧啧了几声,替顾唯表示惋惜。 顾唯轻咬了一下嘴唇,以为陆俞川是故意骗她,神色颇有些不悦地看了陆俞川一眼,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阿生他人在哪?我来接他回家!” 陆俞川依旧嬉皮笑脸没个正经样,不急不缓道:“阿生刚刚被人接走,所以他并不在这。你要不信,在问问其他人。” “被谁?”顾唯的耐心被他磨的差不多了,语气也没压制住,恶狠狠地问道。 “这个就恕我不能奉告。”陆俞川两手一摊表示不可能。 顾唯莫名有些生气,跺了跺脚,看到陆俞川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便认定一定是他派人接走了许淮生,想让自己无功而返。 “陆俞川你故意的对不对!” 陆俞川装傻装愣:“我怎么了?” “你……”顾唯“你”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总之她原本计划好的一切,都被陆俞川这个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给打乱了。 陆俞川轻哼一声,彻底失去了兴趣,懒得跟她继续装傻充愣下去,直直地将话挑明了,声音有些冷淡:“顾小姐,我该夸你聪明还是说你没有自知之明,阿生的意思都这么明显了,顾小姐却偏偏装傻,以为乘胜追击就会成功,殊不知他压根就不想看到你。” 陆俞川不会轻易地对女生发火,说话都是和和气气,绅士极了,更别提此刻竟夹着冰碴子对一个美女说出令人十分寒心的话。 ——然而,钟意永远不存在他“绅士”范围之内。他对顾唯说的这些话,和对钟意说的那些话比起来,根本不具有任何杀伤力。 事后,陆俞川自然也不会有半点内疚。 他只当替钟意报了个仇,挽回她在顾唯面前的尊严,还要让她好好犒劳自己一顿。 顾唯娇气惯了,从小到大什么不是顺着她的心情来,骨子里又带着高傲,莫名地被陆俞川羞辱一顿,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眸中带着愤怒狠狠地瞪向陆俞川,然而她还是顾忌颜面,留下一句咬牙切齿发出的完整音节:“算你狠!”转身离开走廊。 脚下的每一步,都走得十分用力。几乎把地砖当成了陆俞川,狠狠踩踏着。 陆俞川抬手摸了摸鼻子,退后一步,将厚重的玻璃门合上,坐回原先的位置上。 ………… 坐上了出租车,钟意原以为自己能轻松地吐口气,并且彻底放松下来直到出租车到达许淮生家,然而永远天不尽人意。 “醉”得不省人事的许淮生,突然将身体倒歪在了她的身上,眉头紧皱着,似乎很是不舒服。 原本就拥挤着三人狭隘空间内,这下变得更加拥挤了,而夹在两人中间的钟意,更是苦不堪言。 钟意奋力地“醉”倒在她身上的许淮生扶正,手指在不触碰到他的脸颊的情况下,将他的头轻轻斜靠在车窗,边偷偷用眼角余光观察坐在自己左侧的安树。 安树面无表情地看着车窗外飞驰而过的夜景,钟意并不确定他有没有注意到刚刚的小插曲,只确定一件事,安树现在的心情很平静。 她不仅身累,心更累。 一路上,钟意每隔半秒都要看一眼许淮生,看他闭着眼安分地斜靠在车窗上,虽然眉头紧皱着,只要不会在下一秒吐出来于她而言都是正常滴。 出租车很快到达了目的地,钟意又甜甜地对驾驶位上的司机大叔笑了笑,说:“大叔,不好意思,麻烦你等我们一小会,我先把我朋友送上去,很快就下来。” 说着,钟意又将许淮生摇醒,告诉他已经到他家小区楼下了。 司机大叔透过后视镜看着钟意和醉的不省人事的许淮生,和蔼地笑了笑,摆摆手说:“没事。用不用我帮你啊小姑娘,你朋友看来喝了不少酒。” “那就太谢谢您了。”钟意正愁着怎么把许淮生弄下出租车,大叔主动开口帮忙,顿时令她心声钦佩。 驾驶位车门打开,司机大叔下车走到右侧车门旁,打开车门,扶着许淮生下了车,钟意紧跟其后,一下车,因温度差距不适应而颤抖了几下。 紧接着,钟意的双腿抖得跟得了小儿麻痹症。 将近凌晨两点,小城冬天夜里的户外温度普遍都在零下十几摄氏度,就是那种泼个热白开,就能瞬间在地面上结成冰。 钟意从司机大叔手里接过许淮生,扶着他站在车门旁,微弯下腰对着车内坐着的安树说道:“安树,你现在车内等着我好吧,我把许淮生送回家就立即下来。手机你先拿着,有什么事就给还在警局里加班的钟同志打电话,听说警局的出警效率提高了不少,你到时候打个电话试试。” 语毕,钟意从羽绒服口袋里掏出手机递给安树,看到他用着看“智障”的眼神看着自己,钟意顿时放心了不少。 准备关门的刹那,又提醒了一声:“别忘记了,有事就打给钟同志。不是警局热播电话!” 在安树面无表情的回应中,钟意关上车门,搀扶着许淮生走进小区内,按了一下电梯开门键,“叮”的一声电梯门缓缓打开,钟意又扶着他走进电梯,按了许淮生家的楼层,眼睛一下也不眨地看着那电子显示屏上不停跳跃的数学。 有一瞬间,钟意竟然没有因和许淮生同处封闭的空间而感到脸红心跳加速,她的手就这样自然地搀扶着他,以防他脚下不稳摔倒在地。短暂的封闭空间内,只有两人清浅的呼吸声。 “叮”的一声,跳动着的数字停了下来,电梯门又缓缓打开,钟意深吸了一口气,扶着许淮生走出电梯。 到了他家门口,钟意一时犯了难,没钥匙怎么开门进去。 “许淮生……你家钥匙呢?”钟意抬起头,看着微闭着眼一副昏昏欲睡的许淮生,意志坚定,不被他的睡颜给阻碍理智思考。轻柔的声音在寂静的走廊内响起:“许淮生,你等下再睡……你家钥匙在哪呢?等开了门你在睡好吗。” “……嗯……”许淮生微微睁开醉意深浅的双眸,头疼的厉害,眼前的景象虚晃了一下,一时难以分辨清出哪里是东哪里是西。 钟意暗暗叹口气,果然不能指望喝果酒都能醉的人会告诉她他家钥匙在哪,眼下她只能自己想办法了。 钟意一直崇奉着一句话:既然选择做了好人就要做到底。 至理名言被她记在了英语书上,每每晨读背诵英语单词时都能看到那句话,仿佛在时刻提醒着她,既然坚持走到了这一步,何不在继续坚持下去做完。 虽然她崇奉的至理名言和背诵课文着实不搭,努力上进的名言多的是,甚至两者根本没有任何交际线的联系,钟意就是喜欢,并且受益匪浅。 她既然从KTV把许淮生送到了他家门口,又何必因为没钥匙而进不去犯愁呢,大不了破门而进,虽然弄出来的动静有可能会惊动邻居。 把醉酒状态下的他丢在走廊过夜,钟意不管怎样都于心不忍。 “许淮生,对不起了,我不是有意吃你豆腐。”钟意喃喃自语了一句,伸出左手,在许淮生大衣左右口袋里艰难地摸索着,手指被金属硬物咯到,接着带出一串钥匙。 因走廊光线太过暗淡,钟意不得不一个挨着一个将钥匙插入锁眼中,直到锁眼轻轻转动一圈,咔嚓清脆一声,门开了。 钟意拔掉还插在锁眼上的钥匙,暗舒了口气,扶着许淮生走进他家里,将钥匙往鞋柜上一放,在墙壁上摸索半天,找到了客厅灯的开关,轻按了一下,漆黑的客厅刹那间亮了起来。 钟意将许淮生扶到沙发上坐下,起身走到厨房给他倒了杯白开水,等她端着水杯从厨房走出来,许淮生手肘放在膝盖处单手撑着额头坐在那里,宽大的手掌遮盖住了他的脸颊,看不清面容。 “许淮生……你好点没?”从一上出租车,钟意就注意到他眉头一直紧皱着,即使在闭眼小憩时,眉头也未曾舒展开。 钟意并不知道喝醉酒后是什么感觉,她也未曾有幸体现过,现如今她倒是体现过了一次比偷偷喝酒还要刺激的事——凌晨一两点还在外面。还是在异性家里。 如果她拉着安树“鬼混”的事情要是被钟母知道了,她会不会掉两层皮?缺了两条腿…… 许淮生微抬起头,手掌往上移了几分,露出一只迷茫深邃的眼睛看向她,浅浅地勾了勾唇角,大概是因为饮酒的关系,声音极具沙哑:“已经好多了,谢谢你送我回来。钟意。” “喝点水吧,醒醒酒。”钟意将手中端着的水杯递给他,看到他乖乖地将一杯温白开喝完,露出一脸欣慰的笑容。 “时间不早了,你早点休息吧。奥对了,如果头痛的话,别吃药,喝杯温热的蜂蜜水或者牛奶都可以……记住,千万别吃药缓解头痛!”钟意喋喋不休地说着酒后注意事项,一脸认真,恨不得自己留下来照顾他,奈何家教甚严又根正苗红的她已经触犯了家庭条规,就算给她十个胆子她都不敢留下来。 第一百一十章 主动和被动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许淮生听的很认真,双眼带着朦胧感静静地望着钟意,眼梢微扬。 钟意又罗列出了举国上下不少案例,全都是关于醉酒后出现的意外死亡,永远摆脱不了一个因素存在:“酒精中毒。” 等她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大堆废话,口干舌燥极了,钟意这才注意到许淮生正用着极其温柔又掺杂着朦胧的目光看着她,脸颊不由自主地红了起来,脑中下意识蹦出一个词“目光如水。” 原来这个世上,还真的有一双能让人为之沦陷的眼睛。 “咳……这次我真回家了,你好好休息。”钟意低下头,不敢再去看许淮生的双眼,怕再看下去,魂都被他勾走了。 “我送送你。”许淮生从沙发上站起身,许是酒精还未散去的缘故,稍停顿了片刻,轻晃了晃头,唇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径直越过茶几朝站在外侧的钟意走来。 “不用送了,车就在楼下。”钟意连忙摆手,委实不敢让这样情况下的许淮生送她下去,虽然是坐电梯。 “没关系。我还很清醒。” 钟意抬手看着腕表上的时间,凌晨三点一刻,不知不觉她在许淮生家中待了将近半个小时,而这半个小时,同样也是安树在出租车里等她所消耗的时间。 连同跑夜车的司机大叔。 她不能在磨蹭下去了,安树发起火来可不是一般人能受的了得,比起钟母的魔鬼式体罚,钟意更害怕自己会在不知不觉中伤害到安树。 “我又不是小孩子,你就乖乖坐下等酒精全都消下去,记住我跟你说的话——头疼了喝蜂蜜水或牛奶!”钟意再次摆了摆手,侧身拿起沙发上的围巾,在脖子上缠绕两圈,半弯着眉眼:“许淮生,提前祝你新年快乐。” 再过几天,就是春节的到来了。 “嗯。新年快乐。” 钟意转回身,刚往前挪动了几步,手腕就被许淮生给攥住,力道很大,下一秒钟意就被力道驱使下猝不及防地撞进了他结实的怀中,鼻腔中涌进来的,不是她在KTV时闻到的淡淡酒精味,而是许淮生身上独有的清香气味,如同他这个人一样,清风霁月。 钟意大脑一片空白,忘记了呼吸,身体僵硬地待在许淮生的怀里,像个木头似的。 许淮生微低下头,眼神迷离,唇瓣凑在钟意耳边,刻意压低了声线:“钟意……答应我,新的一年里,一定要开开心心的。” 许淮生缓缓地闭上双眼,眉心蹙着,内心挣扎了一番终是压下了差点就要破口而出的话。在睁开双眼时,眼底一片清明澄净,再等等,等时间足够成熟了。 “到家了记得给我来个电话,不然我会担心到无法入睡。”怀抱当即撤离,许淮生眉眼含着笑,拍了拍钟意的后脑勺。 短暂存留的温情刹那间消失殆尽,钟意木讷了片刻,醒过神,耳朵发烫的厉害,全身血液似乎都涌上了头部,愣愣地点了点头,“晚安……许淮生。” 钟意一个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出许淮生家里。 一直走进电梯内,钟意背靠在冰冷的电梯墙壁上,双腿发软,整个人都跟煮熟的大龙虾似的,里里外外都透着大红色。 钟意脑中一直浮现着许淮生揽她入怀时那霸道的方式,再次让她的小心肝颤抖了几下,忍不住在电梯内发出了连连的尖叫声。 还好此刻电梯内只有她一人,不然她一定会被人当成精神病看待。 电梯停在了一口,门缓缓打开,钟意刚踏出电梯,就看到背靠在墙壁身形挺拔的安树,那看不出任何情绪的幽深双眸里,直直地看着她。 然后一句话也没说,转身离开楼道口。 钟意加快脚步追上他,犹豫了半天开口问:“安树,我不是让你在车上等我吗,怎么下来了。” “大叔临时接了紧急个电话,开车走了。”安树步伐依旧,声音平平淡淡,依旧听不出半点情绪波动。 “走了?那车费呢?” “给了。” “我们怎么回家?这个点肯定是打不到车了。” 这下,安树停下了脚,微转了个身,跟在他身后的钟意也停了下来,仰望着昏黄暗淡的路灯下照映着他的侧脸,神色晦暗不明。 “走路。” “……” ………… 回到家,钟意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只要她一闭上眼,脑中就会浮现令人血脉喷张的画面,耳边听到的不仅是许淮生苏苏的声音,还有他强有力的心跳声。 在这样的双重包围下,钟意睁着眼到天微微亮起,就迫不及待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拨通了辛芮的电话,手机听筒里传出辛芮不满的起床气,大声嚷嚷着放假了钟意也不让她睡到自然醒。 “小芮子,我似乎被吃豆腐了。”等手机听筒里传出来的起床气消了下去,钟意一脸严肃地开口道:“但又似乎是我吃人家豆腐。” “什么?!”辛芮握着手机从床上弹坐起身,惊诧万分,直接骂了句脏话,冲着手机就是一阵大吼:“怎么回事啊钟意,谁吃你豆腐了?!谁这么色胆包敢吃你的豆腐,看我不让他断子绝孙!” “……你认识,许淮生。”钟意弱弱地说了声。 “许淮生啊。”辛芮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什么流氓小混混,然而,下一秒立即爆发出n分贝尖叫:“许淮生——!看着这么一个正人君子的模样,竟然是个小人!他对你做什么了,是动手动脚?还是上下其手?你等着,我给你报仇去。” 钟意一脸抽搐,听着听筒内传来的吼叫声,她果真不能太心急把这个事情告诉辛芮,一件连警察都立不了案的事件,到了辛芮嘴里俨然翻版成了很严重的事件。 “……以上都不成立。” “那是怎么一回事啊?你都急死我了。” 钟意将事情经过都说了一遍,还特意虚化了了一下她想留下来照顾许淮生的小私心,就怕辛芮知道她有这个想法,一气之下把她扔进海里喂鱼。 “行啊钟意,你们的关系发展趋势可真是成直线上升状态啊。你说你还困惑个屁。适当的时候就要主动出击,明白吗。”辛芮掀开被子一角下了床,穿着拖鞋站在窗户旁,两眼放光,右手握着手机一直放在耳边未曾拿开,开始为钟意出谋划策:“本来就是你先喜欢上他的,所以,当然不能指望许淮生能表个态了,还是用我教你的方法,敌不动之前你动动。”然而话题又越来越偏离主题:“说说后来怎么样了?哈哈哈。” 钟意想了小半夜,一直在纠结于那件事谁是“主动”和“被动”?本以为辛芮会自动抓重点,解答她的困惑,可见她的心思完全不在这个上面,隔着电流她都能听出辛芮声音里夹着的八卦:“后来就是我跑走了。还有,课代表能不能抓个重点。” “重点就是许淮生趁醉装疯,按照他正常下的人品来看,这种事百分之九十九都不会发生。所以,从客观角度来说‘主动’的人其实还是你。”辛芮简单地帮她分析了一下许淮生对她的好感度,得出来的结果偏向迷之答案:“其实你压根不用在乎这些细节,我还是那句话,‘勇敢的去追求你所爱的吧’。” 离春节虽说只剩下两天的时间,钟意最终还是没能躲过钟母魔鬼式体罚,最让她感到不公平的,连同教训安树那份也强加在了她的身上。 她真是有苦不能言,打碎牙往肚子里咽。 29号,钟意戴罪立功,“主动”承担了家里大大小小的家务事,从早晨五点忙活到晚上七点半,除却三餐时间,她一刻都没闲下来。 累了一天,往床上一躺,直接睡到了年三十上午十点多起床。 然后又是忙忙碌碌的一天。 白天钟意帮着钟母准备年三十晚上要吃的菜,等都准备的差不多了,又开始帮忙擀饺子皮包饺子,包了满满一大桌,各样形状的饺子都有。 南方人过春节一般都是吃汤圆,饺子是北方人常吃的,无论是过节或不过节,都是吃饺子。 安家在搬来这里之前,一直都是住在北方,也算是个地地道道的北方人,所以过节时饺子吃得居多,又延续着北方的习俗多年,潜移默化中老钟家都被带着走上了吃饺子路线一去不复返。 钟母做了一大桌丰富极了的年夜饭,叫上了刚下班回到家的安先生和他太太,一起来家里吃年夜饭。 往年也都一样,两家人聚在一起,有说有笑地坐在客厅沙发上聊着天,然后等待开饭入席。 年三十晚上七点,准时开饭。 饭桌上其乐融融,温馨极了,酒杯碰撞间发出一阵清脆的声音,所有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微笑,有说有笑地进行完了年夜饭。 饭后,钟意主动请缨说要带安树放烟花,光看过不了瘾,又说怕他放烟花的步骤出差错,她就在一旁严加看管,绝不会让意外发生。 钟母无奈地看了她一眼,挥了挥手,心知是她自己想玩了,偏偏说是安树,却也没拆穿她, 顺利逃脱掉了刷碗的悲剧,钟意喜滋滋拉着正准备收看春节晚会的安树,走出家门,去车库取出钟父早就买好的烟花筒,放在空旷的地段,然后用打火机将导火线点燃,紧接着一个个烟花冲上天空炸开。 美轮美奂,让人一时挪不开眼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艺术节(一)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自从在跟辛芮讨论完“主动”和“被动”这个话题后,钟意便陷入了长久的困惑期,每天握着手机傻傻地呆坐在床边,手机通讯录和QQ被她点开又退出,反反复复,消停个没完。 却没有一个电话打进来,一个消息提示音也未曾响起过,除了挠人清静的班级群消息,和陆俞川时不时亲切的问候一两句,钟意都要严重怀疑通讯时代是不是隔断了他们之间的通信交流。 辛芮全面分析了一下说:“其实从我观察许淮生到现在,我突然忽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他其实对你挺上心的。” 挺上心的…… 这句话在钟意心头萦绕盘旋许久,她又细细地回想了一下自从和许淮生同班以来,所发生的任何事,事情总有那么几个巧合点,永远都逃脱不掉辛芮的发眼。 某日,钟意一手托腮,叼着笔,眉头紧锁地看着眼前的化学作业,一副苦大深愁的模样,连一旁看书的安树都被她搅得看不下去了。 “笨蛋。”安树毫无温度地从嘴里发出两个音节,尾音偏重。 钟意从鼻孔里发出轻“哼”一声,“你聪明行了吧。来,帮我把这道题解一下。” 钟意头也不转,单手捏着作业本一角,懒懒地伸到安树眼前,稍个不注意,作业本就要贴在了安树脸上。 安树拨开眼前十分碍眼的作业本,目光轻轻地从最后那道试题上一扫而过,却留神注意到了作业本最下方,写着一个人名字。 许淮生。 安树清冷的眸色沉了几分,几乎下一秒的动作是不经大脑,直接打了一下钟意捏着作业本的手,连同作业本一起在他的视线中消失。 钟意愣了愣。 扭头看向坐在她身侧的安树,澄净的双眸里带着满满的疑惑和不解。 “承认吧,谁是笨蛋还不一定呢。”钟意扫了他一眼,视线放回作业本上,语气轻快,开始动笔准备将答案写出来。 这时,手机“叮咚”响了几声。 钟意放下笔,拿起放在左侧手臂边的手机查看,微亮的屏幕上,出现了十分熟悉的字眼。 许淮生:“作业都做完没?” 许淮生:“应该没有吧。我还有机会对吗?” 钟意扬了扬唇角,小心脏猛然一颤,盯着许淮生发来的后半句短信开始出神。 看,她擅作主张把自己划分到了“被动”,却按耐住了“主动”的心没有联系许淮生,结果,他竟然如此“主动”地联系了她。 虽然话题逃脱不掉要被作业霸屏的恐惧,但钟意此时的心情是心潮澎拜心花怒放。 钟意很快醒过神,回了消息:“被你猜对了,卡在了化学上。”还是卡在了她最不擅长的知识领域上。 除了要命的数学,钟意的化学知识领域能拖一众化学班的后腿。 许淮生:“哪道题?” 钟意瞥了一眼作业本上她苦思冥想许久,就是做不出来的试题,然后飞快地在手机上编辑短信:“第二十一页第七道。” 消息发送出去后,等了半分钟不见许淮生的回信,钟意放下握着微微发热的机身,将作业本翻了个页,捡着她会的题先做做。 结果,钟意生气地将手里的笔狠狠地摔在桌子上,这次的化学题是不是跟她有仇?没有一道是她能做出来的,且都超出了她的知识范围内。 安树从书籍上挪开眼,斜睨了钟意一眼,漫不经心地说:“钟意,我劝你放弃垂死挣扎,接受现实。” 钟意:“……” 之前选择理科时,辛芮说过同样的话。 现在她在化学上死磕,安树也说了同样的话。 大不了以后上大学选专业,她越过化学选不就行了。再说了,理科专业又不止化学这门专业课,多了去呢。 两分钟后,钟意再次收到了许淮生的回复短信,入眼的是她垂死挣扎也解不出的试题的答案。钟意一看,答案下面还有文字,在往下翻看,惊得她那叫一个目瞪口呆。 许淮生竟然也把余下题的答案都发给她了! 学神还真是会照顾“学渣”的心思! 许淮生太帅了!! 钟意两眼放光,在心里狠狠地夸了许淮生两句,屁颠颠地将答案复制粘贴了一份,发给了辛芮,并配言:许淮生对我岂止是上心,就连我的小心思都被他猜透了,看~化学有救了。 正吃着苹果的辛芮收到短信提示音,拿起手机查看,从头到尾扫了一遍,着实被钟意后一句给雷到不行,嘴里吃着的苹果,都差点被噎到。 这才几天的事,难道钟意就已经开始放飞暗恋生涯了?准备明目张胆的追求许淮生? 还是说,她的分析给钟意的脑电波造成了错误引导,误让她开始以为许淮生对她的上心,俨然存在某种特殊情感不成。 完了,不怕自恋,就怕她把自己的暗恋对象直接假象成对方暗恋她。 辛芮有预感,钟意会输的很惨…… 嗯,大概会惨到找她哭诉,然后勤奋好学地求她支招,如何挽救一下她刚开始就要夭折的爱情, “瞧你那点出息。不过我还真是心疼许淮生,认识你这么一个“天才”,以后可真是有他愁的了。”辛芮间隙咬了一大口苹果,腾出一只手编辑好短信发送过去,忍不住在心里暗骂钟意真是够笨的。 钟意低着头,双手捧着手机,凝神沉思着该怎么回复许淮生费了心思帮她,既要表达真诚的谢意又不落俗套。 对于一个身为理科生的她来说,还真有些难。 结果,辛芮的一条短信打断了她的思路。 好吧,她承认她是没出息,但话锋里老是骂她笨是几个意思,还一直偏向许淮生,完全没有半点身为军师的责任。 钟意完全忽略辛芮的短信,乐呵呵地向许淮生表达最真挚的谢意后,开始奋笔疾书抄写答案。 ………… 二月,春寒陡峭的小城也渐渐步入了温暖的气候。 三中,高二一班教室内。 钟意单手侧撑着头,一只手捏着笔杆,抬起头看了眼黑板,又飞快地低下头,手腕微动,将黑板上的内容一字不差的记了下来。 自从老师讲课边写板报,板报写满后就会擦掉写新的上去,所讲内容永远跟不上老师写板报速度。 大部分同学都才记下一小半,一抬头,板报内容变成了别的,结果全都傻眼了,只好隔出一大片空白,将新的抄写下来。 而空白区域,等下课了开始互抄全部写完了的同学,许淮生通常是班内最受男女欢迎的一位。 他不仅手速快,字体也看得是赏心悦目。不像某些同学,为追求速度,字迹写的跟毛毛虫爬过似的,完全看不出汉字的博大精深所在。 等那位兄台的字迹在班内出名后,专门有做历史研究的学生,特意研究了一下他的字体,然后勉强翻译出了一小段文字。 钟意也是无法跟上老师写板报手速的学生其中之一,下课时也自然少不了跟没写完笔记的同学抱团,然后从这桌抄到那桌,到最后七零八凑总算能完成作业,她也不在乎质量问题了。 许淮生却有些不悦,说她的字体简直又给那群无事可做研究历史的同学带来了新事情,研究完“毛毛虫字体”后,开始研究“钟氏唐氏综合症字体。” 钟意暗吸一口气,在心里不断告诫自己,许淮生只是不好意思帮她记笔记,所以才找出这么拙劣的借口说她,好让她恼羞成怒,然后他在给个台阶顺利下来。 事实永远都要比想象的残酷不少,许淮生并没有说要帮她记笔记,反而开始监督她练字,直到她的手速能跟上老师写板报的手速,且字迹质量上乘,才肯作罢。 钟意是头一次不靠着抄许淮生的笔记,成功地在老师将这个板报擦掉,写上下一个板报时完完全全地记了下来,内心涌上一丝小骄傲。 却也只藏露心间,不敢表露出来。 许淮生的笔记永远都是顾唯第一个享有特权借走,等她补完了要补的,都已经上课了,其他人根本没有时间在去补笔记。 许晴自从知道钟意已经脱离了他们这个记不完笔记的庞大群体后,不停地跟钟意吐槽顾唯怎么怎么样,借了许淮生的笔记又怎么怎么样。 有时候钟意想不通,她到底在跟她吐槽顾唯在某些事上刁难过她,还是吐槽顾唯借走了她家许学神的笔记,让崇拜许淮生的追求者,甚是痛彻心扉。 好在她没有这个烦恼。 食堂。 “学校这个月要举办一次艺术节,有没有兴趣?”陆俞川冲许淮生挑了挑眉,笑得一脸奸诈。 许淮生头也不抬,淡淡地回了他两个字:“无聊。” “噗……”一直在埋头吃饭的钟意差点没一口米饭喷出来,钟意不动声色地敛起嘴角蔓延开的笑意,假装喝了口水,来缓解尴尬。 陆俞川却在这时冷不丁地冒出一句很欠拍的话来:“呦,当心可别喷出来了。” 钟意喝水的手微停顿了一下,嘴里还含着一口水,咽也不是吐出来更尴尬,目光冷冷地瞪了陆俞川几眼,并快速将嘴里的水咽下去,因太过迅速,结果被呛到了。 饭桌上登时响起了钟意不断地咳嗽声。 使她十分尴尬而又无地自容。 第一百一十二章 艺术节(二)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陆俞川头一扭,不死心道:“这次学校可是斥巨资举办的活动,不参加多亏得慌。” “谁的主意?” “校领导……” 许淮生夹菜的手一顿,侧目扫了陆俞川一眼,眼神意味不明,声音浅淡:“你也参与了是不是。” “副策划人是我。”陆俞川扬了扬唇角,放下手中的筷子,两手一摊,挑挑眉。 许淮生几不可闻地用“杀人”的目光瞪了陆俞川一眼,抿了抿唇,低头吃饭。 缓了一会,钟意的咳嗽声总算止住了,嗓子却涩涩的,“去年你也说‘学校斥巨资办艺术节’,结果没什么也没办成,开了场运动会。今年又是,这是要开春季运动会的样子?” “我记得钟意好像还拿了女子一千五百米冲刺冠军。”辛芮夹了一筷子米饭送进嘴里,瞥了陆俞川一眼,乐道:“俞川连拿了三个体育项目的冠军,两个亚军。奖品是什么来着,我一时竟然给忘了……” “荣誉证书。”钟意懒洋洋地代回答了声。 “噢——”辛芮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却在拖长尾音的那声“噢”上面,又加了一句:“后来好像是还没拿热乎,就被一阵风给吹跑了,当时就彻底不见了。” 两人balabala说个没完,话题也越来越脱离正常轨道,短短的用餐时间,她们聊了大到国家大事,小到此生大事。 陆俞川依旧不肯死心,即使被许淮生虐了千百遍,也待许淮生如初恋一般,苦口婆心劝他答应了吧,就当走个过场,也省得他没了面子行。 许淮生被他缠的难受,皱着眉,勉强答应了他,至于艺术节那天会不会丢他的面子,他不敢保证,也不会允诺。 陆俞川极力压下唇角扬起的笑意,抿着唇,就是不让自己笑出声。 钟意觉得许淮生这是迫于无奈才出此下策,有礼有节。任谁在陆俞川的软磨硬泡下不会厌烦,能做到心平气和地答应他,此世间也唯有许淮生了。 她就不行,拒绝两次后不行,再拒绝第三次准发火,然后直接动手打起来,比吵架解决问题效率高多了。 也有一点,和陆俞川吵架时往往输的人都是她。 嘴欠的人,怎么跟他吵都吵不赢。 “钟意也参加吧,和阿生刚好组个队。” 钟意端着餐盘的手不由自主地松了松,差点一个手滑,餐盘从手里飞出去盖在对面陆俞川的脸上,惊讶了半天,憋不出一句话来。 钟意:“……” 陆俞川笑眯眯说:“你们组个乐队不是很好吗,成员不需要多,两个人足够了。” 辛芮两眼放光,“这个主意不错,我赞同。” 钟意愣了愣,和许淮生面面相觑,一脸“我是谁,我在干嘛”的表情看着许淮生,许淮生微抿了抿唇,压下唇角的笑意道:“你都会什么乐器?” “额……”钟意窘迫地垂下头,手指扣着餐盘边缘,小声说:“……容我想想。” 她身上没有什么艺术细胞,除了画画好点,几乎找不出和“艺术”两字沾边的才艺了。 盗用陆俞川的原话:钟意就是完美地避开了钟母身上所有的优点。 所以,她一出生,就注定了要当个普通且又平凡的人。 想了半天,钟意涨红着脸,小声说:“……吉他算不算?” 许淮生压不住了唇角的笑意,双眼亮亮的,“只要不是一窍不通,都好办。” “嗯。算半个中级水平。” “那好,下次带学校来,一起练习表演要用的曲子。” 钟意十岁那年被钟母威胁着上了乐器补习班,说是要培养她的气质,让她长大以后做个知书达礼的女孩,而不是整天就知道跟一群小男孩玩泥巴的“假小子。” 机缘巧合下钟意选了吉他,上了半年的课,优雅大方的气质没培养成,到先学会了摇滚,本来就在“假小子”边缘徘徊着,这下,彻彻底底成了不折不扣酷到飞起来的“假小子”了。 钟母给她报了一年的课,只上了上半年,下半年教她吉他的美女老师主动找到了钟母,说这孩子她实在是教不下去了,摇滚风重金属中毒太深了,她教的是轻音乐,曲风相差太大,交流都成障碍,并愿意把下半年的学费悉数退还给钟母,不扣除任何手续费。 沉迷了一小段时间,就这样不了了之,吉他也被她放在了床底,再也未动过。 钟意吃过晚饭无事可做,特意从床底下找出了尘封许久的吉他包,包面上没有想象中时间造成留下的灰尘,很干净,边缘都开始磨了毛,有些破旧。 钟意轻轻拉开拉链,看着依旧如同崭新一般的吉他,手指轻轻拨动了一下琴弦,发出一阵清脆的响音,“铮~~” 音色和现在市面上好点的吉他比,自然是差远了。 钟意从包内取出吉他,仔细端详着吉他表面上,岁月留下的痕迹。 她还清楚的记得,这是她上乐器班学吉他的第二十天,钟父发了工资给她买的,之前学习用的,都是班内老师预备的吉他, 虽然班内的吉他可以用一整个学期,但钟父不愿让自己的女儿和别的小朋友不一样,虽然钟意每次上完补习班后回到家,不会向他们要属于自己的一把吉他,但钟父怕她因为没有吉他而被别的小朋友孤立,跑了十几家琴行,买了一把音色非常好,真正属于她的吉他。 当时的钟意并没有多感动,就跟吃了个自己挺喜欢的食物一样,还不至于让她上蹿下跳大呼小叫。现在回想起来亦是如此。 钟意当时的内心想法是,‘完了,逃课时又多了个累赘了。’ ………… 钟意抱着重出江湖的吉他,兴致冲冲地下了楼,钟父钟母正坐在沙发上,一个看报一个追剧。钟意唤了两声“爸,妈”,摆好姿势站在那里,等待两人的目光看过来,然后大秀一下她的才艺。 三分钟过去了…… 看报的依旧看报,追剧的依旧追剧。 “钟同志!钟女士!”钟意提高了音量,保持着刚刚摆好的姿势没动过,这一声,吸引来了钟父钟母的目光,钟意清了清嗓子,道:“接下来请欣赏由老钟家的女儿带来的才艺表演。” 话音一落,钟意拨了拨琴弦,缓缓的一段吉他音从她指尖流出,不疾不徐,绵长而悠然。 弹完后,钟意一脸兴奋地问:“怎么样?好不好听?” 钟父默默拿起放下的报纸,扫了一眼报纸上的字眼,字正圆腔:“革命尚未成功,同志还需努力。” 钟意:“……” 钟意又将视线转向钟母,嘿嘿一笑,凑到了钟母身旁,头侧放在钟母肩上,带着撒娇的意味:“妈~你说。” 当初是钟母送她学乐器的,在场内钟母最得发表一下客观评价。 “嗯,几年没碰了,音调都拿不准了。”钟母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视剧,连侧目看她一眼都没看,给出了十分“客观”的评价。 钟意“腾”的一下从钟母身上坐直身,早知道她就该练练在弹给他们听,现下让她颇有股在关公面前耍大刀的窘迫。 钟意抱着吉他,灰溜溜地跑上了楼。 又练了会吉他,找找当初的感觉,这才上床熄灯睡觉。 第二天,钟意起了个大早,洗漱完毕后下楼吃早饭,吃完早饭又跑上楼,背上装有吉他的吉他包,出了家门。 刚好碰到推着自行车走到她家院外门口的安树,钟意小跑着,跑到安树面前,笑眯眯地打了个招呼:“早啊,安树。” “别磨蹭了,要迟到了。”安树坐上自行车前座上,双手撑着车把,视线从钟意身后背着的大包一扫而过,微敛下眼帘。 钟意快速地坐上自行车后座上,整理了一下占用面积很大的吉他包,腾出一只手,轻拍了一下安树的后背:“好了,走吧。” 安树蹬起脚踏板,自行车稳稳地在路上行驶着,车速不快,刚刚好。 “艺术节?” 钟意“嗯。”了一声,解释道:“就相当于一些晚会,这是学校举办的,参加表演的都是本校的学生,到时候学校会对外开放,安树一定要来看我表演哦。” “你要演砸了怎么办?” “不会演砸的。”我已经跟许淮生约好了,从现在开始训练表演要用的曲子,直到艺术节那天来临。 “钟意,你这么蠢,演砸了也是情有可原。所以,不要在狡辩了。”安树微转动了一下手臂,风声呼啸地从他耳畔刮过,驶入另一条宽阔嘈杂的马路。 “借你吉言。”钟意皮笑肉不笑地说。 “不客气。”安树轻握了一下手刹,车速慢了下来,然后,自行车缓缓在三中校门口停了下来。 钟意从后座上下来,冲安树挥了挥手,笑得一脸灿烂。 安树隔着她身后络绎不绝的人群,看着那个笑容十分温暖的女生,压下去的唇角缓缓扬起,声音柔和:“放学后别乱跑,等我。” 钟意遵旨似的频繁点头,“快回去吧,当心迟到奥。” 安树不在多言,又凝望了她一眼,调转车头,背着她驶出她的视线内。 钟意将挎在肩头上的吉他包往上提了提,随着人群涌动的凌乱脚步,像只归巢的企鹅似的,左右摇摆着走进三中校园内, 第一百一十三章 练习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许淮生推开音乐室的门,抬步走进去,教室内光线偏暗,空气中还隐隐飘荡着轻微的发霉气味,木质地板上鞋子踩上去,发出一阵“咯吱”的轻响声。 许淮生走到窗口边,拉开厚重的窗帘,拉开紧闭着的玻璃,聚集在窗外的光线瞬间涌进来,驱散教室内的阴暗,连同霉味都消散了许多。 许淮生将剩下几面窗户全部打开,拍了拍手心中不小心沾留的灰尘,扭头对门口的钟意笑道:“这间教室停用了很久,也没人进来打扫过,所以灰尘比较多,你别介意。不过,这里刚好放置了一架钢琴,打扫一下,我们午休时用来当练习教室也不错,也没人打扰。” 钟意连忙摆手,生怕晚了一步就会被许淮生误会她有洁癖,待不了这种地方:“不会。那我们先打扫一下吧,不然还真是没法练习。” 钟意抬脚走进来,将背在身上的吉他立在墙边,从后墙的门后面拿了两把扫把,递给许淮生一把,一脸干劲十足。 十分钟后,教室内变得干净整洁极了,一点灰尘也找不到。 陆俞川走进教室,环顾了一下如今变得干净整洁的教室,不由得感慨:“昨天我来时这里还是间废弃教室,今天就变得这么干净了,有点音乐教室的样子了不错。” “你又在打什么歪主意?”钟意白了他一眼,拿起立在墙边的吉他,走到许淮生身侧,开始探讨一下关于选曲子的问题。 三中自建校以来,音乐课一直都存在过,不过也在近几年内渐渐隔个十天半月上一回课,再到最近干脆直接从课程表里废除音乐课,就连美术课,也即将濒临灭绝了。 所以,这间教室也自然而然的废弃了下来。 “……”陆俞川抽了抽嘴角,将手里的一串钥匙扔给许淮生,“虽然说场地是暂且借你们用用,但这里面的物品还是属于公物,轻务必小心使用。” 许淮生稳稳地接住陆俞川扔来的钥匙,瞥了眼一旁有些年岁的钢琴,一心想着这架钢琴别还没碰就报废了。 陆俞川看出他心中想法,无奈一声:“大哥,你就先忍耐几天,到时候学校会看情况给你换架新的,又或者你换成其他乐器也行。” 许淮生几不可闻地蹙着眉头,视线淡淡地从陆俞川身上一扫而过,微转了身,坐回钢琴前,修长的食指在黑白琴键上轻轻敲打出一个音节,笑笑:“对我来说都一样。” 声音中透出的无奈,让钟意的小心肝颤抖了一下。 当许淮生在琴键敲下不连串却又美妙极了的音节时,钟意至今才明白,她原来是如此的不了解许淮生。 关乎他的一切,就像个谜团一样摆在了她的眼前,让她一点点去探索,从而解开谜团中的奥秘。 有人说,音乐是最能传达一个人的思想,从不同的音乐中,能听出不同人的情绪,或悲或喜,都置身藏在了音乐中。 曲子选好了,《爱的罗曼史》。 当天定下来后许淮生就不知道动用了什么手段,当天拿到了曲谱,虽然不是原稿那么神奇,反正钟意就很惊讶,甚至都有点怀疑这是他早就准备好的。 因为曲子也是他拍案定下来的。 开始练习后,钟意因对曲子太过陌生,中间每每出错,不是调起高了就是音色不对,又或者吉他音抢了钢琴音的风头……总是要从头再来。一整首曲子,他们光反反复复练习开头都不下好几十遍,许淮生虽然在不停地鼓励她,钟意还是差点情绪失控,一直在不停的自责。 直到练习了这首曲子,她才认知到自己的能力是多么的渺小,不但拖了许淮生的后腿,更拖慢了练习进度。估计等到了艺术节那天,她还是不能完整地将这首曲子演奏下来。 第n次练习《爱的罗曼史》失败后,钟意身心疲惫不顾形象地坐在地板上,双手托腮,望着窗外漂浮着几朵白云的蔚蓝色天空游神。 她从来都不是什么轻言放弃的人,再大的困境也阻挡不住她坚挺往前的脚步,这一次,却在跌在了一张曲谱上,还是连翻了几个跟头,想爬起来都要费一番力气。 “哎……” 许淮生轻轻凝望了她一眼,从钢琴前起身走到她身边,坐下来,学着她俏皮的动作,目光却深锁在她的脸上。 “钟意。”良久,他轻声打破这份沉静,视线浅浅地从她脸上移开,拿起被她随手扔在地上的吉他放在怀里,低头浅笑着:“还记得陈奕迅的《贝多芬与我》吗。我唱给你听好么。” 钟意澄净的双眸闪烁了几下,双手捂着跳漏了一拍的小心脏,微微转过头,炙热的目光毫不避违地直视着许淮生,脸颊开始慢慢地发烫起来…… 许淮生的歌声很干净,带着蜿蜒的低沉,每个音调都拿捏的十分准,又有几分属于自己的灵魂在里面,在吉他的伴奏下,完全让她分辨不清究竟谁是原唱,谁是翻唱。 第一次听许淮生演唱陈奕迅的“贝多芬与我”是她在军训的联欢晚会上,一秒就被他的歌声给勾了魂,当时她的眼里只有台上的他一人。 在没听到许淮生演唱陈奕迅的歌前,钟意原以为这个世上再也没有人能翻唱出陈奕迅的那种味道,听到许淮生的翻唱后,她认为这个世上再也找不出第二个比他还要优秀的人了。 之于那次隔着场下数千听众的不同,这次她是近距离独享许淮生翻唱她最爱的男歌手的歌。一如既往,未曾变过,身边坐着的人还是那个“清风霁月”的少年。 啊啊啊!也太好听了吧!!! 钟意双手捂着发烫的脸颊,双眼冒着粉色泡泡,满脑子都是许淮生弹吉他时认真专注的样子,对于她这个暗恋死忠粉来说,每一个动作或神情,都那么地极具诱惑力。 “心情好点了么?”许淮生放下吉他,微侧目看向她。 钟意双手死死地捂着红透了的脸颊,闷声地“嗯”了一声,又怕许淮生没听到,点了几下头,不在多言。 许淮生看着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变得柔情了起来,大概是被她呆呆的小动作给逗笑了,轻笑出了声,拍了拍她的后脑勺,站起身:“既然心情好了,那就在练习几次。” 许淮生不经意间的自然流畅动作,让钟意才刚消下去的面红耳赤又瞬间涌了上来,红着红着钟意熟了。 不行,她这个样子根本没办法安心练习,不仅是给许淮生增加负担不说,自己拖慢进度已经够可耻的了,决不能在这种状态下练习。 钟意从地上站起身,背对着许淮生快步走向教室门口,左脚刚迈出去,身后就响起了许淮生的那道干净低沉的声音。 “钟意,要开始练习了,你去哪?” “教室内太闷了,我出去透透气,不用担心,我很快就回来。” “你要累的话我们今天就先练习到这,时间还多,不急,慢慢来。” 不知道为什么,钟意在听到许淮生那种带着妥协意味的口吻跟她说话时,浑身血液都会为之沸腾起来,然后在抖了抖满身的鸡皮疙瘩跑回去,一脸认真的说:“我不累!还能练习到天亮!” 钟意走出音乐教室,出了教学楼,在附近小道上溜达了一圈,回教学楼,上楼。无意间在音乐教室的那层楼的走廊撞见了正和许淮生谈话的顾唯。 她本该是正大光明地从两人身后走过去,被顾唯看到她的存在后,正大光明也俨然在心里慢慢变成了不光明。 “钟意,原来你也在这里啊。”顾唯柔柔地笑了笑,率先开口和站在离他们不远处的钟意打了个招呼。 许淮生背对着她,听到顾唯的声音,微侧目看向身后,脸上浮现的笑意明显不是对着她才有的,“待会儿再练习吧。” 钟意:“……嗯。”原来?!你也?!…… 钟意心说:我都往这里跑了有一个星期了,你难道是才注意到?还是说想装作根本不知情的样子,有利于探取情报…… 顾唯走后,许淮生察觉到她有一丝异样,轻声问道:“怎么了?” 钟意摇了摇头,转移话题:“第三小节我弹得还不太流畅,卡顿的太严重了,是不是我的指法不对?” 许淮生抿了抿唇,压下心中的异样,开始指导她有些错误的的指法。 ………… 辛芮午休时无所事事,跑来看钟意练习进度如何,顺带在给她灌点鸡汤,增加她的自信心,好让她顺利克服难关,赢得“美人”的青睐, 她口中的美人,自然是指——许淮生! 许淮生当时不在教室内,就她一人,钟意突然心血来潮,给辛芮弹了一首摇滚风的曲子,曲风劲爆极了,听得辛芮都跟着热血沸腾了起来。 从初中到高中一路走来,钟意完全颠覆了她心中那个“犯二”、“蠢萌”的形象。 “我都不知道你竟然还有隐藏技能!”辛芮哈哈大笑着,拍了拍钟意的肩膀,又朝她竖起大拇指,赞叹道:“摇滚小天后非你莫属!” “小时候被我妈送去学吉他,有那么一段时间还真是迷上了摇滚,还差点跟别班的小朋友组成摇滚乐队……”钟意扼腕长叹,“如果不是我妈将我的摇滚梦扼杀在摇篮里,估计我将会在摇滚的路上一去不复返啊。” 第一百一十四章 还好遇见你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嗯,有可能我也遇不到你了,我们更不会做成朋友。”辛芮弯了弯唇角,食指躬起,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地板。 钟意垂下眼眸,看着吉他上的琴弦,心头突然涌上一股悲凉的情绪。 如果她选择走摇滚路线,初中时应该不会认识辛芮并和她成为好朋友,也不会在某个傍晚,在怦然心动的瞬间遇上夹着书本意气风发的许淮生。 她的那个人生里,大概没有现在绚丽多彩,丰富有趣了。 还好,那一切都是如果。 她身边依旧有着十分要好的闺蜜,有着自己悄悄暗恋着的男生……有随时和她斗嘴的……表哥…… 还有她一直一直都很喜欢的安树啊…… 很快,心头涌上来的那股悲凉情绪被她转化为动力,钟意调整了一下姿势,双手放在吉他上,嘿嘿一笑说:“摇滚风也就那几年兴起,现在渐渐没落了,谁还记得当时火起来的组合叫什么。风格又怪异,根本不上路子。” “也对!”辛芮很是赞同地点点头:“还好钟阿姨扼杀的及时,精神领域还没完全被污染。” 钟意:“……” “但还是到了无药可救……”辛芮话说一半,卡在了那里,瞪大了眼闭上嘴巴不语。 钟意有些好奇,平常辛芮‘陆俞川一上身’,逮着机会就要痛痛快快地说出来,吐槽也好,说她智商感人也罢,反正说了半句停下来钟意还真没见过。 辛芮打着哈哈干笑了两声,从椅子上坐起身就要往外走,边走边鼓励钟意加油练习,争取在艺术节那天表演时惊艳全场! 钟意大致读懂了她干笑的原因,一扭头,看到了不知何时站在了教室门口的许淮生,身形挺拔,煞是养眼。 钟意背部一僵,站在原地浑身动弹不得,然后她也跟着干笑。 辛芮笑到脸僵硬着,从许淮生身旁擦肩而过时,听到他用极其小声的声音说:“她不惊吓全场已经够好了。” 辛芮脚下一个趔趄,大为跌破眼镜! “你……什么,时候来的……”钟意紧绷着的神经稍缓和了点,结结巴巴地问已经走进教室内的许淮生。 “摇滚不适合你。”许淮生微微一笑,拿起钢琴架上的曲谱,半斜靠在钢琴一侧边上,姿态慵懒极了。 阳光透过半开的窗口照射进来,光线斜斜地投落在地板上,映出窗格的影子,窗格空隙间多出了一小片他的影子,填满了他整个身影。 “那什么适合我?”钟意脑子一抽,问了句说出来就非常后悔的话。 许淮生视线淡淡地从曲谱上挪开眼,望向钟意,微抿了抿嘴唇,半晌,他的声音极具穿透力地落入钟意的耳蜗里。 他说:“你真想选择走这条的话,我会支持你的。” 钟意:“我考虑考虑。” 有那么一瞬间,钟意十分后悔没在早之前就遇到了他。 ………… 钟意向许淮生要了一份《爱的罗曼史》的曲谱,说是带回家琢磨琢磨好好练习一下,不至于表演时丢人。 每天也就午休时间练习一小会,时间上根本不够,以至于她的水平根本就没有提高过。 许淮生什么也没说,把复印好的曲谱直接给她了。 钟意接过曲谱一看,她经常卡顿的小节部分,用红笔重点圈了出来,并注解,用了学乐器时最基普的理论告诉她该怎么把这个音节弹出来。 放学前的几分钟,所有同学都收拾好了桌面的书籍,坐在那等着铃声响起,然后直接走人。 钟意也不例外,甚至做好了天时地利人人和的冲刺准备。 每次一放学,教室外的走廊就跟大逃杀似的,人踩着人。动作在要是慢点,就会被人流挤到末尾,等走出校门口也白白浪费了二十分钟的时间。 放学铃声准时响起,教室门口唰唰闪过几个人影,钟意刚酝酿好的情绪,就这样被许淮生的一句话给生生打破。 “曲谱是不是被你夹在了生物作业本里。” 钟意愣了片刻,目光呆呆地望着教室门口涌出的人群,生物课代表同学也在其中,几秒钟的时间,直接从钟意视线中消失不见。 “……许淮生。” “粗心大意。”许淮生瞥了她一眼,修长白皙的手指中间夹着一张折叠整齐的曲谱,“给你教训,下次别把曲谱和作业本放在一起。” “……” 好吧,她承认这个教训是挺印象深刻的。 害她不能用最快的时间冲出校门口。 吃过晚饭,钟意就开始浑身犯懒,靠在椅背上不想动弹,嘴里同时嚷嚷着说这么快到了“春乏”的时候了。 钟母收走她面前的碗筷时,瞥了她一眼说:“我看你就是懒到不想多走几步把碗端进厨房,还扯什么‘春乏’。” 钟父翻开另一页报纸,轻笑了一声说:“累就洗把脸上楼睡觉去。”钟意刚想回钟父:“还是爸你最好了”,结果钟父下一句直接说:“别待在这里碍你妈做家务,添乱!” 钟意瞬间感觉这个世界没爱了,捂着一颗受伤的心拖着沉重的双腿上了楼。 五分钟后,钟意又满血复活地抱着吉他下了楼,敲开安树的房间的门,笑眯眯地看着安树说:“有一段我老是弹错,你帮我听听看,有没有问题。” 安树凝望了她一眼,转回身走到书桌前坐下,拿起扣在桌面的书,食指扶着书脊,继续看。 钟意合上门,拿着吉他坐到安树的床上,将手中的曲谱往一边一放,抱着吉他就弹奏起了“爱的罗曼史”。 一弹到底,之前老卡顿的小节段也没出现,钟意有些纳闷,“诶?竟然成功了!?” 安树的视线一直放在书页面上,头也不抬道:“七小节段音错了。不过基于你的水平来说,不能太苛刻要求最好,很不错了。” 钟意只听说他前半句的话,放下吉他立即拿起曲谱查看,看了一会才注意到安树的后半句,抬起头,目光锁定在背对着她的少年身上,嘿嘿一笑:“真难得,安树竟然也会夸人了。” “那不是在夸你。” “害羞了?嘻嘻。” “……” 艺术节前一天。 为了能确保上台表演那天,不出任何差错,钟意私下里独自一人反复练习了很多次。自从用了许淮生教她的方法,再也没有卡顿的现象出现,也能完整地将《爱的罗曼史》弹奏出来。 因为是吉他和钢琴合奏,难度相当于更大一些,既要掌握音乐的节奏快慢,又要同时演奏出效果,两人排练环节也出现了不少难题。 好在许淮生头脑还很理智,迅速解决问题根本因素,带动着训练进度完全OK,直到艺术节来临那天,钟意也没有想象中出现的紧张感,反而全身心倍感轻松。 因校领导考虑到当天的天气缘故,艺术节在学校的大礼堂内举行,舞台早在前两天就已经搭建好了,大礼堂内可容纳上万人,根本不用担心本校学生无法观看表演。 期间,三中也会对外开放,一般只有三中特有‘通行证’的外校人才能凭此证进入校园内参观表演。一来是谨防人数爆满,二来以防不法分子进入校园内,又保护了学生们的安危。 据辛芮从陆俞川那里得来的小道消息透漏,这次学校之所以会大规模的操办艺术节,是因为教育局局长亲自下来审查学校教育制度。关乎于三中的颜面问题,校长怎会草草一笔带过。 之前钟意还挺纳闷,去年的艺术节就没有举办成功,今年竟然真成了!听了辛芮透漏的消息,瞬间觉得这个合理解释也就通了。 后台。 “钟意,紧张么?”许淮生看了眼钟意紧握的双手,拿起身侧的矿泉水递给钟意,浅浅一笑:“一切都按照我们排练时进行那样,别去想结果如何,认真地把这首曲子弹出来就行了。” “嗯。”钟意点点头,松开紧握着的手,接过许淮生递来的矿泉水。明明很轻松,却不知为什么,眼看着就要轮到他们上场表演了,钟意的心里却在这时变得紧张起来。 她想,大概是后台的气氛太压抑,紧张。所以一不小心感染了她,导致她也跟着紧张起来了。 许淮生手机提示音不合时宜地响了几声,在异常安静的后台,显得格外突兀。许淮生掏出手机,默不作声地看了眼屏幕上面的短信,过了会,抬起头对钟意道:“我有事先出去一下,很快就回来。” 钟意微笑着回应许淮生,点点头。 辛芮从观众席上偷偷溜到后台,看到钟意一个人呆呆地坐在角落里,放轻了脚步走到她身后,然后对着她的后背一记猛拍。 钟意猝不及防地吓了一跳,侧目看着笑嘻嘻地从她身后蹦跶到她面前的辛芮,心有余悸地拍了拍狂跳不止的心脏位置,一脸无奈:“我去!吓我一跳。怎么不继续看表演了。” 辛芮伸了个懒腰,拉过一旁的转椅坐上去,“啧啧”了两声,表情相当郁闷:“从这次的艺术节表演,我算看出了我们学校的整体表演水平是多么低了。比春晚还要无聊加无趣!早知道都是一群无水平表演,我还不如在家里嗑嗑瓜子看个偶像剧。” “应该还不至于你说的那么严重吧……”钟意从表演开始一直待着后台,舞台上的表演她还真没看过,听辛芮的现场讲解,她还真有点不太相信。 “不不不!我这已经是最和蔼可亲的评价了!已经很亲民了好不好!” 第一百一十五章 失败!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有吗?我怎么没听出来。”钟意抿唇笑了笑,抬手将眼前的一缕头发别到耳后,露出白皙粉嫩的小耳朵。 辛芮不怕被当场拆穿非性质话题,顺着她的话往下接:“没听出什么?” “和蔼可亲!”钟意认真道。 辛芮被她逗得哈哈大笑起来,好一会才止住笑声,楷了楷眼角的泪珠,说:“这话要是传到教导主任耳朵里,估计她会狠狠地夸赞你一番。” 她们口中的教导主任是个女性,四十多岁,外表是一在个所有同学眼里看起来都是极具亲和力的一位老师,然而在某个作死同学亲身领略到教导主任的表面下的手腕后,所有人不禁脊背发凉,再也不敢以貌取人。 钟意身体一抖,偷瞄瞄地扫了一圈后台内的所有人,暗松了一口气。她生怕教导主任就在其中,被听到她们的谈话,那她可无福消受教导主任亲切的“夸赞”。 辛芮突然好似想到什么似的,问道:“诶?许淮生呢?怎么一直没见他。” 钟意并未作多想,随口答了句:“他有事出去了一下。你找他有事?有预约没?” “……”辛芮突然意识到,不能跟神经达到最高点的人聊天,因为你永远都不知道她是吓傻了还是紧张导致的。 许晴拿着排名单走过来,一屁股坐在转椅上,拧开矿泉水瓶盖仰头喝了一大口。彼时辛芮已经回到了观众席,强撑着眼皮看着台上的表演,等台上的表演结束后,下一个就该钟意他们上台表演。 “钟意,你准备一下,一会就该你们上台了。”许晴喘了口气,扭头望了眼四周,又将视线聚焦在钟意脸上,一脸疑惑:“许班长呢?刚刚还不是坐在这的吗!” 钟意深吸了一口气,抬手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微敛下眼帘,对许晴说道:“嗯,他有事先去忙了。” 许晴“哦”了一声,忍不住小心提醒道:“再过一小会儿就该你们上台了,可别耽误了时间。” 钟意站起身,将吉他立在一边,“我给他打个电话。放心,保证顺利完成任务。” 这次的艺术节,也关乎着班级荣誉! 钟意走到角落里,掏出手机,翻开通讯录,在常联系人里很快找到了许淮生的手机号,拨了过去。 钟意将手机紧紧贴着耳朵,听着听筒内传出来的“嘟——嘟——嘟”声,电话被接通那个瞬间,她急忙开口:“要该我们上台了,你快点回来!” “喂?你是?”听筒内,传来一道陌生的女声。 钟意心里一突突,手机险些没从耳边滑落下来,手指紧捏着机身,将手机驶离耳边放在自己眼前,目不转睛地看着屏幕上备注着名字——许淮生。 是他没错啊! 可为什么接电话的是陌生的女声? 他出去了那么久……手机难道是被他弄丢了还是? 一连几个问号在钟意脑中盘旋着,不断加重着她的猜想,使得她盘旋在脑中的问号也越来越戏剧化。 手机听筒里断断续续传来陌生女声的声音,大致在询问对方是谁,钟意醒过神,将听筒放在耳边,不等对方好脾气地又开口问了一遍,礼貌地笑着说了声:“不好意思,我打错了。” 挂断电话,钟意握着手机反复深呼吸,回想了一遍刚刚才发生事,觉得自己太不理智了些。她应该询问清楚对方是谁,许淮生的手机怎么会在她手里?他人去哪了? 钟意握着手机,在心里打好腹稿又呼叫了一次许淮生,忙音过后,这次手机听筒里传来的是一阵冰凉的机器女声,没等机器女声说完,钟意直接掐断了电话。 钟意握着屏幕暗淡下去的手机斜靠在墙面上,大脑短暂间处于空白状态,也好让她整理一下杂乱的思绪。 他或许真的有很重要的事脱不开身,所以才没有接到她打来的电话。 钟意一面自我安慰着,心里却生出一股莫名的愤怒,在冲动还未吞噬理智前,一条跃入视线的短信,浇灭了钟意燃起的愤怒小火苗。 “等我。” 简短的两个字,足以平慰钟意心灵上遭受到的那点小创伤。 辛芮曾做出预言过,说许淮生在怎么把钟意伤个遍体鳞伤,体无完肤,钟意依旧不会狠下心来恨他,甚至对他,连半点恨意都提不起。 多年后当她的预言验证后,钟意的恨意大概也随着时间磨平棱角而消失殆尽,独留下的,只剩下一副空了的躯壳。 ………… “联系上了吗?”许晴从排名单上抬起头,侧目看了钟意一眼,嘿嘿一笑。 钟意低头思忖了几秒钟,点点头,“一会就到。还剩几分钟?” “唔,三分钟。”许晴朝钟意伸出三根手指,又指向站在对面不远处正和几个老师交谈的班主任,“许淮生要是赶不回来,你先和班主任说一下,把你们往后排排。” “不了,赶得上。”钟意粲然一笑,心里像是吃了颗定心丸,坚信许淮生能在开场表演前赶得回来。 三分钟很快过去了,许淮生还是没有出现。 台前结束一轮表演的学生退出舞台,主持人便开始宣读一下组上台表演者的班级,班主任一直站在上台入口,对不远处的钟意招了招手,示意她可以准备上台了。 钟意站在原地踌躇了一会,目光一直看向门口的方向,眸色中也渐渐染上了失落,最终她长长地深吸了一口气,背着吉他走到班主任面前,抿了抿唇,没等班主任询问许淮生去哪了,看着班主任一鼓作气:“老师,实在不行我一个人上去也可以的。” “你?”班主任惊诧的目光在她身上来回扫了几圈,皱眉深思了一会,半晌:“也只有这样了。好好表演,老师相信你可以的,加油!” “等一下!”许淮生微喘着气,站在几步远内叫住即将上台的钟意,看到她停顿了脚步,喘了几口气,这才抬脚走向前,“不好意思老师,我来晚了。” 班主任架了架鼻梁上架着的眼镜,暗松了一直吊着的一口气:“该你们上场了,加油!” 许淮生点点头,抬脚走到钟意身边,温柔地笑了笑:“说好了等我,怎么到先自己一个人上去了。” 钟意惊喜极了,又害怕自己的情绪泄露的太过明显,压了压唇角上的笑意,想笑又不敢笑出声,摆正脸色道:“我不想被人说我们一班没人!” “我也不想,所以我可是拼了命的跑回来的。如果我中间发挥失常的话,能不能算是个意外。”许淮生扭头看了钟意一眼,很快别开头,深邃的双眸里填满了她此刻的身影。 两人从幕后走到台前,舞台上的灯光稍稍暗淡了些,像是特意给他们增加点神秘感。两人各就各位后,许淮生双手放在琴键上,当第一个钢琴音节响起后,他开始慢慢地引导着钟意的吉他配合着钢琴,合奏出钢琴和吉他版的《爱的罗曼史》。 台下黑压压一片,坐满了人,根本分辨不清谁是谁。钟意没有什么所谓的“舞台恐惧症”,即使面对着上千观众审视的目光,她依旧能做到心如止水,毫不畏惧。 大概是因为她自小受了钟母熏陶的缘故,长到至今,还从未在别人行注目礼时心里有过胆怯。 就在钟意以为他们能完美地谢幕走下台,却在她一不小心走神的瞬间,弹错了一小段音节,导致她连随即反应过来都没有,手指直接僵停了下来。 许淮生察觉到了她的异样,不动声色地帮她掩盖过去,可即使这样,还是逃脱不掉台下坐在的观众们的精明目光。 唏嘘声一片,有些冷漠,有些嘲讽…… 钟意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这个突如其来的突发状况,大脑一片空白,连之前反复练习了好多次熟练极了的曲谱,都忘的一干二净。 她做不到坦然面对台下的观众,更不会应急处理突发状况,钟意一下子慌了神, 她就像个忘了歌词的歌手,在努力记起歌词前,用曲子缓冲时间在脑中拼了命的搜索,却不知道要从哪段开始。 钟意曾观看过明星在现场表演时出现的一些尴尬,比如唱错歌,弹错曲音……毫不意外的是,他们都能完美的应对过去。 可当倒霉的时发生在了她的身上,她却做不到了…… 当台下黑压压的人群面孔逐渐清晰后,那一张张带着各样情绪的神色,落在钟意眼里。她开始变得胆怯极了,手足无措地抱着吉他站在台中央,紧绷的神经也逐渐被推到最高点。 辛芮眉头紧皱着看着台上抱着吉的钟意,神色担忧,心里不断焦急地呐喊着:继续弹下去啊钟意!你可以做到的,相信自己! 观众席上开始有人故意刁难起钟意,语言尖酸刻薄,嘲讽意味十分明显,更多的是打击报复。 个人攻击也渐渐演变成群攻,许淮生不得不停下弹着钢琴的手,眉头紧紧皱着,眸色担忧地注视着钟意的惹人疼惜的背影,站起身,目光冷冷地扫了台下起哄人群一眼,出声呵斥:“你们够了!” 下一秒,钟意抱着吉他,头也不回地跑下了台。 许淮生也不顾表演有没有结束,抬脚追上钟意。 第一百一十六章 陆俞川要走了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钟意垂着脑袋,蹲在角落里怔怔地发呆。 事发突然,没给她一个缓冲点,她有些生气又有些委屈,两种情绪交织在一起,钟意只觉得头部隐隐作痛。 她心里存着怒气,双指并拢按了按太阳穴,头疼依旧没缓解,反而加重了不少。 “钟意……”许淮生放轻了脚步,轻微地布料摩擦声在钟意耳边响起,随即,落入耳蜗里的,是他带着暖意的声音:“已经没事了,不怕。” 钟意万分自责地摇了摇头,如果不是因为她,这场表演也不会一塌糊涂地结束,更不会给许淮生带来困扰。 “对不起……许淮生。”钟意沙哑着嗓音,不断地摇着头,下一秒,胸腔内积压的所有委屈似要化作泪水夺眶而出,压抑地让她喘不过起来。 “我不懂怎么安慰人,如果你心里真的不好受,在我面前你无需伪装,想哭就放声哭出来,有我在,没有人会责怪你,嘲笑你。”许淮生轻叹息一声,揽过钟意的头靠在他的怀中,温热的手掌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脑勺,突然,他想出了一个非常蹩脚的安慰方式:“钟意,我唱儿歌给你听吧。” “黑黑的天空低垂 亮亮的繁星相随 虫儿飞 虫儿飞 你在思念谁” ………… 钟意内心最脆弱柔软的地方被他轻轻触动着,泪水瞬间夺眶而出,躲在他的怀中小声抽泣着。 曾几何时,她也曾幻想过在他面前卸下所有的伪装,不用刻意伪装自己很坚强,不用受了点挫折和委屈笑笑就当过去了。 可当这一天真的来临了,钟意发现,那些她曾遭受过的创伤,也不过如此。可当他用着蹩脚的方式安慰她时,她像是遭受了世界上最大的委屈似的,眼泪又不受控制地往外流淌着。 此时,另一边。 安树面无表情地凝望着靠在许淮生怀中哭的上气不接下的钟意,清冷的双眸里渲染了几分寒冰,冷意直逼人心。 “笨蛋!”安树忍不住在心里暗骂了钟意一声,复杂的目光紧盯着远处的身影不放,眸色阴郁极了。 在台下时,他就察觉到了钟意不对劲,果真,不出他所料,钟意一脸无措地抱着吉他落荒而逃,他心里一揪,赶忙追了上来,却没想到,竟有人先他一步。 可那个人,偏偏是许淮生! 安树走后,辛芮前脚跟了上来,劈头盖脸就是把钟意给骂了一遍,看到她眼圈通红,心一软,凌厉的声音也跟着柔了下来:“你知不知道你害我有多担心,突然就跑下台,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 钟意局促地笑了笑,“对不起小芮子,害你担心了。” “哎,人没事就好。”辛芮抬手拍了拍钟意的肩膀,笑了笑。 下午四点,钟意背着双肩包准时走出三中,大老远地就看到马路对面坐着自行车上等她的安树,钟意原地踏步,站在路边等这阵车流过去,跑向对面的安树。 “等很久了吧。”钟意咧嘴一笑,轻拍了一下安树的后背,坐上后座,双臂抱着双肩包等待自行车驶离原地。 安树微侧目瞥了一眼已经坐上后座上的钟意,犹豫了一小会,压下心中的问题,蹬着脚踏板驶离原地。 一路静默不语。 一直快到了家,安树递进了一下情绪,平淡地问出了声:“钟意,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他?”钟意一头雾水,分不清楚安树口中的“他”是谁。 “许淮生。” “你怎么突然问这个?”钟意脸色涨的通红,一想起下午那一幕,耳根也慢慢跟着红了起来。 我们什么关系啊?可能永远都只是普通的朋友关系吧。钟意垂下眼帘,心说。 “……”安树握着车把的手不由自主地慢慢收紧,手面青筋突起,指骨泛白。 “朋友关系啊。”良久,钟意轻飘飘地吐出五个字。 而那简简单单地五个字,对于安树来说,会是一个影响着他今后判断的阻碍。 六月,小城早已步入酷夏,温度一再升高,颇有中要打破小城几十年来最高温度的记录。 夏蝉比往日要早来了十几天,还没到七月中旬,树枝间就已经开始响起了微弱地蝉鸣声。六月的最后十几天内,也是高三学子解放的日期。 陆俞川作为一个刚经历完人生高考的学子,迫不及待地诱拐着钟意陪他去网吧玩两把,完全不像一个怀揣着激动的小心脏进入大学新生活的“大一新生”。 脸上甚至连该有的紧张都未曾浮现过,一切都像是在顺其自然,遵循着生活的脚步而前进。 但有一点不属于“顺其自然”的规律,那就是他的志愿表还未填写交上去,被他当成了一张没用的废纸,扔在了一边。 等他想起时,那已经是很多年后的事了。 陆俞川之所以没有填写那张志愿表,其原因也只有钟意知道。 选择权并不在他手里,所以他无权掌握自己要念的大学,要走的人生。 像他一出生下来,就注定了在陆司令安排的后半人生里走下去,从幼儿园到高中,陆司令从未过问过他一切事情,直到他高中毕业后,陆司令开始着手安排陆俞川接下来要走的路。 他要送陆俞川去部队当兵! 那是陆司令多年以来的心头想法,却遭到了阮雨禾的强烈反对,陆司令心意已决,坚守己见。 阮雨禾见反对无效,只好出此下策不惜拿出性命相胁,并苦苦哀求陆司令,她这辈子就这么一个儿子,岂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受苦。 陆司令不为所动,固执己见:“陆家的男人,哪一个是贪生怕死之人!” “我送他去部队,也就是要磨磨他的棱角,训练他的意志力和坚强力!” “等他走进了社会,就算是遇到了形形*的人,也依旧会坚持本心,不被这个凶险的社会给迷了眼!” 阮雨禾本就在气头上,哪里会听得进去,只觉得陆司令这番话,不是在帮陆俞川而是在害他,“部队里条件那么艰辛,俞川去了同等于受罪。难道你就不能让他自己选择自己想要过得人生吗。” 陆司令一时哑口无言,最后松了口,先让陆俞川去部队里只呆一年,一年后,就要听从阮雨禾的旨意,出国留学。 ………… 钟意曾问过陆俞川,如果给他自己一个选择的机会,他会选择报那所大学? 陆俞川微转头瞥了她一眼,然后开始认真思考这个肯本不会发生的问题,想了半天,说:“你报那所我就跟着去那所大学。你这么笨,以后我不在你身边,有人欺负你怎么办。” 满满宠溺的口吻,钟意忍不住弯了唇角,心里突然涌上一股不舍的情绪。 两人从小小打小闹从未分开过,当有一天,突然要面临分别,隔着小半个地球的距离,不知道还未再见的时间会是哪一天,哪一年。总之,那几天里,钟意的情绪一直很低落。 陆俞川就要离开小城的前一天,叫上了大家一起吃顿饭,他请客。去吃饭地方是钟意选的,因为她是冲着这家心心念念已久的招牌菜。 她一直很想吃来着,但奈何没时间也没钱,再加上就她自己一个人来吃,未免也太孤单了吧。 陆俞川早在钟意选好吃饭的地方,就已经短信通知了大家到天香居汇合。韩城是第一个到的,笑眯眯地和钟意打了个招呼,便拉开挨着陆俞川的椅子刚要坐下,就被钟意给及时拦住了。 “等等。呵呵,韩城你的位置在这呢。”钟意拉开陆俞川斜对角的椅子,示意韩城坐在这边。 “坐哪不都一样吗。”韩城嘟囔了一句,却还是很诚实地迈开脚,往钟意指的座位坐了下去。 许淮生是第二个。不急不缓地出现在众人的视野内,待走到大家面前,他随手拉开一张椅子坐了上去,扫了一圈:“看来我不是最晚的。” 韩城突然来了兴趣,道:“干脆这样好了,最晚来的,一会罚酒一杯!” 许淮生道:“可以。” 钟意忍不住在心里替辛芮默哀了三分钟。 辛芮是最后一个到达目的地,在钟意安排的座位上入了坐,还没来得及开口跟大家打个招呼,就被韩城推到面前的酒杯给吓了一跳。 韩城嘿嘿一笑,解释道:“刚我们几个玩了个游戏,最晚来得人要罚一杯酒。” 辛芮一脸尴尬,看着眼前的酒陷入了沉思,不料想,一只手拿走了她面前的酒杯,手主人的声音在饭桌上响起:“别为难女生,我我替她喝。” 说完,陆俞川握着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辛芮呆呆地看着陆俞川潇洒的动作,眼里就要溢出对他满满的喜欢,不怕公之于众。 “哎呦,可以啊陆哥!”韩城摩拳擦掌,就等着灌陆俞川酒,“陆哥你别嘚瑟,等会就有你受得了。哈哈。” 陆俞川挑眉:“有种放马过来!” 许淮生:“……” 饭菜陆续上齐后,韩城逮着机会就要灌陆俞川酒,却每每以失败告终。许淮生优雅地吃着餐盘里的夹来的菜,不加入两人的斗争中。 钟意和辛芮这个两个女生自然也是,边吃饭边看韩城如何被陆俞川灌倒。饭桌上笑声一片,其乐融融。 钟意偶尔用眼角余光瞄着正优雅吃饭的许淮生,想和他交流,都找不到合适时间。 第一百一十七章 一切都是为了爱情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陆俞川将韩城灌得差不多,这才将视线在只顾埋头吃饭的三人身上扫了一圈,忍不住笑道:“怎么回事?竟然都这么安静。” 许淮生夹了一筷子牛肉片,沾了点酱料,送进嘴里。闻言,微抬起眼眸瞥了陆俞川一眼,拿起手边的纸巾优雅地擦了擦嘴角,“明天几点的火车?” 辛芮拿着筷子的手微不可闻地一顿,慢慢地抬起头,扭头看向坐在身旁的陆俞川,等待他的回答。 陆俞川“嘿嘿”一笑,挑眉:“舍不得我走,要来送我?上午十点半的。” 辛芮垂下眼帘,在心里暗暗想着这场酝酿许久的表白,是时候在今天找个合适的机会说出口了。 “看情况。”许淮生端起一旁的水杯,杯沿刚触碰到唇瓣,就被陆俞川给拦了下来,并递上满满一杯的扎啤。 “喝水多没意思,来,喝这个。” “我不喝酒。”许淮生皱了皱眉,无奈地看着陆俞川硬塞到他手里的扎啤,义正言辞:“韩城都被你灌得差不多了,待会儿谁送他回去。” “这小子自己能打车回去。”陆俞川斜睨了一眼斜靠在椅背上正处于放空状态的韩城,还没到醉的不省人事的地步,回去不成问题。问题是,那杯酒他必须得喝:“你要真醉了,这不是还有钟意的么。你就别推却了,干了!” 一直专注于挑着鱼刺的钟意,突然被点名,稍愣了片刻,抬头扫了正在兴头上的陆俞川一眼,又装作不经意间瞥了许淮生一眼,这才慢悠悠地将视线放回自己餐盘里的鱼肉上。 继续挑着鱼刺。 许淮生“咳”了一声,端起酒杯,递到了钟意面前,微凑近她,压低了声音道:“我酒量不好,为了避免上次那样的再事发生,这杯酒就麻烦你替我喝了。” 钟意挑着鱼刺的手募地停了下来,总觉得这种替他挡酒解围的事,在她身上怎么看起来那么的“暧昧”…… 上次的事?他竟然还记得! 钟意放下手中的筷子,接过他递来的酒杯,压低声音回应他:“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许淮生眉目温和地浅笑着,语气带着几分宠溺:“我以后尽量学会喝酒。” 钟意小脸一红,慢慢地连耳根都开始发热。她明明说的是她只替他挡这一回酒,待会儿陆俞川在想法子灌他,都和她没关系了。可他的回答,完全是以后的问题。 “哥,这杯酒我替许淮生喝了。”钟意端起酒杯,仰头一口气喝完,因为喝得太急促,不小心被呛到了,一阵咳嗽。 许淮生很绅士地抚了抚她的背,在她咳嗽停了下来,几不可闻地收回手,微蜷起放在腿上。 “慢点。又没人跟你抢,不着急。”恰巧服务员端上来一盘饭后甜点,又是钟意最爱吃的,辛芮便忍不住揶揄了钟意一句。 虽然饭桌上都没什么外人,可钟意还是微红着脸,尴尬到无地自容。低头用筷子戳着已经挑完鱼刺的小块鱼肉,听着饭桌上清浅的说话声。 心里却在不停地流着血,只能放弃了她最爱的美食了。 许淮生微侧目扫了钟意一眼,察觉到她对只能看着却吃不到美食的怨念,伸手夹了筷餐盘里的小甜点,放在了钟意面前的餐盘里,继而和陆俞川交谈着。 钟意一脸呆滞地望着餐盘内突兀地多出来的甜点,小心脏跳慢了半拍,下一秒,直接放弃对鱼肉的毁灭,夹起甜点就是送进嘴里。 辛芮将许淮生给钟意夹菜的过程看得清清楚楚,满脸欣慰,唇角向上弯了弯。 饭后,一行人出了酒楼,站在马路边上打车时,陆俞川提议不如去唱k在回家,其余人没什么意见,点头同意。 陆俞川看了看斜靠在自己身上的韩城,决定先把这个累赘送走。刚好一辆的士在他们面前停下,陆俞川拉开后车门,把醉的差不多的韩城给送上车,结果韩城一下子死抓着车门不放,死活不肯坐进去。 韩城酒醒了大半,自然也是听到了陆俞川对他们几个说的话,有好玩的去处,怎能少的了他韩城。 “我说陆哥,这你就不太地道了吧。你们几个去唱k,把我一个人丢下,太伤人心了吧。”韩城故作西子捧心,眨了眨眼,语气里满满地委屈:“再说了,兄弟我过不了多久也要走了,你们甩我甩的未免也太快了吧。” 陆俞川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一脸嫌弃地甩开扶着韩城手臂的手,像是手上粘了什么脏东西似的,陆俞川掏出纸巾,将十指里里外外擦了个遍,这才停下来。 坐在驾驶位上的司机透过副驾驶降下的车窗,张望了站在马路边上的他们几人一眼,扯着嗓子问道:“到底上不上车?” “上!上!”韩城狗腿子地冲陆俞川笑了笑,“陆哥,就麻烦你带路了。” 一辆车,五个人根本坐不下。钟意提议让他们先走,她和辛芮留下来打下一辆车,到了地点在门口汇合。 许淮生抬手看了看腕表上的时间,已经五点一刻多了,虽说附近都是商业楼,没什么危险性存在,但这条路段是个十分难打到车的路段,他担心两个女生留在这里不安全,让陆俞川和韩城先走,他留下来陪她们一起打下一辆车。 钟意本来是拒绝的,因为吃的太多,肚子一时有些发胀,她担心等坐上了出租车,自己一放松下来就会有尴尬的事情发生,还是当着许淮生的面。 但她苍白无力的拒绝被许淮生无视,钟意只好紧绷着神经,不让毁自己形象的尴尬事情发生。 辛芮注意到钟意一直在担忧的事情,不动声色地对许淮生道:“许淮生,我看我们不如往前多走几步,说不定就能很快打到车。” 许淮生点点头,抬脚往前走着。 钟意一脸“我终于得救了”的表情深情地凝望着辛芮,悄悄地竖起大拇指,不愧是她的“启蒙老师”,瞬间挽救了她濒临灭绝的形象。 辛芮眨了眨眼,无声地回应着钟意,并用眼神传递信息叮嘱钟意,待会儿主角换成她了,她得机灵点,成败就在至关重要的今晚了。 钟意拍了拍胸脯,信誓旦旦:明白!未来的嫂子。 辛芮脸上浮现一抹绯红色的红晕,唇角的笑意也愈发地温柔含蓄起来:小姑子~ 走了小半条路,许淮生在半路拦截到了一辆的士,钟意胃里的积食也消得差不多了,三人上了车,直接奔向KTV。二十分钟后,出租车到了KTV门口,陆俞川和韩城果真在那里等着。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进了走进了包厢,韩城抢先一步,拿了麦克风,点了几首歌后开始在那飙高音。 辛芮吃着KTV内送的的水果拼盘,瞥了眼正忘情飚高音的韩城,露出一脸无药可救的表情,扯了扯唇角:“俞川明天真的要走了吗?” 语气感伤极了,不舍,伤心全都在那一瞬间全都流露出来,没了坚强的外衣,辛芮远比她想象的还要脆弱。 钟意拿着一小块橙子的手险些一抖,“嗯”了一声,语气也跟着莫名伤感起来:“如果按照舅舅的理念,可能我哥就要在军队里带上一辈子了。但那也总比一年甚至几年见不到要好,他虽然出国了,总有一天会回到祖国。” “小芮子,你决定好了吗?”钟意偏了偏头,看着忽暗忽明的光线打在辛芮白皙的小脸上,脸颊线条柔和,鼻梁高挺,标准的一张美人脸。 辛芮眼里噙满了坚定不移的信念,声音也跟坚定起来:“钟意,我决定好了!人生也就这么一次放肆一回,为了爱情,我选择牺牲自己!” 钟意被她的一番话给震慑到了,嘴巴张开,久久发不出一个音节。重重地拍了一下辛芮的肩膀,祝她心想事成,顺利扑倒陆俞川。 她目前能做的,也只有实际支持她扑倒陆俞川,一次不成,那就两次,两次还不成……那她只能把陆俞川给绑了亲手交给辛芮。 韩城飙了几首高音歌,嗓子实在是难受的要命,只能恋恋不舍地将麦克风让给别人,开始跟钟意和辛芮争抢水果拼盘。 钟意愣愣地看着韩城娘里娘气地从她手里抢走一块橙子,并吃得津津有味极了,抽搐着嘴角,试探地:“韩城姐姐?是你吗。” 韩城随手将橙子皮扔进垃圾桶里,翘起兰花指,尖着嗓音说:“呦,钟意妹妹~” “……”钟意搓了搓手臂,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 辛芮看到韩城这副认人不人鬼不鬼地模样,怒火中烧,已经忍不住要扑上去掐死韩城,嘴里同时恶狠狠地说:“看我掐死你这个死太监!死人妖!死娘炮!” 角落里顿时传来韩城声嘶力竭的求救:“救命啊——!” 许淮生也被韩城雷到不行,默默地看了眼被辛芮掐着脖子一副快要断气的韩城,根本没有打算施以援手,又望了眼在一旁拉着几近疯狂辛芮的钟意,一手端起差点遭了殃的果盘,一手轻轻松松提着个头已经有一米七的钟意的后衣领,将她从混战中解救出。 待钟意远离了那个死娘炮和已经疯了的辛芮,许淮生这才将果盘递给她,轻缓着声音说:“他们也得有一会闹,你慢慢吃。” “嗯。”钟意弯唇笑笑,点点头。坐在许淮生身边,老实地吃着果盘里的水果。 敢情许淮生这是把她当猪养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奋不顾身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不过还真证实了这一点。 一大盘水果拼盘,被她吃的只剩下满桌子凌乱不堪的果皮。 许淮生淡淡地扫了一眼满桌子的果皮,微敛下眼帘,浅笑:“用不用在叫一份?” 钟意大窘,为了向许淮生证明自己胃口本来就很小,吃完也纯属是一个意外,“不用了。哈哈,晚饭都省了。” 许淮生抬眸扫了她一眼,故意装作听不懂她在讲什么,站起身,走到内部连线电话旁,刚拿起电话,就被一双纤细修长的手给按了回去。 许淮生垂眸,看着自己手背上轻压着的双手,手背上传来一阵温热,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募地被轻轻触碰。 钟意不着痕迹地收回双手,露出一脸虽然尴尬却不失礼貌的笑容,“真的不用叫了,你太客气了,哈哈。” 手背上短暂存留的温热消失殆尽,许淮生凝眸看了一小会,目光对上钟意投来的视线,四目相对。 “他们可能会吃。”许淮生握着电话的手一直保持着挂掉的姿势,声音柔和,眉梢都带着笑意。 “哈哈哈,是吗。”钟意打着哈哈干笑几声,机械地转过身,走到沙发上坐下,双手放在膝上目不转睛地看着嗨翻了的陆俞川。 许淮生低头浅笑着,轻轻拿起电话放在耳边,按了一下拨号键,“302一份水果拼盘,谢谢。” 辛芮扭了扭发酸的手腕,挨着钟意坐下,扫视了一圈桌面上风卷残云的果皮,大为惊讶:“我去!我不看着你的这几分钟内,你发生了什么?” “我这不是闲的发慌吗,谁知道一发不可收拾最后成了这样。”钟意一脸郁闷,双手托着腮,正襟危坐最后也变成了不良坐姿。 辛芮暗暗地朝钟意竖起大拇指,语气相当无奈:“还真是难为了许淮生,一言不发地坐在那里听你咀嚼水果的声音。” 钟意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眼角余光瞄到陆俞川正准备换下一首歌,并问许淮生要不要和他合唱一首。钟意顿时有了个想法,用肩膀轻轻碰了碰辛芮,狡黠一笑:“我哥正愁着找不着跟他合唱的人呢,辛芮你上!” 辛芮顿时羞红了整张脸,扭捏道:“我……不太好吧。而且我唱歌……容易跑调。” 钟意汗颜:“什么时候你这个麦霸变得这么谦虚了?还让我们这群普通生物活不活了。” “你也说了,为了爱情势必要牺牲自己!互动一下,增加彼此的好印象,对你表白绝对有帮助!” 辛芮一脸“可信度高吗”的表情深深地凝望着钟意,伸出食指,轻轻点了点钟意的额头:“虽然不知道你从哪本书上看来的,但我劝你,这种空白话情感文章以后少看为妙,专门骗取你这种单纯少女情怀。” “……”话虽如此,但她还是觉得那里面的段子,写得都挺对口的。 辛芮也不在做扭捏状,站起身,毅然决然地走向陆俞川身旁,简单地和他攀谈了几句,两人相视一笑,各自拿着麦克风看着大屏幕。 服务员端着许淮生刚刚点的水果拼盘,推开包厢门走进来,一直坐在靠门侧位置的许淮生站起身,从服务员手里接过果盘,走过来放到桌子上,顺手端起一旁的果汁,姿势很随意地往靠背上一靠。 钟意托着腮,眼神在狭小的包厢内四处游散,心里一直想着辛芮和陆俞川的事,没留神注意到许淮生已然从门侧的位置挪到了她身边,距离偏近。 如果没有嘈杂的音乐声掩盖,大抵也能听见对方轻浅的呼吸声。 许淮生端起果汁,杯沿抵在唇边,轻抿了一口,唇齿间弥漫着果汁的酸甜,他微不可闻地蹙了蹙眉头,心想钟意是怎么吃的下那么多酸甜的水果。 目光一转,放在了身旁的女孩身上,静静地凝望了几分钟,刚准备开口,就被透过麦克风传来的声音给打断。 许淮生喉结滚动了一下,咽下想说的话。 “阿生,难得我心情大好,你就不打算也露两手。”陆俞川弯唇笑笑,目光清亮地望着坐在沙发上的许淮生,朝他晃了晃手中的麦克风。 许淮生握着果汁的手一顿,身子往前倾斜了几分,将果汁放在桌面上,顷刻身子又随意地往靠背上一靠,“不了,我看你们玩就可以了。” 辛芮也似乎不打算放过钟意,拿着麦克风不由分说地往她手里一塞,语重心长道:“你可别为了我,放弃你玩耍的时间。大好时光,岂能浪费!” 钟意一阵无语,亏她还是个文科生,怎么用的形容词都这么透着一丝“猥琐”,简直是破坏美好的生态平衡。 “那我就……献丑了。”钟意发誓,她在说出这几句话时,心里有一万个吉祥物奔腾而过。 选的歌早是辛芮安排好的,等她开口唱了前几句,才发现这是两人合唱的,而陆俞川手中的麦克风,早就跑到了许淮生手里。 许淮生的动听的歌喉她是领略过得,第一次是军训晚会上,第二次艺术节表演训练上,第三次…… 表演失败,许淮生温柔了声线唱了首儿歌安慰她,柔化了她的一片春心。 钟意不敢分心,认真,深情地唱着自己的那段,一首歌下来,两人配合的那叫一个天衣无缝。 辛芮拍手叫好,大呼不过耳瘾。早知道许淮生唱歌这么动听,她就该多让许淮生唱几首,过一下耳瘾。 钟意眉间隐隐透着担忧,看着画风明显走偏的辛芮,明明今晚的主角是陆俞川,结果许淮生只唱了一首歌,她就把重心转移到了许淮生身上,完全忽略了今晚的主角。 嗯,据她大致分析,辛芮这是胆怯了。 许淮生浅浅一笑,将目光转向钟意,低声询问她的意见:“你说呢?” “嗯……”钟意露出一脸便色,将麦克风随便往桌面上一放,站起身:“那个,我肚子有些疼,先去上个厕所,你们慢慢玩。” 话音一落,钟意就急匆匆地拉开包厢门走出来,往走廊深处走过去,拐个弯就到了卫生间。 解决完了人生大事,钟意一脸虚脱地扶着墙壁走出卫生间。可想而知,那一大盘果盘被她全部吃下肚,不闹肚子跑厕所已经是够好的了,她现在是长了记性,以后绝对不能在贪嘴了。 慢慢靠近包厢门口,钟意手刚搭上金属门把手上,准备推开门,就听到不远处传来的一声嘶吼声,“噔噔”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光线渐渐显露下,钟意看清了辛芮那张被泪水覆盖着的小脸。 心脏不由得一揪痛,放在门把上的手,也随着无力感慢慢垂落下来,满脸流露出担忧的神色:“小芮子……” 辛芮被泪水模糊了双眼的眼睛,看了钟意一眼,艰难地挤出一丝难看的笑容,平静地诉说着已成悲剧的事实:“他不喜欢我。钟意。” 辛芮怀揣着小心思的甜蜜初恋,在那句话出口前,成了印证事实。 他不喜欢。那简短的四个字,钟意猜不透辛芮究竟是用了多大的力气说出来。后来,她才觉得,许淮生说的是多么对。 伪装再好,当有一天撕破面具,揭露出的血淋淋伤疤,痛楚远远比自身所承受的范围还要大。 钟意怔怔地看着辛芮努力摆出一副微笑的表情,眼泪却不受控制地流下来,泪痕布满脸颊。 那个在她心里永远心里坚强乐观的女孩,当她心里筑起的城墙已然崩塌时,她又是怀揣着怎样的复杂情感,保持着微笑面对那个她喜欢的人……钟意心里登时堵堵的,难受极了。 或她是被辛芮唇角的笑容刺痛了心脏,又或是看到了她最脆弱的一面……在层层原由下,钟意的心此刻也是痛上百倍。 结局永远出乎意料,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的耳光,又狠狠地给自己上了堂生动的课程,以此铭记自己曾经的血泪史。 ………… 六月下旬,正值夏季,夜晚的温度薄凉如水,妖风一吹,温度更是低到十几摄氏度。 钟意静静地陪着辛芮坐在KTV楼下的广场上,单手搂着她的肩膀,另一手被她紧紧握在手里,似乎这样她就能从她手里汲取一些安慰。耳畔传来的除了风声,就是她声嘶力竭的哭声。 辛芮哭了很久,也说了许多话。 她的大脑一直保持着清醒,上一句说的话她能记起,但辛芮说,她远不如买醉的人有半点尊严,至少在次日醒来,不会为了酒后说的话而回想半分。 可她现在除了清醒还是清醒,说过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神情,总是不停在在她脑中盘旋着,想要忘记都很难,迫使她不得不正视这段伤痛。 “钟意你知道么,随随便便爱一个人远比忘记一个人要简单许多,不需要什么技巧,轻而易举就能上手。可忘记一个人,比解答高等数学还要难。” “过程会很长,也会很短,在求答的路上,你总会出奇的发现,自己还是不愿放弃之前所得出的答案,永远这样的徘徊,犹豫不定……” 辛芮苦笑一声,“爱情是自私的,它只会偏袒它认为对的一方,却又站在道德最高点,去肆意批判每个人。有些爱情,从一开始就注定四分五裂……” 那晚,辛芮哭了好久,哭到最后清醒的头脑也慢慢地变得混沌起来,开始骂着陆俞川为什么就不能喜欢她一下,她那么努力地喜欢着他,为什么就不能分一点喜欢给她! 哭声混合着叫骂声,在寂寥的夜里显得格外苍白,又那么的惹人疼惜。 第一百一十九章 离别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收到陆俞川发来的短信,钟意已经在送辛芮回家的路上。 短信内容很平淡,只说了句无关痛痒的话,却看的钟意气到牙疼,恨不得甩他两耳光解解气。 但又觉得这样太便宜了,怎么着也得让他吃不了兜着走。就算逃到了部队,还要他带着内疚后悔过一辈子。 辛芮哭累了,头侧躺在钟意的肩膀上不一会就睡着了,睫毛湿润润地,眉心皱着,在梦里她也睡得不安心。 钟意放下手机,怕吵醒辛芮,动作极轻地微偏了点头看了眼车窗外的夜景,目光收回,转落在了辛芮一脸悲痛欲绝的脸庞上,重重地叹息一声。 手机响起一道短信提示音,钟意将目光从辛芮惹人疼惜的脸庞上移开,打开短信,入眼的是陆俞川发来的第二条短信,眼风从短信上一扫而过,钟意嗤笑一声,关上手机。 她以前怎么就没发现,陆俞川的善后思想工作竟然做的比她还要出色,几句话语,就把一个为他伤透心的女孩子给哄好了,最后人家还感激涕零的答谢他…… 也大概是陆俞川这种漫不经心的处理感情心态,一不小心刺激到了钟意,激发出了她潜意识里的某种心理作用,让她觉得他这种做法,和*裸地耍了流氓在说声对不起有什么两样。 她十分反感,更极其厌恶。 送辛芮回了家,被她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打发她赶紧回家去,钟意哑然失笑地勾了勾唇角,声音低哑:“小芮子~明天见。” “嗯,明天见。回去路上小心点,注意安全。”辛芮扭头看了眼墙壁上的时钟,起身:“都已经大半夜了,你还是别回去了。今晚就住我家,明天再回去。” 钟意抿了抿唇,挥了挥手:“你还是好好休息休息,眼睛都肿了,明天这个样子可怎么出去见人。” 出了辛芮家,钟意站在马路边四处环顾着哪里有出租车的身影,等了半天,不见一辆车影从她面前飞驰而过。钟意叹息一声,只好往前公交站牌的方向走着,希望还能碰上末班车。 手机铃声响起,钟意一看来电显示的名字是许淮生,顿时有些慌乱,慌里慌张地按了接听键,然后故作镇定地开口:“许淮生?” “是我。”许淮生低沉的嗓音透过电流直直地传达进钟意的耳蜗里,尾音上挑,带着几分魅惑:“你现在在哪呢?还在外面还是?” 钟意低着头,看着脚下的地砖,昏黄的路灯从她头顶直射下来,将她的影子拉的欣长,映照在菱形地砖上:“刚把辛芮安全护送回家,正准备搭车回家。” “事我都知道了,辛芮她没事吧?” 钟意抬眸扫了一眼前方亮着灯的站牌,从站牌后面走前面,在长椅上坐下:“嗯……” “钟意。”许淮生低柔了声音,敛下的双眸里,渲染着几分柔意:“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选择,旁人左右不了。” 钟意低着头,左手握着手机贴在耳朵上,右手把玩着从胸侧垂落下来的一缕发丝,静默不语。 选择吗。那他的选择会是什么? 钟意有些害怕,自己将来要面临的答案,会和辛芮的一样。而她前一秒脑子一热冒出的想法,被她死死地压在了心底。 从一开始如果连恋人都做不了,何谈做朋友。 两端一阵静默,唯有电流声。钟意抬头扫视着这个时间段还有的公交车,目光一顿,有倒是有,不过不是往她家方向去的,全然是往她家反方向的一辆末班车。 夏季的夜晚多少带着凉意,不一会,钟意暴露在外面的一层皮肤已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忍不住搓了搓手臂,心情募地罕见低落起来,连和许淮生说句话,都带着敷衍:“如果没什么事我先挂了,车要开了,拜拜。” 钟意转身坐回长椅上,双手握着微微发烫的手机,目光无神地看着空荡荡的马路,一时间,她也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干嘛。 如果不是安树来接她回家,她估计会在站牌这里坐到第二天太阳升起。 安树打开后车门,从出租车上下来,看到坐在站牌前长椅上的她,面无表情的脸上冷意骤然在不断加深,声音薄凉:“我不来,你打算坐到什么时候。” 钟意双手握着手机,从长椅上站起身,几步走到安树跟前,扫了他一眼,侧身从他身边走到出租车旁,“有什么话回去再说。” 拉开车门,委身坐进去。 安树挑了挑眉,上了车,和司机报了地址,便一直扭头看着车窗外。 ………… 早上六点半,钟意准时醒来,躺在床上做了许久的思想斗争,最后慢吞吞地爬起来洗漱,吃过早餐,也才八点不到。 刚经历过昨天的事,钟意彻底的对陆俞川失望至极,路转黑!加之他今天就走了,大仇都还没报呢总觉得自己亏了点,和钟母钟父打过招呼,搭乘公交车去了大院。 阮雨禾本还有些依依不舍陆俞川过会就离开了,眼眶微红,看到钟意来,立即喜笑颜开地迎上她,并十分关怀地问她热不热?渴不渴? 钟意接过间姨从厨房端来的绿豆汤,喝了一大口,暑热顿时消下去了不少,又喝了几口,将碗递给间姨,先陪着阮雨禾说了几句话,在去找陆俞川算清账。 钟意毫不留情地踹开陆俞川的房门,他正盘膝坐在地上,面前摆满了各种衣物和一些生活用品。闻声,也只懒懒地抬了下眼皮,眼风扫了她一眼,整理物品的手也丝毫不懈怠。 钟意捡了个空位站着,双臂抱胸居高临下地斜睨着他,带着审判似的口吻:“你昨天跟辛芮说了些什么话?” 陆俞川不疾不徐地往箱子里填着衣物,漫不经心地反问道:“说了好多,你想知道哪些话?” “陆俞川——!”钟意的急脾气一下子被点燃了,踢了一下脚边凌乱的衣物,指着他,出声斥责:“你知不知道,你最让人讨厌的地方永远都是对待事情漫不经心的样子,散漫极了!我问你,你到底和辛芮说了什么!她昨天哭了好久,眼睛都哭肿了……为了你这种人……” “我说——我根本就不喜欢她。行了吧。”陆俞川从衣物中抬起头,平静的双眸里毫无波澜,语调轻缓,纵容着钟意的小脾气。 “这就是你的理由?!呵。”钟意冷嘲地勾了勾唇角,踢开脚边的衣物,走到陆俞川身旁,半蹲下身,学着他的语调:“你明明知道辛芮从很早之前就喜欢你,既然你不喜欢她,又干嘛留给她念想,一次次给她希望,到最后你又亲手打碎她的希望……” “你根本就不懂。”陆俞川微不可闻地蹙了蹙眉头。 “那你懂辛芮她此刻的感受吗!你把她伤的那么深……她变成这个样子,全都是你害的。” “……钟意!”“碰”的一声,陆俞川将箱子合上,单手撑在箱子上,语调不在轻缓,多了几分不耐烦:“你想发脾气我不管你,但请你出去。我看你你就是被热昏了头,需要冷静冷静!” “陆俞川,你真让我觉得讨厌!”钟意站起身,又不解气地踢了一脚他的行李箱,头也不回地走到门口,赌气道:“你最好永远也别回来!” 钟意生气地下了楼,满脸怨念。阮雨禾见状,小声地问道:“和俞川吵架了?” 钟意摇摇头,岂止是吵架这么简单,她都想动手打他了。最好把他打的鼻青脸肿破了相,让他以后还顶着这张脸祸害单纯小姑娘。 阮雨禾轻声叹了口气,“待会我好好说说俞川,让他给你道歉。都这么大的人了,还欺负妹妹。” 钟意也不敢太过逾越,敛了眉目,乖巧地点点头,又陪着阮雨禾喝了会茶,直到出发的时间到了。 钟意坐的是大院送陆俞川到火车站的车,阮雨禾坐在前头,开车的是周叔,钟意和陆俞川并排坐在后面,头各自往车窗外一偏,谁都不理谁。 车子在火车站外临时停车场停下,周叔下了车,从后备箱取出陆俞川的行李箱,交到他手里,“记得给家里常打个电话。” 陆俞川拍了拍周叔的肩膀,看着他日渐花白了的头发,眼眶微微湿润了些:“周叔,你以后也得好好保重身体。” 周叔朗声笑了笑,“给司令再开几年的车,不成问题。” 那边,钟父钟母也驾着车赶来。 陆俞川先看到从车上下来的钟父,做了个标准的军人敬礼,“姑父!姑姑!” 钟父乐呵乐呵地摆了摆手,“好小子,一眨眼都长这么大了。” “姐,姐夫你们来了。”阮雨禾笑着牵起钟母的手,“外面太热了,我们去里面坐会。” 一行人热热闹闹地走进火车站内,在大厅休息区坐了下来,闲聊着,等待陆俞川那班火车的发车时间到点。 自始自终,钟意就好像融入不进去这个大家族一样,对谁都是爱答不理的态度,提不起多大兴趣参与他们的话题,一心想着扭头走人。 好在陆司令公务缠身走不开,不能来车站送送陆俞川,如果陆司令在,钟意就算有十个胆,也不敢在陆司令眼皮底下耍脾气。 别说耍脾气了,就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地。 第一百二十章 我哥叫陆俞川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正值六月末尾七月临近,温度骤然升高,连开着冷风的候车厅都抵不住阵阵闷热袭来。 大厅内人很多,嘈杂声不绝于耳,钟意低敛下眼帘,从随身背着的包包中扯出一副耳机,插上手机,点开音乐。 周围的嘈杂声登时熄灭下去,耳蜗里只剩下缓缓流淌着的钢琴音。 陆俞川从人群中抬起头,偏头扫了眼坐在人群外的钟意,耳朵上戴着一副白色耳机,明显将自己与外界隔开。 她还真是一点也不掩饰对自己的讨厌。 陆俞川站起身,信步朝钟意那边走去,两人中间隔着一张空位,陌生地有些疏远, 直击耳膜的音乐不知道换了多少首,钟意有些疲惫地将视线从手机屏幕上移开,下意识侧头看向右方大厅,在转动一下头看向左侧,最后视线聚焦在正前方,又猛然地一个侧头,对上了陆俞川投来的兴味目光。 只见他嘴唇动了动,又抿成一条完美的弧线,说了什么?钟意压根没听到。 钟意皱眉,傲慢地撇开头,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将音量调到最大,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差点击溃她的耳膜防线。 完全是……要聋了的节奏。 “俞川就要走了,你还打算做到什么时候。”钟母拿掉钟意耳朵的一只耳机,瞬间拯救她与水火之中,更拯救了她差点失去的听力。 钟意一脸迷惘地看着钟母,眨了眨眼,眼角余光瞥到聚集在一起的那几位家长,都不见了踪影。 钟母的下一句话,又将她拉回现实:“俞川坐的那辆火车就要发车了,你不去送送他,以后可难见到面了。” 钟意从钟母手里扯回耳机,关上音乐播放器,站起身,将耳机线胡乱地往包包里一塞,低下头,老老实实地跟在钟母身后。 大概是钟母那句“以后可难见到面了”点醒了钟意,她暂且抛却陆俞川之前做过的种种恶行,对他的讨厌也尽是掩埋在了分别之际微微泛起的苦涩当中,火速买了张票,一路飞奔到站台。 到了站台,钟意却停下了脚,目光呆呆地望着不停在她身侧穿梭而过的一张张陌生脸孔。 人群拥挤不堪,耳边嗡嗡响起的嘈杂声比在候车厅还要响亮,混合着呼啸而来的风声灌入耳膜内,钟意俨然失去了方向感,跌跌撞撞地在人群中穿梭着,不知是谁的行李箱撞上了她的膝盖,顾上疼痛,目光在拥挤不堪的人群中尽可能地搜索着陆俞川的身影。 钟意心里此时就只剩下一个念头盘踞在心间,好好的,和陆俞川告个别。 然后,等他回来。 “陆俞川——”钟意边用力喊出陆俞川的名字,目光如同雷达,以她为中心进行方圆半米扫射,边时刻警惕着借着人多往她身边挤过来心怀不轨的猥琐大叔。 陆俞川单手推着行李箱顺着人流正往前走着,疑似听到背后有人在叫自己,脚步停顿了一下,转了个身,一眼就在混杂的人流中看到了神色紧张兮兮地往前冲撞着的钟意,她身后,还紧跟着已然露出一脸猥琐表情的大叔。 几个陌生人男人察觉到钟意被色狼跟着,也只是露出一脸冷漠的表情,快速扫了一眼,匆匆擦肩而过。 陆俞川当下黑沉着一张脸,低声骂了句脏话,将行李箱掷在原地,借着助跑的力量,一眨眼冲到钟意面前,对着她身后紧跟不舍的猥琐中年大叔,将全部力量凝聚在右手臂上。 在他举起手臂的那一刹那,拥挤不堪的人群自动让开空位,任由他随意发挥。 一记右勾拳如疾风般打出,猥琐大叔瞬间被打趴在地上。嘴角缓缓流淌出猩红色的鲜血,里面还躺着一颗无辜受损的牙齿。 带着狠戾的拳头悉数落在了猥琐大叔身上,那张猥琐恶心的脸,也瞬间被打成了猪头,眼看着在打下去就要闹出人命了,周围几个长相正义的大叔适才出来制止。 “小伙子,你在打下去你就要进医院了,还是报警吧,让警察来解决。” “对对对,还是交给警察处理好,在打下去你也就要跟着倒霉了。” ………… 陆俞川又一记重拳落在了猥琐大叔痛苦扭曲着的脸上,直接把他的脸骨打成了错位,这才停下手,嫌弃地从裤兜里掏出湿纸巾,将沾了猥琐大叔鲜血的手,里里外外擦的干干净净。 钟意大脑还处于短暂空白状,等陆俞川满脸担忧地握一下她的手腕,声音温柔地问她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受伤没有?要是心怀芥蒂不解气,他在上去补几脚。 陆俞川后半句说的极其认真,没了往日嬉皮笑脸的模样,目光紧锁在钟意略有些发白的小脸上,神经绷得死死的。 钟意看着他一副担心到快要哭出来的神情,醒过神,摇摇头,又点点头,朝陆俞川努了努嘴,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来找你膝盖都不知道被谁撞到了,可疼死我了。” 陆俞川顺着她的视线往下看,目光停留在她左膝盖上,白皙的皮肤上赫然一片青紫,突兀极了。 “疼吗?”陆俞川眉头皱的死死的,取下身上背着双肩包,翻找了好一会,就是找不到万花油或红花油之类的药物。 钟意心里一暖,涌上一股感动,鼻尖一酸,差点就要落泪,声音软糯糯地:“刚刚还疼,现在不疼了。” 陆俞川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眼中的宠溺就要溢出来,语气却是刻不容缓的警告之意:“下次别再一个人来这了,刚刚有多危险你又不是不知道,你难道想让我带着良心不安去部队。” 钟意心说:那还不是为了和你冰释前嫌,这种人挤人汗臭味夹杂着的站台,打死我也不会过来。 “说吧,你来找我想说什么?”陆俞川斜睨了眼躺在地上痛苦扭曲着的猥琐大叔,揉了揉眉心,掏出手机准备联系一下火车站的民警,就看到不远处身穿警服的执法人员朝他们走来。 钟意心里原本是有很多话想说,经过这一闹,组织好的语言瞬间消失的干干净净,她低下头,轻轻地叹了口气,“我不闹了,你也别生气了,更别真的一气之下不回来了……” 是从什么时候注定起,她这辈子就这么幸运又不幸地和陆俞川做了表兄妹,感情却又如同亲兄妹般,打打闹闹是常有的事,真伤了感情,一方还是尽心尽力地想办法弥补。 辛芮说,他们是她这辈子见过感情最好却又总是喜欢相杀的“极品”表兄妹,甚至连她这个没堂表兄的独生子,都羡慕了她起来。 陆俞川低沉的笑意不断在钟意耳畔蔓延开,挠的她小心窝都开始抖动起来:“一言为定。别转眼就翻脸不认人,到弄的我很难堪,连想回家的动力都找不到了。” 两名执法人员在受了伤的猥琐大叔跟前停下脚,扫了那人一眼,目光直直地看向陆俞川,朝他敬了个礼:“你好,可以配合一下我们的工作吗。” 陆俞川点点头,执法人员问了简单的几句话,陆俞川一一回答,当他们问道陆俞川面前站着的钟意一下简便问题,陆俞川代为回答:“她是我妹妹,刚刚受到了惊吓,还没缓过神。” 执法人员挺客气地点点头,在记录薄上填写着。 钟意委实有些好奇那猥琐男被陆俞川打成了什么样,竟然惊动了警察,她刚有个要转头看一眼的小动作,双眼就被陆俞川宽大温热的手掌给覆盖上,语气轻缓:“还是别看了,样子太血腥恐怖了点,我怕吓到你。” 其实他更是想说,要是留下了心理阴影,他寝食难安。 钟意乖巧地保持着面朝向陆俞川的姿势不动,覆上她双眼的手,也没有立即拿开。 大致情况都了解后,那两名执法人员一人架着猥琐大叔的手臂,拖着离开站台,吃瓜群众登时散开,通往H城的火车进站,人群开始陆续上车。 陆俞川松开手,侧头看了眼绿皮火车,透过车窗,能清楚地看到车厢内挤满了人,如同沙丁鱼罐头一样,到生出了几分悲怆。 “车来了,你自己回去时小心点,膝盖上的伤别晾着不管,记得每天擦点红花油,这样伤才会好的快。你也别太想念我,我会每个星期给你寄封信。一定要好好学习,暑假结束你就是高三的学生了,压力会明显大很多,别一有脾气不管对着谁就发出来…… 还有,我不在你身边了,收敛收敛你的臭脾气,别等惹得众怒时才方知后悔晚矣。我走了。”陆俞川粲然一笑,抬起空闲的手朝钟意挥了挥,推着行李箱跟着人群后方。 检完票临上车前,陆俞川又冲着钟意说了一声,“有阿生在你身边,我的担忧也明显是白费的。” 钟意脸颊不受控制地一红,站台外的风一吹,脸颊又愈渐滚烫起来。她“嗯”一声,朝陆俞川挥了挥手,心口的悲伤也在不知不觉中淡化了许多。 离别是固然的,她只期盼着再能见到陆俞川那天的到来。 那天,天气阴沉,站台上的风呼啸地从她小腿间掠过,每一寸皮肤都被刮的生疼,随时都有可能要下场雷电交加的暴雨,阻碍着人们前进的步伐。 钟意一直看着绿皮火车从眼底深处渐渐消失不见,才抬脚离开站台。 第一百二十一章 承蒙你的错爱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出了检票口,钟意步伐没停地走出火车站,走到临时停车场,扫了眼聚集在大院车旁正聊的火热的三人,招呼也没打直接钻进了自家车内,关上车门的那一刹那,钟意仿佛重获新生。 小城夏季的天气就是这样,前一秒还闷热难敌,后一秒直接夹携着狂风暴雨要来的趋势,一度搞的人心惶惶。 钟意难得放松下来,慵懒着身子靠在椅背上,单手捋了捋路上被风吹乱的头发,头一歪,刚准备闭上眼,就听到车门被打开的声音。 钟意一脸疲惫,懒懒地抬了下眼皮,望向被打开的车门,车门外站着钟母,她微俯下身,将一瓶鲜牛奶顺势递进来,并说:“待会儿跟你舅妈一起出去吃午饭,你要是累了,就先送你回家休息。” “不用这么麻烦,我缓一缓就好了。”钟意垂眸看了眼手中的牛奶瓶身,拧开瓶盖,喝了几口,身上的疲惫感驱散了一点。 钟母关上车门,打开副驾驶车门坐进去,侧身看向坐在后面的钟意,温柔地笑了笑说:“和好了?” 钟意双手交叉握着鲜奶瓶,冰凉的瓶身被她的手心捂热,半晌,她轻轻地“嗯”了一声,又补充道:“我们也没吵架。” 钟母抿嘴笑了一下,“俞川懂事,不跟你一般见识。你看看你在候车厅对人家那态度,还说没吵架。” 钟意语噎了一下,握着瓶身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了些,在候车厅陆俞川的的确确找她搭过话,她没理他,这一幕刚好落进了钟母眼里,便自然而然地认为钟意和陆俞川吵架了,她个人在闹别扭。 憋了半天,钟意硬是憋出一句洗白的自己话:“你就是偏袒我哥,有错在先的人是他,他不认错,最后还不是我道的歉。” 钟意胸腔里积压着对陆俞川的埋怨和讨厌,也早就在她追到站台化为乌有,可她还是忍不住说出来,就像是在对钟母撒娇。 钟母轻笑着摇了摇头,视线一转,放到正前方,不在言语。 放在口袋里的手机铃声响起,钟意掏出手机,看着上面的来电显示人是秦歌,眼皮突兀地跳动了一下,按下接听键放在耳边,低声说:“喂,秦歌。” 秦歌透过玻璃,看着外面已经暗沉下来的天,手指在桌面上有节奏地敲打着,“嗯”了一声,开门见山道:“陆俞川这会子应该已经在火车上了吧。” 明明是询问的语气,却说的如此笃定。 钟意微抬起头,扫了眼坐在副驾驶上正翻阅着火车站外人家免费发放杂志的钟母,捂着手机,声音压的低低的:“二十分钟前上了车。” “哦。”秦歌收回放在玻璃外的视线,端起奶茶杯喝了口奶茶,抬腕看了眼时间,语气轻快道:“你已经回家了?要是还没走,来这附近的一家奶茶店,我们见一面。” “我知道了。”挂了电话,钟意深吸一口气,身体往前倾斜了几分,单手扒着椅背,准备汇报行程,请求母上大人的批准:“妈,我朋友刚打来电话,她说她就在这附近,让我过去找她玩会。对方是个女生,我哥也认识。” 钟母闻言,从杂志里抬起头,侧目望了眼窗外,本想让她改个时间在和她朋友约,又听到钟意补充的下半句话,轻叹了口气,说:“别玩的忘记了时间,就要下雨了,早点回来。” 钟意唇角忍不住向上弯起,向钟母保证她一定早回家,打开车门,直接奔赴了秦歌在电话里说的那家奶茶店。 推开玻璃门,门上挂着的铃铛发出一阵清脆悦耳的声音,奶茶店格局不大,只放着几张桌椅,空间上就明显有些狭促。 钟意走进去,站在门口只扫了一圈,就看到了坐在靠窗位置背对着她的秦歌,抬步朝她走过去,走到她身侧时,钟意轻声唤了一下她的名字:“秦歌。” 秦歌闻声侧头,嘴角噙着笑意,笑起来时左眼微眯着,站起身,热情地拥抱了一下钟意,伸手指了指自己对面的椅子,示意她坐下聊。 “怎么,没休息好?黑眼圈这么重。”秦歌单手拖着下巴,仔细地端详了钟意良久,关切地问道。 钟意摇了摇头,抿嘴笑了笑,扯开话题:“秦歌,我记得你好像高我一届。大学准备去哪上?” 算起来,她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有见到秦歌了,联络更加是少之又少,如果不是借着陆俞川今天离开了小城,见上一面,等秦歌去了外省上大学,可能两人的关系也会慢慢地淡了下来。 秦歌眯了眯眼,勾唇笑笑,故作神秘地说:“你猜。” 钟意今天的精神有些不振,脑力也跟不上运转,随口说了几个她一直都在关注的大学名字,皆被否认。 “……秦歌,我真的猜不出来了。”钟意一脸为难地看着兴奋点持续升高的秦歌,双指并拢按了按太阳穴,脑袋飞快地转了一圈:“还是说你根本就还没决定要去哪。” 秦歌低敛下眼帘,看着面前白瓷杯中盛着的褐色奶茶,静默了半天,开口道:“决定好了,但遭到了家人反对。” 钟意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任她在怎么反应迟钝,也察觉到了桌上的气氛俨然变得不一样了,不压抑,却有着她说不上来的复杂氛围不断地在周身波动着。 有秦歌在的地方,氛围一般都是热热闹闹的,从来都不用担心冷场,像这样令人沉闷喘不过气来,还是钟意认识秦歌以来,头遭一回。 钟意被打的措手不及,不知道该怎么结束这个由她挑起的话端,脑子一抽,将问题扯到了陆俞川身上:“我哥就这样上了火车,你没去告个别,不后悔?” 经历过了辛芮表白失败很快重新振作起来,表明决心放弃陆俞川后,钟意不由得开始钦佩起了明目张胆倒追陆俞川的秦歌,这一追,就是一学期未曾放手。 这还不算什么,听韩城说,紧张的高考那几天,秦歌一样是不落地在学校门口“围堵”陆俞川。 又据和秦歌打成一片的保安室大爷交代,秦歌总是提前一小时来,眼巴巴地望着校内结束考试走出来的高三生。看到人群中的陆俞川,眼睛贼亮贼亮的,笑的灿烂夺目。 大爷说完,摇头感慨一声:还是头一次见到真没执着的小姑娘,让我想起了年轻的时候,真是岁月不饶人啊。 “他目前最不想见到的人是我,去了也不受待见,何必呢。我都已经让他讨厌到这个地步了啊……”秦歌暗淡下去的双眸微微亮了起来,嘴角挂着一抹捉摸不透的笑。 “他去的地方以后生活会很艰辛,即使讨厌你,怕也被磨的一干二净,说不定还会开始怀念以前美好的时光。”钟意扭头看着窗外,玻璃外已经被雨水打湿,模糊了道路上的景象。 视线一时受阻,钟意只得收回,转回视线时和秦歌不经意间在空中对视一眼,眼神散漫,又隐约向她透漏着什么讯息。 “他不是个喜欢怀念过去的人。”秦歌躬起食指,在桌面上毫无节奏地轻轻地敲打着:“我去了,见到了他也和他告别了,赶得时间巧,说了不少话,” “我……怎么不知道你来了。” “你当时带着耳机听歌,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中,当然没注意到我。”秦歌狡黠一笑,转换了坐姿继续说“大学我想去他那临近的城市念书,这样他就不会忘了我,虽然只有一年的时间……家人反对就算了,他也反对!” 钟意一脸惊讶,她无法把那个疯狂的“秦歌”和眼前平静的“秦歌”拼凑在一起,汇成一个人。但钟意又觉得,那个想法冲动,疯狂的秦歌,或许才是真正的秦歌吧。 为了换陆俞川能在记住她一年,搭进了自己余下三年的大学时光,还一脸无怨无悔,心甘情愿。 短信提示音响起,钟意回过神,拿起手机查看。 跃入眼帘的是许淮生发来的短信,言简意赅:“在哪呢?” 钟意趁着秦歌说话间隙,给许淮生回了个短信,看到发送成功的字样,合上手机,继续听秦歌跟她讲述她漫漫追陆俞川之路。 听了一半,钟意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有另一个身份——陆俞川的表妹。秦歌这边如竹筒倒豆子都跟她说了,就不怕她背叛她? 她的好闺蜜可是喜欢过陆俞川。基于这点,钟意多少是站在辛芮那边,但辛芮放弃了,她又站回中间,至于直接投身到秦歌这边帮她,还是个需长久商议的事情。 毕竟她以前还劝过秦歌放弃陆俞川。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也没打算让任何人帮我,所以,你不用有所顾虑。”秦歌朝钟意露出轻松的笑容,喝了口早已凉透的奶茶,咂咂嘴,也懒得在换杯热的。 钟意窘迫极了,小心思被看破,就仿佛自己没穿衣服被人看光一样,她只得低头喝着奶茶,不在言语半句。 秦歌看着她无处安放的小眼神,挑眉:“钟意,其实从一开始见到你,我就深深地喜欢上了你,绝不是因为你是陆俞川的妹妹,就带着不纯的目的接近你。我朋友不多,你是为数不多的一个。” 钟意正喝着奶茶,被突如其来的“表白”给吓了一跳,不小心呛到了,一脸难受地咳嗽着,并不断地给秦歌打手势,怕她又说出什么让她吓一跳的话:我知道了,承蒙你的错爱。 果然,这才是正常的秦歌。 第一百二十二章 脸红心跳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几声闷雷响过后,雨势逐渐变大,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在玻璃上,发出阵阵的轻响。 钟意干坐了一会,发觉太过无聊,便对着玻璃上盈起的雾气画着各种小表情打发时间。 等待许淮生过来。 秦歌早先接了一通电话,神色俨然一变,严肃起来。看似事挺急的,连约好下午带钟意去她家里玩都推脱下次,没说几句话,便急匆匆地走了。 钟意点点头,十分表示理解,让她路上注意安全,等空闲了,她在过去。 秦歌一走,本就冷清无客的奶茶店,更显的寂寥起来。 秦歌走后没几分钟,钟意起身也要离开,手机在这时响了几声,许淮生发来的短信,让她在奶茶店等他,他在这附近办完事就过去找她。 钟意反复将短信内容从头到尾看了个遍,确定自己没有理解错误,又折回身坐回刚刚的位置上,然后开始等许淮生过来。 许淮生走进来时,身上带着外面的清冷,眉梢被雨水打湿,湿润了深邃的双眸。他抬眼扫了半圈,视线锁定在坐在玻璃前的钟意,抬步朝她走去。 离近了些,许淮生才讶然发现,雾气弥漫着的玻璃上,被钟意画满了各种小表情,有些无聊但很可爱。 “钟意。”许淮生嗓音低沉,压下的尾音,说不上来的撩人:“等很久了吧。” 钟意正专心致志地画着她灵感不断冒出的表情画,耳边传来的声音,挠着她的小心窝钻入耳蜗里,耳朵一红,纤细的食指停顿了一下按在玻璃上,慢慢转回身。 “没有。”钟意快速扫了许淮生一眼,心跳刹那间漏跳了半拍,然后低下头,脸也慢慢地红了起来。 许淮生目光不经意间从她修剪整齐的指尖拂过,勾了勾唇角,“回去吧,我送你。” 钟意利落地站起身,收回按在玻璃上的手指,拿起包包,跟在他身后走出奶茶店。 许淮生撑开来时撑着的黑色雨伞,抖了抖上面的雨水,伞身往她那边倾斜了几分,钟意见状,很主动地往他身边挪动了一脚,拉进两人之间的距离,也刚好能撑下两人,避免了一人被雨淋到。 车就停在了奶茶店不远处,走了没几步都到了,许淮生打开后车门,握着伞柄的手往前斜了几分,钟意望了他一眼,钻入车内,他坐进来时顺势收了伞。 关上车门,隔绝了外面的雨声。 许淮生扭头看向她,开口问:“你家怎么走?”目光收回时,眼角余光瞥到了她左膝盖上淤青一片的伤痕,触目惊心。许淮生微不可闻地皱了皱眉头,声音偏低,夹着几分清冷:“腿上的伤怎么回事?” “啊?”钟意大脑迟钝了一下,一时没反应过来,便想着先回答他第一个问题,目光触及到他的清冷的眼神,钟意硬生生地把到嘴边的家庭地址给吞咽下去,老老实实地回答第二个问题:“站台人流太多,没留神就被行李箱被撞到了。” “去我家。”许淮生冷静地说着,后半句对着钟意,耐心解释道:“你先去我家,膝盖上的伤需要上药,再送你回家。” “不用这么麻烦,这点小伤我自己能处理好。”钟意低下头,不停地绞着自己的手指,来缓解自己内心的紧张感。 “你不把自己弄的浑身是伤已经够好了。”许淮生眉眼低垂,声音里带着淡淡地笑意,不容抗拒的目光扫了钟意一眼,弯唇笑笑。 钟意头低的更深了,整张脸就要埋进腿上,明明只是一句轻松调侃的话语,从许淮生嘴里说出来,竟如此撩人。 车子很快停在了许淮生家公寓楼下,钟意脸颊微红,一路持续发热,没有明显消下去的迹象。 许淮生从鞋柜里拿出一双拖鞋放在她面前,在墙壁上摸索了一阵,找到客厅灯源的开关,轻轻按了一下。 钟意低下头,利索地换下脚上的球鞋,放回鞋柜中,走到客厅。许淮生手里拿着药物走向沙发上坐下,抬了抬下巴:“过来。” 钟意迈着小碎步,走到许淮生身旁坐下来,飞快地看了眼他手里的药,说:“那个……还是我自己来吧。” “别乱动。”许淮生声音很轻,柔柔地从钟意心上拂过,从鼻尖掠过的香气,是他身上淡淡的清香气味。 钟意当下立即做好,也不扭捏了,一副“不就是上个药吗,我豁出去了”的神情看着许淮生动作轻柔地帮她上药,刚安静下去的小心脏,此刻不安分地乱跳动起来。 许淮生睫毛很长,他垂下眼眸时,眼睛下方就会被光影投射出下半圈浅浅的弧度,如蝶翼般,闪动着它的翅膀。 钟意别开眼,怕自己在看下去,就会不受控制地做出不可描述的事情。 上完药,许淮生抬腕看了眼时间,午饭时间都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外面还在下着大雨,出去吃是不可能了,他突然想自己动手做午饭吃,便问了钟意一声:“午饭吃了没?” “没有。”钟意摇了摇头,本来是要去吃的,结果被拉到了你家。 “那好,留下来吃个午饭在走吧。”许淮生将药物随手往茶几上一放,径直走进厨房,打开水龙头洗了洗手,开始操刀准备食材。 钟意站在原地,呆愣了片刻,扭头看向厨房的方向,隐约还能听到里面传来的流水声。 许淮生这是要亲自做午饭?! 天了噜!有生之年我竟然还能吃到许淮生亲手做的饭! 钟意双手捧着脸颊,傻傻地笑了笑。这突如起来的幸福到飞起是什么一回事?甚至莫名涌上来的一股感动又是怎么一回事? 钟意心想,如果辛芮在这,一定会一脸嫌弃地给她一个大脑勺巴掌,言语直接并直接戳中她的要害,让她大脑清醒之于最后死于羞愧而死。 好吧,她承认有时候在某些人面前,她的确没骨气又喜欢认怂。 “许淮生……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钟意弯唇笑笑,扫了眼流理台上摆放着的食材,刚准备大显身手,在许淮生面前好好表现表现,就被他给拦了下来。 “不用了,你坐着等吃就行了。” “哦。”钟意乖乖地将洋葱放回原位,走出厨房,坐回沙发上然后等吃。 ………… 要不是安树来接她回家,钟意都忘了时间,后知后觉才发现自己在许淮生家里,与他单独相处的时间超过了三个小时。 安树脸色不大好,阴沉沉的,比车窗外的雷雨恶劣天气还要令人害怕,钟意噤了声,用着手机为数不多的电量,听了几首歌,也算是勉强支撑到了家。 最后手机电池还是没能撑过插上电源重获新生,屏幕骤然一黑,直接关机了。 钟意试着开机,手机纹丝不动,无奈,钟意轻叹息一声,将手机放回包包里,准备开门进去,转动了几次门把手,推不开也进不去。 钟意站在屋檐下,扭头看了眼屋檐外下的疾风骤雨,顿时从脚底到心底生出一丝悲凉的情绪,最后慢慢扩大,直至感染全身。 她真是笨死了,竟然会把钥匙丢在钟父车上,等他们回来,估计天都黑了。 钟意原地踏步走了几圈,想着如何进入家里的应对措施,一扭头,瞥了眼对面的安家,又很快移开视线。 安树还在生她的气,她现在去贸然打扰,不仅不会得到原谅,还有可能在惹到他,最后弄的不欢而散。 但……这总比她傻站在这里淋雨要强。 钟意顶着大雨敲开了安树家的门,门开后,钟意立即露出亲切温柔的笑容,说:“钥匙我忘带了,在你家呆一会可以吗。” 安树似乎是刚洗过澡,发丝湿润润地还低着水,上身穿了件宽松的纯棉T恤,下身套着一条纯棉家居裤,赤着脚,眼神略有些慵懒地看着站在门口,狼狈不堪的钟意。 “理由。” 如果抛却他古怪的性格,不与人亲近的疏远,这样的一个少年,谁会不喜欢。 “额……”钟意挠了挠头,一时想不出合适的理由,双眼可怜兮兮地望着安树,卖萌道:“我这么可爱,你忍心让我淋雨吗。” 安树眼底几不可闻地掠过一丝厌恶,怕了她似的,往后连连退后了几步,声音清冷:“鞋上的泥当心别溅进来,不然我真的会赶你走。” 钟意动作幅度偏大地蹬掉脚上遭了殃的球鞋,穿着拖鞋走进来,刚走到客厅,就被安树朝她扔来的毛巾遮盖了视线。 “赶紧擦一擦,太丢人了。”语气里,满满的嫌弃之意。 “哼,丢人?丢你的人了?!别忘了,我可是你姐姐,有这样跟姐姐说的的吗。”钟意反唇讥讽了一句,一把扯下头上的毛巾,瞪了安树一眼。 安树微眯起双眸,抱胸居高临下的瞥了她一眼,抬步朝她慢慢地走来,在她面前不到五公分的距离停下脚,微俯下身,清浅的呼吸声不断地拍打着她的耳畔。 “嗯,就是丢我的人了。”安树嗓音低沉有些沙哑。 将毛巾从她手里抽出,动作温柔地替她擦着发丝上沾留的雨水,神情专注地看着她。 钟意小脸微微泛起一阵红晕,心里却想着小屁孩就是小屁孩,不好好学习,学人撩妹。哎,她这动不动就脸红的毛病,果然得改了改了。 毕竟脸皮还没薄到那个程度。 第一百二十三章 一直想着你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开学后的一个多星期,钟意收到了从H城寄来的信件。 寄信人:陆俞川。 他说他每个星期给她寄一封信,钟意只当是他的一句哄她开心的玩笑话,并未放在心上,也深知他转眼就会忘。可真收到了,心里忍不住抱怨起他,说好的一星期一次,这都两个多月了,才算寄来。 算起来了 陆俞川离开小城也有整整两个月了。 期间,两人从未有过联系。 钟意垂眸看着手里被钟母递来的信件,信件很薄,手指虚捏,似乎一不小心它就会从指缝中滑掉,唯有信封上苍劲有力的三个字,才彰显出它是多么的沉重。 “下午就送到了家里,我不在,阿树接收的给送来。俞川不放心,还打来电话问问你收到没……”钟母唇边漾开温柔的笑意,轻轻抚了抚钟意柔顺的长发,“俞川又托人给你带了一箱子罐头,部队里的,说你爱吃。罐头我放你房间里了,别一下次吃太多,晚饭还得吃呢。” “嗯。妈,我先上楼了。”钟意乖巧地笑了笑,眼底虚掩着的疲惫一闪而过,将滑至手腕边的书包往上一提,单肩背着上了楼。 钟母看着楼梯口静默好一会,眼神中流入出些许的担忧。钟意每天一放学回来都累的不行,一脸疲惫,学业重压力又大,却没有听过她一句抱怨的话,甚至都不用他们操心学习的事。 钟母知道自家孩子是什么秉性,她不说,不就是怕她跟她爸担心,明年六月她就要面临高考,成绩好坏将决定她的一生,这种时候,做父母的也只有默默陪伴,给予鼓励,小心谨慎地照顾着钟意这个准高考生的心情。 钟意盘膝坐在地毯上,背靠着床,信封被拆开,随手放在了一边,纤细的手指捏着信纸一角,认真看着陆俞川写给她的每一句话。 信上的内容很平淡,又有些扯。 太啰嗦,不简明。 但很有趣。 她不得不像审阅语文课文一样去阅读陆俞川写给她的信,并带着有感情的朗读,字里行间都透着陆俞川对部队浓浓的无奈之情。 像是找到了诉苦对象,信中有一大半内容全都在跟她抱怨着部队条件如何艰苦;教练如何虐待他这个新兵;部队里的饭菜每天吃不饱,都没力气训练;野外拉练怎样的折磨人;最煎熬的莫过于头顶烈日,挥汗如雨下地在泥坑里匍匐前进,学习实战演练。 陆俞川还在信中调侃道,自从来了部队,他整个人黑了又黑了,去非洲绝对是最受欢迎的那一位,只要他能说的出一口流利的非洲话。 他还说,每次几千米长跑,他们这群新兵就要坚持不下去了,就会集体唱《团结就是力量》鼓励自己,边唱边跑完全程。 那段时间,整个部队里回响着他们新兵的刚强有力的歌声,和别的队拉歌,往往赢得都是他们。 钟意心想,一定是你们跑调太严重,直接影响了对手的发挥水平,导致你们侥幸赢了。 往往赢得…… 那一定是那段时间把所有人的调子带歪了。 不过,由此可见陆俞川在部队里,也未曾因着陆司令是他父亲这个的面子,受到特殊照顾。一切训练程度和别人一样,该下手重时就不会留情,犯了错该责罚也绝不姑息。 陆俞川又在信的末尾提到他托人带给她的罐头,揶揄着保质期过了明天就不能吃了,让她抓紧时间解决完,不然可就浪费了。他可是秉承着一个军人的原则,绝不浪费一粒米,并劝她也别浪费几经周折好不容易到她手里的罐头。 钟意抽了抽嘴角,捏着信纸的手一抖,差点没把信纸撕开,目光直接越过陆俞川那一大段的“入党宣言”,将最后几段话带着认真的神情看完,折起来塞回信封中。 连信寄过来的,还有一张他穿着军装的照片。 照片中的他,看起来成熟内敛了许多,多了几分英气,本就生的好模样,如今穿上了军装,又帅出了一个新高度。 钟意盯着陆俞川穿着军装的照片看了许久,脑中不禁回想起了小时候,陆俞川偷偷穿陆司令的军装给她看,并一脸骄傲的对她说,等他长大了,也会有一套真正属于自己的军装。 钟意不信,并说他永远也成为不了像陆司令那样了不起的人物,除非他发誓! 陆俞川果真发了誓,并说如果他没能兑现诺言,就给钟意买一辈子的零食。 彼时,那年钟意才四岁,陆俞川五岁。 回忆着回忆着,钟意唇角抑制不住地向上弯起,低声笑着。最后整个人斜躺在地毯上,眼前就放着陆俞川的军装照。 脑中灵光一闪,钟意从地毯上起身,拿起放在书桌上的手机,将那张照片拍下来,发给秦歌。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脑中一想起秦歌每每提起陆俞川时,双眼就会不由自主地流露出对他的欢喜,她想,或许没有谁比秦歌更加地喜欢陆俞川了,也没有谁会愿意放弃自己的青春,一直等他。 钟意起身喝杯水的时间,手机叮咚响了几声,她端着水杯坐回地毯上,拿起手机查看消息,握着水杯的手微动,又喝了口。 秦歌:你想干嘛! 秦歌:新环境还未适应过来天天失眠,但勉强还能闭上眼,这下好了,看到陆小弟穿军装的样子,我不用合眼了。 秦歌:你这照片送的可真是及时,解了我心之所想念之苦啊。[色] 钟意不动声色地放下水杯,挑了挑眉,快速回了她消息。 “失眠?气候原因形成的吗?” 秦歌:……! 秦歌:S市还没你想象的那么差,比陆小弟所在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好太多了,我们这里做公交车两个小时就能到市里。怎么样,很不错吧。 钟意囧,坐公交两个小时才到市里,这都能值得她高兴,看来是生活逼疯了她。 “嗯,都是一样的艰辛。” 秦歌大学最终选择去了S市读,离陆俞川所在的H城要临近许多,坐火车只需要花三个半小时就能到达。一天算下来,除去一来一回在火车上耗费七个小时,秦歌还有五个小时可以陆俞川“呆在一起。” 这样一想,钟意就觉得秦歌高兴也没什么不对的。 钟意视线一转,放在了靠墙而放的纸箱子上,走过去,双手麻利地将箱子拆开,各种肉类罐头瞬间散发出金光闪闪,就要刺瞎了她的双眼。 钟意看着箱子里整齐摆放着的罐头,目测有十几罐,却不知道陆俞川是囤了多久才积攒这么多,最后全打包给了她。 钟意随手从箱子里拿出一个罐头,一打开,扑鼻而来的香味勾引着她的味蕾,钟意迫不及待地尝了一口,果然好吃。 钟意边吃着罐头,边给给陆俞川的宿舍打电话,忙音过后电话被接通,手机听筒内传来的却是一道陌生的男声。 “喂,哪位?” “你好,我是陆俞川的家属,请问陆俞川在吗?” “家属啊……”男生嘟囔了一句:“他现在人不在宿舍,在外面呢。” “哦,那我等会在打过来。”钟意说着,就要挂断电话,被那头的男生给拦住了。 “等等,先别挂,已经有人去叫他回来了,你在等等。” “哦。”钟意移开就要挂断电话的手指,背靠在床边,捏了捏眉心,右手还一直保持着握电话的手。 男生许是太过无聊,隔着电流,开始旁敲侧击地打听钟意是陆俞川什么家属,并给出了自己的猜测, “你是俞川老弟的表妹吧,他经常跟我们提起过你。奥对了,罐头你吃了吗……他自己一直舍不得吃,非要给你留下来。” “……”钟意一脸无奈地看着手机光线逐渐微弱下去的屏幕,一阵无语凝噎。 这种搭讪套近乎的方式,还真是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她突然开始有些心疼陆俞川,和智商不在一水平线上的人交流,一定很艰难。 男生喋喋不休的声音戛然而止,随即听筒内穿传出陆俞川的带有磁性的声音,透过电流直击钟意的耳膜。 “喂,我是陆俞川。” “……哥,是我。”钟意本想恶作剧一下,但当她听到陆俞川倍感亲切的声音,顿时选择放弃。 “我知道是你。”陆俞川勾了勾唇角,问:“刚刚那个人没有吓到你吧?” “没有。”除了是个话唠,净说些没用的废话,其余都还好。 “罐头好吃吗?”陆俞川低声的笑意不断透过电流传达进来,不时地他那边闹哄哄一片。 “嗯。”钟意低敛下双眸,看着已经被她吃了一半的罐头,听到陆俞川那边传来的嘈杂声,管他有没有听见,只说:“我先挂了,有空再聊。” 语毕,直接摁了挂掉。 ………… 周日下午两点多,钟意拿着几个罐头敲开了安家的门,开门的人依旧是安树,目光淡淡地从她怀里抱着的罐头上移开,挪到她脸上,“怀里抱着的是什么?” “牛肉罐头。”钟意如实回答,“味道挺不错的,所以我忍痛割爱送你几罐。” “不要。”安树冷冷地拒绝钟意,神情傲娇的让人哭笑不得。 “我又没下毒。绿色食品,放心食用。” 安树狐疑地盯着她的脸庞看了良久,还是一口回绝,语气稍比刚刚要缓和许多:“我真的不吃,也吃不惯。” “那你更要吃吃看了!来来来,姐姐我教你。”钟意将怀里的罐头往安树怀里一塞,拉着他的衣袖往客厅内拽着走。 安树面无表情地跟在她身后,有些意外地好心情地勾了勾唇角。 地一百二十四章 阮阮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下了公交车,往前走了一小半路,就到到了大院门口。 钟意放下平举在头顶做遮阳的手,理了理耳边被风吹乱的几缕秀发,瞥了眼紧闭着的门扉,微抬起头仰望着身侧的安树,问:“要一起进去吗?” 安树轻摇了摇头,往一侧挪动着步子,半张脸隐匿在树荫下看不清神色,睫毛轻颤:“我在这等你。” “十分钟。十分钟我就出来。”钟意眯了眯眼,食指交叉比出一个“十”,唇角漾开星星点点的笑意。 安树微颔首,抬起修长骨节分明的手,单指压了压帽檐,遮了半张脸,只留唇边向上弯起的清浅弧度。 钟意推开紧闭着的雕空镂花大门,迈着不疾不徐的步伐走进去,穿过院子,走到门前,在墙面一侧按了门铃。 她来之前并没有通知大院的人,一想到提前打电话通知,阮雨禾定然会开始忙上忙下,等她到来。 那场面,比欢迎总统还要有气势。 开门的是简姨,看到门口站着钟意,脸上登时笑开了花,边开门迎她进来,边说:“太太早上还跟我念叨着,说阿意小姐怎么不来玩了。这不,念叨着念叨着就来了。呵呵。” “舅妈呢?”钟意扫了眼空荡荡的客厅,问向身旁的简姨。 “太太中午就出去了,这会子应该在公司。”简姨走到茶几旁,倒了杯水端给钟意,“太太过不久也该回来了,你坐下来等等。” 钟意接过水杯,说了声“谢谢”,喝了几口水,微微一笑说:“简姨,我是来拿我哥用过的资料书,过几天就要考试了,我还得抓紧时间复习呢。” 简姨一拍脑门,抿嘴一笑:“你瞧我都给忘了,你这都高三了……学也肯定重吧,人都瘦了,眼窝也深了,也别光顾着读书,多吃饭补充补充营养才行。” 钟意弯唇笑着,听着简姨絮絮叨叨的关心,暗自庆幸舅妈幸好不在家,要是在家了,估计她这会子想脱身都难。 “简姨,您有事就先忙着,不用理我。”钟意打断简姨还在关心着她的话语,径直走向楼梯口,抬步上了楼,微转了身,在陆俞川门口停下脚。 抬手搭上门把手,扭动了半圈,推不开。 简姨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是不是锁上了?钥匙在楼下呢,我给你拿过来。” “嗯。”钟意抽回搭在门把手上的手,刚想说“我自己下来拿”,简姨已经拿了陆俞川房门上的钥匙上了楼。 “俞川走后,他的房间就一直锁着,除了我偶尔进来打扫。诺,他的物品都在书架上放着呢,没人动。”简姨说着,将挂着玩具熊的钥匙递给钟意。 钟意接过钥匙一看,莫名的觉得很是眼熟,仔细一想,是她某年某日送给陆俞川的生日礼物。 钥匙插进锁眼转动半圈,门开了。钟意从锁上拔出钥匙,转交给身后的简姨:“简姨您去忙吧,有事我在叫你。” “行,那我先下去了。” 目视着简姨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钟意收回视线,推开虚掩着的门,抬脚走进去。房间内的光线暗淡极了,像是从白昼一下子跨入黑夜,钟意眯着眼适应了好一会,才勉强分辨清昏暗光线下摆放着的家具模糊的轮廓。 钟意小心地挪动着脚,避开可能会撞上的桌椅,走到窗户旁拉开厚重的窗帘,玻璃外的阳光瞬间涌进屋内,覆盖昏暗的光线。 钟意抬手覆上双眼,等眼睛上的刺痛感消失后才放下手,在屋内扫了一圈,走向靠墙而放的书架。 书架上放满了各种书籍,依次排列开,从古典名著到外国小说,到书架的最下方满当当格格不入的高三资料书和笔记。 钟意环顾了一圈,从陆俞川床底下翻找出一个空纸箱,一股脑地将陆俞川毕业前一直舍不得卖的资料书和笔记本,全填进空纸箱中。 好在陆俞川高三一整学期,做过的笔记都是实打实的,用过的资料书也都有回收利用价值,减少了钟意在众多书籍中挑拣浪费时间。 钟意抱着塞满一整箱的资料书下了楼,对在厨房忙活着的简姨道:“简姨,我先回去啦。” 简姨闻言,从厨房内探出半个人头,看着就要被纸箱淹没的钟意,笑了一声,“这么快就着急走,你在坐一会,我给你熬的汤就要好了,你带回家慢慢喝。” 钟意双手拖着箱子底部,视线高于箱子看向厨房,拒绝的话也被简姨手里提着的保温饭盒堵在了嗓子眼,发不出声来。 “喝不完就放在冰箱里,什么时候喝什么拿出来热热就行了。”简姨笑了笑,将保温饭盒递给钟意,见她双手不方便,又将饭盒放到她怀里抱着的箱子内。 “知道啦~我走啦,拜拜。”钟意一脸无奈地笑了笑,转身走出客厅,扭头看了眼跟在身后的简姨,催促她赶紧回去,不用送她了。 出了大院,钟意将沉重的箱子往地上一放,甩了甩两只发酸的手,微喘着气望了眼安树站着的方向,视线内突兀地多出了一道陌生身影。 钟意稍愣了片刻,却又很快醒过神,勾了勾唇角,双臂抱胸一副看热闹的神态。 安树自始至终,对女生表现出的态度十分地冷淡和疏远,甚至藏在帽檐下的双眸,都像焠了层寒冰,冷到极点。 女生却似看不见他已经不耐烦的神情,神采奕奕地缠着他问名字,问家庭住址,balabala…… “安树。”钟意瞥了眼一直缠着安树不放的女生,朝他抬了抬下巴,示意他过来,“纸箱太重,我没力气搬了。” 软糯糯的语气里,夹杂着几分撒娇的意味。 站在安树身边的女生也听到了钟意的声音,脸上闪过一丝嫌弃,目光毫不避讳地直勾勾地朝她望过来,视线在空中交汇的那一刹那,女生眼神有些复杂。 安树头也不抬,朝钟意信步走来,弯下腰,轻而易举地搬起地上的纸箱抱在怀里,毫无压力可言。 钟意微踮起脚尖,伸长手臂隔着纸箱的阻碍拍了拍他的肩膀,嘻嘻一笑说:“箱子里有刚熬好的排骨汤,等下我们回去喝。” 安树点了点头,刚往前迈开一条腿,就被阴魂不散缠着他的女生给拦住了。对方瞪大了双眼,围着他转了一圈,“啧啧”了几声道:“原来你叫安树啊,安——树——!嘻嘻,我记住了。” 钟意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横插在他们中间的女生,几不可闻地皱了皱眉头,耳边随即响起安树冷冰冰的声音。 “让开!” 女生不依不挠,作死地伸出手臂拦住安树:“你还没告诉我你的联系方式呢。” 安树眉头一皱,眼底焠着一层寒冰,从牙缝里冷冷地挤出几个字:“你有完没完!” “没完!”女生嘿嘿一笑,从包包里掏出笔,在安树眼前晃了晃:“只要你把你的联系方式告诉我,我就直接闪人。或者……留下我的也可以。” 钟意一脸黑线,尴尬地轻轻拍了拍女生的肩膀,一直专注着安树的女生扭过头看了她一眼,钟意尽可能地露出友善的笑容,对她说:“不好意思,我们赶时间。联系方式我看就算了,有缘下次还会再见的。” 她还未碰到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关键是对方还是个小姑娘。没办法,只能用温和的手法解决,暴力逼迫,很有可能促使对方变本加厉。 毕竟,秦歌就是个活生生的案列。 虽然两者完全不同。 女生上下打量了钟意几秒钟,然后整个身体面朝向她,拿掉戴着脸上的墨镜,一脸激动,语无伦次道:“钟意!真的是你吗。哈哈哈,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上你!太好了!你变了,差点就让我认不出来你,嗯,确实比小时候漂亮许多了。” “……我们认识吗?”钟意一脸懵逼,看着女生“自来熟”的样子,心想该不会是碰上了骗子吧。 “你……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阮阮啊,阮阮你知道么!我们小时候还在一块玩呢。”阮阮一脸惊讶,她不敢相信钟意竟然不记得她了,亏她还打量她了几眼就认出她了,这也太伤人心了吧。 钟意在脑中搜索着有关“阮阮”这个名字的人,皆是对不上号要么查无此人,她不得不深深怀疑,现在骗子的诈骗手法果然高级了许多,冒充起家属或亲戚朋友来,一点破绽都没有,堪比影视明星们的演技。 阮阮扑闪着大眼睛,看着苦思冥想了半天的钟意,唇角向上扬起,急切地问道:“是不是想起我是谁了,印象很深刻对不对!” 钟意摇了摇头,微抬眸又细细地打量了一遍面前的女生,从她的穿着到长相,最后在概括全身,她还是想不起自己何时跟这样的一个女生认识过。 阮阮留着一头短发,齐上眉刘海,穿着一身帅气的机车风衣服,眼睛神采奕奕,明亮极了。笑起来时,会露出一对小虎牙,给她增添了几分俏皮感。 越看的时间久了,钟意就越觉得她和《这个杀手不太冷》里的女主角十分相像,无论单从是外表来说,穿衣风格,俨然在用生命去模仿一个人。 想到这,钟意脑中灵光一闪,记忆追溯到n个年前,似乎有个叫“阮阮”的小女生出现过她的记忆里。 第一百二十五章 争取一下总会有机会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回到家,钟意抓起手机就给通陆俞川的宿舍打了个电话,等待接通的那几十秒内,钟意腾出一只手,纤细的手指摧残着窗台上绿萝的叶子。 忙音过后电话被接通,听筒内先是传来一阵电流声,随即响起陆俞川略带些沙哑的声音。 “喂?哪位?” 钟意捏着绿萝叶子的手不自觉地加重了些,捏的整个叶子都有些焉焉的,握着手机的手一阵猛收紧,试探地问道:“是陆俞川本人吗?” 陆俞川从手边抽出一张抽纸,擦了擦就要流出来的鼻涕,闷声说:“嗯,是本人没错。怎么了,钟意猪~” 钟意舒了口气,松了松紧握着手机的手指,一本正经道:“你身边有没有其他人在?我接下来要说的事情非常严肃,很认真的。” 钟意握着手机,等待陆俞川的回答。她可不想在经历上次的事件,打个电话就要被别人听到,接通还是个陌生人……闹哄哄一片,所谓一点“私人空间”都没有。 陆俞川抬手将纸团扔进垃圾桶内,扫了眼空荡荡的宿舍,挑眉:“没人,就我一个,他们都在训练场呢。说吧,什么事这么严肃。” 钟意深吸了一口气,语气相当震惊:“你什么时候多出一个表妹来?!” “表妹?”陆俞川被问的一头雾水,端起水杯喝了口水,头突兀地有些疼,单指按压一侧额头,清了清嗓子说:“什么表妹,不就是你吗。” 钟意捏了捏眉心,转身坐回转椅上:“舅妈家那边的,叫阮阮的一个小姑娘。想起没有。” “她啊——”尾音拖的欣长,嗓音低低哑哑的透过电流直击钟意的耳膜,“你见到她了?我小姨家的小女儿,小时候经常来我家玩,那会子你们都还不熟悉,你可没少欺负人家……我也有几年没见到她了,听说她前些阵子回国了,也不知道现在变成什么样了。哎,是被认出来还是你认出她的。” 什么叫我没少欺负人家?………… 钟意一个趔趄,差点从椅子上跌落下来,等她稳了身体将手机放回耳边,电话那端只剩下“沙沙”的电流。 “嗯,在大院门口见到她了。她,先认出我的。”钟意微抬眸,目光透过玻璃前的窗纱遥望天边,天色有些灰蒙蒙的,偶尔有风从窗口吹过,佛起黛青色窗纱,很快又归于平静。 “我都不大记得她了,小姑娘变化挺大的,受到的西方教育就是比中国好,整个人热情极了,对安树的热情比对我还要大。” 陆俞川轻“嗯”了一声,抬手揉了揉发酸的鼻子,沙哑着声音:“安树?” “是啊。你那小表妹对我家安树貌似有意的思,你说我是阻拦呢还是顺水推舟。”钟意单手撑着下巴,双腿交叠,整个人往椅背上一靠,仰着头看着天花板,唇角微微勾起。 陆俞川轻笑着,端着水杯起身走到饮水机旁接了杯热白开水,浅抿了一口,“这么快都开始关心起别人的感情了,自己的有头无尾,你说这样晾着真的好么。” 钟意小脸一红,“呸”了一声,“你自己还不是一样。” 陆俞川喝水的手一顿,本就有些混沌的大脑,贸然多出一丝清明,照映着那双清亮的双眸,多出了丝丝笑意……一下,一下地撩拨着他的心弦。 陆俞川缓缓地闭上眼,在睁开时,眼底清明一片,“你根本不用担心,她也就暂时对安树有几分热度,等新鲜劲一过,就会提不起兴趣。” 钟意揉了揉仰着有点发酸的脖子,注意力被转移后,这才听出电话那端陆俞川今天的声音和往日不大一样,关心地问道:“你怎么了?说话的声音都变了。” 陆俞川扬了扬唇角,轻声道:“没事,就有点水土不服,教官人不错,特批了我一天假,让我好好休息。” 钟意咬着下唇,垂下眼眸,扫了眼腕表上的时间,都已经到了饭点。一想到自己拉着他讲了那么久的电话,就心生愧疚,柔声说:“你好好休息,我不打扰你了,有空了再打给你。” 陆俞川弯唇笑笑,故意对着电话听筒打了个哈欠,压着声音说:“嗯。再见。” ………… 开学后的一个月,临近而来的月考闹得人心惶惶,所有人都在抓紧复习,只求考出一个好名次。在紧张的氛围逼迫下,钟意也收起了往日的散漫,开始认真对待这次月考。 她从陆俞川那里搬来的参考书,也发挥了它的资源可回收利用价值。 辛芮左右翻看了几页钟意抱来图书馆复习的参考书,合上书,头疼道:“也不知道你们理科生是怎么看进去的,密密麻麻的公式,比我背文言文还要头疼。” 钟意握着笔的手腕微动,行云流水般在纸页上穿梭,头也不抬道:“别说你,就连我看到这些公式都头疼的厉害。哎……没办法,考试时还得全靠它们。” “许淮生呢?你自己复习这么艰难,他这个三中“国宝”怎么没帮你。有他在,你复习效率不是提高了不少。”辛芮单手托腮,瞥了眼书页上熟悉的名字,眼底毫无波澜。 钟意停下笔,从作业本里抬起头,眨了眨眼看向坐在对面的辛芮,努了努嘴:“我倒也想,可惜有人先我一步把他借走了。没办法,我只能孤军奋战了。” “笨啊!”辛芮白了她一眼,“又是他那个青梅对吧。大好机会就放在你眼前,自己不抓紧,被别人抢了先吧。” “我看你,就只适合读一辈子的书,谈恋爱……啧啧。” 钟意皱着眉,睁着无辜的大眼睛看着辛芮,她明明是来寻求心灵创伤慰藉的,怎么演变成了戳她伤口不放。 可人家许淮生真的是脱不开身,又不是她没争取。 “呐,你要的资料书。”乔遇拉开钟意身边的椅子,坐下来,将手里的资料书递给钟意,笑道:“有几点重点知识我帮你圈起来了,你有空就好好的温习一下,不用死记硬背,反倒考试了一紧张就给全忘了。” “谢谢。”钟意弯唇笑着,将资料书往书堆上随手一放,点点头:“嗯,我知道了。” “乔遇,你今天怎么这么闲?”辛芮微起双眼,目光如X光将他从头到尾扫了一遍,坏笑地勾起唇角。 乔遇“咳”了一声,神色泰若自然地拿起自己面前摊开的书籍,目光落在书面上,淡淡地回应着辛芮:“闲的人不应该是你吗,一天到晚无所事事。还真是羡慕你们文科生,没学习压力。” “嘁。”辛芮翻了个白眼,挖苦着:“我们文科生就是没学习压力,一天到晚无所事事也照样比你考的好。我也表示理解你大脑上先天性的缺陷,放心,我会保守秘密的,不会说出去。” “那还真是谢谢您了!”乔遇皮笑肉不笑说道。 “举手之劳。你能有自知之明我也甚是欣慰。”辛芮面带微笑地回应着乔遇,朝钟意暗搓搓地举起“Y”手势。 “……”钟意额头滑下几条黑线,往一侧挪了挪身体,拉开与他们的距离,现在只想装作不认识他俩。 打嘴仗上,乔遇从未胜过辛芮。 大概也是这一点,让钟意错以为乔遇对辛芮有好感,从而每每看到他俩打嘴仗,潜移默化中那种错觉也直接变成了笃定。 ………… 许淮生偏头看了眼窗外,眼角余光细细打量着趴在课桌上小憩的钟意,半张脸浅浅地埋进臂弯中,从耳廓垂落下来的几缕秀发,不安分地遮了她的眉目,粉嫩嫩的嘴唇微抿着,唇线上扬,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鬼使神差地,他抬手拨开那几缕不安分的秀发,指尖无意间从她额头划过,热热的,带着她不断上升的体温。 钟意睡眼朦胧地睁开眼,朝讲台的方向望了几眼,确定班主任还没出现在教室里,舒了口气,转了一下头,打算继续补觉。 “睡醒了,就把这道题做一下。” 她头刚挨上手背,就从头顶上方飞过来一本练习册,钟意怔了几秒钟,在补觉和做题之间挣扎了许久,最后选择了前者。 当然要补充好精力才能做题啊! “下周可就是月考了。”许淮生抿唇笑了笑,看到她立刻抓起练习册开始做题,决定在给她加点料:“这次你的成绩测试,勉勉强强。但是,这样的成绩对于已经高三的你来说,还是不够。” “哦。”钟意心不在焉地回答着,继续做题。 许淮生抬手揉了揉她的头,无奈道:“认真点,钟意。” 突如其来的小动作让钟意背部一僵,连个心理缓冲准备都没有,就这样猝不及防地被他宽大的手掌揉着头发,还是当着全班同学的面…… 钟意缩了缩脖子,脸颊滚烫的厉害,她轻咬着下唇,小心脏一阵乱颤,握着笔的手都在发抖,“我会好好复习的。” 红着红着,她就熟了。 许淮生收回手,微垂下眼眸,转而目光落在书籍上,偶尔会写几道题让钟意做做看,一直到班主任走进教室。 “同学们,下周一月考,这周抓紧时间好好复习,把该记下的公式认真记在脑中,别总想着旁门左道!你们都已经是高三了,最后在拼搏一次,就彻底解放了。”班主任抚了抚架在鼻梁上的金丝镶边眼镜,扫视了教室一圈,宣布下一条消息:“从现在开始,晚自习延长一个小时,离家远的走读生同学,记得跟家里报备一下。好了,开始上课。” 第一百二十六章 披荆斩刺的勇士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月考的临近加之晚自习的延长,钟意几乎没有多少喘息的时间,全身心地投入复习刷题中,俨然一副“拼命三娘”。 黑板一侧挂着高考倒计时的时间表,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们,高考还有多少天就要来临。 紧张的学习氛围下,每个人都像是手持盾牌的勇士,披荆斩刺跨过重重难关,迎来胜利的曙光。 ——以上这句鸡汤式形容词,是出自他们班主任给予同学们的鼓励。 当然,也包括种种鸡汤在内。 但钟意就只记得这句话,披荆斩刺的勇士,迎来胜利的曙光! 一想到几百天后,在坐在同一间教室学习的同学,都变成了另一张陌生的脸孔,陌生的学校,陌生的环境,对于未来的迷茫……想想钟意就有些惆帐。 就连认真复习中,都开始走了神。 许淮生眼神温和地瞥了走神的钟意一眼,抽走被她压在手下的练习册,轻缓着语气道:“累了?你先去休息一会,快上课我再叫你。” 钟意回过神,抬手揉了揉眉心,眼底浮上倦意,声音中透漏着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沙哑:“还好。刚刚你讲到哪了?噢对了,是这道题……” “钟意,你其实不用这么勉强自己……”许淮生目光从钟意眸色中的倦意轻轻掠过,心口一处猛然收紧,顿时有些心疼,他还是逼的太紧了么…… 钟意从书堆里抬起头,扫了一眼教室内,所有同学都在刻苦学习着,如大敌当前,不容得一丝懈怠。她又怎能好意思偷偷补个觉,还是在这么严肃的氛围下。 画风俨然对不上号啊! 钟意忙不迭地低下头,扯了扯许淮生的袖子,许淮生侧目看着被她纤细手扯住的袖口,往她这凑近了几分,呼出的气息不断扑洒在她的耳垂上,不一会,白皙的小耳朵瞬间变得通红一片。 钟意抬手捂住发烫的耳朵,敛下眼眸,目光四处游散,就是不敢与他对视,压低声音说:“别人都那么地努力学习,我偷懒,也太说不过去了吧。” 许淮生微愣了一下,压下唇角浮起来的笑意,身子往后退开了些,“别再走神了,课题不难,有时间思考。” ………… “阿生。”顾唯柔柔一笑,从纸袋里掏出盒饭放到许淮生面前,“我特意让老板做的清淡点,你尝尝看,合不合胃口。还有水果沙拉,也要吃完~” “谢谢。”许淮生不咸不淡地回应了顾唯一句,将餐盒推到一边,拿起物理书翻阅着,并没有要吃的打算。 顾唯咬了咬下唇,看着被他无情地推到一边的饭盒,眼底掠过一丝受伤。她又亲自将水果沙拉的盒盖打开,放在许淮生面前,弯唇笑着说:“你还是先吃点水果沙拉吧,晚餐晚点吃也没关系。” 许淮生停止翻着书页的手,目光微落在顾唯手里举着的水果沙拉上,盯了几秒钟,伸手接过,手腕微转,放在了钟意面前。 “你刚刚不是说饿了吗,先垫垫肚子。”许淮生声音柔和,尾音上挑,带着几分慵懒。 钟意微怔了一下,僵硬地转过头,视线毫不意外地撞进许淮生如揉碎星辰的双眸里,眼角余光瞄到顾唯那带着怒意的视线正灼热地盯着她看。 钟意汗涔涔地往外冒,尴尬地呵呵了两声,将沙拉推回许淮生面前,不管她吃与不吃,注定要承受这道目光带来的不适,“不用这么客气,我约了许晴一会去食堂吃饭,你自己慢慢享用,呵呵。” “是你太客气了吧。”顾唯微微一笑,视线大大方方地落在钟意身上,眼中的怒意早就被她压了下去,看不出一丝破绽:“大家都是朋友,一盒沙拉而已,谁吃不都一样。反而推来推去,倒显得生疏了呢。” “……”钟意一阵尴尬,刚准备寻个借口离开座位,远离顾唯的目光带给她的不适感。 辛芮提着买给钟意的晚饭出现在高三一班的走廊上,屈指敲了敲对应着钟意座位的玻璃。她及时的出现,差点让钟意感动到啼哭流泪。 正值放学时间段,教学楼下嘈杂声一片,人头攒动。反观高三走廊上偏寂静,听不到一丝杂音,与之楼下的热闹成为一个鲜明的对比。 “呐,乔遇买给你的晚饭。”辛芮将手中提着的塑料袋伸手递给钟意,笑的意味深长。 “给我的?他怎么不自己送来。”钟意接过塑料袋,打开往袋子里瞅了两眼,一碗皮蛋瘦肉粥,一瓶酸奶……还十分贴心地留了个便利贴。 “大约是不好意思吧。我来找你时就看到他在你们教室外的走廊上晃荡着,被我抓了包,把饭留下人直接就跑了。”辛芮一想起乔遇落荒而逃的身影,就忍不住笑出声。笑到一半突然有些好奇乔遇准备的什么晚餐,探头往塑料袋内瞄了几眼,“啧啧”两声,“我还以为是什么呢,这未免也太普通了吧。” 钟意抿唇笑了笑,合上塑料袋,怎么说也是他的一番心意,不领情心里也怪过意不去:“你要见到他了,替我说声谢谢。” “给,我这刚好也顺手买了份。”辛芮又伸出另一只手,食指勾着塑料袋的两个耳朵:“学校附近巷口那家馄饨摊上买来的,鸡汤馄饨,汤汁不腻,刚刚好。” “你们难不成都是约定好的,知道我回到家了可能吃不上饭,都来给我雪中送炭。”钟意笑着,不客气地接下,顺口夸了辛芮几句:“谢谢辛女侠,不辞万里地特意给我买了碗我最爱的馄饨,爱你呦~” 辛芮搓了搓手臂,斜睨了钟意一眼:“本来说好放学了咱俩一块去吃呢,谁知道你突然开始上晚自习,我只好自己单独一个人去吃,怕你饿死,顺手打包带回来的。” “乔遇的那份吃不吃都无所谓,反正扔了他也不知道。或者你送人也行,浪费粮食这种行为太可耻了。” “好了,我走啦,你趁热吃完,鸡汤凉了就不好吃了。”辛芮冲钟意挥了挥手,转身离开高三走廊。 钟意低头看着手里的两份晚餐,正犹豫着该怎么处理乔遇的那份,刚好碰到一脸郁闷的许晴挽着一个女同学的手臂从楼梯口走过来,两人刚准备走进教室,钟意急忙地叫住许晴。 许晴扭头看了眼钟意,松开挽着女同学的手臂,抬步朝她走来。 “有事吗?钟意。” “嗯……你吃过没?” 许晴摇了摇头,重重地叹息一声,扼腕长叹:“早知道我就该提前两个小时去小卖部……” 因为延长的晚自习,让许多学生除了学习之外,更把目标投向了学校的小卖部,三明治、薯片、面包之类的顶饿速食食品,成了他们上晚自习缺一不可的零食。 不仅可以用来当饭吃,关键时刻饿了还能垫垫肚子,不至于饿到饥肠辘辘地复习刷题,最后在回家吃顿剩饭。 “我这里刚好多出了一份晚餐,要不要一起吃?”钟意朝许晴举起两手提着的塑料袋,轻轻晃动着。 许晴一听到有“晚餐”两个字,顿时两眼放光,急忙应下来:“要,当然要!” 钟意弯唇笑笑,看她给出这么大的反应,心想她大概真的是饿昏了头。 两人在食堂解决完了晚饭问题,钟意抬腕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距离晚自习没剩下几分钟了,班主任会在晚自习开始的前两分钟走进教室,讲一些没用的废话。 但,不管基于什么原因,她们必须要赶在班主任面前进教室,然后安然无恙地回到座位上。 如果不幸晚了一步,不仅是要被人行注目礼,晚自习也会让她们在走廊上站着听完。 ………… 晚自习一直上到八点半才结束,彼时学校内只有细碎的虫鸣声在不断地回响着,没了白天喧哗声的覆盖,细碎的虫鸣声入耳,竟平添了几分静谧。 一群人成群结队地涌出教学楼,相互告了个别,一大拨人朝宿舍进军,留下的一小拨的人,都是走读生。 “阿生,走吧。”顾唯“亲昵”地伸手挽住许淮生的手臂,却被他一个侧身,给躲了过去。 “你怎么回去?”许淮生眼神微亮,目光转向一旁的钟意身上。橘黄色的路灯打在他身上,柔和了脸颊线条,越看越好看。 “我刚给我妈打过电话了,她一会就会过来接我回家。你先走吧,不用担心,明天见。”钟意朝许淮生挥了挥手,将书包带往肩头上提了提,抬脚往校门口走去。 “她都走了,我们是不是也该回家了。张叔还在车上等着呢,你先去我家住一晚,明天随你怎么选择。”顿了顿,顾唯又解释道:“阿姨也在我家,这也是她的意思。” 许淮生自始至终没多大反应,只“嗯”了一声,不知道是拒绝还是同意。顾唯只当他是同意了,和其余的几位同学说了声“拜拜”,两人并行走出三中。 许淮生刚走出校门口,远远地就看到钟意拉开后车门,侧身坐了进去,门关上的那一刹那,她的视线遥遥地朝着这边望了过来,转瞬即逝。 身体往椅背上一靠,钟意紧绷着一天的神经也终于放松了下来,没过多久,上下眼皮就开始打架,头一歪,身子斜靠在安树身上睡着了。 钟母透过后视镜看了眼斜躺在安树身上睡着的钟意,唇边勾起一个清浅的笑意,移开视线,专心致志地开车。 地一百二十七章 隐喻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天已临近破晓时分,薄雾升起,将小城笼罩其中,厚重的窗帘被拉上,只留一指宽的距离可看清窗外的景色。 钟意翻了个身,睁开眼,视线停留在窗外,有些模糊还无法聚焦,但大脑尚已清醒。 对,她失眠了。 整夜整夜的失眠……眼皮很沉,但大脑异常清醒。不过现在已经好的多了,有了钟母从她朋友那里拿来的安神香,她已经能闭上眼坚持到天蒙蒙发亮。 钟意拥着被子坐起身,也不知道是碰掉什么东西,声音有些沉闷,在寂静的房间内显得格外突兀。 下意识地伸手去拿床头柜上放着的闹钟,手却拿了个空,钟意僵硬地转动了一下头,视线也随着头转动的方向从狭隘的窗口上移开,床头柜上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掀开被子坐在床沿边上,双脚虚空悬起,一阵试探着摸索到拖鞋,起身走到窗边,将厚重的窗帘全部拉开。 微弱并不刺眼的光线填充整个房间,窗外雾蒙蒙的一片,潮湿的阴冷气息在玻璃上留下深浅不一的痕迹,结了一层白霜。 十月底,天气愈发清冷起来。 钟意抬脚离开窗边,视线随意地瞥了眼跌落在地上的物品,一本英语书和她的闹钟。抬手拢了拢长发,束在脑后,换好衣服下了楼。 客厅内异常安静,茶几上整齐地放着今天送来的晨报,还未被翻动过。钟意轻手轻脚地打开冰箱门,取出一盒牛奶,放在微波炉里稍稍加热一下,等待牛奶加热的过程中,她斜靠在流理台上,开始梳理今天一整天的学习事宜。 有条不紊,条理清晰。以防她又不小心给忘记,打乱事先计划好的一切,事后在任凭她想破脑袋,大脑也只剩下一片空白。 “早读……英语听力测试,第一节课生物课,第二节课数学模拟考,第三节课……” “叮”的一声,打断钟意断断续续的嘀咕声音,钟意压了压唇角,打开微波炉取出牛奶,拿过一旁的吸管插进去,吸了一口,走出厨房。 钟意左手握着牛奶盒,右手搭上门把手,轻轻转动半圈打开门,走到院中,深吸了一口清晨带着露水的空气。 钟父刚从外面晨跑回来,看到院内站着的钟意,先是愣了一下,拿起搭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问:“起这么早?离上学时间还早着呢,怎么不去在睡会。” “睡不着,起来背背单词。”钟意咬着吸管,含糊不清地说。 “早餐想吃什么,爸给你做。”待钟父走近了些,这才看到钟意眼下消不下去的乌青,登时心疼不已,柔声询问道:“还失眠吗?少熬点夜。” 钟意自从读到高三后,经常性的熬夜到凌晨两点多才睡,已经成了熬夜专业户。也因考试的临近,导致她精神过度紧张,最后严重失眠。 “已经好多了。早餐我想喝粥。”钟意抿嘴笑了笑,将空了的牛奶盒扔进垃圾桶内,“我在背一会单词,今天有听力测试。” “好。”钟父温和地笑了笑,轻轻拍了拍钟意的后脑勺,转身回了家。 钟意边做体操,边默背了一会单词,直到从厨房内飘出粥的香气,肚子也“咕咕咕”地叫嚣起来。 ………… 吃过早饭,钟意收拾好后出了家门,刚好安树推着他那辆崭新的自行车迎面走来,目光一如既往的清冷,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调转车头,长腿一迈跨了上去。 钟意抬手摸了摸鼻子,刚准备把书包抱在怀里,安树微侧头朝她伸出一只手臂,侧脸在晨曦微光下,柔和了强硬的线条:“晚自习要上到几点?” 钟意将书包的肩带挎到他手上,理了理校服下摆,漫不经心的回答:“八点半左右。” 安树屈手握住肩带,抽回手臂,将书包挎在车把上:“别乱跑,我等你。” 钟意微抬起眼眸看向安树,不偏不倚地撞进他深邃幽深的眼眸里,泛起星星点点的笑意。意外地,她没有一口拒绝,反而提了个并不过分的小要求:“最近好想吃学校后巷里的馄饨,你陪我去吃怎么样?老板收摊时间晚,还能赶得上,不然放到白天,客人都排很长的队。” 安树一直有个生活上的小习惯,超过正常用餐时间他绝不进食,即使吃,也只吃一些易吸收消化的食品。他说,吃太多食物,容易给胃造成负担。 “好。”安树抿唇笑了笑,目光朝向正前方。自行车很快驶离住宅区,往学校方向正常行驶。 抵达三中校门口,钟意从安树手里接过书包背在身上,抬手揉了揉他柔顺的短发,趁他还未发火前,眉梢带着笑意说了声“拜拜”,一转身,人已经汇入了人流中。 安树几不可闻地皱了一下眉,抬手捋了捋被钟意弄乱的头发,直到合了心意,才停下手中的动作,蹬起脚踏板离开人头攒动的三中校门口,往它相反的方向行驶。 钟意捏了捏眉心,随着人流走进楼道口,靠着手扶梯缓步拾级而上,一直到踏上高三楼梯口,转了个身,往前走几步,一班教室赫然映在双眸里。 英语听力测试……她在心里默念了一遍理清的学习事宜。心里终究是有几分忐忑,明显底气不足地抬步走进教室。 听力测试一直是她的强项,但她这几天明显不在状态上,英语课代表又是顾唯,如果发挥失常可就麻烦了。 大概是不愿意在“情敌”面前输掉面子的决心,钟意从进教室坐在自己座位上起,认真地温习英语书,许晴找她聊天,也只懒懒的回应一两句。 很快,英语听力测试开始了。 顾唯应英语老师的要求,将听力测试的难度提高了不少,刚开始,所有人都还能做出来,进行到了一半,有不少同学皱着眉冥思苦想,还有不少同学都准备翻书找答案。 钟意一只手撑着头,一只手握着圆珠笔,在指尖转动了一圈,看着面前做了大半的英语试卷,竖耳倾听,过了会也跟着皱眉沉思起来。 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听力强项也拯救不了她了…… 听力测试结束后顾唯收了卷子,她的试卷就压在许淮生下面,挨个小组传上去的,好在顾唯并不能及时看到她的试卷做的多么是惨不忍睹,也让钟意暂且保留了几分颜面,还不至于到了颜面尽失的地步。 课间操,许晴悄悄地从自己座位上跑到钟意座位前来,屈手敲了敲她面前高耸的书堆,压低声音问道:“钟意,你的化学笔记写完没?” 不用追问,钟意就已经猜得出她的用意,头也不抬地伸手指了指正被她手臂压着的笔记本,言简意赅:“拿去抄吧。” 许晴眯眼笑了笑,道了声谢,本想在跟钟意分享道听途说的八卦,但看到许淮生也在场,只好压下刚冒出的八卦精神,拿了钟意的化学笔记本溜回自己座位上,开始奋笔疾书抄写。 许淮生握笔的手微停顿了几秒钟,微侧目看了钟意一眼,想起了被她借走的物理化笔记至今还未归还,不由得打趣道:“我的笔记在你那躺了多久了?也该让它们回趟家见见我不是吗。” 钟意神色一紧,捏着笔杆的手我不由自主地收紧了些,该怎么向许淮生解释,他借给她的笔记转眼就被别的女同学借走了这件事?她有拒绝过,但被她们无视……本来也没想到他会突然提起这茬子事。 完了完了,要是被他知道他的笔记本被她借给了别的女同学,会不会生气? 生气了哄不好的那种……又怎么办? 记仇了……是不是连朋友都做不了了?! “怎么了?嗯。”许淮生轻笑着,嗓音慵懒极了。 “笔记本……被别的同学借走了。”钟意闭上眼,一鼓作气直接说出实情,友情决裂就决裂吧,总比自欺欺人要好过多了。 许淮生微怔了怔,很快从她的字行间里听出原意,看着钟意紧张的样子,压了压唇角的笑意,一本正经地问道“被借走了,多久的事了?”他也只是随口一问,到没想到钟意会如此紧张,像老师抽查课文没做时一样,紧张到闭上眼不去看。 事已至此,钟意还有什么好隐瞒的,事无巨细地交代了全部过程,末了,偏头飞快地看了他一眼,小声地问道:“你生气了?” “嗯,下次别这样做了。”他向来不喜欢把个人学习物品外接给第二人,但钟意永远是个例外,可谁知她竟泛起了迷糊,一时没坚持住直接松懈了防备线,让别人有机可乘。 钟意低下头,不敢和他的眼睛对视,耳边不断地回响着他那句“嗯,下次别这样做了”语气里透着无奈……他果然还是生气了,如果没生气就不会用这种口吻跟她说话。 “我知道了。”钟意声音很低,低到许淮生并未听清楚她说了什么。 许淮生看着钟意由紧张转变到失落,意识到自己的话说不太好理解,让她曲解了其中的意思,只能耐着性子慢慢跟她解释:“没有谁愿意跟第三个人分享,不是吗。” 钟意的心情如同做过山车似的,有时低落到如同跌进山谷,有时高兴到放声大笑,有时平平淡淡兴然索味。 而他话语里暗暗的隐喻,也能让钟意高兴到几天。 钟意点点头,默不作答。 第一百二十八章 你所占据的一小方世界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许是刚下过雨的缘故,温度低凉的有些泛冷,钟意身上只套了件校服,里面虽穿了针织毛衣做打底,压根抵挡不住寒意的袭来,忍不住哆嗦了几下。 安树走在她身侧,偏头看了她一眼,伸出一根手指,轻而易举地勾住她藏在袖口里的手,指尖骤然一阵冰凉,他眸色沉了沉,嗓音低沉:“冷吗?” 钟意目不斜视地看着路前方,哆嗦着嘴唇,颤抖地从嘴里吐出一个字:“冷……” 昏黄的灯光诡谲地从他脸庞上掠过,安树眼睛微亮,浅浅勾出她手指的手,慢慢地覆盖整个掌心,被他宽大的手掌紧紧握在手里。 手心一暖,钟意早已麻木的手指也开始慢慢恢复了知觉,钟意唇角微微勾起,眼角余光偷打量了一眼身侧已然长成的翩翩少年,曾几何时,她也是这样反握着他的手,彼时他才到她下巴处。 钟意适才地动了动手指,刚想从他手中抽回,却被安树握的更紧了,耳畔响起他低低沉沉的声音:“别动,路滑。” 下过雨的青石板路上,凹槽里积压了不少雨水,后巷地处偏阴,每每下过一场雨后,几天的时间路面才算晾干,久而久之青石板上长了不少青苔,下雨时路滑极了。 钟意低敛下眉目,一手插兜,一手被他紧紧握在手心中,眼睛专注地看着脚下,生怕一个不小心,摔了个四脚朝天。 很快,冒着盈盈热气的馄饨小摊出现在了视线内。 虽然已是夜晚,但摊位上还是坐着几桌客人,不大不小的说话声传入耳蜗中,倒也不嘈杂,反倒添了几分惬意。 老板支了口大锅,锅中的水烧的沸腾,源源不断地冒着白气,模糊了站在锅后老板的面容。 安树松开一直紧握着钟意的手,选了个靠里的小桌坐下来,却也避开了和对面那几桌客人的临近,保持着相对的距离。 钟意拉开椅子坐下,将身上背着的书包往右手侧椅子上一放,便对正煮馄饨的老板扬声道:“老板,两碗馄饨。”她又将目光放在安树身上,眯眼含着笑意说:“吃一点可以吧,嗯。” 很快,老板端上来两碗热腾腾的馄饨,往桌子上一放,苍老着声音说“慢用”,转身走回锅前,继续照看着锅中的馄饨。 钟意从竹筒内抽出两双一次性筷子,递给安树一双,自己利落地撕开外包装,迫不及待地用筷子夹起馄饨,放到嘴边吹了吹热气,送进嘴里。 那一脸满足的神情,比吃到了世间美味还要幸福。 “你快尝尝,好吃极了。”钟意又夹起一筷子馄饨,吹了吹热气,送进嘴里咀嚼几下咽下。 安树略有迟疑地撕开筷子包装袋,抬眸看了钟意一眼,夹起馄饨浅尝了一口,唇齿间充斥着馄饨的肉香味,瞬间勾引起了他的味蕾。 一连吃了几个,安树将筷子往碗沿上一放,将碗往前推了推,拿起纸巾擦了擦嘴角。 还真是只吃一点…… 钟意看了看碗里数量明显没减下去的馄饨,轻叹了口气,也不劝他在多吃点,自然地问:“晚饭几点吃的?” “七点。” “嗯。”钟意低着头,继续吃着自己碗内的馄饨。 阮阮正跟身旁的朋友谈论着等下去哪玩,偏头往经过的馄饨摊位中瞄了一眼,突然眼前一亮,看到了安树的身影,她停顿了一下脚步,对身边的几个好友说:“你们去玩吧,我就不去了。” “哎?怎么回事?”有人一头雾水地看着她,刚刚还热烈地谈论着去玩的地方,这变卦变的也太突然了吧。 “就是,不是说好了去玩的嘛,怎么又不去了。”另一人附议道。 阮阮抬手拨了拨额前的刘海,勾起唇角,笑眯眯地道:“这不碰上了我一个经常见不到不面朋友,总得上去寒暄几句不是。” 女生们一听“朋友”二字,一阵唏嘘,个个冒着八卦的小心思追问阮阮对方是男的还是女的,女的就算了,是个帅哥怎么也得介绍给她们认识认识才行,不然不放人。 阮阮立即翻了个白眼,眼角余光瞄着安树清剪的侧影,心想安树岂能是你们这些凡夫俗子能认识的,一口回绝:“肤浅!俗不可耐!” “咦——不用说,肯定是男朋友。” 女生们也收起了玩闹之心,笑呵呵地又揶揄了她几句,这才抬步离开。 看着她们渐行渐远的身影,阮阮脚尖虚转了一下,径直走向馄饨摊位中,目光一直放在安树的身上从未离开,弯唇笑着:“安树。” 安树微偏移目光,抬眼循声望去,阮阮笑容得体地正看着他,对上他望来的视线,眼神清冷,下一秒,阮阮的心跳仿佛跳漏了半拍。 她又扬扬唇角,眼睛明亮,用着本身和她就不搭的俗套搭讪方式,再次打了个招呼:“嗨!好久不见啊,安树。” 安树皱眉,面无表情地望了她一眼,移开视线,目光半垂落在钟意握着筷子的右手上,眼神依旧清冷着。 不回应,也懒得与她对视。 安树对阮阮的态度,永远都是这么冷冰冰,毫无温度可言。 即使被他泼了冷水,阮阮也依旧不退缩,继续保持着给人留下好印象的笑容,目光灼灼地凝视着他。 钟意握着筷子的一顿,只觉得耳边响起来的声音太过熟悉,她微抬起头,视线隔着碗内腾起的盈盈热气看向对面,刚好对上阮阮明亮的目光,笑意登时从唇边蔓开。 “阮阮。” 这个穿着十分摇滚朋克的女孩,给了她深刻的记忆。 阮阮扬起手,挥了挥,眉眼半弯,“钟意。” “这么巧,坐吧。这么晚了,就你一个人?”钟意放下筷子,偏头看了看摊外路上,空无一人。橘黄色路灯映照着青石板路,投下淡淡光圈,显得有些寂寥。 “不是,和朋友一起的。”阮阮拉开安树对面的椅子,坐上去,手臂放在桌沿上,与钟意浅谈着:“刚从美食节溜达一圈,从这路过,正好碰上了你们。” 钟意点点头,这条街的附近也是前不久新建了条美食节,她去过几次,不同于那边的热闹非凡,后巷这里可谓是宁静的很。 “吃饭了吗?”钟意追问了句非常白痴的话。 “嗯。吃了。”阮阮单手托腮,看了眼钟意碗里吃了大半的馄饨,嘿嘿一笑说:“不过也没怎么吃,都还没填饱肚子。” 钟意登时明白她的意思,对着正忙活的老板喊了声:“老板,再来一碗馄饨。” 阮阮就这样托着腮,目光毫不避违地直视着对面的安树,她总能挑起各种话题,有关他的任何话题,却总是被安树冷漠的态度给熄灭,也浇不灭阮阮的热情。 钟意默默地看了眼两人,完完全全地被他们无视,刷不出存在感,更别提能加入阮阮逆向思维的话题中。她端起碗,喝了口汤,驱驱身上的寒意,然后埋头吃着碗内的馄饨。 阮阮抬手摸了摸鼻子,看着对面安树面无表情的脸庞,颇有些不悦地皱了皱眉,终是没了耐心,“喂,你好歹给点反应行不行?!” “你安静点!”安树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声音中疏离的意味明显极了,他在刻意压下怒意,眼神却出卖了他。 安树本就不喜与人亲近,把控关系程度也分外有度,在他的定义中,阮阮是被分类为“陌生人”,认识但不熟,更没必要浪费时间交谈下去,只会给对方徒增烦恼。 钟意却是个例外。 从一开始抢夺他的玩偶,到天天欺负他,再到两人结束“战争”,那个时候,钟意就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走进了他的世界中,并长此驻扎下来。 安树不能像对待钟意一样在去对待其他女生,他做不到,也不愿意去做,在他心里,只要有钟意就足够了。 老板上来一碗热腾腾的馄饨,及时地打断了两人之间凝结的气氛,钟意始终保持着低头吃饭的姿势,虽留意着餐桌上的变化,却也忽略了阮阮热情的程度,以及安树的容忍限度。 她不禁暗想,安树这辈子碰上阮阮,也算是个挑战了。 “让我安静可以,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阮阮又怎会听不出安树刻意压下的怒意,便更加的变本加厉起来。 安树:“……” “咳,阮阮,馄饨就是要趁热吃才好吃,不信你尝尝。”钟意微抬眸,瞄了眼面无表情的安树,依然是从他皱着眉头的动作中解读出了他现在的心情,十分火大! 为了不让事情最后变得一发不可收拾,她适才地站出来制止。 “钟意,这周六日你有空吗?”阮阮笑眯眯地看着她,心思俨然从安树身上转移到她身上,“我这里刚好有三张海洋馆的票,就在本周六日,一起去看吧。” 钟意皱眉思考了一会,周六日她完全是脱不开身,复习刷题做作业一大堆事,每每赶到休息日就格外地多了起来,弄得她头昏眼花,时间上都不够,哪还有什么精神出去玩。 “不了,我还得复习。” “啊……”阮阮一脸失落,精神十足的小姑娘瞬间萎靡不振起来:“一定要拒绝的这么直白吗。你可以边复习边看海洋生物,怎么样。” 钟意摇了摇头,这次明显没有任何犹豫:“我真的去不了,抱歉。” “好吧。”阮阮无力道,拿起筷子开始吃着馄饨。 整个餐桌,又陷入了长久的安静。 地一百二十九章 闹脾气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行至站牌,钟意抬手拨开被风吹进嘴角的发丝,偏头看了眼身旁的阮阮,忍不住又问了一句:“你自己一个人回家可以吗?还是送你吧。” 阮阮n次摆摆手,笑的大大咧咧:“没事,我一个人行的。公交车直通我家小区,路上也不用转车,不用送我了,你也早点回家吧。” 钟意想了想,觉得还是留下来看她上了车自己在回去,大晚上的,留她一个小姑娘在这里等公交,谁知道会不会从哪里窜出什么人来,总觉得不安全。 阮阮有些好笑道:“你怎么跟我妈一样,我又不是什么小孩子了,安全意识还是有的,难不成还能被坏人拐跑不行。”扬了扬手中的手机,“随时手机联络,行了吧。” 她又狡黠一笑,朝钟意身旁的安树抬了抬下巴:“你要真不放心我,我也不介意让安树送我回家,嘻嘻。” 安树面无表情,头往左侧一撇,连一个眼风都不给她,看着道路上的车流。 钟意顿时被这个小姑娘弄得有些哭笑不得,她大她几岁,自然而然地把自己摆在了姐姐的位置,关心她几句也是理所应当的,却没想到,小姑娘年龄虽小却成熟的紧,说起话来那是一套一套的。 她也顾得阮阮的小心思,偏头看向安树,认真地问:“安树……要不你……”送送阮阮回家。 话还没说完,就被安树冷冰冰的眼风扫过来,噎了一下,后半句卡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 阮阮闹归闹,也不是没心没肺,她一眼就看出了钟意的窘迫,转了个话题闲聊几句。公交车摇摇晃晃就要进了站,车灯一打过来,照的整个站台都通亮极了,“哎,车来了,我先回去啦,拜拜。” 等公交车稳稳停在了站牌,前车门一开,阮阮笑眯眯地对两人挥了挥手,跳上公交车,车门合上的那一刹那,她扭过身,双手做喇叭状放在嘴边,大声地说:“到家了记得给我回个电话,不然我会担心的。” 钟意扬起唇角,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嘴唇翕动了一下,无声地说了个“好。” 等彻底看不见公交车,钟意收回视线,心虚地瞄了安树几眼,刚刚他那冷冰冰的眼神瞥向她时,钟意就意识到不妙,这不,安树直接闹起来脾气,理都不理她,闷声地坐在自行车上,双手放在车把手上,身子前倾,嘴唇抿的死死的。 钟意怀揣着不安的小心脏坐上后座,单指压了压眉心,有些头疼。 好么,这都什么事,一言不合就甩冷脸给她看,闹了脾气还得她赔笑脸哄,她这个姐姐当的可真是心累身又累。 她这几天忙的要死,累不说还折磨人,一天下来全都是在刷题和复习中度过,脑袋里的单词和公式塞的满满当当的,眼下哪还有什么精力去哄闹了脾气的他,他也不是什么小孩子了,便任由他这样下去,一路上,气氛沉闷地直降零下摄氏度。 到了家,安树猛握手刹,惯性作用下钟意猝不及防地一头撞在了他结识挺拔的背上,“嘶”地吸了口凉气,钟意抬手摸了摸额头,那里似要撞出包来。 安树身形屹然不动,背部挺的直直的,目光眺望远方,连扭头看她一眼都没有。钟意将书包抱在怀里,从后座上下来,说了“晚安”,从他身侧越过,走进家里。 ………… 第二天,钟意吃过早饭,和正看报的钟父打了个招呼,背起书包走到玄关,从鞋柜里取出鞋子换上。 钟父从报纸后面抬起头,一看钟意今天走的格外早,狐疑地看了她一眼,“怎么不等阿树?是不是又吵架了?” “嗯。”钟意含糊其辞的应了一声,没做答。 她不知道该怎么跟钟父解释,只是安树个人闹脾气,连吵架都算不上,说这话也不会有人信,她也懒得多做解释。 为了莫名其妙的事情而生气,钟意突然觉得安树在这种情况下,行为像个二缺。 “我出门了。” 钟意取下衣架上挂着的围巾,在脖子上缠绕两圈,打开门走了出去,一直走到公交站牌,等公交的间隙她掏出手机,插上耳机,戴上,随意选了首歌单曲循环播放着,拉了拉围巾遮住半张脸。 到了学校,钟意如往常一样学习,刷题做作业。离下周一的月考只剩下三天的时间,无论去哪,资料书她是分外不离手,休息时间还要背单词,连辛芮都忍不住心疼,说她把自己逼的太紧了。 钟意什么也没说,把该记的笔记认认真真地又做了一遍,概括的重点知识努力记在脑中,刷题刷到手指发酸…… 一旦忙了起来,她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注意安树,因为她某些小举动,无意间伤害了他,至今钟意连道歉或去哄他都没做,她总觉得,时间会淡化一些事。 时间消磨的很慢,安树还在生她的气,每晚晚自习结束,她都有些小期待看到他的身影,可学校门口不会在有个少年倚在单车前等她。 月考过后钟意难得舒了口气,紧绷着的神经一放松下来,整个人就开始浑身犯懒,不想动,也不想思考。 辛芮睁大了眼,看着前前后后变化非常大的钟意,一开始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直到她发现钟意一连几天还是俨然不在状态,开始猜测她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难不成没把握好时机向许淮生表白了,结果不理想?月考发挥失利?乔遇那个挨千刀的欺负她了? 种种迹象表明,她的猜测都不成立。 许淮生和钟意依旧是朋友关系,钟意月考成绩进了全校前十,高兴还来不及呢,乔遇因比赛的事,全身心的投入其中。 总之,辛芮是弄不明白钟意心不在焉的原因了。 最后一节课结束后,辛芮从文科教学楼跑到她们班,不由分说地拉着她去操场漫步,顺带在观摩一场足球比赛。 钟意本想留在教室内温书,辛芮却不给她说话的余地,目光往许淮生身上扫了一圈,笑容意味深长:“许淮生,我能带钟意出去溜达一圈吗?晚自习前就把人送回来。” 钟意几不可闻地蹙了一下眉,有些窘迫,眼神不断瞥向辛芮,对方却不接收信号,自顾自的说:“我看钟意这几天心情不好,想着带她散散步,开解开解。” 许淮生“哦~”了一声,挑眉,目光温柔地看着极力抗拒辛芮请求的钟意,唇边漾开丝丝笑意:“笔记我帮你做,你出去玩会儿。” 辛芮高傲地抬了抬下巴,扫了钟意几眼,眼神不断再说许淮生都发话了,你还敢抗旨不成! 钟意无奈,只得陪她去操场溜达溜达,顺带在观摩一场她口中的“三中精英足球赛”,是否真如辛芮口中传闻那般,开了挂似的。 十一月中旬,气温就开始呈现出下降趋势,妖风时刻在小城内刮起,骤然冷到骨髓里去。 钟意抬起缩在衣袖里的手,瑟瑟缩缩地将围巾往上拉了拉,遮住半张脸。她只叹自己为什么不在坚持一下留在开着暖气的教室内,偏偏要陪辛芮跑来操场喝妖风,受这种莫名的罪。 “小芮子,你拉我来操场就是陪你像个傻子似的喝妖风?”钟意眯了眯眼,看着空荡荡的操场,额头划下几条黑线。风声不断地从她耳畔刮过,钟意只觉得她们的行为更像个傻子。 辛芮朝她翻了个白眼,一掌拍在了她的后背上,下手劲一直留意着呢,没多大感觉,这一掌如同打在了棉花上:“死孩子,要不是你整天摆着一张怨念脸,你以为我愿意管你。” “有这么夸张吗……”钟意眼神迷茫地看着辛芮,澄净的双眸里浮上了一层白雾,遮盖了原本的瞳色。 “我问你,你这几天心情郁闷是不是和安树有关?”到底是闺蜜,眼尖,直击要害,简单利落。 钟意咬着下唇,瞥了眼辛芮,没有回答是也没有回答不是。她往前走了几步,看着脚下的塑胶跑道,凝眉沉思着,致使她郁闷的原因,是否真的由安树引起。 辛芮看着钟意这个样子,瞬间证实了她的猜测,果真是和安树有关:“诶……吵架了?闹别扭了?” 钟意摇了摇头,连她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造成的,这几天就是心不在焉,心绪不宁的。她已经有好几天没和安树正儿八经的见上一面,两人总能在时间上错开,谁也不去打扰谁,到有些冷战的意思。 其实,她也挺想第一时间都知道安树在做什么。 “不是说有足球比赛的嘛,哪呢?”钟意暂时抛开那个话题,将注意力转移到别处。 “本来是有场比赛,但突然取消了。”辛芮两手一摊,说的毫无愧疚可言。 钟意神情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调头准备回教室,辛芮赶忙伸手拦住,义正言辞道:“你回来,事情还没解决呢你又想逃避?要不是身为你的好闺蜜,我会管你。” “那咱能换个地方谈心吗,这里冷。”钟意蹙了蹙眉,哆嗦着小身板。 辛芮一眼“瞧你那点出息”瞥向瑟瑟发抖的钟意,指了指塑胶跑道说:“外套脱了,跑几圈就不冷了。相信我!” 钟意:“……” 确定是跟她谈心而不是变相折磨她? 第一百三十章 逃课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跑了三圈,钟意终是体力不支瘫坐在塑料跑道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发丝被风吹乱,糊了她一脸,远远地看,狼狈极了。 辛芮没心没肺地嘲笑着她,说她像个女鬼,就差一条出镜率极高的白色连衣裙,在抹点猪血,伽椰子本尊都要臣服。 钟意白了她一眼,反复做着呼气吐气的动作,空气有些混浊,吸了一口进了肺里,猛烈地咳嗽着,咳到大脑似要缺氧。 意识到钟意有些不对,辛芮终止了诡异般的笑声,跑去察看,“叫你多运动,看看,这才跑了三圈就累成这样……” 她边念叨着边用手轻拍着钟意的背,等她脸色缓和了,自己也松口气:“你还真是缺乏锻炼啊,体能都跟着下降,你们班主任可真是会折磨人。简直丧心病狂!” “可不,体育课都差点取消,高考就靠体育加分呢。”钟意捋了捋被风吹乱的头发,又问辛芮要了根皮筋,扎成一个清爽的马尾束在脑后,开始跟她一起奚落丧心病狂的班主任。 数落完相互的班主任,钟意瞥了她一眼,辛芮一直保持着半蹲的姿势蹲在她身边,唇角噙着笑意。钟意总觉得有些别扭,拍了拍身侧的塑胶跑道示意她坐下聊,反正这会子操场上也没有别人,根本不用担心被人看到她们正放飞自我。 “咱们坦诚点,扭捏做作真不像你。别扭。” 辛芮“嘿嘿”一笑,紧挨着她坐下,两人肩并着肩,头碰着头,欣赏着漫天的灰尘。不一会,开始阔谈人生理想,鸡汤也没少灌溉。 钟意一看辛芮这架势,自知现在不阻拦她怕是要说上明天,被塞满满一口鸡汤加灰尘不说,还有可能影响她大脑正常思考,从而失去了判断性。 “小芮子,这里风大灰尘又多,要不咱们换个地方在畅谈人生。”钟意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猝不及防地灌了一嘴尘土,这等狼狈样子真要被许淮生给看见了,她跳进黄河也洗不白自己了。 辛芮抬手看了看腕表上的时间,六点三十七分,差不多也要到晚自习开始了,莫名地竟有点不想回教室。 “钟意,干脆我们逃课吧!”辛芮眼睛极亮,兴奋地说道。 钟意微怔忡几秒,下意识就要脱口而出“你疯了!”初中那三年她也没少逃课去网吧打游戏,自从到了高中,一直循规蹈矩地进行着,一副三好学生做派。 “现在几点了?”钟意从塑胶跑道上站起身,拍了拍校裤上沾留的灰尘。 “六点四十。” 钟意半歪着头,沉思道:“逃吧。” 她想,她大概也是过腻了这种循规蹈矩的学习生活,所以在已然度过了将近一半的高三,给枯燥无味的生活添点料。 翻墙前,她掏出手机给许淮生发了条短信,短信内容很平淡,没有直接交代去向,只说了六个字:“吾已走,汝勿念。” 教室内静得出奇,高耸的书堆前所有人都在埋头刷题,复习。许淮生看着手机上接收到的短信,眼底蕴上丝丝笑意,勾了勾唇角,抬手将做完的笔记本整整齐齐地摆放在钟意课桌上。 待会儿班主任进了教室,他该用什么措辞解释钟意为什么没有上晚自习? “我们去哪?”逃课逃得也生疏了,连准确的目的地都没有,难不成要在三中附近闲逛一圈? “嗯……打游戏太无聊……电玩城鱼龙混杂,都这个点了也不*全。干脆先去吃点东西,接下在想去哪玩。”辛芮一看也是没经验的主,她初次逃课也是跟着钟意去看陈奕迅的演唱会,结果没去成还被抓包。 钟意点点头,正好她也有些饿了。 两人刚准备离开“作案现场”,钟意脚步一顿,停在了原地,愣愣地看着马路对面站在路灯下的安树,以及他身侧停靠着的自行车。 “安树……” 钟意牵起嘴角,压下胸腔逐渐扩大的酸涩,看着橘黄色路灯雾化了少年周身的冷漠,多了些疏离,身影被拉的欣长,映在人行道上。 他的目光隔着车流遥遥地朝她望过来,缱绻极了,两人视线在空中交汇,恍惚间,钟意以为自己看花了眼,不然,她又是如何在对世人冷漠的安树眼里,看到了一丝温柔。 辛芮也注意到了马路对面的安树,她偷瞄了眼钟意的反应,波澜不惊,没多大情绪化。殊不知,她的眼底早已暗潮翻涌,复杂极了。 “钟意,走吧。”辛芮边左右顾着来往的车辆,边唤回愣神的钟意,“正好安树也在,人多才好玩嘛。” 钟意“嗯”了声,醒过神,跟在辛芮身侧往马路对面走去。一个没留神来往的车辆,差点被撞到,车主不耐烦地按了按喇叭,辛芮急忙拉着钟意往人行道那边走,轻叹口气:“过个马路也心不在焉的,你说你到底怎么了。” 过了马路,安树伫立在路灯下,见她们走来,身形微动,神色淡淡地瞥了眼辛芮身旁心不在焉的钟意,抿了抿唇,没说话。 辛芮最受不了熟人之间气氛还这么沉闷,扬扬手,露出大大的笑脸,缓解沉闷的气氛:“晚上好啊,小安树~是不是在特意等我,哈哈。” 安树性子本就淡,视线在辛芮身上扫了一眼,几不可闻地蹙着眉头,他还是十分反感别人叫他名字前,要加上一个“小”字。 当下也没给辛芮什么好脸色,目光又转回钟意身上,沉沉地凝视着,良久,他哑着嗓音:“走路不看车吗?还真会给人找麻烦。” 那老成的训人口吻,瞬间让辛芮错以为安树比钟意要大上几岁。若不是他那实实在在摆在那里的年龄和长相,她怎么着都会觉得安树比起钟意更像个兄长。 钟意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她还没说他耍个小孩闹脾气呢,他到先训起了她。把柄都有,他却表现的这么自然。 “放学都好一会了,你还不回家,还在外面瞎溜达什么?”钟意立马端起“姐姐”该有的架子,反教训起他来。 “那你呢。逃课?”安树也不甘示弱,挑了挑眉。 辛芮看着两个长不大的孩子在这斗嘴,扶额,长叹一声:“你们两个幼稚鬼,真是够了!” 她现在回学校还来得及吗? 快来人,把这两个孩子王给拖走! ………… 湘菜馆。 在操场跑了三圈又喝了一肚子干风,钟意这会子嗓子干的要死,说话前就要清清嗓子,不然吐字发音不标准,辛芮很难听懂她要表达的意思。 正值吃饭高峰,店内坐满了客人,他们去的晚,挑不到好座位只能挤在狭窄的角落里,四面的说话声不断朝他们涌来,嘈杂声下很难让人吃下饭。 喝了口热白开,钟意清了清嗓子说:“要不我们还是换家店吧,这里太吵了。” 光是每天去食堂吃饭听着吵杂声都够她心烦意乱的了,好不容易放肆一回,逃课前想吃顿晚饭,也不能安安静静的进行。 辛芮扭过头,在黑压压的人头中搜索老板娘的身影,“这条街,就属这家湘菜馆味道最好,客流量大也正常。你等会,我去给老板娘反应反应,看看能不能给我们调个包厢,好歹我也是这里的白金会员。” 辛芮起身离开座位,她一走,饭桌上又归于平静。钟意喝完一杯热白开,又给自己倒满一杯,一杯接着一杯下肚,发干的嗓子还是不见好转。 安树看着她连续喝了几杯热白开,一想到待会儿吃饭了她可能吃不下去,一定会抱怨自己吃饭前不该喝那么多水,伸手按压住她提着茶壶的手,嗓音清冷:“快该吃饭了。” 钟意微敛下眼帘,看着手背上被他按压着的手,骨节分明修长,生得一双好看的手。 他不着痕迹地抽回手,身子往椅背上靠了靠,目光微落在面前的还未拆封的餐具上。 手背上还残留着他指腹上的温热,钟意松开握着茶壶的提手,将空着的水杯往前推了推,对安树说了声“我先去上个厕所”起身离开座位。 等她上完厕所回来后,辛芮满脸带着笑意对她说:“我就知道,我这个白金会员不是摆设。走吧,楼上有包厢,绝对吵不到。” 钟意露出崇拜的小眼神看着辛芮,有那么一瞬间,她突然感叹资产主义就是好,“我以后就跟你混得了,不愁吃喝玩乐。” 辛芮抬手搭在她肩上,拾级而上,嘿嘿一笑说:“行啊,以后你就是姐姐的人了~” 走在她们身后的安树,脚下一个趔趄,冷不丁地被辛芮的话给雷的外焦里嫩。 到了包厢门口,辛芮推门而入,里面的格局布置没多大让人眼前一亮的事物,风格平平淡淡,摆放的桌椅也平平淡淡,最主要一点,隔音效果还真不是一般的好。 安树推开包厢的窗户,窗户对面对应着是一栋栋灰色墙面的居名楼,楼下是另一条街道,专门卖水产的,吆喝声不断透过半开的窗口传进来,就连吹进来的风,都夹着淡淡的鱼腥味。 “安树,窗户还是关上吧。”钟意虽然是土生土长的小城人,接触最多的也是各种海鲜,可就是闻不惯海里的鱼腥味,难免会有点抵触。 “你说你这心理障碍什么时候能好起来。”辛芮拿着空调遥控器,调试着温度,瞥了钟意一眼,忍俊不禁。 闻言,安树关窗的手一顿,怔忡了几秒,关上窗户,折身坐回餐桌前。 第一百三十一章 心理障碍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唔,恐怕是好不了了。”钟意抬手摸了摸鼻子,含糊应了一声:“就跟恐高患者一样,到了高处就会发病。治愈不了,只能克制。” 辛芮边翻看着菜单,边说:“那你怎么还吃鱼呢?一吃就是十几年,还是同一品种的鱼。” 钟意觉得她这个问题太二,不适合在吃饭场合下回答,便默不作声。开了暖气的包厢有些闷热,她将身上的校服外套脱掉,搭在椅背上,手肘放在桌面上撑着下巴,侧目欣赏着窗外繁杂的景色。 眼底汇过一片汪洋大海,思绪翻涌,回忆像潮水一样朝她涌来,沉闷的让人喘不过气。 那也是她最不愿意,也不想回想的往事,羞愧表达,难以启齿。 她清晰的记得,那是个冬日的下午,阳光耀眼极了,照射在海面上波光粼粼。她跟一群同龄的小伙伴在礁石上玩着“跳一跳”的游戏。从这个礁石跳到那个礁石上,谁跳得最远、最高,谁就是第一名。 连连打败几个对手后,玩胜心大发的她决定一个挑战最不可能完成的挑战——从低矮的礁石上,跳到一米之外最高的礁石上。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屏住呼吸,炯炯有神地看着她起跳,脚步在空中腾起,如同蓝天下展翅低飞的海鸥,脚步轻盈地落在最高处的礁石上。 没等她炫耀自己神一般的跳跃,意外也就此发生。 在惯性作用下,她脚下一个趔趄,身体摇摇晃晃难以保持平衡,不幸从礁石上跌落下来。 礁石下面,是一望无际的大海。 冰冷刺骨的海水似要贯穿她的耳膜,钟意憋着气,睁大双眼,手脚并用地往上游,眼看着头就要露出海面,却因身上穿着的羽绒服吸了水,四肢又脱力,沉重地拖着她那小身板往海底下坠。 求生欲望强烈的她开始在海里挣扎着,张口想呼救,却忘了自己置身海中,灌了几口海水,胃里一阵强压着的难受,意识就要被海水给吞噬。 幸而海岸边停靠着数只渔船,她被捕鱼者给从海里捞起,扔在了甲板上。 缓了会神,钟意开始关心起湿透的羽绒服染上了异常难闻鱼腥味怎么去除?而不是刚刚经历过的惊魂一幕,她差点丧生在海里喂鱼。 大叔好心送她回家,不幸地坐上了拉着海鱼的货车上,就挨着装有海鱼的泡沫箱,鱼腥味在鼻尖蔓延开,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却不敢吐出来,像在海里一样憋着气,一直到家。 钟意浑身湿透,看到钟母,张口喊了声“妈”,一呼气,浓烈的鱼腥味就不断地涌进她的鼻腔中,胃里再次翻江倒海。 钟母得知来龙去脉,一边打她一边责骂着她,眼泪簌簌地往下掉。那是钟意第一次看到一向优雅的钟母,竟然在她面前哭了,她才意识到事情已经不是羽绒服上粘上鱼腥味那么简单。 辛芮还是从闺蜜之间交换小秘密才知道钟意竟然有这么一段历史,听完她的叙述,她惊讶了半天,张口说了句:“够蠢!够你作风!” 钟意也觉得那个时候自己挺蠢的,一直没敢说出来,就像陆俞川被迫穿上女装,是一种耻辱象征。 谁愿意拿着自己的耻辱到处炫耀,不过她又觉得自己蠢的理智,很自豪的说别的小朋友都被吓哭了,她愣是一滴眼泪都没掉,难道不足以说明她胆识过人,心里素质强硬。 辛芮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她,说:“掉海里扑腾了几下被捞上来,不是应该有深海恐惧症吗?怎么成了抵触鱼腥味?” 钟意摇摇头,连她自己都非常费解,她想了一会,给出了一个还算合理的解释:“我把这辈子的鱼腥味全都闻到了,你说能不抵触。” 她都上吐下泻了好多天才好。 从那以后,钟意闻不得鱼腥味,反倒吃起鱼肉来,毫无心理障碍可言。 ………… 吃过饭,两人又开始纠结着去哪玩。 辛芮提议去步行街逛逛,消消食。那里人多,也热闹,不像这边冷清冷清的,扫兴。 钟意说:“热闹是热闹,可挤来挤去都是人,没意思。再说了,步行街离咱们这有十几条街呢,你难道想走到天荒地老。” “那你说,这附近有什么好玩的地方。”辛芮双臂抱胸,勾起唇角,颇有兴味地看着她。 “网吧呗!”钟意察觉到安树瞥向她的视线,眸色偏冷,激得她浑身一颤,打着哈哈说:“都这么晚了,哈哈,要不各回各家。” 辛芮显然是还没玩够,被她后半句弄得兴味索然,摆了摆手:“得,果然就不该对你抱有太大的期望。” “你早该明白的。”钟意又补了一刀。 最后,三人决定去附近的一个花鸟市场逛逛,期间要穿过水产市场,钟意一脸便色,但这是通往花鸟市场的捷径,走别的路,耗费时间都不用逛了。 她拿着纸巾捂住口鼻,快速穿出水产市场,又离水产市场更远了些,这才放下纸巾,呼吸着格外醇厚的新鲜空气。 辛芮瞟了她一眼,摇摇头:“你这岂止是心理障碍,简直上升到了丧心病狂。恐高患者还能在高处走一走,待会儿到了花鸟市场,还有各种鱼呢。” 看吧,沟通有障碍就是这样。 钟意也懒得理会她一晚上拿着自己的“心理缺陷”说来说去,只觉得这小妮子今晚格外不正常,却又说不上来问题出在哪,自我催眠她这是在关心自己,自己应当理解和接受才对。 “说好了,买完我们就回家。”一进花鸟市场,钟意就提醒着辛芮,怕她玩过了头,忘记了回家。 走在他们前头的辛芮,背对着她摆了摆手,“嗯,放心吧。” 钟意默默注视着辛芮活泼的身影很快扎进卖观赏鱼的店铺中,大脑一想起她卧室鱼缸里养着的两只绿毛龟,就开始隐隐担心即将被她买回家的观赏鱼或乌龟,寿命可能活不到明天。 辛妈妈一向反对辛芮养一些小动物,养也不能养太多,超过限数,只有扔进马桶的份。为此辛芮都是偷偷的养,养死了在偷偷买活的继续养。 反正就是跟辛妈妈唱反调。 为此,母女俩还吵了一架,有段时间,辛芮养着的两只绿毛龟,都放在她那里寄养了好长一段时间才领走。 钟意抬手看了看时间,还早,等辛芮挑完新宠物,还得好一会儿。干等着也没意思,她侧目看向安树,抿唇笑了笑说:“需要我陪你逛逛吗?” 安树眼神微妙地凝望着她,钟意只当时他是同意了,双手插兜镀着步子,左右欣赏着两旁商铺摆放着的花鸟虫鱼。 市场白天热闹些,客流量也大,到了晚上就渐渐地冷清起来,有些商铺还早早地关了门,自此,可逛的地方也有限。 “我看你家里的鱼缸空了挺久,要不买几条蝴蝶鱼?”钟意半弯着腰,食指指着玻璃缸内不断游动着的蝶尾鱼,扭头看向站在身后的安树,眼睛微亮,唇角漾开星星点点的笑意。 安树往前走了几步,在她身侧停下脚,目光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就听到耳边响起她的声音:“要不你学学辛芮,养一对小乌龟,不需要多大技巧,定时投点食就行。毕竟乌龟寿命长,比观赏鱼要好养些,也不会饿死。” “我不养鱼。鱼缸是我爸公司里的一个同事送给他的,养过几天金鱼,最后死了,就再也没养过其他的鱼类。”安树抿了下唇角,像是在压着笑意,“那么大的鱼缸,你确定要在里面放两只小乌龟?” 钟意直起身,回想了一下他家空置的鱼缸面积,是挺大的,养上数十条观赏鱼也绰绰有余。 “嗯,养大点也行。”钟意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安树对她到没了先前的疏离,看着她笑的直不起身,无奈地跟着弯弯唇角,很自然地牵起她的手离开店铺,往隔壁花店走去。 钟意愣了几秒钟,看着被他牵起的手,竟有那么几秒钟还无法适应。她心想,一定是冷战时间太长,导致定向发生错误。 到了花店门口,安树松开牵着她的手,开始在花架上认真地挑选着应景的盆栽,时不时地轻声问她,这种摆放在家里好不好看。 钟意浏览着花架上摆放着的各种盆栽,最后十分不应景地选了两盆绿萝和一盆仙人球。安树挑了挑眉,大概早就猜到了她会选它,所以之前问的话也只是给她增加点兴趣,并未想过她能给实质性的答案。 和老板对半砍了价,钟意喜滋滋地拎着两盆绿萝走出花店,恰巧辛芮挑好了新宠物,又买了不少龟粮,三人在市场中心碰了头。 “这是几号?”钟意微弯下腰,伸出食指戳了戳鱼缸里巴西龟的龟壳,好奇地问道。 “十二号特务员。”辛芮眯了眯双眼,嘻嘻一笑说。 钟意收回手,长叹一声:“但愿它是最后一个,后面不会再有十三、十四……” 辛芮:“……” 回去时,安树车把两头挂着两盆新鲜的绿萝,摇摇晃晃地回到了家,钟意从后座上下来,将仙人球给了安树,并叮嘱他好好照顾“仙人球一号”,别像辛芮,后面衍生出连数子。 自己则拎着两盆绿萝,直接回了家。 第一百三十二章 三堂会审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钟意原以为她和辛芮“神不知鬼不觉”的逃课行动不会被发现,并且专门有“间谍”帮她们掩藏行踪,逃课这件事也可以做到天衣无缝,此后她又可以高枕无忧。 就在她以为过了今晚,逃课这件事就从未在她的高三生涯里出现过,她依旧是个循规蹈矩的乖学生,每天上晚自习上到八点半准时回家。 今晚就比平常早了一个小时回家,钟母立刻摆出了三堂会审的架势,一副要严加审讯她的样子委实把钟意吓了一跳。 钟意心里“咯噔”了一下,一股不祥的预感萦绕心头,面不改色地在钟母灼热的目光审视下,顺势将两盆绿萝放在鞋柜上,弯腰换下脚上的鞋子。 大脑极速地运转着,猜测着种种原因,以及她做错事要承担的后果,好以此来应对钟母的审讯,不会在中途出现纰漏导致状况百出。 审讯的结果最终换来加刑量。 “妈~”换好拖鞋,钟意冷不丁地缩了缩脖子,迫使自己对上钟母厉色的眼神,小心脏不停地在打颤,“这么晚了,您怎么还没睡?我爸还没下班。” “过来!”钟母斜睨着她,声音沉着,分辨清喜怒。 钟意怀着揣揣不安的小心脏,趿着拖鞋往沙发前挪动了几步,低下头,一副虚心听教的模样,脸上却佯装轻松,嬉皮笑脸问道:“怎么了妈?” 钟母立即皱起眉头,端起茶几上的茶杯呷了口红茶,动作优雅,一点也无法将平日里雷厉风行的钟女士联系在一起。 “今天你班主任给我打了电话,”钟母放下茶杯,目光含着冷刀子唰唰甩向钟意,语气里压抑不住的怒火往外冒:“说你没来上晚自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也没跟他请假!嗯,钟意,你难道就不想给解释解释这是怎么一回事!” 钟意心头萦绕着的不详预感,随着钟母那句“解释解释这是怎么一回事”慢慢扩大,沉闷地让她喘不过气来。 看来,她是在劫难逃了。 “妈,是这样的……” 钟意准备了一大堆措辞,来解释她为什么没有上晚自习,话只说了句开头,就被钟母抬手打断,“行了,你不用解释了!钟意,你都高三了知不知道!学习压力大妈妈懂,但你为什么好的不学偏要学坏的,你逃课是不是去网吧打游戏了?!你什么时候学会了这个毛病,网吧那里是什么地方,是你一个女孩子家能去的吗!” 钟意捏着衣角,没吱声。逃课这事她认,但说她逃课去网吧打游戏她还真觉得委屈,早在陆俞川走后,她就再也没踏进过网吧半步,别说是上网查资料了,她用得也是学校的计算机。 钟母完全把自己错误的观点强加在了她身上,她苍白无力的解释,在钟母听来,俨然成了狡辩。 “妈,这您还真是误会我了,我哪有去什么网吧打游戏,就是不想上晚自习而已。”钟意低声说道,心里不断地打着鼓,明显底气不足。 钟意清楚的记得,初一那年逃课去看陈奕迅演唱会,被钟母发现后,大发雷霆狠狠地教训了她一番,从那以后,钟意几乎是不敢在逃课。 这次逃课,也纯属意外。 “钟意!”钟母俨然被她随意的态度给气到了,一掌拍在茶几上,震得茶瓷杯发出清脆的声响,也震得钟意直发怵,“你太让我失望了……” 客厅内一阵沉静,气氛一下子凝结起来,谁也不想开口打破,就这样僵持着。 钟母深吸了一口气,意识到自己刚刚语气太过严厉,会给钟意造成心理负担,缓和了语气说:“钟意,明年六月你就要高考了,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对学习的散漫,会造成什么后果吗?你能担负起你余下的人生吗?不能!妈妈也没有逼迫你的意思,我只是想让你明白,有了好的资本,你才能选择自己想要过的人生。” “你现在是不是在叛逆期?所以不想听课对不对?没关系,我们慢慢来,但逃课就是你的不对了,老师都打电话到了家里……就是我平时对你疏忽管教,才导致你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叛逆期?钟意莫名地有点想笑。她从未想过,这个饱受争议的词会用在她身上,而一向理智与优雅并存的钟女士,也会和万千万千父母一样,怀疑自家孩子不想学习的原因,是和青春期中的“叛逆期”有关。 “妈,我很好,心理也十分健康。我保证,这将会是我最后一次的逃课,以后我会认真学习,热爱祖国!”钟意压了压唇角要浮起的笑意,及时打断钟母又衍生出的各种猜测。 钟母稍微缓和一点的脸色又一沉,她费了一番口舌说了那么多话,钟意竟然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依旧我行我素,没有半悔过之心! 下班刚回来的钟父,一开门就撞见了这一幕,愣了几秒钟,边换鞋边问:“怎么了这是?搞这么大阵仗。钟意,是不是你又惹你妈生气了。” 钟意无声地投给及时出现的钟父一个热切地眼神,仿佛看到了救命恩人,助她脱力钟母的唠叨。 “哼!问你宝贝女儿做的好事!”钟母冷哼一声,端起早已凉透的红茶抿了一口,不轻不重地放下茶杯,颇有股当家女主人的风范。 钟父哈哈一笑,瞬间心领会神,目光一转,放在钟意身上,问:“说吧,怎么一回事?是跟人打架了还是作业没完成老师打了小报告?” 到底是钟父,存了不少革命友谊,没有钟母那么单刀直入,循循诱导,让她自己说出起因。 钟意努了努嘴,低声道:“逃课。” “咳,逃课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吧。”钟父干咳一声,语重心长道:“你有什么压力,跟你妈和我说说,为什么要选择逃课呢?现在正是抓紧学习的时间,你应该收收玩的心,把心思放在学习上才是正是。快给你妈道个歉,这事就过去了。” 钟意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也只是小幅度的动作,发泄一下心中的不满,以及对他们固执己见的想法。 她不敢太过表露出来,这样做,只会遭受到钟母夹着怒火的声音在她耳边炸开。这个长达半个小时的“审讯”,终于在墙上挂着的时钟指针指到“八点”结束,可想而知,后果比她预想的还要严重。 ………… 钟意盘腿坐在床上,两只耳朵塞上了耳机,手机就放在脚边,耳机里不断传出辛芮唉声叹气的声音,夹着一阵细微的电流声。 “诶……一想到明天要面对巨大的问题,我都不想去学校了……”刚刚经历过和钟意一样的“审讯”,辛芮就迫不及待地打了电话跟她诉苦取暖。 “什么问题?”听了钟母半个小时的训斥,钟意这会子大脑显然有点迟钝,反应不过来。 辛芮也表示理解她大脑迟钝,长叹一声:“班主任都打电话到了家里,你说什么问题。检讨书啊!三千字,五千字!!” “可我更关心被克扣的零花钱……”钟意伸手拿起床头柜上放着的相机,手指摆弄着上面的按钮:“直接克扣了我两个月的零花钱,这还是不含饭卡上的!” 钟意终于体会到了,从穷人跌落到难民的跨度,其实只隔着两个月的零花钱而已。可能她也会穷到连饭都吃不起的地步。 “出息!不是还有我的吗。你真要落魄成了吃不上饭,我就考虑考虑把你买给许淮生,这样我赚了钱,你也不用发愁每日三餐的问题了。”辛芮随手从床头边抄过一个抱枕,下巴抵在抱枕上,单手握着手机,哈哈大笑着:“必要在时候卖个萌,看你可爱就多喂你几口饭吃。” 钟意满脸黑线,斜睨了眼躺在脚边的手机,压下挂断电话的冲动,躬指敲了敲手机屏幕,“你就不好奇是谁走漏了风声。明明没被人发现,班主任却神一般速度给家里打了小报告,有蹊跷。” “对哦。难不成班主任装的雷达探头?”辛芮一个翻身,平躺在柔软的羊毛地毯上,单腿朝空中翘起,伸的笔直,“要么就是有人告密。你走的时候是不是给谁发了条短信?完了钟意,你的一失足直接害了咱俩。” “许淮生他又不会!”钟意下意识脱口而出,却为时已晚,辛芮听得清清楚楚,在电话那头一阵唏嘘。 “美色误国误民啊!”辛芮“啧啧”两声,换了只手握着手机,道:“咱俩的小半生肆意生活直接被你一个短信给卖了,以后想逃课,都不行了。这次触了雷,我还真有点憋屈!” “你还想着逃课?”钟意讶然,她只知道吸食*会使人兴奋、上瘾,但还是头一次见过逃课也能成瘾。 “这次没有准备妥当就逃课不刺激,我是追寻刺激的。再说了,逃课本身在于做的有意义事情,而非游手好闲胡吃鬼混。”辛芮放下左腿,翘起右腿,语重心长道:“这算是是一种解压方式不是吗。压力那么大,迟早会把人憋出病来,精神高度紧张下的刺激,最容易解压了。” 钟意虽然不知道她又是从个砖家口中听到的解压方式,她只想默默吐槽一句:逃课意义就是逛花鸟市场?精神高度紧张可以去蹦极啊! “行啦,我先睡了。”挂断了电话,钟意收回耳机线,烦闷地抓了抓头发。一想到了钟母对她的惩罚就是克扣两个月的零花钱,美名其曰她花钱买个教训,她就困意全无,睡不着觉。 躺在床上数了几只羊,眼皮忽有些沉重,慢慢地一合,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一百三十三章 柔情似水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半夜,钟意从噩梦中惊醒,被冷汗浸湿的棉质睡衣黏哒哒地贴在后背上,很是不舒服。 她从翻了个身,下床,赤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度步走到窗口,又折回来,来来回回像个梦游患者。刚从噩梦中惊醒的她,大脑还处于高度紧张状态,等神经缓和了下来,四下困意全无。 她平躺在床上,睁着眼睛,又如前段时间间接性失眠那样,醒过一次后在很难入睡。 早上。 “没睡好?”安树挑眉,看着眼下一片乌青朝他走来的钟意,自顾自地说:“阿姨不喜欢绿萝?早该让你买山茶花了。” 钟意一脸颓废地坐上后座,太阳穴隐隐作痛,她单手按着太阳穴,微低敛下眼帘,声音低哑:“你是不是在笑?” 安树板起脸,唇角勾起一个清浅的弧度出卖了他,摇头否认:“没有。为什么没睡好?” “做了个噩梦。”钟意放下按着太阳穴的手,侧头抵在安树挺拔的背上,微微闭上眼:“还记不记得之前看过的《鲨海》,情景再现了一下,我还以为我会永远沉眠于海底呢。” 安树微侧头,干净利落的短发在阳光照耀下,发间闪烁着星星点点的亮光,投落在他微颤着的睫毛上,落在他唇角清浅的弧度上,声音温柔:“可你不是好好的在这的吗。那只是个梦,并非真实。” 现在仔细回想一下,钟意又觉得梦里沉入海底的窒息感和压迫感,早在十年前就真实的发生过,她却从未感到怕过。 曲曲一个梦,却害的她一夜未合眼,果然是压力太大了吗? “或许由此注定我并不适合做个海下摄影师。”钟意笑了一下,早在好久之前,她就想好了自己将来要做的职业,注定摆脱不了她对摄影的热衷。 安树微垂下眼眸,眼角余光顷刻填满了钟意柔和的侧脸,半片光影的笼罩下,面容更加恬静柔和了不少。 “晚自习……?” “你今天是不是也要上晚自习,那这样好了,谁先结束谁就先去找谁,免得我们碰不到头。”说完,钟意喟然长叹:“我可是已经穷到没钱搭公交了,吃饭都成了问题。可悲可叹啊!” “穷?”安树微蹙起眉头,不大理解钟意为什么要说自己穷,转念又一想,也大致明了几分,强忍着笑意说:“你要诚心认错,阿姨也不会如此动怒惩罚你。” “就算我诚心诚意地认错,钟女士一样会罚我,只不过把体罚转换成了精神惩罚。好了,我眯一会儿眼,到了学校记得叫醒我。”钟意为确保自己在路上睡着后安全着想,壮着胆子伸出一条手臂,攀附上安树的腰间,搂着他。 感觉到他身体不自然地一僵,钟意沙哑着声音说:“放心,我的手不会乱动的。” “钟意?”安树微敛下眼帘,视线落在钟意放在他腰上的手,声音清冷:“很危险的……” “我就眯一小会,早读还要背英语,不补充一下精力,到了学校也会睡过去。”钟意为了让他安心,另只手也搂住他的腰肢,半张脸贴在他的背上。 安树轻叹了口气,蹬起脚踏板驶离原地,为了要照顾坐在后座上已经睡着的钟意,自行车速度十分缓慢,平稳地在大道让行驶着。 这一路,眯眼到了三中校门口。 钟意不顾形象地打了个哈欠,眼角余光瞟着校门口不断涌进的学生,清一色蓝白相间校服,毫无视觉冲击感。 随手抓了抓略有些凌乱的头发,重新束成一个马尾,笑容灿烂地冲安树挥了挥手,夹着不断汇入耳蜗的喧嚣声对安树说:“放学后见。” 几个大胆的女生目光纷纷投向坐在自行车上的安树,眼神灼热极了,时不时地交头窃窃私语着,更有一个女生,在同伙的怂恿下壮着胆子走向安树,还没出口打声招呼,安树连眼风都不给她骑着自行车扬长而去。 留下女生一脸尴尬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了起来。 钟意将刚刚发生得那一幕尽收眼底,一个没忍住,不厚道地笑出了声,暗想安树果然够酷! 又趁那几个女生注意力还放在她这,转身汇入人流中。 她这刚抬脚踏进教室,许晴就风风火火地从走廊那头追过来,忙不迭地叫住钟意,看她停顿了脚步,间隙扶墙喘了几口气,恢复了体力,忙说:“班主任让你办公室一趟,看样子是有紧急的事。”她又小声偷偷地透漏:“班主任脸色不大好,阴沉沉的,你当点心。” 钟意抬腕看了眼时间:“现在?” 许晴“嗯”了声,一脸紧张地抓住钟意的手臂,她也知道钟意昨天逃了晚自习的事,又有几分猜测班主任这时候请她去办公室喝茶的原因,紧张到舌头打结:“钟意……班主任他老人家该……不,不会要严惩你吧?” “你见过有几个请去喝茶还能嬉皮笑脸地出来?”钟意拍了拍她的手背,让她放宽心。又想不通她这才刚到学校,班主任就派人传达他老人家的旨意给她,难不成真装了雷达探头,时刻关注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话说回来,班主任怎么知道我到学校了?时间上也太凑巧了吧。” “班主任说了,见到你就让你去办公室一趟。” “那你跑这么快干嘛?” “我这不是着急给你报信吗,让你好有个心理缓冲,准备一下再去喝茶。” “不用准备了,在晚点去他老人家可能真要发火了。”钟意微转过身,抬脚离开高三走廊,出了教学楼不停歇地赶往办公室。 到了办公室门外,钟意抬手敲了敲门,推开门的同时喊了声“报告”,目光一偏,落在了坐在靠窗口办公桌上,正低头批改着作业的许淮生。 早上七点的阳光还有些微弱,阳光斜斜地透过半开的窗户照射进来,细碎的光线均称地铺洒在红木桌面上,铺洒在他骨节分明修长的左手上。 钟意怔愣了几秒钟,大概没想到会在班主任的办公室里遇到许淮生,而许晴也没有告诉她许淮生也在,她果真还是需要一点独立空间缓冲一下。 不待她多想,敛了心神,径直走向班主任办公桌前站定。除了进来时喊了声报告之外,她当下也没多言。 班主任叫她来办公室的意图明显极了,她也不用费力揣测,甚至已经做好了洗耳恭听的准备。废完话,下达处罚她也好走人,英语单词她还等着背呢。 班主任从批阅的文件夹中抬起头,抬手抚了抚眼镜,镜片下的目光闪过一丝冷光,照列废话一通完成开场白,中间开始训斥她不好好学习,净是跟不良学生混在一起芸芸,最后大手一挥让她写个五千字检讨书,务必今天交上来。 钟意心想,班主任口中的“不良学生”应该是指的辛芮没错了,毕竟逃课那天她们是一起的,可这样没凭没据地污蔑一个良好学生,确定是三中教学方法? “回去上课吧。下次别在犯同样的错误!”班主任头也不抬地说。 “知道了,老师。”钟意在心里叹了口气,眼角余光瞄着一直在批改作业的许淮生,神情专注且认真的模样,瞬间让钟意的心不自觉地沦陷其中。 如此养眼的一幕,一扫她之前的阴霾,被训斥后积压的怒火也无声地消失,从未有过前所未有的轻松,笼罩在她周围。 钟意走出办公室,食指捏着班主任给她的信纸一角,用来写检讨书。原本她还担心就一张够不够,不过纸页够大,五千字能写的下。 她边走边在脑中汇聚出检讨书的内容,拐过一个弯准备下楼,身后响起一道声音,钟意在楼梯口停顿了一下,回头看向身后,大脑也没闲着。 许淮生不疾不徐地走到她面前,目光盯着她看了足足有五秒钟,轻声道:“班主任说的那些话你大可当做耳旁风,不用当真理会。检讨书随便写一点就行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都没到扣分的地步。” 钟意一脸茫然地眨了眨眼睛,检讨书内容脑补进行到一半,卡了在那里。良久,她才反应过来,尴尬地笑了笑说:“你都听到了?”我还以为你沉浸在了学习中无法自拔。 “班主任嗓音太洪亮,全都听到了。”许淮生微抬起脚,下了楼梯,边走边说:“走神这么严重?气色又不太好,作息不规律?” 都高三了,哪有什么作息规律不规律一说,光是每天早上六点半就要到校,晚自习上到八点半结束,带回家的家庭作业要做到凌晨才能结束,上床入睡后时间已然过了两点。 气色差也是有原因,走神……她刚刚在想事情,“我刚刚在想检讨书的内容,怎样才能富有色彩,真切地表达我认错的态度。” “不适合你,”许淮生微偏头看了她一眼,“检讨书想要富有个人浓重色彩,一点也不像你的作风。” “认错总像我了吧。”钟意弯唇笑着,朝他晃了晃捏着的信纸,“你说还没到扣分的地步,如果检讨书不认真点,可能真的要踩雷了。” “需要我帮忙吗?”许淮生目光温和地看着她,挑眉。 钟意摇了摇头,“这点小事我一个人还能应对的来。对了,还没谢谢你帮我记笔记,幸苦你了。” “幸苦到谈不上,下次别再一不开心就偷偷溜出去。”我会担心的。 所有的话语,最终掩藏在那逐渐柔和的眼神中,以及唇角上扬的弧度。 第一百三十四章 偷偷的喜欢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第一堂课结束后,钟意拿着写了大半的检讨书去找辛芮,美名其曰交流一下写作经验,实则是因为她毫无思绪可言,卡了半节课也拼凑不出余下的一千多字,决定抄写她那一份。 初中时两人犯点错被罚写检讨书,都是相互抄写,内容重复率虽然高达百分之七十,班主任也永远都只是轻轻一瞥,通过率百分之百。 她们也乐死不疲,甚至也会拿曾经写过的糊弄一下交上去,后知道班主任都不会多看一眼时,为了凑字数也会大量引用名人名言,只要态度够诚恳就行了。 但通常情况下,糊弄手法只属一次性有效,第二次使用被发现后,五千字检讨书直接升华到八千字。钟意欲哭无泪,逼的她宁愿去操场跑上八千米,也不愿累到手腕发酸绞尽脑汁还是写不出来。 谁让她只长了一个脑袋,左右脑全都用来开发了理科,别说家庭优良的文学传统,光是文艺细胞在她身上都发挥不出来,她也只能含泪认了。 辛芮一本正经地胡说安慰她,说她虽然无法成为像奥黛丽赫本那样的女人,但可以向着居里夫人那样杰出的科学家迈进,虽然前路漫漫,至少心怀伟大的理想。 钟意一脸生无可恋:那我还是边跑步边想着怎么写检讨书吧。而且你说的这两个人也根本不是一个年代的。 ………… 两人躲在花坛后面,吭哧吭哧地埋头互抄着双方写了大半的检讨书,弥补上之前的空缺,五千字检讨书也算告一段落。 钟意放下笔,左手揉着右手腕,微低敛下眼帘看着写好的检讨书,确认没有任何错别字或断句,舒了口气。 辛芮笑着说她白白浪费了许淮生这个有限资源利用,跑来和她对抄什么检讨书,说出去多煞风景。 钟意白了她一眼,决定不在这件事上和她争论逻辑问题,通常情况下她都不敌辛芮的逆向思维,吃亏的多半是她。 “你知道老张头训斥我的时候怎么把你代进去的吗?”钟意眯了眯眼,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怎么说的?”辛芮收起自己的检讨书,又默默看了几眼,一想起任然那杀人的眼神,背上冷汗直冒。 “不良学生!”钟意将班主任训斥她的原话,悉数说给辛芮听,末了又加上一句,一锤定音:“你看,咱俩关系这么好,整天厮混在一起不分你我,老张头口中的那个‘不良学生’,不就是你嘛。”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这个毫不掩饰喜怒哀乐的姑娘,一触就会炸毛,此刻却淡定地跟个没事人一样。闻言,辛芮也只是露出一脸不屑的表情,是对钟意的班主任对她做出的并不良好的评价。 钟意盯着她看了数秒,在心里默默喊着:一秒,两秒,三秒…… “放屁!”在她喊到第十秒,辛芮再也不淡定了,“腾”地一下从长椅上站起身,脸色阴晴难辨:“本姑娘根正苗红爱党爱国遵纪守法三好学生一个,竟然说我是不良学生!太气人了!” “消消气,消消气。”钟意一看她这架势,明显是不把心里那股子气发出来却不罢休,伸手拉着她的手臂,柔声劝诫:“老张头的视力不戴眼镜跟盲人没什么两样,你这个根正苗红三好进步有为青少女,何必跟残障人士计较。消消气,来,深呼吸,对。” “我就是看不惯别人说我什么不良学生,我哪点不像个好学生了,哪里不像!” “啧啧,我当是谁呢?火气这么大,难不成吃炮药了?”乔遇勾了勾唇角,露出玩味的笑容从花坛后方走出来,眼角带着些许困倦,瞥了还在气头上的辛芮一眼,声线慵懒:“啧,原来是你啊。还真是扰人清梦,哪有半点好学生的样子。” 钟意心下一沉,拉着辛芮手臂的手也不自觉地松开,抽回。完了完了,乔遇这火上浇油浇的可真不是时候,就不能等她心情平复了在说…… “辛芮……”钟意抬起无辜的小眼神看着怒火中烧的辛芮,很不厚道地往一边挪了挪,心里忐忑不安。 “乔遇——!”辛芮咬牙切齿地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眸中燃烧着两团熊熊烈火瞪着一脸困倦的乔遇。 乔遇伸手抓了抓略有些凌乱的头发,偏头看向钟意,打了个呵欠,抬了抬下巴指向辛芮:“她这是怎么了?” “暴走中。”钟意深刻怀疑乔遇是不是从火星来的,刚把人刺激完,转眼就忘了?这么明显还用问她,脑子飞外太空还没回来?! “哦——”乔遇微眯起双眼,故意拖长尾音,一手抓着乱糟糟的头发,一手插兜,忽而笑了一下,看向暴走状态的辛芮,不怕死的说:“辛芮同学,你这个样子真像动物园里的生气的母猩猩。” 钟意绝望地闭上了双眼。她可以用人格担保,乔遇话音里没有半句嘲讽的意味,可就字面上的意思来说,玩笑的确开的太大了。 何况辛芮本就处于暴走状态。 “我先走了,你们慢慢聊。”钟意从长椅上站起身,拿着自己的检讨书离开花坛,临走时又回头望了乔遇一眼,眼神似在说“好自为之”。 她先去了班主任办公室,把五千字检讨书平整地放在班主任办公桌上,班主任彼时不在办公室内,她也免了听班主任个人演讲,放下检讨书直接走人。 上午课程有些紧凑,几门课都挤在一起上,留下的作业都能堆成小山丘,偏偏生物课代表又带来了不好的消息,下午第三节课模拟考。 一时之间教室里唉声叹气连连,发发牢骚后很快进入战斗状态,各自埋头写着几门科目留下的作业,教室内刹那间静得只有笔尖在纸上发出的“沙沙”声。 钟意颓废地将刚写完的物理作业随手放在书堆上,额头直直地贴在课桌上,左手边还放着几门未做完的作业,下午还有场生物模拟考,想到这,太阳穴就隐隐作痛。 钟意单手揉着太阳穴,另一手拿起作业本翻开,翻了几页停下来,抬起头瞄了一眼,又继续翻。 许淮生侧头看向她,视线从她透顶越过落在她正翻页的手上,轻声提醒道:“可以了。” 钟意停下翻页的手,把作业本拿到自己面前,右手捏着笔杆在指间转了一圈,瞄了眼他正在做的数学作业,问:“就剩下它了,其余的你都做完了?” “嗯,你还差哪些?”许淮生头也不抬地问道。 钟意扭过头,翻了翻堆在一起的作业本,说:“化学、英语、数学。” “下午交上去也没关系,生物考试……” “我能应对,只要不是数学模拟考就行了。”她数学偏科一向挺严重的,成绩也经常处于迷一样的水平线,导致她提起数学都一阵头疼。 许淮生微抿了抿唇角,压下浮起的笑意,轻咳了一声道:“看来还是得抽空给你补习一下数学,总不能一直逃避着。” 钟意刚想说哪有逃避,只不过是老是死在数学上都没信心了,一抬头,就对上许淮生投来的目光,眼角晕染着星星点点的笑意,那样的温和,缱绻。 心跳漏了半拍,她一时愣愣地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大脑迟钝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钟意垂下眼眸,看着作业本上写出一半的公式,默然地点点头。 辛芮说她什么都好,就是拒绝不了许淮生给的各种好,帮她补习也好,帮她做笔记也罢,一些细微的小动作,总能让她高兴到几天。她又搞不懂,她是如何暗恋到现在不说出口。 钟意心里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这是一场耐力持久战,过程或许并不那么重要,可结局永远都无法预料。 就像现在,两人称得上朋友的关系,却又各自保持着距离。 “其实数学我还好,及格不成问题,是我把问题想大化了。”钟意弯唇笑笑,继而动笔将作业本上余下几道题做出来。 “只是及格?”许淮生蹙了蹙眉,似乎对她这样的回答不太满意,声音偏低,像是刻意压着声线似的。 钟意“嗯”了声,握着笔的手轻轻颤抖了一下,察觉到自己用词不当,偷偷扫了许淮生一眼,小心谨慎地观察着他的脸色,再三斟酌换了方式说:“当然也不是只追求及格,名次也很重要。” 三中重理轻文,想要从一群理科生中脱颖而出,自要付出与常人还要艰巨的努力,才能使得站稳脚跟,不受人排挤遭受冷眼。 班主任常常说,高一二年是打好基础的最好时间段,到了高三,基础打的好也就能顺利考上一所好大学,基础没打好在怎么努力都是白费。 钟意想自己不就属于打不打基础都一样,进入高三后成绩一直飘忽不定,说好也不坏,说坏也不差,就连许淮生都拿她的成绩没有半点办法,只能用自己的时间帮她各科目补补习,均衡一下。 下午的生物模拟考正常进行,考试期间钟意自我感觉发挥不错,中间也没掉链子,一直顺利到考试结束交了卷,她整个人都感觉到格外地精神气爽,没有任何压力。 课间操休息时,许晴把她从书堆里拉出来,去操场看班里的男同学打篮球,钟意本来没多大兴趣,拗不过她,只好点头答应。 许晴两眼放光,跟她介绍着都有谁,说道“许淮生”的名字后,整个人秒变小迷妹,双眼散发出来崇拜之情溢于言表,连钟意差点都被她给感化。 第一百三十五章 怦然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两分钟后。 钟意一脸无奈地看着挤到她和许晴前面的几个女生,被迫转移位置继续观看球赛,却没刚刚那个绝佳位置更有效地看清球场上的变化。 许晴皱着眉,语气颇有些不悦地对前面的女生说:“同学,你插队了懂吗?!” 女生回过头,不屑地瞥了许晴一眼,阴阳怪气地说道:“呵,看清楚你们站的位置。那边空位置不是多的是吗,说什么我们插队,还真好意思了。” 许晴脾气一向不错,对谁都是客客气气的,一听女生这话,再好的脾气也能气吐血,插队竟然还有理了?当下也不客气地回击:“同学,你这话可就不对了,明明是你们硬是挤到我们前面,你们这不是插队是什么!插个队竟然还有理了。” 女生也不是什么善茬,几个冷刀子唰唰甩向一看就好欺负的许晴身上,女生身旁的几个朋友也帮腔作势,“切,又不是碍着你们了,说来说去烦不烦人啊。” “还真是小气,不就是一个位置吗!” “你……”许晴在怎么生气,碰到这几个死皮赖脸插个队还有理的女生,一句话堵在嗓子眼里,脸色通红怎么也说不出。 钟意捏了捏眉心,眼看着双方剑拔弩的样子,在争论下去球赛都不用看了,直接请去教导主任办公室好好“谈谈”插队这个问题。 她向前一步,攥住许晴的手腕轻轻捏了捏,视线扫了眼盛气凌人的几个女生一圈,淡淡地说:“走吧,在待下去我可能连看球的兴趣都没了,不然你只能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地看球了。” 走出观众席,许晴愤愤不平道:“真可恶,三中怎么会有这样的学生,一点教养也没有!” “好了,她们爱站哪就站哪,关那么多干嘛。这种人你越跟她们争执不休,她们就越凶悍,到头来吃亏的还是你。”钟意松开攥着许晴手腕的手,扭头看了眼篮球场外围绕着的人群,目光转落在许晴身上,双手插兜:“我先回教室了,有事教室找我。” “哎,你还真没兴趣啦?”许晴抬脚追上来,扯了扯钟意的衣袖,可怜兮兮道:“离上课还有好一会呢,你回教室不也是干坐着,在陪陪我看一场。” “冷啊。”钟意停下脚,拉了拉高领毛衣遮挡露在外面的脖颈,寒风肆无忌弹地从她每一寸皮肤上刮过,寒毛竖起激起一阵鸡皮疙瘩。 “额……”许晴一脸懵逼地松开攥着钟意衣袖的手,又生怕她趁机溜走,忙不迭地说:“那我陪你跑跑步。正所谓生命贵在运动,等上了晚自习一坐又是好久,不运动一下器官都要衰退了。” 钟意抬手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离上课的确还有个几分钟的时间,许晴都这样说了,她不留下来也未免太绝情了点:“好吧。” 她又有点想不通,为什么所有人都让她多运动?她是胖了还是体能变差了? 球赛钟意本就无心观看,又不好意思拉着许晴陪她慢跑,走了几步停下脚对许晴道:“许晴,你去看球赛去吧,不用陪我了,我自己走走。” “没事,反正他们也该结束了,没什么可看的了。”许晴落落方方地朝钟灿然一笑,无所谓地摆了摆手道:“被那几个女生搅的我也没兴趣看了,刚好趁着这会子时间活动活动,不然一坐就是几个小时我可受不了。” 两人沿着塑胶跑道边漫步边闲聊,到最后沉默变成慢跑。许晴偏头和她说话时,钟意的视线刚好概括到她背对着的篮球场,以及球场上将袖子挽到手肘部位,露出一小截白皙线条优美手臂的许淮生,和站在他身旁笑容满面的顾唯。 连她都未曾察觉自己何时停下脚,隔着偏远的距离目光呆滞地望着有说有笑的两人,一时间,钟意脚下好似生了根,站在原地身体动弹不得。 许晴逐渐拉开和她的距离后,才发现钟意没跟上,在原地稍作停留几秒钟,喊了几声钟意的名字,没回应。 顾唯发现了站在跑道上的钟意,目光微微朝她这边看来,朝她露出一脸的挑衅,嘴角挂着胜利的笑容。 钟意一头雾水,她甚至都不知道顾唯挑衅的意思究竟是何意?如果紧紧是因为她和许淮生不寻常的关系,借此刺激她,那未免也太无聊了。也不等她仔细探究,上课铃声突兀地在耳边响起。 操场上逗留的学生很快哄散而去,许晴不知何时走到她身边,动作格外轻柔你扯了扯她的衣袖,将走神的钟意拉回现实,“钟意,上课了,我们也回去吧。” “哦好。” ………… 晚自习结束后钟意一脸疲惫地走出教学楼,刚从一个花坛前路过,辛芮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大喝一声,着实把钟意吓了一跳,连带着无辜路过的同学都被这中气十足的嗓音给震慑了几分。 纷纷投以“智障”的眼神在她和辛芮身上来回扫视着,又在一声摇头叹息中越走越远。 钟意睨了辛芮一眼,拍了拍惊魂未定的胸脯,昏暗的光线下勉强能辨别出辛芮身形的轮廓,“我去,精神压力大到神志不清丧心病狂了?还是说被乔遇传染了,脑子也飞外太空了。” 辛芮打开手机,微弱的光线在两人中间亮起,惨淡的光线映照着她那苍白的小脸,更添了几分恐怖气氛。 “学校省下来的电费也没见给我们改善一下学习环境,食堂的菜依旧难吃的要命,还不如不省呢。”辛芮不满地小声抱怨着,完全无视钟意揶揄她的话。 三中一直有个规定,到了晚上七点钟,准时拉下电闸,除却个别班级上晚自习要用到电灯之外,校园内漆黑一片。 辛芮抱怨无果,也只能对着她发发牢骚,吐槽一下对学校衍生出来的诸多不满。两人并肩走出校园,道路两旁亮起的一排排昏黄路灯,让辛芮倍感亲切。寂静的马路上,听不到一丝喧嚣。 “你们老师又留了什么变态作业?”钟意知道,辛芮此时脾气突然变得暴躁起来,逮着什么就狠狠地吐槽一番,一定是受到了某种严重打击和刺激。 比如她们文科生变态式的“家庭作业。” “呵呵,”辛芮干笑两声,捋了捋垂落在额角的几缕头发,摆出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说:“背诵文言文,且是英语翻译。” 如此变态,一定是她们班的英语老师没错了。钟意心想,忍不住替她叹了口气,又暗自庆幸自己班的英语老师,教学行为上正常到不能正常了。 “嗯,够变态!十分贴切你们英语老师的……形象。”钟意表情相当严肃地拍了拍辛芮的肩膀,边开导她这是一个新奇的学习方式,语文英语两不误,以后学起来也不困难。 话音刚落,就遭受到辛芮的一记白眼,“你倒是给我翻译一个看看,语法不能错误,音译要正确。” “……”钟意一时语塞,在寒风中凌乱了。 过了会,辛芮好似发现新大陆似的整个人趴在她身上,抬了抬下巴指向某处,声音里按耐不住的八卦之意,就要震破钟意的耳膜。 “安树身旁的那个小姑娘谁呀?新交的女朋友?” 钟意顺着她的视线望去,不远处斜对面站着两人,安树身形挺拔地伫立在小商店门口,单手扶着自行车,自行车旁站着一个娇小的女生,不用细看女生的面貌,她就已经猜出了是谁。 “嘿,小姑娘挺有个性的。”辛芮自顾自地点点头,咧嘴一笑:“本来我也挺好奇安树的性取向,他身边除了你,女性玩伴几乎没有,不过看来,还是没遇到命中注定的那个人。” 钟意单手按了按突突跳动着的太阳穴,对于辛芮的那一套歪理,实在是找不出什么措辞反驳一下。又莫名替安树感到无奈,如果被他知道了辛芮把阮阮当成他的女朋友,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露出一脸嫌弃或厌恶的表情。 这也表示间接地伤害到了阮阮。 “不是。”钟意默默你注视着斜对面似乎在交谈着的两人,解释道:“阮阮不是安树的女朋友,虽然她目前应该是在追安树……不过你猜错了。” 辛芮抬手蹭了蹭下巴,露出兴味的笑容看着极具个性的阮阮,“这么酷的小姑娘,估计是有可能追的到安树呢。” “你对她好像兴趣挺大的。”钟意微侧头看向趴在自己肩膀上的辛芮,让人无法忽视她眼里此刻冒着的小八卦,叹息一声,她将来不当个娱记真是太亏了。 “有吗。”辛芮眨了眨眼,从钟意肩头上直起身,忽而抿嘴一笑说:“这个年龄段的小姑娘,喜欢的应该是那种阳光开朗型的小男生,你说她在追安树,难道不酷吗。这点就足以让人产生好奇心了。” 钟意微敛下眼帘,沉吟片刻,安树的确是和其他同龄人不一样,待人冷冰冰,独来独往惯了相处模式又太过复杂,怎么看都和那些积极向上阳光的小男孩有所不同。受欢迎程度虽然高,但冷了下来也就没有几个女生坚持的住,阮阮算是一个打破常规定律的人。 从她认识安树到现在,热情丝毫没有缩减,反而增多了起来。 陆俞川说她没了热情,自然而然地就会选择放弃。可见他也并非十分了解他这个酷酷的小表妹。 第一百三十六章 噩耗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十二月下旬,小城已渐入深冬,下了半个月冬雨总算有放晴的趋势,气温一跌再跌,直降零下十几摄氏度。如同今年的股市一样,冷入人心,渗入骨髓。 对于钟意这样一个冬季起床困难户来说,最要命的不是每天六点钟就要从暖洋洋的被窝里爬起去学校,而是在恶劣天气下依旧要从暖洋洋的被窝里爬起顶着寒风去学校。 路上还要被迫接受寒风洗礼,幸运点能赶上空着车厢的公交车,不用冒着刺骨的寒风去学校。不幸运点赶上上班高峰期,车厢内就跟沙丁鱼罐头一样,拥挤不说空气还不流通。 当钟意躺在被窝里挣扎着爬起来时,另一个问题就会接踵而来,又不得不思考一下她是骑自行车还是挤公交。 每当这个问题陷入两难境地时,闹铃总能合适地响起,提醒她上学了就要迟到了。而纠结着的出行工具问题,也就自然而然地随着上学就要迟到而定下来。 瑟瑟缩缩地赶到学校,清一色可见裹着羽长款绒服的学生们在校园内游荡,颜色单一,臃肿程度不一,如果不是拉低的拉链露出里面的校服,乍一看,钟意还以为自己进了羽绒服批发街。 三中一直以来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四季怎么更替,校服必须得穿!不穿就被视为藐视校规,要么乖乖穿上主动认错,要么就等着扣学分,此后想毕业都难。 因为天气愈加的寒冷,出门不裹得严严实实真能冻成冰棍,可校服又不得不穿,为了保暖性只好在校服里面多套几件打底衫,校服外在套上羽绒服,臃肿不说,撞衫率十分高。 有的女生为了在一群批发羽绒服中凸出自己,既要追求美感又要遵守校规,显然是从外套上下不了手,只好从配件上着手打扮,比如脖子上绕着颜色具有特点的围巾,均衡一下单调的色彩。 许晴在一堆批发羽绒服中看到钟意的第一反应,惊讶!第二反应,惊讶又羡慕! 她捶胸挫足地说,同样是穿着羽绒服裹得严严实实,跟裹粽子似的,为什么钟意就瘦的这么清新脱俗,还十分有美感!偏偏她们跟头熊似的,前后左右怎么看都像“熊”!这分明是故意拉仇恨。 钟意汗颜,却又不知道如何回答许晴这个“奇葩”问题,只觉得她把自己比作“熊”,又拉上全校女生最不愿意看到的事实,拉仇恨的人不应该是她吗。 ………… 二月十号,原本平静的一天突然传来噩耗,住在小城临近的S城姥姥,因突发脑溢血送进了急诊室。 距期末考试只剩下一周不到的时间,钟意这几天全身心地投入复习中,对于外界发生的事情一概不知,像是断网多年的原始人,大脑里只剩下公式和单词。 钟父也刚好休了年假,收到消息后直接开车载着钟母连夜赶往S城,探望老人家。事发突然还没来得及告诉钟意,她又在考试期间,怕影响她发挥,钟母决定找个合适机会在开口。 又怕钟意起疑心,当夜又从S城赶回来,装作什么也没发生一样,照列给钟意准备好早餐。直到那边说医院里需要有人留下来照顾老人,钟母便随意扯了个谎,说她跟钟父要去忙点事情,可能要几天回不来,让她自己好好照顾自己,又叮嘱了她几句好好考试之类的话,车子直接开往了S城。 钟意隐约从钟母的神态中察觉到异样,又无法将钟父钟母外出办事和S城的姥姥联系在一起,直到考试结束,和钟母通话中钟意才从钟母口中得知姥姥生病住院的事。 钟母也无心在隐瞒下去,将姥姥的病情和医生多次下达的病危通知书一并告诉了钟意,电话那头长达一个世纪的沉默,钟母叹了口气,说:“钟意,姥姥想见你。” 一放寒假钟意就开始收拾行李,就近买了张通往S城的火车票,带着焦急不安的心情离开小城赶往S城。 坐上火车钟意的心还一直不得平静,心里像是压了块巨石,压的她喘不过气来,又咽下不去,就在嗓子眼里吊着,难受极了。 钟意清楚地记得一个月前还去S城看望姥姥,老人家精神矍铄,还乐呵呵地说等她下次来了做她最爱吃的梅花糕。 这才短短几天的时间,就突发脑溢血住进了医院。 钟意自小就与姥姥亲近,姥姥也十分疼爱她,有什么好的全都想着留给她,光是陆俞川这个亲孙子都不及钟意这个外孙女一半得到姥姥的关爱多。有时候陆俞川也会一脸委屈巴巴地抱怨着,说奶奶只疼钟意不疼他了。 姥姥笑眯眯地揉了揉陆俞川的头发,嗔怪了他一眼,温软细语说:“小意是女孩子,容易受欺负,当然得多疼她一些。” 钟意是凌晨三点坐上的火车,没了卧票,买了张硬座,又碰上年前大量归乡返程的人,车厢内拥挤不堪,嘈杂声不绝于耳。她紧缩在座位上,怀里紧抱着行李包,里面装着她最珍贵的相机,一直睁着眼睛到黎明太阳升起。 五个小时的车程,火车终于抵达S城。 刚出火车站,钟意就接到了钟父打来的电话,问她到哪了。 钟意交代清楚自己的位置后,站在原地等钟父过来接她。半个小时后,钟父停好车从车上下来,朝她一路小跑过来。 “走吧,你妈在医院等着呢。”钟父顺手拿走钟意手里提着的行李包,几天不见,钟父明显憔悴了不少,眼角周围布满了细纹,看来这些天照顾生病的姥姥都没休息好。 上了车,钟意只字未提姥姥的病情,车厢内一阵沉默,她一直扭头看着车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钟父专心致志开车,父女之间连一句关怀的话语都直接省略。 车子从火车站一路畅通无阻地开到市医院,钟父把钟意在住院部放下后,将车开入了地下停车场,不同她一起上去。 钟意看着住院部进进出出的人群,深吸了一口气,抬脚走进去,走到电梯旁按下开门键,门开后她抬脚走进去,抬手按下楼层键,身体紧贴在冰冷的墙壁上维持短暂的平衡。 “叮”的一声,电梯门缓缓打开,钟意理了理衣服,又深呼吸一口气抬脚走出电梯,走到203病房门前,推开紧闭着的门。 视线在病房内扫了一圈,落在靠窗的病床上,闭眼熟睡的姥姥身上,钟意眼眶一热,憋了许久才没让眼泪掉下来,轻轻走向病床前,拉过一旁的椅子直接坐下,将姥姥露在外面骨瘦如柴的手用自己的两只手紧紧包裹着,心揪痛地看着瘦了一大圈的姥姥。 钟母推开病房门,看到姥姥病床前坐着的钟意,开口轻声唤了一声她的名字,“钟意。” 钟意闻声扭过头,看向站在她身后的钟母,抿嘴笑了一下,沙哑着声音开口唤了声:“妈。” 钟母抬起手,指腹轻轻抚平她皱着的眉头,眼神心疼地看着才几天不见就有些瘦了的她,低声道:“吃饭没?姥姥刚吃过药已经睡下了,我带你去楼下吃点饭。” 钟意摇了摇头,将视线转回姥姥苍老病态的脸上,握着姥姥的手收紧了些,哑着声音说:“妈我还不饿,我在陪陪姥姥。” 钟父上来时手里提着买来的早餐,递给钟母,目光扫向钟意,柔声道:“钟意,先吃点啊,坐了几个小时的火车铁定饿了,待会姥姥醒来看到你气色不好,又该心疼了。” 闻言,钟意松开握着姥姥的手,放回被子里,又掖了掖被角,这才坐回另一张空病床上。她没什么胃口,吃了几口就再也吃不下去,又坐回病床前的椅子上,静静地凝望着一下子苍老了许多的姥姥,心里一阵一阵地揪着疼。 在小城时,钟母就已经在电话里给她详细地交代清楚了姥姥的病情,除了脑溢血,还伴随着高血压,甚至查出了心脏病……七十多岁的老人,如果当时不是邻居发现及时送往医院,可能是另一种见面场景了。 连医生都说幸好抢救及时,在送晚一点,直接可以给老人准备后事了。 不过,幸而姥姥还在。 坐了五个小时的火车,又没吃什么东西,精神一直处于高度紧绷状态,看到姥姥熟睡时的容颜,一点也不像从手术室里推出来的病人一样,除了有点病态,好在身体机能都在渐渐恢复,钟意悬着的心也彻底放下了。 一放松,钟意眼皮开始变得沉重,连打了几个哈欠,头开始变得昏昏沉沉的,意识也有点模糊。 钟母轻轻推了推钟意,指了指病床对面的沙发,让她去沙发上将就着躺一下,姥姥有她照看着呢。 钟意点了点头,迷迷糊糊地走向一边的沙发上,身子一歪斜躺下来,感受到有人往她身上盖了件毛毯,暖意的包裹下她很快睡去。 病房内很快归于平静。 钟意醒来时已经是下午四点钟,阳光透过窗户斜斜地照射进来,被分割成小碎片投射在地板上,留下斑驳细碎的光影。 她坐起身,身上盖着的毛毯随着她起身的动作从肩头滑到腰间,有一半掉在地上。病房内开了暖气,有些闷热,她环顾了一圈,低头一看,自己身上的羽绒服不知何时脱掉的,挂在了一旁的衣架上。 朝向她的口袋,露出一角火车票。 第一百三十七章 姥姥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钟意游神的思绪被一道开门声打断,她机械地转过头,目光呆愣愣地看着护士的身影走到姥姥病床前,熟练地拔掉姥姥左手上插着的针管,转头对愣神的钟意说:“家属过来帮老人按压一下,按五分钟,别揉,不然会出血。” “嗯,知道了。”钟意醒过神,忙不迭地掀开身上的毛毯,走到护士身旁,握住姥姥骨瘦的手,拇指轻轻按压住刚刚拔针的皮肤上。 护士收起输液管转身离开病房,只留一阵清浅的脚步声在门外走廊上回响着。 姥姥醒来时太阳已经沉了大半,彼时晚霞映照着对面楼层的玻璃,折射出微弱的光线,给冬日寂寥的沉闷景色带来一丝温暖。 钟意笑嘻嘻地陪着姥姥说了许多话,又讲了几个段子,哄着姥姥开心。老人家从住院以来,还没这么开心过,布满皱纹苍老的脸上都要乐出花了。 慈祥的双眸静静地凝视着耍宝卖萌的钟意,呵呵笑着。偶尔姥姥童心上来,陪着钟意一起卖萌耍宝,一老一小逗得病房内的人笑个不停。病房内欢声笑语一片。 钟意陪着姥姥一起吃过晚饭,由钟母开车带她去姥姥家住下来,临走时钟意笑着对姥姥摆摆手,又折回身抱了抱姥姥,撒娇地用头蹭蹭姥姥的肩膀说:“姥姥,你要乖乖吃药,乖乖睡觉~我明天还来看你。” 安顿好了钟意,钟母又开车回了医院。医院那里也不能没人照顾姥姥,钟母又担心医院里的护工照料不周,况且把姥姥交给她们她也放心不下,再加上最近新闻上频繁报道医闹,思来想去便自个留宿医院内,日夜贴身照顾姥姥。 等阮雨禾和陆司令忙完手头上的事赶到了,在由着他们几人轮流照看,也省去了一大堆麻烦事。 临睡前钟意拨通了钟母的电话,轻声询问姥姥现在的身体状况,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之类的? 钟意双手紧握着手机,耳朵紧紧地贴在听筒上,神经绷得死死的,整颗心都提到了嗓音眼,生怕听到不好的消息。 钟母望了眼床上已经入睡的姥姥,唇间露出一抹浅笑,抬手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柔声道:“你姥姥一切正常,已经睡着了。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明天可别起不来了。” “嗯,喝完牛奶就睡。”钟意长舒了口气,紧绷着的神经也缓缓放松了下来,身体往后一仰,躺在柔软的床上看着天花板,眨了眨眼道:“妈,你也早点睡吧。医院夜里冷,多盖点。爸呢,他有没有睡好?” “你爸啊,睡的可香了。”钟母将手机从耳边拿开,朝沙发上熟睡着的钟父靠近。钟意听到听筒里传来均匀的呼吸声,没由得嘴角一弯,低声道:“我爸他什么时候戒掉了打呼噜?听着怪不习惯。” 钟母将手里拿回耳边,闻言,笑了一声道:“这不怕影响你姥姥睡眠吗,找了耳鼻喉科的专家看了看,这些天都不怎么打呼噜了。行啦,赶紧上床睡觉,明个儿还得早起呢。” “放心,起得来。晚安,妈妈。”钟意挂掉电话,从床上坐起身,望了眼窗外浓重的冬夜,起身走到小木桌边,端起牛奶杯一饮而尽。 半夜,睡到迷迷糊糊,脑袋正处于混沌状态,钟意募然听到客厅传来一阵开锁的声音,伴随着一串钥匙哗哗作响的声音,瞬间惊得她困意全无,利落地从床上爬起来屏住呼吸静静聆听了一会。 临近年下,不少小偷都开始频繁出来作业,听说这一片治安都不大安全,经常有哪家哪户遭到洗劫,丢了贵重物品。姥姥家又长时间没人住,光是这一点都能遭到小偷们的觊觎。 动静响了几秒钟又归于平静,听不到一点声响传来,钟意呼吸一滞,黑暗下的笼罩,紧张和恐惧顷刻朝她袭来。 她虽然并没有胆小到一点声响就吓得哆哆嗦嗦,实际上也不怂,但一个人住在空荡荡的房子里,加之最近这一片治安又不安全,时不时地闹出各种事,搞的人心惶惶。钟母临走时还嘱咐她锁好门窗,有人敲门也千万别开,再三强调让她自己注意安全。 可这连门都没敲,直接进来了算怎么回事? 门窗她也锁的死死的,现在的小偷都技术都这么高了?! 过了一会,客厅内又响起一阵动静,钟意心跳的极快,开始胡乱猜测是不是真的碰上了小偷?万一被发现家里就她一人,对方手里带着管制刀具怎么办? 正当她紧张到不知所措,冰凉的手指开始在床上胡乱摸索,试图在黑暗中找到手机,她唯一可以呼救的工具,脚步声愈加往她房门前逼近。 钟意吓得大气都不敢出,身体紧紧地卷缩在一起,凭着一丝感觉,视线紧盯着黑暗中的房门,门缝里隐约透出客厅内的光亮。 下一秒,门外响起钟母的声音。 “嗯,我知道了……” 虽然声音压的很低,但钟意还是听出来了,她长长地呼了一口气,松开紧握的双手,一时没注意,手心里竟然渗出了密密麻麻的细汗,连额角都被冷汗布满。 钟意掀开被子,什么也没披,只穿了件睡衣下了床,走到门前拧开反锁,打开门,走出房间。 “妈……” 钟母回过身,看向站在房间门口的钟意,神色有些讶然,轻声问:“是不是被我吵醒了?” “你怎么回来了?医院那里……?”钟意摇了摇头,踱步走到茶几旁,给自己倒了杯温水,小口小口地喝着。 “医院有你爸呢,我回来睡一会。”钟母拿起搭在沙发靠背上的外套,挂在衣架上,扭头看钟意小口小口地呷着茶,毫无半点困意,抬手指了指茶几上放着的宵夜,“要不要吃点宵夜,还热着呢。” 钟意放下茶杯,微转了个身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然后开始和钟母分吃买回来的宵夜。 吃完宵夜,钟母看了看腕表上的时间,已经是凌晨三点半了,折腾了一夜还未合过眼,早已精疲力尽。钟母抬手虚掩着嘴唇打了个哈欠,看了眼茶几上凌乱的一片垃圾,决定还是先留着今早在收拾。 “我先去睡会,你也赶紧上床睡觉去吧。这么冷的天就穿着睡衣也不知道披件衣服,别在外面坐着了,快点回床上去。”钟母又掩唇打了个哈欠,瞥了还坐在沙发上的钟意一眼,抬脚离开客厅走回自己的房间。 钟意经过刚刚那有惊无险的一吓,困意早就飞到了九霄云外,她凝望着茶几上那堆垃圾良久,起身拿过垃圾桶,开始收拾着。 翌日,天蒙蒙亮起,钟母就已经穿戴整齐出了门。钟意到了后小半夜才算睡着,醒来时房间内的地板上铺满了细碎的阳光,看起来甚是暖洋洋的,不像小城,连阳光都透着寒意。 “钟意,醒了没?醒了就起来出来吃早餐了。”钟母站在她房间门前抬手敲了敲门,传达完意思,转身走到客厅。 “醒了。”钟意应了一声,迅速地从被窝里爬起来,穿好衣服,打开门走出来。 吃过早餐,钟意同钟母一起去医院,结果在去往医院的路上碰到了上班早高峰,车子堵成一条长龙,耳边充斥着汽车鸣笛声,嘈杂声不绝于耳。 大约堵了将近二十多分钟,车辆才缓缓往前动了动,走了没几米,车子又被迫停下来。 一直堵了将近一个小时左右,才算畅通无阻,最后赶到医院时,都和约定的时间晚了一个多小时。 一进病房,钟意就撅着小嘴主动向姥姥请罚,害得姥姥白白等了一个多小时,不惩罚她她寝食难安。 姥姥笑呵呵地摸了摸她的头,宽慰道:“小意这么乖,姥姥才舍不得惩罚呢。小意能来看姥姥,姥姥高兴还来不及呢。” 钟意立即眉开眼笑,轻轻握住姥姥的手,轻声道:“姥姥,您的病可要快点好起来才行,我还等着您给我做梅花糕呢。” “好好好,想吃多少姥姥就给小意做多少。”姥姥眉目慈祥地笑着,另一手拍了拍钟意的手背,祖孙俩一个对视,哈哈大笑起来。 钟意无论过了多少年,心思再怎么变得成熟,到了姥姥跟前,依旧跟个还未长大的小孩子,吃颗糖就能高兴到咧嘴笑一天,撒起娇来任谁都拿她没有半点办法。 陆司令和阮雨禾也总算是忙完了手头上的工作,先是给钟母打了电话通知她一声,今天下午他们就能到达S城,又询问了一声老太太的病情控制的怎么样? 钟母在电话里一一汇报着老太太的病情,情况还算稳定,病情及时地得到了控制。又叮嘱着陆司令路上开车慢点,医院人手足够,不着急。 钟母挂了电话,笑着跟老太太说:“妈,志远刚打电话过来,说他们下午就能到。” 姥姥哼了一声,没好气道:“又不是什么大病,非得都来挤着小病房里才开心。你告诉志远,让他不用来了,他工作那么忙,还得操心国家大事,来看我不就等于浪费时间嘛。” “妈,志远怎么说也是您亲儿子,来看您可不就比国家大事还要重要,再说了,一家人团团圆圆的多好。”钟母笑了笑,拿起果盘里的苹果和水果刀削着,削好后切了一小块喂给姥姥吃,“您啊,就什么也别想,就好好享受子女带来的福气。马上就要过年了,小辈子们都惦记着你发红包呢。” “我看是你惦记着的吧。”姥姥吃了口苹果,伸手笑着点了一下钟母的额头,眉目染上了点点笑意。 第一百三十八章 利益冲突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钟意推开虚掩着的病房门,刚踏进一只脚,就被眼前的景象给惊呆住了,一时没反应过来,呆愣愣地站在病房门口,看着病房内突然间多出来的医生们。 几道目光齐刷刷地在她身上轻轻一瞥,又齐刷刷地放回病床前坐着的陆司令身上,期间谁都没有发出一点声响,安静地像团空气。 病房内只响起陆司令低沉醇厚的嗓音,目光温柔地放在姥姥身上,一丝不苟的脸庞上露出温和的笑容,同姥姥说了好一会话,逗得姥姥开怀大笑起来。 医生们并排站在等待候命似的,陆司令这刚站起身,就从人群里窜出来一个自称是这家医院院长的人,热切地握了握陆司令的手,阿谀奉承一番,并表示他们医院一定会尽心尽力治好陆老夫人的病, 陆司令军人出身,最烦闷便是官场上的做派和周围人的阿谀奉承,对于院长那违心的话语一丝不苟的脸上显然没多大表情流露,只淡淡地“嗯”了声,顿了顿又道:“老太太的主治医师是哪位?” 白大褂里走出来一个中年医生,满脸堆着笑,谄媚道:“陆先生您好,我是老夫人的主治医生,我姓陈。” “陈医生。”陆司令客气地伸出手,陈医生忙不迭地双手回握住,点点头,“陆先生你尽管放心,老夫人的病情我们专家小组会全力诊治的,绝对不会有任何差池。” 陆司令沉着地点点头,不着痕迹地抽回被陈医生还握着的手,视线看向一旁的院长,道:“有些问题还得请教一下张院长,还是先换个地方说,这里容易影响到老太太休息。” 张院长抚了抚架在鼻梁上的眼镜,厚重的镜片下眼镜闪现一丝精光,谄媚一笑,做了个“请”的手势:“陆先生,我们去会议室谈。请。” 钟意垂下头,往门外退了几步,身体紧贴着墙面,垂眸研究着鞋面上浮上的一层灰尘。 一群人簇拥着陆司令呼啦啦地离开病房内,走廊上登时响起凌乱不堪的脚步声,直至消失在走廊拐角处电梯内。 陆司令前脚刚走,后脚一个小护士推着轮椅走进病房,通知家属病人现在要转到高级病房,携带的物品可以一并收拾一下。 “手续都已经办好了,院长说了,病人直接转过去住就行了。”小护士翻看着手里的病历单,轻声细语地说道。 姥姥一听要转进“高级病房”,登时有些不大乐意,平白无故地又没受人恩惠,突然说转进高级病房,还是他们院长的意思,这就让她着实想不通了。 “小姑娘,转病房我看就算了,我在这住的挺好的,那床位还是留给其他人住吧,无亲无故地怎能受人恩惠……”姥姥连连摆手,苍老的脸上露出一丝难堪,却还是抵不过小护士轻声劝诫。 “这是医院给您开出的绿色通道,您这病得好好静养才行,医生也说了,您这个高龄睡眠质量不好,多半也有环境因素影响的。”小护士抿嘴笑了笑,放下手中的病历单,“那里清静,不吵,转到高级病房对您的病情恢复也好的快。” 姥姥瘪着嘴,一直坚信着“无功不受禄”这个警言,又联想到陆司令刚到病房,医院里的“专家”和院长都来“探望”她这个老人,嘘寒问暖一番贴切极了,这所谓的“绿色同道”怕也不是因为自家儿子的那层身份换来的。 护士离开病房后,钟意颇有些感叹医院的办事效率竟如此之高。陆司令这才刚到S城,还没抵达医院,不过一通电话,精明的张院长就立刻带领一众医生在院外候着,随时欢迎陆司令光临本院,全程陪护着。 想想前些天她帮钟母缴个住院费都要排好长的队,临时去医生办公室里接杯开水都会被歧视,陆司令一来,自然而然地开通了“绿色通道。” 果然,人在权利面前,什么尊严和良心都可以出卖。 姥姥不情愿地瘪着嘴,看着钟母和阮雨禾忙上忙下地收拾着东西,像个生闷气的老小孩似的坐在病床上,背影孤单极了。 钟意连忙走到姥姥身边,安慰道:“姥姥,其实转到好一点的病房也不错,你看,这里虽然暂时还没病人入住,等住进来了,人一多起来一点不也方便。医生也说了,你这病得静养,难道姥姥你连医生的话都不听了。” 姥姥嘟囔着:“你懂什么,当年你姥爷来医院挂号不照样得排队,就是因为他是个退伍老兵,医院不屑攀关系。你舅舅可就不一样了,身份大着呢,可不就是想攀这层关系……” 钟意有些讶然,没想到七十多岁的姥姥竟然也能把这层利益关系看得这么透彻,真叫人佩服。 从普通病房转到高级病房也不过短短二十分钟,病房是独立性的,够宽阔,里面的设施也都十分完善和整洁。有独立卫生间,一张病床,墙上挂着一台电视机,周围桌面上摆放着几盆绿植,柔和了病房本就沉闷压抑的感觉。 整体看上去挺舒适,老人住着也算是个疗养圣地。 大概是医院呆久了的原因,钟意一闻到消毒水的气味就忍不住犯头晕,新病房一看就是刚刚打扫过没多久,还残留着一阵消毒水的气味,久久不散。 “妈,我先出去透透风。”钟意咬了咬下唇,眉头紧皱,脸色略有些苍白,却也是极力忍着。 钟母一看她这状况,就知道一定是闻到了消毒水的气味,忙从口袋里掏出崭新的一次性口罩递给她,柔声道:“先带上,医院里也不干净。” 钟意接过口罩,“嗯”了声,刚准备离开病房,阮雨禾叫住她,顺手递给她一盘水果,笑道:“你在顺手把这些水果一下,头不晕了再回来。” “嗯,好。”钟意接过阮雨禾递来的果盘,端着走出病房,先是在楼道口的窗户旁站了会吹吹风,头晕减轻了这才端着果盘去开水房洗苹果。 等她洗完苹果回到病房,推开门,又再一次被病房内多出来的七大姑八大姨给惊住了。难道是组团约好来探病的? 虽然有些事是她不必插手过问的,但钟意还是忍不住腹诽,自从她来了S城这几天来,病房内除了她和钟父钟母都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探望姥姥的亲戚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一下子多出两家亲戚,由此可见又都是利益驱使下,人心都不敌权利来的重要性。 钟意微低敛下眼帘,端着果盘从一众亲戚间穿梭而过,这边伸出一只手拿走果盘上的水果,那边拿走一只,等她走到了姥姥病床前,果盘里只剩下几个小金桔。 一时间,病房内除了说话声还夹杂着吭哧吭哧吃苹果的声音。 “这是小意?哎呀,这么久都没见了,变得越来越漂亮了。”某姨妈呵呵笑了两声,目光在钟意身上来回扫视两圈,对钟母说道。 钟母优雅地笑了笑,对病床前站着的钟意招了招手:“钟意,过来,快来见见你姨妈。” 钟意将果盘放在床头柜上,信步走向钟母身边,视线在这个眼生的姨妈身上稍作停留几秒钟,装出一副乖巧讨人喜的模样儿,柔声道:“姨妈好。” “小意高三了吧,听你妈说你今年就要高考了,可得抓紧复习才是。你姐姐高考那年可是整天复习,连玩的时间都没有,这不,努力也没白费,考上了Z大,读金融系。”姨妈抬手掩唇呵呵笑了两声,眉飞色舞地讲起自己的女儿有多了不起。 钟意抽了抽嘴角,却也得配合地点点头,毕竟这位“姨妈”可是长辈,她这做晚辈的要是一个不顺长辈的眼,指不定会不会在背后说她坏话。 她也深谙惹谁都好就不要惹七大姑八大姨这个血淋淋惨痛的警惕语。 “小枳打小就聪明,人又勤奋,考上Z大也是名副其实。钟意可就不行了,从小学习就不好,这也是到了高中成绩才慢慢提上来,大学可考不上小枳那么好的学校了。”钟母微微一笑,从容地转了个话题道:“你这钻戒倒是别致,挺配你这气质。” “是吗。我也就随便一看,老夏他就直接买了下来。你说这男人啊,就只知道挣钱给女人花,一点品味都没有。”姨妈伸出右手,高举在半空中展示着她无名指上带着的钻戒,生怕别人看不见似的,晃了晃手,吸引过来了不少目光。 钟意微垂下眼眸,只觉得自己再在这群七大姑八大姨中待下去,很有可能她就成为了下一个她们“探讨话题”的目标。 趁着人群还没朝这边聚拢过来,视线都被这喜欢炫耀的姨妈手上戴着的钻戒吸引了过去,钟意悄悄地走出病房,坐在走廊上的长椅上喘了口气。 病房隔音效果极好,在走廊上根本听不到从里面传出来的说话声,耳边静了下来,空气也没有那么闷。好不容易闲下来,钟意脑中莫名地出现了安树清隽的容貌,清冷的双眸静静地凝望着她,没有任何温度,激得钟意心里泛起阵阵涟漪。 慌里慌张走时她连个招呼都没和他打,到了S城把时间花在了医院和姥姥家两头奔波中,一面要整天陪着姥姥说话解解闷,大脑都没空余的时间去想别的事,又一面累了一天回到家,头一沾枕头就昏昏大睡,也根本没有时间去想小城的安树。 甚至和辛芮的联系,也只是前段时间互发几条信息。 第一百三十九章 欢迎回来,陆俞川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这么一算下来,他们竟有小半个月没有联系了。 在彼此都知道的城市里,相隔也仅仅只有几千米远的距离,却因打乱的生活秩序,忘了那个重要的人存在。 钟意怔愣地望着对面洁白的墙壁沉思着,双手交叉放在膝上,从额前垂落下来的几缕秀发遮盖了半张脸庞,隐匿于秀发间的双眸,浮上一层白雾,模糊了清澈的眼睛。 他现在在做什么?钟意想着,视线从墙壁上轻轻移开,微垂落在右手腕上,手表上的时间显示16∶13。这个时候他应该在看书吧。 睫毛轻颤了一下,钟意思忖了几秒钟,从上衣口袋里掏出手机,既然想知道他是否安好?不如现在就打个电话好好聊聊,也免得日后相见了,他们“姐弟”的感情变淡了。 钟意刚按下一连串号码,还没摁下拨通键,就被阮雨禾的声音给打断,她屈了屈手指,偏头看向朝她走来的阮雨禾,弯唇笑笑:“舅妈。” 阮雨禾抿嘴笑了一下,理了理衣摆,在她身旁坐下来,目光温和地看着她,问:“怎么一个人坐在这?他们几个在玩牌,一起去玩么。” 钟意微低下头,手指摆弄着手机,轻摇了摇头:“里面太闷,而且和他们也不熟,玩不到一块去。”她当然知道阮雨禾口中的“他们”指的是亲戚家的小孩,年龄上虽然相差不远,但钟意就是莫名抗拒冠上“亲戚家的小孩”的人打交道。 本来这群亲戚也不过是一些近几年不曾来往走动的,今天也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小道消息——陆司令来了S城,刚好又碰上姥姥在住院,便相约好似得一同来探望姥姥。 只不过时间上选的委实不合理,动机太过明显,生怕动作比别人晚了一步,陆司令就不会念及亲戚情谊似的。 经姥姥这一病,钟意算是看穿了亲戚间的关系冷暖。 阮雨禾会心一笑,“不进去也好,省得看着心烦。” 钟意有些惊讶,偏头看向阮雨禾,却又很快镇定下来,神色平静极了。她屈着手,指尖有节奏地敲打着手机屏幕,浅浅一笑说:“舅妈你要是累了,就先回姥姥家休息一会。” 阮雨禾弯了弯唇角,“不打紧,待会儿还得去订餐位,人多了起来,吃个晚安也不能含糊。”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顿了一下道:“俞川刚给我打过电话,说他马上就要到了S城,我这会子也抽不出身去接他,你爸妈也忙着招呼亲戚,只能小意你去接接你哥。” “我这是哥要回来了吗?”钟意呆滞了半秒钟,看着阮雨禾愣神地问。脑中不禁想起了还未来S城时跟他通的一通电话,他在电话那头说可能要等到过年部队才肯放假,回来的日期还没个准数,揶揄着让她可别天天盼他回来。 钟意对着手机翻了翻白眼,没好气道:“滚你大爷,谁会吃饱了撑的天天想你。” “是啊,听你舅舅说,部队里今年提前放假。昨天晚上七八点左右坐上的火车,也不知道路上有没有按时吃饭。”阮雨禾站起身,瞥了还在愣神的钟意一眼,轻笑一声,善解人意道:“饭局你要是不想去,就别去了,接完俞川你们俩直接在外面吃,依俞川那性子,去了也是吃不饱。不过前提是,你们踩着饭都吃得差不多了,来“荷香居”一趟,见见那些长辈亲戚。” 钟意点点头,自然懂得阮雨禾这一番安排是为何意,也不多插嘴一问,将手机往兜里一揣,站起身就要离开。 “小意。”阮雨禾叫住就要走的钟意,朝她伸出捏着几张毛爷爷的手,笑着说:“钱带上,可没人管你们饭。” 钟意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转过身接过阮雨禾递来的毛爷爷,放进口袋里,乖巧地应了一声:“嗯,舅妈我先走了。” 一路上钟意按耐不住小激动,嘴角的笑意几次就要咧到耳朵后面,好在她还有几分理智,趁司机大叔从后视镜观察她许久,还没下定论认为她就是个精神病人,钟意学着安树摆出一副“淡漠”的表情,“咳”了一声,扭头看向车窗外的车水马龙。 出租车很快到达了火车站附近,缓缓靠边停了下来,付完钱,钟意打开车门下了车,一阵冷风迎面吹来,寒意逼迫下钟意裹紧了身上的羽绒服,一路小跑着跑进火车站大厅内。 再过半个月就到了春节,大厅内人流量极大,来来往往都是提着大包小包推着行李箱,步履匆匆的人群。 钟意站在大厅内左右张望了一会,在不确定陆俞川乘坐的火车几点抵达本城,以免错过接人,她都有点深刻怀疑自己是不是来早了? 转念又一想,他们少说也有半年没见过面了,大厅的人流量又大,她对陆俞川那点视力和眼力见委实不放心,万一陆俞川没认出她来,这可就成了一件悲伤的故事。 钟意抬手看了看腕表上的时间,时间上还很充裕,陆俞川应该不会这么快就下了火车出了检票口,她还有时间做一个举牌,这样也就不用担心陆俞川不会在人群里看不到她。 下午五点,钟意举着写有“陆俞川小朋友,你妈妈喊你回家饭!!!”的接人牌,站在检票口附近,在每出检票口的人群注视下,脸不红心不跳。 多年后钟意回想起她高三那年独自一人站在检票口,双手高举着雷人语的接人牌,被每个路过的吃瓜群众投以“奇怪”的目光时,也不知道是什么支撑着她能做到脸不红心不跳,坚持接到陆俞川。 她仔细琢磨了一下,当时她只想着赶紧接到陆俞川,反正丢人的也是他,就像是旺旺广播篇的广告一样,“主人公”受到的观众目光总比她要大。 就在钟意举着的双臂开始发酸时,突然视线一亮,远远地看见穿着一身黑色羽绒服提着军旅包的陆俞川,身形高挺,在人群中格外扎眼,一手拿着火车票出了检票口,左右张望了一下,视线直直地放在了对面接人牌上的雷人语上。 陆俞川抽了抽嘴角,额头滑下N条黑线,神色颇有些不自然地在钟意身上来回扫了几圈。谁能来跟他解释一下,也就半年没见他妹妹,智商怎么下降到如此二! “陆……”俞川!钟意后面两个字还没喊出来,就被一个健步如飞跑到她面前的陆俞川捂住嘴,另一手拽着她的手臂往外拖。 钟意大脑短暂地空白了一下,瞪大了眼睛看着捂住她嘴的大手,眼神无声地在说“这是什么新型的打招呼方式?”步伐凌乱地连连往后退,不安地扭动着身体,试图从陆俞川禁锢着她的大手里逃脱。钟意眼睁睁地看着手中的接人牌在挣扎过程中掉在了大厅内,孤单单地躺在地上,无人问津。 一直拖到了火车站外安全地带,陆俞川才松开捂着钟意嘴的手,钟意颇有股重获新生的感觉,大口大口地吸着掺杂尾气的二氧化碳,直到呼吸顺畅平稳。 “陆俞川!这就是你一见面打招呼的方式吗?!”钟意撅着小嘴,怒瞪了神色从容的陆俞川一眼,哼了几声,表示自己的不满。 陆俞川神色筱然一紧,又不给钟意任何提示捂住她的嘴,另一只手竖起食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压低声音道:“嘘——小声点,把她们引来了可就遭了。” 钟意一头雾水,眼神问:“什么?” “你保证不大喊大叫。” 钟意眨了眨眼,陆俞川适时地慢慢松开手,拉着她躲到绿化带后面,左右环顾了一下四周确定没有可疑人员出没,舒口气:“哎,我说你那接人牌语是不是照搬的某广告语。” “这都被你发现了,是不是很扎眼很醒目。”钟意“嘿嘿”一笑,突然意识到话题偏离主轨,转回话题问道:“陆俞川,老实交代你刚刚鬼鬼祟祟地是不是在躲着什么人?姥姥病还没好呢,你这刚回来就惹麻烦!” 陆俞川白了她一眼,屈手在她额头上敲了一下,压低声音道:“我被人跟踪了!在火车上我就发现不对,两个女的一直看着我,还跟着我下了火车,我怀疑她们是某传销组织的,想骗我入行。嘿,还别说,这传销组织的头目熟读三十六计中的美人计,可惜小爷不稀罕蛇精脸。” 钟意斜睨了他一眼,“呦,听你这口气,很是惋惜啊。怎么就没把你骗进去呢,明明那么好骗,就这智商还出来骗人。” 陆俞川弯唇笑着,伸出手放在钟意头上揉了揉,挑眉:“是挺惋惜的,如果不你出现打破我的计划,说不定我已经约到了那两位“美女”共进晚餐了。” 说着,陆俞川揉着钟意头发爪子移到她脸上,一捏。嗯,没瘦,还长肉了。 “嘶~”钟意吃痛一声,打掉陆俞川捏着她脸的爪子,揉了揉被他捏痛的脸颊,仔细地打量着眼前笑得一脸人畜无害十分亲切的陆俞川。 比以前还健壮了不少,头发也剪短了,眼睛更加有神,脸颊线条也硬朗了许多,除了皮肤稍显小麦色深点,多了几分英气,一点都不像整天在电话或是信里跟她哭诉,部队里的伙食怎么怎么差,条件怎么怎么艰苦,他整个人黑瘦了一大圈,去了非洲绝对是最受欢迎的一位…… 明明是骗她的话,她还担心一阵子,真怕他适应不了部队里那艰苦的生活。 第一百四十章 看透人心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忽然,鼻头一酸,钟意踮起脚尖,伸出双臂轻轻环抱住陆俞川,头抵在他肩上,轻声说:“哥,欢迎你回来。” 陆俞川不太适应突如其来的煽情,身体僵了一秒钟,片刻间恢复正常,宽大的手掌轻轻抚了抚钟意披散在身后的秀发,嘴角上扬,从鼻音里发出一个单音节:“嗯。” 钟意瘪了瘪嘴,还想在说几句煽情点的话,组织了半天语言,才发现自己词语匮乏到根本说不出煽情的话语。 “我知道我魅力无限,可你也犯不着抱着不撒手吧。”陆俞川轻轻叹息一声,眼神无奈地看着钟意近在咫尺的脸,心里不断惋惜,好好的一个孩子,怎么脑袋就不灵光了呢。 钟意脸颊微微发红,抽回手臂,往后退了几步拉开和他的距离,好不容易升起的感动气氛被他一句话给破坏掉,她恨铁不成钢地看了陆俞川一眼,这人怎么就那么不懂情调呢。 “咳,我只是看看你瘦了没。”钟意干咳一声,目光不自然地飘向别处,明显相处模式还是不自然,有些生疏。 陆俞川煞有其事地“哦”了一声,尾音上挑,带着戏谑的口吻道:“难道不是太想念我了?编的理由至少也有点可信度,这么蹩脚,亏你想的出来。” “……”自恋狂!想你个大头鬼,最好现在就滚回乡下去! 好吧,谁说相处模式不自然,一两句话就能让她气到抓狂,恨不得把对方打残才解气,这才是他们兄妹的正常相处模式。 “走吧,我带你去吃好吃的。”钟意深吸一口气,将浮上心头的怒火暗压下去,并不停地在心里告诫自己:不跟智障陆俞川一般见识,要大度! “小爷要吃肉!”陆俞川提起脚边的军旅包,居高临下地睨了眼钟意,唇角勾起一抹浅笑,低声道:“部队里条件艰辛又辛苦这是真的,野外训练有时候一连几天吃不上正常的饭,饿了就啃馒头,硬邦邦的那种。” “你这是在博同情吗?”钟意眨了眨眼,问。 陆俞川愣了几秒钟,反应过来,打着哈哈干笑两声,生怕她改变主意似的,拉起她就往马路边走,招手拦下一辆出租车。 “师傅,去XX路。”钟意抬手捋了捋被陆俞川弄乱的头发,透过后视镜瞟了司机一眼,报出目的地后身体往后一躺,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陆俞川很有人性化地没制造出噪音打扰她休息,司机大叔透过后视镜瞄了眼望着车窗外游神的陆俞川,乐呵一声,问道:“小伙子是第一次来本城?” 闻言,陆俞川收回放在车窗外的视线,转向驾驶位上的司机大叔身上,抿嘴笑了笑:“不是。小时候生活过,以前偶尔来看看奶奶,这一晃半年没回来过,变化可真快。” “可不呢,这一片以前都是老房子,自从拆了后重建了什么“时代广场”,不过还没完工,后面还都是废墟一片。”司机大叔颇为感慨地叹息一声,“什么都没了,就只剩下回忆了。” 陆俞川扭过头看向窗外,车速放慢了下来,飞驰而过的景色也慢慢地呈现慢放状态,像老旧的电影,每一帧的画面都充斥着无限的回忆,如潮水般向他涌来。 “嗯,一切都变得陌生了。”陆俞川声音很轻,似是被司机大叔的感慨给触动了,脑中募地冒出一个想法,再把曾经生活的地方走上一遍。 车子到达目的地,车引擎刚熄灭,钟意适时地睁开眼,望了眼车窗外映照着的喧嚣马路,付完钱,下了车。 陆俞川环顾了一下四周,瞥了眼马路对面的豪华高端酒楼——荷香居,眯了眯眼,揶揄道:“我去,这么高档的地方,你确定是咱俩能消费起的。” 钟意吸了吸冻得通红的鼻子,朝马路对面的荷香居抬了抬下巴,道:“今天下午来了两拨亲戚探望姥姥,都是不大来往走动的,舅妈提前在那里订了位置,现在应该在吃着呢,你要上去吗?还是说……” 陆俞川随着她的视线看向身后普普通通的餐馆,脚尖一转,边推开餐馆玻璃门边说:“说好了吃肉,可别点菜的时候全点素的。” 钟意弯唇笑着,抬步跟上他,走进餐馆随意找了个座位坐下,立即就有服务员拿着菜单走过来,招呼他们。 “两位,这是菜单,请问需要点什么?”服务员小姐露出一贯的职业笑容,声音柔和地说道。 陆俞川翻开菜单,随意地来回扫了一眼,而后一脸郁闷地放下菜单,看向钟意道:“突然发现中餐不合胃口,我突然想吃西餐了。” “矫情!”钟意慢慢悠悠地将视线从毫无特色的菜单上挪开,移到陆俞川那张英气十足的脸庞上,白了他一眼,合上菜单交给依旧保持着职业微笑的服务员手中,淡淡道:“对面可就等着你露脸现个身呢,其中不缺乏七大姑八大姨热情盼望。” 陆俞川喝水的手一顿,差点被呛到,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他要是真去了对面,同等于入了豺狼虎穴,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好不容易从难熬的部队里刚回来,还没放松一下,怎能在跳进另一个深坑。 他清了清嗓子,不疾不徐地放下水杯,翻开刚刚合上的菜单,随意点了几个菜,露出绅士般的微笑看向一旁的服务员,微点了一下头:“就这些,谢谢。” 服务员小姐脸颊顿时微红,羞赧地低下头,被他的笑容弄得一阵心神荡漾起来,连他刚刚批判菜色毫无特点,影响他食欲这没有礼貌的说辞,都被抛之脑后,仿佛踩在棉花上,飘飘然然的。 “你这样,舅妈知道吗。”钟意望着服务员小姐离开的背影,端起水杯呷了一口茶,一脸无奈。 陆俞川双臂抱胸,好以整暇地望着对面喝茶的钟意,挑了挑眉:“我突然发现你对我意见很大啊。谁又惹你了?气都往我身上撒。” “啊……?”钟意喝水的动作呆滞了几秒钟,隔着眼睛下方的水杯视线半看向坐在对面,正饶有兴味地看着她的陆俞川,大脑像是罢了工的机器,一时没做出任何反应来。 “两位请慢用。”服务员推着小餐车停在餐桌前,将陆俞川点的菜一一摆上来,临走时还用眼角余光暧昧地扫了陆俞川一眼,嘴角掩着小娇羞地笑意,推着小餐车离开。 陆俞川原本想说惹她心不在焉的是不是安树,好在菜上的及时,打断了他想要说的话。谁都预料不到那个在她心中占着重要位置的人,在这种情况下被提起,会不会给她带来困扰,又或者额外增加了她的心理负担。 最终,他将所有猜测掩藏在含着笑意的双眸里,拿起筷子夹起一片鱿鱼片,放进钟意面前的餐盘内:“你是不是该给我汇报一下接下来的行程,嗯?” 钟意微低敛下眼帘,盯着餐盘内的鱿鱼片看了数秒,最终在肚子发出一阵不满的抗议声中,拿起筷子夹起鱿鱼片,放进嘴里咀嚼了几下咽下。 连味道都没品尝出。 “那帮亲戚你总是要见的,既然都知道你回来了,不去打个招呼就是丢了你们陆家的脸面,外人怎么评价我不清楚,反正那些七大姑八大姨都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如果不是姥姥生病住院了,舅舅回来探病,或许这辈子都不会和她们有所交集。”钟意放下筷子,烦闷地皱了皱眉头,意识到自己把个人情绪带进来,敛了神色,不动声色地拿起筷子继续吃着餐盘里菜。 陆俞川边夹着菜放进她餐盘里,边说道:“你最近是不是商业剧看多了?脑子里想的都是什么跟什么。。” 钟意十分享用地吃着陆俞川给她夹的菜,嘴里塞的满满的,含糊不清地说:“亲眼目睹过市医院院长一脸谄媚地亲自陪同舅舅探望姥姥,身后还跟着一众医生,所以啊,我早就看穿了所谓的人心。”顿了顿又道:“舅舅也是今天刚到,助理都没跟来,穿着行事都很低调,你说医院的院长又是怎么知道的?” “那个院长肯定是长了狗鼻子,闻到了党员的气味。”陆俞川微抬眼扫了钟意一眼,看她那一脸看破红尘的样子,轻哼一声道:“区区一个院长献媚就让你看透了所谓“人心”,那要在加上一个市长,你是不是得遁入空门了。” “……”钟意着实不知道该怎么接下这个话茬,索性低头专心致志挑鱼刺,这个不宜在餐桌上提起的话题也自然而然地终结了。 吃完饭,钟意一看时间还早,也不着急去对面的荷香居露露脸,认识认识一众亲戚。舅舅他们吃顿饭至少得吃两个小时左右,他们吃一顿晚饭只用了不到半个小时,余下时间还长,钟意也不好意思在餐馆里干坐着消磨时间,问了服务员这条街上有没有一些可以打发时间的地方,服务员想了一会,抱歉地冲她笑了笑,摇摇头。 “我到知道一个地方,只是不知道店还开不开了。”陆俞川带着钟意来到了这条街上一家极其隐秘不易发现的老旧游戏厅,两人在店门口驻足了一会,看着门口两边摆放着的打地鼠游戏机,上面积着厚厚的一层灰尘,很显然是没有人碰过。 浅灰色卷闸门帘紧紧拉上,在昏黄的路灯照射下,透着沧桑和孤寂。 “要不我们去书店坐一会?”钟意一扭头,直接看到了马路对面开着的一家书店,名字她没注意,倒被落地窗前巨大的书架上摆放着的各种书籍吸引了视线。 “似乎是的挺不错的选择。”陆俞川点点头,难得意见和她达成共识,没有发生争吵。 比起这里的肮脏无从下脚的环境,他更愿意选择那里舒适干净的书店。 第一百四十一章 余温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两人在书店坐了一会,约莫着时间也差不多了,起身离开书店,沿着人行道一直往前走,拐过一个弯,到了荷香居正门。 走进大厅,迎面碰上满脸堆着笑的亲戚们,每个人手里提着小礼品,有说有笑地往前走着,俨然是照顾周照,令他们甚是满意,目光齐整地放在走在前面的陆司令身上,没人注意到大厅中央站着的两兄妹。 陆司令走在前面,正偏头和一位年长的老者交谈着,眉目低敛,神情一派严谨认真,偶尔点几下头,举手投足中表现出对长辈的尊敬。 最先看到他们的是阮雨禾,她柔和一笑,隔着半米远的距离开口唤着:“俞川,小意。” 陆俞川抿嘴笑了一下,抽出插在口袋里的双手,抬步走向前,轻轻抱了抱阮雨禾,在她耳边轻声说:“妈,我回来了。” 阮雨禾抿着嘴角笑着,轻轻拍了拍陆俞川坚挺的背,充满慈爱的目光在他身上来回打量了几眼,抬手抚上陆俞川的脸颊:“还说什么重了,你看都瘦了不少。” 众人随着阮雨禾那一声轻唤,停下脚步,目光从陆司令身上收回,转放在阮雨禾面前站定的陆俞川身上,有些讶然。 陆俞川低头浅笑着,察觉到周围不大不小的目光灼热地注视着他,面上也未松动,轻声对阮雨禾说道:“妈,这你可就冤枉我了,一点都没瘦,只是我不显胖罢了。” 阮雨禾被他逗笑,拍了拍他的手背,嗔怪道:“就知道贫嘴。” 陆俞川咧嘴笑着,露出一口灿烂的白牙,眼神闪着亮光,褪去成熟下的包裹,依旧是个青涩依旧的少年。 和阮雨禾寒暄了一小会,陆俞川微侧身往陆司令那里走了几步,在他面前停下脚,敛了嘴角的笑意,神情一本正经,往那直直一站,稳重成熟了不少。 “爸。”陆俞川冲陆司令做了个标准的军人敬礼手势,视线和陆司令保持着平视,眼神坚毅。 陆司令“嗯”了声,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向不苟言笑的脸上露出一丝欣然的笑意,淡淡道:“回来了。” “这次没让您失望,拿了个荣耀回来。”陆俞川一本正经的神色也只维持五秒钟,随后松动开,脸上挂着自豪的笑容,倒也没有得意忘形,把捏的尺寸恰到好处。 无论父子俩阔别多少年,相见亦是无多少话语,陆俞川善揣摩人心思,知晓陆司令有些话也只适合放在暗里说,除却和部队有关的话题,他这个话唠在陆司令面前也找不出什么话来说。 再钟意看来,陆司令虽寡言少语,但只谈论和政治有关的话题,看似对其家人无太多关心和牵挂,实则这个刚毅果断不苟言笑的男人,只是不太会和家人交流罢了。 她清楚地看到,陆司令眼中一闪而过的笑意,带着父亲的慈爱。 两人简单你交涉完,阮雨禾上前一步,把陆俞川介绍给身后的一众远方亲戚们认识。几年间未曾来往走动过,多少也没几人认识陆俞川,这一简单介绍,众人也心目了然。 “几年不见了,俞川都长这么大了,越来成熟稳重了。”说话的是炫耀自己钻戒的姨妈,几步走到陆俞川跟前,呵呵笑着说。 “姨妈好。”陆俞川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小步,拉开和姨妈的距离,眉头几不可闻地蹙了一下,貌似是被姨妈身上的香水味给呛到了。奈何对方是个长辈,场合下又不宜做出出格的事,只好忍着。 “呵呵,俞川今年多大了?有没有交女朋友吧。”姨妈眉眼一弯,抬起带着钻戒的手掩唇笑了几声,趁机多打听打听有利点的情报。 其余几个姑妈姨妈一看这资源都被她抢了去,纷纷上前把陆俞川团团围住,先是一阵猛夸,最后话题统一:有没有女朋友?没有姑妈/姨妈给你介绍个好姑娘认识认识怎样? 钟意眼神心疼地望着被七大姑八姨围住的陆俞川,在心里替他默哀了三分钟,一脸同情。 他遭遇这种事也是迟早就要发生的,谁让他是陆家公子,父亲是军官,母亲娘家家族庞大,多少人想攀着这层关系挤进上流社会,可取方法也只有联姻。 无外乎最直接的商业化联姻。 陆俞川脸上挂着不失礼貌的笑容,对各位长辈又表现的彬彬有礼,让人挑不出什么刺。几句话直接地表达了自己还得先考虑学业的问题,至于感情问题自是等到他出了社会,在做考虑。虽然直接,可也没把那些姨妈姑妈的面子给闪了,往她们脸上不少贴金,乐呵乐呵地对着阮雨禾夸陆俞川懂事极了,有这样一个儿子,可真是她的福气。 又挨个和几个长辈握手交谈一下,一行人走出荷香居,阮雨禾周照地提前叫了几辆出租车停在酒楼外,送一众亲戚上了车,看着车子消失在茫茫夜色中,暗舒口气。 黑色越野车缓缓停在酒楼前,司机从车上下来,从车屁股后绕过来,恭谨地打开后车门。 阮雨禾拿起挽在手臂上的黑色大衣,替陆司令穿上,整理了一下大衣衣领,柔声道:“俞川这才刚回来,你就摆这种脸色给他看,你别忘了,他现在是你儿子,不是你手下的小兵。你们父子俩也有半年没见了,找个时间好好聊聊。” “你是回妈那还是跟我一起回酒店?”陆司令一手松了松领结,一手掏出手机查看收到的讯息,眉头微皱了一下。 阮雨禾抬眸扫了眼他微皱起的眉头,放下手,问:“怎么了,又有事要处理?” 陆司令合上手机,顺势滑进大衣口袋里,微弯下腰抬腿跨进车内,侧头对车门外的阮雨禾道:“我还有点事需要处理,先回酒店了,妈那里记得说一声,免得让她老人家担心。一会在派车送你跟孩子们回去。” 阮雨禾浅浅笑着,柔声应道:“不用这么麻烦了,我开车先送他们回去。你今天也喝了不少酒,回去好好休息,公事明天在处理。” 陆司令淡淡地“嗯”了声,转头对司机道:“走吧。” 司机关上车门,打开驾驶位车门坐上去,引擎发动,车子驶离酒楼门口。 阮雨禾收回视线,看向站在一旁的两人,从手提包里掏出车钥匙,道:“走吧,我先送你们回家。俞川你坐了一天的火车也该累了,好好休息,明天再和小意一起探望你奶奶。” 陆俞川无意见地耸了耸肩,“嗯。” 阮雨禾从车库取出车,停在了马路边,陆俞川拉开后车门,等钟意坐上车后自己最后一个上车,关上车门。 车子一路飞驰,上了高架桥。 直到车停在了古城小巷中,阮雨禾放下他们后,没跟着进来直接开车走了。 推开四合院大门,走过一段鹅卵石铺成的小路,走进院中,惨白的月光透过淡淡云雾投射在院中,树影摇曳下如鬼魅映照在墙壁上,有些骇人。 陆俞川借着月光细细地打量着院中的景色,恍若隔世,回到了儿童时期,在小院中和钟意奔逐着嬉笑打闹,奶奶笑容和蔼地望着他们,转身给院中种着的花草浇水。 一切都还是记忆中的样子,没什么变化。墙边新种了几棵腊梅,正值隆冬时节,光秃秃地枝桠间开着嫩黄色的小花,寒风轻轻一吹,院中飘着腊梅花的幽香气味。 “哥,发什么呆呢。”钟意推开客厅的门,抬脚刚准备踏进去,发现陆俞川正傻站外院内发呆,轻唤了他一声,身形已然闪了进去,在墙壁上摸索一阵打开灯。 钟意走到茶几旁,给自己倒了杯温水,刚喝一口,就听到关门的声音,陆俞川提着军旅包走到沙发旁,往脚下一放,脱掉身上厚重的羽绒服外套搭在沙发靠背上。 钟意放下水杯,又顺势给他倒了一杯递过去,抬脚离开客厅,走进自己的房间抱出一床棉被,往沙发一放:“嘿嘿,哥,今晚就委屈你在沙发上将就一夜了,明天再把你睡得房间收拾一下。” “我自己来,你去睡觉吧。”陆俞川从她手里扯过被子,抖落了一下铺在沙发上,动作敏捷极了,看得钟意一愣一愣的。 “嘿,怎么样,厉害吧。”陆俞川嘚瑟地笑了笑,又像钟意展示了叠“豆腐块”,钟意打了个哈欠,边走边说:“哥,晚安。” 清晨,天刚微微发亮,钟意就被陆俞川从睡梦中叫醒,气的无可奈何地穿上衣服陪他去晨跑。 古城冬日的清晨稍显清静,没有小城那样的烦扰和嘈杂,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清冷气味,夹着不知名的粥铺里飘出来的粥香,瞬间勾引起了钟意的味蕾。 两人在巷中七拐八拐地转了几圈,顺着粥香找到了隐于市井中的粥铺,店门外侧摆放着几张小木桌,一张桌椅上坐着几个喝粥的客人,时不时地点头称赞老板的手艺不错。 “鼻子还真灵,这都能让你闻着找到。”跑了一身汗,陆俞川拿起搭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微喘着气在外面的小木桌前坐下,随意打量了一眼粥铺的店名,轻轻念出声:“玉香斋。名字起的倒是挺雅观别致的,就是不知道……” 他话未说完,就被老板端上两碗热腾腾的清粥给打断。老板搓了搓手,憨憨一笑说:“别的我不敢保证,就我这粥,喝了没有一个客人说不好喝的。慢用。” “谢谢。”陆俞川神色颇有些尴尬,拿起勺子舀起,吹了吹热气送进嘴里,浅浅一尝,就停不下来了。 “老板娘人真好,送了碟自家腌制的小菜。”钟意左手端着白净小瓷盘盛着的小菜,右手端着小笼包,刚坐下,就听得陆俞川对这家粥铺的手艺连连赞口不绝。 第一百四十二章 思念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吃完早餐,陆俞川又去了附近的一个花店买了束鲜花,两人在路边打了辆出租车,直奔医院。 走在医院长长的走廊上,钟意轻浅的声音在他耳边持续不断地响着,软糯糯的,像刚吃过的白香清粥,一点也惹不起人烦闷。 她简单地交代了一下姥姥这些天的身体状况,说到姥姥在住院几天观察一下,没什么事直接可以出院了,嘴角就抑制不住地向上扬起,眼角含着星星点点的笑意弥漫开。 陆俞川偏头看了她一眼,笑着说:“突然觉得你挺有当助理或是秘书的潜质。汇报的这么精细,理科生的脑子果然不是只装着公式。” 钟意微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也不计较陆俞川是夸她还是损她,抬起下巴,斜睨了他一眼说:“那是因为我爱姥姥,所以自然而然地记住了。” 这几天不离不弃地陪伴在姥姥身旁,看着她的病情一天天地好转起来,钟意也就下意识记住了姥姥身体状况的好坏,再有人问起姥姥的情况如何时,她也能条理清晰地回答着,而非搞不清楚状况说的含糊不清。 “张院长。” 钟意微停下脚步,看着迎面走来的张院长,点了一下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虽说只是昨天见过一面,没说过一句话,可钟意就这样自然而然地记住了这个“张院长”,姥姥的病房又是他安排的,虽然对方是看在陆司令的面上,但作为病人家属,理应主动打个招呼,搞好医患关系。 张院长含笑点了点头,算是有礼貌的回应。镜片下犀利的目光扫了眼钟意身旁的陆俞川,面上仅闪现出一秒钟的诧异,而后掩藏在满脸堆起的笑容里。 “这位是……”张院长抚了抚鼻梁上架着的眼镜,不敢贸然猜测陆俞川的身份,语气停顿片刻,笑得像只老谋深算的狡猾狐狸。 而后恍然大悟般:“哦——这位一定就是陆小公子了,真是幸会幸会。哈哈。”说着,朝向陆俞川伸出一只手。 不愧是久战沙场身经百战的老手,一眼就看穿了陆俞川的身份。钟意暗自感叹一声,这张院长岂止是狗鼻子。 陆俞川抿嘴笑了笑,微垂眸看了眼伸向面前的手,腾出一只手来浅浅回握一下,嘴上客气道:“幸会幸会。张院长真是太客气了。叫我俞川就行了。” “哎呀,哈哈,陆公子还真是一表人才,气宇轩昂啊。眉宇间都透着一股子英气,真有陆先生几分风范,哈哈哈。”一连成语夸赞下来,张院长立刻把自己代入了“长辈”这个角色中,嘘寒问暖一番,关心亲切到钟意在一旁看着都目瞪口呆。 陆俞川显然是非常受用张院长对他的称赞,脸上挂着谦虚的笑意,油腔滑调:“哪里哪里,张院长你才是值得我们晚辈效仿学习的对象。”说着,陆俞川头一转,瞥了钟意一眼,露出一丝轻蔑的笑意,眼神似乎再说:小爷的颜值还用你奉承! 下一秒,又一个眼神飘来:快!把我拉走!这个张院长还真是夸起人来没完没了了。 钟意抽了抽嘴角,额头滑下几条黑线,抬手看了看腕表上的时间,打断“相见恨晚”的两人的谈话,清了清嗓子说:“哥,姥姥该等着急了,我们赶紧过去吧。” “俞川啊,有机会下次在聊,别让老人久等了。”张院长伸手拍了拍陆俞川的肩膀,呵呵笑了两声,侧身从他身边走过去。 钟意微侧目看了眼张院长离去的身影,收回视线瞥了眼高兴到要飞起来的陆俞川,忍不住扶额,喟然长叹一声。 “舅舅若是知道了你是这样的一个人,指不定多痛心。” 钟意对张院长一眼认出陆俞川并没有多惊讶,反而增强了免疫力,已然是见怪不怪了。但凡和陆司令有点关系的,医院里那些精明的人哪个不清楚。 譬如她曾在医生办公室里接了杯开水,被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医生给冷斥一声,不久之后院长陪同陆司令探望姥姥,后面跟着的一众医生里,就有那个黑框眼镜医生。认出钟意并知道她是陆司令的侄女后,找了个合适机会当面诚恳给她道歉,就是因为一杯开水的问题。 由此可见,权利之下的利益,多么有诱惑力。 “还算有点眼力见,虽然小爷的颜值一直在线。”张院长走后,陆俞川鼻孔就要朝天上了,嘴角咧开的笑就要扯到了耳朵根后面,一大早就被人一阵猛夸,心情好的不得了。 钟意斜睨了他一眼,冷哼一声:“之前还在人背后诋毁人家是“狗鼻子”,今天见着人了,随口夸赞了几句就开始得意忘形,陆俞川,你的节操呢?!” 陆俞川抬起下巴,神情孤傲,居高临下地藐视了她一眼,贱兮兮说道:“小爷这么帅的一个人,没节操颜值照样能撑起半边天。再说了,虚荣心泛滥的年代谁不喜欢被夸赞,比如我夸你“长得挺好看的”,你会不会也暗自高兴一会。” 钟意被陆俞川一套歪理论弄得哑口无言,着实找不出什么可以反驳的词,不禁有些疑惑他是去了部队还是去了“我是演说家”?油腔滑调,没个正经。 “你这夸的一点深度都没有,文学涵养是最基本的,没有谁会喜欢被你夸。”钟意嘟囔着,说话间,已经到了病房门口。 陆俞川适时地不在“夸赞”这个话题上和她继续争论,单手打开病房门,人还未走进病房内,声音到先响起:“奶奶——你可爱的孙子我来看你啦!” 钟意冷不丁地打了个寒颤,搓了搓手臂上起得一层鸡皮疙瘩,抬眼望了望墙面上挂着的空调,自我催眠:空调开了冷风,陆俞川还没智障! “俞川回来了,过来,让奶奶好好看看。”姥姥慈祥地笑着,伸出两只骨瘦如柴的手,陆俞川见状,忙不迭地递上自己的双手,回握住姥姥的手,指腹轻轻摩挲着。 “怎么瘦了,是不是那里的伙食不好?早就跟你爸说了,别让你去,他非不听,看看把我孙子折磨成什么样了。”姥姥瘪了瘪嘴,一脸心疼地看着陆俞川清瘦的脸颊,嘟囔着:“瘦的多让人心疼,改明奶奶亲手给你做好吃的,补补。” “哎,都听奶奶的。”陆俞川咧开嘴笑着,低下头,指腹轻轻按摩着姥姥明显有点僵硬的手指,认真地听姥姥絮叨着,时不时抬起头,插上一两句话。 钟意将陆俞川买来的鲜花找了个花瓶插进去,摆弄了一下花枝,放在床头柜上。又搬来一把椅子坐在陆俞川对面,轻轻握住姥姥刚打完点滴的另一只手,静静地听着他们谈话。 病房内很静,陆俞川每次开口说话时,故意压低声线,怕噪音太大影响姥姥休息,因着这是病房,保持点安静也理所应当。钟意却不以为然,心想他这个话唠是怎么沉住气的,没闹腾一会,真有点对不起他自封的封号。 钟意讲了几个从手机上看来的笑话,把姥姥逗得开心极了,笑声不断地在病房内重复响起,映照着窗外大好的天气,心情格外舒畅起来。 讲完笑话,兄妹俩又即兴来了段相声,把姥姥逗得脸上就要笑开花了。虽然姥姥之前被钟意逗得也十分开心,可就没有今天陆俞川在场来的要开心许多。 钟母推开门,望了眼病床上笑得格外开心的姥姥,也跟着弯了唇角,“妈,这下俞川也回来了,以后你跟前可热闹了不少,到时候你可别嫌烦。” “热闹热闹,我还巴不得呢。”姥姥心情大好,连带着病态摧毁的面容都泛着满面红光,花白的头发也显了丝生机,整个人比前几天看着更加精神了许多。 ………… 一直在医院里待到了天黑,由着钟母开车送他们回去,回到家时时间已经是十点多,钟意简单洗漱过后,和陆俞川说了声“晚安”,推开自己房间门走进去,关上。 她将整张脸埋进柔软的被子里,趴了一会,意外地没有困意袭来。钟意翻了个身,从床上坐起身走到窗边,望着窗外漆黑的夜色,天边零散地点缀着几颗疏星。无月色。 钟意站了一会,抬手推开一扇窗户,窗外的冷意丝丝地钻进房间内,还好没有风,她身上又是穿着毛绒睡衣,此刻也感觉不到多大的冷意,比起小城的瑟瑟缩缩的冬夜不知好了多少。 吹了会风,钟意更加没有困意,反倒心里徒增起一阵莫名的伤感来,心口有些空落落的,那里似乎遗失了什么重要东西,任她怎么回想,连半点影子都捕捉不到。 钟意突然明白了古人为何深夜站在窗口望着浓重夜色思绪翻涌,有感而作写下一首首伤悲的诗词,流传成千古佳话。 其原因就是太闲,失眠!所以大脑就会给自己找点事做,比如望着月亮,写下“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睹物思人了,便写:“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不得不说,古人的深夜鸡汤可真是够先进的。 欣赏会了没有月亮的夜色,钟意一时竟有些落寞,其原因她自己也说不上来。如果辛芮在这就好了,一定会一语道破她忧闷的情绪源于何处,并一针见血地给出最佳解决方案。 “安树……”如睡梦呓语般,钟意连忙捂住嘴,着实吓了一跳。她竟然会不受大脑控制地喊出来安树的名字,还是没有任何征兆下! 钟意越想越觉得自己可能神经错乱了,不然这个时候她又怎么不睡,趴在窗口吹风看星星呢? 第一百四十三章 小城旧事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冬日的夜晚似乎格外漫长,阵阵寒风从半开的窗口吹进来,轻佛起窗侧垂落下的窗纱,柔柔地落下。微暗的房间内,只有一盏台灯亮着淡橘色的暖光,包裹着一小方天地。 钟意微垂下眼眸,睫毛轻颤,盯着手机通讯录里安树的名字良久,拨了个电话过去。 忙音过后,电话那头传来一声陌生的女声,“喂?”钟意吓了一跳,想也没想直接摁断了电话,深呼吸了好一会儿才缓解刚刚紧张的心态。 她拍了拍脸颊,极力让自己打起精神,像个做贼心虚的小偷,偷偷地瞄了眼通讯录上那熟悉不过的名字,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老花眼,反复看了许久,确定无误。 停了一会,钟意又拨了个电话过去,接通过后她沉默了一小会,电流声沙沙地透过听筒传出来,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 良久,电话那头传来一声细微低沉的嗓音,“钟意?” “嗯,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软糯的嗓音带着几分慵懒之意,钟意半斜倚在窗边,单手揉捏着太阳穴,微垂下眼眸看着木质窗柩上,岁月留下的一道道浅痕。 “作业还没完成。”安树轻轻翻开作业页面,笔尖在纸页上发出一阵细微的摩挲,带着浅淡的呼吸声。 “感冒了?”钟意微收回视线,睫毛轻颤了几下,隔着一阵短暂的电流声,粗重的呼吸断断续续地传入耳蜗里,证实了她的猜测:“有吃药吗?小城这几天气温低下,多注意保暖,没事就不要跑去外面吹风。还有,作业还是等明天在做,反正假期还长着呢,生病了就不要熬夜,现在就上床睡觉去!” 安树握着手机的手一抖,险些从手心中滑落,听筒里不断传出她温软细语声,安树嘴角抑制不住地向上扬起,那些关心又唠叨的话语,恍惚间让他以为钟意就站在自己身旁,温柔地凝望着他。 “已经吃过药了。”安树压了压唇角浮起来的笑意,声音低低的,带着一抹柔软:“明天要上补习班,作业是今天留的。” “补习班?什么时候上的?”钟意微低敛下眼帘,换了只手握着手机,清浅的脚步声兀自在门外响起,她侧了个身将窗户合上,屋内的灌进来的冷风骤然消散。 “寒假开始的。”安树放下手中的水笔,单手捏了捏眉心,刻意压了压浓重的鼻音,声音听不出二样。 “嗯。”寒假的时候她就已经收拾行李去了姥姥家,走的匆忙,没认真地和他告个别,现在想来还真有几分愧疚。钟意握了握拳,深吸一口气:“安树,你不会怪我这么久才和你联系吧?” “春节回来吗?”安树转移话题道。 钟意怔愣了一下,“回来。需要我带个礼物吗?吉祥物还是本年生肖。” “都好。” “嗯。”钟意弯唇笑着,抬手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轻声说:“很晚了,早点睡吧安树。晚安。” 就在她准备摁断电话时,安树淡淡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些许疲惫,声音沙哑……“晚安,钟意。” 她明明听到了手机那头浅淡的笑意和低语声,在仔细听闻时,已然只剩下“嘟嘟嘟”的忙音划过耳边。 安树垂眸望着手机屏幕上结束的通话记录,微弱的光线映照在他脸颊上,眼波下还未褪去的笑意,柔化了一片。 “我想你了。” ………… 钟意打开房间的门,趿着拖鞋走到客厅,客厅内亮着几盏橘黄色的暖灯,柔和极了。坐在沙发上的陆俞川听到背后传来的脚步声,扭过头,朝钟意扬了扬手里的牛奶杯。 “睡不着,要不要喝一杯牛奶。” 钟意从沙发一侧绕过去,坐在单人沙发上,拿起茶几上放着的空调遥控器,调节了一下温度,端起陆俞川推向她面前的牛奶杯,抿了一口。 淡淡的奶香充斥口腔中,嗯,味道刚刚好。 “跟你的小跟班还要时刻汇报着行程?”陆俞川抿着嘴角,瞥了钟意一眼,眼底几不可闻地掠过一丝兴味的笑意。 钟意睨了他一眼,面不改色地端起牛奶杯喝了几口,只剩下杯底后将杯子往茶几上一放,起身离开客厅,“杯子记得刷干净。” 陆俞川抬手摸了摸光洁的下巴,若有所思地低笑出声,端起自己的牛奶杯,一饮而尽。 好不容易有点困意,她刚往床上一躺,电光火石间有个被她遗忘在脑海深处的事情被重新拾起,她一个激灵从床上弹跳起,忧心忡忡地在房间内走来走去。 她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她这学期的作业啊! 她竟然忘了还有作业这回事! 满身轻松地度过了这余下小半个月,眼看着假期余额不足,堆积成小山的作业还是一字未写。万一交不齐作业,班主任更年期发起火来的威力不是一般的大,补救措施哪里还来得及,此时的她能不忧心,能不郁闷! 钟意一脸郁闷地在床上翻滚了几圈后,摸到手机给辛芮发了个短信。 “小芮子,我陷入了春节假期综合症,作业一个字未写,哭唧唧……” 发完这条短信,钟意合上手机,将被子拉过头顶,一脸绝望地闭上眼,只求这只是一场梦,明天一早她醒来时,做完的作业本安静地躺在她面前。 第二天一早,辛芮打了个呵欠从被窝里爬起来,摸到手机解锁,眼睛半睁半合地瞄了眼钟意半夜十二点发来的短信,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半夜不睡觉发神经,竟然还心心念着自己的作业,这得有多爱学习啊! 辛芮刚准备退出短信页面,眼角余光瞄到了短信后半句,她又忍不住乐出了声,秉着死党兼闺蜜这层身份,她火速编辑了条短信安慰她。 “莫慌!想想你其它作业都没写,何不留个干净的全尸呢。这样一想想,是不是没那么糟糕了。” 钟意一夜未睡,计划着如何在短时间内做完全套作业,然后可以安心地陪姥姥度过这个难忘的春节。 手机短信提示音“叮咚”一声脆响,打断她刚计划到托谁把她的作业邮寄给她,并且路上几经波折,还未到她手里就丢了,这样她又找了一个完美并且遵循天意的理由,到时候班主任也不会拿她怎样。 钟意懒洋洋地举起手机查看短信,看完后,登时一盆冷水从头顶浇灌下来,没握紧的手机从手中脱离,“啪”的一下砸在了她的鼻梁骨上。 疼的她眼含泪花。 二十二号医院又给姥姥做了个全身检查,诊断结果三天后出来,距离年三十也只剩下不到八天的时间。 老一辈人总认个死理,年三十在医院度过不吉利,陆司令便安排姥姥二十八号出院,等结果出来后在观察几天,放心过个年。 三天后诊断结果书出来后,姥姥身体各项指标都正常,除了还有点血压高,其余潜在病因医生也只单独告诉陆司令和钟母以及阮雨禾,交代了注意事项,也准许了出院。 二十六号,天气持续放晴不断,钟意趁着好天气决定来个大扫除,本来二十四号就该打扫的,只不过那几天一直忙着照顾姥姥,好不容易抽出了时间,自然得里里外外打扫干净,等姥姥从医院里出来了,回到家住着也舒心。 陆俞川一听要大扫除,登时不乐意了,往藤椅上一趟,翘着二郎腿晒着太阳,颇有股大爷的风范:“那多麻烦,请个阿姨不就行了!” 钟意一手拿着拖把,一手攥着抹布,对陆俞川这样不管不问的态度彻底给惹火了,也深知他这几天被人夸上了天,正在兴头上,不把自己当做普通人看了,他这种虚伪的做派在钟意眼里,死上上千回都显亏得慌。 “陆——俞——川!”钟意双眼喷火,咬牙切齿地喊了一声他的名字,下一秒,手中的抹布毫不留情地盖在了他自我吹嘘颜值多高的帅脸上,钟意又报复地蹂躏了一下,从牙缝里冷冷地挤出两个字:“干活!” 两人分工明确,钟意负责清洗,陆俞川负责拖地擦拭家具,这也是他无可奈何地把重活主动揽过来,以来平息钟意对他的偏见和怒火。 该洗的床单被套,窗帘等钟意统统撤下来扔进洗衣机里,换上崭新的,床铺干净整洁,窗帘也焕然一新,整体看上去美观大雅极了。 “哥,二楼东侧的门怎么上锁了?”钟意趴在二楼窗口上,探出半个身子,朝楼下小院子大声喊着。 很快,双手带着塑胶手套,系着围裙的陆俞川身影出现在小院子内,仰头看着二楼窗口半个身子探出外的钟意,皱了皱眉,语气有些愠怒:“回去!锁上了就暂时别管它,又不是小孩子了,知不知道有多危险!” 钟意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地冲陆俞川笑了笑,刚准备缩回身体,眼角余光看到门外走进来一陌生女人,“咦”了一声,声音不大,陆俞川听得真切。 陆俞川一回头,就看到小院内多了个陌生人,皱着的眉头还未曾舒展开,有些疑惑:“你是来找谁的?” 女人礼貌地笑了笑,轻轻扫了眼楼上窗口站着的身影,又扫向陆俞川,不大确定的反问:“你好。你们是不是陆奶奶的孙子和外孙女?” 陆俞川上下打量了眼面前穿着普通的女人,大脑飞快地转了一下,在确定亲戚里和认识的人里没有这号人,淡淡地点了一下头,“请问你是……?” “我是这里的租客,陆奶奶常常给我提起你们两位,所以就自然而然地记住了。”女人伸手指了指二楼东侧一间房,笑道:“我是来这里写生的,陆奶奶好心把房间让给我住,还不收房租。写生也告一段落了,今天我就要准备回家了,所以来告别的,并归还钥匙的。” 第一百四十四章 温情的陪伴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租客? 姥姥是什么时候把房子出租的? 她竟一概不知。 倒不是钟意太在意这些细枝末节,姥姥的房子她也一直有自己的主见,只是当初他们极力劝姥姥搬过小城和他们一起住,都被姥姥一句话给打消掉了念头。 姥姥说:我守着一辈子的老房子了,早在这里扎了根,我走了,留下老头子一人孤零零的多可怜。 姥姥守旧,也念旧,不愿意离开老屋、离开姥爷生前住过的地方。这么爱惜老屋的一个老人,又怎会舍得把房子出租给别人住? 钟意兀自地想着,女人递过来的钥匙已经落入了陆俞川手中,钥匙小巧,钥匙扣上挂着一个吉祥物,物体有些“庞”大,显得格外突兀。 “听说陆奶奶住院了?我这几天一直在福川,走得时候她身体还硬朗着呢,要不是隔壁阿姨告诉我,还真不知道这回事呢。也不知道陆奶奶现在怎么样了。”女人轻叹一声,有些懊恼地蹙了蹙眉,大概是没能及时探望姥姥而有些过意不去。 “过几天就出院了,已经无大碍了,谢谢关心。”陆俞川浅笑着,目光越过女人肩头瞟向她身后半开的大门,细碎的光线铺洒下来,构成一副缱绻的画面。 女人眉头舒展,舒了口气:“这些天一直受陆奶奶照顾,也怪不好意思的,这两幅画就当是送给陆奶奶的出院礼物,希望你们能收下。”说着,女人从宽大的斜挎包里取出两幅油画递给陆俞川,笑容明媚:“劳烦你们告知陆奶奶一声,我走了,下次有时间还会来看望她的。” “嗯。”陆俞川不紧不慢地应了一声,接过女人递来的油画浅浅瞥了一眼,低声道:“有心了,奶奶会喜欢的。” 女人微微一笑,转身往门外走去,走到门口时停顿了一下脚步,微微转过身,嘴角噙着笑意道:“你们有时间也多陪陪老人,能留下的记忆泛泛可指了。” 钟意微怔了一下,看着女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视线中,细细地琢磨着她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清澈的双眸也愈发暗沉下来。 她大概明白了姥姥为什么会无缘无故地把房子免费出租给那些年轻人了,因为孤单。 姥姥一个人居住在这里,守着老屋,即使钟意每隔几个星期随着钟父钟母来看望姥姥,但留下的时间不长,通常都是今天到明天就离开。热闹过后又长达半个月左右的冷清,姥姥嘴上说不用跑来看她,麻烦,但当他们离开后,又在期盼着下一次见面。 “哥,你可不可以不去国外念书了,国内不一样有名牌大学,为什么非要出国呢。”说话间,钟意已经从二楼走了下来,在陆俞川身旁站定,微仰着头看着他,眼神倔强,“你还记不记得我妈、舅舅他们提议把姥姥接来和我们一起生活,却被姥姥拒绝了。她不愿意离开这里,却把珍惜的房子租给外人入住,这说明什么,说明姥姥她一个人很孤单。” “我妈说,姥姥从住院期间,到我们来看望她,脸上才逐渐有了笑容,心情也变得明朗了起来。所以啊哥,我们以后要常来看望姥姥,不然她一个人会孤独的。”钟意微垂下眼眸,眸色沉了沉。 陆俞川低下头,双眸平静地凝视着她,声音难得温柔:“我知道。” 我知道啊。 简短的话语于钟意而言像是吃了颗定心丸,明知那只是他一时作难的敷衍,身不由己的他又能如何安排自己的人生,却还是扬了扬唇角,眼神微亮。 陆俞川终是于心不忍看她伤心的样子,复而伸手揉了揉她柔顺的头发,掌心一片柔软,微痒。他声音低沉,夹着几分温柔的语调:“我不去国外了便是,一直留下来陪伴奶奶。还有你。” 钟意脸不自觉地微微发热,像只小猫似的低下头,头顶发丝在陆俞川掌心中摩挲着。她多么希望陆俞川的口头承诺直接兑现,舅舅深明大义地不在逼迫着陆俞川走他早已安排好的路线,陆俞川不会出国,姥姥也一直开朗下去。 可那些,竟成了一种奢望。 “我无意间听到了姥姥的主治医生和我妈他们的谈话,医生说姥姥这个年纪的老人,百分之九十患上了老年痴呆,目前属于中期……病情严重的话,姥姥可能会忘记我们,也不会记得她是谁。”钟意睫毛轻颤了几下,声音有些沙哑,滚烫的泪珠顺着眼角无声息地流下来,滴落在手背上,一颗接着一颗。 陆俞川呼吸一滞,僵硬地抽回自己的手,身形微晃动了一下,嘴唇翕动着,良久,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不会有那么一天的,奶奶会好起来的。奶奶这么疼爱你,不会忘记你的。小意。” 陆俞川笨拙地用手指揩去钟意止不住的泪水,笑着安慰她不会有任何事发生,心情沉重地难以用词汇来形容,却还是保持着微笑,给她最大的安慰。 “快,把眼泪收一收,鼻涕擦擦,哥带你去吃高级美食。不然你这个样子去了,估计得被人家轰出来。” 钟意吸了吸鼻子,抬起被泪水哭花的小脸,泪眼朦胧地看着陆俞川帅气的脸庞,哑着声音问:“高级美食?有多高级?” 陆俞川咧嘴一笑,顺手拿起手中的抹布擦了擦钟意的鼻涕,又顺带把她脸颊上的泪痕给抹干净,“私人定制,独家享受!” “……”钟意睨了眼他左手上拿着的抹布,整张脸瞬间黑了下来。难怪她刚刚一直觉得鼻间萦绕着一股洗洁精的气味,敢情陆俞川竟是拿擦过桌椅的抹布给她擦脸! 好吧,暂且看在“高级美食”的面上她先忍一忍! ………… 忙完一阵子家务活,钟意早就累的直不起腰来,扶着躺椅躺下去,眯了眯眼,一脸满足。 S城这几日气温有所回升,没了冬日凛冽的萧条寒冷之意,钟意几乎每天把午睡的场地挪到了小院中,晒着太阳,悠闲自得地躺在躺椅上,睡眠质量瞬间提升了不少。 陆俞川总能时不时地刺激她一句,心性早就淡如止水的她闻言也只是懒懒地抬了下眼皮,不与他争论。 在她这里讨不到有趣的事情了,陆俞川一脸挫败地抓了抓头发,无可事事地在小院中来回走动着,脑中灵光一闪,从屋内搬了张四角梨花木矮桌搁置在院中,摆上茶具,开始烹水煮茶。 钟意微掀起眼皮,侧头看着桌对面一脸认真地煮着茶的陆俞川,眼角余光扫向白瓷小盘中放着的茶饼,挑了挑眉,问:“茶饼?我记得姥姥家好像没有这个东西,只有些花茶。” 陆俞川动作行云流水般不紧不慢地沏茶,醇厚的茶香味瞬间散开,淡淡道:“隔壁王阿姨家的女儿送来的,人刚走。” 钟意从躺椅上坐起身,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端起面前的茶杯放在鼻间轻轻嗅了嗅,呷了一口,点点头:“王阿姨一家还真是古道热肠啊。对了,你怎么没留人家喝口茶再走,虽然你泡茶的技术也就一般般。” 陆俞川轻轻吹了吹茶杯中冒着的盈盈热气,小口小口地呷着茶,闻言,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手中的茶杯不轻不重地往桌面上一放:“今天你的废话颇多啊!” “有吗。我倒觉得那王阿姨家的女儿对你有意思,虽然邻里间相互走动也实属正常,但我看王阿姨和她女儿就不正常了,说不定人家只是打着送东西的旗号,来暗地考察你呢。”钟意自顾自地呷着茶水,只觉得在配上点茶点,就更加完美了。 “哥,反正你也成年了,谈个恋爱也不犯法。舅妈前些天还跟我说起你,说别人家的儿子早就领着女朋友带回家见见父母了,就你一点动静都没有……”顿了顿,钟意四处观察了一下四周,身体往前倾斜,压低声音道:“舅妈还让我们偷偷地问问你,你是不是对女生不感兴趣。你也别不好意思说,真要是这样,早治疗早好,心理疾病也是病啊。” 陆俞川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跟打翻了的调色盘似的,硬生生地将口中的茶水给咽下去,沉声道:“信不信我抽你!” 钟意识趣地缄口不言,缩了缩脖子,捧着茶杯坐了一会,借口说去拿点茶店配茶,起身离开小院,往客厅方向一路小跑着。 陆俞川微低敛下眼帘,看着杯中莹润的茶色,思绪不知飘到了何处,竟一时走了神,连拿着配茶的茶点回来的钟意都未曾察觉。 钟意见他走神走的如此严重,也没叫他,自顾自地往自己茶杯中斟满茶水,吃着茶点喝着茶,很快日暮西沉,小院中也渐渐起了风,有了丝丝冷意。 二十八号早上八点半,钟意和陆俞川整装待发地去医院接姥姥出院。到了病房,姥姥笑眯眯地坐在病床上,周围站着几位曾医治过姥姥的医生们,张院长和睦地笑着,亲切地握了握姥姥的手,说了一堆关怀的话语,哄的老人家连连说“谢谢。” 陆司令去办理了出院手续,助理没跟来,这些事一般都是他亲力亲为。钟母和阮雨禾收拾着姥姥的用品,收拾妥当后,阮雨禾搀扶着姥姥的手臂轻轻下了床,“妈,志远他出院手续也都办好了,我们走吧。” “好,走吧。”在陆俞川和钟意相互搀扶下,姥姥步伐平稳地走出病房,身后跟着钟母和阮雨禾,还有一众医生。 一直护送到姥姥走出电梯,出了住院部。 第一百四十五章 特殊的磁场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钟父的车就停在住院部前面不远的露天停车场上,办完出院手续走出的住院部的陆司令,手里拿着几张单子,扫了张院长等人一眼,目光温和地放在姥姥身上,说道:“妈,你们先上车等着我,我在去拿点药。” 姥姥点了点头,在陆俞川和钟意的左右搀扶下,一步一步朝停车场走去。 “慢点。”钟母拉开后车门,轻声说了句,微侧身走到车后面,打开后备箱将物品放进去。 车内的暖气开的恰到好处,钟意调整了一下姥姥的座椅,又从陆俞川手中接过靠枕放在姥姥背后,低声攀谈着。 坐在副驾驶上钟母微侧过身,扭头看向后座上的姥姥,笑着问:“妈,要不我们先在外面吃过午饭在回家?” 姥姥闻言,瞥了钟母一眼,嘟囔:“家里有现成的菜,去外面吃干嘛。新闻上不是天天报道哪家餐馆饮食出了问题,卫生不干净……你们现在的年轻人啊就是喜欢图个方便,吃出了问题受罪的不是自己嘛。外面做的菜手艺难不成还比我好?” “妈说的对。”陆司令打开后车门,笑意温和地看着姥姥,语气柔和道:“这么久没吃到妈做的菜,真有点怀念。一家人难得团聚在一起,做几道家常菜吃的也舒心,不去外面吃了。” 车开出了医院,先是去了家附近的菜市场,人一下子多了起来,又快临近三十,自然得多备一些蔬菜肉类,热热闹闹地过个年。 正值早高峰期,车一上路,就以龟速行驶,一路走走停停,堵了半个多小时,才算畅通无阻。 年三十将近,上午的菜市场格外热闹非凡,人头攒动,吆喝声起伏不断。钟意挽着姥姥的手臂走在前面,陆俞川和陆司令跟在后面,时不时地问候姥姥一声,累了就停下来休息一会。 原本置办年货由钟母和阮雨禾他们来就行了,但姥姥不依,非要亲自挑选食材,这一片菜市场卖菜的大爷大妈哪一个不是她认识的,自己人给的价格也公道,又是自家种的,无污染,吃起来也让人放心。 “孙子孙女都来陪阿婆来卖菜啊,可真孝顺。阿婆好福气呦。”卖菜大妈憨憨一笑,手下称菜的动作也没停。 姥姥抿嘴笑了笑,拍了拍钟意的手背对卖菜大妈说:“这是我外孙女,可懂事了。喏,儿子也跟来了。” 穿着西装革履的陆司令,闻言,一丝不苟地脸庞上浮现处礼貌性的微笑,朝卖菜大妈点了点头,从容地接过称好的蔬菜,单指勾着塑料袋两只耳朵,掏出钱包,淡淡地问:“一共多少钱?” 卖菜大妈晃了晃神,满脸堆着真诚的笑容,连忙摆摆手:“嘿,不用给了,阿婆都认识的,不用了不用了。” “小张!”姥姥一脸严肃,从陆司令手里接过一百元,塞到卖菜大妈手里:“你在这样,下次我可不来买你家的菜了。” 卖菜大妈被姥姥弄得哭笑不得,只好接下钱,找了零,又拿了两个西红柿塞到钟意手里,笑着说:“阿婆哎,提前祝你新年快乐呦。” “新年快乐。呵呵。” 陆司令看着掌心里几个硬币,钱包内根本放不下,顺势滑进西装上衣口袋里,两手提着蔬菜水果,跟在姥姥身后穿梭在菜市场内。 一路上,钟意手里塞满了热心肠的老板们送的水果蔬菜,收获颇丰富。陆俞川在一旁看着,也不帮忙,嘴角噙着笑意,挑了挑眉:“下次带你出来,根本不用带钱包了。” 钟意睨了他一眼,心底不断流淌着一股暖流,被那些淳朴率真的老板们的举动给感动的一时竟说不出话来。她想,如果可以,她愿意在这种热闹、宁静祥和的地方陪着姥姥住上一辈子。 三十晚上,家家户户张灯结彩,鞭炮声、烟花声不绝于耳,热闹极了。陆司令和钟父占据着客厅一小方天地,两人中间摆着一盘棋,对弈着。钟母和阮雨禾则在厨房内揉面包饺子,聊着天,笑声一片。 姥姥喜静,厨房的事她们也不让她插手,钟意便在二楼视野开阔的阳台上放了张躺椅,拿了张毛毯盖在姥姥腿上,陪她一起看着窗外的烟花。 陆俞川闲不住,虽说在部队半年磨练地性子早就沉稳了不少,可一回到家,姥姥身边待了一段时间,孩子心性依旧大。陆司令在场,倒会自觉地收敛收敛,陆司令一不在,当着姥姥的面也敢欺负钟意,抢她的食物,骂她蠢。 钟意曾鄙夷,说他就是个“巨婴!” “下来,放烟花。”陆俞川站在院中央,仰着头看着二楼某窗口一老一小的身影,挥了挥手,引过来她们的视线后,嘴唇翕动了几下,无声地说。 钟意一低头,就瞧见灯火通明的小院中,穿着浅灰色呢子大衣的陆俞川站在腊梅树下,神采奕奕,嘴角咧开笑意冲她扬着手。 “姥姥,我先下去玩会儿。”钟意收回视线,握了握姥姥的手,得到姥姥点头同意,嬉皮笑脸地说了声“姥姥新年快乐”,跑下楼。 “呐,特意把仙女棒留给你的。”见她下来了,陆俞川将手中的仙女棒连同盒子一起递给钟意。掏出打火机点燃,小小的火花发出耀眼的光芒,映照着钟意的脸庞,柔和了她唇角弯起的弧度。 钟意看着手中璀璨的小烟花,突然想起了并非与许淮生初次相识的画面。她和陆俞川因争夺着一盒仙女棒差点动手打起来,最后还是许淮生化解了这场尴尬的局面。 也多亏了这尴尬一出,所有的相遇、相识都顺利的进行着,就像冥冥之中,命运早就做好了一切安排。 “新年快乐!”陆俞川眼神明亮,微扭过头静静地凝视着钟意,无声地笑着。 手中的仙女棒很快燃烧殆尽,只剩下一根光秃秃发黑的铁丝。钟意微低敛下眼帘,指腹轻轻摩挲着,陆俞川的声音很快淹没在头顶绽开的巨大烟花声下,那样纯粹。 “哥,你说是血缘关系的牵引着,还是兄妹之间特殊的磁场缘故,打有记忆起,每一年的春节都是和你一起度过的。”钟意偏头看向陆俞川,清澈的眼睛刚好撞到他投来的视线,带着几分浅淡的笑意。 陆俞川曲指,在钟意光洁的额头上敲了一下,力道不大,却足以让他小小地惩罚一下她:“我可是你哥!家人当然得一起过春节了,不然你想和谁!嗯。” 最后那声“嗯”尾音上挑,听的钟意小心肝直发颤。 钟意揉着被他敲痛的额头,腹诽:去部队半年什么都没学会,就学会了怎么变着法子欺负我! “哈哈哈……哈哈。”钟意被他盯着看的心里一阵发毛,干笑两声,壮着胆子朝他伸出手,晃了晃:“恭喜发财,红包拿来!你都耍赖了几年了,今年可别找借口说没有了。” “俞川,小意,洗手准备吃饭了。”阮雨禾站在廊下,笑望着院中的两人,招了招手。等人走进了,一个红包塞到了钟意手里。 钟意有点儿惊讶,单摸这红包的厚度可不少,心里一阵喜滋滋地,顺势揽住阮雨禾的臂弯,笑着说:“谢谢亲爱的舅妈~新年第一个红包,果然讨了个好彩头。” 阮雨禾瞥了她一眼,忍不住笑道:“也就小意知道和我说声新年快乐,臭小子,红包白拿了。” 陆俞川嬉皮笑脸,“妈,新年快乐~祝你新的一年红红火火,越来越年轻。” 三人有说有笑地走进饭厅,等姥姥入了席,陆俞川和钟意这才拉开椅子坐下,齐声道:“姥姥(奶奶)新年快乐~恭喜发财,红包拿来。” 姥姥乐呵呵地从口袋里掏出包好的红包,一人领一个,饭桌上欢声笑语一片。 吃完年夜饭,全家人坐在沙发上准备看春节联欢晚会,陆司令因明天有事要忙,早早地洗漱完就睡了。钟父陪了会钟母,没熬到联欢晚会开始,打着呵欠回房间休息去,客厅内一时间只剩下姥姥她们几个。 钟意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顿了顿,曲了曲手指点开短信页面,通知栏内干净一片,没有新收到的短信提醒。 她盯着通知栏内排在第一位的安树的名字看了良久,点开。最新的一条短信还是年夜饭前她发给他的,过了这么久还是没有回应。 钟意反复琢磨着自己发的第一条短信是哪里出了问题,导致安树连个短信回应和电话都没打给她。 看了一会,钟意觉得短信内容太过平淡,平淡到很容易让人当成垃圾短信一起处理掉。为了避免类似事件发生,她又重新编辑了一条新的短信。 钟意:Happy new year!安树!新的一年里一定要多笑笑噢~这样你的好运气气才会源源不断,哈哈~ 为了表示这条短信而非垃圾短信,钟意还特意在文字后面加了颜文字,显得诚意满满,祝福语也尽量避开俗套,总之来说,钟意词语匮乏已经能编辑出文字不错的了。 看着“发送成功”的字样,钟意合上手机,拥着毛毯双腿蜷缩在一起,坐在沙发上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视机上正播放着的小品,嘴角牵动的弧度跟着电视机内小品有趣的表演,越来越大。 到最后笑到眼泪流出来,斜倒在沙发上。 第一百四十六章 哪有这么容易就放下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几乎每隔一分钟,钟意就会拿起手机查看未读短信,收到的祝福短信太多,她怕漏掉安树的那条。 可收件页面上,翻来覆去依旧没有安树的回应。 钟意抱着毛毯,下巴抵在膝盖上,双眼无神地看着电视机内衣着光鲜亮丽的主持人们,对着摄影机说着祝福的话语,眼底掠过一丝失落,连节目进行到了哪里都无心观看。 钟意只觉得胸腔内积压着一股怨念,无处释放,压的她喘不过气来,烦闷极了。这种情绪并不是一次了,每次安树跟她玩“无视”,她都有一种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的感觉,郁结在心口。 没收到?……还是没看到…… 钟意掀开盖在身上的毛毯,拿起手机轻手轻脚地走到玄关处,打开门,不疾不徐地走到小院中,在通讯录上找到安树的名字,拨了过去。 电话“嘟”了一声,很快接通了。两边都有点嘈杂,索性钟意率先开口,想也没想就问:“我给你发的短信你收到没?” “嗯。”安树回答的诚恳。 “收到了怎么不给我回个话。”钟意长吁了一口气,没好气道。 “我以为不用回复。”安树一脸无辜,声音里带着几分委屈似的,唇角却慢慢向上浮起。 “垃圾短信不用回复,但春节期间的祝福短信是一定要的。别人那么诚意满满的祝福,不回复就太不礼貌了。”她这么用心编辑的一条祝福短信,结果丧失在了他的无知中。她还指望着这条短信讨个红包呢,看来没指望了。 “诚意?难道亲口说不是更好吗。”安树耐着性子,一步一步地诱导她,声音里夹着淡淡的笑意,隔着电流传达她耳边,让她产生幻觉,好似那人就在自己身边,站在腊梅树下正对着她笑呢。 “亲口说出来的祝福,不是更包含了真心实意,有温度的。” 冬风轻轻佛过腊梅枝头,卷着一阵腊梅花香从她鼻间掠过,香甜气味溢满了鼻腔。刹那间,头顶绽放开一轮巨大的烟花,将小院照的通亮。 “新年快乐钟意。”安树微仰起头,透过窗前的玻璃看着夜空中,一轮轮绽放开的璀璨烟花,漆黑深邃的眼眸染上了几分温柔,故意压低了声线,低低哑哑的,魅惑人心。 抬手覆上心脏的位置,掌心感触着的是一阵强而有力的心跳,像是被什么包裹着似的,柔软极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那颗心,开始为她而跳动着。 钟意微垂下眼眸,轻轻“嗯”了一声,笑意一点点从唇边漾开,刚准备摁断电话,钟母的声音在走廊下响起。 “钟意,过来吃水果了。” “好。”钟意扭过头,应了一声,有对着电话低声说道:“新年快乐,礼物等我回去补上,倒也不晚。” 摁断电话,钟意揉了揉冻僵的手指,匆匆地瞥了眼开的极好的腊梅花,想着等明天摘点泡茶喝。人已经打开了客厅门,走了进去。 ………… 钟意这一觉睡得并不算好,昨晚守岁守到凌晨两点才睡,睡了不到三个小时又被窗外的烟花爆竹声给吵醒,耳边不得片刻安静。 手机系统提示音从早上五点响个不停,光是那未接来电都有十几个,钟意也懒得去猜测是谁打来的,摸到枕边的手机,开始挨个儿回复新年祝福消息。 回复到一半,目光触及到屏幕上“许淮生”三个字时,手指像是被烫到似的,立马弹开。钟意的心跳个不停,眼睛紧紧盯着聊天页面上,许淮生发给她的消息。 许淮生:“S城有哪些好玩的?如果我去了,能让你当我的导游吗?” 我的导游!! 钟意露出一脸痴汉笑容,心头的小鹿不停地乱撞,脸颊也慢慢发红,一直蔓延到耳朵根。 说起来从她到S城,差不多就要和网络脱离了轨迹,不上网,只看报。每天过着两点一线的生活,俨然老干部作息。 偶尔和辛芮联系一下,电话那头的她总是捶胸挫足扼腕长叹,说百八十年好不容易联系一回,竟是听你安利各种养生汤,你难道是养老去了! 她差不多就要达到……养老的地步了。 守着姥姥家,活动范围只有方圆百米,就要丧失了生活自主能力,对于外界发生的事,永远都是从报纸上获取。 连听不惯、听不懂的戏曲,也都略懂一二。可真真是一个大跨步,直接迈进了晚年生活。 钟意反复平息了一下躁动不安的小心脏,手指飞快地在手机键上游走,打出一连串文字点击发送过去,双手捧着手机傻傻地笑着。 S城她倒是知道有几处好玩的地方,也多亏了她平日里老干部作风,陪着姥姥没少往深巷古城、人文景区里闲逛,已经是摸的熟门熟路,当导游不成问题。 回复完祝福消息,钟意曲了曲手指,点开屏幕下方左下角的电话,亮眼的红色小数字,足足有十几条,出去广告推销,就只剩下一个人的了。 钟意推了推眉心,内心不断祈祷没有暴风雨加雪发生,点了一下“辛芮”的名字,拨了个电话过去,忙音过后,她“喂”了一声,还没说下文,听筒内立刻传出来辛芮接近失控的咆哮声。 “钟!意!你还知道上线啊!打了那么多个电话你才回一个给我,你知不知道我从睁开眼就眼巴巴地盯着手机,等你的电话或短信等了多久吗?!要不是我打电话给你,怕是你就要把我给忘了!……” 钟意揉了揉震得发痛的耳朵,忙说:“重要的人都是要留到最后在联系,前面不重要的都是草草敷衍了事,你看,留给我们煲电话粥的时间是不是变多了。你最近是不是上火了?” 以前两人煲电话粥,半路总是被各种短信、消息给打断,等对方回个消息的空间,先前的热情也差不多被消磨的一干二净,话题也被带偏了不少。 辛芮仔细一想,确实是那么一回事,也懒得跟她计较,捻起一颗草莓喂进嘴里,含糊不清说:“没有啊,怎么了?” 钟意将手机开了免提,下床,穿衣,望了眼窗外璀璨的日光,不经意间脱口而出:“许淮生好像要来S城。” 一直把手机贴在耳朵上的辛芮,春节假期综合症和姨妈并发的她,恹恹地窝在家里那都去不了正郁闷着呢,听到这么一个个可具有探讨性的八卦,立马来了精神,每个毛孔由内而外都散发着闪闪发亮的八卦之心。 “什么时候去?说不定人家是来投奔你的。嘿嘿,毕竟春天到了嘛,荷尔蒙……” “姥姥做了些梅花糕。”钟意一脸淡定地瞄了眼手机,及时地打断辛芮往下说的话。 “卧里个槽!钟意你敢吃独食!”听筒内传来一阵磨牙声,钟意伸出食指,关闭免提,等那阵挠人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适时地补充道:“姥姥昨天还跟我念叨,说你今年还来不来,梅花糕做的不多,我全吃了。” 辛芮握着手机欲哭无泪,隔的远,她也不能拿钟意怎样,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她把姥姥做的梅花糕霸占独享着,自己却只能躺在家里吃年三十的剩饭…… 这待遇差别怎么就那么大呢。 她也好想吃姥姥亲手做的梅花糕。 “你还没确定好许淮生什么时候去对吧,等着,本姑娘比他早到!”辛芮咬咬牙,就算是血流成河她爬也要爬去,不能白白便宜了钟意。 “……”钟意刚醒来没多久,大脑一时还有点犯迷糊,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辛芮话中的意思。 她也要过来?! 陆俞川现今还在姥姥家住着呢,去年那件事又闹得大家很不愉快,差点翻脸成仇人,至今想想钟意心里多少还有点膈应。 虽然离那件事过去了好一段时间,辛芮也曾向她坦白说她已经放弃了,笑着说没什么过不去的坎,人生路还长,总会遇到合适的对方。 但钟意深切的清楚,随随便便放弃一个暗恋多年的人,哪有这么容易。 钟意轻叹息一声,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和她说陆俞川已经回来的事,但不说,等辛芮来了两人一见面,必然会勾起往事的回忆…… “小芮子……”钟意微低敛下眼帘,看着脚下木质地板上的花纹,声音沉重:“一直有一件事我没告诉你,我想,现在是该说出来了。” “嗯,你说。”辛芮正一件一件地在衣柜里挑选着这几天要穿的衣服,漫不经心地回答。 钟意深吸了一口气,心情比她自己做某件重大决定还要紧张,忐忑不安。她缓缓地出声道:“我哥回来了。” 辛芮拿着一件卡其色毛衣,在镜子面前照了照,闻言,拿着手机的手明显抖动了一下,呼吸一滞,全身的血液仿佛凝结了般,周身只剩下一股冷意钻入骨髓,疼得她没有任何知觉。 半晌,她才从镜子里,那个脸色苍白的女生嘴里找回自己的声音。 “姥姥生病了,他这个做孙子的肯定要回来嘛。你要说的事就这啊,我还以为是什么不好的事呢,弄得我紧张兮兮的。大过年的,说话大喘气不怕把人吓出心脏病来。”辛芮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悲怆不安的心情,跟个没事人一样,骂了她一句。 门外响起一道急促的敲门声,钟意也没来得及去分析辛芮是不是真的放下了,她这番话又是在故意掩饰什么,对着手机急匆匆地说道:“先不跟你聊了,我先挂了,这边有急事。” 辛芮看着已经挂掉的电话,身体的力气突然像是被瞬间抽光了似的,跌坐在地毯上,目光呆滞地看着脚边放着几件她特意挑选出来去S城换洗的衣服,突然想,可能它们也派不上什么用场了吧。 第一百四十七章 无疾无终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钟意打开房门,打着呵欠睨了眼门外站在的陆俞川,半倚在门框边,嗓音慵懒,却也难以掩盖刚上来的起床气:“干嘛?有话就说!” 陆俞川双臂抱胸,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无视她一脸的不耐烦,声音淡淡,开门见山道:“是不是你通风报信,把出卖了我?!” “哈?”钟意一脸懵逼,大脑一时转不过弯来,烦躁地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没好气道:“我现在没精力给你探讨什么出卖不出卖的问题,我要睡回笼觉,OK。” 说着,钟意往后退了几步,伸手准备将门关上,却被陆俞川单手抵住,轻哼一声:“过来!不说清楚别想睡觉!” 钟意妥协般松开握着的门把手,往前走了几步,在陆俞川面前直直地站定,摆出一副恭候问答的姿态,间隙将大脑杂乱的思绪给理清楚。 包括陆俞川那句“是不是你通风报信,把我出卖了”所指的点,和她在电话里和辛芮说了他回来了有所关联。 陆俞川深吸了一口气,压下眼底凝聚着的波涛汹涌,清了清嗓子,低声问:“你最近有没有和阮阮联系过?” 钟意:“……”阮阮? 她刚还在想着是不是她和辛芮讲电话被他听到了,所以质疑她为什么要插手多管闲事,弄得大家难堪极了。话题却突然转到了他这个小表妹阮阮身上,这使她更加懵逼了。 陆俞川推了推眉心,看她这懵逼的表情,就知道不给她提醒一下绝对是问不出什么来。他耐着性子,朝客厅方向抬了抬下巴,皱着眉。 钟意又往前走了几步,躲在墙后面探出一颗小脑袋,扫了眼客厅沙发位置,看到背对着她而坐的熟悉后脑勺后,一脸惊讶。 “阮阮?”钟意默默退回房门口,瞟了眼不大好看的脸色陆俞川,用口型说。 陆俞川没否认地点点头,深沉的目光锁在她脸上未曾移动过,从她刚刚一脸惊讶的表情来看,嫌疑率增加了百分之六十五。 “你知道她来了就意味着什么吗?”陆俞川皱着眉,语气颇有些不悦,收回锁在她脸庞上的视线,轻叹了口气说:“我的假期可能得提前结束,然后回部队。” 钟意一时答不出话来,一心想着陆俞川和阮阮之间究竟结了什么梁子?让他一看到她就会不悦地皱起眉,恨不得躲得远远的不见为好。 她又该不该说,暴露他行踪的那个人就是她呢。阮阮当时说她和家人一起在外旅游,问她在哪呢,她也只不过随口回了一句,哪成想小姑娘直接跑到了这里。 陆俞川深邃的双眸一眼看穿了她的小心思,勾了勾唇角,满不在意地说道:“阮阮可没有你看上去的那么单纯,是个惹事精。最主要的一点,她惹事了,收拾烂摊的人是我。” 虽说不在意,但陆俞川隐隐皱起的眉头已经在向她说明了一切,人你招来的,你负责看管! 钟意不敢看他的眼睛,低下头,一语不发。头顶响起陆俞川温和的语调,没半分责怪她的意思,却把她带入了坑中:“如果你对我还心存半点愧疚,这几天你带她玩,她最听你的话我知道,只要让她高高兴兴的回去,不去我妈那告我的状,你的摄影机我包了。” 钟意眼睛闪烁了一下,坚定“这事跟我没半毛钱关系”的心开始动摇了起来。陆俞川开出的条件着实太丰厚了,正中她的下怀。 阮阮一向闹腾,小姑娘又不喜静,家里待不下去,总是乱跑出去。早些年不服管教,眼看着就要往坏的学,陆俞川的姥爷,也就是阮阮的爷爷,无奈之下把她送出了国,乖戾的脾气才算收一收,学了好。 只是陆俞川一提他这个让人头疼的小表妹,都会咬牙切齿地从牙缝里蹦出三个字——“惹祸精”。 所以他一看到阮阮跑来了这里,心下一沉,立即敲开了钟意的房门,前言不搭后语地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讲清楚,利害关系与他而言明显不利,无奈出此下策,让她好生照顾着这尊“大佛”,他也能安心地度过这个春节。 “表哥——”阮阮有些无聊地退出游戏页面,伸了个懒腰,侧身趴在沙发靠背上,下巴抵在手背上望着空荡荡的客厅,叫了一声表哥,无人回应。阮阮皱了皱眉,心想人去哪了? 陆俞川抬了抬下巴,眼神不断示意钟意赶紧点头同意,这样她心心念念的摄影机可就不费吹灰之力到手了。 钟意故意曲解他投来的眼神示意,打了个哈欠,退至门后,朝他比了个唇语:“我还要睡个回笼觉,你先哄着她。”关门前,钟意扬声应道:“你说你要带阮阮去游乐场啊,我知道了,你们慢慢玩,不用担心姥姥一人在家会孤单!有我陪着呢,放心吧。” 陆俞川脸色登时如同打翻了的调色盘似的,一阵白,一阵青。目光冷冰冰地瞪着钟意,眼底阴沉沉的,周身冷意骤降,下一秒似乎就要将她拆了。 ………… 中午十二点。 钟意从床上坐起身,换好衣服打开门,走出房间。客厅内静悄悄的,环视了一圈不见陆俞川和阮阮的身影,猜测着应该是出去了。 钟父钟母拜访其他亲戚还未回来,陆司令和阮雨禾赶了早班机提前回小城,说那边出了事需要处理。热热闹闹的家里一下子只剩下她和姥姥,这一冷下来,本就不大的客厅顿时显得空荡荡的。 钟意踱步走出屋内,站在小院中活动活动躺的都快进化的四肢,中午时分的太阳照在身上暖洋洋,丝毫感觉不到冷意。 从外面买菜回来的姥姥,踏过鹅卵石铺成的小道,远远地看到院中央只穿着件毛衣在哪活动的钟意,登时有些不大高兴,嘟囔:“小意啊,天还这么冷,赶紧进屋穿上外套,冻病了可咋办。乖,听姥姥的话,外套穿上在出来玩。” 钟意一扭头,就看到双手提着蔬菜的姥姥,站在原地嘟囔着自己,花白的头发在太阳的照射下,发丝透着银光。钟意浅浅一笑,把“姥姥,我不冷”咽了下去,应道:“好,我这就把外套穿上。” 姥姥皱起的眉头也舒展开,眉目含着慈祥的笑意,看着朝她走来的钟意,手臂被圈住,钟意毛茸茸的头朝姥姥耳边贴了过来。 “今天想吃什么?姥姥给你做。”姥姥微侧头看了眼撒娇的钟意,语气满满的宠溺。 早饭没吃,一直饿到现在,肚子早就饥肠辘辘了。钟意摸了摸憋憋的肚子,边说边挽着姥姥走进厨房:“姥姥做的菜我都爱吃,嘻嘻。” 吃完午饭,钟意陪着姥姥晒了会太阳,适时地轻哄着姥姥可以睡午觉了,自己则拿着相机低头摆弄着,神情认真专注。 来的时候就带在了身上,这几天才算是碰一碰它,拍了不少年夜饭和全家福,每一张都包含着无尽的记忆,最值得记录的那一刻都被快门声给保存了下来。 钟意喜欢摄影,喜欢将美好的事物拍摄下来,并永久性的保存起来。人的记忆会慢慢变淡,但照片却不会。 起初她也只是对摄影有一种热情,到最后喜欢的无法自拔,成为了生活的一部分,缺一不可。 陆俞川和阮阮回来时已经是下午三点,阮阮一见到她,冲上来兴奋地抱了抱她,陆俞川则是一脸生无可恋地瘫坐在沙发上,累到不想动。 阮阮一直处于高度兴奋状态,拉着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钟意委实怕她把正在午睡的姥姥给吵醒,伸出修长的食指贴了贴唇,示意她安静一些,姥姥还在午睡呢。 阮阮心领会神地闭上嘴巴,点点头,喝了几口早已凉透水润润喉,坐在单人沙发上拿着手机翻看相册。 “你们去哪玩了?累成这样。”钟意替陆俞川倒了杯温水端到他面前,眨了眨眼,好奇地问道。 陆俞川懒懒地抬了下眼皮,瞥了她一眼,从她手里接过水杯,喝了一口,“差点把整个S城给逛遍。都是因为你的无心之举,让我有机会熟悉这里。”后半句声线压极低,钟意甚至还听到了咬牙切齿声。 “呵呵……呵。”钟意干笑两声,侧身坐在一边,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机,将音量调到最低,看着电视机内重播着的联欢晚会。 阮阮合上手机,挨着她坐下,一手托着腮,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视机内播放的画面,偶尔拿起果盘内切块的苹果吃着,期间安静极了。 辛芮无所事事地在家里躺了一天,想了无数个不能来S城的借口,甚至连以后圆谎的托词都给想好了,根本不会让钟意有所怀疑。她握着手机良久,却连个拨通钟意电话的勇气都没有了。 她又找了无数个说服自己的借口,自欺欺人也罢,旧情难忘也好,这些,都和她没有半点关系,她此去的目的只有一个——度假! 有些事情明知道一味的逃避,根本不可能解决,只会令自己陷入两难的境地,难以自拔。既然早在半年前就已经断了,这段感情也在半年前画上了一个句号,她又有什么好怕的。 越是在意,越是说明她的心还是不能平静下来,可她也深知这场还未开始的感情,从一注定就是悲剧收场…… 她想,真正地想忘掉,或许就是直面,正视这段无疾无终的感情,即使曾经被它伤的遍体凌伤,总要尝试着迈开这一步。 第一百四十八章 该见的总会遇到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辛芮翻来覆去想了一整夜,连见面后会发生的种种都设想了一百遍,差点去做个心理评估。第二天一早收拾好心情,直接就近买了张直达S城的大巴车票,跟司机确定好发车时间,又在附近超市买了点伴手礼带着。 提前赶在发车时间坐上车,选个了合适的位置坐下,却还是不能避免车厢内拥挤不堪的现象发生,路上几经波折总算是到达了S城。 出了车站,辛芮一手推着行李箱手拉杆,一手掏出手机给钟意拨了个电话过去,告诉她自己人已经在S城车站附近,让她麻溜地赶紧过来接她。 钟意握着手机还没从震惊之余中回过神,忙不迭地点点头,连说几个“好好,我知道了。我这就去接你,你稍等片刻。”低声下气的语气生怕有丝毫怠慢之意,惹怒了这位皇亲国戚,自己的小命可就不保了。 对于辛芮来S城,钟意其实还是有点意外和小惊讶。 距那次电话粥过去两天没有联系,钟意一度认为是自己嘴欠提起了辛芮想忘掉的伤心往事,导致她心存芥蒂,害她不能做个无忧无虑的少女。从此少女情怀里多了几分晦暗不明的阴霾笼罩着,自己则成了千古罪人,日日夜夜寝食难安,良心上更是备受煎熬。 她回去后,自当诚心诚意认错,博得辛芮的原谅才是,否则她这刚开始萌芽的爱情小花苗,势必会遭受到辛芮丧心病狂的打击报复。 钟意本以为此事过后,辛芮来S城这件事就不了了之。既然躲不了,她不见了就是,也是为了避免尴尬。可谁曾想,半年前为他哭的撕心裂肺伤心欲绝的辛芮,半年后像个阔别多年的旧友与他久别重逢,两人之间大概只剩下生硬的疏远。 来不及多做保暖措施,钟意只拿了件外套穿上匆匆出了门,站在寒风档口伸手拦着一辆辆从面前飞驰路过的车。 一辆出租车在面前停下,钟意急忙拉开后座门坐进去,边低头整理还未穿整齐的外套边说:“师傅,去南巷车站。快!我朋友该等着急了。” 司机一脚油门踩到底,车子汇进车流中,前方信号口红灯,车子停了下来。等红灯的间隙,钟意这才抬起头瞄了眼驾驶位上的司机,结果惊的连说话都打了结。 “爸……怎么……是你?”惊讶过后,钟意彻底放松下来,往椅背上靠了靠,瞟着驾驶位上打着领结开出租车的钟父,顿时觉得她爸不愧是走在时尚最尖端的男人。 她其实很想问:是不是我妈又克扣你零花钱了?所以你出来赚点零花钱藏私。但钟父这人好面子,改了口问:“爸,你什么时候多出个副业来?我竟然不知道。” 钟父透过后视镜淡淡地瞥了一眼一脸惊讶的钟意,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曲指轻轻敲打着,轻哼一声,一脸严肃:“接什么朋友这么着急?还怕人家等不了?” 绿灯,周围车流涌动,车子继续往前开了数米远。 钟意适时地搭腔:“你认识。可不着急嘛。” 在晚点,都能把我拆了。 “给我打什么哑谜,直说,男的女的?!”钟父一看钟意这敷衍的态度,立刻摆出长辈的姿态准备对她说教一番:“要是被你妈知道了你交的朋友来路不明,可有你倒霉的了。懂吗!” 钟意瞥了一眼驾驶位上的钟父,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心想钟父对她怎么这么不放心呢,她能交什么来路不明的朋友。真要有别的朋友,她犯的着这么着急去车站接人,早就一副你爱来不来的样子躺在家里看电视。 “是辛芮,她来这儿了。”钟意无奈地叹了口气,手肘放在车窗边,撑着下巴侧头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象,眼底闪过一丝压不住的笑意。 很快,南巷车站到了。 钟意在车站周围环顾一圈,没找到辛芮的身影,电话里头也没说清楚具体位置。正准备在打个电话问问,手一摸上衣口袋,才发觉走的匆忙连手机都忘家里了。 一时竟联系不上辛芮。 正当她想着要不要借钟父的手机给辛芮拨个电话,问她人在哪呢?虽然在电话里会被她骂的狗血淋头,可也好过她在这瞎转悠的强。 钟意方向感并不是很好,说白了点有点路痴,S城她一年来个上百次,可天生方向感不好的她也不敢在这偌大的车站晃悠,找起人来忒费劲。 “钟意!你竟然还敢来!” 身后,不远处响起辛芮杀人般的嘶吼声。钟意一个转身,对上的便是她那怒火喷张的双眼,脚下一个趔趄,下意识想要逃跑。 发狂的辛芮不好惹。 受了情伤又暴走发狂的辛芮更不好惹! 五分钟后,钟意摆出一副委屈巴巴的表情,湿漉漉地双眸看着平息了怒火姿态高傲的辛芮,双手合十放在胸前不停地左右摇摆着,求原谅。 辛芮一脸嫌弃地睨了她一眼,动作夸张地搓了搓手臂:“收起你那祸国殃民的表情,对我压根没用!害我在冷风口站了半个小时,岂是卖卖萌就能解决的。” 辛芮曾说,钟意卖起萌来,她的整颗心都要苏掉了。放在古代那简直祸国殃民,是要遭万人嫉妒唾弃,最后安插上祸水红颜的马甲,一般下场都不好。 除了最后半句,钟意还是喜欢听她瞎掰扯地夸她。 钟意眨了眨双眼,唇间露出清浅的笑意,在配上那双湿漉漉清澈的双眸,可爱到苏化了辛芮整颗少女心,声音软糯糯:“小芮子~” “原谅你了,原谅你了。”辛芮一脸妥协地放下高傲的姿态,伸出早已蠢蠢欲动的魔爪捏了捏钟意的脸颊,手感意外的好。内心不断哀嚎她怎么不是个男生,真是白白便宜了许淮生那小子。 钟意狡黠一笑,顺势挽住辛芮的手臂往钟父车子那边走,“姥姥昨天就做好了梅花糕,特意给你留着呢。还做了些桃花酥,包你吃个够。” “每逢佳节胖三斤,你这胖了足足得有五斤吧。”辛芮收回放在钟意腰上的手,“啧”了声,眉眼含着笑意:“姥姥家看样子伙食不错,光听你这么一说,我都有点迫不及待地想要飞奔过去了。我妈还整天念叨着说我过节过瘦了,这回她可无话可说了。” “瘦了?”钟意眉毛一挑,细细地从上往下打量了她一眼,“嗯”了声:“阿姨最近工作是不是挺累的,眼神都变差了。” 说话间,二人走到了车子旁。 钟意打开后备箱,将辛芮的行李箱和她买给姥姥的营养品一起放进去,关上后备箱。打开后车门,等辛芮坐上了车,自己最后一个上去。 辛芮看到驾驶位上打着领带开出租车的钟父,愣了一下,表情和钟意一样。都有点不大相信钟父这转型跨度是真的,可那显示的计费表,成为了一个强有力的说服力。 “钟叔叔,新年快乐。哈哈哈。”辛芮愣了几秒反应过来,笑着和钟父打了个招呼,身体往前顷了顷,忍不住问道:“钟叔叔,您这是改行了?” 钟父透过后视镜看向后座上的辛芮,笑了笑说:“朋友的车,临时有事让我代开着。”顿了顿又道:“你爸这几天怎么样?我正打算约个时间找他一起钓鱼呢。” “公司放年假后他就一直宅在家里,偶尔出去陪我爷爷打个高尔夫球,都挺好的。”辛芮重新窝回椅座上,扯下脖子上缠绕着的围巾,闷热感登时消散了不少。 钟父将她们在姥姥家附近放了下来,车子很快从钟意眼底消失不见,汇入车流中。二人往前继续走着余下路程,不一会,姥姥家的大门逐渐浮现出视线中。 辛芮望了眼古朴的木质大门,心底油然而生出一股熟悉,牵引着她那颗跳动的心,推开沉重的木门,踏入记忆中的小院。 “我记得上次来的时候还是去年秋天,姥姥做了不少美食招待我们。一眨眼一年都过去了,现在想想时间过得可真快。”辛芮颇为感慨地叹息一声,推着行李箱手拉杆走过鹅卵石小道,脚步轻缓,微侧目欣赏着院内种植的植物,嘴角噙着暖笑。 阮阮百般无聊地坐在走廊上的竹椅上,手里拿着逗猫神器,有一搭没一搭地挑逗着隔壁王阿姨家养的英短猫。心里正一阵郁闷,连逗猫都没多大兴趣,草草敷衍着。 听到楼下院内传来一阵行李箱轱辘的声音,还夹杂着清浅的人声,双眼放光地从竹椅上站起身,趴在窗口上往下张望,看到钟意的身影,咧嘴一笑,叫住她:“钟意,你可算回来了,无聊死我了。” 钟意刚走到走廊下,听到楼上传来的声音,脚步顿了一下抬头望去,抿嘴笑了一下:“嗯,你怎么跑楼上去了?” 阮阮努了努嘴,抬起拿着逗猫棒的手指了指屋内,一脸郁闷:“被赶出来了,无处可去就跑楼上来消磨时间。” “哦,那你继续待着吧。”钟意低下头,身影闪进屋内。 辛芮进屋前微抬起头望了眼二楼某窗口趴着的一人影,对她有点印象。初次见面时她还觉得这小姑娘挺酷的,隔了这么久性子依旧这样,只是莫名地多了点……呆萌。 还真是奇怪的基因组合。 第一百四十九章 满怀期待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见钟意进了屋,阮阮抱起英短猫腾腾往楼下跑,跨下最后一节阶梯时,一个没留神差点一脚踩空。身体登时往前倾斜,脚下踉跄了几步才算停下来。 稳了稳身体,阮阮虚惊地舒了口气,感受到危险来临的英短猫在她怀中不安地喵喵叫了几声,试图从她怀中挣脱开,跳到地上。 看到推门而入的钟意,陆俞川适时地挂掉电话,拿起衣架上的大衣挽在手臂上,边往外走边说:“阿生已经到车站了,我去接他。” 钟意怔愣了一下,站在原地不动。前天短信联系许淮生说他这几天要拜访亲友,抽不出时间,可能要过了初五左右才能过来S城。这才初三,竟提前了两天。 见她呆愣在原地,陆俞川弯了弯唇角,顺势将挽在手臂上的大衣穿上,笑问:“怎么?阿生他没和你说他今天过来?反正迟早要见的,也用不着这么惊讶不是吗。” 辛芮提着行李箱走进来,目光堪堪地扫了眼玄关处站着的陆俞川,神经突然绷的紧紧的,心脏位置像是扯了一根线,筱然拉紧,疼的她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辛芮微低敛下眼帘,压下眼底受伤的神情,扯了扯嘴角,目光转向一旁站着的钟意:“钟意,我的行李箱放在哪?” “先放在这里就好了,等下我拿到你房间里去。” 陆俞川不动声色地往后退开了几步,错开身,腾出两人位置的过道留给辛芮,快速换下脚上的拖鞋,睨了钟意一眼,声音淡淡,听不出情绪波动:“记得把拖鞋收进鞋柜里,老老实实地等我回来。还有,别给我惹祸。” 后半句声音压的极低,听不出喜怒。 钟意:“……” “表哥,你去哪?”阮阮抱着英短猫,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走出屋内的陆俞川,嘿嘿一笑,上前拦住他的去路:“带上我好不好,我保证不给你添乱。” 陆俞川几不可闻地蹙了蹙眉,目光从她脸上移开落到她怀里抱着的英短猫身上,眸色沉了沉,侧身从她身边走过去,微停顿了一下脚步,伸出手勾起她的后衣领往院外拖:“把猫还回去听到没!还是说你想被禁足?嗯。” 阮阮冷不丁地缩了缩脖子,微扭过头偷偷地瞄了眼陆俞川黑沉着的侧脸,心下一紧,闭上嘴也不敢多言。 ………… “小芮子,你要是累的话可以先去我房间休息一会。”目送着陆俞川走出门外,钟意微弯下腰将陆俞川的拖鞋放进鞋柜中,又拿了双新的放在辛芮面前,轻声问道。 辛芮笑着摇了摇头,弯腰换下脚上的鞋,顺势放进鞋柜中,推着行李箱走进客厅。大大咧咧地往沙发上坐下,舒展着四肢,瞥了钟意一眼,冒着八卦的小心思,挑眉:“你可别告诉我你真不知道许淮生今天也过来?你们难不成不经常联系?” 钟意倒水的手抖了一下,不自然地咳了一声,将水杯塞进辛芮手心里,抿了抿嘴,坐在一旁拿起杂志翻阅着。 辛芮蠢蠢欲动的八卦之心被她一阵沉默给点燃了,心尖上跟猫爪子挠过似的,不问个清楚她浑身上下不舒坦。 她往钟意身边坐进了些,下巴抵在她肩上,目光垂落在杂志页面上摄影这一区域,心不在焉地扫了两眼,半个字未看进去。清了清嗓子,换个方式打探消息:“你说这怎么都跟安排好似得,我这刚到,许淮生后脚就跟上。他该不会一路跟踪我到这里来的吧?我竟没发现!太大意了。” 闻言,钟意视线从杂志页面上挪开,轻轻地瞥了辛芮一眼,眼神里包含着浓浓的“关心”,同时为她的智商赶到着急:“你想多了,可能也只是时间上的巧合罢了。我劝你以后还是少看点港剧,动不动看谁都像卧底间谍跟踪如花似玉的你,别人也很累的好不好。”说着,钟意笑着伸出修长的食指轻点了一下辛芮的额头。 辛芮捂着额头,明亮的双眼里倒映着钟意的身影,坐起身,眼睛直直地看着她道:“许淮生都不辞千里跑来这里,你可拿出点热情招待人家,如果发展顺利的话,走在一起也不是没有可能。可我就怕你这个不开窍的脑袋,不懂变通,苦修的暗恋也得有个结果不是嘛。” 钟意合上杂志,微低敛下眼帘,轻轻地“嗯”了声。抬手覆上辛芮放在膝上的手,指腹轻轻摩挲着,像是对她说,也像是对自己说:“感情这种问题最难把握清楚的,有时候看得透彻,也未必会有个好结局,反倒不争不求,一切随遇而安吧。” 于她而言,暗恋从未是个苦修,她宁愿活的透彻,也不愿看清感情的本质,像这种雾里看花,浅浅淡淡的,才是最适合她。 辛芮闭上双眼,打了个小呵欠,头一歪,斜躺在钟意肩上。发丝挠着她的耳垂,痒痒的,随之而来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随遇而安也比不过两情相悦。” ………… 钟意双手插兜,站在屋檐下望着院内墙边的几棵腊梅花游神,院外响起一阵略微凌乱的脚步声。脚步声愈发接近,钟意稍稍偏了点视线,就这样,踏着满地枯叶的少年,挺拔的身影措不及防地闯入了她的视线中。 砰砰砰。 耳边似乎除了风声,只剩下她紧张到跳动着的心声。 那样有力,一下一下地敲打着,荡起层层涟漪。 许淮生眉眼低垂,眼睛如揉碎了的星辰,那样深邃。正低头和身旁的陆俞川讨论着,只留给钟意一个阳光下镀了一层光晕的侧脸,唇角微微向上勾起一个清浅的弧度。 钟意不由得看得痴呆了,两人已然从鹅卵石铺成的小路走到院内,她都未曾察觉。视线概括着墙边顶着寒风盛开的腊梅花,将少年此时清隽的模样映在脑中,忽然想,若是此刻下一场雪,也大概最能体现出许淮生那淡然出尘的气质。 “钟意。”陆俞川不经意地蹙眉,曲指在她额头上敲了一下,将她从痴呆游神中拉回现实,压了压唇角浮起的笑意,道:“还傻站着做什么,待客之礼呢。” 钟意捂着被他敲痛的额头,湿漉漉明亮的双眼看了他一眼,目光自然而然地越过陆俞川看向他伸手站定脚步的许淮生,黑色围巾下遮了半张脸,只留一双深邃漆黑的双眸,也正静静地凝望着她。 下意识脱口而出:“所以,你这是提前来了。” 许淮生抬起修长的手指,拉下围巾,露出整张脸。阳光从头顶投射下来,细碎斑驳的光线落在他笑意柔和安静的脸庞上,声音低沉:“嗯。新年快乐钟意。” “新年快乐……” 在家一起用过午饭,五人才浩浩荡荡地出了门,先是去了附近的古镇逛逛,最后爬了山。一直爬到山顶,钟意双腿累的直打颤,呼吸也变得一轻一重。 阮阮却好像有使不完的力气,逛了一圈古镇,又爬了费时费力的山,别人累到气喘吁吁时,她却热情高涨地研究起了坐落在半山腰的寺庙来。 “钟意,等下去了,我们去寺庙里逛逛?”阮阮兴奋地拿着手机左滑又滑着,咧嘴一笑,将手机相册中拍摄的照片拿给钟意看,虚心求教。 “怎么突然对它感兴趣?”钟意边捶着发酸的双腿,边侧目看着伸向她眼前的手机屏幕。照片风格不一,杂图略多,一眼望去,委实眼花缭乱。 “经过的时候看到好多往许愿池里扔硬币许愿,我想着进去拜一拜佛祖,求个平安福带在身上。”阮阮早些年一直在国外生活,所熟知最多中国文化知识潜移默化中也渐渐西方化,思想上也永远比钟意要开放许多,根本不在乎信仰之间的冲突。 “我记得你好像是基督教徒?”陆俞川拧开瓶盖,仰头灌了几口,斜睨了眼紧挨着钟意的阮阮,冷不丁地道。 “你说的是这种平安福吗。”辛芮扯下背包拉链上挂着的平安福,拿在手里晃了晃。那还是去年她自己一人去寺庙求来的,打算送给陆俞川,没能送出去,丢了也不太好,便一直带在自己身上。 钟意微侧头看了眼辛芮手中用红色线穿起来的平安福,几不可闻地皱了一下眉,眉心又很快舒展开。她猜不透辛芮内心真正的想法,也猜不透她对陆俞川的感情,是否真如几个月前说的那样,一切都已经成为了过去式,她也就此放下。 可那个平安福,又代表着什么。 阮阮的兴趣一下子被平安福勾了过去,忙不迭地点点头,“和我在网上看到的一模一样,这个要比图片上更精致,至少在细节上。” “半山腰那家寺庙也可以求福,等会儿下去了你也去求一个带在身上。一定要虔诚,不然可不灵。”辛芮眉眼含着笑意,冬日暖阳的照射下,白皙的小脸愈发难以言说的透着好看。 “好像挺有趣的,要不要也求一个平安福送给姥姥?”许淮生在钟意身旁坐下,将手中的矿泉水递给她,目光始终放在山间雾气缭绕的风景内,低声说:“她老人家年纪大了,求个平安福带在身上,也能保她一生平安。” 许淮生知道,钟意不信这些这些平安福真能带给人好运,也只是精神上的自我催眠罢了。 钟意举起胸前挂着的相机,调整好角度,聚焦,轻按了一下快门,“咔”的一声,四人最放松的状态被拍了下来。 第一百五十章 自然拉进的距离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下山的路并不好走,突然刮起了山风,影响了一行人下山的速度,只得放慢脚步,浅步挪动着。 寒意骤然下降,衣袍被风吹的猎猎作响。山顶自然而然地寂静着,耳边除却呼啸而过的山风,听不到一丝杂音。 这样纯粹自然的安静,大概最能使人静下心。 钟意抬手拉了拉高领毛衣,遮盖住被山风吹的生疼的脸颊,吸了吸冻得通红的鼻子,双手紧抓着双肩包包带,低头看着脚下还未开发出来的陡峭山路,小心翼翼地往下挪动着脚步。 生怕脚下一个打滑,纵身跌落进身侧万丈深渊的深谷中。 爬山时还未觉得这条山路有多么陡峭,一气呵成地上去,脚下也未徒然生出一丝害怕。又重新走了一遍这条路,只不过前后顺序倒换了一下,她竟心生出一丝不安来。 不知道是她紧绷着的身体,还是步伐太过缓慢惊动了身后的人,许淮生不经意地蹙眉,深沉的目光毫无征兆地落在她瘦小的身板上。明明紧张的要死,却倔犟地挺直着背,不肯屈服山间冷风陡峭的山路中。 “钟意。”许淮生单手解下脖子上缠绕着的围巾,挽在手臂上,声音浅浅淡淡的,多了几分难以言说的温柔。 听到身后顺着山风飘进耳边的声音,钟意找了个平地站稳脚跟,微转过身,一脸茫然地看着距离她不过五步远的许淮生,“嗯?怎么了?” “害怕的话,可以抓着的手。”说话间,许淮生两步并一步拉近和她之间的距离,拿起挽在手臂上的围巾,缠绕在钟意脖子上。柔和一笑,朝她伸出右手。 鼻间浅浅的呼吸都带着围巾上他特有的清香,脸上一热,慢慢地红了起来,直至蔓延到耳朵根。 钟意瞥了眼已经走了老远的几人,迅速埋下头,整张脸就要埋进厚实的羊毛围巾中,脸上的热度没减少反而增加,闷热又难以喘息。 她微抬起眼眸,视线飘忽不定地看着伸向她面前的手掌,突然研究起了他的掌心,纹路清晰,生命线和感情线都是那么完美。不待她多思考几秒钟,鬼使神差下钟意松开攥着包带的手,指尖带着山风洗礼下的冰凉猝然和他手心中的温热融为一体。 那样的温热,时刻撩拨着她的心弦。 整颗心,也因被他的手掌紧紧包围住而变得紧张不已,心跳加速。 未开辟出来的山路很窄,也很陡峭,只能过一人,两人站在一起必然会很拥挤,身体也不得不紧紧贴在一起,交握的手垂于身侧,紧贴着衣料摩挲。 下山的路途也变得异常缓慢。 这样的亲密贴近虽然并非第一次,但也足以令钟意呼吸絮乱,脚下变得轻飘飘的,整个人仿佛置身在云端上,周围入眼的是满满的粉色浮云。 山风不在张狂,轻柔地一下又一下从她脸颊佛过,吹起额角间的一缕长发,柔柔地落在睫毛下方,遮挡了点视线。 钟意抬起另一只手,拨开遮住眼睛的头发,顺势别到耳后。目光不经意间和他对视一秒钟,钟意舔了舔嘴唇,哑声问:“我的手是不是出汗了?” “没有。”许淮生微扭头看了她一眼,视线继而放在正前方,不由得加快了步伐:“我们已经脱离队伍很久了,在慢点,可能他们该等着急了。” “哦。”钟意微低敛下眼帘,漫不经心地回答着。 越来越接近半山腰临建的寺庙,游客也愈发地多了起来,嘈杂声不绝于耳。许淮生适时地松开握着钟意的手,不疾不徐地往前走着。 钟意低着头,闷声地跟在他身后。 到了寺庙正门,游客一拨接着一拨涌进寺庙中,又一拨接着一拨从寺庙正门涌出来。人群络绎不绝,场面顿时变得拥挤不堪。 钟意远远地在寺庙正门斜对面看到了坐在杏树下的辛芮,脚边放着几个背包,她低着头,手心里握着手机,不知道在看什么。 “辛芮,怎么就你一个人在这?陆俞川和阮阮呢?”钟意轻喘了口气,从背包里掏出矿泉水,拧开瓶盖喝了几口,发干的嗓子总算得到缓解。 辛芮抬起头,瞥了一眼站在自己面前形成一堵人肉墙的两人,抬了抬下巴指向寺庙正门口,唇角露出一抹坏笑,打趣道:“你们怎么这么慢,我还以为你们两个掉进了山谷里,不打算上来了,暂且过上了与世隔绝的生活。” 钟意扶额,喟然长叹:“早就跟你说了少看点不良小说,你就是不听。” “他们都进去好一会了,你们也赶快点。求完平安福赶紧下山,我快饿死了。”辛芮拍了拍身侧的空位,示意他们把身上的背包放过来,她负责看管物品。 “我包里还有些薯片,你先将就着吃。”钟意拿下背在身上的双肩包,放在辛芮身侧,又指了指双肩包两侧小包里放着的水,“还有水,一时半会儿也饿不到你。” 辛芮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打发她赶紧进去。 “记得要用心去祈祷,不然佛祖会不喜悦的。”辛芮双手放在嘴边做喇叭状,扬声对即将汇入人流的钟意说道,嘴角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意。 下了山,已经是晚上五点多。 天色已经昏沉日下,嘈杂声褪去,耳边又归于平静。阮阮亢奋了一下午,早就斜躺在钟意肩上昏昏睡去。 辛芮坐在副驾驶,扭过头望了眼睡相极其豪迈的阮阮,心想这小丫头闹腾了一路总算安静下来了,也不知道钟意是怎么受得了她这个脾气。 “听姥姥说,今晚古镇有灯会,好不容易过个有意义点的春节,岂能白白错过不是。”话里话外的意思明显极了,好不容易脱离父母的门禁掌控,电话短信催促,就要认认真真地玩上一夜在回家。 钟意抬手将即将从阮阮肩头滑掉的长款大衣往她身上拢了拢,视线看向副驾驶上的辛芮,眼神平静。 难得她对这次玩的项目有感兴趣的,至少不再是之前敷衍的态度,她自没什么理由反对。点点头:“那我跟我哥和许淮生他们说一声,晚点在回家。” 辛芮嘿嘿一笑,重新靠回椅背上,拿起手机刷了会论坛,无聊感倍增。在征得司机大叔的同意下,打开车载广播,调到她最常收听的音乐电台,舒缓地曲调透过电流声传入耳边,她伸手调小了音量,侧目欣赏着车窗外浓重的夜景。 晚上七点半。 钟意从阮阮手中接过糖葫芦,穿过人头攒动的小石桥,一回头,就对上许淮生笑意盈盈的双眸,眼底如揉碎了的星辰,映照着他身后璀璨的灯火,画面美到让人窒息。 辛芮拿着钟意的相机,镜头来回一扫,将钟意拿着糖葫芦发呆的可爱样子给偷拍了下来,当事人却一点征兆都没有。 阮阮吃的满嘴都是糖渍,大大的眼睛闪烁了一下亮光,眉眼带着笑意,轻轻挽住钟意的手臂,下巴抵在她肩上,俨然一副难舍难分的的样子。 也只有钟意知道,她有求于她。 陆俞川也不知找到了什么法子,竟压制的住阮阮这闹腾的秉性,安安分分地待在姥姥家,还未惹出过什么乱子来。如今只要陆俞川不点头同意,她自是不敢太张扬,把柄都被人捏在手里,等同于捏着她的命门,想不老实听他的话都难。 好在钟意不与陆俞川同流合污,能时刻成为她和陆俞川之间的一道不越过槛的界限,有什么事直接跟她说,她点头同意就行了。陆俞川那里她自会告知,想阻拦也来不及了。 钟意蹙着眉,咬了咬血色全无的下嘴唇,偏头看向整个人倒挂在她肩上的阮阮,艰难地从嘴里吐出几个字:“阮阮,你先下来好吗。”左肩膀在车上被她枕了半个多小时,早就有些酸疼,她整个人又趴上来,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难不成是看她这几天活的太潇洒,决定让她尝尝苦头? “啊?对不起,是不是弄疼你了。”阮阮敛起脸上的笑意,惊慌失措地看着钟意有些苍白的脸颊,小声地自责着:“我太大意了,怎么都忘了你这左肩负荷很重了,我给你捏捏。” 钟意猝然一笑,声音温柔:“没事了,我缓一缓就好了。” “那你这样,一会方不方便打游戏?”阮阮抬了抬下巴,钟意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不远处设立的狙击摊位前围满了不少年轻人,欢呼声时不时地从摊位上飘来,引的她那一颗心也有点蠢蠢欲动。 “要PK吗?”钟意挑眉,从背包里掏出湿纸巾递给阮阮,咬了一口山楂,含糊不清地说。 辛芮拿着相机拍了不少好照片,得了空闲凑过来,左右瞄了两人一眼,眼睛微眯,狐疑道:“你们俩鬼鬼祟祟聊什么呢?你家许淮生都要被性感火辣的美女带跑了,嗯——”尾音拉的欣长,后半句显然是对钟意说的。 钟意略有些苍白的脸颊红了红,满脑子都只剩下“人家许淮生”飘来飘去。她微扭过头,凭着感觉在一家卖章鱼小丸子点餐窗口搜索到了许淮生的身影,陆俞川背对着她们站在点餐窗口前,从掏钱包的动作大致猜出来他这是买零嘴给她们吃。 让人无法忽视的,是许淮生身边站着的气质型身材高挑的美女。如辛芮所说那般“性感火辣”无二样。 钟意不知是该高兴辛芮的形容词终于和本人对上了号,还是该伤心自己暗恋了多年的男生,转眼就被别的美女给勾搭走。 第一百五十一章 所谓的喜欢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辛芮眼底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反手放在钟意后腰上,往前推了一把。 毫无防备下被人推了一把,脚下一个趔趄,身子重心不稳往前顷了顷,眼看着脸就要着地,钟意下意识地惊呼出声,闭上眼,做好了随时摔毁容在许淮生和众人面前出丑的准备。腰间一软,意外地没有痛感传达给神经。 她这是得救了? 钟意缓缓地睁开双眸,视线停留在地面上数秒,湿漉漉明亮的眼神还未褪去一丝慌乱,显然对突如其来的突发状况没有半点心理准备。 覆在她腰间的大掌微微收紧了些,许淮生一手攀附到她的肩头上,扶着她站稳身体,眉眼低垂,眼神干净地不留一丝杂质,笑意清浅:“怎么这么不小心。” 明明是一句正常不过的话,却在钟意听来,极其撩拨人心。 尤其是那压低的嗓音,透着一股难以抗拒的魔力,紧紧带动着她的一颗慌乱的心,似温柔也似宠溺。 她红了红脸,将头埋进胸前。不知该懊恼自己的“不小心”还是该懊恼自己这尴尬的一幕,竟全都落进了许淮生身旁,站着的美女挑衅不屑的眼中。 这一仗,打得可真是太过平静。 输的也平静。 “可能是我太心急了,所以没注意脚下。”蹩脚的理由软糯糯地从她口中吐出,钟意抬起湿漉漉明亮的双眸,轻轻瞥了他一眼。她暗自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头,强行保持镇定,意料之外的疼痛让她蹙了一下眉,眼里溢满了一层水汽。 “有我在,俞川又不会偷吃。”许淮生轻笑了一下,看到她那湿漉漉明亮地双眼,一颗心不由自主地软了下来,连声音也跟着柔了几分。 他把她“心急摔跤”自然地和陆俞川手中的章鱼小丸子划分到一起,错误地避开了事情真相的本质。 我其实是为了你啊。钟意舔了舔嘴角,委实不敢把心里话当面说出来,便顺着他的意思,目光从美女肩头越过,落在陆俞川身上,“唔”了声道:“我了解我哥,就我这速度,根本来不及阻拦。” 似乎察觉到了钟意的视线,陆俞川放下手机,顺势滑进大衣口袋里,微抬起头回望过来,不偏不倚地撞上钟意正要闪开的视线,他挑挑眉,露出兴味的笑意。 钟意舒口气,脸颊微红地回头怒瞪了一眼不远处笑得意味深长的辛芮,脸上余温未褪反而增添了一丝窘迫。 辛芮笑的格外人畜无害,眉眼半弯,仿佛一切都在她掌控之中,动了动嘴唇,无声地对她说:“一举拿下。” 一举拿下?! 这个四个字像魔咒一般嗡嗡地在她耳边炸开,刚消下去的红晕又顺着脸颊蔓延到耳朵根。 钟意红着红着差点熟了。 一旁被无视的美女终于忍不住要发作了,一脸高傲地抬起下巴,睨了钟意一眼,抬手撩拨了一下波浪大卷发,妩媚一笑:“你们兄妹的感情可真深,连我都有些羡慕了。” 钟意蹙眉,兄妹?难不成她是故意混淆视听的? 一直远观战的辛芮一看这发现局面竟然达到了钟意无法控制的地步,暗惊了一下,心想这女人可真是耍的好手段,不动声色地掌控了整个局面,单纯跟个小白兔的钟意哪里是她的对手。 如今看来,她只有任人宰割的份了。 钟意眉心舒展开,故意曲解美女的意思,抬起下巴指向不远处双手抱胸,好以整暇地看着热闹的陆俞川,莞尔一笑:“你认识我哥?我们不过才算对上话,你就看出了我们兄妹二人的感情好,真有意思。” 美女眉梢一挑,举手投足间都带着风情万种的妩媚,浅浅一笑,引来周围不少男路人的目光在她身上流连忘返。 “明眼人一眼都能看的出来,你又为何装作不知道?你也知道我指的是谁,干嘛这么急着转移我的注意力,莫不是怕我抢走他。”美女往她面前靠近了些,画着精致妆容的脸庞看不出一丝情绪波动,语气平平淡淡。只是那双勾人的狐狸眼,眼梢透出的挑衅令钟意十分讨厌。 甚至十分想尽快结束这个话题。 “抱歉,我想我们并不认识不是吗?”钟意依旧保持着礼貌性的微笑,虽是疑问句但已经表明了立场。眼神具有威慑力地看着面前的美女,勾起唇角:“我不在乎你是出于什么目的,但游戏到此结束。立场不同,也就没有谈论下去的必要。” 美女盯着她那双明亮清澈的双眸看了一会,眼里对她的讨厌早已翻涌起来,得意地勾了勾唇角。到底还是个小孩子,被人抢了心爱的玩具就按耐不住想要抢回去的心,却也不懂的收敛几分强力的占有欲。 但气场足够震慑人心,可见也不是随意就能惹的人。 “帅哥,我先走了,记得电话联系。”美女目光转向一旁的许淮生,妩媚一笑,朝他晃了晃手中的手机。踩着高跟鞋愤愤然然地从钟意身旁擦肩过而,身上浓重的香水味熏的她一阵头晕眼花。 美是挺美的,可身上喷的香水就太拉低自身档次了。 陆俞川推了推眉心,瞥了一眼手里提着的章鱼小丸子,买来这么久了也该凉透了,她们到底还吃不吃? 热闹他也看够了,也没什么可看下去的欲望,倒是钟意今晚的表现,令他刮目相看。以前她帮他挡烂桃花时,怎么就没见得这么用心,一招就解决了。 “我竟还不知道你还有这项技能。”许淮生随意地把玩着手里先前被那个美女塞到手心里的卡片,低头浅笑,轻轻揶揄了她一句:“她说我们是兄妹,你好像很不开心。” 钟意瞥了眼他修长白皙的指间夹着的一张卡片,不动声色地挪开视线,装作漫不经心地说:“嗯,觉得我有点吃亏。” “我都不嫌弃你,你竟然还觉得你吃亏。”许淮生将手中的卡片对折,扔进墙边的垃圾桶里,唇角露出一抹兴味的笑意,深邃的眼眸静静地凝视着她。 “拿着。”陆俞川适时地打断两人的谈话,将手里的三份章鱼小丸子递给钟意,瞥了她一眼,转头对许淮生说道:“我有事先去忙,你们先玩着吧,不用等我。还有,麻烦你照看一下她,可别惹出什么祸了。” “那是自然,放心好了。”许淮生微笑着看了钟意一眼,点点头。 钟意捧着三份章鱼小丸子,浓香的气味不断飘进鼻腔中,勾引着她的味蕾。闻言,她一阵腹诽:什么惹祸?我什么时候给你舔过乱子。 陆俞川曲指,在她额头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语气不容抗拒:“在我回来之前,老老实实的。不许给阿生带来困扰,知道了吗?” 钟意睨了他一眼,心里腹诽满满,但还是勉强地挤出难看死了的笑容,应了一声:“哦。” “你去哪?”钟意微蹙了蹙眉,看着抬脚准备离开的陆俞川,轻声道:“回来晚了我可不给你留灯,姥姥她一向睡眠浅,夜里听不得吵声。你要是真到忙到了很晚,也别回来了,直接在外面酒店里住一晚,白天在回来。” 陆俞川有些好笑地看着她,“大过年的你就直接把我赶到外面睡?我会注意时间,也不需要你留灯,更不会吵醒你姥姥她老人家。” 阮阮目送着浅浅交代她几句径直离开的陆俞川的背影,扭过头,接过钟意递来的一小盒章鱼小丸子,往嘴里送了一颗,含糊不清地说:“表哥今天怎么了?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他不都一直是那样吗,哪里怪了。”钟意甚是不在意,内心甚至还有点小激动,所以接下来是不是就变成了她和许淮生单独相处了? “哪里都很怪!”阮阮用力地点了一下头,很快注意力又被对面的射击游戏给吸引了过去。她拍了拍钟意的手臂,兴奋地说:“钟意钟意钟意,刚好没人,趁现在,我们赶紧过去玩两把。嘿嘿。” “玩什么呀?走,我陪你去。”辛芮心不在焉地吃着手中的章鱼小丸子,一听有好玩的游戏,顿时来了精神,拉起阮阮的手腕往对面走去。很快,两人的身影汇入了人流中。 钟意刚抬脚准备追上她们,人流突然大面积涌动起来,隔绝了她的视线,登时影响到了她的方向感。 就在她突然要被挤出路口时,手腕一紧,被一只温热的手掌紧紧攥住。她扭过头,看到的便是许淮生那张清隽的脸庞,眼神深邃,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愈发迷离,好看的让人挪不开视线。 “跟我来!”许淮生神情微怔了一下,攥着她手腕的手不自觉地往下握了握,直至把她纤细的手指包裹在自己的掌心中,轻轻地将她拉出涌动着的人流中。 眼睛捕捉到她湿漉漉地双眸里,夹杂着一丝丝慌乱紧张的神色,莫名地突然想笑。在山上时也是这样,他牵着她的手引着她走下陡峭的山路,将万丈深渊隔与自己背后,独留给她一方安全的小天地,他支撑起来的小天地。 他越来越控制不了自己的行为,就像控制不了自己的心一样,那个地方,变得柔软起来,最后覆盖一片。 他想,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喜欢罢了。 第一百五十二章 抓住你,不放弃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钟意一口一个地往嘴里送着章鱼小丸子,静默地跟在许淮生身旁,心无旁鹫地享受着美食带给她的喜悦,一脸满足。 许淮生多次扭头看向她,欲言又止,压下想要说出口的话,微低敛下眼帘,唇角向上勾起一抹清浅的笑意,不疾不徐地走在她身侧,步调一致。 钟意委实不知该如何打破两人之间的尴尬沉默,开口了又该说些什么呢?她只能不断地往嘴里填塞食物,一副“我很忙,没空闲说话”地吃了一路,嘴一直没停着。 如果被辛芮知道她好不容易为他们俩制造出来的单独相处,结果竟被钟意用来吃零嘴消遣时间,会不会被气到吐血身亡。 甚至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瞪着她,言语激烈:“你们都直接越过了相互了解模式,直接进入到了牵手主题,就差正一个名分,还会因为没有话题而尴尬?!钟意,你的智商真是令人堪忧啊!” 闷声地吃完最后一块桃花酥,钟意掏出纸巾擦了擦指间上的碎屑,一低头,目光触及到伸到她面前的左手,骨节分明,修长,轻握着苏打水瓶身,那双手好看的让人挪不开视线。 对于许淮生整个人以及他那双手,钟意毫无抵抗力。 “谢谢。”钟意视线微从他手上挪开,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喝了几口水。压下心中翻涌的思绪,怕在看下去她会控制不住自己在他面前露出花痴脸来。 一想到这双好看到毫无抵抗力的手,就在十分钟前还牵过她的手,手心滞留下的一阵温热顺着毛细血管涌进身体每一个角落,钟意就止不住地脸红起来。 “许淮生,我可以牵你的手吗?”钟意悄悄地将右手放在裤子上蹭了蹭,耳朵通红,湿漉漉明亮的双眼静静地凝望着他,眼神充满了期待。 许淮生微停顿了一下脚,目光不明所以地回望着她,眉心微蹙,看到她下定了很大决心似的神情,意外地心口有一个地方软了一下,还未答话,又听她道。 “你放心,我觉对没有半点非分之想或是图谋不轨。只是这里人太多,你又对此地不熟,万一我们走散了可就麻烦了。”为了证明自己对他绝无半点非分之想,钟意说的正义凛然。顿了顿,又小声道:“如果你不喜欢,拉住你的衣袖也可以的。” 下一秒,钟意有些想打退堂鼓,畏缩着手指,迟迟不敢触碰他。 “不,我从未有过不喜欢。”许淮生微顷身朝她靠拢过去,巨大的阴影将她笼罩其中。他低垂着眉眼,仔细地打量着她,在昏暗的光线衬托下,她的眼睛明亮亮的,神情羞涩。 唇角漾开丝丝缕缕的笑意,许淮生俯下身,唇瓣凑近她发烫的耳垂,呼出的气息均匀地扑洒在她耳垂边,声音柔和:“只要是你,都可以行使某种特权。” 只要是你,行驶某种特权…… 谁能告诉她这是怎么一回事?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撩她?她只不过想牵一下他的手而已,用得着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吗? 钟意身体僵硬极了,大脑一片空白,脸颊发烫,整个人就要熟了一般。 许淮生骤然离开她,手指轻车熟路地勾住她垂放在身侧的手,放进自己的掌心中,牵引着她离开原地。 他就喜欢看她脸红害羞的样子,在明白自己对她的心意前,这场猫追老鼠的游戏就此展开,他要一点一点地俘获她的心,就此拉近自己的世界中。 但现在看来,她还一点都不开窍呢,他须得有足够的耐心才是,一点一点地让她走进自己为她设下的陷阱内。 ………… 射击游戏摊位前围满了不少,老板高声喊着游戏规则,赢得人就可以带走本场上的特大号奖品,引来不少人跃跃欲试。 皆都一脸挫败地悻悻地离场,转而投入其他好玩的游戏摊位前。 秦歌拿着玩具气枪,睨了眼悻悻立场的路人们,轻哼一声,动作熟练地举起手中的玩具气枪,瞄准木板上挂着的一排排气球,扣下扳机。 连续打爆一排气球,看的老板那是一个目瞪口呆。自认为耍得一时小聪明骗骗游客们的钱,没想到竟遇上了真家伙,这生意绝对亏了。 “你找我来,有什么事?”陆俞川微蹙着眉,合上手机顺势滑进大衣口袋里,身形挺拔地站在离秦歌十步远内的位置,看着举着玩具气枪正瞄准物体准备射击的她,声音带着淡淡的疏远。 秦歌松开扣着扳机的手,放在长桌上,扭过头看着离她十步远内的陆俞川,咧嘴一笑:“来啊。我还以为你不会来呢。”刻意保持的距离和疏远的口气,依旧没浇灭过秦歌热情的心,她说过,她的那颗心,永远对他保持着热情。 陆俞川眸色淡淡地瞥开眼,往前走了几步,将左手提着的一份章鱼小丸子放在长桌上,推置她面前:“本来不打算来的。欠你的人情,我还清了。” 秦歌微侧目瞟了眼双层方便袋包裹着的章鱼小丸子,袋子夹层中间起了一层白雾,可见热气还未散去。 “可你还是来了。”秦歌勾了勾唇角,抬手将散落在耳侧的头发别到耳后,动作轻柔,笑容格外明媚:“反正时间还早,不介意陪我玩两把?老板说了,只要在规定时间内将这些气球全部打破,就可以带走终极大奖。” 陆俞川明显迟疑了一下,秦歌总是能找出各种借口或是理由把他留下,时间不在乎长短,与秦歌而言,他能愿意待下一秒钟她也十分开心。 在爱情面前,她总是愿意变得这么低微。 “什么大奖?”陆俞川掏出大衣口袋里的手,瞟了眼已经被打爆的最上一排气球,举起面前的玩具气枪,瞄准后,轻扣扳机。 部队半年也非白待的,枪早已成为了他家常便饭的一件事,轻轻松松打爆全部气球,唇角微扬,勾起一个清浅的弧度。 “呐,角落边那个超大布朗熊。”陆俞川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半人高的布朗熊堆放在角落边,毛茸茸的,深受女孩子们的喜欢。 “有没有搞错……”陆俞川轻蹙眉,显然是不愿意相信这么多人前仆后继地扑上来,赢得的奖品竟然只是一个普通的玩具熊。甚至和他的形象俨然不搭,如果他知道奖品如此女孩子气,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扭头走人。 老板笑眯眯地将“终极大奖”从角落边抱出来递给秦歌,嘴里夸赞道:“几十个人挑战都没成功,没想到你男朋友一来轻轻松松就拿下了,可真是厉害。” 秦歌抱着高出她小半头的布朗熊,从熊身后探出一颗脑袋,笑眯眯地对老板说:“他不是我男朋友。”连朋友都算不上。 “这样啊。”老板一看也是过来人,自是懂得秦歌话里的意思,暧昧一笑:“那你可得抓紧时间让他成为你男朋友,这么好的一个小伙子,被别的姑娘抢走了多可惜。” 陆俞川眉头蹙的更深了,眸色沉了沉,冷声道:“游戏也陪你打了,我该走了。” “等一下,先帮我拿着。”秦歌好似没听到他说话,笑嘻嘻地将怀中的布朗熊强行塞到陆俞川手中,忽略他一脸的嫌弃,退后几步,掏出手机打开相机。 当镜头聚焦在布朗熊身上时,她微抬起手腕,手机镜头自然而然地将陆俞川一同照进去,拇指轻点拍照按钮,保存了下来。 陆俞川一脸嫌弃地半抱着布朗熊,内心仿佛有一万匹吉祥物奔腾而过,没注意到秦歌竟光明正大地偷拍他。 秦歌收回手机,明亮漆黑的瞳仁里,倒映出他的身影。她轻轻走向前,静静地凝望着他,也只有在这个时候,她喜欢的“陆小弟”才会露出可爱的一面。 “很配你啊,下次可别摆出一副冰山脸了,明明那样可爱。” “秦歌……”陆俞川轻叹息一声,语气里满满的无奈。他最不擅长处理感情的问题,尤其是一个追了他很久还是不愿放弃的女生,他只有不断的对她施加压力,让她半途而废,“我说过,我不会喜欢你!” “我知道,”秦歌眼神倔强地看着他,猝然一笑:“喜欢你只是我一个人的事,和你没有关系。” “你这样做,只会让我很困扰。”他不会喜欢她,早在秦歌向他告白的时候就已经明确的告诉她了,可她却一意孤行,不伤的遍体鳞伤绝不停下来。 他宁愿她大声的斥责他,为什么这么铁石心肠,为什么就不能爱她一下,拳打脚踢也好,只要能让她忘掉自己,他即使身坠地狱也无怨无悔。 他就是这么铁石心肠,宁愿毁了自己,也不愿去爱她。 “陆俞川,你真是越来越不会说绝情的话了。”秦歌眉眼半弯,调皮地眨了一下眼睛看着他,唇边漾开笑意越来越深。 陆俞川神情微怔了一下,回想起了去年某日秦歌跋山涉水地跑来部队,来时身上穿的白色连衣裙早已粘满了灰尘,皱巴巴地贴在身上,灰头土脸的样子难堪极了。 那时她的头发依旧是额上眉齐耳短发,还未长成现在的长发飘飘。连衣裙并不适合她,那是他在部队见到她的第一眼从脑中蹦出来想法,像个滑稽的小丑,可她的眼睛很亮,神采奕奕的,笑着站到面前,抬起下巴看着他:“陆俞川,我来看你了!” 像现在这样,一切都变了,唯有她那双亮晶晶的眼睛没变。 第一百五十三章 一如既往地喜欢你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漆黑的夜空中稀疏地遥挂着几颗夜星,在薄薄的云雾遮盖下,零散的夜星只剩下微弱的亮度散发出来。 古镇大街小巷上,飘满了色彩缤纷的花灯,将整条街点亮,宛若一条长长的游龙,火灯久久不熄灭。 钟意收回半趴在窗口上的身子,背部抵在窗柩上,低头看着相机中刚刚拍摄的照片,将不合格的永久性删除,留下的一些都是她精挑细选具有回忆性的照片。 许淮生盘坐在软垫上,眉眼微垂,白净修长的手指轻轻握着茶壶手柄,从一旁小灶上取下,倒入茶杯中,每一步都做得格外细致,动作行云流水。 “钟意,过来。”许淮生抿了一口茶水,眼皮微抬,对窗口边站着的钟意招了招手。待她走进,将茶杯放置她面前:“尝尝看?” 钟意侧身坐下,将手中的相机放在桌面上,端起面前的茶杯凑到唇边,吹了吹热气,浅浅饮了两口。 茶水的香味在口腔中蔓延开,味道醇厚,细细评味之下带着淡淡的清新。 她不擅品茶,到跟个俗人似的,脑中打着旋的只余两个字:“好喝。” 钟意眉眼半弯,湿漉漉明亮的双眸静静地凝望着对面的许淮生,又生怕自己俗气的评价惹得他不高兴,微低敛下眼帘,小口小口地喝着茶。 许淮生挑了挑眉,别有深意地“哦”了一声,尾音上挑,嗓音低沉磁性,格外地撩动她的心弦,“只是好喝?” “茶室太热,我透透气。”不待他细细追究的眼神放在她身上,钟意脸颊微红地放下手中早已空了的茶杯,拿起桌面上的相机从软榻上坐起身,径直走向窗口,大口大口呼吸着茶室外薄凉的空气。 眼神四处游走,就是不敢回头望他一眼。 她暗恋的小心翼翼,相处也小心翼翼,总之,钟意还是不太习惯两人之间突如的“亲密”或是“暧昧”,总是令她感到惶惶不安。 许淮生摩挲杯壁,眼底晕染开星星点点的笑意,眼角余光瞄着窗口边的身影,眼底的笑意渐渐浓郁如化不开的夜色。 还是太快了吗?许淮生浅饮了一口茶,一切都在他预料之中的发展着,可他忽略了钟意对突然发生的一切事情所做出的反应,果然还得给她一个心理过渡。 桌面上的手机屏幕亮起,震动声不断传入许淮生耳蜗中,来电显示顾唯的名字。许淮生眉心蹙起,微垂下眼眸,修长的手指拿起手机捏在手中,起身走到钟意身旁时,低声说了句:“钟意,我出去接个电话,” “哦,好。”钟意微回过身,笑着点点头,目送着许淮生挺拔的身影消失在门外,转而收回视线,走到矮桌前猛喝了几口茶水,长舒了口气。 许淮生接完电话从外面回来时,脸色并不大好看,有些阴沉,眉头紧皱着,俨然一副要发生大事似的。 钟意舔了舔嘴唇,被紧张的气氛所感染,心底突然涌上一股不详的预感,小声地问:“怎么了?” 许淮生单手推了推眉心,拿起搭在软榻边上的大衣挽在手臂上,嗓音低沉:“顾唯打来的电话,我明天就要回去了。” “这样啊,那一路顺风。”钟意抿了抿唇角,微垂下眼眸,视线半落在他挽在手臂上的浅灰色大衣,往下移动,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地捏着手机一角,指甲修剪的整齐。 许淮生皱着的眉头旋即舒展开,轻笑一声,挑眉:“就这些?” “啊?” “钟意。”许淮生微俯下身,朝她渐渐逼近,深邃的眼眸与她四目相对,紧紧锁着她的眼睛。不给她逃离的机会,双手撑在窗柩边缘将她禁锢在双臂中,温热的呼吸不断扑洒在她的脸庞上,许淮生睫毛轻颤了几下,哑声说着:“你对我真是越来越敷衍了,我就这么不值得你在乎吗?嗯。” “没、没有的事。”钟意眼底闪过一丝慌乱,湿漉漉明亮地双眸浮上一层雾气,心跳如打鼓似的在她耳边响个不停。她咬了咬下唇,眼神可怜巴巴回望着许淮生,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袖,声音软糯糯:“你能先起开点吗?腿麻了。” 许淮生不禁一笑,微低敛下眼帘看着被她扯住衣袖的位置,抽回禁锢着她的双臂,安然适从地垂放在身侧,却没有退开的打算。 他可不想就这样放她走。 没了禁锢的包围,钟意动作小幅度地调整了一下别扭的姿势,一抬头,猝不及防地对上他投来的探究目光,耳朵红了又红。 还真是自找麻烦!你是猪吗!钟意暗骂自己一声,快速地闪躲开视线,越过他的肩头投落在软榻后面的屏风上,心绪翻涌。 鼻间总能闻到他身上特有的清香,像是某种洗发水牌子的味道,用在他身上刚刚好。闻着闻着,钟意的心绪开始偏移轨道。 啊啊啊啊啊!!!我这是被许淮生给窗咚了!!! 离的这么近,他想干嘛?!!! 不行了不行了,我要熟了……! 低低地笑意不断在她耳边响起,许淮生偏了偏头,看着她红透了的耳垂,突然想伸手轻捻一下。脑中一闪而过她浮上一层雾气的双眸,许淮生强压下心中的冲动,轻叹了口气:“记住我说的每一句话,今后不管遇到什么阻碍,你只要信我便足够了。”我有足够的耐心,我可以等,但请别让我等太久…… “很晚了,回去吧。”许淮生从容地退后几步,拉开和钟意的距离,拿起她搭在椅背上的外套,率先走出包厢。 钟意双手捂着心口的位置,脸颊发烫的厉害,整个人恍若站在云端上面,飘飘然然的,眼前的景象和听到的话语,都显得那么不真实。 许淮生那番话究竟是何意?钟意猜出来,大脑处于短路状态,脑回路根本就不够她去仔细分析许淮生今晚反常的举动。 钟意目光呆滞地望着门外又重新出现的身影,压了压唇角向上扬起的笑意,抬步走出茶室包厢,跟在他身后下了木质楼梯。 ………… “你住哪?我送你回去。”陆俞川抬腕看了眼时间,十点半了。语气一如既往地平淡,没多余情绪点缀。 “不用了,我自己一个人可以回去的。旅店离这里挺远的,不占用你的时间了。”秦歌头也不抬,手指拨弄着手机,回答的显然心不在焉。 陆俞川不经意地蹙了蹙眉,大手揪着布朗熊后脑勺,毫不客气地将它塞回秦歌怀中,不在乎这样突如其来的举动会不会伤到秦歌。总之,他很恼火,需要发泄一下怒火。 秦歌微挑了一下眉,单手提着布朗熊看着陆俞川毫不掩饰的恼火表情,捏着手机一角放回身侧小包包中,抿嘴一笑:“盛河路。” 穿过人头攒动的古镇街道,越往前走,小巷就越寂静,远离了喧嚣回归原本的面目,让人一时忘记了身处异乡的孤独感。 “我决定大三结束就直接读研,”秦歌低头看着脚下昏黄的路灯照射着的青石板路,身后的影子被拉的欣长,却始终无法和他重叠,“然后一直留在那里。未来十年计划好了一切,我包括你。十年如果我能顺利忘掉你,我会重新开始另一段生活,所以啊,你也不会在如此困扰了。” 她从来都不是什么能在短期内计划好一切的人,何况这是十年!可秦歌知道,她一定会做到,只要她想。 陆俞川脚步一顿,怔了一下。他或许没想到秦歌会突然告诉他她的计划,一个长远而又漫长的计划。甚至在心里不屑一顾,这么快就轻言放弃了吗?果然以前的那些话也只是骗他的而已。 秦歌放慢脚步,故意和他保持着同行,这样,她一侧头,就能看到陆俞川在昏暗灯光下被柔和的侧脸。 寂静的小巷中,只留两人清浅的脚步声。 秦歌住的地方的确很远,远到跨别了小半个古镇的距离。他不想看到她,她就选在了离他较远的旅店住下,她不在乎多绕几条街,交通是否方便,她在尽可能地顺从他的意愿,那些细微的举动,却不能打动他的心。 送她到了旅店正门,陆俞川将怀中半抱着的布朗熊还给她,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说:“如果可以,我们会成为朋友的。”没有多余的一句话,平平淡淡的,不多加赘述。 秦歌摇了摇头,弯唇笑笑:“你带回去吧,就当是我送给钟意的新年礼物。顺带,再帮我问候她一声。” 陆俞川抿了抿唇,什么也没说,目光触及到她漆黑明亮的眼睛那一刹那,眼底掠过一丝于心不忍,喉结上下滚动着,嗓音沉沉:“你,以后好自为之吧。” “陆俞川!”秦歌突然开口唤住抬脚准备离开的陆俞川,上前一步,踮起脚尖飞快地在他紧抿着的唇瓣上落下蜻蜓点水般的一个吻,一脸坏笑地勾起唇角,声音低哑:“我还是喜欢你,一如既往,从一而终。” ………… 钟意翻来覆去睡不着,一闭上眼脑中就会浮现出在茶室包厢内许淮生反常的行为,以及他后半部分的“咬耳朵”,光是在想想她鼻血就要不受控制地流出来了。 好羞耻啊啊!! 钟意双手抓着被角,捂住自己愈渐滚烫的脸颊,直至呼吸不顺畅,大脑就要缺氧,这才拉下被子露出整张脸,望着天花板痴痴地笑了起来。 第一百五十四章 暗恋生涯里的告白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钟意……你不睡觉发什么神经呢?”辛芮翻了个身,睡眼惺忪地看着精神状态处于高度兴奋的钟意,咕哝一声,闭上眼又沉沉睡去。 钟意双手捂住嘴巴,尽量不发出一星半点声音再次吵到睡在身侧的辛芮,僵硬地扭过头,望着黑暗的房间中透着一丝亮光的窗口,隐约可见一丝轮廓。 黑暗中,一只手在被子中摸索着搭在她的腰上,隔着珊瑚绒睡衣轻轻挠了挠,力度不大,腰间一阵酥*痒的。 钟意强忍着笑意拨开搭在腰间上的手,身体不断地颤抖着,显然是触碰到了敏感地方,十分抵触。 被拨开的手又重新搭上她的腰间,隔着一层布料不安分地来回摩挲着,筱然,不安分的手紧扣住她纤细的腰肢,使她动弹不得。 辛芮半撑着昏昏沉沉的脑袋,眼睛却透着精明,如雷达扫射的目光来回在她脸上扫荡几圈后,冷不丁地说:“你发烧了?脸怎么这么烫?” 钟意委实被她的举动吓得心慌了一下,磕磕绊绊地从嘴里蹦出几个字:“你,你在梦游?”声音压的很低,这间屋子里,除了她和辛芮还有已经熟睡了的阮阮。 辛芮白了她一眼,黑暗中的眸中亮晶晶的,她不知从哪掏出手机,微弱的光线充斥在两人之间,使得能看清彼此。 她一眨也不眨地盯着钟意,昏沉的脑袋也渐渐清明了起来,拿着手机屏幕发出的亮光在钟意脸上扫视一圈,眼底晕染开浓浓的八卦笑意:“嘿嘿,原来是少女思春啊。从古镇回来我看你就一直怪怪的,老实交代,是不是许淮生对你做了什么?你们发展到了哪一步?” 对于辛芮“七大姑八大姨”式的审讯,钟意委实想不出什么理由搪塞过去。不提他还好,一提他钟意又不受控制地脸红起来,将被子拉过头顶,闷声地说:“亏你还是个文科生,怎么老是乱用词语。什么发展,根本没有的事。” 辛芮“啧”了一声,显然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也并未打算就这样放过她,扣在她腰肢上的魔爪开始不安分地乱动着,算是惩罚她不乖乖说出实情。 “辛……芮……别闹……了,我……我说还不行嘛。你快住手……真的太痒了。”钟意自知斗不过她,只好连连求饶,声音都带着些许颤抖。 “单独相处那么长时间,都聊了什么?”辛芮眨巴眨巴眼,头往钟意那边靠近了些,扣在她腰肢上的手松了又松,轻轻环抱住她,暧昧一笑:““钟意,我们在一起吧。”许淮生有没有和你说这句话?” 一晚上说过的话太多,钟意根本没记住都聊了什么,他说过哪些话。唯一可以肯定的,辛芮那句纯属娱乐猜测,余生半载她不知道会不会从他口中亲自说出。 “我想表白了。”语气再三斟酌,而非一头脑热。钟意一脸严肃微侧目看着身侧的辛芮,喃喃自语:“他好像对我有点意思,但又暧昧不清。” 耳边不断重复回荡着在茶室包厢内,他认真地语气说:记住我说的每一句话,今后不管遇到什么阻碍,你只要信我便足够了。 信他吗? 一天发生的事情太多,让她根本消化不了,甚至有些迷茫。她不知道自己对许淮生的喜欢究竟有多长,也不明白他们之间的暧昧关系为何意。 她脑子里很乱,根本分辨不了许淮生对她的感情,是否只存在“暧昧”。 可即使这样,她还是好想把自己对他的喜欢,毫无保留地统统告诉他,她欢喜他。 辛芮有些惊讶,钟意对许淮生的只敢暗恋不敢告白,从初中时她就已经深刻了解了,不然也不会坚持到了现在才敢捅破暗恋这层洁白而又薄的纸。 “不管你做什么,我都无条件支持你。”辛芮一脸慈爱地抚了抚钟意的秀发,唇角微扬,“所以,你还是没有告诉我你脸红的愿意。” “……”钟意翻了个身,假装睡着了。 ………… “阿生?你睡着了吗?”陆俞川双臂枕与脑后,望着天花板沉吟片刻,从床上坐起身打开床头灯。 “没。”光线有些刺眼,一时还未适应过来。许淮生抬手放在眼睛上方,遮挡些刺眼的光线,嗓音低低哑哑,显然是刚睡醒的缘故。 “不介意陪我喝一杯?”陆俞川一手握着红酒瓶身,一手拿着两个空酒杯朝许淮生晃了晃,盘腿坐在柔软的地毯上,自顾自酌。 许淮生微抬眸扫了陆俞川一眼,自知这种时候喝酒,他是有心事的。他低低一笑,自己又何尝不是。 两人各怀心事,彼此心照不宣地不去提及,沉默地喝完一瓶红酒,回到各自床上闭眼睡觉。 翌日。 一夜无梦,钟意起了个大早,洗漱完毕后便先陪着姥姥简单地吃完一顿早餐,又陪着姥姥出门散步去。 辛芮和阮阮还在睡梦中,她也没好意思打扰她们的清梦,便让她们多睡会。阮阮的起床气她是见证过,不好惹。 小姑娘昨天疯玩了一天,早就累的不行,这一觉自是睡到下午一点多才悠悠转醒。 陪姥姥散完步回来,刚巧遇上和陆俞川跑完步一起回来的许淮生,一身运动装扮,脖子上挂着一条白色毛巾,笑容温和,带着少年特有的朝气。 眉眼半弯,浅浅一笑。顺势挽住姥姥的手臂,往屋内走:“姥姥,早上好。” 姥姥乐呵呵地拍了拍挽在手臂上的手背,点点头:“早上好,阿生。吃了没?没吃姥姥给你做饭去。” “吃过了,姥姥你太客气了。” 钟意跟在他们身后,低头数着的脚下的步子从大门到屋内需要多少步,耳朵却竖的高高的,仔细聆听着前面一老一少的对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这一小动作出卖了她。 许淮生刚来那天,姥姥看他一眼便格外喜欢,就跟看自己孙子似的,张口一个阿生叫的格外自然,亲切。 姥姥年纪大了,就爱回忆起往事,拉着许淮生的手不停地说着钟意和陆俞川小时候的童年趣事,眼神宁祥慈和。 但通常情况下,姥姥口中的“主人公”钟意占据颇多,大多都是一些“不堪回首”的往事,比如她做了假小子将近十三年。 遇见许淮生那年,钟意也正留着一头超短发,穿着肥大而丑陋的校服,行为举止大大咧咧,爬树翻墙没少干过。就连在走廊上追逐陆俞川,脸上的表情依旧可以用凶神恶煞来形容,活脱脱一个不受管教的“小男孩”。 也正因为并不美好且称不上“浪漫”的相遇,至此,正处于十三岁懵懂无知的钟意,心里首次装下了一个人,一装就是四年。 许淮生静静地聆听着,嘴角一直挂着温和的笑意,姥姥讲到钟意做“假小子”期间发生趣事时,他总会抬起头,眼神意味不明地在她身上停留数秒中,嘴角温和的笑意也在不自知中变成了宠溺。 钟意埋下头,脸颊发烫的厉害,多次阻止姥姥不要在说下去了,至少在许淮生面前给他留下一个美好映像才行,反倒无果。 姥姥眼神慈祥地瞥了她一眼,突然感慨一声:“小意这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一转眼都已经长成了大姑娘。小意心地善良、懂事,就是有点孩子气,以前可没少闯祸。 闯了祸就跑来我这里,撒撒娇。如今都长成大姑娘了,也不在姥姥跟前撒娇了。女大不中留,再过个几年也该嫁人了,也不知道我还有没有福气看到她嫁给一个爱她的人。” 钟意轻轻拉了拉姥姥的衣袖,嗫嚅地喊了声:“姥姥”,从脸一直红到脖子,羞得说不出话来。 “姥姥你可别说笑了,就她这脾气,以后谁敢娶她。”陆俞川端着水杯的手一抖,差点没掉下来,嗤笑一声。 兄妹俩经常互损姥姥早已是见怪不怪,可当着她的面诋毁她亲爱的外孙女,哪里能忍。闻言,嗔怒了陆俞川一眼,“我还没说你呢,什么时候带回来个和孙媳妇让我看看?小意乖的很,脾气又温柔,将来娶她的那个人啊,都不知道修了什么福气。” 一句话堵得陆俞川哑口无言,只管闷声喝水,不参与进去。 “阿生有没有女朋友?姥姥虽然不懂你们现在的小年轻人那一套恋爱理论,但也知道两人若是要心生喜欢,无论将来走到哪里最后总会聚头。”姥姥回忆起和姥爷的一生时,眼里总会浮现出对姥爷的浓浓爱意,枯瘦如柴的手拍了拍许淮生的手背,努了努嘴:“阿生以后要是有喜欢的女孩,可别忘了告诉姥姥。俞川我是等不了了,但你可别让姥姥失望。” “姥姥,说了这么多你该口渴了吧,喝杯茶,润润喉。”不知怎么的,钟意突然并不想听到许淮生的回答,连忙打断姥姥和许淮生的谈话,送上一杯茶。 她在害怕吗?或许是这样,又或许基于别的原因,那个答案也似乎显得微不足道了起来。 许淮生抬眸轻轻瞥了钟意一眼,站起身,对姥姥说道:“姥姥,我家里边点事,现在就要回去了,您可多保重身体,等以后有时间,我在和钟意一起来看望您。” “这么快就走啊,在多住几天留下来玩玩不行吗?难得你们这群孩子都在,我这里也好久没这么热闹过了。”姥姥一听说许淮生即刻动身离开,有些不舍。 “家里催促的紧,下次我一定来看您。”许淮生微低敛下眼帘,唇角挂着清浅的笑意。 第一百五十五章 归途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南巷。 秦歌顶着寒风站在岔路口,一手捏着手机,目不斜视地看着马路对面空荡荡的街道,一手握着行李箱拉杆,背挺的直直的。 像路边耸立着的电线杆,有些滑稽又有些可怜。 路口的信号灯由红转绿,汇聚在路口内等待的汽车缓缓往前行驶,车流飞速地从她面前飞快驶离,形成一道道车影,模糊了视线。 秦歌微低敛下眼帘,目光在手机屏幕上停顿了几秒钟,几不可闻地叹息一声,露出一个比哭还要丑的笑容,眼底掩盖不住的失落蔓延至心口。 闷闷的,喘不过气来。 大概是鬼天气的作用影响下,自己的心情也跟着格外糟糕吧。秦歌吸了吸冻得通红的鼻子,自我催眠着,手指不由自主地点开通讯录,指腹在联系人最上面陆俞川的名字上停留许久,迟迟不敢按下去。 她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畏首畏尾,没有半点骨气了? 曾经那个做事干净利落,天不怕地不怕的秦歌去哪了? ………… 她自嘲地勾起唇角,收起手机顺势滑进薄呢大衣外套口袋中,握着行李箱拉杆抬步离开岔路口,沿着人行道一直往前。 “再见了,陆俞川。” 陆宅。 “许淮生,不介意我和你同行吧?”辛芮拖着行李箱从屋内走出来,笑的没心没肺,神色却难掩疲倦。 “怎么你也急着走?”钟意有些讶然,目光在辛芮脸上停留数秒,试图从她的笑容中窥视出所谓的秘密,“不是和辛阿姨说好了,我们一起回去,怎么突然间你就要先走?” 辛芮不好意思地笑着摆摆手,握着行李箱拉杆的手始终未松开:“嗯,有点急事。” 言简意赅,显然是不想再多做解释。 许淮生没意见地弯唇笑了一下,“你不在多留几天?” “怎么连辛丫头也要回去?在多住几天跟小意一起回去不是正好。你们这群孩子,就爱瞎折腾。”姥姥神色突然严肃起来,由着钟意扶起身,往前走了几步:“你们等一会再走,我做了些梅花糕给你们带上,留着路上吃。” “谢谢姥姥。” 告别姥姥,钟意挽着辛芮的手臂走出大门,走到路边,陆俞川拦了辆出租车。钟意本想送她到车站,奈何辛芮不同意,委婉地劝了回去。 家里就姥姥一人,阮阮还没睡醒,她也不能把时间浪费在这上面,总得留一人在家照顾姥姥才行。 上了车,辛芮摇下车窗,冲着钟意用力挥了挥手,笑的意味深长:“我等你回来噢~” 那句话,仿佛是她对她说的,也仿佛在传达某人想说给她的话。 “到家了记得给我来个电话。”钟意微俯下身,曲指敲了一下辛芮的额头。目光越向她望向右侧座椅上“闭目养神”的许淮生,顿了顿,道:“一路平安,开学见。” 靠着椅背一直闭目养神的许淮生,缓缓睁开意味不明地双眸,分辨不出情绪的眼神轻轻扫向车窗外的钟意,勾了勾唇角。 趴在车窗口的辛芮十分自觉地缩了缩脖子,盾出两人视线的交汇处,腾出更多的空间给两人“眉目传情”,自己当个透明人。 每当他这种分辨不出情绪的目光淡淡地扫向她,她就不由一阵寒栗,平稳跳动着心也突兀地变得慌乱起来。 钟意吞咽了一口唾沫,舔了舔发干的嘴角,脑子一抽,壮着胆子说:“寒假作业借我抄一份可以吗?我保证按时归还。” 埋头当鸵鸟的辛芮,听到她告别的话竟然是说这个,差点没一头撞到前座椅上。内心不断哀嚎:我不惧辛苦地给你们腾出“二人世界”,你竟然跟人聊起了寒假作业?!钟意,你把我的付出置于何地!! “考虑一下。”许淮生嗓音低沉,星星点点的笑意从唇角漾开,不再多言。 副驾驶上的车窗缓缓降下,陆俞川一只手握拳虚掩着放在唇边,干咳了几声:“咳咳咳,师傅等着急了,闲杂人等该回哪回哪去。” 钟意直起身,斜睨了副驾驶上的陆俞川一眼,自是听出了他口中的“闲杂人等”是指向自己,眼底怒火渐浓,艰难地挤出一丝笑容:“陆俞川,你的行李我会帮你打包邮寄过去!你放心,我不会乱动你的物品。” “师傅,走吧。”陆俞川无奈一笑。车窗缓缓合上,车子发动,只留下一阵汽车尾气弥漫在空气中。 年初五,钟意随着钟母坐上了通往小城的春运火车,返回小城。 一路几经波折,终于赶在下午一点亲戚们登门拜访前到了家。钟母脱掉大衣搭在衣架上,袖子高高挽起,身上系着围裙直接钻进了厨房,不一会,里面传来一阵“兵铃兵啷”声。 钟意低头看了看鞋柜旁的两个行李箱,深知钟母一会半会是从厨房里出不来,一手拖着行李箱往钟母卧室走,把钟母的行李箱放进她卧室里后,又提着自己的行李箱上楼。 房间依旧是她离开时的样子,没有动过,书桌上放着几套寒假作业,歪歪扭扭地躺在那里,似在等待它的主人触碰它。 钟意眉心一蹙,单指按了按隐约作痛的太阳穴,将行李箱平放在地上,取出衣服挂进衣柜里。 忙完这一切,钟意抱着一团棉被走出房间,打开阳台玻璃门,将棉被挂在扶梯上,拍了拍上面的灰尘,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眼角余光瞄到隔壁安家,门窗禁闭着,显然安先生和安太太应该在公司还未回来,安树在上补习班,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 钟意心里说不上来一阵空落落的,她原本以为回来了就能立马看到许久不见的安树,谁知迎接她的是一道道冰冷的门窗,连安树的半个影子都没见着。 果然是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 晒了会太阳,钟意懒洋洋地拖着身子走回房间,拉开书桌前的椅子坐下,从笔筒里掏出水笔,随手拿过寒假作业,表情如赴死的壮士,开始奋笔疾书。 两点多亲戚们准时到达,钟母走上楼,敲开钟意房间的门,优雅一笑:“你姑姑和你姨妈他们都来了,赶紧下来。” 钟母话音一落,刚转身准备下楼,就被钟意拉住了衣袖,钟母不解地望向她。 “妈,我能不下去了吗,人太多,我也记住不。”钟意说的倒是实话。每年春节,家里从初三到初七来的亲朋好友居多,有些脸生的,钟意根本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七大姑八姨聚在一起就爱探讨八卦,她更不想成为八卦主题。 钟母宽慰一笑:“没事儿,我让你叫什么你就叫什么,问你话,你只管点头或摇头就行了,待个几分钟在上去。” 刚走到楼梯口,客厅内传来一阵欢声笑语,好不热闹。钟意脸上挂着不失礼貌又乖巧的笑容,跟在钟母身后走到客厅,霎时间,十几道目光齐刷刷地放在她身上,堪称雷达扫描。 在钟母的带领下,钟意没记住人脸反而准确无误地叫出在坐的长辈,脸上的笑容就快要僵着下来时,一旁的姑姑抿了口茶,问:“小意今年就要高考了吧?” “六月份。”钟母代答。 姑姑道:“那可没几个月了,压力一定大吧。你们做家长的,也不能太掉以轻心,成败得失就是这最关键的几个月内。” 钟母道:“钟意的学习一向不用我和老钟操心,她自己能处理好。我们干预了,反而会让孩子感到烦闷。” 姨妈咬了口苹果,凑过来加入话题当中:“你和老钟有没有把小意的大学选好?这个可不是她随便就能决定的。” “我们尊重她自己的选择。”钟母弯唇笑笑,不再在这个话题上聊下去,端起面前的果盘,放到姑姑和姨妈中间:“别光顾着聊天,吃苹果。” 钟意趁着姑姑和姨妈的视线不放在她身上,起身悄悄离开客厅,上楼。 又重新坐回书桌前,疯狂补作业。 放在书桌上的手机嗡嗡震动着,屏幕亮起,钟意停下笔,瞄了眼来电显示的名字,手指轻轻往上一滑,继续低头审题。 静默了三秒钟,手机听筒里传来辛芮的声音:“回来了?几点到的家?” 钟意瞥了眼腕表上的时间,做题的手停顿了一下,“一点。赶着凌晨四点多的火车。” 春运客流量大,火车走走停停,不然也不会这个就在家了。 “晚上来我家,我妈做了一桌子丰盛的晚宴招待客人,点名让你也一并过来。”辛芮直接切入主题。 钟意放下笔,身子微往后靠了靠,推了推眉心道:“客人?我去不太好吧。” “其实也不算什么客人,只是刚好认识的一个不熟人。”辛芮语气有些嘲讽,一时没忍住低声咒骂了一句,却被电话那头的钟意听得清清楚楚。 能让她爆粗口且没有正经身份的人,不用猜想,她也知道是谁了。钟意重新趴回书桌前,翻开试卷另一页,大致扫了眼题,一心二用:“我还有堆积成山的作业没做呢,可能去不上你家吃晚饭了。” “少废话,作业一并带来,我帮你分担点。听到没,今晚必须来!” 钟意就等她这句话,弯唇一笑:“臣遵旨。”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这才结束通话。钟意伸了个懒腰,看着余下还有一大半未写的作业,又想想假期时间不多了,一脸绝望。 她难不成真要在作业上死磕到底? 第一百五十六章 山河故梦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春节刚过,八号就被班主任的一通“家庭电话”召集回了学校,开始了魔鬼式补习。 二月倒春寒的冷意不比冬日相差多少,受北方寒气流影响,天气阴雨不断,云层沉沉地堆积在一处,就要下雨一样。 小城的“冬日”也似乎变得格外漫长起来。 手机上不停推送着北方地区因倒春寒下雪的新闻,出了停车库,钟意扬起素白的小脸,看着头顶上方阴沉沉的天空,没有大片大片飘落下来的雪花,只有毛毛细雨。 寒风凛冽地从身上刮过,钟意拉了拉脖子上缠绕着的围巾,一路小跑,跑回理科教学楼。 还未到统一开学时间,教学楼内除却高三几个班级有学生来上课,其余楼层空荡荡的,连昔日热闹非凡的校园内,都显得格外冷清。 路过走廊和相熟的几个同学打了个招呼,径直走进教室中。许晴拿着数学试卷,正低头和身旁的同学讨论着上的题,一抬头,就看到了迎面走来的钟意,咧嘴一笑,放下试卷走向她。 “钟意,好久不见~”许晴张开双臂,来个大大的熊抱。 钟意被撞的往后退了几步,唇角笑意不断蔓延开,“好久不见,新年过得开心吗。” 许晴松开钟意,用力一笑,眼睛眯了成了细细地一道缝隙,本就圆圆的脸颊更加圆润了不少。揉了揉脸颊上的肉,叹息一声:“开心到哭出声来……我都胖了少说也有十斤了,春节还真是长的季节!唉。” “十斤?整整二十斤还差不多。都快成猪的节奏了。”男同学拿着三角板晃悠悠地从许晴身侧路过,闻言,补了一刀,语气幽怨。 许晴双手握拳,双目怒火喷张:“你才是猪!你全家都是猪!” 男生眼神挑衅地回望了许晴一眼,做了个“猪”的表情,拿着三角尺立即摔门逃之夭夭。 许晴咬牙切齿,原地跺了跺脚,也不管她正和钟意“热泪寒暄”着,照着男生逃跑的方向风风火火追上上去。 钟意无奈地摇了摇头,信步走回自己的座位前。低下头,拉开书包拉链掏出一小包纸巾,将落了厚厚一层灰尘的课桌擦干净。眼角余光瞥向自己身边的课桌,曲了曲手指,掏出干净的纸巾也一同擦干净。 离正常上课还有二十分钟,许淮生就是这个时候不疾不徐地信步走进教室,因非正常开学时间,所以不用穿一整学期就要穿的丑陋校服。他身量高,浅灰色呢子大衣穿在他身上,显得身高腿长,穿一件圆领套头毛衣,内搭白色翻领衬衫,整个人看上去儒雅帅气极了。 班内入入续续坐了不少同学,原本个个都无精打采的女同学们,看到许淮生信步走进教室,登时来了精神,两眼放光,毫不掩饰自己脸上花痴的表情目光追随着许淮生入座。 心中郁结提前召回学校的不痛快,在看到许淮生的那一刻,变成了十分值得。 许淮生微低敛下眼帘,看到课桌变得干净整洁,掏纸巾的手顿了一下,目光不经意瞥向身旁正低头坐着练习册的钟意,弯唇笑笑,拉开课桌下的椅子坐下。 “早。”怕她没察觉到身旁已然坐下一个人,许淮生刻意提高了点音量,笑意盈盈的双眸正侧头望着她。 钟意握笔的手明显一抖,良久,唇瓣微动:“早。”她抬起头,目光措不及防地对上他那双笑意盈盈的双眼。 承载了春秋夏冬,宛若一场山河故梦。 “阿生,你走得急,书包都忘了拿。”顾唯温柔一笑,语气亲昵地像热恋中的情侣,眼里满满承载了对方的一颦一笑。 “谢谢。”许淮生手臂微动,单指勾住包带,塞回桌洞内,语气平淡:“快上课了,你赶紧回座位吧。” “爷爷让你今晚和我一块回去,留下来陪他吃顿晚饭,你可别给忘了噢~”顾唯盈盈一笑,扫了一眼低头做着练习题的钟意,语气带着轻蔑的嘲讽,虚情假意关心道:“钟意,听阿生说你在S城的姥姥生病了,要不要紧?” “已经没事了,谢谢关心。”钟意放在膝上的手紧握成拳,压了压眼底的惊涛骇浪,弯唇一笑,礼貌回应了一声。 “顾唯!该上课了。”许淮生嗓音一沉,眸色冷淡地瞥了顾唯一眼,不悦地皱了皱眉。 顾唯识趣地闭上嘴巴,心里全然不好受。但目光触及到许淮生皱着的眉头,心下一紧,面上依旧不显露半分,优雅一笑,转身离开走回自己座位上坐下。 上课铃声打响五分钟后,拿着教科书的班主任迈着沉稳有力的步伐走进教室,站在讲台上扫了几圈底下坐着的同学,开始点名。 照列陈词滥调作为开场白,才进入主题。 “大家春节都过得不错吧,假期也享受到了,是时候该进入学习当中。再过几个月就是高考了,这意味着你们将告别高中时代进入大学,开启全新的人生!” “想要考上好的大学,就得努力有上进心,有追求、有目标!” “重点复习的知识点你们要牢牢记住,高考不比月考期末考简单,做错一道题可就意味着将失去重要的一分!有偏科弱项的同学下课来办公室找我巩固复习,把成绩都提升上去!” ………… 阴沉了一上午的天,下午猛然刮起一阵超强飓风,急促地雨点砸在玻璃上,发出一阵噼里啪啦声。 窗外暴雨大风,教室内低头做题的同学们丝毫不受半点影响,笔尖划过纸页留下一阵“沙沙沙……”声,安静极了。 做完一张数学试卷,钟意停下笔,左手轻揉着发酸的右手腕,握笔的大拇指和食指早就僵硬的不行。好在教室内供暖,稍缓和一下很快就过来了。 钟意忽觉得有些口渴,拿起一旁的保温杯,拧开瓶盖,发现水早就被她喝光了。她侧头看了看窗外疾风骤雨,放弃了去食堂打热水的念头,刚放回保温杯,一个男士保温杯递到她面前。 “不介意的话,喝我的吧。”许淮生头也不抬,转着手中的水笔,神色悠闲自若。 钟意抿了抿唇,迟疑了一下伸出手接过保温杯,拧开瓶盖,倒了一小杯,合上还给他:“你什么时候接的开水?”下午他一直在教室里坐着,除了上个厕所,其余时间全都用在刷题上。 “别人帮我带的,虽然不太好麻烦人家。”许淮生偏头看了她一眼,指间转动着的笔依旧没停下来,动作更加迅速了不少:“怎么了?水有问题。” “没……”钟意余下的话堵在喉咙里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来,怔愣地看着许淮生凑过来的头,柔软的发丝不经意间扫过她的下巴,痒痒的。神经被她绷得紧紧的,大脑只剩下一片空白。 许淮生就着她的手浅抿了一口水杯中的开水,抬起头,神色自若:“挺正常的,可以喝。” “许、许淮生……”大脑“嗡”的一声,炸开了花。钟意的脸红了又红,眼神慌乱地在教室内四处游荡,还好,所有人都在低头做题,没有被人看到。 视线不经意间在顾唯身上停留良久,脑中回想起早上顾唯笑靥如花地同许淮生说笑,眼睛里自然流露出的情感,任旁人也学不来。 从古镇回来,他们的关系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连钟意也说不上来,这种微妙的关系会持续到什么时候,如今,也有个答案。 钟意不着痕迹地挪开视线,端起水杯,喝了几口温水,喝完后才意识到刚刚被这杯水,也被许淮生喝了一口。 ………… 本就占用了他们的假期强制补课,班主任还算有人性地没增加个夜自习,晚自习上到七点准时结束。 教室内,学生们收拾好书包一哄而散。安静的走廊上响起一阵嘈杂声,却又很快淹没在春日陡峭的寒风中。 顾唯单肩背着书包,手里拿着一把精致小巧的雨伞走到许淮生身侧,目光垂落在他收拾书籍的手上,弯唇笑笑:“阿生,我们走吧。” 许淮生微侧头凝望了钟意一眼,喉结上下滚动着,沉声道:“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钟意收拾书包的手一顿,而后又慢条斯理地整理起来:“别让老人等太急,我自己一个人回去没问题。” “那么,钟意再见。”顾唯匆匆撂下这句话,拉着许淮生的衣袖走出教室。 收拾好书包,钟意是最后一个离开教室的,关了灯,前后门上完锁后才抬步离开高三一班的走廊,往停车库走去。 淅淅沥沥下着的春雨最后慢慢停了下来,收了伞,随手放进车篮内。橘黄色的路灯一盏盏亮起,耳边独留下一阵汽车飞驰而过的余音,映照着空荡荡的马路显得寂寥极了。 刚走到学校附近的一条街道上,模糊间钟意远远地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形轮廓,一高一矮,身侧显然多了一个女生。不待她看清楚,随即两人从她的视野中消失不见。 车子在马路边停了下来,钟意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七点一刻多一点。她犹豫了几下,指尖轻点了一下手机屏幕,拨通了通话记录上排在第一位的号码。 “嘟”的一声,电话很快被接起,几乎是同一时间,手机听筒里传出熟悉的声音:“钟意。” “远远地看到一个人很像你,所以打电话问问是不是你。”安树一向不喜欢长篇大论,尤其在讲电话这件事上。先直接切入主题,之后在讲一些无聊的琐事,他说,他怕钟意讲起电话来,会忘记找他的目的。 “你在哪?”安树言简意赅。 “学校附近的街道上。” 第一百五十七章 此间少年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三分钟后。 安树毫无征兆地撞入她的视线中。 少年眉眼清冷依旧,唯有那双漆黑深邃的眸子,仿佛透过一抹暖光,照射进人心尖里。 “钟意。”安树眉眼低垂,额间发丝微微湿润,面无表情的脸庞上,浮现一抹清浅的笑意。他微俯下身,额头抵着她的额头,似呢喃:“我好想你,钟意。” 钟意怔怔地望着近在咫尺的脸,有些出神。思绪恍然飘忽起来,令她陷入了长久的回忆当中。 安树从来都是不对外人表达感情的一种生物存在,天性不喜与人亲近,待人冷冰冰,即使钟意多次强调他:要笑,给人一种平和亲切感。喜欢就要表达出来,譬如:我想你了。 依旧不能改变现状,他的冷淡,也似成为了保护色。 我好想你,钟意。 那是他一遍又一遍,反复在心底默念着的几个字,从春节开始他们互通的一通电话,想要表达出的思念,却也只能化为一声长长的静默。 而今,他可以毫无顾忌地,一遍又一遍,在她耳边低声呢喃着。 指尖筱然有些温热,将钟意游神的思绪拉回现实,她微敛下眼帘,看着少年温热的手轻轻握住她的手指,放进他的大衣口袋里,嘴角无声地向上勾起一个清浅的弧度。 “呐,我也好想安树啊。” 他别扭特有的关心,总能暖化钟意的心。 安树眉眼依旧清冷,压了压唇角浮起的笑意,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纤细的指骨,一脸严肃:“我说的是真的。” 指尖骤起的暖意,丝丝渗入钟意的心口,忽觉得身上的冷意骤然减少了,大概是身侧站了个高出她一大头的少年,替她挡了些风寒。 钟意抿了抿嘴,看着安树一脸别扭眼神却真挚的样子,弯唇一笑,嘉赏似的踮起脚尖摸了摸他的头:“我都知道。” 她当然知道啊,曾经她眼里的那个小男孩,如今已经长大了。 安树不悦地蹙起眉,眼神浅浅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微转了个身,从她手中夺过自行车,推着往前走。 “我带你去吃火锅。” 被他握着的手,始终没有松开。 沿街路旁,有一家火锅店还处于营业状态,七点多,顾客不算太多,几张餐桌零散地空着,细碎的谈话声时不时地传入耳蜗里,不吵,挺温馨的。 这是钟意首次走进这家装修偏古香古色的火锅店给出的评价——别具一格。 看出她讶然的神色,安树会心一笑,耐着性子解释:“这儿的老板是北方人,也是搞摄影的,店内装修上都是比较偏向传统……” “我怎么不知道这条街还开了家火锅店?”钟意敛起讶然的神色,拉开餐桌前的椅子坐下。 “刚开没多久,来吃过一次,味道不错。”安树接过老板递来的菜单,扫了眼菜单上的配菜,随后点了几个全是钟意爱吃的菜,将菜单还给老板。 火锅底料端了上来,配菜还没上来,钟意有些无聊地望着窗外阴沉沉的夜色,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不经意问:“看到你的时候,你身边好像还跟着一个女生?补习班最近都是这么晚放学吗?” 安树曲指敲了敲桌面,隔着热腾腾地火锅腾起的白雾,看着对面的钟意,眼底掠过一丝笑意,口吻老成极了:“嗯,补习班的一个普通同学。” “打消你的念头,我对她没意思。”料到钟意下句会说什么,安树语气骤然冷了下来,直接堵得钟意哑口无言。 钟意:“……” 配菜陆续上齐,钟意低头吃着餐盘内安树夹给她的毛肚,期间,两人的对话次数可怜的要紧。 明明有将近一个月没见,联系更是少之又少,两人的感情却没有生出一丝疏远。安树话少,又是个不将情绪写在脸上和眼里的人,可两人短暂的相处下来,没有不适反而格外的轻松。 即使没有话题,也不会觉得尴尬。 ………… 在得知安树的法语补习班就在三中附近后,从钟意独自骑自行车直接变成了由安树载着她。和平常一样,将她送到三中校门口,自己在去补习班。 距离开学只剩下一周不到的时间,整个高三相对开学都要比高一、二的要早上几周。兵荒马乱的高三余下半学期,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拉开帷幕。 “食堂阿姨该不会是个临时工吧?”辛芮边挑着餐盘里鸡翅,边小声地抱怨道:“临时工就算了,菜做得也太难吃死了吧。就算校长出了名的吝啬,工资给的少,也不至于这样把菜故意做成这么难吃吧。报复心理这么强大,真够变态。” 钟意吃了几口米饭,睨了眼盘子里被她用筷子戳到快要变形的鸡翅,惋惜道:“在怎么难吃,你也用不着折磨无辜的鸡翅不是吗。你不懂欣赏美食,隔壁流浪猫懂啊。” 辛芮一脸嫌弃地将餐盘推开,拿起奶茶吸溜了几口,含糊不清地说:“你和许淮生每天中午定时消失不见一会,是去献爱心去啦。有没有打算两人共同领养一个?好歹也算是你们一起献爱心的见证,孕育一个小生命多么美妙……” “不需要!”钟意冷冰冰地回绝道。 辛芮:“……” 食堂的饭委实难以下咽,两人出了食堂直奔学校的小卖部,买了几袋三明治,两杯热可可,一边吃着一边往操场方向走。 空荡荡的胃终于得到满足,辛芮深吸了一口属于春天阳光的气息,脸颊带着笑容,扭头看向钟意,问:“钟意,大学有没有决定去哪里念?” 大学?钟意咬了一口三明治,微低敛下眼帘,思考着辛芮提出的问题。良久,她抬起头望着湛蓝色的天空,慢悠悠地道:“大学啊,我突然想去北方。” 早在很久以前,脑中对北方形成一个小小的概念时,钟意定下的小目标,起初还只是去遥远陌生的北方来一场旅行。随着时间的推移,对北方的执念越来越重,她更想着在那里永久定居下来。 那个没有海,冬日会飘雪的北方,成了她余生半载下的羁绊初始。 “那么远,真怕你这个方向感不好的笨蛋回不来。”声音来自身后,语气嘲讽,却又多了一丝温柔。 钟意和辛芮同时转过身,皆是一脸诧异。陆俞川双手插兜站在阳光下,嘴角挂着嘲讽的笑意,身侧站着神色从容的许淮生,左手提着一袋子东西。 部队里这次放假放的长,陆俞川还有几天的假期留在家里,具体回部队的时间,钟意就不得而知了。 她只知道,陆俞川很闲!闲到发霉长蘑菇。不然也不会无缘无故跑到三中,刚一见面就损她,还是带着敌意来刺激她。 “我乐意,你管得着吗!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钟意冷哼一声,转回身,继续大步朝前走。愤愤然地把手里的三明治当成陆俞川,重重地咬了一口,心口郁结的怒气才算消散。 陆俞川出国的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阮雨禾早就开始托国外的哥哥帮忙安排陆俞川大学入学的事宜,只要部队这边提前毕业,国外那边的大学随时安排入学考。 这一去,没有五年左右是回不来的。 她气陆俞川不是违背了之前的承诺,而是无法想象,他一人在国外孤独地生活五年,却换不来陪伴姥姥余生数载来的重要。 辛芮追上她的时候,钟意已经绕着塑胶跑道走了两圈半,累到肚子里的热可可差点没反胃吐出来,脸色难看极了。 “我都听说了。”辛芮边顺着她的背,边递上一张纸巾,让她擦擦流出来的鼻涕,“生在那样的家庭里,陆俞川也是身不由己。你是她妹妹,最应该懂得大家族里的利益冲突,国外资源都比中国要好的多,送他出国也无非不是为了接受更好的教育罢了。” 钟意擦了擦鼻涕,将纸巾揉皱攥在手心里。心想,原来曾经喜欢过一个人,身份发生改变后,就连称呼也跟着变了。 比起钟意,辛芮更能体会陆俞川的身不由己,从小被掌控着的命运无法自我做出选择,那种悲哀,也只有同病相怜的人才会懂的有多痛苦。 “我没有生他的气。”钟意低头看着脚下的两道影子,语气忧戚:“舅舅并不是和全天下的家长一样,他有独立的思维。我哥明明可以找他好好谈一谈,偏偏固执到去承受那个苦,也不愿低头求舅舅。” “他这个逆来顺受的臭毛病,让我不爽很久了!” “要揍他吗?”辛芮弯唇一笑,“我帮你抓住他的手臂,你趁机狠狠揍几拳。” 钟意泪眼婆娑地看着辛芮,伸出双臂抱了抱这个一直以来护着她的小女生,鼻子发酸,声音闷闷地在她耳边响起:“小芮子,谢谢你还在我身边。”明明那个需要照顾关怀的人是你啊,容易受伤的人也是你啊…… 辛芮有些不习惯突如起来的煽情,尽管她是个比较感性的人。她抬手轻轻拍了拍钟意的后背,难得保持着一本正经,低声笑道:“好啦好啦,我都知道啦。即使我不在你身边了,不是还有许淮生替我照顾着你的嘛。你在这样离不开我,许淮生可是要杀了我的。” 钟意脸一阵发热,忙不迭地松开抱着辛芮的双臂,唇角一弯:“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是如此自恋的一个人呢。” “那还是说明你不够爱我。” 第一百五十八章 我喜欢你,钟意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05年二月十四号,西方传统意义上的白色情人节。 钟意抱着从图书馆借来资料书,和同行准备留下复习的许晴打了个招呼,填写完借书卡,走出图书馆。 寒风凛冽地从她身上刮过,钟意拉了拉高领毛衣,瑟瑟缩缩地抱着资料书往回赶,穿过小道直接抵达理科教学楼。 中途,被人叫停了脚步。 她回头,眼神疑惑地看着空无一人的小道,光秃秃地枝桠错综盘踞在头顶,微弱的光线透过树枝缝隙斑驳地投射在地面上,留下一片碎影。 草丛内传来一阵窸窸窣窣声,钟意心下一惊,抱着书籍的手不由收紧了些,背部凉飕飕的,壮着胆子朝草丛大喊了一声:“谁?!” 长达一阵静默,无人应答。 钟意微蹙眉,心想自己一定是学习压力太大,所以导致紧张兮兮的。她刚转身抬脚准备离开,草丛中又响起一阵窸窸窣窣声,随即一声猫叫,在钟意耳边响起。 她转过身,看到的便是乔遇乱糟糟的头发上挂着几片枯叶,双手高举过头顶,托举着黄白相见的小猫咪。 样子看起来滑稽极了。 “乔遇?你在干嘛?……”钟意暗松了口气,“噗嗤”没忍住笑出了声,眉眼半弯,眼睛明亮亮的。 乔遇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放下高举着的手臂,单手拖着小猫的身体,胡乱地揉了揉自己的头发。 “小家伙的脚卡在了灌木丛里,费了好大劲才弄出来。”乔遇低下头,检查着猫咪的四肢有没有伤到,唇角一弯,嘟囔:“我刚刚叫你过来帮忙,你没听到吗?还一脸警惕地瞪着我,好想我是不法分子似的。” “风太大,没听到。”钟意正一瞬不瞬地盯着乔遇怀中的猫咪,太可爱了吧,好想摸摸……眼睛都要冒粉红*的小心心了。 但碍于乔遇在场,在怎么喜欢总要克制住,不能丢了人又丢了脸。 “嗯,没受伤。下次可要小心一点,不要在乱跑了。”乔遇唇角扬起一抹笑意,轻轻摸了摸猫咪的头,动作温柔地将它放在地上,眼神柔和极了:“有时间下次在一起玩,再见~” 看着小猫咪脚步轻盈地消失在视野中,乔遇收回视线,抬眸,看向钟意。目光扫视到她怀中抱着的资料书,不由轻问:“我记得你们这周的考试不是早过了,怎么又借那么多资料书。” 一提起考试,钟意就眼冒金花,浑身无力,脸上写着两个大大的“郁闷”:“班主任不知抽了哪门子风,上次的考试成绩作废,这次重考。达不到九十分以上,罚抄两遍卷子。” 她伸出两只手指,朝他无力地左右摇晃着,湿漉漉明亮的双眸里,浮上了一层郁闷的神色。 乔遇唇角的笑意突然僵了下来,原本漫不经心的神情,募地变得认真起来,眼神炙热地盯着钟意,磁性的嗓音带着些许慵懒:“钟意,我好像喜欢上你了。” 他说:“我从不相信一见钟情,但遇到你之后我才发现,原来,我早就喜欢上了你。” “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你的我都不知道,但我只知道,心里装满了一个人,她笑,我也会开心。她难过,我的心也跟着揪痛。” “我喜欢你钟意,不是随口,而是真的喜欢。” 漆黑的瞳仁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眼神纯粹极了,并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 乔遇半歪着头,弯唇笑着,像吃了糖果而开心上一整天的孩子,“今天是二月十四号,白色情人节。钟意,你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吗?” “……”钟意不经意蹙眉,目光呆滞地凝视着乔遇,耳边除却风声就是他那一段“深情”的告白,有些荒唐和突兀。 “对不起乔遇……”良久,钟意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她微垂下眼眸,视线看着脚下的石砖,心里乱糟糟的,说不上来的愁闷堵在心口,喘不过气来。 “我不能答应你。” 辛芮曾说,男女之间并没有什么纯洁的友谊,要么是这一方打着朋友的旗号小心翼翼地暗恋着,要么就是另一方戳破恒旦在两人之间的“友谊”。成为恋人几率很小,小到最后连朋友也无法继续做下去。 乔遇就是小心翼翼地暗恋着的那一方,可没能抵挡住时光的横流。 乔遇微低敛下眼帘,眼底掠过受伤的神色,随即掩饰在浅浅的笑意当中。他早就料到会是这样的局面,钟意的眼睛从不会骗人,她的眼里只有一个人,那个人永远都不会是他。 “真的要这么狠心吗。”乔遇一脸痛不欲生的说:“我喜欢了你这么久,你难道就对我没有一点好感?” “没有。”钟意回答的干脆。 “我输了。”乔遇轻轻叹了口气,抬手覆盖在眼睛上,透过指缝看着站在自己对面的钟意,问:“钟意,我们还能不能回到从前?” 从前?像个普通朋友那样,见面打个招呼,相互开几个小玩笑吗? “乔遇,你一直都是我的朋友。” 乔遇放下手,唇角的笑意愈发苦涩,“我知道了,我会放弃你的。” “钟意。”许淮生单手拿着书本,一手插进大衣口袋里,不疾不徐地朝她走来。目光柔和地放在她身上,从容地拿走她怀中的书籍,“要上课了,走吧。” “哦,好。”钟意曲了曲手指,双手放进上衣口袋里,扫了眼许淮生身后空荡荡的小道,抬脚离开。 ………… “乔遇跟你告白了?!”辛芮一个激动,从长椅上站起身来,惹得周围路过的同学纷纷投以“智障”的眼神。 钟意小脸微红,伸手拉了拉辛芮的衣袖,示意她别丢人现眼了,赶紧坐下来。声音压的很低,连她都有点不可置信:“我当时也觉得很惊讶,但惊讶过后也就另一回事了。” 辛芮“啧”了一声,“从高一时我就发现他对你心怀不轨,没想到他竟然坚持了这么久才告白,毅力可真是不错。” “辛芮你说,感情不在纯洁了还能继续做朋友吗?”钟意双手托腮,一脸郁闷。 “当然不能!”辛芮义正言辞道:“当初是有目的性做朋友,如今目的没达到,还被拒绝了,再提出做朋友的请求,这人绝对还没死心,还抱着一丝侥幸心理。乔遇是不是和你说了?你怎么回答的?” “我照常回答。”钟意心虚地干笑两声,不自觉地别开目光。四处飘散着。 如果被辛芮知道她同意了和乔遇继续做朋友,会不会直接杀了她然后分尸最后抛海里喂鱼。 辛芮狐疑的目光上下打量了她两眼,盯得钟意心里直发毛,借口说回去复习,没等她问个明白,匆匆忙忙地溜回教室。 下午,钟意都在恍惚间度过,一直到了晚自习,她才后知后觉时间已经悄然过去了这么久。 教室内很静,钟意从英语书上抬起头,单指按压着后脖颈,眼角余光瞄到对面几张课桌空着,往日勤勤恳恳低头刷题的几个女生,今晚皆是不见了踪影。募地,这才想起来今天是白色情人节,应该都忙着约会呢。 三中严令禁止早恋,却总有一些情窦初开的少男少女搞起了地下恋情,即使已经是高三的他们,学习期间依旧不能霸占她们谈恋爱的时间。 钟意从严格意义上来说在别人眼里属于“乖乖女”的类型,高中三年来不迟到,不旷课、不早恋,学习好,人又长的漂亮。对于男女之间的爱情纯洁的跟张白纸似的,什么都不懂。 所以许晴也总时不时地跟她八卦着班内某个女同学,这学期交了几个男朋友,那个因为什么而分手,这个单相恋谁谁最后无疾而终。 久而久之,钟意突然发现,全世界都在忙着谈恋爱,只有她,忙着背单词、刷题,连多余的心思都分不出来放在暗恋多年的许淮生身上。 时间久了,就会成为大家眼中的“异类”。 钟意微收回视线,不慎看到前排的姑娘正用手机和男朋友如火如荼地互发短信,嘴角甜蜜的笑容愈发掩盖不住就要溢出屏幕的浓浓爱意。 “偷看可不是一个好习惯。”刻意压低的嗓音在她耳畔响起,呼吸清浅间,温热地气息扑洒在她的耳垂边,不一会,粉嫩的耳垂渐渐红了起来。 钟意忙不迭地收回全部视线,装模作样地默背起英语单词,大脑却是一个单词也想不起来,连最基础的发音,都给忘的一干二净。 身旁做了个许淮生,怎么能安心学习! “钟意。”许淮生突然板起脸,语调严肃。 “嗯?” “出来,我有话和你说。”不给她思考的余地,许淮生已率先站起身,正大光明地从前门走出去,身影在拐角处稍作停留,似在等她。 钟意急匆匆地合上英语书,连笔帽都没来得及盖上,头埋在胸前,一路小跑跑出教室,顺带把前门带上。 许淮生一时没想好去哪,在高三一班的走廊来回走了一圈。停下脚,目光透过玻璃看向外面的夜景,漆黑的天空悬挂着一轮明月,他唇角微勾,想起了要去哪里。 钟意沉默地跟在他身后,走出教学楼。冷不丁地打了个寒颤,离开了有暖气的教室,一时间根本适应不了外面的温度。 夜晚温度偏低,无风,凉意十足。 第一百五十九章我们在一起吧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钟意低着头,一言不发地跟在许淮生身后走进拉面馆,虽然纳闷他不是说有话要和她说,怎么反而逃了晚自习带她来吃拉面?却还是依言在他对面坐下。 许淮生自顾自地斟满一杯白开水,将水杯放到她面前,钟意伸出早已冻僵的手指,握住杯身,指腹传来一阵温热。她端起水杯小抿了一口,心口的冷意登时驱散了不少。 “许淮生,不是有话说吗?”钟意微抬起眼眸,看向坐在对面的许淮生。店内暖气开的十足,他把身上的大衣脱掉搭在椅背上,衣袖向上挽起,露出一小截线条优美的手腕,那双骨节分明,修长的手指轻轻交握在一起,看得钟意一阵心神荡漾,不自觉沦陷其中。 钟意强迫着将视线从他手上移开,端起水杯,拼命地喝着水,强压下冒出的邪恶念头。 许淮生呷了一口清水,不疾不徐地放下水杯,声音柔和:“吃完牛肉面再说。” 他要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经过深思熟虑,且十分重大。他知道,依钟意的性子,很有可能会导致她回到家后食不下咽,或是彻夜难眠。 所以为了她不会饿着肚子失眠,他决定吃完这碗牛肉面才宣告。 恰时老板端上来两碗热气腾腾的牛肉面,打断了钟意想要问出口的话,老板呵呵一笑,头转向许淮生,“带女朋友来的。没猜错吧。” 舌尖被烫了一下,钟意赶忙拿纸巾捂住嘴,耳垂红了又红,显然被老板那句调笑许淮生的话倒给弄得她一阵脸红。 许淮生从筷笼里抽出一次性筷子,轻轻瞥了一眼埋头只顾吃面的女孩,耳朵红的如同煮熟的虾。他唇角一弯,没回答是也没说不是,模棱两可:“今天的牛肉是不是故意少放了。” 老板也都是过来人,一副“我懂,我都懂”的眼神扫了许淮生一眼,弯下腰,竟认真地数了起来他碗里的牛肉片来。 钟意刚咬了一口的牛肉片,抬起头,湿漉漉的双眸呆愣愣地看着许淮生,正犹豫着是继续吃还是吐出来,也好让老板数清楚,免得占了面馆的便宜。 虽然她一点也不在乎碗里的牛肉片有几片。 许淮生察觉到她浅浅的目光正看向自己,偏了偏头,视线毫无阻碍地回望着她,看出她心中所想,唇角噙着笑意:“老板就爱开玩笑。” 老板装模作样地数完许淮生碗里的牛肉片,还没出声,就被从后厨走出来的老板娘一声呵斥,叫回了厨房。 “你和这家店的老板很熟吗?”钟意一口咬断嘴里的面条,问。 “嗯,以前我和俞川经常来这家店吃面,久而久之,就熟络了起来。”许淮生手腕微动,夹着一筷子牛肉片放进钟意碗里,动作格外从容。 钟意心神微动,低下头,专心致志地吃面。 吃完面,许淮生掏出纸币压在了空碗下,抬脚离开拉面馆。 钟意原以为他是要打算回学校,毕竟他们是逃了晚自习跑出来的,如果被班主任发现晚自习他们没上,后果将不堪设想。 她无法想象,钟母知道后大发雷霆的样子有多可怕,体罚的严重性几乎比钟母发起火来还要可怕上百倍。 钟意认怂,但也非事事如此。 比如沉迷美色而忘了学习至为重要性。 一路走走停停,华灯初上,寒夜里的小城被一层薄薄的雾起笼罩着,嘈杂声不绝于耳,喧嚣中带着浅淡的宁静。 大概是和安树待久了的缘故,钟意也染上了几分喜静的性子,一时间不大适应广场上拥挤不堪的场面,周遭扫了两圈皆是陌生的脸孔,手下意识地握住许淮生的手,却被他反握住拉着她离开嘈杂的广场,来到一处僻静的地方。 许淮生适时地松开手,深邃漆黑的瞳仁倒映出她的身影,笑容温柔地像融化风雪的阳光,一点一点地渗进钟意早就为他敞开的心扉中。 他微低下头,四目刚好与她相视,清晰地捕捉到她眼底一闪而过的惊慌,像只受了惊的小鹿,湿漉漉明亮的双眸正一瞬不瞬地回望着他,脸颊染上两抹绯红。 “钟意。”许淮生低沉的嗓音在她耳畔响起,温热的呼吸浅浅地扑洒在她耳垂边,慢慢地,她的耳朵像煮熟了的虾里外透着红。 “我要说的话很多,或许一下子根本说不完,但我有的是时间,可以慢慢说。”许淮生微低敛下眼帘,目光垂落在她红透着的耳垂上,指腹轻摩挲着:“原本打算晚一点在告诉你,至少等到你毕业,但我已经等不了那个时候了,钟意,我们在一起吧。” 我们在一起吧…… 钟意大脑嗡的一声炸开,一阵耳鸣,连前方的视线都变得模糊起来,一时间竟然忘记了呼吸,忘记了思考……耳边只剩下心脏骤停半拍之后极具失控剧烈地跳动声。 仿佛周遭的事都和她无关,置身事外,大脑一片空白,却又什么都想不起来。 许淮生并不讶异她会给出如此的反应,低低的笑意在她耳边回响着,浅浅淡淡的,像是有人拿了根羽毛一遍又一遍扫着她的小心脏,酥酥麻麻。 “……”反应过来,钟意眨了眨眼,猛然地吸了口新鲜空气,呼吸紧跟着变得絮乱,胸腔内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面红耳赤地将头埋在胸前,耳朵异常发烫。 良久,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声线稍带着些许颤抖,湿漉漉明亮的双眼亮了亮:“你……你认真的?” 许淮生手放在钟意腰间上,骤然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紧紧地贴在一起,目光锁定着她的双眸,使她无法挪开视线,语气严肃:“在做出和你在一起的决定上,我是认真的。” 严肃的语气和认真的神情,并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 见钟意久久没有说话,许淮生微微拉开两人过于亲密的距离,虽然知道这些话说出来时会吓到她,可没有料想到会把她吓呆住。 他弯唇笑着,锁着她的目光始终没有移开,触及到她浮上一层水汽的双眸,许淮生轻叹息一声:“如果对你来说太早了话,我可以等你,但请别让我等太久。我的耐心是有限的,钟意。” 钟意眼眶发红地摇了摇头,明明是感动的留下了眼泪,却又不好意思说出口。听到他那一声叹息,自己的心也跟着揪痛了一下,生怕他对她的耐心耗光了,而她暗恋多年好不容易修成的正果,到头来却是空欢喜一场。 她喜欢许淮生,认真却又很怂。 怂到只敢暗恋不敢明恋,最后连告白的勇气都没有。 钟意眼神紧张地看着他,拽了拽许淮生的衣袖,脑中只剩下一个念头,大声地告诉他,我喜欢你! 很喜欢很喜欢你! “我喜欢你许淮生,所以,我们在一起吧。”于钟意而言,没有什么比的上这场暗恋的结局,她一直深深喜欢着的男生,也是如此喜欢着她。 长达四年的暗恋,终于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钟意已经记不起自己是怎么回到的家,怎么在钟父钟母的火眼金睛下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门的那一刹那,她如负释重地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大脑不受控制地回想起许淮生深情“告白”的样子,脸颊就愈渐地滚烫起来,红着红着,钟意把自己煮熟了。 啊啊啊啊!好羞涩啊!! 血槽要空了!! 许淮生!许淮生!许淮生! ………… 钟意裹着被子在床上来回滚动几圈后,如愿以偿地把自己弄失眠了。 一直折腾到了下半夜大脑才算冷静下来,慢慢地适应了自己的另一个新身份,连做个梦都能梦到和许淮生约会,不由在梦里笑出了声。 清晨。 这一觉,钟意睡得十分不踏实。 前半夜折腾来折腾去,脑中挥之不去许淮生的身影,导致她大脑神经处于高度兴奋状态,根本没有半点睡意。下半夜总算迷迷糊糊睁着眼慢慢有了困意,眼睛刚一合,许淮生又跳进了她的梦里…… 几乎没怎么睡的钟意,顶着浓重的黑眼圈六点就从床上爬起来,穿衣洗漱用了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匆匆忙忙吃完早餐直接出了家门。 到了学校,钟意仿佛做贼似的左右瞅着从她身边路过的同学,生怕身边突然冒出来许淮生,让才适应新身份的她,又不知道该怎么和他正常相处。 虽然许淮生说了暂且不用公布两人的恋情,等毕业了,再向大家公布开也不迟。再说了,三中明文禁止早恋,两人自也不会冒这个险,可正常的相处模式,还是说和普通朋友那样? 她正想的出神,肩膀被人猛然从后面拍了一下,钟意条件反射地弹跳开,看到辛芮,心有余悸地拍了拍心脏的位置,“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许淮生呢。 后半句话她差点脱口而出,幸亏她反应及时,不然可就真的要倒霉了。 辛芮斜睨了一眼她眼下的乌青,没听到她后半句明显的停顿有什么不妥,挽住她的手臂,继续往前走:“想什么呢想的这么入迷?昨晚是不是没睡好,黑眼圈重的媲美熊猫了。” “想一道题。”钟意含糊道:“应该又是老毛病犯了,这几天经常性失眠。” “都失眠成这样了,还想题,多让大脑休息休息懂吗。真在这样下去,人变傻了不说,许淮生也不会要你了。”辛芮揶揄道。 如果让她知道许淮生已经要她了,辛芮一定会秉着八卦传统精神,对她刨根问底,她余下几个月的时间,别想安心备考。 所以,她还是不要提前告诉她为好。 第一百六十章 谁先表白的?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月考成绩公布那天,钟意被迫又无奈地欲哭无泪点头同意许淮生帮她补习化学。 如果他不是用威胁的方式,钟意想,她这会子应该正和辛芮窝在操场的树荫下,戴着耳机,分享陈奕迅最新出的歌。 那可是她心心念念等了一个多月,就盼着某个风和日丽的下午,安安静静地晒着太阳听着陈奕迅的歌声,此生也无憾了。 正所谓想象很美好,现实很残酷。 就比如揪着她不放还私自占用午休时间拉着她补习化学的人,内心毫无半点有愧与她正一本正经地给她讲解化学题。修长的手指捏着笔杆,轻轻敲了敲桌面,将她游神的思绪拉回现实中来。 “走神?”许淮生单指按压着眉心,放下笔,拿起实验桌上的试管,继续做着刚刚没有完成的实验步骤:“我再重新来一遍,你认真看着。” 钟意窘迫极了,小鸡啄米似的忙不迭地点了几下头,又发觉他应该没看到,轻“嗯”了一声,集中注意力放在他做实验的——手上。 慢慢地,注意力全然被那双美到窒息的手给吸引了过去。 钟意尽可能地遵循许淮生的“自然相处模式”和他相处,上课做到目不斜视地专心致志学习,下课做到对话不超过十句,对视不超过五次,不同行去食堂吃饭。 在外人看来,俨然是普通在普通不过的同学。哪能想得到,两人竟然是男女朋友关系。 比男女朋友这层关系更让钟意脸红的,就是他一脸坏笑地说“男朋友帮女朋友补习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时,语气温柔地直接扰乱了钟意镇定自若的心。 什么“保持距离”“自然相处”“不公布恋情”这些统统被她抛之脑后,沉迷于美色无法自拔,头一点,直接同意了。 如今回想来,许淮生早就掌握了她的弱点,才会借着她化学成绩不理想,向班主任请求每天抽空一小时帮她补习化学,以此正大光明地“撩”她。 她本以为是许淮生上了她这条贼船,殊不知美*惑下她自己走上了他的贼船。 许淮生将试管放回架子上,微转回身,便看到钟意正一瞬不瞬地看着的手,被发现后眼底掠过一丝慌乱,而后故作镇定地记下他刚刚做的实验步骤。 他两手撑在桌边,身体往前顷了顷,眼梢带着些许笑意,深深浅浅地望着她,声音低沉:“有没有听懂?不会的可以问我。” 听没听懂钟意委实答不上来,说听懂了吧他一定会让她当着他的面做一遍实验,对着他那张帅到窒息的脸魂都被勾了去,哪还能做的出来实验。说不懂吧又不知道要问一些什么…… 钟意合上笔记本,巧妙地遮掩觊觎许淮生做实验的样子而一时冲动忍不住画了张他的肖像,单手撑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大致都听懂了,应该没有什么不会的了。” “‘没有’?”许淮生微眯了眯眼,头朝钟意压近了些,却在即将触碰到她粉嫩嫩唇瓣的那一刹那有理智地及时停了下来。许淮生撑着桌子角边的手指微微收紧,不断地在心里告诫自己,他不能再有下一步动作了。 明显越了雷池半步,再有动作,他想,一定会把她吓跑的。 钟意呼吸一滞,紧跟着跳漏了半拍的心脏剧烈地在胸腔内上下跳动着,如打鼓声不绝于耳。放在桌下的手不由紧握成拳,脸颊红的发烫,一直蔓延到脖子,恨不得立马找个地洞钻进去。 许淮生睫毛很长,如蝶翼般轻扫了一下她的脸颊,他闭了闭眼,在睁开时眼底清明一片,冷静和理智瞬间占据他整个大脑,控制着他的思想和动作。 “钟意。”低喃一声,清浅的呼吸扑洒在她发烫的脸颊上,鼻间笼罩着他身上淡淡的薄荷清香。 “嗯。”钟意迎上他的视线,尽管整个人看起来红的像只熟透的小龙虾。 许淮生薄唇微抿了抿,唇齿间溢出低低浅浅的笑意,在她耳畔边蔓延开,如沐春风三月。他抬起手,指腹轻扫过她的眉眼,指尖留下一阵温热,钟意脸上的热度又增添了几分。 他撩她的时候,似乎格外不费劲啊。 ………… 辛芮端着两杯圣代来犒劳午休时间还要泡在实验室,用生命在学习的钟意,陈词总结了一大堆,刚脱口而出几个字,“钟意,我带了你最爱吃的……”一推开门,看到眼前暧昧的景象,余下犒赏的话语硬生生地卡在喉咙里,憋了好大劲才咽下去。小脸一红,赶忙捂住眼:“我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看到,哈哈……哈哈哈……” “辛芮,其实你误会了。”钟意尴尬到无地自容,欲哭无泪道。苍白无力的解释也只是徒增辛芮的误会“桃色”程度的深浅,更像是在欲盖弥彰掩饰着什么。 “哈哈哈……放心我不会出去乱说的。还有,这里是学校,你们也收敛点。”辛芮好心提醒着,整个毛孔都在由内而外地散发着浓浓的八卦气味。 钟意心下一沉,想死的心都有了。 得了,误会更加深了。 许淮生不紧不慢地直起身,神色自始自终都是一副从容淡定的模样,仿佛他不过是开了一个无关痛痒的小小玩笑而已,更不会想到辛芮会把看到的这一幕已经增加了粉色泡泡。 “冰淇淋记得吃。钟意,你出来一下,我有话和你说。”辛芮将冰淇淋放在就近的桌子上,抬脚走出实验室,退出的同时并十分贴心地把门带上。 门合上的那一刹那,辛芮暧昧一笑地朝钟意眨了一下眼。 一口老血堵在心口,钟意差点扶桌而吐,内心不断哀嚎这真是只是一个天大的误会。许淮生如此一个正人君子,怎会趁人之危趁火打劫?就算她觊觎人家美貌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纯洁如此的她怎能被这么一个误会给玷污了? “你怎么不解释一下这是个误会。”钟意脑中挥之不去辛芮最后那暧昧一笑的神情,背后冷汗岑岑地往外冒,已然预感到了将会有大事发生。 有可能她此去小命不保,死的时候也不是清清白白的死。 教室内有些闷热,许淮生边解开身上白大褂扣子,瞥了她一眼,顺势脱掉白大褂搭在椅背上:“你是我女朋友,她是迟早都会知道的,所以根本就不存在误不误会。” 女朋友这个词他说的格外顺口,声音刻意压的很低,夹着一丝温柔的语调。 “还是说……你希望这个误会坐实?嗯。”许淮生微低敛下眼帘,尾音上挑,嘴角露出一抹兴味的笑意看着她。 钟意低下头,耳朵上刚消下去的绯红又爬了上来,她站起身,快步走出实验室,只怕在待下去又要熟了一遍。 辛芮趴在实验楼东侧走廊栏杆上望远,听到由远而近传来一阵清浅的脚步声,下一秒,身影已经闪现到了钟意面前,速度快的让钟意看的一愣一愣的。 “老实交代,许淮生他是不是欺负你了?不过你又不像被欺负的样子,难不成你们在交往……谁先表白的?你又是怎么拿下许淮生的?使美人计了还是下迷魂药了?我要是不撞见你们亲亲我我,至今还被蒙在鼓里!” “说!你们狼狈为奸多久了?!” 辛芮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大堆,确定没有要补充的了,嘴唇一抿,一脸“今个不交代清楚事情全过程别想活着离开”看着钟意,铁定了心要知道全过程,以及惊爆内幕。 “狼狈为奸?”钟意脸上滑下几条黑线,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原先一脸悲壮赴死的表情被辛芮几句话当场给打消了念头,还好,她还尚存一丝理智,没一上来就把自己活剥。 钟意事无巨细地老老实实交代了全过程,末了,又补充一句:“说好了,你要保密!” 辛芮两眼放光,一掌毫不客气地招呼在了钟意清瘦的小身板上,嘴里骂道:“你是不是傻,许淮生不让你说你就不说!都在一起一个月了,你打算隐瞒我到什么时候?难道真要打算你们远走高飞了才告诉我!亏我辛辛苦苦给你出谋划策,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消消气,我只是一时没想好该怎么开口。”钟意一脸赔笑道:“关于谁先表白这件事,他似乎从来没有说过喜欢我……理论上来说,应该是我。” 辛芮“唉”了一声,看着钟意露出少女娇羞的神情,语气也跟着柔了下来:“最写实的暗恋就是别人的暗恋,喜欢的人也刚好喜欢你。不像有些人的暗恋,注定见光死,一辈子都是无缘无份。” “小芮子,你不生气啦?” “被莫名塞了满口狗粮,我那还有力气生气。”辛芮无奈一笑,伸手点了一下她的额头:“忘了说,这次月考你年级第二。考的这么好,是不是放学了该请我吃顿饭,好慰藉一下我受伤的小心灵。” “好好好,我请客,请你吃一顿大餐。” “许淮生也有份,少了谁也不能少了他。突然有种辛辛苦苦养大的女儿说跟人家跑了就跟人家跑了的感觉……怎么着也得让他请我吃一顿,你就算了,被人家骗了还傻傻帮人家数钱。”辛芮趴在栏杆上,一脸嫌弃地瞥了钟意一眼,忍不住笑出了声。 “……”我在你心里,就是这么的毫无轻重吗? 第一百六十一章 被照顾的那一位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四月,小城依旧没有回暖的迹象。 气象台不停地播报着今天会有短时雷雨大风的黄色预警,提醒外出的游人注意大风,做好防护措施。 钟意向来没有每天晚上七点半准时坐在电视机前,收看央台播放天气预报这个习惯,以至于这个不被纳入生活习惯的错误引导举动,让她首次在暴风雨变化无常的小城中,栽了个大跟头。 她被突如其来的暴风雨困在了海岸边的灯塔里。一困,就是整整一个小时过去了。手机非常没用地关机,随身携带的工具也只剩下一部相机,根本派不上用场。 呼啸而来的海风不断透过破旧不堪的玻璃灌进来,夹杂着冰冷刺骨的雨水,肆意虐夺着她每一寸皮肌肤上的温度。乌云黑沉沉地压下来,密不透风,也不过才一点一刻,外面却犹如昼夜降临。 耳边不断回响着海浪声,断断续续夹杂着呜呜咽咽的海风,以及豆大般的雨点砸在只剩下一半的挡风玻璃上发出的噼里啪啦声,周身光线暗极了,在这种自然形成的危险环境下,心底越是涌上一股恐惧,越是显露自身的弱小彷徨和无助。 即使是经历过一次“死亡”的她,也不免被这样的鬼天气给吓到了。 钟意脸色苍白,双臂抱膝蜷缩在墙角,泛白的指骨紧紧握着冰凉的手机,周遭冷意骤然下降,身体也止不住地颤抖起来,慢慢地,她仿佛感受到了时间悄然的流逝程度可怕到了什么地步。 除了冷到骨髓里的寒意,还有对外面未知的恐惧从心口蔓延开,黑暗一点一点将她吞噬。 或许是流年不利,又或许是她应该养成每晚七点半准时坐在电视机前面,收看无聊枯燥的气象预报,第一时间知道明天的天气适不适合外出游玩。 以此预防刚刚还艳阳高照适合拍海景的天气,转眼就变成了暴风暴雨以及随时都会发生的海啸。 谁都不知道不到意外和明天哪一个会先来,钟意突然发现,这句话十分贴切地形容了她此刻的境遇。 遇难? 这是她想都不敢想的词汇,像溺水者看到最后一丝曙光的希望,也被黑沉沉的乌云给掩盖,失去了希望。 钟意抬起头,双眼无神地瞥了一眼窗框内岌岌可危的破旧玻璃,眼睛渐渐地适应了周围黑暗的光线,她扶着墙壁慢慢地站起身,长时间保持同一种姿势双腿变得发麻,幸好扶着墙壁险些摔倒。 她不能坐以待毙下去,越在这里逗留的久,危险就越增大一分,与其坐着等海啸吞噬她还不如趁现在雨势小了跑回公路更安全些。 从小在海边长大的她,更明白恶劣天气要及时远离海边。 身后传来巨大的“轰隆”一声,紧接着就是玻璃清脆的破碎声划过耳膜,呼啸而过的海风显得格外突兀。雨点急骤般飘进灯塔内,在地上砸出一道道水花,温度也在不停地下降。 钟意后背湿了一大片,有一半是雨水,也有一半是冷汗,她呼吸一滞,不安的心狂跳不止,背部紧贴着冰凉刺骨的墙壁,扭头看着残败的窗户外面,风云莫测的天。 意识就要被黑暗吞噬前,一道光束冲破层层黑暗照射进来,斜着她投射在一侧墙壁上。 光线太过刺眼,钟意看不清对侧灯光下的主人是谁,但亮起的一小方天地,也足以安抚下她那颗紧张而慌乱的心。 光束离她又近了些,钟意还未仔细看清楚对方是谁,耳边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钟意,我来接你回家了。” 声音像是被注入了某种魔力,具有安抚的效果,一瞬间,钟意内心的恐惧和不安瞬间消失,心神也镇定了下来。 “安,安树?”借着光束光距变短,钟意看清楚了站在她对面的少年,紧绷的神经也立刻松懈了下来。一开口,声音连她都未曾察觉的颤抖着:“你怎么会在这?” 这种恶劣的鬼天气他不应该是在家里吗?为什么会跑来这里? “联系不上你,打你手机一直处于关机状态,所以我就来这里碰碰运气,还真让我找到你了。”安树声音很轻,忽略了到处找她时发生的危险,唇角微向上弯起,朝她又靠近了些。 “手机昨晚忘了充电,所以关机了。”钟意时不时地互搓着双臂,试图从中或许点暖意。 肩头一沉,他身上的外套不知何时脱掉披在了她身上,呼吸间,带着他外套上淡淡的清香,是她所熟悉的气味。 钟意有些贪婪地吸了一口,像是回到了暖洋洋的家里,身上的冷意被温暖取代,外面的疾风骤雨也都和她无关。 下楼时,安树走在她身后,手电筒的光束准确无误地照亮她脚下的阶梯,相机被他挂在胸前,镜头上淋了雨,滑下歪歪扭扭的曲线。 安树撑开墨黑色雨伞,伞柄修长,整体都是沉闷的黑,握在他手里,却意外地好看了起来。 少年背影清瘦单薄,撑着一把黑色雨伞伫立在雨中,身形挺拔。钟意真担心下一秒他就会连同那把黑伞一起,被海风吹跑。 伞面朝她这边倾斜着,钟意低下头,钻进伞下,和他肩碰着肩,不知不觉垂放在身侧的手被他整个握紧掌心中,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 这是他一直特有的一个小习惯。 钟意有些疑惑,低头看向藏在衣摆下方被握住的手,头顶响起他清冷的嗓音,混合着呼啸而来的海风飘进耳蜗里:“雨势太大,我看不清前方的道路了。” 手电筒光束晃了几下,钟意放下心的让自己紧贴着安树带着他往前走,安树怕黑,这是她知道的。 心口没由得一紧,钟意懊恼地皱了皱眉,如果自己不跑出来拍什么海景,就不会遇到暴风雨被困在灯塔里,最后让他跑了这么远的路来接她回家,可想而知他来的路上定是吃了不少苦。 “安树,谢谢你。” 安树唇角一弯,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被轻轻触碰了一下,羞涩又甜蜜。 到了家,两人还是未能幸免被雨淋到,钟意倒还好,除了裤脚被雨水打湿以外,其余都是干的。安树比她还要狼狈,雨伞全都护着钟意,自己则浑身湿透,仿佛刚从水里打捞上来的一样。 “鬼天气阿姨也不下班?”钟意接过毛巾,胡乱地擦了擦湿漉漉的头发,扫了客厅一圈,突然觉得安家登时有些冷清。 安先生和安太太因是做翻译工作,待在公司和出差的时间都比待在家里时间长,有时候,钟意也会一连好几天或是一个月不见他们,时间久了,安家就愈发冷清下来。 安树却早已习以为常,甚至可以说是麻木。 “公司加班。”安树从她手里拿过毛巾,细细地帮她擦拭着湿漉漉的长发,指间穿过她的发丝,留下她发间上淡淡的洗发水清香。 钟意脸颊微红,忽觉得这种小事都要麻烦他人,自己可真是懒出了天际。 “身上怎么都湿透了?”钟意蹙眉,这才注意到安树身上的衣服湿哒哒的,“快点去换身干衣服,不然感冒了可就麻烦了。” “好。”安树将毛巾随手搭在沙发靠背上,转身上了楼。 钟意随手拢了拢披散下来的长发,走进厨房,烧开水,放入姜片,等水的颜色慢慢变成浅褐色,关火,加入几勺红糖轻轻搅拌着。 她端着煮好的姜茶走出厨房,安树已经换上了舒适纯棉的家居服,额间几缕发丝垂落在眼前,遮盖了那双清冷深邃的眸子,褪去成熟与睿智,也不过才是十四岁的少年。 “红糖放的多,放心,没有姜味的辛辣,”钟意端起汤瓷碗,见他眉心轻蹙,不由轻笑一声。 安树端起汤瓷碗,浅抿了一口,最后一口气喝完,放下碗,嘴角扯出一个若有若无的笑意:“太甜了,下次红糖可以少放。” 钟意:“……” ………… 晚上六点多钟意奉钟母旨意跑去安家,敲了敲安树房间的门,唤他去她家吃晚饭。敲了半晌,没人应声或是开门,她有些纳闷,往日里安树不管在做什么,只要她敲三下门,两短一长,这是他们之间的暗号,安树都会毫无戒备地把门打开。 可今日,有些反常。 钟意心里突然涌上一股不祥的预感,手下的动作迅速地打开房间门,毫无阻碍。一眼就看到躺在床上眉头紧皱着的安树,身体紧紧地蜷缩在一起,脸颊毫无血色苍白的可怕。 “安树?”钟意心下一紧,半蹲在床前,轻推了推安树,指腹拂过他紧皱着的眉头,指间滚烫的热度让钟意下了一跳,她撩开安树额间的刘海,手心覆盖上他的额头,滚烫的体温让她不禁眉头紧皱。 “怎么这么烫。”钟意拉过他身后的棉被盖在他身上,掖了掖被角,将他严严实实地捂着,起身走出房间。回来时手里多了个体温计,抬起安树的手臂夹在腋下,怕他不老实无法正常量出体温温度,钟意一手按压在他夹着体温计的手臂上,边计算着时间。 五分钟后,她取出温度计,对照着灯光看着上面的度数,高烧,三十九点八度。物理降温是没用了,必须得送去医院。 打车是不可能的,只会拖慢时间,钟意匆匆忙忙地跑下楼,跑到客厅拿起座机电话给钟母打电话让她赶紧备好车子,安树发高烧得赶快送去医院。 挂断电话,钟意又跑回安树的房间,扶着他坐起身,帮他穿好衣服,鞋子,咬咬牙,吃力地背起他直接下了楼。 第一百六十二章 我才是被照顾的那一位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到达医院,夜幕降临,昏黄的路灯一盏盏亮起,在雨幕中显得格外孤寂。 办理完住院手续,已经是夜里七点半左右了,病房内亮起的白炽灯有些刺眼,呼应着满室的白,倒也很容易让人忽视刺眼的光线。 钟母神色难掩疲倦地望了钟意一眼,呷了一口清水,清了清嗓子:“钟意,你先回家去吧,阿树这里有我照顾着就行了。”焦急万分地赶往医院,晚饭都没顾得吃上一口,好在病床上的人儿没什么大碍,吃了退烧药又挂着点滴,升高的体温也渐渐降了下去,这才缓了一口气。 钟意点点头,安树发热的症状已经减缓了不少,她留下来也帮不上什么忙,有钟母一人照顾安树就行了。 “妈,你要不要吃点东西?”钟意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穿上,边走到病房门口边说。 钟母放下水杯,看了眼挂点滴药瓶里的药水,点点头:“也好,等阿树醒来也该饿了。” 出了医院,钟母和钟意简便地在隔壁小面馆里将就着点了两碗面吃着,吃完面,钟母送钟意坐上出租车,又交代了她几句,这才转身回医院。 到了家,客厅空荡荡的,餐桌上摆放着早已凉透却十分可口的饭菜,钟意抬腕看了眼时间,心想着钟父也该下班了。 将餐桌上的菜一一撤下来放进冰箱里,留了几道菜放进微波炉里加热着,好让钟父下班回来能吃上热乎乎的饭菜。 将家里收拾好,钟意想起安家走时匆匆忙忙的,客厅里弄得乱糟糟的一片,待会安先生和安太太下班回到家,看到乱糟糟的客厅定然会心生不悦。 钟意走到玄关,换下脚上的鞋子,顺势拿起鞋柜上放着的一串钥匙,连门都没锁,迈着轻快的步伐走进安家。 下了班回到家的钟父,刚掏出钥匙准备开门,发现客厅门虚掩着,根本没关上上锁,钟父立马警惕万分地推开门,站在玄关处朝客厅内张望了几眼,手臂在墙壁上摸索控制灯的开关,“啪嗒”一声,客厅亮如白昼。 没发现可疑人员或是小偷入室,钟父松了一口气,脱掉外套搭在衣架上,松了松领带边往客厅沙发旁走去,心想一定是钟意出门前忘了锁门,等她回来得好好教育教育她。 看着走之前还乱糟糟不能下脚的客厅,现在变得干净整洁一片,钟意心里颇有股成就感。收拾完客厅就只剩下安树的房间,这小子一向不喜别人动手整理他的房间,反正他人现在在医院躺着呢,就算知道了想拦也拦不住。 推开门,房间内还存留着他身上淡淡的沐浴露清香,钟意趿拉着拖鞋走到床边,抖落了一下棉被折叠好,将床单有褶皱的地方用手抚平,动作利落。 眼角余光瞄到门后面脱下来的衣物,牛仔裤脚上沾着星星点点的泥土,醒目极了,白色连帽卫衣也好不到哪里去。 钟意轻叹了口气,摇摇头,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弯腰拿起脏脏的衣服走出房间,走进洗衣房。 她上下翻着衣服口袋里有没有物品之类的东西,目光触及到牛仔裤膝盖上破损的两道醒目口子,布料毛边隐隐染上了点鲜红色的血,早就浸染了裤子上。 拿着裤子的手不由抖了一下,心猛然揪痛了起来,鼻尖一酸,凝聚在眼眶周围的眼泪,毫无征兆地流了下来。 白天暴雨时安树来接她回家,身上穿的就是这身换下来的衣服,白色连帽卫衣、蓝色牛仔裤,外套脱了下来给她披着挡风,还在她那里。 她怎么这么傻,她连他受了伤都没察觉到,最后害他伤口感染发高烧住进了医院。如果不是看到他裤子上磨损的两道破洞,她至今都不知道安树在来接她回家的路上,摔了多少跤,膝盖破了皮毅然顶着暴风雨赶到最危险的海边,给她彷徨无助的黑暗带来一束光明。 明明需要照顾的那个人是他,为什么会变成她来麻烦着他! 后来,钟意想她爱上安树的理由其实很简单,这个在她眼里似乎永远也长不大的少年,不需要她的照顾,亦能把她照顾的很好。 ………… 翌日,钟意带着煮好的骨头汤去医院照顾安树。钟母是后半夜回来的,白眼球上布满了红血丝,一看就是过度疲劳没休息好,钟意让她今天好好在家休息,医院那边有她处理着就行了。 今天烧退了下去以后,就可以直接办理出院手续。 昨天下过暴雨后,今天天气格外放晴,温度宜人,就连空气中隐隐飘荡着雨后泥土的清香气味。 钟意推开病房门,一直望着窗外出神的安树,听到门外传来的脚步声,视线从窗外收回放在提着保温盒朝病床走来的钟意身上。 脸色还呈现出病态的苍白,唯有那双眸子清冷依旧,筱然,眼底浮上不易察觉的笑意,抿了抿唇,最终也没开口。 “早上好。我熬了骨头汤,不腻,刚好适合生病的人服用。”钟意眼梢带着笑意,将保温盒放在床头柜上,拉过一旁的椅子坐下,很自然地伸出手放在他额头量了量体温,没注意到安树清冷的双眸闪烁了一下,眼神温柔地垂落在她身上,不愿挪开。 还好,体温正常,没在发热。“饿了没?要不要先喝汤?还是等……”钟意抽回手臂,微侧身拧开保温盒盖子,话音还未说完,就被推门声以及随时响起的护士的声音打断:“二十六号,安树,准备好要输液了。” 钟意静静地端坐在一边,看着护士手法熟练地将针管扎入安树手背血管内,调节好输液速度,叮嘱注意事项:“这次可别乱动,昨天乱动筋都鼓起来了,手背肿了大片今个才消下去,还害我被护士长骂了一通……” 安树礼貌性地笑了笑:“这次不会了……” 护士走后,钟意起身挪步到他挂着输液的那只手边,从隔壁病床拿过来一个枕头,动作格外轻柔地抬起他挂着输液的手,放在枕头上,“下面垫着一个软枕,手腕就不会发酸了。” “嗯。”安树垂下眼眸,浓密的睫毛遮盖住眼底敛不住的笑意,投下小半圈阴影。 钟意将椅子从他左手边搬到右手边,盯着他别乱动挂着输液的手,他稍微动一下身体,钟意都会条件反射地看着他安然放在软枕上的右手,而后一脸紧张地问他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安树病态的脸颊上微微浮现半抹红晕,一脸为难地说:“没事,只是后背有点痒。” “这里吗?”钟意站起身,伸出一只手放在他的后背上,全然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妥,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对安树的好无非有一小半是因为他因自己而生的病,像是愧疚。 “在往上右边一点。” 隔着一层布料,钟意屈着指尖轻轻地挠了挠,忽然想起了儿时经常玩的游戏,钟意狡黠一笑,单指在安树背上轻轻写下几个字。 “黑夜给了我双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安树轻轻地念出来,声音浅淡,带着些许温柔之意,随即露出一抹兴味的笑意。 安树目光微移,落在左侧床头柜上放着的保温盒上,眼神微有些灼热,连他自己都没发现。 从昨天就一直没怎么吃过东西,肚子早已饿得咕咕叫了。钟母贴心照顾的周照,完全把他当亲生儿子照料着,可他胃口不佳吃了几口粥就再也吃不下,一直到今晨,胃里也只剩早上喝得几杯白开水。 “饿了。”安树压了压唇角浮起来的笑意,淡淡地瞥了钟意一眼,修长白皙的手指屈了屈,指着身侧的保温盒。 钟意打开病床上的小餐桌,将保温盒从床头柜上移到餐桌上,盛了一小碗出来:“不用评价。古人云‘食不语’。” 安树左手轻捏着勺柄,舀起一勺汤,左手不方便,捏着勺柄的手微微颤抖着,汤汁撒了出来。 钟意见状,只得认命地当起他私人“保姆”,从他手里拿过汤勺,端起碗,舀了一勺汤,很贴心地吹了吹热气送到他嘴边。 安树微低敛下眼帘,看着凑到嘴边的汤勺,目光转了半圈最后落在钟意的脸上,四目相对,他眼里承载了太多让人看不懂的情绪。 恍惚间,钟意似乎看到了安树清冷的眸子里,多了一丝柔情。 ………… 放在口袋里的手机震动着,钟意走到窗边,掏出手机看了眼屏幕上来电显示“许淮生”的名字,滑下接听键放在耳边。 小声地“喂?”了一声。 许淮生抬腕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路口的信号灯已经由红转变成绿,汇聚在路口的人流开始往前涌动。他一手握着手机,步伐不疾不徐地往前走着,云淡风轻:“声音有些沙哑?是不是没睡好?” 钟意脸颊红了又红,还真是被他猜出来了,隔着手机就能听出她的声音以往不同,这算是喜欢到了成为习惯吗? “可能是有点上火。”钟意清了清嗓子,压下嗓音中的沙哑:“先不说这个了,你怎么有时间给我打电话。” 周五临放学时,他一本正经地告诉她周六日他可能会忙的抽不开身,所以这两天有可能不上线,手机会关机,让她别胡思乱想,等开学见。 许淮生低头看了眼左手提着的一盒蛋糕,弯唇笑笑:“路过你家附近,想到你了所以买了蛋糕,方便出来拿吗?” “可是我现在不在……家……”钟意轻咬了一下嘴唇,怎么偏偏赶到这种时候许淮生给她送蛋糕,完全拿不了啊。 “你在哪?我去找你。” 钟意满心激动地报上地址,挂掉电话时,内心也止不住地一阵甜蜜和喜悦涌上来,就要见到许淮生,光想想都要激动死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 艺术源于生活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钟意正填单子的手一顿,听到外套口袋里的手机传来“叮咚”一声,她微抬起头,冲美女护士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放下中性笔,掏出手机查看短信。 许淮生:“下来,我在楼下花园等你。” 钟意合上手机,顺势滑进外套口袋里,拿起中性笔,在签字人那一栏里华丽丽地填上自己的名字,放下笔,礼貌地冲护士说了声“谢谢。” 拿着单子离开护士站。 出院手续已经都办妥了,钟意走一步停一步,一时间不知道是先回病房同安树一起离开,还是先下楼取蛋糕。 正出神想着,人已经走到了电梯门口,“叮”地一声,电梯门缓缓打开,从里面走出几个病人家属,和她擦肩而过。 眼看着电梯门就要缓缓合上,钟意攥着单子的手不由收紧了些,下一秒,抬脚踏进电梯轿厢内,按下了一楼键。 看着电子显示屏上不断跳跃的数字,钟意深吸了一口气,掏出手机给安树发了条短信过去,告诉他出院手续已经办好了,她临时有事需要处理一下,让他先等她几分钟。 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短信发送成功的提示语,钟意合上手机,越来越靠近一楼,心跳就加速个不停。 她想,安树应该不介意等她几分钟吧。 病房内,安树低头看着手机屏幕上新收到的短信,面无表情地抿了抿唇,眼神清冷地扫了一眼窗外,抓起身侧的外套,长腿一迈走出病房。 “叮”地一声,一楼到了。 电梯门缓缓打开,钟意脸颊通红地走出电梯,不长的一段走廊,都被她走出了世纪末。手心因心生紧张而黏哒哒的,她反复松开又握起,脑中不断想象着许淮生提着蛋糕站在住院部门外等她的情景,一定会耀眼极了。 明明只隔一天没有见面,互发短信或是电话不超过三次,但对钟意而言,每一次见她都能让她满怀激动,一颗紧张而小心翼翼地欢喜他的心,总能带给她很大的悸动。 与钟意而言,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值得回忆和纪念的。 一如她初见他时,心跳加速,眼里心里只剩下他一人。 好不容易了走完了“世纪末”走廊,钟意信步走出大厅,出了住院部,她反复调整激动的心情,用力地拍了拍脸颊,好让自己打起十二分精神,不至于在看到许淮生真人后,自己会克制不住心潮澎湃的心情晕了过去。 住院部前面有一个小的花园,正值四月,樱花桃花纷纷开满了整个枝头,风一吹,扬起粉白色的小花瓣,飘飘然然地卷起空中,空气中弥漫着清新淡雅的花香。 钟意刚走进花园,就看到不远处的许淮生,身影挺拔地静静地伫立在樱花树下,雪白的花瓣簌簌地从树上飘落下来,落在他的肩头上,阳光透过枝桠缝隙斑驳地投射下来,细碎的光影折射他身上,周身仿佛镀了一层金光,将他与俗世隔绝。 “淮生。”钟意的有些痴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小脸一红,嗓音软糯糯的:“不好意思我来晚了,等很久了吧。” 许淮生闻声,微转过头看向站在几步远内的钟意,眉目柔和的仿佛化开一池春水,唇角一弯:“没有,我也是刚刚到。” 钟意微低敛下眼帘,又朝他走近了些,近到能闻到他身上特殊的清香味,令她感到格外舒心:“都忙完了?” “嗯。”许淮生低下头,深邃的双眸刚好与她四目相对,他微俯下身,长臂一挥将钟意揽入怀中,下巴抵在她瘦小的肩膀上,嘴唇凑在她耳边轻轻地说:“我好想你啊钟意,迫不及待地就想看到你。你想我吗?嗯?” 钟意耳根一红,脸颊发烫的厉害,神情微怔了一下,久久才反应过来,心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着,耳边似乎只剩下“咚咚咚”的心跳声。 想他吗? 她日思夜想啊!可这些羞耻的话又怎么说的出口……! 久久得不到怀中的人儿回答,许淮生惩罚似的轻咬了一下她红的发烫的耳垂,薄凉的嘴唇擦边似的触及到柔软的耳朵,随即松开。 耳垂传来的一阵酥麻,让钟意全身如同触电一般轻轻颤抖着,全身的血液仿佛倒流到了整个脑袋上,脸颊红的要滴出血,大脑瞬间死机重启,一片空白。 他好以整暇地看着钟意整个人慢慢地熟了起来,禁锢着她腰身的手臂收紧了些,就是不给她逃跑的机会。他轻轻地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嗓音低沉带着些许磁性,命令式的口吻说:“说,想我。” 钟意羞耻心瞬间爆棚,什么辛芮交她的“恋爱法则”统统随着大脑死机重启的那一刻化为乌有,脑中只剩下一句话。 许淮生他竟敢正大光明地撩我! 好羞涩啊!!! 许淮生微蹙眉,看着整个都熟了的钟意,依旧听不到她的回答,难不成得加大力度才会让她乖乖说出来?还是说……她的那只耳朵也想被咬一下。 “钟意,还不说……你那只耳朵也不会放过……”磁性的嗓音低低沉沉地在她耳边响起,稍许着慵懒之意,混合着低低的笑声飘入她的耳膜里,挠着她那不安分的小心脏。 要不要这么风情万种地……撩她…… 钟意条件反射地埋下头,整张脸缩回在了他胸膛前,耳边传来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脸上的热度瞬间蹭蹭往上涨,只增不减。 明明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她却羞耻到根本难以启齿……明明面对安树时,轻轻松松就能说的出口,可为什么对方转换成了许淮生,她连说的出口的勇气都被磨灭的一干二净。 在这样下去,她可能真的会因心理承受能力薄弱而晕过去。 毕竟对方是她暗恋了四年在一起不过两个月的男神。 “我想你,许淮生。”钟意闭上眼,缓缓地吐了口气,攥着他后背衣服的手不由收紧了些,滚烫的脸颊紧紧贴着他的胸膛,差点没羞愧而死。 她!她!她!竟然说出口了!!! 许淮生本打算就此放过她,怕在逼问下去会和上次一样,刚吻了她,她就直接落荒而逃,他怔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唇角的笑意越来越深,直达眼底:“答应我,以后不要在拒绝正面回答。” 钟意缩在他怀里点点头,筱地猛睁开眼,视线平视越过他的肩膀,看向花园内来回走动的人群,小脸皱成一团,欲哭无泪道:“许淮生,你能先把我松开吗,我们好像被人看到了……” 她怎么一时被美色冲昏了头脑,给忘了他们这是在医院……虽然现下的社会都比较开放,情侣一起上街拉拉小手都不会被人用有色眼睛看,可他们还只是高中生啊…… 杜绝一切早恋这也是老钟家的家规之一,医院这么大的地方,汇聚着形形*的人,万一被哪个熟人给看到了,最后在传到钟母耳朵里,岂是教育和体罚能一下子解决的。 闻言,许淮生不由轻笑了一声,松开禁锢着钟意的双臂,大手放在她头上揉了揉:“原来你是担心这个。” “我怕……万一被熟人看到了传到我妈耳朵里……”钟意低下头,看着脚下交叠在一起的影子,粉白的花瓣落了一地,层层叠叠地堆落在一起,微风一吹,扬起一地的花瓣迷了钟意的眼。 “那我只能提前向伯父伯母说,你们的女儿以后请放心的交给我吧。”许淮生笑容温柔地看着钟意,眼神宠溺。 “咳……”钟意清了清嗓子,视线飘忽不定,最后落在了樱树下放着的一盒蛋糕上,伸手指了指树下的蛋糕说:“不是说蛋糕是送给我的吗,还留着准备过年啊。” “你又从哪学来的这一套。”许淮生有些哭笑不得,抬步走向樱树下,修长的手指轻轻提起蛋糕盒提手,信步走向她,“蛋糕送到了,我也可以回去了。” 钟意接过蛋糕,下意识说:“这么快就走了。” 许淮生笑容意味深长地看向她,还未开口,就被她急急地打断:“要我送你吗?医院附近的公交站离挺远的。” 钟意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补上缺口,以免他直接说“好”,反而又将她撩一遍。 话语里明显地赶他走,许淮生也不在逗她,沉默半晌,开口道:“不用了,我打车回去就行了。明天不要忘了把练习册和笔记本带上,上午有一节数学模拟考,重点知识我已经帮你勾画出来了,回去记得好好复习。”顿了顿,许淮生浅浅一笑:“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随时问我,当然,除了学习之外也可以来找我。” 目送着许淮生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视线中,钟意望了望手里提着的蛋糕盒,甜蜜的喜悦瞬间涌上心口,差点开心到笑出声来。 钟意提着蛋糕转身走出花园,刚走没几步,就看到花园入口站着的安树,钟意怔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开口准备叫他,目光触及到他冷冰冰的眼神,到嘴边的话又被吞咽了下去。 那样的神情,刻意的疏远…… 似乎,眨眼间又回到了初遇安树的那一刻,少年淡漠的神情和冷冰冰的眼神,毫无温度可言,那疏远而又陌生的动作,彻底摧毁了钟意的心。 她不知道他何时站在那里,又看到了什么?她只知道,安树又恢复了从前这般待人冷冰冰的态度,对她对这个世界。 钟意眉心蹙起,望着少年面无表情却精致的脸庞,低低地唤了他一声:“安树……”她刚想往前迈开脚,安树却好似有预感似的,一个转身,面无表情地离开花园入口。 只留一道清冷的背影,孤寂又压抑。 第一百六十四章 兵荒马乱的高中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余下的两个月时间,钟意如同生活在另一个平行空间里。 每天刷不完的习题、背不完的单词、做不完的试卷…… 伴随着紧张、枯燥和高考来临的兵荒马乱……就这样,即将结束于今年的六月。 黑板上高考倒计时的数字一天天地在减少,能堆摞成小山丘的试卷不知道批改了多少次,钟意甚至都没计算过,她用废了多少只铅笔、水性笔,大脑记下了多少单词。 可当这些鲜明的数字在脑中形成一个笼统的大概,它就像是编织了一个巨大的网,将所有人牢牢地套在里面,如同桎梏的枷锁。 “英语听力测试卷?”许晴伸手将钟意凌乱的课桌腾出一小片天地,将手中的咖啡放在上面,斜睨了一眼被她压在手臂下的试卷,露出的“英语测试卷”刚好对着她:“学校外的奶茶店就要卖疯了,你猜销量最高的是什么?不是他们的招牌奶茶,竟然是黑咖啡!咖啡虽然提神,但喝多了总归不好,高考真能把我们这群求知若渴的学子给逼疯啊!” “嗯。”钟意应了一声,拿掉架在鼻梁上的眼镜,折起镜腿,这些天熬夜刷题眼睛都差不多要熬坏了,视力明显下降了不少,钟母怕她在这样下去视力真有一天变差,便带她配了副眼镜,她也只是刷题时戴上一小会。单指捏了捏眉心,无奈一笑:“但总比靠药物提神要好的多吧,副作用起码没多大。” 许晴不可置否地点了点头,“下节课体育,魔鬼老师一定会变着法子折磨我们。上次咱们班不及格,可是足足跑了八千米,万一这次……” 许晴一脸郁闷地叹了口气,不敢在想象这次测试不及格,体育老师又怎么变着法子折磨他们。 钟意将眼镜放回眼镜盒中,沉吟片刻,忽而一笑道:“随机应变。总不可能太没人性化了,况且也向班主任反应过了,这次总能过的不是吗。” 许晴抿嘴笑了一下,细长地双眼微微眯起:“不过话说回来,如果没有我们拖后腿,许淮生铁定早就过了,还用得着跟咱们一起苦逼训练。” 钟意端着咖啡杯的手一顿,浅浅地抿了一口咖啡,浓郁的咖啡香和苦涩在唇齿间弥漫开,混浊的大脑瞬间清醒了不少。她不禁回想起了许淮生在塑胶跑道挥汗如雨下,驰骋的身影,少年白皙的脸庞上写满了骄傲自信,眉宇间透着一股热血。 “谁都有发挥失常的时候。”钟意垂下眼眸,小口小口地啜着咖啡。 ………… 好不容易熬过难捱的数学课,大脑还处于浑浑噩噩的状态,紧靠着*子提神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只会增加大脑的负担罢了。 钟意再次摘掉戴在脸上十分违和的眼镜,单指并拢轻按了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视线聚焦了好一会,才从不戴眼镜中找回自己正常的视力,除了视线受阻以外,她还是和正常人没什么区别。 走廊上人头攒动,嘈杂声似要冲破那层玻璃冲进来,混合着凌乱的脚步声,不绝于耳。 嘈杂声的影响下,钟意按着太阳穴的手力度加重了几分,眉心微蹙,情绪似乎有点不佳,连她也说不出这无名的火气从哪来的。 许晴从隔壁桌凑过来,心细的她很快就发现钟意脸色不大对,又抬眼悄悄地瞥了她一眼,一脸担忧道:“钟意,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然这次的体育测试你就别参加了,我帮你请个假,你好好休息休息,” 钟意闭上眼,停止了按压太阳穴的手,再睁开时,眼底清明一片,一开口,声音微有些喑哑:“没事,就是听了一节数学课,头有些疼。” “哦,这样啊。没事就好,我们去操场吧,先做好心理防护,待会加试时就不会紧张丢分了。”许晴弯唇一笑。 两人并肩走出教学楼,直接往操场的方向走去,校道上多了一群队伍整齐的初三年级的学生,由他们班主任带领着,像是在参观三中,一群人走走停停,很快队伍就要和她们接近了些。 钟意脚步停顿了片刻,目光直愣愣地看着不远处的队伍,她认得那群初三学生身上穿的校服,和安树是同一学校的。 垂放在身侧的手有些紧张地有些冒汗,钟意来回地在那群半大的孩子中搜索着记忆中少年的身影,须弥间,大脑闪现过安树望向她时那冷冰冰的眼神,以及他刻意保持的疏远感…… 许晴走了大半路才发现钟意落在了后面,她扭过头,看了眼站在原地不动的钟意,不耐其烦地又折返回去,轻轻地拉了拉钟意的衣袖,将她从游神中拉回现实:“看什么呢,走啦。” 没有!他不在! 钟意敛了敛眼底掠过的失望,轻“嗯”了声,垂下眼眸,低速离开校道,走进操场。 操场内聚集了不少男男女女,篮球场上男生一记三分球,瞬间赢得了场上不少人的赞扬和掌声。 更是赢得了不少女生青睐的目光,纷纷投以暧昧的眼神,就差有个大胆的上去告白。 钟意心不在焉地沿着塑胶跑道走着,大脑如同被按了循环回放键,一遍又一遍回放着安树冷到毫无温度的眼神,薄唇紧紧地抿着,面无表情的脸上冷到极致,无论她怎么用心,始终无法窥探到他眼底深深掩藏的真意。 像一团迷雾,将他们包裹其中,谁也走不出迷雾,也看不清对方。 就这样暗暗较着劲,直到两败俱伤。 第一轮,女生一千米测速。 轮到钟意时,站在场外的许晴悄悄地朝她举了个加油的手势,钟意会心一笑,半蹲在起跑线外,目光直视着前方跑道,随着体育老师一声命下,筱地,身影快速地往前冲刺。 测试结果非常令人满意,体育老师不由露出赞许的眼神多看了钟意几眼,女生组里,也只剩下她的成绩出类拔萃。 测试全部通过后,他们班这次的成绩总得来说都不错,特别是男生组的许淮生和女生组的钟意,难得在体育上还如此优秀。 “在跑完一圈全体自由活动,加油!别放弃!”体育老师带着一顶鸭舌帽,依旧掩盖不住黑黝的脸庞,冲着零散毫无秩序的队伍大喊。 钟意从测试完就一直心神不宁,跑步时依旧心不在焉,步伐紊乱,脚下一个踉跄差点跌倒,一只温热的手掌伸过来扶住她的手臂,避免了尴尬的事情发生。 “谢谢。”钟意舔了舔嘴唇,微侧目看了一眼跑在她身侧的许淮生,这才发现她已经掉队很远了,调整了一下呼吸,步伐紧跟上前面的队伍。 礼貌性的搀扶,并没有让周围同学对此心生疑惑,怀疑两人的关系。零散的队伍渐渐变得整齐,不知谁带头喊了句“加油!”步伐响亮地在塑胶跑道上回响着,声音震撼十足。 体育老师看得不禁有些热泪盈眶,带了两个学期的班,也教出了不少体育优等的学生,如今队伍自是朝着他所期盼的方向迈进,迎来人生胜利的曙光。 同上体育课的还有高一的学弟学妹们,看到此情此景,不由得一怔愣,内心向往的体育课也被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霾,成了为他们余下三年内都不敢想象等他们到了高三,会不会也变成跟进了传销组织一样的受害者。 完完全全是被洗脑了啊! 下午的三节课因课程表上的授课老师临时有事缺席一位,原本要上的物理、化学、地理,改成了物理、地理,以及最让钟意头疼的数学。 似乎是陷入了死循环模式,这周上过的数学课比其余课程还要多几节课出来,偏偏她冷门的化学课只能晚自习时补习一下。 钟意并没有计划过大学要念的专业,以至于当她拿到了心心念念的大学入取通知书时,她才后知后觉当时填写志愿表时选的什么专业? 她也不会知道,毫无计划性的学习,这将改变她此后的人生。 她讨厌数学,没有理由的讨厌,就像从小学接触起就注定一生和这门冷门学科无缘,偏偏许淮生的数学成绩回回名列前茅,被誉为“数学天才”,连班主任时不时地都会将他挂在嘴边,每天赞扬和问候一遍。 三中“国宝”也不是虚担此名号。 钟意有时也会将听到有关他的事迹讲给他听,许淮生静静地听完,在她期盼的目光下微微一笑,说:“这样啊。标题有点夸大,图文严重和本人不符,没有所谓的十全十美,更像是虚化出来的一个完美无可挑剔的人。” 时间久了,钟意也懒得在和他说有关他那些闪的发光的“光辉事迹”,如他所说,有一半纯属芳心暗许他的女生捏造出来的,还有一半,是公告栏上回回贴出的成绩单,他永远居于榜首。 这也是事实,他也心知肚明,所以只能用成绩打破少女幻想的粉色梦,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学生,成绩好不能决定一切。 晚自习刚上到一半,教室内的灯光毫无征兆地突然暗了下来,一群不明所以的学生扭头观察着黑暗的四周,嘈杂声登时响起。 “怎么回事?怎么突然黑了?” “有没有搞错,我这刚解出一道题,答案还没写出来呢……” “是不是灯泡坏了?” 有人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大家先别慌,应该是停电了。” 有人起身离开座位,桌椅碰撞发出一阵“咣当”声,在黑暗中显得十分突兀,有胆小的女生早就被吓得魂都飞出来了,还有几个颤抖着声音说:“好端端的怎么会停电?该不会是……”闹鬼? 第一百六十五章 千军万马独过独木桥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去去去……瞎说什么呢!”男生拍了拍桌子,硬生生地打断女生还未说完的话,“本就就够乱的了,你还跟着添乱。一定是学校电路不稳导致断电了,嘿,晚自习也不用继续上了。” 语气里,丝毫掩藏不住的浓浓“关心”和“责罚”之意溢于言表。 若不是教室内漆黑一片,男生通红的一张脸怕是要藏不住了,*裸地暴露在所有同学的视线内。 更有不少胆大的男生,借着教室内漆黑一片,偷偷地拉起喜欢的女生小手,情侣的,早就藐视三中校规抱团取暖了。 钟意夜视力本就弱,突然的黑暗让她一时难以适应,放在课桌上的手不自觉地握成拳,眼睛急切地在周围寻找一丝光亮,教室内、窗外走廊上,依旧漆黑一片。 黑暗中,一只温热的手掌覆在她冷冰冰的手背上,修长的手指贴着她屈起的指骨,缓慢地有目的性地分开她的手指,紧紧相握,十指相扣。 “别怕。”他的声音低沉又夹杂着些许磁性。 钟意原本有些慌乱的心,也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瞬间静下了心。大脑恢复理智,眼中的茫然无措早就褪尽,眼底清明一片。 即使身处黑暗,身边有他在,也没什么觉得好怕的了。 “好像整个三中都断电了。”男生从外面走廊走回教室,掏出随身携带的迷你手电筒,“咔哒”一声,微弱的光束在教室内亮起,“大家别担心,已经有人去叫班主任了!大家有照明的物体都拿出来先用一用,原位坐好等班主任过来处理。” 不少人异口同声地发出不屑地冷哼,强烈谴责男生也太把自己当成一回事了,班主任来了三中就会来电?还不如趁早收拾书包各回各家!等,能等到什么时候?! 教室内一时间乱哄哄一片,钟意扭头看着身侧模糊的轮廓,心想许淮生做这个班长是不是闲云野鹤惯了,都闹到这个份上了,他还不出声制止安抚群众。 明明一个微笑都能让吵的面红耳赤分大打出手的人瞬间和解,变得相亲相爱,为什么就不肯充分利用一下“班长”这层身份上去劝大家安静下来? 察觉到钟意的目光,许淮生偏头回望着她,唇角自然地弯成一个清浅地弧度,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清楚地感觉到许淮生的目光里,多了些许的温柔和宠溺。 尽管在彼此看不清楚彼此面容,漆黑糟糕的情况下,他如星辰般深邃的眼眸,总能对上她的目光,读懂她的小心思。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这种情况下,我是和他们站在同一立场上的。”许淮生低沉的嗓音缓缓地在她耳边响起,紧扣着她手指的指尖,指腹轻轻地摩挲着:“大家都很累,的的确确需要放松一下。” 钟意莫名脸上一热,眼神闪躲了一下许淮生直勾勾望着她的目光,埋下头,即使周围很暗,依旧不影响许淮生清晰地望着她的视线。 手电筒的光束在教室内来回晃动着,光束照射到钟意这边时,钟意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努力装出一副和平常没两样的模样,低头看着复习到一半的英语书,生怕一个不小心露馅了,被人发现他们放在课桌下十指相扣的手。 好在光束只在他们这边停留两秒钟,转向了别处。 钟意暗松了一口气,单手撑着下巴看着窗外浓重化不开的夜色,耳边嘈杂声不绝于耳,闹中取静,心情也似乎舒畅了不少。 班主任珊珊而来,举着手电筒站在讲台上,巨大的光束在教室内来回扫视了几遍,最后光圈停在某处,随即班主任的声音也跟着响起:“情况刚刚都确认过了,暂时停电!维修工人已经在抓紧抓点修理电路呢,大家就先将就一下用手中的照明物上完晚自习!再过不久你们就要高考了,时间就是金钱,一分也不能浪费!” 底下发出接二连三的哀嚎声,一张张怨念的脸,在微弱的光线照射下,堪比恐怖片中的怨鬼。 “老师,不行啊!光线这么暗,眼睛会瞎的!” “其实我们也不介意回家复习……” “这种情况下怎么能安心自习……我们又不是机器人……” ………… 班主任却不理会无休止的哀嚎声和抱怨声,视线在教室内来回扫了几圈,冷哼一声:“我看你们就是散漫惯了,高考不是儿戏!有的人分数达不到一本线,就只能随便念个三流大学,也有的人连大学的门槛都跨不过去!你们有没有想过你们的未来?!未来就握在你们自己手中,高考也是决定你们今后命运的一个轨道,将来念什么大学,找什么样的工作,这些都离不开你们付出的努力和汗水!” 最后,老师从杂物房找出蜡烛点上,昏黄的烛火照亮着整间教室,晚自习照常进行,所有人都有默契地不在多说一句抱怨的话,认真地刷题,复习。 空气中有些闷热,大家一边拿着作业本扇风,右手握着笔杆唰唰地在纸页上游走,偶尔互相传阅一下公式演算,草稿纸上密密麻麻地爬满了黑色小蝌蚪。 零五年四月下旬,某日,那是钟意度过的最难忘的一次晚自习,除此之外,再也找不出比那个时候更让人热血沸腾心潮澎拜的美好回忆了。 事情起因要从学校断电后,照常进行晚自习说起,某男同学大概受不了教室内闷热的空气,去走廊吹吹风,好让大脑清醒清醒,将走廊窗户打开一半,头伸到外面透透气,不知怎么地,莫名吐槽起了教育局惨绝人寰丧尽天良狼心狗肺弄出的什么高考制度,把能想出来的贬义成语都说了个遍,最后引起了楼上背单词的男同学的共鸣。 隔着上下楼层,两位仁兄贬义完教育局,颇有股相见恨晚恨时不相逢!相对无言地望向没有月亮的夜空,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兀自吟诗一首,来发泄一下心中的怨念。 楼下仁兄一听,也跟着表达了一下此刻不满的心情,哼着哼着,唱出了一首华语老歌,最后逐渐放开了声音,一遍又一遍地在一句歌词上循环唱着。 “从头重认你这字,从层层叠叠的箱子里……” 楼上的仁兄扔掉手中的英语书,加入楼下仁兄的歌曲中,单人演唱变成了双人…… “从从来没细认面前,即倒的故居……” 响亮的歌声在两楼走廊上回荡着,坐在教室里奋笔疾书的同学不由得放下手中的笔,一个接着一个起身走出教室,脸上带着新奇和尴尬汇聚在走廊上,一个又一个加入这个大合唱中。 整座楼层的走廊上,围满了高三学子,在一片火海的映照下,整齐响亮的歌声具有十分穿的透力,既震撼,又让人鸡皮疙瘩冒出一层来。 隔壁文科生,也纷纷跑来理科教学楼,加入这个毫无组织的集体大合唱中,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青春欢快的笑容,在迷茫于未来时,他们留下了一个难忘的高中回忆。 辛芮一路小跑到钟意身边,小脸因激动泛着红晕,她紧紧地握住钟意的手,站在一班门口,望着窗外摇曳的烛火,眼角有些湿润,闪烁着亮光。像是在参加某歌手的演唱会,现场数千个的观众手持着荧光棒,跟着自家偶像的节奏,合唱着。 “钟意!我一定是上了个假的高中!”辛芮眼中泪花闪烁,她大声地说:“有生之年,我从未想过没去成的演唱会,会在这所高中里实现!”尽管这是山寨版的! 钟意也不禁被周围蔓延开的热闹气氛所感染,约束感慢慢消失,心底反而涌上来一股说不上的异样,激动,震撼…… “下次!等下次我一定弥补你没看到的演唱会!” “你说什么?!” “我说,等陈奕迅开演唱会了,我一定陪你去!”钟意大声地重复着。 夜晚的风很凉,湿润的空气中夹着海水腥咸的气味,从每个人激动到发热的脸庞上拂过,带着散步不去的歌声。 一群人唱到最后,渐渐地声音弱了下去,不知道谁有起了个头,热情高涨地他们唱完一首又一首。钟意原以为这次集体的“罢课”会遭到教务主任的处罚,一直到晚自习结束,都没见过各班班主任的身影出现在走廊上,制止他们这群“叛逆”的学生。 三中校领导竟然格外地赦免了他们的罪过?没有以扰乱学校秩序为由,对他们进行批评教育? 放纵过去,所有人很快又进入到了高考尾声冲刺阶段,埋头苦干,刷题、背单词成为了他们必做的一件事,从一开始的枯燥烦闷,到最后的不离手,高考带来的紧张感已经深入骨髓中了。 校领导格外重视今年的高考,特意在操场为即将高考的高三学子们,开了一场鼓励致辞典礼! 每个老师轮流上台给观众席上的学生们致辞,鼓励他们勇敢地向前冲! “高考就像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谁都帮不了你,你有你自己能帮自己,能不能顺利过去,全靠你自己的意志!” 诸如此类:“今天你坐在考场为一道题苦思冥想,明天他就有可能坐在好的教室里,学习新的知识!记住,不管在什么时候,都不要在一道题上浪费太多时间,而错过其他题带给你的分数值!” 那一年,钟意更加有了明确的目标! 第一百六十六章 意义上的叛逆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递交上志愿表上的那一刻,钟意才如负释重地松了一口气。 手心湿哒哒的,却一点也不妨碍她既紧张又激动的心情,像是偷偷做了一件十分重大的决定,既有点做贼心虚又有点前所未有的兴奋和刺激。 一个星期后,钟意收到了A市Z大的入取通知书。 和以往中考时收到三中入取通知书不一样的是,她和许淮生被同一所大学入取;钟母并未因着是名牌大学而高兴;一南一北相隔千里,反而更加深了钟母对她的幽怨。 “你说说你,这么大的事为什么就不跟我和你爸商量一下?你应该告诉我们的钟意,而不是你一个人擅自做主!” “我和你爸从未过问过你学习上的事,但这一次意义非凡,你应该事先同我们说一声的。我们的决定都是为了你好,大学不是儿戏!” “你学什么专业,念什么大学,我和你爸是无条件的支持你。但你不能意气用事,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钟意,你要为自己的人生负责。” ………… 从收到Z大入取通知书,钟母的脸色就一直不大好,整日在她耳边唠叨个不停。钟意知道钟母生闷气的原因无非是她填志愿表时没和他们商量,但这只是次要原因,主要原因还是一南一北相隔甚远,钟母不放心她。 钟父到还好,秉持着一贯的“革命友谊”难得站在钟意这边,语重心长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慈祥的眼睛里夹杂着些许赞许之意,“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念什么大学就念什么大学,父母永远都不会阻拦你,只会默默在背后支持你!” 钟意眼眶微微发红,声音哽咽:“爸~” “眼泪收一收,自己领罚去!”钟父突然正了正脸色,一掌拍在钟意后背上。 老钟家最近又成立了一条不成文的家规:无论做了什么,只要惹钟女士不开心,就要受罚! “……”钟意默默地看着钟父秉持的“革命友谊”又再一次说翻就翻,心中那点好不容易升起的感动瞬间烟消云散,当头犹如淋了一盆冷水,直浇的她心里哇凉哇凉的。 果然不能相信前一秒还在和你说着“革命友谊”的人! 亲戚们也不知道从哪得来的小道消息,一个赶着一个过来祝贺,钟意已经记不清这个星期参加了多少顿饭局,一下子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她,盯得她心里一阵发毛。 渐渐地从反感变成麻木。 姑妈优雅地剔着餐盘里的鱼刺,装作不经意间问钟母:“听说小意志愿表填在了A市那边的大学?离家也怪远的,你们怎么也放心让她一个人去那么远的地方念大学。”姑妈拿起餐巾纸优雅地擦了擦嘴角,顿了顿,笑道:“你们还是太宠她了,任由她一个人跑去那么远的城市念大学。夏夏高考时的成绩哪里的名牌大学不是任她挑,最后还不是怕我孤单,留在了离家近的C市,放假时也随时回家。” 钟父哈哈一笑,道:“志愿表都填了交上去了,现在后悔还能有什么用。她也要是有夏夏一半的孝心,就好了。” 姑妈挑眉,神色得意洋洋了几分:“夏夏这孩子从小就懂事,有孝心,马上过不久就要考研了,一点也不让我操心。” 钟父道:“是吗。夏夏你可要加油,别太累着了。” 一直埋头吃饭的表姐,脸上浮现一丝骄傲的笑容,轻点了点头:“也不算累,考研其实很轻松的。” 姑妈道:“小意念得什么大学啊?” 钟父道:“Z大。” 一听是Z大,姑妈整个人脸色白了又白,呵呵笑了几声,端起手边的果汁杯,佯装喝果汁来掩饰尴尬的神色,“Z大啊,听说很难考的,没想到小意竟然考进去了,可真了不起。呵呵。” “她也就是误打误撞罢了,我到希望她能像夏夏一样,在离家近的城市念大学,也免得我这么操心了。”钟母轻叹息一声,眼角尽是掩盖不住的疲倦。 隔着几个位置的表姐,脸色有些难看地瞪了她妈妈一眼,刚刚还神气的不行,现在害她丢人现眼,研究生又怎么样,哪里别的上别人随随便便从名牌大学毕业。 钟意抬眼扫了表姐一眼,不动声色地垂下眼眸,继续吃着餐盘里的食物,饭桌上的气氛俨然和刚刚不一样了,一直挑起话题的姑妈也闭上了嘴。 表姐其实很想考Z大,但高考时的分数根本达不到Z大的入学门槛,受不了自己妈整日在耳边叨叨个不停,一气之下报填了C市某大学,虽说也是一流大学,但和Z大相比,根本不足一提。 回去的路上突然下起了暴雨,钟意坐在后座上,沉默不语地望着窗外被雨幕阻挡的视线,道路两旁的景色模糊地从眼前一闪而过。 刮水器不停地来回摇动着,等红灯的间隙,钟父沉着的嗓音突兀地响起,声音里压抑着怒气:“这都什么跟什么,非得咱们钟意念了个三流大学,他们就高兴了!我看他们就是眼红咱们钟意!以后这种亲戚少搭理,弄不好又该酸什么了。” 七月十号,钟意瞒着钟父钟母偷偷地收拾好行李,来了一场叛逆似的毕业旅行。 旅行国度——美国。 那是她计划了整整两个月,从办理签证和护照,到尽可能地从网上全面了解英国近几日的天气和气温,带上必需品,不会增加行李负担,再到美国的摄影师们经常出现的拍摄景点。 甚至做好了如何瞒着钟父钟母悄无声息地登上飞机的心理准备,就算被他们发现后要把她抓回来严加审问,她也已经在飞往英国的航班上,听着空姐用优美悦耳的声音对她说:“有什么需要服务的?” 她没有准备告诉任何人她要来一场毕业旅行,除了和许淮生每日必不可少的互通电话和短信,一高兴聊到忘我直接向他透漏出了她计划好的一切,却在他那一句“漏洞百出”差点偃旗息鼓。 他说:“计划虽然看似完美,但漏洞太多。到了英国你住哪?每日三餐怎么解决?不熟悉地点你又如何行走?英国消费水平明显和中国不同,税务之间也相差很多……你一个人,太危险了!” 钟意被问住了,许淮生以上所说的那些,全都不存在于她的计划中,甚至这个计划了整整两个月的毕业旅行,像是一场可笑的白日梦,梦醒了,她依旧窝在小城度过三个月的暑假。 “许多事情都能迎刃而解,我相信,我的好运一定会时刻眷顾着我的。不用担心我,我会平安回来的。”钟意从新审阅了一遍“毕业旅行”的计划书,将许淮生指出的漏洞用红笔圈出来,开始上网一个一个查阅资料。 五花八门的答案看得眼花缭乱,钟意视疲劳地关上电脑,单指捏了捏眉心,脑中白光一闪,瞬间想到了一个人。 那个人,或许能解决她到了英国会出现的状况。 钟意旁敲侧击地从阮阮那里打听国外的生存指南,单纯一向的阮阮,也没多想,直接把对钟意十分有用的消息统统告诉她:“国外自驾游啊,网上预约酒店有一半很黑,价格也都贵的离谱,一般自驾游的国人都会选择当地的民宿,最好是身边的人都住过的民宿,这样也能近距离体验当地的民风和文化……” “说来也巧了,我在美国就认识一个民宿老板,是个华人,人也非常的热心,我可以把她的联系方式给你,你在转交给你那位朋友。” “钟意,你什么时候来找我玩……我在家里快憋出内伤来了……”阮阮握着手机在床上滚了两圈,迅速转变语气,开始撒娇:“我爸这几天都不准我出去,非逼着我每天练两个小时的小提琴就算了,还请来了学习上的家教……我好像找你和安树玩啊,也不知道安树在做什么呢……” 钟意捏着笔杆的手顿了一下,嘴角的笑容兀自僵了下来,他们有许久未见了,她甚至都不知道安树此刻在做什么?她已经记不清上次和他无声地冷战是什么时候的事了?上上次冷战后谁先低头认输的? 两人之间出现了隔阂,像个巨大的窟窿,无论怎么往里面填土,填平了,隔不了几天就会出现新的裂痕,开始变成裂缝,最后又变回巨大的窟窿。 周而复始。填着窟窿的人来回变化着。 久久听不到电话那头的声音传来,阮阮皱了皱眉,将手机从耳边移到眼前,看着通话时间的数字不停地跳跃着,屈了屈手指,挂掉电话。 周三早上八点半,钟意拖着行李箱背着旅行包,正大光明且底气十足地走出家门,钟父约了老友打高尔夫球,一大早就开车赴会去了;钟母昨天预约好了某古典乐剧的演奏会门票,表演场地在郊区某山庄上,直接住在了闺蜜家,一直没回来。 也至于她这场毕业旅行,走的十分安稳,没有遭到钟父和钟母的阻拦。 却不知,在某个窗口伫立许久的身影,将一切尽收眼底。 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说了目的地,车子扬长而去,独留下扬起的一地灰尘和尾气。 就像冥冥之中必有安排,她注定要在十七岁的这年夏天,来一场真正意义上的叛逆。 第一百六十七章 离家出走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最先意识到钟意突然不见了的——是钟父。 如往常一样,打完高尔夫球回到家,一开门,就看到了飘落在玄关地毯上的一张字条,上面清楚地写着:爸、妈,我想出去走走。 没有留下署名,也没有留下日期,就只有简简单单的一句话。 钟父起初还以为是钟意的恶作剧,并未放在心上,随手将字条扔进了鞋柜旁的垃圾桶里,直到参加完某古典乐剧演奏会的钟女士回到家,放下包,随口一问:“钟意呢?” “应该在房间呢。”钟父眼睛始终盯着报纸上体育新闻的板块,头也不抬地说。 钟母颇有些头疼地看着痴迷于体育文化到国家队如果在招收一批中年运动员,钟父绝对是第一个踊跃报名参加,且不管在任何场地都能发挥出奥运精神来。 “老钟,钟意不在房间。”十分钟后,钟母退出钟意的房间,神色有些堪忧地望着依旧看着报纸云淡风轻的钟父,绣眉微蹙:“这么晚了她去哪了?” “嘿,又不是小孩子了,应该是跑去辛芮家玩去了。”钟父慢悠悠地翻开另一页报纸,显然是把在玄关看到的字条忘的一干二净。 钟母眉头蹙的更紧了,瞥了一眼悠闲自得的钟父,隐隐有些担忧:“去辛芮家还用收拾行李?衣柜里的衣服都空了大半……哪有去朋友家玩还带着行李去的。而且我也打不通钟意的手机,一直提示关机……” “你先别急,打给辛家问问看,说不定钟意玩得手机没电了,所以才打不通。”钟父宽慰道。 钟母点点头,用家里的座机拨通了辛家的电话,通完话,钟母仿佛没了力气似的放下电话,在钟父急切的眼神询问怎么说?摇摇头:“辛芮说她今天一直在家,钟意没有去她家,也没有联系过她。” “再打给大院问问看……” 得到的答案始终是一样的:钟意今天没来大院,没见过她。 钟父神色筱然一紧,将手里的报纸叠起放在茶几上,脑中白光一闪,想起了被自己扔进垃圾桶里的字条,忙不迭地从沙发上站起身,走向玄关。 看到垃圾桶安然无恙地静静躺在鞋柜旁,钟父松了一口气,里面的垃圾还未倒掉,那张皱成一团的纸条还在里面。 “老婆,你看。”钟父用手将皱成一团字条抚平,声音凝重:“这个是下午三四点左右我在玄关发现的,本来以为是钟意的恶作剧,就没放在心上。” “是钟意的字迹,可这上面写着她想‘想出去走走’是什么意思?” 钟母看着那张字条,心越来越往下沉陷,就越来越生出紧张和不安。钟意的脾气她最了解,无论去哪里玩,都是亲口和她报备,从来都不是只留下字条就离家的孩子…… “钟意该不会离家出走了吧……一定是我这些天对她生闷气,造成了她的心理负担,所以受不了了,选择离家出走。”钟母一向优雅恬静的脸庞上,如今只剩下愧疚和深深地自责。如果不是她早点和钟意沟通,早点告诉她妈妈只是不愿意你离家太远,就不会造成今天这样的局面。 独留下的一张字条,足以一锤证明钟意“离家出走”是早就预谋好的,不愿告诉他们她去哪了,偷偷地离开…… 钟父沉吟道:“报警吧。” ………… 远在大洋彼岸刚下飞机的钟意,并不知道被她定义为的“毕业旅行”被钟父钟母篡改成了“离家出走”,并朝着他们不敢想象的事情发展着,趋向颇有点严重化。 按照阮阮给的民宿地址,钟意先是下了飞机后在附近找了一个电话亭,给民宿的房东拨了通电话,告诉那位素未谋面的“李小姐”,她马上就要过去了。 在此之前,她们有通讯一个跨洋电话,两条信息。钟意在电话里称呼她为“李小姐”,语气温婉,带着南方人软糯的嗓音。她们说母语,但有些时候李小姐会情不自禁地夹着一两句英语。 她在电话那头笑着说:已经很久没有和中国人用母语交流了,来国外的国人,无论是下意识还是刻意,和国人交流时会自动忽略母语而用英语。但我更喜欢听你说母语,让我不禁想起了我的家乡。 钟意推着行李箱到达李小姐的住处后,已经是两个半小时以后,美国的洛杉矶时间正是早上六点半左右,接待她的李小姐,很热情地在家里做好了早餐邀请她一起用餐。 如阮阮所说的那样,李小姐的确是个热心又不失美丽的华人。 早餐很简单,一个煎蛋,两根煎火腿肠,一块三明治和一杯牛奶。 李小姐坐在餐桌对面,娴熟地用着刀叉切开煎火腿肠,边切边笑着说:“在洛杉矶生活了这么多年,我只学会做煎蛋和三明治,偶尔也会尝试着做中国料理,却始终吃不习惯汉堡和薯条。” “就像这里的白人,他们来到了中国吃不习惯火锅一样。”钟意索性放弃用餐刀一小块一小块地切着整根火腿肠,最后用叉子叉起整根火腿肠,小口小口地吃着。 陆俞川曾说,在高级的牛排也能被她吃出麻辣烫的感觉。就像她始终用不习惯餐刀,也吃不习惯西餐。 李小姐不可置否。餐刀和叉子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面前的火腿肠被她分成了若干块,她喝了口牛奶,“我看你好像没什么胃口,要加餐吗?”站起身离开餐桌,走向开放式厨房。 钟意喝了几口牛奶,放下杯子,才细细地打量起了这个她将要住上将近一个月的房子——没错,她办理的签证和护照时间期限足以够她玩到大学开学。 公寓是两居室一厅,客厅空间很大,西侧墙面立着一个大的书架,上面摆放着李小姐收集来的各种书籍,墙面整体颜色以浅蓝色和浅灰色为基础,大多木质家具颇多,地毯是波西米亚风格,浅灰*调。 公寓布置的十分舒心,一眼就让人很喜欢这里,没有身处异乡的孤僻和陌生,像在自己家里一样,随心随意。 李小姐端着调制好的蔬菜沙拉放在钟意面前,钟意说了声“谢谢”,而后李小姐又在她对面坐下,继续吃着餐盘内切好的火腿肠。 “April告诉我,你是摄影师。”李小姐口中的“April”是指阮阮,她曾在国外时的英文名。 钟意对阮阮的另一个名字还有点陌生,也仅错愕两秒,神色又恢复正常。曾在电话里她告诉李小姐,她来洛杉矶是旅游的,却从未和她说过她此行的另一个目的。钟意微抬起眼眸,看了一眼对面的李小姐,用英语说:“不是。只是喜欢摄影而已。” “洛杉矶有很多适合摄影的景点,祝你玩的开心。” 简单地用完早餐,李小姐因要上班,就没在公寓里逗留太久,她将公寓钥匙交给钟意后,交代了一个房东该交代的事,末了,她拍了一下钟意的肩膀,用老朋友的口吻说:“冰箱里有食材,你可以做自己喜欢的美食,不用勉强自己迎合这里的文化。改时间我们一起吃个火锅。” 送走了李小姐,钟意提着行李箱打开主卧室的门,和客厅偏简约系风格不同,卧室更加偏向有着美国上个世纪年代感的风格,更加复古有韵味,仿佛置身于一场经典老电影的片段中,感受着那个世纪发生的动人故事。 钟意坐在飘窗上,望着窗外的洛杉矶,思绪跟着视线游走,不一会,眼皮开始变得沉沉的,最后睡了过去。 钟意醒来时已经过了午饭时间,肚子却一点也没感觉到饿。她在飞机上几乎没怎么休息好,睡了一小会,精神差不多恢复了。 她抬腕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洛杉矶下午三点一刻左右,这一觉竟然睡了这么长时间,她却丝毫没有感觉到时间流逝。 钟意从旅行包里掏出手机准备开机,手机却因没电自动关机了,她在包里好一通翻找,就是没有找到手机充电线,连行李箱都被她翻了个遍,也依旧没有充电线半点影子。 钟意看着手里能充当防身之外几乎一无用处的手机,一脸郁闷地扔进了旅行包里,走出卧室,打开另一间房间门,果真不出她所料,这个房间被李小姐改成了书房,一张电脑桌,一个书架、一张椅子,一台电脑成为了这间书房的标配。 她拉开电脑桌前的椅子坐下,熟练地按下电源开启键,看着电脑屏幕渐渐进入到开机页面,几秒后,简约的桌面出现在钟意眼前。 钟意握着鼠标的手轻轻移动,点开邮箱,输入上自己的账号和密码登陆进去,鼠标在未读邮件上快速滑过,她没心思去一个一个点开浏览信息,内心的喜悦和紧张从她下了飞机到现在,依旧在心头萦绕着,她迫不及待地想和许淮生分享她住的民宿和遇到的一个十分热情的华人房东。 看着电脑屏幕上出现邮件发送成功的字样,钟意长舒了一口气,视线从屏幕上移开放在窗外的景色上,肚子不合时宜地发出不满的抗议声,后知后觉才发现自己已经在电脑桌前坐了整整一个小时。 她起身走出书房,走向开放式厨房,打开冰箱门,好不容易在一堆冷冻食品里找出了一袋速冻饺子,也顾不上看是什么馅的,锅内烧开水,直接将饺子倒进锅中。 钟意看着锅内煮着的饺子,忽然想这个应该是她来洛杉矶第一天,吃到的中国家常菜。 第一百六十八章 我们是朋友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来洛杉矶的这几天,钟意过的格外充实,白天出门跟团采风拍摄,走遍洛杉矶每个角落,一直到华灯初上,整个车水马龙的城市被霓虹灯笼罩,才慢悠悠地走路回公寓。 累了一天,连晚饭都懒得动手做,洗完澡舒舒服服的往床上一躺,眼皮子开始打架,在饥饿感来临之前很快进入了梦乡。 那几天,光是走上一天的路鞋子都不知道磨破了多少双,虽然看起来辛苦,但与她而言却是快乐的。 李小姐闲暇之余会来公寓看她,有时手里会提着一篮子水果,有时是某个工艺品用来装饰公寓,也有时会直接空手而来。看到她已经渐渐适应了洛杉矶的生活,笑道:“很难想象,你一个小姑娘竟然这么快就适应了这里。怎么样,洛杉矶是不是比想象中还要有趣。” 岂止是有趣,简直太棒了。 “如果可以,下次我还想再来。”钟意莞尔一笑,低头摆弄起相机。 她借公寓里李小姐的电脑,将拍摄的照片拷贝下来,存入U盘中。其中有一半是她参加某工作室举办的摄影展的照片,从中获得了不少拍摄灵感,对她十分有用。 收到辛芮类似“威胁”的邮件,是某天早上八点多,洛杉矶下了一场雨,从凌晨三点开始下,一直没有停歇过。 雨天光线太暗,不适合外出进行拍摄,钟意只好窝在公寓里,漫无目的的上网浏览着当地新闻,从中寻求乐子打发时间,却高估了自己的英语水平能力有限,一些日常简单词汇她还能看得懂,但真的去浏览一篇长篇大论的文章,还是相当地吃力。 正当她认识到自己的英语水平而心有余而力不足,准备关掉新闻页面改看有中文字幕的电影来缓解一下高升的血压,桌面右下角的小“信封”图标闪烁个不停,握着鼠标的手轻轻移动,点开邮件。 然而在浏览完邮件的大致内容后,顿时头顶犹如晴天霹雳一般将她的脑袋炸开了花,耳边嗡嗡作响,眼前的景象一片眩晕。 憋闷在嗓子眼里的一口鲜血,差点吐出来,血压也层层地往上飙升。 她颤颤巍巍地抬手覆上鼠标,指轮滚动一圈,将下拉的页面拉回最上面,小箭头指标停在时间上,昨天十点多发来的。 最终,那口憋闷的鲜血没止住,从鼻孔流了出来。 视线停留在邮件最后一行,聚焦良久,比起前面一大堆铺垫冗长且不具威胁的信息,最后一行足以给她致命一击。 并达到了威胁的目的。 “钟意!你知不知道叔叔阿姨找你找疯了!你在当鸵鸟当缩头乌龟,就等着给你珍藏版的CD们收尸吧!!!” 最后用了三个感叹号收尾,来表示她非常气愤的心情。冲动之下的后果,全有她自己来承担! 也包括她辛苦积攒下来的CD们收尸。 ………… 事情还得从她来洛杉矶的前三天说起,却从未想过短暂的旅行竟演变成了她赌气离家出走,最后闹得人尽皆知。 警局里一直没有任何消息传来,钟父几乎是天天往警局里跑,总是不耐其烦地问“找没找到人?”换来小警察一个说不上来什么表情的摇摇头。 辛芮知道钟意不见了的是钟母又一次打给她家的电话,从电话里她听出了钟母沙哑的声音,像是长久没有休息,声音中透着疲倦。钟母语气温婉,一点也不为疲倦所牵动:“如果钟意联系你了,请务必告诉我。” 她曾试着一遍又一遍拨打钟意的手机,总是被冰冷的女声提示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气愤占据了她整个大脑,她要找到钟意,无论用什么方法,她要当面质问她,为什么突然一声不吭地离家出走!你知不知道大家有多担心你! 既然电话打不通,她就不停地发短信,用一切和她有关的联系方式联系她,威胁也好,胁迫也罢,只要逼她现身,就总有一切办法找到她人。 …… “轰”的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怦然坍塌,发出巨大的闷响。 钟意一边慌乱地寻找纸巾堵住源源不断流血跟流水一样的鼻孔,一边将打开的网页一个一个关掉。站起身时头一阵天昏地暗,心里却始终惦记着她那视如珍的珍藏版CD们。 辛芮向来是言出必行,做到做到! 门铃声响了数次,钟意无暇顾及,在橱柜里翻找良久,只找到了厕纸,她也顾不上纸巾用在哪里,慌乱地撕下一大把胡乱地糊在脸上狠狠地擦了擦,鼻血染红了纸巾,还是有温热的热体顺着人中流出来。 钟意高仰着头,将揪成小条的纸巾塞进鼻孔里,隔几秒钟就要拿出来换上新的纸巾,客厅垃圾桶里,填满了沾着血迹的纸巾,周围狼藉一片,像个凶杀现场。 她甚至都想好了以后新闻上关于她寥寥几句的报道出现的标题《中国游客少女横死公寓被邻居发现》 久久等不到开门,李小姐只好掏出备用钥匙,推开门,走进去。在玄关换下脚上沾了雨水的高跟鞋,穿着拖鞋走进客厅,看到斜躺在沙发上仰着头的钟意,说实话,李小姐被她满脸的鲜血下了一跳,也顾不上地毯上怎么被她弄得乱七八糟,声音有些慌乱地叫她的名字:“钟意!” 钟意勉强地睁开双眼,天花板上的水晶灯光晃得她眼睛生疼,她半眯起双眼,视线聚焦了好一会,才慢慢移到一张布满焦急的脸庞上,大脑短暂空白后才慢慢补缺上她“昏迷”时遗缺的记忆。 见她醒来,李小姐如负释重地松了口气,“太好了,你终于醒了。在不醒,我都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了,总不能把你丢进医院,洛杉矶的住院费可是很贵的。”还有心情开玩笑,看样子她的确是没什么大碍了。 原来是她的鼻血一直止不住,李小姐又有些慌乱不知所措,显然是刚进门时被满脸是血的她下了一大跳,到现在还没缓过神。 她简单地帮钟意“处理”了一下鼻血,冰敷依旧没有效果,最后只能打给在医院上班的先生,让他赶紧从医院过来公寓,这里有个病人需要紧急处理。 当李小姐的先生从医院急急忙忙赶到公寓,钟意已经没有多少意识了,迷迷糊糊间看到眼前出现一个俄罗斯男人,他用英语和李小姐交谈着,钟意根本听不清楚他们谈话的内容,只隐约听到“水土不服”“过度疲劳”“贫血”之类的词汇。俄罗斯男人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他从医药箱里取出针管,扎在了她的手背上。 之后,像是睡了很长的觉,醒来时大脑清醒了不少。 钟意双臂撑着从床上坐起身,浑身酸痛的厉害,睡了一觉,骨头像是要散架似的。她问:“我睡了多久?” “一天。”床边一角凹陷下去,李小姐看着她略有些苍白的脸颊,微蹙眉:“裘罗告诉我,用不了多久你会醒过来的,可他说错了。”见她一脸问号,李小姐补充道:“忘了告诉你,主治你的医生裘罗,他是我先生。” “谢谢你。”钟意微垂下眼眸,声音沙哑:“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 谁知李小姐却只微微一笑,轻轻握了一下她的手,很快又抽回手。钟意原以为她一定会说你是我的房客,身为房东这是应该的,可她却说:“不。我们是朋友钟意,至少在这里是。” 是啊,身处异国,好不容易遇上黑头发黑眼睛黄皮肤的中国人,找到同类的感觉要比和一个外国人组建一个家庭开心许多。 “谢谢你。” 休息了三天后,钟意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气色也逐渐跟着转好。她的体质并不是羸弱林黛玉型,只要营养跟的上,修养个三天依旧可以活蹦乱跳上蹿下跳跑遍洛杉矶每个角落。 来洛杉矶将近半个月,她依旧是吃不习惯这里的快餐和西餐,除了因为忙拍摄而忘记吃饭,最后随便吃点三明治垫垫,几乎大部分时间钟意都是亲自一些简单的中式料理,用便当盒装起来带在身上。 连李小姐吃过她做的中式料理,直呼媲美“米其林”主厨了,并麻烦她装便当时把她的那一份也装上,她带到公司,午饭时不用在老是纠结要不要去楼下那家中餐厅吃午饭了。 住在这里就已经很麻烦李小姐,钟意也非常乐意能帮助到李小姐一点小忙,至少让她不会感到欠别人的人情而拘谨约束起来。 她也能心安理得地继续住下来。 离返航的日期越来越逼近,钟意几乎已经做好了随时飞回中国的准备,却没想到,这一天竟然会提前到来。 陆俞川费了好大劲在某摄影展览上找到她时,她毫无警惕心的在跟一个金发碧眼的美国小哥聊着天,从她的面部表情和举手投足,陆俞川判定他们谈论的话题十分有趣。 尽管他相隔她数十米远,听不到美国小哥对她说了什么,惹得她脸颊微红,抿嘴浅笑个不停。视线飘飘然地落向小哥胸前挂着的相机,瞬间一目了然。 陆俞川双臂抱胸,默默地注视着不远处钟意的一举一动,心中不断冷哼:翅膀醒了,胆肥了,什么不学好学人家离家出走,离家出走竟然还敢逃到国外来! 第一百六十九章 审讯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展览馆内人头开始攒动起来,各界人士不断穿梭其中,有说有笑的。 陆俞川理了理身上的外套,信步走向不远处的钟意那边,在离她三步远内停下脚,居高临下地睨了她一眼,轻嗤一声:“你可真行啊,敢一个人跑来这里!” 钟意身体一僵,循着声音机械地转过头,视线平放在面前的牛仔外套上,在一群西装中显得极其突兀,微微向上移动,猝不及防地和陆俞川那双淬了一层寒冰的双眸四目相对,心底一颤,完了,竟然会在这里碰上他!大祸临头躲也躲不掉了。 站在钟意对面的美国小哥,眼神疑惑地望向一副要吃了她的陆俞川,警惕心登时升起,又望回一脸便秘的钟意,用着蹩脚的中文询问她:“钟意,你认识他?” 岂止是认识,简直熟到上辈子就已经结下梁子了。 钟意不自然地咳了几声,心虚地撇开目光,看向一脸警惕的美国小哥,露出标准的中国式微笑,并未打算介绍她身旁一副要吃了她的陆俞川,随口带过:“认识。呵呵,我现在有点不方便,有机会我们下次在聊吧。”她要是在不赶人家走,背后的两道视线能把她烧穿。 美国小哥警惕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一圈穿的十分休闲的陆俞川,察觉到令人反感的视线,陆俞川微抬眸,带着压迫性和威胁的视线反望回去,像对侵略土地的入侵者露出利爪和獠牙的狮子,发出警告之意。 美国小哥皱了皱眉,对方的目光使他浑身不舒服,但一看对方敌意很明显,转头对钟意道:“没问题,那我先去那边看看了,再见。” “再见。” “聊完了。那是不是该我们聊聊了,钟意!”陆俞川微移步,站回刚刚美国小哥站的地方,嗓音慵懒而显得漫不经心,尾音上挑,更加让人听不出情绪。 “哥,好巧啊。”钟意下意识抓紧了胸前的包带,眼神四处游散,就是不敢和他对视。自知陆俞川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一定是和她脱不了干系,在联想到辛芮威胁的那封邮件,难不成大家真把她当成了“离家出走”来抓她回去交差的吧? 早知道会和他碰面,她一开始还不如不选择洛杉矶,美国那么大,总有她去的地方。 但一直有个疑惑盘问心头,陆俞川又是怎么知道她在这里的?她来洛杉矶这几天,一直躲避着陆俞川,避免和他碰面的几率发生,连他的大学都没去观看,这一切,看似巧合但疑点太多了。 难不成陆俞川自带卫星扫描…… “不巧,我特意来找你的。”陆俞川勾了勾唇角,目光直勾勾地锁定在她不敢与自己对视的双眸。心想看你能撑到什么时候,哥可是有的是时间陪你玩。 “找我?你确定要在这种场合谈论私人问题吗?”钟意一脸无辜,内心却不断计划着如何保住小命,平息陆少爷的无名火。 如今看来,保住小命最要紧了。 陆俞川“刷”的一下脸色黑沉了几分,放在口袋里的手紧紧握成拳,忍着没一拳把她打趴下的冲动,语气一转,笑得一脸不怀好意:“如果某人的恶行不想被阿生知道,就给我老实点。” 呵,连许淮生都搬出来了。钟意身形一顿,打着哈哈干笑两声,大脑飞快地运转,如何在不惹怒陆俞川的情况下让他乖乖闭嘴。手下意识摸向身侧的钱包,登时有把钝刀在割她的肉,凡事用钱解决不了的事情就不是钱了! “我坦白,我从宽。” 陆俞川眼底闪过一丝狡黠,蹙起的眉头微微舒展开,周身骤然下降的冷意也收敛了不少,但并没有打算就此这样放过她:“你要是敢耍小聪明,我绝对毫不犹豫地把你扔进太平洋里!” 钟意低头看着鞋面,一言不发地跟在陆俞川身后走出摄影展览馆,心里七上八下的,紧张到手心生出了一层密密麻麻的细汗。 洛杉矶的夏季温度并没有小城高的离谱,二十左右的温度刚刚好,一阵风吹过来,轻轻地吹干她手心那层薄薄的细汗,凉凉的。 一直萦绕在脑中挥之不散的疑问,差点脱口而出。陆俞川到底是怎么知道我会出现在摄影展览馆上?明明一直没有联系过他? “哥……”钟意深吸了一口气,松了松垂放在身侧握成拳的手,准备将她的“计划”一一招来。 感受到放在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个不停,陆俞川微扫了她一眼,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的名字,滑下接听键放在耳边:“喂?威廉教授。” 电话那头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急切,语气却又十分严肃:“陆,你马上回实验室,有很重要的事情需要处理!” “可是……威廉教授,这是我的假期。”陆俞川皱了皱眉,声音压的极低。 “陆,实验室的情况非常糟糕,你必须马上回到实验室。” “我知道了,我这就去实验室。”几近妥协又无奈的语气,陆俞川挂断了和威廉教授的通话,单指捏了捏眉心,哑着声音问:“你住哪?我送你回去。” 唉?难道不审问了? 钟意虽然一头雾水,但还是老老实实地报上公寓的地址。陆俞川唇角一勾,露出一个不明所以的笑,阴阳怪气道:“还没蠢到把钱花在酒店上,我以为你会流落街头呢。” 钟意睨了他一眼,不跟他一般见识。 陆俞川送钟意回到公寓,临走前还不忘警告她一句,他还会再过来的,新帐旧账一起算。 看陆俞川这架势,不盘问个清楚是绝不会放过她,万一他要在一不高兴,回去时交代事情过程在添油加醋一把,钟意能想象的到,钟母一定会把她剥了。 许是做贼心虚,自知闯出了大祸心怀愧疚,钟意一下午哪也没去,乖乖地坐在客厅沙发上等陆俞川再次过来审讯她。 漫长的等待最容易磨平人的耐心,钟意焦虑不安地来回在客厅里踱着步子,脚下的地毯就要被她来回踩踏变了形。她像个被关在不足十平方米的小房间里的犯人,周围没有亮光,只留一扇窗口,施舍般照进一丝微弱的光线,在无法得知时间的情况下等待提审。 七点四十分,钟意喝完最后一杯冷水,起身跑去厨房又接了一杯,半倚在流理台上,仰头灌了一口,喝得太急,差点被呛到,脸色通红地剧烈地咳嗽着。 在回复完辛芮的邮件,已经是八点二十分,陆俞川还是迟迟没有现身。她整理了一下思绪,甚至做了最坏的打算,譬如陆俞川直接揪着她揪回家,来个三堂会审。 八点四十五分,门铃声响起。 钟意深吸了一口气,凑到猫眼瞄了一眼门外的人是谁,看清对方是陆俞川后,卸下防盗锁,拧开加固了一道的锁,打开门。 十分钟后,钟意正襟危坐在单人沙发上,双手握成拳放在膝上,陆俞川黑着脸坐在她对面的茶几上,相比白天已经没有了盛气凌人的架势,还是足以有威慑力。 “手机为什么一直打不通?” “没电关机了。” “因为什么原因离家出走,还跑到洛杉矶?” “我这是毕业旅行,和“离家出走”根本没有关系好吧。” “那你知不知道全家人为了你这个所谓“毕业旅行”,操碎了多少心,耗费了多少人力!更是添了一大堆麻烦,等着收拾。”他像提审犯人的口吻提审钟意。客厅内只开了一盏壁灯,昏黄的光线充斥着一小方天地,给严峻的气氛增添一抹诡谲的氛围。 钟意低垂下眼眸,绞着手指,嗫嚅了好半天一个字也吐不出,她不知道因为自己的一时任性,竟给大家造成了这么大的困扰。 警察局再而三地搜索不到人,最后陆司令差点动用整个小城的警力,颇有股挖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出来的架势。 最终还是没能实施。陆俞川从许淮生哪里得到消息,钟意去了洛杉矶,并从他告知的钟意旅游行程来推算,他可是费了好大一番劲找到了她人。 钟意她自己想破脑袋也想不到,第一个出卖她行程的人竟然会是许淮生。 陆俞川黑沉着脸,瞥了一眼一直低头做鸵鸟状的钟意,拿起手机走到阳台,拨了一个跨国电话,等待电话接通的十几秒内,陆俞川平复了一下暴躁的情绪,骂也骂了,在揪着她的过错不放就太有点丧心病狂了。 电话接通后,陆俞川简单地向钟父钟母他们报个平安,他们悬着的心也总算放了下来,不停地在电话那头询问钟意的近况如何?“嗯嗯,已经找到她了。没住酒店,租的民宿,一切安好。” 陆俞川低声地对着手机听筒交代着钟意一切安好,让他们不必挂念,这里有他在,过几天他们就回去。 钟意一直保持着同样的姿势将近半个小时,脖子酸沉的厉害,她抬手按压着后颈,视线无意间瞟向一直站在阳台背对着她的陆俞川,电话早就挂断了,双臂搭在栏杆上,看起来有心事的样子。 她收回视线,另一只手也覆上后颈按压着。陆俞川打开阳台的玻璃门走进来,脸上已经没有了怒气,取而代之的是他一贯的嬉皮笑脸,“晚饭吃了吗?要不要下去吃点东西。” 他一下午泡在实验室里,盯了几个小时的实验进程,连午饭和晚饭都没顾的吃,早就饿得饥肠辘辘了。 “冰箱里有食材,要吃面吗?”钟意站起身走向开放式厨房,打开冰箱门取出两个番茄,放在流理台上。 陆俞川挑眉,饿的情况下根本没有挑食的余地。 最后两人解决了两碗热气腾腾的面条,这还是陆俞川来洛杉矶这小半年,首次吃上的一次正宗中式料理,虽然味道差太远了。 “下周我们回去。” 钟意默不作声地收拾着碗筷,放进洗碗池中,开水龙头,哗哗的流水声在耳边响起。 “哦。” 第一百七十章 禁闭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这次回去,直接被关了禁闭。 一直到被限制人身自由后,钟意才意识到这次惹出的“祸端”可不小,可偏偏内心就没有生出一点悔过之心。 关禁闭吧就关禁闭吧,反正余下的暑期她也无处可去,照常闷在屋子里上上网,摆弄相机。唯一不同的是,多了一道禁令,禁止她出门,禁止她上网。 知道她从不让人省心,还禁止了她与外界联系。 钟意早就习惯了老钟家条条框框的家规以及制定的各种不公平体罚,只要不把她送去大院,禁她网限制人身自由什么的,她都没有任何怨言或是不满。 从洛杉矶回来,钟意就一直把自己关在暗房自己动手里冲洗照片,每天重复着同样的工作,乐此不疲。 辛芮知道她被陆俞川从洛杉矶“押送”回来后,第一个跑到她家里来,指着她的鼻子大骂她“冷漠自私”“冷血无情”“是个大笨蛋”虽然骂她的词汇永远对不上她要表达的意思,钟意更是听得云里雾里,但她还是很高兴,辛芮并没有抛弃她。 在洛杉矶收到她的回复邮件,从字行间里钟意读懂了她此刻的情绪,愤怒!甚至气到打出来的字都夹杂着“绝交”等字眼。 可当她知道她回来后,还是第一个跑来她面前,用她自己的“报复”方式宣泄心中的郁闷、愤怒和担忧。 “我骂你,你还笑!”平复了波动较大的情绪,辛芮抬手捋了捋略有些凌乱的头发,看着钟意傻笑的表情,丝毫不掩饰脸上露出的嫌弃。 “对不起,害你担心了。”钟意咧嘴笑着,转回头,带着橡胶手套的手拿着镊子,将浸泡在药水里的照片捞出来。 暗房里很闷热,额间已经渗出了密密麻麻的细汗,钟意抬起手臂,轻轻擦了擦额角渗出的细汗,脸颊被闷的发红,嘴角的笑意一直蔓延。 “笨蛋。”辛芮斜睨了她一眼,一脸不情愿地递过纸巾,钟意没法接,她又一脸傲娇仔细帮她擦拭着额头上的细汗,嘴里说个不停:“你跑去洛杉矶就学会了冲洗照片?明明这么热,还非得一天到晚闷在里面,真不知道乐趣所在。” “你看。”钟意用镊子夹着一张湿漉漉的照片,凑近她:“我到洛杉矶时,刚好碰上双子座流星雨,当时环境因素太差,很难拍摄成功。” “好美啊。”辛芮由衷地赞赏道。 “这就是它的乐趣所在。” 辛芮坐回高脚凳上,指尖轻捻起一颗葡萄放进嘴里,轻叹了口气,说:“你很清楚钟阿姨是不会同意你搞摄影的,可你偏偏喜欢,甚至入了魔。” “这是我唯一坚持下来的喜好,我不想半途而废甚至中途退出。” “没办法,谁让我们是朋友呢。你喜欢我当然得大力支持,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这样青春也不会留下遗憾。”辛芮郑重其事地拍了拍钟意的肩膀,语气难得严肃。 ………… 除却辛芮来过之后,就只剩下安树了。 安树这几天出现在钟家的频率愈发勤奋了起来,两人之间的隔阂像是早就被时间冲淡了一切,彼此都忘记了上一次冷战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有时安树会静静地坐在她身侧,看着她冲洗照片,也有时钟意难得从暗房里出来,下楼去厨房倒水,总被被客厅沙发上背对着她的身影吸引住视线,反应迟钝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他们已经没有冷战了。 两人之间的谈话内容寡淡的可怜,钟意又是将时间花在冲洗照片上,几乎不怎么和安树交谈,安树同样是个沉默寡言的人,你不找他说话,他就会一天也不会主动搭理你。 就这样,两人保持着微妙的关系,一直到暑期即将结束之际,被打破。 钟意被钟父从暗房叫下楼时,手上的塑胶手套还没来得及摘下来,沾了化学药品的手套,发出一阵刺鼻难闻的气味。她常呆在暗房里,早就闻习惯了这种刺激性气味,并未觉得有什么大碍。 客厅内不断传来钟父的嗓音,语调缓慢带着些许严肃之意,好奇心完全被勾起,钟意停下下楼的脚步,站在离楼梯口只剩下三节阶梯上,竖耳听墙角。 钟父悄悄地上下打量了一眼侧坐在对面的许淮生,皮囊倒是生的不错,就是不知道人品怎么样?钟父呵呵一笑:“许同学也是Z大的?” “是。”许淮生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交握,放在膝上,不卑不亢地回答道。 “巧了,跟我家钟意一个学校的。”钟父挺了挺腰板,语气依旧严肃:“不知道许同学是哪个系的?” “数学系。” 闻言,钟父一脸震惊,又仔仔细细地将许淮生上下扫描了一遍,眼睛里登时露出赞许的目光,点点头:“以后你和钟意就是一个学校的同学了,钟意就拜托你多多照顾,你们的友谊一定要继续发展下去” 也不怪钟父一百八十度态度大转变,着实是Z大的入学门槛比其他一流大学的要高,能考进Z大的必然是学习成绩优越的。 这还不是最主要,Z大门面担当的“数学系”,每年招收的学生淘汰人数高大百分之八十以上。如果说Z大入学门槛高,Z大的数学系更是天堂。 当然,钟父这种深明大义的家长,也自然了解自家女儿的水准,钟意这种纯属是走了狗屎运,才会被Z大入取。 别人靠实力,她靠运气。 根本就没有可比性,唯有打好关系,钟意在离家千米远的Z大不会受欺负。 “伯父你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钟意的。”许淮生温和一笑,朝钟父点了点头,目光始终放在空荡荡的楼梯口。 一直偷听墙角的钟意,听到许淮生的声音后,脸颊微微发热,心跳个不停,听到他向钟父承诺会照顾好她的那句话,竟听出了一丝丝暧昧…… 脑中又不禁联想到了他曾说过的一段话,如今细细回味一下,怎么会有一种见未来岳父的即视感。 钟意一个激动,脚下趔趄了几步,差点从三阶楼梯上扭伤脚踝滚下来,幸好扶住了一侧的墙壁稳住身体,才导致没发生尴尬的事情。 许淮生恰巧不巧地撞见了钟意“偷听墙角”,最后事情败漏狼狈收场的全过程。 “你怎么来了?”大脑还没转过弯来,下意识脱口而出,钟意尴尬地笑着,抬手想摸摸鼻尖,这才注意到自己手上还戴着塑胶手套,最后又讪讪放下。 许淮生挑眉,用“普通同学”的身份回答她:“噢,Z大的师兄发了张入学填表给我,我已经发给你了,但你好像没有查收,所以特意来问问你,那张表格很重要,不能马鹿。” “怎么说话呢,人家许同学大热天里跑来通知你填表格,你应该心存感激才是。”钟父扭头望了一眼还傻站在楼梯口的钟意,一脸恨铁不成钢:“还快去给许同学倒杯茶。” 钟意怔愣了一下,心想我能收的到吗,手机都被没收了,至今还锁在钟父书房的抽屉里。 钟意边摘掉手上的塑胶手套边往厨房走,开水龙头,将手反复清洗了三遍,打开储物柜取出钟父珍爱的碧螺春,想了想,探出半个身体问:“你喝什么?” 糟糕!钟意双手死死地捂住嘴巴,真是习惯害死人,差一点就露馅了,最后硬生生地给掰扯回来:“爸,你是喝碧螺春还是普洱茶?” 许淮生眼底划过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钟父扭头望了一眼从厨房传来的声音,嘟囔:“让你泡个茶怎么这么慢,有你这样的待客之礼没。” 钟意撇了撇嘴,抽回身子,将碧螺春放回储物柜里,倒了两杯柠檬蜂蜜水,端出厨房,走近客厅在钟父和许淮生面前的茶几上放下。 “许同学,走了一路肯定渴了吧,喝水,别客气。”钟父嘿嘿一笑,不断用眼神示意钟意,让她泡个茶,最后端上来两杯柠檬蜂蜜水。 许淮生应该真的是渴了,先是浅抿一口,最后和钟父间断的谈话过程中,一杯水已经见了杯底。 “我在帮你冲一杯?” 许淮生点了点头,将玻璃水杯递给钟意:“麻烦了。” 谈话差不多快要结束后,许淮生抬腕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起身告辞:“伯父,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 “这样啊。钟意,送送许同学。”钟父睨了一眼钟意,眼神不断暗示她机灵点。 “许同学,走吧。”钟意强忍着笑意,打开门,走出房内。 钟父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心想老婆她也该放下心了,碰上一个同一学校的同学,以后还能相互照应着。 “你怎么会突然来我家?也不事先通知一下……”我好做好心理准备。后半句语噎了一下,她可真是长期不晒太阳,脑袋都生锈了呢,禁了网手机又被没收,许淮生怎么提前通知她。 “然后呢?”许淮生的关注点并不在怎么通知她上面,只想知道她停顿的后半句说了什么。 “然后你就来我家了。”钟意低下头,耳朵慢慢红了起来。怎么听起来像是在和他调情…… “你不高兴?” “高兴。”钟意生怕自己晚一点回答,就会被他想到坏处上去。 “下次别在一个人乱跑了,你的家人都非常担心你。”许淮生语气柔和了几分,连看向她的目光,柔情地都能掐出水来:“我也非常担心你。” 第一百七十一章 留下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我也非常担心你。 钟意红了红耳朵,这句话像是富含了某种魔力,直穿她的灵魂,大脑“嗡鸣”了片刻,一时忘记回神,傻傻地望着他。 许淮生勾起唇角,曲指,在她光洁的额头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半夹着揶揄的口吻说:“还真是不让人省心。你哥说的一点都没错。” 钟意眨巴眨巴眼,有些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自己琢磨也琢磨不出来,撇嘴,一脸无奈:“陆俞川还说了什么?反正从小到大他就没少说我坏话。” 许淮生抬起手背,蹭了蹭光洁的下巴,看着她无奈又懊恼的小表情,低声笑出了声:“嗯,说了很多。从我和他认识起,他的话题就一直围绕你展开。” 十二三岁的少年,话题总是围绕“足球”“漫画”“游戏”展开,但陆俞川却是这股清流中的泥石流,他的话题总是围绕着“战斗力丝毫不逊色男生的小表妹”“看起来和正常没什么两样实际是个天然呆”的钟意展开。兄妹日常斗嘴的模式总能被他津津乐道地讲给许淮生听,肯定要美化一下英勇正义哥哥这个角色,丑化天然呆妹妹。 许淮生本是一个最好的倾诉对象,却也不代表他是最好的听众,有时候陆俞川和他吐槽一通钟意今天又怎么闯祸把责任推到他头上,最后被他施以关爱“智障儿童”给平息了这场硝烟战争。 等他愤然地发表完自己的看法,追问许淮生是不是和他一样对这样的小表妹非常气愤,本以为同仇敌忾,谁料许淮生将视线从书本上移开,瞥了他一眼,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噢,和我有什么关系。” 陆俞川顿时扭曲了整张脸,发誓再也不要和许淮生这个只知道读书的“书呆子”聊起“战斗力惊人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小表妹。 很奇怪的是,两个原本毫无际遇的两个人,却因陆俞川的一场恶作剧得以相识。也就是从那天起,许淮生才算从某种意义上认识了陆俞川整日挂在嘴边的小表妹——钟意。 往事被重提,钟意原本还抱着“看你什么时候认出我”的心理态度,思想上做了一番斗争决定还是绝口不提初一那年土掉牙的相遇,简直就是她十几年人生里的一个黑历史,但却听完许淮生的阐述,钟意听到了自己五官破碎的清脆响声。 原来早在很久之前,许淮生就已经知道了有个叫“钟意”的假小子存在,从未见过面,连他都认为这是活在虚幻里的人物,直到在走廊上碰到留着一头短发凶神恶煞地拽着陆俞川的“假小子”,瞬间了然。 她就是“天然呆”钟意啊。 钟意一直以为许淮生不会记得“留着短发行为像个男孩子”的钟意,不然初中三年坐在同一餐桌上吃饭为什么表现的像个陌生人? 她一直认定两人自此认识其实是源于一场小事故,她当着高一新生的面泼了他一身汤汁,在怎么脾气好的人,在万众瞩目下想不生气就难,气着气着就把她这个罪魁祸首给记住了。 万万没想到,许淮生实则是个隐藏颇深的狡猾狐狸,就等着她自己上钩,自投罗网。 “你其实很早之前就认识我了……”钟意不知道用了多大勇气重新拾起掉在地上的五官,欲哭无泪:“那是不是也代表我黑历史那段你也知道?” 许淮生挑起眉,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用着意味深长的口吻说:“总以为是哪个小学弟,样子到挺凶神恶煞的,谁知却是个女生,还是个……” 钟意再次听到清脆的声响,好不容易拾起拼凑的五官又再一次掉在地上,风一吹,什么也不剩下。 没有什么比亲耳听到许淮生说出她一直想遗忘的黑历史更要惊心动魄,而他后面省略不说的话,像个猫爪似的挠着她的心窝,冰与火的双重体验,简直不要太刺激好吧。 还是个容易脸红的女生? 还是个……磨人的小妖精!? “早就被你认出来,为什么我一点也不开心……”钟意无力地垂下头,内心很想吐槽陆俞川这个混蛋,知道许淮生早就认识她了,为什么不告诉她!偏偏上演一场世纪末狗血相遇桥段,她丢得不仅是脸还有以后要如何坦然面对许淮生。 “钟意,你是不是非常希望我忘记曾经那个你。”许淮生敛起唇角的笑意,语气筱地严肃认真:“我喜欢的你,包括你的过去和未来,所以,你依旧可以坦然自若地面对我,不要顾虑太多也不要想太多。” “我只是一下子接受不了曾经那个不完美的自己……你这么优秀……我只想……”钟意红着脸,语无伦次地解释一通,话音还未说完,就被拉进一个温暖结实的胸膛,她呼吸一紧,鼻腔中充斥着他身上清淡的薄荷味,大脑忘记了思考,静静地听着耳边传来有力的心跳声,和她的交织在一起。 “不用做改变,也不需要迎合我,做最真实的那个人站在我身边就可以了。”许淮生低沉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宽大温热的手掌覆上她的后脑勺,拉开一点彼此的距离,许淮生睫毛轻颤,慢慢地低下头凑近她,嘴唇寻着她的唇贴上去。 绵长而又深情的一吻。 “回去吧,你不是还在关禁闭中。”许淮生宠溺一笑,曲指在她鼻梁上刮了一下,一点都不像刚刚撩完她的样子。 手指触碰到她滚烫的脸颊,许淮生微弯下腰,忽然生起了捉弄她的小心思:“还是说,你想在和我多单独待一会?嗯?” 钟意轻咬了一下唇,脸颊滚烫的就要煮熟了似的,她立刻把头摇成拨浪鼓,羞耻心登时爆炸,这还是在她家附近许淮生就敢明目张胆地吻她,真不敢想在和他待下去,万一他兽心大发把自己办了怎么办? 他们还隶属于未成年啊!!! 许淮生自然不知钟意的小脑瓜里想到了什么层面上,宽大温热的手掌放在她发定揉了揉,带着哄她的口吻说:“乖~我可是答应过了伯父,一定会多多照顾你,所以一时半会我是跑不了的。” “你回去路上慢点,再见。”钟意不自觉地摸向红透了的耳垂,迅速留下这句话,转身跑回家。 一直跑到安家门口,钟意才停下来,双手放在膝上微喘着气,脸上热浪翻滚,忽然想起自己这个样子回家,万一被钟父看到了该怎么办? 她正自我寻求降热方法,眼睛随意一瞥,看到了不远处站在香樟树下的安树,他也正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看。 钟意怔愣了一下,很快朝他露出一个笑容,隔着不远的距离朝他挥了挥手,“安树……” 安树却不着痕迹地挪开视线,眸色沉郁,情绪难以捉摸。他像是没看到钟意这个人,转了个身,朝另一个方向离开。 钟意尴尬地放下手臂,笑容凝结嘴边。似乎只要她和许淮生在一起,总能被安树撞见,最后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开。 她想不通,安树为什么讨厌许淮生?从安树刚开始和他接触,他就一直很抵触和他认识,外人很难看出来,但钟意总能一眼看出安树并不喜欢许淮生。 不喜欢她和许淮生接触吗? 所以才会如此讨厌许淮生。 ………… 安树不知道走了多久,停下脚望了眼四周,才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沙滩上,对面就是一望无际的大海,海面上几只海鸥扑闪着翅膀低飞。 金色的沙滩在阳光照射下愈渐滚烫,海浪不断拍打着岸边的礁石,天空蓝的一尘不染,像倒映的大海,没有风。 他微垂下眼眸,看着鞋面上沾染的沙子,眼底划过一抹厌恶,眉头紧皱。 心底像有头咆哮的狮子,怒火喷张,他用力奔跑起来,脚深一步浅一步地踩在松软的沙子上,速度却永远提不上来,反而更加消耗体力。 不知道奔跑了多远,安树慢慢地放慢步伐,头顶的阳光直射在他身上,背部一阵灼热。慢跑最后改成了走,沿着海边漫无目的地行走着,他怕自己停下来,就会想起不久之前看到的一幕。 心底狠狠一抽,疼痛让他难以喘息。 他低吼一声,有股无名怒火在胸腔内乱窜,使得他根本冷静不下来。安树脚下踉跄一下,整个人跌进了冰凉的海水中,他翻了个身,仰面躺在浅滩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情绪彻底冷静下来,眼角无声地滑下一颗泪珠。 钟意不放心地追过来时,安树已经从海水中爬起来,浑身湿透,狼狈不堪极了。额间的发丝还滴着水,眸色清冷,面无表情地凝望着离他几步远内的钟意,垂放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收紧握成拳。 钟意眼神复杂地凝视了他一眼,疾步走向他面前,看着他浑身上下湿透,狼狈不堪的模样,微蹙眉:“衣服怎么湿了?你掉海里了?” 安树抿了抿唇,一言不发地凝望着她。钟意轻叹息一声,从裤口袋里探出随身携带的湿纸巾,抽出一张,微踮起脚尖擦了擦他脸上粘上的沙子,“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又不是小孩子了。万一被我妈看到你这个样子,一定又要唠叨我了,你就算很生我的气,也不至于拿自己开刀……” 安树微低敛下眼帘,目光和她四目相对,突然抓住钟意帮她擦拭着脸颊的手腕,拿开。 钟意不明所以地看着他,安树睫毛轻颤了几下,低哑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可不可以留下来。” 第一百七十二章我们永远成为不了姐弟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他的神情像只受伤的小动物,低声呜咽着,语气是从未有过的祈求式,连带着那双看向她清冷深邃的眼眸,也沾染了几分沉郁。 “可不可以留下来,不要走。” 钟意心口猛地一颤,眼神不安分地看着被他大掌禁锢着的手腕,无奈一笑:“我并没有离开啊,安树。” 安树看着她唇角无奈的笑容,心脏抽搐地痛了一下,他知道她理解错了他话中的意思,可偏偏无力再向她解释一番,任由她理解成他又在耍小孩子脾气,等着她好脾气地轻声哄着。 攥着她手腕的手掌不由得收紧了几分,安树朝她逼近了一步,几乎是下意识的动作,钟意向后退了一步,不经意蹙眉,全然逃脱不掉安树毫无情绪深不可测的目光。 明明是下意识的动作,却深深地刺痛了他的心。 “答应我钟意,离开他好不好?留在我身边……”他再次放低姿态,低声祈求着。一遍又一遍地在她耳边不停地说着,似乎这样做,就能打动她的心,她就会留下来,留在他身边。 钟意脸上出现了前所未有的震惊和惊愕,她呆滞地凝望着眼前这个半大的少年,像是从一个陌生人口中吐出的话,令她浑身不舒服,久久回不过神。 太阳穴隐隐作痛,大脑神经绷得紧紧的,思绪非常混乱。她蹙眉,手腕上禁锢的力度疼得她呲牙咧嘴,暴露在阳光下的手臂被晒得发红,脑袋有些混浊。 “安树……你弄疼我了。”钟意咬了一下唇,艰涩地从口中吐出半完整的话来,目光闪躲着安树眼睛,不敢与他对视。 她需要好好冷静一下,不,两个人都需要冷静。为什么安树会突然对她说出异样的话?为什么他要她离开他?他是谁?许淮生吗? 禁锢着她手腕的手掌轻轻松开指骨,钟意抽回自己的手腕,白皙的皮肤上赫然通红一片,温热的指腹轻轻搭上,细细地摩挲着。 “对不起……”他垂下头,目光落在被他攥出红印的手腕,动作格外温柔地摩挲着通红一片的肌肤,低声喑哑:“可不可以为了我而留下来,我真的好怕你不在我身边……” 钟意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在睁开时,眼底清明一片,混浊的大脑已经清醒了不少,太阳穴还在隐隐作痛,但这些都不足以影响她理智的判断,她说:“安树,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并没有远离你,我一直在你身边。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我离开许淮生,或许你对他存在着某种偏见,但你要相信,阿生他真的很好……在人生的路口,总会遇到形形*的人,你也要学会长大,而不是一味地把我留在你身边,限制你和别人相遇的契机……” “我不在乎!”他冷冰冰地打断她的话,低吼一声:“我喜欢你钟意!难道这也不足以证明我想把你留在身边的动机吗!” “我没有任性,也不是在开玩笑,更不是你那可笑的以为我在耍小孩子脾气。” “我很清楚自己在说什么,我喜欢你,钟意。”最后一句话,他像是用尽了毕生的力气,疲惫不堪地闭上眼,眼角无声地划下一颗泪珠,神色哀戚,比受伤的小动物更加孤独和可怜。 钟意晦涩不明的目光在安树身上停留数十秒,惊诧、错愕和一丝丝从心底蔓延的羞耻,“轰”的一声,在她脑中炸开。 两人之间的气氛刹那间凝结,空气中漂浮着尴尬,海浪声就在不远处回响着,却好像始终融入不进去这沉寂的气氛当中。 钟意胸腔内像是郁结着沉闷之气,压的她喘不过气来,她一遍遍地在脑中告诉自己,要冷静,安树他还只是个孩子,根本不懂喜欢之间的差别存在。 “安树,你对我并不是喜欢。”钟意轻叹了口气,严肃道:“喜欢分为很多种,而你的喜欢,是对我过于的依赖。是弟弟对姐姐,亲情似般的喜欢。” 他像是料到钟意会这样说,嘴角的笑容愈渐放大。明明是在做唇角上扬的动作,可钟意丝毫看不到他眼底弥漫的笑意,更像是类似于讽刺的笑,嘲弄的笑。 “钟意,你为什么要欺骗自己的内心。”清冷的嗓音混合着海浪声飘进她的耳蜗中,没有情绪波动,听不真切:“你相信宿命吗,十岁开始遇见你,就是我一生的宿命。” 海面上起风了,阳光混合着腥咸的海水味钻进她的鼻腔中,冰凉的指骨轻轻地覆在她的眼睛上,视网膜看到的只有一片通红。 安树俯下身,逐渐向她逼近,薄凉的嘴唇轻轻贴上她的唇角,随即直起身。他未松开覆在钟意眼睛的手,缓缓地说:“在喜欢你这件事情上,我是认真的。” 钟意身形僵硬片刻,脸颊通红一片,不知道是太阳晒得缘故还是内心又羞耻的愤怒情绪影响的作用下,她用尽全身力气推开安树,朝他嘶吼一声。 “我是你姐姐,安树!” 胸口上下起伏着,既羞愤又罔顾伦理的姐弟之情让她感到一阵恶心,钟意松了松紧握着的拳头,最终无力地垂下双手。她始终痛不下心打他一耳光,她只能不断地告诫他,他们是姐弟关系! 安树忽然笑了出声,低低哑哑的声音顺着海风飘进她的耳膜里,眼底划过一丝异样的苦楚,他说:钟意,我们永远都做不成姐弟。 是啊,从他打破两人一直保持的那层关系起,向她告白,他们就再也回不到过去,继续保持完整的姐弟关系。 ………… 从那以后,钟意开始把自己关在暗房里,专心致志、心无旁鹫地冲洗着照片,不去想两人在海边发生尴尬的事情,不去想安树。 关系被打破后,安树也几乎不在踏进钟家一步,他像是知道钟意有意躲着他不见,他也十分地配合不去见她,以学习外语为借口,整日待在房间不出来。 但两家来往密切,关系又十分要好,想有意躲着对方不见都很难。两人总会在不恰当或是恰当的时机见上面,钟意总会率先尴尬地别开目光,而安树,总会有意无意将目光放在她身上。 两家大人看到两人别扭的相处,总会笑着说:阿树又和钟意吵架了?钟意你是姐姐,怎么老是跟阿树过不去。 这时,安树会将目光放在她身上,轻飘飘地吐出一句:是我惹钟意不开心了,和她没有关系。 从小到大,安树从未叫过钟意一句“姐姐”,也正如他所说,他们永远不会成为姐弟。 然后,钟母嗔怪她一眼,无奈地说:钟意你又不是小孩子。 钟意垂下头,默不作声。她该怎么像钟母解释这场“闹剧”的起源,难不成告诉他们安树喜欢她,向她告白了。连她都觉得难以启齿,民风即使开放还很难接受姐弟恋,更何况,她自己更接受不了。 好在这样的日子没持续多久,很快就到了分离之日,Z大新生报道比开学日期提前一个星期,钟意也不得不提前一个星期到学校做准备工作。 行李收拾了一大堆,有些根本拿不完,钟意一脸无奈地看着钟父钟母努力地往车子后备箱填塞行李,既心酸又有点感动。 临出发去火车站前,钟母又仔仔细细地检查一遍没有落下什么,才放心地坐上车。 一路沉默,气氛着实有些压抑。一直到火车站,下了车,钟意推着行李箱汇入人流中,身侧亦是跟着钟父钟母提着大包小包,才生出了一点依依不舍,钟母却说这是你自己选的学校,离家再远也要读完。 钟意瞬间把眼泪憋回去,心想我爸他这是给我妈做了多久的心理建设?之前说一不二的钟女士还十分反对她去A市,这会子临到分别竟十分鄙夷她。 辛芮这边的开学日期比Z大要晚一些,知道钟意今天走,过来送送她。辛芮一向见不得分别的场景,眼眶里汇聚的眼泪几次险些掉下来,她抱了抱钟意,对她说:“知道你爱吃牛肉干,我多买了几包放在你背包里了,还附赠了一张陈奕迅的CD,你可要好好收着。别忘了,等陈奕迅开演唱会了,我们一起去看。记得给我打电话,不管天冷了天热了要照顾好自己,可别生病了。” 她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堆,钟意认真地听着,默默记在心里。有时候,她才发现,生活中这些小唠叨,听起来竟格外地悦耳。 “你也是,可要好好照顾自己。” 阮阮上前拍了一下钟意的肩膀,语气有些失落:“怎么连你也要走了,那我可真的找不到有趣的人一起玩了。表哥他去了洛杉矶,你去了A市,一个比一个离家远,估计以后想聚在一起都很难。” “我可没陆俞川这么小心眼,待在洛杉矶不愿回来了。放心,等放假了我一定回来找你玩。”钟意笑嘻嘻地拍了拍阮阮的头,忽而想起她考上了和安树同一所高中,怎么会无趣呢。 阮阮眼睛亮了一下,“真的。说好了,可不许反悔。” 钟意点点头。 众人从候车厅,一直送到了站台,就连阮雨禾和陆司令忙里偷闲过来送送她,阮雨禾止不住地又是一阵唠叨。 “北方那边的气候不比这边的好,气温干燥,闷热,你一个人多注意补充水分,补充营养。” “听说A市的冬天冷得刺骨,入冬又早,记得天冷了就多添几件保暖衣物,可别冻着了。” 连一向一丝不苟的陆司令,也跟着叮嘱了她几句,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柔和。 第一百七十三章 分别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钟意默默地听着家人们对她的叮嘱,心里止不住地泛起阵阵酸涩的涟漪,心想若是陆俞川在这里,一定会亲眼见证一场什么叫做“亲爸、亲妈系列。” 陆俞川二次飞往洛杉矶时,机场送行的人数远比她这少得可怜,陆司令忙于公务不能抽身送行,阮阮当时在外地赶不回来,只有她和阮雨禾、钟父、钟母,叮嘱的话语更是少之又少,更别提离别前的煽情,完全不存在。 反之到了钟意这里,公务缠身的陆司令也能抽出一点时间送送她,阮雨禾更是无微不至地关怀备至,叮嘱她的都是贴心窝的话语,和陆俞川的寥寥几句相比,好像钟意才是他们亲生的,他是捡来的。 阮雨禾原本打算让大院里的车送她去Z大,也省得她带着一堆行李挤火车,又累又热,说不定还休息不好。 陆司令和钟父、钟母难得意见一致地点头同意,却被钟意拒绝,她的理由很简单,不想搞什么特殊待遇,只是去了大学报道,用不了专车接送,而且火车也是直达站,到了会有师兄姐来接他们。这还没进入大学就养成了这样的陋习,等出了社会很难改过来的。 阮雨禾只好作罢。期间许淮生推着行李箱和她回合时,阮雨禾又重新打起了主意,想着路上两个人也能相互照应点,到好比挤火车来的轻松,便笑着对钟意说:“这样好了,派司机送你和你的同学到Z大,也省得挤火车累的慌。” 钟意明白阮雨禾又在打的什么主意,还不是怕她坐不习惯火车,受累。这样的待遇可是从未有过的,就连陆俞川也是体会不到,她抿嘴笑了笑,眼睛明亮地看向阮雨禾,打消她的念头:“舅妈~真的不用麻烦司机,坐火车也用不了一天,很快就到达站的。我知道您是为了我好,可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能照顾好自己的~舅妈~” “你啊你,油腔滑调的,真是越来越像俞川,不愧是兄妹。”阮雨禾一脸无奈地伸出食指点了点钟意的额头,放弃了大院派车送她去Z大的想法。 绿皮火车慢慢靠站停了下来,周围提着行李箱的路人纷纷挪动脚步,排队检票走向火车。钟意走向钟母,伸出双臂抱了抱她,“妈,我不在这段时间内,你可要好好照顾自己。别动不动就拿我爸出气,他也很累的。” “少贫嘴,我警告你,瘦了可别回来了!”钟母回抱了抱钟意,望了眼站台周围涌动的人群,拍了拍她的背:“到了记得给我打个电话,记住,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都要记得往家里打个电话。” 钟意连连点头应着,从钟母手中接过行李包,还不忘对一旁的钟父告个别:“钟同志,革命尚未取得成功,您老还需多加努力!以后我妈发脾气你多抗着点,一定要撑到我回来。” 众人被她逗得哈哈大笑,离别前的煽情片段也随之抛之脑后,只剩下嘴角愉悦的笑意。 登上绿皮火车前,钟意回过身朝站台上聚在一起的大家再次挥了挥手,视线一一从每个人的脸庞上扫过,离别似乎也不是什么难题了。 所有人都到场了,却唯独少了安树。 钟母辛苦打包的行李,最后带去的只有一个行李箱,两个装着生活所需品的行李包和背包里塞的满当当的零食。 其余剩下来的行李,钟母是绝不会让它留在家里,更不会让钟意只带走几件必需品。等钟意那边入住手续办理好,隔天就让钟父打包邮寄过她的大学。 钟意捏着两人的火车票,奋力地挤过被各种行李包、行李箱沾满的过道,边查看火车票上的序号对应卧铺车厢。 过道上浓烈呛鼻的烟味熏得她眉头紧皱,空气中还弥漫着各种汗臭味和泡椒凤爪的酸味,她加快了脚步,好不容易找到自己的卧铺,无力地坐在狭窄的床铺上大口喘着气。 许淮生放置好两人的行李,看她脸色还是很难看,从口袋里掏出一盒薄荷糖递到她面前,在她对面的床铺上坐下:“吃一颗吧,这样心里会好受一点。” “谢谢。”钟意接过来,倒了一颗出来含在嘴里,一阵冰凉的薄荷味在口中化开,刺激着舌尖,登时压下心里那股难受。 放在上衣口袋里的手机响起一道系统提示音,钟意放下薄荷糖,掏出手机划开锁屏界面,是秦歌发来的短信。 秦歌:抱歉,我被这边的事给耽搁了,不能及时送行。呐,为了表示我对钟美人的爱意丝毫不减半分,等过段时间安定下来了,我带着惊喜去Z大找你。 噗嗤,钟意被这条“请罪”的短信给逗笑了,许淮生放下手中的书,不明所以地望向对面床铺上的她,唇角微勾,“看的什么,这么有趣。” “秦歌发来的请罪书。”钟意屈了屈手指,很快回了条短信过去。想了想,将手里屏幕对向许淮生,页面停留在秦歌那条短信上,许淮生视线微往下移动,看到了她刚发出去不久的短信。 抬起手背蹭了蹭下巴,若有似无的笑意划过眼底,许淮生曲指,指骨轻合上书,“以后还是少和她联系。” “为什么?” “我怕她带坏你。” 钟意不自然地干咳一声,脸颊微红了红,她收回手臂,刚退出短信界面,辛芮的电话不偏不倚地打过来。 脑中不仅回想起了上车前辛芮对她挤眉弄眼好一阵子,手指却还是非常利落地滑下接听键,放在耳边:“喂……” “嘿嘿嘿……某人和男神‘同处一室’的感觉如何?有没有心潮澎拜?激动人心?”辛芮捏着电话躲在洗手间的隔间内,笑的猥琐至极,半夹着调戏她的话语时不时地从嘴里蹦出:“依我看你们大学毕业了就结婚吧,反正那个时候法律也允许了,地下恋情也能得到党的祝福。” “许淮生这人不错,值得考虑。你可得好好抓紧他,别被别的女生一不留神从你身边抢走。” “小芮子……你这是怎么了?”钟意一脸惊恐万分,好端端的谈论这么久远的事情干嘛? 虽然钟意从未想过和许淮生的未来,也一直觉得这是一件非常久远的事情,久远到她的青春是用来热衷于喜欢的事物,也包括许淮生,但不包括把她的人生规划进去。 “啊,我只是太激动了。”平复了一下激动难耐的心情,辛芮深吸了一口气,压低声音:“一看到你和许淮生登上火车一去不复返的身影,我就有种‘辛苦养大的女儿跟人家跑了’的即视感,所以还没从那种状态中回过神,你就当我抽风吧。” “哦。”钟意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脯,而后一脸和我没关系了吧神游到外太空去。卧铺的门被打开,走进来两个小年轻情侣,两人对应了一下票上的数字,放置好各自行李,女生爬上钟意上层的卧铺上,期间不断地和对面床铺上的男友交谈着。 钟意拉过一旁的背包,翻找了好一阵子找出耳机,一头插入手机中,戴上耳机隔绝外界的噪音,听着辛芮对她的关爱。 不知道聊了多久,辛芮才算结束了八点档狗血偶像剧情般的八卦吐槽,末了,无力地补充一句:“听说A市那边的空气很干燥,经常刮起沙尘暴之类的狂风,我还在想着干脆把见面的日期推到新年吧,反正你人都要回来,这样也好。” “……我总觉得新年了我们也未必见得到。”钟意轻叹息一声,挂断了和辛芮的通话,拿掉耳机。 上铺的女生还在叽叽喳喳地和男友聊着天,似乎话题出现了意见分歧,女生瞪了对面男生一眼,语气很不和善地说:“你就知道玩手机打游戏,我和你说话你听到没有!你看看人家男朋友,帮女朋友剥干果,递水……你再看看你,我简直受不了你了……” 钟意几乎是下意识伸手去拿许淮生剥好的干果,听到女生的话,不由得怔愣了一下,和别人讲电话时总会做出一些小动作,这也怪不得她让人家误会了。 许淮生看着钟意难为情你摸了摸鼻子,很自然地将剥好的干果往她面前伸递了递,询问的口吻说:“累了吗?你先睡一会吧,到站还有十几个小时呢。” 钟意原本想说睡不着,但上铺的女生和男生吵架依旧没停,眼红别人家的男朋友怎么这么体贴,开始数落起男生的种种不是。钟意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别在因为她下意识的小动作害的女生和她男朋友闹分手,轻“嗯”了一声,侧躺在狭窄的床铺上闭上眼。 女生喋喋不休的声音不知何时停了下来,车厢内一片寂静,钟意大脑愈渐昏沉,最后沉沉地睡了过去。 对面床铺就坐着许淮生,钟意睡得十分香甜。中途迷迷糊糊醒过来一次,眼睛半睁半合地看着斜躺在床上看书的许淮生,咕哝了一句:“阿生,现在几点了?” “三点不到。你在睡一会,等到站了我在叫醒你。” “好。” 再醒来时困意全消,钟意撑着双臂坐起身,车厢内刺眼的白炽灯晃得眼睛有些生疼,她微眯起双眼,望了眼对面空荡荡的床铺,大脑迟钝了好一会才回过神。 车厢门被人从外面推开,许淮生端着一杯清水走进来,看到她醒来,将水杯递到她面前:“喝口水,还有两站我们就要到了。” 钟意接过水杯喝了几口,水温刚刚好,她又喝了几口,嗓音微哑:“我睡了多久?怎么感觉过了好长时间似得。” “嗯,五六个小时。”说话间,许淮生已经在她对面坐了下来,如星辰璀璨的眸子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钟意被盯得有些不自在,摸了摸脸,小心翼翼地问:“我睡相很差吗?” “没有。只是觉得你睡着的样子很像猫儿。”许淮生柔和一笑,语气也跟着柔软了起来 第一百七十四章 Z大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傍晚时分,火车总算抵达了A市某站。 火车门一打开,人群鱼贯而出,各种行李箱行李包占满了过道出口,大家相互拥挤着推搡着挤下火车,又四面八方地散去。 钟意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被一阵翻滚而来的热风击得后退几步,扑面而来的热风中夹杂着尘土,呛得她捂着鼻子一阵干咳嗽。 好热!钟意一脸郁闷地看着月台周围行色匆匆的人群,握着行李拉杆的手不由得握紧了几分,内心十分不愿意接受A市的空气质量竟然这么差。 A市的夏风不像小城那样绵软,来的太过激烈,小城的夏风柔软而又亲和,空气中还飘荡着些许海水腥咸的味道,清爽极了。而A市的夏风,热浪翻滚不说还夹杂着尘土,随时随地能把人吹成“土”人。 就像钟母说的那样,自己选的城市和学校,再也么不喜欢也要坚持读完这四年大学才是。 出了火车站,钟意还是未能适应北方过于炎热的温度和干燥的空气质量令人堪忧,郁闷的神情一直挂到师兄师姐出现在两人面前,随即换上礼貌而又温和的笑容。 来接他们的一个是同许淮生数学系的大三师兄,和钟意系里的大三师姐,四人短暂地做完自我介绍,就算认识了。 “真不好意思,久等了吧。路上堵车,不然早该比你们下火车提前到了。”张师兄乐呵呵地望了两人一眼,很热情地从许淮生手中提过行李包,边往前走边回头说:“你们吃饭没?要不我们先去吃点饭,在解决一下住宿问题。” “我看你都没吃东西,先吃一点吧,不然空着肚子睡夜里容易失眠,万一你要是在认床……”许淮生将头转向钟意,空出的一直手捏了捏她垂在身侧的手指,语气带着询问又夹杂着些许关心。 钟意怔愣了一下,师兄不是问的他吗,怎么改成征求她的意见了?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许淮生浓浓的关心话语,脸颊红了红,低声“嗯”了一声,“我没意见。” 一方面又觉得许淮生说谎的功力真是愈渐上涨了不少,火车上她可是吃了不少牛肉干、干果、薯片、香蕉和苹果,又吃了一桶红烧味的泡面,哪能叫‘都没吃东西’。 林师姐瞥了钟意一眼,暧昧一笑:“呀呀呀,要说你们不是情侣还真没人相信,这关心的程度完全超越了普通同学的范围了。” “麻烦你们了。”许淮生最后明目张胆地牵起钟意的手,一手推着行李箱跟在师兄师姐身后走向不远处停车的露天停车场。 众人走向停车场,就看到不远处一辆破旧的面包车孤零零地斜停跨在两辆车位上,车身凹凸不平,车漆脱落了一大片,完全达到了报废标准。 张师兄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挠了挠头,走向小面,掏出车钥匙按了一下开锁键,拉开一侧的车门,“别看车破了点,师兄技术可好着呢。” “呵呵。”钟意实在无力吐槽,只得尴尬地跟着笑。 “好?”林师姐挑眉,指了指停的歪歪扭扭的小面,“技术可真不是不错,车都能停成这样。” 张师兄笑容尴尬地凝在嘴角,将手中的行李包搁向后排座位上,嘟囔:“还不是你跟在车后面瞎指挥的,怪我咯!” 林师姐耳尖,听到张师兄嘟囔一句,大手毫不客气地拍在了张师兄后背上,将头转向钟意,和颜悦色:“他这人就脑子不好使,要不是师姐还没拿到证,还用的着他来开车。” “有免费司机加苦力,这你也要吐槽。”张师兄灰溜溜地逃回驾驶位上,一脸受伤的小表情瞥了林师姐一眼,系上安全带。 坐上车,钟意系好安全带,又有点不放心张师兄的开车技术,一手抓住车扶手,随时做好了准备发动车子的上路的准备。 许淮生系好安全带,调整了一下座椅,身体全然放松地躺在椅背上,闭上眼休息。左手握着钟意的手一直没松开过,他微睁开双眼,对她说:“我休息一会,到地方了记得叫醒我。” “好。” 等红灯的间隙,张师兄透过后视镜看了钟意一眼,视线无意间瞄到她死抓着车扶手的手,笑着说:“师妹别怕,师兄的技术还是可以信赖的,保准把你们安全送回Z大。” “有劳师兄了。”钟意颠簸的连一句完整的话差点吐不清楚。 张师兄把破旧的小面开成了跑车,车子飞速地在车流中穿梭而过,林师姐尖锐着嗓音咒骂着张师兄出门是不是忘带脑子了,开这么快干嘛?车速再快也只是个破面包,嘚瑟给谁看! 一路上,伴随着林师姐时不时地蹦出一句金句,总算平安无事地到达了Z大附近的小餐馆。停好车,钟意颤颤巍巍地拉开车门,脸色苍白地全然不顾形象问题奔向路边的绿色垃圾桶,对着垃圾桶就贡献了小城的“土特产”。 “都说让你慢点慢点,车子都能开飞起来。”林师姐睨了张师兄一眼,走到钟意身旁帮她顺顺背,边说:“我以前做他车的时候也是这样,几乎是没忍住直接吐车上了,习惯了就好。” 钟意接过林师姐递过来的纸巾,擦了擦嘴角粘留的呕泄物,半开玩笑:“我去!师兄要是不想招待我,直说不就行了,用得着这么折磨我。” 林师姐被她的话逗得哈哈大笑起来,一脸同情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最毒男人心。” 张师兄从车上下来,走向站在车身旁的许淮生,手臂搭在他的肩膀上,看着站在垃圾桶边谈话的二人,神情有点受伤:“我车技有这么差吗?一吐吐俩。” 许淮生丝毫不带有任何同情的目光瞥了张师兄一眼,不动声色地拿掉张师兄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臂,走向不远处的二人。 “好了点吗?”许淮生目光柔和地看着钟意依旧有些苍白的小脸,微蹙眉,目光转向林师姐,问:“师姐,这附近有没有药店?” “药店?”林师姐环顾了一圈周围的街道,此刻已经华灯初上,熙熙攘攘的人流不断穿梭而过,她想了想,指了指正前方:“前面过了红绿灯往前走十米,有一家药店,但这个时候也不知道有没有关门。” “麻烦你帮我照顾一下钟意,我去买点药。”许淮生急匆匆地说完,往林师姐手指的方向跑了过去。 在一旁呕吐到头晕眼花的钟意,根本无力阻止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昏黄的路灯下。 林师姐扶着钟意走进了一家常去的小餐馆,选了个包厢,扶着她在餐桌前坐下。张师兄内心深怀愧疚,道歉,钟意摆摆手说她已经没事了,在一旁的林师姐看向他的目光就要把他活吞了似的。 张师兄虎躯一震,忙不迭地提起茶壶往钟意面前空了的水杯内倒满大麦茶,一米八几的大块头,在林师姐面前俨然成了纸老虎。 许淮生提着买回来的VC和酸梅走进包厢,察觉到包厢内的气氛俨然有些不对头,他微怔了一下,直到钟意看向他的眼神在说你总算回来了,瞬间了然。 “张师兄,师姐,我买了点水果,一起吃点吧。”许淮生微微一笑,将另一只手里提着的购物袋放到餐桌上,又掏出另一个袋子里的酸梅,放到钟意面前,声音温柔:“VC待会在吃,先吃点酸梅。” “师姐,你就别生张师兄的气了,我真的已经没事了。”钟意眉眼含着笑意,轻轻拍了一下林师姐的手臂,嗓音温软:“本来也不是张师兄的错,是我自己有点水土不服,还太不适应A市。” 林师姐本就是耳根软的人,听钟意帮他一求情,强硬的态度也软了下来,摆摆手:“算了算了,点菜点菜,我都快饿死了。” 张师兄一听这是原谅自己了,忙不迭地拿起菜单,点了几道本地传统风味的菜肴,来招待两位从外地远道而来的师弟师妹。 钟意因胃口不佳,菜也没让张师兄点太多,吃不完又浪费,多可惜。吃完饭,又由张师兄开着小面送他们去林师姐的在学校外的公寓将就居住一晚,明天一早再去Z大办理入学手续。 林师姐原本合租的室友这几天也刚好不在,钟意直接可以拎包入住,许淮生不方便和两个女生住在同一屋檐下,最后又坐上了张师兄的小面,去他的出租屋挤上一晚。 约定好明一早,在Z大东门口会面。 舒舒服服地洗了个热水澡,驱赶了一身的疲劳,钟意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沉思了片刻,翻了个身,从床头柜上拿起手机,解锁,在通讯录里翻找一圈,找到“钟女士”的名字,拨了个电话过去。 很快,电话被接起,听筒内传来钟母柔软的嗓音,语调轻缓,询问她有没有吃饭?住的地方好不好? 钟意完完整整地交代了全过程,忽略了张师兄“飙车”最后把她弄得吐了好一阵子,晚饭几乎没怎么吃。直接跳到住宿的问题上:“嗯,暂时住在师姐的公寓里。师姐人非常好,不会添麻烦的,等明天入学手续办理好,直接可以搬回宿舍里住。” 絮絮叨叨地聊了一会,钟意才挂断电话。困意袭来,打了个呵欠,拥着太空被枕着陌生的枕头一觉睡到天亮。 第一百七十五章 新生入学报道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一大早,扰人清静的门铃声间断性地持续响了几分钟,丝毫没有要停止的意思,钟意委实被这一阵子门铃声给吵的耳烦,叼着牙刷,满嘴泡沫地从盥洗室跑出来去开门,看到门外依旧保持着按门铃姿势的张师兄,愣了一下,慌乱地拿掉嘴里的牙刷,尴尬一笑,含着满嘴泡沫吐字不清地说了一声:“张师兄,早上好。” 张师兄也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来开门的人竟然是钟意,手臂尴尬地悬在半空中久久才放下,回以同样的微笑,眼神尴尬地闪躲着彼此的视线,点了点头:“早上好,钟师妹。” 简单地问候一声,钟意神色难掩尴尬地退到一边,让开玄关过道,如果不是嘴里含着泡沫,她一定会尬笑不止,最后再向张师兄解释她刚刚在洗漱,听到门铃声就赶紧过来开门,完全没有不注意形象的问题存在。 ——虽然形象问题早在昨天坐完张师兄的小面,就丢给了垃圾桶。 张师兄一只脚踏进来,后脚刚准备提起,似想到了什么,转回头对身后道:“我就说咱们来早了吧,你还催促我赶紧的,这不人才刚起来。” 师兄,你对我有意间就直接说出来嘛!钟意一脸郁闷地望着张师兄两百多斤的身躯将狭小的玄关挤满,又奋力地挤出玄关走向客厅沙发上坐下,就要和墙壁彻底贴在一起难舍难分的钟意,如负释重地松了一口气。 等等,还有人? 刚睡醒大脑还处于放空状态,钟意一时没转过弯,根本没猜出门外来人是谁。等她下意识转头看向门口,许淮生不疾不徐地走进来,手里提着打包的早餐,完全无视她脸上惊愕的表情,温柔一笑,“早餐鸡汤豆腐脑,收拾好了就赶紧坐下来吃吧。” 如果说对着垃圾桶呕吐不算什么丢人的事,身体条件自然反应任谁也阻挡不了,但早起洗漱到中途含着一口泡沫去开门,同一时间被两个男生看到女生刚起床的状态——头发随意扎成一个丸子头顶在头顶上,嘴角两边粘留着白色泡沫,左手拿着牙刷,右肩搭着一条毛巾,目光呆滞,活脱像个难民…… “咕噜”钟意一口咽下嘴里的泡沫,然后整个人瞬间不好地狂奔到盥洗室,摔上门打开水龙头,开始拼命地往嘴里灌水,冲洗被牙膏刺激到的嗓子。 钟意生平用了不到五分钟解决好“头生大事”,出了盥洗室,视线随意地往客厅方向瞄了几眼,有点做贼心虚,刚走到房间门口,身后传来张师兄的声音:“钟师妹,过来一起吃早餐啊。对了,你师姐起了没?叫她一起来吃。” “哦,好。”钟意刚准备搭上门把手的手无奈地放下,转身走向隔壁,敲了几声门,无人应答。她也不好意思直接推门而入,一脸无辜地将目光转向正啃着小笼包的张师兄,被泡沫呛到的喉咙还在隐隐作痛,嗓音微哑:“张师兄,师姐应该还在睡着呢。” “这样啊。”张师兄一口吃完整个小笼包,掏出纸巾擦了擦手,走过来,“她这人就这样,你轻轻地根本叫不醒她,得这样。看好了!”话音刚落,张师兄扯着嗓门大喊着林师姐的名字,连名带姓,喊的格外顺口。 “林佳琪,赶紧的,大一新生今天入学报道,来了不少长得帅的师弟,尤其是你系里的……能不能解决你单身二十二年的问题,全靠今天了!别磨蹭了,机会都是就给准备的人,酒店我都帮你开好了……” 张师兄一口气喊完,站在一旁的钟意听得目瞪口呆,耳垂不自然地红了起来,一脸我不认识这人,迅速撇清关系划开界限。 门被人从里面打开,迅速飞出来一个抱枕,专门冲着门口的张师兄去的。张师兄似乎早就预料到会有暗算,一米八几的大块头,身体轻盈灵巧地躲开暗器,挠了挠头,嘿嘿一笑。 “张向宇!你个混蛋!”林师姐顶着熊猫眼,怒火喷张地眼睛望着门口的张师兄,咬牙切齿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一脚毫不留情地踢向他的腿窝,嘴里骂骂咧咧:“我让你胡说,毁姐的清白!姐单身二十二年怎么了,关你屁事!再敢提这事,下次我废了你的小弟!!” “钟意,早餐要凉了。”许淮生放下汤勺,一脸从容地看向尴尬到无地自容地站在两人身旁的钟意,朝她招了招手,“还不快过来吃。” 看来以后还得让她多注意和他们保持点距离,近墨者黑,回头别在被林师姐给带坏了。 气氛着实有点古怪,眼看着就要触发一场世界大战,许淮生竟然还能一脸悠闲地品尝着豆腐脑的美味。 她果真是太在意了,两人这小打小闹的,中间肯定有点故事。就像辛芮说的那样,男女之间哪有什么纯洁的友谊。 “不好吃?”看她吃的难以下咽,许淮生倒了杯清水放到她右手边,沉思了片刻,说:“想吃什么?我去买。” 钟意摇了摇头,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清水,打着哈哈说:“不用了,我已经吃饱了。”总不能跟他说亲戚来了,所以一点胃口都没有。 林师姐洗漱完,走过来在钟意身旁坐下,同为女生,一眼看出来了钟意现下十分不方便,体贴地说:“要不要去我房间里躺一躺?空调开着,反正去学校还得一会,不碍事。” 钟意红着脸小声地“嗯”了一声,没推辞,不着痕迹地捂着肚子起身离开客厅,往林师姐房间走去。 刚挨过打的张师兄呲牙咧嘴地看着钟意从他身旁路过,嘴贱地问了一句:“钟师妹,怎么了,身体不舒服?要不要去看医生?” 话音刚落,就感觉到背后一阵凉飕飕的,额头上的冷汗不断地往外冒,张师兄摸了把额头上的汗水,满客厅转,边说:“林佳琪,你别太吝啬好不好,空调都不给开一下,热死人了。” “谁让你脂肪太多,怎么热不死你!”林师姐冷哼一声,悠哉悠哉地喝着豆腐花。 休息了半个小时,钟意推着行李箱走出房间,一行人走出林师姐的公寓,到了楼下,看到十米之外听着一辆破小面,钟意站在太阳底下傻眼了,难道还要坐张师兄的“法拉利”去Z大? 据她估计,从林师姐的公寓出发,开车还得绕过环城高架再往前开个三四个红绿灯,才算到达Z大校门口,时间上差不多得二十分钟左右。 钟意委实不敢想象二十分钟的路途被张师兄飚出十分钟的情景,她小心翼翼地扯了扯身旁许淮生的衣袖,和他打个商量:“虽然我也知道张师兄一番好意送我们,拒绝就太没人情味了,但张师兄开车我真怕我像昨天一样,万一又吐了……太丢人了。” 许淮生微低敛下眼帘,浅浅一笑,“嗯,我知道了。” 这边林师姐已经非常自然地拉开右侧车门,坐了车。许淮生走过去,和还未坐上驾驶位上的张师兄交头接耳谈论了一会,期间张师兄目光频繁地望向站在不远处的钟意,对许淮生点了点头。 隔的远,钟意根本听不到他们交头接耳说的说什么,谈论完毕,许淮生朝她走来,从她手里接过行李箱,笑着说:“这次就放一百个心吧,张师兄绝对不会飙车了。” 钟意有些好奇他是怎么说服一向追求“速度”和“激情”并存的张师兄放弃这两种理念,问:“你和张师兄说了什么?林师姐怎么骂他都没用,反倒你一句话给摆平了。” “你想知道?”许淮生突然停下脚,微侧头看向她。 “想。”钟意看着他的眼睛,连抗拒的能力都没有,直接脱口而出。 许淮生勾起唇角,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仅用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我说,我女朋友身体不舒服,车子不能开太快,降低点速度,回头他的报告我帮他做。” 钟意抬手摸了摸鼻子,昨天林师姐还猜测他们的身份,今天被他亲口承认,她竟然有点难为情。好像自己还是高中生,早恋被老师发现了要受处罚。 上午九点半到达Z大东门口,将他们放下后,张师兄开着小面去附近找个停车位。周围人头攒动,放眼望去全都是提着大包小包的新生和一群家长,道路两旁更是被不少私家车停满,可谓是寸步难行。 停完车回来的张师兄,和她们告了个别,带着许淮生去数学系报道,钟意则是由林师姐带领着,办理入学手续等等。 Z大不愧是名副其实的“名牌大学”,学校大到难以想象,光是几栋楼来回转悠就把钟意搞的晕头转向,分不清方向。填完各种单子,领了宿舍的钥匙,钟意才算是喘了一口气。 宿舍分到了新栋楼,四人一间的宿舍,内设有独立卫生间和洗浴室,位置朝向都非常不错,连林师姐都投以羡慕的目光,说她恨不得降低学分从头开始读,这样好的条件简直是她们大一新生的福音。 唯一不好的就是在四楼,宿舍楼是刚建立不久,还没实施安装电梯,得每天爬四层楼梯,一来一回能把人折腾死。 钟意是第一个到达宿舍的人,其余的三个舍友都没没到,她收拾好自己的床铺,个人物品整齐地排列在书桌上,看着即将要度过四年的宿舍,没由得一阵激动。 离中午吃饭时间还有一小会,林师姐也无事可做,索性带着她先熟悉熟悉Z大,以免日后上课了因为找不到教室而迟到扣学分。 钟意对一切新鲜事物都抱有十分强烈的好奇心,手中的相机也拍了不少照片,参观了将近一半的学校,时间转眼间到了中午。 “饿了吧,我们先去吃饭,吃完饭我在带你参观其他几个系。”林师姐拍了一下钟意的肩膀,带着她往食堂方向走去。 第一百七十六章 四朵金花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两人刚走进食堂,就看到不远处的张师兄左右张望着,好像在找什么人似的,神色颇有些焦急。 原本该出现在他身边的许淮生不见了踪影,钟意来不及细想,就被林师姐拽着往不远处的张师兄走去。 “张向宇,大老远就看到你鬼鬼祟祟做贼似的,你们数学系的脸简直就要被你丢尽了!有点师兄的样子行不行。”林师姐毫不客气地一巴掌拍在了张师兄背上,将他从游神中拉回现实:“看什么呢?许师弟呢,他人哪去了。” 张师兄一脸惊恐地转回头,仿佛是被林师姐这一“降龙十八掌”给吓得,又似做贼心虚结果被正义化身的“女英雄”林师姐给当场抓了包,心中有鬼。神情颇有些古怪地扫了林师姐和钟意一眼,朝斜方向五米之远的距离努了努嘴:“你们可算来了,赶紧的,许师弟被一群女生给围堵住了。” 闻言,钟意顺着张师兄的视线望过去,只见隔着五六张餐桌的距离,当事人被几个师姐团团围住,一人手里拿着手机就要贴在了许淮生那张人畜无害的笑脸上,纷纷没有停止下一动作的意思。 林师姐见状,握拳,怒瞪了一旁事不关己的张师兄一眼,“你怎么不给拦着?同门师兄弟你竟在一旁看热闹!”还白白让她们占了许师弟的便宜。 张师兄一听,立即做出一副可怜巴巴的表情,“冤枉啊!全世界的男人都知道你们女生发疯起来的战斗值无人能及,我去了,同等于送死不说,还把许师弟拖下水。” “对,全世界的男人都知道,但就不包括你,就你不是个男人。”林师姐最看不惯张师兄遇事怂成狗的样子,白瞎了粮食长这么高,分明就是个巨人版的hello kitty。 眼看着两人就要吵起来,钟意拉过林师姐,及时扑灭大火,幸而没在食堂内酿成惨祸,最后导致两人站的地方被划分为案发现场。 “呵呵呵,张师兄没做错什么,其实用不着把她们当成*看待。”钟意一脸淡定,其实这样的场景她也早就见怪不怪了,挡陆俞川那堆烂桃花时的场面比许淮生还要激烈,最后还不是相安无事各自有各自的路。 “钟意,你就是太傻,太天真了。”林师姐一脸痛心疾首,重重拍了一下钟意的肩膀,摇头叹息一声:“在Z大,在和善的宿管阿姨都是要看成是‘*’,尤其是在这个男生遍地,优质男生更是少的可怜的学校里,女生们已经从*直接上升到了豺狼虎豹,随时狩猎是她们骨子里的天性。” “像许学弟这样高分考进数学系的天才,人又符合大众女生的审美,就是那种包装一下都能出道的明星,最受女生们的追捧和喜欢。” “懂了吗?”林师姐一脸激动地看着钟意,非常迫切地想知道她的回答。 “额……似懂非懂。”钟意听得是一头雾水,什么“*”“豺狼虎豹”完全都是听都没听过,她又偏头看向被师姐们围住依旧无法脱身的许淮生,若有所思,他似乎也察觉到她的视线,朝她看过来,唇角无声地向上勾起,露出一个让她“安心”的笑容。 林师姐露出一个彻底被你打败了的表情,无力地望着钟意。得到回应,钟意收回视线,随意把玩了一下手里的饭卡,一脸轻松地对她说:“师姐,你们先去打饭吧,我处理一下私人问题再过去。” 话落,钟意迈开长腿,脸上挂着自信且又压迫的笑容,步伐稳健地走向许淮生。因为身高一米七的缘故,再加上眼神具有一定的“杀伤力”,短暂地能给人一种这个人不好惹的错觉,不想惹麻烦的早就收了手讪讪离开。 “不是说让你先和师姐去打饭吗,怎么跑来了。”许淮生脸上的不耐烦已经转换成了宠溺的笑,看着她努力装出一副我不好惹的表情,忍不住笑出了声。 “哎?不是你说让我来救你吗。难不成我会错意了?”钟意单指按压着发酸的眉心,辛芮交给她的威胁性眼神委实不好做,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不过实用性还挺不错的。 “嗯,可能。”许淮生牵起她的手,往打菜窗口排队去。 十分钟后,钟意端着餐盘往二楼靠窗位置走去,刚在林师姐身旁的椅子上坐下,还未来得及品尝一下Z大食堂的口味合不合她的胃口,就收到张师兄投来的“女中豪杰”的眼神,钟意愣了一下。 低头看了看餐盘里的两素一荤一汤,又看了看张师兄餐盘里四荤一汤,相比较下她也没觉得自己的饭量称得上“女中豪杰”,挺正常的。 完全读不懂张师兄眼神传达的意思,又不好意思直接问出来,钟意索性装作没看见,低头认真吃饭。 张师兄一看被无视了,目光在餐桌上来回扫了几圈,视线最后停留在钟意右手边放着的相机上,拿着筷子的手指向那台相机,嘿嘿一笑:“钟师妹,你也玩摄影?” 这话……怎么听着那么……猥琐。 钟意夹菜的手一顿,警惕心立即升起,张师兄经常不着调,这是她领略过的,为了避免自己掉进他挖下的坑里,钟意再三斟酌:“算是吧……” “这就对了!有没有兴趣加入“摄影部”?就咱们学校去年刚成立的一个社团,目前正在招人入社。社长我哥们,老熟了,社里还经常搞‘摄影交流’活动,不仅能全面发展个人爱好或是兴趣,每个月还有集体出游的公办活动。有没有兴趣加入?”张师兄搓了搓手,笑的十分诚恳。 钟意:“没兴趣。” 张师兄:“怎么会没兴趣呢,拿着公费免费旅游多好,让哪找得到条件这么好的社团了。你看隔壁足球社,穷到一个足球踢了三年。摄影部可就不一样了,燃烧的可都是经费。” 钟意:“……”师兄,这关隔壁足球社什么事,再说了我也根本不认识啊。 “摄影部?社长还是章谭?那个破社团到现在竟然还没有倒闭?社员还没散伙?真不知道是什么支撑到现在。”林师姐“啧啧”两声,露出一脸的不屑。 “你别插嘴。”张师兄继续威逼利诱:“来吗来吗来吗来吗,现在报名等面试通过,就送豪华大礼包一份。” 林师姐冷哼一声:“你以为自己是肯德基,广告语都拿来盗用。” “……”张师兄继续不死心道:“要是不想加入摄影部,隔壁隔壁的跆拳道部也可以,那里也有我的熟人,报完名直接可以加入,无需面试。” “那个……我吃饱了,我先回宿舍了。”钟意放下筷子,端起餐盘逃命似的离开餐桌,生怕慢了一步,自己的人生直接交代在餐桌上。 许淮生送她到宿舍楼下,在周围来往女生的炙热目光下,揉了揉钟意的头发,轻声道:“其实张师兄的建议你可以考虑一下,你那么喜欢摄影,总不能大学四年把喜好荒废掉不是。” “我还以为你一定会板着脸,劝我以学习为主,不能荒废掉学业。”钟意微抬起头,湿漉漉明亮的眼睛看着许淮生,眼梢含着笑意,“我现在也没有进社团的打算,况且张师兄说的,总觉得十分不靠谱。” “在你眼里,我有这么呆板吗?嗯?”许淮生微眯起双眼,刻意压低的尾音说不出来的撩人,露出一丝兴味的笑意静静地看着钟意。 钟意眼神四下飘忽不定,打着哈哈说:“我先上去了,你也赶紧回去吧,明天见。” 说完,钟意脚底生风地跑向宿舍楼,一口气爬到四楼才停下来,原地停留了一会,喘口气,在待下去,她真的控制不住又要把自己煮熟了。 不管任何场地,许淮生撩起人来一点道理都不讲。 301宿舍门大大地敞开着,门口堆放着几个纸箱,一路延伸到宿舍内,行李箱放的到处都是,根本没有下脚的空隙。 钟意奋力地挪开挡在门口的纸箱,好不容易空出一人过道,又被不知道从哪踢过来的行李箱给堵住了入口,她无奈地摇了摇头,单腿跨进去,同时扫向屋内背对着她收拾床铺的两个女生一眼。 嗯……该怎么打招呼?钟意这人一向有点慢热,对于不熟的人完全打不开话题,更是属于被动型。尤其让她和一个陌生人打声招呼,她会犹豫再三是说“你好”还是先做自我介绍。 正当钟意尴尬地站在一堆行李箱当中不知所措时,另一位姗姗来迟的室友拖着行李箱奋力地挤到门口,一开口,瞬间挽救了钟意的尴尬。 “朕的爱妃们可都在!还不快速速迎朕回宫!”嗓音绝对洪亮,楼上楼下绝对能听得一清二楚。 沉默,满屋子的沉默。 忙着收拾床铺的两位姑娘仿佛没听到门口类似穿越的雷人台词,手下动作不减,不一会,无从下脚的地面瞬间变得空荡了起来。 最先理会门口“穿越”姑娘的是钟意,她弯唇一笑,率先做了自我介绍一番,并主动帮其分担行李箱的重量。 “徐飒。”徐飒简单地做了自我介绍,眉眼半弯。 另外两个收拾床铺的姑娘,回头望了两人一眼,分别做自我介绍。 留着一头齐耳短发的女生,笑起来嘴角边的酒窝隐隐若现,煞是可爱。她说:“我叫林西西,B市人。” 反之另一个女生则没有这么开朗,倒显得十分拘谨,脸颊也跟着浮现半抹红晕,小声道:“你们好,我叫姜秀。” “嘿嘿,以后我们就是同一宿舍的舍友了,大家可要相亲相爱噢。”林西西坐在床沿边,晃动着两条小细腿,摇头晃脑地说。 “西爱妃可真是心急,今晚就你侍寝了。”徐飒凤眼微挑,伸出兰花指指了一下林西西。 钟意看着闹做一团的两人,瞬间觉得陌生的气氛俨然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和谐美好的宿舍时光。 第一百七十七章 宿舍那点事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八月下旬。 A市的温度依旧呈现出迷一样天气,热浪翻滚,烈日炎炎,似要把地面烤熟才肯罢休。 对于刚结束苦逼的两周军训的大一新生来说,这样的鬼天气简直是结合了魔鬼军训,上天故意赐给他们的一道惩罚,更是有意把他们往死里整。 期盼良久的一场暴风雨迟迟没有来,反而热风不断,白天温度更是高达四十摄氏度,夜晚相对良好一点,但对于没有空调的宿舍楼来说,凉席都能睡成热炕。 简直比蒸桑拿还要折磨人。 “卧槽,老子要热死了!老子要裸奔。”徐飒呈大字仰躺在床上,一条腿垂在床沿边,左右摇摆不定,挣扎着就要爬起身裸奔去。 睡在她下铺的林西西早就见怪不怪,优雅地翻了个身,揶揄道:“阿室,我敢保证你就算裸奔到男生宿舍楼下,也不会遭到围观。骨子里,他们都把你当兄弟看。” “来人,把这个贱婢拖下去掌嘴。”徐飒顶着乱糟糟的鸡窝头,从床上坐起身,目光炯炯地望向阳台,大义凛然:“你们谁都别拦我,老子要凉快。” “哦。”钟意和林西西无力地应了一声。 “……”徐飒抱着洗漱盆径直走向阳台,就在钟意和林西西以为她真要“裸奔”放飞自我,证明给对面男生宿舍楼看,他们做不成情侣可以做兄弟。结果临时刹车,转了个弯走进了洗浴室。 不一会,浴室里传来流水声,断断续续夹杂着徐飒不着调的粤语歌。 “我怎么感觉自己就像铁板上的一块里脊肉,两面都被煎熟了。”林西西换了个躺法,一手拿着作业本不停地扇着风,依旧驱赶不了什么炎热,反而手臂酸沉的厉害,更可恶的是,经历过难熬的军训,不管怎么躺浑身都疼。 “需要撒点孜然吗?”钟意趴在床上,一手半撑着下巴,一手握着笔,目光始终放在面前的笔记本上,冷不丁地接下这个话茬。 “哎,说的我都饿了。”林西西砸吧砸吧嘴,伴随着口水声,一脸吃货样:“在撒点辣椒粉,两面刷上一层油,滋滋地往外冒,就可以出锅了,” 钟意合上笔记本,揉了揉发酸的指骨,目光从洗浴室紧闭着的门扫过一圈,落向对面床铺上正坐着瑜伽的林西西,抿了抿唇,“西西,你热还运动,不怕越动越热。” 林西西伸展开一条腿,保持平行垂直,“没办法,浑身酸疼的根本躺不下去。”她又瞥了一眼天花板上风力媲美乌龟般速度的小电扇,无力吐槽:“如果我知道Z大的女生宿舍楼,夏天不装空调电扇也不给力,就算打死我也一定不会填Z大。” “啪”的一声,整个宿舍漆黑一片。 连唯一支撑着她们活到现在的小电扇,也停止了运转。 “至于吗,不就是随口吐槽一句。”林西西盘腿而坐,举着小手电筒来回地在宿舍内晃动着,两眼放光,一脸兴奋道:“突然觉得徐飒的建议我们可以采纳一下,反正也不会有人看见。” “靠!怎么黑了!没水了!”正冲着凉水澡的徐飒突然停止了“洗澡歌”,忍不住爆了句粗口,裹着浴巾走了出来。 “学校每晚十一点准时断电断水,你又不是不知道。”钟意借着林西西手电筒的光,挪到桌子前,端起自己的水杯喝了几口水,来缓解发干的嗓子。 “靠!”徐飒又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你小声点,秀儿已经睡着了。别吵醒她了。”钟意放下水杯,抬眸扫了一眼自己上铺已然熟睡了的模糊轮廓,轻压低声音,不疾不徐地走向自己的书桌前坐下,打开小台灯,开始温习英语。 徐飒心领会神地点了点头,裹着浴巾打开阳台那一扇玻璃门,走出去。夏季夜晚温度通常徘徊在三十摄氏度左右,比起宿舍内常温的温度来说,阳台绝对是个吹风的好去处。 更能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哇哈哈哈哈,林西西赶紧的,对面有个裸男帅哥!”蒋飒笑的一脸猥琐至极地趴在玻璃门上,冲林西西大吼着。动作更有点夸张地努力伸长了脖子,想仔细瞧清楚对面男生宿舍楼那个裸男身上有几块腹肌。 林西西一听有帅哥,立即放下手电筒,连鞋都顾不上穿跑向阳台,和徐飒勾肩搭背,皆是露出一脸花痴样觊觎良家妇男的美色。 评头论足一番。 对面宿舍楼的小哥要是知道大晚上出来凉快,也能被两个色女偷窥许久,想必一定会留下不可磨灭的心理阴影,从此伴随着大学结束,此后也不敢光着上身站在阳台吹风了。 ………… 好不容易熬过酷暑难耐的八月,A市步入九月时,下了一场持续不断的暴雨,连续下了一个星期,炎热散去,竟格外凉爽了许多。 下午,钟意刚上完课准备走回宿舍,路上接到了钟父打来的电话,电话那头钟父嘘寒问暖一番,“大学生活习不习惯?和舍友都相处的不错吧,生活费够不够?不够我在往你卡里打点。” “嗯,都挺好的。生活费也足够,根本花不完。你和我妈都好吗?”钟意抬腕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三点一刻。刚放下手腕,远远地就看到徐飒头顶着书本,慌里慌张地在雨中奔跑着,看方向应该是回宿舍。 “都好,不用挂念。对了,你妈让我给你寄了两箱土特产,分给你舍友吃,应该就要到你们学校了,记得签收一下。”钟父乐呵呵地一笑,又絮絮叨叨地说了好一通话。 钟意边接听着钟父的电话,边撑开手中墨绿色折叠雨伞,踏着满地雨水走进雨中,一路小跑着总算追上了就要淋成落汤鸡的徐飒。 “你不是和西西一起去图书馆了吗,怎么你自己不撑伞跑了回来?”钟意不忍直视地撇开目光,掏出纸巾递给徐飒,让她先把自己的仪容整理一下,不然这个样子回宿舍,真有可能吓到同住一楼的姑娘们。 徐飒接过纸巾,擦了擦脸上的雨水,洁白的纸巾上立马多出了几道乌黑的颜色,十分醒目。她毫不在意地折了又折,将晕了妆的脸庞仔细地擦干净:“中途她这个叛徒看到帅哥跟人家跑了,没办法,我只能牺牲自己花了两个小时化的妆跑回宿舍。” “跑了?”钟意挂断了和钟父的通话,顺势将手里滑进外套口袋里,对于徐飒说的话深表怀疑。 “帅哥忘记带伞了,这家伙自告奋勇提出送人家帅哥回宿舍,结果把我晾在一边不管不问了。说好的送完人家帅哥就回来接我,半个多小时过去了,屁人影都没见着。”徐飒一脸恨铁不成钢,咬牙切齿。早知道林西西是个见色忘友的人,绝不会同意让她拿走雨伞,自己淋雨跑回宿舍。 钟意不可置否地点点头,这一点到符合林西西的做派,帅哥永远排第一,朋友什么的通通排末尾。 放在口袋里的手机铃声响起,钟意掏出手机一看,是个陌生号码,归属地本市,她想应该是钟父寄来的两箱土特产到了,刚好徐飒在身边,找了个免费苦力帮忙搬箱子多好。 接完电话,钟意温柔一笑,对徐飒道:“姐妹儿,是时候展现你实力的时候到了。我爸给我寄了两大箱子的土特产,帮我一起搬回宿舍好不好?” 徐飒原本还警惕钟意的“温柔一笑”准没好事,一听有好吃的,二话不说就点头同意,又怕就她们两个人搬不走,夺命连环打电话给林西西,让她赶紧过来东门警务室这里,有好事等着她。 林西西原本还怀疑徐飒是不是疯了,要么就是脑子淋了雨进太多水,秀逗了,等她拉上姜秀一起赶往东门警务室,钟意和徐飒双手插兜站在两个巨大箱子面前,一时犯了难该怎么把它们运回宿舍。 钟意原以为钟父寄来的不过是两个正常体积大小的箱子,装点土特产绰绰有余,可是她低估了钟父对她的“关爱”,箱子体积已经超越了“正常”而言。 四个女生奋力地抬着巨大号沉甸甸的纸箱从东门走回宿舍,一路上走走停停,歇了又歇,遭受的异样目光比对方是四个美女还要严重。好不容易运回宿舍内,林西西整个人几近脱力地趴在装着土特产的箱子上,久久不愿起身。 嘴里直哼哼:“完了完了,腰痛又犯了。秀秀,赶紧的,过来帮我按摩一下。” 徐飒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美工刀,率先划开另一个箱子,看到金光闪现的土特产,徐飒激动到抱起一旁的钟意,对着她的左右脸颊就是一口。 “原本我还想着改变一下伙食,钟意你直接雪中送炭来了,这个月不愁啦。” 钟意嫌弃地瞥了她一眼,不动声色地拿起纸巾擦了擦脸颊上徐飒留下的口水,开始分发小城的土特产——海鲜。 林西西双眼放光,如饿狼扑食般撕开鱿鱼干包装袋,津津有味地咀嚼着,边吃边谢谢钟意:“我去,简直比小超市里的还要好吃。谢谢你啊,钟意。” “好吃你就多吃点,反正这还有很多呢。”钟意弯唇笑着,视线不经意间扫向坐在林西西身旁的姜秀,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也不加入吃货大聚会中。钟意随手拿过一袋小鱼干,撕开,递到姜秀面前:“你们喜欢吃我也很高兴,不用客气。” “谢谢。”姜秀接过小鱼干,咬了一小口。 钟意看着剩下的一个大箱子,决定分装几份送给许淮生和张师兄、林师姐他们,剩余的留着她屯起来慢慢吃。 第一百七十八章 名分?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啊———” 清晨,301宿舍集体爆发出一阵不和谐的尖叫声。 条件反射地跟着大喊了几声的林西西,不明所以的拥着被子坐起身,一把扯掉脸上带着的hello kitty眼罩,睡眼惺忪地望向噪音始作俑者,连打了几个哈欠依旧缓解不了昏沉的大脑,反而困意袭来,愈发地想睡觉。 “徐飒,大清早的你发什么神经。还让不让人睡觉了。”林西西咕哝一声,头一点一点跟小鸡啄米似的,没撑住,身子一歪斜躺在床沿边,随时都有可能从床上跌到地上的可能。一条腿伸出床外,努力探寻摇头小电扇吹来的微弱凉风。 徐飒一手拿着闹钟,一手握着高数书,表情比即将赴死的战士还要悲壮,她原地转了几圈,冷静下来后朝床沿边岌岌可危的人大喊:“林西西,今天上午十点有一场会考!我昨晚定的闹钟怎么没有响?” “轰”的一声,林西西连人带被子从床上跌落下来,伴随着几本书籍一个接着一个砸在她脑门上,疼得她眼冒金花,困意顿时消下去。眼睛清明一片,林西西捂着头,从地上爬起来,望了眼徐飒说:“昨晚你是定好了,但你说明天上午没有课,你要睡到死,又让钟意帮你关掉了。” “可我为什么会忘记今天有会考?”徐飒扔掉手里的闹钟,手忙脚乱地换下身上的睡衣,欲哭无泪道:“完了完了,我又忘记复习的内容了,这次一定会被刘姥姥请去喝茶,我可不想在补考啊!!” 林西西也跟着换下身上的睡衣,边收拾着床铺边说:“我更不想呢。而且,钟意和姜秀都不在,一定是早早的去自习室复习去了。” 会考早在一个星期前就已经结束了,301宿舍里,徐飒和林西西是唯一两个没有通过的,预约一个星期后,重新补考。 她们口中的“刘姥姥”是让整个计算机系都闻风丧胆的一位老教授,她手底下教出来的学生,是绝不允许有错误出现,严厉的让整个计算机系的学子们胆寒。 两人神色慌张地打开宿舍门,徐飒一个箭步冲进了走廊,林西西随后,却在走廊拐弯处碰到了正往宿舍走回去的钟意,手里提着两份早餐。 “我买了包子和豆浆……”你们吃吗?钟意朝二人扬了扬手里提着的两份早餐,话音还未说完,徐飒从她手里夺过早餐就是百米冲刺飞快地下了楼,身影很快消失在楼梯口。 钟意怔愣了一下,不明所以地望向还未走的林西西,“怎么了?她这是被仇家追杀了?” “我和徐飒睡过头了,忘记了今天有场补考,还是刘姥姥的课。先不说了,我还得赶快过去。” “祝你们好运。”钟意目送着林西西的小身板消失在楼梯间,双手插兜信步走回宿舍,一开门,瞬间被眼前的景象给惊呆住了。 桌椅七扭八歪地横跨在床位中间的过道上,地上四处散落着各种书籍,衣服扔的到处都是。徐飒和林西西的床铺上,更是可以用“狗窝”来形容,简直就像遭贼洗劫一空似的。 她果然不能留她们两个单独待在宿舍里。钟意额头瞬间滑下几条黑线,任劳任怨地开始收拾被她俩弄乱的宿舍,心想等她们补考完回来了,一定要严厉批评她们几句才是。 ………… 拜徐飒和林西西所赐,钟意不得不把自己的安排满当当的时间,挤出一大空白出来陪她们俩占图书馆复习。 这次的补考她们又是稳坐倒数第一二名,刘姥姥特意点名叫她们俩去办公室上了一场生动且又十分惊心动魄的教育批评,啰哩巴嗦说了一大堆,徐飒和林西西反正是没听进去一个,只听到一句“下次在考不及格,这学期的学分别想要了”登时犹如五雷轰顶把她们劈成了两半。走出办公室时,两人面如死灰拉地各住钟意的手,林西西眨着委屈巴巴的小眼神望着钟意,徐飒更是象征性地挤出一两滴眼泪,以增添悲情气氛,渲染即将说出的下一句话里更加有说服力。 总而言之,钟意并非稀里糊涂地自愿上了贼船,而是迫于无奈和革命友谊,被两个恶魔捆上贼船。 陪她们复习的时间里,有一半放了许淮生不下五次的鸽子。为此,钟意十分深感愧疚,一时间又脱不开身当面找许淮生,态度认真地好好给他道个歉,尽一尽女朋友的职责。如今只能通过网络和他随时保持联系,连下次见面的机会都要提前跟她预约一下。 许淮生开玩笑说:果然不能让自己的女朋友住宿舍,被别人霸占了不放手不说,还要提前预约见面,更要随时做好客户更改时间的心理准备。又不能吃醋,我这个男朋友当的可真是世纪累。 仔细一想,的确是这样没错。开学至今为止,她和许淮生碰面的次数虽然每天都在上演,但两人单独相处一天的机会却是少的可怜。两个系一个在南,一个在东,课程表安排也不一样,别说男朋友等女朋友下课,牵手一起去食堂吃饭或是散步了,永远不会发生。 而且,钟意也没有告诉宿舍里的三人,她的恋情或是关于许淮生任何值得被提起的事情,任由她们毫无顾忌地霸占她的时间,彼此分享帅哥的“类型”和“种类”。 第二次补考,徐飒和林西西雄赳赳气昂昂地走进考场,钟意和姜秀站在大教室外的走廊上目送她们,过了一会,姜秀收回目光,抚了抚鼻梁上架着的宽大眼镜,镜片在光线的折射下,泛起一道冷光,衬得她本就柔和双眸,多了几分凛冽。 “你说这一次,徐飒和西西能考及格吗?”姜秀略显拘谨地捏了捏衣角,声音低小,顺着柔风悠悠地飘进钟意的耳膜里:“咱们宿舍已经被通报了一次,要是还不及格,就真的成为了一个笑话。” “不会的。”钟意信心满满,转头朝姜秀弯唇一笑,说:“她们可是答应过我的,不会再有下下次补考出现。我们要对她俩抱有希望才是。” “嗯。” 钟意抬腕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一点十三分。下午没有课,该记下的笔记一样不落地做完,学习安排表临时变更空了一大片出来,基本上她是处于空闲时间,做点什么好呢? 正当她苦思冥想该怎么利用下午的空闲时间,不至于躺在床上和徐飒东扯西扯天南地北地浪费掉,等幡然醒悟时间已然过了大半后悔都没用时,身后响起一道低沉带着些许磁性的嗓音,唤着她的名字。 “钟意。” 钟意微转过身,目光准确无误地投向几步之远伫立着的许淮生身上,他逆着光,光影模糊了他的身形轮廓,那双如星辰璀璨的眸子,此刻正回望着她,眼角溢出星星点点的笑意,一时间叫人挪不开眼。 “你怎么会在这里?”钟意忍不住弯起唇角,声音软糯糯的。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大教室位于东西方向,和数学系偏了不少,在此地碰面的机遇简直为零。 除非是两人约好的,要么是通过中间人知道她在这里。但这种不属实的猜测根本不可能发生也不会发生。 许淮生信步走向她面前,身形轮廓愈加地清晰起来,他穿着一件白色衬衣,领口的第三颗纽扣随意敞开,袖口微向上挽起,露出一小截健硕白皙的手臂,血管和青筋在阳光的照射下,清晰可见。 “我来给教授送资料。你呢,下午没课?”许淮生扬了扬左手捏着的一沓文件夹,这么醒目她都没发现?曲指,佯装微怒地敲了一下她的额头:“观察如此不用心,看来还是这段时间的你太散漫了。玩物丧志。”他仅用着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低浅浅的笑意不断从喉咙里发出。 钟意抬起湿漉漉明亮的双眸望向他,四目相对,眼底掠过一丝对他突然“行凶”的不满,落在许淮生眼里却成为了另一种隐秘性“暗示”。 “嗯,没课啊。舍友在这补考,我陪着过来。”钟意抿嘴笑了笑,退出他的包围圈,拉过一旁已然呆住了的姜秀,向他介绍:“姜秀,这是三号我舍友。”顿了顿,伸手指向一旁的许淮生,又道:“这位是数学系的许淮生。” 许淮生微蹙眉,显然是对钟意对他寥寥几句的平淡介绍有所不满,就算顾忌单身舍友的心情,也不至于没名没分吧? 嗯,果然学坏了。 “你好,很高兴认识你。”许淮生微颔首,脸上挂着礼貌绅士的笑容。 姜秀回过神,视线轻轻地从许淮生带着笑意的脸庞上一扫而过,呼吸一顿,脸颊微红,她垂下眼眸,有些局促不安地捏了捏衣角,好半天才回了一句:“我也很高兴认识你。” 眼前的男生和徐飒熄灯夜话题离不开的“帅哥”不同,他沉稳内敛,浑身自然散发出清尘淡雅的气质,无论是长相还是性格,绝对是出众的的一个人。甚至,碾压徐飒经常挂在嘴边“某某系的某某师兄怎么看都让人移不开目光”。 姜秀心想着:这样好看的男生又和钟意认识,他们一定是某种关系。心口突然有些堵堵的,像是被压了一块巨石,压抑的令她难以喘息。 而他的他一句话,直接掐断了她的喉咙,扼制了她的呼吸,“这段时间钟意真是麻烦你照顾了,她没有给你添什么麻烦吧。” 察觉到他的视线放在自己身上,姜秀头也不抬地连连摆手,边扶正鼻梁上架着的眼镜,边客套:“没有。是钟意一直在照顾我们,我们麻烦她了才是。” “谢谢。”许淮生弯唇一笑,收回视线,转头对钟意说:“刚好我也没有课,一会一起吃个饭如何?顺便在介绍其她两个舍友给我认识一下。” 第一百七十九章 我们在一起的时间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钟意抬眸,悄悄地打量了一眼许淮生脸庞上未显现半分不愉快的神色,不觉有什么不妥。可她明明听出了他后半句“介绍其她两位舍友认识一下”故意咬重的音色,意有所指。 他这是生气了? 还是……吃醋了? 空气中飘荡着难以言说的冷寂氛围,油然而生出一股大事不好的预感,钟意反复再三斟酌他原话里的意思,确认无半点隐藏之意,只得硬着头皮答应下来:“当然没问题。” 只能事后在向徐飒和林西西她们解释“会面家属”的一切缘由,比起说服她们两个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更难搞的无非是眼前这位笑得像只狡猾狐狸模样的人。 闻言,眼底掠过一抹狐狸狡猾的笑意,旋即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许淮生抬起腕表看了眼时间,放下手腕:“等我十分钟,很快。” 触及到他眼底更深一层的笑意,钟意立马读懂了他的意思,微低敛下眼帘,动作在外人看似亲昵地拉了拉他的衣袖,低声说了个“好。” 许淮生弯唇一笑,抬起修长白皙的指骨轻轻佛开她嘴角边的头发,眼神中不自觉地噙着一抹柔和,“地方你来挑,选你喜欢的就行了,不用顾虑其他的。” 让她选?看样子是要准备长谈。怎么看起来有点像八点档狗血偶像剧,“离婚男女争论孩子的抚养权”变成了“男朋友和舍友双方会谈自家女朋友归属权。” “嗯?” “我问问她们……” 许淮生微低敛下眼帘,将钟意不擅长掩藏小表情的动作尽收眼底,唇角露出一抹兴味的笑意,抬手拍了拍钟意的头,“我先走了,待会见。” 他本来也没想给钟意太多压力,但时机既然已经成熟,也是时候让那帮霸占着她不放的舍友们知趣放手,人家可是有家室的人,不能在任性下去了。 许淮生走后,钟意一脸郁闷地背靠在墙壁上,望着头顶蔚蓝色的天空,油然生出一股悲凉感。她该怎么向徐飒和林西西开口,直接告诉她们我男朋友想认识你们,一起吃顿饭吧!会不会把她俩吓一跳? 用徐飒的话说,钟意一看就属于那种异性缘虽然好到爆款,但隔天就打成一片称兄道弟,就算男生们有点别的小心思,也能被她的无意之举偃旗息鼓。凭空多出了一个男朋友,还是数学系的高材生,她一定会发现新大陆似的把许淮生抓住带回去做研究,更会怂恿天真的林西西当她的同伙。 光是想想徐飒和林西西笑得一脸邪恶,猥琐至极,钟意只觉得许淮生还真是故意给她出了一个大大的难题,就是为了让她长个记性?分清舍友和男朋友谁更重要? 他的吃醋方式还真是与众不同啊。 “钟意,我刚想起来英语试卷我还没有做完,我先回宿舍了。等徐飒和西西出来了,你帮我说一声。”姜秀笑了笑,笑容有些局促,可她却浑然不觉。 钟意微侧目望向姜秀,她偏了偏头,不着痕迹地避开钟意投来的视线。对于她刻意的躲避,钟意并未放在心上,笑着说:“那等会儿我去宿舍叫你,我们一起去吃饭。” “不用等我了,你们去吃吧。我还不饿。”姜秀垂下头,脸颊两侧的头发随着她的动作垂落下来,遮住她的半张脸。 “那……好吧。” 从开学到现在,宿舍里的集体聚会姜秀永远都是缺席的那一位,她总能为自己找到很多借口。一开始大家还会热情地多次邀请她,但拒绝次数多了,问一遍她不想去,便不会在问第二遍。 姜秀似乎有点不合群,那是钟意首次对她产生了这样的想法。大学军训结束后同班新生组织了一场聚会,她们几个也参加了,起初大家吃吃喝喝玩的不亦悦乎,玩开了,徐飒更是跟一旁的男同学们划拳喝酒,所有人高高兴兴的,拉帮结派,唯独姜秀,略显局促不安地坐在角落里,也不加入周围女生们的话题,孤零零的一个人坐在那里,像个木头。 那次集体聚会过后,姜秀就再也没有参加过学校里的社团活动或是宿舍里的聚餐,要么就是拗不过她们几个,被拉着去学校在的露营烧烤摊吃烧烤。通常情况下她都是一个人行走在校园里,低着头,对周围的路人视而不见。 徐飒和林西西满面春风地走出大教室,看到坚持原岗位不动的钟意,一人冲上去就是给她一个熊抱,徐飒喜极而泣:“哈哈哈哈哈……终于不用在对着刘姥姥那张天煞孤星的脸听她念经了……这学期的学分总算保住了……哈哈哈哈哈。” “……”难道这就是高兴到……疯了?“这不挺好的,奖励你一朵小红花。” “我要睡觉,我要好好的疼爱疼爱我的男主们。”林西西的反应还算正常,熬了几个通宵复习,总算不辜负这些天没看的言情小说们的厚爱,终于考过去了。 “睡什么觉,好不容易考过去了,一定要好好庆祝一番。”徐飒白了林西西一眼,对她平凡的人生意义感到莫大的悲哀,“少女,春宵苦短日高起,人生如丧须尽欢!” 林西西挑眉:“阿室,你其实也非常想梦周公和你的帅哥约会去吧。” “俗气!俗不可耐!嘿嘿,听说学校附近有条酒吧街,那里的帅哥一抓一大把,随便勾搭上一个比你虚幻的要真实。”徐飒笑得一脸猥琐,伸出手臂搭上林西西的小肩膀,交头接耳。 钟意默默地看着“狼狈为奸”的两个人,心想:我是现在打断她们的计划?还是等徐飒成功洗脑西西了在解救她? 又或者装作看不见,就当不认识她俩。 “咳咳,抱歉,我来晚了。”许淮生右手握拳虚掩在唇边,清咳了几声,眉目带着些许柔和的笑意,定定地望着钟意。 听到好听到耳朵就要怀孕的声音,徐飒整个人犹如电流击过全身,颤抖了几下,猛地一个转身,两眼放光地循着声音望向主人公,察觉到几道炙热的目光在他身上流转,许淮生微侧目朝“勾搭”在一起的徐飒和林西西扫了一眼,很快收回了视线。 突然被帅哥看了一眼,徐飒脸皮再厚也禁不住老脸一红,妈耶,这人也忒好看了吧。学校什么时候来了这么一位男神?我竟然不知道! 不明发生了什么的林西西云里雾里地朝这边看了两眼,看到钟意身旁站着的许淮生,面部表情当时僵掉,傻呵呵地看着长着一张比言情男主还要帅上几分的脸,掐了一把身侧的徐飒,听到耳边响起一道细如蚊声的嘤咛声,她深吸了一口气,这绝对不是梦! 林西西搓了搓手臂上起的一层鸡皮疙瘩,鄙夷地瞥了已经沉迷于美色无法自拔的徐飒一眼,往边上挪了挪,和她拉开一定的距离。 “帅哥,请问怎么称呼?”徐飒娇羞一笑,堪比X光扫描仪就要把人看穿了。 室长她,该不会是动了凡心吧…… 许淮生微微一笑,颔首:“你好,许淮生。” 客套而又疏远,依旧浇不灭徐飒整颗春心萌动的少女心。 “我叫徐飒,嘿嘿。”徐飒故作矜持地抬手掩唇笑了几声,声音娇滴滴的,和平日里风风火火说一不二的徐飒完全是两个人。 钟意捂住脸,场面一度不忍直视,完全不忍心地站出来打破徐飒的“少女梦”,又不能放任着许淮生被她缠下去,最后还是大脑理智的林西西出来解围:“等等,钟意你还没有给我们介绍一下你身边的这位帅哥呢。” 徐飒从“花痴”中回过神,视线扫向一直被她忽略存在的钟意身上,这才发觉两人竟然认识。 许淮生也将视线转向她,等待她的回答。终于找回了点自我存在的钟意,放下手,家属般公式化向她们介绍许淮生:“如你们所见,男朋友。” “男朋友!!!”徐飒和林西西一脸震惊,异口同声。 为了证明真的是自己男朋友而存在一点说服力,钟意挽住许淮生的手臂,自动忽视她们脸上震惊、不敢置信的表情,说:“你们饿不饿?要不要边吃点东西边谈论这个话题?” 二人齐刷刷地摇了摇头,又齐刷刷地点了点头。 “西西你不是一直挺想吃湘菜吗,哈哈哈。” “话说最近重口味又想吃川菜了。” “……”钟意一脸无奈地看着摇头晃脑的两个人,“姜秀回宿舍了,她不跟我们一起。所以,快点决定要吃哪里吃。” 最后四人浩浩荡荡地去了学校附近的一家川菜馆,下午店内的客流量相对小一点,选了个位置不错的地方入座,立即就有服务生送来菜单,蒋飒接过说了声“谢谢”,开始和林西西头碰头地看着上面的菜名。 许淮生替钟意倒了杯清水,笑容温和的对一直拿不定主意的两人说:“不用客气,随意点。” “嘿嘿,那我们就真的不客气了。”徐飒嘿嘿一笑,伸出食指在菜单上乱指一通,合上菜单还给服务生,笑容得体大方地看着坐在对面的郎才女貌的两人。 上菜期间,徐飒大致摸清了许淮生的个性以及一些兴趣爱好,更是从他口中得出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结论:他们高中时就在一起了! 林西西在一旁听得感动到一塌糊涂,“真羡慕你们的爱情,为了同一梦想考进同一所大学,简直太浪漫了。” 许淮生只微微一笑,并不作答。 徐飒暗自拉了拉林西西的手臂,示意她收敛一点,不要在钟意男朋友面前丢脸。她哈哈一笑,既然许淮生无从下手又实在是问不出什么,转向一旁的钟意,满脸写着八卦:“话说你们在一起多久了,透漏一点吗。” 钟意喝水的手一顿,差点被噎到。她看了许淮生一眼,正想着怎么回答模糊的时间概念,就听他道。 “七个月零十五天。” 第一百八十章 冗长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钟意微怔了一下。 原来,他们已经在一起这么久了。 而她,认识许淮生也已经有四年七个月零十五天了。 如果再将那些数字准确地缩小化,时间就如星辰里的大海,浩瀚无际,永远也看不到生命的尽头,更不知冗长的未来。 她的漫长等待,也似变得更加有意义了起来。 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徐飒和林西西,在菜一一端上桌后,开始埋头苦干,连眼风也懒得扫一下对面养眼的两人,大快朵姬。 一向“爱痴言情男主”的林西西同学,更是放弃了偷窥许淮生吃饭时侧脸的想法,瞅见什么好肉,一筷子准确无误地下去,夹到自己面前的餐盘里,小口小口地吃着。 徐飒更是可怕,吃几口,就要拿起左手边的餐巾纸优雅地擦擦嘴角粘上的菜汁,在继续低头保持吃菜的动作。 钟意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夹起一块辣子鸡块送进嘴里,舌尖充斥着辣味和鸡肉块的香味刺激着她的味蕾,她微蹙眉,看着对面极力保持优雅淑女姿态吃饭的两人,真不知道她们到底有没有品尝出菜品的美味。 许淮生不嗜辣,看着满桌子颜色鲜艳大红的菜品,只吃了几口便放下筷子,微低敛下眼帘,优雅地喝着柠檬水,驱驱口中的辛辣。 眼看着都吃的差不多了,许淮生站起身,弯唇一笑:“你们先坐着,我去结账。” 许淮生走后,徐飒装不下去了,露出原形:“妈的,老子快要累死了。”徐飒双手搓了搓笑到僵硬的脸庞,精准的目光扫向许淮生离去的位置,确认后方无敌人进攻,和林西西打了个眼色,一招手:“服务员,打包。” “盒子一块五元钱一个。”很快,就有服务生拿着打包盒走过来,林西西从裤口袋里掏出一张不知道放了多久的一张皱巴巴的五元钱,拍在桌子上:“你去忙吧,我们自己来就行了。” 徐飒边剔牙边说:“早知道你男朋友请客吃饭,我从寝室里自带两个便当盒出来多好,用不着浪费物品资源。” 林西西将塑料盖封上,装进塑料袋子里,带着一脸满足的笑意对钟意说:“嘻嘻,我们一会就和徐飒回学校,你和许同学慢慢玩,不用担心宿舍关门,有我们帮你看着呢。” 钟意看向女汉子附身正剔牙的徐飒,对方轻飘飘地朝她抛来一个媚眼,嘴里叼着根牙签:“去吧姐妹儿,放飞你理想的时候到了,不用顾虑我们!好好玩。”说完,露出暧昧一笑。 她原以为要有一场“硬仗”要打,可见一顿饭的功夫,她们立马站队成了娘家人。这变脸的速度可真是快…… “……”钟意单指捏着一根筷子,轻轻敲击着面前的餐盘,不疾不徐道:“原谅你理科生的脑袋就不要卖弄词语了。我还有一套英语试卷没做完呢,教授布置的作业也还没有完成呢……” “走吧,我送你们回去。”许淮生弯唇笑着,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勾起钟意搭在椅背上的包带,提在手里。 出了餐馆,徐飒和林西西默契十足地朝他们告别,露出一脸娘家人的笑容说:“我们就先回学校了,你们慢慢玩,不打扰了,哈哈哈。” “我们走啦,拜拜。” 看着她们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钟意微侧目看向身旁的许淮生,问:“去哪?” 许淮生略微沉思了片刻,手指勾起钟意垂放在身侧的手,十指相扣,“还没想好,陪我随便走走吧。” 下午三点多,路面被阳光烤炙的发烫,温度不断飙升,行人寥寥无几。一眼望去,除却车流整个城市被钢筋水泥包裹着,找不出一点值得观望的景色。 他们沿着人行道往前走了十几米,路过一家冷饮店,许淮生停下脚,说了句“等我一下”,径直走向点餐窗口,回来时,手里多了两只甜筒。 钟意小口小口地吃着甜筒,心里不断泛起丝丝甜蜜的味道。夏日的午后,一边吃着甜筒一边牵着心爱人的手,漫步在树荫支起的小道下,似乎这就是她所追求的平凡而又普通的约会。 不知不觉走到了中心广场附近,人流也逐渐多了起来,耳边隐约听到了音响播放出来的音乐声,却又很快被周围的嘈杂声淹没。 一阵风迎面吹来,吹散翻滚的热浪,竟格外凉爽了不少。钟意佛开被风吹到嘴角的一缕头发,望向人流不断朝着一个方向涌动,有些好奇:“那里似乎有什么好玩的,我们也去看看吧。” 许淮生挑了一下眉,望了眼人头攒动的中心广场,又望向身旁满脸期待地看着他的女生,眼神不自觉地流露出温柔神色,许淮生唇角一弯,握着她的手收紧了几分,拉着她走向人流涌动的方向。 抵达现场,钟意逐渐听清楚了从四面八方传来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周围人头攒动,形成了一个小包围圈,广场中间搭建了一个临时露天舞台,上面站着几个穿着十分朋克的人,跟着音乐的节拍唱着一首粤语老歌。 中心广场有家店面开业,请了一组乐队过来表演增加人气,瞬间吸引了不少路人驻足观看,热闹非凡。 钟意静静地站在许淮生身边,欣赏着台上年轻歌手的演唱,像是在欣赏一场小型演唱会,眼睛里满满的激动溢于言表。 欣赏了一会表演,抬脚离开中心广场往回走,时间还很早,许淮生并未打算现在就回学校。路过一家电影院,他微侧目扫了一眼巨大海报墙上,映着新上映电影的海报宣传图,忽然来了兴趣:“要不要去看场电影?” “嗯?”钟意停顿了一下脚步,顺着他手指的方向轻轻瞥了过去,电影海报前面站着一对情侣,女生不断央求着男生陪她看这部爱情电影,男生坚持己见想看恐怖片,意见似乎产生了分歧,女生不顾周围来往的路人投来异样的目光,和男生吵了起了。 “突然有点饿了,我们去吃点东西吧。”吵架声越来越激烈,钟意忽然想抬脚离开这里,却被许淮生一把抓住手腕,带着她往电影院内走。 “不听取女朋友意见的男生可不是好男朋友。”排队买票间隙,许淮生微低下头向她靠近了几分,声音压的很低,带着些许温柔。 钟意感觉到耳尖慢慢地烧了起来,她快速地埋下头,盯着自己的脚尖游神。影院内的空调开的十足,钟意却只觉得耳朵发烫的厉害,怎么也消不下去。 队伍以龟速缓慢地向前移动着,许淮生扫了几眼电子显示屏上各类型电影的名字,沉思了片刻,低头问身旁的小女生:“是要看《傲慢与偏见》还是《幸福终点站》?嗯?” 排在他们前面的两个女生不停地回头,偷偷地瞄了几眼许淮生,然后捂着上扬的唇角,一脸羡慕油然而生。 “那就……傲慢与偏见吧。”钟意看了一眼前面的队伍,女生自然流露出的羡慕眼神不偏不倚地落入她的眼底中,激起心底浅浅的涟漪。 不过,男朋友陪女朋友来看爱情电影已经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了,但如此帅气又绅士的男朋友,询问女朋友的意见的口吻完全可以苏掉整个少女心有木有!!! 排到他们,售票员很热情地询问要看什么电影?并且推荐他们影院设有专属的情侣座位,目前正在做活动,有打折优惠。 “两张‘傲慢与偏见’的票,谢谢。普通票!”在许淮生即将掏出钱包准备买下情侣票时,钟意抢先一步,特意咬重了后半句,字正圆腔,听起来一点威胁力都不存在。 于她而言,大学才刚刚开始,还不如多省一点钱来的实在。她不在乎坐在哪里观看时长都是一个多小时的电影,只要身边坐着自己喜欢的人,普通座位也一样不影响观看心情。 难道情侣座位就一定会高大上一点? 钟意买了两杯可乐和一桶爆米花,坐在休息区内等待电影开场,许是太过无聊,她一个人边看着杂志边吃完了一桶爆米花,等手在伸向爆米花桶内,见了底才发觉自己竟然一个人吃了这么多。 她大窘,双手捂着脸,顿时有种挖个地洞钻进去的冲动。钟意放下杂志,吸了几口可乐,却发现自己明明买的冰的,怎么变成了常温的了? 坐在她对面正翻看着电影杂志的许淮生,察觉到她的目光,抬眼看向她,眼神询问她怎么了? 钟意摇了摇头,眼神回应他没事。吸溜了几口可乐,不冰就不冰吧。 电影开场十分钟后,钟意的心思渐渐地被身旁的许淮生所吸引,剧情进行到了哪里她都茫然不知,一双明亮良的双眸,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十分耀眼。 左手被他紧紧握在手心里,指腹轻轻地摩挲着她的指骨。 他们并不是第一次约会,也曾有过几次,但都没有这一次让她感到浪漫的氛围在两人之间升起,彼此的心更加向对方靠拢了几分。 电影结束后,他们走出影院,彼时华灯初上,车流不息的马路上,越过一道道汽车飞驰而过独留下一阵余音。 在外面吃过晚饭,两人才徒步走回学校。许淮生直接送她到女生宿舍楼下,说了句“晚安”,轻轻地在她额头上印下一吻,一直看着她走进了宿舍楼内,才转身离开。 回到寝室,钟意刚打开寝室门,一直沉浸在甜蜜爱情当中的她未曾察觉到寝室内燃起的浓浓八卦气味,和诡异的氛围。 第一百八十一章 久违了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寝室里没开灯,漆黑一片。钟意反手关上门,在墙壁上摸索了一阵子,找到灯开关,“啪嗒”一声,室内骤然亮起。 眯了眯眼,好不容易适应了周围刺眼的光线,视线中突兀地出现一张敷着海藻面膜的人脸,翻着死鱼眼幽幽地望着她。 “我去……西西你这是……新的cosplay绿山老妖?” 看清对方是个活生生的人后,钟意惊魂未定地拍了拍胸脯,委实被林西西这个泰国版的“女妖”给吓得不轻。 林西西拿掉贴在眼皮上的眼膜,看了她一眼,因脸上贴着面膜不好开口说话,指了指上铺背对着她们侧躺着的徐飒,转身走回瑜伽垫上,继续做着瑜伽。 “我买了西瓜,你们谁吃。” 正在做瑜伽的林西西,欢快地挥了挥小手臂,无声地表示她十分乐意帮忙分担一人吃不完的西瓜。 半晌,再无人应答。 “徐飒你呢?”钟意柔声地询问道,一脸木然看着屁股对着她的徐飒,半晌,还是无人应答。 手机“叮咚”响了一声,钟意拿起一看,是宿舍群消息。 林西西:“室长正伤春悲秋呢,钟意你跪安吧。” “……”什么鬼?难不成徐飒受了情伤? 紧接着,又蹦出一条消息。 徐飒:“钟意你是自己退群还是让我踢你?你这个叛徒不配和我们三个单身主义者在一起。” 钟意有些哭笑不得,她抬头看了眼睡在上铺的徐飒,依旧屁股对着她。钟意手指快速地在屏幕上移动,打出文字发送过去。 “哦,好。” 原本群名称“四朵金花”被修改成了“三朵喇叭花”,就连当初创建这个宿舍群的简介都被徐飒丧心病狂地改成了“单身主义者联盟阵地!” 彻彻底底把钟意排除在外。 徐飒被她这一句轻描淡写的“哦,好”给气的发疯,床铺抖动了几下,林西西察言观色地立马发来一条灭火消息。 林西西:“钟意你的西瓜什么时候切好,等的花都谢了~” 钟意:“嗯……徐飒西瓜你还吃不吃?” 徐飒:“……吃你妹” 自习室复习的姜秀,看着手机屏幕上接二连三地蹦出一条条消息,眉心跳动了一下,她将手机屏幕反扣在桌面上,过了一会,拿起手机回了个消息。 姜秀:“复习资料已备好,要的扣我。” 林西西:“秀秀最好了,亲一个。” 徐飒“哼哼”两声,翻个身,终于肯把屁股挪开脸对着她了:“算了,退群手续办理起来麻烦的紧,就暂且饶你一命。唉……真没想到钟意竟然是咱们宿舍里第一个找到男朋友的……关键是他妈的还贼帅……” 林西西揭掉脸上的海藻面膜,对着镜子左右上下不停地拍打着还有点营养液的脸颊,“阿室,冷静!你可别胡来。” 钟意握着水果刀切西瓜的手一顿,刀刃差一点偏下来切到自己的手指,她微低敛下眼帘,抽出水果刀放在一旁的毛巾上,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手指上粘留的西瓜汁。 她原本以为要费一番口舌,没想到她俩竟然没有对她进行“刑讯逼供”或是“威逼利诱”,连探索八卦精神都放弃了直接了当地放了她,这样的舍友才可爱嘛。 吃完一块西瓜,钟意冲了个澡,换上运动短袖短裤,笔直纤细的大长腿暴露在徐飒色眯眯的目光之下,她却毫无察觉。 “要我说,咱们钟意浑身上下除了胸小一点,也就只剩下一双腿耐看了。”徐飒说话时,颇为自豪地挺了挺自己高耸的大胸,脸上流露出迷之自信的微笑。 林西西下意识地捂住自己一马平川的胸部,突然感觉到自己的处境非常不安全。眼神鄙夷地斜睨了徐飒一眼,目光转回正做着PPT的电脑屏幕上,手下动作不减:“你胸大你了不起行了吧。” 钟意将脸上的运动鞋系上最后一个结,站起身拿起手机,将耳机线一头插入手机中,点开音乐播放器,对她们说:“我走啦,拜拜。”说完,耳朵内塞入耳机,大跨步走出寝室。 背后响起徐飒接近嘶吼的声音:“记得带点零食回来!” “还吃?徐飒你知道你每次翻身我都心慌慌的吗,生怕床板支撑不住你惊人的体重,半夜掉下来把我压死。压不死也能得了半身不遂……”林西西伸了个懒腰,端着水杯走到饮水前接了杯凉水,喝了一口:“你看钟意还每天晚上坚持跑步,你就不能学学人家钟意……” “闭嘴!”徐飒睨了林西西一眼,撩拨了一下垂落在胸前的头发,妩媚一笑:“没办法,谁让我比你“大”。” 林西西扶桌吐血而亡。 ………… 夜里七点多,绿茵操场上零星地坐着几个人,或是散步,或是同好友聊天,阵阵凉风吹来,佛开了不少炎热。 钟意沿着塑胶跑道一直保持着慢跑的速度,风声从耳边吹过,隔绝在耳机内播放的舒缓音乐中,她视若无睹地看着正前方,专心致志的保持着有条不紊的步伐。 播放的音乐被电话铃声给中止掉,钟意依旧保持着原速度不边,在磨人的来电铃声响了十几秒,她从裤兜里掏出手机,微垂眸看向手机屏幕上来电显示的名字“安树”,神色怔愣了一下。 这种时候他……打开电话是有什么事吗? 步伐渐渐放慢,最后停了下来。耳机内的铃声还在不断地捣鼓着她的耳膜,手机屏幕亮光发出一阵刺眼的荧光白,映照着她忽暗忽明的脸庞,被睫毛遮掩的眼底,看不出情绪流转。 钟意扯掉耳朵上戴着的耳机,不远处球场上的呐喊声起伏不断地顺着风声飘入耳膜里,一下子充斥着操场上的嘈杂声,耳边不得片刻安静,却又让她感到真实存在。 “喂?”钟意屈了屈手指,滑下接听键放在耳边,电流声划过耳膜,她听到了来自另一个陌生的声音。 “打扰到你休息了吗?”半晌,电话那头传来极为熟悉的清冷的嗓音,带着低浅的笑意,透过手机听筒直达她的耳膜。 有那么一瞬间,仿佛昨日他们就已经通过电话了,话题聊的很开心,没有吵架,也没有提及起让人不愉快的回忆,彼此都十分有默契聊着令人感兴趣的话题。 结束完通话后约定着明天还要继续。 钟意食指微曲,将耳机线收起来放进口袋里,原本慢跑的节奏被打断,只好放弃改成了慢走。她握着手机,视线在周围飘忽不定:“没有。我在跑步。” “跑步?你一个人外面?”安树身体全然放松地靠在椅背上,目光始终垂放在摊开的法语书上,那一小段批注翻译的文字上面。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刚刚专心跑步的原因,没留意到周围环境变化,钟意募地发现来操场遛食或是散步的人格外地多了起来,她边握着手机保持通话的姿势,边和迎面成群结队走来的人擦肩而过,不被打扰也不妨碍别人。 “不是,学校内。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钟意下意识压低了声音,百无聊赖地沿着塑胶跑道走了小半圈停了下来,走走停停反复几次。 她也不嫌累,也不嫌烦。 “你不是也没睡。” 钟意被他反问一句,堵得哑口无言。她扬起愉快的唇角,说:“听我爸说,你这次的英语作文得了全市第一名,一举破下了本市近十年来无人打破的记录。” 钟意记得很清楚,钟父告诉她这个消息时,高兴到无法用言语来表达他此时此刻的心情,不停地在电话里夸赞安树如何如何,仿佛安树才是他亲生儿子似的。最后话锋一转,开始痛心疾首地数落起了钟意,要是她能有安树一半懂事,他和钟母也就不必这么操心了。 长这么大,钟意首次被钟父拿别人家的孩子作比较,对方还是个小她三岁,整日跟在她屁股后面的人。 “正常发挥而已。”你不在,我要这些荣耀又有什么用。 果然,天才的世界她这个凡夫俗子是永远不会懂的。钟意突如其来地遭受到虚无的打击,登时对她英语三级失去了考过去的信心,连说话的语气都跟着变了:“你的正常发挥可不知道是多少人熬夜复习得来的。安树,有时候不要做太满,过满则溢。” 她嘴上虽然是这么说着,心里却为他感到自豪。 “那是你的学习理论,和我不同。你总是在为自己的偷懒找借口,钟意。”安树低声地笑着,眼底逐渐凝聚起异样的光芒。 两人一如既往地回到了从前那般,只存在姐弟间的亲情,但也这只是钟意一方面认为罢了。在安树的心里,从未这样想过,他也似乎找不出在说出口的时间和机会,只能深埋与心底,无人知晓。 絮絮叨叨地和安树聊了很多,聊了她大学的生活,她有一群可爱又有趣的舍友,聊了她近日的状况,她开始参加了一个摄影社团,课余时间都被用在了跑社团参与活动上。 她也会聊起一两句许淮生,伴随着的是电话那头长达一阵的沉默,像是在无声地控诉着她的恶意。 什么都会改变,但永远改变不了安树始终接受不了许淮生这个事实。 钟意恍然有些失神,可她又能做些什么呢? 就在她准备结束和安树的通话时,一个从球场飞出来的篮球以百米冲刺般的速度朝她直直飞过来,钟意反应还算迅速,一个侧身躲避飞来的篮球,手臂却意外地因躲闪不及被篮球擦伤了一小片。 第一百八十二章 不是疯子就是神经病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嘶~”钟意低低地吃痛一声,偏头看向被篮球擦伤的左手臂,白皙的皮肤上赫然多出了一道醒目的伤痕,微蹙眉。 还真是……倒霉啊。 “钟意?发生什么了?”听到她低声的吃痛一声,安树整个神经都绷得紧紧的,嗓音透着他都未曾察觉到的紧张和不安。 钟意很快从突发状况中回过神,镇定了几分。募地,才想起这端还保持着和安树的通话,低声对着手机说了句:“我没事。先这样了,你早点休息。”顿了顿,钟意又补充了两个字:“好梦。” 安树单指按压着皱起的眉心,一阵电流声从耳膜内划过,带着些许嘈杂声,透过手机听筒断断续续地传出来,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 “好梦。”他说。 摁断通话,钟意顺势将手机滑进一侧裤兜里,手伸向另一侧裤兜,掏了半天,没找到可以擦擦无关紧要血迹的纸巾。 索性她徒然放弃,也不理会手臂上的擦伤,明亮清澈的眼眸在对面篮球场上来回巡视了几圈,清一色穿着运动背心短裤的男生们,散落在球场各处,委实找不出始作俑者是谁。 算了,只能自认倒霉。走出宿舍前真应该查查黄历,被球砸中的几率一点也不符合牛顿定力。钟意双手插兜,抬脚准备离开第一“案发现场”,刚往前迈开一条腿,就被一道男声给叫停住了。 “唉那位同学,等一下。真不好意思,有没有砸到你?”男生一路小跑到钟意面前,原本沉溺在暗影下的脸庞愈加清晰,脸上写满了愧疚和歉意:“真不好意思,天太黑,一时没看清楚,结果球飞出了来了。你有没有受伤?” 钟意下意识地偏头看了眼左臂上的擦伤,不算多严重,顶多是擦破了点皮,渗出一点点细血珠。她微微一笑,说:“篮球可不是用来踢得,飞的远是远了,就是瞄准技术不怎么滴。下次可别拿球随便踢着玩了,真容易误伤路人。” 男生一脸窘迫,歉意的视线跟着偏望了几眼钟意左手臂上醒目的伤痕,态度诚恳地连声道歉:“真是对不起,我带你去医务室看一下吧,伤口得处理一下才行……” “没事没事,一点小擦伤而已。”钟意笑着摆摆手,事情本来也没有多严重,犯不着跑到医务室处理伤口,她本来也没把这点小伤放心上,反到弄得她有点不好意思起来:“我自己能处理的,真的不用去医务室了,你去忙吧,呵呵。” “这都流血了还不严重,做人不能太没有良心了。你放心,我绝不会逃脱关系的,这事我一定会负责。”男生执意要送钟意去医务室处理一下伤口,口中振振有词。连钟意都一度认为这朝她飞来的篮球根本就不是意外,而是他故意为之。 球场上的男生们聚在一处,勾肩搭背,纷纷朝向这边露出几声暧昧不清的笑意,有人吹声口哨,也有人跟着瞎凑热闹。 “相信他就跟他去医务室。” “别介啊,要不然打回来?” “俩人弄一模一样的伤……” “你也放心,我绝不会以此为借口事后对你进行勒索。伤口呢我自己会处理,再见!”钟意几乎是尴尬地逃离现场,等跑出了一段距离,她才停下脚。原定计划的慢跑只能提前结束,去了小超市买了一袋子零食和医用胶带,草率地贴在破了皮的伤口上,提着一袋子零食会宿舍。 ………… 十月中旬,A市突降了几场暴雨,气温也从三十多度跟着下降到了十几度。连续一个星期A市都是阴雨连绵天,隔天就要换洗的衣物在阳台上晾晒了也将近一个星期,还处于半湿半干状态。 徐飒来回在晾晒的衣物上触摸着,干的收进来,湿的继续放任着不管。林西西仔细地冲泡着一杯红糖水,一手握着杯身,指尖捏着小汤勺舀了一勺红糖水送进嘴里,探了探温度,不烫,刚刚好,这才端给半倚靠在床边的钟意手中。 “钟意,你的衣服全干了,我帮你收进来啦。”徐飒扒着阳台上的玻璃门,探出一颗脑袋,朝里面喊了一声。 “嗯好,麻烦你了。”钟意浅浅地抿了一口红糖水,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 最近也不知道是走了什么霉运,先是跑步时被一颗飞来的篮球砸中,后又遭受到A市连续一星期突降暴雨,气温大幅度下降,结果昨天睡觉没盖好被子,冻感冒了。千算万算没算到生理期因身体因素提前来几天太探望她,疼得她连动一下都会因血流成河而身亡。 “要不去医务室开点药,不然你这个样子待会怎么去上课。”姜秀又拿了个抱枕塞在钟意腰下,看着她略微苍白的小脸,心疼道。 “我还能动,不要紧的。”钟意喝完红糖水,胃里忽觉得暖和了许多,疼的倒也想必之前好了许多,至少从宿舍楼走到教室她还能做得到。 林西西边帮她清洗着水杯,边说:“干脆我们帮你跟刘姥姥请假算了,你好好地在床上躺着,不要乱动。” 收完衣服进来的徐飒,一股脑儿地将一堆衣服扔在了林西西床上不管了,“她哪是“躺”的住的人,再说了,刘姥姥的课你以为能请得掉假的。” 林西西沉默了一阵。 半晌,她又似想到了什么,眼睛亮了一下:“让医务室开个生病证明不就行了,反正钟意这还感冒了,理所当然得留下来好好静养才是。” “林西西,其实是你自己不想上课的对吧。”徐飒双臂抱胸,斜睨了林西西一眼。眼神仿佛再说:小样,就你那点小心思老子还不知道。 姜秀无奈地叹了口气,走回自己的书桌前,拉开椅子坐下,翻开C语言复习。 下午一点多,钟意怀里抱着一摞子书籍,神色匆匆地走出图书馆,往教室方向走去。徐飒和林西西、姜秀比她到得早,发了短信通知她老位置,不见不散。 刘姥姥的课虽然和其他老教授讲课的氛围是一样的——枯燥。但来听课的学生几乎是坐满了教室,谁都不想等到了期末考试了临时抱佛脚,那些从来都是混到了大三大四的师兄师姐能做的出来的。他们这群大一生,只有死记硬背地上完刘姥姥讲的没一堂课,课后在做个归纳总结,划分重点,几乎是完全可以应对期末考。 到达教室时,还未到正式上课时间,不少同学都在插科打诨,钟意从后门溜进去,一眼就看到后排倒数第三排的座位上,三颗小脑袋凑在一起,她走过去,在一旁的空位上坐下,随口问了一句:“聊什么呢?远远的就听到徐飒的笑声。” “好听?”林西西率先抬起头,问。 “魔音入耳。”钟意边整理着今天课上要用到的笔记和笔,边偏头看向姜秀放在课桌上的笔记,摊开的那一页,字迹工整干净,条理清晰,一眼望去极其赏心悦目:“秀儿的笔记怎么看都像在看一副山水画,真不愧是咱们宿舍里的“小才女”。” 姜秀脸红了红,垂下头,伸手欲合上笔记本,却被林西西一把抢了先拿在手里,附和道:“比徐飒的不知道好看了多少。” 一旁玩着指甲的徐飒,闻言,漫不经心地望着边瞄了几眼,勾唇,一笑:“姐走的是狂野路线,风格自然是霸气了不少,透着一股狂草之意。” 林西西合上笔记本,还给姜秀。摇头晃脑地配合着徐飒,拱了拱手:“是是是,在下佩服!” “哪里哪里。” 一堂课九十分钟,原先还能坚持听课的学生不到二十分钟纷纷开始走神,心思全然被讲台上刘姥姥枯燥的讲解吸引不住,开始找各种事情做打发时间。 徐飒扫了小半圈后排已经开始装睡的同学们,乐呵一声:“刘姥姥的课果然厉害,别看满勤,真正听课的有几个。” “还真有不少,真学霸。”钟意握着圆珠笔的手一抬,指向第一二三排,从她这个角度看去,一群爱好学习的真学霸奋笔疾书地记着笔记,连她着场外人都要被这股子学习劲给感动到了。 “这种人我们只需远远地观看就行了,真要接触起来,其实就是个神经病。自己疯了就算了,也要拉着别人一起疯。”徐飒半撑着头,一脸认真。 感觉到背后有人拿笔捅了捅自己的背,钟意扭过头看向身后,一入眼的便是许淮生那双含着温暖笑意的双眸。 很奇怪的是,他明明被鸭舌帽遮去了大半张脸,只留小半张脸露在外面,五官辨识度很模糊,可钟意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毫无意外地撞进他星辰璀璨般的双眸里。 钟意抱起自己的书,悄悄地和身边的女生打了个商量,对方点了点头,微站起身给她让了个道。她抿嘴微笑回应“谢谢”,躬着腰身悄悄地躲避着讲台上刘姥姥的视线,在许淮生身旁的空位上坐下。 “你现在没课?怎么跑来这里了?”钟意摊开书本,遮住自己的头,悄悄地靠近许淮生,压低声音问他。 “听说刘教授的课非常值得一听,听完后受益匪浅,所以我来旁听看看。”许淮生弯唇笑着,神色认真地将听了二十分钟左右的课程记录下来的笔记,推到钟意面前。 “受益匪浅?很明显专业不对口啊,你难道打算跳到我们计算机系?”钟意眨了眨眼睛,看了一眼许淮生,视线很快移到了他推到自己面前的笔记本上,脑中不知怎么滴想起了徐飒之前说的话:聪明过头的不是疯子就是神经病。 这一点,还真是没说错。 第一百八十三章 贴心男友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她又望了眼,而后目光又投向他半轮廓的侧脸,眼神仿佛再说:又有一大批专业毕业生将要面临失业了。 这人,还能不能给普通人一点活路? 要不要这么文武全能? “好点了吗?”许淮生偏头看向她,单指压了压帽檐,略微遮挡住暴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睛,低声询问她。 钟意吸了吸鼻子,指腹无意间摩挲着书页,声音闷闷地传来:“嗯,徐飒帮我买了药,已经好多了。” “我不是问你感冒好了没。”许淮生低声一笑,隐藏在帽檐下的眼睛,眼底掠过一丝浮光:“肚子还疼吗?” 钟意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脸颊浮上一抹绯红,清了清嗓子,小声地说:“不疼了。”本来还疼,一见到你就不疼了。 “这样啊。我给你带了红糖姜茶,避免在肚子里疼,预防一下。”许淮生神情温柔地望了钟意一眼,从背包里掏出保温杯,递给她。 钟意拧开保温杯瓶盖,鼻尖凑近瓶口仔细地闻了闻,没有生姜辛辣刺鼻的气味,带着红糖甘甜的芬香,和她所熟知市面上卖的不一样。她问他:“这是你自己煮的?” 许淮生挑了一下眉,修长白皙的指骨微曲,敲击了一下桌面,“因为用舍友的电饭锅煮姜茶,还差点被宿管人赃并获,上交给国家呢。” 钟意喝茶的动作一顿,憋了好半天才忍住没当场笑出声来。大脑情不自禁地想象着许淮生在男宿舍里,因女朋友生理期疼痛煮姜茶的情景,明明该是一副非常滑稽好笑的场面,可一想到他修长白皙的指骨捏着汤瓷勺柄,轻搅动着电饭锅里的姜茶,神情认真的样子,脸颊一阵灼热。 “这还不算什么,电饭锅是保了下来,我却被舍友连人带保温杯赶出了宿舍,并警告我今天不许回宿舍。”许淮生抬起手背蹭了蹭下巴,眼底掠过狡黠的笑意。 也是,在宿舍里当着没女朋友没人爱没人疼的“三没”宅男们给女朋友煮姜茶,但凡是一个正常人都会觉得太过分了,把她赶出宿舍也是合情合理。 钟意颇有点同情地望了许淮生一眼,合上瓶盖,掏出手机准备给张师兄发个短信:“要不我和张师兄打个商量,你去他哪里挤一挤。”身为主要事件人,她的确要做出一点点小牺牲,安慰一下许淮生受伤的小心灵。 许淮生从她手中抽出手机,在手里转了一圈反扣在桌面上,丝毫不遮掩半分,抬手拍了拍她的后脑勺,声音低沉:“张师兄很忙,别打扰他。还有,认真听讲。” 钟意微低敛下眼帘,压了压唇角浮起的笑意,故作严肃认真地审视着书上的内容,却是连一个字也听不进。 刘姥姥讲话的动作停顿了片刻,目光在人员满座的教室内扫了一圈,底下装死的学生内心忐忑不安,表面却故作镇定,知道这是到了惯例提问时间。刘姥姥视线停留在某处,缓缓开口:“最后一排那个带着黑色鸭舌帽的男生,你站起来回答一下我刚刚讲到的题。” 最后一排带着黑色鸭舌帽?钟意扭头环视了一下自己的位置,可不就是最后一排。带鸭舌帽,整个教室的男生也就身旁这位大神装酷地带个鸭舌帽,几乎把整张脸给遮住了。 刘姥姥……还真是会挑人。 许淮生不疾不徐地站起身,微挑起帽檐,露出深邃的双眼,眉目低敛,声音低沉干净,游刃有余地回答刘姥姥提出的刁钻难题。 徐飒正百聊无赖地趴在课桌上,对着一堆看不懂的专业词汇大眼瞪小眼,听到略微熟悉的人声,左手半撑着下巴循声望去,看到如劲松伫立在那里的许淮生,整个人瞬间呆住了。 视线往他身旁挪动了一点,钟意整张脸就要埋进桌子里,做鸵鸟状。发丝间露出的两只耳朵,通红一片。 徐飒一脸不敢置信地推了推正死命抄姜秀笔记的林西西,对方半点没有反应,她又狠狠地在林西西腰上掐了一把,趁林西西还未惊呼出声,一把反捂住林西西的嘴巴,只听她在哪嗯嗯呀呀地乱叫唤。 “你猜你身后坐的谁?”徐飒朝林西西挤眉弄眼了好一阵子,确定林西西低龄般的智商读懂了她的意思,慢慢地松开手。 “帅哥?”林西西露出一脸花痴的表情,按耐不住激动的小心脏,明目张胆地扭头看向自己身后,目光和带着眼镜的四眼仔在空中对视一秒钟,林西西扭曲了整张脸旁转回头,怒不可遏:“徐飒你竟敢耍我!” “你眼瞎还是近视,那么闪闪发亮的一个人你竟然没看到!” 林西西又一次将信将疑扭过头,这下不服众望所归地看到了已经回答完问题,坐下来的许淮生,他正偏头和脸就要和桌子融为一体的钟意说着什么,从林西西这个角度望去,他侧脸上扬起的唇角弧度,像是再对她们微笑似的。 “卧里个操,许淮生他他他……”一连几个“他”,林西西激动到实在是说不出下文,表情比徐飒还要惊讶百倍。 徐飒一副“我懂,我都懂”的神色拍了拍林西西的肩膀,自顾自语:“数学系的竟然也懂我们计算机系的题,钟意“嫁”了个大神啊。” 徐飒摸出手机,将宿舍群名称“攻略帅哥不死不罢休”改成了“单身者协会保护联盟”。 许淮生悄悄地勾起钟意的手指,指腹来回摩挲着她的指骨,用着耐心诱导的口吻说:“等有空约个时间,我宿舍里的那群大老爷们想见见传说中的嫂子。嗯?” “一定非见不可吗?”钟意始终认为,自己和他宿舍里的那群男生们不会有过多交集,见不见其实都一样,但她更懒,懒得理会人际关系。 许淮生继续摩挲着她的指骨,从食指换到无名指,依然用着诱导的口吻对她说:“也不是,他们只是好奇能让我洗手作羹汤的女生究竟有多大魅力,让我甘之如饴。” 钟意有些短暂性地讶然,她没想到许淮生竟然会直接把他舍友的原话说给她听,心底浮上一层暖意,柔柔软软地包裹着她,神色也不由得松动了几分。 许淮生继续说:“他们人都挺不错的,没有恶意,除了古板不会和女孩子聊天以外,其实并不难相处。” “我只是一时还没做好心理准备。”钟意抬手覆在眼睛上,耳尖红的发烫。 反扣在课桌上的手机震动了几下,钟意不动声色地从许淮生宽大的掌心中抽回自己的手,拿起手机放在课桌下,滑开锁屏,屏幕上连续跳闪着林西西发来的消息。 林西西:“钟意快把你家那位男神给拉走,教室的女生都要疯起来。” 林西西:“数学系的都能弄懂我们学专业的题,我要哭晕在厕所里了。” 林西西:“我已经失去了学习的欲望了,决定以后就抱着你家男神的腿混过这学期。” 出完风头的某人一脸淡定自若地记着笔记,对于周身多了十几道灼热目光在他身上流连忘返,某人神色依旧未改变一下。 钟意合上手机,将脸埋进书本中,隐遁。心里不断想着许淮生都把自己裹得比明星出行还要夸张,怎么还能这么受欢迎?还有网上说的,男朋友陪女朋友听课的那种喜悦心情,她怎么丝毫没有感觉到,只觉得心累。 ………… 周日清晨,钟意懒懒地翻了个身,眼睛半睁半合地看着来回在她眼前晃悠着的姜秀,打了个呵欠,沙哑着声音问:“秀儿,几点了?” “啊?吵醒你了吗?”姜秀像只受到了惊吓的小白兔,连连往后退了几步,手中的茶杯也差点滑掉地上。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笑容说:“已经十点了。” “十点!”钟意原本还迷糊的大脑瞬间清醒,离约定见许淮生那帮舍友的时间只剩下不到两个小时。她掀开盖在身上的太空被,动作迅速地下床换衣服,然后在一连几个“完了完了完了”声中闪进卫生间。 姜秀一脸木然地看着钟意从卫生间出来,就跟上了发条似的,洗脸刷牙,中间没有一丝停顿。想问她什么事这么慌里慌张的,话到嘴边又被她忙碌的身影给打断,最后什么也没有问出口。 和她打过商量后,许淮生把见面的时间定在了周日午饭时间,吃饭的地方是他那帮舍友选的,她只需要在规定时间内准时出现就行。但一个放松下来,显然是忘记了今天还有一场很重要的见面会,结果一觉睡到了十点才起床。 林西西和徐飒推开寝室门走进来,看到满屋子乱跑的钟意,林西西顿时呆住了:“钟意你怎么了?今天格外地活泼啊。” 钟意边翻着衣柜边回答她:“见‘家长’呗。” “见家长!”林西西腾腾地跑到钟意身旁,浑身上下每个毛孔都散发着难以言说的热情,眼睛闪烁着耀眼的亮光,对她说:“钟意我给你说,见家长这种事可不能马虎,给人第一种印象取决于衣品,衣服穿对了符合家长的审美,是加分的。你这些衣服都不够撑场面,穿了也白搭。徐飒,接你衣柜一用哈~谢啦!” 林西西完全沉浸在了“见家长”模式当中,任凭钟意怎么拒绝她的好意,都被她无视掉。边给她科普见家长需要注意的踩雷事项,边打开徐飒的衣柜,再一次惊呼出声。 徐飒衣柜的风格永远是她们宿舍里最大胆,热情火辣的,林西西曾断言,徐飒的衣服除了她自己其余人根本穿不出那种味道。 林西西挑选了好久,终于在美轮美奂的裙子中找到一件符合钟意自身气质的连衣裙,举到她面前:“这件非常适合你,穿上它去见家长,绝对能获得许淮生父母的好感。” 第一百八十四章 见家长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一旁抱以看热闹心态的徐飒,终于是不忍直视林西西丧心病狂地糟蹋她的衣柜,及时地出手制止,解救又一个差点毁在她手里的纯情少女:“西西,钟意要见的家长,其实是一群宅男。宅男你懂吗,就是身上裹着白菜在他们眼中依旧美若天仙。” 钟意虽然觉得徐飒这个比喻一点也不恰当,但也无可反驳。 宅男的审美一言难尽。 数学系宅男的审美更是一言难尽。 林西西愣怔了一下,眨了眨眼睛,显然是没从“见家长”和“见宅男”这一大跨度中反应过来,两者之间怎么看都不像是存在任何关系的? “你们怎么笑的这么诡异,是我误解了什么吗?” 徐飒一脸同情地凝望了愣怔在原地的林西西一眼,从她手中取走自己的连衣裙,左右对比了一下钟意,也觉得这条浅粉嫩色的连衣裙十分地衬托钟意的气质。 可爱,温柔。 在看钟意身上穿着一件简约白T恤,七分牛仔裤,脚下配一双永远百搭不过时的球鞋。徐飒左右照看了几眼,正常是正常,就是太过普通,没亮点。 “西西说的也没错,重要场合嘛,总得打扮的美美的,给人留下好印象才是。”徐飒难得没有反驳林西西的观点,瞬间和她达成一致站在同一战线上,对钟意进行洗脑教育:“裙子我借给穿,不管怎么说你也算是代表我们宿舍的门面,可不能在外人面前给我们丢脸。” 钟意一脸郁闷地将头转向姜秀,试图让她来解救自己。对方接收到她发来的求救视线,回应一个“我也爱莫能助”的眼神,并劝她同意徐飒和林西西的提议。 连她也认为钟意这一身太过普通休闲了,不像是去见男朋友的好哥们,而是去菜市场买菜一样。 钟意并不是第一次穿裙子,只是徐飒的裙子太过热情奔放了点,根本不符合她一贯的“良家少女”穿搭风格。即使这一条连衣裙是她衣柜中最“保守”的那件了,与钟意而言还是太过暴露,叫人真有点不好意思穿出去。 最后钟意还是一脸不情愿甚至十分别扭地换上了徐飒为她精心准备好的连衣裙,如海藻般的头发披散在两肩,巧妙地遮盖一些后背暴露出来的肌肤,脚上的球鞋换成了短跟凉鞋,不会太增加身高上的负担,又显得女神范十足。 在三人热切暧昧的目送下,钟意不疾不徐地走出寝室,身后的门合上刹那,彻底阻碍了那几道灼热的视线,钟意暗松了一口气。 一路上从学校走到附近的公交站牌,钟意都在不停地扯着身上的连衣裙遮到膝盖下,撩拨头发遮住后背暴露出的一大片肌肤,更一脸尴尬地留心周围路人投来的目光,生怕别人把她当成神经病看待。 公交车缓缓进站,人群依次排列刷卡投币上车,钟意排在末尾最后一个上车,手刚抓住吊环,司机突然一个加速驶过红绿灯路口,车上的乘客被闪了一下,纷纷朝一个方向跌过来。 挤在人群中的钟意,右手紧紧抓着吊环,一脸尴尬。 周日上午的公交车人流量格外多,车上乘客大多都是大学附近的学生,三两好友或是情侣一起,熙熙攘攘的嘈杂声不绝于耳。 下了车,钟意掏出手机给许淮生发了条短信,告诉他她已经到了那家餐厅附近,正准备往那边走。 很快,许淮生的短信回了过来。 许淮生:“站着别动,我去接你。” 餐桌上的话题依然耐人寻味,值得探讨。许淮生顺势将手机滑进裤兜里,微低敛下眼帘,站起身边走出包厢边说:“女朋友到了,我去接一下。” 身后响起几声口哨声,唏嘘不已。 “呦呦呦,这女朋友都还没露面呢,就秀上了。” “看许少那神情,真给个娇羞的小姑娘似的。” “哈哈哈,小姑娘……许少一世英明神武怕是要毁你嘴上了……哈哈哈。” “她怕生,待会你们可收敛点。”许淮生瞥了在坐的舍友一眼,头也不回地大步走出餐厅。 十字街角人头攒动,来往的车辆和行人络绎不绝,熙熙攘攘地穿梭而过。许淮生走到钟意发给他的坐标时,隔着人群看到了马路对面站在阳光下的女孩,一手撑在额头上遮挡刺眼的阳光,一手指着某处,嘴角翕动。 而她的身边,站着两个外国夫妻,看样子是来旅游的,应该是不熟悉这片区域,问了几个路人皆是不懂英语,正好碰上了钟意。 “Thankyou。”问完路,外国夫妻礼貌地向她道了声谢,牵着手离开原地。 钟意刚收回视线,眼角余光看到了隔着两三米远的距离正朝她走来的许淮生,唇角一弯,扬了扬下巴:“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正准备过去找你。” 许淮生在她面前停下脚,微低敛下眼帘目光和她对视,伸出手替她拨开垂落在额间的一缕头发,别到耳后。声音柔和:“抱歉,我来晚了。等很久了吧。” 忽然的道歉,弄得钟意反倒一阵不好意思起来,她非任性又骄纵的小女生,更识大体,懂得内在修养的颇为重要性。轻声说:“没关系,也没等多久……我们快走吧,迟到可不是你的风范。” 许淮生牵起她的手,一直往前走,过了繁华的路口,熙熙攘攘的人群逐渐消失在街头拐角处。 钟意满脑子都在想待会见到了他舍友该怎么打招呼?万一对方不是很欢迎她又该怎么办?万一冷场了…… 许淮生自是不知道她一时之间做了诸多猜测,目光在她身上徘徊了几次,才算仔细地打量起了她,唇角带着浅笑,眼神时而飘忽不定时而蹙眉沉思,小表情可爱极了。 “裙子很适合你。”许淮生脑中蹦出这样的一句话,不经思考脱口而出。 听到他的赞美,钟意小脸不经意一红,观察如此细微,到真叫人不好意思。 抵达餐厅包厢,许淮生率先推开门,原本还有说有笑的众人不约而同地闭上了嘴,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包厢门口,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向看清门外之人的庐山真面目。 动静又不敢弄出太大,怕吓到了许淮生的小女朋友,一边收敛着一边按耐不住好奇心,三个大老爷们首次感觉到坐立难安,就为见别人家的女朋友。 钟意略显拘谨地走进包厢,礼貌性地冲他们几个笑了笑,一米七的身高在中跟凉鞋的衬托下,身形更加高挑不少,再加上徐飒的裙子有收腰的效果,腰部以下可真只剩下一双大长腿暴露在一群宅男视野内。 几个男生微怔了怔,一时间都没有从震惊之余中回过神。在此之前他们脑补讨论过许淮生女朋友的长相,根据许淮生在宿舍里动用“国宝”级电饭锅给自己的女朋友煮姜茶来说,一定是个身材娇小可人的萝莉型萌妹子,这种女生完全能让男生升起保护欲望。 十分钟前,他们还猜测着许淮生的女朋友一定是个身高在160cm左右,长相甜美的女生,更打赌,输的人请吃饭。 钟意尴尬地站在原地,脸就要笑僵硬了,还是没人主动站出来打破凝结的气氛。站在包厢门口的许淮生低声和服务员说了几句,信步走向钟意身旁,牵起她的手入座,扫了一眼餐桌上表情统一的几人,曲指,敲了敲桌面。 “都说了她怕生,表情还这么恐怖。” 几人恍然初醒,哈哈大笑了一声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初次见面,嫂子你好。” “哎呦我去,许少你可以啊,弟妹长得这么漂亮,哈哈哈哈……” “对对对,是真漂亮……” 一连串夸赞下来,钟意只得抿嘴浅笑着,心底长舒了一口气,还好,气氛不冷场,大家也都挺接纳她的。 等上菜的期间,几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开始跟她诉苦水,好好的一场见面会,俨然被他们变成了“许淮生虐待事故现场”,钟意成了法判人。 “嫂子你是有所不知,别看他表面正儿八经,其实是个衣冠禽兽。”某舍友指着她身旁笑的一脸温和的许淮生,开始控诉他悲惨的遭受:“整天在宿舍里,能把我们几个逼疯了不可……” “哦,怎么个逼疯法?”钟意挑眉,望了一眼坐在身旁从容自若的男生,衣冠禽兽,还真挺适合他的。 男生逮住机会,刚想开口黑一黑宿舍里唯一找到女朋友遭人嫉妒的许淮生,他一个冷清的眼风扫来,立马识相地闭上嘴巴。好在菜上的齐,大家也就没有在围绕这个话题继续展开下去,吃菜的吃菜,喝酒的喝酒,饭桌上热闹一片。 钟意原本还担心自己融入不进去他们男生们的话题当中,自己到成了局外人,可见这群宅男也懂得照顾女生,话题篇幅大多由钟意展开,在慢慢小格局地往外扩展,兜兜转转,最后还是回到了许淮生身上。 许淮生酒量浅,只喝了几杯便放下酒杯,舍友灌酒,他端起钟意喝过的果汁,以此带酒。在众人的嬉笑怒骂下,他动作优雅地放下果汁杯,夹起一道菜放进钟意餐盘里。 “我可不想醉的不省人事,被他们几个架回宿舍。”许淮生凑近她,低声耳语着。 钟意耳廓渐渐地红了起来,端起一旁的果汁往刚刚他喝过的杯子里到了一杯,自己则低头吃着他夹来的菜。 一顿饭热热闹闹地吃完,散场。出了餐厅,几人嬉笑着上前捶了一下许淮生的肩膀,振振有词道:“看在兄弟情分一场,哥们都不打扰你约会了,不过宿舍门我们是不会为你开滴。哈哈哈哈哈哈。” “谢谢你们这么善解人意,那我就等宿舍酒气散了在回去。”许淮生优雅一笑,双手插兜。 “那你可能一辈子也回不来了……哈哈哈……老于的脚臭可比酒气浓烈。” “嫂子,我们走啦。你跟许少好好玩,再见~” “走啦弟妹,下次有空还一起出来玩哈!” “拜拜。”钟意挥了挥手,笑着目送他们离开。 第一百八十五章 拍摄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等公交的间隙,钟意翻出手机低头完了起来,一通电话不适时地跳入眼帘,铃声悠然绵长地响起,在寂静的公交站牌显得突兀极了。 许是久久得不到身旁人掐断电话或是接听,许淮生偏头看向钟意,只见她侧脸下的表情过于烦闷,蹙着眉。 “骚扰电话?”屏幕反着光,使他看不清来电显示的号码和备注名,心中大致做出了一个判断。 钟意喟然长叹一声,极其不情愿地滑下接听键放在耳边,对着手机听筒低声说了几句“嗯,我知道了。嗯……好。”,旋即挂掉电话。 “比骚扰电话还要磨人。社长让我去野生动物园进行拍摄,跟进做最后的收尾工作。”钟意瞥了一眼腕表上的时间,等公交是已经来不及了,摄影器材都在宿舍里,她只能打车回学校取,再去社长发给她的野生动物园位置进行拍摄。 原定计划只得取消,临时改成扛着器材跟团拍摄。坐上出租车,钟意还在闷闷地想,见到了社长一定得要补偿才行,毕竟她可是大无畏地牺牲了约会投身光荣的使命当中。 许淮生对计划的突然改变到没有什么意见,反倒兴趣盎然地询问她拍摄进度如何?对这次的拍摄主题颇感兴趣。 说起来这次社团的拍摄主题其实是临时决定的,原定内容无非和“环保”脱不了关系,呼吁大家爱护环境,保护地球。但经过一系列探讨和磨合,社长终于决定把图片形式拍摄成短片,更好地呈现给大家,“环保”主题也改成了“保护珍稀动物”。 路上,钟意给宿舍里打了通电话,与其她在跑回宿舍取摄影器材,在折返回去到达动物园,时间上浪费太多,还不如让舍友直接带着她的器材在校门口等她,时间上也不会白白浪费太多。 徐飒和林西西不在寝室,只有姜秀一个人在,钟意说明用意后,姜秀想也没想就点头同意了,确定好约见地点,她一个人拿上钟意的相机,扛起立放在墙边的三脚架,“噌噌”地跑出宿舍楼下。 出租车在Z大东校门口停了下来,钟意忙不迭地打开车门走下来,往校内跑去。许淮生和司机打了个招呼,打开车门跟上钟意。 他们到的时候姜秀刚好也到达,瘦弱的小身板扛着沉重的器材明显有些吃力,看到他们,脸上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笨重地扛着器材加快步伐朝他们走去。 “果然找你是最靠谱的。”钟意从姜秀手中接过器材,轻轻松松拿在手里。虽然沉,但她一个人扛习惯了,也不觉得有什么。 姜秀甩了甩发酸的手腕,将挂在胸前的相机递给钟意,笑着说:“嗯,那没什么事,我先回宿舍了。” 许淮生十分自然地接过她手中的器材,微低敛下眼帘,余光扫了眼瘦小瘦小的姜秀,棉质半身裙衬得她身形消瘦极了,仿佛风一吹就会飘走。 他忽然想起,她的名字应该是叫姜秀。 虽然只见过一次面,但他还是有礼貌地颔首,算是打了个招呼。 “你下午不是没有事吗,要不要跟着我去野山动物园看一看,说不定还会有新奇的灵感。”钟意弯唇一笑,热情地邀请姜秀加入临时组建的团队当中。 许淮生负责扛器材,钟意负责拍摄,姜秀就负责四处游玩寻找下一期插画灵感。 姜秀瞥了她身旁扛着器材的许淮生一眼,意外地答应了,没有拒绝:“好啊。不过我得回寝室拿画本,你们等我一下,很快的。” 说完,一阵风似的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不一会,姜秀微喘着气跑回来,身上背着一个大大的帆布包,望了眼依旧等她的两人,抿嘴浅笑着:“走吧。” 三人坐上了来时的出租车,许淮生坐在副驾驶上,和司机说了声目的地。钟意抱着相机和姜秀坐在后排,一路上沉默不语,气氛却也不觉尴尬。 抵达野生动物园后已经两点一刻多一点,周日下午的动物园门口依然热闹不断,游客络绎不绝,有说有笑地带着小朋友走进动物园内。 钟意站在入口一侧玩弄了一会手机,不到片刻,社里的社员带着一顶动物系列的鸭舌帽走到她面前,望了一眼她身旁站着的两个眼生的人,对她说:“趁现在A区那里游客少,赶紧拍一拍,好收工换下一个场景拍摄。也就剩下三个镜头了,拍完大家也能回去了。” “A区?B区不是还有几个镜头需要修改一下吗,怎么跳的这么大。”钟意微挑了一下眉,指了指男社员头上的鸭舌帽,“社团新宠?社长这次真的是大放血了,哈哈哈。” “B区昨天出了点问题,社长说先把剩下的拍完,回头再补B区。”边说着,几人边往员工通道走去。男生回头望了一眼正摆弄着相机的钟意,好笑道:“为了符合这次短片的主题,社长做了一系列和动物有关的周边,见者有份。” 很快,一行人走到了拍摄地点,社长兼导演正在指挥几个场内人员架好摄影机,调整好镜头。口干舌燥地喊了一通,喝水的间隙看到了朝这边走来的几人,忙不迭地放下水瓶,对不远处的钟意招了招手。 “钟意赶紧的,那边几个镜头调不好了,你过去调一下,待会就开拍了,可别影响到了进度。”社长虽然对着她说,视线却没在她这边停留几秒钟,头一转,指挥其余几个社员赶紧就位。 “我去忙了,你随意哈。”钟意不好意思地冲许淮生笑了笑,把人带来了又将他晾在一边不管,内心多少有点过意不去,“这里的动物你可以四处看看,我这边拍摄估计要好久才能结束,你可别闲无聊。” “无聊我就不会跟来了。”许淮生放下器材,勾唇一笑,眼底星光流转:“加油,我很期待短片出来。” 姜秀提出四处转转,许淮生略沉思了片刻,点了点头。反正她目前也帮不上什么忙,许淮生又是作为“家属”来参观拍摄,两人在忙碌的情景衬托下成为了多余的人,为了避免尴尬,总要找点事情做。 四处转转也只是在拍摄周围参观一圈,几乎没有什么可观看的动物。话题总是打不开,姜秀一人拿着画本去了别区参观寻找灵感,许淮生则以“家属”的身份站在不妨碍任何人的地点,注视着举着相机跟拍的钟意。 应社长要求先拍摄一组海报宣传片,本组海报宣传中的“主角”是一只长颈鹿,刚开始拍摄并不是很顺利,对方并不给面子,好在管理员的协助下,顺利完成拍摄。 中途休息时钟意也闲不下来,几个摄影机镜头的焦距需要反复调整,社员之间还要聚在一起讨论下一个镜头的拍摄角度和光线问题。 下午三点,钟意举着相机来回在一处场地上跑了十几次,累到喘着气,满头大汗。许淮生有些心疼地凝望着她,可钟意丝毫没有觉着累,反而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深。 他看着她嘴角噙着笑意,神情温柔又格外小心翼翼地抚摸着,凑到她身边吃着她口袋里装有饲料的梅花鹿,笑的像个孩子似的。 不知为何,看到她发自内心的笑容,许淮生也跟着弯了唇角,举起手中的手机,将这一幕拍了下来,并永久性的保存起来。 三场拍摄完毕后,开始补拍之前没有拍完的场景部分,场内人员开始搬器材换场地,钟意也得有短暂的空闲时间凑到许淮生身旁,和他聊着天。 “喝吗。”许淮生将拧开瓶盖的苏打水递到钟意面前,从裤兜里掏出一方手帕,仔细地擦拭着她额间渗出的密密麻麻的细汗。 钟意脸颊微微发热,小口地喝着手中的水,眼神飘忽不定,完全和刚刚在场上举着相机又上又下行为举止脱离了女生的钟意是两个人。 “姜秀呢?你有没有看到她。”钟意转过头,躲避开许淮生再次伸向她的魔爪,一边在人群中探寻着姜秀瘦小的身影,一边忽视着周围朝他们时不时聚拢而来的暧昧目光。 许淮生伸出的手停留在半空中,他并未着急收回去,低沉干净的声线在她头顶响起,夹杂着些许浅淡的笑意:“你那个舍友去了别处,别担心,她会回来的。” 随即,钟意感受到头顶落下的温暖掌心,轻轻地从她额间滑下。 他说:“怎么办,我突然觉得你对摄影的热爱超越了对我的爱意。” 钟意微怔了怔,大脑偏偏在这个时候当了机。这就好像是翻版“我和你妈同时掉水里了你救谁?”,被问者是个夹在两个女人中间的男人,怎么看都是一项难以抉择的选项题。 而许淮生直接抛出问题,“我和摄影你选谁?”,答案由钟意自行选择。 他该不会因为自己冷落了他,所以生气了? 钟意暗戳戳地猜测着,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许淮生面部表情的变化,等了半天,总算等来了自己猜测对上了号。 他还真是……生闷气了。 “许淮生。” “……” “嘻嘻。” “……” “我对你的喜欢又多了十分。”钟意眨了眨眼睛,故意卖萌。 “钟意,”许淮生喉结上下涌动了一下,嗓音微哑:“你在这样,我真的要控制不住自己吻你了。” 钟意脸颊“噌噌”地多了几层热度,借口说要准备拍摄了,拿着相机挡脸,逃命似的跑出老远。 第一百八十六章 想不开了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收拾完器材,一行人坐上观览车,浩浩荡荡地赶往下一个拍摄点。 路途也就十二三分钟。 钟意坐在最后一辆观览车上,头上带着一顶粉粉色的兔耳朵鸭舌帽,偏头和身旁本短片的主要女演员交流着补拍镜头的问题。 对方的视线总能有意无意地,被她头上带着萌萌哒的兔耳朵给吸引过去,衬着她身上粉嫩色的连衣裙,整个人看起来可爱极了。 “这帽子也就你戴着最可爱。”女演员抿嘴浅笑了一下,视线轻轻地瞥向前面一辆观览车上坐着扛器材的男生们,“话说回来,你和你男朋友怎么不同乘一辆车?” 许淮生原本是打算和钟意同乘一辆观览车,这样方便照顾她,但被不懂人情世故的社长给理所当然地使唤过去当苦工,和同样扛着器材的大老爷们挤在一辆观览车上。车厢狭窄不说,在加之器材的堆放,他身高腿长伸展不开,折磨了一路。 女生八卦起来的心思从不挑选任何人,别看眼前这位长相青春活泼的“女演员”,在摄像机前可是一本正经,严肃,虽然频繁出错,但按耐不住一颗奔涌而来的八卦之心,任谁也拦不住。 谁让许淮生身上散发的光芒,直接把本场男演员的主角光辉给抢走了。 钟意讪笑一声,拿掉临上车前被许淮生不容抗拒地扣在头顶上鸭舌帽,拨了拨略微凌乱的长发,随口一道:“他又不是来玩的,是来帮忙扛器材的。” 女演员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掏出化妆镜,开始补妆。 这次补拍的场景NG了很多次,之前钟意没在现场进行拍摄,并不知道原由出在哪里,直到她扛着摄像机全程录下了女演员在镜头前对着一头已经驯服的美洲豹露出胆怯害怕的神情,迟迟不能配合一旁的男演员完成最后一镜头的拍摄,瞬间明白了为什么场内其余的几个女生会对她议论纷纷。 之前女演员和动物同时入镜拍摄,因害怕会被那些温驯的小动物伤害,最后只能用分镜头的方式拍摄,后期在将视频合成在一起。 而这一次,社长极力要求必须真实,不能在用之前那样的方式,如果还拍不出来,只能删掉女演员的戏份。 周围做了不少防护措施,连美洲豹的训练员都在一旁协助拍摄,女演员却突然罢演了,弄得男演员一脸尴尬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即使做了心理建设,女演员依旧不肯入镜拍摄,拍摄也不得不暂停中止,全场休息五分钟。 “社长,我代替她拍吧。”钟意已然换上了女演员同款衣服,披散着的头发束成一个马尾,脸上带着心意已决的坚定神色。 最后几分钟的镜头,总有一个人要代替女演员完成拍摄,团里的几个女生要么身高和女演员不符合,要么一听是近距离和美洲豹接触,吓得都不敢说话。 社长焦急万分,闻言,看了钟意一眼,脸色骤然缓和了许多,什么也没多说,只说“你小心点”,开始指挥众人准备好拍摄。 “替身”本就不露脸,好在最后一个镜头只拍摄男演员和女演员将美洲豹放回大自然的背影,不需要多大的演技,自然地表露出情感就可以。 许淮生一听她要替那位“耍大牌”的女演员拍最后一个镜头,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怒色,蹙着眉头:“你扛着摄像机跑来跑去拍摄也就算了,怎么还打算亲自上阵。” 钟意正和驯养美洲豹的训练员低声交谈着,关于如何触碰它不会逆毛?让它放下警惕心。闻言,转头看向许淮生,湿漉漉明亮的双眸倒映出他的身形,唇角噙着一抹笑意,说:“摄影师职业所在吗。而且已经和老师商量好了,不会有意外发生的。” “我早该拦着你的……”看着她露出一副不怕死的笑容,许淮生有些无奈。 开拍后,钟意在工作人员的协助下悄悄靠近一头成年的美洲豹,隐藏在镜头下的面容,不自觉地流露出一丝丝害怕。 也难怪那位“敬业”的女演员不愿意靠近它,光是离这头成年豹如此接近,她都有点胆颤心惊。 好在下面拍摄十分顺利,美洲豹更是安安静静地任由钟意和男演员触碰它的毛,像巨大版的猫咪,握在主人怀里懒懒地撒娇。 收工后,已经是晚上六点多,一行人有说有笑地走出野生动物园。社长提议去喝一杯,庆祝拍摄顺利结束,零散地有几个人回应着。其中包括男女演员和几个摄影师。 技术工们要带着拍好的片子回学校剪辑,处理。钟意扛着摄影机跑了一下午,早就累到不想动,只想赶紧回宿舍瘫在床上。姜秀跟他们一起来的,自然不会加入这场聚会中。 一行人分两拨上了出租车,一方朝聚会方向赶去,一方回学校。 上车前,社长还千恩万谢感激她,这个团队中就她一个女摄影师,付出的汗水的也不比男生少,他是由衷地感谢她能加入这个团队当中。 上了车后,钟意收到社长发来的短信,自动忽略前面一大堆文字矫情又长的铺垫,进入正文。 社长被她今天大无畏的精神给感动到了,决定等这个短片获奖后,偷偷分成一点给她。并且是瞒着其他几个社团里的同学,假公济私,还不许她张扬出去。 钟意一方面觉得社长的做法太无聊了些,又一方面认为万年小气鬼怎么会舍得把奖金分给一点给她。而且,有没有奖金还不一定呢。 耗费了半个多月拍摄的公益短片终于在今天就要问世了,网络上的反响一直很热烈,短短几个小时点击率就超过了五万,论坛上活跃的话题一直是和“保护野生动物”有关的几个字眼。 更有人在网上投票评选出“十大短片”,应邀首榜的是“保护野生动物”和一组钟意闲暇之余拍摄的动物照片,点击率颇高。 也因这次的公益短片,钟意拍摄的照片被更多人熟知,她常年委身在论坛上的小透明账号也被人找到了,粉丝一时间噌噌地往上涨。 留言不断,大多是有人喜欢她的拍摄风格,也有人喜欢她拍摄的每一组照片,更有人求知若渴的想拜她为师。 千奇百怪,应有尽有。 ………… 十一月份,A市就已经开始步入了初冬。 空气干燥,气温低下。时不时上演几场北风呼啸的大场面,夹杂着满地尘土,在外面溜达一圈回来,身上能带回一斤的灰尘。 渐渐地,钟意开始适应了北方冬日里的严寒,把自己裹成了粽子,只露出两只眼睛在外面。钟意每天奔波在教室、食堂和宿舍,社团活动一有时间就会参加,天气愈加寒冷的时候,几乎连外出拍外景都懒得参加了。 徐飒说她这是懒出毛病了,治疗很简单,打一顿就行了。 不过她可不敢下手,真要打了钟意一顿,许淮生还不把她丢进学校十一月的小池塘里。 钟意如今莫大的期待就是希望A市下一场雪,她查了近15天的天气,未来几天A市一直以晴好天气为主,降雪降雨的可能性为零。 不知道是不是过度劳累导致还是水土不服的原因,钟意又再一次病倒。许淮生禁止了她一切外出拍摄的工作,更放出狠话,她要是再敢扛着摄影机乱跑,就别怪他心狠没收她的相机和器材,一直扣留到明年开学再还给她。 钟意自是不肯将她的宝贝疙瘩上交给许淮生保管,也知道他一向是说到做到,托徐飒帮她推掉了社团的所有活动,安心躺在宿舍里一边复习一边摆弄相机。 林西西打开宿舍门,闪身进来,又一阵风似的跑到钟意床前,搓了搓冻僵的双手插入暖烘烘的被窝里,脸上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 “啊~终于活过来了。”林西西瞄了几眼钟意复习的英语书,冻僵的手指得到了缓解,猛地抽出手一拍脑门,怎么把正事给忘了,“对了钟意,外面下雪了……” 林西西话还没说完,原本安安静静趴在床上看书复习的钟意。掀开被角,就要下床。幸亏林西西反应迅速,眼疾手快地拦腰抱住了钟意纤细的腰肢,就是不让她下床:“钟意你别忘了你还生病呢,赶紧回去好好躺着。” “西西,我就跑阳台看看雪,看一眼,就一眼……”钟意挣扎着就要再次站起身,奈何生病期间体力大大削弱了不少,根本挣脱不开林西西如八爪鱼覆在她腰肢上的手。 反而越动束缚的就越紧。 “不行!你这刚有点起色,还没完全好呢,不许下床!”林西西带着命令式的口吻对她说。 “我不去外面总行了吧,就站在玻璃内看一眼。”钟意朝林西西举起一根手指,眼神乞求地望着她,打着商量。 林西西坚持己见,生病的人就得乖乖地躺在床上,那都不能去!“不行!” 钟意趁林西西不备挣扎一番,就要挣脱掉林西西的束缚,奔向自由时,徐飒哼着歌走进宿舍,身后跟着提着两个方便袋的姜秀。 看到救兵,林西西奋力地拖着钟意往前努力迈开的腿,边对徐飒大喊:“快点来帮忙,钟意她要想不开了!” 想不开了!!! 第一百八十七章 我想和你一辈子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努力往阳台方向做奔向自由状的钟意愣在原地,哼着歌的徐飒也跟着愣住了。 唯独姜秀的反应最正常不过,将手里提着的盒饭轻轻地放在桌面上,不疾不徐地走向阳台玻璃门前,反扣上锁。 然后转身,走向依然被林西西死命拖着不撒手的钟意,对一旁毫无反应的徐飒说:“徐飒,西西快撑不住了。” 猪队友林西西就差感激涕零地感谢姜秀解救她与危难水火之中,在这样下去,她一个人恐怕是不但拖不住钟意,还会白白拉上自己陪葬。 钟意一脸惊愕,忘记了“反抗”,任由徐飒不懂怜香惜玉地将她拖回床上,按回被窝里,左右掖了掖被角,居高临下地睨了她一眼,冷哼:“看样子是十分有必要打给许淮生。” 她不是惊愕舍友连番上阵阻挡她,而是惊愕猪队友林西西为什么会说她“想不开”,制造出让人误会的词汇。 只是看一眼……初雪而已。 钟意平躺在床上,双眼望着上铺的床板,床边站着徐飒,姜秀和林西西,依次排列开,脸上带着难以看懂的神色,静静地凝望着她。 宿舍内静到能听见阳台外雪落在地上的声音,钟意闭上眼,又缓缓地睁开,侧头望向排列整齐地站在床边的三人,嗓音带着久病初愈时的沙哑:“表情一定要这么沉重吗?我还活着呢。” 语气里带着浓浓的无力感和心累。 看一眼雪怎么就那么难!!! 论摊上一群猪队友的心理负担有多大!!! “呀,原来你还活着啊。”徐飒一脸惊讶,十分配合道,“知道自己还活着,就随便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你可真行啊。” 姜秀退出阵营,徒手拆开快递盒,发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嘈杂声。她头也不抬地说:“给你买了福门街的菠萝饭,记得趁热吃了。” “嗯,我会得。” 折腾了一小会,林西西早就累出了一身汗,她拉过一旁的椅子,双臂抱着椅背坐下来,下巴抵在椅背上看着脸色依旧呈现病态苍白的钟意,苦口婆心劝道:“雪有什么好看的,现在最重要的是你赶紧养好身体,我们也好跟许淮生交代不是。” 钟意被徐飒强行裹着被子,盘腿坐在床上吃着菠萝饭,含糊不清道:“老实交代,许淮生给了你们什么好处?我给你们双倍!” “我可以当成你这是在*裸地炫耀资本吗。”徐飒冷哼一声,又痛心疾首,简直是对她这个没男朋友的人来说是一种巨大的伤害。 最无形且一招致命。 下午,钟意在徐飒和林西西一副要吞了她的目光中,接起许淮生打来的“关爱”电话,开场白照旧询问她好点没?知道她一定会跑出去狠狠地拍雪景,满足一下私欲。 不算的上威胁的口吻对她说:“我在你宿舍楼下,完好无恙地下楼来见我。”顿了顿,他又补充一句:“你们宿管阿姨邀请我去她办公室坐一坐,嗯,地点改了。” 挂断电话,钟意急匆匆地换下身上的珊瑚绒睡衣,套上一件又一件毛衣,最后裹上过膝长款羽绒服。想了想,又取出相机包里的相机带上,在她们想吃了她的目光愈加浓烈时,开门走出宿舍。 一路飞奔到一楼,钟意几乎是带着激动无比的心情推开了宿管阿姨办公室的门,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长木桌前的许淮生。 他也看到了她,四目相对,眼神温柔地放在她身上,宿管阿姨的声音在空中响起,他也没有挪开视线。 “同学,你有什么事吗?” “嗯……阿姨,我来找他。”在宿管阿姨审视的目光下,钟意差点吓得说不出话来。别扭地伸出食指,指向许淮生,又不敢承认他和她的关系非比寻常。 “这前前后后来了十几个小姑娘都说来找这位同学,你们认识?”宿管阿姨脸一横,咄咄逼人。 “认识。阿姨,他是我模特。”钟意不经大脑思考,下意识脱口而出。为了证明自己的没说谎,特意亮了亮手中握着的相机,笑眯眯道:“我们是约好了去操场拍雪景写真的,真的。” “走吧,摄影师。”许淮生站起身,长腿一迈几步走到钟意身边,微侧头看了她一眼,不着痕迹地擦肩而过,径直走出办公室。 钟意将头埋在胸前,转身,小跑着追上已经走出宿舍楼的许淮生,扯了扯他的衣袖,低声唤他的名字:“许淮生。” “哄我。”许淮生微停顿了一下脚,笑容狡黠地望了钟意一眼,目光直视前方。 怎么哄?钟意轻咬了一下唇,许淮生抛出的问题每一次都很难解开,难道不是故意整他的。 她想了想,举起挂在胸前的相机,调整好角度后,笑着说:“许淮生,你把头转过来,我要给你一个惊喜。” 许淮生依言转过头,看向她,随着相机“咔嚓”的快门声响起,钟意突然向他的脸庞靠近,闭上眼,在他嘴角印下一吻。 许淮生微低敛下眼帘,看着脸颊通红的钟意,唇角没由得一弯,笑着说:“好像……还不够。” “她们说在初雪下和喜欢的人接吻,可以和他白头偕老一辈子。”钟意脸红了红,闷声道:“而且我感冒还没好,万一传染给你了怎么办。”那时的钟意,忽然产生了和眼前的男生过一辈子的想法。 许淮生动作极尽温柔地揉了揉她的头,天空无声地飘落下大片大片的雪花,冰凉地落在脸颊上,睫毛上,“给你个小批准,特允许你玩个痛快。” 钟意湿漉漉明亮的眼睛瞬间闪烁了一下亮光,拿在手中的相机随时准备拍下人生中头一次看到的初雪,以及身处雪景中耀眼的男生。 无疑的是,许淮生成为了钟意镜头下的专用模特。 05年十一月某日,初雪。 钟意在自己的博客中贴出了九宫格雪景图,并配文:“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一来到了冬天会下雪的北方。二在初雪下见证了一场场动人心弦的爱情。” 这条博客发出去没多久,点赞和评论飞速地上涨。同一时间,坐在电脑前刚刷完一部剧的徐飒,还沉浸在男女主爱情当中无法自拔,登陆自己的博客准备向大家安利她追完的电视剧,就看到了钟意发出来的博客。 “我决定拉黑屏蔽钟意,等她的配文不在和爱情有关,我在拉回来。”徐飒这样对宿舍里的两个女生说,握着鼠标的手却诚实地点开雪景图,一边惊叹图片细节处理的真是美丽一边默默保存当做电脑新的桌面。 这个心口不一的女生。 “为什么配图没有许淮生的身影?真是不科学。”林西西拨弄了一下耳机,手指滑动着屏幕上点开的图片,企图通过小细节寻找别人发现不了的惊喜。 远在南方的辛芮看到钟意博客更新了最近一条动态,迫不及待地发来一个视频邀请通话,八卦八卦她的大学生活。 钟意正趴在电脑前做着教授布置的作业,桌面右下角的小企鹅闪动个不停,钟意无暇顾及,因为教授给她下达了最后的通令,务必今晚十一点之前交上作业。 眼看着时间只剩下不到三个小时,比催命符还要着急。 视频邀请久久无人应答,自动结束。辛芮坐在电脑前边玩着指甲边沉思着,在忙还会有她忙?最后拿起一旁的手机在通讯录里翻找到钟意的手机号,拨了过去。 正充电的手机屏幕骤然亮起,随即响起一阵悠然绵长的铃声,一旦专心对着电脑屏幕手指不停敲打着键盘的钟意,根本不会受到外界因素的打扰,因此当就放在离自己左手边的手机铃声久久不断,钟意也无法抽回神去接听。 直到被铃声折磨到两只耳朵发酸的徐飒终于忍不住提醒她接电话,钟意会一脸茫然地看向徐飒,不明所以。 “有你的电话。”徐飒尽力克制无名怒火,温和地重复一遍。 钟意这才算注意到,左手边的手机屏幕一直闪烁个不停。辛芮的名字从代码中取而代之映入眼帘,她拿起手机,准备滑下接听键,又想起来电铃声刚刚还吵到了徐飒,于是她拔掉手机插头,走到阳台才接听。 “喂,小芮子~” “你总算肯接我的电话了,差点我还以为再也联系不上你了。”电话那头的辛芮,语气听起来有点幽怨。 “嗯……教授布置了作业,今晚十一点之前就要交上去,所以没注意到手机。”钟意解释道,“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安啦,我又没生气。”辛芮单手敲打着键盘,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打字声。轻笑道:“A市那里下雪了是吗?真好啊~C市这边经常下雨,早知道我还是留在小城算了。” “初雪。噢对了,我拍了一个视频,已经发你邮箱了,记得查收一下。”钟意半趴在阳台围栏上,视线看着宿舍楼下被白雪覆盖的绿植,内心涌动起一阵悸动。 “什么视频?值得探讨吗?” 钟意想了一会,答道:“应该没有探讨的价值。” “那算了,我还是八卦八卦你和许淮生算了。刚好教授最近布置了一篇作业,以现代男女爱情为基础探,离婚率为什么高达不跌?”辛芮看着上网查阅的有关离婚的新闻,大致扫了一眼,登时瞠目结舌。 “家庭幸福不美满?三观不合?爱情婚姻保质期过了?这些都是什么跟什么啊。我算是看明白了,没有爱情的婚姻比坟墓还要磕碜人。”辛芮莫名地对着手机吐槽一通,将她浏览下来的有关离婚的新闻挑了几个字眼念给钟意听,最后十分认真地问她:“你说,假如你和许淮生结婚了,会不会离婚呢?” “……”钟意无语凝噎,委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辛芮这个值得思考并能带给她建议的问题。 她想了想,道:“除非磨合久了,发现三观怎么也合不了,最后好聚好散。” 第一百八十八章 回家的难题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我觉得我应该考法律专业,这样等将来你和许淮生因三观磨合不了,决定离婚了,我就能帮你打赢这场离婚官司,为你争取最大的受益价值。”辛芮在电话那头郑重其事地说。 “你现在正念的专业对我也非常有帮助啊。”钟意掰着手指,开始细数辛芮专业发挥的重要性,“你看,你可以随时挖掘各种新闻,然后讲给我听,让我明智地选择避开那些也会出现在我生活中的小插曲。其实,等我哪天红了起来,你也可以为我专门写一篇报道,电台随时进行采访……” 辛芮单指敲击了一下回车键,快速地浏览着电脑屏幕上搜索到的一则新的新闻,有关某知名摄影作品被某杂志侵权一案。 “钟意,你拍摄的照片全都放到了网上?”辛芮一边浏览着整个事件文字概括的几个重要信息,一边在笔记本上记下来。 新闻专业并不好念,可以说在没毕业踏入社会之前,她要看的各种新闻报道可以让她此后半生不想关注新闻。 “不是,放出来的只是一小部分大众喜爱的图片,剩下的全都存在了电脑里。” “嗯……不和你聊了,我这边还得将报告打印出来,那先挂了,回头聊。再见。”辛芮碎碎念念着,大致是将她系里的辅导员给骂了一遍。 电话里传来一阵忙音,钟意压了压唇角浮起的笑意,一阵风吹来,忽然冷了一下。她双臂抱胸瑟缩着打开阳台的玻璃门,闪身走进去,走到自己的书桌前抱着热水袋坐下来,继续做着未完成的作业。 期末考试结束后,学校开始正式放寒假。 那一年,大家好像开始为抢一张回家的火车票而忙碌奔波着,火车站人山人海,焦急等待购买火车票的队伍排成了一条条长龙。 寝室里除了钟意还没有抢到票之外,其余的三人陆续地买到了回家的火车票,出发时间不一致,但时间上也相差不了几天。 徐飒是第一个离开学校的,再则就是林西西,钟意还是没买到票,陪她留在寝室的只剩下姜秀。 过不了几天,姜秀也提着打包好的行李箱离开了寝室。301宿舍里,就只剩下钟意一人守着空荡荡的房间。 钟意因一直买不上票,只得留在学校继续等待,因此回家的时间也比预计晚了五六天。 钟母打来电话,问她有没有买到票,如果迟迟买不上,就让钟父开车到A市接她回家,总不能大学过的第一个新年,就在外地度过。 钟意笑着说在网上盯着呢,只要一有回小城的火车票,就立即下单,也不会拖到过完春节才回去。 许淮生托了宿舍里的几个好友,帮忙留意着网上火车票的动静,有票就帮忙定下两张,到时候他请客吃饭。 一连等了十天左右,依旧买不到票。许淮生往火车站的售票窗口就要跑断了腿,和他一样遭遇不止他一人,有人在火车站内打起了地铺,连续守着。 22号,钟意拖着沉重的行李箱搬出宿舍,搬进了林师姐的公寓暂住几天。林师姐是本地人,放假了就直接回到了父母家里,合租室友上个月就已经搬出了公寓,房子一直空着无人居住。 钟意搬进去时,家具还保持着原先有人居住时的样子,除了客厅沙发上盖着一层防尘布,无人动过。 因长时间无人居住打扫,桌椅地面上落了一层灰尘,几乎不能立马住进去。钟意搬进公寓的第两个小时,开始义务劳动。 如果不是林师姐好心把自己租的房子让给她住,钟意这会子还不知道躺在哪个小旅店的床上,抱着手机不断刷新火车票更新,企图通过时好时坏的手机信号抢到两张票。 而现在的她,十分幸运地避开了煎熬的小插曲,惬意地躺在林师姐公寓的高级浴缸里,享受黑科技般按摩浴缸带来前所未有的体现。 简直就是人生赢家。 洗完澡,钟意拿着毛巾边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边走出浴室,放在客厅茶几上的手机突兀地响起一阵来电铃声,她慢悠悠地踱步到茶几旁,拿起手机看了眼屏幕上来电显示“辛芮”,滑下接听键放在耳边。 “喂,小芮子~” “到哪了?” “……” 听到电话那头长达一阵子的沉默,辛芮八九不离十猜到她一定还没出发,还是带着疑问的口吻说:“你还逗留在A市?看吧,这就是去遥远的外地念大学的下场。每逢佳节想回一趟家多么不容易,你这是准备待到天荒地老才肯回来啊。” 钟意将手机开了免提,放在茶几上。腾出另一只手拿着毛巾,漫不经心地擦拭着还在滴着水的头发。心思显然是被带到了别处,连辛芮在电话那头的训斥都没听进去几个字。 钟父钟母焦急,辛芮焦急,她自是也焦急。谁愿意在新年将至独留在又陌生又冷冰冰的城市,别人家万家灯火其乐融融,她只能守着一盏台灯发出一小方天地的亮光,沉默在深夜。 “就算走着,我也要走回家。” 辛芮忍不住打击她,“你以为是在地图上走几步,别犯傻了。你要是真回不来了,那我就去A市找你,怎么也不能让你孤零零地待在陌生的城市里。虽然你身边已经有许淮生陪陪伴了。” “我不要他了,”钟意唇角一弯,内心涌上一股暖流,流淌过心房:“我可是要做“王”的女人。” “海贼王……的女人……哈哈哈哈……” “……” 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煽情气氛,被辛芮魔性的笑声给打破,钟意一脸无奈地单指按了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默默地关掉免提。 虽说公寓在三楼,万一吵到了周围邻居休息可就不好了。 等笑的差不多了,辛芮自觉地收敛几分,开始转入正题:“你和许淮生住在一起?” “没有。”面对辛芮如此的审讯,钟意认真道:“同系师姐的公寓刚好空着,就让我过来住几天。一个人!”钟意特意强调“一个人”,生怕辛芮动用她写新闻的脑洞想象出一系列儿童不宜的画面。 她是纯洁的,不该被辛芮的精神思想给污染。 辛芮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尾音拖长,断断续续的笑声透过听筒传入耳膜里,辛芮坏笑一声:“就算你们住在同一屋檐下又怎么了,许淮生正人君子一枚,不用担心。我就比较担心是你哪天兽性大发,吃了人家许淮生。在我国法律上,也不属于犯罪行为……” “手动再见!”‘啪’一声,钟意黑着脸挂断和辛芮的通话。果然是怕什么来什么,几个月不见,辛芮的思想领域竟然达到了无人可及的地步。 钟意刚躺下,闭上眼没三分钟,还未进入梦想,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骤然亮起,消息提示音随机响起。 不用看,钟意也知道一定是辛芮的“睡前鸡汤”。她也通常在思虑断了,想不出新闻怎么写下去,然后熟练地打开存档,在百万条心灵鸡汤中随意抽取一条,复制,粘贴,发给钟意。 她不看。钟意刚开始会看上几眼,渐渐地习惯了,就会选择无视,再也不会打开手机认真地审阅洗脑鸡汤。 困意来袭,钟意翻了个身,沉沉地睡去。 A市步入冬天后,起床成了钟意每天早上睁开眼睛那一刻,纠结良久的一件很重要的事。在寝室里,为了督促决定把人生奉献给床的她们几人,室长徐飒决定每人晚上轮番制作第二天早上的起床闹铃,来唤醒大家体内热爱学习的精神。 有回钟意调试了一个闹铃,第二天准时响起,整个宿舍回荡着充满六七十年代的气息的国歌,一下子唤醒了旁边几个宿舍的女生,拯救了她们的学分。 徐飒一边忍受着脑中萦绕不散的国歌,一边对着镜子刷牙,嘴里含着泡沫含糊不清地说:“下次你在设置个扭秧歌纯音乐,我敢保证整个宿舍楼都不会出现上课迟到现象。” 离开了宿舍,闹铃也不在准时地在耳边响起,钟意就像是脱离了好不容易适应的现代生活回到了原始时代,一切从头开始。 睡到大脑迷糊间听到自己的手机铃声响起,钟意慵懒地从被窝里伸出一条手臂,摸索到自己的手机,手指胡乱地在手机屏幕上乱滑一通,管它接没接通,拿起就放在耳边。 “喂……哪位?” “噢,要来是吧……嗯……已经到了,好我知道了……”钟意将手机随手一扔,继续蒙头呼呼大睡。 十分钟后,钟意睡眼惺忪地从床上坐起身,在床上找到自己的手机,滑开锁屏,点开手机屏幕左下方的电话,入眼的是十分钟前的一次通话,备注名“阮阮。” 钟意又回想了一下阮阮打来电话说的都有哪些话,脸色“唰”地一下白了一个色号,顾不上找借口在赖一会床,穿衣洗漱完然后下楼去楼下卖早点的小店买早点。买完早点钟意呼哧呼哧地跑上楼,风卷残云吃完早餐又收拾好餐桌上的垃圾,拿上手机背了个包出门了。 阮阮竟然来了A市看望她! 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钟意边将围巾缠绕好边对司机说:“师傅,去Z大。” 一路上,钟意还在不停地想阮阮这个时候怎么会一个人跑来A市?她的父母难道不知道吗?还是说她闯了很严重的祸,怕承担不了严重的后果离家出走? 第一百八十九章 我来见你了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那我该不该通知一声给陆俞川或是任何和阮阮有关的人呢?万一以上的猜测成立了,岂不是我成了窝藏罪犯的帮凶了?!钟意如是想着,委实被自己的脑洞给吓了一跳。等她回过神,出租车已经停在了Z大校门口对面的马路边。 她瞥了眼计费表上的几位数,一阵肉疼,严重怀疑自己是不是被坑了,又懒得费心思和司机讨价还价。钟意认命地从钱包里掏出一百元人民币递给司机,打开车门下了车。 刚站定脚,司机一脚猛踩油门,出租车飞速地从她眼前消失不见。钟意抽了抽嘴角,忽然有一种上当受骗的受害人感觉。 缓了几秒钟,钟意很快从‘肉疼钱’中回过神,左右望了眼马路上来往的车辆,等这一阵子车流过后,迈开腿朝对面校门跑去。 上午九点多,钟意裹着羊毛围巾站在Z大东区校门外,露出的清明澄净的双眼默默注视着来往的车辆,和行人。 钟意忘记了阮阮抵达的时间,只知道她会在Z大东区下车,穿着浅蓝色羽绒服的人就是她,还让她不要看走眼了。 她们已经有几个月没有见过面,阮阮知道钟意一定不会第一时间认出她来,所以她准确地形容自己当天穿的衣服颜色。 大约站了有十分钟,寒风刮得脸庞生疼极了,钟意将围巾拉到眼睛下方,一偏头,入眼的便是携眷着阴沉寒风伫立在路边的安树,他穿着一件黑色毛呢大衣,头发似乎是前段时间刚修剪过,短短的,身上背着一个双肩包,双手插兜,目光清冷地望着对面的车流。 钟意有些震惊,目光呆滞地盯着他看。 她以为只有阮阮一个人大老远地从小城跑来这里,却没想到会在异乡遇上并不是巧合的安树。 他们距离有二十米,中间隔着路牌,很难彼此看清对方的面容和神情。 许是察觉到不远处过于灼热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安树微侧过身子,视线越过两人中间隔着的路牌,朝她望向过来。 眼神清清冷冷地,宛若A市的冬天,没有多余的情绪点缀。阴沉的寒风如刀锋般锐利从他们每一寸肌肤上划过,划开细小的伤口,深浅不一。 他们相互看着对方一眼,彼此有默契地选择沉默不语。阮阮最后一个看到了钟意,她的头缩在宽大的毛茸茸羽毛服帽子里,视线有些受阻,依然热情地朝钟意挥了挥手,大声喊:“钟意!” 钟意不着痕迹地挪开视线,放在“依偎”在安树身边的阮阮身上,她的确穿了一件浅蓝色羽绒服,很薄,在A市这样的温度下,冻的瑟瑟发抖,又是搓手又是跺脚,和安树站在一起,意外地反差萌了起来。 她笑着挥了挥手,回应阮阮。 待她向他们走近后,阮阮冻得红的发紫的脸颊愈加清晰可见,嘴角的笑容明亮极了。她笑着说:“A市的司机都是路痴吗?带着我们在盛三区那里绕了三圈弯子,差点走不出来。幸亏有这位在,随手一指直接绕出来了。” 钟意并不讶异,安树曾问过她A市的路线,他应该也有上网查过。记忆力那么好的一个人,能记住陌生而又没有去过的城市路线,的确让人惊叹。 “你们怎么会跑到盛三区哪里?不是坐火车来的吗?”钟意解下自己脖子上的羊毛围巾,缠绕在阮阮脖子上,她瞥了一眼她身旁站定着的安树,他系着一个浅灰色围巾,周身带着不近人情的冷漠,也难怪阮阮冻到不行了他也不愿伸出援手。 真是个没有一点绅士风度的小屁孩。 “我一个叔叔刚好来A市这边工作,我们就顺便搭了顺风车,然后他就把我们放在了盛三区。”阮阮贪恋地汲取着羊毛围巾带来的暖意,小声嘟囔:“远在大洋彼岸洛杉矶的陆俞川都回来了,待在A市的你还不回家。” 钟意清了清嗓子,自动忽视阮阮小声的嘟囔,弯唇笑着,征求他们的意见:“你们俩是先跟我回公寓还是四处逛逛?虽然Z大这边没什么可逛的地方。” 阮阮伸手一指,指向对面的Z大:“来时我都计划好了,先逛一逛你的学校,然后在去其他地方玩。” “我们不是来旅游的。”一直沉默不语的安树忽然开了口,嗓音低哑,语气带着淡漠。 阮阮并不将他的“警告”放在心上,显然是早已习惯了。她挽着钟意的手臂往前面走,同时颇有兴趣地问她:“钟意,Z大都有哪些值得观赏的?” “图书馆。” 正值放假期间,学校几乎没有多少学生逗留,除了本校的研究生留校之外,昔日热闹不断的校园空荡荡的,寂静极了。 阴沉的天不一会飘落起了雪花,大片大片地飘落下来,迷了钟意的双眼。他们站在图书馆二楼落地窗前,静默地欣赏着Z大校园内的雪景。玻璃上起了一层白雾,阮阮拿手擦了擦玻璃,侧头看向身旁的钟意,“他不说话,你也不说话,简直能无聊死了。”语气哀怨极了,仿佛受到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钟意突然发现,阮阮对安树的称谓从“安树”变成了“他”,她不知道这几个月里他们共同经历了什么,也无从得知。她就像个局外人,既不参与他们的未来,也不了解她不存在的那段空白时间里,原来一切都悄然无息地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钟意没去追问阮阮口中对安树的称谓为什么变得这么陌生了,她夹在两人中间,气氛尴尬地能凝结成冰,阮阮却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个接着一个蹦出来的各种问题,钟意一一回答着。 安树一路保持着沉默,跟在她们身后走走停停,神情淡然冷漠,就是没有不耐烦或是嫌弃。 “哎,钟意,刚好我正准备去公寓找你呢。”张师兄撑着一把黑色雨伞,灿烂一笑,冒着些许青色胡茬的双下巴,整个人看起来滑稽极了。 “张师兄,你找我?”钟意回过神时,她们已经走了到南校区,而她脚下站着的土地,就是数学系的地方。 “嗯。我听说你们还没买到回家的火车票,这不我刚好认识一个火车票售货员,就让他帮忙留心回小城的火车票,结果还真给撞上了。”张师兄将两张火车票递到钟意手里,笑着说。 钟意捏着车票,激动到手抖个不停,还没忘和张师兄道了谢:“师兄,谢谢你。一共多少钱?” “不用这么客气,等开学了请我吃顿饭就行了。” “我还以为你真的回不去了呢。”阮阮望了眼钟意手中的两张火车票,有些好奇:“另一张谁的?你在Z大还有老乡。” 钟意含糊其辞:“嗯,你们饿不饿?也到了饭点,我们去吃饭吧。” 好在阮阮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不放,不然她真不知道该如何在安树面前,大方地承认另一张火车票是买给许淮生的。 她小心翼翼地维护两人的关系,却发现永远都只是一场独角戏。 安树面无表情地望了她一眼,抬脚,朝相同的方向离开。他的肩膀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满是铆钉的双肩包,单肩挎着——那是阮阮的。 吃过午饭,钟意再次肉疼钱在路口打了辆出租车,带他们回她暂时居住的宿舍,顺便收拾一下行李。 火车票上出发的日期是两天后,距离新年只剩下三天。钟意迫不及待地到阳台打电话通知许淮生,说回家的票买到了,25号出发。并问他什么时候有空过来一趟,把他的票拿走。 许淮生沉思了片刻,说:“现在应该不方便吧,那我明天再去拿。” 客厅内传来一阵嘈杂声,随即就是阮阮语气不满的抗议声,钟意单手捂住脸颊,现下的确是一点都不方便,还有两个低龄儿童等着她照顾呢。 “嗯。好。那就先挂了,再见。” 钟意颇有些头疼地走出阳台,信步走向客厅,原本的嘈杂声立刻消失殆尽,眼前一闪而过刚刚两人还抢夺遥控器而扭打在一起的景象,瞬间坐在各自位置上,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阮阮心不在焉地翻阅着随手从茶几上顺过来的杂志,看了几眼,干巴巴的文章一点也没有想要看下去的欲望,反而更加消耗她的耐心。 “阮阮,杂志拿反了。”钟意无奈地瞥了阮阮一眼,径直走到厨房,给自己接了杯清水。 “……”阮阮窘迫地将杂志拿正,难怪她一眼也看不进去,原来字是倒着的。 安树一副慵懒姿态地靠在沙发靠背上,手里拿着“战利品”左右摇晃着,像是在炫耀,阮阮能感受到他*裸地嘲讽目光。 她不甘心地回瞪了安树一眼,站起身,屁颠屁颠地跑向开放式厨房,半趴在流理台上双手捧着脸颊看着钟意,打小报告:“钟意,你得管管他了,他简直无法无天了都。一点都不把我放在眼里,肆意践踏我的智商……可恶!” 钟意放下水杯,挑眉:“你想让我替你报仇?” 阮阮立刻把头点的跟拨浪鼓似的。 钟意端起水杯。浅抿了一口,又放下水杯悠悠道:“我想安树这样做一定是有他的原因,反正你也不让人省心,这样刚好扯平了。” 阮阮一个没支撑住头,“咚”的一声,额头磕在大理石板流理台上,半晌,她才抬起头,眼角闪烁着泪花对钟意说:“看吧看吧,这就是你偏心对我造成的惩罚,哼~” 钟意不慌不乱地从冰箱里取出冰块,用毛巾包裹着敷在阮阮起了包的额头上。自己磕的结果赖上了她,一言不合就打友情牌,一度让钟意产生她受伤就是自己弄的心理错觉。 到底还是个十四岁的少女,哄一哄就过去了。 第一百九十章 我清楚的界限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夜里,钟意睡到迷糊间翻了个身,突然睡意全消。她拥着被子轻轻地坐起身,借着墙壁上散发着微弱光线的壁灯,望了眼身侧已然睡熟了的阮阮,轻轻掀开被角,下床,赤着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 从脚底蔓延上来的刺骨寒意令她浑身颤抖了一下,也只有短短的几秒钟,骤然的冷意在体内散开,钟意忍不住哆嗦着身体穿上羽绒服,凭着感官在黑暗中找到棉质拖鞋穿上。 打开门,又轻轻地合上。 她先去了一趟卫生间,出来时路过厨房,发现里面亮着光,微弱的光线下,钟意看到了半倚在流理台前的安树。 虽然只有一个模糊的身形轮廓,甚至看不清对方此刻脸上的神情是面无表情还是淡漠,钟意想,他应该是被“温柔”以待。 没有犹豫,钟意径直走向他,脸上还带着刚睡醒时的迷糊,笑容却很明亮:“安树。” 他回过头看了她一眼,对她突然出现在身后并不感觉到惊讶。他“腾”出一个位子让给她,慢条斯理地喝着手中的温开水,喉结上下滚动。 “我们谈谈吧。”半晌,钟意抬起头看向他,视线在他愈渐多了几分“成熟”的脸颊上停留许久。他长高了,比去年夏天时要高了许多,依然清瘦,皮肤变成了小麦色,看来,高一时的军训把他晒的不轻。 “好。”他看了她一眼,答道。 钟意从未想过,有一天会以这样方式选择开口。 那是他们生平第一次进行了一次短暂的夜谈。 内容很枯燥。 话题也无外乎逃不过八点档狗血剧情。 可终其原因,钟意也不想回答或是想起。 “喝水吗?”话题或许很长,冬夜却很短暂,他自顾自地拿过一旁的玻璃水杯,倒了一杯冒着盈盈热气的开水,推到她面前。 钟意双手握着杯身,贪恋地汲取着杯身上透出的暖意,却不着急喝:“你和阮阮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下午逛港式磁带店时,阮阮看上了几款某香港歌手的带子,准备买下来时,老板却一口要价贵的离谱。钟意试着讲价,却依旧比原价钱便宜不到五块钱。 阮阮也不知怎么了,执意要买下来,正准备付钱时一旁的安树忽然拉起阮阮的手臂拽出店内。钟意追出去时,两人脸上都挂着怒气未消的神色,刚刚大吵了一架的两人,谁也不愿意搭理谁。 就这样,不得不提前结束游玩,回公寓。 钟意想不通,安树和阮阮之间的“关系”究竟是什么样的?从前她只知道阮阮喜欢黏着安树,安树总是对她表现出爱答不理的姿态,可也因她不在他们身边的那几个月,发生了太多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 她忽然想得知一切,不惜一切代价, 安树神情古怪地望向她,掺杂着异样情绪的眼睛,掩藏在垂眸下的眼底。他喝了一口温水,不紧不慢道:“你想知道什么?我和她的关系?” 她想知道什么,她什么都想知道。钟意握着杯身的手指不自觉地收拢着,指腹滚烫的热意她都没有感觉到,“身为姐姐,我有义务关心你和阮阮之间发生了什么?不要忘了,我也算阮阮半个姐姐,弟弟妹妹之间发生了不愉快,我不能坐视不理。” “哦,所以你是来当和事佬的。”安树挑了一下眉,语气漫不经心。 橘黄色灯光打在他脸上,显得慵懒极了。显然白天发生的不愉快回忆并没有给他造成伤害,他依旧能用漫不经心的语调和她说话。 钟意微垂下眼帘,看样子是她想太多了。 “时间很晚了,快去睡吧。” 钟意放下水杯,起身就要走出厨房,身后响起安树的声音,嗓音低哑:“只是普通关系,仅此而已。可以是说刚好认识的一个陌生人,在没有明确自己的对朋友的定义之前,我是不会随意确立和他人的关系。” “明天你是跟我们一起回去还是?”走到门口,钟意停顿了一下脚步,问道。 “我会搭乘阮阮她叔叔的车回去,不用担心,钟意。” ………… 翌日,依旧习惯不了没有磨人耳朵的闹铃声下催促着起床,钟意这一觉又是睡到了中午才悠悠转醒。 昨天陪阮阮玩了一天,逛了许多A市的名胜古迹,走到两条腿就要废掉了,半夜又和安树进行了一场“知心夜谈”,一直折腾到凌晨三点左右才上床睡觉。虽然谈心的效果并没有,但好歹安树也愿意同她讲话了。 至少,这是一个不错的开头。 她也懒得换下身上的珊瑚绒卡通睡衣,顶着一头鸡窝似的头发打开房间门走出来,睡了一上午,大脑还处于浆糊状态,整个人看起来一点精神都没有。 相反,就要跑遍了整个A市的阮阮,第二天精神依旧充沛饱满。她坐在沙发一角,玩着手中的拼字游戏,听到耳边传来一阵拖鞋踢踏声,阮阮头也不抬地说:“起来啦,我还以为你就要打算睡到明天呢。噢,对了,厨房有留给你的午餐,记得吃。” 钟意趿拉着拖鞋走到阮阮身旁坐下,一动也不动。大脑处于一种放空状态,慢慢地,对于这个世界的感官也渐渐地回拢了起来。 耳边清晰地听到一首英文歌,音质有些嘈杂,是通过老旧的录音机发出来的。那是阮阮在二手市场淘来的,钟意当时还觉得她一个人来“旅游”带着这么一个笨重的物品回家,不是脑子有病就是智商欠费。 她想拦,但没拦住。 结果还真被她一个人给扛回了公寓,路上遭受异样的眼光虽然不少,但她依旧我行我素。 “安树他去哪了?”回过神,钟意才发现公寓里少了一个人的存在。 阮阮依然玩着手里的拼字游戏,老旧收音机里播放的英文歌不知道听了多少遍,她也不觉得烦,就像她在做一件别人看起来很无聊的游戏,自己总能发现里面的乐趣。她说:“早上有个男生来过,看着挺眼熟的,应该在哪里见过,他说明了一下来意,拿了车票就走了。” 钟意瞥了一眼茶几上放着的,只剩下最后一张的火车票,瞬间了然。许淮生来过,还是在她不习惯没有闹铃的生活而成为了一个起床困难户时,悄悄地来过。 她很想问阮阮,怎么不把她唤醒。想了想,她咽下还未出口的话,重新选了一遍说辞:“嗯,我知道了。” “安树出去跑步了。外面下了好大的雪,他却选择这种时候跑步,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阮阮终于停止了手中百玩不厌的拼字游戏,她微侧头看向钟意,脸上带着震惊的神色。 她这个样子,的确是要形象没形象。 钟意自动忽视阮阮脸上的震惊,站起身,随手关掉了音质极差的录音机,磨耳朵的音乐不在播放,耳边也得了片刻安宁。 从洗手间走出来,钟意信步走向厨房,在流理台上找到了给她留下来的“午餐”,简便的芝士三明治,和卖相并不好看的燕麦水果沙拉,一看就知道是早餐剩下来的。 且沙拉一定是出自阮阮之手。 24号,钟意拖着行李箱搬出公寓,临走时打了通林师姐的电话,告诉她自己今天回家,钥匙放在了原先的位置,让她有空记得过来收回去。末了,又说了句“新年快乐”,开心的笑容溢出眼角。 同一时间,阮阮和安树背着来时的双肩包,登上了回家的旅途。走时什么也没带,阮阮只带了一件老旧的录音机和钟意送给她的新年礼物——林宥嘉的磁带。 不同于来A市之前,这趟火车挤的非常幸苦,满车厢挤满了人,像沙丁鱼罐头。他们站在吸烟区,地面和凹槽上面洒满了烟蒂和烟灰,不流通的空气中更是飘荡着难以言说的气味。 因为没有买到坐票,他们要在这样的环境中度过十几个小时的路程,许淮生全程站着护她,免被外界因素给碰到,钟意倒还好,坐在行李箱上,一手抓着许淮生的衣摆,想睡又不敢睡。 耳边充斥着各种地方方言,钟意觉得耳烦,从随身背着的包包中拿出一副耳机,插入手机中,一只塞进自己的耳朵里,一只塞进许淮生的耳蜗里,两人静静地聆听着耳机里传来的歌声,打发漫长而又无聊的时间。 晚上八点多,钟意推着行李箱走在空荡的巷尾,路灯将她的身影拉的欣长,映在青石板小路上。 下了火车,许淮生一直送她到她家附近,才转身离开。他原本打算直接送她到她家门前,至少亲眼看到她回去,他才算真正地放下心来。 钟意推却了。与她而言,还不能让钟父钟母知道他们的关系不仅仅只是“同校同学”这么简单,如果被钟父看到了许淮生亲昵地送她回家的场景,原本一场热烈的欢迎会活生生地演变成了“对几个月不回家的女儿有恋情”的审讯。 钟意不敢保证她能坚持到最后。 冬夜里冷意十足,一阵风吹来,携眷着小城独有的腥咸海风从钟意鼻间飘过,汇入大脑的是熟悉的味道,让她一时间开始怀念起了家乡种种。 越往前走,周围入眼的建筑物就愈发的熟悉起来,途径过安树家门口时,钟意稍作停留了一下,侧头望了眼二楼一侧的窗口,漆黑一片,隐匿在浓重的夜色中。 再往前走个几步,就到了自家门口,钟意边推着行李箱往院内走边大声喊着:“爸~妈~你们美丽与智慧并存的女儿回来啦!”声音中掩藏不住的颤抖。 推开门的那一刹那,入眼的便是钟父依然不减的当年面庞,一手握着锅铲,腰上系着围裙,看到门外的钟意,眼角有些湿润,笑着说:“傻丫头,终于知道回来了。” “爸。” “哎。快进来,外面冷……”钟父絮絮叨叨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格外的温馨和温暖并存。 “妈,我回来了。”看到厨房内正切着菜的钟母,钟意行李刚放下,就冲到厨房给钟母开个了大大的熊抱,惹得钟母气急败坏地骂她:“没看到我正切菜的吗,万一菜刀切到你怎么办,啊!这么大的人了,还跟个小孩子似的。行了行了,赶紧出去,别给我碍事。” 这刚回来就遭到钟母的“嫌弃”,钟意撇了撇嘴,顺手拿起盘子中切好的黄瓜片塞进嘴里,忍不住偷着笑走出厨房。 第一百九十一章 同学会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回到家后,钟意是真真切切亲身体验到了什么叫“不如家好” 。 然而这种享受王室般被对待的好日子,只短暂地维持三天,然后就如同一面镜子,瞬间变得支离破碎。 一秒从云端跌落地面。 若放在旧时社会,她就像是刚刚还享受着锦衣玉食的大家小姐,后一秒家道中落沦落成了烧火粗使丫鬟。 钟意郁闷无力地希望,这种“好日子”可以持续到她再次拖着行李箱离开家,热泪盈眶地望着送她到火车站的钟父钟母,挥挥手,带着不舍的沉重心情登上火车。 可钟母却把这一切美好的幻想提前扼杀在摇篮里。 和陆俞川说起她现在在家里的地位是一落千丈,俨然和刚回来时的待遇有着天壤之别。说到最后,钟意忍不住又吐槽一句:“有差别就算了,还这么醒目,感觉就像是在时刻提醒着我,你还不如一条狗。” 陆俞川听完她的牢骚,哈哈一笑,揶揄道:“姑姑姑父那是爱你,爱到深处情更浓。你懂什么!” 钟意:“陆俞川你骂谁呢!” 陆俞川:“……”他招惹她了吗?怎么跟得了狂犬病的疯狗,逮住谁就咬谁。 很快,陆俞川从中发现了钟意突然性情大变的原因了——脑子丢A市忘带回来了。 钟意还在不死心地用恶狠狠地追问他是不是拐着弯子骂她,她就知道,都开始嫌弃她了,嫌她给他们添乱子了。 她乱说了一大通,句句不在点子上,也不管是不是那个意思,只要陆俞川还肯听着就行了。 陆俞川前前后后梳理了一下钟意说过的每一句话,终于从“还不如一条狗”和她那句“家里来了新成员”找到了整个事件的核心。 看样子,狗生都过的比她潇洒自在,所以她才会发牢骚,跟一条狗斤斤计较。 家里的“新成员”是比钟意早到家一个星期左右,据说那是一条威风凛凛的大金毛,聪明还懂人话。是钟父旅游在国外的好友寄养在她家里的,过段时间还要送回给钟父的好友。 钟意和一条狗过意不去的事件还要从她被“冷落”的第二天说起,她一不小心睡过了头,起床时已经是上午十点多,早就过了早餐时间,但钟意肚子饿,决心去厨房里寻找钟母给她留的饭菜,然后一低头,看到了狗盆里盛着已经吃了一大半的高级狗粮。 在看看她手里端着的盘子,还是昨天吃剩下的饭菜。一瞬间,钟意端着剩饭石化在了原地。 从那以后,钟意明白了她在家中的地位原来不如一条狗来的实在。 耳边犹然响起钟母曾拿她跟一条狗作比较:“它会叼拖鞋,它会自己处理便便,它会知道摇尾巴讨人开心。你会什么,你就会吃,懒得家务活也不知道干!” 你会什么……这句话久久在耳边回荡。 自从家里来了个这样一位特殊新成员后,辛芮来找她原本目的也变得动机不纯了。有时手里会拿着一个小玩具,有时在宠物超市买的小零食…… 连钟意看了,都忍不住咋舌:“怎么就没见你对待它一样对待我。你对我的爱呢?责任呢?” “闭嘴!”辛芮摸了摸怀中金毛的下颚,被它蠢萌的表情逗得咯咯笑个不停:“身为一个“一无是处”的人类,你没资格跟巴洛争风吃醋。” “……”钟意默默地缩回沙发一角,掏出手机,给许淮生发了条消息,寻求慰藉她受伤的小心灵。 “不开心,被一条狗给比了下去。它有我萌吗?”钟意翻了翻相册,找出一张她和巴洛的合照发了过去。照片中的钟意对着镜头含羞一笑,一旁正没形象啃着骨头的巴洛,一抬头撞入了镜头中。 手机叮咚响了一声,钟意点开和许淮生的聊天对话,看到了以下回复: “你认真的?” 钟意又发了一张,依然是她和巴洛的合照,只不过这一次的表情有些搞怪,和疯狂啃着骨头的大金毛不相上下。 许淮生:“哈哈哈哈……当然是你萌了。” 许淮生:“我在书店,这家的装修风格我想你一定会喜欢。”[图片][图片] …… 钟意放下手机,喟然长叹:“怎么全世界的人都要与我为敌啊——” “那是你自作多情罢了。”逗完金毛,辛芮站起身,在钟意身旁坐下,依偎着她,脸上带着讨好的笑意:“钟意,你看天气这么好,我们出去玩好不好?你的人生已经有一半在躺着和坐着中度过,另一半就好好利用,锻炼一下身体。” 说着,有意无意伸出魔爪捏了捏她腰间长了几斤的肉,“这才回来几天就胖成这样了,在不运动减肥,当心许淮生不要你了。” “他可没你肤浅。”钟意斜睨了一眼趴在自己肩膀上的辛芮,再说了,冬天本就很容易长脂肪,等到了夏天,她依旧可以瘦回一道闪电。 “是是是,我肤浅行了吧。一句话,出不出去!” “给我个理由。” “难得我今天化了妆,不留点纪念就太对不起我一大早起床化妆了。” “理由还能清新脱俗点吗。” 话虽如此,钟意还是老老实实地拿上相机,辛芮牵着大金毛一同出了门。 地点选在了一处废弃的篮球场,周围围了几道铁网,隔绝了与外界的互通。松了牵引绳的金毛,撒了丫子地绕着球场跑,辛芮在后面追着它,钟意则是举着相机,捕捉辛芮最美的姿态,随时按下快门键。 虽然当天风很大,一秒就能把人吹成贞子,依然不影响辛芮正常发挥,凹凸最美的造型,展现在镜头前。 钟意想,她一定是拿出了看家本领,否则面对这样的妖风,全程还能淡定的下来。 遛完金毛,辛芮也收了工,两人一狗慢慢地往回走。因为前面有一条威风凛凛的金毛护驾开路,吸引了不少路人侧目的目光,纷纷赞叹不已。 “小芮子,江湖救急。”钟意捏着手机。表情犹如得了便秘,望着走在自己前面的辛芮,语气几近带着哀求。 走在前面的辛芮停顿了一下脚步,微转过身看向一脸便秘的钟意,问:“发生什么事了?许淮生抛弃旧爱寻找新欢了?” 不管何时何地,辛芮总能发扬她骨子里的八卦精神,探索宇宙真理的奥秘。 钟意没心情跟她贫嘴,将手机屏幕对准她,说:“本来高中的同学聚会就没多大意思,目的也不过是想看看各自念的大学罢了,恐怕等十年后,开始攀比事业上的成功了。无聊。” 辛芮仔细地看着屏幕上的群消息,不放过一个字仔仔细细地扫了一眼,视线从手机屏幕上移到钟意郁闷的脸颊上,忽然伸出两只手捧住她的脸,挑眉:“无聊是无聊,但这也是搞好人际关系的第一步。难道你那些同学里,就没有你想见一面的?” “要知道,高中的同学聚会你这一辈子说不定也只是参加这一场罢了。以后,以后谁也说不准不是吗。” “你明知道……我不想去……”钟意叹了口气,收回手机,掌心内的手机不断传来系统提示音,不用看,她也知道又是一群起哄的同学邀请她参加此次聚会。 看样子,不去不行了。 对于这场许久未见的高中同学聚会,钟意并没有抱太大的热情或是期盼。她像往常一样出门,在附近公交站牌等到从公交车下来的许淮生,然后一起出发去聚会的地点。 关于他们交往的事,早在高三结束那年,许淮生身为班长组织了一场散伙饭,结果阴差阳错间全班同学都知道了他们在一起了。所以这次隔了许久的聚会,他们一起出现在现场,也并非是什么稀奇事。 “嗨,钟意。好久不见。” “呦,我们的许大班长和副班长来了。” 钟意脸上挂着礼貌性的微笑,朝在座的每一位同学微点了点头,入座。微垂下眼帘,研究起了面前一次性保鲜膜封起来的餐杯。 周围响起几道嘈杂声,男生们哄笑着打趣起了许淮生,话题离不开当年高三时的学习环境。 有人感慨:“总感觉好像昨天刚刚经历完高考似的,大家都还没去各地读大学。” “说起大学,那真的是比高中还要无聊。轻松是轻松,可缺少了乐趣所在。” 话题很快从“大学”转到了一直盯着餐杯研究了半天的钟意,和全程保持着热情绅士笑容的许淮生身上。有人道:“说来说去,最让人意想不到的还是我们的班长竟然和副班长走在一起了。” 许晴不知何时坐到了她身边,伸手拿走她面前的餐杯,用一次性筷子捅开保鲜膜,撕掉外包装后在还给她。 “谢谢。”钟意低声道了句谢,目光始终垂落在一处不动。说是不动,其实是并不想认真地打量起在座每一个人如今的变化,与她而言,不过度的关注和了解,才是她想要的同学聚会。 “没错,当初知道后可把我吓了一跳。怎么看都不像情侣的人,竟然暗度陈仓这么久了。”有人附和道。 许晴往她杯子里倒了杯果汁,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扫了一圈场内十几张脸庞,笑着说:“这群男生还真是一如既往地讨人厌啊,真是比女生还要八卦。” 钟意静默地听着,心中波澜不惊。 人群中不知有谁提到了顾唯,像个尘封已久的匣子,往事被慢慢打开,随着风涌进每个人的记忆中。 “一开始我们都以为你和顾唯是一对呢,毕竟青梅竹马的感情可不是无人能超越的。” “说真的,班长,当初你为什么没有选择顾唯呢?”有人没醉装醉,趁醉装疯。 钟意并不知道,这场同学会也邀请了本主角之一的顾唯参加。其实只要当她留意群消息时,就会发现,顾唯也在群里活跃着。 当顾唯踩着不紧不慢地拍子出现在包厢门口时,一时间,所有人屏气凝神,视线都被门口的她吸引了过去。 唯独钟意和许淮生,自始至终依旧保持着来时的坐姿。 她成为了全场焦点瞩目的对象,脸上的神情依然带着淡淡的高傲,唇角上扬,迷人的脸蛋依旧能俘获不少男生们的心。 她抱歉地笑了笑,说:“不好意思,来时路上有点堵车,还没开始对吗。” 第一百九十二章 拱手相让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不晚不晚,菜都还没上呢,怎么能算晚。”某男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献殷勤般拉开餐桌前的椅子,等待顾唯入座。 顾唯微笑着点了点头,却径直走向了许淮生身旁已然被人占了的座位,用意如此明显,在座的每个人那都是心知肚明。 坐在许淮生身旁位置上的男生还一脸不为所动,掰扯着和钟意谈论最新上映的手游,完全无视周围同性能把他杀了的目光。 钟意对新手游没大多了解,草草地聊了几句就结束了这个话题,默默端起果汁,小口小口地喝着,眼神在餐桌上飘忽不定,显然是躲避男生屡屡投过来的无聊问题。 “阿生,好久不见。”面对男生没有半点眼力见让座,顾唯站在一旁尴尬到无地自容,最后用打招呼来缓解尴尬的气氛,脸上带着优雅的笑容。 一帮看热闹的众人纷纷将视线投放在了许淮生和顾唯身上,隐秘一笑。而钟意身为许淮生的正牌女友,直接被无视存在了。 “什么时候回来的?”许淮生微侧头,看向顾唯,脸上带着礼貌性地微笑,眼底的神情却夹着淡漠的疏远。 他问的客套,仿佛像是许久未联系的好友,突然看到她的身影出现在视线内,有些讶异,讶异过后也只是疏远极的口吻一句疑问罢了。 顾唯擅长伪装的面部表情,绕是现在的钟意也不及她半分。她微微一笑,中间没有半点迟疑,不需要过渡,表情收放自如:“三天前,香港那边你也知道,假期短的要命。好不容易逃回来喘口气,结果又陪着许阿姨逛了几圈音乐剧。抱歉,才通知你。”她又怎能听不出许淮生话里的陌生,刻意撇清两人的关系,可她偏偏不如他所愿。 他们是青梅竹马,这是改不了的事实。 “一定很累吧,不好好在家休息,还要跑来参加同学会。”许淮生不着痕迹地将视线从顾唯身上收回,敛着眉目,喝了一口水。 顾唯挑眉,“那可不一样,大家都有好久未见了,你们都来了,我怎么能缺席呢。”她话锋一转,视线紧跟着投向被众人无视的钟意:“好久不见,钟意。最近过得好不好?” 被当众点了名,钟意抬起头,视线从半杯果汁上挪到餐桌对面顾唯身上,莞尔一笑:“好久不见,顾唯。嗯,挺好的。” 好在菜开始陆续上齐,打断了顾唯“寒暄”的问候,依然霸占着许淮生身旁位子不放的哥们,突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竟主动地将位子让给了顾唯,坐在了第一个和顾唯打招呼的男生身旁。 顾唯刚坐下,就有同班的另一个女生上来搭话,“顾唯,香港那边是不是比大陆要有趣多了?” “嗯,不过我还是更喜欢大陆。香港那边的人生活节奏太快,不适合我过米虫的生活。”顾唯弯唇一笑,说道。 “粤语是不是很难学?我打算留学到香港……我看你说的超级流利,好羡慕。” “还好啦,日常交流是没问题的。记住每个字的标准发音,每天多练习练习,不用一个月就能和真正的香港人交流了。” 钟意低着头,默默吃着餐盘里的菜。许晴偶尔和她搭话,她也低声低回一两句,其余都是默默听着周围同学对于未来发展的憧憬和幻想,耳边不乏顾唯清丽的嗓音和大家交谈。 不管在何时何地,顾唯总能很快融入新的或好久不联系的老圈子中,依旧能和大家在餐桌上谈论的风生水起,受到大家的追捧和喜爱。 反而钟意沉闷的性子只会一开口让气氛冷下来,顾唯比她优秀,她知道,可她也不想一直被她压着永远翻不了身,她要反超她。 许淮生夹了一筷子菜放到钟意吃净了的餐盘内,低头向她凑近几分,耳语:“发什么呆呢?菜都要凉了。” “哦。”钟意埋头吃着许淮生夹给她的菜,不知道是不是菜内的调味料辣椒放的多了,没吃几口钟意就感觉喉咙有些刺激,然后剧烈地咳嗽起来。 “钟意,你没事吧?”许晴慌里慌张地递来几张纸巾,许淮生将她面前推来的白酒端到了一边,换上了果汁:“别吃了,喝点果汁缓一缓。” 钟意擦了擦嘴角,低声“嗯”了一声,喉咙还是不舒服,像是有异物卡在喉咙里面,钝的生疼。 “喉咙不舒服就别喝果汁了,喝点水吧。”顾唯将水杯递给钟意,“阿生也真是的,竟然还是不会照顾人。” “谢谢。”钟意看了她一眼,目光触及到她眼底凝聚的笑意,顿时让她浑身不舒服。那种笑太过高傲,太过自信许淮生迟早会离开她,她会输,输给她。 贸然想起了高三毕业前一天,顾唯在忙碌的人群中找到她,脸上带着高傲自信的笑容,她说:钟意,我知道你和阿生在一起了,但你们不会长久的。因为你们根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她是这样说着。十七岁的他们,正处于告别稚嫩迈向成熟的尴尬时期,心中但凡有点小心思总是藏不住,何况顾唯又是如此一个七窍玲珑的姑娘。 没有威胁,没有暴力威胁强迫她和许淮生分手,反而用一种几近怜悯的目光望着她,用着不伤害她的语气说:你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正如现在,她依然用着看好戏的悠哉姿态,静等候一场迟到的戏幕上演。 酒过三巡,一群男同学都喝到了兴头上,平日里不敢当着女生面说的话,也借着酒意,如竹筒倒豆子般一个一个往外蹦。 更有男同学当着女神的面,不顾形象地讲起了荤段子,惹得在座的几位女生,频繁地翻白眼。 被搁浅的话题又被提及起,男同学酒精上头导致脸颊通红,打了个酒嗝说:“我就一直搞不懂了,放着班花你不选择,是不是傻。嗝~” “行了行了,你喝醉了!瞎说什么呢。”有人乱哄哄地说道。 许晴一听不乐意了,她大声地说:“那是许淮生的自由,再说了,我家钟意哪里差了!你们这群男生不就是眼红许淮生找了钟意这么完美的女朋友!无聊。”吼完,许晴柳眉倒竖,她又凑近钟意,低声说:“你不知道,高三那年班里的男同学闲的无聊,开始评选班花。当时有你和顾唯,结果顾唯胜出。” 钟意点点头,同时又感激地望了许晴一眼,在所有人质疑他们的感情时,试图让他们反目成仇最后分手来的好,许晴顶着压力站出来帮她抵消流言,反咬那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男同学们一口。 高三一门心思扑在学业上,哪有多余的心思去八卦班内同学偷偷搞的小选举,反而现在从许晴口中得知原来还有这一回事,钟意依然觉得那些男生的做法幼稚且无聊。 聚餐结束后,喝得酩酊大醉的男同学相互搀扶着走出餐馆,反正时间还有很多,有人没玩到尽兴,便提议去唱K。 钟意从许淮生手中接过自己的围巾,在脖子上缠绕两三圈,对众人道:“我先回家了,你们慢慢玩。” 许晴摇了摇头,她没喝酒,反而闻着一阵酒气头也晕的厉害,当下道:“我也不去了,回家睡觉。” 有人问许淮生:“许淮生,哥们好久不见,总得聚一聚不是。” “钟意不舒服,我先送她回家。你们慢慢玩,不用在意。”许淮生拉起钟意的手,放入自己的掌心中,指间触碰到她手心的一阵冰凉,不经意蹙眉。 几人哄笑着:“果然连许班长也是重色轻友,陪女朋友重要,我们就不打扰了。哈哈哈……” “小唯,你还好吧?”不远处传来女生的惊呼声,随即响起顾唯的声音:“我没事,谢谢你。” 众人扭头朝同一方向望去,只见顾唯脸颊出浮现两抹不自然的红晕,眼神染上了些许醉意,走出餐馆时身体摇晃了几下,险些摔倒,幸而她身旁一起出来的女生及时扶住了她。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虚晃着脚步走向他们,在离许淮生不到二十厘米的距离停了下来,露出少女娇羞纯真的笑意看着许淮生,对那几个人说:“我也需要回家休息,就不去玩了。” 喝醉了吗?还是……装醉? 那样的神情,是钟意从未在顾唯脸上看到过,即使她们认识的时间不足以短短两年,顾唯心性那样高傲的一个人,怎么会露出毫无戒备心的表情。 一行人在路口分开,许晴拦下了一辆出租车,笑着和钟意摆了摆手,拉开后车门坐了进去。 站在顾唯身旁的女生,犹犹豫豫了几下,最终开口说:“小唯,那我就先走了。再见。” 女生走后,只剩下钟意和许淮生、顾唯三人,气氛着实有些尴尬,钟意率先开口打开沉闷的气氛:“淮生,顾唯喝醉了,你负责安全送她回家。” 许淮生望向钟意,眉心蹙的更深了:“你呢?我不能扔下你不管。” 顾唯微笑着说:“钟意你也太小瞧我了吧,只是喝了一点酒,根本醉不了。” 钟意也不知怎么的,反常地将许淮生往外推,语气强硬:“这里离我家又没多远,两站路而已。顾唯家不是住在西区那边,那么远,你就放心让她一个喝了酒的女孩子独自回家?” 四目相对间,钟意突然撇开头,躲开许淮生投向她的目光。她真的怕,怕和他对视,她就会心软,而她之前所做的一切,就会功亏于溃。 许淮生眉头紧蹙,看向她的眼神也突然变得晦涩难懂,他咬着牙,从嗓音里发出一个音节:“好。” 目送着不远处的两道身影,一前一后地上了出租车,最后扬尘而去。钟意站在原地呆愣了几秒钟,后知后觉地抬脚朝附近的公交站牌走去。 这并不是一场值得令人回忆起青春的同学聚会,反而更是一场揭秘过往的狗血回忆罢了,令人不开心的,这场回忆本事件的主要人,竟然没有她参与进来。 直到多年以后,钟意的拱手相让成就了顾唯一语成谶。 第一百九十三章 信任=我爱你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钟意。”安树左手提着购物袋,一手插兜,暴露在冬日暖阳下的清冷双眸,染上了几分缱绻地柔和。他站在原地,直视着不远处一道倩影。 听到有人唤自己的名字,钟意脚步一顿,不确信地转了身,隔着周围来往的嘈杂人流,她看到了安树迈着稳健的步伐朝她一步一步走来。 身上带着小城冬日冷清的海风气息,一并混入她的鼻息中。 他去海边了? “你怎么在这?”原本是她要说出口的话,却被他抢先一步。钟意抿了抿唇,脸色不大好看,艰难地扯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说:“来参加高中同学聚会。” 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突然话语变得格外多了起来:“好玩吗?” “无聊。”怎么会好玩,看她一脸的强颜欢笑不就懂了。钟意语气并不好,有些冷淡敷衍,若问话的对方是许淮生,她的态度定会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然后笑着说违心话:“嗯,大家都好久没见了,感觉变化好大。” “你呢?”她又反问一句。 “路过。”安树仿佛故意似的忽视她脸上并不好看的表情,扬了扬手里提着的购物袋,从袋子里面掏出一盒酸奶递给她,却在她伸手去接时,抽回手。他促狭一笑:“钟意你是小孩子吗?摆出这么难看的表情给谁看。” 钟意无力地摆了摆手,懒得和他争论,只觉得小屁孩长大了,说话越来越目无长姐了,都能随便在大街上教训起了她。 公交站牌就在十几步之内,站内零散地站着几个等公交的年轻小姑娘,似乎有一人率先发现了朝招牌这边走来,静静跟在钟意身后的安树,纷纷侧头望过来。 “你可以选择不看。”钟意一时没把握好情绪,语气有些冲。吼完之后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过激行为,怔愣了几秒钟。 安树脸上依旧挂着漫不经心的笑,眼底却丝毫没有半点情绪。他停下脚,巨大的阴影将她笼罩其中,压迫感朝她袭来,耳边响起低沉清冷的嗓音:“他到底有多好?” 钟意后悔了,后悔将许淮生推到顾唯身边,后悔自己的不明智选择连累到他。她笑了,比强颜欢笑还要高一个档次:“安树,等你真正地长大了,就会明白那个人有多好。” 好到不需要付出同等代价,她依然愿意把最好的都给他;好到余生半载的岁月,愿和他春夏时养花,秋冬时饮茶。 挤满了人的公交车缓缓地在站前停下来,前后车门打开,人流互不干扰地上下车,匆匆忙忙地离开站牌消失在街道上。 好不容易挤进车厢内的安树又退到了投币刷卡旁,一把握住了钟意的手,手心传达来的暖意渗进四肢百骸,钟意刹那间失神片刻。 身后等候上车的乘客发出不满的嘟囔,钟意回过神,扬起的手握着公交卡,轻轻刷了一下,任由安树牵着她的手重新挤进人群中。 找了个支撑点,站稳脚跟,钟意一回头,才发现安树身后不知何时站着几个小女生,想看又不敢看安树的害羞神情,全都落进了钟意的眼底。 她恍然明白了安树为何突然和她“亲昵”了起来。 “你在学校怎么办?”没忍住,钟意小声嘟囔。 车厢内嘈杂一片,可他听见了。安树低下头看着钟意的发旋,她没他高,只到他下巴。低沉的笑意在她耳边响起,慢悠悠道:“看不出来,你原来这么‘关心’我。” 钟意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贫嘴。” “实话实说而已。” “……” 钟意决定不在和“谁帮他挡桃花”这件事上反复说来说去,反正阮阮和他同年级又同校,自然落在了阮阮肩上。 她突然有点同情起了阮阮。 从她的眼中就能读懂她在想什么,安树冷不丁地开口打消她的念头:“我说过,我分得清界线。我们只是合作关系,她有我能给的,我亦需要她的帮助。” 放在包包内的手机响起一阵来电铃声,很快又被周围的嘈杂声淹没,间断响了一会,最后包包内的手机归于平静。 公交车到站后,钟意奋力地挤出人肉墙,好不容易缓口气,走在她身后的安树轻嗤一声,随即响起一阵窸窸窣窣袋子摩擦声,“你还真是笨到家了。” 钟意心情不好,他还这样冷嘲热讽对她,虽然早已习惯,但一时间胸腔内积满了怒火,无处发泄。 安树动作霸道强硬地拽过她一条手臂,撕开创可贴贴在她白皙手臂上赫然出现的一道小细痕上,伤口周围印着星星点点的血迹。 钟意神色讶异地看了他一眼,连她都没察觉到手臂何时被划了一道,他却一眼就发现了,这得是多用心啊。 她抿了抿唇,想了想还是客气的回了句“谢谢。” 安树面无表情地瞥了她一眼,左手提着后购物袋从她身边擦身而过,什么也没说。 ………… “什么!你竟然把他推到一边!钟意你是傻了吗还是被顾唯施了什么法术,现在是你装圣母心的时候吗!”辛芮在电话那头劈头盖脸地骂了她一通,似又无法消除心中郁结的怒火,语气也跟着加重:“别忘了,一朝是情敌,终生是情敌!也就你傻啦吧唧地被人给骗了还乐呵呵地帮人家数钱。你做事不带脑子吗……” 钟意踢了踢脚下的石子,表情比得了便秘还要雷人,天知道她昨晚在手机上查到许淮生五六个未接来电时,真想现在就发生世界末日,然后在不合理的解释也就通了。 辛芮说的没错,她的确傻,傻到家了!却不可怜。一切都是她自己咎由自取的,不吃点苦头栽个跟头,永远不知道人生路途有多煎熬。 辛芮也没有力气在骂她了,电话那头的语气弱了下来,她说:“情侣之间最怕的就是不信任,你要懂得这一点。” 钟意一脸木然地看着“大黄”兴奋地跑到她身旁,然后翘起一条后腿,对着她的拖鞋撒了一泡尿,然后左右摇摆着尾巴跑远了。 “卧槽!”自从和许淮生确定男女关系后,钟意改掉了曾经满身的“臭毛病”,比如脏话口头禅。 辛芮听到她包含了无奈又痛彻心扉的一声口头禅,发现新大陆似的兴奋道:“怎么了怎么了?中奖了还是踩到狗屎了。” “大黄把我当成了一颗树,对着我的鞋尿了上来……”钟意额头滑下几条黑线,抽了抽嘴角,嫌弃又恶心似的将脚下的拖鞋甩到一边,忽然衍生出了把那只蠢狗给杀了的冲动。 “哈哈哈哈哈……”辛芮魔性的笑声透过手机听筒不断传来,笑到上气不接下气:“连一只狗都表示嫌弃你,钟意你做人也太失败了吧……哈哈哈哈…” “少废话,待会你就能吃上新鲜狗肉了。”钟意恶狠狠地说。 辛芮:“……” 撒欢子跑到几圈的大黄,累到吐着舌头喘气,慢慢蹭到钟意腿边,求摸摸。 钟意一心想把这条蠢狗给剁了,尿哪里不好,偏偏尿在她鞋上,她微弯下腰,拍了拍大黄的头,指了指被她甩到一边的拖着拖鞋,“去,把它叼住,我们回家。” 钟母坐在沙发上正削着苹果,听到玄关传来开门声,就看到一狗一人的身影出现在客厅,狗嘴里咬着钟意的拖鞋:“怎么了这是?让你出去带它解决生理问题,怎么还把你的鞋给咬在嘴里。” “它尿我鞋上了。”钟意从鞋柜里取出备用拖鞋换上,对钟母道:“你得好好管管它,最好让它面壁思过,在罚它三天不许吃饭。” 钟母切下一小块苹果送进嘴里,斜睨了钟意一眼,“你说你跟一只狗较什么劲,它懂什么。” 钟意瞬间遭受到了母上大人无情地嘲讽,心口一疼,捂着一颗受伤的心跑上楼,回到自己房间去。 手机适时地响起一阵悦耳的铃声,钟意拿起一看,屏幕上显示“许淮生”的名字,她呼吸一滞,心跳也紧跟着跳漏了一拍。 钟意颤颤巍巍地伸出一根手指,滑下接听键放在耳边,又怕钟母这时候上来推开她的门,她又迅速地挪到门边,反锁。 身体失重地倚靠在门上,有点做贼心虚地低声“喂”了一声。 “我还以为你再也不打算接我电话了。”许淮生无力地往沙发靠背上一靠,闭上眼,嗓音喑哑:“我在想,如果你还不接,我就去去你家找你,当面说清楚你为什么突然不理我了。” 钟意双手握着手机,听到那端传来的粗重呼吸声,不由得一阵心虚,随意扯了个慌:“没有。我一直在阁楼洗照片,手机没放在身边。所以……” 也不算是谎言,她的的确确把自己封闭了暗房里冲洗照片,手机携带了身边,只不过被她调成了静音。 她一方面想接收到他打来的电话,又一方面不想和他联系,保持一段距离。这样矛盾的存在,才会让她深陷泥沼而无法抽身。 “这样啊。钟意,下次不要在动不动就不接电话好不好。”他哄小孩的语气哄着她:“我知道你芥蒂顾唯和我的关系,她也肯定和你说了些什么,才会让你无缘无故地产生矛盾,但是钟意,我喜欢的人是你,一直一直……喜欢你。” 说了什么?顾唯和她说的话太多了,她根本记不住有哪些话。辛芮说的没错,情侣之间最害怕产生对彼此的不信任,从而导致一场感情最终变得不欢而散或是有疾无终。 他们的感情毋容置疑,也不需要外界来证明。更不会产生裂痕,不信任,她依然可以毫无保留真心地对他说: “许淮生,I love you。” “I love you too。” 或许他们并不知道,孤独用英语说“I love you”。 第一百九十四章 301宿舍的春天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Z大正式开学后,A市已经随时做好了进入倒春寒的准备。同样,301宿舍的林西西也迎接了她人生意义上第一个春。 徐飒每每扼腕长叹好一阵子,颇有股将“少女萌芽的爱情扼杀在胚胎里”的架势,对一心沉浸在爱情中无法自拔的怀春少女林西西,展开了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作为本宿舍第一个结束了十七年的抗争,钟意很是同情徐飒渴望一份爱情来滋润她还未枯朽的少女心,并对日夜握着手机傻笑个不停的林西西,投以党和人民强烈的鄙视。 “林西西同志,你的良心难道不会痛吗?”徐飒一边敷着眼膜,一边对上铺握着手机不停发短信的林西西投了一个白眼,因白眼翻的太过用力,好不容易对着小镜子敷好的眼膜,华丽丽地掉在地板上。 上铺的林西西露出一脸痴汉的笑容,对着手机“嘿嘿嘿”笑了几声,嘴角险些流出口水。她收了手机,趴在床沿边往下看,徐飒正卖力地小心翼翼将掉落的眼膜对着眼睛周围贴好,弄完这一切,她长舒了一口气。 “阿室,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到。” “徐飒说,趁夜黑风高月,杀人放火时,把你丢进荒郊野岭与野人过一辈子。这样,宿舍里的桃花就会因为少了一个你,而源源不断。”钟意翻了一页书,头也不抬地道。 “听说野人什么都吃,西西你可要小心了。”姜秀补了一刀。 “切。”林西西缩回趴在床沿边的一颗小脑袋,摸起手机继续和打开她春天的护花使者卿卿我我。 “野人好吃吗?吃起来会不会咯牙?肉质不会比恐龙肉还难吃。” “不知道,你吃吃看不就知道了。” “哎,恐龙肉你都不嫌塞牙,野人肉还怕什么。” “学校那条街上开了一家烧烤店,生意每晚火爆极了,说不定还能上演一场“烧烤美女艳遇帅哥”的戏码!姐妹去不去?”徐飒笑得一脸猥琐,话题很快从讨论“野人肉到底好不好吃”,转变成了“烧烤小哥到底有几块腹肌”。 钟意表示无所谓,她合上书,拿起围巾绕着脖子缠绕了三圈,一副随时准备出发的样子。 “我我我!”林西西一个闪身,人已经穿戴整齐地站在了徐飒床前,脸上挂着少女娇羞的笑容,说:“走吧走吧,我都准备好了。” 姜秀不疾不徐地套上手套,戴上围巾,露出一双清明黑亮的眼睛,黑色短发衬托下,整个人愈近乎“古板”工科女,“西西你不是还要忙着谈恋爱吗?有时间去?” 徐飒一挑眉,跟着说:“对呀,我们家西西今个儿不约会啦。那位土木同学有这么忙吗。” 林西西小脸一红,连忙摆摆手:“不不不,偶尔也要和国家搞好关系不是吗。不然被党抛弃了我就真的无家可归了。” 四人浩浩荡荡地向着传说中“艳遇帅哥”的学校附近烧烤摊前进。原本还抱有期待能发现不少帅哥的徐飒,看到人头攒动的烧烤地带,顿时焉了。 徐飒扯了扯嘴角,努力挤出人肉墙寻找一个空位坐了下来,吩咐林西西:“西西,我的那份就拜托你了。顺带在稍带一打啤酒。” 周围人声鼎沸,嘈杂声不绝于耳。钟意提着鸡汤豆腐花奋力地在人流中穿梭而过,周围小吃摊内腾起的一阵阵白雾,模糊了视野。 她正欲往前走,听到背后传来一道熟悉又夹杂着类似广播信号不稳定刺啦刺啦的声音。下一秒,那道声音再次撞入耳膜里,清晰而又明亮。 “喂,前面那个扎着马尾抱着鸡汤豆腐花的姑娘,我有个恋爱想和你谈谈。” 钟意回过头,望了一眼隔着几步之遥的许淮生,他身旁站着的几个兄弟,早就笑到前仰后翻。钟意故作镇定地微微一笑,说:“不好意思,我有男朋友了。” 他皱了皱眉,有些惋惜道:“那可真是可惜了,我比你‘男朋友’可要好上百倍,你确定不考虑一下。” 身旁的兄弟拍了拍他的肩膀,打断他抒情的‘告白’,只怕在让他俩演下去可能就会出现以下广告:“这你的益达”“不,这是你的益达”。笑到面部就要抽筋了,磕磕绊绊地从嘴里吐出:“还真玩上瘾了……你竟然还能……不笑场……哈哈哈哈哈!” “好巧,你今天不用上晚自习复习?”钟意微笑着朝他身旁的几人颔首,问道。 “自习室位置都占好了,被他们几个拖来的。”许淮生无奈一笑,显然一副我是被逼的,绝对没有不好好学习的意思。 “哦,那我先走了,徐飒还在那边等着我呢。”钟意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刚准备朝反方向迈开一条腿,就被许淮生从身后拽住了她外套的帽子。 “确定要把我一人丢在这,这么放心。”低低的笑意不断飘入钟意的耳膜里,他嗓音喑哑:“还是说……背着我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我去!他这不着调的性子何时染上的?说出的话来每一句正经的,难不成被他那群‘如狼似豺’的好兄弟给污染带坏了。 徐飒现在的心情比中年妇女更年期犯了还要可怕,直接影响到了周围几张邻桌吃烧烤时,能不能安静下来不会发出噪音的食用安全。 钟意低下头,一手捏着汤匙舀着豆腐花送进嘴里,全程不敢多看徐飒一眼,生怕惹火上身,把自己点燃。 反而她身边的这位许男神,不仅摆脱掉跟屁虫似的舍友,跟着她一同回了她们女生餐位前,全程淡定地不像样。仿佛徐飒那无处发泄的怒火,他根本没发觉似的,往自己杯子里倒了一杯啤酒,端起和徐飒的酒杯碰了一下,仰头一头喝完。 徐飒多久没碰到喝酒如此豪爽之人了,觉得这样喝没意思,拿起瓶子对着吹。 进入热恋期的林西西,吃饭看手机,睡觉看手机,走路也看手机……301宿舍一众人从一开始用异样的眼光看待,到一个星期后神经麻痹,不在理会,都已经成为了习以为常之事。 “西西,待会记得我们一人架着徐飒回宿舍,姜秀负责跟在后面捡徐飒的衣服。”钟意望了眼已经喝大了的徐飒,一脸无奈道。 林西西头也不抬地,腾出一只手朝她比了个OK的手势。 把徐飒灌醉了的某人,气定神闲地坐在塑料小板凳上,橘黄色暖光在他脸上流转片刻,他沉声道:“你们拖得动她吗?要不我找人帮你们。” 徐飒平常作风虽然浮夸了些,不着调。但也非开放到让陌生男生和她有身体接触,估计等她第二天酒醒了,知道她的醉后的丑态原形毕露在一个陌生男人背上,一定会掀翻了屋顶。钟意连忙拒绝许淮生的好意,道:“拖得动,再不济我们抬也能抬回去,就不劳烦你那些兄弟了。” “我还没说对方是谁,你怎么就认定是他们。” “呃,难道还会是个娇小玲珑易推倒的汉子?” “……” 事实证明,人类的想象力是多么的无穷无尽。钟意眨了眨眼,等待半天不见许淮生的回答,她自觉无趣地喊来老板结账,连同徐飒一人干了十几个空啤酒瓶子,算在内。 “我来付,你把要拿的东西检查一遍别忘了带走。”许淮生先她一步。从钱夹里掏出纸币递给老板,同时不忘叮嘱钟意。 结完帐,按照先前分配好的,钟意和林西西一人抱着徐飒的一条手臂,姜秀跟在后面捡徐飒随时发酒疯大喊“我要跳脱衣舞给你们看”,扔掉的外套或是围巾。 一路走回学校,也不过二十多分钟的路程,许淮生半道接到那帮舍友打来的电话,不得不折返回小吃街将醉酒的舍友拖回学校。 走了一路,钟意几乎累到双腿发软,额头也渗出了不少密密麻麻的细汗。她和林西西咬着牙吃力地拖着醉成烂泥的徐飒,举步艰难地走向操场,最后身体脱力地将徐飒扔在了绿茵草坪上不管不顾。 姜秀怀中还抱着徐飒半路耍起的酒疯脱下来的衣服,她望了眼醉的不省人事的徐飒,担忧道:“这样下去徐飒会着凉的,我们在想办法把她弄回宿舍才算完事啊。” 钟意一屁股坐在草坪上,大口大口喘着气:“宿舍在四楼,醉酒后的徐飒重量加起来有我和西西两个半重,干脆我们等她酒醒了,自己爬回宿舍。” “我赞同!”林西西嘟囔一声:“我们三个加起来也拖不动她,还是等她酒醒了再说。” “看她这程度,估计一时半会醒不来……”姜秀将怀中的外套盖在徐飒身上,又将围巾整齐地折叠好,垫在徐飒脑后, “嗯,那就把阿室留在这里,我们回宿舍休息。” “不行!”钟意和姜秀异口同声道。 林西西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那只能还是由我们把她拖上四楼了。” 三人好不容易将徐飒“运”到宿舍楼下,碰巧碰上了同一楼层住在对面宿舍的姑娘伸出援助手,最后四人合力将徐飒抬上了四楼,运到徐飒的床铺上。 关于那晚徐飒发酒疯又被抬上四楼宿舍内发生的事,301宿舍里的其余三位女生,意见一致地选择闭口不谈,一直被人渐渐地遗忘在了脑海深处。 第一百九十五章 再见了,安树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再次见到传说中的“土木”同学,是在两个月以后的自习室。 因好不容易磨了某位师兄一个星期左右,外加附带了一顿午饭,钟意才算把大四师兄用来考研的自习室位置给拿下了。 就在第二天她喜滋滋赶往自习室,在一众勤奋苦学的学子们占领的座位,好不容易找到了那位考研师兄霸占了三年不变的座位时,结果,原本预留给她的复习位置,被人给占了。 钟意一想到她厚着脸皮磨了师兄那么久,才算得到了这个座位,还没捂热乎呢,就被人抢走了,当下怒火由脚底猛窜上头,眉一挑,语气也跟着冷了几分:“喂,这位同学,这个座位是我的。” 只见那位“厚颜无耻”的同学,懒懒地从书籍中抬起头,扫了抱着一摞子书籍的钟意一眼。一看对方是女生,也没不讲道理,只说:“那不好意思了,我来的时候这个座位一点都不像有人的意思。” 直白的不能在直白了! 她怎么给忘了,师兄收拾完自己的书籍后,直接走人了,她当时是准备将桌子上放上私人物品,结果被林西西拖着去操场做什么减肥操,把这事给忘了。 不管怎么说,这个座位就是她的。 “不好意思,”钟意冷哼一声,“砰”的一声,怀中的书籍全都与桌面来个亲密接触,发出一阵巨响。她将衣袖往上撸了撸,大有一种要打架的架势。钟意笑得一脸人畜无害:“这个座位的确是我占的。我只是去图书馆借了几本书,但不代表这里没有人。所以同学,还请你让开!” 自习室内占位、争位是常有的事,为了一个座位争执不下也是常有的,就算吵起来发出一点小噪音也不足以引起大众恐慌,仅有几人抬起头,匆匆瞥了一眼噪音源头,很快又低下头,继续做着手中未完成的试卷。 男生合上手中的书,突然从座位上站起身,比钟意还要高出一大截,力量悬殊上就已经显然出来。很明显,钟意不是此人的对手。 钟意丝毫没有受到来自男生身高上的威胁,仰着不服输的小脸,表情坚毅不退却。已经随时做好了,在大庭广众之下和一个男生因争抢座位而大打出手的心理准备。 然而男生迟迟没有动手,钟意心生纳闷,难道对方就这样妥协了把座位让给她?只听他说:“你是西西的舍友吧。” 钟意:“……”这人该不会是什么变态跟踪狂吧! “咳咳,真不好意思,我一时没认出你来。”“土木”同学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忙不迭地将桌面上自己的书籍收拾起来,腾出空座位让给钟意:“你坐吧,我再去找别的座位。” 钟意一时还没想起曾在哪里见过这号人,一看座位让给她了,也懒得跟他客气,直接一屁股坐下来,准备复习。 “土木”同学尴尬地站了一小会,确认对方压根没认出他来,想了想,又自我介绍一下:“你好,我是西西的男朋友,我叫林子阳,土木工程系的。我们见过一次,你还记得我吗。” 见过……一次? 她想了半天,总算想起301宿舍内常讨论的“热门人物”——“土木”同学。他们曾在大教室里有过一面之缘,当时林西西也在,若不是她介绍认识,钟意很可能直接忽视此人的存在。 只能怪这位“土木”同学,自身存在点太低,太过容易被人忽视,虽然说起来长相也挺清隽,但一直让人注视不起来。 算是有过一面之缘,钟意还会忍不住腹诽:西西到底是看上他哪点了? 出于礼貌,钟意回了一个不失礼貌且不掺杂尴尬的微笑,来缓解对方的尴尬。她说:“哦——你就是土木……工程系的林同学啊,不好意思,我也差点没认出你来。” “没事没事,我也习惯了见过一面的人第二天就忘了我是谁。本身我就没有太大的存在点,很容易被人忽视。”“土木”同学露出一个尬而自黑的笑,显然是对钟意反应半天才回想起他是谁有点不满。 “那我先复习了。再见!”钟意转回身,翻开笔记本,转动了一下指尖的笔,认真复习了起来。 待“土木”同学抱着自己的复习资料走开后,原本认真复习的钟意,突然从兜里掏出手机,打来相机,对着“土木”同学离去的背影偷偷拍了一张保存下来,然后发到宿舍群里。 钟意:“自习室偶遇“土木”同学,差点为了一个座位打起来。” 徐飒:“呦呵,小土同学背影看起来如此文质彬彬,怎么会和你动粗。哪间自习室,求偶遇!” 姜秀:“这就是西西的男朋友啊,没有正脸吗?” 林西西:“你们都起开,照片我承包了。” 没爱了……都不关心关心事态最终结果。万一真打起来了,估计她们也只是关心小土同学的脸被毁了咋办。 ………… 继二次偶遇“土木”同学后,第三次本尊约在了周末请她们宿舍里的姑娘吃一顿火锅,301宿舍里的其余两位姑娘,也才算见到了“热门人物”活生生的样子。 三次会面,钟意才算记住了“土木”同学的长相,并在校园内碰上几次,微笑点点头擦身而过。 以至于后来,隔了一个暑假,再在校园内碰上“土木”同学,钟意依然无法辨认出对方她是否认识。 06年的夏季,A市犹如一个巨大的烤箱,温度高达四十度以上,刮来的风,夹杂着沙砾和尘土,铅灰色的天空也不似从前那般清透。 钟意突然开始想念起了小城的夏天,聒噪的蝉鸣声,老街巷口*红豆棒冰的老人,还有那温热的海风夹杂着海水的腥咸味直冲鼻间,留下儿时记忆中的味道。 八月,钟意才算忙完了这边繁琐的事宜,坐上了就近一天回小城的火车。 抵达小城,已经是夜里九点半左右。许淮生照旧履行男朋友的义务,一直将她送到了她家门口,他礼貌地笑了笑朝钟父钟母点点头,看到钟父钟母将她迎了进去,才转身离开。 翌日,钟意被窗外嘈杂的蝉鸣声给吵醒,下楼洗漱一番,打着哈欠坐在餐桌前吃着早餐。期间,钟母和她说了什么,钟意没听清,大脑混混沌沌的,只想着吃完早餐在回房间补觉。 “钟意,阿树前不久刚搬家……”钟母神情温柔地往她碗里夹了一筷子菜,低声说。 钟意神情恍惚了一下,愣了好半会儿,依然没察觉出来钟母和她说的每一句话里,究竟是哪句话被她忽略了。 直至,她像平常一样,习惯性地走进安家,上楼,推开安树的房间,在安树不满她打扰他学习的目光下,往他的床上一躺,安静上一会不说话。 可现在,当她在地毯下找到安家的钥匙,插入锁眼,转动一圈然后打开门,入眼的不过是空荡荡的客厅。她走进去,沿着墙壁四周走了一圈,清浅的脚步在空阔的客厅内传来孤寂的回声,什么也没有留下。 安树之所以搬家,是因安先生和安太太的工作调动原因,不得不搬离小城,去了陌生而又遥远的城市。 钟意却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她想不通,为什么安树离开却不告诉她一声?为什么他要一声不吭地离开? 钟意失了神地坐在安树的房间内,想了诸多安树离开的理由,脑中像放映的电影,每一帧都保留着他们相识的一幕幕画面,回忆称得上并不美好,有着种种的不愉快。她也释然了,每一个都能成为安树不想通知她的理由不是吗。 一上午,钟意呆坐在安树的房间内几个小时没动过,她忽然想起了电视剧里常演的场景:“男主不擅长告别,就会独留下一个信息传达给女主”,她想,安树也会不会留下一个隐秘的告别。 06年夏季,十八岁的钟意像个小孩子似的,在安树的房间里玩起了“捉迷藏”,其目的就是为了找到安树留给她的“告别”。 她找了一圈,无功而返。钟意颓废地坐在地板上,鼻尖挂着一颗颗汗珠,顺着滴落下来,落在了棉质连衣裙上。 窗外的阳光依然耀眼,光线从半开的窗户投射进来,在暖黄色木质桌面上留下淡淡的光圈。 钟意又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她站起身,走向安树一直用着的书桌,轻而易举地拉开中间的抽屉,里面出了一个信封,什么也没有。 她拿出信封,握在手里,信封有些厚度,看样子是装了什么。或许是安树留给她的告别信也说不定,他不擅长将感情用语言表达出来,也一定会藏匿在信封中。 信封被拆开,里面只有两张纸,钟意拿起其中一张纸,平铺在桌面上。那是一张荣耀证书,上面清楚地标记着“XX年XX日,一中X班安树同学,获得本届英文作文第一名……”落款的时间很久了,大概是因为保存不当的原因,纸页有点泛黄。 她又拿起另一张,是安树的英文作文的原稿。她细细地品读了起来,读完无比感慨了一句:“不愧是安树。想不到那小子也有这一面。” 回到家,钟意特意询问了钟母关于安家搬家的整个详细过程,并要了安家新搬家的地址,和电话,却迟迟不敢拨了一个电话过去。 再见了,安树。 她握着手机,对冰冷无人应答的空号说。 第一百九十六章 追逐的光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整整两个月的暑假,钟意把自己闷在家里哪也不去,守着她一小方天地,摆弄着她耗尽心血拍出来的照片。 许淮生威逼利诱也好,软磨硬泡也罢,甚至不惜自毁形象地想见上自家女朋友一面,都要磨个十来天,才征得她点头同意见上一面。 不见他的理由有太多种:心情不好、作业太多肯本做不完、对于人生失去了兴趣、总觉得身边缺少了什么人,连生活都变得无趣了。 可钟意也说不上来是哪一种。 她不想自己莫名其妙的情绪影响到许淮生,也不想给他添乱,所以她只能一拖再拖,把自己关在暗室里,不停地清洗照片,晾干,剔除脑中各种杂乱纷扰的思绪,反复如此。 再见许淮生的那个下午,钟意从暗室里走出来,额头渗出密密麻麻的细汗,头发黏哒哒地贴在脸颊两侧,很难受,可她却没有理会,径直走进客厅,走向一个星期未见的许淮生身边。 他回过头,朝她笑了笑,眼神里只有钟意才能读懂的情绪,宠溺,担忧,安抚…… 钟母从厨房里端出洗好的水果盘,看到钟意傻呆呆地站在原地,轻嗔怪了她一眼不懂礼貌,又看到她不注意形象,活脱脱像从沙漠里走出来的拾荒者,她和钟父相对无言地无奈叹息一声。 “来,吃点水果,别客气。”钟母抿嘴笑了笑,看向许淮生的目光,全是赞许之意。 “谢谢,阿姨。”许淮生微低敛下眼帘,指腹轻轻摩挲着钟母递给他的苹果,心思却全然被身边站着的人给吸引了过去。 钟父呷了一口茶,放下茶杯,对钟意道:“还傻站干嘛,还不快把脸洗一洗,就这样见同学啊。” 钟意慢吞吞地走向洗手间,打开水龙头,掬了一捧水浇在脸上。她慢慢地抬起头,看了眼镜子中狼狈不堪的女生,原本那双本该明亮清澈的眼睛,如今变得黯淡无光,灰蒙蒙的。 她走出洗手间时,客厅只剩下许淮生一人坐在那里,钟意有些不明所以:“怎么就剩你一个人,我爸妈呢?” 闻言,许淮生抬起头看向她,勾唇一笑,说:“阿姨和叔叔说是有事要忙,先走了。钟意,要出去走走吗?” 阳光直直地照射下来,投进一望无际地的大海中,不远处传来海浪拍打着岸边礁石的声音,脚下的沙滩也变得格外柔软。 钟意手里提着凉鞋,赤脚踩在滚烫的沙子上,许淮生淮生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偶尔转头瞥向一望无际的大海,揉碎了星辰的眼睛,波澜不惊。 下午三点十分的太阳正是毒辣的时候,海风携眷着湿热的空气,轻轻佛开钟意颈间垂落下来的一缕头发,露出一小截细长白皙的脖颈。 他们漫无目的在沙滩上游走,不一会,钟意喊累了,便不顾形象地迈开双腿坐在沙子上,然后又躺下望着头顶蔚蓝色的天空不语。 许淮生一言不发地坐在她身旁,过了一会,他开口打破两人之间安静的氛围,低沉的嗓音顺着海风飘进钟意的耳膜里:“钟意,你知道你根本不擅长隐藏心事吗。不管开不开心,难不难过,你都会暴露在眼睛里,即使表面伪装的在怎么像个没事人一样。” 他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堆,钟意默默地听着,像是在听他讲述另一个人,面上始终未显现出多余的情绪,就像许淮生所说的那样,她的眼睛早已出卖了她。 “你看,就像这样。”他俯身,像她靠近了些,呼出的气息扑洒在钟意的脸颊上,温热的,带着他身上好闻的肥皂清香,“这样也没什么不好,能让我猜透你在想什么,不会摸索着也始终搞不懂你的小心思。” 钟意脸颊愈渐滚烫起来,不知是头顶的阳光照射的,还是因为害羞的缘故,她整个人像只煮熟了的虾,眼睛四处躲闪着许淮生的目光。 这样的姿势太过暧昧,像下一秒就会发生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一样,钟意抬手覆上自己的脸颊,不愿被许淮生看到她现在的样子,即便在他面前也狼狈不堪过,也好比此时,她眼底的怯弱和无助。 “我只是想不通而已,为什么他连走了都不跟我告别。难道告别的话就这么难说吗?” “他?” “安树。” “他走了。因为没有和你告别,所以你才闷闷不乐的。” “我没有闷闷不乐,我只是想不通我们的关系原来这么浅薄。我那么好的对他,可他……” “你看,你还说没有不开心,分明写在了脸上。”许淮生拿掉她覆在脸上的手,轻轻收进自己的掌心内。钟意脸上挂着不开心,像难过,又有点委屈。他垂下眼眸,睫毛轻颤了几下,说:“他只是不想你难过,离别是伤感的。有些人不喜欢告别,像是再也见不了面了,要知道,一个人在你生活里重复出现的几率很大。” 钟意突然释然,她笑了:“看在你这么卖力地哄我的份上,我不该在将坏情绪传染给你。” 许淮生不可置否,挑眉:“看在我这么卖力哄你的份上,难道不该给个奖励?” 钟意猛地从沙滩上坐起身,因动作篇幅过大,撞到了许淮生的下巴,只听耳边传来低低的吃痛声,和他半夹杂着玩笑话:“嗯,这个奖励太过特别了吧。” “很痛吗。”她弯下腰,仔细地检查着许淮生微微泛红的下巴,一脸内疚。 许淮生眉眼半弯,眼梢染上了金黄色的阳光,他的脸突然向她凑近,温热的唇瓣轻轻压在钟意的唇上,并未急着加深这个吻, 钟意刚消下去的红晕,又迅速地爬上两只耳朵。许淮生却直起了身,眯眯眼笑着,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孩子,看着钟意羞赧的神情,有着前所未有的快感。 ………… 接到秦歌的午夜“凶铃”,钟意因失眠辗转反侧,难以入睡。手机上当时显示时间是十点十四分,她闭眼躺了两个多小时,依旧无法进入睡眠状态。 秦歌约她出来吃宵夜。 地点选在了她家附近二十四小时营业的露天烧烤摊。 钟意披头散发地出现在烧烤摊,因这一带路灯时常不亮,光线有些昏暗,再加之烧烤烟火气熏染下,她一时没在半大客流间寻找到秦歌。 正当她茫然无措间,秦歌朝她不断地挥了挥手臂,刺眼醒目的一头粉发在人群中格外扎眼。她大喊着:“喂,钟意,这!” 钟意裹了裹身上的外套,一路小跑着跑向秦歌的桌位前,在她对面坐了下来。然后盯着她一头粉发看了半天,不客气地拿起一串烤好的鸭肝塞进嘴里:“我哥的审美最近感觉挺正常的,你这又是为了迎合谁的胃口?” 秦歌一把拿掉戴在头上的假发,露出原本乌黑亮丽的长发,钟意这才注意到,她的脸妆和假发的颜色竟然是同款。 “刚参加完同学Party,现场需要的。”秦歌拿起一旁的啤酒杯,喝了一口,放下酒杯:“再说了,你哥也不在这里,根本就不知道他的审美会不会出现短路呢。” 钟意微蹙眉:“很无聊是吧。那你还继续喝酒?” “只是啤酒而已,不要紧的。”秦歌豪爽地干完一杯啤酒,脸上的笑容愈渐放大:“要不是被老头管的紧,白酒照样喝。” “你这叫什么,借酒浇愁。”钟意促狭一笑。 “我可没你那么多小心思。”秦歌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嘟囔:“明明怎么看有心事的人是你好吗。” 钟意只顾低头吃着来历不明的肉,咀嚼着咽下。她给自己倒了一杯啤酒,猛地喝了一大口,问:“你喝了酒回去,不怕你爸打你吗?” “怕啊。老头自己嗜酒如命,却严禁我喝酒,我就是要气气他。” “你们又吵架了?”钟意已经记不清,秦歌深夜把她叫出来边吃烧烤边喝酒慢性自杀的原因,是跟她爸吵架了几乎脱不了多大关系。 他们父女俩,脾气一样的倔,闹不愉快了谁都不肯先低头认错,故意折磨自己的身体来气对方。 “也不算得上吵架,只是意见产生了分歧。我要去肯尼亚,那边有值得探索的宝藏。你知道的,对于我们考古的来说,那就是诱惑。但老头死活不同意我去,说了一大堆劝我放弃的话。”秦歌喝了一大口啤酒,继续说:“当初念考古专业也是老头的意思,老头就想着等我毕业了就能继承他的那些老古董,也不至于等他死了入土陪葬最后被人挖了去。偏偏我有了自己的想法,老头不乐意了,死活不肯同意。” “肯尼亚在非洲中部,那么远,你确定要跑去?” “不然嘞,专业总不能白念。” 钟意以前想不通,但现在她明白了,当一个人真正地喜欢上了某个兴趣,不管外界怎么阻挠,依旧坚持自我。 “所以,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一个人是挺无聊的。但多了一你就不会了。”秦歌眯了眯眼,含着笑问。 “我做不到像你这么洒脱。”钟意想了想,认命地放弃了秦歌的提议。 她对摄影痴迷的程度,还没达成忘我的地步。 “人生嘛,总要洒脱一点。趁你在想做什么之前,一定要去做,可不要等到阻挠越来越大,才后悔当初没早一点做下这个决定。” “秦歌,你教我潜水吧。” 秦歌不由得挑眉,望向她:“真的想学?” 钟意点点头,神情坚定不移。 “那好,从明天开始上课。不过我可告诉你,专业潜水设备可比摄影机贵多了。”秦歌嘴角一勾,露出一个兴味的笑容,半开玩笑的说。 “嗯,看样子发展也挺大的。”钟意举起手中的啤酒杯,庆祝她们达成合作关系。 第一百九十七章 平淡的感情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一转眼,A市从夏天步入到了冬天。 钟意似乎也变得格外忙碌了起来,她开始学习有关学习以外的事,尽管于现在的她而言略显吃力,她还是乐此不疲地尝试接受新鲜事物。 因此为了不荒废学业,二十四小时被她安排的满满当当的。 连素有“拼命三娘”之称的徐飒,都忍不住为之一振,咋舌:“我多年来无人撼动的位置,竟然要败给钟意?” 林西西在图书馆找到钟意时,她正悠哉悠哉地翻看着手中有关摄影类的书籍,没注意到林西西已然在她对面坐了半个多小时。 半个多小时内,林西西就一言不发地坐在那里。放在膝上的双手紧紧握成拳,指甲镶嵌到手心里她也丝毫感觉不到痛,死命咬着下嘴唇,眼眶发红的厉害。 十分钟后,钟意注意到她的存在,先是有些不明所以地望向她,看到她明显哭过的小脸,神情愣怔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试探问道:“怎么了?西西?” 林西西“哇”的一声放声痛哭起来,周围传来不少同学责怪的目光,唏嘘声起伏不定。钟意有些慌乱地安抚林西西不安的情绪,边向周围受到打扰的同学点头致歉,趁图书管理员还没把她们赶出图书馆之前,她利落地拿上私人物品,拉着抽抽噎噎的林西西的手落荒而逃。 火锅店,钟意一脸平静地听完林西西的叙述,趁话题结束之前,往她酒杯里倒了一杯啤酒。林西西动作生猛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我对他那么好,死心塌地爱着他!可他呢,说不爱就不爱了,转眼又和别的女生搂搂抱抱……” 原来,林西西交往了半个多学期的“初恋男友”,两人因感情上出现了矛盾,吵了一架,冷战了半个月,就在林西西准备求和,男方突然提出来分手,说他根本不爱她了,没必要在彼此身上浪费感情。 而林西西这段称不上多么美好的初恋回忆,就这样夭折在了分手第一天,撞见“前男友”和别的女生在校园内搂搂抱抱的尴尬场面中。 据目睹过这一切的姜秀回忆道,如果不是她死命拉着林西西,可能就要上演‘第三次’世界大战。 钟意努力回想了半天,才总算从“前男友”中绕出来,不确信地问:“你的前男友该不会就是那个土木同学吧?” 林西西一脸“你没病吧”的表情望了钟意一眼,小脸苦皱一团,脸上未干的泪痕又添新的。她端起啤酒瓶,仰头大口大口地猛灌着:“我知道你和徐飒还有姜秀,都不是真心实意想认识他。虽然在宿舍里整天谈论着,但你们连他叫什么都不知道……我不怪你们,我只是觉得不甘心,凭什么他说分手就分手,难道就一点也不顾及我们之间的感情了吗。” 钟意心疼地望着被爱情伤到的林西西,出手劝阻她玩命地喝酒行为,安慰道:“我知道你心里难过,但那个男生有多好?他值得你为他这么做的?值得你付出真心吗!根本不值得!他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你不要的垃圾,随手一丢都不会有人捡起来的垃圾!林西西,你给我振作起来,大不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不知怎么的,说到动情之处,钟意没把握好情绪,没形象地破口大骂着“土木”同学,心底却异常平静。 林西西抬起哭肿了的双眼,望向对面同仇敌忾的钟意,脸颊染上几分醉意,到没了先前要死要活的神情。她傻呵呵地一笑:“对!他就是我丢掉的垃圾!这种人根本不值得我为他伤心……”她话锋一转,大颗大颗滚烫的泪珠,又汹涌而出:“可是钟意……为什么我还是会觉得心里,难过要死。这里,真的好痛,好痛啊。” 钟意不知要说些什么,也不知该从哪里开始,对于感情,她始终是个白痴。关于喜欢上许淮生,逐渐爱上他,只是跟着时间走,没有多余的思想去设定未来的细枝末节,就这样平平淡淡地和他在一起。 她亦没有经历过爱到情正浓时撕心裂肺的爱情,不能感同身受安慰林西西,只能用朋友的身份和视角,陪她骂着男方过错的行为,并安慰她走出失恋阴影。 “西西,他只是你人生旅途上的一个过客而已,并不是陪你走到终点的人。人生就像火车,每节车厢载着路上你遇到的形形*人,他们有的中途下车,然后又迎来新的旅客,但这些并不影响火车继续前进。”火锅内腾起的盈盈热气,模糊钟意那双湿漉漉明亮的双眸,“诸如此类。直到你遇上了那个真正陪你走完这趟旅途的人,当你回首往事,就会发现,曾经令你爱的死去活来的那个人,也不过如此平凡。” 林西西吸了吸鼻子,接过钟意递来的纸巾擦了擦脸上未干的泪痕,嗓音沙哑:“可是钟意,你说的那个人,我什么时候会遇到。” “除非当你从这段失败告终的恋情中走出来,我说的那个人才会出现。” “哪有那么容易就能说到做到。” “只要你愿意,就能做得到。西西。” 钟意打电话给徐飒时,已经是夜里十点半,她双臂抱胸地坐在凌乱不堪的桌子前,桌子腿边散落着十几个空酒瓶。 林西西早就醉成了一滩烂泥,伏爬在桌子上呓语。钟意试着摇晃了一下她的身体,将她叫醒,却发现根本没起什么作用,最后只能打给徐飒,叫她过来“拖尸”。 徐飒赶到学校附近的烧烤店,看到以下情景,眉头一挑。又看到真的醉成了“死尸”的林西西,皱眉:“不就是屁大点事吗,我和姜秀轮流给她做心理疏导,竟然还不死心,跑来拉你喝酒!真不知道那个劈腿男给她灌了什么*,让我家西西这么死心塌地……” “先别说了,把人运回宿舍才是正事。”钟意拿起椅背上的外套,穿上。伸手架起林西西的另一条胳膊,将她从椅子上拉起来,“劈腿?土木同学不是分手后才和……” “呵,不仅对他死心塌地,智商也跟了人家。”徐飒嘲讽一笑:“他们之所以吵架,还是因为我和姜秀无意间撞见劈腿男和他们系里的女生暧昧不清,劈腿男发现我们后,神情十分紧张。不知道是不是良心发现了还是什么,跑去找西西主动坦白他和那位女同学只是普通关系。嘁,这种鬼话也只有林西西才信!” “然后你才怎么着,“小三女”主动找上门,在咱们教室门口打闹了一场,劈腿男赶到现场,小三女竟然当着劈腿男的面打了西西一耳光!我算是看清楚了,当时那个劈腿男要多窝囊就有多窝囊,自己女朋友被打了,竟然也能一声不吭。” 徐飒在半拖着醉的不省人事的林西西,站在马路边,对着不远处的一辆出租车招了招手。出租车缓缓地在她们面前停下来,钟意拉开后车门,两人合力将林西西塞进后车厢内,徐飒拉开副驾驶门坐上去。 “后来呢?怎么解决的?” “解决个屁!劈腿男当着西西的面发毒誓说不会在和那个女生来往,西西就直接原谅他了。然后……就是今天这样的局面。”徐飒冷哼一声,斜睨了一眼头靠在钟意腿上的林西西:“林西西这头蠢猪,真当自己是苦情剧里的女主角,说原谅就原谅!事后还保留男生颜面,真不知道脑子里整天装的什么!” 第二日清晨,钟意被一阵呕吐声给吵醒。她掀开被子,下床,走到卫生间,就看到头发凌乱,还还穿着昨天衣服的林西西,正没形象地趴在马桶边吐着。 “西西,你还好吧。”钟意刚想上前帮忙顺顺林西西的背,就被她伸出一条手臂,掌心对着她做了个停止向前的动作。林西西头也不抬地说:“你别来过……太脏了。呕” 紧接着,一阵异常难闻的异味飘散在卫生间狭窄的空间内。 钟意捂住口鼻,退出卫生间,“那我给你泡点蜂蜜水,你待会记得喝了。” 对面床铺的姜秀也听到了异样的动静,睡眼惺忪地望着正泡蜂蜜水的钟意,问:“西西她还好吧?昨晚看你和徐飒把她抬回来时,醉的不成样子了。” “在卫生间里呢,空腹喝了那么多酒,肯定胃痛。” “砰”的一声,宿舍门被徐飒一掌推开,门板颤抖了几下,孤零零地贴在一侧墙面上。 “怎么了这是?有人追杀你啊。”钟意望向神色焦急的徐飒一眼,合上保温瓶盖。 “先别问这么多,赶紧换好衣服下楼,许淮生在宿舍楼外等你呢。”徐飒一口气将话说完,末了,端起钟意给林西西泡的蜂蜜水,喝了一大口才算缓过来。 要是知道传达个话能让她一口气从一楼跑到四楼,她宁愿站在楼下,朝着四楼301宿舍阳台大喊一声:钟意,许淮生在等你下来!来的省事。 钟意果真依言照做,换好衣服,那边抱着马桶不撒手的林西西也结束了漫长的呕吐,小脸有些苍白,晃悠悠地走出卫生间,让给钟意解决一下生理问题。 等钟意解决完生理问题,林西西如同小学生似的坐在桌子前,双手背后。徐飒则像训斥不听话孩子的家长,宿舍里,气氛都弥漫起严肃的氛围。 “有没有要带早餐的?”钟意取下衣架上的围巾,在脖颈上缠绕两圈,环视一圈,问道。 “一杯豆浆,两个包子。” “豆腐花,油条。” “我……”林西西弱弱地伸出一只手,话还未说完,就被徐飒打断:“闭嘴!” 钟意忍不住笑了笑,摇摇头,转身走出宿舍。 一下楼,许淮生果真站在宿舍楼下等她,见到她,笑容温和地凝望着她:“早。” “早。” 第一百九十八章 新世界大门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上午有课没?” “没。不过中午前我要陪姜秀去自习室复习到一点。” “这样一算下来,我们好像也只有匆匆地吃一顿早餐的时间。”昨日刚下过雪,还未化掉的积雪攀附在路面上,湿滑极了,许淮生牵着钟意的手,小心翼翼地往前走着。 钟意拉了拉围巾,遮住被凛冽地寒风刮过的半张脸,露出一双湿漉漉明亮的眼睛。她故作呆板地抬起手腕,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咧嘴一笑:“七点半到十一点,时间并不短促啊。” “以防意外发生,太短了。”许淮生低沉干净的嗓音在钟意耳边响起,包裹着她小手的大掌,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干净指尖:“你那些舍友随时都有可能出来捣乱,打乱我的计划。” 钟意愣怔了一下,两人吃早餐和那群唯恐天下不乱的“专业拆台舍友”有半毛钱关系?明明联系不到一起,许淮生偏偏硬生生地将他们凑成“打乱他计划的*”。 “什么计划?”钟意故意装傻地问道。 许淮生勾唇一笑,抬起另一只手拍了拍她的头,“食堂没有看得上有食欲的早餐,我们去外面吃吧。” 走进餐厅,许淮生体贴地帮她解下脖颈上缠绕两圈的厚实羊毛围巾,搭在手臂上。一下子经过开到十足的暖气洗礼,钟意才仿佛缺氧的大脑渐渐流通了空气。 他们在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很快就有服务员拿着菜单走过来,脸上挂着标准式微笑:“请问两位需要点什么?” 钟意随意翻了翻菜单,从一堆英文命名的菜谱名中挑了几个看得顺眼的中式早点,然后温柔地笑了笑,将菜单还给服务员。 “一杯美式,一份金枪鱼三明治。谢谢。”许淮生优雅一笑,合上菜单递给服务员。 “吃完早餐我还有半个小时的人生自由活动,接下来可有我忙的了。”许淮生端起咖啡,抿了一口,微蹙眉。他放下咖啡,望向对面吃相尽显小女人一面的钟意,不由得笑了起来:“早知道还是带你去传统地道的早式茶点店,宿舍里那帮人出的主意明显只是适合做参考。” “嗯?”钟意喝了一口汤,一抬头,就对上他投来的目光,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身负重任使命在身,不能违背国家领导下达的指使不是。” “嗯,是我欠妥考虑。” 出了餐厅,钟意又特意绕路跑去顺平街一家广式茶点,买了三份早餐,这才回学校。 为了不浪费某人余下十五分钟的人身自由活动时间,钟意物尽其用,便让他陪着去了趟收信室,某人却明显有些不大乐意,一路上板着脸。 “许淮生。” …… “生气了?” …… “你说呢。”良久,某人轻飘飘地回了一句。 钟意随手从一叠信件中取出自己的,她看了眼上面的寄件人姓名,没控制好转变的心情,惊喜道:“通过了!太好了!” 许淮生默默叹了口气,看来她压根就没注意到自己,心思全被一封信件给吸引过去了。他凑过去看了一眼,“这是什么?” “我原本抱着试试的态度投稿了一家摄影杂志社,没想到对方很快就寄了合约书。”钟意亮亮地眼睛看着许淮生,脸上挂着欣喜若狂的表情。 许淮生微蹙眉,“所以你那些天一直在忙这件事?” 那几日,她总是折腾到凌晨三四点钟才肯休息,一没课,就钻进学校内的一个摄影部,硬生生地把自己折腾瘦了几斤才算老实几天。 有的时候,许淮生总觉得他是在养女儿,一日三餐追着问她有没有乖乖吃饭,不许熬夜,累了就休息。 可钟意一旦投身到自己喜欢的兴趣中,任旁人如何拉,也拉不回来。何况许淮生那三言两语时刻的叮嘱,早已被她抛之脑后。 钟意知晓他这次是真的生气了,捏着信纸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了几分,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立即认错:“我知道错了!等合约寄回去后,我一定遵循党的教诲,早睡早起,不熬夜。” 钟意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大堆,半晌,她听到头顶传来一阵轻笑,悬着的心也紧跟着放了下来:“我并没有阻止你喜欢做的事,我只是担心你,别因此累垮了身体。黑眼圈又加重了不少,最近又没少熬夜吧。” “谢谢你能理解我。”得到党的理解,钟意整个人犹如再生,精神瞬间抖擞了数倍。 许淮生无奈一笑,也不知道这些话她到底有没有听进去。 ………… 选好最后一张照片,鼠标轻移点击发送,看着电脑屏幕上显示“邮件发送”成功的字样,钟意伸了个懒腰。 “考试复习资料我都准备好了,有谁要?” “这么快?”徐飒一脸不置信地望向钟意,“该不会是学霸男神给你准备的?还是一对一辅导的?” “我我我!”林西西抱着洗脸盆凑到钟意身旁,一脸讨好地笑:“嘿嘿,记得给我留一份,回头请你吃海鲜火锅。” “没问题。”钟意朝林西西举了个“OK”的手势,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移动,鼠标轻点了几下,不一会,一份电子考前复习资料发给了林西西的邮箱中。 “不愧是钟意!办事效率就是快。爱你哟。”林西西朝钟意抛来一个飞吻。 “姜秀同志,该不会连你也准备好复习资料了吧?” “嗯,要用吗?” “啊!神啊!我请求更换舍友!”徐飒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无力地哀嚎着。 “阿室真可怜,被夺了名号不说,连复习的事都忘的一干二净。”林西西摇头叹息一声,抱着洗脸盆消失在卫生间。 自从和杂志社签了短期合约后,钟意拍摄的《极光》系列作品也随之登陆上了最新一刊的杂志首页。 拿到编辑寄给她的杂志时,钟意整个人还处于飘飘然然的状态,眼前的景象亦幻亦真,仿佛是在做梦,但眼前看到的画面又真实的可怕。 她极尽颤抖着声线说:“姜秀,你掐我一下。” 姜秀伸手在她脸颊上掐了一把,真实的痛感告诉钟意,这是真的,这不是梦。她的作品真的登上了首页,并且大受追捧和喜爱,短短半个月,她的《极光》作品,在网上的点击率超过了十万。 当晚,责编打来电话恭喜她,说主编非常看重她的实力和才华,让她继续加油,并提出了关于本次续约合约期限的问题。 钟意当时签的是短期合约,合约一到期,她就再也和漫野杂志社没有半点关系,在上哪找这么好的资源,恐怕很难。 钟意并没有给出明确答案,只说让她想想,在给答复。 “那好,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极光》现在是大受好评,我觉得趁热度还未散,入续刊登《极光》系列以下的作品,对你绝对有好处。” 挂了电话,钟意站在阳台,望着A市没有疏星点缀的夜空,黑漆漆的。像个巨大的黑洞,将一切收进里面。 《极光》系列的照片是她高考结束那年,独自一人跑去洛杉矶进行拍摄的,当时刚好碰上一场持续很久流星雨,拍出的画面感十分震撼人心,同时带来视觉上的体验,仿佛在亲身观临一场盛大的流星雨。 漫野杂志在国内摄影杂志社内是数一数二的大杂志社,曾推出不少优秀作品,也带动了不少摄影师的人气,更是受到不少读者的喜爱和摄影爱好者的追求,不然她也不会把如此珍贵的照片投给漫野。 当初就是看重漫野对每个摄影师付出的心血,用同等心血对待。在其次就是资源广阔,有很大的发展空间,对于她这种没获过奖又不是专业摄影师来说,那份签订的合约,就是打开钟意走向新世界的大门。 拿到人生第一笔高额稿费,钟意喜滋滋请宿舍里的三个美女吃海底捞,并叫上许淮生一起,庆祝她成功往摄影界近了一步。 地点订在了三人眼馋许久价格又贵到离谱的地方,因在A市十分有名,来吃饭的人络绎不绝,经常出现没座位等问题,得提前预定座位。 一杯啤酒下肚,先前扭捏的徐飒早就放飞自我,拉着林西西的手说:“难得钟意请我们吃豪华大餐,我不管了,放开了吃!” 林西西摇头晃脑,乐呵呵地道:“徐飒你能不能矜持一点。我悄悄地问过了这里的服务员,吃不完可以打包。” 姜秀一脸无奈地望着头挨着头说着悄悄话的两人,转头看向钟意:“还没上菜,我都有点同情她俩了。” 钟意弯唇笑笑,忍不住揶揄道:“等上菜了,你该同情海底捞了。” 吃完饭,回学校的路上,徐飒拖着林西西走在前头,落了几步的姜秀跟在她们身后,三人有说有笑的。 钟意和许淮生落了她们身后十几步远,两人挨得很近,时不时地交谈几句,然后彼此静默无言。听了一会车流声。钟意开口道:“你说我该不该继续和漫野续约?” 这几天她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关于续约的流程,负责她的责编已经将相关手续发到她邮箱了,如果有哪里不满意的,可以随时联系她,等和上头商榷以后在做更改。 “这是个时间长短问题,合约最高期限五年,你能坚持五年内呆在一家摄影杂志吗?”许淮生一眼看出了钟意所顾虑的问题,并一针见血地指出来。 没有谁会知道,未来会发生怎样的变化,亦如现在的她,根本无法确定自己能否坚持下来。 “我知道了,谢谢你淮生。” 回到宿舍,钟意给责编打了通电话,明确地说出了自己目前的想法,关于续约一事,她同意了,留在漫野一年,一年之后,她可以随意去自己想去的杂志社或是摄影公司。 第一百九十九章 漫长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和漫野签订一年合约后,没过多久,她收到了下一期摄影杂志封面图的邮件,发件人是漫野总部。 而下一期的封面图,正式她前不久完成的作品。 责编发来消息恭喜她,才来漫野短短小半年不到的时间,就已经在一众资深摄影师中崭露头角,成功拿下下一期封面图。 同一时间,刚从晚自习室下课回来的钟意,拖着如同灌了铅的双腿回到宿舍,洗漱完毕后坐在书桌前,打开电脑,把之前未完成的修图作业继续做着,一眼就看到了电脑桌面右下角,不断闪动的小企鹅图标。 钟意握着鼠标的手轻轻移动,点击了一下小企鹅,立马弹出对话小窗口,她堪堪地扫了眼责编发来的消息,看完后,她怔愣了一下,然后整个人犹如被电流击过全身,抑制不住地激动刺激着她的大脑感官神经,钟意双手捂住嘴巴,却也掩藏不住愉快上扬的唇角。 暂缓激动的心情,钟意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移动着,打出一连文字发送过去。 钟意:抱歉。刚下课,这个惊喜……太大了! 很快,那边回复了她:说实话,我接总编的通知也是下了一跳,不过依你现在的水平,作品登上首封面也不是什么难题。 钟意:突然得到了重视,感觉压力好大…… 责编:压力大很正常,换做谁都会有不小的压力。加油!我十分期待你能带来更好的作品! 退出对话小窗口,钟意站起身离开书桌,踱步到阳台。她深吸了一口气,耳边徒留一阵寒风侵扰耳膜,带着些许她因紧张而跳动个不停的心跳声,有力地在她心口敲击着。 从爱好兴趣转变成生活规律的一部分,到摄影作品被更多人熟知,登上杂志首推和敲定杂志封面,这一路走来,钟意付出了不少的心血,她突然发现,她又是如此地热爱摄影,记录下生活中每一个镜头捕捉到感知。 大三下半学期,和钟父钟母打定商量以后,钟意租下了林师姐在学校外面曾经居住过的公寓。 房子电气设备非常齐全,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长时间无人居住打扫,一推开门,散发着一股浓浓的霉味扑面而来。 徐飒捂住口鼻,眉头紧蹙:“卧槽!这是多久没人居住了?这气味,简直是破坏环境。” 钟意熟门熟路地走进卫生间,出来时,手里多了几条抹布和清洁液,她分别交给徐飒和林西西,郑重其事地拍了拍她们的肩膀:“有劳了!等打扫完,我请你们去和盛吃饭。” “三顿!”徐飒一脸不情愿地接过抹布,化身打扫小保姆。 原本参观公寓的林西西,一听到钟意要请她们吃三顿大餐,顿时两眼放光:“钟意你是不是快要搬出宿舍了?” 钟意从姜秀手里接过器材,堆放在不碍事的地方,闻言,轻笑了一下说:“目前还没有搬出宿舍的想法,而且总归要给它们找个窝。” 四人合力协助下,新家总算打扫干净,累到根本说不出话来的徐飒和林西西,各自占据着一半小沙发,惬意地躺着。 连爬起来去吃饭的力气都被打扫公寓耗尽,即使有各种美食催促下,她俩也很难爬起来死命抗争到底。 “好累~我们点外卖算了!”徐飒挥了挥酸沉的手臂,扭头望向钟意。 钱包省了下来,钟意自是乐意。刚掏出手机准备选餐,门铃声骤然响起。 钟意起身去开门,迎面撞到来人是许淮生那张男神笑脸,身上的疲劳瞬间消减大半,整个人精神抖擞地望着他,嘻嘻一笑:“没课了?” “嗯。来晚了?”许淮生静静地伫立在门外,由着钟意*裸的目光毫不避违地在他身上打转,又怕她下一秒做出“饿狼扑食”的姿势被人瞧见了,许淮生握拳掩唇“咳”了一声,扬起手中带给她的便当:“路过一家新开的日料,饿了吧。” 钟意收敛了几分豪迈的目光,刚想问他份量够不够三个人吃,肚子先她一步发出“咕噜~咕噜~”的抗议声。钟意抿嘴笑了一下:“来的够及时,刚好饿了。” 她往后退了一步,侧身让开一条过道,许淮生长腿一迈,走进来,弯下腰准备换上拖鞋,钟意阻拦他一步:“不用脱鞋了,直接走进来就可以了。” 许淮生微侧目看了她一眼,视线稍往下移,只见钟意脚下踩着人字拖,别提有多搞笑了。 “看样子,下次得备一双男士拖鞋放在鞋柜里了。”他突然俯身向她靠近,嘴唇贴着她的耳廓,轻声地吐出一句话来。 温热的呼吸拍打在耳垂边,钟意垂放在身侧的手不由得攥紧了衣服,耳廓也紧跟着弥漫起红色。 察觉到玄关有些许异样的动静,徐飒转过头,视线朝向那边,喊了一声:“钟意,怎么开个门这么慢?谁啊?!” 话音刚落下,许淮生信步走向客厅,同时瘫痪在沙发上的两个没形象的巨大“树懒”,一个激灵,从沙发上坐起身,目瞪口呆地看向许淮生。 许淮生微笑着朝她们点了点头,走到单人沙发坐下来,长腿交叠,俨然一副养眼的景象。 钟意低着头,耳廓通红一片,显然是在向看热闹的两人无声地透漏地刚刚发生的事情。她将许淮生带来的便当放在两人面前,打开外包装,取下便当盒盖子,“吃吧,别客气。” 姜秀端着洗好的水果走过来,发现客厅多了一个人,神情微怔了一秒钟,自若地在徐飒和林西西中间空出的位置坐下来。 早就饿到两眼放光的两人,哪里还顾得上吃饭礼仪,和在许学霸面前保持淑女形象,林西西捏起便当盒内一块三文鱼寿司,塞进嘴里。 吃完午饭,三人挥手和她告了个别,离开公寓。公寓内一时间只剩下钟意和许淮生,突然多出来的两人独处模式,令她一时间有些不好意思,便借着收拾墙角那堆器材,开始忙碌个不停。 “什么时候准备搬进来?”身后响起低沉磁性的嗓音,带着些许低浅的笑意。 “……”钟意准备扛回最后一架三脚架放回另一间空房内,闻言,身体僵了一下,在背后灼热目光的注视下,答道:“还,还没想好。” “那等想好了,告诉我一声。” “……” 和钟父钟母说她要在学校外面租房子时,钟父用非常严肃直白的口吻地问她是不是在学校内交了男朋友?虽然并没有阻拦女儿这段感情,但也列举了不少关于婚前同居的种种事宜。 钟意听得是浑身直冒冷汗,虽然她真真切切交了一个优秀男朋友,但发展还没达到钟父猜测“同居”的地步,况且,那些对她来说并不会发生,也不会同居。 她解释了好大一通,才算打消钟父钟母的顾虑,不惜抖出自己在学习摄影的事,租个房子是为了安置摄影器材,和方便自己周六日回公寓自己动手洗照片。而且,她也就要大四了,毕业之后开始进公司实习,提前找好房子也方便日后居住。 她是的的确确没有那方面的想法,但不代表许淮生……就不会了。 见她抱着三脚架站在原地不动,许淮生走向她身旁,在她耳边打了个响指:“瞎想什么呢,我只是说等你准备搬进来,我帮你搬家。”他露出一抹兴味的笑容:“你该不会想到那个层面上去了吧。” 钟意大窘,脸色通红的如同煮熟的虾,哈哈干笑两声,抱着三脚架落荒而逃。 这人如此不正经地撩她,果然一点都不能松懈。 ………… 接到来自洛杉矶的国际长途电话时,钟意委实吓了一跳,还以为是新形诈骗电话,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干巴巴地对着手机听筒“喂”了一声,便没了下文。 从陆俞川飞往洛杉矶完成他的“留学梦”,他们获知对方最近是否安好的联络渠道还是通过msn,通电话更是没有过。 莫名其妙的一通电话,于钟意而言,委实太过尴尬和陌生。 “是我。”那头传来熟悉的声音。 “我知道。” “如果我不说话,你是不是打算当成国际诈骗电话,然后直接挂断。”电话那头传来一阵轻笑,似乎心情不错。 钟意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语气生硬:“如果你打电话来就是为了说废话,那不好意思,我要上课了,没闲心陪你玩。” 陆俞川朝一直盯着他看女生,露出标准的“桃花笑”,惹得女生脸颊通红,飞快地逃离现场。他也不气恼钟意用生硬的语气对他,懒洋洋道:“今天是2006年的最后一天,说吧,有什么想要的礼物没有。” 拐过楼梯角,钟意背靠在墙壁上停下了脚步,认真地回答了陆俞川提出的问题:“镜头。” “嗯。没有了?”陆俞川认真地问道。 钟意又仔仔细细地在脑中过滤了一遍,说:“今年春节回来吗。” 说完,连她自己都愣了一下。 回来吗?光她自己也说不定,大四之后学业越来越重,要应对着各种考试,光是英语六级考她都没有通过呢,抱着一堆英语辅助书背个不停。 今年的春节,她也注定要在A市孤零零地度过。 陆俞川微怔愣了一下,唇角向上弯起一个清浅而又温柔的弧度:“想我了。” “少自恋。我要上课了,再见!”钟意望了眼空荡荡的走廊,离上课只剩下十分钟不到,据说这节课的是刘姥姥的。 “等等,我有个惊喜给你,待会你就知道了。”陆俞川话音刚落,“啪”的一声,直接被挂断了电话。 第二百章 重逢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徐飒迷迷糊糊地从一堆书籍中抬起头,望了眼站在讲台上,唾沫横飞讲个不停的刘姥姥,用笔杆捅了捅前方战友林西西的后背。 不一会,前方扬手送来一份“作战企划书”,徐飒刚伸出手准备去接,那份用A4纸打印的本学期辅助资料,违背牛顿定理从她手中逃脱,徐飒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有了“自我思想”的辅助资料书,弃她于不顾地落向她后方课桌上。 然后,被一双好看的手轻轻捏起纸页一角,含笑的桃花眼眼底掠过一丝鄙夷。 秉着考前不得向敌方泄露“机密文件”,以免被人照抄了过去,徐飒一脸正气盎然地转了身,露出标准“徐式”微笑:“同学,不好意思,这是我的。”试卷对比答案重复率过高的话,她这学期别想顺利从刘姥姥手中毕业。 捏着徐飒命门不放的陆俞川,微挑了一下眉,被围巾遮住的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含着笑意的桃花眼,眼神带着西方绅士调情的优雅与迷人:“是吗。” 徐飒呼吸一滞,胸腔内瞬间被什么填满了似的,异样的感官格外鲜明,那颗暂时停止了跳动的心,登时变得飞快,“咚,咚,咚”地在她耳边回响着自己有力的心跳声。 好半天,徐飒才从那双只看得清眼睛的男生身上收回视线,心思全然被围巾遮住的半张脸给吸引了过去。不知道拉下围巾下的面孔,是如何与之那双迷人的双眼所媲美的五官。 “是,是我的……”一紧张,徐飒下意识地伸手摸向身旁随便能抓住的物品,狠狠一掐,面上的紧张感也跟着消了大半。 “嘶~”猝不及防地被徐飒掐着大腿的钟意,冷不丁地倒吸了一口凉气,眉头蹙起,转头看向娇羞成小女人的徐飒,背后徒然冒起一阵阵冷汗。 钟意强忍着大腿上传来的痛感,一副“我与此人不熟”的神情,不动声色地转回头,拉开一定不会让人误会的距离,继而低头记笔记。 “那还给你。”陆俞川微抬起左手,轻轻拉下碍事的围巾,高挺的鼻梁,薄唇微向上扬起清浅的弧度,五官组合起来,绝对帅到没天理。 徐飒只觉得胸腔内有股异常温热的液体流淌过四肢百骸,设想过几遍围巾下的庐山真面目,唯独没设想过那双既能承载西方绅士的优雅,为何不能多了几分军人的英气。 “钟意,我好像恋爱了。”徐飒捂嘴偷笑着,脸颊微红,尽显一副怀春少女才有的娇羞。 钟意握笔写字的手一顿,一个没留神,笔尖在纸页上划出一道粗黑刺眼的线。她刚刚只觉得徐飒可能刚睡醒,脑子还处于不清醒状态,现在她更加肯定,睡傻了! “我知道,下一部写真集的女主角肯定是你。” “我不是在你跟谈论女主角的事。”徐飒又向钟意靠近了几分,压低声音说:“咳,后面有个帅哥老是盯着我,我怀疑……” “你怀疑他是GAY?”经过“言情小天后”林西西的洗礼,钟意对这个隐晦的词有了新的认解——帅哥都喜欢帅哥。 徐飒无语望天,她彻底是和钟意达不成共识,话题在逐渐走向灭亡:“咱们系什么时候来了个如此迷人又帅气的帅哥,只是你说的……还真让人想不在意都难,” “问问不就知道了。”钟意对帅哥并不感冒,因此提不起多大热情附和徐飒好不容易开一次的春。 “不行,太直接了会不会吓到帅哥。”徐飒连忙摇头否决钟意的提议,“万一不是,又被帅哥当成神经病看待,那我可真的得不偿失了。”徐飒露出一副贱兮兮的眼神看向钟意,嘿嘿一笑。 “干嘛……突然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咱们宿舍也就你不是老光棍,为了能让我得到爱,为了男女均衡发展,你就委屈一下帮我问个联系方式呗。” “……” “打掩护,我帮你问。”钟意最后一脸无可奈何地妥协了徐飒的提议,悄咪咪地观察了一会刘姥姥的动向,她这才转头看向后方座位上,寻找长着一张GAY的脸庞的帅哥。 视线还未移动半分,直勾勾地贴在了对面陆俞川逐渐放大欠拍的笑脸上,钟意被吓了一大跳。 该怎么解释这种乱象怪异之事的发生,上一秒还在洛杉矶和你通话的人,下一秒人就出现在了你的面前,并且朝你挥了挥手,用唇语说:好久不见。 钟意想,她一定是被徐飒给传染了,不然还呆在洛杉矶的陆俞川,怎么会跑来Z大,还和她上同一堂课? 嗯,一定是自己眼花了。 “Surprise!”他依然用唇语说:“这次可没有骗你吧,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挺……惊悚的。”钟意默默地转回身,深吸了一口气,在转过身:“陆俞川!你不是在洛杉矶吗?难不成是那边的签证过期了,你偷渡回来的?” “收一收你的脑洞,小爷是特意从洛杉矶飞来看你的,不感激欢迎也就罢了,竟然还在质疑我是不是真的。” 徐飒一脸茫然地看着不断用眼神交流的两人,开始认真反思起了钟意刚刚说的话,说不定这个帅哥有某种说不出口的隐疾。 钟意干笑几声,总觉得事情并没有表面那么简单,但她一时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得转变话题:“联系方式写一下,别废话。” 陆俞川扫了她一眼,接过她递来的纸和笔,龙飞凤舞地在纸页上这下自己的联系方式。 钟意将陆俞川的联系方式交给徐飒,并附赠一个永久性爆炸新闻:“我帮你问过了,帅哥的确有那方面的嗜好,只不过是分性别。” 徐飒怎么也不会相信,看似正常实则不正常的帅哥,竟然比预想中还要可怕。她神情古怪地看了陆俞川一眼,不明所以的陆俞川,朝她露出一贯的笑容。 ………… “你来A市,舅舅不知道吗?”钟意并肩和陆俞川走在教室走廊上,周围熙熙攘攘的人群与他们擦肩而过,嘈杂声不绝于耳。 陆俞川双手插兜,神情悠然自得,慢悠悠道:“知道又怎样,不知道又怎样。他也拦不住不是吗。” “那是舅舅懒得管你了。”钟意轻嗤一声:“听说你在洛杉矶给我找好了表嫂子,什么时候带过来让我看看。” “不急,反正以后有的是时间。”陆俞川歪头一笑:“除非你比我早结婚嫁人,有的是时间让你看个够。” “那最好你们能交往到我结婚那天。”一想起秦歌谈及陆俞川时的眼神,钟意心头就涌上一股无名怒火,却也永远只是一拳砸在棉花上。 “借你吉言。” 徐飒拉着林西西“尾随”了他们一路,期间,一点有用的情报均是一无所获。比如他们怎么认识的? 比如帅哥真的有隐疾? “陆俞川你要算是个男人,秦歌对你的感情你就别装糊涂,真不喜欢她,直接拒绝她!别带着你现任女朋友出现在秦歌面前。”秦歌一人终是去了肯尼亚,她临走时对钟意说:她只是想离他更近一点,并没有什么鸿鹄之志。 所以她才会如此气愤,不甘心秦歌多年以来的默默守护,不及那人陪半数载的时光。 她开始讨厌陆俞川,讨厌他的做派,讨厌他对爱情过于的拖泥带水。 在钟意的世界了,喜欢便是喜欢,不喜欢便是不喜欢,绝不会拖泥带水,撇不清楚。 陆俞川微停下脚步,曲指在钟意光洁的额头上敲了一下:“自己还分明是个小屁孩,到先管起了你哥我的事。这点不用你操心,还是想想该怎么摆平许家那些人。” “……” 哥?也就是说,那个男生是钟意的大哥。徐飒一把扯回差点暴露两人行踪的林西西,悄悄地躲在大石柱后面,心里盘算个不停。 真当如此,她还有所顾忌啥,直接扑上去很多事情就自然而然地迎刃而解了。 被抓来当“间谍”的林西西,一头雾水地看着突然充满干劲十足的徐飒,当下就有了脚底开溜之际。 “这次带了什么好东西给我?”拐个弯,直接走在走廊外,积雪踩在上面,发出一阵“咯吱咯吱”的声音。 “礼物?你有说吗?” “……我现在说了。” “我来看你难道不足以顶替那些礼物?你太贪心了钟意。” “……”就当我什么也没问。 行经到数学系所在的范围区域内,钟意掏出手机准备拨个电话过去,远远地就看到许淮生从侧面走来。 走近后,许淮生眉梢带着笑意,打了个招呼:“本来还以为你会在路上耽搁呢,没想到这么快。” “是啊,比预计时间早了两天。” “走吧,我们去外面吃饭。”夹在两人钟意,完全一副被抛弃了的样子。 “这次回来打算待多久?”许淮生一手搭在陆俞川肩上,并肩同行,问:“反正你都已经毕业了,如果不打算留研,就留在家里。” “正有此意,只是某人一天不变的乖巧顺服,我就一天寝食难安。”陆俞川微挑了一下眉,斜睨了一眼走在许淮生身边的钟意。 “巧了,我也正有此意,你最好永远别回来了。”钟意冷哼一声,将头偏向一边不去看陆俞川那张欠拍的脸。 夹在两人中间的许淮生,无奈地看着两兄妹斗嘴层面上升到“幼儿园水平吵架”,顿时觉得有些好笑。 第二百零一章 你在哪里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回到学校,已经深夜凌晨两点半。 宿管阿姨阴沉着脸不情愿地打开门,狠狠地瞪了钟意一眼,昏暗光线下的苍老面庞,活像她刚刚在电影院看的一部恐怖电影中的老妖婆,只是真人比镜头下还要阴悚几分。 钟意故意无视宿管阿姨那能把人吃了的目光,顶着后背无缘无故承载着巨大的压迫力,抬脚迈上阶梯,还没走几步,就听到背后响起宿管阿姨算是称得上“和蔼慈祥”的声音:“喂,同学,有你的包裹!” 她转回身下楼间,陆续有几个女生笑嘻嘻地走进来,一一从钟意身旁越过,走上楼,谈话的内容,也断断续续地落进钟意的耳膜里。 钟意忽然想起,还未跟陆俞川说一声“新年快乐。” 跟随宿管阿姨走值班室,一个包装精美的四方小盒子递到她面前,钟意伸出手接下,说了句“谢谢”,眼神在盒面上聚焦了好一会。又在宿管阿姨即将对她开启“说教模式”,钟意慌忙地抱着盒子逃出值班室。 回到宿舍,其余三人早已熟睡。为了不将她们吵醒,钟意连小台灯都没开,在黑暗中摸索着轻手轻脚地走向盥洗台,洗了把脸,冷水的刺激皮肤下,瞬间令她大脑清醒了不少,随后她又换下身上的衣服爬上床。 刚闭上眼,钟意又想起从值班室带回来的盒子,盒面上的暗纹颇有些熟悉,像是在哪见过一样,但任凭她怎么回想也想不起来。 正当她准备放弃这个问题,安心睡觉以防猝死,钟意却发现自己怎么也无法进入睡眠状态。 她翻了个身,对面床铺的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夹杂着呓语和磨牙声,奏成了本年度最佳宿舍“音乐汇演”。 毫无睡意,钟意睁眼望了一会床板,双臂撑着身体坐起身,下床取过放在书桌上的盒子,打开手机,屏幕立即散发出微弱的光芒。 她抽出一根系着蝴蝶结的丝带,轻轻一扯,丝带立即散开,盒子打开,里面有一张明信片。 上面的照片是亚历山大峡谷,拍于晨光之曦。 翻开背面,上面用法语写着一小段话:我闭着眼睛也看不见自己,但是我却可以看见你。 钟意清楚地记得,这段原话的译文是出自一部电影中的台词,谁也没想到,阔别五年的时光,再度唤醒了钟意沉睡中的记忆。 去年相同的时间,钟意同样收到了一份匿名包裹,没有联系方式,没有地址,只有一张不同国家的明信片,背面用英文写着简短的问候话:跨年夜快乐。 那个时候,钟意就已经隐约怀疑寄明信片给她的人——其实是安树。她曾问过辛芮,对方表示并没有寄给她什么明信片,唯一解释通的,那个人也只有安树了。 正如现在,十五岁那年大家曾一起看过的电影,也只有安树还记得里面的一句台词。 当一切都解释通了,钟意也没有多开心,反而心情更加郁闷无比。她不知道自己郁闷的原因是不是因为安树的不辞而别,最后又用这种方式每年给她寄一张明信片,以告诉她,他还未消失。 这样想或许太过刻薄,冷雪又不近人情,钟意想,如果可以,她多么希望安树出现在她面前,亲口对她说一句“跨年夜快乐。” 2008年,一月一日,凌晨三点。 距上一年2007年,已经过去了三小时三十二秒。 黑漆漆的天空时不时绽放开一轮烟花,很快又湮灭在半空中。凛冽的寒风不断灌进衣领中,冰冷刺骨的寒意骤然下降,激起皮肤上一阵鸡皮疙瘩。 钟意吸了吸冻得通红的鼻子,双臂环抱着自己站在阳台上原地踏步,手机不断传来冰冷的女声反复重复着一句话:对不起,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她不相信,既然安树能每年给她寄一张明信片,又为何连他的电话也打不通?他到底是故意躲着她,还是有意此后也不在多有联系? 她手里还有一个安家的联系方式,是从钟母那里要来的,但每当钟意想和安树说一会话,打不通他的手机,她又犯怂,不敢直接联系安先生和安太太。 钟意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下定很大决心,摁断一直拨通不了的“空号”,在手机通讯录里,翻找出备注名“安家”的号码,犹豫了几下,最终还是选择放弃。 她迈不出那道坎,就像安树始终摆明不了她在他心中,究竟是处于“姐姐”还是“喜欢的人”。 寒假开始后,钟意选择留在了A市,在辅导员介绍的互联网公司当应届实习生,说好听点是实习生,在简单一点就是总经理的助理工作,再说白一点就是给公司内的技术宅男每天端茶送水订餐收快递。 拿着微薄的工资,干着比狗还要累的工作。 这是进公司六、七年的技术宅给她的忠告。 好在顶头上司和那些技术宅对她都挺照顾,并没有强为人所难,故意刁难她之类的。进公司实习了半个月,前台小姐姐早已和钟意混得十分熟络,在茶水间遇到,总会拉上她说上几句话,话题大多是吐槽技术部那群宅男。 “你知道为什么我们公司女员工那么少吗?”前台小姐姐故意卖关子道。 “工资少?干的活比狗还累?” “全都是被那群技术宅给吓走的。” 钟意听完后,微微一笑,不作答。端着泡好的咖啡走出茶水间,路过研发部门口,微姐刚好拿着文件夹走出来,“微姐。”钟意开口打了个招呼。 微姐闻声,抬起头看了她一眼,顺势从她另一只手里接过咖啡,喝了一口:“味道太浓了,下次泡淡一点比较好。” 钟意原本想说“那是老张的咖啡”也卡在了喉咙里,最后咽下。 “帮我通知老张,一会准备开会,让他准备好这次开会的文件,别在向上次一样,弄的还没小学生好。”微姐将喝了一半的咖啡塞回钟意手中,风风火火地走了。 钟意端着喝了一半的咖啡,走到老张办公桌前,将咖啡放在老张左手侧,并传达微姐刚刚下达的指令:“张哥,微姐让你准备好待会开会要用的文件,十十分钟后开会。” “什么?!”一听到十分钟后就要开会,张哥突然暴走:“向微那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十分钟!这人诚心看我好过嫉妒我所以折磨我的吧。” “老板还要喝咖啡,我先走了。你好自为之。”怕引火上身,钟意默默退出两大狠角色阵营中,端着自己的咖啡逃离老张办公桌前,隐盾在自己办公桌电脑前。 晚间下班,许淮生来接她下班回家,原本疲惫不堪的钟意,在看到许淮生整个人后,疲惫感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用不完的热情。 走出大楼,她不顾周围涌出来络绎不绝的人流,踩着高跟鞋小跑加速飞奔到许淮生面前,没刹住车,一头撞进了他温暖结识的胸膛内。 许淮生连连往后退了几步,稳住身体,双手搭在钟意肩膀上,笑着说:“这么想我,迫不及待地就冲了过来。” 耳边传来他低沉干净带着清浅笑意的嗓音,呼出的气息,扑洒在她的耳垂边,慢慢地,许淮生看到她的耳廓开始红了起来。 他笑声更加肆无忌惮:“怎么办,我想吻你。” 钟意惊了一下,猛地抬起头拒绝:“不行。这里还是公司!”触及到他眼底盈盈的笑意,钟意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貌似被他耍了。 人群从大门不断走出来,又四面散开,朝不同的方向离开。技术部几个宅男途径到钟意身边时,特意停留了一小会脚步,和钟意打招呼的同时,眼睛不断瞟向许淮生上下打量着。 “这位是?”在颜值上完全完败给许淮生的技术宅们,认命地相信知识可以改变命运,他们还有机会。 “男朋友。”钟意眨了眨眼睛,郑重其事地介绍许淮生。 许淮生投以一个“不错”的眼神配合钟意的那句话,唇角微勾起,浅浅一笑:“钟意在工作上受你们照顾了。” “哪里哪里。”完了,不仅颜值赢不了人家,还已经是男女朋友关系了。 从公司走到附近的公交站牌,也就短短的十分钟左右,许淮生一直牵着钟意的手,紧紧握着。 等公交车的间隙,钟意接到医院打来的电话,说姜秀生病住院了,让她赶紧过来办理一下手续。钟意原本不相信,直到对方准确地报出了姜秀的个人信息后,她低声地说:“我知道了,我马上过去,谢谢。” 挂完电话,许淮生见她凝眉沉思,意识到这通电话有点糟糕:“怎么了?” “医院打来的电话,说姜秀住院了。” 许淮生招手在路边拦下了一辆出租车,打开后车门等钟意坐上去后,自己拉开副驾驶门坐上去,并告诉司机目的地。 到达医院,钟意顾不上穿了一天的高跟鞋给双脚带来的疼痛感,走到护士站询问了一下姜秀的病房,许淮生跟在她身后搭乘电梯赶往住院部三楼。 推开病房门,钟意一眼就看到了最里面一张病床上,躺着的姜秀。她闭着眼,脸颊长时间营养不良导致病态的苍白,整个人削瘦不少。 护士走进病房,看到他们,轻声询问:“你们是病人的?” 钟意闻声转过头,弯唇笑笑说:“我是姜秀的舍友,请问她生了什么病。” “营养不良导致的低血糖,平常一定是疏于锻炼,不三餐不按时吃。幸亏送来的及时,在晚一点就会休克……噢对了,手续费都还没有交呢,记得补交一下。” “我去,你留在这里好好照顾她。”许淮生轻拍了一下钟意的肩膀,长腿一迈,大步走出病房。 第二百零二章 承诺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姜秀醒来时,第一眼就看到了坐在病床前的钟意,长发遮挡住了她的脸庞,看不清神情。 她正迷茫钟意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时,对方好似察觉到她醒过来,钟意抬起头,扬起一个微笑说:“你醒了。” 姜秀微低敛下眼帘,脸上依然带着虚弱的神情,藏在被子下的手不自觉地握成拳,扯了扯嘴角,嗓音喑哑:“不好意,麻烦你跑来一趟。” “怎么突然这么客气,还真有点不适应。”钟意柔和一笑,嘘寒问暖道:“饿不饿?想吃什么尽管说,我让阿生去买。” 大概是生病的缘故,姜秀气色很差,眼睛无神地在她脸上停留了数秒钟,忽而扯出一丝艰涩的笑容,撇过头拒绝道:“不用了,我还不饿。” 钟意只好坐下,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上,微低下头,一言不发地望着地板沉思。 姜秀闷葫芦的性子,大学四年也本就无所改变,她不想说话,钟意也不会缠着她问。此刻两人更是生不出一句话来,唯有时间淡淡地在两人之间流逝着,谁也不愿开口打破这份沉寂。 钟意多多少少从送姜秀来医院的同事那里,听到了一些关于姜秀营养不良而低血糖昏迷的事,连续加班一个星期,下了班又要去打一些零时工,三餐几乎没有时间吃,最后过度劳累诱发低血糖从而昏迷在了打工的店内。 “姜秀。”钟意暗自叹了口气,有些话总要说出口:“你如果很缺钱,可以跟我和西西、徐飒说,我们大家一定会帮你的。” “你这样消耗自己的身体,就不怕真的有一天自己垮了,再也站不起来。”她担心姜秀,真的担心。所以才会劝她放弃一些零时工,如果缺钱,她们也一定会帮她想办法,而不是拿自己年轻的资本做赌注,最后病倒。 姜秀原本无神的眼睛突然变得淡漠,眼底掠过一丝嘲弄的笑意,她转过头,双臂撑着身体慢慢地坐起身,目光疏离地盯着钟意看,在她眼里,钟意对她的同情和怜悯,已经深深地刺痛了她的心,也刺伤了这四年来她们平和维持的舍友关系。 “我就是缺钱,所以才会不要命地去打工。”姜秀讽刺一笑,平日里看似唯唯诺诺的她,内心藏着一个极大的黑洞,不断吸取着她的自尊,最后又将一切伤疤揭露出来,暴露在众人的视野内:“但是我不需要你们的帮助。我不想被你们看不起,也不需要你们的同情!” “姜秀……” “我出身家境的确不如你们好,长相没有你漂亮,性格不如徐飒那样外向,没有林西西疼爱她的父母……就算二十四小时只工作又怎么样,我依旧活的好好的。那是靠我自己的双手得来的,照样能养活我自己,我不需要你们的同情和援助,这样只会让我更看不起我自己!”姜秀胸口抵着膝盖,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小声抽泣着。 钟意怔了一下,她怎么也想不到,一向与世无争的姜秀竟然会说出这些话来。句话敲打在她的心上,激起阵阵涟漪,胸口突然有点闷闷的,压抑的喘不过气来。 姜秀并不愿意向别人揭露她小心翼翼隐藏的伤疤,以此来获的别人同情的目光,对她更加怜悯几分。这样的目光,是在践踏她的自尊,时刻警告她这个世上没有什么是平等的, 她小心翼翼地融入这个不平等残酷的世界,就为了摆脱不好的出身,抹杀掉带着污点的过去。所以她努力读书,努力工作,拼命攒钱,却还是逃不掉过去带给她的伤害。 钟意微垂下眼眸,眼底掠过一丝丝悲切,她就像是侵略者,侵略了姜秀内心脆弱的最后一道防线,知道了她悲惨的过去,却一时不知该如何安慰她,更不知要摆出什么表情才不会二次伤害到姜秀。 “对不起。”她的声音很轻,像漂浮在空中的羽毛,轻轻落下:“你好好休息吧,明天我再来看你。” 钟意走出病房,姜秀慢慢地从膝上抬起头,眼眶泛着红,面上的表情说不出哀乐,她望了会钟意离开的方向,嗫嚅:“对不起……” 姜秀生病住院的时钟意并没有通知徐飒和林西西,第二天她如约来到医院,怀里抱着一束矢车菊,推开病房门,却发现原本应该躺在病床上的姜秀,不见了踪影。 跑去护士站询问姜秀去哪了?对方则答:“20号床的病人昨天就办理出院手续了,你不知道吗。” “这样啊,谢谢了。”钟意扯了扯嘴角,只好抱着矢车菊原路返回公司。 可能是知道了别人的秘密而产生了罪恶感,钟意并没有第一时间打电话给姜秀,问她身体还没好,怎么提前出院了? 就这样一直拖到一个星期以后,银行短信提醒多了一笔小额数目的金额,有零有整,刚刚好是许淮生帮忙代付的住院费。 钟意在纠结着住院费要不要返还给姜秀,她们是关系好的舍友,出这点钱也是应该的。许淮生劝她收下,他说:“她是个自尊心很强的女生,你如果返还给她,只会让她难堪。” 最后,钟意给姜秀发了条短信,关心她身体好些没?让她多注意休息,别太劳累。 隔了几个小时,姜秀回了短信:嗯。 ………… 大四下半学期并没有想象中的轻松,既要忙着写论文,又要忙着准备毕业的各种事情,甚至还要操心未来…… 徐飒第二次提交的论文被刷掉后,心灰意冷地躺在狭窄的床板上,阴死阳活地说:“我看我还是继续读研算了,虽然不能直接报效祖国,但也能给祖国增添一名‘科学家’。” 林西西不停地摇晃着手中的小扇子,单手在键盘上来回移动,发出一阵噼里啪啦地按键声:“这破电脑,我早该砸了!卡顿这么严重,故意拖慢我写论文的进度。” “你不是学计算机的吗,林西西同志!到了该发挥你专长的时候了!” “学计算机不代表会修电脑好吧。” 徐飒瞥了一眼坐在电脑对面的钟意,问:“钟意,你论文写的怎么样?” 得来一个幽怨的回答:“我在计划着要不要黑掉学校的电脑。” 徐飒虎躯一震,竖起大拇指:“我掩护,你断后。” “哎,和阿室组队友,钟意你就不怕被她坑了。”林西西狠狠地敲打了几下回车键,原本卡顿的电脑,霎时黑屏了。 宿舍门被打开,姜秀穿着一身连衣裙,迈着轻快地步伐走进来,走到自己书桌前,拉开椅子坐下,然后十分投入地翻看着手中的英文书籍。 从姜秀进来后,气氛俨然有些怪异,彼此心照不宣地不开口说话。 整个宿舍,也只有姜秀的论文选题通过,甚至获得了学校保送出国读研的名额。徐飒说,别看姜秀平常跟个小跟班似的跟在我们身后,其实人家比咱聪明着呢,又肯吃苦。 知道姜秀为了能出人头地,所付出的艰辛比常人多十倍的努力,那也是她应得的。钟意并未发表此看法,她选择缄口不言。 在许淮生的帮助下,论文顺利通过,两个星期后迎来答辩会,答辩当天天气阴沉沉的,等答辩会顺利结束,走出来时,天空下着小雨。 整个Z大被湿蒙蒙的雨气所笼罩,细碎的蝉鸣声似要划破雨声,涌入每个人的耳膜里。 许淮生撑着一把黑色雨伞,踩踏着路面上的雨水信步朝钟意走来,伞面微抬,露出一张被北方雨气打湿的脸庞,眉眼含着春意盎然的笑。 他朝钟意伸出一只手:“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 钟意毫不犹豫地搭上许淮生的手,任由他牵着她的手一直往前走,拐过弯弯绕绕的小路,穿过错综复杂年代已久的楼房小巷子,踏上一节节水泥阶梯,最后到达了他口中的目的地。 “这是哪?”雨已经停了,水泥地上低洼的地方还积留着一小片雨水,有风从面庞吹过来,掠起钟意肩头垂落下来的头发,将她的视线拉向远方。 他们身处一处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地方,脚下是上个世纪末建立的筒子楼,锈迹斑驳的铁栅栏围绕在天台外围,立成一个并不牢靠的防护措施。 周围是同样带着上世纪末浓重色彩添绘一笔的景象,仿佛真的回到了那个六七十年代,家家户户邻里邻间热闹不断,亲切的家乡话语顺着风飘过来。 “你是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钟意弯着唇角,眼里满是欢喜的笑意,就要溢出来。她转过头,笑着说:“我找了好些地方,拍摄出来的片子始终不满意,我现在明白了,它缺少属于那个年代的气息和灵魂。” “那个年代称作这里是“贫民窟”,现在的人称它“筒子楼”,不过这里快要被拆了。”许淮生抬脚,往前走了几步,同她一起看着周围即将被时代吞没的旧楼:“这个礼物喜欢吗?” “礼物?” “嗯,还有第二个。” 许淮生望了她一眼,不疾不徐地走向天台另一头,拉开地面上盖着的雨布,由玫瑰组成的巨大爱心,赫然地映在钟意的眼睛里。 风一吹,花瓣随风飞舞着,仿佛下了一场漫天的花瓣雨,瞬间迷了钟意的眼。许淮生就站在爱心里面,脸上带着宠溺式的微笑,他望着钟意,掏出事先准备好的戒指,深情款款:“钟意,生日快乐。” 钟意一时间愣在原地,脸上带着前所未有的震惊,她捂住嘴,眼前的景象太过虚幻了,一点也不真实,差点让她没有反应过来。 “不喜欢吗?”许淮生嘴角的笑意渐渐凝结,他小心翼翼地询问着。 钟意摇摇头,“喜欢。只是太惊讶了,没想到你这么费心。” “那还不过来收礼物。”许淮生再次扬起唇角,忍不住叹了口气,大步走向钟意面前,替她在无名指上戴上戒指:“五年后,我们就结婚吧。” 第二百零三章 山野古寺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就你这智商,回炉重造也拯救不了了。哈哈哈哈哈” 钟意面无表情地坐在电脑前,看着屏幕内辛芮放大号的鼻孔对准备摄像头,耳边悠悠传来她诡异地笑声和极速抖动不停地画面。 要不是屏幕那边的声音没有中断,她都要认定是辛芮魔性诡异的笑声导致电脑远程感染病毒,坏掉了! “不对,应该是情商!可怜了许淮生同志,出师未捷身先死!不死也重伤,他现下可还安好?”辛芮从极速抖动不停的画面切换回正常模式,诡异的笑声也跟着停止了。 “他……应该还活着。”钟意叹了口气,调整了一下摄像头角度,双手捧郁闷的小脸望着辛芮:“至于我能不能活到明天太阳升起,就是个未知数了。” “啧,男方求婚失败反目成仇,最终双双殉情。”辛芮一拍大腿,“就用这个标题了!等我赶过去给你们来个现场直播跟踪报道,让全世界情侣纷纷见证你们曾经轰轰烈烈的爱情是如何走向灭亡的。” 钟意扶额,抽了抽嘴角:“当心这话传到阿生耳朵里,他一定让你过得生不如死。” “许淮生在你身边?”辛芮心中的警铃立马大作,整张脸就要贴在电脑屏幕上,透过渣画质,寻找钟意房间内第三个人影。 “不在。” 危险解除,辛芮舒口气,坐回电脑桌前笑嘻嘻地问:“你究竟说了什么,让许淮生产生了和你“同归于尽”的想法?” “和情商半点关系都没有,完全是我运气不好。”钟意认定地把无意拒绝许淮生的“求婚”,归于当天运气不好。 ………… 呆愣足足有十分钟的钟意,垂下眼眸看着无名指上被套上的戒指,一颗小钻石闪烁着亮光,朴实的外表也掩盖不住华丽的本身。 她抬起头,望向一脸紧张而又小心翼翼等待她回答的许淮生,关键时刻大脑不顶用地当机,一个弯还未拐过来,存留在喉咙里的话直接吐出:“许淮生,你这是在向我求婚吗?” 说完,钟意自己到先愣住了。 她清楚地看到,许淮生过度紧张的面部表情,刹那间垮了下来,晦涩难懂的神情浮上他的眼底。 他像是自我安慰又像是解释:“还是太早了。没关系,我可以等,等你准备好的那一天。” 天地可鉴,她当时真没想装傻糊弄过去,紧张的不止他一人,她自己亦是舌头不停地打结,想解释她不是这个意思,却又组织不了完整的语言,最后在许淮生温柔的眼神注视下,心虚地接受了“太早,还没准备好嫁给他”这样的虚掩的借口。 回忆完当天发生的种种,钟意整个人就像煮熟的虾,全身通红,羞耻心瞬间爆棚。捂住脸,声音闷闷地从指缝内传出来:“我如果早一点知道他对我就已经怀有这种想法,不管有没有求婚戒指,我都会答应的。” “怂样!你当初不就是奔着一举拿下许淮生去的,现在人就要是你的了,竟然还要想一想!”辛芮摇头咋舌,不禁替钟意的智商捉急,更是替许淮生感到莫名的悲凉。人生头一次向女朋友求婚,就被思想层面纯洁地跟张白纸的钟意给破坏掉!哈哈哈哈哈哈! 想想都觉得许淮生这个男朋友当的真够心塞的。 万一产生了阴影可怎么办? 最后不得不钟意向他求婚,想想都觉得刺激。 辛芮从YY中回过神,目光转而被钟意右手无名指上套着的戒指给吸引了视线,盯着看了数秒钟,再次咋舌:“许淮生还真是实力宠你啊,嫁了也不吃亏。嘿嘿,打算什么时候见家长?” “见家长?”钟意皱眉沉思片刻,答道:“目前还没有这方面的想法,以后再说。” “以后再说!你这是要让许淮生等你一辈子啊!”辛芮惊讶道。 “刚好扯平。” 她等了他四年,让他多等几年又何妨。 ………… 实习期结束后,钟意放弃了转正的请求,一个人背着相机跑遍了A市大街小巷,寻找还未没落的六七十年代的建筑物。 她新拍摄的主题直接定为《六七十》,记录下来那个时代的景象和人文变化,并且报名参加了网上热炒不断的“摄影大赛”。 曾经有过合作的漫野杂志社,责编再次联系上她,之前钟意因为学业问题只和他们签了一年的合同,如今毕业了,有的是时间和精力投入摄影中,并问她有没有兴趣全职踏入摄影行业? 这个问题钟意也曾想过,但也因种种原因不得而终。如今漫野编辑再次向她投出橄榄枝,她再傻,也不会傻到放弃这么好的一个发展平台。 漫野自然也不是只看中个人,其钟意的实力远远在她个人之上,拿得出手的摄影作品更是获得不少小奖项,比起三流摄影师,钟意不知好太多了。 所以,她欣然接受了去漫野在A市设立的公司上班。 八月末,A市的气温如同不跳闸的电饭锅,持续保持恒温。连下了几场雨,空气依然闷热,气温丝毫没有减少的趋向。 去新公司报道的第一天,钟意提前起了个大早,梳洗完后开始吃早餐,吃完早餐,临出门前又在镜子里反复照看了几眼,确定从发丝到身上合体的衣服都非常完美,在玄关换下脚上的拖鞋,出了门。 但此时当她挤在高峰期的公交车内,防止周围心怀不轨的乘客对她伸出咸猪手,钟意真想仰天长叹:神啊!请让我安全到达公司!出门前镜子里完美的她,在拥挤不堪的公交车内,瞬间从少女变成了金毛狮王。 好不容易下了车,钟意快速地整理了一下身上被挤的皱巴巴的衣服,对着化妆镜梳理了一下头发,然后迈着飞一样的脚步,在迟到前成功到达本公司。 为了给新同事留下一个好印象,钟意全程保持着温和谦逊的笑脸,跟在前辈身后,熟悉公司环境等等。 全程下来,钟意的脸都笑僵硬了。 “其实我们杂志社也没有太过条条框框,只要尽职做好自己本分的事就好了。”前辈亲切的笑容瞬间暖化了钟意原本紧张拘谨的心,“我看过你的摄影作品,每个画面都像是注入了灵魂,有了它独立的思想。很棒,简直是摄影界新的佼佼者。” 得到夸奖,钟意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谦虚道:“我的水平还是非常有限,还要向前辈你们多多学习才是。” 进公司头一天,钟意从早忙到晚,中间几乎是没有停歇过,出了公司,已经是夜里九点半。 她孤零零地站在空无一人的站台,等待最后一趟末班车的到来,望着车水马龙的城市,忽从心底涌上一股悲凉的情绪。 回到家已经是十点左右,洗了个澡,钟意裹着睡衣直接回了卧室,往床上一躺浑身开始犯懒,不一会,眼皮开始打架沉沉地睡去。 钟意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她回到了小城,依然是儿时记忆中夏天的模样,枝桠间的蝉鸣声不绝于耳,她约了几个小伙伴一起捕捉夏蝉,玩的不亦悦乎。 她梦见了十岁的安树,精致的五官如同洋娃娃一般漂亮,那双漂亮的眼睛,藏着疏离冷漠,面无表情地望着她。 她又梦到了最后一次见到安树那年,他又长高了,五官依旧精致的不像话,双眸清冷极了,嘴角却保持着上扬的弧度。 他在笑,那个笑容就像冬日里的暖阳,可她再也看不到了。 钟意醒来时,下意识偏头看向窗外,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涌进细碎的光线,折射在地板上形成淡淡的光影。 她放了会空,然后起床洗漱,打开收音机,准备早餐。 钟意坐在餐桌前,嚼着口中的三明治,神情还带着刚起床时的迷茫,却一脸认真听着收音机内,女主播播报天气的声音。 不知从何时开始,钟意养成了每天早上听收音机的习惯,但通常她只听取天气预报的片段。 A市的天气没有小城多端变化无常,连续晴好天气不会在傍晚前后突降暴雨,或是刮起一场台风,平静的如同这个城市一样。 “今天还是不下雨吗。”关掉收音机,钟意轻轻扫了一眼鞋柜旁的雨伞架,里面放着几把自动雨伞和折叠伞,图案各不相同,因此不会太过单调和沉闷。 临出门前,钟意随手从搁置雨伞的架子里抽出一把折叠伞放进包包里,不疾不徐地走出公寓大楼,朝附近的公交站牌走去。 路上,她不断地期待着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降临,被雨水洗刷呢城市,多了一层朦胧感,也十分符合她本次选定的主题。 但这场暴雨,一直迟了半个月总算下来了。 当时正好赶上她同另一位合作伙伴在外面进行拍摄,突然降临的大暴雨不得不暂停中止拍摄,而他们也被困在了山中的寺庙里。 寺庙建立在山顶,一场暴雨下来,雾气腾飞,将周围笼罩其中,仿佛置身于仙境缭绕之地。 钟意拿着相机,跟同行的伙伴打了个招呼,自己则一人打着雨伞冲进了暴雨中,往寺庙后山走去。 雨还在持续下,路面湿滑的厉害,山路更是不好走。钟意撑着雨伞,小心翼翼地往前面挪动脚步,就在她即将爬上一块巨大的石块上,身后传来一道毫无温度可言的声音。 冷冰冰的,仿佛置身于寒冬冰窖之中。 “你在干什么?!找死吗!” 第二百零四章 换我来找你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两年的时光可以改变一个人什么?外貌?声音?性格? 还是关于一个人的记忆? 当答案就摆在眼前时,钟意选择了放弃。 她没理会背后突兀地声音,低头打量起了脚下几欲攀岩上去的巨石块,石块下方是深不见底的悬崖,一不小心失足掉落悬崖,就真的再也活着上来了。 她这种拿自己生命开玩笑,在旁人眼里的确是找死的行为,没被当成神经病看待,显然是对得起别人对她仅有那么一点的同情心。 山风很大,呼啸地从耳畔刮过,雨点突然变得急促起来,大颗大颗地砸在伞面上,岩石上,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清脆声。 整个世界瞬间安静下来,耳边只余携眷着山风的雨声。 “别闹了,好不好。”清冽地声音再次响起,夹杂着些许无奈之意,透过山风传入钟意的耳膜里。 一字一句那样的清晰,尾音上扬,带着说不出的魅惑,夹着几分浅淡的陌生。 钟意身体一僵,全身流动的血液紧接着凝结,翻涌,再凝结。胸腔内一颗并不安定的心,剧烈地跳动着,似要冲破枷锁的桎梏,徒然只剩下无力的悲怆,大脑一阵空白。 她来不及思考,甚至连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就这样猝不及防地和他重逢,明该带着重逢的喜悦,偏偏她那颗为他耗尽了耐心的心,早已生不出半点波动的情绪。 半晌,钟意放弃了继续攀岩石块,拍下绝美风景的念头。她还未来得及转回身,纤细的手腕被一只宽大温厚的手掌被攥住,力道大到超乎她的想象,手心的热度不断顺着手腕流进四肢百骸。 她被带到了一处平地,周围青砖黛瓦,高墙耸立,十分安全。郁郁而生的树木挺拔着身姿,支起的大树冠隔绝了不少渗透进来的雨水。 钟意从未设想过,有朝一日她和安树再次相遇的场景,会发生在哪里。也从未抱有过再次遇到他的希冀,像平淡的生活里,缺少了一样微不足道的过客一样,转眼即逝。 她自我催眠着,真的再也不去关心他去了哪里,可当虚构的世界被安树硬生生地横插一脚,中断她自我的催眠,原来,并不想忘记的人和事,会如走马灯似的涌进大脑里。 重复播放着记忆中重要的画面。 “我并没有想过自杀。”开口的第一句话,不是问他去了哪里,反而语气平淡地解释着刚刚那一出“闹剧”,“也不会自杀。” 这些话,若是传到了钟母耳朵里,定会揪着她的耳朵狠狠批评她一顿,在送去大院重新学习党的教诲。 “倒是你,一声不吭地出现,难道又要一声不吭地离开。”寒冽地山风灌满了她的衣领口,钟意只觉得眼睛涩的生疼,唇角依然扬起一抹清浅的笑意。 像在庆祝他们时隔两年的重逢。 “你变了,钟意。”十七岁的安树,成熟稳重了许多,过了变声期,嗓音清冷带着些许磁性,那张稚气未脱的脸庞,如今被成熟取代。 “两年了,人总会变得。”钟意目光平静地凝望着他,从眉目到上扬的唇角。他也变了,和两年前的那个安树大相庭径,如果不是从小亲密无间的长大,钟意或许也不会认出他。 可他却第一眼就认出了她。 “不,你还是和以前一样,越来越迟钝了。”迟钝到,差点没把我认出来。安树微勾起唇角,居高临下地望着眼前的小女生。他有太多话想和她说,但看到她眼底难掩的疲倦,他什么也说不出口了。他想用力拥抱她,消除他们之间的隔阂和陌生感,他又是如此喜悦在这里遇上她,却只能拼命掩藏那份激动不已的心情。 安树那两年的空白期,钟意没有参与,她不知道他去了哪个城市,结识了哪些朋友,考上了哪所大学,是专攻读法语,还是意大利语? 她没有问,安树也不会说。索性便跟他执拗着性子,就这样耗在山间古寺中。 但还是钟意最先忍不住,在怎么学会了隐藏情绪,面对朝夕相处的安树,心中郁结的愤怒转而化为无尽的悲凉之情。眼角的苦涩愈发深了,冷风一吹,眼泪便无声地顺着眼角流出来,滚烫地,滴落在安树的手背上。 她说:“为什么故意躲着我?你知不知道我联系不上你,有多担心你。” 十五岁那年,钟意两次将安树弄丢,第二次在海边找到他时,她抱着他哭的汹涌极了,大概是内心深处害怕真的找不到他,自己则背负上了沉重的内疚感。 而现在不同以往的是,她没有将他弄丢,而是他自己离开了她。明明做错事的人是他,却偏偏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人又是她,害怕担心他的人也是她。 “我知道,所以我来见你了。”他柔声安慰着,指腹轻轻擦去钟意脸上的泪水,“你相信吗,钟意。这就是宿命,而你,是我一生的宿命。” 哭声戛然而止,钟意不自在地撇过头,淅淅沥沥地雨水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缝隙滴落下来,打湿了他的肩头,打湿了他那双清冷傲然的眉眼。 “我不能爱你,我已经爱上了许淮生。”这是钟意第三次“拒绝”他,却始终无法摆明他对她“爱”的定义。 她已经二十岁了,却像是经历了半生岁月的老人,看透了世间万物的情爱,开始追求平淡的人生。而十七岁的安树,青春依然鲜活着,有着无限的精力和时间。 那个时候,钟意才算看清,她和安树的界限原来不只是隔着相差三岁的年龄,还有对人生的执着。 “这就是我离开你的原因。”他微笑着说。 钟意微低敛下眼帘,握着伞柄的手不由得收紧了几分,她想走,立即转身离开这个地方,无论去哪也好,她不想在维持这样的关系下去。 “钟意,逃避是改变不了什么的。”他的声音很轻,带着说不出的魅惑。 “……” “我要走了,钟意。” “去哪?” “你会想念我吗?”安树微垂下眼眸,长臂一伸,轻轻将钟意揽入怀中。他下巴抵在她肩上,保持这个姿势将近三分钟,听不到耳边传来她的声音,安树几不可闻地叹息一声,松开这个怀抱。 “我是陪同一位老先生来这里的诵经念佛的,直觉告诉我你在这里,很快就碰上和你一起来的伙伴,他告诉我你来后山了,所以我追了过来。”安树将前因后果娓娓道来,眼睛闪烁了一下亮光,他说:“无论你在哪,我都能找到你。” “以后换我找你吧,钟意。” ………… 下山时已经五点多,雨已经停了,山路并不好走,路面湿滑又积了不少雨水,因此每一步都走的格外小心。 和安树分开,也是在下山之前,他说他要走了,却又不肯告诉她方向,茫茫人海,她根本不知道该去哪里寻他。 钟意心不在焉地站在马路边,手里握着临分别前,安树在寺庙里为她祈求的平安福,这让她不禁想起了她曾经也送过安树一个平安福,不知道他还有没有保留着。 同行拍摄的伙伴在路边拦下了一辆出租车,打开后车门准备上车时,注意钟意还愣在原地,朝她招呼了一声,随即钻进后车厢内。 钟意回过神,才发现出租车已经停靠路边良久了,她匆匆忙忙地绕过另一侧车门,打开,坐进去。 说了地址后,司机发动车子驶离山下。 与此同时,一辆黑色宝马车沿着出租车驶离的方向行驶着。后排座位坐着三个人,中间花白胡子的老者,穿着一身简便的素衣,神情不怒自威。 老者右手边坐着一位年龄约莫十六七岁楚楚动人的少女,左手边,则坐着穿着黑色风衣的安树,藏匿在立领下的半张脸,看不清神情。 他说以后换他来找她,钟意前前后后等了一个月,还是没有等到安树的身影出现在视线范围内。 逐渐入了冬,A市气温大幅度降低,钟意被委派拍摄外景的任务也越来越多,杂志社都忙赶着紧跟今年十一月份的上新,因此钟意的工作量一下子加大起来,几乎压的她喘不过来气。 许淮生银行那边的工作更是忙的不可开交,钟意一算下来,他们竟然有半个多月没有见过面,吃过一顿饭。 大多都是在电话里聊上几句,缓解一下紧张的工作带来的压力,总是说不上几句话,就被委派的工作给打断,提前约好的一起吃饭,到头来不是这个银行有临时工作,就是那个片子要重新修改,时间上根本来不及,最后只得取消今天的晚餐约会。 承蒙实习时的老前辈教诲:拿着微薄的工资,干着比狗还要累的活。钟意觉得应该在加上一句:搭上约会的时间,加着加不完的班。 和辛芮视频聊天提到自己就要被累垮了,换来对方一声轻嗤:“你这点算什么,和这个满中国跑找新闻的前线记者来说,简直不屑提起。” 最容易缓解工作压力的,莫不过别人的工作比你还要辛苦还要累,想想自己一天拍不了多少片子,然后全天坐在电脑前修图,钟意顿时觉得她还可以抢救一下。 聊完工作上的烦恼,辛芮发挥人道主义,开始关心(八卦)起她和许淮生的“热恋进展期”如何? 换来钟意一句“他忙,不适合打扰”,堵得哑口无言。 “在忙,还能有总统忙。”辛芮顿时捶胸顿足:“你知道情侣的爱情保质期有多长吗?你知道一句“他忙,不适合打扰”给别人开了多少次后门?你知道情侣之间最不能缺少的就是沟通?一个月见不上几次面,你们这跟异地恋有什么区别。噢,有区别,区别在于你俩都在一个城市。” 钟意抠着电脑键盘上的保护膜,一言不发。辛芮说的那些,无非都是为了她好,为了她着想,她懂。可有些事,并非一两句话就能摆平的。 第二百零五章 失约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圣诞节前几天,钟意就已经把杂志社分配给她的工作顺利完成,余下便有了不少休息时间。 摄影师的工作倒也没有想象中忙碌,除了上头指派的工作以外,钟意几乎全天制地在家里修图整理作品,然后按时交稿。 原本主编是不同意她临时休假的请求,理由很简单,临近圣诞节,社里人手不够。钟意磨了好久,主编也算通情达理,便顺着台阶下来:“务必把圣诞节当天的作品交上来,我相信你能办到的。” 为了不破坏圣诞节当天和许淮生的约会,钟意干劲满满地把本期有关圣诞主题的作品,一并交给了主编审核,才算换来三天的小长假休息。 钟意做什么事向来都是有计划有准备的,平安夜当天就提前预定了某餐厅的位置,打算圣诞节当晚和许淮生一起共进晚餐。 并且买了两张电影票,吃完晚餐就可以直接去看电影。 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原本说好一起过圣诞节,许淮生却因银行出现了紧急状况,需要马上处理,根本脱不开身陪她吃晚餐。 几日不见,电话里他的声音听起来格外地沙哑,他抱歉地说:“晚餐可能没有办法陪你吃了,不过我会尽快处理好这边的事情,然后陪你一起看你男神演的电影。” 接到他不能陪她共进晚餐的电话,钟意当时正坐在预定好的餐厅情侣座位上等了三个小时,圣诞节餐厅内来吃饭的情侣很多,周围入眼的皆是一副副恩爱的画面,她一个人,倒显得讽刺荒唐极了。 钟意十分体谅他不能来的心情,声音温婉地表示让他先处理好手头上的工作要紧,她很好,不必过意不去,八点半点在电影门口不见不散。 在服务员多次委婉地询问她,她要等的那位朋友还来不来?那边有一对情侣正等着入座…… “上菜吧。”不等服务员说完,钟意“啪嗒”一下合上菜单,抬头看了服务员一眼,又轻轻地扫了过去。 服务员站在原地没有动,脸上的附带的尴尬笑容能突破天际,一脸这是情侣座位,你一个人,霸占了总归不太好吧。 钟意优雅端起水杯,抿了一口,放下水杯,唇角一勾不疾不徐地道:“这个座位我昨天就已经提前预定过了,我花钱买来的座位,难道你要赶我走不成?叫你们经理过来,我要好好地跟他好好的谈一谈。” 预定座位的定金餐厅是一概不退还,既然钱都花了,岂能白白浪费掉,来都来了,自然要吃饱了回去才是。 服务员脸色“唰”的一阵白,结结巴巴地说:“不好意思小姐,我这就给您上菜,还是按照您昨天预定的菜单来是吗。” 为了在一众成双成对中,不显得自己太过寂寥孤独,钟意翻遍了通讯录,目前能联系上的同性朋友,不是有约会就是来不了,最后好不容易联系上一位,结果那位少女“大妈”声称自己已经开始睡美容觉了, 钟意单指按了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强忍着破口大骂的冲动,口中默念三遍没男朋友的女生都是这样的,并用极其温柔的声音说:“林西西,这家餐厅今晚推出平常也吃不到的圣诞豪华大餐,还附赠小礼物,你不来,可真的一辈子也无缘吃上了。” 她这一辈子也可能就吃这么一次,毕竟花了她两个月的工资,到现在肉还疼着呢。 听到“豪华大餐”“平常也吃不到”“一辈子也无缘”等字眼,林西西“腾”的一下从好不容易捂热乎的被窝里爬起来,双眼放光:“我去!我这就去!!” “等等,来之前记得穿的正式点。这里是高档餐厅,不接待动物园里跑出来的熊。”钟意嘱咐道。 林西西“嘿嘿”一笑,比了个“OK”的手势,但又发现钟意根本看不到,忙说:“我知道了,为了豪华大餐也决不能丢脸,先不说了,我要换衣服了,地址一会发我,拜。” 二十分钟后,一辆出租车停在某餐厅对面马路边,林西西付了钱,裹了裹身上的大衣,左右望了眼车流,疾步穿到马路对面的餐厅门口。 门口负责接待的服务员,看到她迎上来,脸上带着标准式微笑,询问道:“您好,请问你有预约吗?” “啊?”林西西一脸懵。 “是这样的,本店今天只对有预约的顾客开放。所以小姐,请问你有预约吗?没有预约的话是不让进的。” “我没有,但是……我是来找我朋友的,她就在里面。”林西西探头探脑地寻找着钟意的身影,对方还在不停地追问她她的那位朋友是谁?能否说出具体称呼? 就在对方纠缠不清对她死缠烂打,林西西眼一尖,瞅到了坐在靠窗位置的钟意,并指了指她的背影对服务员说:“看到没,靠窗位置第三排坐的那位美女,是我的朋友。” 不用林西西细指,服务员也看到靠窗位置那一排,坐着一位长相和气质成正比的美女,当下换上温和的笑容说:“祝您用餐愉快!” “嗨,钟意。”林西西走近钟意身旁,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然后在她对面坐了下来,边脱下身上的大衣,边说:“这家餐厅的破规矩还真是多,没有预约还不让进。说了我朋友就在里面,还不相信,我像那种消费不起这里的人吗!” 钟意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补上一刀:“挺像的。” 林西西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脸郁闷。钟意不忍心看到她摆出一副“怨妇”的表情,接下来可能会影响到她的食欲,宽慰道:“以前还有人说过我,在高级的牛排也能被我吃出十元麻辣烫。所以,你受一点看不起的小眼神,和我比,根本不值得放在心上。” 林西西更加郁闷了:“我怎么感觉,你这不像是安慰人。” “咳咳,你看看还没有想吃的,随便点,我请客。”钟意干咳一声,借着喝水掩饰脸上的尴尬。 “我怎么给忘了,今天是圣诞节,钟意你不约会啊。”林西西切下一小块牛排,送进嘴里咀嚼着咽下。 钟意低头切着盘子里的牛排,分成数小块,听到林西西发问,勾唇一笑:“我要约会了,谁请你这个少女“大妈”吃豪华大餐。” 林西西不满地纠正她:“打住!“大妈”两个字去掉,少女!本姑娘芳华二十,还未交男朋友,和徐飒那个“女魔头”相比较,明明还是个少女。” 大学毕业参加工作的,也只有钟意和林西西两人,徐飒应她家老爷子的命令,留校读研,其实还是不想过早的踏入社会,更是听说今年A大招收了一批优质量学弟,义无反顾地当起了“老油条”,祸害纯情小学弟。 姜秀拿到了学校保送出国留研的名额,直接飞往了国外,也断了和她们的联系。 三人中,只有林西西选择了大学专业相关的工作,当起了别人口中的“理科女”。 吃完饭,餐厅当真一人给她们送了个小礼物,林西西也总算从“穷人”的打击中走出来,心满意足地挽着钟意的手臂走出餐厅。 路边打车时,钟意抬起手腕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八点一刻多一点。她抽回自己的手臂,笑着对林西西说:“西西,我约了阿生看电影,就不陪你等车了。”说罢,将餐厅送的小礼物递给林西西:“圣诞节快乐!” 林西西一副“我懂,我都懂”的神色,第一辆出租车停在她们面前,林西西上前一步拉开后车门,对钟意道:“快点上车啊,别让许淮生久等了。” 钟意小脸微红,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弯腰坐进后排座位,“你路上小心点,到家了记得给我发个消息。” 林西西点头应着,挥了挥手。 出租车停在市中心电影院门口,已经是八点二十分。离她和许淮生约定的八点半,只剩下十分钟的时间。 下了车,她环视了周围一圈。 没有许淮生的身影。 是她早到了吗? 辛芮说,女生在约会期间,迟到是正常的。但男生如果迟到,让女生多等那么久,就不正常了。 电影票是她托杂志社的同事帮忙买的,无意间在网上刷到柏原崇参演的电影《情书》在国内上映了,便一直等到圣诞节,想和许淮生一起观看。 电影开场时间还早,钟意便先买了一杯奶茶和爆米花,边吃边等许淮生。期间,刷了会论坛,大多都在谈论今年圣诞节上映的电影,和漫野新推出一期的和圣诞节有关的杂志,销量超过了百万册。 钟意更是在置顶的帖子中,看到了自己使用的圈名“Z”,有博主将她公布到网上的作品整理成册,一一介绍,风格大多偏向复古狂野风,甚至有人对她的性别猜测不定。 大概谁也想不到,这样一个风格摇摆不定的摄影师,私下生活里其实是个气质型美女。 退出论坛,一杯奶茶也刚好喝完,手机上显示时间已经八点半一刻,钟意站起身环视一圈周围,依然不见许淮生的身影。 她走到并不嘈杂的区域,给许淮生拨了一通电话过去,无人接听。钟意不依不挠,又拨了第二遍过去,依旧无人接听。 她正愣神想着许淮生是出了什么事?手机不凑巧地突然关机,钟意一下子变得焦急起来,刚巧身旁路过一对情侣,钟意拦住他们,言语真切地表示自己想借他们的手机一用,打电话给她男朋友,问他什么时候到。 男女互看了一眼,男生将手机伸出去,钟意接过手机,说了声“谢谢”,边给许淮生打电话,等了半分钟,依旧无人接听。 钟意心灰意冷地摁断电话,将手机还给男生,并再次说了声“谢谢”。 她一边自我安慰着许淮生也一定是和她一样,手机没电了,又或者他人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只不过手机调成了静音,没听到罢了。 边站在电影院门口,左右张望着来往的车流和人群。 第二百零六章 我很好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A市的夜空,开始飘落起了大片大片的雪花,无声地,静悄悄地落下。街道两旁林立的店铺,从落地窗前散发出柔和的暖光,折射在雪地上。 离电影开场只剩下十分钟,钟意在雪地里足足站了二十分钟。 她一直在等许淮生。 可迟迟等不来他的身影。 最后两分钟,钟意将手从大衣里掏出来,指间捏着两张电影票,她垂下眼眸,静静地凝视了一会,折身返回了电影院内。 在把林西西从半路叫回电影院是不可能了,钟意对着垃圾桶叹息一声,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年的圣诞节过的太糟心,还是因为联系不上许淮生被放了鸽子而黯然伤神,她将另一张电影票对折,撕碎,在折,再撕碎。 直到一张完整的电影票变成了一小堆没用的废纸屑,在保洁阿姨目瞪口呆下,干净利落地扔进了垃圾桶内。 他既然不来,影票留着也是过期最后失去价值,何不在失去它的价值之前,直接把它扔掉,至少还保留了一点它的可利用价值。 钟意走后,保洁阿姨对着垃圾桶外边沿洒出的纸屑,摇头只叹气:“现在的年轻人啊,花钱买了不看又撕掉,这不是浪费吗。唉!” 电影进行到尾声,不少人意犹未尽地开始陆陆续续走出影厅,钟意最后一个走出来,出了电影院,雪还在下,簌簌地飘落下来,落满了她的头发上。 她突然选择步行回家,市中心离她的公寓并不算多远,只隔了五六条街。中途,路过一家还未打烊的书店,钟意没思考,只余停顿了几秒钟,脚尖一转,推开厚重的单扇门走了进去。 她从容自若地在书架前来回徘徊着,店内似乎除了她,并没有第二个人存在,不知道老板或是员工跑去了哪里。 雪还在下个不停,透过落地窗,钟意能看到在昏黄的路灯照射下,飘落的雪花渐渐地覆盖了整座城市,像极了电影中的场景。 耳边独留下一句对白: “你好吗?” “我很好。” 浏览过最后一排书架,她看到了岩井俊二的《情书》,几乎想也没想,从书架上取下书,拿在手里径直去了收银台结账。 钟意并没有某种情怀,比如看了一场电影,刚好遇上改编的同名小说,大概在觉得缘分是如此其妙时,索性将书买了下来。 “不好意思,请问有没有人在?”收银台前空荡荡的,钟意左右环视了一圈,大声喊了一句。 不一会,从后门走进来一个年轻人,怀里抱着一个巨大的箱子,挡住了他的视线。他边搬运着箱子往空地那边挪动,边努力侧过脸回应钟意:“是要买书吗?请等一下,很快就好。” 年轻人放下箱子,舒了口气,笑容殷切地绕过收银台后面,拿起放在柜台上的书,看了一眼:“最近这本书卖的挺火的,你也是看过电影来买书的?” 该怎么解释剧情她没有看懂,所以才来买书回去温习一下,但这个谎言又太容易被戳穿,钟意淡淡一笑:“大学时期就已经关注到了这本书,算是回忆吧。”眼角余光瞥到柜台后面一排的杂志,其中有几本漫野最新一期的摄影杂志,“那本摄影杂志也帮我包起来吧,谢谢。” 回到公寓,已经是十一点半左右。钟意弯腰脱掉脚下的马丁靴,微凉的手掌隔着袜子,轻轻按摩了几下冻僵的脚掌,感觉两只脚恢复知觉后,这才停下手中的动作。 她将身上的大衣脱下来,随便往沙发上一扔,走向开放式厨房,从储物柜里取出陶瓷锅,锅中倒上水,又切了几片姜片放进水中,开火,煮沸腾。 回到房间,钟意找到手机充电器,插上电源,开机。等了几分钟,开机后进入手机桌面,屏幕左下方有三个未接来电,五个未读短信提醒,钟意点开一看,全来自钟母和钟父。 不知怎么的,明明父母这么关心自己,钟意心里依然是乱作一团,说不上来的憋屈。她放下手机,筋疲力尽地往床上一躺,盯着天花板看了良久,才发现,圣诞节原来就快过了去。 这是她过了一个并不开心甚至可以用糟糕来形容的圣诞节——自己竟然怎么也联系不上男朋友。 边泡脚边给钟母打了个电话,电话接通后,钟意嘻嘻一笑:“妈,圣诞节快乐。” “死丫头,打你那么多电话,怎么到现在才回个电话!”钟母嘴上骂着,心里却是开心的不行,原本联系不上钟意,还担心她是不是在外面出了什么事?现在听到她的声音,顿时心安了不少。 “手机不知道怎么了关机了,我当时又在外面,所以没能第一时间接到母上大人的来电,深感抱歉!”钟意说的诚恳极了。 “外面?你才回来?我怎么跟你说的,女孩子家家的不要晚回家……”钟母还未说她两句,电话就被钟父给夺了去,“钟意,听说A市那边下雪了,你最怕冻,睡觉之前记得烧点热水泡泡脚,在按摩按摩,促进血液循环。” “我知道爸,不用担心。”钟意弯唇一笑:“时间不早了,你跟我妈也早点睡吧,有什么话明天再说。晚安,爸,妈。” 房间内很快又归于寂静,窗外的雪无声地落了一夜,钟意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第二天醒来时,钟意闻到了一股飘进房间内的粥香,肚子非常配合地发出“咕~”的一声,提醒她赶紧填饱肚子。 就在她大脑半睡半醒间认为自己应该还没有睡醒,产生了梦游,闻到了食物的香味也跟梦有关。许淮生端着早餐走出厨房,看到她人已经醒了,吩咐道:“快去洗脸刷牙,然后坐下来一起吃早餐。” 耳边“轰”的一下,钟意彻底清醒。 她回过神,许淮生已经端着早餐坐在了餐桌前,正喝着牛奶。 洗漱完毕,钟意面无表情地入座,面前的粥香突然怎么也勾不起她的味蕾,她硬生生地开口:“你什么时候来的?我怎么没发现。” 他喝了一口牛奶:“两个半小时前,你还在熟睡,没忍心吵醒你。” 两个半小时?那不就是五点就来了。 “喝点粥吧,不然胃疼。”许淮生动作轻柔地端起放在她面前的小碗,舀了一勺小米粥,吹了吹热气,送到她嘴边:“你喝酒了?我闻到了一股酒气。” “只喝了一点酒,而且我没胃口。”钟意不着痕迹地撇过头,拒绝他喂食的动作。房间内开了一瓶的红酒,只剩下小半瓶不到,她失眠,除了吃安眠药,也只有喝酒麻痹神经。 见她执意不肯喝粥,许淮生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他放下汤匙,微低敛下眼帘,目光聚焦在那碗粥上,低声认真道歉:“对不起,昨天我不应该失约的。” “所以呢?”钟意眼眶微红,有谁体谅过她一直在焦急等待他,最后直接联系不上他的那种言语无法表达心情。 “顾唯来了,和我妈一起。我也很想陪你过圣诞节,但根本脱不开身。”许淮生再次捏起汤匙柄,重新舀起一勺米粥,轻哄着她:“乖,吃一口也好,好不好钟意。” 钟意并不是多么强势的女孩,她懂得进与退这个道理,但往往用在两个人的感情里,就成为了彼此懦弱的一个表现。越是一味的退让,只会让这段感情陷入一个尴尬期,最终有了裂缝,无法修复。 “许淮生,你之前说过的话还算数吗?”钟意拿掉戴在手上的戒指,递给他,与他四目相对:“在求一次婚吧,这一次,我一定会答应你。” 许淮生看了眼她指间捏的戒指,放下碗,刚准备接过钟意递来的戒指,放在桌面上的手机骤然响起一道来电铃声,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的名字,拿起手机离开餐桌,“等我一下。” 钟意什么也没说,默默地收回戒指戴在无名指上,她端详了一会,忽然觉得这颗小钻戒竟然如此的讽刺,讽刺她的这段感情,讽刺同等的付出却得不到同等的回报。 许淮生接完电话回来,钟意已经将碗里的粥吃了一小半,她看了他一眼,浅浅一笑:“圣诞节快乐。阿生,这就是我一直很想对你说的话。” 钟意多么清楚许母和顾唯此时赶来A市的目的,无形中给她施加压力,让她知难而退。她一直都知道,从第一次见过她,许母就不喜欢她,即使在未来的某一天,她会成为许家的儿媳妇,许母对她的态度,依然也不会改变什么。 她爱许淮生,所以也包容他身边以外的人。但这份爱能持续多久,钟意就不得而知了。 ………… 休完假没多久,钟意全心全意地投入到了工作当中,当时正好有一份出国外拍的艰巨任务,直接落在了钟意肩上。 同事小A一听说是她主动招揽下来的,脸色“唰”的一下白了一个色号,一边摇头一边劝她:“我劝你赶紧跟主编说一下,就说这个任务你接不了,让她另选社里资深的摄影师。不然你只有死无全身的份了!” “为什么?” “你知道这次外拍的模特是谁吗?薛瞳!整个娱乐圈最难搞的女星,耍大牌,脾气差,毒舌,心高气傲……听说跟她合作拍摄的摄影师,只要她看不顺眼的,下场没几个好的。”小A一脸同情地望着钟意,细数着这位当红小花旦在娱乐圈内并不好的风评:“叫你多关注关注娱乐圈,你就是不听,这下好了,直接踩雷了。” “我做我的工作,她当她的明星,两者怎么看都不会有太大的交集。安啦,出国拍摄有没有什么不好,权当是拿着公费旅游。”钟意报以安慰的笑容,让她放宽心。 “整个杂志社,也只有你能这么想。”小A摇摇头,叹息一声:“反正那个薛瞳不是什么能惹得起的善茬,你除了和她有工作上的交集之外,私下里能躲多远就躲多远,眼不见,心不烦。” 钟意无奈一笑,又多注意了几眼电脑上,小A搜到的薛瞳的资料。 第二百零七章 失而复得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办理完出国签证,隔天钟意就飞往了巴厘岛。她没来得及跟许淮生说,直到到了那边处理完工作上的事务,才算是告知他一声。 他什么也没说,也没多问,只问了她什么时候回国,他好去接机给她洗尘。 钟意在电话里说的含糊不清,又怕自己还没整理好心情就去贸然见他,到时候定会生出诸多的麻烦。 毕竟主动接下出国外拍的任务,也是她计划中的一部分。她老早就像找个机会出去散散心,一个人,刚好遂了她的心愿。 圣诞节过后,她就认认真真地仔细想了一通,她和许淮生彼此之间太过熟悉,几乎从高中到大学,没有分开过,偶尔的短暂分开并没有什么不好,多给对方一点独立空间,也好过把对方一直捆绑在自己身边好。 那种压抑的爱情,并不是她想要的。 抵达巴厘岛,一落地,钟意连休息都不顾,开始跟着这边的合作方寻找合适的拍摄场地,联系薛瞳的经纪人取得拍摄时间。 这些本来也不用她跑来跑去的操心,有人跟进负责,但钟意担心对方不懂摄影,不明白摄影师的心思,届时,拍出来的片子不令人满意,重拍,不仅浪费大家的时间,光是租场地的费用,都是在预算期内。 好在一切都进行的非常顺利,隔天薛瞳就抵达了拍摄场地,双方简单地交涉一下,开始准备开拍。 从小A给她的科普中,钟意先入为主地以为大名鼎鼎的薛瞳一定如业界传闻那般,“耍大牌”“没演技”“心高气傲”“刻薄”,但真实接触起来,她才发现,薛瞳对工作的认真并不一点比场地上的每一个员工少,除了“毒舌”是真的,自己先入为主的概念想想多么令人羞耻。 拍摄一切顺利完成,回酒店的路上,钟意跟身旁的同事打了个招呼,她先眯一会,到了酒店在把她叫醒。 一连几天不眠不休地拍摄,身体哪里吃得消。当下,很快头一偏,沉沉地睡了过去。 被身旁的同事摇醒时,汽车已经停在了酒店门口,透过车窗望向外面的天空,晚霞升起的霞光,映照着整片天空。 看她望着窗外看的出神,同事好奇地探过头,一眼就被车窗外的晚霞给吸引住了视线,不由得赞叹:“好美啊!难怪人人放着自己的城市不住,移民到国外。这样的晚霞,在A市恐怕也难以见到吧。” 钟意淡淡地收回视线,低敛下眼帘,唇角浮起一抹清浅的笑意:“在我的家乡,倒是经常见到。” “你这么一说,我倒有点印象,你老家靠海是吧,也难怪天天见到。” 钟意伸了个懒腰,拉开后车门下车,脚一沾地,身体虚晃了几下,她扶着车门缓了一会,慢慢地走回酒店。 等电梯的间隙,有同事走过来,问她晚餐想去哪里吃?钟意低头摆弄着相机,闻声抬起头看向身旁的同事,粲然一笑:“我太累了,想直接休息,你们去吃吧。” 同事又问了句:“那你有想吃的晚餐没?我们打包一份给你带回来。” “谢谢,不用这么麻烦。”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迎面走出来几个人,钟意侧身避开抬脚走进电梯内,按下房间楼层键,背部抵在冰凉的墙壁上闭目养神。 她太累了,需要好好休息。 “小姐,小姐……”钟意睁开眼,耳边传来陌生的男声,提醒她:“十六楼到了小姐……” “哦。谢谢。”钟意用英语礼貌地回了句,抬脚走出电梯。 回到房间,钟意泡了个热水澡驱驱身上的疲劳,走出浴室,放在床上的手机随即响起一道悦耳的铃声,她拿起看了一眼,接起,放在耳边。 “喂,妈。有事吗?” “没什么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了,我问你,工作什么时候结束?春节到底能不能回来?”今年可都是盼着钟意应该能提前回来,谁想到她突然一声不吭地跑去了巴厘岛拍摄,连个准话都没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这不,才打来电话问问她。 “这边工作还没结束,具体回家的时间,还得看安排。” 钟母一听,不乐意了:“你说说你,好不容易可以回趟家,非得跑去国外,春节要是回不来,以后就别回来了。” 钟意知晓钟母这是在说气话,当下好言好语地哄劝:“这边的工作一结束,杂志社就会给我放一个月的假,你还怕我回不去。放心吧妈,今年春节也一定在家里过,我还特别想吃你做的菜呢。” “知道回来就好。”有了保证,钟母总算放下心来,忍不住又关心起了她自己的私事:“你和淮生怎么样了?” “挺好的。不说了妈,哎呦,我拍了一天的片子,可把我累坏了,我先挂了,拜拜妈。”钟意含糊其辞地将话带过去,挂了电话,整个人筋疲力尽地往床上一躺,连晚饭都没力气吃,直接睡着了。 第二天下楼吃早餐时,钟意遇上了住在同一家酒店,薛瞳的经纪人欧阳。她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刚准备朝楼下的咖啡厅走去,欧阳叫住了她。 “钟小姐,请等一下。” 钟意停下脚步,一脸疑惑地看着疾步朝她走来的男人,脸上挂着不失礼貌的微笑,轻声问:“欧先生,请问你有什么事?” 欧阳严谨的脸庞上,露出一个不易察觉破绽的微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钟小姐,我有话和你说。” 咖啡厅,钟意点了一杯美式,和一份三明治。侍应生很快将她点的咖啡和三明治端上来,她笑着说:“不介意我边吃早餐边和你谈话吗。” “本来就是我占用了钟小姐的私人时间,怎么会介意呢。”欧阳略微沉吟了片刻,抚了抚鼻梁上架着的一副眼镜,开口道:“是这样的钟小姐,今天的水下拍摄,能不能取消掉。” 钟意一头雾水,欧阳立马解释道:“实话跟你说吧,薛瞳一年多前曾经拍水下的戏,差点溺水,她花了半年多的时间,才逐渐从恐惧中走出来,所以,水下拍摄她根本完成不了。” “欧先生你放心,我们团队一定会尽心尽力保护好薛小姐的人身安危的。而且现场还会有专业的潜水员下水保护薛小姐,不会出现任何意外的。”钟意浅抿了一口咖啡,浅笑道:“而且,薛小姐这么厉害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完成不了水下的拍摄。其实这也不是我能决定的,我能做的,只有尽力做好一个摄影师的职责。” “那这么说,钟意小姐是没有办法了。”欧阳皮笑肉不笑道:“那只能替身代替完成了,还请钟小姐尽力完成。” 欧阳走后,钟意才算明白,为什么薛瞳会被爆出各种不符合她本性的黑料,却依然站在娱乐圈最高点。原来背后有这样一个经纪公司,一手操控着整个局面。 欧阳走后没多久,薛瞳带着一副硕大的太阳眼镜,出现在咖啡厅内,环视一圈,找到钟意后径直朝她走来,然后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欧阳他刚刚来找过你了?” “他让我取消掉合同里的水下拍摄,贵公司愿意支付这项的违约金。”钟意如实答道。 薛瞳冷笑一声,脸对向她,墨镜遮掩下的美丽双眸,不知道是不是在看她:“他还真是自以为是。钟小姐,下午拍摄照常进行,还请你不要迟到了。” 钟意耸耸肩:“其实在我很小的时候,也因一场意外差点丧生在海里,最后被路过的渔民给救了上来,很奇怪的是,我应该会得深海恐惧症,却偏偏对鱼腥味感到恶心。最后我又学了潜水……薛小姐,我相信你也一定会克服内心的恐惧。” 薛瞳很“意外”地挑了一下眉,她站起身,背对着钟意:“欧阳提出的建议钟小姐还是不要采纳为好,为了你们杂志社这一期的板块,你还是要努力拍摄。” 薛瞳走后,钟意无所事事地单手支着下巴,望着落地窗外的景色沉思。她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到薛瞳的画面,她被一群人保护的格外小心,从保姆车上下来,身边两侧立即围上一群保镖护行,阵势大到引来无数记者进行拍摄。 这样一个活在闪光灯下的女孩,依然付出比常人多几倍的努力,只看到她光鲜外表的一幕,却没有人看到她辛劳付出下的汗水。也难怪,会有人嫉妒她而黑她。不过就是看她活的比你们自在。 落窗外闪现过一道熟悉的身影,立马引起了钟意的注意力,她目光紧锁在咖啡厅外那个愈渐模糊的身影,心跳也在这时变得急促跳动起来,她顾不上周围环境如何,拔腿追出咖啡厅。 “是安树!还是我看错了?”脑中不断地在两个念头之间来回徘徊,钟意没有十足把握她看到的那个身影,就一定是安树,但也有个强烈的念头提醒她,她没有看错。 追了数百米,周围陌生的外国脸庞逐渐多了起来,钟意喘着气,眼睛像是装了雷达,在陌生的人群中扫描着她在咖啡厅的落地窗前,看到的身影。 结果一无所获。 心底蔓延上来一股不知道是失落还是难过的异样情绪,钟意垂下头,看了眼脚上还穿着酒店房间内的拖鞋,异样的情绪顿时被窘迫所覆盖,真不知道穿着它,自己是如何跑这么远的。 她自嘲一笑,将拖鞋拎在手里,赤着脚踩在柔软的白沙上,一步一步走回咖啡厅。 回到原来的座位前,钟意突然发现原本放在椅子上的背包不见了踪影,里面可是放着房卡和她的钱包。 好在她紧张慌乱了几秒钟,瞬间恢复镇定,应该是咖啡厅的服务员帮她收起来了,或是有游客捡到,交给了酒店前台。 钟意询问了一个服务员,准确地描述了一下自己背包的样式,服务员立马顿悟:“刚刚有位先生捡到一个背包,样式和你口中描述的差不多。是这个吗?” 看到服务员手里拎着自己的双肩包,钟意点点头,接过双肩包检查了一下里面的东西有没有少:“是的,没错,这个就是我的。谢谢!” 第二百零八章 香消玉殒?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失而复得的背包重新回到自己怀中,钟意对异国友人拾金不昧的做法感动到差点哭出来,她低头认真数了数钱包内的金额,旋即,感动戛然而止,脸绿了一下。 好在钱包内除了金额少了几张,其它的卡啊什么地都还在。想来这位“拾金不昧”的友人,主动拿了自己应得的小费。 如果上天冥冥之中注定她能再遇到这位“拾金不昧”的异国友人,她一定要好好跟他讲一讲雷锋同志的典故。 不仅拾金不昧,也不顺手牵羊。 下午一点,一行人在游船上集合。欧阳还在极力劝说薛瞳,这次水下拍摄让替身代替她完成。他甚至都找好了与薛瞳身形相似的替身,就等着薛瞳同意,然后直接可以下水拍摄。 薛瞳从登船后眉头一直紧蹙着,难得她有了自己的主意,却偏偏受到欧阳的干扰,动不动一点下水的戏份都让替身代替她完成,造就网上对她诸多不满愈加多了起来,最后演变成各种曝光她的“丑事”,故意抹黑。 虽然近年来她通告不断,接的广告和剧本都是业界最受欢迎的,公司也不断帮她抵制网上那些恶意的辱骂,却始终没有实质性作用,却令她依旧大红大紫。 “够了。你还嫌我背负的黑料不够多吗?他们说我没演技,处处需要替身来完成,那我就让他们看看,我薛瞳是凭实力拿下金牡丹奖的。”薛瞳闭了闭眼,在睁开时,眼底透着坚毅。语气冷静地吩咐一旁还愣着的助理,给她换装做造型,她几乎没有看欧阳一眼,转身离开甲板。 欧阳还想在说些什么,但看薛瞳离去的背影,想说的话只好吞咽到肚子里,再三叮嘱几位协助配合的潜水员,一定要保护好薛瞳。 换好潜水衣的钟意,正做着热身运动,活动活动筋骨,免得着急下水,腿抽筋。做好造型的薛瞳走到她身边,望了眼深不见底一望无际的大海,轻声问:“你那个时候心里有过恐惧吗?” “在危险面前,恐惧人人都会有,但只要努力活下来,一切都不那么可怕了。” 薛瞳望了她一眼,唇角浮起的笑意,美得不可方物:“钟小姐,待会还请多多指教。” 钟意唇角一扬,回以一个宽慰的笑容。 拍摄圆满结束,有同事兴高采烈地提议举办一个“杀青”宴,庆祝他们顺利完成任务。宴会场地就办在酒店楼上的一家餐厅,钟意嫌吵,就没上去跟他们一起喝酒聊天。 自己则一个人坐在海边的沙滩上,身旁放着一瓶白兰地和一个高脚杯,一边欣赏着海边落日的美景,一边和不知道又跑到那个大山里做采访的辛芮视频通话。 “卧槽钟意,你这杂志社还缺扛器材的苦力工吗,我跳槽过去算了。都能正大光明地拿着公费去巴厘岛度假。可怜我还被困在山窝窝里出不去,这里的信号……更是……差——”屏幕前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哭诉着自己遭遇的前线记者,突然卡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好一会,才重新连上线:“零一零一,收到请回答!” “收到!收到!收到!” “妈蛋,山里的信号简直差的要死。”信号又不稳定地晃动了几下,差点让她以为好不容易跟外界接轨成功,又要被打入落后时代:“薛瞳没有刁难你吧?听说她这人在娱乐圈的风评一向不好,你这么老实,被她欺负了也没人帮你出头。” “你这迟来的关心,我是该感动的热泪盈眶还是该装作没收到,不接受。”钟意抿了一口白兰地,入喉带着辛辣:“一切安好,拍摄已经完成了,马上就飞回国。” 辛芮翻了个白眼:“当然是感动的热泪盈眶抱着我得大腿不撒手!这几天大雪封山,信号都被覆盖住了,好不容易能和外界取得联系,第一时间不是给我爸妈报平安,就来联系你,你竟然在巴厘岛出差!太可气了!” “那你也不用多次强调‘巴厘岛’。一样的海景和沙滩,除了季节和小城不一样,嗯,其余的都一样。” “不行,等我做完这个新闻,我也要去巴厘岛度假!”如此深沉的怨念,隔着屏幕钟意都能感觉到。 “那我代表巴厘岛的特产们,欢迎你的到来。”钟意弯唇一笑,说道。 绕是钟意装作没心没肺和她胡扯八道,边喝着酒,边大声谈笑个不停,辛芮还是感觉到了钟意此时的孤单,突然生出一股“同病相怜”之情。 但又被另一个景象给打破,她好好地享受着阳光,沙滩,热带雨林的气候和成群结队的养眼帅哥,哪里孤单了! 倒是她,困在大山里头不知道猴年马月能出去,想想都好可怜好可怜!决不能同情这个带给她精神和肉体上双重打击的女人! 辛芮愤然地乱想一通,也没仔细听清楚钟意在视频里和她说了什么,等她追问了一句,钟意直接转移话题,带到别的话题上。 “为什么你们对薛瞳,好像有很大的误解。我看她一点都没有多坏,人对工作也非常热心上进……”经过这几天的相处,钟意的直觉告诉她,网上那些传闻一点都不可信。 闻言,辛芮冷哼一声,笑出了声:“不是我说你,你好歹也是混大杂志社的,怎么看人的眼力见越来越低了呢。需不需要我给你买一副老花眼镜,好好改善一下你的视力。” “看人呢,光凭外表和感觉,你根本摸不清人家的底细。你知道人家的家底了还是知道了人家有不可言说的秘密?就这样同情一个根本不值得同情的人,你脑子是不是忘家里了!”辛芮气的差点当场暴跳如雷,一想到脚下是深不见底的悬崖,心有余悸地退后了几步,站在远离危险的平地上,拍了拍胸脯舒口气。 无缘无故被骂了一顿,喝了酒的钟意,酒精上头脑袋有点昏昏沉沉的,她无暇顾及视频那头的辛芮持续不断地狰狞着一张脸骂她,一心为薛瞳说话:“薛瞳她比其她只靠着美貌,毫无演技的女星好太多了。她敬业,有演技,不就是一年前拍戏除了场意外,怎么一时间你们纷纷把她想成了恶人。” “你还是太天真了。”辛芮无奈地摆摆手,“总之,我说的话你认真记着,在娱乐圈能混的风生水起的,后台都不是一般的硬。除了和他们工作上有接触,私底下不要联系。” 钟意突然感觉,自己怎么脑子一抽提了这个话题,完全没有半点兴趣还要佯装很开心继续聊下去。 女生的友情果然虚伪的可怕。 一瓶白兰地被她喝得精光,海风一吹,钟意本就昏沉的脑袋更加沉了,不知道和辛芮聊了多久。什么时候关的视频,又什么时候晃悠悠地走回酒店,迷迷糊糊地走进电梯…… 钟意酒量并不是很好,说白了一瓶啤酒都能将她放到,也大概是工作以后经常性的熬夜加班,失眠次数一点也不亚于高中那会。安眠药吃多了总不利于身体健康,最后失眠前总要喝上几口红酒,却没把酒量给练出来。 她暗自摇头觉得可笑,万一在电梯里碰到熟人,一看到她醉成这样,还是一个人,一定会联想到“为情所困”“借酒浇愁”,不用一天的时间,团队里的其他同事估计也都知道了。避免此尴尬的场景不该发生,钟意倒是还保留着一份清醒,抬手按下了楼层键,等待电梯门自动合上。 电梯门即将合上的刹那,突然从外面伸过来两只手,拔住电梯门往两侧推,留出一人的空间走了进来。 那人穿着一身运动衣,头上带着一顶鸭舌帽,帽檐压的很低,看不清对方长相。被鸭舌帽遮住的双眼,此刻正毫无顾虑地在钟意身上来回扫视着,像是在看一件珍贵的收藏品。那种目光,令钟意感到格外的不舒服。 钟意立马生出了一丝警惕,并悄悄地在大腿内侧狠掐了一把,疼痛能使她的大脑保持理智和清醒,她看着电子显示屏上不断跳跃的数字,快要到达十六楼,她掏出手机,佯装打给自己的男朋友。 “叮”的一声,十六楼到了,电梯门缓缓打开。 几乎是同时,钟意边接电话边飞快地走出电梯,“还没睡啊,那起来帮我开个门,我忘了带房卡。” 她走的飞快,身后的男人从出了电梯就一直紧跟其后,酒精这会子正上头,钟意开始走的跌跌撞撞,眼前的走廊也变得扭曲了起来,几乎看不清路面和自己房间的门牌号在哪。 钟意感觉到背后有人靠近了她,暗自叫了一声“不好”,没等她做出防御动作,突然从身后伸过来的毛巾捂住了她的口鼻,大脑刹那间有点比醉酒还要晕。 她拼命地挣扎着,脚胡乱地在空中乱踢,似乎踢到了那人的膝盖,只听吃痛一声,捂着她的毛巾随即掉在地上。好不容易挣脱掉变态色狼的桎梏,在大脑还没有完全失去意识前,钟意拼了命地往前跑,边跑边用力敲打每个房间的门,大声喊着“救命”! 在陌生酒店里遇上色狼,几乎是常发生的事。更何况这是在国外,那些色狼专挑独自行动的女性下手,将其弄晕之后拖进事先开好的房间,然后对其受害者造成心理和生理上难以磨灭的噩梦。 四肢已经越来越没有力气,浑身软绵绵的,失去意识前,钟意想,自己二十年来的人生,难道就此香消玉殒?她还没有报答钟父钟母的养育之恩,还没有和心爱的人结婚,还没有完成她的摄影梦想…… 还欠着……安树的一声道歉。 眼皮越来越沉,耳边周围的声音也变得异常寂静,眼睛即将合上的刹那,她好像在刺眼的光线下,看到了安树焦急不安的脸庞。 第二百零九章 安心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钟意做了一个并不是很长的噩梦,短瞬即逝那种,梦中的她,却仿佛经历了一个世纪之久。 她梦到自己漂浮在深不见底的海水中,像鱼一样,静静地漂浮着。成群结队的鱼群从她身旁游过,阳光投射在海面上,光线将其分割成一块块的,像打碎的镜子。 漂浮着的身体突然急促下降,她害怕极了,本能地想呼救,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似的,发不出一点声音。呼吸越来越紧,肺叶传来一阵阵抽搐的疼,比平常疼了好几倍。她心想:这下可能真的英年早逝了。 可能是求生欲望过强,她手脚并用地往海面上游,刚浮出海面,还没来得及呼吸几口新鲜空气,就被眼前看到的景象震慑到大脑一片空白。平静的海面骤然变得汹涌可怕起来,乌云黑沉沉地压下来,骤然狂风大作,她想逃,身体却动弹不得,眼睁睁地看着巨大的海浪将她吞噬淹没在深海中。 四周又黑又冷,她紧紧地抱住自己,却还是不能抵挡住冷意朝她袭来。脑袋昏沉的厉害,此刻她只想睡上一觉,一觉醒来,明天的太阳依然耀眼如初。 她真的睡了一觉,一直睡到第二天下午才悠悠转醒,房间内开了冷气,丝丝缕缕地钻入她的四肢百骸中,侵蚀着她的骨头。 钟意冷不丁地打了个寒颤,拥着被子坐起身,太阳穴突突地作痛,她单指揉了揉太阳穴,掀开身上的被子下床,脚刚沾地,双腿虚软了一下。 不知道是不是迷魂药的后作用还残留在身体内的缘故,钟意只觉得每一步都走的轻飘飘的,仿佛踩在棉花上,双腿虚软极了,根本使不上力气。 她拉开落地窗前的厚重窗帘,下午时分的巴厘岛,景色最是优美的时候,温度事宜,微风习习。 放了一会空,钟意大致理清了一些杂乱的思绪,她幸而活了下来,不是在海里,而是在那个变态色狼的手下。只是后面发生的事,她着实想不起来又发生了什么。 房间门被推开,同事小C走了进来,见她醒了,语气难掩激动:“钟意姐,太好了,你总算醒了。” 钟意闻声,扭过头,望向朝她走来的小C,一脸困惑不解。她不是才睡了一觉而已,这欢喜的语气好像她昏睡不醒大家都要放弃了,结果奇迹发生她醒了。 小C性子急,又是刚入杂志社的实习生,一直跟在钟意手下做事,两人年龄又相仿,钟意也就一直纵容她生活里的一些小习惯带到工作岗位上,比如在说某件事情上,她总会夸大其词。 她自责道:“知道你出事,可把我们吓了一大跳。早知道我就留下来陪你,不去跟他们喝酒……竟然也忘了打电话问你回房间们。” 钟意抬手放在她肩膀上,轻轻拍了拍,宽慰道:“这跟你没有关系,是我自己倒霉,你也不用自责。对了,其余人呢?” “他们昨天就回公司了,就我一个人留下来照顾你。主编那边得了批准,晚点回去也没关系。”看她气色好了很多,小C一颗担忧的心也总算放了下来。 “昨天?今天几号?” “29号。” 看来小C担忧她不会醒过来也不是夸张的表现,她还记得自己是27号圆满结束工作,然后他们一行人提议去喝酒庆祝,自己出事了也是27号当晚。原来,她真的昏睡了这么久,自己竟然一点感觉都没有。 等小C情绪全面稳定了下来,钟意前前后后追问了她自己是如何救下来的?自己昏睡的过程中又发生了哪些事? 小C一五一十地跟她说清楚事情的全过程,出事时他们都还在餐厅里喝酒,每个人都醉的不省人事,连发生什么了都不知道。等他们一行人下了楼,路过酒店大厅,看外面停着几辆警车,有点好奇,跟前台询问了一下,才知道钟意被人下了药。嫌疑人已经被警方给控制住了,正押送上警车。 小C当时没喝多喝酒,一听说钟意被人下了药,慌乱地跑回钟意的房间查看她人有没有事,结果就看到一个陌生男生出现在钟意房间里。 小C当时就懵了,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跟石化了似的。对方十分淡定,看了她一眼就问了几个问题,“你是她的同事?”“她人没有事了,不用担心。”“可以帮我扶住她一下吗,她需要喝水。” “他说她是你朋友,我一开始还挺怀疑那个人的身份,觉得你刚出事,肯定和他脱不了关系。只不过见他后面不眠不休地照顾你,细心地简直比我们女生还要可怕,就一定是你朋友。”小C一边回忆,一边沉醉在那堪比言情小说才会发生的场景,“还好有你那朋友在,一切他都安排的十分妥当。关键是,那个人腿长人帅声音还好听!我得天啊,那声线说起法语,字正腔圆地简直是*裸的诱惑。” 钟意想起自己即将失去意识前,看到了一个模糊的人脸,像极了安树。在对比小C的描述,她敢肯定,救她的人,是安树没错了。 “那他人呢?” “回去休息了。” “小C,我有点饿了,能麻烦你帮我叫一份清淡点的食物吗。”钟意折身坐回沙发上,给自己倒了一杯清水,小口小口地喝着。 “你那个朋友已经吩咐过了,说你醒了,一定会喊饿,不能给你吃油腻不易消化的食物。”小C没心没肺地笑了笑,不停地朝钟意又是挤眉又是弄眼,“钟意姐,我从来没见过哪个朋友能像你这个朋友,贴心地简直不像话。比男朋友还要体贴细心,真让人羡慕。快和我说说,你俩真的只是普通男女朋友……” 钟意已经有了男朋友,在这件事上全杂志社包括小C在内,都不知道。也经常会有一些社里的单身男同事,献花请她吃饭追求她,但都被钟意的冷淡和不回应而放弃。不少女同事在一起议论,纷纷猜测,钟意这朵高岭之花将来会被谁给采了。 如果她现在说出来一个男朋友,估计会把小C吓一跳,等回了杂志社,这件事都得上头条了。她轻咳一声,不轻不重地放下水杯,玻璃和大理石板相碰撞,发出一声脆响。 小C立即闭上嘴,打着哈哈退出房间:“钟意姐,你先等一会,我这就去让酒店的服务生把你的菜端进来。” 钟意往身后的沙发靠背上靠了靠,摸到手边的手机,拿起放在视线前,打开通讯录盯着许淮生的名字看了许久,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没有忍住内心渴望听到他声音的冲动,拨了个电话过去。 电话接通过后,钟意突然变得紧张极了,她反复深呼吸,听着手机听筒里,传来他温柔低沉的嗓音,唇角不由得弯起。 “不忙了?难得给我打一次电话。” “工作已经告一段落了,突然想听听你的声音,所以就打给你了。” “只是想听声音吗?”他低声一笑,尾音上挑。 “……” 钟意突然发现,自从和他在一起后,当初那个惜字如金连眼风都懒得给她一个的许同学,哪去了? 她十分庆幸自己的脸皮越来越厚,不然被他这一句撩拨的磁性低沉的嗓音,完全迷失了方向,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什么时候回来,明天就是年三十了,我可不想一个人孤零零的过。”撩完又开始对着电话撒娇。 钟意有些惊讶:“你没回家?”她欲言又止,“我这边还不知道,具体看行程安排决定。可能……赶不回去了。” 钟意明白,如果她现在订机票,就能赶得回去陪许淮生一起过春节,但不知为何,她却撒了一个慌,用这个谎言包裹她根本不能回去的理由。 “回去也是我一个人,倒不如留在A市,至少身边有你陪着。”许淮生看着邮件,边说:“要我过去陪你吗。放心,不会给你添乱的。” “你能来最好不过了,只是……你真的不用回家陪伯母吗?” 闻言,许淮生微蹙眉,“钟意,你在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你的声音听起来怪怪的。” “没有,我很好,你不用担心也不用等我了,好好陪陪伯母才是,难得你们聚在一起。还有,代我向伯母问好。”说完,钟意挂断电话,面不改色地将手机放在一边,看着服务生推着小餐桌进来。 许淮生微低敛下眼帘,手机屏幕上的亮度渐渐变暗,他若有所思地看着黑了屏幕的手机,良久。握着鼠标的手轻轻移动,退出邮件页面,点开百度查询飞往巴厘岛最近的一班航次时间。 钟意并没有多大胃口,菜系又是清淡到全是绿色蔬菜,她只吃了一小半,打电话给酒店服务员让她们上来把盘子收一收。 下楼,向前台查询了安树的房间号,钟意又折返回十六楼,站在自己房间隔壁门前,情绪酝酿了许久,抬手,刚准备敲开门,门从里面打开。 安树半倚在门框边,居高临下地睨着钟意,从头到脚将她打量了一番,抢在她开口说话前,把话说完:“放心吧,我不会告诉叔叔阿姨。前提是,看你表现了。” 钟意讪讪地放下手,听到他抢白,“噗嗤”一声忍不住笑了起来,连着几天来坏心情,都通通随风而逝。 “进来吧。”安树微侧过身,转身走到沙发前坐下,拿起反扣在桌面上的原译法文书继续看着。 钟意抬脚走进去,反手关上门。她原本有太多问题想问他,但一看到他人,问题似乎已经不需要了。 第二百一十章 我可以陪你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这是什么?”钟意随手拿起茶几上放着的一叠文件,随意翻看了几眼,上面全是她看不懂的意大利文和俄文,又悻悻然然地放了回去。 她漫无目的地四处打量起了这里的格局布置,好让自己显得不那么“闲”,但在某人眼里,她的的确确“闲人”一个。 圆桌上的花瓶里插着一束新鲜的郁金香,花朵含苞待放,钟意伸出手拨弄着郁金香的叶子,又凑近闻了闻花苞散发出来的清香。 某人不得不停下手头上的工作,颇有些头疼地望向房间内的“入侵者”,有她在,他根本无法专心致志地完成教授布置给他的任务。或许,他真的应该在门上挂一个“闲人勿进”的牌子。 “钟意。”他放下笔,拿起ipad递给她:“你可以看看电影或是听歌。” “你忙你的,不用担心我无聊。”钟意停止“摧残”着郁金香叶子的那只手,冲他浅浅一笑,一脸“乖巧”地在他身旁坐下,顺势玩起了ipad里的俄罗斯方块。 “我只是担心你会打扰到我。”一语命中,丝毫不拖泥带水。 钟意额头上滑下几条黑线,她想学武侠电视剧中的高手一般中了内伤,捂着胸口做吐血的表情,却发现实际做起来简直跟得了便秘。 她放下ipad,站起身:“那我走好了。不打扰你了,谢谢招待。”最后四个字,她咬音咬的极重。 安树微弯着腰,纤细修长的十指在键盘上不停地游走,他头也不抬地说:“等等。”钟意原以为他终于开窍了,知道如何挽留一个即将离开的女生,心里正欣喜若狂着呢,听到他的下一句话,差点没扬起脚下的拖鞋盖在他脑门上:“走之前麻烦帮我把遮阳帘拉上,谢谢。” 钟意内心挣扎了良久,最终妥协。她扬起一个姨妈般的微笑“好的”,走向落地窗前,拉上遮阳帘。 那边和法国教授的视频连线已开启,钟意转身之际,听到身后传来标准的法语问好。 字正腔圆,低沉的嗓音宛如大提琴拉出优美的旋律,带着些许磁性和说不出来的魅惑。 这个世上,大概最能蛊惑人心的,大概是他认真地说着一口流利法语时的声音。 等他结束会议,声音戛然而止,钟意才幡然醒悟,自己竟然在窗边站了三个小时整。这期间,她什么也没做,保持着“花瓶”的职责站了三个小时,也欣赏了一会比她窗外还要美的景色。 安树合上笔记本电脑,收拾了一遍桌面上杂乱的文件,单指捏了捏眉心,起身拿起搭在沙发靠背上的外套挽在手臂上,对她说:“走吧,我们去吃饭。” “现在?”钟意抬起手腕看了看腕表上的时间,才五点多一点,比她平常吃晚饭的时间早了三个小时。 “你根本没吃什么东西,难道不饿。”安树瞥了她一眼,脸上挂着一副我早已看穿一切的神情,走到门边,拔卡,开门。 虽然钟意还想说她可以等三个小时以后在进食也是可以的,但安树根本不留给她说话的时间,她只能踩着拖鞋,追上身高腿长的他。 从试衣镜前跑过去时,钟意准确无误地看到了自己刚起床时的现状,头发乱糟糟的,脸也似乎忘记洗了,身上还穿着她昏睡前的衣服……蹂躏地不成样子,简直可以用蓬头垢面来形容。 钟意眼前一黑,差点再次摔倒。如果她知道自己起床后不修边幅的样子有多可怕,一定不会出门。关键是她顶着这样史无前例的造型往一楼大厅闲逛里了一圈,简直就跟溜猴似的! 也难怪安树第一眼看到她,神情就一直怪怪的。那眼神,仿佛真的在看一只从动物园里跑出来的动物。 “等等,至少先让我换身衣服再去吃饭啊……”她拔足狂奔回自己房间,关上门。 半个小时后,在安树不耐烦地催促声中,钟意打开门,走了出来,反手又将门关上,在他面无表情地审视下,笑着说:“不是要吃饭吗,可以走了。” 他们在一楼的餐厅随意选了个位置,很快就有侍应生拿来菜单,这几年钟意的口味一直没什么变化,除了日常的饮食不讲究以外,吃正餐总会装模作样地选上几道营养均衡搭配的菜系。 辛芮说她这样根本不是来吃饭的,而是来吃“空气”“格调”的。 “安叔叔和安阿姨,他们都好吗?”钟意并不是很清楚安家近些年来的状况,自从安家搬家后,和安先生安太太保持着联系的,也只有钟父、钟母。 “他们都很好。” 钟意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那你呢?” 大概是没料到她会问自己,安树怔愣了几秒钟,脸上的神情仍旧没什么变化,他轻咳了一声,夹起花椰菜放进钟意餐盘里:“我也很好。” 晚饭吃到一般,结果在餐厅里碰到了小C和一位金发碧眼的帅哥,他们朝这边走来,小C满脸带着兴奋地笑意:“钟意姐,我刚回房间没看到你人,还以为你去哪了呢。担心死我了。” 钟意朝她抱歉一笑,小C负责留下来照顾她,自己本就过意不去,竟然还把她给忘了自己先吃起了晚饭,简直罪不可恕。 “你们吃了吗?不介意的话,一起坐下来用餐吧。”她说话的时候,自然地用了英文和小C交流。 小C摇头摆摆手,并介绍身旁的金发碧眼帅哥给他们认识:“这是Adam,我们要去参加海边派对,你也一起去吗钟意姐,叫上你朋友一起。” “不了。他喜静,不喜欢热闹人多的地方。”钟意望向坐在对面的安树一眼,又将视线投向在小C身上:“记住别玩太晚回来,不许喝醉!” 小C他们走后,安树若有所思地目光在她身上停留许久,一开口,之前的温存短暂间荡然无存:“你怎么就那么肯定我不会去参加派对?人总是在成长,很多习惯都会改变。” 钟意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才十七岁,根本不适合参加那种场合的派对!而且,我也绝不会同意!” 那顿晚餐,他们吃得并不开心,多半来自于钟意始终拿他当小孩子看待,他总在和她暗自较量着。 年三十,钟父打来电话询问她工作结束没?钟意含糊不清地支吾了好一会,不敢同钟父说她在巴厘岛差点没命,只说工作已经结束了,过个两天就回国,然后回杂志社在走个工作上的流程,就直接放假了。 钟父又叮嘱了她好些话,有一半关心来自不肯接她电话的钟母。她知道,若是自己春节不回家,钟母一定会提着刀杀到A市,到时候自己的小命可就不保了。 国外没有春节,一想到他们三个人孤零零地在国外度过一个毫无假期意义的春节,想想都觉得可怜极了。 钟意再次对小C感到自责和抱歉,如果没有她耽误行程,这会子她应该正和家人团聚,其乐融融地吃着饺子或是汤圆。 为了感谢小C的照顾,钟意特意封了一个红包给她,“金额数量虽然不多,但也代表了我的一点心意。” 小C客客气气地收下红包,“谢谢钟意姐。新的一年里,祝钟意姐早日找到心爱的人。” 巴厘岛位于印度,这里的饮食和中国相差很大,没有中国的饺子或是汤圆。安树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竟然真的带回来了两袋速冻饺子和一袋汤圆,当晚,他们在安树房间里的厨房里煮了饺子和汤圆,热热闹闹地吃完一顿象征性的年夜饭。 小C累了一天,早就撑不住回自己房间休息去了,钟意收拾着留下的碗筷,拿回厨房放进洗碗槽里。 “要放烟花吗。”安树手里拿着几盒仙女棒,对她说。 夜里,海边的风很大,吹进耳膜里的风声,夹杂着海浪翻滚的声音。不远处的路灯,亮着几盏微弱的亮光。 钟意看着手中点燃的仙女棒,小小的火光映照着彼此的面庞,美化了周围一切的事物,也包括眼前的人。 安树微垂下眼眸,长而卷的睫毛轻轻覆盖着深邃清澈的眼睛,紧抿着的嘴唇略微松动了一些,露出一个温柔的笑意,一点一点在唇边漾开。 钟意看着他唇边漾开的笑意,仿佛看到了十二岁时的安树,仍然是在海边,手里捏着一根闪着星星亮光的仙女棒,唇角不自觉漾开的笑意,是温暖而又美丽的。 正如十七岁的安树,他的笑容在钟意心里,一直是带有温度,而又如同手中的仙女棒,短瞬即逝。 美好的事物定然不会长存。 最后一根仙女棒燃烧殆尽,钟意抬手捋了捋被海风吹到嘴角边的头发,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安树,大声地说:“安树,新年快乐。” 这是他们分开两年之余,首次度过的一个春节。 回到酒店,钟意毫无困意,她拿了瓶威士忌出来,和安树并肩坐在酒店外的露天泳池边,一边喝酒,一边看着难得的夜空。 他们聊了很多,话题千奇百怪,却从未有过一次像今天这样,抛开身边的一切,向彼此敞开心扉。 “安树,明天跟我一起回家吧。”钟意订了明天一早飞往A市的机票,八点出发。她不确定自己能不能说服成功安树,又或者他从未想过“回家”。 安树侧头看了她一眼,反问:“A市还是小城?” “你想过回家吗?我可以陪你。”喝了就的钟意,有些微醺,湿漉漉明亮的双眸,正闪烁着亮晶晶的颜色。 安树深深地凝望着她,眼睛里亦是多了钟意读不懂的情绪。两年来,他变得越来越擅长隐藏额外流露出的情绪,却在此刻,通通暴露给了一生中最重要的人。 温热的手掌轻轻覆上她的眼睛,睫毛轻颤,扫过他的掌心,痒痒的。安树向钟意靠近了些,两人的呼吸交缠在一起,他吻上自己的手背,又像是在亲吻钟意的眼睛。 “你知道吗,钟意,这句话对我来说,比任何承诺都要珍贵。” 我可以陪你。 第二百一十一章 错过的机会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早上五点,钟意收拾好行李走出房间,与此同时,隔壁紧闭着的房门被打开,安树拎着自己的行李箱走出来,眼里写满了疲倦,像是一夜没休息好。 他们相视一笑,彼此问候一声“早上好。” 去前台办理退房手续,中途钟意接了一通电话,许淮生打来的。她下意识地望了眼站在身侧的安树,又很快垂下头,低声对着手机说:“我知道了,我在酒店等你。” 挂了电话,她抬起头刚好对上安树投来的目光,钟意突然有点心虚,眼睛闪躲了一下他投来的视线,说:“我有点饿了,先吃点早餐在走吧。” 安树微眯起双眼,狐疑地目光上下将她打量了一会,半晌,似妥协的语气说:“咖啡厅?还是顶楼的餐厅。” “咖啡厅。”钟意暗舒了口气,握着行李箱拉杆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了几分。 服务员端上来咖啡,钟意礼貌性地回了句谢谢,小口地啜饮了一口,浓烈的咖啡香在口中蔓延开,一下子刺激到了她的味蕾。 安树慵懒地坐在藤编织的椅子上,身后垫了个靠背,一副从容淡然地姿态翻看着手中的报纸,看的津津有味。 钟意一边吃着三明治,一边偷偷望着报纸后面的安树,心想:心思这么老成真的好吗?会不会不利于青春期的心理成长。二十岁后心理年龄会不会是六十岁的老爷爷?万一被抓去做实验怎么办?太可怕了,真不敢想象! “摄影师的癖好都像你这样吗?喜欢偷窥别人。”声音不咸不淡地在她头顶响起,钟意心虚地别过头,像是做错事当场被抓了包面临着惩罚的小学生。一紧张,突然被还未咽下去的三明治给噎到,正一个劲的又是捶胸口又是拼命做下咽的动作。 造成此悲剧事情发生的某人淡然地翻开另一页报纸,全程从容自若地看着钟意狼狈退场。 “那得看被偷窥的对象是谁了。”钟意拿起一旁的餐巾纸,擦了擦嘴角的咖啡渍,“为了能拍出一张具有灵魂的照片,摄影师常常蹲守在摄像机前几个小时,甚至几十个小时。值得他们付出时间和心血的,必然是这个世上最美的生物。” 安树目光微停顿了一下,像是沉思,报纸右侧一面上篇幅过大的娱乐报道,噱头十足的标题和超清*的配图,正是钟意他们团队和薛瞳等人的留影纪念照。 安树目光微移,放到钟意身侧的空椅上搁置的一部相机上,即使过了这么多年,他还是认出了钟意一直随身携带的相机,那是多年以前他送给她圣诞节的礼物。 “安树。” 安树头也不抬地“嗯”了一声,合上手中的报纸,折起放在左手边,端起咖啡细细地品尝着。眉目低敛,精致的五官搭配优雅的动作,法国人的绅士与浪漫在他身上展现出来。 钟意拿着相机,露出一个讨好的笑意,她知道安树向来不喜欢在镜头前摆出各种表情或是姿势,他唯一拍摄最多的照片,还是证件照。所以,她只有先说服他,让他乖乖配合:“我记得我们曾经有一张合照,还是圣诞节拍的,你还保留着吗?” 安树放下咖啡,闻言,微抬起眼眸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笑的灿烂无比的女生。压了压唇角微浮起的笑意,用十分散漫的口吻说:“噢,你说那张‘丑不拉几’的照片,搬家的时候不知道跑哪去了。” “丢了?”钟意反复深呼吸,告诫自己不要跟小屁孩一般见识,明明拍的美得很,虽然技术上还不是很成熟,但最起码人是真的漂亮,就是不明白他为什么连自己也不放过。 “没关系,重新现拍一张也行啊。把之前缺失的补上,这样就完整了。”说着,钟意举着相机离开座位,拉过一旁的椅子在他身旁坐下,不顾安树如何反抗,镜头对准他们后,钟意快速按下快门键。 “咔嚓”,随着快门声响起,时光倒回了2002年12月25号,那是他们的第一张合照,照片洗出来后,他如获珍宝地将照片锁进了抽屉里,偶尔会拿出来看上一眼,一直锁到全家搬离小城,他什么都没带走,只带了那张两人唯一的合照。 六点整,许淮生准时地出现在咖啡厅入口,四处张望,像是在寻找钟意的身影。 最先看到他的人是安树,他转回头,望了眼一脸认真地摆弄着相机的钟意,突然就明白了钟意的用意。其实只要她直接告诉他,许淮生要来这里,何须瞒着他。他并没有理由不欢迎或是生气。 生气是有点,但也不至于一见面就会打起来。而且,他和他的交集本就浅,浅到几乎是知道有对方这号人,但从未见过面。 许淮生似乎寻到了钟意的身影,他单肩挎着旅游包,不疾不徐地走向钟意面前,脸上温和的笑容,也随即绽放开:“钟意。” 钟意抬起头,短暂地怔愣了一秒钟,激动的心情溢于言表,她站起身,拥抱住将近半个月没有见面的许淮生,高兴到差点手舞足蹈起来,“你说你来巴厘岛,我一开始还不太相信,没想到你真的来了。” 即使他们之间有太多的阻碍,即使发生过无声的“冷战”,即使彼此之间有太多的问题磨合不来,但他们还是彼此深爱着对方。因为爱,所以能踏碎重重枷锁的桎梏,义无反顾地来到对方身边。 安树改签了飞往A市的飞机,选择了独自去纽约,他说:我会回去,但不是现在。 回国后的第一天,钟意提前早到公司,做最后的交接任务。虽然比她先回来的同事,已经处理好了一切问题,但作为本次的摄影师,她有义务把自己该做的事情,完成的最好。 主编听说了她在巴厘岛发生的意外状况,又一次发来无微不至的关怀:“你这刚回国,就回公司帮忙,怎么不多在家休息几天,精神好了干活才不会含糊。” “在那边已经休息的够好了,都快养出一身臭毛病了。在不工作,我得年假估计也都要泡汤了。”钟意不停地滑动着鼠标滚轮,快速浏览着巴厘岛拍摄的照片。 主编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要是都有你一半的责任心,我也不用这么操劳了。放心吧,你的年假少不了的。” 在钟母多次打电话催促她回家下,一直忙到年初三,钟意才算真正地放了一个月的年假。说是一个月,但春节一过,杂志社一有什么工作,还是得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上,哭着也要坚持完成它。 ………… 一大早手机就响个不停,钟意昨晚睡得晚,同组的同事有张图修毁了,又是原图,只有一张,实在没法子了打电话语气求人似的拜托她一定得帮帮忙,钟意一向好说话,便应了下来。结果一直折腾到凌晨三四点,才把毁了的图给修回来。把图发给同事的邮箱,对方似乎也没睡,第一时间回了“谢谢”,等她休完假回来一定要请她吃饭,这可是救命之恩啊,不能不报。 刚躺下补个觉不到两个小时,她就被一阵铃声给吵醒。钟意起床气“腾”地一下就上来了,抓起手机也不看是谁打来的,对着手机就是咆哮:“我欠你钱了?不买保险不接受推销!没事也别给我打电话,难道不知道对于晚睡的人小命最重要吗!”吼完,钟意摁断电话。胸口莫名地抽搐了一下,她想,她早晚死于过度熬夜。 半倚在车身前的陆俞川,长腿交叠,单手拿掉脸上带着的墨镜,一脸懵逼地看着莫名被挂断的电话,又侧头望了望车窗内映照着自己帅气逼人的脸庞,怎么看都和卖保险推销的人一点都不沾边好吧! 公寓楼前进进出出不少人,这里大多居住着年轻人,从陆俞川身旁路过的姑娘,没有一个不侧头盯着他看许久,就算有男朋友的也不例外,各种想着法子上来搭讪这位难得一见的帅哥。 陆俞川倒也配合,静静地倚在车身前,对来往的姑娘投一记飞眼,就是冲人家弯唇一笑,惹得那些姑娘们一个个春心荡漾。 要不是有任务在身,陆俞川也想继续逗逗这些小姑娘,悲催的是,他今天的首要任务要是完成不了,回去阮雨禾指不定怎么在他耳边唠叨个不停。过了一会,陆俞川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估摸着钟意的起床气该消下去了,拿起手机再次拨了过去。 这下他学聪明了,电话接通后先发制人:“是我!赶紧收拾好行李下来,回家听懂了没。” 又睡了一个半小时,钟意睡眼惺忪地爬起来,接电话。这次的情绪到比刚刚缓和许多了,一听电话里的声音耳熟极了,搜罗了记忆库中所认识的人,大脑拐了好几个弯总算想起昨天钟母和她说的话,以及电话里大老远从小城开车来A市接她回家的陆俞川。 行李昨天她就已经收拾好了,只有一个箱子。她拉开房间的窗帘,昏暗的房间一下子被窗外的阳光给填满,她眯着眼,嗓音喑哑:“你怎么不上来?又不是不知道门牌号,难道是站着耍酷。你可真是够了陆俞川。” “是谁不辞万里来接你回家的,你睡到现在才起床,不说点好听的话算了,竟然还敢指责我!我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陆俞川捂着胸口,一脸受伤。 钟意一脸郁闷,撇了撇嘴:“是,我错了哥。你长这么帅,就别和我刚起床的人一般见识了呗。” “限你二十分钟后人出现在我面前,我可以原谅你的任性。”陆俞川立马恢复了活力,喜滋滋道。 第二百一十二章 我们的将来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二十分钟后,钟意拖着笨重的行李箱走出公寓楼道口。大老远地就看到一辆越野车停在花坛旁,车头对着公寓楼道口,黄灯在白雾的笼罩下不停地闪烁着。 陆俞川半靠在左侧车门旁,指间夹着一根香烟,星火微亮,半张脸藏匿在竖起的衣领中,看不清神色。 行李箱轱辘声由远而近,伴随着一道细微的咳嗽声飘入陆俞川的耳膜里。陆俞川微偏过头,对上一双笑意盈盈的双眼,正好以整暇地打量着他。 他扔掉手中的半截香烟,脚尖碾压了一下,吐出口中的浊气,抬脚朝裹得连亲妈都认不出来的钟意走去。眼梢微向上扬起,含情的桃花眼此刻别提笑的多春光灿烂了。 “你这是做什么?全副武装的,裹得跟哪家精神病院跑出来的病人,也不怕别人笑话你。”陆俞川从她提过行李箱,走向车后面,打开后备箱将行李箱放进去。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哪里像是工作中出了点小失误,导致右手臂神经性麻痹提不了重物。 依她看,八成是研究所不给他批假期,他只好用高中时代惯用的请假方式,换来的带薪年休假。钟意撇撇嘴,冷哼一声:“A市最近雾霾多,当心别感染上了呼吸道感染,那可真是对你的人身双重打击啊。” 兄妹俩隔了一年多未见,一见面必然先“问候”一番,一旦上升到了人身攻击,那可真的离‘世界大战’不远了。 陆俞川无所谓地摆了摆手,在他眼里,钟意这种别人咬了她一口,她必然要十口咬回来的行为,就跟还没断奶的小孩子一样,哄哄就过去了。 有一个智商和年龄成正负的表妹,他自己也表示十分心累。 “伶牙利嘴,这么久不见,你的智商和情商还真是令人堪忧啊。”损她智商不在线也就算了,竟然连情商也不放过! “幼稚!”钟意白了他一眼,拉开后车门冷漠地坐上了车。 车子发动,陆俞川透过后视镜瞄了靠在椅背上小憩的钟意一眼,拎起副驾驶座位上的纸袋,扔给后排的钟意怀中。 “路过一家早餐店顺手买的,等上了高速,上哪给你弄吃的。”他嘴上虽然整日骂钟意蠢,可心里实打实地替她着想,连她的口味都记得一清二楚。 钟意打开纸袋,看了眼纸袋内的早餐,全是为了迎合她口味买的。有薏米红枣粥,牛奶,三明治,包子等等,可谓是中西早餐混合。 “谢谢哥。”钟意弯唇一笑。 陆俞川没说话,又望了眼后视镜,确定后方没有来车,倒车,驶出公寓。 吃早餐,钟意困意来袭,头一点一点地开始沉沉睡去。她太累了,连许淮生什么时候上了车都不知道。醒来时,车已经上了高速,原本坐在驾驶位上的陆俞川换到了副驾驶,开车的人是许淮生。 车内放着车载音乐,混合着陆俞川低低地说话声,和许淮生的一两句回应,不断地飘入钟意的耳膜里。 放了会空,钟意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十点半。她动了动身体,长时间保持同一种坐姿不变,腰和屁股早就酸疼的难受。为了打发时间,钟意打开了手机内的不经常玩的手游,玩了一局,刚退出游戏,一抬头,就注意到陆俞川正用一种怀疑人生的眼神看着她。 “怎么了?” “没事。” 陆俞川坐直身子,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车载音乐还在播放着,两人的谈话却戛然而止。 许淮生专心致志地开车,一边又透过后视镜看向后座上的钟意,她正低着头,手指不停地在屏幕上滑动着,明明无聊的紧,却不表现出来。许淮生露出一丝兴味的笑容:“你左手边的旅游包里,有零食。” 钟意放下手机,打开旅游包,看到满满一整包的零食后,整个人瞬间精神抖擞了许多,傻呵呵地笑出了声:“什么时候买的,还好藏的够深,被陆俞川知道了,铁定到手之后只剩下一包薯片了。” “我听到了。”陆俞川放下椅背,半平躺在上面,语气有些抱怨:“你看你把她惯成什么样子了,没大没小不说,智商还跟个三岁小孩似的,不懂的收敛。” 许淮生:“我乐意。” 正吃着薯片的钟意,听到许淮生从口中轻轻地吐出三个字,差点激动到被薯片噎到,脸颊微红,心照不宣地小声咳嗽了一声,埋头只顾吃薯片。 陆俞川语噎了一下,索性闭上眼休息,眼不见心不烦。 十几个小时的车程,陆俞川和许淮生两人换着开,钟意安静地坐在后座上,不是玩手机就是吃零食打发时间,偶尔和陆俞川谈论一部电影,或是三人七嘴八舌地发表剧情中的意见,倒也不无聊。 车开到服务站休息一会,钟意下车去了趟洗手间,出来时往回走,就看到陆俞川正靠着引擎盖抽烟。 她走过去,不满地皱了皱眉:“在公寓就看到你抽烟,本来还想问你什么时候沾上的,看来不用问了,答案已经非常明显了。” “陆俞川,你还记不记得姥爷当年是因为什么病去世的!陆家禁烟又不是一天两天了,你偏偏……把烟熄了!” 钟意也不与他废话太多,明知道说再多,陆俞川也未必真正地听进去一个字。她不管他是因为什么原因而抽烟的,反正,陆家的人就必须要遵守陆家定下的规矩。 陆俞川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我只是解解乏而已,根本不到上瘾的程度。”说着,他将燃了半截的烟丢在地上,脚尖碾压了一下,弯腰捡起扔进垃圾桶里。 “嚼口香糖也比你吸烟好。”钟意将一盒口香糖塞进他怀里,头也不回地坐上了车。 姥爷当年死于肺癌,只怪生前烟瘾太大,一天爱抽上十几根烟,最后因肺癌晚期不治身亡。从那以后,陆司令便颁布一条禁令,陆家人不准吸烟,一直维持到现在。 许淮生坐上车,钟意还在独自生着闷气,他安慰道:“你也知道俞川在研究所工作,工作压比外界普通工作都要力大,他也只是累时抽一根,你也别太生他起了。” 钟意说:“我气他不爱惜自己的身体,现在全国抽烟死于肺癌的,不是每天都在上演吗。他这样做,无异于隐形自杀。” 副驾驶位置的车门被拉开,钟意的声音也戛然而止,没在说下去。陆俞川坐上车,关上车门,很奇怪的是,钟意并没有在车厢内闻到令人作呕的烟草味。 下了高速公路,已经是夜里九点多。送完许淮生,陆俞川将车直接开回了大院,车子刚熄火,就听到车窗外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随即后侧车门打开,钟意下了车,迎面看着朝她走来的阮雨禾和钟父钟母等人。 “爸、妈,舅妈,我回来啦!” 钟意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张开双臂,抱了抱面前两个优雅的女人,惹来阮雨禾一声轻笑:“这么大的人了,还撒娇,害不害臊。” 钟母眼尖,任凭钟意裹得在怎么厚实,还是发现她瘦了:“整天在电话里嚷嚷着胖了胖了,是不是偷偷减肥了?你看这瘦的,脸都小了一圈。” 钟意揉了揉脸:“那是我的脸本来就小。” 钟父接过陆俞川手中的行李箱,笑呵呵道:“行了,孩子们该饿了,赶紧开饭吧。” 钟意一边挽着阮雨禾的手臂,一边挽着钟意的手臂走进客厅,闻到一股熟悉的饭菜香味,馋得她口水差点就要流出来了。 吃完晚饭,钟父钟母驱车回了家,钟意留在了大院过夜。坐了一天的车,她早就筋疲力尽,泡了个热水澡,头一沾枕头就沉沉地睡去,一直睡到第二天中午才醒来。 钟意下楼时,陆俞川正坐在沙发上玩着游戏机,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头也不回地说:“饭在厨房,自己微波炉加热一下。” 年初四本就忙的很,阮雨禾跟着陆司令去走亲访友,钟父钟母亦是拜访两边的亲戚。这一回来,也就昨晚热热闹闹地团聚了一小会,现下又冷冷清清的。 辛芮知道她回来后,嚷嚷着要给她办个接风洗尘宴,叫上了许淮生,也叫上了陆俞川。四人像是回到了高中时期那样,围坐在火锅前,一边刷毛肚,一边谈论着有趣的话题,笑声不断。 辛芮往杯子里倒了满满一杯啤酒,端起来,敬了许淮生一杯:“来,许淮生,这一杯我敬你。但喝之前我有个问题想问你,你什么时候把我家钟意娶进门?” 钟意正吃着毛肚,听到辛芮对许淮生说的话,一不小心被呛了一下,喉咙灼热的发痒。她有些紧张地望向对面的许淮生,等待他的回答。好像那句话不是辛芮问的,而是她。 许淮生将目光转向钟意,她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身影,他温柔一笑,说:“那就要问问你家钟意什么时候肯嫁给我。” 钟意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脸颊正以一种异样的灼热极速上升着。 她感觉,自己比火锅内翻腾的毛肚还要熟了几分。 这么容易让人羞赧心爆棚的话题,拜托不要在饭桌上提起好嘛。 辛芮“噫”了一声,啧啧道:“还是你诚意不够,想娶钟意,得拿出十足的诚意来,是把俞川。” “作为兄弟,我可提醒你一句,你可要想好了,真要把她娶回了家,你就得对她负一辈子的责任。”陆俞川往自己好友酒杯里倒满了一杯白酒,“作为钟意的哥呢,她能嫁出去真是人生一大幸事。” 钟意:“……”确定这不是故意黑我的? “和她在一起,也就想过要对她负一辈子责任。”许淮生说出这句话时,目光深深地凝望着钟意,眼神诚恳而又真挚。 钟意突然开始幻想,他们的将来会是什么样的。 第二百一十三章 我们独自飘零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好不容易回趟家,钟意就被钟母拉着参加各种婚宴,生生地把体重吃成了和自己的身高成正比。 连续吃了三天酒席,各种大鱼大肉,吃得钟意脸都绿了。她想,在这样下去,她以后真的连吃肉的欲望都没有了。 可偏偏钟母非常地执拗,不听她的抱怨不给她反抗的机会。钟意既无奈又心酸,无奈等公司体检报告一出来,估计全公司的同事都知道她春节过的多么“有滋有味”,心酸又要应付七大姑八大姨的“春节盘问”。 和辛芮一抱怨,发现对方竟然比她还要倒霉。 “你那些都算轻的,你好歹是去参加婚宴,我参加的是“大型相亲宴”!一桌子围绕着坐了十几个人,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都能凑成几桌麻将了!!”辛芮喟然长叹:“要是知道我妈打着这样的主意,打死我都不想在踏足婚礼。我才二十一岁,就面临家里逼婚,真有点同情广大被逼婚的同胞们。” “说不定,阿姨只是想有个借口让你留在家里。” “那更不行了,会把我闷死的。”辛芮一脸认真道。 话一出口没几天,辛芮就被报社主编的一通电话给叫到了别的城市做采访。临走时,钟意去机场送她,看着多年的好闺蜜如今变得成熟,一脸的正气凛然,声音有点哽咽:“你说你学什么专业不好,非要学新闻,哪有女孩子四处奔波不着家的……” 话还未说话,就被辛芮一个不耐烦地眼神给打断,她大大咧咧地摆了摆手,表示投降:“真是的,比我妈还要唠叨。恋爱中的女生真可怕,我算领教到了。” “好好照顾自己,等我去A市找你。到时候你可要准备好钱包。我可是大吃一顿。”辛芮抱住钟意,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可不要太想我噢~” “等你来了A市,我用A市最著名的美食招待你。”钟意破涕为笑,吃货本性还真是一点都没改变。 春节一过,许淮生也该回A市上班,钟意本就休了一个月的假期,还剩下半个多月,留在家里也无所事事,便跟他一起回了A市,以便杂志社有什么工作委派给她。 年假过后打卡上第一天班,钟意早先到的杂志社,将自己的桌面收拾好后,又下楼买了几杯咖啡和精致的小蛋糕,提着回了杂志社。 陆续有同事来上班,看到她,纷纷打了个招呼,“早啊。不是还在休假吗,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钟意微微一笑:“早。在家闲着也是闲着,所以过来帮你们分担点工作。我买了咖啡和蛋糕,不用客气。” “谢谢。”同事纷纷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 “钟意姐,你不是还在休假吗?”小C一看到她,惊讶的眼珠子就要瞪出来了。许是没想到,竟然还有人能放着假期不好好享受,跑来吃人不吐骨头的杂志社加班。 “嗯,但工作不能不做啊。”钟意曲了曲手指,轻轻地在她额头上敲了一下,“我买了咖啡,喝点提提神,看你那两只熊猫眼,昨晚又熬夜追剧了吧。” 小C嘿嘿一笑,不好意思地捂住脸:“谢谢钟意姐。爱你。” 开完年会,杂志社开始正常工作模式,忙忙碌碌,时间紧促而充实。 收到林西西的短信,钟意刚走出摄影棚,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被急急忙忙赶来的小A叫走。等忙完手头上的工作,她才看到手机上有一条未读短信。 短信时间显示一点十三分,现在已经四点五十分。林西西在短信上问她具体下班时间,钟意也没多想,赶紧回了条短信过去。 半分钟后,手机“叮咚”一声,林西西的又一条短信跃入眼帘:那好,等你下班了我们去吃麻小。 下班后,钟意走出大楼,一眼就看到林西西双臂抱胸地站在寒风中,不停地跺着脚,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羽绒服。 “西西。”她叫了一声,林西西看到她,眼睛忽亮了一下,搓了搓双手大步朝她走来。 “下班了。”林西西扬起一个笑脸,伸出手挽住她的手臂:“快点走,不然晚了可就没位置了。也不知道怎么地,大学我们常去的那家店,一开始生意并不景气,也不知道是谁拍了照片放到网上做了宣传和推广,现在生意是好了,但每天来吃的人都多的数不过来。”顿了顿,她道:“唉,真有点怀念当初不景气的时候。” 坐了十站公交车,终于到达了大学时期,她们宿舍常去打打牙祭的店。 虽然现在老板生意火爆了,也在其他区开了不少分店,更是离钟意工作的地方很近,但林西西执意要去老店吃,说白了就是吃个情怀,缅怀一下曾经逝去的青春。 老板不再是当年的老板,换成了另一个人。林西西也不在乎老板换成了谁,先点了一打啤酒喝着,麻小要好一会儿才上来。 林西西给自己倒了一杯啤酒,一仰头,杯子很快见了底,她又倒了一杯,直接一杯下肚。 钟意坐在她对面,淡然地看着林西西一杯接着一杯喝个不停,也不劝她。等她一人喝完了一整瓶啤酒,她才开口问道:“二分头部门经理骂你了?公交车遇上色狼了?钱包被偷了吃不成饭了?还是又和你男朋友吵架了?” 林西西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拿起另一瓶啤酒往杯子里倒满,满脸惆帐:“今天二分头拿着一叠文件砸在我电脑桌上,当着同事的面骂我‘这点小事都做不好,要我说几遍你才会懂’!然后我气不过,拿起桌子上的文件扔他脸上了,指着他的鼻子骂他“猪狗不如”,然后我受了处分。明明我没做错,有错的人是他,他故意让我们加班,还不给加班费,盗用别人的成果还一副心安理得地模样,我早就看不惯他了……” 她一仰头,又猛灌了几口啤酒,呛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拼命憋住不让流出来:“哼!我才会白白任二分头打压和欺负,然后我把他做过的丑事全都抖了出来,公司决定要开除我!林佑那个懦弱无能的垃圾,怕热火上身,影响他将来的前途,和我提出分手,转脸就跟另一个部门经理的女儿搞在了一起!那对狗男女,我祝他们早死不超生!” “所以,你还是因为男朋友劈腿最后气不过,跟公司闹翻了然后辞职。”钟意平静地听完林西西叙述完她悲情的遭遇,她拿起一旁的啤酒,给自己倒了一杯,浅抿了一口。 啤酒的苦涩在口腔中蔓延开,酒精浓度并不高,想来也醉不了人,她便大胆地放纵林西西借酒浇愁。其实,整件事情的叙述和穿插都存在着前后颠倒,钟意仔细地想一想,直接把前后顺序掉了过来。 林西西脸色微变,眼神不自然地飘忽了起来,显然是被钟意戳中了痛点,猜对了她隐瞒整件事情的核心。她还是那句话,她没错,为什么到头来所有错都归到她的身上,有错的难道不该是林佑那个混蛋和那个富家女吗? “林西西,你是猪脑子吗。要走,也是他走!” “我失恋了……”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钟意,我能先去你那里借住几天吗?等我找到工作了我立马搬出去,真的!”林西西委屈巴巴地望着钟意,沾染了几分醉意的双眸,迷茫极了:“不然我付一半的房租也可以,虽然不确定能不能第一时间就会找到新工作。” 她说请她吃饭,最后还是钟意付的钱。后来想想,只怪她一时心软,没给她肉体上的打击,好让她以后长长记性。 没了工作的林西西,连住宿都成了问题,最后避免她流落街头在被人贩子拐卖到山区给人家当生育工具,钟意大方地将公寓内的另一间腾出来让她入住,不收房租。 “死丫头!我还以为她能开窍长点心,没想到还是这么笨!真把自己当成言情剧里的灰姑娘了,跑丢一个水晶鞋就会遇到王子!”得知林西西失恋还丢了工作,徐飒第一时间打给钟意证实了这是真的,无比烦躁生气地说:“就她这样的,在电视剧里最多活不过两集。她人呢,叫她接电话。” “还在睡。” 林西西搬进来当晚,钟意可怜她失恋又失业,给她做了一顿火锅。大概是久违地得到了关爱,林西西很快从悲痛中走出来,立马掏出手机将钟意亲手给她做的火锅拍下来,发到群里,狠狠地夸赞一番钟意心灵手巧。 结果徐飒第二天打开手机,看完群消息后,立马炸毛了,不管三七二十一立即给钟意打了个电话,将林西西狠狠地骂了一通,才算消气。 林西西抱着睡枕坐在沙发上,脸上还带着刚起床时的迷蒙,但眼神格外地清醒。徐飒的一通电话,将她彻底从自暴自弃中骂醒,她想,我不应该这样放弃,我还有美好的未来,我一定会遇到更好的工作更完美的人。 头脑清醒后。她开始上网找工作,给各大公司投简历。有时要等待两三天才会有回复,有时一个星期左右,也有时根本就没有回复。坐以待毙了一个星期,林西西决定出门找工作!网上海投简直比撒网捕捉一条金鱼还要难,她要行动。 钟意每晚下班回到家,一开门,就闻到一股泡椒风味的鸡爪扑面而来,她躲闪不及,新买的衣服很快沾染上了那股缠人的气味。一想到清洗起来麻烦要死,她就一个头两个大。 在玄关处换好鞋子,钟意趿着拖鞋走到客厅,林西西正抱着一桶泡面吃得津津有味,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电视机内播放的视频,“回来了。” 钟意浑身无力地在她身旁坐下,揉了揉发酸的肩膀,眼角余光瞥到一堆啃过的鸡骨头下面,垫着一张简历。她随口一问:“面试怎么样?” “投了几家公司,都是说回去等通知。依我看,准没戏了。”林西西吸溜了一口泡面,含糊不清地说:“面试的时候还碰到一个老色狼,色眯眯的眼睛在我身上来回瞟,恶心死我了。” “我先去洗澡了。”钟意站起身,走回自己的房间,出来时,又叮嘱道:“吃完记得把垃圾倒掉,还有,气味清除干净。” 林西西背对着她举起“OK”的手势,眼睛始终不离电视机一秒钟。 第二百一十四章 暗藏的危机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自从家里“收留”了一个好吃懒做也不会卖萌耍宝名叫“林西西”的宠物后,钟意原本平静的生活,可谓是乱成一团糟。 先是出门倒垃圾,回来后才想起来钥匙忘了带;大半夜不睡觉拉着钟意去江边喝酒谈人生,结果自己先醉倒;不仅如此,还害得钟意差点赶不上清晨重要的会议。 种种迹象表明,林西西简直是在用生命犯蠢犯二。 最后拯救林西西那点感人智商的徐飒,十分不屑鄙夷地说:“懒癌晚期,她就是欠收拾。” 钟意不可置否地点点头,林西西委屈巴巴地缩在沙发一角,对着手指卖萌,试图想给自己争取最大的缓刑。 徐飒根本不吃她那一套,抓起茶几上一包开了封口的薯片往嘴里送,口齿不清地说:“虽然她一无是处,可还能卖点钱不是吗。” “买卖人口犯法。” “卖给宠物店犯什么法,我可是遵纪守法的好市民。”徐飒瞥了林西西一眼,吓得她刚伸出去的抓桌子上薯片的手,又飞快地缩了起来。 钟意满脸黑线,抽了抽嘴角:“宠物店不收大型宠物你又不是不知道,影响二次滞销。” “你说你,在不好好工作挣钱,以后都没人愿意收留你了。”徐飒一脸“温柔”地拍了拍林西西的小脑袋,仿佛在拍一只金毛狗。 林西西:“……” 徐飒走后,林西西兀自坐在阳台上,许久。钟意下班回到家,客厅没有林西西的身影,她找到一圈,最后在阳台找到了她。 同样的位置,同样的姿势,她蹲了七八个小时。 晚霞的余光将她的脸颊映照的柔和极了,她望着远处的风景,视死如归地说:“钟意,我决定放弃了!” “不一定要去大企业上班,追求名和利,当个普普通通的白领也不错啊。很多事,都是从基础做起,我相信,我也一定可以。” 事实证明,人一旦倒霉起来,会接二连三地跟着倒霉,最后直到你爬不起来,永远趴在地上任人碾压。 林西西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钟意接到林西西的电话时,里面传出来一道陌生的声音,她警惕心立马大作,追问对方是谁?她朋友的手机怎么会在他手里?不老实交代,她就报警!或者让她查到是谁,她会黑进对方的电脑,让他的信息在网上暴露出来。 大概是没碰到过如此彪悍的人,对方被逼问的毫无还手之力,无奈地说:“我是咖啡店的老板,这个手机的主人喝醉了,赖在我店里怎么也劝不走。而且,我要准备关门了,有重要的事等着我去办,麻烦你能把她带走吗。这是我的手机号:150XXXXX378。” 估计对方真的很着急,听着说话的语气都不像是在撒谎。钟意将信将疑地问了地址,出了公寓,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 钟意赶到咖啡店,推开玻璃门走进去,里面除了桌椅之外空荡荡的,她环视一圈,在小吧台找到了林西西的身影。 她身上还好好地穿着今早出门时的职业装,除了袖口有点脏兮兮,皱巴巴的。头发凌乱地披散在身后,发丝有些湿润,还滴着水,从背后看,像极了刚从水里跑出来的水鬼。 她趴在小吧台上,枕着自己的手臂睡得死沉。若仔细看,还能看到脸颊上两道未干的泪痕,像条扭曲的蚯蚓爬过的痕迹。 钟意拍了拍她的脸:“林西西,起来!别睡了,要睡回家睡。” 对方一点反应都没有。 钟意伸手拽她,试图将喝醉了的林西西从小吧台上弄起来,却低估了喝醉时的林西西的体重,简直比犀牛还沉。 “林西西你是吃什么饲料长大的,这么沉!” 拽了几下,依旧把她弄不起来,倒把钟意弄得满身大汗。她踢了她一脚,不客气地骂道:“你这是喝了多少酒,竟然能醉的不省人事!早知道我就把你送回你爸妈那去,也省得我天天给你收拾烂摊子!” “林西西,听到我说话没?” “听到就吱一声,别想趁着喝醉装疯逃避现实!” “吐了我可不收拾。”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钟意分明能感觉到林西西听得到她讲话,但就是不愿意抬起头,傻傻地朝她一笑说:钟意,我又喝醉了,麻烦你送我回家…… 而这一次,林西西没有睁开眼,枕着自己的手臂睡得昏沉,发丝掩盖的半张脸颊下,神情透着淡淡的忧伤,眉心紧蹙。 半晌,从后门走出来一个男人,手里拿着一包咖啡豆。看到林西西身旁的钟意,神色并未有讶异或是警惕,他径直走向小吧台,将咖啡豆放在上面,微扫了钟意一眼,淡淡地开口道:“店要打烊了,麻烦你将这位小姐带出去。” 声音和她在电话里听到的声音如出一辙,不用想,眼前这位男人一定是这家咖啡店的老板了。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额,账单呢?” “没有账单,但麻烦是真的。”男人语气淡淡地,带着些许不耐烦:“今天是我女朋友的生日,但因为这位小姐,害我迟到了半个小时。” 那不容置喙的语气,仿佛在向她讨要天大的索赔似的。 钟意只有装作没听到他后半句的话,用力将醉成烂泥的林西西从小吧台上拉起来,半拉半拖着往咖啡店门口走。 外面下了雨,淅淅沥沥地雨水不停地滴落在她们的身上,冷风顺着衣领吹进来,周身的冷意骤然下降。 身后的咖啡店光亮迅速暗了下来,玻璃门被推开,男人走了出来,拉上防盗门从她们身旁擦身而过,头也不回地冲进雨里,身影很快消失在雨幕中。 钟意原本想说一声谢谢,但似乎说了他也未必领情。反正欠他人情的又不是她,最后让林西西偿不是一样,她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好不容易拦下一辆出租车,司机一看钟意还拖着喝醉酒的林西西,脸色跟打翻了调色盘似的,一阵青一阵白。犹犹豫豫拉还是不拉,钟意一口加价:“吐车上了,我多付20%的清洗费。” 司机一听,这买卖划算,欣然同意拉她们一程,但还是忍不住叮嘱道:“小姑娘,我这车刚清洗的,让你朋友小心点,别弄脏了。” 钟意不经意蹙眉,扶着林西西坐进去,自己绕到另一侧车门,打开坐上车。说了目的地,扭头看着窗外沉思。 林西西不知道什么时候酒醒的,迷迷糊糊地叫了一声“钟意”,见她没搭理自己,便自顾自地说:“我今天面试的时候碰上了那对狗男女……他们对我冷嘲热讽一番,我气不过,和他们吵了一架,结果你猜怎么着,其中有一个面试官是那个女人的舅舅。” “凭什么我这么努力,反而比不上人家有钱的家境。Z大出来的又怎么样,不是照样输在了起跑线。” “你只是时机不成熟。”钟意扭着手臂轻轻拍了拍她的脸颊,规劝道:“如果问题不是出在你人上,就是出在简历上和面试环节上。我们一起想想办法,总能解决问题的根源。” 林西西咕哝一声,眼神焕然地看着正前方说:“我好累,钟意,我不想去没有人性化的公司上班,每个人都像僵尸一样,没有独立的思考。” 这一点,钟意深有体会和感触。她每天三点一线,家,杂志社和摄影棚,如果不是她对摄影的热爱超过了本身,或许,她也会像林西西一样,开始抱怨着工作待遇和环境差强人意,根本不是她理想中的那样。 林西西终于找到了工作,用她的话评价,环境优美,不用和一群僵尸共事,最最关键的是,这里不需要简历不需要面试。也不会遇上让她倒霉丢了工作的衰狗男女。 后来钟意才知道,林西西在她曾经喝醉了酒,赖着不走的咖啡店里当了服务生。咖啡店老板,也就是那晚那个男人,在门口贴了一张招聘启事,不限年龄不限性别不限长相,工资相当可观每个月还有一轮双休,春节还有半个月的带薪小长假。 最后被林西西误打误撞地捡了个大便宜,当天,咖啡店老板直接雇佣了她。 “虽然工作听起来不体面,Z大的学生怎么会沦落到在咖啡店打工,但这是我迄今为止,最开心的一个工作。”林西西在电话里这样说着,看样子,她的确很喜欢这份工作。 钟意杂志社里愈渐忙了起来,也就没怎么关注过林西西。两人虽然住在同一屋檐下,但相见的次数屈指可数,真正开始忙碌起来,当睡下了你甚至都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又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同样,许淮生也即将升职,依旧忙不得不可开交的两人,仔细算起来连一顿像样的晚餐都没一起吃过,连情侣之间最普遍的约会看电影,都好像是很早以前的事了。 钟意并未觉得这样的相处模式会令他们的感情渐渐地疏远,反而她开始习惯了,并且独立到每天一个人上下班,定期给对方发一条关心短信,收到回复,也会开心到唇角上扬。 比起热恋中的情侣,他们更像是老夫老妻,因信任对方,所以不会产生怀疑,感情更加纯粹地保留着,携手走下去。 但一切的转折点发生的太过突然,她想不通事情的始末究竟从何开始,亦是想不通,推着事情走向变化的那只手,究竟是何人。 第二百一十五章 他懂你吗?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A市连下了几场春雨后,冷意骤然下降,倒春寒开始席卷着这座空旷而又寂寥的城市。 她再次见到安树,是在周四午休时间。 一行人有说有笑地走出大楼,钟意走在最后面,和他们保持着一米以上的距离。她带着口罩,双手抄在大衣口袋里,微低敛着眼帘,看不清眼底的神色。 人群中不知是谁惊呼了一声,惹得一行人随之停下脚步,热烈的交谈声起伏不断地在她耳边回响着,然后,她在人群中一眼看到了提着保温盒,正朝她走来的安树。 许是阴霾了一周的天气破天荒地出现了太阳,恍惚间,她好像看到了安树唇角上扬的弧度,温暖而又治愈。 “钟意。”隔着人群,他低沉清冷的嗓音,顺着凉风飘进钟意的耳膜里。 咖啡店。钟意低头喝着保温盒里的排骨汤,浓烈的汤香气味萦绕唇齿间,久久不散。她已经很久没有正常地吃上一顿像样的午餐,尤其是能喝到这么好喝的排骨汤,简直是人生的赢家。 “你来就是为了给我送汤?”喝碗汤,钟意放下手中的汤匙,很自然地接过安树递来的纸巾,擦了擦嘴角。 “嗯。”他将保温盒收起来,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的脸颊上,浮现出淡漠的嫌弃:“你是饿了多久?一点女孩子该注意的形象都没有。” 钟意深谙此道,索性大大方方地夸赞他:“汤很好喝,下次可以还给我送吗!” 她着实吃腻了外面毫无新意的外卖,结果还把胃给吃坏了。但杂志社太忙了,她的工作大量大量地增加,根本没有时间给自己做调养胃的便当。 她说这话的时候,湿漉漉明亮的双眸,一眨也不眨地盯着他看,笑意直达眼底,让人不忍心拒绝。鬼使神差地,安树点了点头:“好。” 钟意开心极了,一高兴过度就忍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眼角咳出两滴泪花。安树一脸紧张地看着她,向靠近查看她怎么了?她捂着嘴,一手制止安树靠近她,等咳嗽停止后,她迅速地戴上口罩,声音透过厚了几层的口罩闷闷地传来:“我感冒了,你别离我太近,会传染给你。” “他呢?”安树声音冷冰冰的,毫无温度:“你生病了,他作为一个男朋友,竟然不管你。” 钟意知道安树口中的“他”是谁,又该如何跟他解释,他并不知道自己生病了,自己也没有打算告诉他,他已经够忙的了,不想给他添麻烦。 “你不懂。”不知怎么的,钟意突然有些心累,她不想和安树争吵,但也清楚地听出了他语气中极力隐忍着不发的怒气。 “难道他就懂你了。” “我和他在一起四年了,不是四个星期。” 最后一次的见面,以不愉快而匆匆结束收场。连续一周,钟意再也没有见过安树提着保温盒出现在公司楼下的身影。 她想,他一定是生气了,自己说了那么重的话。换做是她,她也一定会生气不在出现。 因吃外卖吃坏了一次肚子,钟意又十分光荣地连夜进了急诊室,曾诊治过她的医生认真地看了眼她的片子,叹息一声摇摇头:“别仗着年轻就不把自己的身体当一回事,你这个胃啊,比同龄人老了二三十岁。稍不注意饮食,就会胃痛,在严重点胃出血,是会出人命的。” 钟意苍白着嘴唇,抿嘴笑了一下,“我还不是好好活着呢,你给我开点药,回去我还有一堆工作要处理,不能耽误。” 医生一看她真不把自己的身体当一回事,也急了,“不行!你这个情况太严重了,必须住院输液。谁知道一忙起来忘记吃药,在躺着送进医院来,那不是砸我的口碑吗!” “那可以只输液不住院吗?我身上带的钱不够交住院费。” 医生无奈地望了她一眼,刷刷几笔写下病单,交给她,让她去住院部二楼缴一下医药费。 此时深夜的医院,走廊静悄悄的。钟意拿着缴费单,辗转跑到住院部二楼缴费窗口,交完费,又拿着单子回到急诊室,让医生签字,最后才有护士领着她到输液室打点滴。 吃了药,钟意胃痛已经明显减轻了不少,此时身体靠在椅背上,一放松,紧绷的神经也全然松懈,不知不觉竟然睡了过去。 凌晨四点多,钟意裹着大衣走出医院,手里提着一袋子药品,孤零零地站在马路边望着空荡荡的街道,偶尔有一辆车从她身旁经过,飞快地消失在街道那头。 她抬起手腕望了眼手表上的时间,医院距离她的公寓挺远,如果她还打不到车回家,就不能第一时间赶回杂志社。 毕竟她得回家梳洗换身衣服,总不能邋里邋遢的样子去上班。 想到这,钟意迈开脚往前走了几步,看看能不能边往前走打到车也就容易了许多。走了没十几米,放在外侧大衣口袋里的手机发出连续的震动。在医院看病时她将手机调成了震动模式,怕打扰到病人们的休息,影响医生就诊。 钟意掏出手机,来电显示着“辛芮”的名字,她想也没想,滑下接听键放在耳边,刚“喂”了一声,对方立马如大炮似的轰炸她。 “吓死我了,到底出了什么事?好端端的怎么躺着送进医院。你怎么这么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体!许淮生呢,他知不知道你躺着进医院的事?发生这么大的事,他身为男朋友难道都没有来照顾你吗?” 几个小时前钟意胃病突然犯了,她当时没在意,以为向上次一样,忍一忍就会过去了。但胃越来越痛,像是有什么东西绞着她的胃连带着肠子,疼的她几近晕厥。公寓里只有她一个人,林西西去参加联谊会还没有回来,钟意实在是疼的受不了,打电话自己叫来了救护车。 在送往医院的救护车上,她疼到昏迷过去一阵子,辛芮恰巧有事需要钟意帮忙,又知道她也是夜猫子,便给她打了个电话,电话接通后她才知道钟意因连续饮食不当导致胃病犯了。 她连续用了两个“躺着”强调这件事,钟意觉得她太大惊小怪了。凌晨四点的街道冷冷清清的,她犹如置身于冰窖当中,周围的寒意不断地吞噬着,渗入四肢百骸中。 “他不知道,我也没有告诉他。”钟意平静地说,又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不用一个拙劣的借口掩饰他的罪行。 他们已经冷战好几天了,那是他们交往以来,第一次吵架。可笑的是,吵架的源头却是因为顾唯——他的青梅。钟意从未想过,发生在电视剧里面的狗血桥段,竟然会真实地发生在她身上。她明知许淮生不是那样的人,可当她亲眼目睹了自己的男朋友和他的青梅依然纠缠不清,还是会生气。高中时劝她远离顾唯,反过来他自己却和顾唯依然保持联系,她觉得讽刺可笑极了,她感觉自己受到了欺骗。 所以,他们也逃不过情侣之间最普遍的“不信任”,很快,爆发出了一场战争。战争的*,是那个她曾经的情敌,现今他的青梅。 果真,辛芮很机智地察觉到她的异样,转移话题:“你在哪呢?胃疼就好好休息,今天还是不要去上班了。” “不行。”钟意斩钉截铁地拒绝道:“我不能请假,今天是M·E发布的日子。” “钟意!你不要命了!”面对她死性不改的模样,辛芮气急败坏。她恨不得现在就飞到钟意面前,将她摇醒,如果她还死性不改,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将她打醒。 “我是病人……你说话应该温柔一点。” “你都快死了,要我怎么温柔!” “……” 从医院走到家,钟意竟一点也不觉得疲惫。破晓时分云雾渐渐化开,天空开始泛起鱼肚白,紧接着被晨曦取代。 林西西坐在沙发上吃着豆浆和油条,电视机里播放着《都市晨报》,嘈杂声一下子涌进钟意的耳蜗里,令她失神了片刻。 “你去哪了?今天不上班吗?”林西西将最后一口油条塞进嘴里,手指沾满了油,慌乱地在茶几上找纸巾擦擦手。 “哦,我刚出去晨跑了。”钟意随意撒了慌,“你昨天几点回来的?怎么不在多睡一会。” “联谊会太无聊了,两点多就回来了。根本睡不着了。”找不到餐巾纸,林西西随手拿起茶几上的一本杂志擦了擦手指上的油,侧头看了钟意一眼:“我买了你那份的早餐,不着急上班先吃点。” 折腾了小半夜,她早已饿的不行了。医生也没有特别叮嘱她什么不能吃,反正她饮食向来没有规律过,也不会单单忌这个口。 钟意先回房间换了身衣服,挨着林西西坐下,一手捏着一根油条吃得津津有味,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电视机内正播放的新闻。 “噢对了,今天五点多,许淮生来找过你。我以为你还在睡觉,就和他说了一声,他说不用叫醒你,让你好好休息。”林西西总算从一堆物品中找到一整包餐巾纸,抽出几张,递给钟意。 钟意淡淡地“哦”了一声,接过纸巾擦了擦指间,动作轻柔地摩挲着,心思全然不在这上边。 接到徐飒的电话,钟意那天刚好休息。徐飒拜托她帮忙送一份文件给她,语气听起来挺着急的,她也没敢怠慢,去某个地方拿到徐飒急要的文件后,立马打车到Z大。 说起来,这还是钟意毕业一年多了,第一次回母校。她根据记忆中的路线图,很快走到了徐飒所在的教室,将文件交给她后,徐飒说了句谢谢,郑重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还好有你,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找谁了。等我下课了,我请你吃饭。” “你赶紧去忙吧,吃饭等你什么时候有空在说。”钟意推了她一下,将她推进教室内,笑着离开。 离开阶梯教室,钟意无所事事在校园内闲逛了起来,看着曾经生活学习了四年的地方,突然开始怀念曾经的青葱岁月。 第二百一十六章 考虑一下我吧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不知不觉她竟走到了大礼堂附近,钟意抬起手腕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已经中午了,她也该回去了。 刚抬脚准备离开,人流突然从她身旁擦身而过,逆流朝着同一个方向奔跑。钟意侧过身,视线遥遥越过不停朝前奔跑的人群,停留在了大礼堂入口。 入口挤满了人,像沙丁鱼罐头,拥挤不堪。钟意走进去时,典礼已经进行到一半了,她站在逼仄的角落里,稍一偏头,就能吃到墙角结了厚厚一层的蜘蛛网和灰尘。 周围的嘈杂声不绝于耳,她心无旁骛地认真听着演讲,一轮演讲结束,随即台下爆发出一阵掌声,似要击穿她的耳膜。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响起一阵铃声,很快又淹没在周围的掌声和呐喊声中,连续响了三次,手机终于归于平静。 断断续续还未停歇的掌声,再次爆发出雷动般的掌声,这一次,击穿了不仅钟意的耳膜,还有她坚定不摇的内心。 她站的位置视野并不好,一米七的身高加上脚上踩着三四厘米的马丁靴,视线勉强越过前面一睹的人肉墙,投向演讲台。伴随着耳边流淌过低沉清冷的嗓音,她看到了安树的脸。 隔着大半个礼堂的距离,周围黑压压的人头,她一眼看到了站在演讲台上,用法文演讲的安树。 钟意有些意外,大多是惊喜。 她知道他选择留在了A市,却不知道他竟然念了和她一样的大学,主课选修了法语。钟意突然开始相信了他曾经和她说过的“宿命”,无论她在哪里,命运终将他们送到彼此身边。 她认真地、仔细地打量着演讲台上,已经长大了的小男生。他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镜片收敛了些他眼睛里的清冷和淡漠,平添了几分成熟睿智,反倒柔和了不少。 钟意见过安树太多的一面,不近人情毫无温度的一面,生气时眼睛会淬上一层寒冰直勾勾盯着你看的一面,害怕身边重要的人离开他而露出彷徨紧张的一面…… 原来,她一直都在看着安树长大,陪他一起经历着人生的酸甜苦辣。 演讲结束后,钟意本打算趁机悄悄溜走,前方安静的人群突然开始一股劲的往前冲,钟意夹在混乱的人群当中,一不小心被人推搡了一下,脚下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她心有余悸地呼了一口气,一抬头,就对上了礼堂正门刚准备走出去的安树投来的视线,短暂的对视几秒钟,钟意却仿佛经历了一个世纪。 她不知道安树是什么时候发现她的,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离开Z大,反而鬼神神差地,继续逗留下去。 从礼堂后门出来,钟意下意识地望了眼正门不断涌出来的人群,视线快速地在人群中扫描着安树的身影,却发现自己竟然晚了一步。 他应该已经走了吧。钟意如是想着,抬脚准备离开礼堂,手腕被人从身后一把拽住。攥着她手腕的手,力度掌握的很轻,她只要轻轻一扯,就能挣脱掉。 钟意并没有,她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地转过身,看到安树鼻梁上依然架着无边框的眼镜,镜片的隔绝下,她猜不透安树眼底掠过意味不明的眼神,究竟是何意。 “我来给曾经的室友送文件,她读研,没想到你也在Z大,早知道,我就不费尽心思打探你了。”钟意弯唇一笑,湿漉漉明亮的双眸,倒映出安树面无表情的脸庞,“演讲的很不错,虽然我并不是很懂法文,也没听懂几句。” “钟意,”他捏了捏手心中纤细的手腕,忽然一笑:“你在紧张什么?” “我并没有紧张,是你的错觉。”钟意抽出自己的手腕,心虚地别开眼。她的确在紧张,因为好不容易在亿万人海里与他相遇,并不想就此放手。 “你食言了!”顿了顿,她又说道:“我等了你做的排骨汤一周左右,几乎没有吃好。”甚至饮食不当导致胃病发作,都是你那一碗排骨汤惹来的祸。 “你是小孩子吗?”他用着一种极其轻松的语气说,带着些许无奈。 钟意一时语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缓解两人之间的尴尬,但又察觉到气氛并没有任何变化。 打破两人的沉默,是朝他们聚拢过来的一群人,暧昧的目光在他们身上来回扫描着,有人起哄,“安树,这是你女朋友?”“这么漂亮的一个美女,你竟然藏着掖着这么久了,还不打算介绍给我们认识。”“难怪会拒绝咱们的校花,原来早已心有所属了。” 周围人你一嘴我一言,当事人却并没有着急解释这场误会,云淡风轻地瞥了钟意一眼,“我没瞎。” 钟意:“……” 一群看热闹的男青年,怔愣了几秒钟,面面相觑。然后集体爆发出一阵笑声,主动献殷勤般凑到钟意身旁,却被安树横在他们中间的手臂挡住了去路,“玩够了没有。” “护花使者可不好当。” “口是心非,我懂。” 最后事情演变成钟意迷迷糊糊间跟他们一起吃了一顿饭,她被推着坐到了安树左手边的位置,有人往她杯子里倒酒,皆被安树挡了回去。 一顿饭,大家已经相互熟络了不少,少了一些陌生感和拘谨。有人旁敲侧击地打听了一点有利于自己的情报,比如钟意其实并不是安树的女朋友! “那就是青梅竹马咯。”某男生高喊一声。 钟意到嘴边的“姐弟”不得不咽下去,默不作声地吃着碗内剔了鱼刺的鱼肉。 吃完饭,一群人又要去KTV玩,众人也不想放过这次有美女作陪的机会,纷纷邀请钟意和他们一起玩,更有人放大招,安树也会去。 犹豫了几下,钟意看着一张张稚气未脱的面孔,带着满怀期待的神情望着她,从心底蔓延开想笑的意味。她抿住嘴角,压下心底涌上的笑意说了句“好。” 如果告诉他们她大他们几岁,不知道那些稚气刚脱的少年们,表情会是怎样的惊讶。 除了大学那四年,钟意已经很久没有踏足过KTV,推开包厢门走进时,她的举动像个第一次走进KTV的乖乖女,实际上和他们比起来,自己早已经是老油条一枚。 刚刚吃饭时他们并没有喝痛快,又点几打啤酒,手里握着啤酒瓶,宣称今夜不醉不归! 包厢内挤满了不少人,钟意一下子还适应周遭的嘈杂声,坐在点歌机前,帮他们点点歌,不参与“宿醉”游戏。 从饭局到KTV,她和安树并没有多少交流,连一个眼神都不从给对方。各玩各的,谁也不打扰谁。 除了安树帮她挡过几杯酒。众人看不下去,嚷嚷着她不喝不给面子,钟意推脱不掉,只好硬着头皮喝了几口,喉咙传来阵阵的灼热,呛得她眼泪顺着眼角流出来。 她望着一群皆是十八九岁的男生,自己二十一岁在他们当中,处于一个非常尴尬的存在。 酒喝到一半,开始有人掏出事先准备好的礼物递给安树,嘴里念念有词:“生日快乐,兄弟!” 包厢门被打开,有人端着蛋糕走进来,上面插着数字1、8的蜡烛,钟意呆愣地盯着看了几秒钟,大脑一时没反应过来。视线从蛋糕上移到安树身上,他似乎也察觉到了她的目光,侧头看了她一眼。 她怎么给忘了,今天是安树的成人礼。自己突兀地出现,连个生日礼物都没来得及准备。 蜡烛吹灭后,开始分切蛋糕,钟意吃不惯甜食,吃了几口就放在一边,拿起桌子上的啤酒,一口接着一口。 不知道喝了多少,当钟意头晕眼花地推开包厢门走出来,身体摇摇晃晃根本走不了路,扶着墙壁一直走到最尽头,拐个弯,进了女洗手间。 胃一阵痉挛地抽搐疼了一下,钟意只觉得胃里还没消化完的东西,排山倒海般涌上喉咙,她捂住嘴,跌跌撞撞地打开隔间的门,半跪在地上呕吐了起来。 吐过之后浑身反而轻松了许多,钟意头重脚轻地走出卫生间,拐角处撞到了半倚在墙壁上的安树,她脚下踉跄了几步,扶着墙壁站稳了身体。 “生日快乐,安树。”她说。 头顶的光投在安树身上,半张脸笼罩一层阴影当中,看不清眼底的神色。他动了动身体,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嗓音喑哑:“钟意,我已经成年了,不再是小孩子了。” 即使喝醉了,钟意的大脑依然清醒着,她怎么会听不出安树话中的意思,他沉默着这么久,始终无法将她从他的心里抹去。 “我知道。但我好像忘了给你准备礼物,如果你不介意的话,”钟意拨开头发,取下一直挂在脖颈上的项链:“这个送你。这是我潜水的时候,在海底捡到的,然后做成了项链一直戴在身上。” “不用了,你自己收起来吧。”安树微垂下眼眸,语气说不出来的淡漠。 钟意讪讪地收回手,想笑,扯了扯嘴角,眼泪却毫无征兆地流了出来。她低下头,用手背拭去眼泪,眼泪却愈加汹涌,根本止不住。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不是因为礼物没送出,也不是因为他淡漠的对待。总之,她这些天来积压的委屈和无人诉说的疲倦,通通化作泪水流了出来。 安树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她哭,紧张和不安通通在他的眼底蔓延开,他抱住钟意,一遍又一遍地在她耳边柔声地安慰着:“不哭了,钟意。不哭了。” 钟意将脸埋进他的胸膛内,泪水肆意地打湿了他的衣衫,他却浑然不知,轻哄着的语气说:“钟意,以后你的排骨汤,由我做给你喝吧。” “考虑一下我吧。” 第二百一十七章 芥蒂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你找谁?” “钟意。” “她不在。” “……” “难道你就没有想说的话。” “有,我想她。”许淮生单指揉了揉眉心,神色难掩疲倦。他挺拔着身体站在门口,落日的余晖斜斜地折射在他身上,周身恍若镀了一层金光,眼睛无比认真地看着钟意:“麻烦你帮我转告她,我想她。另外,我对她图谋不轨已经很久了,想请她共进晚餐。” 钟意想,假如她当时在矜持那么一丢丢,那他是会坚持不懈死缠烂打,还是悻悻然然地选择放弃。 但很多事情必然发生了,就不会存在“假如”“如果”。 “我还以为他一定会长篇大论求得你的原谅,你在矜持矜持,但我太过自信对你们的了解!以后小两口地吵架闹不愉快,不要在频繁地问我意见!”辛芮无奈地扶额,喟然长叹一声。 事情发展趋势的确太快了,他的一顿晚餐,彻彻底底地击垮了钟意最后一道防守线,毫不犹豫地选择结束这场冷战,两人和好如初。 或许是因为他那句“我想你”,又或许钟意并没有生他的气,只是拉不下脸,谈不上恨他像对待仇人对他。 “我还是爱他的。”她像是视频那端的辛芮说,也像是自我催眠着,她还爱着他,所以才会毫不犹豫地结束这场长达半个月之久的冷战。 如果不是双方工作太忙,抽不开身,可能根本不需要这么久。 “对,你爱他,他也爱你。”辛芮猝然一笑,看着钟意完全沉浸于爱情中无法自拔的模样,仿佛看到了当初的另一个自己。她一脸惆帐,哀怨道:“先不和你说了,深夜失眠老阿姨还要忙着赶稿,这次可是个大新闻,能不能大火就看我今夜发挥了。” 挂断视频通话,钟意呆坐在电脑前好一会,才慢慢地起身整理桌面上杂乱的物品,将弃用的照片通通丢进垃圾桶里。 去厨房倒了杯清水,林西西房间的门被打开,她穿着松松垮垮的睡衣,睡眼惺忪地看着钟意,打了个哈欠,问:“已经深夜了,钟意你还不睡啊?” “这就睡。”钟意扬了扬手中握着的水杯,加了少许冰块,指腹透过玻璃杯感觉到丝丝凉意,“要喝点水吗?” 林西西摇摇头,似又想到了什么,开口道:“忘了告诉你,我已经找好了房子,离上班的地方也近,过几天就搬出去。” “挺好的,搬出去的时候告诉我一声,我帮你搬家。” 林西西以为钟意并不开心她在这个时候提出搬出去住,急忙解释:“咖啡店的工作我已经辞了,新工作是在一家互联网公司上班,离市中心偏远,来回倒车太折腾,我怕打扰到你。” “已经很晚了,你赶紧去睡觉吧。”钟意柔和一笑,抬起握着水杯的手,嘴唇抵在杯沿,小口啜饮。 和许淮生冷战再到和好,于钟意而言,不过是短短一瞬间的事,根本影响不了她的生活,甚至掀不起半点风浪。 她照常有空时会去Z大和安树一起吃个午餐,她喝清淡的排骨汤,安树吃食堂的饭菜。没空去不了,安树会提着保温盒在杂志社楼下的咖啡店里等她。 一连有几次被同事撞见,纷纷笑着问她那个帅帅的男生,是不是她男朋友?钟意摇头说不是,同事却不相信,“每天定时给你送排骨汤,你看你气色都比以前好了很多,这么体贴还说不是男朋友。” 钟意只得笑笑不说话,却让同事误以为更深的一层含义,每天看她的目光,夹杂着暧昧和羡慕。 这样的“误会”一直持续到许淮生来接她下班,一群人走出大楼,正热切地谈论着待会的聚餐。钟意极少参加同事们的聚餐,下了班,回到家直接躺着,工作时她已经累的够呛,所以她格外珍惜下班时那点小自由。 她没想到许淮生会来接她下班,看着他穿越人群,不疾不徐地朝她走来,钟意短暂地错愕了几秒钟,嘴角忍不住上扬。 俨然一副小女人害羞的神态,“不是说今晚加班吗?” “临时取消了,想去哪里吃饭?还是回家自己动手做?”许淮生穿着剪裁合身的黑色西装,将他挺拔的身形衬托的更加帅气迷人了几分。他温和一笑,宠溺的语气字行间早已展露出来。 同行的同事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皆是一头雾水。到底是在杂志社工作,什么狗血八卦没见过,却又很快反应过来,暧昧的目光纷纷投向钟意和许淮生身上。 “现在去超市还能买到一些食材,晚餐做咖喱饭吧。”钟意无视周围投来暧昧的目光,主动牵起许淮生的手,反被他的大掌紧紧握在手心里。 去超市买完做咖喱要用到的食材,直接回了许淮生的公寓。一进门,许淮生脱掉身上的外套,边挽着衬衣的袖子,边走进厨房,不一会儿,传来哗哗的流水声。 其实钟意的厨艺并不如许淮生的好,所以晚餐的主要任务全都交给了他,她只负责打打下手,充当一下味觉评测师。 钟意很享受和许淮生一起在厨房忙碌时的时光,像个多年的老夫老妻,画面和谐、温馨。辛芮十分鄙夷不屑地说她,“这么迫不及待地要嫁给许淮生了,干脆你向他求婚算了。” 门铃声突兀地响起,钟意望了眼在厨房内忙碌的身影,跑去开门。看到门外之人,钟意原本带着笑意的脸庞,瞬间垮了下来。 好在她教养不错,并未表现的多么令人不舒服,只是神色有些尴尬,生硬地说:“顾唯,你怎么来了?” 顾唯依然是曾经的样子,即使过了十年,二十年。她优雅一笑,并未在意钟意冷冰冰的态度,丝毫不掩饰地说:“当然是来找阿生喝酒的了,早知道你也在这,我就多带一瓶酒来。” 许淮生隐约听到玄关传来的动静,端着盛好的咖喱饭从厨房走出来,问:“怎么了钟意,谁来了?” “顾唯。”钟意侧身让她进来,尽显女主人的风范:“煮了咖喱饭,要一起吃吗?” 顾唯微挑了一下眉,拿着一瓶不知年份的红酒走进来,换上拖鞋,很自然地走到餐桌前,将红酒放在桌面上。 彼时许淮生已经解下腰间系着的围裙,从厨房走出来,看到顾唯,有些讶异,好像钟意刚刚代为回答的话,他并没有听到。他说:“吃饭了吗,不介意的话,一起吃点吧。” 钟意从储物柜里取出三个高脚杯,清洗干净,许淮生拧开瓶盖,往三个空酒杯里分别倒了一点。钟意端起高脚杯,摇晃着杯中的液体,浅抿了一口。 “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打扰到你们二人世界了。”顾唯看着餐桌上丰盛可口的晚餐,勾了勾唇角。 钟意对顾唯突然出现在许淮生家里,或多或少有些不满,毕竟他们曾经冷战就是因为她。她微微一笑,礼貌而生疏里同她客套:“不会啊,阿生做了很多,反正也两个人也吃不完,你来的刚好。” 那顿晚餐看似吃得风平浪静,可只有钟意明白,她依然芥蒂许淮生和顾唯断断续续保持联系的关系,连一向爱吃的咖喱,都食之无味,以后更不会在吃它。 吃完晚餐,顾唯并未逗留太久,很快就走了。钟意在厨房内清洗碗筷,哗哗的流水声掩盖了客厅许淮生传来的说话声,一直到她收拾完,关掉水龙头走出厨房,才问:“你刚刚说了什么?我没听清。” 许淮生摇摇头,然后轻轻笑了一下,说:“你今晚别走了,留在这里好不好?” 钟意也曾在许淮生家里过过夜,她睡房间,他睡客厅的沙发上。闻言,钟意略微思忖了一下,点点头:“嗯。” 她照旧睡在他房间内,许淮生睡在客厅沙发上。闻着被子上沾满了他身上好闻的气味,钟意破天荒地失眠了。 第二天一早起床,许淮生看到她浓重的黑眼圈,不经意蹙眉,问她:“眼袋这么重,昨晚没有睡好?” “没事,到杂志社我补一觉就行了。”钟意不想说自己失眠的原因,是因为顾唯。她不想让许淮生把她当成爱斤斤计较的女朋友,那些细枝末节,她刻意忽视不就行了。 知道她没有睡好,许淮生做早餐时,特意准备了一份便当,让她一会去上班时带着。届时,也不用跑到别的店去吃午餐,也能趁机好好休息一小会。 钟意感动到差点痛哭流涕,这种感觉比安树每天中午准备给她送营养的排骨汤还要强烈百倍,大概是被深爱着人的关怀,潜移默化中,一份平凡的便当也能激起她心底千层浪。 安树来给她送煲好的排骨汤时,钟意已经吃过了许淮生准备的便当。她有些为难又局促地望着安树,安树什么也没说,默默收起保温盒,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钟意偶尔还是会去Z大找安树,只不过午餐从排骨汤变成了食堂的饭菜,她吃得并不是很好。她一直安安静静地胃,又一次爆发出不满。 胃病发作是在去往Z大的公交车上,她疼的额头冷汗直冒,脸惨白的可怕。有好心人叫了救护车,将她送往医院。 钟意身上带的钱只够交起诊治费,也不知道是谁从她的手机通讯录里,联系到了安树,跟他说明了前因后果,安树电话一撂,也顾不上是在上课,急忙跑出教室。 他面无表情的脸上,少见地有了别样的情绪,深深地将他包围着。 第二百一十八章 抄袭风波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安树神色慌张地推开病房门,看到钟意安然无恙地坐在病床上,右手挂着输液,他松了口气,轻轻向她靠近,然后俯下身,动作轻柔地将她抱入怀中。 因为太过轻柔,他突然莫名地从心底蔓延上来一股恐惧,他害怕,害怕钟意会从他眼前消失不见,害怕他抱住的人,只是个虚幻的影子。 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嗓音喑哑:“钟意,钟意。”一遍又一遍地,低声喊着她的名字。 回过神,钟意错愕地看着安树柔顺的短发,望着他的耳廓,鼻间掠过他身上好闻的清冽清香,冲散了病房内消毒水刺鼻的气味。 他的出现,令她安心了不少。 钟意唇边漾开浅浅的笑意,因在病房内,她不好回抱住他。只能任由他将自己抱在怀中,她问他:“你怎么会知道我在医院?” “他们打电话告诉我,说你出事了。”安树微垂下眼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怀抱旋即松开,两人拉开了一定的距离。他垂下头,静静地凝视着她,等待她来解释这场“闹剧”。钟意抬起头,与他四目相对,她朝他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我没事,只是胃病突然犯了,老毛病了,不用担心。” “胃病?你不是小孩子了钟意,你什么时候才能学会爱惜自己的身体。”安树微蹙眉,有些气急败坏。他想起来,上一次也是这样,她胃病犯了,身为她的男朋友许淮生,却一次也没有出现在她身边陪伴着她,她却依旧口口声声地说爱他。 说起来,这次胃病犯了完全和饮食没有半点关系,纯属她压力太大导致的。医生虽然也有嘱咐她好好休息,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钟意也照做,可工作一旦忙起来,医嘱很快被她抛之脑后。 见她沉默不语,安树收敛起周身的寒意,叹了口气:“钟意,你在这个样子,我真的不会再理你了。”他的语气几近无奈的哄劝。 钟意怔愣了几秒钟,几乎是下意识脱口而出:“安树,你转性了?”看到他脸色愈加地黑沉,钟意抿了抿发干的嘴唇,期期艾艾地望着他,扯了扯他的衣角:“安树,我渴了。” 安树微低敛下眼帘,看着被她扯住衣角的那只手,心里最柔软的一小方天地被轻轻触碰,心口涌上异样的情绪。 喝完水,放在包包内的手机随即响起,钟意右手正挂着吊水,左手根本够不到,她又望向身旁的安树,笑着说:“麻烦你了,帮我拿一下手机。” 安树皱了皱眉,大概是在思考,自己来的目的是探病,还是当她的私人护工?最终手机还是交到了钟意手里,屏幕上不停地闪烁着“主编”的名字,钟意滑下接听键放在耳边。 “喂,主编。我现在有空,现在就来?好,我马上就到!嗯,我知道了。”接完电话,钟意面色凝重。她握着手机,略微沉吟了片刻,狠心拔掉手背上的针管,鲜血瞬间流了出来。 安树看着她作死的行为,慌乱地找来纸巾按住她手背上的伤口,恼怒道:“你疯了吗!” 钟意顾不上手背上流个不停的鲜血,也顾不上安树清冷的目光冷冷地扫向她时,眼底夹杂着的怒火。她下了病床,拿起随身背着的包包,急忙地道:“安树,拜托你送我去漫野好吗?” 安树并不知道钟意接了那通电话,究竟说了什么。面对她的请求,他总是拒绝不了,他垂眸盯着她白皙手背上干了了的血迹,说:“可以,但是先让我帮你处理一下伤口。” 在去漫野的出租车上,钟意一言不发地扭头望着车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沉思,心里却是异常的紧张和慌乱。 主编在电话里已经大致告诉她刚刚发生的事,她的作品《深海》,被某位摄影师指控说她抄袭他的,对方更是给出了最有力的说服证据,以此来证明,他并没有恶意污蔑她。 这几年来,摄影在国内渐渐兴起,摄影师的地位更是上了一层楼,网络发达的时代,摄影圈内的风气也逐渐有些恶化,“抄袭”“借鉴”“模仿”等字眼,无一不是人人抵制的。 出租车在漫野楼下停了下来,钟意只说了句“谢谢”,打开车门准备下车,安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钟意,这是我最后一次迁就你。” 钟意关上车门,隔绝了安树投向她的视线,也隔绝了他的声音。她头也不回地抬脚奔向大楼内,按下电梯键,电梯门缓缓打开,钟意走进去,按下楼层键。 在电梯上升的时间内,她反复整理了一下现在的状况,以免见到主编后思绪混乱,分析不清楚对错。对她更是没有多大利,只有害。 钟意踏进漫野杂志社,就察觉到气氛俨然有些不对,原本各自忙着手头工作的同事,看到她,又纷纷地低下头,连声招呼都没打,把她当做透明人一样的存在。 小C看到她,抱着一摞子文件走过来,她是第一个主动跟她打招呼的,脸上带着浅而易见的担忧:“钟意姐,听说你生病了,你还好吗?” 从进门那一刻起,钟意就已经猜出来了,她“抄袭”某摄影师的作品一事,整个杂志社都知道了,却唯独小C,绝口不提那件事,也是对她的尊重,不伤她的自尊心。 “已经没事了,谢谢关心。”钟意下意识地,手指摩挲着右手背上的创可贴,弯唇一笑。 “主编在办公室等你,你快去吧。”小C刻意压低声音,对她道:“我相信你钟意姐。” 钟意再次感激地望了她一眼,在事情还没有一锤定音前,她的那句“我相信你”,犹如让她吃了一颗定心丸,奔赴战场也不害怕了。 她一走,原本低头忙着手头工作的同事们,聚在一起交头接耳,八卦看热闹。“现在网上都闹得沸沸扬扬的,真不敢相信,她这么年轻,也会做这样龌龊的丑事。”“现在的人啊,为了出名什么做不出来。”“我一开始觉得她挺有潜力的,没想到……”“听说她不止《深海》抄袭了,连其它的作品都带了点别的摄影师作品的影子……” 钟意深吸了一口气,抬手敲了敲面前的玻璃门,听到里面传来“进来”,推开门,走了进去。 “主编。” 坐在电脑前正审阅文件的主编,微侧头看了她一眼,“坐下聊吧。” 钟意拉过一旁的旋转椅坐下,双手交叠放在腿上,背挺得直直的。她来时主编已经把事情都告诉了她,也不需要铺垫,直接进入正题:“《深海》我仔细地对比了一下,发现重叠率百分之八十。对方作品发布的时间又比你早三天,现在大众舆论的矛头也全部指向你,漫野,很显然,对方是有备而来的。” “主编,《深海》我付出的心血不是假的,也没有必要弄虚作假。”她知道这样的辩解显得多么苍白无力,唯一能证明她没有抄袭的,只有她对《深海》付出的努力和心血。 “我当然知道,所以急忙找你来,就是为了应对这件事。”主编扶了扶鼻梁上架着的眼镜,面色凝重道:“M·E已经收到了消息,取消了你进入决赛的名单,之前的成绩,一概作废。” 钟意怎么也想不通,她努力了那么久,熬了无数个通宵,潜入深海两百英尺下拍摄的作品,却被子虚乌有的“抄袭”打回原形,变成了一个饱受争议的“抄袭”作品。 良久,她听到自己的声音:“这一定是有人刻意陷害我,将我拉下水,那么,他们就将会少了一个竞争对手。一定是这样没错!” 主编十分理解她现在的心情,宽慰道:“这件事我已经派人去处理调查了,具体得看最终的结果。这段时间,你还是好好地在家休息,等通知,一有结果,我会马上告诉你。” “主编……”钟意眼眶微红,手指深深地镶嵌进肉里,也感觉不到疼痛。她咬住下唇,难过和气愤凝聚在眼底,“对方如此大动干戈地选在M·E发布,进入决赛的摄影师只有我和星云杂志社的张启安,这才几天,他反倒反咬我一口,这难道还不足以说明对方的用意。” “但问题在于,对方明显处于上风,我们要是若然反击,定然会中敌人设下的圈套。这样一来,直接坐实了漫野包庇抄袭摄影的罪名,对你的名声,和漫野,都是一次不小的打击!” “……” “你放心,漫野作为你的少东家,自然不会放着让别人来欺负我们的人。” 出了大楼,钟意又特意跑了趟星云杂志社。她必须要当面问清楚,但对方压根不给她谈话见面的机会,离开星云,钟意像丢了魂似的,孤零零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抄袭”事件一出,网上哗然一片,引起了不小的骚动。如主编所说,现在网上的矛头全都指向她,有骂她的,让她滚出摄影界,有对她进行人身言语攻击的,也有攻击她耗尽心血的作品…… 她的博客评论下面,已经被水军攻陷,热评最高的,永远都是“抄袭狗,滚出摄影界!”但也有不少真爱她的粉丝,纷纷留言支持她,他们相信她的人品,断然不会做出抄袭这种事,一定是有人故意陷害。 自从主编让她在家好好“休息”,先不用来漫野上班,钟意养成了一个习惯,每天八点闹钟一响,起床,洗漱,吃饭。然后坐在电脑前,浏览跟进“抄袭”风波的事件。 却也避免不了被某些恶意的评论而通红了一双眼,害怕和不安,整日围绕着钟意。那些言语的攻击,几乎就要摧毁了她的正常生活。 她出门倒个垃圾,去超市买日用品,生怕听到别人谈论那个“抄袭”的摄影师,或是被人认出她就是“Z”。 第二百一十九章 他就像一束光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短短几天,钟意憔悴的像是换了个人。 她变得越来越忙,收集材料,查找证据,为自己洗脱冤屈,还自己一个清白。 2009年的网络发展的突飞猛进,稍微一点风吹草动,都能在网络上掀起不小的风浪。语言的暴力攻击,随即在网上逐渐形成。 起初钟意总能刻意地忽视,网络上有关她的那些故意营造出来的负面新闻,和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的谩骂。但一个人的承受能力终将是有限的,无论她怎么刻意地忽视,心里不断告诫自己不用在意,也无须在意!仍是有万千个声音在她耳边不停地回响着,一步步地摧毁她的精神防御线,击溃她最后一丝的坚决。 钟意仍是不放弃地寻找事情的真相,她又去了一趟星云杂志社,依然被前台小姐拒之门外,张启安始终不肯面见她,只留了一句话:有什么事,通过他的律师联系比较好。 他们之间的身份悬殊颇大,她是“抄袭者”,他是被“抄袭者”。在这个鱼龙混杂的摄影圈内,钟意认识同行的摄影师几乎没有,她赤手空拳地上了战场,只能靠自己不被子弹打穿身体。 但对方显然没有就此放过她,隔了没几天,她收到了一封律师涵。自从对方说她抄袭后,钟意一直没有在网上发表过声明,着急自证清白,沉着气。她相信,时间会证明她是无辜的,而她的作品,都是原创。 在事情还没有下定结论前,钟意并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许淮生在内。她不想他们因她担心,她也知道他不会关注摄影圈内的新闻,所以才会如此地放下心,自己一个人默默承受着无形的压迫。 那段时间与钟意而言,过得十分糟糕。围绕着她久久不散的黑暗、煎熬,通通化成无形的压迫力,挤压着她愈渐崩溃的精神。她也曾半夜三更不睡觉对着电脑默默流眼泪,早上浑浑噩噩地醒来,一照镜子发现眼睛肿成了桃核,头发乱糟糟的,像一团鸡窝。屋子里弥漫着浓重的酒精气味,窗户死死地关上,她害怕自己一不小心会从窗口失足跌落下去,造成自杀的假象。 她已经好几天没有正常地休息上一会,一闭上眼,脑中就会飞快地掠过网络上对她恶意的辱骂。比噩梦还要恐惧百倍,已经深深地占据了她的内心。 为了不让许淮生担心自己而分神影响到他的工作,钟意撒了个谎,谎称自己外出拍摄,要一个月左右才能回来。她把自己关在家里,一个人默默地承受着前所未有的巨大压力,导致精神几度处于崩溃状态。躁动、不安,彷徨无措。 如果不是安树及时的出现,钟意想,她有可能会因大脑精神压力不堪重负,最后走向自杀的道路。 她曾不止一次站在厨房里,手里握着一把水果刀,刀刃在光线的照射下,泛着阵阵冷光。她绝望地闭上眼,脑中一闪而过钟父钟母,辛芮,陆俞川他们的模样,以及她一直深爱着的许淮生……最后唤回钟意最后一丝理智的,是安树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深邃而又清冷的双眸一直盯着她看,他洞察一切的眼睛,早已看穿了她强大外表的伪装下,那颗脆弱不堪的心。 “咣当”一声,右手握着的水果刀从手中脱落,掉在地板上,发出一阵清脆的声响。钟意缓缓地蹲下身,双手捂住脸颊,呜咽的哭声断断续续地从指缝中传出来。 哭过之后,钟意将家内的刀具全都收起来,锁进了储物柜里,她将储物柜的钥匙丢进了马桶里,随着抽水声消失不见。 从那以后,钟意性情大变,她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不会在半夜三更地对着电脑流眼泪,不会因网络上的言语攻击而愤怒,不会在情绪控制不住的情况下一心想着轻生结束生命。 她要走的路还很长,她还有大好的青春年华等着她挥霍。 事发后的一个星期,安树刚刚从雅思考试中抽出身,他打开手机,就被铺天盖地的营销号垃圾推送新闻占据了整个视线,他一瞥,看到了有关摄影圈内“抄袭风波”的新闻。 刹那间,他的脑中闪现过钟意温婉的面庞。 安树花了小半天的时间,了解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他很担心钟意,不知道她现在是怎样的心情?她心里一定很不好受吧,她这么热爱摄影,却被别人刻意抹黑。 门铃声突兀地响起,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直到钟意被逼的无可奈何,穿着家居睡衣打开门,看到门口的安树,有些意外和吃惊:“你怎么来了?” 安树仔细地上下打量着她,她瘦了,下巴变尖了,眼窝深深地凹陷进去,原本湿漉漉明亮的双眸,此时蒙上了厚厚一层阴霾,变得黯淡无光。她就像是没了灵魂只剩下一副即将腐朽的躯体,过着行尸走肉般的生活。 “我想你了,所以来看你。”他们最后一次见面,还是在漫野楼下的出租车上,才不过短短一周左右的时间,竟已经物已是人已非。 “进来吧。”钟意双眼空洞无神地扫了他一眼,嘴角扯出一丝苦涩的微笑。 安树反手关上门,跟在她身后走进客厅。脚下不小心踢到了一个易拉罐,发出清响声,他低下头,才注意到地面上四处散落着各种空罐子,一不小心碰到,就会发出刺耳的声音。 钟意浑然不受地上的空罐子阻碍,坐回电脑前,双眼盯着打开的网页。安树环视了一圈,在她身旁挑了个干净的位置坐了下来,长腿挤在狭小的空间内,一点也不觉得不舒服。 静默了一会,安树听到钟意的肚子发出一声空响,他随口一问:“你吃饭了吗?” 钟意摇摇头,眼睛始终不离开电脑屏幕半秒钟:“没有。” 安树站起身,走到厨房,打开冰箱看了眼储存的食材,有西红柿,鸡蛋,喝剩的牛奶和吃了半口的三明治,除此之外,冰箱内再也找不到其余的食材了。 他取出西红柿,清洗了几下,准备切开,才发现根本没有菜刀,安树找遍了厨房每个角落,依旧找不到刀具。他伫立了好一会,内心隐约有些担忧钟意,恐惧和慌乱瞬间将他吞噬。 折腾了好一会,安树端着煮好的两碗面条走出厨房,他特意煎了个荷包蛋,铺在面条上面,在撒上细碎的葱花,香气逼人。 钟意坐在餐桌前,小口小口地吸溜着面条,面条滚烫的汤汁不小心溅到她嘴角边,短暂的疼痛让她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安树放下筷子,一脸紧张地看着她:“怎么了?” “没事,不小心被汤汁烫了一下。”钟意已经记不清,有人陪她一起吃饭是什么时候的事了。日常的关心话语,她也许久未听到过了。 她吸了吸鼻子,忍住眼眶内的眼泪没让它流出来,一直低着头,筷子夹起面条不停地送进嘴里,舌尖被烫的麻木品尝不出来味道,她也觉得十分好吃。 比她以往吃过的面条,还要好吃。 “钟意,你才是那个需要照顾的孩子。”看到满屋子的狼藉,和冰箱内的残羹剩饭,安树看着憔悴的她,认真地说。 钟意以为自己够坚强的了,连轻生的念头都曾有过的她,还惧怕什么呢?却在听到安树的那句话后,紧绷着的神经像是达到了一定点,一直以来牵动着她情绪的那根弦,突然断了。 她嘶声力竭地哭着,眼泪混合着面条被她一同咽下,这多么多天以来受到的委屈,冤枉,抹黑已经给她的人生带来了沉重的打击,她哭的不能自己。 安树从餐桌那头走过来,钟意一把抱住他的腰,将脸深深地埋进去,大声哭着。眼泪鼻涕混着满嘴油腻腻的汤汁,全都抹在了安树干净的白T恤上。 他低沉清冷的嗓音,像是带有某种魔力,一下子抚平了钟意心口上的创伤,引领她走出黑暗,走向光明。 钟意表面看起来坚强,其实一直是个内心没有安全感的女生。小的时候跟在陆俞川后面上山玩,不知不觉天黑了,他们一前一后地往山下走。走在前面的陆俞川突然藏了起来,钟意站在半山腰,望着黑漆漆的周围,内心涌上一股恐惧,她颤抖着嗓音喊:“陆俞川,你别闹了好不好!你快点出来!陆俞川!” 她不敢独自往前走或是下山,孤零零地站在半山腰,一遍又一遍地呼喊着陆俞川的名字,内心的恐惧越来越大,她喊着的声音也越来越带着哭腔。陆俞川从草丛里窜到她面前,冲她做了个鬼脸,钟意泛着通红的眼睛望着他几秒钟,“哇”的一声嚎啕大哭起来,边哭嘴上边骂着陆俞川,又害怕他在像刚刚一样藏起来,死死抓着他的手臂不放,指甲就要镶嵌进他的肉里。 这次的打击对她造成的伤害十分严重,她整夜整夜地失眠,头发一抓掉了好多,精神也开始变得恍惚,有时候一觉醒来,根本分不清现在是白天或是夜晚。实在扛不住了,她去看了心理医生,诊断结果她患上了中度的焦虑症,这件事,钟意一直藏在心里没有告诉安树。 安树每天只要没课,都会准时出现在钟意的公寓里,帮她打扫卫生,做饭。一闲下来,他就会念书给钟意听,世界各地的名著,用他清冷低沉的嗓音伴随着钟意入睡。 有时候课程排的太满,抽不出时间,不能陪她一起吃饭,他会打电话和她聊一会天,讲一些他并不擅长的笑话给她听,讲完之后才发现它并不好笑,电话两端长达一个世纪的沉默。 他知道钟意失眠,便录了自己用法文读法国诗集,录了有几百多首诗,全都是他一个人完成的。他在她面前从不提摄影一事,私下里找律师咨询,是否有方法证明她根本没有抄袭,而是别人故意陷害。 第二百二十章 离开他吧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开完会议,许淮生得以喘口气,好不容易休息一下。他疲倦地靠在椅背上,单指按压着隐隐作痛的眉心,闭上眼。 连续的加班早已把他折磨的精疲力尽,他休息了一会,站起身,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走出办公室,走到地下停车场。 车开出地下停车场,一路沿着马路上了高架。正值下班晚高峰,高架上堵成了一条长长的游龙,车流以龟速缓慢地行驶着。 豆大般的雨珠砸在车挡风玻璃里上,瞬间下起了倾盆大雨,模糊了前方的视线。许淮生单手搭在方向盘上,一手放在操纵杆上,眉心微蹙,温和的脸上少见地浮现烦躁。 堵了二十多分钟,高架总算通车顺畅,下了高架,许淮生沿着市中心绕了一圈,透过车窗看到马路对面的橱窗内,摆设着一条精美的手链,他突然想起,钟意手腕上干干净净的,没有半点女孩子该有的打扮,他将车停在了一边,冒着倾盆大雨冲进雨幕中,跑到那家店内,买下了橱柜摆放着的水晶钻石手链。又驱车来到了钟意公寓楼下。 他静静地坐在车内,望着钟意住的那层楼发呆。副驾驶上放着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物盒,他想,钟意见了一定会喜欢。 自从那次钟意打电话告诉他,她出差要一个月左右才能回来,他们就像是断了联系似的,没有给彼此发过一条短信,通过一次电话。今天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无缘无故地驱车在市中心绕了一圈,然后跑来她公寓楼下,什么也不做,就坐在车内静静地望着她的窗口。 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许淮生发动车子准备离开,刹那间他看到了一直黑着的窗口,突然亮了起来,微弱的亮光在雨夜中犹如鬼魅,似真亦幻,看不清。 许淮生顾不上拿副驾驶上的礼物,熄了火,打开车门,踩踏着满地的雨水疾步走进楼道间,连跨几节阶梯走到了钟意所在的楼层。 他微喘着气,身上被雨水打湿一大片,裤管还在滴着水,看着门上熟悉的门牌号,抬手按了一下门铃。 钟意刚从暗室里走出来,额角渗出密密麻麻的细汗,听到门铃声,她犹豫了一下将门打开。 走廊的灯这几天时好时坏,外面又在下着大雨,光线昏暗极了。她刚从暗室里出来,视线还不太适应,钟意眯了眯眼,一时没认出门外之人是谁。 她刚想开口,就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钻入耳膜里:“钟意,是我。” 钟意仰着头,这一次总算看清楚隐藏在阴影下的脸庞。那双揉碎了星辰的双眸,覆盖了一层薄薄的白雾,额间的刘海不断滴着水。 钟意找来毛巾递给他,又倒了杯热水,她本来想熬点姜茶给他喝,但家里根本没有生姜。然后静静地站在一边,看许淮生擦拭头发。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通知我一声。”许淮生头顶着毛巾,侧头看了她一眼,端起水杯抿了一口。 “近期。”不得不说,钟意如今的撒谎水平提高了不少,脸不红心不跳,“本来想给你一个惊喜,没想到这么快被你戳穿了。” 许淮生丝毫没有察觉到她话里有什么问题,将毛巾从头上扯下来,扔在一边。他站起身走向钟意,轻轻地抱住她,下巴抵在她肩上,闭上眼。 钟意身体明显一僵,很快又适应过来。呼吸的空气带着他身上熟悉的气息,一下子窜入钟意的鼻腔中,却没有想象中令人心安的作用。 “怎么了?”她问。 “就是想抱抱你。” 寂静的客厅内,两人的心跳声愈加清晰,伴随着窗外断断续续的雨声,像是在演奏一场小型音乐会。 许淮生轻轻摩挲着她,脖子后面暴露出来一小截白皙的皮肤,闻着她头发上散发出好闻的清香在她耳边呢喃:“钟意,我们也像个普通情侣那样好不好……” 普通情侣?是指一到周末开开心心地在外面吃一顿午餐,看一场电影,或是去游乐场玩上一整天?又或者周末宅在家里,从网上下载几部电影打发时间,窝在沙发上一边吃着零食一边做自己喜欢的事…… 他们明明就是普通人,只不过时间对他们来说,永远都显不够。把他们逼成这样的,是生活。 顾唯约钟意见上一面,时间由她随意决定。赴约的场地离她公寓不远的咖啡店,钟意原以为自己早到,却不想,顾唯已经坐在那里等待她良久了。 见到她,顾唯礼貌一笑,和念及当年旧情没有半点关系。她波澜不惊地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喝点什么?” 钟意多少猜出了几分,顾唯此时约她见面的原因,不过是看她落了马,摔断了骨头的笑话,借机嘲讽羞辱她。她都无所谓了,网上的流言蜚语还少吗,就怕自己控制不住情绪,做出伤害她人的事,那可真是雪上加霜。 “你找我来,不单单是为了叙旧这么简单吧。”钟意不喜欢拐弯抹角,直接省略前后的铺垫,进入正题。 顾唯优雅一笑,眼睛里闪烁着钟意曾经拥有但已失去的东西,自信,骄傲。她也不与她多绕弯子,开口道:“离开阿生吧,钟意。” “为什么?”她竟然不是趁机来羞辱自己的?出了这样的事,第一个看她笑话的不是顾唯还有谁!这一次,她输了,输的狼狈不堪! “你觉得现在的你和阿生在一起,就不会搅乱他的人生。”顾唯端起咖啡,浅抿了一口:“如果你爱阿生,就应该选择放手。而不是用你的方式,自以为是地保护他。除了给他造成一些困扰,影响他正常的人生之外,你完全有其它的选择余地。” 顾唯将一份折叠起来的报纸推到她面前,正面正好对着许淮生参加某商业活动的照片,噱头十足的标题,将他称赞成一位“最年轻的企业家”。 “依你身上现在洗不清的污点,若是被网友扒出来你的男朋友是公众人物,对他事业和生活造成的影响,已经不单单是普通的事情了。”顾唯顿了顿,说道:“离开阿生,这是唯一不让他受到伤害的方式。” 钟意垂下眼眸,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她放在膝上的双手紧紧握成拳,心里波涛汹涌,面上依然波澜不惊,道:“说完了吗?我该回去了。” 钟意站起身,眼风连扫都没扫向桌面上的报纸,抬脚离开,身后再次响起顾唯肯定的语气:“你会离开他的,早晚罢了!” 回到家,钟意将自己扔到床上,脸朝下,直到呼吸不顺畅才微微侧过头,目光涣散地在房间内游走,最后定格在床头上,相框内镶嵌着两人去年圣诞节拍摄的照片。 她头有些疼,才想起来自己出门前竟然忘了吃药。趴了一会儿,钟意拖着沉重的身体走到客厅,从瓶瓶罐罐的药品内找出自己常吃的抗精神药物的药,倒了杯清水,嘴里含着几十粒胶囊,混合着清水咽下去。 许淮生说到做到,周末放假休息,开车载着钟意出去游玩散散心,把以前想去但因种种原因没能去成的景区转了个遍,钟意的内心,早已没了当初的那份悸动和兴奋。 原来,一直得不到的东西,时间久了,在拥有它,已经没了当初兴奋和热忱,在你眼里,它不过是不起眼的东西罢了。 午餐的地点许淮生选的别有用心,Z大附近的一家老火锅店。当初上学时,钟意最喜欢打打牙祭的地方,就是这家有着多年独特秘方的火锅店,几个人围绕在一起,吃得满头大汗,嘴唇辣的通红,也依然阻挡不了对火锅独有的热情。 到了店门口,钟意望着大学时常来的店,内心平静地如一潭死水。她扯了扯许淮生的衣袖,转身往外走:“算了,我们去吃其它的吧。” 顾唯说的对,他现在作为一个公众人物,怎么能委身陪她坐在油腻腻的火锅店内,围着火锅涮肉片,吃得满身都是洗不掉的火锅味。 他们去了一家新开的西餐厅,钟意点了一份意面,许淮生则是一份七分熟的牛排。意面味道不错,她用叉子卷起来小口小口地吃,吃得费劲,折磨,但也比沾满满身的火锅味强。 吃完午餐,许淮生陪她手牵手一起压马路,他们无话不谈,钟意自动地将顾唯约她见面省去不提。一直快天黑了,许淮生想在看一场电影,钟意说自己累了,想回去休息。许淮生驱车送她回公寓,原本打算一直送她到楼上,被钟意拒绝了。 他将车灯打开,一直照在漆黑的楼道口,目送着钟意的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处,才上车离开公寓。 出去玩了一天,钟意心口的郁结依然没有散去,她的不开心全都写在了脸上,又知道这是自己的原因,根本怪不了许淮生。他已经非常卖力地让自己高兴起来了不是吗。 她慢慢地朝前走着,快要走到自家门口,暗影中突然显现一个高大的身形轮廓,安树默默地和她对视了她几秒钟,眼神微微晃动:“钟意……” 钟意掏出钥匙,插入锁眼转动一圈,转动门把手推门进去,在墙壁上摸索了一小会,找到壁灯开关,摁了一下,客厅的灯立即亮起。 钟意随手将身上背了一天的包包挂在衣架上,脱掉脚上踩了一整天的高跟鞋,换上舒适的拖鞋。和安树站在一起,瞬间矮了大半截。 “要喝牛奶吗?”她径直走向厨房,打开冰箱门,冰箱内满满当当地存了不少冷藏牛奶和酸奶,在保质期即将结束之前,还够她喝上一个月。 “什么时候过来的,怎么不跟我打电话。”钟意撕开酸奶上面的包装纸,拿着小汤匙舀着吃。 “刚刚。许淮生送你回来的,你们出去玩了?”安树拧开瓶装牛奶盖,握在手里没有喝。 钟意“嗯”了一声,没在说话。 第二百二十一章 别有用心的陷害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夏季即将结束后,钟意回漫野继续上班。 她一进杂志社,同事都用一种异样的眼神看着她,她也不理会,钻进摄影棚内就是一整天。 夏天结束后,钟意递上了辞职信。离开漫野公司,她带走的东西也只有一个卡通水杯和一盆长势并不喜人的多肉。 水杯被她随手扔进了垃圾桶,多肉放在了阳台,想起来时会帮它浇点水。她清空了自己的论坛博客上的帖子,删掉了曾经上传的照片,退出工作时用的QQ群,里面还在讨论着她辞职的原因,是不是做贼心虚。 钟意手法干净利落地退群,干净如一张白纸的博客上,她只留下四个字。 清者自清! 钟意并未告诉许淮生自己辞职的事,她计划着等找个合适时间在告诉他,连同那段时间发生的种种不愉快,一并告诉他。 许淮生忙于工作,无暇顾及钟意,他总是不停地在电话里说抱歉,又总承诺下次一定会陪她。钟意也总是习惯性地扯了扯嘴角,说没关系,你忙吧。 电话挂断,她握着手机保持通话的姿势许久,直到手腕酸沉,她才放下手臂,嘴角噙着一抹苦涩的笑,也只有她知道此时的自己有多傻。 钟意生日那天,她给许淮生打了个电话,提醒他下班不要忘了早点回来。从早上打到晚上,一直处于占线忙碌状态。她失了神地坐在客厅沙发上,不安惶恐朝她袭来,差点将她吞噬淹没。 医生告诉她不要胡思乱想,影响病情康复。一直联系不上许淮生,她的大脑神经开始变得极度紧张和敏锐,门外有一点风吹草动,她就要打开门看看是不是许淮生来了。 反复几次,折磨到她精疲力尽。 她又忍不住乱想许淮生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在来她家的路上出了车祸? 越是这样想她的内心越是不安,她焦急地在客厅内来回踱着步子,期间不小心打翻茶几上的玻璃水杯,摔在地上碎了一小片。飞溅起的玻璃渣子划伤了她的手臂,鲜血登时留了出来。 她根本没有闲心顾及手臂上的伤口,内心焦躁不安极了,她扯着自己的头发,表情狰狞痛苦,紧紧皱着眉。她又像个溺水患者,胸口上下起伏着,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 手机铃声突兀地在空荡荡的客厅内响起,钟意眼睛亮了又亮,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激动紧张到双手颤抖个不停,以至于没有看清来电显示的号码。 “喂,阿生!”她双手捧着手机放在耳边,声音中难掩的喜悦。 出人意料的是,电话那头传来的并不是许淮生的声音,是一道女声,有些熟悉,“你在找阿生对吗。”她用的陈述句,不疾不徐地说道。 “你知道他在哪?”钟意急忙地问道。 “当然。他喝醉了,在我家留宿。”顾唯望了眼身侧已然熟睡的许淮生,食指轻轻划过他的眉、眼、鼻子再到嘴唇,细细地描绘着他的脸颊轮廓。 也只有他在喝醉时,对她毫无戒备心,她才能一遍又一遍地轻轻触摸着他的脸庞,在空中细细描绘着他的样子。 “你知道吗,他睡着的样子,可真是可爱极了。”顾唯轻轻一笑,夹杂着些许嘲讽:“怎么样钟意,你现在是不是非常生气,自己的男朋友喝醉酒留宿在别的女生家里,你心里一定很不好受吧!你难道就不想知道他为什么会在我家里吗?” “够了!”钟意低吼一声,着实把电话那头的顾唯给下了一跳。她的声音透着凛冽,和一股震慑力。她冷冷地说:“我不想知道,也没打算知道!如果这就是你打来电话的目的,我奉劝你一句,你根本不够资格做我的敌人!” 顾唯挑衅道:“该发生的我们都已经发生了,我呢,只是来告诉你一声罢了,免得受了欺骗心里不好受。长痛不如短痛,反正你们迟早是要分手的!” 顾唯摁断正在的通话,将手机随手往床上一扔,站起身,走向浴室。不一会,浴室内传来哗哗的流水声。 顾唯站在花洒下,仰着头,水流不断地浇在她的头上脸上,她闭着眼,脑中回忆起了许淮生突然找她去酒吧喝酒的情景。 突然接到许淮生的电话,说真的,顾唯还真是下了一跳。从他和钟意交往,就已经单线断了和她的联系,甚至开始疏远她,和她保持陌生的距离。他打电话给她,还是头一次。 顾唯再怎么高傲,接到长期喜欢的人打来的电话,也会不自觉地放低姿,用尽显小女人的口吻说:“阿生,好久不见。” 许淮生似乎并不想与她说太多话,言简意赅:“你在哪呢?” “家里。”顿了顿,她又补充道:“A市。” “地址发给我。”说完,许淮生挂了电话。 顾唯抿了抿唇,偷笑个不停。 她将自己家的详细地址发给了许淮生,大约二十分钟后,他打来电话,带着命令的口吻说:“下来!” 顾唯匆忙地对着镜子补了一下妆,赶紧下了楼。透过半开的车窗,看到坐在驾驶位上的许淮生,心跳得极快,她微红了红脸庞,“阿生……” “上车!”依旧是命令式的口吻。 顾唯绕过车头,拉开副驾驶位置的车门,侧身就要坐进去,许淮生不由得皱了皱眉,脸上显现半分不悦。最终他什么也没说,顾唯扣好安全带后,发动车子驶离小区。 一路上根本没有话题可展开,顾唯望着许淮生专注开车的侧脸,心底微微涌上别样的情绪,甜蜜地化不开。 车子来到酒吧门口,顾唯才算知道,他突然联系自己,不过是想找一个人陪他喝酒解闷。算了,管他基于什么目的,重要的是今晚他属于自己。 一进酒吧,许淮生不顾身后还跟着他的顾唯,直接坐在吧台前,点了几杯伏特加,仰头灌了几口酒。 顾唯在他身旁坐下,看着他根本不像来酒吧找乐子,纯属是像找个地方买醉,猜测他心事很重,还是和某人有关。女人天生第六感很准确,顾唯看他这个似要喝到吐的架势,突然有些嫉妒钟意。她端起一杯鸡尾酒,和许淮生碰了一下杯,许淮生眼神有些迷离地看着她,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喝醉后的许淮生趴在吧台一动也不动,安安静静的。他睫毛很长很翘,酒吧内忽暗忽明的光线打在他脸上,柔和了他眉间的凛冽。每次许淮生见到她,没有一个好脸色,而现在的他,温柔的让人忍不住抚摸一下。 顾唯只喝了几杯鸡尾酒,看着许淮生醉酒后的容颜,竟然也没有醉了。她慢慢地向他靠近,唇瓣即将触碰到他的嘴唇,听到他呓语一声:“钟意……”她下一步的动作猛然地僵持不动,顾唯愤怒地坐直身体,抓起吧台上的包包头也不回地往前走,走了几步,她又折返回来,将许淮生奋力地架出酒吧,弄上车。 顾唯一手扶着许淮生的腰,脖子架着他的手臂,扶进自己的房间,将他放在床上。她准备起身离开时,手臂被许淮生抓住,用力一扯,她摔进了许淮生的胸口,随即落入了一个温暖结识的怀抱中。 “别走……别走……钟意……”头顶传来他低低地呓语,鼻间呼吸交缠间,是他身上浓烈的酒气,但并不难闻。“钟意……”这一次,她又听到他喊了钟意的名字,顾唯在他怀里挣扎了几下,轻轻松松挣脱开。她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愤怒占据了她的大脑,眼角余光瞥到床内侧的手机,她拿起来,拨了钟意的电话过去。 凭什么她能和许淮生在一起!明明她比她更早要认识许淮生,她甚至没有她半点优秀!论家境,修养,她哪点比得上自己,自己为什么会输给她,不甘心! 顾唯洗完澡出来,头发湿漉漉地,发丝还滴着水。她拿着毛巾擦拭着头发,身上穿着松松垮垮的睡衣,一不小心就“春光乍泄”。 门铃声响起,顾唯扯掉头上的毛巾,迈着小碎步不疾不徐地打开门,看到门外站着的钟意,勾了勾唇角,优雅一笑。 钟意面无表情地打量了她一眼,看到她身上穿着的睡衣,和湿漉漉的头发,钟意眸色沉了沉,推开她,径直走向主卧。 推开虚掩着的门,钟意的手都是颤抖着的,她的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害怕接下来看到的场景,会是她不想看到的,更不想面对的。 顾唯慵懒地半倚在墙上,看着钟意故作镇定的脸庞,心中不断冷笑。 钟意啊钟意,没想到你也有今天!怎么样,亲眼目睹自己的男朋友和别的女人“上床”,心里十分不好受吧! 钟意深吸口气,将虚掩着的门全部推开,然后她看到了这辈子都不愿意看到的场景。地上扔的衣服到处都是,混合着女性的衣物,床上凌乱极了,许淮生下半身盖着棉被,上半身*着,闭着眼已然熟睡中。 她不敢相信眼前的看到的景象是真实的,她闭上眼,在缓缓地睁开。抓着门把手的手,手面青筋暴起,微微颤抖着。如果不是手还抓着门把手,她的双腿早已撑到了极限,恐怕虚软到跌坐在地上。 钟意退出房间,走进浴室接了一大盆冷水,端着走进房间,然后,在顾唯惊诧的目光来不及阻止她下,直接对着许淮生的头部,一盆冷水浇下来。 许淮生头疼欲裂到要爆炸,他皱了皱眉,冷水的刺激下,酒意瞬间消了大半。他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身下的棉被全都湿透了,一个激灵,坐起身,看到床边站着的钟意,刚出口准备唤她,她眼底掠过厌恶的神色,视线淡淡地瞥过他。 许淮生那声“钟意”卡在喉咙里,他摇了摇头,单手按压着眉心,脸色突然大变。显然是刚注意到自己浑身*着,躺在陌生的床上! 他下意识地侧头望向钟意,触及到她眼底浓浓的厌恶,心沉了沉。 第二百二十二章 再见!我们的青春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天微亮时,钟意已经醒来。她坐起身,身上盖着的薄毯从肩头滑掉地上,客厅内静悄悄的,听不到一点杂音。 已近深秋,清晨的温度多少有点冷意,她身上只穿了一件薄薄的毛衣。客厅内的空调还开着,冷风吹的她头有些疼,她懒得起身翻箱倒柜去找止痛药,便任由着疼痛蔓延。 她不知坐了多久,内心平静地如一潭死水,毫无半点波澜。一直见到许淮生,她平静无波的脸上也未曾有过激动,羞愤的神色! 更多的是……对他的失望,心痛或许更多一点。 许淮生还穿着昨天的衣服,沾染了几分酒气,似乎是去除不掉了。清冽的酒气,又一次再向钟意无声地叙述着昨天曾经发生的种种。他眼里流淌过深深地自责,更多的是歉疚:“钟意,那是个误会!我和顾唯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你要相信我!我绝不会做出背叛你的事情,除非我死!” “我知道。”钟意不着痕迹地抽回被他握在手心里的手,平静地说:“我相信你,可我更相信自己眼睛里看到的事实。” 她想了一夜,突然发现这些根本太过巧合,巧合到这是一场精心设计的局,她们都是入局者。演绎着各自的角色,最后选择淘汰的人。 她明知道那是顾唯故意的设局,目的就是为了让她和许淮生因洗不清地误会而决裂,最后分手。她不得不承认,她做到了,他们之间已经产生了嫌隙和不信任,却在钟意非常清楚这真的只是个误会下。 许淮生停留在半空中的手,僵硬了一下。他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忽然让他觉得非常陌生的钟意。内心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他惶恐不安着,害怕这件事会使他们的感情走向破裂,最后无法修复。 “顾唯她是不是和你说了什么?她威胁你了?还是我妈?”他皱了皱眉,力道大到几乎要捏碎她的肩胛骨,沉声问道。 钟意好似感觉不到身体上传来的疼痛,她面无表情地回望着许淮生,他眼眶微红,像个受了伤的小孩子,原本“温润如玉”的脸庞,此时布满了紧张、害怕和不安的神色。 “许淮生,你爱过我吗?”钟意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清浅的笑意。眼睛不在如往日那样,透着明亮清澈的目光,像是被蒙上了厚厚一层的灰尘,遮盖住了原本熠熠闪烁的星辰。 面对她突如其来的问题,许淮生怔愣了几秒钟,他松了松一直紧抓着她肩膀不放的双手,目光坚定地望着她,语气诚恳:“我爱你!不管现在还是以后。” 钟意弯唇一笑,笑容平静地让人有些害怕:“谢谢你。” “我们分手吧。”她说。 在做出这个看似随意的决定之前,她仔仔细细地想了一夜,从十三岁初遇他那时起,到懵懵懂懂初尝喜欢的滋味,整颗心全都毫无保留地献给了少年时的他。她的爱纯粹,简单,默默地喜欢了他多年,直到两人在一起,她发现,她对他的喜欢已经上升到了爱。 她爱他!这是毫无疑问的。但谁也无法预估爱情的保质期能有多长,几个月,几年,还是一辈子……在漫长的宇宙长河里,他们相遇、相识、相守,相爱只不过是遵循着万物的安排罢了,就像没有灵魂的提线木偶,任人摆布,无法做出更准确的判断,才会导致错误无法严重。 就像她与他,爱情渐渐走到尾声,也意味着两人即将分开。 “我不同意!”许淮生冷斥道:“你在说什么傻话,我们不会分开。永远!”他紧紧地将她抱在怀中,似要揉入自己的骨头里,这样永远也不会和她分开。 “你知道顾唯她是爱你的,没有谁能代替我更爱你了。”钟意微仰着头,脸上有些湿,眼泪毫无征兆地顺着眼角流出来。 她以为自己已经做到了铁石心肠,她以为现在的她已经变得冷血无情了,她以为自己已经毫无保留地放下了,可心脏的位置还是会抽搐地疼,一下又一下的疼痛,在心口蔓延开。 “可我爱的人永远都只有你一个……不要……我不要……” “许淮生,我们之间,还有感情可言吗?”她本来就不是个斤斤计较的女生,感情中的细枝末节,并不是记得比谁都清楚。正是因为他一次又一次的爽约,一次又一次地推掉他们好不容易计划的约会,一次又一次将她晾在一边,十天半个月不来一通电话和短信,情侣之间最普遍的关心,也越来越远离他们。 她生病了他在哪?她陷入了人生中的低谷期他在哪?她被网上的流言蜚语攻破自身的防御线,导致精神压力过大得了焦虑症,他又在哪?她精心为自己准备生日,只希望他能和自己度过一个难忘的生日,抛开过去准备重新开始,他却在女朋友生日那天和别的女生厮混! 她不能原谅他!绝对不会! 许淮生:“……” “我原本打算在我生日那天,向你坦白一切,然后我们重新开始一段新的人生。”她自顾自的说:“我甚至都计划好了,我们二十五岁时,婚礼举行的地点在哪里。我来当摄影师记录我们将终生难忘的婚礼,你就负责当帅气的新郎,迎接宾客……我们当着亲朋好友的面,一起宣读誓言,你微笑着看着我,我亦回望着你,我的眼里有你,你的眼里有我。” “你看,多么美妙啊!可这一切,终将只是虚幻的场景。它就像梦一样,人醒了,梦自然也就散了。我们无法穿越未来,却现在停留在现在原地不动,绕着圈,怎么也跟不上时间的脚步继续往前走。” 早在很久之前,钟意就已经意识到,她和许淮生之间无形之中已经产生了某个化学反应,这个反应,影响到了她自己对许淮生的感情判断。他也同样意识到了这一点,钟意对他愈加的冷淡,两人“抽不出的时间”,也甚至预料到这场感情会走向终点,只不过他太胆小了,不敢继续猜想下去,终止在了上上一次冷战当中。 他以为,时间会镀化某些东西,比如感情。却忘了,时间也能镀化人在做某件事情的决定。 她可能之前根本不会提出分手,而现在,她不但提出来了,甚至开始“清算”起这场感情中,谁付出的最多。 “我们还有大把大把的时间不是吗,我们可以坐下来心平气和地聊一聊,关于我和你,关于你梦想中的婚礼。”他语气平缓极了,温热的手掌轻轻地抚摸着钟意的后背,动作极其温柔。 钟意眸色一沉,她猛地推开许淮生,却因动作篇幅过大,自己踉跄了几步,险些没站稳身体:“你觉得我们还能回到从前吗?即使回去了,你该如何面对你的母亲,如何面对顾唯!许淮生,你的懦弱,算是让我彻彻底底地看清楚你了!” 钟意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胸口上下起伏着,她不断地在告诫自己,要冷静!她不能意气用事,不要在许淮生面前像个没有形象的妒妇一样发疯。 更不能让他知道自己的病情,或许下一秒,她就会从他的眼里,看到同情。 “我不在乎!即使外界怎么阻碍我,迫使我们分开,爬我也要爬到你身边。”他低吼一声,视线灼热地放在钟意身上。 “可我在乎!”钟意发了疯似的朝他怒吼,眼睛发红:“我无法接受自己的男朋友和别的女人发生关系!这让我觉得恶心,比起我是个疯子更加让我难以接受!” “你说什么……?”许淮生怔在原地,除了震惊只剩下震惊。他从未在意钟意如何看待他,甚至她说他让她觉得恶心,他也没有多大的伤心。他知道她在气头上,情绪并不稳定。比起这个,更让人在意的,是她的后半句…… 我是个疯子…… “我是疯子……”钟意自嘲地笑着,她在屋内转了一圈,脸上已经开始显现焦躁不安的神色。她不停地走着,试图缓解自己过度紧张的情绪,心里却乱成一团糟,“我说,我就是个疯子,许淮生!我不需要你的可怜,也不需要你的同情,你过你的完美人生去吧,我走我的路,以后,我们各不相欠!” “……钟意,你是认真的吗?” “对!从一开始和你在一起,我就是认真的,包括分手!”钟意背对着他,看不清对方的神情。她想,他一定是恨死她了!谁让她把话说的那么绝,不给彼此留一点面子。 从和他说分手的那一刻,钟意就已经做好了这辈子不在和他又任何瓜葛的准备。 “好。”许淮生深深地凝望了她一眼,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公寓,连一句告别的话语,都没有说。 许淮生走后,钟意脱力地跌坐在冰凉地地板上,她垂眸看着地面上投下的一小团影子,视线猛然一瞥,看到了右手无名指上,带着的一枚求婚戒指。 她拿下手中的戒指,刚做出扬手准备扔掉的姿势,手臂停留在半空中,许久。最后心下不忍,收回手臂,静静地看着手心中躺着的一枚钻戒,眼泪如开了闸的洪水,怎么也止不住。 许淮生心情沉重地离开公寓,他发动车子,直接去找了顾唯当面对质,这一切都只是一场误会,他们根本什么都没有发生!谁料,顾唯竟然大大方方地承认这都是她一手造成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他们分手。 许淮生双眼猩红,他扬手给了顾唯一巴掌,朝她怒吼:“滚!再也不要让我看到你!滚啊!” 顾唯捂着被打痛的半张脸,眼泪顺着眼角流出来,模糊了她的视线。她看着眼前瞬间变了个人的许淮生,为自己辩解道:“她究竟哪点比我好?让你一次次为了她而伤害我!许淮生,我所做的这一切,还不都是为了你!” “我恨你,许淮生。” 许淮生将车停在了江边的公路上,他从后备箱里取出一箱子啤酒,坐在江岸边一口接着一口喝着啤酒,试图通过酒精来麻痹自己的心。 他双眼无神地望向远方,似乎,从未听到过她说“我恨你”这三个字。 第二百二十三章 你没资格爱她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天边乌云密布,沉沉地压下来,好似在酝酿着一场大暴雨。 钟意提着行李箱走出公寓,侧头望了眼走廊外阴沉沉的天,不自觉地拢了拢身上的外套,微低敛下眼帘。 “走吧。”陆俞川双手推着她另两个箱子,朝电梯走去。 “嗯。”钟意低低应了一声,提着行李箱走在陆俞川身旁,等电梯的间隙,两人自始至终都没有过多的交流。 钟意不免想起昨天,她在电话里头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清楚,却还是断断续续地说个不停。陆俞川就这样默默听她哭了半个小时,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从她颠三倒四的言语中拼凑出了一个完整的事件,没有立马就嘲讽她,等她情绪缓和了点,他说:“想回家,我现在去接你?” “叮”的一声,电梯门缓缓打开,陆俞川推着行李箱走进去,钟意回过神,忙不迭地跟在他身后进了电梯。 陆俞川按下一楼键,又按了一下关门键。钟意望着电梯门缓缓合上,不知道自己这一走,是否还有机会在回到这里。 与此同时,许淮生将车停在了公寓前,他神色紧张慌乱地从车上下来,一路跌跌撞撞跑向电梯间,按了几次开门键,左右等不来电梯迟迟下来,没有办法,他又跑向楼梯间,一口气爬上钟意所住的楼层。 电梯门缓缓打开,钟意跟在陆俞川身后走出电梯,冷风不断地顺着她的衣领灌进来,冷不丁地打了个哆嗦。 出租车就停在公寓门前,陆俞川将行李箱安置在后备箱后,拉开后车门,钟意侧身坐了进去,陆俞川紧跟其后,关上车门。 出租车扬长而去,朝机场的方向驶去。 许淮生微喘着气,看着门牌上的号码,抬手按了一下门铃,久久无人应答。他又按了一下,还是没有人来开门……再按,依旧如此。 他知道钟意还在生他的气,不见他也属于情理之中。为了不打扰到周围的邻居,许淮生放弃了继续按门铃,他掏出手机,拨了钟意的电话,依旧无人接听。再拨,直接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他焦躁地在钟意门前来回走着,试图大叫她的名字,引起她的注意力。叫声没引起钟意的注意,反而引来了隔壁的房东阿姨。 房东阿姨认识许淮生,算的上有些熟络,她打开自家的门,探出半个身体望向站在钟意门前的许淮生,好奇地问道:“年轻人,你是来找那位摄影师小姑娘的?” 听见声音,许淮生侧头看向隔壁的房东阿姨,点点头:“嗯。我敲了几次门,都无人应答,她应该是出去了。” 房东阿姨走出自家门,丝毫不避讳地说:“小姑娘昨天就退了房,今天已经搬走了。难道你不知道?” 许淮生心底一“咯噔”,锁着眉头,摇摇头对房东阿姨说:“她没和我说。” “这样啊。我这里有她留下的钥匙,你等一下,我去帮你开门。”许淮生原本想离开,但一听房东阿姨这么说,又留了下来。 他还想问问,她知不知道钟意搬去了哪里。转念一想,钟意也未必会把新地址告诉房东阿姨,她都和他分手了,为了避免尴尬,自然是要重新找个地方了。 房东阿姨将门打开,把钥匙留给了许淮生,“小姑娘走的时候,有的东西根本就没有带走。你看看,有什么需要拿走的。”说完,房东阿姨回了自己家。 许淮生站在客厅,环视了一圈,家具上面摆放的装饰物品,一样都没被带走。他走向电视机旁边的柜子,拿起上面的玻璃海豚,那是钟意刚搬进这个“空房”,他们一起去地下商场淘来的。 他细致地将房子从客厅到卧室再到厨房,走了一遍。每个角落都不放过,无论是哪一个位置,都会弥留下钟意的身影,这里有太多他们美好的回忆。 走了几圈,许淮生回到客厅,他颓废地坐在沙发上,双手捂住脸庞。如果不是他犯了错,钟意就不会远离他,如果他早一点发现两人之间的问题,及时弥补,或许,这将会是另一种故事。 他缓慢地从手臂中抬起头,目光投向茶几上闪烁着亮光的戒指上,许淮生怔愣了一下,伸出手,拿起茶几上那枚戒指,仔细地端详着。 他认得这枚戒指,是他精挑细选了一个月,终于赶在钟意二十周岁生日前,选定了这款“永恒之恋”的钻戒,作为生日礼物送给了她。他永远也忘不了,戒指戴上她手指上的那一刻,他的内心别提有多高兴和激动了,于是他情不自禁地吻了她。他想永远和她在一起,于是借着她的生日向她求了婚,傻乎乎的她却没反应过来,至今连愿不愿意嫁给他,都还没有一个准确的答复。 现在,戒指重新回到了他的手中,答案也就一目了然了。 许淮生看着手心中安然躺着的戒指,他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彻彻底底地失去了她,并且再也不会拥有她了。他的内心痛到无法自拔,一个大男人说哭就哭,哭的不能自己。 坐在飞往S城飞机上的钟意,拉下遮光板,调整了一下座椅,戴上眼罩。她并没有睡着,虽然是闭着眼,大脑格外地清醒。她甚至能听得清周围传来的细微说话声,“看”得见陆俞川翻阅手中杂志的动作。明明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她恍惚地以为,自己依旧还身处于虚幻之中。 梦还没有醒,她依然在A市,躺在自己最喜欢的床上。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既然已经一刀两断,毫无瓜葛,在纠结着过去不放,是对自己的一种不负责!对他,更是一种不公平。 当她逐渐发现,自己对许淮生已经没有感情,只剩下依赖的时候,她开始害怕,害怕自己欺瞒着他,害怕这段感情终将有一日会被阳光照射。这样,她就不得不看到清楚内部腐朽的程度可怕到多么令人心惊,心寒。 A市, 压抑,阴沉了一上午的雨水,终于在中午来临之际降了下来。暴风雨肆掠地侵扰着这个看似平静的城市,带来意想不到的灾难。 许淮生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十一点半,是时候该离开了。他将门锁好,钥匙送还给了隔壁的房东阿姨,并嘱咐她,里面的物品他会找个时间来收一收,让房东阿姨先别着急把房子租出去。 房东阿姨连连应声着,一脸担忧地望向窗户外面倾盆大雨,让他回去时小心点,又说雨这么大,干脆留下来等雨小了再走。 许淮生疲惫地一笑,说了声“再见”,大步走向电梯门口,按下快门键,等待电梯门打开。 电梯门一打开,里面的人率先看到他,压抑不住心中的怒火,朝他就是一拳,直接打在了下颚的位置。他踉跄了几步,缓缓后后退,直到后背贴在了冰冷的墙壁上,退无后路,许淮生这才看清楚打他的人是谁。 安树浑身湿透,虽说样子狼狈不堪地站在许淮生面前,周身气场却很强大,具有一定的威慑力。 他冷冷地看着挨了他一拳的许淮生,垂放在身侧的手,早已握成拳,准备二次出击。这一拳并未打到许淮生,他头快速地往左一偏,逃过一劫。 拳劲直接从他耳边擦过,打在了他身后的墙壁上。许淮生抬手擦掉嘴角边流出的血迹,半眯着眼看着对面虎视眈眈的安树,他忽然想起了他是谁。 对方并未有就此放过他的打算,拳头再次向他挥过来时,许淮生一把抓住安树的手腕和手臂,一个过肩摔,将安树摔在地上。 “趁我还没有报警前,我想你应该冷静一下!”许淮生一说话,牵动到下颚的伤口,疼的他脸色苍白极了。 他皱了皱眉,一口吐掉口中的污血,看着依然从地上爬起来的安树,警惕心大作。 安树根本不听他的,他双眼猩红,面目狰狞的可怕,像个猛兽一样朝他扑过来。旋即,两人很快扭打在一起,安树一个翻身将许淮生压制在身下,拳头如雨点似的纷纷落在许淮生身上,又十分巧妙地避开危害处。 “许淮生!你竟然还有脸来!是你把钟意逼走的,是你!你这个混蛋!”安树控制不住情绪地朝他咆哮着,拳头一样没落下地往他身上砸。 许淮生一个翻身将安树压在身下,拳头悉数还给了他。他揪着他的衣领,看着几近疯狂的安树,怒吼道:“是她自己要离开的,我根本就不知道!如果我知道,也绝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她离开!” “如果你把她保护的很好,就不会发生这么多事!”安树咬着牙,像是极力压抑某种情绪,一拳挥向许淮生的腹部,“如果不是你,钟意也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如果不是你,她将会开开心心地做她喜欢的是!可是现在,因为你,她放弃侧自己喜欢的摄影!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在碰它!” “你根本不够资格爱她!” 许淮生怔在原地,是啊,一切都是他的错。他明明说过,要带给她幸福,却一次次将她推向悬崖峭壁,让她独自一人面对着风浪,承受着身体之外的压迫力。 许淮生失神落魄地从地上爬起来,他说的没错,他不够资格爱她,连她选择离开,都坐了一个正确的决定。他一瘸一拐地走出电梯间,走进雨幕中,任由雨水将他浑身上下淋湿,血液混合着雨水从脸庞上流下来,让他忘记了疼痛。 第二百二十四章 环游世界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许淮生刚走出去没多远,后脑勺传来一阵痛感,他伸手一触,温热的鲜血顺着指间缝隙流淌下来。空气中,隐隐飘荡着淡淡的血腥味。 许淮生身体摇摇晃晃了几下,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倒在了满是积水的泥泞里。 醒来时,人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左手挂着点滴,头上缠着厚厚一层的纱布。他稍稍偏了一下头,一不小心牵动到后脑勺上的伤口,疼的他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除了后脑勺上的伤口,脸上,身上皆是挂了彩。 病房门被推开,一位身穿警服的年轻小警察走了进来,两人短暂地对视一眼,小警察轻咳了一声,道:“好点了吗?你还记不记得自己发生了什么?” “我被人打了一下……好像是……”许淮生不经意蹙眉,纤细修长的手指轻轻覆上头上缠绕着一层的纱布,后脑勺隐隐约约传来的痛感,格外地清晰。 “你放心,只是轻微的脑震荡。人已经自首了,正在警局做笔录,我先问你几个问题。”小警察拿出随身携带的笔和本子,“你和打人者认识吗?是因为什么发生了斗殴?” “他是我女朋友的弟弟,闹了点不愉快。”许淮生望了正在几笔录的小警察一眼,问:“警察同志,你们怎么打算处理?” “噢,这已经上升到了故意伤害罪,看你是怎么解决。自我协商或是起诉,都可以。”小警察合上笔帽,收起笔记本:“还要请你很我回警局一趟,处理一下这件事。” “我不打算起诉,也原谅他了。”他说。 警察局。雨还在不停地下,淅淅沥沥地打开玻璃上,留下一道道浅浅的划痕。许淮生坐在出租车上,望了眼警察局的方向,他收回视线,疲惫地将身体靠在椅背上,全然放松。 他并没有打算起诉安树,甚至还为他求情。他知道,这是他欠钟意的,所以只能用这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来偿还。 安树没有被拘留,有人帮他交了一笔保释金。走出警察局,他望了眼大门外刚刚离去的出租车,眸色微沉了沉,心里并未感激许淮生高抬贵手放了他,反而异常的厌恶。 他掏出裤兜里被雨水打湿,变得皱巴巴的一封信,信封面上写着“给安树”,信的内容他读了不止三遍,还是无法接受钟意就这样悄无声息地离开A市,离开他的身边。而造成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她一直深深地喜欢了很多年的男生——许淮生! ………… 两人下了飞机,走出机场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直接去往姥姥的家。S城的空气不如A市的干燥,带着湿润的风从脸颊吹过,钟意心满意足地眯了眯眼。 在A市生活了五年,她还是不适应干燥的空气,随时都能刮起沙尘暴和下不完的雨水。反倒回了S市,虽远不如小城腥咸的海风带着家乡的味道,依旧令她舒心不少。 出租车缓缓地停在了巷弄口,两人下了车,取过行李箱推着往前走。青砖黛瓦,青石板铺成的蔓延弯曲的小路,和记忆中的景象重叠,瞬间少了陌生感。 姥姥早早地站在家门口等候着,看到不远处一前一后推着行李箱的两个身影,笑容慈祥地挂在脸上,亲切地迎了上去:“小意,俞川。” “姥姥。”钟意扔掉手中的行李箱,张开双臂抱住眼前这位许久未见慈祥依旧的姥姥,眼眶微红,撒娇般地用头蹭了蹭姥姥的脖子,“我好想你啊,姥姥。” “呵呵,姥姥也想小意。乖~让姥姥好好看看我的外孙女。”姥姥动作轻柔地拍了拍钟意的背,笑容慈祥亲切极了。她仔仔细细地将钟意上下打量了几眼,突然瘪了瘪嘴:“是不是在外面都没怎么吃好过,你看你瘦的,脸都小了一大圈。” 钟意“嘿嘿”一笑,挽住姥姥的手臂,轻声哄道:“对呀,整天想着姥姥做的美味饭菜,别的饭都没胃口吃下去了,所以我就让我哥来接我回家,天天让姥姥做菜给我吃。” 被“忽视”的陆俞川,忍不住插嘴道:“奶奶,你别看她瘦,力气可比我还大。” 知道钟意回来常住这里不走了,姥姥早就把房间给收拾的干干净净。也不知道陆俞川都跟姥姥说了什么,她一句也没有问过钟意工作上感情上的事,每天变着花样给钟意做各种好吃的,不出一个星期,钟意因心理疾病消瘦的脸颊,变得“圆润”起来。 钟父钟母那边也都知道她回来了,集体来了S市看她一眼,见人还好好活着,能吃能喝,便瞬间放下拉心。 临走时,钟母瞪了她一眼,威胁道:“要是让我知道你不听话惹你姥姥生气,立马跟我滚回家!听到没有!” 钟意战战兢兢地点点头,生怕一不小心惹怒了眼前这位女王大人,自己的将来一定过得非常辛苦。毕竟,她在A市发生的那些事,钟父钟母至今还未知情,一旦知道了,她的每一天将是生活在水深火热当中。她也有意隐瞒下去,就怕陆俞川这个猪队友一不小心出卖她。 为了能“安然无恙”地度过“晚年生活”,钟意可谓是使劲了浑身解数,将钟父钟母的注意力从她身上转移到了别处,自己也算逍遥度日了几天,病情也渐渐地跟着转好。 陆俞川有工作在身,根本抽不开身过来陪她和姥姥,陆司令和阮雨禾更是忙中忙,一个月也见不上他们几次面。钟父钟母倒是闲暇之余过来看望姥姥,小住几天,最后又回小城。 钟意也渐渐地习惯了眼下这样的“养老”生活,每天早晨吃完早餐,陪姥姥出去散散步,散完步回来,坐在小院子里晒着暖洋洋的太阳,喝茶吃点心,聊聊天。 辛芮一不忙工作,就会来姥姥家陪钟意,陪吃饭,陪谈心,陪散步!后来,发现哪里不对后,她喟然长叹一声:别人三陪都有钱赚,我三陪只赚了一身肥肉! 看着钟意一天天的开朗乐观,辛芮由衷地替她感到开心和欣慰。她家钟意,并不是那么好打到的,不是吗。 两人一旦聚在一起,有着聊不完的话题,话题虽然不免总会落入俗套的剧情当中,依旧被说的津津有味,笑声不断。两人十分有默契地不去提“许淮生”,也不去提及起钟意那段称得上刻骨铭心的爱情,她们提感情以外的事情,比如:旅游。 那是钟意偶然在一本旅游杂志上看到的一篇文章,上面详细地描述了,中国以外的最适合旅游地点,横跨大西洋,穿越不同的国度,来到一个陌生却又美丽的城镇。 她承认,她心动了。她一眼就被文中的插图所吸引,脑中渐渐地形成了一张地图,描绘着她要去的地方。 钟意又舍不下姥姥一个人孤零零地留在这里,便说服姥姥跟她一起去旅游,看看外面的世界。姥姥虽然一直生活在古城未曾离开过,思想上并不是迂腐封建的老人,懂得潮流,毫无顾虑地欣然答应了。 剩下唯一的难题,便是怎么说服钟父、钟母,陆司令和阮雨禾他们。他们如果知道钟意打算带着姥姥去环游世界,而非一场短途的旅游,不用提前告诉他们,她都已经猜出了结局! 他们是不会同意她这个疯狂举动的! 姥姥年纪大了,经不起在飞机上的折腾,他们一定会找各种借口,给她施加压力,打消她的念头。但钟意绝不会妥协,更不会向他们低头,虽然有一半源自她的私心。 她还是会梦到许淮生,往往在午夜梦魇中,他的声音,他的样貌,清晰地印在脑海中,怎么甩也甩不去。她努力将他忘记,心脏还是会抽搐地疼,眼泪依旧会浸湿枕头,最后在想忘记,变得更加艰难。 她十多年的感情,皆是围绕着一个叫“许淮生”的男生转,似乎想要彻底忘记,并非一件容易的事。 钟意将这个想法告诉了陆俞川,除了他,她找不到能提出好点子的人了。她知道,有时候他们兄妹,总能在某件事情上产生共鸣,意见一致。 “姥姥现在身体硬朗的很,一辈子也没有出过国,所以我想,不如就趁现在带姥姥出去环游世界,也免得将来留下遗憾。”钟意知道,陆俞川一定有办法说服他们,就像她突然狼狈地回来,他们也没过问一句原因一样。 “不行!”陆俞川斩钉截铁地拒绝道。 “什么?” “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你能保证去了陌生的国度,能把一切安排妥当。别忘了,你还带着我奶奶。”陆俞川看着钟意鼓起的腮帮子,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促狭一笑:“除非,我跟你们一起。” “你?研究所你肯丢下不管?”钟意打掉陆俞川“破坏”她发型的手,哼哼两声。 “我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把我奶奶走丢,研究所的工作可以交给别人。”他真正担心的,恐怕就是因为她路痴! 钟意:“……” 陆俞川到底是陆俞川,没有他办不成的事。起初钟母是有点反对她一个人带着姥姥“环游世界”,只隔了一天,对她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竟然同意了。 计划好时间,原本要跟着去的陆俞川实在忙的抽不开身,旅游直接变回了钟意和姥姥两个人。出国签证和护照由着阮雨禾帮忙办好,钟意在网上查了要去的国家,那边的气候和天气,并提前在网上定好了民宿。 S城渐渐步入冬天,钟意将出行的时间订在了16号,直接从S城机场坐飞机,先飞往英国,在沿着地图上标记出来的国家,开始环游世界的旅行。 第二百二十五章 我少了你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一年后。 钟意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她在踏足洛杉矶,是带着年少时未完成的梦想而来。 她拍摄的作品入了围,获得了冠军。 尽管曾经她的作品有过污点,被人污蔑贴上了“抄袭”的标签等等,她依然没有放弃对摄影的热爱。 领奖当天刚好是圣诞节,钟意没有出席活动,陪着姥姥在旧金山的街头漫步。顺便拍下了旧金山的圣诞夜景,放到微博上,只字不提获得摄影冠军的事。 当年指控她抄袭,她没有给出任何回应证明自己是无辜的,但网上对她的声讨者络绎不绝,恶意辱骂。如今,她用自己的实力向大家自证清白,她不用“抄袭”,亦能拿到洛杉矶摄影大赛的冠军。 微博刚发出去没多久,点赞和评论转发已经超过了两千,其中转发量大大增加,更是有不少摄影圈内的大咖转发加评论,一下子带动了不少人气。 微博上就“张某人向Z道歉”“Z荣获第十届摄影冠军”的话题已经成了热门。也不过短短一年的时间,重新唤起了广大网友的关注,当年“摄影界的抄袭事件闹得沸沸扬扬”,如今真相浮出水面,水落石出,自是要有人站出来还当年被诬陷的摄影师一个清白。 清白,真相,这些钟意都已经不在意了。她最大的心愿还是希望能有人多多关注每个照片背后的故事,与摄影师心灵相通后,就会明白他们付出的心血是多么艰辛。 正是因为经历过,钟意才能更加体会到每一个摄影师的心情,谁都不想自己辛苦拍摄出来的照片,最后被否定,一言不合就贴上抄袭等标签。 这对大多数原创摄影师来说,太不公平了! 在广场上观赏了几轮烟花,姥姥有点累了,钟意也刚好想回酒店处理一些邮件,挽着姥姥的手臂朝酒店的方向慢悠悠地走着。 拐过前面一个弯角,等红绿灯的间隙,钟意恍惚间看到马路对面站着一个非常熟悉的身影,她怔怔地出了神,绿灯亮起都还没有回过神。 姥姥不明所以地望了她一眼,轻轻拍了拍钟意的手臂,提醒她要过马路了。 好半天,钟意才回过神,匆匆瞥了一眼对面那个身影,刚抬脚准备往前走,绿灯闪动了几下变成红灯。 “怎么了?”姥姥问。 “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钟意弯唇笑笑,挽着姥姥的手臂改成牵着姥姥的手。 “那就上去打个招呼,你也不小了,是时候该找个男朋友了。合适了,就别顾虑太多。”姥姥突然板起脸,一本正经道。 钟意不禁失笑:“姥姥,我才二十二。还有,你就不怕万一对方是个女生。” 红灯变绿灯,钟意牵起姥姥的手过了马路,也越来越接近那道熟悉既陌生的身影。钟意屏住呼气,心跳异常的快速。 安树似察觉到了身后响起的脚步声,他回过身,藏匿在鸭舌帽下的脸庞,只露出半张脸颊,薄唇紧抿着。他手里捏着一份旧金山的地图,穿着黑色风衣,将他的身形笼罩在其中,整个人藏匿在微弱的夜色中,很难辨清。 看到他的那一刹那,钟意比想象中还要平静,似乎两人昨天才见过面,今天又在街头碰到,习以为常。她笑了笑,在纠结于说“嗨”还是“好久不见”,安树率先开口:“圣诞节快乐。” “圣诞节快乐。” “这是我姥姥。姥姥,这是安树。”钟意并没有多加向姥姥介绍安树,她记得,他讨厌过于繁琐的介绍词。 姥姥之前从未见过安树,钟意也没有跟她提过她还有这样一位“朋友”。如今在异国他乡遇上,也是缘分,姥姥仔细地将安树上下打量了一眼,露出相对满意的神情,点点头。 “姥姥好。”安树略微点了一下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姥姥笑容亲切地点了点头,暗下捏了捏钟意的手指,凑到她耳边低声私语:“这孩子我看着整体都不错,好好跟人家聊聊,感情都是靠自己争取来的。我也不求什么,只求能看到你幸福就行了。” 钟意尴尬一笑,姥姥这是有多希望她赶紧找个人嫁了,一方面又认识到,一定是这一年来的旅行中姥姥察觉到了什么,所以才会一直希望她赶紧投身到下一段感情当中。 “我就不打扰你们年轻人了,记住,感情都是慢慢培养出来的。”姥姥郑重地拍了拍钟意的手背,投向一个鼓励的眼神。 “姥姥……我先送你回酒店。” “不用了,酒店就在前面,别看我老了,我还认得路,你们慢慢聊,不用管我。” 目送着姥姥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钟意这才将视线投向安树,发现他正用一种异样的眼神看着自己。钟意禁不住脸颊微红,刚刚姥姥和她说的话,恐怕都已经被他听到了。 “我收到了你寄来的明信片。”安树心情大好,怎么也掩饰不住嘴角上扬的弧度。 少年正用着一股灼热的目光盯着她,眼神温柔,夹杂着些许清冷,记忆中的模样,始终没有变过。 “我还以为你会生气。”钟意仰着头,看着安树已近成熟的面庞,忽然笑了起来。 他的确有生过她的气,气她把他当小孩子看待,什么事也不肯和他说;气她既然走了,干嘛还留下一封没头没尾的信,害得他白白担心她一个月,她人却好好地在别处“养老”。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钟意随之抛出第二问题。 “我说过,不管你去哪,我总能将你找到。”安树嗓音低沉,声线有着一股说不出来的磁性。 他伸出手,轻轻地将钟意抱在怀中,闭了闭眼,嘴唇凑近她的耳边,几近呢喃:“我想你了。”在睁开眼睛时,眼底清明一片。 钟意身体一僵,一时忘记推开他,儿时的回忆像潮水一样朝她涌来,将她淹没。她还记得,自己教安树表达情感的方式,当初他别扭不愿意说出口的话,如今他可以毫无障碍地说出“我想你”三个字,自己为什么却要选择逃避现实。 她闭上眼,回抱了一下他:“我也想你。”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钟意记得并不是很清楚。大概是她带着姥姥旅游的第一站——英国。四处游玩了三天,姥姥要写明信片寄回家,钟意便去买来了不少印有英国著名景点的明星片,陪姥姥一起写的时候,她首先第一个想到的并不是许淮生,也不是辛芮,而是安树。 她想起了自己只给他留了一封告别信,没有当面正式告别,他一定会很生气。依他的脾气,绝对不会给她“逃跑”的机会,他会刨根问底,和她站在统一战线上并肩作战,必要时当她的挡箭牌。但绝不会让她离开他身边半步。 每到一个国家,钟意就会寄出一张明信片,有时也会夹杂着几张自己拍摄的照片,但镜头下的主角,永远都不是她。 她想念安树,这是她最无法控制的感情。有时候她也会害怕,担心自己将会深陷其中无法自拔,就会像上一段感情一样,结局永远都是匆匆收场。 “Tu me manques,在法语中的意思,是“我少了你”。”安树微弯下腰,双手捧着钟意的脸颊,眼神深情款款地凝望着她,与她四目相对。 钟意担心姥姥有没有安全回到酒店,躲闪开了他的目光,同时,心跳不争气地变得格外快,连她的思绪和理智的情感,都被打乱成了一团糟。 “安树,我先回酒店看看姥姥。”钟意深吸了一口气,“很高兴能在这里遇到你。” “我送你回去吧。”他不给她拒绝的余地,牵起她的手往前走。路灯将两人的身影越来越长,投射在地面上。 “我十岁刚搬来小城,对周围的一切都很陌生,所以存在着警惕心,你是我来这里遇到过的第一个同我搭话的。大概老天就是为了不让我孤独终老,所以才把你派来我身边陪伴着我。”安树微侧头望了眼身旁的小女生,继续说:“我们已经认识九年了,钟意。我知道,他比我早一年遇到你,他能陪你十年,我亦能陪你一辈子!除了你,我这辈子从未喜欢过别人。” “钟意,一直以来我很想问你,如果我比他早一点遇到你,你是会选择我而非他?” 钟意停下脚步,低头看着脚下的影子沉思片刻,她抬起头,与他四目相对,目光丝毫不在躲闪:“可我已经先遇到他了,也不会有如果。” 钟意回到酒店,一进房间,连鞋子都懒得脱,疲惫不堪地往床上一躺,将脸埋进柔软的被子里。 为了方便照顾姥姥,钟意定了一套两居室的套房,她和姥姥各住一间。钟意有时要处理邮件忙到深夜才睡,两人若是住同一房间,十分影响姥姥休息。 姥姥端着热白开推门走进来,在钟意身旁坐下,摸了摸钟意的头发,问:“那个小伙子呢?有没有和人家好好地聊一聊?” “姥姥。”钟意抬起头,往姥姥身边蹭了蹭,双手抱住姥姥的腰,将脸放在姥姥的怀中:“两个人相爱,最后在一起,可以放弃一切吗?万一这段恋情并没有得到祝福怎么办?” “姥姥虽然不太懂你们年轻人的思想,但姥姥知道,爱情是靠两个人维持着的,一方变了心,爱情就变了质,很难维持下去。根本不需要在乎外界的眼光怎么看,做自己喜欢的事就行了。”姥姥温柔地抚摸着钟意的背,“姥姥最大的心愿,还是你和俞川,开开心心地做自己喜欢的事,这就足够了。” 钟意贪恋地汲取着姥姥身上格外好闻的清香,郁闷的心情也变得舒畅了。她说:“姥姥,我们明天就回家吧。” 出来了这么久,是时候该回家了。 第二百二十六章 挑明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回国后,钟意开始着手准备找工作的事宜。 钟母给她介绍了几个不错的工作,工资优渥,每周还有一天休息时间,各项福利待遇都不错,关键是在外企,能学到不少好东西。 钟意偏偏不想去。 她自由惯了,这一身毛病恐怕是难以改过来。真要到了外企,非不得闹得鸡飞狗跳不得安宁…… 钟母的话就是圣旨,不敢不遵从。面试当天钟意拉着陆俞川打了一天的网游,等她想起今天还有面试的时候,时间早就过了。 她回家把这事和钟母说了一遍,略微地在原基础上改动了一点,专业不对口,人家不收。 真要说出来她打游戏忘了面试时间,等赶过去时人事部已经下班了,钟母非得不拨了她一层皮才怪。 钟母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咬牙切齿:“当初选专业时我怎么说的,现在后悔了吧!” 钟意低眉顺眼:“是,我先上楼休息了。” 回到房间,钟意打开电脑,进入邮件,看着收件栏内没有半点消息,眸色一暗,心也跟着沉了沉。她投了几家杂志社的个人履历,都五天了,还是没有一点回应。 钟意合上电脑,在床上趴了一会,然后伸出一只手臂,捞过床头柜上的手机,点开微博,把今日还未更新的照片贴上去,弄完这一切,钟意退出微博。 每天更新一条微博已经成了她的日常,配图永远都是随手一拍,拍摄时间绝对不会超过二十四小时。就像是写日记一样,文字转换成生活中的照片。 辛芮曾邀请她做她的同事,在知道她老板是个很难搞的油腻中年上司,以整日欺压他们为乐,她畏缩了。摇头拒绝,声称自己是追求自由的。 “那要不开一家个人工作室,我来当你的助理,”辛芮吐槽完自己的顶头上司委派的“变态”任务后,提出了一个非常值得思考的建议。 钟意略微沉吟了片刻,忽觉得她这个提议挺不错的,弯了弯唇角:“让你上司来给我打工,你委派更“变态”“丧心病狂”的工作给他!” 辛芮哈哈大笑:“我还要让他穿上天鹅舞服跳“肥版天鸭舞”,直播!让上万网友也辣辣眼睛。” “够变态!佩服佩服!”钟意“啧啧”两声,双手握拳朝辛芮拱了拱手。 “哪里哪里。”辛芮谦虚道。 “许淮生这几天有联系你吗?”辛芮突然一脸严肃地问道。 钟意喝水的动作一顿,有些奇怪辛芮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还是诚实地回答:“没有啊,怎么了?” 分手后,她就把有关于他的一切的物品都还给了他,换了手机号码,随意更改了QQ密码不在登陆,几乎是任何有关他的,她都清空。 也包括有关他的记忆。 其实这已经不是钟意和他分手后,首次听到他的名字,还有一次,是从陆俞川口中听到的,和他最近的状况。 他过得并不是很快乐,整个人颓废地根本认不出来他,他的变化很大,尤其是和她分手后。 她并不是铁石心肠冷血无情之人,感情上的事虽然分的不是很清楚,倒也不是不明事理之人。既然做不成恋人,朋友更是做不成,与其将来纠缠不清,还不如一刀斩断做个陌生人。 无论对谁,都是一种最好的方法。 辛芮摇了摇头,转移话题:“等我忙完这几天,就过去找你,顺便在介绍一个朋友给你认识。” 朋友?该不会是……男朋友吧。 钟意脸上藏着笑,生怕被辛芮看出半点端倪,点点头:“你可别忘了,我等着。” 又聊了几句,辛芮这边忙了起来,她只好匆匆下线。钟意看着已经结束的视频,关掉页面,刚伸了个懒腰,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屏幕骤然亮起,来电显示一串陌生的号码,归属地A市…… “喂……”钟意拿起手机,滑下接听键放在耳边。 ………… 倒春寒过后,小城这几天气温大幅度回暖,阳光透过落地窗投射进来,折射在木质桌面上,留下淡淡一层光晕。 室内四面明亮通透,给人一种温暖而又舒适的感觉。 钟意推开咖啡店的玻璃门,门上的风铃发出一阵清脆的声音,她站在入口,环视了周围一圈,看到坐在靠窗位置的许淮生后,抬脚朝他走去。 “你找我有什么事?”虽说两人已经分手了,但钟意还是保持着礼貌,嘴角噙着一抹浅笑。 许淮生抬起头,目光不再似从前那般闪烁着星辰,变得暗淡无光。他弯了弯唇角:“好久不见。要喝点什么?” 钟意答应见他,也是带着把话都说清楚的决心而来。她解下脖子上缠绕着的围巾,挽在手臂上,在他对面坐下来,平静道:“柠檬水,谢谢。” 服务生很快端上来她点的一杯柠檬水,钟意浅抿了一口,舌尖口腔内充斥着新鲜柠檬的酸味,带着小许的甜。 许淮生静静地凝望着她,嘴角一直挂着温和的笑意,放在桌面上交叉着的双手,却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指腹反复摩挲着手背,眼底流露出的紧张,不着痕迹地落入钟意的双眼内。反倒钟意格外大方、坦然,她礼貌地目光放在许淮生身上,唇角一直保持着谦和的笑意。 “钟意,我一直在找你,这一年来你去哪?”许淮生端起咖啡抿了一口,咖啡早已冷透,他却浑然不知。他努力压下心中的悸动,平静地说。 “许淮生,我们已经分手了。”这一年来,钟意去了很多地方,也见证过不少爱情的悲观离合,幸福终老。如今她也学会了成长,对于人生,对于感情,早已不再是当年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她深刻地明白了,许淮生只不过是她做了十年青春的梦而已。 许淮生却仿佛听不到她说“我们已经分手了”,他苦涩一笑:“我知道无论我说什么,你都不会原谅我。我甚至都无法原谅我自己,我做错了太多,尤其对你!” “所以呢?” “我只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这一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无论是吃饭、睡觉还是工作……满脑子都是你。”许淮生双手抵着额头,语气诚恳:“对不起钟意,我爱你,我们还能重新开始吗?” “许淮生,你觉不觉得现在说这些话已经晚了。”钟意眼神平静地凝视着许淮生,看到他下巴冒出青色的胡渣,好像很多天没有打理,整个人的确如陆俞川口中所说的那样,颓废至极。 “我知道……我恳求你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钟意。” “听说你要和顾唯订婚了,你已经做错了一件事,难道你还要再错一遍?”大概是心中真的对他已经没有了爱,钟意才会毫无顾虑地说出这些话,语气平静地恍若是别人。 “你不是一直都很想知道我和你分手的原因吗,的确不是因为顾唯,而是因为你妈妈。”钟意微向后靠了靠,目光淡淡地掠过许淮生眼中的惊诧,投向落地窗外明媚的阳光:“你妈妈曾经单独约见过我,单刀直入让我离开你,甚至不惜拿钱羞辱我,这些都不算什么,她说:能做许家的儿媳,只有顾唯!即使我还是执意要和你在一起,也不会有好结果。你妈妈根本就不喜欢,这事你也知道,可你无论怎么在我和你妈妈中间周旋,她依旧不会改变对我的看法。” “许淮生,即使你妈妈不从中阻拦,施压压力让我离开你,我也会主动选择退出。因为那个时候我才发现。我对你,已经没有爱了。”钟意微低敛下眼帘,看着杯底沉浮的两片柠檬,“我早就不爱你了,许淮生!” 许淮生:“……” 抬手看了眼时间,钟意拿起另一张椅子上的围巾,挽在手臂上,看了呆坐在哪里的许淮生一眼:“再见,许淮生。”起身,离开! 走出咖啡店,钟意深吸了一口新鲜空气,抬起头望了望头顶蔚蓝色的天空,蓝的一尘不染。她掏出手机。拨通了安树的电话,很快,电话那头传来低哑的声音:“我在上课。” “我知道。”她就是算着安树这会子正在上课,才会肆无忌惮地打电话给他,一想到自己的恶作剧得逞了,唇角浅淡的笑意顺着弧度蔓延开。 安树抬头,看了眼讲台上正喋喋不休讲课的教授,听到她愉悦的声音,嘴角不由自主地跟着弯起:“那你知道今天讲课的教授是谁吗?” 钟意略微思考了片刻,给出了一个不是答案的答案:“肯定不是美女老师。” 安树突然生起了捉弄她的心思,故意说道:“还真被你猜中了,就是一位美女老师。” 意料之外,钟意语气十分平淡地说:“噢,那拍照照片给我看看,我帮你参考参考。” 安树额角滑下几条黑线,为什么和电视剧中演的不一样?她不应该是吃醋追问他那位美女老师是谁,姓名家庭住址等等,最后生气撂下电话…… “我对师生恋不感兴趣!”安树恶狠狠地挂掉电话…… 下了课,安树收拾课本时,下意识地拿起手机对着屏幕发呆,连室友从他身后路过,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都没察觉,满脑子都是“钟意怎么还不给我打电话”“我生气了需要哄哄”“赶紧打电话过来好不好”“要不自己打过去”。 钟意自然是不知道安树的内心戏竟然这么丰富,她刚走到公交站牌,接到了Deepsea杂志社的面试电话。对方十分有礼貌地询问她什么时候有时间? Deepsea这家专攻海洋的杂志社,最先火在网上,深受广大网友的深爱和喜欢,粉丝人数更是高达十几万。 钟意无意间在网上看到过他们的招聘启事——特招一名潜水摄影师!再次之前她对这家凭空火起来的网站杂志社并不是很熟悉,直到新工作室成立后,她才渐渐了解到,员卡了还有做海洋杂志社的工作室。 第二百二十七章 深海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面试的时间定在了下午两点钟,钟意拦了辆出租车,直接回家。 下午一点半,钟意准备出门,陆俞川刚好也没什么事,便自告奋勇地提出送她。红绿灯路口停车等待时,陆俞川时不时地透过后视镜观察后排的钟意,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钟意被他盯着看的头皮发麻,不耐烦地开口道:“陆俞川,专心致志开车!” 陆俞川根本不理会她的话,路口的绿灯亮起,车辆依次缓慢地通过路口,驶入主道。他边观察后方有没有来车,边打转向灯往左变道。过了一会,他开口问道:“你和阿生都谈了什么?” 无论钟意和许淮生的关系怎么变化着,始终影响不了陆俞川和许淮生的兄弟情谊。他们依然把对方当做兄弟看待,也会为对方两肋插刀。 钟意淡淡地“嗯……”了一声,语气平淡:“把该说的全部说完,一次性做个了断。”没想到陆俞川对他俩的事这么上心,那许淮生既然能联系上她,也一定和陆俞川脱不了关系。 “是吗。”陆俞川微瞥了钟意一眼,神色坦然自若,看样子她是认真的,这件事真的也没有一点缓和的余地了。 很快,车子缓缓地在一座写字楼前停了下来。陆俞川降下车窗,望了眼有些年份的写字楼,不知道是久经风吹雨打日晒的缘故,不少墙皮开始剥落,露出灰白的颜色。 “呵,加上一个“拆”字,基本可以断定你被耍了!”陆俞川勾了勾唇角,揶揄道:“什么公司的面试通知电话?竟然会选择在这种地方!骗鬼的吧。” 钟意望了他一眼,一副“我懒得和你废话”,打开车门下来,大步朝里面走。 陆俞川不放心她一个人进“鬼屋”,急忙追了上去。且写字楼一看就是老楼,虽然坐拥地段是比较繁华,难免会有一些不法分子利用“面试”将人骗到这里来…… 走到电梯门前,钟意按了几下开门键,等了半天,迟迟不见电梯下来。她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距离约定好的面试时间还剩下十分钟不到。 Deepsea工作室在十六楼。 “我就说嘛,这么破的老楼,连电梯都是坏的,要怎么相信那家工作室的待遇!”陆俞川对她面试水下摄影师的工作,一直是持有反对意见,尽可能地从每个角落打压她,让她知难而退半途而废最后放弃。 如果她一口气爬上十六楼,中间不能有停顿,十分钟内是非常有可能抵达。 钟意将身上的挎包放在背后,一口气跑到楼梯间,开始爬楼。她高中时期曾获得过短跑第一名,加之身体因素比普通人要好一些,体内耐力都能跟的上,在最短的时间内跑上十六楼,绝对没问题。 莫名其妙跟在钟意身后爬楼的陆俞川,一头雾水。他甚至还没来得及搞清楚状况,钟意已经遥遥领先他五节阶梯,身影很快就要消失在楼梯拐角处。 而且,她脚下还踩着一双五厘米的细高跟鞋…… 感叹完女人果然是这个世上最恐怖的生物,陆俞川丝毫不懈怠,一连跨三节阶梯,追上钟意。 只用了五分钟不到,钟意微喘着气站在十六楼,望着墙面上贴着“Deep sea工作室”,抬脚推开玻璃门走了进去。 一进去迎面就是前台,桌面上杂乱无章地摆放着各种文件,一个带着眼镜的男生正坐在电脑前,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游走,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屏幕,连柜台前站着的钟意都没发现。 钟意曲了曲手指,轻敲了几下桌面,面带微笑,清清嗓子:“你好,我是来面试的,请问要往哪边走进行面试?” 一阵尴尬的沉默,男生并不搭理她。 陆俞川半倚在玻璃门前,姿态随意慵懒,他居高临下地斜睨了钟意一眼,勾了勾唇角。那眼神分明在说:看,连一个前台都不愿意搭理你,你还是放弃吧!眼底掠过浓浓的嫌弃,似是对贵公司如此随意决定的“前台”,报以一半的嫌弃,一半的怀疑。 钟意不甘示弱,又礼貌性地开口道:“你好!我是来面试的……”这一次,声音比刚刚还要大上几分。 如果楼层隔音效果不行的话,估计楼上楼下都能听到她咬字清晰的发音。 “走吧,态度这么恶劣,你还要自讨无趣。”陆俞川巴不得人家态度在恶劣点,最好连面试缓解都省了,告诉她她被淘汰了。 水下摄影师本就是一份高危又辛苦的工作,他宁愿她扛着摄影机在陆地上跑来跑去,也不想听到她在水中出现意外的消息。水下摄影的危险性比陆地上还要大,据他所知,她的潜水还是秦歌教她的,虽然也有进行过专业训练,有过下水拍摄经验,依然让人放不下心来。 而且,钟父钟母到现在为止,还不知道钟意根本没有放弃摄影。如果被他们知道了,他也负有一定的监管不当的责任,届时,陆司令指不定怎么惩罚他。 闻言,一直埋头在电脑前的男生,抬起头。扶了扶鼻梁上架着的眼镜,眼神冷漠疏远地打量了钟意一眼,冷冰冰地质问道:“你是来面试的?前台?助理?” Deepsea里的成员,大部分都是一些特殊身份的人,却又身怀绝技,身居各种要职。但不工作的情况下,他们都是一群无组织,无纪律的懒散人员。 “我是来应聘水下摄影,程蓝打电话让我两点钟来面试的。” 男生咕哝一声:“程蓝疯了吗,哪里还再养得起“闲人”!” “啊……你说什么?” “往前走左拐地第二个房间,进去稍等一下,待会就有人过来。”话落,男生继续埋头电脑前。 “哥,你还是去车里等我吧。”钟意转过身,瞥了要跟上来的陆俞川一眼,下达命令。 “好吧,反正这里我一秒也不愿意呆下去。”陆俞川摊了摊手,无所谓道:“面试结束给我打个电话,我来接你。” 钟意根据男生指的方向,走进“茶水间”,她四处环绕一圈,茶水间该有的样貌在这个房间内一印俱全,如果不是房间内还摆放着一张多人沙发和一张办公桌椅,她以为严肃的面试要在这里进行。 前台招待“小姐”都如此不着调,茶水间和办公室合二为一,也符合此工作室的作风。 等待了一小会,门被人推开,走进来一个穿着小西装,怀中抱着一沓文件的女人。她见到钟意,微微笑了一笑,朝她伸出一只手:“我就是在电话里联系你的,程蓝。等很久了吧,我们可以开始了吗。” “没有。”钟意客客气气地回握程蓝的手,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在这?” “当然不是,跟我来,走吧。”程蓝将怀中抱着的一沓子文件放在办公桌上,抬脚走出“茶水间”。 钟意跟在她身后,拐了几个弯,程蓝推开其中一扇门,等她走进来后,轻轻将门关上,径直走向面试官的位置坐下。 面试官除了程蓝,还有一位是本工作室的负责人之一,也是Deepsea的创始人。钟意对这位即将成为她的顶头上司,所以格外地多注意了几眼。 简单地一轮自我介绍,再到提问她加入本团队的原因,钟意把心中的想法大致说了一遍,程蓝投给她一个赞许的眼神。 最后一个问题,欧阳发问:“你对本工作室最大的满意之处在哪里?” “可以养老。” 听到这样诚实的回答,欧阳差点从椅子上跌下来,侧头看向坐在身边的程蓝,眼神无声地询问她:网站上的招聘启事,什么时候写可以养老了? 程蓝:一直招不到摄影师,我让小杨临时加上去的! 欧阳:…… “呃……呵呵呵呵,钟小姐真是幽默风趣。”欧阳站起身,走向钟意面前,伸出手:“欢迎你加入我们的团队。” “谢谢。”钟意微笑了笑。 面试结束后。热情高涨的欧阳执意要送送钟意,钟意连连拒绝。电梯坏了,难不成从十六楼走到一楼? 两人走到前台,那个男生还在捣鼓着电脑,后脑勺对着他们。欧阳脸色突然一变,收敛了嘴角的笑意,一巴掌打在后脑勺上,嘴里骂骂咧咧:“新同事,还不快认识一下。让你当个前台接待一下,还捣鼓着那个破软件!” “欧哥,我的工作是管理网站,不是当前台。”男生一脸便色道,抬眼扫了钟意一眼,“噢”了一声,便没了下文。 钟意:“……” 欧阳“嘿嘿”一笑,变脸速度让人忍不住咋舌:“这是小杨,负责网站后台系统维护的。咱们团队里,可有可无闲人一个。” 老板,你这么当着新人的面说自己的员工,真的好吗?“说起来,我学的专业也是计算机,应该和小杨前辈是同一专业的。” 技术宅小杨一听,遇到了同道同人了,眼睛忽地闪烁了一下亮光,仔细地将钟意上下打量了一眼,他就说嘛,随便的普通人怎么可能成为他的同事。 钟意抬腕看了眼时间,和欧阳告了个别,一人慢悠悠地从十六楼走到一楼,在慢悠悠地走到陆俞川车前。 “怎么样?”见钟意上了车,陆俞川拿开遮光板,随意问了一句。 “明天正式上班。”钟意背靠在椅背上,双手按摩着脚踝。赶时间一口气跑上十六楼,又从十六楼走下来,这会子才发现两只脚踝隐隐作痛。 陆俞川说不上来的失望、难过,内心也有种地替钟意赶到开心,如果她能一辈子做自己喜欢的事,他会为她开心的。 “水下摄影很危险,记得照顾好自己。” “知道了,哥。”钟意身体往前顷了顷,双手扶着副驾驶的座椅,撒娇道:“哥~我饿了,带我吃好吃的好不好?顺便庆祝我找到了新工作。” “好,我答应你。”陆俞川无奈又好气地答应道。 第二百二十八章 一米英尺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正式上班,程蓝带她先熟悉一下环境,认识新同事,并详细地向她介绍了本杂志社的主打。 钟意听得认真,程蓝领着她走进上一任摄影师用过的办公室,摄影器材一应俱全,全都堆放在角落里,落了一层灰。 地面上散落着几张照片,钟意弯下腰,随意捡起一张,照片上是一片蔚蓝色的大海,与之蔚蓝色相交辉映的是五彩斑斓的鱼儿成群结队地游向深海中。 程蓝回过头,随意瞥了她手中的照片一眼,笑着说:“当初团队下水拍摄鲨鱼主题,鲨鱼没发现,反倒随手拍了几张鱼群的照片,最后那期《鲨》主题还是没发布。” “他一定是个非常优秀的水下摄影师。”钟意连续弯腰两次,将其余散落在地面上的照片捡起,放在另一张空着的桌子上。 “优秀谈不上,水下拍摄本就是靠团队合作来完成,每个人都是缺一不可的重要角色。”程蓝微微一笑,掀开盖在摄像机上面的防尘布,“认识一下,我们的团宠。以后可要好好地爱惜它,弄坏了,欧阳可是要跟你拼命。” “啊?”钟意目瞪口呆:“老板还真是下了血本……” “岂止是下了血本,”程蓝促狭一笑,压低声音:“老本都搭进去了。如果还拉不到赞助商,我们这个月几乎完成不了指标。” 水下拍摄所用的潜水器材和设备,都是极其消耗金额的,如果一不小心遇上了意外,损坏几台潜水设备,重新购买欧美高端的专业潜水设备,就得花不少钱。 Deep sea平常的收入全都来源于各个赞助商和合作,杂志销量跟目前排名第一的fashion杂志社比起,远远落后一大截。就跟地理杂志相比较,始终被人家打压着。 每一期有关海洋的作品都会刊登在网站上,目前杂志上并未决定连载,一来海洋类型杂志深受不了多少人的喜爱,二来网站所拥有的粉丝,全都是冲着摄影师镜头下的作品。 Deep sea其部门,还有负责宣传的广告部,和技术宅们负责网站后台维护更新的后勤部。除此之外,钟意所属的摄影部属于自由向,同时广告部负责宣传写文案的小伙伴,还兼职商业拍摄联系等多个要职。 整个团队的全部人员,加上她,绝对超不过十人。 “你先等一下,我让小杨过来帮你打扫。”程蓝临时接到了一个工作上的电话,原本打算帮钟意一起打扫来着,只好交给另一个同事帮她。 “不用了,程蓝姐。我一个人打扫真的没问题。”钟意连忙摆手拒绝程蓝的好意,这刚来,怎么好意思让别人帮她。 程蓝挂掉电话,望了角落里堆放着的器材一眼,笑道:“那些器材你一个人能扛得动,还是让小杨过来帮你,反正他闲着也是闲着。” 说曹操曹操到,程蓝刚外走,就遇上了端着空水杯的小杨,貌似是从这里路过,准备去茶水间接杯水,刚想开溜,结果被程蓝逮了个正着:“小杨,你过来,帮钟意把房间内的器材全部搬出来,然后在打扫干净听到没。” 小杨苦着一张脸,笑嘻嘻地点头称是。目送程蓝身影消失在拐角处,忍不住吐槽一句:“整天就知道使唤我,怎么不找老罗。” 钟意略有些尴尬地站在原地,刚转过身,身后响起小杨贼兮兮的声音:“哎,新来的,你的专业真的是计算机?有没有兴趣加入我的团队,我最近正在研究一款软件,有没有兴趣?有没有?有没有?” “不好意思,我学分全靠后面补的,能毕业已经不错了。”钟意委婉地拒绝了小杨热情的邀请,埋头做事。 过了一会,小杨不死心地问道。 “你哪个学校的?” “Z大。” “……” “怎么了?” “实不相瞒,我J大的。J大和你们Z大一直是敌人关系。” “……” “怎么了?”这下换小杨一脸疑惑? “没事,肝疼。”钟意一脸便色道。 ………… 下了班,钟意走出电梯间,在路边等出租车的间隙,放在包包内的手机震动个不停。她掏出手机一看,全都是辛芮发来的短信,问她大概什么时候到,她在不来,她朋友都要走了。 钟意低头,默默地打字:大姐,我这刚下班好吗!再说了,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早着呢,超人也不可能一瞬间就到,等我,不要着急。 中午辛芮就迫不及待地打来电话,跟她约好晚上下班了一起吃顿晚饭,她带了朋友来,说好了介绍给她认识。再三叮嘱她不要忘记时间了,可别一下了班就想着回家倒头就睡,硬生生地放了他们鸽子也恨不起来。 辛芮做事向来沉稳,自从进了新闻界,每天奔赴一线调查事情真想,走访做记录,早已把她热闹的性子磨练的沉静了许多。能让她如此着急上心地提前跟她预约好时间,又反复跟她确认,这个世上除了跟辛母准备生日宴会意外,还找不出第二个人来。 钟意连连保证自己绝不会迟到,为了避免辛芮说的可能不会发生,并拿笔在便利贴上写下“陪小芮子约见重要朋友”,用红笔重点圈出来贴在了电脑屏幕正上方,拍了照发给辛芮。 过了一会,辛芮发来一个脸红的表情,“少废话,限定时间内必须赶到来救场!” “救场?不是介绍你的一位朋友给我认识吗。小芮子,你老实交代,我不在你身边看着你,你都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坏事!现在去警察局自首,请个厉害的律师,说不定还能延缓期行。”钟意看着输入框内打下的一连串文字,忍不住勾唇笑了笑。 辛芮发来几行翻白眼和鄙视的表情。 出租车缓缓地在钟意面前停了下来,钟意收回手机放进包包内,拉开后车门坐了进去,说了目的地,车子发动驶离原地。 到了约定的西餐厅门口,钟意握在手心中的手机传来一阵震动,她低头打开手机。 辛芮:到了没? 钟意:到了。 辛芮:好,我去接你。 两人像是打着暗语一般,辛芮很满意地勾了勾唇,收起手机,一抬头,就对上对面的男人投来的目光。眼眸深邃幽深,漆黑一片,犹如一潭水,望不到尽头,猜不透眼睛中表达的含义, 她当了这么多年的记者,遇上过不少形形*之人,也懂得察言观色不少。偏偏有这么一个人,你猜不透他眼中所想,看不出他平静表情下的情绪反转,什么事都跟你对着干,毒舌又自大,简直就是上一辈子欠了他的债,这辈子他追着你讨要。 孽缘,绝对是孽缘! 辛芮干咳了一声,很不自在地移开目光,一眼也不看他地说:“你先坐一会……我去接我朋友过来。” “好。”对方优雅地端起面前的水杯,抿了一口柠檬水,眼睛始终盯着辛芮,不移半分。礼貌性地目光却又恰到好处,不会让人反感。 辛芮被他盯着看浑身不自在,偏偏他本身又自带某种魔力,让人也忍不住总把目光往他身上瞟。她承认,他长得是很帅,比她“老公”还要帅上几分,但这绝不会成为她认输的理由。 想着钟意还在等着自己,辛芮忙不迭地起身,离开。走出餐厅,果然就看到钟意站在马路边,无聊地低头踢着脚下的石子。 辛芮做贼似的一把攥住钟意的手腕,拽着她跑了小半条街才停下来,回头一看,餐厅已经看不见了,长舒了口气。 钟意一头雾水地看着如负释重的辛芮,微挑了一下眉,问道:“你该不会真的外面惹了什么人,找我来帮你壮胆增气势的?你确定?” “瞎说什么,我只是先提前告诉你,待会见到的朋友是谁。”辛芮没好气地翻了白眼,“免得一会见到人了,你误会我们俩的关系。放心,我们只是很普通的工作关系!他是我之前的一个采访对象,算得上半个朋友,我想你应该认识一下,仅此而已。” “完了?没有要补充的了?” “嗯,好好说话。” 钟意双臂抱胸,目光*裸地将辛芮从头到脚仔细地打量着,她穿着一条浅紫色连衣裙,栗色大波浪头发随意地披散在身后,脸上略施粉黛,脚下踩着一双十分合脚的高跟鞋。整个人看起来,由内而外,每个毛孔都散发着神圣的光。 那是爱情的圣光。 “看样子是一位很重要的“朋友”。”钟意故意咬重“重要”和“朋友”,意有所指辛芮在明白不过,虽然在她心里并未承认他是自己重要的人,可外界已经把他们凑成一对。 回到西餐厅,辛芮手挽着钟意的手臂,笑意晏晏地走到位置旁,见到人来,景衍之礼貌而又绅士地站起身,等待辛芮介绍。 入了座,辛芮这才介绍起自己的好闺蜜:“这位是我的好闺蜜兼死党,钟意。她是一名摄影师兼顾水下摄影师。” 景衍之礼貌地朝钟意笑了笑,钟意略微点了一下头,算是作为回应。 轮到介绍景衍之,他幽深的眸子亮了一下,期待地目光投向在辛芮身上,想听她如何介绍自己。结果,辛芮只用了六字结束他的介绍。 “景衍之,建筑师。” 景衍之眼底掠过一丝受伤的神色,很快眼睛恢复了不可挑剔的绅士模样,仿佛刚刚那一瞬间,都是错觉。 很快,主菜差不多陆续上来,钟意定睛一看,竟然全都是她喜欢的菜,也包括不少辛芮喜欢的。 “不知道合不合钟小姐的口味,如果不喜欢,我在换。”景衍之语气随和极了,一点也不会给人轻浮做作的错觉。 “谢谢,费心了。”情商高的男生果然懂得先搞定喜欢的女孩,身边的好闺蜜,少了个敌人,多了个神助攻。 一顿饭下来,钟意对景衍之的印象还不错,如果要打分,绝对给个八点五分。剩下的一点五分,得看他有没有本事追上辛芮,并一辈子对她好。 第二百二十九章 终将是隔着山川河脉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回到家,钟意就对辛芮展开了严刑拷问,一副大有你不老实交代,我就不放过你的架势。 迫于威胁,辛芮只得主动坦白一切,末了,又再三强调:我们真的只是普通在普通不过的朋友关系。 钟意眯了眯双眼,冷哼一声:“只怕他不是这么想的。” 辛芮为表明她是站在钟意这一方,自证忠心:“你要是讨厌他,我以后也不和他联系了。” “干嘛讨厌。看得出来,他对你挺上心的,一表人才,风度翩翩,是个非常不错的恋爱对象。”钟意话锋一转,软糯糯的嗓音夹杂着些许笑意:“你都二十三了,该谈个恋爱了。身边难得有如此优秀的追求者,就应该努力把握住机会,你要知道,机会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辛芮将头往钟意脖颈蹭了蹭,听到她唠叨似的话语,眉头皱了皱,又忽觉得她最后一句话怎么那么耳熟,似乎她曾和钟意说过。 “我知道了,你一定是我妈派来我身边的奸细。”辛芮双手捂住耳朵,转移话题:“难得我有几天的空闲时间,你明天就在家好好地陪陪我,好不好。” “不行,我还要上班。”钟意一本正经地拒绝道。 “好嘛~好嘛~” “……” “Professor景可以代替我陪你。” “……” 短短几天的时间,辛芮和景衍之的关系发展的甚是突飞猛进,直接晋升为男女朋友关系。钟意一点也不觉得意外,她早就看出来辛芮其实是喜欢景衍之的,只是一直不好意思戳破两人之间的朋友关系,怕将来变得尴尬不自然。 景衍之为了表示感谢钟意把辛芮带到他身边,订了一家高档西餐厅的位置。听说那家餐厅的位置很难订,主厨还是来自米其林,点餐时景衍之全都营养搭配均衡点餐,在钟意略有些惊讶的目光下,他笑着解释:“辛芮这几天胃口不是很好,为了不让她挑食。”连她都没发现辛芮怎了,他都已经做到了细致入微,从一些小细节足以看得出清景衍之对辛芮上心的程度不一般。 午餐刚进行到一半,钟意就收到了程蓝发来的短信,刚接到一份广告拍摄,让她赶紧回来。钟意捏着手机,抱歉地朝他们笑了笑:“不好意思,我临时有工作需要处理,你们慢慢吃,我先走了。” 辛芮放下筷子,侧头看了她一眼,对景衍之说道:“衍之,你开车送钟意,这样快点。” 钟意在怎么“工作狂”,也不会破坏自己闺蜜和她男朋友的约会,直接了当地拒绝道:“不用麻烦,我坐地铁很快就到了。我先走了,拜拜。” 出了餐厅,直奔附近的地铁站。钟意低头看着手机,没注意到前方有人,一不小心撞了上去。等她回过神,视线从手机屏幕上移到被撞的那个人身上,到嘴边的“对不起”,硬生生地卡在了喉咙里。 安树低下头,唇角上扬起的弧度挂着浅浅的笑意,目光沉静深幽地凝望着她,他伸出食指,戳了戳钟意的额头:“傻了?见到我就这么惊讶?连反应都变得迟钝了。” 钟意咧嘴一笑,攥住他戳着自己额头的食指:“你什么时候跑回来的?” 地铁站内人来人往,嘈杂声起伏不断,他的声音像是汇入了某种魔力,顺着五月的风柔柔地飘落进她的耳膜里。 清晰地传达着他的心声。 “想你了,所以提前毕业。” 安树微垂下眼眸,视线落在被钟意还攥在手里自己的食指,唇角勾起一个若有若无的笑意,眼底腾起一片连他都未曾察觉到的柔软之意。 钟意见他盯着某一处发良久,顺着他的视线投过来,一看自己还抓着某人的手指不放,耳尖瞬间红了起来,立马松开。 她这下意识的习惯,必须要戒掉! 她刚松开手,安树眼明手快地反手握住她的手,顺着她的指间滑下去,十指相扣。他低头看了眼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浅浅一笑:“再也不让你跑掉了。” 虽然幼稚,钟意的心还是跳的格外快。 进了地铁车厢内,钟意一手攥住扶手,另一只手被他紧紧握着,她努力装出一副平静的模样,视线落在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上。却还是能感受到来自半米以内的视线压迫力,大大小小地落在她身上。 这种感觉就好比她身边站着的是某个受人喜爱偶像,牵着她的手光你正大地挤地铁。受尽了女同胞们的白眼羡慕和嫉妒——压力山大! 视觉有些疲劳,钟意闭上眼,休息了小会。摄影师最注重保养的就是自己的眼睛,不让其发生意外,因为这双眼睛是用来发现美的存在。 再睁开时,首次进入大脑感官的是鼻间掠过的清香味,混合着一股熟悉又令人安心的气味,萦绕在鼻间久久不散。 钟意抬起头,安树也正低头看她。她稍稍偏了偏头,鼻尖从他胸前的衣料上摩擦过过,钟意这才注意到,两人之间的距离可以用近在咫尺来形容。 他呼出的气息不断地拍打在钟意的耳朵上,鼻间是他身上好闻的洗衣粉清香,与他四目相对时,钟意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身影,她的心跳声似如擂鼓,手心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 那一刻,钟意忽然发现,她或许有一天会爱上眼前这个已经长大了的男生。 将她送到写字楼楼下,安树朝她挥了挥手,径直走向马路对面不远处的公交站牌,等待下一辆公交车进站。 回到工作室,程蓝已经派人布置好了临时租建的影棚,刚结束一通工作上的电话,一回头见到钟意,吩咐道:“赶快带上摄像机,我们去影棚。” 钟意带上摄像机,跟在程蓝身后走进电梯内,电梯到达负一楼停车场,两人走出电梯,往前走了数十米远,一辆破旧的面包车停在两人面前,程蓝拉开后车门,率先上了车。 到达影棚刚好合作方也到了,程蓝与他们简单交涉一下,朝已经准备好的钟意打了个手势,可以开工了。 这次的拍摄十分顺利完成,甲方也没有提出过分无厘头的要求,直接一次性给过。这让程蓝大大松了一口气,瞬间累瘫在椅子上。 钟意一边摆弄着摄像机,和程蓝相视对望了一眼,脸上皆是挂着松了一口气的笑容。以往碰上的甲方,都是提出各种刁难性的要求,不满意,重拍!还不满意,还要重拍……最为折腾的便是钟意了,不仅要听甲方提出的各种意见,还要根据他们要求拍摄,拍完又不满意,简直是不拿他们当人看。 收完工,一行人直接回了工作室开始修图,最后交给甲方。 钟意的基本任务已经完成,剩下的有人自会负责。欧阳对他手下的员工并未管的太严,可以说张弛有度,上班时间偷懒休息也是常有的事,但绝对能保证完成工作。 自钟意独享一件摄影办公室后,除了每天跟各种摄影器材打交道,刻苦学习拍摄,闲暇之余钟意也会坐在飘窗前,一边喝着咖啡一边看着窗外的景色,放松放松身体。 工作室位于十六楼,视野相对比较开阔,能看到不少风景。但和欧阳办公室最佳视角相比较,她除了只看到一小半被落日余晖浸染的晚霞,剩下的全部都是钢筋水泥的建筑物。 但一点也不影响她看景的心境。 六点钟准时打卡下班,钟意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办公桌上的杂乱文件,和留下加班的同事打了个招呼,离开工作室。 她刚走出写字楼,就看到不远处的半倚在自行车前的安树,一手打在车把上,一手插兜,姿势随意透着一股子慵懒,瞬间让人挪不开视线。 他也看到了钟意,远远地朝她弯了弯唇角露出清浅的笑容。钟意小跑着跑到他面前,看了眼他半倚着的自行车,有些好奇:“你从哪弄来的?” “你家。”安树直起身,收起自行车支架,长腿一迈坐了上去,双手握着车把手:“上来。” 钟意侧坐在后座上,很自然地伸出双臂环抱住安树的腰。自行车车身摇摇晃晃了几下,很快保持平衡,朝前骑着。 凉爽的晚风不断从钟意面庞刮过,越来越接近大海,空气中,隐隐飘荡着腥咸的海水气味。钟意张开双臂,闭上眼感受着海风从面庞刮过轻柔的触感,嘴角的弧度不断扩大。 安树将自行车支在公路上,两人并肩坐在沙滩上,望着渐渐沉入海底的夕阳。谁都没有开口打破这份沉静,静静地聆听着海浪不断地拍打着岸边的礁石发出的声音。 直至夕阳完全沉入海中,安树嗓音低沉,混合着海风飘入钟意的耳膜里,“钟意,我要去国外了。” 钟意收回视线,转而放在他身上。她问他:“什么时候?” “半个月后。” “要多久?” “可能半年,也可能三年。” 钟意低敛下眼帘,声音平静:“一路平安。” 早在很久之前,钟意就清楚地意识到,他们会分开,独自成长,过着各自全新的生活,两人的交集会终止于彻底分离那天。 她没有太难过,这是每个人都将面对的,至少她对他的感情还保持着一分理智,不会留下空念想,更不会期盼着他回到她身边的时间。 他们之间,终将是隔着山川河脉。 第二百三十章 害怕再次失去你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安树坐上飞往伦敦的飞机,同一时间,钟意跟着团队飞往红海。 时间相同,目的地却不相同。 抵达酒店,已经是凌晨两点。办理完入住手续,推着行李箱走进酒店房间,钟意这才将手机开机,给辛芮报了个平安。 几乎不用倒时差,钟意一觉睡到中午才醒来。下午一点半,程蓝敲开她房间的门,钟意刚洗完澡,头发湿漉漉地披散在身后,身上穿着自己的睡衣。听到敲门声,她打开门,看到门外站着的程蓝,朝她笑了笑。 “休息好没?”程蓝双手背后,脸上挂着浅浅地笑意望着她:“一会要下水,记得多补充点能量,体力才是关键。”程蓝递给她一份奶酪,知道她午餐吃得少,所以格外地从留了一份给她。 “嗯,我知道。”钟意弯唇一笑,说了声“谢谢”,接下奶酪。 程蓝草草地交代了她几句,就被欧阳的电话给叫走。钟意反手关上门,拿着奶酪走到飘窗前坐下,撕开外包装,咬了一口。 吃完整块奶酪,钟意又喝了几杯清水,才换下身上的睡衣,收拾整齐后下楼,走出酒店。 欧阳他们在酒店外的露天餐厅聊着天,迈克豪爽的笑声不断地传来,钟意朝他们走过去,在程蓝身旁的空位上坐下,静静地听着他们的谈话,并未打算加入他们的话题当中。 显然欧阳并不如她所愿,目光扫向她时,并向迈克介绍她:“嘿,迈克,这就是我跟你说的我团队中最优秀的水下摄影师。钟意。” 迈克作为本团队中专业的潜水教练,有着超高的专业潜水技能,和职业素养。他顺着欧阳的目光望向坐在角落里最不起眼的钟意,朝她露出友好而又生疏的笑:“你好,钟意。” 察觉到不少目光朝她着聚拢过来,钟意抬起头,扫视一圈,对上迈克探究的眼神,她抿嘴笑了笑,用并不怎么流利的埃及语回了一句“你好。” 程蓝悄悄俯身向她靠近,低声耳语:“这次拍摄,迈克也是主要负责人之一。” 休息好后,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出发。本次拍摄的主角还是鲨鱼,也和保护鲨鱼的组织有所关联。 探测到鲨鱼出现频繁的海域,几名潜水人员换上潜水衣,钟意站在甲板上,反复深呼吸。虽然她曾有过水下拍摄经验,但拍摄鲨鱼还是人生头一次,不免的有些紧张。 迈克已经穿戴好了潜水衣,他走到钟意身旁,凝望着一望无际深不见底的海水,用英文说:“越是美丽神秘,越是危险,你现在后悔或许还来得及。” 钟意知道他这是在劝自己放弃,但她绝不会因为面对未知的恐惧而退缩,她目光坚定:“既然我选择了,就要完成它。” 早在来之前,钟意做了不少专业潜水训练,甚至并没有多害怕,反而内心一片平静。 作为本团队当中最小的水下摄影师,迈克一开始对钟意并不怎么看好,他想,这个来自中国的女孩究竟有多优秀,能让欧阳赞不绝口夸赞她? 直到看到钟意在海水下的表现,他也慢慢地改变了某些看法。这个中国女孩的确一点也不输给团队当中的任何一个人,甚至对她的摄影技术深深地折服。 第一次下水并未拍摄到鲨鱼,一群人只得先上船休息几分钟在下水。第二次下水,由迈克带领,他们往深海中游着,很快就碰到迎面朝他们游过来的鲨鱼。 迈克转身朝他们打了个手势,每个人小心翼翼地避开鲨鱼群,跟在它们身边和它们同游,等和它们“建立”某种信任关系,钟意也更加大胆地进行拍摄。 为了保存体力,他们不得不上岸休息,然后在潜入海底,还要时刻注意深度。 当钟意正在拍一头大白鲨时,原本不理会她的大白鲨,突然转动身体,钟意躲闪不及被鱼尾扫到,背部直接撞到了珊瑚礁上。 身体某一处传来疼痛感刺激着大脑感官,她紧咬着牙齿,同时警惕突然“袭击”她的大白鲨。小时候钟意也曾看过有关“鲨鱼”类的纪录片和电影,它们尖尖的牙齿和巨大的体型,再加之电影中塑造的恐怖一面,它可以说是海洋中最危险且攻击力最强的生物。 鲨鱼一般情况下是不会攻击人类,除非它感受到了外界某种的危险,或是饿了闻到了血腥味……但它无缘无故攻击人类,还是得不出答案。 背部火辣辣的疼,钟意死咬着下嘴唇,依旧坚持完成拍摄任务。突然袭击她的大白鲨,似乎找到了乐趣所在,朝她游了过来,钟意本能地避开它,依旧躲不开它的攻击。 它用头狠狠地撞击了一下钟意,连续几次,钟意意识到危险已经发生,在不逃命,她有可能丧生在海里。 遭受到鲨鱼攻击的不止她一人,其余的几个成员也遭受到了鲨鱼攻击,其中有一人被鲨鱼咬伤了手臂,血腥味立即在海里弥漫开,吸引来了不少鲨鱼。 钟意刚准备离开深海,手中的摄像机被一头还未成年的鲨鱼咬住,它甩了几下头,连带着死死攥住摄像机的钟意,也遭了殃。 她甚至感觉到了自己的手臂已经脱臼了,根本使不上什么力气,但她决不能放弃摄像机。她努力从鲨鱼口中挣脱掉摄像机,准备向上游,小腿被鲨鱼一口咬住,血液旋即流了出来。钟意的内心已经被恐惧深深覆盖,大脑短暂地一片空白,做不出任何动作和思想。受了伤的她,成为了鲨鱼不断攻击的对象,肩胛骨传来揪心的疼痛,让她极度昏迷,她甚至听到了骨头破碎的声音。 好在迈克有着多年的潜水经验,其团队的成员都是受过专业训练,面对危险,应变能力都配合的非常不错。钟意被迈克从鲨鱼嘴里救出,身上大大小小的各种咬合型伤口,五一不在提醒着她刚刚发生的,触目惊心的危险。 冒出水面的那一刻,钟意视线模糊前,看到了船上的成员,纷纷露出惊慌恐惧的神色。她被人抱上船上,意识逐渐昏沉,最后昏了过去。 醒来时,入眼的是白茫茫的一片,视线逐渐恢复清明,钟意才看清周围的环境。她躺在医院的病房内,身上绑着绷带,缠着纱布,活脱脱一个木乃伊。稍微动了一下身体,钻心的疼让她瞬间放弃了试探自己是不是还活着的念头。 钟意回想起自己昏迷前发生的事,他们工作室接到拍摄鲨鱼的委托,委托人正是迈克,一个潜心保护海洋研究鲨鱼的潜水教练,也同样是海洋保护协会的委员,原本拍摄鲨鱼进行一切顺利,谁知道从不攻击人类的鲨鱼突然把他们当做攻击对象,如果不是团队成员身体心理素质高,顺利从鲨鱼口中逃生,他们或许早已丧生在深海中,且尸骨无存。 她能顺利活下来,恐怕也是奇迹诞生了。 病房门被推开,钟意以为走进来的是护士或是程蓝,又或者是欧阳。半晌,没有脚步声传来,连一个走到她病床前的人也没有。就在钟意以为是幻觉,忽然一个巨大的阴影将她笼罩其中。 安树沙哑着的嗓音,难掩激动和欢喜唤她的名字。 “钟意。” 她受的伤比较严重,全身粉碎性骨折,被鲨鱼咬伤的伤口,因为在海里泡的时间太久,没有第一时间得到良好的处理,伤口周围感染发炎,同时伴有持续不断地发热,昏睡了一个多星期才醒过来。 后来,她还是从程蓝口中得知自己经历了一次死里逃生的全过程。 作为她的上司,她在工作当中出了事,欧阳除了承担起医疗费用,还有责任有义务告知钟意在国内的家人。也就是她出事后的第二天,安树的一通电话打了过来,当时她的私人物品一直放在程蓝那里代为保管着,接到安树的电话,也实属个意外。 程蓝在电话中只提起她是这部手机主人的同事,并未提起钟意住院昏迷的事。又问了他是谁,和钟意什么关系后,这才把钟意出意外的事毫无保留地告知给了安树。 安树并不相信程蓝的话,为了求证这不是真的,第一时间向远在国内的辛芮致电,旁敲侧击地询问钟意最近有没有和她联系,得出的答案让他犹如置身于冰窖中,他忘记了呼吸,心脏像是被一只手给紧紧攥住,疼的他脸色苍白的可怕。 最近联系……?二十号收到了她的一条短信,她应该是刚到红海。 安树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行李,当晚动身前往伦敦机场,买了张飞往红海的机票,凌晨四点起飞。他在候车室里焦急漫长地等待着,同时心里十分担忧钟意,掏出手机拨了钟意的电话过去,电话接通后,电话那头的声音依旧是那个人。 他仔细地询问了一遍钟意受伤的程度,和目前的状态是否安好?尾音不停地颤抖着,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自己竟然慌张到忘记了和人说话的语气态度。 那人还算好脾气,就连细枝末节也不嫌烦地说给他听,并宽慰他,钟意会没事的,她会度过这次的难关。 飞了几个小时,安树一下飞机,连休息都不顾,直接奔往钟意所在的医院,见到她的同事后,对方态度诚恳地表示他们愿意支付医疗费用,和后续的一些费用。安树根本没有心情和他们讨论这个,只想赶快看看钟意到底怎么样了。他被程蓝领着去了钟意住的病房,看到鼻孔插着氧气管,身上缠着不少纱布,毫无生气地躺在病床上的钟意,那一刻,安树只觉得她令人心疼,又懊恼自己没能一直在她身边陪伴着她,保护好她!安树眼眶发红,垂放在身侧的双手,早已紧紧攥成拳。 第二百三十一章 我想照顾你一辈子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又躺了半个多月,钟意总算能下床小范围地活动。 六月中旬的埃及,热浪翻滚不断,炙热的阳光像张开的巨网,不断地燃尽着周围的一切。 伤口愈合周期的过程十分漫长而又煎熬,夏天才刚刚开始,钟意就无法忍受每每入夜,纱布下的伤口愈合时钻心的痒,甚至严重影响到了她的睡眠。 安树为了方便照顾她,搬进了和她同一间病房,她睡床,他睡地上。每到夜里钟意被身上发痒的伤口折磨到难以入睡,安树会用他略微冰凉的手,轻轻握住钟意的双手,陪她说话,转移注意力。 常常几天下来,安树眼底下的青色愈加明显,同样,钟意也好不到哪里去。 有一次在病房内,他弯腰正帮小雏菊换水,低垂下的眼睑,睫毛轻颤了几下。钟意侧着头,半托着腮望了他好一会,忽然轻笑一声:“我们俩组合起来,可以去动物园里扮演熊猫了。本色出演,根本不需要化妆。” 安树慢条斯理地将小雏菊插入瓶中,摆弄了一下枝条,闻言,抬起头望向她,唇角上扬起浅而易见的弧度:“你难道要扮演瘸了一条腿的熊猫?还是安心养伤,不要瞎折腾。” 钟意指了指打着石膏的左腿,“伤口已经不怎么发痒了,过几天应该就能拆线了,这下你该没有意见了吧。” “那也不行!”安树不经意蹙眉,一脸严肃地望着她,沉声道:“没有完全痊愈之前,你还是趁早打消这个念头。” 钟意撇了撇嘴,表情幼稚可笑,咕哝:“嘁,你又不是医生,怎么知道我现在就不能运动……” 安树微低敛下眼帘,指尖从小雏菊的花瓣上轻轻扫过,他不动声色地扫了钟意一眼,低沉清冷的嗓音,带着笑意:“你想出去玩?” 听到“出去玩”三个字,钟意的内心雀跃不已,小脸抑制不住地流露出开心激动的表情,拼命地点点头:“想,当然想了!” 在病房内闷了一个多月,好不容易熬到能下床活动,也只是从门口走到窗户旁,然后呼吸一下外界的空气。五分钟都不到,就被他强制性地抱回病床上。 比住监狱还要没有人身自由,钟意恨不得搬进监狱里住,至少监狱的活动范围比医院大。 且“狱警”不会对你进行二十四小时严守看管。 安树从医院内借来一辆轮椅,将钟意抱上轮椅后,推着她走出病房,出了医院。 这是钟意自发生意外后,首次踏出病房,呼吸病房以外的新鲜空气。她深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对外界的一切都表现的十分好奇,伸出手指挥安树推着她往这,往那。 脸上少见地浮现真正开心的神色,比起在压抑的病房内流露出让他心安的笑容,安树已经记不清有多久,没有真正地看到她开怀大笑的神情。 她的笑容充满着感染力,不知不觉传染给了他。 安树破例一次,准许她可以离开医院,去她想去的地方。钟意当即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红海,又担心安树反悔,她扬起头,逆着光眯了眯双眼,嘴角噙着一抹狡黠的笑:“你可不许反悔!答应了就得做到。” 安树无奈一笑,伸出手点了点她的鼻尖,语气浓浓地夹杂着好似他是被胁迫的意味:“只许一次,下不为例!” 红海离医院有些远,安树不知道从哪弄来了一辆空间大、舒适度格外不错的商务车。他将钟意抱上副驾驶,替她系好安全带,轮椅折叠起放在后座,然后导航目的地红海,发动车子,很快驶向红海附近。 安树将车停车了空旷无人的马路边,从后座拿下来折叠轮椅,展开,又将钟意抱下车放到轮椅上,整个动作一气呵成,潇洒利落极了。 还好埃及当天的温度并没有多高,三十度左右徘徊,不然头顶着热日炎炎,还没晒脱水人就先变成非洲人。 安树推着坐在轮椅上的她,沿公路步行了十分钟左右,远远地就看到蔚蓝色的大海,和阳光照射下镀了一层金色的沙滩。钟意小幅度地张开双臂,闭上眼感受海风从张开的双臂下刮过,仿佛在飞翔。 紧挨着红海的是一望无垠的沙漠,漫天飞舞着的沙子,热浪翻滚。迈克探望她的时候,说等她伤好了,一定要带她体验一次骑着沙漠摩托在沙漠中驰骋心跳的感觉,比潜水还要刺激有趣一百倍。 钟意也只能在心里幻想,那种心跳加速的感觉,安树二十四小时看着她,不允许她做超出身体负荷的运动,即使伤养好了,也只能含泪默默看着。 “安树,再快些。”钟意闭上眼,任由海风将她的头发吹乱,发丝凌乱地贴在脸颊上。 她在心里不断默念着:快些,再快些!还不够!快! 轮椅上的两只轮子,在沙滩上留下两道深深地轮胎印,安树推着她走到沙滩中央停了下来,他半蹲在钟意身旁,同她一起望着蔚蓝色的大海。 此刻医院内却乱成了一团糟。 程蓝提着煲好的骨头汤,推开病房门,病房内静悄悄的、空无一人。她有些纳闷,出去找了一圈,皆是找不到人,连同钟意一起消失不见的,还有日夜照顾着她的安树。 程蓝很快镇定下来,她拨了钟意的手机,无人接听,她又试着打给安树,依然无人接听。 虽然程蓝相信安树不像那种拐卖人口的坏人,但始终联系不上他们,钟意腿脚又不方便,这不得不让她猜测他们是不是遇害了?正想着先报警在通知欧阳,一个印度的小女孩跑了过来,用着印度语和手语告诉程蓝,她看到小哥哥推着坐在轮椅上的姐姐,走出了医院。 程蓝虽然一头雾水,但也似懂非懂。她放下手机,朝小女孩友好地笑了笑。 凉爽的海风不断地从钟意面庞上吹过,吹干了她脸颊两侧黏腻腻的汗。她一只手笨拙地将头发往后拢了拢,长发覆盖的脖颈,渗出了黏哒哒的汗水,格外地不舒服。 安树察觉到了她的小动作,站起身,绕到她身后,十指微弯曲,替她梳理着被海风吹乱的长发,扎成一个马尾。 钟意并未回过头,视线投放在平静的海面上,弯了弯唇角露出浅浅一笑:“我们家安树,越来越会照顾人了。” 安树脸颊微红了红,他微低敛下眼帘,指间从钟意柔顺的发丝中穿过,内心的最柔软的一片,像是被轻轻抚摸过一样,更像是投入平静的湖水中的一颗小石子,瞬间荡起层层地涟漪。 “钟意。”安树在她面前半蹲下身,伸手握住她搭在膝上的手指,指腹摩挲着,嗓音低哑:“有些话我憋在心里很久了,我想现在说给你听,可以吗?” 被他握在手心中的手,指间犹如触电般击过全身,她颤栗了一下。钟意怔怔地望着眼前已然长大成人的少年出神,心跳声却好似如擂鼓。 “嗯,”钟意点了点头。 安树伸出放在她双膝上的另一只手,捧住她的脸颊,温热的掌心紧紧和她的肌肤相贴切着,钟意分不清是他掌心中的温热,还是自己的脸颊滚烫的厉害。 四目相对,他们彼此静静地凝望了一会,无论从对方的眼中看到的自己,还是从自己的眼中倒映出对方,那一刻,他们的心意是相通的。 “我想照顾你一辈子,钟意。这就是我的心里话。”安树嗓音低沉,尾音上挑,带着几分细细地魅惑。他微挑了一下眉,真挚、毫不掩饰对她的爱悄无声息地暴露在眼睛里,他大声地重复一遍:“钟意,以后你的人生由我来照顾吧。” 他表面看似一脸平静,其实内心无比地紧张与慌乱,他知道,现在的他还不能完全承担起钟意的全部人生。 可在爱情面前,一切都显得微乎其微,不那么重要了。 钟意眼睛闪烁了几下亮光,并未着急回答安树的问题。她的答案,其实早就写在了眼睛里,只不过她一直有所顾忌,顾忌这段新的感情会像上一次一样;顾忌两人之间的年龄差距,不会有好结果。 安树却好像看穿了阻碍她的想法,他温柔地笑了笑,双手捧住钟意的脸颊,眼睛与她对视,一字一句道:“如果你在担心你比我老三岁,这个完全不需要。我从未介意过,也没有想过我们之间年龄差距的问题,我爱的人是你,不管我们的年龄是否合适,我的心始终是属于你的。” “喜欢就是一生,在一起了就是一辈子也不要分开。你怎么忘了,钟意,我的宿命属于你,这是永远也改变不了的事实。”安树微低垂下眼眸,额头抵着钟意的额头,鼻尖抵着鼻尖,两人的呼吸浅浅地交缠在一起。 “怎么办,我已经爱上你了安树。”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钟意的整颗心放在了安树那里,就再也收不回来了。大概是他一次次闯入自己的生活当中,一次次在自己陷入危难,他总能出现,她爱上安树并不是没有理由,他成熟、理智、体贴又懂得照顾人,骨子里透着法国人的浪漫,更重要的,他爱她,比谁都要深深地爱她。 她也爱他,一如既往,从未改变过。 “我可以吻你吗,女朋友。”安树低低地笑了一声,钟意闭上眼,“可以”话音刚落,两人的唇瓣贴在一起,唇齿交缠。 第二百三十二章 往后余生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回到医院,见到她安然无恙,程蓝长舒了一口气。她开玩笑地说:“我还在想要不不要报警,结果你们回来了。” 钟意抱歉地笑了笑,让人替她担心,心里还真有点过意不去。 程蓝一着急,完全忘了来的主要目的——他们明天回Deep sea工作室。钟意留下来继续养伤,不用着急赶回去。为了能让她安心养伤,程蓝宽慰她近期不会有拍摄任务,她只需安心把伤养好即可。 这下,钟意反而更加过意不去了。 程蓝他们回国的那天,钟意没赶得上机场送行,她被留在医院做全身检查,医生确认她的骨头已经愈合,马上就能拆线。 安树就在她身边陪着她,听到这个消息,钟意高兴的像个小孩子,她回头望了安树一眼,眼睛里流露出的欣喜已经出卖了她的小心思。安树想也没想,一盆冷水浇灭她刚燃起的希望小火苗:“医生只是说可以拆线,还是不能做剧烈运动,懂吗!” 钟意欢喜的笑容凝结在嘴角,强压下刚冒出潜水的念头。 七月中旬,钟意已经完全可以出院,出院那天只有安树一个人来接她,他捧着一束新鲜的小雏菊,一直送到病房内的她手中。 为了不那么赶时间,安树订了三天后回国的机票。这三天,钟意完全可以尽情地玩耍,安树带她骑沙漠摩托,陪她一起潜水,游赏金字塔,一直挂在嘴上念叨着她不许做剧烈运动的某人,似乎忘记了当初是如何板着脸对她说教。 三天后,迈克抽身来机场送她,和她说了好多话。两人像个多年未见的老友一样聊了很多,比起刚刚认识时的陌生感,现在已经完全被分离的不舍所笼罩。 迈克朝她张开双臂,想和她拥抱一下,钟意刚准备拒绝这个拥抱,结果一把被安树拽住手腕拉到身后,如同母鸡护小鸡崽不让除了他以外的人碰到她,钟意卡在喉咙里的拒绝话,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安树冷着脸看着面前的迈克,语气生硬地说:“你的好意我们已经收到了,谢谢。。” 迈克一脸尴尬地站在原地,旋即被豪爽的笑容覆盖住,他放下手臂,对被安树护在身后的钟意说:“哈哈,钟意,你的小男朋友太可爱了。” “再见,钟意。” “……再见,迈克。”钟意红着脸。她恨不得立马找个地洞钻进去。活了这么大,竟然还能被别人一两句玩笑给弄得面红耳赤,这让她以后还怎么在安树面前树立威严。 不过,安树刚刚吃醋的小表情,还真是可爱饭迷死人了。 啊啊啊!真是失策,她竟然没有把这一幕拍下来!!! 登上飞机,坐在座位上,钟意红的发烫的脸颊依旧没有缓解。安树看她脸颊通红,担心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伸出手放在她的额头上,手心触感凉凉的,也没有发烧的迹象。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很多表面看不出的病状都是潜伏在身体里,他此时决不能掉以轻心,追问道。 钟意摇了摇头,故作镇定:“没事,就是太热了。” “真的?没有其他不舒服?”安树不放心地探过身体,用手再次探了探她额头上的体温,这一次明显比刚刚还要温热了一些。 “是不是发烧了?脸怎么这么红。”他说话时,呼出的气息扑洒在钟意的脸颊上,使得钟意本就发红的脸颊,更加通红了。 钟意缩了缩脖子,害羞地双手捂住脸,声音闷闷地从指缝中传来:“你让我一个人呆一会,很快就好了。” 安树微挑了一下眉,唇角勾起一个若有所思的笑意,他“嗯”了一声,坐回身,目光总是若有若无地在钟意身上游离徘徊。 静静地呆了一会,钟意不禁想起了两年前她在巴厘岛,也是因发生了意外暂时留在那里,安树刚好也在她身边陪着她,约定好一起回国,他却抛下她一个人先走了。 这一次,他没有抛下她一个人先走,而是选择了跟她一起回国,回小城。 这次回来钟意还没来得及通知钟父钟母,谁知道这才刚回来五天,钟父钟母便杀上来她住的公寓。 一进屋,钟母左右环视了一圈客厅和厨房,整体看上去都还算干净整洁,没有她想象中邋里邋遢,垃圾和衣物扔的到处都是。 对于钟父钟母突然登门造访,钟意其实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内心甚至还有点忐忑与不安。趁钟母检查她居住的环境,钟意正襟危坐地和一旁悠闲喝茶的钟父,频频发来眼神询问信号,以免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钟父一派悠闲自得,不紧不慢地吹了吹茶水上漂浮着的几片茶叶,细细地品尝了一下女儿亲手泡得茶,这才放下茶杯,接收钟意的“求救”信号。 父女俩暗号接了头,立马达成共识,凑在一起说悄悄话。钟父压低声音:“你妈这次来,还不是为了你的事。待会她生起气来怎么说你,你一句话也别说,也别跟她顶嘴,顺着她的意思来就行了。” “什么事?”钟意还是搞不清楚这次突袭造访的理由。 “这个你就别问太多了。”见钟母走过来,钟父“咳”一声,端起茶杯饮了几口茶,音量骤然拔高了不少:“还愣着干嘛,还不快给你妈端茶。” 接收到钟父提醒的信号,钟意眼明手快地站起身,待钟母坐下后,端起一旁冒着盈盈热气的茶杯,脸上挂着乖巧的笑容:“妈,你喝茶。” “行啦,还不赶紧坐下来。”钟母接过茶杯,浅浅地抿了一口。 钟意赶紧坐下,双腿并拢,双手搭在膝上,一副随时准备听教的认真模样。钟母满意极了,点点头:“你都多久没回家一趟了?我跟你爸想你了,连来看看你都不行了。女儿养大了就不知道顾家了,整天往外跑,你说说你,不回家也就算了,连个电话都不知道往家里打打。” 钟意不管在怎么忙,每个月也会抽空回家五六趟,仔细一算下来,她在埃及逗留了将近两个月,连定期回家都错过了,也难怪钟母会杀上门来。 虽然事出有因,她也决不能把在埃及发生的事说出来。钟意献殷勤地捏了捏钟母的肩膀,把临时编想好的台词说出来:“对不起妈,我错了。我不该只顾工作不顾家,冷落了你和我爸!只是当时在国外忙着拍摄,忘记了跟你们打电话,你也知道,自己是多么热爱摄影,下不为例,同样的错误我不会在犯两次了,你就原谅你的女儿吧,妈~” 钟母一脸不为所动,钟意一看,同情牌都不管用?当时就有些急了,只好把求救的目光放在了场外的钟父身上,也只有钟父能帮自己了。 钟父还算秉承着革命友谊,在一旁帮腔道:“知道错了就要改过来,也不是我说你,有时间就多回去陪陪你妈,在哪里都还没有在家好。” 钟意笑着应和:“我知道了,过几天就回家住几天,好好陪陪妈妈。” 看着父女俩一唱一和,钟母也生不起气来,反倒被逗笑了:“回不回来由你,真要回来,也该带个男朋友回来了。” 钟意心里一咯噔,难道这么快就被他们发现她和安树交往的事了?明明交往才一个一个月不到,进展未免也太快了吧。 可钟母的下一句话,完全证明了钟意的猜想走向是错误的,“你张阿姨给你介绍了一位各方面都不错的小伙子,人长得也帅气,有时间约出来见见面。你也不小了,是时候该谈个男朋友了,不然越往后,哪里还能找得到对象。” 相亲?!这个让钟意以为完全不会出现在观念开明的钟母身上,没想到在怎么优秀的家庭,也逃脱不掉相亲这个找结婚对象的流程上。 “妈,我才二十三,男朋友根本不着急找。” 钟母瞥了她一眼,冷哼道:“你也不看看你做的工作,天天乱跑,跑出去一连两个月不回来。这样,你怎么找男朋友?估计以后连男朋友都找不到。” “要么你把这个工作辞了,找个踏实的大企业上班,要么就去给我相亲!” 钟意的脸瞬间垮了下来,这两种选择,无论哪一种都是于她不利的。要么辞职,要么相亲!怎么看钟母就是为了整死她来的。 正当她一筹莫展,根本对付不了钟母抛出来的难题,门铃声骤然响起。钟意站起身,说了句“我先去开门”,绕过钟母走到玄关将门打开,看到门外的安树,一脸严肃,嘴唇翕动了几下。 “我爸妈来了!” 安树在小城根本没有地方住,先是在她家住了一天,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竟然说服了房东将她隔壁的公寓租给了他,并且顺利搬进去入住。 说是搬进去,只是他从国外带回来的一个行李箱,除此之外,公寓里的其他家具和日常生活用品,完全没有。 所以在他预约好法国那边的工作,这段时间,除了睡觉,他基本都是在钟意家里度过。 今天偶然出门也纯属是个意外,根本没想到钟父钟母会来,还好他当时不在钟意家里,不然以后跟未来的岳父岳母相处可就难上加难了。 安树反应迅速,扬了扬手里提着一袋子水果,浅浅一笑:“我买了水果,刚好路过着,就上来看看。不方便吗?” 钟意太佩服安树的机智,瞬间化解了她一会面临钟母追问他怎么会在这的难题。钟意从她手中接过水果,边笑着迎他进来,边说:“方便,进来坐,我爸妈刚好也在,你们也有好久没见了吧。” 安树打开鞋柜,不动声色地在钟父的鞋子旁,拿出自己的拖鞋换上,然后走到客厅,朝钟父钟母打了个招呼。 “叔叔,阿姨。好久不见!” 第二百三十三章 谢谢您的理解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钟意低头,认真地清洗着手中的苹果,哗哗的流水声掩盖了从客厅传来的说话声。她关掉水龙头,端着清洗干净的苹果走出来,不知道话题聊到了哪里,整个客厅都被轻松愉快的氛围笼罩着。 大多时候都是钟父问一句,安树答一句,期间没有半点因话题枯燥无聊而露出不耐烦的神情,反倒是很认真地在回答问题。 钟意旁听了一会,发现根本插不上话,索性拿着水果刀坐在一边,默默地削着苹果皮。 削好的苹果钟意下意识地咬了一口,然后递给安树,安树愣了一下,看着嘴边的苹果,很快反应过来,笑着说:“很酸吗?超市买的,应该不酸。” 钟意大脑有些迟钝,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她一脸尴尬地收回手,又咬了一口苹果:“还好吧,我还是更喜欢吃荔枝。” 钟意真想狂扇自己两耳光,然后在找个地洞钻进去再也不出来了,习惯真是害死人! 好在钟父钟母并未察觉到他们之间有什么不对劲,话题很快又被安树成功地引到了别处,钟意继续被无视存在。 聊了一会,钟父决定一会一起去吃个午餐,边吃边跟安树探讨学术的问题。结果还没到午饭时间,钟父就被一通电话给叫走了,钟意留下来自然也没什么意思了,便跟着钟父一起回去。 钟意和安树一起下楼送送他们,钟母悄悄地将钟意拉到一边,依然不忘记提醒她,让她好好考虑一下相亲的事,人家张阿姨还等着回话呢。 钟意颇有些不耐烦,又不敢表现出来,只得随便地应付着钟母,好蒙混过关,“妈,我知道了,张阿姨那里我去说,你就安心坐在家里等着我给你养老就行了哈。” “等你给我养老,早就喝西北风去了。”钟母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轻哼一声:“我可告诉你钟意,现在优秀的小伙子已经不多了,你可抓紧点懂吗!” “妈,外边日头大,您别晒着了。”钟意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钟母知道她故意躲避着这个话题不谈,心里又是着急又是替她担心。两年前在外弄得满身是伤跑出来,人没个人样,半点精神都没有,如果不是从陆俞川那里多少知道点她失恋了的事,至今他们还被蒙在鼓里呢。 两年过去了,她总该从过去的阴影中走出来,钟母便想着替她安排个相亲,好让她迅速忘记过去的伤痛。可如今看来,不仅一点效果也没有,似乎还是忘不了那个人,根本走不出失恋的阴影。 钟母几不可闻地叹息一声,坐上车,“砰”的一声,自己将车门关上。 站在车门旁的钟意,暗自松了一口气。 钟父和钟意打了个招呼,拉开驾驶位车门侧身刚准备坐进去,猛地响起有东西落在了钟意的公寓里,“等等,我钱包好像落钟意公寓里了,你现在车里等我一下,我上楼取去。” 看到已经坐进车内又出来的钟父,钟意有些好奇:“爸,怎么了?” “哦,钱包可能落客厅了。” “那你等一会,我去给你拿。”说着,钟意准备折返回去,被钟父叫住:“我跟你一起,省得你来回跑下来麻烦。” 钟父并未走电梯,拉着钟意走进了楼道内,表情相当严肃,好像要有什么话要单独跟她说,不然也不会想方设法地避开钟母。 钟意隐隐约约察觉到事情并不简单,内心有些忐忑与不安,毕竟这不是第一次和钟父单独严肃地谈话。 第一次是她选择的大学和专业,她执意填Z大,钟母不允许,因此母女俩还吵了一架,冷战好长时间不说话。钟父将她叫进书房,单独地和她谈了一会,整个谈话内容和气氛非常的严肃,给她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钟父与她说话,从不会拐弯抹角,从来都是直接地传达自己的意思,这一次严肃的会话,也不例外,“你就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在跟阿树交往?” 钟意讶异极了,她猜不出钟父是从哪里看出来的,明明她的举动可以说十分正常,除了她下意识地递给他自己咬了一口的苹果,除此之外,哪里能看得出他们过于“亲密”的关系。 “嗯。”她还是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内心的忐忑和不安,渐渐地放大,逐渐将她包裹住,压抑地喘不过气来。 钟意低头看着脚下的拖鞋,她不敢看钟父的眼睛,她害怕从钟父的眼睛里看到对她的失望,害怕这段不被世人承认的感情,到钟父眼里,会变成无情地拆散和愤怒。 从和安树在一起的那一刻起,钟意就已经下定决心,无论外界怎么把他们分开,阻碍他们在一起,她也会义无反顾地选择和安树在一起,并誓死捍卫这份得之不易的爱情。她既能冲破年龄束缚的枷锁,也能踏破世人对“姐弟恋”这一隐晦词语的扭曲观念,却陷在了父母这一层面中。 意料之外,钟父的责骂声和耳光并没有响起落下,他伸出手揉了揉钟意的发顶,被岁月洗礼的声音充满了慈祥:“你可是想清楚了,年龄上的差距感情本就不易长久。阿树他是个好孩子,我也算是看着他长大,把你交给别人我又不放心,交给他,我多少能放点心。” “爸~”面对突如其来的坦白,钟意鼻头一酸,声音哽咽:“我还以为你会反对我和安树在一起呢,吓死我了。” 钟父板着一张脸,听到她傻乎乎地冒出这么一句话来,面上松动几分,想严肃也严肃不起来了,“傻瓜,天下做父母的,哪有一个不希望自己的儿女能幸福一辈子。他既然能带给你幸福,做父母的当然得支持!如果不能给你幸福,那我就把他修理一顿,陪着你直到找到幸福为止。” 从小到大,比起细心,钟父是最疼爱钟意又最能察觉到她变化的一个伟大父亲。钟母的严厉管教下,钟父反倒对她放纵的很,虽然她时常犯错,也常惹得钟母动不动就对她使用家法伺候,钟父向来不在乎错误大小,也不先去了解事情过程再下定论,第一个先维护钟意,将体罚最大程度上缩小化,既能使她长长记性,又减轻了惩罚。 钟父宠爱钟意,但也没有达到溺爱的程度,他分得清黑白对错,钟意错了,便跟她讲清楚她错在哪里,让她认识自己的错误并改正过来。她对了,便鼓励她继续保持下去,要做一个不骄不躁、不卑不亢之人。 几句话把钟意感动到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她一直不是个爱哭鼻子的女生,比任何人都要坚强,却偏偏因为钟父推心置腹的话,好几次眼泪差点掉下来。 世间所有的祝福,都不及父母一半的认可。 “爸,你这么爱我妈,安树也一定会的。” “那当然了,我这辈子最大的幸福,就是娶了你妈。”提到钟母,钟父眼里自然地流转出浓浓的爱意,从来都是不加以掩饰。 “找个时间,你们约我跟你妈好好吃一顿饭,懂了吗。”钟父可谓是深谋远虑,连替钟意带男朋友见见父母的借口都给找好了。 “我妈她……”钟意欲言又止,钟父是不反对她和安树交往,可钟母就未必了。刚刚还坚持让她一定要去相亲,若是知道了她已经有男朋友了,还是她一直以来当儿子看待的安树,非不得把她的皮活活拔下来。 “放心,你妈那里有我呢。”钟父轻哼一声:“安树那小子也不知道走了多大的运,竟然能碰上我女儿。” “谢谢爸,谢谢你一直对我的理解。” 钟父回到车上,刚发动车子,钟母一个眼神轻飘飘地飞来。她又怎么不知道钟父拙劣的借口,就是为了跟女儿说几句悄悄话,只是还特意瞒着她,不让她知道,这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钟景川,长能耐了你啊,跟女儿说个悄悄话还非得瞒着我!” “你这话有点自相矛盾,你都知道,怎么算瞒着你呢。”钟父一边打方向盘,观察后视镜和左右倒车镜,边分心同钟母说话:“不是我说你,女儿也不小了,有了她自主的思想,咱们做父母的,能尽量不给他们制造压力就保持安静。还有,那个什么相亲,也赶紧回绝人家去!咱家钟意条件哪差了,好着呢,还用的着相亲。” “不是,钟景川,你这话里有话啊。”敏锐的钟母很快嗅到了钟父话里的意思,在细细地咀嚼钟父的原话,钟母瞬间不淡定了:“钟意该不会已经交了男朋友吧!” 钟父正在开车,闻言,也只是飞快地瞟了钟母一眼,视线放在正前方:“钟意又不是小孩子,她喜欢做什么就让她去做,我们光是一味地阻挠,时间久了她就会生出逆反心理,到时候闹个不愉快怎么办?你也别太把她栓太紧,放宽心,钟意做事自有分寸。” 钟父也算是默认了钟意有男朋友的事,也没打算告诉钟母对方是谁。 “是是是,就你关心女儿!我也不是为了她好,就怕她万一在受了什么委屈,好不容易有点起色……” “你就放一百个心,这次,我绝对不会看走眼。” “男方叫什么名字?人品如何?各方面优秀吗?配不配得上咱家钟意?”钟母好奇地追问道。 “钟意说了,等找个时间约咱们吃饭,顺便带她男朋友给我们见见。”从未见过自家老婆如此紧张,钟父不免得想笑,又忍住了:“你看把你紧张的,女儿不是还未被人家拐走嘛。” 钟母白了钟父一眼,不再说话。 第二百三十四章 依恋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钟意哼着歌,走上楼,迫不及待地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安树。 她刚走到自家门口,隔壁房门打开,安树提着双肩包走出来,反手将门给带上,看到她傻乎乎地站在门口,朝她走过来,伸出手点了点她的鼻子。 钟意抑制不住嘴角上扬的弧度,湿漉漉明亮的双眸静静地凝望着他:“要出门?” 他低声“嗯”了一声,替她将耳边散落下来的碎发别到耳后,手指顺着耳廓往下滑,指腹轻捻着她的耳垂,嗓音低沉:“女朋友,愿意陪我共进午餐吗?” 钟意微挑了一下眉,压了压唇角抑制不住的微笑,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道:“吃饭之前我有个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宣布!”钟意故作神秘,道:“等找个合适点的时间,约我爸妈一起吃顿饭,让他们也见见我的男朋友。” 从安树波澜不惊的面庞上,委实看不出什么惊喜来,钟意不免得有些失落,她可是很努力地在制造神秘的气氛,竟然一点成效也没有。 而且,她心里竟然莫名比安树还要紧张。 明明见她父母的人是他…… 安树低垂下眼眸,睫毛轻颤,看不清眼底的神色。好半天,他才从钟意的话语中回过神,意料之外的震惊渐渐地浮现上他平静的面容下,他将钟意抱在怀中,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心跳声如擂鼓:“你知道吗,钟意,我很开心。”其实在此之前他完全没有把握能搞定钟父钟母,却没想到他们竟然欣然接受了他,并且同意正式见面,以钟意男朋友的身份。 钟意将脸紧贴在他滚烫的胸膛的上,听着耳边传来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她从未见过他如此紧张,紧张到下一秒就会失去她似的。 紧张的氛围也感染给了她,钟意闭上眼,将脸紧紧贴在他的胸膛上,呢喃:“对不起,害得你等我了十年。”以后的余生,我们再也不要分开! 下午,钟意陪安树去了趟家居商场,购买了一堆生活用品。反正时间还早,工作日商场内也没多少人,两人便四处闲逛,随意走走看看。 路过一家卖床上用品的店,门口的推销员小姐极力热情地邀请他们进来看看,并向他们推荐新婚之类的床上用品,一边夸赞祝福他们新婚快乐,一边极力推荐本店的产品。 钟意全程一脸不敢置信,脸颊红的跟煮熟的小龙虾,反观安树礼貌性地微微一笑,回应“谢谢”,牵着钟意的手在店内四处看看。 结婚的事钟意也有想过,只不过安树才二十多,先不说到没到法定结婚年龄,她甚至还没做好即将结婚的准备…… 安树并不知道钟意心中的腹诽,牵着她的手一连逛了好几家家居店,就是不买只看看,店员也十分热情地招待他们,完全没有不耐烦和嫌弃的神色。 逛完家居商场,两人又去了楼上的超市,正值晚间,超市内人很多,嘈杂声不绝于耳。 钟意推着手推车走在安树身旁,他负责买菜买肉,她负责推着手推车,两人分工明确,钟意心想,他们越来越有点像别人口中的“小夫妻”模样。 以前也不是没有一起来超市买菜,都是没有那种感觉,反而今天被家具店的店员误认为两人是新婚小夫妻后,钟意的潜意识里把自己代入到了“妻子”一角色当中,差点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趁安树挑选晚餐要用的肉类,钟意推着手推车很自然地走向了零食区域,左右浏览着货架上摆放着满满的薯片,薯条和各种零食,钟意伸出手,拿自己喜欢的零食放进手推车内。 钟意并不是很喜欢吃高脂肪类的薯片,经常都是用来打发办公室无聊的时光,买回去一大堆,被同事分的七七八八,到她手里只剩下几袋虾片。 她吃得少,主要是安树管得严,不让她吃太多这类高脂肪的零食。有一回,钟意怒了,跟他大吵一架,拿出了女生常见的吵架戏码怼男朋友:“你就是嫌弃我胖,对不对!” 安树正收拾着客厅内的残余垃圾,抬头看了她一眼,钟意站在沙发上,一手叉腰,一手指着他的鼻子开启“无理取闹”的模式,一副“我生气了怎么也哄不好的那种”,摆出难看的脸色对着他。 安树并没有打算哄她,拿起还剩下半包的薯片,说:“你还吃不吃?不吃我喂垃圾桶了。” 钟意立马卸掉泼妇的形象,从沙发上下来,拿走他手里的半包薯片,完全忘记了“尊严”两个字怎么写。 “咳!咳咳……等我吃饱了再跟你继续吵架。” 这场还未完结的吵架最后被饭后吃太多,胃部胀的难受,让安树陪她下去遛食而结束。 那边买完晚餐做菜要用的肉,找到她的安树,面无表情地将她放进手推车里的薯片,一一拿出来放回货架上,钟意想阻止,奈何人家手臂比她长,又仗着身高腿长的优势,一手按着她的额头不让她靠近手推车,另一只手将薯片放回货架上。 看着薯片离她越来越远,想保护它们也保护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们被安树放回货架上,钟意的内心生出一股无力感。 “你难道忘记了上次的教训?嗯?”安树微眯起双眼,尾音上挑,带着说不出的危险警惕之意。 钟意咽了咽口水,立马放弃了挣扎,乖乖地把它们上交出去,感觉自己要是晚了一秒钟,剩下的几包零食她也保不住。 挑选水果的时候,安树两只手互拿着一个菠萝,左右对比了一下,挑了个其中看起来不错的放进手推车内,在钟意闷闷不乐的表情中,说:“晚饭准许你吃冰淇淋。” 钟意眼睛亮了又亮,结账付钱,她主动帮忙承担其中一袋子蔬菜,一直提到地下车库。细嫩白皙的手指被袋子的两只耳朵压出一条红痕,泛着火辣辣的疼,钟意压根没放在心上,她和那些娇滴滴的女生根本不同。 原本是钟意开车,安树不知怎么地看到了她手指上面的红痕,蹙了蹙眉,将她赶到副驾驶,车子开出地下车库。 出了商场没多远,有一家药店,安树将车子缓缓靠边停下来,说了句“等我一下”,打开车门,走了下来。 五分钟后,安树手里拿着一盒小药膏走回来,坐进驾驶位,拿过钟意被勒出红痕的那只手,拧开药膏瓶盖,食指沾了点药膏轻轻地涂抹在红痕上面,一边涂,一边轻轻地吹着气。 凉凉的药膏涂抹在手上,似乎不那么痛了。钟意的心底流淌过一股暖流,她偷偷地看着安树认真温柔的神色,弯唇笑着。 周五安树提前订下了一家餐厅的位置,见面的时间定在了周六中午。 周六早上,钟父还偷偷地打来电话,告诉钟意钟母的心情格外不错,从起床到现在一直在哼着歌,等见了面,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不用顾虑太多。最重要一点,把握好你妈的心情,这事也就好办多了。 钟意哑然失笑,怎么看钟父比她还要紧张,竟然还偷偷给她传递情报,生怕钟母不同意他们在一起似的。 他们驱车赶到中餐厅,提前了一个小时等待,钟父钟母的身影出现在视野内,已经是十二点刚过。 钟母看到钟意带来的“男朋友”竟然是安树,表情是意料之内的震惊,但又很快埋怨钟父,知道了怎么也不提前通知她,她完全连个心理准备都没有,多失态。 “这才叫惊喜吗,是不是。”钟父乐呵呵地笑着,接过安树递来的茶水,相当满意地抿了口茶。 “钟意的终身大事你也要瞒着我,是不是等结婚,我也是才最后一个知道。”钟母不高兴地瞥了钟父一眼。照钟母这说话的口气,怕是已经默许了他们。 “妈,我点了你最爱吃的银耳百合莲子粥,天气热,你消消暑,” 钟母满意地看着端到面前的粥,拿起汤匙舀起,喝了一口,“女儿大了不中留,我想拦也拦不住。” 一顿饭吃得热热闹闹,走出餐厅,钟父对安树道:“等你爸妈什么时候有空回国了,一起吃顿饭,两人家好好地聚一聚。” “是。”安树微低敛下眼帘,替钟父拉开驾驶位的车门,“我爸还跟我念叨,说等回国了,一定得找您喝一杯。” “哈哈哈,那你爸可一定比不过我。”钟父郑重地拍了拍安树的肩膀,“好小子,以后我可把钟意交给你了,你得好好对她。要是被我发现钟意不幸福,我让你好看。” “钟叔您放心,我绝对不会让钟意受半点委屈。” “还叫叔,不应该改口了……”钟父突然一脸严肃。 “爸。” 钟母拉着钟意的手,说了好些话。在感情上,她其实也是尊重钟意的选择,安树是优秀的不二人选,从小两人的感情就比一般的姐弟亲,能走到一起,也是上天的安排。 “妈尊重你的选择,只要你快乐。你也不必理会世俗亲戚们的眼光看待,最重要的,自己开心!” “谢谢您妈~” 安树在国内还没待够一个月,很快就回到了法国。他当初得知钟意出事故,扔下手头上的工作,火急火燎地赶到她身边,前前后后一共浪费了三个多月的时间。 再不回去,恐怕他就会失去这么一个难得的工作和学习。 两人才交往一个月,就要面临短暂地异地恋。钟意倒是十分坦然接受,反而安树十分不舍得与她分开,也只有到了分别的时刻,眼前成熟的男人才会露出大男孩的一面。 机场送行那天,钟意特意穿了他买给她的一条连衣裙,原本是留着打算他生日那天穿给他看,只不过不得不提前。 机场人来人往,不少情侣相拥着、亲吻着告别。钟意理了理他身上剪裁合身的西装衣领,说:“我等你回来。” “放心,我很快就回来。”安树半弯下身,拥抱住钟意,低声在她耳边呢喃:“Je t''aime。” 钟意回抱住安树,“我想你,法语怎么说。” “Tu me manques。” 第二百三十五章 朝朝和暮暮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十二月份的小城,温度骤然下降的厉害,台风天更是时常光顾,几乎一出门,就能被外面的狂风暴雨席卷个措手不及。 好在这样的鬼天气没有持续多久,不然在这样下去,她这个月的迟到次数就要成正比,今年的年终奖更别指望了。 虽然迟到成为了她的专利,好在工作上的业绩完成的不错,欧阳很是开心,开早会时特意点名夸赞她。钟意暗自庆幸,自己的年终奖应该还能抢救一下。 还没从被“年终奖”支配的恶梦中走出来,她先被秦歌突如其来的电话给惊了一下,大脑迟钝反应了良久,才想起来今天是陪她挑选婚纱的日子。 秦歌显然猜出了她停顿良久思考模式中,一定是忘了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了。语气笃定:“你该不会给忘了吧。” 钟意讪讪一笑:“我刚开完早会,大脑还没反应过来,当然没忘记,陪你挑选婚纱嘛!” 秦歌前前后后逛了不少家婚纱店,也试了不止上千件婚纱,无论哪一款,都不是她想要的。连她自己试婚纱都试到吐,十分有先见之明地说:我这辈子可能都和婚纱无缘了。 钟意认为,结婚是女人这一辈子最重要的事情,婚纱更是象征着一辈子的爱情,一辈子也只能穿这么一次,怎么能马马虎虎随意搪塞过去。这是对自己的不尊重! 在陪她试了第一千件婚纱后,钟意终于从中发现了问题所在——秦歌根本不适合西式婚纱!反而时下的中式传统婚服,更加体现出东方女性的特点和美,也更加符合现在长辈们的审美。 外出拍摄时钟意倒是在一家弄巷里,偶然发现一家专做定制中式传统婚服的裁缝店,老板的手艺是祖上流传下来的,衣服做工精致裁剪得体大方,一直深居弄巷中,外界鲜少有人知道这家店。 店在深巷内,位置又偏僻,钟意只记得大致的位置,导航仪也无法定位精准方位,车子也开不进去,只好停在路边,两人全程靠双脚,边走边寻找那家店。 走了二十多分钟,仍是找不到那家裁缝店,就在她们即将放弃寻找原路返回,钟意眼前一亮,看到了“周记裁缝店”门匾。 “就是这。”钟意指了指看上去有些破旧的木质门匾,转头对秦歌说道。两扇木门虚掩着,看不清里面的摆设和陈铺,门口高高挂着两个红灯笼,上面分别写着“周、记”两个字。 钟意推开虚掩着的两扇木门,在门口踌躇了一下,抬脚踏进店内,环视一圈,店内没有老板的身影。 “奇怪,老板人去哪了?”老板不在,两人也不好意思乱在店内闲逛,站在一旁,轻唤了几声老板。 不一会,后面门帘被挑开,走出来一位年长的老头,他望了眼站在店门口的两位年轻女子,直接开口:“两位是来取衣服的还是定制衣服?” “定制中式婚服。” “跟我来吧。”老先生什么也没多说,转身走进了帘子后面。 钟意陪着秦歌,跟在老头身后走进去,穿过一个小院子,来到一间招待顾客用的房间。老先生让她们先坐一会,他去取图纸来。 屋内开了暖气,不一会就有些闷热,钟意走到窗户旁,推开一点窗户透透气。秦歌坐在贵妃椅上,四处打量了起这里的格局布置,笑道:“活了二十多年,我竟还不知道小城里还有这么一家私人定制的店。” 很快,老先生抱着婚服设计图纸走了进来。秦歌埋首看婚服的款式,选定好了其中一套,量好了数据,付了定金,两人心满意足地走出裁缝店。 “我哥这下总该安心了吧。”坐上车,钟意望了眼窗外,一想起陆俞川被秦歌折磨地哀怨的表情,忍不住笑了起来。 “瞧你这话说的,好像是我逼着你哥。”秦歌边看向后视镜,边打方向盘倒车,一个没留神注意,“咣”的一声,似乎撞上了别人的车。 “不会这么倒霉吧……”秦歌和钟意面面相觑,解下安全带打开车门,下车。走到车后面察看撞上的后果是否严重,不严重如果对方车主态度可以,私了也没问题。 一查看,对方车头擦掉了一层漆,有些不同程度上的小凹陷。宝马车上走下来一个男人,气势汹汹的,低头一看自己的车被撞成这样,又看对方是两个女生,起初态度还挺好的,报警等交警来处理是挺麻烦的,干脆私了算了,却突然漫天要价,摆出各种蛮横的表情,威胁她们。 秦歌自然不是那种任由别人白白欺负的女生,一听就来气了,修理费她愿意承担,但宝马车主也得付一半的责任,毕竟这是在单向行驶的道路上,她倒车速度很慢,根本不可能撞的上去,要论追尾,还是宝马的责任。 两人争执不休,宝马车主更是伸出手指指着她们,嘴里恶狠狠地叫骂着,威胁她们!“不赔钱,就只能报警,到时候看看谁倒霉……” “你报警啊,我就等交警过来处理!”秦歌冷哼一声,几个冷眼刀子刷刷甩向宝马男,压根不吃他这一套! 见宝马男迟迟不肯报警,秦歌也懒得跟他废话太多,掏出手机正准备自己报警,宝马男似乎心里有鬼,欲伸*夺秦歌的手机,不让报警,表情相当凶狠可怕! 这条路段车辆经过少,位置又偏僻,两个女生赤手空拳根本对付不了一个成年男子,万一做出惹怒对方的事,想逃又能往哪跑。 钟意原本想说算了,他要钱就给他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而此时刚好有一辆巡逻的警车经过这里,看到两辆汽车堵在马路上,严重影响交通,下来查看情况。 “警察同志,这人故意碰瓷勒索,还对我们进行人身威胁。”秦歌伸出手,指向宝马男,“行车记录仪可以为我们作证,有没有说谎查看一下就知道了。” 原本这事本就不归警察管,移交给交警后,交警赶往现场做了个记录,又查看了一下秦歌的行车记录仪,确实证明了宝马男追尾撞上了秦歌的车,负主要事故全责。 回去的路上,钟意还心有余悸,她想,万一真把对方给惹急了,掏出犯罪武器……想想都觉得后怕。 “俞川要是问起来车子怎么弄的,你就说是你倒车时不小心撞到了树上。”秦歌叹了口气:“要是被他知道真相,以后绝对不会让我在碰车的。” “陆俞川他会杀了我的……”钟意摇了摇头,始终觉得这不是个好办法。陆俞川那种宠妻狂魔,要是知道她开车载他老婆撞到了树上,绝对不会念及兄妹之情对她手下留情。 她太了解他了,重色轻友形容他最合适不过! 当年陆俞川不顾一切从肯尼亚追到南加州,又从南加州追到埃及,光是用行动就已经表达了对秦歌的爱,偏偏秦歌非常酷地选择无视他炽热的爱。为此,陆俞川受伤了好一阵子,重新打起精神振作起来,早已经是一年前的事了。 具体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又怎么走在一起的,钟意不得而知,她只知道,他们经历了重重磨难才走到一起,这份爱,更加坚定不会变动。 和安树视频通话,钟意随口说起了陆俞川就要结婚的事,内心竟然有些惆帐又欣喜。她组织了半天语言,用了一个形容词准确地描绘了自己内心的百感交集。 “辛辛苦苦养大的猪,就要拉进屠宰场最后流进市场……” 安树在翻译一份文件,他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敲打着,听到钟意当着他的面对另一个男人唉声叹气,敲打键盘的手指停顿了一下,不满地“嗯”了一声,“你好像很在意?” 钟意抱着电脑盘膝坐在床上,看着视频中,只有侧脸露出来的男生,昏暗的光线打在他的脸上,看不清面部神色,但隐隐约约,钟意从他的语气中,读懂了某些暗藏的意思。 她立马改正错误:“比起在意的人,应该是你才对。老实交代,没有外国的女生约你出去玩?” 安树转过头,终于肯露出个正脸,神色难掩疲倦,“除了工作还是工作,然后就是想你,你觉得我还有时间精力约会吗。” 钟意耳廓微微发红,一直蔓延到耳根,她捂住脸,好半天才从他格外撩人的声音中回过神。原来思念到了某种极致,听到对方的声音也会心跳的飞快,不敢与他正视。 “钟意。” “嗯。”她抬起头。 “我想你了。”这一次,他认真地说着这无比简单的三个字,却是跨越了十几千里遥远的行程飘到她耳边。 “我也想你。”她凑近屏幕,低声地说。 安树说他工作忙起来时,经常加班到凌晨才结束,有时候要分几天才能完成,有时候几个小时。睡眠质量也越来越差,经常失眠。钟意想起了她人生低谷期时,安树给她读法国诗集,意想不到有辅助睡眠的作用。 虽然不知道对他有没有效,但她还是想试一试。 钟意的法语并不是很好,反而意大利语和英语都非常流利,她从书架上抽出一本诗集,翻开,用意大利语读给他听。 因为有时差,钟意把自己的声音录下来,录了整整一本书,嗓子都快废了,托人带给他。 安树收到钟意寄来的礼物,当晚伴随着她的声音入睡,一觉睡到天亮,失眠的症状很自然地解决了。 安树上线第一件事,发消息给她。 “礼物收到了,谢谢你的用心。” 第二百三十六章 我只想要你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圣诞节那天,钟意拒绝了所有人的邀请,她哪也没去,一个人关在家里睡了整整一天。 醒来时,屋内漆黑一片,分不清白天还是黑夜。房间忘记了开暖气,冷意直从脚底窜上心头,她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头有些昏沉,刚睡醒,意识正回笼。 放了会空,钟意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开机,踩着棉质拖鞋走出房间,在窗前的懒人沙发上坐下。 她睡觉有个习惯,手机关机,怕保持手机开机状态,消息会不断,影响她的睡眠。无论什么重要的事情,向来都是等她睡醒了在处理。 收到的圣诞节祝福短信和消息源源不断,几乎要填爆了她的手机,朋友圈内都在晒和圣诞节有关的图,就连微博热门话题也和今年的圣诞节脱不了关系…… 钟意手指不停地滑动着屏幕,仿佛自己就像是个脱离了网络社会的的原始人,圣诞节她什么也没做,朋友圈没什么可晒的,微博也没更新,后来想想,可能是自己还不习惯一个人孤单地过圣诞节。 收到的群发祝福短信太多,钟意手动清理麻烦到要死,她犯了懒,便任由垃圾短信和群发祝福短信占据她半个G的内存,直至手机报废。 一天没进食,钟意早已饿的饥肠辘辘,她放下手机,起身走进厨房,打开冰箱门搜刮着能填饱肚子的食物。 这几天经常加班,在公司点外卖点到吐,大晚上的,又是圣诞节,估计一些商家的外卖订单挤到爆,等一份外卖送到她手里,她大概已经失去了吃外卖的欲望。 为了活命下去,有时候只能靠自己。 从大学开始,钟意几乎就没在下过厨,早先的厨艺早就随着时间的磨灭,变得生疏且惨不忍睹。后来有几次差点把厨房给烧了,安树便禁止她踏入厨房半步,都是亲自做菜给她吃。 安树不在,她要上班,三餐一般都是在外面解决,偶尔辛芮不忙时,跑回来在她家住上几天,基本上钟意能短暂地告别外卖和一成不变的食物。 钟母自从知道钟意差点把厨房给烧了后,痛心疾首没能教好她厨艺,下定决心一定要让她学会,不然将来她和安树结了婚,安树一出差一个半月不回来,她难道还要靠点外卖数着安树回来? 她完全不敢想象,好在钟意在她的*下,厨艺进步了不少。 钟意端着蔬菜沙拉走出厨房,坐回窗前的沙发上,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收到的新消息,打开一看,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安树:圣诞节快乐~[可爱] 她所认识的安树,除了她的生日和清明节之外,任何节假日都不会给她发什么“某某节日快乐”之类的词汇,他曾说,这种行为像个低智令儿童。更令他唾弃的,还有一类的颜文字和各种表情。 他今晚的表现……完全都不符合他清冷的气质。 难不成他被盗号了?还是手机被偷了?钟意瞬间脑中冒出这两种很有可能的想法,仔细地对比了一下安树的性格,郑重地点了点头:他绝对被盗号了! 钟意试探地回他:你被盗号了? 消息刚发出去,她就收到了他发来的视频请求,快到让钟意以为,“盗号”的人就一直守在手机旁等她的回复。 钟意没有犹豫,点开接收视频通话,她屏气凝神地望着视频当中,正低头看着文件的男生,确认本人没错,没被盗号手机也没有被偷。 “为什么不说话?”安树头也不抬,认真神情地翻阅着手中一沓的文件。这几天公司事务格外多,忙到他已经忘记了今天是什么节日,要不是早上上班在电梯里听到女同事在讨论“圣诞节”,他忽然想起了钟意,好奇她是如何度过今年的圣诞节。 他人不在国内,礼物送过去早已过了圣诞节,思来想去,还是用了最原始的方法给她发了条祝福的短信。却没想到她的反应竟然如此惊讶,小心翼翼地试探他是不是被盗号了?莫名他有些想笑,想也没想便在上班期间给她发了视频通话的请求,好让她看清楚自己没被盗号。 “你还在工作?”钟意抱着蔬菜沙拉的碗,将手机找了个支架固定住,半蹲在手机前。看到屏幕中略有些杂乱的背景,大致猜出了他还在工作,好像很忙的样子。 “上个月的文件出了点问题,正在紧急处理。”安树从文件当中抬起头,鼻梁上架着一副无框眼镜,遮挡了眼底的清冷,隔着屏幕正深沉地凝望着她。 钟意抱着碗,用叉子搅拌着碗内的蔬菜:“你看起来很累?怎么不多休息休息。” 安树脸上浮现出浅浅地笑意,声音沙哑:“我想赶紧处理完,这样回去的日期也能缩短了不少,我想尽快见到你。” “可你也用不着这么拼命吧……身体要紧才是。”钟意一脸心疼地看着屏幕对面的安树,他似乎瘦了一些,下巴也冒出了青色的胡渣,眼底掩盖不住的疲倦全都落入了她的眼睛里。 “和见你比起来,一切都显得不那么重要了。”安树拿掉架在鼻梁的眼镜,单指捏了捏眉心,忽然低低地笑出了声。 两人之间似乎存在了某种默契,很快安树又投身到了工作当中,视频一直保持开着,钟意一边吃着自己做的蔬菜沙拉,一边默默注视着屏幕中的安树,两人有默契地不选择开口打破对方的安静。 碗见底了,钟意也舍不得起身离开,她有几次看安树处理某个文件,眉头紧锁,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自己的呼吸会影响到他思考。有几次钟意默默地想关掉视频通话,让他专心工作,安树似乎有所察觉,轻轻地唤她的名字。 “钟意。” “我在。” 她放弃了断掉视频通话的念头,坐在一边,抱着电脑做自己的事情。 低了一会头,脖子酸沉沉的,钟意合上电脑,双手按摩着后颈,坐的时间有些久,腿都麻了。钟意站起身,小范围地活动活动僵硬的四肢,身体从不离开镜头前三秒钟。 安树处理完最后一批文件,抬起头,远远地望了眼办公室的窗外,大片大片的雪花无声地飘落下来,整个法国,被白色的积雪覆盖。 安树快速地瞄了眼手机屏幕那方,正在做人民广播体操的钟意,右手握着鼠标,轻轻滑动几下点开浏览器,查找到小城今日的天气,不着痕迹地退出浏览器。 “钟意,拉开窗帘。” 天气预报上说,小城今日会有一次降雪,他突然很想把它当成一份惊喜送给钟意。 即使他身处异国,不能陪她过圣诞节,一起赏雪。 钟意虽然有些好奇,但也照做。安树听到手机视频中传来细微的脚步声,瞬间猜出了她一定是赤着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看来,他非常有必要空运回去不少地毯铺在客厅每一个角落。 钟意走到窗户旁,拉开厚重的窗帘,看到外面漆黑黑的一片,原本还想说是安树的恶作剧,直到视线当中开始出现洁白的雪花,成片成片地落下,钟意抿了抿唇,唇角划过一个优美的弧度。 又赏了一会雪,钟意拉上窗帘坐回沙发上,她裹了裹身上的毛毯,贪婪地汲取着毛毯上面还未散去的温存:“突然想起来,自己好像还欠你一句“圣诞快乐”。礼物就等你回来后,在送给你。” “我不要什么礼物,我只要你。” 过了一会,钟意的声音闷闷地传来:“安树,你什么时候回来?” “下个周日。”如果按照他现在的工作进程,下个周日回去也不是没有可能。但他迫不及待想要见到她,或许早于几天也不是没有可能。 只剩下一个多星期,也不算多长。 钟意心里泛起一丝丝甜蜜,瞬间抚平了她圣诞节没人陪过的小受伤,虽然是跨国过圣诞。 不知道聊了多久,钟意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早上醒来时人躺在床上,身上还好好地盖着被子。钟意还尚未清醒的大脑,一个念头在脑中升起——安树回来了! 她带着激动和按耐不住想要第一时间见到他人的小心情,急忙下床,连拖鞋都顾不上穿,打开房间门,冲到客厅左右环视一圈不见人。厨房隐隐飘来香味,钟意反复深呼吸,蹑手蹑脚走到厨房,就看到一个背对着她身穿围裙的男人在煎鸡蛋。 背影如此熟悉……钟意心一沉,整张脸瞬间垮了下来。 陆俞川关掉火,弯腰找盘子,眼角余光瞄到站在厨房外面,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的钟意,一个转身,便对上她哀怨的表情。 “一大早的……你这是什么表情。”陆俞川不忍直视她的表情,只觉得毛骨悚然,赶紧转回头,找好盘子将煎蛋盛出来。 钟意轻“哼”了一声,转身离开厨房门口,洗漱完毕,坐回餐桌前吃着自己面前的早餐。 “你什么时候来的?” “早就来了。” “那我……”钟意生怕在说下去,就会破坏她好不容易织起的美梦。 “睡得跟死猪一样,又不是小孩子了,在客厅也能睡着,不怕着凉。”陆俞川无情地戳破钟意的美梦,配合地摆出一脸嫌弃的表情。 “陆俞川……拿上你的东西可以滚出我家了。”钟意差点抓狂暴走,岂有此理,都要结婚的人了,竟然还这么故意地诋毁她! 第二百三十七章 你愿意嫁给我吗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安树比计划时间内提前了一个星期回来,原本是准备下周日回国,这周刚好在飞一趟伦敦,处理完那边的工作直接从伦敦回来。 却不料,他没有去伦敦,而是直接提着行李回了国。 飞机一落地,他紧张地翻出手机,在通讯录里找到熟念于心的号码,想了想,最终还是没能拨通过去。 算了,还是让她再多睡一会。 安树凌晨两点多才到家,怕吵醒钟意,推着行李箱从她家门口路过,脚步声格外地放轻。他掏出钥匙,插入锁眼转动一圈,推开自家的门。 钟意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对着电脑精修之前拍摄的照片,听到门外传来钥匙碰撞发出的清脆声响,她立马警觉了起来。 这几天公寓不太平,有几处住户遭受到小偷的洗劫,闯空门的事更是屡见不鲜。钟意有些紧张,屏住了呼吸凝神仔细聆听门外的声音,却什么也没听到。 钟意从沙发上站起身,走到玄关,透过猫眼观察着门外走廊上的动静,外面黑漆漆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楚。 她深呼吸一口气,轻轻地拿掉保险栓,拧开反锁,悄悄地将门闪开一点缝,观察了一小会,确认走廊无半点危险因素存在,心里也有了底气,打开门,走了出来。 她原本也只是好奇张望一眼,却发现住在她隔壁安树家的门似乎开了,她明明记得自己下班回来时,特意检查了一遍门锁,没有被撬动或是损坏的痕迹。 钟意悄悄地向门口靠近,客厅没有开灯,借着走廊外微弱的声控灯,看到了放在玄关处的行李箱。她内心激动无比,带着喜悦的笑容爬上嘴角,钟意冲进安树家里,小声地唤他的名字。 “安树?” 安树将身上的外套脱掉,搭在沙发椅背上,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他转过身,黑暗的光线下根本看不清对方,他迟疑地回应了一声:“钟意?” 得到回应,钟意很快从声音分辨出了他的位置,她越过玄关处的行李箱,短短几步被她用力奔跑起来,冲上去一把抱住他,整个人半挂在他身上。 不待他反应过来,突然从黑暗中窜出来一个人影,安树这被巨大的冲击力踉跄地往后退了几步,稳住身体,伸手抱住整个挂在自己身上的人,嗓音喑哑:“你没睡?是不是我吵到你了?” 钟意摇了摇头,将脸埋进他的颈窝里,贪恋地汲取着他身上既熟悉又好闻的清香味,她双臂死死的将他抱住,生怕这是一场梦,他会从自己眼前消失一样。 思念是一股巨大无形的力量,谁都无法掌控它,它时刻牵绕着他们的心,影响他们最理智的思考,她恨不得将这股强烈的思念全都传达给他,时时刻刻也不想与他分开。 安树将钟意从自己身上放下来,他们在黑暗中凝视着彼此,钟意湿漉漉明亮的双眸,在黑暗的衬托下,像一汪深不见底的清泉,透着清澈。 安树神色有些动容,他低下头,慢慢地闭上眼,略有些炽热的唇瓣吻过钟意的额头、眼睛、鼻子,最后停留在她的嘴唇上,反复亲吻着。 钟意踮起脚尖,双臂勾住他的脖子,热烈地回应着他这个炽热的吻。 几个月不见的思念,全都揉进了这个绵长而又炽热的吻当中。他们的身体紧紧地贴在一起,两人的体温逐渐升高,安树甚至能感受到体内一股燥热正四处流窜,身体下意识做出的反应越来越超出了理智的范围。 仅存的一点理智将他拉回现实当中,安树双手放在钟意的双肩上,将她从自己身边推开,眼底还存着散不尽的一丝动情,声音沙哑:“钟意,我现在很累,我要休息了,你也赶快回去休息吧。” 他完全无法保证自己接下来会做出什么伤害钟意的举动,理智告诉他,他不能伤害钟意! “为什么?”钟意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将她推开。她比安树大三岁,更明白有些事情一旦踏足了,就不能在回头,可她也是心甘情愿踏足禁地。 “我会伤害你。”安树别开眼,脸颊微红。 “可我不怕。”钟意目光灼灼地盯着他,唇角向上扬起一抹清浅的弧度,她刚准备向他靠近一步,却被他伸手阻挡了前进的步伐。 她听到他用着十分慌乱又紧张地语气说:“你别过来,我是很认真地在告诉你!” 钟意立马站在原地不动,两人在黑暗中对视了片刻,安树紧绷的身体稍稍松懈了下来,对她也放松了一点警惕,不成想,钟意却趁他一个不注意,冲过来拦腰抱住他,将滚烫的脸颊贴在他的胸膛上,听着他胸腔内那颗剧烈地跳个飞快的心声。 安树身体骤然一僵,喉咙上下滚动了几下,只觉得口舌干燥:“钟意……”他沙哑着嗓音,带着一丝魅惑之音。 钟意抱着笔记本慵懒地窝在安树家的沙发上,客厅的暖光灯倾泻而下,柔和地打在她身上,生出了几分暖意。 浴室传来“哗哗”的流水声,不一会,水声戛然而止,浴室门被打开,盈盈腾起的白雾顷刻涌出来,很快又消散。安树穿着家居睡衣走出来,发丝还在滴着水,水滴一直顺着脖颈流到了锁骨处,眼底早已变得清冷。 他沉着脸,眼神恨不得将占据他家整个沙发还毫无自知的钟意给杀死,另一方面,她成功地玩火,最后将他推进浴室里,告诉他冲冷水澡可以让他降降温。 钟意死皮赖脸地回家抱来自己工作的笔记本,锁门时钥匙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忘在了家里,最后二话不说把他家的沙发给占据了,就算他有心想赶她走,也下不去手。 安树刚走过来,钟意立马有眼力见地腾出一个位让给他,见他头发还滴着水,连擦一擦都好像懒得动手。她叹了口气,放下笔记本:“知不知道湿发睡觉容易头疼?吹风机在哪,我帮你把头发吹干。” 吹完头发,钟意催促着安树赶紧去睡觉,坐了几个小时的飞机,铁定累坏了。她无所谓地摆了摆手:“我还有工作没完成,你去睡吧,不用理我。放心,我绝不吵你!”顿了顿,她“嘿嘿”一笑:“你也可以把房间门反锁。” 安树脸颊微红,清冷的眼神狠狠地扫了她一眼。他的确很累,身体像是拖着几千斤的大铁块,几乎将他累垮。 他回房休息,钟意继续窝在沙发上完成未完成的工作。 经过昨夜的折腾,安树一向准时的生物钟,这一觉竟然直接睡到了中午才醒过来。他突然发觉左手臂酸沉的厉害,一侧头,看到的是一颗毛茸茸的小脑袋的发顶,如海藻般的秀发披散在手臂上,几缕发丝穿过他的掌心。 安树微垂下眼眸,静静地凝望了一会钟意安静的睡颜,却怎么也想不起他睡着以后发生了什么。他太累了,头一沾枕头直接沉沉地睡去,连钟意什么时候完成工作,跑到他的房间跟他睡在同一张床上,都不知道。 他手指微拢,轻捻着她的柔顺的发丝,鼻间呼出吸进的空气,带着她头发上淡淡的清香,格外地好闻。 钟意睁开眼,便对上安树漆黑深邃的目光,正沉沉地看着她。她微微一笑,打了个招呼:“早上好,安先生。” 安树勾了勾唇角,宠溺一笑:“早上好,钟小姐。” 钟意抱着笔记本,穿着睡衣,将安树家的门打开一条缝,左右张望了一眼两边的走廊,确定不会有邻居从这里经过,深吸了一口气,做贼似的从安树家里出来,赶紧溜回自己家。 昨天夜里黑灯瞎火什么也看不清,所以她胆子变得大了起来,白天情况可就不一样了,万一被某个邻居看到她穿着睡衣从安树家里出来,难免不会被人议论,在传到钟父钟母耳朵里,事情的本质可就变得不那么简单了。 等回到家,关上门,危险解除后,钟意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她和安树是正儿八经的男女朋友,已经见过家长,就算在他家里待了一夜才回来自己家,也用不着躲躲藏藏吧。 反而会让她有一种……XX即视感。 果然还是心虚…… 洗漱完,安树对着镜子中的自己整理了一下头发,他之所以提前回来,还是因为有某个十分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去办,原本是打算推迟,但不得不提前。 安树走出卫生间,走到客厅,拿起沙发上的手机,拨通了花店的电话,订了数百只新鲜的红玫瑰,和一大束包扎好的玫瑰。 确定好配送时间,挂了电话,安树掏出大衣口袋内的丝绒盒子,默默看了一眼,放回口袋里, 安树开车将钟意送到她上班的工作室楼下,钟意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走下来,安树透过副驾驶半开的窗户对她说:“下班我来接你回家,然后去我家吃火锅。” 钟意点点头,笑着挥了挥手,转身走进写字楼内。 安树将车开回公寓,停好车,上楼。花店配送玫瑰的人刚好也抵达,加起来有数千枝玫瑰几乎占满了客厅沙发的位置。他脱下身上的外套,衣袖撸到手臂,带上塑胶手套拿着剪刀开始处理这些玫瑰。 他决定向钟意求婚,就在今晚。 下了班,安树来接她回家。回到公寓,刚上楼,钟意就被安树从身后用手捂住眼睛,一手扶着她的肩,带着她往前走。 钟意有些好奇,“安树,你这是要带我去哪?” “等一下你就知道了。” 安树推开门,一步步带领她走进,他慢慢地松开覆在钟意眼睛上的手,往后退了几步,单膝跪地,掏出钻戒:“现在,你可以睁开眼睛了。” 第二百三十八章 你填充了我单调的生活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钟意睁开双眼,入眼的景象是精心布置过的客厅,鲜艳欲滴的红玫瑰铺满了整个地板,拼凑出一个爱心的形状,就这样毫无预兆地展现在钟意的面前。 她转过身,安树一直保持着刚刚单膝下跪的姿势,手中的戒指在柔和的灯光照耀下,散发着浪漫的光晕。 一切发生的都太突然了……根本没有给她留半点心理准备。 显然,安树也并未把她的“过度反应”纳入这个计划当中。 “现在,听我说。”安树压低笑意,“我知道现在对你来说还过早,但我已经完全准备好了跟你结婚,甚至这个念头已经在我的脑海里形成了很久。现在,我已经非常有能力照顾好你,所以,你根本不需要担心以后的人生。” “我不会限制你的自由,也不会阻碍你过你想过的人生。如果你不想太早结婚也没关系,我可以一直在你身边陪着你,等你哪天想结婚了,记得通知我一声,我娶你。”安树伸出手,握住钟意的手指,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紧张,手心沁出密密麻麻的薄汗:“你可以回答了,你愿意嫁给我吗?” 他从未觉得这短短的几分钟,竟过的如此漫长,像一个世纪之久。他的紧张与不安全部暴露在了眼睛里,他惴惴不安地猜测着,万一她不愿意该怎么办?他是不是应该更加简洁地大方地宣誓? 钟意其实比他还要紧张,她张了张嘴,根本不知道该组织什么语言回答他。在他的深情注视下,钟意的心愈加向他靠拢而无法收回,她弯唇一笑:“我愿意。” 安树如负释重地松了口气,他将戒指带上钟意的无名指上,站起身,拥抱住钟意,亲吻她。 那是安树一生当中最美好的一个夜晚,也是他这一辈子都无法忘记的时刻。 他最心爱的女生,终于决定嫁给了他。 “还有一件事,我爸妈下个星期回国。”安树亲了亲钟意的额头,“几年没见,他们很想念你。我妈还让我带她向你问声好,她非常高兴,你能做安家的儿媳。” “下个星期!不会这么快就准备……”钟意捂住脸,只觉得今晚的求婚,完全是为她精心布置的骗局。钟意的声音闷闷地从指缝中传出来:“我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安树低声一“嗯”,眯起双眼:“你刚刚说什么?” 钟意打着哈哈:“不是说要吃火锅吗,我肚子早就饿了……什么时候开饭?” ………… “婚也求了,人也是你的了,接下来打算什么时候举办婚礼?”辛芮用肩膀推了推钟意,浑身上下每个毛孔都在散发着刺眼的“八卦之光”。 钟意嫌弃地白了辛芮一眼,握着鼠标的手忍不住颤抖了一下:“瞎说什么呢。再说了,法律也不允许啊。” “钟意,你该不会真的打算等安树二十二岁了才结婚吧?到那时候,你都二十五了,就不怕安树到时候变了卦,不娶你了咋办。”辛芮一脸惆帐地摇了摇头,开始担心起了好友将来可别变成了悲惨的家庭主妇。 “辛芮同学,我看你的照片是不想要了!”钟意握着鼠标的手加大了力度,屏幕上刚精修完美的图片,五官瞬间扭曲,根本辨别不出这是谁。 辛芮立马反应过来,瞄了眼屏幕,只听到心碎了一地的声音,差点没血压高升晕过去。她连忙求饶:“亲爱的钟意,我错了,求放过!求原谅!” 得罪谁都可以,千万不能得罪摄影师! 钟意冷哼一声,心一软:“行了行了,我原谅你了。赶紧把眼泪擦一擦,不然被你家Professor景看到,误以为我欺负你了,找我算账我可打不过他。” “他敢打你!看我不打断他的腿。”辛芮扬了扬手中的拳头。 钟意无奈地扯了扯嘴角,鼠标轻移动,把P毁的图片撤掉,重新选定一张原图,精修过后的照片发到了辛芮的邮箱里。 很快到了下周六。 出门前,钟意特意反复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看了又看,从发丝到身上的衣服,力求最完美。毕竟今天的聚餐,可不是一顿普普通通的聚餐那么简单。 她今天,要以安树“未婚妻”的身份,正式面见他的父母。 安先生和安太太特意从国外回来,就为见一见他们未来的儿媳,寒暄寒暄叙叙旧。两家人说起来也有了三四年未见,自从安家搬家后,钟意更是断了和安先生、安太太的联系,多少也有点生疏了起来。 反倒钟父钟母,经常与安先生、安太太保持着联系。机场接完人,热切地寒暄一番,直接去了订好位置的酒楼。进了包厢,两家人一坐下来,生疏的气氛在他们之间荡然无存。 安太太并没有多大变化,气质依然温婉,从机场见到钟意,就拉着她的手说个不停,到了酒楼包厢,就爱跟她讲话。 “都说女大十八变,这才三四年没见,钟意就漂亮的我差点认不出来了。”安太太温柔地笑了笑,与安树一样的眼睛,眼中多了一丝丝温暖。 钟意低头看着餐桌上,用保鲜膜封起来的餐具,内心紧张激动无比,生怕一不小心就说错话,弄得大家很尴尬。 钟母看了甘愿充当鸵鸟,恨不得把头埋进餐具里的钟意一眼,在心里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她这怯场是随了谁,都是自家人,还能紧张地不行。 安太太打心眼里着实喜欢钟意,早在很久以前,就开玩笑地跟钟母提,以后等孩子长大了,咱们也成个亲家。却没想随口的一句玩笑话,多年后竟然成了真。 “阿树这孩子,打小就跟钟意亲,喜欢跟在钟意身后。整天黏着钟意,喜欢的不得了。”话题一展开,安太太开始在饭桌上揭起了安树小时候做过的“蠢事”。 钟意夹菜时,偷偷地望了坐在身边的安树一眼,当事人察觉到她的目光,正大光明地回望她,那一脸正义不可侵犯的神色,仿佛默认了当初做过的蠢事都是真的。 天道好轮回,下一秒“揭短”就落到了钟意头上。 钟父津津乐道地谈论着钟意十二岁之前做过的不少蠢事,爬树爬墙头,一言不合就跟同龄小伙伴打起来,最后把人打趴下踩着人家的背哈哈大笑……行为举止完全就是个十足的“假小子”,皮到管不住,变着花样的体罚都被她挨了个边。 钟意满脸黑线地埋头吃菜,说什么不好,偏偏说她十二岁之前抠泥巴那些不雅之事,她的形象完全颠覆了——论亲爸整死的一百条守则。 其一条:千万不要让父母在饭局上揭你小时候做过的蠢事。 “你知道吗,刚遇到你的时候,我就特别羡慕你的生活方式。”安树悄悄地凑近钟意,在她耳边耳语几句,“谢谢你,钟意。你填充了我单调的生活色彩,我很开心。” 钟意只觉得耳朵发烫的厉害,她抬起头,对上安树的视线,她的心跳漏了一拍。瞬间读懂了他眼中的思想,钟意愉快地上扬起唇角。 其实这个世界上,还是会遇到包容你的过去,填充你今后人生的那个人。她/他带着与你不一样的那抹亮色,融入你单调乏善可陈的人生中。 在酒店小住了三天,安先生和安太太不得不赶紧回去法国那边,处理公司的事务。临走时,安太太拥抱住钟意,静默无言一阵子,快要分离时,安太太用着极轻极轻的声音对她说了什么,笑着挥手和他们告别。 钟意还是听清楚了,她说:谢谢你钟意,谢谢你愿意来到安树身边。 2013年二月十四号,西方传统意义上的情人节,中国人称它为“白色情人节”。 陆俞川的婚礼办在了那一天,作为新郎的表妹,钟意原以为她可以等到陆俞川结婚那天,到现场见证一下他们来之不易的爱情,然而现实是残酷的。 她被迫请了一个星期的假,从早到晚奔波忙碌个不停,就是为了策划别人的婚礼。 婚礼现场策划布置完全可以交给婚庆公司来完成,陆俞川却担心对方布置出的效果,达不到他老婆的满意,硬是把钟意拉进来,加入这个临时组建的团队当中。如果不是看在他付三倍工资的面上,聘请她当婚礼那天的摄影师,钟意打死也不会接这种累死人的活。 前前后后忙了一个星期,终于在十三号顺利完工,婚礼当天,一切按照陆俞川的吩咐进行。 钟意穿着礼服,头发随意挽成了一个发髻放在脑后,脸上化了淡妆,拿着摄影机走进新娘的化妆间。秦歌穿着定制的婚服坐在化妆镜前的椅子上,身边站着三四个伴娘,笑声充斥着整间化妆间。 “嫂子。”这一声“嫂子”钟意叫的格外顺口,听上来十分地悦耳,“哇,好漂亮!我哥待会看了你,估计眼睛都挪不开了。” 秦歌抿嘴笑了笑,脸上挂着亲娘的娇羞:“你今天也很漂亮啊,幸好没让你当我的伴娘,不然风头早就被你抢走了。” 钟意看着镜子里的秦歌,落落大方地笑着,朝她扬了扬手中的摄像机:“在没进场前,我先帮你拍几张。我哥特意吩咐过了,不完成任务我可倒霉了。” “钟美人放心,有我在,他不敢欺负你。”秦歌朝钟意挤了挤眼,露出一贯的“调戏”笑容。 陆俞川结婚当天,来了不少人,他大学的同学和高中的同学来了不少,连他的好兄弟韩城和陆铭也都来了现场。 钟意负责摄影,并未直接和他们碰着面打声招呼。她只负责前半场,后半场有另一家摄影工作室的人顶替她,到了新郎新娘彼此发表誓言,安树悄悄地握住她的手,捏了捏她的指骨,视线从未离开她半秒钟。 第二百三十九章 陪你深冬时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钟意拉着安树的手刚入座,韩城笑嘻嘻地凑上来,露出标准式八颗牙齿:“呦,钟意,真是好久不见了。” “好久不见。”钟意点了点头。 陆铭好不容易从一群“七大姑八大姨”客套变相逼问是否婚配中抽出身,募地,才注意到钟意竟然同他们坐在一起,身边还坐着一位看起来很是眼熟的男生。 出于礼貌,他朝钟意打了个招呼:“听说你一直待在小城,早知道就找你喝几杯,叙叙旧了。” 高中毕业以后,大家就已经天南海北各自散去,几乎是断了联系。若不是陆俞川今天结婚,可能高中时代玩在一起的好友,也不会有机会聚在一起,好好聊聊天。 “行啊,现在不是照样能喝。” “待会你们喝就行了,别拉上我。”韩城忙不迭地退出,提前声明这场游戏他可不参与,老婆管的紧,叙旧可以,决不能喝酒。 “少来,你小子今天不喝,我跟俞川也想办法让你喝。”陆铭哈哈大笑,拿拳头捶了一下韩城的肩膀,“什么时候成了“气管炎”,说出去也不怕丢人。” “这有什么可丢人的,我乐意。”一提起自家老婆,韩城的脸上就会泛起异样的红光。并用着十分鄙夷地口吻说:“你这个万年单身狗,根本不理解作为家庭核心的重要存在。我劝你赶紧找个女朋友,然后结婚生子,你也需要有人来管管了。你看俞川,如此追崇自由高尚品质,到头来还不是结婚了,等一会人家领着太太来跟你敬酒,你心里可别不是味。” “……” 钟意突然羡慕起了远在马尔代夫旅游的辛芮,她虽然没能参加陆俞川的婚礼,但成功地躲避了高中时代的“好哥们”,相互倾泻吐露心声的车祸现场。 吐槽完陆铭,韩城很快有把重心转移到了钟意和她身边坐在的安树身上。到底是结了婚的男人都变得乐此不疲地八卦新鲜事物,还是八卦不分性别、智商与年龄…… “钟意,你身边坐着的这位是……” 高中时期他们所认识的安树还不过是十三四岁的少年,他们也仅知道他是钟意的小跟班、弟弟,叫安树。多年过去了,当初的小男孩早已长大成人变得成熟,认不出来也是在所难免。 毕竟辛芮时隔几年看到安树,震惊地表情不亚于自己的偶像传出了“私生子”又继续爆出负面新闻,整颗心喷发的火山,源源不断地爆发着岩浆。她指着手机中的照片:哇靠!这是安树!竟然没有长残反而越变越帅,这是什么强大的基因!简直是基因突变了好吧! “你们认识,安树。”钟意用着最简洁明了的方式介绍安树,在他们脸上得疑惑慢慢地变成恍然大悟,顿了顿,她又给他明确了了另一种身份:“我未婚夫。” 安树相当满意她这个介绍,没有什么比她自信明朗的笑容,向他们介绍“这是我未婚夫”来的让人开心! 也因多了这层身份,他们更加明确坚定接下来要走的路,会有多艰辛。 韩城恍然大悟的表情,仅仅维持了几秒钟,很快就被一脸的震惊和不敢置信所取代,他惊讶到下巴差点掉了:“未、未婚夫?!” 陆铭刚开始就觉得他异常地眼熟,经钟意一介绍,恍然大悟后又听到他爆炸性的另一种身份,震惊了几秒钟,脸上露出从容自若的表情:“恭喜恭喜,什么时候结婚了,一定得给我送请帖过来。” “放心,绝对跑不了你俩的。”钟意微微一笑,视线越过韩城一脸的震惊,坦然地面对众人。 花了十分钟,韩城总算是消化掉了这个爆炸性的话题。不好意地笑了笑,挠挠头,为自己刚刚的失态的行为表示道歉,并送上真挚的祝福:“好吧,我承认我一下子有点消化不了,但是我的祝福绝对是真挚的,祝你们永远幸福!结婚的时候也不要忘了我。” 安树十分有风度地说:“谢谢。” 陆俞川和秦歌过来敬酒,三个大男人勾肩搭背,有说有笑的,仿佛又回到了十六七岁,无忧无虑的青春年少时光。 陆俞川自从知道安树成功拐跑他的小表妹,就没给过他什么好脸色,怎么看怎么觉得这未来的妹夫惹人烦。偏偏又不能上去揍他一顿,只能用言语刺激他,威胁他,要是不敢对钟意好,他绝不会饶了不了他。好不容易逮着了机会,陆俞川八成是跟安树杠上了,不停地朝他敬酒,势必要将他灌醉不然不罢休的架势。 钟意非常清楚安树的酒量,他又是开车来的,今晚有人朝他倒酒基本都被他回绝了。对方来势汹汹还是带着目的性,一副“不把你干趴下”决不罢休的架势。陆俞川的酒量完全虐爆了安树,这一杯杯酒下肚,安树非倒下去不可。 他们拼酒量的间隙,秦歌不知何时凑到了钟意身边,俯身在她耳边悄悄地说:“你要不找个借口带安树离开,你哥本来就不爽他把你拐跑,这下子可找到机会报仇雪恨了。” 钟意望了眼被不少人包围在里面的两个人,在她眼里,陆俞川的行为完全幼稚到无话可说,他难道忘了,今晚是他的婚礼! “没事,我的脾气我清楚的很,就是怕他使性子搞砸了你们的婚礼,这么多亲戚朋友都在场看着呢。”钟意一脸生无可恋,恨不得立马找个地缝钻进去。都是成年人了,怎么做的事情还跟个小孩子似的,安树也真是的,由着陆俞川的性子胡闹! 这场“闹剧”很快终结,陆俞川脸上挂着胜利者的微笑,紧挨着去下一桌敬酒,全程嘴角的笑意不断,得意扬扬极了。 安树的酒量竟然比钟意所要了解的还要好,她可是亲眼看着那白的,红的一杯杯下肚,换做她,早就撑不住满场子瞎逛找卫生间吐了去。可安树却跟个没事人一样,大脑依然清醒,接过钟意递来的茶水,喝了几杯,静静地望着她笑。 “陆俞川分明就是来找茬的,你还跟他喝。他酒量多好我不知道,但我只知道,你根本喝不了那么多酒。”钟意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夹了点菜放进他的餐盘里。全程只顾着喝酒,胃里连一点食物都没有,空腹喝酒最容易胃痛。 “我有分寸,而且你哥明显对我的敌意不那么深了。”安树扬起唇角,露出一抹幸福笑,比起陆俞川喝酒赢了他那种胜利者的微笑,安树的笑容更加偏向钟意,更加令人心思动容,为之感染。 酒席结束后,不少人喝个满脸通红地被人搀扶着走出酒店。陆俞川和秦歌站在酒店门口,忙着招呼客人回去。韩城嘴上说着不喝酒,身体却很诚实,醉的不省人事,被陆铭搀扶着走出酒店,向陆俞川告别:“俞川,韩城醉了我先送他回去,先走了。” “路上小心点。”陆俞川拍了拍陆铭的肩膀,笑着说。 钟意率先走出酒店,站在外面吹吹风同时等安树,二月份的小城还未入春,夜晚的气温仍要零上三四度,她身上仅穿着一条参加婚礼的礼服,薄的几乎遮挡不住半点严寒。 手臂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钟意搓了搓手臂,又将双手放在嘴边不停地哈气,视线遥遥地投向远方,眼底几不可闻地掠过一丝幸福的笑意。 忽地,眼角余光看到不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钟意僵硬地转过头,隔着二十多米的距离,很久未见的许淮生静静地伫立在路灯下,视线朝她的方向投过来。 她并没惊讶为什么会在这里遇到他,今天陆俞川结婚,又在这里宴请亲朋好友,他作为陆俞川的好兄弟,出现在这里并不突兀不是吗? 他们相对无言地凝望了几眼对方,时隔多年,钟意的内心早已变得平静如水,不再起波澜。即使两人曾经相爱过,那也早已是过去式了,现在的她,根本不需要曾经的鲜血淋漓的伤口来填补受伤的心,她值得更好的,而不是一味地停留在原地止步不前。 她看到他踌躇了一下,似乎向朝她走过来,打声招呼。但他仅仅是想想,并未朝她走过来,也没有立即转身离开,而是静静地站在那里。 安树走出酒店,朝她走来,将挽在手臂上她的大衣拿起来,帮她穿上。他从她身后绕到她前面来,双手握住她的手,放在嘴边哈着热气。 “怎么了?”见她神色微动了一下,安树机敏地察觉到了不远处又道目光朝他们的方向看过来,他转过头,看到的是许淮生转身离开的背影,朝着他们相反的方向,背对着他们离开。 安树将手中的左手放进自己大衣口袋里,十指紧扣,他低沉的声线在寂静的黑夜里顺着风,飘入钟意的耳蜗里:“我们回家吧。” 两人都喝了酒,不好开车,便选择搭乘地铁回家。地铁在酒店附近,走过去要十来分钟,两人并不着急回家,权当散步,顺带欣赏着沿途的风景。 安树看着脚下,被路灯拉的欣长的影子,握紧了大衣口袋里钟意的手。 “钟意。” “嗯。” “明年我们就结婚你说好不好。”这句话藏在安树心里很久了,知道今天来参加陆俞川的婚礼,他的心中,更加明确了要给钟意怎样一个盛大的婚礼。他要带给她幸福,照顾她一辈子! “好。”钟意轻声答道。 第二百四十章 旧影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后来,从陆俞川口中,钟意多少知道了一点许淮生近年来的生活状况。 他辞了银行的工作,家里人逼他跟顾唯结婚,他赌气离家出走很长时间没回过国内,在外面四处旅游散心。 参加过志愿者的工作,也去过贫困山区当过支教教师。曾在一次参与救人当中,受了很严重的伤。 他现在所经历的人生阅历,远远超过了钟意对这个世界认知的限度。 钟意不得不承认,他的确很优秀,是个在生活上值得人钦佩的对象,仅此而已。 她在安树面前,从不隐瞒许淮生的事情,即使陆俞川是有意将许淮生的事情透漏给她,她也毫无保留地同说玩笑话一样,说给安树听。 但也只有那么一次,笑笑她很就忘记了陆俞川和她说的那些话,忘记了原来年少时她也曾深爱过一个人。 六月末,小城的夏季变得逐渐闷热起来,聒噪的蝉鸣声不绝于耳,刮过来的夏风夹杂着海水的咸腥味,比往年更加浓烈。 到了月底,工作稍微轻松了一点,她几乎有大把大把的悠闲时光,坐在办公室里蹭着空调耗着时间。 这么热的天,广告部和宣传部的几个同事,还要外出做市场调查,应对调整接下来几个月的市场销售。回来时,几个人热的汗流浃背,西装裤和衬衫能全都卷到大腿上面和手肘上面,霸占着空调出风口坚决不走了。 新招来的前台小姐姐热情地,忙前忙后帮那几个跑市场回来的男同事递水递毛巾,人美说话又甜,不出几天就赢得了大批男同事们的夸赞和喜爱,一个个怜花惜玉爱惜的不得了了。只要没事就爱往前台跑,拦都拦不住。原本是前台负责的本职工作,那些技术宅男主动地将其包揽下来,根本不让人家碰。 程蓝有几次路过那里,看到前台被围得水泄不通,习惯了几次就直接无视那群人的存在,在怒气冲冲地走进欧阳办公室,最后生气又无奈地摔门而出。 跟欧阳反应了几次,欧阳的态度一直不明确,回答的也是模棱两可,让人根本捉摸不透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钟意对此事多少有点了解,想当初她刚进Deep sea工作,每个部门的同事都还没混个脸熟呢,就先眼熟了。才短短一天不到,她不用跑部门就已经眼熟了不少部门的同事,名字都还没记熟,中午就有人约她一起去吃饭。 同时,她又暗自担心,这个月的第十五位前台,能不能坚持到七月份到来。 毕竟前十四位前台小姐姐,没有一个坚持到一个星期,纷纷辞职不做这份工作了。 大热天刚跑完市场的同事还没恢复精神,欧阳又丧心病狂地下达新的工作指派给他们。一群人面如死灰,只怕想死的心都有了,甚至有的直接装中暑,希望能逃过一劫。 本次的外出任务,钟意也没能辛免于难。 程蓝通知她带上摄像机和器材,到楼下集合。钟意还处于一脸懵逼状态,甚至没搞清楚状况,就往自己手里塞了一把枪,无缘无故地推上战场杀敌。 说是集合,加上她,笼统也就五个人,三男两女——欧阳、小刘、大头,程蓝和她。 见人到齐了,欧阳拉开身后的面包车车门,说了句“上车”,四人服从指令地钻进车厢内,各自沉默一言不发。 在阳光下暴晒了几个小时的面包车,车厢内别提有多闷热了,车窗全部打开,外面的凉风还是吹不散车内的闷热,反而阳光斜斜地照射进来,更加热了。 大头抹了把脸上流淌下来的汗水,呼哧呼哧地喘着粗重的呼吸,对前排的欧阳商量道:“老大,咱们能商量个事呗!能不能把空调打开,都快热死了。” 坐在副驾驶的欧阳,西装裤卷到了大腿根部,脸上的热汗不断地往外冒,浸湿了前胸襟的衬衫,“就你话多,心静自然凉懂不懂!多想想你银行卡的余额,就不热了。”他转头对开车的师傅道:“师傅,空调不开任谁都扛不住啊。” 师傅专心致志地开车,闻言,特淡定地说:“空调坏了,还没来得及修,你们在坚持坚持,反正离目的地也不远。” 欧阳“……”我付了钱你竟然给我整一辆破车,黑心,黑车!黑秃顶! 欧阳:“师傅你怎么不早说!” 师傅:“你们也不是没问。” 众人“……” Deep sea除了专做海洋杂志,也会做一些公益活动,比如帮助留守儿童解决他们上学困难问题;资助一些贫困家庭的孩子,让他们不要放弃学习。早在钟意加入这个团队之前,Deep sea就已经在做各种公益,他们甚至还有一个专门的公益网站,Deep sea的粉丝有一小半是来自关注这个公益网站的。 车子渐渐上了高速,车窗不得不全部关起来,这下更是闷热的不行,简直跟保持恒温的电饭锅似的。钟意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试图通过欧阳说的方法,使自己心静下来,自然凉。 有一位自称是xx山区的支教教师在网站上投稿,说他们六年级的孩子即将毕业,因为学校设施并不完善,连统一的校服都没有。孩子们想穿一次校服,拍几张小学毕业照。他也试图联系一些摄影师,但都因地方太过偏僻,不愿意过来。 欧阳联系上那位老师后,表示他们愿意赶往过去拍毕业照,顺带在带一些书本送给孩子们。老师在电话里说了声谢谢,欧阳明显地听出了他语气中的放松。 到服务区休息的时候,早就热的大汗淋漓的几个人,一股脑地冲进超市内,对着空调出风口吹了会风,等身上的汗全都干了,这才跑去买水解渴降温。 钟意在停车区内转了一圈,也问了一圈司机,都没有一个去山区的车,而且也不识路。更多的是一听地方偏僻的很,价钱还没谈,直接摇头拒绝。 程蓝递给钟意一瓶刚从冰箱里取出来的苏打水,“问了也是瞎忙活,这么远,又偏僻,哪有司机愿意载咱们过去。而且加上人和器材,小型汽车汽车根本坐不下。” “我就想碰碰运气,估计还没到地方,先热死在了车上。”钟意拧开瓶盖,仰头灌了几口。 “心静自然凉!走吧,还有好长一段煎熬的路等着咱们呢。” 上了车,欧阳每人分发一个塑料小扇子,车窗一合上,每个人拼了命地摇晃着手中的扇子,手腕发酸也忍着。 下午两点半左右到了目的地,一下车,钟意双腿发虚,扶着车门站着,看着离他们不远处一群半大孩子,腼腆内向地整齐地站在原地不动。 应该是这里的老师有提前告诉他们,待会会有人过来给他们拍毕业照,要听话礼貌地站好,不能乱跑,不然会吓到他们。 学校建立在山上,几间瓦房成了他们学习的地方,外面有一块很大的空地,应该是操场和孩子们下课玩耍的地方,地面上简约地画出跑步的跑道,和两架有些破旧的篮球架。 缓了一会,钟意发现,那群孩子还用着圆溜溜黑漆漆纯真的眼神盯着他们这群陌生人看,她朝他们友好地笑了笑,指了指自己胸前挂着的相机。 大致是告诉他们,她是来帮他们拍毕业照的。 孩子们小声地欢呼着,钟意清楚地看到他们每个人的表情,带着欢呼雀跃不已的笑容。 “你好,我是这里的老师,我姓许。欢迎你们的到来。”钟意刚往前走了几步,就听到耳边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她循声望去,一眼看到了背对着她,和欧阳交谈的老师。 背影很是熟悉,她不敢继续猜想下去,直至欧阳与许老师交谈完毕,他转过身,脸上带着口罩,露出的一双如星辰般的双眼,轻轻地从她脸庞上一扫而过。 许淮生?难道他一直在这里当老师,网站投稿人,也是他。钟意有些意外,意外竟然会在这里遇上他,该说是缘分还是孽缘呢。 他看上去比之前更加消瘦了,套在宽松T恤下的他,怎么看都是营养不良导致的。也难怪,在这种艰苦的生活条件下,营养跟不上肯定会瘦。 他走向早已蠢蠢欲动的孩子们面前,孩子们似乎格外地喜欢他,见他走来,嘴里不停地叫着“许老师”。他跟他们说了些什么,那群孩子整齐划一地朝钟意他们鞠了一躬,嘴里大喊着:“哥哥姐姐,欢迎你们!” 小刘和大头开始忙着搬运物资,见有礼物,孩子们纷纷跑上来帮忙,笑容几乎溢出眼角来。 换上了新校服的六年级小学生,开心极了。摆好列队,许淮生作为他们的老师,站在一群孩子中间,摘掉口罩微笑着面对镜头。 拍完后,许淮生又将口罩戴上。听一个小男孩告诉她,许老师生病了,怕传染给他们,所以一直戴着口罩,连上课也是。 分手时的决裂历历在目,钟意不动声色地收敛起心思,他们早已没了关系,连朋友都做不成了,已经是个陌生人,自己又跑去关心他的身体状况,一点也不合乎情理。 程蓝凑到钟意身边,帮她收起三脚架,忍不住八卦了几句:“听说这位老师曾是数学系的高材生,宁愿放弃好的生活,跑来山区里当老师,这人一般是看破了某些事。” “是吗。”钟意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低头看着刚刚拍摄的照片。 “喂——过来吃西瓜,休息一会。”不远处,有人对她们大声喊着。 “叫我们过去呢,那些照片待会在处理。太阳这么大,你就不怕中暑了。”程蓝放好三脚架,拉着钟意走向树荫底下。 第二百四十一章 一辈子哪里够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钟意姿势随意慵懒地半倚在树下,低头摆弄着手中的相机,神情专心致志。忽然察觉到一股外力正扯着她的衣摆,她低头一看,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正瞪着黑漆漆的大眼睛望着她看,小手攥着她的衣摆不松手。 “小朋友,请问你有什么事?”钟意放下手中的相机,弯下腰,视线与小女孩平视,弯唇笑着。 小女孩并不怕生人,但好像就是不愿意开口和她说话。钟意也格外有耐心,她半蹲下身,温暖地笑了笑,静静等待小女孩主动靠近她。 小女孩抿了抿嘴角,伸出小手,攥住钟意的手腕,拽着她就往某处走。别看她个子小,力气却是大的很,将钟意拉走丝毫不费事。 “你是要带我去什么地方吗?”钟意主动跟在小女孩身后,发现问了也是白问,小女孩压根不搭理她,也不跟她说话,只一个劲地往前走。发现她慢了几步,会停下脚步回头望她一眼,等她跟上。 钟意摸了摸鼻子,头一次被人闪面子闪的如此尴尬,简直比小时候的安树还要让人抓狂不好相处。最起码安树被问烦了,会摆出一副生气地表情,做出要跟她打一架的架势。 学校后面的后山上,周围长满了杂草,根本是寸步难行。钟意站在空旷的地面上,犹豫再三劝小女孩回去吧,不然老师待会找不到她该着急了。小女孩却不听从钟意的指令,利落地爬上去,钟意担心她有危险,只好硬着头皮跟在她身后,看看她到底想干嘛。 爬了十来米,视线中渐渐地多出一条小山路,蜿蜒曲折,通往山顶上的。顶着烈日钟意不畏缩地跟在小女孩身后,好不容易爬上山顶,钟意扶着腰喘了几口气,就看到小女孩奔跑着飞扑到一个女生怀里,咯咯地笑着。 女生背对着她,穿着简单地白T恤,棉麻半身裙,头发扎成一个高马尾在脑后,看起来阳光活力不少。 歇了一会,钟意这才注意到山顶上除了带她来的小女孩和一个女生,周围还零散地坐着几个学生,每人手里拿着画纸和铅笔,似乎在上画画。 小女孩不知和女生说了些什么,伸出手指了指不远处站在原地的钟意,双手不停地在半空中比划着。她开心地笑了笑,露出缺了一颗的门牙,看起来滑稽极了。 女生温柔地抚摸了一下小女孩的发顶,顺着小女孩手指的方向,转过身,看到一张熟悉的脸庞,微微诧异:“钟意?原来你就是来帮孩子们拍毕业照的摄影师。” 钟意并未一时间认出站在自己面前的女生,就是大学四年同寝的室友姜秀。她诧异道:“你是?姜秀?……” 大学还毕业姜秀就被保送出国,直接断了跟她们的联系。如今还保持着同寝友谊不变的只剩下她们三人,偶尔三人在群里聊天时,也会莫名提起姜秀,然后一阵沉默。 谁都没在见过她,徐飒还猜测过,姜秀要么继续在国外深造,要么被某大企公司给录用了。跟她们断了联系也正常,人都是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她这么聪明的一个人,看得比谁都开。 “是我。”姜秀落落方方地笑了笑,原本有点白皙的皮肤,现在变成了浅浅地小麦色,衬着那双熠熠生辉的眼睛,格外地明亮,“四个人里面,好像还只有你一直坚持‘梦想’不变。” 曾经性格内向、怯弱,不敢与人对视的她,一下子脱胎换骨变成了另一个人,连之性格也跟着有了翻天覆地改变。彻彻底底,她不在是当初那个胆小懦弱的女生。 钟意怔愣了几秒钟,视线遥遥地望向她身后正在画画的几个孩子身上:“我们都以为你留在了美国,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你在这里当老师?” “是啊,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了。这里的老师很是稀有短缺,我负责教他们语文,画画。”姜秀弯腰收起画板,对那几个正画画的孩子们,招呼一声:“今天就到此为止,明天在继续,快点回教室上其他的课。”说完,她牵起小女孩的手,朝钟意走来。 “她……?”钟意微垂下眼眸,看了看姜秀身边的小女孩,依然搞不清楚她的用意。 “明阳想让你帮他们拍几张照片,然后寄给在外打工的父母。她知道我在这,所以带你来了。”姜秀摸了摸明阳的头发,又看了眼她怀中的相机,询问道:“可以吗?” 钟意点点头。 孩子们一听说可以给他们照相,开心地簇拥过来,姜秀三下五除二地把那群孩子安排好各自位置,排队一个一个来。 就连那个不会说话叫明阳的小女孩,也开心地在镜头前露出标准式的八颗牙齿微笑。 回到学校内,许淮生从教室内走出来,迎面碰上。钟意低头看着脚下的小石子,忽地察觉到一道视线从她头顶飞过。 “许老师,他们上完美术课,待会数学和英语,你记得教他们。明阳你先带着,我把画板拿进教室。”见到许淮生,姜秀语气熟捻地打声招呼。 “好,没问题。”许淮生接过明阳,牵着她的小手,站在原地等待着。 姜秀走后,教室外只剩下她和许淮生外加一个女孩,空气一时有些寂静和尴尬。她数着脚下的小石子,数到第十颗,程蓝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钟意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迈开脚,回应着程蓝朝她走去。 “我到处找不到你,还以为你去哪了呢。”见到她,程蓝皱眉看着天边巨大的乌云,正慢慢地朝他们头顶聚拢过来:“好像快下雨了,欧阳让我通知大家,我们可以回去了。现在走,说不定八点之前还能到小城。” “我去找小刘和大头。”钟意记得在教室里看到过小刘和大头,却忘记了是哪一间教室了。她朝着教室走,挨间寻找着,结果碰上了姜秀坐在讲桌后面批改作业,听到外面传来的脚步声,姜秀抬起头侧头看向门外。 “不好意思,我来找两个同事。我们该回去了,再见。”钟意原本打算在跟她叙叙旧,看到姜秀抬起头望向门外时的眼神,透着生疏冷漠,她很快打消了“叙旧”的念头,生硬地说了声“再见”,转身离开。 姜秀并不欢迎她的到来,从刚开始的接触,她就已经隐隐约约地察觉到了,只是不敢过度猜测对方。大学时期钟意听到过一些有关姜秀的八卦传闻,说她暗恋许淮生!她根本没放在心上,也装作毫不知情,直至两人分手最后在这里同时遇到他们两个,一切的谜底似乎也已经揭晓答案了。 车子上了高速,窗外黑沉沉的天终于爆发出了一场大暴雨,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在车窗,车顶上,发出杂乱的声响。一道闷雷,伴随着倾盆大雨落下来,车身摇晃了几下。 雨太大,模糊了视线,师傅临危不乱地降低车速,同时打开前照灯、示廓灯和后位灯,将车开进休息区,等待这一阵暴雨过去。 休息区内挤满了不少人,都在等待这一阵突如其来的暴雨赶紧过去。钟意一个人坐在车上,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五点十四分。她拨通了安树的电话,电话那头传来他略带着疲倦的嗓音:“喂?走到哪了?” “路上下暴雨了,现在在休息站等雨小点在走。”钟意望着窗外被雨水模糊了的视线,睫毛轻颤动着:“晚饭突然好想吃菠萝肉了,还有鸡腿焖饭。晚饭我们就吃这个,你说好不好。” 安树深吸了一口气,将身体陷进柔软的沙发里,他捏了捏眉心,说:“没问题,刚好我也在决定晚饭要做什么,你会喜欢。” 钟意并不知道,一个小时前安树看到了山区附近有关的车祸新闻,他瞬间想到了在山区的钟意,握着手机焦急地在客厅内来回走着,迟迟没有勇气拨打出她的电话,害怕听到“您所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还好,钟意平安无事,还在电话里跟他讨论着晚饭要吃什么。 “我不挑食,你知道的。” “大概几点到家?我去接你吧。”安树在电话那头说道。 “应该八九点左右。该死的鬼天气,早晚不下,偏偏现在下。”她多想赶紧回家,吃安树给她做的饭,说的连她都开始饿了,再不赶快回家,她都要饿死了。 “快要到的时候记得发个微信给我,我在高速路口的收费站等你。” 钟意原本想说其实不用特意来接她,但她又急不可耐地想早一点见到安树的念头,顺利取代美食占据了整个大脑,控制着她的思想。 “还有时间,你可以先做好晚饭,然后在去接我也不迟。” 安树勾了勾唇角:“遵命!未婚妻。” 挂了电话,钟意又在车上坐了一会,见窗外的雨势小了些,打开车门走下来,去超市买了瓶水,回到车上,其余人陆续上了车。 越来越接近小城,几乎不见半点雨水落下来。钟意掏出手机给安树发了条微信,同时也把自己的定位发给了他,十分钟后,收到他的回复。 ——“怕你半路饿着,菠萝肉带车上了。” 钟意望着这条充满浓浓甜蜜的消息,抑制不住地嘴角上扬起来。 八点左右面包车开出收费站,钟意透过车窗就看到一辆白色宝马车停靠在路肩,开着双闪。钟意和欧阳说了一声,她从这里提前下车,有人来接她了。 在欧阳惊诧的目光下,钟意相当淡定地拉开车门走下来,走向那辆白色宝马车车身旁,绕到副驾驶,钻进车厢内。 一钻进车内,钟意就闻到一股香味缠绕在鼻尖久久不散,她吸了吸鼻子:“好香啊,这下我有口福了。” 安树发动车子,“你好像每天都有,钟小姐。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做给你吃一辈子。” 一辈子哪里够,下辈子,下下辈子我都要…… 第二百四十二章 余生多指教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年三十还没到,钟意一天之内接到钟母的夺命连环电话不下五次,督促她赶紧搬回来住。 钟意以“公司开年会抽不开身”为借口,拒绝了提前搬回家住,等公司放假了在回去也不迟。 听她说又要推迟几天回来,钟母登时有点不乐意了,还没批评她几句,电话就被一直守在旁边的钟父从手里夺走,瞬间阻止了一场火山爆发,速度快到令人咋舌。 “行了,没什么事就挂了吧。别太累着了,放假了记得回来。”钟父对着电话交代了几句,挂断电话。 钟母转身坐回沙发上,瞥了钟父一眼,拿起遥控器不停地换台,俨然是生气钟父刚刚的举动。 钟意握着手机,长舒了一口气,紧张到整颗心“砰砰”地跳个不停,还好钟父及时地阻断钟母接下要说的话,不然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应付好呢。 公司的确有年会要开,这几天会很忙,她抽不出身回家也是情有可原。有时候留下来加班,一加就要深夜,回到家,洗漱完上床睡觉,闹钟上的指针从来没有指过十二点前。 忙的不止她,安树有时候还要出差,在公司的时间永远比在家里长。通常出完差,回到家躺下两个小时不到,又要赶紧回公司处理文件,开会,加班! 闲下来时,钟意望着窗外的景色,有时会想他们这么拼命地工作,究竟是为了什么?满足生活物质?更有保障地带给对方幸福?…… 忙碌,除了忙碌还是忙碌。 方向完全不对,这根本不是她想要的生活…… 开完年会,欧阳慷慨地给他们放了一个月的长假期,还是带薪年假!不少人欢呼着,直呼欧阳终于没有朝腐败的上司迈进,明智地选择了一条对的路走。 放假前一天晚上,公司聚餐。钟意早跟安树约好了,下班了一起去喝一杯,她拒绝了聚餐提前离开公司,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朝目的地驶去。 等她抵达餐厅,安树早早地坐在座位上等着她。见到她,安树朝她浅浅一笑,站起身,帮她拉开餐桌前的椅子。 “谢谢。”钟意优雅地入座,理了理衣摆:“今晚公司有聚餐,我可是顶着压力抛弃他们跑过来陪你喝酒,等会我妈打电话来了,你一定要帮我隐瞒放假的事。” 安树微挑了一下眉,饶有兴味地笑着:“有问题。你平常可没今天这么话多,有点反常。” “我妈逼我搬回家住,这样同等于没了自由。”钟意一脸纠结,叹了口气。她是能拖则拖,不能拖了,就想办法继续拖下去,非要钟母杀上公寓逼她乖乖就范,她才甘心。 安树丝毫没有要替她分担苦恼的打算:“嗯。回去住几天,省得他们担心。等你嫁给我了,想回家估计都得挑时间,趁现在还没结婚,多回去住几天陪陪他们,或者我陪你回去也行。” “你站在哪边的?我爸妈是不是许给你什么好处了。老实交代,给了你什么好处!” “好处就是你。”安树一脸认真地回答。 看来,她是不回去住几天不行了。 回到家,钟意还没来得及感受一下久违的温暖,就被钟母叫进厨房,给她打下手。安树则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陪钟父喝茶聊天。 钟意拧开水龙头,“哗哗”地流水声掩盖了客厅传来的说话声,她将蔬菜放在水龙头下面清洗干净,关掉水龙头。沥干水分,放在一旁的架子上。 “你和阿树打算什么时候结婚?”钟母正切着西红柿,冷不丁地冒出这么一句话来。 钟意微低敛下眼帘,说:“这不是等你跟我爸,安叔叔和安阿姨决定。” “你今年二十五了,阿树也刚好快满二十二,今年差不多就结婚吧。阿树那孩子,他能把你照顾的很好,所以我跟你爸商量过了,把你嫁给他我们才放心。”钟意抬起头,瞥了她一眼,眼角被岁月风化的留下了淡淡地细纹,整个人格外地温柔。 “其实我再留你们身边几年也是可以的。”钟意低头,看着流理台上的水渍,眼底掠过一丝悲楚,内心突然很是不舍得离开父母。 “傻孩子,难不成还留你一辈子。”钟母伸出手,轻点了点钟意的鼻尖,声音带着浅浅地笑意:“以后可就不再是小孩子,记住,凡事都要“忍让”。你总归比阿树大上三岁,也要懂得照顾两人的感受,顾上他的心思。” 钟意低头一言不发,瞬间明白了钟母为何执意让她回家住几天,原来他们也决定好了,两人的婚期就定在今年。 吃饭的时候,钟母一改往日对钟意严厉的作风,不停地往安树碗里夹菜,劝他多吃点。钟意扒拉了几口米饭,眨眨眼,“妈,我也要吃排骨。” 钟母看了她一眼,亲妈立马变“后妈”:“自己夹!这么大了,还撒娇。” 钟意摆出一脸受伤的小表情,有必要在安树面前这么冷落她吗?她都还没嫁出去呢,还是老钟家的长女! 钟父着实看不下去,夹起一块糖醋排骨放进钟意碗里。钟意立马喜笑颜开,甜甜地说:“谢谢爸~” “少吃点,你看你最近胖的。”钟父叹息地摇了摇头。 来自亲爸的言语暴击! 她是亲生地无疑了。 临睡觉前,钟意发了一条微博,配图是钟母做的一桌子美食,然而文字扎心了:放假回家,直接遭受到了亲爸亲妈的炮轰,论亲生地和非亲生地差别待遇……! 微博刚发出没多久,底下的评论蹭蹭地往上涨—— 爱吃猫的小鱼:Z哥一定是亲生的,鉴定完毕! 洋芋土豆丝:之前还在加班吃泡面,转眼满屏地美食散发着诱人的香味,这是打算往美食博主进军吗? 本楼颜值担当:亲生的绝对让你吃年三十剩下的菜,难不成家里来客人了?该不会是…… 全服最帅:楼上说的非常有道理,一个来自年夜饭摧残的重度患者的问候。顺便在八卦一下,Z哥打算什么时候亮个相啊!!还有一定要带上男朋友!! …… 钟意看了一会评论,挑选了几个热评回复一下,退出微博。准备喜滋滋地带着美梦入睡,刚闭上眼,就被一阵铃声给吵醒。 辛芮躺在床上刷着微博,刷着刷着刷到了钟意发的微博,默默看完评论,本着吃瓜心态随手评论了一句“你们Z哥的盛世美颜无人能敌。”,没想到竟然上了热评,评论区里的粉丝开始疯狂地艾特她,让她给出个具体描述,或者爆个照。 辛芮一看苗头不对,赶紧装死退出微博,心虚地给钟意打了个电话,积极承认自己的错误求得原谅。 “噢。有困难找你家Professor景,不应该找我。”钟意握着手机,不怀好意地笑了笑:“你这招对我没用,放弃抵抗吧。” 微博账号自创建以来,她除了在上面发一些日常的照片,有关个人的微博几乎寥寥无几,大部分信息都是辛芮无意间透漏给她的粉丝们,且每次犯了错,主动跑来认错。 “我错了,我下次不乱说了,求你原谅我吧。”辛芮自知犯了大忌,只怕在这样下去,钟意估计连杀了她的心都有了。 钟意几不可闻地叹息一声:“你“出卖”我的次数还少吗,干嘛一副你是受害者的样子。” “有吗。”辛芮开始装傻,“你的粉丝们想看你长什么样,已经疯了。你偶尔也发一些有关自己的照片,我迫不及待地想看你和安树同框的出现的画面了。” 钟意:“……” 春节刚过,不少商场开始搞年后促销活动。安树开车载钟意逛商场,挑选一些用得到的生活用品,因为考虑到两人结婚后住的房子,会添置一些用品,所以提前购买,免得到时候又给忘了。 商场人来人往,嘈杂声不绝于耳,钟意挽着安树的手臂四处看着。本以为春节刚过的商场一定很冷清,没想到人竟然比年前还多。 钟意心不在焉地逛着,脑中不停地在想着昨晚辛芮给她洗脑,反复重复着的一句话:“你们同框出现的画面简直不要太美好了,来吧,勇敢地迈出这一步,整个世界都是你的了。” 合照啊…… 他会同意吗? 钟意咬了咬下唇,手指刚触摸到口袋里的手机边沿,身边的人突然搂着她的肩膀走向别处,并用大衣遮挡住她的脸。钟意不明所以,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瞬间烟消云散。 “怎、怎么了?”钟意腿长有限,根本跟不上安树的脚步,她不得不小跑着和他保持同样的速度。 “刚刚有人偷拍。”安树放慢了步伐,四下人少了,他才拿掉盖在钟意头上的大衣。 “但是我们为什么要逃跑呢?”钟意抬起头,湿漉漉明亮地双眸看着安树,忽然笑了起来。 “……”安树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面部表情松动了几分,他一本正经地答道:“你作为公众人物,被拍到了照片肯定流传到网上。而且,我也不希望有人打扰我们的生活。” 那一刻,钟意瞬间打消掉了之前的念头。他说的对,照片泄露到网上,也就代表他们平静的生活,将会被打破。她不想,安树也是。 “需不需要顾一个保镖,贴身保护我的人生安危?” “你有我了还不够。”安树眯起双眼。 “我随口说说的……哈哈哈。” 第二百四十三章 我只中意你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安树看了她一眼,转过身。 钟意如负释重地舒了一口气,眉眼低垂,眼角带着还未敛去的淡淡笑意,从他这个角度看去,竟莫名地有些可爱。 商场人头攒动,嘈杂声充斥着整个耳膜,乱哄哄一片。 安树停顿下脚步,伸出手,牵住钟意垂放在身侧的手。他回头望了她一眼,笑容温柔地挂在嘴角:“我会保护好你的,相信我。” 钟意微抬起眼眸,迎上他的目光,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坚定不移地信念:“我相信你。” 从初遇时的羁绊,到一生的纠缠,她相信他,从来都是真正地相信他! 一三年的某月,微博热门话题被“钟意”这个名字占据了热搜榜,而本博主的微博,原本只有十万的粉丝瞬间增涨到了三十万,最更新的一条微博,评论点赞转发量超过了十万。 这一切,都要归功于入围最佳“悉尼摄影”奖,幸运地落在了钟意的头上。 从前的参赛颁奖典礼,钟意从未现身参加过,甚至没有在媒体面前露过半点相,因此外界对她得奖的质疑声也不少,钟意却从未放在心上,认真地拍摄每一组照片,通过照片传达给看懂它的人的意思。 而这一次露面,首次亮相在外围媒体和过国内的媒体面前,完全是和巧合。她当时正和安树在悉尼旅游,得知自己参赛的作品获奖后。整个人处于蒙圈的状态,她完全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她太开心了,开心到差点哭出来。 安树非常理解她现在的心情,就好像考试的时候试卷上的题她刚好都会,除了紧张,就只剩下开心到飞起来的心。 “我简直不敢相信,这一定是梦对不对?”钟意来回在房间内走了几圈,她突然停下脚,直直地朝安树走来,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直视着他的眼睛,问。 在她期待的目光下,安树否认了:“这不是梦,这是真的。你的作品,获奖了,领奖那天刚好是周六。” “看来这真的不是梦,是真的。”钟意深吸了几口气,使得自己终于平静了下来。她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安树,问:“领奖那天,你会陪我一起去对吧。” 钟意之所以突然公开身份,是因为她最崇拜的摄影大师也在获奖者其中,她怎么能放弃得之不易与偶像近距离接触的机会,绝对不会! 安树自然不知道钟意脑中在想些什么,她期待又充满爱意的目光,直盯得他浑身忍不住颤栗。迫于压力,安树点点头:“我陪你去。” 钟意差点手舞足蹈起来,她抱了抱安树,在他脸颊上“吧唧”一口,欢喜地去行李箱翻找衣服,找出适合当天领奖穿的正式礼服。 看她忙碌个不停,在房间内来回走动着的小身影,安树忍不住扶额,喟然长叹。他突然搞不懂自己为什么把旅游地点选在了悉尼,并且还是在这种时候答应她。 届时,一定忙的够呛。 但只要她开心,无论去哪,他都会义无反顾地陪着她。 周六上午十点,钟意紧张地坐在前排的嘉宾席上,手心一直在冒冷汗,湿哒哒地,很是不舒服。 她满脑子都在想,待会该怎么跟偶像搭话,显得自然不生硬。她是要用英语打招呼,还是用西班牙语?偶像是西班牙人,可她的西语简直差到爆,万一说错了话,岂不是倒霉了。 不行,我可以的!别紧张,深呼吸,我一定能行的!加油! 做了几个深呼吸,就听到舞台上开始宣布下一个得奖者的名字,当主持人念到她的名字,钟意大脑一片空白地走上领奖台,从颁奖嘉宾手里接过奖杯,到发表致辞,钟意的灵魂一直在二点五次元的空间里游荡。还好顺利地致完词,没在外国媒体面前丢国人的脸。 回到嘉宾席上,钟意握了握安树的手,她的声线带着微微地颤抖,仅用着两人的声音对他说:“你知道吗,刚刚我偶像,朝我竖起了大拇指!”说完,钟意的眼睛里开始冒起了泡泡:“等结束了,我一定要跟偶像搭上话,并握手。” “放心,你的偶像他又不会跑了。”安树摇了摇头,轻声笑着。 钟意完全一心沉浸在偶像在嘉宾席上,朝她竖起大拇指的画面中,连安树和她说了什么,也没有听清楚。等她反应过来,追问他刚刚说了什么,安树缄口不言,眼神平静地凝望着她。 颁奖仪式结束后,不少外国记者围上来,对她提出各种各样的问题。还好,他们对她相当地友好,问题也并不刁钻刻薄,几乎都是关于她获奖后的感言和拍摄时的心中在想些什么。 钟意落落方方地对着摄影机的镜头,面带微笑,用着一口流利地英语回答每个记者提出的问题。并丝毫不掩饰地表示她十分崇拜某位摄影师,他是她的偶像。 采访时,安树一直静静地站在一边,看着她在镜头前毫不掩盖自己本身散发出来的魅力,笑容温暖而又明亮,瞬间感染了许多人。 采访结束,钟意拿着相机,小心翼翼地走到正接受采访的偶像面前,礼貌地打断正在做采访的记者们,说明了自己的身份和一直是他的忠实粉丝,征得偶像的同意,两人合照了一张。 钟意拿着相机,看着她与偶像的合照,心里别提有多开心了。活动一结束,立马去了附近洗照片的摄影馆,将她与偶像的照片洗出来,拿在手里时笑得像个孩子似的。 两人在一家餐厅,简单地用完午餐。两人手牵着手,在海港大桥附近随意走着,悉尼的春天景色还是非常的美丽,钟意举着相机,一直拍个不停。 下午一点左右,阳光照在人身上有些微微发热,光线斜斜地折射下来,一半投在地面上,一半落在了安树神情温柔地侧脸上,周身仿佛镀了一层金光,清冷的眉眼,被暖金色的光线覆盖,像从虚幻世界中走出来的人一样。 钟意刚好在举着相机拍摄景色,镜头对准阳光下的安树身上时,她毫不犹豫地按下快门键,“咔嚓”一声,很快引起了被拍摄者的注意力。 安树朝她走来,在她身边站定:“这里的景色,很漂亮对不对?我刚刚在想,如果你喜欢这里,我们也可以在这里定居下来。” 钟意收起相机,抬起头,望向蔚蓝色的天空:“这或许是个不错的主意。” 安树牵起她的手指,放在唇边轻吻了吻:“现在,我允许你正大光明地拍我。” 来悉尼旅游的这几天,钟意几乎把每个角落都给走了个遍,也拍了不少照片。两人更是在路人帮拍的情况下,对着镜头做各种鬼脸和搞怪的表情。 难得安树同志肯拉下脸,抛弃尊严和形象,陪她开启自黑模式,钟意自然要把握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使劲拍个不停。 回国前一天晚上,钟意坐在房间内整理拍摄的照片,乱七八糟地散落在床上一大堆,地板上也到处都是,根本没有下脚的空地。 安树洗完澡出来,看到她又把地板和床弄的乱七八糟,想生气,但一看到她神情认真专注的模样,很快就生不起来,然后在她身旁坐下,帮她一起整理。 “《我只中意你》,这是?”安树随意瞟了床上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一眼,看到类似一本书的名字,有些好奇。 “摄影集的名字,里面精选了数百张我这些天拍的照片,和一些点滴,算是一本回忆录。而且已经联系好了出版商,会印成实体书出售。”钟意一边整理着面前的照片,边分心回答安树。 安树弯了弯唇角,露出一抹清浅地笑意。他伸出双臂,从钟意背后抱住她,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呼出的气息,全部扑洒在钟意的脖颈处,“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莫过于遇见了你。有幸我这十几年人生里,全都被你沾满,谢谢你,钟意。谢谢你愿意爱我。” 钟意低下头,一手覆在安树的手背上,她浅浅一笑,“我也要谢谢你,谢谢你也愿意爱我。” 两人合力整理完照片,钟意得以有了空闲的时间窝在沙发里,边吃安树削好皮的苹果,边握着手机刷微博。 钟意更新要最新的一条微博,话题这一次终于是和今天获得最佳摄影奖有关,平日里,她从来不会发有关工作上的话题,只安安静静地晒图,当个一声不吭闷声拿奖的摄影师。 这次不仅自带话题,连以往只晒图不晒本人,竟然破天荒地配了几张领奖现场的图。虽然是官方图,领奖时她也穿的很低调,很符合她低调的气质,也足以让那些蠢蠢欲动深挖她本人长什么样的粉丝们,炸开锅! 拌醋不拌蒜:天了噜!这、这、这是Z哥?我脑补了Z哥的长相无数次,怎么也无法把Z哥跟“女神”联系在一起!!! 朕要统帅三千大军:这是一位摄影画风完全和本人长相、性格不符合的博主!完了,我更加爱Z哥了,哈哈哈哈…… 朕的后宫不太平:之前Z哥的好朋友说Z哥的盛世美颜无人能敌,如今一看,果然不是名不虚传!好了,你们抱图的赶紧去抱图吧,我就安安静静地把Z哥抱回家。 Z哥应援团:这次能获得“悉尼最佳摄影奖”,我们Z哥也是耗费了不少心血才得来的,实至名归。看得出来,Z哥对每一张照片都寄托了某种情怀在里面,不仅给人带来视觉上的震撼,还有细节下的温馨感动。另外在说一个题外话:完全可以靠脸,偏偏靠实力和才华…… 独一无二的我v:所以,Z哥找到了她的“意中人”对吗? 不二博主:难道只有我注意到,Z哥右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吗…… 钟意默默浏览完每一条评论,心底泛起异样又略带着感动的情绪,将她笼罩着,幸福也大概就是这么简单。 第二百四十四章 尾声 - 对你何止钟意 - 又夏浮生 最近钟意微博更新的频繁率让人忍不住咂舌,对比以往更新状态,半个月才更新几条微博的人,现在变成了一天一条,一夕之间竟然悄无声息地转了性…… 以往严谨、一本正经的画风,分分钟秒变成了无下限地狂撒狗粮,秀恩爱……满屏冒着的粉红色泡泡,似要溢出来。 粉丝们纷纷呈现出群众问号脸,不明所以。潜水观察了三天,终于得出一个结论:Z哥这是已经成功地坠入了爱河啊!!! 加上上一次戒指事件,和微博名为“A先生”V:转发:你好,我的意中人!这条微博,后在钟意狂秀恩爱爆出两人的合照,虽然只是背景,显然坐实了神秘大V“A先生”的身份。足以令不少吃瓜群众热血沸腾,鼻血横飞个不停。 如此高颜值的情侣,再吃两年份的狗粮他们也心甘情愿毫无怨言。 吃了二人一个星期的超豪华黄金狗粮的辛芮,终于忍无可忍打来越洋电话痛斥她见色忘友,更发挥出了记者的百折不挠不折不屈的八卦精神,独家暗访她频繁更新微博状态背后的真相。 钟意则给出三个字:“心情好。” 辛芮差点暴走吐血,要不是远隔大洋彼岸,她一定毫不犹豫地狠狠胖揍她一顿。喂她吃了一个星期的狗粮,还一脸无辜装路人逃避责任,实在不能忍! 景衍之就坐在自家老婆身边,听着她对着手机破口大骂几句,音量徒然拔高了几分,眼看着辛芮就要呈暴走状态,连忙出声小心安抚。担心她们吵起来便再也和不好的景衍之,可谓是操碎了自家老婆跟她那位在大洋彼岸的死党钟意的心,下一秒,直接暴走差点狂奔出门破坏人民公共设施的辛芮,声音瞬间柔和了下来:“懂了。某人还真是使得好手段,直接让你心甘情愿叛变到敌军阵营中,哎,想和你聊一些女孩子之间的悄悄话,都不行了。” “……” 景衍之看着内心戏极为丰富的自家老婆,先不说转脸速度堪比翻书,就这几句话,分明透着不怀好意,还让对方误以为我是对你好的假象,看似探探虚实,实则是八卦之心冒出来了。 前几天,安先生和安太太打来关心电话,知道他们在悉尼旅游,刚巧安先生安太太也要到悉尼出差几天,顺便看看他们,一起吃顿饭。 安树原本已经定好了回国的机票,两天后启程离开悉尼,现在父母要来,不得不更改机票上的时间,继续滞留悉尼。 钟意知道安先生和安太太其实是来悉尼出差的,看望他们虽然是其次,照样特意提前订了一家中餐厅的位置。知道他们常居住在国外,一定吃腻了西餐,中餐反而更适合他们的胃口,营养搭配也不失均衡。 一见面,安太太就热情地拉着钟意的手,说了好多体己的话,大多是问自家这不争气地儿子,有没有欺负她?两人从小便是一言不合就开怼,吵上一架冷战几个星期是常有的事,谁也不肯低头道歉。但现在时代不同了,安树要在真的惹了钟意不开心,再不知道哄哄她态度诚恳地道个歉,未来儿媳跟人家跑了都有可能。 钟意下意识地看了安树一眼,脸颊微红,摇了摇头。虽然不太理解准婆婆口中的“欺负”是指向?但这种时候她必须袒护安树。小时候被她欺负的够惨了,现在好不容易长大了,不能在让他妈和自己联合起来欺负他。 吃完午餐,安太太提议到附近转转,难得聚在一起,她还有好多话要跟钟意说。钟意挽着安太太的手臂走在前头,安先生则和安树跟在她们后面,亦步亦趋,保持着刚刚好又不过远的距离。 “结了婚,是打算留在法国跟我们一起生活,还是有别的计划和想法。”安先生目光直视着远方。他到希望安树能留在法国,帮他们一起打理公司。如果他有自己的计划,他也不会做阻拦,就如同当年放任他在A市读了四年的大学,不管不问一样。 “计划都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改变的,只要跟她在一起,永远陪伴着她,留在哪里都一样使人开心。”安树的目光随着不远处的天空飘散着的几朵白云,飘飘然地落向人群中,一只手高举着单反,对着镜头露出明亮笑容的钟意身上。 安先生拍了拍安树的肩膀,对于儿子表现的愈加成熟,他甚感欣慰:“好小子,长大了。” 回国之后,两家人又聚在一起吃了顿饭,安太太对钟意的喜欢从不加以掩饰,一个劲地往她碗里夹菜,专挑她喜欢吃的。餐桌上热闹不断,其乐融融一片。 婚期是定下来,就算今年结婚,也差不多也得等上半年。安太太本着想早点抱上孙子的心态,加之喝了酒,便说服钟母干脆把他们两人的婚期提前。幸得安先生阻止的及时,没闹出什么笑话来。 钟父钟母配合地笑了笑,顺着台阶下来:“还是都听孩子们的意见吧,咱们做主。恐怕不如他们意。” 两个“事不关己”的年轻人,隔着餐桌对望了一眼,纷纷从对方眼底看出了对父母的“无可奈何”,相视一笑。 在辛芮的威逼利诱下,钟意原原委委地将事情全过程讲给她听,末了,附上一句话:“我突然有了前所未有的压力,你说这该不会是“婚前恐惧症”吧!” 辛芮白了钟意一眼,不以为是地“啧”了一声,突然眼睛变得亮晶晶的:“干脆我带你逃婚算了,被抓了我也可以供出这是你出的主意,然后你表现良好点,回去还能继续当安树的新娘。” “这……狗血的设定,你从哪看来的?”钟意抽了抽嘴角,额头划下几根黑线。 “报社最近新招来了一位大学刚毕业的小姑娘,分到了专门报道“家庭矛盾纠纷”的部门,偶然瞥见她写的一篇“伴郎现场抢婚,竟是为了新郎”的题材,瞬间刷新了我的三观!”辛芮摊了摊手,一脸无奈地摇了摇头。发表完感叹,将头转向钟意,她问她:“你是不是还没有准备好?所以才会如此焦躁不安,食欲不振,睡眠不足。”从小相识,她还能看不出钟意不擅长掩藏自己内心真正想法的眼睛,早已暴露给了她。仔细想想,两人交往也不过两年,说结婚就要结婚,难免会有点婚前的压力和不适应。 她都能看出来,安树是她最深爱的人,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呢。 “不是。”钟意低下头,双手绞着自己的手指:“我只是觉得自己亏欠了安树整整十年,却用十年后的自己来偿还他。对他来说。太不公平了点。” 辛芮轻声地叹了口气,将手搭在钟意的肩膀上,“既然觉得对他太不公平了些,那就用余生弥补你亏欠他的十年。这样总可以了吧。” 你觉得你亏欠了他十年,可你的十年,却白白浪费在了一个人的身上。 命运有时候就是这么有趣,它像是能随意掌握别人的人生,安排本无交集的两个人,相遇、相识再到相知。而他们,冥冥之中早就存在了联系和羁绊,命运注定让他们会遇上对方。 ………… 凌晨五点,安树骑着不知道从哪弄来的自行车,载着钟意往海边的方向行驶。说是要带她在看一次日出,算是弥补当时有没有完成的心愿。 提起当年还未完成的心愿,钟意着实没有太大的印象。记忆只停留在,十几岁的安树和她告白的那一片段,每当回想起来,内心总有一股深深地罪恶感束缚着她。用钟母的话形容她来说,安树那么好的一颗大白菜,被她这头“猪”白白给拱了。 自行车缓缓地靠着马路边停了下来,安树单腿撑地,侧目看向一望无际的大海,和地平线刚刚升起的璀璨朝霞,映照着泛着鱼肚白的天空,美丽极了。 钟意从自行车后座上跳下来,走到他身边站定,安树突然伸出手臂,指了指不远处的沙滩的某一处,说:“我还记得,第一次向你表白的场景,就在那里。那是个夏天,阳光很大很热,你直接了当地拒绝我。” 钟意顺着他手臂指向的方位,匆匆地瞥了一眼,很快挪开视线。耳尖泛起阵阵红晕,蔓延到脖颈。她尽量克制住自己微微颤抖着的声音,对他说:“你当时只有十四岁,连十六周岁都不到,我怎么能做到丧心病狂地拐卖儿童呢。而且,谁知道你当时竟然是真的喜欢我。” “你竟然怀疑我对你的感情。”某人叹了口气,“也难怪,当初是谁被别人迷的七荤八素,眼里只有他,没有我。白白浪费了这么多年我对你的感情,你打算怎么赔偿我?嗯?” 钟意一时尴尬无比地愣在那里,她完全没想到他的记忆力竟然这么好,十年之久的事情他都还记得一清楚。看样子,他就是专门等着合适的时机到来向她讨债! 她承认,当初年少不懂事,忽略了眼前人追寻不属于自己的爱情。兜兜转转,最后他们又重新回到了对方身边,却发现,原来他们错过了太多,太多。 钟意打着哈哈,往沙滩上走,边走边回头望向他:“不是说要看日出吗,机会只有这么一次。” 安树支好自行车,长腿一迈,几步走到钟意身旁。两人找了处干净的礁石坐下来,钟意依偎在安树的怀里,他长臂一伸,环抱着她。听着不远处浪花拍打礁石的声音,静静地欣赏着慢慢升空的日出,将海面染成了金黄色。 “钟意,如果时间可以倒流,你想回到哪个时间隧道里?”安树低下头,嘴唇贴着钟意的耳朵,低沉的嗓音夹杂着些许沙哑的磁性,传入她的耳膜里。 钟意想也没想,答道:“回到你十岁那年。”不等他问“为什么”,钟意自顾自地说了起来:“然后告诉十三岁的我,你将在今年的夏天,遇到一个小男孩,千万不要辜负他十年的青春。要好好的爱他,带给他幸福。”因为也只有你,他才会感受到幸福的存在。 大概这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保持着一颗好好爱你的心。 而你,也恰巧需要这份爱。 你说我的到来,恰巧填充了你单调色彩的人生。我也想说,刚好我也是。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