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chapter1 - 对我而言,遥远的她 - 董安可可 又名 《三人游》 by.董安可可 弦歌将那条宝蓝色的裙子比在她丰盈地胸前,艳丽而华美的裙子在她雪白的肌肤映衬下,更加夺目。 礼服这种东西,可以很高雅,也可以很色/情。 穿在女人身上的礼服越是好看,就越会勾起男人撕碎它的欲/望。 庆幸的是,有*并不违法。 弦歌拔了头上的簪子,如瀑的金色长发倾泻而下。 从化妆台里抽出一只大红色的口红,礼服被随手丢在一边,弦歌光着身子单身撑在化妆镜前,一丝不苟地描绘着自己完美的唇形。 它有些微翘,这让弦歌随时保持着撒娇卖萌的状态,这并非她所愿,也给了造型师很大的限制。 她给自己挑了一副带度数的浅蓝色美瞳,这或许会让她带着神秘诱人的异域风情。 更重要的是,弦歌的近视越来越严重,没它们可不行。 古人用玲珑形容女人,形容弦歌最好的词语搭配是,一个玲珑的性感尤物。 贴好乳贴,弦歌利落地套上那条长裙reads();。 临走前,她看了镜子里的自己一眼。 “闻小姐,你再不出来,我可就直接撞门进去了。” 助理小穗站在门外已经等了一个小时,就差没报警了。 小穗是弦歌第32个助理,是头一个留在弦歌身边超过半年的助理,同时,也是惟一一个性别为,女,的助理。然而,踏着前辈们的尸体爬上来的小姑娘其实并不得弦歌欢心,她说话太直,不够圆滑,而且脑子也不太能转弯。 俗称一根筋。 留着她是因为她拳脚不错,上次弦歌去泰国,遇到几个人渣,多亏了小姑娘拔腿相助,弦歌才得以脱身。弦歌也算是个知恩图报的,知道小穗去泰国是为了打/黑/拳挣钱养家,她就花钱雇了她。 总之各取所需,互不相欠。 最近小穗是有些管她管过头了。 弦歌开了门,慵懒地靠在门框边,冲小穗吐了一个标准的烟圈,草莓味的。 “行了,我不是出来了吗?” 抽完烟,弦歌将烟头掐灭在门口保洁箱上白色石米里头,冒着一丝丝白烟的烟嘴上留着她淡淡的唇印。 “走吧。”弦歌说。 伴随着现场欢快的交响乐以及热烈的掌声,弦歌带着微笑入场,她的眼睛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笑容得体,举止优雅。站到经纪人虫子旁边时却说了一句,“下次换一家策划公司,交响乐?就跟京剧台子里上了几个跳芭蕾的小天鹅一样,嗬。” 一声嗤笑,虫子简直欲哭无泪。 这可是他花了三天三夜,才从国内最顶级的活动策划公司里选出来的团队啊! 姑奶奶也太难伺候了。 简短的致辞后,小穗递给弦歌一杯鸡尾酒ktail,光听这名字就够了。 不过,还等不及弦歌要求换酒,三三两两地客人已经朝她走了过来,一番觥筹交错,虚以委蛇是少不了了。 弦歌前半生都活得太肆意,后半生注定得缩手缩脚。 头一个来得是宫佑宇,刚从父亲跟胞弟手里拿到经营权的新晋权贵周身上下都透漏着春风得意,他身边挽了一个略显风骚的女人,虫子凑过来低声提醒了一句,“最近炙手可热的女明星,据说是宫佑宁以前的女朋友,汪梓雅。” 噢,刚回国就听到一个不得了的大新闻呢! 兄弟共争一个女人,有意思。 “闻小姐,恭喜,您的画展很成功。”汪梓雅笑着伸手。 弦歌听得出她的也伸出手,那般白皙纤细,“多谢汪小姐捧场。佑宇,我们大概六七年没见的吧。” 宫佑宇拿着香槟的手一晃,嘴角微微一笑,“难为你还记得。” 随后,他张开双臂,弦歌无奈地笑了笑,两个人来了个不算失礼地英式拥抱。 “什么时候回来的?我还以为…”宫佑宇浅笑着停住不问,很有分寸。 弦歌却似乎并不太介意,“昨晚的飞机,别说是你,我都以为我不会再回来了。” 大概,在场的绝大部分人,都是这么想的reads();。 然而…没用,她还是回来了。 “原来佑宇你早就认识闻小姐?我还怕硬把你拉来,你会无聊呢!”汪梓雅说。 这话翻译过来就是,这个男人是陪我来的,你不要多想了。 “我们曾经是同学。”宫佑宇不动声色地挽住了汪梓雅腰身,如此说道。 意思就是说,我们不熟,你可别多想。 “是吗?可真是太巧了,佑宇,你可得多捧捧闻小姐的场啊!” 换句话就是,待会儿他要是买了你的画,这钱可不是为你花的… 弦歌懒得再听下去,举了酒杯,状似无奈地笑着说,“我得去招呼招呼其他客人,就不管你们俩啦,人太多了,你们随意。过两天我们出去聚聚。” 这话,其实并没有什么含义。 她身上妖冶地香气和淡淡地烟味,却像是带着蛊惑一般从宫佑宇身侧经过。 虫子能力惊人,画展请来了不少名媛贵妇,弦歌花了好一段时间才张罗完。 尔后,才有时间站到自己的画前,欣赏,观摩。 弦歌喜欢在热闹地人群里看自己的画,这样,她才能安静地品味到画里的孤独与寂寞。 艺术家都有些怪癖,小穗不知道弦歌算不算艺术家,但说到怪癖,堪比梵高。 “小穗,你在画里看到了什么?”弦歌知道小穗站到了身后,所以微微歪了歪头,问。 小穗走到弦歌旁边,顺着弦歌的目光,看到了墙上那副画,那画里只有一片蔚蓝,几个小水泡,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她也很奇怪,这幅名为《52》,不足一见方,底下没有任何释义,叫人看不懂的画为什么总能引起最多人驻足。 更奇怪地是,无论卖家出价多少,弦歌从来不肯卖。 “我看不出来。”小穗说。 “看不出来好,看不出来,证明你的灵魂并不寂寞。”弦歌浅笑着说。 小穗越发不懂了。 “以宋小姐,噢,不,我错了,现在应该叫闻小姐。”身后传来男人略带讽刺的声音,熟悉,又有些刺耳。 弦歌没回头。 “我想,闻小姐这样没心肝儿的人,应该也画不出什么有灵魂的画吧。”男人冰冷地说道。 “你!” 一旁的小穗有些生气,正要理论,弦歌忽地又开了口,“小穗,去帮我拿瓶水。” 小穗犹豫着看了弦歌一眼,又看了看这个西装革履,长相斯文,却一脸严霜的男人。最终还是走开了。 “你居然还有脸回来。” “楚先生,对一个被逼得连姓氏都丢掉的女人,你就不能网开一面?” 小穗拿着水再回来时,画展里已经没有了弦歌的踪影。 第2章 chapter2 - 对我而言,遥远的她 - 董安可可 “闻小姐,当初你无情无义,一走了之的时候,可曾想过放别人一条生路?”楚祎勾唇反问。 你知道吗? 52赫兹的鲸鱼,全世界只有一头。 它会说话,会唱歌,可没有同类能懂它。 它在海底游弋,你可以说它自由,而我却只看到了它眼里的寂寞。 弦歌转头看向楚祎,这个多年不见的男子,早已退却当年的青涩,变得沉稳,冷静。 眉峰微微隆起,透漏一丝威严。 “楚祎,过去了的事就不要再记在心上了,以后大家井水不犯河水,不是很好?”弦歌淡淡地说。 “井水不犯河水?闻弦歌,从你回国那一刻起,就应该做好准备…申城容不下你。” 这般的狂妄自大,弦歌同他相知近三十年,倒确实是少见,不过也不能说陌生。 当年她高三,他高二,他带着一帮兄弟,冲进校长室狂揍校长,硬生生逼得当时临退休仅有一个月的老校长引咎辞职,… 那时他在她面前炫耀,也是这般的耀武扬威,不可一世。 总以为他没长大。 其实,当年那个只凭意气用事,任性、嚣张,单纯又直接的小子,早已不一样了。 “你想怎么样?”明刀明枪弦歌并不畏惧楚祎,可他从来不是一个按常理出牌的人。 他疯起来,谁都拦不住。 “跟我走一趟,你就知道了。” 楚祎转过身,弦歌站在原地reads();。 “闻小姐,你大概不会愿意看到明天的头条新闻,是自己的画,化作一堆灰烬吧。”楚祎背对着她说。 疯子! 弦歌突然烦躁地想抽根烟。 -- 弦歌想留个口信给虫子或是小穗,可楚祎的耐性就跟被狗吃了一样。 “哼,放心闻小姐,申城的男人还是有格调的,不三不四的女人,他们看不上。” 哼!嘴巴倒是挺毒的。 弦歌冷眼看着他说,“不三不四的女人也差点做了你的大嫂,可见,你们申城的男人,也没高尚到哪里去。”说完,踩着高跟鞋,走在他前头。 只是,有一个问题急需解决,那就是她根本不知道他的车停在哪儿… “才走了几年,就变成‘你们申城’了?啧啧,闻小姐,还真把自己当成华侨了?” 庆幸的事弦歌已经看到了路边那个熟悉的车牌。 到底还是一惊。 谁能想到他还会用这个车牌号码呢… 弦歌回头,眼神里多了几分凶狠,决绝。 “楚祎,你最好少跟我阴阳怪气,要走你就走,少他妈威胁我,不过就是几幅画,你爱烧就烧,你要是有种,就砍了我的手,让我一辈子都画不成!” 光是眼神还不够,弦歌走到车边,也顾不上走不走光,撩起裙子,抬腿就是一脚。 那辆价值不菲的豪车车门上,瞬间就被蹭掉了一块漆。 那不和谐的伤疤,看得弦歌心头那口闷气消了不少。 站在一边抽烟的司机听到声响惊慌失措跑了过来,一看车门,正准备骂弦歌一句瞎了狗眼,转头看着自己老板就站在不远处,一脸风雨欲来,便识相地退到了一边。 可他这个老板却并没有动怒。司机不由得多看了这个女人一眼。 这女人确实漂亮,尤其是胸前那双高耸白嫩的玉兔…简直让人移不开眼。他还没见过奶/子这么大,屁股这么翘,腰还这么细的女人。 他约摸自己两手合拢就能掐住那腰… 楚祎走到车门,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声,“钥匙。” 司机立马将钥匙递了过去。 上了车,楚祎又说,“明天你不用你来了。” 随后,放下副驾驶座的窗子,“上车。” 司机懵了,正准备开口问个明白,可那细腰女人开车门上了后座之后,楚祎一脚油门,车就开走了。 “操/你/奶/奶,妈的,有钱了不起啊!” 弦歌同楚祎,一路无话。 直到眼前的风景越来越熟悉,弦歌才皱着眉,说,“停车。” 楚祎没理会她。 一下秒,弦歌就已经伸手准备开车门跳车了…楚祎发现得早,抢先一步锁住了,随即是一声大吼reads();。 “宋弦歌,你是不是疯了!”当时他的车速一百码,如果她从车上跳下去… “放我下去。” “想都别想。”楚祎的声音因激动,变得有些颤抖,在这样寂静的夜晚,特别像是野兽在咆哮,“宋弦歌,你也知道怕?你他妈当年丢下他的时候怎么不知道怕?” 是啊,当年的他昏迷在车下,地上一滩血,她怎么就不怕呢? 她当时甚至连一滴眼泪都没有留。 明明大家都再说,他是不是死了,是不是残废了。 有时候,她倒宁愿他死了。 “宋弦歌,你今天所承受的一切,都是你该的。”楚祎说。 是…该的吗?弦歌浅浅一笑。 既然是该的,那就面对吧。 没事儿。 弦歌放下了车窗,凉爽风吹了进来,她伸出手,感受着风一点一点带走她掌心的温度。 比起几年前,裴公馆的气势更加宏大了。 管家一脸惊异,大概是没想到居然会有女人,敢在楚大少当司机的情况下坐后座,等他替弦歌开了车门,那惊异,瞬间化作了惊恐。 随后是鄙夷,憎恶。 “陈叔叔,好久不见。”弦歌装看不到,面带微笑着说。 “宋小姐,没想到您还会来裴家…不知您有何贵干。”陈玉仁生硬地下了逐客令。 “她跟我一起来的。”楚祎走到弦歌身边,强硬地揽过弦歌纤腰,冷峻地看了陈玉仁一眼,“我有分寸。” 走到了大院,弦歌才顿下脚步。 “放开。” 楚祎并没有听话,只是低头看着她,嘴角扯出一丝冷笑,“我听说你在美国玩过的男人都可以凑成一个连了,我还以为,你已经不在乎男人怎么对你了。” “看来楚先生对我还挺了解的…不过,你的听说似乎有些偏差。你知道的,我挑东西从来只重质量,不重数量。不过,女人总是喜欢新鲜的,所以,一个连不敢说,倒也算是没尝过重样。” 楚祎眼里的笑愈加危险。 他凑在弦歌耳侧,低声说,“你就是个贱人。” 弦歌转头,眉眼带笑,朱唇轻启,“楚先生,你好像…管不着。” “裴哥哥,爸妈叫我们一起进去呢!你再看什么啊。” 一声清脆娇媚的女声从两人头顶传来。 弦歌抬头。 他那一双墨瞳,正直直地由上而下,直直地看着她。 多少年前,在那个重症监护病房,他好像也是这样的,看着她。 没有一句话。 第3章 chapter3 - 对我而言,遥远的她 - 董安可可 弦歌仿佛看见他在对她说话,他说,你回来了。 又觉得好像是,为什么回来?距离太远,弦歌实在是看不清…该死,看来她的眼镜又要换了。 不过,她还没瞎到看不到随后出现在裴谦身边的那个活生生的女人,这女人弦歌没什么印象。只是一向不喜欢女人亲近的裴谦居然能让她出入自己的房间,大约也个是挺喜欢的新女朋友吧。 可裴谦脸上的表情也太平静了。弦歌以为,他最起码要指着她鼻子,让她滚得远远的,这才是裴大公子一贯的处事原则。 弦歌摸了摸鼻子,收回目光。 “进去吧。”身侧的楚祎冷不丁开口,还真吓了弦歌一跳。 “我说,你到底要让我看什么?”他命令似的语气,让弦歌躁了起来。 楚祎弯了腰,凑在弦歌跟前,说,“刚刚那个女的,你看到了吗?她是今天要跟哥订婚的女人,她是不是很漂亮?”后是一笑。 弦歌倒真是愣了愣。 “我说,楚祎,你是不是有毛病啊!”弦歌像看着白痴一般看着他,“我跟他都分了多少年了,他身边有女人,我身边有男人,这有好奇怪的?就为了这种小事,你把我叫来?难不成,你还希望我能干点什么么?” 最后弦歌嗤笑了一声,转身要回reads();。 那样的轻视让楚祎陡然变了脸。 前一秒他还皮笑肉不笑的装着,此刻,却是黑了脸,直接伸出手,硬拖着弦歌往裴家花园走去。 说来,弦歌还真有些感概。 裴家花园里的这些个花花草草,大部分都是弦歌从宋家的奇珍园里移植过来的,如今这一片绿意盎然,生机勃勃的景象,九成九是她的功劳。可惜了,便宜了后人。 弦歌忽地想到了一句老话:前人栽树后人乘凉。 果然如此… 楚祎见她嘴角带笑,有些好奇,“你笑什么?” 弦歌指着不远处的秋千架子,无不嘲讽地说,“我还记得你那时为了跟我比谁的秋千荡得高,傻不拉唧地从秋天上飞了出去,还撞断了两颗门牙,是不是?” “真高兴你还笑得出来。”楚祎面无表情地说。 弦歌反驳,“我为什么要笑不出来?” 裴大公子订婚宴的排场还跟以前一样气派。 弦歌跟楚祎来得晚了些,只好站到了观礼人群的最后一排。天可怜见,还留了两个位置,弦歌不用站着。 如若不然,她那高跟鞋可没法支撑她站个几小时。 “我说,这是裴谦第几次订婚了?” 楚祎看了她一眼,没应。 过了好久,才说,“不是每一个人,都跟你一样,没心没肺。” “你走之后,他差点放弃了康复训练,你知道吗?” 弦歌看了前方缓缓走上仪式台的两人,不紧不慢地说,“可他最后,不也还是康复了吗?” 能说出这样的话,果然是没心没肺。 裴家的订婚仪式并没有弦歌想象中那么冗长,主持人插科打诨了几句男女主人公的交往历史,泛善可陈,紧接着双方父母发了言,甚至都没安排当事人说话,节奏就已经跳到了男女双方交换戒指… 所有人都在笑,弦歌也在笑,除了楚祎。 “我说,你能不能不要摆出一副新郎结婚了,新娘不是你的表情,不然他妈妈又得说你对他儿子图谋不轨了。” 前头有人站了起来,当着弦歌的视线,所以,她也站了起来。 反正…她也碍不着别人。 “宋弦歌,你别笑了。”楚祎阴森森地说。 弦歌压根就没搭理,继续跟着人鼓掌。 而楚祎猛地起身,冲着她咆哮了一句,“我让你别笑了。” 一时间,所有人的观礼着纷纷扭头,看向他们俩。而裴家的亲戚,几乎是在一瞬间,就认出了弦歌。 “是她,她什么时候回来的?” “这不是…她怎么来了?” “啧啧,居然还有脸来裴家!” “肯定是来闹事的,可真是不要脸reads();!” 你一言我一语,简直如临大敌。 弦歌有些尴尬,冲台上的新人挥手致歉。 “我说你何必呢。”弦歌摇头,转身要走。 “宋弦歌,你给我站住。”可惜步子还是慢了些,已经有个熟悉的声音叫住了她。 她是裴谦的姑姑,从小把裴谦当成自己儿子般带大。 想想当年那一巴掌,弦歌现在左脸还生疼。 弦歌转身,得体地一笑,“姑姑,好久不见。”台上有轻轻制止裴唤云的声音,可裴唤云充耳不闻。 “你还有脸叫我姑姑。” 弦歌笑了笑,继而道,“裴女士,我实非有意抢了新人风头,我现在离开,您觉得怎么样?” 裴唤云真是不知道这个女人是怎么能笑得出来的。 裴唤云死都记得,这个女人当时说的那句,婚礼前出了这样的事儿,太不吉利了,我还年轻,应该找个更好的,我要退婚。 她跟裴谦十几年的感情,居然选择用如此不堪的理由结束。 叫裴唤云如何能不恨她入骨。 裴唤云抬起了手,楚祎先一步走到了她身边,揽住了她,并笑着说,“姑姑何必跟她计较。” 倒是会做人。 弦歌白了这个始作俑者一眼。 再后来,裴谦也走下了过来,也是一脸浅笑。 弦歌终于看清了裴谦一回,嗯,多年不见,倒是更添了几分英气。从前他不喜欢留刘海,如今也蓄上了,大约是想遮一遮额头上那道伤疤。 其实要遮,直接去一趟韩国就可以,何必这么麻烦。 裴谦看到弦歌,微微点头,随后转向裴唤云。 “姑姑,我们一起去切蛋糕好吗?如夏还在等你。” 那姑娘叫如夏啊…申城好像没有这号人物?弦歌抬头看过去,挺漂亮一姑娘此刻正可怜兮兮地站在台上,眼巴巴儿看着裴谦。 弦歌这会儿到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可没打算闹事儿。 坏人姻缘的事儿的,她做不出来。 她这辈子来来去去只坏过一桩亲事,那就是自己同裴谦的。 裴谦搀着裴唤云上台,弦歌才发现裴唤云的腿脚愈发不利索了,连走路,怕都是困难了。 不过,这似乎也跟她也没什么关系了。 弦歌朝楚祎耸了耸肩,“我要是再不走,他姑姑估计就得吐血身亡了,你要负责吗?” 楚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回到座位上。 意思就是,你可以滚了。 弦歌满意地笑了笑,冲着楚祎,也冲着台上。 第4章 chapter4 - 对我而言,遥远的她 - 董安可可 除了头天的开幕式,弦歌去亮了一下相,余后几天,她都在酒店里睡觉,喝酒,找灵感。 虫子对此颇有怨言,但想想开幕式那天弦歌差点被人绑架,也就没多说什么。毕竟,卖再多的画,也不如弦歌那双手赚钱。 想想弦歌那晚回家时衣衫褴褛,头发凌乱的样子,虫子就有些后怕。 她一直想问问弦歌那晚发生了什么,但弦歌什么都不肯说。 有些事,身为女人,虫子也不忍多问。 画展结束第二天,宿醉引发的头疼一直持续到中午,如果不是持续不断的恼人敲门声,弦歌大概会就这么睡上一整天reads();。 弦歌穿着白色齐臀吊带,一头金发像一顶金色的鸟巢。她没有穿拖鞋,再往上看,似乎连内/裤都…内衣就更不用说了。 吊带右边的带子垮到了小臂,若隐若现地露出一片雪白肌肤。 开门时,小穗看得眼睛都直了。 弦歌拉了拉衣服,抱胸靠在门边,那条沟,愈发深邃。她调笑着问,“怎么,你没有?” 小穗红了脸,忙收回眼光。 “刚刚接到一个电话,说是找你的,打了你一上午电话。” 弦歌回房间拿过手机一看,果然有二十几通未接来电,地理位置,显示申城。弦歌一时没想到申城还会有谁什么这么着急地想联系她。 居然连小穗的号码都打听到了。 “跟你说了什么吗?”不然,小穗不会鬼叫门。 小穗看着弦歌有些犹疑,半天才说,“她说她是你妈妈…” 而小穗分明记得,大画家闻弦歌,并无父母。 帝国六点37楼的咖啡厅,弦歌如约而至,小穗跟在后面。小穗远远地看到了一个穿着米色外套,带着礼帽,妆容精致,一脸优雅贵气的女人。 然而,她着实很难将这个女人同弦歌母亲这个身份联系起来。 虽然她们有五分相似,不过…这女人看着也着实太年轻了一些。 “啧啧,原来是您啊,我还当真以为我妈诈尸了,怎么样,宋夫人,这么多年没见,可是想我了?”弦歌笑着坐到了对面,朝小穗看了一眼,小穗估量了一下,也跟着落座了。 这个宋夫人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既然回来了,为什么不回家?” “家?”弦歌一声笑。 正好侍应生走了过来,弦歌要了一杯拿铁,给小穗要了一杯橙汁儿。 “我有话跟你说。”宋夫人放下杯子,这才看了弦歌一眼。 弦歌摊手,“我在听。至于小穗你不用介意,我把她当亲妹妹,她是绝对,绝对,绝对不会背叛我的。”说完,弦歌扭头冲小穗一笑,“对吗?” 小穗被弦歌笑得有些失神。 “既然这样我也不跟你兜圈子,我爸那里,你到底要怎样才肯松口?” “宋夫人,您这就是说笑了,我完全听不明白您是什么意思?” 这位宋夫人秀眉一蹙,“弦歌,别跟我兜圈子,如果不是你在爸面前撺掇,他至于见死不救吗,连我电话都不肯接吗?” 弦歌轻轻地笑了,“宋夫人,做人可得凭良心。令尊不肯救你,你应该去求令尊,而不是来求我。您说对吗?不过,宋夫人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令尊没理由不接自己女儿的电话啊?” 小穗看着这位宋夫人被弦歌一句话噎得半天没有作声。 好半天她才稳住语调,重新开口,“弦歌,他毕竟是你爸,他要是倒了,对你来说,也没什么好处,而且…” “对不起,宋夫人,我恐怕要打断一下了…”弦歌果断了截住了话,冷眼说到,“你大概忘了,我姓闻reads();。” 之后,宋夫人攥紧了手心,小穗警觉地往弦歌那儿移了移。 而宋夫人却只是站起了身,拿起手包,转身就走。 又停了下来,转身直直地盯着弦歌,“你爸为了你,已经快被裴氏,楚天逼得破产了,你难道就真的这么狠心?” 弦歌不喜欢被人居高临下的看着,索性也站起身,同宋夫人对视了一会儿。 “为了我?宋夫人你连这话都能说出口,我真是非常欣赏你的勇气跟羞耻心。你难道忘了,当初是谁,怕得罪裴、楚两家,连夜发了三篇新闻稿,宣布跟我脱离父女关系?又是谁,在采访里,说他没有女儿?” “我狠心?” 弦歌凑近一连愤怒地宋夫人,浅笑着,低声说道,“闻慧书,我狠心的时候还没有正是开始,你最好慢慢期待。因为一无所有的日子,只怕没那么好过。” 宋夫人怒气冲冲地走了,弦歌悠然自得地坐下,品着侍应生送来咖啡。 没多久,小穗又接到了电话。 这次来的是巡展的赞助商。 弦歌让小穗再三查过这家名为中集的公司,注册地在南城,资本不过两千万,法定代表人赵城,是个白手起家的农民企业家。 这样清白的家世,才让弦歌稍稍放心了一些。 在申城想找个跟裴氏楚家还有宋家没有关联的公司,实在太难。 可千算万算,弦歌还是算漏了一点。 一个规模不大的材料加工型企业,怎么会无缘无故赞助一个在国内并不怎么出名的画家? 弦歌一身白色雪纺立领衬衣,九分深蓝阔腿裤,干练出席,却在看到那个温婉娇俏的小姑娘时,差点失了风度。 避开了前未婚夫,却没躲得过前未婚夫的现未婚妻,啧啧。 不管怎么样,弦歌还是从容地握住了这位赵大小姐的手。 “赵小姐,你好。” “你认识我?”赵如夏颇有几分惊讶,忙起身回握,“噢,对了,你是不是就是去参加我订婚宴的那位小姐?” 看来裴谦是有意瞒着她了,也好,省了麻烦。 弦歌客气地收回手,“那天陪朋友一起过去,正巧碰上,恭喜赵小姐了。” 赵如夏瞬间小脸飞上红霞,自是喜不自禁。 弦歌跟着虫子参加过不少这样的应酬,这一次虽然有些小尴尬,但弦歌还算是专业,同这位赵小姐聊得很是开心。 半小时后,包厢的门开了,弦歌笑着回头,一条一米好几的长腿跨了进来。 裴谦一脸沉毅地走了进来。 他说,“打扰了各位。”然后,视若无物的路过弦歌,走到赵如夏身后,弯腰,浅笑。 “工作聊完了吗?” 他温柔的问。 第5章 chapter5 - 对我而言,遥远的她 - 董安可可 “我了个草。”弦歌心底骂了一句粗话。 但这粗话,仅仅只是一句感慨,用以表达弦歌的遗憾,以及…unbelievable。 她同裴谦从小认识,高中玩了三年暧昧,毕业前一星期接了吻,几个月后她去他公寓给她过生日,然后就被当成生日礼物,理所当然地被他哄上了床,这一睡就是好几年… 他什么时候对自己这么温柔过?更别说,还当着这儿这么多人的面儿秀恩爱。 也就每次做/爱时,还能从他嘴里听到几句中听的。 可床上说的话,又怎么能当真? 都说男人越老,对女人就会越好。 弦歌想,她拿自己最好的时光遇上了不够好的裴谦,所以,大家惨淡收场。 而最好的裴谦,遇上了最娇艳的赵如夏,所以,天时地利人和,一切都那么美好。 而她的运气,是差了些。 所有人都站起身跟裴谦打了招呼,敬了酒,轮到末尾的弦歌时,她却有些过不了自己这一关,这酒一敬,往后,她就要低裴谦一头了… 她是做了些对不起他的事儿,愧疚可以,低头却不行。 她跟谁低头都行,就他不行。 虫子坐在一边,急的跟什么似的。她就想不明白了,平日喝酒应酬无一不溜的人,怎么一到关键就掉链子? 弦歌看到了虫子的眼色,却把头僵硬地扭向另外一边。虫子简直要炸毛了。 同行的另一个郑姓赞助商,端了一杯酒走到弦歌身后,丑陋肥厚的手掌搭在了弦歌的肩膀上,笑眯眯地劝起了酒,“闻小姐,你还不知道吧,这个可是申城裴氏的大公子裴谦,他们家我可是去过的,光是走廊里的摆设,就比你整个画展里的画还要多,你要是得了裴总青眼,前途一定不可限量。” 虫子一边倒酒,一边应和。 “那是那是,郑总说得有道理,以后,还请裴总,郑总多多关照reads();。” 而弦歌,仍是一动不动。 只有弦歌知道,这个郑总,一直在毛手毛脚。 “闻小姐,赏脸喝一杯吧。”郑总倒了满满一杯白酒,放到弦歌手边。 对面的赵如夏忍不住说了一句,“郑伯伯,我看闻小姐并不会喝酒,你就不要为难她了。” 她身边的裴谦却是微微一笑,“你多余担心了,闻小姐的酒量,恐怕我们在座所有人加起来,都不是她对手。” “是吗?”赵如夏有点不敢相信,却也没有再多说。 虫子见弦歌这模样,估摸着姑奶奶今天这杯酒是不会喝了,立马起身,“郑总,您不知道,闻小姐今天身子确实不适,这杯酒,我替她喝了,再自罚三杯赔罪,您看可好?” 郑总手一晃,虫子拿了空,再一看,这脑满肠肥的郑总却是黑了脸。 “闻小姐,我知道您有些才华,但是大家都是出来混的,规矩还是要懂的,可不要不给郑某面子。” “郑总,您这话就严重了,来来来,我来…” 虫子的话还没说完,这郑总大约是喝糊涂了,大手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弦歌酒杯中的酒,都洒了出来。 “你算什么东西,我跟闻小姐说话,有你插嘴的份?” 虫子也是尴尬。 弦歌这才站起身,冷冷地瞥了裴谦一眼。裴谦眼角带着温润的笑,倒也坦荡。 “郑总,事先不知道您是出来混得,我替我的团队向您道歉。这样吧,既然已经得罪了您,我们也没脸留在申城,嗯,虫子,今天就取消我们在中国的所有巡展,明天回美国,这样做,郑总,您可还满意。” 弦歌笑了笑,继续说道,”各位,今天浪费大家宝贵的时间了,所有费用算我头上,玩得开心。” 此话一出,包厢里的人都吃了一惊。 几十场的巡展,她居然说取消就取消,她算过违约金吗?可真不知该说这个女人真是有气魄呢,还是脑子简单… 郑总也愣了愣。 弦歌起身,转身就要离开。 还未出门,那郑总反应过来后破口大骂,“这娘们儿以为自己是谁?就她这样的小画家,学院街上一抓一大把。没见过这么不识抬举的,这种下贱女人,不是靠睡男人,能开得起画展?还不知道被多少个男人弄过,在这儿装清高…老子…” 话还没说完,众人边一脸惊恐地看着弦歌回头,从酒桌上操起一个空酒瓶,径直朝郑总那脑袋上招呼了过去。 “嘭”地一声。 玻璃碎片四溅。 郑总惨叫了一声,捂着流血的脑袋,滑坐到了椅子上。 “虫子,联系律师。”弦歌冷冷地开口。 直到她走出包厢,没有一个人开口说一句话。 “要不要报警。” 半天,赵如夏才从裴谦怀里伸出脑袋,小声问一句reads();。 刚刚她受惊躲进了裴谦的怀里,难得,裴谦没有推开她。 裴谦还没有作声,这个郑总大约是没怎么着,捂着脑袋又追了出去,旁边两三个人拦着,都没拦得住。 “贱人,你给我站住。” 郑总冲出了包厢,一发现弦歌立马跑了过去,虫子一见不妙,撑开手挡在了弦歌跟前,没两下就被郑总身边的保镖拉到了一边。她拼命地叫人帮忙,喊救命,无人理会。 另一个保镖将弦歌双手琐在背后。 郑总揉了揉脑袋,吐了口唾沫,单手死死地掐住弦歌两颊。 “臭/婊/子,你刚刚不是很狂吗?继续狂一个啊,啊!”一个耳光扇在弦歌脸上,顿时,弦歌只觉得眼冒金星,一阵晕眩。 随后,又是一脚,重重地踹到了弦歌小腹之上。 疼得弦歌直不起腰。 “你不是很会装吗?啊,老子撕了你的衣服,看你怎么装。” 一阵屈辱,恶心,滔天的仇恨涌上弦歌心头。 她看着这个人渣朝自己伸出了手。 ‘撕拉’一声,她衬衣上的头两颗扣子被扯开。 胸口一阵凉。 “兄弟们快看,这女的身材可真不错,一身肉跟豆腐似的,怪不得这么出名,再脱一件看看…” 弦歌此刻的眼神凶狠地,就像是闻到了血的豹子。 这个男人,最好杀了她。 不然… “放开她。” 从后头的包厢里,弦歌听到了熟悉的男声,低沉,充满威胁。她扭头一看,正是一脸阴沉的楚祎。 “你小子把毛长齐了之后再学人家英雄救美吧,给老子滚开。” 郑总再要伸手,楚祎碗口般的拳头已经招呼到了他的脸上,他没站稳,被一拳掀翻在地。吐了一口痰,吐出了两颗牙齿。那两个保镖飞快地跑回了他身边,可还没来得及等他飙粗口,六七个高高大大的外籍男人,已经站到了他周围,围成了一个圈。 楚祎扭了扭手脖子,走到弦歌身边,脱下自己西装,披在了她身上。又看到她脸上泛起的红肿,冷冷地问,“谁打的?” 弦歌抬头看了他一眼。 她有多不想在裴谦面前丢脸,那么对楚祎,只会更甚。 “不关你的事,虫子,我们走。” 连那件西装,也被弦歌丢了过来。 楚祎等在原地没有动静,随后又说,“别让我再看到这个人。” 说完,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弦歌跟前,生硬地拉住了她,并用衣服将她裹了个严实。之后他弯腰,抱住她的臀。 一使力,弦歌就被他扛到了肩头。 他扛着她,大步走出酒店。 第6章 chapter6 - 对我而言,遥远的她 - 董安可可 楚祎将弦歌径直塞进了宽敞的后座,虫子要来上,楚祎只是回头,面无表情地瞥了她一眼,虫子就有些怂了。 “这位先生,我们家弦歌喝多了酒,还是我带回去照顾吧,不劳烦您了。” 楚祎上了车,坐定,回头再看了虫子一眼。 “洛森,送这位小姐。” “虫子,没事。”车里的弦歌说。 随后,车窗被关上,虫子再要上前,两个人高马大的保镖挡到了她跟前。 虫子只能看着黑色宾利缓缓启动。 末尾她看到车牌,一时心肝儿一顿抽搐,传说中可以通天的牌照,她终于也是见了一回世面。回想刚刚这个男人看她第一眼时,眼睛里的危险,再看看他带的这几个保镖,虫子觉得弦歌这丫头,怕是惹上大/麻烦。 弦歌坐在车上,平静地看着前方,一言不发。 只是有些冷。 楚祎有些烦躁,西装被她扔到了地上,这会儿,他总不可能脱下衬衣给她保暖。而且…就算他愿意,她也不会穿,会踩在脚底还是扔出窗外,不知道。 “温度调高一些。” 楚祎不耐地冲司机低吼了一声,随后,升起了隔屏。 “那个男人是谁?”安静又暗/黑的车厢里,他的低沉声线,犹如一头即将狂躁的狮子。 弦歌依旧保持沉默。 “宋弦歌,我问你,那个男人是谁?” 楚祎扯开领结,失去对话的耐心,转身将弦歌推倒,压到了座位上reads();。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空气瞬间凝结。 “我说过了,不关你的事。”弦歌一字一句地说。 楚祎按得她肩膀发疼,弦歌却连哼都没哼一声,她眸子里的冷淡、语气里的决绝,近乎残忍。 也是,这才是宋弦歌。 这才是那个未婚夫出车祸,躺在重症监护室里一动不动,她却可以心安理得的退婚,出国,随便找了个男人结婚的女人。 宋弦歌,真是个没有心肝的女人。 那个巴掌印,落在她白皙的皮肤上,分外显眼。 “他用哪只手碰过你?” 弦歌这才将眼光移到他脸上,冷冷地嗤笑了一声,“怎么,你要砍了他碰过我的手?” “对。” 他简短的回答,在这样的环境里,分外狠毒。 他不是开玩笑的,弦歌知道。 “楚祎,你知道这些年我跟多少个男人上过床,做过爱吗?怎么,难不成你还能为了你的好兄弟,把他们一个个阉了?” 弦歌轻轻地嘲讽地扯了扯嘴角。 她不可理喻的回答,扯痛了楚祎全身神经,他红着眼,握着肩头的手,像是要将她的骨头捏碎。 “你再说一遍。” “楚祎,你该不会天真的以为我会为了裴谦守身如玉吧?”弦歌反问。 她一定不知道楚祎现在有多么想掐死她。 否则,她不会这么嚣张。 “宋弦歌,你真贱。” 说完,楚祎松开了手,坐回了自己的位置,清冷得好似刚刚那个气急败坏的人,跟他没有丝毫关联…良久,他放下了隔屏,低声开口,“停车。” 在高速上随便停车需要勇气,但是司机斟酌了一秒,还是稳稳地踩住了刹车。 “滚。” 他淡淡地吐出一个字。 下车之间,弦歌背对着他说,“我希望我们之间,永生不要再纠缠。” 他说,“如你所愿。” 弦歌的高跟鞋掉了一只在楚祎车上,下了车,她才发现。对弦歌而言,自然是没法开口再回去拿的,神奇的是,楚祎竟然也没有开窗扔下来。估计是掉到某个角落里了。 真是倒霉的一天… 然而,更倒霉的还在后头。 弦歌一高一低在高速路上走着,来来往往的车子没有一个是怜香惜玉的。 也是,这时的她确实跟个疯婆子没啥两样,拒载,是人之常情,可以理解reads();。 老实说,弦歌对旁人的目光平素是不怎么关心与介意的,可这也得分情况。 比如说她发了一个头发凌乱的自拍到朋友圈,引来一群总盼着你不好的‘朋友们’冷嘲热讽,这弦歌是不会生气的,因为她晓得,只有自己足够美了,才会有人嫉妒。 这是好事,你应该高兴,而不是愤怒。 可如果真遇上狼狈,而恰巧,对方又是真正盼着你不好的前男友以及前男友的现女友时,弦歌的心态就显得不是那么淡定了。 一辆骚得不得了的布加迪准确无误地停到了弦歌小腿边五公分的位置。 若开车的不是裴谦,弦歌还以为这司机是要直接撞上来… 顶棚被放下,赵如夏带着夸张巨大的墨镜,小脸上的笑意隐约可见。 “闻小姐,你怎么在这里?” 她旁边的男人则带着万年不变的无镜片装逼金丝边眼镜,慵懒地扭过头,带着一丝好奇以及同情,玩味地看着她。 虽然是前任与现任的关系,但毕竟隔了这么多年,弦歌原本对赵如夏没什么不满,而此刻,却很想脱下剩余的那只高跟鞋朝她脑门上招呼。 她都没问她为什么大晚上戴墨镜,她为什么要管她是不是半夜,在高速路上赏星星月亮银河系? 关你毛线事? 三八。 弦歌拢了拢衣襟,笑着说道,“车子抛锚了,再等经纪人过来。” 明明是睁着眼说瞎话,弦歌的语气,却优雅地让人无法怀疑。 赵如夏将弦歌上下打量了一遍,面上有些尴尬,“闻小姐,要不我先送你回去吧,你一个女孩子在路上可不够安全。”说完,也不等弦歌回应,便转向身边的男人,“谦呐,我们先送送闻姐姐吧。” 几天前还是裴哥哥,现在就变成了谦… 换个说话就是,几天前她还是裴谦的小妹妹,现在,已经变成了裴谦的女人。而成为裴谦女人的方法,简单又明快。 弦歌顺其自然地想到了某些带黄色的画面。 看这个赵如夏身板弱不经风的样子,裴谦那好活儿,这小美人也不知道能不能吃得住… “现在已经9点了,你今晚打算陪我几个小时?而且…”裴谦一抬头,与弦歌满是淫/邪的目光交汇,迟疑了一会后,他浅笑着说,“我不觉得闻小姐愿意上我们的车。” 那是自然,在给别人添堵这件事上,她还算有些良心。 “是啊,赵小姐,我的经纪人马上就过来了,我就这么走了,不太好。”弦歌说。 “这样啊…”赵如夏撅了撅嘴,无不遗憾,“那好吧,那闻小姐,我们就先告辞了,对了,今晚的事,你不要放在心上。” 嗯,换你被扒了衣服试试? “好的。”弦歌点头。 “再会了,闻小姐。”裴谦看着她,说。 跑车急驰而去。 弦歌摸了摸鼻子。 第7章 chapter7 - 对我而言,遥远的她 - 董安可可 一个人上上下下地在高速上散了半小时的步,弦歌终于忍不住爆了一句粗。 骂谁?不够机灵的经纪人,反复无常的楚公子,或者那个是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的前男友? 好像都是,好像又都不是。 whatever… 好不容易走到休息站,弦歌干得第一件事就是去洗手间洗了把脸,顺便扔掉碍事的高跟鞋。 休息站的洗手间绝对算不上干净,烟头垃圾满地,水池旁塞了一些浸软的纸巾,空气里弥漫着浓浓的消毒水味,可还是遮不住那股恶心的臊味。兰医生曾夸她有一只比猎犬还灵敏的鼻子,如今看来,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弦歌有点想吐。 灯光昏暗,好在周围贴的是白色瓷砖,单调无趣,却亮堂堂的。 从脏兮兮的镜子里,看到脸上隐约可见掌印,弦歌又骂了一句。 洗手间右转,有家小商店,一个还算英俊的年轻大男孩正在看书,不是黄色杂志,也不是裸/体女漫,弦歌瞟了一眼,都是一些看不懂图形程式。 嗯,爱学习的小家伙。 “来包烟。” 大男孩抬头,瞬间被眼前漂亮地,性感地女人迷花了眼。 弦歌的雪纺衫被扯掉了两个扣子,此刻胸口大开,正风光无限。 并非有意勾引…弦歌只是想知道是自己变丑了,还是那两个男人瞎了狗眼。 结果令人满意。 “要…要什么牌子?” 小伙子站起身,说话有些结巴。 紧张了。 “嗯…” 涂了透明色指甲油的饱满指尖,在玻璃柜台上来回滑动。 这样的小卖部,自然没有弦歌想要的,“就这个吧。” 小伙子拿出烟。 “劳驾再给我一只打火机reads();。” 弦歌撕开封口,轻轻一转,烟盒上的塑料薄膜旋即剥离。她翻开盖,利索地抖出了一根香烟,放在鼻子边,轻嗅香气。 “这烟有点呛吧。” 男孩将打火机递了过去,“对不起,我不抽烟,不是很清楚。” 二十岁边上的小伙子,不抽烟也正常。弦歌接过打火机,点了一支烟,吸了一口,登时被呛得眼泪直流… 男孩拿了瓶水,弦歌却笑着摆了摆手,“有酒吗?”男孩摇头。 抽完一支烟,神清气爽了许多,弦歌看了看槟榔盒子旁边的座机,“能打个电话吗?” 弦歌给小穗打了电话。 打给小穗,原因很简单,弦歌脑子里能记得住,这个点又能迅速赶过来,只有小穗跟虫子,虫子估计也吓坏了,而且,她也帮不了什么忙。 男孩好心地给弦歌搬了个小凳子,一不留神,就看到了弦歌光/裸的脚丫。男孩第一反应是,她遇到了什么不好的事儿,可想了想,又觉得不像。 “小鬼,看什么呢?”弦歌笑了笑。 男孩逃也是地跑回柜台。 几分钟后,弦歌摘下手表,放到了柜台上,“呶,烟、打火机、还有水钱。” 男孩摆手,“不用了…就当我请你吧。” 请?也好…弦歌收回手表,不再说话。 几分钟后,一辆黑色林肯开进了休息站,停在弦歌跟前。 车弦歌不陌生,裴家当家的座驾,裴伯父当家的时候,她坐过好几次,让弦歌意外的,是从车上下来的人。 是陈管家。 “宋小姐,楚先生让我来接您。”陈管家向来谦和守礼,不过,神色间的厌烦依旧清晰可见。 弦歌起身,浅笑,“陈叔叔,不必了,我朋友马上就过来了。” 陈玉仁仿若没听到一般,摆出一个请的手势,“宋小姐不让我为难。” 弦歌可没有胆量为难一个退役的格斗世界冠军…只能转身问男孩要了纸笔,留了一个地址,并告诉小男孩如果有人来找她,就把纸条交给那个人。 本以为要去楚家,或者裴家,没想到,车居然开到了莲花山。 莲花山上有18幢别墅,户主非政即贵,所以,这方圆百里的绝美花海景观才能数年纹丝未变。这里的1号别墅,是弦歌的,确切来说,曾经是。 1号别墅,是裴谦送给弦歌的新婚礼物。 不过,后来婚没有结成,这别墅自然也就易了主。 “楚先生再三拜托裴先生照顾宋小姐,不过,宋小姐也知道裴女士目前身体状况欠佳,所以只能安排宋小姐来这里小住,安排不周,还请宋小姐不要介意。” “怎么会。”弦歌下车,笑脸盈盈。 看着别墅里的一花一木,弦歌有瞬间的失神,却也只是一瞬。 明知道房子里不可能会有人,但弦歌还是礼貌性的摁了门铃,陈管家忘了留下钥匙,她正好有个理由,正大光明的离开,只是下山有点麻烦reads();。 看到旁边密码盘,弦歌有些好奇。 等弦歌按到最后一个数字时,门开了。 不过,这可不是弦歌洋洋得意,庆祝裴先生旧爱难忘的时候。 门开了,赵如夏那张温婉可人的小脸出现在她眼前。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卸了妆的缘故,弦歌被吓地往后微微退了一步。 对方却显然很是淡定,对面未婚夫前任的造访不慌不忙,甚至露出灿烂笑脸。 “闻小姐,你终于来了。”边说,边熟络地拉着弦歌进门,“楚祎刚给我们打电话,说起你的事,哎呀,闻小姐,你也真是的,大家都是朋友,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跟在后头的弦歌一脸茫然… 她什么时候跟赵如夏这样熟的? “闻小姐,你穿什么尺码的鞋子?” “35。” “是吗,太巧了,我也是35码的,那正好了,你穿我的鞋吧。” 赵如夏从满满地鞋柜里取了一双全新的香槟色山茶花,那曾是弦歌的最爱。 “闻小姐,委屈了。” 看到那双鞋子,弦歌突然很想邪恶的告诉赵如夏,她脚下踩的羊毛毯,身边的鞋柜,甚至是房间里每一块大理石,灯上的每一颗水晶,全都是她当年亲自挑选的。 当然,只是想想,她并不想惹麻烦。 “来了。” 身材依旧不错的男人,穿了一套白色的浴衣慵懒地走出房门。 水滴从他胸口留下,性感撩人。 弦歌不动声色地别开眼,赵如夏红着脸急忙挡到裴谦跟前,“有客人呢,你赶快去换件衣服。” ! 你怀里的这个男人我用得比你早,好么?弦歌脸抽。 不过,赵如夏说的也没错,与他们而言,她的确是一个不应该受到欢迎的不速之客。 “左边第二间,闻小姐请自便。”裴谦冷冷地撂下一句话,随后,拉着赵如夏,急不可耐地往房间走。 赵如夏扭扭捏捏不肯,“你等会儿!” “我等不了了,宝贝。”裴谦低头,咬了咬她的耳朵。 一副欲/火/焚/身的模样。 弦歌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恶心、胸闷,却不失优雅走到两人跟前,笑着说,“裴先生,赵小姐,晚安。” 尔后,转身,开门,再点头,再微笑,最后… 关门。 没错,左边第二间正对裴谦卧房,以前是弦歌书房。 裴谦狠狠地咬住赵如夏樱唇,如狼似虎的索取,只恨不得吞她入腹。 第8章 chapter8 - 对我而言,遥远的她 - 董安可可 这幢弦歌亲手设计的别墅什么都好,除了一点,那就是整栋房子只做了外墙隔音。 这意思是什么呢? 意思就是,别墅里的人哪怕叫/床声音超过100分贝,别墅外的人也听不到丝毫动静,但对于同在别墅里的人,那感受就只能用一个销/魂/蚀/骨来形容了… 这是当初设计时,裴谦提出的唯一要求。 裴先生趣味独特。 由此,裴谦刚刚在门口闹出的动静,清清楚楚落到了弦歌耳朵里。 随后,巨大的关门声出来。如果弦歌猜的不错,赵小姐此刻正被他压在床上或者墙上,撕开衣服,狠狠蹂/躏。 裴先生平日里光风霁月,总给人一副波澜不惊的谦谦君子样。 但兴头起,君子变野兽,谁都挡不住,这档子事儿,他可没什么耐性。 弦歌默默为那弱不经风的赵小姐点了一支蜡。 弦歌朝四周瞟了一眼,房间的布置一切如故,书柜里的书,旁边的画架,甚至连窗帘的颜色,单人床上的床单花色都没有改变。 一切,都仿佛她从来不曾离开过一样。 依裴谦的性格,她还以为他会让人把这些玩意儿一次性全部清理掉… 可见,他懒到了什么地步。 当然,也可能是不在意。 谁管得着呢。 对面房间传来女人的呜咽,以及花瓶落地的声音。 弦歌擦了擦手心里的汗,转身进了浴室。 浴室里什么都有,包括她喜欢的粉色y浴巾。 花洒打开,哗哗地热水流下,弦歌能闻到一股若有似无的佛手柑地香气,悠远清甜。 一片氤氲中,弦歌忍不住抬头,看着大理石墙壁上镶嵌着手持弓箭的小天使,赤/裸着的爱神,充满挑逗和*的,交缠着的男男女女。耳畔传来赵如夏野猫似的叫声,一丝一丝地,温柔妖娆。一声一声,热情似火。 那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响reads();。 弦歌有些发热,有些烦躁,顺手关掉了热水阀门。 她闭上眼,抬头,虔诚得像一个忠诚的信徒。冰冷的水流潺潺留下,从头顶,到喉咙,经过她玲珑有致的身体,滑到脚尖。 寒气蔓延。 顺服多了。 裴谦到底是出于什么样的心理,才会在让她再度住进1号别墅?是为了告诉她,这间房子,跟她这个人一样,对他而言都是无关紧要的过去,还是要让她清清楚楚的明白,这别墅的女主人,早已不是她了… 可真是多此一举。 弦歌关掉水,睁开眼,镜子里的自己,狼狈得像个疯子。 四下俱静,水滴从她发梢低落地面的声音清晰可闻。 等等,镜像似乎有点不对劲儿。 镜子的弦歌不断的膨胀膨胀,忽地,就变成了两个人,两个正吵得不可开交的女人。弥漫地雾气让弦歌看不清她们的样子,只有那吵架声,越来越响亮,越来越刺耳。 “都是你的错,要不是你,她不会死。” “如果不是你,他们还会是好兄弟,是你害死他的,是你…” 弦歌只觉得头疼欲裂,浑身冷颤,忍无可忍之时,她冲到镜子前,一遍一遍擦着水雾,拼命地想看清楚镜子里的人。 水雾没了,镜子出现的人还是自己,一个满身是血,遍体鳞伤的自己… “啊!” 弦歌被吓到了,抱着头,歇斯底里地咆哮了一声。 尔后,应声倒地。 恍惚中,弦歌看到有人在拍打着浴室的门,听到有人在大声叫着她的名字,宋弦歌,宋弦歌,你给我出来…不要再给我玩什么花样了,你就算死了,我也不会关心… 那声音太过好听,好听得弦歌情不自禁地伸出了手。 一道白光,出现在浴室门口。 她的手臂却无力地落到了地上。 -- 弦歌被窗外的鸟叫声吵醒,她睁开眼睛,满目苍白。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墙壁,扭头,白色的窗帘外面,白白的天空。 白色的阳光有点晃眼。 小穗坐在一边打盹,懒惰的丫头,弦歌轻轻咳嗽了一声,小丫头警觉地站起身,见弦歌醒了,赶忙上前,俯身观察。 “谢天谢地,你总算醒了。”小穗松了一大口气。 “我这是在哪儿?怎么会在这儿?” 弦歌动了动身子,浑身酸痛,在小穗的帮助下,才顺利坐起了身。 “昨晚,我按照你给的地址去裴公馆接你,结果你晕倒了,我送你来的医院。”小穗说。 弦歌没空去想,小穗为什么会是在裴公馆接到的自己,或许是裴谦嫌麻烦,或许,所谓的1号别墅,根本就是她臆想中的一场梦… “我不要住院,马上走reads();。” 弦歌挣扎着下床,小穗一时没有防备,被弦歌推到了一边,“闻小姐,不行,医生说你还需要再观察观察。” 弦歌已经站到了地上,一阵晕眩,让她不得不单手撑住墙壁。 她看到了身上穿得白色病号服。 她讨厌医院,憎恶身上这套白色衣服,仿佛这衣服上爬满了恶心的病毒。 “我的衣服呢,我的衣服呢!” 弦歌激动地大叫,双手疯狂地抓着病号服,锋利的指甲划破了她白皙的皮肤,脖颈,锁骨,胸口,留下的长而猩红的印子看得人触目惊心。 小穗从没见过这么失态的弦歌。 现在的她,有点太激动了。 她的洁癖越来越严重了。 小穗慌忙将衣服递了过去,弦歌当着她的面,烦躁地脱下了病号服。可那酮体太过诱人,连女人也不能幸免,小穗红着脸背过身,心理却还想着她光裸无暇的皮肤。 突然,门开了。 黑色的西装裤首先映入小穗眼帘。 “出去。” 冲过去关上门已经不太现实,小穗机敏地张开手,挡在了弦歌身前。 正常人听到呵斥,就算不退出去,也不会继续往前。而此刻,小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门一点点被推开。 一身西装,一脸沉毅的男子,从容淡定地走了进来。 “出去。”小穗再喊了一声,“不然,不要怪我不客气。” “闻小姐身上哪个地方我没有看过?”裴谦淡淡一笑,并未侧目,眼里始终只有那个半裸着身子的女人,“该出去的人是她,对吧,闻小姐。” 弦歌的手指有过瞬间的迟钝。 只是瞬间。 “小穗,你先出去,十分钟我没有出声,你直接报警。” “闻小姐…”小穗不愿,可弦歌执意如此,她也没有办法,只好离开。 小穗带上了门,弦歌正好扣上衬衣仅存的几颗扣子,“裴先生,有何贵干。”顷刻,她就被一直强而有力的臂膀,带进了一个冰冷的怀抱。 他的西装有点咯人。 “贵干?昨夜被闻小姐害得欲求不满,你说,我有何贵…干…” 尾音的加重,让这句话分外撩人… 跟以往的每一次一样,裴谦的黄呛总是很没有格调,但他好像总是乐此不疲。 此刻,弦歌的半个肩膀裸/露,完美的胸线呼之欲出。 同他粗糙的指腹相比,她肤如凝脂,粉妆玉砌。 与以往不一样的,是他的眼神,从前充满了占有欲跟爱慕,现在,除了仇恨的火焰,弦歌再看不到其他东西。 “裴先生,我想,赵小姐应该很乐意为您服务。”弦歌说。 第9章 chapter9 - 对我而言,遥远的她 - 董安可可 话音刚落,裴谦的眼神一点一点阴沉。 充满暴戾。 一个满身戾气的裴谦,就像是一个患了失心疯的野牛,任谁也管不了,拉不住。弦歌同他相识二十余载,统共也只见他发过一次疯。 现在回想起来,却已经像是上辈子才发生过的事了… 那一年,她才刚刚念大学,跟裴谦念同一所学校。 裴谦不喜欢学校的宿舍生活,她也不喜欢,所以,理所当然的,他在学校附近买了一套公寓当作两人爱巢,同居生活,悠闲自在。他们俩不是同一个专业,弦歌有课时,裴谦会安静地在图书馆里等她,假如碰上他有课,弦歌会去旁听。 他的同学,教授,没有一个不认识弦歌的。 样貌登对,气场吻合的两个人,是校园里为数不多的,人人称羡,却无人嫉妒的一对reads();。 至少,当时的弦歌是这么认为的。 那是个异常炎热的下午,弦歌依然清晰地记得,当她穿过几条绿茵小道,去到他教室时,身上那条轻/薄地果绿色丝质长裙被汗水浸了个透湿。 她迟到了几分钟,实在不好意思进去打扰老教授的讲课。 因此,只好老老实实地等在楼梯拐角。 下课了,等碰到他的同学,弦歌才知道,裴谦早已离开学校… 那同学见她不知情,好心地告诉她,裴谦是被一个小妹妹给叫走了。 他同学还说,那小妹妹留着齐眉刘海,披肩长发,莞尔一笑时,两旁有一对儿好看的小酒窝。 几乎是一瞬间,弦歌就猜到了这个小妹妹是谁。 宋雅意。 是她的妹妹,不是裴谦的。 那是第一次,弦歌在没有裴谦的陪伴下独自回家,也是第一次,独自面对人生中最黑暗最黑暗的时刻,那天,还是他的生日。 她被绑架了。 第二天醒来时,她双眼被挡,双手双脚全被绑住,更令人崩溃的是,她周身,近乎赤/裸。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被侵犯。 那一刻的绝望,没有人能想像。 后来,陆续有男人靠近,弦歌平静地躺在肮脏地草地上面,说,“你们谁要是敢碰我一下,我马上咬舌自尽,保证你们一分钱也拿不到。” 有人不信。 弦歌就真的让嘴角渗出鲜红色的液体。 男人骂了一句晦气,而弦歌笑得像个疯子。 数到10023下的时候,她听到了裴谦冷清地声音。 没过多久,不停有声音传过来,木板断裂的声音,瓷器碎裂的声音,男人痛苦嚎叫的声音,他的声音。 他像是一头狮子般在怒吼,挥出去的每一次拳头,砸下去的每一块木板… 仿佛,都能让弦歌真真切切地能感受到他的愤怒。 他走到她的身边,脱下衣服裹着她,伸出手,擦掉她嘴角的红色血液,亲吻着她凌乱的头发,摘掉了覆在她眼睛上的黑色布条。 什么话都没对她说,他只是沉默着,抱起了她。 走出那个破旧的仓库大门时,她听见他说,“一个不留。” 程曦永远都会记得他当时的眼神…空洞无一物,那样沉寂,却像是要把天地间万物,全数吞没。 那天过后的两天,他们疯狂的做/爱,不眠不休,尝尽了所有已知地未知地姿势,体会到了前所未知的快/感,却仍然,还是觉得不够。 直到他累了,趴在她身上,说,“给我生个孩子吧。” 那个曾在床上求她为他生孩子的男人,曾把她从无尽黑暗里拯救出来的男人,如今,却用当初看那些禽兽的眼光看着自己… 可见,时光真的可以改变很多reads();。 从前爱的,现在变成憎恨,从前不可能的,如今也变成了可能。 有点讽刺,讽刺得让人想笑。 那么,时光可能让人忘却伤痛? 痛彻心扉的,恐怕不能。 裴谦死死地擒住她的手臂,用劲之大,让弦歌以为自己的手臂,会就这么折断… 脱下了矜贵疏远的假装,现在的裴谦愤怒得几乎不像他。 弦歌甚至觉得,有那么一瞬间,裴谦其实是想亲手掐死她的,像掐死一只小蚂蚁般。 当然医院并不是一个那么好下手的地方,就算裴先生只手通天,也堵不住悠悠之口。 良久,裴谦勾唇,微微一笑。 “闻弦歌,你该不会天真地以为自己能跟她相提并论吧…” 她…是谁,弦歌心知肚明。 不得不说,裴谦真的很厉害,能轻而易举地,就踩中弦歌痛脚,并肆意凌虐。没错,她的确不在乎裴谦现在爱谁,要跟谁修成正果…她介意地,从来只是那份独一无二。 而如今,他亲口告诉她,她没法跟赵如夏相提并论。 “那样最好,我也不想跟别人做/爱时,还总是想起你。” 若想泾渭分明,就不能跟他纠缠不休,弦歌晓得此刻说出这样负气的话并不明智,可忍不住… 没有男人喜欢跟其他男人分享自己的女人,即便是前任。 下一刻,程曦就被甩开。 强大的力量将她甩到了床头柜子上,柜子上摆着一个托盘,托盘里放了一杯水,各式各样的药片,五颜六色的。 顷刻,撒了一地,好似糖豆。 弦歌的头发上,正滴着水。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冷硬地轻启薄唇,“抱歉,我有洁癖。”而你很脏… 一片沉寂中,传来门外一阵脚步声,有女人的高跟鞋,也有别的。 尔后,是楚祎烦躁地低吼,“滚开。” 楚祎跟赵如夏推门而入时,弦歌正从地上挣扎着爬起,刚刚那一摔,好像扭到了脚踝,她尝试了几次站立都未成功,狼狈尴尬自不用说。 楚祎神情呆滞地看着裴谦。 裴谦冷冷地看着她,“刚刚闻小姐不小心摔了一跤,还好吧。” 赵如夏愣了愣,赶忙跑到弦歌身边,小心翼翼地扶起了她,之后,娇气地埋怨身边的男人。 “你也真是的,没看到闻小姐摔伤了吗?也不知道…” 赵如夏话还没说完,楚祎闷不吭声地走到弦歌身边,一弯腰,一伸手,将人牢牢地抱进了自己怀里。 “我带你回家。”他说。 弦歌一颤。 十年前,她听过一模一样的一句话。 第10章 chapter10 - 对我而言,遥远的她 - 董安可可 “你不是说永远都不来看我了吗?” “宋小姐,我记得我答应你的,是不再跟你纠缠,可没答应你不来看你。” 楚祎背着没穿鞋子的弦歌走了很远,很远,她细细的双脚在他身侧晃来晃去。 很多很多年前,他们还很小,她坐在喷泉边踢水,他坐在她身边,看着她,那时,她的笑声,比喷泉里的流水声,还要好听。 天边的太阳高高升起,罩在两人的头顶。 一只小鸟从他们头上飞过,没留下一丁点儿痕迹,夏日的叶子,绿得晃人眼睛,弦歌捂住了眼。 楚祎顿了顿脚步,说,“我不会不去看你的,放心reads();。” 那一刻,弦歌是真的有点累了,她趴在他肩头,伸出手,触摸那道阳光,终是摇不可及。 顶楼病房里,冷毅的男人面无表情地拨开窗帘,柔软纤细的女人从背后抱住了他,依附于他。 “小祎跟闻小姐感情可真好,看得出,小祎很喜欢闻小姐,我们要不要…” 窗帘放下,裴谦优雅地带好黑色手套,赵如夏识趣地松了手。 “劝你不要随便卖弄小聪明,互不过问私事,是我们还能站在一起的前提。” 说完,裴谦沉下眸子,转身离去。 -- 下午,虫子收到匿名手机号发来的一条新闻链接,点开一看,惊得虫子差点没掉出眼珠子。 ——宏发置业总经理郑伟业,遭检举连夜潜逃,酒后驾车引车祸悲剧。 虫子火急火燎地将新闻拿给弦歌,弦歌却只瞟了标题一眼,继续轻拍着粉底上妆。 联想到昨晚发生的那事儿,虫子顿时只觉得后脊骨发凉。 这意外,怕是十有八/九同弦歌脱不了干系了。 虫子这才发现,自己给弦歌做了好几年的经纪人,除了知道她性子冷清,家里颇有钱之外,对她的家世,背景,居然一无所知。 她从来没提过家人,登记的地址,也永远是助理的地址。 她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秘密。 直觉告诉虫子,这个神秘的女人不好惹。 “既然郑总现在已经住院,那我们的巡展…” “取消。”弦歌取出遮瑕笔,点掉了眼尾的那颗痣,以及额头那道淡淡地疤痕。 虫子倒吸了一口凉气,换做往常肯定要絮叨一番,要知道单方面违约需要赔偿的违约金数额庞大,根本不是一个普通画家应付得了的…可眼下,她却是连半句劝解也不敢提。 “那需要定回美国的机票吗?” 弦歌手里换上了一支42号丝绒唇膏,是那样鲜亮而美丽的颜色,“不必了,我下午有约,等我回来再说。” 虫子识趣地退出了房间。 弦歌挑了一袭水墨色长裙,配精致小巧地流苏钻饰耳钉。 玲珑有致的身材,将长裙烘托得高低起伏,白瓷般的肌肤同钻石的光芒遥相呼应,温婉不失华丽。唯一让弦歌不满意的,是镜子里那个金发的女人。 弦歌出门,小穗已经等在了门外。 “闻小姐,请务必带上我。” 小穗拧着眉头,像个小老太婆,弦歌忍不住笑了一句,“怎么,怕我死了,没人发工资了?” 小穗权当没听见,仍然固执地挡在弦歌面前,弦歌双手抱胸,一脸无可奈何。 瞧瞧,这就是弦歌一心想换掉她的原因。 到了老爷子发来的地址,小穗下车,确定四周没有可疑人等之后才给弦歌开门,下车时,弦歌冲她笑了笑,不过,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reads();。 环球国际巨大地广告牌,赫然立于酒店上方。 2701号房,没有任何招牌,门是虚掩着的,弦歌推门而入的时候,一个碧眼的亚裔姑娘,用流利地英文问了一句好,弦歌说自己来找人,姑娘又问她是不是有预约,弦歌用中文告诉这姑娘,她叫闻弦歌。 下一次,一定要记好雇主的长相。 姑娘匆忙将弦歌到了内室,小穗要跟过去,弦歌说不用。 小穗规矩地留在了会客厅。 弦歌进了房间,小姑娘带上了门,穿着湛蓝色竖条纹衬衫的男人正坐在大班椅上看着厚厚的书,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兰医生,好久不见。” 兰彦抬头,微微一笑,“弦歌,你好久没有来找我了。” 兰彦曾是弦歌的心理医生,作为为数不多能耐心倾听她唠叨的人,弦歌一度在感情上非常依赖于他。不过,一年前弦歌情况有了好转,两人就没有再见面了。半年前兰医生回国的消息,弦歌最近几天才知道。 两人曾约定,如果她不复发,绝不再见。 “怎么,有什么状况?” 兰彦熟练地打开录音机,翻开那本暗红色牛皮笔记本,当然还有那支限量版的奥玛仕马丁。 弦歌忍不住发笑,人只要熟了,多多少少就会有些不拘小节。譬如,恋人不会当众剔牙,夫妻却会在被窝里放屁,兰医生会在倾听前给病人陈述各种条款以及注意事项,而兰彦却只想早点干完活收工。 都是出来讨生活的,弦歌理解他。 诊疗开始。 “昨天遇到了一个故人,在他那儿洗了个澡,洗澡过程中出现了幻觉。” “什么故人?” “这是我的私事。”弦歌很平静。 兰彦点了点了笔尖,“继续。” “我听到了很多不同人的声音,之后,头痛,呼吸困难,无法站立,最后失去了意识。” 弦歌不再说话时,兰彦才抬头,语气平和,“弦歌,你知道的,如果你不相信我,不告诉我完整过程,我没办法帮助你,所以,你得配合。” 弦歌垂目,妥协,“你问吧。” “我想知道你回国的这些日子,都发生了什么。” “遇到了几个故人,并没有发生特别的事。” “几个?其中也包括昨天那位?” “是。” “是六年前那位吗?” 像是最深层的那根神经被碰,弦歌右手微微颤抖,旋即被左手覆住,“是。” 兰彦停下笔,注视弦歌,问,“那么,他跟那个孩…” “兰医生,我说过了,这是我的私事。”弦歌生硬地打断了兰彦的话。 凛冽尖锐。 第11章 chapter11 - 对我而言,遥远的她 - 董安可可 兰彦至今仍记得第一次见到弦歌时场景。 她穿着一袭白色连衣裙,一个人安静地坐在明亮而华丽的房间里,强烈的日光透过柔白的月光纱照在她脸上,她靠着窗,直视日光,像一个孤独的失明患者。 事实上,兰彦也一度将弦歌定性为失明者。 人,身处在黑暗中,并不一定只是因为眼睛看不见,还有可能是自己把自己锁在了内心,最深不可测,连阳光也无法穿过的地方reads();。 弦歌对他来说,很明显,是后者。 一个美丽富有的豪门千金,一个才华横溢的青年画家,她的未来一片灿烂,所以,当时的兰彦实在想不明白,到底还有什么原因,能让她…如此绝望,能让这个本应青春少艾的女孩脸上,找不到一丝有关生命的光亮… 五年的治疗,他对她的了解,如抽丝剥茧。 与其说他救治她,倒不如说是她一直在勾引兰彦的好奇心,求知欲。弦歌身上有太多太有秘密… 这五年来,每隔一段时间,总会有不同的人询问弦歌的状况。 他每次的回答都是,她现在已经不用依赖药物生活。 所有人都以为弦歌已经痊愈。 只有他知道,现在的弦歌,不过是抱着自己心底的阴暗偏安一隅,所以,他告诉别人她不用吃药了,却从未说过,她已经康复。 心结不解开,她的病,永远也好不了。 譬如现在。 兰彦相信她已经遇到了自己的心结。 “好了,既然你今天状态不太好,那我们先到这儿吧,我暂时会留在国内一段时间。所以,不着急。如果你以后有其他想跟我聊的,随时过来,号码还跟以前一样。” 兰彦收好录音笔,弦歌右手覆住左手,微不可闻地抿了抿唇。 随后,他弯腰,从抽屉里取出三个没有标签,只有标号的小药瓶,推到弦歌身边。 “还跟以前一样,我希望你每周最起码能来一次,这对缓解你的压力会有帮助。” 弦歌收好药瓶,脸上却有一丝嘲讽,“可我怎么觉得每次跟你见面,只会让我更紧张。” “这样啊,那我猜你一定是为我个人魅力所倾倒,从而产生一种类似盲目崇拜偶像的心理,这种心理广泛的存在于当下绝大部分年轻女性中,不过,别担心,对这种心理,我有特殊治疗手段。” 弦歌对这种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行径一点兴趣都没有。 她起身,兰彦的速度比她更快。 开门时,兰彦手臂横在她跟前,手里拿着一张门票,弦歌垂目,是一张当代艺术展的门票。 并无兴趣。 “兰医生,爷爷好像并没有要求我陪你一起约会。”弦歌挑眉道。 “可他老人家好像也没有禁止我正大光明的追求你。” 兰彦抱胸,靠着门框,含笑看着弦歌…之后,他瞟到了一个坐在角落里,安静地丸子头女孩,此刻,小姑娘已经站起身,并稍稍调整了挎包位置。 “闻小姐。”丸子头很是冷静, 但杀气腾腾。 像只斗鸡。 闻弦歌身边的人一个比一个不好惹,兰彦可不想自讨没趣。 “好了,不跟你开玩笑了,这是我朋友开的一个展览,人很八卦,勒令我必须携女伴参加,你知道的,我这些年所有的时间基本上都花在了你身上,哪有什么机会认识其他异性,所以,闻小姐能不能赏个脸?” “可以reads();。” 弦歌回得非常干脆,片刻又问,“不过,你必须先告诉我,这地址究竟是你选的,还是爷爷?” “这儿?当然是我选的。你不知道,这栋楼上面就是一个影视公司,每天坐电梯的时候,都有看不完的长腿美女,怎么样,风水不错吧。” 弦歌转身就走。 话太多,有时也是掩饰谎言的一种方式,这是兰医生以前教她的。 下楼后,弦歌突发奇想地让小穗买下了当天所有的报纸,并将所有有关宏达置业老板车祸的新闻逐个翻了一遍。 小穗也看了那报道,并没有特别之处… 等她再抬头时,才看到弦歌眼神飘忽,神情呆滞,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魂魄似的。 “闻小姐,闻小姐,你…怎么了?” 良久,弦歌才回过神,却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把这些都扔了。” 小穗只好又抱着那堆报纸下车找垃圾桶。 那张被揉得有些皱巴的报纸,让小穗不自觉地多看了一眼,不过,那新闻的不同之处,也只不过是简单推测了郑伟业出车祸的原因,可能是由于刹车失灵。 至于其他的消息,报道里,也并未提及。 所以,闻小姐究竟看到了什么,才会如此惊慌失措? -- 五天后,弦歌应邀。 在这个色彩斑斓的世界,黑白长裙无疑是低调的。 但如果你穿得是香家全世界共发行5条的黑白长裙,似乎又同低调这个词沾不上边儿。 当身着礼服的弦歌出现在兰彦面前时,即便是见过弦歌各种状态的兰彦,也情不自禁地发出了一声虔诚赞叹。 “知道吗,只差一个王冠,你就是女王。” 弦歌嗤笑了一声,旋即伸手,微微下垂。 兰彦走到她跟前,俯身,执起她的右手,轻吻致敬。 “不过,您这样去看展览,是想打算把自己当成展览品吗?”兰彦笑着问。 “宝贝,相信我,我为了不抢你朋友的风头,已经挑了我衣橱里最低调的一套。” 弦歌挑衅了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兰彦脑门有点出汗。 闻小姐毫无意外地成了整场展览的焦点,申城名媛,知名画家,美貌与才华集于一身,要想低调,几乎不可能。 来跟弦歌交流感情的人,混个脸熟地,络绎不绝。 没几分钟,兰彦就开始抱怨了,“我只想好好欣赏艺术。” 弦歌挑眉,“你也懂艺术?” 被嘲笑了的兰彦正式投降,“好了好了,我全招了,前面左转有个vip展馆,你要见的人在那里。我求你放过我吧,我可不想明天登上报纸头条reads();。” 闻弦歌的男人,要想上个头条,的确太容易了。 在下一个贵妇到来之前,弦歌将手里的香槟放到了他手心。 优雅得体地笑了一笑。 仿佛在说,跟老娘玩心机,你还太嫩。 vip展厅里空无一人,只有玻璃展柜里陈列的一件件展品静静互相欣赏着。 弦歌款步入内,倒也不慌不忙。 不得不说,兰医生这个朋友倒的确有几分才气,他的雕刻作品纯朴自然,取材大都贴近市井民生,活灵活现,很接地气。作品虽然算不得大师手笔,但作为新锐,依然大有潜力可挖。 一路走着看着,弦歌忽然停下了脚步。 眼前展柜的角落里,摆着一个不足手掌大小的根雕。 那根雕里有一个很小很小的婴儿,正张着大大的眼睛看着外面的世界,而他的母亲,正单手摇着摇篮,单手举着拨浪鼓,满含着慈爱看着他。 弦歌似乎能看到摇篮在轻轻摆动。 似乎能听到母亲温柔的摇篮曲以及婴儿牙牙学语的声音。 那么清晰,那么真实。 “怎么,喜欢这个作品?” 耳畔传来男人的声音,弦歌扭头,弯腰凑在她身边的,是宫佑宇。 并不意外。 “没想到爷爷让我见的人居然是你。”弦歌浅浅一笑。 宫佑宇直起腰板,一勾唇,一派优雅绅士做派,“我也没想到家里安排相亲的,居然会是你。” “感觉怎么样?”弦歌问。 “感觉松了口气。” “不应该觉得奇怪吗?” 宫佑宇看着她,说,“为什么要奇怪?你我都知道,相亲这种事,能遇到一个长的还不错的,就已经要捂嘴偷着笑了,更何况,我面前的,还是一位既高贵又美丽的小姐。” 恭维的话,人人都爱听,尤其是,在对方长得还错的前提条件下。 弦歌莞尔。 展览结束,宫佑宇用高出售价十倍的价格将那件根雕作品拍下,送作弦歌的见面礼物,弦歌欣然接受,在宫佑宇提出下次再见面的请求时,亦没有推辞。 一切都进行的如此顺利。 兰彦送她回酒店时,忍不住问了一句,“你该不会是真的打算接受宫佑宇了吧?” 弦歌调皮地眨了眨眼,说,“你猜。” -- 展品先弦歌一步,被送到了酒店。 小穗将那个精美的盒子拿到弦歌面前,而弦歌却连看一眼都不曾。 她说,“扔了。” 宛若扔了一件垃圾。 第12章 chapter12 - 对我而言,遥远的她 - 董安可可 郑伟业入院的第三天,弦歌的套房外跪了一对母子。 弦歌悠悠28年生命里,还是第一次受到这样大的礼遇,她颇有点承受不起。好心劝说无果后,弦歌烦了,抬眼示意小穗叫保安,旋即关门。 至于,这家超五星酒店为什么能让这对郑家母子轻易查到自己房间号码,为什么她能不费吹灰之力地闯入需要授权才能进入的楼层,弦歌倒很是好奇。 门铃被一次又一次摁响。 再好的脾气也有忍不住爆发的时候。 何况,弦歌脾气向来不好。 再次开门,郑伟业老婆已经在门口泪流满面地朝弦歌磕起了头,一下一下地重重地砸在走廊地毯上,即便是地毯,不过一会儿,那额头也是红肿了一块reads();。 旁边不过五六岁的孩子跟着泪眼婆娑,嘴里一直喊着,姐姐,对不起…求你原谅我爸爸。 弦歌真是不知道郑伟业何德何能,居然能拥有这样一对妻儿。 只是,郑伟业的事,她从未插手,又何来原谅一说? 而且,依那个人手段,郑伟业如今还能留着一条性命,已经是格外走运了… “女士,我跟你说过了,你先生的事,我也很遗憾,但我真的帮不了你。” 郑伟业入院后,他的宏发置业陷入财政丑闻,有涉嫌偷税漏税,他此刻就是还没醒,一旦醒了,等待他的,就是遥遥无期的牢狱之灾。 他触犯的是法律,得罪地,又不是不该得罪的人,弦歌能管得了吗? 与其在她这里浪费时间,倒不如赶紧去联系一个靠谱一些的律师。 当然,再好的律师恐怕也比不上楚天出了名的强盗律师团。 “那怎么可能呢?我听别人说,那天晚上,他就只跟你发生了矛盾,除了你还会有谁呢?闻小姐,求求你行行好,可怜可怜我们母子吧,没有老郑,我们活不下去的。” 弦歌原本准备弯下的身子,忽地,就挺直了。 “没有什么活不下去的,只要你自己够坚强,离了谁,都一样能活得很好。”她说。 这是发自良心的经验之谈,是弦歌辛辛苦苦生活了小半辈子才悟出来的道理。 可惜,并非每个人都能领悟。 也许是彻底明白了弦歌这条路子走不通,郑伟业老婆突然站起身,挂满泪珠的眼睛陡然阴鸷,“我家老郑不过是言语上冒犯了你两句,你何苦非要赶尽杀绝?” 既然把话说到这份上,弦歌也不想再多费唇舌了。 如果她来之前,就已经把自己定义为一个阴险歹毒的女子,那么这会儿,就算她把话说烂说透,这位女士恐怕也只会认为自己是在砌词狡辩…所以,老爷子常说,跟不在同一战线的人讲道理,纯属浪费时间。 真是一点没错。 “带着你的孩子赶紧离开这里,这是我对你最后的忠告。”弦歌神色淡淡地说完,转身。 谁知道这个看上去一直柔柔弱弱地女人,却忽地一把扑向前,意图扑倒弦歌。 不过,即便她再敏捷也不可能是小穗的对手。小穗伸腿一绊,转身,反手迅速地钳住女人伸向弦歌的手,死死地扣在了背后。女人吃疼,应声倒地,被小穗压得动弹不得,嘴里不断发出哀嚎。 一边的小朋友被吓得哇哇大哭,哭得声嘶力竭。 小穗不忍地看了那小孩几眼。 弦歌微微皱眉,语气却依旧平淡得吓人。 “报警。” 警察比酒店的安保人员办事效率要快得多。 在经理赶来道歉时,那对母子就已经被警察带去了公安局,小穗一起去录的口供。 套房内,酒店经理已经在弦歌面前点头哈腰了半小时,然无卵用,除了不停道歉,他没能提供任何解决方案reads();。 可弦歌要道歉有什么用呢? 她所在的楼层用的是专用电梯,出入必须有住户专属授权,否则,就算是酒店内部员工都无法通过。 而这个女人不但堂而皇之地进来了,还没有惊动任何一个安保人员。 唯一的可能就是,她有楼层授权。 郑伟业尚且没有资本入住,他这个衣裳过时老旧的夫人,就更加不可能了。 那么,她用的是谁的授权?这个问题在弦歌看来着实简单,只需要查一下她当时用的专用电梯密码锁,便一目了然。 然而,经理有经理的顾虑,他说,他必须保证酒店每一个客人的*。 弦歌单手撑住下巴,慵懒随意,“那么,用户的*跟安全,到底哪个更重要?” 经理还是沉默着不出声。 一旁的虫子火了,“都闹到警察那儿了,你这是想包庇谁呢,我看,估计就是你自己收了那女人的钱,放她进来的。现在事儿闹大了,不敢承认,就推到别人身上,是吧!” “小姐,这是不可能的事,康路斯酒店绝不会泄漏任何一位客人任何信息。” 经理一脸义正言辞,倒好像是受了虫子多大的侮辱似的。 虫子还要再理论,弦歌却摆了摆手。 随后,经理跟虫子一同出了房间。 方才虫子无意间一句话倒是提醒了弦歌。 酒店方面如此滴水不漏,或许,并不是为了推诿责任,而是纯粹地想要替某人隐瞒。 再想想刚刚郑伟业他老婆说的那些话… 这个某人,其实也不那么难猜。 那天晚上同在酒宴,目睹了整个事件的经过,跟郑家人有一定交情,同时,还能拿到这家酒店vip授权的人…想来想去,也只有一个她。 弦歌只是没有想到,裴谦居然会把自己的授权,交给她。 果然,前女友什么的,都是用来坑害的… 本以为将那女人送去了公安局,这出闹剧就会告一段落,没曾想,这还只是个开始。 傍晚时分,虫子接到了小穗电话,说那个女人在公安局里装疯卖傻,非说弦歌在推搡中动手打了她,她这会儿吵着闹着要去医院验伤。 公安局那边要求弦歌去协助录口供。 弦歌突然有一种日了狗一样的心情… 去录完口供,还得等那女人去医院验完伤,弦歌前前后后已经在公安局坐了四个小时。 早已经过了她睡美容觉的时间。 好在公安局的女干事十分友好,时不时进来给她添杯水,拿些点心,还安慰她,这年头碰瓷的人多了去了,叫她不要放在心上。 弦歌只是友好地点头表示感谢,其余,并未多做评价。 凌晨两点,女干事一脸兴奋地推开玻璃门,“闻小姐,你男朋友过来接你了,他真的好帅啊reads();!” 弦歌愣了一下,男朋友?她哪里凭空冒出一个男朋友?她怎么不知道? 走出大厅,陈叔叔一脸沉毅地站在大厅。 弦歌忍不住叹气,这干事年纪轻轻的,眼光却不怎么行啊… 漏夜出门,一辆黑色宾利停在了路边林荫之下。 黑色的车身几乎同夜空融为一体,但弦歌还是轻易地看到了后座那个一动不动的身影。 “陈叔叔,我想跟裴谦单独说几句话,可以吗?”弦歌小声问道。 陈玉仁看了弦歌一眼,随后,慢慢退到一边,最后走远。 弦歌走到车子旁边,想伸手开门,又有些犹豫。 最后,反倒是车里的人先说的话。 不过不算好听。 “不想上来就滚。” 弦歌觉得但凡自己还有一点点气节,就应当扭头就走,可走了以后呢?她欠他的,始终都是欠了,迟早是要还的,也许累积得太多,以后就还不了了。 再说,她也是真有话要跟他说。 车上冷气很足,上了车,弦歌忍不住打了个结结实实的喷嚏。 裴谦蹙眉。 他是最受不了别的口水在他身边起飞的。 弦歌有点抱歉,但这一次,她确实不是故意的。 又坐了好一会儿,两人都没有说话。 对弦歌而言,能在这样狼狈的晚上看到他,要说心里没有一丝感动是不可能的。 可感动,对他们两人而言,就确实是多余的。 在这一点的认识上,裴谦同弦歌的想法似乎完全一致,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冷淡地扔到了弦歌身边,“楚祎出差了,是他让我过来的,闻小姐可千万不要多想。” 弦歌没有在意那只手机,而是一瞬间,收起了自己脸上那些不必要的情绪。 “裴先生希望我不多想什么?比如,那个看上去寒碜没见过什么世面的郑太太,到底是怎样神通广大地找到我的酒店,我的房间,撒泼取闹的?” 裴谦扭头,又回头,唇角一勾。 不是讽刺,是轻视。 好像在说,你以为你是谁?值得我花心思算计? 真是让人无法忍受的高高在上。 “不管怎么说,今晚多谢…” “闻小姐真是好本事,才刚一回来,就闹出这么惊心动魄的大事,一定很有成就感吧,毕竟,一个男人为了你被发配,另一个男人更惨,现在还睡在医院动弹不得,这可不是每个女人都办得到的。” 裴谦讥诮道。 弦歌无谓地将手搭在了车门上,“如果你要找人打嘴仗,建议你回去找你的赵小姐reads();。” 然而,门没有被打开。 右手被强有力地往后一拉,弦歌重重地跌回车座,真皮座椅很软,但她仍然只觉得全身骨头瞬间移位了一般。 可见,他是用了多大的手劲儿。 他宽阔而冷硬的身子,顷刻压了下来,像一座沉重的大山。 弦歌怒目而视,没有用,他的唇舌已经在她脖劲处游移,根本不曾看她。 “闻小姐,要不要试试在公安局门口?我们还从来没试过,一定很刺激,对吧。”他说。 过往那些画面,伴随着裴谦有意无意的提醒变得分外清晰。 她跟他,曾经那样的合拍,合拍到,她都快以为,这世界上除了彼此,谁都不行。 不过是自欺欺人。 弦歌当然可以大声呼叫,只是且不说宾利的隔音效果有多牛逼,现在已经是凌晨,路上根本没有几个人,公安局又还有一段距离,弦歌真心不认为自己有求救成功的机会。 如果没有人能救她,她的叫唤不过是助兴。 动手? 弦歌太了解裴谦什么战斗力了。 如果不想死的更惨,顺从才是最安全的方式。 “刺激吗,我不觉得。”弦歌冷静下来后,淡淡地说了一句,“做得多了,就不觉得刺激了。”她就不相信,这样裴谦还愿意要她。 “是吗?” 裴谦一口咬在了弦歌精致地锁骨上,留下齿痕。 “嗯…”弦歌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裴谦又舔了舔他的作品,十分满足,“宝贝,你叫/床的声音,还跟以前一样棒。” 弦歌抓住机会,狠狠地踹了裴谦一脚,正中他胸口。 然而,常年的锻炼,让他身上的每一块肌肉,都已经变得硬朗结实。 她那一脚,正是花拳绣腿。 弦歌只恨自己今天穿得是运动鞋,若是平日的细高跟,非得把他胸口戳个窟窿不可。 白嫩地脚踝被他放在手心把玩,弦歌不甘心地又踢了一脚,命运相同。 再过一会儿,修长的腿被分开。 裴谦重新覆到了她身上。 这一次,他看着她,眼神像猫,而她,是他掌心的老鼠,老鼠的每一次颤栗的尖叫,无谓的挣扎,似乎都能给他无尽的快感。 “裴谦,你变态,你放开我。” 弦歌被逼急了,一拳一拳砸在他肩头,几秒后,他的强势地抓着她的手控在头顶。 他的吻,稳稳地堵住了她的唇,将她所有的呜咽声吞下。 她拼命地扭动身体,换来他更霸道的镇压。 他收回一只手,一路往下。 第13章 chapter13 - 对我而言,遥远的她 - 董安可可 弦歌同裴谦之间的缘分可以追溯到什么时候呢? 这个故事说起来,可能会有点长。 八岁那年,裴谦随旅居欧洲的母亲一同归国。作为裴家唯一的继承人,才一回来,裴氏就马不停蹄地替他操办的一场盛大地生日晚宴。 政商权贵,申城该去的,全都去了。 以弦歌那年的状态,本是不该应邀的,只是那时宋雅意突然感染了水痘,连门都出不了,自然是不能去裴家的。 所以,宋家最后带的人还是弦歌。 如果时光能倒回,弦歌应该也会同宋家人一样,怎么样都不会让自己去赴约吧。 当还是小小少年的裴谦穿着精致得体的燕尾礼服,矜贵优雅地缓步走入人群视线时,所有人都在赞叹,鼓掌,其中真真假假,无人在意。 而弦歌对他的羡慕,却是真真切切的reads();。 她羡慕他小小年纪就有一派掌权者的气度,羡慕他生活在人群的焦点之中。 也羡慕他身后,始终微笑注视着他的父母… 而她没有妈妈,他的爸爸只冷清地告诉她,去一边呆着,不要惹事。 远离了热闹而聒噪的人群,弦歌就像是梦如仙境的爱丽丝,恍恍惚惚地走进了一座大而幽静的花园。 花园里有小天使,有漂亮的喷泉,还有好多好多盛开的鲜花。 奇珍园里的花要比这里的,开得更加绚丽,可惜,自从母亲过世,弦歌就再也进不去奇珍园了。 喷泉水声潺潺,弦歌忍不住脱了鞋袜,拉起白色的连衣裙,坐到水池旁边。 波光粼粼地水面零碎地倒影出她及腰的长发和灿烂的小脸,她哼起了小时候妈妈哄她入睡时,时常唱起的摇篮曲… “楚祎,楚祎,你在哪里,叔叔在叫你。” 耳畔传来少年沉稳好听的声音。 弦歌被吓了一跳,慌忙转身,却看见那个脱了礼服,正不耐地解着领结的裴谦愣愣地定在原地。 “你是谁?”须臾,少年皱眉,正声问道。 “谦哥哥,你别生气,她是我的朋友,是我带她来的!” 弦歌甚至都不知道小天使喷泉的对面,究竟是何时坐了另外一个男孩。 那个男孩穿着时髦的背带裤,急吼吼地跑到裴谦面前,替自己解围。 裴谦一直质疑看着弦歌,对楚祎的说辞并不相信,“叔叔在找你。” “可是…”楚祎不想去,可一对上裴谦微怒眼神,瞬间就蔫了…他跑了两步,又回头,冲弦歌咧嘴一笑,憨态可掬。 弦歌在裴谦的注视下,默默地移出了浸在冰凉泉水里的小脚丫子。 长裙不慎滑落,弦歌微不可闻地‘呀’了一声。 原本已经准备离去的少年,忽地折返。 待他的身影,覆盖弦歌时,弦歌才怯怯地抬头,想道歉,却支支吾吾地,开不了口。 她有点害怕,他却默不吭声地单膝跪地,拧干了她的长裙,替她穿好了长筒袜及镶着漂亮水晶的鞋子。 他说,“下次不要玩冷水,会感冒。” 再后来,弦歌再去裴家时,花园里的喷泉,就被换成了暖暖地温泉水… 看吧,如果没有结尾时的不堪,她跟裴谦的关系,即便被说成青梅竹马,也是有人相信的。 腰间一片清凉,他的手指,他的身体,在她每一寸肌肤上肆意侵犯,那感觉,熟悉而又陌生,她像一条死鱼,躺在水边,奄奄一息。 不再挣扎,不再哭喊,也不再渴求得到救赎。 只是他的唇舌,霸道而凶悍地再度占领她强硬的攻防,却始终无法撬开她的牙齿。 直到手指残忍地顶/入,弦歌才忍不住嘤咛出声。 他得逞地,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看着她愤怒却不流一滴眼泪的样子reads();。 随后,俯身亲吻。 她口腔内浓浓地血腥味让他一惊,却也只是片刻而已,此后,该粗暴地继续粗暴,该绝情地继续绝情,没有情与爱,只有欲与恨。 谁都以为他们之间的故事,也就这样了。 裴谦却忽地停了下来,趴在弦歌身上,蹭在她颈弯。 夜凉如水,车里更是安静得吓人,他的呼吸声,是那么那么清晰。 弦歌说,裴谦,别让我恨你。 裴谦低声反问,那你可曾知道,这些年我有多恨你。 尔后,他起身,抬手擦掉嘴上的口水,打开车门,下车。 五分钟后,陈叔叔回到了车里,礼貌而客气,“宋小姐,我先送你回酒店。” 弦歌点头。 车灯打开,他穿着黑色的大衣缓步行走于黑夜尽头,弦歌只能看到一个背影。 她经过,他驻足,那冷峻的侧脸,一如当年。 最终,她离开,他的身影,同那些挥之不去的黑暗,一同消失在斑驳星光之中… -- 凌晨三点,虫子从医院回来,回房之前敲了敲弦歌房门,无人回应。 早上七点,小穗去找弦歌,同样没人开门,电话也不接。 虫子猛地的一抬头,喊了一声,‘坏了’。 “你现在马上叫救护车,我去找人开门。”虫子边说边玩命似的奔向直达电梯。 虫子先跑到了酒店前台,调取酒店监控,以确定弦歌是不是已经回到了房间。可前台说要看监控必须值班经理同意,虫子着急,催着前台赶紧请示。 也不知道是虫子运气不好,还是弦歌运气不好。 值班经理到了大厅,虫子一看,居然又是昨天那个古板不知变通的家伙。 “我想看看闻小姐门口凌晨这段时间的监控,麻烦您行个方便。” 经理扶了扶眼镜,回到,“小姐,照规定,vip套房监控只有顾客本人有权查看,如果需要我们提供服务,可以请闻小姐本人提出要求,我们会将监控送到闻小姐房间,以供查阅。” “我现在就是要确定闻小姐本人是不是回了酒店,能找到闻小姐,我还需要来找你?” “那么抱歉,为了保证顾客*,我们不能提供服务。” 虫子气得想打人。 她刚到申城人生地不熟,认识的那些名媛贵妇,大多只是点头之交,平常哄哄她们来买几张画不难,真要想让她们出手帮个忙,却不那么容易。 谁都不想无事惹得一身骚。 情急之下,虫子忽地就想到那日宴会结束时,送她回来的那辆车,以及车上的那张通天牌照。 得亏她机灵,一番软磨硬泡,要到了洛森的手机号码。 虽然那个气势凛冽的男人看上去并不是那么友好,但虫子的直觉是,他会帮忙的reads();。 虽然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但虫子是真没想到,她挂了电话才不过一分钟。那酒店经理就接了一个电话,尔后,脸色霎时惨白。 监控里清楚地显示了弦歌回到酒店的画面,并且,这段时间里,她一直没有离开房间。 虫子等不及看完视频,冷冷地冲经理伸出了手,“钥匙。” 犹疑之下,经理示意前台拿出了备用门卡。 门开了,房间里飘着一股子诡异的香气。 茶几前,撒了一地的白色药丸,一瓶破碎的红酒,半悬空倒在茶几上,摇摇欲坠。地毯上的红酒已被风干,只留下暗红一块。 小穗在洗手间里找到弦歌时,她倒在浴缸前,不省人事。 虫子吓得大惊失色。 这样的场景,不是她第一见了。 大概四年前,那时她同弦歌刚认识不久。 有一次,她们约在咖啡厅里见面,正好碰上一对情侣吵架,男人推了女孩一把,女孩哭着喊着说自己流产了…这种年轻人的小把戏,虫子不过是当成笑话笑了笑,而一向淡然的弦歌却忽地变了脸,并借故,慌忙去了洗手间。 半小时后,虫子找到弦歌。 她当时的状态,也如现在一般。 精神上有些毛病的艺术家多了去了,弦歌这种程度根本不算什么,所以,虫子压根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只是没想到,这么多年都过去了,她居然又犯病了。 救护车到得很快。 洗胃之后,弦歌还是没有醒,不过万幸的是,性命算是保住了。 医生走后,小穗跟虫子并排坐在病房外。 虫子翻了翻病历本,看不出个所以然,一旁的小穗,突兀地问了一句,“你觉得她是自杀吗?” 虫子合上病历本,抬头看了看弦歌,“也许吧,这年头,有谁活得容易呢。” 即便她有钱,也不一定就过得爽快。 昏迷中的弦歌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有她温柔的妈妈,给她唱着最熟悉的歌谣,还有活蹦乱跳的可颂,扎着可爱的小羊角,软软地趴在她膝盖,糯糯地喊着,妈妈,我饿了。 后来,弦歌还梦到了楚祎。 那时的他还是个懵懂无知的孩子,冒险赢了摩托车比赛,只为赢得那条不值钱的项链,送她当生日礼物。 最终,她还是梦到了他。 什么事都记不起来,只是梦到了他。梦里的他,也还是年少时美好的模样。 她情不自禁地伸手,抱住他。 他说,“别怕,我在。” 她却哭着说,“谦哥哥,我们的孩子,没了,没了…” 之后,一觉惊醒,弦歌看到的,只有一室清冷。 第14章 chapter14 - 对我而言,遥远的她 - 董安可可 弦歌没有想到自己开画展时都没能引起的轰动,郑伟业夫人一跪,倒是替她跪出了名声。 看着照片里那匍匐在地上的女人的悲伤与痛楚,孩子脸上的惊恐与无助,以及站在一旁的,自己的凉薄与漠然,弦歌都忍不住给报社记者点个赞。 “又有一家媒体要采访你,怎么办?”虫子捂住手机问。 弦歌放下报纸,并不十分在意,“就说我睡了reads();。” 虫子一脸wtf…再给了弦歌一白眼后,转过背,一脸真诚,“抱歉抱歉,闻小姐现在正专注于创作,暂时没法联系到她本人,这样,看她什么时候从画室里出来,我们再约,您看怎么样?” 虫子挂了电话。 弦歌看了她一眼,说,“你不去做公关真是可惜了。” 虫子很是无语。她当经纪人这么多年,头一次遇到关注度这么高的青年画家。换做别人,能有电视台采访,早上杆子巴着去了,这点丑闻算什么。况且,除了被郑伟业那老色狼吃了回豆腐,虫子可不认为弦歌有什么可被黑的。 病房门被推开,走进了一个高高大大的混血男人,虫子看花了眼。 “好些了吗?” “还不错。”弦歌笑了笑。 虫子小声骂了一句,“卧槽,为什么你身边的男人一个个都这么极品?” 弦歌不说话,虫子说,“不打扰你了,我去给你们拿点喝的。” 兰彦替弦歌说了‘谢谢’,随后坐到了弦歌床头,顺手翻了翻被子上的报纸,“不错,现在住进医院也不会排斥了,有进步。” 弦歌敛起笑意问得直接,“说吧,爷爷想怎么样?” 兰彦飞速地将有关弦歌的头条浏览了一遍,又翻到了后几页的财经版,漫不经心地道,“他认为你的精神状态已经无法控制,让我无论如何也要帮你带回去。” 弦歌平静地看着兰彦,说,“我没有自杀,这次只是个意外。” “我想闻先生并不想再遭遇一次意外。”兰彦将报纸整齐叠好,放在了床头柜上。 弦歌双手交叠,面无表情地审视着对面的男人,房间里安静地吓人。 “好了好了,怕了你了。我已经跟他说了,目前都还在我的掌握之中,他同意你留下,但前提是…这段时间你必须搬到我家。”兰彦说。 弦歌冷笑了一声,兰彦就当没有看到。 “这是我弥敦道的房子,每周我只会在那里住一天,所以你放心,占不了你什么便宜。” 他拿出钥匙,弦歌看都没看一眼。 “不是还有一天吗?一天,一个男人可以对一个女人做很多事。”弦歌挑衅道。 兰彦接触过很多女性患者,有表面看起来温文尔雅,发病时歇斯底里的,也有平日活泼开朗,发病时沉默寡言的,而弦歌是个独特的存在。无论是正常或者是亢奋,她总是同样的冷淡疏离,同样的刻意压制自己的情绪。 这是她自我保护的方式,也是这么多年,他始终没有办法进一步了解她的根本原因。 “去我家,还是回国,二选一,你自己看着办,我最多可以帮你拖一周。”兰彦起身,从裤兜里拿出三个药瓶,“备用的。” 兰彦走后,小穗拿了几个饭盒进来。 弦歌没什么胃口,喝了几口汤就不再动筷子了,小穗把剩下的二人份全给吃了,边吃还边吐槽弦歌身无三两肉,难怪身体不好。不好好吃饭,糟践食物,也糟践自己。 不过,这话小穗可不敢说给弦歌听,弦歌会不耐烦reads();。 “对了,昨天我晕倒时,有人进来过吗?” 小穗吃了一大口粥,说话含混不清,“我跟虫子都进来过啊,还有医生。” 如此,弦歌便不再问了。 下午,宫佑宇抱着一大束玫瑰来了医院,弦歌化了个淡妆,清雅素净的妆面很好的烘托了病中体虚的的柔弱,稍带珠光的粉底又让她不至于太过苍白。 浅橘色的口红淡淡的,惹人怜爱。 老爷子消息封锁得滴水不漏,所有人,收到的风声都是她因操劳过度入院。 当然也有媒体说她是为了躲避丑闻。 信不信只在人心,弦歌最不在乎地,就是人心。 宫佑宇客气地搬了凳子地坐在离弦歌一米远的地方,十分在意细节。 “我没想到这年头画家也成了高危行业。”宫佑宇笑了笑。 “画家也得柴米油盐啊,对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前几天他去出差之前,给弦歌发了简讯,已经算是准男朋友之间的最高礼节了。再过,弦歌就有点抗不住了。 宫佑宇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条短信。 “早上回来的,下午五点的飞机,还能陪你一小时。”他收起手机,并关了静音。 还能陪你一小时,这话说得有点暧昧。 是暗示也是提醒。 为了你,我连工作都可以推到一边了,你难道就没有任何表示? 什么表示?这会儿要红脸是来不及了,弦歌只好浅笑低头,看上去还有那么一丝羞涩的味道。 “对了,你现在住的那酒店我觉得有点不太/安全。我南山区有一套别墅,平常用来跟朋友们聚聚的,很安静,风景也好,在我这个外行看来,非常适合你创作作品,另外,*跟安保做得也不错,要不要考虑一下?” 同样是大方的男人,同样黄冕堂皇的说辞,不同的是,一个想监视她,一个想睡她。 弦歌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 睡不可怕,被人掌控才可怕。 弦歌撩了撩头发,问,“一个小时搬家够了吗?” 一个别有所图,一个顺水推舟,一拍即合。 到了宫佑宇的私人宅邸,弦歌才忍不住在心底骂了一句娘。 她的确不介意提前跟未婚夫培养培养感情,可也从来没想过要在前未婚夫眼皮子底下乱来。这样的恶趣味,她是没有的。 宫佑宇的别墅,莲花山18号。 同1号别墅之间隔着一条山谷,推窗可见。 如果她住进来,跟裴谦也算是半个邻居吧。 隔壁家老裴不是一个好招惹的对象,但这个时候再拒绝已经太迟。 宫佑宇同样不好糊弄。 别的不说,她跟裴谦当年的那些事儿,圈内人有几个是不知情的?鲜少有人提及不过是畏惧裴家权势reads();。 他倒好,堂而皇之地给裴谦上眼药,谁知道这个男人打的什么注意。 弦歌已经做好这几个月夹着尾巴做人的打算了。 宫佑宇走到弦歌身后,问,“还喜欢这里的景色吗?” 顺着宫佑宇的视线,可以看到1号别墅典雅精致的欧式喷泉雕塑。 弦歌也是头一次隔这么远欣赏那幢房子。 原本高大的喷泉此刻看起来就像是小巧玲珑的书桌摆件,一块块花圃像彩色的蛋糕,花圃后的别墅上有一扇窗子。当年的她,很喜欢赤脚坐在窗子后的飘窗上,安静地看着远方。 她说,“风景怡人,宜居宜养老。” 这是真话。 “那就好,进去看看里面的布置吧。”宫佑宇虚扶住弦歌腰肢,朝别墅走去。 “密码是你的生日,家里有如果有什么你不喜欢的,随便换,我没有意见。二楼右边最后一间是我的,除此之外,你的朋友可以随便住。” 宫佑宇只送到弦歌到门口,便低头看了看腕表。 “不是急着赶飞机吗?早点过去吧,工作要紧。”弦歌浅浅一笑。 漂亮的女人会让人眼前一亮,但懂事的女人会让人心头一暖。 闻弦歌就是这样的女人。 宫佑宇忍不住上前迈了一步,弦歌则利落地后退一步。 气氛变得有些尴尬。 宫佑宇轻笑,“好像是我太着急了一些,抱歉。我大概三天后回来,到时候一起吃个饭吧。” 弦歌点头。 宫佑宇前脚刚走,虫子跟小穗收拾好行李,后脚就到了别墅。小穗就算了,虫子这个见过世面的人,一下车,整个人都是愣住地,嘴巴张得可以塞进一整个鸡蛋。 “卧槽,弦歌,这宫佑宇到底跟你什么关系?居然大方到连这样的别墅都肯借给你?” 弦歌让小穗把自己的行李搬到二楼宫佑宇隔壁那间。 至于她跟虫子,爱住哪儿住哪儿,不过弦歌还是好心地提醒了她们最好不要选二楼的房子。 到时候深夜人静发狗粮,可别抱怨她没有人性。 虫子秒懂,可随即又皱起了眉头,“弦歌,你难道忘了汪梓雅,他现在跟那个女明星可是打得火热,你…”娱乐圈的人身份敏感,撕起逼来,有点不大好看。 豪华的客厅中间摆着宫正华夫妻巨幅油画,这么一看,宫佑宇其实跟他父亲很像。 同样的英俊潇洒,同样的工于心计,对他们而言,人与人之间是没有情分的,有得只是利用价值。 弦歌抱胸站在油画前,微微扬起下巴,说,“你觉得我比不上那个女明星?” 尔后,不等虫子回答,又说,“只能怪她运气不好。” 挖墙脚挖得这样心安理得,理直气壮,虫子真是无话可说… 不过,想想围在她身边的那些极品男人们,虫子又不得不佩服弦歌确实有这样的资本跟魅力reads();。有资本的人总是有些恃才傲物,也总是…没有什么三观的。 道德,对他们来说,是无关紧要的。 活得高兴,才是他们唯一的追求。 弦歌过了三天与世隔绝的日子。 宫佑宇给她布置的画室靠窗,窗边有一架望远镜,弦歌一次也没用过。莲花山风景虽好,看到什么不该看到的,就不太好说了。尤其是,某人还钟爱花园震,阳台震,以及各种不分场合的震。 这种事,于当事人当然是爽了。 可对围观的群众来说,只要是正常人,都会忍不住自插双目的。 如此艰难的条件下,难为她还在三天内完成了一副小尺寸作品。 小穗给她送午后甜点时瞄了一眼,画板上,除了白茫茫地一片,什么都看到。 弦歌偏偏还要问她看到了什么,小穗被逼得没办法,支支吾吾地回了一句,棉花糖? 弦歌笑到肚子痛。 虫子也进来看了一眼,不好意思,身为资深书画经纪人的她也没看出什么门道。 小穗耷拉着脑袋出门,没几秒又拿着弦歌手机走了进来。 “宫先生约你晚上出去吃饭。” 第一次陪准男朋友吃饭,弦歌难免刻意拾掇了一番。 新到的裸粉色挂脖鱼尾长裙,优雅灵动,极富光泽的蚕丝面料绣着同色系的三角梅,穿在身上,一举一动,周身恍如有暗香浮动。 而弦歌最爱的,还是它背部的镂空,完美地露出她那对漂亮精致的蝴蝶骨。 这裙子有点挑人,对胸型以及臀形都有着严苛的要求。 弦歌换上一双蕾丝裸色恨天高,才将将弥补了身高上的不足。 那头刚染回黑色的长发只用一根皮筋松松的绑着,配合清新雅致的妆容,弦歌今天有点像个涉世未深的少女。 不过,是一个气场有点强大的少女。 弦歌擦好蜜桃色口红,淡淡一笑。 后背的两个女人情不自禁地举起了四个赞。 宫家派来的车等在了别墅外。 虫子就是脸皮再厚也不能去蹭人家的烛光晚餐,小穗担心弦歌安全,倒是想跟着去,然而,被虫子用食指敲了天灵盖,骂了一句‘杠头’后,也老实了。 上车,弦歌收到了兰彦的短信。 他说,“三思而后行。” 弦歌看了两秒,旋即删掉了短信。 没有后路的人才能无所畏惧,兰彦不懂。 车行至山腰,分叉转弯处,弦歌扭头看风景,不远处,一辆黑色轿车擦肩而过。 -- 银实游轮,每年只会在申城停泊一天reads();。 为了能在这一天,等上这艘顶级游轮上体验一把真正的奢华,申城的富人们每年都会提前几个月,争先恐后地竞拍这一日使用权。据弦歌所知,前几年使用权的价码就已经加到了七位数,这么些年都过去了,翻一番恐怕也是有可能的。 下车,宫佑宇一身得体的晚礼服,配丝绒领结,绅士地站在一旁,弦歌自然地挽起了他的手臂。 花了大价钱的服务到底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弦歌上船,两排穿着水手服的肌肉猛男目不斜视地迎在了两侧,气势威严。 甲板上有用香槟玫瑰拼成的弦歌的早期代表作,《少女的婚礼》。 想到这幅画是由刚刚那些猛男,坚实粗壮地大手一朵一朵温柔拼凑而成的,弦歌就有点想笑。 “喜欢吗?”宫佑宇问。 “没有女人不会喜欢。”弦歌说。 宫佑宇低头,凑近弦歌耳侧,近到弦歌几乎能感受到他的体温,他说,“你喜欢就好。” 他离开,弦歌泛白的关节松开。 事实证明,价值千金的晚餐也并没有比闻家家厨手艺高明多少。 弦歌甚至会更怀念家里酥脆松软的炸薯条以及芝士土豆饼。 要说唯一有些特色的,可能是站在一边,来自法国的世界级小提琴演奏家亨利,带来的d大调卡农。 那悠扬舒缓的节奏,犹如天籁般,令人心旷神怡。 但是,比起格调这么高的私人晚宴,弦歌倒宁愿在音乐厅里听到大师大作。 一曲曲罢,弦歌鼓掌,亨利微笑离场。 “听说你以前是亨利粉丝,他每场演奏会,你都会去听?”宫佑宇切着牛排,问得漫不经心。 可弦歌却不能回的不经大脑。 谁都知道喜欢听小提琴演奏的,从来都是爱装逼的裴谦,她不过就是一个充数的。 “不过是无聊打发时间的消遣,这几年我实在太忙,已经不记得上次去听演奏会是什么时候了,也是没办法啊。” “有机会我陪你去。”宫佑举杯。 弦歌也举起了水晶杯,浅笑,“好啊。” 饭后的消遣是站在甲板是上吹风,不,看烟花表演。 看着绚丽的烟火在苍茫地夜幕里短暂地绽放,迅速地消失,弦歌只想到了一件事…明天申城的pm2.5恐怕又要飙升了。 一阵海风吹来,弦歌微不可闻地摸了摸双臂。 成功获得宫佑宇外套一件。 他身上有淡淡男士香水的气味,并不难闻,可也绝对称不上舒服。 “还冷吗?”宫佑宇问。 弦歌点头。 “那…这样呢?” 宫佑宇将她的手,放进自己掌心。 第15章 chapter15 - 对我而言,遥远的她 - 董安可可 从小生活在狗仔跟拍镜头下的孩子,对总是对相机格外敏感,弦歌能在轰隆的烟花爆破声中分辨出快门的声音,也能从烛火灯光里看到闪光灯闪烁。 弦歌不介意这些小动作,但被当成傻子就得另当别论。 不过,既然宫佑宇想拉着她秀个恩爱,那她就如他所愿,反正各取所需,谁也不亏待谁。 站在船头,宛若智障一般吹了半小时的风,这一场可有可无的焰火表演才宣告结束。 弦歌自然地抽回了手。 “要不要去带你去看看你房间?我猜你会喜欢的。”宫佑宇压低嗓音,性感撩人。 是看房间还是找个情调好气氛佳的地方直接攻上本垒,大家心知肚明。 大抵是被船头冷风吹散了热情,弦歌早没了半点心思。 她转身,脱了西装,还给了他。 “抱歉,我从小晕船,您的心意我恐怕只能心领了,宫先生没有其他安排了吧,不介意地话,我先告辞了。” 宫佑宇想开口挽留,弦歌瞟了他一眼。 那一眼清冷疏远,带着蔑视。 “也好,我安排人送你。”宫佑宇调整得很快,片刻就跟没事儿人一样了,“时间有点晚了,到了之后给我电话。” 弦歌点头。 回别墅路上,弦歌一直在反思。 如果不是她太过随意,搬进宫家的别墅,如今,也不至于让宫佑宇以为一顿饭就可以把她追到手…说来说去,还是自己太冲动了。 正想着事儿,司机猛地踩了一个急刹。 弦歌往前一倾,好在利索地扶住了车窗,才没摔成狗/吃/屎reads();。 “怎么了?”弦歌不悦。 “抱歉,弦歌小姐,对面突然冲出一台车,挡住了路,您稍等。” 司机迅速下车,带上了门,车外隐约传来女人声音,弦歌不关心是非,等了一会儿后,才无聊地放下了车窗,这一看,也是吃了一惊。 一辆红色宝马挡在了路中间,看样子是在堵后面那辆黑色宾利。 穿着橘红色香家连衣裙的姑娘正玩命似的拍着宾利车窗,然而,宾利车平静得就像是没有一丝波澜的大海… 宫家司机站在姑娘身边苦口婆心的劝着,姑娘跟没听到一样。 哦,这姑娘弦歌是认识的,赵如夏。 那么,宾利车主就不用猜了… 被姑娘堵,裴谦不是第一回,无论是初中,高中,还是大学,当着弦歌的面儿劫胡的都有,堵车真的不算什么。 赵如夏哭得梨花带雨,他却连看都不愿看一眼。 也确实非常裴谦。 前男友跟女友之间的纷争,弦歌并无兴趣八卦,而且…那辆刺眼的宾利也并未给她什么美好的回忆,所以,她选择升起车窗。 偏生宫家司机不太懂人情世故,回头喊了一声,“弦歌小姐,抱歉,您可能需要再等一下。” 弦歌头疼,十分头疼。 眼看着赵如夏一袭红裙,犹如一团奔走的火焰般跑过来,弦歌敏捷而淡定地按下中控锁。 撕逼她不怕,只是赵小姐这般气势汹汹,怕会控制不住,要撕人。 她是斯文人,能动口时尽量不动手。 而赵小姐不仅动了手,甚至还用上了脚。赵如夏一脚踢在车门上,弦歌想给她一个素质差评,随便替宫佑宇索要赔偿。 隔音再好,也抵挡不住赵小姐雷霆般地宣泄。 弦歌隐约能听到几个字,大约是狐狸精、不要脸什么的。 宫家司机劝架的声音太大,吵得弦歌耳朵疼。 被骂狐狸精不是第一次,弦歌早习惯了,只是,赵如夏当着未婚夫的面儿这样撒泼,也不怕形象扫地?裴谦喜欢挠人的小野猫,而不是咬人的母老虎。 千算万算,弦歌没有算到司机下车时,没有将车门完全合上…宫家司机也发现了,不动声色地慢慢靠近车门。 不幸的是,赵如夏比他早了一步。 弦歌并不想在狭窄的车厢里跟女人打架,于是,干脆优雅地下了车。 谁知赵如夏二话不说,两步冲到弦歌身前,高高地扬起手掌。 另一只手掌握住了她纤细的手腕。 其实弦歌一早就看到裴谦下车走了过来。 “谦哥哥,我…”看到裴谦,赵如夏一脸怒火登时化作绕指柔。 弦歌微微收了收手指reads();。 裴谦没看她,满眼只有赵如夏,心疼或者愧疚,鬼知道。 “别闹了,我们先回家。”裴谦说。 赵如夏愣了愣。 裴谦顺其自然地握住了她的手,专/制又霸道地说,“听话。” 一个‘闹’,一句‘听话’,完美地说明了这起事故不过只是一出小小的家庭纷争。 起因是女人的作,结尾是男人宠溺地略带威严地管教。 女人一般是吃这套的。 这不,赵小姐瞬间就安静了下来,只是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仍死死地盯着弦歌,仿佛要在她身上戳几个洞一般。 弦歌站在一旁,差不多要吐了。 “赵小姐,裴先生,如果没有什么事儿的话,我现在可以离开了吗?”弦歌问。 “当然。”裴谦面无表情。 直到裴家的司机将赵如夏的车开到了一边,弦歌才得以脱身。 “现在的小姑娘可真了不得,你看她那吵架的气势,这会儿又抱到一起去了。现在这些年轻人啊,真是…” 经不住司机大叔一阵念叨,弦歌回头。 赵如夏已经勾着裴谦的脖子,旁若无人的吻了上去。 弦歌只看了一秒。 转身时,脸色很平静。 -- 银实上拍的照片很快被po到了网上。 弦歌微博粉丝很快就从几十万猛增到三百多万,而且,还以每天数万的增幅持续增加。 与此同时,前几天闹得风生水起的郑氏母子跪地求饶事件,已被封锁得鸦雀无声,虫子换了好几个关键搜索词,半条微博都搜不到。 弦歌的微博底下,难成呈现出一派其乐融融的和气景象。 删惯了撕逼留言的虫子跟小穗都有点好奇,可谁也不敢多问。 毕竟,这会儿,弦歌在她们心目中的形象已经由*oss走向了神级偶像,供瞻仰,供崇拜,就是不供亵渎。 她们甚至连什么时候回美国,都没敢多问。 没几天,虫子一脸兴奋地替弦歌收下了申城名媛会的帖子。 虫子对申城名媛会可说是早有耳闻。 名媛会创立人原是前华人首富之女萧岚姬,能入会的,条件得跟她基本相似,最起码,也得是申城老牌名门之后。 虫子认识好几个有钱暴发户家里的女儿,削尖了脑袋都想挤进去,就想给自己镀上一层金。 可名媛会的门槛,高得就跟喜马拉雅山似的。 弦歌运气好,钓了一个肯花几百万请她吃顿饭,关键时刻,还能助她勇攀高峰的凯子。 这样珍贵的烫金邀请函被弦歌嫌弃地两指夹着扔到了一边。 她还顺带吐槽了一句,“质量越来越差,都掉粉了reads();。” 虫子都要叫她姑奶奶了。 只要能进去,管它掉金粉还是掉节操? “别的应酬咱们可以不搭理,但这个活动还是可以去一次的。你别看这些名媛看上去气质高雅,品味脱俗,其实屁都不懂…放心,以你才华、姿色,肯定能艳压全场。”虫子劝到。 弦歌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顿了顿,虫子又说,“弦歌啊,这机会可是千载难逢的,要是能打开申城名媛这片市场,那我跟小穗留在国内,最起码也能做到不愁生计了。” 弦歌好笑。 “好像我虐待了你们似的。”说着话,手伸向了邀请函。 翻开一看,帖子上写得却并非名媛会例行活动,不过是萧岚姬发起的私人聚会。 别人的邀请弦歌可以视而不见,萧岚姬却不行,她是母亲身前,唯一的好友,是比起家人更像家人的长辈。 “别耷着脸了,我去。”弦歌说。 弦歌如约抵达萧公馆。 下车时,正好遇上许久不见的汪梓雅。 弦歌并不十分想见到她,正如虫子所言,再怎么冠冕堂皇,她都是挖了人墙角的。作为第三者,好歹还是要有些第三者基本觉悟吧。 汪梓雅一点不失风度地笑着叫住了弦歌。 “闻小姐,怎么走得这么快,佑宇在里面等吗?” 汪梓雅笑得真切,犹如大房同二房说话时的熟稔语气,也让弦歌有点招架不住,“没有,他今天还有工作。” “这样啊…不过,男人都是事业为重的。我们进去吧。”这会儿,汪梓雅笑得更灿烂了。 那得意的笑容,别有深意地语气,仿佛就怕弦歌猜不透她的用意一般。 其实,她跟宫佑宇是要去私会,还是去私奔,弦歌真的一点都不在意… 两个人并肩走进宴会厅,惹起一阵非议。 一个女明星,一个回归的名媛,一个前任,一个现任,这出戏,有点精彩。 然而,精彩地还不止这些…没过几分钟,赵如夏到场。 在场赵如夏不认识的很多,但不认识弦歌的,没有几个。裴家声望摆着那儿,虽然没有人敢在赵如夏面前乱嚼舌根,但看戏还是可以的。。 想到赵小姐那骇人的暴走模式,弦歌认怂地找了个间隙转到楼梯间。 还没抬脚,萧岚姬清亮婉转地声音就从楼梯转角处传了过来。 萧岚姬出现,弦歌扬起头,喊了一声,‘阿姨’,笑容甜美。可当她看到萧岚姬身后那个纤弱女子时,所有的笑容,瞬间消失。 女子温柔一笑,说,“姐姐,你回来了。” 宋雅意。 一个现准男友的前女友,一个前男友的未婚妻,再加上一个前男友的思慕者,很好,可以凑一桌麻将了。 第16章 chapter16 - 对我而言,遥远的她 - 董安可可 弦歌站在楼下,站在阳光尽头,微微一笑,灿若夏花。 几年不见,她越来越漂亮,越来越像她妈妈了。 只在眉宇间,遗传了她父亲一丝英气,一丝高傲,笑时神采飞扬,怒时冷若冰霜。 萧岚姬已经好些年没有见过弦歌了。 “弦歌。” 萧岚姬快步下楼,看着这张跟故人愈发相似的脸,忽地就湿了眼角。 弦歌伸手,拉住了萧岚姬,行贴面礼。 “阿姨,我回来了。”她轻声说。 萧岚姬一时语塞,好久,才缓过神,“回来就好,我的孩子,你受苦了。” 一句‘受苦’,概括了六年来噩梦一般的日子。回首往事,弦歌一点都不觉得苦,因为她晓得,总有一天,她一定会让那些人双倍奉还。 宋雅意走到弦歌身边,笑容浅浅。 多么无害又纯良的眼神,真是像极了她那个单纯又良善的妈…几年下来,宋雅意也算是出落得亭亭玉立了。弦歌同萧岚姬分开,看向她时,神色淡淡。 “姐姐什么时候回来的?我跟阿姨昨天才回国,听到你回国,都有点不敢相信。” “是基金会在非洲的一个项目,我跟雅意一起去的。”萧岚姬回应道。 她眼角不满地瞟了瞟宋雅意,继续说道,“你回来就好了,我也能轻松一些了。弦歌,这次说什么你都要帮帮我。这几年没有你,我简直忙得焦头烂额。” 弦歌曾是名媛会理事会成员,却对名媛会里那些肮脏龌龊的行为嗤之以鼻。 高价倒卖会员名额,小集体抱团,张家的媳妇儿勾搭了李家的少爷…哼,别看名媛会里女人红酒香槟婉约高贵,真要是撕起来,sss的战斗值连男人都比不过。 不过,所有能让敌人不爽的事儿,她都乐意尝试。 让你不爽,我很欣慰。 这是她的格调。 弦歌点头,却没忘给自己寻条退路,“可我已经好几年没经手了,恐怕得适应好长一段时间。” 萧岚姬笑得合不拢嘴,轻拍她手背,“你聪明。” 随后,萧岚姬便拉着弦歌一道,走进了大厅。 转身时,弦歌扫了宋雅意一眼。 轻轻哼笑。 那眼神,分分钟在提醒宋雅意,只要有闻弦歌出现的地方,她就永远只能是个配角… 萧岚姬跟上流圈子里的人多多少少都有些交情,可能站在她身边的年轻一辈却并不多,弦歌的出现,无疑让后来的一些人心存疑问reads();。 大多数人都能忍住,可也有嘴巴没把门的。 比如汪梓雅。 她能受邀,多多少少是沾了广告商的面子,可她本人并不这么认为。 “所以说,闻小姐真是好福气,才回国就能遇到贵人,这样的好运,别人可羡慕不来。” 这话一出,立马引来旁边女士一声嗤笑。 “她需要贵人?她母亲是闻氏财团唯一继承人,父亲是百川集团总裁。想贬低别人,先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重吧。” 汪梓雅登时蹙眉,一回头,那人却是广告商老板夫人。 汪梓雅瞬间没了脾气。 广告合同现在还没拿下来,现在闹翻太不明智。 最后,她不得不咽下火气,取了一杯香槟,假装无事地退到一边。 用餐时,裴谦姗姗来迟。 当他领着赵如夏走到萧岚姬跟前,萧岚姬愈发不满地瞪了宋雅意一眼。宴会的座位次序忌讳讲究最多,这种事,她从来只会让雅意亲自安排。 结果… 弦歌浅笑,示意她并不介意。 裴谦也是,同萧岚姬打过招呼,还不忘周致地冲弦歌点了点头。 一副崖岸高峻地模样,实在很难让人联想到那晚,他在她身下是怎样的如饥似渴,热情似火。不明事理的,怕还会以为他禁欲了多久… 这男人,就是闷骚。 弦歌懂事地回礼,同时还不计前嫌地朝赵如夏伸出了友谊之手,“赵小姐,好久不见。” 名媛会是个很现实的地方,就算赵如夏有裴氏女主人头衔撑腰,可离了裴谦,到底也只不过是小门小户里出来的水货,搭上几句话算是给裴谦面子,再深层次的交往,恐怕就得等到她未婚变成已婚了。 赵如夏没有伸手,反而怔怔地盯着弦歌,一副被抢了男人的模样。 “抱歉,夏夏最近身体不太好,闻小姐不要介意。”裴谦说。 “怎么会。”弦歌浅笑着收回了手,要说不尴尬,纯属扯淡… 围观群众各自交谈,仿若刚刚那一幕,谁都没有看见。 萧岚姬看了裴谦一眼后,淡淡地吩咐了一声,“入座吧。” 弦歌被萧岚姬拉到了旁边,宋雅意则坐到了弦歌旁边,裴谦的位置在另外一边。这样的安排,莫说是萧岚姬了,就连同在一桌的宾客们都多少有些不自在。 面和心不合的同父异母姐妹,针锋相对的前任与现任,外加一个喜怒无常的裴谦… 还真是稍不注意,就能踩着地雷,被炸得粉身碎骨。 好在萧岚姬威慑力还是在的。 有她坐镇,表面上的相安无事还是能保证的reads();。 过来给萧岚姬敬酒的人逐渐多了起来,弦歌挡了数杯,依然端庄文雅,进退得宜。 赵如夏举着红酒杯走近,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求和还是挑衅?裴谦低头,慢条斯理地用餐,目不斜视,好似一切都与他无关。 “赵小姐,我敬你一杯。”一仰脖子,干了。 弦歌绝不会傻到去问原因。 虽然拿酒红干杯,实在有点…傻逼…但弦歌还是干了。 情敌就是要互不相让。 虽然严格来说,她们已经不构成竞争关系。 赵如夏拿起桌上红酒,满满地再倒了一杯,之后,又给弦歌续上。弦歌这就有些看不懂了…这架势,是要拼酒吗? 萧岚姬压着火气,低声训斥,“裴谦,管好你女人。” 裴谦优雅地擦了擦嘴,“她还有这点自由。” 宋雅意坐在一边,笑着问了一句,“赵小姐,听说,你跟谦哥哥婚期已经定了?好事将近,恭喜恭喜啊。” 赵如夏轻笑一声。 “宋小姐消息真灵,放心,过几天一定会将请柬送到府上,闻小姐,到时候,也请一定要来观礼哦。” 宴席上的宾客面面相觑。 弦歌笑得愈发得体,“真的吗?那真是得恭喜赵小姐了,我祝你们百年好合,称心如意,这杯,我先干为敬。” 赵如夏拿着那杯红酒,恨从中来。 瞪了弦歌三秒后,忽地变了脸色,弯腰捂嘴,迅速跑向了洗手间。 … 在座有个女士,就是那位广告商的夫人,忍不住笑出了声。 弦歌淡然自若地举杯,“我提议,为萧岚姬女士,让我们举杯。” 萧岚姬趁机再问裴谦,“你真的要跟她结婚?我怎么不知道。” 裴谦绅士般举杯,答,“订了婚当然就要结婚,不然订婚做什么呢?”象征性地碰了一下酒杯,裴谦起身,“先失陪。” 他去了洗手间。 几分钟后,毛躁的服务生碰倒弦歌酒杯,弦歌的白色长裙,被染红一片。 服务生不停道歉,弦歌无奈地冲萧岚姬笑了笑,“分明是我自己不小心。” 尔后,又转向服务生,柔声细语,“可以麻烦你替我去萧女士衣橱里挑一件最贵最好看的裙子吗?。” 萧岚姬笑,“快点去换衣服,像个什么样子。” 弦歌去了洗手间,没有赵如夏,没有任何人。 烟瘾恰好犯了,手包里有存货,完美。 看着镜子里吞云吐雾的自己,弦歌有点想笑,但笑不出来。 隔壁洗手间传来脚步声。 裴谦走了出来,熟视无睹地穿过层层烟雾,路过弦歌,接水,洗手,取纸,利落地扔掉垃圾,转身reads();。 盥洗室门前,弦歌叫了他名字。 “裴谦。” “有何贵干。” “你真的要跟她结婚?” “与你无…” 话音未落,人已经被弦歌推到了墙上,裴谦蹙眉,低头看向她,毫无表情。 等了半天,她不说话,也不做任何表示。 他在她身上嗅到了浓浓酒气。 “闻弦歌,你喝多了,让开。” 弦歌没有放开。 “放开。”裴谦重申,并抓住了弦歌的手。 弦歌见识过他的力气,只需要轻轻一扯,她就可以被摔得很远很远。 在裴谦用力之前,弦歌说,“别跟她结婚。” 也别跟任何人结婚,至少,在她走前。 裴谦冷笑,并冷冷地将她推开。 “闻小姐你管得也太管了吧,怎么,宫佑宇满足不了你?你老公死了也没几年吧,当初爱得要死要活,这么快就全忘了?” 裴谦的话,像是一把生了锈的钝刀。 刀刀割在弦歌心头。 身后传来脚步声,弦歌看到了镜子里的人。 忽地,大脑一片空白。 她伸手,勾住裴谦脖子,莽撞地,毫无准备地吻了过去。 裴谦如墨般双眸深沉得吓人,愤怒让他全身上下都在颤抖,他想推开眼前这个残忍地女人,问问她到底想要什么,当初他快死地时候,抛弃他,背叛他,如今再次出现,却口口声声要求他别跟其他女人结婚…她把他当什么了,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吗? 她心里到底再想什么。 她到底有没有心? 可最终,他还是这样做… 没有推开她,也没有开口质问。 也许是不想听她一张嘴就是伤人的话,不想听到那些残酷的真相,更害怕她这次转身了,就真的…再也不回来了。 裴谦就那么站着,任弦歌肆意妄为。 等她吻够了,微喘着气,迷离地睁开双眼,他才问,“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弦歌不说话。 裴谦放弃,转而用力地握住她顶翘柔软的臀部。 “不想让我跟其他女人结婚,只有一个办法,你知道的。” 弦歌还是不说话。 脸上情动时幼猫似的神情,令人着迷。 他投降了。 终究还是败给了她reads();。 他低头垂目,着魔般,轻轻碰触她柔软地双唇,像是在品一杯清甜甘洌的山泉水。 虽然等了太久,但依然值得。 可她嘴里的酒气和淡淡的烟草味道,却又像是挑起他怒火的导火线,他生气,生气她抽烟时放浪形骸的模样,还有酒桌上,那八面玲珑的虚伪。 他固执的想把这些东西从她身上剥离。 就像此刻,他只想脱掉她身上碍事的衣裙。 裴谦将弦歌猛地高高举起,弦歌下意识地抱住他脖子,他的双手强劲得像是钢铁。 他抱着她转进洗手间,门被锁上,她被放下,又被狠狠地压到了门上。 狭窄的卫生间,站在外面偷听的人,弦歌脑子嗡嗡作响。 他急切地噬咬着她的唇,锁骨,一路往下。 弦歌浑身泛起鸡皮疙瘩。 想让他停下来,可喉咙一阵干涩,酒精带来的昏眩,让她绵软无力。 他揽着她的腰,往后退了两步,‘嘭’地一声,马桶被合上,两人同时跌坐到了上面,急促的水流声,掩盖了他撕开她昂贵礼服的声音。 礼服被褪至腰际。 大腿被强硬地劈开,她坐在了他身上。 “裴谦。”她小声地喊了一句。 一如当年。 他说,“别怕。” 他像个虔诚的信徒,温柔细心地研究着他的圣经,包括每一次,每一个字,同灵魂的深切交缠。 直到手掌一片糯湿。 她的身体还是一点没变,一样的敏感,一样的妖娆,诱人犯罪。 潮湿的内内被灵活的手指轻巧地拨到一边。 他的坚硬抵在她下面。 金属搭扣解开时,发出的清脆声音,在宁谧地,只有喘息声的空间里,尤为十分突兀。 弦歌有点想逃,她往后退,却被男人箍住了腰肢。 电光火石之间,发烫的身体被瞬间充盈。 弦歌仰着脖子,张着嘴,被汗水浸湿的头发黏在两颊,她的手指,扣进他的肌肉。 熟悉又陌生的撕裂与胀痛让她发抖。 裴谦也皱起眉头。 可难以想象的快感像是吗/啡。 几秒后,他难耐地再次用力,直达顶峰,弦歌一口咬住他的肩膀。 他把着她的腰窝,不断摩挲,不断用力地往自己身上挤压,仿佛哪怕就算彼此之间最亲密的状态,也不能满足他此刻的欲/望。 他渴求她。 十分,非常。 第17章 chapter17 - 对我而言,遥远的她 - 董安可可 仿佛所有压抑与忍耐,都得到了酣畅淋漓的抒发。 裴谦搂着弦歌安静地坐在那里,低沉的喘息声,像是在长长地叹息。门外,弦歌手袋里的电话一直在响,无人在意。 她的裙子被扔在了地上,白色的裙子上染了酒渍,仿佛一朵泣血的牡丹。 她身上散发着淡淡地香气,不同于任何一款香水。 她玲珑的身姿,像是一条蛇,紧紧地缠绕着他的欲/望。 “你休息一下,我去准备衣服。” 裴谦吻着她光滑细腻的背,背上有薄薄的潮湿,分不清是汗,还是属于他的东西,雪白的肌肤上,四处留下了交/欢后的痕迹,或深或浅,或红或紫。 他还嫌不够。 但是,不急。 裴谦要起身,可弦歌固执地不肯动,像个闹别扭的孩子。 她从未这样过。 记忆的弦歌总是很听话很温顺,从来不曾跟要求过什么,更加不曾对他发过脾气。他身边女人很多,别有用心的女人也很多,可她一次也没有表示过介怀。 她从来都是相信他的。 裴家需要一个懂事的女主人,可他偶尔也会想要一个,会为了自己男人较劲吃醋的女人。 他等到了这一天。 却也失去了太多。 她还爱他吗?这个问题,恐怕除了她自己之外,没有人知道答案。即便她人还在他怀里,即便他们刚刚才做了情人之间最亲密的交流。 裴谦转过她的身子,挑起她泛着红潮的小脸,再度吻了下去,温柔缱绻。 “我去给你拿衣服,在这里等我。” 弦歌还是不肯撒手,酒意在剧烈运动后消退了大半,可她就是不愿意醒来。 “再不出去,阿姨估计就要冲进来了。”裴谦吻着她的顶头,如此说到。 身下的反应苏醒得飞快,涨的发痛,要不是知道弦歌有洁癖,他还真不介意再来一发。 几秒后,弦歌松开了手。 裴谦忽然又有些失落。 他吻过她的额头,双手将她提起,滑腻的白色釉面上,全是淫/靡地液体,即便是裴谦,也忍不住面色微变reads();。取下西装里的方巾,小心地替弦歌做好清理,到私密处时,弦歌按住他的手不肯,他说,“我自己的东西,还是我自己来收拾吧。” 弦歌咬了咬唇,收了手,任他放肆。 之后,弦歌看着他一件一件穿好衣服,那些美好的肉/体,一点一点消失在皱皱的衣服里。 拉链拉上,他扣上皮带的样子,有一种说不出的性感,蛊惑人心。 痴迷的眼神看得裴谦发笑,“放心,你让他这么满意,会继续陪你的。” 弦歌眼睛一闭,给裴谦让出了一条路。 临走之前,裴谦把西装披在了她身上。 原本就很玲珑的身子,被称得更加较小,黑色的长发,红润润的小脸,活脱脱一个幼/齿高中生,可宽大西装下完美的身材,若隐若现地,又愈发撩人… 弦歌从小发育就很好。 没人比裴谦更清楚。 天知道他当时是怎么忍到她毕业的。 毕业那年,他生日,姑姑嫌他不够活泼,给他办了化妆舞会,所有人都戴着假面,穿着各式各样,稀奇古怪的衣服。她跟她的姐妹们却集体脑子短路般地,换上了所有高中生深恶痛绝地校园制服。 那又怎么样,他还是第一眼就找到了她。 除了她傲人的身材,当然,还有她身上特殊的香气,只有他闻得到的香气。 那晚,再她随意切换的清纯与诱惑间,他丧失了所有理智,没能把持得住。 今天也一样。 明知道不应该对她唯命是从,还是忍不住。 裴谦半天没有动静,弦歌难耐地动了动,几番磨蹭,裴谦下面疼得想骂娘。 “我马上回来。” “嗯。” 弦歌合上门,在只剩一条门缝时,望着裴谦衣衫不整的背影,黯然失神。 还来不及多想,门外传来一阵高跟鞋落地的声音。 一双白底黑条纹圆头鞋。 宋雅意的挚爱。 她手里拿着一套黑色缎面礼服,想必是萧阿姨让她送过来的。 “我知道你在里面,出来拿衣服吧。”宋雅意淡淡地说了一句。 弦歌心里忽地升起一丝变态似的得意。 宋雅意自小就喜欢拿怜悯的眼神看着她。孩提时代,弦歌还一度愚不可及地把这样的同情当成友善。直到有一次,她跟闻慧书因为一些小事吵架,当时才八岁的宋雅意,指着她的鼻子,骂道,你这个没妈的孩子,太没教养了… 那时弦歌才明白,宋雅意从来没把她当成过姐姐。 宋雅意把她当成了没妈的,寄养在宋家的孩子,把自己当成了宋家唯一的孩子。 却不晓得,她也曾是宋家最宝贵的存在。 也不晓得,她的母亲,到底是怎么死的… 弦歌推开门,就那么大大咧咧地站在了宋雅意身前reads();。 她穿着裴谦的西装,红缨被挡住,下面被裴谦扣上了扣子,谁都知道她里面中空。 宋雅意如果不是白痴,就应该明白,刚刚,在这间小房子里发生了什么。 “闻弦歌,你可真很够放/浪的,他可是别人的未婚夫。”宋雅意冷哼了一句。 弦歌从她手上拿过衣服,瞟了她一眼,说,“好像你没有勾引过一样…如果我没有记错,他当时还是你姐姐的未婚夫。你勾引就是追求真爱,我跟他做就是放/浪,宋小姐,你可不要因为自己睡不到,就迁怒于别人,这很没风度。” 弦歌转进洗手间,利落地换上了礼服。 再出门时,艳光四射。 她出门,站在镜子前,拿出手包里的一对钻石耳钉带上,光芒刺得宋雅意眼睛发疼。 弦歌说,“还是你跟你妈妈一样,觉得姐夫玩起来更有意思更刺激?” 这话,就像是尖刺刺进了宋雅意心头。 “闻弦歌!” “嘘!”弦歌回头,朝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宋小姐可千万别动怒,不然被外面那么多人听到了,你经营多年的形象不是全都毁了吗?” 宋雅意强压怒气,又说,“你既然已经走了,就不应该再回来,你根本不知道当年他吃了多少苦才康复…他现在好不容易有了自己的生活,你又何必重蹈覆辙。” 弦歌听得烦躁。 “你怎么知道是重蹈覆辙,而不是破镜重圆?” “那你想好怎么面对那个人了吗?”宋雅意反问。 “有没有想好用不着你来操心。”弦歌生硬地截断了宋雅意的话,尔后,轻蔑地勾唇浅笑,“你有这份闲心,不用替宋氏想想未来,我听说宋家已经揭不开锅了,你心情倒挺不错。” 宋雅意说,“就算真揭不开锅,也轮不到你这个外人关心。” “外人,对,我是外人。”弦歌晓得愈发灿烂,“不过,很快就不是了。” 弦歌没有补妆,只给自己擦了一些口红,风情妖冶。 “裴谦待会儿过来,麻烦转告一声我先走了,洗手间里的衣服是她的,也麻烦你一并转交,我想你一定十分原意代劳,如果你想拿那件衣服意/淫,友情提醒,上面我留下的东西还蛮多的,你要不介意的话,当我没说。” 弦歌合起手包转身,宋雅意脸色泛白。 “其实裴谦并没有那么难睡,偷听是满足不了你的,你加油哦。”出门前,弦歌回头冲宋雅意说了一句。 出了门,她才看到门外的男人。 裴谦抬头,红着眼,手里还拿着一套白色礼服,是弦歌最喜欢的品牌。 “你就那么希望我跟她睡吗?” 裴谦站在原地,冷漠地看着她,一字一句地问。 不远处的走道里,人往人来,宾客喧嚣。 她跟他站在门口,两两沉默reads();。 弦歌没有回应他失望的眼神,转而看向别处。 窗外,繁星闪耀。 猎户座星光尤为熠熠生辉。 “这是你的自由,我管不着。”弦歌回头,轻笑,“刚刚我喝多了,多谢裴先生照顾,如果有什么冒犯的地方,也请裴先生不要见谅…” “放心,这种小事我不会放在心上。” 裴谦冷冷地开口,一脸淡定地走向洗手间。 弦歌听到了门口宋雅意发出娇滴滴的声音,“谦哥哥,我不是故意…” “进来。” 她听到裴谦压抑着声音说。 随后,她听到了宋雅意慌乱的脚步声,听到了那间洗手间的门,‘砰’地一声,被人关上。 弦歌的心,就像是这暮秋的天气,有点凉,有点冷。 她想不顾体面地冲进去破口大骂,想把裴谦从别的女人身上拉出来放进消毒水里洗干净,想告诉裴谦,他不能见异思迁,不能碰别的女人。 然后呢? 然后…他们就都能忘了那些痛苦的过去,重新开始吗? 不能,至少她不能。 弦歌拉了拉鬓边长发,抬头,朝大厅走去。 用餐早已经结束,三三两两的人群聚在花园、客厅,或聊天品酒,或欣赏萧家那些价值连城的艺术珍品。 弦歌并没有看到赵如夏。 原本她还想好心地提醒她去捉奸的。 赵家不过是小门小户,但比起声名狼藉的宋家,最起码家世清白。弦歌几乎都能想像得到,当裴谦拉着宋雅意走到裴姑姑面前,请求她成全时,她的脸色该会有多么的…精彩。 不过,裴谦都不惜出卖色相膈应自己了,这点小事,他还是有能力摆平的吧。 萧岚姬看到弦歌,也看到了她脖子上别致的苏绣丝巾。 她脸色微变,却仍是笑着招呼了一声,“弦歌,过来。”她身边站了两个雅人深致的年轻男人,弦歌都不太熟。 “阿姨。” 弦歌走近,萧岚姬拉着她的手,介绍到,“这位是,是我的私人医生,这位是康俊,是我侄儿,刚从英国回来的,你们年纪差不多,大家认识一下,交个朋友。” “怎么感觉阿姨在给我做推销广告?”弦歌娇俏地笑了笑,随后伸出手,“你好,闻弦歌。” “你好,闻小姐。”两个男人异口同声。 原本是朝医生伸出的手,却意外地遭遇到两个男人同时回应。 康俊不好意思地收手,微红的脸上,显露出一丝拘谨。 弦歌觉得可爱,萧岚姬则哈哈大笑。 同两位青年才俊相谈甚欢时,弦歌收到了一条短信reads();。 匿名短信提示让她去一趟萧公馆水榭楼阁,会有意想不到的发现。 弦歌向来是个没有好奇心,没有安全感,且没有冒险精神的姑娘,所以,顺手就把短信给删了。 “阿姨,好久没有见识到你池子里那些小宝贝了,那几尾丹顶跟孔雀还健在吗?”弦歌问。 弦歌小时候来萧公馆,最喜欢的,就是光着脚丫子,下水去做捉那些价值百万的锦鲤。一心想把女儿培养成淑女的闻慧诗为此颇为头疼。这锦鲤,她要捉回家养着也就罢了,偏偏却是留着口水说,鱼鱼好好吃… 萧岚姬睥了弦歌一眼。 “走吧,去看看。” 一行人浩浩汤汤赶去了后花园里的水榭。 清幽的水榭,华灯初上,弦歌抓了几把鱼食,扔进水里,颜色鲜艳的小鱼儿们纷纷从远处游了过来争食,热闹繁华的场面,惹得宾客们频频称赞。 有人喊了一句,“假山后面好像有人。” 弦歌一脸惊异。 萧岚姬皱眉,这才问弦歌,“宋雅意呢?” 许是被吓到了,假山后,果然走出了一个穿着礼服的女人。 是汪梓雅。 粉紫色的礼服还完整,只是裙摆处多出了许多褶皱,□□的脖子上满满地都是暧昧后的痕迹,甚至连胸口也未能幸免。小腿丝袜上,一块一块地反着光… 弦歌都有点想丢块手帕给她擦擦了。 谁也不是雏儿,这大明星在假山后面干了些什么,大伙心知肚明。 鄙夷是有的,但更多的是看热闹,胆敢在萧家野战的野鸳鸯,胆子可不小。 一阵令人尴尬地沉默中,有人忍不住呸了一声,“下贱。” 萧岚姬怒不可遏,看了看假山,拂袖而去。 宾客们也走了。 弦歌从安保人员那里拿了一件灰尘,好心地披在了汪梓雅身上,汪梓雅恨不得掐死这个惺惺作态的女人,这一点,弦歌深知。 “想问我是不是故意的?” 弦歌拍了拍制服上的灰尘,浅笑道,“是故意的,不过是为了你好。” 她略略靠近汪梓雅耳畔说,“一个出了事,只会让你一个人出来顶罪的男人,还有什么好留恋的,我要是你,现在马上给他一个耳光,让他滚得远远的。” 看着闻弦歌袅袅婷婷离去的身姿,汪梓雅回头。 假山后,一派平静。 “哼。” 汪梓雅扯了扯嘴角,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萧公馆。 一场风波后,萧岚姬显然已经没有了继续派对的兴致,宾客们也识趣,陆续离开。 弦歌陪同萧岚姬送客。 裴谦同宋雅意从卫生间里走了出来,宋雅意换上了条白色裙子,满脸绯红。一旁的裴谦,还是老样子,一副冰山脸reads();。 萧岚姬气得头疼。 低声跟弦歌说道,“那是我特意订做给你的,他怎么能…” 弦歌反过来安慰她,“没关系的,一条裙子而已,她喜欢,就送她。” 反正,穿着不合适的衣裳,丢脸的,还是她自己。 “阿姨,对不起,我来晚了。” “宋小姐客气了,时间不早了,就不送宋小姐了。”萧岚姬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宋雅意惊慌如小鹿般,看向裴谦。 裴谦还没开口,萧岚姬又吩咐了一句,“我有点头疼,小谦先送我上楼,再陪弦歌一同送客。” 裴谦点头。 萧岚姬一走,宋雅意看了弦歌一眼,问,“姐姐觉得我这身裙子怎么样。” 弦歌说,“需要海绵吗?两块好像有点不够。” 宋雅意不甚在意地一声嗤笑,却情不自禁地缩了缩肩膀。 如果说好身材也是对礼服的尊重,那宋雅意那飞机场,绝对犯了大不敬。 “礼服不管合不合适,现在都穿到了我身上,我的姐姐,多谢你给我加油。”宋雅意说。 “谁都知道,我的礼服向来只穿一遍,这件算不错的,扔了可惜,难为你还能这么喜欢,那就送你好了。”弦歌回。 宋雅意浅笑,“自欺欺人也是种本事。” “说到自欺欺人,宋小姐,您不应该是鼻祖吗?都欺了十几年了,还以为他能真的看上你。” 被戳到软肋,宋雅意死死地盯着弦歌,一动不动。 “你狠。” 说完,就走,也不等等她的谦哥哥。 几分钟后,裴谦信守承偌地站到了弦歌身边,陪她一起送客。 远远看去,正是一对人人称羡的金童玉女。 宾客一拨换一拨的空档,裴谦冷不防地冒了一句,“那样的男人你也看得上?” 弦歌没好气地回,“难为裴先生一边忙着打/炮,一边还能关心前女友的私人感情生活。” 裴谦不经意地弯了弯嘴角。 “男人对我而言,没太多区别,能干就行。”弦歌又淡淡地补充了一句。 “没有区别?”裴谦反问,语气不算太好。 弦歌抬头,“难道女人对你而言有区别吗?关了灯,全都一个样。宋雅意伺候人的功夫应该不错吧。” 她眼里带着一丝寒意。 裴谦也是。 弦歌瞬间就明白了,宋雅意是他们之间,提也不能提的话题,从前是,现在也是。 “多亏了你,我还从来没有享受过齐人之福。”裴谦说。 弦歌心口猛烈收缩,剧烈的疼痛感让她忘记了怎么呼吸,怎么心跳reads();。原来尽管现实已经摆在眼前,要相信,还是那么困难。或许,她是有些自欺欺人了。 “那就恭喜裴先生了。”弦歌浅笑,甚至还大方地朝裴谦伸出了手。 仿佛真的在祝贺他,达成所愿。 裴谦没握住她的手,有宾客走了过来,他转身。 弦歌也转身。 两人站在一起,心,却像隔了一座大山。 等所有宾客都离开,弦歌被叫去了萧岚姬房间。 萧岚姬站在窗边抽烟,脸色不太好,弦歌老实地坐在了离她很远的沙发上。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假山后米有人?”萧岚姬问。 “嗯。” 萧岚姬回头,有点生气,“那你知不知道后面的男人是谁?” “宫佑宇。”弦歌很平静。 “那你还…” “我跟他最近闹了一些矛盾,他再给我示威,” 萧岚姬掐灭烟头,简直恨不得撬开铉歌脑子,看看里面到底在想些什么。 申城现在谁还不知道她闻弦歌同宫佑宇什么关系,要是当时…她要把自己的脸面往哪儿搁? 罢了罢了… 萧岚姬长叹一口气,“宫正华道貌岸然,宫佑宁品行恶劣,宫佑宇不过是个私生子,狼子野心,你以为他能走到今天这地步,身上还能清清白白?宫家就没有一个好东西,你也别趟浑水了,康俊人品不错,是个前途无量的孩子,过几天我安排你见面。” 弦歌望着她促狭地笑了笑。 萧岚姬恨铁不成钢,“至少试一试。” 弦歌抓住萧岚姬手背,摸了摸,说,“阿姨,我答应你,如果宫佑宇不行,我肯定一切都听你的,但是你给我一段时间,好吗?” 如此,萧岚姬就知道了。 再劝也没有用了。 “不知道你到底想干吗。”萧岚姬转念,又问,“对了,你走了这么久,可颂呢,不想他?” “想,怎么不想,我都快想疯了。”弦歌说。 之后,弦歌留宿萧公馆。 凌晨,从美国传来视频,弦歌脸上难得露出一丝温柔的笑容。 电话接通,屏幕上出现了带着领结,穿着背带裤,站在画板前,拧着一张小脸,装腔做调的小男孩。 小男孩没有发现镜头,弦歌软软地喊了一声,‘可颂。’ 男孩一听,一愣,四处张望。 弦歌又喊了一声。 男孩这才看到保姆手里的电话,扔了画笔,撒欢似的,飞奔了过来。 “妈咪,我好想你哦。” “妈咪也很想你。”弦歌说。 第18章 chapter18 - 对我而言,遥远的她 - 董安可可 可颂缠着弦歌聊了一个小时的电话,反反复复地都是那几句,前几天爷爷带他去打了高尔夫,昨天画了素描,今天的蘑菇汤烫了他的嘴。 弦歌不经意地看了看时间,他要午睡了。 那头保姆提醒了一句,“可颂,妈妈要睡觉了,明天还有很多工作呢。” 小家伙顿时翘起嘴巴,可怜巴巴地看着弦歌。 “妈咪,你…你明天,还要工作吗?”可颂要哭的时候,从来不看着弦歌的眼睛,总是假装不经意地看着其他地方。 但他实在太小,情绪是控制不了的。 伤心难过的语气也控制不了。 弦歌点头,小家伙亮晶晶的眼泪,瞬间盈满眼眶,像颗水葡萄。 没有什么比欺负一个小孩更让人自责的了。 尽管闻可颂小朋友,有时候,懂事得根本不像个不到六岁的孩子。 “那,妈咪什么时候回来?” “怎么,可颂想妈妈了吗?”弦歌问。 小伙家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随后,又摇头,说,“妈妈是去工作的,我能照顾好自己,照顾好爷爷,妈妈你别担心了。” 弦歌笑了笑,“那就辛苦可颂了。” 等保姆将可颂哄睡,弦歌才挂了电话,已经是凌晨两点。 吃了药,弦歌怎么都睡不着。 只好点上一支烟,站到阳台边。 今夜皓月当空,夜凉如水。 弦歌想到了很多,想到了裴谦留在她身上的那些疼痛,也想到了他进入她身体时,那极致的畅快与欢愉reads();。无可否认,她的身体是认人的,无论过了多久… 可那又怎么样呢? 裴谦或许只是一时情难自控,她也不过是被酒精迷昏了头。 清醒过后,一切,只能照旧。 弦歌遥望月空,那轮明月,如此美丽,却也如此遥远。 可望而不可及。 三天后,弦歌去机场接可颂。 弦歌戴着宽檐帽,一身黑衣,大而夸张的复古墨镜几乎遮掉了她大半张脸,小穗跟在后面不知所措…一大早,弦歌就让她去玩具店里买了一大堆儿童用品… 比如贵得堪比真车的赛车模型。 比如幼儿专用画板套装。 前天,弦歌还带虫子置办了好些小男孩的衣服鞋帽。 所以…是有小孩要来吗? 小穗问过虫子,虫子摇头,即便在美国,她也从来没有听过说弦歌家有小孩… 弦歌站在出口处,时不时探身张望。 航班抵达好一会儿,保姆才推着儿童车走出通道。车里的小家伙好似在发脾气,单手撑着小脸,眉头微皱的样子,像个小大人。 弦歌挥手,喊了一声,“可颂。” 小家伙立马兴奋起来,“妈…”还没喊完,就被保姆捂住了嘴巴。 保姆急忙凑到他耳边,轻声说了两句后,小家伙老实地坐回推车。待靠近弦歌时,才委屈地喊了一声,“姐姐。” 虫子看了小穗一眼,小穗也看了她一眼。 弦歌对此仿佛并不在意,弯腰,伸手,冲小男孩浅浅地笑着,“要不要抱抱。” 小男孩什么也不说,只扁着嘴,伸出了双手。 上了保姆车,虫子才从保姆那儿听说,男孩叫闻博衍,小名可颂,是弦歌的弟弟。 小保姆这么说,虫子就这么听,还不时夸一下可颂跟弦歌有姐弟脸。但两人究竟是不是亲弟弟呢?虫子不在乎,小穗也是。 这年头,哪个有钱人没点辛密? 小穗开的车,出了机场问,“闻小姐,回萧公馆还是…” 弦歌低头,问,“可颂,我们去见见妈妈的朋友,好不好?” 可颂实在累得不行,肉肉的小身子,滚进弦歌怀里,迷迷糊糊地应了声,“好。” 下车时,保姆要接过可颂,弦歌没让。 保姆跑去拿行李,小家伙派头十足,整整三大箱行李,架势比弦歌有过之而无不及,虫子跟小穗也得留下帮忙。 弦歌抱着可颂先走。 睡着的孩子总是格外的沉,弦歌手酸,想换个姿势,没注意到前方有人走了过来。 宋雅意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碰到闻弦歌。 “姐姐,这是从哪里回来的?” 弦歌让可颂趴在自己肩头后,这才看到迎面走来的宋雅意,还有跟在他身后的裴谦reads();。 “这是哪家…” 走进,看清楚可颂后,宋雅意陡然噤声,往后踉跄一小步。 如同受了莫大的刺激。 弦歌瞪着她的眼神里,透着逼人地寒光。 “宋小姐,有何指教?”弦歌问。 宋雅意看了那孩子良久,恍恍惚惚地说了一句,“没…没什么,基金会跟谦哥哥下个月有个合作,我们只是…这孩子是…你的吗?” 她居然还有脸问! 如同周身的血液同时汇聚到了脑门,但凡弦歌手边有任何能砸死人的砖头,重物,她都是会忍不住拍死宋雅意的。 庆幸的是,没有。 而且,她身边还站了一个裴谦。 “是不是我的孩子,都与你无关,滚开。”弦歌低吼到。 宋雅意飞速地稳定心绪,看了裴谦一眼,又说,“我只是纯粹关心你,并没有别的意思,既然你觉得不方便,那我们先走一步。”说完,自觉地让开一条路。 而裴谦依旧挡在前头。 “好狗不挡路。”弦歌也不看他,没好气地说到。 “你的孩子?” 裴谦的声音传来,冷硬得冰山里的石头。 “这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弦歌抬头,说,“裴谦,我要是你,就绝对不会跟害死自己孩子的女人走在一起,哪怕这世界上的女人都死光了又怎么样呢?没有女人你就会死吗?” 她在笑,脸上却写满了悲凉。 失落。 憎恨。 裴谦失了神。 “你什么意思。”裴谦问。 弦歌转向宋雅意,“你问她吧,宋小姐知道得一清二楚。” 宋雅意一口气提到了嗓子眼儿,却仍装作若无其事,“我完全不明白你什么意思。” 弦歌一声冷笑,转身离开。 萧岚姬在客厅里发脾气,弦歌老远就听到了,她进门,萧岚姬收得到快,“可颂终于到家了,让外婆看看。” 从弦歌怀里接过可颂,虽是睡着的,但圆润可爱的模样,还是惹得萧岚姬赞不绝口。 家里特意请的保姆将孩子接去了房间。 弦歌刚从房间里出来,萧岚姬就不悦地讽刺了一句,“真不知道闻慧书是怎么教女儿的,裴家才刚跟赵家解除婚约,今天就拉着人出来招摇过市,生怕不知道自己接手了姐夫一样。” 姐夫这词,多少还是让弦歌愣了片刻。 萧岚姬只好转移话题,“裴谦也不知道中了什么杠头,我就不信了,裴唤之能答应这门婚事reads();。” “阿姨,别人家的事你就别操心了,前天跟您打听的事,怎么样了?” 弦歌拜托萧岚姬的,无非就是楚祎究竟被发配去了哪儿。 六年前,萧岚姬就同楚祎断了往来,说到底,萧岚姬还是不能原谅他… “说是去了非洲,楚家什么德行你还不知道?等风头一过,那小子自然就回来了,你放心,楚家那家人,是舍不得宝贝孙子吃苦的。”萧岚姬安慰道。 非洲? 倒是个好地方,弦歌还真不希望楚祎太早回来。 -- 小可颂一出生就一直陪在弦歌身边,但是两人真正相处的日子却并不多。 弦歌总是很忙,忙着创作,忙着宣传,忙着去世界各地采风…但这一点也不影响她们母子之间的关系。 这几天,弦歌扎扎实实地陪小家伙玩了痛快。 从海洋公园回来,碰上了萧家的客人。 闻慧书。 萧岚姬使了个眼色,保姆领着孩子直接回了自己房间。 弦歌浅笑着走进客厅,“宋太太好雅兴,今天有时间出来走走?” 闻慧书看了那孩子一样,回,“听说你把博衍接过来了,我这个当姨母的,当然要过来看看。” 佣人给弦歌倒了一杯咖啡。 弦歌差点没直接喷出来,“姨母?宋夫人还是别客气了,我们家博衍可高攀不起。” 对面坐着萧岚姬,闻慧书也不好发作。 只淡淡地指了指旁边的玩具,说,“这是我跟雅意选的,你看看博衍喜不喜欢,雅意也挺喜欢孩子的,有机会,你们多聚聚。” 弦歌攒眉,火上心头。 被萧岚姬拍了拍肩旁。 “也是长辈的一番心意,我替博衍收下了。”萧岚姬浅笑,“对了,远基最近身体怎么样了?” 闻慧书脸上这才略过一丝忧愁。 “还是那样,公司的事已经够他烦心的了,现在…”闻慧书看了弦歌一眼。 现在?现在怎么了? 弦歌好笑。 她可什么都没干… “雅意最近不是跟裴谦走得挺近的,她没在裴谦面前说几句好话吗?”萧岚姬问了一句。 闻慧书一惊,“雅意跟裴谦?这怎么可能?” 弦歌继续喝自己的咖啡。 对一切置若罔闻。 不过,宋雅意是真的瞒着家里跟裴谦交往吗? 这倒是有趣。 第19章 chapter19 - 对我而言,遥远的她 - 董安可可 裴谦退婚的消息半个月后才传到圈子里。 萧岚姬无意间提起时,弦歌只是‘哦’了一声,毫不关心reads();。 赵如夏这个人,心思重,又不够沉稳,配裴谦,确实是差点了一截。不过,这可不是她一个前女友该关心的事儿。 弦歌这些日子一直住在萧公馆,一来是萧岚姬离不开小团子,二来,也是为了给宫佑宇一个警告。 宫佑宇倒也识趣,每日三个电话,三条短信,如例行公事般准时准点,那晚在萧公馆发生的事,他一次都没有提过。 挺好的。 弦歌意外的,是裴家退婚后,大家更关心的,仿佛是她这个不相干的人以及她有没有同裴谦再度和好的意向… 弦歌有点哭笑不得。 她一直以为自己跟裴谦那点事儿,六年前就已经翻篇了,没曾想,如今连宋雅意都上位了,她这个前未婚妻,还让人如此念念不忘。 可见,裴夫人这个肥缺,依旧很有吸引力。 弦歌不太爱应酬,尤其是这种,明知是为他人做嫁衣的应酬,就更不热衷了。 萧岚姬也烦,索性拉着弦歌去了百货公司。 各家新品都已早早地将画报送到了萧公馆,萧岚姬又挑剔,逛了一大圈也没中意的,倒是给可颂挑了几件时髦的大衣。di家出了一版限量款亲子装,藏蓝色羊绒面料,矜贵地英伦绅士风,完全没有因为是童装,放弃对细节的要求。女装同样优雅得体,坎肩的设计沉稳大气,不落亲子装俗套。 小可颂望着模特不肯走了,胖乎乎地小手还紧紧地拉着女装裙摆。 “可颂喜欢这套衣服吗?”萧岚姬笑了笑。 可颂猛点头。 “既然他喜欢,就买下吧。”萧岚姬说。 “阿姨…”弦歌有些为难。 萧岚姬明白她的难处,却并不在意,“没关系,出了问题我来摆平,可颂不过是想跟你穿一样的衣服。” 弦歌又何尝不知道呢? 她低头,看了可颂一眼。 可颂愣了三秒,低头,放开了手,说,“不用了,阿姨,我不喜欢这件衣服,不好看。” 这样的懂事,再狠的心也不免动容。 弦歌蹲下身,摸了摸可颂后脑勺,轻声问,“可颂,告诉妈妈你是真的不喜欢吗?” 可颂看了看衣服,抿嘴垂眼,不说话,只点了点头。 “可是,妈妈很喜欢呢,可颂愿不愿意为了妈妈试一试,要是不好看,我们就不要,好不好?” “真的吗?”可颂抬头,眼睛一亮。 可颂拿着衣服进了试衣间,萧岚姬说,“其实你没必要活得那么谨慎。” 弦歌淡淡一笑。 能痛快活一场的话,谁不想呢? 弦歌换好衣服出门,小可颂已经如同团子一般,站到了她跟前。 圆溜溜的大眼睛,着实可爱的紧。 “妈妈,你觉得我穿得好看吗?”可颂小心翼翼地问reads();。 弦歌严肃地让可颂转了一圈,最后评价说,“谁家的儿子,这么帅?” 可颂一把抱住了弦歌的腿,不吝赞美,“妈妈也很美丽,像个公主!” 儿子眼里出西施,大概就是这意思,弦歌笑。 亲子装虽然敏感,偶尔穿一次,应该也没什么关系。 难得可颂喜欢。 弦歌吩咐店员包下衣服,转身时,却碰到了一个老熟人,裴姑姑。 裴姑姑身后跟着宋雅意。 打入敌人内部倒是挺快的,弦歌客气地喊了声‘姑姑’,裴姑姑脸色不算太好,宋雅意也是一样,愁眉苦脸地… “唤云,好久没见了。” 萧岚姬先跟裴唤云打了招呼,裴唤云敷衍地笑了笑,眼睛冷漠地扫过弦歌,还有她身边的孩子。 可颂被盯得有点害怕,忍不住朝弦歌身后躲了躲。 “博衍,这是裴姑姑,叫人。” “你确定是姑姑?”裴唤云讽刺地一笑。 宋雅意见势不对,小步走到裴唤云跟前,殷勤解释。“姑姑,这个孩子是外公给姨妈过继的孩子,叫闻博衍…” 裴唤云瞪了宋雅意一眼,宋雅意吃瘪,不再吭声。 可颂拉着弦歌衣服,细细地喊了一声,“姑姑好,我叫闻博衍。” 裴唤云就算再不喜欢弦歌,对孩子,还是恨不起来的。 再说了,这孩子黑眼睛黄皮肤,周周正正地,一看就没有国外血统,自然也不可能是闻弦歌跟她那美国前夫的孩子。 刚刚那声妈妈,应该,只是她听错了。 “小朋友很有礼貌,今年几岁了?”裴唤云问。 “五岁半…” “博衍!”弦歌拔高声调,厉声训斥了一句。 可颂被吓得愣住了神。 萧岚姬也不太明白。 而裴唤云身后的宋雅意缓了口气。 弦歌不悦地点了点可颂额头,柔声说到,“姐姐是不是告诉你,不能吃口香糖吗?前天还在抱怨牙疼,再吃,小心牙齿全掉光。” “是那个阿姨给我的,而且…” “那也不行,现在进去换衣服,顺便吐掉糖,好不好?”弦歌不容拒绝地要求道。 “好吧。” 可颂乖乖地跟着店员进了换衣间。 还不忘回头,礼貌地冲裴唤云喊了一声,“姑姑,我进去换衣服了,再见。” 再一眼,裴唤云就觉得不对劲儿了。 “姑姑,先失陪。” 弦歌也要换衣服,才转身,裴唤云就酸了一句,“闻小姐真是心胸宽广,发生了那么多事,居然还可以若无其事地回到申城逛街吃饭…愧疚两个字,你应该是不懂的吧,对吗?” 愧疚? 她懂reads();。 正因为懂,所以,这辈子可能都没法坦然地,面对别人,乞求原谅。 弦歌说,“人活着本来就不容易,再背负着愧疚,就真的寸步难行了,姑姑,我也想活得轻松一些。再说,裴谦,不也找到了适合了人吗…” 裴唤云冷笑,转身离去。 弦歌走进试衣间,坐了十几分钟,只发呆。 可颂去敲的门。 弦歌回神,走出试衣间,一切如常。 萧岚姬直摇头,她心里分明就不是这么想的啊… 回家路上,只有可颂是高兴的,弦歌沉默不语,一路看着窗外,萧岚姬不晓得怎么劝,也不晓得该从哪里劝,只能作罢。 宫佑宇将帖子寄到了萧公馆。 是申城美术精品拍卖会的邀请函,弦歌看得皱眉。 “不想去就算了,不过是示好的手段,你要是真想让他张张教训,不去也行。”萧岚姬说。 弦歌抽出其中一张拍卖品简介,并小心翼翼地收好,“要去的,不得不去。” 她说这话时,没抬头,语气庄严而落寞。 离开裴谦之后,弦歌曾有过一次短暂的婚姻。 她的丈夫,曾是她大学时期的教授,他们在美国重逢,安德森曾在弦歌最艰难的日子里,给了弦歌最安心的帮助。 一纸婚书,和一个可靠的家。 除此之外,他还是她重要的心灵导师。 可惜,这段婚姻只维持了三个月。 三个月后,安德森罹患癌症过世。 弦歌曾想,如果安德森没有过早的离开她,她的生命,可能不至于像后来那般阴暗,毫无光华。 这次的展品里,有他的作品。 是他给她作的一副肖像画。 名为《少女》。 安德森离世后,他的家人从她手里夺走了这幅画,弦歌没有想过,她居然还能幸运地再次拥有。 -- 当弦歌穿着黑色礼服,黑纱遮面地挽着宫佑宇手臂走进拍卖会时,不管认识地,还是不认识地人,都纷纷投来惊异的眼光。 宫佑宇并不介意,仍是一脸微笑。 “你就不怕引起别人怀疑?”他问。 弦歌很是淡定,“如果你不想跟一个寡妇走得太近,我不介意一个人进去。” “我十五岁就已经不是处男了。”宫佑宇笑了笑,说,“那么,你会介意我那些前女友吗?” 弦歌扭头,看着他说,“无论是前女友还是现女友,我对你的要求只有一个…” 弦歌凑近宫佑宇耳边,说,“别试图插手我的生活,这次是最后一次reads();。” “当然没问题。”宫佑宇微笑,顺手,揽住弦歌纤腰。 外人看来,两人犹如一对恩爱夫妻。 拍卖会吸引了申城不少名流,裴唤云也到了,大约是嫌弦歌碍眼,一进会场就上了二楼包厢。 赵如夏也来了。 这是退婚后,赵如夏第一次露面。 她身边站着一个儒雅的男人。 弦歌坐在8号桌,她坐在10号桌,隔得不算远。 拍卖开始后,裴唤云拍下了头两件印象派画作。 赵如夏没有动静。 后来,原本应该排在7号的《少女》被临时换成了其他作品,弦歌微微蹙眉。 《少女》被安排到最后,压轴登场。 弦歌觉得有猫腻,果然… 拍卖师介绍完安德森,以及画作创作背景,一束追光打在弦歌头顶。 “我们今天有幸请到了画作原型,安德森先生遗孀,闻弦歌女士,让我们大家以热烈的掌声,欢迎闻女士的到来。” 全场掌声雷动。 而弦歌的脸上毫无表情。 拍卖师又说,“闻女士,您对这次拍卖,有什么话想说吗?” 话筒递到弦歌面前,弦歌说,“开始吧。” 拍卖师有些尴尬,朝10号桌投去疑问的目光。 弦歌瞬间就明白了。 拍卖开始。 有赵如夏的竞价,底价200万的画,被迅速炒到475万,弦歌瞟了赵如夏一眼,赵如夏一脸惬意,甚至朝弦歌举起了酒杯。 宫佑宇举牌,500万。 赵如夏要到510,宫佑宇再要举牌,被弦歌按住了手。 宫佑宇不懂,弦歌笑了笑,“随她吧,顶多是流拍。”赵如夏什么实力,弦歌很清楚,就算她找了个拍卖行行长当靠山,也没那么钱可供挥霍。 弦歌停止竞价,赵如夏眉头拧成川字。 “闻小姐不想要了吗?”她问。 赵如夏道行着实不深,换成弦歌,撑死也不能丢这个脸。 “难得赵小姐对我画像如此喜爱,让给赵小姐是应该的。” 赵如夏脸上的笑,装都装不出来了。 “10号台,520万。” 拍卖师洪亮的声音传了过来,弦歌同赵如夏一样,大吃一惊。 第20章 chapter20 - 对我而言,遥远的她 - 董安可可 走出拍卖场,弦歌不意外地碰上裴唤云。 从前,裴唤云把她当成亲女儿一样疼爱,现在,时移势易,她甚至没拿正眼瞧弦歌。 “闻小姐好眼光,挑的伴侣一个比一个有能力。” 宫佑宇站在弦歌身边,见状,礼貌地退到了一边。 “姑姑,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把画让给我,多少钱都可以。”弦歌说。 裴唤云冷笑,“既然舍不得,刚刚为什么要放手?” 不再叫价,是不想登上八卦杂志头版头条,她无所谓,实在没必要把姑姑,把裴家也扯进来。 她太了解裴姑姑了。 裴姑姑不爱多管闲事,可一旦认定的事,那也是谁都拉不回的。从这点上看,裴谦跟他姑姑,真的很像。 弦歌放弃了,她说,“那幅画是先夫最后的心血,能拜托姑姑您妥善保管吗?” 裴唤云这才看了弦歌一眼。 “闻小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情有义了,还真是让人不习惯,你难道忘了…” “姑姑。” 裴谦的声音出现在大厅,分外明显。 弦歌抬头一看,他一脸沉毅,大步走了过来,眼神流过她时,没有分毫停留reads();。 一副高冷疏离的做派。 “结束了吗?我们回家吧。” 裴姑姑腿脚不利索,裴谦上前搀扶,弦歌才发现裴姑姑差点倒在了裴谦身上。她身体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差了?弦歌心惊。 两人离开大厅后,宫佑宇才出现。 弦歌上了宫家的车,宫佑宇坐在身旁,正彬彬有礼地描述着他对今天几件艺术品的认知。 她抬头,看着窗外斑驳的树影,突然想起了那晚在公安局门口,裴谦粗暴地将她压在皮质座位上,野兽一般肆意挞伐。 在她面前,裴谦很少有克制的时候。 但其实,他是一个很有担当的男人。 他身上背负着裴家,背负着整个裴氏集团,注定了他不可能像当下年轻时髦的男人一样,花言巧语,温柔浪漫,可他的强大,足以让身边的女人安心。 弦歌还同时想到了他坚实的臂膀和肌肉。 无可否认,跟他相处,她时常会沦陷,会忘了自己是谁。 “弦歌,如果可以的话,近期我想安排两家家长见面,你觉得怎么样?”宫佑宇见弦歌无心聊艺术,突然改口道。 车子开出绿荫地,日头白亮刺眼。 弦歌关上车窗,说,“好。” 宫佑宇一愣,随后一笑。 他晓得弦歌不会拒绝,却也没想到她会答应得这么爽快。 “我会尽快安排,到时候还需要你跟爷爷确定时间,我这边…”宫佑宇说了许多话,弦歌头有些发涨,没听进去几句。 手机震动一下。 弦歌低头一看,是一条短信。 确切来说,是她与安德森的一些交往日历。 结婚,入院,到病逝,时间精确到小时。 弦歌皱眉。 谁会做这种事儿?弦歌想到了身边的这个男人,作为结婚对象,宫佑宇似乎最有动机调查她的过往,可这么做对他有什么好处? 宫佑宇说,“你觉得我是不是得先跟博衍培养培养感情?孩子还小,正是最好相处的时候。” “不必了。”弦歌拒绝得直截了当。 吃了瘪的宫佑宇完全没有生气,只附和了一句,“也好。” 弦歌回了一个简讯。 “你是谁?想做什么?” 三分钟后,弦歌收到了可颂详细的幼稚园记录,包括他的出生年月,血型,身高体重,甚至过敏病史。 而身旁的宫佑宇脸色丝毫未变。 所以,发简讯的人不是他? 那会是谁? 弦歌慌了,拨通了电话reads();。 电话响了三秒后接通,裴谦冰冷的声音传了过来。 “闻小姐,别来无恙。” 弦歌倒吸了一口凉气。 居然是他… 长久以来,她最担心的事,最终还是发生了。 “你到底想怎么样?” “现在立刻下车,来我公司。”裴谦命令道。 挂了电话,弦歌冷静地叫了停车,宫佑宇询问发生了什么事,弦歌拔高声调,又喊了一声。 司机停车。 下车前,弦歌说,“我既然答应跟你合作,就绝对不会反悔,要安排家长见面还是安排订婚,随你高兴。” 弦歌合上车门,转身,上了一辆黑色林肯。 没人知道那辆神出鬼没的车,是从什么时候跟上来的。 宫佑宇收拢掌心。 裴氏的寰宇中心大楼,弦歌还是孩子的时候经常上这儿来打发时间。 裴谦12岁接触裴家生意,14岁随着长辈们参加会晤,不念书的大部分日子,裴谦都待在这里学习经营管理,弦歌呢… 他的办公室里总有一块地方是属于她的。 小小的角落,不起眼,但是抬眼总能看得到。 有时她会悠哉悠哉地躺在宽大的沙发上看书,有时会披着头发盯着窗外发呆。 更多的时候,她会静静看着他小大人般模样,偷偷地仰慕着他,并尽量不让他发现。 后来,长大了,懂得避嫌了。 就去得少了。 陈玉仁开了车门,弦歌还沉浸在回忆里。 “宋小姐,到了。” 弦歌下车。 六年了,寰宇已经不是弦歌记忆中的模样,它变得更加气派,更加恢宏。 裴谦,是个有能力的男人。 一楼大厅,有大群人从旋转楼梯上走了下来。即便所有的男人都穿上了黑色的西装,弦歌还是能一眼就发现人群里的裴谦。 他也看到了她。 淡漠地两两相望后,裴谦低头,跟身边的女秘书耳语几句,便随着人群走开了。女秘书朝弦歌走来。 “闻小姐,裴总让我带您去办公室。” 以前,弦歌不是没碰到过这种情况。他要去开会去出差,没法带着她,那时的他总会捧着她的脸,埋怨她不是拇指姑娘,不能随身携带。 而不是像现在,随便找个秘书来敷衍她。 裴先生果然现实得很… “不必了,下次再见吧reads();。” 想了一路,弦歌也看明白了,现在是裴谦想了解可颂身世,该着急的人是他,她完全没必要惊慌失措,自乱阵脚。 见弦歌要走,女秘书慌了神,连忙叫了三声,小姐留步。 弦歌不知道裴谦为什么能在嘈杂的大厅里听到她们这边的声音,但他确实停下了脚步,并回头,阴沉地看着自己。 没什么好怕的,弦歌想。 随后,裴谦撇下一群人,径直走了过来。 “闹什么脾气?”他问。 “我不是赵如夏,不会跟你闹脾气。”说完,弦歌就后悔了,这话怎么听都嫌矫情,像个没见识的小女人含酸捏醋,完全不是她平日里的风格。 果然,裴谦轻笑了一声。 弦歌白了他一眼。 笑妹啊笑! “带她去我办公室,实在不行…”裴谦靠近弦歌,轻声说,“实在不行,就找两个保安,把她绑过去。” 秘书不敢抬头,只说,“小姐这边请。” 弦歌突然有些烦躁。 “不必了,我知道怎么走。” 弦歌转身进电梯,秘书跟在后面,见弦歌按的是6楼,提醒了一句,“裴总四年前已经搬去7楼了。” 弦歌‘哦’了一声。 秘书替她按了7。 7楼曾是裴伯父工作的地方。 裴谦向来不是喜欢热闹的老板,刚出电梯,弦歌就已经充分地感受到了办公区压抑紧张的气氛,此刻,即便是她一身素衣,头戴黑纱,仍然没能引起多少关注。 各忙各的,目不斜视。 秘书替弦歌推开了办公室大门。 他的办公室简约干净,没有丝毫多余摆设,常见书画古玩也寻不到踪影,唯一与众不同的,可能就数那办公桌后,规模庞大的书墙了。 记忆中,裴谦并不是一个爱读书的人。 秘书快速端了一杯茶进来。 “今天上午集团会有外交部官员参观,之后的会议,裴总也得参加,恐怕还需要您稍等。” “没关系,你先去忙吧。”裴谦有多忙,她早就习惯了… 秘书走后,弦歌慢慢走过那面书墙,高大的黑色原木书架散发着淡淡的木料香气,书架上的各国名著陈列整齐,弦歌以为,他永远都不可能看着情爱文学作品,摆在这里,大约只是为了…装逼? 在弦歌伸手够不到的地方,有一本《安娜·卡列尼娜》。 曾是弦歌时常捧在掌心的书。 弦歌够了两次,边儿都没碰到,最终放弃。 无所事事的弦歌回到沙发,安静地看着那空荡的办公桌。如果裴谦在的话,他会坐在那里一丝不苟地审阅文件,偶会会弯起嘴角,大多数时候总是蹙着眉头。 弦歌从来没有告诉过他,他蹙眉的样子,很有魅力reads();。 她很喜欢。 再醒来,是因为弦歌听到了一阵清脆的翻书声,她迷迷糊糊地抬头,裴谦就真的坐到了那个位置上,低着头,一副认真工作的模样。 弦歌笑了笑。 然后,继续窝着身子,睡觉。 低头,才看见身上的西装,以及放在一边的,她的高跟鞋。 她像个小孩,缩在了他的沙发角落里。 弦歌感觉有点囧。 但愿他的秘书们没有看到这一幕。 弦歌收起西装,穿好鞋子,问,“裴先生,现在可以告诉我,为什么要调查我了吗?” 裴谦合好文件夹。 弦歌正弯腰穿鞋,修长的脖颈,匀称饱满的小腿,她的线条完美得像在发出无声的邀请。 “那天你在萧公馆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弦歌知道他问的是哪句…要不是当时被宋雅意气昏了头,有些事,弦歌真的永远都不愿提起。 “什么意思都没有。”弦歌起身。 “闻博衍到底是谁的孩子?”裴谦从抽屉里拿出一叠照片,扔在了桌上。 弦歌犹豫了片刻,走了过去。 那些照片看得弦歌头皮发麻。 可颂幼稚园亲子活动时的照片,她带着可颂去游乐场、去商场的照片…应有尽有。 “博衍是我母亲名义上的儿子,我作为姐姐,陪在他身边,没什么奇怪的吧。” “姐姐?”裴谦冷哼,将手里的文件摊在弦歌面前。 那是可颂的住院登记,亲缘关系那一栏,母子二字,分外刺眼。 裴谦起身,走到弦歌身边,问。 “闻博衍,究竟是谁的孩子?” 他的声音,冷冽骇人。 几乎将弦歌冻住。 “那个画家结婚两个月不到就死了,你可别告诉我,一个癌症晚期患者,还有本事能让你怀上他的孩子,或者…你在他死之前,还给他戴了一顶绿帽子?” 愤怒让弦歌浑身颤抖。 谁骂她水/性/杨/花都可以,唯独裴谦不行。 弦歌转身,扬起了手掌。 她的手腕,被裴谦牢牢地抓在掌心。 她的眼睛蓄满了泪水,却半分不肯落下。 这样的倔强,让裴谦怒火高涨。 “还是你想告诉我,你怀着我孩子,嫁给了别的男人!” 他大声吼道。 第21章 chapter21 - 对我而言,遥远的她 - 董安可可 裴谦眼睛里泛着冰冷而凶狠的光,像一头发怒的狼。 弦歌不明白他生气的原因。 是因为她的背叛吗? 那他的愤怒,未免也来得太迟了一些… 而且,愤怒算什么? 她经历过绝望。 弦歌望着他,笑得悲怆,凄凉,“你说的没错,我是带着你的孩子跟别的男人结了婚,可那个孩子,早就没有了,不知道是七个月,还是六个月,反正,她都没来得及看这世界一眼…裴先生,这答案,你满意了吗?” 裴谦蓦地放开了手。 弦歌往后一退,撞到了桌子上。 六年前,也是这么一撞,那个孩子,那个弦歌活下去的希望,就那么没了… 那时,安德森刚去世,宋雅意不知道从哪儿听到风声,赶到了美国。 闻家同那母女早断了来往,却因为弦歌丧夫,又怀着孩子,情绪低落,才留下了她。 谁也没想到,她会对一个未出生的孩子动手…更何况,那孩子名义上的父亲,还是安德森。 可能,宋雅意根本就不在乎孩子是谁的吧。 宋雅意将有关裴谦订婚的报纸放到弦歌书桌上,抽屉里,还放了好几张裴谦跟女明星的亲密照。 果不其然,弦歌看到后,情绪失控。 宋雅意听到声响,跑进书房,弦歌同她发生了激烈地争执,拉扯中,滑倒的宋雅意不慎推了弦歌一把… 送到医院时,弦歌就不再哭闹了。 作为一个母亲,她能感受得到孩子的生命在她体内里,一点一点抽离,消失reads();。 当时,弦歌是什么心情呢? 是绝望。 就像母亲在她怀里逐渐停止呼吸,就像…她看着裴谦,浑身是血地,躺在地上… 所有,她曾珍视的,全都离她而去了。 只剩下了她一个。 出院后,弦歌把自己锁在在那间小小地粉色地婴儿房间里整整两天两夜。之后的她,就像是被抽走了灵魂一般,只剩躯壳。 直到兰彦出现。 “裴先生,博衍是我一个人的孩子,跟任何人都没有关系,请你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们母子的生活。” 弦歌转身离开。 裴谦问,“为什么不告诉我。” “告诉你,你就能原谅我吗?”弦歌吸了一口气,反问。 “所以,你当年他妈的到底为什么要退婚?”裴谦一掌拍在办公桌上,电脑,水杯,都在发抖。 他青筋凸起。 周身散发着骇人的气势。 弦歌咬着嘴唇。 这么多年,裴谦从来没有问过这个问题。 像他这样骄傲的男人,要他跟女人纠缠自己被甩了的原因,大概会比杀了他还要令他难受吧… 裴谦转身,死死地抓住弦歌双肩。 “你就那么厌倦我吗?厌倦到连个孩子都不能忍?那也是我的孩子!”是他做梦都想要的,属于他们两个的孩子… 而如今,她告诉他,那个孩子曾经存在,却又没了。 看着他狂躁地模样,不知道为什么,弦歌只觉得悲从中来。 “如果你想,外面多的是女人排着队给你生。” “闻弦歌,你少给我胡说八道。” “难道不是吗?赵如夏,宋雅意,你玩过的女人难道比我少?” 混帐话裴谦一句都不想再听,他抓着弦歌猛地一转身,将人狠狠地推倒,抵在办公桌边,一手掐住弦歌下巴,强悍地亲了下去。 他的气息,糊了弦歌一脸。 弦歌双手打他,毫无作用,拼命地躲避着他的亲吻,大骂禽兽,裴谦就像聋了一般,充耳不闻。弦歌抬腿,猛地一踢,被裴谦灵巧的让开,并顺势脱掉她锋利的高跟鞋,再分开长腿,将她身体牢牢压住。 “裴谦,你这是强/奸,我会告你的。” “随便。”裴谦单手握住弦歌双手,又补充了一句,“这是我的办公室。” 抽屉里的遥控,被他抽空翻了出来,办公室里所有的窗户,缓缓关闭,门也锁住了。 确定不会有人叨扰之后,裴谦一口咬住弦歌柔软的脖颈一侧。 这一口,丝毫没有怜惜。 他恨,恨她无情无义,也恨自己,恨自己,怎么都忘不了这个铁石心肠的女人reads();。 坚硬牙齿带来的疼痛感,让弦歌浑身一颤。 她不想屈服,可无能为力。 裴谦伸手,扯下她头上碍眼的黑纱,扔进垃圾桶。 他吻上她的唇,执拗地想要撬开她的牙齿,可她的牙关绷得没有一丝缝隙。 他的手顺着她起伏的妖娆曲线渐渐往下。 厚重的黑色丝绸长裙被撩起,层层叠叠地堆在他的手臂之上。 “不要,裴谦…啊…” 一声娇吟,牙关失守。 裴谦长驱直入。 灵活地舌头,还有,色/情的手指。 温暖的包覆,将他带入天堂。 此刻,裴谦真想告诉她,他不要别的女人生的孩子,如果裴家一定要有继承人,只会是她生的,她的身体,太让他着迷,太让他疯狂了… 他不确定对着其他女人,他还能硬得起来。 ‘啪’地一声。 茶杯,文件,笔,被裴谦悉数扫下桌,凌乱地掉了一地。 裴谦退出唇舌,抱着弦歌,平稳地放到办公桌上。 “裴谦,你是不是有病,那么多女人你不找,为什么非得强迫我?”弦歌啐了一句。 “你紧。” 裴谦面无表情地回了一声,手上的动作,更加放肆。 弦歌握紧拳头,一拳砸在他脸上,他不生气,他插在她双腿之间的身体,用力一顶,并随身,将她压倒。 弦歌一声闷哼。 “别压抑,你也想要的。”裴谦退出作乱的手指,伸到弦歌唇边,同他的脸一起。 淫/靡地味道萦绕在弦歌鼻间。 “变态!” “越变态你越喜欢,不是吗?”裴谦边说着,边动手,撕开了她对襟的黑色礼服,像剥鸡蛋一般,露出她雪白地肌肤。 不知轻重的吻,在上面留下一个又一个烙印。 最后,弦歌放弃了挣扎,裴谦放开了她的手。 他的侵犯,一点一点往下,丰满的胸部,细软的腰肢,最后,他的手掌按在了她神秘诱人的双跨之间。 裙子被再度撩起。 弦歌冷静了下来,睁着眼睛,呆呆地看着头顶华丽的欧式吊灯。 裴谦要亲她。 她说,“裴谦,对不起,我没能保住孩子。” 裴谦抬头。 弦歌眼神里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我保不住她,我没用,是我没用reads();。” 弦歌抬头,然后,重重地砸在橡木桌面上。 裴谦慌了,不假思索地拿手去垫,骂了一句,“发什么疯?” 可弦歌仿佛魔怔了一般,还是一下一下地,机械般,重重地砸着后脑勺。 “弦歌,宋弦歌,你给我醒醒。” 弦歌什么都听不到,只重复着动作。 脑袋砸在裴谦掌心,裴谦知道她有多用力… 渐渐地,愤怒悄悄变成了满满地心痛。 第十下,裴谦终于忍不住,将弦歌紧紧搂入怀里。 空荡而安静的办公室里,听不到一丝旁的声响。细细的抽泣声,慢慢从裴谦胸口漾开,听起来,是那样的可怜,那样的无助,她说,她没有保住孩子? 裴谦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但他知道,这些年,她过得并不好。 人就是这样,你过得越好,我越恨你。 可你过得不好,我又会心疼。 裴谦将弦歌从办公桌上小心地抱了起来,走到沙发边,一同坐下。弦歌抵着他胸口,一直在抽泣,裴谦蹙眉,并不想承认自己此刻其实有些手足无措。 “别哭了。” 她跟没听到一样。 裴谦叹了口气,有些内疚地替拉好被他撕开的衣服。衣服的扣子已经被扯坏,不知道绷到了哪里,还好她腰间系着一根宽腰带,合拢双襟,扣上腰带,倒也无碍。 鞋,却掉在了办公桌边。 裴谦要起身,弦歌像是受了惊吓的小鸟,缩到他怀里,瑟瑟发抖。 “我不走。”他说。 他伸手抚摸着她头顶,像小时候一样。 小时候的弦歌也喜欢这样赖在他怀里撒娇,不管什么时候,什么地点,也不管他是不是正在工作,是不是忙得不可开交。只要她不高兴了,他就是她的出气包。 那时,她跟宋家人的关系很不好,来找他抱怨的日子很多。 他是个男人,成天面对她家那些琐碎,也会烦也会厌倦,所以,就说了她一次。 就一次。 之后,弦歌就再也没有跟他提过家里的事。 她在一夕之间学会了懂事,也在一夕之间,筑好了一道城墙,把他挡在了墙外面。而他,还愚蠢地曾为此沾沾自喜。 也许,是他错了。 裴谦不自觉地将她拥得更紧。 过了好久,弦歌才终于平静了下来,却仍然伏在他胸口,沉默不语。 裴谦仿佛在一瞬之间,认清了某样事实。 这辈子,可能无论弦歌做了什么,他都没法真正的记恨她。 “别跟自己过不去,以后,无论发生了什么,都不要伤害自己reads();。”他微微碰着弦歌耳廓,却又不吻上去。 现在两人都清醒着,有些事,做不出来。 弦歌推开他的肩膀,平静地看了他一眼后,从他身上翻下,坐到了一边。 直勾勾地看着前方。 冷淡地像个陌生人。 “孩子葬在奥本山,有机会,你能不能去看看她?” 裴谦心头泛起一阵抽搐。 “那是一个意外。”过了一会儿,弦歌又说。 至于宋雅意,弦歌不想多谈,正如当年爷爷强行将宋雅意送走时她辩解的那样,闻家没有证据能够证明她就是害死孩子的凶手。 裴谦…大概也不会相信吧。 不信也好。 办公桌上电话响了好几声,弦歌起身,被裴谦强硬地拉回原处,四目相对。之后,放在他西装里的手机也响了。 铃声吵得弦歌有点烦。 她不耐烦地掏出手机,手机上显示的,却是裴姑姑。 弦歌把手机扔给了裴谦。 裴谦低头一看,只说了一句,“在这里等我,我马上回来。”便拿了手机,走进了办公室里的休息间。 弦歌等了一会儿,起身,光着脚,他办公室里的地毯有点扎脚。 穿好鞋,弦歌隐隐听到休息间传来裴谦的声音。 他说,“姑姑,你放心,我跟她之间没有任何关系,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 是啊,怎么可能… 弦歌掏出手包里的化妆镜,看着镜子里的略显狼狈自己,牵强地,轻轻一笑。 裴谦听到落锁声时出门,办公室里已经没有弦歌的影子。 他忍不住一脚踢在了办公椅上。 “怎么了,小谦?” “没什么,姑姑,你别担心。”稍作停顿,裴谦又说,“对我来说,宋雅意只是她妹妹,除此之外,什么都不是。” 有些话,裴唤云话到了嘴边,却终究还是没有开口。 到头来,他还是放不下那孩子… 裴唤云叹气,说,“那幅画,就放在我那儿吧。” “好。”裴谦点头。 事实上,他也没想给自己添堵。 挂了姑姑的电话,裴谦烦躁地锤了三下办公桌,往下一看,散了一地的文件,他不得不重新捡起来。 手指碰到那份医院的检测报告。 裴谦皱眉。 既然是意外,她为什么又说宋雅意是害死孩子的凶手? 第22章 chapter22 - 对我而言,遥远的她 - 董安可可 弦歌不知道宫佑宇是怎么说服爷爷的,但订婚宴定在了下月初七。 同爷爷通完电话的第二天,宫家的礼服就送了过来。verow的纯手工定制,光裙摆上的钉珠就得一个月,宫佑宇的确有心,只可惜心有余而力不足… 裴谦曾送过弦歌同品牌的礼服。 那条裙子上镶嵌的璀璨珠宝熠熠生辉,又怎么会是眼前这些标印着奢侈品的玻璃制品能够媲美的?见过好的,此后云云,不过尔尔。 好在弦歌不是嫌贫爱富的主。 手工礼服糊弄小姑娘绰绰有余,虫子盯着裙子差点流了口水。弦歌不介意借花献佛,只是…不得不说,申城是个养人的地方,虫子得减肥了。 “我说,你该不会真打算嫁给宫佑宇吧?” 这些日子,弦歌一直住在萧公馆,虫子还以为那个装逼富二代没戏了…没想到,一转眼,峰回路转,两人都要订婚了。 弦歌笑而不答。 虫子心里就有数了。 逗完小狗的可颂扑了过来,满脸是汗。弦歌拿了手帕给他擦汗,顺带教训了两句,“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你身体不好,不能跑得太快,药吃了吗?” “吃了吃了,你太罗嗦了,妈妈!” 可颂不满地抗辩了一句,随即捂住了嘴,小眼珠看了看弦歌,又看了看弦歌身边的小穗跟虫子。 虫子跟小穗有些尴尬。 可颂虽然乖巧懂事,但到底只是个五岁多的小朋友,在外边还能忍,一到家,总有管不住嘴的时候,她俩已经听到好多回了。 老板的私事她们能问吗? 不能! 所以,听到了也只能装傻充愣。 弦歌笑了笑,“没关系,虫子阿姨跟小穗阿姨都不是外人。” 可颂朝虫子跟小穗鞠了一躬,似模似样地说,“对不起,阿姨,我不应该撒谎reads();。” 一句不是外人,虫子心头一暖,再看着可颂,更是萌得她心都要化了…果然,当时没有抛下弦歌回美国,是正确的。 “走走走,阿姨带你去洗澡。” 从经纪人变成闻公子的贴身保姆,嗯,也不错。 虫子牵着可颂回房间,小穗盖上礼服盒子,欲言又止。 弦歌喝了一口咖啡,翻开了当季时尚杂志,“有什么话就说吧。” 小穗放下礼盒,回,“我觉得你还不够了解宫佑宇,而且那个男人…一看就不像什么好东西。”说完,朝可颂房间里瞧了瞧,剩下的话,没往下说。 弦歌噗哧笑出了声。 小丫头情商不高,看人倒是蛮准的。 “放心,我有分寸。”弦歌说。 “那好吧。”小穗话也不多说,抱着礼盒起身,“我先把礼服收好。” 客厅里只剩下弦歌一人,和那杯早已经冷掉的咖啡。 -- 晚上,一家子吃着饭,可颂突然扭头,冲萧岚姬一本正经地说了一声,“外婆,我觉得你是这个世界上最最最漂亮的女人,妈妈是第二漂亮的女人。” 弦歌一时没反应过来。 萧岚姬也愣了好几秒,才揉着可颂脑袋,哈哈大笑,“是吗?谢谢你,我的宝贝。” 弦歌忍不住戳了戳他软绵绵的小脸蛋,“小人精。” 小伙家吃完饭就跑开了。 看着那活蹦乱跳的身影,萧岚姬一时有些感触。 “从前你跟楚祎,也是这样活泼的。” 弦歌觉得萧阿姨最近心灵感悟特别多。 前天降温,她老人家拉着她说,寒来暑往,也不知人生还剩几度春秋,昨天又让她陪着看了一下午的泛黄老照片,惋惜年华易逝… 果然,年纪一大,人就容易感伤一些。 萧阿姨可能需要去补一针肉毒杆菌,或者尝试一下电波拉皮。 弦歌并不敢提出自己宝贵地意见。 不过,提到楚祎,弦歌还是弯了弯嘴角。 可颂看着乖巧懂事,调皮捣蛋起来,丝毫不逊色于楚祎,也就是跟着自己,才没有长歪。 “昨天听人说,楚祎过两天就会调回来,哼,我就知道那家人什么德行…”萧岚姬抬头,见弦歌脸色如常,又说,“放心,我不会让他来骚扰你的。” “阿姨。” 弦歌有些无奈。 萧岚姬说,“吃过一次亏还要上第二次当吗?我跟你说,楚家跟裴家两家的孩子,你都得离得远远地,听到了吗?” 弦歌点头,很平静。 晚上九点,弦歌等可颂回房睡觉,左等不来,右等不来,不用想,小家伙肯定是玩疯了… 弦歌出门,碰到保姆,保姆告诉她可颂被虫子领去了画室reads();。弦歌去了画室,空无一人,给虫子打电话,才知道她已经去了外滩shopping,临走前,把孩子交给了小穗。弦歌转了一圈,没看到小穗,电话也没接。 弦歌有点心急了。 好不容易敲开了小穗房门,却得知她早已将可颂送回了房间。 弦歌皱眉。 饭后,她跟萧岚姬聊了一会儿,没回房间。刚刚停电,她才从书房离开。可颂很可能趁这段时间溜出去了。 小穗慌了,披好衣服,要一起寻人,弦歌摆手。 “你先睡吧,没事。”萧公馆的安保严密,就可颂那点小聪明,铁定是躲在哪个角落里,等着她去找了。 弦歌先去了狗舍,没人。 后花园,没人。 水榭那头传来一阵小小地笑声跟水声。 弦歌简直头疼得不行。 她分明教训过小家伙,不能去水榭,更不能去池塘里抓鱼的…一想到萧阿姨明早教训她上梁不正下梁歪了的模样,弦歌就有种想把可颂吊起来打的冲动! 弦歌走到池塘边,严母的姿态还没有摆出,已经惊呆当场。 可颂在鱼池里玩得正欢。 他身边,还站了一个男人,一个穿着浅色西装,挽起裤腿,弯腰在水池里摸鱼的男人。 明明要骂人的,看到一脸狼狈的楚祎,弦歌却有点想笑。 楚公子一边摸鱼,一边还不忘严谨地训诫可颂,“你小声点,还想不想要鱼了?” 可颂眨巴眨巴大眼,小胖手捂住嘴巴猛点头。 弦歌更想笑了。 这么多年了,楚祎摸鱼的技术还是一如既往的菜鸟。 那时,楚祎陪她一起偷鱼,说的最多的是,“弦歌,待会儿我们抓了鱼,是烤着吃还是做成生鱼片?”“烤着吃吧,香!”“嗯,好的。” 裴谦架子大,从不参与讨论。 但每次都只有他能捉到又大又肥美的锦鲤。 想想,那时的她,现在的可颂,还真是像啊。 “我说,待会儿你们俩被萧阿姨抓到,我可不会说好话。”弦歌掐着腰,板着脸开口。 可颂一看弦歌,遗憾地‘啊哦’了一声。 楚祎直起身,双手沾满泥泞,看着岸上的弦歌,一脸无辜。 弦歌坐在花园里的秋千上,楚祎也要坐,弦歌说,会断的,楚祎不可思议地看着弦歌好久,这才不情不愿地坐到了秋千边的草地上。 可颂被小穗牵回房间洗澡睡觉。 临走前,千叮咛万嘱咐弦歌,千万不要把叔叔交给警察叔叔… 弦歌陡然觉得可颂被自己教成了一个傻白甜reads();。 这点不好。 夜色清凉如水。 弦歌问,“不是说明天才回来吗?” 楚祎靠在秋千架子上,显得有些漫不经心,“听说你要跟宫佑宇订婚了?” 弦歌稍稍用了点力,秋千小幅度地荡了起来,裙摆也跟着一起飞舞,好看,像个小仙女。小仙女抬头,看着满天星空,说,“嗯,对,我要嫁人了,高兴吗?” 同样的问题,这是弦歌第二次问楚祎。 头一次,楚祎呆了好半天,愤怒地摔门而去。 这一次,他没做声。 只从怀里掏出一支烟,点燃,自顾自地抽了起来,好久才说,“你儿子很可爱。” 弦歌一愣。 他继续说,“他刚刚一直拉着我,说你心情不好,要给你做鱼汤。” 楚祎始终背对着弦歌,弦歌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又过了一会儿,楚祎站起身,摸了摸弦歌头顶,浅笑着问,“都要嫁人了,为什么心情不好?” 弦歌打开了他的手,“没大没小,我是姐姐。” 楚祎索性恶作剧般伸出双手捏住弦歌脸蛋,说,“小丫头一个,还敢说是我姐姐?” 弦歌被捏得都要流口水了!她伸腿,踢了一脚。 被楚祎躲开。 又一脚,还是被躲开。 弦歌有点恼羞成怒,抓起他的手,猛地咬了一口。 本来不重,后来,一点一点加重。 楚祎拧眉,却什么都不说,任她咬,任她发泄,直到手掌上,留下一圈深深地,紫红色地牙印。 “宋弦歌,我不记得你属狗啊?”楚祎动了动手掌,痛得快没知觉了。 弦歌白了他一眼。 远远地,楚祎听到了萧岚姬喊弦歌的声音。 “太晚了,我先走了,过几天再来。” 楚祎双手插口袋要走,弦歌问了一句,“你到底怎么骗过保安混进来的?” 楚祎痞痞地笑了笑,说,“你猜。” 等他走到灯光下,弦歌才看到他身上脏兮兮的,全是草屑跟泥土。 然后,弦歌恍然大悟。 多年以前,她住在萧公馆。 萧阿姨不准她出去玩,裴谦跟楚祎就分工合作,一个负责吸引保安大叔,一个负责断掉萧公馆电源。 花园围墙出,有一处小山包。 她站在那里等。 楚祎跟裴谦,坐到围墙上。 第23章 chapter23 - 对我而言,遥远的她 - 董安可可 一早,弦歌到餐厅时萧岚姬已经坐上了餐桌,可颂正心无旁骛地嘬面。 保姆给弦歌比了个2,弦歌坐下,摸了摸可颂后脑勺,“这么好吃么?不要吃太多了,你看看你肚子上的肉,衣服都要撑破了。” 五岁半的孩子,弦歌已有隐隐抱不动的趋势。 再胖,可就真成小猪咯。 可颂嘴里叼了一根面条,大眼雾蒙蒙地看着弦歌,一脸不高兴,之后,更是端着碗朝萧岚姬那边一转,浑圆的小屁股也一起挪了过去。 嗬,涨脾气了! 弦歌要教训几句,萧岚姬却端着牛奶,冷冷地瞟了她一眼,“小孩子正长身体,连饭都不让他吃饱了吗?” “阿姨…” “行了,你先管好你自己吧。” 萧岚姬不耐烦地打断了弦歌的话,继续低头吃早餐。 西餐刀碰上瓷器的声音叮当响,气压低沉,不用猜也知道萧女士心情不佳。 聪明的人不会在这个时候招惹她。 没过几分钟,萧岚姬刀叉一放,盯着弦歌似乎忍无可忍,“昨天,楚家那孩子是不是过来了?” 弦歌扯了一张纸,擦掉了唇边酱汁,“阿姨,你太敏感了。我们只是随便聊了两句。” “是我太敏感还是你太心宽,楚祎对你什么心思,你难道看不出来?他要是真放下了就不会一听到你要订婚,便连夜赶回来。怎么,你是不是想连这次婚也结不成?” 萧岚姬一声呵斥,硬生生地撕开了弦歌最不愿碰触的伤疤。 餐厅里,久久没有人出声。 直到可颂跳下椅子,走到弦歌跟前,抱着她的大腿,小声地唤了一句,“妈妈reads();。” 弦歌低头,弯唇一笑,“别怕,可颂,外婆跟我们闹着玩的。” 萧岚姬也有些后悔不迭,只是拉不下脸。 饭后,萧岚姬才冷冷地说了一声,“今天基金会有个活动,你跟我一起去。” 上了车,没外人了,萧岚姬这才拉了弦歌的手放在自己掌心。 话还是那一套,只是语气柔和了不少。 “我并不是有意苛责,只是怕你再走回头路。弦歌,你还年轻,还有大把美好的年华,你应该走自己的路。女人不应该只为感情而活,更不应该一直生活在回忆里。” 弦歌不知如何回应。 感情于她,早已成了昂贵地奢侈品。 但她要如何才能忘记那些回忆呢? “我知道你对宫佑宇并不上心,我也不看好他,但既然你已经做出了决定,就应该跟过去的一切做个了断。放心,这一次,我绝对不会再让楚祎影响到你半分。”萧岚姬说。 了断吗? 弦歌想到了昨晚那个西装上沾满尘土,头上还挂着草屑的大男孩。 她说,“不用了。” 或许,他们都长大了。 不再纠结于情爱,也不再执着于占有。 -- 理事会对弦歌的回归表示了极大的欢迎。 其中一半是给萧岚姬面子,另一半热情,则来自于弦歌背后神秘的闻氏财团以及宫家庞大的娱乐帝国。当然也有一些新入会的女士,只是单纯地想看看,这个曾不惜一切甩了裴大公子的女人,到底长成什么模样。 结果是明显的。 闻弦歌的确有这样的资本。 出色的容貌,良好的教养,进退得宜的举止,灯光下最受人瞩目的她,似乎完美无瑕。 “你们听说了吗?这个闻弦歌在美国已经结过一次婚了呢?”人群里突然有人小声地说了一句。 几个说不上话的新人立马举着香槟围到了一起。 没人在意刚刚那句话是谁说的,也没人介意真假。八卦这东西,说得人多了,假的也能成真。 “你也听说了?我还听说,这位闻小姐,私生活好像…你们懂的哦。” 大伙心有戚戚,笑得暧昧。 “看上去温文尔雅,原来也不过是个见缝插针的主,人不可貌相啊。” “不过她也真算有能耐,身边的男人,没有一个差的。” “这算什么?你们不知道吧,她呀,这次可是清仓大甩卖,买一送一呢!宫佑宇玩了那么多女人,没想到自己也当了个便宜老爸。当真是玩了一辈子的鹰,最后被家雀儿啄了眼。” 又是一阵哄笑。 大约是聊得太过惬意,几个人连萧岚姬什么时候经过的都没有发现reads();。 “聊什么聊得这么开心?我也能听听吗?”萧岚姬冷冷地瞟了几人一眼。 几个女人顿时被吓得花容失色,面面相觑,没人敢吱声。萧岚姬如今时时刻刻离不开闻弦歌,两人关系有多亲密,不言而喻。 如今,她们背后编排闻弦歌,不是明摆着打萧岚姬脸吗? 弦歌浅笑着走了过来。 见惯了明里暗里各种撕逼场面,碰到这种事儿,弦歌倒比萧岚姬要看得开。 “阿姨,andy想跟你聊聊,你先过去一下吧。” 萧岚姬轻哼了一声,走了。 弦歌跟在她身边,回头扫了那几个名媛一眼,尔后,抬了抬嘴角,蔑视,傲慢,毫不掩饰。 活动快结束时,宫佑宇亲自来酒店接弦歌。 自然又是羡煞旁人。 当时,弦歌正在会议大厅里同几个理事商讨基金会下季度活动安排,宫佑宇走近,像恋人般熟稔地揽住她的纤腰,旁若无人地轻声耳语。 “还在忙?” 弦歌对宫佑宇急于秀恩爱的行为并没有表现出排斥,他来,她笑得温柔,十分配合。 大家都是天生的演员,谁也不用羡慕谁的演技。 “还要等一会儿,先去喝杯东西吧。” “好,你们慢慢聊。”跟几位阔太打过招呼,宫佑宇听话地去了前厅。 “弦歌,你真是好命,佑宇恐怕是圈子里脾气最好,最有耐性的孩子了!”其中有个理事感叹了一句,旋即又问,“诶,对了,今天怎么没看到雅意?” 说曹操,曹操便到。 弦歌还没来得解释宋雅意告了假,她人已经满脸笑意地走进了会场,直奔弦歌这儿。 “抱歉抱歉,飞机晚点了,可怜我连家都没回,结果还是晚了。” “这是去哪儿了?”阔太问。 “刚从美国回来,给你们每个都带了礼物,算是我迟到的表示,行不行?” 宋雅意从小八面玲珑,笼络人心对她来说,实在不是什么难事,三言两语能把几个老谋深算的理事哄得服服帖帖就是作证。 “姐姐,你的新婚礼物我也放车上了。”宋雅意眼尖,一眼看到了对面的宫佑宇,大声叫到,“姐夫,待会儿一起去看看吧。” 弦歌不在乎宋雅意刻意同宫佑宇保持亲近。 弦歌恶心地是宋雅意吃准了她不会在众多理事面前给她难堪。 事实上,她也的确不会这么蠢。 活动一结束,弦歌便拉着宫佑宇跟一群好奇心很重的理事们去了停车场。那辆黑色宾利像是一只死苍蝇,卡在了弦歌喉咙,不上不下。 宋雅意是想告诉她,她是同裴谦一起去渡假了吗? 可真够嚣张的。 万幸,车里除了一个弦歌不认识的司机,并没有其他人reads();。 宋雅意从后座拿出了许多牛皮纸袋,几个理事人手一份。礼物不重要,重要的是心意。 她给弦歌准备的是一个水晶天鹅摆件。 看宋雅意情真意切地祝自己百年好合,永结同心,弦歌恨不得将这方摆件往她脸上呼,不过,脸上却仍是笑着说,谢谢。 “对了,爸前几天还再说想让姐夫回家吃顿饭,姐夫,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宋雅意略过弦歌,直接问了宫佑宇。 宫佑宇看了弦歌一眼,有些犹豫。拒绝,是不给弦歌面子,接受,估计她也高兴不到哪里去… 弦歌就干脆了许多。 她勾住宫佑宇手臂,笑着说,“未来岳父叫你回家吃饭,你还敢推三阻四?” 宫佑宇有些看不懂弦歌。 “就明天吧,明天我们去宋家。”弦歌笑着朝宋雅意说。 -- 再一次回到宋家,要说没有一丝感慨那是不可能的。 弦歌至今还清晰地记得,六年前的那个雨夜,她站在宋家门外,大雨将她淋了透湿,她的父亲站在门口,痛心疾首地告诉她,宋家,再也没有她这个女儿。 那天起,宋弦歌变成了闻弦歌。 从某种程度上,弦歌还要感谢宋远基,若不是他当初那么干脆地断绝妇女关系,现在,她也不至于毫无后顾之忧。 她回来了。 尽管宋家已物是人非。 原本白色的房子已被翻新成玫瑰粉色,风格也由母亲喜欢的田园小筑,变成欧式风情,前院到别墅的石板小道被拆,两边的睡莲池也被填平。 弦歌边走边想,如果奇珍园也被毁了,有些事,她可能等不到宋家破产。 管家引路,宋雅意出门迎接。 看她仰着脑袋,冲宫佑宇甜甜喊姐夫的模样,弦歌有点想给他俩开个房。 “姐,爸妈等了好久了,我们先进去吧。” 进了客厅,弦歌才发现裴谦也来了。 他正跟闻慧书聊天,客厅里没有宋远基的身影。 看到弦歌,裴谦彬彬有礼地起了身,眼神却略过她,径直看着宫佑宇。宋雅意走到他身边,“姐夫,这是我母亲,这位…是我朋友,裴谦。” 一低头,羞涩一笑,可爱又妩媚。 “宋夫人,久仰。”宫佑宇同闻慧书握完手,又朝裴谦伸手。 裴谦顿了两秒,才回握。 “裴先生,你好。” “你好,宫先生。” 声音是一贯的冷淡,熟悉他的人还能听到一丝嘲讽,弦歌有点好笑,他一个做了姐夫又即将成为妹夫的人有什么可嘲笑别人的reads();。 宫家私生活是乱,跟他一比,也不过是半斤八两。 男人之间的较量,弦歌不想搀和,“承蒙宋夫人款待,不知道宋先生在哪儿?好久没见,还真有些想念。” 闻慧书微微攒眉,却修养极好地笑了笑,“你爸在书房,我带你们过去。” “不必了。”弦歌浅笑,“宋夫人大概忘了我也曾在这里住了20几年,就算宋家翻了个边,我想,我也不需要旁人带路。” 闻慧书顿时笑意全无。 宋雅意娇嗔了一句,“姐!” 弦歌看着她,十分平静,“我妈只有我一个女儿,宋小姐,请你以后叫我闻小姐。” 说完,扬长而去。 宫佑宇一脸尴尬,向闻慧书母女道了歉,匆忙跟了过去。 人一走,闻慧书忍不住骂了一句,“真是没教养。”宋雅意拉了拉她衣袖,看向裴谦。 裴谦什么都没说,坐下淡定地继续喝茶,只是握着茶杯的指尖,微微泛白。 -- 裴谦在奇珍园里发现了弦歌。 当时她坐在一株梅花下,树上繁花似锦,树下的她,一身白裙。不时有梅花花瓣掉在她的裙褶上。天气有点冷,她屈膝抱胸,格外弱小。 “不是带你未婚夫见家长吗?”裴谦走到她身边,居高临下。 弦歌没抬头,“知道我母亲怎么过世的吗?” 裴谦一愣。 前任宋夫人,弦歌生母,他是有听姑姑提起过的,好像是在弦歌5岁那年,重病离世的… 弦歌收拢手臂,扭头,看着头顶灿烂缤纷的红梅,苍白地笑着。 “母亲重病,阿姨从美国赶来照顾,一开始所有人都是高兴的。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阿姨跟父亲越走越近…我那时懵懂无知,见母亲流泪,总以为她饱受病痛折磨。为了不让她操心,还刻意同闻慧书格外亲近,现在想想,母亲过世前那段日子,最伤她的心的,除了曾经相濡以沫的丈夫,就是我这个女儿了吧。” 裴谦不自觉地移了移脚步。 这些事,弦歌从来没有跟他提过。 弦歌抬头,指了指二楼的某个窗子,笑得愈发无力。 “那间房,如果他们没有在那间房里鬼混,如果能锁门不被我撞见,我也就不会哭着跑去找母亲…母亲就不会失足摔下楼梯。” 轻风吹过,落了一地梅花花瓣。 裴谦蹲下身,定定地看着她。 “当时,血流了一地,无论我怎么哭,怎么闹,母亲再也没睁开眼睛。”弦歌抓起一把花瓣,慢慢松开,猩红的花瓣从指尖飘落,她笑得凄凉,“她不是病死的,她不是…” 弦歌说,“裴谦,我妈是我被害死的。你知道吗?” 裴谦拉住她的手,一把将她扯进自己怀抱。 说,“不是你的错。” 第24章 chapter24 - 对我而言,遥远的她 - 董安可可 母亲的死,就像是压在弦歌心口的大山,时时刻刻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无数次午夜梦回,梦到的不是母亲浑身是血,就是父亲同姨母在书房中放浪无耻的一幕,一觉惊醒,却什么都没有。 母亲没有了,原本慈爱温和的父亲总是疾言厉色,视她为仇敌。 好几次父亲喝醉了酒,双眼通红地看着自己,那场景,仿佛是要杀了自己一般… 弦歌知道,父亲是怪自己害死了母亲reads();。 闻慧书也这么说。 有时候,弦歌也会想,为什么当时死得不是自己…却终究还是舍不得。母亲体弱,又遭遇了家庭的沉重打击,若当时摔死的是自己,她怎么可能承受得了? 死了,倒是一了百了。 活着的人,需要承受的东西太多,才是真正痛苦的。 凋落的梅花飘在裴谦身上,弦歌闻到了一股清冽淡雅的香气。 无可否认,跟裴谦生活的那几年,是弦歌为数不多的可以松口气的时光,那几年,即便父亲仍然不喜欢她,却也不得不顾忌裴家,忍她三分。 却也因为如此。 当她执意要跟裴谦解除婚约的时候,父亲才会那么迫不及待地将她扫地出门吧。 再回宋家,弦歌以为自己已经可以掩藏情绪。 走到书房那扇门前,却发现没那么容易。 “裴谦,我这辈子都走不出去了。”弦歌搂住裴谦的腰,轻声说。 “我带你走。”裴谦说。 裴谦揽起弦歌略显瘦小的身子,站起身,弦歌看到梅花在他头顶绽放。 他一直都是一个伟岸的男人。 裴谦抱着弦歌,一步一脚印地路过奇珍园里的一花一木。尽管宋家早已面目全非,但奇珍园却依旧郁郁葱葱,一如往常。 这或许是弦歌最后的安慰了。 快到院子门口,弦歌平静地说,“我跟爷爷有约,只要跟宫佑宇结婚,闻氏的继承权就是我的,裴谦,我不像你。这是我报仇的唯一机会。” 裴谦脚步僵直地定在原地。 “宋氏是我母亲的,我只想拿回属于我母亲的东西。” 裴谦低头,直直地看着她,“这就是你回申城的目的?” 弦歌也看着他,说,“对,所以无论今后我跟宋家之间发生什么,能不能请你装作你视而不见?” 裴谦手指一松。 弦歌滑到地上。 裴谦讽刺地勾起唇角,“所以,你是担心我成了你妹夫,到时候跟宋家一起联手对付你跟宫佑宇,所以才在我面前,上演一出苦肉计?闻弦歌,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手段的?” “失去了母亲,失去了孩子,无论哪个女人都单纯不起来。” 弦歌毫无犹豫地回道,“这些年我脑子只有报仇一个念头。为了报仇,别说是苦肉计,就算再卑劣的手段我也不在乎。” “再卑劣的手段,美人计吗?” 裴谦勾住她的纤腰,说,“那你何必舍近求远,你难道不觉得我比宫佑宇,更适合成为你的棋子吗?” 四目相对,弦歌只看到他眼里的嘲讽,轻视。 想推开他,没有力气,干脆别过头,不去看,不去想reads();。 “谦哥哥,你在哪里,爸爸想见见你,谦哥哥。” 宋雅意的声音由远及近,裴谦这才松开了手,说,“闻弦歌,我要毁了宫佑宇或者是宋家,根本不需要跟任何人合作,所以,你最好想清楚,你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宋雅意走到门口,看到相对而立的两个人,微微一笑。 “姐姐,你在逛园子啊,慢慢逛吧。不过,马上要开饭了,早点回来哦。”说完,转向裴谦,一脸甜蜜,“谦哥哥,走吧,我爸想跟你聊几句。” 裴谦点头,朝门口走去。 余光里的弦歌,落寞得像个被抛弃的孩子。 进了房间,宋雅意不断地在他耳边念叨,如同一只苍蝇。 裴谦有点烦躁,有点心神不宁,脑子里全是弦歌一个人蹲在地上的场景,很想回去把她拎回来,却又忌讳她那死硬的臭脾气。 “谦哥哥,我…” 裴谦蹙眉,打算了宋雅意的话,“宋小姐,以后请称呼我裴谦,如果你觉得不自在,也可以叫一声裴先生。” 宋雅意一下没反应过来,“谦哥哥,你怎么突然?” “只有我太太才可以这么称呼我。” “你这么叫我,让我感觉不适。” 裴谦说。 若是换成别人,被心爱的男人这么直白地拒绝,估计早忍不住哭闹了,可宋雅意没有。情商高的女人知道怎么才能讨男人的欢欣。 想裴谦这样的男人,看不上一个只会哭哭啼啼的女人。 她笑了笑,说,“叫裴先生有点见外了,我还是叫裴谦吧。我父亲在二楼书房,有时间吗?” 弦歌出国后,裴氏几乎断了所有同宋家的生意外来,姑姑是恼了弦歌,裴谦却不是,他是个生意人,从来不跟钱过不去…只是,宋远基不该把弦歌逼上绝路。 裴谦上了楼梯。 回头往下看时,仿佛在那暗红色地毯上,看到了当年的惨状,弦歌惊慌失措地坐在血泊中,抱着母亲,哭得哑声… 那年她5岁,正是什么都不懂的年龄。 他7岁,陪同母亲住在英国。 8岁时,他们相遇。 只差一年,只差一年他就能陪着她渡过生命里最黑暗的日子… “裴谦,过来一下。” 宋夫人站在书房门后,温柔地笑着。 裴谦同这位宋夫人并不熟悉,只在家庭聚餐时,见过几次面,印象中,她是一个仪态举止优雅得体的女人。弦歌早年曾时常在他跟前,提起这位宋夫人伪善做作的一面,裴谦那时并没有放在心上。 如今再看闻慧书,心头兀自升起一丝厌恶。 所以… 他的客观,终究比不上某人一句两句耳边风。 “你们先聊,吃饭了我再叫你们reads();。”闻慧书走出房门,顺带合上门。 裴谦回了一句,“有劳。” “小谦我们已经好几年没有见了吧。”书房里传来男人的声音,有些中气不足。 宋家的书房是典型的老派设计。 古香古色的书柜书案一应俱全,博古柜上陈列着许多男人们喜好的古玩摆件,两面精致苏绣摆件格外惹人注目,折屏后另带的供人休息的软塌,看得裴谦有些刺眼。 宋远基站在书桌前正写着书法,一头白发看得裴谦差点不敢叫人… 几年前的宋远基虽然算不上气质挺拔,但也绝对不似这般老态龙钟,短短几年,竟像是老了几十岁。 “叔叔,我们差不多六年没有见过面了。” “六年,囡囡也走了六年了。”宋远基低沉嘶哑地自言自语了一句,裴谦不知道囡囡是谁,大约是弦歌的乳名。 宋远基抬头,又说,“弦歌带了未婚夫回家,你看到了吗?” “他们还没有订婚。”裴谦不客气地回到。 “他们下个月就订婚,也差不多了。”宋远基略带着笑意,继续写字。 裴谦面不改色,淡淡地说了一句,“订了婚又如何,叔叔大概忘了,六年前,我跟弦歌只差一天就成了夫妻。” 宋远基手劲一松,宣纸上落下沉重一笔。 好好地一副字帖,毁了。 他看着裴谦,眉头微皱,“裴谦,我以为你现在的身份是小雅的男朋友。” “叔叔怎么会这么想?”裴谦双手交握,说,“宋小姐可是弦歌亲妹妹,我怎么胆敢染指妻子的妹妹呢?姐妹同事一夫这种福气,我可享受不来。” 像是被人当众抽了一耳光,宋远基登时哑口无言。 裴谦要告辞时,门开了。 宋夫人端着茶水走了进来,脸色不算太贤良。 “裴先生不喝杯茶吗?”见裴谦起身,闻慧书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问道。 闻慧书的茶已经端到裴谦跟前,不接,不合礼数。裴谦抿了一口,茶香虽好,送茶之人却让人着实尊敬不起来。 闻家的女儿,怎么也算是大家闺秀,听人墙角这种事居然也做得冠冕堂皇… “裴先生,你也知道,弦歌同我们家积怨已深,有些话,难免片面了些,还请不要当真。” 我们家?到底是谁家还不一定呢… 裴谦荡了荡那琥珀色的茶汤,眸子冷毅。 “我不相信自己的女人,难不成信你吗?宋夫人,并非所有男人都是一样耳根子软的。”他说。 “你…”闻慧书气得说不出话来。 裴谦放下茶杯,“宋先生,宋夫人,再会。” “裴谦,你难道忘了,她马上就要嫁人了” “嫁人?”裴谦顿下脚步,回头,轻笑着说,“等她嫁得了再说吧。” 第25章 chapter25 - 对我而言,遥远的她 - 董安可可 裴谦出了书房,下楼时的速度明显快了许多。宋雅意站在楼梯口笑脸盈盈地等着,透过玻璃窗,裴谦看到弦歌刚从奇珍园里走出来,宫佑宇站在她身边。 两人有说有笑,保持着一定距离。举止算不上亲密,可仍旧看得裴谦一肚子的火。 “怎么样,爸爸有没有跟你说什么?”宋雅意问。 宫佑宇推门,礼貌性地请弦歌先走,裴谦说,“没什么,不过是聊了一些关于闻小姐的婚事。” 宋雅意有些许尴尬跟意外,“爸爸关心姐姐婚事,也是应该的。” 弦歌装作没有听到。 “我有事得先走,你要不要跟我一起?”看着弦歌随宫佑宇走向客厅,裴谦冷淡地喊了一声。 宋雅意当真是有些醉了,宫佑宇还看着呢… “姐姐还要跟爸爸商量订婚的事儿,一时半会儿恐怕走不了。”半响,宋雅意硬着头皮说。 宫佑宇好脾气地问了一句,“裴先生,有什么事儿吗?待会儿我跟弦歌还得去挑选订婚戒指,恐怕没有时间奉陪。”说完,将手随意地搭在了弦歌腰间。 弦歌不适地抖了一下。 裴谦额间暴起青筋。 裴谦往前走了一步,宋雅意不动声色地挡到他跟前,抱住他手臂,“谦哥哥不如吃完饭再走吧,今天家里厨师特意准备了你爱吃的菜,姐姐要订婚,各种细节都需要敲定,你在,也好帮我们提提意见,对不对?” 宋雅意眼神别有深意,裴谦不甚在乎。 “已经到了吃饭的点儿了,裴先生不嫌弃地话,用过饭再走也不迟。”闻慧书搀着宋远基从二楼缓缓而下。 这是弦歌六年来,第一次见到自己的父亲。 当初,恨不得掐死自己的父亲。 如今已然头发斑白,步履蹒跚。 看到弦歌,宋远基灰白的眸子里,闪现了一丝光亮,而弦歌看着他,疏远得像看着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 “你要留在这里吃饭吗?”裴谦问。 弦歌语气毫无波澜,“对reads();。” 宋远基走到弦歌面前,却没有直接看她,只说了一声,“回来了。” 弦歌没应,只稍稍点了点头,像一个晚辈在给长辈行礼。 宋远基摇头,边走向餐厅,边说,“吃了饭再走吧。” 一句吃了饭再走,让弦歌有一种被人当成了乞讨者的耻辱感。她的母亲给了宋家一切,甚至连性命都搭在了宋家,如今,她这个唯一的女儿,却只能留在这里,吃一顿饭。 昔日闻家养得白眼狼,却能大大方方地登堂入室。 讽刺。 母亲若是在天有灵,估计,也不得安生吧。 宋远基落座,弦歌不客气地坐到了右手边位置,闻慧书不满,却只是笑着,“雅意,来厨房看看鸡汤炖得怎么样了?” 宋雅意进了厨房,裴谦守礼地坐到了左手边第三个位置。 弦歌有些不爽。 水杯碰上白瓷盘,发出清脆地响声。 不多久,闻慧书端着一锅鸡汤走进餐厅。 宋家这样的家庭,女主人几乎从不下厨,比如弦歌母亲,那是一个典型地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家闺秀,她可以从旁指导,但从不亲自下厨。闻慧书不一样,从她搬进宋家,就一直霸占着厨房,美其名曰给弦歌母亲熬汤,但那些*汤究竟进了谁的肚子,大家心知肚明。 裴谦不喜欢他的女人为了琐事操劳,他喜欢他的女人十指纤纤,柔若无骨。 他的女人,只需要被他操劳。 弦歌低头,莞尔一笑。宫佑宇忍不住好奇,问,“怎么了,这么开心?” “没什么。”弦歌抬头,眼神却不自觉地瞟了斜对面的裴谦一眼。 “姐,能不能进来帮我一下?”厨房传来宋雅意的叫声,弦歌想装作听不到,几秒钟后,还是走了过去。 可想而知,宋雅意的脸臭得宛若失婚的中年妇女。 锅子里正噗地冒着热气,浓稠地汤水咕噜咕噜地冒出气泡,声音悦耳动听。宋雅意给裴谦做的是咖喱鸡,咖喱香气浓郁芬芳,光是香气,足以令人食指大动。 不过,宋雅意这马屁可没拍好,喜欢吃咖喱的并不是裴谦。 闻家餐桌上常备的咖喱料理,压根就不是给裴谦准备,喜欢吃咖喱的,是她。 还自称是裴谦的解语花,看着这宋小姐,也没有多了解裴谦。 “闻弦歌,你到底什么意思?”见弦歌微笑,一脸心情不错,宋雅意愈发烦躁。 弦歌揭开锅盖,搅了搅咖喱,“宋小姐,我怎么听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发生了什么吗?至于让你发这么大火?” “你到底跟裴谦胡说八道了些什么?” “原来宋小姐是为了这个生气。” 弦歌放下勺子,浅笑道,“如果我没有猜错,宋小姐今天是打算让你父母误以为你跟裴谦已经生米煮成了熟饭,从而不再阻拦你追求裴谦,对吗?怎么,现在裴谦不配合,计划被打乱,所以你恼羞成怒了?” “闻弦歌reads();!” “宋雅意,我明确地告诉你,你就死了这条心吧,裴谦,就算我不要,也轮不到你。” 弦歌呵出气势。 之后,又笑着说,“一锅汤就想征服全世界的男人?告诉你,你不是你妈,裴谦也不是宋远基。倒贴上来的货色,他一辈子都看不上。” 宋雅意死死地咬住了嘴唇,嘴唇发白发乌。 闻慧书听到动静,走近厨房,一开门,弦歌端着一锅咖喱,笑容满面。 这顿饭,只有弦歌吃得心安理得。 剩下的几个,各怀心事。 想到什么,弦歌抬头,冲着斜对面的人,说了一句,“裴先生不试试这道咖喱鸡吗?这是雅意特意给你做的,我觉得味道还不错。” 裴谦不想搭理她。 略微瞟了她一眼,却看见她轻轻舔了舔嘴角。 脑子里某根弦霎时绷得紧紧地,随时都有可能断掉。 “好。” 他顺从地夹了一块,她口中的,味道还不错的咖喱鸡… “肉质鲜嫩,汁水饱满,不错。” 裴谦由衷地评价道。 明明是揶揄他的一句话,没想到最后居然是弦歌红了耳根。 提到订婚细节,宫佑宇跟宋远基心底都很明白,订婚要办成什么样子,那些礼节可要可不要,他们说了,不算。 所以,吃完饭没多久,弦歌他们就离开了。 临走时,裴谦看了弦歌一眼。 弦歌扭头,看着宫佑宇淡淡一笑。 裴谦也不勉强,上了车就走了。 弦歌上了宫佑宇的车,再看窗外的景色时,见满天乌云不觉得萧索,漫山红叶也不觉得伤怀。无可否认,此时此刻的弦歌有点高兴。 “弦歌,你不觉得在我面前,你多少得收敛一些吗?”宫佑宇可没什么好心情,从上车到现在,一张脸一直板着。 弦歌一笑。 讽刺道,“你在假山后面玩女人的时候,我有要求你克制身为男人的*了吗?” 宫佑宇握紧拳头。 静谧的车子里,气氛有些微妙。 弦歌敲了敲车门,朝司机唤了一声,“停车。” 司机停车,弦歌说,“宫先生,我以为你很清楚,我们之间的婚姻,从一开始就注定了只是一场交易,我说过,互不干涉是我的底线。” 几秒后,宫佑宇松开掌心。 “开车吧。”他也冲司机说了一句。 司机战战兢兢地又发了车。 “是我僭越了,你说的没错,互不干涉对我们都好,放心,今后你玩你的reads();。我绝对再过问。不过…”宫佑宇脸上再次浮上标志性的礼节笑容,“你确定裴先生是一个肯陪你玩婚外恋的男人?” 骄傲如裴谦,会成为闻弦歌裙下,见不得光的男人吗? 想想都不可能。 “不劳你费心。”弦歌说。 之后又冲司机说了一句,“直接回萧公馆。” “戒指什么的,你自己决定就好。”这话是告诉宫佑宇的。 宫佑宇只送到了门口。 弦歌进门,管家告诉她,可颂被萧岚姬带去了高尔夫球场。 小家伙最不喜欢的运动就是高尔夫,爷爷却很喜欢,隔三差五,总爱带上他练练球。可颂前两天还在庆幸自己不用给爷爷当球童,这不… 可见,好事都是不能挂在嘴边的。 可颂不在,弦歌难得清闲,只想着回房好好休息一番。 门才开,一支强而有力的手臂,拉开门缝,将她拖进房间,狠狠地撞到了墙上。 弦歌惊慌失措地大叫,顷刻,被死死地捂住了嘴,他的身体,跟他的手,同时压了过来的。 门关了,他说,“是我。” 是他… 醇厚稳重的声音,黝黑深沉的眸子,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气息。这个闯入她房间的男人,是裴谦。 弦歌高耸的胸脯,因惊吓,而高低起伏。 一双大眼无辜又惊讶地看着裴谦。 裴谦松了手,弦歌松了口气, “你怎么进来的,阿姨不是说…”话还没说完,樱唇已经被炙热地吻封了个严严实实。 裴谦勾起她的腰,拼命地往自己身上按,恨不得将两人合二为一。 这个吻来得有些莫名其妙,弦歌推他,无用。 他搂着她转了圈,不由分说地将人抱起,放到了置物柜上。 她靠着墙,喘着粗气,高跟鞋掉了一只,另外一只也只有一缕丝带挂在脚踝上,摇摇欲坠。 置物柜上的钥匙、钱包,乒乒乓乓掉了一地。对望几秒后,两人再度接吻。 这一次,少了暴虐,多了一丝缠绵。 情到深处,裴谦架起弦歌修长的大腿,往上一提,往前重重一撞,隔着薄薄西装裤,弦歌能感到他蓄势待发的热情,是那样的坚/挺,生动。 真不知道他一路怎么忍过来的。 弦歌勾起他的脖子浅笑。 裴谦退出唇舌,低头,眉头微皱,带着问号。 “咖喱鸡没吃饱?”弦歌问。 弦歌伸出手指,划过他棱角分明的轮廓,往下,是性感的喉结,他的皮肤是诱惑而健康的古铜色,同她饱满粉白的指腹对比鲜明。 他打着黑色的领带reads();。 她伸手,扯开了这象征着禁欲的颜色。 裴谦觉得自己迟早有一点会死在弦歌手里。 他倾身向前,微微一顶,吮着她敏感度极高的耳珠,说,“特意回来喂你的。” 边说,一双大手边利索地卷起了弦歌白色裙摆。 并再度覆上弦歌丰润地红色嘴唇,天知道,当时他有多想把她就地正法,她居然在那么多人面前勾引他… 发泄似的狂啃乱咬后,小裴谦涨得发痛。 裴谦拉着弦歌的手,带向皮带。 弦歌抬腿,脚掌抵在他小腹之下,“流氓,你这是入室行凶,要坐牢的。” 裴谦一手执起那白嫩的脚掌,毫不介意地吻过她弧度完美的脚背,一手,则抚摸着她光滑匀称的小腿,一路向上。 待到禁区,弦歌难耐地仰头,轻叹。 裴谦看到她满足的样子,笑了笑,说,“可我还没入呢…” 再要入时,房门响了。 若是别人,裴谦肯定会毫不客气地让他滚。 可,这一个… “妈妈,我给你带了棒棒糖,可好吃了,快点出来吃啊。” 听到可颂的声音,弦歌整个人都绷了起来。那样致密紧涩的触感,如果不是手指,而是其他东西,裴谦觉得,他应该会更加愉快。 每个被坏了好事的男人都有一副坏脾气,裴谦眉头不悦地拧成川字,刚要开口,被弦歌伸手牢牢地捂住了他嘴巴。 “别出声。”弦歌脾气不算好的教训道。 裴谦听话地点头。 “可…博衍啊,妈妈现在在休息,不想吃糖,待会儿妈妈休息好了,再去找你,好吗?” “妈妈累了吗?”小不点又问。 裴谦不耐烦了,动了动手指。 弦歌难受得一口咬在裴谦肩头,真咬! “妈妈?” 好不容易停下喘息,弦歌软绵绵地趴在裴谦肩头,“妈妈有点累了,你去找虫子阿姨玩好吗?” “那好吧。”可颂失望地应了一声,好几秒后,哒哒哒的脚步声才消失。 弦歌忍不住骂了一句,“禽兽。” 没听到裴谦任何反驳,听到只是皮带被解开,滑到地板上的声音。 弦歌扭头看裴谦,他冷静得根本不像一个被色/欲冲昏头的男人,“你疯了,博衍回家了,随时都可能进我房间。” 裴谦什么也不说,只是抱起她,离开置物柜。 “他是个男人,会理解的。” “理解你个…” 往后的话,弦歌没能说出口… 第26章 chapter26 - 对我而言,遥远的她 - 董安可可 日头西下,橘黄色的柔和阳光从窗子照进房间。弦歌脸上那层细腻的白色绒毛仿佛被打上珠光。 她沉沉地睡着,像个偷懒的孩子。 她在美国的那六年时光,可也曾如现在这般恬静安逸?但愿吧… 裴谦手臂被压得有些麻,却仍是不愿意吵醒她。 看着怀里的她,裴谦百味杂陈。 从小她就是个小麻烦精,总是那么任性,那么自私,这六年,他也曾无数次地想过,就这么算了,但偏偏…就是放不下。 这大概就是命了。 裴谦认命地低头,咬住弦歌嘴唇。 弦歌一巴掌呼在裴谦脸上,一张俊脸登时留下一个红红的掌印,火辣辣地。 肇事者却没醒。 裴谦好笑又好气,干脆伸手掀了弦歌身上的被子。 那高低起伏的曲线,洁白如瓷的皮肤,美好得像一件精美地,带着香气地艺术品。 一件叫他欲罢不能的艺术品。 隆冬的凉意让弦歌不情不愿地睁开了眼,入眼是裴谦紧实硬朗的胸肌。裴谦的身材,是她见过最棒的,任何一个模特也比不上。 察觉自己同样□□后,弦歌红了脸。 ‘啪’地一声,臀上被狠狠地拍了一掌,弦歌痛得叫出了声,“裴谦!” 裴谦堵上了她的唇,碾磨了好一会儿,才说,“嘘,小点声,外边有人。” 做得时候嗨得那么爽,现在倒晓得避忌,可真够虚伪的。 弦歌白了他一眼,拉起被子,不说话了。 “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以后不许见宫佑宇。”良久,裴谦将她揽入怀中,吻着她头顶说。 一阵沉默后,弦歌转身,背对着裴谦。 又是这样,总是这样!不肯沟通,不肯协商,更加不肯轻易就范,裴谦头疼得不行,她比任何一个商业对手都要来得棘手。 良久,弦歌才说,“你是不是该回去了?” 弦歌语气淡漠得像是花钱寻欢的嫖/客,裴谦怀疑她是不是还准备给他一笔夜度资。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今天的事,就当没发生过,你我互不相关reads();。” 如果有针和线,裴谦真想缝上她的嘴。 “随你。” 裴谦烦躁地从她枕下抽出手臂,起身,捞起地上的衬衣跟裤子,转进了浴室。听着关门声跟水声,弦歌恼火地拉起被子,盖住全身。 裴谦从浴室里出来时,弦歌已经坐到了飘窗上。 她穿着月牙白的蕾丝睡衣,长发飘飘,分外惹人怜爱。 心情不佳的裴谦没时间搭理她,自顾自地扣着袖扣。 有人在敲门,他去开门。 门开了,门外却没有人,只传来一声夸张地惊呼。 裴谦低头,一个小不点站在他脚边。 “叔叔,你为什么会在我妈妈的房间,你是谁?我妈妈呢?”小不点拧巴着一张小脸,明显有些生气,有些怀疑,还有些小心翼翼,大约是发怵。 裴谦对他来说,实在是太高大了,像一个巨人。 “在睡觉,你是闻博衍?” 听到自己名字的可颂放松了警惕,仰着脑袋,盯着这个大个子叔叔笑眯眯,“是的,叔叔,我叫闻博衍,小名叫可颂。” 可颂… 裴谦心一沉。 原本是他们女儿的名字,弦歌给了这个孩子… “博衍,过来。”弦歌听到声响,连鞋子也来不及穿,跑到门边,一把将可颂拉到自己跟前,并不满地瞪着裴谦,“你跟他说了什么?” 弦歌这睡衣领子有些低,裙摆有些短。 无论是上面还是下面,都能让人轻而易举地看到他们欢爱后的痕迹。 裴谦皱眉。 大手一提溜,就将可颂从弦歌怀里拎了出来,扔到门外,“妈妈要换衣服,在外面等。” 可颂一脸懵懂地被再次关在外面,几秒后,小小声地哭着要妈妈。 弦歌炸了,打算跟裴谦拼命,却被他先下手为强地揽住了腰。 她挣扎,他手臂跟钢铁一般,折腾了好一会儿,他才问,“你老实告诉我,孩子流产到底是不是宋雅意动的手脚?” 闻家的消息被封锁得滴水不漏,他能查到的线索,很有限。 弦歌终于停歇了下来,说,“我没有证据。” 裴谦懂了。 “以宋氏目前的经营状况,破产只是时间上的事,我知道他们最近看中一块地,宋远基孤注一掷要拿下那块地新建酒店,如果你要动手,要快,那块地下个月就要公开招标。” 弦歌抬头,仰望着裴谦。 裴谦别过眼睛,最后,还不耐烦地伸手捂住了她的眼睛。 “总而言之,别让我看到宫佑宇对你动手动脚,去换衣服reads();。” 说完,裴谦转身出了房间。 弦歌开了一条门缝,他蹲到了小哭包跟前,轻声安慰,温柔细致。 弦歌换好衣服出门,二楼扫一眼,没人,下楼到客厅,同样没有人影。 萧岚姬从书房里走出来,脸上满是得意,“你是不知道可颂多有天分,几个七八岁的孩子都不是他对手,你爷爷没少培养他吧。” 弦歌脸上有一丝可疑的红晕。 却仍很是淡定,“三岁开始跟着爷爷跑球场,球杆比他还高。爷爷给他定做了一套,他抱着睡了几天。” “那也得看他自己喜不喜欢。”萧岚姬下楼,径直走向餐厅,没有看到小家伙,又回头,“可颂呢?不是去叫你起床吗?” 弦歌不自然地瞟向窗外,“不知道,可能去水榭了吧。我去看看。” “等等。” 萧岚姬叫住弦歌,语气沉了沉,问,“今天睡了半天,是身体不舒服?还是闻慧书又为难你了?你不要忍着,凡事有我。” 弦歌笑了笑,“您放心好了。” 萧岚姬还要多问几句,可颂走了过来,喊了一声外婆,要喊弦歌时,警觉地看了看身边的男人。 萧岚姬也没想到裴谦居然也在。 她看了弦歌一眼,弦歌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眼神忽左忽右,飘忽不定。仿佛再说,我什么都不知道,您要骂就骂他,同我没有丝毫干系。 裴谦恭敬地喊了声阿姨。 萧岚姬气闷,这一个两个,权当她萧公馆是酒店吗?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招呼都不打一个…再想到裴谦跟宋雅意那点破事儿,萧岚姬更是恼火,当下脸色语气都冷淡了几分。 “前几天不是还跟雅意同游美国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可颂机灵,知道气氛不对,只想往弦歌怀里躲,可身后怪叔叔强按着,就是不让他逃走。 裴谦看了看弦歌,却发现弦歌也正看着自己。 一副淡然,却暗藏杀机的表情。 “我去美国只是去想调查一些事,宋小姐去的洛杉矶,我们只是碰巧一起回国。” 萧岚姬还没来得冷笑,弦歌却先哼了一声,“那可真是太巧了。” 说完,自顾自地拉开餐桌前的凳子,凳子落地时的响声,即便是隔着羊绒毯,也足够响亮。 之后,她又说,“可颂,过来。” 可颂挣开束缚,撒欢似的奔向弦歌。 裴谦最终被留下用餐,只是全程,一直坐着冷板凳,两个女人都没有给他什么好脸色,而最小的那个男人,却像是天之骄子一般,获得了最多的关注。 用餐后,裴谦被叫去了书房。 弦歌带着可颂去花园消食。 萧岚姬坐在书房,好久都没有说话,裴谦也不着急,他站在窗边,可以看到弦歌抱着可颂,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轻轻地荡着。 是出乎意外的和谐reads();。 “裴谦,弦歌再过不久就要跟宫佑宇结婚了,你现在是什么意思?” 裴谦放下窗帘。 萧岚姬是个传统而固执的女人,她疼爱弦歌犹如亲女,有些事,她不会任由弦歌胡来。 既然弦歌都没有跟她坦白,他也没必要交代。闻弦歌那臭脾气,他太了解了。 “没什么意思,只是觉得那孩子可爱,过来看看他。” 萧岚姬一怔。 好久,才略带感伤地说,“裴谦,可颂不是你的孩子。” 裴谦也沉默了很久,却只说,“不要紧。” 裴谦下楼时,弦歌带着可颂还在玩秋千。 他走进,听到可颂稚嫩天真地声音。 “妈妈,为什么我不能叫你妈妈?” 弦歌吻了吻可颂肉嘟嘟的脸。 “不是已经约好了吗?有外人的时候就叫姐姐,可颂,如果外人听到你叫妈妈,妈妈会被人伤害的,可颂希望妈妈难过吗?” 小伙家立马摇头,“我要保护妈妈。” 弦歌将他抱进怀里,笑着说了一声,“好,我等着可颂长大了,保护妈妈。” 裴谦只觉得心底一暖。 “妈妈,这是今天外面阿姨给我的棒棒糖,我没吃,你吃吃吧,可好吃了。”可颂从裤兜里掏出糖果,没曾想,那糖果却化成了软软地一块,显然,是不能吃了。 五岁的小男孩,说哭就哭。 可颂瞬间红了眼眶,小奶音细细地,“对不起,妈妈,都化了。” “没关系的,妈妈只要可颂有这份心就好了。”弦歌心疼地摸了摸可颂脸蛋,顺便将裴谦从上到下问候了一遍。 裴谦折回客厅。 萧公馆没有棒棒糖,裴谦只好从管家那儿要了几颗巧克力,变魔术一般,坐到了两母子旁边。 弦歌看了看秋千上的绳索,“你该减肥了。” “下午压到你了?”裴谦说。 弦歌拉着可颂要走,裴谦摊开掌心,放到可颂眼前,“可颂要不要吃糖。” 可颂馋得流口水,弦歌却说,“他不能吃太多糖。” “那你吃吧。” … 弦歌无语。 “是啊,妈妈你就吃一颗吧,可好吃了。”可颂央求道。 裴谦夹了一颗巧克力,放到弦歌唇边,弦歌有些幽怨,却不得不张开了嘴。 裴谦摸了摸可颂脑门,说,“以后有棒棒糖自己吃,妈妈只吃叔叔的棒棒糖。” 弦歌恨不得一掌呼死裴谦。 第27章 chapter27 - 对我而言,遥远的她 - 董安可可 裴谦从来不是一个好亲近的男人,弦歌也从来不认为以他这样冷冰冰的个性,还会有孩子愿意亲近他。 弦歌不知道裴谦是什么时候从她手里接过了可颂。 看他俩从高尔夫聊到各种车类模样,相谈甚欢,相见恨晚的模样,弦歌觉得自己有点多余。 月朗星稀,转眼就到了可颂睡觉的点儿。 弦歌咳嗽了一声,“你是不是该回去了?” 逐客令对裴谦毫无作用,他说,“等他睡着我就走。” 弦歌抬头看了他一眼,想到什么,不自在地转向了别处。 可颂又絮叨了很多幼稚园见闻,裴谦没怎么应,直到小不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裴谦才忽然问了一句,“过两天,叔叔去钓鱼,你去吗?” “不去。”天生不喜欢钓鱼的弦歌想也没想便拒绝了。 可颂却是迷茫着眼睛点了点头。 弦歌觉得不能这么惯着孩子,“可颂,钓鱼是一件十分无聊且乏味的活动,你确定你要去吗?” 可颂还没回答,裴谦先提出了质疑,“你以前怎么没说过?” 他喜欢钓鱼,喜欢在自然中寻求一丝安静,也喜欢她。 所以,每次外出垂钓,总会带上她,可她那时,除了时不时站在岸边引吭高歌,晃来晃去,一次没有表示过自己不喜欢钓鱼。 弦歌说,“喜恶这东西,有心自然能体会,没用心,什么都看不到。” 裴谦换了个姿势,继续看着弦歌。 月光之下,他深邃的五官,就像是唯美的中世纪雕塑。 可颂不懂大人之间的针锋相对,只可怜兮兮地看着弦歌,“妈妈,可是我想跟叔叔一起去钓鱼,我会听话,不会麻烦叔叔的。” 嗬,合着还没打算带自己去?弦歌有点生气了,干脆不说话了reads();。 可颂眼睛湿答答地。 裴谦揉了揉他头顶,继续说到,“你已经长大了,有些事可以自己做主,不用全听你妈的。你好好考虑一晚,现在,你得回房睡觉了。” “裴谦!”弦歌怒了,瞪着他半天。 裴谦没搭理她,抱着可颂径直走回了别墅,弦歌跟在后面,一直在抱怨。 上了楼体,裴谦‘嘘’了一声。 弦歌才发现可颂已经睡着,此刻正趴在裴谦肩头,口水流了一片。 替可颂盖好被子,弦歌才低声埋怨了一句,“你这样我以后怎么教孩子?” 弦歌嘴唇有些小,骂人的时候,特别利索,也特别圆润。 裴谦弯腰,偏头,亲住了她喋喋不休的嘴。 “过两天我来接你。”几秒后,他站直,笑着说。 弦歌咬了咬唇,“不去。” “既然不喜欢我钓鱼,为什么不跟我说?” ……那时的他那么忙,不钓鱼的话,他们相处的时光,可能就都得在办公室里度过,她受不了沉闷,但也不希望他像台机器一样,24小时运转。 “有关那块地的资料跟宋家的审慎调查,明天我会送过来,你自己好好看看,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我。” 弦歌蹙眉。 “别这么严肃。”裴谦浅笑,“六年前就有这打算了。” 六年前裴氏就打算收购宋氏集团?那…又为何迟迟没有动手? 弦歌没有开口问,答案其实不难猜。 三天后,裴家的直升机停到了萧公馆,裴谦没有来,来的是陈玉仁。弦歌给可颂收拾行李,萧岚姬坐在一边,看了半天,最后才恨铁不成钢地扔了一句话。 “你们啊,就这么胡来吧,今后有的是罪受。” 弦歌牵着可颂走近停机坪。 可颂朝陈玉仁喊了一声,爷爷,陈管家那万年不变的沉默脸也不禁弯了弯嘴角。 陈玉仁抱着可颂上了飞机,弦歌跟在后面。 直升机停在一座小岛上。 下了飞机,弦歌看到不远处,一个穿着一身白色休闲装的中年装逼男人,正靠在一辆带后座的单车前,自以为小清新地笑着。 从这儿能看到一幢白色别墅,但走过去,估计得大半个小时。 弦歌问了旁边的管家,管家说没安排车。 弦歌早就料到了。 可颂扑棱着小翅膀飞向裴谦,弦歌慢悠悠地走着,表现得十分冷淡,走近了,也只是一句,“你带可颂,我陪陈叔叔走路过去。” “随你。”裴谦没强求,“不过,陈叔叔待会儿要回裴宅,恐怕只能你一个人走了。别迷路。” “妈妈reads();。” 已经被放到车架上的可颂一脸渴求地看着弦歌。 弦歌不知道裴谦是不是故意的,平坦地大路上,单车行驶得十分颠簸,坐在前面的可颂是高兴了,弦歌有些悲催。 原本抓着鞍座的她不得不抓紧裴谦衣摆,最后,干脆搂住他的腰身。 弦歌想拧裴谦腰腹泄愤。 他却突然绷紧,硬实的肌肉,让弦歌没法下手。 “男人腰可别随便动,吃亏地是你自己。”裴谦笑着说。 弦歌一点都不想听… “晚上,随便你摸。”他小声说。 弦歌看了裴谦背脊老半天。 回申城这么久,仿佛这时,裴谦才像是原来的那个他,商场上冷酷无情,跟她在一起,却时不时就要发情,黄段子信手拈来的裴谦。 其实他对她,一直都是不一样的。 “裴谦,你不知道还有个孩子坐在车上?就不能收敛些?”弦歌搂着他的腰,说。 裴谦笑了笑,“孩子都有了,我还需要收敛什么?” 弦歌说不过他,干脆不搭理了。 小道上绿树成荫,除却将将一车宽的马路,全都是绿油油地小草,如同一条厚重地绒毯,草皮中零星点缀着白色黄色的小花。 天气很好,天空湛蓝宛若宝石。 不远处飘来一朵硕大的白云,像巨大的奶油冰淇淋。 弦歌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好想吃冰淇淋。” “小姐,我记得你体质湿寒,不能吃冷饮。”弦歌明明很小声,没曾想,裴谦还是听到了。 “我也想吃!”前座的可颂兴奋地叫了一声。 “不行。” “可是我想吃嘛…” 一阵大风吹过,裴谦分不清最后一句,到底是前面的小不点,还是后面的人说的,只是被那娇软的撒娇,苏得手一抖,车身跟着猛地一颤… 后面的人趴到了他背上,温暖与温柔,同时传来。 “裴谦!” “抱歉,这次真不是故意的。”裴谦笑着说。 这一次?所以,上一次呢,上上一次呢?弦歌懒得同他计较,几个小时的颠簸让她有点累,有点想找个依靠,而他的肩膀坚实,宽厚。 空气里随风飘来一股淡淡的清香。 弦歌眯起了眼睛。 忽然意识到,这好像是裴谦第一次载她? 其实高中那会儿,弦歌是骑过一段时间自行车的,那时他们三个天天一起上下学,裴谦跟楚祎腿长,车子也大,总是用不了几分钟就将她远远地丢在了后面。 她那时没说,其实,被丢下的感觉真的很糟糕。 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她没用地哭过好几次reads();。 后来,楚祎骑车摔伤了手,他们就再也没有骑过车了。大学里看着别人骑着车出双入对,偶尔她也会羡慕,但那时的他们已经太过瞩目,这样简单而平凡地想念,已经不可能了。 “我已经好久没有骑过车了。”弦歌轻轻地说。 裴谦笑了笑,“就你那技术,不骑也罢,还不如我载你来得省事。” 单车稳稳地停到了别墅前,弦歌落地,裴谦也将可颂抱起,放到一边,弦歌站到他面前。 “我技术怎么了?我技术差可一次都没有摔过。”她说。 “你当然没摔过,学了一个月,还死活不肯让我松手,为了教会你,我瘦了十几斤。”裴谦笑笑,又说,“要不是你骑得慢,楚祎就不会折回去找你,那次他差点摔到骨折,你知道吗。” 弦歌愣了愣。 半响,才嗫嗫地开口,“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过?” 裴谦把单车停到一边,说,“小男孩嘛,总是爱面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楚祎什么个性。” 弦歌一直以为自己很了解楚祎,那晚之前,她也同裴谦一样,总以为他还只是个永远长不大,需要他俩疼爱的孩子。 原来不是。 那晚,她听到他歇斯底里地大叫,“我恨你们。” 一声一声,回荡在弦歌耳边。 “叔叔!” 弦歌还在发呆,可颂大叫了一声,朝远处跑了过去,弦歌一转身,楚祎站在目光尽头。一脸呆滞地看着自己。 弦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裴谦问,“楚祎已经见过可颂了?什么时候。” 弦歌忽然暴怒,“裴谦,你是不是管得太宽了一些?你说要带可颂钓鱼,可你有跟我说过是来岛上吗?你会不会太自以为是了?” 裴谦蹙眉。 他只是想给她们母子一个惊喜,他以为她已经接受… 女人的心思比海上的天气变得还快。 楚祎蹲下身,抱起可颂走近,“只是过来玩两天,你反应也太大了。” 弦歌不说话。 她以为裴谦会说,不爱来就滚。 可他没有。 裴谦只身进门,没什么表情,“行李待会儿会送到你房间,先去休息一下。” 然后又说,“楚祎,待会儿要不要下海?” 楚祎没应声。 等裴谦关上了房间门,楚祎才走到弦歌旁边,可颂软软地趴到了她怀里,小声地唤着妈妈。 “那年手术留下的钢板,他一直没有取出来,以他目前的状态,别说是冲浪了,站久了都会疼。”楚祎说。 弦歌抱着可颂,淡淡了回了一句,“我不想知道。” 第28章 chapter28 - 对我而言,遥远的她 - 董安可可 裴谦很早以前就说过,要送弦歌一座岛,一座没有别人,只有他跟她的岛。 如今岛在,人已非。 弦歌没想到楚祎也在,如果裴谦事先又跟她提及,她是绝对不可能答应裴谦的…如今,来也来了,再要强行离开,也不过是欲盖弥彰。 同裴谦闹得不欢而散后,弦歌拉着可颂径直回了房间,一直没出门。 中午用餐,也不过小可颂一个人去了餐厅。 裴谦脸色阴沉得吓人,小可颂坐在一边,大气都不敢出,楚祎看了看弦歌紧闭的房门,笑着问可颂,“小萝卜头,你妈呢,不吃饭吗?” 可颂握着勺子,一本正经地说,“妈妈心情不好,没有胃口。” 说完,又转向裴谦,“叔叔,我可以给妈妈送饭吗?妈妈早上也没有吃饭,会生病的。” 裴谦脸色这才好看了一些。 他吩咐厨房重新做了一份,可颂举着胖手说不可以浪费粮食。 楚祎愣了愣,随口一说,“你妈居然能教出你这样的儿子,真是不一般。” 裴谦替弦歌选了两样菜,可颂小嘴巴一点一点往上翘,忍不住吐槽道,“叔叔,你选的都是妈妈不爱吃的菜…可以让我选吗?” 裴谦想反驳,却还是没有开口。 可颂端了饭回房间,十多分钟后折返,碗里的菜只有他选得两样没有动筷子。 靠在落地窗边的楚祎笑了笑,点了一支烟,也给裴谦递了一支笔,裴谦想了想,没接。 “有时候,我真的猜不透她,你怎么打算的?要结婚吗?”楚祎说。 裴谦顿了两秒,既没承认,也没否定,“下午有什么安排?” 午睡后,弦歌下楼喝水,正巧碰上裴谦跟楚祎拿了一整套海钓设备扔上车,裴谦路过她时,只是淡漠的一眼,没有任何停留,甚至也没有任何情绪reads();。 仿佛看着陌生人。 楚祎回头,问了一声,“弦歌,我们去钓鱼,一起去吗?” 弦歌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她向来讨厌钓鱼,如今更不可能陪他们一起去。不过,不是去冲浪,真好。 小可颂不知道从哪里听到了风声,明明还睡着午觉,也从二楼跑了下来。 “我想去,妈妈。” “可颂,你不是要留在家里陪妈妈吗?”弦歌问。 “可是…”可颂看了看门外的大车车,又看了看弦歌,左右为难。 裴谦再从厨房里走出来时,手里已经多出了一套儿童渔具,走到可颂身边,刻意显摆,“叔叔今天教你钓鱼,钓了鱼回家加菜。” 虽是引诱,语气却生冷得吓人。 弦歌觉得可颂不可能会被收买。 “妈妈,我就去玩一小会儿,你一个人在家里,看看书行吗?我马上就回来了!”可颂小心翼翼地开了口。 重重地打了他麻麻的脸。 弦歌听到裴谦轻笑了一声,像嘲讽,像鄙视。 弦歌心烦,端着水杯上了楼,“去吧去吧,随便你们。” 弦歌闷闷地进了房门,可颂没有跟进来,没几分钟,窗外传来汽车引擎声,弦歌走到到窗前,撩起窗帘,只看到汽车车尾。 还真走了。 走了也好。 不然,弦歌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跟这两个男人同时相处。 她又不是演员,没办法随意切换情绪。 裴谦这幢别墅并不算太大,可剩下弦歌一个人就显得有些空荡,甚至还有些骇人…弦歌是个极其没有探险精神的人,对别墅里锁着的开着的那些房间一点兴趣都没有。 她窝在床上看了会儿书,又放下。 最后,还是烦躁地起了床。 楚祎的话,就像是魔咒一般,紧紧地缠绕在弦歌周围,他说,裴谦为了你,差点走不了路。 尔后,她又忽地想起,那天晚上,那一地狼藉… 那晚,她原本是欢欢喜喜地等着成为裴谦新娘的,那场车祸,改变了所有人的命运。 弦歌走出别墅,想透透气。 却一眼,便看见裴谦的车,远远地,从路的那头行驶了过来,稳稳地停到了她跟前。 弦歌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她明明已经下定决心同这个男人分道扬镳,各奔东西,如今却为什么会跟着他来到这里?为什么会让自己,再一次陷入今天这种局面? 车里的裴谦,沉默不语地看着弦歌。 弦歌同样无话可说,看了一会儿,转身,进门。 她听到裴谦重重地关上了车门,脚步声由远及近,沉稳踏实,一点也不像是有腿疾的人reads();。 她的手刚出及到门把手的冰冷,身后便覆上一片温暖,他的宽厚的身躯,像毛毯一样,裹住了她。耳畔,全是他湿热压抑地气息。 好久,弦歌才说,“裴谦,我们之间已经回不到当初了。” 裴谦环着她的手一顿,渐渐松开。 “这六年,发生了太多的事,你会时不时地想起我曾经背叛你,嫁给了别人的事实,我也同样没办法接受你曾经有过其他女人,而且,我也忘不了我丈夫…” 弦歌平静地说完,没有等到裴谦的回答。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先自己一步,进了别墅,留给自己一个背影。 弦歌站在门外,留也不是,进也不是。 直到洗手间传来剧烈地碰撞声… 弦歌一面告诫自己不要管,不要理会,一面,却无法控制自己的脚步,犹犹豫豫地走了过去。洗手间的门虚掩着,透过门缝,弦歌能听到裴谦粗重的喘息声。 裴谦从里头,猝不及防地拉开门。 弦歌逃都来不及。 挂在对面的镜子碎成了千万块,镜子的中心,还站着稍许血迹。她低头,裴谦拳头在滴血。 “裴谦,你是不是疯了!”弦歌吼了一声。 裴谦低沉着眸子,气势有些骇人,“闻弦歌,我是疯了,是残了,还是死了,关你什么事?” “对,不关我事!”弦歌气得转身。 走了两步。 又去了客厅,赌气似的拉出一个又一个抽屉,像在找些什么,又像是在发泄。 好久,弦歌才找到医用箱。 “过来。”弦歌喊了一声。 裴谦不没有动。 “不过来就自己包扎。”弦歌又说。 裴谦想都没想,径直走向门口。 “裴谦!” 这一声,明显带着些哽咽。 裴谦暗骂了一声,仰头,转身。 捧着裴谦鲜肉模糊的手,弦歌撒气似的将半瓶酒精都倒到了上面,裴谦连吭都没吭一声。弦歌气消了,才拿出镊子,将插在裴谦皮肉里的细小镜子碎屑小心翼翼地拔出。 她近视,得凑得很近才看得清。 此时此刻,裴谦的盛怒,已经消了大半,凌厉的眼神,也柔和了许多。 “裴谦,别伤害自己,不值得。”弦歌说。 裴谦跟没听到似的,自顾自地回道,“我没有别的女人,除了你。” 弦歌一滞。 裴谦抬头,与她四目相对,“我没有其他女人,你不用介意,还有,你以前跟谁在一起,发生过什么,我不会管reads();。” 裴谦把姿态放得如此之低,卑微得简直不像他。 “我原谅你,无论是六年前,还是刚刚。” 裴谦说。 弦歌想,自己确实配不上这个男人。 从他们订婚开始,不,应该说从裴谦第一次用象征裴家的那辆林肯接她回裴公馆开始,就一直有人在她身后说三道四,有说他们家世不配的,也有说教养不配的…豪门圈子,总有着说不明理不清的利益纠葛,弦歌虽然介意,却也不曾真把这些传言放在心上。 而现在呢? 裴谦看着她的眼睛,清澈澄明。 他依然还是的当年那个不善于表达,却一心只爱着宋弦歌的裴谦。 她却早已经不是那个心思单纯的小姑娘了。 弦歌收回视线与手里的镊子,又在伤口上撒了一些创伤药,才取出纱布压到伤口上,力道可能有些重,裴谦微微皱眉。 “裴谦,我们认识多少年了?”弦歌取出绷带,一圈圈缠绕着裴谦手掌,平和安静。 裴谦猜不到弦歌想说什么,但直觉告诉他,肯定不会是他想听到的。 “22年了,这么一想,时间过得可真快。” “你到底想说什么。”裴谦有些烦躁。 弦歌抿了抿唇,说,“在遇到安德森之前,我的生命里只有你一个男人,我也曾以为自己对你的感情,除了依赖,还有一些爱情,是安德森让我明白,习惯,跟爱情是不一样的。我爱他,跟爱你不一样,他给我的,除了荣耀,除了地位,还有很多…” 弦歌抬头,唇角在笑,眼底却一片凉薄。 裴谦握了握拳头。 “是我背叛了你,我很抱歉,但安德森才是我爱的男人,不管他过世多久,永远都会活在我心里。所以,你真的不用原谅我,不值得。” 闻弦歌就是有本事把一个活生生的人从头凉到尾,裴谦抽出手掌,冷冷地看着她。 “我可看不出你对他有这么忠诚。” “最爱的那个已经不在了,换成谁不都一样吗?”弦歌说。 “谁都一样?”裴谦机械般重复了一遍。 弦歌合上了医用箱,起身,裴谦一把拉住她的手,往身上一扯,医药箱掉到了地毯上,里头的纱布绷带药瓶,散了一地。 弦歌小腿狠狠地撞到茶几,茶几上的茶壶跟着颤抖。 裴谦掌心渗出点点殷红。 她坐在他长腿之上,俯视着他。 “你会找到更好的。”弦歌说。 “我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话音刚落,裴谦一手按住弦歌脑袋,猛地亲了起来,弦歌没有丝毫反抗,任他肆虐,甚至配合地张开了嘴…亲着亲着,他的手拉出了她放进牛仔裤里的衬衣,取而代之。 然后,一切戛然而止。 裴谦退出唇舌,将弦歌提起,扔到一边reads();。 弦歌缩回沙发角落,拉好被他扒开的衬衣,抱着双腿,低着头,一言不发。 茶几中间的抽屉里,有一包烟,裴谦取出,抽了一根。弦歌仿佛能感受到那红色的光点随着他手指移动,烟味有点冲,弦歌忍着,没咳出声。 烟只抽了一半,就被裴谦掐灭,他起身,甩上了门,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别墅。 车子发动,他走远了。 弦歌靠在膝盖上,天有点冷,别墅里,分外冷清。 晚上,回来的人只有楚祎跟可颂,楚祎说裴谦公司还有些急事,先回申城。弦歌笑了笑,没有反驳,也没有挑明。 大概是中午饿得荒,晚餐弦歌吃了很多。 可颂笑得跟朵花似的。 一个劲儿地拉着弦歌聊天,“裴叔叔好厉害,一下子钓了好多鱼,他说妈妈喜欢吃鱼,我也钓了了一条,最大的,妈妈,你吃得开心吗?” 弦歌有瞬间的晃神… 后又说,“喜欢吃鱼的楚叔叔,楚叔叔跟裴叔叔是好兄弟。” 可颂看了看楚祎。 楚祎摸了摸可颂脑袋。 饭后,玩闹了一整天的可颂很快就睡着了,弦歌洗完澡,听到敲门声,开门,楚祎拎了两瓶啤酒放在胸前。 “有兴趣喝一杯吗?” 弦歌披上衣服随楚祎走向了顶楼。 楚祎按下三楼楼梯口壁灯旁的朱红色按钮,原本紧闭地暗红色置物柜徐徐两开,宽敞的露台赫然出现在弦歌眼前。 弦歌走近,头顶地顶棚也跟着缓缓放下。 华美月光如水银泻地。 露台上摆满了盛放的鲜花,种满了绿植盆栽,层层叠叠,曲径通幽。再一看,竟然跟奇珍园里的布局,十分相似。 “他当年找了很久,才找到帮你母亲设计奇珍园的老师傅,可惜岛上的气候跟环境并不适合那些花草,所以,他就把整个花园搬到了楼顶,做了一个迷你版的奇珍园。怎么样,喜欢吗?” 弦歌没应,愣了半天后,挑了个长凳,坐了下来。 今天的星空,真的很美。 楚祎也坐了下来,并一眼就看到了她腿上骇人的淤青。 他什么都没说。 只是开了一瓶冰啤酒,递到了弦歌手里,弦歌喝了一口,沁凉的感觉从喉入心,微苦,跟她此刻的心情类似。 “有一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你。” 弦歌抬头,夜空里有红色光点闪过,像极了裴谦手里的烟头,或许,此刻的裴谦正在那架飞机上也说不定。 “你问吧,反正我又不一定会回答。”弦歌坏坏地笑了笑。 楚祎也笑了笑,有点疲态。 “你真的是为了前夫才跟裴谦分手的吗?”楚祎问reads();。 弦歌放下瓶子,反问,“难不成是因为你吗?” 楚祎笑着灌了一大口酒,看着她说,“弦歌,千万不要因为我,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你们能在一起。” 轻风过,吹乱了弦歌发丝。 楚祎有点想帮她整理一下,却还是忍住了。 他们已非年少。 “真的?”弦歌笑得像只狡猾地狐狸。 楚祎说,真的。 酒喝完,楚祎先下了楼,回房休息,弦歌一个人坐在露台中间。 那些尘封的回忆,被一点一点打开。 六年前,她跟裴谦婚礼的前一晚,按照申城的风俗,新娘嫁人前夜,不能在夫家留宿,所以,在陪一群朋友们疯完闹完后,裴谦深夜开车送弦歌回宋家。 他们在宋家门前告别。 当时裴谦搂着弦歌说,明天会是他人生中最幸福的一天,她会成为世上最美的新娘…他像个青春期的孩子般,说了很多很多肉麻兮兮的情话… 这个拥抱,抱了差不多一个多小时,直到凌晨的钟声敲响。 都已经下了两阶阶梯,裴谦却忽然转过身,含情脉脉地看着弦歌,说,“吻我。” 弦歌当时还嫌他霸道来着。 没想到… 半小时后,早已到家地裴谦告诉弦歌,楚祎叫他一起出去喝酒,弦歌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其实当时,弦歌是有所察觉的,她察觉到了楚祎这门婚事的排斥,也察觉他对她不一样的情愫。 可不管她怎么阻止,裴谦最后还是去了。 事发之前,弦歌跟裴谦通了最后一个电话,那场悲剧发生时,电话并没有挂断。 一声巨响后,万籁俱静。 弦歌疯了一样叫着裴谦的名字,哆哆嗦嗦地跑出门,车钥匙插了三遍都没插进钥匙孔,电话那头,什么声音都没有… 之后,传来砸玻璃的声音。 弦歌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祈求裴谦没事,祈求他能得救。 电话那头再次传来的,却是楚祎冷清地声音。 “裴谦,其实我比你更早遇到她,更早喜欢她,为什么她眼里永远只有你一个人,我承认你比我更强大,可我才是最爱她的人,你能给她的,我全都能给。我只喜欢她一个,你为什么要抢走她?” “你死了,我们大家就都解脱了。” “裴谦,是我欠你的。” “如果没有她,你还是我哥哥。” 之后,电话断线。 那一串串忙音,像是吹魂曲。 弦歌疯了一样飙到现场,裴谦被人从血泊中抬起,那时,弦歌真的希望,躺在那里的人是自己… 第29章 chapter29 - 对我而言,遥远的她 - 董安可可 弦歌一觉睡得很踏实,昨晚没有做恶梦。 起床时,却有些恍惚。 小可颂已经从自己房间爬到了她床上来来回回翻着跟头,看见弦歌醒了,还眨着漂亮的大眼睛问,“妈妈,我是不是吵醒你了?” 有了孩子之后,女人的脾气会好很多。 如果刚刚翻跟头地换做裴谦,弦歌很可能早就将他一脚踢他下床,面对可颂,弦歌却只是捏了捏他胖乎乎的小脸蛋,笑着说没有。 弦歌起床,一眼就看到了摆放在床头柜上的,一瓶药酒,一瓶喷雾。 治跌打损伤,活血化瘀的。 弦歌下意识地抽出脚,果然,昨天被撞伤的一块儿淤青淡了不少,凑近一闻,还有淡淡地药油味道… “可颂,这是你拿过来的药吗?” “那是什么药呀,妈妈,妈妈,你生病了吗?”小可颂屁颠屁颠地扭了过来,焦急地问。 弦歌觉得自己有点傻,可颂连汉字都不认识几个,又怎么可能认识药…不过,如果不是可颂,难不成是楚祎?可昨晚他不是先回房休息了吗? 回房… 弦歌有点头大reads();。 楚祎离开后,她一个人坐在顶楼露台,后来困了睡了,那么,她是怎么回到房间的?难不成是帮佣?一想到昨晚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弦歌就浑身不自在。谁知道那人除了给她揉脚,还做了什么别的… 一下楼梯,那个本应该在申城的男人,正安安静静地坐在了餐桌主位上。 他修长的手指优雅地切着盘子里的事物,目不斜视。 旁边的楚祎说了些什么,他抬头,附和了两句,不经意地往他们母子这边扫了一眼,微微一顿,却不超过一秒,继续转向楚祎。 弦歌自觉没趣,可颂却如同看到了亲人一般,冲了过去。 “叔叔,叔叔,你终于回来了,你说过晚上陪我睡觉的,你说话不算数。” 可颂扑到裴谦腿边,裴谦看了一眼弦歌,又把可颂抱着放到凳子上,好脾气地给他要了一杯温牛奶。 弦歌坐到可颂旁边,忽然想到了什么,耳根子微微泛红。 “昨天到底出了什么事,那么匆忙就回去了?”楚祎问了一句。 “小麻烦,不碍事。”裴谦回得云淡风轻。 “那你昨晚到底什么回来的?”楚祎又问。 裴谦端起红茶,喝了一口,说,“早上吧。” 弦歌被牛奶噎了一口,不过还好,没人看出来。 一旁可颂看到弦歌盘子里有煎鸡蛋,再看看自己的燕麦粥加三明治,不高兴地嘟起了嘴巴,“妈妈,为什么你有鸡蛋,我没有,我也想吃鸡蛋。” 弦歌虽然爱吃溏心蛋,却也还没沦落到跟个小不点抢食物。 “拿去吧。” 弦歌大方地一挥手,可颂不客气地接过盘子,旁边不吭声地裴谦却冷冷地说了一句,“那是你妈妈的,我让厨房再帮你做一份。” “不都一样吗,让他吃吧,我不饿。”弦歌说。 “不一样。”裴谦呛声道。 裴谦突然把声音拉拔一个调,庄严肃穆,语气里透露着不容置疑。 可颂怯怯地收回了手。 弦歌收回盘子,一低头,心思错乱地咬了一口那金黄色的鸡蛋。煎的稍微过了一些,流质全凝固成团,不能算好吃。蛋白部分倒是焦脆,散发着蛋白质特有的香气。 “对了,我今天中午还有个会,得先走。” 楚祎笑着说完,顺带调侃了一句,“我可不像你,四五个小时的飞机能来回折腾,我就不来了,你们…玩得开心。” 弦歌放下刀叉,说,“反正我们明天也要回去的,不如跟你一起走吧。” 楚祎还没回答,可颂先不同意了,“不行,妈妈,裴叔叔今天还要带我去钓螃蟹呢,我不想回家。” “可颂!”弦歌严厉地训斥了一句。 被骂的可颂抱着餐盘的手立马背到了身后,低头,弓着背,撅着嘴,委屈成一颗小团子。 “你要走就走,他留下,明天我亲自送回萧公馆,可以吗,闻小姐?”裴谦说reads();。 “裴谦,可颂是我孩子,我有权利让我的孩子跟我在一起。” 裴谦勾唇,轻笑,“所以你现在是要跟我讨论抚养权跟人权?你确定?” 弦歌气得想打人。 “好了好了,早一天晚一天有什么差别呢?我说你们别吓到孩子。”楚祎敲了敲玻璃杯,说道,“既然可颂喜欢,你就让他再多待一天,大不了明天我亲自过来接你。” “不用。” 两个大人不约而同地拒绝了这个提议。 楚祎吃完饭没多久就离开了,看着直升机升空,可颂假模假式地哀伤了一句,“楚叔叔为什么就走了啊,他会不会再回来啊,我会想他的。” 弦歌现在觉得自己儿子不止傻白甜,还很矫情! 去海边垂钓,弦歌不能让裴谦一个人带着孩子,可颂有多顽皮,她知道。 裴谦驱车,一行三人到了礁石边,风浪有些大,弦歌穿得有些单薄,被吹得瑟瑟发抖,万幸的是,出门前,她明智地给可颂加了一见防水冲锋衣。 站在礁石上查看周边情况的裴谦,回头,瞟了她一眼。 再回来时,已经脱下了自己的冲锋衣,不由分手地披到了她身上。 弦歌连拒绝都来不及,他就已经回到了车边,取下诱饵跟装备,并招呼可颂帮忙。 衣服上还残留着他的余温,弦歌摸了摸,也跟了上去。 裴谦蹲在大礁石上耐心地教可颂如何缠诱饵,如何绑铅丝,弦歌远远地不甚赞同地坐在另外一头,一来她觉得裴谦幼稚,螃蟹能是那么容易上钓的吗?二来,也觉得可颂这种动手能力为零的小不点,根本学不会… 然而… 才过去短短三分钟,弦歌只是低头看了看礁石上的花纹,那头的可颂已经兴奋地手舞足蹈,“螃蟹,螃蟹,大螃蟹。” 弦歌情不自禁地跑了过去。 小不点将钓线往后一拉,弦歌都看到那大家伙的钳子了…没想到,螃蟹最后还是掉回了海里。 “啊,好可惜。” 可颂同弦歌一样失望。 耳畔传来裴谦轻微笑声,他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但弦歌还是听到了。 弦歌退到一旁坐下,依然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没过几秒,可颂走到弦歌身边,围这她看了两圈儿,才说,“妈妈,能不能借我几根头发?” “你要头发做什么?”弦歌皱眉。 可颂天真地指了指裴谦,说,“叔叔说大螃蟹夹到妈妈的头发就不容易掉到海里去了,妈妈,你就借我几根头发吧,好不好?” 弦歌冷漠地看着裴谦,裴谦则面带微笑。 有了弦歌的头发,可颂的螃蟹钓得十分顺利,弦歌看着渐渐丰满的螃蟹篓子,脸上渐渐有了一丝笑容。 不知不觉中,弦歌已经坐到了裴谦跟可颂中间,陪着他们俩一起,找螃蟹,钓螃蟹… “想不想自己试试?” 可颂在一边钓得正用心,裴谦忽地凑近弦歌,小声地问了一句reads();。 弦歌看着那简陋的掉线,满脸质疑。 裴谦笑着说,“你不会连一个孩子都比不上吧。” 弦歌二话不说,接过了他手里的钓线。 也不知道是弦歌运气不好,还是因为偷听的搜捕技巧不够全面,弦歌围着礁石圈走了一圈,一只螃蟹也没有钓到。 不远处,时不时地传来可颂裴谦击掌相庆的声音,尤为刺耳。 又过了一会儿,弦歌终于扯上了一只2、3厘米地海蟹,高兴地差点跳起来,正要炫耀一番,一回头,礁石上已经没了那两个男人的影子。 弦歌没放在心上,继续钓螃蟹。 并沿着礁石圈,越走越远。 丝毫没有注意到,海浪跟海风,越来越大。 弦歌在一处水草里看到一直肥硕地大螃蟹,迫不及待地放了线,只是风浪有点大,鱼线总在水里飘来飘去,她往前探了探身子,够不到,又挪了挪,还是欠了一些,她干脆往前再走了一小步,将半只脚悬空在礁石边上… 螃蟹上钩,弦歌有点兴奋。 然后,一个巨大的海浪打开,弦歌躲闪不及,脚下一滑,整个人被卷入水中… 落水时,她被抱在了一个坚实可靠的怀抱里。 她知道这个人是裴谦。 她掉下礁石时,看着他冲向了自己,像一条矫健的鱼… 其实她会游泳,海水也不深。 但那一刻,弦歌一点儿也不想放开裴谦。 他俩在水中相依,在水中互相望着对方,裴谦忽然吻了过来,弦歌闭眼,接受他的亲吻,甚至,比他吻得更加热烈… 蔚蓝的大海中,他们像一对恋人,一对不要命的,疯狂的恋人。 无所顾忌的接吻,抚摸,拥抱。 仿佛世上的纷纷扰扰,再同他们无关。 --纯洁的分割线-- 事实证明,这片海域的海水真的不深。 才刚刚没过弦歌胸口。 裴谦抱着弦歌上岸,可颂还在车里,弦歌并不像让可颂看到她这副样子,可她着实有些酸软无力。 湿透地衣服黏在裴谦身上,露出他超棒的身材。弦歌只看了一眼,便闭上了眼睛。 裴谦低头,吻了吻她额头。 弦歌往他怀里缩了缩,问,“裴谦,你为什么…” “我会让你知道,你对我,不止依赖,我能给你的,也不只是荣耀。”她没问完,裴谦先说。 之后,又抬头,看着车里的可颂,说,“闻弦歌,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 第30章 chapter30 - 对我而言,遥远的她 - 董安可可 两个人湿漉漉地上了岸,裴谦将弦歌放到了副驾驶座上。后座的可颂一脸无知跟委屈,“妈妈,你刚刚…是跟叔叔一起,玩水去了吗?” 弦歌表情有些凝重。 她哪是玩水,她分明是在玩火。 昨天还跟人家说旧爱难忘,今天就兴致勃勃地打起了野.战,不,海战,脸都被打肿了… 裴谦上车落座,伸过手抓弦歌的手,弦歌往后收了收。可颂已经5岁,有了基本的性别意识,知道男人跟女人是不一样的,也知道… “我先送你回家。” 可颂一听,眼睛睁得圆溜溜地,“不是说钓龙虾吗?叔叔?” “妈妈生病了,得回家吃药。”裴谦冷静又严肃地说了一声,冷峻地眉峰,透露着威信,刚毅。 可颂想了想,也蹙眉说,“那叔叔你快点开车吧。” 不知道是昨晚着凉受了风寒,还是被裴谦乌鸦嘴说中,才回到别墅,弦歌头脑一阵昏沉,下车时,差点撞到车门,裴谦当机立断地将人抱进怀里,并叫了佣人照顾可颂。回别墅时看了可颂一眼,问,“叔叔要去照顾妈妈,你一个人能行吗?” 可颂像个小大人一般,重重地点了点头reads();。 岛上不可能有医院,不过还好,别墅里什么药都有。 裴谦给弦歌拿了感冒药,弦歌吞了,眼下正小口小口喝着水。 “你湿透了,我放了水,去泡个澡。”裴谦接过她手里的水杯,说。 “你…也去洗个澡吧。”弦歌不敢看他,想到刚刚在海里发生的那一幕,她简直想挖个坑把自己埋进去。 裴谦没说什么,转身出了门。 喝了一杯热水,弦歌倒是清醒了许多,在床上休息了一会儿,强撑着进了浴室,脱了衣服,跨入浴缸,入水时,差点被烫的叫出声… 水那么烫,裴谦是要谋杀吗? 弦歌条件反射似的地要放冷水。 浴室外传来冷冷地男人声音,“感冒了,泡个热水澡对你有好处。” 弦歌一回头,果然,那个高大的男人身影正罩在门帘上,静静地守护着她。弦歌没问裴谦为什么没回房间,那样只会显得矫情。 再入水时,那浴缸里的水,似乎,也没那么烫了。 “有什么事叫我。”裴谦似乎搬了个凳子,坐到了外边儿。 “嗯。” 浴缸里被提前放了葡萄柚精油,淡而柔和的香气让人愉悦,放松。裴谦洗澡时,从来不会用这些有味道的东西,但却莫名地喜欢闻她身上的味道。 谢天谢地,他没有天真地以为那香气是体香。 弦歌舒服地躺到了浴缸里,上升的水蒸气白茫茫地一片,天花板上,那些赤/裸着的小天使如同在云雾中飞翔,十分奇幻。 弦歌突然想起,在海边,他是如何强悍,是如何蛮横地进入她的身体。 一次又一次,她像是海里的水,他是坚硬的岩石,海水猛烈地冲刷着岩石,伴随着每一次碰撞,白色的浪花飞溅,浪潮阵阵… 海浪声是那样的大,掩盖了一切呻/吟,所有欲/望。 弦歌猛地睁开了眼睛。 胸口剧烈起伏。 脸色潮红,也许是被水蒸气熏得。 小腹间有一股暖流在肆意流动,她扭头,裴谦的影子,像一座大山,岿然不动。 “裴谦。” 一开口,弦歌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已经嘶哑得不成声了。 “怎么了?”裴谦问。 一阵沉默。 “怎么了?”裴谦又问。 “你…要不要进来…”话还没说完,裴谦已经拉过帘子冲了进来。弦歌尴尬地看了他两秒,视线转了个方向,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让出了一半浴缸的位置。 裴谦笑出了一声。 弦歌坐到另一头,听着他脱下衣服的声音,慢慢地沉入水中reads();。 才两秒就被人光溜溜地捞了出来。 “帮我洗头。”他说。 弦歌觉得一个四肢健全的男人,奴役一个生着病的女人有些可耻,但既然是她先发出的邀请,她就没打算矫情。 弦歌起身,挤了一些洗发水,揉到他头发上,轻轻地抓着,按摩着。 他读书时,喜欢留短寸,现在头发长了许多。掀开刘海,弦歌看到了那一道狰狞地疤痕,从眉上一公分处,蔓延往上,四五公分,不长。 也是车祸留下的。 当时,流了很多血。 弦歌有些发懵,白色的泡沫顺着水流,流到裴谦眼前。 有点刺眼。 同样刺眼地,还有她玲珑有致的身体。她跪在浴缸里,白嫩丰满地乳/房颤抖着,细软的腰肢扭动着,裴谦喉咙有些干,有些哑,他需要来点水解渴。 海底吃得不饱,他现在还很饿。 弦歌浑然不觉地,像抚摸可颂一般,抚摸着裴谦额头的伤疤,并俯身,轻轻留下一吻。 裴谦脑子里的弦瞬间崩断。 “弦歌。” “嗯?” “感冒好些了吗?” -依旧是纯洁的分割线- 帮佣熬了浓浓的姜汤,用来驱寒。裴谦不喜欢生姜的味道,皱着眉没动嘴,可颂也是。两个男人坐在两碗姜汤前,你看我,我看你,然后各自蹙眉。 “喝吧,不然会感冒。”裴谦说。 可颂扁嘴,“妈妈从来不会让我吃姜。” “不要跟你妈妈一样挑食。” “不对不对,妈妈说,不爱吃姜的是爸爸,我像我爸爸。”可颂解释道。 童言无忌的一句话,让人浅笑,又让人揪心。 如果当年没有那场车祸…他们的孩子,应该也跟会像这个孩子一般,聪明伶俐吧… 裴谦喝了那碗姜汤,说,“爸爸不挑食,你也自己喝了吧。”可颂嘟了嘟嘴,没办法,这才端着碗,小口小口地喝了起来。 不得不妥协,又满是不甘地样子,跟弦歌简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可颂。” 裴谦看着可颂圆圆的脑袋瓜,忽然很想问他,介意不介意多一个爸爸。 不过现在,时间还早了些。 中午,裴谦让人准备了白粥。送到弦歌房间时,弦歌睡得沉沉地,被吵醒后她有些起床气,怎么都不肯喝粥,被裴谦强行喂了两口才算完事。 之后,一觉睡到晚上。 睡饱了的弦歌状态好了许多,下楼吃饭时,看到那大螃蟹,也有了食欲。只是筷子刚伸过去,裴谦就泼了一瓢冷水。 “你感冒还没好,不能吃螃蟹,喝粥吧reads();。” 弦歌冷哼了一声,暗自吐槽道,如果不是你跟禽兽一样,不分地点,不顾场合发情,我能感冒受凉? 最后,也没挑战权威。 可颂爱吃螃蟹,裴谦耐心地一步一步教他怎么去壳,告诉他那些部分可以吃,那些东西得扔掉,还手把手地传授了可颂许多吃蟹的小技巧。 小家伙兴奋得直叫唤。 弦歌表情淡淡地。 清粥没什么滋味,弦歌动了几筷子就回了房间,可颂跟裴谦依旧吃得很开心。 直到晚上八点,可颂都没有来她房间闹腾。 弦歌吃了药,拿了一本书正准备上床休息,却看见窗外月色撩人,不禁走到床边,开了一扇窗。海边的风,粗狂不温和,还带着淡淡地海腥味,弦歌很喜欢。 闻着风的味道,弦歌似乎能看到裴谦奋不顾身地跳进海里的画面。 海浪打着他的脸,他凌厉地眼神里,没有一丝犹疑。 他朝她伸出手,同她一起沉入海底。 英武非凡。 有人敲门,弦歌没应声。 然后,门就开了。 “感冒了还吹风,关了窗子,过来休息。”身后是裴谦一贯专横的声音。 弦歌没有撒娇地习惯,又吹了三秒,就关了窗子,回头,裴谦已经端着一碗粥坐到了她床头,那粥散发着诱人的肉香。 弦歌坐到他身边,没伸手接。 裴谦喂了她一口,弦歌吃了,味道很赞。 “这么大了还挑食,你也不知羞。”裴谦说了一句。 弦歌懒得回答,看着他单薄的针织衫,顺口问,“为什么我们一起掉到海里,你却什么事都没有?” 裴谦嗤笑道,“我每天运动两小时,你有吗?” 弦歌更加不想搭理人了。 喝完粥,弦歌去洗漱间洗簌,回来时,房间里已经没有了裴谦的影子。 可颂也没有过来,想来是被裴谦哄睡了。 弦歌躺回床上,看了房门几分钟,关灯,睡下。 十几分钟后,门又开了,熟悉而又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在她床边停下,弦歌没出声,只听到一声长长地叹息。过了一会儿,背后的床垫下陷,温暖袭来。 他的手跟着袭来。 将睡未睡之际,弦歌问,“裴谦,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走?” 静谧的房间里,没有一丝光线,空气里,弦歌只听得到两个人的心跳与呼吸。 裴谦回,“你想去哪里玩?” 弦歌睁开眼,笑了笑。 好久才说,“睡吧。” 第31章 chapter31 - 对我而言,遥远的她 - 董安可可 第二天一早,弦歌同裴谦一起回的申城。 裴谦晓得在萧岚姬那儿看不到好脸色,正好公司也有事,就没多做停留。上飞机前,他在跟可颂耳语了几句,弦歌好奇问可颂,小不点一本正经地教训道,“这是我跟叔叔之间的秘密,不能告诉妈妈的。” 弦歌只觉得这么多年的儿子,白养了。 可颂被愤懑不平的萧岚姬拉去了阅读室,弦歌回房间换了一套不显眼的衣服,出了萧公馆。 她去了兰彦的工作室。 兰彦的工作室还是原先的样子,既没有什么特别的标识,也没有醒目的摆设。从里到外,冷冷清清的,兰彦办公室大门敞开着,里头传来当下颇受人追捧的流行音乐。 节奏感很强,很带感,但也很吵… 听说兰彦的副业是一个酒吧dj,弦歌没有证实过。 上次看到的34d小姐被换成了一个留着齐肩长发,带着眼睛跟牙套的,斯斯文文的小姑娘reads();。 小姑娘简单地询问了几句,将弦歌引进了办公室。 倒了两杯水,退出房间。 兰彦还是同以往一样,仰头冲她一笑。 他洁白地牙齿,还有浅浅的酒窝,都让他显得亲和力十足。每个心理医生都善于利用自身优点给客户营造一种安全觉,弦歌曾经也十分相信兰彦。 自从知道他只听爷爷的话,弦歌就把他归为邪恶的小白兔那一类。 不过,弦歌也不是完全不信任兰彦。 毕竟,她的命是他救下的。 “比我想象的时间还要久,这么样,最近感觉好吗?” 兰彦关掉音乐,换了一曲弦歌喜欢的钢琴曲,问道。 弦歌语调轻松,心情似乎并不太坏,“还不错,不过…有一些迷茫…” 兰彦有些不可思议地抬头,仿佛自己听错了一般… 作为弦歌的主治医院,兰彦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一个怎样顽固,保守的病人。她能主动开口聊起近况的次数,屈指可数。 “迷茫呢?哪方面?” “你有过人生目标吗?” 兰彦笑了笑,认真回到,“当然,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的人生目标,并为之奋斗。我毕业时的梦想是成为一名伟大的心理学大师。” “然后,没想到折在我身上了?”弦歌觑了他一眼。 “不不不,不能这么说。”兰彦将她面前的水杯,往前推了一些,“人活着需要有目标,也需要自我宽容,对我来说,只要努力过,最后能不能成,都是别人的问题,错不在我。” 弦歌轻笑。 兰彦又说,“你总是把自己逼得太紧,没听过一首歌吗,追不到的梦想,换个梦不就了?” 弦歌继续微笑,只是唇角有些僵硬。 “哪有那么容易…”良久,她伸手握住白瓷杯,喝了一口水,说,“兰医生,你会原谅曾经背叛你的女人吗?” 兰彦有种预感。 她的迷茫,很可能来自六年前的那个他。 那个缠绕了她多年心结。 “这个问题我无法回答,每个男人对背叛的理解不同。”兰彦顺手关上录音笔,问,“而且,有的男人心胸豁达,有得男人狭隘偏激,这要具体到人。” 弦歌知道兰彦在套话,只是,她忽然间就没那么在意了。 “六年前的那个男人,我们最近走进很近,他对我很好,对可颂也很好。” “所以,你们打算复合吗?”兰彦问。 弦歌一声冷哼,反问,“你觉得我们之间还有可能吗?” “为什么没可能呢?”兰彦笑着反问,察觉到弦歌脸上的轻微抗拒,又换了一种方式,“他是否跟你表示过,他很介意当年发生的事呢?或者,他有需要你解释,道歉之类的?” 弦歌摇头,自嘲地笑了笑,“就算现在没有,谁知道以后呢?我并不想重蹈覆辙reads();。” 兰彦单手撑住下巴,示意弦歌继续往下说。 “而且,摆在我们面前的问题太多了,我的家人,他的家人,我们的过去,还有…那颗随时都有可能爆/炸的定/时/炸/弹。” “炸/弹?” “不提也罢。” 弦歌又喝了一口水,“总言而之,我们之间是没有未来的。” “弦歌,其实你心里并不是这么想的,不然,你不会这么纠结。”兰彦看着弦歌,平静地说到,“我相信那位男士在你心里依然占有十分重要的位置。你强烈地想要忽视他的存在,但感情是最没有办法勉强的。作为你的主治医院,我建议你凡事顺其自然,不用刻意回避,也不要压抑自己的情感,当然也不用太在意别人的态度。” 弦歌不说话。 兰彦又说,“作为你的朋友,我认为,你刚刚提到的麻烦,应该跟那位先生一起面对,你有尝试过跟他讨论这些问题吗?” 答案是明显的,兰彦了解弦歌。 她是一个极其封闭的女人。 她习惯性地将所有心事埋在心底,她身边的人能看到的,一定是她想让他们看到的。她善于伪装。 弦歌没有回答,憔悴的双眸里,有些失神。 “有时候人与人之间,思考的角度,方式,并不一样,你觉得当年你对他造成的伤害无法弥补,你把所有的过错都揽到自己身上,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他已经选择了原谅?所以,我还是建议你多跟他沟通,而且…” 弦歌手机响了,她低头一看,是宫佑宇的。 弦歌皱着眉,挂断了电话。 没几秒,短信传来。 ――不方便接电话? 弦歌没回,冲兰彦说,“你继续吧。” ――我父母想见见可颂,你有时间吗? 兰彦绅士地笑了笑,“你还是先接电话吧。” 弦歌取出手机,回了一句,没空,之后烦躁地关掉了机。 兰彦考究似的看着弦歌,弦歌长吁了一口气,平静了好几分钟。 “我下次再来吧。”弦歌起身。 弦歌现在的情绪已经不再适合沟通,兰彦也没有挽留,只是问了一句,“需要拿药吗?” 弦歌回头,说,“不用了。” 出了兰彦的工作室,小穗问弦歌接下来去哪儿。弦歌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随口说了一句,“去松鹤园吧。” 小穗把车开到了松鹤园。 松鹤墓园,小穗并不陌生,弦歌回国的第一天,也来过一次。 小穗想跟着弦歌一起上墓山,弦歌笑了笑,说,“我跟我妈有些私事要聊,你想听吗?” 小穗不害怕,但也没继续坚持。 只是,她没想到,墓园里葬着的是弦歌的母亲reads();。上次离开时,她脸上分明也没有太多表情,她啊,总喜欢把什么都埋在心底… 看着弦歌一个人缓缓地走在墓山弯曲地小道上,小穗突然觉得,这个外表光鲜亮丽的女人,或许,只是故作坚强。 她也有她的柔弱。 弦歌站到母亲的墓碑前,天色有些暗。 照片里的母亲,笑容淡淡地,是说不尽的温柔善良。 小时候,弦歌会想不通,父亲究竟看上闻慧书哪一点,她外貌不如母亲,才智不如母亲,性情品德更是提都不用提… 而更多时候,弦歌更加困惑的是,那么美好的母亲,怎么就偏偏看中了父亲。 也许,这就是孽缘。 “妈,我应该原谅父亲吗?”弦歌问。 只有一阵风过,照片里的闻慧诗,一如往常。 弦歌没在墓地停留多久,出园子时,远远地看见小穗拿着手机,神色凝重地从停车场走了过来。 小穗从来不是个一惊一乍的人。 “怎么了?” 小穗拿着手机,犹豫了片刻,才递给弦歌,“虫子刚打来电话,说可颂跟萧阿姨一起去游泳,中途被人带走了。” 弦歌登时被吓得出不了声… “你先别着急,好像是萧阿姨认识的人,你先过去看看吧。” 弦歌火急火燎地赶到萧阿姨所在池珍会所,一眼看到带着黑色泳帽在泳池里折腾的可颂,一颗悬着的心才算是回到了心窝。 萧岚姬同裴唤云坐在泳池边。 裴唤云腿脚不好,常年穿着臃肿的长衣长裤,同保养得当,漂亮风情的萧岚姬完全不是一画风。 两个人没有交流,包括眼神。 弦歌走进,恭敬地喊了一声,‘姑姑。’ 裴唤云抬头,应了一声,态度仍是不冷不热,却比头两次好了太多。 路上,虫子已经跟弦歌交代了一遍,说是裴唤云在游泳馆里碰上了可颂,怎么都要带他回家做客,萧岚姬又是个执拗性子,没同意,两个人起了争执。 弦歌当时没有在意,如今一看,裴姑姑连路都走不稳,为什么会无缘无故出现在泳池? “坐吧。” 裴唤云说了一声。 弦歌看了萧岚姬一眼,萧岚姬也点了点头,示意她坐下。 “他游泳游得不错。”裴唤云说。 “可颂半岁开始学习游泳,还算比较有天赋。”弦歌回。 “天赋再好,也得有人培养。”裴唤云顿了顿,说,“这孩子很有礼貌,也很聪明,你把孩子教得很好。” 当妈都喜欢听孩子的好话,可这会儿,弦歌真是半点高兴不起来。 果然,她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reads();。 可颂游完一圈,被教练牵着走过来,她乖顺地喊了一声,萧阿姨,裴姑姑,最后,才看着弦歌喊姐姐。弦歌晓得他有多委屈… “我们可颂游得可真棒,姑姑想送你一份礼物,可以吗?”裴唤云拉过可颂,笑着说。 可颂看了看弦歌。 弦歌点头。 可颂立马摆出灿烂笑脸,回裴唤云,“谢谢姑姑。” “不客气,但是礼物我没有带着身上,可颂要不要跟我回家拿?”裴唤云又问。 可颂依然看向弦歌,弦歌想了想,还是点了头。 一旁的萧岚姬忍不住蹙眉,“唤云,可颂现在还太小,认生,要不等下次吧。” “男孩子那么胆小怎么行,况且,他只是去我家吃顿饭,至于出什么事吗?”裴唤云看了弦歌一眼,“你也一起去吧。” “嗯,好的,姑姑。”弦歌浅笑。 萧岚姬带着可颂一起去更衣室换衣,才关上门,萧岚姬脸色一变,“弦歌啊,你不会看不出裴唤云是怎么想的吧,你怎么能…” 见可颂还在一旁站着,萧岚姬烦躁地冲保姆喊了一声,“愣着干什么,待他去换衣服。” 确定可颂走远里,萧岚姬才拉着弦歌问,“你老实告诉我,可颂到底是谁的孩子。” “我的。” 弦歌淡淡地说,“如果您想问他是不是裴谦孩子,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不是。” 意料之中的答案。 萧岚姬挑眉,压低嗓门道,“那你还带他回裴家,裴唤云要是知道了,你想过自己的处境吗?” 弦歌又何尝不知道裴姑姑如今对她假以辞色,不过只因为可颂。倘若,裴姑姑知道可颂不是裴谦孩子,只怕会比之前更憎恶她吧。 希望有多迫切,失望就会有多难堪… “逃避就有用了吗?误会只会更深,早点解决,也好。”弦歌笑着说。 萧岚姬无话可说。 弦歌带可颂出更衣室时,萧岚姬还生着气,一声不吭地,不去洗澡,也不去换衣…弦歌让可颂跑过去亲了亲她脸颊,她脸上这才有了一丝笑容。 “放心吧,我能应付的。”弦歌说。 萧岚姬叹气,“我派人去接你。” “嗯。” 出了池珍会所,弦歌看到,裴唤云等在正门口。 可颂见裴姑姑腿脚不便,跑上前,热心地扶住了她的手,弦歌没来得及拉住他。 路行驶到一半,可颂玩累了,歪到了可颂怀里,乖巧的模样甚是惹人怜爱。 “这些年,你跟萧岚姬一直都有联系?现在住在她家?”冷不丁地,裴姑姑问了一句。 弦歌点了点头,“之前偶尔会通电话,回国后,阿姨觉得住在别处不方便。” 裴唤云淡淡地看了弦歌一眼,冷笑着说,“不方便…我看是良心不安吧reads();。” 弦歌觉得裴姑姑似乎别有深意,但很明显,她并不打算答疑解惑。 “你到是想想,无缘无故地,她为什么要对你这么好?你还真当她是个慈善家?别傻呼呼地,谁的话都信。”说完,裴唤云合眼小憩。 不该相信萧阿姨吗? 弦歌笑了笑。 如果连她都不能相信,那这世界上,还有谁是值得任性的… 到了裴家,弦歌牵着可颂下车,迎面,正好碰上裴谦从外面回来。裴谦看到母子俩,一脸惊喜跟疑问。 可弦歌表情,似乎并不十分高兴。 裴唤云也下了车。 “姑姑,这是怎么回事?”裴谦问。 “今天刚好碰上他们,所以请他们回家吃顿饭,难得你回得这么早。”裴唤云带着些揶揄。 裴谦干笑,其实,他只是回家拿几份资料,不过,看样子今晚是走不了了。 “裴叔叔,这是你的家吗?”站在一旁的可颂拉了拉裴谦手指,仰着头,问到。 可颂不算矮,可一碰到人高马大的裴谦,登时宛如一只圆乎乎地团子。 画面十分逗趣。 裴谦心情不错,蹲下身,将可颂高高地抱起,说,“对,这是我家。欢迎你来我家做客” 可颂不轻,弦歌平常抱他十分困难,而裴谦,单手抱起他的同时,还能抽时间偷偷摸摸吃别人豆腐,这一点,弦歌很是佩服。 好在裴姑姑并没有注意。 一进到裴家,可颂便做作又虚伪地惊叹了一声,“哇,叔叔,你们家真的好漂亮啊!” “那让叔叔带你去参观参观吧,反正吃饭时间还早。”裴唤云笑着说。 “嗯,好啊好啊!” 裴谦也觉得可颂今天有点反常,只是没有拆穿,他扭头看了弦歌一眼,“一起去看看吗?” 裴唤云随后应道,“她还有必要参观吗?” 弦歌没有回嘴,只是冲裴谦浅浅地笑了笑。 裴唤云说得是实话,她那时,留在裴家的日子比在宋家都多,裴家的每一个房间,每一扇窗户,甚至每一个角落,她都熟的不能再熟了… 裴谦顿了两秒,尔后,二话不说,上前一手拉住弦歌,一手扛着可颂,上了二楼。 三个人都走了,裴唤云才后悔不迭地敲了敲腿。 口口声声说要带可颂参观房间,才去了书房跟陈列室,裴谦就已经迫不及待地将人带了自己卧房,关门时,裴谦看着弦歌的眼神,分外幽深。 弦歌不担心他胡来,毕竟还有个孩子在场。 她不信他真有那么禽兽。 裴谦将可颂放到地上,指了指卧房边上的书房,“自己进去玩吧,里面有很多书,你可以随便看,看到自己喜欢的也可以随便玩,但是,桌上的文件不能乱动reads();。有什么不明白的,过来找我。” 可颂猛点头,撒欢似的跑了过去。 裴谦又说,“好像应该收回最后一句…” 弦歌给了他一记白眼,熟练地脱下鞋子后,才发现鞋架上,还摆着她的拖鞋。 不吃惊是假的,但弦歌克制得很好。 “你觉得他看得懂你那些书吗?待会儿要是毁了你什么重要资料,你可别怪我。” 弦歌话还没说完,鞋子还没换好,人已经被裴谦突如其来地打横抱进了怀里…弦歌吓得差点叫出声,还好捂住了嘴。 回神后,弦歌低吼了一句,“你干嘛呢!” 裴谦看了一眼书房里的可颂。 抱着弦歌,大步走进卧房。 弦歌被小心翼翼地放到床上,裴谦蹲下身子,握住她的脚,她穿着宽松的阔腿裤,裤腿自然滑到了膝盖。纤细的小腿上,那道淤青仍有淡淡青黄色痕迹。 裴谦轻叹,“女人的身体真是娇贵。” 原本弦歌还觉得挺温馨的,一听这话,只恨不得一脚踢翻这男人。 “有力气踢人,看来感冒全好了。” 裴谦边说着话,手还在弦歌脚背上微微磨蹭,弦歌想抽回脚,却被他握得更紧。 “裴谦!” “别把姑姑的话放在心上,我是我,她是她,如果你实在不喜欢,以后可以不来。”裴谦说话的样子,十分认真。 平心而论,裴唤云的态度是有些伤人,可若是易地而处,弦歌也不见得会对伤害可颂的女人有多仁慈。 “没什么。”弦歌摇头,说,“只是,姑姑好像误会了什么…” 弦歌看向书房。 裴谦秒懂。 “放心,我会解决的。” “叔叔,叔叔,为什么这里有这么多妈妈的照片啊。”可颂抱着两个相框跑进卧房,一进来,就看到他敬爱地裴叔叔蹲在地上,握着妈妈的脚… 还差点亲了上去! 好奇怪! 弦歌吓得赶紧退回床上。 裴谦着无所谓地起身,坐到了弦歌身边,朝可颂招了招手。可颂屁颠屁颠地跑了过去,硬生生地挤到了两个大人中间。 屁股是真大。 “这张是妈妈大学毕业时的照片,这张是妈妈高中毕业时的照片,那时候,你妈妈就已经是我的女人了…” 可颂睁大了眼睛,弦歌也是。 弦歌一手掐在裴谦手臂上,留下一排指痕。 可颂接着又问,“你是说,妈妈是你的女朋友?” 裴谦想,原来的美国的小孩,也不都是早熟… 第32章 chapter32 - 对我而言,遥远的她 - 董安可可 裴谦花了很长时间跟可颂解释什么叫做青梅竹马,不厌其烦。 弦歌从来没有见过他对人这么耐心过,包括对她。 读书的时候,裴谦是不折不扣的学霸,而她是不折不扣的学渣reads();。 学霸刚入高三,早早地拿到了保送名额时,学渣还在为学文还是学理迷茫彷徨。 学渣拿着文理分科意向表向学霸学长征求意见,学长瞟了意向表一眼,随手扔到一边,淡淡地说,“不如你干脆跳级吧,我帮你补课,嗯?” 裴谦不是一个喜欢走捷径的人,同时也是一个专/制的大男子主义者… 那年暑假,弦歌被他关在这间书房里,硬生生地恶补了高二所有课程,以至于在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弦歌一度觉得脑子已经被他掏空… 好在最后,她还是差强人意地通过了学校的跳级测试,顺利考入了高三年级,懵懵懂懂地由学霸的学妹兼女友,晋升为同学兼女友。 去他们班的头一天,学霸班上的男生都沸腾了,有吹口哨的,有开玩笑叫他大嫂的,穿着白衬衣地学霸什么都不说,只拉住了她的手,宣告主权。 弦歌在他们班的名声很响。 有着小祸水的美名。 她曾经参加过一次校啦啦队的演出,那场,是裴谦他们班跟另外一个班的比赛。 中场休息,裴谦看到球场上,穿着迷你裙,手舞足蹈的她时,差点没让矿泉水呛死…舞蹈一停,他直接拎着人出了场地。 有人看到他训了弦歌十几分钟,把人姑娘都骂哭了,自己脸也红了。 有人看到却是他抱着弦歌,站在柳树下,垂柳纷飞,丝绦纷飞后的他们,美得像是一副画儿。 那场球,裴谦他们班最终输了,却没有一个队员责怪裴谦。 那样美好的青春,有什么比稚嫩而纯粹的爱情更让人心潮澎湃? 青春,真是美好。 “所以,妈妈真的是裴叔叔女朋友?”可颂奶声奶气的话打断了弦歌的回忆,她回神,裴谦淡淡地笑容望着她,一如往昔。 时光对他,分外优待,弦歌不太好意思地别过脸。 “嗯,配吗?”裴谦伸手,不由分手地搭在了弦歌肩膀上。 可颂愣了愣,又看了看弦歌。 弦歌地瞪了裴谦一眼,裴谦却不看她,随她闹…弦歌抖擞了两下,也就安分了。她好像开始明白,裴谦为什么会这么耐着性子给可颂讲那些过去的故事了。 回忆越是感人,现实就越是残酷。 他又何尝不是在自己心口插刀。 可颂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跳下床,情绪低落地走向了书房。弦歌有点担心,想跟过去,却被裴谦拉住了手。 “生气了?”裴谦问。 弦歌摇了摇头,安静了一会儿,说,“他还太小,只有我跟爷爷两个亲人,你别着急。” 裴谦伸手碰了碰弦歌脸颊。 “他跟你很像。” 裴谦跟着去了书房,弦歌没能问明白,她跟可颂,到底哪里相像。 可颂抱了一大本相册,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安安静静地翻着相片儿reads();。眼睛红红地,仿佛下一秒就能哭出来。 裴谦坐到他身边,接过相册。 指着其中一张,好脾气地说,“这是你妈妈去英国露营的照片,那年,她刚换牙,你看,她都不敢大笑,怕被人笑话。” 可颂看着照片里的小小姑娘,有些不敢相信。 “这真的是妈妈,她好小。” “我第一次见到你妈妈的时候,她还没有你高,但是很漂亮,很安静,也很可爱,像个小公主。”裴谦笑着说。 可颂却笑不出来。 他沉默了好久,才抬头,问,“叔叔,你以后会跟妈妈结婚吗?” “这是肯定的。”裴谦回得肯定干脆,“但是,可颂,我除了成为你妈妈的丈夫,同时也会成为你的父亲,你不会失去她,只会多一个疼你的人,这样不好吗?” 可颂低头。 脸色有些沉重,他这个年纪,不该沉重。 裴谦想,或许是自己太过直白了… “叔叔,姑姑不喜欢妈妈,姑姑上次就骂了妈妈,妈妈都偷偷哭了,妈妈不让我告诉外婆…我害怕姑姑,不想看妈妈哭。”可颂小声地说着,合上了那本相册。 裴谦眉头一蹙。 所以,刚刚可颂才会那么反常地拉着他们上楼参观吗? 这小鬼… “你误会了,姑姑并没有不喜欢你妈妈。” 裴谦翻开相册,找出好几张弦歌在裴家过生日时的照片。那时的裴唤云总站在弦歌身后,搂着她,亲着她。即便是这六年,裴谦几乎不回这间房子,她也依然定期亲自过来打扫,过来坐坐。 有时候,一坐就是半天… 书房里每一件有关于弦歌的物件,她都保存得很好。 “妈妈有点任性,惹姑姑生气了,但姑姑没有不喜欢妈妈。就像你惹妈妈不高兴了,妈妈会训斥你,但还是会关心你的一样。给姑姑一点时间,她们会和好的。” 可颂点头。 “那好吧,那我以后,还叫姑姑吗?” 裴谦拍了拍他脑袋,“如果你叫她奶奶,她一定会更高兴。” “可是…”可颂嘟囔了两句,有些为难,但最终还是同意了。 傍晚用餐,裴唤云招呼可颂坐到自己身边,裴谦拉着弦歌,坐到另外一侧,裴唤云连瞧都没瞧一眼。 弦歌想到了一句老话,眼不见为净。 饭吃到一半,可颂抱着碗,小声地问了一句,“姑姑,我可以叫你奶奶吗?” 裴唤云双眼发亮,惊讶之余,登时笑咧了嘴,“可以,可以,当然可以,可颂叫什么都可以,再叫一声,好吗?” 可颂听话地又叫了一声。 弦歌脸一沉。 裴谦说过会解决问题,她没想到,他居然是这么解决的reads();。 “姑姑,可颂…” “今天的鱼不错,要不要试试。”裴谦提筷,截住了弦歌的话。 弦歌看着他,良久才说,“你自己吃吧,多吃点。”最好撑死…后面半句没说出来。 又过了一会儿,陈玉仁走进,看了裴谦一眼,裴谦一时被弦歌受气包一样的表情逗乐,并没把管家的暗示放在心里,张口问,“什么事?” 陈玉仁压低嗓子,说,“宋小姐过来了,人到了门外。” 裴谦一时没反应过来,“谁?” 弦歌轻笑,并好心地提示道,“宋雅意,裴先生。” 裴谦抬了抬眉头,表情木了两秒,弦歌觉得有些滑稽,又觉得有些欲盖弥彰,都已经跟人去宋家见家长了,还装什么无辜… “对了,上次在宋家看到你,你去串门子?”弦歌忍不住讽刺道。 “你去宋家做什么?”裴唤云听见了,也板着脸,问了一句。 裴谦被这两个女人逼得头疼,他总不可能在管家跟可颂面前承认自己是去抢老婆的吧…他清了清嗓子,转向陈玉仁,“告诉她姑姑今天有客人,不方便见客。” 陈玉仁点头,还没转身,裴唤云说了一声,“有什么客人,让她进来吧。” 弦歌也淡淡地接了一声,“是啊,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吧。” 裴谦看了弦歌那张冷淡又骄傲的脸两秒,随后一笑,“你让她进来吧。” “你笑什么?”弦歌问。 “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爱吃醋。” ‘嗬’弦歌冷哼一声,翻了个白眼,拿起汤勺,自顾自地喝起了汤。汤是羊肉汤,羊肉是弦歌喜欢的,胡萝卜跟洋葱也炖得十分软烂浓稠,可大约是油脂太厚,弦歌嚼了几口,硬着头皮才吞下去。 裴谦笑得更厉害了。 弦歌索性不吃饭了,眯着眼,瞅着裴谦。 裴谦也放下筷子,略略收了收下巴,也看着她,她漂亮地脸蛋此刻有些微微发红,像极了少女的娇羞,红润的嘴唇微微长着,有点可爱。姑姑不在,他可能就直接亲上去了。 “姑姑,谦哥哥也在家啊。”清丽的女声从门口传来。 弦歌一回头,一身素净米色大衣的宋雅意走了过来,脸色有些微微吃惊,却仍然不失风度。她手里抱着一个硕大的红色盒子,看上去颇有些分量。 “姐姐也在。”宋雅意朝弦歌笑了笑。 “这个时候怎么来了,吃饭了吗?”裴唤云边问,边给可颂夹了一个白嫩嫩的鱼肉丸子,可颂道谢,裴唤云笑眯眯地说不用客气。 裴谦重新替弦歌盛了一碗羊肉汤。 弦歌都替宋雅意尴尬。 “还没呢,朋友最近去菲律宾找了一个老师傅给他母亲看病,据说那老师傅专治腿脚风湿的药很有奇效,我见姑姑最近腿脚不便,就想着也给姑姑带了一些。” 裴唤云‘嗯’了一声,让管家接了药reads();。 “有劳了,坐下一起吃个饭吧,我们也才刚开始。” 宋雅意识趣地坐到了可颂旁边,摸了摸可颂后脑勺,“可颂,还记得姐姐吗?” “吃饭吧。”裴唤云说了一声。 宋雅意这才收了手,笑容仍是很甜。 没过一会儿,弦歌抬头,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菲律宾不是只卖芒果干吗?” 裴谦并不赞同,一本正经地补充道,“还有香蕉。” “也对。”弦歌继续吃饭,之后,又问,“那他们什么时候开始卖膏药的?我怎么不知道?” “谁知道呢?”裴谦夹了一大块羊肉,放到弦歌面前,“要吃吗?” 弦歌有点嫌弃地咬了一口,裴谦将剩下的吞入腹中。 “别那么挑剔,味道其实还不错。”裴谦笑着说 “我没挑剔。”弦歌反驳。 宋雅意坐在他们对面,面上仍是浅笑着,温婉娴静,仿佛眼前发生的一切,都无关紧要。 有时候,弦歌是真挺佩服宋雅意的,她总是那么安安静静地,总是能装出一副与世无争的乖巧模样。若非如此,当年的裴谦,也不会对她格外的不一样… 一想到那些三人行的日子,弦歌就有点堵得慌。 “等会儿还回公司吗?”弦歌问。 “你呢?”裴谦没回答,反问。 “阿姨说晚点会有人来接我们回家,你要是有时间,就不麻烦阿姨了。”弦歌说。 裴谦回得倒很诚实,“晚上还有个应酬,不过可以推掉。” “晚上就在这里住一晚不行吗?”裴唤云中间插了一句。 弦歌不好做声了,她并不希望可颂跟裴家扯上任何关系。 “今天不行,今天我有别的安排。”裴谦回到。 弦歌不晓得裴谦说的其他安排是什么,直到她大腿上多出了一只好色的大手,四处游走,偶尔,还会放肆地在禁区划过。 弦歌偏头看裴谦的脸,只想到了四个字,斯文败类。 或者,衣冠禽兽。 弦歌不知道宋雅意是否有注意到餐桌下的色/情,不过,她的脸色突然变得很差是事实。 半响,她笑着开口问,“姐姐,我听父亲说你跟宫先生下个月就要订婚,不知道现在准备得怎么样了?需要我帮忙吗?” 裴谦的手忽地一紧,弦歌被捏得疼出了声。 别人听没听到弦歌不清楚,但坐在对面的宋雅意明显听到了那一声娇软的呻/吟。 这不,脸色更难看了。 裴唤云脸色也不太好,汤碗一放,沉声说道,“食不言,寝不语,吃饭的规矩都忘了吗?” 宋雅意端起碗筷,抬头委屈地看了裴谦一眼,眼眶有些泛红,可真算是我见犹怜…而裴谦呢,弦歌只见他夹了一块肥腻腻地东坡肉,冷冰冰地放到了她的碗里reads();。 “多吃点,晚上才有力气。”他压低声音说到。 力气,为什么要有力气? 裴谦用一个极富威胁性的眼神解答了弦歌的疑问。 可颂吃完饭,坐在一边乖乖地看着大人们发呆,裴唤云也搁了碗筷,见可颂无聊,索性领着他去了裴谦的玩具仓库。 等一老一小走远了,弦歌才问裴谦,“我怎么不记得你还有过童年玩具?” 裴谦从小老成,玩得东西从来不是她能理解的。 譬如说,她跟楚祎玩拼图时,他玩得是那些奇奇怪怪地研究财经软件,她跟楚祎研究游戏怎么通关时,他在跟伯父学习商务谈判技巧,她跟楚祎得瑟地偷开家里的车出去兜风时,他老人家那时已经考到了飞行执照… 她跟楚祎走得纨绔子弟的标准路线。 而裴谦走得是精英人士的开挂路线。 天知道趣味不相投,天资不相配的两个人到底是怎么相互看对眼儿的… 裴谦笑了笑,没说话,继续吃饭。 弦歌急了,反正没有长辈在,她声音拔了一个度,“我问你话呢,裴谦。” 宋雅意轻笑,劝慰道,“姐姐,谦哥哥不说总有他的道理,你也别勉强…” 弦歌一个锋利的眼神望过去,宋雅意瞬间不吭声了。 正是被欺负了可怜小鹿模样。 历史,总是在不停地上演。 弦歌记忆里,每一次她在宋家同闻慧书发生争执,宋雅意扮演地,总是一个夹在中间,柔弱可人地和事佬角色,她跟闻慧书每每互不相让,到最后,哭哭啼啼地总会是宋雅意。 会哭的孩子有糖吃。 那时的弦歌总是很羡慕宋雅意,因为她总是能轻而易举地被父亲抱在怀里。 她要什么,父亲都能给她。 而弦歌,其实只想要一个拥抱,或者微笑。 即便这样简单的心愿,在那时,也很奢侈。 发现宋雅意对裴谦心思不太一样是什么时候,弦歌已经记不清了,大约是他们高中毕业那年,或者还要更早一些… 宋雅意爱黏着裴谦。 弦歌不惧怕宋雅意,却害怕裴谦跟父亲一样,渐渐地,站到她那边…所以,那时不管宋雅意多么堂而皇之,多么肆意露骨,弦歌一次也没在裴谦面前表现过对宋雅意地分毫不满。 她不想让裴谦看到自己强悍厉害的一面。 她不想让裴谦被抢走。 结果呢? 这么多年过去了,宋雅意不还是跟苍蝇一样,嗡嗡嗡地绕着裴谦不放? “这我跟你姐夫之间的事,你一个小孩,专心吃你的饭就行了。”弦歌沉声说到。 宋雅意没想到弦歌会真的摆出姐姐的款训人,一时有些懵,再看看裴谦,那一脸宠溺纵容的笑,她从来没见过… 要是往常,宋雅意也就不会说什么了reads();。 男人大都爱那些与世无争的仙女,楚楚可人,更加惹人怜爱…可今天,她突然很想知道,自己在裴谦心目中,究竟有没有一分一毫的重量。 “谦哥哥,你看姐姐,还不是你女朋友呢,就欺负人,你也不管管。”宋雅意笑道。 弦歌一听,差点当场吐了个干净。她当然有无数种说辞反驳宋雅意,但由男人惹起的事端,就应该由男人来解决,不是吗? 弦歌看裴谦,裴谦悠闲地喝着汤。 弦歌也不生气,取了餐纸擦了嘴,揉皱了之后往裴谦手边一扔,“我吃饱了,你们慢慢享用。” “不能陪我一会儿吗?”裴谦拉住她手臂。 “不是有个妹妹陪你吗?”弦歌反问。 “我什么时候多了个妹妹,我怎么不知道?”裴谦瞟了宋雅意一眼,又说,“宋小姐是客,别让客人看笑话。” 宋雅意脸上最后一丝乖巧柔顺消失殆尽。 “我好像也吃饱了,我去看看姑姑,你们慢用。” 目送宋雅意晃晃悠悠的背影离开,弦歌情不自禁地‘啧啧’了两声。 “开心了?” “有点。”弦歌收回目光,诚实地点了点头。 “我刚刚好像又听到一声姐夫,不知道闻小姐是什么意思?” 宋雅意方才离去的表情,弦歌是满意的,她功力深厚,单单只是她一个人,宋雅意绝不至于这么失态。就凭这一点,应该给裴先生奖励。 弦歌单手撑住下巴,修长手指学他,一点一点在他大腿上来回滑动。 裴谦优雅绅士地擦了嘴。 尔后,凶猛地抓住她作乱的手,恶狠狠地压低声音说,“晚上有你好看。” “晚上我得回萧公馆,阿姨本来就很不高兴我过来吃饭,晚上再不回去,没法交代。”对此,弦歌表示十分遗憾。 裴谦不置可否,“你不觉得你似乎太听阿姨的话了吗?你不是可颂,闻小姐,你已经成年了。” “裴先生,色是刮骨钢刀,你小心被我凌迟。”弦歌伸出手指,挑起裴谦下巴。 “我只听说过,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裴谦顺势抓起弦歌右手,嘴唇覆在手背,落下一吻,之后,他还想用吃过羊肉的嘴巴吻亲吻弦歌脸颊,弦歌想也没想地扭到一边。 关系再亲密,该嫌弃的,还是得嫌弃。 “姑姑那里,你打算怎么解释?如果…”弦歌有些担心。 “放心,姑姑不是不明事理的人,我会跟她解释清楚的,这些小事你就不要操心了。”裴谦笑了笑,转瞬,又敛起笑脸,“上次给你的材料看过了吗?考虑得怎么样?” 弦歌抽回手,坐直身子,没有回答。 “其实,如果你真的放不下,完全可以由裴氏出面,弦歌,我是个男人,我希望你明白,我一点都不希望自己的女人冠上别人的姓氏,即便只是合作reads();。” 弦歌随口刺了一句,“你跟赵如夏订婚的时候,我不是也什么都没说吗?” 裴谦板起脸。 气氛诡异又沉重。 良久,弦歌才苦涩地笑了一声,“看吧,想要不翻旧帐,根本没那么容易。” 弦歌起身,裴谦也起身。 她要走,他拉住她的手。 “别生气,我可以解释。”裴谦往前一小步,搂住弦歌,说,“那天,我的确是要跟她订婚,可是你回来了,你觉得我还有那心思吗?” 弦歌一时没明白什么意思。 裴谦说,“你在台下闹事时,我就已经把戒指扔了。” 哈?闹事?弦歌怎么不觉得自己有去闹事?最多只能算是无意间破坏了气氛! “那她…不是,赵如夏居然肯忍下这口气?”弦歌有点不敢相信。 裴谦叹气,“你魅力大,我为了气你,串通她跟我一起演戏,行了吧。” 若不是亲口听他承认,弦歌真不敢想象裴谦居然会做出这么幼稚可笑的事来…更让她佩服的,是他被揭穿后,还能一脸淡定,仿佛一切理所当然。 “所以,我并没有什么旧账被你翻,倒是你,那些破账根本翻不完。” 腰间被大手猛地一拧,弦歌有点疼,但更多是高兴。 之前,裴先生说他守身如玉,弦歌虽然信他,但赵如夏之流,多少让她有些膈应,现在…心头阴云散开,一切豁然开朗。 难得裴谦放下身段坦诚,弦歌也不好再端着。 “其实,我也还没想好要不要跟宫佑宁继续合作。”弦歌低头,小声说。 “什么意思?” “意思是,裴先生,不要骄傲,我也没什么旧账可被你翻的,知道吗?” 弦歌傲娇地昂着头,可爱地不像样儿,裴谦那些到了嘴边的话,原封不动地吞回了肚子里。既然已经决定原谅,已经决定重新来过,从前的一切,就不应该再影响现在跟未来。 裴谦捧起她的脸,微微用力,她红润的嘴唇被挤成圆圈儿。 弦歌不满挣扎,他弯腰,亲了一口。 弦歌受惊,慌忙往周围瞟了一圈儿,好在佣人们都很识趣,这会儿纷纷玩起了躲猫猫。 “裴谦,别这样…” “别哪样?” 又是一口。 “丢人啦!” “我觉得挺好。” 再要来一口时,小可颂拿着一面风筝从裴唤云书房里手舞足蹈地跑了出来,看到这样少儿不宜的画面,慌忙松开风筝,拿小胖手捂住了眼睛。 “叔叔,羞羞。” 第33章 chapter33 - 对我而言,遥远的她 - 董安可可 尽管裴谦一再委婉地向弦歌表示了晚上他很闲,很有时间,很想找个人陪的心愿,但弦歌还是让他开车送自己跟可颂回了萧公馆。 并不是她欲擒故纵,只是有些事,她还没想得太明白。 比如,她是不是要真的同裴谦重归于好。 比如,过去地那些是是非非,她是不是能够真的忘怀。 萧公馆的大门被缓缓推开,可颂在裴谦怀里沉沉地睡着,他价值不菲地西装皱的不成样子,胸口还被小家伙口水打湿一片,弦歌看着,忍不住笑出了声。 有了孩子的父母,基本也就算跟优雅告别了。 “笑什么?”裴谦情绪不太好,又担心吵醒可颂,声音有些低沉。 “裴谦,你会是一个好父亲的。”弦歌收了笑,说。 裴谦难得地挤出嘴角一丝微笑,随口说了一句,“要不生一个试试?” 可颂转了一下身,裴谦低头,全然没有发现弦歌的脸,霎那间,苍白如纸… 很快,别墅的大门打开,萧岚姬从走出台阶,裴谦有时候挺感谢萧岚姬对弦歌的维护,有时候却嫌她管得太宽。 萧岚姬大约还需要十秒走过来,裴谦扭头,倾身,浅浅地亲了亲弦歌脸颊。 弦歌看了他一眼。 裴谦想进一步,弦歌往后稍稍一退。 “阿姨过来了。”弦歌说。 裴谦不是傻子,看得出弦歌微微地抗拒并非是因为在意萧岚姬,只是他实在想不出他们之间又出现了什么问题… 萧岚姬走近,陈玉仁替裴谦拉开车门。 弦歌也下了车,没多看裴谦一眼。 “不是说吃个饭吗?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孩子的作息规律被打乱是要闹的。”保姆接过可颂,萧岚姬从头到尾检查了一遍。那架势,仿佛裴家要是敢让可颂磕着碰着,裴谦就得吃不了,兜着走一般。 “姑姑喜欢可颂,留他多玩了一会儿,下次会注意的。”裴谦陪小心道。 萧岚姬没想到裴谦姿态会放得这样低,当下也不好再说什么,吩咐保姆将可颂送回房间后,又看了弦歌一眼,有些不满,转身走了。 弦歌下意识地跟着,裴谦不让reads();。 等萧岚姬走远了,裴谦才问了一句,“怎么了?又不高兴了?” 弦歌摇头,“没有,就是有点不舒服,有点累。” 裴谦松了口气,将人虚虚地搂进怀中,咬着她的耳朵,说,“不应该啊,我还没碰你,怎么就累了,嗯?” 弦歌低头。 裴谦以为她在害羞。 拥抱持续了好几分钟,谁也没有先放开的意思,直到裴谦觉得弦歌身子有些发冷,“好了,早点回去休息吧,这几天我有点忙,有时间再过来看你。” 弦歌跟没听到一样。 弦歌难得黏人一会儿,裴谦勾了勾唇角,只好又站了一会儿,只是…总感觉有哪里不太对劲。 又过了几分钟,裴谦推开弦歌,挑起弦歌脸庞,看到的,却是她淡淡的微笑。 “怎么了?”裴谦问。 “不是跟你说了,我有点累了。”弦歌笑笑,又说,“你也早点回去吧。” 裴谦忽然不想走了。 可弦歌把他往车里推。 裴谦妥协,“别想太多,宋家的事不急,别给自己压力,凡是有我。” 有这一句,就够了。 弦歌笑笑,踮脚,亲住他好看的唇峰,说,“我知道了,路上小心。” 裴谦走后,弦歌并没有听话回房间休息,她一个人站在前院,盯着裴谦消失的方向,看了很久很久…弦歌看得出,裴谦很想要个自己的孩子。 如果,那个孩子还在的话… 弦歌抬头,看着黑压压的夜空,眼角渗出一丝温润。 她很想告诉裴谦,那次流产,医生不但拿掉了那个孩子,还同时拿走了她的子宫,拿走了当她妈妈的唯一希望。 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有孩子了,裴谦什么都不知道。 可颂,是裴谦给他们女儿取的名字,他说,如果他们有了女儿,他会亲手给她编好看的羊角辫,给她穿最好看的裙子,吃世界上最好吃的美味。 然而,这一切,都成了泡影。 “闻弦歌,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弦歌收回目光,回头,宋雅意拧着眉头,怒气冲冲地站到了身后,弦歌笑了笑,说,“看来萧家要开始换门禁了。我跟裴谦多聊了几句,让你久等了。” 宋雅意走进,脸上全无往昔的似水温柔。 应了网上那个颇有名气的段子,人前人后两副面孔。 “你带着那个小孩去裴家到底是什么意思?你该不会天真的以为姑姑有那么蠢,会把那个野种当成裴家的孩子吧。”宋雅意走到弦歌跟前,站定,冷冷地讽刺道。 “野种?” 弦歌冷笑。“他是有名有份,有父有母的孩子,你一个私生女,居然有脸质疑别人的血统,宋雅意,脸皮可真够厚的reads();。” 私生女三个字,就像是锋利的针尖,扎在宋雅意心头。 “就算我是私生女又能怎么样呢?宋家的户口本上,只有我的名字,你在哪里?”宋雅意浅笑着说。 弦歌一点儿也不恼,甚至比她笑得更加优雅知性。 “现在是不知道,不过以后,应该会出现在裴谦配偶那一栏吧。” 宋雅意笑意瞬间凝滞。 谁都有碰也不能碰的弱点,不是么? “宋小姐,时候不早了,我今天玩了一天有点累了,你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不陪,您慢走。”弦歌撩了撩头发,说到。 才刚转身,宋雅意涨红着脸,吼了一声,“闻弦歌,裴家没那么好糊弄,到时一纸dna鉴定,你不要脸,宋家还要脸。” 连这种话都说出来了,看来宋雅意当真是狗急跳墙了。 弦歌转身,回到宋雅意跟前。 “宋家的脸面,不是早被你跟你的父母丢尽了吗?一个趁着自己老婆生病偷腥,一个勾引自己姐姐的老公,一个呢…说来,你跟你妈还是很像呢?只可惜,不是每个男人都跟你父亲一样,是个人渣。” 宋雅意怒不可遏,扬起巴掌朝弦歌脸上招呼。 却被弦歌死死地抓住。 “闻弦歌,你胡说八道!” “我胡说八道?”弦歌将宋雅意的手甩到一边,笑道,“是我胡说八道还是你们母女道德沦丧?你应该去问问,你妈当初被人遗弃,整日流连街边乞讨,是谁收留了她,把她当成亲妹妹,给了她衣食无忧,结果呢,你妈就是这么报答我妈的,啊?” 弦歌一步一步逼退,宋雅意一个踉跄,跌倒在草丛当中。 弦歌蹲下,说,“宋雅意,只要我一天不死,你就永远只是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野种。” 宋雅意眼底带恨。 “闻弦歌,别把自己说得那么可怜,谁不知道当初是你妈出轨在先?自己偷情遭了报应,死了也活该。” 弦歌拳头绷紧,每个关节,怒火上心头,“你再说一遍。” “难道不是吗?父亲被你妈伤透了心,才跟母亲走到一起,他们才是真爱。”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落在了宋雅意白皙的脸上,瞬间泛起红印。 “去你妈的真爱。” “闻弦歌!” 宋雅意挣扎着要还手,又是一个更为响亮的耳光,招呼到了另一边脸上。 “这一巴掌,替我自己,替我死去的孩子。” 宋雅意哪受过这样的屈辱,顿时眼泪双流,骂骂咧咧地扯着弦歌衣裳,“闻弦歌,你这个疯子,你活该没有孩子,你这辈子都活该没有孩子!” 她说完这一句,弦歌松开了手,站起身。 她低头,冷漠地看着宋雅意。 “你体会过一无所有的滋味吗?” 宋雅意不吭声,拉了拉衣服站起身,不远处跑来好几个听到风声地保安,她很明白自己不能轻举妄动reads();。 “放心,你很快就能体会到了。” 弦歌转身,径直朝别墅走去,宋雅意要跟上去,却被保安拦住,善意地请出了萧公馆。 弦歌回到房间,坐到梳妆台前。 拉开抽屉,裴谦送过来的材料正安安静静地躺在里头。 看着镜子里的弦歌,突然笑得很狰狞,那笑脸像是讽刺,像是讥笑,像是在说,闻弦歌,你是有多愚蠢,事到如今,你居然还想息事宁人,还想放过那群贱人… 你看看你的母亲,你看看她是怎么在你怀里,在那群人眼前满满停止呼吸的。 你看看你的孩子,只差一点点,只差一点点她就能来到这个世界走一遭。 你再看看他们… 你看看他们笑得多开心,多么得意。 弦歌有些头疼,梳妆台上的化妆品被打翻,滚到了地面上。 镜子里开始飘来笑声,弦歌抬头,宋雅意搂着裴谦,志得意满地笑着,“姐姐,我跟姐夫要结婚了,你要恭喜我们哦。” 弦歌伸手去捞。 画面又变成了闻慧书穿着母亲的婚纱,走在教堂时的情景。 她的父亲站在红毯另一头,满面春风。 弦歌抓起手边的瓶瓶罐罐往镜子上砸,想赶走那些人,那些画面,脑子里,却忽然有听到了细细地婴儿啼哭,一声一声,愈来愈响,愈来愈凄惨,悲凉。 “宝宝,宝宝,你在哪里。” 弦歌起身,寻着哭声在房间里四处游荡,突然,房间里的灯一黑,四周忽然变得静悄悄的,弦歌听到了一声清晰地,清脆的,“妈妈。” “宝宝,我在。” “妈妈,你为什么不要我,我一个人好寂寞啊。” “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弦歌猛地睁开眼,看到地,竟是那血淋淋地,肢体残破的婴孩一点一点朝自己走来,弦歌颤抖着伸手去触碰,那个孩子瞬间七零八落,再看时,地上躺着的,已经变成了母亲。 倒在血泊中的母亲。 弦歌想抱住她,母亲却忽地睁开了血红色的眼睛,双手死死地掐住弦歌脖子。 尖声大叫着,“你为什么要害死我,为什么!” 母亲的手很重,弦歌根本没法掰开她的手指,只能眼睁睁地等着死亡的到来。 窒息的感觉到得很快,弦歌似乎看到了一片亮堂的白光,似乎能听到孩子,女人的笑声,她努力的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一个扎着羊角辫,跳着皮筋儿,横着小调儿的小女孩。她的身边,坐着一个织着毛衣的女人,女人笑容温婉,和蔼慈祥。 “我欠你们的,都还了吧,也好。” 弦歌笑着,慢慢阖上了眼睛。 第34章 chapter34 - 对我而言,遥远的她 - 董安可可 像是一片羽毛,轻飘飘地在空气里游荡,弦歌去了母亲的奇珍园,也去了高中时念书的地方,最后还去了裴谦那座小岛。 她这一辈子,为数不多的快乐的回忆,差不多也就是这些了。 有时候弦歌会想永远地停在这些回忆里,有时候,却又忍不住奢求更多,可能就是因为贪心,所以到最后,她才什么也没能留住。 弦歌最遗憾地,是还没有看着可颂长大,没有看到楚祎解开心结,裴谦也没有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如果有机会的话,弦歌应该会诚实地告诉他,她爱他,并且,由始至终,都只爱他一个… 但他们俩,是两条相交的直线,错过了那个点,往后,就只能渐行渐远。 终究,是她负了他。 “弦歌,弦歌,听得到我的说话吗?” 耳畔传来熟悉又陌生地男人的声音,弦歌一惊,失去知觉reads();。 再醒来时,弦歌已经身在医院病房,她睁开眼,满目雪白。空气中弥漫着的淡淡消毒水的味道再熟悉不过了,她听到了不远处的脚步声,听到有女人在说,她不喜欢医院的味道。 之后,传来一阵清幽地花香。 是她喜欢的香水味道。 “醒了?” 是男人的声音。 弦歌扭头,兰彦坐在床头,金丝边眼镜下的面容略有疲态,他腿上放着一本杂志,双手交叠放在杂志上,很悠闲,很安静。弦歌想说话,可带着呼吸面罩,十分不方便。 兰彦替他取下面罩。 “我怎么了?”弦歌被自己沙哑的嗓音吓了一跳。 兰彦没应,只是将手里的杂志放到了一边柜子上。 其实,这个问题不用问的。 “你们先聊,我出去一下。”站在一边沉默不语的小穗冷不丁说了一句,弦歌才晓得,刚刚听到的女声,是她的。 小穗带上门。 兰彦帮弦歌调整好床位后,坐到病床上了,她身边。 他始终淡淡地,脸上的表情,说不上失望或者担心。 “今天如果我晚来一步,你可能连命都没有了,知道吗?”兰彦问。 弦歌笑了笑,“是么,你又救了我一次,可惜这一次,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报答你了。” “有。”兰彦握住了她的手,和平地说,“不要伤害自己,好好活下去。” 弦歌不动声色地抽回了手,说,“这由不得我。” 兰彦推了推镜框,说道,“你这个助理还挺聪明的,上次我给她留了电话,这次出了问题,她没有惊动任何人,直接找了我。放心,现在除了我们三个,没有人知道你的情况。” 弦歌也松了口气,以她目前的状态,实在不宜闹得满城风雨。 “能不能告诉我宋小姐到底跟你说了什么话,你助手发现你的时候,你差点把自己给掐死…别告诉我,你们只是纯聊天联络感情,你的病情我很了解。”兰彦不客气地先断了弦歌后路。 弦歌沉默了很久,也犹豫了很久。 事关母亲的清誉,她必须慎重。 兰彦加重语气,又强调了一次,“弦歌,我是你的主治医生,你对我不能有所保留。我能救得了你一次,谁能担保下一次?我必须要知道你病情加重的原因,明白了吗?” 想起宋雅意说得那些话,弦歌按在白色床单的手关节泛白,心头依旧隐隐作痛。 “她污蔑我母亲出轨。”半响,弦歌轻轻地说。 果然,意料之中… 他接着问,“然后呢?” “她提到了孩子,她说活该我这辈子都没有孩子。”弦歌嘴角一弯。苦涩又悲伤… 兰彦有些明白弦歌发病的原因了。 孩子跟母亲,从来都是她心头不能愈合的一道伤疤reads();。 对弦歌的治疗,一开始,并不十分顺利,兰彦接到委托,到第一次接触弦歌时,她的焦虑症状已经到了无法控制的地步,她整日整夜地将自己关在房间里,有时会大叫,有时会摔东西… 经常出现幻觉,自说自话,像活在另外一个世界里的人。 偶尔像个正常人的时候,总是沉默着,拒绝跟任何人交谈。 她还有过不止一次自残的前科,但兰彦至今也无法确定,她选择自我伤害的原因,究竟是因为幻觉,还是因为本身就有结束生命的潜意识… 闹得最严重的一次,是她从三楼的窗外跳下,磕到了额头,昏睡了几天几夜。 兰彦那时拿弦歌同样棘手,除了药物控制,他几乎束手无策。不过,在他建议之下,闻家收养了可颂。 可颂的到来,成功地转移了弦歌的注意力。 她对可颂的关心大大超过了兰彦的预期,可颂的衣食住行,弦歌样样亲力亲为,这在闻家这样的家庭中,是非常少见。 后来,兰彦才慢慢意识到,真正困扰弦歌的,其实是她对孩子的愧疚感。 她把孩子流产的原因归结到自己身上,她无法原谅自己,甚至希望能用自己的生命,换来孩子的重生…她加倍地对可颂好,只是拼命地想要弥补对那个孩子的亏欠。 对她母亲…也是一样。 在她的脑海里,总觉得如果不是自己撞破了父亲的奸/情,如果她没有惊动母亲,她母亲就不会发生意外,就不会过世… 在一次又一次的心理暗示之下,她的病,只会越来越严重。 兰彦知道,这些年,她一直在伺机报复宋家。 对可颂好,跟替母亲复仇,这些都只是弦歌自我保护的条件反射。 可是,当她心理承受的压力,超过她所能承受的极限时,所有被压抑的负面情绪便会一次性爆发,一发不可收拾。 以后还会不会出现这种情况,谁都不知道。 “弦歌,不要把所有的错都揽在自己身上,你跟我都清楚,孩子跟伯母的过世,都只是因为意外。就算没有你,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兰彦说。 弦歌不说话,她并赞同兰彦的说法。 “也不要因为别人几句话就怀疑自己,我记得你说过,你最不在乎的,就是那些无关紧要的人的思想跟言论,忘了?在我眼里,你一直是一个洒脱的女人。” “洒脱?倒是想洒脱。”弦歌自嘲地笑了笑,又说,“再说,宋雅意可不是无关紧要的人,我只要一想到她,全身的肌肉都会变得亢奋起来。” “恨不应该是你生命的主题,弦歌…” “但却是我活下去的动力。”弦歌强势地打断了兰彦的话,淡然地说到。 兰彦从她平静地眼神里看到的,全是难以撼动的决绝,她是一个顽强地姑娘,也是一个固执到了病态的孩子。 而她已经做好了决定。 用仇恨转移歉疚的确能缓解弦歌现阶段的精神压力,但这样的治疗犹如饮鸩止渴,兰彦比谁都清楚,可他暂时也没想到更好的方式reads();。 “这几天你必须住院观察,放心,医院我已经打好招呼。药我给你助手了,一定要按时吃。” 弦歌笑着点头。 兰彦走后,小穗端着水和稀饭走进病房,一言不发。 弦歌端过稀饭,一口一口,听话的喝着。 半碗下肚,弦歌才问,“我今天是不是吓到你了?” 小穗回答得干脆,“没有。” 也对,小穗不是虫子,她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弦歌曾见过一个将近两米的彪形大汉满脸血污地倒在小穗跟前,而她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弦歌说,“放心,不会有下一次了。” 小穗愣了一会儿,才‘嗯’了一声。 喝完粥,小穗将弦歌手机拿给她,手机上几个未接来电。小穗从来不替弦歌接电话。 弦歌瞟了一眼,宫佑宁打了一个,还有三个是裴谦的,还有一条短信,是陌生号码,短信还有附件。 弦歌点开短信,附件是一张照片,一张她跟裴谦接吻的照片。 照片是在裴家拍的。 短信的内容是,“如果我把这张照片发给楚祎,你觉得会怎么样?” 弦歌没回。 小穗给弦歌坐在一旁给弦歌削苹果,弦歌问,“你能不能帮我回萧公馆拿一件东西?” “现在吗?”小穗看了看手表,凌晨四点。 弦歌笑着说,“对,现在。” 小穗从萧公馆回来时,病床上已经没有看到弦歌的身影,小穗心一紧,出门,刚好碰上寻房的护士,护士摇头,小穗咬唇,是她大意了… 赶忙给弦歌打了电话,万幸地是,她接了。 电话那头,风声很大。 小穗几乎是在一瞬间,冲向了电梯,直达顶楼。 推开顶楼的门,弦歌穿着白色的病号服,披散着长发,站在风中,分外落寞。 小穗见她很多种模样的她,有妖艳轻挑的,有典雅高贵的,有文艺清新的,当然也有慵懒颓废的,可以往的每一种弦歌,都及不上现在的她。 白色的病号服下,她单薄的身子,微微向前倾,仿佛下一秒,就要随风而去。 小穗轻声唤了她名字,她回头,嫣然一笑,飞舞在空中的黑色长发遮住了她小半张脸,只露出忧伤带笑的双眼。 这是小穗见过的,最美的风景。 直觉告诉小穗,弦歌不会从那里跳下去,至少不是现在。 “我只是过来吹吹风,你看你,吓成什么样子了。”弦歌笑了笑,继续看着前方,顿了顿,又说,“我吃了药的,放心。” 小穗走进,将那个文件袋放到她面前。 “谢谢你,小穗。”弦歌说。 “多想想你现在拥有的,你还有可颂,还有那么多关心你的人,你比大多人数都要幸福reads();。”也许是不忍心,也许是恨铁不成钢,小穗说话的语气有些生硬,不像安慰。 可弦歌并不介意,她看着她,笑着说,“我也想活得快快乐乐的。” 她笑着,却像是在哭。 听得小穗心头一阵莫名的压抑。 没过几分钟,宫佑宇上了天台,小穗看到他,条件反射似的皱了皱眉头,退到一边。而弦歌却开口,让她去楼下倒杯热咖啡,意思表达得很明确。 小穗不能拒绝。 宫佑宁走近,慵懒地说了一声,“好几天没有闻小姐音讯,我还以为您已经忘了宫某了,怎么,闻小姐这么早,是有什么急事吗?” 坦白说,弦歌是真的很讨厌宫佑宇。 不因为他混乱的私生活,也跟他表里不一,心狠手辣的个性无关,弦歌厌恶地,是他明明用尽了手段设计于人,却成天摆出一副全世界都对不起他的悲凉嘴脸。 这一点,跟宋雅意还真是有异曲同工之妙。 “明人不说暗话,我知道你现在在环球的身份很尴尬,如果你想巩固地位,我可以帮你。” 宫佑宇手指擦过铁制栏杆,笑了笑,说,“闻小姐似乎不太了解行情。” 弦歌没兜圈子,把话说直截了当,“你父亲虽然名面上让你接管了环球,但事实上,你弟弟宫佑宁才是除了你父亲之外,持股最多的人,没有你父亲的支持,你什么都不是…你别忘了,宫佑宁的母亲身后,还有周氏这个庞大的后盾,如果宫佑宁不是因为负/面/新/闻缠身,你以为,就凭你收购了那几家小公司,有资格跟他一较高下?” 宫佑宇握住了栏杆,指尖微微泛白,脸上依旧云淡风轻,仿若弦歌说的是旁人。 “你一心想为环球开疆辟土,但你的父亲什么时候真的采纳过你的意见?你难道就真的甘心一辈子做你父亲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傀儡?再说,股东们现在是不能认可宫佑宁,但不代表以后,毕竟名声这东西,花钱买就是了,而董事会那群人,从来只认利益,不认人。” 宫佑宇闻言,转身面向弦歌,微微一笑,“闻小姐似乎对我宫家很是了解,不过对我却有些误解,佑宁是我弟弟,我们之间,虽然偶有纷争,但在大事上,我们始终是一家人。” “是不是一家人,很快就能见分晓。”弦歌将手里的文件袋推到宫佑宇跟前,“这份资料,如果你不要,半小时后,他会出现在宫佑宁的办公室里,我一点都不介意找一个实力更雄厚的人合作。” 宫佑宇扫了文件袋一眼,“如果闻小姐可以找他合作,恐怕此刻也不会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了。” 弦歌将宫佑宇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笑着说,“谁叫我爷爷偏偏看上了你呢?” 闻弦歌宛若看着牛郎的眼神让宫佑宇有些不爽。 “里面是什么?”他问。 弦歌没有卖关子,沉声说道,“详细地宋氏的审慎调查,宋氏近五年的会计财务报表,还有宋氏目前所有的投资项目,事无巨细,全部在册,当然,里面还有些见不得光的丑闻,你们做传媒的,应该最知道怎么将这些丑闻最大化利用吧。” “宋氏?”宫佑宇轻笑,“你说得该不会是…” “对!”弦歌冷冽地看着前方,说,“我要宋氏。” 第35章 chapter35 - 对我而言,遥远的她 - 董安可可 六年前,宋氏一纸公文,高调宣布总裁宋远基同长女宋弦歌脱离父女关系,这条新闻在当时几乎街知巷闻,即便宫佑宇当时身在美国,也略有耳闻。 就算是寻常人家,父女相争这种事儿,也是上不了台面的。 宋家虽然算不上顶级高门,到底也是申城权贵,却反常地,像是巴不得诏告天下一般…当年,圈内人盛传宋远基暴怒,为的是宋弦歌擅自同裴家退婚,累宋家名声尽毁。 现在看,宫佑宇却觉得未必。 闻弦歌手中那些把柄,分明就是要致宋氏于死地。 若非深仇大恨,宫佑宇不觉得闻弦歌作为闻家财团唯一的继承人,有任何报复的必要。 宫佑宇不傻,他做生意只求利益,可没兴趣成为别人的棋子,再说,闻家若真是要对付宋家,又何必舍近求远,跟他合作? 所以,唯一的可能就是,闻振山不同意,或者说…他压根就不知道有这回事儿。 宫佑宇将文件推回弦歌手边,“抱歉,闻小姐,你手上的这些消息,来路应该有些不正吧reads();。” 弦歌瞟了他一眼,“我倒是没看出来,你居然是一个这么畏首畏尾的男人,东西我既然敢给你,你就不用担心来路,就算到时候真出了什么问题,也碍不着你什么事。” 这话宫佑宇不置可否。 又问,“宋氏在申城经营了这么多年,就算这两年形势不太好,但根基还是在的,你凭什么觉得我有本事拿下?” “你错了。”弦歌浅笑,“有本事的人不是你,而是我,我只是对自己有信心。” 宫佑宇转身,正视眼前这个女人,她个子不算很高,气场却不小。初见时,她傲娇得像一个小公主,从美国回来,她变得愈发风情,娇艳,却终究少了一丝韵味。 宫佑宇以前不懂,现在倒好像有些明白了。 闻弦歌眼睛里的自信,骨子里的骄傲,让她天生就该带着凌厉凶狠的气势,小女人的故作矜持是不适合她的, “我想知道,如果我们合作成功,我能得到什么?”宫佑宇问。 弦歌扭头,一阵风吹过,她的发丝吹到宫佑宇脸上,带着一股素雅的香水味道。 “你的母亲,现在都入不了宫家族谱吧。” 淡淡地一句话,直击宫佑宇心底最敏感地地方。他不知道,闻弦歌是从哪里打听到的。 “唐家嘴5号标地你父亲也很有兴趣,而宋氏是目前环球最大的障碍,如果你能顺利拿下这块地,董事会的位置,你只会坐得更稳。”弦歌说。 宫佑宇笑笑,说,“这吸引不了我,你知道的。” 弦歌看着他的眼睛,分外平静。 “我会如期跟你结婚,我嫁给你的那天,就是你母亲入主宫家的时刻。” 宫佑宇并不知道此时此刻,闻弦歌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她语气里的淡然,同眼神里的一片死灰浑然一体,她似乎对世上所有的东西都失去了兴趣,却仍然勉强自己做出这样一个决定。 她明明知道这场婚姻,能带给他的,绝不仅仅只是他母亲地一个名分,却绝口不提。 她很聪明。 宫佑宇最终,从弦歌接过了那个文件袋。 “如果要收购百川,董事会不一定会通过。” “你只需要拿到那块地,其余地,就不用你操心了。” 宫佑宇拆开文件袋的手一顿,尔后一笑,“我看你父亲毕生最大的错误,就是跟你断绝了父女关系,没有了裴家,你不是还有闻家吗?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是啊,谁知道呢?”弦歌喃喃自语。 宫佑宇迫不及待地抽出文件,粗略地过了一遍,脸上笑意渐浓,“你到底在你父亲公司安插了多少眼线?” 弦歌不想回答,也不想跟他分享喜悦。 她跳下石阶,转身,独自往回走。 “等等。” 弦歌回头reads();。 宫佑宇走到她跟前不过十公分的距离。 他生的高,弦歌才将将及他肩膀。 他弯腰,凑在她耳畔,说,“上次送你的礼服,喜欢吗?” 弦歌偏头冷冷地看着他,带着警告,也带着轻视。 尔后,转身走了。 弦歌因重感冒跟贫血在医院住了五天,五天里,病房里被宫佑宇送的红色玫瑰堆满,小穗问她要不要扔了,弦歌觉得玫瑰花的香气还不错,没让她收拾。 萧岚姬带着可颂每天都会过来一次,可颂到来的那一小会儿,是弦歌一天中最快乐的时间。 楚祎也来过两趟。 头一次见她嘴唇苍白毫无血色,第二天就给她买了一篮子唇膏,他说,他猜不到她喜欢的颜色… 没有女人不爱这样豪气又直爽的惊喜。 弦歌让楚祎给她挑一只,楚祎紧蹙着眉头选了好久,左右为难,毕竟是一个连女朋友都有交过的四个九纯直男,是有些超纲了。 “你看我现在这副德行,随便哪只都无所谓啦。”弦歌笑着说。 “别这么说自己,我觉得你怎么都好看。”楚祎选了一款丝绒唇膏,自然粉色,是清新却很普通的颜色,“不化也很好看。” 弦歌伸手,捏了捏楚祎酷酷的脸。 他的脸很英俊,很瘦,弦歌捏起来并不顺手,小时候,他那小圆脸多好捏啊,肉肉地,软软的,像个团子一样,随便弦歌戳扁揉圆。 “这么会说话,那就交给你一个美差。” 弦歌从被子里爬出,跪倒了楚祎身边,仰头,嘟嘴说,“帮我涂一次口红吧。” 楚祎的手从来没有这么抖过…即便是当初拿着砍刀,后来提起签字笔。他深呼吸了两次,才终于提起那只小小地口红,小心翼翼地在她唇上晕开。 柔软的嘴唇,很是敏感。 弦歌含混不清地笑着说,“你怕什么啊,裴谦帮我擦这个时,可淡定多了。” 楚祎白了弦歌一眼。 一个口红楚祎擦了两三分钟,弦歌迫不及待地照了照镜子,差点没被丑哭。再漂亮的颜色也经不起反复覆盖。明明是青春少艾的小姑娘,愣是被他化成了中老年广场舞大妈。 弦歌放了镜子,有些幽怨。 “擦了吗?”楚祎扯了一张抽纸,问。 “不用了。” 弦歌倾身,在他脸侧,留下了一个红色的唇印,像小时候一样… 楚祎下意识地拿手去擦,可又忍住了。 病房里气氛有些微妙,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弦歌甜甜地笑着说,“下个月订婚,你会参加吧。” 楚祎老早就注意到了那些玫瑰花,他问,“你又不喜欢他,为什么要嫁给他?”语气很平淡reads();。 “喜欢就要在一起吗?”弦歌摇头,“我喜欢裴谦,但我会找一个适合我的人结婚,生子,共度一生,直到老死。楚祎,很多人的一生都是这样的。” “他知道吗?”楚祎问。 弦歌说,“他会知道的。” 临走前,弦歌抱了抱楚祎。 “小祎,我爱你,不关发生什么事,你都是我最爱的弟弟,答应我,以后要让自己更快乐一些,好吗?” 楚祎想告诉弦歌,只有她快乐了,他才会过得好一点。 但如果非要她嫁给别人才能快乐,他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 “我走了。”楚祎说。 在那之后,楚祎再没有来过医院。 裴谦没有来过医院。 第三天的时候,虫子从萧公馆那儿带来了宫佑宇送的礼服,弦歌行动不便,虫子进更衣间帮她换的衣服。不过数十日,原本合身的礼服,整整大了一圈儿,虫子找值班的护士小姐借了四个别针才勉强将礼服固定住。 别礼服的时候,虫子不小心哽咽出声。 弦歌笑得很无奈。 “别人减肥还要花钱呢,开心点。” 虫子抬头,镜子里的弦歌虚弱得像个纸片人,她说,“我求求你快点胖回来吧。” 除了更衣室,弦歌俏皮地问了一声,“好看吗?” 小穗同兰彦被惊艳得说不出话来。 礼服裙摆有些长,虫子摆弄了好一会儿,小穗站到一边,兰彦给拍的照。 弦歌看了成品,有些不满意,总觉得兰彦故意将她的腿拍得短了些,兰彦没办法,又不顾形象地趴到地上,给重新拍了一张,这次,弦歌又觉得自己鼻孔被刻意放大了… 前前后后换了十几个造型,弦歌累了,摄影师也累了。 弦歌安静地坐在病房飘窗上,看着外头明亮的日头发呆。 ‘咔嚓!’ 兰彦按下了快门。 弦歌看了照片,得意地举起相机,摆到兰彦跟前,高声问,“美吗?” 兰彦说,“美不胜收。” 那张美不胜收的照片被弦歌放到了各大社交网络,ins,推特,微博,还有当下流行的微信朋友圈。 她收到了很多人的祝福,有真有假。 却没有收到他的只言片语。 弦歌只好把那张照片单独发给了裴谦,半天,他才回了一句话,问,“做好决定了?” “嗯。”弦歌回。 之后,裴谦就没有回信了,隔了一会儿,弦歌又回了一句,“别等了。” “好。” 他回。 第36章 chapter36 - 对我而言,遥远的她 - 董安可可 五天后弦歌出院,宫佑宇亲自来接。 他们走后,弦歌住过的病房一度登上微博热搜。 原因是,照顾弦歌的护士中间有一位大约是微博红人,这位红人将弦歌留在病室内未能带走的一室玫瑰拍了照片,po上了网络,微博内容有些夸张,当弦歌看到那个‘史上最浪漫的病房’时,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年头,什么事儿都爱加个最字,譬如最美,最狠,最牛逼… 弦歌觉得这样秀恩爱的方式有些幼稚,同时也很质疑那位护士小姐的职业操守。弦歌有个小号,在护士小姐微博下留了一条评论:希望你近期不要收到律师信。 很快便收到了护士小姐反驳。 告我?来啊,我是侵犯了谁的*吗?这年头,总有什么不懂的小孩子教别人做人… 此后,弦歌还同时收到了十几个粉丝的反驳reads();。 有骂弦歌装逼被雷劈的,有说弦歌是典型酸葡萄心理的,还有人劝弦歌心胸不要这么狭隘阴险的…弦歌看着屏幕发笑,只觉得网友实在是很有才华的一个群体,居然只凭一句话,就能判定她的为人,这技术,就连兰彦也望尘莫及。 果然用小号就是比较方便,不用担心败坏闻氏名声,又能畅所欲言,多好! 弦歌不亦乐乎地逐一同网友们讨论装逼与护士的基本专业操守问题,把坐在一边的宫佑宇晾成空气。 “在看什么,这么高兴。”十分钟后,宫佑宇问了一句。 弦歌抱着手机防备地微微往车门靠了一些,敛起笑容回,“没什么。” 宫佑宇十分识趣,目视前方道,“过两天有一场时尚晚宴,我还缺一个女伴,有时间吗?” 弦歌从手机上撤回目光,睥了他一眼,语带嘲讽,“你还缺女伴?” “女伴是不缺,但我得对未婚妻表示足够的尊重。”宫佑宇反问,“你觉得呢?” 弦歌想告诉他,他们还没有订婚,她现在还不是他未婚妻,但这样的争执显然是幼稚且没有任何意义的。她既没应承,也没有拒绝,仍然抱着手机撕逼。 显然,跟网友们聊天,要比跟宫佑宇聊天更舒服自在。 只是没多久,就有网友兔子123敏感地问了一句,你该不会是秦晓斓的粉丝吧… 弦歌不晓得秦晓斓是谁,刚要开口问,又突然意识到旁边坐着的人不是虫子…弦歌只好自己翻开百度,巧的是,弹出来的第一条有关这个女明星的新闻,就是身边这个男人有关的桃色绯闻。 弦歌瞟了宫佑宇一眼,怀疑他是不是跟旗下所有女艺人都有一腿… 宫佑宇问,“怎么了?” 弦歌说,“夜路走多了,总会遇到鬼。” 宫佑宇转身愿闻其详,而弦歌却已经收回了视线。 同一个拥有千万粉丝的女明星扯上关系显然是不明智的,弦歌想了想,还是注销了这个玩了好一段时间的小号。是有点可惜,但幸运的是,弦歌并不只有一个小号。 回到萧公馆,宫佑宇提出想见一见可颂,弦歌没有理由拒绝。 可颂被萧岚姬牵着,乖巧地喊着宫佑宇哥哥,宫佑宇也蹲下身,温和地摸了摸他后脑勺,赞他聪明可爱有礼貌,正是一副兄友弟恭的和谐画面。 可颂时不时抬头看向弦歌,弦歌则用眼神告诉可颂,他做得很棒。 宫佑宇在萧家用过午餐才离开, 他离开后,萧岚姬摇头感叹道,“我真是越来越看不懂你们年轻人了,今天一个样,明天又一个样,花样太多,小心翻船。” 弦歌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干脆保持沉默。 萧岚姬不喜欢宫佑宇人品,更看不上他私生子的身份家世,大约是明白了这门婚事已成定局,对他的态度才改善了许多。 “也好,总比那两个强。”萧岚姬说。 弦歌知道萧岚姬口中的那两个是谁,只是有些不明白,萧岚姬连宫佑宇都能原谅,为什么偏偏就是对裴谦跟楚祎,那么地不待见… 中午午休,可颂黏在弦歌身边,要跟她一起睡reads();。 可颂很少这么黏人,弦歌想了想,掀开被子,让他上了床。 小家伙转进被子,乖巧地闭上了眼睛,几分钟后,又睁开,看着弦歌,然后又闭上,来来回回好几次。 弦歌索性放下书,问,“你想问什么?” 可颂眨了眨大眼,似乎有所顾虑,“妈妈,你以后真的要跟这个叔叔结婚吗?” 弦歌从来没有跟可颂正式地谈过这么问题,从前是没把这事儿放心上,现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跟他开口。 “对。”思考良久,弦歌才回答。 孩子长大了,总该会有要面对的一天。 可颂亮晶晶地大眼,瞬间黯淡了好一些,过了一会儿,才带着哭腔问,“那…裴叔叔怎么办?” 弦歌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 可颂抬头,双眸里已经蓄满了泪水,“妈妈,裴叔叔该有多难受啊,你一定要跟宫叔叔结婚吗?跟裴叔叔结婚不行吗?” 可颂哭出了声,弦歌伸手抱住他,安慰他。她其实也想跟可颂一样,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场,只是,她有什么资格哭呢? 所有的冤孽,不都是她一手造成的吗… 所以,她是没有资格的。 -- 环球的慈善晚宴弦歌应邀参加。 一袭纯手工藏青色刺绣立领晚拖地长裙,华丽精致,蓬松的长发只用精致的蓝宝发夹别在耳后,端庄稳重之余,不失优雅大气,作为环球未来的老板娘,这样的打扮十分合乎身份。 至少,同外面的妖冶风情是不一样的。 身旁的宫佑宇系着同色领带,仿佛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俩是情侣一般。 宫佑宇作为特邀嘉宾压轴走过红毯时,反常地朝弦歌伸出了手,众目睽睽之下,弦歌低头浅笑,宫佑宇径直抓过了她的手。 这一幕引得摄像机闪光灯频闪。 红毯两侧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无论是外貌,还是家世都很登对的两人走在红毯上,呼应生辉,星光闪耀。 “你不要得寸进尺。”弦歌说。 “机会难得,当然要好好把握。”宫佑宇看着她,笑着说。 如果弦歌再天真浪漫一些,兴许就会拜倒在宫佑宇人畜无害又英俊潇洒的笑脸之下,但此刻,她只想给这个无赖一耳光。 红毯走完,礼仪小姐将他们引领到新闻采访区,弦歌瞟了一眼,温柔又贤惠地抽出手,拍掉了落在宫佑宇肩头廉价的彩纸。她笑着说,“你去忙正事吧,我去酒会等你。” 换一句话就是,要丢人现眼你一个人去,老娘恕不奉陪。 宫佑宇亦是一脸宠溺,“那好,我马上过来。” 宫佑宇去接受媒体采访,弦歌径直去了酒会大厅,里面已经到了许多人,有政界名流,有豪门权贵,当然,还有一些活色生香地电影明星reads();。 弦歌取了一杯酒,安静地站到窗边。 她并不喜欢觥筹交错,纸醉金迷的场合。 但不喜欢,并不代表能拒绝。 名媛会来了好几个会员,三三两两走过来打招呼,弦歌不得不应付,还有一些同环球有过合作的老总夫人们,她同样只能笑脸相迎。 好在,这样的敷衍并没有维持很长的时间。不过多久,大厅传来一阵小小的骚动,贵妇们的吸引力逐渐转移。 尔后,弦歌耳尖地听到有人说,“那不是裴氏的老总吗?他身边的是谁?” “好像是个女明星?” “对对,这不就是那个拍了汪季桥电影的当红小花吴爽吗?她居然勾搭上了裴谦?” “连裴谦都找了个女明星,看来这男人啊,就没有不喜欢美女的。” 一阵哄笑小声传开。 弦歌回头,人群中的裴谦还是一如既往的令人瞩目,他穿着黑西装,冷冷地,脸上不怎么高兴,却也不怎么厌烦,他总是那个样子,让人看着无端觉着疏远。 他身边站着一个小姑娘。 留着齐耳的*头,笑眯眯的,眼睛像一弯月牙,很甜美,很清新。 弦歌在她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她觉得,小姑娘跟裴谦很配。 转念,弦歌又觉得自己有些自作多情。 裴谦他没那么傻,不会在自己伤口上撒盐,就算真要找,也不可能再找一个身上有她影子的女人了吧… 像是有心灵感应一般。 裴谦回头,视线穿过层层叠叠地人群,一眼就发现了她。 握着酒杯,呆呆傻傻地看着他背影的她。 那一眼,相顾无言。 弦歌仓皇从vip大厅离开,转进洗手间,给小穗传了一条简讯,十分钟后,小穗带着药敲门,弦歌哆哆嗦嗦地拧开药瓶,取出药,甚至等不及小穗倒水,便将药片干吞入喉。 她还要再吃,小穗一把夺过药瓶,“你今天已经吃了双倍的分量。” “别多管闲事。”弦歌低吼道。 吼完,人却渐渐平静了下来。 小穗替弦歌整理好仪容才随她一起步入酒会,小穗看到了裴谦,当然也看到了裴谦身边那个短发女孩。 小穗微微皱眉。 弦歌却笑了笑,说,“是不是觉得他也不过如此?假如你听过我的故事,你只会觉得,这就是一场因果轮回的现世报。” “比起我对他做的,这些,不过九牛一毛。” 小穗觉得,弦歌说这话时,像是在自我检讨。 可又像是在自我告诫… 第37章 chapter37 - 对我而言,遥远的她 - 董安可可 从落座到宴会开始,弦歌已经喝了三杯香槟,越喝越渴,越喝越难受。 冗长乏味地开幕致辞后,无聊透顶的表演还在继续,台上蹦蹦跳跳的花美男,嘈杂而又激烈的旋律,一次又一次挑战着弦歌的耐心。 她有点恍惚,因为环境,也因为近在咫尺的那个人。 弦歌不知道宫佑宇为什么会邀请裴谦,也不知道裴谦为什么会应邀,当裴谦坐在另外一桌,同她紧邻时,弦歌只觉得自己浑身都不自在。 坐在宫佑宇同裴谦身边,她的一举一动,都分外引人瞩目reads();。 好事者不乏,等着她出洋相的,更是层出不穷。 弦歌再度拿起酒杯,却被宫佑宇按住了手腕,他压低声音,提醒道,“少喝一点,你不会想我有可乘之机吧。” 弦歌撤了手,宫佑宇帮她要了一杯橙汁。 没多久,晚宴高/潮,明星义卖开始,弦歌看到裴谦身边的女明星起身,看到她俯身在裴谦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什么,裴谦微微低头,浅浅地笑了笑。 裴谦很少会对一个女人这么笑。 既不是敷衍,不是刻意讨好,是自然而然地那种笑意。 “如果你还用这种眼光看着你的前男友,我可是要吃醋的。”宫佑宇凑到弦歌身边,低声说到。 弦歌迅速收回目光跟表情,淡淡一笑。 “听说秦小姐今天也会有首饰参加义卖,不知道你打算花多少钱博红颜一笑?” 宫佑宇扭头,饶有兴致地看着她,说,“怎么,还没嫁进来就开始关心我的钱包了?” 弦歌回,“正因为还没嫁进来,你不觉得你现在管得有些太宽了吗?” 看着闻弦歌冷若冰霜的模样,宫佑宇忽地有些后悔了,如果当初他没有给她留下糟糕透顶的印象,现在的她,是不是就不会这样厌恶他? “秦晓斓是我父亲的女人,你知道周婷有多厉害。”他轻描淡写地解释道。 弦歌蹙眉。 宫正华爱吃窝边草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宫佑宇生母当年不就是被他勾搭上的贴身小秘书吗?想想他老人家,都已是古稀之年的人了,秦晓斓说难听点,当他孙女也是够的,这般老牛吃嫩草,也亏他啃得下。自己恬不知耻就算了,居然还想让自己的儿子顶包,也真够可以的。 “你们家的男人,真是一个比一个厉害。”弦歌嘲讽了一句。 宫佑宇敛起笑脸,不再说话。 舞台上,秦晓斓拿出的宝格丽限量款腕表拍出了97万高价,出价的,却不是宫佑宇,而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中年发福企业家。 “这么不捧场,不怕你父亲为难你?” “我怕有人醋坛子打翻。”宫佑宇面无表情,目不斜视地说道。 弦歌轻呵了一声。 下一个展品看得弦歌眼前一亮,那是一张摄影作品,弦歌从来没有看到过的摄影作品。照片里,有一个身材颀长的男人穿着一身白色的病号服,孤独地站在金黄的沙漠当中,他的身边有一棵没有叶子的树,他的对面有一轮硕大地红色的太阳。 一个背影,一棵树,一轮夕阳,在那橘黄□□调里,显得那样的苍凉,寂寞。 那张照片叫做守望。 仿佛心灵受到强大的触动,弦歌甚至想冲上舞台,去拥抱那副作品,拥抱照片的那个男人。 这幅作品的持有人是那个俏丽地短发女孩儿。 女孩儿上台,浅浅地笑着,说,“这是我多年以前,去沙漠旅行时偶尔拍的一张照片,我自己非常喜欢,后来,我跟这个画里的男人成了非常要好的朋友,所以这张照片对我来说,有非常重大的意义reads();。” 有八卦地主持人打趣道,“确实只是朋友,不是男朋友?” 小姑娘羞涩地笑了笑,随即看了台下的裴谦一眼,说,“别八卦,只是普通朋友。” 她的动作很小,但还是被弦歌捕捉到了,所以,画里的那个人,可能真是裴谦。 女人的第六感,总是这么邪乎。 弦歌看得出,那小姑娘对裴谦并没有意思,正是因为没意思,这样的偶遇才让弦歌更加嫉妒。 小姑娘拥趸众多,一张照片被很快叫到50万,弦歌看到裴谦从容不迫地举起了牌子,直接叫到100万。 一阵小声唏嘘传来。 弦歌头脑一热,举起牌子,喊了一声200万。 余光中,裴谦一脸淡定地看着她,弦歌收回牌子,内心反而平静了许多,台上的小姑娘显然有些吃惊,她看了看弦歌,又看了看身边的裴谦。 事实上,全场大部分地人都看向了两人。 静止几秒后,裴谦绅士地朝做出一个‘你请’的手势后,主持人一锤定音。 宫佑宇笑笑,“没想到你对摄影作品这么感兴趣,我还以为…” “我好像有点喝多了,头有点晕,先走了。”弦歌说。 宫佑宇静静地看着她,沉默了好一会儿。主持人在台上调侃吴爽,调侃宫佑宇,调侃弦歌,但他俩都跟没听到一般… 良久,宫佑宇才拿出手机,放到弦歌面前。 弦歌低头一看,大吃一惊。 屏幕里显示的,正是百川集团财务造假,以及偷税漏税的新闻。 弦歌抬眼,看着宫佑宇。 宫佑宇收回手机,淡淡地扯了扯嘴角,问,“现在头还晕吗?” 弦歌没有离开宴会厅,却也在没有心思看那些土豪悔掷千金,她掏出自己手机,上网一搜,果然,网上铺天盖地的,全是有关百川的丑/闻。 再看微博,多个财经专家同时发文,一时间,对百川的质疑,发难,纷至沓来。 这些负/面/新/闻有真有假,但新闻措辞却滴说不漏。 即便百川律师团再厉害,最多给那些网络大v一张损害百川集团名誉权的法院传票,诽谤,污蔑却是不可能的。 给宫佑宇的那些证据,可是弦歌亲自接手的。 弦歌几乎都能想象得到,明天百川的股价,会跌成什么样子…闻慧书母女,又将是何种表情,还有那个道貌岸然地父亲,该用什么手段替自己辩白。 这一次,他恐怕不能向当年掩盖母亲过世的真相一般,敷衍了事了吧… “满意吗?”宫佑宇问。 “很好。”弦歌看着他,笑着说。 也许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晚宴上,弦歌喝了很多酒。这一次,宫佑宇不再阻拦她,没人管她。 有时候,弦歌觉得酒真是个好东西,高兴的时候烂醉可以当成庆祝,难过的时候不醒人事可以瞬间忘记所有烦恼reads();。既不高兴,也不难过的时候,还能当成日常消遣,打发时间。 所以说,酒比男人更靠谱。 今天的弦歌,显然是高兴的。 拍卖结束后,是晚宴的颁奖仪式,秦晓斓毫无悬念地获得了最佳仪态奖,她摇曳生姿地走上舞台时,差点让弦歌以为自己走到了申城某小姐选举现场…而宫佑宇花了好几百万,理所应当地获得了当晚最具爱心奖,他上台时,弦歌摇摇晃晃地走出了宴会大厅。 大厅外,寒风凛冽。 吹得弦歌打了好几个寒颤。 手包里手机震动,弦歌拿出来一看,手机里有十几个来自萧阿姨的未接来电。 之后是短信。 有萧阿姨催回电的,也有楚祎的,还有宋雅意发来的,可真是稀奇。 楚祎问,是不是你? 宋雅意直接开骂,闻弦歌,是你在捣鬼对吧,你这个疯子! 疯了吗?疯了吧,弦歌笑着闭上了眼,任寒风刮过脸庞。 不晓得吹了多久,背后传来一阵暖意,弦歌睁开眼睛,宫佑宇已经站到了身边,他的西装披到了她身上。 “我以为你随便说说。” 宫佑宇摸了摸弦歌额头,没有异样,“我送你回去吧。” 弦歌本能地拒绝,但门口已经传来那个小姑娘爽朗地笑声,门开,她跟裴谦同时出现。几乎是在一瞬间,弦歌想也没想,笑着朝宫佑宇点了点头,说,“嗯,走吧。” 一路上,弦歌一直都在回忆裴谦当时的表情。 沉默地看着她,不阻止,也不愤怒,仿佛真的一点儿也不介意一般… “怎么,还是不舒服?”宫佑宇问了一句。 弦歌摇头。 车行至萧公馆外,弦歌猜到今晚萧阿姨那儿恐怕有一场腥风血雨,便没让宫佑宇送进家门,只在门口下车,宫佑宇也下了车。 弦歌要还他西装,宫佑宇却按住了她的手,“有点冷,下次再还我吧。” “嗯。”弦歌点头。 宫佑宇往前走了一步,静谧的夜里,弦歌听得到他微微加重的呼吸声。 他弯腰… 弦歌心跳加快。 微微偏头,不远处的黑暗角落里,忽地闪现一丝猩红,会是谁呢?裴谦,或是楚祎,又或者是长夜漫漫,守在萧公馆外的狗仔队? 无论是谁,弦歌最好的选择,似乎都是闭上眼,或微微低头,尽情地享受这个情人之间,象征着甜蜜与温情地晚安之吻。 可是…可是… 可是怎么能过自己这一关? 弦歌扭头。 宫佑宇的嘴唇,擦过弦歌耳侧。 第38章 chapter38 - 对我而言,遥远的她 - 董安可可 “抱歉,是我唐突了。”宫佑宇往后微微退了一些。 弦歌仍然低着头,既没有遵从自己的内心给他一耳光,也没有识时务地故作矜持,装出一副羞涩内敛的模样。别人要看,就让他看吧… “过几天,有个电影开幕式,要不要一起去看看?”宫佑宇又问。 “你放心,我记得我们的之间的交易,该配合的,我会尽量配合。”弦歌抬头,看着他说。 弦歌茶色的眼珠像是一颗漂亮的琥珀,在夜色中分外闪亮。 而她,则像一只敏感的刺猬,轻易不会让人靠近reads();。 宫佑宇笑笑,“最快明天,百川的丑/闻会在线上线下全面铺开,到时候恐怕光是媒体、股东宋氏都难以招架,唐家嘴那块地,就算他们死咬着不放,对我们,也构不成威胁了。” “宋氏为了唐家嘴项目倾尽全力,现在放弃是死,不放弃也是死,我了解宋远基,他不会就这么轻易放弃。”弦歌扬起下巴,笑着说,“我倒要看看他们该怎么扭转乾坤。” “所以,你确定真的要这么做吗?”宫佑宇又问。 “如果有一天,你能得到宫家,你会原谅你的父亲跟周婷母子吗?”弦歌反问。 宫佑宇愣了愣,随即明了,哪个世家没有一些不为人知的辛密呢?看来她这么憎恨宋家,并不全是为了自己… “我明白了,明天等我好消息。” “拭目以待。”弦歌说。 弦歌目送宫佑宇离开,转身回萧公馆,黑暗中的那个人并没有如料想中一样跟上来,萧公馆大门缓缓打开,弦歌脚步有些犹豫不决。 可纠缠不清,对谁都没有好处。 弦歌咬唇,继续往前走,才不过几步,就被身后快步赶过来的男人拉住了手。 他速度太快太粗鲁,弦歌手腕有些痛。 但他身上的气息凛冽,却让人无端觉得安稳。 他铁青着一张脸,一副要吃人的模样,在弦歌看来,却仍是那么英勇不凡。 他拉着她,绕过明亮的萧家大门,走进了那块浓黑的阴影中,干脆利落地将她甩到了围墙栅栏上,栅栏上摆满了各种颜色的盆栽,繁花似锦。不等她反应,他盛气凌人地朝她压了过来。一伸手,宫佑宇那件大衣,被无情地扔到了地上。 他开口,声音地带着压抑的愤怒。 “他碰了你哪里?” 弦歌不说话,裴谦便低头一口咬住了她敏感脆弱的耳垂,弦歌差点没叫出声,一手拧住他的腰,却被他的刚劲有力的大手牢牢地抓住,圈住他的身体。 尔后,他像是一头饿了很久,愤怒地很久的狼,肆意地享受这到了嘴边的肉。 他用力地吮/吸着弦歌娇嫩的耳后肌肤,性感神秘的颈窝,他掐着她的腰,不断地把她玲珑的身体往自己身上带,弦歌小声说着,裴谦,别闹了,他完全置之不理。 无论是晚宴上他们俩的交投耳,还是刚刚情意绵绵的深情相送。 都让裴谦头皮几欲炸裂。 要不是惯着她,答应了她不插手,他估计…宫佑宇现在应该早被揍成猪头了。 一番粗暴的发泄之后,裴谦挑起弦歌精致地脸庞,粗砺的拇指,擦过她柔软的红唇,问,“他是不是亲过这里?” 弦歌冷冷地推开他的手,试图离开。 下一刻,却被裴谦准确无误的擒住唇瓣儿,他双手捧着她的脸,弦歌无处可躲。 他的吻,激烈而深入,反反复复勾引着,挑逗着弦歌那颗摇摆不定的心。 他的身上,带着淡淡地烟草味道,迷人,诱惑。 他的味道是冷清地,却无端了引人沉迷… 周遭萦绕着淡淡地花草的香气,令人沉醉reads();。 很快,强吻变成了两情相悦,一触即发的路边春宫。萧家在半山腰,每一幢都是宽敞富余的独栋别墅,这里静谧,神秘,没什么人来。只要萧家保安不多事,谁也碍不着*的两个人。 弦歌被这个嫉妒得发了狂的男人,亲得舌头发麻,身体发软。 不知道被亲了多久,他停下来时,她浑身乏力地不自觉地顺着他的身体往下滑,好在,双手勾住了他坚实的肩膀,并没有太丢人。 作恶的男人边搂着她,边凶巴巴地吼她。 “活该。” “我给你发的短信,你看到了吗?”弦歌没骨气地靠在他身上,低着头,小声地说。 裴谦刺了一句,“我不是回了吗?” 弦歌不甘心,又问,“你看到我的订婚礼服了吗,宫佑宇送的,好看吗?” 裴谦不做声,静静地看着她作死。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弦歌扭了扭身子,拿脑门抵住裴谦胸口,说,“我已经决定好了,订婚之后,我会很快嫁给他,不是交易,是真的嫁给他,当一对平凡的夫妻。” “平凡的夫妻?竟然不是你们夫妻俩携手,齐心合力,踏平宫家与宋家?”裴谦嘲讽了一句。 弦歌站直身子,好不容易忍不住不笑了,才抬头,“你怎么想都好,这就是我的决定。” 她要走,裴谦单手撑在铁制栅栏上,气势凌人,“我给你的材料,但凡宫佑宇有点能力,也不至于用到那些下三滥的手段,闻弦歌,你看看你选得到底是什么样的男人。” 下三滥? 弦歌斜眼看他,说,“谁告诉你那些下三滥是宫佑宇的杰作?” 裴谦听完,脸色微变,迅速地将弦歌推平,压到围墙之上,“闻弦歌,不要告诉我,百川那些丑/闻全是你动的手脚。” “是我。”弦歌平静地说。 “你疯了,如果百川反击,你想把自己也搭进去吗?”裴谦皱眉道。 弦歌笑笑,“我不在乎。” 冷风吹着两个人,裴谦看了弦歌好久好久,无论是她脸上的决绝,还是笑容里的残忍,全都是他所陌生的。他不喜欢她这样的,一点都不。 可她这个女人,已经让他陷进去了。 他抱着她,说,“可是我在乎。” 抱了一会儿,又说,“我会处理好的,别担心。” 弦歌有点想哭,其实,如果六年前她老实地跟他坦白,坦白她的病,坦白有关楚祎的一切,或许,他也会向现在这样,不理前因后果,不论是非曲直,就这样,毫无道理地站在她这边? 可那时的她,哪里敢赌… “裴谦,你聋了吗?我说我会嫁给宫佑宇,会给他做老婆,你不用对我这么好。”弦歌赌气道。 裴谦将她抱的更紧。 “你敢嫁,也要他有命娶reads();。” 听到这一句,弦歌如入雷击,她猛地推开裴谦,一脸惊惧,仿佛看到了什么恐怖至极的画面,裴谦忙牵住她的手,却被裴谦打开。 “你们男人是不是得不到女人,都喜欢用性命要挟?不是自己的命,就是别人的命?” 裴谦被骂得莫名其妙,他刚刚会那么说,纯粹只是一句示威。 “我没有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你们是不是都觉得,只要这么要挟我,我就一定得妥协?” 弦歌眼睛瞬间红得跟兔子一般,裴谦面对她咄咄逼人地一再质问,心里也有点火,但他很清楚,今天就算弦歌作上了天,他也只能忍着。 更何况,他总觉得,弦歌这通火,似乎忍了很久… 他去牵她的手,被打开。 再去牵,又被打开。 第三次,没抽出,但也没其他反应。 “只是一时气话你也当真,我是个正经商人,又不是地痞流.氓,怎么可能会真的要别人性命,再说,我不是还要留着这条命,追你吗?” 弦歌登时睁大了眼睛。 裴谦从来没跟她说过这样的话,一次也没有。 即便是告白,他也只是酷酷地说了一句,我会照顾你的。 他们的初夜,他倒是哄了好一会儿,却不过是一些一听就很假的糖衣炮弹,什么‘乖,这次听我的,以后我都听你的’‘宝贝,一点都不疼’‘我的小甜心,你好棒’… 弦歌从来没在他身上感受到被追的感觉。 裴谦说,“我说过的,我会追到你的,你就算不相信自己,也得相信我。” 他吻过她的眼睛,说,“现在你可不是年少无知,再要是被我追上,到时候,可别告诉我,你分不清依赖跟爱情,我不会接受的。” 弦歌眼睛有点酸…“我可没有小时候那么蠢,那么容易上当受骗了。” “是吗?”裴谦在她唇上亲嘬了一口,笑着说,“我看着怎么觉得好像差不多。” 当年的宋弦歌,跟现在的她怎么可能一样呢? “裴谦,我跟以前不一样了。” 以前的她可以给他,所有他想要的,而现在的她,甚至连自己都控制不了… “你以为我看上你,是因为你有多好吗?”裴谦看着她,眼色深沉如蔚蓝大海,宽广,安谧,“既然已经上了船,我就没想过独自游泳回家,你好,不好,我全认了。” 说这话时,他的手,抓着她的手,轻轻地按在了弦歌心脏上。 像极了某种神圣地仪式。 “可是…” “没有可是。” 裴谦抱着她,说,“我爱你,弦歌,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没有不能没有你。” 夜风萧萧,而弦歌脑海中,一片宁静。 第39章 chapter39 - 对我而言,遥远的她 - 董安可可 站在寒风中,拥抱再温暖,人也会被冻僵。 裴谦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了弦歌身上,弦歌弯腰准备捡起地上宫佑宇的外套,却被裴谦黑着脸抢了先。 “我帮你还给他。” 弦歌觉得现在的裴谦幼稚得跟可颂有得一拼… 不过弦歌也没有多做计较,裴谦从来都是个有分寸的人。 “我先进去了,阿姨已经催了很多遍了。”弦歌说。 裴谦看了她一眼,眼神晦暗不明,半响,才捋了捋弦歌耳长发,含混地说了一句,“弦歌,有时候你也不必太相信别人的话了,真正对你好的人,是以尊重你的前提下给予你帮助,而不是一味地让你走她设计好的路reads();。” 明显的话里有话。 “这话是什么意思?”弦歌问。 裴谦欲言又止,最终没有告诉弦歌,他现在正在调查她母亲过世的真正原因。 宋夫人当年因病过世,似乎,并没有弦歌以为得那么简单… 但现在弦歌把萧岚姬当成亲人,在一切还不明朗的时候,没必要给弦歌太大的压力,裴谦怕她承受不了。 “没什么,萧公馆你也住了这么久,准备什么时候搬去我那儿去,嗯?”裴谦问。 弦歌瞬间红了脸。 不是要追人吗?没有这么直接追女孩子的吧…弦歌不吭声了。 “好了,我不逼你。等过了这段时间,你跟宫佑宇划清界限,宋家问题也摆平,到时候,我再风风光光地把娶你过门,可好?” 爱情就是这么神奇的东西。 前一秒,你还对你的人生,未来,充满质疑与绝望,恋人一句温暖地的告白,就能立马把严冬换做暖春,将炼狱变成天堂。 弦歌没空思考未来的无数种可能,至少在这一刻,她是幸福的,甜蜜的。 即便只有片刻,也很美好。 “等你能追到我再说吧。”弦歌说。 “你还真是得寸进尺…”裴谦扭头,勾唇一笑,“好了,外面太冷,你先进去吧。” “嗯。” 裴谦拉着弦歌的手,将弦歌送到门外,弦歌要走,裴谦没有放手,低头,再度亲了亲她额头,又亲了亲脸蛋,嘴唇,似乎永远都亲不够似的。 萧家大门缓缓打开。 走道两旁的路灯次第打开,照在两个人脸上。 橘黄色灯光,柔美而浪漫。 最终还是弦歌面子上绷不住,跟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一般,红着脸推开他,一溜烟跑进公馆。 跑了好久,才顿住脚步,一回头,他还在灯光的那头。 微笑,挥手。 弦歌红着脸走进大厅,大厅里灯火通明,走进一看,萧阿姨抱着胸,点着一根烟,神情凝重地坐在沙发上吞云吐雾,茶几前的烟灰缸里堆积了很多烟头。 萧阿姨抽烟,但绝对不是烟枪。 “阿姨,怎么这么晚还没有休息。” “坐吧。”萧岚姬没看弦歌,只抬了抬下巴,弦歌落座,她开口问道,“爆出宋家丑闻,到底是你的意思还是宫佑宇的意思?” 弦歌沉默良久,才平静地说道,“我只想给我母亲一个交代。” “可你母亲已经过世那么久,你为什么就是不能放下过去?”萧岚姬熄灭烟头,颇有些激动地说,“他毕竟是你父亲,你毁掉百川,就相当于要了他的命。” 弦歌知道萧阿姨不仅同母亲是闺蜜,同父亲一样也是至亲好友reads();。她的顾虑,弦歌懂。 “当他决定婚内出轨的时候,也相当于要了我母亲的命。”弦歌说。 “可你母亲的确是死于意外,要不是你当时…” 此后的话,萧岚姬嘎然而止,她下意识地咬住了嘴唇,眼神也不再注视弦歌,只尴尬地转向其他地方。 弦歌也吃了一惊,却不再辩驳。 好久,才缓缓说道,“阿姨你放心,我只想拿回我母亲应有的东西,不会对他怎么样。” 说完便起身。 快上楼梯的时候,身后的萧岚姬才淡淡地说了一句,“我不是故意的。” 是不是故意,已经没有意义了,弦歌笑了笑,说,“没关系。” 第二天一早,弦歌带可颂下楼用餐,还没到餐厅,就听到餐厅里传来一阵刺耳的声音,是闻慧书的。弦歌下意识地想将可颂送回房间,萧岚姬却喊了一声,“下来了,过来吃早饭吧。” 弦歌没说什么,只拍了拍弦歌脑袋,微微一笑。 “宋夫人来得可真早,用过早点了吗?”弦歌落座,笑着说。 闻慧书不回答,只看了看弦歌身边的可颂,和蔼可亲地说,“可颂长得可真可爱,这么多年,姐姐不再,你费心了。” 姐姐一词,让弦歌将手中的刀叉放回白色餐盘。 发出极不礼貌地清脆的响声。 萧岚姬喝着咖啡,不经意地看了弦歌一眼,没有说话。 管家从门外走了过来,将早晨的报纸递到了萧岚姬面前,萧岚姬粗粗地看了一眼,眉头紧蹙,脸色越发难看。 “公司现在还好吧。”她问的是闻慧书。 闻慧书摇头,“从昨晚开始,公司都要闹翻天了,远基在公司过夜,到现在还没有回家。” 弦歌冷笑了一声,“那宋夫人现在不是应该去宋氏慰问吗?” “你…” 闻慧书气急,却还是压下了心头那团火气,“远基说,这次有关百川的的新闻像是有人在背后操纵,也不知道远基这是得罪了谁,到处恶意散播这些谣言。” 她的眼神始终盯着弦歌。 “开门做生意,难免会有竞争对手。宋夫人没有打理过生意,不了解也是正常的,只要百川做得正正当当的生意,清清白白的经营,那宋夫人说的,这些捕风捉影的谣言,自然不用放在心上。” “三人成虎,人言可畏,没有人希望名声被抹黑。”闻慧书说。 “说的也是。”弦歌笑笑,认真建议道,“那不如您去找几个稳妥些的律师,把这些个抹黑宋氏的媒体报纸统统告上法庭,还百川一个清白可好,说起律师,萧阿姨认识不少,说不定可以给你介绍几个。” 弦歌看向萧岚姬,萧岚姬别有深意地回看了她一眼。 又转向闻慧书,“弦歌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目前当务之急,就是堵住悠悠之口,有什么需要帮忙地,尽管开口。” 闻慧书没开口便碰了软钉子,一口火气提到胸口,没过多久,饭也没吃,便离开了reads();。 离开前,还不忘朝弦歌扔下一句可笑的话,“你自己也是已为人母,难道就不能体谅一下你父亲含辛茹苦将你养大?” 弦歌切了一块三明治,从容淡定,“慢走不送。” 闻慧书咬唇离去,萧岚姬叹了口气,“你又何苦咄咄逼人,他毕竟是你父亲。” 这是弦歌第二次,从萧阿姨嘴里听到这句话。 弦歌抬头,笑着说,“阿姨你难道已经忘了,宋家族谱上,已经没有我的名字了吗?” 百川爆出丑闻第三天,公司公告停牌。 第四天复牌,一字跌停。 第五天,弦歌陪宫佑宇参加汪季桥电影首映会,盛大的首映会结束后,环球为所有来宾及主创准备了庆祝酒会,宫佑宇没勉强弦歌抛头露面,不过弦歌觉得这是自己该做的事。 只是让弦歌没有想到的,却是宋雅意也到了酒会现场。 远远看去,宋雅意憔悴了许多,平日总是优雅知性的一个人,如今陡然多出了几分惹人怜惜地柔弱。也是,宋家一倒,凭她往日里看似平易近人,实则拜高踩低的个性,那些平素隐忍不发地人,恐怕这会儿是排着队等着落井下石了。 她的日子,恐怕不会好过了。 宫佑宇也注意到了人群里的宋雅意,有些意外。 “她怎么来了?” 弦歌看了他一眼,浅笑,“你以为你弟弟真是顺毛的绵羊,乖乖等你宰割吗?” “我看也高明不到哪儿去,我去摆平她。” “不用了,我自己来。”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听到弦歌说她要自己上,脸上还带着一丝笑意的时候,宫佑宇默默地替宋雅意擦了一把汗。 弦歌端着香槟转进了酒会大厅旁边的雅间,没过多久,宋雅意便跟了进来,倒是意料之中。 “宋家的丑闻,是不是你干的好事。”宋雅意问得直截了当。 弦歌也没有多做掩饰,笑道,“你也觉得是好事吗?” 宋雅意嗤笑了一声,“你以为,就你那点小伎俩,也能扳倒宋氏,劝你别白日做梦了。” “真是白日做梦吗?”弦歌转身,走到宋雅意身边,说,“要是我这点小伎俩真的对你们宋家毫无影响,你跟你的母亲,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上门了。回去跟你母亲说,真心想要求我,就拿出求人应有的诚恳态度,趾高气扬,还想让我手下留情?我看做白日梦地,应该是你妈吧。” “闻弦歌,你别太过分!”宋雅意握紧双拳,强压怒意吼道。 “过分,这样就叫过分?”弦歌微笑,“你心理承受能力也未免太差,等着吧,以后还会有更过分的。” 宋雅意往前冲了一步,却被身后突然出现的宫佑宇挡在了中间。 宫佑宇沉声道,“宋小姐是环球尊贵的客人,不如去大厅里享受香槟美酒,如何?” 宋雅意抬头,满眼都是鄙视,“我还以为是谁呢,不过是一个被蒙在骨里,被人当成棋子的男人,宫先生,可别怪我没有事先提醒你,你最好管住你身后这个女人,不然,别被带了绿帽子,还浑然不觉reads();。” 要不是宫佑宇当在跟前,弦歌很有可能将整杯香槟浇到宋雅意头上。 “宋小姐怎么说也是出身名门,受过高等教育,这样不知廉耻的话,倒是从哪里学来的?”宫佑宇正色道,“别说她还是你姐姐,就算只是陌生人,你这样砌词诋毁,不觉自己很没教养吗?宋小姐,万事请自重,否则,这里不欢迎你。” 宋雅意没想到宫佑宇会如此袒护闻弦歌,当下握紧拳头,狠狠地剜了弦歌一眼,愤而离去。 弦歌一言不发,走到窗边,推拉窗半开着,微风徐徐。 “看来你跟你妹妹的感情也不太好。”宫佑宇靠近,说。 弦歌笑了笑,喝了口香槟,没有说话。 “其实我们还是有很多地方相似,一样地孤身一人,一样地四面是敌,一样地,不被自己的家庭所接受。” “我跟你不一样。”弦歌说,“我从来没有想过要跟宋家扯上半点关系,我只是想要拿回我母亲应有的。” 宫佑宇没有反驳。 男人跟女人的思维总是不一样的,同样一件事,女人总是要感性地只想复仇,而他想的要长远地多,复仇只是他生活里很小的一部分,他的野心,是整个宫家,甚至更多。 “还有几天就要订婚,你有什么打算。” 宫佑宇问。 弦歌握着酒杯的手一紧,尔后,才说,“我可能没办法嫁给你了…” 本以为宫佑宇会气急败坏,或者趁机要挟,可弦歌看了他脸侧良久,他才只是浅浅地弯了弯嘴角,“我也从来没做过娶你的打算。” 他转头,看着弦歌,“不用摆出一副抱歉的表情,这桩交易,我并不吃亏。” “我还没有混蛋到强人所难的地步,放心。”他说。 宫佑宇说这话时,弦歌突然发现,可能自己从来没有真正地了解过这个男人。 也许,就跟爷爷说的那样,看上去是好人的人,也许包藏祸心。 长得像人渣,也会有他熠熠闪光的点。 送弦歌回家时,宫佑宇说,“不管到最后,你怎么决定,我都会在宴会上等你,抱歉,我不可能主动解除婚约。” 弦歌点头。 她很明白宫佑宇在宫家的立场。 “如果我们两家没有联姻,到时候,唐家嘴那块地,宫家可能得不到那么多股东支持。” 弦歌看着他,说,“裴氏那边你不担心。” 宫佑宇忽地靠到座位上,哈哈大笑。 弦歌问他笑什么。 宫佑宇说,“没什么,只是没想到像裴谦那样的男人,居然真的甘心做你背后的男人,看来真的不全是我自己的原因。” 这话听得弦歌有点莫名其妙。 弦歌下车,宫佑宇放下车窗,最后说了一句,“别太相信萧岚姬,这个女人没那么简单。” 第40章 chapter40 - 对我而言,遥远的她 - 董安可可 除了母亲,弦歌从来不曾完全地去信赖一个人,即便是至亲的爷爷跟裴谦。 但萧岚姬却是一个例外。 她是母亲生前关系最为亲密的挚友。 母亲刚刚过世的那几个月,弦歌一直住在萧公馆,受萧岚姬亲自教养,往后的那许多年,每每与父亲争吵,无处可去时,萧家都是弦歌最后的避风港。 这样一个待自己如同亲女的女人,弦歌怎么可能会去怀疑她呢? 是以,宫佑宇的提醒,弦歌并没有放在心上。 第二天一清早,弦歌还睡着,卧室大门开了一条小小的门缝儿,弦歌一向眠浅,醒了却没有做声,仍旧合眼假寐。这个点,能到她房间来的,也只有可颂那个小不点儿了。 可颂见弦歌没醒,小心翼翼地推开了门,蹑手蹑脚靠近床边。 小声地喊了一句,“妈妈。” 这些日子忙着宋家同唐家嘴的事儿,弦歌许久没有陪可颂,想来是小家伙想她了。 可颂撑着胖乎乎地小手,轻轻爬上弦歌床头坐下,完了一会儿手指,又脱了鞋子,滚着团子一样的身子,靠到弦歌跟前。 “妈妈,天都亮了,你就醒来吧。”可颂撅着嘴巴,有点委屈地轻声祈求道。 弦歌有点想笑。 懒懒地睁开眼睛,“嗯,可颂啊,这么早有什么事儿吗?” “妈妈,小秋阿姨说今天游乐园有动物花车游/行,我们去看看吧,好不好?” 可颂圆溜溜的乌黑大眼睛,一眨一眨地,看得弦歌萌化了心神。想来,自从可颂到了申城,他们母子单独出去游玩的日子屈指可数,弦歌心里也很抱歉。可颂这个年纪,正是对世界充满好奇,求知欲最旺盛的时候。 弦歌想了想,点头。 可颂立马抱着弦歌亲了好几口。 待弦歌洗漱完毕,换好衣服,可颂已经被虫子打扮成了一个带着礼帽、扎着领结的英伦小绅士,弦歌夸张地捂住了嘴,“这是谁的儿子,长得这么英俊帅气?” “是妈妈的儿子啊!”可颂举着手里的三明治,兴奋地大声说道。 说话时,嘴角还粘着些许千岛酱,可爱得不像话。 两母子正说着话,一身正装地萧岚姬从书房里走了出来。看到可颂,萧岚姬笑眯眯地走到他身边,蹲下身子,捏了捏他肉肉的小脸蛋儿。 “可颂今天怎么穿得这么帅啊,乖,等奶奶跟妈妈回来,一起带你出去逛街,好不好?” 身后的弦歌一愣,问,“阿姨,今天我们要出去吗?” 萧岚姬起身,看着她,笑着说,“今天初一,基金会例会,你忘了?” 弦歌还真忘了… 可颂一听,脸上笑意顿时全无,“妈妈今天不能陪我去了吗?”语气里的失望,溢于言表reads();。 “这是准备去哪儿?”萧岚姬问。 “可颂想去看花车游/行,我把今天例会的事儿给忘了,答应今天带他去。”弦歌面露难色。 “这样啊…”萧岚姬想了想,说,“没关系,你先让小穗他们带可颂去玩,基金会那边有我在就差不多了,你只要去露个脸就行了。” 弦歌觉得不妥,转向可颂,“要不,等妈妈回来,再接你一起去,好不好?” 可颂有点儿不太情愿。 萧岚姬不认同地‘啧啧’了两声,说,“一来一去,估计就赶不上了,可颂想去你就让他去吧。家里多带几个保安跟过去就行了。” 说完,萧岚姬又问了可颂一声,“可颂乖乖在游乐园里等妈妈,好不好?” “好的好的!”可颂兴奋地狂点头。 弦歌本想拒绝,却又想不出什么拒绝地话来,毕竟,萧阿姨安排得的确很是妥当,可颂也表现地十分高兴,她要是再阻止就是扫兴了… 临走前,弦歌回头看了可颂好几眼。 小家伙眯眯眼,正没心没肺地朝她挥手道别。那一刻,弦歌心头特别不是滋味。 小穗站在可颂身后,张嘴说了两个字,别人可能没注意,但是弦歌知道,她说的是,“放心。” 从离开萧公馆地第一秒开始,弦歌就有些精神恍惚。 一路上,她始终盯着手机屏幕。 萧岚姬看到她失魂落魄的模样,笑着说,“放心吧,不就是出去玩一会儿么…没事的。” “希望如此。” 弦歌也觉得自己可能有些杞人忧天。 例行的基金会,弦歌并没有能跟萧岚姬说得那样,只露个面闪人…几个董事会成员一直拖着弦歌商讨几个偏远山区留守儿童助学计划,弦歌心神不宁,却又没法拂面而去。 庆幸地是,虫子有不停地发来可颂游玩时的照片。 看到照片,弦歌才能稍稍放心一些。 例会结束后,董事们邀弦歌一起去用餐。弦歌当然是想也不想便推脱了,也多亏萧岚姬帮忙打圆场,她才能及时抽身离开。 出了酒店,弦歌第一时间给小穗打了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无人接听。 淡淡地紧张感浮上弦歌心头,弦歌慌忙给虫子打了电话,这才发现,虫子已经快一个小时没有给她传过照片了。 然而,虫子的电话,同样无人接听。 弦歌收回手机的手,在颤抖。 去游乐场的路上,弦歌接到了虫子的电话,电话里的虫子,哭得不成人形。 弦歌疯了一样赶到医院,虫子坐在手术室外,抓着一个白大褂医生手臂放声大哭,整条通道里安安静静地,只有她撕心裂肺地哭声。 弦歌听到虫子在喊,“我可以的,我是她朋友,是她姐姐,我可以帮她签字…” 医生始终摇头reads();。 弦歌走了过去,将自己的护照放到医生手里,平静而坚决地说,“我是她雇主,这是我的身份证明。手术中发生任何事故,我会负责。” 签完所有的文件,医生们才终于再度走进手术室。 弦歌坐在外面,虫子坐在她身边,一边抽泣,一边跟弦歌叙述游乐场里,短短几个小时里发生的所有事。 “…我们刚从游乐园里出来,就有一个神经兮兮的人从停车场后面的树林里冲了过来,打昏了保姆,抢了可颂就跑,我跟小穗一直在追,我没用,追到一半就跑不动了。等我缓过神追上去的时候,小穗就已经倒在地上了。可颂被她压在怀里,地上全是血,她的手掰都掰不开…” “她背上被划了好多刀。” “弦歌,你说这丫头怎么那么傻啊,那个疯子只是要钱,直接给他不就行了吗?她何必…” 弦歌一抬头,两行清泪应声而落。 “你怎么知道他只是要钱?” “他抢孩子,不就是为了钱吗?”虫子抬头,呆呆地问道。 弦歌一慌,忙问,“可颂呢?” “在病房…” 弦歌上气不接下气地冲向病房,一推开门,却见萧岚姬正坐在病床边,可颂在一边,睡得很安稳。 弦歌站在门口,半天没有动作。 萧岚姬转头看着她,脸色有些苍白,有些难看,“我接到保姆的电话就马上过来了,放心,可颂只是有些受惊,没有受伤。” 弦歌走到床边,坐下。 伸手抚摸着可颂温热的体温,柔软的皮肤,霎时间,热泪盈眶。 “这次幸好可颂没事。”萧岚姬说,“没想到申城治安已经变成这样?早就听说有人当街抢孩子,没想到…” “是不是抢孩子,警察会调查。” 弦歌抬头,定定地看着萧岚姬,说,“阿姨,小穗还在抢救,生死未卜,这几天,我就不回萧公馆了。” 萧岚姬略略有些吃惊,却仍是淡定,“那可颂…” “小穗是可颂的救命恩人,于情于理,可颂都应该陪在小穗身边。”弦歌说。 “也好。”过了一会儿了,萧岚姬才说,“那我回去给你们准备一些东西吧,毕竟…” “有劳。”弦歌迅速地打断了萧岚姬的话,转而,俯下身子,亲吻可颂。 萧岚姬深吸了一口气,起身。 走到门边的时候,弦歌说,“阿姨,可颂就是我的命,无论是谁要害他,我都不会放过。” 萧岚姬顿住脚步,微微抬头,却没有转身。 “我知道了。”她说。 萧岚姬走后,病房里只剩下弦歌跟可颂。可颂安静地睡着,圆润可爱的脸上无端多出了许多带着血丝的擦痕,弦歌可想像得到,当时的他该有多么害怕,如果没有小穗…再想到现在还躺在手术室里,生死未卜的小穗,弦歌紧咬着的嘴唇一点一点失去血色。 “妈妈reads();。” 耳边传来一声细小的呼唤,弦歌回神,可颂睁开眼睛,朝她伸出双手。 弦歌俯身,将可颂紧紧地搂进怀里。 “妈妈,我害怕,有坏人。” 小可颂呜呜地哭出了声,弦歌轻轻地拍着他的背安慰,“不怕了不怕了,妈妈在这里。” “妈妈,有坏人打小穗阿姨,小穗阿姨呢。” 弦歌不顾阻拦,牵着可颂去了小穗手术室外等着,等着小穗平安归来。 护士说,可颂受到刺激,得多休息,弦歌却觉得,这是他最起码应该做的。 这台手术做了很久。 弦歌始终保持同一个姿势,静静地坐在手术室外的长凳上,可颂靠在她身边,清醒又睡着,睡着又清醒,始终没有半句埋怨。偶尔,他会懵懂地抬头问一声,“妈妈,小穗阿姨什么时候才能出来啊?我想她了。” 虫子低着头,眼酸。 弦歌看着那晃眼的‘手术中’,亦沉默无言。 裴谦入夜时分赶到。 风尘仆仆。 他站在离弦歌好几米的地方,弦歌搂着可颂,无力地靠着椅背…他慢慢靠近,慢慢走到他们面前,蹲下,说,“对不起,我回来晚了。” 弦歌看着他,没有说话。 可颂醒了,看到裴谦,忍了一晚上的眼泪如泉眼一般,哗啦啦地涌了出来。 “裴叔叔,小穗阿姨怎么了,我怕。” 裴谦直直地看着弦歌,一手抱过可颂,轻声说,“没事了,都没事了,叔叔在呢。” 一手牵过弦歌的手,十指交缠。 说,“我在呢。” 弦歌忽地就想哭了。 裴谦出差英国,回程地飞机上接到裴姑姑电话,原本要赶回公司开会的行程全部取消,直奔医院,还是晚了。 可颂哭得累了,趴在裴谦肩头睡着了。 裴谦朝弦歌动了动另外一边胳膊,弦歌看了一眼,听话地,软软地靠了上去,她是真的累了。 “报警了吧?”裴谦问。 弦歌点头,“警察已经去调停车场附近的监控了,可那个人最后逃进了游乐场附近的树林,恐怕是很难抓得到了,裴谦,我有点害怕。” 裴谦拧眉。 “怎么?” “小穗在清迈打了很多年黑/拳,普通人根本近不了身,而且…”想到早晨发生的那些巧合,弦歌忍不住抱紧了裴谦手臂… “而且什么?”裴谦问。 弦歌不愿意怀疑萧岚姬,可萧岚姬实在太过反常,她…仿佛一开始就晓得可颂今天会要出事一般… “没什么reads();。”弦歌摇头。 裴谦晓得她心力交瘁,也没再逼问,“不管那个人是谁,现在人还没有抓到,可颂总归不□□全,你也是,明天我会安排几个贴身的跟着可颂,还有…” “嗯?”弦歌抬头,望着裴谦。 裴谦想了想,说,“如果有人已经盯上了你跟可颂,那你们再住在萧公馆已经不安全了,不如跟我搬回裴家,姑姑也是这么说的。” 弦歌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摇头。 如今她跟宫佑宇的婚约在申城传的沸沸扬扬,宫家对宋氏的施压也已经到了关键阶段,就算她不在乎自己的名声,总不能在这个时候拖宫佑宇后腿,更何况,别人又该怎么说裴谦呢… “我先去酒店住一阵子吧。” 裴谦显然不满意这答案,但她居然同意搬出萧公馆,已经在他意料之外。 他还想再劝劝,却只听见弦歌小声地说,“裴谦,如果小穗出了什么意外该怎么办…” 最后,裴谦也沉默了。 手术一直持续到了凌晨,手术室大门被推开时候,弦歌条件反射似的冲到了门口,堵在医生跟前,目光呆滞地看着他,她甚至不敢开口问任何问题。 “手术很成功。”医生说。 弦歌脚一软,差点没摔倒,幸亏裴谦始终站在她身侧撑着。 虫子骂了一句娘,一边哭,一边要冲进手术室看小穗,被几个医生拦住了。 小穗被送进加护病房,弦歌进去看了一次,手术的麻药还没有褪,小穗安静地睡着,嘴唇有些苍白,是失血过多的状态。 弦歌想,等小穗醒了,就送小穗回国。 跟在她身边的人,通常都没什么好运,还有虫子,也许,虫子也应该回美国,安安稳稳地继续做她的书画经纪人,她那么聪明,迟早有一天会出人头地的… 裴谦安顿好可颂时,弦歌还站在门口发呆。 套房里还有一间陪护的小屋子,裴谦把人强制性地推了进去。 “我睡不着。”弦歌说。 裴谦二话不说,伸手解开弦歌扣子,褪下她的西装,和故作坚强的伪装。 床有点小,裴谦上床只能抱着弦歌蜷着身体,像两只黏在一起的虾米,医院里的夜晚不是黑暗的,却有些寂静。 “弦歌,不要胡思乱想。” “我没有。” 裴谦笑了笑,说,“你总是觉得别人是因为你才受到伤害,那你有没有想过,他们为什么会愿意承受这一切?” 弦歌愣住。 裴谦说,“弦歌,那是因为他们在乎你,爱你,不愿意看到你伤心,所以,你觉得你现在还有理由自暴自弃吗” “弦歌,你应该为了他们,好好的活下去。” “嗯。” 弦歌应了一声。 就算是为了报仇,也应该好好地活下去,不是吗? 第41章 chapter41 - 对我而言,遥远的她 - 董安可可 第二天,小穗清醒。 小穗被疯子刺中13刀,大部分集中在背部,其中两刀离心脏不过一公分,脖子上有一刀,左眼眉峰上有一刀,蒙着厚厚的纱布,遮住了她大半张脸。 弦歌从来没有如此在意过小穗的样貌。 她沉默寡言,从不像虫子那般叽叽喳喳,活泼热闹,她是一个绝活比长相更令人惊艳,更吸引人眼光的姑娘。看过她比赛的人,没有不折福在她拳击手套下的。 可再厉害…也毕竟只是个姑娘。 可颂在小穗床前闹腾了好一会儿,又是唱歌,又是追着虫子玩捉迷藏,弦歌担心他吵到小穗休息,给了他几个硬币,打发他去了隔壁儿童乐园坐儿童车。 虫子随身跟着。 小穗望着可颂出门,弦歌边削着苹果,边安慰道,“裴谦安排了几个人暗中看着可颂,而且这里是医院,你放心,他们没有那么大的胆子。” 小穗目光直直地看着弦歌。 弦歌收起水果刀,俯下身子,说,“我知道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你放心,我会查清楚的。” 到了第三天,小穗才能开口说话,声音仍是含混不清,犹如一个年迈的老太太。 虫子忍不住打趣小穗,“谁让你平常不爱说话,现在可好,一开口跟变形金刚似的。” 可颂一听,连忙放下手里的玩具,跑到小穗病床前卖萌卖乖,“我喜欢变形金刚,我觉得小穗阿姨的声音最好听了,虫子阿姨说话像放炮仗。” “嗬,你个小不点,居然敢嫌弃我,看我不打你屁股。” 可颂一溜烟转进小穗床底,惹得虫子笑得花枝乱颤。 小穗不爱笑,这会儿也弯起眉眼。 只是被绷带裹住的地方,分外刺眼。 弦歌伸手摸了摸,“放心,我一定会让你变得跟以前一样漂亮的。” 小穗顿时红了脸,大约是第一次有人夸她漂亮,又或者是第一次被人这样关心,有些不习惯,不自然…过了一会儿,她才摇头说,“不必了,这点小伤,不算什么。” 放到别的女孩身上就是毁容,她却说小伤,果然是女侠。 “其实我额头上也有一道伤口。”弦歌掀开发际线,额头那道伤口没有了遮瑕处理,分外惹眼。 小穗倒是没有留意过。 “六年前,我跟裴谦分手,又不小心丢了孩子,当时真的觉得,生活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你知道吗,我那时整天想着怎么才能痛快地死掉…我趁大家不注意,从家里顶楼跳下,摔到地上,后来,被兰医生发现,及时送到医院,捡回一条命,却永远留下了这个。” 小穗很意外。 因为那些不为人知的过往,也因为弦歌肯跟她说起这些… 弦歌从来不是一个愿意外露情绪的人reads();。 “我一直以为生命轻贱,谁要,谁拿去就好了。”弦歌笑了笑,又问小穗,“当时,你是怎么想的,为什么不放开可颂?” 那么多刀,刀刀入骨,弦歌不能想像,她到底是怎么撑过来的。 小穗说,“我既然答应了你,就一定会照顾好他。” “为了一个承诺,连命都可以不要吗?”弦歌问。 小穗却没有再回答弦歌,只是看着她,轻声说,“大道理我不懂,但我知道,动不动就要寻死的人是最自私的,我从来没想过不要命,再难,我也想活下去。能活下去,比什么都好。” 像是一记耳光狠狠地甩到弦歌脸上,火辣辣的。 小穗是孤儿,从小被叔父卖去黑/市打拳,弦歌遇到她的时候,小穗浑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是完好无缺的,每天赚的钱,被叔父克扣之后,连解决温饱都成问题。 即便是这样,小穗依然活得很认真,很执着。 而自己,从来都只是个自私的人。 从来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自怨自艾,别人付出的真心,却总是视而不见。想到爷爷,想到兰医生,想到裴谦… 也许,小穗说得没错,能活下去,比什么都好。 “我想,我以后不会了。”弦歌浅笑着说。 小穗也笑了。 两个不太爱交流的人笑了一会儿,气氛陡然变得有些尴尬,小穗看着弦歌额头上的伤疤,问,“你为什么不做手术,去掉那道疤?” “啊?”弦歌愣了一下,眼神转向别处,显然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巧的是,裴谦拎着果篮,推门而入。 他走到弦歌身边,笑容可掬地问小穗有没有好一些,手,却自然而然地揽过弦歌肩膀。 从小穗的角度,可以清晰地看到,裴谦额头,同样的位置,也留了一道伤疤。 小穗病情稳定后,裴谦在医院附近安排了一套公寓,供弦歌三人住下。公寓很近,既方便去医院照顾小穗,又比酒店安全舒适,弦歌对此没有意见,虫子跟可颂表示强烈同意。期间,弦歌同虫子提起过安排她回美国的事儿,虫子指着弦歌鼻子骂她白眼狼,过河拆桥,重色轻友… 为此,这事儿只能作罢。 几天后,唐家嘴1号标地开标,宋家毫无悬念落选。 那块地不出意料地被宫家拍得。 当晚的宫家庆功宴,宫佑宇邀请了弦歌,但弦歌要照顾小穗跟可颂,□□乏术并没有出席。夜半时分,宫佑宇打来电话,弦歌接了,而宫佑宇却久久没有开口说话。 弦歌知道唐家嘴项目对处境并不明朗的宫佑宇来说,有多么重要。 她也没有说话,只等他平复心情。 “谢谢。”好久,宫佑宇才说。 “不客气。”弦歌回,“其实,是我应该谢谢你reads();。” “无所谓了。”宫佑宇慵懒地笑了笑,“我还得去应酬,晚了,你睡吧。” “嗯。”弦歌挂了电话,宫佑宇语气里并不全是志得意满,不过,这并不是她应该过问的事。 隐隐感应到身后有人靠近,弦歌吓得连忙转身,却没成功。 她被人从身后牢牢地抱进怀里,男人的胸膛宽厚硬实,散发着特殊地雄性的味道,那是裴谦的味道。弦歌浅笑,裴谦被吸引,一低头,张嘴咬上了她圆润地耳珠。 “知道裴氏浪费了多少资源吗?”裴谦边吮/吸着嘴里的尤物,边假意抱怨,“红颜祸水。” 弦歌冷笑,“自己定力不够,还把罪名怪到女人身上,你们男人都是一个德行。” 裴谦瞬间停下动作,目光幽深地看着弦歌,弦歌莫名有些发冷,直觉告诉她,她最好尽快离开,或许她今晚可以去可颂房里避避…计划完美,可惜无论是行动还是体力,她都始终比不上身后这个粗鲁又强壮的男人。 人被抱起,摔到床上,裴谦边斯文地解着袖扣,边告诫弦歌。 “不要害怕,男人不都这副德行吗?” 弦歌下意识地往后退缩,一双小脚却被他拎小鸡似的拎到怀里,下一秒,潮湿温热的吻蔓延过敏感地脚背,弦歌脑子一麻,忍不住骂了一句,“变态。” “还有更变态的,别急。”裴谦配合地摆出动作电影里变态专用的笑脸,阴险说道。 弦歌打了个冷颤。 弦歌不知道是不是每个男人单手解扣子都很快很优雅,但裴谦的速度的确令人惊叹。当她还沉醉在他缠绵温柔地口舌足部按摩时,他的衬衣已经被扔到了地上。 金属纽扣落地,发出的声音分外清脆。 弦歌抬头,他裸/露在外的小麦色胸膛健硕孔武,身上每一块肌肉的线条都很分明,她摸过很多次,知道那手感有多棒。 弦歌痴迷的眼神,出卖了她故作矜持的伪装。 裴谦将她往下一拖,四目相对,他笑了笑,“想不想试试?” 弦歌倔强地扭过头,说,“不想。” 说不想,明显是假的…但床/第/之/欢,弦歌真的不习惯主动。 裴谦不恼弦歌此刻破坏气氛的不理智行为,他抓着她的手,放到了他性感地人鱼线上,并带着她的指尖,任意感受来自他身上的每一分兴奋,每一度热爱。 那样火热的感觉…简直要命。 弦歌诚实地吞了吞口水。 “真的不想试试?存了这么久,都是给你的。”裴谦咬了咬她锁骨,再次问到。 “那我是不是还得感谢你没送给别人?”弦歌讽刺了一句,手指往下一滑,惩罚性地用力一握,裴谦爽得叫出了声。 那声音,性感得没边儿。 “乖,动一动。”他诱哄道。 “禽/兽。” “禽兽在干什么?”裴谦问。 弦歌一点都不想回答… “你reads();。” 裴谦自己回答道。 月朗星稀,窗外如纱一般的月光照进房间,罩在弦歌光/裸细腻的肩头之上,坐在床头想事儿的裴谦没忍住,俯身亲了亲。床四周,衣服裤子扔了一地,两人内/裤交叠放着,旁边躺了好几只湿漉漉的避/孕/套,空气里弥漫着情人之间欢爱后的气味。 没那么难闻。 “裴谦,男人应该言而有信。”弦歌睁开眼,冷冷地说。 说了最后一次,就一定是最后一次。 裴谦笑了笑,坐回身子。 床头柜上有烟有打火机,他习惯性地伸手,却又放回了远处,弦歌不介意他知道,但他想给她更好的一个男人, “你是不是怀疑这次的事,是宋家做的?” 弦歌一点没否认,“嗯。” “百川这次失去了唐家嘴项目,无疑是雪上加霜,宋家撑不了多久了。” 弦歌一时没有应声。 半响,才轻声问,“你是不是觉得我太狠了?” “狠?” 裴谦冷笑。 弦歌陡然就安心了,她转过身,仰头看着裴谦。 “以后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反正我都能摆平。”裴谦低头,说。 这突如其来的霸道总裁风,让弦歌有点接受障碍。 她不晓得该说些什么,索性伸手,抱住他的腰。 弦歌总觉得裴谦最近一段时间,越来越不要脸了,然而,更可怕的是,她好像也越来越喜欢他的不要脸了… 感受到裴谦美好地刚硬地*,弦歌睡意全无,忍不住亲了亲他的腰,以及触感绝佳地馒头一般的腹肌,搭在他腿上的小腿也跟着轻轻磨蹭了几下,他腿毛浓厚,带着特别地粗粝感,磨得人心头痒痒,暖流四窜。 裴谦反应似乎比她还大,肌肉绷得紧紧地。 前一秒浑厚稳重的嗓子,瞬间沙哑。 “不睡觉了?” “睡不着。”弦歌翻身,趴到他身上,缓缓地磨着,蹭着,亲着。 “还有力气?” “你呢?”弦歌抬头看着他,带着些挑衅。 “闻弦歌,你作死。”裴谦迅速地滚到她身上,恶狠狠地说到。 正好,今晚谁都别睡了。 情到浓时,弦歌伸手去够抽屉里的小雨伞,裴谦压住她纤细的小臂,热情地吻着她雪白地胸脯,并口齿不清地说到,“刚刚是最后一个。” “算了,反正也不会有孩子。”弦歌自嘲道 裴谦一顿,尔后,重重地一顶。 弦歌叫出了声。 第42章 chapter42 - 对我而言,遥远的她 - 董安可可 唐家嘴项目落空,宋氏随即爆出大规模裁员消息。 经过宋氏大楼时,弦歌让陈叔叔将车停到了一边。 不远处,一大群拉着横幅喊着口号的宋氏员工将大楼围的水泄不通,穿着防暴服的警/察站了一排。横幅上写着,无良企业,还我工作。一个年轻的,大约二十多岁的漂亮小姑娘站在警察身后,正脸红耳赤地跟员工们谈判。 人群里掺了多少宫佑宇请的专业龙套弦歌不清楚,但这钱花得值。 看周围不停闪烁的闪光灯就知道,明天的头版头条肯定又是宋氏的了。 宋氏,宋氏…弦歌抬头,这栋深蓝色的建筑,在熠熠阳光之下,略略显得有些陈旧,苍老。 五岁前,弦歌还经常陪同母亲参加宋氏的各种庆祝活动reads();。 在那之后,除了年度股东大会,弦歌不再被允许进入这幢由她母亲亲自设计、奠基的大楼。 要说感情? 没有。 一点都没有。 弦歌站在路边看了一会儿,也听了一会儿,宋氏的官方发言人空有美貌而内秀不足,所有摆明公司立场的言论都显得苍白无力,人也不够有气魄,在那群敬业且卖力吆喝的演员面前,根本不够看。 索性地这个年代,大家都很斯文。 花瓶最后叫了几个员工代表,穿过人墙,进了宋氏内部。 没什么好看的了,弦歌戴好眼镜,准备上车,身后却忽地有人叫了一声,弦歌回头,闻慧书穿着一身黑色绒套装,手里提着个小盒子,走了过来。 她脸色不太好。 弦歌就喜欢看她脸色不太好。 “你是特意过来,看看你爸被你害得有多惨的吗?”闻慧书拧眉,没好气地问。 “不能说特意,我没有这么闲。”弦歌说。 闻慧书气结,上前一步低吼道,“宋弦歌,你可别忘了,是谁把你养到这么大,就算你父亲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没有他,你能有现在这般风光?” 换个人来同弦歌说这番话,弦歌可能还真会有一丝触动,一丝愧疚。从闻慧书嘴里吐出这搬正义凛然地说辞,弦歌却只觉得好笑。 “宋夫人好记性,只是不知道可还曾记得当年街边一饭之恩?若非我母亲,宋夫人这会儿恐怕早已饿死路边,化作一抷黄土,哪会这么多年安逸奢侈的日子?你说我仰仗宋家,却好像忘了,你跟你丈夫,仰仗的是谁。” 闻慧书再要上前,见势不对的陈玉仁敏捷地下了车,伸手挡在了两个女人之间。 看着闻慧书气急败坏地模样,弦歌忽然想到了她在宋家的那些日子。 她那时分明是宋家嫡嫡亲的长女,过的,却像是一个寄人篱下的客人,初时,她性子娇蛮不懂变通,凡事横冲直撞,被闻慧书明里暗里使了多少绊子,每每被父亲训斥,被佣人嘲笑时,不就是闻慧书现在这副可笑的模样吗? 如今不过是风水轮流转而已。 “闻慧书,我今天拿走的,原本就是属于我母亲的,至于养不熟的白眼狼,跟无情无义的负心汉,正好成双成对,我替我母亲,祝你们百年好合,白头偕老。” 弦歌转身上车,却听到身后的闻慧书冷哼了一句,“别把你妈说得那么高尚,她会把我带回闻家,还不是为了自己的名声。她要是真有你说得那么宽容善良,到最后,也不至于会被自己气死。” 弦歌顿住脚步。 心口涌起一口怒火。 陈玉仁见她拳头紧握,又见不远处人头攒动,轻声提醒,“小姐,这里人多。” 是啊,人多,比起一个耳光,闻慧书有更害怕的东西吧。 弦歌转身,朝着人群,大声叫到,“宋夫人,做人还是得有良心啊,这里坐着的可都是宋氏元老级员工,宋氏能有今天的规模,这批员工功不可没,你怎么能说他们是吃白饭,浪费资源的蛀虫呢?这对他们多不公平reads();。” 有耳尖的员工注意到她们这边,三三两两地走了过来。 闻慧书一见,眉头一皱,“你胡说八道些什么。”说完,转身欲走。 陈玉仁伸手拦住。 “让开。” 陈玉仁怎么会听她的话。 “宋夫人,这些叔伯阿姨都是看着我长大的,都是我母亲的得力助手,我求求你,就留下他们吧,我妈不是已经把所有股份都让给你们了吗?你为什么还是不肯放过他们。” 弦歌拉着闻慧书衣袖,微红的脸蛋,楚楚可人,正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我认得她,她是董事长家的女儿,小时候我还见过她。” “她是董事长女儿?董事长不是只有宋副总一个女儿吗?” “不是,她是董事长夫人生的,里面那个是这个小三生的,董事长夫人在世时可是个大好人啊,可惜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闻慧书听得气不打一处来,却也晓得同这些人辩解,不过是白费功夫。 她伸手扯过衣袖,一用力,弦歌往后重重地摔到了地上。 “这女人,这么还动手打人了?” “小三还敢对正室的女儿动手,太不要脸了吧!” “对,不要脸。” 弦歌这一摔,宋时这些员工们群情激奋,不过一会儿就将闻慧书团团围住,推搡之间,闻慧书被蹭掉卡夹,披散着头发,显得十分狼狈。 有个大姐搀起弦歌,关心地问她有没有伤到哪儿。 弦歌感激地摇头。 防暴警察赶了过来,闻慧书站到警察身后,“一群暴民、法盲,把他们都抓起来。” “说谁是暴民呢?” “怎么说话的” “谁碰你了!” 员工们纷纷嚷道。 “警察先生,我可以证明,刚刚并没有人碰过这位夫人。”弦歌站在一边,轻轻地说到。 “对,我们没打她,要真动手,她还有命?” “她刚刚打人了!” “就是,就是,她刚刚把人推地上了,警察同志,打人是这个小三。” 警察转身,问闻慧书,“你打人了?” “没有,我…”闻慧书百口莫辩。 “怎么没有,我们都看见了,我可以作证。” “我也可以!”员工们纷纷举手。 警察只好转向弦歌。不得不说,女儿家柔弱一些,天生就是有优势的,比如这会儿,警察就轻易地相信了员工们的说辞,闻慧书对弦歌动了手。 “没伤到哪儿吧,要不要去医院检查一下?”警察问reads();。 弦歌摇了摇头,“不麻烦了,只是扭到了脚,不碍事儿,不过这些员工们确实没有对这位夫人动手,我跟我朋友都看到了。”弦歌又指了指身边的陈玉仁。 警察转身瞥了闻慧书一眼,“同志,报假警,诬陷都属于违法行为。” “我…” 闻慧书一时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就是,违法了知不知道,法盲,警察同志,把她抓起来。” “抓起来,关起来,看小三还敢不敢嚣张。” 一大群人僵持着,收到风声的宋雅意飞速从大楼里跑了过来,护到闻慧书跟前。又见闻慧书一身狼狈,登时冲弦歌一通吼,“闻弦歌你干什么呢?这是宋氏,我们宋氏不欢迎你。” “看,这就是小三的女儿。” “还我们宋氏呢,脸皮可真厚…” “龙生龙,凤生凤,老鼠儿子爱打洞,你看这小三的女儿什么德行,跟她妈一样,不要脸。” 宋雅意从小娇生惯养,被众人捧在手心里呵护,哪里听过这样赤/裸直白的羞辱。 她脸色铁青,反问道,“你们说谁不要脸呢?公司明明已经开出了天价赔偿,你们还不知足,只想多捞点好处,恬不知耻的人分明是你们。” 闻慧书赶忙拉住宋雅意,但为时已晚。 “你这是人说得话吗?我们占你宋家好处?我…老子今天不要钱了,妈的!” 被彻底激怒的员工们,一拥而上,冲向两母女。 -- 会开到一半,接到陈玉仁电话,裴谦便匆匆赶到警局。警局里围了很多人,吵吵闹闹的,老人跟孩子的哭声不止,穿过层层人群,他看到弦歌完好无损的坐在洽谈室里。 这才算松了一口气。 做好笔录,弦歌从房间里出来,与此同时,宋雅意也从另一侧的房间里走了出来。 比起弦歌,她的情况要糟糕得多。那些激动的员工蜂拥而上,警/察也没能拦得住,她被扇了好几个巴掌,嘴角青紫,头发被扯得凌乱不堪,衣服扣子也被扯掉好几颗,如今身上披着的是女警的衣服。 宋雅意看到裴谦,下意识地只想抱抱他,或者被他安慰两句也是好的… 而他的脚步,却直直地迫不及待地朝旁边房间走去,那里有闻弦歌,他的眼里,永远都只有一个闻弦歌。 宋雅意伸出去的手,僵在空中。 “有没有受伤?”她听到裴谦温柔地轻声问。 闻弦歌摇头,他也不在乎警察市民站了一屋,就这么旁若无人地,将她揽进了怀里,吻着她的头顶,一遍一遍,仿佛吻着失而复得的宝贝。 如果她是他的宝贝,那自己又算什么呢?是活该遭人厌弃的笑柄吗? 宋雅意笑了笑,头也不回地走了。 出了警局上了车,裴谦麻利地脱掉弦歌的高跟鞋,将她的双腿放在自己大腿上,轻轻地按摩着… 弦歌有些意外,方才被闻慧书推倒,虽然做戏的成分居多,但脚是真的崴到了,不严重,没想到居然还是被他注意到了reads();。 除了手法并不高明地替弦歌按着脚,裴谦什么都没问。 弦歌好奇地低头看了看他脸色,才发现这个男人,居然一直在笑… 弦歌抽出脚,被他大手按住。 “干吗?” “你笑什么?” “我不能笑吗?”裴谦一本正经地问道。 说不过他,弦歌不说话了。 良久,弦歌脚踝上的红肿褪下,他的大手才不老实地往上滑了滑,路过紧实的小腿,光滑细嫩的大腿…再往上,弦歌拿脚掌抵住他胸膛,脖子。 她眉眼朝上,挑衅,威胁地看着她。 裴谦变/态一般吻了吻她漂亮的脚背。 问,“出了气,高兴了?” 弦歌用了些劲儿,裴谦往后一靠,她问,“说,是不是觉得女人特别可怕?” “我还是觉得你在床上比较可怕。”裴谦笑着说。 陈玉仁将车停到附近一所私人会所的停车场里,下车,关上车门时,粗粗地叹了口气。他也是年纪一把,见过世面的人了,居然被这两个年轻人臊得红了一张老脸… 三十分钟后,弦歌才能趴在裴谦怀里喘口气。 “好累。”弦歌说。 “我也觉得。”裴谦附和,不过他的累跟弦歌的累完全不是一个概念,半小时是闻小姐开心的时间,他并没有尽兴,他到现在忍得都很辛苦… “我们回去吧。” “好,我开车?”裴谦笑着问。 这个时候再把陈叔叔找回来,肯定是不现实的,他的姑娘脸皮有多薄,他知道。 弦歌点头。 慢慢地从他身上起身,那充实到空虚的感觉,是如此明显。弦歌抬头,裴谦额头上都是汗,青筋涨的像蚯蚓,她这才明白,裴谦他,可能并没有过瘾吧… 裴谦扣上扣子下车绕到驾驶座,弦歌也爬到了前排,衣衫不整,体态风流。 他拉手刹,她拉住他。 裴谦发出畅快并且愉悦地声音。 “开车啊?” “宝贝,你这样,我要怎么开车?” “活儿不精。”弦歌嫌弃道。 裴谦再也忍不了了,手刹一放,翻身上马,顷刻间,弦歌被死死地压到皮质座位上,裴谦伸手放平座位,弦歌只能老老实实地看着自己被扒开,被吃干抹净。 之后的每一下,裴谦都要问。 “活儿精不精?” “精不精?” “精精精!” 第43章 chapter43 - 对我而言,遥远的她 - 董安可可 弦歌不知道闻慧书母女是怎么从看守所里出来的,但两人被揍得鼻青脸肿的照片第二天被登上某新闻周刊,弦歌看得很是真切,里面关于两人缘何挨打的文章,更是写得曲折离奇,文采斐然,情节发展堪比年度狗血大戏。 想来宋氏的律师团最近确实忙得不可开交,否则也不会任由这些个八卦杂志乱来。 弦歌将报纸放到一边,继续享用自己的早点。 旁边的裴谦瞟了报纸一眼,神色如常地端了一杯牛奶。最近,裴谦也不知道怎么了,总是赖在公寓里,怎么轰都轰不走。下午就要出差,这会儿了,还没回家收拾行李… 房子是他的,想住哪是他的自由,弦歌管不着reads();。 也不想管。 不过,他早晨好像并没有喝牛奶的习惯… 就一张照片,至于这么心不在焉吗?怜香惜玉都不分场合的吗? 女人天生的敏感让弦歌有些窝火,她冷淡地问了一句,“怎么,心疼了?”淡定是淡定,可脸上的表情却是…但凡裴谦说错一个字,今天这事儿恐怕就得没完。 裴谦切了一块培根放进嘴里,嘴角浅笑,不答。 在女人的词典里,回避就等于默认,等于心虚,等于无声的抗议,等于一切。 “这么心疼,过去安慰吧,我敢保证,你的话比什么灵丹妙药都管用。”弦歌讽刺道。 裴谦起身,一句话都没有多说,转身就走。 看着裴谦离开,弦歌烦躁地握了握拳,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她知道昨天自己可能是过分了一些,但他怎么就不能站在自己的立场想想,常年被这两个女人欺负,如今好不容易有机会反击,一时下手过重,也是情有可原的吧。 再说… 分明是宋雅意自己脑子不好使,惹了众怒,她也没做什么啊! 弦歌越想越委屈,干脆放了刀叉,抱胸,靠在椅背上生闷气。 身后脚步声渐进,淡淡地奶香味飘来。 “醋坛子。” 裴谦将热好的牛奶放到她跟前,再次落座,笑道,“你不如明确地告诉我,我到底是做了什么,让你一而再,再而三的认为,我会对自己的小姨子感兴趣。” 弦歌陡然想到了那个夏天。 宋雅意再度出现在他们生活中的那个夏天。 不愉快地回忆纷至沓来,弦歌双手捧起牛奶杯,不再说话。 行李有人收拾,人还是得回公司,弦歌送到门,他领带有些歪,弦歌帮着整理了一番,裴谦低头,不经意地亲了亲弦歌丰润饱满的红唇,弦歌觑了他一眼。 “真想马上把你娶回家。”裴谦说。 住在他家,每晚与他同寝而眠,这娶与不娶又有什么分别? 弦歌说,“我还没想嫁。” “是吗?” 话音未落,裴谦大手已经抓过弦歌纤腰,重重地靠到门上,一瞬间,强势而霸道的吻不由分说地侵占了弦歌樱唇,他的唇舌在她的地方,攻城掠地,毫不客气。 弦歌急切地想推开他,却无能为力。 最后,只能跟着他一切沉沦。 “妈妈,妈妈,我饿了,你在哪儿?” 稚气的声音由远及近,弦歌慌忙推开裴谦,可还是晚了一步… 小可颂听到声响,跑到了玄关前,被眼前的场景吓得傻傻地。好几秒过去了,才晓得捂住自己的眼睛,说羞羞reads();。跟在后面的虫子暧昧地冲弦歌笑了笑,随后比出ok手势,强拉着可颂,回了餐厅。 边走还边说,“少儿不宜,不要坏了你妈好事儿。” 少儿?分明是幼儿… 裴谦内敛地笑着,被恼羞成怒地弦歌掐了掐腰,“不是要去出差吗,还不走?不害臊。” 男人腰可不能乱动,这关系到两人终身幸福…裴谦捉住她的手,低头,亲了亲她手指,“有什么事找陈叔叔,或者姑姑。大概一个星期,乖乖等我回来,嗯?” “嗯。”弦歌红着脸应道。 裴谦走后没多久,弦歌就接到了宫佑宇的电话,电话内容让弦歌有些吃惊。闻慧书暗中在联络买家,而她要卖的,不是别的,正是宋家别墅。 百川深陷财政危机,继续资金周转,而宋家房产众多,变卖几套用来应急本没有什么奇怪的。 弦歌感概地,是她那个父亲首先要出让的居然会是奇珍园。 奇珍园里的一花一木,多为母亲亲手移植,别墅里的设计,更是母亲多年心血。奇珍园代表的,可能是他们一家人,唯一仅有的欢乐时光…园子如果没了,缘分就真的断了吧。 想他们夫妻那么多年,还当真是一点情分都没有剩下。 也好。 凡事不可得,便只求解脱。 闻慧书急于脱手,将别墅定价5800万,不算太贵,可也不便宜,短时间内,这房子并不好卖。 宫佑宇调笑着问弦歌,需不需要他买下别墅,当成送她的订婚礼物。 弦歌想也没想,直接拒绝。 她说,“自己的东西,要自己拿回来。” 宋慧书放出风声三天后,弦歌才拜托了兰彦去宋家议价。询了价,兰彦也不着急成交,只等闻慧书自己着急找上门,才开口将房价压到5500…弦歌听了只觉得好笑,好好一幢别墅,也能犹如一颗白菜般杀价,兰先生不愧是心理咨询界翘楚。 一周后,兰彦顺利拿下宋家别墅。 弦歌接到电话时内心出奇的平静,仿佛那幢房子不过只是一件丢失多年的,稀松平常地玩意儿。 她打电话给裴谦,这个说好出差一周,却半月没回家的男人,声音有些疲惫。 本想抱怨几句的女人,忽然就心软了。 “我买下奇珍园了。”弦歌说。 裴谦似乎一点也不惊讶,“我知道了,交接手续上的事,尽管交给陈叔叔,已经帮你安排了律师,你自己尽量不要出面。” 有时候,弦歌真觉得裴谦有些过于万能了。 在他面前,似乎永远没有意外发生,一切都在他意料之中。 这样很好,只是总让人觉着少了些什么。 “你什么时候回来?”沉默了良久,弦歌才低声呢喃了一句。 弦歌一向甚少关心他工作上的事儿,是尊重,也是习惯,这次却不一样,他走了太久,每晚醒来时,枕头的那一边,总是空的。他走了多少天,她失眠多少天,吃多少安眠药都不管用reads();。 她想他。 裴谦压抑着笑出了声,问,“想我了?” 弦歌难得地没有回避,说,“嗯。” 听她口气,就晓得她没有在撒娇,裴谦敛笑,回道,“待会飞苏黎世,再有三天就能回来。” “再不回来,我就要跟宫佑宇订婚了…”弦歌嘟囔道。 同宫家的订婚宴,因为小穗的意外入院被一再推迟。宫家虽颇有微辞,却也不曾多说什么。这里面有宫佑宇多少周转,弦歌不用猜也知道。 “我干脆嫁给别人算了。” 这显然是在赌气。 “嫁吧。”裴谦淡淡地说,“大不了我再去抢亲就是了。” 抢亲? 想象着裴谦骑着高头大马,拦在八抬大轿前威武凛冽地模样,弦歌痴痴地笑出了声,老实说,她还真有些期待呢… 夜已深,弦歌伏在他的书桌上,听着书房里的挂钟滴滴答答地响着。 好久,久到裴谦都以为她睡着了,弦歌才忽地冒出一句,“以后不出差行吗?”她好像,已经一天都不能没有他了。她会睡不着,会担心,会想他,很想很想他… 裴谦冷静了大约三秒,才说,“好。” 第二天,弦歌去医院接小穗出院,却在医院电梯里碰到了一个久违了的人,赵如夏。 赵如夏看上去有些精神萎靡不振,未施粉黛的脸全然失去了平的清新素丽,眼角的皱纹让她看上去仿佛苍老了好几岁。她手里提着个白色的餐盒,不知道是去看谁。 自上次拍卖行见过之后,弦歌再没有听到过有关她的消息。 她也是名媛会的会员,按理说,这是不应该的… 并不是什么朋友熟人,没有相互寒暄的道理,两个人全程都冷着一张脸,谁都没有说话。赵如夏到了10楼,出了电梯。 弦歌瞄了一眼,10楼是肿瘤科住院部。 陈玉仁同可颂提前到了病房,此刻可颂正趴在小穗腿上忘我地吃着零嘴。 弦歌望了虫子一眼,虫子会意,随即转身出门。大约十分钟后折返,凑在弦歌耳边低声汇报自己打听到的消息。 住院的是赵如夏母亲,乳腺癌,晚期。 弦歌微微蹙眉,虫子咬了咬嘴唇,欲言又止。 “怎么了?” “我听说,赵如夏已经拖欠了医院好几万治疗费,现在医院都不肯给她妈妈用药了。” “怎么可能?”赵家虽算不上大富大贵,好歹家里还有间规模不小的工厂,即便再怎么落魄,也不至于连医药费都交不上吧。 对赵如夏,弦歌多少有些愧疚。 毕竟,如果自己没有出现,那么她将很有可能会顺利嫁给裴谦,成为裴氏新的女主人。 至于她今天为什么会沦落到今天这步田地,弦歌静下心来,也能猜到几分。 裴谦从来不是一个心胸宽广,仁慈良善的人,她三番两次上门找麻烦,裴谦对赵家,恐怕下手也不会轻reads();。即便他不出手,像赵家那样无依无靠的小企业,被裴氏悔婚,前景也是堪忧的。 “你该不会打算帮她垫医药费吧?”虫子对郑伟业饭桌上调戏弦歌那事儿,仍然耿耿于怀,虽然当时赵如夏也没说什么,但虫子总觉得她没安好心。 弦歌笑了笑,回到,“男人的事儿自然是交给男人解决,我可管不着。” 虫子手动比了个赞。 虫子帮忙收拾好行囊后,一行人有说有笑地走向了地下停车场。可颂不喜欢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出了电梯,像一只脱笼的小鸟一般,弦歌不放心,让陈玉仁追了过去。 停车场里有盏灯接触不良,灯光忽明忽暗地闪烁着,四周静谧无声。 气氛颇有些诡异。 虫子搀着小穗,怯怯地问了一句,“都说医院经常闹鬼,你在这里住了这么久,怕不怕。” 小穗白了虫子一眼。 弦歌也笑了笑,一转身,却不经意地瞟见电梯拐角处,有一个黑影闪过,回头细看时,却什么都没有。 “怎么了?”虫子问。 “没什么。”弦歌说完,脚下的步子,不觉加快了一些。 不过几秒,前方传来可颂哭声,弦歌心一慌,赶忙跑了过去,却听到陈叔叔大声呵斥了一句,“不要过来。” 弦歌哪里顾得上,冲上去一看。 脚步骤停。 他们的车,被人用红色的粘稠液体浇了遍,车体周围充满了令人恶心的血腥味,虫子没忍住,退后几步,干呕了起来,陈玉仁捂住了可颂的眼睛。 小穗个子高,挡到了弦歌跟前。 “别看。” 弦歌脑子里充斥着流淌的猩红色,浑身发抖。 一分钟后,保镖开着车从医院前坪绕到停车场,陈玉仁将可颂跟弦歌送上车,叮嘱小穗跟虫子照顾好两人,自己独自留在了停车场。 上了车,虫子仍然心有余悸。 “谁这么缺德!报警,一定得报警,把人揪出来,我非得把她扔进马桶里!” 小穗见弦歌始终一言不发,拍了拍可颂手背,朝弦歌那儿抬了抬下巴。 可颂乖巧,立马伏到弦歌膝盖上,软软地撒娇,“妈妈,陈叔叔说那些只是红色的墨水,有人在我们车上画图画呢,你不要害怕。” 弦歌回神,牵强扯出一丝微笑。 “妈妈不害怕呢,妈妈只是再思考一些事儿。” “哦,那就好。” 可颂低头对手指,低声嘀咕了几句,便歪着头睡了过去。虫子从弦歌怀里接过可颂,弦歌抬头,一脸紧张,小穗从她包里夺过手机。 弦歌惶恐不安地看着她。 小穗握住了她的手,说,“我给兰医生打电话,没事。” 第44章 chapter44 - 对我而言,遥远的她 - 董安可可 裴谦仓皇推开弦歌卧室的门,此刻,她正安静地躺在床上,兰彦坐在她身边,床头柜上,放着一只用过的注射器包装袋,和一些零碎的白色药片。 窗子开了一扇,和风吹着月光纱轻柔地飘进室内。 房间里放着婉转悠扬的钢琴曲,是裴谦说不上名字的曲调。 裴谦走到床边,拉过弦歌的手,有些微微发凉。 半月不见,她瘦了,也憔悴了,内疚,自责瞬间涌上心头,裴谦俯身,吻了弦歌额头,终是怕吵醒她,只碰了碰便离开了。 她受到了惊吓,他知道。 “你给她吃了药?”裴谦心有不悦,却偏偏半句不敢指责。 “镇定剂。”兰彦起身,平静地回答说。 显然,这并不是两个男人第一次见面reads();。 上一次,弦歌在萧公馆发病,裴谦其实整晚都在她身边。 那晚,她浑身不停冒着冷汗,发抖,嘴里说着含混不清的胡话。她的手,一直牢牢地抓着他的手,力气是那样的大,仿佛生怕他离开似的。 天知道裴谦当时有多么害怕。 他一遍一遍叫着她的名字,想把她从梦境里叫醒,可她却跟什么都听不到一样… 他只能把她抱在怀里,紧紧地抱在怀里,眼泪抑制不住地从他眼角流出,落到她的脸上。 折腾到很晚,弦歌才终于平静了下来。 那一刻,裴谦陡然明白了一个现实。 他这辈子,是注定要败在这个女人手里了…从今以后,她说东,他不往西,她要报仇,他就是枪手,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他什么都不要,只要她好好的。 裴谦还在弦歌耳边说了很多很多… 比如两人的初次相遇,比如学校里那些欢乐的时光,再比如他们的那座小岛,裴谦说,以后她要是喜欢,他们就带着可颂住到那座岛上去。 远离这世上的所有纷争,只过自己的日子。 谁都不管,谁都管不着。 他说这番话时,兰彦一直站在旁边。 兰彦问小穗他是谁,小穗说,他叫裴谦。 兰彦愕然。 兰彦是知道裴谦的,他知道在安德森之前,弦歌有过一个未婚夫。 但弦歌掩饰得很好,很长一段时间,闻家的所有人,包括他,都将弦歌抑郁的原因归结于安德森的过世,以及孩子的流产,直到她跳楼。 昏迷中,她不断地喊着裴谦的名字。 没有感情的青梅竹马,绝不可能让寡情地她念念不忘。 后来,兰彦陆续从弦歌嘴里,听到一些有关她跟裴谦的过往,当然,也包括那一场车祸。 但她仍然有所保留,兰彦感觉得到。 兰彦没对裴谦隐瞒弦歌的病情。 也瞒不住,以弦歌当时的状况,谁都不会相信她安然无恙。 裴谦听完,坐在病床边,久久没有出声,直到梦中地弦歌小声地唤了一句,谦哥哥,别走。他的脸上才有那么一丝动容。 埋怨,后悔,心疼,都不足以形容他当时的样子。 他问兰彦,我该怎么做才能帮她? 之后,兰彦同裴谦便一直保持联系。 他帮弦歌疏导心结,裴谦则陪着弦歌,做她想做的事,逗她开心,他们配合得很好,这段时间里,弦歌状态好转了许多。之所以瞒着她,是不想再给她心理负担。 只是没想到,还是出了纰漏。 “镇定剂对她身体不好reads();。”裴谦轻声说道。 “对不起,我不是你,不用药,我没法让她冷静。”兰彦淡淡地自嘲了一句。 “对了,你这次去瑞士,查到了什么?”兰彦问。 裴谦神色微变,替弦歌拉好被子后,起身,走到阳台边。兰彦跟着走了过去,只见裴谦双手撑在栏杆上,有些疲惫,还有些颓丧。 在兰彦的印象里,这些表情似乎都跟裴谦不搭。 “我见到了当年知道这件事的人,她正好是我姑姑的朋友。” 好不容易开了口,却又忽地打住了,兰彦看着裴谦,裴谦似乎并不太想提起这段往事。 “有什么不方便吗?”兰彦问。 “没有。”裴谦摇头,继续说,“弦歌母亲过世前,闹得沸沸扬扬地那些出轨传闻的确是萧岚姬找人放出来的,她当时应该只是想让挑拨弦歌父母反目,应该也没想到事情会闹得那么严重。” 兰彦有些惊讶。 弦歌母亲出轨,是兰彦从弦歌复述中听来的,他只是随口跟裴谦提了一次,没想到竟然挖出这么一段陈年往事。 “弦歌母亲同宋远基是在云南认识的,当时,跟她一起的,还有萧岚姬。” “防火防盗防闺蜜,可真是一句至理名言。”兰彦淡淡地笑了笑。 空了一会儿,兰彦才说,“你不打算告诉弦歌?” 裴谦沉思片刻,点头,“当年的事,如果不是宋远基自己摇摆不定,别人再怎么挑拨也没用,现在弦歌要报仇,他怪不了别人。至于萧岚姬…无论她对弦歌母亲、对可颂做了什么,起码,她对弦歌还是不错的,弦歌也相信她,如非必要,我不想弦歌知道实情。” 兰彦觉得裴谦把弦歌保护得太过,想开口提醒他,却又闭上了嘴。 感情这东西,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他这个外人,何必干预太多。 “其实我一直想问你,在你发生车祸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她为什么一定要退婚?” 裴谦顿了顿,有些烦躁,“她难道没有告诉你,她那时智障,看上了她大学时的教授?” 兰彦轻笑,“你信?” 裴谦转身看着兰彦。 坦白说,这借口,他是不信的。 他在情感上算不上敏感,可再迟钝,心爱的女人对自己有没有感情,还是能分辨的。可弦歌说得言之凿凿,他几乎没有理由怀疑弦歌在撒谎。 “真不知道你是太相信弦歌,还是太不相信自己了。” 兰彦说,“据我所知,安德森性取向跟你我不同,你觉得弦歌会因为感情,跟他结婚?” 裴谦双眼变得晦暗不明。 兰彦双手插口袋,“弦歌一直跟我不肯坦诚当年退婚的真实原因,我觉得她是在维护什么,如果有机会,你不妨旁敲侧击一下,不过不要太着急。” “好。”裴谦点头。 “那我先走了,弦歌今天受了刺激,这几天最好不要让她一个人独处reads();。” “放心。” 兰彦笑笑。 兰彦走后,裴谦回到弦歌身边,摩挲着她的脸,坐了很久。夜深了,他轻手轻脚地脱了衣服,躺到她身边。细看之下,裴谦才发现她唇边那一圈细细的咬痕。 裴谦一时不忍,覆了上去。 只是想温柔地抚平她身体和心灵所有伤痕。 “你到底还有多少事瞒着我。” 一声叹息。 -- 次日清晨,弦歌被可颂扯着喉咙的咆哮声吵醒。 她睁开眼,入眼地,却是一个白色衬衣的怀抱。弦歌没抬头,也没有很受惊。裴谦身上的气息跟别人不一样,她鼻子灵,嗅得出来。 只是,他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连衣服都没换? 恍惚间,弦歌又记起昨天在医院停车场里看到的那一幕,那满眼的鲜血,依然让人心颤。 弦歌不安地往裴谦怀里拱了拱。 门外的可颂拨了几下门把手,推不开,不甘心地扯着嗓子干嚎,虫子在外头小声地劝着,小家伙固执极了,怎么都不肯离去。 “妈妈,我知道叔叔在里面,你们为什么不开门,你们都不喜欢我了吗?” “虫子阿姨,你说他们在玩游戏,玩什么游戏?” “妹妹?我不要妹妹。”可颂拔高声调又开始哭诉,“妈妈,你跟叔叔说一声,我要弟弟。” 弦歌深以为,以后绝对不能再让可颂跟着虫子了,不然,好好一傻白甜,迟早被带坏。 弦歌红着脸准备起床,却不想刚一翻身,就被身侧之人拉住了手。 人重新回到他怀里,裴先生那长手长腿,就势如同八爪鱼一般,牢牢地黏住了她的身子,她动弹不得,只好看着天花板发呆。 “你…醒了?” “嗯,早。” 早起的男人嗓子略微有些沙哑,有些撩人,他还没有睁开眼,只是往弦歌颈窝里蹭了蹭,大力地闻着她身上淡雅的香气。 就这一点,18岁的裴谦,同28岁的裴谦没什么区别。 同样清俊,同样孩子气,同样… 色迷迷… 感受胸口越来越灼热的气息,弦歌这才察觉到某人的手掌,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掀开她睡衣一角,并如同一条好色的蛇,缓缓向上攀沿。 大腿也正悄悄地分开她的,一点一点磨蹭着。 求/欢的意图不要再明显了。 弦歌平静地拿开他的手,合拢双腿,扭头,无语地看着他…勤奋地后脑勺。 “裴谦,你都不关心我昨天发生什么事了吗?” 裴谦停下嘴,抬头,伸手捏了捏她漂亮的下巴,正儿八经地看着她,“早上赵如夏已经被拘留,她不承认,但是停车场有监控,抵赖不了reads();。律师说最多可以让她坐几年牢,你怎么想的?” 弦歌歪头,满不在乎,“又不是我前女友,我怎么想重要吗?” 裴谦笑笑,亲了亲她脸颊。 “她父母正在闹离婚,母亲罹患绝症,我觉得出于人道主义…” “出于人道主义,嗯,然后呢?”弦歌看着他,不显山不露水,十分平静。 跟女人博弈,行差踏错一步,迎接他的就是万丈深渊,裴谦从前不明白这个道理,如今快到而立之年,才稍有领悟,幸而,还不算太晚。 “我已经给过她太多次机会,是她自己不知道珍惜,如果这次再放过她,保不齐还有第二次,第三次。她是该被教训一次了。”裴谦这话不完全是奉承迎合,就算弦歌不计较,他也是不会轻易放过赵如夏的。 “那…她母亲怎么办?”弦歌问。 “我不是救世主,也不是爱心人士,管不来那么多。” 这话倒还能听。 弦歌主动吻了吻裴谦额头。 她这一主动,裴谦压抑了半个月的火顷刻被再度引燃。他翻身,双手撑在弦歌两侧,目光灼灼。弦歌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锤了锤眼眉。 “你都不洗澡的吗?” “怎么,嫌弃了?”裴谦笑着问。 弦歌还来不及否认,嘴唇已经被他吮到了嘴里。他亲得很认真,时而激烈,时而缠绵,弦歌原本有点烦恼,因为还没刷牙…不过,被他一带,又觉得不怎么打紧了。 一个没洗澡,一个没刷牙,挺配的。 深情渐浓,弦歌身上的衣服被一点一点解开,冷空气灌入,有点发冷。 而他火热的吻却一点也没降温,从上而下,缓慢仔细。 漫长而繁琐的前/戏够温柔,可也够折磨,他耐心地开发着她身上每一次他熟知的、未知的敏感点,轻啄,重吻。偶尔勾起她柔软的腰身,过门不入,偶尔让她趴在枕头上,像交/尾的动物一般律动,却始终不肯给她痛快一击。 弦歌简直快要被他逼疯了。 耳边,可颂又开始了新一轮地挣扎,裴谦完全不在乎,反而越发肆意地攫取,探索。 羞耻跟渴望,同时刺激着弦歌,她不知道裴谦这是怎么了,就好像存心了要逗她一般… 当所有理智被情/欲淹没,弦歌脑子里最后一根弦崩断。 “进来。” 裴谦低声浅笑。 “什么?” “我要你快点进来。”弦歌恼羞成怒。 他不慌不忙地沿着她的身体向上攀登,弦歌迫不及待地抱着他亲吻,吻得毫无章法,却得了他欢心。他伸手,探过溪水源头,潺潺流水,一切正好。 “嫁我,可好。”裴谦问。 弦歌顿住,傻乎乎地看着他。 尔后,被重重地顶入,毫无防备reads();。 她差点撞上了实木床头,好在裴谦拿手挡着。 “嫁不嫁?”裴谦又问。 又是强烈的一撞,缓过神来的弦歌难耐地叫出声,但是可颂还在外面,或许还有其他人,弦歌不得不拿手捂住了嘴巴。 裴谦不许她逃避,拿开她的手,加大力气。 “轻…轻点…我受不了了。”弦歌小声祈求。 “要不要嫁我。” 身子被撞的如同破旧的小船在大海中飘摇,他就跟吃了伟/哥一般,分外健硕刚强,弦歌实在受不了这么激/情/四/射地求婚?或者…求爱?含泪坚持了不到十秒,哭着点了头。 本以为让他得逞,她会得到救赎。 没想到,她等到地,却是变本加厉的对待。 他抱着她,坐起身,体/位的变化,让弦歌轻/吟出声。 “裴谦,你…” “喜欢吗?” 他握着她的腰,高高举起,狠狠放下,原本就很有本钱的地方,愈发强壮。 弦歌想死,快乐得想死。 “啊…” 她不由自主地抱住裴谦,漂亮的指甲在他小麦色肩膀上留下泛白的指痕,实在承受不住时,弦歌一口咬在裴谦肩头。 他越用力,她咬得越狠。 她咬得越狠,裴谦愈发兴奋难耐,越是想要… 干/翻/她。 -- 一切回归平静之时,操劳过度的弦歌像只小猫一样,窝在裴谦怀里。 天已大亮。 门外的可颂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带走的。 窗外有清脆的鸟叫声,应该是小麻雀,叽叽喳喳地,在护栏上来回跳跃。 裴谦有一下没一下地亲着她的额头,脸颊,发梢,没再点火。 好久,弦歌才闭着眼睛说,“裴谦,我有点害怕。” “别怕,我在。” “你会永远陪在我身边吗?” “傻不傻。”裴谦揉了揉弦歌脑袋。 “裴谦。” “嗯。” “裴谦。” “嗯,我在。” “裴谦。” “嗯。” 她一声一声唤着,裴谦就这么一声一声应着,不疾不徐,仿佛能陪她一同浪费时光,也是一种浪漫。 45 完结 - 对我而言,遥远的她 - 董安可可 百川召开记者会,宣告破产那一天,弦歌坐在员工席里,看了很久,听了很久。 很久没有露面的父亲两鬓斑白,衰老垂暮,跟她记忆里英武帅气,意气风发地样子,没有一丁点儿相似的地方。弦歌甚至有些怀疑,如果这样的父亲出现在母亲跟前,她还会不会不顾一切地爱上他,心甘情愿地为他奉献一生? 答案,没有人知道。 但弦歌知道,宋家同闻家的纠葛,到此,终于结束了。 没有想象中的欢欣,也没有失落,弦歌很平静。 记者会结束的时候,宋远基看到了人群中的弦歌,他张了张嘴,最终没有喊出她的名字。 弦歌长得很像她母亲,离开时的背影,更是一模一样,光晕里的她,仿佛在对着他微笑。 一如当年。 走出会场,弦歌不算意外地碰上了闻慧书。这个一辈子都想要模仿并超越母亲的女人,如今眼角皱眉从生,衣着朴素,宛若素人。尽管如此,却仍不忘薄施粉黛,落魄之余,倒也还算优雅。 擦肩而过时,闻慧书抬头,问,“宋弦歌,你以为你一手摧毁了你父亲毕生心血,就能让你母亲瞑目了?” “不知道,至少我心里宽慰了。”弦歌回答着,脚步却未曾停留。 她走出很远,闻慧书才忽地回头,冲弦歌背影大吼。 “你用那种卑鄙地手段获取了百川商业机密,当真以为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吗?当真以为我们不能把你怎么样吗?就算是我以前对不住你,但你父亲处处护着你,如今你这样对他,还算是个人吗?” 弦歌顿住脚步。 说,“你不会希望我感激你们吧。” 说完就走,片刻不停留。 回到车上,闻慧书说的最后那句话,始终萦绕在弦歌耳畔,忽然间,就连她自己也开始迷惘了,一个会对自己父亲下手的人,真的还算个人吗? “弦歌,这是早上事务所送过来的。不是,你到底让私家侦探查了些什么啊?这么厚一沓。” 弦歌收下虫子递过来的加密文件袋,却没有急着拆开,只随意地看向窗外,说,“没什么,只是一些陈年旧事。” “哦…待会儿是直接回家还是在去哪儿逛逛?” 弦歌没有回答。 像是想到某些往事,她的指腹,轻轻划过文件袋上金色地蜡封,一遍一遍。 “昨天可颂说有点想念萧阿姨,我都不知道怎么告诉他萧阿姨出事了,你说,好好的一个人怎么说中风就中风了,我们在的时候,她身体明明还很健康啊…” 虫子没有察觉到弦歌异常,依旧自顾自地絮叨。 弦歌将车窗放下了一些,春日的风和煦温暖,夹带着道旁轻轻浅浅地丁香香气。 母亲生前,仿佛很喜欢丁香,奇珍园里种了许多,父亲却一直不大喜欢,嫌它味道太过浓烈张扬,觉得它只能远远欣赏,放在家里却是不宜。 后来母亲过世,他到底也没有庭院里的丁香拔除。 “你听说了吗?小穗她婶婶又来找小穗要钱了,说起来她叔叔婶婶也真是奇葩,就算小穗父母真有什么对不起他们家的,他们也不应该把错全怪在小穗身上啊。上一辈的恩恩怨怨,为什么非得牵扯到下一代呢…” “对啊,为什么呢?”弦歌呢喃道。 虫子见弦歌搭腔,立马又兴致勃勃地回了一句,“我说啊,还是小穗太圣母了,要是我,手机号一换,眼不见为净,反正山高皇帝远,谁也管不着谁。你说是吧!” 车子右转,行驶进主干道。 将将好,阳光从云层里射出的光芒,透过车窗,暖暖地照在弦歌脸上。 “对,你说得很对。”她说。 车子最终没有直接开回公寓,而是被弦歌吩咐开往裴氏,虫子暧昧地冲弦歌笑了一路,弦歌被看得浑身不自在,索性傲娇地将虫子扔在了百货公司附近。 并十分嫌弃地催着她下车。 “去去去,自己去选个包,就当封口费,别忘了给小穗给选一个。” 听到有礼物,虫子两眼登时光芒绽放,被抛弃地幽怨感瞬间消失。末了,还趴在窗边,贱兮兮地坏笑,“小穗有那牛仔书包就够了,哪需要什么包啊,不如,大人您直接给我吧。” 弦歌说,“你确定你打得过她?” 虫子白眼。 转身又被弦歌叫住。 弦歌将那个未开封的文件袋递到虫子手里,说,“烧了吧。” 虫子愕然,“花了十几万,看都不看一眼就烧了,你这是把花钱当特长了吧。” “没事,裴谦特长是会赚钱。”弦歌悠悠地回到。 虫子此刻已经不想再用白眼表示内心的鄙视了,像他们这种整天沉侵在情/色里的无知男女,是毫无智慧可言的… “行了,我知道了,保证连灰都不会剩下。”虫子扬了扬了手里的文件袋,说。 车停在寰宇中心大楼门口,她人还没走进大厅,远远地便看见裴谦从电梯口走了出来,他穿着简单的黑色西装,高高瘦瘦的,即便不说话,也是人群中不二的焦点。 弦歌本能地想躲,转身了才发觉自己有那么一丝搞笑。 她来这儿不就是为了见他么?怕什么呀! 再度转身,裴谦径直朝她走了过来。 弦歌意思意思走了两步,站到了大厅巨大而唯美的水晶吊灯之下。 灯光在成千上万颗水晶的映衬之下,折射出梦幻般的绮丽光芒,灯光下的两人,耀眼夺目。 “要过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 “过来抓奸啊,看看你有没有在上班期间勾搭小秘书。”弦歌仰起头,笑脸盈盈。 再说,提前有什么用,虫子,陈叔叔,还有可颂… 她身边裴谦的间谍可不太多。 裴谦揽着弦歌小腰,往身上带,丝毫不在意周遭员工们分外八卦的眼光。弦歌甚至有种错觉,他会不会是故意下来秀恩爱的? “抓奸失败,请问夫人有没有什么奖励?”裴谦问。 旁人看到的,顶多只是他们高冷地总裁霸道强势的一面,而弦歌感受到的,却是这厮西装裤下,蓄势待发的灼热。这行走的荷尔蒙…难道就一点不担心在员工面前出糗吗? 看着不远处有人偷偷掏出手机,弦歌终是敌不了裴谦厚脸皮,连拖带拽,拉着裴谦进了电梯。 电梯里,他倒是挺老实的,也不说话,也没有手动脚。 出了电梯,更是摆出一脸冷毅孤高,生人勿近的姿态,牵着她的手,沉稳地走过办公区。期间有跟他打招呼的员工,他会点头,偶尔会‘嗯’一声,一本正经的模样,很是威严。 走到办公室门边,还不忘冲秘书处吩咐一句。 “待会儿的会议推…改到明天。” 这话什么话啊… 偏偏,这个秘书还是之前接待过弦歌的,弦歌一张脸,瞬间泛红,却还不得不装出一副‘你不要多想,什么事儿都不会发生’的表情。 简直欲盖弥彰。 确实欲盖弥彰。 才一进门,裴谦就迫不及待将她摁在门上狂亲,那巨大的关门声,让弦歌确信,即便此刻他办公室窗帘紧闭,明天总裁于办公室厮混的消息照样能成为裴氏内网热点新闻。 心急的男人可管不了那些,他迅速地撬开了弦歌微闭的唇齿,反复索取。 弦歌推他,他就捉着她的手,十指交/缠,按在门上。 他的舌头灵活地在她口腔里钻来钻去,他的牙齿轻轻噬咬着她脆弱敏感的耳珠,他的身体一次又一次向她娇小的身躯施压。 才只是一个吻,弦歌已经全身乏力。 而他依然兴致勃勃。 他松开手,上下开工,揉的弦歌身体几乎要化作一滩水,他搂着她边接吻,边走向办公桌,短短十几米,衣服掉了一路,外套,衬衣,裙子,裤子… 他的,她的。 弦歌被他抱着放到了办公桌上时,身上被剥得只剩黑色豹纹bra跟同款丁/字/裤。 还有一双红色高跟鞋,挂在鞋尖,将落未落,在空中不规则抖动。 “道貌岸然的衣冠禽兽,我来找你是有正事。” “这不是正事?” 裴谦心不旁骛地咬住那枚精巧地黑色蝴蝶结,微微一扯,最后一丝遮羞布被扔到一边,弦歌双手捂住了眼睛,裴谦笑了笑,倒是没阻止她。 毕竟害羞嘛… 不过,他了解他的女孩儿,害羞之后,她会更加热情奔放。 果真,此后的一个小时里,弦歌的的确确热情奔放了很多次。有主动,但被动的绝对占大多数。饶是这样,还是不免被裴谦嘲讽技术越来越好。 她一点儿也不想要这样的技术,猥/琐。 他办公室里有休息室,有淋浴间。 事毕,他绅士地请弦歌先洗,弦歌警觉地锁上了门,然而,没两三下,还是被他挤进了狭小的淋浴间。 “淋浴间锁坏了,下次得找人来修。” 浴室只有一个花洒,裴谦顺其自然地站到了弦歌身后,像一块磁石一般,紧紧地贴着。水流经她凹凸有致的胸前,他苍劲有力的背后,至于中间…弦歌觉得这样根本没法洗澡,但武力值比不上人家,只好认命。 理所当然地,身后的大家伙一点一点苏醒。 弦歌又羞又气,大喊了一声,“裴谦!” “没办法,夫人魅力值太大,我已经控制不住他了。”裴谦吻着她修长的脖子,边说,边勾着她腰,施压,压弯了她漂亮性感的脊背。 做完坏事,裴谦提出送弦歌回家休息,弦歌压根不相信这样的谎言,真回家了她能休息? 呵呵,不过是换个地方继续被压榨… 再说了,现在出门,就她这一脸春/情,谁会看不出猫腻,她以后还有什么面目面对门外那些嗷嗷待哺地八卦员工们? 所以,在闻小姐的一再坚持之下,裴总不情不愿地被迫留在办公室里继续工作。 她则窝在沙发里重温《安娜·卡列尼娜》 翻了几页,弦歌在书页里发现了好几张自己的照片。 那书页也有些老旧,一看就知道这书常被捧在手心里阅读…弦歌瞟了一眼不远处,正低头蹙眉,认真工作的男人,心想,这人可真够闷骚的。 裴谦一点不介意被偷看,就是有点影响工作进度。 “弦歌,你不觉得我们这么久不出去,影响会更不好吗?” “有什么不好的?” “我觉得,你这样只是变相地提醒他们,他们的总裁身体很健康,而且,持久性非常不错。” 痞不过人家,弦歌无话可说,只能拿书挡掉了头顶那道炙热的视线… 略略想了想,弦歌又觉得裴谦的话似乎有道理,于是乎,她大大方方地开门,走到秘书处,让小秘书准备一些小点心。 正好,她也饿了。 当小秘书红着脸将那些小点心交到弦歌手里时,弦歌满脸莫名其妙。 关了门,弦歌忍不住朝裴谦抱怨了一句,“我不过就是要了一些点心,有这么奇怪吗?” 裴谦一脸从容,看着电脑,一心二用道,“哦,他们可能以为夫人你□□…劳过度,所以才会体力不支吧。” 放在嘴边的桂花酥,弦歌硬是没能咬下嘴。 她没好气地放下盘子,恶狠狠地问道,“你们公司员工,想象力都这么丰富吗?” 裴谦收回视线,转眼,却被弦歌脖颈上绝美的风景所吸引。她的衬衣领子开得有些大,大片雪白的肌肤裸/露在外,而那里绽放的朵朵红梅,都是他的作品。 他忍不住上手,弦歌却是警觉地一退。 “你想干嘛?” 明知故问。 越想越不对劲,且预感不太好的弦歌,从他手里接过手机,开启自拍模式一照,只一眼,羞得几乎直不起腰。枉她还想傻乎乎地忙着证明自己其实很清白,结果,却顶着一身草莓招摇过市… “我要回家。” 弦歌捂着脸,裴谦大手一拉,将她拉到自己腿上顺毛,“没关系,反正他们早晚都要认识你这个老板娘的。” “没有这样认识的吧。”弦歌要哭了。 “是有些特别。”裴谦笑着说。 “裴谦!”要生气啦! “好了不逗你了,我们来谈正事。” 裴谦吻了吻她手指,打开电脑,给她看他才收到的邮件,关于百川的。 “现在百川负债累累,被收购几乎已经成为了唯一的出路。百川毕竟是你母亲一手成立的,你想不想接手?” 弦歌想了想,摇头。 “算了,百川已经不是以前的百川,母亲想要的,也早已经不存在了。” “乖女孩。”裴谦表扬似的亲了亲弦歌脸蛋,又问,“那需不需要我插手?” “不用了吧。”弦歌叹了口气,说,“他老了,早就没有精力经营百川,就让他安心养老吧。宫佑宇是个很有想法也很有才华的人,百川到了他手里,说不定还真能起死回生…” 话还没说完,腰间那一块软肉就被某妒夫用力地拿捏住了。 弦歌疼出声,并一脸幽怨地看着他。 宫佑宇上周带着一漂亮女明星开房的新闻成功抢占新闻头版头条,除了大出风头,也算是变相宣布他同弦歌婚约告吹。就冲着一点,弦歌也得谢他三分啊。 “闻小姐,我劝你别再我面前称赞其他男人,不然…” 弦歌觉得好笑,挑衅道,“不然…怎样?” 裴谦动了动大腿,充分地让弦歌感受到了他身上那随身携带凶器的厉害形状。 这哪是正经商人啊,分明是实打实的流氓啊… 两个人没羞没臊地嬉闹了一阵,裴谦搂住弦歌,忽地换上一脸正经,“对了,你跟楚祎。最近是不是吵架了?” 弦歌心头一咯噔,有些慌乱,眼神也有些飘忽,只能看向别处。 “没啊,怎么了。” “哦,这小子也不知道发什么疯,最近一直吵着让楚叔叔调他去英国,楚叔叔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只好同意。他过两天走,特意嘱咐我不用告诉你。我记得他小时候总爱粘着你的。” 英国… 所以,他们之间,还是注定要有一个离开,才能成全? “明天见个面吧,他这一走,没个几年可回不来。”裴谦说。 “他又不是小孩子了,裴谦,你应该尊重他的想法跟决定。”弦歌不经意地摸着他头上那道伤口,唇角微弯,“既然他不想再见面,那就不要见了,等他什么时候想明白了,自然就会回来。” “不知道你们在想些什么。” 裴谦安静地阖眼享受着弦歌的抚摸,须臾,又睁开,说,“不管发生什么,你都会陪在我身边,对不对?” “嗯。” 弦歌点头。 第二天一早,裴谦参加董事会,早早地去了公司,可颂也被小穗送去了幼稚园。虫子最近打算开拓申城市场,穿梭于各大画廊之间,每天忙得脚不沾地地。 只有弦歌一个人闲着。 好在弦歌从来不以身为蛀虫为耻,有人赚钱养家,她就心安理得地喝喝下午茶,画画油画,插插花。小日子过得分外惬意。 中午用过餐,弦歌想回房躺一会儿,却接到裴谦视频。 裴谦最近神烦,每天雷打不动监督她练一小时瑜伽,无论是工作还是在家。 工作就视频,在家就尾随,一场瑜伽到最后,基本都会演变为一场毫无节操,毫无下限地剧烈运动。裴先生这个人耻度一向极高,弦歌自愧不如,每当可颂问她,他们在瑜伽房里练了什么动作时,弦歌都有一种掐死裴谦的冲动。 “知道了知道了,你好烦。”弦歌烦躁地冲到瑜伽房。 正要挂电话时,裴先生忽地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晚上一起吃饭吧,就我们俩。” 弦歌心情有点大好。 其实,半个月前某人电话帝国酒店预定位子时,就已经被她一个不小心偷偷听到了,当然,他那些关于9999厄瓜多尔玫瑰的设计,以及后续一系列的周密安排,她也大致听了一些。 虽然有些老套,大约是对的人,弦歌高兴了好久。 只是后来时间过了太久,她差不多就给忘了。 还好,他没忘。 不过,要不要拆穿呢?嗯,作为一个有良知的女朋友,弦歌还是决定默默忍住。 弦歌傲娇地同裴先生表示需要考虑考虑,挂了电话,却径直奔向了房间。偌大的衣橱顷刻间被她翻得七零八乱,好不容易找出一套称心的,结果弦歌回忆了一下裴谦出门时的模样,又悲伤地发现,香槟金色的领带配湛蓝色的礼服好像有一些不搭。 纠结了三个小时后,弦歌在换礼服跟裴谦换领带之间,艰难地选择了后者。 不过,她还是十分贴心地给裴谦选了一条同色系领带。 弦歌本可以在家乖乖等着裴谦来接,不过,再等一会儿可颂就要回家。虽然裴谦唬住可颂的方式轻松简单,但弦歌总觉得以武力镇压一个六岁小孩有点不太道德,所以,她决定善意地瞒着可颂,偷偷去开心。 顺便,还能给裴先生一个小小地惊喜。 前脚才高高兴兴地出门,后脚手机便响了。 看到来电显示,弦歌有些笑不出来。 是楚祎。 犹豫着,弦歌接通了电话,电话里楚祎咳嗽了两声,似乎有些感冒,声音有些低沉嘶哑,跟平常不太一样。 “我明天就走了,要不要待会儿见个面吧。” 可是昨天…弦歌想,楚祎可能也觉得三个人在一起,有些尴尬,所以才对裴谦说了谎吧。 “好,去哪里?” “就你跟裴谦念过书的大学吧,你应该也好多年没去过了。” 弦歌微微皱眉,有些不懂楚祎怎么想的,那是她跟裴谦念过的大学,他并没有念过,他高中毕业后,被楚叔叔送去国外。 所以,他为什么要去那里见面? “对了,我不想让裴谦知道我们私下见面,可以的话,不要告诉他。” 弦歌点头。 挂了电话,弦歌想了想,还是让人将领带送去了寰宇中心大楼。 弦歌按时赴约,到了大学门口,临时又收到楚祎短信,说他已经到了学校门口的咖啡厅。 弦歌更加起了疑心。 这家咖啡厅是读书那会儿,她跟裴谦常来的地方,楚祎是怎么知道的? 到了咖啡厅,弦歌环顾四周,咖啡厅里空无一人,没有楚祎的身影,一个穿着暗红色制服的工作人员从吧台后走了出来,端着一杯咖啡,垂眉顺目。 “闻小姐,楚先生刚刚接了一个电话,出去了,让您在这里稍等片刻。” 弦歌不疑有他,接过咖啡,找了个空位置,坐了下来。 等了十几分钟,楚祎依然没有出现,弦歌有点渴,没动那杯咖啡,问服务生要了一杯水,过来送水的,还是先前那个。 “他有交代什么时候回来吗?”弦歌喝了一口谁,问。 服务生摇头,说,“应该快了吧。” 弦歌再给楚祎打了电话,总是正在通话中… 十分钟后,弦歌有些头昏,四肢有些乏力,晕眩的感觉来得十分迅猛,弦歌感觉不好,而且…她在这里坐了这么久,店里怎么可能一个顾客都没有… 弦歌挣扎要起身离开,可浑身酸软,根本使不上力, 这种感觉,竟然有些熟悉… 十年前… 弦歌吓出一身冷汗,慌乱中掏出手机,哆哆嗦嗦地拨通裴谦电话,却还来不及开口说一个字,便眼前一黑,完全失去意识。 -- 耳畔是滴答滴答的水声,弦歌觉得有点冷,再清醒一些,剧烈的头疼袭来,弦歌下意识地抬手,却发现手被人牢牢地绑在了椅子后。 腿也一样。 眼睛也一样。 嘴巴也一样。 “我亲爱的姐姐,你终于醒了,我还以为你就这么死了呢…” 分明是宋雅意的声音,却分外的阴阳怪气。 弦歌拼命地挣扎,毫无作用,她被绑得太过牢固。下意识地大喊大叫,可被塞住了嘴,再怎么喊,都是徒劳。 “想说话?嗯,这可不行,万一你把别人引来就不好了。不过…” 宋雅意笑着,挑开了覆在弦歌眼睛上的黑布,凑在她耳边说,“姐姐应该还记得这个地方吧。” 突如其来的光照刺得弦歌眼睛发酸。适应了之后,弦歌睁眼,眼前一切,让她如临冰窖,宁愿自己什么都看不见。 这是那个仓库。 后来被改建成玻璃花房。 但弦歌晓得,这里就是那个罪恶肮脏地地方。 弦歌浑身发抖。 “那么多男人一起伺候姐姐,那感觉很不错吧。” 曾经清纯可人的一张脸,如今扭曲变态地丑陋不堪,弦歌不可思议地看着宋雅意, 死活不敢相信,居然是她! 当年绑架她的人,居然会是宋弦歌! 弦歌不是没有调查过闻慧书,宋雅意却从不曾怀疑,那年…那年她才13岁啊! “为什么要用这种眼神看我?嗯?是不是恨不得亲手杀了我?” 宋雅意站直身子,走到闻弦歌跟前,甩手一个响亮地耳光扇在了她脸上,弦歌一张脸,瞬间青紫。 “大家彼此彼此,闻弦歌,我现在只想亲手杀了你。” “从小到大,你什么都要抢我的,漂亮衣服要抢,别人的关心要抢,就连父亲要抢我的,我才是他亲生女儿,你算什么,不过是你妈跟野男人偷情生下来的野种。” 弦歌紧咬牙关,奋力朝宋雅意撞去,却被她一脚踢在胸口。 “每次父亲看着你的照片发呆,我就恨不得掐死你。” “裴家家宴,去的那个人本应该是我,是我!如果去得是我,谦哥哥就不会认识你。” 弦歌觉得宋雅意大概是真的疯了,裴家家宴那时,她才不过只是襁褓孩童,就算真参加了,裴谦难不成还会对一个婴儿一见钟情吗? “我从小就喜欢谦哥哥,唯一的梦想就是嫁给他,可他却偏偏只喜欢你,你毁了我一辈子的梦想,知道吗?” 宋雅意嘶吼声愈发凄厉,弦歌却逐渐冷静了下来。 手背上的绳索绑得很牢,却也不是一点缝隙都没有,弦歌试着慢慢松动绳结,缝隙越来越大。 “我原本以为,只要你不干净了,他就不会要你了,可他…嗬,闻弦歌,其实,我当时真应该直接杀了你,杀了你,就没有这许多事了。” 两行清泪从宋雅意眼睛夺眶而出。 “不过,能害死你的孩子,我还是很高兴的。听说,你当时马上就要生了。哈哈,是谦哥哥的孩子吧,真遗憾。放心,我很快就送你去陪她。” 宋雅意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折叠刀,不停在弦歌脸上比划。 愤怒再一次涌上弦歌心头,但她一遍又一遍地握紧拳头,告诉自己。 留着命,留着命,才能给自己,给孩子报仇。 “我知道你当初为什么不愿意嫁给谦哥哥,是因为楚祎吧,因为他们是好兄弟,因为他们同时爱上了你,你不想看他们俩不自相残杀,所以才不得不离开?闻弦歌,你这张脸还真是个祸害。” 宋雅意得意地仰天长笑,弦歌愤怒地看着她。 不经意间,却瞟见了不远地花丛微微颤动,不是风,也不像是小动物。 笑着笑着,宋雅意再次激动地大叫了起来。 “宋氏没了,谦哥哥不要我了,现在,连父亲也要赶我出门,都是因为你!是你在父亲面前搬弄是非的,对不对?” 她手中的折叠刀近在弦歌脖颈咫尺。 弦歌摇头否认。 “是不是都不再重要了,反正都要结束了。”宋雅意往后退了一步,说,“既然我得不到,那你也别想得到。你永远都别想超过我。” 宋雅意说她唯一的梦想就是裴谦,弦歌倒觉得,其实,她想要的,只是别人所拥有的,一切。 就跟自己也曾羡慕她拥有的一样。 宋雅意举起折叠刀,此时松开绳结已经来不及,弦歌闭上了眼,静静地等待着自己的命运。 她的命,六年前就应该结束的。 多活了六年,又多陪了裴谦这么些日子,她知足了。 “砰!” 巨大的枪击声在脑门前响起,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发生,弦歌睁眼,只见宋雅意右臂鲜血直流,痛苦地伏在她脚边。 前方脚步快速靠近。 弦歌抬头,裴谦跟楚祎同时靠近,每人手里端着一把枪。 “弦歌,没事吧。”楚祎喊了一声。 一旁的宋雅意忽地转到弦歌身后,单手将那明晃晃地的刀刃抵住弦歌颈动脉。 “你们在靠近一步,她可就没命了。” 楚祎懊恼地骂了一句粗话,两人同时顿住脚步。 “你们俩倒来得挺快的,怎么,就这么担心她吗?”宋雅意笑着问,尔后脸色一变,大吼道,“把枪放下。” “雅意,你想要的人是我,放了弦歌,我随便你怎么处置。”裴谦冷静开口。 “雅意…谦哥哥,你知道吗?你从来没有这么温柔地叫过我的名字。你说的没错,我是很想要你,但那是以前,现在,我不在乎了。” 宋雅意笑了笑,又看了看旁边眼色锋利的楚祎。 “听说你们俩都很喜欢闻弦歌,这样吧,我做件好事,替你们来个了断。” 弦歌惊恐地抬头看着宋雅意。 她的眼神里,带着绝望,带着最后一丝祈求… “原来你也会这么害怕啊,刚刚要杀了你,都没见你这么这幅模样,可真是漂亮呢,所以,他们对你…果然不一样。我的姐姐,我这是在帮你解决问题啊,你应该感谢我的。” 宋雅意笑得很诡异。 “你们俩,不用扔枪了,互相瞄准吧,快点,我可没什么耐心。” 两人都没有动,血迹从弦歌脖子上流了出来。 楚祎率先将枪口对准了裴谦。 弦歌最不想看到的画面,终于,还是成了现实。 眼泪夺眶而出,那一刻,她是真的希望,宋雅意能痛快地给她一刀,她是真的不想活了…她次次撞向刀刃,被宋雅意次次躲开。 “给你们五秒钟,谁先开枪,闻弦歌就是谁的。” “亲爱的姐姐,这个点子是不是很有趣啊。我们来看看,到底谁在乎你多一些吧。” “五。” “四。” “三。” “二。” 凝结地空气里,只有她恶魔一般的声音。 “砰!” “砰!” 两声枪响,弦歌一声悲鸣,撕心裂肺。 “弦歌,你是不是知道当年的车祸是我干的?” “弦歌,你相信我,我从来没想过真的要他死,我就是一时被鬼迷了心窍。” “弦歌,别恨我。” 弦歌没来得及告诉楚祎,其实她一直都是相信他的。裴谦的刹车线是被他剪断的,但如果当时没有他及时将血泊中的裴谦救出来,裴谦也许早就没命了。 弦歌怪过他,怪他毁了自己一生。 却从来没有恨过他。 -- 那两枪,楚祎朝自己开了一枪。 另外一枪,是窗外的特警队。 裴谦始终没有开枪,他最后的唇语,弦歌看懂了。 “替我好好照顾她。” (完) 166阅读网 46 番外 云之南(一) - 对我而言,遥远的她 - 董安可可 “岚姬,你快点儿,他要走远了。” 耳后传来少女急切清脆的呼喊声,宋远基忍不住轻轻弯了弯嘴角,这是今天最近第几次遇到她了,或者应该换个说法,自从在山上,他帮他们照了第一张照片起,她就一直跟着他。 他去附近民宿实地考察,她跟着。 他蹲在大街上观察过往行人,她也跟着。 他转进酒店用洗手间的时候,听到她身边的小姑娘说,“慧诗,你不是吧!别人会把你当变态的!” 尾随,跟踪,想膏药一般粘着不放,的确是有些变态。 奇怪的是,他并不反感。 想着那个站在雪山前,目光潋滟的小姑娘,宋远基心头一热。 她不是本地的姑娘,她的皮肤很白,脸上却被雪山上的阳光晒得粉粉的,透着光,她的身上带着淡淡的香气。她穿着白色的连衣裙,红色的小皮鞋,黑而浓密地头发高高地束成一把,灵动地垂在背后。 她纤细修长的手指捧着一部银白色的相机,站到他跟前,个子只到他胸口。 “请问,你能不能帮我们照一张相片。”她说。 她笑起来,眼睛像初七初八的月亮,弯弯地,亮晶晶地很好看。 这个年代,相机不是什么常见的,好在他在读书时见室友们用过,他帮他们拍了很有照片,她很可爱,比起规规矩矩地同伴,她似乎热烈欢脱,跟牦牛合影,被牦牛吓得一蹦老高,吃了当地小吃黑豆腐,高兴地连连举起大拇指… 下山时,忙着正事儿的他走得很匆忙,她却急吼吼地张开双手,挡在他跟前,颇有几分拦路打劫的气势,只是身子太过瘦小,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跑。 “我能不能问你要手机号码,以后我可以再找你吗?毕竟,你帮我们照了这么多照片,万一…” 她絮絮叨叨说了很多,宋远基却只是惊叹于她的大胆。 他身边没有这样热烈直白的女孩儿。 可他最后还是拒绝了她。 她那一身的名牌,言语间透露出的娇憨天真,一看就知道是个出身不凡的有钱人家小姐,哪是他一个穷小子沾染得上的。 宋远基忘不了她生气时撅起的嘴。 只是没想到,被回绝地她,居然跟了他一路。 从洗手间出来时,门口已经没有那个清丽灵动的身影,应该是被她同伴带走,又或者,知难而退?不管怎么说,终于是走了… 只是他心里,却突然生出一丝丝惋惜。 第二天,天还没亮,宋远基再次来到民宿。 他非常看好云南旅游发展前景,尤其是这个名不经转的小镇,离相邻的几个旅游区离得都不远,如果能在这里建一座综合性酒店,盈利只是时间上的问题。 这家民宿是他第一眼看中的,民宿位于小镇繁华地带,后方有一条蜿蜒秀美的小河,不远处是一望无际的平原草甸,晴朗的天气,还可以看到白雪皑皑的雪山。 这才是所谓的观景房。 房主是小镇本地居民,经营民宿时间不长,坦白说,也没有太多经营管理方面的头脑,再来,当下来小镇观光旅行的人并不多,民宿基本处于半停业状态。 宋远基连续等了房主半个月,房主始终不同意卖。 “嗨,你好,我们又遇见了。” 宋远基正想着说服房主的说辞,一抬头,那个活泼可爱的姑娘,再一次,站到了他跟前。 这一次,他有点心动。 昨晚,他入睡前,脑子里全是她的样子,她站在雪山前,希望照着她的脸。 她翻飞的白色裙角,让她看上去,像是雪山里的仙女。 “你…你怎么…” “我住在这里啊,没想到又碰到你,真巧。” 姑娘大大方方伸出了手,宋远基看着她明媚的笑脸,心里笑她欲盖弥彰,却有一丝丝高兴,为什么高兴,他自己也说不清。 此后的一个星期,她一直不停地出现在宋远基周围。 他帮房主挑水,她跟在后面一路摘着不知名的各色野花,编成花束,有时候带在头上当花环,有时候带回民宿,插到花瓶里,十分讨房主奶奶喜欢。他是个男人,也觉得她拾掇出来的花,格外漂亮。 他去厨房做饭,她就自告奋勇地蹲在灶台下烧火。他狐疑地问,你会吗?她娇滴滴地答,那你教我啊!他并不觉得教人生火比自己生火煮饭来得轻松,却还是坐到她身边,耐着性子告诉她什么时候放枯叶,什么时候添柴火… 直到身边的姑娘眼神愈发热烈。 “你看我干嘛。” “你好看啊。”她笑着说。 他只不过是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没有谈过朋友,对异性的了解少之又少,听她一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索性板着脸,不说话,也不搭理她。 而她却像永远不知道什么叫做害臊似的,继续看着他说,“你真的好棒,什么都会。” 不过是生个火,他从小在农村长大,这些常识根本不算什么…只是,见她眼里充满着不加掩饰地崇拜,他也不知道哪根神经搭错了,顺口回了一句。 “这算什么,我会的东西还很多。” “嗯,你是最棒的。” 小姑娘举起大拇指时,嘴唇微微咬了咬,原本丰润饱满的樱唇愈发红润。 直教人蠢蠢欲动。 宋远基霍地站起,颇有些尴尬地回到灶头对面。 第八天,他病了,高烧,没有去民宿帮忙。 迷糊中,他听到有人敲门,一开门,那个小姑娘像朵花儿似的,站到他面前,手里举着漂亮的高温杯,说,“是不是很意外,我来看你了。” 她说对了,他很意外,还有些惊喜。 一个人漂泊在外地,最难受的不是疼痛,是寂寞,最想要的,莫过于他人的关心。 “昨天看你有些发热,我就猜到你肯定生病了,这是我找奶奶学得鱼片粥,鱼是早上房主自己用鱼篓捕的,好新鲜了,我放了一些胡椒粉跟香油,可香可好吃…” 她没等宋远基请她进屋,自己从他手臂下钻进了房间。 自顾自地打量了一圈,觉得房间有些简陋,但是没吭声,屋子里没凳子,她只好蹲在水泥地上,帮他盛粥。 从进屋开始,她的嘴就一直没有听过。 他知道,她是怕他撵她出门。 她端了一碗粥,放到他跟前,跟她说的一样,鱼片粥很香,还散着腾腾地热气,他能想象得到,她是怎么抱着保温杯,一路小跑过来的。 他接过粥,三下两下喝完。 问,“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的?” 小姑娘一惊,葡萄似的眼睛一转,瞎扯道,“房主告诉我的。” 他笑了笑。 她慌了,这才耷拉着脑袋,老实交代,“我跟着你回家时看到的…” “下次不要这样了。”见她不高兴地嘟起了嘴,他又说,“路不好走,晚上没有路灯,你一个人回去不安全。” 小姑娘立马抬头,点头。 笑得很开心。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她不开心的,他会有些心疼,看到她高兴了,他也会跟着一起微笑。 喝完粥,她忙着收拾,转身时,他一眼就看到了她焦黄的发尾。 她有多宝贝她头发,他是知道的,她甚至不愿意常用皮筋儿,说是伤头发。 他有些头昏,坐到床上,她红着脸,很乖巧地给他盖上了被子,他笑着说,“现在知道害羞了,当初也不知道是谁,姑娘家地,居然堵在男洗手间门口。” 羞得没法见人。 她只好拿手捧住了小脸。 他也不管她,只在床头书柜上的笔筒里抽出了一只红色铅笔。他轻轻地,将她那一头秀发,盘成一个发髻,再用铅笔稳稳地插/入… “这样就不会被烧到了。”他说。 她睁大眼,“你会盘头发?” “早跟你说,我会得,还有很多。”他微微一笑。 她极为给面子的点头,“嗯。” 四目相对时,情愫已然暗自萌芽。 此后的日子一直过得很平淡,他继续去民宿说服房主,她就继续陪在他身边帮忙,有时候她麻利地干着农活的样子的,经常会让人误以为,她就是个本地的姑娘。 可她毕竟不是。 大约一个月后,早上他跳水回来,听到了一阵吵闹声,有她的声音,另外一个,好像是她同伴,她那个同伴宋远基并不很熟,她话不多,总是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 “你到底还要在这里浪费多少时间,暑假都结束,还不准备回美国,你不要念书了吗?” 美国,念书… 宋远基心头一凉,他早该想到,像她那样开朗热情的姑娘不应该是个普普通通的大学生。 原本就没存着偷听的意思,宋远基挑着水桶,转身要走,又听到小姑娘辩驳了一句。 “书可以玩几年再念,但是爱情一眨眼就没有了,我喜欢他,我一定要嫁给他!” 宋远基顿住脚步,嘴角不知觉往上翘。 他其实是知道她心意的,她会称她睡着,偷偷摸他的脸,会给他洗好所有衣服,虽然不是洗破就是没洗干净… “随你,随你要嫁给谁,明天,你不走我走。” 同伴气冲冲地从回廊转角跑了出来,正好同宋远基撞了照面,宋远基没有多少表情,同伴却红了脸跑开了。小姑娘呢,半天也没有出来。 宋远基放下水桶,绕道回廊后,才看到小姑娘一个人抱着双腿,坐在地上。 他以为她哭了,蹲下,挑起她的连,才发现没有,他早该知道,她是个坚强的姑娘。 “你听到了?” “嗯。” “我明天可能就要走了。” “好。” 小姑娘不可思议地看着他,水汪汪的大眼睛,立马浮起一层泪花。 她脸上有点脏,是烧火时被站到了草木灰,他伸手要替她擦掉,小姑娘愤怒地一扭头,不让他碰。他知道她委屈,知道她以为自己一番心思全喂了狗。 其实不是这样的。 她的样子,她的笑,早以在他心头刻下烙印。 “你先回美国乖乖完成学业,等我处理好这里的事,再去找你,好不好。”他说。 半响,小姑娘才转头,看着他,问,“你…什么意思?” 他俯身,用一个浅浅地吻,回答了她所有的疑问。 次日清晨,她推着行李箱离开,他没有去送,怕她伤心,也怕她不肯离开,可小姑娘一步三回头,他就忍不住从一人宽的梁柱后走了出来。 她看到了,拼命地朝他招着手。 笑靥如花。 那时的她,比她身后的晨曦更加耀眼。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