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 寻尘记 - 寒新语 大昊王朝四十五年。 月牙山下。 江湖封神之战。 江湖各路人马蜂拥而至,武林各大门派悉数到场。 自大昊王朝开国以来,首次由官方举办江湖比武封神大典。 大昊王朝御封江湖三世祖——向阳侯沈万山亲自到场督战,千名羽林卫铁甲如林,旌旗猎猎,气势非凡,蔚为壮观。 此次江湖封神大典,历时半月,历经大小百余战,最后四人封神,天下江湖从此留下脍炙人口的韵谣—— 七色山庄莫雪霜, 独孤无量镇八方。 一笑杀神君不见, 不落红尘百里香。 七色山庄庄主莫雪霜,凭借手中一把披风刀,在东校场一刀震退青城、崆峒、华山三派掌门,一刀放翻少林十三棍僧,一刀重创九州神丐欧阳无敌……被封【七色刀神】。 八方风雨楼楼主独孤无量,依仗掌中量天尺,【一尺乾坤】破武当北斗剑阵,【一尺逍遥】胜铁剑门门主铁霸天,【一尺洪荒】荡平峨嵋四杰……被封【八方尺神】。 天一阁大当家君不见,笑里藏刀,【一笑不负卿】团灭江南七煞,【一笑泯恩仇】秒毙大漠独眼,【一笑倾人城】诛杀臭名昭著的九尾剑怪……被封【一笑杀神】。 “不落红尘”百里香,醉里看剑,一坛竹叶青打败江南第一神捕霍启光,一坛女儿红击退四川唐门唐淼,一坛杏花村让天下闻名的泰斗级宗师一尘道长折戟认输……被封【百里酒神】。 大昊王庭随即颁下封神榜,敕封莫雪霜、独孤无量、君不见、百里香为四大神尊护法,会同刑部、兵部,抽调一千人组建大昊护国卫队,全力缉拿叛国将领徐继业。 徐继业,原大昊王朝靖国公。由于大昊王朝天后武曌废帝临朝,遂举义旗反昊,起兵扬州。徐继业麾下能人异士颇多,大多为江湖侠士,绿林豪客。 最初义军势如破竹,接连攻克常州、润州多处郡县,【大昊四杰】之一的骆观光慷慨血书《讨瞾檄》,助徐继业以号令天下,各路人马快速增至十几万人。 天后武曌随即以李贤义为主帅,魏远忠为副帅统兵三十万,启用大昊开国重甲骑兵征讨,在高邮大败徐继业部,内乱遂平。然徐继业在江湖死士的拼命保护下成功突围,和一干将领化整为零,匿于江湖,不知所踪。 天后武曌遂通令天下举办比武封神大典,意欲通过封神榜江湖令,以江湖斗江湖,网络江湖武林人物,试图让徐继业无处遁形,无处隐身,挖地三尺,以绝后患。 然而封神榜一公布,江湖传言四起。 有人说,四神尊被官府招安,开始暗道追杀义军首领徐继业。 也有人说,四神尊不愿入仕朝廷做鹰犬,归隐山林。 更有人说,四神尊本是徐继业的八拜之交,早在数年前就已归附义军。 一时间,众说纷纭。 第一章 神龙出海 偶遇计中计 - 寻尘记 - 寒新语 扬州天一阁。 江湖人士大多都要在此打尖、歇脚。 除了因为天一阁的美食天下无双,更主要的是,他们能够从这里得到他们想要的江湖消息。 乍看上去,天一阁有些不伦不类,既是酒楼,又是客栈。 但天一阁的确就名满江湖。 黑白两道在天一阁都设有明桩暗卡,要想知道江湖最新鲜的、最八卦的信息,天一阁自然就是最好的去处。 天一阁就是江湖风向标。 当然天一阁最出名的当属它的四大招牌名菜——松鼠鳜鱼、金钱虾饼、象牙鸡条、葵花斩肉(又名“清炖蟹粉狮子头)”。 据说,这四道菜是前朝皇帝杨广沿大运河南下扬州,游览万松山、金钱墩、象牙林、葵花岗四大扬州名胜后,由御厨费尽心思,做出的四大名菜。尤其以“清炖蟹粉狮子头”最为出名,做工、选料极为讲究,上好的蟹肉配以猪肋条肉、虾籽、蟹黄、生菜加工而成,入口软糯滑腻,健康美味。 天一阁座落在扬州瘦西湖二十四景之一的小金山山腰。小金山四面环水,水随山转,山因水活。 农历中秋十五月圆,在天一阁可远眺五亭桥。 五亭桥为青条石砌筑,十五桥洞,洞洞可见水中明月,加上天上月,“十六月传说”由此得名,江南风景水月图美轮美奂。 “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无赖在扬州。”形容倒是颇为贴切。 所以天一阁每个雅间都以月字命名,分别名为吟月、望月、咏月、揽月、赏月、满月等等。 在“吟月”的雅间里,坐着一大一小两个人,桌上摆的正是天一阁的四大招牌名菜。 小的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衣衫褴褛,一双眼睛却提溜乱转,瞅着桌子上的清炖蟹粉狮子头,咽了口唾沫,搓着手道:“叶叔叔,可以吃了吗?” 被叫做叶叔叔的人四十五岁左右年纪,展颜一笑:“当然!少爷出来闯荡什么时候变得有规矩了?”举筷夹了一块鱼递到少年碗里。 少年眼里放了光,连忙坐下,拿起筷子狼吞虎咽吃了起来。 叶叔叔温柔地看着少年,忙道:“慢点吃,小心鱼刺。” 正吃着,一楼大堂喧哗声四起。 呼啦啦从楼外一下涌进十几名官差,为首的腰悬中郎将腰牌,入门后一手扶千牛刀,一手掐腰道:“请天一阁大当家一笑杀神君不见接旨。” 这时,从骚乱的人群中上前一人,拱手道:“君大当家远出未归,不能接旨,还望大人见谅!” 中郎将皱眉道:“你是什么人?” 上前之人不卑不亢,垂首道:“小人是天一阁掌柜君有礼。” 中郎将打量了一眼君有礼,喝道:“本官传天后口谕,命君不见十日内到扬州都督府报到,逾期不到视为抗命,查封天一阁。” 君有礼扭头望了一眼楼上雅间,躬身道:“小人一定传达,只是这十日之限…” 此时天一阁大堂聚了很多人,看热闹的、插科打诨的,很是热闹。 中郎将哼了一声,道:“古古怪怪的,你们上楼看看有没有乱党余孽藏在这里,给我搜!”千牛卫提刀就要上楼。 突然一声呼哨,天一阁“揽月”雅间冲出来五名蒙面黑衣人,手执诸葛连弩,齐刷刷对准千牛卫。千牛卫准备不足,瞬间被吓愣了,一时间手足无措。 楼内一下乱了起来。 突生变故,中郎将抽刀护身,一扬手,几点寒星直奔其中一名蒙面人。蒙面人似早有防备,蹲身滚开一边,随手连弩频发。噗噗声响,有两人扑倒在地。 眼见得手,黑衣蒙面人也不停留,顺势滚到窗边,破窗而出。 众人傻了眼。 要知道天一阁的明桩暗卡到处都有,掌柜的君有礼“七十二路小擒拿手”罕逢敌手。三年前,“太湖七鬼”、“黑白双煞”都是栽在他之手。就连天一阁的账房、伙计、后厨都是暗道高手。 没想到,堂堂天一阁,竟然在自己家门口被埋伏,而且袭击的竟然是官府中执法者。 就在这时—— “瞎了你们狗眼,跑到天一阁来撒野。”从二楼传来清晰的呵斥声。 众人回头望去,二楼楼道出现了一名红裙美少妇。 美少妇不是别人,正是“一笑杀神”君不见。 君不见脸色一暗,一招手,从蒙面黑衣人逃走的窗子被丢回五个人。定睛一瞧,正是刚刚越窗而逃的黑衣蒙面人。看似腿骨都已被打折,站都站不起来。 在她身后瞬间出现三个人,一模一样,青衣装扮,举止动作如出一辙。三人如鬼如魅,行踪不定,快如风,行无影。他们就是一母三胞,江湖人称“三阳开泰”的余氏三兄弟——余动、余善、余喜。据说三兄弟的父亲生前沉迷《易经》,熟稔动升阳,善升阳,喜升阳,名字取意三阳升,开泰卦,才有了余动、余善、余喜名字的由来。 眨眼功夫,黑衣蒙面人竟然被余氏三兄弟给从逃走的窗子里丢了回来。 千牛卫中郎将脸色大变,欺身上前,抽刀压在一个黑衣人脖颈处,厉声问道:“你们什么人?敢大白天行凶杀官差?”五个黑衣蒙面人互相看了一眼,二话不说,银牙一咬,眨眼间浑身抽搐,竟是服毒自尽。 中郎将扭头看向君有礼,厉声道:“君大掌柜,这是怎么回事?” 没等君有礼答话,余动从二楼一跃而下,拱手嘿嘿一笑,“乱臣贼子,惊扰了中郎将大人!来,把人都绑了,交由大人发落。” 中郎将皱了皱眉,咧着嗓子喊道:“绑个屁,人都死了。” 余动边吩咐伙计打扫整理,边谄笑道:“大人压压惊。”说完,往中郎将手里塞了锭金子。 中郎将掂了掂分量,乐了。一挥手,道:“乱党欲孽,就地正法。天一阁协助办案有功。别愣着了,抓紧收拾一下吧。我们走!” 楼下瞬间忙碌起来,一会儿工夫,被打坏的桌椅板凳全都换了新的,地上血迹也擦干净了,蒙面人被千牛卫拖上两辆马车带走了。 天一阁恢复如初。 半个时辰后,君不见盈盈来到吟月雅间门前,推门而入,边走边道:“不知贵客驾临,有失远迎啊!” 雅间里端坐的叶叔叔刚要发话,君不见摆手止住了他,回手掩上门,低声道:“叶将军见笑了!” 叶知秋一愣,道:“君大当家认识在下?” 君不见眯眼笑了笑,道:“靖国公麾下四君子,排行老三的叶知秋,官封云麾将军,从三品上,我哪能不认识啊!” 叶知秋站起身,恭声道:“君大当家果然好眼力。刚才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君不见笑了笑,道:“楼下的千牛卫是我找人假扮的,不瞒叶将军,这座楼里布满了朝廷暗哨,天一阁的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眼皮子底下。我演的这出戏叫将计就计。” 叶知秋一头雾水。 还好,君不见没有卖关子,接着道:“秘密就在那五个蒙面人身上,他们自称是靖国公派来的特使,邀我聚义七色山庄。我看出这是个圈套,知道五个蒙面人是假特使,所以就来了个将计就计,安排人假扮千牛卫试一试他们。没想到,他们把自己给灭口了。” 君不见看了一眼一脸诧异的少年,欠身坐了下来,道:“让叶将军见笑了。” 叶知秋皱了皱眉,问道:“大当家如何知道他们是假特使?” 君不见道:“聚义令有问题?” “聚义令?有啥问题?”叶知秋问道。 “靖字令牌少了一笔。”说完,君不见在衣袖中拿出一块令牌。果然,靖的青边变成了土月。 叶知秋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不停吃喝的少年,转回头道:“既然知道他们是假特使,为什么还要如此大费周章啊?” “就是因为知道他们是假特使,我才用假官差抓他们啊。” 叶知秋想了想,恍然大悟,拱手道:“君大当家真乃女中诸葛,佩服!” 君不见笑了笑,问道:“叶将军今日光临寒舍,不知有何见教啊?” 叶知秋道:“收了个徒弟,路经天一阁,带他上来开开眼,见识一下天一阁天下闻名的四大名菜,果然不同凡响。扬尘,还不见过大当家。” 少年抬起头,放下筷子,眨巴着眼睛,猛地咽下嘴里的狮子头,笑嘻嘻地道:“君姐姐,你长得真漂亮。” 君不见一愣,噗嗤笑出了声:“这孩子,嘴巴倒挺甜。”打量了下,道:“就是衣服寒碜了些。一会吃完饭,我让他们带你洗个澡,换身新衣服。” 叶知秋忙道:“怎敢有劳大当家。我们一会儿还要赶路,就不麻烦了。” 君不见盈盈一笑,道:“我与这孩子有些眼缘,叶将军不要客气。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啊?” 少年猛地起身立正,郑重其事地朗声道:“我叫马扬尘。” 君不见刚要接话,房间突然传来“当当”的敲门声。掌柜君有礼闪身进了房间,瞥了一眼叶知秋师徒,俯身在君不见耳边嘀咕了几句。君不见眉头一皱,忙起身道:“叶将军,出了点意外,你和令徒先吃着,我去处理一下。” 叶知秋起身拱了拱手,君不见转身出门。掌柜的君有礼跟着出了门,掩上门,回身小声道:“大当家,兄弟们在城外土地庙附近掩埋尸体时遇到截杀,我们的人折了一大半,蒙面人的尸体被劫走了,下落不明。余氏兄弟已经赶了过去,我让负责犬组追踪的五小福也跟了过去。” 君不见嘴角扬了扬,寒声道:“知道了,你去忙吧。一会余氏兄弟回来,让他们去四方胡同找我。” 第二章 烈马扬尘 怎奈西风起 - 寻尘记 - 寒新语 七色山庄。议事厅。 七色山庄是近年来江湖崛起最快的组织,组织成员大多披风装束,又称七色披风。 七色山庄下设七个堂口,按颜色区分。 红披风——赤血堂。又叫刑堂。司奖罚。堂主莫逆跟随莫雪霜庄主时间最长,历经大小战役无数。据说莫逆的赤血剑出鞘即是赤红色,有万夫不当之勇。 紫披风——东来堂。专司侦察、追踪、情报搜集。堂主莫问,兵营中斥候出身,轻功厉害,来无影去无踪,据说不亚于江湖三世祖之一的神偷谭万里。 黑披风——黑刀堂和白披风——神斧堂。专司对外作战。黑刀堂堂主是“黑刀战神”莫非,一把黑斩刀疾如闪电,九九八十一路迎风斩所向披靡。神斧堂堂主是“三分天下”莫名,一对啸风斧快如巡风。两人一黑一白,一刀一斧,一阴一阳,一明一暗,着实是七色山庄的要害堂口。 绿色披风——铁扇堂。专司财物调配、运输。堂主“绿骨铁扇”莫笑,爱养马。据说七色山庄的运输马队比天下最大的镖行“万马堂”都要多。 黄色披风——雅乐轩。专司后勤保障。诸如酒楼、妓院、赌坊,凡是街面上赚钱的生意,都有雅乐轩的影子。堂主莫愁八面玲珑,光艳照人。一见到她,很多贵族王孙趋之如骛,就像偷腥的猫看到鱼。 蓝色披风——蜘蛛堂。专司情报分析,如同现下行军打仗的参谋部。堂主莫言,资料不详。 七色山庄的庄主莫雪霜是个非常神秘的人物,神龙见首不见尾。山庄所有指令传递大都是掌管“七色堇”的总管莫不同来传达。 莫不同,大约五十岁上下,肥头大耳,身材矮小,像个圆球,人称“五花肉”。但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天下最灵活的胖子,曾经和武当掌门灵虚道长大战三百回合不分上下。 今天议事厅主持聚会的就是莫不同。 莫不同端坐在太师椅上,环顾一圈,眼睛最后落在紫披风莫问的身上,问道:“东来堂有什么最新消息?” 莫问清了清嗓子,简言道:“刚接到的消息,昨天一早从天一阁驶出两辆马车,随行十多个人,行至城外土地庙,被一群蒙面人截杀。蒙面人得手后在官道上消失。两辆马车,在往南去的五十里外的悦来客栈被发现,至今尚没有任何动静。人跟丢了。” 莫问说完,讪讪地低了下头。他知道人跟丢了意味着什么。上次凤凰岭跟踪失手直接导致四个追踪小队受到牵连,每个队员都受到了处罚。要不是莫逆的赤血堂手下留情,估计得有十几个兄弟在家里躺上半个月。 莫不同似乎忘记了追究责任的事,若有所思,手里的茶壶一直紧紧的攥着。 赤血堂堂主莫逆挪了挪身子,问道:“老二,天一阁最近有啥大事发生吗?你的人怎么盯住他们了。” 莫问接口道:“天一阁的暗探早就有,一直没启用。昨天的事有些蹊跷,截杀的人都身着黑披风,黑巾蒙面,看上去像是老三的人。兄弟们吃不准,才飞鸽传书回来问下情况。” 黑刀堂堂主莫非“呀”了一声,问道:“我的人?不可能,没有七色堇调令,我的人都在家里窝着呢。” 莫不同摆了摆手,道:“悦来客栈的人有消息吗?” 莫问接话道:“马车没动,据说人进了天字三号房一直没出来,估计是人没了。” 莫不同皱眉道:“估计?” 莫问脸红了下,道:“那边线上的人手不够,盯不死,已经从最近的分舵派人过去了,稍后应该有消息回来。 “不止这些。”莫不同顿了下,道:“另一条线传回来的消息,从天一阁被带出来的五个人说是靖国公徐继业的特使,竟然是去邀约天一阁大当家君不见聚义我们山庄。” 莫非呛了口水,转头道:“什么意思?我没转过弯来。捋一下啊,靖国公的人?去找君不见?被看上去一群像是我们的人截杀了?” 莫不同道:“关键不在这里。现在江湖疯传徐继业广邀天下武林豪杰聚义七色山庄,手持靖国公“靖”字令牌的聚义令如雨后春笋般都冒了出来。江湖各大门派几乎都接到了邀请,就连塞外的呼延兄弟都在五天前入了关。” 莫不同摸了摸额头,接着道:“七色山庄像是被人下了套……” 大家静了下来,眼睛都看向莫不同。莫不同顿了顿,从怀中掏出七色堇,正色道:“接下来…” 杭州西湖畔的断桥位于杭州里西湖和外西湖的分水点上,一端跨着北山路,另一端接通白堤。在西湖古今诸多大小桥梁中,她的名气最大。其名由来,一说孤山之路到此而断,故名;一说段家桥简称段桥,谐音为断桥。传说白娘子与许仙断桥相会,确为断桥景物增添了浪漫色彩。桥的东北有碑亭,内立“断桥残雪”碑。 伫立桥头,放眼四望,远山近水,尽收眼底,是欣赏西湖雪景之佳地。 天一阁的“五小福”可没有心情看风景。 当他们赶到西湖畔望成村的时候,已是第三天清晨。 望城村全村上下已被大火烧尽,横七竖八的躺了数十具尸体,每具尸体上还插着数目不一的雕翎箭,显然是人死后被焚尸,大部分尸体已经被烧的面目全非。 “五小福”个个义愤填膺。 小螃蟹从一尸体上拔出一雕翎箭,仔细端详了一会儿,递给小泥鳅,低声道:“从箭身上看,应该是‘穿云十二弓’的穿云响,不过……” 小泥鳅没有出声,他在等小螃蟹说完。 “靖国公麾下的穿云十二弓卫队,没有理由下手啊。” 小泥鳅一怔,道:“你是说这是有人栽赃嫁祸?” 小螃蟹点了点头,道:“看来大当家猜的没错。我们中了人家的计。” 小泥鳅吸了口凉气,顿了顿,道:“小鲫鱼、小龙虾你们俩骑快马速回天一阁禀告大当家,我和小螃蟹、小乌龟留下仔细追查,等会官府的人一到,估计线索就没了。这个地界应该是江南第一神捕霍启光的辖区,几十口子的命案可是大案子,少不了得惊动这位大人物。” 众人依命散了。 就在小泥鳅地毯搜索的背后,残垣后闪出一大一小,正是前天出现在天一阁的叶知秋师徒。 马扬尘叹了口气,道:“望城村是七色山庄囤粮的秘密堂口,为什么天一阁五小福追到了这里?” 叶知秋抿了抿嘴,道:“说不好。不过可以确定,有人故意把他们引到了这里。杀人凶手一定是有备而来,估计留不下什么线索。一会官府的人就要到了,如果要是霍启光带队的话,凶手使用穿云响的手段显然是多此一举,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这是在死人身上插上的。” “你是说死人的致命伤不是弓箭?” “绝对不是。应该是投毒,然后栽赃,烧毁庄子是为了毁灭证据。” “这说明凶手不是要栽赃天一阁,而是要把国公爷的穿云十二弓卫队拉下水。”马扬尘看向叶知秋,问道:“那我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叶知秋没有接声,弯腰在地上捡起一支穿云响,端量了半响,道:“回天一阁。”顿了顿,叶知秋又道:“这次回扬州,我们兵分两路。你在明我在暗,分开走。到了扬州,你直接去天一阁。而我按照我们前期约定好的,先去把背叛国公爷的人抓了。十二块聚义令惹了这么大的麻烦,姓董的真是罪该万死。抓住他可不能轻饶了他。” 四方胡同。 君不见摆弄着一盆君子兰,余氏三兄弟垂手而立。 “你们是说截杀的人是七色山庄的?”君不见停下动作。 余动拱手道:“据活下来的兄弟讲,截杀之人身着黑披风,黑巾蒙面,看上去是七色山庄黑刀堂的人。” 余喜补充道:“五小福顺着马蹄印追下去了,从犬组送回的信息看,还有一组人在盯着,但他们好像发现了五小福,故意引着我们的人在兜圈子。” 君不见突然问了一句:“五小福在哪?” “小鲫鱼和小龙虾已经在赶回来的路上…” 正说着,小鲫鱼和小龙虾敲门进了房间。 听完小鲫鱼的汇报,君不见眉头紧锁,手里拿着小龙虾带回来的穿云响,来回踱着步。 “根据明面上的情报分析来看,先是有人冒充靖国公的特使散布消息,邀请江湖各大门派聚义七色山庄,然后七色山庄黑刀堂突袭我们天一阁,再然后靖国公麾下的穿云十二弓卫队灭杀七色山庄的秘密囤粮堂口西湖望城村…”君不见瞥了一眼刚进门的天一阁掌柜君有礼,问道:“叶知秋去哪了?” 君有礼回应道:“他们师徒在吟月雅间留下银子,然后从后窗走了,没打招呼,应该是跟的五小福那条线。” 君不见叹了口气,道:“看来这趟浑水我们不趟也得趟了。” 余动打了个哈哈,接口道:“靖国公的特使广发英雄帖,这是从暗处走到明面,显然是步臭棋。一定是朝廷布的局,为的是引蛇出洞。” 余善接着道:“然后假冒七色山庄黑刀堂袭击我们天一阁,这是第二步,为的是挑拨离间,让我们互相猜疑。” 余喜跟着道:“再然后假冒靖国公的穿云十二弓卫队灭杀七色山庄的囤粮堂口,这是第三步,为的是混淆视听,让大家分不出真假。” 君不见摇了摇头,道:“现在连你们都能看明白的路数,这局布的也太粗糙了。” 君有礼却道:“我倒是有另外一种假设。”看君不见没吱声,接着道:“如果布局的人不是朝廷,而是靖国公呢?” 君不见道:“如果这样,看似是朝廷的这些举动一定会激起江湖门派的不满,尤其是七色山庄。依着莫雪霜的性格,说不定就不是自扫门前雪,可能会变成捎带着瓦上霜了。” 君有礼道:“那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让外面的兄弟撤回来,杭州那边也不要再查了,让七色山庄自己去查吧。另外让五小福的鹰组把叶知秋师徒的那条线接上,能带回扬州最好。叶知秋能来天一阁,估计靖国公也并没有远离扬州,这可是他的老巢,根基深着呢。”君不见笑了笑,道:“比起叶知秋,我倒是对那个少年比较感兴趣,叫什么来着…哦,对了,叫马扬尘。” 官道上,尘土飞扬。 马扬尘胯下是一匹白龙驹,性子烈的很,速度倒是很快。在回来路上的铁匠铺刚换了马掌,不停地尥蹶子。 马扬尘“阿嚏”打了个喷嚏,心里念叨,谁在惦记我呢? 马扬尘拍了拍马脖子,道:“好了!小白,马上就到了,坚持会儿,晚上请你吃扬州名吃三丁包。” 小白打着响鼻,“咴咴”叫了两声,像是听懂了,又像是不满意。 第三章 将计就计 盏茶释前嫌 - 寻尘记 - 寒新语 傍晚时分,马扬尘甩蹬离鞍下了马,把缰绳交给了门口的伙计,信步走进天一阁。 天一阁掌柜君有礼迎上前,道:“马公子,可把您好找啊。大当家刚才还聊起您呢,说是给您备了身新衣服,也不知道合不合身。” 马扬尘嘿嘿笑道:“掌柜的,后院找间屋子,我先洗个澡,不停地赶路脏死了。大当家送的衣服一并拿过来。” “得咧,马公子跟我来。” 一番洗漱下来,耗掉了大半个时辰。 等马扬尘从后院走出来,君有礼眼前一亮——马扬尘就像换了一个人,翩翩美少年,俊朗挺拔,人中龙凤。 君有礼连忙上前,道:“公子跟我来,大当家在秋月雅间等着您呢。” 秋月雅间,君不见看着眼前的翩翩美少年,一阵恍惚。 马扬尘笑了笑,躬身道:“君姐姐,你让人准备的这身衣服正合身,小生在这里谢了。” 君不见叹了口气,道:“油腔滑调。我们还是直接步入正题吧。” 马扬尘正色道:“知无不言,君姐姐请讲。” “你是靖国公的人?” “我师父是。” “你和叶将军此行有何目的?” “锄奸。” “靖国公的队伍里有内奸?” “没错。” “什么人?” “飞天鹞子董麟。” “所犯何事?” “偷走了十二块聚义令。” “叶将军现在何处?” “扬州六尺巷。” “小兄弟你回天一阁,所为何事?” “破局。” “破什么局?” “迷局。” “怎么讲?” “天一阁、七色山庄都已经被人引入迷局。” “什么人布的迷局?” “大昊王庭的沈万山。” “可是人称江湖三世祖的神算沈万山。” “正是此人。” “你怎么知道?” “王庭里有靖国公的内线。” “如何破局?” “顺势——” 一问一答,简洁明了。 马扬尘眨巴着眼睛,盯着君不见。 君不见笑了笑,道:“看来这次沈万山的算盘是让天一阁与七色山庄先斗一斗,然后朝廷在后面等着捡漏儿。” 马扬尘突然改了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嬉笑道:“君姐姐,有没有吃的啊?赶了一天的路,还饿着呢。” 君不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道:“你倒是不见外啊!”转脸吩咐君有礼去准备吃的,接着道:“你真是叶知秋的徒弟?” 马扬尘嘿嘿一乐:“知道瞒不过君姐姐,我是靖国公的六义子之一,排行老幺,人称‘鬼见愁’就是我。” 君不见“嗯”了一声,道:“我很好奇,你今年有多大?” “过了年,满十七。”马扬尘在雅间坐了下来,边吃着君有礼端上来的三丁包边答应着。又道:“一会吃完,君姐姐安排个人跟着我,我要去六尺巷和叶叔叔汇合,估摸着飞天鹞子董麟也该出现了。” “吆,这么快找到人了。” “早就看姓董的有问题。十二块聚义令我提前做了手脚,要不君姐姐也不会发现特使是假的。如果没意外的话,凭借叶叔叔天下无双的追踪术,董麟那老小子跑不出如来佛祖的五指山。” “好,一会让小龙虾带着虎组跟你走一趟。”君不见道,”另外,记着快去快回。” 小龙虾看上去二十出头,比马扬尘大不了几岁,短衣打扮,精明干练,手持一把鳄鱼剪,倒真有些像是龙虾的大剪子。 马扬尘起身往外走,边走边往嘴里塞着包子,冲小龙虾努了努嘴,道:“马上走。去晚了看不上热闹了。另外,带上渔网。” “渔网?”小龙虾一脸狐疑。 “是的。大鱼网。” 六尺巷。 叶知秋一人一剑,与董麟对峙着。 董麟手持一把柳叶刀,边退边四处观察。 叶知秋也不着急,道:“你跑不掉的,和我一起回去向靖国公领罪。不管你是哪路人马,只要回头,死罪可免。” 董麟吸了口气,阴恻恻地道:“不可能。朝廷的护国卫队马上就到,连你也跑不掉。徐继业聚义谋反,死到临头。姓叶的,你现在迷途知返还来得及,不然...” 不等董麟说完,叶知秋剑花一挽,欺身进步,“刷刷刷”三剑齐出,一上手就是自己的成名套路“叶落知秋”,紧跟着斜刺肋下,虚实并走,真假难辨。 董麟不敢硬接,左躲右闪,卖了个破绽,纵身要跑。 谁知,叶知秋不等招式用老,旋身上纵,自上往下,“叶落归根”不偏不倚,把董麟罩在剑下。 董麟不愧飞天鹞子绰号,滑步后退,一扬手,三点寒星直奔叶知秋。不为伤人,只为能阻上一阻。叶知秋收剑横扫,荡开寒星,去势稍减,擦着董麟的头皮挑开了发髻。 董麟脸色都吓绿了,不敢恋战,散着发转身就跑,脚尖一点,人就飞了起来,正如一只飞天鹞子。 天上突然落下一只打开的渔网,把董麟正好网在其中。 “哈哈,还是这个好用。这回看你往哪飞?”马扬尘拍着手,斜刺里冲了出来,扭头对后面的小龙虾等人挑了下大拇指。 小龙虾也不停留,让虎组的兄弟迅速绑上董麟,扛起来就跑。 “快撤!护国卫队再有两条街就赶过来了。”马扬尘跑过去拉起叶知秋的手,迅速转进小巷里,转而消失不见。 天一阁。 君不见眼瞅着不停吃喝的马扬尘,温声道:“你是饿死鬼投胎啊?从进门就没闲着。” 马扬尘嬉笑道:“来趟天一阁,可不能空肚子走。” “走,你要去哪?”君不见问道。 “七色山庄。君姐姐你和我一块去。” “为什么?”君不见眉头一皱。 “想要破局,顺势而为。有人想要天一阁和七色山庄不得安宁,我们就如他们愿,带人杀上七色山庄。”马扬尘拍着胸脯,笑道。 “董麟怎么办?”君不见问道,“你不是要锄奸嘛。为什么只抓不杀。” 马扬尘笑道:“留着有用。当做见面礼,送给七色山庄的莫雪霜。估摸着,他能记你个大人情。” 君不见挠了挠头,道:“我有点跟不上节奏。一会儿要杀上七色山庄,一会儿要送礼七色山庄,你到底要干什么?” 马扬尘嘿嘿一乐,道:“如果七色聚义真是一个圈套,谁在圈套的中心?” 君不见道:“自然是七色山庄。” “如果七色山庄想证明这是个圈套,谁是关键人物?” “自然是…”君不见恍然大悟,嘴角上扬,突然问了句:“你确实只有十六岁?难以置信。” 马扬尘有样学样,笑道:“你确实是一笑杀神君不见?难以置信。” 浩浩荡荡一行人。 马扬尘和君不见并鞍前行。 君不见看了一眼马扬尘,道:“我们此行在明处,看你成竹在胸,你就不怕路上有人劫走董麟?” 马扬尘抖了抖缰绳,朗声道:“叶叔叔先行离开扬州,自然会有安排,君姐姐只管看好戏就是了。” 回头看了眼后面的队伍,马扬尘道:“君姐姐,你的人马都带出来了?” 君不见神秘的小声道:“明面上的都出来了。我可经不起折腾,家底薄的很。” 马扬尘点了点头,道:“知道,知道。天一阁嘛,做的都是正当生意,家底薄。不过后面那哥仨儿,没少给君姐姐创收吧。”说完,冲身后的余氏三兄弟摆了摆手。 君不见“哼”了一声,道:“少胡扯。别拿他仨开玩笑,小心你的脑袋。” 马扬尘吐了吐舌头,道:“很早就听说过余氏三兄弟的厉害,江南黑道上可是叱咤风云的人物。可在姐姐跟前,他仨儿乖的像猫儿。” 君不见招了招手,余动骑马追了上来。 君不见沉声道:“招摇的也差不多了,你们可以消失了。” 余动拱了拱手,道:“是。” 随即冲后面打了个呼哨,近百十人队伍,顷刻间散了开来,转眼消失不见。十二匹骏马加速超过君不见二人,会同余动,一溜烟也消失不见了。 马扬尘砸吧下嘴,冲余动马屁股后面的大麻袋竖了个中指。 一路上,大戏没有上演。 三天后,七色山庄大堂。 君不见和马扬尘端坐在客座上品着茶,后堂急匆匆走出一人,正是七色山庄大总管莫不同。 莫不同紧走几步,喘吁吁地躬身行礼,道:“不知今天贵客临门,怠慢了。” 君不见起身回礼:“莫总管客气了。” 莫不同吩咐下人:“换茶。把庄主珍藏了十年的珍品龙井端上来。” 君不见微微一笑,道:“冒昧来访,不知莫庄主是否在庄上?” 莫不同招呼坐下,拱手道:“君大当家,不瞒你说,庄主最近云游出行,一直未归。您也知道,我们庄主闲散得很,很少露面山庄。有事君大当家和在下说一样,力所能及,绝无二话。” 君不见扭头看了一眼马扬尘,道:“也没什么要紧事。只是最近天一阁和七色山庄好像闹了点误会,我觉得有必要亲自上门沟通一下。” 莫不同忙道:“君大当家哪里话。有事派人来说一声就好,劳您大驾,真是惶恐啊!” 君不见摆了摆手,道:“莫总管,我们长话短说,敝庄的黑披风七天前在扬州城外突袭了我们天一阁的人,这事怎么算?” 莫不同皱了下眉,道:“君大当家有所不知,黑刀堂和神斧堂的人员调动必须有庄主的七色堇庄主令才行。而七色堇只有在下掌握。我敢说,半月内七色堇绝没有下过指令,黑刀堂也断不会跑到扬州去执行刺杀任务。所以,这中间一定有误会…” 君不见截口道:“江湖传言二月初六武林各大门派将聚义七色山庄,有没有这回事?” 莫不同急道:“绝无此事!” 君不见道:“这么说,靖国公的特使也是空穴来风了?” 莫不同站了起来,道:“君大当家,此事事有蹊跷。既然您今天来了,在下正好有一事不明,特向大当家做个求证。” 君不见接口道:“是不是问西湖望城村的惨案?” 莫不同摇了摇头,道:“不不不,西湖望城村的囤粮堂口被人灭门,断不会和天一阁扯上关系,真正的债主我们已经锁定。在下问的是,听说飞天鹞子董麟已被天一阁擒获,可否属实?” 君不见道:“不错。” 莫不同道:“能否把董麟交由我们山庄?” 君不见瞪了一眼马扬尘,道:“交给你们?” “是的。”莫不同道,“董麟正是此次七色山庄聚义谣言的始作俑者。他偷了靖国公的十二块聚义令,四处散布谣言,把七色山庄放到火上来烤。所以,要想击破谣言,只有抓住董麟。” 君不见叹口气道:“好说。董麟现在人已押道杭州,稍后我会让余氏兄弟把人送来。” 莫不同连忙道:“那太好了。这次七色山庄承大当家盛情,万分感谢。至于扬州城外的行刺之人,七色山庄转日定会给天一阁一个交代。” 君不见摆了摆手,笑道:“算了,我的人已经有了线索。天一阁的麻烦不劳七色山庄动手。”顿了顿,君不见又道:“既然话都说开了,让莫庄主出来见见客吧。” 莫不同尴尬道:“莫庄主…” 第一卷 江湖烽烟 第四章 七色山庄 自扫门前雪 - 寻尘记 - 寒新语 这时后堂传来一阵笑声,莫雪霜阔步走了出来。 莫雪霜,剑眉星目,鼻直口方,宽额短须,七尺身材,手捻佛珠,脚踏高履,人一露面,整个气场都不一样。 马扬尘连忙起身,朝着君不见深鞠一躬,捏着腔调道:“失礼失礼!不知君大当家光临寒舍,有失远迎!莫某在这赔罪了。” 莫雪霜一愣:“你这臭小子,找打。”作势要打,吓得马扬尘急忙躲到君不见身后,嚷道:“光临一个时辰了,茶都喝没味了。莫庄主才露面,这可不是七色山庄的待客之道啊。” 莫雪霜欠身拱手,朝着君不见尴尬笑了笑,道:“君大当家莫要见怪,适才有点事耽搁了,敬请海涵!” 君不见刚要接话,马扬尘抢话道:“不海涵,不海涵…” 莫雪霜拉下了脸,道:“臭小子,你可知道,你把君大当家大摇大摆带进七色山庄,后面带来多长的尾巴吗?连丰都城的人都来凑热闹呢。要不是我给你剪尾巴,你还能坐在这舒适地喝茶。” 君不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道:“有劳莫庄主。” 马扬尘“嘁”了一声,道:“不就是丰都城孟瞎子的那群徒子徒孙,我根本没瞧上眼。” 莫雪霜招呼君不见坐下,道:“臭小子,这次你可猜错了,丰都鬼王孟不离亲自到了杭州。不止是他,就连八方风雨楼的狂刀、怒剑都已经坐镇九州客栈。如果猜的没错的话,青城、崆峒、华山的先头人马今晚入城,铁剑门主铁霸天、塞外双雄呼延兄弟不日也将兵临城下。这两天热闹得很咧。你看看我这山庄,哪还有闲人啊!” 君不见抿嘴品了一口新上的龙井,赞道:“好茶!” 莫雪霜瞄了一眼君不见,道:“过奖过奖。能入君大当家法眼,莫某很是欣慰啊!” 马扬尘挠了挠头,自言自语:“阵仗还挺大,看来假的聚义令还挺好用,不过聚来的人是敌是友,情况复杂啊?” 君不见叹了口气,道:“天下江湖本就鱼龙混杂,沈万山的这招七色聚义正是读懂了以江湖斗江湖的内涵。武林诸派各怀心事,此次杭州城必将难以善终啊!” 莫雪霜摸了一下额头,正色道:“这次的矛头对准七色山庄,莫某自然不能置身事外,不知君大当家有没有兴趣插一杠子啊。” 君不见一笑道:“怕是想躲也躲不掉喽!” 马扬尘一乐,道:“君姐姐不用叹气,杭州城看似波涛汹涌,实则有惊无险。沈万山的布局真正的用意不在杭州。” “不在杭州?”君不见心中一紧。 “没错。”马扬尘接着道:“沈万山真正的用意是借七色聚义的幌子,让江湖各大派的注意力都转移到杭州来,而武曌的凤仪驾鸾已经在去泰山封禅的路上。二月二,龙抬头。一旦封禅完成,武曌必将临朝称帝,篡改国号为大昱。所以七色聚义看似一步臭棋,实则声东击西,为的是确保泰山封禅一路太平。” 莫雪霜干咳了一声,道:“好你个臭小子,连我也瞒着。” 马扬尘嘿嘿一笑,道:“国公爷怕你老演的不像,不让我提前透风,而且这次国公爷的目标不是封禅的半路刺杀,而是杭州城东郊的重甲骑兵营。扬州起义之所以兵败,正是因为这一支神出鬼没的重甲骑兵。现在他们的营盘就在杭州东郊。” 莫雪霜啧啧了两声,道:“亏你知道重甲骑兵营,你肯定不知道东郊的骑兵营方圆二十里都有官兵把守,别说进去,连靠近都难。” 马扬尘得意地笑了起来,道:“所以我才把君姐姐请来杭州啊。” 君不见摇了摇头,看向一脸诧异的莫雪霜,无奈道:“天一阁杭州分舵的大掌柜余世雄是骑兵营副将陆达杰的亲家,骑兵营校尉以上军官每天都开小灶,而小灶伙房的物资供应自然大都由天一阁的杭州分舵打理,油水大得很呢。” 莫雪霜瞅着马扬尘,赞道:“臭小子,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马扬尘却道:“我可不知道。但国公爷在我出发前嘱咐过我,让我有什么事尽管找您和君姐姐。他老人家说了,论江湖,你俩都是老狐狸。” 莫雪霜哈哈大笑,打趣道:“君大当家可不是老狐狸,而是一只漂亮的年轻狐狸。” 君不见干咳两声,脸上飞过一抹红晕。 莫雪霜扭头吩咐莫不同,道:“好。莫总管,接下来亮亮我们的家底,好让国公爷和君大当家放心。” 莫不同躬身道:“好的,请稍等。”语毕,击掌三下。 后堂陆续走出七人,七色披风颜色鲜明,一字排开,肃立拱手。 红披风莫逆率先发话:“禀庄主,崆峒派一行六人,已抵达莫干山,下榻来福客栈。大弟子萧然带队。危险指数三。” 紫披风莫问接着道:“八方风雨楼狂刀、怒剑各带八人,坐镇中州客栈。无外出,无外人接触。危险指数七。另外队伍中有一女眷。” 黑披风莫非:“塞外的呼延兄弟没有进城,好像在等什么人。危险指数三。” 白披风莫名:“天一阁一行十二人打尖在太白居,距山庄只有一刻钟路程,余氏三兄弟带队,危险指数八。” 君不见咬了咬嘴唇,忍住没吱声。 莫名顿了顿,接着道:“庄主安排盯梢的人已经撤了。君大当家稍安勿躁。” 绿披风莫笑没忍住笑,赶紧挺了挺胸,肃颜道:“铁剑门一行九人,副门主铁林带队,入住碧海蓝天客栈,中间与同住的华山派一行四人起过冲突,危险指数五。” 黄披风莫愁道:“青城派墨一笛只身前来,访友为名,入住灵隐寺居士林,危险指数三。” 蓝披风莫言最是严肃,接口道:“丰都鬼王孟不离带着鬼仆六人,判官两人,入住皓月苑,我们的人靠不近身,期间访客进出六次,估计杭州外围人马不下百人。西湖望城村惨案六成是他们的人做的。危险指数九点五。” 莫不同补充道:“江南第一神捕霍启光已经接手望城村灭门惨案,六扇门的人分三批已经赶往萧山。估计是凶手已经露出了尾巴。” 莫雪霜脸如冰霜,道“老二,你亲自带人去趟萧山,紧跟着六扇门这条线,沿途留下记号。我会让影子莫方暗地跟着你,一旦发现杀人凶手,鸣响箭为号,剩下的事你就不用管了。” 紫披风莫问肃立双手接令,转瞬不见。 大家心里一颤。 “影子莫方,只死不伤”,这是七色山庄的必杀令。 没有人见过莫方,但大家都知道,只要莫方出手,对方已是死人。迄今为止,莫方出手,从来不留活口。看来望城村惨案已经彻底激怒了莫雪霜。 莫不同看了一眼发怔出神的莫雪霜,道:“庄主,节哀。” 莫雪霜咬了咬牙,厉声道:“血债血偿!望城村六十九口冤魂终有一天沉冤得雪,一定要把杀人凶手和幕后指使找出来,给六十九个亡魂一个交代。” 马扬尘接口道:“我去过现场。西湖望城村惨案真正的死因应该是投毒所致,在尸体上遍插穿云响,目的很明确,是在提醒七色山庄不要和靖国公有所牵连。” 莫雪霜恨声道:“霍启光和七色山庄已经通了气,确是投毒所致。他已经顺着这条线查下去了,如果没有意外,现在霍启光应该已经在萧山了。” 忽然想起一事,转身朝君不见施了一礼,道:“麻烦君大当家把董麟押到山庄来。我们要从这个人身上挖点消息出来。敌暗我明,这个仗得换个打法。” 君不见“嗯”了一声,没再接话,像是思考着什么。 莫雪霜不以为忤, 扭头接着道:“你们继续监视杭州的一举一动,危险等级全都提高一级。一旦发现有风吹草动,可先斩后奏,不必等七色堇庄主令。” “是。”所有人拱手而退。 等所有人走完,君不见疑惑道:“我在想,如果布局之人只是想让你我互相残杀,为什么要使用穿云十二弓卫队的穿云响来栽赃嫁祸?” 莫雪霜皱眉道:“他料定我不会怀疑天一阁,所以索性故布疑阵?” 君不见摇了摇头,道:“既然杭州不是这个局的中心,那下一步他会怎么做呢?” 马扬尘一拍脑门,突然道:“差点忘了,叶叔叔跟我约好在七色山庄汇合的,现在他迟迟未现身,一定是情况有了变化。” 君不见道:“我觉得我们现在当务之急是收紧栅栏,收缩战线,以不变应万变。敌不动我不动。贸然出击,一定会引起江湖动荡,这才是沈万山最愿意看到的。以江湖斗江湖是沈万山的基本策略。” 莫雪霜手捻佛珠,恨声道:“他不来杭州也就罢了,如果他现身杭州,一定让他有来无回。” 马扬尘眼珠一转,道:“我有个办法让老狐狸藏也藏不住。” “又一个老狐狸?” “不不,不是说你这个老狐狸。”马扬尘急忙摆手,道:“想要引沈万山现身,君姐姐可能要吃点苦头,做做配合。” 君不见笑了笑,道:“鬼见愁,你又有什么鬼主意?” 马扬尘道:“我们绕回到刚才的话题上,就从骑兵营下手。” 第一卷 江湖烽烟 第五章 一代神捕 热血满弓刀 - 寻尘记 - 寒新语 萧山县。 大昊十一年,永兴更名为萧山,以萧然山为名。 传说当年越王勾践被吴王夫差战败,率剩下兵卒停留于此,四顾萧然,故称此山为萧然山,亦名萧山。 萧山县令洪湉站在县衙后堂半个时辰了,连大气也不敢出。县丞陆川更是小心翼翼的陪在下首。 椅子上坐着一老者,正是当今朝廷炙手可热的人物——江湖三世祖神算沈万山。 沈万山,荆州人士,十二岁入江湖,与神偷谭万里、神医安万全结义金兰,并称江湖金三角,后三人反目,二十五岁时独自创建归一教,自任教主。三十八岁时,门下教众过万。四十五岁率近五万归一教徒投靠朝廷,成为江湖一代传奇。 但沈万山入仕不为官,朝廷也只是象征性地封了个闲散侯爷——向阳侯,无俸禄无封地无职权。 然大昊四十四年,王后武曌突然宣布废帝临朝,把沈万山视为智囊心腹,官升从一品,御封江湖三世祖,后加赐四爪金鳞蟒服,在朝中有监察百官之权,可谓一步登天。 沈万山揪起一颗葡萄,丢进嘴里,冲县令洪湉道:“洪大人,听说你狱里今天抓了不少人吧?” 县令洪湉颤声道:“西湖望城村惨案死了六十九口,知府大人派江南第一神捕霍启光率六扇门协同县衙捕快,在萧山县总共抓了十二名嫌犯,现关押在县衙大狱,明日押送杭州。” 沈万山哼了一声,道:“不用,把人交给我吧。” 县令洪湉一个激灵,拱手道:“侯爷,这…好像不太…。我是说即便我答应了,那霍启光也不会…” 沈万山看了一眼洪湉,问道:“霍启光在哪?” 县令洪湉道:“霍捕头担心犯人有闪失,亲自在大狱看押。” 沈万山想了想,举杯喝了口茶,道:“马上升堂,夜审嫌犯。” 洪湉为难道:“这…” 沈万山把头扭向县丞陆川,道:“你带令箭去监狱提人。” 陆川看向县令洪湉,洪县令无奈点头,道:“你去吧,不然霍捕头不会放人。如果他有疑问,让他亲自带人过来。” 沈万山扭头看向身边的随从青衣人,道:“你陪县丞大人一块儿去。如有阻拦,格杀勿论!” 青衣人点了点头,跟着陆川走了出去。 县衙大堂。 霍启光注视着县令洪湉,拱手道:“洪大人,抓捕西湖望城村惨案嫌犯,在下有海捕公文,抓人后只是暂时关押萧山大牢,今日却是为何由萧山县连夜突审?这好像不太合规矩。” 县令洪湉道:“霍捕头抓人自是没问题。本官也是奉命行事。请问霍捕头,你缘何认定这些人就是望城村惨案的凶手?” 霍启光道:“望城村惨案六十九人的真正致死原因是在水井中投毒所致,而这需要大量的毒药,据杭州杏林百草阁的掌柜供述,去采买大量毒药的三人中一人有明显特征,就是右侧耳朵是双耳,也就是有一小耳朵。”霍启光顺手一指,十二名嫌犯中确有一人有小耳朵。 霍启光随后又从怀中取出一纸画像,道:“这是吴道仁先生根据杏林百草阁掌柜描述画的像,随海捕公文一并下发各郡县。根据画像判断,九成就是此人。” “吴道仁?可是被誉为江南圣手,入宫给天后画过像的吴道仁?” “是的。还有…”霍启光接着道,“我们在抓捕过程中,这十二人聚众拒捕,连上萧山捕快共三死九伤,而且在他们的聚集地搜出来一箱子雕翎箭,这些箭和望城村惨案尸体上的箭是一样的。” “箭,什么箭?” “人被杀后,凶手又在尸体上插了两百多支穿云响雕翎箭,做成中箭身亡的样子,意图嫁祸他人。” 县令洪湉皱了皱眉,道:“这么说,人证物证都有了,那作案动机呢,动机是什么?” “案件未审,情况不明。”霍启光接口道:“上面所说的证据足够六扇门抓人了,至于作案动机,回杭州府一审便知。当然也正是有了这些证据,才给他们上了手镣脚镣。此等杀人凶手,凶残至极,恳请大人加派人手与我一起严加看管,免生意外。” 县令洪湉为难地砸吧了下嘴,看向后堂。 沈万山从后堂慢慢走出来,边走边道:“霍捕头分析透彻,有理有据,果然不愧江南第一神捕称号。” 洪湉起身,招呼道:“侯爷,你看…” 霍启光一脸狐疑,道:“洪大人,这位是?” 洪湉道:“这位是向阳侯沈侯爷。” 沈万山笑着道:“霍捕头辛苦了。望城村一案接下来由护国卫队接手,这些嫌犯就不用往杭州押送了。” 霍启光行了一礼,正色道:“侯爷可有杭州府的交接公文?” 沈万山道:“事发突然,先移交后补公文。” 霍启光凛然道:“在下奉命抓捕凶犯,职责所在,不能凭侯爷您一句话就把人交给你们,恕在下难以从命!” “放肆!”身后的青衣人抽刀在手。 沈万山摆了摆手,和蔼悦色道:“霍捕头忠于职守,很好。那本侯请问霍捕头,你说望城村惨案是投毒命案,为什么会有穿云响雕翎箭出现在现场?” “自然是想嫁祸栽赃。”霍启光接口道。 “祸嫁给谁?而脏又栽给谁?”沈万山追问。 霍启光哑口不语,没有接话。 “本侯来告诉霍捕头吧。此种穿云响,正是大昊叛将徐继业麾下的穿云十二弓卫队的专用箭支,是由工部督造,扬州穿云坊监制出品的军用物资。所以此案牵扯甚广,单靠杭州六扇门的力量,不是小瞧霍捕头,真还不够瞧的。” 霍启光手按朴刀,朗声道:“侯爷,在下身为公门中人,自是鞠躬尽瘁,方能不辱使命。即便力有不逮,也会一往无前,死不足惜。假如侯爷非要插手此案也不难,让杭州知府出具交接公文即可。只不过…” 话不说透,却透着森寒。 沈万山眯着眼睛,对视霍启光,突然道:“好!霍捕头果然忠勇。洪大人,按照霍捕头的要求,今夜加派人手严加看管,要是出了事,唯你是问。”拂袖转身,步出大堂。 身后一干青衣人尾随而出。 一夜无事。 第二天,十九名六扇门捕快跟随霍启光骑马押送一干囚犯上路。 途径黑松林,六扇门捕快燕三追上霍启光,递水囊过来,试探道:“霍爷,我总觉得这一路上有点不对劲。” 霍启光接过水囊,拧开喝了一口,擦嘴道:“哪里不对劲?” 燕三:“这条路没十回我也走过八回,路上从来没有这么安静过。这是萧山通往杭州海货运输的必经之路,以往马车行人络绎不绝,可今天不太对劲,路上没碰到车队商贩之类的。” 霍启光摘弓搭箭,看了一下四周:“你派两个人到林子里去看看有无埋伏。其他人做好战斗准备。” 燕三安排两人骑马入林。 其余捕快都勒住马缰,抽刀在手戒备着。 突然数声惨叫传来,像是入林捕快遇袭,紧接着从黑松林里冲出一队人马。 为首之人胯下青骢马,掌中方天画戟,黑巾蒙面,随行之人一律蒙面斜挎朴刀,手中擎诸葛连弩。前面人挥戟开路,戟尖还带着鲜血,估计入林捕快已遭意外。 霍启光满弓搭箭,大声道:“什么人?报上名来。” 为首之人目露凶光,嘿嘿冷笑,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放下兵器,留下囚车,带着你的人快滚,否则一个不留。” 霍启光右手一松,弓上箭脱弦而出,带着劲风,“嗖”箭中马脖,箭入半尺有余,为首之马应声而倒。“射人先射马”,霍启光还是留有余地。 没成想,为首之人双脚一蹬,人离鞍一纵而起,飘然落地。说时迟,那时快,蒙面首领落地不停,方天画戟斜背背后,碎步疾冲,眨眼间来到捕快近前,挥戟斜劈,见人就砍,逢人便杀。几息功夫,四名捕快被斩落马下。 余下蒙面人纵马向前,手中连弩连环射出,一个回合过去,没来得及准备的捕快瞬间被放倒大半。马打盘旋,又一个回合过来,六扇门的捕快几乎所剩无几。 燕三身中三弩,血染战袍,滚落马下。 霍启光不停弯弓射箭,黑衣人眨眼间也有数人落马。眼看着六扇门捕快跟蒙面首领厮杀在一起,霍启光弃马抽刀,一跃而下,纵身兜头从上往下砍向蒙面首领。 蒙面首领听闻风声,回头举戟封挡。双方兵器一碰即开,蒙面首领旋戟扫向霍启光头部,去势迅疾。霍启光脚步落地未稳,闪躲慢了半拍,肩头被戟尖扫到,血一下溅了出来。 忽然,不远处响箭升空,半空中砰然炸开。 所有人俱是一愣。 人影一闪,大家只觉得眼睛一花。一人已来到囚车近前,手中剑上下翻飞,五息不到,十二名囚犯均被刺穿喉结,割喉身亡。刺杀之人似乎对自己的刺杀技艺相当自信,只一剑,绝不再看,扭头便走。 人影又一闪,人没入树林消失不见。 眼看着人都倒了下去,蒙面首领错愕中也不恋战,纵身跃上一马,一带马缰,扭头一声“撤!”。很快,这哨人马呼啸而去,只留下一地狼藉。 燕三浑身是血,踉跄站起,眼睛通红,冲着尘土飞扬远去的人马挥舞着刀,扯着嗓子喊:“王八蛋,你们别走!” 霍启光急忙上前几步,扶住即将倒地的燕三,道:“别追了,救人要紧。”赶忙为燕三等人起箭止血包扎。 燕三眼含着泪,抽泣道:“霍爷,囚犯一个活口也没留下,弟兄们损失惨重,这是眼睁睁地杀人灭口啊!” 霍启光看了看从燕三身体里起出的弩箭,咬牙道:“是兵营里的配制,这是明目张胆的谋逆之罪。你我先回杭州,回头再来算账。” 第一卷 江湖烽烟 第六章 独闯龙潭 艺高人胆大 - 寻尘记 - 寒新语 马扬尘悄悄溜出了七色山庄。 他知道莫雪霜和君不见有很多事要商量。两只老狐狸可是江湖上的风云人物,一个是“一笑杀神”,一个是“七色刀神”,现下的江湖不同以往,过去江湖中人从不和官家起腻,而如今向阳侯沈万山以江湖斗江湖,把复杂的明争暗斗搞得更加复杂。既然谁也不能置身事外,自然需要从长计议。 马扬尘识趣地退了出来,他知道两只老狐狸有些话不会和他讲,毕竟江湖中人顾虑多,规矩多,名堂多。何况两只老狐狸还是一公一母。 马扬尘笑了笑,突然觉得自己有些龌龊。 溜达到古荡街,马扬尘四下张望,确定没人跟着,闪身进了一个酒楼,选了一个雅间推门而入。屋里坐着一人,正在喝茶,茶香浓郁。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先一步撤离扬州的叶知秋。 “叶叔叔,现在什么情况?”马扬尘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叶知秋喝了口茶,道:“如今杭州是滩浑水。大体上分三拨人。第一拨,天一阁、七色山庄、我们的人;第二波,八方风雨楼、丰都鬼城、铁剑门,包括沈万山和他的护国卫队;第三波,崆峒、华山、青城、塞外的呼延兄弟,估计是浑水摸鱼的一波。” “还有一波。”马扬尘故弄玄虚。 “还有?”叶知秋愣了一下,道:“你是说霍启光?” “刚传回来的消息,霍启光在萧山吃了瘪。要知道,这可是杭州地面,霍启光江南第一神捕的名号可不是浪得虚名。” “也不见得。”叶知秋道:“杭州知府可不敢得罪向阳侯沈万山。” 马扬尘“嘿嘿”笑了两声,道:“强龙不压地头蛇。霍启光的能量可不仅仅是官府的台面。他的磕头兄弟据说在杭州地面能排成长队,如果他要跟沈万山死磕到底,估计能成为我们一大助力。” 叶知秋摇了摇头,道:“霍启光不会不知道向阳侯的底细,一个府衙捕快头,估计也翻不出什么大浪,否则沈万山也不会如此明目张胆直接动用护国卫队的力量大开杀戒。” 正说着,房内闪进一人。 叶知秋面露喜色,道:“蝉儿,你怎么来了?” 夏蝉儿,靖国公麾下四君子排行老二,三十岁左右年纪,轻纱遮面,难见真容。 马扬尘连忙起身,拘谨叫道:“夏姑姑。” 夏蝉儿风尘仆仆,进门先倒了杯水,一饮而尽,擦了下嘴,道:“靖国公让我来通知你们。情况有变,重甲骑兵的破坏计划要延后了。武曌并没有去泰山封禅,而是秘密到了临安。据说当年前朝皇帝杨广在临安埋了一只紫玉刻制的镇国神兽。武曌做梦,说是神兽二月十八要幻化成紫微星帝降临人间。唯有武曌亲临临安,改动命盘,四杀并见,才能趋利避害,逢凶化吉。” 叶知秋:“守株待兔,截杀武曌。” 夏蝉儿看了一眼叶知秋,道:“幼稚。” “就凭我们这点人马,连武曌的身都近不了。”夏蝉儿接着道:“国公爷的意思,让尘儿先行去临安寻镇国神兽,然后相机行事。” 马扬尘“啊”了一声,道:“国公爷不会是让我假扮紫微星帝吧?” 夏蝉儿摸了下马扬尘的头,温柔道:“尘儿,这次临安之行,凶险异常。为了不打草惊蛇,所有人都无法护你左右,所以这次你要独自行事,随机应变。” 马扬尘问道:“镇国神兽怎么找?” “神兽已经连夜赶制完成,临安的线索布局也已经布好。你一到临安,自然有人和你接上线,你只要顺着线索跟着走便可,至于找到神兽后如何去做,就要到时见招拆招了。” 马扬尘愣了一下,道:“假的神兽?” 夏蝉儿苦笑了下,道:“当然是假的。真的来不及找。不过估计武曌也分不出真假,真的镇国神兽只有当年的皇帝杨广见过。不过你木叔叔根据前朝留下的绘图,用紫铜做的模具,配以琉璃和朱砂,看上去应该能以假乱真。” 马扬尘笑了笑,问道:“既然线已经埋好了,我再去为何?” 夏蝉儿悠悠道:“武曌找的不是镇国神兽,而是神兽转世幻化的紫微星帝。她要改国号称帝,自然要把紫微星帝控制在自己手里,甚至于杀掉。不然这万里大昊江山,她如何坐的安心?” 马扬尘扬了下眉,道:“明白了。我就是紫微星帝下凡。” 夏蝉儿接口道:“镇国神兽已经安排人送入临安。为了避免引起怀疑,都不是我们的人。所以你直接去的地方是临安最大的拍卖行荣宝斋,目的是拍卖一张镇国神兽的索引图。” “荣宝斋?” 夏蝉儿道:“没错。但这件事没人知晓。荣宝斋的老板杨柳枝是江南第一神捕霍启光的表妹,掌柜杜有才是和你接头的人。二月初六,你穿这身衣服出现在荣宝斋门口,他自会引你进去。剩下的事,就靠你自己了。”说完,递给马扬尘一个包裹。 马扬尘问道:“几时动身?” 夏蝉儿边把银票塞给马扬尘,边道:“马上。七色山庄的事你就不要管了,你叶叔叔会去安排,重甲骑兵营的破坏计划先放一放,行李已经给你准备好了,小白龙就在外面。这是三万两银票,你带着。记住!你的身份是千门中人,湘潭人士,无父无母,自小随师父千门谣将刘一手浪迹江湖。此番去临安是受师父所托。” “还有,从现在开始,你的名字叫做姜伢子。” 荣宝斋拍卖行。 杨柳枝的眼睛这两天老是在跳,心神不宁。 自荣宝斋拍卖行开业以来,近十年已经养成规矩,每月逢六起拍。今儿是二月初六,一大早,荣宝斋的大门就已经开了。 门外的顾主更早,天没亮就已经排起了长队。 五天以前,荣宝斋就已经放风出来,说今天是有史以来拍卖行最大规模的一次拍卖,空前绝后。 “空前绝后”这四个字吸引来了很多王公巨贾,入门帖炒到了三百两,保证金更是达到五千两。即便这样,门口仍然熙熙攘攘。 拍卖行掌柜杜有才五十岁上下年纪,一脸童叟无欺的笑容,站在门口招呼着客人,眼神不停地搜寻中。 当看到人群中的马扬尘出现的时候,连忙走下台阶,拉住马扬尘的衣袖,走到一边。 杜有才笑嘻嘻地从怀里掏出一张入门帖,递给马扬尘,道:“姜公子,您可来了。我是拍卖行掌柜杜有才,入门帖已经备好了,请随我来。” 马扬尘问道:“杜掌柜?你认识我?” 杜有才道:“不才混迹江湖三十年,别的不敢吹,识人的本事还是有的。千门的珠花暗记不才一眼就能认出来。” 马扬尘笑道:“杜掌柜好眼力。” 杜有才道:“公子谬赞!随我来。” 马扬尘随杜有才穿过大厅,来到二楼包间。包间不大,太师椅、茶几一应俱全。茶几上放了点心、水果,倒也别致。 杜有才进门倒了杯茶,道:“姜公子,您先休息会,不才与尊师有过几面之缘。这次拍卖,尊师在本行存了银票一万两,这是存根。”说着,把存根递与马扬尘。 “有需要您吩咐荷花就行,不才先去招呼客人。”杜有才退出房间,一名绿衣女子走了进来。 绿衣女子施了一礼,道:“公子,我叫荷花,很荣幸为您服务。” 马扬尘看了一眼绿衣女子,很是耐看,是那种不讨厌的类型,圆脸萌萌的,一笑两颗小虎牙。 马扬尘微微一笑,道:“荷花姐姐,拍卖什么时候开始?” 荷花赶忙福了一福,道:“可不敢叫姐姐。公子叫我荷花就行。” 看了一眼楼下,又道:“回公子话,估摸着还得半个时辰才能开始。” 马扬尘道:“那好。荷花姑娘帮我介绍下拍卖的规矩如何?” 荷花笑了笑,露出了小虎牙,道:“今天的拍卖不同往日。往日拍卖只拍六轮,而且都是本拍卖行的拍卖师主拍,而今天的拍卖进行十轮,而且压轴拍卖由我们荣宝斋的杨柳枝杨大老板亲自主拍,起拍价一万两。” “杨老板主拍?有点意思,不知道压轴会拍什么东西啊?” 荷花四周看了看,神秘地小声说道:“听说是一张图。卖主是把东西寄存在荣宝斋的,而且点名让杨老板主拍,要不怎么叫空前绝后呢。” “一张图?万两起拍,不会是藏宝图吧?” 荷花一边倒茶一边道:“这我就不知道了。看看今天的阵势,估计是大宝贝。荣宝斋的八大护法长老全都到了,就连中州镖局的总瓢把子赵二黑都来了,估摸着是在这儿趴活呢,等着拍卖结束押镖护送。” 马扬尘看了看楼下,大堂里有一高台,摆着一排红绸覆盖的拍品。荣宝斋分上下三层,分成几十个独立房间,全都用竹帘遮挡,从外面看不清楚里面。 楼下大堂上百个拍卖席位,大堂四周负手站立几十个清一色的持刀护卫,高台四周端坐着八名长者,太阳穴都高高鼓着,一看就知道都是内功深厚的高手,应该是荣宝斋的八大护法长老。 大堂里人已满满当当。 只听铜锣一声响,掌柜杜有才迈步走上高台。 第一卷 江湖烽烟 第七章 随机应变 姜公直钩钓 - 寻尘记 - 寒新语 铜锣声响,掌柜杜有才迈步走上高台。 几句客套话开场,荣宝斋首席拍卖师杨子钒登场。 杨子钒看上去二十四五岁左右,白净飘逸,唇红齿白,好像文弱书生。杨子钒看了一眼四周,悠悠开口:“我叫杨子钒,是荣宝斋首席拍卖师。正式开拍之前,先上个小物件热热场子。” 侍女用托盘端上一个玉镯。 杨子钒道:“此玉镯为三色翡翠,又称桃园结义或是福禄寿。大家都知道,翡翠以绿为尊,紫、黄次之。翡翠的价值高低以种水和颜色所决定。今天的三色翡翠玉镯为绿黄白,代表着禄喜财,纯粹是个小物件。十两起拍,价高者得。” 话音刚落,大堂里有锦衣公子举手,喊道:“我要了。” 杨子钒拿起锣锤,一指锦衣公子,道:“好。刘公子喊价十两。” 这时刘公子前边的劲装大汉不屑的回头看了一眼,举手道:“我出二十两。这么好的翡翠,正好送给小翠。” 众人哄堂大笑。 刘公子脸上一红,再次举手,“四十两。” 劲装大汉刚要举手,远处一黑衣人举手喊价:“一百两。” 刘公子和劲装大汉面面相觑。 杨子钒举锤问道:“一百两第一次…” 马扬尘朗声喊道:“等等。这么好的翡翠,我出五百两。” 大堂里传出惊呼声,“五百两。” 杨子钒扭头看向二楼,举锤喊道:“十六号雅间出价五百两。还有没有出价的?五百两第一次,五百两第二次,五百两第三次。” “当”的一声,锣锤敲响。 “请把三色翡翠送往十六雅间。” 荷花惊讶地道:“公子花五百两买三色翡翠,价出高了。” 马扬尘笑了笑,拿起送上来的三色翡翠,道:“先讨个好彩头。这个嘛,送你了。” 荷花小心翼翼地接过镯子,不敢相信,却又爱不释手。 楼下大堂。杨子钒再次拱手抱拳,道:“现在,拍卖正式开始。” “第一件拍品,解毒丹,神医安万全所制,可解百毒,共九颗。起拍价一千两,每次加价不低于一百两。”杨子钒边说边掀起第一件拍品的红盖头。红盖头下面是一个四寸见方檀木盒,打开里面摆放着九颗红色药丸。 台下一片哗然,大家都知道,神医安万全所制这几个字的分量。江湖人最是惜命,一颗解毒丹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于是,第一轮角逐正式拉开序幕。 经过多轮竞价,最后解毒丹被杏林百草阁以三千五百两拍得。 “第二件拍品,昆仑剑谱。起拍价五百两,每次加价不低于一百两。”杨子钒话音刚落,楼下“刷”站起四人。护法长老廖江河抬手虚按了一下,四人皱眉又坐了下来。 杨子钒笑了笑,道:“昆仑山的道友稍安勿躁,这本剑谱辗转多手,是残本上卷,只有六十四张。如果你们有意请回剑谱,与昆仑山下卷剑谱合二为一,接下来可参与竞拍。如果想恃强硬夺,可别怪荣宝斋不留情面。” 马扬尘听到这儿,嘿嘿一笑,接着直接喊价:“三千两。” 昆仑四怪坐在那儿气的吐血,举手报价。“三千一百两。” 马扬尘再叫价:“四千两。” 昆仑四怪咆哮起来:“四千五百两。” 马扬尘不紧不慢:“五千两。” 昆仑四怪实在忍不住,喝道:“六千两。” 十六雅间没了动静。 马扬尘拿起一个苹果,啃了一口,冲荷花一笑:“我替你老板多挣了五千两,记得让她给我分成。” “姜公子果然名师出高徒。”门突然被推开,一名娇艳少妇走了进来,边走边道:“分成的事好说。姜公子如果有意加盟荣宝斋,我每月付五千两佣金。” 荷花连忙起身,道:“杨老板。” 杨柳枝微微点头,道:“你先下去吧,我和姜公子聊几句。” 荷花应声而出。 马扬尘嘿嘿一笑:“杨老板出手很大方嘛。” 杨柳枝盈盈一笑:“这得看对谁。像姜公子这样的少年英雄,荣宝斋欢迎之至。” 马扬尘道:“何以见得?” 杨柳枝道:“一上来五百两充大头,这叫先声夺人。东西转手送人,这是视金财如粪土。发现有缝隙可钻,迅速抢占先机,步步紧逼,这是兵家诡道。千门八将的高徒果然不同凡响。” 马扬尘一惊:“杨老板对在下了解的很透彻嘛。” 杨柳枝噗嗤一乐,道:“被人点破看穿,马上装出一副无辜的神态,加上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小小年纪,如此驾轻就熟,倒是小瞧你了。” 马扬尘哈哈一笑,抱拳拱手:“在下千门谣将刘一手的弟子,名叫姜伢子。受师父所托,前来拜会杨老板。” 杨柳枝眼神一凛,道:“姜兄弟可是为了索引图而来?” “不错。” “千门为何对此图如此上心?” “此图关系未来万千黎民。” “可据我所知,此图是假的。” “所以千门必须拿到此图。假的只能掌握在千门手中。如果索引图是真的,千门唯恐避之不及呢。” 杨柳枝惊讶地张大了嘴,道:“愿闻其详。” 马扬尘嘿嘿一乐,道:“杨老板可知索引图卖主是谁?” 杨柳枝道:“非常神秘。我是半夜中被人签了生意。卖主声称,此图必须由我亲自拍卖,而且拍卖规则是价低者得。否则,要让荣宝斋百年字号毁于一旦。” 马扬尘心道:“四君子木逢春的手段真是让人啼笑皆非。”口中却道:“所以说,卖主买主其实是早就商量好了的。” 杨柳枝怀疑的眼光打量着马扬尘,道:“千门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马扬尘狠了狠心,道:“你以为这是千门的手段。错了,这是…”随后指了指屋顶,道:“这是上面的意思。” 杨柳枝恍然大悟:“怪不得。怪不得今天有一波像是宫里的人。眼睛都不瞧我一下,除非是死太监…” “嘘——”马扬尘手指封唇,做静音状,“估计是上面不太放心,让宫里来人监视着。如果一会此图竞价开始,你一定要和宫里的人配合盯紧出价高的人。” 杨柳枝瞄了一眼马扬尘,道:“嗯,我去安排一下。一会拍卖结束再过来说话。” 马扬尘压低声音道:“上面的意思是无论价高价低,索引图都不能出荣宝斋。” 杨柳枝咽了口唾沫,道:“不是价低者得吗?” 马扬尘摇了摇头,意味深长地道:“图在怎么都好说,图没了怎么都不好说。” 杨柳枝若有所思,道:“明白。无论发生什么,索引图不离我身。多谢姜兄弟提醒!”说完,走出房间。 荷花从旁边迎了过来。 杨柳枝附耳荷花道:“盯紧姓姜的这小子,别一个翡翠镯子就收买了你个臭丫头。注意他的一举一动,把人给我看好了。” 荷花脸一红,连忙点头进了房间。 再看楼下,又有三件拍品拍出,拍卖即将过半,杨子钒宣布休拍半个时辰。大堂楼道众人摩肩接踵,人有三急,自是热闹起来。 马扬尘看了一眼荷花,道:“我去更衣,一会回来。你再去给我换壶茶,这次要碧螺春,明前茶,一定得是吓煞人香。” 荷花笑笑掩门而出。马扬尘跟着溜出了房间。 半时辰后,马扬尘返回十六雅间,手里拎着半只酱鸭子,坐下道:“肚子有些饿了。你也来点。” 荷花看着马扬尘的吃相,摇头苦笑。 大堂拍卖再次开始。这次不再是杨子钒登场,而是改由杨柳枝亲自登场。 大堂内一片欢呼。 杨柳枝换了一身短衣打扮,改妩媚风格为飒爽英姿。 一上台,杨柳枝抱拳施礼,道:“感谢诸位光临荣宝斋,我是杨柳枝,接下来改动一下拍卖流程,先有我主拍第十一件拍品。” 众人小声窃窃私语。 杨柳枝朗声道:“这件拍品是一位神秘卖主委托荣宝斋起拍的,起拍价一万两,每次加价不低于一千两。” 众人静了下来。 杨柳枝继续道:“说起这件拍品,得从两百年前说起,前朝皇帝杨广为保社稷江山千载不旁落,使用南阳独山紫玉历时三年刻制神兽应龙。传说这是一种有翅膀的龙,是麒麟的祖辈。黄帝时应龙斩杀蚩尤、夸父;大禹治水时应龙以尾画地成江河,引水入海。所以应龙被誉为镇国神兽。此神兽相传就埋在我们临安。” 杨柳枝顿了顿,接着道:“我手里现在就有一张能够寻找镇国神兽的索引图。此图据说是前朝宫廷侍卫长尉迟渐离亲手所绘,后由其后裔完整保存至今。根据这张索引图,定能把当年镇国神兽请回人间。” 下面开始有人嚷了起来:“谁知道此图是真是假?” “就是。即便是真的,有没有命找到神兽也不一定啊。” “南阳独山紫玉很值钱吗?” “一万两起拍,这是要抢钱不成。” 这时,三楼雅间清晰传出一个刺耳的声音“我出一万五千两。” 楼下大堂突然变得鸦雀无声。 杨柳枝瞬间来了精神,急道:“好!三楼二十八号雅间出价一万五千两。”话音未落,二楼雅间传来声音:“一万六千两。” 马扬尘吮着手指,呵呵笑道:“还真有人出价。” 第一卷 江湖烽烟 第八章 借力打力 空手套白狼 - 寻尘记 - 寒新语 马扬尘也不知从哪找了根牙签,剃着牙花子。 楼下竞拍,三家买主各不相让。 杨柳枝为了最终竞拍不流局,把保证金加到了三万两,三家买主依然没有人主动退出。 眼看着事态进入白热化。马扬尘站起身,走出房间,来到一楼大堂,抬头看了一眼楼上雅间,冲杨柳枝使了个眼色,然后施施然步出了荣宝斋。 杨柳枝突然一愣,想了想,然后道:“看来今天索引图的竞拍难分上下,特此宣布停拍。明日继续。” 楼上楼下一片哗然。 杨柳枝展颜一笑,道:“今日各位的吃喝用度都算荣宝斋的。三家竞拍买主留在房间不要动,一会会有人前去办理索引图二次拍卖的相关手续。今日拍卖到此为止,送客!” 一声送客,荣宝斋全员戒备。八大护法长老起身上楼,一干荣宝斋护卫全部剑出鞘,弓上弦,楼上楼下所有竞拍买主嘴里嘟嘟囔囔,却没人敢提出异议。 待杨柳枝找到马扬尘的时候,他正在临安老字号知味酒楼酣畅淋漓地喝着“片儿川”。看到杨柳枝走近,马扬尘笑嘻嘻地道:“来一碗?” 杨柳枝道:“这里最有名的当属猫耳朵。”随即招呼小二,接着道:“猫耳朵是用面团揪出像小猫的耳朵一样的面丁,再加上豌豆、笋丁、肉丁,用一年以上的高汤煮的。” 正说着,店小二端上来一个白瓷小盅。小巧可爱的猫耳朵随着勺子在汤中翻转,一碗下去瞧着都舒坦。 杨柳枝边用小勺搅动着,边道:“这里的牛肉粉丝和鸭血粉丝汤也不错,可以尝尝。” 马扬尘直了直身子,道:“好啊,一会尝尝。三家竞拍买主的身份都探明了吗?” 杨柳枝却道:“你不是千门中人。也不叫姜伢子。” 马扬尘笑了笑:“有个假身份方便行事。” “我很好奇。临安这个小地方怎么一下来了这么多大人物。”杨柳枝不紧不慢道,“三楼的是宫里来的,二楼的两家一家是官场的,一家是江湖世家门派的。请问,你又是哪家的?” 马扬尘拿出一块腰牌晃了一下,又收回怀里。杨柳枝瞄了一眼,道:“怪不得。刑部的人也来插一腿。那接下来该怎么办?” 马扬尘道:“索引图现在是块烫手的山芋。丢不得又吞不下。最好的办法是把它交给官差,比如霍大捕头。既然宫里和官家都没有暴露身份,说明索引图不是能上台面的东西。如果想让这两家知难而退,不如索性把它搬上台面。” 杨柳枝道:“我是开门做生意的,哪有有钱不赚的道理。再说了,就算要交给官家,也得交给您啊。现在把索引图交给我表哥,不是害他嘛。” 马扬尘小声道:“索引图你带着吗?” “当然。一直随身带着。” “我看不如这样。图过我手,麻烦我担。” “可别闹了。那我回去怎么交待?给卖主怎么交待?” 马扬尘道:“这容易。卖主要求价低者得,我出一两买图,合乎规矩。荣宝斋的拍卖抽成是五千两,我一并付了。然后我再送杨老板一张图,你回去正常拍卖。这样杨老板你既赚了钱,又保住了招牌。如何?” 杨柳枝惊讶道:“你也有图?” 马扬尘从怀里掏出一张图,递给杨柳枝。杨柳枝接过来,来回打量了几遍,咬了咬牙:“好。就按你说的办。不过图给了你,你不能再回荣宝斋。至于我接下来如何拍卖,跟你都没有关系了。” 马扬尘:“那是自然。” 银货两清。 杨柳枝满意地揣着银票回到荣宝斋。 杜有才迎了上来,随杨柳枝进了房间。 杨柳枝问道:“现在什么情况?” 杜有才道:“三楼的客人倒还安静。二楼的客人说是丢了东西,正在大发雷霆。” “丢了东西?丢了什么东西?” “说是一块腰牌。” “什么?”杨柳枝一惊,腾地就站了起来,道:“叫荷花下来。” 一会荷花来到房间。 杨柳枝问道:“十六号雅间的客人你可是一直在盯着?他有没有离开过房间?” 荷花看着气急败坏的杨柳枝,小心翼翼道:“中间休拍的时候,他叫我去换了一壶茶。然后…” “然后怎么了?” “然后等我回来的时候,人没在房间。后来拍卖开始前客人就回来了,还拎着半只酱鸭子。此后没再出房间。拍卖结束前客人就走了,我让小六去跟着。后来的事老板你都知道了。” 杨柳枝惊得一屁股坐在座位上,无力地摆了摆手,荷花退了出去。 杜有才问道:“老板,你这是怎么了?” 杨柳枝恨声道:“我让那臭小子给骗了。他给我看的腰牌是偷来的。镇国神兽的索引图被这个臭小子掉包了。这可怎么办?老杜,你快安排人,去找,一定要把那个臭小子抓回来。” 杜有才一惊,道:“啊?老板说的臭小子是谁?千门的姜伢子?” “除了他,还能是谁?” “不可能。刚才我去叫荷花的时候,看到姜公子刚好上楼,现在应该回十六号雅间了。” “什么!”杨柳枝大吃一惊。 十六号雅间。 杨柳枝迈步冲进房间的时候,马扬尘正在打着哈欠。 杨柳枝的眼里能瞪出火来。 马扬尘打了个哈哈,道:“不好意思,杨老板,我忘了件大事。腰牌刚才趁乱已经神不知鬼不觉还回去了。图呢,我也给你送回来了。”说完,把镇国神兽的索引图放到了桌子上,接着道:“我们的生意看来也做不成了。五千两银票您还是还我吧。至于买图的那一两银子,就当是茶水钱吧。” 杨柳枝恨得牙痒痒,切齿道:“臭小子,你耍我?” 马扬尘食指附唇,道:“嘘!小声点,别让人家听见了。如果让人知道你怀里的索引图是张假的,荣宝斋的百年信誉可就毁了。” 杨柳枝连忙把桌子上的索引图收进怀里,掏出假图和银票丢给马扬尘,厉声道:“快滚!别让我再见到你,不然有你好看。” 马扬尘嘿嘿一笑,收起银票,大咧咧往椅背上一靠,笑道:“那可不行,我滚了怎么帮杨老板赚钱啊。你可是说荣宝斋欢迎我加入,佣金五千两呢。” 杨柳枝整了整衣服,突然恢复了脸色,笑嘻嘻地道:“好的,姜公子。你稍等。我这就去给你取银票,先付一个月的佣金好不好?” 马扬尘还未说话,杨柳枝转身出了房间。八大护法长老之一的廖江河就再门外,见杨柳枝出来,上前问道:“点子扎手?” 杨柳枝大声笑道:“姜公子是贵客,决不能慢待,廖长老你要亲自伺候着。”廖江河点了点头,道:“知道了,老板。”随即一招手,四人围了上来,把守住十六号雅间房门。 杨柳枝走上三楼,来到二十八号雅间,敲了敲门,门内传来声音“请进。” 杨柳枝推门而进,房内坐着一老者,还有两人垂手而立。 杨柳枝脸上堆满了笑,道:“客官,我是荣宝斋的老板杨柳枝。不知客官可有时间借一步说话。” 老者神态安详,和颜悦色道:“他们都是我的自己人,杨老板无需避讳,有事不妨直言。” 杨柳枝笑了笑道:“客官刚才也看到了,另外两家对镇国神兽的索引图也是志在必得。可你们这样比下去也不是办法,我是来和你老商量一下,能否把竞拍改成一拍定胜负?” 老者感兴趣的问道:“怎么个一拍定胜负法?” 杨柳枝接着道:“不瞒你老,卖主在寄存索引图的时候,留了个期望成交价。我把它事先写到纸上,然后压在桌上。你们三家直接出价,谁最后报的价格和期望成交价最接近,谁最终获得拍品索引图。如何?” 老者呵呵笑道:“老夫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规矩,加价拍卖不是越高,荣宝斋赚得越多嘛?” 杨柳枝道:“换成以往,荣宝斋巴不得你们斗下去。但这次寄存拍品的卖主就在现场,他不希望大家为了索引图伤了和气,所以提出这个方案。不知你老是否同意?” 老者想了想,道:“老夫同意。但我也有个条件,希望卖主同在现场开拍,这样我们无论输赢都无话可说。” 杨柳枝道:“好。我去做下准备。一会儿会有人过来喊你老。” 老者拱手:“杨老板请便。” 杨柳枝重新又回到二楼,进了另外两家竞拍买主的房间,没想到事情进行的格外顺利,当分别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喜盈盈的再次走进十六号雅间。 马扬尘看到乐滋滋的杨柳枝,道:“杨老板一脸喜气,看来有好事登门。” 杨柳枝呵呵笑道:“没错。对我来说是大好事,而对你来说就不知道了。不过我可以答应你一点,如果你能躲过此劫,我和你的恩怨就此一笔勾销,而且我甘愿与你八拜为交,结为姐弟。荣宝斋此后就是你的朋友。” 第一卷 江湖烽烟 第九章 心有灵犀 有缘来相会 - 寻尘记 - 寒新语 马扬尘一如既往地胡吃海塞。 杨柳枝本来还有些过意不去,一看到他不在意的德行,浑身气不打一处来。很多人都是这样,因为迁怒别人的态度,继而对自己的过分行为瞬间释然。 杨柳枝冲着马扬尘恶狠狠地道:“一会拍卖重新进行,你是卖主,但不许说话。如果帮我渡过此关,你的佣金一分不少。你正经点好不好?” 马扬尘看着生气的杨柳枝,叹了口气,道:“从你刚才的叙述来看,宫里的那位是冲着卖主来的,官家的那位是冲着索引图来的,另一位女扮男装的世家小姐是冲着捣乱来的。既然如此,卖主交给宫里的人,索引图交给官家的人,小丫头让她玩够不就得了。” 杨柳枝一下变得温柔起来:“好,听你的。你说应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马扬尘嘿嘿一笑。 荣宝斋大堂。方形的拍卖台各占一方。 东边三人,一主二仆。西边六人,一主五仆。南边二人,一主一仆。北边一人,马扬尘端坐。 杨柳枝站立在拍卖台中央,手里拿着一纸,开门见山道:“方才规则已经讲过了,我手里的就是刚才卖主交到我手里的期望成交价。现在有请三家贵客出价…” “且慢。”东边的老者首先发言,“请问杨老板,哪位是卖主?” 杨柳枝还未表态,马扬尘接口道:“我是。”起身冲大家拱了拱手。 东边老者又问道:“冒昧问一句,小哥生辰八字能否见告?” “二月十八。” “贵庚几何?” “差半月十七。” “祖籍何处?” “湘潭。” “索引图缘何拍卖?” “家师所托。” “尊师何人?” “不便相告。” “我问完了。”东边老者靠了下椅背,神态放松了下来。 西边的锦衣中年人不耐烦地挑了下眉,冲杨柳枝嚷道:“杨老板,可以开始了吗?” 南边的俊朗少年笑了笑,道:“不着急。我也问几句?” “请问。”马扬尘客气道。 “你叫什么名字?” “这和拍卖没有关系吧。” “我叫独孤寻。我只是想知道你的索引图真的能找的镇国神兽吗?” “我知道的都已经跟荣宝斋的杨老板交待过了,至于索引图能不能找到镇国神兽。家师的意思宝物自找有缘人。如果有缘,索引图自是助力。倘若无缘,宝物即便放在眼前,也会熟视无睹。” “你的意思即便拿到索引图,也不一定找到镇国神兽。” “我的意思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如果我拿到索引图,你是否和我一起去找神兽?” “我的使命只是把索引图交给有缘人,至于如何寻宝,不在我的职责之内。” “如果我邀请你呢?” “那前提是你得先拿到。” 杨柳枝笑了笑,道:“二位公子倒是投缘,这也说不定,公子名字有个寻字,或许真就是有缘人。” 独孤寻朗声一笑:“开始吧。” 杨柳枝环顾一周,道:“好。那现在开始。有请三位把你的出价写到木牌上,交到我手里。” 侍女把三个木牌分别交到三人手里,笔墨呈了上来。 东边老者不看木牌,盯着马扬尘,道:“这位小哥,无论老夫是否有缘人,都想交你这个朋友。所以我的出价是你要多少我给多少。” 独孤寻乐了:“这叫耍赖。如果比耍赖,我可是行家。” 马扬尘道:“我出的价已经交给杨老板了,三位谁出的价最接近,东西就是谁的。不用耍赖。大家出价之前,我可以透漏一下,不一定价钱越高越接近。” 锦衣中年人就像被遗忘的角落,大声吼道:“我写完了。杨老板接着。”手一扬,木牌飞了出去。 杨柳枝伸手一接,感觉木牌有千斤重,赶紧卸掉蛮力,顺势拧身,就像是翩翩起舞的蝴蝶。 杨柳枝接过木牌,笑道:“恕我眼拙了,原来是庐陵王左家的人,失敬失敬。”瞄了一眼木牌,接着道:“左家出价八万两。” 锦衣中年人道:“杨老板果然高明。本官左汉亮,大理寺少卿。听闻镇国神兽现身临安,我瞧着喜庆,买回去给老爷子做寿用。” 东边老者“哼”了一声,道:“庐陵王做个寿,一出手就是八万两,看来谱大得很啊。” 左汉亮眼睛一瞪:“老东西,你找死。”身后的护卫立马抽刀。 老者身后二人厉声喝道:“放肆。”兵器也亮了出来。 马扬尘赶忙打圆场:“不要伤了和气。先看报价。” 老者提笔写了几字,抛给杨柳枝。杨柳枝接过木牌,变色道:“原来是上阳宫的谭公公,招待不周。谭公公出价九万九千两。” 独孤寻回头看了一眼后面的丫环秋香,伸了伸舌头,道:“我看算了。我们往少里猜吧。” 说完,提笔写了个字,依样画葫芦,同样丢上拍卖台。 杨柳枝接过木牌,看了一眼,道:“独孤公子出价五万两。” 独孤寻连忙更正:“不是五万两,我写的是五,我出五两。” 杨柳枝很是意外,却道:“本次拍卖不设底价,五两同样算数。现在我手里的拍卖价是卖主写好交给我的,现在我就把它当众打开。” “啊!”杨柳枝惊讶地喊出了声。展开的宣纸上方方正正的写了个“五”。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连杨柳枝也不敢相信,事情如此巧合。 左汉亮气急败坏道:“你们作弊。”刚要发飙,看了眼岿然不动的谭公公,又坐了下来。 谭公公也不生气,看向杨柳枝。 杨柳枝也不发话,看向马扬尘。 马扬尘也不表态,看向独孤寻。 独孤寻哈哈大笑,道:“看看,被我猜中了吧。”站起,一伸手,道:“图给我。” 杨柳枝嘿嘿一乐,把索引图装进盒中,交给独孤寻,道:“寻姑娘,图是给你了。不过,荣宝斋只能保你在这栋楼里的安全,出了这道门,你可要小心了。” 独孤寻小脸一红,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女扮男装。” 杨柳枝道:“不光我知道,这屋子里的人估计都知道。尤其是这位卖主姜公子。是不是啊,姜公子。” 马扬尘一脸无辜:“我怎么会知道。” 谭公公起身,朝着马扬尘道:“姜公子,适才老夫…适才咱家说过,想要交你这个朋友,能否借一步说话?” 马扬尘道:“当然可以。不过,我的事办完了,得回去向师父复命。要不这样,我明天去找你,你告诉我你住哪里。” 谭公公道:“咱家住在城西迎宾楼。明日辰时恭候大驾。” 马扬尘道:“好,我明天一定到。” 谭公公一行不做停留,起身离开。 左汉亮心里一激灵,忙跟了出去,喊道:“谭公公,等等我,刚才有眼不识泰山,等等我…” 独孤寻瞧着马扬尘,突然道:“你十七,我也十七。不过我大你半年,所以我是姐姐,你是弟弟。” 马扬尘一愣,道:“谁答应和你论姐弟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独孤寻忙道:“不行,你答应我,一起去寻宝的。” 杨柳枝也笑了,道:“就是就是,你可不能现在走。说好了,这件事情过去,我俩要结义金兰的。这会加上寻妹妹,我们就来个荣宝斋三结义。” 马扬尘撇了撇嘴,道:“你俩这都是什么路子?我和你们很熟吗?还学人家结义金兰。我看还是算了吧,就你们这智商?” 独孤寻怒道:“你找打是不是?我和杨姐姐才不稀罕你呢。” 杨柳枝笑道:“就是。不要以为你攀上一个上阳宫的太监就有多了不起,我们还看不上呢。” 马扬尘道:“我猜,不出三天,你的荣宝斋就会被官府封了,马上就无家可归。你,估计连临安都出不去,就会被截了索引图,下场是乱刀砍成九块。” 独孤寻眨巴着眼睛,问道:“为什么是九块而不是八块?” 马扬尘无语。 杨柳枝却道:“那还得仰仗姜兄弟在谭公公面前美言几句。” 马扬尘瞬间觉得生无可恋。“这样吧,结拜也行,我当大哥,你们都得听我的。” “好好,我听你的。”独孤寻拍着巴掌。 杨柳枝一脸黑线。 马扬尘突然一揖到地,正色道:“两位姐姐在上,请受小弟一拜。” 两位女神一愣。 “独孤寻,八方风雨楼独孤无量长女,擅使一对梅花刺,有【青梅煮酒酒不够,踏雪寻梅梅低头】的美誉,酒量、才情、武艺无人可比,还有另外一个雅号叫做独孤寻孤独。” 独孤寻脸上一红。 “杨柳枝,八方风雨楼八大堂主之一,玉箫南宫,你的真名应该叫南宫柳枝,擅长以箫打穴,有【一箫在手,天下我有】的赞誉。”马扬尘毕恭毕敬道。 杨柳枝回看了一眼独孤寻,叹了口气,道:“漏底了。” 独孤寻笑道:“姜伢子,湘潭人士,无父无母,千门谣将刘一手亲传弟子,擅乱中取胜,智慧见长。” 马扬尘豪情一起,大叫一声:“摆香案。” 第一卷 江湖烽烟 第十章 冥冥之中 今生天注定 - 寻尘记 - 寒新语 临安城西,迎宾楼。 马扬尘面前已经空了两个盘子,临安玲珑生煎包果然名不虚传。剁成末的五花肉,放入熬制三个时辰隔天而成的皮冻,用平底锅煎至金黄色,外酥里嫩,汤汁鲜美,口感极佳。 谭公公就坐在对面,含笑不语,看着马扬尘大快朵颐,脸上泛起慈祥的笑容。 把最后一个生煎包吃进肚里,打了个饱嗝,马扬尘擦了擦嘴,道:“谭公公,谢谢你请我吃玲珑煎包。不知唤我来迎宾楼,有何贵干?” 谭公公回头看了一眼两个手下,道:“高力士,你们先下去吧,我和这位公子说点事情。” 高力士点点头,退了出去。 谭公公整理了一下措辞,道:“你的生辰是二月十八,今年整十七,你的后背有一块巴掌大小的胎记对不对?” 马扬尘一惊,道:“不错。” 谭公公又道:“你贴身是不是有一块紫玉,状如麒麟。” 马扬尘探手入怀,从怀里掏出一个锦囊,打开后赫然是紫玉麒麟。 谭公公道:“这就对了。” 马扬尘心里一阵慌乱,忙道:“谭公公,你怎么知道这些?” 谭公公收回目光,悠然道:“咱家给你讲一个故事。” 马扬尘第一次郑重其事地坐好了姿势,他预感到接下来的故事将是一个牵扯到自己身世的大秘密。 谭公公轻声说道:“这应该是十七年前的一个春天,那天却是大雪纷飞。天冷得出奇,连狗都不愿出门。我那天夜里当值,正要…” 话音未落,马扬尘猛地起身,来到门前突然打开门,一个人影倏地消失不见。马扬尘迅速追了出去,盏茶功夫,等他再次回到房间的时候,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谭公公胸前被刺了一把匕首,直入心脏。 奄奄一息的谭公公,抬手抓住马扬尘的手,说道:“别追了,他们始终还是不会让我找到你的。孩子,记住!马上离开临安。” 马扬尘急道:“谁是凶手?” 谭公公摇摇头,道:“你快走吧。咱家这次离开洛阳,知道就会凶多吉少,你身上的紫玉麒麟一定要收好,总有一天…”血顺着嘴角流了下来,谭公公头一歪,魂归九天。 马扬尘瞬间眼泪就流了下来。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对这个只见过两次面的公公感觉很亲切。眼睁睁地看着这样一位老人离世,心里说不出的悲哀。 谭公公身上的匕首还在,看来凶手是没来得及拔出带走。马扬尘小心的取下匕首,仔细端量,发现匕首的刀把上刻着一个“冯”字。 马扬尘收起匕首,帮谭公公合上双眼,起身离开房间。 走在路上,马扬尘一阵恍惚。 “我是谁?谭公公要讲一个什么故事?这个故事一定和我的身世有关。为什么谭公公会被杀?高力士和他的同伴去了哪里?他们是不是凶手?冯指的又是谁?上阳宫的太监来临安是不是为镇国神兽而来?谭公公为什么让我马上离开临安?紫玉麒麟蕴藏着什么秘密?”一大堆的问题萦绕在马扬尘脑海里。 小白驮着马扬尘,漫无目的的走着。 一人一马,来到一个小酒馆旁。 马扬尘下了马,进了酒馆,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脑子里乱的很,丝毫没有头绪。 这是一个小酒馆,夫妻店。老板娘来到跟前,客气地道:“小兄弟,吃点什么?” 马扬尘苦笑了下,道:“两盘下酒菜,一壶烧刀子。” 老板娘干脆地回了句:“好咧!稍等。”转身去上菜了。 这时,小酒馆里又走进两个人,径直来到马扬尘桌边,道:“要喝酒,也不叫上我。” 马扬尘抬头一看,正是独孤寻和她的侍女秋香。 招呼着坐下,酒菜上桌。 马扬尘心中有事,端起杯,扬脖喝了下去。烧刀子入口辛辣,直接呛出了眼泪。 秋香看了眼独孤寻,道:“小姐,这种酒…” 独孤寻看了眼马扬尘,道:“秋香,你先回去吧,我陪着义弟就行。一会我们回荣宝斋。” 秋香欲言又止,悻悻离开小酒馆。 独孤寻给自己也到了一杯酒,轻声问道:“义弟,你怎么了?” 马扬尘又端起一杯,一口干掉,道:“心里难受。” 独孤寻不愧为江湖儿女,同样举杯一饮而尽,豪气道:“我陪你!” 马扬尘拿起酒壶,给独孤寻满上,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苦笑道:“突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长这么大,一下子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独孤寻道:“我知道。你是我义弟。来,再干一个。” 马扬尘却道:“不,我不是你了解的那个人。” 独孤寻道:“不想说就不说,没人逼你。我只知道,江湖儿女不用计较太多。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的秘密。” 马扬尘戚戚无语。 独孤寻眼见话题冷了下来,赶紧道:“来,义弟。我敬你一杯酒,感谢你我心有灵犀,让我只用五两银子就拿到了镇国神兽的索引图。” 马扬尘笑了笑:“一定是南宫姐姐提前给你透漏了消息,不然怎么可能一猜就准。” 独孤寻道:“绝对没有。我真的是瞎猜的,这说明我们两人非常默契。” 马扬尘笑道:“鬼才信你。” 独孤寻急得小脸儿通红,也不知是不是喝酒的缘故,道:“我发誓!南宫姐姐绝对没有给我透漏消息。” 马扬尘一时看得傻了。 独孤寻看到马扬尘愣神,连忙浑身上下看了看自己,道:“你怎么了?愣什么神啊?” 马扬尘突然道:“八方风雨楼的人是不是已经到了杭州?” 独孤寻嗯了一声,道:“我是和狂刀怒剑两位堂主一起到的杭州,父亲担心我的安危,让我到玉箫南宫柳枝的荣宝斋等消息。” 马扬尘长吐了口气,道:“我就是你们这次的行动目标。狂刀怒剑接到的任务是不是暗中捉拿靖国公的特使?” 独孤寻嫣然一笑,道:“你不会告诉我,你就是靖国公的人?” 马扬尘道:“没错。我就是靖国公特使马扬尘。” 独孤寻笑道:“我赌赢了。” 马扬尘道:“你不惊讶?” 独孤寻嘿嘿一笑,道:“我和玉萧南宫姐姐打赌,我说你会亲口告诉我们真相,她还不相信。我们打赌,我赢了。谢谢你的坦诚相告。” “你们早就怀疑我?” “仅凭千门的珠花暗记,是不能确定你是千门谣将刘一手的弟子。当然最主要的是,当天千门的人也在荣宝斋,南宫姐姐故意把你留下来当卖主,是要确定你的真实身份。” “我还以为把你们都骗过去了,殊不知自己却在人家的坑里。”马扬尘一脸落寞。 独孤寻盈盈笑道:“怎么了?自信心受到打击了?” 马扬尘伸了个懒腰,笑了笑,道:“没有。我现在有一件重要的事去做,酒留着以后再喝。不过既然我和你还有南宫姐姐结义金兰,这份情义容后再续。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江湖再见!” 独孤寻眼睛里闪过一丝落寞,道:“不管你是谁,都是我义弟。” 马扬尘歉然一笑,道:“当然,我不会忘记。等我弄清楚自己的身世,一定去找你喝个痛快。” 独孤寻从腰间里摘下一块玉佩,递给马扬尘,道:“尘弟,这是我从小随身携带的玉佩,当是见面礼送给你了。等你办完事情,记得到婺州来找我。八方风雨楼一打听就能找到我。” 马扬尘点点头,道:“一定会的。我的紫玉麒麟现在还不能送人,等我弄清楚我的身世,将来一定把它送给你。” 独孤寻一甩头,咧嘴笑道:“像是生离死别一样,真晦气!来,我们再干了这杯酒,山高水长,祝你心愿得偿。等来婺州,我请你喝地道的青梅酒,管保你一醉千年,乐似神仙。” 马扬尘顿时豪气干云,举杯一饮而尽,道:“好!婺州相约,青梅煮酒酒不够,踏雪寻梅梅低头。” 独孤寻从身上取出镇国神兽的索引图,一并递给马扬尘,道:“这张图,或许对你揭开身世之谜有帮助,你带在身上吧。” 马扬尘一指自己的脑袋,笑道:“不用,都记在这里了。” 独孤寻收起索引图,道:“你会不会离开临安?” 马扬尘道:“我要先去个地方,交待一下手里的事。想要揭开我的身世,必须从我最身边的入手。” 独孤寻道:“嗯,我等你。” 寂静无语,相视无言。 马扬尘的心里泛起了涟漪。他不知道这份情感后来成为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记忆。独孤寻的样子,深深烙进他的脑海中,成为了他魂牵梦萦的人。 一双江湖儿女,一次萍水相逢,就这样从平淡无奇的相处之中开始了少年也识愁滋味的相思。 独孤寻怎么也没想到,来时无心,去时刻骨。 马扬尘如何也算不出,冥冥之中,早已定数。 人有时真的很奇怪。只看一眼,注定一生。 酒终人散。 看着马扬尘远去的身影,独孤寻眼里闪起了泪花。 第一卷 江湖烽烟 第十一章 六爻卜卦 逆风也行船 - 寻尘记 - 寒新语 婺水河畔。 月如钩。柔风和煦。 一头秀发,一袭身影。 “此地别燕丹,壮士发冲冠。昔时人已没,今日水犹寒。”这是骆观光的《于易水送人》。 独孤寻昂首看月,低声沉吟,语音萧瑟。 离开马扬尘的日子,让这个开朗的少女多愁善感起来。一想起在小酒馆一起喝酒的时候,独孤寻的嘴角就洋溢起灿烂的笑容。可一想起依依惜别的场景,一想起不知何时重聚的无奈,少女的心又陷入到心神不定之中。 这时河边树林里走出一胖子。与其说是走,不如说是挪出一胖子。步伐三寸,依然气喘吁吁。胖子不是别人,正是八方风雨楼排行老七的寸镖北郭无涯。 八方风雨楼有八大堂主。 狂刀东方,怒剑轩辕。 短斧西门,长枪上官。 玉箫南宫,铁笛呼延。 寸镖北郭,尺扇赫连。 胖子北郭无涯挪到独孤寻身边,拱手道:“小姐,我们得出发了。追查镇国神兽索引图的护国卫队已经过了诸暨…” 独孤寻回头看了一眼胖子,突然问了一句:“北郭堂主,胖子为什么不喜欢骑马?” 胖子北郭无涯一愣,想了一会儿,尴尬道:“磨大腿。” 独孤寻展颜一笑,揶揄道:“那你坐马车吧。” 北郭无涯没有领会,一脸诧异。 独孤寻一声唿哨,树林里蹿出一匹骏马,通体黢黑,亮眼白蹄。如果有人问,上天的安排尤其是姻缘是否早已注定,答案一定是:是的。马扬尘的坐骑是白龙驹,而独孤寻的坐骑恰巧是乌骓马,通体黑缎子一般,油光放亮,唯有四个马蹄子白的赛雪。一黑一白,岂非注定的一阴一阳,所以说,缘分天注定。 独孤寻翻身上马,一带马缰,骏马人立而起,扬尘而去。 独孤寻的声音在飞尘中传来,“我先赶回八方风雨楼见我爹爹,你和秋香坐马车慢慢走吧。” 北郭无涯叹了口气,回头看了眼从树林里赶出来的马车,冲着车夫道:“我们也走吧。”纵身跃上马车,轻盈的身影潇洒之极,怎么都不会联想到这是个只走三寸步伐的胖子。 钱塘江边。 马扬尘坐听惊涛拍岸,心情也随着波涛上下起伏。 事越理越乱,压在马扬尘心头的石头重似千斤。 自打马扬尘记事开始,靖国公从来没有和他聊起过他的身世,只说是从灵隐寺抱回的他。当时他还在襁褓之中,随身只有紫玉麒麟护身。其余没有任何线索。 灵隐寺的大方和尚,也就是当年捡到他的人,早在五年去就已经离世。灵隐寺的其他人都不曾记得当年的事情。马扬尘不知道应该从哪里下手去查。 不知不觉,天上下起了小雨。小白咴咴叫了两声,像是催促他离开。马扬尘起身拍了拍马背,翻身上马,道:“小白,我们去半山镇。” 半山镇在杭州城郊。这是个三不管地区,法外之地。 马扬尘催马来到了半山镇。 半山镇有个远近闻名的胡半仙,擅六爻卜卦。 马扬尘打算去碰碰运气。 很多人前途未卜、六神无主的时候,都喜欢去卜一卦。 马扬尘不信神,但信命。 胡半仙的家很好找,一打听就找到了。 古宅。两个院落。 马扬尘进去的时候,胡半仙正在给人卜卦。 一对夫妻,应是问子,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正美滋滋地道谢离开。 马扬尘随即进入房间,四下打量了一下。厅堂里装饰极为简单,胡半仙本人同样貌不出众。看上去一个糟老头子,山羊胡子,眉窝内陷,颊骨突出,怎么看上去都不像半仙,倒像半鬼。 胡半仙看了一眼马扬尘,问道:“公子问卦?” 马扬尘道:“是的。” 胡半仙也不啰嗦,问了生辰八字,掐指一算,口中念念有词,突然眼睛一亮,道:“公子池中之龙,运势亨通,贵人扶持,大气运者。” 马扬尘微微一笑,道:“不问命,不问运,问事。” 胡半仙取出龟壳,塞入三枚铜钱,来回摇晃,如此反复多次,一拍大腿,惊呼:“大吉大吉。公子此卦叫做乾为天卦。困龙得水好运交,不由喜气上眉梢。一切谋望皆如意,向后时运节节高。公子所虑之事往东南行,必向阳花开,拨云见日。此卦显示,顺风行船,天助蓬风,此乃大吉之卦。” 马扬尘沉吟道:“东南行?婺州?” 胡半仙笑眯眯地瞧着马扬尘,道:“公子你看,这卦金?” 马扬尘掏出五十两银子放在桌子上。 胡半仙眼睛一亮,拿起银子揣在怀里,笑着道:“公子如此爽快,我再送你几句。六爻占卦,有四不占。不诚不占,不疑不占,不义不占,极运不占。 公子问运,万事亨通。公子问事,顺风行船。公子问命,池中之龙。公子乃极运之人。极运之人不在六道轮回之内,这种人集天地精华,纳父母精血,不受囿于善恶因果,如家有至亲,逢五必克一人,二十五岁之前不能成婚,否则配偶必亡。所以记住这几句话,遇人不嚣张,遇事不彷徨,只争岁月朝夕,不念心中过往。往前看,大路坦途,往南走,大海无量。” 马扬尘长揖到地,拱手退出。 胡半仙眼瞅着马扬尘离去的身影,自言自语道:“紫微星命,九五之尊,可惜命不逢时,四杀并起。奈何天机不可泄露。” 马扬尘纵马执鞭,不停赶路。 他突然想明白很多事情。既然前途未知,何必瞻前顾后。很多事需要去做,很多人需要照顾。江湖儿女大马金刀,岂有彷徨落寞之闲。三百里路程,一人一马一路狂奔,终于赶在关城门前,马扬尘再回临安城。 镇国神兽的索引图早已刻进脑中,按图索骥并非难事。他要抢在所有人之前拿到镇国神兽。 马扬尘脑海中突然闪过独孤寻的身影,索引图还在她身上。那她不是时刻面临危险。大理寺少卿左汉亮,上阳宫高力士,向阳侯沈万山的护国卫队,哪一个不是对索引图虎视眈眈。一想到这儿,马扬尘后脊背直冒冷汗,马鞭急挥,白龙驹如离弦之箭,片刻来到荣宝斋门前。 荣宝斋人去楼空,大门紧锁。 马扬尘翻墙入舍,看到厅堂内无打斗痕迹,信步来到二楼十六号雅间,门未上锁。马扬尘弯腰在桌子下面一阵摸索,取出一封书信,迅速撤出。 这是他和独孤寻约定好的,如果荣宝斋找不到人,会在十六号雅间留下书信,告知行踪。信上内容很短“荣宝斋已暴露,人已遣散,我已回婺州,勿念!” 马扬尘刚要上马,暗影中闪出一人,小声招呼道:“是马扬尘公子吗?”定睛一瞧,正是十六雅间的侍女荷花。 荷花上前道:“小姐料定公子会来荣宝斋,让我在这候着快两天了。公子快随我来。” 马扬尘跟着荷花七拐八拐,大约半个时辰的功夫,来到一座老宅,一路上马扬尘发现有四五处暗哨在四周盯着。荷花上前敲门六下,四长两短,大门打开,荷花闪身进了宅子。马扬尘牵着马也跟了进去。 玉箫南宫还没睡,一看到马扬尘,顿时来了精神。 南宫柳枝给马扬尘倒了杯水,道:“估计饭还没吃吧,先喝杯水,荷花你去弄点吃的。” 荷花说了声好,转身离开。 南宫柳枝看了看马扬尘,问道:“从哪赶回来的?” 马扬尘道:“杭州半山镇。” 南宫柳枝顿了顿,道“你前脚刚走,向阳侯沈万山的人就找上门来,限荣宝斋三个时辰内交出镇国神兽的索引图。在荣宝斋的地盘上,他的先头人马也没敢强攻。后来荣宝斋连上丫鬟、伙计、护卫总共一百零六人从地道撤了出来。” 马扬尘问道:“寻姐呢?” 南宫柳枝道:“楼主派老七北郭无涯来把她接走了,按照行程看,应该已经到婺州了。临走前,她说你一定会回荣宝斋。我让荷花在附近守了两天了。” 顿了顿,南宫柳枝继续道:“另外,走之前,她把索引图留了下来。她说把图交给你,按照她对索引图的研究,镇国神兽不在临安而是诸暨。她让我告诉你,二月十六她会去诸暨找你,位置她在图上已经标明。”说着,把索引图递给马扬尘。 马扬尘接过索引图,揣进怀里,问道:“沈万山的人为什么会放走寻姐?为什么荣宝斋门口没有暗哨盯着?” 南宫柳枝道:“沈万山的先头人马只在荣宝斋围了三个时辰,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全都撤走了。这两天,临安街面上出现了很多陌生面孔,我在这四周布了五道暗哨。后来听说,上阳宫的谭公公死在了城西迎宾楼。估计人都调往城西了吧。” 马扬尘嗯了一声,道:“我的白龙驹太扎眼,先放到你这里。我明天一早出城赶往诸暨,南宫姐姐让下面的兄弟替我留意两个人,就是跟随谭公公的两个手下。只需要盯着,不要打草惊蛇。我和寻姐拿到镇国神兽就回来与你们会合。” 南宫柳枝道:“你们在诸暨要注意安全。独孤寻就交给你照顾了。” 马扬尘笑了笑,道:“南宫姐姐放心,我才是让人闻风丧胆的鬼见愁。有我在,寻姐一定安全无恙地给你送回来。” 正说着,荷花端了一碗面上来。 马扬尘也不客气,三下五除二消灭掉了满满一碗。 打了个哈欠,马扬尘对南宫柳枝说道:“天快亮了,我去眯一会,明天一早出城。我走后,你们要多加小心。” 南宫柳枝笑道:“放心吧!你是鬼见愁,我是鬼见怕。荣宝斋和我玉箫南宫的名号也不是吃素的。” 第一卷 江湖烽烟 第十二章 棋局未散 弃子马前卒 - 寻尘记 - 寒新语 马扬尘一早出城,租了马车,奔赴诸暨。 诸暨是西施故地,盛产美女的地方。 西施自幼随母浣纱江边,又称浣纱女。越王勾践兵败后,采纳【伐吴九术】,使范蠡以美女西施进献吴王夫差,惑其心,乱其谋,致使吴王沉溺酒色,荒于国政。勾践灭吴后,西施随范蠡泛五湖而去,消失在烟波浩渺当中,不知所终。 据说,西施享有“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为古今第一美人。【亡吴之功,西施当属】。 马扬尘赶到的地方就是西施故地。 苎萝山下。八角客栈。 掌柜的姓施,自诩是西施的远房侄孙。 施掌柜给马扬尘安排了一间上房,又让店里伙计送去了热水,然后坐在柜台里打盹。 门外刮着寒风,门缝又大,屋内也不是很暖和。施掌柜刚想叫伙计去放下棉门帘。这时,屋外走进三人。 马扬尘正好要进房间,在楼上瞟眼楼下,心中一喜。三人不是别人,正是天一阁的五小福——小泥鳅、小螃蟹、小乌龟。 马扬尘一跃而下,拱手抱拳道:“别来无恙啊。” 小泥鳅一愣,问道:“尊驾是哪一位?” 马扬尘忽然明白过来,他们并不认识自己,赶忙道:“我是君不见姐姐派来的,我叫马扬尘。” 小乌龟乐了,道:”大当家派你来找我们?” 马扬尘道:“正是。” 寻了个地方坐下,小泥鳅打开了话匣子:“本来我们追查望城村惨案应该往南追,谁料想半路发现了一个更大的秘密。商量来商量去,还是往诸暨这条线追了过来。” “你们查到了什么?” 小泥鳅斜瞅着马扬尘,道:“我们之前从哪见过?” 马扬尘知道他们在怀疑自己,于是道:“我身上的这身衣服还是君姐姐送的,一直也没来得及换。” 小螃蟹一拍桌子,道:“对对,君掌柜让我们出发前,正好安排人去买衣服,说是给什么叫…” “马扬尘。” “对,叫马扬尘的买衣服,还说他长的和我身材差不多。” “我就是马扬尘。” 小螃蟹看了一眼,道:“你比我瘦。” 小泥鳅半信半疑道:“你如果知道大当家平时都待在哪儿,我就判断出你是不是自己人。” “四方胡同。我还知道大当家的客房里有只鹦鹉,名字叫三阳,是你们跟余氏三兄弟打赌输了后给大当家买的生日贺礼。为了报复余氏兄弟,你们给鹦鹉起名就叫三阳。” 小泥鳅挠挠头:“大当家咋啥都给你说?” 马扬尘问道:“你们一路上查到了什么?” 小泥鳅道:“鲫鱼和龙虾回扬州后,我们顺着霍捕头的线头追到了萧山,没成想望城村惨案的凶手半路被击杀。我们没敢靠太近,但是我们却发现截杀的那队人马用的是兵营的装备,一水的连弩和朴刀,为首的方天画戟一看就是战场上使用的,估计得是个将军之类的。他们的背后是个大侯爷,大概姓沈。我和乌龟化装成客栈的伙计偷听到他们的谈话,那个侯爷让他们去临安荣宝斋要一个什么图,说是宫里的人也在找这张图,我们跟着他们到了临安。但得到的消息确是宫里的人被杀了。后来临安到处都是朝廷的人,我们只能在迎宾楼附近猫了起来。” 马扬尘没插话,一直在认真听。听到这里,突然问道:“迎宾楼?城西那家?” “没错,就在城西。” “你们有没有注意到附近有两个宫里的太监?” 小泥鳅撇了撇嘴,道:“太监怎么能看出来,又不是光着身子在大街上溜达。” 马扬尘尴尬地笑笑,道:“你继续说。” 小泥鳅整理了下思路,继续道:“据说,迎宾楼里死掉的是上阳宫的掌印太监谭四海,是被一个千门的小屁孩干死了,画像贴得到处都是,跟你倒有几分像。” 马扬尘苦笑。 小泥鳅又道:“总猫着也不是个事,昨晚上我们就去荣宝斋逛了一圈。发现荣宝斋被官府封了。回去的路上我们意外发现了那个沈侯爷的行迹,一路跟过去。没想到,这个侯爷领着人马在一个老宅抓人,听说是荣宝斋的人。” 马扬尘心里一紧,问道:“他们老板呢。荣宝斋的老板。” “好像连老板带伙计一百多口子都被抓了。”小泥鳅没注意马扬尘的脸色,自顾说道:“今儿早上,使方天画戟的那个什么将军带着人奔诸暨来了。我哥仨觉得这条线上一定有大秘密,所以就先一步赶到了这里。” 马扬尘低着头想了想,道:“泥鳅兄,得拜托你件事。” 小泥鳅道:“你说。” “去杭州送封信,君大当家现在就在七色山庄,你把信交给大当家就行。我现在马上写信。螃蟹和乌龟兄,还得麻烦你们辛苦一下,返回临安,想办法进入大牢联系上荣宝斋的老板杨柳枝,就说…就说索引图的卖主就是抓她的人,她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小泥鳅道:“大当家在七色山庄?” 马扬尘道:“千真万确。” 小泥鳅道:“那好,你写信吧。螃蟹、乌龟,你俩去柜台上要些吃的,马上返回临安,按照他说的去做。” 两人起身就走。 马扬尘给施掌柜要了笔墨,写了封信,交给小泥鳅,嘱咐道:“信一定亲手交给大当家。” 小泥鳅拍了拍胸脯,道:“放心吧。”转身也上路了。 马扬尘回到房间,拿出索引图,铺在桌子上,想了想,嘴里自言自语道:“难道这不是木逢春仿造的索引图,难道一开始这就是沈万山设计的局。那现在图上标注镇国神兽的位置,是木逢春仿造的呢,还是真的有这么一只镇国神兽在。” 马扬尘起身踱了几步,心里想着:“不对,如果一开始图是假的,镇国神兽是假的,那么拿到图的人自然应该是上阳宫的人。如果这是个局,图是真的,上阳宫的人就不该出现在荣宝斋。而现在,上阳宫的人不但出现了,谭公公竟然还被杀了,这到底是哪儿出现了问题?” “沈万山一到临安,就找到了荣宝斋的藏匿地点,还抓了人,而且竟然知道镇国神兽就在诸暨,那说明除了我、南宫柳枝和独孤寻,还有人看过这张图。这个人是谁?” 马扬尘正想着,有人敲门。 开门一瞧,是施掌柜。施掌柜手里拿着一个纸条,递给马扬尘,道:“刚才楼下有人让我转交给公子。” “人呢?” “走了。是个女的。” 马扬尘道谢掩上门,打开纸条一看,上面写着:镇国神兽已取走,任务完成,自己当心。 马扬尘心中一惊,连忙下楼去追,已经没了人影。 诸暨县衙后堂。 靖国公徐继业、初昊四杰之一骆观光、四君子木逢春、夏蝉儿、叶知秋、沈雪寒一干人等正围着桌子议事。桌上赫然摆着的正是镇国神兽应龙。一尺左右高低,紫玉打造,栩栩如生,活龙活现。 靖国公徐继业打量着应龙神兽,问骆观光:“你说这只镇国神兽真的像传说的一样能辅助紫微星帝成就霸业?” 骆观光道:“回国公,应龙神兽是风化雨的主宰,于五方主中央,天地间独一无二,五行司土,为云雨雷霆之神,修炼一千五百年所化,后为天神太一之妃,号曰顺天佑畿辅时应龙神。辅女娲,上九天;辅黄帝,成太一;辅大禹,治水灾;辅紫微,可称帝。” 靖国公展颜笑道:“现在镇国神兽已在我手,看她武曌将来能奈我何?” 骆观光却道:“在下夜观天象,北斗七星斗柄直指东方,天下皆春,紫微星时明时暗,时高时低,似有坠落之兆。” 靖国公道:“武曌亲临临安,自是与此有关。” 夏蝉儿小声问道:“少爷还在八角客栈,接下来…” 靖国公笑道:“让他吃点苦头也好,还是太鲁莽。杀掉上阳宫的谭四海,直接导致临安全城草木皆兵,要不是荷花提前把索引图拓印出来,这次的行动必然功亏一篑。” 叶知秋道:“国公爷,属下觉得其中必有隐情。就当时情况看,少爷没有必要也没有动机杀掉谭四海。而且据荷花讲,少爷在拿到索引图之后其实有机会直接离开,但他没有走,反倒回到了荣宝斋,并且以姜伢子的身份与杨柳枝和独孤寻结拜。属下不知道少爷这么做的原因,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少爷一定发现了比索引图更重要的东西。” 靖国公嗤声道:“可他在最重要的时间段却离开了临安。如果谭四海不是他杀的,他为什么要跑,而且应该按图索骥追查镇国神兽的时候,他却再次回到荣宝斋。” 夏蝉儿道:“少爷并不知道索引图的真假,我给他的消息是说索引图和镇国神兽都是木逢春仿造的,所以他不急于寻找镇国神兽也是情由可原。” 靖国公摆了摆手,道:“你们不用替他辩护了。估摸着荷花应该把假的镇国神兽的地址告诉沈万山了,木逢春的手艺应该能骗过这只老狐狸。现在我们化妆潜回临安。在紫微化气,应龙神兽认主之前,集齐北斗剑阵,静待武曌自投罗网。” 第一卷 江湖烽烟 第十三章 山雨欲来 铁肩担道义 - 寻尘记 - 寒新语 马扬尘回房间洗了把脸,到楼下吃了些东西,还稍微的喝了点酒,和施掌柜轻松地聊了几句,然后上楼,进房间,插好门,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他让自己尽量的放松下来,把一开始的事情从头又捋了一遍。 他可以确定几点: 第一,镇国神兽已到靖国公手中。 那接下来就有三点可能: 一字条可能是夏蝉儿姑姑所写,那就证明前期夏蝉儿对他撒了谎,索引图不是仿品而是真迹。 二索引图的卖主另有其人,至少除了独孤寻、南宫柳枝、他自己,还有第四个人看过索引图,或者说有份一模一样的索引图现在靖国公手中。 三镇国神兽的作用是个大秘密,大到靖国公要瞒着他,而且在拿到镇国神兽之后也没有现身告知他,那么接下来镇国神兽的使命依然没有完成。 第二个可以确定的是荣宝斋之中必有内奸。靖国公能拿到真正的索引图,沈万山能在第一时间抓到人,都证明了这一点。 第三个可以确定的是上阳宫谭四海知道自己的身世。杀他的人灭口的可能性很大,而嫌疑最大的自然是高力士。如果想要追查自己的身世,一是大海捞针,找到高力士;二是从紫玉麒麟入手,按照谭四海的讲述,自己的身世应该和皇宫有关,紫玉麒麟如果是宫里的物件,顺着这条线索也许能理出头绪。 最后可以确定的是沈万山坐镇临安必有图谋。荣宝斋被封其实罪名不过是销赃而已,断然不会有大风险。沈万山抓人应该是因为索引图失踪而恼羞成怒。假如小螃蟹和小乌龟能把话捎进牢里,南宫柳枝一定知道该如何应付。 就这样思忖着,三更鼓响。马扬尘几乎一夜未睡,却是脑子清明。推窗远眺,一轮圆月高悬在天幕上,银色的月光洒满大地。 今天二月十五,与独孤寻的约定就在今天。 一想起独孤寻,马扬尘心里甜丝丝的,如吃了蜜一样。 是等下去,还是接着追查自己的身世?马扬尘思忖再三,毅然决定继续等。看着天还未亮,马扬尘走到床边,躺了下来。 这时候,眯上一会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辰时,马扬尘起床洗漱,吃罢早点,和施掌柜打听了诸暨古玩杂货店的位置,径直离开了八角客栈。 古玩杂货店和八角客栈隔着两条街,掌柜的是一个六十岁左右的老者,姓丰,头发半白,脸上却无皱纹,一看就是个喜欢保养自己的人。 丰掌柜来回把玩着马扬尘的紫玉麒麟,啧啧称奇:“这位客官,您的物件是块好东西,不过我可不敢收?” 马扬尘道:“愿闻其详。” 丰掌柜也是个善谈之人,道:“紫玉对应眉轮,可开天眼。紫玉麒麟市面上不多见,多是王公贵族的配饰。您的这块玉如果我没有瞧错的话,应该是宫里的物件,而且还不是一般的人所能携带。不瞒您说,这块玉别说我这儿,就是百年老字号聚春阁也不敢收您的。” 马扬尘有点泄气,继续问道:“丰掌柜难道就没听说过紫玉麒麟到底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我来告诉你吧。”正说着,从外面走进一人,却是初昊四杰之一的骆观光。 马扬尘惊讶万分:“骆先生?你怎么会在这里?” 骆观光瞧了瞧四周,道:“尘少爷,随我来。” 马扬尘把紫玉麒麟从丰掌柜手里接过来,道了句别,随骆观光走出古玩店,辗转来到一所宅院当中。 马扬尘刚要询问靖国公的下落,骆观光却是抢先说道:“是我让夏蝉儿私下给你送的字条,靖国公他们已经在回临安的路上。” 马扬尘回了一句:“知道了。”却不知道接下来的话怎么接。 骆观光不等马扬尘提问,率先说道:“天下如果还有一人知道紫玉麒麟秘密的,那必定是老朽我了。” 马扬尘道:“那有请骆先生指点迷津。” “尘少爷,您还真是问着了。我老家浙江婺州,但祖辈却是前朝国都洛阳城,听老一辈人讲前朝皇帝杨广能大幅扩修京杭大运河,贯通至都城洛阳,使得洛阳最为鼎盛繁华,据说就是以南阳独山紫玉刻制的镇国神兽功劳最大。当年它被压在洛阳龙门石窟之下,镇山河社稷,守四方安宁。” 顿了顿,骆观光接着道:“南阳独山紫玉千年乃成,镇国神兽应龙刻制完成后,剩下的紫玉余料诞生了三块旷世神玉,它们分别是紫玉建马、紫玉凤凰和紫玉麒麟。” 说到这里,骆观光闭上了嘴。 马扬尘问道:“这三块神玉后来怎么样了?” 骆观光沉默了片刻,道:“紫玉建马被高祖所获,建立大昊王朝,定都长安,开启盛世。而紫玉凤凰被如今的天后武曌所获,接下来将迁都洛阳,改国号为大昱,【新日登位】在所难免。您手里的这块正是紫玉麒麟…” 话未说完,骆观光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马扬尘一惊,赶忙搀扶骆先生起身。 骆观光起身再施一礼,躬身道:“尘少爷,手持紫玉麒麟必是当朝紫微星帝下凡,大昊王朝能否重振朝纲,全系你一人之身。老朽今日坦诚相告,是因为夜观星象,再过三天,也就是二月十八,正是你舞象之年,北斗西移,紫微化气,届时镇国应龙神兽将会幻化成型,滴血认主,你将担负起复国重任。老朽也必将殚精竭虑、鞠躬尽瘁,助尘少爷复国大昊,名垂青史。” 马扬尘越听越是震惊,问道:“骆先生口口声声说我是紫微下凡,你可知我的身世。” 骆观光道:“十七年前,武曌弄权,逼迫太子移出东宫,禅让储君位,更是由谭四海出面逼死怀胎十月的太子妃,东宫十二侍卫冒死送出一男婴,乃当朝太子妃的遗腹子。然而受武曌命大内高手尽出,追杀此子,十二侍卫寡不敌众,为引开大内高手,最终无奈将那个孩子丢弃在灵隐山前,被灵隐寺大方和尚捡到。当日,老朽与靖国公正在灵隐寺上香,遂将此子收为义子抚养长大,那个孩子就是尘少爷你啊!” 马扬尘皱眉道:“你是说我乃是十七年前太子昭孝之子?有何凭证?” 骆观光道:“东宫十二侍卫可以为证。只是当年由于被大内高手追杀,十二侍卫大多以身殉职。但有一人因为坠落山崖侥幸大难不死。后来此人隐姓埋名活了下来。老朽所知道的这些,都是此人口授予我。他的名字叫江正忠,原东宫侍卫统领。” 马扬尘忙道:“他在哪?现在还活着吗?” 骆观光凄然道:“前年他旧伤复发,久治不愈,已经离开人世了。” 马扬尘一脸颓然,道:“他可有东西留下。” 骆观光一脸黯然,道:“他走的时候,手中一直紧握着当年的东宫手令。这是昭孝太子的亲笔手谕。”说完,从怀中掏出一物,递与马扬尘。 绢帛之上,字迹潦草,一定是当时情况紧急,匆忙书写。 短短十六字【豺虎当道,忠卫护主。紫玉傍身,重整旗鼓】。 马扬尘眼前一阵模糊,眼泪顺着眼角缓缓淌了下来。 他似乎看到昭孝太子的悲愤,也看到了东宫十二侍卫的壮烈。眼前的画面如此清晰,如此真实,马扬尘心底的悲哀瞬间弥漫开来。 骆观光看着眼前的马扬尘,心中也是一阵唏嘘。舞象之年,突然闻此变化,接受起来自然很难。 沉默了一会儿,骆观光劝道:“尘少爷不用悲伤,忠君报国是所有大昊子民心之所向,他们用自己的行动证明了什么叫做忠卫护主,死得其所。我们只有承其遗志,荡佞除奸,还大昊王朝朗朗乾坤,还八方子民安享太平方为正道。” 马扬尘抬头问道:“江正忠的墓在何处?” “灵隐寺下,枣树林深处。墓碑不敢署名讳,谓之【富颢居士】之墓。” “我要去祭拜。”马扬尘态度坚决。 “万万不可。”骆观光急道,“如今镇国神兽已现,靖国公和天后武曌都在抢时间,我们必须在他们之前夺回神兽,借助紫玉麒麟的力量,幻化紫薇真气,提升尘少爷九五帝尊的命数。” “你的意思是靖国公并不知道镇国神兽的开启方法和紫玉麒麟的作用?” “刚才老朽和尘少爷的对话,只有你我二人知晓,当今天下没有第三人知道。” 马扬尘想了想,道:“如此说来,靖国公空有神兽,并不知道如何开启。而天后武曌虽然有紫玉凤凰,却必须用三天的时间抢到神兽。” “没错。靖国公赶回临安,就是要布局刺杀武曌。” “好!既然这样,我更需要回趟杭州。我现在需要大批援手,临安现在是虎踞龙盘,步步险关,我两天后会去临安找你汇合。二月十七午时,我会在临安城东楼外楼等你。你到时需要把镇国神兽的位置弄清楚,包括守卫布防情况。” 骆观光点头,道:“老朽将绘制一幅简图交给你。” “另外,我走后,你去入住八角客栈天字二号房,帮我等一个人,见到她把这个给他,告诉他哪儿都不要去,就在八角客栈等我。如果顺利的话,二月十九我会赶回这里,和她一起回婺州。” “尘少爷说的可是独孤寻姑娘?” “正是。” “那就不用等了。半个时辰之前,独孤寻的乌骓马刚要进城,有人在城门口不知跟她讲了几句什么。独孤姑娘马上转了方向,直奔杭州而去。” 马扬尘一惊,道:“好,事不宜迟!我马上动身。临安见。” 第一卷 江湖烽烟 第十四章 牛刀小试 大闹临安城 - 寻尘记 - 寒新语 由于小白龙没在身边,马扬尘在万马堂镖局租了两匹快马,一人双马上路,真可谓马不停蹄,星夜兼程。 从诸暨到杭州一百七十里,再从杭州赶往临安还要九十里,马扬尘骑马骑得整个胯都快散掉了。 一路上也没有发现独孤寻,马扬尘不由得觉得有些失落。 行程无法耽搁,一路上脑子里又始终盘算着临安的局势,再加上饥肠辘辘,马扬尘整个人几乎颓废成了一个小老头。等他进入七色山庄的时候,莫雪霜一脸诧异,君不见一脸嫌弃。 马扬尘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又“哎哟”一声站了起来。胯骨散了架,屁股开了花。马扬尘一手揉着屁股,一手托着胯,道:“莫庄主先上些吃的,边吃边说。” 莫雪霜嘴都笑歪了,连忙安排下去。 马扬尘先是喝了一杯水,紧接着开始口沫横飞,滔滔不绝,整整一个时辰,边吃边讲,结果话还没讲完,就干掉大半个肘子,一只烧鸡,一盘熘肝尖,一屉小笼包,外带小半锅鸭血粉丝汤。 起身抹了抹嘴,拍了拍肚皮,马扬尘道:“勉强吃了个半饱,我还得赶路,剩下的事就交给你们了。” 君不见看了一眼莫雪霜,道:“如此一来,你七色山庄的偌大产业可就命悬一线了。” 莫雪霜哈哈一笑,道:“皮之不存,毛将焉附?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我莫雪霜的七色山庄定不辱使命,甘当复国除魔之马前卒。” 马扬尘摇头笑道:“莫庄主不必担忧,沈万山斗不过我鬼见愁。”说罢,拱手告辞,扬长而去。 君不见看着马扬尘远去的背影,喃喃自语道:“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此子大将之材,胸藏百万雄兵,谈笑间,纵横驰骋,大开大合,舍我其谁,俾睨天下。” 莫雪霜笑道:“臭小子确实鬼主意多,也不至于这么夸他,他会翘尾巴的。那我们就开始分头行事吧。” 二月十七日。临安竹林别院。 天后武曌倚在床头,幔纱相隔,不远处沈万山垂手而立。 “准备的怎么样了?”武曌发问。 “回天后,都已经准备妥当。”沈万山接口道:“昨日傍晚,镇国应龙神兽已经进入临安,安排在北校场附近。四周我已经布下天罗地网,只等鱼儿入网,天后一声令下,定让叛党插翅难飞。” “不急,再等等。这次要放长线,钓出徐继业这条大鱼。”武曌懒洋洋道。 “天后圣明。” “高力士,谭四海是怎么死的?”武曌接着问道。 “启禀天后,谭四海是被奴才杀的。”高力士跪下回话。 “为什么要杀他?”武曌也不惊讶。 “谭四海嘴不严,涉及到当年昭孝太子的孩子,奴才情急之下,只能抢先灭口。”高力士不敢抬头。 “那个孩子可有线索了。”武曌晃了晃脖子。有宫女赶紧取了个软枕垫在武曌身后。 “千门中人,名叫姜伢子。年龄,貌相都对的上,谭四海说是背后有巴掌大小的胎记,那孩子也不曾否认。关键的是他确实怀揣着紫玉麒麟。”高力士抬了抬头。 “起来说话吧。”武曌道:“也真是造孽啊。当年谭四海逼死怀胎十月的太子妃,没成想,这个遗腹子竟然活了下来,怪只怪神医安万全的剖腹产奇术。也是这个孩子命不该绝,当时的东宫十二侍卫忠心护主,竟然一路把他保全了下来。你们啊,当年孤家只是让你们吓唬吓唬昭孝太子搬离东宫即可,你们可倒好,惹出这么大的麻烦。” “奴才该死!”高力士刚要起身,又赶紧跪了下去。 “算了吧。只是这斩草不除根,后患无穷啊!”武曌挪动了一下身子,继续问道:“沈侯爷,听说你把荣宝斋的人都抓了,有什么发现吗?” 沈万山道:“下官有个内线,负责荣宝斋的拍卖,叫杨子钒。据他的消息,荣宝斋的老板杨柳枝与刚才高公公说的姜伢子关系匪浅。这个姜伢子不仅冒充索引图的卖主,还与杨柳枝、独孤寻金兰结义,是个看不透的角色。所以下官就抓了荣宝斋的人,想看看杨柳枝和姜伢子到底什么关系。没成想,还真就挖出点东西。” “挖了点什么出来?”武曌插话问道。 沈万山接着道:“有个侍女叫荷花,据她讲,只有独孤寻看懂了索引图,显示镇国神兽在诸暨。杨柳枝把已经标注了神兽位置的索引图给了姜伢子,而他也直接去了诸暨。下官马上派人连夜赶赴诸暨,按照荷花描述的位置,果真挖出了镇国神兽。” “你是说北校场的镇国神兽是按照荷花提供的位置挖出来的?”武曌问道。 “是的。” “沈万山,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 “请天后明示!” “姜伢子先得图而不取,独孤寻先看懂而不往,你是后得图一挖即得。只能说明两种可能,荷花供述的位置是假的,另一种可能你挖出的镇国神兽是假的。你手里既无真图,也无真兽。” “下官惶恐。如果北校场的镇国神兽是假的,那这层层埋伏就失去了意义。” “不,原有布置不动,会有不一样的收获。我们说回到这个姜伢子身上。你有没有考虑到,真的镇国神兽就在他身上。” “有这个可能,荷花偷看到的索引图本身就是姜伢子故意让她看到的。他去诸暨是为了把假的神兽布置好,让我们挖走。确实有这个可能,而且可能性还很大。” “所以孤家判断,姜伢子是靖国公一早就布好的局。而真的神兽,已经被靖国公的人挖走了。” “下官速速派人追查神兽的下落。” “不用。”天后武曌悠悠开口,“如果孤家没猜错的话,真的镇国神兽已经在临安了,他们知道孤家要用神兽御气改命,自然不会放过一个刺杀我的好机会。等等吧,估计神兽明天之前就会有消息。好了,我有些乏了,你们先下去吧。” 沈万山和高力士退了出来。 候在门外的青衣客赶紧迎了上来,小声说道:“侯爷,大事不好了。” 沈万山一皱眉头,道:“慌什么。边走边说。” 青衣客理了理思路,道:“半个时辰前,在东门入城了一批江湖客,大约两百多人,聚集在东较场附近,说是要摆擂台打擂。城西同时入城了一百多人的迎亲马队,包下了整个迎宾楼,说是七色山庄铁扇堂的堂主莫笑要迎娶临安首富郭员外的千金。北校场刚才传来消息,我们在北校场外围的所有暗桩都被拔了。还有,还有南门入城了三十多名六扇门的捕快,为首的是江南第一神捕霍启光,现在已经到了别院门口,点名要见侯爷您。” 沈万山心里一惊,脑子还没有转过弯来,就听青衣客继续道:“另外还有,塞外的呼延兄弟在城东的楼外楼大发酒疯,伤了我们几个在楼外楼蹲点的暗探。青城派的墨一笛和丰都鬼王孟不离在东来顺大打出手,难分高下。城南的兵械库也不知道为什么起了一场大火,连守城的厢兵都赶过去救火了。” 高力士哼了一声,斥道:“一群废物。” 沈万山脸上有些挂不住,怒道:“你拿本官的印信速到临安府调动五千兵马前来护驾,另外把所有的眼线都放出去,一定要盯紧靖国公是否已到临安,要求城内所有捕快、厢兵上街维持治安,执行紧急封城方案。所有闲杂人等一律扣押。” “是。”青衣客领命转身就走。 临安城东楼外楼客栈。 呼延兄弟刚刚发完酒疯,护国卫队的暗探几乎都挂了彩。就在大家忙着打扫狼藉的时候,马扬尘已经从骆观光的手里接过了镇国神兽的布防简图。 骆观光道:“画的匆忙,稍微会有点偏差。” 马扬尘展开扫了一眼道:“今晚动手。我取走神兽会躲一段时间。半个月后,在扬州天一阁会面。我还有很多问题需要求教先生。” 骆观光道:“尘少爷不用客气,处理完这边手头要紧的事,我会向靖国公请辞,今后定会追随尘少爷鞍前马后,为光复大昊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霍启光与沈万山互相对视着。 沈万山先打破了寂静:“不知霍捕头如此兴师动众,所为何事?” 霍启光恨声道:“数日前,我在萧山押送囚犯被伏击,十四名兄弟遇难,四名重伤。我们现在得到线报,说是凶手就藏匿在竹林别院之中,还请沈侯爷通融方便。” “放肆!”高力士怒喝一声,气得浑身乱颤。“竹林别院是你想搜就搜的吗?” “闲杂人等,阻碍办差,一律就地抓捕。”霍启光火气更大。 沈万山道:“现在竹林别院不方便入内搜查,霍捕头还是请回吧。” 霍启光道:“卑职位卑言轻,守着侯爷自是不敢放肆乱闯。不过还请侯爷亮出您的印信,也好让卑职给下面的兄弟们一个交代。” 沈万山“…” 第一卷 江湖烽烟 第十五章 火中取栗 摆阵响水桥 - 寻尘记 - 寒新语 临安现在就是一个火药桶。 沈万山就坐在火药桶上。 是马扬尘让沈万山坐到了火药桶上。 就在沈万山焦头烂额的时候,马扬尘悠哉悠哉地走进了凤临阁。 凤临阁,临安最大的风月场所。 当家花魁叫林红衣,艳惊九州,声名远播。她有四个丫鬟:黄者鹓雏,青者青鸾,紫者鸑鷟,白者鸿鹄,又名五凤朝阳。 马扬尘被鸨娘引着进了雅间,点了一壶碧螺春茶,一坛女儿红酒,要了一桌子临安名菜,自顾吃了起来。鸨娘很是不悦,小声嘀咕:“公子,我们这是青楼,不是酒楼。” 马扬尘笑嘻嘻道:“一会正主就到。你先让林红衣姑娘准备着,来,这是定金。”说着,马扬尘掏出一千两银票拍到了桌子上。 鸨娘马上喜笑颜开起来,道:“好咧,公子爷。春桃,秋月你俩可要照顾好公子爷。”说完,掩门退了出去。 春桃和秋月马上一个斟酒,一个倒茶忙活起来。 马扬尘又掏出二十两银子,一人十两小费分了下去。两位姑娘眉开眼笑,更是殷勤。 未时刚过,一老者推门而入。三角眼,酒糟鼻,招风耳,短胡须,一张嘴,两颗门牙全无。 进门之人打量着马扬尘,问道:“是你找我?” 马扬尘擦了一下嘴,道“是我。”摆了摆手,春桃和秋月识趣的退了出去。 马扬尘接着道:“有桩买卖。需要仰仗前辈。” 老者在马扬尘对面坐了下来,道:“说来听听。” 马扬尘道:“临安城内有一紫玉刻制应龙神兽,这是位置和布防图。我需要在明天卯时拿到。” 老者瞅了一眼马扬尘递过来的简图,道:“小子倒是合我胃口,开门见山。不过老夫的规矩你可知道?” 马扬尘笑道:“林红衣姑娘就在隔壁,你随时都能过去。另外,作为酬劳,我再还你一枚飞花令。”话音未落,飞花令放在老者面前。 老者一愣,再次重新打量马扬尘,道:“好小子,知道老夫一生重诺守信。飞花令老夫此生一共送出去六枚,令出飞花,有命必达。说吧,东西得手后,送到哪里?” 马扬尘双手抱拳,道:“前辈爽快。我明日卯时在楼外楼等你。另外此次前辈出手,须提防两人。一人名叫大漠孤烟,一人名叫长河落日,此二人精通洪荒阵法,尤其是十绝法阵很是厉害。” 老者撇嘴一笑,道:“管他什么十绝法阵,老夫既有遁龙桩,又有捆仙绳,既然敢接你这桩买卖,断不会毁了自己招牌。明日卯时楼外楼不见不散!” 马扬尘还想嘱咐几句,老者已是不耐,道:“老夫神偷谭万里的金字招牌不是小子你能想象的,好走不送!” 马扬尘尴尬地笑了笑,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凤临阁。 神偷谭万里狡猾地呲着牙,不是,应该是狡猾地呲着牙缝笑道:“就算没有飞花令,这桩买卖老夫也做定了,只要能看到沈万山这个老匹夫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值了!” 沈万山这个时候的确是哑巴吃黄连,霍启光步步紧逼,他又拿不出印信证明自己身份,一时间事情僵在了那里。 正当沈万山手足无措的时候,竹林别院素心阁里走出一个宫女,来到他身前,递给他一块令牌。 天下人都知道,御赐曌字令,如天后亲临。 沈万山令牌一出,霍启光再大的火也压了下来。但是霍启光没有离开竹林别院,留下一半人,在盯着出入别院的来往之人,另一半人直接在路口设起了关卡。 沈万山哭笑不得。 同时,临安所有当地的乞丐,在别院门口越聚越多,一直等到临安府的五千厢兵到达竹林别院才有了收敛。 传回来的各路消息,都几乎是一个状态。 沈万山的各路人马都受到了牵制。 没有人直接闹事,所有临安城突然出现的人马,都是在站场子,就是所谓的只呐喊,不出手,只要官府出面驱散,顿作鸟兽散。 没有正面冲突,没有血雨腥风,但是你总觉得别扭,总觉得身边有人在盯着你,不是一个人,是一群人。 重新回到素心阁的时候,沈万山一脸疲态。 “出乱子了?”天后武曌的声音总是透着森寒。 沈万山突然一个激灵,忙道:“有些不对劲。临安城突然出现很多不该出现的人,各方势力都在试探,估计天后来临安的消息已经被泄露出去。” “消息是孤家放出去的。一群跳梁小丑,翻不出什么大浪。镇国神兽可有消息了?”帷幔后的武曌突然有些不耐烦起来。 沈万山道:“正在缩小范围。就算把临安翻个底朝天,也要把镇国神兽翻出来。“ “孤家这儿倒是有消息了。只不过神兽周围被布了阵法。让高力士带你去城东看看吧。另外把你的人都撤回来吧,不要被别人再牵着鼻子走了,盯住镇国神兽和徐继业,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可以先斩后奏。” 沈万山躬身道:“是!”语毕,紧随着高力士步出素心阁。 城东东校场。 这是临安府厢兵的操练靶场。 两百多人密密麻麻坐在地上晒着太阳。 黑刀战神莫非躺在草地上,枕着双手,嘴里叼着一根毛毛草,看着天空,问身边的莫名:“我说,老四。庄主这是让我们执行的啥任务?火急火燎的赶过来,跑到这儿晒太阳。” 莫名回头看了一眼莫非,道:“我哪知道。估计是来站场子的。” 莫非问:“啥叫站场子?” 莫名答:“就是两个人走路,碰了一下,撸袖子要干架,其中一人喊你等着,我去叫人。另一人也喊,怕你不成,就你会叫人,我也能叫人。估计我们就是被叫来的人。” 莫非问:“帮人站场子,有酬金没有?” 莫名答:“应该得管饭吧。” 正说着,从远处呼啦啦围过来一队官兵。为首的是一名偏将,骑着一匹高头大马。银盔银甲,得胜钩挂着一条亮银枪。看上去年纪不大,二十出头,人长得倍精神。 银甲小将来到近前,大声喝道:“你们都听着,临安封城,闲杂人等一律不得外出。你们这么多人,聚在这里干什么?难不成要聚众谋反不成?” 莫非一骨碌爬起来,跑了过去,赶忙道:“禀告大人,我们是附近下化村的村民,因为村子里的地主要涨地租,我们被逼无奈,到临安府来告状,可又不知道临安府衙在哪,只能跑到这儿来静坐示威。” 莫名远处听到,差点笑出声来,举起手,喊道:“反对加租,反对地主。” 银甲小将皱着眉头,道:“别吵了。我们管不了你们的事。你们还是走吧。假如不离开这里,通通抓起来。” 莫非苦着脸道:“大人啊,我们全家就指着种点地收点粮食活着呢。地租一涨,全家人都得饿肚子啊。我上有八十岁的老娘,下有刚会走路的孩子,求求大人帮我们做主啊。” 莫名跟着一起起哄:“青天大老爷,帮我们做主啊!” 银甲小将犯了难,道:“我可不是什么青天大老爷,你们快走吧,不然一会再来人,真的会把你们抓起来的。” 莫非看着快要急哭了的银甲小将,憋得脸的红了,回头冲大家喊着:“大家先回去吧,大老爷会给我们做主的。” 所有人慢慢都站了起来,陆续的往外走。 莫名紧跑了几步,跟上莫非,笑着问道:“你为什么说我们是下化村,而不是上化村?” 莫非答道:“这还不好理解,说瞎话呗。”突然想起什么,问道:“你不是说有人得管饭吗?” 莫名道:“这还不好理解,说瞎话呗。” 就在他们不远处,沈万山和高力士正在响水桥边观战。 沈万山惊讶万分,眼前的竟然是十绝阵中的金光大阵。 此阵中有二十一面宝镜,用二十一根竹杆高悬着。人一入阵,雷声震动,宝镜兜转,金光射出,罩住其身,立刻倒地而亡。纵会飞腾,难越此阵。阵眼位置,有一方形箱子,箱子上四个大字:应龙神兽。 沈万山扭头看了一眼高力士,高力士却哼了一声:“沈侯爷不用看咱家,咱家可不会破阵。” 沈万山一脸犯难,道:“本侯出道之前,曾经入门武当,对截教阵法略懂一二。此乃十绝阵中的金光阵,需用广成子八卦紫绶衣遮住宝镜,使用番天印击开阵眼才能破阵。可这功夫,上哪儿去找这两件宝物?” 这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道:“也未必。想破十绝阵,未必番天印。” 回头一看,一个邋遢道士站在身后。 高力士一抖拂尘,施礼道:“咱家见过紫云道长。” 紫云道长回礼,道:“侯爷幸会,见过高公公。” 沈万山道:“紫云道长,不用番天印和八卦紫绶衣如何破阵?” 紫云道长道:“不瞒侯爷,想破此阵,只需用二十一人做炮灰,每人套住一面宝镜即可。” 沈万山一脸狐疑,道:“就这么简单。” “可不简单,这二十一人必须都是亥时三刻降生,父母高堂尚在人世之人。” “这好办。”沈万山扭头吩咐下去,“按照紫云道长的要求去找。” 第一卷 江湖烽烟 第十六章 功败垂成 偏向虎山行 - 寻尘记 - 寒新语 素心阁。 天后武曌身前站着四个黑衣人,他们就是帝王身后的影子人。 黑衣人脸无表情,垂手而立。 “响水桥那边怎么样了?”武曌问道。 “二十一名炮灰已经找到了。正在破阵。”其中一名黑衣人答道。 “徐继业找到了吗?” “发现了骆观光,在跟着。” “一旦见到人,不用汇报,格杀勿论!” “是。” “查一查那个叫姜伢子的孩子,如果真是昭孝的儿子,就留他一条命吧,把紫玉麒麟带回来。”武曌把怀里的猫放在地上,柔声道。 “是。” 正说着话,高力士跌跌撞撞跑了进来。 “天后,不好了…”高力士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 “掌嘴。”武曌一脸怒容。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高力士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朝着自己脸上打了两个耳光。 “什么事?说。” “紫云道长正在破阵,但天上突然一个惊雷,劈死了紫云道长。二十一名炮灰吓死了三个。沈万山一气之下把其余的人统统杀了。”高力士心有余悸,颤声道。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武曌恨声道。 “不,不是,人一杀,金光阵自己破了。但是箱子里…箱子里是空的,镇国神兽没在箱子里。”高力士道。 武曌看了看高力士,又看了看黑衣人,一脚踢在猫身上。肥猫“嗷”的一声,跳到了一边。 “沈万山呢?”武曌问。 “亲自带人去丁家庄了。他的人说发现了靖国公徐继业的线索。” “你们也去,抓不到人,你们都别回来了。”天后一怒,风云变色。 空中又是一声惊雷。 丁家庄。 骆观光回到丁家庄的时候,天已经擦黑。 天黑不是因为到了晚上,而是乌云密布,一场大雨即将倾盆。风也呼呼的刮着,骆观光一手遮在眼前,艰难地认着路,好不容易走到一所大宅院门口。 “咣咣”敲门,没有人回应。 这时旁边闪出一人,一掌切在骆观光脖颈处,把人扛起来就走。 骆观光醒来的时候,躺在一张床上,四周黑的不见五指。 刚要起身,火光亮了起来。 马扬尘拿着一个火折子,笑嘻嘻地站在床边,点燃油灯,笑道:“醒了?下手有点重。” 骆观光扭了扭脖子,问道:“尘少爷,怎么是你?你怎么在这儿?” 马扬尘道:“你已经很小心了,但身后依然被跟了尾巴,估计应该是宫里的人。我帮你把尾巴除掉了。” “切!”旁边暗影里传出一个声音。 “好好,是你,是你把尾巴除掉了。”马扬尘笑道。 暗影里走出一人,冲骆观光抱拳,“七色山庄东来堂堂主莫问。” 骆观光打量着莫问,道:“我们在哪见过?” 莫问道:“骆先生好记性,我最早在靖国公的兵营待过,斥候校尉,当年跟骆先生有过一面之缘。对了,我过去叫神行太保李二牛。” “李二牛?”马扬尘嘴角一扬。 莫问尴尬道:“我弟兄两个。我哥叫大牛,我自然叫二牛,这有什么好笑的?” “没笑没笑。”马扬尘道,“你继续。” “马兄弟担心骆先生你会有风险,就让我一直跟着你。你的确也很小心,绕了很远的路。但尾巴是从鸿运茶庄粘上的,一直跟到丁家庄。眼看着雨要下起来了,我只好除了尾巴,把先生带到了这里。” “丁家庄的人呢?”骆观光问。 “你去的那家宅院没有人了。”莫问接着道,“我把你藏起来没一会儿,沈万山就到了,扑了个空,估计宅院里的人早就走了。” 马扬尘坐在床边,看着骆观光,道:“估计国公爷已经怀疑你了,你一出门,他们就撤离了。” “那镇国神兽呢?”骆观光急道。 “神兽不见了。靖国公也消失了。沈万山连夜撤出了临安。我让所有的援手也都撤走了。现在的临安只剩下我们了。”马扬尘无奈笑了笑,道:“人算不如天算。这场雨下的正是时候,不然临安城必将血流成河。武曌的铁甲御林军就在三十里外接应着,靖国公的穿云十二弓卫队连临安城都没看到,就被全军覆灭了。” 马扬尘叹了口气,道:“一切算计在绝对力量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骆观光急忙道:“尘少爷不用垂头丧气,胜败乃兵家常事。” 马扬尘正色道:“以后骆先生也不用叫我尘少爷了。义父会在最短的时间内斩断一切和我有联系的据点,包括人。所以我决定自即日起开始独闯江湖,联络各地武林义士,重整旗鼓,继续以复国兴昊为己任,定要做一番大事出来。” 骆观光猛地起身,跪地抱拳:“老朽不才,甘愿追随公子复国兴昊,除魔卫道,铲佞锄奸,保我大昊江山。” 马扬尘赶忙扶起骆观光,道:“接下来,你我分头行事。你随莫堂主回杭州,继续联络江湖义士。我去趟婺州,拜会八方风雨楼楼主独孤前辈。一年后,你我扬州天一阁相会。” 马扬尘冲莫问抱拳,笑道:“二牛哥,骆先生就拜托你了。” 莫问挠了挠头,学着马扬尘的架势,同样抱拳,道:“放心吧,三牛兄弟。”说完,两人都笑了。 骆观光却是笑不出来,老泪纵横,道:“尘少爷,不,尘公子,江湖险恶,你要一路当心。老朽一定不辱使命,鞠躬尽瘁,为保大昊江山不遗余力,死而后已。” 马扬尘说了一句“后会有期”,弯腰在地上捡起一把雨伞,打开门,走进风雨中。 三天后,婺州。 马扬尘身边跟着一个小伙子,两人一边走一边聊天。 马扬尘道:“你是从哪把我的小白找回来的?” 小伙子道:“二哥说,你的小白龙被荣宝斋的杨老板藏在黄泥岗,后来它自己跑了出来,我和五哥莫笑入城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它。要不是五哥爱养马,有养马的经验,你这匹小白龙还不跟我们走呢。” 马扬尘拍了拍小白的脖子,道:“让你受委屈了。” 小伙子道:“它受啥委屈?我好吃好喝的招待着。它还时不时发发脾气,动不动地就尥蹶子。” 小白咴咴打着响鼻,一脸的不开心。 马扬尘道:“莫庄主怎么舍得让你跟我来婺州?” 莫言道:“家里就我一个闲人,庄主担心你的安全,就派我来了。七兄弟中,我最没用,只会动动嘴皮子。如果路上你有危险,我就咬死他们。” 马扬尘看了一眼莫言,道:“你可别谦虚了。据我所知,你的身份最是神秘。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你应该青城墨家的人。你的武器应该是墨家的独门机括。对不对?” 莫言惊讶道:“好小子,查我底。” 马扬尘道:“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告诉你吧,我能请动青城墨一笛到临安牵制丰都鬼王,知道的自然比你想象的要多那么一点点。所以跟着我,你吃不了亏的,我的诨号叫什么来着,说出来吓着你——鬼见愁。怕了吧?” 莫言一脸嫌弃:“怕了,真怕了。要不你保护我吧,我交保护费。” 说着话,两人来到一家客栈门前,门头上赫然挂着一块匾,上写:鬼见愁客栈。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甩蹬离鞍下了马。 莫言走进客栈,来到柜台,拍了下桌子,喊道:“有人吗?” 后堂慢吞吞走出一女人,又肥又胖,边走边道:“吵什么?这不来了吗。”看到马扬尘二人,一扬手中帕子,问道:“打尖还是住店?” 莫言回头看了一眼马扬尘,笑道:“果然是鬼见愁。” 胖女人怒道:“说什么呢?到底打尖还是住店?” 莫言道:“见到你们老板,也不打声招呼?” “老板?我就是老板。你们什么人?”胖女人不耐烦起来。 马扬尘赶紧走上前,道:“别听他胡扯。老板娘,我们住店,先给做点吃的,一路上饿着肚子呢。” 胖女人看了一眼马扬尘,道:“还是你会说话。去那边坐着吧,一会饭菜就上来。先付定金二十两,走的时候结账。” 莫言道:“什么?先付钱。” 胖女人哼了一声,道:“当然,瞧你那穷酸样,要是吃完东西不给钱,溜之大吉,我上哪说理去?” 莫言一听来气了:“嘿!你个臭婆娘…” 刚要上前,马扬尘连忙拉住他,小声道:“别惹事。这是人家八方风雨楼的地盘,不是你们杭州。”转脸冲胖女人道,“好好,我先付定金,你去准备饭菜吧。” 胖女人又哼了一声,扭着身子去后堂了。 马扬尘拽着莫言,来到旁边坐下,小声道:“这家店透着古怪,一会吃东西的时候当心点。店里的伙计都是练家子,你看左边那一个,虎口边沿的茧子非常厚,这是长期挥刀才能有的。你看右边那一个,随身绑腿看着得有五六斤,如果是铁砂的话,少说也得十来斤。” 莫言四处看了看,道:“那咱走吧,好怕怕啊。” 马扬尘一仰头,笑道:“那可不是咱的风格,咱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第一卷 江湖烽烟 第十七章 牵线姻缘 珍惜眼前人 - 寻尘记 - 寒新语 正说着,从门外挪进一人。说是挪进,因为这人胖的的确出奇。 三寸步,绣花鞋。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八方风雨楼寸镖北郭无涯。 北郭无涯一进门,所有伙计都赶忙打招呼。 “老板好!” “老板又瘦了!” “老板的脸色真好!” …… 马扬尘冲莫言眨巴了下眼,起身道:“老板娘,我们的饭菜好了没有?” 北郭无涯愣了一下,一指马扬尘,问道:“你谁啊?你他妈叫谁老板娘呢?” 马扬尘还未答话,胖女人在后堂走了出来。 一见北郭无涯,胖女人立马脸上堆起了笑,颤巍巍地来到北郭面前,娇羞道:“官人你回来了?” 北郭无涯不耐烦地一扒拉,道:“滚一边去。谁是你官人?我告诉你胖丫,你再成天价打着老板娘的旗号到处胡说八道,我就关了这家店。” 胖丫一脸委屈地抽泣起来。 马扬尘嘿嘿一笑,道:“老板娘,抓紧上菜。” 北郭无涯一扭头,怒道:“你他妈没听到,她不是老板娘。” 马扬尘看了一眼北郭无涯,冲胖丫笑道:“老板娘,再给上一壶上好的竹叶青酒。顺便告诉你,你俩很配哟!” 胖丫尴尬地笑了笑,竟然有一对深深的酒窝。 北郭无涯怒极,一扬手,三支镖脱手而出。随着叮当三声脆响,眼前镖啪嗒落在地上,一起落地的是三支袖箭。 马扬尘坐了下来,一拍桌子,道:“你说,这世上为什么有这么多混蛋呢?” 莫言接口道:“因为他们都是瞎子,所以蛋就混在一起了。” 北郭无涯低头看了看地上的镖和箭,摸了摸下巴,道:“走眼了。不知二位是哪路神仙?鄙人八方风雨楼北郭无涯,请报上名号,以免伤了和气。” 马扬尘一抱拳,道:“好说。我是福星帮帮主马福星,这个是我的跟班,叫布雨。”莫言一听,差点喷出来,可转念一想,“莫言,不语,差不了太多。” 北郭无涯同样抱拳拱手,道:“原来是马帮主,久仰!” 马扬尘忍住笑,一本正经道:“本帮主途径贵宝地,感觉胖丫姑娘清纯可爱,委婉动人,对阁下情意绵绵,一往情深,不知阁下为何不耐其烦,恶语相向,敢问这是为何啊?” 北郭无涯尴尬至极,怒道:“这是本人家事,不劳马帮主费心。” 马扬尘笑道:“千里姻缘一线牵。成人之美的事,胜造八级浮屠。本帮主倒是愿意做这月老,干些搭绳牵线的活儿,也算成全一桩美事。” 北郭无涯恨声道:“小子,你欺人太甚,真当我八方风雨楼是纸糊的。”语毕,展开身形,一拳朝马扬尘打了过来。正宗长拳的架势,虎虎生风。 马扬尘赶忙跳出圈子,道:“稍安勿躁!我有话说。” 北郭无涯收住身形,道:“有话说,有屁放。” 马扬尘扇了扇鼻子前的地方,道:“真臭。”见北郭又要动手,忙手打暂停,道:“我有一句话,问胖丫姑娘。你是否心中中意此人,无论他如何待你,你都无怨无悔,任劳任怨,绝无二话。” 胖丫认真地点了点头。 马扬尘看向北郭无涯,问道:“无论胖丫做什么,你都不为所动,不情不愿,绝不回头,是不是?” 北郭无涯一愣,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马扬尘道:“如果是,我就当着你面带走胖丫,省得你看见她就烦,既然有缘无份,何必相互折磨,这也是功德一件。如果不是,就不要扭扭捏捏,江湖儿女一口吐沫一个钉,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你给个痛快话,不要吊着别人。这不道德。” 北郭无涯回头看了一眼胖丫,胖丫低下了头。 他狠了狠心道:“我也不是…” 马扬尘截口道:“既然不是,那我今天就僭越了。请你看着胖丫的眼睛,告诉她,你到底愿不愿娶她?” 胖丫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 北郭无涯愣了半天神,转头看向胖丫,心里一下柔软了下来。眼前这个女人,辛苦帮他操持这家店已经三年了,一直对他百依百顺,自己从来没正眼瞧过她。现在仔细打量,她的周围竟然出现了一轮彩色的虹。 一群伙计跟着起哄,大声嚷道:“娶她,娶她…” 北郭无涯小声道:“我愿意。” 马扬尘道:“大声点,胖丫姑娘听不到。” 北郭无涯大声道:“我愿意——” 胖丫一脸娇羞,转身跑去了后堂。 马扬尘冲北郭无涯道:“傻愣着干嘛?还不快追!” 北郭无涯三寸步,绣花鞋,却是一跃而起,追了出去。 马扬尘捅了一下,冲莫言努了下嘴。 旁边角落里坐着四个黑衣人。 马扬尘招呼莫言坐了下来,小声道:“不太对劲,那四个人一直盯着我们,好像不怀好意。” 莫言哼了一声,道:“我看到了。你我分开活动。你去订房间。今晚就住在这儿。我出去溜一圈儿,晚上我回来探探他们路子。” 马扬尘道:“溜什么溜?一会我假装中毒摔倒,你扛起我就跑,我私下观察,看看他们有什么动静。” 莫言道:“为什么是我扛你?还是我来中毒,你来扛我。” 马扬尘无语。 莫言道:“要是二哥在就好了,来个反追踪,立马就能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不过我们现在八方风雨楼的地界,他们估计也不敢怎样?还是先吃饭吧,我肚子要饿瘪了。” 马扬尘却站起了身,走到四个黑衣人面前,笑着道:“四位很面熟啊,我们是不是从哪见过?” 四个黑衣人一愣,没想到马扬尘会直接过来,一时不知如何应答。其中一个年纪略长的,起身道:“素昧平生,不过既然能够碰上就是缘分。我们是洛阳贩卖马匹生意的客商,今日途径婺州,在此打尖。能够结识马帮主,实乃三生有幸。” 马扬尘道:“四海之内皆兄弟。叨扰了,一会儿一起吃杯水酒,交个朋友,说不定哪天兄弟行至洛阳,少不了仰仗各位大哥呢。” 黑衣人道:“好说,好说。” 马扬尘回到座位上,莫言冲他伸了个大拇指,小声道:“你牛!” “这有什么。一会我冲他脸啐口唾沫,你信吗?” “我信。我信他能打死你。”莫言嘟囔道。 正说着,北郭无涯牵着胖丫的手从后堂走了回来。胖丫一脸红晕,傻瓜都能猜到他俩在后堂干了什么。 北郭无涯来到马扬尘身前,拱手道:“感谢小哥一语点醒梦中人。今天我请客。尽管放开吃喝,一会我陪二位喝一杯。”回头对胖丫说道:“你去后厨亲自炒俩菜,我陪两位月老浮一大白。” 胖丫点头道:“嗯,听你的。”转身离开。 北郭无涯冲一群伙计喊道:“都他妈愣着干啥。今天爷高兴,所有客人菜金一律八折,酒水免费,都给我好生照应着。” “好咧!”伙计们都忙活了起来,比自个找到媳妇都高兴。 大堂的客人们也热闹起来。 北郭无涯道:“二位月老随我来,我们里面说话。” 马扬尘和莫言跟着北郭无涯来到二楼一个雅间。 北郭无涯问道:“请问,马厩之中有一匹白龙驹,不只是哪位的坐骑?” 马扬尘道:“是我的。” “公子可是鬼见愁马扬尘?” “正是。” “公子可知我家小姐行踪?” “临安一别,未曾相见。” “公子有所不知,前些日子是我从临安把小姐接回婺州。谁知一回家听楼主说公子在诸暨有麻烦,连夜返程又赶了回去。楼主担心小姐,飞鸽传书诸暨分舵的人诓骗小姐说你已回杭州。小姐连诸暨城门都没进,又火速赶往杭州。幸好被狂刀怒剑碰上,已带回家中。最近几日小姐茶不思,饭不想,人消瘦了一大圈。” 马扬尘急道:“寻姐现在何处?” “就在八方风雨楼总舵。不过,楼主这次看管的很紧,不让小姐出门。公子如果想要通知小姐,我倒是可以代劳。不过楼主对你们的事好像不是很同意,你得有心理准备。” 马扬尘想了想,道:“这事需要从长计议。我这次来婺州,不单是要见到寻姐,更有重要的事和你家楼主商议。” 北郭无涯道:“先说和小姐的事你怎么打算?” “这还能怎么打算,要是我,直接上门提亲。”莫言揶揄道。 马扬尘道:“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 北郭无涯急道:“不过什么?” 马扬尘道:“不过我担心现在去提亲,独孤楼主会以为我另有所图。” 莫言插话道:“大丈夫做事光明磊落,其他的事先放放,先去提亲,一旦独孤楼主答应了你们的婚事,你们就是一家人了,什么事不都水到渠成?” 马扬尘道:“我担心的正是这个。如果独孤楼主以为我另有多图,断然不会答应我们的婚事。” 北郭无涯挠了挠头,道:“要不,你先和小姐商量一下,看看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马扬尘道:“只能这样了,我写封书信,麻烦北郭堂主你先给寻姐送过去,我在这等你回音。接下来再商量如何去做。” 北郭无涯道:“也只能如此了。” 正说着话,一名伙计突然冲了进来,急声道:“不好了,老板。胖丫出事了。” 第一卷 江湖烽烟 第十八章 未呼先应 命中没得选 - 寻尘记 - 寒新语 等他们冲进后厨的时候,胖丫倒在血泊中。腹部中了两刀,咕咕地往外冒血。 马扬尘连忙在厨房找到剪刀,剪开衣服,清理伤口。 “酒,烧刀子。”北郭无涯赶忙取来酒。 马扬尘含了一口,喷在伤口上,起身掀起北郭无涯的衣服,把内衣一把撕成条状,边包扎伤口边道:“幸好肉多,没伤到要害。” 北郭无涯眼睛里含着泪水,道:“我这件衣服瑞蚨祥刚买的,五两银子,你得赔。” 马扬尘回头看着他,道:“我靠!我救了你胖媳妇哎。” 北郭无涯看着胖丫,道:“是哪个王八蛋伤了你?我剁了他。” 胖丫道:“我刚才尿急,去了趟茅房。回来时候看见有两个人鬼鬼祟祟在厨房。我一喊,他们就动手了,扎了我两刀就跑。蒙着脸,看不清是谁。” 马扬尘站起身,道:“扶你胖媳妇去歇着吧,我看看这里有什么古怪。” 北郭无涯抱起胖丫,对,是抱起,你无法想象两个球挤在一起的画面。北郭无涯抱起胖丫离开厨房,对手下伙计道:“去请大夫。” 马扬尘用鼻子嗅了嗅,来到灶边,里面炖的是芦笋鸡。 莫言看着他,问道:“闻出什么了?” “鸡的香味,还有蒙汗药的味道。” “真的假的?比狗鼻子还灵?”说着,莫言也上前闻了闻,道:“我怎么闻不出来?” “你去大堂看看,是不是黑衣人不见了。” 莫言一会功夫就跑了回来,道:“没错。四个黑衣人都不见了。你是说是他们下的药?” 马扬尘道:“我什么也没说。” “那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可惜了这只鸡。” 这时北郭无涯安排完胖丫的事回到厨房,一进来就叫道:“查出什么了?到底是哪个王八蛋下的毒手?” 马扬尘道:“菜里下了蒙汗药,应该是被撞到了,匆忙出手伤了胖丫。” “人呢?” “走了。应该是刚才墙角的四个黑衣人。”莫言接口道。 “黑衣人?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八方风雨楼的地盘伤害我北郭无涯的女人。你们等着,我去安排一下。挖地三尺我也得把他们挖出来。” “算了。人已经走了,这时候去找无疑大海捞针。我寻思着,他们的矛头应该是我。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宫里的人。” “宫里的人?宫里的人用这么下三烂的手段?”莫言道。 北郭无涯一头雾水,道:“宫里的人为什么要下蒙汗药?” 马扬尘道:“目标应该是我手里的东西。今天没有得手,估计以后还会来。” “你就吹吧。你手里的东西?你有啥会让宫里的人看上?”莫言嗤之以鼻。 马扬尘笑了笑,没有吱声。 他突然觉得身后有双眼睛在盯着他,这让他很不舒服。这双眼睛里有着一种说不清的情绪。马扬尘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自从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以后,第一次有了这种感觉。他一时间恍惚起来,突然想到了自己的父母,想到了昭孝太子和太子妃,想到了如今的天后未来的皇帝武曌,想到了高祖皇帝,想到了紫玉建马、紫玉凤凰、紫玉麒麟,想到了因为自己第一个被伤害的人胖丫。 他不知道这一切将来会如何发展,还会有谁会因为自己受到伤害。他浑身极不舒服,甚至想到他该不该去找独孤寻提亲。 马扬尘愣了好长时间,等他突然一个激灵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莫言在身边就这么瞪着眼看着他。 莫言问道:“你怎么了?想起什么了?” 马扬尘笑道:“没事。走神了。” 莫言道:“有什么不开心的事说出来,让我们开心一下。” 马扬尘道:“去你的。” 一会儿郎中被请来了,给胖丫又重新做了包扎,开了些补血的药。北郭无涯忙前忙后,一头的白毛汗。胖丫心疼道:“官人,我没事了,你不用担心。” 北郭无涯眼睛里充满关切,口里却道:“我是心疼银子。” 马扬尘和莫言走出房间,来到二楼。 莫言看了看马扬尘,道:“接下来,你怎么办?” 马扬尘想了想,道:“我还是直接去拜访独孤前辈吧。先不提提亲的事。” 莫言道:“那独孤寻怎么办?” 马扬尘道:“她在他父亲身边最起码比跟着我要安全的多。” 莫言呸了一声,道:“你有事情瞒着我们。” 马扬尘道:“说出来,对你们都没有好处。” 莫言一本正经道:“有些事,不是有好处才去做的。江湖儿女,不要婆婆妈妈的。要知道,你不说,我们更不知道如何预判风险。” 马扬尘沉默了一会,道:“我是昭孝太子的儿子,也就是当朝天后的亲孙子。” 莫言愣在了当地,惊讶道:“你说什么?” 马扬尘耸了耸肩,道:“就知道你这反应。” 莫言道:“你是说——你是大昊王朝的皇子?” 马扬尘点了点头。 莫言掐了自己一把,道:“我不是在做梦吧?你先是靖国公的义子,现在又成了当朝天后的孙子,正儿八经的皇亲国戚啊!哎,不对啊,你刚才不是说宫里的人目标是你,不是要杀你吧。” 马扬尘道:“应该不是要杀我,而是要取走我身上的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紫玉麒麟。相传是当年太子的物件。” 莫言一惊道:“紫玉麒麟?可是与镇国神兽同一材质雕刻的紫玉麒麟?” 马扬尘道:“是的。正是此物。” “我的娘啊。你是紫微星转世,未来复国兴曌的唯一希望。我听庄主说起过,只用拥有紫玉麒麟之人,才是将来改天换地的天选之人。”莫言惊道。 马扬尘道:“嘘!你小点声。你是怕我不被抓起来是吧?” “你等会。你让我捋捋。庄主知不知道你是紫玉麒麟的主人?”莫言问道。 马扬尘道:“原来不知道,现在应该知道了。李二牛和骆先生已经回杭州了,估计骆先生会把这一切告知庄主。” “李二牛?”莫言一脸奇怪。 “就是二哥莫问。”马扬尘道。 “什么乱七八糟的。”莫言兴奋道,“假如庄主知道了你就是将来改天换地、改朝换代的天选之人,你猜他会怎么做?” “把我交给朝廷,换个大官当当?” “滚!”莫言道,“我如果没猜错的话,七色山庄的各路人马已经出动,不日就会到达我们这里。迎娶八方风雨楼的独孤寻,庄主会亲自登门提亲。你就等着做新郎吧。” 马扬尘道:“你可拉倒吧。” 正说着,楼下传来喊声:“马公子,楼下有人找。” 莫言一乐,道:“来了。” 两人走出房间,出门一瞧,大堂里站满了人。 莫雪霜神采奕奕。各路堂主摩拳擦掌。 一看到马扬尘走出房间,莫雪霜三步并作两步,直冲上楼,一把攥住马扬尘的手臂,道:“小祖宗,可把你找到了。里面说话。” 回到房间,莫雪霜倒头便拜,单膝跪地,双手抱拳,道:“七色山庄莫雪霜参见少主。” 马扬尘急忙搀扶,道:“莫庄主这真是折杀我了,你这是干什么?快快请起。” 莫雪霜起身道:“微臣乃是当年高祖皇帝的一名近身侍卫,三十年前,高祖驾崩,微臣看不惯宫里的尔虞我诈,解甲归田。如今武曌临朝,意欲篡位称帝。微臣一直怀揣复国兴昊的心愿,今遇少主,定是上天体恤我辈用心,复国兴昊大业指日可待。” 马扬尘道:“莫庄主言重了,此事需从长计议。” “好好,少主说从长计议就从长计议。”莫雪霜异常激动,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莫言站在门外把守着,脸上同样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这时,北郭无涯冲了出来,喊道:“马公子,有麻烦吗?这都是什么人啊?” 莫言一纵身,跳到楼下,伸手揽住胖子肩膀,笑道:“没麻烦,没麻烦。以后都是一家人了。马公子提亲之事马上就要有门路了。你去跑一趟八方风雨楼总舵,告诉独孤寻姑娘,就说我们不日就到府上提亲,让她稍安勿躁,安心等着。” 北郭无涯看了一眼四周,半信半疑道:“刚才不还说写封书信让我捎回去嘛,怎么一会就变了。” 莫言乐了,道:“此一时彼一时。现在马公子身份不一样了。” 北郭无涯道:“有啥不一样?人多了呗。我们楼主可不会因为你们人多了就改变主意。” 莫言笑道:“我知道,我知道。独孤楼主英雄气概,自然不会把我等小人物放在眼里。但有一个人说话估计他能听进去。你去报信就得了,管保不会出岔子。” 北郭无涯还要说话,莫言道:“放心好了。你的店,你的人我都给你看管好,包括你的胖媳妇,保证你回来之前所有人毫发无损。” 北郭无涯犹豫了会儿,道:“好吧,我去给小姐传个话,马上回来。不过我可警告你,在我回来前,你们不要轻举妄动,风雨楼的姑爷不是这么好当的。” 第一卷 江湖烽烟 第十九章 坐而论道 冤家终聚首 - 寻尘记 - 寒新语 北郭无涯是坐着小轿走的,四人小轿。眼瞅着颤巍巍的轿杆,目送着颤巍巍的小轿,莫言都担心四个人的心脏能不能受得了。 二楼房间的门一直紧闭着。 七色山庄的伙计们都坐在楼下逗着闷子。 “老七,你们啥时候到这的?庄主急火火地召集我们赶到这儿干什么?”莫非最是沉不住气,瓮声瓮气道。 莫言一想,心里猜着庄主肯定没有告知大伙马扬尘的身份,索性他也装傻:“我和马兄弟今天刚到,庄主看你们辛苦,肯定是想…想带你们出来踏踏青。” “少打马虎眼。跑出三百里来踏青,你糊弄鬼呢!”莫笑笑道。 “我估摸着,庄主这次带我们出来,要有大行动。你想啊,我们多少年没有一起出来过了。该不是今天要带我们平了八方风雨楼。我看着独孤无量就来气,整天价鼻孔朝天,你看他成天那傲慢的劲儿,要不是庄主拦着我,我真想阉了他。”莫名以掌化刀,在那比划着。 “你可别吹了。庄主不会拦着你。你去,你现在就去。我倒要看看你俩谁阉了谁。”莫笑一脸的鄙夷。 莫问看了看他们,道:“你们都小点声吧。这可是八方风雨楼的地界。真要干起来,我们就这几个人,别说平人家八方风雨楼了,咱们能不能活着回杭州都是个未知数呢。” “我说二哥,你少在这里长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我们这里人不都齐了吗?不就是八方风雨楼吗?有一个灭一个,有一对灭一双,七色山庄可不是吃素的。我家伙什都带出来了。”莫非看了一圈,挥了挥手里黑刀。 莫愁掩嘴笑道:“我们七个人,八方风雨楼八个堂主,可不少着一个人呢?打起来我们准吃亏。” 莫笑插嘴:“没事。老大厉害,能一个打俩。是吧?老大。” 莫逆接话:“你们就在这扯淡吧。一会庄主出来,没准去带着我们跟独孤无量攀亲戚去了。打什么打?如果真要开战,只会带我们几个出来?早就倾巢出动了。” 莫言冲莫逆伸了个大拇指,道:“还是老大有见地。”突然想起个事,转脸问莫问:“二哥,你过去叫李二牛吗?” 莫问脸腾就红了,急赤白咧道:“听谁胡说八道呢?本人大名李富贵,小名——李二牛。” 莫非一听,哈哈大笑:“你行二,叫二牛,那我不就是三牛,莫名不就成了死牛。不是,是四牛。莫笑五牛,莫愁六牛,还是个母牛。莫言你行七,那就叫…” 莫名接道:“叫七牛。”想了想,又道,“就是长脚气的牛。” 众人笑成一片。 二楼门开了。马扬尘和莫雪霜并肩而出。 所有人立马都站了起来。 莫雪霜脸如冰霜,道:“都上楼来,分配任务。” 众人鱼贯上楼。 马扬尘跟所有人打了个招呼,却径直下楼。 和莫言错身的时候,马扬尘努了努嘴,小声道:“跟我走。” 莫言一愣,看向莫雪霜。莫雪霜点了点头,道:“你去吧。保护好主…注意安全。” 莫言随马扬尘下了楼,来到后院马厩,牵出坐骑,翻身上马呼啸而去。 马扬尘匆忙赶路,一路无话。 莫言催马追了上来,大声疾呼:“我们去哪?” 马扬尘扭头看看莫言,笑了笑,喊道:“上刀山,下油锅。去不去?” 莫言一乐,道:“好啊,好久没洗澡了,去油锅里泡泡。” 打马疾驰。两人如风一样,来到了八方风雨楼总舵门前。 八方风雨楼的总舵门口两只大石狮子重逾千斤,中门之上,挂一大匾,上书【八方风雨楼】五个大字,苍劲有力,气势恢宏。 门口四人执刀而立。 马扬尘甩蹬下马,上前拱手,道:“麻烦通禀一声,就说福星帮帮主马福星前来拜会八方风雨楼独孤楼主。” 有人急忙通传。盏茶功夫,一名手拿折扇之人走出大门,拱手道:“不知哪位是福星帮帮主?” 马扬尘道:“在下正是。” 手拿折扇之人道:“马帮主,鄙人风雨楼总管赫连无常。不知马帮主驾到,有失远迎,里面请!” 马扬尘也不谦让,迈步就走。赫连无常愣了一下,连忙跟上。莫言把手中两匹马的缰绳交由迎上来的门卫,也跟了上去。 马扬尘人高腿长,步子又大,赫连无常紧走了几步,到前面引路,边走边道:“不知马帮主光临风雨楼,有何贵干?” 马扬尘突然停顿了一下,赫连无常下意识地也停了下来。马扬尘回头问道:“我们来风雨楼干什么来着?” 莫言赶紧道:“论道。” 马扬尘猛然醒悟:“对,论道。” 赫连无常一脸懵逼:“论道?论什么道?” 马扬尘道:“自是论江湖道,论武林道。” 赫连无常突然觉得心里怪怪的,只好一伸手,道:“请!” 来到客厅。马扬尘大马金刀,一屁股坐在主位上,道:“客人已经来了,独孤楼主为何没有现身?” 赫连无常道:“楼主在书房正在会见一位贵客,马帮主稍等。请先用茶。” 莫言在一旁道:“我们帮主不远千里从扬州赶来,独孤楼主架子也太大了吧。” 赫连无常笑道:“马帮主匆忙来访,既无预约,又无拜帖。独孤楼主有要事在身,暂时脱身不得,还请二位稍等片刻。”说完,赫连无常不再言语,站立一旁,如老僧入定一般。 马扬尘端起杯,喝了口茶,一口喷了出去,嚷道:“这是什么茶?味这么怪?” 赫连无常面容一变,道:“这是武夷山的晚甘喉,涩中带苦,先苦后甘。这可是武夷山岩茶中的上品,马帮主没喝过吗?” 马扬尘尴尬地笑了笑,赶紧转了话题,道:“赫连总管也坐啊。你别老站着啊,这说起话来多别扭啊。” 赫连无常道:“马帮主是来坐而论道的,可你一来就坐在了主位上,为了表示友好,我只能站着回话了。” 马扬尘赶紧站了起来,道:“失礼失礼!” 赫连无常摇了摇折扇,道:“从一进门,马帮主就在跟在下演戏,在下只好配合着,跟着往下演,不知道接下来马帮主要论何道?” 马扬尘哈哈一笑,道:“赫连总管说笑了。” 顿了顿,马扬尘接着道:“现下如今都说江湖天下三分。八方风雨楼独占一分,七色山庄与天一阁合占一分,江湖其他门派群占一分,不知赫连总管有何高见?” 赫连无常折扇一合,道:“实是江湖谬赞!八方风雨楼是座小庙,江湖朋友抬爱,给几分薄面,然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独占一分之说实不敢当。” 马扬尘笑里藏刀,道:“可据我所知,再大的江湖,再厉害的门派,在当今朝廷眼里也不过是纸糊的灯笼,只需轻轻一戳,瞬间土崩瓦解。” “此话怎讲?”赫连无常楞了一下。 “现如今,天后武曌觊觎大昊天下,改弦易张势在必行,其狼子野心已昭然若揭,而沈万山的护国卫队虽然出自江湖,现在却在为虎作伥,屠害武林,到处煽风点火,挑拨离间。先是扬州城外突袭天一阁,又在西子湖畔灭门望城村,互拉仇恨的目的就是在帮天后武曌清理外围。靖国公徐继业扬州起事功败垂成,匿于江湖,联络各路武林义士想要重整旗鼓,然临安一战,穿云十二弓卫队全军覆灭。可恨可叹。沈万山在江湖武林门派之中四处收买人心,一时间人心惶惶,很多江湖门派现在被妖言蛊惑,不明就里,助纣为虐,恰恰中了朝廷不费一兵一卒,以江湖斗江湖的诡计。” “说得好!”后堂传来喝彩声。 独孤无量一袭青衫,一脸惊诧,从后堂跨步而出。 “小小年纪,能有这番见解,能敢说出这套说辞,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啊。马帮主,幸会幸会!” 马扬尘忙起身行礼,道:“见过独孤楼主。” 独孤无量打量着眼前的少年,笑道:“刚听他们传话,说有位少年光临舍下,要与老夫坐而论道。老夫还有些不信。方才一听阁下高见,果然不同凡响。来来来,我们内堂说话,赫连堂主你去准备酒菜,把那坛十八年的女儿红搬出来,老夫要与这位小兄弟促膝长谈,煮酒论英雄。” 赫连无常下去准备酒菜。 独孤无量看了一眼莫言,问道:“这位是?” 马扬尘道:“这是我们福星帮的副帮主,姓郑。” 独孤无量打着招呼:“郑副帮主…” 莫言憋住笑,拱手示意了下,没敢张嘴说话。 独孤无量引着马扬尘二人来到内堂,分宾主坐下,笑着说道:“马帮主,接下来,老夫正好与你引见一人。此人可是如今江湖赫赫有名的大人物,也是你刚才提到过的,谁会想得到,事情竟然如此凑巧。相请不如偶遇,来,沈侯爷,请入席吧。” 门外走进一人。 不是别人,正是御封三世祖向阳侯沈万山。 第一卷 江湖烽烟 第二十章 酒逢知己 千杯不倒翁 - 寻尘记 - 寒新语 马扬尘很惊讶,会在这里碰上沈万山。 沈万山也很惊讶,一个半大孩子能成为独孤无量的座上客。 独孤无量让下人们斟上酒,开口道:“老夫的老家是战国时期鲁国的国都曲阜,喝酒很有讲究。孔孟之乡,礼仪之邦。喝酒就是很重要的礼仪场所。” 看着大家都看向他,独孤无量清了清嗓子,继续道:“老夫坐的这个位置,正对门口,这叫主陪。是请客人坐的位置。老夫对面的位置,也就是赫连总管坐的位置是副陪,主要是陪酒为主。老夫的右手位,也就是沈侯爷坐的位置叫做主宾位,最年长最重要的客人。老夫的左手位叫副宾,略年轻且重要的位置。赫连总管的右手位是三宾,左手位是四宾。分别是郑副帮主和阮将军的位置。” 大家听的云里雾里,耐着性子把话听完。 独孤无量又道:“喝酒前先给大家互相介绍一下。主宾是当今朝廷从一品向阳侯,御封江湖三世祖,四爪金鳞蟒服加身,可监察百官的沈万山沈侯爷,贵客。副宾是当今江湖新起后辈,独闯龙潭,坐而论道,拥有独到见解的福星帮帮主马福星。少年英雄。这位呢,是护国卫队四品武卫将军阮蛟夏将军,这位是福星帮郑副帮主。” “接下来要介绍的是喝酒的规矩。客随主便。既然大家聚在一起,是缘分,也是福分。规矩是这样的,一开始,老夫也就是主陪,先带三个酒,大家一起干了。副陪再带三个酒,一起干了。主宾带一个,副宾带一个,然后大家同喝一个,这叫九转连环。然后老夫敬一圈,副陪敬一圈,主宾敬一圈,副宾敬一圈,这叫四平八稳。然后大家单敬乱战,最后再同举一杯,这叫有始有终,一心一意。总之一句话,酒要喝好,人要喝倒。不眠不休,不醉不归。” 沈万山忙道:“独孤楼主,本侯不擅饮酒,可否以茶代酒?” 独孤无量笑道:“酒桌上不论官职高低,酒量大小,一律一视同仁。沈侯爷不会是担心和我们喝酒有损你威名吧!” 沈万山脸色一变,道:“哪里哪里!本侯出身草莽,何谈威名?来,满酒!” 说话间,酒菜已上。 独孤无量举杯,道:“这第一杯酒,敬忠义。愿国泰民安,风调雨顺。”说完,仰脖就干。 大家一起干了。 下人们把酒满上。 独孤无量再举杯,道:“这第二杯酒,敬情义。愿五湖四海皆兄弟,天涯之内若比邻。”又干。 “第三杯酒,敬正义。愿官正官有样,民正民不刁。”再干。 “来,吃菜吃菜!” “好!”莫言竖起大拇指,“楼主这三敬,敬的好!” 赫连无常满上酒,道:“到我了。”举杯。 赫连无常道:“我这第一杯,喝的是缘分酒。别不多说,都在酒里了。”一杯干。 “这第二杯,喝的是情分酒。感情深,一口闷。” “这第三杯,喝的是熟分酒。一来二往,常来常往。” 又是三杯下肚。 独孤无量看了看空了的酒坛,道:“换酒。刚才女儿红,接下来竹叶青。” “另外,上鱼。” 鱼上桌。鱼尾巴上翘。 独孤无量道:“这道菜叫鲤鱼跃龙门,最是讲就。鲤鱼跃龙门形象逼真,鲤鱼在条盘中间,两边有两条金龙,鲤鱼头抬起,似跳龙门之势,汤鲜肉嫩,味道醇正。此菜取材于“鱼龙变化”的典故。据《三秦记》载:“龙门山,在河东界,禹凿山断门一里余,黄河自中流下,鲤鱼跳过龙门即成龙。” “鱼头朝向有讲究,喝酒也有讲究。头三尾四,腹五背六。坐在头、尾、腹、背方向的四人先喝第一轮上鱼酒,然后由老夫夹出鱼眼珠,敬给主宾,说高看一眼,然后副宾接受鱼鳃,说法是给个面子,最后夹起鱼尾巴上的鳍条,放到三宾四宾的小盘内,只好委(尾)曲求全了!受赠者皆饮一大杯。 众人听完,抚掌叫绝。接连把酒喝了。 轮到主宾敬酒的时候,沈万山已经醉了,但强打精神,举起杯道:“独孤楼主真是好客之主。本侯...本侯回敬一个。祝八方风雨楼能擎八方风雨,树八方威风。干!”酒没倒进嘴里,就一醉不起。 “软脚虾”将军和莫言已经吐的一塌糊涂,趴在桌子上都成了软脚虾。 独孤无量示意下人把已经醉的不省人事的沈万山等人扶回客房休息。 马扬尘却是越喝越精神。端起桌上美酒,朝独孤无量道:“酒场不亚于战场。独孤前辈,学生敬你一个。” 独孤无量哈哈大笑,道:“看不出马帮主还有几分酒量。好!陪老夫再干三个。” 马扬尘举杯同饮,边喝边道:“学生无酒量但有酒胆。只能舍命陪君子。” “好一个舍命陪君子。来,满上。” 马扬尘把酒喝完,试探道:“方才在前厅,学生的几句话,固然是坐而论道,但都是肺腑之言。” 独孤无量笑了笑道:“知道你们年轻人有想法,但江湖又岂是几句话能够说明白的。” “学生愿闻其详!” “老夫今年五十有八,膝下只有一女,叫独孤寻。但老夫手下门徒千万,风雨楼也算在江湖上略有威名。如今朝廷委派沈万山招安风雨楼,请问是为千万人计,还是为一人计。很多事情不是坐而论道就能解决问题。” 马扬尘接道:“学生明白。来的路上学生也在自问,如果我是楼主,该如何做?” “说说看。”独孤无量放下手中酒杯道。 “君子立于世,当有所为有所不为。万事皆有可能,皆有因果。种善因得善果积福报,种恶因得恶果埋孽根。当今天下乱道江湖,自保自是情非得已。然委曲求全未必能求得保全。武曌一手遮天,致使天下生灵涂炭,高祖子孙被杀何止千万。沈万山之流祸国殃民,到处搬弄是非,挑拨离间,无外乎就是助纣为虐,为虎作伥。现如今豺狼当道,倒行逆施,你我江湖中人,如不同仇敌忾,共赴国难,江湖危矣!天下危矣!” 独孤无量笑道:“仅凭你福星帮未必就能福星高照。” 马扬尘悍然道:“七色山庄,天一阁都是同路之人,绝非我们龋龋独行。” 独孤无量再次重新打量马扬尘,道:“你不是福星帮帮主,你是?” 马扬尘起身道:“我是昭孝之子,紫玉麒麟之主马扬尘。” 独孤无量惊诧万分,俯身叩拜,道:“高祖御下中郎将独孤无量叩见少主。” 马扬尘赶忙搀扶楼主起身,道:“学生知道楼主所挂甚多,断不能莽撞行事。学生的意思是独孤楼主可假意应承沈万山,皈依朝廷,等时机成熟,再行定夺。一切可从长计议。” 独孤无量再次躬身行礼,道:“一切听从少主安排。” “接下来,为配合你跻身朝廷,扎根沈万山身边,七色山庄会与八方风雨楼挑起几次冲突,楼主只须做做样子,定然能取得武曌信任,前途未可限量。” 独孤无量笑道:“末将最会上演无间道。一切听从少主调遣。” “学生还有一个不情之请,万望楼主成全。” “少主请讲。” “学生与令女独孤寻两情相悦...” 独孤无量一楞,“少主,你是千门姜伢子?” 马扬尘脸上一红,道:“学生与令女一见如故,两情相悦,此中情愫一言难尽,万望楼主...” “哈哈,”独孤无量一声大笑,“怪不得寻儿杭州归家始终茶不思饭不想,原来如此。小女能得少主垂青,末将自是欢喜。只是如果这样,末将只能与小女断绝父女关系,将她逐出家门。小女自幼娇生惯养,希望少主多多体恤!” 马扬尘将紫玉麒麟从怀中掏出,递于独孤无量,道:“学生身无他物,请独孤楼主把紫玉麒麟转交寻姐作为定情之物。三年为期,我马扬尘定会八抬大轿迎娶寻姐过门。” 独孤无量赶忙摆手,道:“万万不可。紫玉麒麟乃紫薇星帝象征,断不能离少主身。再说三年之期,太过遥远。末将以为,寻儿在家已是人在曹营心在汉。不如让她陪少主闯荡江湖,成就霸业。接下来,末将也是身居龙潭虎穴,寻儿在少主身边,末将也能放心行事,确保大事可成,万无一失。” “也罢,请楼主转告寻姐,明日辰时,我在武侯祠等着寻姐,不见不散。” 独孤无量一时间突然有很多话想说,又不知从哪说起,只好尴尬的笑了笑,道:“小女自幼失去母亲,与末将相依为命。希望少主能善待小女,末将在此感激涕零,无以为报,只能誓死报效之。” 马扬尘笑了笑道:“小婿在此叩见岳丈大人。” 独孤无量赶忙手搭托起,道:“都是一家人了。就不说两家话了。” 赫连总管这时安排完酒醉的事,返身回到内堂,吩咐人收拾屋子。 马扬尘笑嘻嘻道:“赫连总管受累了,都没事吧。酒喝的太多了,太快了,难免会不舒服。你也早些休息吧!” 第一卷 江湖烽烟 第二十一章 诡道江湖 忽明又忽暗 - 寻尘记 - 寒新语 赫连笑着说道:“我这个总管是客串的。真正的总管是个胖子,马帮主见过的,他叫北郭无涯。刚走,还让我跟你鼓劲呢。” 马扬尘扭头问独孤无量:“为什么总管都是胖子?比如北郭无涯,比如莫不同。” 独孤无量笑道:“胖子油水已经满了,就不怕他们再偷吃了。” “玉箫南宫堂主回来没有?” “人已经回来了。沈万山亲自带回来的。受了点伤,末将让她回去休息了。” “谁伤的?”马扬尘心里一紧。 “护国卫队的那只软脚虾。”玉箫南宫说话间走了进来。 南宫柳枝的脸色看上去很憔悴。 马扬尘迎上前,道:“伤得重不重?” 南宫柳枝道:“无妨。听北郭说你要孤身上门提亲,我担心你和楼主说岔了,所以过来看看。” 独孤无量无奈笑了笑,道:“唉!女生都外向。你也进来吧,就别杵在外面了。” 门外又闪进一人,正是马扬尘朝思暮想的独孤寻。 独孤寻看上去也很憔悴,但眼睛看到马扬尘的一刻,瞬间放了光。 马扬尘一时之间不知说什么好,只是笑了笑,眼睛里充满柔情。 独孤无量看了一圈,道:“都别站着了,坐吧。” 大家都坐了下来。 沉默了一会,南宫柳枝率先打破了僵局,道:“马公子,首先感谢你找人送信给我。你走后,沈万山就派人包围了荣宝斋的藏身之处,我和那个阮蛟夏斗了上百个回合,一着不慎受了点伤。当然他也没有为难荣宝斋,只是把我们带到了临安县衙大牢。你的朋友后来买通狱卒给我捎来几句话,我就明白了抓我们的人就是托我们出手索引图的人,进而想到想要从大牢里出来,就是死咬住索引图没有出过荣宝斋。我把那张假图给了他们,然后希望能蒙混过关。可谁知,他们不但知道图是假的,就连我这个荣宝斋的老板他们也知道是个假的。” “因为荣宝斋内部有内奸。”马扬尘插口道。 “是的。我也想到了这一层。所以我只好甩出来风雨楼这张牌。但没想到沈万山借此把我送了回来,用我来要挟楼主就范招安。” “内奸找到了吗?”马扬尘问。 “找到了。临安送回来的消息,荣宝斋的人都归位了,唯独缺少拍卖师杨子钒和荷花。他俩中间一定有人是内奸。”独孤无量道。 “这就不难解释了。沈万山能迅速找到荣宝斋的藏身之处,必是有内奸放出消息。”马扬尘道,“另外,荣宝斋里不光有沈万山的人,还有靖国公的人,否则靖国公也不能第一时间拿到镇国神兽。” “荷花的尸体在乱坟岗被发现,应该是靖国公的内线。”赫连堂主接口道。 “嗯。这就更解释通了。索引图只有我和寻姐、南宫堂主三人见过,如果荷花是靖国公的内线,她是最有可能见到索引图的人。沈万山从杨子钒嘴里知道了荣宝斋的藏身之处,又从荷花嘴里知道了寻姐标注的镇国神兽的位置,但为什么镇国神兽却到了靖国公的手里?::”马扬尘百思不得其解。 “很简单。荷花告知靖国公的位置就是我标注的正确位置,而告诉沈万山的位置却是假图的位置。这样自然就解释通了。沈万山恼羞成怒,一气之下就杀了荷花。”独孤寻道。 马扬尘想了想道:“只能是这样解释了。” “来人,“独孤无量突然大喝一声,“把靖国公特使马扬尘给我绑了。” 众人一听,大惊, 独孤寻马上站了起来,急道:“爹爹,你这是干什么?” “干什么?我让你和狂刀怒剑杭州之行的任务就是把靖国公特使马扬尘抓回风雨楼。现在已经证明他根本不是什么福星帮帮主马福星,而是靖国公特使马扬尘。人都送上门来了,难道还要放他走不成?” 房间里迅速围上来一群护卫,赫连无常尺扇一展,攻向马扬尘。 一旁的南宫柳枝刚要起身,被独孤无量一下点了穴位,定在当地。 南宫柳枝大叫道:“楼主,你这是要干什么?不能抓他啊,他上门是向小姐提亲的啊!” 马扬尘脸不改色心不跳,没有反抗,任由赫连擒住,不慌不忙道:“没想到独孤楼主的待客之道是如此别致。” 独孤无量挥了挥手,道:“马公子,得罪了!把人关到柴房,严加看管,等明天一早沈侯爷酒醒了,交由侯爷定夺。” “爹爹,”独孤寻发疯般的冲了上来,要和赫连抢夺马扬尘。 独孤无量左手一弹,一粒花生米嗖的飞出,正打在独孤寻的肩井穴,致使独孤寻瞬间半身麻木,动弹不得。 “扶小姐和南宫堂主回房休息。”独孤无量吩咐下人。 独孤寻眼泪急得都下来了,道:“爹爹,你不要这样。” 独孤无量叹了一口气,道:“爹爹就你一个女儿,我不想你走错了路,悔恨终生!带走吧。”说完挥了挥手。 下人们带走了马扬尘,也带走了独孤寻和南宫柳枝。 赫连无常合起折扇,道:“楼主,小姐和南宫堂主怎么处置?” 独孤无量道:“先锁在西厢房,明日处理掉姓马的那小子,再放她们也不迟。” “遵命!”赫连无常也退了下去。 当夜丑时。 一个身影悄悄靠近柴房,以极快的身法制住了四个守卫,在其中一个守卫身上搜出钥匙,打开了柴房的门。 马扬尘活动了下手脚,嗔怪道:“你怎么才来?我胳膊都麻了,你再不来,我这胳膊就快废了。” 莫言嘿嘿笑道:“刚才的酒有点上头,所以我睡着了。先别说了,出去再说。” 马扬尘站起身来,晃了晃脑袋,道:“让我受这么多罪,也不提前打声招呼。既然你不仁,别怪我不义。你先去马厩找我们的马,到大门外等着,我去放把火,一会门口集合。” 两匹马呼啸而去,身后八方风雨楼总舵浓烟滚滚,一场大火烧了起来。 三更时分,火被扑灭了。所有人都被这场大火惊醒了。 沈万山头疼得要命,问道:“好端端的,怎么会着火了呢?” 独孤无量面色沉重,道:“侯爷,我们都上当了,福星帮帮主马福星根本就是冒牌货,他其实是靖国公特使马扬尘。老夫本来把他绑了关在柴房,是打算明早交给侯爷处置。谁想到,他外面还有接应,放了把火,趁乱逃走了。” “什么?马扬尘?”沈万山一下酒醒了大半,急道:“快点安排人去追啊。” “已经安排了。”独孤无量道。 沈万山一屁股坐了下来,道:“没想到你我活了大半辈子,被一个毛头小子给骗了。就在我们眼皮子底下,都让他给跑了。” 独孤无量道:“何止是跑了。这小子来八方风雨楼是要娶我女儿的,竟然敢上门来提亲,真是气煞老夫了。” “啊!”沈万山眉头一皱,道:“令爱认识姓马的。” “是啊!要不是我拦着,把她锁了起来,说不定我那丫头都给拐走了。”独孤无量越说越气。 “我们去看看令爱是否还在?”沈万山一脸狐疑。 “好。随我来。”独孤无量前面带路,一行人来到西厢房。 守卫打开房间,独孤寻正气鼓鼓地摔着枕头,满屋里被她砸了个乱七八糟。见门开了,急往外冲,嘴里喊道:“放我出去。” 下人们赶紧拦住独孤寻,把门赶紧又锁了起来。独孤寻在屋里扯着嗓子喊:“爹爹,你快放我出去。你为什么要绑了马公子,他可是和我磕过头的兄弟,你快放了他。” 独孤无量无奈的摇了摇头,道:“这孩子,被我惯坏了,侯爷见笑了。” 沈万山道:“楼主哪里话,年轻人性子直爽,能够理解。只是这马扬尘逃了出去,必是祸患。我们应该快速捉拿,否则遗患无穷啊!” 独孤无量道:“尺扇赫连无常。” 赫连上前拱手,道:“属下在!” “传令楼内各堂口,不惜一切代价,全力搜捕马扬尘。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赫连无常转身离去。 “还有,你们要严查各个路口,留心各大门派的人,尤其是七色山庄的人,老夫觉得接应马扬尘的人就在附近。决不能让他们逃出婺州。” “是!”风雨楼的守卫也迅速消失在夜幕中。 天还没亮,消息陆续传了回来。 七色山庄黑刀堂的人和狂刀西门在婺州城外打了昏天黑地。 神斧堂的堂主莫名在婺江江边挑战怒剑东方,双方打了个难分难解。 赤血堂堂主莫逆一把赤血剑连挑了风雨楼三个堂口,损失不可估量。 铁扇堂堂主莫笑突袭风雨楼库房,抢走了金银无数。 独孤无量脸色铁青,一拍桌子,怒道:“欺人太甚!这是赤裸裸的宣战。来人,升空响箭,紧急召回八大堂主。” “是!” 片刻,三支响箭连续升空,砰砰砰,接连在空中炸开,这是八方风雨楼的紧急召集令。见令速回,十万火急,无论手中有什么事情,都得放下,极速集合总舵。 第一卷 江湖烽烟 第二十二章 烽烟再起 搅局风雨楼 - 寻尘记 - 寒新语 马扬尘和莫言打马来到武侯祠。 莫言一路上回不过神来。 宿醉的滋味很不好受。 小摊上,要了两碗馄饨。莫言边吃边问:“怎么了?昨晚怎么了?我只知道自己喝多了。夜里有人把我叫醒。说是你被锁在柴房了,让我赶紧去救你。” 马扬尘呲了呲牙,笑道:“演了出大戏。” “演戏?为什么演戏?演给谁看?”莫言依然云里雾里。 “我们被识破了真实身份。我被抓了。抓我的人又让你把我救了。听明白了吗?” “你是说叫醒我的人就是抓你的人,也就是独孤无量。可他为什么既抓你又救你?”莫言还是想不明白。 “一会你就明白了。”马扬尘呵呵笑着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婺州已经开战了。你吃完馄饨,抓紧赶到双龙洞与莫庄主他们汇合,在最短的时间内撤出婺州,赶回杭州。” “开战?和谁开战?”莫言快急哭了,“你这东一榔头西一榔头的,到底在说什么?” “见到莫庄主你就明白了。我先走了,三天后杭州见。”说完,马扬尘起身牵马离开。 “哎——”莫言眼瞅着马扬尘离开,喊道:“我去双龙洞哪儿找庄主啊?你说清楚再走啊!馄饨钱你还没结呢…” 辰时。武侯祠。 一匹通体黢黑的乌骓马如风一般赶了过来。马上的少女正是一身劲装的独孤寻。 马扬尘斜刺里冲了出来,两匹马瞬间并鞍而行。 独孤寻一脸惊喜。“尘弟,真的是你。爹爹没有骗我。” 马扬尘马不停蹄,大声道:“跟上我。” 两匹马一黑一白,一前一后,四蹄腾空,呼啸而去。 蓝天、白云、树林、小溪、路边的鸟、草丛中的花,这一切都在振翅高飞的一对恋人眼里变得如此惬意,如此真实。树林里斑驳撒下的阳光,辉映在马扬尘英挺的鼻子上,辉映在独孤寻嫣红的脸上,透着一股青春的气息,放射出两情相悦的绚烂。这是怎样的唯美画面,这是怎样的诗情画意。 两匹骏马撒着欢儿,互相追逐着,爽朗的笑声荡漾在蔚蓝的天空。 “寻姐。”马扬尘躺在草丛上,仰望天空。 “嗯?”独孤寻答应着,却是沉浸在小鹿乱撞的心跳里。 “你的马叫什么名字?” “小黑。” “是吗?我的马正好叫小白。你看它俩。” 两匹马默默地低头吃着草。一会功夫,小黑来到了小白旁边,两匹马的脖子互相蹭了蹭。小白扬起了头,小黑也跟着扬起了头,但两匹马的脖子依然在来回蹭着。 独孤寻的脸腾地红了。她赶紧转开话题:“尘弟,你的身世查清楚了吗?” “嗯。说来话长。”马扬尘坐了起来,看着一样坐起身的独孤寻,认真地问道:“寻姐,今后你愿意和我一起闯荡江湖吗?” “嗯。”独孤寻使劲点了点头。 马扬尘伸手牵住了独孤寻的手,捧在手心里,道:“我马扬尘在此立誓,今生今世愿与独孤寻连理同枝,共同进退。不管发生什么事,不管遇到什么人,此心永不变,此情永不改。如有违背,天诛…” 独孤寻赶忙捂住他的嘴,脸红的像一个熟透的苹果。她扭开了头,不敢看马扬尘的眼睛,心通通直跳,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小声说道:“我相信你…” 马扬尘顺势把独孤寻揽入怀中,一起看向遥远的天空。 这时,日已偏西。夕阳的余晖美丽动人,两人的身影与远处的夕阳渐渐融在了一起。 八方风雨楼总舵。 大厅里分外压抑。 独孤无量脸阴得很厉害,首先看向狂刀西门暮云,道:“西门你先说。” 西门暮云起身道:“黑刀堂的人先是偷袭了我的西城赌坊,等我赶到的时候,他们且战且退,把我引到了婺州城外。后来他们动用了霹雳弹,伤了我们十几个弟兄,人钻进了野猪林不见了。” 独孤无量看向怒剑东方晨露,道:“你那边什么情况?” 东方晨露起身拱手,道:“东城的敌人是有备而来。赤血剑莫逆一连挑了我们三个堂口,等我赶到时,人已撤走了,我追到婺江江边,被神斧堂堂主莫名缠住了。他的【三分天下】不亚于西门的狂刀三式,我输了半招。正想着怎么赢回来,就看到了响箭召集令,只好退了回来。” 独孤无量收回目光,看向寸镖北郭无涯,道:“你呢?昨晚你在哪?” 北郭无涯挠了挠头,苦着脸道:“我昨晚在鬼见愁客栈,胖丫被人捅了两刀,需要人照顾。” “嗯?凶手是谁?抓到了吗?”独孤无量眉头一皱。 “还没有。据马兄弟推测,是四个黑衣人,大概应该是宫里的人。” 独孤无量一脸黑线,道:“马兄弟?哪个马兄弟?” “就是昨晚和楼主喝酒的马兄弟。”北郭无涯一脸无辜,道:“他说宫里的人在四处找他,在客栈想要下蒙汗药,被胖丫撞到,所以情急之下伤了胖丫。” 独孤无量回头看了一眼老僧入定般的沈万山,怒道:“你有没有脑子?他说是宫里的人,你就相信了?” 这时一名丫鬟急匆匆闯了进来,道:“楼主,不好了。小姐不见了。” 独孤无量猛地站了起来,道:“什么时候的事?” 丫鬟吞吞吐吐道:“就是刚才,我中午去给小姐送饭,发现人不见了。外面锁是好好的,窗户也是封着的,但人没了。” 独孤无量问道:“都是谁有西厢房的钥匙?” 丫鬟想了想道:“西厢房的钥匙我一把,北郭总管一把,还有一把备用的在储物间。我去看过了,储物间的钥匙还在那儿。” 独孤无量一瞪北郭无涯,道:“你的钥匙呢?” 北郭无涯顿时汗都下来了,小声道:“接到召集令,来的匆忙,所有钥匙都落在鬼见愁客栈了。” 独孤无量恨声道:“好你个大总管。来人,去到客栈把钥匙拿回来。如果西厢房的钥匙有则罢了,如果没有,老夫看你怎么解释。” 玉箫南宫的嘴角往上扬了扬,道:“我去拿吧。别人去我不放心。” “嗯,你去吧,快去快回。”独孤无量一脸疲惫,继续道:“接下来,我们商量一下如何扳回这一局。七色山庄欺负到八方风雨楼家门口来了,如果我们没有表示,人家还认为八方风雨楼好欺负呢。” 怒剑东方晨露道:“楼主,属下觉得今天发生的事有些蹊跷。” 独孤无量看了一眼东方晨露,道:“接着说。” “总舵的火起的莫名其妙,七色山庄的人也只是试探性的进攻,属下觉得这一切都是提前准备好了的,目的是引开我们的人。” “说下去。”独孤无量坐了下来。 “假如七色山庄的目的是引开我们的人,那么背后一定有更大的图谋。掳走小姐是不是他们干的呢?”怒剑东方小心翼翼道。 西门暮云道:“如果是这样,我们得抓紧封锁回杭州的官道,否则一旦让他们离开八方风雨楼的地界,小姐可就危险了。” 独孤无量一拍桌子,道:“西门、东方,你两个带人顺着官道一路往杭州方向追踪。轩辕、上官、呼延、赫连,你们四个带人搜索所有的酒楼客栈、驿站关卡,包括能够藏人的庙宇、洞穴,就算挖地三尺,也要把人给我找出来。另外,还有一个人,就是福星帮的帮主马福星,赫连见过的,一起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而你。”独孤无量看向北郭无涯,道:“在没有洗脱嫌疑之前,哪儿都不能去,就在我眼皮子底下,等南宫回来再行定夺。” 说完摆了摆手,道:“都下去吧。” “是。”所有人领命而去。 沈万山一句话也没说,和阮蛟夏一起回到客房。 沈万山掩上门,对阮蛟夏说道:“独孤无量这只老狐狸在跟我们演戏。” 阮蛟夏道:“不是吧侯爷。您怎么会觉得他在演戏。” 沈万山想了想道:“按照他的说法,昨晚已经绑了马扬尘,为什么跟着马扬尘的那个副帮主却不见了。还有,既然他女儿在西厢房不见了,为什么不见他去查看现场。不止这些,七色山庄在和风雨楼交手的关键时刻,他却命人发射响箭召回所有人。另外,你还记得在萧山刺杀望城村凶手的时候,也有同样一枚响箭升空是不是?” “所以,本侯觉得独孤无量在演戏。至少他应该已经知道了马扬尘的真实身份。” 阮蛟夏道:“那侯爷接下来我们应该做什么?” 沈万山一笑道:“静观其变。本侯倒要看看,独孤无量的这出戏怎么继续演下去?你去联络一下我们的人,看看有没有发现马扬尘的踪迹。对了,听说马扬尘的坐骑是一匹万里挑一的白龙驹,可以顺着这条线索查一查。” 阮蛟夏领命离开。 沈万山眼睛眯了起来,自言自语道:“江湖还是那个江湖,只不过因为本侯的出现,你们都得挪挪地方了。什么四大神尊,什么武林盟主,有我向阳侯在,管叫江湖再起烽烟,管叫武林风云变色。” 第一卷 江湖烽烟 第二十三章 三步并走 初露尖尖角 - 寻尘记 - 寒新语 马扬尘过去一直是独来独往,从小就是。他不喜欢人多的地方,经常把自己闷在房里,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连靖国公有时都觉得他很怪异。当然有时他也喜欢出去逛吃逛吃,但都是一个人。 他虽然年龄只有十七岁,但他追随靖国公走过很多地方,三江五湖,名山大川,到处都留下过他的身影。他尤其喜欢当地的特色名吃,为了过把嘴瘾,他曾经连夜纵马五十里之外吃狗肉火锅。马扬尘很少与人结伴,甚至有时为了一份安静,宁肯露宿野外。他喜欢独处,喜欢享受自己的时间,喜欢无拘无束,天马行空。 然而现在不一样了,他手心里牵着独孤寻的手,牵起了他一生的挂念。打尖的时候,他跑前跑后,递毛巾,分碗筷,擦拭桌子,倒水,夹菜…吃鱼他挑鱼刺,吃虾他剥虾皮,吃蟹他掰蟹钳,喝汤他试汤温,活像一个小跟班。 无微不至的关怀让独孤寻一位千金大小姐都感觉受宠若惊。 独孤寻看着忙的满头大汗的马扬尘,心里比喝了蜜都甜。 马扬尘擦了擦手,看着独孤寻的碗里实在放不下了,笑着道:“你吃啊!再不吃都凉了。” 独孤寻掏出手帕,给马扬尘擦了擦汗,道:“嗯,你也吃。” 马扬尘呵呵地笑着,傻傻地。 独孤寻用筷子夹起一块菜放到嘴里,慢慢嚼着,问道:“尘弟,既然你的身世你已经探明,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马扬尘剑眉一竖,道:“父母之仇,不共戴天。我的母亲就是被武曌活生生逼死的,父亲被囚重华殿生不如死。护我出宫的十二侍卫全都因我殒命江湖,而她却是想着如何篡改国号,想着自己坐上皇帝位。家仇国恨,我别无选择,我只能站在她的对立面。” 独孤寻一阵心痛,她目视着马扬尘的脸,伸手握住他的手,柔声道:“尘弟,此路艰险。我和你一起。” 马扬尘一脸柔情,道:“我想好了,十年为限。报仇固然重要,但如果天不遂人愿,我也算尽了忠孝。十年之后,我和你寻一处世外桃源,选一处绿水青山,双宿双飞,白头偕老。” “假如天遂人愿呢?”独孤寻双目晶莹。 “到时我会还政于我父王,恢复大昊王朝。我们依然可以自由自在地在一起,总之我在去八方风雨楼之前,就想好了。既然携手,永不分离。” 独孤寻感动得一塌糊涂。 马扬尘接着道:“现阶段以七色山庄为班底,集合天一阁、青城墨家、呼延兄弟、崆峒、华山为起始力量,以八方风雨楼为内应,以杭州重甲骑兵营为突破口,我们先要推出一轮冲击波,形成声势。我让骆观光在【讨曌檄】的基础上,拟文【讨逆天下】,直接针对现有政权弊病,陈述八十一条,继而形成气势。另外,我接下来更要联合各路江湖义士,破解沈万山以江湖斗江湖的诡计,清剿归一帮余孽,重点打击铁剑门、丰都鬼王等一干宵小亡命之徒,杀鸡儆猴,敲山震虎,进一步形成态势。这样三势合一,声势攻其形,气势攻其心,态势攻其局,稳扎稳打,步步为营,争取三年之内厘清外围,直指大昊政权。当今天下,三十六位国公,与武曌狼狈为奸者十之二三,余者为求自保,不得不虚与委蛇,实则貌合神离。所以三年后我将打出高祖旗号,化身紫微星帝转世神童,配以紫玉麒麟护身加持,分化朝廷势力,扭转天下舆论,逼武曌退位让贤,还政于李氏江山。到那时,大仇得报,前耻得雪,你我从此隐匿山林,不再过问江湖是非,不再纠缠天下恩怨,做一对神仙伴侣,男耕女织,瓜田李下,岂不快哉!” 独孤寻眼瞅着马扬尘光芒四射,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只是点了点头。她隐隐感觉到一丝不安,说不清是为什么。 女人和男人的心思有时想的并不一样,即便是像独孤寻这样的江湖儿女,其实也没有胸怀天下的格局。但男人则不同,一旦有机会,有条件,不安分的心就会蠢蠢欲动。 独孤寻不认为马扬尘的想法有错,而且她也下定决心要追随他左右,然而她的心中没有天下,没有江湖,只有一个疼惜她,爱恋她的男人,其他的什么也容不下了。 马扬尘继续道:“先吃饭,吃完饭我们下午就能赶到杭州。安排你住下,我先去杭州东郊的重甲骑兵营去踩一下点。晚上回来,我们再商量下一步的安排。” “嗯。”独孤寻点头答应着。 马扬尘三口两口吃完饭,对独孤寻道:“你先慢慢吃着,我去结账。你别动等着我,我出去一趟,马上回来。” 独孤寻饭还没吃完,马扬尘就乐颠颠地跑了回来,手里攥着一个金钗,递给独孤寻,道:“第一次买礼物,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送你的。” 独孤寻脸上漾着笑,幸福的像花一样。 马扬尘从怀里把装着紫玉麒麟的锦囊也取了出来,一起递给独孤寻,道:“紫玉麒麟也交由你保管,贴身收好。将来这就是我娶你的信物。” 独孤寻笑了笑,接过金钗,却把紫玉麒麟推还给马扬尘,道:“还是你拿着吧。等你哪天娶我的时候再亲手交给我。” 马扬尘嗯了一声,信心满满,道:“也好!那接下来我们出发。” 七色山庄。 当马扬尘进入七色山庄大堂的时候,所有人都站了起来。莫雪霜直接迎了上来,肃然拱手,道:“少主。” 所有人同时拱手,整齐划一道:“少主。” 骆观光含笑上前,道:“少主,你回来了。” 马扬尘笑了笑,道:“莫庄主、骆先生,诸位兄弟大家辛苦了!快快请坐。” 马扬尘不肯就坐主位,让来让去。 骆观光道:“莫庄主也是一番好意,少主就不要推辞了。众兄弟刚才也都商量过了,今后复国兴昊大业,大家都以少主马首是瞻。山庄众兄弟愿意尊听少主调遣。” 莫雪霜接口道:“是啊,少主你就不要推辞了。” 众人异口同声道:“请少主就坐。” 马扬尘尴尬之极,只好说道:“好好,我坐。大家也坐。” 一转身,马扬尘一指独孤寻,道:“坐之前,先给大家介绍,这位是我的…是我的结义兄弟,名字叫独孤寻,是八方风雨楼独孤楼主的独生女儿。一路蒙寻姐照顾,今日一同前来,还望各位担待。” 众人一愣。 独孤寻,八方风雨楼楼主的千金。这是怎么个情况?刚刚和风雨楼开战回来,人家女儿直接找上门来了。这…这算是演的哪一出啊? 骆观光也是一愣,但瞬间就反应过来,道:“欢迎欢迎。寻姑娘一路劳累,辛苦了!莫总管,你先给找个地方,安排寻姑娘住下,晚上再给姑娘接风洗尘。” 莫雪霜附和道:“对对,莫总管快去安排一下。” 莫不同连忙躬身上前,道:“姑娘随我来。” 独孤寻看向马扬尘,马扬尘道:“寻姐,你先去住下休息,有事一会再谈。” 独孤寻点了点头,随莫不同离开大堂,去了后院。 马扬尘坐了下来,众人跟着也坐了下来。 莫雪霜道:“少主安排的事,属下和山庄的兄弟不辱使命,昨日才返回杭州,正在担心少主安危。今天看到少主安然返回,我们心中的石头也算落地了。” 骆观光道:“是啊。虽然莫言堂主给我们讲了少主遭遇,大家还是为少主捏了一把汗。沈万山诡计多端,独孤无量深不可测,着实是凶险至极啊。好在少主逢凶化吉,平安无事。今后断不能再如此冒险啊。” 马扬尘笑了笑,自我解嘲道:“不妨事。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不是还拐了个虎女回来吗?” 莫言笑道:“少主老谋深算,竟然不知不觉来了个釜底抽薪,佩服佩服!” 众人大笑。 “接下来我们怎么办?”莫雪霜一本正经道。 马扬尘一扫堂中众人,道:“第一,通知山庄弟兄,加强戒备,防止八方风雨楼反攻。” 莫雪霜道:“已经安排下去了。” “嗯。”马扬尘继续道,“第二,派几个得力的兄弟踩点东郊重甲骑兵营,书信通知天一阁君姐姐,让她把杭州分舵余世雄那条线接上,我要亲自会一会他那个骑兵营的副将亲家,看看有没有机会端掉骑兵营这个我们身边的楔子。” “好的,少主。莫问你亲自带人去踩点。”莫雪霜点头道。 “第三,趁沈万山还在婺州,拔他几个钉子。铁剑门的铁霸天,丰都城的鬼王孟瞎子都扎手得很,麻烦莫庄主安排人去清一清。既然开战,就打狠一点,争取一击必中,不要恋战,速战速决。” “嗯,憋着这口气早就想撒撒欢呢,我来安排,少主等我们的好消息就行。”莫雪霜摩拳擦掌。 “还有,骆先生,需要麻烦你把《讨曌檄》稍微改动一下,就叫讨逆天下,目标直接针对当今政权弊病,安排人秘密在各州郡张贴。这样一来,三步并走,声势攻其形,气势攻其心,态势攻其局,稳扎稳打,步步为营。” 骆观光俯身道:“尊少主令。” 第一卷 江湖烽烟 第二十四章 收放自如 扎根莫干山 - 寻尘记 - 寒新语 马扬尘看了一眼四周,道:“莫庄主、骆先生,你们还有什么补充的吗?” 莫雪霜道:“塞外双雄呼延兄弟现在我们庄上,接下来怎么用还请少主明示。另外,青城的墨一笛说是和少主约好见面,现在也在庄上等着。” 马扬尘想了想道:“嗯,你们先去忙吧。骆先生和我一起去见见墨家的人。晚上吃饭的时候,让呼延兄弟一起。莫庄主麻烦你来安排一下。” “好的,少主。”众人依命散了。 马扬尘和骆观光来到后院,敲门走进墨一笛的房间。 让马扬尘没有想到的是,墨一笛竟然在练字。一笔一划,神情专注。见马扬尘进屋,墨一笛放下毛笔,难得地笑了笑。 马扬尘也笑了笑。 他清楚地记得就在前些天他去灵隐寺找墨一笛的时候,墨一笛和他的一段对话。 灵隐寺下,枣林深处。富颢居士墓前。 “墨先生,请问你来杭州所为何事?” “访友。” “能问一下,是富颢居士吗?” “正是。他本名叫江正忠,字富颢。只可惜人已逝,墓无名。” “墨先生与他相识?” “世交。” “墨先生此番前来,可否助逝者安息?” “此话怎讲?” “当年江正忠所护之人尚在人世,正是在下。” “有何凭证?” “昭孝太子的亲笔手谕。只是现在不在我身上,七日后你去七色山庄等我,我拿给你看。” “我信你。你说吧,让我干什么。” “临安缠住丰都鬼王孟瞎子。” 一席话之间,墨一笛始终面无表情,心无波澜。 今日一见,墨一笛淡然一笑,让马扬尘顿感意外。 “感谢墨先生临安助阵,仗义援手。”马扬尘深鞠一躬。 墨一笛淡然道:“举手之劳。” 马扬尘转身对骆观光道:“骆先生,墨先生是富颢居士的世交好友,你把富颢居士生前交给你的太子手谕让墨先生看一下吧。” “不必了。”墨一笛冷冷道,“我相信你。” 马扬尘愣了一下,道:“墨先生,不知今后有何打算?” 墨一笛道:“心愿已了。我打算回青城山了。临行前有几句话,只等……只等说与阁下。” “先生请讲。” “如今天下,三教并行。道家无为,儒家修身,佛家出世,然一笛作为墨家钜子,虽一心报国,却无处安身。墨家主张兼爱、非攻、尚贤、非命,偏于民生、治国、谋略、守城、机械、机关。时逢乱世,一笛观天异象,妄言变化。阁下皇族血脉,有紫玉麒麟护身,未来必将不可限量,他日有需要青城墨家之功,可遣人将此信物送达。墨家上下必赴汤蹈火,义无反顾。”说完,从怀中掏出一墨家令牌,递与马扬尘。 骆观光欲言又止,马扬尘冲他摇了摇头。 墨一笛拱手抱拳,道:“话已说完,告辞!”头也不回,迈步而去。 骆观光道:“墨家忠义,可为臂助。” 马扬尘沉思道:“嗯。墨家机括、机关、机械独步天下,谋略、治国见解独到,守城、攻城出其不意,而墨一笛作为墨家钜子郁郁不得志,当真是可惜了。今日之别,当是明日之约。墨家雄才伟略总有一日必将光辉万丈。” 当马扬尘找到呼延兄弟的时候,两人正在放风筝。而教他们放风筝恰是独孤寻。 马扬尘一出现,呼延一一下藏到了独孤寻身后,惊道:“坏人,他是坏人。” 独孤寻笑了笑,道:“他怎么是坏人了?” “他让我们去临安,说是在楼外楼准备了糖葫芦,谁知我们去了,哪有什么糖葫芦,一群坏人抢我们的酒葫芦,老二和他们打了起来。我哥俩看见他的时候,他和他在一块。”说完一指马扬尘身后的骆观光。 马扬尘一笑,从身后摸出两串糖葫芦,一人一串递给呼延兄弟,道:“上次糖葫芦被他吃掉了,这次没骗你们。” 呼延二一听,欺身进步,一伸手,骆观光竟然被直接举了起来。 呼延二喝道:“还我们糖葫芦,不然摔死你。” 身边的莫雪霜、莫不同都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物,竟然一时之间都没有反应过来。看着被举上半空的骆观光,大家都被吓住了。 独孤寻俏脸变色,急道:“不准伤人,放下他来。” 呼延二一愣,赶忙将骆观光放了下来,搓着衣角,道:“他是坏人。他抢我们糖葫芦。” 独孤寻怒道:“你们要是不听话,我就…我就不和你们玩了。” 呼延二连忙说道:“我们听话,我们听话。” 马扬尘连忙打圆场,道:“你们最乖了,你们都是最听话的,来,糖葫芦给你,我替你们教训这个偷吃你们糖葫芦的坏人。” 呼延兄弟接过糖葫芦,开心地跑开了。 莫雪霜一头冷汗,道:“这哥俩的身手太快了。要不是寻姑娘,我都担心老二能一下把骆先生撕成两半。” 骆观光惊魂未定,脸色煞白,感激地朝独孤寻长揖到地,道:“多谢寻姑娘。” 独孤寻赶紧闪到一旁,道:“骆先生不要客气。我也没帮上什么忙。” 马扬尘道:“呼延兄弟虽然智力水平较差,但在武学上的理解力非常人可比。他们既然对寻姐言听计从,不如就由寻姐来对他们稍加教化,如果能为我们所用,将来也能成为一大助力。” 独孤寻看着不远处嬉笑打闹的呼延兄弟,悠悠道:“我试试吧。但愿他们都能好好的。” 这时,莫问走了进来,附耳在莫雪霜身边嘀咕了一阵。 莫雪霜道:“你直接对大家说吧。” 莫问清了清嗓子道:“我亲自带了六个兄弟在东郊踩了下点,发现有点不对劲。重甲骑兵营的四周静悄悄的,没有出入的人马,就连哨兵也不在岗上。营门紧关,就像一座死营。我们靠近了去看,发现竟然人去营空。也就是说,现在的重甲骑兵营是座空营。” 马扬尘一惊,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莫问道:“从马粪判断,人马开拔不超过三个时辰。” 骆观光道:“三万铁骑不可能悄没声消失了,而且辎重粮草也不可能插上翅膀飞了。沿着官道追上去,一定能发现它们的踪迹。” 莫问道:“六个兄弟已经去追了。从东郊出来有三条官道往北,两条朝南,往东是海,我是沿着往西的赶回来的,所以重甲骑兵营的人马要么往北去了,要么往南走了。” 马扬尘却道:“还有一种可能,原地未动。” 莫问道:“不可能。我都看了,营内没有一点动静。” 马扬尘问道:“你进营没有?” 莫问道:“没有。我是在营外往里观察的。” 马扬尘道:“派四队人马,盯住骑兵营的四个出口。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骑兵营的人马还在营内。我们的计划对方已经知道了。或者说,中间有人已经把消息泄露了出去。” 莫雪霜惊道:“不可能。知道行动计划的就我们几个人。” “不,不是我们的人。”马扬尘道:“干掉重甲骑兵营在一个月之前就是靖国公的想法,而且很早之前就已经有人渗透了进去。我对骑兵营的所有了解都是里面的人传出来的消息。但从现在情况来看,一定是里面的人出了问题。骑兵营已经有了防备。” 莫问道:“那怎么办?” 马扬尘道:“先放一放吧。这样也好,这样我们留出足够的时间先来清理沈万山的护国卫队。七色山庄接下来要由明转暗,除了留下几个人看守门户之外,其他的人马要化整为零。” 一转脸,马扬尘问向莫雪霜:“莫庄主,我上次给你说的地方你派人去看了吗?” “地方已经看过了,三面环山,易守难攻,确实是个好地方。” “嗯。选个日子开始搬家吧。沈万山不会给我们留太多时间的。” “好的,少主。” “这个给你。我现在只有这些,剩下的先由山庄来出。”马扬尘把身上的银票都拿了出来,足足有十几万两。 莫雪霜笑了笑,道:“少主,银两的问题你不用担心,山庄这些年还是有点积蓄的。” 马扬尘道:“以后用钱的地方多了,你先拿着,其他的以后再说。” 莫雪霜点了点头,转头对莫不同说道:“那你就先收着吧。今后的开销用度,包括山庄每月的收支情况以后每月要给少主呈送一份。” 莫不同伸手接过银票,道:“是!” 莫雪霜捻着手中的佛珠,谨慎问道:“少主,你看搬家的时间?” 马扬尘道:“宜早不宜迟。” 莫雪霜点头道:“那就明天。” 骆观光上前一步,道:“天一阁的君大当家昨天飞鸽传书,询问他们那边的安排。少主,你看?” “扬州我还是亲自去一趟吧。你和莫庄主镇守杭州。这是我在路上画的防御工事草图,新的落脚点就先按照这个设计来布置。我走后,你们抓紧安排搬迁的事,另外霍启光那边莫庄主你亲自接触一下,不一定拉人入伙,能做到心照不宣即可。”马扬尘把图交到骆观光手里。 “好的,少主。”莫雪霜答应道,“还有一件事。董麟怎么处理?” 马扬尘想了想道:“先留着吧,我还有用。等我从扬州回来再说。” 第一卷 江湖烽烟 第二十五章 马不停蹄 洛阳侠客行 - 寻尘记 - 寒新语 由于坐骑太招摇,这次马扬尘和独孤寻没有带白龙驹和乌骓马出行,而是选了两匹普通的马,保险起见,独孤寻甚至女扮男装。 一路上,马扬尘都在逗独孤寻开心。好吃的,好玩的,好看的,好听的,应有尽有。这是一段独属于他们的时间,这是一场没有压力的旅行,这是能够回味咀嚼很多年的美好回忆。 当然,马扬尘没有想到这么多,任谁也不会把开始当成未来永恒的回忆来收藏。但大家也知道,一旦开始收藏记忆的时候,恰恰就是开始忘记的时候。 无论用什么样的词汇形容现在都不为过,因为它是美好的,它是纯粹的,它是一个人一生当中最光辉灿烂的时刻。 独孤寻的笑一直挂在脸上,直至笑到脸抽筋。她认为她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她希望时间就停留在这一刻。 一个女人,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幸福开心。有什么能比这更让人感到满足,事实上她也确实满足。 当两匹马到达天一阁的时候,独孤寻叹了口气。马扬尘并不明白这口叹气代表什么,只有独孤寻自己知道。 幸福太短暂了。 马扬尘牵着独孤寻的手步入天一阁。 独孤寻能感觉到马扬尘一进入天一阁突然就变了,变成一个冷静、理智、锋利、舍我其谁、杀伐果断的人,就像一把出了鞘的剑,透着森寒的光。 迎上前的君掌柜君有礼一脸喜庆。 什么话也没说,马扬尘被带上二楼雅间。 当君不见进入雅间的时候,突然有一种错觉,突然觉得马扬尘整个人光芒四射,一种威压让君不见浑身不舒服。一见到马扬尘,刚要打招呼喊声马兄弟,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马扬尘赶忙起身,道:“君姐姐,别来无恙啊。” 君不见在恍惚中回过神来,拱手道:“参见少主。” 马扬尘一愣。 马扬尘知道,一切回不去了,一切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改变。 “君姐姐,时间仓促。我先征求一下你的意见,天一阁是继续留守扬州,还是同去莫干山?” “一切凭少主调遣。” “那好!君姐姐,你把天一阁的情况和我捡重要的说说。” 君不见想了想,如数家珍:“天一阁总共八个堂口,十二个分舵。掌柜君有礼负责十二分舵的调配,人员使用,大部分分舵集中在江南一带。余氏三兄弟负责三个堂口,阁中精英大多集中在这三个堂口,名曰福禄寿。天一阁小五福掌握剩下的五个堂口,分别是小泥鳅的虎组、小龙虾的鹰组、小螃蟹的犬组、小乌龟的鼠组、小鲫鱼的豹组,分工各有不同,各有偏重。另外,我亲手还可以调度一支特种训练营,三十人左右。专门以刺杀见长。我给他们起名叫一笑杀。” “嗯。君姐姐,你看这样。扬州留下君有礼全权负责,只留天一阁作为据点,小龙虾的鹰组留下负责传递消息,小鲫鱼的豹组负责安全,其余人等一律转往莫干山大营。包括余氏三兄弟的福禄寿,十二分舵,其他的三小福,还有你的一笑杀。” 君不见想了想,道:“谨遵少主调令。” 马扬尘顿了一下,道:“君姐姐,天一阁不同于七色山庄,明面上的人手不是太暴露,接下来你在组织当中的角色就是负责建立一支游离于所有人之外杀手团队,名字还叫一笑杀。这支队伍只对我一人负责。你我单线联系,没有我的命令,你的这支队伍不接受任何人调遣。” 一笑杀神君不见笑了笑,道:“少主,我明白。” 马扬尘接着道:“给你两天的时间整顿一下,后天一早开拔出发。到达莫干山大营后,重新设定一笑杀的联络方式、训练计划、装备明细,包括信鸽、响箭、连弩、火药、马匹等凡是能用的到的,想的到的,一并交由莫不同集中采购配置。记住,我对一笑杀只有一个要求,装备必须是组织中最好的,最全的,将来完成任务也是最棒的,最快的。” 君不见胸腔起伏,一颗心似乎要跳了出来,正色道:“感谢少主信任!君不见定不负少主重托。” 马扬尘道:“我和寻姐说了,让她和你一并回莫干山大营。路上还望君姐姐多多照顾你未来的弟媳,一切拜托!” 君不见一笑,道:“放心,少主。有我在,寻姑娘一定高枕无忧,平安无事。” 马扬尘道:“给我选两匹快马,我要马上出发,赶往洛阳一趟,要试着先把钉子楔进都城。完事后我会赶回莫干山大营与大家汇合,一起商讨接下来的行动。另外,你在开拔之后,绕道南浔古镇,把沈万山设在那里的堂口天剑门顺手给他拔了。” 君不见一笑,道:“小菜一碟。不过洛阳之行,少主独往我不放心。这样,我把一笑杀的总教习派给少主,可保少主一路无虞。” “嗯。也好。这样一路上也有个照应。君姐姐,你去安排吧,半个时辰后,我就出发。” 半个时辰后。 马扬尘做梦也没有想到,一笑杀的总教习是个女的,三十岁左右模样,依然亭亭玉立,英姿飒爽。 君不见介绍道:“这是我一母同胞的妹妹,名叫君千桦。有她同行,可保少主一路安全。” “这…”马扬尘心里犯了嘀咕。 “少主,请上马。”君千桦大大方方,毫不扭捏。 “好吧,出发。”马扬尘翻身上马,一带马缰,扬尘而去。君千桦拱手作别,打马追了上去。 一路无语。 马扬尘一直都在赶路,渴了喝口水,饿了嚼口馍,人不下马,马不停蹄。天擦黑的时候,已经在四百里外的太和县。 当马扬尘勒马停驻福来客栈的时候,君千桦同样停了下来。 马扬尘第一次回头看向君千桦,道:“今晚在这住下,明早卯时出发。” “好的,少主。”君千桦面无表情,先一步进入客栈,定了两间上房,对迈步进入客栈的马扬尘小声道:“少主,楼上天字一号房,稍后酒菜会送进房间,热水打好一并送过去,只能洗洗脚,解解乏。” 马扬尘点了点头,道:“一会过来一起吃吧。我有些事需要嘱咐你。” 君千桦抿了下发干的嘴唇,道:“好的,少主。” 天字一号房。 马扬尘给君千桦倒了一杯茶,道:“君总教习,一路辛苦了。” 君千桦也不谦让,仰头喝了下去,道:“谢少主!” 马扬尘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道:“君总教习…” 君千桦道:“少主可以叫我朱亥,省得啰嗦。” 马扬尘一愣,道:“朱亥?” 君千桦道:“对,青莲居士有首《侠客行》。我最喜欢。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闲过信陵饮,脱剑膝前横。将炙啖朱亥,持觞劝侯嬴。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眼花耳热后,意气素霓生。救赵挥金槌,邯郸先震惊。千秋二壮士,烜赫大梁城。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谁能书阁下,白首太玄经。” 马扬尘鼓了两下掌,道:“好一个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你自比朱亥,我自然成了信陵君。只是这天下间,哪有如此俊俏的屠夫?” 君千桦道:“朱亥挥金槌杀大将,窃兵符救赵国,是我辈学习之楷模。身为一笑杀,当以朱亥为尊。” 马扬尘道:“算了。你们不用学朱亥,我也不是信陵君。以后我还是称呼你为青莲吧,也算随了你侠客行的心愿。” 君千桦拱手道:“谢少主赐名。” 马扬尘摆了摆手,道:“一笑杀今后就是一把匕首,希望你和你姐姐把一笑杀打磨成最锋利的匕首,为复国兴昊扫除奸佞,立下头功。” 君千桦正色道:“愿为少主分忧。” “好。这次我们赶至洛阳,是去埋一颗钉子。峯国公李啸棕被来俊臣诬陷,停职在家反省。我们这次去除掉来俊臣的狗腿子周兴为李啸棕出气,继而拉拢他成为未来逼迫武曌退位的一颗棋子。此去凶险,你要时刻不离我左右,见机行事,随机应变。不到关键时刻不要暴露身份。” 君千桦道:“尊少主令。为什么我们不直接除掉来俊臣?这样不更能拉拢李啸棕。” 马扬尘道:“来俊臣为人狡诈多变,很难抓住他的行踪。只要出门,必有百人护卫。我们时间不够。况且此奸臣越是猖獗,越能引起朝纲不满,这对我们将来大有裨益。先留着他的狗头,以后再说。” 君千桦道:“遵命!” 马扬尘道:“时间不早了。你吃点东西也去休息吧。明早准时出发。” 君千桦端起饭碗,不再啰嗦,风卷残云一般吃了起来。 马扬尘看着君千桦的样子,眼前突然闪过独孤寻的影子,心中一叹:“寻姐,你可知道我在想你。” 千里之外的独孤寻突然打了个喷嚏。 第一卷 江湖烽烟 第二十六章 斗智斗勇 其乐也融融 - 寻尘记 - 寒新语 八方风雨楼沉寂了三天没有动静。七色山庄挑衅之后独孤无量一直称病不起。 所有信息的反馈都直接交到沈万山手里。 独孤无量是这样说的。 “老夫年纪大了,现在力不从心。今后关于楼中事务暂时交由侯爷处理。” 沈万山这个气啊,其实他比独孤无量还年长三岁。 风雨楼报上来的消息七色山庄的人已经离开婺州,返回杭州。而护国卫队的人却是连续三天损兵折将,就连出去打探消息的阮蛟夏也无缘无故地失踪了。 沈万山变成了光杆司令。 正当他手足无措的时候,独孤无量敲门走了进来。 “侯爷,这些天让您受累了。老夫旧日顽疾复发,实在有愧侯爷重托。现如今婺州也不太平,不如侯爷和婺州府尹交代一下,把双龙洞附近的匪患清理一下吧。阮将军失踪,老夫总觉得和双龙洞的匪患有关,毕竟清剿匪患是官府的事,八方风雨楼也不能越俎代庖不是?” 沈万山叹了口气,道:“楼主抱病之躯,依然关心国事,本侯自愧不如。双龙洞匪患的事先放一放,楼主的身体才是最紧要的事。本侯刚才突然想起神医安万全就在江南,我与他当年还有些情分,所以想请他出山为楼主把脉诊病。正想去与楼主告辞,楼主刚好来了。事不宜迟,本侯即刻出发。” 独孤无量感激涕零,道:“侯爷对老夫的恩义,老夫感恩肺腑,无以为报。那老夫让赫连堂主摆下筵席,中午为侯爷饯行。老夫身体虽然不适,酒一定是要陪着喝几杯的。” 沈万山脸上变色,急道:“饯行就免了。楼主厚义招待,本侯日后定当百倍奉还。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告辞!”说罢,起身。 独孤无量笑了笑,道:“招待不周,侯爷见谅!江南风凉露重,还望侯爷保重身体,期待再会!” 眼望着沈万山坐车离开,独孤无量一招手,北郭无涯从门后闪了出来,道:“楼主有什么吩咐?” “派人盯着这只老狐狸,如果他胆敢有所异动,铲除他一路接触的人,敢在婺州设立站点,有一个给我清一个。”独孤无量恨声道。 “好咧!”北郭无涯遵令离开。 “宫里的黑衣人查的怎么样了?”独孤无量问道。 赫连无常在身后躬身道:“人已经抓了,但死不开口。” “交给上官去审。他有办法。一定要撬开他们的嘴。少主的安危最是要紧,要搞清武曌的底线是什么。” 赫连无常道:“是。另外南宫传回来消息,昨日南浔古镇的天剑门被灭了,像是天一阁君不见的手笔,都是一剑封喉,不留活口。” “嗯,看来天一阁已经得到少主指令有所行动了。那我们也配合一下。让狂刀怒剑带人拔了俏江南的婺州分舵。” 赫连无常道:“是!” 上官风云有个绰号叫夜枭,心狠手辣。当他站到四个黑衣人面前的时候,有人不自主的打了个寒战。 “我只问一遍。你们四个人谁能告诉我,你们的任务是什么?” “你说。”上官风云看向年龄稍大的黑衣甲。 黑衣甲哼了一声,道:“你如果知道我们是谁,就不会这么问了。” “噗!”上官风云一刀刺穿了黑衣甲的胸膛,刀把拧转了一圈,抽出。 黑衣甲瞬间没有了生机。 “你说。”上官的刀指向黑衣乙。 黑衣乙牙齿发颤,道:“我说。我说完你能不能放了我?” “噗!”又是一刀。黑衣乙顷刻毙命。 “我不想听了。这么多费话。”上官风云撩起黑衣人的衣服擦拭着上面的血,啐了口唾沫。 “我说。”黑衣丙连忙说道,“任务是确定马扬尘身份,取回紫玉麒麟。” “是,是。”黑衣丁知道自己的价值快没了,赶紧道,“另外镇国神兽还在靖国公的手里,响水桥的箱子里根本没有东西在里面。” “人怎么办?我是说取回紫玉麒麟后,马扬尘如何处理?”上官风云很满意黑衣丁的态度。 “人留着。毕竟是太子骨血,人不让杀。”黑衣丁连忙回应。 “你们怎么往回传递消息?”上官风云接着问道。 “婺州有三处暗风口。俏江南的分舵,护国卫队的小叶镖行,还有一处在八方风雨楼总舵。” “什么?”上官风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风雨楼也有你们的人?” “没错。只是天后没有说到底是谁。最后一处暗风口不到关键时候不准启用。只能他找我们,不能我们找他。”黑衣丁言之凿凿。 上官风云问道:“你们如何确定对方是暗风口?” 黑衣丁闭上了嘴。他知道这是能救自己的最后一根稻草。 “你说。”上官风云朝向黑衣丙。 “我不知道。”黑衣丙一脸愕然。 上官风云转回了头,道:“看来只有你知道这个秘密。” 黑衣丁咬了咬牙,道:“没错。只有我知道,所以我想保自己一命...” “噗!”话未说完,上官风云手中刀旋即刺出。 黑衣丁做梦都没有想到口中的秘密也没能保他一命。 “一会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我可保你不死。”上官风云阴狠地说道。 黑衣丙傻了。 八方风雨楼大厅。 独孤无量听完黑衣丙的供述,看了看上官风云,问道:“你怎么看?” “如果他们说的是事实,少主现在应该无性命之忧,风雨楼的暗风口短期内也不会有所行动。要想查无疑有难度。”上官风云道。 “嗯。”独孤无量想了想,道:“先暂时封锁消息。另外两个暗风口已经处理掉了。现在只有一件事要做,找到靖国公,夺回镇国神兽。” “怎么找?靖国公在临安吃了大亏,估计短时间不会再露面。”上官风云问道。 “狡兔三窟。靖国公在扬州根基很深,应该不会放弃他的大本营。你带人去趟扬州,暗地里查。少主的紫玉麒麟只有找到镇国神兽才能发挥作用。所以你的任务很艰巨。老夫会动用所有扬州的力量帮你。” 上官风云道:“遵命!”转身欲走,停步又道:“他怎么办?”看向黑衣丙。 “你去吧,老夫来处理。”独孤无量一拍桌子,黑衣丙顿时七窍流血,肝胆寸裂而亡。 上官风云转身而出。 赫连无常闪了进来。 独孤无量道:“把人抬出去吧,放到后院柴房。所有人不准靠近。” 赫连什么也没说,把人抄起来就走。 一个时辰过后。 独孤无量的书房走进一位老者,鹤发童颜,慈眉善目。独孤无量赶忙起身相迎,问道:“安神医,人怎么样了?” “心脉未断,人救回来了。”老者不是别人,正是沈万山口中的神医安万全。 “有劳神医。”独孤无量笑道。 “楼主的无量神功控制的恰到好处,虽是七窍流血,但性命无忧。”神医安万全点了点头,接着道:“我越来越看不懂楼主最近的所作所为了。” 独孤无量笑道:“安神医跳出江湖恩怨,与人为善,豁达通透,自然很难理解老夫苦衷。现下江湖,不仅要在背后长眼,还要有防人之心。八方风雨楼能三分天下,断然不是靠的运气二字。” 安万全叹了口气,道:“负累如楼主这般,再大的家业又有什么乐趣而言?” 独孤无量笑道:“君非鱼,焉知鱼之乐?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其乐无穷啊!” 安万全苦笑一下,道:“楼主还有心情开玩笑,我来八方风雨楼一年零三个月了,依然没有找到根除楼主体内残毒的方法。我的大还丹虽然能够暂时控制残毒不扩散,但时间越久,它能起到的作用就越小。如果半年之内,依然找不到方法或者药物,楼主有可能最终毒发,全身器官衰竭而亡。” 独孤无量依旧笑道:“老夫唯一放心不下的是我的独生女儿独孤寻,如今寻儿终身有所依靠,老夫可以含笑九泉了。安神医也不用太过自责,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老夫一生光明磊落,死得其所。只是不能助少主复国兴昊,多少有些遗憾。好了,不说了。老夫还有些事情需要安排,安神医自便。”说罢,大步走出书房。 黑衣丙悠悠醒来,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身边的独孤无量。 上官风云带了四个随从,出了婺州,一路打马赶往扬州。 他确定黑衣人已经全部灭口,而且他也相信独孤无量现在正在绞尽脑汁如何抓出风雨楼内奸暗风口。远离是非之地,把棘手的问题抛给别人,自己金蝉脱壳,他开始佩服起自己的随机应变能力。 而且接下来他要做的更是一个肥差,天后武曌、风雨楼独孤无量现在都在找靖国公的镇国神兽。如果扬州之行顺利完成任务,自己能不能成为大昊王朝,不,应该是大昱王朝的开国上将。想想都美得慌。 上官风云的眼前黄澄澄一片,金钱、美女、权力,哪一个不是让男人垂涎欲滴。如果不是身边有人跟着,他真想大声地笑出来。 第一卷 江湖烽烟 第二十七章 解铃系铃 重拾旧山河 - 寻尘记 - 寒新语 东都洛阳。 “洛阳地脉花最宜,牡丹尤为天下奇。”这是欧阳修在《洛阳牡丹图》中的名句。 洛阳牡丹雍容华贵、国色天香、富丽堂皇,寓意吉祥富贵、繁荣昌盛,是兴旺发达、美好幸福的象征。 洛阳牡丹花朵硕大,品种繁多,花色奇绝,有红、白、粉、黄、紫、蓝、绿、黑八大色系,花开时节,洛阳城花海人潮,竞睹牡丹倩姿芳容。 传说当时洛阳有个叫宋单父的善于种花,应高祖之召,种了一万多株,他种的牡丹红白斗色,颜色各不相同。青莲居士曾作诗称赞牡丹,“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相国寺据说有牡丹一窠,着花一千二百朵,其色有正晕、倒晕、浅红、浅紫、紫白、白檀等,独无深红。这也说明了“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 君千桦的姿容恰似一株国色牡丹,回头率相当之高,马扬尘有些非常不适应。后来,连君千桦自己也很不适应,只好用斗笠前置白纱遮了面庞。 关于长相美丑的问题,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但君千桦绝对属于无论你是仁者还是智者都不得不驻足欣赏的那种国色牡丹。 君不见的美属冷艳型,独孤寻的美属可爱型,南宫柳枝的美属妩媚型,而君千桦的美属无法抵挡型。她能让你不自觉的就看向她,而且移不开目光。 有好几次连马扬尘都有些失神。 峯国公的王府就在洛阳的古城街,马扬尘递的拜帖上只有三个字“解铃人”。没一会儿,侧门打开,一个管家模样的人领着马扬尘二人进入王府。 七拐八拐后,来到书房,管家招呼上茶后离开。 足足一个时辰,没有人出现,就像是忘了有马扬尘二人的存在。 没人续茶,茶已经乏了。 马扬尘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像是睡着了一般。君千桦站在马扬尘的身后,纹丝不动。 又过了一刻钟,峯国公李啸棕姗姗来迟。 一进门,李啸棕看也没看马扬尘,径直来到书桌前,提笔写了三个字“解铃人”,抬头看了一眼,问道:“不知二位这三个字是何用意?” 马扬尘睁开眼,站起身,抱拳道:“不知国公爷对这三个字作何理解?” “放肆!”跟随李啸棕一同进门的管家怒斥。 李啸棕一摆手,道:“你如何知道本王有心结?” 马扬尘笑了笑,道:“解铃还须系铃人。国公爷只需告知在下需不需要解铃,其他的交给在下去做即可。” 李啸棕跟着笑了笑,道:“哦,本王倒是对二位的兴趣比如何解铃更为关心。” 马扬尘道:“我们是谁并不重要,能不能帮国公爷解决问题才是最重要的。” 李啸棕道:“说说看。” 马扬尘道:“国公爷现在赋闲在家,从表面上看是被小人告了黑状,但本质上是李氏宗亲在朝廷上被边缘化导致的。只有彻底让天后真正消除对李氏宗亲的警惕心,翻盘才有可能。” 李啸棕看了看马扬尘,道:“接着说。” 马扬尘端起杯子看了看又放下,道:“茶已经凉了。” 李啸棕连忙道:“换茶。” 管家赶忙走出房间,去吩咐下人换茶。 马扬尘道:“来俊臣、周兴之流能够在朝堂上呼风唤雨,仗得其实是天后的信任。然而谗臣最大的问题在于只能顺着天后的话讲,而不能真正揣摩圣意。而国公爷不同,你要想彻底翻盘,就得比他们更不要脸。” 李啸棕怒道:“放肆!” 马扬尘道:“国公爷息怒。天后废帝临朝,虽大权在握,但名不正言不顺。国公爷身为李氏宗亲,假如能上书劝谏天后荣登大宝,迁都洛阳,万国称帝,自然成为开国重臣,比起那些只会告密,飞扬跋扈的谗臣来,国公爷才是国之栋梁,百官楷模。” 李啸棕一声冷哼,喝道:“来人,给我把二人拿下。” 呼啦外面涌进一干护卫,瞬间举刀把马扬尘二人围了起来。 君千桦突然把手中包裹丢了出来,一颗人头从包裹里骨碌滚了出来,吓得一干人等退了几步,扭头看向峯国公李啸棕。 李啸棕也是一惊,当看清楚人头是尚书左丞周兴的时候,心中更是一咯噔。 李啸棕一摆手,道:“你们都退下吧。” 护卫们陆续退出房间。 李啸棕等到所有人都退下,方道:“两位义士,这是何意?请讲。” 马扬尘道:“来俊臣、周兴陷害国公,我们取其项上人头只为给国公爷出口气。国公爷也知道,现在的形势即便国公爷不上书劝谏,大昊易主也是迟早的事。既然明知挡不住,索性还不如顺水推舟。等到大船扬帆触礁之时,才是君子十年报仇之日。请国公爷三思!” 李啸棕叹了口气,道:“啸棕无能,只能背叛列祖列宗了。” 马扬尘道:“国公能屈能伸,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李啸棕道:“不知二位高姓尊名,本王就此谢过!” 马扬尘道:“山高水长,国公不用挂怀,只须谨记韬光养晦,秣马厉兵,静等时机成熟,复国兴昊,指日可待。告辞!”说完,二人迈步出屋,扬长而去。 一个青衣人推门而入。 李啸棕颓然的坐在椅子上,道:“今天的事,一个字都不能泄露出去,所有见过周兴人头的护卫,一律除掉,你亲手去办。” 青衣人面无表情道:“是!” 李啸棕又道:“你去告诉管家,给本王备轿,本王要即刻进宫。” 君千桦骑马追上马扬尘,道:“少主,峯国公会按照你的意思做吗?” 马扬尘道:“周兴的人头已经断了他的后路。如果猜不错的话,他会连夜进宫面见武曌。大好的机会摆在面前,李啸棕绝对不会错过。等着瞧吧,一旦他大权在握,第一个要杀的一定是来俊臣。” 君千桦点了点头,问道:“少主,我们接下来去哪?” “回杭州。”马扬尘一抖马缰,继续道:“记住!等到了莫干山大营,我要带你到剑池,送你一把绝世好剑。这次能够顺利埋下这颗钉子,你首功一件。” “谢少主!”君千桦的嘴角扬了扬,一笑百媚生,国色牡丹逊色低头。 大昊四十八年。武曌称帝。 天下第一个女皇帝从此诞生。 武曌改国号为大昱,正式迁都洛阳。 随后,各地江湖组织纷纷揭竿而起,江南诸道各州郡一夜之间贴满【讨逆天下】的檄文。 莫干山大营。 马扬尘端坐中军帐内,看了看正襟危坐的各位将领,道:“大家说一下最近的情况吧。” 龙捷军主帅独孤无量率先发言:“少主,八方风雨楼所有人马已经按照约定全都到位,叛将上官风云业已伏诛,镇国神兽已经锁定范围,雪无痕的俏江南灭了四个分舵,沈万山的护国卫队在江南埋下的钉子大都已经清除。” 马扬尘笑了笑,道:“独孤楼主劳苦功高,辛苦了。” 独孤无量展颜道:“能为少主尽一份力,老夫知足了。” 虎贲军主帅莫雪霜接口道:“无量兄确实辛苦。大军一路风餐露宿,千里迢迢,实为不易。我们这些老家伙身体大不如前喽。听说无量兄体内的残毒还未彻底清除,当真是要小心再小心,留意更留意啊。” 独孤无量道:“无妨,老夫这把老骨头还算硬朗。” 马扬尘道:“正想和各位商量,我计划这两天成立军机处,也就是大脑中枢。独孤楼主、莫庄主、君大当家还有骆先生进入军机处,负责制定未来作战计划,组织方略,不再负责具体事务。这样一来是给年轻人提供机会,二来现在我们的人越来越多,需要更多方向上的指引。大家看有没有什么意见?” 独孤无量笑道:“老夫没意见,尊少主令。” 君不见道:“我也没意见。” 骆观光、莫雪霜也纷纷表态赞同。 “那好。如果大家没有什么意见,接下来几天将开始组织各军主帅选拔。龙捷军、虎贲军、玄甲军、白袍军、骁骑营、羽林卫、一笑杀七路大军都要选出主帅、副帅,另外后勤保障这一块,我就直接做主了,骆先生不再兼任,由莫不同具体负责。” 众人纷纷点头。 “接下来,由各位推荐七军主帅人选。事先声明,此次考核,举贤不避亲,男女不限,文武都要过关,主帅副帅人选一旦敲定,授将军印,赐将军甲。”马扬尘提前为选拔定了基调。 骆观光道:“七色山庄的七位堂主都属当打之年,自然入选。” 马扬尘点了点头,道:“嗯,我看行。” 君不见道:“八方风雨楼人才济济,七位堂主也是跟随楼主多年,南征北战,屡立战功,自然也可入选。” 马扬尘道:“不错。我看可以。” 莫雪霜道:“天一阁的余氏兄弟、五小福,加上掌柜君有礼,还有君千桦也都是年轻人中佼佼者,自然入选。” 马扬尘道:“嗯,我同意。” 独孤无量道:“闹了半天,这是转着圈推荐啊。哈哈,老夫推荐新入伙的华山三雄、崆峒六圣入围,另外,老夫还有一个人选要推荐,那就是江南第一神捕霍启光,此人刚直不阿,文武全才,当是未来一员虎将。” 马扬尘点了点头,道:“霍捕头那儿需要独孤楼主亲自相邀,能否入伙就看您老的了。” 独孤无量道:“少主放心,老夫与霍捕头生死之交,定能促成此事。” 马扬尘道:“好。五天后,全军齐聚点将台----剑池点将。” 第一卷 江湖烽烟 第二十八章 剑池点将 归位中军帐 - 寻尘记 - 寒新语 莫干山之美在剑池,剑池之美在飞瀑。 站在剑潭边上,仰观瀑布,只见飞瀑临空,珠飞玉碎,寒气袭人,动人心魄。俯视剑潭,潭中烟峦兀立,树影婆娑,别有洞天。 无论春夏秋冬,阴晴晦阳,剑池飞瀑千变万化,奇景迭出。有时如一线悬空,可随风飘散;有时如匹练下垂,凝然不动;有时如苍龙入海,腾挪飞跃。 古时,山南侧有七井,如北极星形分布,井水甘冽。相传春秋战国时,铸剑先师欧冶子在此铸成“龙渊”、“泰阿”、“工布”三剑,汲水淬剑,剑化龙去,龙泉剑遂名扬天下。 剑池八百米外有一大块空地,被修缮成军校场,中间砌就点将台,千余人分成六大阵营围列四周,龙捷军、虎贲军、玄甲军、白袍军、北斗军、一笑杀六路大军战旗摇曳,旌旗猎猎。 经过近五天的考核、比试、权衡、争论,最终各路大军,各营主战官尘埃落定,浮出水面。 龙捷军,长枪如林。主帅赤血剑莫逆,副帅怒剑东方晨露。 虎贲军,手盾短刀。主帅狂刀西门暮云,副帅黑刀莫非。 玄甲军,斧钺重兵。主帅啸风斧莫名,副帅短斧轩辕雷霆。 白袍军,长弓羽箭。主帅神捕霍启光,副帅尺扇赫连无常。 北斗军,七星阵法。主帅余氏三兄弟,副帅崆峒四杰。 一笑杀,连弩机括。主帅君千桦,副帅寸镖北郭无涯。 斥候营莫问、亲兵营莫言、辎重营君有礼、联络营五小福、勤务营南宫柳枝、督军营莫愁、骁骑营莫笑都归马扬尘辖制。 六军主副帅依次上点将台发放将军铠甲,配将军印。 七营主战官同样上点将台披戴主将披风,配战营旗。 剑池点将后,各军各营主战官汇聚中军大帐。 鸦雀无声。 马扬尘环顾四周,道:“经过激烈角逐,各军各营主将已经各归其位。不过,在其位就要谋其政。接下来,我把各军各营的编制及要求通知大家,希望各位要尽快进入角色,按照军机处的要求迅速执行到位。” “是!”众人整齐划一。 “龙捷军。” “在!”莫逆、东方晨露迅速起身抱拳肃立。 “先说编制要求,龙捷军每五人设伍长一名,五个伍长设队正一名,五个队正设旅帅一名,五个旅帅设校尉一名,五个校尉设折果毅将一名,一年内的要求,龙捷军要扩充到三个果毅将的编制,也就是一万人编制,你们是否听清?” “清楚。”二人异口同声。 “龙捷军为未来战场主力军。两军相遇对垒,长枪在前,无论队形,阵法都需要勤加演练。练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谨记!另外长矛投掷人员更要优中选优,要臂力强,投掷远,冲锋之前来一轮投掷是战斗需要。投掷的人员控制在千人左右。” “谨遵少主令。”二人落座。 “虎贲军。” “在!”西门暮云、莫非闻声出列。 “虎贲军为攻城主力军。编制要求和龙捷军一样。攻城战中,巨盾的作用是推进到城下,手盾的作用是近战防羽箭,所以两种盾的使用要勤加训练。攻城锤、登云梯由辎重营负责配给。”马扬尘说到这里看向君有礼。 君有礼快速出列。 “辎重营主要负责粮草车马运输,编制为人三百,马千匹。另外辎重营还要负责器械类加工,包括连弩、袖箭、翻墙挠钩等一系列,加工图纸由军机处联系青城墨家,我需要最完美的机械图纸,要打造出最精良的攻城及暗杀的武器。” “遵令。”君有礼应声答道。 “玄甲军。” “在!”莫名、轩辕雷霆出列。 “玄甲军为重兵营,为侧翼兵种,主要作用是重装冲撞敌军的中军大营。编制为三千人。重盔重甲,配陌刀、斧钺重兵器。玄甲军的要求就是两个字——向前。用重盔重甲护住自己,拼命往前冲,直至冲垮敌人的中军大营。” “遵令!”二人抱拳就坐。 “白袍军。” “在!”霍启光、赫连无常受到感染,挺胸抬头。 “白袍军为远程攻击兵种,编制为一千人。这一千人必须能开二石弓,抛射距离不低于三百米,另外两百人能开铁胎弓,抛射距离要大于五百米,要能形成有效杀伤。羽箭头由穿云坊独家配给。” “遵令!”霍启光暗暗吃惊,心中嘀咕:这位少主怎么啥都知道。 “北斗军。” “在!”余家三兄弟、崆峒四杰出列。 “北斗军为独立作战兵种。编制不设限。每七人设立一个战斗小组,强调明确分工,强调效率第一,迅速推进,快速绞杀。你七人要潜心研究组合阵法,形成可以快速推广的方法。要尝试各种不同的类型组合,目的只有一个,把眼前的敌人快速干倒。要做到快、稳、准、狠。” “遵令!”余家三兄弟、崆峒四杰互相拱了拱手,致意对方。 “一笑杀。” “在!”君千桦、北郭无涯出列。 “一笑杀为特殊作战兵种。你们的编制最多不超过一百五十人。标配为连弩,弩匣每个人配到五到八个,削铁如泥的匕首各配一把,见血封喉的毒药都要带上,涂抹到兵器上,还要有双袖箭,挠钩,鹿皮手套…每个人都要武装到牙齿,你们的人在战场上的重要任务是刺杀敌军主将,跟在玄甲军身后,只要敌军的中军阵营一乱,你们就在背后杀出,只杀主将,然后迅速撤离站场。如果没有打仗,你们在战场外的任务是保护各路主将安全,防止敌人刺杀,包括军机处。” “遵令。”君千桦按了按腰畔宝剑。这是剑池锻造的龙吟剑,是马扬尘亲手送给她的,据说是当今第一铸剑名师欧冶子的十三把传世名剑之一。 “斥候营。” “在!”莫问出列。 “斥候营三百编制。勘探敌情、绘制地图、收集消息,第一时间送达军机处,由军机处下达战斗指令。” “遵令!”莫问斥候出身,自是不用多说。 “斥候营、联络营、勤务营、辎重营、骁骑营均归军机处调遣,亲兵营、督军营由我负责。各位都听明白了吗?” “是!”各军各营主将均俯首抱拳。 马扬尘站起身来,道:“一月为限,各军各营主战官要向军机处逐月述职,汇报各自进展情况。尚未安排军职的呼延青梅、华山三雄归先由军需处莫不同负责安排调度。三天后各军各营主战官上报队正以上名单及军需物资,交由军机处审核,莫不同安排配给。一年以后,希望大家带出一只百战百胜的威武之师。” “是!”大家热血上涌,心情澎湃。 剑池旁,马扬尘和独孤寻席地而坐。 独孤寻崇拜地看着马扬尘,道:“尘弟,你为什么知道这么多带兵打仗的事?” 马扬尘苦笑道:“我七岁就随靖国公进兵营,中军大帐的屏风后面被我涂写得满满的。如何带兵,如何布置军务,如何排兵布阵我简直可以倒背如流。一句话,我就是一个兵油子。” 独孤寻笑了笑,道:“谁会想到,靖国公培养了一个大昊少主出来。” 马扬尘道:“说实话,如果能收编靖国公的麾下四君子,如虎添翼。” 独孤寻忙道:“那我们趁现在有空,去找找靖国公的队伍,说不定真能收编过来,况且镇国神兽还在靖国公手上。” 马扬尘点头道:“我也有这个想法。临安一别,神偷谭万里还欠我一个大人情,我也该去要要账了。” “那我们现在就走。”独孤寻快乐的像个孩子。 “不行,我得先去安排一下。如果我们偷着跑了,那几个老家伙饶不了我们。”马扬尘一脸无奈道。 “也好。你去安排吧。我先去收拾行李,然后把小黑和小白带出来撒撒欢儿,它们都快憋坏了。你呢,有一个时辰的时间,和那些老家伙如果谈妥了你就到山下望夫亭,如果没谈妥你就偷偷地去望夫亭。反正,一个时辰后,我们准时出发。我在望夫亭如果等不到你,就会变成一块望夫石。你自己看着办吧。”独孤寻笑着跑开了。 马扬尘一脸苦笑,起身离开剑池。 一个时辰后,独孤寻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左等不来,右等不来,心想:“坏了,不会被自己言中了吧。” 这时,十余匹战马瞬息而至。 马扬尘身后跟着十几个人骑马冲了过来。 来到近前,马扬尘无奈道:“没办法,好说歹说,必须带着人才能出门。” 独孤寻往后一看,亲兵营莫言、一笑杀君千桦、小泥鳅和一干人等紧随身后。独孤寻狠狠地瞪了马扬尘一眼,把白龙驹的缰绳递了过去。 小泥鳅一看这阵势,赶忙道:“我是顺路捎带的,他俩是死乞白赖非得要跟着的。” 马扬尘换了马,一带马缰,笑道:“一会把你捎带着卖了打打牙祭。”众人都笑了。 独孤寻也笑了,翻身上马,道:“出发。” 第一卷 江湖烽烟 第二十九章 三下扬州 半路遇波折 - 寻尘记 - 寒新语 小泥鳅半路真的离开了队伍,他是去青城墨家联络设计图纸的事。马扬尘把墨一笛留给他的令牌交给了小泥鳅,还亲笔写了一封信,力邀墨一笛到莫干山大营一聚。 再次下扬州,马扬尘感慨万千。 想起第一次吃清炖蟹粉狮子头,想起叶知秋,想起渔网捉拿飞天鹞子董麟,好像都是昨天的事,历历在目。 想起董麟,马扬尘嘴角扬了扬。半月前,他把董麟悄悄放了。而放董麟的人,能够让所有人大吃一惊。 马扬尘一行为了避人耳目,分散开来。他和独孤寻没有入城,在城外寻了一处民居,扮成游山玩水的小情侣借宿。而莫言和君千桦众人扮成北方客商先行入城打探消息,下榻福来客栈。 马扬尘借宿的这户人家只有老两口,一个出外学徒的儿子打工未归,家里只有一个空房间。 老头儿姓李,眼瞅着马扬尘二人很尴尬,说道:“我们虽然是穷苦人家,但被褥都是准备给儿子娶媳妇新做的,你们可以先用着。出门在外,都不容易。” 马扬尘忙道:“老人家,我们就借宿一晚,不用太麻烦。这是给你们的。”说着,掏出十两银子交给李老头儿。 十两银子对一个普通家庭来讲,足够半年的花销。李老头儿连忙摆手,道:“可不敢收钱。老太婆,你快给小两口收拾一下房间。” 老太太年纪六十岁上下,看上去很是慈祥,笑着道:“我这就去。你也别愣着,去厨房烧个菜,一年到头家里也不曾来过客人,你们可千万不要见外。” 马扬尘把银两塞给李老太,小声说道:“这个给你,看来大爷在家也做不了主。” 李老太急忙道:“你这孩子。真不能收银子。我们儿子和你差不多年龄,你就把这当成自个家,不用客气。” 独孤寻接过银子,硬塞给老太太,道:“你就拿着吧,我们不是客气,就是因为当成自个家,才更应该交钱。你们呢,就当是儿子回家孝敬二老的。” 老太太为难道:“你看这是怎么说的。也罢,老头子,你去村头有财兄弟那里割二斤肉回来,再买只鸡,打坛子酒,今儿晚上我亲自下厨炒几个拿手菜,我们和孩子们一起吃个饭。” 李老头儿答应了一声,离开了家。 独孤寻冲马扬尘做了个鬼脸,意思是还是我厉害吧。马扬尘撇了撇嘴。 马扬尘从马上取下行李,放到房间,再看独孤寻,她已经陪着李老太进厨房择菜去了。 马扬尘闲来无事,走出院子,来到街上。 和莫言约定的时辰是明天辰时,在此等信。这里距离扬州城也就三十里左右,马扬尘估摸着按照白龙驹的脚程,一个时辰就能赶到。他回到小院,从马背上取下马料喂了喂马,又在水缸前舀水洗了把脸。正要进房间的时候,李老头儿突然闯了进来,喊道:“不好了,有财兄弟家里死人了。” 老太婆和独孤寻闻声跑了出来。 李老头儿气喘吁吁地道:“我进去的时候,屋里亮着灯。我喊了几声没人答应。进门一瞧,郭有财就躺在那儿,地上一大摊血。他身上插着一把刀,我没敢仔细看,赶紧跑了回来。” 马扬尘看了一眼吓坏的李老头儿,道:“我跟你过去看看。”然后扭头对独孤寻道,“你陪着大妈在家等我们,我们去去就来。” “嗯。”独孤寻点了点头。 两人来到村头。马扬尘走进屋子,灯还亮着,他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地上的郭有财,地上的血迹还没有干,胸膛上的匕首... 突然马扬尘一愣,这把匕首好像在哪见过。他走到尸体跟前,蹲下来,仔细一瞧,想起来了,在临安谭四海的胸前就是这样一把匕首。果然,刀把上醒目地刻着一个“冯”字。 马扬尘打量了下四周,门,窗子都是开着的,没有打斗的痕迹。也就是说,死者和凶手是认识的。床上被人翻过,橱柜也被打开了。看来凶手打算找什么东西。 马扬尘站起身,问李老头儿:“你进来的时候有没有听到什么?” 李老头儿吓坏了,哆嗦着道:“我进门看见灯亮着,就喊了一声,听见屋里有动静,我好像看见人影一闪就不见了。” 马扬尘道:“人已经死了。得报官。我是外乡人有嫌疑。你先去通知地保,让他把现场保护起来。” 李老头儿赶紧去地保家报案。 马扬尘回到李老太家,对独孤寻道:“抓紧动身,离开这里。” 两人莫名其妙。 马扬尘道:“来不及解释了,路上说。李大爷去地保那报官,有人来问借宿一事,不必多讲,就说两个陌生人来过这里。” 马扬尘把谭四海两个手下的容貌特征大体描述了一番,问李老太:“记住了吗?” 李老太点头。 马扬尘想了想,又从身上掏出两张银票,道:“这张五百俩你把它藏起来,事情过去之后,你和老伴儿偷偷搬离这个地方,到城里租个房子安顿下来。另一张交给上门的捕快,说是那两个人给你的。我跟大爷交代过了,哪些该说哪些不该说,你配合他去说就行。” 李老太一时没了主意,只好按照马扬尘的说法,收起银票,送走了马扬尘二人。 看了看自己的家,又看了看能藏东西的地方,李老太最后还是把两张银票对折好,用布包好,藏在了自己最贴身的内衣里面,拍了拍,就像完成了一件天大的事情。 刚忙完,李老头儿回到家里。 “人走了?” “嗯,走了。” 李老头儿舒了口气,道:“出了这么大的事,村里都炸锅了。你说郭有财从搬来这里,也没见他和谁结仇,怎么就被杀了呢?” 李老太心里有事,没有搭腔。 第二天一早,县里的捕快、仵作都赶到村子里。 捕头叫张勇,四十岁上下,他这个捕头是给县太爷送了三百两银子买来的。昨晚在窑子里被掏干了精力,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第一次碰上死人的案子,心里很紧张,又不能露怯,只好硬着头皮来查。 村里的地保杨兴腆着脸跟在他屁股后头,跟他叙述着案情:“昨晚,我正在教训孩子,那个小兔崽子不学好,趁午睡的时候把私塾先生的胡子给绞了。私塾先生给我告状,我气不打一处来,就把小兔崽子捆在树上...” “说重点。”张勇一脸不耐烦。 “好,好。我正打算教训小兔崽子,村里李老头儿就是村西头的李守义跑来说郭有财被人杀了。我跟着过去一看,一刀致命,人还是热乎的。我赶紧找了几个人,把郭有财的家里翻了个遍,什么人也没有看见。” 张勇走进郭有财家,看了看乱七八糟的现场,骂道:“你个猪头,现场都被你搞乱了,怎么找线索?”转头对仵作说道,“你去看看,人是怎么死的?要是没什么特殊的,先把人埋了吧,看着瘆得慌。” 仵作姓唐,干这行十多年了,经验丰富。唐仵作点点头,掏出家什,闷头去干活了。 张勇吩咐下面捕快:“仔细搜搜,看看有什么线索。”转头问杨兴,“领我到李老头儿家里去看看。他是最早发现尸体的人,得录个口供。” 杨兴领着张勇和另外一个捕快,来到村西头李老头儿家。老两口一夜没睡,眼里都是血丝儿。 张勇进门看了看,问道:“昨晚是怎么回事?你说说。我可告诉你,死了人可是大案子,你可千万想仔细了。” 李老头儿一五一十地把昨天晚上的事描述了一遍,唯独隐去了马扬尘借宿的事。 “你大晚上去找郭有财干什么?”张勇道。 “买点肉。家里很久没见荤腥了。”李老太赶忙接口道。 “是,是。是去买点肉。郭有财的肉铺子每天都能剩点自己吃的,我也是去碰碰运气。”李老头儿道。 张勇也没听出什么情况,扭头对另一个捕快道:“让他签字画押,刚才他说的都记下了吗?” 捕快道:“记下了。”然后让李老头儿拿着印泥按了个手印。 张勇又假模假样转了一圈,道:“不许对外面人胡说,听见没有。有人问,就说什么都不知道。” “是是。”李老头儿忙不迭地点头应着。 张勇走出屋,打算离开,突然发现院里有马蹄印,旁边还有喂马时掉落的马料。 “昨晚你家有人来了?”张勇回头问向李老头儿。 李老太赶忙道:“没有。没人来过。” 张勇一挥手,道:“把他俩给我抓起来,当老子瞎啊。明明昨晚你家里有人来过,而且不是一人,这马蹄印还在。故意隐瞒说明你们心虚,不是同党也是同谋,给我抓起来。” 李老头儿吓得扑通跪了下来,喊道:“大人冤枉啊。昨晚...昨晚是有人来过,可我们并不知道谁杀了郭有财啊。” 张勇哼了一声,道:“那你说说昨晚来人的情况。” 李老头儿按照马扬尘的交代,把两个人的样貌讲了一遍。 正说着,唐仵作闪身走了进来,走到张勇身边,附耳道:“不好,出大事了。郭有财是个太监。” 第一卷 江湖烽烟 第三十章 千丝万缕 一石千层浪 - 寻尘记 - 寒新语 张勇一听说死者是个太监,脑子嗡的一下。他知道凡是牵扯到宫里的案子,都会被千牛卫接手。一旦和那群恶煞打上交道,不褪层皮是甭想抽身事外。 唐仵作顿了顿道:“据村里人讲,郭有财是十几年前来到这个村的。人还算老实,没见和人结过仇。看着一脸的络腮胡,其实都是黏上去的。应该是从宫里逃出来的,怕被人发现,所以化了妆,黏了胡子。如果是这样,我们再查下去怕是没什么好处。” 张勇回头看了眼李老头儿,想了想,小声问道:“你确定是个太监?” “绝对没问题。入宫前的年龄估计七八岁左右,阉割切口平正。我师傅原来是个刀子手,我原来见过这种宫刑,绝对差不了。”唐仵作接口道。 “嗯,这样。你去把尸体先处理了,行凶的匕首一并处理掉。反正他家里也没什么人。你先去,让弟兄们都把嘴闭严实了。我一会就过来。”张勇想了想道。 唐仵作转身出去。 张勇看了看李老头儿,道:“听着,你们把嘴给我封死了。如果有人问起,不准说郭有财被杀的事,就说人是上吊死的。还有你,杨兴,昨晚参与的人都让他们闭嘴,谁要是再提此事,让我知道了,保准逮到大牢里去过下半辈子。听到没有?” 杨兴频频点头,李老头儿老两口更是点头如捣蒜。 张勇看向李老头儿,道:“你们最近不要出门,院子里打扫一下,还有昨晚来人的事也不能给别人说,不然,到时我可保不准你们能不能留个全尸。” 李老头儿吓得腿直打哆嗦,使劲点头。 张勇带着地保杨兴走了出去。 李老头儿一下瘫倒在地上,嘟囔道:“这都是啥事啊?” 李老太看了眼李老头儿,小声道:“先去收拾收拾,东西都不要了,晚上趁没人的时候我们离开这里,这是要有大事发生。” 李老头儿一脸懵逼,道:“要跑路吗?我们哪有钱啊?” 李老太不慌不忙道:“钱你不用担心,我有。我们先离开这里,等风声过去我们就去找儿子。带着儿子,我们一家寻个没人找到的地方,隐姓埋名?你放心,下半辈子生活不愁。” 李老头儿不敢相信地看向老太婆。 就在所有人为了这个案子东奔西走的时候,马扬尘就在看热闹的人群中。他的眼睛一直在盯着一个人,斗笠帽沿压的很低,在人群中四处观望。 正当捕快驱散人群的时候,斗笠男迅速撤离。 马扬尘看了看四周,随即跟了上去。 七拐八拐之后,斗笠男突然停了下来,回身看向马扬尘,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跟着我?” 马扬尘嘿嘿一笑,道:“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阁下去而复返,是要确定人死没死吗?” 斗笠男一愣,道:“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说完,从身后抽出一把匕首,举步就要朝马扬尘走过去。 马扬尘突然道:“小心背后!” 斗笠男恨声道:“少在这儿故弄玄虚,这次没人能救你。” 话未说完,颈后被人一掌击中,人随即瘫了下去。 马扬尘笑道:“唉!提醒你了,你不听。”然后冲独孤寻伸了个大拇指。 独孤寻嗔道:“差点被你害死。” 马扬尘笑道:“就凭寻姐的实力,别说一个,再来十个,也只需一掌。” “少贫嘴。扛上他,先离开这里。” 不远处山神庙。 斗笠男醒了过来,发现自己被五花大绑在柱子上。 马扬尘看着他,手里把玩着他的匕首,笑道:“醒了。告诉我,你是谁?为什么杀郭有财?” 斗笠男挣扎几下,道:“少多管闲事。快点把我放了,不然有你好看。” 马扬尘道:“你最好看清现在的形势。我这人虽然好说话,但是她可是暴脾气。” 独孤寻一脸不乐意,道:“别老让我当坏人,不过...我喜欢。”说完,走到斗笠男跟前,啪一个耳光,打的斗笠男满眼金星。 马扬尘笑道:“先别打。我还没说开始呢。” 独孤寻反手啪又是一记耳光,道:“为什么总是听你的,我乐意什么时候打就什么时候打。” 斗笠男的嘴角溢出了血。他赶忙道:“别打了。我说。” 马扬尘道:“早说不就得了,白挨了两记耳光。” 斗笠男看了看独孤寻,道:“我叫窦三,是给我家小姐报仇才杀人的。” “你家小姐是谁?”独孤寻问道。 “我家小姐是当朝相王王妃。” “哪个相王?”马扬尘一惊,道:“难不成是昭孝太子的亲弟弟?” “没错。当今天下只有这一个相王。” “报啥仇?” “十一年前,洪涛还在宫里当差,就是现在的郭有财,他受人指示诬陷我家小姐利用蛊毒之术迷惑相王,而我家小姐那时刚刚临盆不久,生下小王爷李三郎。可怜我家小姐有口难辩,被打入冷宫囚禁,几年后郁郁而终。窦家一直想要为小姐报仇,可洪涛从那件事后逃出宫来,消失不见。谁曾想,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没想到,他有一次给扬州大户送肉的时候,被当年宫里的太监奉命办差时认了出来。”说到这里,窦三停了下,好像是想到了什么。 马扬尘道:“接着说。是什么太监有这么好的记性,十几年了还能记起他来?” 窦三道:“所以说,人一倒霉,喝口凉水都塞牙。也该他命绝。他碰到的那个太监就是当年在宫里对人家执行过鞭刑的。太监恨他恨得要死,他就算化了妆,粘了假胡子,也一下就被认了出来。那个太监赶忙通知窦家,可窦家现在几乎没什么人了,老太爷和太太早已过世,窦家大公子常年有病在身,只能派我出来为小姐报仇。我哪杀过人啊!昨天晚上我看郭有财在收拾东西,估计他要跑,所以我情急之下就去...” 马扬尘突然截口道:“等会儿,你还没告诉我,匕首哪来的?” 窦三一愣,道:“就是那个太监给我的,地址也是他给我画的,不然我不可能这么短时间找到郭有财。” “这个太监姓冯?”马扬尘问道。 “不姓冯,太监姓高。”窦三奇怪马扬尘的问题,但接着道:“我是突然捅的。我担心不是这个屠户的对手,只问了一句,你是不是郭有财,然后他说是,问我啥事。我突然就捅了一刀,听见门口有人喊话,也没来得及细看郭有财死没死,就从窗户跑掉了。我怕极了,又担心郭有财没死。所以在草堆里猫了一晚上,一早打算去看看人死没死,然后就碰上你了。就这回事。”窦三说完,如释重负。 马扬尘看了独孤寻一眼,然后道:“那个姓高的太监为什么不自己动手,而是让你来杀郭有财?” 窦三道:“这我就不清楚了。他说,人杀了后,让我三天后去到扬州城的福来客栈去找他,他会领我去见一个人。” 马扬尘问道:“去见谁?” 窦三狠狠心道:“小王爷李三郎。” “你说谎。” “我没有。我说的都是真话。”窦三大叫。 “你说你杀了郭有财后,接着听到门口有人喊话,你马上就跳窗跑了,对不对?”马扬尘再问。 “对,没错。” “那为什么我到达现场的时候,房间里被翻过,像是要找什么东西。” “你是说,我杀完人以后,有人去到房子里找东西。” “没错。在你杀人之后,李老头儿赶到之前,一定有人进过那个房间,而且带走了一件很重要的东西。而这样东西,才是姓高的太监让你去杀人的真正目的。” 窦三后背一个激灵,他感觉到自己突然被卷进了一个巨大的漩涡里面。 马扬尘手中刀一翻,绑绳就断了,他看了看失魂落魄的窦三,道:“你走吧。愿你好自为之!” 窦三想了想,道:“我接下来该怎么办?” 马扬尘叹了口气,道:“如果你不怕被灭口,就到福来客栈去见姓高的太监,说不定他真能带你见到你的那位小王爷李三郎。” 窦三活动了一下四肢,道:“我现在举目无亲,就算回窦家也是回去受窝囊气。不如去拼一把,如果真能带我见到小王爷,也算今后有个依靠。” 马扬尘道:“就怕你们那位小王爷现在自身都难保。” “你怎么知道?小王爷可是当今皇上的亲孙子,谁敢欺负他不成?”窦三脸通红,急道。 马扬尘道:“欺负他的正是他的亲奶奶,他现在已经从楚王降为临淄王,就连他父亲相王一并都被封足囚禁。” 窦三脸上冒汗,道:“那怎么办?你们知道这么多,看上去一定是大人物。你们保护我去福来客栈怎么样?如果小王爷肯收留我,我会十倍报答你们。” 马扬尘想了想,道:“也不是不行。不过你得化下妆,先不能被他们认出来。如果真能找到你家的小王爷李三郎,我倒是可以成全你的想法。” 第一卷 江湖烽烟 第三十一章 水落石出 探险青龙泉 - 寻尘记 - 寒新语 马扬尘和窦三到达福来客栈的时候已经晌午时分。窦三被独孤寻化成一个女人,体态丰盈,粉擦的又白又厚。还别说,窦三的个子不高,从后面看,还真有点像女人,如果屁股扭起来来的话更像。 莫言看到马扬尘,赶忙迎了上去,引着他们进入客房,对身后的假女人多看了一眼,没敢问。 进入房间,马扬尘问了下:“这边啥情况?” 莫言道:“一切正常。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客栈总共七间入住的。三间住的是南方的客商,贩卖丝绸的。两间贩卖药材生意的。一间江湖客,还有一间住三天了,好像是等人的。” 马扬尘道:“你领她去等人的房间看一下,看看是不是要等的人。注意不要漏了馅。” 莫言愣了愣,道:“领谁去?” 窦三挺了挺胸,长舒一口气,道:“我,我去。” 莫言看了看,道:“跟我来。” 窦三跟着莫言走了出去。君千桦莫名其妙地看向马扬尘,问道:“什么情况?” 马扬尘笑道:“捡了个大姑娘,看看能不能找到姥姥家。” 独孤寻奇了怪,问道:“为什么是找姥姥家?” 马扬尘一捂脸,道:“奶奶还用找吗?” 独孤寻想了想,一本正经道:“也是,窦家可不就是姥姥家。” 君千桦云里雾里听不懂,索性跟了出来。 盏茶功夫,三人都回到房间。 窦三喘了口粗气,道:“没错,是他。就是姓高的太监。屋里一共三个人。” “好,你们在这等着。君千桦你跟我走。”马扬尘起身道。 君千桦马上跟了出来,问道:“少主,我们做什么?” 马扬尘道:“进去以后,第一时间控制住所有人,然后你在外面守着,不允许有人靠近。” “是。”君千桦跃跃欲试。 来到门口,君千桦门也不敲,推门走了进去。叮当几声响,等马扬尘进去房间的时候,三个人都被敲晕在地上。 马扬尘苦笑道:“都晕了,你让我怎么问?” 君千桦道:“好办。”来到青衣人身边,拿起一杯茶,一下泼到高力士脸上。 高力士抖了个激灵,醒了过来,惊道:“马扬尘...?” 马扬尘笑道:“我问你答,别废话。不然你还得晕。” 高力士看了看君千桦,道:“好,你问。” 君千桦看了看马扬尘。马扬尘点点头,她转身离开房间,来到门外,顺手掩上了房门。 “为什么要杀谭四海?” “出宫之前,天后就已经安排。当年就是他逼死了太子妃,也就是你的母亲...” “少来。如果想要杀谭四海,应该一早就动手了。你在临安是看到事情瞒不住了,所以杀人灭口。” “没错。是咱家杀了谭四海。主要是他投靠了昭孝太子,天后很早就想除掉他了。” “可你为什么要为相王王妃报仇。通知窦家杀掉洪涛,是你的杰作吧。”马扬尘步步紧逼。 高力士咽了口唾沫,道:“咱家当年犯了一丁点小错误,洪涛往死里整我,咱家身上的鞭痕都是拜他所赐。如今相王虽然失势,但迟早有一天小王爷一定能重振朝纲,咱家现在做点事情,自是为了将来着想。” 马扬尘看了一眼高力士,道:“你说的小王爷可是临淄王李三郎?” “没错,正是他。咱家与小王爷一见如故,自然要助他一臂之力。” 马扬尘想了想,道:“那好。我同样可以助李三郎成事。不过你要告诉我怎么能联系上他。” 高力士正了正身子,道:“尘少爷虽然是昭孝太子的孩子,可一山不容二虎,请恕咱家不能一事二主。” 马扬尘笑道:“你想多了。我没有想法与你家李三郎抢夺大昊江山,相反我还能助他一臂之力。我此次来扬州,正是为了镇国神兽而来。我愿意和李三郎达成协议,将来为复国兴昊尽微薄之力。” “当真?” “自然当真。”马扬尘小声道,“但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高力士问道。 “此事我只能和李三郎交代。你只需要给我搭上线,只有见到李三郎本人,我才能说出我的计划和条件。” 高力士沉思了一会儿,道:“咱家只能给你代传口信,至于能不能见你,咱家做不了主。小王爷如果想要见你,咱家如何通知你?” “窦三我已经给你带过来了。我估计你家小王爷现在也是无人可用。我把窦三交给你,以后由他来负责传递消息。给我带句话给李三郎,要想翻身,相王身边的人一个都不要用。切记!”马扬尘说完起身,看了看倒在地上的另外两个人,道:“以后出门办事,不要带闲杂人等。人还是灭口吧,不要等出了事再后悔。” 临出门前,马扬尘回头道:“你姓高,为什么刀把上刻的是个冯字?” 高力士道:“咱家原名叫冯元一,祖籍潘州,冼夫人第六代孙。家父是冯君衡,曾任潘州刺史。咱家是幼年入宫,由高延福收为养子,遂改名高力士。” 马扬尘道:“你的匕首以后不要用了。做事留尾巴是大忌。” 高力士想了想,把身上的匕首取了出来,对准另外两个手下接连扎了几刀,确定人已经没了气方才起身掩门离开。 马扬尘就在门外等着他,看他出来,道:“你随我来。” 高力士跟着马扬尘来到一楼,进入房间,看到窦三的一刻,感觉生无可恋。 马扬尘对窦三说道:“高公公会带你去见小王爷,你以后要为小王爷做好跑腿。” 窦三有几分害怕,颤声道:“我知道了。” 马扬尘对高力士道:“你们先走吧。我们也要换地方了。走到哪都会碰到死人,真晦气。” 进到四方胡同的时候,马扬尘叹了口气。 独孤寻笑道:“怎么了?总是感觉你无精打采的。” 马扬尘道:“当今天下,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涌动。各方势力都在摩拳擦掌,就连一个太监都在为将来做打算,可见宫里也不太平。我们要加紧速度扩充实力,最起码在大事发生之前要能自保才行。” 四方胡同是天一阁留在扬州的暗桩。负责四方胡同的是当年跟随君有礼的堂弟君有义。 君有义把一行人安排好以后,来到马扬尘的房间,道:“少主,所有人已经安排妥当,接下来有什么吩咐?” 马扬尘笑道:“大当家特别交代过,说你是真正的扬州通,你能否给我讲讲扬州哪里风水最盛?” 君有义想了想,道:“禀告少主,在扬州要说风水最好的地方当属天宁寺,寺内有一口泉,名叫青龙泉。传说当年姜子牙为帮姬发打下江山,在龙背上打一口井来钉龙,这口井就是青龙泉。前朝皇帝杨广来扬州之时,就是喝了青龙泉的泉水,才决定扩修京杭大运河的。听说就是在扩修京杭大运河的时候,发现了绝世紫玉,从而才有了镇国神兽的传说。” 马扬尘笑道:“哦,那你带我们明天一起去看看,说不定会有大发现呢!” 君有义道:“是,主公。不过最近听说天宁寺闹鬼,我们最好白天过去,省得被人当鬼抓了。” 马扬尘一愣,道:“闹鬼?什么情况?” 君有义道:“我也是听说。说是天宁寺的和尚晚上起来小解,看见青龙泉井中有红光升起。而且就在当夜,所有寺内袈裟不翼而飞,就连天宁寺的镇寺之宝,智光和尚的九星浮光袈裟都不见了。一时间,天宁寺闹鬼的说法越传越神。扬州捕快去了好几拨人,都没能破案。” 马扬尘笑道:“那好。我们今天晚上去凑凑热闹。” 独孤寻道:“好啊!带上我。” 马扬尘道:“不可。寻姐你在家等消息,我跟莫言、君千桦一起去就可以了。我们不能一同涉险,一旦有个意外,也好有人营救我们。” 独孤寻嘴一撅,道:“不行。你们必须带上我,不然,我就私下跟着去。” 马扬尘看了看君有义,道:“这样吧。你和君舵主在外面等我们,我们看看就出来。我估摸着是有人在天宁寺故弄玄虚,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如果有危险,我马上发信号给你,这样你就迅速撤离,回头你和君舵主再设法营救我们。” 君有义道:“少主说的是,小姐我陪你在外面等。这样也好有个照应。” 独孤寻狡黠地眨了眨眼,道:“好吧,我听你的。不过你得答应我,不要逞能。如果遇到危险,抓紧离开。” 马扬尘笑道:“那是自然。有他俩跟着,你放心。当今武林,能挡住君千桦和莫言的绝对不多。” “嗯,我去做点吃的,路上带着。”说完,蹦蹦跳跳地离开了房间。 马扬尘笑着对君有义道:“一会儿我们先走,你负责把她看住,不准他离开四方胡同半步。” 君有义道:“那我们如何接应你们?” 马扬尘道:“如果我们遇到危险,你和她就算加上也还是白送。你们要快速离开这里。不准营救。记住这是命令。” 第一卷 江湖烽烟 第三十二章 无关紧要 无关天下事 - 寻尘记 - 寒新语 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被另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带走了而已,马扬尘当知道董麟被救走的时候如是说。 董麟过去也觉得是自己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他是一个浪子,一生颠沛流离,居无定所,直到有一天一个女人告诉他怀了他的孩子,而且给她生下了一个乖巧的女儿。 他视女儿为掌上明珠,有求必应,女儿也长得很可爱,直到有一天那个女人不告而别。 也不算不告而别,女人留了一封信。他看都没看,把信烧了。其实他不关心信里写了什么,他只想和孩子好好生活。 董麟不记得有过这样一个女人,甚至他都想不起在哪儿见过这样一个女人,但他却相信或者他觉得他应该有一个女儿。 女儿变得懂事,乖巧。董麟的心思全放在女儿身上。 如果日子就这样过下去,董麟绝对不会认为自己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但突然有一天,女儿不见了。他疯了似的到处找,几乎翻遍了整个扬州城。 后来就在他心灰意冷的时候,后来就在他认为一切都是个梦的时候,沈万山出现了。沈万山答应他为他寻找女儿,要求是让他充当内应进入靖国公的队伍。他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后来才有了盗取靖字聚义令,后来才出现了七色聚义的谣言,后来这个无关紧要的人被叶知秋擒获,后来被辗转送往七色山庄大牢,后来又被带到莫干山大营,后来被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救出。 但董麟不觉得救他的人无关紧要,他觉得此人是这个世界上最能装逼耍酷的人。这个人从出现开始,一句话也没有说过,以至于董麟觉得他就是一个哑巴。这个哑巴每天都心事重重的样子。 董麟不知道哑巴为什么救他,而哑巴也不说。 董麟不知道接下来去哪儿,哑巴也不知道。 两个人就这样游荡了一整天,饿肚子的感觉真的很不好受。 董麟看了看哑巴,道:“我去搞点钱,你在这儿等着。” 哑巴无语。 董麟人称飞天鹞子,轻功独步天下,他连偷了三家大户,返回去要找哑巴的时候,发现哑巴就在他身后。 董麟一惊。 这个哑巴到底是谁,武功之高让他惊出了一身冷汗。 哑巴是谁?为什么救他?为什么救了他还要跟着他? 董麟打量着这个不会说话的哑巴,把偷来的所有银子往哑巴身前一扔,道:“这是给你的。你救了我,这算是答谢你的酬劳。接下来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 哑巴也打量着董麟,一句话也不说。 董麟苦笑道:“给你的,都拿走。我们从此没有关系了,你听不听得见?” 哑巴摇摇头,没有拿银子,转身走了。 董麟看着远去的哑巴,心里闪过一丝不忍,但他没有喊住哑巴,他知道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干。 女儿到底在哪儿?他怀疑沈万山是那个掳走他女儿的人,他要去找沈万山救出女儿。如果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人能够找到沈万山,这个人就是他,就是一个急切找到女儿的父亲。 接下里的日子,接下来不能被称之为日子的日子,董麟一口气摸了沈万山的七八个堂口,甚至于进入府衙踩点。为了能等到护国卫队的探子,他能在屋檐上一呆就是一晚上。 功夫不负有心人,沈万山的据点真就让他找到了。 当他出现在沈万山面前的时候,沈万山大吃一惊。 董麟看了看身边围过来的护卫,道:“沈侯爷,我来只是想问问,我女儿找到了吗?” 沈万山挥了挥手,护卫们停了下来。沈万山道:“你们下去吧。本侯和董侠士说几句话。” 护卫们退了下去。 董麟来到沈万山近前,顺手拿起桌子上的点心吃了一块,笑着道:“侯爷没想到我会逃出来吧?” 沈万山道:“本侯一直在安排人找你,你还没告诉我你去了哪里。” “我女儿有消息了吗?”董麟问道。 沈万山道:“人找到了。不过…“ “不过什么?”董麟一下紧张起来。 “不过当时的人贩子给你女儿下蒙汗药过量,孩子神智上有些问题。”沈万山不紧不慢道。 “什么?”董麟一下站了起来,急道:“人现在在哪?” 沈万山道:“董侠士不用着急,人安全着呢。本侯现在只想知道你最近去了哪里?” 董麟道:“我被叶知秋在扬州抓了,送到七色山庄,后来又被送道莫干山大营,前几天刚逃出来。” “莫干山大营?你是说靖国公在杭州?” “我也不太清楚,看着人很多,但到底是不是靖国公的队伍,我也说不好。不过有点可以确定,我的使命已经结束了。现在请侯爷遵守承诺,把我的女儿交给我,从此我们两清了。”董麟不客气道。 沈万山笑了笑,道:“董侠士这是说哪里话?令爱我是帮你找到了,而董侠士答应我的可还没有完成啊。” 董麟一拍桌子,道:“姓沈的,你少来这一套。我答应你的就是帮你偷取聚义令。令我给你了,我们的交易就算完成了,你现在翻脸不认账,当我什么,你不要以为我董麟好欺负。再说了,我女儿早不丢晚不丢,偏偏是你去找我的时候丢了,还说什么人贩子带走了,我看你就是那个人贩子吧。我女儿没什么事也就罢了,如果有个三长两短,我和你拼命。” 沈万山笑着坐了下来,看了一眼发飙的董麟,道:“董麟,亏你还是闯荡天下的老江湖。没听说过兵不厌诈四个字吗?不用你的女儿来威胁你,你会乖乖给朝廷做事?你们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可怜虫。没错,你女儿是本侯派人掳走的,不然怎么能让你心甘情愿的进入徐继业的队伍充当内应。只可惜你也是个窝囊废,十二个聚义令被掉了包,你拿着假的聚义令向我交差,差点毁了我的大事。你现在还好意思说事做完了。告诉你,如果你不能提供抓到徐继业的线索,这辈子你甭想再见到你的女儿了。” 董麟一听,肺都要气炸了,刷的一下把刀抽了出来。还没等近身,眼前一花,一名青衣人已经来到他面前,一把锋利的剑压到了他的肩膀上,剑尖离着他的喉咙只有半寸左右。 沈万山站了起来,笑着道:“给本侯听着,五天后告知本侯怎么能找到徐继业,否则你和你的女儿都会死。记住,不要耍花样,你的女儿还在我手里。如果想让她安然无恙,你就乖乖替本侯把徐继业找出来。我会给你五天时间,如果五天后还没有徐继业的消息,你就等着给你女儿收尸吧。”说完,拂袖扬长而去。 青衣人跟着也退了出去。 董麟满脸通红,眼睛赤血,恶狠狠道:“老匹夫,你等着,你不得好死。” 如何离开的董麟也不知道,怎么醉倒在马路上的他也想不起来。等他清醒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睁开眼的第一眼,董麟看到的是哑巴。 一个孤独的小院,一个孤独的人。 哑巴自己坐在院子里,正在出神,还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董麟摇了摇头,来到哑巴身边,也坐了下来,道:“又是你救了我。你到底是谁?” 哑巴扭头看了一下他,没有说话。 “算了,我也不问你是谁了。是谁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救了我两次。我谢谢你。”董麟拍了拍哑巴的肩膀,问道:“有没有吃的?我饿死了。一天没吃东西了,又喝了一肚子酒,还都吐没了,得吃点东西。” 哑巴指了指厨房。 董麟进去一看,热腾腾的馒头在篦子上热着,还有粥、咸菜,在旁边竟然还放着一只烧鸡。 董麟先去洗了把脸,把吃的都端到桌子上,拿了碗筷,对哑巴道:“一起吃吧。吃完了陪我去找女儿。” 哑巴来到桌前,坐下来默默吃了起来。 董麟也坐下来,问了句:“你真是哑巴吗?” 哑巴看了看他,就像是看一个傻子。 董麟赶忙道:“好好,不问了,吃饭吃饭。”馒头塞进嘴里,鼓鼓囊囊,又道:“你说沈万山会把我的女儿藏在哪里?” 哑巴用手沾了水,在桌上写了两个字:扬州。 董麟一惊,道:“扬州?你是说我女儿会在扬州。你怎么知道?” 哑巴在扬州下面又写了三个字:徐继业。 董麟恍然大悟:“你是说徐继业在扬州。那么,我现在必须按照沈万山说的,帮他去找徐继业,这样才能救出我女儿?” 哑巴点了点头。 董麟奇怪地看着哑巴,问道:“你怎么知道徐继业在扬州?你又怎么知道沈万山要我找徐继业?” 哑巴旁若无人,开始吃饭。 董麟看了看他,无奈道:“算了,问也问不出什么。那就听你的,吃完饭,我们收拾一下,直奔扬州。说不定真能从扬州把徐继业找出来。如果那样的话,沈万山说不定真能放了我女儿…快吃快吃。” 董麟的脸上露出笑容。 第一卷 江湖烽烟 第三十三章 当头棒喝 迷路天宁寺 - 寻尘记 - 寒新语 天宁寺。 天宁寺最出名的并非青龙泉,而是天宁宝塔。 天宁宝塔以佛教文化为主线,以东阳木雕、扬州漆器、常州乱针绣、惠安石雕等工艺为表现手法,巧妙诠释了大乘佛教的教义。天宁寺华贵简洁、雕梁画栋、古色古香、庄严肃穆。 天宁寺宝塔全部使用楠木建筑而成,承载着近千顿铜式雕塑,莲台、象轮、鼓座均有黄铜浇铸而成,逐节套接,整座塔寺浑然一体。 马扬尘来到寺外,突然心中一颤。他感觉到似乎有事要发生,心中自是惶恐起来。他看了看天空,正逢云遮月。 莫言凑上来问道:“怎么了少主?” 马扬尘突然下了一个决定,道:“撤回去。” 随行之人莫名其妙,君千桦看了看莫言,莫言摊了下手,道:“走吧,回去。” “回哪?”君千桦依然没搞明白状况。 “从哪来,回哪去。”莫言一脸无奈。 大家走出没有多远,突然听见一声巨响,天宁寺内传来巨大的轰鸣声,猛烈的爆炸声震耳欲聋,滔滔火焰冲天而起。 所有人都愣住了,大家暗道好险,如果晚一步离开,所有人将葬身火海,后果不堪设想。 莫言紧跑几步,追上马扬尘,一脸崇拜道:“少主,你是怎么知道里面有危险的?” 马扬尘笑了笑,道:“我如果告诉你,我蒙的,你信吗?” “不信!”莫言嘁了一声。 君千桦更是佩服得无以复加,边走边道:“少主,他们说你是紫微星下凡,是真的吗?先别走,少主你说说嘛。” 马扬尘心里发紧,他突然开始觉得后怕。他的一个决定竟然让出生入死的兄弟在生死边缘上走了一圈。 马扬尘从出道以来,历经多次凶险,没有一次像今天一样后怕。他不知道天宁寺里发生了什么,现在他也不想去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他只想带领大家快速离开这里。 大家看着马扬尘的脸色很差,没敢再吱声。 回到四方胡同,马扬尘把自己关进屋里,一声不吭。独孤寻看到他们回来,正要发飙,质询马扬尘把自己甩下。 莫言赶紧把她拉到一边,小声道:“别说话。”然后做了个用手抹脖子的动作。 马扬尘灯也没点,就这样黑着灯坐了一个晚上,莫言几次去敲门,门里都没有声音。马扬尘如老僧入定了一般。 大家都不放心,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如何去劝,只好陪着,下半夜独孤寻和君千桦实在熬不住都去睡了,莫言一个人守在门外一宿没睡。 第二天一早,晨光升起。 马扬尘的房门从里面打开了,莫言连忙站了起来。 马扬尘脸色虽然有些憔悴,但看上去精神还好。他看了一眼陪着自己一宿没睡的莫言,歉然道:“让你担心了。我理了理情绪,顺了顺思路,发现我们有几个大问题,当然主要是我。你把他们都叫起来,我有几件事要给大家说明一下。” 莫言应了一声,跑去叫人。马扬尘活动了一下四肢和脖子,回到房间,倒水洗了把脸。一会儿功夫,独孤寻、莫言、君千桦、君有义都来到了房间,大家看到马扬尘恢复了状态,都松了口气。 马扬尘看了一眼大家,站起身深鞠一躬,道:“诸位,我让大家担心了,深表歉意。今天我给大家说的话,字字发自肺腑。我年纪轻,忝为少主,大家追随我复国兴昊,自然希望有个好的前程。我感觉身上担子重大,时常睡不好觉,总是担心一步不慎,把大家带入万劫不复的深渊。昨晚夜探天宁寺,就是我错误判断靖国公会隐身青龙泉地下,想冒险收编靖国公的人马,所以才有此一劫。这给我当头棒喝,很现实的提了一个醒,不要想当然地考虑问题。现在我们把思路调整一下,莫言、君千桦你二人乔装改扮靠近天宁寺,打听下昨晚发生了什么。记住,是暗查,不要靠的太近,天宁寺这个火药桶爆的很是蹊跷。寻姐,你和一路来的亲兵撤回莫干山大营,你我的两匹马太显眼,我估摸着咱们一入扬州,就被人家盯上了。” 莫言点点头,道:“我也觉得我们的一举一动像是被人料定了一样,不过少主也不要太大压力,江湖儿女本就刀头舔血,能够追随少主自是心甘情愿。往大了说,我们要的是匡扶大昊江山,往小了说,大家也是为自己谋个出路。少主乃紫微星下凡,未来大昊之主,我等甘愿鞍前马后,岂有怨言。何况我是亲兵营主将,自然是要保少主安危。少主无须多言,只管吩咐就是,莫言自当奋力向前,以报少主知遇之恩。” 君千桦道:“我也是。虽然我不会说,少主吩咐就是。我无二话。” 独孤寻看了看马扬尘,道:“我不想走。可我知道现在离开扬州是为你减轻压力。我一走,你反而会变得安全。我让亲兵扮成你的样子,和我一起离开扬州。” 马扬尘笑了笑,点点头,道:“大家的心意我都了解。君舵主,你这边负责切断四方胡同与扬州其他人马的明面联系,全部改由暗线接触,提醒大家务必小心行事。” “是,少主。”君有义应道。 “你们去吧。路上当心。”马扬尘对莫言和君千桦道。 二人领命而去。 君有义也拱手离开。 房间里只剩下独孤寻和马扬尘。 独孤寻看着马扬尘,温柔道:“别人都羡慕你摇身变成少主,只有我知道你有多不情愿做这个少主。辛苦你了!” 独孤寻走到马扬尘身边,把马扬尘的头抱进怀里。 马扬尘伸手揽住独孤寻的腰,闭上眼,享受着这一刻的安宁。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马扬尘真希望时间就凝固在这一刻。 马扬尘慢慢推开独孤寻,抬头看着她的眼睛道:“寻姐,你这一路上要格外小心。回到大营后,你通知莫庄主,让他联系上影子莫方的那条线,是时候挫挫沈万山的锐气了。” 独孤寻点点头,道:“你也要当心,答应我不要孤身涉险。” 马扬尘笑道:“寻姐忘了我的诨号了,我叫鬼见愁。我看过的兵书比你都要高,我在兵营摸爬滚打的时候,你还在穿开裆裤呢。” 独孤寻一乐,道:“你就吹吧。尘弟,我走了。” 马扬尘站起身,很自然地在独孤寻的脸上亲了一下,道:“保重!” 独孤寻的脸腾就红了,埋下头道:“保重!”扭身跑了出去。 所有人都走了。 马扬尘怅然若失。 他取来笔墨,写写画画,一个上午都没有走出房间。 后半晌,莫言和君千桦赶了回来。 化的妆一点创意都没有,一个老头,一个老太。 莫言边洗脸边说道:“打听清楚了,昨晚的爆炸是天宁寺里藏有前朝的一个军械库,里面藏有大量火药。有人盗墓举着火把不慎点燃了。不过这一炸不要紧,真就炸出点名堂来。” 马扬尘放下手中的笔,静静地在听。 “我来说吧。”君千桦接口道,“除了几个盗墓的直接被炸死之外,六扇门还在青龙泉的井中捞出十来具尸体。据说是靖国公穿云十二弓的余孽,里面还发现了大量金银珠宝。天宁寺如今已经被封了,连住持智光和尚都被六扇门带走了。” “你们从哪儿听来的消息?”马扬尘问道。 “六扇门的一队捕快刚好换完岗,在山下的客栈打尖,我和莫言偷偷听来的。”君千桦把头套摘下来,整理着自己的头发。 马扬尘想了想,问道:“还有什么?” “还有就是,听说盗墓的人中有墨家的人。” “墨家的人?青城墨家?” “没错,说是在盗墓的人身上搜出了墨家的子母罗盘。”君千桦道。 “嗯,这样…”马扬尘对莫言道:“你去联系下跟踪高力士的亲兵,看看他们有没有发现。” 莫言道:“好的,这一天多了,应该有回音了。” 君千桦问道:“少主,你是不是觉得高力士和这起爆炸案有关?” 马扬尘道:“说不好,我只是觉得高力士没有跟我们讲实话,他始终没有告诉我们,他在洪涛哪里取回了什么。他一面安排窦三去杀洪涛,一面又派人从洪涛哪里取走了东西,这样东西他丝毫未提,我觉得这其中一定有问题。” 莫言插口道:“如果说取走的是藏宝图,盗墓的人就变成高力士安排的。” “没错,所以你去看看亲兵营的人有没有发现。” “好咧。”莫言转身走了出去。 君千桦揉了揉脑袋,问道:“少主,你是怎么把这么些事联系到一起的?” 马扬尘笑了笑,道:“让自己从事件中跳出来,把每一件事摆到桌面上,把疑点一条条分离出来,然后做大胆假设,再用一条线串起来。疑点越多,问题就越容易被发现。” 君千桦来到书桌前,看着桌子上被马扬尘写写画画的各种纸张,道:“乱七八糟,什么也看不出来。” 马扬尘笑道:“总结成两个字,就是瞎蒙。” 第一卷 江湖烽烟 第三十四章 酒神上山 煮酒钓鱼闲 - 寻尘记 - 寒新语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独孤寻离开扬州,和亲兵营返回莫干山大营。 一路无事。 途径润州地段,一行八人打尖在燕春楼。 亲兵营旅帅叫刘福,原八方风雨楼狂刀的手下,七尺高的汉子,虎背熊腰,说话瓮声瓮气。因为功夫了得,人又实诚,后来被调至亲兵营任旅帅。他和独孤寻从小就认识,所以说话办事也随便。 大家坐定后,刘福对独孤寻道:“大小姐,大家赶路也累了,中午要不喝点?” 独孤寻笑道:“嗯,少喝,下午还要赶路。” 刘福嘿嘿一笑,道:“好咧!小姐也来点。” 独孤寻点头,道:“好!我要青梅酒。” 刘福吩咐小二上菜上酒,一阵忙活。 独孤寻举杯看向大家,道:“我敬诸位,大家辛苦了。”说完,一饮而尽。 亲兵营很多人不太熟悉独孤寻,眼看着一个女人喝酒如此爽快,也都举杯干了。 一会儿功夫,八人喝了五坛青梅酒。 青梅酒入口绵柔,可后劲大。亲兵营的兄弟说话舌头都大了:“大小姐…你这…你这酒量真是厉害,兄弟甘拜…甘拜下风。” 刘福头也开始发晕,笑着道:“大小姐的…大小姐的酒量,绝对不是吹的。我们曾经…曾经十几个人轮流上,都喝不过大小姐。大小姐有个雅号,叫…叫青梅煮酒酒不够,踏雪寻梅梅低头。酒量、才情、武艺无人…可比。” 独孤寻看了看大家,对刘福道:“弟兄们喝的都有点高了,你去安排大家住下吧。明天一早出发。” “好的,大小姐。”刘福晃晃悠悠带着大家去楼下安排住宿。 独孤寻独自坐在窗边,远望群山,心中飘过一丝惆怅。她不想离开扬州,离开马扬尘,可她知道,选择回莫干山是最正确的。 人越多,目标越大。而且马扬尘临行时跟她说过了,接下来他会顺着高力士这条线,接触临淄王李三郎,带着她的确也不方便。可分别的离愁总是让她心神不宁。 独孤寻一想起分别时马扬尘亲了她一口,也许是酒的缘故,脸开始发烫,又红了起来。她四下看了看,还好楼上人不多,但突然独孤寻发现有人往她这边看了一眼,她警觉起来。 女人的第六感非常神奇,有时真的解释不清。那只不过是普普通通的一眼,独孤寻却从那眼神当中发现到了危险。 正当独孤寻要离开酒楼的时候,一个老者走了过来,而且看也没看独孤寻,竟然顺势坐了下来。 老者看上去很普通。普通的衣服,普通的相貌,普通的装扮,一张嘴,连嗓音都很普通:“姑娘,老夫是否可以叨扰一杯?” 独孤寻一怔,道:“萍水相逢,尊驾如何称呼?” 老者笑道:“老夫百里香。” 独孤寻打量着眼前的老者,狐疑道:“可是月牙山封神,人称不落红尘的酒神百里香?” 老者点头道:“如假包换。” 独孤寻起身拱手,道:“拜见酒神前辈。” 百里香笑道:“什么酒神?一个老酒鬼而已。姑娘才是酒界翘楚,一连连干十几杯青梅酒不倒,老夫看着眼馋,所以过来想讨杯青梅打打牙祭。” 独孤寻也笑了,道:“好说。能在这里巧遇百里前辈,实为独孤寻之幸。小二,来换副碗筷,重新炒几个菜,再搬一坛青梅酒上来。” 小二应着去准备了。 百里香恍然道:“独孤寻?你可是八方风雨楼楼主独孤无量的千金,人称青梅煮酒酒不够,踏雪寻梅梅低头的独孤寻?” 独孤寻依样画葫芦,道:“如假包换。” 百里香哈哈大笑,道:“好!老夫和你父亲也算同道中人。既然这样,老夫今天倚老卖老,交你这个酒友。” 小二把开封的酒坛刚好搬上来。百里香二话不说,举起一坛酒,咕嘟咕嘟一饮而尽,擦了一下嘴,道:“老夫绝不占你便宜。现在我们打平。接下来小友可敢换酒?” 独孤寻笑着道:“有幸相识百里前辈,当浮一大白。恭敬不容从命,不知百里前辈打算换什么酒?” “与小友对饮,当喝女儿红。”百里香豪情大发。 两坛女儿红上桌。 独孤寻举杯道:“晚辈不能像前辈般豪饮,只能小杯敬酒。” 百里香道:“无妨。来,干!” 没一会功夫,两坛女儿红所剩无几。 百里香大呼过瘾,对小二道:“再来两坛杏花村。” 独孤寻道:“前辈,晚辈还有些麻烦需要处理,能否容后尽兴。” 百里香哼了一声,道:“不就是鬼鬼祟祟几个鼠辈,老夫替你清理。”说完,手指一弹,一粒花生米嗖的一声打在一个人的肩膀上。那人正是刚才瞧向独孤寻的暗探。 那人啊了一声,没敢声张,起身灰溜溜地跑下楼去。 百里香又哼了一声,道:“回去告诉沈万山老儿,有本事明刀明枪地来,不要搞这些偷鸡摸狗的勾当。” 独孤寻一拱手,道:“感谢前辈仗义援手。” 百里香叹了口气道:“现在江湖之中,沈万山广布暗探,到处都是朝廷走狗,老夫实在看不顺眼。你们一路之上,自当要小心行事。” 独孤寻笑了笑道:“前辈放心。如今的江湖依然存有正气。八方风雨楼、天一阁、七色山庄、华山、崆峒等门派早已聚义莫干山,由马扬尘统一指挥,复国兴昊指日可待。此后必将还江湖一个公义。” “马扬尘?可是最近风头正劲的紫玉麒麟之主,被誉为紫微星再世,人称鬼见愁的马扬尘?” “正是。”独孤寻道:“不如前辈与我同上莫干山。我爹爹时常说起你老,恨不能深交。” 百里香笑了笑道:“罢了。老夫一个闲散之人,不受管束。年纪大了,再无争强好胜之心,整日喝喝酒,钓钓鱼,岂不快哉?” 独孤寻想了想道:“不瞒前辈,莫干山下有一莫干湖,湖中钓鱼悠闲得很,活鱼做出来味道鲜美,口味独特,关键是我爹爹同样善饮,他的酒窖里有珍藏了十五年以上的花雕,味道那叫个醇。” 百里香哈哈大笑,道:“好你个小丫头,把我馋虫都勾起来了。好好,老夫索性就陪你走一趟莫干山,倒要看看无量兄的美酒到底有多醇,莫干湖的鱼到底有多鲜美。” 独孤寻拍掌笑道:“定然不会让前辈失望。我在这里先替我爹爹欢迎前辈光临。来,我敬您!” 百里香道:“你这丫头,极力怂恿我上山,不会是拿了什么好处吧?让老夫猜猜,你和马扬尘是一对?” 独孤寻一下羞红了脸,低头道:“这都哪跟哪啊?晚辈是敬仰前辈风采,相邀上山,只为能与前辈煮酒论道,断无私心杂念。” 百里香笑道:“好好,煮酒论道。老夫可说好,老夫上山,酒可得管够,否则老夫把马扬尘那个娃儿给卖了换酒喝。” 独孤寻笑道:“绝对管够。我亲手给前辈煮青梅酒,管保前辈酒神的称号实至名归。” 百里香举杯道:“一言为定。” 独孤寻举杯道:“一言为定。” 远在扬州的马扬尘又打了一个喷嚏,心道:“这才走了多长时间,寻姐这念叨人的本事真是厉害。” 莫言推门进来,道:“少主,回消息了。” “让我猜猜。高力士并没有离开扬州,而且很可能临淄王李三郎也在扬州。”马扬尘道。 莫言伸了个大拇指,惊叹道:“少主威武!全对!跟踪高力士的亲兵原来是犬组的兄弟高克,不但查到了高力士的栖身之所,就连李三郎的住址也有了着落。少主,你看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办?” “等。” “等?等什么?”莫言问道。 “等一个人。确切的说,应该是两个人。”马扬尘故弄玄虚。 “两个人?是谁?” 马扬尘看了看莫言,道:“你说接下来谁才是我们最大的敌人?” “当然是沈万山那个老匹夫。”一想起望城村惨案,莫言恨得牙痒。 “想要对付沈万山,先要干什么?” “把他引出来。” “没错。想要引出沈万山,一定要有一个重要的人物。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个人已经在赶往扬州的路上。” “到底是谁啊?你快急死我了。”莫言道。 “我知道。”君千桦道。 “你知道?”两人一起看向君千桦。 君千桦背着手,踱着方步,一步三摇,道:“我知道。这个人就是董麟,飞天鹞子董麟。” 马扬尘不可思议的看向君千桦,惊讶道:“厉害啊!没看出来,有两下子。” 莫言同样不可思议地看向君千桦,道:“你怎么知道的?” 君千桦朗声道:“瞎蒙的。” 莫言一脸黑线。 君千桦指了指桌上,道:“少主自己写的。你看,飞天鹞子董麟,名字上还画了个圈。” 马扬尘冲着君千桦伸了个大拇指。 莫言走过去一看,果然如此,皱眉道:“可董麟已经跑了,我们下山的时候,人就不见了。” 马扬尘道:“人是我让放的。放虎归山,必将虎啸山林。” 第一卷 江湖烽烟 第三十五章 敌我不明 长线钓大鱼 - 寻尘记 - 寒新语 沈万山的人马大都是自己归一教的旧部,号称数万之众。但实际上真正朝廷拨饷的只有三千人不到。这三千羽林卫是两名拱卫将军从京城带出来的。一名是擅使方天画戟的吕天赐,另一名则是擅使亮银锤的童金超。 吕天赐、童金超从沈万山书房出来,两人小声地聊着天。 “老童,你说侯爷最近是不是疑心太重了,连跟着自己十几年的手下都怀疑,这还让人怎么干事啊?”吕天赐是个直性子,开门见山。 “嘘。你小点声,别让侯爷听见了。”童金超看上去五大三粗,担子却是小的可怜。 “怕啥?依我看啊,这位侯爷也干不了多长时间了。当年归一教的四大青衣现在就剩一个跟着他,现在还被怀疑通敌,这真是多行不义必自毙啊!”吕天赐呸了一口。 “算了,别说了。我们兄弟还是想想咱们以后怎么办吧。”童金超摇了摇头。 就在这两位将军聊天的时候,一名青衣人如鬼魅般尾随其后。 吕天赐看了看童金超,道:“老童,不是我说你。你好端端的左千牛卫中郎将不当,干嘛跑来这里吃苦受罪的。” 童金超道:“别提了。我前两年因为在凤临阁争风吃醋得罪了兵部尚书姚崇的大公子姚鼎,没成想这个花花公子后来摇身一变成了我的顶头上司,时时处处给我穿小鞋,我一看京城是没法呆了,只好选择一个栖息之所。当时的沈万山风头正劲,我看是个机会,就活动了一下,被调到护国卫队。官职倒是升了一级,可没料到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吕天赐打了个哈哈,道:“不如我们想想办法,离开这个鬼地方。我听说…”吕天赐小心地看了看四周,道:“我听说最近相王的公子李三郎一直暗中在招兵买马,很多原来京中任职的武将都成了他的座上客。” 童金超一愣,道:“可不敢乱说,这可是掉脑袋的大罪。再说了,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能有什么本事,我看你还是收了这份心吧。当心隔墙有耳,祸从口出。” 吕天赐尴尬地笑了笑,道:“我也就是守着老哥你,和别人我是断然不敢说的。” 青衣人垂手站在沈万山面前,把刚才吕天赐和童金超的对话一五一十叙述了一遍。 沈万山看了一眼青衣人,问道:“你怎么看?” 青衣人回答直接干脆:“有异心着诛。” 沈万山道:“杀人容易。但如何让他们死的有价值,才是应该考虑的。” 青衣人道:“教主肯定心中已经有想法了。” 沈万山道:“给你说过多少遍了,不要再叫我教主了。我们现在是大昱王朝的护国军。我是向阳侯。” “是!教…侯爷。”青衣人面无表情。 沈万山看着青衣人,问道:“泰隆,你跟着本侯多少年了?” 泰隆想了想道:“十八年。” “这么多年,你对本侯可有怨恨?” “我这条命是侯爷给的。”泰隆依然没有表情。 沈万山叹了口气,道:“当年你们四人随本侯创建归一教,十五年内教众达到四万人。可他三人最终离我们而去。难道本侯当年投靠朝廷真的是做错了吗?” 泰隆道:“人各有志,侯爷不用多想。” “是啊!人各有志。可本侯当年如果不是投靠朝廷,归一教早就被灭门了。四万之众对于朝廷来讲,比捏死只蚂蚁都要简单。本侯收心养性,做了三年的闲散侯爷,才没有被当成眼中钉肉中刺。如果不是当年天后慧眼,挑中本侯统领江湖,我们怎么会有今天?天后大恩,本侯自然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沈万山说的神情亢奋,老泪纵横。 泰隆一言不发。 沈万山看着泰隆道:“泰隆,本侯此生纵横江湖几十年,人前人后,问心无愧,可今天却被人在背后说三道四。你说,本侯是不是真的最后会众叛亲离,不得善终啊?” 泰隆往后退了一小步,撩袍跪倒,拱手道:“侯爷,泰隆誓死追随左右。” 沈万山赶紧把泰隆扶了起来,叹道:“本侯知你一片忠心,只是担心将来你会中了别人挑拨离间的奸计。本侯在扬州给你买了一处别院,你年纪也老大不小了,本侯寻思着过几天给你说门亲事,等最近事情安定安定,把亲成了,踏踏实实地过几天安稳日子。” 泰隆起身道:“谢侯爷!” “嗯。你下去吧。本侯再考虑一下接下来的事。” 泰隆躬身退去。 沈万山见他离开,一招手,屏风后闪出两名黑衣人。 “你们两个,要一刻不停地盯死泰隆。本侯让他监听吕天赐、童金超,他什么都给我讲了,唯独没有告诉本侯我怀疑他的事。这说明,他早就已经知道本侯开始怀疑他了。最近我们的消息总是泄露,一定和他有关。你两个要片刻不停地盯死他的行踪,包括他见过什么人,做过什么事,就连上茅房也不能放松。听见没有?”沈万山面色冷峻道。 “是!”二人领命而去。 泰隆离开锦绣阁,径直回了自己住处。 进门之前,他看了看窗户夹缝之中事前安放的羽毛。羽毛尚在,泰隆打开窗户,跳了进去,把窗户又虚掩好,羽毛依然插在夹缝之中。 子时三刻,泰隆从窗户中一跃而出,回身掩好窗,转眼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第二天,沈万山一行二十几人,伙同泰隆、吕天赐、童金超三人,纵马直奔扬州。 官道上,两个人掐着腰,拦住了众人。 童金超上前,喝道:“什么人?瞎了你们狗眼,竟然敢拦向阳侯的马队,你们是活的不耐烦了吗?” 其中一人扭脸道:“弟弟,有人骂我们。” 另一人道:“你才是弟弟,我是哥哥。” “我叫呼延一,你叫呼延二,自然我是哥哥,你是弟弟。” “我是叫呼延二,可二比一大,大的自然是哥哥。” 沈万山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塞外呼延兄弟。久仰!请问二位为何拦住本侯去路?” 呼延一瞥了一眼沈万山,道:“弟弟你说,这老头是不是长得特别讨厌?” 呼延二嚷道:“不是特别讨厌,是非常特别之讨厌。你看看他的胡子像杂草,头发像杂草,眉毛像杂草,总之就是一堆杂草。” 沈万山脸色一凛,道:“竖子无理。来人,把他们赶开。” 话音未落,呼延一快速闪身,一晃已经来到侍卫马前,挥手一掌,切在侍卫的马脖子上。骏马应声摔倒,马上侍卫跟着摔了出去。 呼延二拍手叫好。 泰隆在马上一纵身,来到呼延一身前,喝道:“放肆!”掌中佩剑电光刺出。 呼延一左躲右闪,嘴中叫道:“你耍赖。弟弟,快给我武器。” “接着。”呼延二顺手扔过来一样东西。 呼延一接过来一看,是把梳子,气的差点吐血。随手丢掉,连翻两个梯纵,跳出战圈,喊道:“不打了。你耍赖。” 沈万山看着两个活宝,啼笑皆非,一挥手,道:“走。” 所有人纵马向前,掉下马的侍卫一跃,与其他侍卫合骑一匹,众人扬长而去。泰隆手一扬,一个纸团径直射向呼延一面门。 不等呼延兄弟反应过来,泰隆纵马已经离开。 呼延二走了过来,一把夺过呼延一手中的纸团,道:“让我看看。” 呼延一道:“别看了,抓紧走了。大小姐还在等着我们呢。” 两人展开身形,瞬间消失不见。 到达扬州的时候,天已经擦黑。 沈万山住进蓬莱居天字一号房,房门紧闭,晚饭也没吃。一会儿功夫,出出进进连续好几批人,全是黑衣紧身打扮。 泰隆、吕天赐、童金超三人在楼下用餐。 吕天赐笑道:“侯爷真是日理万机啊,这么晚了连饭都不吃。” 泰隆沉声道:“別阴不阴阳不阳的,侯爷为朝廷做事历来不遗余力。不像有些人,脚踏两只船,摇摇摆摆。” 吕天赐脸色一下变了,抢道:“你他妈说谁呢?谁脚踏两只船,你说明白了。” 童金超赶紧圆场:“别吵别吵,都是一个战壕的兄弟,这是干嘛?” 泰隆哼了一声,不再言语。 吕天赐愤然起身,转身而去。 童金超尴尬笑道:“你看这事闹的。” 泰隆站起身,也愤然离去。 就在大家认为今夜无事,可以睡个安稳觉的时候,后院突然火起,马棚起火。一群人赶紧帮忙救火,等大火扑灭的时候,一点人数,一行人中少了两个人,正是泰隆和吕天赐。 沈万山阴着脸问道:“谁最后见到的他们?” 童金超道:“晚上吃饭的时候还在一起呢。他俩当时吵了两句嘴,我还以为他们赌气出去散散心,也就没在意。” 沈万山咳了一声,道:“都出去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众人散去。 沈万山看了一眼童金超,道:“你去看看四周可有异常。” “是。”童金超也离开了房间。 “你两个出来吧。”沈万山冲橱柜说道。 橱柜门吱呀一声被打开,泰隆和童金超钻了出来。 沈万山道:“你们从今天起由明转暗,随时观察本侯的四周。凡是发现可疑之人,一定要及时示警。如今的扬州,各方势力齐聚于此,决不可掉以轻心。” 吕天赐不解道:“那侯爷接下来要做什么?” “本侯现在要连夜换地方,你们等我们离开再出门,一路观察我们身后。记住,切勿打草惊蛇。本侯这次要在扬州把逆党一网打尽。” 第一卷 江湖烽烟 第三十六章 舐犊情深 霹雳菩萨心 - 寻尘记 - 寒新语 莫言气鼓鼓地站在那里一声不吭,马扬尘看着他,道:“怎么了?说你还不服气了?” 莫言梗着脖子,眼睛瞅着房顶。 “我知道你是气不过,但现在还不是对付沈万山的时候。再说你烧他几匹马也不解气,反而打草惊蛇。沈万山来扬州,自然是为镇国神兽而来,我们紧随其后,才能事半功倍。殊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莫言张了张嘴,又把话咽了回去。 “好了,你去歇着吧。把盯着高力士的高克调回来,盯上沈万山,你放心,有你报仇的时候。” 莫言不情愿地点了点头,道:“知道了。”转身出门。 君千桦看了一眼马扬尘,道:“少主,你不要生莫言的气了,他也是报仇心切,做事鲁莽了些。” 马扬尘道:“没有,我没生气。我只是担心,仇恨会让我们做事没了方寸。”顿了顿,又道:“上次安排你查找的董麟的女儿找到了吗?” “找到了,其实人就在扬州。君有义根本没费什么功夫,就在乡下找到了。沈万山当年并没有带走那个孩子,而是丢在乡下给一农夫收养。孩子今年五岁多点,长得很乖巧。君有义已经把人带回来了。” 马扬尘叹了口气,道:“等董麟来了,让他们父女见一面吧,都是可怜人。” 君千桦笑了一下,道:“我替孩子谢谢少主。” 马扬尘抬头看了一眼君千桦,笑道:“啥时候变得这么客气了?” 君千桦道:“过去一直以为少主杀伐果断,铁石心肠,现在突然觉得少主也是菩萨心肠,所以有些感慨。” 马扬尘摇了摇头,道:“用霹雳手段行菩萨心肠才是真菩萨,我还离得远呢。” 君千桦皱眉道:“用霹雳手段行菩萨心肠?太深奥了,弄不明白。” “不用明白。你去看看董麟他们到了吗?”马扬尘笑道。 “到了。”莫言从门外走了进来,道:“少主,董麟已经到了,现在正在父女相认。” 莫方跟着一块走了进来,单膝跪倒,道:“莫方叩见少主。” 马扬尘忙上前扶起莫方,道:“快起来,辛苦了。” 莫言道:“我还以为少主说的是哪位高人要来扬州呢。原来是莫方兄弟,当真是让我大吃一惊啊!” 莫方没理莫言,看着马扬尘,道:“少主让我救走董麟,就是为了让他北上扬州吗?” 马扬尘道:“没错。董麟虽然卧底靖国军,但也没造成什么大的危害,罪不至死。但如果能收为我用,却是大有益处。况且他的师父正是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偷谭万里。在这世上,如果还有人能找到谭万里,一定非董麟莫属。” 莫方点头,道:“如今找到了董麟的女儿,我来的时候看到他都快乐疯了,抱着女儿好一顿亲,把孩子都吓坏了。这个家伙还真喜欢孩子,倒不像是装的。” 马扬尘道:“有些人就是这样,孩子就是他们的命。现在太晚了,就让他们爷俩儿安静的聊会吧,我们就先不去打扰他们了。不早了,你们也去休息吧,有事明天再说。” 众人散去。 董麟揽着女儿坐在自己腿上,问道:“欣欣,这半年多你都去哪了?” 董欣眨巴着大眼睛,道:“我被一个大叔带走,送到了乡下。有个爷爷留下了我。” “爷爷待你好吗?”董麟问。 “爷爷待欣欣很好。欣欣只是很想念爹爹。” 董麟的眼泪一下就流了下来,道:“爹爹也想念欣欣。”说着,把脸凑在孩子的头上,抱紧了孩子,道:“以后爹爹再也不离开欣欣了。” 董欣问董麟:“爹爹,你怎么哭了?是想欣欣想的吗?爹爹不哭。欣欣都不哭。欣欣想爹爹的时候就去数星星,爷爷说,数着星星爹爹就会来看我了。欣欣知道爷爷是骗欣欣的,但欣欣装作不知道,不然爷爷就会担心欣欣。欣欣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时候,趴在被窝里哭。” 董麟擦了一下满脸的泪水,道:“爹爹也不哭。欣欣是个懂事的孩子,爹爹也要做个懂事的爹爹。欣欣告诉爹爹,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是君伯伯找到欣欣的,他说带欣欣来找爹爹。爷爷起初不让欣欣来,可后来君伯伯给了他好多银子,爷爷就跟着欣欣一起来了。爷爷说,他不放心,等欣欣见到爹爹,他再回去。” “爷爷现在在哪?”董麟问道。 “就在隔壁。” “那我们去看看爷爷好不好?” “好!” 父女俩来到隔壁,推开门,看到一个老汉正坐在床边抽旱烟。 董麟放开牵着女儿的手,上前两步,扑通跪倒,道:“感谢老丈照顾我女儿,董麟在此谢过。” 老汉赶忙起身,搀起董麟,道:“快起来。折杀老汉了。” 董麟起身,再次深鞠一躬,道:“老丈的大恩大德董麟没齿不忘。” 老汉摆摆手道:“欣欣见到你啊,老汉也就放心了。这是他们给老汉的银子,我都带过来了。老汉年纪大了,要钱也没用了。这些钱你都留下,将来欣欣长大了,给她留着当嫁妆,就当是老汉我的一点心意。” 董麟赶忙道:“不行不行。银子您收着,这是你该得的。有时间我会带着欣欣回去看您,您永远都是欣欣的爷爷。” 老汉笑了笑道:“我一孤老头子,要钱也没有用,能和欣欣这孩子处这么一阵子也知足了。欣欣是个懂事的好孩子。我现在看见你们父女团圆,也就放心了。明天一早我就回去了。欣欣,过来再让爷爷抱抱。” 董欣跑过去,抱着老汉的脖子,道:“爷爷,我会去看你的。” 老汉笑着道:“好孩子,以后要听爹爹的话,可不能再跑丢了啦。” “嗯嗯。”董欣点着头,捋着老汉胡子道。 第二天一早,老汉不辞而别,银子就摆在桌子上,分文未取。 董麟含泪向远方深鞠一躬。 马扬尘正好进屋,看到董麟鞠躬,道:“董校尉别来无恙啊!” 在靖国军中,当是董麟的官职就是校尉。 董麟一见马扬尘,单膝跪地,纳头便拜,口中道:“董麟叩见少主!感谢少主让我父女重逢。” 马扬尘赶忙扶起董麟,道:“女儿呢?听说董校尉的女儿很是乖巧,让我瞅瞅。” 董欣小心翼翼从屏风后走出来,小声道:“你好!大哥哥。” 马扬尘看了一眼董欣,笑着道:“你好,小妹妹!你看大哥哥给你带什么来了。”说完,从身后变出一个花布娃娃。 董欣怯生生地走上前,从马扬尘手里接过布娃娃,笑道:“谢谢大哥哥。” 董麟摸着女儿的头,道:“欣欣拿着娃娃去隔壁玩会儿,我和大哥哥说几句话。” 董欣嗯了一声,走出房间。 董麟拱手抱拳,道:“少主,君舵主刚才都给我说了,少主对董麟恩同再造,董麟话不多说,甘愿跟随少主鞍前马后,赴汤蹈火。” 马扬尘笑了笑,道:“不用赴汤蹈火,我这里还真有事拜托董校尉。” “少主请讲!董麟必将万死不辞!” 马扬尘道:“接下来,你去找一下你的师父,我有要事相托。” 董麟一听,面露喜色,问道:“师父他老人家也在扬州吗?” 马扬尘道:“据可靠消息,谭前辈十天前在扬州丽春院露过面,你顺着这条线索去查一下。” 董麟听着一下脸就红了,师父的这点癖好让自己这个当徒弟的都不好意思,抱拳道:“我这就去查。如果师父在扬州,我保证两天之内就能找到他。”走到门口,回身欲言又止。 马扬尘道:“你放心。我会安排人照顾好欣欣的。” 董麟道:“谢少主!”说完,人已消失不见。 “好轻功!”君千桦从门外走了进来,赞叹道。 马扬尘道:“正想找你呢。董麟的女儿就在隔壁,你最近上上心给看着点。” “看孩子?”君千桦连忙摆手,道:“我可不行。这事少主你找别人吧。莫言,莫言闲着呢,你找他。我还有事……”说完,落荒而逃。 马扬尘摇了摇头,道:“一群什么人啊!还是我自己来吧。” 来到隔壁,董欣正在和布娃娃聊天。 “给你起个名字吧,你长得很像我的朋友小花,就叫你小花吧。我给你说啊,小花,我现在终于找到爹爹了。以后再也不会有人说我是没爹没娘的野种了。那个叫二狗子的小男孩老是欺负我,老是骂我是小野种,这次我看他怎么再说。不过啊,我不会和他一般见识的,他上次挨他爹爹揍的时候,叫的那个惨啊。现在我也有爹爹了,可我的爹爹就不会打我。小花,你有爹爹吗?他疼你吗?爹爹和我说了,以后再也不离开我了。其实我知道他们大人啊,很多时候说话都不算数的,没办法,他们都有事要做啊。以后我们俩一起玩,要是你想爹爹呢,你就告诉我,我搂着你一起睡。这样你就不用害怕了…” 马扬尘的鼻子一酸,心里五味杂陈。 第一卷 江湖烽烟 第三十七章 肉搏大战 古刹变屠场 - 寻尘记 - 寒新语 万没有想到,大战一触即发。 沈万山的护国卫队近六百人把枫林古刹围了个水泄不通。火把映红了半边天。 沈万山吩咐青衣人泰隆:“拿我的印信速到扬州府衙调兵,其他人等封住古刹四周,这次绝不能让徐继业再跑了。” 泰隆领命而去。 吕、童二将各领三百人马守住古刹四周。弓箭手弯弓搭箭,静待命令。所有人钢刀出鞘,小心翼翼,唯恐惊扰了古刹内的靖国军。 古刹内。靖国公徐继业坐在厅内,如热锅上的蚂蚁,来回搓着手,看着手下之人来来往往,转身问叶知秋:“外面多少人?” “六百人左右。” “多少弓箭手?” “不少于两百。” “我们这边多少人?” “弓箭手五十,连弩五十,亲兵一百三十人。” “冲出去的几率有多大?” “四成。”叶知秋想了想,又道:“如果国公听我的安排,冲出去的机会能增到七成。” “你说。” “国公爷和在下换了衣服,我们分四路突围,可有七成机会突围而出。” “不行!”靖国公大叫一声。 叶知秋看了一眼其他人,道:“国公爷,得罪了。” 夏蝉儿走上前,闪电出手,靖国公被点在当场。片刻之间,叶知秋和靖国公换了衣服。 夏蝉儿看向叶知秋,道:“你要小心。” 叶知秋笑了笑,道:“我们还有一点时间。沈万山现在不强攻,一定在等援兵。一会儿突围的时候,你和沈雪寒保护国公原地不动,藏进地洞里。我会安排其他人和我一起分四路往外强行突围,现在天黑,他们也分不清哪队人马才是真正的国公爷。等我们离开后,你们再冲出去,一定记住,你们的方向是正南方,木逢春的人马会在五里外接应你们,汇合后带着国公先上天宁寺暂避。六扇门刚刚撤离,绝不会想到你们杀个回马枪。我如果能逃出去,会去天宁寺和你们汇合。如果五日内我没有赶到天宁寺,你们带着国公爷速速离开。” 夏蝉儿眼中含泪,道:“别说了。你一定能逃出去?” 叶知秋道:“蝉儿别哭。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沈雪寒一旁道:“三哥,别婆婆妈妈了,你和二姐留下。我带人往外冲。衣服给我。” 叶知秋笑道:“老四,别看你武艺高,论排兵布阵,行军打仗你还差得远呢。镇国神兽你带在身上,责任同样重大。别争了,你们快去躲起来吧。” 沈雪寒也不啰嗦,扛起靖国公就走。夏蝉儿一步三回头,泪眼婆娑。 等到三人离开,叶知秋吩咐手下:“只留弓箭手防御,其他人速到大厅集合。” 所有亲兵快速集合到大厅。 叶知秋道:“各位兄弟,今天是见证靖国军威力的时候。一会儿我们将分成四路突围。赵大军。” “到!” “你率四个十人队往北。魏武友。” “到!”一黑脸大汉站了出来。 “你率四个十人队往南。武安。” “到!” “你率四个十人队往东。” “是!”三人昂首接令。 “其他人和我一起往西突围。弓箭手、连弩都跟着我。大家记住!突围后,先找地方躲起来,留下暗计,将来会有人联络大家。现在大家分头准备,半个时辰统一行动。” “是!”大家开始分队准备。 武安凑了上来,对叶知秋说道:“叶将军,你这样安排,我们都能冲的出去,可你的后面一定会被咬死。” 叶知秋笑道:“你是看不起本将军喽?” “你看,你身穿国公服,突围人数最多,不用想,敌人一定咬死你。” 赵大军也凑了上来,道:“可不是。叶将军你这样,大家心里不是滋味。” “去你的。”叶知秋嘿嘿一笑,道:“我们打个赌,看看谁先突围成功。如果我输给你这帮小兔崽子,我把叶字倒过来。” 众人没再吱声,可大家心里都觉得堵得慌。 半个时辰转眼过去,所有人肃立等待命令。 叶知秋抽剑在手,手一挥,道:“靖国军众儿郎,给我冲!” 大门一开,连弩手率先冲了出去,一手短盾护住前胸,一手连弩点射,围在近前的护国卫队纷纷有人中弩倒下。弓箭手接着跟了出去,也不瞄准,一通乱射,几息时间,西门空地上就被放倒数十人,火光一下暗了下去。 护国卫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一时陷入混乱。这时另外三路人马,也都杀了出来,他们都是顺着墙头先往外扔被褥,被弓箭射中的档口,一起翻墙而出。 瞬间喊杀声四起。 尤其在晚上,也看不清对方有多少人。大家一门心思往外冲,脚下也不停留。 南边的厮杀最为惨烈。武安第一个腿部中箭,鲜血顺着往下流。他连续砍杀三人以后,终于体力不支,倒了下来,被护国军乱刀砍死。靖国军也是杀红了眼,咬着牙往前冲,但抵不上护国军人数众多。 人一个一个倒了下去,其中一人的身上被砍了三刀,肠子都流了出来,依然一手捂住肚子,一手挥刀拼命往前冲。一支雕翎箭嗖的一声,射穿了他的咽喉,他仰面跌倒,双目圆睁,血从咽喉处咕嘟咕嘟往外冒,眼前亮如白昼,一个鲜活的生命就此结束。 北边的人马冲出去大半,他们一直跑,路也看不清,跌跌撞撞,护国军的人马穷追不舍。四个十人队只剩下二十几人。大家慌不择路,拼了命往前跑。他们都知道,绝不能停下来,只要一停下来,面对的就是死亡。突然这时传来号角声,追兵一下停了下来,开始有人转头往回赶。 二十几人也停了下来,眼看着火把都撤了回去。 赵大军满脸鲜血,抹了一把,道:“看来他们撤回去,是围攻叶将军他们去了。” 旁边的人问道:“我们怎么办?” 赵大军吐了一口唾沫,喊道:“弟兄们,随我杀回去。” “是!”二十几人异口同声。 西路推进的速度最快,压力也最大。连弩手还好些,弓箭手一旦短兵相接,威力大减。而连弩的弩匣数量又有限,很快就打完了。 叶知秋喊了一声:“换刀。” 所有人抽刀在手,丢掉连弩、弓箭,继续往前冲。正面的敌人越来越少,但侧面的敌人在号角的指挥下涌了上来。 叶知秋的人马都是步兵,而护国军的人马当中有近五十匹战马。战马来回盘旋,收割着靖国军兄弟的生命。 叶知秋又喊了一声:“夺马。” 亲兵营的十人队迅速丢掉兵器,弓步下蹲,双手放在膝盖处,另有十人快步上前,踩着双手跳了上去,弓步者双手用力,往上一抬,十人一下飞了起来。空中一个盘旋,飞起的十人把骑兵从马上踹了下来。 十人中有五人夺了战马,另有五人被横着砍了下来。 叶知秋翻身上马,不料被身后一箭射中左肩。马上亲兵把缰绳交到叶知秋手里,滑下马背,一掌打到马屁股上,喊道:“你们护送国公快走。” 其余四人骑马追上叶知秋,打马而去。而身后的亲兵瞬间被砍翻在地。 这时,北面的赵大军带人又杀了回来,东面的魏武友同样带着人也杀入战团,一时间,血流成河。 战斗又持续了半个时辰,直至所有的靖国军都被斩杀。沈万山看了看护国军的人马,死伤无数,能站着的不到百人。古刹内外,到处尸体,哀鸿遍野,缺胳膊断腿的触目惊心。 沈万山对吕、童二将道:“你们带着骑兵快去追,绝不能让徐继业跑了。这边留下二十人搜索古刹,我带着另外人马继续搜索四周,看看还有没有漏网之鱼。” “是!”吕、童二人一带马缰,领命而去。 沈万山对剩余人马道:“你,带领两个十人队搜索古刹,其余人搜索四周,务必要把所有乱党就地正法。” 就在大批人马散去的同时,沈雪寒、夏蝉儿带着靖国公从地洞里爬了出来。一看到满地的尸体,靖国公脸上变了颜色,道:“快走!” 留下来的两个十人队根本没有搜索古刹,而是含着眼泪在整理同袍的尸体。大家都默不作声,有人坐了下来,呆呆地看着天空,眼泪顺着两颊流了下来。 刚刚经历生死的一群人,有时很容易变得崩溃。这场搏杀对很多人来说,就是一场梦魇。 靖国公三人竟然轻松地逃出了包围圈,三人狼狈地躲来躲去,一直来到一条河边。 三人冲到河边,洗了把脸,喝了点水。看着即将升起的朝阳,夏蝉儿大叫一声:“不好,我们走错方向了。” 沈雪寒也是一愣,道:“那怎么办?要不二姐你和靖国公先找个地方躲起来,我去联络木逢春的人马,然后再回来接你们。” 夏蝉儿看看靖国公,道:“也只能如此了,我去前面看看,好像有个山洞。我们去那等你。” 沈雪寒把镇国神兽解下来,递于夏蝉儿,道:“这个先交给你收着。我走了,顺路我打听下三哥的情况。” 靖国公满脸悲哀,一句话也没有说。 第一卷 江湖烽烟 第三十八章 幡然顿悟 靖国公退场 - 寻尘记 - 寒新语 靖国公一脸悲哀,心如死灰。 他眼望着潺潺溪水,反射到眼中的粼粼波光,让他瞬间产生了一丝幻觉。他的眼前出现了他小时候的画面,母亲在他跌倒时扶起他,母亲的眼睛里是自己傻傻的笑;镜头调换成他弯弓射小白兔的少年时期,小兔蹦啊蹦的,箭没有射准,惊飞了草丛里的小鸟;镜头又换了,换成了他成亲时的时候,他掀起红色的盖头,妩媚的新娘子甜甜的笑着;镜头倏地又变了,变成沙场点兵,变成金戈铁马,突然这一切都停止了,他听见耳边有人在叫他,很大声的在叫他。 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沈雪寒和夏蝉儿都蹲在他身边,担心的看着他。 靖国公一时之间突然想明白了很多事情,他突然觉得自己一下变得超脱起来。自己的一生就在刚刚短暂的几十秒里,走了一个轮回。 靖国公在他们的搀扶下慢慢站起身,步履蹒跚的往山上走去,沈、夏二人刚要过去搀扶,他往后摆了摆手,道:“你们都走吧,世上从此再无靖国军,你们就当本王已经战死。走吧!” 沈雪寒紧走几步,扑通跪了下来,急道:“国公爷,你怎么了?你要去哪里?” 靖国公头也不回,道:“自此后,世上再无靖国公,人间再无徐继业。自此本人离开尘世,了断尘缘,顿悟出家,更名了缘居士。你们……走吧。” 沈雪寒与夏蝉儿涕泪横流,道:“国公爷…” 靖国公转过身,弯腰在靴子里摸出一把匕首,横在自己脖颈处,道:“两位将军,你们走吧。了缘主意已决,断无更改,希望你们能找到好的归宿,后会无期。” 沈雪寒与夏蝉儿赶忙起身,道:“国公爷不要这样,我们走。国公爷…你要保重啊!” 看着沈雪寒和夏蝉儿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靖国公回头看了一眼山上,不远处山上的寺庙传来晨钟的声音。 沈雪寒和夏蝉儿一路无语,他们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心中的感受。靖国公顿悟出家,让沈雪寒大失所望。他看了一眼同样无语的夏蝉儿,问道:“二姐,靖国公不会得了失心疯吧。” 夏蝉儿道:“国公爷只是太累了,这也算脱离苦海吧。”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先去找到大哥和叶知秋,我们再从长计议。” “嗯。” 叶知秋左肩中箭,在四个亲兵的护送下,一路跑出去大约二十里,看看那后面追兵并没有追上来,然后弃马步行转入丛林,又走了大约一个时辰,眼看着天就要亮了,方才舒了口气,坐下来休息。 一个亲兵帮叶知秋把箭拔了下来,敷上随身携带的金疮药,包扎好,一屁股坐在地上,道:“叶将军,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叶知秋穿好衣服,道:“我们先休息一会儿,然后找个地方吃点东西,把衣服换了,去天宁寺和国公爷汇合。” 亲兵道:“叶将军,国公爷现在逃出来了吗?” “放心吧。国公爷吉人天相,一定能逃出来。”叶知秋心里也是没底,但嘴上却说道。 …… 四方胡同。 马扬尘听着高克的汇报,脸色阴寒。 高克道:“少主,按照估计,这场这场战斗持续了将近两个时辰,靖国公的人马损失惨重,几乎全军覆没。离得太远,也看不太清楚,大约有四五匹马逃了出来。” 马扬尘嗯了一声,道:“你辛苦了,先下去休息吧。” 高克拱手退了出去。 马扬尘看向莫言道:“如果你是靖国公,一旦逃出来,你会去哪?” 莫言道:“去个别人最不容易猜到的地方。” “比如呢?” “比如回到枫林古刹。” “你觉得呢?”马扬尘看向君千桦。 君千桦耸了耸肩,道:“我才不会回枫林古刹,刚死这么多人,那里一定阴气很重,何况扬州府衙的援兵一定会在那呆上一阵子。” 君有义道:“我同意。是我,我也不会回古刹。” 莫方接口道:“会不会去天宁寺呢?” “有可能。”马扬尘点了点头,道:“按照我对四君子的了解,叶知秋一定首选多路突围,所以逃出来的人当中一定没有靖国公。靖国公一定选择最安全的方式离开枫林古刹。而离开后,他们极有可能选择天宁寺作为下一个据点,因为六扇门的人刚刚撤离天宁寺,那个地方反而是最安全的。” “这样,莫言你们二人再去一趟天宁寺,反正你们也熟了,在那里等等看,如果靖国公的人回到天宁寺,你们立即回来通知我。” 莫言点头道:“没问题。不过,少主,我们老是盯着靖国公的人干什么?” “靖国公手下的四君子都是带兵打仗的好手,尤其是叶知秋,从三品上的云麾将军,我当年在军营,很多东西都是跟他学来的。这次扬州之行,如果能说服他们加入我们队伍,自是一大助力。而且据我所知,靖国公手里还有一支神秘的队伍组织。这是未来能够对抗朝廷的一大砝码。”马扬尘道。 “那好,我们去了。”莫言一看君千桦,道:“走吧,老太婆。” 君千桦脸一红,嗔道:“滚。” 莫言一乐,道:“遵命。” 马扬尘嘱咐道:“四君子的眼睛都很毒,一定要隐藏好,千万不要被他们瞧出破绽,我可不想去给你两个收尸。” 君千桦嘁了一声,道:“有我君千桦,无人称天下。” 莫方看向他。 君千桦瞪了他一眼,道:“看什么看?不服气?” 莫言连忙接口道:“服气服气。我们都服气。君千桦,天下第一高手,人称高高手是也。” 君千桦一乐,道:“别贫了,走。” 两人起身离开。 莫方皱了皱眉,道:“她很厉害吗?” 君有义苦笑道:“当年君大当家创建一笑杀,她是总教习。你说呢?” 莫方握了下拳,道:“改天讨教一下。” 马扬尘摇了摇头,道:“影子莫方,只死不伤。你可别——” 莫方道:“如果真像他们说的这么厉害,我可以破一下例。” 马扬尘转开话题,道:“莫方,明天你陪我去趟高邮县,去会会临淄王李三郎。我要和我这堂弟好好聊聊。” “是,少主。”莫方起身道。 君有义担心道:“少主,只带一个人,是不是有点太冒险了。我还是把分舵的人集中一下,再加上君千桦和莫言,我觉得才能万无一失。” 马扬尘笑了笑,道:“不用,我那个兄弟,自比尧舜,礼贤下士,大面上的事,总得过得去。我大大方方地去见他,不会有问题的,只是我们离开高邮的的时候,你安排两匹快马在新龙客栈等着我们就行。” “好,我会亲自去办。”君有义道。 马扬尘突然想起一件事,问道:“董麟回来了吗?” 君有义道:“还没有。不过回了一句口信,说是谭万里已经有消息了,他追了下去,估计还得两天才能回来。” “嗯,董欣怎么样?” “很听话。这孩子,才五岁,懂事的都让人心疼。” 马扬尘笑道:“董麟也算是因祸得福,这是上天对他最好的回报。” 君有义道:“是啊。” “莫干山那边有消息吗?” “不落红尘百里香被大小姐带上山了,听说把无量楼主的好酒都快被喝光了。江湖四大神尊齐聚莫干山,有的热闹呢。” “哦。好,这回有的寻姐忙活了。哈哈!”马扬尘开心地笑了起来。 正说着话,董麟从外面走了进来,匆匆忙忙道:“不好了,少主,出事了。” 马扬尘道:“别着急,坐下慢慢说。” 董麟端起杯子喝了杯水,道:“少主,我顺着凤临阁那条线,第二天就发现了师父的行踪,谁知,当我跟下去的时候,却发现还有一组人在盯着师父。我没敢出声,就一直跟着。没想到,今天早上一起来,师父不见了,我在师父的房间里发现了这个。” 说着,董麟在怀里取出一件东西,放到了桌子上。 马扬尘一看,顿时吸了一口凉气,桌子上赫然放着一根手指,应该是无名指,齐根而断。 “还有一封信。”董麟又拿出一封信递给马扬尘。 马扬尘接过来一看,只有短短几行字:江湖路上分高低,百花丛中把人欺。留下一指儆效尤,谁还再敢称万里? 马扬尘看了看董麟,问道:“你觉得是谁干的?” 董麟想了想道:“师父一生,偷盗成瘾,上至皇宫,下至乞丐,无所不偷,自是得罪了很多人。而且师父风流成性,整日流连风月场所,一定是被人盯上了,这肯定是借机报复。” 马扬尘道:“如果只是报复,把人抓走,指头砍掉就得了,为什么要留下这封书信?” 董麟道:“少主的意思是有人故意做给我们看的?” 马扬尘问道:“你有没有发现另一批跟着的人都是什么打扮?” 董麟道:“我没太看仔细,好像记得几个人的衣服上都有一个珠花。” “珠花?”马扬尘一惊,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道:“是不是,这个样子的?” “没错。就是这个。” 马扬尘切齿道:“珠花暗记,千门的人。” 第一卷 江湖烽烟 今天请假 - 寻尘记 - 寒新语 有事请假《寻尘记》第一卷 江湖烽烟 今天请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卷 江湖烽烟 第三十九章 阵法演练 论剑莫干山 - 寻尘记 - 寒新语 莫干山大营。 自从百里香到了这里,这里几乎是天天有酒喝。 独孤无量看着存酒一天天减少,肝儿颤心疼。百里香尝了一口今天在湖里刚钓的鱼,瞧了一眼独孤无量,道:“楼主今天有点心不在焉啊!” 独孤无量苦笑道:“是啊。少主走了有一段时间了,队伍的建制问题进展有些慢。” “哦。”百里香也不搭腔,自顾喝着独孤寻酿造的地道的青梅酒。 “龙捷军还好说,长矛队已经配备好,阵法的演练也算顺利。但虎贲军的巨盾、手盾、攻城锤、登云梯,一笑杀的连弩、袖箭都得等青城墨家的图纸才能开工。”独孤无量自言自语道。 莫雪霜看了一眼百里香,道:“玄甲军的盔甲、陌刀、斧钺等重兵器第一批已经运上山了,白袍军的两百铁胎弓,八百紫衫弓也已经开始赶制,估计一月左右就能配上。” 百里香皱了一下眉头,道:“你俩到底想说什么?我可是听的云里雾里的。” 独孤寻笑道:“爹爹和莫庄主的意思呢,是想告诉您,上山这么长时间了,酒喝了不少,百里前辈总得做点贡献吧。” 百里香道:“少来,老夫可是被你这丫头生拉死拽上山的。你当时可是答应老夫的,酒管够。” 独孤寻笑道:“管够,管够,绝对管够。只是如果前辈能顺手指导一下北斗军的战斗阵列,从明天起,酒换成十年花雕。” 百里香哼道:“明明说好十五年的花雕。” “十五年就十五年。” “你先拿来我尝尝。”百里香流着口水道。 “不行。”独孤寻摇着头,道:“你先把北斗军的战斗阵列完成才行。” “好吧。”百里香爽快道。 独孤寻赶忙跑出屋外,对余氏三兄弟和崆峒四杰道:“布阵。” 七人盘膝而坐,赵甲位当天枢,钱乙位当天璇,孙丙位当天玑,李丁位当天权,四人组成斗魁;余动位当玉衡,余喜位当开阳,余善位当摇光,三人组成斗柄。 北斗七星中以天权光度最暗,却是居魁柄相接之处,最是冲要,因此由七人中武功最强的李丁承当,斗柄中玉衡为主,由武功次强的余动承当。 百里香走出房间,看了一眼,道:“天罡北斗阵不能光有其形,还要有其神。这是当年全真派创派祖师王重阳所创,是集体御敌的玄门阵法。这一阵法后来成为全真派的法宝,可单由七人布阵,也可由九十八人布阵。每七人一组,布成十四个天罡北斗阵,和每七个北斗阵又布成一个大北斗阵,一正一奇,相生相克,互为犄角,名为北斗大阵,更是威力无穷。来,莫庄主,你来攻阵,老夫来指导他们御敌。” 莫雪霜一跃,跳入阵中,双拳攻向余动。百里香同样进入阵中,指导七人对敌。一时间,双方你来我往斗了起来。 渐渐地,大家越来越看出了门道。当敌人一旦陷入天罡北斗阵中,除非将七人中打倒一人,否则决然无法逃出,阵中七人以静制动,击首则尾应,击尾则首应,击腰则首尾皆应,牢牢将敌人困于阵中。 几十招拆过,莫雪霜跳出战团,道:“天罡北斗阵果然玄妙,百里兄不愧为阵法高手。一经你的点拨,奥妙无穷。” 百里香得意地笑了笑,道:“天罡北斗阵虽然奇妙,但是若深谙此阵关键,抢占北极星位,便能以主驱奴,使得北斗阵缚手缚脚,不得自由施展。”说着,身形一动,脚下一滑,迅速抢占主位,接连出手,七人被逼的手忙脚乱,险象环生。 百里香停下动作,又道:“北斗阵还有一个延伸阵法,被称作八阵图。这是战国时大军事家孙膑创造的,据说是受了《易经》八卦图的启发,所以又称八卦阵。具体阵势是大将居中,四面各布一队正兵,正兵之间再派出四队机动作战的奇兵,构成八阵。八阵散布成八,复而为一,分合变化,又可组成六十四阵。如果把八卦阵和天罡北斗阵两阵合一,互相转化,熟练变换,当能成为天下第一阵法。” “好——”独孤无量拍掌叫好,就连眼高于顶的君不见也频频点头。 “好了,今天就先到这儿吧,你们回去慢慢琢磨,明天我们再来研究两阵合一的问题。”百里香笑嘻嘻道。 七人抱拳,高兴地离开。 百里香看向独孤寻,腆着脸道:“鬼丫头,去拿酒吧。” 独孤寻笑道:“酒早就拿来了,就在前辈椅子后面。” 百里香一听来了精神,道:“好你个鬼丫头。独孤楼主,你可是养了个好女儿啊。” 独孤无量跟着笑道:“来来来,今天你我四人,要喝个不醉不归。” 莫雪霜、君不见、独孤无量和百里香四人哈哈大笑,相携进入屋内,顷刻间,整座莫干山因为四神尊的相聚光芒四射。 独孤寻见他们相谈甚欢,不再打扰,自己溜溜达达地来到军机处大帐。进去一瞧,发现骆观光正在和莫不同商量着事情。 独孤寻上前道:“骆大叔,你们在干什么呢?” 骆观光一看是独孤寻,笑了笑道:“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我正在和你莫叔叔犯愁呢。” 独孤寻道:“怎么了?” 莫不同道:“最近人马扩充速度很快,粮草、兵器、甲胄的开支越来越大,我在和骆大人商量着如何广开财源的路子。” 独孤寻道:“想到办法了吗?” 莫不同看了看骆观光,道:“办法倒是有。只是担心少主会不同意。” 独孤寻道:“哦,说来听听。” 莫不同又看向骆观光,见他点头,道:“如今队伍开支巨大,就算七色山庄、天一阁再加上八方风雨楼把所有家底都拿出来,也坚持不了半年,想要广开财源,江南各地尤以盐道最为可观。” 春秋名相管仲在齐国实行的“官山海”,大约是我国历史上最早实施的盐铁专卖政策,它使齐国迅速致富,成就为春秋时期的第一个霸主。不过,尽管管仲倍受后人推崇,他死后的数百年里,除锐意变法的商鞅外,却很少有人效仿他的强国之策。直到汉武帝时期,朝廷因连年征讨匈奴,中央财政日渐空虚,而民间富商“冶铸煮盐,财或累万金,而不佐公家之急、黎民重困”,这才发现铸铁和煮盐对国家赋税的极端重要性,由此催生了在中国历史上时断时续实施了长达两千余年的“盐铁官营”政策。 莫不同道:“所谓盐铁官营,就是将冶铁、煮盐的经营权全部收归朝廷。就盐业官营而言,盐商们只有得到政府的特许,才能以交纳重税为条件获得经营权。而江南诸道,盐业相当发达,每年上缴的盐税是一笔庞大的数字。以杭州到开封的盐为例,一引盐是一两一钱七分,但陆续加上各种杂税后已达十二两。所以说,控制了江南盐业,就有大量白银哗哗地流进莫干山。” 独孤寻想了想道:“你说的就是贩卖私盐呗。” 莫不同尴尬地笑了笑,道:“没错。只不过这需要一个得力之人,熟知盐商、盐道,不但八面玲珑,还得镇得住场面。” 独孤寻笑道:“莫总管这不是说的我吗?” 骆观光接口道:“如果大小姐能担此重任,当然是再好不过。” 独孤寻道:“那好,莫总管先给我拟一个江南各大盐商的名单。这事容我想想,明天给你回消息。” 莫不同忙道:“这没问题。” 骆观光道:“我会给大小姐调配最得力的助手。此事一旦成功,绝对大功一件。” 独孤寻美滋滋地道:“好!人手我来自己挑。” 骆观光道:“一言为定。” …… 马扬尘拿着那封信又仔细看了一遍,发现在书信的最下面还有行小字,写着:如果想要保谭万里不死,端阳日天龙寺一会。 马扬尘看了一眼董麟道:“你先去看看董欣吧。这边的事先放一放,端阳日要在七日之后。” 董麟点点头,离开房间。 莫方在旁边问道:“千门到底是一个什么组织?” 马扬尘道:“相传古老千门乃是推演八卦的祖师,伏羲氏所立。 先说盗门,天下很多没有本钱的买卖都可归类于盗门之中,无论是走千家过百户的飞贼土鼠,还是占据一方、拉杆立旗的响马流寇。甚至包括荒郊野岭,挖坟掘墓的摸金术士,这些都算是盗门之人。盗门的流派众多,各个流派所拜的祖师也各不相同,唯一值得一提的就是当今盗门之圣空空儿。就是他将盗门的各个分支一统,形成了外八行中最大的势力。而神偷谭万里正是盗门之圣空空儿的大徒弟。” 莫方一惊,道:“空空儿还活着吗?” 马扬尘道:“据说此人来无影去无踪,已经八十五岁高龄,依然健在。” 莫方道:“少主是说,谭万里被砍掉手指,是盗门清理门户。” 马扬尘道:“看来只能这样解释了。” 第一卷 江湖烽烟 第四十章 一顾茅庐 碰个软钉子 - 寻尘记 - 寒新语 马扬尘又看了一遍那封信: 江湖路上分高低, 百花丛中把人欺。 留下一指儆效尤, 谁还再敢称万里? “看来确实是得罪了人,而且如果按照这封信上写的内容,应该不简单只是盗门在清理门户,好像还有另外一门。”马扬尘道。 “另外一门?”莫方有点莫名其其妙。 “没错,外八行中还有一门叫兰花门。兰花门是所有外八行中最特殊的。” “哦?兰花门,有何特殊?” “它的特殊之处在于都是女人。兰花门中人都是我们通常所理解的青楼女子。相传此门的祖师爷乃是管仲。这些女子都靠卖色为生,在江湖百千行当中是最为人所唾弃的一门,同时也是最不可缺少的一门,江湖上没有了蛊门的赶尸人可以,没有了机关门制造销器的手艺人可以,但惟独兰花一门没不了。无论官方怎么打压,无论世人怎么评价,兰花一门的产业一直在蒸蒸日上。虽然兰花一门全是以卖色为生的女子,但并不是所有的青楼女子都属于兰花门。兰花一门有其独特的标志。凤楼!只有挂有凤楼招牌的卖色女才属于兰花门。譬如凤临阁。” 莫方用不一样的眼神看向马扬尘,意思是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哦。 马扬尘笑了笑,道:“行走江湖,这些事你不得不知道。” 莫方摇了摇头,道:“看来少主走的才是江湖路。” 马扬尘苦笑道:“不。你走的也是江湖路。你的行当也有一个称呼,只是你没有入门而已。” 莫方来了兴致,道:“我的行当也有门派?” 马扬尘点点头道:“是的。你和君千桦同属一个门派,叫亮杀门。” “亮杀门?” “没错。亮杀门简单称之为杀手。亮杀一门的祖师是荆轲。无论是荆轲、专诸,还是无名、百韧,这些历史上有名的刺客无不本着为民为天下的想法去做【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大业。” “那这么说,亮杀一门都是忠勇之士了?”莫方兴奋道。 “是的。最开始亮杀门在江湖门派中是最讲道义的。只不过到了后期,有人混水摸鱼,进入该门,开始了为金钱而杀人的勾当。亮杀门从此一蹶不振,变得臭名昭著起来。”马扬尘叹道。 莫方扼腕叹息,道:“我将来一定要振兴亮杀门。” 马扬尘笑道:“好啊!那你就加入一笑杀吧。” 莫方摇摇头,道:“一笑杀,君千桦是主将。我才不去。我以后要做一名真正的像荆轲一样的杀手,流芳百世。” 马扬尘点点头道:“好。那就依你。不过,刚才讲的着这些,都只是外八行,还不属于真正的千门。千门有千门八将的说法。而千门八将又分上八将和下八将。上八将为正提反脱风火除谣,下八将为撞流天风种/马掩昆。千门中人组织严密,分工明确,是迄今为止流传最久的行当。不可小视!” 君有义道:“少主,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如果四君子木逢春在就好了,他和千门谣将刘一手有些交情。这样吧,我先去趟天宁寺,说不定会有收获。你和莫方再商量一下明天去高邮要准备的东西,还有撤退的路线,我们明天动身。”马扬尘道。 “是,少主。”二人起身相送。 马扬尘独身一人来到天宁寺。他找到君千桦二人的时候,已经临近中午。二人正在天宁寺外的茶馆喝茶。看到马扬尘进来,二人一惊,连忙走上前。 莫言道小声道:“刚才有一拨人进寺,是一个知客僧带进去的,一行五人,看来是熟客。其中一人远看像是叶将军。” “嗯。”马扬尘应了一声,道:“你留在这儿继续盯着,君千桦和我一起进去看看。” “我…”莫言欲言又止。 君千桦耸了耸肩,跟在马扬尘后面进了寺。 “往哪走了?”马扬尘问道。 “那面。”君千桦一指西北角。 天宁寺西北角是居士林,有一排房子,一些带发修行的方外之士每年都要来寺里住上十天半个月的。 进入居士林,迎上一名知客僧。 君千桦小声道:“就是他。” 马扬尘迎上前去,双手合十,打了个招呼,问道:“师父,刚才进寺的施主去哪里了,他们在我的茶叶店里丢了东西,我来还他们东西。” 知客僧狐疑的打量着马扬尘二人,道:“施主是哪个茶叶店的伙计?看着面生啊。” “我是福瑞祥新来的伙计,叫马福星。刚才的客官去我们店看茶叶,落了东西。掌柜的怕客官着急,就让我给送过来了。他们一行五个人,我没追上,看着进寺里了,所以问问。”马扬尘顺口胡诌道。 知客僧一瞥君千桦,道:“这位女施主是什么人?” “她是我姐姐,茶叶店一起的。”马扬尘接口道。 知客僧半信半疑道:“那几位施主喜欢清静,你们一人过去就行了,就在那边第三间,女施主就在这边等一下吧。” “好的好的。”马扬尘给君千桦使了个眼色,自己朝那边走了过去。知客僧行了个礼,也离开了。 马扬尘看到叶知秋的时候,叶知秋正在给伤口换药。 一看到马扬尘进来,亲兵迅速起身,抽刀戒备,叶知秋摆了摆手,道:“你们出去吧。”亲兵不放心地退了出去。 马扬尘看着叶知秋鬓角的白发,一时间鼻头一酸,道:“叶叔叔,你这是怎么了?” 叶知秋笑了笑道:“没事。少爷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马扬尘走近前,顺手接过叶知秋手里的金创药,边敷药边道:“一言难尽。这几个月,叶叔叔还好吗?” 叶知秋咳嗽了一下,道:“还好。四处逃命而已。最近听说少爷在莫干山自立门户,风生水起啊!” 马扬尘手顿了顿,道:“我知道自己的身世了。” 叶知秋一愣,道:“谁告诉你的?” 马扬尘道:“骆先生。” 叶知秋摇了摇头,道:“我猜也是他。你的身世只有我和他知道,连国公爷都不清楚。你怀里的紫玉麒麟一直都是我保管的。十六岁的时候我才把他交给你,还时刻叮嘱你不要带在脖子上,要贴身藏好,就是担心它会给你带来杀身之祸。没想到,骆先生还是给你讲了。少爷,其实复国兴昊的重任不是这么容易担的,你年龄还小,我真不希望你此生只为了这个而活。” 马扬尘包好伤口,又替叶知秋穿好衣服,正色道:“可躲是躲不掉的。我没法选择自己的出身,只能顺势而为。” 叶知秋点了点头,道:“也罢。只是江湖险恶,你要量力而行,好自为之。” 马扬尘想了想,道:“叶叔叔,你们能不能帮我……” “不能。”叶知秋斩钉截铁道:“一人不事二主。你现在已经是莫干山少主,而我依然是靖国公麾下将军,请恕我不能改旗易帜。” 马扬尘无奈地摇了摇头,道:“叶叔叔,那你保重——” 就在马扬尘准备转身出门的当口,叶知秋突然道:“尘儿…” 马扬尘回头看向叶知秋,叶知秋满脸热泪,哽咽道:“尘儿,你也保重——” 马扬尘回身深鞠一躬,掩面而去。 回到四方胡同,莫言问道:“为什么叶将军不跟我们回来?” 马扬尘道:“叶知秋不愿学吕奉先而已。” “吕奉先?” “是的。三国时期,吕奉先骁勇善战,被称为第一猛将。然而此人天生反骨,两次杀害义父,接二连三背叛,被称为变卦之将,为世人所唾弃。叶知秋深知一人不事二主之理,断然不会跟我们回来。”马扬尘叹了口气道。 “可惜。”莫言跟着摇了摇头。 君千桦却道:“可惜什么。我军中主将个个骁勇,少他一个叶知秋那又怎样?” 莫言嘁了一声,道:“我们的人要说逞勇斗狠自然都是好手,但要说行军打仗,差得远呢!” 君千桦道:“实在不行,我去把他绑上山。关上他一年半年的,说不定他就回心转意了呢。” 莫言双手抱拳,道:“果然很二。” “什么意思?”君千桦皱眉道。 莫言嘿嘿一笑,道:“就是说少主第一,你第二。” “那还差不多。”君千桦得意洋洋,道:“那我去了。” 马扬尘道:“别胡闹。人各有志,岂能强求?再说叶叔叔对我有再造之恩,你们以后绝不能对其无礼。” “哦。”君千桦悻悻道。 莫言把君千桦拉到一边,小声道:“你如果真想帮少主忙,办法不是没有,只不过就是麻烦一些。” “说说看。”君千桦一脸求知欲。 “古人有三顾茅庐一说。你呢,从今天起,就去天宁寺跪着,叶将军一天不答应,你就跪一天。说不定哪天叶将军一心软,就跟你上山了呢。”莫言神秘兮兮道。 “滚。”君千桦一挥手,作势要打。莫言赶紧笑着跑开了。 马扬尘却道:“你倒是提醒了我,三顾茅庐,对,不能轻易放弃。” 请假条 - 寻尘记 - 寒新语 今天有其他事情耽误码字,请假一天。感谢支持谅解,感谢支持!头疼欲裂。《寻尘记》请假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卷 江湖烽烟 第四十一章 君子之约 四柱可擎天 - 寻尘记 - 寒新语 但事情却没有按照三顾茅庐的套路往下走,当天晚上,夏蝉儿和沈雪寒就找到了马扬尘。 夏沈二人进入四方胡同的时候还跟君千桦过了招,当马扬尘看清楚是他俩的时候,赶紧叫了暂停。 君千桦警惕地看着夏沈二人,而马扬尘却是大喜过望,忙迎上前去,一手挽住一个,笑道:“夏姑姑、沈四叔,你们怎么来了?” 夏蝉儿盯着君千桦,道:“小妮子,有两下子,一会你别走,再过两招。” 君千桦鼻子一哼,道:“怕你不成?” 马扬尘道:“误会误会。里面请----” 沈雪寒道:“好小子,长本事了。连保镖都是高手。” 马扬尘道:“沈四叔,别开玩笑了。来,里面说话。”两人跟着进了房间,坐了下来。 夏蝉儿刚想说话。马扬尘一举手,截口道:“先别说,让我猜猜。” 夏蝉儿索性往后坐了坐,看向马扬尘,真的没有开口。 马扬尘站起身,看了看夏沈二人,道:“我来猜,你们只管点头或摇头。” 沈雪寒本来就是个好玩的主儿,经马扬尘一说,顿时来了兴致,道:“好!我倒是要看看莫干山少主的份量如何?” 马扬尘边看边道:“二位的分工是贴身保护国公爷,现在既然是联袂前来,国公爷一定出事了。” 沈雪寒没有说话。 马扬尘看了一眼夏蝉儿,又道:“夏姑姑状态安然,所以说国公爷无性命之忧。” 夏蝉儿点点头。 “你们能直接找到这里,一定是先回了天宁寺,见到了三叔叶知秋,而且叶三叔在我去拜访的时候一定在我身上做了手脚。你们自然就能顺着叶三叔的追踪术找到这里。” 沈雪寒点点头。 “国公爷既然无性命之忧,而你们又没有贴身保护,可能存在两种情况。一是受国公爷所托,你们找我有事相商;二是...”说到这里,马扬尘顿了顿。 夏沈二人相互看了一眼。 马扬尘停顿的当口喝了口茶,瞥了沈雪寒一眼,继续道:“恕我不敬,国公爷已经退出江湖。” 夏沈二人大惊,同时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马扬尘故作神秘,小声道:“不瞒两位,我的人已经找到了国公爷,就在天龙寺。” 夏蝉儿看着马扬尘,道:“了不起,丝丝入扣,算无遗策。那你猜猜,我和你沈四叔来找你,所为何事?” 马扬尘为难道:“这...也不难猜。只是还请夏姑姑你来说吧。” 夏蝉儿看了一眼沈雪寒,后者点了点头。 夏蝉儿把背上包裹取下来,放在桌上,往前一推,道:“这个给你。国公爷恬淡退出江湖,我们一商量,只有你能扛起复国兴昊的大业。镇国神兽在我们兄妹手中已经没有用处,这次来,把它交到你的手上,希望你能继承国公爷未完成的志愿,恢复大昊天下,拯救万千黎民百姓。” 马扬尘没有急于打开包裹,而是起身而立,郑重其事地向夏沈二人鞠了一躬,道:“我替大昊黎民感谢国公爷高义,改天我一定亲到天龙寺向国公爷拜谢!” 夏沈二人同时起身,受了马扬尘一拜。 夏蝉儿接着道:“我俩受你这拜,是替国公爷受的。而接下来作为莫干山少主,请受四君子一拜。 ” 马扬尘不等二人躬身,急忙搀住,道:“夏姑姑,行礼就免了,尘儿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你们盼来了。” 沈雪寒哈哈一笑,道:“只要少主不嫌我们几个老东西碍事,四君子甘愿效犬马之劳。” 马扬尘也笑道:“沈四叔这是说哪里话?现在山上还有四个更老的的呢。” 夏蝉儿一惊:“四神尊都上山了?” 马扬尘点点头道:“七色披风莫雪霜,独孤无量震八方。一笑杀神君不见,不落红尘百里香。四神尊齐上莫干山,如果再加上四君子,真乃如虎添翼,何愁大事不成?”突然想起一事,接着道:“叶三叔没跟你们一起同来?” 夏蝉儿一笑,道:“你叶三叔不好意思见你,再加上大哥木逢春还没有联系上。他去找了。一旦找到,会先去天龙寺拜谒国公爷。再来找我们汇合。” 马扬尘道:“也好。我忙完这边的事,和你们同去天龙寺,我也要去给义父磕个头,告个别。” 夏沈二人点头称是。 马扬尘又道:“夏姑姑、沈四叔,我先安排你们住下。明天一早我得去高邮办点事,回来我们再细谈。” 沈雪寒道:“去高邮?我老家就在高邮,需不需要我一起过去。高邮我可熟。” 马扬尘笑道:“那感情好。我们现在正缺个向导,那就委屈沈四叔跑一趟吧。” 夏蝉儿道:“高邮的事有危险吗?我要不一起过去?” 马扬尘笑道:“夏姑姑不用担心。我还有更重要的事需要您来帮忙。事不急,明天再说。您先去休息。君千桦!” 君千桦闻声进门,道:“少主,什么事?” “先安排房间,让夏姑姑他们住下。你和夏姑姑都是女的,先委屈挤一下吧。等明天君有义回来,再让他安排房间。” 君千桦噘着嘴,道:“哦,知道了。” 夏蝉儿笑着道:“君姑娘,有劳你了。正好一会有时间再切磋一下。” 君千桦一脸不情愿的样子,道:“算了吧。你是少主的姑姑,我可不敢再和您打了...” 马扬尘笑着摇了摇头。 君千桦小声嘀咕道:“打坏了,我可赔不起。” 众人大笑。 翌日,清晨。 所有人精神抖擞来到大堂。 马扬尘坐在主位,眼睛一扫众人,道:“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两位是四君子中的夏蝉儿和沈雪寒,以后都是一家人了。大家互相认识一下。” 大家互相寒暄了几句,多是久仰之类的客套话,只有董麟不是太自然。 马扬尘对夏沈二人介绍道:“这位我就不介绍了。想必你们也认识,现在董校尉是莫干山斥候营副将。” 董麟一听,急忙起身,道:“见过夏将军、沈将军。” 夏沈二人微笑不语,起身拱手致意。 马扬尘把手往下按了按,道:“现在分配一下任务。” 所有人都坐了下来,神情严肃。 “君有义,事情准备的怎么样了?” “少主,一切准备妥当。按少主的意思,我们一明两暗分三拨进入高邮。您和沈雪寒将军一队在明,影子莫方和董麟一队,君千桦和莫言一队,他们在暗。我负责安排撤退的路线,撤退的汇合点是新龙客栈,马匹和武器都已经运达。亲兵营高克和孟伟已经到达高邮踩点,你们到达高邮的同时,他们会主动联系少主,把情况汇报给您。”君有义侃侃道来。 “嗯。你在家和夏姑姑想办法联系上四君子木逢春,摸一摸千门的底。我们从高邮一回来,还要想办法救出神偷谭万里,然后快速撤离扬州。一旦和临淄王李三郎搭上线,所有明面上的兄弟都要转移到莫干山大营。”马扬尘沉声道。 “是。”君有义拱手领命,但欲言又止。 马扬尘看了看他,道:“有事就说。” 君有义小声道:“少主,照现在情报看,李三郎在高邮囤有将近三千人马。我们现在的人手恐怕...” “恐怕什么?”马扬尘问道。 “恐怕...恐怕凶多吉少。”君有义声音越来越小,低下头,不敢看马扬尘的脸。 马扬尘脸色一暗,道:“做好你手头的事,关于我们的安全问题,我还另有安排,你无须多虑。” “是。”君有义没有再说下去。 马扬尘扭头看向莫方,道:“要你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莫方点头:“一切都按少主说的安排妥当。” “你的呢?”马扬尘看向莫言。 “你就擎好吧,少主。”莫言拍了拍胸口。 “那好。大家分头行动吧!”马扬尘看向夏蝉儿,小声道:“夏姑姑,你跟我来,我有事和你说。” 夏蝉儿跟着马扬尘来到另一个房间,掩上门,道:“少主,有事请吩咐!” 马扬尘笑道:“只有我们在的时候,夏姑姑不用客气,你还是叫我尘儿吧。” 夏蝉儿摇了摇头,道:“尘儿已经长大了。而且身为少主,对属下不能太随便。我和你几个叔叔,都会做好表率,无论人前人后,都会树立你的权威。不能因小失大。” 马扬尘道:“夏姑姑教训的是。” 夏蝉儿柔声道:“尘儿,这条路一路凶险,你一定要小心再小心,谨慎再谨慎。” 马扬尘点点头道:“我会的。有你们在,尘儿一定不负重托,完成使命。” 夏蝉儿笑了笑,道:“嗯。对了,你叫我有什么事?” 马扬尘道:“高邮之行看似凶险,实际上我主要是想通过实战检验一下我们这支队伍相互之间的配合。李三郎虽然为人狡诈,但他断然不会暴露自己的全部实力。相王现在的处境很不妙,所以作为相王的儿子,他一定会在此刻夹着尾巴做人。所以我判断高邮之行,不会有大的冲突。我们走后,请夏姑姑帮我盯紧一个人?” “君有义?”夏蝉儿一皱眉。 “嗯。但愿是我多虑。”马扬尘点点头。 第一卷 江湖烽烟 第四十二章 兄弟相残 有义变无义 - 寻尘记 - 寒新语 马扬尘和沈雪寒出发的时候已日上三竿,他就像是富家公子去踏青游玩,而沈雪寒就是他的护卫。 黄昏时分,两人进入高邮县城。 找了个客栈住下,沈雪寒出去逛了一圈,回来的时候,手里拎着一大包东西。 “这是三黄鸭蛋,高邮的特产。因为高邮这里食料好,鸭体壮,连续排卵,形成双黄,甚至三黄。高邮咸鸭蛋,以颜色红油多而闻名天下。三黄咸鸭蛋一会我让伙计去煮一下,绝对上好的下酒菜。”沈雪寒一边往外拿东西一边介绍。 “这是界首镇的五香茶干。陈西楼的最是地道,一闻香味扑鼻,这种茶干是扁圆形的,你看,色泽酱红,细嫩微黄,有点像鸡肉,吃起来清香可口。” “这呢,叫酥糖。用糯米粉、芝麻、白糖,纯手工加工而成,麦黄色,厚薄均匀,入口酥软,味美香甜,带回去给董欣尝尝。” “还有这,高邮湖的大闸蟹,味道那叫鲜美,你等着,我一会就回来,咱爷俩儿小酌几杯。” 不等马扬尘接话,沈雪寒风风火火地拿着东西又出去了。一会儿时间,三黄鸭蛋、五香茶干、清蒸大闸蟹,还有一盘花生米被端进房间。 沈雪寒拎着两坛酒,随后走了进来,等伙计退出去,用脚勾着关上门,把酒往桌上一放,道:“高邮的酒不行,今天我俩喝这个,杏花村。” 马扬尘点点头,边分着筷子边笑道:“沈四叔,你这是多少年没回老家了?” 沈雪寒愣了愣,道:“估计得十五年了吧。家里也没什么人了。爹妈死的早,一个外姓叔把我养大的。他老光棍,一辈子没娶,我离开高邮的时候他已经得病没了,我那时才十几岁,后来就一直没回来过。唉!伤心地,不愿回来。”边说着,沈雪寒边把三黄咸鸭蛋剥开了,蛋白如凝脂白玉,蛋黄似红橘流丹,赏心悦目,别具风味。 马扬尘满上酒,举杯道:“敬四叔!” 沈雪寒也举杯,笑道:“敬少主!” 两人从酉时一直喝到子时,直到最后都醉醺醺地倒在一张床上昏昏睡去。 门外有了响声,两人依然鼾声如雷。 从门缝中伸进一把匕首,轻轻拨开了门栓,一个蒙面人蹑手蹑脚走了进来。 沈雪寒这时正好翻了个身,顺手挠了下痒痒,蒙面人吓了一跳,连忙蹲了下来。 几息下来,听着没有动静,蒙面人站起身,悄悄来到行李旁边,打开包裹,翻了起来。 突然,沈雪寒翻身一纵,来到了蒙面人面前,笑道:“我说,你找什么呢?能不小点声?” 蒙面人吓得一哆嗦,扑通跪了下来,道:“爷爷饶命!” 沈雪寒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回头对马扬尘道:“还以为有高手呢,原来是个小蟊贼。” 马扬尘站起身,笑道:“是你说的,有情况。我可是在配合你呢。” 沈雪寒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蒙面人,道:“哪一路?” 蒙面人头也不敢抬,小声说道:“盗门黑头。” “滚吧,丢人现眼。要是让你家扛把子空空儿知道你这德行,估计你早被点天灯了。”沈雪寒呸了一声,恨恨道。 蒙面人一抱拳,道:“青山不改,绿...” “滚。还学人家露机锋呢。以后再让我碰到你,抽你筋,毁你业。”沈雪寒不耐烦起来。 蒙面人一溜烟儿没影了。 这一折腾,马扬尘也没了睡意,来到桌边,倒了杯茶,喃喃道:“估摸着应该回信了。” 正说着,门外传来敲门声。 二人一怔。沈雪寒来到门口,问道:“谁?” 门外传来急切声音:“少主,是我高克。” 沈雪寒赶忙开门,高克一身是血扑了进来。马扬尘连忙扶起来人,道:“高克,怎么了?” 高克满脸是血,断断续续道:“少主,快撤。我们中了埋伏,亲兵营的兄弟都折了。快走!” 沈雪寒执剑来到门外看了一圈,回到屋里,道:“外面没人。” 马扬尘给高克倒了一杯水,道:“慢慢说。” 高克喝了一口水,喘息道:“我们奉命前来踩点,头几天还算顺利,可今天下午,就被人给盯上了。半个时辰前,一群黑衣人趟了我们窝子,就我一人逃了出来。他们见人就杀,根本没有回旋的余地。我身后还有尾巴,估计是冲着少主来的。” 马扬尘银牙一咬,道:“稍安勿躁!”说完,来到窗前,一拧手中响箭,砰的一声,夜空中闪过一抹烟花,亮眼如白昼。 “看看高克伤在哪里?”马扬尘回头看向沈雪寒。 不用多言,沈雪寒已经取出金创药,给高克在包扎。“胳膊上外伤,不碍事。” “等一刻钟,人聚齐就撤。”马扬尘回头收拾行李。 不等一刻时间,君千桦已经杀了进来,道:“门外将近百来人,正门已经出不去了。” 莫言随后跟了进来,道:“后门也被堵死了。” 马扬尘听到这,反倒坐了下来。 莫言催促道:“走啊,少主。有我们在,咱一定能拼出去。” 马扬尘看了一眼大家,道:“都坐下。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动家伙。”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一名锦衣公子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呼啦进来一群人。 马扬尘看了看进来的众人,朝锦衣公子点头道:“这么大阵势。临淄王还真是瞧得起在下啊。” 锦衣公子打了个哈哈,道:“早就听闻莫干山少主不同凡响,今日一见,果然器宇不凡啊!” 马扬尘笑道:“既然如此相见,那就直接点吧。” 锦衣公子拿了把椅子,坐了下来,道:“明人面前不说暗话,让出扬州、润州、延陵三地,你在杭州咋折腾我都不管。” 马扬尘皱眉道:“可以。但事成我要三州十二郡。” 锦衣公子慢腾腾道:“天下本就无主,有本事你就来夺。” 马扬尘笑道:“那就是没得谈了。” 锦衣公子啐了口吐沫,道:“你也不看看现在什么路数,本王打个喷嚏,就让你们尸骨无存。” 马扬尘皱了皱鼻子,顺口打了个喷嚏。 人影一闪,锦衣公子身边十几人倒了下去,莫方如鬼影般现身出来,一把追魂剑已经放在了锦衣公子脖颈处。 锦衣公子脸色一变,惊道:“好一个追魂杀。” 马扬尘笑了笑,道:“现在怎么说?” 锦衣公子叹了口气,道:“你我兄弟何必如此。李昊天下现在旁落人手,你我只有携手,方能扭转乾坤。” 马扬尘道:“我本来是和你商谈的,只是你不愿意而已。” 锦衣公子道:“可你不该把窦三派我身边充当内应,这不得不让我多心。” 马扬尘无奈地笑了笑,道:“那你还真是多心了,窦三的事我也是碰巧赶上了。” 锦衣公子看了一眼马扬尘,道:“你们走吧。山不转水转,咱哥俩儿后会有期。” 马扬尘点点头,道:“我丑话说在前头,你在明我在暗,不管做什么,你还得照顾到相王的死活。太平无论答应过你什么,你都要多个心眼儿。三日内,我会撤出扬州,但魏远忠的兵马已经到达延陵,估计五日后就能进驻扬州。说是冲莫干山而来,但此番绕道扬州,你也应该料到所为何事,所为何人,望你好自为之。” 锦衣公子叹了口气,道:“兵家诡道也。你不说我也知道,如今我除了依靠那个老女人,别人也指望不上。” 马扬尘看看四周,道:“你我兄弟,有几句真心话...” 锦衣公子道:“你们都退下吧。” 马扬尘也道:“你们也下去吧。” 所有人陆续退出房间,屋子里只剩下锦衣公子和马扬尘。 半个时辰后,锦衣公子步出房间,带人扬长而去。 马扬尘同样连夜带人离开,直奔新龙客栈。 君有义就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走来走去,当看到马扬尘进入房间的时候,脸色大变,忙道:“少主,你们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马扬尘哼了一声,道:“给我拿下!” 君千桦抽剑在手,一挥手,剑已落在君有义肩上。 君有义大惊,道:“少主,这是干什么?” 马扬尘道:“君舵主,你倒是说说李三郎给了你什么好处,你竟然把兄弟们给出卖了。” 君有义扑通跪了下来,道:“少主,我也是没有办法啊!高力士劫持了我的全家,让我为他们传递消息,否则我的妻儿都性命不保啊!我对不起大家,可我...可我真的是没有办法啊。” “带过来吧。”马扬尘回头看向董麟,董麟回头出去,带进来两人。 君有义一看,顿时傻了眼,两人正是他的妻儿。 君有义站起身,恨声道:“少主,是我辜负了你对我的信任。祸不及妻儿,今日之罪,我一人承担。”说罢,从袖中摸出匕首,一刀朝着自己心口扎了下去。 当啷一声,董麟的柳叶刀弹开了匕首。 马扬尘道:“今日之过,是我疏忽了。你带着妻儿走吧,从此江湖不再有君有义。” 君有义满脸泪痕,又跪了下来,道:“少主...” 第一卷 江湖烽烟 第四十三章 真假少主 千门摆擂台 - 寻尘记 - 寒新语 回扬州的路上,所有人都闷声不语。 马扬尘知道大家心里不舒服,也没多说什么。 一路无语。 四方胡同。 “我们一下损失了四个兄弟,却放走了李三郎和君有义,我想不通。”高克架着胳膊,郁闷地率先发言。 马扬尘看向莫言,问道:“你怎么看?” 莫言沉声道:“李三郎那边我没有话说,毕竟两军交战,死伤在所难免。我和千桦也杀了对方十几个人。迫于形势,我们与李三郎谋和是为避免更大的冲突和死伤。我能接受。不过...” “不过君有义放的有失公允。几个兄弟的性命就是由于他的叛变才丢掉的。就这么把他放了,我们无法为死去的兄弟交代。”君千桦虽然原来身为天一阁的人,此时也不护短。 “嗯。大家能有什么说什么,这很好。”马扬尘扫了一眼大家,道:“还有不同意见吗?” 莫方道:“我说说我的想法。如果是过去,我直接就把君有义给宰了,连问都不问。但是我看到他的妻儿被抓的时候,就在想如果换成是我,我会怎么做?答案是,我也会这么做。” 董麟接口道:“我为了董欣,也曾出卖过靖国军,少主给我一次机会,我倍加珍惜。但如果时间倒回去重新来过,我想我依然会那么做。” 这时,沈雪寒突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一包东西,递给董麟,道:“一会儿把这酥糖给董欣。” 董麟感激地点头致意。 马扬尘往后靠了靠,郑重其事地道:“我相信很多人都对我放走君有义有看法。俗话说得好,慈不带兵,义不掌财,大家会觉得我这是妇人之仁。但请问大家,父母妻儿对于我们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君有义的错不是面临选择时选择了妻儿,而是没有把遇到的困难和问题告知我们大家。在这里,我只想告诉大家,如果君有义提前把妻儿被劫的消息告诉我们,我们即便赔上更多人的性命,也会救他的妻儿出来。因为他是我们的兄弟。所以我想说,没人会责备你做错事,但有人会因为你不信任兄弟而伤心。” 众人一言不发,都在思索着马扬尘的话。是啊,没有什么比失去信任更让人伤心。 “但话又说回来,为什么君有义不信任我们?他宁肯去相信劫持他妻儿的人,也不相信我们,为什么?难道我们就没有问题吗?”马扬尘继续说道,“想要建立这种信任关系,首先我们要做到的坦诚相待,只有我们之间能够把后背交给对方,才能真正建立一支敢打胜仗、能打胜仗的队伍。宁学桃园三结义,不学瓦岗一炉香就是这个道理。” 沈雪寒点了点头,道:“少主说的对。” 夏蝉儿道:“如今我们莫干山大营的队伍,大多来自五湖四海,四面八方,每支队伍在上山之前都有自己的江湖规矩,行事风格,但要想真正融为一体,就要打破这种四分五裂的格局,统一到共同的价值观上来,信任为先啊!” 马扬尘看到大家都不说话,转开话题道:“木逢春将军联系上了吗?” 夏蝉儿道:“联系上了。但千门的人好像这次和我们卯上劲了。木逢春的拜山帖被千门退了回来,而且被针扎蝇头,看来和千门的梁子无法善了,只能斗斗手段了。” 马扬尘点点头道:“意料之中。既然盘子已经摆好,接着就是了。不过这次换个打法。正提反脱风火除谣。千门布局讲究时时先机,步步为赢。我们这次不给他讲江湖规矩。莫言,给你个露脸的机会。想不想骑在千门主将的脖子上拉屎?” 莫言一怔,道:“少主,你太粗俗了。能不能屙尿?” 马扬尘笑了笑,道:“我先说说我的办法,一会儿大家补充。木叔和叶叔的联络就有夏姑姑负责。” ...... 天龙寺。 距天宁寺只有一山之隔。这山就是天井山。 山南为天宁寺,山北为天龙寺。 相传两座寺院过去是一座,就叫天宁寺。有南北院之分。后因高祖皇帝在北院避难过一段时间,登基后将北院更名为天龙寺。首任主持方丈就是当年带领十三棍僧护驾去长安的智信大师。 众人到达天龙寺的时候,比约定的端午日早了两天。 虽然还没到端阳日,天龙寺的香客已经人满为患。如果想从这么多的香客当中找人,无异是大海捞针。 马扬尘在天龙寺外的一家酒馆打尖,莫言在旁问道:“我们不去寺里找人,在这干啥?” 马扬尘道:“千门的做局非常讲究,是从谣将开始。我们现在就是处在外围,估计这两天,风声就会散出来。” 就在邻桌,几个江湖客也在饮酒,嘀嘀咕咕地说着什么。 这时,从店外走进一个女人,大花布褂子,绿色的裤子,想不显眼都难,一进门,就叽叽喳喳道:“你听说没有,过两天端阳节,天龙寺要来大官上香,说是什么向阳侯要来。我看啊,最近几天衙门里老是有官差来维持治安,刚才那个卖糖葫芦的王麻子给抓走了,说是什么造反的乱党。这都哪跟哪啊…” 有人接腔道:“别瞎说了,王麻子是吃官司了。前两天他毒死了邻居隔壁的一只猫,人家把他告了,什么乱党,净瞎说…” “你知道啥?毒死猫那个是张麻子。王麻子家里搜出来乱党的同伙好几个,说是向阳侯就是为这事来的…” “你快拉倒吧。你怎么知道向阳侯要来?” “我孩子他二舅就在衙门里当差,说是不光向阳侯要来,端阳那天,听说千门的人也会来搞个什么江湖聚会…” “什么前门?” “闹了半天你什么都不知道。千门,就是像丐帮的一个门派,专门骗人的,所以这些天别出门了,看好你家里的银子吧,别让千门的人都给你骗走了…” “我家穷得叮当响,不怕他们骗,我还想骗骗他们点儿呢…” …… 马扬尘扭头看向几个江湖客,只见他们只张嘴不出声,好像在争吵什么。 马扬尘碰了碰莫言,小声道:“他们在用腹语交流。你让高克派人盯紧他们,我们去寺里转转。” 莫言朝邻桌努努嘴,跟着马扬尘站了起来。邻桌的高克架着个胳膊点点头。 马扬尘和莫言进入寺里,溜溜达达地往大雄宝殿的方向去。突然迎面挤过来一个中年人,慌慌张张地碰到了马扬尘,赶忙扶了一下,道:“不好意思。有急事。”说完转身就走。 莫言刚要说话,马扬尘摇了摇头,展开手心,手里多了一个纸团,打开一看,上面只有五个字:天龙寺厨房。 马扬尘踮起脚看了看四周,中年人已经不见了。找了个僧人问了下厨房的位置,寻了过去。 还没到地方,突然听见有人大喊:“杀人了,有人杀人了。” 从厨房里匆忙跑出来一个人,马扬尘一看呆住了,竟然是自己,应该说是一个长得很像自己的人,连衣服都一模一样。那人冲马扬尘嘿嘿一笑,转身就跑。后面追出来一个和尚,一指马扬尘,继续喊道:“抓住他!他杀人了。” 就在马扬尘和莫言一愣神的时间,身后竟然窜出来两个官差模样的人,一指马扬尘,喊道:“不要跑,抓住他!” 马扬尘仔细一看,官差身边有个中年人正冲他们指指点点。 莫言一看,心道:“坏了。”连忙一拉马扬尘,道:“快跑。” 马扬尘被莫言拉的跌跌撞撞,在人群中钻来钻去,好不容易,摆脱开后面的官差,来到一处矮墙边,二人用手支着腿,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马扬尘道:“人看清没有?” “看清了。君千桦和莫方都跟过去了。”莫言嘿嘿笑道,“千门的手段还真是防不胜防。” 马扬尘直起身,又喘了几口,笑道:“你有没有发现,厨房出来的那个人太他姥姥的像我了,把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提、反、风、除、谣五将现身,就为给你下个套?”莫言问道。 马扬尘点点头,道:“这是不想让我在端阳节露面,说不定那天我的画像会贴满天龙寺,也真够难为千门八将的。好吧,既然不想让我出面,那我就回了。你自己慢慢玩吧。” 莫言连忙跟上,道:“别啊,你一走,我怎么办?” “你啊,还是找你的老婆子吧。我得走了,别一会儿真被六扇门的人盯上。唉,这事闹的,没偷着鱼惹了一身腥。大意了,大意了。”说着,一步三摇地离开了天龙寺。” 莫言跟在屁股后面,也是晃来晃去。 马扬尘突然回头问道:“提、反、除、谣,我都知道,风将是哪个?” 莫言道:“我们身后一直有一个大高个,腿特长的那个。但我估计他踩着短跷呢。” 马扬尘一愣:“短跷?” 莫言一乐:“就是高跷它弟弟。” 第一卷 江湖烽烟 第四十四章 风归西去 万里竟无云 - 寻尘记 - 寒新语 千门的手法不能不说是高明,但马扬尘始终想不通为什么要摆如此一道。这样他就不能正大光明的进入天龙寺了?可乔装一下不一样可以避开六扇门的耳目吗? 等大家回到集合地点的时候,已经是夜里了。 “你先说。”马扬尘看向高克。 “那四个江湖人没有什么问题,是川道的盐商,使用腹语是他们多年养成的习惯。不过那个大花布女人就不一样了,我跟了她四条街都没跟住,多半是千门的人。”高克边啃着个萝卜边道。 “你明天不要再去了,如果花布女人是千门的人,你肯定已经露了,架着个胳膊跟踪人,连傻子都得起疑心了。”马扬尘笑道。 “嗯。”高克点点头,他知道自己这个样子就是去了也确实干不了啥事。 “你俩收获不小吧?”马扬尘问向君千桦和莫方。 君千桦看了一眼莫方,嘀咕道:“你让他说吧。” 马扬尘嗯了一声,看向莫方。 莫方挠了挠头,道:“人没逮着。他们地形太熟了。而且有千门脱将打幌子,我们根本抓不住。” “得了吧,我明明抓住一个。大长腿,踩高跷的那个。我都抓住了,谁成想,就是这位一流杀手,就是这位一剑追魂,竟然给一剑杀了。”君千桦气鼓鼓地道。 “什么?杀了?”马扬尘一惊。 莫方叹了口气,道:“我追了半天那个假少主,让他跑了。等我回来,一看到踩高跷的也要跑,一时没忍住。” “唉!这下麻烦了。”马扬尘摇了摇头,道:“谭万里还在他们手里…” “哈哈哈…小子倒是仗义,果然如约而至。”一阵笑声传来,墙头上坐着一名老者,嗑着瓜子,两腿还悠荡着。 众人大惊。 董麟却是大喜过望,叫道:“师父!” 墙头上不是别人,正是神偷谭万里。 谭万里一个体重,跃下墙头,走进院子里,笑道:“小麟子,这回上师父当了吧。” 马扬尘起身拱手,道:“原来前辈没有被千门抓住啊,害得我们虚惊一场。” 谭万里呸了一声,道:“就凭那帮王八羔子,想抓我,做梦去吧。” “那封信?”董麟挠着头,想不通。 “江湖路上分高低,百花丛中把人欺。留下一指儆效尤,谁还再敢称万里。逗你的,早就发现你在盯着老夫,正好千门的几个兔崽子也不知哪根筋不对也在跟着老夫。所以老夫就玩了一招金蝉脱壳。顺道想着看看你背后是什么人,没想到原来你是他的人。”谭万里大咧咧地坐了下来,拿起一根黄瓜吃了起来。 “师父,你的手指?”董麟再次惊呼。 “不好玩。再给你一根。”说完,谭万里甩出一个物件到桌子上。君千桦吓得立马站了起来。 桌上赫然又是一根手指。 马扬尘哈哈笑了起来,谭万里看了看马扬尘,道:“小子,我还欠着你个人情,你说怎么还?” 马扬尘满上一杯酒,双手递与谭万里,道:“前辈说哪里话,什么欠不欠的。只是不知前辈临安一别,可有什么打算?” “别提了,小子你当时不是让老夫留意两个会摆洪荒法阵的人吗?老夫一路跟到响水桥,眼看着他们布的阵,果然高明。不过老夫一瞧,阵里的东西是假的,就没在哪儿看沈万山瞎忙活。大漠孤烟和长河落日布完阵就撤了,老夫就一路跟了下去。这俩老小子还真是有两下子,后来发现了老夫,斗了起来,最后不分上下。老夫一看,不能吃亏啊,就和他们磕头拜了把子,白吃白喝了他们两个月。”谭万里丢掉手里的黄瓜把儿,嘿嘿笑道。 君千桦噗嗤一乐,道:“白吃白喝还得先磕头拜把子,前辈够讲究的。” 谭万里瞅了一眼君千桦,道:“丫头,你算说对了。老夫一生,从来不做赔本的买卖,但也从来不占陌生人的便宜。比如你,老夫要想让你请客,先得认你当干闺女,这样老夫再吃你的饭就心安理得了。” 君千桦摇摇头道:“前辈放心,本人没想请客。” 谭万里也摇头道:“丫头放心,老夫没想认亲。” 马扬尘笑了笑,问道:“前辈引我们来天龙寺,所为何事?” 谭万里喝了马扬尘递给他的酒,正色道:“老夫前些日子打听到千门要与沈万山在天龙寺见面,当时老夫也不知道小麟子背后的人是你,所以用那封书信引你们来,主要是想通过你们,破坏沈万山招安千门的计划。” 马扬尘不解道:“既然不是千门引我们来的,为什么今天千门的布局却是冲我呢?难不成有人早就知道我要来?” 谭万里点点头,道:“今天的事老夫也看到了,也正纳闷呢。按说千门提将想要扮成你的样子,没个两天也做不出如此逼真的人皮的面具啊?真是奇怪了。会不会千门的人早就盯上你了。” 马扬尘想了想,道:“在临安荣宝斋我曾冒充千门谣将刘一手的弟子,据说那个拍卖现场,当时就有千门的人盯着。” 谭万里嘿嘿一笑,道:“那就说得通了。千门的人一直都是睚眦必报的,估计那时候他们就准备坑你一下子了,这次正好用上了。不过,没想到的是,你手下还有高手,千门风将竟连一招都没过上,就被这家伙给干掉了。小子不错,追魂剑有点造诣。”说着,冲莫方伸了个大拇指。 莫方拱手道:“前辈过奖!”扭头冲君千桦哼了一声。 谭万里看了看四周,低声问道:“听说靖国公在天龙寺出家了。” 马扬尘叹了口气,道:“是啊!本来我是准备去磕个头的。四君子给我回话说,国公爷不让。他们现在还没回来,估计国公爷对他们有事交待。我也不好坚持,只能先等等看吧。” 谭万里看了一眼董麟,道:“小麟子也是个苦命的孩子,他能跟你上山,老夫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说吧,你让他找老夫,有什么事需要老夫效劳的?” 马扬尘看了看大家,道:“前辈移步和我到屋里一叙。” “好!”谭万里跟着马扬尘进到屋里。 君千桦小心翼翼地用两个手指捏起桌子上的手指,丢在地上,冲董麟道:“你这个师父,怎么这么多手指?” 董麟尴尬地笑道:“他老人家就喜欢玩点儿刺激,不过连我都被骗了呢。” 君千桦扭头看了一眼莫方,道:“刚才你冲我哼什么?” 莫方道:“没听到前辈说,追魂剑有点造诣。听到没有,前辈是夸我剑术高超,不像某些人,嫌我杀错了人。切!” 君千桦一拍桌子,道:“不服气,比划比划。” 莫方立马站了起来,道:“比就比,怕你不成?” 一晚上没有出声的莫言,这时道:“别闹了,行不行?” 董麟看向莫言,问道:“你今天怎么了?话这么少,不像你的风格啊!” 莫言捂着肚子,道:“肚子疼,想吐。” 董麟笑着问道:“有了?几个月了?” 莫言道:“有你个头。你们还是赶紧收拾下行李吧,我估摸着今晚我们就得换地方了。不行,我憋不住了,得先去趟茅房。” 董麟莫名其妙道:“换地方?为什么?” 莫方点点头,道:“莫言说的对,千门损失了风将,绝不会善罢甘休,说不定今晚就会有行动,我们的确应该换个地方。” 君千桦却道:“怕他什么?敢来一起废了他们。” 董麟道:“要知道,千门背后还有一个沈万山呢。” 正说着,谭万里和马扬尘走了出来。 马扬尘对谭万里说道:“那就辛苦前辈了。” 谭万里嘿嘿一笑,道:“别说客气话了,就当是老夫还上次的人情。三个月时间,老夫会亲自上莫干山复命。告辞!” 马扬尘笑道:“一切拜托!我会在山上静候佳音。” 谭万里看了一眼董麟,道:“小麟子,等师父办完事情,去莫干山找你小子,你可得好好孝敬孝敬师父。” 董麟鼻头一酸,道:“师父,我等你!” 谭万里脚尖一点,人已不见,空中传来声音:“后会有期。” 君千桦叹道:“真是好轻功。怪不得董麟你的轻功这么厉害,果然是名师出高徒。” 董麟道:“我的功夫连师父的千分之一也比不上。” 莫言提着裤子从茅房走了出来,边走边道:“前辈走了?” 君千桦赶紧一扭头,道:“莫言,这里还有女的呢。” 莫言赶忙收拾利索,道:“不好意思,一时着急,给忘了。” 马扬尘道:“今晚我们得换个地方,你们去收拾行李吧。” 莫言手一摊,道:“我说什么来着?” 众人咦了一声,都转身离开了。 莫言看了看马扬尘,道:“你看,都些什么人啊?” 马扬尘看着莫言,笑了笑,道:“我说莫神算,你是打算自己收行李呢,还是我来帮你收拾?” 莫言立马道:“自己来,自己来。哪敢让少主帮忙啊?你歇着,马上就好。” 第一卷 江湖烽烟 第四十五章 深谋远虑 谁言寸草心 - 寻尘记 - 寒新语 一更天,一群无家可归的孩子竟然很惬意在野地里溜达。 风很清凉。 董麟昂着头,看着一轮弯月,感慨道:“这月亮真好看。” 莫言笑道:“能不能有点词汇点缀一下?” 董麟道:“这月亮贼他姥姥的好看。” 莫言呸了一声,道:“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听听,这叫诗。出口成章知道说的谁吗?” 董麟一脸崇拜,道:“说的是谁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现在是夏天。” 君千桦道:“有人说过,仰着头看星空,不如低着头看脚下,少主,你说哪句话有道理?” 马扬尘笑道:“看星空的时候天上得有星星,看脚下的时候嘛...” 莫言回头问:“看脚下的时候怎么了...” 一步没踏稳,莫言被脚下石头拌了个跟头。 马扬尘笑道:“看脚下的时候才知道地上有石头。” 众人笑弯了腰。 莫言干脆坐在地上不起来。 君千桦道:“你干嘛呢?摔哭了?” 莫言道:“有人说过,在哪跌倒就在哪坐一会儿。” 高克赶紧过去把莫言搀了起来,架着一只胳膊,用另一只手给拍着屁股上的土。莫言笑道:“这马屁拍的,贼拉舒服。”后来自己觉得不对,一脚踹跑了嘿嘿干笑的高克。 莫言紧跑了几步,追上马扬尘问道:“少主,我们去哪?” 马扬尘扭头看着他,道:“这么好的夜景,哪儿也不去,就随便逛逛。” “啊?!”莫言一脸黑线。 “啊什么?”马扬尘看了看四周,道:“就这儿吧。” 这时,前面出现了几支火把,传来布谷鸟的叫声。莫方说了一句:“人来了。”大家都停下脚步,掩身在树丛后。 董麟学着布谷鸟的叫声,回了几声。几个黑影举着火把赶了过来。为首的黑影来到近前,说道:“少主可在?” 马扬尘闪身出来,道:“我就是。” 为首的汉子道:“小人是叶知秋将军麾下校尉胡一统,见过少主!” 马扬尘道:“胡校尉,叶将军他们在哪?” 胡一统道:“叶将军和其他几位将军都在兴云庄。千门八将都已经擒获,只等少主过去发落。” 莫言一听,从草丛里跑出来,不可思议地问道:“什么?都逮住了?吹牛吧!我们抓了一天就逮住一个,你们一出马,就都逮住了?” 胡一统笑道:“几个散兵游勇而已,叶将军的追踪术天下无双,只要敢露面,管叫他们插翅难飞。” 莫言嘁了一声,没再言语。 马扬尘笑了笑,道:“胡校尉,前面带路。” “随我来。”一群人跟着火把往前走去。 大约走了半个多时辰,前面出现一个庄落,看上去颇为壮观。大门口四个大红灯笼高挂,正当中牌匾上三个烫金大字:兴云庄。门口百十名战兵都举着火把,分四队站列两旁,见马扬尘等人走近,齐声高呼:“恭迎少主!” 门内快步迎出四人,正是四君子。 木逢春、夏蝉儿、叶知秋、沈雪寒四人走下台阶,一并站立,待马扬尘走近,四人一起单膝跪倒,双手抱拳,齐道:“参见少主!” 马扬尘急忙上前搀扶,哽咽道:“快快起来!” 四人起身。木逢春道:“少主,好久不见了。” 马扬尘攥着木逢春的手,笑道:“木叔叔越发年轻了。” 叶知秋拍了拍木逢春的肩膀,道:“大哥如果剃掉胡须,绝对还是帅小伙一个。” 马扬尘附和道:“那是肯定的。叶叔叔,你的伤怎么样了?” 叶知秋道:“不碍事。我也年轻着呢。” 夏蝉儿一旁笑道:“我说两位帅小伙,咱里面聊吧,别都在外面傻站着了。” 一行人哈哈大笑。大家一边往里走着,一边互相作了引见。 来到大厅,大家寒暄几句,就转到了正题上。 叶知秋看了一眼大家,道:“今天少主的这招引蛇出洞非常高明,蝉儿妹子通知我们暗中盯着千门的一举一动,我用天眼符定位了千门风将和提将,没想到的是风将被这位小兄弟用追魂剑给宰了,我只好顺着千门提将这条线跟了下来。风将被杀,千门正好在此聚头,商量如何反攻。这兴云庄刚好是千门的窝子,被我们给端了个正着。” “损失大吗?”马扬尘问道。 “基本上没什么损失。”夏蝉儿笑道,“也怪他们倒霉,木大哥亲兵营正好就在附近。除了千门脱将江尚飞没有擒获,其他几个都在这里了。到底如何处置,大哥说等少主到了再说。” 马扬尘点点头道:“按照谭万里的说法,明天就是千门和沈万山会面的时候,我想听听大伙的想法。” 木逢春道:“少主,虽然今天我们端了千门的窝子,却跑了一个江尚飞,已经打草惊蛇了。如果我们现在按兵不动,极有可能会被沈万山抄了后路,所以我的意见化整为零,撤出扬州。” 沈雪寒点点头道:“我同意大哥的意见。” 夏蝉儿也道:“是的,江尚飞跑的很是时候,亲兵营的弩阵都没能留住他,我看这里确实不是久留之地。暂且不论沈万山的护国卫队,就是千门的徒子徒孙如果都跟过来,也难缠得很。” “枫林古刹一战损失惨重,我们现在只有先保存有生力量,才能卷土重来。另外国公爷有封信让我们带给少主。”叶知秋说着,把一个包裹交给马扬尘。 马扬尘接过包裹,打开,里面藏有三块兵符还有一封信,拆开一阅,立马起身道:“众将听令。” 众人迅速起身。 “叶知秋。夏蝉儿。” “在!在!”叶、夏二人回应道。 “你俩率一路人马跟随高克、莫方第一批撤出扬州,昼伏夜行,速度要快,三日之内到达润州安身下来,在城内最大的客来居埋眼线,等候指令。现在马上动身。” “是!”四人转身就走,不拖泥带水。 “沈雪寒。” “在!” “你领一路人马跟随董麟、君千桦,汇合扬州天一阁的人,順通扬运河走水路南下,到达海陵仓渡口安顿下来,在渡口埋眼线,等候指令。另外董麟你速回四方胡同接着董欣,不用带行李。” “是!”三人领命而去。 “莫言。” “在!” “你去亲兵营找两匹快马,一会和我赶回高邮。” “是!”莫言转身出门。 “木逢春。” “在!” “我们走后,你带领剩余人马负责善后。千门六将一个不留,都要带走,你的目的地是莫干山大营。为了不被千门的徒子徒孙认出来,你们最好化下妆。” “化妆?”木逢春一脸为难。 “你这有个现成的化妆高手。”马扬尘笑道。 木逢春一拍脑门,嗯了一声,道:“对对对,千门提将。属下遵命!” 马扬尘道:“木叔叔,你的任务最为艰巨。此去莫干山,一路凶险。我给你的要求是,千门六将能留则留,不能留就杀。不能给沈万山留下活口。” “明白。”木逢春拱手道。 马扬尘说完拱手作别,走出大厅,莫言马已备好。两人翻身上马,一带马缰,扬尘而去。 一路上,骏马飞驰,马扬尘心潮澎湃。 扬尘吾儿: 见字如面。为父一生戎马,为大昊鞠躬尽瘁,然当今朝廷被外姓所窃,为父不能光复李昊天下,戚戚不得眠。 枫林古刹一战,为父幡然顿悟,落发出家,不再留恋红尘俗事。 四君子跟随为父半生,今托付与你,望善待之。 高邮段庄、润州客来居、海陵仓渡口三地,为父还有三支人马交由你三个义兄掌管,你拿兵符可招致麾下。 为父有些事对你有所隐瞒,你不要记恨为父。其实很早之前为父就知道了你的身世,这三支人马就是为你所准备。另外镇国神兽也由四君子转交你手,望你能复国兴昊。 靖 马扬尘一路飙泪,一路飞奔。 在他的眼里,靖国公一直是一位不称职的父亲,甚至他都从来不记得义父有过笑容。但在他的身后,义父却为他做了这么多。 靖国公一直瞒着他,却也在默默的一直帮着他。马扬尘排行老六,两位义兄扬州战死,他却从来没有见过另外三个义兄,从小到大,这三个义兄都早已被安排出来成为后手棋。 靖国公的布局不得不说是长远,所以马扬尘在这之前的所有怨气都变成了一路飞奔的眼泪。 “义父,你放心。尘儿自然不会让你失望。”马扬尘大吼一声,马鞭不停抽打着胯下马,莫言紧跟不停,二人月下沿着官道风驰电掣。 马扬尘眼前闪过靖国公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他明白了为什么他从小就被送进军营,耳濡目染行军打仗。他明白了为什么他从小就熟读兵书,指挥派兵演练阵法。他明白了为什么他从小就行遍名山大川,阅历江湖各门各派。这每一个安排都是靖国公亲自带着他完成的。这是一位父亲的无声付出,这是一位长者的深谋远虑。 第一卷 江湖烽烟 第四十六章 十五春秋 马鸣燕归巢 - 寻尘记 - 寒新语 高邮段庄就是当年靖国公扬州起事兵败的地方,李贤义率领大昊开国重甲骑兵在此血染万斤河,近七万靖国军被杀,一时间哀鸿遍野,血流成河,高邮方圆几十里荒无人烟。 战乱过后,朝廷为鼓励重建高邮,从临县迁来十余万人,并决定减免高邮五年赋税,慢慢地,高邮县才重焕生机。 马扬尘和莫言到达高邮段庄的时候,已经是正午。两人进庄后,找了一户人家讨碗水喝,顺便开始打探段庄。 这户人家在庄子最西头,独门独院,篱笆围护。院里养了十几只鸡,还有一条翘着尾巴的大黄狗。 莫言站在门外,看着汪汪叫的大黄狗,喊道:“有人在家吗?” 屋里人听见狗叫,走了出来,是一名六十多岁的老汉。他一边喝斥黄狗别叫了,一边来到门前,看了看马扬尘二人,道:“你们有事吗?” 马扬尘上前道:“老丈,我们是路过这里,口渴想讨碗水喝,不知道方不方便?” 老丈打开门,道:“有啥不方便的。来,进来吧。阿黄,你别叫了。这大中午头的,你们还没吃饭吧?我和老婆子刚做好饭,要不你们一块吃点?” 莫言道:“太谢谢了。光赶路了,我们正好饿的前心贴后背的,谢谢你啊!老丈。” 马扬尘赶忙接口道:“老丈,我们吃完会付钱的。” 老丈笑着道:“嗨,什么钱不钱的,你们只要不嫌弃,那就一块吃吧。老婆子,添两副碗筷,家里来客人了。” 桌上摆的竟然还有个肉菜,雪里红炒肉,两碟子小咸菜,粳米饭,还有一碗稀拉拉的鸡蛋汤。饭倒是够吃,只是菜几筷子就夹完了。莫言尴尬的举着筷子,看着最后一筷子肉,只能舔了舔筷子头,猛地扒了几口饭,放下碗,道:“我吃饱了。” 马扬尘也放下碗筷,道:“老丈,我们打听一下,段庄的人有外地搬迁过来的吗?我们想找个人。” 老丈喝了一口汤,抹了下嘴,道:“小哥有所不知,这个庄子里的人几乎都是外地搬迁过来的,我们老两口是临县搬过来的,当时这边已经没人了。朝廷也是为了安抚,这边的土地五年免交赋税。我们老两口没有儿女,还能活动,就报名搬了过来。抽签抽了这个独院,分了半亩薄田,日子还过得去。自己养了几只鸡,偶尔杀上一只解解馋。雪里红炒肉用的就是鸡肉。” 莫言恍然大悟,道:“我说味道不一样。” 马扬尘小声问道:“这庄里有没有从兵营里回来的?” 老丈道:“还真说不好,哪儿的人都有。” 老太婆插嘴道:“庄南头刘铁匠家的那两个小子好像当过兵,你看那身肉疙瘩,跟头熊似的。瞧着像个在兵营里待过的。” 马扬尘冲莫言点点头,莫言赶紧拿出二两银子递给老丈,道:“吃光了你二老的饭,不好意思,这是饭钱。” “不用不用。”老丈急忙摆手。 莫言往桌上一放,道:“收着吧,我们先走了。谢谢你们!” 说完,马扬尘和莫言离开小院,直奔庄南而去。 刘铁匠的家很好找,炉子就支在屋外的棚子里。 两个壮年和一个年纪稍大的人正在光着膀子挥锤,叮叮当当的声音不绝入耳,节奏掌握的恰到好处。 年纪稍大的人左手拿着长夹子,夹着烧红的铁块,不停地翻着,右手小锤不停敲打,引导着两个壮年的大锤咚咚的捶打着。两个壮年一身的腱子肉,在汗水和炉火的交相映照下,闪着亮光。 “真结实。”莫言失声叹道。 三人听见有人说话,停了下来,年纪稍大的人把铁块又投回炉中,放下手中家什,不友好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马扬尘道:“路过的,打听个人。” “打听谁?”刘铁匠不耐烦地问道。 “你认识这个嘛?”马扬尘从包裹里取出一块兵符握在手心里,朝向刘铁匠。 刘铁匠定睛一瞧,大惊失色,忙道:“公子里面说话。”说着,把身上的围裙解了下来,扔到一边,然后对两个壮年道:“天鹏,你去喊你杜大哥过来。天鹰,你在外面守着。两位,里面请!” 被叫天鹏的壮汉撒丫子往庄里跑去。另一个则是守在门口。 马扬尘走进屋里,刘铁匠回身掩上门,纳头便拜,口中道:“靖国军校尉刘云川叩见少主!” 马扬尘扶起刘云川,问道:“刘校尉,段庄现在有多少我们自己人?” 刘云川站起身,道:“少主先请坐,一会儿杜将军就过来。这边的总指挥是杜淳将军,靖国公的义子,也就是少主的义兄。” 马扬尘点点头,道:“你们在这里多长时间了?” “我当时是靖国公的亲兵营伍长,兵败之后我们被打散了,我和天鹏、天鹰流落到了临县,隐姓埋名住了下来。后来杜将军派人找到了我们,辗转回到高邮,为避人耳目,我和他俩父子相称。差不多快五年了。杜将军告诉我说,将来有一天,少主会带着兵符来找我们,到那时,就是这支队伍发挥作用的时候。我们日日盼,夜夜盼,终于把少主盼来了。几年没见,我都快不认识少主了,我最后一次见你的时候,少主那时才十岁左右,没成想,几年下来,少主都长成大人了。”刘云川一口气说了许多,眉宇间流露出兴奋的神情。 “国公爷怎么样了?”刘云川顺口问了一句。 马扬尘在凳子上坐了下里,刘云川连忙倒水递了过去。 马扬尘看了看刘云川,道:“国公爷顿悟出家了。” “什么?”刘云川一惊,道:“出家?为什么出家?在哪儿…”刚刚兴奋的表情被惊讶所取代。 马扬尘刚想说话,门外这时走进一人。此人生的相貌堂堂,威风凛凛,鼻直口阔,剑眉星目,一看就知道是杜淳将军无疑。 马扬尘站起身,不等杜淳说话,先是鞠了一躬道:“小弟马扬尘见过大哥。” 杜淳先是一愣,继而上前抱住马扬尘,来了个熊抱,然后推开马扬尘四下打量,笑道:“果然有些像。你三岁的时候我还抱过你,你当时骑在我肩膀上,还尿了我一身。一晃眼,都十五年了,小弟都长大了。” 马扬尘尴尬笑道:“小时候的事我都不记得了。” 杜淳哈哈一笑,道:“一会我给你聊聊你小时候的事,你那时太皮了,鬼见愁的名字还是我给你起的呢。哦,对了,义父现在还好吗?” 马扬尘把包裹取出来,拿出书信和兵符一起交给杜淳。 杜淳奇怪的看着马扬尘,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马扬尘道:“你看看吧,一看便知。” 杜淳拿起书信,仔细看了起来。等看完书信,掩卷叹息一声,道:“这样也好,义父太累了,也该歇歇了。既然兵符已到,这支人马也该交给你了。”说完,双手擎起兵符,单膝跪倒,口中说道:“靖国军麾下四品扬武将军杜淳叩见少主!” 马扬尘接过兵符,顺手扶起杜淳,道:“你我兄弟,不必如此。” 杜淳起身,道:“当年义父派我出来时就已经说过,未来携此兵符前来调军者,就是这只队伍的主人。我们已经准备了十五年,连高邮大战如此重要的战事,义父都没让这支队伍出现,目的就是等着今天。看来义父对今日之局早有预料,你我兄弟当承其旧志,以复国兴昊为己任,披荆斩棘,一往无前。” 马扬尘点点头,道:“大哥,你先跟我说说这边情况吧。” 杜淳道:“高邮段庄、周庄、谢家庄总共屯兵八百人,后又陆续收编零散旧部,截止现在总共一千两百人,五品、从五品将军三人,队正、旅帅、校尉以上军官合计六十九人。不过他们现下的身份都是农民、渔民、铁匠、木匠还有商人。” 马扬尘嗯了一声,问道:“队伍集结需要多长时间?” 杜淳道:“不带家眷,最快也得三个时辰。” “家眷总共有多少人?”马扬尘问道。 “因为蛰伏的时间太长了,估计怎么着也得三百人左右。”杜淳道。 马扬尘想了想,道:“这样,三百家眷先行出发,大哥你安排一个百人队负责护送,剩下的人马按兵不动,等候指令。义父还安排两处秘密据点需要我去联络,等我三处据点联系完,会派人通知大哥接下来如何去做。” 杜淳点头道:“好!” 马扬尘道:“另外两处,一处在润州,一处在海陵仓渡口,路途遥远,大哥给我们换四匹马,我俩一人双骑,马不停蹄,会在最短时间送回消息。” 杜淳点头安排人去准备马,后对马扬尘说道:“另外你两处义兄处,有一人你需要留意,贾啸林的脾气有些暴躁,当时我听义父说,他是赌气离开靖国军的,多盘盘底,毕竟十几年了,有些事谁也说不准。” 马扬尘嗯了一声,道:“好,我记住了!” 第一卷 江湖烽烟 第四十七章 风云突变 险被燕啄眼 - 寻尘记 - 寒新语 马扬尘正要出门,一旁刘云川扑通跪了下来,道:“启禀少主,末将有话说。” 马扬尘赶忙扶起,道:“刘校尉请讲!” 刘云川看了一眼杜淳,道:“少主、杜将军,本来云川现在不该说这话,但国公爷对我恩重如山,如今他孤身一人,顿悟出家,我是他的亲兵,当以保护国公爷为职责。这些年蒙杜将军照顾,今日云川恳请少主和杜将军同意,放我离开,云川要与国公爷一起皈依佛门,望少主成全!” 马扬尘看向杜淳,杜淳点点头。 马扬尘道:“刘校尉感恩图报,义薄云天,有你在义父身边,我和大哥也放心。好!一切拜托刘校尉了。附耳过来,我告知你义父所在的地方。” 安排好这一切,马扬尘与莫言再次出发上路。 杜淳安排天鹏天鹰兄弟二人跟着,一来保护少主安全,二来传递消息也方便。马扬尘没有多说什么,一行四人从官道直奔海陵仓。 从高邮到海陵仓如果走水路,至少要远四十里,再加上船只的速度又慢,所以他们最终选择从陆路赶往。 一路无话。马扬尘一行到达海陵仓的时候,已是深夜。 马扬尘在一片树林旁边下马,对其他三人道:“今夜先不去渡口,在野外宿营,莫言你去看看能否能弄点吃的,天鹏天鹰你们负责生火,我去看看能不能打点野味。” 天鹰道:“少主,还是你来生火吧。打野味还是我们兄弟在行。” “是吗?”莫言笑道,“那找吃的你们顺便一块儿吧。” 天鹰笑笑,道:“没问题!你们稍等,我们一会就回来。”说完两人打马离去。 马扬尘在包袱里取下干粮和水。 莫言寻了些树枝回来,支了个架子,生着了火,看看两兄弟还没有回来,道:“少主,你说君千桦他们到渡口了吗?” 马扬尘找了块石头,铺了块毯子,坐了下来,道:“估计差不多。他们从水路而下,如果顺利的话,应该能比咱们早到。毕竟我们耽搁了一天。” “少主,刘铁匠为什么非得要去找靖国公?”莫言认真问道。 马扬尘想了想,认真回答:“有很多人一生不愿易主,毕竟和人待久了,会生出很多说不清楚的东西,这就是感情。当然也可能是别的什么。” 莫言点点头道:“当年靖国公应该对他有恩。” 马扬尘道:“也许吧。” 莫言看了一眼马扬尘,道:“少主,你说我们会不会有一天也会变成这样的。比如说,我是说比如啊,我们没能复国成功,少主你心灰意冷,也出家了…呸呸,不说出家,你心灰意冷去了西北大漠,我们最终舍不得,也跟着你一起走了,下半生纵马西北荒漠,一抔黄土埋于戈壁沙滩。” 马扬尘笑了笑,呸道:“矫情!” 正说着,天鹏天鹰两兄弟打马归来,一人从马上丢下来两只野兔、一只山鸡,另一人从马上取下来一个包裹,打开一看,花生、豆干、蚕豆、黄瓜,还有四个大猪蹄子。 莫言举起大拇指比划一下。天鹰却道:“还有呢,你看这是什么?”说完,从身后变出一大坛子酒,少说也得十几斤。 天鹏熟练地把野兔、山鸡简单处理一下子,串好,架在火上烤,天鹰顺手把盐和作料一并丢给他,道:“这次可别再烤老了,上次烤的难吃死了。” 天鹏笑道:“这次擎好吧。”然后专心致志起来。 莫言看着二人熟练的手法,道:“吆,一看都是野外宿营的老手啊。” 天鹰笑道:“兵营里出来的,骑马打猎都是手到擒来,野外宿营更是家常便饭。何况我兄弟二人投军之前本身就是猎户出身。” 马扬尘突然问道:“段庄村西头的老汉你们是否认识?独门独院的那家。” 天鹰道:“那是小顺子的父母,从临县搬过来的。” 马扬尘看了一眼莫言,指了指自己的双眼,莫言一愣。 马扬尘这时从怀里掏出来一支削尖的竹片,道:“这是你们留在路上的吧。” 天鹰脸色大变,刚要起身,马扬尘手中剑已经压在他的脖颈处。天鹏还没看清楚怎么回事,莫言已经顺手点了他五处大穴,人已动弹不得。 莫言走上前,边用麻绳捆绑天鹰边问马扬尘:“少主果然英明,你是怎么发现他们有问题的?” 马扬尘收起手中剑,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先把他们处理掉,离开这儿在说。” 莫言迅疾出手,天鹰、天鹏脖颈处各被一掌击中,两名壮汉随即都昏了过去。莫言问道:“人怎么个处理法?杀了还是埋了?” 马扬尘道:“不用,人留在这里就行。我们先走,有话路上说。” 两人收拾了一下,灭了篝火,翻身上马,扬长而去。 …… “你倒是快说说啊!我都快急死了。”莫言跟在马扬尘屁股后头,来回踱着步。 马扬尘在同福客栈住下后,洗了把脸,吩咐小二给房间送了两个菜,一壶酒,剥着自己带过来的花生,指了指凳子,道:“先坐下。” 莫言一屁股坐在凳子上,腆着脸道:“少主,你给我分析分析,你从哪儿看出破绽来的?” 马扬尘喝了一口酒,咂着嘴道:“疑点有五处。第一,段庄是五年前搬来的村子,而村西头老汉的独院是进村的必由之路。我们在老汉家吃饭时,老太婆无意间把我们引向刘铁匠那里,其实刘铁匠早就已经知道我们要去。那炉火是新架起来的。一般铁匠的家里都会有新打的农具之类的铁器,但刘铁匠那里没有。打铁时,小锤是点,大锤是敲。而我们赶过去的时候,大锤的落点根本没在烧红的铁块上,而是在铁墩上,所以你听到的节奏悦耳动听。当然这不能证明什么,这只是第一个疑点。” 马扬尘顿了顿,夹了口菜放到嘴里,边吃边道:“第二个疑点,兵符。义父给我的三块兵符,我都仔细看过,每块兵符都只有一半,也就是说,只有拿着另一半兵符的人,才是我们要找的人。杜淳看完书信,没提兵符的事,我就开始怀疑了,所以我在后面安排转移家眷时故意疏漏了一点,他竟然没有察觉。此其二。” 莫言问道:“你故意疏漏了哪一点?” 马扬尘笑道:“我没说转移家眷的目的地去哪?杜淳竟然没有察觉,所以说他根本没有仔细听我在说什么,或者是他根本没有转移家眷的想法。” 莫言点点头,道:“我有一个问题,村西头独院的老汉和老太婆并没有离开家,我们到段庄的消息刘铁匠是怎么知道的呢?” 马扬尘意味深长地打了个哈哈,道:“你猜?” 莫言想了想,恍然大悟道:“那条狗。” 马扬尘道:“没错,就是那条狗。我一开始在刘铁匠门前看到它的时候,还以为它是跟着我们过去的,后来仔细想想,我们离开老汉家的时候狗就已经不见了。” 莫言道:“狗都能传递消息,也亏他们能想的出来。” 马扬尘道:“所以后来告知刘铁匠靖国公具体地址的时候我就多了个心眼儿,给了他一个假地址。” “第三个疑点呢?”莫言急不可待,问道。 “第三个,杜淳在我离开的时候,告诉我贾啸林脾气暴躁,是赌气离开靖国军的,让我盘一下贾啸林的底。有句话说得好,来说是非者,便是是非人。我更加坚定了杜淳此人一定有问题,直到他安排天鹏天鹰跟着我们的那一刻,我确信此人一定不是我的义兄。一路上我开始观察天鹏天鹰的一举一动,他们偷偷安放的路引都被我暗中破坏掉了。这种路引其实在兵营里很少出现,这是归一教早年闯荡江湖的独门路引。所以这已经不是疑点了,而是基本确定高邮段庄的人已经被沈万山替换掉了。”马扬尘接着说道,“第五点更简单了。我们宿营的地方绝对不会出现山鸡,而且山鸡和野兔是一天以前就被猎杀的,从血迹上就能辨别出来。所以我就试探问他们村西老汉的情况,和我们知道的又对不上。种种迹象表明,高邮段庄的据点已经被端掉了。” “那既然对方已经知道我们底细,为什么不直接扣下我们呢?”莫言问道。 马扬尘道:“沈万山是想顺藤摸瓜,捣毁我们另外两处据点。” 莫言道:“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现在对方已经知道我们另外两处据点的大体位置,如果我们不做周密安排,据点的兄弟和我们过来接应的兄弟都会有危险。” 马扬尘道:“所以我没让你杀掉天鹏天鹰兄弟,他们两个会把我们已经发现圈套的讯息告诉沈万山。如果我是沈万山,我绝不会在两处据点傻等了,这时候他一定会调集大批人马,等在我们回莫干山大营的必经之路上。以逸待劳,守株待兔,才是上上之策。” 第一卷 江湖烽烟 第四十八章 三军会战 拱卒破跳马 - 寻尘记 - 寒新语 “但我并不认为这是沈万山的唯一选择。”莫言开始从刚才的分析中抽离出来,接着说道:“少主,我倒是觉得海陵仓渡口不能轻易松懈。” 马扬尘点点头,道:“没错,我现在只是讲了一种可能,当然还有另外一种可能。” 莫言给自己也倒了一杯酒,抿了一口,问道:“另一种可能是什么?” 马扬尘一板一眼道:“沈万山已经提前布局,我们会被装入口袋,一网打尽。”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莫言一脸疑问。 “睡觉。”马扬尘打了个哈欠,道:“现在最重要的是养精蓄锐。” 莫言还想再说什么,马扬尘嘘了一声,指了指外面,道:“我困了,明天一早再说。”说着,呼一下吹灭了房间里的灯。 屋里变得漆黑一片。 随着屋内灯灭,莫言已经从房里冲了出来,屋外的黑影根本没有来得及逃跑,或是根本没想到要逃跑,只听黑影说了一句:“是我。”莫言就停止了进攻的身体,连续两个卸力,才定住身形,惊喜道:“董麟,是你?” 董麟摘下黑巾,道:“可不是我怎么着。吓死我了。还以为我这条小命今天就交待这里了。” 莫言敲敲窗户,说道:“少主,是董麟。”说完,拉着董林要进屋。董麟甩开莫言的手,皱眉道:“你怎么了?才几天不见,怎么变得动手动脚的?” 莫言呸了一声,道:“少主,我觉得他是假董麟。” 马扬尘重新点亮灯,道:“你们到的还挺快。人都安排下了吗?” 董麟忙道:“都安排好了。” “渡口那边有无消息?”马扬尘问道。 “安排了三个眼线,机灵得很,吃住都在码头,随时会有消息传回来。” “君千桦呢?怎么没见她?”莫言随口问道。 “董欣缠着她讲故事,应该已经睡着了。很巧,我就在你们隔壁,听见响声过来瞧瞧,没想到是你们。” “沈四叔呢?”马扬尘问道。 “他不住在这,他和将士们扎营在距渡口码头三里外的葛庄。沈将军说,斥候的探子已经都派出去了,估计现在方圆十里都在靖国军的控制范围之内,还有他还说,这个客栈是唯一扒开的一个口子,让我看紧这里。无论是哪一部分的人,这个客栈都会是重要的落脚点。” “嗯。沈四叔的排兵布阵是最讲究的,这倒像是古代阵法的鹤翼阵。”马扬尘笑道。 “鹤翼阵?”莫言一头雾水。 马扬尘接着道:“鹤翼阵是一种攻守兼备的阵形。主将位于阵形中后,以重兵围护,比如现在的葛庄。鹤翼是战争中常用阵形,派出的斥候相当于左右张开的鹤的双翅,是合围时的坐标。鹤翼阵是唯一可以积极攻击的阵形,其实严格说来,就是要形成包围圈等候敌人入瓮。它和口袋阵最大区别在于,鹤翼可以收缩自如,避实就虚,鹤翼只提供坐标,而并非真正意义上的合围。” 莫言叹了口气道:“能不能说的简单一些?” 马扬尘道:“就是人手不够,虚张声势。在敌我不明的情况下,摆出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 扑哧一声,董麟笑了出来,道:“是的,沈将军就是这么说的。” “沈四爷牛气!”莫言赶紧道,心想不就是打肿脸充胖子。 马扬尘点点头,道:“你想的对。” “你咋知道我想什么?” “脸上都标出来了,还用说出来嘛。兵家,诡道也。虚虚实实,真真假假,其实从一开始四君子的真正底牌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只要不是硬碰硬的战斗,四君子还从来没吃过亏,这也就我为什么要请他们上山的原因。行军打仗和行走江湖还是有很多区别的。”马扬尘揉了揉太阳穴,道:“这两天太累了,我先眯会,你们聊吧。” “好,天还不晚,我和董麟出去逛逛,顺道准备点路上吃的用的。”莫言和董麟走了出去。 出了门,董麟问:“去哪?” 莫言嘘了一声,拽着董麟出了客栈,道:“少主这两天心情不好。高邮的据点被沈万山那个老王八蛋给端了,还差点把我们包粽子似的包里面。我俩今晚去给少主出口气。” 董麟一听,道:“你别胡来。这可不是莫干山,再说沈万山在此地到底有多少暗桩我们也不知道啊。黑灯瞎火的,我们胡乱闯,这不是添乱吗?” 莫言嘿嘿笑了笑,道:“我是那么不靠谱的人吗?很早之前,这地方我就来过。当时还是在七色山庄的时候,我跟莫愁踩过沈万山的盘子。海陵仓渡口往东去十五里,那边有个登初仓库。海陵仓一带的海运河运物资,大都把登初仓库当作转运的落脚点。沈万山在那里有个固定的据点,江南东道的银钱账目往来登初绝对是一个很大的中转站。要是能把那地方给端了,相当于打乱了沈万山江南东道的所有部署。” 董麟一听,惊道:“你刚才怎么不跟少主说。如果真像你说的这样,登初的钉子就该拔了。” “这是三年前的消息了,现在我也拿不准,所以我们得先去踩踩点。如果变化不大,我去跟沈雪寒借兵,拔了这颗钉子。”莫言兴奋地搓着手道。 董麟想了想道:“那行!我陪你走一趟。不过我们可得说好。踩盘子的事我去,你也知道我的轻功如何。你在外面等着。如果你执意非要也参与,我只好看着你被抓了。” “看着我被抓?什么意思?”莫言一愣。 董麟两手一摊,叹口气道:“不知道是我忒聪明了,还是你脑袋被驴踢了?三年前的部署如果到现在还没有变化,我们就是在和一群白痴逗闷子,那还打个屁?都回家抱孩子去吧。” 莫言想想也对,说道:“好吧!听你的。反正你飞天鹞子的名头响亮,估计也没几个人能逮住你。” 两人借着月光辨认了下方向,打马奔登初仓库而去。 而就在此时,无巧不成书,登初仓库还有一队人正在靠近。 这队人为首的是三名青衣人,就是和泰隆当年一起并称归一教四大青衣的徐、蒋、陈。 四大青衣实际上就是归一教的四大护法。 当年的归一教比江湖第一大帮丐帮的风头都响。而就在沈万山打算投靠朝廷的时候,四大青衣分崩离析。徐、蒋、陈三人不告而别,只留下泰隆一人跟随沈万山。 有人说,因为徐、蒋、陈三人看不上沈万山的做派,可实际上三人离开归一教后,从江湖上一下就销声匿迹了。没有人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或许就连徐蒋陈自己都说不清楚为什么。 但现在三人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三人领的这队人千里奔袭,直指沈万山江南道银钱、粮草、马匹的最大中转站。 三人耳边还在回响着出发前临淄王李三郎对他们的嘱托。“千里奔袭,寸草不留。”这是小王爷临出发前对他们说的八个字。 沈万山其实做梦都没有想到,离开归一教的徐蒋陈后来竟然投靠了相王,成了相王府的座上宾。原本就复杂的朝廷格局被一群来回易主的江湖人搅成了一锅糊糊。 深陷其中的人还乐此不疲。 徐俊吉看着身边的两个出生入死多年的兄弟,道:“你们说,这是不是一个极大的讽刺。我们离开归一教投靠相王府三年多的时间,第一次执行任务就是去铲除当年我们在海陵仓亲手建立的登初仓库。” 蒋中生嘘了一声,道:“小点声,隔墙有耳!” 徐俊吉摇摇头道:“怕什么?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且用且疑,心术不正。如果相王府用我们又不信任我们,就像当年沈万山对待我们一样,离开也罢。” 陈一帆叹了口气,道:“不提当年事,是二哥你定的规矩,干嘛又提?” 徐俊吉苦笑了一下,道:“失意之人最容易自怨自艾,我就是有点触景生情。好了,不提了。现在我们说说一会怎么个打法。” 陈一帆看了看四周原地休息的人马,道:“我们现在的人手只能突袭。我带一队从南边进去,先拔掉暗哨,毁掉机关,蒋三哥带人从北边往里冲。二哥你只需要打个策应就行。只要里面不是泰隆,攻陷仓库分分钟的事。” 徐俊吉皱眉道:“可不能轻敌,沈万山已经不是当年的归一教主了。向阳侯掌管护国军,有御赐蟒袍,大权在握,各地据点肯定都做了改善和加强。我们还是慎重一点,我带一组人在正门佯攻,你和老三都从南边进去,暗哨和机关都集中在南边,防守的人马必定有限。你们突进去,就往正门杀,配合我打开正门,我们的铁甲卫才能发挥最大效用。” 蒋中生点点头,道:“按二哥说的来吧。” 陈一帆也点了点头,道:“好吧,那我和三哥先带人过去埋伏起来,两边以响锣为号,同时进攻。” 徐俊吉嗯了一声,道:“但愿泰隆此时不在登初,否则你说我们四人如果战场相见,这是多尴尬的事情。我们兄弟提前说好,如果有朝一日对战沙场,决不能兵戎相向,毕竟大哥救过我们三人。” 陈一帆却道:“就怕泰隆到时不留情面。” 蒋中生道:“放心吧,泰隆不在登初,打完这仗我跟你们说说大哥的事。” 两人一愣,同时道:“你联系过泰隆?” “嗯。”蒋中生点点头。 第一卷 江湖烽烟 第四十九章 磨刀霍霍 却是空城计 - 寻尘记 - 寒新语 蒋中生看了一眼二人,道:“确切的说,应该是大哥找过我。” “找过你?”徐俊吉问道:“泰隆找你干什么?” “三天以前,大哥找到我说,沈万山已经开始怀疑他了。现在的护国军内忧外患,大哥找我,问我能不能联络临淄王。我还没有给小王爷说,就被派出来执行这次任务。”蒋中生答道。 陈一帆眼睛里闪过一丝担忧,道:“难道说泰隆也要离开护国军,投靠小王爷。” 蒋中生点点头,道:“应该是这个意思。不过大哥没有明说,只说希望通过我联系上小王爷。” 徐俊吉看了看陈一帆,道:“当年我们离开的时候,只有你和大哥见过最后一面,他当时到底是怎么说的?” 陈一帆的眼前浮现出当年的画面。 荆州伏牛山,归一教总坛。 “你们只有两条路。一、解散归一教,否则铁血军团半个时辰就会杀上来,伏牛山将被夷为平地。二、答应朝廷的招安方案,交出指挥权,归一教三分之一并入神策军,三分之一并入边防军,三分之一并入团结兵,名单上的人员一律交由兵马司收押。”上山负责谈判的金吾卫将领是廖智平,合围伏牛山的金吾卫正是廖智平的铁血军团。 沈万山看着眼前的名单,抽搐地心痛。这可是归一教的核心人员,都是跟随他十年以上的。四大青衣护法、四大白衣令使、十二生肖守护神的名字都在名单之上。 廖智平喝着茶,眼睛始终盯着沈万山。他知道现在需要给沈万山思考的时间,步步紧逼只会让这个江湖枭雄狗急跳墙。 沈万山问了一句:“能不能给名单上的兄弟一条活路?” 廖智平品了一口茶,轻轻地放下茶杯,笑了笑道:“沈教主多虑了。天后给本将交代过了,归一教一旦接受招安,教主封向阳侯,教内兄弟都归入朝廷,名单上的人员只是暂时收押,不会对他们怎么样的,何况现在朝廷正是用人之际,说不定哪天就会放出来一起效忠天后,所以沈教主不必多虑。” 沈万山叹了口气,道:“只怕他们不会束手就擒,坐以待毙。要不让天后下一道懿旨,我也好给他们一个交代。” 廖智平笑了笑,道:“沈教主好大的口气,天后只给了本将半个月的期限,请旨这种事来回没二十天也到不了。依本将看,教主还是先把名单上的人员召回伏牛山交给本将再说吧。” 沈万山道:“如今只有泰隆和四大白衣令使在山上,其他人都远在青州,一时半会儿也难于聚齐,不如我先跟他们商量一下,再回话廖将军如何?” 廖智平嘿嘿一笑,依然不紧不慢道:“沈教主,识时务者为俊杰。如今形势,教主自有判断,本将也是奉命行事,希望教主不要让本将为难。” 沈万山叹道:“廖将军放心!归一教早有效忠天后之意,断然不会说一套做一套,只是江湖中人都野性难驯,只能徐徐图之。一旦激起玉石俱焚之心,你我也不好向天后交代不是?” 廖智平点点头,道:“这样吧。本将给教主三天时间。三天后,本将会重上伏牛山,希望到时教主能给本将一个交代。” 沈万山道:“多谢廖将军体念我等。这是一点小小心意,不成敬意,万望廖将军不要推辞。”说完,沈万山招招手,泰隆从后堂走出来,递上来一摞银票。 廖智平笑了笑,道:“教主客气了!本将受之有愧。既然这样,本将也不瞒教主,天后本意让教主亲手处理掉名单上的人,只要教主能不背天后的意思,本将也就睁只眼闭只眼,教主好自为之吧!”说完,接过银票,告辞离去。 沈万山一屁股坐回到椅子上,有气无力道:“天要亡我归一教。” 泰隆冷面站在沈万山面前,道:“教主,我们怎么办?” 沈万山想了想道:“你去通知徐蒋陈三人,不必再回伏牛山。另外我让白衣令使去联系十二生肖,解散青州、冀州的各大堂口,由明转暗,希望天后只是一时兴起,我亲赴洛阳充当人质,看看能不能说服天后放过归一教。今后的事,看情况再说吧。” 泰隆道:“泰隆誓死追随教主左右,属下和你一起去洛阳,至于徐蒋陈三人,属下让手下弟兄去通知就行了。” 沈万山道:“你还是亲自去一趟吧。陈一帆现在在江陵处理邓家的事情。你让他传信给徐蒋二人,能离开就离开吧。大势不明,先找地方蛰伏一段时间,等我见到天后,弄清楚情况再说。” “好!”泰隆面无表情,沉声应道。 ...... 陈一帆看了看徐俊吉和蒋中生,道:“泰隆当年是带着沈万山的亲兵营去了结我们的。他亲口告诉我说,沈万山要用我们的项上人头做投名状投靠朝廷,让我通知你俩早点离开。” “那为什么当年他却没有离开?”徐俊吉仍然一头雾水。 “我怎么知道?我找到你们的时候,泰隆和沈万山已经去洛阳了。接下来就是我们被画像通缉,要不是这些年我们藏匿在相王府,估计早就被抓了。”陈一帆急赤白脸道。 徐俊吉看向蒋中生,问道:“泰隆怎么联系上的你?” “三天前,泰隆直接去秀林苑找的我,而且我怀疑他早就知道我们隐匿在扬州。”蒋中生应道。 “这就怪了。当年他瞒着沈万山放我们离开,现在又背着沈万山找我们接头小王爷,这到底是唱的哪一出啊?”徐俊吉摸着下巴,一脸的狐疑。 陈一帆道:“先不想这些了。我们先考虑今晚的仗打不打吧。”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徐俊吉想了想,道:“先攻下登初仓库再说。即便泰隆想要归顺相王府,掐断沈万山江南东道的布局也势在必行。不然,我们回去也无法给小王爷交代不是?” “嗯。那就按照刚才我们商量的来。”陈一帆道。 “好!”三人分头开始安排人马。 半个时辰后,登初仓库正门开始被攻击。徐俊吉带着三十人轻而易举地就打开了正门。 寂静无人。 所有人都傻了眼。 登初仓库是空的,里面根本没有人。大门一推就开了。 徐俊吉、蒋中生、陈一帆三人合兵一处,互相看着,都是一脸的不可思议。 而恰在此时,莫言二人也到了。 董麟、莫言躲在暗影里,看着徐蒋陈三人带人冲进登初仓库,却是四周无人。董麟道:“看来我们来晚了。” 莫言道:“来早的人也扑空了。看来沈万山已经早有防备。只是搞不懂,这些人哪里来的?是敌是友?” 董麟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先看看再说。” 徐蒋陈三人聚在一起,商量了一会儿,各自带着人分成三路趁着夜色离开了。 “我们怎么办?”董麟看向莫言。 莫言耸了耸肩,打趣道:“凉拌。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他们应该是李三郎的人,在高邮我们交过手,只是他们赶来这里,难道也是为了给我们出气不成?” 董麟笑道:“你想得美。” “回吧,我们得抓紧回去禀告少主。”莫言道。 一来一回,天已经朦朦亮。 莫言敲门时,马扬尘已经起床洗漱完。 “你俩这是去哪野了一晚上?”马扬尘看到莫言二人进门,问道。 “本来想去抓只鹰,没想却是扑了空。”莫言一脸惋惜道。 “哦?说来听听,上哪抓鹰,为啥扑空?”马扬尘把洗脸的毛巾挂回架子上。 莫言一五一十地把事情讲了一遍,道:“我和董麟越想越不对劲,所以只能赶回来听听少主的想法。” 马扬尘仔细听完,笑道:“先去要点吃的,一会儿把君千桦也叫过来,还有董欣,一起吃个早饭。等会儿我来给你们上上课。” “好咧!”董、莫二人转身离开。 吃完早饭,董欣抱着布娃娃问马扬尘:“大哥哥,我能给小花洗个澡吗?她现在太脏了。” 马扬尘笑道:“当然可以,一会儿让莫叔叔给你打盆水过去,欣欣去隔壁房间给小花洗澡好吗?” “好。”董欣抱着小花,回到了隔壁。 莫言打了水,送了过去,赶忙回到屋里,迫不及待道:“少主,开课吧。” 马扬尘清了清嗓子,笑道:“如今在海陵仓渡口,有四拨人。一是靖国公留在此地的贾啸林的人马,二是你刚才提到的李三郎的人马,三是沈万山在海陵仓的旧部,四是我们带过来的沈四叔的人马。四队人当中,只有我们在明处。假如我们直接撤走,不去联络贾啸林的人马,接下来你们猜会发生什么?” 莫言想了想,道:“沈万山会把李三郎派过来的人当成我们的人。” “有可能。还有呢?”马扬尘继续问道。 董麟道:“还有更大的可能是,沈万山会顺着这群人往回查,李三郎的人在登初仓库扑了空,肯定急于返回高邮。如果我是沈万山,自然会顺着这条线跟下去。” 君千桦道:“也不尽然。天鹏天鹰兄弟是跟着少主这条线过来的。如果看不到少主,沈万山不会倒着往回走。” 第一卷 江湖烽烟 第五十章 忙里偷闲 一步看三步 - 寻尘记 - 寒新语 马扬尘笑着点点头,道:“没错。要想让沈万山往回走,我得露露面。今天莫言你陪我去回高邮的官道上露露面,一来可以吸引沈万山的视线,二来看看能不能发现李三郎的人。” “我们做什么?”君千桦急忙问道。 “你就在这里等消息,董麟去跟沈四叔说一声,把斥候都撒出去,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贾啸林,你把兵符给他,他知道怎么做。” “是。”董麟接过兵符,立马转身而去。 “你先去备马,我随后过来。”马扬尘对莫言说道。 “是。”莫言也离开。 “君千桦,你去把你的连弩和袖箭拿给我,我用两天。” “有危险吗?”君千桦一愣,道:“我跟着。” “不用,你看好董欣就行。”马扬尘笑了笑,道:“没什么危险,我就是以防万一。” 君千桦道:“让莫言看着孩子,我跟你去。” 马扬尘皱眉道:“别废话,快去拿连弩。” 君千桦突然笑了笑,道:“有办法了。我化妆成少主的样子,和莫言一起出去,少主你呢,留在客栈看着董欣。这个方法好!” 马扬尘道:“胡闹!” 君千桦道:“没有胡闹,就这么说定了。给我半个时辰,我马上就来。把你衣服给我,算了,我还是再拿一套吧。少主,你等着。”说完,在马扬尘的包裹里拎出一套衣服,风风火火就跑回自己房间。 马扬尘挠了挠头,来到铜镜旁,照了照自己的脸,自言自语道:“难不成还能再变一个自己出来。” 自从马扬尘被千门易容出一个自己后,一直觉得化妆易容术的确神奇,他知道独孤寻精于此道,殊不知君千桦也有这个嗜好。想想也对,莫言和君千桦多次扮成老头老太太前去天宁寺踩点,那一定都是君千桦化的妆。 想到这里,马扬尘坐了下来,他抑制不住好奇心,就想看看君千桦能把自己化成什么样。 一会儿功夫,莫言走了上来,敲敲门,道:“少主,马已经备好了,我们走吧。” 马扬尘招了招手,道:“进来等会,呆会儿给你个惊喜。” 莫言边往里走边打量四周,道:“什么惊喜?” 马扬尘嘿嘿一笑,道:“大变活人。” 莫言一听乐了,道:“你是说,在这儿大变活人?君千桦呢,把她变没了?” 马扬尘笑了笑,没有接话。 莫言走到床边,弯腰看了看,道:“没有啊!” 又来到橱柜旁边,打开橱子看了看,道:“也没有啊。” 一转身,哎呀一声,把自己也吓了一跳,门口站着两个马扬尘,一模一样,活脱脱一对双胞胎。 “不是…这是要怎么样啊?”莫言惊讶地走上前,转着圈看了一遍,啧啧称奇。 “怎么样?”君千桦一脸得意,道:“除了个头稍微矮了点,其他的还算过关吧?” “过关过关,老婆子你的手艺又精进了。”莫言伸着大拇指朝向君千桦。 “滚!”君千桦看向马扬尘,道:“少主,这下你总该同意了吧?” 马扬尘笑道:“也好,你们去吧。不过,我丑话可说在前边,你们这次出去,只是露个脸,让别人看到你们奔高邮去就行,回来的时候赶在晚上,把妆卸了,这样就不会被发现了。记住,不准横生枝节,快去快回!” “得咧。”莫言和君千桦笑着离开。 马扬尘也跟着出门,来到隔壁,敲敲门,道:“我可以进来吗?”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董欣探出脑袋,道:“大哥哥,你找我有事吗?” 马扬尘笑着问道:“欣欣,我想出去逛逛,你可不可以陪我啊?” 董欣歪着脑袋想了想,道:“好吧。我可以带着小花吗?我怕他一个人在这儿害怕。” 马扬尘道:“当然可以。我们正好可以给她去做件新衣服。另外还可以给她找个伴儿。” 董欣一听,吃惊道:“真的吗?大哥哥,真的可以给她找个伴吗?” 马扬尘点点头,道:“当然是真的。走,带上小花,一起出发。” 董欣转身跑回屋里,抱上小花,一手拉住马扬尘的手,道:“大哥哥,我们走。” 从早上出门,一直到天黑,两人回来的时候,手里的东西都拿不下了。什么糖葫芦、糖炒栗子、糕点、烧鸡、鸭蛋一堆吃的,还有风筝、泥人、风车、哨子一堆玩的,当然最主要的布娃娃变成了一对,除了小花,还多了一个小豆。 董麟看到他们回来,嗔道:“我一回来,掌柜的就跟我说,说是您带她出门了。董欣,赶紧下来,别让大哥哥抱着了。” “嘘!”马扬尘把手里的东西交给董麟,道:“睡着了。别吵醒她了,今天累坏了。” “不用倒手了,我把她抱床上吧。”马扬尘看着董麟想要接孩子,赶紧说道。 董麟赶紧接过马扬尘手里的东西,把他们让进房里。 马扬尘把董欣放到床上,顺手把孩子的鞋也脱了下来,给她盖上薄被,站起身,冲董麟道:“晚饭吃过了,让她睡吧。你来这边,给我说说沈四叔那边的情况。” 董麟放下手里的东西,跟着马扬尘走出房间,掩上房门,来到隔壁,道:“贾啸林已经找到了,沈四爷和他见过面了,兵符也对上了。四爷派我回来,让我问问少主的意思,我们是直接开拔回莫干山,还是拔几颗钉子再走?” 马扬尘问了一句:“贾啸林手里有多少人?” 董麟乐呵呵地道:“骑兵两百,步兵六百,弓箭手五十,船十一艘,随时可以出发。” “多大的船?”马扬尘问道。 “贾啸林说按人数备的船,也就是说,船就是为人准备的。”董麟解释道。 “我知道了。”马扬尘伸了个懒腰,道:“等等莫言他俩。” 正说着,莫言二人推门走了进来。 董麟笑道:“说曹操,曹操到。你俩还真准时。” 君千桦进门道:“这下有好戏看了。” 马扬尘道:“哦?说说看。” 君千桦端起水杯,喝了口水,道:“我俩今天一上官道就被盯上了,但却不是沈万山的人,莫言一眼就认出来是昨晚袭击登初仓库的人。我们打马一路狂奔,朝着高邮方向得跑出去十五里左右,直接弃马趴在草丛里等着他们追过去。” “你们是腿着回来的?”董麟笑着问道。 “听我说完。”君千桦道,“我们在草丛里看着李三郎的人追过去后,刚想往回走,你猜怎么着,莫言竟然看到天鹏、天鹰领着一队人马也追了过去。” “我们一看,不用再管了,准备往回赶吧。更巧的是,我们在路上竟然又遇到一队人,带队的不是别人,正是沈万山。我一看这下好了,连沈万山都追着过去了。没办法,只好腿着回来了。” 马扬尘笑了笑,道:“先去吃点东西,休息一下,一会儿回来我们分下工。” 莫言道:“路上吃过了,先说吧。” 马扬尘道:“那好,我先说。董麟,明天一早,你带董欣去和沈四叔汇合,带他们从水路下杭州,你带队,尽量避开官船,分批走。两百骑兵给我留下,莫言你和君千桦前去接管,就埋伏在你们回来的官道附近。我估计沈万山一旦发现苗头不对,肯定会杀回来,你们率领这两百骑兵半路杀他个措手不及。不要恋战,打完就走,你们的方向再奔高邮而去。安全之后,化整为零,绕道回来。我去润州等着你们。” “如果沈万山不回来怎么办?”莫言问道。 “如果沈万山不回海陵仓,他一定转水路去润州,你们就等一天,如果等不到人,立刻追上我和我汇合。我会一路留下记号,就用这个。”马扬尘在包裹里取出归一教的路引,扬了扬。 “好。”莫言点点头,道:“如果沈万山回头,我就让他吃点苦头,也算给望城村的兄弟报仇了。” 马扬尘看了一眼莫言,道:“不要恋战。你们的目的是让沈万山摸不着头绪。你和君千桦都要化下妆,不要被认出来。” 莫言咬了咬牙,道:“我知道了。” 马扬尘扭头看了一眼董麟,道:“你们这次走水路,留意一下盐运的船只。沈四叔曾经跟江南盐帮打过交道,你让他留意一下。山上的兄弟越来越多,我估计莫不同这个大总管肯定会打私盐的主意。你们可以先熟悉一下。” “好的,少主。”董麟点头应道。 “另外,回山上后,你和北郭无涯带领一笑杀,赶往润州接应我们,我估摸着沈万山会在润州布下重兵对我们围追堵截。是时候检验一下一笑杀的实力了。” “遵命!”董麟一听说要打仗,立马站了起来。 “放心吧,少主。我带领出来的一笑杀个顶个的能征善战,管保让你刮目相看。”君千桦一听要征用一笑杀,也一下来了精神。 “得了吧,你一直在外面,就怕你的人在家都放了羊。”莫言调侃道。 “你懂什么?一笑杀的训练计划都是我亲手制定的,北郭无涯负责监督执行,等着瞧吧!一定让你大吃一惊。” 第一卷 江湖烽烟 第五十一章 日月当空 历史新开篇 - 寻尘记 - 寒新语 在这里,我们不得不扒一下天后武曌的历史。 武曌先是太宗的才人入宫,但不受重视。后勾引高宗李治在感业寺怀孕。后纳入宫中,入宫后便生下儿子李弘。 武曌回宫后,迅速打败萧淑妃,获得李治的宠爱,第二年便被拜为二品昭仪。 武曌工于心计、心狠手辣。永徽五年,武曌产下长女安定思公主,据记载,在安定思公主出生后一月之际,王皇后来看望,怜爱并逗弄公主玩,王皇后走出去后,武曌趁没人将女孩掐死,又盖上被子掩饰。正好高宗来到,武曌假装欢笑,打开被子一同看孩子,发现女儿已经死了,问身边的人是怎么回事,身边的人都说:“皇后刚刚来过这里。”李治勃然大怒,说道:“皇后杀了我的女儿!”武曌于是哭泣着数落王皇后的罪过。王皇后无法解释清楚,李治从此有了“废王立武”的打算。后终于颁下诏书:以“阴谋下毒”的罪名,将王皇后和萧淑妃废为庶人,并加囚禁。 由于高宗李治在位时期国力昌盛,武曌积极窜掇李治封禅泰山。在祭祀昊天上帝时先皇配享,祭祀皇地祇时太后配享。封禅的时候先由皇帝初献,公卿当亚献。但封禅毕竟没有皇后的事,于是她说,封禅为祭地之仪,由太后配享,彰显后土之德。让公卿当亚献非常不妥,因为男女有别。不能让外臣来祭祀。所以要让她自己充当亚献,好孝敬孝敬自己的婆婆,李治唯命是从。 于是,麟德二年,高宗率文武百官、扈从仪仗,武后率内外命妇,从东都紫微城出发,前往泰山封禅。车乘连绵数百里,随行的还有突厥、于阗、波斯、天竺国、倭国、新罗、百济、高句丽等国的使节和酋长。 再后高宗病重,武曌以皇后身份临朝听政,出现“二圣临朝”。 再再后,高宗驾崩,传位于太子李显,后废黜,贬为庐陵王,再传位于相王李旦,继续临朝把持朝政。 垂拱二年,武曌下诏还政于相王李旦,相王知其并非出自诚心,“奉表固让”,武曌仍临朝称制。 三月,武曌下令制造铜匦(铜制的小箱子),置于洛阳宫城前,分为延恩(献赋颂、谋求仕途者投之)、招谏(言朝政得失者投之)、伸冤(有冤抑者投之)、通玄(言天象灾变及军机秘计者投之)四匦,随时接纳臣下表疏。 此举广开言路,却又大开告密之门,规定任何人都可告密。凡属告密之人,朝廷都要供给车马和饮食。即使是农夫樵人,武曌都亲自接见。所告之事,如果符合旨意,就可破格升官。如所告并非事实,亦不会问罪。 武曌又先后任用索元礼、来俊臣等一大批酷吏,掌管制狱,如果被告者一旦被投入此狱,酷吏们则使用各种酷刑审讯,能活着出狱的百无一二,以致大臣们每次上朝之前,都要和家人诀别,整天都惶惶不可终日。 天后武曌谋夺李昊社稷,翦除大昊宗室,称帝之心昭然若揭。 大昱元年,侍御史傅游艺率关中百姓九百余人到洛阳,上表请武曌改国号为昱,赐皇帝姓武,武曌未准许。于是百官、宗戚、四夷首领、沙门、道士及远近百姓共六万余人俱上表请愿,相王李旦亦自请赐姓武氏。不久,群臣奏称“凤集上阳宫,赤雀见朝堂”,武曌方准所请,于九月初九亲临则天门,大赦天下,改昊为昱,成为天下第一个女皇帝。 几年间,武曌下诏杀南安王李颖等宗室十二人,鞭杀已故太子李贤的两个儿子,琅邪王李冲、越王李贞、韩王李元嘉、鲁王李灵夔、黄国公李撰、东莞郡公李融皆先后被杀。大昊宗室被杀戮殆尽,其中幼弱幸存的人也被流放至岭南。 大昱二年,法明禅师撰《大云经》四卷,说武曌是弥勒佛化身下凡,应为天下之主,武曌下令颁行天下,佛教的地位自此超过道教。 紫微城正门为应天门,正殿为明堂。三大殿依次为乾阳殿、贞观殿、微猷殿。 紫微城位于洛阳西北隅,其中轴线南当龙门,北对邙山顶峰翠云峰,略向西北倾斜。这与千年后北京紫禁城的中轴线亦偏向西北不谋而合,可谓旷古奇闻。 洛阳西北隅是全城的最高处,可俯瞰全城,高屋建瓴,有利于宫城防御。紫微城南接太微城,北据邙山,西邻上阳宫,东抵嘉仓城,谷水贯其中。 武曌最喜欢在紫微城议事。但今天她不喜,很不喜。 钦天监吴思发跪在下首,瑟瑟发抖。 武曌看了一眼吴思发,又问了一遍:“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吴思发头也不敢抬,叩头道:“罪臣该死!天象变化,吉凶可测。紫微星忽明忽暗,天下恐有变数。” “又是紫微星?”武曌皱了下眉,道:“可有解?” “紫微星又称斗数之主,被当成帝星,所以命宫主星是紫微的人就是帝王之相。因为天上恒星中的三垣,紫禁垣居中央,太微垣、天市垣陪设两旁。人间的皇帝自诩为天子。太平天子当中坐,清慎官员四海分,所以紫微星垣代称皇帝。若格局配合得宜,主人识达远见,独具慧眼,能屈能伸。今日罪臣冒死禀告,万望吾皇早做打算。” 武曌叹了口气,道:“对李氏杀戮已太多,真的就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吗?” 吴思发道:“吾皇仁慈,但天下之主不能共容。只有斩草除根,才能保我大昱江山千秋万代。” “朕知道了,你退下吧。”武曌扶着头,挥了挥手。 吴思发叩头退下。 “着兵马司李贤义、兵部尚书姚崇觐见!”武曌口谕。 就在东都洛阳商议如何处置莫干山的时候,马扬尘已经率领润州兵马进入杭州地界。 沈万山在海陵仓被伏,损失上百人,就在大发雷霆,被莫言牵着鼻子团团转的时候,突然接到密旨,停止对莫干山的一切行动,回京述职。 海陵仓、润州两路人马顺利到达莫干山,再加上四君子的旧部,莫干山人马一下增到万余人。 马扬尘开始秣马厉兵,整顿军务,演练阵法,实战操演。 一时间,莫干山如火如荼。 马扬尘命格紫微星虽然尊贵,具有统帅才能,但一个成功的上位者,必须同时拥有强势助力,才能有一番作为。 骆观光对马扬尘意味深长地说过,把紫微星视作君王,有君必有臣,君臣相配才可以治理好国家。这里指的臣,便是指文昌、文曲、天魁、天钺、左辅、右弼、禄存、天马八曜。 文昌、文曲是司理着才能、智能、聪敏等特性。文昌文曲虽然性质大同小异,但也分偏正,文昌为正为阳,主理着才能学问、正统的智能等;文曲为偏为阴,主理着舌辩口才、机灵、巧智。 天魁、天钺主理着机会、助力、人缘、名气等特性。其中天魁属阳贵,象征着明显的助力、机会,男性的贵人;天钺属阴贵,象征着隐藏的助力,当事者没有察觉的帮助,女性的贵人。天钺星入命者,增加命者的异性缘分。 左辅、右弼是紫微相佐之星,对紫微星的助力最达,直接影响着紫微星的格局高低。其中左辅一曜尤为重要。另一方面左辅、右弼能调和紫微的傲气之性,减少其冲动易怒的性格,增加紫微星对四杀的制化能力。 禄存、天马,这对星系主理着财富、流动资产。禄存代表着金银,天马代表迁移、变动,两星交汇便明显地表现财富的增长。对紫微星而言,禄存能调和其求气不求财,求名不求利的缺点。但禄存不宜与紫微星共守一宫,若两星同宫落在事业、财帛、迁移三宫,远较共守命宫为佳。 所以说,江湖之下,军营之中,要辨析出谁为助力。用人之长,用人之特,方能万事通达。 正是这番话,马扬尘用了两天时间,重新设计、调整,开始布局十年后。 军机处议事厅。 四神四君一先生。 四神:七色刀神莫雪霜、八方尺神独孤无量、一笑杀神君不见、百里酒神百里香。 四君:木逢春、夏蝉儿、叶知秋、沈雪寒。 一先生:“大昊四杰”之一骆观光 军机处分工:四神主管江湖,四君主抓军营,先生统领后勤。 七色山庄、八方风雨楼、天一阁重新归属莫雪霜、独孤无量、君不见,而北斗军归属百里香指挥。 龙捷军,两千人,主帅木逢春。虎贲军,两千人,主帅沈雪寒。玄甲军,两千人,主帅叶知秋。白袍军,一千人,主帅夏蝉儿。 斥候营、亲兵营、辎重营、联络营、勤务营、督军营、骁骑营都归四君子辖制。 一笑杀君千桦从天一阁中独立出来,成为马扬尘的直属卫队。 青城墨家三人、崆峒四杰、华山三雄以及莫不同一起归属到骆先生门下,主管大军后勤。 第二卷 天下枭雄 第五十二章 剑指天下 龙门第一步 - 寻尘记 - 寒新语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上无片瓦遮身,下无立锥之地,天天遑论天下,指点江山。 这个世界上也有很多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却总是讲江湖险恶,人心不古。 这个世界上更有很多人,看着别人丰功伟绩,自己却只能酸溜溜说“他命好”罢了。 这个世界未必公平,却也并非时时精彩事事如意。 江湖就是江湖,天下还是天下。 它不会因为某些人心有戚戚而怜香惜玉,也不会因为某些人壮志凌云而一路放行。总之,每个人对世界的认识不同,选择当然也各不相同。 有碌碌无为,一生只守二亩薄田度日的农夫;有处处算计,整日钻营只认黄白之物的商人;有大马金刀,忠肝义胆只为守家卫国的士兵;有蝇营狗苟,不择手段只想权倾朝堂的官僚。 所以才有人闯荡江湖,所以才有人争夺天下。 莫干山大营是马扬尘的第一步,也是他闯江湖、夺天下的大本营。 他对这个世界的构想源于靖国公对他小时候的安排,源于四君子对他耳濡目染的影响,源于在江湖世界摸爬滚打的思考。 马扬尘面对着骆观光,抛出了自己的想法:未来世界,我们何去何从? 骆观光看着眼前这个一步步成长起来的少年,沉声道:“老夫原名叫骆宾王,表字观光,名字来源于《易经》中的观卦,观国之光,利用宾于王。老夫出身寒门,七岁能诗,多次上书讽刺朝廷,得罪入狱。《在狱咏蝉》中老夫曾云,西陆蝉声唱,南冠客思侵。那堪玄鬓影,来对白头吟。露重飞难进,风多响易沉。无人信高洁,谁为表予心。” 顿了顿,骆观光笑道:“老夫一生孤傲,自视清高。现如今决意辅佐少主,除了受命于靖国公之外,更是仰慕少主高义。少主紫微转世,有开天辟地之力,洞悉先机之能。当今天下,武曌窃国,李昊社稷易主,少主莫干山举兵讨逆,天下英雄云集响应。这是天下大势,人心所向。现下又有四君子效命,四神尊辅佐,假以时日,必将重振陇右李氏风采,剑指天下,龙腾四海。” 马扬尘点点头,道:“先生所言,扬尘自是明白,但人生长恨水长东,博州刺史、琅琊王李冲,豫州刺史、越王李贞哪一个不是兵强马壮,但最终都是兵败身死,连口棺材都没混上,被沉尸大海。我们如今兵力不足,粮草匮乏,寻姐盐道、丝绸的生意又刚刚起步,扬尘是怕我们羽翼未丰,朝廷大军就会兵临城下,到时落得一个树倒猢狲散的下场。” 骆观光笑道:“少主不用担忧,吉人自有天相。老夫精读易经,熟稔八卦,对布衣神相之道略知一二。武氏弥勒佛转世,忝为天下主,但其寿限将满,要想逐鹿天下,问鼎中原,加速武氏凋亡,老夫倒有一解。” 马扬尘道:“愿闻其详。” 骆观光道:“只是泄露天机,必损寿折福。三天后,老夫与少主同上东都洛阳,少主只需依计行事,老夫定然能保莫干山五年无虞。” 马扬尘道:“先生为复国兴昊牺牲自己,扬尘不忍,东都之行,假如先生有个三长两短,扬尘如何向莫干山大营众兄弟交代,万万不可!” 骆观光沉声道:“少主慈悲!但想要成为天下共主,断不能妇人之仁。当年老夫与少主讲过,忠君报国是所有大昊子民心之所向,荡佞除奸,还大昊王朝朗朗乾坤,还八方子民安享太平是我辈推之不掉的重任。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老夫不才,能有幸与少主共襄盛举,共谋天下,此生无憾无悔!” 马扬尘点点头道:“谨遵先生教诲!扬尘代天下黎民谢过先生。”说完,马扬尘起身,恭恭敬敬地向骆观光深施一礼。 骆观光坐着未动,受了此礼,抚须道:“闯江湖,夺天下,少主十有九成,唯一成存在变数,就是少主心境。” 马扬尘问道:“心境当如何?” 骆观光道:“乱世可做英雄,又需有枭雄心境。” 马扬尘道:“两者有何区别?” 骆观光正色道:“英雄者,箐英,草发芽的样子,不要小看草要发芽的动力,石头都能硬生生挤开,所以说英雄可凝聚无坚不摧的力量。而枭雄无道,因为鸟不是走的,是飞的,所以,枭雄无道或说自有其道,但是已经脱离了常规的道义。很强,但是无法用通俗的道义来辅助他。 英雄有道,做事牢靠,有计划有谋略有步骤有协同,有道义支持,并且可以做事高于道义,但是英雄易折,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枭雄反其道而行之,当道义鸿大之时,易出枭雄,这是顺天应势而出。 都说乱世出英雄,其实乱世所出的枭雄更多。而名垂千古的是英雄,得天下的往往却是枭雄。其原因渺渺不可说。 英雄者,皆心慕仁义,胸怀天下。然英雄怀抱仁义,以至仁德化天下,能让天下人负我,心无我求,故能从始至终,时时践行仁义;枭雄襟包四海,以壮志横扫河山,宁使我负天下人,心无障碍,视时势而行仁义,故不彻底。或有或无,则使人以为假仁假义。 英雄者,可舍身取义,杀身成仁,为天下苍生谋福祉,乃天地之脊梁;枭雄者,顺我者生,逆我者亡,以我之心而放之四海,以我之志而加之众人,势不可挡。言不必有信,唯能遂其志而通权达变。倘果能行其仁德,则天下亦致太平矣。故历来开国之君,多为枭雄。” 骆观光激昂慷慨一席话,使得马扬尘茅塞顿开。 马扬尘起身再拜,道:“听君一席忠言,胜读十年寒窗。先生高屋建瓴,扬尘受益匪浅。以枭雄心境,行英雄仁德。” 骆观光点点头,道:“少主通透,自然领悟。这和霹雳手段,菩萨心肠有异曲同工之妙。” 正说着,独孤寻走了进来。 马扬尘笑道:“寻姐,你来的正好。三天后,你陪我和先生去趟东都洛阳。” 独孤寻喜道:“好啊!盐道和丝绸的生意已经步入正轨,南宫姐姐已经接手,我正愁着无事可做呢。” 骆观光笑道:“大小姐能打通江南盐道和丝绸之路,功不可没,这可解决了莫干山的大问题啊!” 独孤寻道:“骆先生谬赞了!这还不是您和莫总管高瞻远瞩,未雨绸缪的好嘛!” 骆观光笑道:“我们之间互相吹捧的风气这时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马扬尘和独孤寻一起哈哈大笑。 谁也没有想到,此次谈话,整整影响了马扬尘的后半生几十年。 三天后,三辆马车从莫干山出发,走上了通往东都洛阳的官道。 一路上,马车中人极少露面。 天下第一镖行万马堂的路引让此行车马一路上畅行无阻,路途中只有莫言和君千桦两人来回折腾。 一个月后,马车进入东都洛阳。 东都洛阳,龙门石窟最为闻名。 龙门石窟始开凿于北魏孝文帝,后来,历经东西魏、北齐、北周,又连续大规模营造达四百余年之久,密布于伊水东西两山的峭壁上,南北长达近二里长度,共有近十万余尊佛像,最大的佛像高达六丈有余,最小的仅有小指大小。 西山崖壁上有北朝和大昊时期的大、中型洞窟五十多个。古阳洞、宾阳中洞、莲花洞、皇甫公窟、魏字洞、普泰洞、火烧洞、慈香窑、路洞等,为北魏时期的代表洞窟;潜溪寺、宾阳南洞、宾阳北洞、敬善寺、摩崖三佛龛、万佛洞、惠简洞、奉先寺、净土堂、龙花寺、极南洞等为大昊代表洞窟。东山的窟龛,其中大中型洞窟有二十个,如二莲花洞、看经寺洞、擂鼓台三洞等数不胜数。 奉先寺是龙门石窟规模最大的摩崖型群雕。此窟建开凿于咸享三年,当时皇后武曌出脂粉钱两万贯,上元二年建成功毕,长宽各三十米,洞中佛像明显面形丰润、两耳下垂,形态圆满、安详、温存、亲切,极为动人。 主佛莲座北侧的题记称之为“大卢舍那像龛”,这里共有九躯大像,中间主佛为卢舍那大佛,为释迦牟尼的报身佛,据佛经说,卢舍那意即光明遍照。 这座佛像面部丰满圆润,头顶为波状形的发纹,双眉弯如新月,附着一双秀目,微微凝视着下方。高直的鼻梁,小小的嘴巴,露出祥和的笑意。双耳长且略向下垂,下颏圆而略向前突,圆融和谐,安详自在,身着通肩式袈裟,衣纹简朴无华,一圈圈同心圆式的衣纹,把头像烘托的异常鲜明而圣洁。 整尊佛像,宛若一位睿智而慈祥的中年妇女,令人敬而不惧。有人说,卢舍那就是武曌的形象。 这是有依据的。 据《大卢舍那佛龛记》载:“实赖我皇,图兹丽质。”而以皇帝本人的形象去造佛像,历史上早有先例。如北魏文成帝“诏有司为石像,今如帝身”。古阳洞中释迦牟尼造像,有北魏孝文帝之“丽迹”。 第二卷 天下枭雄 第五十三章 亮杀门主 这是怎么了 - 寻尘记 - 寒新语 独孤寻看着佛像,回头问骆观光:“先生,我们接下来怎么做?” 骆观光想了想,道:“今天九月初二,我们前后走了一月有余,再过几天,等九九重阳...” 重阳节,是民间的传统节日,节期在每年的农历九月初九日。重阳节源自天象崇拜,由上古时代丰收祭祀演变而来。“九”数在《易经》中为阳数,“九九”两阳数相重,故曰“重阳”,因日与月皆逢九,故又称为“重九”。九九归真,一元肇始,古人认为九九重阳是吉祥的日子。民间在重阳节有登高祈福、秋游赏菊、佩插茱萸、拜神祭祖及饮宴祈寿等习俗。 重阳节的源头,可追溯到上古时代,古人在九月农作物丰收之时祭天帝、祭祖,以谢天帝、祖先恩德。重阳节与除夕、清明、七月半并称中国传统四大祭祖节日。 马扬尘冲旁边递了个眼神,小声道:“这边有人看着,先离开这里,等会再说。” 三人装作香客,围着佛像看了一圈,又来到卢舍那佛像两边,两边是二弟子迦叶和阿难,形态温顺虔诚,两个菩萨和善开朗。弟子迦叶严谨老成,阿难虔诚顺服,菩萨端丽矜持,天王蹙眉怒目,力士威武雄健。 相传武曌为造这座佛龛曾“助脂粉钱二万贯”,并亲率群臣参加卢舍那佛的开光仪式。一旁的天王手托宝塔,显得魁梧刚劲。而力士像就更动人了,只见他右手叉腰,左手合十,威武雄壮。 佛像周围人很多,而且有执戢卫兵护卫。 马扬尘在莫言身边嘀咕了几句,和骆观光、独孤寻一起离开下山。莫言和君千桦互相看了一眼,分别又去到附近看了一会儿。 马扬尘三人下山后,登上等候多时的马车,来到一个独家小院。 这是莫方提前租下的一个小院,东西都已置备齐全。君千桦和独孤寻一间,莫言莫方一间,马扬尘和骆观光一间,还有一间空着。 厨房是在院子里搭建的棚子。 莫方在集市上买回很多菜,有鱼有鸡,看见他们回来,莫方道:“谁会做饭?” 独孤寻举手:“我...不会。” 马扬尘笑道:“我也...不会。” 骆观光话都没说,赶忙溜进了屋子。 莫方耸了耸肩,一副认识你们真倒霉的样子,只好来到厨房,挽起袖子,又问了一句:“择菜总会吧?” 马扬尘摊了下手,也学着耸了耸肩。 独孤寻撇了撇嘴,道:“我去看看莫言他们回来没有。” 莫方嘁了一声,只好带上围裙,搬来小凳,认真择起菜来。 马扬尘拱了拱手,道:“时间上充裕得很。你慢慢干,我先去和骆先生对弈一局。这一路上我输得那叫一个惨啊!今天我得好好报下仇。” “我去拿棋盘。”听闻马扬尘要下棋,独孤寻转身又走了回来,跑着进屋。 莫方又嘁了一声,道:“你可真贤惠!” 马扬尘笑道:“过奖过奖!我口比较重,盐要多放。” 莫方一本正经道:“一会儿齁死你。” 马扬尘点点头道:“好的。不过你最好小点声,当心寻姐告你谋杀亲夫。” 这时,独孤寻已经拿着棋盘,搀着骆观光走了出来,听见后半句,赶忙问道:“谁?要谋杀谁?” 莫方把择好的菜放进盆里,舀水洗菜,然后摆好砧板,拿起剪子,准备收拾鱼,边开膛边念叨:“我,要谋杀鱼。” 独孤寻边摆棋盘边笑道:“太血腥了。你能不能不在我们面前杀生?刚从卢舍那佛那里回来,你就不能被我佛慈悲感化?” 马扬尘把棋摆好,也笑道:“每一个伟大的刺客都是一个出色的厨子。” “谁说的?”独孤寻一本正经问道。 “卢舍那佛今天刚告诉我的。”马扬尘接口道:“不信你问骆先生,他也听到了。” 骆观光抚着胡子笑道:“你俩这就不厚道了。” 莫方道:“让你们看看伟大刺客的刀功。劈脑门儿!”说完,放下杀鱼的剪子,拿起菜刀,一刀把大公鸡的头砍了下来。鸡没有一下子就断气,两腿还一蹬一蹬地。 独孤寻吓得啊哦一声,急忙躲在了马扬尘身后。 马扬尘看着一脸害怕的独孤寻,突然举棋道:“将军。” 骆观光道:“你这是什么路数?我一步没走呢,你就将军。” 马扬尘拍了拍独孤寻的胳膊,笑道:“这怪谁?我都走好几步了,你不走,我还以为你是让我三步呢。” 莫方又拿起剪子,口中念念有词:“扎眼仁儿!”说完,一剪子扎在被砍下的鸡眼睛上。 独孤寻拿起一个棋子,顺手丢了过去。 莫方一躲,又抄起菜刀,口中念叨:“剔排骨!”边说边挥舞菜刀。 一只鸡被上下飞舞的菜刀搞得鸡毛到处都是。 这时,君千桦和莫言走了进来,看到这番景象,莫名其妙道:“这是发生了什么?” 莫方突然道:“砍肉锤。”一刀鸡屁股被剁了下来。 骆观光哈哈大笑,道:“这是卢国公当年的绝招,横行一时啊。” 马扬尘点点头道:“卢国公程咬金,字义贞,济州东阿人。大昊开国名将,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之一。前朝末年,程咬金先后入瓦岗军、投王世充,后降昊。随太宗破宋金刚、擒窦建德、降王世充,功封宿国公。参与玄武门之变,历泸州都督、左领军大将军,后改封卢国公,世袭普州刺史。麟德二年,卢国公去世,享年七十七岁。先帝下诏追赠骠骑大将军、益州大都督,谥号“襄”,陪葬昭陵。” 莫方菜刀再次挥起,问道:“看看有没有卢国公的当年风范?” 君千桦呸了一声,道:“有卢国公当年的彪悍。” 众人大笑。 莫方看向君千桦和莫言,道:“再不来帮忙,我们今天都得为彪悍买单。” 莫言连忙走了过去,道:“我来我来,这事怎么能让世上最伟大的亮杀门门主大动干戈呢?” 莫方叹了口气,道:“救命之恩,绝不相报!请!” 君千桦笑道:“我来打下手。” 莫方大哭,道:“从今以后,两位就是我莫方大恩人。我当为尊驾立长生牌位,天天上香,日日祈福,祝二位长命百岁,永结同心,百年好合!” “滚!”君千桦脸一红,一脚踢了过去。 莫方一躲,手中刀刷就飞了出去,当的一声,菜刀准确插在案板之上。 马扬尘看向独孤寻,道:“是什么刺激了这位伟大的亮杀门主?” 独孤寻笑道:“卢国公附身了吧?” 重新摆好棋盘,马扬尘和骆观光对弈起来。 莫方和独孤寻一旁支招。 下着下着,马扬尘和骆观光都被撵走了,莫方和独孤寻下了起来。两人撸起袖子,喊着号子,就像两个孩子在打架一般。 马扬尘和骆观光对视无语。 一边的君千桦和莫言在厨房忙得不亦乐乎,一会儿功夫,六菜一汤已经上桌,看上去色香味俱全,馋的马扬尘直流口水。 独孤寻那边已经快输了,突然把棋盘一翻,起身跑了出去,道:“这盘不算。我去买酒。喝完接着下。” 莫方气得哇哇乱叫,一指马扬尘,道:“你...你...你,都是我的错,嗯是我的错。为什么?请问少主,这都是为什么?” 马扬尘上前摸了摸莫方的头,道:“气糊涂了,还是气迷糊了?” 莫方又是一躲,道:“我是被气明白了。这一对一对的,我要找媳妇。” 君千桦白了莫方一眼,道:“放心吧!没有女人会看上你。” 莫方却道:“海棠依旧,天凉好个秋。” 莫言笑道:“方兄,你没事吧?要不一会儿我带你去看大夫。问诊一下,看看有没有中风的前兆。” 莫方道:“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我自横刀向天笑,我以我血荐轩辕。” 马扬尘笑得流出了眼泪,打了个暂停的手势,道:“停停停,有些过了。我知道你前半生活的太压抑,但怎么突然就这样风格了?有些接受不了。不是我们传染的吧?” 莫方点头道:“近朱者黑,近墨者黑。” “不是吧?赤去哪里了?”马扬尘纳闷问道。 “我的意思是说,你们无论是猪是墨,我都得黑。因为我是一个伟大的黑名单。我表里如一,我意气风发,我风流倜傥,我玉树临风,我趾高气昂,我胡说八道,我胡搅蛮缠,我黑白混淆,我黑漆一团,我黑天白日,我黑云压城城欲摧,我黑灯下火,我黑貂之裘,我黑天半夜,我黑白分明,我黑价白日,我黑风孽海,我黑更半夜,我黑言诳语,我黑白不分,我黑天摸地,我黑漆皮灯笼,我黑地昏天,我黑灯瞎火,我黑不溜秋,我黑旋风,我黑珍珠,我黑眼圈,我黑的没影儿,我黑成五大三粗,我黑的一样一样一样的,我黑的不会说人话了...” 马扬尘一下打断他,道:“我知道了,你在凑字数。” 第二卷 天下枭雄 第五十四章 先生高义 一语定乾坤 - 寻尘记 - 寒新语 独孤寻去而复返,手里拎着两大坛自酿烧酒,一进门就道:“老村长酒坊的自制烧酒,买一送一,快来接一下。” 莫言菜已上桌,忙上前接过酒坛,笑道:“有人不喝酒就已经醉了。” 莫方赶紧接过另一坛,道:“我喝送的这一坛。” “为什么要喝送的这一坛?”独孤寻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因为我黑…”莫方前言不搭后语。 大家坐定。满上酒。 “少主说两句吧。”骆观光提议道。 马扬尘举杯,道:“好!我说几句。第一感谢骆先生一路相随,亦师亦友,指点扬尘走到今天;第二感谢众兄弟姐妹一路支持,大家彼此肝胆相照,不离不弃;第三我还要特别感谢寻姐对我的青睐,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我定不负此情此义!总之敬大家!”说完,仰头就干了第一杯酒。 大家起身,齐道:“敬少主!” 马扬尘同样起身,道:“先生是恩情,兄弟是友情,寻姐是爱情。扬尘此生此时此地此景,永生铭记!” 大家酒干回座。 骆观光一捋胡须,道:“老夫倚老卖老,说上几句,你们都是少主的朋友、兄弟,都跟随少主出生入死过,大家深知少主为人,光明磊落,玲珑剔透,此番来到东都洛阳,有三件事需要完成。一、将镇国神兽归位龙门。二、联络更多李昊宗室,布局十年后。三、借武曌之手除掉来俊臣一干国贼。在这里,老夫拜托各位少年英雄,助少主复国兴昊,为大昊江山抛头颅洒热血,来,敬大家!” 大家一饮而尽。 莫言道:“如今天下,有德者居之。少主揭竿而起,聚义莫干山,响应者云集,我等不才,能追随少主,自当殚精竭虑,誓死效忠。况且少主与我等臭味相投…呸呸,是志趣相投,相处融洽,我等更是义不容辞。先生放心,不管别人如何,我莫言定不负所托,誓死追随少主左右。” 君千桦道:“他都说了,我只喝酒。来,再干一杯!” 独孤寻举杯响应,道:“尘弟,来,你我一起再敬大家一杯!” 马扬尘举杯。 莫方酒量有限,三杯下肚,脸已经红到脖子根,一起举杯道:“人不狂言枉少年!我等谈不出大义,不似先生讲得出道理,但我们知道,跟着少主烈马扬尘,酣畅淋漓。少主跟我说过,亮杀一门出忠义。过去他们都说【影子莫方,只死不伤】,我就是一个取人首级的杀人机器,但今天我要改一改,就叫【影子莫方,万古流芳】。我要跟随少主,带三尺利剑立不世之功…” 骆观光拍案道:“好一个带三尺利剑,立不世之功。城上风威冷,江中水气寒。戎衣何日定,歌舞入长安。” 独孤寻叹道:“先生佳作,脍炙人口。此地别燕丹,壮士发冲冠。昔时人已没,今日水犹寒。” 莫言道:“我也会…我也会。鹅、鹅、鹅,曲颈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 马扬尘笑道:“先生大才。《在军登城楼》字字都是逢战必胜之心,《于易水送人》句句都是壮士断腕之志,但扬尘更叹服的是《讨曌檄》,班声动而北风起,剑气冲而南斗平。喑呜则山岳崩颓,叱咤则风云变色。以此制敌,何敌不摧;以此攻城,何城不克。洋洋洒洒,轰轰烈烈,先生当真是我辈楷模,男儿表率。” 骆观光笑道:“少主谬赞!当年在边城,确实写过几首抒发心志的诗词,而讨曌檄确是老夫呕心之作。” 马扬尘道:“先生讨曌檄千古佳作,相传武曌临朝,阅完檄文,身心冒汗,竟当堂质问宰相,此等人才,为何不能登堂入朝为我所用?哈哈,骂了人家,人家还夸先生有才。当今天下,唯先生一人。” 骆观光笑道:“不得不承认,武曌确有过人之处,女中枭雄也。” 马扬尘也叹道:“是啊!我们这次洛阳之行,能否成功达到我们的想法,先生是否已有计较?” 骆观光点点头,道:“今日大家高兴,明日再谈细枝末节。来,老夫再敬少主一杯!” 马扬尘笑着举杯,也不扫大家兴。 这场酒一直喝到下半夜,大家尽兴而归。 其他人都回了房间,只有马扬尘与独孤寻二人坐在院子里看星星。正北方的紫微星耀眼异常。 独孤寻倚在马扬尘身侧,静静地看着天上的星星,悄声道:“尘弟,你说那颗最亮的星星真的是你吗?” 马扬尘笑了笑,道:“如果我说不是,你相信吗?” 独孤寻道:“我信!你说什么我都信。” 马扬尘道:“所谓星辰转世,黄袍加身,只是为师出有名而已。天下人谋天下事,需要一个坚定信心的理由,最起码这个理由要听起来合理、能被接受。” 独孤寻起身看了一眼马扬尘,又倚了回去,道:“你是说,紫微转世也是编出来的理由吗?” 马扬尘苦笑道:“在这个传说里面,大家各取所需而已。” 独孤寻问道:“那事实是什么呢?” 马扬尘叹了一口气道:“事实上没有事实。” “怎么讲?”独孤寻一脸不可思议。 马扬尘道:“有人说过一句话,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个中滋味只有自己感受。” 独孤寻嗯了一声,道:“其实我并不关心你到底是不是紫微星转世,也不关心你是不是未来的天下之主,我只知道我想和你此生永远在一起。” 马扬尘手揽美人腰,喃声道:“我也是。” 月色下,两人的影子被拖得很长。 夜,此时寂静无声。 翌日,清晨。 马扬尘一行六人把小院当成中军帐议事的地方,团坐在一起。 骆观光看了一下大家,道:“老夫先把情况跟大家说一下,一会儿少主安排每个人具体做什么。首先我们这次总共带出来亲兵营三十人,一笑杀十一人,再加上在座的诸位,共计四十八人。” “先说第一项任务,归位镇国神兽。应龙神兽最早由前朝皇帝杨广埋于奉先寺,洛阳能成为历朝帝都。主要是因为洛阳有紫微城。 紫微城位于洛阳西北隅,其中轴线南当龙门,北对邙山顶峰翠云峰,略向西北倾斜。龙门卢舍那佛正是当今武曌报身佛,只有将镇国神兽重新归位奉先寺,埋于卢舍那佛基座之下,方能动其根本。少主紫微转世,已与应龙神兽滴血认主,神兽所蕴藏紫微之气与紫微城遥相呼应,即能动摇武曌帝王之气,所以如何将镇国神兽在重九之日,也就是五天之后埋于卢舍那佛基座之下,就是我们到达东都洛阳的第一项任务。这项任务由莫言率领的亲兵营来完成。当年雕刻卢舍那佛的石匠也已找到,接下来就是如何瞒过守卫卢舍那佛的执戟卫兵,顺利把镇国神兽归位奉先寺。”骆观光说完,看向莫言。 莫言道:“人已经安排妥当,明日我还要继续继续踩点,中空的基座也已经做完,镇国神兽已经嵌入其中。只等时机一到,把基座换过来即可。” 马扬尘道:“怎么瞒过守卫是本次任务的重点。” 莫言道:“已经有兄弟在全天候蹲点,奉先寺每班守卫的具体人数、换岗时间也已经都掌握了。少主放心,绝对神不知鬼不觉。” 骆观光道:“这次偷天换日能否成功,关系着莫干山的后续脉络,就看你们的了。” 莫言拱手。 骆观光继续道:“再说第二件任务。少主和君千桦早年与李啸棕有过接触,这次继续由你们通过李啸棕,接触认识到更多的李氏宗亲,谋划十年后的逼宫让位,还李昊江山社稷。” 君千桦道:“遵命!” 莫方道:“我的任务就是第三个任务了?” 骆观光道:“没错。你的主要任务是盯紧来俊臣的一举一动,连他吃饭睡觉上厕所都要想办法贴上去盯住。记住,这次不是暗杀,而且也不能暗杀,这次要通过李氏宗亲的告密,让武曌亲手除掉来俊臣。只有这样,才能真正打击到武曌的广开言路之法,堵塞她的耳朵,夹住她的鼻子,拔掉她的爪牙。” 莫方点点头道:“我需要几个得力的助手。” 马扬尘道:“这没问题。君千桦的一笑杀正是给你准备的。他们在易容、跟踪、暗杀方面都是千里挑一的绝对好手。另外来俊臣在朝廷树敌太多,你还可以通过绑架来实现不被怀疑的多手准备。” 莫方拱手道:“我们再谋划谋划,一定确保一击必胜。” 马扬尘点头道:“另外,还有一件事我要提醒大家。大家在执行任务过程中,尽可能地收集洛阳城的更多的信息,为今后攻陷东都洛阳早作打算。” 君千桦吐了吐舌头,道:“不怕少主笑话,我第一次来洛阳的时候,被洛阳城惊呆了。这里不愧是帝都,洛阳城太大了,洛阳城防是我见过的最牛气的城防,光是洛阳大大小小十六座城门,我到现在还叫不上名来呢。” 马扬尘笑道:“没事,我们有时间慢慢了解。三天后,我们依然在这儿汇合,消息互通有无,希望洛阳之行大家都能有所收获。” 第二卷 天下枭雄 第五十五章 罄竹难书 不义必自毙 - 寻尘记 - 寒新语 彰王府。 彰亲王李啸棕日子过得相当舒坦。 自从他授意侍御史傅游艺率关中百姓九百余人上表请愿开始,日子就舒坦起来。 虽然当时请愿武曌未准许,但后续他又鼓动百官、宗戚、四夷首领、沙门、道士及远近百姓共六万余人同时上表请愿,而且说服相王李旦和自己一同上书,自请赐姓武氏。这才有了“凤集上阳宫,赤雀见朝堂”,这才有了武曌九月初九亲临则天门,改昊为昱,这才有了天下第一个女皇帝。 因为李啸棕的这一番运筹,武曌顺利当上女皇帝。武曌投桃报李,晋升李啸棕为亲王,食邑万户,赐字“彰”,兼并州大都督,世袭罔替。 李啸棕哼着小曲,刚从宫里回来,正盘算着怎么样在洛阳城东再添置一处新宅子,轿子停了下来。 平常,李啸棕出门,身边都要跟着十几名护卫亲兵,今天惦记着凤临阁的婉春那个丫头,所以只有四个人跟着。 李啸棕觉着是轿子停了,就问了一句:“怎么回事?” 轿子外没有回声,李啸棕掀开轿帘一看,四个护卫都倒在了地上,轿夫已经不知跑去了哪里。 路上没人。 李啸棕心里在打鼓。 走下轿子,四周黑漆漆的,从轿子后面闪出四个人来。李啸棕一看,大吃一惊,这四个轿夫打扮的不是别人,正是马扬尘。 马扬尘笑呵呵地说道:“国公爷别来无恙啊!哦,对了,现在已经不是国公了,而是王爷了。” 李啸棕尴尬地笑了笑,道:“原来是你们…” 马扬尘道:“王爷,我们还是换个地方说话吧。” “去我那儿,去我王府。我带路…”李啸棕心中害怕,赶紧道。 “也好!就去王府。你也见过他们的手段,只要王爷不节外生枝,我们可以跟着去王府。” “不会的,不会的…跟我来。”李啸棕打死也不敢再坐轿子,看着躺在路上四个护卫,问道:“那他们怎么办?” 马扬尘对莫言、莫方道:“你们把人弄走,我和君千桦去就可以了。” “不用。”莫言和莫方三下五除二就把护卫抬到了轿子里,往后招了招手,从黑影里又窜出几个人,抬起轿子就走,一会儿功夫就消失在黑暗里, “走吧。”莫言晃着脑袋道。 李啸棕在前面走,他们几个就在后面跟着,一点也没有着急的样子,也不催他,也不说话,就是跟着。 李啸棕在前面一会儿一回头,差一点就跌倒。转过好几条街,来到古城街王府门前。 两边的侍卫一看王爷走着回来的,都吃了一惊,四人迅速抽出腰间佩刀,厉声喝问:“你们什么人?” 李啸棕怒喝道:“大胆,谁让你们动刀的,收起来,收起来…他们是本王的客人,开门,我们有要事相商,你们把门守好了,不要让人来打扰我们,听见没有?” 侍卫赶紧打开门,有人上前搀扶。李啸棕赶忙甩开手,对身后的马扬尘道:“壮士,里面请!” 马扬尘四人也不客气,迈步进了王府。 来到客厅,分宾主坐下。 李啸棕让人上茶,然后屏退下人,道:“壮士深夜来访,有何事不妨直讲。” 马扬尘道:“王爷,我们冒昧来访,有一事想要拜托王爷。” 李啸棕一听,紧张的心情放松了少许,道:“壮士发话,只要是本王能够做到的,绝不推辞。” 马扬尘道:“好!王爷果真是快人快语。那我也就不兜圈子。我这次来,想要为王爷报仇。” “为我报仇?”李啸棕一愣。 “是的,我们此行正是要为王爷铲除掉你的死对头,当朝太仆卿来俊臣。”马扬尘一字一顿道。 “什么?要杀来俊臣?”李啸棕一惊,道:“自从周兴被壮士割掉首级之后,朝廷上下已经加大了帝都的巡城安保。来俊臣更是惊弓之鸟,想要杀他,可没这么简单。” 马扬尘笑道:“这次动手,不像上次,我们只是想要借助王爷之手,除掉来俊臣。” 李啸棕一愣,道:“按说壮士这么说,本王断无拒绝的理由。本王和这个逆贼也是不共戴天,提起他我都恨得牙痒痒。不过来俊臣现在可是皇上的大红人,就连相王、庐陵王这些人都不敢招惹他,本王虽然很想帮忙,奈何位卑言轻,恐怕也帮不上什么。” 马扬尘一摆手,道:“王爷似乎忘了我等的手段。” “哦?”李啸棕道:“壮士什么意思?不妨直说。” 马扬尘道:“来之前我们做了调查。来俊臣从少年起就是个诡谲奸诈、反复无常、凶险邪恶的人。后来成为流氓,不干好事,年轻时有一天因犯奸盗罪被捕入狱。来俊臣在狱中最大的爱好就是“妄告密”。有时是捕风捉影,有时干脆连一点儿影子都没有,他会活灵活现地向狱吏告发某某还隐瞒了什么重大罪行。由于他所告发的事情多属无中生有,狱吏查来查去,当然也不会有一点儿收获。但是他还是一如既往地告来告去,终于引发震怒,刺史王续曾经将他痛打了一顿,杖责一百。 然而不久之后,痛打来俊臣的刺史王续因犯事被朝廷诛杀,这让来俊臣看到了希望之光。既然王续被朝廷诛杀,说明王续不是什么好鸟,他既然不是什么好鸟,按照逻辑推理,被他痛打过的人就一定不会太坏。来俊臣灵机一动,抓住机遇,继续告密。这次他告的层次更高,直接揭发王续有重大罪行,并进而移花接木,在举报信上编造自己因揭发王续而招致痛打的经历。 听说当时武曌见到这份举报信十分高兴,马上破例接见来俊臣。顷刻之间,来俊臣身价暴涨,以为忠臣,累迁侍御史,加朝散大夫,现在竟然做到太仆卿。” “没错。”李啸棕咬牙切齿道。 马扬尘继续道:“在审理皇上交办的案子时,凡有不合他心意的,便对犯罪人实行株连,长幼都要坐连其族,一杀就是千余家。 满朝文武大臣噤若寒蝉,没有敢说话的。人们更慑其淫威,敢怒而不敢言。他与自己的亲信侍御史王弘义、侯思止一起,专诬告那些士大夫们,不论是春季夏季,杀人不断。当时在丽景门内设置了监狱,只要进入丽景门,一百人里也难活下来一个人。王弘义则把丽景门戏称为例竟门,意思是说凡是进入此门的人,小命都得完蛋。 来俊臣还与他的党羽朱南山等十几个人,编制了一篇《告密罗织经》,共有几千字,都是预先有系统地按内容分例成细目,还要布置怎样罗织犯罪人的事实和缘由,命令他的党羽照此去告发,有时也把密告信投于匦院而让皇帝知道,这种案子皇上多是委派来俊臣去审理。来俊臣另外还制造了一种刑具,叫做突地吼,凡是上了这种突地吼枷的,都要在地上不住地转圈,很快便会晕倒。他又制造了十几个枷,称名为见即承,还有铁圈笼头,当审讯囚犯时,在圈中加上楔子。其余还有各种名号的刑具数十种,大致都是如此。囚犯不分其原来的身份贵贱,一律是先把枷棒放在地上,再把他叫到跟前对他说,这就是刑具!一般见到刑具的人立即魂飞魄散,无不自己诬陷自己谋反。” 李啸棕道:“还不止这些。这个王八蛋根本就不是人。他还诬告大将军张虔勖、范云仙,在洛阳州官署里,张虔勖等不堪忍受痛苦,自诉对于国家有功,义正严辞,他竟然直接命令卫士把张将军乱刀砍死。范云仙也陈述自己功劳,声言对他惩治的冤枉和痛苦,来俊臣马上下令割去了他的舌头。士子和庶民见此都吓破了胆,没有敢说话的。” 马扬尘接口道:“此等祸国殃民的国贼,人人得而诛之。我等今夜造访王府,就是希望王爷能助灭此贼,以还天下公正,为枉死的冤魂昭雪。” 李啸棕拍案起身,道:“壮士既然这么说,本王自然也不能置身事外。只不过,此时需要从长计议,怎样才能消除皇上对他的信任,这是首先要解决的问题。” “没错。王爷和我们想到一块去了。那请王爷想一想,有什么可能能让皇上怀疑来俊臣的忠心呢?”马扬尘问道。 李啸棕又慢慢坐了下来,道:“让我好好想想。”突然一拍脑门,道:“我想起一人。如果此人能够帮忙,搬到来俊臣十拿九稳。” “是谁?” “来俊臣平素与河东卫遂忠有交情,卫遂忠的名望虽不显赫,但是很好学,很有辩驳之才。有一天,卫遂忠喝多了酒之后到来俊臣家里去商量事情。当时,来俊臣正在设宴。守门人欺骗来俊臣出去了,卫遂忠知道他是说谎,便借着酒劲闯了进去,把来俊臣的夫人王氏谩骂羞辱一顿。来俊臣由于在亲戚面前遭人谩骂而感到羞耻,便指使人殴打卫遂忠,并把他反绑起来,但后来有人居中调停,来俊臣很快就放了卫遂忠,但从此两人结下了仇隙。卫遂忠逢人便说有机会一定要搞死来俊臣。他虽然是个小角色,但他既是来俊臣的下属,又是他的同乡,肯定知道很多来俊臣的秘密,不如我们…” 第二卷 天下枭雄 第五十六章 恶人伏诛 龙门却告急 - 寻尘记 - 寒新语 马扬尘点点头,笑道:“没错,内部瓦解虽然麻烦,但绝对有效。那我们就先去接触卫遂东,王爷你去联络能在皇上面前说上话的人。” 李啸棕点头道:“好的。” 马扬尘看了看李啸棕道:“王爷这几年日子过得还好?” 李啸棕突然没转过圈来,道:“好着呢!”一想起当年的事,又赶紧道:“多亏了壮士当年指点迷津。还不知壮士尊姓大名?” 马扬尘笑道:“王爷日子过得舒坦,我们也替你高兴。不过王爷不要忘了,李氏宗亲冤死的一干人等。寄人篱下只是权宜之计,如果没了脊梁,这和醉生梦死没什么两样。王爷好自为之!告辞!” 李啸棕瞬间汗都下来了,连忙起身道:“壮士教训的是!本王自当谨记!” 马扬尘四人大摇大摆地离开彰王府,来到大街上。 莫方小声说道:“后面有人跟着。” 马扬尘嗯了一声,道:“你和莫言去把尾巴清理掉,然后和那四个护卫一起送回彰王府。我和君千桦去来俊臣的府门口蹲点,看看能不能把卫遂东盯上。如果真像李啸棕说的那样,这倒不失为一个办法。” “好的。”莫方冲莫言一扭头,两人迅速转身,消失不见。 第二天,彰王府门前多了六个麻袋。护卫赶紧禀告李啸棕,打开一看,正是跟踪的两个护卫和随行的四人。麻袋内掉出一张纸,上写着:麻袋钱就不要了,不用谢! 李啸棕吃了个哑巴亏,脸色铁青,丢下两个字“废物”,拂袖而去。 卫遂东自从酒后乱性,大骂来俊臣的夫人之后,一直惶惶不可终日。挨了一顿打,屁股疼得厉害。但让人更不安的是,王夫人竟然不堪羞辱几天后悬梁自杀了! 卫遂东这个怕啊!晚上睡觉都在做噩梦。梦见来俊臣把他的心活生生掏了出来,给王夫人献祭。 但让人没想到的是,来俊臣并没有把妻子的死当回事儿。 可是卫遂忠更加寝食难安了,他是来俊臣的心腹,知道来俊臣心如蛇蝎,虽然现在没有找自己的麻烦,但难保哪天不翻旧账。 压抑了几天,黑眼圈都出来了。 趁来俊臣不在府里的时候,他偷偷溜出来府,来到福来居要了一个单间独自喝闷酒。 福来居的掌柜认得卫遂东,让进门后,问道:“卫爷来点什么?今天的酱肉不错,您老来点?” 卫遂东嗯了一声,道:“先来碗油茶。一盘酱肉,一只叫花鸡,一盘煮花生,一壶老白干。” “好咧!您老稍等!”掌柜的掩门出去。 卫遂东正盘算着接下来应该怎么做,门从外面打开了。一男一女走了进来。 “你们什么人?”卫遂东警觉起来。 “帮你的人。”马扬尘笑嘻嘻地坐了下来。 卫遂东刚要起身,君千桦手中的剑刷的抽了出来,压在了他的脖颈处,吓得他连忙又坐了下来。 卫遂东看了看马扬尘,颤声道:“英雄这是要干啥?有话好说。” 马扬尘道:“你印堂发黑,最近必有血光之灾。我兄妹路经此地,发次善心,帮帮你。” 卫遂东想了想,道:“血光之灾?难道姓来的真的要杀我不成?” 马扬尘点点头道:“你的煞气很重。灾在西南方。” 卫遂东心想:我可不就是从西南方向过来的,急忙道:“英雄帮我,我的灾可有解?” 马扬尘道:“灾起西南,但根在东北。” “可不,王夫人的老家就在东北贤云庄上。”卫遂东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道:“英雄救我...” 马扬尘叹口气道:“你的灾劫只有你自己可解...” 卫遂东问道:“小人该如何解法?” 马扬尘道:“妄言忘语劫,当妄言忘语解。” 卫遂东一头雾水,道:“小人鲁钝,英雄请明言。” 马扬尘笑道:“你的仇家怕什么?” 卫遂东不解:“怕什么?他除了怕皇上,谁都不怕。” 马扬尘用手沾水,在桌上写了个“武”字。 卫遂东脑子有坑,一时理解不了,嘴里嘟囔着:“武,武什么?”突然灵光一闪,连忙磕头,道:“感谢英雄提点。” 抬起头,屋里什么人也没有。 卫遂东连忙爬起来,追了出去,正赶上掌柜的端着菜送了上来。他问道:“人呢?去哪了?” 掌柜的狐疑道:“什么人?楼上就您老自己,哪有别人?” 卫遂东晃了晃脑袋,一脸不可思议。回到屋里,端着酒杯,心里一直揣摩着刚才的话。“难不成是有仙人指点我?看来不能再犹豫了,否则会有大难临头。” 卫遂东瞥了一眼桌上的“武”字,咬了咬牙,心道:别怪我心狠。既然你不仁,休怪我不义。 卫遂东饭也不吃了,酒也不喝了,起身走出福来居。他下定主意,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主动对来俊臣下黑手。 离开福来居,卫遂东直接去了魏王府,他直接找到了魏王武承嗣,对武承嗣说来俊臣在皇上面前说他的坏话。武承嗣一听,觉得事情很严重,也是做贼心虚,赶紧联合武家的力量,联名控告来俊臣。但没想到武曌却选择了冷处理,不置可否。 武承嗣等人当然知道,事情到了这里,不是来俊臣死就是他们亡,于是,组织各方不断向皇上进行告状。 就在此时,彰王李啸棕联合相王李旦联名告发来俊臣。而且来俊臣的另一个得力手下吉顼举报了更多“实质性”的罪刑,武曌没办法,只能把来俊臣捉拿入狱,审问的结果自然是来俊臣恶贯满盈、罪不可恕。 来俊臣被斩首那天,洛阳城的老百姓把刑场围了里三层外三层。来俊臣人被处以极刑后,百姓们蜂拥而上,对他的尸体掏心挖肺,把他的尸体都“瓜分”完了,可见百姓对他有多痛恨。 就在行刑当日,洛阳城到处传闻,朝廷倒行逆施,任人唯亲,来俊臣恶贯满盈,罪大恶极,引起天怒人怨,各地义军突起,睦洲陈硕贞、契丹李尽忠、荒草山薛刚纷纷举起反旗。 武曌听闻,一病不起。 马扬尘等人听后哈哈大笑,骆观光手捋长髯,喜道:“少主此番釜底抽薪,让大昱蒙羞。我等速将镇国神兽放置完成,定让武贼一命归西。” 马扬尘笑道:“先生放心。莫言今日已经安排妥当,只等今日亥时一刻,把中空基石换好就行。我们在此静候佳音。” “且慢。老夫突然想起一事。”骆观光脸色一变,道:“你我抓紧上山,但愿还来得及...” 马扬尘道:“何事先生如此惊慌?” 骆观光道:“事不宜迟。路上说!” 马扬尘看先生的脸色不好,没敢再问,吩咐君千桦赶紧套车。骆观光骑不了马,只能坐马车前往。 坐上马车,马扬尘安慰老爷子道:“先生别急,有事慢慢说。” 骆观光道:“今天莫言出发前,曾问我说,说镇国神兽左角的位置为什么有刻字。老夫当时光想着如何联络其他义军首领的事,没太留意。现在突然想起来,镇国神兽会不会有问题。” “不可能啊!神兽是夏蝉儿姑姑从靖国公手里亲自转交我的,一直未离我手,怎么可能会有问题?”马扬尘一惊。 “老夫只是觉得武曌临安之行不会如此简单,镇国神兽为何轻易到了靖国公手里?又为何灭掉靖国公穿云十二弓卫队以后武曌却突然撤离临安?为何沈万山在枫林古刹明明能活捉靖国公,却让叶知秋闯出重围,而沈雪寒也能带着靖国公和镇国神兽顺利离开古刹?还有,自从我们拿到镇国神兽,除了你在滴血认主的时候看过神兽,我们大家都没有仔细看过此兽。再有,当年前朝皇帝杨广的宫廷侍卫长尉迟渐离亲手所绘的索引图到底来自哪里?木逢春做了一个假的镇国神兽用来引出一堆人,而我们忽略了假的索引图怎么可能挖出一个真的镇国神兽。” 骆观光一席话,让马扬尘听的冷汗直冒。他在脑中迅速冒出一个念头,这是一个陷阱,一个巨大的陷阱。无论临安之行结果如何,所有人都被装进了一个阴谋当中。 “那接下来怎么办?”马扬尘问道。 “老夫必须亲自去看一看,我们要最终确定镇国神兽的真伪,而且如果这真的是一个陷阱,估计我们现在赶到龙门也已经晚了。” “停车。”马扬尘撩开车帘,叫停了马车。 “先生是说,莫言他们已经被抓。” “按照老夫的推算,十有八九。”骆观光叹了口气道。 马扬尘沉思了几息时间,道:“那我们现在上山无异于自投罗网。这样,君千桦你陪先生迅速撤离洛阳,我和莫方上山一趟看看虚实。假如真如先生所料,我们再想对策。现在大家都上山,只会徒增损失。” 君千桦道:“我不去。我要上山去救莫言。少主陪骆先生离开。你们放心,凭我和莫方的身手,想要抓住我们,太阳得从西边出来。” 赶车的莫方回头道:“这次我觉得她说的对。” 马扬尘皱眉道:“也好!你们要格外小心,不可轻举妄动,一旦查明情况,速来紫云涧和我们汇合。” 第二卷 天下枭雄 第五十七章 紫云山涧 别有外重天 - 寻尘记 - 寒新语 马扬尘没再坚持,和骆观光连夜赶车离开了洛阳。一路上,两人不断推演接下来的路。 骆观光给马扬尘在分析所有可能性。 第一,从一开始,这就是坑。临安之行,本就是武曌设局,目的是吊出靖国公,一举歼灭穿云卫队。 第二,钦天监已经推演出星宿变化,镇国神兽在最早出现的时候就是一个假消息,埋伏在武曌身边的人早就暴露。 第三,卢舍那佛身边安排卫队掩护,是做给马扬尘他们看的,重九行动本就是个一网打尽的日子。马扬尘内部一定还有人在给朝廷传送消息。 马扬尘听着骆观光的分析,点点头,道:“千算万算,我们还是被沈万山算计了。实际上,我一直觉得我们一路走来太顺利了。沈万山被称为江湖第一神算,不可能步步受制。除非有一种解释,就是他一直在配合我们的每一步行动。” 骆观光想了想道:“如果仔细想来,我们和沈万山的每一次交锋,都值得回味。沈万山看似被动,但实际上我们却是一步步从暗处走到明面上。靖国公的三处暗桩,一处被毁,两处上山,我们当中一定被埋了一处极为隐蔽的暗线。” 马扬尘道:“其实,我们还忽略了一个人。那就是李三郎。还记得我给你说过君有义的事吗?和天家的人打交道,最应该担心的不是明面上的事情,身边的人才是最需要提防的。” 骆观光道:“其实这又何尝不是他们最希望看到的。少主,如果想要真正挖出我们内部的人,不做出点牺牲肯定是不行的。老夫愿意充当一个钓鱼的饵。” 马扬尘笑着道:“先生哪里话?您是我身边的定海神针,我不会用您做饵儿,而且即便用您做饵儿,鱼也不会咬勾的,他们要的是我。我刚才又把前前后后的事情想了一遍,我敢断言,我们身边的人没有问题,真正的问题在大本营里。” 骆观光一愣,道:“你让大小姐赶回大本营是不是已经发现问题了?” 马扬尘摇摇头,道:“寻姐没有回莫干山,我安排她去做另外一件事。如果她能找到线索,我想谜底很快就能解开。” 骆观光笑了笑道:“看来老夫确实不中用了,少主在很早之前就已看出有问题,而老夫还蒙在鼓里。” 马扬尘拍了拍骆观光的肩膀,道:“先生不用感慨!不是扬尘不信任先生,而是此事牵扯太多,我也一时吃不准,没有证据的事太多人知道只会让大家担心。这样,我们先去紫云涧等消息,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十有八九董麟应该和寻姐已经接上头了。假如莫言那边安然无恙,一切较量才刚刚开始。” 紫云涧是豫州紫云山下的一处山谷,距此山谷三十丈左右有一处飞云瀑布,瀑布下游的山庄名字就叫紫云山庄。 马扬尘二人赶到紫云涧的时候,天已大亮。 迎出山庄的人骆观光不认识,马扬尘介绍道:“先生,他就是我给你提起的君有义。” “啊?!”骆观光大吃一惊。 君有义拱手施礼,道:“少主、骆先生,里面请。” 马扬尘笑道:“先生不用惊讶,里面说话。” 进入山庄,骆观光不得不佩服君有义的水平。紫云山庄占地很大,东西南三个跨院井井有条,院内的绿植、高处的瞭望哨、山庄院墙上的防护网、山庄内的暗哨布置,君有义边走边做介绍。进入大厅的时候,下人们茶已经上好,地道的龙井。 屏退下人,君有义把两人安排就坐,单膝跪倒,道:“参见少主!” “起来说话。”马扬尘手虚空扶了一下。 君有义起身,拱手道:“少主,紫云山庄现下一百九十六人,随时听从调遣!” 马扬尘点点头,道:“辛苦了!这次启用紫云涧,主要是我和先生要在此等消息。你们把斥候派出去,看看龙门的动静。” 君有义抱拳道:“少主来之前,莫干山的联络官已经来过了,我们昨晚安排在龙门的兄弟并没有发现异样。莫言、莫方和君千桦三人已经汇合,亲兵营、一笑杀的人马一个不少全都在赶往这里,估计傍晚就能到。大小姐和董麟应该半个时辰就能到这里。不过董麟负了伤,可能要休息上一段时间。” 马扬尘忙道:“伤的重不重?” 君有义道:“伤在左肩,剑伤,应该没有大问题。大小姐赶到得也算及时。” 马扬尘点点头,道:“好!你辛苦了。我和骆先生有事情要商量,你先下去吧!” 君有义抱拳退了出去。 骆观光看了一眼马扬尘,问道:“这下可以给我交一下底了吧?” 马扬尘笑道:“先生不用着急,等他们回来我一并给先生一个交代。” 骆观光道:“紫云山庄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建的?” 马扬尘道:“这是八方风雨楼的家业。最早在这里的是寻姐的一个远房表哥,后来我把君有义派到这里接管。他的妻儿老小都跟了过来。” 骆观光点了点头,道:“嗯。少主用人果然不拘一格,连君有义都能浪子回头,可见少主的心胸非常人可比。” 马扬尘笑道:“先生的马屁拍的言不由衷啊。” 骆观光也笑了,道:“句句发自肺腑。老夫与少主相比,真是萤火与皓月争辉,老夫自愧不如啊!” 马扬尘摇摇头,道:“先生一生光明磊落,不曾与江湖中人交往过,自然不屑蝇营狗苟的这一套,但有时不多个心眼儿,很容易被别人下套。” 骆观光点头道:“没错。老夫还一直担心少主太过单纯,太过善良,将来会吃亏。没想到,少主才思过人,未雨绸缪,此乃我等之幸,天下大幸啊!” 马扬尘笑道:“先生谬赞了。我这点小门道,不登大雅之堂,倒是先生高义,为国锄奸铲佞,义薄云天。” 骆观光笑道:“大小姐说的对,我们什么时候开始的互相吹捧的风气啊?” “大小姐到了。”门外传来君有义的声音。 “哦?她的速度倒是快。”马扬尘起身迎了出去。 独孤寻英姿飒爽地走进山庄,身后跟着董麟,一脸疲惫。 马扬尘上前拉住独孤寻的手,柔声道:“寻姐辛苦了!” “少主,等会再秀恩爱行不行?我还伤着呢。”董麟腆着脸道。 独孤寻脸一红,嗔道:“救了你都堵不住你的嘴。” “我伤的是肩,又不是嘴,自然堵不住。”董麟笑道。 马扬尘笑道:“本来想先让你去休息会儿,看来你精神的很啊!那好吧,先到大厅等着,我一会儿过来。” “遵命!”董麟耸耸肩,一下动到了痛处,呲牙咧嘴地走了。 马扬尘笑着对独孤寻道:“我让君有义准备了你喜欢的燕窝粥,你先去吃点儿,休息下,等会儿再过来。” 独孤寻心头一甜,温柔地点了点头。 来到大厅,看到骆观光正在和董麟说话。马扬尘道:“这次怎么还受伤了?” 董麟起身禀告:“少主,我已查明百里酒庄在半年以前就已经被官府给查封了,封条还有。我到酒庄里面逛了一圈,发现了一个大秘密。酒庄有一个秘密洞口,和酒庄外的一个钱庄正好通着。当我从钱庄刚想出去时,被埋伏在出口的暗哨发现。要不是我足够机灵,估计现在就见不到少主了。” 马扬尘笑着说道:“那你到底发现了什么?” “少主请看!”董麟从身上取出一把一尺短剑,递于马扬尘,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醉仙剑。” 马扬尘接过来看了看,问道:“你这是在哪发现的?酒庄还是钱庄?” “酒庄。酒庄的地下通道。里面机关重重,要不是我跟师父学过机关术,还真就有可能折在里面了。”董麟笑道。 “你是说,你先是看到酒庄被封,然后翻墙进了酒庄,发现了酒庄的地下通道,找到了醉仙剑,又顺着地下通道到了连着的一个钱庄,在钱庄出口遭到暗哨袭击,你智勇双全成功脱险?” 董麟尴尬道:“成功脱险不是我的智勇双全,是大小姐刚好给我解的围。” “我也是刚巧碰上。”独孤寻正好走了进来,道:“我在酒庄周围转了两天了,也没啥发现,正好遇到董麟受伤从那里冲出来。” 马扬尘点点头,道:“你怎么知道出口的位置是个钱庄?” “大门口写着呢?叫珮德尚钱庄。”董麟道。 “什么?赔得上?”马扬尘一愣,道:“这钱庄的名字真不吉利。” 独孤寻一乐,道:“可不是吗?一看就是赔钱的钱庄。” 马扬尘问道:“寻姐,你怎么看?” “醉仙剑是百里香前辈的成名之剑,按说不应该丢在酒庄。不过既然酒庄被封,钱庄有埋伏,而百里香前辈又不曾提起,那这里面的可能就只有一种,他和我相遇是刻意安排好的,又借机上山,如果所料不差的话,他就是沈万山安插在我们身边的笑面佛。” 马扬尘想了想道:“不一定是沈万山做的局...” 第二卷 天下枭雄 第五十八章 用人不疑 疑人也能用 - 寻尘记 - 寒新语 独孤寻没有接话,董麟却道:“什么意思?不是沈万山,还会是谁?” “先等等吧。”马扬尘不置可否。 “应该是等莫言他们回来吧。”骆观光一旁插话道。 马扬尘看了一眼,笑道:“姜还是老的辣。估计先生已经猜出来了吧?” 骆观光笑道:“既然君有义说莫言没有中埋伏,那首先排除了武曌布局的可能性,否则莫言不可能全身而退。” 马扬尘道:“我起初也在怀疑是武曌和沈万山挖的坑,但从结果上看,武曌基本可以排除在外。现在她头疼的事多着呢,不可能一直盯着我们。” 骆观光问了一句:“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百里香的?” 董麟道:“是我先发现的。我在山上巡逻的时候,截获了一只信鸽,信的内容是发给笑面佛的,大体意思是无需担心,只管潜伏之类的。我没有跟任何人讲,只告诉了少主。” “最开始我并没有怀疑百里香,但他上山的时间点不对,我最早怀疑的是莫不同,他样子最像笑面佛。”马扬尘说到这里自己也笑了笑,接着道:“不过很快我就推翻了自己的假设。如果莫不同是笑面佛,我们不管做什么,对方都会知道。莫不同几乎管着我们整个大营的吃喝拉撒,他随时动动手脚,我们的战斗力就会瓦解掉。他根本不需要潜伏。” “少主找到我让我去调查百里香的时候,我知道我的嫌疑也洗清了。”董麟跟着道。 马扬尘一乐,:“其实在逻辑上严格说来,你其实也有嫌疑。你把消息给我的,如果你是笑面佛,那就是把我往坑里带的节奏。” “所以我才没有帮少主做分析。我只能远远的站在角落里,看着少主干着急。幸好少主第一时间找到了我,我就知道自己嫌疑洗清了。” “你的嫌疑当时并没有洗清。”马扬尘笑道,“只有当你独自一人去百里酒庄去调查的时候,嫌疑才洗清。” “为什么要等到那个时候?”独孤寻不解。 “因为董欣并没有跟他一起走。你想想董麟现在最重要的人在山上,他没有理由成为笑面佛。”马扬尘笑着说道。 “其实百里香的醉仙剑也说明不了问题,真正说明问题的是为什么他要瞒着这一切。”骆观光说道。 “是的。我正是因为拿不准问题在哪,所以才让董麟跑了一趟百里酒庄,现在基本断定百里香上山肯定有问题。我只是现在有个疑问,百里酒庄被封,朝廷的人都没找到山庄的地洞,董麟你是怎么找到的?”马扬尘看向董麟。 董麟挠了挠头,道:“少主忘了我师父是谁?” 马扬尘恍然大悟,道:“要论起找东西,确实没有人能强过谭万里老前辈。” 独孤寻却道:“我有一个问题,钱庄里埋伏的人是谁派的?他们是早就知道酒庄和钱庄是连着的,一直在那埋伏着,还是碰巧赶上董麟在出口出来?” “我是无意中撞上的。对方还以为我是强盗,来劫钱庄红货的。根本不听我解释,十几个围着我一个打。你也知道我腿上功夫还行,手上就稀松了。不小心被伤了左肩。要不是大小姐刚好赶到,我这条小命估计早就报销了。”董麟心有余悸道。 马扬尘道:“好了,你再去找君有义处理下伤口吧,你和寻姐一路赶回来都辛苦了。都去休息吧。我和先生还有点事商量。” 两人在君有义的安排下都去休息了。 马扬尘看了看骆观光,道:“我已经让君有义安排人去给莫干山送信了。有莫雪霜庄主在山上主持大局,我倒是不担心百里香能搅起多大的浪。” “现在既然已经知道百里香有问题,那就先不要挑明,让人注意着就行。四大神尊三人在我们这边,不用担心有麻烦。”骆观光提议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在信中让君不见安排五小福全天候盯着。”马扬尘道:“我只是在想,能安排百里香进莫干山卧底的人会是谁?” “如果不是沈万山,最大的可能就是临淄王了。” “也不尽然。现在各方势力都在互相探底,其他义军也有可能会提前布局。比如薛刚,比如陈硕贞,比如李尽忠。我的意思还是尽早处理完这边的事,赶回莫干山,直接和百里香摊牌。不论他是哪路的人马,我们都不是和对方火拼的时候,能不撕破脸,尽量保持现状。”马扬尘喝了口茶道。 “嗯,那就等莫言他们回来,安排完就回山。” 傍晚,莫言一干人等到达紫云涧。 莫言一见马扬尘,急道:“少主,我们终于见到您了。” 马扬尘笑着点点头,道:“幸好你们没事,要不然君千桦不会饶了我。” 莫言回头看了一眼君千桦,道:“放心吧!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君千桦道:“呸呸...快呸呸。不吉利!” 莫言呸了一声,道:“少主,到底发生了什么?” 马扬尘笑道:“说来话长,我们先吃饭。边吃边聊。我让君有义给你们准备好了接风洗尘宴。” 晚宴在院子里举行,除了执行任务在外的兄弟,所有人都到齐了。 君有义举杯道:“少主,我先说两句。” 马扬尘点点头,道:“嗯,你来吧。” 君有义站起身,道:“各位兄弟,我君有义戴罪之身,蒙少主不弃,让我接管紫云山庄,我诚惶诚恐,如履薄冰。今天少主光临山庄,既是对我等的检阅,也是对大家的看望。接下来让我们一起举杯,敬少主!” 大家起身,共同举杯,齐声道:“敬少主!” 马扬尘站起身,朗声道:“各位兄弟,大家辛苦!我马扬尘虽然还叫不出大家的名字,但既然能走到一起,就是江湖兄弟,独孤楼主让我代表他敬大家!别不多说,希望紫云山庄在君舵主的带领下兵强马壮,与莫干山守望相助,来,敬各位兄弟!” 众兄弟一起干了。 君有义附耳马扬尘道:“少主,紫云山庄有几个老人,很有份量,一会儿喝完酒您单独见一下他们?” 马扬尘点点头,道:“先吃饭。” 君有义嗯了一声,没有多说,脸色变了变。 马扬尘端起杯子,每桌都走了一圈,给大家分别敬酒。大家眼神都很热烈,对这位少主敬仰得很。 一个时辰后,大家酒足饭饱,分别离去。有三个人没有离开,一直等到最后。 马扬尘看向君有义,道:“让他们去客厅等一会儿吧,我一会儿过去。” 君有义点头道:“是,少主。” 马扬尘领着独孤寻,来到东跨院,边走边道:“寻姐,客厅里三个人你可认识?” 独孤寻道:“认识。都是八方风雨楼的老人了。一个是苑先帊,一个是玉无暇,还有一个是爹爹的堂弟,论起来我得叫叔叔,独孤无畏。” 马扬尘道:“我觉得三人有些不服气君有义,你觉得我得怎么处理?” 独孤寻笑道:“你是少主,我不知道。不过,我估计苑先帊和玉无暇都听我那个叔叔的,搞定他,其他两个就没事了。” 马扬尘点点头,道:“好吧!你先去休息吧,明天我们回莫干山大营。” “遵命少主!”独孤寻扮了个鬼脸就跑掉了。 马扬尘回到客厅,骆观光正在和三个人闲聊。见马扬尘进来,三人赶忙起身相迎。 马扬尘点点头道:“坐。” 三人中年纪偏大的率先发话,道:“少主,我们有事想和少主说一下。” 马扬尘又说了一个字:“坐。” “我叫独孤无畏,是独孤楼主的堂弟,我们是想...” 马扬尘第三遍说道:“坐。” 独孤无畏感觉气氛不对,没敢接着说,只好先坐了下来。其他两人也跟着坐了下来。 马扬尘看向三人,最后眼光落到独孤无畏的脸上,还是一个字:“说。” 独孤无畏被看的浑身不舒服,硬着头皮道:“少主,紫云山庄从创建以来,每一任舵主不敢说都是盖世英雄,但也都是响当当的汉子,但我们听说君有义曾经背叛过您。兄弟们私底下都不是太服气由他来当这个舵主。您看,是不是...” 马扬尘脸色一凛,眼神盯住玉无暇,一字一顿道:“君有义对大家不好?” “没有...舵主...舵主对大家都挺好。” “君有义做错了什么?”马扬尘眼睛看向苑先帊。 “没有...舵主一直很好。” 马扬尘又看向独孤无畏,道:“你说兄弟们私底下都不服气,指的是谁不服气?” “不是,我是说...”独孤无畏心中一颤,道:“我是说君有义对少主不忠,不该...重用。” “收回刚才你说过的话,我就当没听见。假如此话再让我听见一句,你们都马上离开紫云山庄。”马扬尘笑着说道:“听明白没有?” “可是...” “没有可是。我在来之前,独孤楼主就让我转达,紫云山庄接下来只有一人能够做主,就是君有义,听明白没有?” 独孤无畏盯着马扬尘的眼睛,停了三秒钟,道:“明白了,少主。我们错了。” 马扬尘道:“你们没错,我什么也没听到。” 第二卷 天下枭雄 第五十九章 路见不平 萝卜带出泥 - 寻尘记 - 寒新语 马扬尘的威压一下减轻了,上位者的气势是自然不自然产生的。独孤无畏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站起身道:“少主,恕我们僭越了。” 马扬尘同样起身,道:“你们都是聪明人,我不多说,你们好自为之。” 三人告辞离去。 君有义随即走了进来。 马扬尘看向骆观光,骆观光会意,点点头,道:“君舵主,过来说话。” 马扬尘道:“我乏了。你们说话,我先去眯一会儿。” 君有义躬身行礼。 待马扬尘离开,骆观光一指椅子,冲君有义道:“坐下说话。” 君有义小心翼翼地坐了下来。 骆观光道:“君舵主可有话说?” 君有义道:“我知道少主对我很失望。” 骆观光摇摇头,道:“相反,少主对你尤其放心,刚才少主几乎是不计得失的在帮你,但是你要知道,光靠少主是不能帮你树立绝对权威的。” 君有义道:“我知道。只不过...” “没有不过,记住!少主把紫云山庄交给你,是因为少主信任你,是因为信任你能处理好现在的这种关系。不要背上什么包袱。在一个组织里面,要懂得什么是恩威并施,要知道如何身先士卒,还要明白怎样树立自己权威。” 君有义点点头,道:“受教了!” 骆观光笑了笑,道:“还是那句话,少主用人不疑,希望你能担起这份责任。” 君有义起身行礼,道:“我知道怎么做了,定不负少主托付。同时感谢骆先生指点迷津。” “我们明天一早启程动身,你看看还有什么需要准备的。咱们山高水长,来日再聚!”骆观光拱手送客。 翌日,清晨。 马扬尘一行准备出发。君有义率一干人等前来送行。 马扬尘单独来到君有义身边,小声道:“一切有劳了!” 君有义忙附身道:“少主放心!” 马扬尘又来到独孤无畏身前,朗声道:“从即日起,紫云山庄副舵主由独孤无畏担任。”复又附耳小声道:“希望你们精诚团结,光大紫云涧。” 独孤无畏连忙挺胸,道:“少主放心!我们一定全力辅佐好君舵主,光大紫云涧!” 马扬尘拍了拍独孤无畏的肩膀,飞身上马,一带马缰,率先冲了出去。独孤寻、莫言、莫方、君千桦、董麟、一笑杀一干人等,陆续上马离开,骆观光乘坐的马车在亲兵营护送下也缓缓驰离山庄。 君有义上前挽住独孤无畏的手臂,两人相视一笑,携手进入紫云山庄。 路上,独孤寻与马扬尘并驾齐驱。中原的官道比起江南来要宽上不少,两人疾驰了几天了,距离进入建德县城还有半个时辰的时间,所以收了速度,慢了下来。 独孤寻看着马扬尘,笑道:“我打认识你之后,千里奔袭成了常事。” 马扬尘歉然道:“女怕嫁错郎,男怕入错行。我们都变成了劳碌命。” 独孤寻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很喜欢这种感觉,尤其是和你一起。” 马扬尘嗯了一声,笑道:“寻姐,假如重来一次,你还会选择和我一起吗?” 独孤寻想了想,道:“假如重来一次,我会更早认识你,照顾你,让你绝不会有机会问我这个问题。” 马扬尘伸出手,牵住独孤寻的手,道:“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琴瑟在御,莫不静好。” 身后跟随的莫言,冲君千桦遥遥伸出了手。 君千桦呸了一声,道:“小心我一剑给你砍下来。” 莫言捂脸。 莫方看向董麟,董麟连忙夹了一下马肚,胯下马瞬间冲了出去。莫方在后面喊道:“我是想问几点开饭?” 进入建德县城,下榻一枝花客栈。 晚饭后,马扬尘对大家道:“今天没有任务。你们都出去逛逛吧。” 所有人难得有休息的时候,乐得清闲,一群人化成三三两两的游客,在建德县城逛了起来。正赶上仲秋临近,建德县城张灯结彩,好一番热闹景象。 主城街就在一枝花客栈附近,一群军营汉子从来没有如此惬意的逛过街。货郎、小贩此起彼伏的叫卖声,杂技、卖艺、戏法身边的叫好声,张家小子、李家姑娘嬉笑打骂声,让这群汉子觉得到处充满生活的乐趣。 马扬尘和独孤寻携手走在建德-江畔,看着水中倒影的月亮,马扬尘心中感慨,吟诗一首:“移舟泊烟渚,日暮客愁新。野旷天低树,江清月近人。” 独孤寻笑道:“孟公的诗在你嘴里念出来,怎么感觉味道不一样呢?” “哦?!”马扬尘笑道,“有何不同?” “孟公一生怀才不遇,虽书写田园,却也暗藏心志。而在你的嘴里念出来,仿佛变成情诗一般。” 马扬尘大笑,道:“大昊名仕多,我只不过是附庸风雅。很多时候,我都奇怪,为什么很多怀才者都无法遇到赏识之人?青莲居士是之,骆先生是之,孟公同样是之。” 独孤寻笑道:“朝廷不容雅士而已。” 马扬尘点点头道:“一语中的。朝廷是个大染缸,品质高洁之人都不适应,所以多有怀才不遇之感。其实说白了,是两个圈子无法共容而已。” 独孤寻道:“假如,我是说假如我们取代了朝廷,骆先生能否融入这个圈子呢?” 马扬尘笑道:“骆先生一生只为一人而活。” “什么意思?”独孤寻没听懂。 马扬尘接着道:“骆先生一生只为反曌,在他眼里,武曌是他一生最大的敌人,复国兴昊在他的世界里就是如何把武曌撵下台去。我敢打赌,只要武曌退位还政,骆先生立马归隐山林。” 独孤寻挽起马扬尘的胳膊,道:“那说起来,骆先生也挺可怜的。” 马扬尘道:“不!先生和我说过,人这一生,求仁得仁是为最大的幸事,求之不得是为最大的不幸。比如说,有人一生只为追求田园风光,下棋垂钓,你给他个宰相当,他觉得是在受罪,并不觉得当官就是什么有意思的事情。所以说,人得搞清楚自己想要什么,文人雅士很多时候的痛苦来自于得陇望蜀。” 正聊着,主城街突然人声喧哗起来。一群人围着几个人吵吵起来。 独孤寻本身就是好热闹之人,一拉马扬尘道:“去看看。” 两人来到近前一看,原来是一群泼皮无赖在围着三个一笑杀的兄弟索要钱财。 一笑杀的兄弟当中其中一个马扬尘认识,名字叫顺溜儿。个子不高,身材五短,模样长得也不好看,但是人很老实。 一群无赖中有一个独眼龙,嚣张得很,手里拿着一根木棒,指着顺溜儿大骂:“你这个矮矬子,那个眼睛看到我偷他东西了,今天你不把话说明白,我非打折你的腿不可。” 旁边的人跟着起哄,嚷道:“也不打听打听,敢跟宋来县的宋五爷叫板,你活的不耐烦了吧?” 顺溜儿他们因为是出来逛街,也没带加家伙什,所以气势上后退着倚上墙。虽然顺溜儿人不高,但气势上却不弱,朗声道:“我亲眼看见你偷走了那对夫妻的包裹,你还想仗着人多耍赖不成?” 独眼龙宋五爷一把揪过来那对夫妻,掐着男人的脖子道:“你说,我有没有偷你包裹?” 男的吓得脸都绿了,忙道:“我没看见...” “听到没有,他们自己都没看见我偷他东西,你一个外地的矮矬子竟然多管闲事,诬赖我是小偷,我看你是咸吃萝卜淡操心,成心和我过不去是不是?”独眼龙一脸横肉,恶狠狠说道。 顺溜儿却道:“现在包裹在你手里,如果你不是偷的,你敢告诉我里面是什么吗?” 独眼龙一愣,道:“我当然知道,这里面是我的换洗衣服,还有...” “还有什么?”顺溜儿问道。 独眼龙一时语塞,道:“还有...还有...” 男的赶紧道:“还有十两银子,一支凤钗,还有一个拨浪鼓。” “对,还有一个拨浪鼓...”独眼龙一想不对,这么说自己不真成了偷东西的人,连忙又道:“你管我的包裹里有什么,我看你就是诬陷我。” “既然这样,我们报官吧。让官差来判定你是不是小偷。”顺溜儿眼看人越聚越多,担心出事,提出了报官的提议。 “报官?好啊!看看报官,官差信你的还是信我的。你再说一遍,包裹是谁的?” 男的被摁住脖子,不敢出声,独眼龙一用力,赶忙叫道:“你的,你的,包裹是你的。” 独眼龙扯着嗓门喊道:“听见没有,他自己都说东西是我的。别愣着了,弟兄们把这几个外地人抓起来送官,这小娘子也挺水灵,一起带走,今晚哥几个乐呵乐呵。” 男的一听吓坏了,急忙道:“五爷,东西我们不要了,我婆娘你不能带走啊。” 独眼龙阴恻恻地道:“哼!今天五爷我吃定你了。带走!” “慢着...”马扬尘笑着站了出来,道:“宋五爷既然敢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抢夺财物,当真是胆子不小啊!” 第二卷 天下枭雄 第六十章 指鹿为马 世道总不平 - 寻尘记 - 寒新语 马扬尘话刚说完,一群人转身朝他围了过来。一笑杀的三个人一看是少主被围,起手打了个呼哨,又有几个人迅速靠了过来,隔开了马扬尘和独眼龙的人。 马扬尘摆手道:“站着的人太多了,都让他们躺下说话。” 一笑杀的十一人迅速出手,一盏茶的功夫,独眼龙的人都被撂倒在地。一群泼皮无赖,跟职业的一笑杀根本不在一个层面上,即便他们手里举着刀枪棍棒。 马扬尘上前一步,拍了拍顺溜儿的肩膀,道:“好样的,路见不平,就该如此作为。” 顺溜儿憨憨一笑道:“多谢少主夸奖!”看了下躺在地上的一群人,道:“他们怎么办?” “扭送官府。”独孤寻道。 马扬尘点点头,走到那对夫妻身边,冲男的道:“你叫什么?” 男的惊魂未定,结结巴巴道:“我…我叫黄大有。” “我们现在要押他去报官,你怎么办?”马扬尘问道。 独眼龙躺在地上,依然恶狠狠道:“建德县丞是我妹夫,我劝你招子放亮点,不然有你们好果子吃。” 顺溜儿往前一进步,一脚踏到独眼龙的胳膊上,只听得一声脆响,估计手腕折了。独眼龙杀猪般的叫了起来。 马扬尘笑了笑,对围观的人群道:“各位邻居街坊,大家刚才的事都看得清楚,我们现在要把他们送官,请大家一起做个人证。” 黄大有看了看躺在地上的独眼龙,小心翼翼地道:“我…可以不去吗?” 马扬尘道:“你是苦主,你不去我们马上就走,待会官府来人一定也会带你回去问话。你自己看着办。” 身边的女人拽了拽黄大有的衣服,小声道:“今天如果我们走了,他们一样会继续找我们的麻烦,不如跟他们去了,如果能法办他们,我们也不用提心吊胆过日子。” 黄大有想了想,咬牙道:“好!我们跟着,不过你们得确保我们安全。” 马扬尘笑了笑,道:“那是自然。众乡亲一起过去做个见证,凉他县衙也不敢官官相护。” 有个老汉在旁边善意提醒道:“宋五的妹夫是县丞何塞,那可是个难缠的家伙,外乡人,你们得当心啊!” 马扬尘笑道:“那好,带上他们,去县衙。” 这时,四个县衙捕快从远处赶了过来。为首的大声嚷嚷道:“闪开闪开,发生什么事了?都挤在这里干什么?” 当人群让开一条路,他们挤进来一看,大吃一惊,为首的捕快喝道:“这是怎么回事?谁伤的人?” 马扬尘上前一步道:“是我。” “怎么回事?”为首的捕快看着马扬尘着装不俗,没敢造次,直接问道。 “是这么回事。”马扬尘不紧不慢的道,“刚才有人看到地上的独眼龙在偷东西,被发现后仗着人多还要动手,后来引起众怒,被大家制服了。” “你是什么人?”为首捕快眼神一凛。 “我是路过的。路见不平而已。”马扬尘接口道。 独眼龙一看熟人来了,躺在地上嚷嚷:“严捕头,他们诬陷我。你要替我做主啊…” 被称作严捕头的人点点头,弯下腰道:“五爷,你先别着急。”转脸给手下人道:“都看着干嘛,先把动手打人的人给我锁了,押回大牢,明天开堂等候县令大人处置。” 三名捕快马上上前,准备羁押马扬尘,一笑杀的人迅速往前挤了挤,把捕快围了起来。 严捕头一看形势不妙,赶紧抽刀在手,嚷道:“要造反不成?” 顺溜儿一把摁住严捕头的刀,严捕头抽了两下没有抽动,脸色大变,道:“你们要干什么?” 马扬尘嘿嘿一笑道:“请问严捕头,我们所犯何罪,你要抓我们坐牢?” “动手伤人。”严捕头色厉内荏。 “偷盗在先,路见不平在后。仗势欺人者你不管,路见不平者你要抓。这种捕快不要也罢。”马扬尘一字一顿恨声道。 顺溜儿一个背肩摔,严捕头一下被摔了个七荤八素。另外三个捕快刚要抽刀,被一笑杀的人也瞬间放翻在地。 马扬尘大喝一声:“都给我绑了,一起押送宋来县衙,我倒要看看当今天下还有没有王法。顺溜儿,你去把我们的人集合一下,一刻钟时候到县衙门口集合。我要敲鸣冤鼓,请县令大人今夜升堂判案。” “得令!”顺溜儿咧嘴一笑,一溜烟跑掉了。 一笑杀一干人等寻来麻绳,把独眼龙十几人加上四名捕快捆了个结结实实,用一根长绳串起来,牵着在前面走,一群看热闹的跟在后面,浩浩荡荡地往县衙走去。 等他们赶到县衙门口的时候,莫言等人已经在等候了。看了看一串糖葫芦似的队伍,莫言冲马扬尘伸了个大拇指。 马扬尘来到鸣冤鼓前,拿起鼓槌,咚咚咚敲了起来。 一个师爷模样的人走了出来,没看清状况,冲外面嚷道:“大晚上的,敲什么敲?明天一早…”戴上眼镜一看外面的阵势,连滚带爬的跑了回去,一刻钟时间,里面传来升堂的喊声,三班衙役站列两旁。 “威武”声起,马扬尘等人进入县衙大堂。 县令武友方惊堂木一拍,道:“堂下何人?夜里击鼓,所为何事?” 马扬尘看了看武友方,把来龙去脉详述一遍,然后退到一旁,静静站立。 武友方眼睛看向县丞何塞,心说:这次丢人丢大了,我看你怎么收场。 县丞何塞脸色一阵红一阵黑,听完马扬尘的叙述,往前跨了一步,厉声道:“大胆刁民,竟然煽动闹事,还居然抗拒执法,私自羁押官差,看来你们是要造反不成?来人,先把这群闹事的刁民抓起来。” 莫言上前一步,喝道:“狗官,你竟然不问青红皂白,上来就抓人,怪不得你手下人也都有样学样,动不动就抓人。好,你既然这么喜欢抓人,来,先把他给我绑了。” 不用一笑杀的人出手,亲兵营立马上来,摁住何塞就绑了起来,两旁衙役一看傻了眼,刚要抽刀,一笑杀的十一张连弩整齐的瞄准了他们,吓得衙役们挤到了一个角落里,不敢再上前。 县令武友方一看,赶紧从太师椅上走了下来,冲马扬尘道:“英雄不要动怒,本官一定严查此案,绝不会徇私舞弊。请英雄让兄弟们把兵器收一收吧。” 马扬尘点了点头,一笑杀立马整齐退后。 武友方是当今皇上武曌八竿子打不着的一个远房亲戚,学富五车,去年才刚刚钦点得了一个七品县令,为人懦弱,哪里见过这种阵势,硬着头皮冲马扬尘道:“英雄,本官接着审?” 马扬尘没有说话,见亲兵营的人搬来一把椅子,顺势坐了下来,道:“县令大人请!” 武友方挪回堂上,拿起惊堂木,想了想,又轻轻放回桌上,道:“来人,带黄大有上堂。” 衙役“威武”声喊的有气无力,这是他们自当差以来碰到的最离奇的事,被人逼着审案真是平生第一遭,关键是瞅着自己人根本不是人家的对手。太他姥姥憋屈了。 如果他们知道接下里整个县城都将被接管,说不定会憋屈死。 黄大有和他老婆哆哆嗦嗦地上堂,一看到县太爷,扑通一下跪了下来,嘴里念叨:“叩见大老爷!” 武友方也不再摆官架子了,问道:“黄大有,你说说堂上何人偷了你的包裹?” 黄大有看了一圈,经过马扬尘的时候,心里一震,接口道:“小人的包裹在这儿,没有被偷。” 武友方一拍惊堂木,眼看着马扬尘看向他,赶紧小声道:“偷没偷走先不说,是谁偷的告诉本官?” 黄大有一指马扬尘,道:“是他。” 所有人一愣,黄大有好像下了很大决心,毅然道:“是他,就是他。他偷了我的包裹,还让我诬陷宋五爷。求老爷为我做主啊!” 马扬尘叹了口气道:“我就是传说中的东郭先生。” 武友方看向马扬尘道:“英雄,你看。这案子怎么往下审?” 马扬尘道:“人人骂这世道不好,可这世道恰恰是这些人造成的。县令大人,还请为小民讨还公道。” 武友方一听,坐直了身子,朗声道:“好!看我如何为这世道打抱不平,看我如何扭转乾坤,惩恶扬善。” 只看武友方再次拿起惊堂木,悍然一拍,道:“来人,传证人。” “来人,给宋五录口供。” “来人,把黄大有两口子分开审问。” “来人,把宋五的手下三愣子押上来。” “来人,给黄大有上刑。” “来人,给黄大有签字画押。” “来人,把宋五收监。” “来人,把县丞何塞的官服给我扒了,一并收监。” “来人,把严捕头四人每人杖责三十大板,开除出捕快房,永不录用。” “来人,罚没黄大有两口子纹银十两,以抵诬告之罪。限日搬离建德县城。” …… …… 半个时辰时间,随着武友方一声退堂,此案告一段落。 武友方来到马扬尘面前,把罚没的纹银十两递与马扬尘,口中道:“罚没不义之财,当做见义勇为的赏金。英雄不知是否笑纳?” 第二卷 天下枭雄 第六十一章 按照惯例 一切在变化 - 寻尘记 - 寒新语 马扬尘点点头,接过被武友方捂热的银子,道:“这世道,总算还有见义勇为奖能安慰一下我受伤的心灵。” 武友方叹了口气,道:“我说英雄,案子判完了。按照惯例,案件收费一般五两纹银。” 马扬尘笑道:“我不是原告,也不是被告,按照惯例,我不需要缴纳费用。” 武友方道:“可跟着你的这些人,私藏制式武器,尤其是连弩,这可是军方的物资。本官虽然没有权限查军方的人,但如果英雄能拿出军方持械的凭证让本官看一下的话,本官非常乐意当作什么都没有看见。” 马扬尘道:“不知县令大人能否借一步说话。” “当然当然,英雄随我来。”武友方看了一眼师爷,领着马扬尘往后堂走去。 大家看了看,都没动地方,只有君千桦跟了过去。 来到后堂,武友方道:“一个月以前,莫干山派人来与本官谈论投诚一事,本官全家已经被迁往山上。今天一见你们上堂,本官就已经猜到应该是少主到了。下官武友方参见少主!” 马扬尘笑道:“县令大人快快请起!到底是何人来与你谈的?怎么谈的?” “来谈之人复姓百里,自称莫干山酒神。” “哦?”马扬尘诧异地点点头,道:“百里香?” “对!就是百里香。”武友方猛然想起什么,道:“他说他是酒神百里香。莫干山附近的几个县都已经被招安了。下官一家老小十三口都已经被请到山上,少主,下官可是言听计从,绝无二心啊!” 马扬尘蹙着眉,道:“我知道了。回山后我过问一下。” 武友方道:“少主,县丞何塞已经被收押,接下来如何处置还请少主明示!” 马扬尘看了一眼武友方,道:“看你断案,也不是糊涂之人。为什么有此一问?” 武友方道:“不是下官装糊涂。下官是实在看不明白莫干山到底要干什么?如果说是要与朝廷分庭抗礼,可既不派兵,也不攻占。如果说只是控制我们这些七品县令,根本不用如此劳师动众。说句心里话,少主,我们这些人,跟谁干也是干,只要有命在,一切好商量。不过把妻儿老小都牵扯进来,大家心里总是有些不安。” 马扬尘点点头道:“那你说应该怎么办?” “依下官愚见,少主可以直接派人来接管县城。我们绝不添乱,下官就当一普通百姓,一不走,二不逃,三不告密。说句实话,不出七日,朝廷就会派人来围剿。你们和朝廷大军真刀真枪地干。不论输赢,这总是个办法。想要夺江山,这条路绕不过去。下官是个文人,无法横刀立马,所以只能告诉自己,活下去才是王道。如果少主看得起在下,下官依然可以协助治理建德县城。下官的师爷是下官的同乡,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当真是齐家治国平天下的一等人才。”武友方叹了口气道。 马扬尘道:“如果我派人来接管县城,你接下来会怎么做?” 武友方道:“下官将带领全体衙役遵少主令,安抚全城百姓,和平交接。” “为何?” “战争的结果就是生灵涂炭,任何政权的更替对百姓来讲都没有本质的区别。所以也不要让百姓去承担后果。如果能顺利和平接管县城,避免血流成河,这才是我等父母官的真正使命。” 马扬尘点点头,道:“县令大人倒是通透。” 武友方却道:“并非下官贪生怕死,只是十几万城内百姓安危才是下官之责。” 马扬尘道:“那好!我回莫干山后定将大人妻儿老小送回,同时派人来接管县城。我们只负责城防戍卫,其余诸事依然交由大人和师爷处理,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下官定尽心竭力,鞠躬尽瘁。”武友方躬身道。 马扬尘笑道:“大人刚才提到的师爷是何许人?” 武友方道:“大昱二年乡试头名,因家中贫困,无法继续赶考,去年来投奔于下官。下官见其是可造之材,留在身边当个师爷。” “他叫什么?” “他叫李林甫。” “那好。李林甫我带走。接管县城时送回。” 武友方点点头道:“好!下官静候佳音!” 马扬尘起身离开,率领莫言一干人等,带上李林甫,回到一枝花客栈。第二日一早,一行人离开建德县城,奔赴莫干山。 山上早已获得消息,各大营主帅,各江湖豪杰,在莫干山大营中军帐齐聚一堂。 马扬尘来到中军帐坐定,寒暄几句,便开始步入正题。 四君子由叶知秋为代表,首先把诸军营近况做了汇报,四路大军的扩编已达近三万人,有一半以上的人马装备已经备齐。尤其是斥候营的人马已经近两千人,莫干山方圆百里之内已经遍布斥候。辎重营的运送能力更是翻了三番。骁骑营的马匹有一半以上是从蒙鞑子哪里贩来的上好的宝马良驹。 莫雪霜代表四神尊汇报了江湖门派的清剿情况,沈万山在江南设置的所有堂口已经清除,除了雪无痕和远在丰都的孟瞎子,依然无法根除,铁剑门已经在江湖上不复存在。 马扬尘看向百里香,问道:“百里前辈,我听说你把最近几个县县令的家小都掳到山上来了。” 百里香道:“没错,正想跟少主说呢。建德、临安、萧山、余杭、富阳、桐庐六县县令的妻儿家小已被带上山,不日我们就能接管县城。” 马扬尘笑着问道:“这样,关于此后县城接管的事宜全部交由李林甫负责。来,我给大家介绍一下。” 李林甫站起身,跟大家打了个招呼。 百里香张了张嘴,把话又咽了回去,没有多说什么。 马扬尘看向霍启光,问道:“霍将军,说一下督军营的情况吧。” 霍启光站起身,如数家珍道:“自从少主委派在下担任督军营主帅,在下与四君子主将商量共发布军纪一百零八条,发现并处理违反军纪人员共计二百零九人。不过最近军营的兄弟和江湖门派之间偶有冲突,昨日八方风雨楼的人和骁骑营的人还发生了械斗,伤了几个人,亏得独孤楼主和叶将军到的及时,不然定会酿成大祸。骁骑营的人已经关禁闭了,不过...” 独孤无量阴着脸道:“八方风雨楼动手的人已经被执行家法,斥鞭一百。” 霍启光接着说道:“少主,我的意思是说,是不是把军营和江湖兄弟的营地分开些更好?” 马扬尘看向独孤无量道:“独孤前辈怎么看?” 独孤无量道:“一切凭少主安排。” 马扬尘又看向叶知秋,道:“叶将军你看呢?” 叶知秋点点头,道:“末将也提议分开驻扎。江湖兄弟都是率性之人,和行军打仗之人确有差别。如果造成矛盾,伤了和气,得不偿失。” “嗯,也好。骆先生还在路上,等先生回来,就着手安排分营驻扎的事情。督军营这段时间要加大督军力度,不能因为有问题就网开一面。所有矛盾处理,以军机处的结论为最终解释权。莫庄主和叶将军要多通气,对于我来讲,手心手背都是肉,希望大家能精诚团结,共为复国兴昊大业增砖添瓦。” 莫雪霜和叶知秋俯首称是。 马扬尘又把此次出行如何除掉来俊臣,如何龙门脱险,如何开辟紫云山涧第二营盘的事情简单讲述了一遍。 大家听得意气风发。 接下来的时间,各营主帅做了述职,分开之后,军机处再次碰头。 马扬尘直接讲道: “义军之中,睦洲陈硕贞与妹夫章叔胤在清溪县的覆船山组织起义,自称“文佳皇帝”。但没想到扬州刺史房仁裕发兵南攻,婺州刺史崔义玄等率兵北进,义军在下淮戍大溃,被杀数千人,又有万人相继投降官军。 我们说一下陈硕贞。她自幼父母双亡,和一个妹妹相依为命。有一年,清溪县发生了百年不遇的洪灾,朝廷不但不开仓赈粮,还照样征收各种赋税,导致民不聊生,卖儿鬻女,流离失舍,饿殍载道。陈硕贞偷偷打开东家的粮仓救济灾民,结果被东家发现,捆绑起来,打得遍体鳞伤、死去活来,众乡亲自发组织起来,冲入关押陈硕贞的柴房,将其救出。 后来陈硕贞在深山之中隐迹,决定利用道教阁皂宗发展信众,成为起义的力量。她先是散布一些消息,说自己在深山遇到了太上老君,并被收为弟子,创立火凤社,称自己是九天玄女下凡,号称赤天圣母,掌握了帝王之术——奇门遁甲,乡民希望她能更多的为民造福,对陈硕贞的说法深信不疑。” 马扬尘说到这里,顿了顿,道:“我为什么要说这些?第一,我想告诉诸位,要夺天下,光靠教众不行,手里没有能征善战的兵马,就是纸糊的灯笼,很容易就被剿灭。第二,没有教众也不行,黎民百姓是载舟的水,所以接下来所有江湖兄弟要重新汇编成一个教派,只有更多发展信众,才能形成声势。第三,百里前辈,就顺着刚才的话,你给我们讲讲你的故事吧。” 第二卷 天下枭雄 第六十二章 天下一家 无风也起浪 - 寻尘记 - 寒新语 百里香脸上宠辱不惊,端起茶喝了一口,道:“在老夫讲我的故事之前,少主能否先把第二点说一下,老夫比较感兴趣第二点。” 马扬尘笑着点点头,道:“我想好了。我们的队伍合并叫【天下一家】,我们提出八字家训【复国兴昊,替天行道】。一字家规【忠】。七字家风【位卑未敢忘忧国】。恰以八方风雨楼、天一阁、七色山庄为始,故天下一家简称八一七。” 所有人听得瞠目结舌。 马扬尘接着道:“每个分支以最高统帅的姓命名,比如七色山庄更名为莫家军。还有,天下一家与其他组织最大的不同是我们没有加入的壁垒,任何人都可以加入天下一家,任何人都可以加入天下一家后建立自己的姓家军。我们对加入天下一家的唯一要求是遵守八字家训一字家规和七字家风。” 百里香叹口气道:“天下一家?只可惜天下不是一家。” 马扬尘道:“百里前辈走的是哪一家?” “正是你说的文佳皇帝陈硕贞。老夫和他的妹夫章叔胤是旧识,生死之交,百里酒庄为了支持陈硕贞反抗朝廷,三年前变卖家产,睦洲一役几乎全军覆没。老夫走投无路,恰逢路遇大小姐,跟随上了莫干山。前些日子收到章叔胤线报,让老夫化名笑面佛潜伏莫干山,说是此后会有人和老夫联络。” “你是说文佳皇帝陈硕贞没死?”马扬尘问道。 “具体情况老夫也说不清楚,但据老夫推断章叔胤肯定找到了更大的靠山,否则不会让老夫继续潜伏。但老夫可以保证,自上山开始到现在,老夫没有出卖过一次莫干山大营的情况。既然少主已经知道老夫的底细,老夫也就不再隐瞒,至于如何处置,百里香悉听尊便!” 马扬尘笑了笑道:“百里前辈说的哪里话?扬尘看的清楚,前辈上山尽心尽力,北斗军的所有人对前辈更是钦佩至极。莫干山虽不是前辈的第一个家,但一定是你随时都能回来的一个家。” 说完,马扬尘看向董麟。董麟会意,从包裹里取出酒仙剑递于马扬尘。 马扬尘接过剑,站起身,双手呈于百里香,道:“百里前辈,这是我们在酒庄取回来的酒仙剑,物归原主。” 百里香接过酒仙剑,眼圈泛红,道:“少主厚义,老夫惭愧!” 马扬尘拱手道:“百里前辈英雄盖世,扬尘始终高山仰止。今日把话说透,目的只有一个,恳请前辈不计前嫌,能继续待在莫干山。现下正是用人之际,希望前辈斟酌一下!” 百里香站起身,道:“感谢少主盛情。老夫敬佩少主高义,自然愿意肝脑涂地。不过老夫还是要下山一趟,见章公一面,也算有个交代。一旦事情处理完成,老夫定当速回莫干山,恳请少主放行!” 马扬尘大喜,道:“情理之中,前辈能够善始善终,扬尘自然乐得成全。” 百里香道:“那话不多说,事不宜迟,老夫这就告辞,事情一完,老夫定当回山复命。” 马扬尘起身道:“恕不远送!董麟你替我送一下百里前辈。”董麟拱手,与百里香一起走出大帐。 马扬尘回到位子上坐了下来,道:“我们说回刚才的话题,莫庄主,你先发表下看法。” 莫雪霜道:“天下一家有高度,有容量,在下没有意见。” 独孤无量也道:“嗯,老夫也觉得名字起的豪气干云,倒过来就是一家天下。而且家训家规家风都很有深度。最有意思的是简称八一七。这很能勾起别人的好奇心。八字家训一字家规七字家风,将会成为义军纲领性的指导。佩服!” 叶知秋点点头道:“末将也赞同独孤楼主的见解。少主高瞻远瞩,文采斐然,我等自愧不如!” 夏蝉儿笑道:“少主已经三令五申,不许狂拍马屁了。你们明知故犯,该当何罪?” 马扬尘一笑,道:“夏姑姑,你也说说。” 夏蝉儿赶紧道:“我没意见。再说就和他们同流合污了。” 众人大笑。 沈雪寒道:“少主,虽然说归说,周边县城的接管之事迫在眉睫。你带回山的那个叫什么...” “李林甫。” “对,那个叫李林甫的,到底什么情况?可不可信?能力如何?” 马扬尘笑着道:“正想说这事呢!既然百里香已经走出这一步,我觉得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来的路上我也想了,这六个县城互为犄角,拱卫莫干山。我们现在依山而据,有利也有弊。如果接管周边六县,就能进可攻退可守。至于人选问题,我最初是想让骆先生负责,但山上事务确实繁琐,先生也脱不开身。李林甫文韬武略,我在路上试着了解了一下,果然不一样。” 看了眼大家,马扬尘又道:“当然,如此重要的事不能轻易交由他一人去办。这样,接管县城一事,交由君当家和莫庄主一起来办好不好?李林甫让他去冲锋陷阵,你俩在背后定调子拿主意。” 君不见一愣,道:“我?不瞒少主,我对这种事情不太在行。” 马扬尘笑道:“君大当家谦虚了。谁不知道你是一只漂亮的老狐狸。对付他们,小菜一碟。是不是?莫庄主。” 莫雪霜嗯嗯两声,使劲点头。 独孤无量道:“两只老狐狸坐镇,量他们也翻不出什么大浪。哈哈!” 莫雪霜道:“你这一笑,为什么如此不怀好意?” 独孤无量笑道:“你这一问,为什么如此做贼心虚?” 马扬尘道:“接管县城的尽可以交由李林甫去谈,我的想法是城内百姓和县衙尽量维持不变。我们只接收县城城防戍卫,也就是说六县县丞之职由我们委派人接手,城防军都换成我们的人。这样粮草问题,驻军问题都能短时间内有个缓冲。” 莫不同喜道:“何止这些,兵器,商业,药材,镖行尤其是我们赖以生存的盐和丝绸都能很快变成白花花的银子,变成军饷。” “城防军派谁去驻守,四位将军明天拟一个名单出来,我们一起商量一下,这事尽早动手。”马扬尘想了想,又道:“君大当家,上次我们说的重甲骑兵的事怎么样了?” 君不见道:“禀少主,余世雄手里已经拿到了骑兵营的布防图,随时可以派人过去联络。” “好!你们在家安排接管县城的事。我去接头,看看能不能把重甲骑兵搞过来。” 君不见道:“自从重甲骑兵营迁到婺州以后,深居简出,就连余世雄都没能进去,是把骑兵营副将约到营外灌醉了临摹的布防图。如果少主想要进营,估计难度很大。” 马扬尘笑道:“没事。好事多磨!我就不相信,骑兵营针插不进,水泼不进。” 亲兵进来禀告:“骆先生回来了。” “快请!” 骆观光快步走了进来,大家一阵寒暄。马扬尘把之前商量的情况简单介绍了下。 骆观光道:“老夫也觉得重甲骑兵营的事得处理下了,未来这是大患,当年靖国公就是吃了它的亏。” “嗯,这边接管县城的事先生和各位前辈多操着心,我和莫言他们这就赶去婺州。”马扬尘道。 独孤无量道:“老夫在婺州留了一个秘密联络点,寻儿知道,少主可去那里落脚。” 马扬尘笑道:“楼主才是高瞻远瞩啊!” 马扬尘众人在山上盘旋了两日,接着出发奔赴婺州,这次只是少了骆观光一人,其余人等依然同行,为保此次能够盗马成功,队伍里面还多了一人,正是爱养马的铁扇堂堂主莫笑。 八方风雨楼在婺州经营多年,树大根深,秘密联络点有十几处,马扬尘他们赶往的是东阳郡。 东阳郡因为处于衢江之东,长山之阳故得名。 东阳郡境内以丘陵为主,会稽山、大盘山、仙霞岭延伸入境,形成三山夹两盆、两盆涵两江的地貌。地势东高西低,中部山峦自东向西,将境域分为南乡和北乡。境内最高峰东白山,主峰称太白峰,位于虎鹿镇北部边境。 东白山,钟灵毓秀,驰誉古今。东白山是婺州著名避暑胜地之一。 东白山盛产名茶和药材,含芳孕香,四时不凋。“东白春芽”名茶,就是东白山云雾茶,名载茶谱。枸杞、茯苓、菖莆等药材收录《农经》。 东白山主峰旁,有虎鹿二峰对峙。主峰顶,有石臼,平时干涸无水,而每逢天旱,却会汩汩涌出水来,即使千人饮酌,也涓流不涸。因此人们常常祈雨于此,称石臼为“玉女泉”。 独孤寻带领大家落脚的地方就在虎鹿镇蔡宅村。 村内一共三百余人,大多都是以采茶为业。 蔡宅村有两处宅院是八方风雨楼的家业,现在仍有几名老人在打理。 马扬尘一干人等,悄儿没声进入蔡宅村,入住宅院。老仆孙继发给大家做的手擀面。一路奔波,灰头土脸的大家伙儿吃完热腾腾的面,很满意摸着肚皮,打着饱嗝,仿佛吃了人间美味一般。 第二卷 天下枭雄 第六十三章 十赌九骗 信不信由你 - 寻尘记 - 寒新语 虎鹿镇蔡宅村是一个不起眼的小村庄。距此二十里左右就是驻扎的重甲骑兵营。 余世雄在几个月前就被调到了这里,当他得知马扬尘等人已经到达的时候,就连夜带着营地的布防图赶来。 余世雄大约五十七八岁年纪,中等身材,见了马扬尘赶忙施礼,道:“余世雄见过少主。” 马扬尘道:“余舵主不用多礼,说说现在骑兵营的情况。” “骑兵营半年前调防于此,主将蔡无忧,副将陆达杰,骑兵营现在总共四万左右骑兵,辅兵两万人...”余世雄紧盯骑兵营已经多时,把熟悉的都讲了一遍。 马扬尘看着余世雄给他的布防图,道:“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做?” 余世雄道:“要看少主要什么。” “怎么说?” “如果是毁掉骑兵营,可水,可火。如果是要他的马,比较麻烦,只能用毒。如果是既要马,又要毁掉骑兵营,只能用人。”余世雄一看就是考虑很长时间了。 “仔细说说。”马扬尘点点头道。 “如果只是破敌,毁掉骑兵营,这是最为容易的。东阳郡东高西低,如果能引衢江过来,可水淹,不过用时太长。另外就是火攻,现下秋高气爽,天干物燥,倒是可以考虑。需要自己人进入营区放火。” “现在人能进去吗?” “原来在杭州东郊的时候我们的人还能进去,现在没有机会,主将蔡无忧是去年新调防的,对于安全问题抓的比较紧,我们的人几乎没有机会靠近骑兵营。” “嗯。”马扬尘点点头,道:“假如像你说的,那只能从内部策反。陆达杰策反的可能性有多大?” “我在去年就把一家老小都迁到婺州城了,我那个亲家每个月都能去看看外甥。他就这么一个女儿,现在亲家母就在我婺州的宅子里住着,如果有需要,我可以把他引荐给少主。” 马扬尘想了想,道:“我明天先去考察一下地形,等我考察完,再商量策反的事。” 余世雄点点头道:“也好!后天就是他探亲的日子,如果少主有意见他,提前派人知会我一声。我明天一早赶回婺州,这是地址。随时联络!” 马扬尘道:“好的!到时见!” 余世雄告辞离开。 马扬尘看向莫方,问道:“你怎么看?” “看来策反的把握更大一些。”莫方答道。 莫言却道:“我倒是觉得不太靠谱。” 马扬尘道:“哦?说说你的想法。” 莫言道:“你想啊!假如能够策反的话,余世雄还会等到今天吗?我估计余世雄是想通过少主给陆达杰一点压力,不过据我推断,陆达杰绝对不是好对付的主。试想一下,重甲骑兵营的副将,正四品扬武将军,没这么容易就能策反的。而且四品将军探亲,至少三十人以上亲兵互送,我们如何神不知鬼不觉靠近他都是问题。” 马扬尘点点头道:“没错。不过办法还是有的,我们可以这么办。” 莫言听完,笑道:“少主,你变坏了。” 马扬尘往后仰了仰身子,道:“还不都是跟你学的。” 莫言摇摇头道:“如果只有策反一条路,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把他后路先断了。” 莫方看向莫言道:“还有什么馊主意?一并说了吧。” 董麟笑道:“他要是不说,我估计你一辈子都想不到。” 莫方道:“我没他这么多花花肠子。” 莫言笑道:“不是花花肠子,是弯弯肠子。花花肠子是说我这人带色。” “哦。” “哦是什么意思?” “哦的意思就是你说对了。” “切!” 君千桦踢了一脚莫言,道:“快说,别墨迹。” 莫言赶紧道:“天机不可泄露。后天一早,你和我一起出发,管保策反陆达杰马到功成。” “想得美。谁和你一起?”君千桦呸了一声。 莫言眼睛飘向马扬尘,道:“少主,你看。” 马扬尘道:“你们自个商量吧,我得去睡会了。明早董麟陪我去踩点。” “好咧。”董麟应道。 莫言一愣,道:“好吧,后天我自己去。” “你敢!”君千桦喝道。 莫言道:“我有什么不敢的?反正你又不敢去。” “我怎么不敢?我只怕你牛皮吹出去了,到时完不成任务,陪你丢人。” “这话说的,我莫言什么时候拖过后腿?” 董麟笑道:“你什么时候有过后腿?” “滚!去睡觉了。” 莫方看向君千桦,道:“刚吃饱,活动活动?” 君千桦跃跃欲试,道:“好啊!谁怕谁?” 莫言连忙道:“我说二位,咱能不能别老是较着劲好吧?” 莫方道:“点到为止。” 莫言道:“你?点到为止?我看还是算了吧。” 君千桦瞪着莫言道:“你是觉得我打不过他是吧?” “不是,姑奶奶。你天下第一。可是...” “不用可是,今天比定了。”君千桦抬步走了出去。 董麟笑道:“押注了,押注了。今天我坐庄,押一赔二。” 马扬尘摇了摇头,道:“那我各买五十两,你一两也挣不着。” 董麟笑道:“那就是少主不懂了,结果还能开平局。” 莫方笑道:“我买五两自己赢。” 君千桦呸了一声,道:“我买十两...莫方赢。” 董麟一听,连忙说道:“那不行!你故意输不行。” 君千桦道:“那好,我买一百两自己赢。” 莫方眨了眨眼,好像明白了什么。 莫言一看,赶紧道:“我买君千桦赢,十两。” 马扬尘哈哈一笑,道:“赢钱谁不买,我买君千桦赢,五十两。” 独孤寻笑道:“我也凑个热闹,我压君千桦赢。五十两。” 董麟苦着脸道:“你们这是耍赖。”咬咬牙,又道:“好!我接了。给银子。” 君千桦和莫方来到院子里,摆开架势。 莫方道:“画圈比武。点到为止,谁先出圈谁就认输。” 君千桦道:“好!” 莫方拿起一根树枝,纵身画了一个圈,然后来到圈内站定,一手背后,一手前伸,道:“请!” 君千桦来到圈中,一抱拳,道:“请!” 莫方抬掌平推出去,口中道:“铁牛推山。” 君千桦往后蹬蹬退了五步,脸一下红了,道:“我输了。”脚步正好退出圈外。 众人傻了眼。 莫方收势,来到董麟身边,道:“我的。” 董麟笑的合不拢嘴,道:“你的五两先给你,君千桦的一百两减出去,一共收到一百一十两,每人三十六两六钱。我吃点亏,只收三十六两,你俩一人三十七两。搞定!” 马扬尘、独孤寻和莫言都愣在当地。 君千桦上前接过自己的银子,嘿嘿笑道:“感谢大家捧场!主意不是我出的。是他。”手指指向莫方。 莫言拍着胸口,道:“苍天啊!大地啊!这都是谁造的孽啊?” 马扬尘笑道:“偷鸡不成蚀把米。这一课上的好!” 独孤寻道:“为什么这么简单的陷阱都能得逞,是我们太蠢了吗?” 马扬尘道:“不,是我们觉得我们都比董麟聪明,忘记了董麟坐庄前已经和当事者已经串通好了。” 莫言道:“我该买君千桦输,这样我就赢了。” “没用,你买她输。结果一定打平。我们的钱仍然回不来。” “他们已经算计好赢我们的钱,怎么押都是输。怪不得说十赌九骗,果真如此!”独孤寻叹了口气道。 莫方道:“还是贪心惹的祸。” 马扬尘笑道:“你变坏了。流氓会武术,谁也挡不住。” 独孤寻道:“这种情况下,怎么能把钱要回来?” “没用,我们打不过他们。只能认倒霉。”马扬尘无奈道。 莫方看向董麟,道:“可以给你们个机会翻盘。再比,你们再押。看看你们能不能把钱赢回去。” “好!”马扬尘点点头,一口应允。 “这次我做庄。”独孤寻道。 莫方道:“好,你做庄。我押三十七两自己赢。” 君千桦道:“我押三十七两莫方赢。” 马扬尘笑着道:“我押五十两莫方赢。” 董麟道:“我押三十六两君千桦赢。” 莫言算了算,道:“我押...我押八十八两君千桦赢。” 结果平局。 莫言懊恼道:“怎么会事?这样不都赔了吗?” 众人大笑。 独孤寻把银子还于众人,笑道:“九十八两五人分,一人小二十两呢。” 莫言一听,恍然大悟,原来坑的是他一个人。 马扬尘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知道自己人缘有多差了吧?” 莫言捂脸道:“就为了坑我这点银子,你们可真是煞费苦心啊!” 莫方一本正经道:“恕我直言,从一开始我们就知道你会算我们投入多少,能赢多少?可你忽略了一点,设局之人就是谋得你的算计。你越算,就越会入局,刚说了十赌九骗,你依然认为自己比别人考虑的多,想法高明,其实无论怎样,只要你认为能翻本,就无法跳出局看问题。” 莫言叹了口气,道:“能把骗人说的如此正义,你也算是个人物。” 第二卷 天下枭雄 第六十四章 煮豆燃萁 相煎何太急 - 寻尘记 - 寒新语 陆达杰,正四品扬武将军,重甲骑兵营副将。像他这样正四品还是副将的,整个大昱也没有几个。他不敢有怨言,因为重甲骑兵营的配置是最高的,主将蔡无忧从二品四征将军,比他高了三个档,当然骑兵营的军饷也是最高的。 不止军饷,调来婺州没半年,他已经在婺州城内置办了将军府,这次探亲他就想把夫人搬过去,管家丫鬟都已经安排妥当了。夫人总是住在亲家那里也不是太方便。对于这个亲家,陆达杰并不太喜欢。江湖中人,透着精明。在杭州东郊的时候就没少揩油,他也是睁只眼闭只眼。 女儿的亲事是夫人张罗的,她和亲家婆是堂姐妹。两人从小要好,后来各自许配嫁人,就私自定下了娃娃亲。没想到真是一男一女,陆达杰常年不在家,也不好惹夫人不高兴。 陆达杰从小父母双亡,受夫人一家资助,进入兵营打拼。他一生戎马生涯,靠累计军功一步步走到今天。夫人和女儿是他最亲近的人。姑爷还算不错,对女儿也好,陆达杰深知夫妻之道在于相互尊重相互信任相互理解相互包容,所以总体上来说陆达杰对这段婚事还是满意的。只要姑爷对女儿好,一切都不是问题,世上哪有这么多的门当户对。 十月初九一大早,陆达杰带了亲兵营三十人,骑马离开营地,直奔婺州城。 亲兵营校尉迟早是陆达杰的干儿子,是他从死人堆里救出来的。跟着他出生入死十几年,军功无数,早就应该独领一军当将军了。可迟早就是不离开,非要继续当他的亲兵营校尉。 迟早骑马追上陆达杰的马,大声道:“干爹,我们今天是不是把干妈接回将军府啊?” “嗯。把你妹妹也接回去待几天,这两天让他们好好犒劳犒劳你。将军府的管家是你举荐的卞先生,人很能干,也忠厚,看着让人踏实。你们也聚聚。另外我和西城的黄员外也约好上门提亲的事,你也老大不小了,也该成个家了。”陆达杰说起这些事情,心里总是美滋滋的。 天下为人父母者,都是在儿女成家立业的时候心生骄傲,而且这份骄傲透着一股子美滋滋儿。 余世雄正在安排下人杀猪宰鸡,亲家上门,不能丢了份儿。他知道亲家看不上他,他也看不上这群只知道打打杀杀当兵的。自己在江湖上也算半个枭雄,明里暗里的关系也都摆得平,说的上话,就算婺州知府见了面也会客客气气的称一声“余老板”。 今天余世雄格外在乎,如果少主能策反陆达杰,他接下来其实有更多的事要干。家里人没人知道他是天一阁的舵主,他也不会让家里人跟着担惊受怕。所以很多事他都不会放到家里来。 但今天不行,今天必须在家里待着。他一大早就把儿子儿媳支出去买东西了,两位夫人安排去了德胜寺烧香祈福,今天中午只有下人和他。 再有半个时辰少主就到了,陆达杰先得去自己的宅子去看看,中午过来吃饭。一切都安排妥当。 余世雄在客厅来回踱着步,他坐不下来,心里七上八下。他不知道一旦谈不拢,会出现什么状况。虽然他能说马扬尘是不请自来,他也知道马扬尘会帮他打掩护,可心里还是放不下。 总管余世英走了进来,他是余世雄的堂弟,没什么差事做,后来余世雄安排他来做了余府总管。两人从小就要好,没有事瞒着他。 余世英问道:“紧张?” 余世雄回头看了一眼,道:“有点。你嫂子她们都安排好了?” “嗯,刘盼跟着呢,得晚上才能回来。” 余世雄点点头,道:“你说,如果陆达杰要是不同意,我们接下来怎么做?” “无论答不答应,我们接下来都只有上山一条路。”余世英答道。 “我知道。我只是觉得今天的事不太靠谱。”余世雄道,“你说,我把陆达杰引到家里来是不是太过分了。” 余世英道:“问题不在陆达杰身上,而是山上那位。你想想,他只要到了这里,就没有可能无功而返,总之,不论成功与否,我们都没有舒坦日子过了。” “别胡说!”余世雄斥道。 “我没胡说。我们好不容易从杭州搬来婺州,这才过了几天安稳日子。这下可好,又得搬家了。”余世英像是一肚子牢骚。 “君大当家当年对我有救命之恩,我余世雄在这个时候一定不会忘了自己本分。” “是。君不见当年是救过你,可我们兄弟这么多年鞍前马后早就还完了。我们都这个岁数的了,也该为自己打算打算了。” 啪的一声,余世雄抬手给了余世英一记耳光。 “以后再让我听见你如此说话,兄弟也没得做了。我余世雄立身江湖几十年,绝不会做背信弃义的事。”余世雄一脸愤懑。 余世英眼睛里的阴狠一闪而逝,低头道:“我错了。” 余世雄叹了口气道:“我知道这些年你跟我东奔西走,也没能成个家,不容易。等忙过这件事,我和你嫂子会好好给你张罗张罗。” 余世英没有接话,停了一会,道:“大哥,没什么事,我先出去了。” “嗯,你去吧!”余世雄点点头。 余世英走出客厅,咬了咬牙,心道:大哥,别怪我,我也是为了整个余家着想。 马扬尘来到余府的时候只带了君千桦一个人,两人被余世英直接引进客厅。 余世雄迎上前去,拱手行礼。 马扬尘直接问道:“人什么时候到?” “还得一个时辰。”余世雄看看外面,答道。 “陆达杰来的时候一般带几个人?”马扬尘又问。 “只有迟早一人。”余世雄看马扬尘疑惑,忙道:“哦,迟早是他的亲兵校尉,也是他干儿子。” “其他亲兵呢?” “其他人都会安排在他的将军府。” 马扬尘点点头道:“那就好,两边一起行动,就不会节外生枝了。” 余世雄问道:“两边?一起?难道少主打算把他的亲兵营也留下。” “无论如何,不能走漏风声。你这边的人,都可靠吗?”马扬尘沉声道。 余世雄心中不悦,但依然道:“应该没有问题。这些都是跟了我多年的老人。” 马扬尘看向余世英,余世英会意,连忙走了出去,顺手掩上了门。 马扬尘顿了顿,道:“你这边正常准备,我直接去陆达杰的将军府等着。昨天我考虑了一宿,还是不暴露你这边。” “可刚才少主还说两边一起行动。”余世雄一头雾水。 马扬尘笑了笑,道:“有后门吗?我们从后门走。不要让人看到。” “有。少主先等一会儿,我去把人支开。”余世雄不再多问,走了出去。 一会儿,余世雄返了回来,道:“少主,跟我来。” 马扬尘和君千桦跟着余世雄来到后门,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余府。临走之时,马扬尘对余世雄嘱咐道:“不要跟任何人说我们走了。你就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余世雄点点头道:“我知道了。” 返回客厅,余世雄越想越不对劲,这时前院传来声音,片刻功夫,余世英带着十几个捕快冲了进来。 余世雄马上明白了什么,坦然地坐了下来,问道:“你们是谁?要干什么?” 为首的捕快拔出佩刀,道:“余老板,刚才进来的人呢?” “什么人?这里没有外人。我一直在等亲家上门,忙了一早上了,你是说我的亲家吗?还没来呢!” “别装蒜!我说的是刚才进来的那两个人。一男一女。你把他们藏哪里了?” 余世雄看了余世英一眼,道:“我说过了,这里没有外人。” 为首捕快眼色一凛,道:“既然余老板不愿合作,给我搜!” “谁敢!”余世雄一拍桌子,站了起来,道:“就算婺州知府季德胜到了我这里,也得客客气气的,你算老几?敢到我的府上大呼小叫。” 正说着,外面走进一人,正是婺州知府季德胜。 季德胜背着手走进客厅,笑了笑,道:“余老板,别来无恙啊!” 余世雄道:“哦?知府大人,如此兴师动众,这是意欲何为啊?” 季德胜捋了捋几根山羊胡子,嘿嘿笑道:“余老板,本府接到密报,说你私通匪寇,正在与匪寇头目密会。本府奉命缉拿,不好意思,余老板,跟我走一趟吧。” 余世雄道:“哦?私通匪寇?罪名不小啊!不知知府大人可有证据?” 季德胜看向余世英,道:“人证物证都在,余老板还是走一趟吧。” 余世雄点点头道:“那好!既然知府大人认定本人有罪,我也不好再说什么。不过,四品扬武将军陆达杰,也就是我的亲家正在赶往这里的路上,等我见他一面,和他说一声,就跟知府大人回去问话。可好?” 季德胜婺州知府,从四品,论起官职来不如陆达杰品级高。但一府父母官,比起军中武将,权限自然大的多了。不过季德胜还是想了想,道:“陆将军今天既然过来,本府也不好驳了面子。这样吧,余老板先跟我们回衙门,本府在这等着将军。来人,把人带走。” 捕快呼啦啦围了上来。 第二卷 天下枭雄 第六十五章 釜底抽薪 逼上莫干山 - 寻尘记 - 寒新语 捕快呼啦啦围了上来,又呼啦啦倒了下去。 袭击是从后面过来的,一条浑铁棍从身后扫着脚后跟,瞬间扫倒了众捕快。 众人定睛一瞧,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四品扬武将军陆达杰,身边立着迟早,浑铁棍杵在身旁,像是一尊门神。 季德胜一脸尴尬,哈哈笑道:“陆将军,本府有礼了。” 陆达杰铁青着脸,道:“知府大人,这是要干什么啊?” 季德胜上前两步,道:“陆将军,有人密保,说余老板私通匪寇,本府也是例行公事。” “一面之词,可有证据。”陆达杰一脸不高兴。 “这不正要拿人问话。你看...”季德胜咬咬牙,既然到了这一步,只能豁出去了。 “在这问吧。”陆达杰不咸不淡地来了一句。 “这...这不合规矩。”季德胜道。 “规矩?当着本将的面抓人,何来规矩?”陆达杰干脆坐了下来。 季德胜也被激怒了,道:“陆将军,本府婺州父母官,拿的是朝廷俸禄,做的是份内之事,还请将军不要为难。” 陆达杰哼了一声,道:“在这问吧。” 季德胜看了看刚刚爬起来的手下捕快,又瞧了瞧门神一样的迟早,道:“好!既然将军想要旁听,本府就在现场问案。来人,摆案!” 捕快们马上搬来一张座椅,一张桌子,就在院子里落座,捕快分列两旁,有人拿了块镇纸递给季德胜。季德胜接过来看了看,一拍镇纸,喝道:“带证人。” 余世英扑通跪了下来,道:“小人在!” “你是何人?说!”季德胜喝道。 “小人余世英,余府总管。” “你把今天的情况如实讲来。” “是。”余世英头也不敢抬,小声道:“今日是余世雄和莫干山少主马扬尘的相约之日,目的是在此策反陆达杰将军。就在刚刚知府到来之前,马扬尘刚走。我亲眼所见。” 季德胜看向陆达杰,问道:“将军可听清了?” 陆达杰站起身,问道:“你和余世雄什么关系?” “我是余老板堂弟。” “你可认识马扬尘?” “今日第一次见面。” “第一次见面你怎么知道来的人是马扬尘?” “我...我猜的。”余世英结巴道。 “猜的?”陆达杰向前一步。 “当时是这样的。那人带了一个女的一起进来...那人直接问。人什么时候到?堂兄说,还得一个时辰。那人又问,来的时候一般带几个人?堂兄答,只有迟早一人。那人再问,其他人呢?堂兄答,其他人都会安排在将军府。那人说,两边一起行动,就不会节外生枝了...”说到这里,余世英看了看季德胜,接着道:“然后那人就让我出来了,具体又说的啥我就不知道了。” “也就是说,你自始至终并不知道那人是谁?”陆达杰眼睛始终盯着余世英。 “我知道,他就是马扬尘。” “你为什么确定那人就是马扬尘?” “我...”余世英顿了一下,道:“因为堂兄在一天前就告诉我说,今天马扬尘会上门,所以安排我让家里人都出门去了。他说今天有大事发生,刚才那两人鬼鬼祟祟,肯定就是马扬尘无疑。” “你刚才说,那人说两边一起行动,那你告诉我,这边有什么行动?” “我不知道,后来我就从屋里出来了。”余世英越来越觉得不对。 “好!我问完了。知府大人你接着问吧。”陆达杰退了回去,又坐了下来。 季德胜道:“余世英,昨晚你找到本府,说你堂兄私通匪寇,可有凭据?” “凭据?我只知道今天马扬尘会在余府策反陆...陆将军。” “谁能证明刚才来的人就是你说的马扬尘?”季德胜问道。 “人是我带进来的,没人看到,走的时候我也没看到,应该走的后门。”余世英答道。 季德胜一拍桌子,道:“你既不能证明来人是马扬尘,又没有证据证明余世雄私通匪寇,只靠一面之词,你让我如何信你?” 余世英一听,急道:“大人明见!小人句句属实,绝无半点虚假。” “好一个句句属实。”余世雄始终没有插嘴,听到这里,说道:“你欠新乐坊三千两赌债属不属实?你在外面包养了一个凤临阁的婊子属不属实?你想通过密告这种方法害我坐狱,才能占我家产,帮你还赌债属不属实?” 余世英一听,脸都变色了,急忙道:“没有...没有,我没有说假话,你就是私通莫干山匪寇,我是为了...我是为了保住余家的产业。” 季德胜腾地一声站了起来,怒道:“好你个余世英,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拿本府开涮。来人,给我拿下收监,告他个诬告之罪。” 众捕快上前就把余世英抓了起来。 季德胜整了整衣服,冲陆达杰一鞠躬,道:“陆将军,都是误会。现在说清楚了。本府告辞!刚才得罪之处,本府来日一定登门致歉!” 陆达杰哼了之声,道:“不敢!误会澄清了就好。知府大人,不送!” 季德胜带着人灰溜溜地退了出去。 余世英看向余世雄,喊道:“大哥,救我!” 余世雄摇摇头道:“算我瞎了眼,没看清你的狼子野心。滚!我再没有你这个兄弟。” 捕快们带着余世英也退了出去。 陆达杰阴着脸不说话,看向余世雄。 余世雄安排下人泡茶端上来,只说了两个字:“多谢!” 陆达杰哼了一声,道:“你没有要说的了吗?” 余世雄坐了下来,道:“要不我们边吃边说。” 陆达杰叹了口气,道:“老余啊!我只有这一个女儿,我也别无所求,你无论在做任何事之前,请先考虑下你的儿子我的女儿,我们都这岁数了,还有几年蹦跶头儿,可他们还年轻,还有大好的岁月。现逢乱世之秋,你一个商人,本本分分的赚你的银子就好,你说,你又何必趟莫干山的浑水呢。” 余世雄看了一眼迟早,道:“迟早是自己人,我也不瞒老哥你了。我是莫干山分舵舵主,今日的确是要做你的策反。少主马扬尘现在应该已经在你的将军府等你。一直瞒着你是我不对,可我只想说武曌窃国,我等虽然各为其主,但天下大势,揭竿而起者如过河之鲫,最终武曌还政李氏是大势所趋。少主马扬尘是庐陵王正统嫡子,紫微星转世,文韬武略样样精通,人中龙凤,马中赤兔,还望老哥审时度势,早做打算,也不枉你我相识一场。” 陆达杰道:“莫干山的少主我也略有耳闻,但你要知道,谋逆这可是要诛九族的大罪。” 余世雄道:“关键要怎么看,造反成功就不是谋逆,而是不世之功。” 陆达杰哼了一声,道:“江湖草寇而已,你们太小瞧朝廷的实力了。你以为一群乌合之众聚在一起,喊一声我是真龙天子,天下就会成了他的。太幼稚了!靖国公怎么样?十几万人连半个月都没撑住。陈硕贞又怎么样?四万人只撑了三天。不是我看不起你们,莫干山如果想要打,用不了两天,你们的少主就得重头再来。” 余世雄摇了摇头,道:“那好吧。既然无法说服老哥,那你要好自为之了。少主此次下山,目标就是你的重甲骑兵营。我也很想看看,到底是你们的重甲骑兵厉害,还是少主的神机妙算厉害?” 陆达杰站起身,对余世雄道:“老余,不要执迷不悟,我今天就是要接夫人和女儿离开的,你现在的做法,是把全家往火坑里推。我不会眼睁睁看着你走入万劫不复之地的。” 余世雄也站起身,道:“送客!”就在陆达杰即将出门的时候,身后传来余世雄的声音,“不过今天还是要谢谢你刚才帮我。” 陆达杰回了一句:“好自为之吧!”拂袖而去。 陆达杰走出余府,对迟早说:“你抓紧去德胜寺接夫人,我回府去看看情况,实在不行,今天我们就把夫人和小姐接走,看来婺州也不能呆了。” “好!”迟早策马而去。 陆达杰挂念将军府,打马奔回。 回到将军府,发现大门紧闭。陆达杰艺高人胆大,抽出腰间佩刀,推门走了进去。 院子里没人。后院也没人。 三十名亲兵,十几名佣人,一转眼都去哪儿了? 有打斗的痕迹,还有血迹,沿着血迹,陆达杰来到了库房,推门一看,几十人都被绑粽子一样丢在库房里。 这时,在身后传来一个声音:“陆将军,失礼了!” 陆达杰回身一看,一个年轻人就站在院子里,看向他。年轻人身边站着的竟然是自己的总管卞先生。 年轻人不急不慢地道:“陆将军,我是莫干山马扬尘。今天以这种方式见面,实在是情非得已。还望将军海涵!” 陆达杰冷笑一声,冲身边的卞先生道:“看来盯上本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应该也不姓卞吧?” 卞先生拱手道:“莫干山君有礼参见陆将军。” 马扬尘笑道:“将军不要动怒!我们没有恶意,只想和你好好谈谈。” 第二卷 天下枭雄 第六十六章 恩将仇报 人心蛇吞象 - 寻尘记 - 寒新语 陆达杰做了个深呼吸,来到院内石凳前,干脆直接坐了下来,悠悠道:“马扬尘?” “是我。” “你来找我目的是什么?” “策反。” 陆达杰笑了笑,道:“策反?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会听你的?知道谋反是何等大罪吗?” 马扬尘走到陆达杰面前,也坐了下来,道:“知道。” 陆达杰道:“既然知道,我为什么要跟你谋反?我很好奇,你怎么会有把握来策反我?你了解我吗?” 马扬尘笑道:“陆达杰,四品扬武将军,重甲骑兵营副将,从小是个孤儿,田横也就是你后来的岳丈大人收留了你,教你读书、习武,如同己出,十六岁后送你从军。你在北疆一呆就是十五年,累计军功成了将军,回家后娶了田横的女儿也就是你现在的夫人。两人恩爱非常,十七年前有了女儿陆秀,去年女儿陆秀嫁于余家,余世雄的夫人和陆将军的夫人是堂姐妹,很要好的关系,不然不会有娃娃亲之说。” 陆达杰打断道:“够了。但这些和策反有什么关系?” 马扬尘笑道:“当然有关系。策反一定要先赢得家属的同意。” “什么意思?难道我夫人在你手上?”陆达杰一惊。 “怎么会?夫人在和她姐姐德胜寺上香,你是知道的。”马扬尘一直笑着。 陆达杰问道:“可你怎么知道?” “既然要策反将军,自然也要做些功课。”马扬尘不紧不慢道。 “哦。除了这些,还有什么?”陆达杰站起身,问道。 马扬尘道:“当然还有。不过没经过将军同意,我说出来怕引起将军不满。” 陆达杰道:“说说看。” “你女儿陆秀和女婿余家忠已经在半个时辰前坐马车出发,目的地莫干山。”马扬尘一字一顿道。 “你……”陆达杰气得话都说不出来。 马扬尘仍然笑着道:“将军不必气恼。令爱和贵婿只是去莫干山游玩,一月后必安然送回。” “迟早呢?你们不会连迟早也抓了吧?”陆达杰问道。 “那怎么会?迟早已经接上夫人,再有半个时辰就回来了。”马扬尘笑着说道。 陆达杰哼了一声,道:“看来我没有别的选择了?” 马扬尘点点头,道:“应该是,我们虽然没有劫持夫人,但我们劫持了从余府出来的知府大人,我们怕他将来会找将军的麻烦,已经替将军把人解决了。” 陆达杰浑身一颤,道:“截杀朝廷命官,你们也太大胆了。” 马扬尘笑道:“我们只是一群匪寇而已。” 陆达杰像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一屁股坐回石凳,无奈道:“你们到底要我做什么?” 马扬尘道:“第一,我们离开后,你安排人第一时间报官,说是有匪徒闯入你家,抢走了金银财宝。第二,因为考虑到匪寇猖獗,你放心不下,带夫人女眷回营,我的人就在女眷之中。其他的事就和你没有关系了。一旦骑兵营被我所破,将军去留再做计较。” 陆达杰看了一眼君有礼,道:“我就纳闷,你是怎么说服迟早举荐你做我府上总管的?” 君有礼道:“不瞒将军,半年前少主就在做计划了。我受少主所托,很早就通过你的女婿余家忠结识了迟校尉,所以……” 陆达杰点了点头,佩服道:“果然高明!好吧,我会按照你们所说的去做,也希望你们能遵守承诺,把我女儿和女婿安全送回来。” 马扬尘起身,道:“将军放心!来,你们过来见过将军,随军入营只有此三人。” 陆达杰看了一眼道:“女的跟我夫人,两个男的化妆成我的亲兵,没人会问。就这么办吧!时间也不早了,你们也撤吧。我还得安排安排。” 马扬尘笑道:“将军告辞!山不转水转,江湖再见!” 三人中女的君千桦,男的是莫言和莫方。 马扬尘和董麟离开将军府,一路向西打马狂奔。离开婺州城后,在一处小酒馆停了下来,打尖休息。 二两小酒下肚,董麟实在憋不住了,问道:“少主,你为何敢断定陆达杰会听咱们的?” “因为你。” “我?怎么会是因为我?”董麟一愣。 “陆达杰和你是一样的人。他可以为了家人放弃一切,包括什么四品将军军衔。在他的眼里,家人大于一切。所以只要说他女儿在我们手里,事情已经成功了一半。” “哦。那就是说,我们这次做的不太地道。”董麟道。 马扬尘叹了口气,道:“是相当的不太地道。这件事一结束,余陆两家只有上山一条路了。” 董麟笑道:“少主,你变坏了。” 马扬尘点点头道:“有时候我也觉得自己变了。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幸好还有你们替我扛着,以后坏人你们来做,我只能当好人。”马扬尘嘿嘿笑道。 董麟道:“其实我们知道,逼人上山确实不太地道,但事情紧急,也就只好这样做了。但愿莫方他们能够顺利完成任务,也不枉我们当坏人一场。” “放心吧!我只希望他仨不要把骑兵营搞的太惨就好。”马扬尘不怀好意地笑道。 “也对。”董麟跟着一起笑,道:“接下来,我们做什么?” “他们估计一个月以后才能送消息出来,咱们先去会会婺州的知府大人。”马扬尘喝了口酒道。 “啊?你不是说人已经杀了吗?” “你傻啊?我那是骗陆达杰的。一个从四品的知府那是你说想杀就能杀的。” 董麟笑道:“也是。我们所有人都在将军府,我还纳闷呢,从哪又蹦出来一群人能把知府大人给宰了?你也不怕露馅?” 马扬尘道:“现在这时候,陆达杰已经乱了,他没时间去印证我说的话,他一门心思想着就是如何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如果知府大人真被杀了,第一个被怀疑的一定是他。这一点他还是拎得清的。” 董麟问道:“我们现在去找知府大人做什么?投案自首?” “滚!我们得借知府的手除掉余世英,不然的话,后患无穷。”马扬尘皱了下眉道。 “对,你不说,把这老小子给忘了。要不是昨晚你让我盯着余府,还不可能发现这家伙已经有贰心了呢。你说,都是兄弟,差别怎么这么大呢?” 马扬尘道:“余世雄对他这个弟弟太过纵容,人往往都是这样,当恩情大于天,无法偿还的时候,有些人就会恩将仇报。这种被称为忘恩负义之人并且不在少数。” “可为什么会这样呢?”董麟想不明白。 “人都有向善之心,才开始都会因为别人的恩情而心生感激,可一旦这种恩情变成一种压力的时候,比如说,你资助一个贫困孩子读书,起初这个孩子非常感激你,可后来就是因为受到你的资助,当他中了个秀才,可以自己养活自己的时候,但他还想继续读书,再中个进士,你这时如果不资助了,前面的恩情就会变成这个孩子的抱怨,甚至是仇恨。人是容易变的动物,何况余世英一直被当做余府总管对待,说白了就是个权利大一点的下人。余世雄虽然觉得是在养活他的堂弟,可余世英不这样想。分歧往往这时就会产生了。一个认为该给的都给了,一个认为该得的没得到,所以就是这个结局。” “那么问题出在哪儿了呢?”董麟问道。 “出在这个该字上。什么是该给的,什么是该得的,如果分清了,一切迎刃而解。”马扬尘摇了摇头,道:“当然说的容易,做起来,很多人一辈子不知道该这个字怎么认识。” 董麟笑道:“少主,我觉得我该去结账了。” 马扬尘也笑道:“孺子可教!” 婺州知府季德胜一直气得鼓鼓的,他觉得自己再不把火发出来,人都能气炸了。 回到府衙,季德胜把余世英直接叫道了后堂,问道:“你再给我说一遍当时的情况。” 余世英这时心乱如麻,他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他看了看知府大人,小心翼翼道:“大人,小人亲眼看到马扬尘进了余府,绝无差错。” “先不说这个,你说马扬尘来余府是为了策反陆达杰,对不对?”季德胜问道。 “没错,昨天余世雄就是这么对我说的。” “那么也就是说,现在马扬尘还没有接触上陆达杰。” “应该没有。” “你还说陆达杰的夫人今天去了德胜寺上香?” “是的,今天早上是我亲自安排送走的。” “你说,他们会不会在德胜寺碰头?” “有可能。” “你看这样,如果你去德胜寺把两位夫人迎到府衙来,陆达杰无论见没见上马扬尘,我们都会占有主动对不对?”季德胜摸着胡子道。 “对啊!我们怎么把两位夫人忘了。如果把她们攥到手里,谅他们也不敢再放肆。”余世英刚说到这儿,一想也不对,道:“不过大人,我不行,我去这不是自己送上门了吗?” “不会的,你放心!现在消息还没到德胜寺,本府让人去拦住官道,你尽管去接。本府让龙捕头跟着你,护你周全。” 第二卷 天下枭雄 第六十七章 调虎离山 身在此山中 - 寻尘记 - 寒新语 季德胜挥了挥手,龙捕头一拽余世英,两人走了出来。 余世英一脸懵逼,道:“我还没说完呢,龙捕头你拽我干嘛?” 龙捕头黑着脸道:“还说个屁,再说人就接不到了?” “什么意思?还有人和我们抢吗?” “迟早已经赶去德胜寺了。” 余世英一听,道:“那我们怎么过去?” “当然是骑马。”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们是去抓人还是骗人?”余世英问道。 “你怎么会觉得是去抓人?如果抓人,我自己去就行了,干嘛还带上你?”龙捕头哼了一声道。 余世英问道:“可你刚刚说了迟早已经过去了。我们现在过去还有什么用?夫人肯定不会跟我走了。再说,你又不是去抓人,你去也没用。咱俩去了都没用,还去干嘛?” 龙捕头点点头,道:“说的也是,我们现在赶过去也没用,那不如我们去城门那堵着。从德胜寺回来必经西城门。那好,走!” 龙捕头带了四个捕快,和余世英一起奔向西城门。路上,余世英问了个很奇怪的问题:“龙捕头,知府大人和德胜寺有瓜葛吗?” 龙捕头看白痴一样看向余世英,:“为什么这么问?” “知府大人的名讳和德胜寺重名啊!” “老婆饼有老婆什么事?夫妻肺片里有那对夫妻的肺片?为什么你会觉得叫德胜就和德胜寺有关系呢?”龙捕头叹了口气说道。 余世英看得出连龙捕头都嫌弃他,没再吭声。但走着走着,他突然大叫一声:“龙捕头,快看。马扬尘...” 龙捕头勒住马缰,问道:“在哪?” 余世英一边指着一边道:“就在那边。刚才还在呢,一转眼怎么不见了?” 龙捕头跳下马,道:“下马去追。”四名捕快紧跟着跳了下来,抽出刀,顺着手指的方向追了过去。 余世英不安地看了一下四周,道:“龙捕头,城内不会还有马扬尘的同党吧?” 龙捕头愣了一下,道:“有可能。你在这躲一会儿,我回去叫人,既然马扬尘出现在城里,那我们就把动静搞大点,来个全城搜捕。这样,敲山震虎说不定会把马扬尘震出来。”说完,上马而去。 余世英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完,龙捕头人已经不见了。突然,天上飞来一只大鸟,准确的拉了一泡屎在余世英的头上。 余世英吭都没吭一声,就倒了下来。街边的人吓得叫了起来,原来余世英的头顶在咕咕往外冒血。大家再抬头看的时候,天上哪还有什么大鸟。 等龙捕头带人回到这里的时候,余世英已经气绝多时。头顶赫然是一枚丧门钉。 四名捕快很快也回到了原地,根本没追到什么人。龙捕头懊恼的骂了一句:“他姥姥的,竟然玩调虎离山。今晚都不要睡觉了,给我挨家挨户地搜。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杀人,这是赤裸裸的挑衅。” “龙捕头,不好了!”一名捕快快马赶了过来。 “什么事?” 捕快回答:“将军府前来报案,说是被盗匪打劫,知府大人让你带人过去看一下。” “哪个将军府?” “四品扬武将军陆达杰。” “他姥姥的,这也太巧了吧。知道了。你们几个去搜捕马扬尘,其他人跟我去将军府。” “他呢,怎么办?”一名捕快指向余世英。 “去通知余世雄前来收尸,让仵作跟着过去看看,没什么就埋了吧。”说完,龙捕头掉头打马奔向将军府。 一个时辰之后,全城的捕快都出动了。满城搜捕。按照陆达杰的说法,一群蒙面人闯入他家,劫走了金银珠宝。 将军府失窃,而且光天化日之下有人大街上被杀,两件事一时间搞的满城风雨。 由于将军府安全不能得到保证,陆达杰带领夫人和亲兵连夜离开婺州城。婺州府兵派出一百人护送,一直把人送到重甲骑兵营。 季德胜把桌子拍的叮当响,骂骂咧咧道:“捅了这么大的漏子,他倒好,拍拍屁股走人了。还让本府的人护送,他竟然好意思说。我呸!要不是看在蔡将军的面子上,本府...本府吃的这个窝囊气啊!” 龙捕头站在下首,大气都不敢出。 “马扬尘有线索了吗?”知府季德胜觉得自己有些失态了,忙整了整自己的官服,看向龙捕头。 “还没消息。余世英一死,没人认得马扬尘长什么样。这好比大海捞针,大牢里已经抓了几十人了,但都不是。” “难道他还能插翅飞了不成?继续查,本府就不信,一个区区的盗匪头子,能厉害到哪里去?余府派人黑白盯着,没处去他一定会回余府。”季德胜气急败坏。 龙捕头看了一眼知府大人,小声道:“就怕他已经出城了。” “出城?怎么可能,四城门不都关了吗!” “大人忘了,陆达杰的人可早就已经出城多时了。” “你是说...他姥姥的,你不早说。” 龙捕头无辜地说了一句:“我也是刚想起来。” 季德胜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想了想道:“研磨,我要修书给刺史大人,不能就这么轻易放过陆达杰。” 龙捕头道:“大人息怒。我有一计,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季德胜道:“讲!” 龙捕头道:“大人你看,现在所有事情的起因都在余府,而余世英身死,余世雄老奸巨猾,又抓不住他的把柄。上午我们碍于陆达杰的面子没有抓人,而现在陆达杰已经走了。我们不如找个理由把余府的人先抓了,挨个上刑问一遍,说不定就能找到线索和证据,到时连姓陆的也脱不了干系。” 季德胜笑道:“还是龙捕头高明。嗯,此事事不宜迟,你去吧!把人都带上,凡是抵抗者,格杀勿论!” 龙捕头道:“什么理由抓人呢?” 季德胜想了想,道:“窝藏盗匪,把家一块抄了,金银珠宝封柜,就说是脏银,一并带回来。” “好咧!”龙捕头笑道。 等龙捕头带人赶到余府的时候,傻眼了,人去楼空,连根毛都没剩下。 龙捕头带人赶往城门去问。东城门守将道:“余老板带着四辆马车,手里拿着骑兵营陆将军的腰牌在关城门前已经出城了,大约快一个时辰了。” 龙捕头喝骂:“他姥姥的,谁让你把人放出去的?”: 东城守将无辜道:“四品将军腰牌我们也不敢扣人啊!再说,他说是给骑兵营押送物资。我们查过了,没有什么违禁物品...” 龙捕头恨声道:“开城门,给我追。” 东城守将道:“没有上峰的命令,我们不敢开城门。” 龙捕头大喝道:“出了问题我担着,开门。我告诉你,最好你也带兵跟我一块追,追上了还则罢了,否则你脖子上的这颗人头还能不能保得住都不好说了。” 守将一听,脸都吓绿了,道:“开城门。留下一队人守着,其他人跟我一块儿追。” 一行人浩浩荡荡往东追了下去。 约摸追出四十里地,依然没有看到人。官道上黑灯瞎火的,只有捕快和官军的火把像是一条巨龙在夜里独舞。 东城守将勒住马缰,看向龙捕头,道:“龙捕头,我们不能再追了。再追下去卑职不要说是私放之罪,光一个擅离职守,就够我受得了。” 龙捕头看了看前面,道:“他们如果不点火把,躲在丛林里,我们也确实不好发现。要不这样,你带人往回搜,我在带人往前看看。天亮之前,尽量搜吧。一旦天亮,他们就无所遁形了。我再往回搜,说不定就能撞上。” “好吧!”东城守将也没了主意,只好照办。他心里那个憋屈啊,以为余老板给了百两银票,今天能发笔小财,不曾想会碰到这种事。 将军府里。 马扬尘和董麟吃着花生米,喝着小酒,看着天上的月亮,正在斗嘴。 董麟道:“骑兵营在西边,你却让余世雄往东走,这不是越走越远吗?” “他们在东城出了城有片树林,我让他们趁着天黑出城就藏起来。就算季德胜派人去抓,黑灯瞎火的也会扑个空。别忘了,余世雄可是天一阁最得力的舵主。放心吧!如果连这点他都想不到,我看我们也不用复国了。” “我说少主,你怎么就能断定季德胜会去余府抓人?” “你把余世英一杀,城内没人再认识我们。季德胜如果想抓我们,只有对余府下手。” “可他就不怕陆达杰将来找他麻烦吗?” “陆达杰在骑兵营虽然好使,但在婺州不好使。婺州刺史崔义玄可不是好对付的主。陆达杰为什么急着离开婺州城,因为崔义玄已经从扬州回来了。我俩只能在这儿休息一晚上,明天做好准备逃难去吧。” “啊!逃难。” “没错。崔义玄一回来,婺州能把地皮翻起来。季德胜就是个窝囊废,可崔义玄一定能想到我们还没有离开。所以我们要在他回婺州之前离开,否则真有可能被瓮中捉鳖。” 第二卷 天下枭雄 第六十八章 一曲山歌 一碗手擀面 - 寻尘记 - 寒新语 马扬尘继续说道:“崔义玄,贝州武城人,历任怀州司马,册封青丘县公,迁隰州长史。后授尚书左司郎中、韩王李元嘉府长史、婺州刺史,支持废王立武,率兵镇压文佳皇帝陈硕贞起义军,酷烈暴虐杀害义军,曾奉诏审判长孙无忌,老谋深算,被称为武曌麾下一条忠实的看家狗。” 董麟笑道:“那我们还不跑?” “不用着急。他三天后才能回到婺州,我们有足够的时间离开婺州。”马扬尘道。 “余世雄他们怎么办?”董麟问道。 “放心吧!就算抓住我们也抓不住他们。我们现在回余府,说不定一会就有人来这里了。”马扬尘看了看时辰差不多了。 董麟笑道:“我总是觉得你每次都能料敌于先,这是特异功能吗?” 马扬尘指了指脑袋,道:“这里在起作用。” “切!你就是说我没脑子呗。”董麟撇嘴。 “你太敏感了。我其实...就是这个意思。”马扬尘笑道。 两人出了将军府,专挑黑影里走。 路上没人。 一路上也没遇到官差。 董麟纳闷。 “不是说全城大搜捕吗?怎么没人?” 他们哪里知道人都出城去追余世雄了。 翻墙进入余府,两人摸黑进了一间屋子。也不敢点灯,只能四处乱摸。好不容易摸到一个床,董麟一翻身躺了上去,小声道:“这是我先发现的,今晚归我使用。” 没有听见回话,董麟道:“少主,你去哪了?” 还是没有回话,董麟又道:“你别吓我好不好?” 董麟起身,摸着往门口走,边走边道:“少主...你在哪?” 好不容易摸到门口,还是没有动静。董麟掏出火折子,吹亮了一看,马扬尘就躺在他刚才的床上,睡着了,还打起了呼。 董麟摇了摇头,道:“唉!碰上这样的上峰,还让人怎么活啊?”说完,转身出门,带上房门,往另一个房间走去。 天刚蒙蒙亮,马扬尘就已经起来了,敲了敲董麟的门,道:“该走了。” 董麟打着舒身走了出来,揉着眼睛道:“现在出门,被认出来怎么办?” 马扬尘道:“余世英已经被你杀了,谁还认识我们?” 董麟一想也对,好像真的没人认识他们,来到水缸旁边,洗了把脸,道:“可我们现在出去干什么呢?城门没开,走也走不成啊!” “先去吃点东西。”马扬尘道,“去东城。我估摸着余世雄应该已经脱险了。我们依样画葫芦,也从东城出去。” 董麟笑道:“都听你的!实在不行,干脆我先出城,在城外给你垒个草垛,你直接跳下去得了。” 马扬尘点点头道:“你能从城墙直接下去?” “你忘了我诨名可是飞天鹞子,十几丈高的城墙还难不住我。”董麟得意洋洋道。 “你不早说!害得我还担心怎么走?既然这样,那我们走吧。找个缺口,跳下去得了。”马扬尘起身往外就走。 董麟跟了出来,笑道:“不用这儿了?”顺手指了指脑袋。 马扬尘道:“有笨办法。谁还动脑子啊!” 婺州城墙的守卫本就人不多,大多的守城将士跟随崔义玄去剿灭陈硕贞的义军还没有回城。城墙上的士兵稀稀拉拉,巡城的卫兵几乎得半个时辰才能走一圈。 即便这样,马扬尘从城墙上跳下来的时候依然被发现了。两人狼狈逃窜,背后差点就被羽箭射成了刺猬。 当他们窜进城外树林的时候,正好龙捕头带着捕快从官道搜捕回城。城内追出的人马与龙捕头的人马把树林围了个水泄不通。 沿着树林往北走,一条河拦住去路。只要渡过这条河,北边就进入了大鹏山。 马扬尘二人看着涛涛河水,一时想不出方法如何渡河。这时对岸一艘小船如离弦之箭从上游飞快驶来。 马扬尘定睛一看,差点笑出声来。船上的人正是他让提前出城接应余世雄的独孤寻。只见独孤寻身穿红披风,头戴斗笠,手撑竹篙,嘴里还在唱着歌。 “山外山,天外天, 追风逐月一瞬间 日月定,金光莲, 鸟儿叫声祥和慈云现 一路雨水,一路花开 雨后笑对 花谢被掩埋 一路朝拜 一路山脉 咦呀咦耶 我是彩色艳阳的尘埃 撑船人点着他的灯笼 江面竹排被映红 吹笛人吹着他的幽梦 一声闻来万事离心中” 歌声袅袅,不绝入耳。 马扬尘挥着手,大叫:“寻姐,快来啊!” 独孤寻盈盈一笑,船很快就划到了近前。董麟拎起马扬尘,一个燕子抄水,就跃到了船上。独孤寻看着马扬尘狼狈的样子,哈哈大笑。 这时,追兵已近。独孤寻竹篙一撑,船迅速离岸而去,只留下一群追兵扼腕叹息。 马扬尘整了整衣服,冲董麟道:“我说校尉大人,下次拎我的时候能不能不拎脖领子。” 董麟连忙拱手:“事出突然,下次注意。” 独孤寻笑道:“救你呢?不说谢谢也就罢了,还嫌好道歹,董大哥,把他丢河里。” 马扬尘忙道:“不要不要。小生感谢两位救命之恩,这厢有礼了!” 独孤寻笑道:“这还差不多。” 马扬尘一屁股坐下来,道:“寻姐,你刚才歌唱的真好听。再来两句!” 独孤寻呵呵笑了两声,道:“好啊!我们来对歌吧!” 马扬尘摇摇头道:“我不会。” “没事,你就扯着嗓子喊就行!” 董麟问道:“大小姐,你咋知道我们会来这里?” 独孤寻道:“我是刚接应完余世雄的人进山。碰巧赶上了。” “不会吧!这么巧。”董麟觉得不可思议。 马扬尘嘿嘿一乐,道:“哪有这么多巧合?还不都是本少神机妙算的结果。” “我呸!”独孤寻笑道:“明明是碰巧撞上的,你装什么大神?” 马扬尘尴尬笑了笑,道:“拆台有意思吗?” 独孤寻笑道:“装逼有意思吗?” 董麟道:“你俩守着下属打情骂俏有意思吗?” 马扬尘收住笑容,正色道:“余世雄进山了吗?” 独孤寻点点头,道:“一共六十四人,都已进山。翻过大鹏山,再走四五里路,就能上官道,只是可惜了那四驾马车。” 马扬尘点点头,道:“这次还是计划的太匆忙。我们找地方靠岸吧。要想赶回虎鹿镇,还得找地方买三匹马。” “我提前备好了。再往前大约一袋烟的功夫,我在一个叫井家沟的村子里备了三匹马。等会儿靠岸就快到了。”独孤寻眉毛都笑弯了。 马扬尘伸了个大拇指,道:“还是寻姐厉害。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佩服!” 独孤寻脸一红,道:“那还不是少主指点有方。” 董麟一捂脸,道:“妈呀!又来了。” 独孤寻一瞪眼,道:“堵上耳朵,船舱里呆着去。” 董麟灰溜溜地进了船舱,一会儿又爬了出来,道:“能不能不进去啊!里面有咸鱼味。” 两人齐道:“不行!” 一会儿,船靠岸。进村取马。绕城赶路。 三人在傍晚返回蔡宅村。老仆孙继发见他们回来,拴好马匹,问道:“少主,还是手擀面?” 马扬尘笑道:“必须的。再来两瓣蒜。” “好咧!”孙继发乐颠颠的去准备了。 独孤寻道:“改天得学学做饭了。我们总不能成天吃现成的吧?” 马扬尘点点头,道:“我赞成。” 董麟也道:“我也赞成!” 独孤寻呸了一声,道:“我是说你俩得学学做饭了。” 董麟皱了皱眉道:“那还是算了吧!我做出来的饭估计连我自己都不吃。” 马扬尘笑道:“我做出来的饭估计连狗都不吃。” 董麟一听不乐意了,道:“你这样说话就没意思了。” 马扬尘道:“你别误会。我是在形容自己做饭比你做的还难吃。” 独孤寻叹了口气,道:“要是莫言在,该有多好啊!” 孙继发一会儿功夫,端了三大碗手擀面上来。这次的手擀面与上次略有不同,热腾腾香喷喷的面上还点缀着一点肉末和绿油油的葱花。 三人边吃边冲着孙继发伸大拇指。 孙继发憨憨地笑着。 马扬尘三下五除二吃光了一大海碗手擀面,抹了下嘴,问道:“孙师傅,为什么你做的手擀面和别人做的不一个味呢?你的手擀面嫩、爽、滑,而且特别有嚼头,不沾不粘,吃完一碗好想再来一碗。” 孙继发笑着道:“少主,不瞒你说,我原来就是靠卖面养活自己的。我的面有一个绝窍,就是和面的时候打两个鸡蛋进去,面还要醒上一袋烟的功夫,这样子下出来的面味道就不一样了。肉末要用酱油提前腌一下,少许面粉团成小球过油,和葱花往上一点缀,色香味俱全。要不再来一碗?” 马扬尘笑道:“必须的,再来一碗。” 董麟赶紧往嘴里扒拉了两口,道:“还有我。我也再来一碗。” 独孤寻笑道:“你俩能不能矜持一点,等等我不行啊?” 孙继发笑道:“不急,都有都有。” 第二卷 天下枭雄 第六十九章 义无反顾 血染不归路 - 寻尘记 - 寒新语 陆达杰自从回到骑兵营,就把自己关进小黑屋,一直没有露面。在骑兵营,很多人都知道,陆达杰有一个小黑屋。没有人进去过,也没有人敢靠近这个小黑屋。 夫人刘氏被安排到了一个单独的营帐之中,除了每天有人给送吃的之外,没人靠近这个单独的营帐。莫言和莫方被隔离在另一个营帐之中,有四个亲兵日夜看着。 莫言问莫方:“陆达杰唱的这是哪一出?把我们关禁闭了?” 莫方摇摇头,道:“估计是没想好怎么做。” “那我们怎么办?就这样干等着?”莫言问道。 “不用着急,我估计陆达杰肯定已经派人出去了,他在做决定之前,首先要确定他的女儿和女婿的情况。如果莫笑能在规定的时间内把他们送上山的话,我们的安全就会得到保障。”莫方啃了两口苹果,丢在桌子上,又活动了一下筋骨,道:“晚上出去溜达溜达?” 莫言笑了笑,大声道:“我不去。在大营里,你能往哪溜达?还是老老实实呆着吧。”眼睛瞅着帐外,用手指压住嘴唇,嘘了一声。 莫方道:“晚上我去搞点好吃的。这两天老是青菜豆腐的,嘴里都淡出鸟来了。我要吃大鱼大肉。我要喝酒。” 莫言笑道:“好!一会去伙房看看。这军营的伙食确实不咋的。” 晚上饭点。 送吃的亲兵送来了两个大食盒,打开一看,有鸡有鱼还有肉,另外还有一壶酒。莫言笑着冲莫方伸了个大拇指。 三天以后,陆达杰终于露面了。他来到莫言的大帐里,屏退了所有亲兵,坐了下来。 陆达杰开门见山道:“说吧!你们少主派你们来做什么?” 莫方道:“少主只说要我们来保护陆将军,其他一句没说。” “什么?不可能。马扬尘不是让你们进来破坏骑兵营的吗?”陆达杰不可思议道。 “少主说,我们进营什么也不要做,只需要保护将军安全。” 陆达杰站起身,哼了一声,道:“难道你们少主会认为我会主动谋反?” 莫方道:“现在已经过去三天了。将军应该已经知道了你女儿的下落,应该也已经知道了崔义玄不会善罢甘休,更应该知道了蔡将军已经去拜会过夫人了。将军现在的处境是苦是乐,是甜是酸,我不说将军自己也有判断。少主说了,我们进营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确保将军和夫人的安全。” 陆达杰眼睛直勾勾盯着莫方,道:“就凭你们几个人,能护我周全?” 莫方笑道:“将军如果想现在离开,我们随时可以出发。” 陆达杰叹了口气,道:“你家少主真的是让你们来保护我的?” “千真万确!少主知道一旦将军和我们接触上,无论你如何选择,骑兵营都不再是将军的落脚之地。”莫言道。 “我还能去哪儿?”陆达杰又叹了口气。 “莫干山大营?少主说了,只要将军点头,莫干山的大门始终向您敞开。”莫方一字一顿道。 陆达杰摇了摇头,道:“你们先休息吧!我再好好想想。”说完,走出营帐。 马扬尘这几天也没闲着,他带着董麟多次踩点骑兵营,方圆十几里的外围他都勘察了一遍。当他回到蔡宅村的时候,独孤寻迎上来道:“君有礼回来了。” “哦。快带我去,看看有没有好消息。”马扬尘兴奋的击了下掌。 进门的时候,君有礼正在津津有味地吃面。见马扬尘进来,君有礼赶忙起身,道:“少主...” 马扬尘把他按回到座位上,道:“边吃边说。” “面很好吃。”君有礼笑道。 马扬尘回头看了看呲着牙的孙继发,道:“孙师傅,看来你的面已经名声在外了。” 孙继发笑的合不拢嘴,道:“少主,你们聊!我再去下两碗,今天吃炸酱面。” 马扬尘回过头,看向君有礼,道:“家里怎么样?” 君有礼把空碗推到一边,道:“莫笑已经把人带上山,陆达杰的人直接上山验证的消息。我们没有为难他们,估计现在消息陆达杰已经收到了。接下来怎么做就看陆达杰的了。” 马扬尘点点头,道:“嗯。我们的骁骑营到达诸暨了吗?” “已经到了。本来能更早一点,主要是路上要绕过好几道关卡。这次骁骑营带队的是叶将军,他说让我告诉少主,只要收到这边飞鸽传书,那边一个多时辰就能杀过来。” “好!我们再等等。君千桦在没有给消息之前,不要轻举妄动。昨天埋伏在路上的兄弟传回来消息,说是崔义玄已经进了骑兵营。估摸着好戏也快上演了。” “按照约定,今天晚上刘夫人应该送出大营,我一会儿准备一下,提前去约定地点等着。”君有礼道。 “嗯。让寻姐跟你一起过去,有个女人也好照应,毕竟是女眷。”马扬尘笑着看向独孤寻。 独孤寻点点头,道:“我去换衣服,一会儿出发。” 君有礼见独孤寻离开,小声道:“少主,君千桦化妆成刘夫人,会不会有危险?” 马扬尘笑道:“放心吧!他三个人在一起,自保绝对没问题。而且不要小瞧了陆达杰的实力。此人深不可测。接到刘夫人后,你们不要回来,直接回莫干山,进山后就让莫庄主放信鸽。接应的人马让夏姑姑带队,她知道从哪里接上我们。” “嗯”君有礼点了点头,道:“那我们走了。” 独孤寻从屋里出来,换了一身夜行衣,对马扬尘道:“尘弟,保重!” 马扬尘笑道:“保重!山上见了。” 子夜时分,骑兵营东侧小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门缝,只容一人进出。一个穿了斗篷,盖住大半个人脸的人影闪了出来,从身形上看是一个女人。 门外等着的人连忙迎上前去,搀住斗篷女,上了一辆马车,匆匆离开了营地。他们一路往西而去。 丑时,营地内杀声四起。火把映红了天。 大门嘎吱吱被打开,大批重甲骑兵开始往外冲,为首的正是陆达杰。 亲兵营三百人马护着陆达杰开始往东冲,后面大约五千重甲骑兵随后跟着,还有大约一千人在迟早的带领下守住营门,不让追兵出门。 一时间,喊杀声四起。连弩、弓箭如排山倒海封住了营门。营内的主将蔡无忧和婺州刺史崔义玄并排骑在马上,指挥着大军往前压。 旁边骑马冲过来一个斥候,对蔡无忧道:“将军,去抓刘夫人的人都被杀了,营帐内的女人是别人假扮的。” 蔡无忧脸色一黑,道:“传令下去!不惜一切代价给我往前冲,抓不住陆达杰,本将剁了你们!” “是!” 由于营门狭窄,大军根本展不开,一层一层的尸体被弓箭收割。骑兵一旦被射下马,后面的马匹直接就把掉下来的人踩成了肉泥。血水把地面浸得泥泞不堪,战靴踩在上面呱唧呱唧地响。 蔡无忧回头对传令兵道:“把高盾调上去。” 片刻功夫,一群手拿高盾投枪的步兵冲了上去。他们利用高盾挡住羽箭的扫射,冲到五十步以内,快速把手中投枪投了出去。 营门上的弓箭手瞬间被撕开一个口子。 迟早居高临下,看着形势危急,大喊:“换人。”后面马上一队人又顶了上来。 高盾投枪马上后撤,第二队再上。连番几轮冲击下来,营门上的弓箭手只剩下不到两百人。 一名满脸是血的伍长冲到迟早身边喊道:“校尉,我们顶不住了,撤吧!” 迟早看了一眼远方的队伍,大喊一声:“弟兄们,我们的任务完成了,准备撤退!不要骑马,冲出兵营,往树林里跑。把手中的箭都射出去。” 城墙上的弓箭手也不瞄准,一鼓作气把箭全部射了出去,趁着对方换阵的空间,大家跳下城墙,拼命营外的树林跑去。 而对方的轻骑兵追了上来,跑的慢的被追上,瞬间就被砍翻在地。两百人连一半都不到跑进了林子。 蔡无忧追了出来,吩咐后面的队伍,道:“刺史大人,给你留下一千兵马进林追杀,其他人跟本将追击陆达杰。” 崔义玄道:“好!” 蔡无忧领兵往东追了下去。 崔义玄下马向前,道:“所有人下马,把树林围起来,成扇形往里搜,弩箭手不要心疼你手里的箭,射!射杀这群叛逆。” 追兵也不管看得见看不见,往林子里一通乱射。然后大家抽出刀,小心翼翼地开始往里搜。 这是一片茂密的杨树林,不断有人从树上跳下,杀人后迅速滚开,火把成了被别人绞杀的靶子。崔义玄眼看着自己的人被格杀,心里那个气,传令道:“不搜了,撤出去。把林子点了,把他们烧死在里面。” 一时间,大火烧了起来。林子里的弓箭手虽然冲不出来,可外面的人也进不去。 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里面突然传出喊杀声,在林子一侧一下子冲出来五六十人,但不等他们冲到身前,一支支投枪如雨点一样投了出去,五六十人瞬间被放倒在地,后面的刀兵冲上去对着没死的人又补了几刀。 一时间,血流成河。 第二卷 天下枭雄 第七十章 突生变故 马踏骑兵营 - 寻尘记 - 寒新语 马扬尘没有想到陆达杰以如此方式逃离重甲骑兵营,其实就连陆达杰自己也没有想到,他当时接到的指令是到中军大营紧急集合。他料到只要一去大营就没有离开的可能了,匆忙之中,只能兵行险招,提前撤离。好在刘夫人刚刚离开,不然陆达杰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亲兵营提前早就安排不卸魁甲,一声命令下去,亲兵营三百人立即上马守住营门,提前准备的一千弓箭手迅速登上城门,重甲骑兵的集合号一吹,君千桦率先动手杀了周边的暗哨,莫方莫言护送陆达杰第一时间上马离开,三百骑兵紧随其后,五千重甲兵在弓箭手的掩护下开拔出城。 说时迟,那时快。半个时辰不到,提前安排的人马迅速出营,只留下千余名弓箭手断后。整整一千人,只为大军出营争取了一个时辰的时间。 由于是重甲骑兵,马速提不起来。只能边打边退。亏得追兵是轻骑兵,也无法对五千重甲形成冲击。双方就这样僵持着,且战且退。一路上不断有人中箭坠马,双方各有伤亡。 陆达杰脱身以后,立刻安排莫言离开队伍。莫言一路急奔,赶到蔡宅村。 莫言跌跌撞撞跑进宅子,大声喊道:“少主,快放信鸽。行动提前了。” 马扬尘迎了出来,看着气喘吁吁的莫言,道:“别着急,慢慢说。” “行动提前了,三百亲兵,五千重甲...后面的追兵不计其数。大营已经空了,我们的人在哪,可以袭击了。” 马扬尘一惊,连忙示意董麟道:“快去放鸽子!”书信早已绑好。董麟快速来到信鸽笼旁,拿出信鸽,往上一扔,信鸽展翅飞走了。 “得多久?”莫言问道。 “来回一个半时辰。”马扬尘道。 “那好!”莫言又冲了回去,边跑边道:“我让陆达杰摆开阵势,和对方耗耗时间,趁着大营空虚,让我们的人抓紧点。” 马扬尘跟了出来,道:“等等我!我一起过去。” “不用。少主,你去接应我们的人,另外君千桦没有跟出来,估计她想在里面里应外合。东侧的营门已经破了,让我们的人从东边往里攻。” 陆达杰的三百亲兵营身先士卒,一鼓作气冲到了婺江边上,兜马又绕了回来。旅帅侯奉贤一抱拳,道:“将军,没船没法渡河。” 陆达杰道:“不用渡河。就在这摆开阵势,你去把重甲营引到这里,就在这儿和蔡无忧决一死战。” 侯奉贤呼啸而去。 大约半个时辰左右,且打且退的重甲营也来到了婺江边。陆达杰骑马迎了上去,果毅将军陆军猛马上施礼,道:“陆将军,我们的人都赶过来了。接下来怎么办?” “摆开阵势。我们要在婺江边与蔡无忧较量一番。”陆达杰的确有大将风度,不慌不忙道。 “明白。”陆军猛拨了一下马头,冲后面的传令兵喊道:“摆阵迎敌。” 五千重甲骑兵迅速停了下来,队尾变队首。前边的一千人得胜勾摘下长枪,快速组成方阵,后边的五百人摘下陌刀,同样组成方阵。其余的骑兵把刀枪都收了起来,都把后背上的弓箭取了下来, 重甲骑兵不止马匹有护甲,士兵更是护甲护身,就连面甲都拉了下来。全副武装的重甲骑兵变重甲步兵,完全一副严防死守的阵型。 队形随着号子声不断变化,一会功夫,长枪队枪尖冲外,变成一字长蛇阵,陌刀队紧贴在长枪队后面,随时可以从口子里冲出去收割敌人的落马之敌。 骑兵离开两队五十步左右,作为缓冲区,弓箭的射程足以保护两队的人马。 蔡无忧的轻骑兵根本无法近身,陆达杰的队伍现在就像一个抱成团的刺猬。狮子就算再威猛,也不知从何下嘴。 后续赶到的重甲骑兵慢慢围了上来,蔡无忧来到阵前,喊道:“陆达杰,你出来。有什么话你不能当着众兄弟说清楚,你为什么要领着这么多人出营,你难道要造反不成?弟兄们,你们可都是有家有业的人,怎么能这么糊涂。陆达杰他反了,你们难道也要造反不成?” “老匹夫!你问我要干什么?我倒要问问你要干什么?你埋伏在中军帐的人马不就是要把我的人都抓起来吗?”陆达杰也来到阵前,大声道。 “你私通莫干山匪寇,朝廷当然要抓你问罪。弟兄们,你们不要跟着犯糊涂,只要放下兵器,我蔡无忧在这里可以给你们打包票,一概概不追究。” “放屁!你少在这里栽赃嫁祸。我的西路军你垂涎已久,早就想取而代之。现在你只不过找了个借口而已。你和崔义玄狼狈为奸,先是逼反了陈硕贞,现在又要拿我们西路军开刀。要不是我早得到消息,带人冲了出来,我的人早就被你下到大牢了。”陆达杰边说边看向侯奉贤。 侯奉贤会意,张弓搭箭,一箭射向蔡无忧。 蔡无忧的亲兵抽刀拨开来箭,护着蔡无忧退了回来。身边的众将纷纷道:“蔡将军,别跟他废话了。敬酒不吃吃罚酒,既然已经围起来了,打就是了。他就这五千人马,耗也能耗死他。” 蔡无忧黑着脸,道:“怎么打?你没看到他们的阵势,这是鱼死网破的打法。我们就算能打赢,也得损失很多人。先困住他们,我倒要看看,没有粮草,他们能坚持多久?” 陆军猛来到陆达杰身边,小声道:“大哥,看这阵势,蔡无忧这老匹夫打算耗死我们。他知道我们没有带粮草出来,如果真这样耗下去,对我们可很不利啊!” 陆达杰点点头,道:“我知道。现在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但愿莫干山的人马能如期赶到。我们只要能耗到天亮,形势就会有转机。”看了看天上的月亮,陆达杰接着道:“不知道迟早有没有跑出来?” 陆军猛道:“放心吧,将军!迟校尉吉人天相,肯定没事的。” 陆达杰苦笑了下,道:“但愿吧!” 外面喊杀震天,而君千桦却趁乱深入了军营腹地。她猫着腰,灵巧地闪转腾挪,在中军大营门口,她顺手干掉了一个哨兵,换上了哨兵的衣服,大摇大摆地走进了中军大帐。 里面没有人。在案几上摆着一幅大营地形图,上面标注着军械库、粮草库的具体位置。 君千桦瞄了几眼,拿起桌子上的油灯,一下摔碎了,火一下着了起来。她连忙跑出大帐,哑着嗓子喊了起来:“着火了,着火了!快来救火啊!” 不远处的士兵跑了过来,有人赶紧去找水桶,忙着救火,她趁机溜到一边,朝着粮草库奔了过去。 正行进中,迎面赶来一支巡逻兵,看到她,为首的喝道:“口令?” “口令?”君千桦一愣,心想:“坏了。没人告诉我口令啊!” 巡逻兵见她犹豫,迅速抽刀在手,又问了一遍:“口令?” 君千桦急得汗都要下来了,顺口说了一句:“我不知道。” 为首的巡逻兵怔了一下,把刀重又插回刀鞘,嘟囔道:“不早说,差点把你当刺客了。” 君千桦抹了一把额头的汗,心道:“这也行!” 巡逻兵看到对面的大火,问道:“那边怎么着火了?” 君千桦继续哑着嗓子道:“不知道,应该是中军大帐着火了,校尉让我去找水桶。” “快去吧!”为首巡逻兵冲队伍喊道:“我们也过去帮忙。” 君千桦刚要走,又被喊住:“你往那边去干嘛?水桶在那边。” 君千桦忙道:“着急给忘了。”连忙朝巡逻兵手指的方向跑了过去。 好不容易跑到暗影里,君千桦抚了抚跳动的小心脏,急忙拿出地图,辨认了下方向,朝着粮草库纵了过去。 赶到粮草库一看,外面十几个士兵在守着库门。君千桦从后背取下连弩,瞄准,射击。嗖嗖嗖一阵点射以后,没几个人还站着了。 君千桦在暗影里一跃而出,手中剑电光石火,只听见刷刷声响,剩下的几个士兵被放倒在地。 在地上士兵的身上摸索了好一会儿,君千桦找到钥匙,打开库门,闪身挤了进去。君千桦二话不说,把手中的火把挨着点着,急匆匆又跑回大门,挤了出来。把门一锁,扬长而去。 就用同样的方法,君千桦到处放火。整个大营一时间变成火海。 就在君千桦四处放火的同时,大营东门告破。叶知秋领着骁骑营冲了进来。上千匹战马来回穿梭,马上骑兵连弩就像不花钱一样嗖嗖射个不停。一群急着救火的人被一群骑着马的屠夫在绞杀。 熊熊火光中,君千桦的脸被映的通红。 一个失神,君千桦身后有人射来一支冷箭,正中左肩。哎呦一声,君千桦跌倒在地。身后射箭之人取出腰刀,走近君千桦,挥刀就剁了下来。 这时一支连弩嗖的一声贯穿了那人的前胸,扑通一声,那人一下趴到君千桦身上,刀随手扔在了一边。 君千桦连忙把尸体推到一边,冲着骑兵大喊:“自己人,我是自己人。”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