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皇后格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桑梓十二岁那年,爬到围墙上用一块大石头砸破了外面之人的头,然后迅速躲起来,捂着嘴坏坏的笑。 一个时辰之前,那个自称神算的人走进了桑府大门,桑梓忘记了他当时的表情是什么样的,单只是记得了他嘴边的两撇胡子一动一动的,他说:“恭喜桑老爷,贺喜桑老爷!你们桑府,藏有凤身!” 凤身,那便是皇后格。 他说桑府有着命定皇后之人。 桑延章笑得简直整个人都颤抖起来了,唤了家丁大大地打赏了他,又马上命人要桑千绯和桑千绿过去,唯独没有通知桑梓。小小的女孩儿很是气愤,她也是桑家的女儿,为什么要被排除在外? “三小姐,你就不必去了,老爷没……” 丫头的话未说完,被桑梓狠狠地瞪了一眼,她径直转身朝前厅跑去。 路上,下人们毫不掩饰对着嗓子指指点点,她当做视而不见。这些年,他们看她的笑话也够了。 她是桑家的三小姐,身份尚不如一个丫头,只因是妾生的女儿。 而这个妾,还出生青楼。 桑梓的生母在她很小的时候染病去世了,其实很多时候,桑梓有些恨她。她听说当年其实桑延章只想玩玩她,并不想真的将她娶进门。可是她有了桑梓,她说她不能让桑梓没有爹,她要让桑梓认祖归宗。 认祖归宗又怎么样? 她走后,桑梓在这府邸尝尽薄凉,她觉得母亲当初的坚持就是一场笑话! 悄悄躲在窗口,桑梓伸长了脖子往里瞧。桑延章没叫她来,她若是出去了,免不了又是一顿毒打。 桑延章将桑千绯和桑千绿拉上前,笑着道:“您看,这是我的大女儿,名唤千绯。这是我的小女儿,名唤千绿。” 小女儿? 桑梓冷笑一声,他明明还有一个女儿啊,她才是他的小女儿!桑梓用力咬住唇,原来这个被她称作父亲的人从没承认过她。 神算大笑一番,上下端详着面前的两名少女。 桑千绯已经十四了,初见了女儿家的羞涩,她见面前的是陌生人,不免皱了黛眉轻声问:“爹,这老头是谁啊?” “哎,不得无理!”桑延章低低喝斥着。 桑千绿与桑梓同岁,只比她大几个月,身量未足,只是眉宇之间已经隐约瞧得出美人胚子的味道。桑梓不自觉地抚上自己的脸,如果要说母亲给她留了什么,那么便是她这张脸。她比她们都美,只是,桑延章像是从来不曾注意到。 桑延章又转向神算:“您看,谁才是天选之人啊?” “这……”神算迟疑了下,伸手碰触着那两撇胡子,继而哈哈大笑起来,“桑老爷,这个就是天机不可泄露了!请恕我无法相告了!” “哦,哦……”桑延章似乎很是理解他的话,真的不再多问。横竖都是他的女儿,谁是凤身,又有何重要呢? - 距离那日的事已经过去好多天了,桑梓依然想得起那日毫不犹豫掷出的那块石头,她有些懊悔,她其实应该砸桑延章的! “三小姐!哎呀,你怎么躲在这里啊,快快,夫人叫你呢!”瞧着丫头的脸色,似乎是找了桑梓许久。 桑梓心里有些害怕,柳氏找她,必不是什么好事。从小到大,她被柳氏打过无数次。 桑千绯、桑千绿有个头疼脑热柳氏就打桑梓,桑延章逛青楼她就打桑梓,但凡她心情不好就会打桑梓。 但她现在只能跟着丫头去,她还小,羽翼未丰,也怕疼,不想被打。 - 柳氏正坐在桌边喝茶,镂空鎏金香炉内袅袅飘着沉水香,她正和边上的丫头婆子说笑着,看着心情甚好。 “夫人,三小姐来了。”丫头入内禀报。 桑梓规矩行了礼,低头叫了声“夫人”,她是不允许桑梓叫她母亲的,她说妾生的女儿不配。不过说实在的,桑梓挺不屑,也并不想叫她母亲。 柳氏掀起眼皮朝桑梓看来,放下杯盏,面无表情应了声,然后她转向身旁的人:“就照她的量吧。” “是。”边上之人点头。 桑梓这才看清那人,她认得他,是专门给府上人裁衣服的陈师傅。陈师傅有一双很巧的手,能做出很多很多好看的衣裳。 桑梓小时候很是羡慕,还渴望能有个新年,她也能穿上他做的衣裳。但桑梓清楚,这绝对不是给她做的衣裳,三日后便是桑千绿的生辰,这衣裳定是给她做的,不过是叫她来做个样板儿罢了,因为桑千绿和桑千绯每日都要勤学琴棋书画,没时间来量衣服。 自从那神算来过之后,桑延章对她们的要求越来越高了,无论什么,都是请了城里最好的师傅来教。 从不受重视的桑梓,甚至大字不识一个,是典型的野丫头。 她从前觉得这也没什么,她也不想跟桑千绯和桑千绿在一起,但现在她隐隐有些懊悔,没人教她,她就真的什么都不去学,且不说别的,一国之母怎么会是她这样的人能当的呢? 桑梓一句话都没有说,乖乖地任由那师傅在她身上裁量。在人前,桑梓一直是很乖巧,毕竟长了几次记性了,她现在也不是不懂事的孩子了。 从柳氏房里出来,丫头去送了陈师傅,便也不再管桑梓。 桑梓十二年来第一次走近那间屋子,那是她的姐姐们读书的地方。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鬼使神差进了院子,屋子里传出打趣的笑声,然后她听见男子的声音传来:“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这些文绉绉的东西桑梓本就不明白,正想着听那人解释,被突然的一声喝给震住了:“呀,桑梓,你在这里做什么?” 桑千绯正瞪着眼睛看着窗外的女孩,她从来都是连名带姓地唤她“桑梓”,语气里还带着几分嘲弄。 桑千绿与那男子也一道看过来,那男子留着短短的胡须,大约三十多岁的样子,给人的感觉很儒雅。 他问:“她是府上的丫头么?” 听到“丫头”二字,桑千绯轻掩着嘴笑起来,十分幸灾乐祸:“先生说什么就是什么,先生说什么都是对的!” 桑梓与她们,别说打扮,单是名字都差了很多,怪不得会被人以为是丫头。千绯,千绿,多好听的名字,她却偏偏要叫什么桑梓! 听老管家说,桑延章不愿给她起名,那是母亲起的。 桑千绯不依不饶地说着:“还杵着做什么呀?没瞧见你打扰我们听先生授课了?还不走!” “你快回去吧。”桑千绿小声说着。 桑梓没说话,转身就走,她很早就知道,不要与她们正面争,她无依无靠,从来不会有好果子吃,她要快点长大,等到羽翼丰满的那天…… 第2章 顾卿恒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桑家有凤身的事情很快便传了开去。 七月十三,千绿的生辰。 这一日,比起往年都要热闹。宗亲、外戚,加上周边的乡邻们都来了,看桑延章的意思,估计是想摆个几天几夜的流水席了。 桑梓穿着如丫头一般的旧衣服,伏在廊柱后面,偷偷朝外头看去。 桑延章站在院中热情地接待那些有头有脸的人,他的身边站着桑千绯与桑千绿,他为她们一一引见那些人。她的姐姐们时而掩面而笑,时而羞涩低头,模样我见犹怜。 “顾大人到——”家丁大声叫着,连忙躬身引着一位身着华服的男子进来。 “顾大人来了!”柳氏满脸兴奋,忙推着桑延章,“老爷,快带千绯千绿认识认识顾大人!” 桑延章笑得一脸谄媚,领着桑千绯与桑千绿赶紧上前去。 桑梓躲在廊柱后轻轻皱眉,之前的客人们顶多不过有钱,桑延章也有钱,所以现在他更喜欢权贵。 “哎呦,顾大人公务繁忙还能过来,简直令寒舍蓬荜生辉啊!”桑延章笑得连脸颊的肥肉都一颤一颤,“您能来,当真是看得起小人了!” 顾兆摆摆手,示意边上的人都走开,他的目光扫过面前两个女孩,才开口:“桑老爷,借一步说话。” 桑延章忙点头:“好好,大人这边请。”他侧身推开半步,又嘱咐了桑千绯与桑千绿几句,才抬步离去。 桑梓觉得好奇,而且她也不被允许在前厅走动,便蹑手蹑脚地跟他们去了书房。 彼时,家丁丫头们都在前厅忙着,这里安静得只剩下树上的知了在一个劲地叫个不停。 书房门一关,桑延章便道:“不知顾大人要与小人说什么要紧的事?” 顾兆转身坐下,蹙眉看向桑延章:“听说半月前曾有一个神算上门,说令千金乃身负皇后命格?可有此事?” “呵呵,怎么连大人都知道此事了啊?”桑延章言语自豪。 桑梓冷笑着,桑家藏有凤身的事情还不是桑延章给传出去的么?他就是想借机结交这种权贵,不然,这位顾大人又为什么会来? 没想到,桑延章的话音刚落,顾兆便重重一拍桌子:“胡闹!” 桑梓也被吓了一跳,她捂着嘴才不至于发出声音,她弄错了?不是每个人听到了都会高兴的么? 桑延章也是吓得不轻,半晌,才哆嗦道:“大、大人,可是小人哪里说错了?” 顾兆低哼一声:“皇后命格岂是可以随意妄言的?若让上头知道了,怕是你有几个脑袋都不够掉!” 小小的桑梓更加不解,为何不能让上头知道?皇后不就是要嫁给皇上的人么?不对,今上已有皇后,那应该嫁给太子的。若不让上头知道,怎么嫁给太子殿下? 桑梓没有听懂,但她从门缝里看桑延章似乎是懂了。 桑延章“扑通”一声跪下,重重磕头,连声音都是抖的:“大人,小人无知!小人无知!望大人救命啊!” 顾兆低头看着桑延章,仍是冷着脸:“你可知道有多少人想入主东宫?凤身之言若然属实,你以为那些盯住太子妃位子的人会不动手?” 桑延章浑身都在哆嗦,结结巴巴地道:“那……那可如何是好啊!顾大人一定要救救我们啊!” “你倒也不必太过担忧,那些话也没传多远,本官已经适时拦住了。”顾兆的神情稍微轻松了些,“只盼你今后放聪明一点!” 桑延章差点吓瘫在地上,此刻忙点头:“是,是!日后小人一定听从大人吩咐!” “如此便好。”顾兆又道,“此事你知我知,日后等令千金登上后位之时……” 正在他说话的时候,桑梓的身后突然发出一阵响声,她还未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便听桑延章厉声问:“谁?”接着,是他大步走来的声音,“谁在外面?” 桑梓正愣在原地,一只手从她身后伸过来抓住她的手腕,那人轻喝道:“你傻了?还不快跑!”桑梓还未回过神来,便已经被人拖着跑了。 不知道被拖着跑了多久,直到停下来,纯粹听见两人喘气的声音。 “你真笨,偷听大人们讲话的时候,应该机灵一点!”耳边响起少年嗔怒的声音,却是夹着笑。 桑梓这才看清,面前的人不过也是个孩子,顶多稍比她大些。 他的眼睛亮亮的,脸颊红扑扑的,见桑梓不说话,他又道:“我爹与别人关起门来讲话的时候,我也常偷听。只被抓到过一次,被痛打了好一顿!不过,我也长了记性了,那次之后再也没被他抓到过,哈哈!”他说着说着便笑起来,很是得意的样子。 桑梓没见过有人能笑得这么畅怀豁达,她被感染了,方才的紧张害怕早已经抛至脑后:“刚才你也去偷听了么?” “才没有!”他矢口否认,“我是看你听得起劲,想去瞧瞧,不小心踢倒了搁在地上的花盆。”他吐吐舌头。 搞半天,原来是他坏了好事! 桑梓有点恼怒,不过看在他方才救了她的份儿上,又生气不起来。她朝他看了看,满身的绫罗绸缎,定是有钱人家的少爷。不过也是,若然不是有钱有势的人,今日又怎会被请到府上来呢? 想到此,桑梓忍不住笑了下。 “你笑什么?我……我又不是故意踢倒那花盆的!”他鼓着腮帮子说。 他以为她笑的是这个? 桑梓摆摆手道:“你叫什么?” 面前的少年自信地扬了小脸:“你叫我卿恒就行,你呢?” “桑梓。” 他满脸诧异:“你也姓桑?这府上也姓桑呢!” 桑梓朝他翻了个白眼,这也值得大惊小怪?她后退几步,跳上栏杆,抱起双臂道:“我是桑府的三小姐!” “哦……”他撑圆了双目问,“可是,桑府有三小姐么?” “你!”桑梓气得不行,叉着腰质问他,“桑府没有三小姐,那我是什么?” “对、对不起,桑梓。”他有些尴尬,低着头道歉,“以后我一定会记得你是桑府三小姐。” “别叫我桑梓!”这让她想起桑千绯每次嘲讽时连名带姓叫她名字的样子,她气呼呼道,“我不喜欢这个名字!” 少年怔忡了下:“那、那我日后唤你三儿。” 他上下打量着女孩一身破旧的衣裳,想着之前在前厅看到桑家那两位小姐的穿着,有些心疼她。 他忍不住道:“别不开心了,我已经知道你是桑三小姐了。我之前见过你的两位姐姐,你比她们都漂亮!” 桑梓倏地抬眸,还是第一次有人夸她比桑千绯和桑千绿漂亮:“真的?” “当然是真的!”他笑着道,“以后我送你很多很多漂亮的衣服,可好?”他的眸子染了光,望着少女笑的坚定。 第3章 新衣裳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身后一连窜的脚步声传来,桑梓回头就见家丁们急急跑来,喘着气道:“顾少爷,顾大人有急事要回去,让小的们来接您。” 少年应声,朝桑梓吐了吐舌头:“看来今日没的玩了,三儿,我改日再来找你!”转身跟着家丁离开时,他还回头朝桑梓笑。 桑梓立在原地,原来他叫顾卿恒,是顾兆的儿子。 - 晚宴尚未开始,顾兆便匆匆离去,桑延章难免有些不悦,却又不好表现出来。 隔日,桑梓独自在院中玩着丢沙袋,便听见家丁大叫着跑进来:“老爷,老爷,不好了!皇上驾崩了!皇上驾崩了!” 皇帝驾崩,一切便是这么突然。 前一天顾兆想来是收到了宫里传出的消息,才急急离去。 桑梓慌忙丢了手中的沙袋冲出去。 桑延章抓着家丁急着问:“太子呢?太子殿下是不是登基了?” “太子殿下……”家丁看了桑延章一眼,眸中全是慌意,“顾大人那边来消息说,昨夜东宫失火,太子殿下已经……已经……” “混账!”桑延章怒得大吼一声,一把将家丁推翻在地。 皇帝驾崩,太子也薨逝。 桑梓顺眼看向闻声赶来的桑千绯与桑千绿,桑千绯低头绞着手上的帕子,咬着唇不说一句话,再没了以前的趾高气昂,桑梓忽然觉得很解气。 凤身啊。 现在连天子都没了,哪里还会有凤身呢? 这一天的桑府上下,一派死气沉沉,除了桑梓。 桑千绯与桑千绿破天荒地不去书房念书了,桑梓依旧回到小院里,独自玩她的沙袋。 桑延章每日失魂落魄地等着顾兆上门,可是日日空等。 先帝膝下子嗣单薄,除了太子,便只有一位昭阳帝姬。听说先帝去的突然,连遗诏都不曾留下。 京中人心惶惶,外戚夏侯家族独掌皇权。 两个月后,夏侯家的世子登基,改国号为周,此为元光元年。至此,先帝才得以下葬,遗体放置在冰棺内已有数日之久,天气又那么燥热,已经隐隐生出了臭气。 顾兆再次登门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月之后。 桑延章好似看到了救星,急急出去迎接。 桑梓也很是兴奋,单是想着,不知道顾卿恒有没有来? 她偷偷地躲在廊柱后,却只瞧见了寒暄在一起的桑延章与顾兆,并未瞧见顾卿恒。 桑梓有些失落。正欲回身的时候,有人突然搭住她的肩:“三儿!” 桑梓惊诧地回眸,顾卿恒眯着眼睛冲她笑,又伸手捏捏她的鼻子:“你怎么总喜欢躲在后面偷看?” 桑梓脸上不悦,心头却是高兴的,作势打了他一下:“我就喜欢,你管不着!” 顾卿恒一点没生气,依旧笑道:“来,跟我来!”他拉住桑梓朝外头跑去。 “做什么?” 顾卿恒没答,门口的家丁见是顾大人的公子,谁也不敢多言一句。 桑梓才发现外头停了一辆马车,车夫见顾卿恒过去,忙恭顺地垂了头退至一旁。 顾卿恒放开桑梓的手,他跳上马车,从车内拖出一包东西递给桑梓:“喏,给你的!” “给我的?”桑梓瞪大了眼睛看他。 她好奇接过包袱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是一叠新衣裳。丝滑的面料掠过指腹,柔软中带着暖意,繁复的刺绣跃然其上,栩栩如生。 好美的衣裳。 桑梓看得呆了,她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的新衣裳,且是给她的。 顾卿恒轻轻地推着她:“三儿,喜欢吗?” 桑梓狠狠地点头:“喜欢,我好喜欢!” “那你穿上试试?”顾卿恒一听她说喜欢,他更开心了,推着她上马车试新衣裳,似比桑梓还要着急。 桑梓应声跳上马车。 落了车帘,听顾卿恒还在外头说着:“我本来还估摸着给你做多大的衣裳好,可是没想到去找那陈师傅的时候,他说他有你的尺寸呢!真是太好了!” 陈师傅?那不是桑千绿生日的时候给她做过衣裳的那位师傅吗?当时就是照着桑梓的尺寸量的呢! 扣上最后一颗扣子,桑梓伸手拂开车帘,朝顾卿恒灿烂一笑:“卿恒,真的很合身啊!” 面前的人却是怔住了,半晌才低低地道:“三儿,你、你真好看。” 桑梓歪着脑袋,见他的脸颊染起了微微的红,煞是可爱,弄得她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捏他的脸蛋。 顾卿恒盯着桑梓看了许久,又认真地开口:“我以后一定会送你更多漂亮的衣服!” 桑梓心里高兴,却是问:“你为什么要送我漂亮衣服?” “嗯——”他想了想,又笑,“因为你喜欢啊。” “我喜欢你就送我?” “对呀,只要你喜欢的,我都给!” 这是小小的少年随口而出的一句话,亦是他的承诺。直至多年以后,桑梓依然能深切地感受得到,顾卿恒承诺的,从来不会失信于她。 - 桑梓小心翼翼地抱着那包新衣服,欢快地跑回房放好才出来。 顾卿恒很听话地坐在院子里等着她,见她跑过来,他便起身冲她笑。 “玩沙袋吗?” 从前没人陪桑梓玩儿,她总是一个人。今日总算有一个人愿意陪她一起玩了,她开心都来不及。只是偏偏顾卿恒那家伙实在不是玩沙袋的料,总也玩不好。 他时而挠头,时而咬牙,总是接不住掉下来的沙袋。 桑梓直骂他笨,他也不恼,只是尴尬地笑。 桑梓叹了口气,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这么好的脾气,弄得她也生气不起来。 “卿恒,你爹是什么官儿?” “大学士啊。” “大学士是很大的官儿吗?” “嗯……算大吧。” “哦。” 顾卿恒还在努力地练习接沙袋,他一脸认真,额角都在渗汗。 桑梓又问:“你爹今日来做什么?” 顾卿恒专注着手上的动作:“我爹说皇上刚登基,想来选秀还得晚几年。不过也不会太晚,不出三年吧。哎呀……”眼看着快要抓住的沙袋,一个不留神,又从他的指缝里掉落,顾卿恒有些抓耳挠腮。 他的一番话,令桑梓怔住了。 原来,不做先皇的凤,不做太子的凤,还能做新皇的凤! 第4章 冤枉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是她太笨才没有想到,桑梓气愤地将手里的沙袋用力砸在地上。 顾卿恒不明所以,蹙眉抬眸:“你怎么了?” 桑梓今日很开心,因为得到了新衣服,但有人比她得到了更好的消息,比她更开心。 从小到大,果然什么好事都不可能轮到她身上,桑梓抿了抿唇,转身就跑。 “三儿!”顾卿恒大叫着她,“是不是我玩得太烂,你生气了?” 桑梓没理他,真是傻卿恒。 后来,她听下人说顾兆走的时候,桑延章一直恭顺地送到了街市口。真的被顾卿恒言中了,顾兆就是为了此事而来。 - 这日傍晚时分,桑梓有些垂头丧气地坐在院中,百无聊赖撕着手中的花瓣,连穿上了顾卿恒送给她的新衣裳都不能让她高兴。 片刻后,丫头匆匆地跑来:“三小姐,夫人找你呢!” 桑梓不知道柳氏又找她做什么,她刚跨进门槛,身后有人狠狠推了她一把,她一个踉跄,收势不住,直直跌倒在地上。掌心擦过地板,顿时传来火辣辣的疼。 “小贱种!嫌我待你不好吗?竟敢偷绿儿的新衣裳来穿!”柳氏的语气夹杂着怒意。 桑梓抬眸才发现所有的人都在看她身上的新衣裳,她握紧了拳头,咬牙:“你胡说,我没偷,这衣服是卿恒送我的!” “卿恒?”柳氏皱起了眉头。 一旁的千绯脸色骤变,她厉声道:“别说大话了,顾少爷是什么样的人物,他怎么会送你衣服?你这衣服布料款式,一看就知道是出自陈师傅之手!还想骗人呢!”她又转向柳氏,“娘,要不是我与千绿撞见,还不知道这事呢!千绿也真是的,还想替她瞒着!我就看不过去!” “姐。”千绿拉着千绯的衣袖,轻声道,“我看这事就算了吧。又不是什么大事。” “不是大事?家里出了贼,还不是大事?!”千绯惊叫着,“现在是几件衣裳,指不定日后是什么呢!娘,今日非得好好教训她才行!” “姐,你别……” “为何要算了?”桑梓咬牙打断了桑千绿的话,明明不是她偷的,如果算了,那不是她承认自己是贼了吗?这桑千绿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桑梓冷笑,“衣服是你的,少没少,你难道不知道吗?” “放肆!”柳氏怒得一拍桌子,站起身居高临下睨着嗓子,“事到如今你还不知错?” “我没有错!”桑梓试图站起身,一侧的丫头婆子很会看脸色,纷纷冲上去按住了桑梓。 桑梓越是挣扎,她们的力道越是大,后来,她整个人都被按在冰冷的地板上无法动弹。 “夫人,东西找到了!”一个丫头从外面跑来,怀里抱着一包东西。桑梓一眼就认出来了,是顾卿恒送她的那包衣服! “这是她房间搜到的?”柳氏冷声问。 “是、是的。”丫头不敢看桑梓的眼睛,低着头道,“我同云儿姐姐她们一起找到的。” 柳氏粗鲁地扯过丫头手里的包裹,衣服“哗”地一下全落在了地上。她哼笑:“你若是没偷,绿儿的衣服如何会不翼而飞了?还那么巧,就在你房里给找到了。” 什么不翼而飞?哪里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桑梓快笑了:“你们想陷害我就直接说,何须如此?” 柳氏脸色一变:“看来今日不教训你,你是不知悔改了!来人,给我打!” “娘!”桑千绿忙拉住她的手道,“不要打她!兴许……兴许是菊韵一时半会儿忘记将我的衣服放在哪里了,所以才没找到呢!她的衣服或许真的是顾少爷送的!” “二小姐!”菊韵吓得惊叫一声,“奴婢伺候您一直很尽心,奴婢怎么会弄丢您的衣服呢?” 桑千绯一把拉开桑千绿,朝桑梓笑:“说是顾少爷送的,你是断定了我们不能上顾府去问才这般有恃无恐吧?今日的事横竖也不能便宜了你!打吧!” 桑梓挣扎不过,一定是桑千绯搞的鬼,一定是她! 板子挥下来的声音夹在空气里,听着越发地凌厉起来。 桑梓被丫头婆子擒着,根本没办法逃,板子一下一下打在她身上、腿上,她死死咬着唇,没哭也没求饶。 桑千绯捡起地上的衣服,捏了捏,轻蔑地笑:“只有陈师傅能拿得出的料子呢!就是给千绿做的衣裳呀!”忽然,她眸底闪过一丝戾气,只听“撕拉”的一声,她手里的衣服瞬间被撕破了,“被你拿过我衣服,我们千绿自然也不稀罕了!” 她说着,又去捡另一件。 桑梓终于忍不住大叫:“不许撕!不许你撕!”那是卿恒送给她的,是送给她的啊! 她拼命挣扎着试图伸手过去把衣服抢过来。 “啪——” 板子不偏不倚打到了桑梓的手上,疼痛从指尖蔓延,一直深入四肢百骸。 太疼了,真的太疼了。 明明是要忍住的,但眼泪却不听话地掉了下来, 桑梓眼睁睁地看着顾卿恒送她的衣服在眼前变成一片狼藉,碎片飞得到处都是,桑千绯张狂得意的笑声萦绕在耳边。 为什么她们已经有了一切,还要与她抢这么一点点东西? 就因为她是个庶女吗? - 那一日,桑梓记不清挨了多少下板子。身体早已经疼得麻木,后来她就不哭了,睁着眼看着厅内的每一个冤枉她的人。 这些人或得意,或冷漠,都没有一个好东西。 桑千绿还在假惺惺拉着柳氏的衣袖求情。 柳氏甩开她,睨着桑梓警告道:“你真是生来就和你娘那狐媚子一样的坏坯!专偷别人的东西!本夫人今日就是要告诉你,不是你的,便不要碰!若再有一次,仔细打折了你的手!” 桑梓麻木听着,柳氏也不是真的不知道她是冤枉的,她只是在行使她当家主母的权力,不过是个妾生的女儿,她想打就打,想骂就骂。 桑延章来的时候,桑梓已经疼得蜷缩在了地上,他只瞧了一眼,淡淡地问:“发生了何事?” “哦。”柳氏平静地开口,“做错了事情,我就代老爷管教管教。” 爹应了声,他完全不在乎也不会过问桑梓到底做错了什么事,他只朝桑千绯与桑千绿道:“教你们抚琴的先生来了,还不快些过去?” 桑千绯一听,忙笑道:“是,绯儿这就去。”她转身去拉桑千绿。 桑千绿迟疑了下,也只好道:“那绿儿也走了。” 桑延章又和柳氏交代了些事,桑梓听得恍恍惚惚,她就记得桑延章最后走的时候,瞥了眼蜷缩在地上的她,然后淡漠道:“别打死了。” 第5章 苏慕寒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别打死了。 这是她亲爹对她的关怀,简直是莫大的讽刺! 桑梓绝望又麻木地躺在地板上,可笑,真是可笑。 柳氏口口声声说她娘亲专偷别人的东西,她是指桑延章吗? 她娘亲至死连个正经名分都没有,而她也不过是一个姓桑的外人罢了。 柳氏觉得管教完,才放桑梓回去。 天色已经很晚,夜风卷着凉意,桑梓又冷又饿,浑身疼得厉害。周围的丫头婆子看见她都躲得远远的,全都在看她的笑话。 桑梓突然不想待在这个地方了。 她径直穿过大门出去,守门的家丁没有一个拦她。 她是桑府的野丫头啊,谁会管她呢? 出了桑府之后,桑梓很想去找顾卿恒告状。 可惜她不知道顾府在哪里。 她问了两个路人也没有结果,后来桑梓就想通了,顾卿恒不过也才是个半大的孩子,他能做什么主呢?还是不要天真了。 夜风越发地急,桑梓抬头看看天空,好像快要下雨的样子,她迟疑了下,朝前面的巷子走去。 过了长埭巷,再往前走一里路,那里有一座庙。 也许那一刻,在桑梓的潜意识里,还是希望桑府会有人来找她。那时的她想,若真的有人找来,她便跟了他们回府去。从此,再不这般。 行至寺门口,已经有细小的雨点落下来了。 咚咚—— 桑梓扣了门。 很快有人来开门,里头探出年轻僧人的脸:“阿弥陀佛,小施主是来避雨的?” 桑梓点点头,随他进门。 寺庙不大,过了门便能瞧见面前的佛堂,那应该算是正殿。墙壁敦厚,砖瓦已显陈旧,想来是建造有些年岁了。 雨点慢慢密集起来,桑梓忍不住抬手遮挡在自己的额角。 僧人青色的衣衫已经染上水印,雨水正从衣摆蔓延晕开。他却似没有感觉到,转过脸来:“这寺庙只我与师父二人,后院有间小屋,小施主可以暂住一晚。” 桑梓十分感激:“多谢师父。” 僧人送桑梓到门口便离去。 这间屋子很小,桑梓推开门,原以为会有霉味,却不想里面收拾得干净又整洁,屋内还燃着好闻的檀香。 桑梓在床沿坐了下来,其实出了桑府她就后悔了,她应该带些细软在身上的。不然,她身无分文的,日后该怎么办? 正想着,外面突然雷声大作。 “啊!”桑梓惊叫一声捂住自己的耳朵。 从小到大,她最怕打雷。 比打雷更令她害怕的是打雷的时候只剩她一个人。 每回打雷她都不敢一个人待着,从前在桑府的时候,她会拉上一个丫头,那时候她才不管对方愿不愿意,她就死命拽着不让人走。 桑梓浑身颤抖,她该找谁呢? 刚才的僧人吗? 现在出去的话,还能追上吗? 轰隆隆—— 又一阵惊雷传来,桑梓捂着耳朵,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跳下床朝门口冲去。指尖触及了门闩的刹那,她似乎瞧见屋外闪过一个人影。 是那个小师父吗? 桑梓一把推开门。 外面已经下起了瓢泼大雨,隔着朦胧雨帘,她根本看不清什么。 “有人吗?小师父,是你吗?你在这里吗?” 桑梓一头扎进雨帘。 她一个人太害怕了,谁来都可以,她不想一个人待着。 头顶的雷声隆隆地响,夹杂着刺眼的闪电。桑梓吓得半死,脚下的步子不敢停。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身后有人跟着她。 前面有间屋子亮着光,是那个年轻僧人住的禅房吗?桑梓脚下生风,拼死冲过去。 廊下,未燃的灯笼随风剧烈晃动着,一抹高挑纤细的身影快速移动着,眼看着少女正要闯进前面的厢房,廊柱后的人手腕一翻,微亮光线下,她手中的兵器翻着寒冷的光,她正欲掷出利器。 身后脚步声骤至,有人拦下她道:“莫要轻举妄动。” 这边,桑梓跑得急,她没料到门被锁,推门的时候几乎是整个人一起跌了进去。 恰在此时,刺耳的雷声中,似乎夹杂着“叮”的奇怪声响。 桑梓来不及想,径直往里冲:“有人吗?有人吗?师父,你在吗?” 内室被轻薄纱帐隔开,风从半开的门口卷入,吹得薄纱帷幔摇曳不止。里面隐隐瞧得见人的身影,桑梓心下大喜,仿若瞧见了救星,却在手指触及那纱帐的时候,里头的人飞快地起身,一把扯住了被她拉住的纱帐。 那人低声斥道:“谁?” 这一声“谁”,令桑梓的慌意去了大半,登时清醒了过来。 不是刚才见到的僧人。 而且这个声音很年轻,也不会是主持。 “你、你是谁?”桑梓没记错的话,带她进来的僧人说过,寺庙里只他与师父二人。 这话脱口而出后,桑梓才觉出不妥,毕竟是她闯到了他的房间。 纱幔后的人似乎并不在意,他低咳了声:“苏慕寒。” 苏暮寒。 那时的桑梓并不知道,这个男人,将会改变她的一生。 恰在此时,又一声惊雷劈下,桑梓惊叫一声,顺势蹲下去抱住了头。 “怎么了?”他低声问,却并未从纱幔后走出来,甚至连扯住纱幔的手也未见丝毫的放松。 桑梓蹲在地上大口喘着气:“我怕……怕打雷。” 那人轻笑了声:“小丫头。” 也不知为何,这句“小丫头”令桑梓害怕之意消去许多。透过轻薄纱幔,依稀能看得出那人消瘦的身形,他看起来应该很年轻,估计也不会比桑梓大许多。 他抓住纱幔的手松了,却警告她:“不许再往前一步。” 桑梓瘪了瘪嘴,她其实有点怕他生气将她赶出去。雷声交加的夜晚,她可不想一个人待着。 屋子里一连串湿漉漉的鞋印,桑梓缩了缩脚:“我是来庙里避雨的。” 他应声,回身坐下。 隔了会儿,桑梓听见翻书的声音,她心里不免有些失落,看来他是不打算和她说话了。不过只要他不赶她出去就行,这样安安静静坐一会儿似乎也没那么糟糕。 桑梓不自觉地往后靠了靠,撞上后背的伤,痛得她立马哼了出来。 那人却连头也未抬一下。 桑梓略微有些气愤,故意大叫了几声。 纱幔内的人仍然低头翻阅着书籍,话说得清冷疏离:“雷止了便出去。” 桑梓小声嘟囔:“还没呢。” 帐内之人,遂又没了声音。 这人同顾卿恒太不一样了,桑梓实在受不了这种尴尬的气氛,拼命想着找点话题说说,可一时间又不知该说什么。 怕她一个不慎惹他不快,他又要赶人。 正在桑梓进退两难之际,突然听得“啪”的一声,似是书籍落在地上的声音,接着,帐内之人剧烈地咳嗽起来。 桑梓被他吓到了,她刚站起来往前走了一步,便听他的声音传来:“咳咳……你站住!咳咳咳……” 第6章 好名字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苏慕寒咳得有点揪心。 “我去帮你找大夫。”桑梓想着他应该是病了,她刚转身才想起来,“这么晚也找不到大夫,那……那我去找主持!” 她刚要走,身后的人忽然道:“咳……你不怕打雷了?” 外头的雷声并未停止,桑梓咬咬牙,她还是怕的,可这人好像病得很重。她也没有多好心,只是想还他没有赶她出去的人情罢了。 “别出去!”他道。 其实桑梓怕得要死,这一句“别出去”瞬间就把桑梓刚才那股子劲儿消弭得一丁点儿都不剩了。 隔了好久,帐内的咳嗽声才渐渐地隐去。 而此时,外头的雷声也不知什么时候停下了。 桑梓垂手站着,不知所措。 “你是叫什么?”正在这时,苏暮寒却破天荒地开了口。 桑梓转过身看他:“我叫桑梓。” 他又问:“哪两个字?” 桑梓从小虽没读什么书,但自己的名字还是知道的。 “桑梓就是……嗯……”桑梓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桑——”他小声念着,继而又问,“哪个字?” “你身后有纸笔。”帐内传来苏慕寒一贯清冷寡淡的声音。 桑梓转身才发现,身后的桌上摆着文房四宝。 铺好的宣纸已经用戒尺小心地压住,一旁砚台的墨汁透亮,似才研好不久。桑梓惊诧地回头看向帐内之人,莫不是因了她冲进来,所以他才急急步入纱帐的? 桑梓大步上前,也无人教过她执笔,她胡乱握住了笔杆,蘸了墨汁,偌大的宣纸,只被她写了两个字。 比划蛮横,棱角又似乎太过分明了,幸而勉强还能认出是“桑梓”。 她拿起宣纸走到纱幔前:“就是这两个字。” 纱幔后的人影靠近,苏暮寒的手隔着纱帐伸出来。 他的手指修长,只是指关有些过于分明了,白皙手背上青筋赫然,他看起来很瘦。他从桑梓手里接过宣纸时,指腹轻悄略过桑梓的手,他的指尖微凉,指腹很软,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世家公子。 “好名字。”纱幔内,他的声音带着惊喜,却又夹杂着一抹不解,“你未曾念过书?” “没有。”桑梓耷拉着脑袋,这也不是需要避讳的事。 “为何?”虽是隔着纱幔看不清外头人的模样,不过还是可以看出她身上衣裳的华贵,能穿得起这种衣裳的人,按理说不可能没上过学。 女子虽不能入学堂,但大部分都会请先生上门授业。 桑梓老实道:“没人教我,我以前也不想学。” “以前?”苏慕寒似乎听出了她的画外音,“现在想学了?” 桑梓微微撑大眼珠,这人怎么连她还没说出的想法都知道? 她下意识环顾四周,这间屋子收拾得很干净,但书桌上、架子上……哪里都堆放着书籍。 她脱口问:“你愿意教我吗?” “我?”苏慕寒有些微诧,他轻笑问,“你想学什么?” “琴棋书画!” 脱口而出后,桑梓才想起来,她甚至都没问过他到底会不会那些。 苏慕寒的指腹摩挲着手里的宣纸,他好奇问:“从前不想学,如今为何愿意学了?” 桑梓低头咬着唇,从小到大,整个桑府就没人重视过她,所有人都当她是个废物,她自己也从未求过上进。 “我不想再给人瞧不起!” 苏慕寒静静立在原地,薄纱轻曳,红烛跳跃,少女的脸隐在朦胧光线里,但那种拼命挣扎着要走出那片黑暗的心情,他感受到了。 他是从光明走入黑暗的人,如果可以帮助一个人从黑暗中走出来,那听起来似乎是一件好事。 他圈起手,置于唇边轻咳了声,淡笑看向纱幔外的人:“好。” 桑梓没想到他会答应得这么爽快,她欣喜若狂道:“太好了,先生!” 苏暮寒略怔了下:“你唤我什么?” “先生啊。”桑梓有些迟疑,桑千绯和桑千绿就是这般唤那个授业的老头的。 “先生……”苏慕寒低声念着,似还在适应着这个称呼。 他的老师曾笑着对他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日后你也会有自己的学生,我相信你一定会教更优秀的朝廷栋梁。” 他一直以为会等很久很久,没想到这么快他就有了自己的学生,还是个女学生。 他的小徒弟看起来似乎很开心,小动作不断,若非在他的屋子里,苏慕寒觉得她应该会高兴地大喊大叫。 桑梓好奇打量着屋子里的一切,“先生也是来避雨的吗?” “不是。”他答得干脆,目光落在纱幔外那抹朦胧身影上,他的话里含笑,“也许,我正是等着你来。” 桑梓怔忡片刻:“先生这话何意?” “没什么。”苏慕寒抿唇道,“日后你来这里,须得你一人来,也不要告诉旁人关于我的事,否则我不会教你任何东西。” 那是自然! 好不容易有了自己的先生,桑梓才不会那么傻让桑家的人知道。 彼时,屋外连雨也停了。 被桑梓带进屋子的湿鞋印也在缓缓褪去,单只剩下浅浅的印子。只是桑梓不知为何,依旧不想离去。 她寻了话题问他:“先生方才说我的名字好,为何好?” 从小到大桑梓都觉得自己的名字很难听,比起千绯与千绿,总觉得相差甚远。苏慕寒还是第一个说她名字好听的人。 苏暮寒抬手推开了窗户,外头才停了雨,空气里的风夹着着湿气,有些冰凉的味道。 他的指腹扶着窗棂,回身低吟道:“维桑与梓,必恭敬止。古人常说,桑树与梓树是父母种下,所以桑梓,必定是美好感情的结晶。” 听他说“感情”,桑梓忍不住嗤笑,她父母之前何谈什么感情? 简直太可笑了。 “桑梓”也必不可能会是什么美好感情的结晶。 苏暮寒的声音继续传来:“它亦有故乡的意思,谢病始告归,依依入桑梓……高堂俱在,人生尚有来处,高堂故去,你的名字和存在就是他们来过世间最好的证明。” 不像他,连父母给予的名字都需要舍去。 桑梓似懂非懂,她仿佛从苏慕寒的话里听出了无限惆怅,十分令人压抑。 她正犹豫着要说点什么,那人却无情地下了逐客令:“夜深了,回去吧。” 桑梓瘪瘪嘴,不过眼下雷雨皆止,她的确不好继续打扰,便认认真真鞠了个躬:“先生早些歇息,我先回去了。” 她走到门口,身后又传来男子清浅的话:“梓儿,记得我的话,你一个人来这里。” 桑梓认真点头:“记住了,先生。” 第7章 亲近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仿佛在一夜之间,桑梓重拾了勇气。 翌日大早,桑梓没有去拜会苏慕寒,而是匆匆与寺庙的僧人道别,回了桑府。 若想出人头地,她还需隐忍几年。 希望昨晚的出走没有惹桑延章生气,直到回府后,桑梓才发现一切都是她想多了。昨晚一夜,根本没有人知道她不在府上。 路过长廊的时候,正好遇见去上学的桑千绯和桑千绿。 “呀!”桑千绯故意惊呼着打量着桑梓,“看来昨日娘让人教训你的手法还是轻了啊,瞧你跟个没事人的样儿!” 桑梓不想搭理她,说来也奇怪,昨晚后来从苏慕寒房里出来后,明明身上的伤痕根本没好,她却不觉得疼了。 “你就嘴硬吧!”桑千绯冷哼一声从桑梓身边走过,她故意想撞到桑梓的肩膀。 若是搁以前,桑梓会故意让她撞到,再与她扭打在一起,不过这次,她轻悄避开了。她现在还没有与她们计较的能力,该懂得避其锋芒。 桑千绯诧异看了眼桑梓,咒骂着往前走去。 桑千绿没有马上跟上去,她的眼底有愧疚:“桑梓,对不起,是菊韵忘记了放衣服的地方,所以才……” “还说这些做什么。”桑梓打断她的话,她不需要知道事情真相,更不需要桑千绿假惺惺的道歉。 “千绿,你跟她废什么话!”桑千绯站在前头恶狠狠地看着这边。 桑梓没逗留,一味的会察言观色,一味地懂得隐忍,都是没有用的。 幸好,她遇到了苏慕寒。 - 那日之后的桑府没有什么不一样,只是桑梓出门的次数多了,好在桑府从没有人管过她这个野丫头的事。 或者说,她越野,柳氏越放心。 顾卿恒再来的时候,又给桑梓带了很漂亮的新衣服。桑梓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默默地将衣服藏起来不再穿,她不会再给那些人伤害她的机会了。 与苏暮寒接触的多了,一次比一次令她震撼。 琴棋书画,天文地理,他无一不精通。 她问过关于他的事,他从哪里来,为何会住在这个小小的寺庙。 但他不让桑梓问关于他的事。 桑梓听寺庙里的小师父说起过,苏暮寒曾是名门之后,后来家道中落,才借居在这里。 他的咳嗽之症,从他们初识开始便一直没有好过。桑梓原先以为那是伤寒引起的,后来才知晓,是他小时候有次高烧不退,伤了肺叶后留下的病根,找了多少大夫都没用。 桑梓便忍不住想,是否因为如此,他在家里也不受宠呢?每回这般想,桑梓总觉得她与他越发地像,也不由自主同他亲近起来。 尽管如此,苏慕寒还是不许她揭开那层纱幔。 桑梓若存了那样的心思,他连说话的声音都会敛去笑意,变得冰冷疏离。 除却这个时候,苏慕寒通常都很随和,他讲课的时候声音温润好听,桑梓也说不出来,他仿佛有种天生的魅力,可以磨平她的戾气,让她越来越心平气和。 不知何时开始,对桑母,桑梓似乎也不再是责怪,毕竟她娘也不过是个可怜的女人罢了。 在这个世道,青楼女人很难脱籍,她不过把桑延章当成了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 桑梓回桑府的时候,顾卿恒来找她的次数渐渐多了起来。而随之改变的,是桑延章对桑梓的态度。 柳氏不会再无缘无故针对桑梓,连小小的教训都不会再有了,这当中自然是因为有桑延章的交代。 他说:“好好同顾少爷相处,若然有朝一日能嫁入顾府,哪怕是做妾,亦是你的造化了。” 桑梓闻言冷笑不已。 她的姐姐们是凤身,身负皇后格,而她,嫁给大学士的公子做妾,都是我的造化? 在桑延章心里,从前她是一件没有用的废物,如今她是件可以用来攀上顾家的物品。 但桑梓没再桑延章面前发火,每当她心烦意乱芝士,苏慕寒的话总会一遍遍回荡在她耳边:“梓儿,静下心来,安心以对,再短的时间也能好生加以利用。” 三年的时光,着实不算短。 而苏暮寒教会她的东西,亦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说得清。 三年,足以让一个人脱胎换骨。 - 这日,丫头来禀报说顾卿恒来的时候,桑梓正端坐在梳妆台前凝视着自己的容颜。 这些年,为避开桑千绯的刁难,桑梓收起了所有好看的衣裳,每日都将自己打扮得素雅。 桑千绯不止一次总嘲笑她:“桑梓,你小时候不是挺好看的吗?怎么如今倒是越长越不怎么样了嘛。” 桑梓莞尔一笑。 丫头在耳畔叽叽喳喳地说了一大串,无非是什么莫要再傻坐着,快些梳妆,莫让顾少爷等久了…… 桑梓不说话,起了身朝外头走去。 顾卿恒隔得老远便大声叫道:“三儿!” 桑梓笑着朝他招招手,提起裙摆跑过去。 他已经很高了,足足高出桑梓一个多头,只是他的笑容依然如以前一般阳光明媚。让人看一眼,便会欣喜着笑开。 “今日可是又准备了新招?”桑梓笑着问。 那时桑梓教他玩丢沙袋的游戏,他玩不好,居然在回去之后每日勤学苦练,甚至每次来见桑梓,总为她准备了沙袋的新玩法,每每别出心裁。 如今两人虽然大了,但玩沙袋这件事似乎成了两人之间的默契。 顾卿恒却是神秘一笑:“今日不玩沙袋,你跟我来。”他说着伸手去拉桑梓。 桑梓却轻巧地避开:“我才不跟着你,我要走在你前面!”言罢,轻笑一阵绕过他的身子,大步上前。 顾卿恒不恼不生气,笑着跟在桑梓的身后。 出了桑府大门,便有人上前问:“少爷这便回府了?”来人一身劲装打扮,是顾兆派来护顾卿恒周全的。 小时候桑梓常打趣地问他为何自己不学一身功夫,也省得身后老有人跟着。顾卿恒只是笑,说他最不喜欢舞刀弄枪。 为此,桑梓取笑他像个女子。 他却义正言辞地告诉她,会功夫并不代表就是厉害,男人也不是单靠这个来轻言强弱的。 桑梓一笑置否。 顾卿恒摆摆手道:“不回府。” 第8章 及笄礼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一路进了集市,此刻最是热闹的时候,街上车水马龙,一派繁华无度。 桑延章虽从不阻止桑梓出府,她却也不来逛街。而这些事,大概是生来留给桑千绯她们的,每当做功课空下来的时候,她们必会出来逛逛。 桑梓正走着,却见顾卿恒在一个摊位前停下了脚步。 “卿恒。”桑梓朝他走过去,却见他飞快地藏起了一样东西。 顾卿恒眯着眼睛笑:“三儿,把眼睛闭上。” 桑梓料想他必是见了好看的发簪想送给她,这些年,顾卿恒送过她不少首饰,桑梓从来没戴过,但也不拒绝。 其实她不是没拒绝过,但那件事很快就传到了桑延章的耳朵里,那是唯一一次她和顾卿恒有了往来后,桑延章叫柳氏打了她。 “顾少爷送你东西是看得起你,你还敢拒绝?” “你是什么货色也敢惹了顾少爷生气?” 从那之后,桑梓就学乖了。 原来在她羽翼未丰的时候,是连拒绝的权力都没有的。 她把顾卿恒当成最好的朋友,显然在那些人眼里,她只是个用来讨好顾少爷的物件,他们之前从来就没有平等过。 桑梓收住心思,听话地闭了眼睛。 男子修长的手指缠了上来,用手里的东西轻轻挽起桑梓额前的发,他的目光温柔,轻笑道:“我的三儿长大了。” 桑梓垂下的指尖微微一颤,插在她头上的不是什么发簪,是木梳。 大周的女子在及笄之前,皆将前额以发遮住,需在及笄之日,以木梳挑开,挽起,才算成年。 顾卿恒为她做的,是及笄礼。 桑梓抬手触及自己光洁的额头,呆呆看着顾卿恒一脸温柔的笑,他还记得她要及笄的事。 桑梓的喉咙有些堵,她正欲开口,突然一队人马疾驰而来。 为首的官兵飞快地跃下马,利落从怀里取出叠好的明黄色的纸,熟练张贴上榜。 明黄,便是皇榜。 一时间,围观的人群起涌至,那张榜周围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 听人群中有人喊道:“皇上选秀了!皇上选秀了!” 桑梓卷至舌尖的话成了:“要大选了?” 周围前来观榜的人越来越多,顾卿恒伸手护着桑梓,点头道:“皇上登基三年,宫里虽也有几位嫔妃,但今上膝下无子,朝臣们为此很是担忧,都希望借此机会为皇上充盈后宫,早日诞下储君。” 桑梓忐忑地问,“桑家有凤身的事情,皇上知道吗?” 顾卿恒将桑梓带至路边,这才轻笑:“你担心什么呢?自然是不知道的,这个消息早在当年就被压下去了。若是被皇上知道了,那还了得?” “皇上不信?” 顾卿恒终于敛了笑,正色道:“不论皇上信与否,都不是好事。”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张榜是常事,可是皇榜却不多见。 顾卿恒护着桑梓:“先离开这儿。” 周围的喧嚣渐渐远去,顾卿恒的目光落在身侧之人的身上,明明只是简单地挽起了额前的发,却仿佛瞬间觉得她褪去了少时的青涩,真的已经长大了。 这三年,她的一颦一笑都落在他心里。 所有人都因为他的身份忌惮他,疏离他,就连同他说话都小心翼翼,只有桑梓同所有人都不一样,她是唯一一个不只是恭顺跟在他身后的女子,她会与他并肩说笑,会有主见地跑在他前面。 他刚在科考中取得不错的成绩,父亲说过可以许他一个心愿。 顾卿恒深吸了口气:“三儿,我……” “卿恒……” 顾卿恒垂目看向桑梓时,她正抬眸朝他看来,她似乎有些犹豫和忐忑,顾卿恒略愣了下,忙笑道:“你想说什么?” 桑梓迟疑了片刻,终于下决心问他:“此次选秀,可有什么要求?” 顾卿恒大约没想到她会突然问这个,明显感觉到脸上的笑容一僵,随即有些生涩地开口:“因是今上登基后的第一次大选,按说是到年龄的所有未婚女子都要参加,但其实真正能被送到殿前的都是名门权贵之后,或是有人举荐。” 桑梓睨着他问:“你父亲会举荐我的姐姐们,对吗?” 桑延章虽然有钱,但他不过区区一介商贾,若非有人举荐,桑千绯和桑千绿都不可能参加这次大选。 顾卿恒落在广袖下的手指倏地曲起,他抿唇:“是,桑府会有两个名额。三儿,其实我……” “那能不能……能不能再加一个名额?” 顾卿恒的话未完,便被桑梓急急打断。 顾卿恒难掩眼底的震惊:“你……你要去选秀?为什么,三儿?” 桑梓没回答,只是冲他笑了笑:“你会帮我的,对吧,卿恒?” 冷风卷起地上的尘埃,空气瞬息变得浑浊不堪,顾卿恒呼着白气,就这么定定地看着面前的人。 他的确说过,只要是她想要的,他就会给她。 但他从未想过,她会想要去参加选秀。 - 回去桑府的时候,恰巧遇见从长廊上走过的桑千绿。她已经出落得很漂亮了,早已行过及笄礼的她梳起了好看的发式。 “桑梓,你回来了?”桑千绿的目光落在桑梓身边的人身上,“啊,顾顾、少爷……” 顾卿恒走神的厉害:“哦,原来是二小姐。” 桑千绿蹙眉问:“你病了吗?脸色如此难看。” 桑梓吃了一惊,刚转身过去,顾卿恒却是微微侧了身:“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卿恒!”桑梓跟着走了一步。 顾卿恒没有回:“放心,你的事我一定会尽力的。” 桑梓松了口气,回头见桑千绿还呆呆站在原地。 “千绿!千绿!”桑千绯的声音自不远处传来,“你怎么还站在这里啊!爹叫我们过去呢!” “来了。”桑千绿收回目光。 桑千绯跑来拉住她的手,朝桑梓看了眼:“你得想想自己日后是什么身份,别净和一些低贱的人在一起!” 桑梓没往心里去,回房换了身衣裳出来,方才还好端端的天已经无故下起雨来。 她回房找了雨伞便急急出了门,朝长埭巷的尽头走去。 第9章 前程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三年来,苏慕寒似乎从未出过门。 桑梓无论何时来,他都在自己的厢房里待着。 厢房门轻掩着。 桑梓立于门前,轻声道:“先生。” 里面传来细碎的声响,而后是苏暮寒一贯清冷的声音:“进来吧。” 桑梓小心地将雨伞搁在门口入内,又轻声将门关上。 隔着纱幔,她见男子轻卧在榻上,一手抵着额角,一手握着书卷,慵懒缱绻。 他翻过一页书,低咳一声:“还下着雨,怎么不等雨停了再来?” 桑梓径直走到纱幔前:“先生,皇上要选秀了。” “嗯?”握着书卷的手指略收了收,他抬眸看向帐外的人。 这些年,苏慕寒不让她问他的事,他自然也没主动过问过她的身世。 桑梓又往前半步,才深吸了口气道:“三年前,有个自称神算的人来桑府,他说桑府藏有凤身,因为他的一句话,我的两个姐姐能够平步青云。而我只是妾生的女儿,生来就是低贱,我爹说像我这样的人,将来给大户人家的公子做妾都是我几世修来的福分,你说可笑吗?” 苏慕寒没说话。 “我要进宫。”桑梓握紧了双手。 微风卷着雨丝从微掀的窗户飘入,肺部的旧疾仿佛瞬间被牵出,苏慕寒倏地扶着软榻坐起身,那股从胸腔处冲出来的呛咳没来得及收住,他捂着嘴便咳得惊天动地。 “先生……”桑梓再往前就能触及纱幔,她抓住面前的轻纱,有些想要穿过它入内的冲动。 “咳咳……”苏慕寒咳了好一阵,又支起身子,哑声道,“一入宫门深似海,多少人唯恐避之不及,你倒是想得开。” 是因为想得开吗? 桑梓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苏慕寒半咳着又问:“冒雨前来,就是为了这事……咳,梓儿,若今日我要你放下仇恨呢?” 桑梓抿唇:“我心里没恨。” 她只是不甘心,而且,这次挣的是她自己的前程。 帐内之人又是咳嗽了会儿,稍待平复,他才起身行至窗边,指腹轻摩着窗棂:“没有恨吗?” 桑梓刚要说话,他却又道:“只是有些人,是为仇恨支撑着才活得下去。” 桑梓不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他又道:“今年虽是三年一次的大选,但也是今上第一次选秀,入选秀女势必都是高门贵族,你又要如何去殿前?” 桑梓道:“我拜托了大学士的公子,让他再为我谋取一个名额。” 他问:“便是你那很好的朋友顾卿恒?” “正是。” 苏暮寒掩面咳嗽一声:“选秀的名额岂是说加便加的?更何况,我看那顾卿恒未必……罢了。” 桑梓忙道:“那我是否可以洗去脸上的药水了?” 苏暮寒早在两年前开始要桑梓掩藏起自己的容颜,他说太过锋芒毕露不是好事,桑梓谨记于心。而如今既然是选秀,自然要将自己最完美的容颜呈现出来。 苏暮寒却道:“未到时候。” 桑梓不解问:“可若我还是这般平凡的面容,又如何能在选秀中脱颖而出?” 苏慕寒的话里听不出喜怒,依旧是淡淡道:“如此,怕是你连皇上的面都见不着。梓儿,有些东西,需要压在最后。” 桑梓虽不是很明白,但她知道苏慕寒不会做出无缘无故的决定。 窗边的架子上摆着一盆水,桑梓快步过去,举一捧水泼到了脸上。用药水遮掩的脸,没有完全失去她原先的容貌,只是掩去了眉宇间的神韵,笑颦投足间的风华。 屋内置了暖炉,不过初冬的天气依旧让桑梓觉得水冷,但她很快把脸上的药水洗了下来,她回眸展笑:“先生,我真的好看吗?” 苏暮寒轻“唔”了一声:“好看。” “撒谎。”桑梓睨着帐内的人,“你都没有看着我。” 苏慕寒失笑抬眸:“看着呢。” “我从来没有看清过先生的模样,先生又怎能看清我的样子?”桑梓一步步走到纱幔前,她的手指微勾,鼓起勇气握住纱幔,“我今日想让先生好好看看我的样子。” 纱幔未及拂开就被人自里头拉住了,苏慕寒的声音从容素淡:“你不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了?” 不问他的事,不破着层纱。 桑梓都记得。 “可是,我要进宫了啊。”桑梓的鼻子微酸,眼眶瞬间模糊了,“我想让先生看看我,也不行吗?” 这三年来,她高兴的时候,伤心的时候,都会来找苏慕寒。 只有在这里,她可以无所顾虑,可以畅所欲言,可以开怀大笑,也可以嚎啕大哭,没有人会责备她蔑视她。 苏慕寒之于桑梓,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呢? 大概,是她这一生最后的避风港吧? “如果你只是不想我看到你的样子,那我可以闭上眼,可以吗,先生?” 那只抓着纱幔的手没有松开。 片刻静默后,她听苏慕寒道:“既是要进宫,就无牵无挂地走。” “先生……”桑梓的手下意识松了。 这人,看似温柔随和,却也是全天下最冷清冷心的人,他不想见就是不想见,桑梓知道多说无益。 苏慕寒却似完全不把这个插曲放在心上,仍是淡淡道:“若选秀名额没有增加,你也不必气馁,进宫未必一定要是秀女身份。” 不一定是秀女。 苏慕寒的话瞬间让桑梓醍醐灌顶。 她刚要说什么,里头的人骤然往后退了一步,纱幔微晃,随之传来他剧烈的咳嗽声。他像是没站稳,跌坐回榻上,捂着胸口咳得惊心。 “先生!”桑梓的手伸向纱幔时,又垂在半空。 三年来,每次他重咳不止,她都只能站着。 隔了许久,苏慕寒才喘息着开口:“不碍事。” 桑梓隔着纱幔急着道:“若有朝一日,梓儿能够平步青云,定请大周最好的太医来为先生医治。你这旧疾从前不能治,未必以后不能治,外头的大夫不能治,未必太医不能治!” 苏暮寒只是轻笑着“嗯”了声。 片刻后,他道:“我累了,你回去吧,记得把药水涂上。” 桑梓点点头,认真涂上药水才悄声出去。 厢房门关上的瞬间,一道人影自屏风后步出。 “她要进宫?”来人沉着声,“不如我这便去杀了她。”说话间,她的指腹一推,剑鞘分离,锋利的剑刃泛着冷白寒光。 “晴儿,你怎么总是喊打喊杀,一点不像个姑娘。”刚剧烈咳过,苏慕寒的声音带着些许沙哑。 “可她要入宫去,万一被人知晓您……” “她从前过得很艰难。”苏慕寒撑着软榻起身,推开雕花木窗。他未料到桑梓没走远,她站在不远处和寺庙里的僧人在说着什么,雨后阳光映着她的半边脸,她好像在笑。苏慕寒轻扶着窗棂,喃喃开口,“女子命运素来拿捏在父兄手中,她只是想为自己挣个前程罢了。” 第10章 承诺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回到桑府的时候,桑梓在院子里遇到了桑延章,他刚从书房出来,听闻今日顾兆又来了,看起来是刚交谈完,桑延章的心情很不错。 “桑梓。”桑延章难得叫住了她。 桑梓站定垂目:“爹。” 桑延章看起来心情很好,抚着衣袖朝桑梓走来:“你的两个姐姐很快就要入宫了,你要好生同顾少爷相处,有些事你也探探他的口风,可别弄到最后连给顾少爷做妾的事都打水漂了。” 桑梓抿住唇不语。 桑延章又絮絮叨叨说了一堆要她主动多见见顾卿恒的话后,终于离去了。 天色暗沉下来,空气变得愈发地寒冷。桑梓微微吸了一口气,转身朝房间走去。 路过桑千绯住的小院时,隐约听见围墙后有细碎的声音传来,期间还夹在着人说话的声音,桑梓悄声过去,探入院子看了眼。 那边树后,一男一女正紧紧搂在一起。 男的是府上的家丁,女的桑梓熟悉,是桑千绯的贴身丫头玉儿。 玉儿带着哭腔:“怎么办呀,小姐要进宫,那我们以后就见不到了。” 男人道:“那……能不能求求小姐,不带你进宫?” 玉儿哭起来:“我是小姐的贴身丫头,小姐定是不应的!怎么办啊,呜呜呜……” 男人刚要搂着人安慰,突然他警觉回头:“谁?” - 这天晚宴时,桑延章与柳氏十分开心,叫厨房备了一桌好菜,全是桑千绯和桑千绿喜欢吃的,而桑梓也被破格允许同他们一起用饭。 桑千绯笑得几乎合不拢嘴,仿佛她已经是皇后一般。 桑千绿却破天荒地不多说一句话,始终低头吃着碗里的菜。 桑梓看不惯桑千绯趾高气扬的模样,匆匆吃了几口便借口离开,那只是他们一家子的喜讯,同桑梓无关。 “桑梓!” 桑千绿追了过来。 桑梓停下脚步回头,发现她连菊韵都没带在身边。 “有事?”她蹙眉问。 桑千绿近前,才低声道:“皇上选秀的事情你也知道了,因为顾大人的举荐,桑家有两个名额。” 桑梓笑了笑:“那我先恭喜二姐姐。” 桑千绿的脸色难看,她绞着帕子,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抬眸看着桑梓道:“如果……如果我将我的名额让给你,你要不要?” 桑梓不动声色拒绝:“不要。” “为什么?”桑千绿不可置信,“你不是一直想要离开桑府吗?你不是一直想飞黄腾达吗?有顾大人的举荐,宫里的姑姑们也会高看你一眼,你为什么不要?” 桑梓垂下的手指轻轻勾了勾,她没想到桑千绿居然这么了解她。 她做梦都想离开桑府,若不是女子在外生活艰难,她早就走了。 她的确想飞黄腾达,想让桑延章看看她不是一无是处的废物,但她不会接受桑千绿的好意。 再说,谁知道她那到底是不是好意,说不定就是设了圈套等她去跳。 她不是孩子了,才没有那么傻。 - 顾卿恒再来桑府时,离开选秀只有两日了。 他整个人不复往日风采,一脸疲惫之色:“三儿,对不起,我……我把事情办砸了。” 大约是有苏慕寒的话在前,桑梓倒是没有多大的失望。 她唯一知道的是,顾卿恒一定是尽力了。 桑梓朝他笑笑:“没事,不必和我道歉。” 顾卿恒原本黯淡的眼眸在瞬间仿佛有了生机,他惊喜问:“你不进宫了,对吗?”他高兴地伸手试图去牵桑梓的手。 桑梓却往后退了半步避开。 顾卿恒整个人高兴未减,他跟上前扶着她的肩,眼底是温和笑意:“我知道,我都知道,你那么那么骄傲是不愿嫁与我做妾的。我答应你,总有一日,我顾卿恒会用八人大轿将你风风光光地娶进门,只娶你一个,可好?” 顾卿恒的话,若一缕温泉,暖了初冬的冰寒。 他的笑,似一抹流光,淡了眉宇间的踌躇。 桑梓呆了呆,拼命想要阻止的话到底还是让他说了出来。 原来她要做的一切,他都知道。他懂她的不甘心,懂她的骄傲,懂她这么多年的隐忍。 可是,明媒正娶……他若能做主,想必这三年里他早就向桑延章提亲了。 她太了解他了。 顾家那种士族是不可能会娶一个庶女当正妻的。 在如今这个世风下,出身低的男子还能通过科考跨越阶级,而出身低的女子,若想有朝一日飞上枝头变凤凰,便只有得皇帝青睐这唯一的机会。 桑梓推开了顾卿恒的手,淡笑道:“你知道我不是需要被保护的女子,从来就不是。” 就算她真的能进顾家,一年两年,顾卿恒身边的压力只会越来越大,他能护她到几时呢? 人不可能永远依附谁而活着。 顾卿恒眼底的光彩逐渐淡去,他几次抬手又几次放下。 “我……我会再为你想办法的。”他说完转身便走。 “卿恒。”桑梓叫住他,“不必了,我知道你已经尽力,谢谢你。一直以来,我都想谢谢你。也想跟你说声对不起。” 他回过头来:“为何要说对不起。” 桑梓吐了口气:“这三年来,我接受了你全部的好,如果是因为这样让你有了误会,我应该跟你道歉。我把你当成最好最好的朋友,你是我最重要的朋友。” 顾卿恒的眼睛里闪着光,他微抿着唇:“你不用道歉,我知道你拒绝不了我送你的东西,你若不要,你爹会打你。但是我也知道,只要我一直对你好,一直送你东西,他们就不敢再轻视你了。” 桑梓微微撑大眼睛,这些他从未在她面前提过,她以为是她藏了小心思,却原来顾卿恒全都知晓。 “所以你无需道歉,都是我愿意的。”他掩住落寞,换上干净的笑,“那时候我便说过,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 这话明明听过很多次了,可桑梓突然想哭。 两个人就这样面对面站着,谁也没再说话,分明是触手可及的距离,却又宛若咫尺天涯。 那个傍晚,顾卿恒走后,桑梓转身才发现桑千绿不知何时站在身后不远处。 桑梓掩住情绪,上前叫她:“二姐姐。” 桑千绿徐徐收回目光,这才落在桑梓脸上,她手里的帕子拽紧了些,冷冷道:“顾少爷如此赤诚的心,你居然不要?桑梓,你究竟想要什么?” 桑梓笑了笑:“我想要什么,日后你就知道了。” 第11章 话别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这几日,因为桑千绯和桑千绿要入宫的事,桑府上下都热闹的很,光是给两位小姐收拾东西就收拾了好几日。 桑梓成日待在屋内,闲暇时候便伏案练字,不同的是,她没有研磨,而是沾了一旁水仙盆中的水,在案几上清楚地写下“桑梓”两个字。 娟秀的字迹,凌厉的笔锋,她的字是苏慕寒教的,就连他的一些个人习惯都被她学了七七八八。 “咳。” 不知是谁轻咳了一声,桑梓下意识将案几上的字迹拂去。 来人居然是顾兆。 他穿着一身华贵的官袍立于门前,落在桑梓的脸上的目光宛若冰冷利剑,桑梓怔忡瞬间,他已负手进门。 “顾大人。”桑梓规矩朝他行礼。 顾兆仍是盯住桑梓没说话,桑梓迟疑了下,上前为他倒茶。 他这才开口:“你最好是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 桑梓握着杯盏的手微滞几分,抬眸看向面前之人:“大人这话何意?” “何意?”他冷笑睨着嗓子,“我也不妨和你把话挑明了说。在桑府你也不过是庶出,我也与你爹说过,勉强也可以接受纳你做卿恒的妾室。至于其他的,你若是敢多想,我也绝不会饶你!” 原来,是为了顾卿恒。 桑梓站直了身子,从容地道:“大人以为我看上的是顾府少夫人的位子吗?” 顾兆的脸色骤变,扬手便狠狠给了桑梓一巴掌。 “啪——” 桑梓未料到顾兆会出手打人,一时没站稳,身子撞上桌沿,疼得她下意识弯下腰。 顾兆居高临下地看着疼得直不起腰的少女,轻蔑至极:“什么东西还敢肖想顾府少夫人的位子,你给我死了这条心!否则,就是做妾我也不答应!” 就是做妾也不答应…… 桑梓真的快笑了,顾兆恐怕不知道她早就拒绝了顾卿恒的求娶吧? “顾大人,顾大人。” 外头有丫头寻来。 顾兆拂袖离去时,还不忘警告桑梓:“今日我的话你给我记好了,莫要误了我儿前程!” 桑梓扶着桌沿,强忍住痛,咬牙道:“我不稀罕!” 此时顾兆已经走到门外,闻言回头冷笑了声:“嘴硬也没用。” 桑梓的手捂着火辣辣的脸颊,她狠狠咬住唇。总有一日,他会为今日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的。她会让所有人都知道,她的前程她会自己挣! - 这日晚宴,桑延章破天荒让丫头来叫桑梓一起过去用饭。 桑梓去了才发现,顾兆并未离去。 桑延章殷勤地请他上座,亲自为他斟酒布菜,笑得谄媚无比。 顾兆只在桑梓过去时淡扫了她一眼,之后便只顾与桑延章把酒言欢。 酒过三巡,桑延章有些微醺,忽而笑着朝桑梓看来:“顾大人说了,会择日迎你进门。这几日,顾少爷忙着婚事,便不会过桑府来了。明日你的姐姐们就要入宫了,你也不要老往外跑,好生在家里待着。” 什么顾卿恒是因为要准备婚事不来桑府,桑梓低着头没说话,想必是被顾兆给软禁了吧。 毕竟桑千绯和桑千绿进宫在即,顾兆不希望横生枝节,想要好好稳住桑梓。 她暗自叹息了声,终究是她连累了顾卿恒。 桑千绯一整晚都很高兴,拉着桑千绿不停说着什么,只是桑千绿似乎一直在走神,总是续不上桑千绯的话。 柳氏更是笑得合不拢嘴,她的两个女儿很快就要成为皇帝的女人,她自然愈发得趾高气昂,不过这种极致的兴奋也让她难得宽容了些,晚宴期间没寻桑梓的麻烦。 饭后,桑延章又与顾兆去了书房。 明日就是入宫的时候了,柳氏带着桑千绯和桑千绿回房,想来还有话要叮嘱。 桑梓走到厅外,发现廊下点起了灯,夜风吹得灯笼微晃,原来这顿饭吃得这么漫长。 她就这么想到了苏慕寒。 这些年,每每在府上遭遇不公,受尽冷落时,她总要想起苏慕寒。 桑梓没有回房,看看四下无人,便独自潜到了后院的偏门,悄悄推门出去。 长埭巷里偶尔还会碰见几个人,桑梓低头走过,谁也没有注意到她。 月华似水,蒙了薄云,落下的影子都有些影影绰绰。 今日是主持亲自来开的门。 桑梓双手合十与他打了招呼,便熟门熟路走向苏慕寒住的那间厢房。 立于苏暮寒的房门前,桑梓第一次有些踟蹰。也许这便是她最后一次来这里,亦是最后一次见他了吧。 屋内点着灯,隔着轻薄窗纸,似乎还能看到书桌上笔架的影子。 “先生。”她终还是抬手叩了门。 无人回应她。 “先生。”桑梓又唤了一声,门却被一推开了些许,她微蹙了眉,鼓起勇气轻轻推开。 这是第二次,她没有问过苏暮寒便擅自入内。 上一次,还是三年前那个雷雨交加的夜晚。 隔着纱帐,隐约瞧见苏暮寒躺在榻上,似是睡着了。桑梓下意识放轻了步子,右侧的案几上,铺着尚未收起的一幅丹青。墨汁早已收干,想来画的有些时候了。桑梓忍不住上前,赫然见那上面描绘的竟是一棵梓树。 右下角没有落款,却是写了一行小字,字字隽秀: “竹帛所载,丹青不渝。” 桑梓不自觉地伸出手,指腹掠过画面,竟会升起一种恍惚之意。 脚下步子微动,不慎撞到了书桌旁用来放画的卷缸,帐内之人被惊醒,他倏然起身,冷声问:“谁?” 那声音像极了三年前桑梓闯入他房间的那一次,冷漠疏离。 桑梓霎时间愣住了。 苏暮寒看清了来人,他抬手轻按了按眉心,流云广袖随时垂下,他略抚了抚,话语也缓和下来:“原来是梓儿。” 桑梓有些尴尬地抽回手,定了定神,才回身问他:“这画是先生要送与我的吗?”不知为何,说这句话的时候,她心底忽然蹦出一句诗:妾心结意丹青,何忧君心中倾。 苏暮寒轻咳一声,淡淡道:“不是。” 不是。 那一刻,桑梓也说不清究竟是什么感觉,苏慕寒的回答,像是她希望的那样,却又令她有些失望。 “这么晚了,怎么突然过来?”苏慕寒问道。 第12章 入宫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桑梓悄然收住思绪:“梓儿是来向先生道别的,明日便进宫了。” 隔了许久,他才淡淡的“嗯”了一声。 桑梓又道:“这些年多谢先生教导,梓儿定当铭记于心。” 苏暮寒忽然笑了:“你这般聪慧的女子,若然没有我,也定不会被埋没的。” 桑梓失笑,她若没有遇到苏慕寒,恐怕现如今也还只是桑府的一个野丫头罢了。她垂目道:“我今日想住在这里。”明天要进宫了,她不想等日后回忆起来的时候,全是桑府冷清到极致的味道。 苏暮寒没有坚持赶她走:“那便去后院的屋子过一晚。” 桑梓点头,她迟疑了下,又走到帐前:“我真的不能见见先生吗?” 这回,他不似之前的疏离。 他说:“很丑,会吓着你。” 桑梓自是不信他的话,但这是苏慕寒第二次拒绝她了,那便是笃定了不予相见。她听出他话里有倦意,便收回了手:“那我回去休息了,先生也早点歇息。” 苏暮寒忽然道:“我这里还有东西给你。”他起身,“本想着找人送去你府上,正好你今日来了。” 桑梓见他自枕下取了什么过来,薄纱帷幔轻拂开一条缝,男子清瘦细长的手指拎了两只锦囊。 “这里有两个锦囊,等你顺利进宫之后,便可打开绿色的。” “那个红色的呢?”桑梓忍不住问。 他笑了笑:“你看了第一个,这第二个何时打开,你心里便也有数了。”他笃定的口吻,似早已料到一切,桑梓不知他是何时开始准备好两个锦囊的,但她没问,若说这世上有什么人可以让她无条件地信任,那一定是苏慕寒。 目光落在男子好看的手上,那一瞬间,桑梓突然很想握住他的手,但最后,她只是接过了锦囊。 苏慕寒的手抽回,纱幔微微晃动着,又将她与他阻隔一线。 “宫内不比宫外,你孤身一人当处处小心,要懂得隐忍,要会察言观色。最重要的是,凡事都需比他人先行一步。” 桑梓点头:“我知道。” “那便回去休息吧。”苏暮寒说道。 桑梓应声,转身走了几步,突然又想起什么:“先生可还记得曾教过我《三字经》?” 苏暮寒许是愣住了,桑梓又道:“人之初,性本善。先生,你相信人性本善吗?” 帐内之人低笑着轻言:“善恶本无界,不同的只是,你的理由。” - 天未亮,及至卯时桑梓忽然醒了。 原本安静的厢房因为外面下起了雨,变得不再那么宁静。 桑梓没了睡意,她平躺在床上盯住床帐看了片刻,利落翻身起来,收拾了下便走出门。 外头果然下着很大的雨,桑梓取了伞出去,经过苏暮寒的厢房外时,她驻足站了片刻,终是没有进去。 雨点打在伞面,发出噼啪声响,一如三年前她初来的时候一样。 那抹站在烟雨笼罩里的身影终是远去了。 厢房的门“吱呀”一声开了,一抹清瘦颀长身影缓缓步出,廊下清风卷雨,不消片刻便湿了脸庞。 苏慕寒又往前走了两步,那抹身影早已消失在茫茫雨帘,他扶着陈旧廊柱蹙眉轻咳两声。 身后脚步声急至,肩头一重,狐裘大氅已经落在肩上,晴儿担忧道:“今日风急雨骤,若是又病了可怎么好!” 苏慕寒没收回目光,仍是望着桑梓离去的方向,他轻拢了下裘氅,喃喃道:“她走了。” 晴儿忍住不快:“早走远了,回屋吧,别站在这里了。” 雨丝不断被风吹入廊下,她背身试图替他挡。 苏慕寒微抿了下唇,似是自嘲的笑:“那个地方其实也没那么好……” 晴儿扶着裘氅的手微微一颤,眼底漫上水雾,她哽咽问:“您是不是想到以前的事了?” “没有。”苏慕寒垂下眼睑,圈手轻咳两声,“走吧。” 晴儿忙小心扶他:“早该回屋的,您前几日才病了一场,不该出来吹风。” 苏慕寒却是一笑:“我是说,我们该离开这里了。” 晴儿吃了一惊,随即惊喜问:“真的?” “嗯。”如今这里,再没有令他留恋的事了。 - 这日所有人都在准备桑府两位小姐入宫的事,自是无人注意悄悄从侧门溜回房的桑梓。 梳妆台上摆着一个包裹,里面是一套丫头的服侍,不必问桑梓也知晓是谁送来的。 当时她撞破了玉儿和家丁的私密事后,玉儿哭着求她不要将此事告诉桑千绯,若被桑千绯知晓,他们两个铁定不会有好果子吃。桑千绯非但不会可怜这对苦命鸳鸯,一定会将他们各自发卖。 桑梓却笑了笑,她说她可以成全他们。 “三小姐……想要奴婢做什么?”玉儿当时惊恐模样还历历在目。 桑梓道:“进宫那天,我把你换下来。” 桑梓简单梳妆好,她也没什么东西要收拾,桑府的一切都没什么可留恋的,她只是简单将顾卿恒送她的梳子和苏慕寒的锦囊一起收入怀中。 天色还早,再加上外头的雨未停,屋子里的光线愈发地暗沉了。 桑梓在房里坐了好久,外头才渐渐热闹起来。 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桑梓起身,换上了桌上的丫头服饰又从侧门潜了出去。这一日,对桑府来说是很重要的日子,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她的姐姐们身上,谁都不会在意她去了哪里。 大门前,桑延章与柳氏拉着桑千绯和桑千绿的手,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隔得太远,桑梓听不见他们的对话,单是瞧见桑延章一脸喜笑颜开的模样,倒是柳氏终归十分不舍,说话间还在不停抹泪。 桑梓收回目光,静静地站在围墙后。 也不知道日后桑延章发现她不见了会如何,也许只是可惜了一个原本能送去顾府当妾室的女儿吧。 那边的人终于道完别,一行人朝皇城出发。 玉儿紧紧地跟在桑千绯的马车旁边,队伍经过墙角时,她突然窜出队伍:“三小姐,快跟上!” 桑梓低头快步跟了上去。 风吹得窗帘微掀,桑梓看见车内的桑千绯,她的脸上露出自豪的笑,眸子里也全是光。 桑千绿的马车跟在后面,菊韵静静地跟在马车边,一脸瞧不出的神色。 不知何时,桑梓便看见了那高耸的宫门,还有皇城的高墙…… 第13章 芳涵姑姑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明黄的宫墙直直立于眼前,桑梓徐徐握紧拳头。 深,深不过宫门。 她不知道在那之后的世界,会是怎样的奢华与残忍。 雨虽然停了,太阳却未出来。琉璃色的瓦,淡淡地晕开些许光泽。 秀女们已经陆续来了,宫门外,轿子,马车,零碎的车队,熙熙攘攘的声音,在这偌大的广场上谱出一幅特殊的画卷。 宫门未启,轿帘未开。 秀女们一个个都矜持地待在里头,或偶尔找边上的丫头问话。 大约过了一刻钟的样子,朱色的宫门缓缓开启。 沉厚的宫门一点一点被打开,那声音古老而慑人。 随即,从里头出来一行人。 放眼望去,为首的一人是个太监。手里拿着拂尘,戴的帽子两边挂着流苏。 他的身后,一大群的小太监和宫婢,个个面无表情,似乎只是机械地跟在他后面走着。 “来人了吗?”桑梓正看着,桑千绯突然问了她一句。 桑梓回神,敷衍地应了声:“是。” 桑千绯还想说什么,只听那太监高声道:“请各位小姐随咱家进宫。” 他的话音才落,下面一下子热腾起来了,叽叽喳喳的声音此起彼伏。 桑梓忙拂开帘子,桑千绯纤长的手指握住轿沿,她从里头探出身子来。索性的是,她被皇城的一切吸引了,并未看向桑梓。 “姐。” 桑千绿走上前来。 桑梓忙低头退至一旁。 为首的太监将手上的拂尘甩了甩,他又道:“这宫里不比各位小姐府上,咱家告诫各位小姐,好奇心不要太重。” “哼,狗仗人势的奴才!”桑千绯不满地骂了声。 桑千绿马上捂住了她的嘴,低声道:“姐,别乱说!”她又回眸看了一眼身后的家丁们,“你们都回去吧,告诉我爹娘,不必挂心我们。” “是。” 下人们应了声,桑千绿才抬步上前。 桑梓缓步走着,忽然听菊韵疑惑的声音传来:“玉儿?” 桑梓蹙了蹙眉,故意不理人,还加快了步子。 “玉儿!”她又唤一声。 桑梓依旧不理她。 菊韵盯住前面越走越快的人,她应该没看错,那绝对不是玉儿,倒像是三小姐。这么一想,菊韵大惊,她试图快步上前查看,却在这时,前面的引路宫婢回头看过来,菊韵吓了一跳,忙低下头重新回到队伍里面。 此刻已经过了宫门了,菊韵也不敢太大声,终于做了罢。 - 秀女们都被安排在了湘秀院,据说选秀要三日之后才会正式开始。 这三日,会有教引嬷嬷一一教会秀女们在宫里该注意什么。言行举止,位分尊卑,谁也不能逾越了皇室的规矩。至于在那之后,谁能赢得皇帝的目光,那便是要靠自己的本事了。 坐在下人们住的小院里,桑梓随手拨弄着从树上折下的枝条,教引嬷嬷不过是个借口,那些常年在宫内之人,都想趁此机会大发一笔横财。 那些秀女们,谁不想凭借这几日与太监、嬷嬷们打好关系?全都巴巴地盼着日后选秀的时候能有点作用,哪怕是微不足道,也会有人拼尽全力去做。 不过这样的事情想来在桑千绯与桑千绿进宫之前,桑延章和顾兆便已经安排妥当。 将手上的树枝丢弃,桑梓转了身就见一人直直地站在她的背后。 菊韵此时看清楚了面前的人,她的眸子倏地撑大:“你……三小姐?” 桑梓并没有被抓包后的尴尬,反倒是笑了笑:“认错了吧,我可不是什么三小姐。” 菊韵见桑梓要走,她脱口问:“你这又是何必?两位小姐入了宫,日后府上就只有你一位小姐了,到时候给顾少爷当了妾室,这日子又有什么不好?” 桑梓听了想笑,所有人都觉得她给顾卿恒当妾就是莫大的恩赐,但她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她想自己选今后的路有错吗? 不过这些,想来菊韵是不会懂的。 回了房间,桑梓仰面倒在床上,突然又想起什么,手伸至衣袖之中,待触及了那绵软的东西她才微微松了口气。 苏暮寒给她的东西,都还在。 在房内待了一会儿,桑梓便听见有谁跑进院子的声音,接着有人大声喊:“院子里的人都出来,芳涵姑姑有话要说!” 一时间,到处都是开门的声音,丫头们很快地站在自己的房间门口,泱泱的,看着大家都有些迷茫。 桑梓随众人一起低头站在院中。 很快,她听到了细碎的步子靠近,接着是女子素淡的话:“都过来。” 听声音,似乎是个年轻的女子。 那双绣花鞋行至桑梓面前站定,桑梓低着头,只瞧得见她的脚尖精致地刺绣着栩栩如生的图卷,仿若在这雨后的空气里香气袭人起来。她的脚很是小巧,桑梓忍不住想要抬眸看看,想必芳涵姑姑此人,必如这双脚一般的好看。 芳涵的目光环视,都是一群小丫头,小一些的看着也就十二三岁,同她初进宫时差不多的年纪。 这么一晃,已经十多年过去了。 芳涵收住思绪:“都抬起头来。” 丫头们都听话地抬起头。 这是桑梓第一次看见这个叫做芳涵的女人。 如果说苏暮寒给了她在后宫生活的底气,那么芳涵则教会了她在后宫生存的手段。 多年以后,桑梓依然记得这日的她一身素色青衣,盘起的发髻上也并未见过多的发饰。只有耳旁露出半截蝶影的碧色玉簪,单是瞧着,也知成色甚好。 目光悄然落在她的脸上,素雅淡然,与桑梓料想的一样,她还很年轻。她的一切,给人的感觉,都是淡淡的,和桑梓以为的那些住在深宫的女人不同,她总以为她们都还要更凌厉一些。 芳涵微微侧过脸,桑梓这才看到她的左耳际一直延伸至颈项,赫然攀爬着一道丑陋又醒目的伤疤。 桑梓不免倒吸一口气。 在场很多人也注意到了,发出轻微的唏嘘声。 芳涵似乎并不在意,淡扫了一眼在场的丫头们:“你们都是各位小主自娘家带来的丫头,不过这几日会有其他的嬷嬷教导各位小主的礼仪,你们便不必前往伺候。” 菊韵咬了咬唇,她悄然瞥了眼桑梓,这样的话她就不能把三小姐混进宫的事告诉两位小姐了。 第14章 幽会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我叫芳涵,比你们早入宫几年,日后大家便唤我一声姑姑吧。” “是,姑姑。” 这时,有太监指挥了身后的人将手中的东西放下,尖声道:“这是内务府送来的衣服,你们都回房换了,日后不许穿宫外的衣服了!” “是。” 丫头们都涌上去拿了衣服回房换。 “姑姑很厉害吗?” “那是从五品以上的女官,连刚进位的小主都得看她脸色呢!” “啊,是吗?” 桑梓走了几步又回头,见芳涵依旧安静地站在院中。她身边的太监一副笑嘻嘻的样子,附在她耳边说着什么,而她只是淡淡一笑,并不接话。 桑梓也说不清为什么,总觉得芳涵和这宫里的所有人都有些格格不入。 丫头们继续议论着: “原来宫里的人并不如听说的那般可怕呢。瞧着那位芳涵姑姑也并不严厉呢!” “呵呵,也是。不过你我都是下人命,不去得罪别人,日子总也好过的。” “等几年之后,我们是不是也可以成为芳涵姑姑那样有威严的人?” “做什么春秋美梦呢?年纪大的宫女都是要放出宫的,又能有几个能留下来?” 桑梓没插话,她利落换下衣服,正低头扣扣子,便听身后传来菊韵的声音:“你是忘不了那个预言吧?” 桑梓轻笑看向她:“我不信命,毕竟……与天斗其乐无穷不是吗?” 菊韵冷着脸:“若是被小姐们知道了,尤其是大小姐,她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桑梓抿住唇:“那又怎样?” 菊韵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 夜深,桑梓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一屋子翻身的声音,想来大家都一样。 冬日里的天气,虽是才下过雨,空气里却依旧干燥不堪。 后半夜,桑梓起夜。 回来时,绕了两圈桑梓就迷路了。 白日来时一直是低着头跟着人进来,这会子才发现自己根本不认路,不过这个地方太大了。 偶尔遇见提灯走动的太监们,桑梓便安静地推至一旁。因着已经穿了宫婢的服饰,谁也不会对她太过注意。 这时,突然听见了身后急速传来的脚步声。 “来了?” 是男子的声音。 桑梓第一反应是宫里的侍卫与宫婢私会于此,好巧不巧被她撞见了。宫婢与侍卫私会可是死罪,桑梓忙闪身至一旁的柱子后躲了起来。 她又悄悄探出脑袋,果然瞧见宫婢的衣裙,不过那侍卫刚巧被一旁的树丛挡住,桑梓单只听见了声音。 宫婢姣好的面容难掩惶恐与兴奋。 男人的声音却骤然低沉:“你是谁?”冰冷语气里隐隐还夹杂了怒意。 宫婢咬着唇,低着头道:“如……如梦。” “如梦是谁?”他又问, 桑梓蹙眉,这算什么问题? 如梦想来也是愣住了,她没有回答,倒是反问:“那你又是谁?” 他笑一声,终于放开了禁锢她的手:“夏侯子衿。” 如梦也吓得不轻,忙退开半步,以额触地:“奴婢不知是皇上,奴婢该死!请皇上恕罪,请皇上恕罪!”如梦一直磕着头,话语凌乱。 桑梓屏气凝神都躲在柱子后不敢出声,扶着柱子的手也开始微微颤抖,那就是大周的天子? 他生气了会怎样? 只可惜,她看不见他的样子。 “抬起头来。”他命令道。 如梦双肩微颤,迟疑着,终是缓缓仰起脸。 夏侯子衿微微动了半步,桑梓依稀能看见他身上明黄色的龙袍。在飘忽不定的灯光照耀下,愈发显得庄严朦胧起来。金冠束起的长发随着清冷的风飘动着。 他凝视了她良久,忽然倾身捏住她的下颚,冷声道:“打听朕会来此处,费了你不少心思吧?” “不,不……”如梦浑身颤抖。 夏侯子衿又道:“嗯,让朕猜猜,你是哪宫的宫婢。景泰宫,玉清宫,还是……” “皇上。”如梦鼓起勇气开了口,“奴婢不是……” “你主子呢?”他并不理会她的话,回头环视片刻,吓得桑梓立马将脑袋缩了进去,他轻声笑道,“朕知道了,你想飞上枝头变凤凰。” 如梦恐惧的眼底又闪过一丝期待,她张了张嘴:“皇上……”这个宫里,哪个女人不想爬上龙床?只要一晚上,只要一晚…… 打探皇上今晚会来这里,可费了她不少心思! 只差一步了! 如梦颤抖的指尖轻轻勾住男人的手指,这时,一阵急促脚步声传来。 桑梓悄悄趴在柱子后望出去,一抹纤细身影朝这里赶来。 女子急声道:“皇上,臣妾……臣妾来晚了。” 夏侯子衿却并未回头,只淡淡地回了句:“阮婕妤,你倒真是来得晚了。” 他的话音才落,突然俯身将如梦横抱起来。如梦惊呼了一声,本能地抓住他胸前的衣襟,呼道:“皇上!” 阮婕妤原本因为气喘而苍白的脸,如今看见夏侯子衿这一举动,变得愈发地白了。她惊恐地撑大了美眸,纤指指向如梦,颤抖着唇问:“她……她是谁?” 夏侯子衿垂眉看着怀中的女子:“你来得晚了,自然便会有人替。”他说着,抱着人转身朝身后的宫殿走去。 桑梓大吃一惊,要是被发现她躲在柱子后她就死定了! 阮婕妤大叫着追过来:“皇上,她不过是个宫婢!” 夏侯子衿没理会。 桑梓吓得不行,她此刻退无可退,只好转身溜进了身后的宫殿内。 夏侯子衿抱着人入内,桑梓只好趴在了床底下。 阮婕妤不甘心地追进来:“皇上,臣妾因为一时失了方向,才会……才会迟了些。” 夏侯子衿将怀中的人丢上床,冷冷道:“刘福,关门。” “是。”总管刘福一个眼色示意小太监上前关门,他一面拦住了要冲入内的阮婕妤,赔笑道,“娘娘今日还是请回吧。” 桑梓捂住嘴,尽量将自己的呼吸声减轻,她不想被发现之后,当做刺客处决掉。 “皇……皇上,您要做什么?”如梦的声音里带着颤抖。 “朕要做什么……你不知道吗?”夏侯子衿的话里透着笑意,“朕今日,如你所愿。” 如梦终于不再装了,娇羞地唤了声:“皇上……” 桑梓:“……”她真的不应该起夜的! 第15章 侍君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桑梓趴在冰冷的地板上有些昏昏欲睡,床上的动静渐渐地小了下去,只剩下交织的喘气声。 又过了会儿,隐约地听见有人起身的声音,桑梓猛地清醒过来。 流云广袖逶迤拖地,殿内弥漫着浓郁的龙涎香。 桑梓下意识往里缩了缩。 “刘福。”男人的声音自床上传来。 “老奴在。”门被轻轻推开,桑梓依稀瞧见一双深蓝的鞋子,然后听人道,“皇上可是要回天胤宫?” 经他这么一问,桑梓才想起此处并非是夏侯子衿的寝宫。他不过是随便择了一处地方要了一个宫婢的身子。 夏侯子衿轻“唔”了声。 刘福快步上前扶他起身:“皇上,芳涵姑姑在外头等候多时了,是老奴宣她进来,还是……” “让她进来。” “是。” 不多时,又有脚步声传来。 和芳涵一道进来的还有个宫婢,她低眉垂目跟在芳涵身后,手里端了碗褐色的汤药,径直送到如梦面前。 药味夹杂着龙涎香的味道散在空气里。 “皇上,这……是什么?”如梦的声音有些恍惚,带着恐惧。 桑梓吓得捂住嘴巴,不会这便要杀人灭口吧? 刘福蹙眉轻喝:“叫你喝便喝!” 夏侯子衿已经起身,广袖逶迤,他未再看床上的女人一眼便已大步离去。 芳涵行了礼:“奴婢恭送皇上。” “皇上,皇上……”如梦连滚带爬想要追出去,却被芳涵一把扼住了手腕。 她的手上用力,将如梦重新推回床榻上。 如梦似才清醒过来,惊恐看向芳涵。 芳涵垂目看过来,淡漠道:“你以为每个承了皇上雨露的女人都能飞上枝头变凤凰吗?”她朝边上的宫婢使了个眼色。 宫婢会意,快步上前,手法娴熟扣住如梦的下颚便将汤药灌了下去。 如梦呛咳着被迫吞咽下整碗汤药,她最后咳得眼泪都出来了:“姑姑……” 芳涵握着帕子掩了掩口鼻:“穿上衣服就回去,做奴婢的不要忘了自己的本分。”她驻足在床边站了片刻,终于抬步离去。 如梦却不走,坐在床上哭哭啼啼一直到了天亮。 桑梓就这样迷迷糊糊趴在床底睡了醒,醒了睡,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昨晚的药不是毒药,否则如梦怕是早就气绝身亡了。 - 桑梓回湘秀院的时候,菊韵站在院子里头,目光紧紧盯着桑梓住的那间屋子的门。 “找我?”桑梓整了整衣衫上前。 菊韵被吓了一跳,转身看见身后的人有些语无伦次:“三……三小姐。” 桑梓笑:“叫什么三小姐。” 菊韵张了口想说什么,却是越过桑梓看见了过来的芳涵,她忙闭上嘴。 不一会儿,丫头们都到齐了。 芳涵同众人寒暄两句,便在院中的石凳上坐了,宫婢给她奉茶侍于一侧。 一个丫头大胆地问:“姑姑要教奴婢们的可是宫中的礼仪?这些想来奴婢们在各府上的时候也是学过的。”她的话音才落,众人纷纷附和。 芳涵放下手中的茶杯,轻笑一声:“既然都学过,自然就不必教了。我也相信,日后大家在宫里会处处小心,不会惹出纰漏。”她的目光闪了闪,忽然又隐下去,拿起手里的帕子轻拭了嘴角,“虽然大家唤我一声‘姑姑’,不过你我皆是宫婢而已。自然明白跟对了主子,日后也享福。你们都是各位小主娘家带来的丫头,要说忠心自是不在话下,但倘若想跟了别的嫔妃主子,也是可以的。我今日便是问问大家,可有此意呢?” 在场众人轻“嗬”了声,的确,自己的小姐最终能不能得圣宠还是未知。若然能,那固然好。若然不能,的确趁早择了别的主子来更好。 不过又碍于她先前那句“忠心自是不在话下”,丫头们各个揣着心思,却不敢言语。芳涵倒是不急,起了身:“大家可以考虑一日,明日再给我答复。若是打算换主子,我也好趁早给你们小主安排新的宫婢过去。” “桑梓,你很想换主子吧?”菊韵冷冷看着桑梓。 桑梓笑了笑:“我是想换,不过也就想想。你那么忠心,一定不会换主子的对吧?” 菊韵的脸色瞬间尴尬不已。 丫头们一个个烦躁不安地聚集在一起,时不时地提及自家小姐的不是来,这一来二去的,便仿若一准儿是选不上的主儿了。 桑梓坐在角落听着她们议论,芳涵哪里是要教她们什么?她不过是巧妙地离间了秀女们与自己丫头的关系。如今进了宫,想要再出去便是难上加难,谁不想为自己谋个好的出路?既然自己的小姐前途未知,选个已知前途的,也未必不是好事。 偶尔几个丫头低着头,不参与,脸上似有挣扎。极少的一两个,也如桑梓一般安静地坐在自己的床上。 桑梓忽然想起那日在寺庙问起苏暮寒,人之初,究竟是善是恶。 现在想来,善与恶又如何呢?都抵不过后日的熏陶。 待翌日芳涵再来的时候,已经打定了主意的人争先恐后地冲上去: “姑姑,奴婢仰慕王美人的才华,想去伺候王美人。” “姑姑,奴婢听说舒贵嫔为人极好,奴婢愿意伺候她。” “姑姑,奴婢愿意伺候您。” ……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原本站在身边的人只剩下了寥寥几人。桑梓瞥向一旁的菊韵,她瞪了桑梓一眼,继而将目光移开。 听完她们你一言我一语,芳涵才道:“你们随李公公去登记,稍后我自会安排。”她对着方才说要伺候她的丫头道,“我身边不缺人,你不如再想想。” 那丫头有些失望,却还是与众人一样跟着李公公下去了。 芳涵看了眼剩下的人,什么话都未说,只低头饮着茶。 所有人都安静地站着,不发一言。 若说聪明,也许她还不及苏暮寒。只是,这人和苏慕寒不同,苏慕寒只是疏离,这人却淡漠得让人有点害怕。她的心思仿佛是一个庞大的漩涡,一不小心便会举足深。 李公公领着丫头们又回来,将记录的本子递与芳涵。 芳涵接了,起身笑道:“一朝荣宠一朝荣,在宫里呢,谁也不知日后会怎样。”她轻描淡写地说完,便转身离去。 一直不发一言的菊韵突然追上去:“姑姑,奴婢有话要说!”她附在芳涵耳边轻言几句。 芳涵未开口,只是目光朝桑梓看来。 第16章 我不怕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桑梓刚蹙了眉,却见芳涵已然转身,径直朝外面走去。 菊韵呆住了,半晌才回过头来看桑梓,眸中是一片不可思议。 “真厉害,才进宫,连姑姑都买通了。”她折回来,不冷不热看着桑梓,“你昨晚一夜未归,别以为人都不知道。你只是一个宫婢,过了今晚,就好自为之吧!” - 翌日,选秀大典终于开始。 芳涵未来,只来了一位公公。 他挥动着手上的拂尘,布满皱纹的老脸上满是傲慢。半睁半闭着懒懒道了句:“一会子见了各自的小主,只默默伺候着,多余的话,一句都不必说!” 宫婢们个个识趣,噤若寒蝉。 脚下晶亮的磨石地面,经过昨日大雨的洗礼变得愈发地亮堂,几乎能清晰地映出人的脸来,桑梓摸了摸自己的脸,上面涂了药水,怕是谁也瞧不出来。 这药水,擦不掉,闻不到,却是遇水即化。幸好,天放晴了。 雍和殿前,禁卫军整齐地立于两旁,神色严峻。 众人被带到雍和殿一旁的偏殿,入内才知是秀女们等待候选的地方。丫头们忙找起自己的小主来。 桑梓就在原地站了会儿便见桑千绯铁青着脸气势汹汹朝她走来,桑梓没躲,就站在这冲她笑了笑。 桑千绯看着这张笑脸心头的怒火腾地窜烧起来,她冲过去狠狠揪住了桑梓的头发,狠狠地甩了甩。 “姐,你松手!”桑千绿忙跑来试图拉开桑千绯。 桑千绯哪里肯松手:“贱人,你以为进了宫能怎样?天生下贱的坯子,就该过低贱的生活!别想心存侥幸,有什么非分之想!你不会真的以为自己会是凤……” “姐!”桑千绿尖叫着捂住了她的嘴,皱起眉头给她使眼色,桑千绯才知自己失言。她抓住桑梓头发的手又用力几分,咬牙切齿地道:“想做奴婢,好啊!那就一辈子只能做奴婢!” “大吵大闹,成何体统!” 众人闻声回头看去,只见芳涵直直地站在门口。狭长的凤目漫不经心地扫过来,殿内顿时鸦雀无声。 “这里是雍和殿,皇上此刻就在正殿,你们都嫌命太长了么?” 所有人都吓得不敢说话。 这时,太监来叫下一组秀女去正殿,桑家姐妹匆匆出去了。 桑梓顺了顺被扯得生疼的头发,不免叹息了声,就差一点,桑千绯就祸从口出了。 只要她敢在这里说出桑家有凤身的事,她和桑千绿今后在这宫里只怕不会好过。 可惜了,桑千绿比她有脑子。 不过没事,来日方长,桑千绿也总不能时时刻刻看着她。 芳涵看了桑梓半晌,眸中的那份平淡慢慢化开,她转身道:“你跟我来。” 桑梓吃了一惊,不过姑姑发了话,她只好跟着她出去。 和菊韵擦身而过时,听她冷笑道:“桑梓,你的运气不会永远那么好的。你现在一定在祈祷大小姐落选吧?” 桑梓抿住唇,说什么笑话,她为什么要祈祷桑千绯落选?相反,她十分期盼桑千绯可以被选中,这样她才有机会光明正大接近皇上。 芳涵将人带到了一处僻静处,回头却见身后的小丫头越发从容起来。 她站住步子:“你倒是自在。” 桑梓低着头道:“姑姑既不是要罚我,我自然就不怕了。” 芳涵睨着她:“你怎知我不是要罚你?” 桑梓道:“姑姑若是因为刚才的事要责罚,必定会当场发落,好以儆效尤,绝不会把我带来这里。责罚无一不是为了警示,若在这里罚,就失去了责罚的意义。” 这小丫头倒是活得通透。 芳涵细细打量着她:“你叫什么?” “桑梓。” “桑梓?可是‘维桑与梓,必恭敬止’的桑梓?”她的脸上依旧是淡淡的神色,没有起伏。 桑梓的眸子却亮了亮,她几乎抬步上前,点头道:“是。是我娘取的名字。”三年前,苏暮寒说出这句话的情形,她至今依然记忆犹新。 因为这一句话,对着芳涵,桑梓隐隐地生出了一层好感。 芳涵蹙眉道:“在宫里,说话的时候,要自称‘奴婢’。” 不知道为什么,桑梓恍惚还以为是在和苏慕寒说话,她吐吐舌头:“可我并不喜欢。” 芳涵的脸色一沉:“由不得你不喜欢。” 她的语气微微加重了些,令桑梓瞬间回神,面前的人不是她的先生,这是宫里的姑姑,由不得她随心所欲了。 她低眉顺目道:“是,奴婢记下了。” 芳涵却又道:“低贱不是一句‘奴婢’就能体现的,做奴婢的,也不见得就是低贱。” 桑梓不明白芳涵为什么要同她说这些。 “还有。”她的目光看向远处,低低地道,“不要以为在宫里做了事,会没有人知道。” 桑梓微微吃了一惊,那天晚上……她莫不是早就知道她在床底下? 她忙跪下:“姑姑恕罪!” 芳涵垂目:“求我恕什么罪。” 桑梓咬了咬牙:“请姑姑赐教!” 芳涵仍是低头看着她:“城东桑府和你是什么关系?” 桑梓据实回答:“桑延章是我爹。” 芳涵的眼底并未露出诧异,她又问:“你是为了什么?” 桑梓道:“为我自己。” 芳涵拂了拂衣袖:“小丫头,宫里也有不得宠的妃子。” “奴婢知道。” “你以为皇上的宠爱,是这般容易得的?如梦的事情,相信你会比我更清楚。”她提起如梦,那般平常而淡漠。 桑梓没有掩饰,仰起头问她:“姑姑觉得那晚如梦是处心积虑要接近皇上吗?” 芳涵垂目看来:“我怎么看不重要,重要的是皇上怎么看。”她说着,一手扶着桑梓的肩膀,略倾身靠近,“在这个地方,没有权力就保护不了自己。这还是轻的。”她微微抬了抬下巴,露出脖颈上那道狰狞的疤痕。 她睨一眼小丫头发怵的眉眼,轻笑了声绕过她朝偏殿走去。 “姑姑!”桑梓爬起来,握紧拳头道,“我不怕!” 长廊起了风,吹得她一袭素纱衣袂摇曳不止,芳涵终于站住步子侧脸看来,唇角似有笑意:“那便来吧。” 第17章 舒贵嫔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回去偏殿,桑梓才得知桑千绯被封了才人,桑千绿被封了美人,赐居泫然阁。桑千绯见桑梓过去,一脸的怒不可遏,冲上来就想继续教训她。 桑梓本能往芳涵背后躲,桑千绯却还不看罢休,越过芳涵就想要来抓人。 “小主,还请自重。”芳涵淡淡道。 之前桑千绯对芳涵还稍微有些忌惮,不过如今她没有落选,便自认能压芳涵一头,对着芳涵自然也嚣张起来:“我不过教训自己的丫头,便不必麻烦姑姑来管了!”说着,又要上前。 芳涵依旧不动声色地道:“小主要管教自己的丫头,也得瞧瞧场合才是。” 经她这么一说,桑千绯的脸色一变。 桑千绿忙道:“姑姑说的是,我们姐妹刚进宫,还有很多不懂的地方,还望姑姑不吝赐教。” 芳涵道:“小主言重了,奴婢还要给皇上回话,就先告退了。”她瞧了桑梓一眼,转身离去。 桑梓急着拉住她:“姑姑!” 芳涵轻拂开桑梓的手,淡淡地道:“这里没有人能保护你,除了你自己。”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桑梓的脑海里依然回响着她说的话。 没有人能保护她…… 芳涵是要试探她吗? - 桑梓后来还是被带回了泫然阁。 桑千绯罚桑梓跪在院子里,桑梓不服气,桑千绯便让太监将拂尘狠狠地抽打在桑梓的腿弯。 膝盖撞在坚硬的石板上,传来钻心的痛,桑梓倒吸一口冷气,没有叫疼也没有哭。太监为了邀功,又上前在桑梓后背狠狠踹了一脚,桑梓没收住,直接扑倒在地上。手肘擦过地面,磨破了好大一块,血珠顺势冒出来,又滴在地上。 桑千绯看起来甚是高兴:“你不是喜欢做奴婢吗?那从今天开始,我让你做个够!”她还不解气,夺过太监手里的拂尘,狠狠地抽打在桑梓身上,“你们知道她是谁吗?” 太监、宫婢们面面相觑,带着疑惑的目光看着地上的人。 “她呀……”桑千绯又狠狠地抽了桑梓一下,笑得越发放肆,“她是我庶出的妹妹。” 刚还一脸茫然的宫人眼中到底有了诧异,毕竟谁也想不通怎么会有人放着小姐不当偏要来当丫头的。 桑千绯打得尽兴了,又俯身用力扼住桑梓的下颚,她眯起凤目:“我原来一直当你是妹妹的,你说你怎么那么想不开,放着好好的小姐不做,非要跑来宫里为奴为婢地伺候我……像当奴婢也得有个奴婢的样子……”桑千绯的话锋一变,反手将拂尘掷出,提着裙摆上前,狠狠往桑梓的腿上踩下去,“你是什么东西,当众要芳涵为你说话,想丢我的脸?” 桑梓疼得浑身打颤,她几乎本能想要爬起来,边上的两个宫婢很会察言观色,立马冲上来帮忙按着她。 桑梓本能想要推开桑千绯,桑千绯见她挣扎,似乎更兴奋了,一下又一下踢在桑梓腿上、膝盖上、手上。 “疼吗?疼还不叫出来?你叫出来,跟我求饶,我就放了你!” 桑梓死死咬住唇,她才不求饶,因为她知道,就算求饶桑千绯也不会放过她。从小到大在家里,她被柳氏打过无数次,她更小的时候就知道,不认错会被打,认下本不是她犯下的错误只会被打得更狠。 “贱人!我早就看你不爽了!你就不该来这世上!更不该出现在桑府!你不知足,还想和我争?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桑千绯尖叫着破口骂。 她看桑梓捂着受伤的膝盖死不开口,桑千绯的眼底闪过一丝戾气,顺手拔下头上的玉簪,抬手就刺下去。 桑梓大吃一惊,本能地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小主难道不知道,后宫女子贤良淑德方能赢得圣宠吗?”虽说桑府也常有这种私刑,但宫中同民间不同,这里自有法度。即便是六宫之主也不能为所欲为,何况她不过是个刚刚册封的才人。 桑千绯大约没想到桑梓会这么说,她微微一怔,怒色依旧。 就那么迟疑的一瞬间,桑千绯的面色一冷,依旧握着簪子要往下刺。 “姐,你做什么!”桑千绿的声音隔空传来,她一个箭步冲过去抓住了桑千绯的手。 “放手!”桑千绯还是不肯作罢,“我没有你那么好的脾气,她和那青楼的贱女人一样,都不是好东西。她今日敢随我们进宫,日后又当如何?我要是今日放过了她,岂不是让她更加嚣张!” “姐!”桑千绿的目光掠过一院子的宫人,压了压声音,“这里是皇宫,即便是皇后娘娘也不能随便动用私刑,你是疯了吗!” 桑千绯不可置信看着桑千绿:“以前在家娘教训她不过是家常便饭,怎么连你也……” “妹妹这里,好生热闹啊!”柔柔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桑梓还没来得及回头,便见满院的人慌慌张张跪了一地。 “贵嫔娘娘千岁!” 一个身着华服的女子扶着宫婢的手款步走来,酱色衣衫镶着银色的绒边,她长长的指甲涂着好看的淡粉色,宛若芬芳四溢。 “小姐,是舒贵嫔。”菊韵忙小声说着。 桑千绯似还反应不过来,桑千绿用力拉了她一把,朝舒贵嫔行礼:“嫔妾见过娘娘,娘娘吉祥!” “娘娘吉祥!”桑千绯终于回过神来。 舒贵嫔拂开了宫婢的手,她盈亮的眸子朝桑梓看来,却只是一瞬,又将目光移开,淡淡地说了句“免礼”,接着道:“本宫方才在外头走过的时候,听见里头传出一些声音,经不住好奇便进来瞧瞧。这是怎么了?” 桑千绯看了地上的人一眼,低头道:“回娘娘,嫔妾不过教训一下这个不懂规矩的婢女罢了。” “哦?不过才进宫而已,犯了什么事?” 舒贵嫔懒懒地问了句,倒是把桑千绯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桑千绿一脸紧张,才要开口替她说话,却见舒贵嫔上前,拿了原本握在千绯手中的玉簪,回身朝桑梓看了一眼。她目光落在玉簪上,嫣然一笑,将簪子朝桑梓递来,浅声问:“方才,你想拿这个?” 第18章 反客为主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桑梓还没回过神来,听她又道:“本宫给你,为何不拿?”语毕,簪子又递得近了些,“拿着。” 桑梓微愣片刻,只要伸手去接。 女子纤长的手指却在这个时候轻轻一松,碧色的玉簪瞬间从她的指间滑落,“当”的一声在地上摔成了两截。 桑千绯“啊”了声:“那是娘送给我……” 桑千绿却一把将往前走了半步的桑千绯给拉了回去,她看舒贵嫔的眼底涌出一抹怵色。 桑梓因为疼痛而混沌的思绪在这一刻才猛地清醒过来,她刚才大意了! 舒贵嫔微微站直了身子,居高临下睨了桑梓一眼,缓声道:“来人,替你们小主教训下这个粗心大意的宫婢。今日是支玉簪而已,日后摔坏更加贵重的东西,怕是连脑袋都看不住了。” 闻言,桑千绯才又得意起来,反正娘送给她的首饰还多着,倒是也不差这只簪子,但若碎一直簪子可以把这小贱人往死里打……何乐而不为? 她看了边上的宫人们一眼,厉声道:“还不动手?要娘娘说第二遍吗?” 两个太监疾步上前押住桑梓,另有一个宫婢上前要打。 舒贵嫔忽然又道:“带去外头打,不要扰了小主们休息。” “是!” 两个太监得令将桑梓往外拖去。 桑梓震惊地看着舒贵嫔,这个女人脸上依旧挂着淡笑,桑梓想不明白,她与她无冤无仇,她为何要帮桑千绯打她? 桑千绿张了口似想说什么,却被桑千绯一把拉住了。 “你别是想替她求情吧?今天可是娘娘要打她,你可别乱说话!”桑千绯压着声音警告,她转而含笑看向舒贵嫔,“不知娘娘过来,嫔妾有失远迎,娘娘快请上座。” - 桑梓被人拖到了外头,右膝盖之前就伤的不轻,这会早已站立不住,不知是谁又往桑梓腿弯踹了一脚,桑梓闷哼一声跪在了地上。 这一脚像是给他们壮了胆,然后,更多的手脚拳头落了下来。 桑梓被打得有些发晕,恍惚听一人道:“你可别怨恨我们,谁让你得罪谁不好,得罪了舒贵嫔娘娘!” 桑梓想笑,这些人都是瞎吗,哪里是她得罪舒贵嫔?不过是舒贵嫔找了借口想要教训她罢了,她比桑千绯聪明,训人的理由信手拈来。 方才的玉簪她就算不接,也会落得一个不听从主子吩咐的罪名。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你还是祈祷吧,娘娘可留了你的小命呢!” “我们下手稍微轻点儿,她一个新来的,还不知宫中险恶呢!” “哎。”又一人叹息了一声,“瞧你方才的样子,还想威胁小主?我告诉你啊,虽然她现在只是个小主,可要你死,那也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桑梓疼得蜷缩成一团,一句话都不说出,是她太天真了,还真的以为这里会有法度约束。 看来今后,她需得更加小心,她要防备的人也远远不止桑千绯一人。 在这里,聪明的人太多了。 不知过了多久,从里面出来一人:“娘娘说,教训完了便算了,日后多长长记性便好了。” “是,如意姐姐。”宫人们恭敬地应了声,听话地停下了打桑梓的手。 如意淡淡看了桑梓一眼,什么也没说,转身入内。 桑梓试着欲爬起来,可她实在没有力气,只好躺着作罢。 太监和宫婢们似松了一口气,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去。 桑梓听到他们在悄悄议论: “如意现下可得意了,舒贵嫔身边可就她最贴身了!” “自然了,也不知道那如梦究竟怎么回事,好端端的就自缢了。” “我听说她好像是犯了什么事。” “她犯什么事了?” “嘘——不想活了?你们也想被拖出去打吗?”那人说着,还不忘回头看了桑梓一眼,眼底没有怜悯之色,只有庆幸。 桑梓忍不住咳嗽了两声,如梦……就是那天晚上勾引皇上的那个宫婢,原来她是玉清宫的人。 犯了什么事啊,桑梓知道。 仰面躺了好一会,力气才慢慢回到身体里,桑梓撑着粗糙地面艰难爬起来,受伤的膝盖处传来的痛楚令她倒抽了一口冷气。 刚才还密密麻麻一群人,此时早就走得一个不剩,自然是谁都不愿掺和帮忙。 桑梓深吸了口气,慢慢往下人们住的地方走去。 桑千绯才进宫而已,还太嫩了。舒贵嫔就是一个厉害的角色,桑梓终于见识了什么叫做杀人于无形。后宫女人的贤良淑德,只是给皇上看的吧,至于她们那些藏于背后的毒手,怕是悉数用在了这后宫之中。 舒贵嫔说是路过,桑梓自然不信,她是想来拉拢桑家姐妹。 桑梓艰难地回到住处,扶着床沿坐下来。 她原以为,只要期盼着桑千绯能够被皇上选中,期盼着她能够承幸,那么桑梓便能有机会接近皇上。可今日见了舒贵嫔,桑梓才觉得自己的想法太天真了,如梦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所以桑千绯又怎么会让桑梓有机会接近皇上? 如今她势单力薄,还能怎么办? 桑梓在床沿坐了会儿,突然想到了苏慕寒给她的锦囊。 她忙把锦囊找了出来,深吸了口气打开了绿色的锦囊。 里面是整齐折叠好的宣纸,似乎还淡淡地透着他身上的药香。 “反客为主。”桑梓抿唇看着上面苏暮寒熟悉的字迹,颓然一笑,“先生,你太看得起我了。” 她现在自身难保,又如何有能力主动出击? 桑梓盯住上面的字迹片刻,小心将宣纸收起来,重新装回锦囊,收入怀中。苏慕寒曾说过,看了第一个锦囊后她就知道什么时候可以打开第二个,但现在对桑梓来说她尚且不知道如何主动出击,这第二个自然还不到看的时候。 受伤的膝盖依旧传来钻心的痛,桑梓咬唇抚上膝盖,她记得苏慕寒说过,任何时候,原地不动、故步自封都会很容易将自己陷入危险的境地,所以他才要她主动出击吗? 芳涵也说,在宫里没有人可以保护她。 可现在的境地,他人刀俎,她为鱼肉,她到底应该怎么做? 桑梓正想得出神,猛然感觉窗口闪过一个人影。 她的心倏地一沉:“谁?谁在那里?” 隔了好一会儿,都没有人答话。 桑梓迟疑了下,咬牙爬起来,推开窗,赫然瞧见窗台上放了一盒药膏。 第19章 羞辱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桑梓忙将半身探出窗外,外面的院子里静悄悄的,连一个人影都没有。桑梓的目光落在窗台上的药膏上,到底是谁放下了这盒药膏? 会是芳涵让人送来的吗? 桑梓盯住那盒药膏看了片刻,伸手取来,她一拐一拐回到床上,小心打开,盒子里是雪白的膏体,闻上去没有药膏此刺鼻的味道,反而有种幽幽的清香弥漫开,闻着沁人心脾。 居然是一盒上等的好药。 不会是桑千绯下了毒找人放在窗台上的吧? 桑梓从包袱里找了支银簪出来,将簪子一头插/入膏体中,银簪没有任何变化,看来没毒。 这么想着,桑梓兀自笑了笑,桑千绯若想杀她,何必下毒这么麻烦。她的膝盖伤得厉害,她大可以将她拖出去丢在外面,外面天寒地冻,再撒几把辣椒粉,伤口一烂,桑梓即便不死也得残。 瞧,这才入宫多久,连这么恶毒的磨人法子桑梓都能信手拈来了。 既然药膏没毒,那桑梓也就没什么顾虑了。 仔细地取了药膏涂在膝盖处,用掌心轻轻预热推开,必须要用力将药膏揉进去才能好得快,桑梓疼得牙齿都打颤了。 不过越疼桑梓就越清醒,这人将药量拿捏得正好,涂一次就没了。 等上完药,桑梓疼得虚脱一阵,干脆仰面躺在床上大口喘息着。 她轻阖了双目,似乎又看见那熟悉的纱帐,然后是苏暮寒一贯清冷的声音:“梓儿,自己站起来。” 先生从来不肯扶她一下。 他们相处的那三年,一如最初她闯入他的房间那样,就算雷声再大,就算她再怕,他从来不会从那层薄纱后走出来。 桑梓蹙了蹙眉,竟恍惚又看见顾卿恒焦急看着她的目光,只有他会关切地问:“三儿,疼吗?” 桑梓抬手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再疼也不能回头了,这是她自己选择的路。 不想居于人下,不想被人看不起,那就得自己去闯一片天。 - 傍晚的时候,有人来找桑梓:“小主叫你去她房里。” 桑梓没说话,默默起身。 走了几步,桑梓才想起来,之前的疼痛消弭不少,她忍不住赞叹那药膏的神奇来。不过短短几个时辰而已,膝盖处还有些胀胀的感觉,但已经不怎么影响走路了。 舒贵嫔已经不在了,桑千绿看起来也回去了。 不过倒是多了一张生面孔,看起来这个陌生的宫婢倒是同桑千绯很是亲近。 屋内燃着好闻的熏香,雕花木桌上摆着一盆水仙,嫩白的花骨朵露了尖尖角,有一种势如破竹之势。 桑千绯换了一身华贵的衣衫闲适坐在房内,她打扮得这么好看,自然不是专程来等桑梓的。这么时辰,必然是皇上翻了别人的牌子,看来桑千绯是想找人撒气了。 桑梓收住心思,上前屈膝行礼:“小主吉祥。” 桑千绯不拿正眼瞧人,也不叫起,桑梓咬着牙只能保持着屈膝的姿势。 桑千绯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面前的水仙盆景,隔了会儿,她招招手,一旁的宫婢忙递了把剪刀给她。 她挑挑拣拣,将其中的一个花骨朵剪下来,漫不经心问宫婢:“风荷你说,这水仙被我剪断后,还会再长吗?” 风荷淡淡一笑:“回小主,自然是不能。” 桑千绯点头:“是啊,水仙不似野草,不能春风吹又生。可是,还是得防着。”她说着又朝那被她剪断的茎狠狠地补了几剪刀。然后她朝桑梓看去,挑眉轻笑,“桑梓,你是水仙,还是野草?” 这是没能在皇上面前承幸,所以找茬来了。 桑梓还没回答,屈膝的太久,身子一个打晃。 桑千绯的眼底淌着笑,一面又狠狠剪了几刀:“看来你还真是不会行礼,去教教她。” 风荷应声朝桑梓走去:“膝盖还不再屈一点儿?”她说着抬腿往桑梓腿弯踢了踢。 屈膝这么久,再加上桑梓的膝盖有伤,早就已经快支撑不住了,被这么一踢,桑梓“扑通”一声就直接跪在了地上。 她下意识抿唇,舒贵嫔来后也不过短短几个时辰,但桑梓明显感觉到桑千绯同之前很不一样了。 风荷轻笑了声,回头看向桑千绯:“小主,看来她还挺诚心的呢,行这么大的礼。” 桑千绯满意的笑:“原来你这么犯贱,给你轻便的礼不行,非要行大礼?也好,日后这泫然阁,就你对着我行跪拜礼好了。”她将剪下的花苞狠狠捻了捻,“你说怎么办,一时半刻见不着你,我心里就不舒服。桑梓,看来你就是生来要服侍我的命啊!” 她将手里的花苞丢到了桑梓面前,明显感觉到那瘦弱的少女略缩了缩肩膀。 桑千绯得意地笑:“你放心,我以后不会再拿簪子扎你了。” 她自然是不会了,但桑梓知道,往后桑千绯的手段只会比直接拿簪子扎她阴狠得多。她舒贵嫔究竟有多厉害,短短几个时辰就把人调/教到了如此地步。 跪了很久,肿胀的膝盖处又传来了痛楚,桑梓咬住唇,怕是刚才的药走白用了,还不知道要在这里熬多久。没想到桑千绯打了个哈欠,朝桑梓挥挥手道:“得了,回去吧,记得明日早点来伺候我。” 这反转令桑梓有些猝不及防,不过既然桑千绯让她退下,桑梓爬起来就告退。 桑千绯看着桑梓狼狈的模样,忍不住就得意的笑:“别以为芳涵靠得住,她也不过是个奴婢,泥菩萨过江而已……桑梓,你好像从来就不会投靠对的人。” 桑梓没回头,什么叫对的人,桑家那些所谓跟她有血缘关系的人吗? 从小到大,她恭敬地叫了柳氏十多年的夫人,叫过她们姐妹十多年姐姐,但她们又是怎么对她的呢? 她自然也不会完全想着依靠芳涵,芳涵早就说过,宫里谁也保护不了她,她能信的只有自己而已。 倒是桑千绯,她该不会以为舒贵嫔和她同乘一船了吧? 简直可笑,同为皇帝的女人,谁能真的跟她交好? 有风吹来,月光将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桑梓抬眸看了眼,今日的月亮很圆,只是空气里冷如霜,落在鼻尖上的风令鼻子有些酸涩,她揉了揉有些微僵的鼻子,加快步伐。 行至房门口,桑梓推了推门,发现房门被锁上了。 第20章 交锋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行至房门口,桑梓推了推门,发现房门被锁上了。 难道是同物的人不知她还未回来? 桑梓敲了敲门,里面没有任何动静。 呵,她说呢,桑千绯怎么会突然那么好心放她回来,原来早就吩咐好了不让人放她进屋。 这个时节夜里尤其寒冷,在这里站一晚上非得冻僵不可。 今夜这房门是没有人会帮她开了,就算爬床,桑梓也必定要让人撵出来,她身上还有伤,左右是打不过,与其站着受冻,还不如出去走动走动暖暖身子。 有了上回的教训,桑梓不敢再乱走,在院子外兜了两圈,身体非但没有暖起来,还越来越冷了。 桑梓搓着手哈气,这么下去,她的手指头都要冻僵了。 就这样熬到天亮非得生病,宫婢生病是没资格请太医的,桑千绯这是在尽力折磨她呢。 但她有手有脚,总不能真的白白把自己冻死在这里。 桑梓转了两圈,目光落在了前面长廊上那一整排灯笼上。 夜里有风,挂在廊下的宫灯正随风摇曳着。 桑梓忽然心里就有了注意。 她一拐一拐走过去,宫灯都挂得老高,桑梓转身找了半天也没能找到将宫灯顶下来的工具。好在她从小野惯了,外头什么树都爬过,桑梓撸起袖子抱住廊柱就顺着往上爬。 爬上去倒是不难,没想到她的手臂不够长,还是够不着宫灯。 桑梓深吸了口气,伸手再试一把,没想到一个不慎宫灯就被她扯破了,那燃得正旺的蜡烛从灯底漏下来。桑梓的眼睛一亮,忙伸手去接,不想身子一个不稳,直接摔了下去。 她闷哼了声,好在蜡烛被她接住了! 烛火未灭,只是蜡油被晃溅到了手上,但大约是桑梓的手冻得太久,自然也就不觉得烫了。 桑梓有些得意,迫不及待地将手伸过去取暖。 为了防止风吹灭蜡烛,桑梓小心翼翼捧着蜡烛,又用身体将烛火圈起来护着。小小的火苗忽上忽下窜动着,将桑梓的小脸映得忽明忽暗。 好温暖啊。 “你在这里做什么?”男人的声音隔空传来,这一问声音不大,却透着不容漠视的威严。 桑梓吓了一跳,本能地抬眸望去。 来人负手立于不远处,火光晃得人眼迷离,但桑梓还是一眼看见了那抹隐在昏暗中的明黄。 她的脑子“嗡”了声,手里的蜡烛一时间不知道往哪里放,她慌慌张张爬起来,朝来人规矩跪好:“奴婢参见皇上。” 今夜他不应该是翻了某个新晋妃嫔的牌子吗? 怎么会在这里? 御靴又往前几步,男人的声音近了些:“朕问你在这里做什么?” 桑梓的脑子有点乱,总不能告诉他为了取暖她想偷一盏宫灯吧? 桑梓还没开口解释,便听夏侯子衿淡淡道:“来人,将这个意欲纵火的宫婢拖下去。” 桑梓:“……” 她这才看到整整齐齐一排宫人正低眉垂目跟在夏侯子衿身后,两个太监得令上前直接拖着桑梓要走。 桑梓急着大叫:“奴婢冤枉!奴婢没有纵火!奴婢冤枉!” “要死了,还敢大喊大叫,惊扰圣驾是想砍脑袋吗!”一个年轻太监冲过来护着夏侯子衿狠狠瞪着桑梓训斥。 现在就已经要掉脑袋了,桑梓看着夏侯子衿直呼冤枉。 他终是又看了面前的小宫婢一眼。 桑梓见他只是轻抬了下手,拖着她要走的太监们停了下来。 他看过来:“不是纵火,那你方才是在做什么?偷盗宫中财物?” 桑梓:“……”偷盗在宫中也是罪责不轻。 “奴婢……”桑梓咬了咬牙,“奴婢就是看看……看看这支蜡烛。” 明显听到他轻笑了声:“然后呢?” “然后……然后再放回去。”那一刻桑梓觉得脑子有些浆糊。 年轻天子又笑了声,他忽然俯下身,沉声敛笑:“哪个宫的?” 桑梓心头微惊,忽然想起那晚上,他也是用这种口气问如梦是哪个宫的。 这人不会以为她是故意在这里同他装偶遇的吧? 虽然她也的确是想找机会接近他,但今日实在是…… 桑梓暗自吸了口气收住纷乱的思绪,若真的坐实了她在这里堵他的事,今晚就真的是她的死期了! 于是,她忙清了清嗓子,低首十分诚恳道:“皇上,奴婢是泫然阁的宫婢。我家小主知书达理、才貌双全、贤良淑德,是个难得一见的奇女子。” 既然夏侯子衿不信她是偶然出现在这里,那就不信吧,她就算是故意在这里,那也是为了自家主子。 夏侯子衿的长眉微蹙,覆睑睨着底下的小宫婢:“有趣。”他直起身,“小李子,如今泫然阁住着谁?” 方才一惊一乍的小太监忙恭敬回话:“皇上,是新封的才人桑氏。” 夏侯子衿“唔”了声,轻笑道:“你既把你主子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朕今日要是不过去看看岂不是辜负了你一片忠心?小李子,摆驾泫然阁,朕得去看看她口中那位知书达理,才貌双全,又贤良淑德的女子,究竟是怎样的奇女子。” 桑梓:“……”奇个屁,不过就是绣花枕头一包草罢了。 不过看夏侯子衿这么兴致勃勃的模样,桑梓依旧恭顺俯首:“皇上能去,小主一定很高兴。” 他微哼了声抬步要走。 桑梓悄悄吐了口气,轻抚着膝盖试图爬起来跟上,却不想那双御靴又忽地停了下来。 桑梓起身到一半的动作霎时停下了,就这么低着头半曲着膝盖不敢动了。 “哦,你方才说要看看这蜡烛有没有灭是吧?” 桑梓略蹙眉,她刚才只说看看这蜡烛吧,没说灭不灭的事吧? 夏侯子衿轻笑着又开口:“朕没记错的话,你还说看完要放回去,那就好好看完好好放回去,朕姑且信你不是要纵火。否则,朕就端了你的脑袋。” 桑梓:“……”本来也不是正经取下来的,这么高,她怎么放得回去? 等桑梓回过神,那人已经带着一众宫人走远了。 第21章 欺君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等桑梓回过神,那人已经带着一众宫人走远了。 宫人们小心翼翼提着灯笼,隔得有些远,桑梓只能依稀看到年轻天子高挑颀长的身影,明黄龙袍外罩了件雪白裘氅,桑梓咬了咬后槽牙,真不知这么多疑刁钻的人究竟生了张怎样的脸,一定很讨厌! 桑梓鼓着脸抬头看了看,这也太高了,她怎么才能放回去? 若天亮前她还没放回去,估计真的要背上一个纵火的罪名了,再不济也是要以偷盗罪被六宫局带走审讯的。 好在现在时间尚宽裕,这么高度的话,必须得借助梯子才可以,好在内务府一定会有梯子。 桑梓问了一个太监才找到了去内务府的路,路上她顺势把滴在手上的蜡油一片片扒下来。说来也奇怪,一下子有事干了,桑梓觉得夜里的风似乎也没那么冷了。 好在内务府灯火通明,值夜的太监见有人进去,忙拦着问:“做什么的?” 桑梓忙笑了笑:“公公,我想借把梯子用用。” 太监的眼底闪过一抹异样的光,朝桑梓摆摆手:“没有梯子,你快走吧!” 他身后的墙上明明就倚着一把梯子,还真会睁眼说瞎话。 桑梓是来求人的,不好动怒,她从身上摸出碎银塞给他:“我真的有急用,公公就给行个方便,用完我就还回来。” 太监半推半就接了碎银,熟稔地掂了掂,态度好了些,却依旧没有要帮忙搬梯子的意思,压了压声音道:“看在你还算懂事的份儿上,我就同你说实话吧,今日这梯子呀,你是借不走的,除非皇上亲自来。刚才李公公着人来传话,说是若有人来接梯子,一律不借,否则皇上会掀了内务府的顶的!” 桑梓:“……”好家伙,这是要断她后路啊! 他堂堂一个皇上,居然这么会耍心思! 太监说完转身往里走。 “哎……”桑梓疾步上前要拦。 太监摆手走得飞快:“别追了,回去吧,借给了你,我的脑袋可要搬家喽。” 桑梓气得想骂人,你不借就不借,那也别拿我的碎银啊! 可恶! 现在怎么办? 桑梓一路回去满脑子都在想着该找什么工具把蜡烛放回灯笼里去,最坏的结果就是她今晚什么都借不到,那位李公公估计早就传话妥当了。 可恶! 桑梓刚回到长廊下,一阵冷风吹来,她下意识缩了缩肩膀,再抬头时,发现回廊上的蜡烛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熄灭了! 真是祸不单行! - 太监刚温了壶酒打算找一同值夜的人小酌几杯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声,他抬眸就认出了桑梓,瞬间就拉下脸:“都同你说了,梯子你拿不走。” “我不要梯子。”桑梓微微喘着气,“公公,有火折子吗?” 太监愣了愣。 桑梓顺着气笑:“李公公没说火折子不能借吧?” “那倒是没说。”太监虽这么说,但还是有点犹豫。 桑梓一咬牙,又塞了一块碎银过去:“那请公公行个方便。” “那、那行,你等着。”太监爽快转身走进里屋,很快就拿了个火折子出来递给桑梓,“这回你可真别再来了。” 桑梓笑了笑,拿着火折子重新回到长廊将蜡烛点起来。 为了防止再被风吹灭,她小心翼翼挡着蜡烛,桑梓搓了搓手,在小小的烛火旁烤火。 好在后半夜风止了,豆大的火苗缓缓升起,映照得桑梓的小脸也暖烘烘的,她伸出手将火苗包起来,很快掌心地变得温暖起来。 烛火跳动,明晃晃的,惹得桑梓有些昏昏欲睡。 - “喂,还不起来!” 不知是谁踢了桑梓一脚,她猛地惊醒才发现自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天好像亮了,她抬手揉揉眼睛,一眼就瞥见那明黄衣角映入视野,她猛地吃了一惊,快速爬起来跪好:“皇上万岁!” 小李子拿拂尘敲敲面前小宫婢的脑袋,笑道:“皇上真是料事如神,看来没有梯子,她还真是办不成事啊!” 夏侯子衿未上前,只是站在那里哼了声。 桑梓心里跟着哼了声,骂了声卑鄙,又从容道:“回皇上,奴婢已经将蜡烛原封不动地放回去了。” “大胆!”小李子尖着嗓子叫,“你这明明是没放上去,还睁着眼睛说放了!你可知欺君之罪是要杀头的!” 桑梓仍是低头幽幽道:“奴婢所言句句属实,何来欺君?” “你!”小李子的兰花指抖了抖,“圣驾面前还敢信口雌黄!” 桑梓忍住想抽小李子的冲动:“奴婢所言非虚,请皇上听奴婢把话说完。” 天子哼了声,饶有兴致看着跪在地上的小宫婢:“那朕便听听你是如何原封不动把蜡烛放上去的。” 桑梓依旧低着头,恭顺道:“如何放不是重点,重点是奴婢放上去了。” 夏侯子衿略蹙了下眉,他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抬眸看向那盏破了的宫灯,薄唇抿了抿:“那真是可惜了,朕的眼睛没问题的话,那是真没看到你放回去了。” 小李子趁势道:“皇上的龙目当然不会有问题!这奴婢就是没放,她是活腻了才会说这样的话!” 这小李子才是活腻了,废话那么多! 桑梓深吸了口气,指了指地上的一滩蜡油道:“奴婢放上去的蜡烛,在这里。” “哦?”年轻天子垂目看向地上的蜡油。 桑梓继续道,“诚如皇上所见,灯笼下端破了大洞,蜡油自然直接滴落在地上。蜡烛一夜燃尽,故而皇上此刻看不见,也是正常。” 她的话音才落,小李子差点跳了起来:“你还真是一簧两舌、胡说八道、信口开河!皇上,这小奴婢简直……” 夏侯子衿“唔”了声:“小李子,成语用的不错。” 小李子噎了噎:“多、多谢皇上夸赞。” 桑梓差点漏了声笑。 然后她见那双御靴朝自己走来,她的呼吸微敛。 男人的大手突然伸过来,一把拽住桑梓的胳膊将人拉起来。 桑梓惊呼一声,猝不及防撞上他的胸膛。 第22章 你才丑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天子猝然一笑:“看来还是朕手软了,早知如此,应该传话连火折子都不能借的。” 桑梓几乎下意识低头看藏于怀中的火折子,可是,它并没有露出来啊!这么一想,桑梓的指尖猛地一颤,所以昨晚是夏侯子衿趁她去内务府借梯子的时派人吹灭了那支蜡烛! 否则,他为何会说出刚才的话! 原来他全都算好了的! 桑梓只觉得一抹凉意自脊背爬上来,他若是真的想她死,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可他偏偏留了她一条活路。 那只抓住她的手丝毫未曾放松,温热的气喷洒在她耳边:“如此聪慧的人……朕究竟该防着,还是拿来宠着?” 桑梓吓得屏住了呼吸。 “抬起头来。”他命令道。 桑梓迟疑了下,终是听话地抬头。 万千光丝从年轻天子背后洋洋洒洒落下来,他已经换下那件大氅,只着一身明黄祥云常服,身姿比之昨晚更加挺拔毓秀。桑梓没想过大周的天子居然生得这样一副白玉面容,乍一看像个温润的书生,她没来由的一晃神,竟又想起了满屋书墨香的苏慕寒。 但与苏慕寒周身的清冷淡漠不同,眼前这双如墨瞳眸宛若逆着桀骜不驯的光,桑梓看见自己的脸被清清楚楚地倒映在他的眸中。 他的嘴角轻轻扬起,似笑非笑睨着桑梓:“啧,果然美貌与智慧并存的女子是不存在的。” 桑梓:“……” “皇上是说奴婢长的不好吗?” “是丑。”他毫不客气地纠正。 桑梓:“……”你才丑! 夏侯子衿眯了眯眼睛,目光在桑梓脸上游离:“怪不得你说了你家小主那么多好话,看来你还是很有自知之明。” 桑梓:“……” “哦,朕差点忘了。”他好意解释,“朕已经封了你家小主小媛了,看你的表情,好像并不替她高兴啊。”他松开了抓住桑梓的手,面色顺势冷下。 桑梓垂目,这人心思太深,深到桑梓此刻已经无力去揣摩了,不过有句话他说对了,她为什么要替桑千绯高兴? 想到桑千绯,桑梓轻呼了声,糟了。 “怎么?”夏侯子衿蹙眉看来。 桑梓忙低头:“皇上恕罪,奴婢有急事要先行告退了。”否则去的完了,桑千绯又得寻理由教训她了。 面前之人却淡淡道:“急什么,朕说让你走了吗?” 桑梓惊诧地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想到他冷着脸低咳了一声,桑梓只觉得后脑勺一痛,听小李子骂道:“大胆,谁让你直视龙颜的!” 小李子顺势拉了桑梓一把,桑梓本能捂住被他打痛的地方,屈着的膝盖一时不稳,直直地跪了下去。 本就受伤的膝盖这回真是雪上加霜,桑梓闷哼了声,疼得眼泪都迸出来了。 夏侯子衿戏谑上前踢了踢她:“怎么,跪朕让你觉得如此痛苦?” “皇上,奴才以为就该给她治个大不敬之罪拖出去砍了!”小李子趁机真诚地建议。 桑梓咬着牙,真想把这个讨厌的李公公把嘴巴缝起来! 还有这个自大又自恋的皇帝…… “让朕猜猜,你现在在想着如何报复朕……”夏侯子衿突然蹲下身来,捏出小宫婢的下颚。 桑梓着实被吓得不轻,她的眸子低垂,根本不敢去看年轻天子的眼睛:“奴婢不敢。” “不敢,所以只是想想?” 小李子兴奋道:“想想也不行!皇上,把这奴婢拖出去吧!” 桑梓:“……”这李公公是跟她有仇吗! 她握了握拳头:“奴婢只是摔疼了。” “好娇弱的婢子。”他轻笑,“不如朕叫人来伺候你吧。” 桑梓还没回过味来他这话何意,那只捏住她下颚的手扯了,接着,桑梓觉得身子一轻,整个人被他抱了起来。 他垂目看来:“泫然阁,是吧?” “皇上!”桑梓吓得紧拽住他胸前的衣襟,繁复的炫龙刺绣扎得她的手微微的疼,桑梓的脑袋还在“嗡嗡”作响,他这算什么?亲自将她送回泫然阁去找死吗? “皇上,奴婢可以自己走。” “呵,朕抱得你不舒服?” “不、不是……皇上抱得奴婢很舒服。”她心里不舒服。 “舒服那就好好享受,朕给的这待遇可不是人人都能有的。” “……”皇上亲手帮忙送死的待遇自然不会人人都能有。 那天晚上,他就对如梦说过,他说若是将如梦交给她的主子,她会是如何的惨。桑梓咬紧牙关,他这是想在她身上验证呢。 可她明明都没勾/引他! “皇上不是还要早朝吗?”桑梓小心翼翼问。 他微哼:“早朝都退了,一个婢子睡到日上三竿你还好意思说。” 桑梓:“……” 她悄然抬头,年轻天子微微扬着脸,嘴角染笑,似乎心情极好。不必挣扎了,他是铁了心要给她难堪。 “也不怪你家小主要罚你。”他说的漫不经心。 这一路反正是要送去受罚的了,桑梓反倒是不怕了:“皇上若让奴婢自己走着去,恐怕奴婢还能邀个功。” “邀什么功?” “昨晚您不是去见我家小主了吗?” 他玩味似的笑了笑:“朕好像并没有说是因为你的夸赞朕才去见了绯小媛。” 桑梓深吸了口气,他果然是知道这样带她回泫然阁她会如何惨。 可是他义无反顾。 也是,她是他的谁,她谁也不是。 他并不需要对她怜香惜玉。 也许他只是不甘心昨夜被她逃过一劫,他后悔对她手下留情了,可他是皇帝,不能再在同一件事情上和她计较,那有失他的身份。 所以他是故意的,想看看她的命究竟有多硬。 桑梓失笑问:“皇上,好玩吗?” “好玩。”他低头看了我一眼,“怕死吗?” “怕啊。” 他的眼尾染笑,睨着桑梓半晌才徐声道:“挺好的,怕死才会拼尽了全力想方设法活下去。” 前面已经到泫然阁了。 小李子高声喊:“皇上驾到——” 桑梓猛然回神,再看,夏侯子衿脸上依然挂着笑。 桑梓心一横,伸手勾住了他的脖子。 年轻天子的长眉微拧,他戏谑笑:“这又是谁给你的胆子?” 第23章 有趣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年轻天子的长眉微拧,他戏谑笑:“这又是谁给你的胆子?” 桑梓跟着他笑:“皇上给的,奴婢就狐假虎威了。” 小李子见这小宫婢居然还不要命地上手了,气得在一侧吹胡子瞪眼,不过碍于小宫婢现在在天子怀里,他的拂尘不好直接打上去,简直太不成体统了!即便是这宫里的娘娘们也没哪个敢如此胆大妄为对皇上上手! 夏侯子衿连着神色都没有变一下:“有趣。” 桑千绯带着一众宫人在院中接驾:“臣妾参见皇上。” 夏侯子衿抱着桑梓径直进门:“都平身吧。绯儿,你瞧朕带了谁一起来。” 他还垂目冲她笑了笑。 桑梓:“……” 桑千绯转身,看清被夏侯子衿抱在怀里的人时,忽然脸色一变,指着桑梓的手指有些颤抖:“皇上,这个贱婢怎么和您……”她倏地一顿,自知失言,“臣妾一时失言,皇上恕罪。” 该死的,要不是那个贱人,她怎么会在皇上面前口不择言有失身份! 夏侯子衿倒是不在意她对桑梓的称呼,径直弯腰将怀里的人放下,捏着手臂道:“瞧着你也不胖,抱这么一路手臂还挺酸。” 小李子见状立马上前要帮主子按捏。 年轻天子蹙眉横他一眼,又朝桑梓看来:“愣着做什么,还不过来给朕捏捏?” “是。” 他抚袍落座,桑梓忙低头上前,正要去抬他的手臂,桑千绯疾步上前,狠狠一把推开桑梓。 “皇上,还是臣妾来。” 桑梓一时没站稳,膝盖撞上一侧的桌角,她下意识扶住桌角才不至于摔倒。 桑千绯的指尖刚触及明黄龙袍,却见男人轻轻抽手,广袖垂落一侧。 夏侯子衿淡笑道:“一屋子奴才,这种事怎么还需要你来做。绯儿坐吧。” 一番话说得桑千绯进退两难,只好憋着气坐了下来。 小李子这回警醒了,悄悄踢了桑梓一脚:“愣什么,还不快上去伺候皇上!” 夏侯子衿轻哼了声:“朕抱谁才手酸,还不快滚过来。” 桑梓:“……” 一直以为这位高坐云端的天子会是个特别严肃的人,不想今日见了,着实令桑梓有些有些不可置信。他的话,他做的事,明明幼稚得让人想笑,但那背后的深意,又每每令桑梓惶恐不安。 原来这就是伴君如伴虎。 桑梓忍着膝盖的痛一拐一拐上前,夏侯子衿看着愈发惬意,寻了个姿势闲适靠在椅背上,广袖拂动,他懒懒伸出手,含笑朝桑梓看来。 桑梓深吸了口气小心握住他的手臂给他按揉着。 桑千绯虽坐着,手中的帕子早就被绞得不成样子,她一副坐立不安的模样,若非天子在此,她怕是早就跳起来揪住桑梓的头发将人拖出去教训了。 夏侯子衿看起来很享受:“绯儿你还别说,你院子里这贱婢的手挺软。” 桑梓:“……” “一点也不像奴婢的手。”夏侯子衿的目光落在桑梓白皙纤长的手指上,“手还挺好看,没怎么伺候过人吧?朕早说了,得找个人来伺候你。” 桑梓咬着唇在心里骂人。 桑千绯瞪着桑梓的眼睛里几乎要滴出血来。 偏偏那个人还要说话:“怎么,跪朕让你觉得不舒服,如今让你站着了,你看着也并不如何顺心。贱婢,抖什么呢?谁叫你害怕了?” 桑梓咬牙,都这种时候了还怕什么?她就是刚才那一下撞的有些厉害,现在疼得有些站不住了。 男人的手突然裹挟住桑梓的手,桑梓吓了一跳,本能抽手,他的力气却更大了。 “啧,手心都出汗了,不过是给朕按了几下手臂而已,这么娇弱怎么伺候人。”他取了帕子给桑梓擦了擦掌心的汗。 桑梓一句“奴婢不敢”忙跪下了。 和夏侯子衿比起来,宫里的那群女人算什么,心思都不如他的一分一毫,毕竟他杀人的时候还在对人笑,对人好。 桑梓认识的男子不多,顾卿恒温润善良,苏慕寒清冷疏离,但面前这人的心思深如渊潭,叫人琢磨不透。 “起来。”他垂目。 桑梓跪着不动。 他轻笑着俯身去拉她。 桑梓气得浑身发抖,压着声:“皇上可真狠。” 她不过就是在他面前耍了点小聪明,却能让他这般较真,他不杀人,却想一点点玩死她。 “这话怎么说的?”夏侯子衿脸上挂着淡笑,抓着桑梓手臂的手指却徐徐收紧,眼底明显升起一丝不快。 桑梓还未来得及开口,外面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声,小李子看见来人,忙走到门口。 两人耳语一阵,小李子疾步回来道:“皇上,太后娘娘有事请您过去一趟。” “嗯。”抓住桑梓的手倏地松了,夏侯子衿站了起来,“那便去熙宁宫。” 桑千绯忙跟着起身,言语里掩不住的兴奋和愤怒:“臣妾恭送皇上。” 桑梓有些猝不及防,没想到夏侯子衿就这么走了! 那抹高大身影走到门口,又忽地回头:“你叫什么?” 桑梓微噎,这都要走了,还特意问她的名字,这是嫌她在桑千绯手里死得不够快么? 小李子立马朝边上的一个宫婢看了眼。 那宫婢唯唯诺诺低着头:“她……她叫桑梓。” 夏侯子衿未在说什么,负手出去。 御撵早已在外等候。 夏侯子衿抬手揉了揉眉心,蹙眉吐了口气。 小李子快步跟在一侧问:“皇上可是累了?” “没有,朕就是觉得……还没尽兴。”现下他抽身离开,那小宫婢大概率是活不成了,“把芳涵找来。” 小李子应声:“让她去熙宁宫吗?” 夏侯子衿轻嗤:“她去熙宁宫做什么?叫她来泫然阁,她好像挺喜欢那小贱婢。” 小李子“啊”了声,芳涵何时跟那小宫婢有关系,他怎么不知道? - 此时,泫然阁的客厅。 桑千绯朝风荷使了个眼色,风荷反手一巴掌抽在一个宫婢脸上。 宫婢大惊失色捂着脸。 风荷冷声道:“她是没有嘴吗?需要你帮她回答皇上的问题!” 第24章 私刑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刚才替桑梓回答了名字的宫婢吓得忙跪下磕头:“奴婢知错,小主息怒!奴婢知错!奴婢知错!” 桑千绯挥手示意把人拖下去。 隔了老远,桑梓还能听到那满是恐惧的求饶声。 桑千绯终于垂目朝桑梓看过来:“现在跪我还有什么用?”她走上前,狠狠掐住桑梓的下颚,“你果然和你娘一样的贱!晚上不睡觉,还敢跑出去勾引皇上!呵,你大概怎么也想不到在你满皇宫找皇上时,皇上昨夜来了泫然阁吧?” 桑梓笑了笑:“要不然你猜皇上是怎么会来泫然阁的。” 桑千绯的脸色骤变:“你什么意思?” “小主,您跟这贱人废什么话?”风荷凑上来,附在她耳边言语一番。 桑千绯的表情得意,笑着点了点头:“去准备。” “是。”风荷冷冷瞥了桑梓一眼出去了。 桑千绯转身一把拽住桑梓的头发:“也不看看你自己什么身份,你也敢得罪我?贱人!” 她狠狠拉扯着桑梓的头发。 桑梓疼得发笑,睨着她问:“你一口一个贱人,是我的姓贱?还是流淌在身体里的血贱?” “你!”桑千绯转身抓了桌上的杯盏往桑梓砸去。 桑梓本能避开,杯盏在脚边摔了粉碎。 桑千绯越发怒不可遏:“你还敢躲!给我抓住她!” 两个宫婢忙上前一左一右擒住桑梓。 桑千绯直接一杯茶泼到了桑梓脸上,又将杯盏砸在她头上:“这套茶盏可是我授封时皇上赐的,区区一个宫婢就敢一连摔碎两只,如此粗心大意,看我今天不好好整治整治你!” 桑梓咬牙挣扎两下:“欲加之罪倒是学得很快。” 桑千绯这会却是冷静下来,她发笑看着桑梓:“什么欲加之罪?你打破杯子的事,这里所有人都看见了。” 宫婢们纷纷点头。 桑千绯俯身抬了抬桑梓的下巴:“你放心,你的事我不会告诉爹的,他永远都不会知道你进了宫。” 桑梓想笑,桑延章即便知道了也根本不会管她的死活。 风荷很快回来了:“小主,都准备妥当了。” 桑千绯轻笑着顺了顺帕子:“那还等什么。” 风荷应声,示意人把东西搬进来,放在桑梓面前:“要说你运气挺好的,这东西可不是天天有。” 桑梓顺势看过去,只见一块蒲团大小的板面,上面密密麻麻地扎满了冰针。 风荷继续说:“小主也是心慈的人,只要你跪下认个错,自然也就饶过你了。” 什么跪下认错,跪在这上面,不死也得残废! 桑梓受伤的膝盖下意识挪了挪。 “怕什么呢?不会要了你的命。”风荷故意说给我听。 夏侯子衿也知道桑梓膝盖受伤的事情,所以桑千绯不是真的要了她的命,她是要废了她这条腿! 桑千绯朝桑梓看来,眯起眼睛笑了笑:“怎么,现在后悔了?就算你现在来求饶,也已经晚了。爹千方百计为你说尽好话,好让你有朝一日嫁入顾府,可你偏偏不识好歹,还想入宫来给我难堪,又怎能怪我?”她微微直起身,“好好押住她。” 她的话音刚落,桑梓明显感觉到擒住她的力道更大了些,她挣扎两下完全无济于事。 “放开我!” 桑千绯垂目睨着地上的人,笑得更得意了:“真不容易,桑梓,没想到还能看到你惊慌失措的一天。你知道我最讨厌你什么吗?”她俯身狠狠掐住桑梓的脖子,“你总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什么事都无动于衷,我那时还以为你真的不争不抢呢。真是可笑。” 卑鄙! 桑梓咬牙直视着她:“有种就杀了我!”她若不死,日后定会千倍万倍地向她讨要回来! 桑千绯越发地得意:“别总是死啊死的,求死哪那么容易?我自然是要……让你生不如死。” 宫婢们拖着桑梓要把她摁在插满冰针的板面上,桑梓拼命挣扎却都无济于事。 眼看着针尖就要刺入桑梓的膝盖,这时,外面有人匆匆进来。 “小主,舒贵嫔娘娘来了!” 桑梓诧异看过去,还真是祸不单行,舒贵嫔这个时候来,是怕她还不够惨吗? 桑千绯的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见舒贵嫔进来,忙正色迎上前。 “娘娘吉祥。” 舒贵嫔松开扶着如意的手,鬓边的金丝凤钗微微摇晃着,她睨了桑梓一眼:“本宫听说泫然阁有宫婢居然胆大包天敢当众勾引皇上,还以为是谁,原来又是她。” “娘娘的消息来的真快。”桑千绯引她上座,“嫔妾正要谢谢娘娘呢,您送与嫔妾的宫婢果然非同一般。风荷事事想的周到,是嫔妾的得力助手。”她说着,本能地朝一旁的风荷瞧了一眼。 风荷微微一笑:“那都是娘娘和小主教导有方。” 桑梓不自觉蹙眉,她就说看着风荷脸生,原来人是舒贵嫔给桑千绯的。 连用冰针扎人的事都想得出来,不亏是舒贵嫔调/教出来的人。 可笑的是桑千绯还把她当成宝,那不过是舒贵嫔安插在她身边的一枚棋子罢了。 简直愚不可及。 舒贵嫔莞尔一笑,接过宫婢奉上的茶,她低头吹了吹茶叶,漫不经心说:“这皇上见过的人,你可别伤了她。” 桑千绯得意地道;“娘娘说的是,自是不会伤她一分一毫。” 冰针入体即化,事后也看不出任何致伤工具。 “嗯。”舒贵嫔应着,突然抬眸看向桑梓,“上回本宫倒是没瞧清楚,究竟是怎样一张惹人怜的脸蛋儿,能劳皇上亲自送你回来。” 桑千绯闻言十分不快:“她就是惯会用手段罢了,否则就这样一张平平无奇的脸哪能入皇上的眼!” 舒贵嫔轻嗤:“还真是平平无奇,那看来是心思手段了得,这样的人,妹妹的确该在她羽翼未丰之前好好管制住才行。”她的声音淡淡的,看桑梓的目光里却是掩饰不住的恨意。 勾引皇上,大约让她想到了如梦吧。 对了,如梦! 桑千绯挥手示意风荷动手。 桑梓挣扎了下,目光径直看向舒贵嫔:“娘娘可还记得如梦是怎么死的?” 第25章 博弈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桑梓挣扎了下,目光径直看向舒贵嫔:“娘娘可还记得如梦是怎么死的?” 舒贵嫔握着帕子的手指略紧了些,她很快掩住眼底诧异,蹙眉看向桑梓:“你在说什么?” 桑梓笑了笑:“娘娘知道奴婢在说什么。” 那晚之后如梦就死了,说是自缢,桑梓从前不觉得有什么,后来得知如梦是舒贵嫔的人,自然猜都能猜出个大概了。 像舒贵嫔这种人,怎么可能放任一个勾引夏侯子衿的宫婢在身边? 纵然贵为一宫之主的她,也是不能随便执掌生死大权的,否则她也不会教桑千绯那种磨人的法子。若是她弄死一个宫婢的事情传了出去,宫里有的是人想看她栽跟头,什么叫树倒猢狲散,想必舒贵嫔心里清楚的很。 舒贵嫔终于敛笑,她俯身瞪着桑梓:“本宫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桑梓的掌心在冒汗,但她不能退,成败在此一举了。 她的神色未变,轻声回:“娘娘今日不知道奴婢在说什么,那么恐怕明日,整个皇宫的人都会知道奴婢在说什么。” 舒贵嫔的眼底到底浮现了一抹惧色。 紧绷的心弦终于微微松弛下来,桑梓吐了口气,赌赢了。 桑梓趁势道:“只要娘娘保奴婢今日无事,奴婢便能为娘娘指出那目击之人。” 她动了容,却是问:“只是今日?” 桑梓从容道:“只是今日。”她心里早已有了应对之策,斜睨地看向桑千绯与风荷,今日她不死,必会千百倍地还给她们! “好。”舒贵嫔爽快应下,站直身子看向桑千绯,“妹妹,姐姐有个不情之请,想将这宫婢带回玉清宫亲自审问。” 桑千绯不知道桑梓和舒贵嫔刚才在耳语什么,此刻听到这话吃了一惊,不可置信问:“娘娘,此事还需审查什么?” 风荷的脸上也明显露出怀疑的神色。 桑梓心下冷笑一声,恭顺道:“娘娘,奴婢怕是走不了,去不得玉清宫。”舒贵嫔心狠手辣,她若跟她去玉清宫,还能有命回来吗? 舒贵嫔显然没想到桑梓会拒绝,回眸看了眼桑梓轻抚膝盖的手,嗤笑道:“走不了,那本宫便叫人将你抬过去。如意,叫人进来。” 如意领命正要离开,桑梓又道:“娘娘倒不如替奴婢找个太医来瞧瞧,奴婢好得快了,记性也会好一些。” “大胆!”才要离开的如意听了这话,回身便是一掌抽过去,“什么东西也敢如此和娘娘说话!” 桑梓捂着被搧过的脸颊,依旧不卑不亢道:“娘娘今日来泫然阁也不是秘密,不然只怕一些有心人以为娘娘是急于要杀人灭口,情急之下脱了口,对娘娘始终是不好的。” “你!”如意抬手又要打。 舒贵嫔拦住了,她俯视看着桑梓,一字一句道:“本宫怎么知道那个目击者不是你?” 桑梓坦然仰着头:“娘娘要试试吗?” 舒贵嫔脸上的笑容慢慢敛起,明眸中剩下的全是凌厉的光。她死死地盯着桑梓半晌,终于道:“如意,宣太医。” “娘娘!”风荷疾步上前,“娘娘,她一个宫婢没有资格传太医。”到底是出身玉清宫的,连着桑千绯都不敢说话,她倒是敢。 桑梓悄然看了眼桑千绯,那一个正怒目而视看着她,桑梓失笑,桑千绯永远抓不住重点,这个时候还看不清风荷是舒贵嫔的心腹这件事,还真当她是全心全意来帮她的呢,真傻。 舒贵嫔面色一冷,广袖重重甩落:“本宫传他,他还能不来?” “娘娘……”风荷还想说什么,瞧见如意一个眼色,她终是将话咽了下去。 只有桑千绯一脸茫然,她自然是完全没搞清楚刚才发生了什么,不过眼下舒贵嫔不解释,她也不敢问。 舒贵嫔让人扶桑梓回房。 这么一折腾,桑梓受伤的膝盖伤上加伤,成片淤青,膝盖都肿成馒头了,稍一碰就痛得要命。 太医很快来了。 桑梓咬牙问着:“大人,能好吗?” 因为舒贵嫔站着,太医果真瞧得仔细,半晌才谨慎开口:“回娘娘,所幸没伤到筋骨,就是肿的厉害了。一会儿我让人送盒药膏来,每日涂三次,两三日便会消肿。” 闻言,桑梓终于把心放回了肚子里。 只要腿没事,疼痛总有一天会过去。 太医回告退出去。 桑千绯终于看不下去,怒气冲冲道:“主子们都站着,你一个奴婢倒是敢光明正大躺着,成何体统!风荷,把她给我拖起来!” 风荷领命上前拽住桑梓的手,她刚一用力,桑梓的膝盖撞到床沿,她大叫一声昏了过去。 风荷吃了一惊:“喂,别给我装死!” 桑梓充耳不闻,这时候不装更待何时? 自然没有什么目击者,一切都是她胡编乱造的猜测而已,她若是现在“圆了谎”,舒贵嫔一定立马找时机除掉她。 一切不过是桑梓的缓兵之计,舒贵嫔不能容忍那个“目击者”,自然也不会容忍桑梓这个“知情者”。 如意上前往桑梓受伤的膝盖踢了一脚,桑梓一动不动。 她回头:“娘娘,好像真的昏死过去了。” 舒贵嫔强压着怒意:“单独给她安排个房间,本宫明日再来。” “娘娘。”桑千绯终于忍不住问,“不过是一个贱婢而已,娘娘为何要放过她!” 舒贵嫔浅浅睨了她一眼:“说什么放过不放过,本宫不是同你说过,皇上看上的女人可不能动了她。”她又招呼,“如意。” “是,娘娘。” 如意上前扶着舒贵嫔往外走去。 桑千绯气得直跺脚:“这贱婢是泫然阁的人,我才是她的主子,还处置不了她了?” 风荷忙劝着:“小主息怒,贱婢的命不值钱,但您若是因为她同贵嫔娘娘闹得不愉快就不值当了。” 桑千绯气得说不出话来,终于哼了声出去了。 风荷命人把桑梓搬去了一个单独的房间,又让人在门口守着不许闲杂人等人进出。 桑梓起初是真的装晕,后来就真的睡着了。 下等宫婢都是睡多人通铺,很久没有单独睡一个房间了,听不到起伏的呼吸声和窸窸窣窣的声响,桑梓一觉睡到了大天亮。 第26章 伴君太危险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因为有舒贵嫔的话,翌日自然没人来喊桑梓做事。 想必不久舒贵嫔就会过来了,没想到一直到正午也不见舒贵嫔过来,倒是桑千绿突然来了。 桑梓刚掀起被子要起身,在看清来人后,干脆又坐了回去:“怎么,你也是来看我笑话的?” 桑千绿没有不悦,将手里的东西搁在桌上:“这药膏很不错的,你拿来涂涂,膝盖上的伤很快便能好了。” 桑梓冷冷道:“不用你可怜我。” 桑千绿叫她:“桑梓。” 桑梓失笑:“小主回吧,这里可不是您能来的地方。” 一句“小主”,彻底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但其实,她们两个自在桑府开始,大约从来就不是姐妹。 桑千绿的脸色有些难看,却没有动怒,只是叹了口气道:“今日不必等了,舒贵嫔同皇上去熙宁宫陪太后了,听闻晚上她还要伺候皇上就寝,该是不会来。” 桑梓笑着挖苦她:“小主尚未承恩,心生嫉妒了?” 桑千绿的黛眉轻蹙:“你不必激我,还是想想怎么度过眼下的难关吧。你以为舒贵嫔是可以救你命的人吗?落在我姐手里她还不至于要你的命,你不该去求舒贵嫔的。” 桑梓冷不丁笑出来,桑千绯不至于要她的命是她不想吗?只是因为在宫中她不敢罢了。 废她一条腿,这又和杀了她有什么区别? “滚出去。”桑梓说。 桑千绿诧异看着桑梓:“你变了。” 桑梓嗤声道:“那就希望小主永远都不要变,始终能坚守本心。” 桑千绿没再说话,她在床前站了片刻,终于出去了。 - 这一日,舒贵嫔果然没来,桑千绯也没有来为难桑梓。 不仅如此,也没人给她送吃的,估计就是桑千绯故意的。 屋外有人看着不让她出去,眼下也已经过了宫婢们用饭的时间,桑梓翻来覆去饿得实在睡不着,打算翻窗出去找找吃的。 没想到刚下床就见门上映出一个高大的身影。 桑梓暗吃一惊,以为是桑千绯气不过又来找她的麻烦,她赶紧重新回床上去装睡,房门被人一把推开,那抹身影瞬息之间闪到了床边。 月华似流水自屋外倾泻而入,那人逆光而立,但那周身若有似无的龙涎香久久不散。 桑梓大吃一惊,夏侯子衿! 他今晚不应该翻了舒贵嫔的牌子吗,怎么会来这里? “穿上。”年轻天子将一堆衣服给桑梓丢了过来。 桑梓不敢说话,只好默默爬起来,拿着衣服一件一件穿上。 “皇上……” 她刚张了口,手被人握住,整个人被拉出去。 “嗯,手还是这么软。”夏侯子衿轻轻揉捏着桑梓的手背。 桑梓就这么被他径直从正门带出去,外面看守桑梓的宫婢正俯首跪在地上,整个人吓得瑟瑟发抖。 那双御靴就这么站到了小宫婢面前,男人的声音高高砸落:“该不会朕前脚刚走,你就同你家主子打小报告了吧?” 宫婢抖得更厉害了:“奴、奴婢不不不不……不敢。” 他轻嗤了声:“谅你也不敢。” 他拉着桑梓一路出去,却没有往正门方向走去,而是径直走到了前面围墙边。 桑梓刚想问他是不是走错了,忽然,她的腰际一紧,男人有力的臂膀环过来,提起一跃,轻易翻过了围墙。 桑梓惊魂未定,难怪他来了泫然阁一点动静都没有。 堂堂一个皇上,他居然三更半夜来翻墙! 之前声势浩大把她抱回泫然阁,给她惹出那么大的麻烦,结果他拍拍屁股就走了,这回又故意让守门的宫婢看到他带她走,这是又想帮她找死吗? 夏侯子衿垂目看了眼小宫婢一脸色彩缤纷,轻笑了下:“问吧。” 桑梓咬了咬牙:“皇上这是嫌奴婢死得不够快吗?” 他哈哈大笑:“这不是活得好好的吗?小小年纪别总是死啊死的,不吉利。” 桑梓:“……” “不过先你四肢健全,朕倒是有些意外。”他揉捏着桑梓的手没停下,黝黑瞳眸睨过来,“还以为怎么也得让你脱层皮。” 桑梓磨着后槽牙:“您很失望吗?” “怎么会是失望?”他的目光游离,“是惊喜。朕从来没见过像你这样顽强的……野草。” 桑梓:“…………” 他亲自帮她开罪桑千绯,再给她送一个舒贵嫔过去,这其中的一线生机,她居然抓住了。 “朕帮你争取了这一日的时间,怎么样,想好怎么应对舒贵嫔了吗?” 桑梓错愕抬眸看他,今日他让舒贵嫔陪着去熙宁宫,是故意的? 呵,这种先捅一刀再给一瓶药的事也叫恩赐吗? 桑梓咬住唇:“哪用那么久,舒贵嫔来的那日奴婢就想好了应对之策。” 夏侯子衿挑眉:“哦?愿闻其详。” “皇上知道这宫里的女人都想飞上枝头变凤凰吧?” 年轻天子眉眼得意:“你承认那晚上你是特意在长廊上堵朕的了?” 桑梓:“……”这人还能再自恋点吗? 既然解释徒劳,桑梓懒得计较:“奴婢自然也曾经这样想过。” 他抓住了重点:“曾经?” 桑梓耸耸肩:“伴君太危险,像奴婢这样出身卑微的人还是换一条路更好走。所以奴婢打算等舒贵嫔来时以表忠心,告诉她只要奴婢活着,她的秘密永远不会有人知晓,再为了让她放心,给自己脸上划伤一刀什么的。” 夏侯子衿拧眉:“那岂不是更没眼看了?” “您看,您也这么认为,舒贵嫔自然就不会觉得奴婢有什么威胁了。”桑梓越发放松了,“奴婢都想好了,在宫里也并非只有攀龙附凤才能出头,奴婢打算将来博个女官。” 夏侯子衿的长眉越拧越深,就这么轻易地放弃了? 他堂堂一个皇帝还不够一个女官的位置吸引人? 桑梓还在继续:“其实当女官没什么不好的,像芳涵姑姑那样受人尊敬,连小主们都要给几分薄面,她还不用费心跟人挣皇上的宠爱,不必担心哪天会失宠……”桑梓说着说着,激动地一拍身侧之人的肩,“突然发现当女官原来有这么多好处,你说是不是?” 夏侯子衿黑了脸站住脚步。 桑梓倏地回过神来,要命了,她刚才恍惚以为跟她并肩聊天的人是顾卿恒了! 她默默把将背到了身后,刚才打了天子的这只手还能保住吗?? 年轻天子眼底闪过一丝隐晦的光:“朕竟是如此不堪?” 第27章 朕不让你疼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夏侯子衿道:“朕竟是如此不堪?” 什、什么不堪? 桑梓的脑子“嗡嗡”地叫:“不、不是……没有,奴婢就是……奴婢……”她一定是饿过头了,脑子不清楚才会说刚才的话! 夏侯子衿眯着眼睛:“什么不是,你方才明明就是那个意思。” “那还不是因为皇上……”桑梓脱口说了出来,在对上年轻天子那双深邃眼睛时,她又倏地缄口。 “因为朕什么?”夏侯子衿挡住了去路,垂目道,“朕赦你无罪,说。” 桑梓咬了咬牙,豁出去道:“因为皇上喜欢整人,命再大也经不起皇上这么玩。”她为了改变命运,那么难才进了宫,光是来到这个男人面前就已经用光了所有的力气,结果这个人丝毫不怜香惜玉,他分明就是皇宫里最阴险的人! “这条路上满是荆棘,走得太疼了。”桑梓自嘲道。 “是吗?”年轻天子高大伟岸的身躯没有避让,他就这么覆下眼睑看着面前的小宫婢,小东西怎么那么有趣呢,他微抿住薄唇,“朕不让你疼了呢?” 什么? 桑梓错愕抬眸看着他。 “怎么手还是这么冷?” 桑梓这才反应过来她的手还在夏侯子衿手中,他仍是轻轻揉捏着她的手背,“朕帮你暖暖。” 桑梓下意识抽了下。 他没让她抽手,忽而问:“膝盖好了吗?” 桑梓稍愣了下,不会她说没好,他又来了兴致把她抱回泫然阁吧?再来一次,怕是桑千绯的暴脾气就再也忍不住了。 于是桑梓道:“托皇上的福,奴婢已经好了。” 他轻嗤笑道:“朕的福气可庇佑不了你。不过,你真的好了?” 桑梓还没反应过来他为何还要确认一次,又点了点头:“真的好了。” “那朕试试。” 桑梓尚不知道他这句“试试”是什么意思,便见他抬腿往桑梓受伤的膝盖踢了踢。 “啊——咝——” 桑梓本能捂住膝盖蹲下身,瞬间疼得眼泪都泛起来,这人莫不是有病? 夏侯子衿邪笑着弯腰:“瞧瞧,明明还没好,为何要说好了?你就不怕朕治你一个欺君之罪?” 温热的气缓缓喷洒在桑梓脸颊。 桑梓忍着痛道:“皇上方才还说赦奴婢无罪,天子也出尔反尔吗?” 他微愣过后笑起来:“朕不与你计较。不过……”他的话音略收了些,倾身凝视着桑梓道,“永远不要骗朕,朕就不让你疼。” 他的眼底分明有笑意,可给人的感觉却像一潭冰冷的水。 桑梓突然就不怕了:“这是皇上给奴婢的承诺吗?” 夏侯子衿的长眉微佻:“唔……算是。” 桑梓认认真真行了个礼:“奴婢遵命。” 她一手撑着膝盖,刚才那猝不及防的一脚几乎让她站不起来。 面前高大的身影骤近,接着,桑梓的身子一轻,她再次被夏侯子衿给抱了起来。 桑梓吓得不轻,本能脱口道:“皇上,奴婢可以自己走。” 夏侯子衿忍不住笑:“放心,今日不去泫然阁。” 他的话音刚落,便大步朝前走去。 桑梓的心脏怦怦地跳,风与影在快速往后退,微亮光里,桑梓看见年轻天子轮廓分明的脸庞沐着夜露月华,刚毅又清俊无双。 不得不承认,夏侯子衿这张脸的确挺能哄人的,一个不慎就会放松警惕觉得这就是个无害的世家公子。 桑梓抓住他衣服的手指紧了紧:“皇上不是应该和舒贵嫔娘娘在一起吗?” “应该?”他略有不快,“朕还是头一次听说朕应该和谁在一起。” 桑梓抿了抿唇:“那皇上不想知道奴婢是怎么活下来的吗?” 他轻笑:“过程不重要,朕还挺喜欢这个结果的。” 这混蛋。 桑梓现在无比确定他就是故意把她带回泫然阁后就走的,他在试探她,看看她到底能挣扎活到几时。不知道为什么,桑梓忽然又想到了芳涵。 她说在这宫里谁也不能帮她。 大约夏侯子衿心里也是如此想的。 他不需要一个时时刻刻都等着被人保护着的人,他需要一个强者。 桑梓思忖着应该说点什么,肚子却在这个时候咕咕叫起来,她有些窘迫地捂住了肚子。 他好笑问:“饿了?” 桑梓忍不住舔舔嘴唇:“一天没吃东西了。” 他道:“嗯,正好朕也有些饿了,走,去吃东西。” 先前剑拔弩张的气氛瞬间消弭在了他一句“去吃东西”里,桑梓忍不住有些好笑地想,果真民以食为天,听到他说吃东西,她连眸子都开始闪光了。 桑梓还以为夏侯子衿要带着她一起去御膳房找东西吃,直到那座恢宏的宫殿出现在眼前,她怔得半晌没回过神来。 夏侯子衿的确说过今晚不抱她去泫然阁,但她没想到他会带她来天胤宫。 天子寝宫,一片灯火通明。 夏侯子衿抱着桑梓拾级而上。 远远候在寝宫门口的小李子看见来人,忙冲过来:“皇上,您可算回来了,奴才……”他在看清夏侯子衿怀里的人时,整个人呆住了。 刘福从容迎上前:“皇上回来了。” 夏侯子衿抱着人径直入内:“让御膳房准备些吃的送来。” “是。”刘福应声,“小李子,去御膳房传话。” 小李子忙回神:“哦,是……是,奴才这就去!”他匆匆转身跑出去。 殿内明黄的幔帐逶迤落地,榻边的金丝楠木矮桌上摆了尊鎏金掐丝香炉,青烟袅袅,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香,比夏侯子衿身上龙涎香的味道更加清淡。 寝宫的四角都置着暖炉,踏入殿内就觉得暖意十足,很是舒服。 桑梓终于被他放了下来,她悄悄看了他两眼。 “看什么?”他随手抚了抚龙袍。 桑梓抿唇:“今日需要奴婢给皇上捏手臂吗?” 他哼笑了声,单手掀衣袍坐下,宫婢忙上前给他斟茶送至手边。他熟稔端起来,低头吹了吹,抿了口才道:“饿了一天轻了不少,今日抱得没那么费劲。坐。” 第28章 做朕的妃子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桑梓低着头:“奴婢不敢。” “还有你不敢的?”他将杯盏放下,“那一会儿御膳房送来的东西你还吃不吃?” 桑梓:“……吃。” 他又笑。 御膳房的人很快来了,几个太监前前后后摆了一桌,桑梓看着上面琳琅满目的点心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夏侯子衿使了个眼色:“过来吃。” 桑梓迟疑了下:“皇上您先请。” 他好笑看她:“朕让你吃你就吃,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啊。” 那还等什么! 桑梓疾步上前,抓起一块芙蓉糕就往嘴里塞。 芙蓉糕软糯适中,不甜不腻,桑梓一连吃了两块。 夏侯子衿这才伸手取了块芙蓉糕,笑道:“没毒,那朕就只的安心了。” 桑梓差点噎住:“……” 夏侯子衿看着她窘迫又不敢怒的模样大笑起来:“逗你的,未试过毒的东西怎么会呈到朕的面前来?”他望着她笑,跟着吃完了一块芙蓉糕。 桑梓是真的饿了,不顾形象胡吃海喝了一通。 “像是饿了三天三夜。”夏侯子衿评价道。 桑梓餍足地舔着唇角:“皇上没饿过肚子,不知道饿肚子的感觉。” 他拧眉看过来:“不能吧,你爹不是郢京首富吗?还缺你一口饭吃?” “不缺。”桑梓苦笑,“但他们可以罚我没饭吃。” 他似是了然:“那必定是你不听话。” 桑梓莞尔:“也是这个道理。”吃饱喝足,她恭恭敬敬行了个礼,“奴婢谢皇上赏赐,没事的话,奴婢先告退了。” 修长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打着桌沿,他道:“吃饱喝足就想走?” 桑梓刚挪了一步的脚立马收了回来:“皇上还有何吩咐?” “过来。”他招手。 桑梓低着头上前。 “现在装的倒是乖。”他道,“抬起头来。” 桑梓听话抬头。 他一脸盈盈看过来:“朕今晚本该翻个牌子,温香软玉在怀,却为了你夜深露重去翻墙,还得把你一路抱回来,再倒贴一顿点心,你说朕这是为了什么?” 桑梓:“……”我怎么知道你为了什么?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 刘福忙上前问:“皇上可是累了?” “是有些乏。” 刘福担忧道:“今日政务多,您午后也未曾歇息,老奴让人伺候您歇息。” 刘福招手示意宫婢上前伺候,却听夏侯子衿道:“让她伺候。” 桑梓噎了噎,说的是……她吗? 刘福道:“别愣着,还不过来伺候皇上。” 桑梓有点懵,给桑千绯当丫头无非也就是端茶送水,但她没伺候过男人啊。 她见夏侯子衿起身,忙跟上去接他褪下的外衣。他径直走到龙床边坐下,桑梓迟疑了下,正欲蹲下替他拖鞋,却见他抬手拍了拍床沿。 “坐。” 一刹那,桑梓还以为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她错愕看向夏侯子衿。 年轻天子浅睨着她,唇角还挂着笑:“不知道怎么伺候人?” 外袍下,他的中衣微敞,露出男人精壮的胸膛和好看的锁骨,桑梓下意识咽了口口水,仿佛适才反应过来面前的人是大周的帝王。 整个后宫的女人都是他的,他不过说要一个宫婢的身子而已。 桑梓没有拒绝的权力。 “过来。”他说的时候倾身伸手,直接将桑梓拦腰搂过去,“嗯,不盈一握,弱柳扶风。” 桑梓的心脏砰砰直跳:“皇上不是嫌奴婢丑吗?” 他径直将人抱上床。 周围卷着淡淡的龙涎香,但同想象中的不一样,床铺硬得有些硌人,桑梓还以为帝王龙床必定是个轻软舒服的温柔乡,没想到睡着这么不舒服。 她蹙眉轻轻挪了挪背。 男人轻俯下身来,桑梓本能屏住了呼吸。 他睨着身下的人看了半晌,忽地就笑:“是没她们好看,不过多看两眼也就习惯了。” 桑梓惊恐得说不出话来。 明日过后,她也会被这个男人舍弃,会悄无声息死在舒贵嫔为桑千绯谋划的诡计里…… 男人的大掌轻抚过她的脸庞,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唇瓣,然后他翻身躺了下来:“睡在朕的身边,就敛起你的心思。” 桑梓的心跳漏了半拍:“皇上以为奴婢在想什么?” “想什么?” “奴婢以为皇上的龙床睡着会更舒坦些。” 他“唔”了声:“睡得太舒坦可不行。” 桑梓还想问,夏侯子衿突然伸手将她揽过去轻轻拥住,桑梓吓得缩了缩脖子。 他的下颚轻抵桑梓的额角:“怎么,朕这宫里暖炉添加的还不够?” “够了。” 他轻笑:“那你抖什么?” 桑梓老实道:“您这样奴婢有点害怕。” 他问:“怕什么?” 怕什么? 怕他今夜没名没分要了她,也怕他今夜不要她。 不管怎么样,今夜一过,夏侯子衿弃了她,在这宫里,无论是做皇帝的女人,还是六尚女官,桑梓都再无出头之日。 苏暮寒不过是在周身竖起了层层防备,谁能跨过那道纱帐,便能走进他的心。而夏侯子衿,要近他的身很容易,但没有人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那里太冷了。 身侧的人稍动了下,桑梓紧张地绷直身体,脑中蓦地想起他将如梦抱上床的那晚。女子娇嗔的呻吟、喘息声,萦绕不绝。桑梓的脸颊滚烫,浑身都不自在起来。 他忽而侧脸,两人几乎鼻尖相触。 他突然笑了:“怕朕不要紧,你只要不怕她们。” 她们? 她们是谁? 他抬手轻抚过桑梓的眼尾,温热气息喷洒在她面额:“朕在你眼底看到了不安分。” 桑梓心中发怵:“皇上还要为难奴婢吗?” 他轻笑起来:“留在朕的身边,这一片荆棘之路,朕不让你疼。” 桑梓努力凝视他的眼睛,却始终看不透他。 他似乎和所有人都不一样,看似随性,却令人捉摸不透。 “为何是奴婢?”她小声问。 身侧之人轻笑了声:“你和她们不一样。” 桑梓掩住心思,继续问:“哪里不一样?” 他道:“她们都是别人给朕选的,只有你是朕自己选的。” 桑梓诧异看向他。 他又道:“做朕的妃子,朕喜欢你。” 第29章 檀妃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一夕之间,桑梓从泫然阁的一个小小宫婢成了大周的娘娘,赐住景泰宫。 夏侯子衿给她赐字——檀,他说檀木叶边缘有锐锯齿,能伤人,它还能入药,实乃可攻可守,和桑梓还挺像。 圣旨下,一锤定音。 一时间宫内流言四起。 大抵是说桑梓用了狐媚之术,不然凭她的长相出生,怎能爬上龙床一跃成妃。 桑梓一笑置之。 没有人知道,昨晚夏侯子衿根本没有碰她。 他只是揽着她,安安静静睡了一夜。 早上走时,他又说:“不高兴?” 桑梓说不出来,人人都想飞上枝头变凤凰,她也想要权势,想要把昔日瞧不起她,将她踩在脚底的人都看看她高高在上的样子。 但桑梓完全看不懂也猜不透夏侯子衿心里在想什么。 他心情甚好,又俯身轻捏着她的下颚笑:“高兴得有高兴的样子,从今日起,你需得学会适应了。” 适应? 高坐锦榻的人还需要适应这种生活吗? 她桑梓必然是不需要的。 换上宫婢送来的宫装,望着镜中云鬓高绾的女子,桑梓冷不丁笑了笑,这份殊荣来得太过容易,难免让人心慌。 “娘娘。”宫婢上前来,小声说道,“都准备好了,该去熙宁宫给太后请安了。” 桑梓收住心思,目光落在身侧的宫婢身上,这些都是内务府给她安排的人,全是陌生的脸孔,见识过了玉儿的临阵脱逃,还有如梦的背叛后,桑梓现在可太懂了,现在的景泰宫就是最容易让人趁虚而入的时候了。 “先不去熙宁宫,把景泰宫的宫人们就叫来。” 宫婢微怔了下,她忙应声,又小声提醒:“娘娘,您该自称‘本宫’。” “本宫……”桑梓轻喃,又看向面前的宫婢,宫婢圆脸,那双眼睛尤其亮,“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晚凉。”宫婢低着头恭敬地道。 - 宫人们都来了,表面上看全都恭恭敬敬地站在院子里,不难有几人面露难色,在这种毫无权势的主子宫里当差,想必其中不少人都很不乐意。 晚凉在门口置了张椅子,扶扶桑梓坐下,又替给沏了茶才垂首立于一旁。桑梓揭开杯盖轻轻拨动着杯中茶叶,她掀起眼皮看了眼一院子的人:“大家也不必拘谨,本宫传你们进来就是认认脸。” 晚凉使了个眼色:“别愣着,挨个上前来让娘娘认认脸。” 闻言,站于前排的一个宫婢忙上前福了身道:“娘娘万福,奴婢朝晨。” 这叫朝晨的宫婢,打扮行头与晚凉一般无异,看来是与晚凉一道都是配给桑梓的贴身宫婢。 “奴才吉祥。” “奴才如意。” 两个太监抢着说。 桑梓轻轻吹开茶叶,抬眸看向面前的小太监:“你也叫如意?” 太监的脸色一变,吓得“扑通”一声跪下:“奴才忠心耿耿,对娘娘绝无二心!” 桑梓的指尖微动,倒是个机灵的人。 晚凉小声道:“娘娘若不喜欢奴才们的名字,可以给他们赐名,到时再呈报内务府便可。” 如意忙俯下身:“请娘娘赐名。” 桑梓的确不想成日叫如意,总会让她想到舒贵嫔身边的如意,便给“吉祥”“如意”一起改了名叫“祥和”“祥瑞”。 宫人们又继续报上自己的名字,桑梓对了对每个人的脸和名字,她虽没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但记事很快,苏慕寒还曾夸她说,若是她身为男儿身不愁没有功名在身。 “娘娘,奴婢香兰。”宫婢的声音打断了桑梓的思绪。 晚凉蹙眉翻了翻名册:“你叫香兰?” 宫婢理直气壮道:“奴婢原来不叫香兰,因也与人重名,怕娘娘听了不喜欢就给改了,香兰从前就是奴婢的小名。” “放肆!”晚凉的面色一拧,“娘娘有说要改你的名吗?谁允许你自作主张?” 宫婢吓得不轻,忙跪下了:“奴婢知错了,娘娘恕罪!奴婢再也不敢了,奴婢真的知错了!” “请娘娘示下。”晚凉恭顺道。 桑梓睨着晚凉看了片刻,突然觉得这个宫婢的脾性手段实在合她的胃口,她有点喜欢她了。 桑梓依旧坐着八风不动,她低头轻呷了口茶:“本宫不需要没用之人,也不需要太过聪明之人。” 一院子的宫婢太监低头应声,那自作主张的宫婢吓得瑟瑟发抖。 “娘娘,人都在这里了。”晚凉合上名册说。 桑梓收回思绪起身:“那就各自忙去吧。”她看着地上的人,“晚凉,这人交给你处置。” “是,娘娘。” 朝晨打发大家散去。 晚凉又道:“娘娘,轿子已备好。” 桑梓应声,带上晚凉和朝晨一道往外走去。 “你们可知本宫也是宫婢出身?”桑梓突然道。 两人异口同声道:“奴婢知道。” 倒是没有遮掩。 桑梓笑了笑:“今日院子里不少人并不想来景泰宫伺候。” 晚凉与朝晨面上依旧平静,依旧同声道:“奴婢只知伺候娘娘,别无他想。” 桑梓轻“唔”了声,弯腰进了鸾轿。 如今圣旨已下,不知道她们看到她会是怎样的神情,尤其是桑千绯。 先不论夏侯子衿到底在想什么,但一想到桑千绯的表情,这一刻的桑梓突然有些兴奋和解气。 - 鸾轿终于缓缓停下。 外头传来朝晨的声音:“娘娘,熙宁宫到了。”朝晨说着,伸手拂开轿帘去扶桑梓。 熙宁宫外,候着几顶鸾轿,看来有人已经先到了。 未至主殿,远远地便听见有清脆的笑声传出来,听着倒是热闹。 “娘娘这边请。”引路的宫婢低眉垂目。 桑梓正了色,款步进门。 “檀妃娘娘来了。”宫婢上前欠身道。 说话声骤然隐去,所有人的目光悉数朝桑梓看来。 桑梓松开朝晨的手,朝厅上之人福身:“臣妾给太后请安,太后福寿安康!” “不必行此大礼了,坐吧。” 桑梓原以为对于夏侯子衿突然给她封妃一事,太后必定会动怒的,毕竟她和别的妃嫔不同,她没什么背景。可是,从她的话里,桑梓却听不出来任何不快。 她收住思绪:“谢太后。” 桑梓刚起身,一屋子的锦衣华服窸窣站起来,众人规矩朝桑梓见礼:“檀妃娘娘吉祥。” 第30章 找她算账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出生到现在,从桑府到皇宫,从来都是桑梓跪别人,她一时间还没适应这么大的场面,不免微怔了下。 “娘娘。”晚凉在身后提醒。 桑梓这才回过神让大家免礼,目光不动声色扫过眼前的人,说来真是巧,竟是一张熟面孔都未曾瞧见。 “檀妃也坐吧。”太后又说了句。 桑梓应声。 太后左手下留了个位子,自然是给桑梓的。 夏侯子衿虽已登基三载有余,却未曾封后,连皇贵妃也不曾册封过,如今算起来,桑梓这个檀妃已然是后宫最高的位份了。 落了座,桑梓微微侧脸,她才看清太后的样子。 太后虽已年过半百,却依旧红光满面,笑起来连眼角的皱纹都是甚少。她今日着了酱紫的外衫,镶以金线滚边,华贵不失典雅。隔得近,桑梓都能清晰地听到她插于云鬓上的金步摇晃出的微响。 坐在太后右手边首位的是姚淑仪,是跟着夏侯子衿自潜邸过来的,她今日着了身进修团簇的鹅黄宫装,整个人看起来明艳灵动。她右侧一袭淡蓝宫装的人是沈婕妤。再后面坐着安婉仪。桑梓左手边坐着的是刘顺仪和陈静嫔。 太后今日的护甲镶嵌着碧色的祖母绿,随意慵懒地敲打在茶几上,她忽然道:“怎么都不说话了?你们爱说什么就说什么,哀家就喜欢听你们说说,在这里不必拘谨。你们都不说话,倒是把檀妃吓到了。” 太后一开口,方才还沉闷的气氛瞬间又欢腾起来。 姚淑仪道:“要说聊天啊,舒贵嫔那张嘴儿最厉害,也最会讨人欢心!偏巧她来得早,现下又先回去了,哎——檀妃娘娘可错过了呢。” 一番话,轻巧带笑地说出来,桑梓悄然看她一眼,只见她若无其事喝了口茶,又抬眸冲桑梓淡淡一笑。 这是拐着弯说桑梓来晚了,又话里话外地可以在桑梓面前提起舒贵嫔。 果然深宫高墙挡不住任何秘密,想必封妃圣旨刚下,关于桑梓在这宫里的一切就被人摸了个透。 怕是在座各位都已知悉桑梓和舒贵嫔的恩怨了。 太后却笑起来:“这要说起来,姚淑仪可不比舒贵嫔差啊!” “太后,您这算取笑臣妾吗?”姚淑仪轻笑着,一双凤目明亮无比,樱唇轻启,娇羞道,“太后如此埋汰臣妾,臣妾以后可再不敢说话了!” 太后也笑:“那倒是哀家的罪过了?” 姚淑仪故作大惊:“您瞧,这不折煞臣妾吗?” “姐姐快少说吧,让檀妃娘娘瞧笑话了。”沈婕妤插进话来。 姚淑仪笑道:“太后说我也就罢了,妹妹怎么也嫌我话多?” 一行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聊起来,桑梓完全一句话也插不上,全程都坐在太后身侧赔笑。 一直到离开熙宁宫,对于封妃一事,太后只字未提。 桑梓意外又庆幸,除了太后完全信任夏侯子衿外,对桑梓来说,还有一件好事,那就是在大周,或者说是在这个宫里,夏侯子衿是绝对的掌权者,他并不掣肘于任何人。 - 此时的泫然阁。 桑千绯急得像只热锅上的蚂蚁,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她忙起身。 风荷疾步入内行礼:“小主……” “行了,娘娘怎么说?”桑千绯急着问。 风荷一阵支支吾吾:“奴婢没能见到贵嫔娘娘,娘娘说是身子不适,闭门谢客。” “什么?”桑千绯的脸色大变,当初要不是舒贵嫔给她出那些注意,她也没本事把桑梓整得那么惨, 她先前还因为找不到桑梓的人发了火,还想着等找到了那贱婢又有理由好好招呼她一顿了,结果谁能想到桑梓摇身一变成了檀妃! 桑千绯前后派人打听了数次才不得不接受这竟然是事实。 “皇上怎么能被那种贱婢勾引呢!” “姐!”桑千绿的声音自门外传来,她疾言厉色道,“这种话日后莫要再说!” 桑千绯气愤不已:“我说错了吗?她就是下贱,她就是……唔……” 桑千绿快步上前捂住了桑千绯的话:“你骂她是贱婢,又是要置皇上于何地?” 桑千绯一噎,脸色更是难看几分。 “小主,我们现在怎么办?”风荷急着问。 桑千绯这才反应过来,舒贵嫔在泫然阁把人得罪完了,现在她想抽身……桑千绯的灵光一闪:“不慌,这几日我先称病不去熙宁宫,先避上几日,只要我不主动出现在她面前,她应该不至于……” “你还不了解她?”桑千绿打断她的话,在她看来,桑梓绝不可能让桑千绯轻松躲过。 桑千绯刚想问桑千绿的话什么意思,便见外面一个太监跌跌撞撞冲进来。 “小、小主,檀、檀妃娘娘来了!” 桑千绿下意识回头看去,说曹操曹操到了。 桑千绯跌坐在榻上,她忙拉住桑千绿的手:“千绿。怎么办?她是不是来杀我了?” - 桑梓从熙宁宫出来就径直来了这泫然阁。 桑千绯想躲她,那也得看她有没有这个心情让桑千绯躲。 今日的泫然阁静得有些诡异,从前给桑梓甩过脸色的宫人见她进去,吓得一个个“扑通扑通”跪在地上。 桑梓一个眼神都没给他们,不过是一群见风使舵的狗罢了。 桑千绯迎出来时,脸色煞白。 桑千绿竟然也在。 “参见檀妃娘娘,娘娘吉祥。”桑千绿先行了礼,动作规矩,丝毫未曾瞧出不敬。 桑千绯咬着唇,脸色越发地白了,像是随时都会晕倒。 她十分不情愿地朝桑梓屈膝:“娘娘吉祥。” 同桑千绯一样端着张难看脸色的还有风荷,那宫婢在看到桑梓来时,惊恐得浑身都在抖。 桑梓抿唇,哦,现在知道怕了。 她松开晚凉的手,径直上前在主位上坐了。 桑千绿道:“还不快给娘娘看茶。” 风荷哆哆嗦嗦为桑梓倒茶,但她抖得太厉害,一个不慎就把茶水洒到了桑梓衣袖上。 “娘娘!”晚凉忙给桑梓擦拭。 朝晨箭步上前,狠狠推开风荷,呵斥道:“做什么毛手毛脚的!” 风荷手里端着的茶杯“咣当”落地,她直接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奴婢罪该万死!请娘娘恕罪!” 第31章 来日方长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桑梓没看风荷也没说话,端过朝晨亲自端给她的茶轻呷了口,倒是甘甜可口,齿间留香,好茶啊。 看来桑延章这两天往宫里又送了不少东西,他对着桑千绯和桑千绿倒是舍得,但却是桑梓从小到大都没有得到过的宠爱。 指腹轻轻摩挲着杯盏,桑梓看向桑千绿:“没事就退下吧,本宫和绯小媛要好好叙叙旧。” 桑千绯闻言惊叫了声,她忙去拉桑千绿的手。 桑千绿眼底闪过诧异,但她很快低下头:“是,嫔妾先行告退。” “千绿!”桑千绯用力抓住她的手,“你别走,你走了我怎么办?”她从前那么对桑梓,现在她得势了还不得狠狠地整她! “没事的。”桑千绿安慰似的拍拍她的手背,然后一点点将她的手扳开,轻声嘱咐,“今日顺着她些,姐姐莫要自作聪明。” 桑千绯不可置信看着自己的亲妹妹。 桑梓又朝晚凉和朝晨道:“你们去后院,将本宫之前的东西收拾一下,一会儿带回景泰宫。” “是,娘娘。”两个宫婢应了声,便恭敬地退出去。 很快,屋子就只剩下桑梓还有桑千绯主仆了。 桑千绯面如土色,风荷还低头跪在地上,整个人都在发抖。桑梓没说话,她们谁都不敢出声,屋内安静得只剩下三人的呼吸声。 桑梓到底没忍住笑了声:“本宫记得那日也是在这里,风荷还教过本宫如何行礼呢,眼下本宫细细看来,果然还是风荷跪的标准,不愧是舒贵嫔教导出来的人。” “娘娘……”风荷以额触地,浑身颤抖得更厉害,“奴婢……奴婢……”她紧张得说不出话来。 桑梓又笑了笑:“那你觉得方才你家小主行的礼如何?” 风荷瑟瑟发抖:“奴婢……奴婢方才没看见。” “是吗?”桑梓莞尔,“抬起头来。” 风荷战战兢兢抬头,她吓得脸色煞白,额上沁出了一层密匝匝的汗,却依旧是低垂着双目不敢看桑梓。 “这次你可得好好看着。”桑梓朝桑千绯使了个眼色,“劳烦绯小媛再行个礼吧。” 桑千绯:“?” 桑梓料想她不服气:“怎么,不想给本宫行礼?” 桑千绯气得快哭了,又想起桑千绿的话,她磨着后槽牙,规规矩矩朝桑梓屈膝行礼。 “如何?”桑梓睨住风荷。 风荷红着眼睛看向桑千绯,她不是傻子,自然明白桑梓是什么意思。 她带了哭腔:“奴婢……奴婢以为还……还差了那么一点。” 桑千绯怒不可遏:“!!” 桑梓嗤笑了声:“那你便去教教你家小主如何行礼吧。” 风荷颤声道:“小主,膝盖再……再屈一些。” 桑千绯敢怒不敢言。 桑梓低头拨开茶叶,不去看她怒不可遏的眼神。 “再……再屈一些。”风荷用力咬着唇。 腿弯曲得太久,桑千绯两条腿开始抖。 “小主,再……” 风荷的话还没说完便听“扑通”一声,桑千绯没坚持住直直跪在了地上。 桑梓的嘴角微勾,这么点时间就熬不住了? 她半掀起眼皮:“都是自家姐妹,平日倒也用不着行这么大的礼。” “你!”桑千绯恨得两眼通红,咬牙道,“你以为羞辱我你就赢了吗?” 风荷想劝阻,却被桑千绯一把推开,“吃里扒外的东西!” 桑梓轻笑道:“绯小媛不会还觉得可以把我怎么样吧?”她凝视看着地上的人,话语冰冷,“你已错失良机,再也不会有机会了。” 长这么大都没受过这样的委屈吧? 但她今后会习惯的。 “娘娘。” 门外传来晚凉恭敬的声音,“东西都收拾好了。” 桑梓点头起身,朝晨快步上前来扶她出去。 风荷忙道:“奴婢谢娘娘不杀之恩!” 桑梓没说话,径直出门。 不杀之恩? 桑梓莞尔,她什么时候说过要放过她? 只是来日方长罢了。 杀人不过头点地,她才不会给她们痛快。 最重要的是,她不想自己动手。 刚出泫然阁的门,桑梓就听有人叫她,她回眸,见桑千绿站在不远处。 桑千绿快步上前:“娘娘留步,嫔妾还有话要说。” 桑梓倒是才反应过来,今日倒是不见她身边的菊韵,莫不是因为知晓了她被册封的事怕见她才躲起来的? “娘娘!”桑千绿见桑梓并未停下脚步,忙追上去。 桑梓径直与她擦肩:“本宫今日累了,有什么话改日再说。” “娘娘难道就真的不顾姐妹情谊?”桑千绯似乎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气才在桑梓背后喊出了这么一句话。 桑梓快被她说笑了,她们一起在桑府长到十五岁,往前那十多年里,桑千绿桑千绯是高高在上的千金小姐,她却像个丫鬟,如今倒是来跟桑梓提什么姐妹情谊了? 桑梓站住步子,回眸冷睨着身后之人:“姐妹情谊?是她想废掉我一条腿时顾念过姐妹情谊,还是你在那个时候提我求过情估计过姐妹情谊?” 桑千绿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桑梓没再理会她,扶着朝晨的手上了鸾轿。 轿帘垂落,遮去了外头那道身影。 大约许多年前,姐妹情谊这东西桑梓也曾稀罕过吧。 但后来是什么时候她不再稀罕了呢…… 桑梓认真想了想,太久了,她已经想不起来了。 罢了,本就是不该她有的东西。 风吹得窗帘掀起了一角,桑梓不经意瞧见花簇那端一抹纤弱的身影。单薄的身子在这寒风里显得有些摇摇欲坠,她就独自一人,未带宫婢,似是在发呆。 晚凉顺着桑梓的目光看了眼,识趣道:“娘娘,那是玉容华,进宫三年了,似乎一直不受宠。” 进宫三年,那便是夏侯子衿还刚刚登基的时候。如此说来,她该是夏侯子衿从世子府上带过来的。 在后宫不受宠的女人,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在这偌大的深宫耗费自己的年华,真是可悲。 桑梓忽然紧握了自己的双手,她算得宠吗?她甚至都不知道夏侯子衿突然封她为妃究竟是什么意思。 第32章 效忠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回了景泰宫,晚凉和朝晨亲自将从泫然阁带来的东西抱入内,又回头问桑梓:“不知娘娘想将这些东西放哪里去?” 桑梓道:“搁本宫寝宫便好。” “是。”晚凉应了声,便与朝晨下去了。 祥瑞急着跑进来,朝桑梓行礼道;“娘娘,外头有个姑姑求见。” “姑姑?”桑梓皱眉,“哪位?” 祥瑞道:“哦,是芳涵,芳涵姑姑。” 桑梓不经意扬眉。 - 离开选秀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桑梓也是许久不见芳涵,她还是老样子,妆容素雅清淡,整个人给人一种人如淡菊的宁静,只有颈项的那道疤依旧醒目万分。 她不卑不亢地朝桑梓行礼:“奴婢愿意侍奉娘娘,对娘娘忠心不二,誓死不渝!” 桑梓的指尖微动,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她只是从容地低着头,风卷起了衣摆,她连着睫毛都未曾动一下。 桑梓的确没有想到,她来是因为这个。 丝帕滑过手面,桑梓在指尖卷了卷,她望着芳涵轻笑:“姑姑愿来,是本宫的荣幸。” 她垂下眼睑:“聪明如娘娘,亦是奴婢的荣幸。” 芳涵也是聪明之人,这样的人,她知道自己要什么。她当初试探桑梓,不过是在确定桑梓是否有这个资格来让她效忠。留她在身边,桑梓自不会担心。 良禽择木而栖。 转身坐下,桑梓朝她道:“姑姑也坐吧。” 芳涵却跟上前,恭敬地立在桑梓身侧:“奴婢终究是奴婢,尊卑有别,不能逾越了身份。娘娘今时今日的殊荣来之不易,更需谨言慎行。” 桑梓入宫的时间尚浅,的确还需要芳涵多加提点。 她笑道:“本宫还要谢谢姑姑,若没有姑姑暗中帮忙,哪有本宫的今天?” 芳涵仍是一脸从容,平静道:“奴婢不过是提点一二,是因娘娘机智过人,才有娘娘的今日。” 桑梓望着她:“你知道本宫在说什么。泫然阁那两次。” 那盒被悄悄放在窗台的上等药膏,还有桑千绯欲废了她的腿那次,舒贵嫔突然到来,让桑梓抓住了救命稻草,定然与芳涵有关。 芳涵抿唇,那次的确是皇上身边的李公公给她报信说是桑梓有麻烦,她才引了舒贵嫔过去,不过是给她探出了一根救命绳,她恰到好处地抓到了。 但李公公又说,这事皇上没插手。 便是不想让桑梓知晓的意思。 圣意难违,芳涵垂首转口道:“晚凉与朝晨都是奴婢精心为娘娘挑选的宫婢,那两个丫头机灵懂事,行事严谨,娘娘大可放心用。” 这回,桑梓倒真是有些惊讶。 怪不得那两个宫婢行事说话那般稳重,原来都是经芳涵调教过的人,桑梓起初还不敢全信她们,眼下倒是让她吃了颗定心丸。 “去外头走走吧。” 芳涵应声上前轻扶着桑梓:“娘娘不疑心奴婢吗?” 桑梓既然答应要她留下来,便不会有所怀疑,也包括晚凉与朝晨。其实桑梓也说不清楚为什么对着芳涵会有种很特别的感觉,就是会很容易就相信面前这个人,大约是对着芳涵的这种感觉有点像是苏慕寒。 桑梓忽而又记起当日在寺庙里承诺过苏慕寒的话,若有朝一日,她能平步青云,定要找最好的太医为苏慕寒诊治。 先生,那一日,必不会远了。 “娘娘?”芳涵轻唤了桑梓一声。 桑梓收住思绪:“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芳涵难得笑了:“娘娘的心智与勇气实叫奴婢佩服。” “娘娘!”晚凉迎风小跑过来,见了芳涵也没觉得惊讶,俏皮喊了声“姑姑”,又笑着将手里的暖炉塞给桑梓,“今日外头冷,娘娘快些捧着,千万别冻坏了。” 桑梓接过暖炉,笑着点了点头。 入冬的郢京城很冷,阴冷风里卷着刺骨寒意,墙头廊下还挂着未化开的冰凌,此刻桑梓的心情却异常的好。 从今以后,在这宫里她再也不是一个人了。 她与芳涵就如同两个相互依靠扶持的人,桑梓觉得,这样挺好。 - 午后,听说夏侯子衿批完奏折去了姚淑仪的储良宫。 晚凉和朝晨还怕桑梓不开心,桑梓听完也没多大不快,她本就不是因宠才被台上这个位置的,自然也不指望夏侯子衿会过景泰宫来。 大约未时不到,外头突然下起雪来了。大片的雪花飘落下来,漫天起舞的景致美极了,不少一个时辰,满院子已是白皑皑的一片了。 厚雪压弯了树枝,有风吹来,“哗啦”一下,全砸到了地上,绽开的雪珠子宛若盛开的雪莲花。 桑梓正抱着暖炉站在窗前欣赏着美景,祥和匆忙跑进来,抖了抖身上的雪花道:“娘娘,舒贵嫔求见。” 天晴的时候不急着来,下这么大的雪倒是来了。 “去请。”桑梓朝芳涵瞧了一眼,她脸上的神色未见惊讶。 桑梓与舒贵嫔的恩怨,芳涵最是了解了。 “冒雪前来,这是在请娘娘恕罪。”芳涵道。 桑梓抿唇:“那便去看看。” 舒贵嫔今日换了身酱紫色的宫装,虽入了内室,披在身上的裘貉却没有解开。她见了桑梓,忙起了身行礼:“嫔妾见过娘娘。” “奴婢参见檀妃娘娘,娘娘千岁!”如意跪下行了大礼。 桑梓倒是有些诧异如意还敢来,便听舒贵嫔咳嗽了几声道:“如意手拙,不慎破碎了娘娘宫里的茶具,还望娘娘恕罪。” 如意飞快地跪直了身子,叩首道:“奴婢请娘娘恕罪!” 桑梓这才瞧见她的脚边确实有一个被打碎了的杯盏,沾在地上的水珠尚未干透。再瞧一眼地上的如意,她匍匐着身子,头都不敢抬一下。 想必舒贵嫔是知道了桑梓去过泫然阁的事了,与其等桑梓找上门去,还不如她自己来。哪里是如意不慎打破了杯盏,她不过是想寻了一个理由让桑梓放手教训如意罢了。左右桑梓是要出气的,倒不是她自己把这个机会双手呈到桑梓面前。 舒贵嫔倒是通透。 桑梓的目光在这对主仆身上流连一瞬,舒贵嫔不会天真地觉得桑梓只记得如意的过错了吧? 她初入宫时,舒贵嫔为了拉拢桑千绯故意冤枉她,怂恿桑千绯让她的腿上雪上加霜,这一桩桩一件件,桑梓都没忘。 第33章 整顿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不过既是她们自己送上来,桑梓也没那么多菩萨心肠。 目光自地上一堆碎片收回,桑梓道:“如此不仔细,今日不过摔破了杯盏,明日不知又是什么东西……” 如意俯身道:“请娘娘责罚!” 桑梓笑:“说什么责罚,你又不是本宫的人,本宫也就是代为管教罢了,毕竟你打碎的是景泰宫的东西。” 舒贵嫔勉强道:“娘娘说的是,得娘娘管教是她的福气。” 桑梓朝芳涵看了眼:“带她出去,别扰了本宫和舒贵嫔说话。” “是。”芳涵招呼祥和、祥瑞进来将如意带出去。 桑梓转身落座:“舒贵嫔也别站着,坐吧。” 舒贵嫔紧张地绞着帕子,讪讪道谢,才回身坐下。 她的目光不动声色略过芳涵,明显眼底有一丝诧异,但她很快稳了稳情绪,冲桑梓笑道:“今日嫔妾走得急,在熙宁宫都未曾见着娘娘。咳咳……”她掩面咳嗽几声,“许是昨夜睡得不好,竟着凉了,所以才早早的回了。” 细瞧着,脸色似乎真的不太好。 舒贵嫔这人行事倒是严谨,乍一看似乎抓不到她任何不是。 桑梓抿唇:“既如此,这么大雪你可不该来。不如早些回宫歇着,病也好的快。” “多些娘娘挂心,小病而已。嫔妾今日前来,是有事相求。” 既然她都开门见山了,桑梓也不喜与人兜兜转转地周旋。 今时今日这局面,桑梓虽品阶高于舒贵嫔,也不能无缘无故处置一个妃嫔,毕竟舒贵嫔不是宫婢,她刚封妃,的确不宜太冒进。 一手缓缓拨弄着右手腕的玉镯,桑梓徐声道:“本宫知道你为何事而来,你放心,本宫说话算话。何况,那晚若没有舒贵嫔你,本宫还不知会如何?相信本宫的为人处世,你心里也清楚。” 来景泰宫之前,她必然去过泫然阁,风荷是她的人,在泫然阁发生的事舒贵嫔很清楚。 她紧张握紧了双拳:“娘娘是恩怨分明之人。” 桑梓冷笑一声:“这话也没错,但舒贵嫔也得清楚,从绯小媛手里保下本宫,这个人情可算可不算,毕竟当日你也是为了自保才保本宫。” 舒贵嫔脸上的肌肉因为紧张在轻微颤动。 “至于你想知道的事……”桑梓不动声色掠过舒贵嫔低沉的脸色,从容道,“别看这里到处都是高墙,再高的墙也挡不住人的嘴巴。” 舒贵嫔错愕看向桑梓:“娘娘的意思是……” “不错,本宫就是不慎听到了而已。”桑梓浅笑道,“舒贵嫔调教出来的人,自然也是有分寸的。不过凡事就算说得再小声,也是隔墙有耳。” 桑梓当然不会告诉舒贵嫔如梦同夏侯子衿共赴云雨那一晚她就在现场,根本没有所谓的隔墙有耳,本就是她亲耳听到的。不过她这话指向谁,只要舒贵嫔不是个傻子就能听得出来,她调教出来的人,还能让桑梓这么轻而易举地听见,除了风荷还能有谁? 桑梓此刻还能想起她离开泫然阁时风荷那副庆幸的模样,她真以为桑梓会不记仇,会放过她吗? 明显感觉得出舒贵嫔的手微颤着,她的明眸垂下片刻,随后她起身道:“多谢娘娘指点。” - 舒贵嫔离去的时候依旧下着很大的雪。如意是自己跟着她走的,祥和、祥瑞是有分寸的人,打碎一个杯盏的罪过不至于要了她的命。 芳涵随侍在侧,轻声道:“舒贵嫔是个多疑的人,娘娘这招又狠又准。” 桑梓拂了拂衣袖,抱着暖炉行至外头,抬眸看着满天飞扬的大雪,轻笑道:“那得看舒贵嫔能狠到什么程度。” 只有风荷,落在她主子手里,她就自求多福吧! - 这样的鹅毛大雪连着下了一晚上,翌日起来的时候,院子里的积雪几乎有五六尺厚了。太监、宫婢们大早起来忙着清理着院子里的雪。 桑梓看着院子里白皑皑的一片,忽而有一年也是下了这么厚的雪,苏慕寒住的那个小院里的积雪几乎有小腿高,她兴奋地跑了好几圈,脚踩在上面会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她疯玩回到屋内才发现衣裙都湿了,苏慕寒催她换衣裳她还磨磨蹭蹭,后来还病了好几日。 苏慕寒便让小师父给她送了好几天吃的,外加一床被子。 被子很暖和,被面上全是苏慕寒屋子里那种熟悉的药味,桑梓蒙头缩在床上拼命地嗅了嗅,是先生的味道。 “嘎吱——” 鞋面瞬间就陷到了雪里,朝晨忙跑下来拦着桑梓:“娘娘快别走这里,若是湿进去就不好了!” 虽然隔着厚厚的靴子,却已然能隐约觉出那层寒冷之意。 晚凉拿了厚厚的大氅跑来将桑梓严严实实地裹住,又塞了暖炉过来:“娘娘快抱着,仔细手冻僵。” 桑梓点头,回身的时候,见芳涵朝她淡淡的笑,她的领口不高,露出的那道疤异常明显。 桑梓忍不住皱眉道:“姑姑不冷吗?”若是换了旁人,即便是炎炎夏季也恨不得将那道丑陋的伤疤遮起来,她倒是坦然。 芳涵笑着上前来,聪明如她,自是知晓桑梓问的是什么。 “有些事,是要时刻提醒着自己,才不会忘记。”她说。 桑梓睨着她脖颈上的疤痕,她当年到底是犯了什么错?又是谁在她身上留下了这么严重的伤疤? 但这事芳涵不说,桑梓便也不问。 桑梓忽然想起苏暮寒的话,他说有些人是为仇恨支撑着才活得下去。 也许,芳涵也是其中一个。 一个小太监自外头而来,说是昨夜宫里死了个宫婢。 就死在御花园婪湖边。 被发现的时候,大雪几乎将她的身子全部掩埋了,费了好大劲才拉出来。全身上下不见一处伤,说是夜里下雪,又是在湖边,路滑,不慎滑倒后没爬起来,就给活活冻死了。 朝晨忍不住问:“哪宫的?” 小太监想了想:“好像是玉清宫的,不对不对,是泫然阁那边的。” 第34章 打回去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桑梓的指尖微微颤了下。 她算准了昨日舒贵嫔回去会好好找风荷的麻烦,但她没想到舒贵嫔这么干净利落,直接把人弄死了。 毕竟风荷虽是她的人,却被她送到了泫然阁,谁知道风荷是不是变了心。 芳涵轻声道:“娘娘不必自责,舒贵嫔既能动手就说明那宫婢绝非无辜之人,她嚼过舌头,不是这次也是下次,算是自食恶果。” 桑梓倒是不觉得风荷可惜,不是这次,她也总是要找机会处理她的。 不过也让桑梓看清了舒贵嫔的为人,风荷曾经也是玉清宫贴身伺候舒贵嫔的人,即便这样她也毫不手软,不过一晚上的时间,说杀便杀了。 其实,风荷只要表现得对桑千绯的事情不那么积极,舒贵嫔或许还不至于如此怀疑她。只是,她太想表现,反而将自己拉离得与舒贵嫔越来越远。 去熙宁宫的路上,又听闻说昨夜桑千绯去找过舒贵嫔,但吃了闭门羹。 桑梓拢了拢风氅,莞尔一笑。 除掉了风荷,就桑千绯那脑子还有什么能耐?如今舒贵嫔也不会再信她,她还在怀疑如梦的事情桑千绯究竟是知不知道,偏偏桑千绯还那么没脑子,看不清形势,还以为舒贵嫔依旧会和她站在同一条船上吗? - 早到的嫔妃正笑着说着话,今日舒贵嫔也来了,倒是那姚淑仪未来。 隔了会儿,一个宫婢进来,低了头道:“太后说她今日倦得很,就不见各位了。” “太后可是病了?”陈静嫔急忙起了身问道。 闻言,在坐的都起了身,忧心忡忡地看着宫婢。 宫婢依旧低着头,答道:“小主有心了,太后没事,只是乏了。” 宫婢退了出去,屋子里的人也陆陆续续回去。桑梓见舒贵嫔并不要急着离开。 舒贵嫔是个厉害的角色,一晚上的时间该处理的人处理,对着桑梓也能恭恭敬敬地行礼,她已经完全不似昨日那般慌张了。 也幸得正五品以上的嫔妃才需要来向太后请安,否则桑千绯天天对着桑梓,都不知她能忍得了几时? 桑梓刚起身,便听舒贵嫔叫住她:“娘娘若不介意,嫔妾便和娘娘一道走吧。” 桑梓不动声色一笑:“本宫怎么会介意?” 从熙宁宫出来,外面的花圃铺着厚厚的雪,雪白一片。 舒贵嫔突然伸手抓起一捧雪握在手心:“这天可真冷,尤其还下了雪。待太阳一出来,半化了水,再结成冰,怕是更冷了呢。” 她特意与桑梓一起走,绝不是为了谈论这天气。 化开的雪水顺着指缝低落下来,舒贵嫔将手上的雪丢掉,她甩了甩手,呵着气道:“只是冰这东西有一点好,一旦化成了水,就再也找不到了。”她突然看向我,“娘娘可还记得泫然阁的那块板?” 桑梓蹙眉。 她继续说着:“那东西可没浪费呢。” 桑梓抿唇不语,她猜到风荷死前被用过刑,倒是没想到是冰针。风荷怕是怎么也想不到,她辛辛苦苦了那么久,居然全是为自己挖好了坑。 这招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是舒贵嫔在向她示好。 舒贵嫔压了压声音:“只是嫔妾不明白,娘娘为何要放过绯小媛?” 舒贵嫔这是想让桑梓除掉桑千绯,看来她的确怀疑风荷把如梦的事告诉了桑千绯,却不想自己动手。 毕竟杀一个嫔妃和杀一个宫婢完全不一样,而桑梓是泫然阁的宫婢出身,桑千绯之前又那样对她,在舒贵嫔看来,桑梓有足够的理由。 桑梓倒也不是也不是真的要放过桑千绯,只是她又何必亲自动手? “舒贵嫔此话何意,本宫不懂。” 舒贵嫔似未料到桑梓会如此说,一时间怔住了。 晚凉见桑梓出去,忙撩起鸾轿的帘子。 桑梓摆摆手:“本宫想走走,不想坐轿子。” “是。” 两个宫婢安静地跟在桑梓身后。 路上的雪已经被扫干净了,今日无风,只是空气凛冽得很,呼出的气显得越发的白了。 不知不觉走到了御花园,此刻的婪湖早已经归于平静,早就无人在意昨晚在这里消逝的那条生命了。 沿着御花园的羊肠小道蜿蜒而上,行了一段路,听见前面传来声音。 近前,桑梓才看清原来是两个宫婢,一个跌在地上哭,另一个趾高气扬地呵斥着。 晚凉上前两步:“檀妃娘娘在此,何人喧哗?” 跌坐在地上的宫婢忙爬起来跪好:“奴婢见过娘娘。” 背对着桑梓的宫婢明显一震。 朝晨不悦道:“见了檀妃娘娘还不行礼?” 那宫婢低着头转过身来:“娘、娘娘……” 哦,原来是好久不见的菊韵。 菊韵此刻如同见了洪水猛兽。 当初在湘绣院的时候,菊韵是怎么对她的。 皇上选秀的时候,菊韵还叫嚣着要教训她呢。菊韵一直以为桑梓会死在大小姐手上,没想到她的命那么硬,好在自家小姐护着她,去泫然阁也没带她,菊韵没想到会在这里狭路相逢。 桑梓使了个眼色。 晚凉问:“怎么回事?”她指着跌坐在地上的宫婢,“你说。” 宫婢的脸上露出讶然的神色,愣了片刻,才哽咽道:“回娘娘,奴婢走得急,撞了这位姐姐……” 菊韵微微咬唇,放于膝盖上的手慢慢收紧。看来宫婢的话并没骗人,又仔细瞧着,她身上的衣服已显陈旧了,想来主子不受宠。菊韵也是聪明的人,自是瞧得出来。还当自己是在桑府呢,仗着是二小姐的贴身丫头作威作福,从前桑府那些下等丫头可没少让她欺负。 “撞了人就得挨训……”桑梓朝菊韵走去,“本宫记得那时在湘绣院,皇上选秀那一日,你也撞过本宫。” “娘娘!”菊韵惊恐看过来。 桑梓垂目看她:“想起来了?” 她忙俯首,颤声道:“娘娘……娘娘大人不计小人过!” “你倒是很会给人戴高帽。”只可惜她自问不是小人,却也做不来仁人,桑梓转向那宫婢,“本宫现在给你一个机会,方才她如何对你,你现在还过去。” 第35章 裕太妃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闻言,宫婢的脸色更加苍白了,急急朝桑梓磕头道:“娘娘,奴婢……奴婢不敢……” 不敢? 桑梓轻嗤笑了笑,没用的东西。 菊韵倒是鼓起勇气开口:“奴婢好歹……好歹是二小姐的人。再说,像娘娘这般尊贵之人,是不会记小仇的。” 这会又不说美人,称桑千绿为二小姐了,这是要打感情牌? 桑梓忍不住笑,上前俯身靠近菊韵,轻声道:“你错了,本宫从来不记仇,因为本宫从来都是有仇必报。” 菊韵的眸中露出惊恐,她终于知道怕了。 那宫婢依旧伏在地上瑟瑟发抖,就是不敢动手,这世上多的是这样唯唯诺诺的人,生来被人欺辱,给她机会也不敢上手。 桑梓叹了口气:“下去吧。” “谢娘娘,谢娘娘!”她又磕了头,却没急着走,似是挣扎犹豫片刻,终于道,“奴婢斗胆求求娘娘为我家主子宣个太医!” 桑梓怔忡了下,这么胆小的奴婢,却能为了自己的主子求她…… “娘娘,檀妃娘娘,奴婢求您了!”她不停地磕头,一下又一下。 桑梓不觉皱眉:“你家主子病了为何要求本宫帮忙选太医?你自己去太医院,难道还有太医敢不来吗?” “可是……”宫婢咬着唇,似有难言之隐。 “娘娘。”朝晨上前小声提醒,“这是永寿宫的宫婢,永寿宫是裕太妃的住处。” “裕太妃?”桑梓原还以为宫婢口中的主子是夏侯子衿的女人,没想到居然是为太妃。 若是太后生病,怕夏侯子衿恨不得将整个太医院扛着走吧?没有母凭子贵的女人在宫里竟是过得这样艰难。 宫婢还在磕头,哭着求道:“檀妃娘娘,求求您了!我家主子的病可不能再拖了啊,娘娘!” 那一刻,桑梓突然想起自己病重离世的母亲,若当时桑府里有一人肯请大夫好好给母亲治病,或许母亲不会那么早走,她也就不会没有任何依靠了。 看着地上哭得梨花带雨的宫婢,桑梓突然动了恻隐之心:“本宫替你宣太医。” 宫婢喜极而泣,连连磕头谢恩。 “娘娘。”晚凉急着跑上前:“裕太妃可是……”她犹犹豫豫,似是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说。 裕太妃的宫婢生怕桑梓改变主意:“娘娘,我们主子的病真的耽误不起了!” 桑梓点头:“本宫过去看看。朝晨,去太医院跑一趟。” 菊韵见桑梓要走,便悄悄起身想离开。 桑梓拧眉:“这就是你家二小姐的规矩?本宫叫你起了吗?” 菊韵面如土色,只好继续跪在地上。 - 永寿宫位置偏僻,一路走去几乎都没遇见什么人。 宫婢去推门的时候,桑梓清晰看到门把上都生锈了。 门口主道上铺着厚厚的雪,上面只有一排脚印,大约是这宫婢出去的时候踩的。 桑梓蹙眉:“怎么没有宫人打扫?” 宫婢小声解释:“奴婢要伺候主子,还……还没来得及打扫院子,娘娘您当心。” 晚凉怕桑梓摔倒,小心翼翼扶着。桑梓倒是并不在意,她从小就是野丫头,哪能那么容易摔着。 整个永寿宫安静得不像是人住的地方,连主殿外都透着萧瑟荒凉。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宫婢小跑进去:“太妃!” 桑梓跟着进门,屏风后传来一阵窸窣响动,低垂的床幔后,不知是被子太薄,还是她太瘦的缘故,桑梓第一眼甚至都没分辨出床上的人。 “太妃,马上会有太医来给您看病了!”宫婢兴奋跪在床边说。 一只枯瘦的手自床幔内伸出来,她的声音很虚弱:“小桃,难为你了。” 小桃哽咽摇头:“您千万别这么说,这次是檀妃娘娘帮忙。” 越过小桃,裕太妃看见了那抹站在后面的华丽倩影,她努力想要看清楚些,小桃帮起身让开,又利落地挽起床幔。 桑梓终于看清了床上的人,她的脸色灰白,因为病中双颊轻陷,她年纪应该和太后差不多,却已头发花白,眼尾却爬满皱纹,很难想象这本该是在皇宫养尊处优的人。 不过桑梓说不清为什么,莫名觉得这人给她的感觉有点熟悉。 “太妃,这位就是檀妃娘娘。”小桃道。 宫婢小跑着进去:“太妃,太妃!奴婢请了太医来了!太妃,奴婢请了太医来了!” 太医听说是去永寿宫,显然像是吓了一跳。目光落在我的脸上,又不敢再多说什么。收拾了药箱,便与我们一道去了永寿宫。 永寿宫在皇宫一个很偏僻的角落,宫婢去推门是时候,我清晰地瞧见那把手都生了锈了。门开了,主道上还铺着厚厚的积雪,我皱眉,怎么没有宫人来打扫呢? 晚凉与朝晨忙扶住我,生怕我不小心滑倒。 整个宫殿透着死沉的味道,到处的萧瑟的景象。 宫婢小跑着进去,边叫着:“太妃,太妃!奴婢请了太医来了!太妃,奴婢请了太医来了!” 我跟着她进门,只见床上躺着一个人,她的声音虚弱的很:“小桃,难……难为你了……” “太妃您千万别这么说,呜——”那叫小桃的宫婢捂着脸哭起来,继而又转向太医道,“大人,您快点给太妃瞧瞧!” 太医朝我看了一眼,见我点点头,才终于走上前去。 我放开了两个宫婢的手,抬步上前。床上的人脸色灰白,见我过去,她的目光骤然瞧来。而我,突然一震。 她的目光微微带着涣散,带着恍惚,可是,那种感觉,为何叫我觉得熟悉? “檀妃……”裕太妃睨着桑梓的眼睛亮了,她半撑着身子想要起来,大约没什么力气,只能半靠着扶着她的小桃,目光却始终盯住桑梓,“你就是檀妃啊,就是皇上自己册封的人啊。” 她看起来很高兴,唇角眼底都是笑。 桑梓莫名愣了愣,她想起夏侯子衿说别人都不是他自己选的,只有她是他选的,怎么裕太妃还关心这事? 但她很快收住思绪,规矩行了礼:“臣妾见过太妃。” “好,好孩子。”裕太妃连连点头,“快别多礼。” 第36章 嫉妒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这时,外面传来脚步声,朝晨带着太医来了。 太医的脸色有些难看,他听说是要来永寿宫,自然不想来,因着去的人是朝晨,太医不敢得罪桑梓,这才勉强跟了来。 他见了桑梓忙行礼:“见过檀妃娘娘。” 桑梓点头:“不必多礼,先给太妃看看。” 太医应声上前为裕太妃诊治。 小桃紧张地双手紧握,裕太妃却始终微笑望着桑梓。 太医诊治完,回身朝桑梓道:“回娘娘,太妃这病是常年郁结于心所致,臣开个方子,每日按时服药,好生调养,便无大碍。” 小桃一听自家主子的病可以治,高兴极了,连连道歉,恭敬地把太医送出去。 裕太妃挣扎半坐起身,朝桑梓伸出手:“檀妃,来……” 桑梓迟疑了下,还是走上前。 裕太妃却突然抓住了桑梓的手,急切问,“皇上……皇上他可好?” 桑梓被吓了一跳,几乎本能想抽回手,本就虚弱的裕太妃却在这一刻,手上有了力气,桑梓挣了挣也没能挣开。 晚凉和朝晨也变了脸色,却因为面前的是太妃,她们不好上前动手。 小桃回来见此,忙冲过去:“太妃,您弄疼檀妃娘娘了!” 裕太妃却没松手,依旧是盯着桑梓问:“皇上今日政务还繁忙吗?你们可有好好照顾他?” 面前的人明明一副虚弱得随时会倒的样子,不知道哪里来这么大的力气,桑梓抽着手:“太妃还是先担心自己的身子,请松手,臣妾要回去了。” “啊,不,不要走!”裕太妃慌张地抓紧桑梓,“你还没和我说皇上的事情呢!你还没说皇上他过得如何呢!” “太妃,您快放开檀妃娘娘吧!”小桃吓得连声音都在打颤,可是不管她怎么劝说,裕太妃就是不松手。 她死死抓住桑梓的手腕,突然,她的目光看向桑梓身后,喜道:“是不是皇上和你一起来了?是不是皇上也来看我了?”她边说着,边掀起被子踉踉跄跄朝门外跑去。 “太妃!”小桃忙跑过去扶她。 晚凉与朝忙过来,担忧地开口:“娘娘,您怎么样?” 桑梓轻抚着被扼红的手腕,瞧了眼冲出去的两人:“没事,我们走。” 怪不得永寿宫这么荒凉,连太医都不愿前往替裕太妃诊治,原来这里住了个疯子。 - 回到景泰宫,芳涵将从桑梓身上取下的风氅搭在臂弯,跟着桑梓入内道:“先前郁福馆的绿美人来找过您,得知您不在,便又匆匆离去了。” 桑千绿? 桑梓这才想起菊韵这会儿还跪在御花园里的事,难不成她是为这事来的? 桑梓便打发朝晨去看看那人是不是还跪着。 外头又下起雪来了,芳涵将臂弯的风氅挂在暖炉边上烘烤着,一边又道:“今日太后兴致必定很好,留了娘娘这么久的时间。” 桑梓笑道:“姑姑刚好说反了,太后今日说倦得很,根本没留我们。只是回来的路上,本宫去了趟永寿宫罢了。” 闻言,芳涵的脸色一变,猛地回眸朝桑梓看去:“娘娘去了永寿宫?” 桑梓应声,芳涵忽然朝晚凉瞧去,斥道:“你们是怎么伺候的?怎么能让娘娘去永寿宫!” 晚凉忙跪下:“奴婢知错!” 见惯了芳涵淡然从容的样子,桑梓也没这样的她吓了一跳:“去永寿宫怎么了?” 芳涵道:“永寿宫是这宫里的禁忌。” 禁忌? 桑梓的心“咯噔”了一声,先前她是莫名想到了因病去世的母亲,一时间竟然忘了这是在宫里,她的确不该多管闲事的。 芳涵很快冷静下来:“娘娘为何会去永寿宫?” 桑梓便将路上遇见菊韵和小桃的事说了一遍,她忽地心头突然一震,脱口道:“是菊韵……不,是桑千绿!” 芳涵摇头:“不会,绿美人应该不会知道永寿宫的事情。”她朝外头喊,“祥瑞!” 祥瑞很快跑进来:“娘娘有何吩咐?” 芳涵道:“去查永寿宫的小桃。” 祥瑞应声退下。 桑梓抿唇道:“姑姑,这次是本宫疏忽。” 芳涵瞥一眼低着头的晚凉:“娘娘不必自责,是下人们没有尽好本分。” “可是……” 桑梓本想辩解说晚凉当时是想提醒她的,却见祥和自外头进来:“娘娘,绿美人求见。” 桑梓与芳涵对视一眼,调整了情绪让人进来。 芳涵扶桑梓坐下,又宽慰她:“娘娘不必忧心。” 桑梓点点头。 祥和引着桑千绿进来了。 “见过檀妃娘娘,娘娘万福。”桑千绿规矩地福身。 桑梓抬手示意她坐下:“什么事这么急着见本宫?” 她不坐,突然跪下了:“娘娘,出过了气也就罢了,不要咄咄逼人。” 桑梓睨着她,冷笑一声:“怎么,你现在为了一个宫婢来威胁警告本宫?” “嫔妾不敢。”桑千绿低着头,不卑不亢地开口,“娘娘如今贵为二品夫人,自是不屑与嫔妾等人计较的,嫔妾是来告诉娘娘,但请娘娘放心,往后我们会安守本分,不会逾越分毫。嫔妾斗胆请娘娘手下留情。” 桑梓的眉宇微佻,这话里话外原来是为桑千绯求情。她倒是拎得清,半句也不提菊韵,不过要想桑千绯安分守己,桑梓怎么那么不信呢。 只怕是桑千绿辛辛苦苦提她姐姐铺好路,她那个好姐姐转头就自己把路毁了。 桑梓使了个眼色,晚凉上前将地上的人扶起来。 桑梓失笑:“你真甘心?” 桑千绿起了身,却依旧是低眉垂目:“嫔妾从未想过要与娘娘争,怕只是娘娘想得多了。” 她这副风淡云轻的样子莫名令桑梓厌恶。 “那嫔妾先行告退了。”桑千绿告退行至门口,又回头道,“本是同根生,娘娘若是还记得,嫔妾会很高兴。” 桑梓猛地起身:“你什么意思?” 桑千绿没再说什么,依旧是规规矩矩朝桑梓行了礼才退下。 桑千绿走之后,桑梓莫名地生气愤怒,凭什么到头来全是她的错?是她先疏离她们,是她先不拿她们当姐妹的吗? 生了半天闷气,床前烛火微跳,桑梓又突然意识到,也许她这并不是愤怒,她只是在嫉妒。 嫉妒桑千绿从小就能拥有一切,纵然她现在贵为二品夫人,但这一切桑千绿并不需要,这让桑梓有种怒意无处发泄的落魄感。 所以她更喜欢看到桑千绯一脸嫉妒她的样子,却看不得桑千绿那种风淡云轻。 “娘娘。”芳涵绕过屏风入内,低声道,“祥瑞查过了,小桃最近与沈婕妤走得很近。” 沈婕妤? 桑梓刚要问,外面突然有人道:“皇上驾到——” 第37章 问责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桑梓有些诧异,夏侯子衿怎么会突然来? 说来好笑,自那晚上之后,她就再没见过夏侯子衿,若不是这泼天富贵一下砸到了桑梓身上,她都快怀疑是不是真的同夏侯子衿“同床共枕”过了。 那抹高挑身影自外头进来。 桑梓忙起身:“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岁!” 夏侯子衿未叫起,只沉了声道:“除了檀妃,其他人都出去。” 芳涵悄然朝桑梓看了一眼,低头道:“奴婢告退。” 小李子还是一如既往地不知好歹,甩着手上的拂尘上前,尖着声道:“皇上,奴才还是留下来伺候您……” “下去。”他冷着声音又说了句。 小李子这才吓得咽了声,道了声“是”,扭着身子下去了。 桑梓蹙了蹙眉,这语气听着怎么像是在生气? 他不叫起,桑梓只能半屈着膝。 那双明黄色的御靴往前走了两步,男子威严的声音自头顶落下,他叫她:“檀妃。” 桑梓没抬头:“臣妾在。” 他哼了声,伸手捏住桑梓的下颚,用力将她的脸抬起,乌黑的眸子透着犀利的光:“好大的胆子,谁让你去永寿宫的?” 他果然是为了此事而来…… 桑梓吃痛皱起眉头,被迫与他对视,那对深邃的眸子都能清晰地映出她的脸来,那里面隐隐透着一种慑人的光。 刹那间,桑梓突然明白过来为什么会觉得裕太妃熟悉了。 是因为那双眼睛,和夏侯子衿一样的眼睛! 只是他的眼睛里,多了一分冷漠。 难道说…… 心里闪过一个念头,桑梓吓了一跳。 夏侯子衿的脸色微微一变,狠狠地将桑梓揽过去,温热气息喷洒在桑梓脸上,他轻笑着问:“瞧出了什么不曾?” 桑梓的呼吸微窒,这个男人太聪明了,什么都瞒不过他的眼睛。 她是真的没想到,裕太妃居然是他的生母,这事应该是绝密,就算在宫里也鲜少有人知晓,就算知晓也没人敢乱嚼舌根。 桑梓的指腹缓缓掠过他龙袍上的炫龙刺绣,鼓起勇气问:“皇上在怕什么?” 夏侯子衿眸中闪过一丝戾气,喃喃地道:“朕讨厌……”他的声音骤然低了下去,突然一把推开桑梓,“朕讨厌自作聪明的女人!” 这是说不上两三句话又开始发脾气了,桑梓突然觉得有点好笑,觉得他很多时候像个半大的孩子,脾气说来就来了。 她迟疑了下,深吸了口气走上前握住他的手。 他本能想甩开桑梓的手,桑梓却用力握住不让他挣开。往日里他的手一直都是暖暖的,今日却寒如冰。想起那时候,夏侯子衿帮她暖手,还戏谑地说她有多娇弱。桑梓的嘴角不自觉地牵笑,用力包裹住他的手,抬眸问他:“皇上冷吗?” 他不说话,薄唇紧抿着,还在生气。 桑梓笑笑,干脆将他的手抱入怀中:“臣妾帮您暖手。” 夏侯子衿垂眸看来,半晌才憋出一句:“你以为让朕尝点甜头,朕就不与你追究了?” 桑梓莞尔。 “不许笑。”他依旧冷着脸。 桑梓听话抿了抿唇,抬眸瞧着他。 他没有将手抽出去,桑梓便知道,他不是真的怒了。 那双墨色的眸子微微闪动着,夏侯子衿垂目看了片刻,忽然开口道:“几日不见,你还是那样丑。” 桑梓:“……” 他冷笑了声:“你不该求着朕饶命吗?怎还能笑得出来?” 真像个孩子,他堂堂一个皇上,居然需要桑梓的一句求饶的话,以此来显示他皇上的高高在上吗? 桑梓干脆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放开他的手,规矩地跪下:“求皇上饶过臣妾。”明显看到他的脸色缓和了些,桑梓却又问,“只是臣妾却很想知道,皇上为何要臣妾求饶?” “你!”夏侯子衿气得踢了脚桌脚,“既不知,为何要求饶?” “因为皇上想听,因为,您是皇上。”桑梓一字一句说给他听。撇开所有,他也始终是大周的天子,他根本不需要任何东西来高铸他皇帝的称呼。纵然他的生母不是太后,也丝毫不会有损他的尊贵。 站在桑梓面前的夏侯子衿,此时褪去了些许冷漠,换上的是深深的倔强。 桑梓不知道他与裕太妃之间有什么样的过去,但她却仿佛理解他那种心情,惶惶不安,却又带着恨。 他就这样长身而立看着桑梓,广袖中的拳头紧握,他睨着面前的人:“朕真的很讨厌聪明的女人……”他倏地倾身,一把将桑梓拎起来,“却又爱不释手。” 桑梓猝不及防撞到了他的胸口,反复的刺绣扎得她的皮肤有些疼。 夏侯子衿又道:“再敢接近那里,朕定不会轻饶你!” 桑梓抿唇:“皇上不说臣妾也不会再去了,臣妾又不是傻子。” 他有些意外看过来,嘴角莫名牵出了笑意:“檀妃。” 桑梓不悦皱了皱眉头:“可否请皇上唤臣妾的名字?” “为何?” “臣妾的名字好听。”至少比檀妃好听。 “谁说好听?”他不屑。 “教臣妾的先生。”桑梓如实答。 夏侯子衿微哼一声,评价:“你那先生好没品味。” 听他如此评价苏暮寒,桑梓有点恼怒,忍不住反驳道:“我家先生无所不知,无所不能,谁说他没品味!”在桑梓的心里,苏暮寒有如神祇。 夏侯子衿大约没想到有人敢如此顶撞他,微愣了下,倒是没有怒,只是睨着桑梓,一字一句道:“朕说的。” 桑梓瞥过脸不想与他争辩。 夏侯子衿倒是坐不住了:“说不出话来了?” 先前紧张的气氛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缓和下来,桑梓也不惧怕了,不快道:“没什么好争辩的,您是皇上,不仅会使诈耍赖,还会用身份来压人,好没意思。” 他稍愣过后,哈哈大笑起来:“你还是第一个敢说跟朕在一起没意思的人。”他搓了搓手,“朕的手冷死了。” 桑梓抬眸便见他将手伸了过来,看桑梓的目光有那么一丝可怜兮兮。 桑梓抿唇:“皇上是真的尝到甜头了?”话虽这样说,她还是拉过他的手抱在了怀里。 他却蹙眉:“隔着衣服不行。” 第38章 朕想要你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桑梓的指尖微颤,双颊倏地发烫。他是皇帝,后宫所有的女人都是他的,只要他愿意,他可以对桑梓做任何事。 那晚上他没有对桑梓做什么,虽然这件事迟早会发生,但此刻桑梓的心跳还是莫名地加快了。 “好冷啊。”他目光灼灼凝视着桑梓说。 桑梓的指尖勾住衣扣,正欲解开,面前的人却是身子一斜,直接挂在了桑梓身上。 桑梓差点一个踉跄才面前站稳,好重啊,她咬着牙:“皇上,您能不能……” 他说:“不能。朕脚疼,没让你背已经开恩了。” 桑梓:“……” “莫不是刚才踢桌脚踢疼的?” “瞎说什么?”他一脸认真地好意纠正,“被你气的。” 桑梓:“……” 他的薄唇轻轻摩挲在桑梓脖颈处:“还不快扶朕去床上。” 桑梓勉强费力撑着将他扶到床上,弯腰替他脱了靴子,伸手欲替他揉踢伤了的脚,只觉得腰际一紧,被他拦腰抱住,一下子甩上床去。 桑梓惊呼着回神,夏侯子衿已经翻身压上来。她紧张地连呼吸都忘记了,面前的男人却并不看她,径直挑开桑梓的衣襟,二话不说将手伸入。 桑梓被冷得一阵哆嗦,这人还真的一点不怜香惜玉。 夏侯子衿突然俯下身,将脸埋入桑梓的颈项,唇贴着少女白皙顺滑的肌肤,他轻言说:“原来玩雪这么疼,冷得都没感觉了。” 桑梓:“……”怪不得他的手这么冰,他这么大的人了居然还去玩雪! 甚至还在玩了雪后,匆匆来景泰宫,一本正经地要治她的罪? 桑梓忽然觉得有些哭笑不得。 “真疼……朕以后再也不玩了。”他喃喃地说着,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桑梓听。 桑梓小时候也玩过雪,玩的时候太兴奋,过后才发觉手被冻到了极致,连手指都是僵的,那种疼就像被千万根针扎过,刺痛传遍全身每一根神经。 但桑梓却莫名觉得夏侯子衿说的不是玩雪的疼。 他浓密的乌发将他的脸半遮住,不知为何,从他的话里,桑梓隐隐觉出了寂寞。这种寂寞,夹杂着苦痛彷徨,还有不甘。 桑梓忍不住伸手抱住了他,那一刻她其实也没想什么,就是很想这样抱抱他。 夏侯子衿的身子微微一颤,却始终没有动。 他靠得桑梓很近,呼出的气越发地烫。 隔了半晌,他突然低声道:“朕想要你。” 这句话说得很轻,仿佛一阵风吹来就会被瞬间打散。 桑梓的心却怦怦直跳,那晚上夏侯子衿没对她做什么,她一直很忐忑,也很害怕,毕竟没有哪个嫔妃不期盼着真正可以成为皇帝的女人。 但她似乎也怕夏侯子衿要她。 为什么怕? 拼命在心里问着,桑梓却找不出答案。 夏侯子衿的身子微动,翻身时顺势将手从她怀里伸出来,他侧身睁开眼睛睨着桑梓看,深邃的眸子宛若一片静幽的湖。 静得令人心慌。 末了,他的嘴角略微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指腹掠过桑梓的菱唇,桑梓惊恐地睁着眼睛瞧他。 “你在怕什么?”他挑眉问。 桑梓的脑袋“嗡嗡”,一时间回答不出来。 夏侯子衿又忽然俯身过来,桑梓紧张得一阵瑟缩,他却没有俯身吻上去,而是伸手扯过被子盖在桑梓身上,手臂环住她,在后面轻轻拍了拍,“不是现在。” 语毕,他翻了个身。 桑梓错愕看着他的背影,他说想要她,又说不是现在,她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夏侯子衿不再说话,片刻之后,他的呼吸渐渐平稳,是睡着了吗? 桑梓捂住疯狂乱跳的心,目光依旧无法从面前之人身上移开。他的周身仿佛有种无形的气息裹挟着,那里透着无止境的傲气和寂寞,它阻碍着桑梓的脚步,却又似一味毒药,牵引着她不断前进靠近这个人。 须臾后,桑梓悄悄挨过去,靠着他的背睡下。 没想到他的后背这么暖,桑梓干脆将脸也贴了上去。 大周之前,嫔妃是不允许在帝王侧过夜的,就算是给皇帝翻了牌,临幸后都要被送回自己的住处,但夏侯子衿登基后,就没这样的规矩了,他很少带人去天胤宫,大部分时间都是他想在哪里就在哪里。 桑梓挨着夏侯子衿片刻,浑身都生出了暖意。 梦里,好像有谁抱住了她。 这一晚,她睡得很暖很舒服。 翌日醒来,身侧的床榻空空如也,夏侯子衿已经走了,除了身边枕头上残留的淡淡龙涎香,她几乎要以为昨夜不过南柯一梦。 晚凉与朝晨进来为桑梓梳洗的时候,都是一副庆幸的样子,看来昨夜,她们都未曾睡好,怕夏侯子衿因为桑梓去永寿宫的事情而动怒。 其实桑梓也怕。 但他没有真的动怒。 那个人的心思依旧是桑梓参不透的,尽管有时候她会觉得自己似乎已经开始慢慢了解他了。 “娘娘今日气色很好呢。”晚凉小心翼翼插上最后一支玉簪,笑着说道。 朝晨笑道:“娘娘有皇上的宠爱,自然瞧着愈发好了。” 桑梓瞧了眼镜中的自己,抬手轻触耳边垂挂下来的珠钗,杏目流转。 皇上的宠爱? 谁知道那个人不过是来她宫里睡了一觉而已。 回眸瞧着两个宫婢,桑梓微微一笑:“正好今日本宫心情好,那便请沈婕妤来,本宫好好会会她。” 晚凉微微敛起了笑意,低头应了声“是”,便放下了手中的东西下去了。 芳涵进门就听到了桑梓的话,她款步上前道:“娘娘,您要面对的可不止沈婕妤。” 桑梓笑着点头:“姑姑放心,本宫心中有数。” 芳涵淡然一笑:“奴婢让御膳房准备了几样点心,娘娘先出去用一些。” 各式点心早已整齐摆放在外面的桌上,御膳房的手笔,看着就很有食欲,桑梓笑了笑“本宫还是等沈婕妤过来一道用,怕是她昨夜太过紧张,一夜未睡,自然也顾不上吃东西。” 第39章 沈婕妤疯了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不过一炷香的工夫沈婕妤就来了。 她一见桑梓就急着行礼:“嫔妾见过檀妃娘娘。”末了,又赔笑着道,“可巧呢,嫔妾也想过景泰宫来同娘娘说说话,娘娘倒是差人来请了。” 桑梓不揭穿她的心思,黛眉轻佻着笑道:“那看来本宫同沈婕妤倒是心有灵犀了。” 沈婕妤有些惶恐道:“嫔妾不敢。”她的双手难掩紧张地绞在一起。 桑梓示意她坐:“本宫准备了点心,正好与沈婕妤一道尝尝。” 沈婕妤有些诧异地悄悄看了桑梓一眼,她有些拿捏不准这位檀妃娘娘到底叫她来做什么,只好道谢坐下。 说是一起品尝点心,不过桑梓没动手,沈婕妤自然也不敢动。 越是坐得久,沈婕妤就越紧张,绞着帕子的指腹开始不停地冒汗。 “沈婕妤怎么不吃?在本宫这里不必拘谨。”桑梓随手拿了一块芙蓉糕。 沈婕妤的神色有些尴尬,忙跟着也拿了一块,却只是咬了一小口。 桑梓朝边上的盘子看了眼,开口道:“这绿酥饼也是不错的,里头全是酥润的绿豆馅儿,沈婕妤倒是尝尝。” 沈婕妤微愣了下,急忙道:“谢娘娘,嫔妾素来不喜吃绿豆。” “哦?”桑梓心下冷笑,看出来了,桑梓吃什么,沈婕妤才会跟着拿什么,她未动过绿酥饼,大约是怕她在里头下毒吧? 桑梓莫名想笑,怎么沈婕妤觉得她是这么愚蠢的人吗? 她笑了笑:“沈婕妤莫不是怕本宫这点心里有毒?” 明显见她的身子一颤,沈婕妤霍地起身跪下道:“嫔妾不敢!” 桑梓轻笑着,从容伸手拿了块绿酥饼咬了一口::“味道很不错啊,看来御膳房的厨艺又精进不少。”她垂目看向沈婕妤,“沈婕妤大约还不了解本宫,本宫不屑在背地里做事,也恨那些在背地里做事的人,不知道你明不明白?” 沈婕妤的肩膀颤抖得厉害,却是咬着唇不肯松口。 桑梓没管她,继续慢条斯理用着点心,一面漫不经心道:“要斗,就要有本事,沈婕妤,你真不够聪明,手段也不高明,只会将自己送入万劫不复。” “娘娘!”沈婕妤惊呼地抬眸看着桑梓,连唇也在颤抖,“娘娘恕罪,嫔妾只是……只是瞧着裕太妃可怜,如今后宫之中唯娘娘是尊,所以……所以才给小桃出了那个主意。若是娘娘肯出面,定能帮得了裕太妃。皇上极为宠爱娘娘,想必也不会为难……嫔妾真的没有恶意,请娘娘明鉴!” 看来她还不算太蠢,知道桑梓在说什么。 桑梓不动声色睨着沈婕妤,她的手段不高明,人倒是机灵,反应很快,不过如今再想糊弄,也太看轻她了。 “如此说来,本宫还真得替太妃谢谢你。”桑梓抬手将插于云鬓上的紫玉簪拔下,浅笑着起身行至沈婕妤身边,刚俯身就见沈婕妤本能往后仰。 桑梓握着簪子的手顿了顿:“怎么,当本宫要扎你?” 沈婕妤哆哆嗦嗦说不出话来,桑梓径直将簪子插/入她的发鬓,“既是替裕太妃谢你,怎能没有谢礼?这玉簪就当作谢礼了。” 沈婕妤惊得花容失色,哆嗦着开口:“可是娘娘……这,这紫玉簪可是皇上赏赐给您的!嫔妾怕是……怕是受不起。”她说着,抬手欲要拿下来。 桑梓眼疾手快地抓住她的手,面无表情地开口:“沈婕妤这是嫌弃本宫的东西?” “不不……不敢。” “本宫送出去的东西怎能收回?那不是显得本宫小气了。” “娘娘……” 桑梓直起身子:“本宫今日将这紫玉簪送与你,日后你便天天戴着。瞧瞧,衬得沈婕妤的肤色更白皙了,很配你呢,好一副惹人怜的模样。” 沈婕妤眸中的惊恐之色愈来愈甚,不过半晌,她又低俯身子,微微颤颤道:“若娘娘不嫌弃,嫔妾定当竭尽所能辅佐娘娘!” 她倒是明白,知道桑梓把簪子送给她是为何。 在熙宁宫初见,沈婕妤称呼桑梓一声娘娘,却喊姚淑仪“姐姐”时,她的靠山是谁就一目了然了。 设局引桑梓去永寿宫,试图让她引起圣怒让夏侯子衿怪罪,布这么大的局区区一个婕妤她还不敢,但姚淑仪一定敢。 桑梓就是故意要沈婕妤天天戴着这支簪子,等姚淑仪看到沈婕妤头上戴着她的玉簪后,心中作何感想? 姚淑仪大约也会以为沈婕妤成了她的人了吧? 只可惜,这样的墙头草桑梓才不会要。 但她不要的,也不会留给别人。 她就是要沈婕妤顶着她给她的“关怀”孤独地活着。 至于命硬不硬的,那就看沈婕妤自己的本事了。 - 永寿宫事件后,夏侯子衿已有十来日没进后宫了,桑梓自然也有十几日未曾过他。 这日,她正坐在院中亭子里饮茶,芳涵自外头进来。 她快步走到桑梓身边,低声道:“娘娘,听说沈婕妤疯了。” “当”的一声,手中的杯盖撞到了杯沿,桑梓冷笑一声,这么快就疯了? 不过算起来,倒的确是有些日子没见着她去熙宁宫请安了。 看来姚淑仪比舒贵嫔聪明果断多了,用不着的人就让她成为无用的人,没必要杀了给自己惹一身腥。 “娘娘,可是要奴婢为您添些茶水?”晚凉以为是杯子里的茶水凉了,忙伸手过去接桑梓手中的杯子。 桑梓摆摆手,将茶杯置于石桌上,起了身道:“不必了,本宫有些乏了,这茶也就不饮了,都撤了吧。” “是。”晚凉利索地将石桌上的东西收拾干净,恭敬地退下去。 步出亭子才发现,天空又不经意飘起了纯白的雪。漫天飞舞着银色的雪花,将皇宫里一切颜色都掩埋起来。 桑梓不自觉伸手去接,雪花落在手心里,瞬间化开,只余留一丝冰凉的感觉,却似从掌心一直蔓延至心头。 不知为何,桑梓忽然又想起裕太妃宫里积起的厚厚的雪,心弦倏地一跳,疯了吗?她是不该再去想永寿宫的事的。 桑梓轻轻闭了眼:“姑姑,你说这雪要下到什么时候?” 芳涵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淡:“瞧着这天怕是要下一段时间了。奴婢入宫这么久,还不曾见过这么大的雪。娘娘若是觉得冷,奴婢差人去取暖炉来。” 桑梓摇了摇头:“倒是不必。” 第40章 闻风丧胆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这一场雪断断续续下了有十天半月,每日都是白皑皑的一片,天寒地冻,十分磨人。 夏侯子衿依然未入过后宫,听闻北方雪灾严重,各地官员呈上的奏折多如牛毛,他每日都要在御书房待到很晚。不知为何,他的消息,桑梓居然开始在意,甚至还有些心疼他日日熬夜。 比起前朝的灾情,暗涛汹涌的后宫居然呈现出了不可思议的宁和。 连桑家姐妹也是许久不见,去熙宁宫给太后请安遇见舒贵嫔和姚淑仪的时候,谁都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依旧谈笑言欢。 只是太后与桑梓似是一下子生疏了,甚至看桑梓也再不是往日里那种亲和的感觉了,太后看她的眼神更是不悦,甚至是微微的怒意。 桑梓心里清楚,那都是因为裕太妃,因为她去了永寿宫的事。 这样的日子又过了月余,一直到十二月底,天气彻底地好转,融雪反射出的五彩光芒倒是一道别样风景。 这日,桑梓与芳涵行至景泰宫门口的时候,远远地瞧见几个宫婢聚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一个个脸上都染着羞涩的笑容。 桑梓轻轻皱眉:“宫里发生何事了吗?” 芳涵解释道:“宫里的御林军要扩充人数了,听闻已经筹备了许久,怕是就这几日便要选人。” 御林军大多英俊高大,怪不得那些宫婢如此兴奋,果真是哪个女儿不怀春? 只是,身为宫婢哪有谈情怀春的资格? 在到年岁被放出宫去之前,她们都是皇帝的女人,纵有心仪之人也只能远远地看着而已,这么一想倒是觉得有些悲凉。 桑梓莫名就想,她的良人呢? 会是夏侯子衿吗? 她与他看似近,却又异常地遥远。 他高兴的时候来见她一见,不高兴的时候跑来责问一番,他是男人,有除了见她之外许多事要处理,不像深宫妇人,这里所有的女人都在围着那个男人而转。 这个世道,男人与女人终究是不同的。 可是又能怎么样呢? 她们就像是浮萍,需要依靠那个男人才能站在高处,不至于被人轻贱。 桑梓缓缓收回心思,扶着芳涵的手上了鸾轿。 芳涵低声道:“娘娘要宣太医,派人去太医院宣就是,何必亲自过去?” 桑梓没回答,只吩咐起轿。 不是为她自己宣的,是为她的先生。 - 太医院的人得知檀妃驾到,个个如临大敌,面带惊恐,他们大约还记得两月前桑梓曾宣太医去永寿宫为裕太妃诊治的事。 因为那事,当时出诊的太医就被革了职。 看来桑梓如今在太医院已经令人闻风丧胆了。 孙太医跪在桑梓的脚下,吓得瑟瑟发抖:“娘娘恕罪,臣等不得皇上允许是不能擅自为宫外之人诊治的。” “是啊,娘娘!” “求檀妃娘娘高抬贵手!” 谁知道这宫外又是个什么人呢! 桑梓缄默。 芳涵也未料到桑梓是要替宫外之人宣太医,附于她的耳畔小声道:“孙太医说的没错,娘娘可是要替家人宣太医?您大可跟皇上说一声。” 桑梓原来不知道这事还得夏侯子衿首肯。 她犹豫着要不要去找夏侯子衿。 出了太医院,芳涵才问:“是娘娘家中哪位亲人生病了吗?” 桑梓蹙眉:“不是本宫家中的人。” 芳涵迟疑了下:“那请娘娘听奴婢一句劝,树大招风,尤其还是在后宫。若是一些无关紧要之人,娘娘当敬而远之。”她的声音淡淡的,却是一字一句说得坚定。 依芳涵的心思,大约早就猜到桑梓不是为了家人宣太医,毕竟她同家里人的关系都不怎么样。既然不是家人,自然能被归类成无关紧要之人。 可是对桑梓来说,苏暮寒不是无关紧要之人。 桑梓徐徐握紧手:“他是本宫的先生,先生授我诗书,对本宫有知遇之恩,没有他就没有今日的本宫。本宫入宫之前曾允诺过他,日后定当请最好的太医去医治他的病。” 芳涵脸色未变,音色依旧:“奴婢斗胆,不知娘娘的先生身染何病?” 何病…… 不知怎的,她如此说,桑梓竟仿佛又瞧见熟悉的纱幔之后那抹颀长消瘦的身影,耳畔恍惚又响起他剧烈咳嗽后嘶哑无力的声音。 他无数次唤她“梓儿”…… 入宫后,再也没有人这样叫过她了。 桑梓敛住思绪,平静道:“先生小的时候高烧不退,烧伤了肺叶,所以常会重咳不止。” 芳涵低了头:“既是如此,娘娘该知道,此病药石罔医。” 桑梓不信:“宫里的太医也不行吗?他们的医术那么高明,也不行吗?不试一试怎么能说不行?” “娘娘……”芳涵忽然抬眸看着桑梓,她平静的眸华略微涌动,“娘娘若是执意要在皇上面前开口,千万不能如此失态。” 桑梓怔住,她方才……很失态吗? 的确,如果是在夏侯子衿面前这般失态,他又是生性多疑之人,指不定会给苏暮寒带去什么样的灾难。 幸好有芳涵,她仿佛任何时候都能如此冷静。 桑梓的确应该好好想想怎么在夏侯子衿面前开这个口,苏慕寒虽是她的先生,却也是男人,她如今是檀妃了,想要那个男人不疑神疑鬼,还是应当想个好托词。 最主要的原因,是桑梓觉得她如今同夏侯子衿的关系还不到可以无所顾忌的时候。 不知不觉已经走到婪湖边上。没有了冰雪的覆盖,湖中的水变得愈发地湛绿起来。风轻轻吹过,掀起的涟漪圈圈荡漾开去。横跨湖中的九曲桥好似愈发蜿蜒起来,中心的亭子宛若飞于水上的鸟儿,轻盈得好似要腾飞起来。 回神的时候,远远地瞧见一个刘福立于前方,桑梓心头莫名一喜,这么说,夏侯子衿在这里? 算算日子,她很久未曾见过他了。 桑梓加快步子朝那边走去,忽然前面的假山后传来女子银铃般的笑声,然后一抹纤细的身影突然跑出来。 “纯儿,你可是愈发大胆了。”那抹明黄色的身影笑着追出来。 桑梓倏地站住了步子。 夏侯子衿从来只唤她“檀妃”,不肯叫她的名字,可他却唤她“纯儿”。 这是桑梓第一次嫉妒姚淑仪。 第41章 有孕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哟,檀妃娘娘!”刘福转身就看见了站在后面的桑梓,忙朝她行礼。 夏侯子衿闻言也看过来。 桑梓收住思绪,朝他福身:“臣妾给皇上请安。” 他正了身,长眉微拧:“檀妃怎么来了?” 姚淑仪微微敛笑,跟过来行了礼:“见过檀妃娘娘。” 桑梓勉强笑了笑:“臣妾闲来无事,随便走走,不想扰了皇上与姚淑仪的雅兴。” 姚淑仪倚在夏侯子衿身侧,闻言便笑起来:“娘娘如此说,嫔妾可担当不起。” 什么担当不起,她明显就是在显摆,是因为沈婕妤那件事吧。 夏侯子衿将身侧的人轻推开,迈步走向桑梓,他的目光凝过来,薄唇勾了抹笑:“怎的瞧着不大高兴的样子?” 桑梓微噎。 夏侯子衿唇边仍是挂着笑,略俯身靠近:“朕还从没见过你这样的眼神,着实有点好奇,有心事?” 这样的眼神是哪样? 桑梓咬了咬牙,总不能告诉他她在嫉妒姚淑仪。 “嗯……”夏侯子衿摸着下巴,“不高兴里还有几分担心,檀妃在担心谁?” 桑梓几乎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这么明显的吗? 来时路上她的确一直在想着苏慕寒的事,他的病一到冬日就会三天两头地犯,若是受寒着了凉便咳得更严重,有时整宿都睡不好觉。 此时,对苏慕寒的担心早已漫过对姚淑仪的嫉妒,桑梓深吸了口气开口:“皇上,其实臣妾……” 刚开口,不远处突然传来宫婢的经叫声:“小主!小主您怎么了?来人啊!来人啊!有没有人?” 所有人都闻声望去。 夏侯子衿朝刘福使了个眼色,刘福忙小跑着过去查看。 姚淑仪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快,冷冷地看过去。 刘福很快回来了,行了礼道:“皇上,是泫然阁的绯小媛不知何故晕倒了。” 桑梓下意识皱眉,居然是桑千绯。 她真是小瞧桑千绯了,没想到像她那么简单的头脑也能想出这样的法子来吸引夏侯子衿的目光,皇宫这么大,偏偏在夏侯子衿面前晕倒,还挺会挑时候。 姚淑仪悄然看了眼桑梓:“娘娘,不如我们也一道去瞧瞧吧。” - 太医为桑千绯诊治后很快传出消息。 桑千绯怀孕了。 夏侯子衿登基三载膝下尚未有子嗣,这个消息无疑宛若往一潭静谧死水中砸了块石头下去。 一时间,泫然阁挤满了人。 宫里突然来了此等喜事,饶是之前对桑千绯晕倒之事没怎么表态的夏侯子衿也起身跟太医去了内室,太医跟在一侧不停地恭喜夏侯子衿。 姚淑仪显然也被这个消息打得猝不及防,原本还闲散坐着的她一下起了身,脸色也变得异常难看。 她是从皇上还是世子时就陪在他身边的,这些年也算恩宠不少,可肚子却迟迟不见动静,她原先还安慰自己说是皇上勤于政务后宫来的少的缘故,可如今区区一个入宫不久的小媛说怀就怀上了帝裔,这如何不叫她恨得牙痒痒! 赶来的桑千绿得知这个消息,激动着抓着宫婢问:“真的吗?你说的可是真的?我姐姐……我姐姐真的怀孕了?” 先前还唯唯诺诺的宫婢俨然得意起来,连连点着头:“是真的是真的,我们小主真的怀了帝裔了!太医才诊治过呢!” “太好了!”桑千绿红着眼睛看向屋内。 桑梓只觉得胸口堵得厉害,桑千绯得罪了舒贵嫔,也不受宠,今后在宫里的日子必定不好过,可她怎么就有这么好的运气? 芳涵扶着桑梓,小声提醒她:“娘娘。” 桑梓回过神来,不经意瞧见边上的姚淑仪,她的脸色难看至极,却在桑梓看过去的时候勉强冲桑梓笑了笑。 她又走过来:“宫里还不曾有过这样的喜事,来都来了,娘娘不进去看看绯小媛吗?哦不,怕是她很快就不是小媛了。”她很快收拾了情绪。 桑千绿见姚淑仪往里屋去,忙跟了上去。 芳涵道:“娘娘?” 桑梓抿唇松开芳涵的手跟了上去,来都来了,那就去看看桑千绯得了这天大的运气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这泼天的富贵也不知那蠢货接不接得住。 - 宫婢小心地拂开珠帘,侧身引众人进去。 掐丝鎏金里燃着好闻助眠的熏香,宫婢又添置了暖炉,隔开里外仿佛变了两重天。 夏侯子衿就坐在床边笑着同桑千绯说着话,他看起来很高兴,毕竟是他登基以来的第一个子嗣:“往后再不可这般胡闹,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子怎么行?” 桑千绯羞涩地红了脸,眸中是抑制不住的兴奋。她一手自然地安放在小腹上,双颊殷红一片,小声道:“皇上放心,臣妾日后定会注意的。” 这般矫揉造作,姚淑仪冷笑了声,待近前,她又换上了温和的笑:“如今可好了,妹妹怀了帝裔,皇上对你疼的紧,真真羡煞了旁人呢!” 桑千绯这才抬起头来,她的目光从姚淑仪身上,缓缓移到桑梓身上,稍愣了下便端了抹得意笑容:“您二位亲自来看嫔妾,嫔妾实在过意不去。” 姚淑仪不动声色冷笑了声。 桑梓莞尔,桑千绯永远学不会低调,就她这副模样哪有半分过意不去的样子,分明是恨不得敲锣打鼓昭告天下她现在身怀皇嗣。 “这么大的喜事,我们自然是要来恭喜你的。”桑梓笑了笑。 桑千绯眼底满是不屑,目光一转又是看向夏侯子衿,撒娇道:“皇上,臣妾突然觉得饿了,不如您陪臣妾一道用些点心可好?” “好。”夏侯子衿吩咐道,“传膳。” 刘福刚要走,桑千绯又扭捏道:“皇上,臣妾有个不情之请……” “你说。”夏侯子衿对着桑千绯倒是难得的好脾气,回回对着桑梓脾气就那么臭。 桑梓在心里骂了他两声,床边的人忽然拧眉打了两个喷嚏,倏地回眸朝桑梓看来。 桑梓眨了眨眼睛:“……” 姚淑仪满脸不快,就等着看这个女人又要作什么妖。 桑千绯却是含笑朝桑梓看来。 桑梓蹙眉,顿时有种不妙的感觉。 第42章 下绊子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桑千绯果然道:“往日檀妃娘娘在泫然阁之时,臣妾最爱吃娘娘做的糕点了……哦,臣妾也没有别的意思,臣妾明白现在娘娘身份尊贵,自然不好劳驾……” “都是自家姐妹,说什么劳驾。”桑梓适时接过桑千绯的话,抿唇道,“只是本宫的手艺一般,倒是不曾想绯小媛这般念念不忘。” 桑千绯得意看着桑梓:“娘娘愿意纡尊降贵为嫔妾做?” 呵,做什么,桑梓哪会做什么点心,从前在泫然阁时她也不曾做过,桑千绯一来是想借此机会奴役她,二来还想栽赃嫁祸。 只能说她太心急了,桑梓又不是傻子,怎会给她这个机会? 夏侯子衿朝桑梓看去,笑得意味深长:“檀妃若是不愿做,倒是也不必勉强,毕竟朕的御膳房里高手如云。” “臣妾愿意啊,绯小媛有孕可是天大的喜事,臣妾怎么会不愿意?”桑梓睨着他笑,“只是臣妾从前做的糕点是绿美人教的,臣妾如今许久未再做过,怕生疏了,绿美人可否再教教本宫?” 闻言,桑千绯的脸色变了。 桑千绿倒是答应得很快。 桑梓大方对上她的目光,桑千绯不就是想在她这里吃到“有毒”的点心吗?那桑梓就把桑千绿拉上。 姚淑仪全程看了场好戏,早听闻桑家姐妹势同水火,今日一见果真如此。如今桑千绯有孕,这后宫可不再是桑梓一人独大的局面了。 有趣。 - 桑梓和桑千绿已经进御膳房半个时辰了,桑千绿事事抢着做。 桑梓最后干脆什么也不做了,就倚在厨台上看着桑千绿忙碌,她倒是丝毫没有怨言,每一块点心都做得很用心。 虽是冬季,御膳房内的温度却很高,桑千绿的额角渗出密匝匝的汗,她只是轻抬起衣袖擦去,又继续着手上的工作。 蒸熟的糕点端了出来,桑梓欲伸手去接,桑千绿却是慌忙侧身,赔笑道:“还是嫔妾来吧,省得娘娘弄脏了衣服。娘娘放心,一会儿回去的时候,嫔妾自会说皆是娘娘做的,嫔妾不过打了下手。” 真会说话,活儿全是她干,功劳皆是桑梓得,天底下哪里有这样的好事。 她冷笑一声:“这是怕本宫下毒吗?” 桑千绿一时怔了怔:“娘娘想去哪里了,您也是桑家的女儿,怎么会做那样的事。”她边说着,边细心地将糕点装进食盒中。 桑梓抬手直接打翻了食盒,新做好的糕点“哗啦”一下全滚落在地上,吓得桑千绿接连退了好几步。 她吓了一跳,惊地退开半步。 “娘娘这是作何?” “你们倒是姊妹情深,一个给本宫挖坑,另一个假装仁慈。”桑梓冷笑道,“你既这么喜欢做糕点,不如多做几次,有本宫陪着你,想必也不会无聊。” 桑千绿倒是好脾气:“不过是娘娘不小心打翻了食盒罢了,娘娘何必生气,嫔妾再做便是了。” 桑梓就是讨厌她这副嘴脸,好像从来都是她在忍让,好像从头到尾桑梓才是那个坏人。 她果真不再看桑梓,转身重新开始做糕点。 桑梓磨着后槽牙,她的记忆里,桑千绿不是这样的人,她从前那股子阴人的劲儿都去哪了?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 是入宫之后吗? 为什么呢? 从小到大,明明她什么都比桑千绯优秀,但好像大选之后,她在这后宫像是彻底被人遗忘在了某个角落,不显山不露水,更是不争不抢。 为了桑千绯,真的值得吗? 这才是真正的姐妹吗? 桑梓心底蓦地一阵难受,但她很快深吸了口气,本就没有的东西莫要强求,总有一天,她一定要让她们都仰望着她! 回泫然阁的时候,桑梓远远看见芳涵担忧的眼神,不知怎的,她心里先前的烦闷堵塞似一下子豁然开朗了。 她也不是一个人了,她有芳涵,还有景泰宫那些忠心的宫人们。 太后得知了桑千绯怀孕的消息特意赶来,她满脸笑容,正坐在床边说笑,可见桑千绯的这一胎有多被重视。 “太后万福金安。” 桑梓和桑千绿福身行了礼。 “免礼,都免礼。”太后很是高兴,朝夏侯子衿道,“头几月最是要紧,这泫然阁太小,景致也不好,不利于绯小媛安胎。” 夏侯子衿笑着点头:“母后说的是,朕方才也正考虑此事。朕想先进封绯儿为顺仪,至于住哪里,不如由母后选吧。” 从五品的小媛进封为从四品的顺仪,那也已经越级晋封了,桑千绯的脸上染起灿烂的笑,才要谢恩,忽然听太后道:“哀家倒是觉得皇上该册她为妃了,皇上登基三年未有子嗣,如今这般大喜之事,封妃可不为过。” 桑梓下意识捻着手里的帕子,她总觉得太后的话是故意说给她听的。 因为裕太妃的事,太后要夏侯子衿再封妃位,以此来压她。 永寿宫那件事的确是桑梓不够谨慎,如今是一步错,满盘皆输。 “还是太后考虑的周到啊。”姚淑仪笑着上前,亲昵地挽住太后的手,凤目不动声色掠过桑梓的脸,“如今妹妹怀了帝裔,自不比从前,以后成了一宫之主,对妹妹安胎也是大有好处,臣妾听闻怀孕妇人若是心情好了,腹中胎儿也会更加健康的。” 太后拉着姚淑仪的手笑:“对对,就是这个理!皇上觉得呢?” 之前破例把桑梓抬上妃位,太后未曾说什么,如今桑千绯有孕晋封,对整个大周来说都是喜事。 夏侯子衿悄然看了眼桑梓:“那就依母后的意思办。” 呵,那小丫头怎的瞧着像是快哭了? 之前在婪湖边她还一本正经地说打扰了他同姚淑仪的雅兴,他还以为她什么都不在乎。 但他都说了这次封妃是按母后的意思办,她当真听不出来? 太后畅怀笑道:“绯小媛一来我大周就有了这般喜事,哀家看,就赐‘荣’字,把庆荣宫赐给荣妃住。” 惊喜来的太快,桑千绯愣了好一会才想起来要谢恩。 夏侯子衿按住她:“不必起身。” “谢皇上,谢太后!”桑千绯高兴得快跳起来了,手不自觉抚上尚且平坦的小腹,差点就要笑出声来。 夏侯子衿突然道:“不是说想吃点心吗?”他取了快递给桑千绯,自己也拿了块往嘴里塞,睨了桑梓一眼,“看不出来檀妃还有这手艺,朕还没吃过你做的点心呢。” 桑梓:“……”多吃点,怕噎不死你。 第43章 得权者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桑千绯封妃的事就这么定下来了,太后吩咐人尽快把庆荣宫给收拾出来,到时桑千绯就可以搬过去。 “行了,都别挤在这儿,没的叫人休息不好。”太后笑着看着屋子里的人,“都回去吧。” 夏侯子衿忙要去扶太后起来,太后拦着他道:“皇上前阵子政务繁忙,甚少来后宫,今日还是在泫然阁多待一会。”说着,她扶了嬷嬷的手出去。 众人各自退下。 桑梓刚从泫然阁出来就听太后叫她:“檀妃。” 桑梓吃了一惊,忙上前恭敬行礼:“臣妾在。” 太后也不看她,只是松开了嬷嬷的手款步上前:“檀妃若是不急着回景泰宫就随哀家走走吧。” “是。”桑梓加快步子跟上,小心扶着她。 姚淑仪从泫然阁出来就见桑梓随太后走了,她的眼尾轻扬。 “娘娘?”宫婢竹笺见她突然停下了脚步,小声问,“是现在回宫吗?” 姚淑仪不动声色收回目光:“回宫。” - 宫人们全都远远跟在后头。 桑梓内心难免忐忑,她知道她的那些小心思可以对宫里许多人用,唯独太后和皇上需要慎之又慎,一个夏侯子衿尚且不好对付,更何况是养大夏侯子衿的太后。 太后就这么扶着桑梓的手慢悠悠逛了一路,也不说话。 今日阳光甚好,光线笼罩在身上平添了几分暖意。地上光影交织,将桑梓和太后的身影拉得老长,只是风里还夹杂着些许冷意,凉风入颈,我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太后忽然开口道:“其实哀家一直很喜欢你。” 桑梓错愕看向身侧的人,很快又垂下眼睑,说什么喜欢,太后明明在永寿宫那件事后就对桑梓变了态度。 太后轻轻拍拍桑梓的手背,幽然道:“皇上乃九五之尊,历来帝王三宫六院都是难免的,他不会是谁一个人的。以后他还会册后,会有人入主凤仪宫。” 桑梓的心跳飞快,太后是在试探她吗? 她忙道:“太后,臣妾都明白。” 这些哪怕太后不特意提醒,桑梓又岂会不知?她不过是他三千佳丽中的一个,就算人人都奢望自己是那个男人的唯一,但这个宫里应该不会真的有哪个女人傻到以为那是一件可能会发生的事。 母凭子贵,怪只怪桑梓的肚子不争气,怕太后是这般想的吧? 只是太后怎知,夏侯子衿根本没碰过她? 但桑梓最讨厌的那个桑千绯却怀了皇嗣! 不知为何,一想到这件事,桑梓此刻心里更多的却不是愤怒,而是觉得委屈,连绵不绝的委屈。 太后看起来很满意:“你这么懂事,很好。” 桑梓垂下眼睑不说话。 两人就这么又徐徐走了一段路,太后却忽然问:“裕太妃还好吗?” 桑梓的指尖微颤,这怎么又问起裕太妃来了? 她咬着唇:“臣妾这几日未曾再去过永寿宫,并不知。” 太后回眸看来:“哀家在问你之前见到她时。” 这事桑梓的确回避不了,那件事之后她不信太后没派人去打探过永寿宫的事,却偏偏要来问她。 “太医说好生休息,并无大碍。” “呵。”太后笑了声,“那倒真是要谢谢檀妃你了。” 这件事过去那么久了,太后果然还是要来问罪的。 桑梓松开手,往后退了一步径直跪下道:“臣妾知错了。” 太后突然要她陪着走走,这般兜兜转转一圈,无非就是要桑梓知道太后同裕太妃的关系,要让她认清时势。 和桑梓预料的一样,太后和裕太妃水火不容。 后宫争宠,历来都是这样。 得权者为上。 当年太后与裕太妃之间的斗争,无疑是她赢了。她得到了太后之位,成了当今升上的母后,只是桑梓想不明白,她为何能不下手除掉裕太妃,为何还能将她留在宫中?若真那么厌恶,一了百了岂不是一本万利? 太后冷冷地垂目看着地上之人,缓缓收起慈祥的笑:“檀妃何错之有啊?” “起来。”她又说。 桑梓的手指下意识勾了勾,抬眸时见太后已经自顾朝前面走去。她忙爬起来追上去道:“太后才是皇上的母后,臣妾心里清楚的。” 太后的肩膀微不可见抖动了下,却是没有停下脚步,音色里少了几许不悦:“你知道就好,也不必陪了。” 桑梓站住脚步,恭敬福身:“是,臣妾恭送太后。” 熙宁宫的宫人们纷纷越过桑梓跟上太后。 “娘娘。”芳涵快步走了过来,“您没事吧?” “无事。”桑梓依旧还站在原地,目光落在那抹渐行渐远的华贵身影上。 方才她不过是赌了一把,果然没猜错,太后之所以对她去永寿宫帮了裕太妃的事这般过不去,不过是因为嫉妒。 她嫉妒裕太妃,因为皇上不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 可悲的事纵然她已经是大周最尊贵的女人也依然无法改变这个事实。 桑梓轻笑了下:“姑姑,这宫里头,你以为你够聪明了,却总有些人比你更聪明。” 这次,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陷阱,桑梓一脚踩了进去却能让太后对她生出这么大的嫌隙来。 纵然她现在解释了,可太后对她的成见怕是永远也无法消弭。 而姚淑仪比桑梓强的一点,就是她抓住了太后的心,多年侍奉总归亲疏有别,太后虽嘴上说喜欢桑梓,但她一定更喜欢姚淑仪一些。 “娘娘,起风了,我们回宫吧。”芳涵上前替桑梓挡了挡风,小声说。 桑梓应声,扶着她的手转身:“姑姑可知裕太妃同皇上的事?” 芳涵的脸色一变,警觉地朝四周看了眼,压低了声音道:“娘娘,您不该再提起这个。” 桑梓抿唇道:“现下无人,你只管说,本宫也只当听听就过。” 芳涵犹豫了下,终是开口道:“奴婢并非世子府跟过来的宫婢,具体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听闻裕太妃年轻的时候很受老王爷宠爱的,后又诞下了皇上,她也因为母凭子贵在王府更为得宠。但裕太妃成天只顾与老王爷在一起风花雪月,对皇上疏于照顾。” 桑梓蹙眉:“为何会这样?” 第44章 别来无恙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芳涵仍是压着声:“当年老王爷允许裕太妃将皇上养在身边,当时皇上尚小,婴孩日哭夜啼,老王爷去裕太妃院子里过夜的次数就少了。裕太妃那时年轻时容貌艳绝,又正值青春,就觉得是皇上碍着了她同老王爷的事。” 桑梓脱口道:“荒唐!” “娘娘。”芳涵提醒着她,“奴婢也都是听闻,不过有些事,空穴不来风。” 桑梓简直不敢相信裕太妃年轻时居然如此轻浮荒唐,为了自己和老王爷风花雪月,竟然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想要了! “后来呢?”桑梓虽不齿裕太妃所为,却又很想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事。 芳涵警觉环视着周围:“后来,裕太妃干脆说要将皇上过送给太后养,太后当时还是王妃,她听闻此事很是开心,她入王府十多年膝下无所出。于是,皇上便过继给了当时的太后,奴婢只知道这么多了。” 太后无所出,自是把夏侯子衿视如亲子,精心照拂教养。 难怪,夏侯子衿如此恨裕太妃。 只是纵然如此,那一个到底是夏侯子衿的亲娘,他还是做不了绝情的人,这才在登基后仍然把人留在宫中养着。 没想到有时让人恨得牙痒痒的夏侯子衿也是个心软的。 桑梓不免想起那日在永寿宫看见裕太妃的情景,她口中不断地念着皇上。因为如今老王爷不在了,皇上登基成为天下共主,她又想起那是自己的亲儿子了吗? 那也怪不得太后如此在意了,她也怕自己养这么大的儿子会接受自己的亲娘而疏远了她吧? 桑梓突然万分理解太后了。 回了景泰宫,晚凉与朝晨忙迎出来,一个接过桑梓的披风,一个神色紧张地问:“姑姑,听闻泫然阁那位的……” “朝晨。”芳涵不等她将话说完,便打断了她,“不该问的话别问。” “是。”朝晨脸色微变,缓缓低下头去。 祥和、祥瑞刚迎出来就听见芳涵在喝斥朝晨,以为自家主子从泫然阁回来心情不佳,吓得毕恭毕敬地站在一旁。 桑梓倒是笑了笑:“姑姑不必如此,本就是事实了,没什么好掩藏的。没事,朝晨。” “娘娘……”朝晨咬着唇跟桑梓入内,“奴婢不是有意要气娘娘的,奴婢只是……只是气不过泫然阁那位怎就那么好的运气!” “这话莫要在外头说。”桑梓接过晚凉换给她的暖炉,“本宫知道你们都是关心本宫,本宫没事。” “娘娘。”芳涵心疼地看着桑梓,说道,“日后她怕是会常常找娘娘的麻烦,今日不过才开始,便能做得那般!” 晚凉吃了一惊,脱口道:“她对我们娘娘做了什么?” 桑梓在软榻落座,喝了口热茶,驱散了些寒意才冷声道:“她想闹便让她闹。” 桑千绯恨桑梓不是一两天,从前在桑府也没少找她的麻烦,如今她既能与桑梓平起平坐,想来日后景泰宫的日子不会太平淡。 指腹轻轻摩挲着杯盏,桑梓轻笑:“本宫就怕她不出风头!” - 翌日圣旨一下,桑千绯一下子自从五品的小媛跃居二品夫人,比起那时候桑梓从一个小小宫婢成为一宫之主还令人震惊。 其中最大的原因,自然是因为桑千绯怀了帝裔。 一时间几家欢喜几家愁。 消息传去桑府后,桑延章命人往宫里送了不少珍宝补品,桑千绿做主将庆荣宫上下都赏赐打点了一番。 桑千绯轻卧在软榻上,抱着暖炉不悦道:“难得往家里写家书,你怎不把桑梓那个贱人入宫的事告诉爹?” 桑千绿低首认认真真给桑千绯剥着橘子:“告诉了又如何?你现在刚册封二品夫人,正是风口浪尖,莫要多生事端。” 桑千绯冷笑了声:“本宫生什么事端?本宫现在肚子里怀的是皇嗣,谁敢动本宫一根汗毛?” 桑千绿叹了口气,把橘子递给她:“你现在最要紧的是好好安胎。” “本宫自然会的。”桑千绯往嘴里塞了瓣橘子,“回头本宫同皇上说说,让你也搬过来庆荣宫,咱们姐妹和从前一样住在一起,你那郁福宫那么小,不是人住的。” 桑千绿蹙眉:“这事再说吧。太后心疼你,特意恩准你不必日日去请安,这些时日你就好好待在宫里,少出去惹事。” 桑千绯拧眉:“什么叫惹事?你当本宫是什么人?就算不出庆荣宫,有些人该处理本宫还得处理她!” 桑千绿倏地站起身:“你要处理谁?” - 这段日子虽不再下雪,天气却并没有怎么温暖起来。风吹上来依旧有种凛冽的感觉,桑梓小时候手冻伤过,一个不慎就会生冻疮,便是整日都离不开暖炉了。 那日后,夏侯子衿没再来过景泰宫,庆荣宫那边他倒是时常过去,想必桑千绯这段时间定十分得意。 桑梓抱紧了暖炉,细细想了想,竟有些想不起那日她见夏侯子衿到底是什么样的神情了,她光是记得夏侯子衿说要吃她做的糕点。 真是可笑,那一盘糕点没有一块是她做的。 桑梓想着想着,难受得想哭。 但她知道自己不能哭,她已经及笄了,入了宫便不是孩子了。 景泰宫通往御花园的长廊上,少了夏季里那种鲜艳的紫藤花,如今是用上了上好的纱帐。风吹过来的时候,似还能闻到幽幽的香。 桑梓闭眼深吸了几口气,胸口的烦闷终是散去了些。 前面,一个身穿官袍的人匆匆走来,桑梓下意识蹙眉,纵然是白日里,前朝官员也几乎是不会进入后宫的,除非是有要紧之事。 前朝事不是后妃能关心的,桑梓打算转身避开。 “檀妃娘娘。”身后的人突然出声叫住了桑梓。 这声音…… 桑梓吃惊回头。 那人在看清桑梓的脸时,明显也是有些吃惊。 顾兆远远就看见了回廊上的人,能戴金步摇的宫妃如今整个后宫也只有两位,荣妃在庆荣宫安胎,那便只能是檀妃了。 只是顾兆怎么也没想到檀妃竟然会是桑梓! 这丫头不是在选秀之后莫名从桑府失踪了吗? 当时桑延章还怕他生气派人寻了许久,对于桑梓的失踪,顾兆其实挺高兴,毕竟能让顾卿恒死心。 顾卿恒先是到处找桑梓,发了疯地找了两个月,后来又消沉多日,好不容易振作起来,说要进宫任职……顾兆今日却在宫里见到了桑梓。 难道是…… 顾兆的脸色一变,却见面前华服女子转过身来,她说的极为从容:“顾大人,别来无恙。” 第45章 忠心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桑梓从未想过会在这里遇到顾兆,从前他们身份有别,顾兆素来瞧不起她的出身,从没拿睁眼看过她,其实桑梓也挺讨厌顾兆的,也不知道他是怎样生出那么讨人喜的顾卿恒的,。 此刻桑梓见了顾兆,除了有些诧异外,倒是并不慌张,她淡然朝他道:“顾大人,别来无恙。” 顾兆很快恢复了神情,他盯住那华服女子道:“今日在这里见了娘娘,臣真当领悟了‘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这话的深意。” 桑梓轻笑:“是吗……”她松开扶着晚凉的手上前,“当日顾大人可是说本宫做妾都不配……” 顾兆没料到她会突然提及这茬,他的脸色倏地沉下,一个给他儿子做妾都不配的女人如今成了皇上的妃子,她这是在暗示他诋毁皇上,连皇上都不放在眼里。 这个女人如今果真是越发无法无天! 当日也不知她究竟是怎么混入宫来的! 要是顾卿恒当初想找她时,他也帮忙找找就好了,或许还来得及,但现在……她已贵为二品夫人,这事就难办了。 顾兆更没想到桑梓如今成了桑千绯最大的竞争对手。 不过好在,桑千绯没有让他失望,现在她怀了帝裔,也算是扳回一局。 桑梓看着顾兆千变万化的脸色,不动声色一笑:“顾大人参赞机务,表率百僚,可是大忙人,但这后宫却不该是大人来的地方。” 顾兆冷笑道:“臣得太后娘娘召见,自然是来得。臣还有事,先行告退。” 他规矩行了礼,匆匆离去。 桑梓转身看着他:“顾大人这么急着是要去桑府吗?本宫也很想知道,他们得知了这双喜临门的事会是怎样的神色?” 顾兆的步子缓了些许,他没有回头:“娘娘该不会以为进了宫就真能翻身?天真。你身后无人,走不长远。” 身后无人…… 桑梓抿唇睨着那抹渐行渐远的身影,徐徐握紧了双手。 她又不是傻子,明白在这宫里就算有倾世之姿也未必能成为六宫之主,能在皇上身边侍奉的,出身永远比脸更重要。宫里的女人们身后多少都父兄支持,后宫虽不能干政,但她们的父兄能。 没有哪一个朝代真正可以做到前朝后宫互不干涉的,总归是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唯独桑梓什么都没有,她来到这里,孑然一身。 夏侯子衿说——她们都是别人给朕选的,只有你是朕自己选的。 可即便如此,他也并未对桑梓有任何优待,甚至来景泰宫的次数也是寥寥无几。 朝晨忍不住道:“听闻顾大人是出了名的谨言慎行,今日怎这般同娘娘说话?” 晚凉拉了拉她。 朝晨又道:“拉我作甚,我就是气不过。” 桑梓嘲讽笑了声,别说顾兆,就是宫里那些人,如今得知桑千绯成了荣妃,且怀了帝裔也怕都在等着看她的笑话呢。 不过她才不会让那些人如意。 孑然一身也有孑然一身的好,那些人说话做事需要估计家里荣耀,她不需要。 朝晨未听桑梓说话,便又道:“娘娘,昨夜皇上去了玉清宫呢,没去庆荣宫。” “又胡说什么!”晚凉轻打了朝晨一下,拼命地朝她使眼色。 可爱的丫头,她以为告诉桑梓昨夜夏侯子衿不在庆荣宫过夜,她便会高兴吗? 不过桑梓好像真的有点高兴,不是因为夏侯子衿没去庆荣宫的事,而是因为身边的两个关心她的宫婢。她虽然是孑然一身来到宫里,但她现在已经不是孤身一人了。 桑梓勾了勾唇,垂目看着身边的一团花簇,夏侯子衿还真是唯恐天下不乱。桑千绯本来就与舒贵嫔有梁子,他这个时候去什么玉清宫呢。 桑千绯更被捧上天,凭她的性子,还怕不闹腾起来吗? “娘娘喜欢这花吗?您闻闻,多香。”晚凉见桑梓多看了两眼身侧的花,挑了两朵摘下递到桑梓面前。 玫色的花,花瓣上还晶莹地滴着水珠。 桑梓心情没来由好了些,低头闻了闻:“这不是四季蔷薇吗?如今这个时候怎会开花?” 晚凉笑道:“这是四季蔷薇的一种,这种花来自北齐,是名副其实的‘月月红’。它的花香甚好,娘娘若是喜欢,奴婢一会儿带些回去,给娘娘的衣服熏熏香,味道可好闻了。” 朝晨见桑梓笑了,忙过去帮忙采摘,桑梓转身之时,不经意瞧见一抹身影逃也似地离开。 桑梓下意识问:“谁?” 晚凉听到脚步声,蹙眉回头:“大胆!檀妃娘娘在此,还不快站住!” 那急着逃离的宫婢脚下猛地一个踉跄,身子收势不住,直直地摔在了地上。她慌忙爬起来,调转了身子,匍匐在地,肩膀剧烈地抖动着:“奴……奴婢参见檀妃娘娘!” 晚凉快步上前,她的脸色一变:“娘娘,是永寿宫的小桃。” 桑梓倒是想起那张脸来了。 朝晨气愤盯住地上的人:“你倒是还敢出现在我们娘娘面前!” 小桃颤抖得更加厉害了,话语里带着哭声,不停朝桑梓磕头:“娘娘,娘娘饶过奴婢吧!是……是沈小主说宫里头能帮得了太妃的就只有娘娘您了,奴婢也是不得已啊娘娘!” 桑梓垂目睨着她没说话,她就继续磕头,一下又一下,连额头都磕破了也不敢停下来。 朝晨小声道:“如今是她自己撞上来,娘娘该罚罚她才是!” 桑梓嗤笑,罚了又如何? 太后对她生出的嫌隙并不会因为她责罚区区一个宫婢而改变,只会惹上一身腥。 小桃还在哭:“当年若没有太妃,奴婢怕是早就死了,奴婢发过誓。只要奴婢还有一口气在,就一定会护着太妃,奴婢得报太妃的恩情。” 桑梓微蹙了眉:“太妃于你有恩,你却把本宫当枪使,就不怕本宫要了你的命?” “奴婢……奴婢也怕死,可是……”小桃整个人依旧在瑟瑟发抖,话却说的坚定,“可是若是可以拿奴婢的命去换太妃的命,奴婢是愿意的!” 第46章 抓包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奴婢……奴婢也怕死,可是……”小桃整个人依旧在瑟瑟发抖,话却说的坚定,“可是若是可以拿奴婢的命去换太妃的命,奴婢是愿意的!” 小桃脸上满是泪痕,额头的殷红之色衬得她的脸越发苍白,但她却越发坚定,撑在地上的手因为太用力,指关分明。 桑梓没想到这么个小宫婢竟然有如何的忠心,尽管她怕得都快抖成筛子了,但桑梓仍然可以从她的话里听到一抹勇往直前的决绝。 任何时候,这般忠肝义胆的人都是桑梓欣赏的。 而面前这小宫婢,不免让桑梓起了怜悯之心。 她冷笑了声:“你倒是个有良心的,只可惜你家主子没有心。”当初若不是她自己选择把儿子过继她人,又何以落得如此下场,今时今日也怨不得太后防她,怨不得夏侯子衿恨她。 小桃错愕抬起头,似乎不明白桑梓话里的意思:“娘娘……” 桑梓没再理会,带着两个宫婢离开。 有了前车之鉴,她如今就算再同情小桃也不该和她多说什么了,侍奉什么样的主子那都是她自己的命。 走远了些,晚凉才轻声问:“娘娘,您真的以为小桃是被沈婕妤利用,她单纯只是为了裕太妃好吗?” 桑梓却反问她:“你怀疑她是姚淑仪的人?” 晚凉没应声。 桑梓轻笑道:“小桃若是姚淑仪的人,此刻怕早已不会在永寿宫当差了。利用裕太妃挑拨本宫与太后、皇上之间的关系,无论成功与否,裕太妃现在都只是枚弃子了,没有必要将心腹放在那样的地方浪费。” 朝晨道:“娘娘说的极是。小桃若真有姚淑仪这座靠山,方才也不必因为见了娘娘就吓得要绕路走。” 晚凉点头说:“娘娘不动她也是好的,如今后宫形势有变,省得一些有心之人又拿来大做文章。” 三人正走着。 朝晨突然轻“啊”了声。 “怎么?”桑梓看向她。 朝晨忙垂下眼睑:“娘娘,皇上……皇上在前头。” 桑梓下意识回眸看去,那抹明黄色的身影就站在前面不远处,他负手而立,那双墨瞳隔着大老远紧紧盯住桑梓看。 男人好看的薄唇抿着,脸上不辨喜怒。 桑梓的心忽地一沉,他站在那里多久了? 看见她和小桃说话了吗? 夏侯子衿还在那儿看着,桑梓自知不好扭头走,只好硬着头皮上前行礼:“臣妾见过皇上。” 他又在那儿站了片刻,终于走过来。 桑梓还没回过神,手腕一紧,整个人被他拉了过去。 桑梓倏地拧眉,她不会运气这么不好,又让他误会了吧? 她刚张口,整个人径直被夏侯子衿拉着往前走。 小李子欲招呼宫人们跟上,却听夏侯子衿沉声道:“都给朕滚远点!” 小李子吓得差点自己的左脚把右脚给绊了,要不是身边的宫人眼疾手快扶住,他不定会摔个狗吃屎。 晚凉和朝晨自然也不敢跟上前去。 晚凉小声问:“公公,皇上这是怎么了?” 小李子哼了声:“姑娘还问我怎么了?檀妃娘娘怎就这么不怕事儿呢,前头刚因为去永寿宫的事惹皇上不高兴,这还不死心跟永寿宫的宫婢打听那里的事呢?” 朝晨急着道:“我们娘娘没有!” 小李子啧了声:“你同皇上说去?” 朝晨:“……” - 夏侯子衿依旧用力扼着桑梓的手腕走得飞快,桑梓吃痛咬着唇,这人还真是半点不怜香惜玉。 她悄悄看了看他剧烈起伏的胸膛,看来是真生气了。 桑梓莫名也没那么害怕了,反而觉得有点好笑,似乎从初见开始,她就在不停地惹他生气。但她居然至今还没脑袋搬家,也是稀奇。 夏侯子衿一言不发,步子倒是越发地快,可桑梓的宫裙逶迤在地,走路本就快不了,眼下一手提着要赶上他的步子十分吃力。 夏侯子衿垂目看了眼,明明都快跟不上了,她倒是一句话不求饶,身为后宫嫔妃提裙小跑,仪态全无! 她浑身上下哪里有娘娘的样子? 夏侯子衿干脆又走得快了些,看看她能逞能到几时。 刚想着,身后的人轻呼了声。 桑梓是在台阶上踩到自己的裙摆的,整个人因为惯性往前扑去。 广袖回旋,男人颀长的身影倏地朝桑梓靠近,他的手臂一把拦腰将人抱住。桑梓本能抓住他的衣袖,一时间惊魂未定。 他离她很近,呼出的气也沉得很,长睫覆住眼眸,令桑梓一时间看不清他的神情。 夏侯子衿略俯身,不悦道:“走路也这么费劲?” 憋了一路终于舍得开口了,不知道为什么,他一开口,桑梓仿佛是松了口气。 她微抿着唇,抓着他依旧的手松了些许,又顺着他的衣袖徐徐攀上,从他的手肘一直攀至肩膀。 然后,踮起脚尖抱住了他的脖子。 夏侯子衿的眸子微沉,现在知道来讨好他了? 下一秒,他用力掰开桑梓的手,狠狠将人推开。 桑梓未料到他会来这一招,她往后退了一步,脚从台阶上踏空,来不及轻呼救直直朝后摔了下去。 冬日里的地面仿佛尤其硬,撞在地上的手肘疼得桑梓龇牙咧嘴。 夏侯子衿冷脸站在那,居高临下看着:“在宫里头走路就睁大你的眼睛,没的走几步就得摔倒!” 桑梓气得牙痒痒,揉着手肘道:“皇上不必指桑骂槐。” 夏侯子衿冷笑:“朕需要指什么桑骂什么槐?” 桑梓不甘示弱道:“臣妾自认为已经睁得很大,只是皇上您的手法,臣妾防不胜防。” “檀妃。”明黄色的身影倏地近前,夏侯子衿俯身捏住桑梓的下颚,迫使她看着自己,他压着怒,“你敢跟朕顶嘴?” 桑梓放弃挣扎,将目光别到一边:“臣妾不敢。” 他用力将桑梓的脸扳正,一字一句问:“你哪里不敢?” 桑梓默了默:“皇上,能让臣妾起身说话吗?地上凉,我手疼。” “撒娇没用。”他抿唇,“朕还疼呢。” 桑梓:“……”这人怎么还突然撒起娇来了? “皇上哪儿疼?” 他抬了指尖点点胸口:“这里,檀妃很能气人。” 第47章 小气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夏侯子衿抬了指尖点点胸口:“这里,檀妃很能气人。” 桑梓:“……”她怎么气人了? “那,臣妾给皇上揉揉?” 他挑眉微哼了声:“别以为这样朕就不找你算账了。”说完他起身自后面的凭栏处坐了,冲桑梓道,“檀妃别光是嘴上说啊,不过来?” 桑梓轻轻“嘁”了声,这人还真是傲娇的可以。 不过皇上发了话,桑梓只好利落爬起来。 夏侯子衿抬手揉着胸口,蹙眉抬眸看向桑梓。 桑梓走近,其实他哪里是被她气的,左不过是心病罢了。纵使他如今坐拥天下,也无法改变他曾经有一个将他弃如草芥的母亲,换作任何人都难以释怀的吧? 他不说话了,就这么静静地坐着。 桑梓悄然在他身边坐下,伸手给他揉着胸口。 桑梓的娘亲虽然走得早,但在她的记忆里,娘亲十分疼爱她,在那段短暂的时光里,她至少曾经幸福过。大夫人柳氏对她那么坏,但她对桑千绯和桑千绿视如珍宝,半百呵护,这不该是全天下的母亲都会为儿女做的事吗? 这一刻说不清为什么,桑梓觉得他有些可怜。 自己尚且泥菩萨过江呢,她居然会觉得万人之上的皇上可怜,真是可笑。 “笑什么?”夏侯子衿的声音突然传来。 桑梓愣了下,倒是没意识到她还笑出声来了? 她刚要开口,夏侯子衿突然伸手过来,桑梓还以为他要打人,下意识往后仰,他却只是拔下了她头上的发簪。 桑梓还没反应过来便见他反手一甩,“扑通”一声,簪子被丢进婪湖,瞬间只剩下湖面上一圈水花,涟漪层层荡漾。 她本能抬手摸了摸发鬓,不解问:“皇上这是作何?” 他抿唇淡淡道:“没什么,就是觉得周遭太安静了。” 桑梓顿时哭笑不得,哪有人觉得安静了往湖里砸东西的? 砸的还不是他自己的东西! 桑梓的目光不由得落在他腰际的玉玦上:“皇上倒是会算计,怎的只丢臣妾的东西?” “朕小气?”夏侯子衿不悦蹙眉,目光定定落在桑梓脸上,“檀妃倒是大方得很,朕赐你的东西随便就能送人。反正这些玩意儿你也瞧不上,朕帮你丢你倒是不乐意了?” 桑梓:“……”果然宫里无秘密。 他指的无非是她送给沈婕妤的紫玉簪。 他会知道她为什么送簪子给沈婕妤吗? 桑梓顿时有些心虚,一时不敢去看他的眼睛,抚着他胸口的手感觉到他胸口的起伏明显许多。 夏侯子衿冷冷哼了声:“替裕太妃谢人?檀妃莫非是忘了那晚朕警告你的话了?” 桑梓垂下眼睑:“臣妾没忘。” 他仍是淡漠道:“没忘还敢再犯,你将朕置于何地?” 桑梓抿唇,哈,问罪这件事虽迟但到。她干脆道:“臣妾没有被禁足,永寿宫的人,也没有。” 皇宫虽大,却也小的很,在这一方天地里,只要会走出来,便有碰面的机会。 她只不过是运气差了点,一次就被夏侯子衿撞见了而已。 他闲适一笑:“这是怪朕没把你禁足?” 桑梓:“……”从哪里听出来是这个意思? 他捏了捏桑梓的脸:“怎么不说话了?” 桑梓吃痛蹙眉:“一事不二罚,骂也骂了,您堂堂一个皇上,总不至于还要翻旧账吧?” “不必给朕戴高帽。”他又捏着桑梓的脸,倾身凑近,话依旧说的轻描淡写,“永寿宫那边又打听到什么消息了?” 桑梓的心脏倏地一紧,仿佛瞬间幡然醒悟。 他兜兜转转了这么久,原来就是为了问这句话。 他其实也想知道永寿宫的消息,但他不能自行打听,也不能让太后知晓,所以那次得知桑梓去了永寿宫后,他特意去景泰宫,表面上是责骂,事实上桑梓并未受到任何惩罚。 这是他对她的放纵。 原来再怨再恨,他心底深处还是在乎的。 桑梓突然有点小小得意,怕是夏侯子衿的这点心思整个皇宫里也没有第三个人知晓,她小声道:“皇上放心,臣妾必定不再犯,不再宣太医过那边去。”裕太妃没有性命之忧,已经不需要宣太医了。 半晌,他才面无表情地开口:“你若再犯,朕定不轻饶。” 桑梓莞尔,还装呢。 她也不揭穿:“臣妾记下了。” “嗯。”他似乎有点满意,看着桑梓的眸子里映着光,“此番朕就再饶你一次。” 桑梓抬眸冲他笑:“谢皇上。” 夏侯子衿的指尖轻略过桑梓的脸颊,顺势握住她的手臂将人拉过去,“朕有些日子未见着你了。” 桑梓心说,你日日陪着桑千绯,哪有时间来看我? 他却又凝着她说:“朕有时候发现你真的很讨人厌。” 桑梓:“……既然讨厌还见臣妾作甚?天色晚了,皇上该起驾去庆荣宫了。” 他忽地笑:“朕还以为檀妃不在乎。” 桑梓微愣,她在乎什么? 他却已经起了身,摸着肚子道:“饿了。” 桑梓蹙了蹙眉,看了眼不远处的亭子,莫非他还要在这里传膳不成? 夏侯子衿垂目看来:“还坐着作何?走啊,朕想吃檀妃做的点心。” 桑梓:“……”她会做个鬼的点心。 他还特意提醒:“就上回你给荣妃做的点心。” 桑梓:“…………”不必特意提醒,提醒了她还是不会做。 “呵呵,皇上,臣妾那点微末厨艺怎好同御厨做的比,要不然今日还是传……” “确实没法比。”夏侯子衿认真点头,“味道也就马马虎虎勉强可以咽下去,只是朕现在真的很饿,檀妃放心,再难吃朕也能下咽。” 这人还真是矛盾,一面评价点心难吃,一面又哄桑梓做。 可她一做,怕真的让他难以下咽。 但桑梓可不会那么好心告诉他那点心其实是桑千绿做的。 她揉着手臂道:“皇上,臣妾方才摔伤了手臂,今日怕是做不了。” 他轻笑了声,伸手将人拉过去:“方才给朕揉胸口的时候挺顺畅的啊。檀妃,朕一再对你宽容,你最好别把朕当傻子。” 桑梓无语,她可不敢把他当傻子。 “做就做,可是皇上自己说的,再难吃也能下咽。” 他挑眉:“那是自然。” 第48章 点心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桑梓虽然贵为二品夫人,有自己的小厨房,不过日常膳食还是御膳房那边送来。即便如此,小厨房每日还是收拾得干干净净,该有的食材也都备着。 一群人见皇上突然来了景泰宫的小厨房,吓得呼啦啦跪了一地。 夏侯子衿摆摆手:“都下去。” 人都走光了,他才松开手,寻了张凳子坐下,抚着广袖道:“开始吧,朕在这瞧着你做。” 桑梓轻笑:“不知道的还以为皇上来偷师。” 他冷笑:“朕需要偷什么师。” 桑梓不同他闲扯,目光扫了一圈便找到了面粉,正要上前,不经意间瞥见半开的蒸笼里有蒸熟的糯米,桑梓就忽然想到一个办法,和面不知会被她和成什么样子,还不如找现成的。 刚揭开盖子,一阵热气扑面喷来,几乎让人看不清里头的东西,桑梓伸手挥了挥才将雾气打散几许。她快速盛出一碗糯米饭,再找来一包豆沙,捏了几个团子,将豆沙裹在中间,又在面上洒了一把芝麻,滚了滚。这样做起来就快了,一下子就做了一盘,卖相倒是没那么难看。 桑梓认认真真装入盘端给他:“请皇上用膳。” 夏侯子衿错愕看着盘子里的东西:“这就好了?” 桑梓点点头,反正都是熟的东西,当然可以吃。 “这怎么用上次的不太一样?”夏侯子衿表情十分嫌弃。 桑梓呵呵,都不是一个东西,当然不一样。但她还是一本正经道:“上次的没裹芝麻,这次的裹了芝麻而已,这次的更香,不信您闻闻。” 夏侯子衿凑上前闻了闻,大约他是真的太饿了,倒是真的香。 “皇上不尝尝这芝麻球吗?”桑梓卖力推销。 夏侯子衿取了一个:“裹了芝麻就叫芝麻球,名字真的俗。”说着,他直接往嘴里塞了一个。 桑梓迫不及待问:“怎么样?”是不是超难吃? 夏侯子衿咀嚼了几下,俊秀的长眉徐徐拧紧,但他还是咽了下去:“檀妃不试试吗?” 桑梓呵呵:“臣妾不饿,臣妾就不跟皇上抢了,您不是很饿很饿了吗?” 她刚说着,便见夏侯子衿又吃了一个。 桑梓噎住,见他再伸手过来,她几乎本能将端着盘子的手往后缩。 他冷哼了声:“怎么,嘴上说着不饿,还是要同朕抢?”他又吃了一个。 桑梓不自觉撑大眼睛,要不是知道自己的厨艺几斤几两,她差点真的以为这玩意儿很好吃! “皇上,要不还是让御厨……” 他自顾有吃了一个:“你运气好,赶上朕特别饿的时候喂朕吃这玩意儿。” 桑梓噎住,可他明明可以不吃的,为什么非要吃呢? 桑梓不得不承认,她就是想整一整夏侯子衿,她原以为他只要尝上一口就会很嫌弃地丢掉的。 夏侯子衿吃了一通,盘子里还剩下三个,他居然说要用食盒装起来,喊小李子进来说要带会天胤宫去。 桑梓错愕至极,不明白他这又是唱哪出? 不过,她心底竟然有点小小的高兴。 外头下起了小雪。 夏侯子衿拉着桑梓出去时,桑梓突然想起脸上还涂着药水,雪水会洗去脸上的药水。 她猛地站住了步子。 “怎么?”夏侯子衿回头看着她。 桑梓忙道:“皇上,外头下雪呢,叫人拿把伞来吧。” 他轻笑道:“小雪而已,无碍。” “皇上。”桑梓用力拉住他,“臣妾……臣妾不喜欢淋雨。” 他挑眉:“傻了?这是雪。” 桑梓咬着唇:“雪化成水。” 他啧了声:“檀妃果真越来越娇弱了。” 一个小太监忙道:“奴才马上去取伞来。” “这么点小雪要什么伞。”他解开身上的风氅,将桑梓搂过去,风氅完全遮盖住桑梓。 桑梓闷闷道:“臣妾看不见路了。” 夏侯子衿失笑:“朕帮你看路,檀妃只管抱着朕就是。” 风氅下萦绕漂浮着他身上的龙涎香,又仿佛在这逼仄的空间完全地将桑梓裹挟住,她的心脏突然开始怦怦地跳。 外面风雪飘摇,他的风氅下却不沾风雪,温暖又平静。 桑梓深吸了口气,俯身环住了他的腰。 夏侯子衿却是隔着风氅反手拉了拉桑梓的手:“抱紧些,免得跟不上朕的脚步又赖朕走得太快。” “嗯。”桑梓的双手收紧了些,她整张脸都埋进了他的胸口。 他今日衣服上的熏香有一缕幽幽的丹桂味,特别好闻。 夏侯子衿搂紧了人,快步钻进风雪里。 桑梓低头看着两人快而不乱的步子,当初进宫的时候,苏暮寒为了不让她不露锋芒,要她掩起自己的容貌,只是现在,她又该如何洗去脸上的药水? 先不说后宫的嫔妃,就连夏侯子衿也是个多疑的人,他会认为她别有用心吗? “想什么?”头顶忽然传来男人的声音。 桑梓一时走了神,听他问出口,才猛地回神,忐忑地道:“臣妾只是在想,后宫多少貌美如花的女子,皇上怎么会喜欢如此平凡的臣妾。” 风氅轻轻被人掀开一角,夏侯子衿含笑垂目看来,挑眉道:“谁说朕喜欢你了。” 桑梓:“……” “哦,那是臣妾自作多情了。” 他抿唇睨住她:“朕就是觉得吧,和檀妃站在一起,就显得朕特别俊美无俦。” 桑梓:“……”这人也挺自作多情的。 刚到主殿外,恰逢前往天胤宫送点心的小李子回来,他的脸色大变,冲上来大叫着:“啊,皇上!您……您怎么能将风氅解下?您若是有个好歹,奴才就不活了呀!”他急急跑上来,细心为夏侯子衿拂去发丝上的雪花,“皇上,可觉得冷了?奴才给您……” “小李子。”他有些不耐烦了,意有所指道,“朕还没有这般娇弱。” “可是皇上……”小李子还想说什么,被他瞪了一眼,忙噤声,一个字都不敢吐了。 芳涵回头朝晚凉道:“让人准备些姜汤来,给皇上和娘娘驱驱寒。” 晚凉细细地应了声,忙转身下去了。 夏侯子衿抖了抖龙袍上的雪花,自顾入内坐了:“怎么,朕来檀妃宫里竟连一盏茶也不给喝?” 桑梓忙命人上茶。 他又吩咐:“去庆荣宫告诉荣妃,今夜朕不过去了,让她早点儿休息。” 桑梓诧异看向他,他今晚不去庆荣宫了? 第49章 帝王权术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小李子倒是难得的爽快:“是,奴才这就去。” 珠帘轻曳,晚凉端着姜汤进来。 夏侯子衿却摆摆手道:“朕不需要这个。” 晚凉为难看向桑梓,桑梓伸手接过姜汤自顾喝了。 夏侯子衿蹙眉看她一眼:“你倒是积极。” 桑梓卷着帕子轻轻擦拭着嘴角,抿唇道:“臣妾同皇上可不一样,若是病了无人心疼,自然是要对自己好一些。” 他冷笑一声。 这日的晚膳因为夏侯子衿在,佳肴摆了满满一桌,桑梓吃的不亦乐乎,夏侯子衿却是没怎么动筷子。 “今日的菜不合皇上胃口吗?”桑梓忍不住问。 他却望着她笑了笑:“你倒是吃的高兴,不知道的还以为朕亏待了你。” 桑梓舔舔嘴唇,毫不掩饰道:“那倒是没亏待,就是今日皇上在这儿,菜品多了不少,而且每样都很好吃。” 夏侯子衿的眸子微眯,只是多了几道菜而已,瞧着她还以为是得了天大的好事,竟能这么开心。 桑梓见他仍是没动筷,想着大约是他时常能吃到就不觉得新鲜了,便自顾吃着,一面道:“臣妾从前在家里可吃不到这么好的东西,好东西都是家中嫡小姐们才能得的。” 夏侯子衿没想到她会突然提到从前的事,她在桑府的遭遇他自是打探过,知道她过得很不容易。 他忍不住给她夹了菜:“好吃便多吃些。” 桑梓看着被夹到碗里的菜,一时间怔了怔,这人怎么突然这么好心?若不是她之前就吃过这道菜,差点都要以为他是不是给她下毒了。 “怎么不吃了?”他微压了眉眼看过来,“怕朕下毒?” 桑梓:“……” 他今日看着心情不错,还特意自己尝了一口:“瞧见没?吃吧。” 桑梓失笑:“臣妾是不是第一个得皇上试毒的人?” 夏侯子衿怔忡了下,随即笑起来:“朕给你脸了。” 话虽这样说,他倒是没有半点不高兴。 今夜的气氛前所未有的和谐,桑梓觉得有点喜欢,她悄悄看着面前的人,烛火映跳在他侧脸,在他俊逸的轮廓洒上浅色的光,他的眼底难得染着柔和笑意。 “皇上。” 小李子去庆荣宫传话回来了,他悄声拂开帷幔入内,看了夏侯子衿,低头支支吾吾道,“荣妃娘娘说……说……” “结巴什么。”他拧眉回眸。 小李子忙道:“娘娘说今日略感不适,想请皇上过去。” 桑梓的牙尖紧咬住筷子,桑千绯这一怀孕,还真拿自己当根葱了。 她正欲开口,却听夏侯子衿淡淡道:“同她说,身子不适就宣太医,朕又不是太医,去了也无用。” 桑梓错愕看向他。 他倒是没在意这事,低头喝了口汤,又朝桑梓看来:“吃饱了?” 这个时候桑梓怎么能吃饱:“没有。” 他“唔”了声:“那快些吃,再不吃就冷了。” 桑梓故意说:“荣妃身子不适,不如臣妾替皇上去看看。” 他轻嗤:“别以为朕不知道你心里打什么鬼主意。” 桑梓死鸭子嘴硬:“臣妾能打什么主意。” 他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桌沿,俯身向她:“原也没什么姐妹情谊,就不要在朕面前装了。” 桑梓噎住。 他径直起了身,桑梓还以为他是要走,正欲跟着起来,见他招呼芳涵进来:“给朕上壶茶。” “是。”芳涵应声。 他自顾走到窗边榻上坐了,话说的漫不经心:“吃个饭也不消停,收好你那八百个心眼子。” 桑梓:“……”哪有八百个那么夸张。 不过夏侯子衿也没猜错,今日这么好的机会她怎么能不去气一气桑千绯呢? - 夏侯子衿慢条斯理喝了半盏茶,那抹倩影才绕过屏风进来。 他示意桑梓过去坐。 桑梓让宫人们都退下,过去给他添了茶才坐下。 他轻轻吹开茶叶,轻呷了口道:“檀妃,你知道为何朕突然给你封妃前朝后宫都没有任何动静?” 桑梓不明白他怎么突然提及这事。 他一手拎着杯盖拨了拨翻滚的茶叶,掀起眼皮看过来:“因为你身后无人,成不了气候。” 这话说的有点气人。 “不好听也是实话。”他倒是一点不客气,“但荣妃不一样,她是顾兆举荐的,那便是顾大学士的人。” 桑梓赌气道:“您是皇上,还需要看顾大人的脸色行事吗?” 他破天荒没生气,却是转口道:“你知道姚淑仪的父亲是谁吗?” 这桑梓倒是知道,姚淑仪有个两朝元老的父亲姚行年,如今更是手握大周的兵权,就算是夏侯子衿也得给三分面子。 顾兆和姚行年分别代表了大周文武两派,坊间也称他们为保守派和激进派。 夏侯子衿将杯盏放下,拎了茶壶往里添水:“茶太凉喝了不舒服,所以需要添些热的。”他的指腹徐徐摩挲着杯沿,“万物皆需平衡。” 桑梓捻着指腹上的汗意,他在警告她不要动桑千绯,不许她打破如今的平衡。 原来这就是帝王权术。 桑梓咬唇道:“既然臣妾如何也成不了气候,皇上何必多此一举?” 他狭长的眉眼展着笑意:“不是同你说了,你和她们都不一样,只有你是朕自己选的。现在这样不好吗,既然你不足为惧,能少不少麻烦。” 他这是……在为她打算吗? 她从未想过这个人会为她考虑半分。 桑梓的心脏怦怦直跳,不过就算前朝那些大人们没把她放在眼里,后宫的女人们才不会这么想,多的是人嫉妒她,想看她从高处摔下来。 但这话桑梓没说,反正她也不怕她们。 桑千绯还不死心,又差了宫婢来了一趟景泰宫,不过夏侯子衿仍是没去。 虽然知道他是为了所谓的平衡,但桑梓还是很解气。 晚上桑梓有些失眠,没想到身边的人似乎也睡不安稳,时不时就在翻来覆去。 “皇上?”桑梓小声叫他。 他应得很轻,干脆坐了起来,一手揉着脾胃处:“有些难受。” 桑梓吓了一跳,忙去摸他的额头。 他不悦拧眉:“没瞧见朕摸哪里,瞎吗?” 第50章 先欠着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夏侯子衿不悦拧眉:“没瞧见朕摸哪里,瞎吗?” 桑梓:“……”这人脾气还真是说来就来。 一本正经起来令人不免惧怕,耍起脾气来又跟个孩子一样。 她忙让人传了太医。 小李子听闻夏侯子衿龙体不适,紧张得脸色都白了,一个劲地问太医如何。 夏侯子衿烦躁按着额角:“你麻雀附体吗?” 小李子委屈得快哭了:“奴才……奴才是担心您啊。” 太医把了脉,低头道:“皇上这是积食了,臣让人取些山楂糕来,皇上少许用些。等不那么难受了,起来走走,少喝些水,并无大碍。” 小李子说是要亲自去取。 桑梓还在想着怎么会吃撑呢,晚膳他都没吃什么。 夏侯子衿忽然冷冷道:“你是故意做那么大一盘芝麻球来害朕的。” 桑梓:“……”她早忘了芝麻球的事了。 “窦娥冤啊皇上,是您自己要吃那么多的。” 他咬牙:“那还是因为这是你第一次给朕做的点心?” 桑梓的呼吸微窒。 他靠着软枕揉着胃:“不给朕揉揉?”他见桑梓不动,干脆伸手将人拉了过去。 桑梓一时没收住,直接撞到了他怀里。 他蹙眉闷哼了声:“一盘芝麻球不够,还得加个铁头功?” 桑梓没忍住笑出了声。 “你还敢笑?” “不敢。”桑梓揉了揉脸从他身上爬起来。 山楂糕很快送进来了,小李子尽心尽力喂到夏侯子衿嘴边。 他一脸嫌弃:“行了,你檀主子等着伺候呢,给她这个机会。” 桑梓:“……” 小李子满脸忧心地下去了:“皇上,奴才就在外头,您有事就叫奴才。” 桑梓刚要喂他,他继续嫌弃道:“朕讨厌这种酸酸的东西。” 哦,又要耍脾气了。 桑梓将手里的山楂塞进了嘴里。 他错愕问:“你好端端的吃它作何?” 桑梓道:“皇上不喜欢,臣妾倒是喜欢吃。不过皇上若是不吃,怕是整夜都得难受着。”仔细瞧着他:“想尝尝宫里的山楂味道如何。” 他不悦道:“哦,那味道如何?” “挺好吃的呀,酸酸甜甜,十分开胃。”桑梓说着又往嘴里塞了一块,再塞了一块。 夏侯子衿:“……” 终于,在桑梓又拿起一块时,夏侯子衿一把抢过去塞进嘴里,咬牙切齿地道:“等朕好了,再慢慢儿收拾你。” 不过吃了两块他说是抵死也不吃了。 桑梓没劝他,正想给他揉揉胃,那一个突然直起身,倾身过来,几乎整个人挂到了桑梓身上。 桑梓本能撑住他:“皇上……” “认错就免了。”他道,“芝麻球既是你做的,你就要负责。” 这事儿桑梓是赖不掉了。 她又是给揉胃,又是扶着他起来走动消食。折腾了半夜,他才说感觉好点儿,却又说不想睡。 “明日还需上朝呢。”桑梓提醒他。 他却问:“那日你原本想与朕说什么?” 忽然这么没来由的一句话,倒叫桑梓愣住了。 他又补充道:“朕和姚淑仪在御花园那次,你想说什么?” 原来那天桑梓欲言又止的样子他看见了,那日后来又出了桑千绯有孕的事,桑梓还以为夏侯子衿不会记得这事的。 既然他今日提了,桑梓便直言说:“臣妾跟皇上提过入宫前有位授我诗书的先生,先生患了咳嗽之症,很难医治,臣妾想请跟皇上讨个恩典,让宫里的太医为先生医治。” 夏侯子衿的长眉微不可见的挑起:“朕不喜欢你那位先生。” 桑梓:“……”因为上次她夸赞过苏慕寒的事吗? 这人怎的这般小气。 但这是为了先生。 桑梓低头道:“求皇上恩准。” 他闭上眼,语气十分不快:“朕准了有什么好处?” 桑梓:“……皇上想要什么好处?” 他道:“毫无诚意。” 桑梓忍不住道:“臣妾有的皇上都有,臣妾实在想不出能给皇上什么好处。” 他轻嗤:“罢了,就当你欠着的,日后记得还给朕。你那先生叫什么?” 没想到他会这么快就应下,桑梓欣喜道:“苏慕寒,先生叫苏慕寒。” 隔了好久好久,都不曾听夏侯子衿再说什么。 “皇上?”桑梓忍不住低声唤他,他不应,她抬眸才发现原来他早就睡着了,轻轻替他盖好被子,桑梓低声道,“皇上,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夏侯子衿蹙眉哼了声,突然用力将桑梓拉入怀中。 男人的薄唇在桑梓耳后摩挲着,桑梓的呼吸微敛,听他突然说了两个字。 声音很轻很轻,桑梓没有听清楚。 但她却很肯定,他叫了一个女人的名字。 不是桑梓。 桑梓的手徐徐僵住,她甚至都不知道是哪个嫔妃的闺名。 夏侯子衿的手臂又收紧了些,桑梓挣扎不过就这么直直地瞧着他,这近在咫尺的俊颜,仿佛又变得异常遥远。 - 醒来,夏侯子衿已经不在。 晚凉与朝晨进来伺候桑梓起来,依旧是按照惯例,待桑梓洗漱好之后,她们才进来。苏暮寒给的药水已经不多了,她正好该派人出宫去取一份了。 如今怎么将自己的真实容颜展现出来,倒成了一件非常棘手的事情了。 不知道苏慕寒有没有想到这一点? “娘娘。”芳涵的声音传来,“娘娘可是累了?才起就走神的厉害。” 桑梓摇摇头:“何事?” 她接过朝晨手中的梳子,细心地为桑梓梳着头发,一边道:“昨日荣妃娘娘去了玉清宫,听说玉清宫的一个宫婢犯了错,被杖责了二十。” 昨日夏侯子衿不看过去,桑千绯大约是压了一肚子气,去玉清宫撒了。 桑梓一手拂着理顺的青丝:“她教训了如意吧?二十大板,还是轻了。”舒贵嫔的茬子怕是一下子不好找,桑千绯若是想杀鸡儆猴,必然选择如意。 当初风荷的事情,她还没忘。 晚凉取了两只簪子要桑梓选,一边小声道:“如今荣妃正是得意之时,凭她的性子,自然会惹出许多的是非来。” 桑梓挑了她手里的金菊抽丝的簪子:“让她闹去。朝晨,你下去告诉景泰宫所有人,若是舒贵嫔来宫里,就推脱说本宫身子不适,不方便见客。” 第51章 药膏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舒贵嫔曾有意向桑梓示好,那么这一次,她第一个要找的,必然也是桑梓,毕竟眼下同桑千绯有过节的人,无非就是桑梓与她二人。 很快便是新年了,桑梓捻了捻指腹,她已经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朝晨有些疑惑,不解地道:“娘娘,此刻若是舒贵嫔前来,同她联手也不失为一个办法啊。” 芳涵自外头进来,严肃瞧她一眼:“娘娘自有分寸,何须你来多嘴。” 朝晨吐吐舌头,下去忙了。 晚凉扶桑梓起身,又将一侧的外衣给桑梓披上。 芳涵将捧在手里的药膏递给桑梓:“娘娘,这盒药膏是昨夜祥瑞在您寝宫外的窗台发现的。奴婢已经问过景泰宫的人,不是他们留下的。昨夜皇上在,奴婢不方面进来打扰。” 桑梓听到窗台上的药膏,不免又想起她出入宫时因为被桑千绯责罚伤了膝盖,那时也有人在她窗外放过一盒上好的药膏。 她诧异看过去,看盒子似乎和之前那一盒很相似,但那不是芳涵放的吗? 芳涵见桑梓愣住,忙问:“娘娘?” 桑梓收回目光看向芳涵:“姑姑之前没给本宫送过这样的药膏?” 芳涵面露疑色:“没有啊,之前是什么时候?” 桑梓错愕至极:“不是你?” 她一直以为是芳涵,若不是芳涵,又是谁会在宫里帮她? 芳涵的脸色霎时变得难看。 晚凉道:“会不会是谁放在窗台忘了拿回去,偏姑姑问起,一时害怕,故而不敢出来认领?” 芳涵摇头:“不会。”她摩挲着手中盒子上的浮雕,“单是瞧着这盒子也知道药膏乃是上乘之货,一般宫人用不起这种昂贵的药。” 她朝桑梓看了眼。 桑梓微微蹙眉,这么说来这事就棘手了,也许景泰宫早就混入了谁的眼线,既然这东西不是她上次给景泰宫的宫人的,那么自然有别的主子赏赐。 会是谁放的呢? 芳涵又问:“娘娘可是有哪里伤着了?” 桑梓愣了下,很快摇头:“没有。” 昨日被夏侯子衿推倒时手肘倒是磕了下,不过也就是当时撞上的时候疼,现在早就没事了。但那件事,除了夏侯子衿和她并无第三人知晓。 夏侯子衿那性子,要给药必定给得人尽皆知,绝不会这般偷偷摸摸,做好事不留名可不是他的风格。 芳涵听闻桑梓没受伤,松了口气,忙吩咐晚凉:“让祥和祥瑞一起查查景泰宫的人,看看可有谁受伤。” 晚凉正色点头:“是,奴婢这就去。” 芳涵低头瞧着手中的药膏,又看向桑梓:“娘娘,把这盒药膏要如何处置?” 桑梓抿唇:“你先收着,别让人瞧见。” 如果真的有人受伤,也好办了。问题在于,这药膏还是全新的,未开封过。怕只怕只是寻常的赏赐,并不是因为那人受了伤。 正想着,朝晨自外头进来:“娘娘,成太医来了。” 芳涵急问:“娘娘哪里不舒服吗?” 桑梓笑着摇头:“不是本宫。”昨晚才同夏侯子衿提过的事,他今日就让给办了,桑梓莫名有点高兴。 成太医见桑梓出去就规矩行礼:“皇上吩咐臣替娘娘去宫外走一趟,不知娘娘的先生住处,故此前来问问娘娘。” 桑梓便告知寺庙地址,又道:“先生姓苏。对了,太医何时出宫?本宫让晚凉与太医同去,问先生安好。” 后宫嫔妃无事不得出宫,她让晚凉去,苏慕寒那么细心周全,想必见着晚凉就什么都明白了。 成太医道:“既如此,娘娘便让晚凉姑娘准备下,臣午后出宫,未时之前需赶回来。” “好。” 待成太医出去,桑梓便留下晚凉,和她简单说了出宫的事情。交予她一个装满了水的小瓶子,嘱咐她一定要交给苏暮寒。 - 午后桑梓正在房里小憩,隐约听得外头似乎有人说话的声音。只一会儿的时间,便又安静了下去,她便也没有睁眼,继续睡着。 待桑梓睡醒,芳涵才告诉入内告诉她,先前舒贵嫔来过,宫人们都按照桑梓说的话打发了她走。 芳涵扶桑梓起身:“舒贵嫔在您这吃了闭门羹,娘娘觉得她还会去哪里?” 桑梓拢了拢衣衫,笑道:“不是还有姚淑仪吗?她的位份虽比荣妃低,可她得了太后的欢心,也是一个不可小觑之人。”最重要的是,姚家在前朝是可以同顾兆分庭抗礼的。 芳涵笑了笑。 “娘娘。”一个宫婢急急入内,“荣妃娘娘来了,奴婢要说您……您身子不适吗?” 桑梓下意识蹙眉,桑千绯这么急着来找她麻烦? 芳涵道:“娘娘若是不想见,奴婢出去说。” “不必。”桑梓抿唇,在这个宫里她最不怕的就是桑千绯了。 不是她瞧不起桑千绯,绣花枕头一包草,随便拎个入宫年岁久的宫女都比她有心机。 芳涵取了外衣给桑梓披上才往前厅走去。 “娘娘,今时不同往日,有些事您可得忍着点儿。”芳涵小声提醒。 桑梓笑了笑:“姑姑放心,本宫有数。” 她是得忍着些,还需留着桑千绯来牵制姚家。 刚走到前厅外,桑梓便听见里面传来宫婢尖锐的声音:“这是什么椅子呀,这么硬,可叫我们娘娘怎么坐?天这么冷,也不知道多添些炭火,冻着了我们娘娘,看你们谁担待得起!” 这宫婢是风荷死后被提拔到桑千绯跟前的,桑梓听芳涵提过,叫润雨。 果然是桑千绯调/教的,和她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本宫这里的椅子没庆荣宫的软,暖炉的炭也没庆荣宫的多,荣妃若是怕磕着,冻着,就该老老实实地在庆荣宫待着,哪儿都别去。”桑梓迈步入内。 润雨抬眸见来人是桑梓,惊得退了半步,又急急行礼:“奴婢见过檀妃娘娘。” 桑千绯今日穿了身绯色团锦华丽宫装,衬得她的脸色越发红润,她半靠着扶手,似笑非笑:“几日不见,你倒是愈发伶牙俐齿了。” 第52章 不知羞耻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桑梓笑:“本宫一向如此,荣妃也不是第一天认识本宫。”她径直上前在主位坐下。 桑千绯不约看过来:“你倒是识时务,知道这个时候该离谁远一点。” 桑梓自然知道她在说舒贵嫔。 桑千绯一早就听闻舒贵嫔来求过桑梓,桑梓避而不见,呵,现下知晓怕了?她一得意就眉飞色舞:“也是,本宫如今怀了帝裔,谅你也没这个胆子与本宫作对!看在你这么识相的份儿上,也念在本宫与你的姐妹情分,本宫会先留着你的荣华富贵。不过本宫要你知道,低贱的人,是永远不可能有出头机会的。别以为穿上件漂亮的衣服,就真当自己是凤凰了!而本宫……”她睨着桑梓,一字一句道,“本宫会步步荣华,你会看见本宫得到属于本宫的一切!” 哦,一切。 她在说后位吗? 她这副目中无人又高高在上的样子,哪里有一点母仪天下的样子? 桑梓却是想起了昨晚夏侯子衿的话,桑千绯怕是死也想不到她不过是一枚用来平衡前朝势力的棋子。 桑梓突然就解气得不行,果然是个蠢货。 “你笑什么?”桑千绯见她不怒反笑,顿时冷下脸来。 桑梓从容看向她,淡淡道:“你真以为我不与舒贵嫔联手是怕了你?桑千绯,就凭你,根本动不了我。” “你!”桑千绯气得脸色都变了,猛地站起来指着桑梓,“什么东西也敢如此和本宫说话!” 桑梓微抿了下唇,没顶嘴。 桑千绯似是又满意了:“怎么样,还是怕本宫吧。” 无知,她有何惧? 桑千绯又坐了回去,指尖敲了敲茶桌:“本宫来了这么久,景泰宫的人连一盏茶都不上,这便是你的待客之道?” 桑梓笑了笑:“茶就别喝了吧,免得荣妃娘娘在本宫这吃了什么不干净的,又给本宫来个欲加之罪,那本宫真是百口莫辩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桑千绯沉着脸,“本宫再狠心也不会拿自己腹中的孩子开玩笑!” 桑梓仍是笑:“你是不会,但你不会天真到觉得这宫里人人都希望你把孩子平安生下来吧?毕竟如今外头天寒地冻,荣妃身怀有孕还外出,若是一个不慎滑倒摔了可就不好了。” 桑千绯脸色骤变,她几乎下意识捂着小腹站起来。 “娘娘您当心。”润雨忙扶着她。 桑千绯勉强稳住情绪,冷笑了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用了狐媚之术迷惑皇上!瞧瞧你这样平凡的脸,就是丢进人群里也不会有任何人注意!这样的你怎入得了皇上的眼!” 她是真气极了,都不自称“本宫”了。 看着桑千绯愤怒又嫉妒得发狂的样子,桑梓不自觉地笑,从小不愁吃穿,什么都拥有的桑大小姐终有一日也会嫉妒她这个野丫头了。 桑梓起身上前走了几步,在她的耳畔笑道:“可惜,纵然你长得再美又如何,如今的你不能侍寝,还能指望皇上天天留宿庆荣宫吗?别忘了,他是个男人。” “你!”桑千绯惊叫,“不知羞耻!” 这样就叫不知羞耻? 桑梓还什么都没做,不过说了一句话而已。不过也差不多了,免得她腹中的帝裔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给自己惹祸上身。 “为了腹中胎儿着想,荣妃还是早点回去休息。”桑梓道,“朝晨,送客。” 桑千绯颤抖指着桑梓,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你别得意,要知道,宫里的女人,可也不止你一个!”她猛地转了身,扶了宫婢的手道,“润雨,我们走!” “娘娘您小心,您慢点儿!”润雨一惊一乍地扶着桑千绯出门。 桑梓睨着那抹背影,宫里的女人不止她一个。 呵,看来倒是她的话给桑千绯敲了警钟,趁她怀孕,多少人会借机往上爬。她就是再愚笨也该明白了。 这种时候桑千绯还能指望谁?还能盼着谁? 桑梓抿住唇,她们不是姐妹情深么?她倒是想看看,这一次她们姐妹的感情究竟深至何种地步。 接下来的日子桑千绯怕是会异常忙碌,要防着宫里的嫔妃们趁虚而入,要积极地留住夏侯子衿的心,又要担心肚子里孩子的安危。 就她的脑子,也不知道能熬多久。 “娘娘。”芳涵上来奉了茶,侍于一边,低声道,“您拉绿美人出来,是想要她保护荣妃?” 桑梓接过茶杯,低头浅饮了一口。 桑千绿的手段可比桑千绯高明的多,桑梓并不是瞧不出来,她只是不知道桑千绿这般蛰伏究竟为何。 或许借此机会,桑梓可以好好探探桑千绿的心思。 - 因为药膏的事对景泰宫的盘查终于结束了。 祥和面露难色,低头道:“娘娘,奴才们已经仔细排查过了,景泰宫里并未有人受伤。” “娘娘,都查过了,一个不漏。”朝晨肯定地说着,继而又抬眸,朝芳涵瞧了眼,才又开口,“除了晚凉,不过她出宫了。” 芳涵的脸色依旧。 桑梓放下手上的杯盏,点头道:“知道了,你们先下去。” “是。” “是。” 待所有人都退下,芳涵才小声道:“待晚凉回来,奴婢亲自去验伤。” “不必了,姑姑。”桑梓起身行至窗台边。 轻推开窗户,清冷的风登时卷了进来,湿漉漉的,有些阴冷。透过窗子,便能瞧见院子里各自忙碌的宫人们,一张张寻常的脸色,瞧不出异样。 桑梓微微吸了口气,身边之人是她最不愿去怀疑的。 无论是晚凉,还是朝晨,如果要查她们。那么她最该查的,应是芳涵。 可是—— 桑梓猛地阖了双眼,她不想……不想去怀疑芳涵。 “娘娘。”芳涵伸手关了窗,“这里风大,小心着凉。” 睁开眼睛,看着芳涵一如既往的淡然的样子,桑梓浅浅一笑,却是什么都不说,转身回了寝殿。 屏退了所有人,桑梓独自一人在软榻上静坐良久,又忽然想起一事。 让晚凉去取药,究竟是对还是错? 第53章 神秘人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一阵风从没关严实的窗缝钻入,轻薄纱帐轻微拂动,桑梓莫名又像是见到了那纱帐后的身影。 一晃半年已过,不知道先生的病如何了。 记得他曾说,多少人对入宫避之不及,她倒是想得开。 桑梓不由得笑。 哪里是她想得开,不过是这世道于她来说,这辈子在哪里都会很辛苦。 宫里宫外,不外乎一道高墙而已。 想到苏慕寒,桑梓烦躁的心情顿时平和了些许。 她起身行至案几前,用戒尺将宣纸抚平,提笔蘸墨,一笔一划写下自己的名字。 桑梓。 桑梓。 在桑府,那些同她又血脉关系的所谓的亲人都只会连名带姓地叫她,所以她喜欢听苏暮寒唤她“梓儿”,觉得亲切又动听。 她也渴望夏侯子衿叫她的名字,也许只是她一直想做自己,即使入宫也不愿被淹没在这深宫后院,不愿消失于他的三千粉黛之中。 可他偏偏不肯。 “娘娘。”外面传来芳涵的声音,“晚凉回来了。” 桑梓手中的笔顿了下,忙放下道:“进来。”她顺便抚了抚衣袖,转身在榻上坐下。 晚凉跟着芳涵入内:“娘娘恕罪,奴婢回的晚了。” 经她这么一说,桑梓才发现天色瞧着似乎早已过了未时。 “娘娘说的那寺庙奴婢同成太医找了许久,后来打听了才知已经拆除重建了。如今可不再是小寺庙了呢。”晚凉又道,“而且也不在娘娘您说的长埭巷尽头了。” 桑梓有些吃惊:“搬去哪里了?先生呢?” “搬去十里坡了。”晚凉小心看了眼桑梓,低下头道,“奴婢和成大人未曾见到苏先生,他已经不在了。” 不在了? 桑梓霍地起身,直直睨着晚凉,声音有些微颤:“什么叫不在了?” 晚凉道:“哦,主持师父说苏先生三个月前便已经离开。” 拽紧帕子的手指倏地松了些许,桑梓紧绷的心弦也跟着放松,原来是离开了寺庙,她还以为先生…… 桑梓蓦地又自顾笑了笑,先生不过是有些咳嗽的旧疾,没那么严重。 她又问:“主持可有说先生去了哪里?” 当初苏慕寒是因家道中落才会借住在寺庙,如今他孑然一身,又病着,为何要离开?而且她答应过他的,会找了太医为他医治,他明明知道的,可他还是走了。 桑梓心里难受得不行。 那是在宫外唯一一个对她好的人,短短三载,她早把他当成生命中极其重要的人了。 如今她虽困在这宫里,但她一直以为先生就在那里的。 他这一走,今后天下之大,他们怕真的再无相见的机会了。 “对了,娘娘。”晚凉呈上一个精致的盒子,开口道,“这个是主持师父给奴婢的,他说苏先生离开之时交由他保管的。苏先生交待,若有朝一日您回去找他,就将这个盒子转交给您。” 桑梓的目光落在盒子上,工匠的手笔非常精美。一笔一划都仿佛要将那雕刻出来的东西注入灵魂。 桑梓忽然觉得心头一暖,那是……梓树。 她曾经见过的,在苏暮寒房里的书桌上,那来不及收起的宣纸上。 她也曾问那可是送与她的,可当时苏慕寒矢口否认了。 桑梓迟疑了下,终于伸出手接住那漂亮的盒子。里面发出轻微的,瓷器碰撞的声音。 那是苏慕寒留给她的药水。 他没有忘了她。 桑梓让芳涵和晚凉都出去,低头捧着精美木盒良久才小心打开。 纯白色的瓷瓶完好地摆在盒子内,它的边上整整齐齐地叠放着一张纸。伸手取出来,尚未打开,却已经闻到那抹淡淡的药香。 那是,苏暮寒身上的味道。 他熟悉的字,跃然于纸上。 “梓儿,见字如面。 短短数月,咫尺不见,甚为思念。 今日离别,知恩爱重,望尔珍重。 近容不改,三月为期,不忘初心。” 寥寥数语,桑梓却读了无数遍。 他真的走了,却又将她的事考虑得那样周到。 苏慕寒告诉她近期依然要保持现状,不要轻易洗掉药水,以后每三个月让她去寺庙取新的药水。 至于他为何要走,去了哪里,心中只字未提。 桑梓深吸了口气,取出火折子将信件烧毁。 虽然药水一事苏慕寒说得极为隐晦,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小心为上。 - 夜里,桑梓失眠了。 辗转反侧也难以入睡,她干脆又起身,盒子里的瓷瓶取出来另存它处。那雕刻了梓树的盒子,被桑梓放在枕边,指腹轻轻摩挲着上面的浮雕梓树,她仿佛又瞧见那层纱帐,还有那纱帐后面的身影…… “先生……” 忽地,桑梓似乎竟真的瞧见有个身影映在窗台。 她暗吃了一惊,飞快地坐起身,一把拂开床前帷幔,先前还以为是映在帷幔上的影子,现下这么一看,不是她的错觉,真的有人在窗外! 会是谁? 桑梓怕打草惊蛇,没叫人,蹑手蹑脚下了床,瞧瞧朝窗口走去。 那身影,没有动。 就那样直直地站着。 是想做什么? 桑梓悄无声息行至窗边,手攀上窗户,她屏住呼吸一把推开窗户。 外头漆黑一片,半个人影也没瞧见。 莫非方才是她的错觉? 也许只是她把什么倒影当成了人影。 桑梓自嘲一笑,看来真的是她太紧张了,皇宫守卫森严,怎么会有人能这般轻松来到她窗外? 重新将窗户拉上,桑梓刚松懈下来的情绪倏地又绷住了。 不对,再次关上窗户,那个倒影消失了。 桑梓忙又推开窗户,这次,似乎有什么东西“啪”地掉了下去。 她下意识探出身看了眼,那是……药膏! 桑梓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直到将药膏捡回来才确定,和昨晚窗台上发现的药膏盒子一模一样! 刚才是真的有人站在外面! 桑梓心里一半欢喜一半忐忑。 如此说来,不是景泰宫的人出了奸细。 只是,究竟是谁? “啊。”外头传来宫婢的轻呼,接着两个宫婢齐齐入内跪下磕头,“娘娘,奴婢们该死,居然睡着了!” 守夜的宫婢不是一人,不可能一起睡着。 定是那神秘人作的祟。 第54章 不平凡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娘娘,奴婢们不是故意的,求娘娘饶过奴婢们这次!”年长些的宫婢颤抖着双肩,磕头求饶,另一个宫婢吓得不敢说话。 祥和祥瑞听见动静赶了来。 祥和问:“娘娘,发生了何事?” 很快,连芳涵等人也过来了。 晚凉和朝晨瞧见桑梓只穿了件单衣,急忙取了风氅给她披上。 芳涵的目光落在桑梓手里的药膏上,脸色一变,沉了声道:“祥和、祥瑞,马上查探是否有人进了景泰宫!” 祥和与祥瑞觉出了事情的重要性,忙应了声,转身离去。 桑梓不自觉地握紧了手中的药膏,怕是那人早就出了景泰宫了。 如此好的身手,怎会让人瞧见? 芳涵打发守夜的宫婢退下,关上门,让人扶桑梓回内室。 朝晨小声问:“娘娘可还觉得冷?奴婢去熬些姜汤来,若是受了凉就糟了。” “不必,本宫没事,你们都下去休息吧。本宫和姑姑说会儿话。” 她与晚凉对视一眼,点了头,退了下去。 待她们都出去,芳涵才吩咐人去取来昨日的那盒药膏:“果真是一样的。” 桑梓抿唇道:“姑姑,不是景泰宫的人。” 不知为何,相比起那个神秘之人的身份,桑梓竟然更高兴于这件事,她实在不愿怀疑身边的人。 芳涵的目光在两盒药膏上停留片刻,终是抬眸看来,平静问:“娘娘,是谁?” 桑梓摇头:“不曾瞧见,他的速度很快,本宫还未推开窗他就反应过来了。不过姑姑,那人应当不是要对本宫不利。” 芳涵却是缄默,低下头沉思着。 半晌,她才又将桑梓手上的药膏接过去,浅声道:“娘娘还是小心为妙,药膏还是奴婢代为保管。时候不早了,娘娘早点歇息。” 桑梓想了想,还是点了头。 芳涵伺候桑梓上床。 “姑姑。”桑梓突然抬眸问,“你说皇上会喜欢如此平凡的我吗?”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 芳涵略一迟疑,脸上难得有了笑,她浅声道:“莫要妄自菲薄,娘娘您一点都不平凡。” 桑梓却被她说得愣住了。 “奴婢退下了,娘娘早点歇息。”她规矩朝桑梓福了身子出去。 帷幔轻曳,芳涵的身影越来越远,桑梓望着她的背影不自觉跟着一笑。 她哪里不平凡了? 不过,是桑梓的错觉吗? 总觉得芳涵这人似乎什么都知道,又好像什么都不知道。 她不自觉将手伸入枕头底下,指尖很快触到了那微凉的瓷瓶,那是苏慕寒留给她的药水。 桑梓睨着看了片刻,一咬牙翻身下床,干脆用桌上的茶水将脸上的药水完完全全地洗掉。 而后,她端坐在梳妆台前。 未擦干的水珠顺着鼻尖儿流下来,晶莹的珠子,缓缓滚落下来。 弹指可破的肌肤仿佛如莲出水般剔透,隐隐地透着绯色。眉若远黛,朦胧中显出婉约绰绰,明眸中又慢慢溢出欢喜。 桑梓痴痴地看了半天,兀自笑了。 如果可以不用这个样子去留住他,她定毫不迟疑,她并不想以色侍人,也不希望夏侯子衿只是喜欢她的皮囊。 或许,她有些理解苏慕寒的用心良苦了。 没有再将药水涂上,今晚她要做最真实的桑梓。如果,夏侯子衿会喜欢平凡的她,那就让她告别这样的桑梓。 后来,迷迷糊糊中,桑梓好像被一个温暖的怀抱抱着,龙涎香的味道越来越浓…… - 翌日清早,依照惯例,宫婢们会将洗漱的东西搁下就退出去,等桑梓洗漱完才会有人进来服侍她。 桑梓等人出去正欲起身却似乎是撞到了身后的人,她猛地一怔,男人有力的臂膀突然环过来,很快将桑梓拦腰抱了过去。 熟悉的龙涎香瞬间裹挟住桑梓。 夏侯子衿,他何时来的? 桑梓的心脏一阵剧烈狂跳,昨夜不是错觉! 桑梓顿时吓得不轻,她的脸还未涂上药水。 若是他瞧见怀中的女子,不再是当初瞧见的样子,那会怎样? 身后的人微微哼了声,抱着桑梓的手臂微微收紧,他磨蹭着桑梓的耳垂,倦声道:“别动,朕好累。” 桑梓都紧张得快无法呼吸了,她是神仙也不敢乱动啊! 她整个人都是僵的,就这么任由他抱着。 隔了会儿,听见夏侯子衿的呼吸声又均匀了下去,这是又睡着了? 看来是真的累了。 他怎么总喜欢半夜三更地跑来找她? 明明她是他亲封的檀妃,怎的还同那时在泫然阁时一般,堂堂一个皇上,不爱摆驾,还是喜欢偷偷摸摸地来,弄得她都差点以为他俩在悄摸着幽会了。 桑梓下意识抿了抿唇,又想起来,现在什么时辰了,他今日不必早朝? 小李子居然也没来唤他去早朝? 莫不是昨晚他来景泰宫的事无人知晓? 他若真是因为这耽误了早朝,怕是从前那些对她封妃无异议的大臣们今后可有参她的理由了。 桑梓正胡思乱想着,突然听夏侯子衿幽幽道:“檀妃。” 她应了声:“皇上……您醒了?” 他钻过去,将头埋在桑梓雪白的颈项,有些贪婪嗅着她身上的味道,慵懒笑道:“朕从御书房出来困得要命,你这宫里最近了,走着走着就到了。” 他一个皇上来她这里怎么还解释呢? 不过他这般认真的模样,倒是让桑梓有点喜欢。 她忙问:“皇上今日不早朝吗?” “嗯。”他轻声应着,“昨夜商议了一些事,朕来时都过快寅时了,牛都没朕睡得晚,鸡都快起了。”他说着,又往桑梓身上钻了钻。 桑梓被他一句睡得比牛晚给逗乐了。 “还笑。”他狠狠往桑梓脖子上咬一口,“不知道心疼朕?” 桑梓吃痛缩了缩脖子,见他没睁眼,这才松了口气。 他又道:“今日不早朝了。昨夜朕不想弄醒你,都没惊动你宫里的人。没让点灯,害朕在桌脚狠狠地撞了。”他的话软软的,温热的气喷洒在桑梓的颈项。 他既不点灯,便不可能瞧见桑梓的样子。 她本能松了口气。 “你这是什么态度?”夏侯子衿贴过来,从背后咬住了桑梓的耳垂,“朕都说被狠狠撞了,怎的你还是一点都不心疼?” 第55章 钻被窝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朕都说被狠狠撞了,怎的你还是一点都不心疼?”他又来了,跟个孩子一样的撒娇。 桑梓没回头,心里莫名有点高兴:“那宣个太医来瞧瞧。” “也不是多大的伤,不如你给朕看看。”他扶着桑梓的肩,试图把人扳过去。 桑梓抓着被单:“皇上……” “怎么,看看都不愿意?”他顿时有些不悦,松开手转身朝外面道,“来人。” 朝晨入内道:“皇上有何吩咐?” 他几乎是咬着牙开口:“给朕将那桌子拖出去,劈了送去御膳房。” 朝晨愣住了。 “还不去?”夏侯子衿的音色严厉了些。 朝晨忙出去喊了祥和祥瑞进来,两个太监七手八脚将桌子抬了出去。 桑梓漏了声笑。 “笑是几个意思,檀妃?”夏侯子衿的声音顿时冷下来。 桑梓钻进被窝,撞撞他的身子:“皇上还疼吗?” 他咬牙切齿:“疼啊。” 桑梓还在笑:“那还要宣太医吗?” “宣什么太医。”他拽着被子,“把你的头伸出来,别以为躲在里面朕就不生气了!” 桑梓干脆拉住了被子:“皇上在生气什么?” 他冷哼了声,突然将手伸入被子里。 桑梓大吃一惊,使出吃奶的劲儿拼命地拉住:“皇上都将罪魁祸首拉出去五马分尸了,何苦还来找臣妾的麻烦?” 他冷笑:“那你躲进去作何?” 桑梓闷在被子里道:“哪有主子没起,宫人进来抬桌的?臣妾不要面子的吗,当然要躲进去。” 他又扯了扯被子:“现下无人了,你给朕出来。” 她才不出去! “不出来是吧?”夏侯子衿的声音骤近,“那朕进来了。” 他还真的钻了进来,一把抱住桑梓,邪邪地笑。 “檀妃,你小小年纪,居然也这么会玩……” 会玩什么? “你嫉妒吗?”他没来由地问着,小小的被窝里,他凑上去,轻笑道,“朕还未曾翻过你的牌子。” 桑梓心头猛地一颤,她终于知道他话里的意思了。他以为她在欲擒故纵引他进来……这么一想,桑梓的脸颊腾地发烫,呼吸渐渐地急促起来。 男人的手臂猛地紧扣住她的腰肢,随即低头吻了过来。 桑梓的脑袋“嗡”了声,紧张得无法呼吸,本能地抓紧了他的手臂。他低哼一声,却是吻得更深了。 被窝里昏暗一片完全看不清,却到处都是少女身上的香味,夏侯子衿情不自禁吻过她的眼睛、鼻子、脸颊……然后是红唇。 桑梓忽然想起那日,她对桑千绯说,别忘了,皇上是个男人。 所以他现在终于要对她做男人对一个女人做的事了。 桑梓娇羞地叫住唇。 夏侯子衿轻喘着气,大掌轻抚桑梓的脸庞:“朕原本不想这么早……” “皇上!”外头传来小李子焦急的声音,“皇上不好了,皇上!” 夏侯子衿顿了下,探出半个脑袋,怒问:“何事?” 小李子的身影映在门窗上,他急道:“庆荣宫那边传话来说荣妃娘娘突然说肚子疼,已经宣了太医过去,太后已经赶去了。” 桑梓忽然觉得气氛一冷。 下一秒,夏侯子衿掀起被子下床。 小李子听见动静忙推门进来服侍他起身。 桑梓仍是躲在被窝里,很快,床前的人出去,珠帘一阵剧烈碰撞。 桑梓露出一双眼睛,好端端肚子疼,莫不是宫里有人对桑千绯动手了? 她没有犹豫,掀起被子起床洗漱。 晚凉和朝晨很快进来。 “娘娘,奴婢已经派人去庆荣宫打探情况了。”晚凉说。 桑梓冷笑起身:“本宫亲自过去。” - 庆荣宫里来了不少人,面上都虔诚地祈祷桑千绯腹中的帝裔平安,只是不知有几个是真心的。 桑千绿默默站在一侧,急的眼睛都红了,双手使劲地绞着帕子。 众人见桑梓进去,识趣地让开一条道。扶着太后的居然是许久不见的舒贵嫔,太后急得脸色都变了,舒贵嫔虽然在软语安慰,眼尾却吊了抹似笑非笑。 姚淑仪笑着朝桑梓走来,在她身边站定,压低了声音道:“娘娘,多少人看着好戏呢,您高兴吗?” 她的眸中一片波澜不惊,桑梓不确定是不是她动的手脚。 桑梓不动声色道:“本宫的心情大约与姚淑仪一样。” 她微微一怔,凤目笑得更深了。 夏侯子衿专注地看着屏风那头,并未在意周围人的窃窃私语。 舒贵嫔小声道:“太后别担心,荣妃娘娘腹中的帝裔一定没事的。” 太后虽是点着头,脸上却依旧不改焦急的神色。 桑梓仔细看着舒贵嫔脸上的笑意,她与在场所有人一样高兴。 而恰在此刻,夏侯子衿突然回身,他犀利的目光朝下面看来。 桑梓倏然一惊,他是在怀疑谁吗? 太医终于出来了。 太后急忙拂开了舒贵嫔的手,疾步上前:“如何?” 太医擦了把汗,谨慎地答话:“皇上,太后,荣妃娘娘只是……只是身子比较虚弱,昨夜又未曾睡好,所以才会突然出现不适。臣给娘娘开几副安胎药,让宫婢煎了给娘娘服下。好好休养,并无大碍。” “哦,那快去。”太后终于舒了一口气。 夏侯子衿已经绕过屏障,入了内,柔声道:“怎的会睡不安稳呢?” 桑梓拧住眉。 那日她同桑千绯说她如今有孕留不住皇上,她原本以为桑千绯会把桑千绿推出来,没想到她却来这一招。 什么肚子疼,八成就是装的。 桑梓悄然瞥了眼桑千绿,亲姐妹也就是嘴上说的,桑千绯大约也根本信不过桑千绿吧? 所以即便不方便侍寝,桑千绯都要靠自己的本事,牢牢地将夏侯子衿绑在身边。 众人跟着太后入内。 太后坐在床沿,拉着桑千绯的手道:“荣妃可是有什么心事?你现在可不比往日了,得仔细着些自己的身子。” 桑千绯虚弱低着头:“臣妾并无心事,劳太后挂心了。” 太后又道:“可是因为皇上不在身边,所以才睡不安稳?”她朝夏侯子衿看了眼,“皇上若是无事,晚上就过来陪陪荣妃。” 第56章 拉拢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姚淑仪微不可闻地哼了声。 舒贵嫔恭顺站在太后身旁,难掩眸中戾气。 桑梓悄然扫了眼四周,这宫里的女人,一个个不就这样吗? 得宠者,遭妒。 失宠者,被弃。 她们无不想使出浑身解数,趋意承欢。 桑梓原本还以为能探得桑千绿的想法,没想到桑千绯根本没想到要姐妹联手,她略感失望,才要出去,忽然听桑千绯道:“皇上日理万机,臣妾怎还会不知好歹让您来陪着臣妾?前些日子是臣妾不注意,今后不会了。今日之事,惊动了皇上和太后,臣妾委实过意不去。” 桑梓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方才的话哪里像是桑千绯能说出来的? 她今日唱着一出戏,难道不是为了让夏侯子衿常来庆荣宫吗? 姚淑仪与舒贵嫔的脸上,也渐渐露出惊讶来。 太后忙安慰她:“荣妃这是哪里的话,哀家和皇上现在只盼着你腹中的孩子能平平安安地出生。皇上,是不是?” 夏侯子衿应声:“绯儿说的什么,怎么是不知好歹啊。” “皇上……”她抬起头来,脸色尤其苍白,小声道,“臣妾知道皇上疼爱臣妾,臣妾会听太医的话,好好安胎。皇上忙于政事,不必每日来臣妾宫里的。” 桑梓不禁皱起了眉头,她的话不像是欲擒故纵,这葫芦里在卖什么药? 不一会儿,润雨端了药碗进来。 太后便打发了众人出去。 桑梓刚走到寝殿外便被姚淑仪叫住了。 姚淑仪含笑走向桑梓:“您瞧,荣妃这一闹腾,皇上又不能过景泰宫去了。” 桑梓心下微动,她的消息来的真快,知道方才夏侯子衿是从景泰宫里出来的。桑梓不动声色地瞧着她:“皇上的去留又岂是我们能决定的。” 姚淑仪大约还不知道,夏侯子衿常来庆荣宫其中一大原因是她自己。 但夏侯子衿却把这其中厉害说与她听,桑梓的心情忽然就没那么糟糕了。 姚淑仪淡淡笑着,却是扯开了话题:“前几日,晴妹妹带了些碧螺春来我宫里,味道甚好。”她顿了下,解释道,“哦,晴妹妹就是舒贵嫔。娘娘若是不嫌弃,便去嫔妾宫里坐坐,顺便品品茶。” 原来舒贵嫔的闺名叫舒晴。 桑梓却又想起那夜夏侯子衿口中的名字,忽然很想知道,那个能让他在梦里都念叨的究竟是怎样的女子。 “娘娘?”见桑梓不说话,姚淑仪上前一步。 桑梓回过神来。 姚淑仪是在告诉她,她现在和舒贵嫔站在一条线上了,今日,她想拉拢桑梓过去。 桑梓却笑了笑:“不必了,本宫不是很喜欢碧螺春。” 桑梓抬步从她面前走过,姚淑仪终于忍不住开口:“娘娘难道不怕她立于您的上头吗?” 笑话,难道桑梓就不必放着姚淑仪和舒贵嫔吗? 相比之下,自然是桑千绯更好对付一些。 姚淑仪终究没有追上去。 桑梓又走了一段路,瞧见桑千绿站在不远处,看样子是专程在这里堵她的。 “嫔妾见过檀妃娘娘。”她规矩行了礼。 桑梓不想同她说话,与她擦肩。 她忽然开口:“娘娘拒绝姚淑仪的邀请,可见您还是在乎姐妹之情的。那娘娘为何不愿与我们一起?” 与她们一起?亏她说的出来。 她追上来:“娘娘,我们三姐妹若是能齐心协力,后宫之中便也不必怕她们了。娘娘您……” “好一个姐妹情深,说来说去不就是想让我保你姐姐腹中的帝裔?”桑梓冷着声音打断她的话。 她答应夏侯子衿不动桑千绯已经是底线了,她怎会亲手去保桑千绯的孩子! “娘娘。”桑千绿诧异地看着桑梓,半晌才动了薄唇,“她是我们的亲姐姐。” “是你的亲姐姐。”桑梓冷眼看着她。 桑千绿眸中的光慢慢黯淡下去,良久未说话。 桑梓径直朝前走去,轻笑道:“觉得自己没用吗?那就来争啊。” 桑千绿若是也能一朝得势,不是照样可以保护桑千绯吗?何苦要来求她。 身后之人终于诧异问:“难道娘娘您也……也不希望孩子生下来吗?” 桑梓没有回头,只淡声道:“不希望。” 姐妹这种东西从前她要不起,如今也不想要。 - 走到庆荣宫门口,晚凉与朝晨迎上来。 朝晨低声问:“娘娘,如何?” 桑梓由着她们扶着,笑道:“虚惊一场罢了。” 晚凉走在桑梓的右侧:“那得让多少人失望了。” 是呀,多少人失望着呢。 不过桑梓倒是没多少失望,大约是因为夏侯子衿的那番话吧。 远远地瞧见太后的銮驾在前面,不知怎的竟又想起裕太妃来。 桑梓不自觉地问:“近日永寿宫那边可有什么消息不曾?” 朝晨吃了一惊,压低了声音道:“娘娘可别再问那边的消息了。” 晚凉瞧了我一眼,也是目露疑惑。 她们都紧张了。 桑梓却是笑了,其实根本没什么。只是太后厌恶着裕太妃,可她终究是夏侯子衿的生母。他对她,怨过,恨过,却无法做到不闻不问。 于是那次,桑梓宣了太医去永寿宫,正好顺了他的意。可他却偏偏要装得很生气的样子,还特意去警告桑梓。 是了,他就是那样的人。 骄傲,倔强,带着孩子气。 桑梓兀自笑出声来。 - 回了景泰宫,桑梓瞧见厅内多了许多东西。 一旁整理的祥和忙解释道:“娘娘,这些都是内务使送来的,马上就到除夕了,这些都是按照分例给各宫主子的。” “是呀,娘娘,您瞧,这些锦缎可漂亮了!”祥瑞抱着怀里的两匹锦缎,笑着说。 他们不提,桑梓倒还真的忘了。 好快啊,就要过年了。 芳涵从内室出来,笑着打发他们:“别废话了,快些将东西拿下去。”她说着,走上前来,扶了桑梓道,“一会儿娘娘挑个好看的颜色,让宫人们裁成衣裳,除夕夜可是要穿的。” 她的话倒是提醒了桑梓。 平日里没有机会见着皇帝的妃嫔,都能在除夕夜一睹龙颜。得宠的,不得宠的,谁不想在那一夜将自己最最美丽的一面展现出来,引得皇帝的倾心? 第57章 除夕宴(1)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自桑千绯身子不适那日起,夏侯子衿便没来过景泰宫。不过令桑梓惊讶的是,桑千绯竟真的没留他在庆荣宫里。祥和打探回来说,这几日皇上都在御书房待到很晚,而后独自回天胤宫就寝。 这都年底了,还会有什么事情如此棘手?只是桑梓也说不出来怎么回事,总觉得像是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一般,令人心慌。 景泰宫外头的窗台上,终于不再出现药膏了。那晚差点被桑梓瞧见的人,也再不来她的宫里。这件事,仿佛就像是一阵风,吹过便什么都没有了。 只是那两盒药膏,芳涵还一直收着。 终于,到了除夕。 晚凉将新做的宫装拿了来。 蓟色做底,领口和衣襟上滚上薄薄的一层纯白兔毛,彩色丝线绣出的姬百合美艳非凡。周围用银丝线滚边,远远望去,竟仿佛欲滴下水来。 桑梓忍不住赞叹:“真是好手工。” “那是自然,娘娘穿上就更不得了了。”晚凉服侍桑梓穿上,将她拉至梳妆台前,笑道:“今日奴婢一定将娘娘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桑梓笑笑,今日谁不想把自己打扮得漂亮啊。 隔了一会儿,朝晨一脸不悦进来。 桑梓蹙眉:“今日可是好日子,你怎的愁眉不展的?” 她这才开口:“娘娘,往年除夕盛宴都是在御花园的,今年却说要搬去太后的熙宁宫里。据说,是为了……为了照顾荣妃。” 还以为是什么大事,瞧她满脸不高兴的样子。 太后盼孙心切,会优待于桑千绯并不意外。 晚凉见桑梓未生气,也放下心来,看着朝晨道:“这话你在这里说说也就罢了,一会儿出去,可再不许胡说。” 朝晨咬着唇,低头道:“我晓得的,我又不是傻子。” 桑梓被她逗笑,拉住她的手道:“行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如果这样她都承受不了,那么这场仗还未开打她就已经输了。 - 今日宫里到处张灯结彩。冬日里苍白的颜色,也早已在这欢腾的海洋里,染起了喜庆的色彩。 熙宁宫里,更是热闹非凡。 嫔妃们的身影随处可见,各个美若天仙。 姚淑仪与舒贵嫔坐在一处小声聊着天,她们的关系看起来还真是不错。桑千绿站在一旁的角落里,见桑梓进去,面无表情地朝她行了礼,再不多说一句。 不同于无人问津的桑千绿,桑千绯现在是金贵了,等了许久,才见她与太后、皇上一道进来。 众人跪下行礼。 夏侯子衿心情甚好,笑着要大家平身。 桑千绯紧挨着夏侯子衿坐,太后的位置在他左边,桑梓坐在抬手下手,接下来是姚淑仪、舒贵嫔。 桑千绿不过是从六品的美人,位子已经离得很远了。 夏侯子衿的目光略过众人,又朝桑千绯道:“绯儿若是累了就说,朕派人送你回去。” 桑千绯微笑着摇头,十分贤惠:“多些皇上关心,臣妾没事的。” 桑梓朝她看去,她的脸色不是很好。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真让人生厌。 因为是家宴,席上之人也少了几分拘束。 夏侯子衿看得出心情甚好,席间饮了不少酒。 室内安置了多个暖炉,单是静静地坐着,也不觉的冷。桑梓细瞧着他,他的脸色潮红,殊不知是酒精的蛊惑,还是暖意的充斥。 太后笑道:“今年最让哀家开心的事当属荣妃有孕,你们啊,一个个都要努力,为皇家开枝散叶才好!” 太后的话说得下面的嫔妃们一个个红了脸。 姚淑仪轻笑着掩面开口:“太后,您这是取笑我们。”她的目光悄然朝夏侯子衿瞧去,正逢夏侯子衿看过来,姚淑仪愣了下。 他笑道:“纯儿难道不愿?” “皇上!”姚淑仪娇羞地低下头去,徒然显出小女儿家的姿态来。 桑千绯的脸上有些不高兴,倒是没有出声。 桑梓总觉得,今日的她有些怪异,若按照从前桑千绯的性子,还不得仗着她身怀有孕作天作地? 桑梓甚至已经有些分不清她究竟是真的身子不适,还是假装。 晚宴吃得差不多,太后才又笑道:“还是依照惯例,大家热闹热闹,让哀家也开心开心。姚淑仪。”她忽然看像对面的女子。 姚淑仪才抬眸,她的脸上,那绯色一片尚未褪去。她低咳一声,开口道:“往年都是臣妾准备着,可今年檀妃娘娘在,臣妾再出来主持,怕是不妥了。” 桑梓有些微怔,她都不知道除夕夜还有这样的事,从没人跟她提过,要主持些什么? 幸好,夏侯子衿开口道:“檀妃虽然位份高,经验却不如纯儿你,依朕看,还是你来吧。” 桑梓朝他看去,他冲她淡淡一笑。 一整晚都没看过她,这会子倒是会出来替她解围。 桑梓抿了抿唇,发觉心情也没那么糟糕。 姚淑仪倒是没有显出不悦来,依旧是笑着:“皇上和太后可都是为难臣妾了。年年要别出新意,臣妾可也别那么大的本事呢。今年不如这样,谁有孝心想让太后开心的,自己上来,如何?也算我们献丑了。” 如此一来,既不拂了太后的意,又顾全了桑梓的面子,不得不说姚淑仪是顶聪明的,她就算再不喜欢桑梓,但桑梓终究位份比她高。 太后吃了一小口的核桃酥,听闻她如此说,便笑道:“那你是想告诉哀家,你早就准备好了惊喜等着哀家?” 姚淑仪早已经起了身,抿唇一笑:“那臣妾就先献丑了。”她说着,轻轻一击掌,两个太监抬着一块屏风进来,小心翼翼地放在门口处。 屏风是黄色的,上面什么东西都没有。 众人都露出惊讶的神色,夏侯子衿眯起了双眼,饶有兴致地看着。 姚淑仪缓步上前,一个宫婢恭敬地呈上了一把剑。她单手接过,素手一拨,将剑鞘褪下,莲步轻移,身子轻盈地飞起来。 空气里,混合着剑刃清脆的声音,加之她曼妙的身姿,说不出的美。 第58章 除夕宴(2)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姚淑仪出身将门世家,她的父兄皆是沙场上无往不胜的大将。桑梓不免又想起夏侯子衿曾经说的那些话。 姚家,手握兵权。 这位姚家的小姐位居后宫最高位份的妃嫔三年,却依然只是淑仪,自然是夏侯子衿忌惮姚家的势力,才要压着她。桑梓不动声色看向桑千绯,她是大学士的人,是不是太后极力趁她有孕将她推上荣妃一位,也只是在帮夏侯子衿? 太后打着盼孙心切的旗号给桑千绯封赏,夏侯子衿作为孝子自然只好遵从母后的旨意,即便是姚家也不好说什么。 太后是最懂夏侯子衿的人,他们母子虽然没有血缘关系,却已经默契得胜似亲母子。 桑梓微微出了神,只听得众人轻喝一声,面前女子飘然的影一晃而动。她定睛望去,见姚淑仪的剑尖飞快地划过门口的屏风。 那道长长的口子一拉到底,她却没有迟疑,手上的动作继而变得飞快,飞起的黄色绸带迷乱了人的眼。她的嘴角衔笑,纤腰一转,几个回旋,脚尖落至地面。 一刹那,万籁俱寂,只剩那剑端的明艳流苏,还在一晃一晃地动着。 她的身后,一副巨大的“黄金满地图”横空出世。 用了裁剪的手法,以舞剑为牵引,完完整整地呈现出来。 “好!”夏侯子衿不禁击掌叫好,一时间,众人纷纷议论了起来。 大抵,都是惊叹的。 姚淑仪缓缓起身,将手中的长剑交予一旁的宫婢,才回眸笑道:“今年可是下了好久的雪,瑞雪兆祥年,麦秀两岐,年丰时稔,来年定是个丰收之年。臣妾以这一幅‘黄金满地’,送给皇上和太后,天朝来年,必定五谷丰登,福幸天下,惠及百姓!” 令人惊叹的手笔,让人欣喜的言语,没有人能比姚淑仪更能得太后的欢心了。 不过三言两语,就能轻而易举地从皇嗣的话题上挑开,姚淑仪是真真厉害,桑梓之前还真是小觑了她。 果然,太后笑得都合不拢嘴了,招着手道:“来,过哀家这边来。皇上,所以说啊,哀家就喜欢她!” 姚淑仪笑着上前,宫人忙又在太后边上添了座。 众嫔妃忙七嘴八舌地奉承起来。 太后又道:“没想到姚淑仪养在深闺,也能对天下之事如此上心。还能将‘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牢记于心。哀家看,当赏!” 夏侯子衿点头笑道:“纯儿今日可也叫朕打开了眼界,赏,自然赏!五谷丰登,说得好!”他低头解下腰间的玉佩,递给她,“这玉佩可是朕前年生辰之时母后送与朕的礼物,朕今日便赐给你。” 姚淑仪受宠若惊,忙起身谢恩。却听他又道:“可朕觉得,还不够。”他伸手将人扶起来,“从今日起,纯儿便是朕的昭仪了。” 桑梓下意识抬眸看过去,因为给顾兆的人封了妃,所以也要抬一抬姚家小姐的位份吗? 昭仪…… 他给了她九嫔之首,与妃只有一步之遥了。 “臣妾叩谢皇上隆恩!”女子欣喜地跪下,脸上一派喜庆。 往后便没有姚淑仪了,该称呼她,昭仪。 桑千绯的脸上明显的怒意,却依旧只是乖巧坐在夏侯子衿身边未说一句话。 席下之人,皆露出踌躇之意。姚昭仪的开场太高调,谁也不敢说能比刚才那一场剑舞更出彩,眼下是谁都想上去,却又是谁都不敢上去。 桑梓一晃,见桑千绯忽然朝自己看来。 她笑道:“不知今日檀妃准备了什么呢?皇上。”她拉住他的手,“您也期待她的表现吧?” 她的语气中满是不屑与讽刺。 是了,她还以为桑梓是什么都不会的粗使丫头。她期待着看桑梓出丑,桑梓倒是更期待着看她会是什么样的神色。 夏侯子衿看过来,连目光都是笑着的:“檀妃以为呢?” 桑梓从容地起了身,低了头道:“臣妾未曾准备什么,不过……” “既然如此,皇上,便先由臣妾出个对子,让檀妃来对好了。”桑梓的话未完,千绯便抢先接了过去。 出对子,亏她想的出来。 桑千绯以为她大字不识,想来对子定也是她不能对上的,届时她就成整个皇宫的笑话了。 桑千绯也不等桑梓答应,朝一旁的太监道:“给本宫准备文房四宝。” 她还要写下来? 这是来炫耀她们的字差距都多大吗?还是桑千绯以为,桑梓根本不知道她的上联写的是什么? 文房四宝很快准备好了。 桑千绯的纤手握住笔,略微沉思了片刻,落笔写下: 北雁南飞北国佳人回望北国。 放下笔,她得意地起身,回眸瞧着桑梓。 她的字虽秀气,却不够有力。 众人的眸中都露出敬佩的神色来,甚至有人窃窃私语地说着: “三个北字啊,可不是那么容易对的工整的。” “也是,还有那上联中的意境……” “那是一种期待和等待。”桑千绯轻轻吐字。 不知为何,那一刻,桑梓似乎瞧见夏侯子衿一种突然的恍惚之情。他的脸色微微一变,放在桌上的手,骤然一颤。却只是极短极短的一瞬间,他又换上了一贯的笑靥,目光朝桑梓瞧来。 桑千绯还主动将狼毫递给桑梓,嘴角露出讽刺的笑,低声道:“对不上的话就直接认输吧。” 桑梓轻笑了声,握笔,娴熟地用戒尺将宣纸压平。 大笔一挥,下联一气呵成: 秋去冬来秋水伊人望穿秋水。 桑梓的字,延承了苏暮寒的笔锋,隽秀中带着刚毅,霸道中藏匿温柔。 桑千绯“呀”了一声,惊恐地看着面前的人:“你怎么会……”她后面的话马上咽了声。 坐在很远处的桑千绿也骤然倾身,她的脸上同样的不可置信。 姚昭仪惊叹道:“娘娘的才情叫我们折服啊,嫔妾还想了几个,却都对不工整。没想到您居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对出来!” 姚淑仪最会见风使舵,不放过任何打压桑千绯的机会。 舒贵嫔也接口道:“檀妃娘娘果真深藏不露啊,您说呢,荣妃娘娘?” 桑千绯的脸色更加难看了,舒贵嫔是在提醒她,当日她宫里的一个宫婢,都比她厉害。 只是为何夏侯子衿的脸色瞧起来这么奇怪,他就那样呆呆坐着,七魂六魄却像是远了…… 第59章 替身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不知是不是桑梓的错觉,总觉得桑千绯方才的上联中藏有玄机,否则为何她的话音刚落,夏侯子衿整个人就变得奇怪起来。 可是,如果是这样,桑千绯她应该算不到桑梓会对出什么样的对子来才对。况且,看她方才的神色,她应该以为桑梓是对不出来的。 那就不该是设了圈套等她跳的把戏。 北雁南飞北国佳人回望北国。 心里默默地回念着桑千绯的这句上联,仔细品来,她的上联并不十分完美。纵使桑梓也可以在后面对上“秋水伊人”和“望穿秋水”两个成语。 难道是她想多了? 众人还在议论纷纷,太后轻咳了一声道:“檀妃这个对子虽对得万分工整,却失了点气魄。儿女情长的句子啊,总也不嫌多。” 听闻太后如此说,方才几个夸桑梓对的好的嫔妃也再不敢吭声了。 “劳太后指点。”桑梓恭顺低了头,虽然她还没咂摸出桑千绯的用意,但这个话题被引开不是坏事。不过桑千绯都将上联出成那样了,又说要意境相合,的确不能对出更好的了。 夏侯子衿始终未发一言,似乎还在走神。 桑千绯轻笑看向他:“皇上,最近臣妾闷得慌,常叫了绿美人抚琴给臣妾听。臣妾觉得那曲子甚是不错,今日不如也叫她弹一首?” 桑梓有些诧异,原先已经她会将千绿给推出来,却不想她迟迟未有动静,原来是在等着除夕夜这个绝好的机会啊。 不过抚琴这种宫里嫔妃人人都会的才艺,桑千绿得用什么超凡的手段才可以俘获夏侯子衿的心? 宫婢取了琴来,小心翼翼地放置于厅中。 桑千绿起身行至外头,朝夏侯子衿和太后微微福身。 今日的她穿了紫粉宫装,锦缎上若隐若现的紫色牡丹仿佛生出了朦胧之意。她的臂弯垂挂着浅色的轻纱,每走一步,都飘逸非凡。 一直失神的夏侯子衿在看到此情此景时,眸中微微露出讶然的神色,继而缓缓地化为了温柔。 桑千绿坐在琴前,将臂弯里的轻纱随意地拢至身后,素手拨上琴弦,轻轻一挑。 清脆的琴音随之响起,空灵余音瞬间弥漫在房梁之上,在座众人收起了细微的说话声,个个屏气凝神,专注地听着。 婉转的音色如行云流水,流畅中带着哀伤。 朱弦断,桂影婆娑醉香依旧。 谁奏碎心曲,弹破东风奈何红颜悴。 身世恨,与谁诉,秀眉蹙。 世间悲欢离合转,昨是今非看不尽。 心难锁,几翻离合玉人迟暮。 乍醒梦断处,辉煌散尽月黯影更孤。 莲心苦,缘似水,望苍天。 天若有情天亦老,爱恨缠绵皆过往…… 这是《琵琶语》。 今日除夕夜,桑梓的对子都能令太后不悦,她怎么会选择这样一首满是惆怅的曲子? 不知为何,桑梓听着听着像是感受到了曲子中蕴含的意思,心头似被什么东西轻轻蛰了下,她忽地抬眸看向夏侯子衿。 他失神的目光徐徐落在桑千绿身上,他破天荒站起来,步下台阶走向抚琴的女子。 他的俊眉微蹙,轻启了双唇,吐出二字。 上回是在半睡半醒中,这次桑梓离得近,便听得清清楚楚。 他骄傲:拂希。 是的,就是他沉沉睡去那夜叫出的那两个字。 拂希,拂希,拂希…… 这两个字仿佛是魔障,顷刻间萦绕在桑梓的脑海里,怎么也挥不去。 他在后宫里封赏这个,喜欢那个,都不过是帝王权术而已,可拂希不一样。有多喜欢才会这般记挂? 桑梓突然委屈地想哭,原来他心里已经有人了。 桑千绯捻着手里的绣帕,狭长的凤目专注地看着桑千绿,眸子里满是得意。 桑梓顿时明白了她那上联中的玄机,她不过是给桑千绿铺了一条路,如果桑梓猜的没错,北国北国……那就是北齐! 拂希就是那北国佳人,亦是夏侯子衿心中挚爱的女子。 想到此,她不禁颓然地想笑。 她们居然想到用这样的法子来留住夏侯子衿的心,她很想问问桑千绿,她难道真的愿意做个替身吗? 记忆中的桑千绿和张扬恣意的桑千绯不同,她有着铮铮傲骨,是不屑于做这样的事的。 一切却已在桑梓恍神的时候,完美结束。 夏侯子衿含笑走到桑千绿面前。 桑千绿有些惶恐地起了身,朝他福身:“皇上……” 他倾身握住女子柔荑,缓缓出笑:“曲子不错,朕今日甚是开心。” 只此一句,没有赏赐,没有进位。 可是任谁都知道,除夕夜这场暗涛汹涌的战争。 桑千绿,赢了。 在场所有人只有桑千绯满脸笑容,就连太后瞧着也十分不悦,只是碍于这样的场面没有明说罢了。 桑千绿讨了夏侯子衿欢心,却得罪了太后,看来她日后的路,也并不好走。 桑梓悄然看向桑千绯,她依旧很是得意,原本苍白的脸色看起来也微微红润了些许。待夏侯子衿回去入座,她便轻笑起身过去,低声道:“皇上,臣妾觉得有些乏了,想先回去休息了。” 太后闻言,忧心问:“荣妃身子不适吗?那哀家让皇上先陪你回去。” 桑千绯忙道:“多谢太后挂心,臣妾没事。今晚是特别的日子,臣妾怎好扫了大家的兴?让宫人陪臣妾回去便好。” 桑千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越来越会说话了,她不动声色地将夏侯子衿往外推,却也不直接退往桑千绿的身上推。 桑千绯走后,看得出夏侯子衿的心思已经完全不在别的嫔妃身上了,只有太后很上心,又让夏侯子衿晋封了接贵人和小媛。 舒贵嫔整晚都安静得很,也没有站出来讨皇上太后欢心。刚进封姚昭仪并没有因为当头的殊荣而兴奋,反而是隐隐的藏了怒意。 桑千绯不过是出了一个上联,就埋下如此好的伏笔。 桑梓蓦然觉得心惊,这样的法子绝不是她那种人能想的出来的。 本能地朝席下瞧去,桑千绿安然地坐着,她好似觉察到了什么,抬眸与桑梓对视一眼,桑梓微微一惊,她却没有躲开去。直直地瞧过来,嘴角微微笑开。 那笑,意味深长。 果然是她。 第60章 往事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手心微微渗出细细地汗来,桑梓早该想到的,桑千绿并不是个不安分的人! 是否那日,她邀她同她们一起,不过是下了最后的通牒?桑梓没有答应,她终于也按捺不住出手反击了。 她们姐妹背后有顾兆撑腰,要想打听夏侯子衿的过往其实并不是什么难事。 桑梓也不是没想到这一点,她只是有些害怕,不想去知悉他的过往。 从何时起,那个男人在她的心里已经占据一席之地,让她习惯性地会想起他的笑,他的霸道,他的孩子气…… - 晚宴结束后,众人纷纷离场。 桑千绿终于还是被夏侯子衿带上了御撵。 桑梓深吸了口气,裹紧了衣服走出去,想尽量使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 姚昭仪走了出来:“娘娘,真是没想啊。” 桑梓没说话,舒贵嫔过来附在姚昭仪耳边轻言了几句。 她点了头,又道:“嫔妾先陪太后回寝宫说会儿话,娘娘您好走。”语毕,朝我淡淡一笑,转身离去。 舒贵嫔也朝我福身,跟着她离去。 桑梓喟叹一声,走出熙宁宫。 芳涵与晚凉见桑梓出去,忙迎上前来。晚凉抖开了风氅细心地为她披上,问我道:“娘娘可觉得冷了?” 桑梓摇摇头,她轻捻了捻指腹,只是有些麻木罢了。 芳涵轻扶着桑梓,低声道:“娘娘不必往心里去,聪明如娘娘,早该想到的。绿美人的城府之深,今日算是让所有人惊讶了,日后她还不是得处处小心?” 她们定是瞧见了夏侯子衿与千绿一道离去的样子了,虽然不知道在里面发生了何事,不过依芳涵的聪明,也该知晓七八分。 其实桑千绿得宠与否,桑梓根本不在乎,她唯一难受的是亲耳听夏侯子衿叫出了别的女人的名字。 不过既然桑千绿肯出手,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都不怕。我唯一难过的,是从他口中听闻那叫拂希的女子。握了握藏于袖中的锦囊,既然千绿愿意主动出手,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娘娘,上轿吧。”晚凉拂开了轿帘道。 桑梓迟疑了下:“姑姑陪本宫走走吧。” 刚才不知为何又忽然想起夏侯子衿的脸来,他不止一次说喜欢她,令桑梓恍惚都要以为是真的了。 他明明还说过那些人都是旁人替他选的,只有她是他自己选的呢。 呵,帝王爱,何言爱呢? “娘娘有心事?”芳涵轻声问着。 桑梓深吸了一口气,回眸看她:“姑姑可有听说过拂希?” “拂希?”芳涵低声念着,却是露出疑惑来,沉吟了半晌,只好摇头,“奴婢并未曾听说过此人,这人怎么了?” 桑梓勉强笑了笑:“没什么,只是随口问问。” 三人安静地走了一段路,透过朦胧的夜色,隐约似乎瞧见前面两个人影,大约是今夜从熙宁宫出来的某个嫔妃吧。 缓步走着,忽而听得前面一人说了什么,隔得有些远,几乎听不清楚,可桑梓隐约似乎听见那宫婢咬牙切齿地说了句“怎么敢学她”。 不知为何,她口中的“她”让桑梓一下子又想起了拂希。 “拂希”二字像是烙印般刻在了夏侯子衿心头,而他于桑梓亦然。 “站住。”桑梓叫住了前面的人。 那二人脚步一滞,回过身见是桑梓,忙惶恐地行礼: “嫔妾见过檀妃娘娘!” “奴婢见过檀妃娘娘!” 看脸似乎很是熟悉,在哪里见过呢? 晚凉小声提醒道:“娘娘,是玉容华,奴婢随您去泫然阁收拾东西那日您见过她的。” 这么一说桑梓倒是想起来了,她还是同桑梓初见她那样清瘦单薄,她记得玉容华是夏侯子衿从世子府带过来的,只是一直不受宠。 对了,世子府…… 桑梓顿时想到了什么。 玉容华依旧半屈着膝盖,未闻桑梓叫起,她不敢动,她身边的宫婢更是紧张地握紧了双手。 桑梓拂开芳涵的手缓步上前仔细端详着面前之人,今日的她衣着倒是光鲜,只可惜依旧没能留住夏侯子衿的目光,哪怕只是一眼。 她的头愈发地低下,连呼吸都紧张起来。 桑梓忽然笑了:“起身吧,玉容华何必这般紧张。本宫不过是偶然瞧见你们走在前头,正好过来打声招呼罢了。” 闻言,她似微微放松了些许,却是依旧带着怀疑的神色:“谢娘娘。” 桑梓点头:“你这是打哪儿去?” 玉容华仍是低着头:“嫔妾是要回汀轩阁。” 桑梓绕过她:“那正好,本宫与你顺了一段路,不如陪本宫走走。” 她有些惊讶,却是没有说出来,忙跟上前来道:“嫔妾只怕身份低微,没有资格走在娘娘身边。” 桑回眸瞧她一眼,她立马深深地低下头去。 “玉容华客气了,论理,本宫还得唤你一声‘姐姐’。你可是随着皇上自世子府过来的,这宫里头能有几个同你这样呢?” 玉容华低着头:“嫔妾不敢。” 桑梓笑:“有什么敢不敢的,这宫里头的女子啊,谁也不知道明日会怎样。只是本宫倒是奇怪,往日在世子府多年的时间,玉容华怎的就没能抓住皇上的心?你是最先伴在皇上身边的人,连姚昭仪都得比你晚上几年吧?” 玉容华的眸子微微转向一遍,有些欲言又止。 桑梓斜睨了眼她身后的宫婢,那宫婢也是神色怪异。 心下微紧,桑梓想的没错,拂希并未曾进宫,她和夏侯子衿的过往,是他还是世子时候的事情,且应该是在姚昭仪入府前,否则今夜姚昭仪也不会是那样吃惊的神色。 前面已经可以瞧见景泰宫的宫门了,桑梓停下了脚步。 “本宫想邀玉容华一道过景泰宫去坐坐,玉容华的心事,本宫倒是有兴趣听听,不知玉容华赏不赏脸?” 桑千绿顶多是要顾兆去打探过关于拂希的事,那些毕竟是夏侯子衿的后宅事,眼下桑梓直接问玉容华,或许她会知道比桑千绿更多的东西。 第61章 北国佳人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玉容华似在犹豫,桑梓笑了笑:“指不准本宫还能帮你一把。” 她的眸子终于亮了:“娘娘真的愿意帮嫔妾?” 在宫里默默地生活了三载,她终究是忘不了夏侯子衿。 世道如此,于女子来说,男人就是天。 男人总可以新欢旧爱,见异思迁,可是女人却是一辈子只会一心一意对一人。所以说,女人心眼儿小,只因那里只装得下一人的位置,不会再有更多。 桑梓淡笑一声,转身朝前走去。 玉容华迟疑了下,终是抬步跟上去。 祥和、祥瑞等在门口,见她们过去,忙迎上来。他们的目光齐齐朝我身后瞧去,大约是未见着夏侯子衿的身影,都显得有些失落,却在对上桑梓的眸子时,又眉开眼笑起来。 祥和接过了晚凉手上的宫灯,笑道:“娘娘可回来了,奴才们等着您回来吃年夜饭呢!” “是呀娘娘,朝晨姑娘都准备好一切了,就等着您回来!”祥瑞地急忙说着。他忽然瞧见了我身后的玉容华,神色微变,忙道,“给玉小主请安。” 祥和也反应过来,也忙请了安。 玉容华有些尴尬,微微笑了笑。 桑梓倒是愣住了,仿佛是从熙宁宫出来后的阴霾悄然散去不少,过去十多年来,除夕夜的年夜饭从来没有人这么认真细心地等过她。 这顿饭,她也从未好好地吃过。 眼眶有些润湿,桑梓吸了吸鼻子,笑道:“这不是回来了吗?”她又朝玉容华道,“玉容华也一道吧,人多热闹一些。” 她这才点了头:“娘娘盛情,嫔妾先谢过娘娘了。”语毕,便随了众人一道进去。 等桑梓与玉容华都入座,众人却还都站着。桑梓忍不住道:“今日除夕,也不必拘礼了,都坐吧。” 宫人们还是不动。 芳涵上前,附于桑梓的耳畔,轻声道:“娘娘,此举甚为不妥。主子和下人们到底是不一样的,你们且坐着,我们只管站着伺候,免得落了他人口舌。” 芳涵总是这么心细,半步都不让桑梓行差踏错。 刚才一高兴,她都快忘了这里是宫里了,便让人上了酒菜,让他们站着随便吃些。 芳涵这才代众人领命。 众人只是喝酒聊天,桑梓便已发现,比起方才在熙宁宫的晚宴,此刻倒是更加轻松热闹了。大家可以笑得自然,说得畅快。不必去烦心是否会有人不开心。 闹的久了,才让众人退下去。 玉容华似乎喝多了一些,消瘦的脸颊染起了不自然的红。她朝桑梓看了一眼,低低地自嘲起来:“娘娘,您说多可笑呢?拂希的事情,明明我是最了解的,竟然让那绿美人以此来博了彩头!我真笨啊,这么多年,居然都未曾想到!” 喝了酒,她说起话来愈发地大胆起来,桑梓不打断她,让她继续说着。 “当年皇上还是世子的时候,拂希还是柳家的嫡出小姐,柳夫人便是太后的亲妹妹……” 她说起太后的时候,桑梓觉得微微一惊,今日桑千绿弹那曲子的时候,太后的脸色并未见着高兴。只是,既然是自己亲妹妹的女儿,不该是她的亲外甥女吗? “柳夫人出阁的时候嫁了一个商扈,是北齐人。” 桑梓挑眉,北齐人,所以才有了桑千绯口中的“北国佳人”,呵,她功课倒是做的足。 不知道为什么,桑梓不觉想到了大夫人柳氏,大约同样是姓柳,让她不免对这个柳拂希越发喜欢不起来。 “柳夫人走的早,那时候柳老爷四处经商,又不忍女儿跟他奔波,便将她留在王府。皇上同她是青梅竹马的情义,他们两情相悦。他一直不娶正室,便是一心想要将那位置留与柳拂希的。可是太后一直不喜柳拂希,我原来不知是为何,后来才知,柳老爷是要她进北齐后宫选秀的。做世子夫人,自然是皇帝的妃子更能给他带来利益了。” 听了她此话,桑梓不免冷笑,若是那柳老爷能看见夏侯子衿的今天,那么往日他定是死也都想着把女儿嫁给他吧? 玉容华自嘲一笑,接着道,“偏巧那时候北齐有使臣来访,说是愿与我朝永结姻亲之好。当年的嘉盛帝膝下只昭阳一位帝姬,且已经嫁于南诏帝君为后。太后便说服了老王爷认了柳拂希为义女,再恳请嘉盛帝赐婚。反正迟早要做那北齐皇帝的女人,太后便想趁早断了皇上的念头。” “王爷的女儿赐给北齐皇帝为妃,也不算失礼,而那柳老爷也自得高兴,毕竟是给自家女儿抬了身份地位。嘉盛帝甚是欢心,隔日便下了圣旨,要柳拂希远嫁北齐。临走的时候,她还不知道,以为是回去准备和皇上的婚事,走的时候她还很开心呢。” 玉容华的思绪渐渐远了,她仿佛又看到离别那日,世子亲送柳小姐上马车,柳小姐拉着世子的手娇羞地要他等她。 当时世子是什么神色呢? 玉容华定了定神,竟然一时间有些想不起来。 柳拂希未能成为夏侯子衿的女人,可她却已然还活在世上。 桑梓蓦地一怔,她竟然也会这么恶毒,居然会不希望她活着。 一手抚摸着皓腕上的玉镯,她淡声道:“当年北齐的皇帝都已逾花甲了,嘉盛帝把年轻貌美的柳大小姐嫁过去,想来皇上定是记恨在心的。” 或许,连三年前那次改朝换代也另有隐情…… 桑梓不自觉握紧双手,强迫自己收住思绪,这些不是她该去管的。 玉容华的眼底闪过一丝阴霾,自嘲道:“皇上他恨的又岂止是这些?柳拂希去北齐没多久,便传来消息说怀了帝裔。” 桑梓吃了一惊,从未听说过北齐的皇帝膝下有子的。 北齐只一位王爷,却也不是北齐皇帝所出,只是义子。 桑梓蹙眉:“那孩子……” 玉容华叹息道:“不错,孩子并未生下来,她怀了帝裔没多久便疫了。那边传来消息,说是她身子弱,染了风寒,便一病不起了。” 第62章 惜贵人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玉容华突然笑一声,瞧着桑梓道:“那里虽是北齐,却也是皇宫啊,娘娘您说,这宫里的事情,有谁说得清呢?” 桑梓心下微沉,这就好比现在的桑千绯。 荣宠之巅,也是众矢之的。 在宫里,怀了孕的女人,每走一步都十分凶险。 柳拂希是死在了北齐后宫的宫斗中。 她也成了夏侯子衿的心里永远捞上的印子。 他定是恨极,如若那时候,他便已经是天子,怎能容忍自己钟爱的女子客死他乡? 所以,他瞧见今夜的桑千绿,从她身上瞧见了柳拂希的影子,哪怕不过是浮华,他都愿小心翼翼地去护着。 - 晚凉送玉容华出去时已是很晚了,桑梓却是没有一丝睡意。 今夜听了玉容华的一席话,桑梓对夏侯子衿居然多了一种怜悯。若是被他知道她心中如是想着,定又要生气了。 是了,他是多么骄傲的一个人啊。 芳涵为桑梓披上风氅,劝道:“娘娘还是休息吧,外头也愈发的冷了。” 桑梓摇头,与芳涵两人缓步行至院中,在石凳上坐了。夜空上看不见星星,风倒是真的冷。芳涵安静地站在桑梓的身边,一句话都不说了。 坐了会儿,忽然不知从何处传来一阵箫声。 桑梓闻声回头。 芳涵的脸色微变:“定是哪个宫人闲来无事,拿出箫来胡乱吹奏的。奴婢让人出去瞧瞧。”说着,她转身欲走。 “等等。”桑梓叫住她,这箫声中隐隐地透着思念之意,今日除夕夜,那吹箫之人想来是念家了吧。 宫里的嫔妃是一辈子都不准出宫的。 即便死了,连尸体都不允许带出去。 这曲子,细细听来,箫声咽,音尘绝。 听着听着,竟让人忍不住想到落泪。 桑梓自然不是念家,她只是忽然想起她的先生,而后又想起顾卿恒。 早年,在她心里最重要的两个人。 如今,他们又都在哪里,过得好吗? “娘娘怎的哭了呢?”芳涵吓了一跳,忙取了帕子为桑梓擦拭眼泪,“可是想家了?” 桑梓却是破涕而笑:“没有,不过是眼睛累了。”她推开芳涵的手,冲她笑,“没事,姑姑。” 不知坐了多久,直到那箫声突然嘎然而止。 想来是吹箫之人累了,桑梓也累了。 回了寝宫,芳涵伺候她睡下,吹熄了灯,悄悄地退出去。桑梓侧了身,睁眼朝门口瞧去,幻想着是否今夜夏侯子衿又会如之前一般,在夜半的时候,忽然来。 她莫名开始想念他意味深长的笑,还有那身上熟悉的龙涎香。 后来迷迷糊糊,似乎真的感受到男子温暖的怀抱,他轻轻拥着她,浅笑嫣然。 他笑着唤她,檀妃,檀妃,你可知,朕为何赐你“檀”字? - 早上醒来的时候,身边并未多了一个人,桑梓心里不免有些失落。 想起昨夜,他与桑千绿在一起,心里居然隐隐的嫉妒起来。 桑千绿同桑千绯不一样,她漂亮聪慧。 所以她讨厌桑千绿,从小如此。 用早膳的时候,听祥和说,桑千绿今晨便被进封了贵人,夏侯子衿赐了她一个字——惜。 桑梓握着筷子的手顿了顿,“惜”与“希”同音。 呵,真是可悲。 如桑千绿那般聪明之人,真的也希望看到这样的局面吗?他取字“惜”,是真的要珍惜、怜惜她吗?不过是因为那时候他没能将柳拂希留在身边,所以想在桑千绿身上弥补罢了。 摇身一变成为惜贵人的桑千绿已经彻底成了一个替身。 去熙宁宫给太后请安的时候,远远地听见里头说得热血沸腾。结果桑梓一进去,顿时鸦雀无声了。 心下不免冷笑,还以为她不知道她们说什么吗? 不过片刻,便见宫婢眷儿扶了太后的手进来。 众人向太后行礼:“给太后请安。” “都坐吧。”太后松开眷儿的手,目光朝下看来,不消半刻,脸上的笑意微微敛起。 她会是这样的神情,桑梓一早就猜中了。 唯恐天下不乱的舒贵嫔立马道:“惜贵人虽还不是正五品以上的嫔妃,可头一次承幸的翌日需在熙宁宫给太后请安,莫非这么大的事,宫人竟没有告知吗?” 姚昭仪淡淡笑了笑:“妹妹这说的什么话,就怕忘了,昨日还特地叫宫人去提醒的呢。” 底下马上有人窃窃私语: “荣妃娘娘是有太后特准的,怎么桑家的人,都特准了吗?” “不过才是个小小的贵人,就不把太后放在眼里了,日后那还得了?” “恃宠若娇可不好呀。” …… 桑梓不动声色看了眼那些人,果真齐心协力,第一日就一起找桑千绿的茬子。姚昭仪真的会派人去告知桑千绿吗?桑梓怎么那么不信呢。 只是,谨慎如桑千绿,是不该出这么大的岔子的。 太后原来还只是不悦,如今被众人一说,脸上已显怒意了。她启了唇,才要喊人,便见外头有宫女进来,福身道:“太后,惜贵人来了。” 众人的目光齐齐朝门口瞧去,只见桑千绿低了头,缓步上前,朝太后行礼:“嫔妾给太后请安。” 太后冷冷地哼了一声,讥讽道:“惜贵人好金贵的身子,哀家都坐了这么久才能见着你来。” 桑千绿忙跪下道:“太后息怒,嫔妾只是……只是……”她悄然朝姚昭仪和舒贵嫔瞧了一眼,又低了头道,“是起的晚了……” 起的晚了? 桑梓带着探究的眼神瞧着她,她这样的人,会吗? 太后脸上的怒意仍然不减,起了身道:“既然知错,就好生跪着吧。哀家今日不是罚你,是让你长个记性。” “是,太后说的是。”桑千绿低着头,轻声应着。 太后往外走了几步,突然又停下,回头看她:“去外头跪着,别扰了她们说话。”语毕,不看她,径直出去。 “是。”千绿应了声,起身行至外头,再次规矩地跪下。 桑梓摩挲着手中杯盏,朝外头望去。今日太阳虽大,但外头却不热。吹过来的风依旧刺骨的寒。太后真是想好好挫挫她的锐气,居然让她去外头跪着。 第63章 苦肉计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剩下一屋子的嫔妃,几个不受宠的,还对桑千绿投去同情的目光,但还是幸灾乐祸的居多。 众人在里头小声说着话,桑千绿便一人沉默在外头跪着。她的脸低低的,桑梓瞧不清她此刻是怎样的神色。 等了许久,也不见太后回来,倒是太后身边的宫婢眷儿又进来。 “各位娘娘、小主,太后今日出宫过福严禅寺去祈福,就不过来了。”她顿了下,复又朝姚昭仪道,“娘娘,太后让您陪着她去。” “嗯。”姚昭仪从容地起了身,随着眷儿出去。她的脸上是花开不败的笑容,连着脊背都挺直了几分。试问有哪个嫔妃能这般得太后的欢心?纵然她不是皇上最宠爱的女子,却依旧能在后宫这样不凡的世界里,留得住一席之地。 留下的嫔妃们脸上,无一不露出欣羡的神色。 桑梓才想起今日是大年初一,又是新年伊始,太后信佛,定会去寺庙为皇家祈福。 桑梓倒不是羡慕姚昭仪得此殊荣,她只是有些羡慕她能借此机会出宫去。 她也很想去苏暮寒待过的寺庙看看,那里留下了她很多美好的回忆,那是她从小到大第一个待过的没有打骂责罚的地方,那里只有她温柔病弱的先生。 只可惜,她如今身为后妃,没有机会出宫,先生也早已不告而别。 踱步出了门外,身后的说话声一下子淹没在风里。 到了外头才发觉,此刻的寒风比来熙宁宫前还要阴冷。 桑梓蹙眉睨向跪在地上的桑千绿,瞧见她放于膝盖的手都微微地显出青紫色了,估计已经冻僵了。 今日风大,她纵然想不到太后会罚她跪欲外头,也不至于只着这么单薄的衣裳,甚至出门都未曾披上一件厚厚的风氅。 哦,原来是苦肉计。 趁着皇上恩宠,桑千绿也想趁热打铁。 桑梓下意识回头看着浅笑嫣然的舒贵嫔,又想起与太后出宫的姚昭仪,心底某处似乎越发明朗起来,桑千绿她真是一刻的机会都不愿放过。 除夕夜才过,她便已经开始动手。 桑梓心下了冷笑,她无非是想要保住桑千绯,果真是姐妹情深。为了桑千绯,她甘愿出来冒这个险。 知道了柳拂希的事情,那么她定也知道皇上与太后的关系。他们母子也许并不像表面上看到的那样母慈子孝,也许会为了柳拂希而心存芥蒂。 桑千绿根本不怕太后不喜欢她,她深知自己取代不了姚昭仪在太后心中的位置,所以她一开始就未想过要讨太后的欢心。 凛冽的寒风阵阵吹过来,扑打在桑梓的面颊,生出丝丝刺骨的痛。 桑千绿忽然抬眸看来,那张美丽的小脸早已被冻得青紫,连着菱唇都有些微微地颤抖。她也是柔弱的千金小姐,只有桑梓在府上被大夫人柳氏这样罚过,桑千绿哪里吃过这样的苦? 瞧见是桑梓站在她的面前,她的眸子明显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又快速地收起。 呵,桑千绿在怕她。 往日她不过是个不被注意的小小美人,她可以不把桑梓放在眼里。可事到如今,她选择站了出来,倒开始怕她了。 桑梓悄然上前,解开了自己身上的风氅,抖开裹上她的身子。 明显感觉到桑千绿吓得缩了缩身子:“娘娘!”她的声音止不住的颤抖,眼底微微带着愤怒。 桑梓浅笑着:“好歹姐妹一场,本宫如何忍心看你被冻病呢?” 身后众人看过来的眼神全都露出了诧异,不明白桑梓为何突然对关心起桑千绿来,只有桑千绿,惊恐地看着桑梓。 桑梓抿唇俯身:“在我面前玩儿苦肉计呢。”你想病,我偏不让你病。 桑千绿死死咬住唇。 舒贵嫔扶着桌沿的手开始指关泛白,她已经从与姚昭仪幸灾乐祸的情形下出来了,自然也是反应过来桑千绿在玩什么把戏了。 安婉仪忙上前来,意欲解下自己的披风给桑梓。 桑梓拦住她:“不必了,本宫的身子还承受得住,比不得惜美人娇弱。”她和桑千绿不一样,不会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娘娘这是何意?”桑千绿终于抬眸朝桑梓看来。 桑梓轻笑一声:“你说呢?如今你正值圣宠,本宫不该巴结巴结你吗?” 冷风拂面,的确是有些冷。 桑梓抿了下唇,夏侯子衿也该来了吧? “嫔妾不用……” 桑千绿微微挣扎了下,桑梓却是用力将她裹得更紧。桑千绿想出的法子,却给她铺了路,也是不错的。 桑千绿的脸色越发难看了。 这时,外头传来太监的声音:“皇上驾到——” 那抹明黄的身影走得飞快,他身后的小李子几乎快要跟不上他,只得拎着衣摆小跑起来。 在场众人忙跪下道:“皇上万岁!” 夏侯子衿的目光径直看过去,在看见衣着单薄的桑梓时,长眉一拧,大步过来上前,一面接下身上的狐裘,严严实实将桑梓罩住,一面看向跪在地上的桑千绿:“朕方才下了朝过庆荣宫去,荣妃说惜儿来熙宁宫给母后请安,这是怎么回事?” 他说话的时候还下意识拉紧了裹住桑梓的狐裘。 狐裘上全是他的体温,顿时令桑梓整个人都暖和起来。 她不动声色看了眼跪在地上的桑千绿,原来是和桑千绯唱双簧啊。 桑梓的唇角勾了勾,说着桑千绿原本想说的话,微微挣扎了下:“皇上快些将这狐裘拿回去,臣妾病了只需回去躺着,您若是病了可怎么好。” “胡闹。”他低斥着,干脆隔着狐裘环住桑梓,又朝一旁的小李子道,“愣着做什么?还不扶惜贵人起来!” 小李子吓了一跳,忙去扶桑千绿:“小主您慢点儿。” 桑千绿的面色尤其难看,只得道:“臣妾今日耽误了给太后请安,冲了宫规,受罚也是应当。” 聪明如夏侯子衿,自是猜出个中缘由,他沉下脸环视四周,怒道:“没人瞧见檀妃衣着单薄立于寒风中吗?” 第64章 解释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此言一出,熙宁宫的宫人们忙猛地跪下磕头:“皇上恕罪!皇上恕罪!” 桑梓抿了抿唇,他面上倒不会拂了太后的面子,所以拿她说事。 安婉仪鼓起勇气道:“回皇上,檀妃娘娘心慈,不忍见惜贵人跪于风中,故而将自己的风氅解下给了惜贵人。” 桑梓错愕看了她一眼,先前一直没怎么注意到她,果真久居深宫的人没有一个是傻子。 夏侯子衿在看了安婉仪一眼后,又垂目看向怀中的人,目光中多了抹探究。 桑梓:“……”这人就不能少几个心眼子吗! 好吧,虽然她也是动了点小心思。 他沉了声音道:“来人,去宫外把景泰宫的人叫进来,送他们主子回宫。” “是。”马上有宫婢应了声转身朝外头跑去。 桑梓悄然看他一眼,他的脸色阴沉着,好像生气了。 是气太后责罚了桑千绿,还是气她与桑千绿抢着唱这出苦肉计? 聪明如他,定是瞧得出来的。 很快,晚凉与朝晨急急进来,朝夏侯子衿行了礼,慌忙过去扶桑梓。 “娘娘怎么了?” “手这么冰!” 夏侯子衿冷着脸:“扶你们娘娘回去,宣了太医过景泰宫瞧瞧。” “是。” 两个宫婢应了声,一边一个扶了桑梓便往外走。 桑梓才走了几步,便听身后小李子惊呼一声:“贵人小主!” 她回眸便见桑千绿不知道何时昏倒在了夏侯子衿怀里。 夏侯子衿径直将人抱起来:“宣太医来!” 舒贵嫔等人全都不屑看着桑千绿,所有人都恨得牙痒痒。 “娘娘。”朝晨不悦地皱起了眉头,“这是等着您走后晕呢,连时间都掐得这么准。” 桑梓抿唇笑了笑,她突然就不嫉妒了,因为夏侯子衿已经把最好的东西给了她。 她得了夏侯子衿给的温暖,桑千绿收获了所有人的怒意。 桑梓微微拉紧了身上的狐裘,携了两个宫婢的手,走出熙宁宫。 - 因为夏侯子衿的嘱咐,景泰宫的人不敢怠慢,还是选了太医来。 太医给桑梓开了调理身子的药方。 芳涵吩咐晚凉去取药,又站在床前道:“皇上亲自送惜贵人回了郁福馆,听说还下了口谕,禁了舒贵嫔的足,许是在熙宁宫的时候,哪个嫔妃说快了嘴。” 桑梓冷笑,没有人说出来,桑千绿也会告这个状。 不过他亲自送桑千绿回去,桑千绯该是高兴得不行吧? 后来听闻太后回宫后去了一趟御书房,出来时脸色铁青,一丝笑意全无。 不知道她和夏侯子衿说了什么,总归是不愉快的事情。 也许和桑千绿有关,也许和柳拂希有关。又或者,两者皆有。 午后,桑梓小憩了会儿倒是觉得身子有些难受,看来是她高估自己的身体了,果然还是有些着凉了。 后来,迷迷糊糊听有人进来的脚步声,未走近,那浓浓的药味儿便飘了过来。桑梓微微皱眉,一转身便瞧见了那抹明黄色的身影。 夏侯子衿端了碗药站在床前。 桑梓吃了一惊,忙起身下床,忍不住咳嗽两声,才朝他道:“臣妾参见皇上。” 他几乎是将人拎回了床上,拧着眉将手上的药碗递过来:“喝药。” 桑梓讪讪地接过药碗。 他有些愤愤地在一侧坐了:“朕还以为你那么厉害,应该不必浪费这些药材的。” 桑梓:“……”刚要下口的药差点就喷出来。 这人明明是要来关心她的,偏要把话说得这么令人咬牙切齿。可又不敢呛他,谁叫他是皇帝呢。 桑梓没理他的话,仰头把药喝了。 夏侯子衿不悦地扣住她的腰:“怎么今日的事你不该解释吗?” 桑梓抿了抿唇,这不全都知道了吗,那还要解释什么? “说话。”夏侯子衿捏住桑梓的下巴,迫使她抬眸对上他的眼睛。 桑梓本能挣扎了下,小声道:皇上快放开臣妾,臣妾怕把病过给您。” 他哼了一声,倒是真的松开了禁锢着桑梓的手,冷声道:“你也会怕?还敢在朕的面前演戏!” 这是……又生气了? 桑梓偷偷地看他,他的薄唇紧抿着,瞪着她的眼睛闪着光。桑梓忽然想笑,他若是真的生气,今日定不会来的。 他又道:“朕今日亲自抱惜贵人时你没瞧见?” 桑梓抿唇:“瞧见了。” 他冷笑:“檀妃这是半点醋意都没有啊,檀妃对朕就没有期待吗?” 桑梓将药碗放下,回身笑着看他:“皇上已经把最好的给了臣妾,臣妾若是还不满足,那才是真的没有期待了。” 今日桑千绿明着和太后对着干,桑梓纵然是想对着夏侯子衿演苦肉计,可那也是冲了太后的。他先差人送她回景泰宫,转身兴师动众在熙宁宫为桑千绿宣太医,这般巧妙地帮桑梓脱身,她还求什么呢? 再后来,他亲自送桑千绿回去,后宫多少人瞧着。她们大概以为,比起桑梓,桑千绿更得圣宠。 他的眸子里终于漾开丝丝笑意,却又不显山不露水,依旧板起脸:“朕若是反过来做,你今日又当如何?” 如果他真的反过来,那便是桑梓输了这场戏,输给了桑千绿和桑千绯,也输了夏侯子衿。 他却不等她回话,径自起了身朝外头走去。 “皇上……”桑梓坐起身。 他的步子未停,只道:“歇着吧,朕过郁福馆去陪惜贵人。病着,明日就不必过熙宁宫给太后请安了。” 桑梓定定看着他的背影,还真是说走就走,连头都不回一下。 可她心里却一点也没有不高兴了。 小李子见他出去,忙迎上来给他披上裘氅:“皇上这便走了?” “嗯。”他抿唇,步子飞快。 小李子忍不住回头看了眼后面的寝宫,十分不解自家主子到底来做什么。 夏侯子衿也说不清怎么就非得来一趟,想要解释一嘴,但他没想到那小丫头片子心思竟是这般通透,都不必他解释一句。 他的唇角不自觉扬了扬,她确实同那些女人都不一样。 第65章 奚落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好闻的熏香自掐丝鎏金香炉中袅袅升起,弥漫消散在屋子内。 桑梓迷迷糊糊觉得周身越发地热了,她转了歌神,恍惚中好似有谁的手伸过来,轻轻触及她光洁的额头,一声幽幽叹息若有若无地撞入她的耳膜。 是梦吗? 不然,何以会感觉有个人在床前呢? 夏侯子衿吗? 不,不是他,他在郁福馆陪桑千绿呢。 桑梓的唇角轻轻勾了勾,露出一抹苦涩的笑。 明明那个人的良苦用心她都明白,却依然还是希望他此刻能在她身边。 梦里的一切变得那样真实,那手好似带了凉意,缓缓地拂过她的脸庞…… 好舒服。 桑梓侧过身,终于安心地入睡。 - 翌日,桑梓恍惚醒来,恰逢看见宫婢放下洗漱东西出去的身影。她侧脸呆呆看了会儿才起身。睡了一觉,身上也不再发热,整个人清爽不少,看来昨日是真的有些轻微着凉了。 她起身洗了脸,垂目看着水中的自己片刻,正欲用药水,不经意发现睡眠上似乎浮了一层东西。 那是什么? 桑梓下意识摸了摸脸,她晚上睡觉时明明是洗了脸再睡的,那水面上漂浮的会是什么?她俯身嗅了嗅,似乎隐隐闻到了一种甘淡的味道,还带着点滴的苦味儿。 她忙拿起方才洗脸时的棉帕闻了闻,棉帕上的味道更浓郁。从前在寺庙跟着苏慕寒那三年,他的屋内常年用药,桑梓便也耳濡目染了些,闻出了其中茯苓和鲜荷梗的味道。其他的药材桑梓不熟悉,但她却知道茯苓和鲜荷梗常被用于减轻头痛。 她捻着帕子的手指紧了紧,此刻浮在水面上的这层东西,原本应该是在她的脸上的。 桑梓的指尖微颤,下意识抚上脸颊。 昨晚……她屋内真的有人来过! 桑梓脱口便要喊人,刚一张口便又想到,她现在的模样怎么能喊人呢? 她深吸了口气,赫然闭了眼睛,努力令自己冷静下来回想着昨日那个她原本以为是梦境的一切, 越是想,越是心惊,究竟会是谁潜入了她的屋子? “娘娘?”外头的宫婢候的久了,轻轻敲了敲门,“奴婢可以进来伺候了吗?” 桑梓收住思绪,快速梳洗完,唤人进来。 晚凉很快进来伺候桑梓梳妆,她给桑梓梳头温柔又舒服,将她满头青丝顺直梳下去,轻声问:“娘娘今日觉得可有好些?一会儿吃了东西再喝药。太医说了,近日天寒,谨慎起见需得再喝一日。” 桑梓“唔”了一声,漫不经心地开口:“昨晚守夜的宫人是谁?” 晚凉手上的动作微微一滞,有些不解地开口:“娘娘您怎么忘了,昨夜您遣了朝晨下去,说不必守,只叫了巡夜的宫人隔段时间来瞧瞧的。” 那么,便是无人了。 不是景泰宫的人…… 难道……是夏侯子衿吗? 他去了郁福馆后又折回来了吗? 不过也是,悄悄地来,悄悄地走虽然不像个皇上做的事,但不就是夏侯子衿习惯干的事吗? 不知为何,想起夏侯子衿,桑梓的嘴角不自觉地勾出了笑。 晚凉跟着笑道:“娘娘怎的如此高兴呢?莫不是有什么好事?不如说来让奴婢也高兴高兴啊。” 桑梓抿唇:“本宫看起来很高兴吗?” 晚凉将盘丝铉舞的金钗插入发鬓,微微扶正,对着镜中的人笑:“那是自然,娘娘高兴,奴婢也高兴。” 桑梓下意识抬手扶了扶金钗:“一会儿叫朝晨准备一盏上好的参茶送去御书房。”那人半夜三更不睡觉也不知道累。 晚凉愣了下,才小声道:“娘娘,皇上那边会有李公公备茶……”话说了一半,她意识到了自己多嘴,忙缄了口,跪下道,“娘娘恕罪,奴婢逾越了。” 桑梓笑:“起来吧。” 她自然知道他不缺茶水,就是想给他送一盏。 起身刚出门便遇见了芳涵。 芳涵行了礼道:“眼下无风,奴婢让人把早膳送去了外头的亭子里,娘娘虽然昨日有些着凉,可在里头又太闷,还是出去透透气吧。” 芳涵向来这般周到。 桑梓由她扶着去了外头亭子里,待用了早膳,朝晨刚送了药来,祥和便进来告知说是桑千绯来了。 桑梓蹙了蹙眉,这么一大早的,她来做什么? “去请。”放下了药碗,桑梓轻声道。 不一会儿,桑千绯扶了润雨的手款款前来,她身上裹了厚重的狐裘,几乎只露出一张脸了。这般怕冻着,也不知道她为何还要跑出来。 桑梓也不看桑千绯,低头咳嗽两声。 “娘娘。”朝晨忙俯身给桑梓抚着后背,“娘娘您怎么样?” “来人啊,药凉了,再去换一碗来。”芳涵吩咐着,又上前帮忙顺着桑梓的背。 桑梓没搭话,桑千绯不就是想瞧瞧她病得有多重吗? 桑千绯在桑梓面前坐了下来,眼底难掩得意:“檀妃都病成这样了怎的还在外头坐着?真叫人心疼,惜贵人虽也病着,可好歹有皇上陪了一夜。也怪本宫,本宫这个做姐姐的当早早地来探你才是。” 桑梓轻笑一声道:“咳,本宫病得如此重,荣妃怎的还敢来呢?就不怕本宫传染给你?” 桑千绯果然愣了下,她握着帕子轻掩了口鼻,不动声色往一侧挪了挪,继续奚落道:“你可是为了惜贵人才被冻病的,本宫怎么能不替惜贵人来谢谢你呢?” 桑梓咳嗽着俯身:“难为你还想着要来谢谢本宫。” 桑千绯下意识起身,与桑梓拉开距离:“自然是要谢谢你。哦,还有,本宫是来告诉你,皇上今晚会过储良宫去,怕是又不能来景泰宫了呢。啧啧,檀妃这出苦肉计唱得有点亏呀。” 桑梓倒是怔了怔,还以为她会来说今晚夏侯子衿去她庆荣宫的,没想到…… 她的心下微紧,这个时候,他居然会去储良宫? “娘娘。”芳涵上前附在桑梓耳边,小声道,“太后出宫祈福的时候因着路滑差点摔着,姚昭仪为了救太后,跌倒受了伤。” 第66章 不是他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原来如此。 原桑梓还想着夏侯子衿刚禁了舒贵嫔的足,又该如何借机罚姚昭仪呢?这不,姚昭仪也不是省油的灯。 不过依照桑千绯的性子,夏侯子衿去了储良宫,她该是恨极的。如今却还能这般怡然自得地跑到景泰宫来告诉她,实在不像她能做的事情。 桑梓微微起了身,望着女子缓步离去的背影,忽而出笑。 是桑千绿。 她们是想告诉她,这场戏,桑千绿输了,而她也没有赢。 姚昭仪一出救驾,比起她们姐妹要高明许多。 宫婢换了新的药上来,恭敬地交予芳涵才退下去。 晚凉拉紧了桑梓身上的衣服道:“娘娘,您还是进去吧。喝了药回去躺着,一会儿奴婢再请太医来瞧瞧,不是说喝两日的药就会好么,怎的还咳得如此厉害?若是咳伤了肺,可如何是好。” 桑梓不说话,只接过芳涵手上的药一饮而尽。 芳涵的脸上并未见过多担忧:“娘娘是否真的要宣了太医来瞧瞧?”她知道桑梓方才是装的,可还是这般说,桑梓便明白她的意思了。 苦肉计唱了一出就够了,再唱就烂了。 桑梓扶了晚凉的手入内:“不必了。” 芳涵跟上前,迟疑着开口:“奴婢方才看荣妃的脸色一直不怎么好。” 桑梓也瞧出来了,从除夕夜那次开始,桑千绯似乎一直是病恹恹的样子。桑梓原先还以为她是在夏侯子衿面前装出来的,可如今来景泰宫也是这般……倒不像是装的了。 但她若是真的身子不适,最该在寝宫休息,何至于特意出来看她的笑话。 没多久,玉容华来了。 晚凉引了她进来,她朝桑梓行了礼,忙又上前:“娘娘,奴婢听说昨日……”她欲言又止,瞧着桑梓的眸子里闪着光。 桑梓轻笑一声,开口:“怎么姐姐以为本宫是没有分寸之人?” 她似吃了一惊,急道:“嫔妾怎会是这个意思。嫔妾是担心娘娘的身子,方才还瞧见荣妃来了景泰宫,嫔妾只能等了会儿再进来。” 桑梓了然,让桑千绯瞧见她与玉容华走的近的确不是好事。 “你放心,你的事本宫放在心上。只是皇上不来景泰宫,本宫目前也没有机会和皇上说。” 玉容华的眸中一喜,忙道:“嫔妾先谢过娘娘,只是这事……嫔妾也不急。嫔妾只求在宫里能有一席之地,如今跟着娘娘,已经是万幸。至于其他,嫔妾不曾再想。” 真是聪明的玉容华,知道如何进退。 她又道:“皇上如今贪恋柳拂希的影子,自会对惜贵人百般宠爱。” “你是在劝说本宫别碰惜贵人?”桑梓斜睨瞧她。 “嫔妾不敢。”玉容华低了头,从容地开口,“其实凭娘娘的聪慧,不难知道皇上的心思。毕竟嫔妾告诉过娘娘,有关柳拂希的死。” 桑梓拧眉从榻上站了起来,直直地瞧着面前的女子,她将头低得更下了。 她这么急着来,不是为了桑千绿,而是要告诉桑梓,千万碰不得桑千绯。 桑梓不禁有些惶然,玉容华这般尽心地帮她,真的只为了能寻一个能让她在宫里有立足之地的靠山? 玉容华在她面前站着,仿佛在等着她说什么。 桑梓寻思了良久,竟发现她忽然不知道要说什么。 玉容华是对柳拂希和夏侯子衿的事了如指掌,所以才会在如今桑千绿圣宠的时候,依然可以瞧见得桑千绯。 如果她的顾虑是真,那…… 夏侯子衿啊。 谁又能想到,桑千绿也不过是他手上的一个幌子呢? 若是说心思,谁能沉得过他? 那么桑千绿呢,她是自愿,还是她也被蒙在了鼓里? 他能对桑千绯腹中的帝裔如此的用心,着实叫人惊叹。且不说他是否真的宠爱桑千绯,可她腹中的终究是他的骨肉。 桑梓自是不希望那孩子能平安落地,但她不会动手去杀那孩子。 不是因为桑千绯,只因那是他的孩子。 纵然今日玉容华不来告诫她,她也不会出手去杀一个孩子。她不是善人,却也不是那种能对一个腹中胎儿下手之人。 良久良久,桑梓才转向玉容华:“本宫先谢姐姐的提点。” 玉容华惶恐道:“嫔妾不敢,娘娘好,嫔妾才会好。嫔妾与娘娘是在一条船上的。” 桑梓伸手拉她坐下,抚覆上她的手背道:“那么日后,姐姐也不必如此见外。你倒是还问本宫的身子如何,本宫瞧你是愈发地清瘦了。” 她这才笑了:“嫔妾一向如此。” 桑梓才想起一会儿要朝晨泡了茶去御书房的,瞧着面前之人,不如做了顺水人情。 “本宫怕皇上最近劳累,原是想给他一盏参茶过去,可不巧便病了。不如让朝晨陪姐姐去,本宫一会儿吩咐了她们,记得在茶里稍稍加点薄荷叶,有助于提神。” 桑梓漫不经心地说着,却见玉容华的眉宇紧拧,还以为她是不愿意去见夏侯子衿,却听她道:“皇上对薄荷味过敏,闻了也会吐,就是碰上清凉的东西也不行,皇上在世子府的时候就从不碰那种有清凉味道的东西。” 桑梓愣住。 玉容华忙道:“您瞧嫔妾,这事宫里头的太医和御厨也都知道,娘娘若是和宫婢们说,她们也是会提醒您的,倒是嫔妾多虑了。” 桑梓此刻想的倒不是这事。 夏侯子衿从不碰清凉的东西,那么昨晚悄悄来她屋里的人……不是他! 桑梓的手指倏地颤了下。 “娘娘,您怎么了?”玉容华发觉了桑梓的异常。 桑梓回过神,抬眸揉了揉额角::“哦,没事,只是觉得有些倦了。” 闻言,玉容华忙起身:“是嫔妾扰了娘娘休息了,嫔妾先行退下。一会儿嫔妾亲自将娘娘给皇上准备的参茶送去御书房,娘娘放心。” 桑梓的心思早已经不在这上面,含糊地应了声。 等玉容华出去,桑梓才徐徐起身行至窗边,外头天气很好,只是风依旧阴冷。 不是夏侯子衿,究竟是谁? 神神神秘秘地来,却又不伤害她。 桑梓微微咬唇,也是时候让那神秘之人现身了。 第67章 再见卿恒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桑梓微微咬唇,也是时候让那神秘之人现身了。 起身唤了朝晨,进来的却是晚凉。 “娘娘。”晚凉疾步上前,“朝晨陪玉容华去御书房了,娘娘可是有事要吩咐?” 桑梓差点忘了这事了,她扶额笑了笑:“也没什么事,只是本宫在屋里待着觉得有些乏闷,你陪本宫出去走走。” 听闻桑梓说要出去,晚凉有些担忧:“可娘娘您还病着呢。” 桑梓笑了笑:“睡一晚便好了,你去将本宫的貉裘取来。” 见桑梓打定了主意要出去,晚凉也不好再说什么,应声将貉裘取来替桑梓披上了。 “对了,娘娘,太后听闻您受了凉,方才差人送了上好的燕窝来。芳涵姑姑此刻去熙宁宫谢恩了,要不要等姑姑回来您再出去?”晚凉仔细给桑梓系上貉裘带子问。 桑梓低头顺了顺貉裘:“不必。” 不知怎的,桑梓心里总觉得昨夜来她房里之人与上回在窗外放置药膏的是同一人。只是她着实猜不出究竟是何人,所以才想要引那人出来。 而这件事,她忽然不想告诉芳涵。 倒也不是对她设防,只是,对那未知的神秘人,她心中有些忐忑。 二人刚行至院中,祥瑞便迎上去问:“娘娘要出去吗?那奴才去让人备鸾轿。” 桑梓叫住他:“不必备轿,本宫就是随便走走,你们也不必跟着。” 祥瑞看得出有些担忧,不过桑梓没让人跟着,他自然也不好多说什么。 晚凉忍不住道:“娘娘,瑞公公也是担心您,不如……” 我轻笑一声打断她的话:“怎的你们一个个都以为本宫是那种弱不禁风之人?”真正弱不禁风的是桑千绿,她还真是为了博得夏侯子衿的怜悯,连自己的身子都不顾了。 不然,今日她又怎会让桑千绯特意来奚落桑梓? 桑梓抿了抿唇,她倒是想看看这一次桑千绿的圣宠能有多久? - 刚过新年,空气里似乎还能嗅得到喜庆的味道。 吹上来的风依旧夹在着丝丝寒意,桑梓不自觉地拉紧了貉裘与晚凉二人缓步走着。路上偶尔瞧见几个宫人,大约是新年还未走远,大家看起来都很高兴,远远看见桑梓就恭敬行礼。 只是那些人眼底满是掩不住的诧异。 宫里的事情就如同一阵风过,总也藏不住。怕是昨日夏侯子衿才到熙宁宫,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就连浣衣局的人都会知道个一清二楚吧? 今早桑千绯又去过景泰宫去示威,听闻檀妃还病着呢,现下居然出来了。 这便是桑梓想要的效果,倘若那神秘之人一直在暗中关注着她,那么她病了还出来,对方也定是在什么地方看着。 就要那人知道才好,桑梓要那人自己出来。 二人行至一处假山旁,桑梓忽然停下步子。 晚凉抬眸问:“娘娘?” 桑梓朝她道:“本宫觉得有些冷,你回去取了暖炉来,本宫也正好在此处歇一歇。” 晚凉迟疑了下,见桑梓搓着双手,忙道:“奴婢会快去快回,娘娘您先等一会儿。”语毕,她又替桑梓拉紧了貉裘,这才转身往回跑。 桑梓环视一遍,这里四下无人,她低头重重咳嗽几声,身子晃了晃,她伸手想扶住什么,但扶了个空,整个人直接摔在了地上。 咝—— 本来是想装一下,谁知倒下时,脚下不慎打滑,脚踝直接给扭了。 疼疼疼—— 果然演戏是要付出代价的。 桑梓就这样静静躺在地上。 片刻后,她隐约听到一阵窸窣脚步声朝她走去。 随着脚步声靠近,她的心跳声也越来越快。 一阵凉风扑到桑梓的面额,分明感觉到有人走到了她面前,而后,有人蹲了下来,俯身将桑梓抱了起来。 桑梓的呼吸一敛,是名男子! 女子不可能有这样的力气可以轻易将她抱起来。 桑梓深吸了口气,正欲睁眼,感觉那人一个闪身,周围的光线瞬间暗沉下去,他将她抱紧了一侧的假山山洞里了! 桑梓霍地睁开双眼。 面前之人显然吓了一大跳,连抱着桑梓的手臂也猛地收紧,他的眸子里,慢慢地溢出错愕来。 面前的人还是如三年前初见的时候一样,白净的脸上始终是温柔的样子,散落于前额的碎发微微扬起,在空中划出好看的弧度。 桑梓唯恐自己瞧错了,一把抓住他的衣襟,那侍卫服上镶嵌的紫铜扣仿佛能扎得人手疼,指腹触及那黑绒红边,心中愈发地震惊。 皇家禁卫军的服侍,她绝对没有看错。 可,宫中羽林军无一不是武功高强之辈,他怎么会…… 犹记得那小时候,这人每次出门,身后总跟着人贴身保护。她那时还打趣地问他为何自己不学一身功夫,也省得身后老有人跟着。他只是笑,然后一脸认真告诉她,他最不喜欢舞刀弄枪。 她还取笑他像个女子。 他还义正言辞地告诉她,会功夫并不代表就是厉害,男人也不是单靠这个来轻言强弱的。 那么如今呢,你又从何时开始习武的,顾卿恒? 他似才反应过来,忙将桑梓放下,退开半步。 忽然落地,脚腕处传来一阵痛,桑梓不自觉地皱眉弯下腰,一个不稳便要撞向背后的假山壁。 “三儿!”他轻呼一声,上前将桑梓拉住。 待桑梓站稳,他又快速松了手。 桑梓皱眉望向他,唤他:“卿恒?” 顾卿恒却是低了头,半晌才咬牙憋出一句:“既然娘娘无事,属下便告退了。” 他果真头也不回地就走,速度之快,桑梓断然追不上。 她急道:“行,你走吧。反正我的宫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来,你走了,就让我一个人站在阴暗潮湿的山洞里等着吧。” 他的身形一滞,终于又转身。 桑梓脚踝疼得站不住,她下意识朝一侧的势头看了眼。顾卿恒却不扶她,直接将势头搬到了桑梓面前。 他果然还同从前那样傻的可爱。 桑梓自顾扶着石头坐下。 他这才问:“脚受伤了?” 第68章 檀妃好巧啊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桑梓点头。 他始终没有抬眸看桑梓:“属下去叫人来。” 他又要走! “顾卿恒!”她大叫着他的名字,睨着他的背影问,“为何?” 他的身子微微一颤,却是不说话。 “你不是最讨厌舞刀弄枪吗?如何还要进宫来!你爹他独你一个儿子,如何会让你进宫做侍卫?”难怪那日顾兆看她的眼睛里,除了鄙夷还有恨意。 他仍是不说话。 桑梓扶着洞壁站起来,他闻声试图过来扶她,刚伸出手又忍住了。 他什么都没有说,就真的当她不知道吗? 他向来天真,连心思都那样单纯。 桑梓深吸了口气:“出宫去,这里不是你能来的地方。” 纵然她没有嫁与他为妾,他们依然是青梅竹马,在桑梓心里,顾卿恒依然是很重要的人。 那颀长的身躯一颤,顾卿恒终于满脸诧异对上桑梓的眸子。 半晌,才听他无奈地笑道:“你可以为了自己喜欢的事义无反顾,我为什么不可以?” 他别过脸,“你只当未曾遇见过我,你今日不过只是遇见一个普通的侍卫,仅此而已。” 桑梓的心头像被长针扎过,他的话还不够明白吗? 那一直在暗中帮助她的人,除了他还能有谁? 不管是那次在窗口偷偷放置药膏,还是她生病那夜在她的额角抹药。 是他,全是他。 他从来是对她最上心的一个,桑梓只是没想到,她进宫他居然能尾随而来。 她忽然想起那时候,芳涵说宫中的羽林军要扩充人数的事情来。她只是未曾想到,他会以这样的方式入宫来。 时间仿佛又回到半年前,顾卿恒带着她走在热闹的街头,替她用木梳梳起前额的发,笑着说,“我的三儿,终于长大了……” 双手猛地握紧了拳,她定是傻了,何苦还要想这些? 从放弃嫁给他开始,从她顶替了玉儿入宫的那一刻起,他们之间就不会有任何交集了。 傻卿恒,他何苦还要为了她进宫来? “卿恒……” 桑梓往前走了一步。 面前的人却是快速往后退,低了头道:“还请娘娘称呼属下‘顾侍卫’。” 当初那个在她面前笑得恣意开怀的人开始对她用敬语了。 桑梓的鼻子一阵酸涩。 顾卿恒阻止她往前,仍是恭顺垂目道:“娘娘还是止步吧,属下与娘娘走得这般近已是僭越。按照宫规,属下碰了娘娘的身子,这双手是要斩去的。” 桑梓的呼吸微窒:“卿恒,你别开玩笑。” 分明瞧见他的身子一颤,安放在佩剑上的手微微收紧,他的声音依旧低低的:“娘娘莫要忘了,这里是皇宫,君臣有别。您现在是主子,最该小心,属下进宫来,只是……只是想看着您平安,如此就好。”他从来没想过要接近她靠近她,若非她今日引他出现,他是可以一直都不在她面前现身的。 桑梓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她同他早就已经不可能,他却还要为了她如此付出。 他和他爹还真是不一样的人,他就是傻得让人心疼。 强迫自己收拾好情绪,桑梓淡声道:“本宫明白了。” 这里是皇宫,稍一个不慎,她与他都会有无尽的麻烦,他们是该保持着合适的距离。 他的脸色苍白了些,转身朝外头走去,一面道:“娘娘先在此等一下,属下去喊人来。” “卿……顾侍卫。”那辗转在舌尖的生硬的三个字终于还是叫了出来,桑梓又道,“本宫能保护好自己,本宫希望日后不要在宫中见到你。” 不管怎么样,桑梓还是希望他可以出宫去。 他是大学士的儿子,本该有着锦绣的前程,是不该在这宫里当名羽林军的。 顾卿恒未回头,桑梓看不见他的神色。 他只迟疑了下,又大步出去。 桑梓叹息一声,低下头瞧着自己的脚尖,退了几步重新坐下,弯腰缓缓地抚上脚踝。 “娘娘,娘娘!”不多时,外头传来晚凉的声音,听声音都快急哭了,“娘娘您在哪里?娘娘!” 桑梓整理了下情绪:“本宫在这里。” 晚凉很快闻声跑来,又小心翼翼探进脑袋来瞧了一眼,看见了桑梓后立马冲进来:“娘娘,您怎么在这里?奴婢远远地瞧见您不在,还以为是眼花了,可把奴婢吓了一跳!”她将手上的暖炉递给桑梓,一面欲扶她起来,“您快捧着,一会儿手就暖和了。” 桑梓接了暖炉捧在怀里,可怜兮兮地看着她道:“脚扭了。” 晚凉脸色微变,忙蹲下身查看,急着问,“怎么会扭了?娘娘很疼吗?奴婢……奴婢去叫人来!” 她说着起身往外跑去。 “哎——”桑梓没来得及叫住她,晚凉就跑得没影儿了。 很快,又听晚凉跑回来的声音:“娘娘!” 桑梓蹙眉,这么快就把人叫来了? “娘娘!”晚凉气喘吁吁地跑进来,捂着胸口道,“娘娘,太好了,奴婢……奴婢……”她跑得太急,几口气换不过来,只一个劲地大喘着气。 桑梓正等着她说,便见一个人影出现在她的身后,男子俊逸的眸子朝桑梓瞧来。 桑梓忽然怔住了。 夏侯子衿怎么会来这里? 糟了,若是一会儿顾卿恒回来…… 才想着,便见他已经大步上前,桑梓忙起身行礼:“臣妾见过皇上!” 男子伸手扶住她,又朝她的右脚看了眼。 眼力真好,不过一瞬已经瞧出她是这只脚使不上力。 夏侯子衿没说话,径直将人推坐在石头上,微掀了衣摆蹲下身。 桑梓大骇,忙拦住他:“皇上……” 他不理会她,伸手握住女子纤细的脚踝,小心地将鞋子褪下,一面轻声道:“朕正要过储良宫去,你的宫婢正巧迎面跑来说你扭伤了脚。居朕所知,姚昭仪也扭伤了脚踝,怎么那么巧啊,檀妃?”说到最后那句话的时候,他的手上忽然用了力。 “啊——” 疼啊! 混蛋! 他真的一点也不怜香惜玉,桑梓忍不住大叫出声,还生生挤出两滴眼泪来。 可恶,他以为她是为了不让他去储良宫见姚昭仪装的吗? 第69章 阿梓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夏侯子衿没想到这小东西叫得这么惨,细细看,眼尾还真的挂了眼泪,他下意识蹙眉,手上的力道放轻:“真伤了?” 晚凉站在二人身后,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她看看桑梓,又看看夏侯子衿,没敢说话。 她现在无比后悔半路把皇上给叫来了,她还以为皇上得知自家主子受伤会很心疼呢,结果就这?? 桑梓咬着牙,声音带着些许微颤:“不然皇上以为呢?” 夏侯子衿似有些意外:“朕以为……呵呵……”他抿唇回头看向晚凉,责备道,“愣着作何?没瞧见你家主子受伤了?还不去取伤药来?” 晚凉犹豫着看向桑梓。 桑梓冲她点点头,她这才急急离去。 夏侯子衿抿唇:“瞧你这宫婢不乐意离开的样子,怎么,她以为朕会对你不利?” 桑梓疼得发脾气:“皇上没有吗?” 夏侯子衿:“……” 桑梓揉着被他捏疼的脚踝,却见面前男子半蹲下来。 他伸手握住她的脚踝,桑梓本能要逃,他的大掌轻易将她纤细的脚踝握住:“别乱动。” 桑梓吓得不敢动,他的动作很轻,握着她的脚踝微微转动了下,这才松了口气道:“没伤及筋骨,老实在景泰宫待几日便好。” 桑梓悄悄翻了个白眼,这是变相怪她不老实呢。 她干脆道:“皇上不是要去储良宫吗?还是快些过去,臣妾等鸾轿来了便回宫去。” 夏侯子衿轻笑了声,不急着走,微掀龙袍在她身边坐下:“朕不急,等你的鸾轿来了再走不迟。朕方才手一颤,的确是太用力了点……” 桑梓一阵腹诽,那是手一颤吗! 她咬牙:“皇上失手也不是头一次了,臣妾明白的。” 闻言,他的长眉微佻,邪笑着瞧着面前之人:“被檀妃这么一说,朕岂不是很对不起你?” “臣妾不敢。”桑梓望着他笑了笑,又转口问,“对了,皇上怎会一个人来?” 他朝山洞外看了眼:“朕让他们都在外头候着。” 那就好,顾卿恒老远便能瞧见守在外头的宫人们,他也便不会上前来了。 桑梓刚松了口气,听他又道:“毕竟不知里头是个什么情形,让太多的人进来看你出糗不太好,好歹如今也是个正经主子。” 桑梓:“……”就知道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檀妃。” “嗯?” 男子的大掌突然伸过来,桑梓本能往后仰。 他蹙眉抓住桑梓的手臂,另一手轻轻触及桑梓额角:“嗯……看来病是早就好了,不必浪费那些药材了。” 桑梓:“……” 正欲反驳,他又道:“这会子又扭伤了脚,怎的一点不让人省心?” 桑梓顿时噎了噎:“谁、谁不省心了?” 夏侯子衿顺势握住桑梓的手,微微用力将人拉过去,垂下眼睑看她:“你猜朕说谁呢?” 这么突然靠过来,气息直接喷洒到了桑梓的耳垂,桑梓红着脸颊低下头,刚露出小女儿家的羞涩,就听他又道:“朕有些好奇,你怎会跑来这石洞里扭伤脚呢?” 桑梓倏地一惊,他的眼底逆着一抹光,正探究盯住桑梓。 桑梓只好说:“臣妾是在外头滑倒扭伤的,是晚凉扶臣妾进来休息的。” “原来如此。”他淡淡应声,目光却朝洞口看去。 桑梓暗叫不好,他们现在坐的势头便是从那里搬过来的,那边的痕迹还很清晰,既然是进来休息,倒也不必特意把石头从洞口搬来这边。 桑梓正思忖着该如何应对他下次提问,却听他调侃笑道:“人家姚昭仪受伤是为了救太后的驾,不知檀妃这又是为何而伤?” 多疑如他,今日这么多不合理的地方,就算桑梓说她就是不慎滑倒他也不会信。 “嗯?”见桑梓不说话,他的眉宇轻蹙。 桑梓想了想,干脆说:“臣妾就是想挡着皇上去储良宫。” 他的眸中一亮,竟是问:“当真?” 假也成真了,桑梓实诚地点了点头。 他大笑着拂过桑梓的脸庞:“这可不像你。” 桑梓问:“皇上以为臣妾是怎样的人?” “你啊。”男人的指腹轻轻摩挲着桑梓甚雪的肌肤,“你可不像是那种能以身犯险的人。” 哦,那她还真的不是这样的人。 怎么说呢,夏侯子衿还挺了解她。 桑梓憋着笑,越发认真道:“那看到臣妾为了皇上愿意犯险,皇上感动吗?” 落在桑梓脸上的目光没有离开半分,夏侯子衿的眼底缓缓镀上一抹探究的味道。 他在思忖,揣摩。 半晌,他才又笑:“怎么办啊檀妃,这一次,你输惨了。” 纵然这样,他今日还是要过储良宫去。 觉得难过吗? 桑梓的舌尖轻点了点虎牙尖,也许有一点吧。 他好像真的可以做到博爱,可以让后宫的嫔妃雨/露/均/沾。 可他唯独不碰她。 桑梓覆下的眼睑轻抬,她笑了笑:“那臣妾日后定不会再如此愚蠢了。” “嗯。”他飞快地应着,握着桑梓的手却是微微收紧,继而又开口,“可是朕喜欢你这样。” 桑梓的心口微震,错愕看着他。 薄唇再次轻启,他轻柔道:“朕喜欢这样的阿梓。” 桑梓的呼吸微窒,他在叫她的名字。 犹记得那时,她要他唤她的名字,他怎么都不肯,还说她的名字难听呢。 桑梓按捺住兴奋:“什么阿梓,皇上怎不叫臣妾梓儿?” 他叫这个绯儿,那个纯儿的,偏偏要唤她阿梓。 没想到他的脸色沉了几分,生硬道:“朕不喜欢和别人一样。” 这话怎的像是带了几分赌气。 这世上只有苏慕寒会唤她“阿梓”,看来他还是不喜欢她的先生。 但桑梓还是有点高兴。 总觉得和这人处得久了,他就像一味毒药,会慢慢渗入到她的生命里去。 “皇上。”晚凉从外面跑回来,喘着气道,“奴婢将药膏取来了,哦,娘娘的鸾轿也已经侯在外头。” 夏侯子衿回过神,他低咳了一声,伸手道:“先去外头候着,药膏给朕。” 第70章 好大一盘棋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晚凉忙应了声上前,将手上的药膏交给他才低头退出去。 他又半蹲下,顺势帮桑梓褪下袜子。 桑梓忙拦住他:“皇上劳累一天了,涂药的事情还是让下人来吧。” 他却是笑:“不必了,朕今日喝了你送的茶,正神清气爽呢。”棉袜褪下,脚踝处有些红肿,好在不严重,夏侯子衿转身取了药膏打开盖子。 桑梓见他正要取药膏,忽而眉头紧皱,一手掩面,一手快速盖上盖子,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 桑梓正要问他怎么了,他却抬眸凝视过来:“这药膏从何而来?” 桑梓默了默,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那盒药膏。 这药膏……是顾卿恒送她的那盒! 她当然不能说是顾卿恒给的,便只好道:“是御药房取来备着的。” 她的话音才落,夏侯子衿猛地起了身,再不看桑梓一眼,一甩衣袖大步出去。 “皇上……” 他只作未听见,那抹明黄色的影瞬息之间已经消失在视野。 桑梓不知道忽然之间发生了什么。 “娘娘!”晚凉急急跑进来,“发生了何事?皇上怎么走得那样急?而且奴婢见他的脸色似乎不好,连说要取储良宫都似带着气。” 真生气了? 桑梓一时间不知道自己哪里惹他生气了,总不至于因为她从御药房拿了盒药膏这件小事吧? 晚凉见桑梓不说话,踌躇地站着,也不敢再说话。 桑梓的目光落在一侧的药膏上,不觉蹙眉,莫不是因为这药膏本身? 对了,夏侯子衿对一切含有薄荷叶的东西过敏,这盒药膏里是有薄荷的,是因为这个,夏侯子衿才气得走了吗? 桑梓示意晚凉将药膏收起来:“先回宫。” 晚凉点头,小心扶桑梓起身:“娘娘您慢点儿。” “不要紧,伤的不重。”桑梓倚着她的身子朝外头走去,边问着她,“那日出现在本宫房外的药膏不是让姑姑收起来了吗?怎的你回去又取了来?” 晚凉怔了下,忙道:“娘娘,这盒药膏并不是从芳涵姑姑那里取的。是有一次奴婢整理您的屋子,在您以前从泫然阁带来的箱子底下瞧见的。方才奴婢赶的急,便未作多想,取了来用。”她忽然着急起来,“娘娘,可是有什么问题?” 桑梓才是惊讶了,原以为是顾卿恒放于她窗外的药膏,没想到不是?那这盒药膏是哪里来的? 桑梓思忖了下,终于想起是那日她被桑千绯责罚后,桑千绿给她带了盒药膏来,她当时并不想要,桑千绿却将药膏留在桌上了,应该是后来她让人去收拾东西时被宫婢们顺势带到了景泰宫里。 只是,桑千绿给她的这药膏怎的与顾卿恒拿来的这般像? “娘娘没事吧?”祥瑞见晚凉将人扶出去,忙迎上去,“晚凉姑娘说您伤了脚,可鸡急死奴才了!” 桑梓心不在焉地“唔”了一声,上轿时,不经意瞥见不远处的树干后露出了一抹侍卫的衣角。 她知道是顾卿恒。 “娘娘?”晚凉小声问,“怎么了?” “没什么。”桑梓收住思绪,没有迟疑上轿,落下轿帘。 不知道顾卿恒是何时回来的,是否瞧见了夏侯子衿负气离去的一幕,但她希望他什么都不要瞧见。 脑海里,又闪过夏侯子衿的脸,想着他笑着唤她“阿梓”的模样,可下一秒他就骤然变了脸色,头也不回地走了。 “晚凉,把药膏给本宫。” “是。” 药膏很快被递了进来。 打开盖子,一阵清凉的幽香扑面而来。 桑梓从前没有细细看过这盖子,指腹微微摩擦着手中药膏的盒子,看材质应是黄杨制成的。盒盖上精致地雕刻着盛开的梅花,连着花蕊都雕刻得入木三分。盖子表面被打磨得很光滑,做工精细令人赞叹。 摩挲着盒子的手微微握紧,就算今日晚凉没有阴差阳错取了它来,那这盒药膏也终究是在她宫里,毕竟这种上好的药膏没有人会随意丢弃。而桑梓没有丢掉的原因,其实是她并没有在意,她就是随它留在桌上罢了,结果阴差阳错让宫婢也带到了景泰宫。 鸾轿不知何时已经停下。 晚凉拂开帘子,伸手来扶桑梓,一面小声道:“娘娘到了,您慢点儿。” 桑梓刚下轿,芳涵已经迎上来:“娘娘怎的会受伤?奴婢才从熙宁宫回来便听闻宫人说起您受伤的事情。” 朝晨也是一脸担忧地瞧过来。 桑梓此时早不在意扭伤脚的事了。 入内后,她才道:“姑姑,你去将上回的那两盒药膏取来。” 听闻桑梓如此说,芳涵显然一怔,见桑梓阴沉着脸,便也不敢怠慢:“是,奴婢这就去。” 朝晨已经转身让祥和去宣太医了。 芳涵很快将那两盒药膏取回来,药膏被一块靛青色的布包着,芳涵将东西放在桌上小心地打开。 盒子很快便露出来。 桑梓将手上桑千绿留下的盒子一并放在桌上。 芳涵的脸色一变,脱口道:“娘娘,那神秘之人……何时又来过?” 她不知道详情,便以为是顾卿恒又来送了药膏。这也怪不得她,就连桑梓初次看见这盒子还以为是晚凉取了顾卿恒留给她的药膏。 连晚凉与朝晨都撑大了眼睛。 桑梓屏住呼吸,心下微微收紧,怪不得她之前以为是顾卿恒给的药膏,原来这三盒药膏的盒子几乎一模一样。 唯独不同的,是上面的浮雕。 桑千绿留下的这盒是梅花,而顾卿恒带来的,一盒是幽兰,一盒则是翠竹。 梅,兰,竹,菊。 如果桑梓没猜错的话,应该还有最后一盒,那盒盖上雕刻的便是白菊。 “娘娘。”晚凉惊呼一声,错愕问,“这……这是怎么回事?” 她是知道那雕刻着梅花的药膏不是那神秘之人相赠,只因是她亲自从桑梓的箱底取了出来的。 桑梓很清楚,顾卿恒不会伤害她,他是因为关心才会送她这两盒药膏。 呵。 桑梓心下冷笑,若不是顾卿恒的关心,她还不知道桑千绿的用意! 好大的一盘棋,桑千绿她究竟什么时候开始算计的呢? 第71章 私会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桑梓捻了捻手里的帕子,她大约已经知道夏侯子衿突然负气离去的原因了。 “王大人,您快些。”外头传来了祥和的声音。 桑梓朝芳涵看了一眼,她马上会意,扯过靛青的布将桌上的三盒药膏盖住。 王太医很快进门:“臣参见檀妃娘娘。臣听和公公说娘娘扭伤了脚?”王太医将手中的药箱搁在凳子上,单膝下跪道,“臣替娘娘瞧瞧。” 桑梓点头:“有劳。” 他仔细地查看了一番,才起了身道:“不严重,娘娘只需躺着静养两日,再往伤处抹上少许药膏便无碍了。臣带了药膏来。”他说着取了一盒药膏出来,放在桌上。 药盒是漂亮的青瓷样式。 晚凉取了药膏来为桑梓涂抹,桑梓不自觉地取了她手中的东西闻了闻,闻不出丝毫的薄荷之味。确如玉容华所说,太医院的太医们对这个还是很小心的。 桑梓的目光又落在桌上的那块靛青的布上:“把那盒面上有着梅花的药膏留下,其他的两盒先收起来。” 朝晨应了声,独留下桑千绿的那盒。 桑梓又朝芳涵道:“麻烦姑姑去内务府打听一下,这药膏可是出自宫中?” 芳涵也觉出了此事的严重来,忙点头道:“奴婢这就去。” “娘娘。”朝晨已经将药膏收起,问道,“这两盒要存去哪里?” 桑梓想了想道:“暂且搁在本宫这。”桑梓寻思着,该是找个机会还给顾卿恒才好。 晚凉给桑梓上了药,扶她道:“娘娘过榻上去歇着吧,太医嘱咐了要静养。” 桑梓点头,由她扶着过去坐了。 “娘娘,奴婢……”晚凉欲言又止,仿佛是要说什么,却又不敢说。 桑梓低咳一声,开口道:“朝晨,本宫有些饿了,你去准备一些点心。祥和,这里无事,你也下去吧。” “是。” “是。” 二人应了声,退了下去。 桑梓看向晚凉:“有什么话,说吧。” 晚凉不自觉地回眸看了一眼,此刻房门已经被人关起,她这才回了头,小声道:“娘娘,今日奴婢取了暖炉回去之时,似乎瞧见……瞧见一个侍卫从石洞内出来。” 桑梓的脸色一变。 晚凉霎时意识到了什么,忙退开半步,直直跪下道:“娘娘恕罪!奴婢看了不该看的东西!” 她果然是瞧见了,其实桑梓也想过,顾卿恒前脚才出去,晚凉就回来了,当时那种距离她应该能看见。 所以她才故意那么大声地喊“娘娘”。 桑梓没叫起,垂目看她:“你觉得他是何人?” 晚凉依旧低垂着头,安放于膝盖上的手轻轻握拳:“奴婢……奴婢不知。” 桑梓又问:“那你可瞧清楚了?” 她不动,依旧低着头答:“未曾看清楚,只瞧见了背影……是宫中羽林军的服饰。” 桑梓默声。 其实,本不需要看清从石洞中出去的是何人,只要是个男子,她身为后妃,纵然有百口也是莫辩。目光又落在晚凉身上,芳涵曾说,晚凉与朝晨是她精心调/教的,她可以放心地用。 但她该信她吗? 事关她与顾卿恒的命,只要有一丝差池也会后患无穷。况且,今日夏侯子衿又因为误解负气离去,若再被他知晓此事,他若疑心多想便不是他了。 换了桑梓,也必会怀疑对方别有心机。 若桑千绿带来的药膏和顾卿恒拿来的真的有关联,那便更不能让夏侯子衿知道她与顾卿恒之间有联系。 纤长的手指微微敲打着软榻的边沿,桑梓凝视着底下之人,轻声问:“今日之事你可告诉旁人?” 晚凉低俯身躯,以额触地:“奴婢不曾告诉任何人。” “很好。”桑梓微微松了口气,“你是清楚的,宫婢不到年纪不得出宫,即便死了,连尸体都不能带出去。明日本宫去求太后恩准,放你出宫。” 话音才落,桑梓便见晚凉的身子猛地一颤,她忙道:“娘娘,奴婢不愿!” 桑梓蹙眉:“不愿?” 她急着道:“奴婢忠心侍奉娘娘,奴婢不想出宫!娘娘若是不相信奴婢,奴婢愿意以死明鉴!”她深吸了口气坦然看向桑梓。 目光紧随着宫婢的每一个细微动作,每一个表情,须臾,桑梓悬起的心才徐徐放下。 方才,晚凉若是有半分犹豫,她都不会手下留情。 可是,她不走,要留下来。 芳涵诚不欺她,她是可以相信她们的。 桑梓抿唇道:“起来吧。” “娘娘!”晚凉错愕看着她。 桑梓俯身扶她道:“你不要怪本宫。” “娘娘言重了。”晚凉重重地磕了个头才起身,“姑姑让奴婢跟着娘娘,是奴婢的福气。娘娘您万事小心,才能有奴婢们的明日。” 桑梓的眼眶微热,她独自在宫中如履薄冰的同时,原来早已有人将前程押到了她的身上。 她轻轻握住晚凉的手,看着她问:“因为瞧见了他,所以才故意将皇上请来的?” 晚凉垂目道:“奴婢原本也不想会碰见圣驾,只是遇上了便想不如请了皇上来,如此,便不会有人再来打扰。” 桑梓暗自庆幸,晚凉想的果然周到。 她冲她笑:“今日的事,多谢你。” 晚凉有些惶恐:“娘娘言重了,奴婢只是过了分内之事。只是,有句话……”她看了看桑梓,犹豫着要不要说出来。 其实她不说,桑梓也已经猜到。 她轻笑一声道:“本宫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放心,那侍卫与本宫毫无关系,不过是瞧见本宫不慎滑倒,过来扶了一把罢了。” 只希望她同顾卿恒说的话他能听进去,希望他可以出宫去。 闻言,晚凉才真正放了心,方才还紧绷的脸上,终于又有了笑容。 这时,朝晨端了点心进来,笑着问:“娘娘在说什么好事吗?怎的晚凉这么开心?”她将点心放在桑梓的面前,又道,“娘娘饿了吧,快吃些。” 桑梓取了一块芙蓉糕,笑道:“本宫方才说要给晚凉指了人家嫁出宫去,可她不愿,说也许朝晨愿意呢。” 朝晨顿时变了脸色,瞪着晚凉道:“娘娘可万不能听她胡说,奴婢才不嫁人!” 看她一副又急又气的样子,桑梓和晚凉忍不住都笑起来。 三人在房内待了会儿,便听见有人进来的脚步声,芳涵回来了。 第72章 误会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遣了两个宫婢出去门口守着。 芳涵上前一步道:“娘娘果然聪明,这几盒药膏原先确实是宫中的东西。是四年前皇上初登基之时,南诏国进贡的贡品。” 南诏? 如果桑梓记得没错,前朝嘉盛帝的昭阳帝姬便是嫁了南诏的国君为后。 这么看来,南诏与大周的关系尚且融洽。 纵然四年前那场宫变真的另有隐情,昭阳她一个已经出嫁的帝姬也是管不了那么多的。再说,南诏的国力与大周相比,实在相差太大。 既然是他国进贡的贡品,不知道夏侯子衿对清凉的东西过敏也属正常。 接下来的事情,其实不必芳涵说,桑梓也已经全都知道了。 “奴婢让内务府的陈公公查过,说这批贡品于元光二年的四月初,赏赐给了大学士顾兆。” 果然如此。 夏侯子衿将这批贡品赏赐给了顾兆,所以顾卿恒会拿得出来不奇怪,桑千绿会有也不奇怪,想必便是照顾转手送给桑千绿的东西。 又或许…… 是桑千绿在得知她受伤了之后开口问顾兆要的。 至此,桑梓才真正觉出桑千绿的厉害来。往日的她,那般唯唯诺诺,恐与桑梓正面冲突。甚至还能说得出“从来为曾想过要与她争”的话来。 桑梓还以为那次她说要她和她们站于一线,不过是下了最后的通牒,却是万万想不到,不管桑梓是应了还是不应,原来都已经与她们“站在一起”了。 那药膏不管桑梓是否会拿出来,只要她用了,那么夏侯子衿便会以为她也是大学士的人! 她同桑千绯姐妹不过是一明一暗。 今日若是再让夏侯子衿瞧见她与顾卿恒在一起,那么她这个大学士的棋子身份便是怎么也洗刷不清了,幸亏有晚凉叫了圣驾拦住了顾卿恒前来。 可纵然如此,夏侯子衿还是误会了。 所以,他才会突然动怒,只因他以为桑梓本是干干净净的,她的身前身后,都不该有着其他人。 桑千绿……这般心机! 芳涵见桑梓脸色不好,压低了声音问:“娘娘,这些药膏您是从何得来的?” 桑梓自是不能说是顾卿恒给的,便只能指着桌上尚未收起的那一盒药膏道:“这盒药膏是惜贵人给的。” 聪明如芳涵,自然明白另外两盒定是另有其人,只是桑梓不说,她自也不问。 她只是淡淡道:“惜贵人这招真可谓是高瞻远瞩。” 谁说不是,桑千绿这份心思真的够深的了,还是桑梓防备得还不够。 芳涵又道:“皇上那边娘娘要去解释吗?” 桑梓自嘲一笑:“解释什么?” 那人一肚子弯弯绕绕,她现下去解释,他根本不会信的。 - 隔日,姚昭仪因为救驾有功被封为姚妃。 自此,后宫便又多了一位姚妃娘娘。 桑梓听闻此事时心情也没有多大的起伏,太后喜欢她,借此机会进位那是再正常不过。 自那一日起,夏侯子衿果真不来景泰宫了。 听闻他去了两日桑千绿的郁福馆,待桑千绿病愈,夏侯子衿又给她进了位,连着从贵人,到小仪,又升到了嫔。 太后因着姚昭仪也封了妃,便也没有过多地过问桑千绿的事情。 只有桑梓莫名觉得,夏侯子衿是真的太过贪恋桑千绿身上关于拂希的影子。 顾卿恒自那日与她照面之后,也是突然失去了音讯,桑梓却有些高兴,关于顾卿恒,自然是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 或许他是真的听了她的话出宫出去了。 连着半月,夏侯子衿日日翻各宫嫔妃的牌子,却独不来景泰宫。 后宫便开始传,檀妃一夜之间失了宠。 问及原因,都说大约便是那一次与惜嫔在熙宁宫争宠失势了吧? 桑梓听完就想笑,其实她哪里真的得宠过呢? 那个人对着她连态度都是蜻蜓点水。 又几日,夏侯子衿翻了玉容华的牌子,进了她正三品的婕妤。 玉婕妤隔日便来了景泰宫表忠心。 桑梓知道玉婕妤是怕她多想,其实倒是玉婕妤自己想的太多。 如今的后宫再也不是只桑梓一个妃位了,姚妃除了没有怀上帝裔,真可谓已经是荣宠无边。 她入宫时间也比桑梓久,如今又与桑梓平起平坐,连桑梓瞧见了她,还得唤她一声“姐姐”。 桑千绿身为正五品的嫔,终于也得意能来熙宁宫给太后请安了。倒是依旧不见舒贵嫔,想来夏侯子衿尚未解去她的禁令。 今日熙宁宫热闹得很,满屋香薰袅袅,莺莺燕燕,桃红柳绿。 桑梓刚入内,姚妃便满面春风起身过来携了她的手道:“本宫可是许久未见着妹妹了,上回是染了风寒,而后又是伤了脚,如今可都大好了?” 她说“伤了脚”的时候,许多嫔妃皆露出鄙夷的目光,她们自然以为桑梓是故意的,结果东施效颦,不过是笑话一场。 当初连夏侯子衿都要亲手试探真假,更何况是她们。 桑梓淡笑道:“多些姐姐挂心,妹妹那是小伤,哪伤得姐姐及时?” 姚妃的脸色微变。 桑梓顺势拂开她的手,走过桑千绿身边的时候,桑千绿忽然抬眸对视过来。 她微微欠身:“嫔妾恭贺娘娘康复。”她再不似从前般怯懦,话语里全是笑意,只是脸色依旧平静,丝毫瞧不出其他。 桑梓不想理她。 她却压了声音道:“娘娘不是总觉得同我们不是一路人吗?我们毕竟是血脉相连的姐妹啊,姐妹们自然是要在一处的,你挣也挣不过。” 桑梓不动声色看了她一眼:“你当真以为一盒药膏就能拿捏住本宫?” 她仍是笑:“娘娘如何认为不重要,重要的是皇上怎么想的。” 桑梓干脆在她身侧坐下:“你这么忠心为顾大人,顾大人知道吗?” 桑千绿温柔笑了笑:“娘娘说笑,嫔妾是为姐姐。”她的眸子瞧过来,“皇上要平衡后宫局势,既然我们姐妹背后都是顾家,那他只要抬一人就够了。而这个人,绝不会是你。” 第73章 生病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桑梓才要说话,便听身后有人道:“嫔妾见过荣妃娘娘。” 今天究竟是什么日子,桑千绯居然也来了。 桑千绿忙收拾了情绪上前,扶过她道:“姐姐怎的也来了,皇上不是特准了不必过熙宁宫的吗?” 桑千绯看着心情不错:“太医说要本宫多出来走动走动,这样对腹中的胎儿有好处。” “是呀,娘娘是该多走动走动。” “娘娘说的是,有了孩子可不能老坐着不动。” …… 宫里总是不乏随风倒的人。 半月不见,桑千绯的脸色倒是红润许多,看来真是休养的好了。 太后来时看见桑千绯很是高兴,又拉着她的手嗔怪她不在庆荣宫好好休息。 桑千绯本能地将手安放于小腹上,轻笑道:“臣妾腹中的帝裔有皇上和太后庇佑着,自然会好好的。” 她已经有了四个多月的身孕,已经有些显怀。 太后很是开心,忙唤了宫婢扶桑千绯坐下。 姚妃笑道:“臣妾瞧太后的样子,日后皇孙出来,我们可都能每日偷懒不必来给您请安了。即便来了,您也怕是没有功夫理会我们呢!” 太后也笑了:“哀家看,你这张嘴可是愈发地厉害了!哀家只希望你们都和荣妃一样,多为皇家开枝散叶!” 不知是不是桑梓的错觉,太后说这话的时候,明显瞧见桑千绯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 大家又说笑了会儿,外头夏侯子衿突然来了。 众人忙起身行了礼。 夏侯子衿只淡淡地一句“免礼”,抬眸的时候,不经意间扫过桑梓的脸。 桑梓还没来得及揣摩他的心情,他已经别开脸,上前道:“儿臣给母后请安。” “皇上怎的今日突然来了哀家这里?”太后难得敛了笑。 莫不是因为上回桑千绿的事情? 可若真是这样,她又怎能容忍夏侯子衿一而再再而三地进桑千绿的位而无动于衷? 夏侯子衿直了身:“你们都退下吧,朕同太后说会儿话。” 众嫔妃虽然都不解,但很快都起身告退。 太后却道:“皇上刚夏朝还是有很多政务需要处理,哀家看皇上还是先去御书房吧。” 夏侯子衿蹙眉:“母后……” “哀家有些倦了,姚妃,陪哀家回寝宫去。”太后不顾夏侯子衿难看的脸色,径直招呼姚妃过去,还不忘嘱咐桑千绯,“荣妃早些回去歇着。” “臣妾谨记。”桑千绯乖巧应声。 太后径直离去,剩下夏侯子衿一脸铁青站着。 众人见气氛沉沉,都识趣告退。 桑梓走到门口忍不住回头看了眼,他就这么沉着脸站着,也不知这么一大早,他才下了朝就匆匆赶来是要和太后说什么。 太后摆明了是不想听他说出来才要避着。 不等众人出熙宁宫,又见夏侯子衿步履生风出来。 小李子小跑着追在他身后跑着:“皇上,皇上您慢点儿!” 他在生气。 他只有生气的时候才会这样。 “娘娘。”晚凉见桑梓出去,悄声应声来,“皇上怎么了?” 朝晨跟着道:“皇上突然来又突然走,把我们都吓到了。” 桑梓不语,随两个宫婢上了鸾轿。 轿帘微掀,桑梓看见那抹渐行渐远的身影呆了呆,这世上会有人能懂得了他的心思吗? 蓦地,她又想起柳拂希。 那个在多年前就香消玉殒的女子,她可曾了解过他? 纵观整个后宫,究竟谁真正得了他的宠爱? 姚妃不过是仗着太后的疼爱,还有她背后父兄的兵权。桑千绯凭着腹中帝裔占得一席之地,桑千绿是因为有柳拂希的影子。 那么桑梓自己呢? 她有什么? 他赐的这个“檀”字,怕都只是她自己会错了意。 他如今看她,不过是半染着内阁大学士的势力。 - 午后,气温一下子冷了。 桑梓躲在房内还需捧着暖炉,晚凉不断地加着屋内炉子里的炭,屋内虽然暖烘烘的,但桑梓的心绪却有些乱。 她便干脆起来练字。 这段时间她时常练字,苏慕寒说过,练字作画最能锻炼人的脾性,可以让她静下心来。 写了一下午的字,桑梓握着手腕轻轻活动了片刻。 外头院子里隐约传来人说话的声音: “皇上好像病了,我方才外头回来的时候瞧见好几个太医过天胤宫去了!” 桑梓蹙眉,夏侯子衿病了? 白日在熙宁宫的时候瞧着好好的,怎么说病就病了? 她正欲推开窗,听外头又道: “午后有人瞧见皇上在婪湖上的亭子里坐了两个时辰,谁都不敢去劝。” “啊?这天那么冷,皇上怎敢在外头那么久?” “若不是惜贵人去了,皇上还不愿回呢。” “嘘——小点声。” 那声音终是低了点:“听说皇上一把抱住惜贵人,一言不发地抱着。” 另一个“嗬”了一声,却没有再接话。 桑梓冷笑了声,丢下手中的笔,转身推开房门。 那两个宫婢就在不远处,瞧见桑梓出去,忙惊恐行礼:“娘娘。” 桑梓立于门口:“来人。” 祥瑞应声上前:“娘娘有何吩咐?” 桑梓睨着面前两个宫婢道:“将她二人调去浣衣局,有时间在这里嚼舌头不如多让她们劳动劳动。”她不想知道这两个宫婢是受谁人指使故意说给她听,她也不需要知道。 两个宫婢脸色都变了,齐齐磕头求饶。 桑梓没给一个眼神,径直出去。这二人不管受谁指使,想必背后之人是要她气得去找桑千绿的麻烦,她又怎么会那么愚蠢? 芳涵闻言追上来:“娘娘这是要去哪?” 桑梓其实也没想好要去那,这会听芳涵问,便说:“皇上不是病了吗?本宫去看看。” 芳涵点头,忙把晚凉叫来。 这天也不知道究竟怎么了,都过了年了,居然这般冷。 桑梓坐在轿中都觉得冷风透过轿帘从四面八方钻入内,冷得桑梓抱紧了暖炉。 夏侯子衿还敢在湖心亭坐上两个时辰,铁打的身子也得病。 到了天胤宫,晚凉拂开轿帘伸手来扶桑梓下去。 桑梓抱着暖炉呆呆坐在轿中没有动。 “娘娘,到了。”晚凉小声提醒。 桑梓还是不动,她看了眼天胤宫外的轿子,居然不是郁福馆的轿子,桑梓有些意外,里头竟不是桑千绿。 看着轿边上的婢女,好像是安婉仪身边的。 “娘娘?” 桑梓突然就不想进去了,便往后坐了坐,抿唇道:“太冷了,咱们回吧。” 老远就看见景泰宫的鸾轿到了,刘福刚迎上前就听到了这么一句话。 刘福:“……” 第74章 伺候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然后,刘福果真就见面前的鸾轿落了帘子被抬走了。 刘福待在了原地,皇上病了,这宫里的嫔妃一个个挤破头要来探望,这位檀妃倒是好,最后一个来,来了还不进去。 “师父,师父。”小李子跑着下来,“檀妃娘娘呢?” 刘福甩了甩拂尘:“走了。” “走,走了?”小李子错愕撑大眼睛,“皇上让奴才来问檀妃娘娘磨蹭什么呢。” 刘福皱眉:“皇上怎知道檀妃娘娘来了?” 小李子道:“奴才在殿外瞧见立马进去通禀了。” 刘福的眉宇拧的更深,拿拂尘抽了他一下:“不该积极的时候你倒是积极!” 正说着,有人自寝殿内出来。 刘福忙行礼:“小主这是要回了?” 安婉仪笑了笑:“正好来迎一迎檀妃娘娘,皇上等着娘娘进去呢。”她越过两个太监往外看了看,“娘娘呢?” 刘福:“呃……” - 鸾轿行了一段路。 桑梓摩挲着怀里的暖炉,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何突然就不想进去了。 大约是因为知道陪着夏侯子衿的不是桑千绿,而是安婉仪,心里便觉得桑千绿也不过如此。 “娘娘,檀妃娘娘。” 后面似乎有人在叫她。 晚凉道:“娘娘,是安小主。” 桑梓轻轻拍了拍窗户,示意他们停轿。 安婉仪很快上前来:“见过娘娘。” 桑梓下了轿,蹙眉问:“不是在天胤宫伺候皇上吗?怎的出来了?” 安婉仪笑了笑:“嫔妃纵然想留下,也得皇上愿意。” 桑梓怔忡后,蓦然失笑。 那人的心思想一出是一出的。 安婉仪倒是也不问桑梓为何不进去,只问:“娘娘可知太后同皇上之间发生了何事?” 桑梓不动声色道:“不是惜嫔的事么?” 安婉仪道:“嫔妾是不知才问娘娘的。” 是吗? 桑梓的直觉告诉她,安婉仪反而是因为知道些什么才问的。 她扶了晚凉的手重新上轿,朝她道:“安婉仪若是没事,一道去本宫那喝茶吧。” 安婉仪笑着谢恩,却道:“嫔妾就不去了,娘娘走好。”她规矩福了身才转身朝后面的轿子走去。 晚凉拧眉:“这安婉仪如此倒是叫奴婢瞧不懂了,上回在熙宁宫她还站出来为您说话,怎的如今又这般?” 桑梓不语,只落了轿帘。 安婉仪是想中立,不管是她还是姚妃,亦或者桑千绯姐妹,她都避而远之。那日她在熙宁宫的那句话,仔细想起来,真的让桑梓占到了便宜吗? 其实,不尽然。 她的话,让夏侯子衿亲自脱了狐裘给桑梓,却又将他推给了桑千绿。 她的话,让桑千绿赢得了夏侯子衿,却让她与太后的关系进一步的恶化。 她的话,让姚妃看准了一个好的时机,却又让舒贵嫔禁了足。 其实算起来,谁都不算得了好。 桑梓正想着,鸾轿突然停了下来。 晚凉突然道:“奴婢见过太妃。” 桑梓回神,透过微掀的轿帘便瞧见了前面裕太妃的轿子。 这般迎面撞上,桑梓于情于理都该下轿行礼。 “臣妾见过太妃。”她侧身道,“让太妃先行。” 随行的小桃没让轿子先行,而是上前来行礼:“奴婢瞧见娘娘往天胤宫方向过来,是去看皇上了吗?皇上……皇上的病情如何?” 桑梓下意识看了眼面前的轿子,原来是要去天胤宫的。 只是这里离天胤宫也不远了,都快到宫门口了,何苦还要问她? 小桃见桑梓不说话,又问:“奴婢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太妃也听说皇上病了,心中挂念,执意要去天胤宫探望。可……可皇上是不会见她的,所以奴婢才敢斗胆请问娘娘您。” 桑梓不自觉地瞧了一眼裕太妃的轿子,轿帘落着,她瞧不见里面的人,只是隐约听得里面有人在碎碎念着说要去见皇上。 桑梓不想过多掺和裕太妃的事,只道:“皇上福佑祥泽,无大碍的。” 闻言,小桃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多谢娘娘。”她示意轿夫们起轿,又同桑梓解释说答应了带裕太妃去看皇上,所以让人抬着轿子走一圈再回。 桑梓点点头,正欲转身上鸾轿,突然听裕太妃不知喊了句什么,突然从轿子上跳了下来。 “太妃娘娘!”小桃吓了一跳,忙跑上前去扶她。 裕太妃的目光忽然朝桑梓看来,不知为何,那种眼神,看得桑梓浑身一颤。接着,裕太妃不顾一切地推开小桃朝桑梓扑上去。 她紧紧抓住桑梓的双臂,咬牙道:“柳大小姐,你又去见了他,你又去见他!” “娘娘!”晚凉被吓到了,又不敢用力推开裕太妃。 小桃急得不行:“太妃,您先放开檀妃娘娘!” 桑梓却忽然冷静下来,睨住她问:“您说,我去见了谁?”她口中的柳大小姐,除了柳拂希,还能有谁? 小桃张口欲说什么,桑梓冷冷横她一眼,吓得立马缄了口。 桑梓的目光又回落在裕太妃脸上,试探性地开口:“皇上?” 话一出口,又觉得不妥,那时候夏侯子衿还不是皇上。 裕太妃的脸色却忽然严肃起来,拉着桑梓小声道:“皇上要送你去和亲,呵呵。啊,那日……那日我还瞧见了太子殿下……” 桑梓下意识屏住了呼吸,裕太妃口中的皇上应是前朝的嘉盛帝,她甚至还提到太子…… 柳拂希还和前朝太子有关系? 她顺势反握住裕太妃的手:“您瞧见太子……” “大胆!” 桑梓的话还没问完,便被一人高声喝断:“皇上尚未有子嗣,我朝哪里来的太子!” 身边之人皆已惶恐下跪:“参见太后!” 太后怒道:“还杵着干什么?还不给哀家将这疯妇送回永寿宫去!” “是。”她身后的宫人们都上前来,用力将裕太妃拖走。 裕太妃忽然大叫着:“你们做什么?我还要去看皇上!皇上病了!我要去看皇上!皇上——” 桑梓回身,那抹华贵身影已然近前。 太后冷声道:“她疯了,怎么檀妃也跟着疯了不成!” 第75章 抱着她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太后息怒!”刚才听到和柳拂希有关的事,桑梓一时间没忍住,没想到会正好被太后撞见。 太后冷哼一声:“檀妃,哀家看你真是该清净清净!从明日起,你就搬来熙宁宫的东暖阁,帮哀家抄十日的佛经!” 桑梓低头道:“是。” 太后又哼了声才带人离去。 “娘娘。”良久后,晚凉才过来扶桑梓起身,“没事吧?” 桑梓抿唇,那抹华贵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视野,她扶着晚凉的手起身,不免自嘲一笑,宫里眼前何其多,不然太后如何能这么巧出现在此处? 不过,太后对她的责罚是抄佛经……怎么说呢,这责罚着实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 夜里,桑梓辗转反侧无法入眠,倒不是因为翌日要去熙宁宫抄佛经的事,她只是不由得想起了夏侯子衿。 闭上眼就想到宫婢的话,说他在湖心亭抱着桑千绿,就那样一言不发地抱着…… 说不清为何,那场面桑梓虽不曾瞧见,却像是能感同身受夏侯子衿的无助和彷徨。 她总以为他们是一样的人,要强、孤独。 所以才要在人前展现出最骄傲的一面,以此来让所有的人以为他们是多么坚不可摧,他虽贵为天子,却也有常人不能想象的难处。 桑梓莫名笑了笑,翻了身,似乎看到外面闪过一道人影。 那影子就停在门口,一直在那站着。 桑梓揉了揉眼睛,确定不是眼花。 她猛地吃了一惊,就本能翻身坐起,是顾卿恒吗? 她不是让他出宫去吗? 他是不要命了吗?怎么还来! 桑梓咒骂着,一把掀起被子跳下床,顺手扯了架子上的外衣披上,寻着月光冲到门口,正欲推门,又想起,她不能这么直接跟他见面,否则被人瞧见可真的说不清楚了! 思忖过后,桑梓大声道:“来人!” 有人来,顾卿恒定会悄无声息地离开。 没想到外面安静如斯,没有听得值夜宫婢的回应。 “来人!”桑梓又提高了声音。 外面,依旧没有任何回应,整个景泰宫仿佛沉浸在一片静寂中,显得门外的风声越发地凌厉。 怎么回事? 人都去哪了? 桑梓一阵惊慌,不顾一切推开门。 “吱呀——” 冷风瞬息自外头钻入,吹得桑梓身上的外衣噗噗作响。 门外,景泰宫的太监宫婢哗啦啦跪了一地。 连小李子也跪在地上。 怪不得桑梓叫得那么大声都没有人应,怪不得景泰宫突然安静得一如死城。 那都是因为他来了。 夏侯子衿来了。 不知他在外头站多久了,他就这样扶着门框往前走了一步,低垂了眼睑朝桑梓看来,明黄色的缀旒直垂而下,轻晃摇曳。 廊下宫灯微动,微弱灯光映衬得他的脸色越发苍白,额角却渗了一层密匝匝的汗,他微抿住的薄唇也没有半分血色。 桑梓这才回过神来,正欲行礼,便见面前的人一下子朝她扑来。 “皇上!”桑梓惊呼着伸手接住他。 好重! 她本能退了好几步,直到后背抵上身后柜子才勉强站住。他顺势垂下脑袋,与桑梓额角相抵。 桑梓蹙眉,好烫,他还在发烧! 她不禁惶然,那日他以为她是顾兆的人后头也不回地走掉,甚至是在熙宁宫见了她也不说话,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她,一副不屑听她解释的样子。 那么现在呢,他病着,为何要来? 甚至不敲门,也不进来。 若她一早就睡了,他这是打算在外头站上一夜? “快快!” 外头小李子见主子进了寝殿,立马招呼宫婢们把寝殿的门关上。 桑梓还没来得及问话,面前的门就被快速关上了,她还听到外头小李子情急驱散宫人们的声音,大抵和逃命没什么两样。 桑梓:“……” 男人的手臂忽地环住了桑梓的腰身。 桑梓倏地回神:“皇上……” 他没应,只是收紧了环在桑梓腰上的手臂,他将下巴轻抵在桑梓肩头,就这么抱着她,久久不发一言。 不知为何,桑梓莫名又想到了白日在湖心亭的他与桑千绿。 这是抱完了桑千绿又转头来寻她了? 桑梓内心莫名一阵不爽,正欲推开他,却不想反倒是被他先一步推开了。 他自己倒是冷不丁往后踉跄退了两步,一下子狼狈跌倒在地上,连缀旒上的玛瑙珠都“当”地一声撞到了地上。 桑梓被他吓了一跳,本能往前走了一步,扶人的手刚伸出去,便见他忽地掀起眼皮朝她看过来。 目光阴鸷非常。 桑梓的手僵了僵。 他冷笑了声:“朕这后宫这么多嫔妃,独你最薄凉。” 桑梓默了默,好家伙,自古帝王皆薄情,他竟然说她薄凉。 “皇上……” 桑梓刚开口,流云广袖低垂,夏侯子衿忽地抬眸指着她,咳嗽两声道:“檀妃,你还不知错!” 他的声音不大,却已是不怒自威。 桑梓顺势走上前,在他面前半跪下道:“皇上不听臣妾解释就要定罪,臣妾不服。” 大约是头晕的厉害,他单手撑了撑,这才又睨着她,冷笑道:“给朕跪着解释。” 桑梓:“……” 这都没烧糊涂啊。 桑梓只好一改偷工减料的半跪姿势,规规矩矩跪在他面前,抿唇道:“臣妾过天胤宫去了,只是听闻安婉仪在里头照顾皇上,怕打扰皇上雅兴,故而未入内就折回了。” 他掩唇咳了声,凝视过来:“可小李子说,你同安婉仪一道出的天胤宫。” 桑梓:“……”小李子,可真有他的! 他又咬牙切齿道:“‘天太冷了,咱们回吧’……怎么着,探朕的病还得看看天冷不冷,是这景泰宫穷得连暖炉都供不起了吗?” 桑梓:“…………” “说话。”明明说话都有些中气不足,他倒是还能挪动他那条尊贵的腿轻轻踢了踢桑梓的脚。 不知怎的,桑梓突然就不怕他了。 他若真生气动怒,也就不必自己亲自过来了,随便下道口谕责罚便是。 桑梓恭顺垂目:“臣妾不知皇上会深夜带病来问罪,臣妾罪过。” 夏侯子衿突然倾身:“认罪都认得这么轻描淡写?” 第76章 朕杀了你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认罪都认得这么轻描淡写?”夏侯子衿突然倾身扼住桑梓的手腕,一把将人拉过去。 桑梓猝不及防撞进他的胸膛,抬眸便见男人墨色的瞳眸睨过来,“朕赐给顾兆的东西又如何会到了你的手上?你不要告诉朕你同顾家没关系!” 她同顾家的确没关系,即便她现在说药膏是桑千绿给的,也似乎脱不了干系。 此事才是夏侯子衿今夜想问的,他一直在等她主动解释,今日他生病,独她不去,他才会真正怒不可遏。 “咳……顾兆在三年前突然与商贾桑家来往密切,一介商扈能得顾兆青睐,朕起初以为是桑家贿赂了他,直到去岁的那次选秀……”夏侯子衿狭长的凤目微眯。 桑梓的指尖微微勾起,原来每个官员的动向,他作为皇帝一清二楚。 那次的选秀,桑家有两个名额,他难道还想不明白吗?顾兆看中的是桑家的两个小姐。还有一点,夏侯子衿大约还不知道,那便是曾经有个相士预言,桑家有凤身。 不过这一点桑梓没说,这事会为桑家招致不必要的麻烦,她毕竟也姓桑。 他喘了几口气,突然扣紧了桑梓的手腕,盯住她启唇:“朕还知道,桑家有个不为人知的三小姐。” 桑梓倏地撑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之人,她总以为她是桑家三小姐这件事,除了桑府的人便是再无人知。却不想,堂堂的天朝皇帝,居然早就知道了她。 她从来不知,原来她也值得他去查。 桑梓下意识笑了笑。 “还敢笑!”夏侯子衿掐住桑梓的皓腕,咬牙切齿道,“后宫不得干政,朕以为你不是真的不知道!” 桑梓吃痛蹙了蹙眉,却是抬眸看向他,小声道:“皇上既然知道臣妾是桑府三小姐,自然也该知道,当初顾大人举荐的两个名额里并不曾有臣妾的份儿。” 他冷哼道:“这才是你的厉害之处,同你那两个姐姐,一明一暗,便以为朕是傻子?” 桑梓不惧地笑:“臣妾可不敢把皇上当成傻子。” “檀妃!”夏侯子衿怒得一吼,下一秒,他突然别过脸重重咳嗽起来。 他看起来是真的怒了,以往的他就是生气也必不会这般。他咳得有些揪心,不知为何,桑梓突然想起了同她相处三载的苏慕寒,每次他重咳不止,她都只能隔着那层纱幔站着,什么也不能做。 但她现在扶着夏侯子衿,给他揉着后心,她问过不少大夫如何能减轻咳嗽带来的痛苦,没想到第一次却是用在了夏侯子衿身上。 这次,夏侯子衿没推开她。 大约是咳得厉害,他的长眉紧拧,揪着胸口衣襟的手指有些指关泛白。 “皇上,臣妾先扶您起来。” 这么坐在地上不是个事。 他有些无力往桑梓肩头靠了靠,呼出的气依旧滚烫至极,他小声道:“咳咳……朕头晕,站不住。” “没事,臣妾扶着您。”桑梓吃力将人从地上拉起来。 他果然整个人挂在桑梓身上,桑梓只要咬牙撑着他,半退着将他扶到床上。 “皇上,皇上……”外头传来小李子的声音,他叫得小心翼翼,“娘娘,可要奴才宣太医来?” 桑梓也担心夏侯子衿的身体,正欲传话,却听夏侯子衿嘶哑了声音朝外面道:“给朕闭嘴!” 这么一吼,外面的人瞬间噤声。 他微喘着气,桑梓给他身后垫上枕头,扶他往后靠着,她试图替他抚着胸口,他却一把拂开了桑梓的手:“朕如此,檀妃会心疼吗?” 桑梓怔了下,忙点头。 他忽然讥讽道:“哪里疼,朕瞧不出来。” 这会倒是又开始闹脾气了。 桑梓轻轻地握住他的手,他抽了抽,桑梓早有防备,干脆双手握住他的手不给他挣脱。 他怒目而视。 桑梓低声道:“臣妾知道皇上今日过景泰宫来是特意给臣妾解释的机会,臣妾又怎会不知好歹?您是皇上,自然明白单凭一盒药膏,说明不了什么,不是吗?” 他低哼一声:“是,可你却骗朕说药膏是御药房取来备着的,那能说明的可就多了!” 桑梓咬了咬后槽牙,那还不是因为她当时以为晚凉取来的是顾卿恒给的药膏,怕他误会才那么说的。她若是一开始便知道是桑千绿给的那一盒,何苦还要骗他? 桑梓正思忖着该怎么接着说,听他又道:“那日在石洞,朕还发现被搬动过的石头。你不要告诉朕,那是你搬的,或者是你那宫婢搬的?” 桑梓抿唇,他果然是注意到了,如今是逮着实际兴师问罪。 他的脸色愈发的难看了,语气跟着微微加深:“朕还知道,顾兆的儿子进宫成了朕的羽林军的一员!” 桑梓心中大骇,他以为那日她和顾卿恒在那假山洞里幽会吗? 她脱口道:“皇上,臣妾和顾公子清清白白!” “既然清白又为何要遮掩!”他问得咄咄逼人,“瞒着他也就罢了,偏生那盒药膏你还要遮掩!如果你一开始就喜欢那姓顾的,就不该进宫来!你既进了宫,就只能做朕的女人,再敢同其他男人生出半分心思……” 他半撑坐起,大掌扼住女子纤细的脖颈,微微收了力道,“朕现在就能杀了你!” 桑梓就这么被他扼住了脖子,她没有躲,没有退。 看他气急败坏的样子,她忽然想笑。 她可以看做他在吃醋吗? 他还说,若她敢对别的男人动半分心思,他就杀了她。 呵。 这人眼下手上的力道可掐不死她。 她抿了下唇:“皇上是这般掐死人的吗?” 他的长眉一拧:“你找死……” 不等他话落,面前之人忽地倾身朝他扑过来,下一秒,他整个人就被人抱住了。 “做什么?”他怒得推了推她。 她没松手,反而是将环住他的手臂收紧了些,整张脸直接钻到了他的胸膛,笑道:“臣妾从未对别的男子动过半分心思,再说了,皇上堂堂天子,怎还同一个侍卫计较?” 第77章 你惯会骗人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夏侯子衿说的咬牙切齿,他的呼吸渐沉,又重复道:“朕病了,所有的嫔妃都来,独你不来!你好大的架子,还要朕亲自来!” 刚翻完的账怎么又拉出来了? 桑梓干脆用力抱住他,撒娇道:“臣妾知错了。” “知错?”他垂目冷冷睨着怀里的人,“你哪里知错?朕半点没瞧出来!” 他虽嘴上不饶人,却不在揪着她同顾卿恒的事了。桑梓抿了下唇,心里有些高兴,他信了她。 没有过多的解释,不过是简单的几句话,他选择了信她。 “皇上消消气。”桑梓轻抚着他的胸口。 他怒目盯了片刻,拧着长眉道:“朕胸口疼,头也疼,都是你气的。” “是是,都是臣妾的错。”桑梓用手背贴了贴他的额头,果然还很烫,也不知他在天胤宫吃药了没。桑梓轻轻给他揉着额角,小声道,“皇上,让外头的人都下去休息了可好?” 他一来,惹得景泰宫的人个个都起了身,也不知他们都在外头跪了多久了。 夏侯子衿没说话。 桑梓想了想,起身行至门口,轻推开门。 小李子看见门开了,立马跪着上前来,小心翼翼看向里头问:“娘娘,皇上如何?” “皇上正歇着。”桑梓朝他身后的芳涵道,“姑姑,去准备一盅冰糖枇杷。” 小李子忙道:“止咳的汤水一早就备着,叫人一遍一遍地热着呢!奴才这就叫人送过来!”他说着,欲要爬起来,又忽然想起什么,朝里头张望了眼,“娘娘,皇上叫起了吗?” 桑梓失笑,朝众人道:“没事了,都回去休息吧。” 闻言,众人忙起身告退。 晚凉上前道:“娘娘,可要奴婢留下伺候?” 桑梓挥手:“不必,都下去吧。” 回神关上门,床上之人始终闭眼靠在软枕上没说一句话。 小李子很快把冰糖枇杷水送了来。 桑梓端到夏侯子衿面前:“皇上,臣妾听您今晚咳嗽得有些厉害,把这个喝了。” 他终于睁眼。 桑梓舀了勺糖水送至他唇边,他这才勉强喝了口。 待碗里的冰糖枇杷水喝了一半,突然听他开口道:“以前你也给你那先生喝这个吗?” 不知道好端端的,他怎么会提起苏慕寒。 “没有。”她从未尽孝替苏暮寒熬过一碗冰糖枇杷。 夏侯子衿微哼一声:“你惯会骗人。” 桑梓笑道:“先生那病又不是染了风寒,喝这个有什么用?” 他的唇角微扬了些,又问:“上回你求朕遣了太医出宫给你那先生诊治,可有瞧出什么来不曾?” 倒是没想到他还记得这事,桑梓失望摇头:“可不巧,先生他居然已经搬走了。” “哦?”夏侯子衿的剑眉微佻,倒是不再说话。 等他喝完整碗枇杷糖水,桑梓刚要起身,又被他一把扼住了手腕。桑梓有些惊诧地回身,正好对上夏侯子衿略微不悦的眸子:“他不告而别,朕看你很是惋惜啊。” 桑梓怔住,不明白他为何突然要如此说。 “只可惜了,朕本该见见你那敬如神祇的先生,看看他究竟是何方神圣。”许是方才咳嗽的厉害,他的声音此刻嘶哑的厉害。 不知怎的,桑梓愈发地想起苏暮寒。 他总是嘶哑着声音唤她“梓儿”。 扼住桑梓的那只大手终于松开了。 桑梓忙将空碗放下,这才又回到床边坐下,见他已经阖了双目,便低声问:“皇上可有感觉好些?” 他微哼了一声,只道:“朕这个样子,让你想起了你那先生。” 他的话并不是问句。 桑梓忽然觉得好笑,今日的他到底怎么了,一遍一遍地提及苏暮寒? 她不说话,夏侯子衿却突然睁开眼睛朝她看来。 他的目光说不出的奇怪,半晌,才听他低声道:“朕总以为……不该是这样的。” 桑梓不免蹙眉看他,不该是这样?什么不该这样? 未待桑梓开口,面前的人忽地抬手缓缓地拂过她的脸颊,他的掌心还是很烫,还渗着细细的汗,桑梓的心咯噔一下,忙侧身避开。 明显见他眼下闪过一丝不悦,她忙道:“皇上,还是臣妾扶您躺下吧。” 他在发烧发汗,别是把桑梓脸上的药水擦掉了。他才信了她同顾家没关系,若这个时候让他发现她脸容貌都是假的,他若再不动怒就不是夏侯子衿了。 他不说话,倾身又欲咳嗽,却是掩面想忍。 不知为何,他这个样子,让桑梓想起他方才说的话。 他说,是否他的样子让她想起了苏暮寒? 他是怕她在他的身上只瞧得见苏暮寒的影子,所以才想要忍着的吗? 忍不住伸手帮他抚着后背,桑梓轻言道:“皇上,这个世上有两件事是怎么也忍不住的。” 他痛苦地看她一眼。 桑梓笑道:“第一就是咳嗽。” “噗,哈哈,咳咳——”他笑得捶胸咳嗽。 桑梓窃笑着看着他。 半晌,他才喘着气道:“朕发现你是越来越大胆了。” “臣妾不敢。”桑梓垂眉瞧着他,听他又道:“第二呢?” “第二啊,第二臣妾忘了。” 他横她一眼,倒是没有追究。 桑梓趁机扶他躺下休息,他伸手便将桑梓拉上床。 桑梓只胡乱地蹬掉了鞋子便爬上去,在他的身边躺下,他却不睡,又道:“朕愈发地好奇你那位先生了。” “好奇什么?”她仰着脸看他。 他低声道:“能教出你这样一个学生,所以朕好奇。” 桑梓忙道:“那若是有机会,皇上会让臣妾见见他吗?” 他低头瞧着身侧的人,不悦地拧起眉头:“你难道不知后妃不得私自出宫吗?” 桑梓不惧地往他身上靠了靠:“所以才要问您啊。” 他微哼着,却并不答话。 过了许久,久到桑梓都以为他睡着了,他却又开了口:“据朕所知,你娘原是一个名妓,却嫁了你爹做妾。” 他对她家的事还真是查得彻底。 桑梓抿了抿唇:“皇上嫌弃臣妾的出身吗?” 他却是反问:“你说呢?” 第78章 最大的赢家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夏侯子衿若是真的嫌弃,便不会提及她的身世。说到底,他们一样,都不是正室所出。桑梓曾经不止一次地想过,若是当年的太后自己有子,还会接受这个府上姬妾生的儿子吗? 不过说到底,他比桑梓幸运的多。 纵然没有亲生母亲的疼爱,太后对他的关心必然也不会少。除了当年柳拂希那一桩事,相信太后定也没有做过其他让他伤心的事情。 桑梓没说话,他倒是没有计较,又道:“既然桑府只有两个名额,你又是如何进宫来的?” 他明明知道她曾经做过泫然阁宫婢的事,还偏要问。 桑梓没有任何要掩饰道:“有人不想入宫,可臣妾想,不过如此简单。” 他轻笑:“深宫真的如此可怕吗?” 桑梓摇头:“其实它一点都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人心。世人只能瞧见身为主子的风光,却不知这风光背后,步步惊心的算计。” 他轻笑:“可朕看,你们一个个都算计得很得心应手。” 桑梓微微一怔,他果然都是知道的。 随即,她不自觉地笑,真正得心应手的不就是他夏侯子衿吗? “笑什么?”他问。 桑梓俯身环住他的身子:“臣妾觉得,皇上似乎喜欢看这一场角逐,因为不管怎样,您都是最大的赢家。” 他浅笑一声,伸手拥住她:“聪明的女子,总让朕爱不释手。” 后宫女子,聪明的又岂止她一个。 所以,她也不过是他三千粉黛中喜欢的一个。 他总在让她以为几乎要触及他的真心之时骤然退开,又与她保持着合适的距离。 他的宠爱,让她渴望而心悸。 但他是皇帝,后宫也本该如此。 桑梓收住了思绪,转口问他:“白日里那么冷,皇上何苦在湖心亭坐上两个时辰?” 他环着她的手臂微微僵了下,自嘲一笑道:“朕只是想看看,这一次母后会不会同样的狠心。” 桑梓抬眸看他。 他垂目看来:“今日唯独未曾来的两人,一个是你,另一个便是她。” 这倒是令桑梓有些震惊,太后竟然未曾过天胤宫去探他吗?可她明明在天胤宫的外头碰见了太后,还以为太后是从天胤宫那边来的。 她道:“许是太后与臣妾一样,知道里头有人陪着您才没有打扰。”怕他不信,她又补上一句,“臣妾回的时候,还在外头碰见了太后。” 他嗤笑一声:“除了母后,你还碰见了裕太妃。” 桑梓:“……”这宫里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他的语气带了些许怒意:“朕不知朕的天胤宫外居然会这般热闹,只是朕寝宫里头倒是冷清得很!” 这话多少带了些赌气的味道了。 桑梓小心拉住了他的手:“皇上要试探太后什么?” 究竟是什么,能让他这么不顾自己的身子,在冰冷的婪湖上待了那么久。 他破天荒没有动怒,缄默片刻才道:“很快你便会知道。” 这么说,就是问不出来了,桑梓见好就收,没多问,只道:“太后要臣妾明日搬去熙宁宫抄佛经。” 他轻“唔”了声,捏着桑梓的手背:“你也不算冤,谁让你不听话要见不该见的人。” 桑梓抿唇,虽然她后面因为好奇柳拂希和前朝太子的事多问了一嘴,但遇到裕太妃的事也不是她能决定的。 身侧之人又咳嗽起来。 桑梓替他抚着胸口。 他咳嗽了许久,才哑着声喃喃道:“五年了……” 什么五年了? 桑梓蹙眉抬头,他已然闭了眼,桑梓不知道他是睡着,还是醒着。静谧的内室,他的呼吸渐缓,他忽而又转身将桑梓整个人搂过去,喷洒在她脖颈的气息依旧滚烫无比。 桑梓小心摸了摸他的额头,果然还在烧。 等了会儿也没听他再说话,许是累了,桑梓帮他盖好肩头的被褥。 不知为何,今日他的话,让桑梓忽然可以肯定,他和太后这次反常的关系,和桑千绿并没有关系。 这是好事,说明桑千绿还不足以让他为她和太后对抗。 不过,他突然说什么五年了究竟又是什么意思? 和柳拂希有关吗? 还有柳拂希和前朝太子又是什么关系? 脑子里一片乱,桑梓就这么迷迷糊糊睡着了。 - 不知什么时候,桑梓翻身发现身侧榻上空了,她猛地睁开眼。 夏侯子衿正坐在床边,小李子半跪着帮他穿了靴子。 卯时将近,这是要去上朝了。 桑梓见他起身,伸手拉住他的手。 他似是没想到桑梓醒了,回头垂目看来:“朕吵醒你了?” 桑梓忙拥被坐起来,有些迷糊揉着眼睛道:“烧还没退呢。” 夏侯子衿突然被她迷糊的样子可爱到了,明明还一副没有睡醒的样子,却还在记挂他的身体。 他轻咳了两声:“无事,还早,你睡着吧。” 小李子已经取来狐裘给他披上,众人簇拥着他出去。 桑梓此刻已经完全没了睡意,纵然他和太后闹着脾气,可即便病着,他都不会缺席早朝。他永远清楚,作为帝王的责任是什么。 夏侯子衿走后,桑梓便也谁睡不着了,她在床上坐了会儿便起来洗漱。 芳涵得知未来十日桑梓要去熙宁宫的事了,便问:“娘娘去熙宁宫可要奴婢准备些什么东西吗?” 去太后的宫里自然不需要准备什么了。 桑梓摇了摇头,吩咐道:“姑姑就不必随本宫过去了,让晚凉和朝晨跟着本宫便好。” “是。”她点头应了声。 桑梓又道:“这几日景泰宫的事情便要麻烦姑姑了。” “娘娘尽管放心,奴婢定会注意的。”待桑梓梳妆好,她扶桑梓起身道,“娘娘上回打发了两个宫婢去浣衣局,内务府又调来了两个新宫婢,奴婢还是安排她们在外头做事,里面的事情不许她们搭手。” 桑梓点头,芳涵自然是怕有心之人借此举往景泰宫安插眼线。 外头,朝晨跑进来,朝桑梓行了礼道:“娘娘,惜嫔在外头等候多时了。” 桑梓蹙眉,这么一大早桑千绿来做什么? 第79章 掌掴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桑千绿只带了菊韵过来,见桑梓出去便规矩地行礼。 桑梓扶着晚凉的手上前坐下,浅睨了桑千绿一眼,抿唇道:“惜嫔这么早来本宫这里作何?” 她却是低头一笑:“娘娘不是也要过熙宁宫给太后请安吗?嫔妾过来与娘娘一道走。” 好端端地说要和她一起去熙宁宫? 桑梓正疑惑着,玉婕妤携了宫婢的手进来,她见桑千绿在,也吃了一惊。 桑千绿轻笑看着桑梓:“昨夜皇上带病过景泰宫来,这宫里头的人可都瞧着娘娘呢。” 哦,原来她这么早来是想看看夏侯子衿昨夜来景泰宫做什么。 她以为夏侯子衿是来兴师问罪,所以来看笑话的吗? 她倒是敢来。 桑梓的唇角勾了勾,她起身大步上前,抡起手臂狠狠地掴了她一掌,怒道:“此事惜嫔还敢提及?昨日天冷,要不是你拉皇上去婪湖赏景,皇上也不会生病,你最该当罚!” 众人全都被吓了一跳。 菊韵惊呼出声,她下意识要冲上来,却被桑梓横了一眼后,又惧怕地站在了原地。 桑千绿也没料到桑梓会突然出手打她,她捂着被扇红的脸,一时错愕得说不出话来。 玉婕妤快步上前:“娘娘您弄错了,昨儿个并不是惜嫔妹妹拉皇上去游湖的,倒是惜嫔妹妹去婪湖劝了皇上回来。” “是吗?”桑梓的目光不动声色从玉婕妤脸上扫过,又淡淡看向桑千绿,“那倒是本宫错怪惜嫔了。” 这么轻飘飘一句话,桑千绿就白挨打了? 她深吸了口气才要开口,却见桑梓目光一凛,环顾私下大声质问:“混账!昨儿个是谁说惜嫔拉着皇上游湖才让皇上受寒的?” 身后的晚凉马上跪下磕头道:“娘娘恕罪,奴婢一时耳背,听岔了话。请娘娘责罚!” 桑梓垂目看她一眼:“是该罚,若不是你听岔了话,本宫也不至于失手打了惜嫔。来人,将晚凉拖下去,没有本宫的命令,三日不准给饭吃!” 很快有人将晚凉拉了下去。 晚凉哭着道:“娘娘,奴婢一时多嘴,娘娘您饶了奴婢吧,娘娘……” 桑梓没看她,转向桑千绿,轻描淡写道,“本宫一时错手打了惜嫔,在此跟你赔个不是。” 桑千绿眼底难掩怒意,她涨红了脸,却也只好低下头道:“嫔妾不敢,娘娘也是关心皇上龙体才会……才会一时错手。” 玉婕妤忙赔笑道:“惜嫔妹妹这么懂事,怨不得皇上喜欢你。檀妃娘娘是最温柔识大体的,若不是关心则乱,自然不会误伤了妹妹。没事吧,妹妹?” 桑千绿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没、没事。” 看着桑千绿怒不可遏又无处发泄的样子,桑梓莫名有些解气,她冷笑道:“的确是本宫手重了,可惜了惜嫔这花容月貌,若是留下些许印记,皇上瞧见就不好了。朝晨,去取上好的药膏来。”她向朝晨使了个眼色。 玉婕妤继续打圆场:“瞧娘娘说的,不过是错手罢了,惜嫔妹妹也不是不识大体的人,自是不会在皇上面前胡说八道的。” 桑千绿的脸色愈发难看,用力绞着帕子道:“嫔妾怎敢提及。” 桑梓冷睨着她,吃了亏还不能讨回来的滋味不好受吧? 这里可不是桑府,她也不再是孤苦无依的桑三小姐了,日后这种苦楚还多得是呢,桑千绿。 玉婕妤又道:“娘娘,还要去熙宁宫给太后请安呢,别耽误了时辰,还是快些过去吧。” 桑梓点头:“那我们便先走,一会儿让朝晨追上来便是。” 玉婕妤忙跟上来,桑千绿与菊韵也只好跟后面。 菊韵心疼看着自家小姐被扇红的脸,咬牙道:“小主,她分明是故意的,她……” 桑梓回头横了菊韵一眼,菊韵倏地噤声,瞬间惨白了脸低下头不敢再说话。她连桑千绿都敢打,何况是她一个小小宫婢。 桑梓收回余光,微微侧脸看向玉婕妤,轻声道:“方才的事,多谢姐姐。” 玉婕妤摇头,又问:“如今惜嫔正得宠,娘娘何苦要打她?” 桑梓浅笑:“这不是瞧见你在她身后吗?只是本宫觉得奇怪,姐姐如何也及时出现在这里?” 闻言,玉婕妤沉下脸:“近日都在传娘娘失宠于后宫,昨日皇上病了,娘娘又不过天胤宫去探视,皇上却连夜来了景泰宫,嫔妾也是担忧,这才来看看。” 不过就是夏侯子衿有一段日子没来景泰宫,就成了檀妃失宠于后宫。 想必人人都等着看她的笑话吧? 也幸得玉婕妤担心,才会碰巧看见桑千绿。依照桑千绿的性子,她是想激怒桑梓,她只是没想到中途会出来个玉婕妤打圆场。 以往是桑梓自己不小心才会陷进桑千绿为她设好的陷阱里,这一次,她会原封不动还给她,必不会让她那般轻易地抽身! “不过今日见了娘娘,嫔妾就放心了。”玉婕妤抬眸看了桑梓一眼,又问,“皇上的病如何?” 桑梓笑了笑,回头冲桑千绿一笑:“若不是惜嫔及时将皇上劝了回来,怕皇上的病情还没这么乐观呢。本宫现下越发觉得本宫真是不该没问清楚就打了你。真是对不住啊,惜嫔。” 桑千绿的脸色越发惨白,唯有那被桑梓打过的半边脸,透着不自然的红。 - 熙宁宫里已经很热闹了。 姚妃眼尖,一眼就看见了桑千绿被扇红的脸颊,她正欲开口问,正逢太后来了。 众人都起身朝太后行礼。 眷儿扶了太后上前坐了,她才挥手道:“都免礼吧。” “谢太后。”众人谢了恩,才纷纷入座。 姚妃的目光依旧盯着桑千绿,担忧问:“哟,惜嫔妹妹的脸是怎么了?怎么像是被谁掌掴了一般?” 此言一出,众人的目光皆朝桑千绿瞧去。 太后接过眷儿递过去的茶盏,也没看桑千绿,话里带着笑:“姚妃说笑吧,如今这后宫之中还有谁敢动惜嫔呢?” 太后的话,明显夹杂了讽刺的意味。 第80章 中计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看得出太后向来不喜欢桑千绿。 从她甘愿做柳拂希的替身开始,太后心里总是有根刺。更有是昨日,夏侯子衿独坐婪湖上,人人都不敢去劝,偏桑千绿要蹚这浑水。 算算时间,朝晨也该到了。 桑梓起身跪下道:“太后息怒,臣妾一时手快,打错了惜嫔。” 此言一出,只听得周围一阵唏嘘声。 桑千绿也是一脸错愕朝桑梓看来,明明她是不可能说出事情的,不明白桑梓为什么要自己认。 姚妃有些意外挑了挑眉,端的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倒是太后的脸上未见惊讶,只轻呷了口茶,淡声问:“哀家倒是好奇,檀妃是如何错打了惜嫔?” 桑梓低头道:“臣妾以为是惜嫔拉皇上游湖才致皇上龙体抱恙,却不想原来是她去劝了皇上回来的。” 听桑梓提及昨日之事,太后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悦,微哼一声道:“檀妃倒是冲动。” “太后恕罪。” 正说着,听外头有宫婢道:“太后,景泰宫有宫婢来,说是檀妃娘娘命她取了药膏来给惜嫔小主。” 太后点了点头,又朝桑梓道:“既是个误会,就先起来吧。” “谢太后。” 宫婢很快将药膏取来。 桑梓接过宫婢递给她的药膏,看了眼便“呀”了声。 “怎么?”太后皱眉问。 桑梓忙回身,故意尴尬地道:“臣妾让宫婢去取上好的药膏来,却不想那奴婢竟然取错了一盒。” 手中的药膏盒子桑梓没有刻意遮掩,太后的目光顺势落在盒子上,只消一眼,她的脸色微拧。 桑千绿自然也看见了桑梓手里的药膏,至于膝盖上的手倏地收紧。 桑梓解释道:“这一盒原是惜嫔送给臣妾的,臣妾看这盒子漂亮偏一直收在寝宫内,却不想今日让人拿错了。本就是臣妾错手打了惜嫔,拿惜嫔送臣妾的东西给她赔罪,倒是叫人看了笑话,还是臣妾让人重新去取一盒来。” 桑梓正要叫人,却听姚妃笑道:“檀妃妹妹此言差异。药膏不就是拿来用的吗?还管谁送给谁的,眼下还是先用了再说,瞧惜嫔这小脸红的。” 她是个聪明人,单从太后的脸色都该知晓药膏有异常,还故意上前从桑梓手里接过药膏。 刚打开,她便蹙眉转向太后:“哎呀,太后,这……这盒药膏怕是不能用,里面有薄荷,皇上最忌讳了。”她还不忘回身打趣,“怎么惜嫔妹妹宫里还有这样的药膏?可千万用不得啊,否则皇上可再不去你那里了。” 她的话音才落,便引得众人轻笑起来。 姚妃重新盖上盖子,将那药膏置于桑千绿面前,抿唇道:“这药膏盒子虽漂亮,可本宫劝你还是藏好了才是。” 姚妃只以为桑梓故意将这药膏取出来,是因为药膏中含有夏侯子衿讨厌的薄荷,却不知,这药膏另有出处。 太后的目光冷冷地看着下面的桑千绿,脸上微微有些怒意。 他国贡品必然是给太后过目过的,又是含有薄荷的东西,夏侯子衿记忆尤深,太后未必没有印象。桑千绿不是想让夏侯子衿以为桑梓是顾兆的人吗?那她不如斤斤计较,将桑千绿是顾兆的人之事搬上台面来给太后瞧瞧。 她倒是想看看,桑千绿今后在这后宫还能如何行走! 太后终于开了口:“既然檀妃都让人将药膏送了来,惜嫔就先用吧。” 姚妃似是吃了一惊,猛地回头道:“可是太后,皇上……” 太后低咳一声,打断了姚妃的话:“哀家以为,惜嫔这张如花似玉的脸很重要,若是用药不及时到时候肿了可就不好了。” 底下众人皆敛起了笑意,个个噤若寒蝉,再不敢说一句话。 桑千绿的脸色愈发的白了。 太后看了眼身边的眷儿:“去,你亲自给惜嫔上药。” 眷儿应声,上前接过姚妃手里的药膏走到桑千绿面前,恭顺道:“小主请抬头,奴婢好为您上药。” 桑千绿紧握了双拳。 “请小主抬头。”眷儿重复了句。 桑梓微微蹙眉,桑千绿还敢工人违抗太后的命令? 外头突然有人急道:“娘娘,荣妃娘娘您慢点儿!” 桑梓悄然看向门外,看来是菊韵去搬救兵了。不过总是桑千绯来也无济于事,只要太后认定桑千绿是顾兆的人,难道桑千绯还能脱得了干系? 即便她腹中怀有帝裔又如何?这后宫谁都知道,太后更偏向于姚家的势力。 正想着,桑千绯已经进门来,猛地朝太后跪下道:“太后……” 太后却不起身,不悦蹙眉道:“还不扶荣妃起来?” 宫婢们上前去扶她,她却道:“太后,惜嫔送给檀妃的药膏是臣妾给她的。” 桑梓的黛眉微佻,还真是好姐妹,这么急着来给桑千绿顶包。桑千绯这是仗着自己身怀帝裔,试图祸水东引。 桑千绿也是满脸不可置信。 “哦?”太后华贵的护甲轻轻敲打着桌面,淡声问,“一盒药膏而已,也值得荣妃这么匆匆赶来。” 的确,他人看起来,不过是一盒药膏而已。只是桑千绯与桑千绿心知肚明,那是顾府的东西。这样的东西本不该拿出来的,只是桑千绿自作聪明想拉桑梓下水,却不想反而弄巧成拙。 桑千绯的脸色一变,忙道:“臣妾也是才知惜嫔送给檀妃的这盒药膏竟然含有薄荷叶。” 直接推说她来是因为知道药膏里含有薄荷叶,看来这是皇上赏赐给大学士的东西她是打算装傻充愣了,桑梓倒是要看看,她怎么圆这个谎。 “这药膏本是上回臣妾不小心跌伤,臣妾宫里一个叫雪儿的小宫婢借机来讨好臣妾的。恰巧惜嫔过来探视,臣妾也因着宫里有药,而惜嫔一向喜欢梅花,臣妾瞧着这盒子上恰好雕刻着梅花,便转手送给了惜嫔。”她低着头,一字一句说着。 可笑,她以为将此事推至一个宫婢的头上,她们姐妹就可以独善其身了? 试问哪个宫婢能拿得出他国贡品? 不过就桑千绯的脑子能想出这种蠢办法也是难为她了。 太后嗤笑问:“那哀家倒是好奇了,这药膏是上乘之货,你宫里一个小小宫婢如何会有?” “太后……”桑千绯低了头道,“此事原本臣妾也是不知的,方才找了那宫婢问话,她原还想糊弄臣妾,臣妾让人打了她几板子,她才说了实话。” “雪儿说,药膏是宫中一个侍卫送给她的。她还说,那侍卫早就钟情于她,所以才会给她那么贵重的东西。” 桑梓只觉得心猛地一沉,她说……侍卫! 脑海里猛地闪过顾卿恒的脸来,桑千绯她想拖顾卿恒下水! 第81章 诬陷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桑梓的脑子“嗡嗡”地叫,她正欲打断桑千绯的话,却见桑千绿猛地起身,冲过去拉住桑千绯的衣袖:“姐,你不要乱说!” “没事的,只要将此事和太后禀报清楚,太后自会明察的。”桑千绯的手掌覆上桑千绿的手,还安慰似的轻轻拍了拍。 太后的眸中闪过一丝异样,开口问:“你说的侍卫是谁?” “姐!”桑千绿的脸色沉了几分,她看向太后道,“药膏就是臣妾的,请太后……” “千绿,你是不是傻?你真的不用担心我,药膏不是我的,不用往自己身上揽。”桑千绯看向太后,“雪儿不肯说,臣妾只知道那侍卫姓‘顾’。” “姐!”桑千绿惊呼出声。 桑千绯用力握住桑千绿的手:“没事的千绿。”她要把责任全部推回顾家去,反正这药膏本来就是顾府的东西,相信太后只需要听得一句侍卫姓顾,一切便了然于胸。 桑梓的呼吸微沉,这一步棋很精准,顾卿恒将药膏送给了庆荣宫的宫婢雪儿,雪儿为了讨好桑千绯又献给了她,接着她再转手送给桑千绿,而桑千绿又给了桑梓。 这么长的一条线,又让桑千绯干净利落给绕了回去。 桑梓愤怒又震惊地看着面前的华服女子,她绝不可能想得出这样妙的法子! 看桑千绿的神情,她分明是不知晓的。 会是谁在背后帮桑千绯? 太后招手让一个宫婢上前,附于她耳畔轻言了几句,那宫婢点了头便跑出去。 桑梓的心直接揪了起来,宫婢与侍卫有染,那是大罪。 桑千绯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们不是顾兆的人吗?用这样的方式连累顾卿恒,顾兆会放过她们? 现在看来,她是在极力撇清她们姐妹和顾府的关系了。 桑千绯突然回头朝桑梓看来,眼底一片得意。 倒是桑千绿整个人有些失魂落魄,被桑千绯握着的手也在轻微颤抖着,她的双眼通红,看着像是要哭。先前被桑梓打都没哭,这么时候倒是快哭了? 宫婢去了很快便回,附于太后耳边说了几句,见太后的脸色微变,挥手示意她下去。太后看向桑千绯道:“侍卫和宫婢有染此事哀家自当要管,如若真的如荣妃所说,哀家定不轻饶。荣妃,你便将你宫里的宫婢宣来,待哀家问个清楚明白!” 桑千绯忙道:“太后恕罪,雪儿不老实,臣妾命人打了她几板子,谁知她身子骨那么弱,竟然……竟然一命呜呼了。请太后治臣妾的罪!”语毕,她俯首磕头。 桑梓咬紧牙关,好一个死无对证! 顾卿恒要怎么办? 虽说桑千绯用私刑在前,可宫婢和侍卫有染,查出来也是要被处死的,更何况桑千绯还怀着帝裔。 果然,太后道:“你先起来。” “谢太后。” 桑千绯扶着桑千绿的手起身。 太后又道:“无事就都回去吧。” 嫔妃们忙都识趣地起身告退,桑家姐妹未走,姚妃仗着得太后宠爱也没有走。 她看了桑梓:“妹妹怎的也不走?” 桑梓努力控制着情绪道:“承蒙太后厚爱,我还得留下替太后抄佛经。” 姚妃有些诧异,倒是也没多问。 太后沉着脸,终于开口道:“来人,传羽林军侍卫顾卿恒。” 桑梓扶着靠手的手指倏地收紧。 桑千绯巧妙地将此事转化成了侍卫和宫婢有染,想必此刻,太后早已经忘记先前还怀疑她姐妹二人是顾兆的人之事了。 姚家和顾家对立,这里最想看到顾卿恒倒霉的一定就是姚妃。 她唯恐天下不乱道:“难怪顾公子要进宫当个侍卫,原来是看上了一个小小的宫婢啊,真是可惜。” 内室谁都没再说话。 也不知过了多久,外头才传来脚步声。 “太后,顾侍卫到了。” 桑梓屏住呼吸看过去。 男子在门口解下佩剑,着一身侍卫服侍目不斜视大步入内,单膝跪地道:“给太后、给各位主子请安。” “顾侍卫。”太后居高临下看着面前的人,“哀家今日听闻了一些事,故而叫你来问问清楚。” 顾卿恒依旧恭顺低着头:“太后请问。” 太后朝眷儿使了个眼色,眷儿将药膏拿上前。 太后问:“不知顾侍卫可见过这盒药膏?” 桑梓的呼吸微窒。 顾卿恒悄然抬头看了眼,他的眸子倏地紧缩,但他的身体依旧纹丝不动。 桑梓欲起身,却被姚妃一把拉住了衣袖。 她蹙眉道:“妹妹,此事既然是宫婢和侍卫私通之事,我们都不必插手了吧,何必平白惹太后不痛快,你说是不是?” 姚妃不是傻子,她当然知道顾卿恒是桑家姐妹推出来的替罪羔羊,她不知道桑梓和顾卿恒的关系,只以为桑梓是想戳穿桑千绯的谎言。 但她是姚家的人,她今日只想看到顾卿恒出事。 不等顾卿恒开口,桑千绯急着道:“太后,臣妾宫里的宫婢已经死了,此事单凭顾侍卫一人之言也不能全信。” 桑千绯是怕顾卿恒否认,只因她最是清楚,桑千绿的那盒药膏并不是顾卿恒给的。 而桑梓担心的是,顾卿恒看不见盖子上的雕花,他定会以为那药膏是送与她的那一盒! 桑梓的心脏怦怦直跳,她正想着该怎么提醒顾卿恒,却听太后道:“哀家听说这药膏是你送给一个宫婢的?” 桑梓死死咬紧牙关,不要认,卿恒,不要认! 她应该告诉他,这不是他送给她的那一盒,但此刻她若是贸然说话,嫔妃和侍卫私通就不仅仅是死罪的问题了。 顾卿恒眼底闪过一抹诧异后,握紧了拳头忽地松了。 他道:“是。” 若不是扶着扶手,桑梓差点快要坐不住。 桑千绯没想到顾卿恒会认得这么爽快,也是吃惊了好一阵。 “好大的胆子!”太后怒得将茶盏狠狠摔在矮桌上,厉声道,“和宫婢私通是死罪!你身为羽林军,竟然敢在宫中作出此等事来,来人——” “太后!”桑梓终于忍不住起身,“太后请息怒,方才荣妃不也说了,单凭顾侍卫一人的话还不能全信。” 第82章 死罪可逃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姚妃拧眉看过来,语气十分不悦:“檀妃妹妹怎么这么热心肠,这又关你什么事?” 太后没顾姚妃的冷嘲热讽,朝桑梓看来,冷笑道:“怎么檀妃是以为他在包庇什么人吗?” 闻言,顾卿恒急声道:“太后,属下并未曾要庇护谁,此事是属下一人所为,也请……请太后放过她。” 桑梓脱口道:“顾侍卫口口声声要太后放过‘她’,敢问这个‘她’是谁?姓甚名谁?总不至于你连爱慕的宫婢叫什么都不知道吧?” 桑千绯急得站了起来:“他怎么会不知道她叫雪儿?” “荣妃!”桑梓怒视看向桑千绯。 剑拔弩张的气氛中,只有顾卿恒轻描淡写笑了笑:“檀妃娘娘说笑,属下怎会不知她叫雪儿?” 姚妃终于扬起唇角笑了。 桑梓紧拽住帕子,一瞬间说不出话来。 傻卿恒,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口中的“雪儿”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是听闻太后说“包庇”二字,情急之下才要将所有的事情全揽在自己头上,他是怕此事与她有关。 桑梓的眼眶一热,胸口顿时堵得厉害。 但她现在不能哭。 太后冷声道:“你也不必替你那心上人求情了,你们若是想做对亡命鸳鸯,哀家今日便也成全了你!来人,将这私通宫婢的侍卫给哀家拉下去!” “太后!”桑千绿惊叫着冲过去跪在太后面前,她的脸色煞白,“太后请息怒!” “千绿!”桑千绯不可置信看着桑千绿,她忙过去试图将人拉起来,“你做什么?别胡说八道!” 桑千绿没理会她,朝太后道:“此事眼下死无对证,说不定就是那个宫婢攀诬顾侍卫,一盒药膏不能说明什么,也许是顾侍卫心善见宫婢受伤随手送的!” 太后斜睨瞧了眼脚下的女子,讥讽道:“惜嫔这是做什么?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与顾侍卫私通的人其实就是你惜嫔!” “太后!”桑千绯吓得脸色都变了,她根本不会想到桑千绿会突然跑出来惹祸上身。 顾卿恒的脸色一变,沉了声道:“此事与惜嫔小主无关,请太后明察。” 桑千绿咬着唇:“臣妾与顾侍卫清清白白。只是药膏到底是从臣妾的手上传出来的,如今已经去了一人性命,臣妾觉得罪过,还恳请太后勿要轻信一个宫婢的话。” 姚妃冷笑道:“惜嫔这话好笑,虽是宫婢说的,但话是你姐姐荣妃传的。如今宫婢死无对证,你现在是在说你姐姐胆大包天敢来太后面前撒谎吗?所以,这药膏是你们姐妹故意送给檀妃,要害皇上吗?” 桑千绯吓得身子一软:“太后,臣妾没有撒谎。” “太后。”桑梓朝太后福身,“此事两边说来都有理,可眼下那宫婢已死,也算不得死证,顾大人乃国之栋梁,还望太后三思。” 姚妃冷冷看向桑梓,今时今日她就是想看顾家倒霉,这檀妃就只想着对付桑家姐妹,真是目光短浅! 桑梓从眷儿手中接过药膏,故意将盖子往顾卿恒那边翻转了下:“顾侍卫送出这盒药膏,当真是爱慕雪儿?” 顾卿恒这回看清了盖子上的雕刻,他的眼底闪过一丝诧异。 太后抿唇看着顾卿恒,顾兆是大学士,内阁首府,这一层关系她不可能不考虑。不过顾卿恒既然承认自己与宫婢有关,此事也必不能不管。 但桑梓的话倒是给了太后一个台阶,她正考虑着,忽然见面前的人俯身道:“属下并非同雪儿姑娘私通,还望太后明鉴!” 姚妃简直快被气笑了:“顾侍卫,你要不要听听你自己在说什么?” 太后的眉头紧拧:“你方才可不是这么说的。” 顾卿恒从容道:“您之前是问属下有否将药膏送给一个宫婢,属下的确送了。属下是头一次被太后召见,方才有些紧张,眼下才回味过来各位主子在说私通的事。属下是因为见雪儿姑娘扭伤了脚才好意将药膏相送,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桑梓紧绷的心弦终于松懈了几分,细细想来,顾卿恒从进来到现在,的确没有亲口承认过他喜欢雪儿。 姚妃忙道:“太后,他是知道雪儿已死才不承认的!这盒药膏这么贵重,他会随手送给一个不相干的宫婢?” 桑千绿咬着唇道:“姚妃娘娘不会是想公报私仇吧?” 姚妃的面色一拧:“你在说什么?” 桑千绿不甘示弱:“谁都知晓姚家同顾家势不两立,您这摆明了是要……” “都给哀家住口!”太后一拍桌子,所有人瞬间噤声。 片刻后,太后终于道:“现在死无对证,但顾侍卫的嫌疑也不能完全洗清,哀家便网开一面,拖下去,重打三十大板。” 顾卿恒坦然领罚:“谢太后。” 桑梓暗自松了口气,好歹命是保住了。 “千绿!”桑千绯惊叫了声。 桑梓定睛看去,见桑千绿突然昏倒在当场。 太后冷眼瞧着:“这点惊吓都经受不住!”她命人将桌上的药膏收起,“将这药膏送去顾府,也顺便和顾大人提提此事。” “是。”太监接过了药膏便却步下去。 太后看着桑千绿被人扶下去,不悦道:“荣妃也早些回去休息,都回吧。” 姚妃走时还不忘瞪了桑梓一眼,今日只是若不是桑梓掺和,顾卿恒就死定了! 太后看了眼桑梓,朝眷儿道:“带檀妃先去东暖阁歇息,一会儿哀家再派人来缓你。” “是。”桑梓应声。 - 跟着眷儿出去,外头朝晨已经迎上来。 眷儿将桑梓领到东暖阁外,推开门道:“娘娘先进去休息下,太后一般要午后小憩醒来才开始诵经的,届时会有人来叫娘娘您。暖阁里头的东西都收拾过了,娘娘您若是觉得少了什么,只管吩咐奴婢们。” “有劳。” 目送眷儿离去。 朝晨关上门,迫不及待问:“娘娘,究竟发生了何事?怎么荣妃也来了?奴婢怎的瞧见惜嫔昏了过去,而且……还有一个侍卫被带了下去?内庭怎会宣侍卫入内?” 第83章 她喜欢他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桑梓仿佛卸去了浑身力气,瘫坐在软榻上说不出话来。 虽然死罪可逃,但三十板子落在身上也是要命的事。 桑梓忙拉住朝晨的手:“你去给本宫打听那侍……”话刚出口,桑梓便顿住了,之前在前厅她出面替顾卿恒说话姚妃和太后姑且还会以为她只是为了让桑家姐妹难堪,眼下若再去打探,恐怕会引来不必要的猜测。 “娘娘?” 桑梓回过神:“哦,你去打听打听荣妃最近同谁走得近。”今天这样的计谋绝非桑千绯的脑子能想到的。 会是她吗? 可禁足令还没解,她不可能出得了玉清宫。 但今日熙宁宫内,也就舒贵嫔没有没来了。 桑梓想不通的是,舒贵嫔和桑千绯是什么时候解开过节的,她竟连一丝风声都没有听到。 朝晨应声欲退下,走到门口又想起什么,折回来道:“对了,娘娘,芳涵姑姑说有话要同您说,她已经等在熙宁宫外多时了。” 桑梓不觉蹙眉,芳涵来了? 朝晨又道:“可要奴婢叫姑姑进来?” 桑梓想了想:“不必,本宫出去见姑姑。”芳涵突然来,想必是有大事,这里是熙宁宫的偏殿,怕是隔墙有耳。 芳涵远远看见桑梓,便快步迎上去:“娘娘。” 桑梓问:“姑姑怎么来了?” “娘娘请这边走。”芳涵说着,引桑梓往一侧走去。 桑梓跟上去,听她道:“娘娘,今日之事奴婢也听朝晨与晚凉提及,奴婢想劝阻娘娘,此事到此为止,娘娘您不便再插手。” 桑梓有些诧异地看着她。 芳涵又道:“娘娘今日不过是错手打了惜嫔,这才引发了此事而已,旁的一概同娘娘无关,这几日您且安心在熙宁宫抄佛经。” 为这这事,她特意赶来熙宁宫? 桑梓总觉得哪儿不太对劲。 芳涵继续说:“听闻太后已经派人去将此事通知顾大人,不过此事虽然没有铁证,要说顾公子全然同那宫女无关也未必有人信,至于皇上怎么看,那也是前朝的事情了,更不便娘娘插手。” 今日之事,的确是桑梓冲动了,她想借机除掉桑千绿,却不想倒是拉了顾卿恒下水。这件事她当然不会在夏侯子衿面前提,夏侯子衿上回便怀疑过她与顾卿恒在假山洞里幽会,她若开口求情,非但帮不了顾卿恒,还会害了他。 “娘娘。”芳涵悄然看了桑梓一眼,“奴婢私自做主,处理了您寝宫里的那两盒药膏,还请娘娘恕罪。” 芳涵她想得果然周到。此番事情出了之后,若是再让人知道景泰宫里还会出现这样的药膏,那桑梓便是百口莫辩了。 处理了,也好。 桑梓点了点头:“还是姑姑想的周到。” 芳涵字里行间都在告诫桑梓不要插手这件事,可桑梓心里又怎么能不记挂?在桑梓的记忆里,顾卿恒只是个文弱少爷,他怎禁得起三十板子的打? 兴许这么三十板子打下去,不死都去了半条命了! 桑梓的心里猛地一空,步子踉跄。 芳涵惊呼了声“娘娘小心”,她却没能扶住桑梓,桑梓的脚从台阶上踏空,身子收势不住,径直往前扑去,她本能伸手撑了一把。 手腕处传来一阵剧痛,桑梓皱眉哼了声,本能捂住了手腕。 “娘娘您没事吧?”芳涵跑来扶桑梓,“没事吧?可摔伤了哪儿?” 桑梓揉着手腕:“刚才撑了一把,好像扭到了。” 芳涵小心拉过桑梓的手细细查看,片刻才松了口气:“还好没有伤到骨头,奴婢给您揉揉。”她边给揉着,边轻声道,“事情已经发生,娘娘就别多想了。娘娘聪慧,应当明白,此事您越是管,他只会死得越快!” 桑梓的指尖一颤,错愕看着芳涵。 她仍是低着头,认真给桑梓揉着手腕。 这还是她第一次听芳涵用这么重的口气说话,她先前就怀疑过药膏的来历,看来她眼下已经是都猜到了。 就算桑梓装糊涂,芳涵也从来都不糊涂。 “现在应该好些了吧?”芳涵轻轻转动着桑梓的手腕,叹息道,“娘娘是要帮太后抄佛经的,如今手扭伤了可怎么好?” 她这么一说,桑梓才想起什么来。她忙回头看向身后的台阶,那里除了三步台阶便什么都没有,可为何方才桑梓明明觉得像是踩到了什么东西才摔下来的呢? 难道是她的错觉吗? “要不此事还是不要同太后说。”芳涵道,“今日出了这么大的事,免得太后以为您不想留在熙宁宫替她抄佛经才故意弄伤的手。” - 回了熙宁宫暖阁的时候,已近晌午了。 午膳后,桑梓躺在榻上小憩。 手腕虽已涂过药,却还在隐隐作痛,她边揉捏着,闭上眼,满脑子都是顾卿恒的脸。 可千万不要出事。 桑梓今日才知道,顾卿恒根本从未听过她的话出宫去,真是个傻子! 不过,今日桑千绿会突然站出来给顾卿恒求情倒是桑梓没想到的事,明明桑千绯是要找只替罪羊把她们姐妹摘干净,桑千绿为何偏偏要拆自己亲姐姐的台? 忽而,又想起那时候在桑府,桑梓拒了顾卿恒的求娶,彼时桑千绿曾说:“顾少爷如此赤诚的心,你居然不要?桑梓,你究竟想要什么?” 那时桑梓只以为桑千绿是来讽刺她的,如今再回想才觉出味儿来。 桑千绿和桑千绯不一样,她的心思一直很深,在宫里走的每一步她都要处处算计,事事小心,今日却肯为了顾卿恒这般豁得出去……桑梓早该想到的。 桑千绿喜欢顾卿恒。 昨日桑梓还对夏侯子衿说过,这世上有两件事是忍不住的。 第一是咳嗽,第二便是情。 所谓的情不自禁,怕便是桑千绿这样的。 所以,听闻太后说要打顾卿恒三十板子,桑千绿才会惊得昏厥过去。 恐怕此刻,桑千绿也与桑梓一样后悔,她们的自作聪明将无辜的顾卿恒卷了进来。若是真的害他丢了性命,她们这辈子都将不会安心的。 第84章 回不了头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此时,郁福馆内。 桑千绯刚送走太医就听里面传来菊韵的声音:“小主您醒了?” 桑千绯心中一喜,拂开珠帘入内就见桑千绿挣扎着要下床,桑千绯忙道:“你做什么?太医说你受了惊吓,需要静养。菊韵,还不扶你家主子好好躺着!” 桑千绿抬眸朝桑千绯看来,双眼通红,嘴唇颤抖着:“姐,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小主,快别说了。”菊韵小声劝着。 桑千绿哽咽道:“顾……顾家与我们有恩,你怎么能这样?” 桑千绯面露难色:“我就是想着把你摘出来,况且我只说那侍卫姓顾,我也没说是顾少爷,只要他否认,无凭无据,太后不会为难他的。我怎么知道他自己会承认?不过后来……后来我就想通了,他可是顾少爷啊,就算真的有什么事,顾大人肯定会出面保他的,他会没事的。” “没事?”桑千绿冷笑道,“三十板子打你身上你试试有没有事?”她一把推开菊韵下了床。 “千绿。”桑千绯上前拦住她,“你要去哪?” “我要和太后去说,这事和顾少爷无关,这事……” “千绿,你清醒点!”桑千绯狠狠抓住她的双肩,“你就算现下去求情,板子也早就打完了!” 桑千绿一个踉跄,又跌坐回了床沿。 “你今日就不该冲出来替顾少爷说话,你明知道太后……”桑千绯的话语一顿,看着桑千绿的眸子不自觉撑大,“你……你不会对顾少爷……我的天爷,千绿,你疯了!” 两个宫婢都吓了一跳。 桑千绯睨住她们:“今日的事谁也不准说出去,要是透露了半个字,本宫绝不手软!” 菊韵和润雨忙跪下道:“奴婢不敢!” “都出去。” 两个宫婢忙出去,内室突然安静下去,只剩下轻曳碰撞的珠帘声。 桑千绯走到桑千绿面前:“什么时候开始的?” 桑千绿自嘲一笑:“如今问这个还有什么意思,我不是听你们的话进了宫,乖乖助姐姐得宠吗?” “千绿……”桑千绯的脸色微变,“你若是早些说……” “说了又怎样?爹娘会准许我不进宫吗?”桑千绿微微仰头,抬手拭去眼角滑落的泪,冲桑千绯笑了笑,“事到如今,诸事都不能回头了。眼下最要紧的是得想想顾大人那边要怎么说。” - 小憩后,桑梓便同太后一道去了佛堂。 太后此刻换了件素色的衣服,连着头上繁复的头饰都拆了去。 佛堂正南的墙上,一个硕大的“禅”字,笔锋凌厉,颇有龙飞凤舞的势头。 太后过蒲团上跪下,取了一旁的念珠,又一手敲打起木鱼,低声道:“哀家的左边放了佛经,檀妃就在那里抄吧。” 那里已经放置了矮桌,后面也置了一个蒲团,桌上早就备了文房四宝,连墨都已经为桑梓研好。佛经放在最上面,只一本《四十二章经》,并未瞧见厚厚一叠的恐怖场面来。 桑梓轻声过去坐了,取了一旁的笔,蘸上墨水,用戒尺重新压平了宣纸,翻开经书的第一页才下笔。 手腕处用不了力,不过下了一笔,便觉疼痛。 索性太后正精心礼佛,没注意桑梓这边,她便忍着痛一笔一划地写着。 勉强抄了一页,看着上面的自己,桑梓忍不住笑,这字可真不像是她写的。 忍不住看了一眼太后,见她闭着眼睛,专心地敲打着木鱼,一手缓缓地拨弄着手上的念珠,口中念念有词。 整个轩阁之中,除了太后口中发出的细微的声响,便再听不见任何声音。桑梓不自觉地连呼吸声都放轻了些许。 虽是抄着佛经,此刻桑梓的内心却无法平静,算算时间,顾卿恒的责罚已过,不知道他人现在怎么样了。 “檀妃。”太后突然开口问,“何为‘口四者’?” 桑梓吃了一惊,抬眸看去,太后依旧闭眼敲打着木鱼。桑梓定了定神才答:“回太后,口四者即为‘两舌’,‘恶口’,‘妄言’,‘绮语’。” 她又问:“两舌又是何解?” 桑梓虽不知她为何突然问起这个,也只好回答道:“两舌,说得好听是圆滑,说得难听点,便是搬弄是非。” 太后轻笑道:“檀妃见解很深啊。” 桑梓是第一次接触佛经,又哪里来的见解很深? 隔了半晌,太后才又开了口,却是转口问:“哀家听闻昨夜皇上去了你宫里。” 桑梓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只能先应了声:“是。” 她又问:“皇上的病如何?” 握着笔杆的手微微用力,腕处传来一阵痛,至此桑梓才知,太后也是要试探她,所以才先警告她不要说两头话。 思忖着,究竟该如何答话。 那木鱼声依旧,太后自顾自道:“今早哀家听说皇上并未缺席早朝,想必他的病也好的差不多了。” 太后还是很关心夏侯子衿的,桑梓只是不知他们母子之间究竟有着什么事情,需要两相不妥协。 桑梓却是实话实说:“今早皇上离开的时候还发着烧,李公公原先想要皇上歇息的,只是皇上执意不肯。” 太后忽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睁眼看向桑梓:“那可有宣了太医来瞧?” 桑梓忙道:“皇上急着去上朝,该是不曾。” “那药呢?” “昨夜咳的厉害,臣妾喂他喝了止咳的汤药,今早听着咳嗽好些了。” 闻言,太后便也不再说话。那木鱼声再次响起来,她又闭了眼睛,只是口中不再念念有词。 桑梓不再说话,这件事到底牵扯到什么她还不清楚,还是谨慎些,免得又牵出不必要的麻烦。 整个下午,都不曾听见太后再说话,桌上的宣纸被桑梓用完了一张又一张。 直到过了申时,太后叹息一声放下了手中的东西。 她转身朝桑梓看来,看样子大约又是想问夏侯子衿的事,只是还未及她张口,外面传来扣门声。 接着听太监道:“太后,顾大人求见。” 第85章 往日情分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顾卿恒出了这么大的事,顾兆会来也在意料之中。 桑梓被准许回偏殿休息,门被关上,朝晨便急着问:“娘娘,太后没说您字不好的事吧?” 桑梓还在想着顾家的事,有些心不在焉道:“我抄的经文太后连瞧都未瞧。” 朝晨小声道:“那太后也不知娘娘是因为手受伤才没写好的了。” 太后自是不知道,毕竟桑梓还是认真抄的,不过是些得慢点罢了。 也许芳涵说的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朝晨扶桑梓过桌边坐了,倒了水给她,又道:“娘娘,奴婢也是才知,原来白日里被拖出去那侍卫竟然是顾大人的公子。” 桑梓的手微微一颤,茶水差点溅出来。 “娘娘当心。”朝晨忙帮桑梓端了茶盏,“您是不是手疼?要不奴婢还是请太医来看看吧。” 桑梓摇了摇头:“无碍的。” 朝晨帮桑梓揉捏了会儿,又说其实顾兆早就来了,听闻太后在礼佛才没有打扰。 桑梓抬眸看她:“本宫与太后在轩阁待了一下午了,顾大人也等了一下午?” 朝晨点头道:“此番顾公子出了事情,顾大人又独他一子,太后网开一面,顾大人是来谢恩的。据说前面的责罚才完,他便急急地来,却不想太后过了轩阁去诵经,无人敢扰,他便只能等着。” 听了她的话,桑梓悬起的心总算稍稍放下了些许。 顾兆还能进宫来,说明顾卿恒的伤势无大碍。 朝晨已经取了药膏来为桑梓涂,一面道:“娘娘,奴婢以为这顾公子还真是痴情之人。听闻庆荣宫的那宫婢都已经死了,他只要一句不认,也犯不着受那么大的罪了。奴婢还听说,杖责之时,他连一声都未吭。二十大板呢,若是常人,哪里还能不呼天抢地的?” 桑梓手猛地颤了一下,扯到了伤处。 朝晨吃了一惊,忙跪下道:“娘娘恕罪,奴婢一时失手。” “不关你的事,起来吧。”桑梓伸手扶了她一把,“太后不是下令打三十板子的吗?如何变成了二十板子了?” “哦,也不知为何皇上知道了此事,李公公来传了圣谕,说减了十大板。”朝晨又小心翼翼地涂着药。 原来夏侯子衿也知道了此事。 或许是顾兆去求情,故此他才会要小李子来传口谕的吧? 桑梓收住思绪,她不好再问顾卿恒如何的话,只嘱咐朝晨道:“日后此事再不能提及。” 朝晨的注意力还在桑梓手腕上,轻轻吹着道:“娘娘放心,奴婢晓得。” 在房内坐了会儿,觉得有些沉闷,便与朝晨去外头走走,没想到意外遇见了桑千绿。她只身一人,倒是没见着菊韵。 她的脸色依旧不是很好,此刻看着还真有一股弱柳扶风的味道,原来男子都喜欢这样娇弱的模样吗? 桑千绿在远处看了眼桑梓,看得出她眼底有怒,礼数却依然没有忘记半分,朝桑梓福身道:“嫔妾参见娘娘。” 桑梓向朝晨道:“你远远地跟着便是,本宫与惜嫔说几句话。” “是。”朝晨应声退下。 桑梓款步上前,浅睨着她道:“今日之事是你一开始便算计好的?” 桑千绿咬牙道:“论心计,嫔妾哪及得上娘娘分毫?娘娘的心也不是一般的狠,对待自己身边的宫婢也毫不手软!直叫嫔妾惊叹。” 她这是在说桑梓命人责罚晚凉的事,明眼人都知道桑梓不过是找个台阶下,晚凉本无罪。 不过看着桑千绿恨极的样子,看来是真的不知。 桑梓不动声色一笑:“说起这个,本宫应是还不如荣妃吧?本宫的宫婢不过是关了禁闭,她的宫婢那可是直接被处死了。” 桑千绿一时语塞。 桑梓又道:“只是本宫最想不通的一点,你们不是顾大人的人吗?何苦将祸事牵连至他的身上!” 听桑梓提及顾卿恒,桑千绿消瘦的身子狠狠一颤,她拽着帕子,死死咬着唇。 桑梓嘲讽道:“借顾大人的手进了宫,这才多久,你们姐妹就想过河拆桥了。” 桑千绿的脸色倏地一遍,狠声道:“娘娘以为所有人都如您一样心狠手辣吗?”她往前一步,附在桑梓耳畔,“往日在桑府的时候,顾少爷如何待你,你自己清楚!” 她还是一如既往地唤他,顾少爷。 桑梓怔忡了下,很快回神。 顾卿恒待桑梓很好,他疼她,胜过他自己。 一想到这,桑梓就更恨桑家姐妹今日的所作所为,她冷冷看着桑千绿:“顾侍卫如何待本宫不需要你来操心,今日之事也不是本宫将他拉进来,合着好人都让你们做的,本宫反倒成了那个狠心之人?” 桑千绿不可置信看着桑梓,半晌,才哆嗦着双唇道:“就因为你恨我和姐姐,所以就不顾你同顾少爷往日的情分了?事到如今,你不开口求情也罢了,竟然只有冷冰冰的一句‘顾侍卫’?桑梓,你还有心吗!” 桑梓好笑看着她:“惜嫔这话好笑,今日是你们把人和牵扯了进来,横竖都与本宫无关,你倒是有趣,特意跑来熙宁宫当着本宫的面三句不离一个侍卫又是何故?”桑梓的语气微凉,“再说,这整件事,你不应该去怪你的好姐姐吗?若没有她的推波助澜,这件事本不该同顾侍卫有关的,不是吗?” 桑千绿的脸色难看至极,隔了好半晌,才听她自嘲问:“今日之事,不知娘娘心头食的究竟是什么滋味?您真的同您说的那样问心无愧吗?” 桑梓坦然道:“是。” 她笑起来,突然道:“往日你们曾经那么要好,如今顾少爷为了我将罪责揽上身,娘娘不吃醋吗?” 桑梓下意识蹙眉,她以为顾卿恒如此做是为了她? 是因为太后的话吗,说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与顾卿恒私通的人是惜嫔。 呵,她桑千绿何时也成了这么会自欺欺人的人了? 桑梓鄙夷看着面前的人,正欲开口,忽然听得身后有人走来的脚步声。 第86章 去看他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桑千绿的目光越过桑梓看向背后,她的神色微变,几乎下意识收拾情绪。 桑梓回头,见顾兆正铁青着脸朝这边走来。 “顾大人。”桑千绿此刻收拾了先前的情绪,上前低头道,“幸亏这次顾少爷无事,否则我和姐姐定不会心安。”此时的千绿已经像完全变了一个人。 顾兆冷笑道:“最毒妇人心,此话用在檀妃娘娘身上便是最恰当不过了!恒儿为何进宫,想必娘娘您比臣清楚许多,却不想他竟能落得如此下场!怎么娘娘以为,有了皇上的恩宠,您就事事不必怕了吗?” 桑梓瞥了眼桑千绿:“顾大人说本宫心狠,本宫只能说,怕是大人眼瞎了。” “你!”他看着我,恨不能将我千刀万剐了。 “大人。”桑千绿插话进来,“眼下顾少爷如何了?姐姐遣我来问问,若是有什么药材不够的,您尽管开口。” 顾兆依旧冷着脸:“多谢荣妃娘娘关心,恒儿是我唯一的儿子,我定不会让他出事!”他复又看向桑梓,满眼怒恨交加,“看来娘娘也是怕恒儿在宫中危害到您进位,所以才急着想法子除掉他。” 桑梓抿唇,懂了,她们两姐妹已经把所有的罪责都推至她头上,顾兆素来看她不惯,她此刻解释也不过是浪费唇舌。 顾兆非要信桑家姐妹,那就信去吧,她也实在没必要提醒他,只是顾卿恒……她不希望今天这种事会出现第二次,必须釜底抽薪才行。 桑梓冷笑一声:“顾大人说的是,本宫还觉得皇上开恩减去的那十大板轻了,若是照本宫的意思,这事本来就是死无对证,网开一面也大可不必。” “你……你说什么?!”顾兆怒不可遏。 桑千绿忙拦住他。 桑梓再不看他们,转身便走。 行得远了,还能听到顾兆骂人的声音。 朝晨跟在桑梓身后,小声道:“这顾大人怎是这般脾气,怪吓人的。可他们怎么把顾公子的事说成是娘娘您的错?这又干娘娘何事?简直莫名其妙!” 桑梓莞尔:“是啊,关本宫什么事呢?” 若是顾兆把她今日这番话告诉了顾卿恒,顾卿恒信了她的薄情寡义就好了。 “娘娘。” 桑梓抬眸,见眷儿站在回廊下。 “眷儿姐姐。”桑梓笑着过去,“本宫刚在外随处走了走,可是太后有什么吩咐?” 眷儿笑道:“倒不是什么吩咐,就是想问娘娘一会过天胤宫去看皇上吗?” 桑梓微愣:“今晚皇上在天胤宫过夜?” 眷儿点头:“是压,奴婢托人问了刘福公公。” 特意让眷儿来堵她,看来是有事要她去天胤宫了。 桑梓道:“那本宫一会儿便过去。” “娘娘关心皇上是好事。”眷儿招呼身后的宫婢将东西送上来,“太后说,娘娘顺道将这盅止咳的汤水给皇上送去。” 朝晨识趣地从宫婢手里接过食盒。 桑梓看了眼食盒,不禁哑然失笑,太后关心皇上,却不亲自去看他,非要她去,这别扭的样子果然和夏侯子衿一模一样。 只是桑梓有些不明白,太后不是最疼爱姚妃吗?为何不让姚妃去? 朝晨用手背贴了贴炖盅道:“娘娘,我们要快些过去,晚了怕是汤都要凉了。” 眷儿闻言便笑,福身道:“那奴婢就不打扰娘娘,先告退了。” 桑梓吩咐人出去准备鸾轿,先回偏殿换了身衣裳,这才出去。 外头的宫人说鸾轿早就准备好了,桑梓心知是太后吩咐的,她便带着食盒一同上了鸾轿,免得半路上就凉了。 朝晨将食盒递给桑梓,嬉笑道:“皇上若知道娘娘这般上心,定十分高兴。” 桑梓莞尔:“不要乱说,本宫不过是替太后送东西罢了。” 小心地捧在怀里,才感觉鸾轿缓缓地被抬了起来。 桑梓靠在软垫上,微微闭上眼睛。今日发生太多的事情,一下子全撞在一起,她需要理一理。 也不知过了多久,朝晨掀起了轿帘,小声道:“娘娘,到了。” 桑梓应声。 朝晨忙接过桑梓手上的东西,才空出另一手扶她下去。 外面,刘福已经小跑着迎上来:“老奴参见檀妃娘娘。” 桑梓示意他免礼:“皇上在宫里吗?” “在。”他恭顺地笑,“娘娘来的巧。皇上刚从御书房回来,此刻正歇着呢。老奴先给您通报一声。” “刘公公。”桑梓喊住他,“不必了,李公公在里头吧?本宫自己进去便是。” 刘福回身笑道:“皇上让小李子出宫去顾府了,里头谁都不在,皇上要休息,奴才们自是谁都不敢进去打扰。” 桑梓没想到夏侯子衿居然会让小李子去了顾府,太后虽然罚了顾卿恒,夏侯子衿却是出面安抚了,他和桑梓说过前朝势力的平衡,这种平衡,眼下还不是打破的时候。 “皇上既是歇着,那你们都不必跟着本宫了。”桑梓拎了食盒独自上前。 刘福先桑梓一步走到寝殿门口,轻轻推开门,笑道:“娘娘请。” 迎面一阵暖气扑来,瞬间驱散了桑梓身上的寒意,想必是因着他病中才多置办了几只暖炉。 身后的门被悄声带上。 从门缝钻进来的风吹得前面的轻幔摇曳不止,桑梓悄声绕过屏风入内。 他合目和衣躺在龙床上,许是睡着了,连桑梓走到龙床边都不见他的眉头皱一下,大约是寝殿内太热,他连被子都不好好盖着,胸口的被褥都落在一旁。 病还不曾大好,别是又受了凉。桑梓小心翼翼将手上的东西放下,伸手欲为他掖被子,他却忽然翻了身,手抵着额角道:“小李子,朕头疼得厉害。” 桑梓吃了一惊,才想问他要不要宣太医,却听他又道:“你方才去,姚家可有什么动静?” 姚家? 桑梓错愕地看着面前的男子,小李子不是去顾府了吗?他又突然问起姚家作何? 未听得床边的人回话,夏侯子衿猛地睁开眼睛,在看清了床边的人后,他的眸子倏地一紧,沉声问:“檀妃,怎么会是你?” 第87章 伶牙俐齿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桑梓忙道:“太后要臣妾带了止咳的汤水给皇上,外头刘公公说您歇着,臣妾便没让他进来打扰。” 大约因为桑梓提到了太后,夏侯子衿眸中的怒意终于缓和了些。 “母后要你带来的?”他问。 桑梓点了头,见他要起身,忙上前去扶他。他圈起手置于唇边咳嗽了一番,扶着额紧蹙起了眉头。 桑梓想起他方才说头疼的厉害,便开口问:“可要宣了太医来给皇上瞧瞧?” 他未说话,桑梓行至门口让刘福去请太医。 待折回来,夏侯子衿仍是蹙眉坐着,落在桑梓身上的目光似是带着些许打量。桑梓只做未知,小心将汤碗端出来,递给他:“皇上醒的及时,不然怕是这汤水又要去热一遍。” 他伸手接过,却是问:“手怎么了?” 桑梓下意识看了眼自己的右手,方才她一直用的左手,没想到他连这都能察觉?怎么觉得他的眼睛看东西,只要是在视野里的,皆是重点? 这样想着,桑梓忍不住就想笑。 夏侯子衿轻嗤道:“朕不曾想原来抄经文竟然这般累吗?” 桑梓索性也没提手腕受伤的事,跟着一笑:“臣妾是许久不执笔了,有些不习惯,隔两天便好了。” 他没纠结这事,仰头将碗里的汤水喝了。 桑梓给他递了帕子擦拭嘴角,转身将碗搁在桌上,扶他靠在身后的软垫上,又抬手碰触他的额头。 他拧了拧眉。 桑梓道:“今日太后问臣妾,皇上的病情如何。” 他这才微微动容,浅声开口:“那你怎么说?” “臣妾如实答了,说皇上昨夜咳得厉害,早朝的时候还发着烧。”她悄然看着他的神色,见他唇边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 他既是知道昨夜在天胤宫外发生的一切,自然是早就知道桑梓今日要过熙宁宫去替太后抄经文的,就算准了要她当他的嘴替呢。 太后如此关怀,还特意让桑梓送止咳汤药来,他们母子的这一场未曾严明的争斗,算不算太后妥协了? 桑梓虽还不知道他们母子之间究竟在杠着什么事情,但总归是他赢了。 “檀妃。”他忽然开口。 桑梓不动声色收住思绪,抬眸看向他:“臣妾在。” 他忽然抓住桑梓的手,手上微微使力,戏谑睨住她笑道:“朕发觉你越来越聪明了,怎么办呢,这让朕……感到了一丝威胁。” 对上他深邃的眸子,桑梓从容淡笑:“臣妾再聪明也不过就是转悠在您的掌心里。” 他微哼一声,轻阖了双目:“伶牙俐齿。” 外头,刘福带着王太医来了。 桑梓起身让开:“太医快给皇上瞧瞧,皇上说头疼得厉害。” 夏侯子衿依旧不睁眼,王太医小心地帮他把了脉,半晌,皱了眉头道:“臣斗胆,明早请皇上停朝一日。” 桑梓被吓了一跳,忙问:“皇上的病情很严重?” 王太医忙道:“娘娘不必担忧,这几日政务繁忙,皇上忧思忧虑,又染了风寒,是没休息好才会头疼,皇上年轻,只要好好休息便无大碍。” 闻言,桑梓才松了口气。 床上之人突然开口道:“王太医是老眼昏花了不成?” 王太医忙站了起来。 夏侯子衿却并不睁眼,淡声道:“朕的烧分明没有退,朕的病分明就不是休息便能好的。” 这又要唱哪一出戏? 桑梓蹙眉静静看着他表演。 王太医马上意识到了什么,忙俯首道:“是,臣的确老眼昏花了,皇上已连着两日高烧不退……” 他这才挥挥手:“嗯,你先下去。” “是,臣告退。”王太医擦了把汗,慌慌张张地退了下去。 夏侯子衿抬手勾了勾。 桑梓迟疑了下,上前将手伸过去。 他摸索着拉住桑梓的手:“檀妃知道回去如何对太后说了吗?” 这是要她去太后面前撒谎呢。 不过看他的样子,似乎想骗的还不止太后一人。 桑梓故意道:“若是被太后知晓臣妾诓骗她老人家,臣妾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他嗤的笑:“你也会怕这个?” 桑梓轻轻转动着右手手腕,抿唇道:“莫不是臣妾抄佛经还没抄够吗?” 他终是笑起来:“你这滑头跟朕在这装呢……咳咳咳——” 他又咳嗽起来。 桑梓忙替他抚着胸口劝:“不然皇上还是休息一日吧。” 反正他也要太医说了,休息也好不了,那便休息一日也没什么大不了。 他却摇头道:“咳咳……朕又不是真的病得很严重,近日政事太多……咳咳……” 前朝的事情从年前便一直繁忙,桑梓记得那时候连着雪灾和冰冻,灾情确实严重,可眼下都过去数月之久,又不知他要忙什么。 “那臣妾替皇上按按头。”言罢,桑梓将指腹轻轻搭上他的额角揉着。 他又闭上眼不说话了。 许是按得舒服,除了偶尔的几声咳嗽,他也会哼两声。 后来,桑梓还以为他睡着了,刚想扶他躺下,他的手突然伸过来拉住她。 桑梓错愕掀起眼皮,听他问:“朕以为,你今日来会追问顾卿恒的事情。” 桑梓一阵错愕,面前的人忽然起身,睁眼直直朝桑梓看来,“你为何不问他的事情?” 他不是很讨厌她和顾卿恒扯上关系的吗?如今倒是好,还主动问起这事来。 桑梓垂下眼睑道:“皇上开恩减了他十板子,臣妾在心里替他感谢您,故此,也不必问了。” 他微哼一声道:“朕本来是想加他十板子的。” 这人怎么总是这样,明明是做了好事,偏要犟嘴两句。 桑梓不禁想笑。 他干脆起身下床。“其实那十板子减与不减都无所谓,你以为母后真的会打死了他?呵,那可是顾兆的独子。” 桑梓缄默不语,太后虽然更喜欢姚家的势力,可也终究会考虑到平衡大臣们之间的势力,不会弃前朝局面于不顾。 夏侯子衿拂开珠帘出去,淡声道:“母后此举,不过是让朕卖顾家一个人情罢了。” 第88章 一起长大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桑梓的眸子微微撑大,即便他们母子还在冷战,牵扯到朝政上的事,他们竟能高度默契至此。 桑梓忽然又想起他在太后面前装病的事情来,那又究竟是为了什么? 桑梓跟上去,小声问:“那……那皇上会相信他私通宫婢吗?” 他自顾绕过屏风出去,浅笑道:“他若真的喜欢朕这后宫的宫婢,朕倒是不介意赐他几个。” 未待桑梓反应过来,前头的人忽地拉起她的手大步朝外头走去。 桑梓脑海里还想着他方才的话。 赐顾卿恒宫婢,怕会把顾兆气死吧,毕竟身份地下的宫婢怎么能配得上他进金尊玉贵的儿子呢? 外头的刘福忙取了夏侯子衿的貉裘追上来:“夜里凉,皇上还病着,可别再受凉了。”他说着,急着将貉裘往夏侯子衿身上裹。 夏侯子衿轻扯了下貉裘:“都不必跟着。” 刘福欲言又止,但终究没再跟上来。 “皇上,我们去哪里?”桑梓忍不住问。 他道:“也不去哪。” 桑梓就这么被他拉着走到了天胤宫外的长廊上,他一手扶着汉白玉雕成的栏杆,目光远远地看向前方。现在这个季节,夜空中都还不多见星星,到处是黑暗的一片。 桑梓斜睨着看着他,他忽然开口道:“你和顾卿恒,青梅竹马。” 桑梓不知他怎好端端说这个, 他又道:“你们一起长大……” 一起长大……桑梓心下微沉,他是不是想起了当年的柳拂希? 他忽然低头看过来:“可你居然不曾爱他吗?” 错愕地看着男子俊美的容颜,她实则想问,那你与柳拂希呢?你爱她吗? 被他握住的手微微地颤抖起来,桑梓却又在心里嘲笑自己的傻来。他若是不爱柳拂希,怎会在梦里都叫着她的名字?他若是不爱她,怎会那般宠爱千绿? 他若是不爱她,方才又为何会问她这样的话…… 桑梓苦笑一声:“爱这一字太过深沉,当年的臣妾不过年少,自也是不知其深意的。” 耳畔不知为何突然又想起顾卿恒的那一句,我的三儿,终于长大了…… 心头似被什么东西轻轻地一撞,泛起了疼痛。 夏侯子衿低声浅笑,伸手将桑梓揽进怀中。 桑梓抬眸看着男子清冷的面容,轮廓分明的脸庞却给她一种朦胧的感觉。明明近在咫尺,却又仿佛怎么也触及不到。 不知为何,与他在一起,每每安静之时,桑梓总会想起她的先生,想起苏暮寒。 那时的她与他,隔着一道纱帐,从三年前,走到三年后。 而现在,那纱帘终可以揭开,而那人却不在了。 可她与夏侯子衿,明明可以这么近这么近,她甚至可以紧紧地拥抱住他,可却隔了心。 大约是因为他的心里已经住进了一人,所以任凭她再怎么努力,他都只是看见站在他身旁的她,她永远没办法走进他的心里。 清凉的风拂面吹上来,在桑梓面额泛起一丝凉意。 嘴角不自觉地苦笑几分,谁说帝王无爱呢? 他有啊。 只是他的爱遗落在了五年前…… 桑梓迟疑了下,伸手环住他的身体,他胸前繁复的炫龙刺绣扎得她的指腹有些疼。 “皇上。” “嗯。” “不然还是回去休息吧,明早还要早朝。” 他垂目看了眼,轻嗤笑道:“朕还没说什么,你怎么还委屈上了?” 他伸手捏了捏桑梓的脸蛋。 桑梓怔住。 他认真睨住她,唇角染了笑:“行了,朕信你。” 桑梓脱口问:“什么?” 他失笑:“信你和顾卿恒的事。” 桑梓一时失言,方才那么久的时间,他安静地想着的事情,竟是她和顾卿恒的事吗? 她还以为他是陷在他同柳拂希的过去里回不过神来。 可他说信她呢。 环住他身体的手又收紧了些,那一刻桑梓突然想,走不进他心里又怎么样?现在陪在他身边的终究是她,不是柳拂希。 夏侯子衿突然问:“那你信朕吗?” 桑梓错愕抬眸看向他,脱口问:“皇上要臣妾信什么?” 他笑了笑,单手拥了拥她:“不早了,你也回熙宁宫去吧,想必母后还等着你去回话。” 桑梓还想问他到底要她信什么,那人已经转身离开了。 “娘娘。”朝晨小跑着过来,压低声音道,“方才瑞公公来过了,您昨日说要问舒贵嫔的事……” 桑梓蹙眉看她一眼,朝晨自是不该在这里说,忙缄口。 待到了天胤宫外,朝晨才继续开口:“芳涵姑姑派人查过,这几日舒贵嫔一直在玉清宫,一步都不曾离开。哦,她的贴身宫婢如意也是。” “就无人出来?”这令桑梓有些意外。 朝晨点了头道:“进出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人,都不曾和荣妃有任何联系。” “那和惜嫔呢?” 她摇头:“也没有。” 这倒是奇怪了。 不过,要说不是舒贵嫔给出的主意也说得过去,毕竟她和桑千绯的梁子结下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可若不是她,桑千绯还能得了谁的帮助? 朝晨见桑梓不说话,又道:“不如奴婢再回去传个话,让姑姑再派人暗中仔细查查?” 桑梓摇头:“不,此事日后也不必提及。” 她只是有些担心,怕有人在幕后观摩着这一切。如果真是那样,那她必须越发地小心才行。 朝晨应了声:“是。” 桑梓又道:“不过你明日倒是真该回一趟景泰宫去,本宫既是帮太后抄经文,整日穿得光鲜自然不妥。你去找几套素净一点的衣裳来。顺便……”桑梓示意朝晨靠近些,小声道,“顺便告诉姑姑,让她去查一查前朝太子和柳拂希。” 朝晨听得“前朝太子”时明显吓了一跳,但她识趣地没有多问。 外头几个太监见桑梓出去,忙将轿子压下。 朝晨扶桑梓上轿:“奴婢明日一早便去,除了衣裳,娘娘可还有别的吩咐吗?” 桑梓摇头上了鸾轿。 鸾轿行了一段路,隐约地听见有宫婢的话传进来: “我方才又瞧见太医过庆荣宫去,你说荣妃娘娘腹中的帝裔是不是……” 第89章 关禁闭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鸾轿行了一段路,桑梓隐约地听见有宫婢的话传进来: “我方才又瞧见太医过庆荣宫去,你说荣妃娘娘腹中的帝裔是不是……” “嘘,你不想活了,这话能乱说吗?再说,荣妃娘娘有了帝裔,凤体要紧,太医宣得频繁,不是正常吗!” 桑梓悄悄掀起帘子,闻声瞧去。 正好见两个宫婢的背影消失于那一侧花丛,桑梓不觉蹙眉,这么说来似乎连着一月有余,每次看见桑千绯都觉得她的脸色不好。 桑梓的指尖微颤,莫非她腹中的帝裔真的有异? 若真是如此,太医院的人怎敢隐瞒! 那可是死罪! 会是桑梓想多了吗? “娘娘。”朝晨见桑梓掀起帘子便靠了过来,压低声音问,“要奴婢去打听吗?” 桑梓沉默片刻,摇头道:“不要随意打听。” 这事若被有心之人发现,免不了以为是她要打桑千绯腹中帝裔的主意,何必惹自己一身腥。 - 鸾轿刚到熙宁宫门口,眷儿便迎上来,笑道:“娘娘可算回来了,太后等着您呢。” 桑梓点头随她进去。 看来夏侯子衿是算准了太后等着她回话,所以也不多留她。 眷儿引桑梓至太后的寝宫外头,侍立于一旁道:“娘娘请自进去吧。” 桑梓拂开朝晨的手抬步入内。 “檀妃回来了?”隔着袅袅熏香,太后的声音自屏风后传来。 桑梓快步上前行礼:“是。臣妾刚回便听眷儿说太后等着臣妾,便马上来了。” 太后正坐在榻上拨动手里的佛珠,抬眸朝桑梓看来:“皇上如何了?” “太后要臣妾送的止咳汤水皇上已经喝了。皇上他……”桑梓悄然看了太后一眼,微微握紧了双拳,“皇上一直高烧不退,却又不肯歇朝。” 太后拨动佛珠的手指一顿,下意识坐直身子:“那檀妃怎就回了?” 桑梓只好道:“皇上说要休息,便打发臣妾回来了。” 刚说完,外头传来眷儿的声音:“太后,王太医来了。” 桑梓心头咯噔了一声,王太医刚为夏侯子衿问诊过,太后唤他来,必定是问夏侯子衿的情况,那她的谎言岂不是一朝就要被揭穿? “让他进来。”太后朝外头说着,复又看向桑梓,淡声道,“哀家听闻皇上宣了太医,心中挂念,便派人叫他来问问,却不想你先回来了。” 桑梓顿时接不上话了,王太医比她早离开天胤宫,太后却偏偏要等她来了才传人进来,怪不得她白日里要问桑梓何为“两舌”,原来搁这儿等着呢。 太后又道:“无事你便回去歇着吧。”她朝一侧的屏风看了一眼,桑梓已然明白,太后并不想她和王太医打照面。 外头传来王太医入内的声音,桑梓朝太后福了身,转身自一旁的屏风后绕出去。 眷儿帮她开了门,恭敬道:“奴婢恭送娘娘。” 朝晨迎上来问:“奴婢瞧见王太医来了,可是太后凤体抱恙?” 桑梓微微抿唇,倘若王太医说的与她说的有异,那么明日太后看她,将又是另一番风景了。 这一回,便是端看着,皇上与太后的话究竟谁更有分量一些。 这日回东暖阁后,太后并没有再差人来传桑梓。 翌日,朝晨刚出宫打算回景泰宫一趟,结果没一会就回来了,和她一起进来的还有眷儿。 “奴婢给娘娘请安。”眷儿依旧恭敬有加。 桑梓打量着她:“这么早眷儿姐姐怎的来了?是太后找本宫有事?” 眷儿笑:“娘娘真是料事如神。” 桑梓微微握紧了帕子,莫不是昨日王太医没有按照夏侯子衿交代的话回的太后? 正想着,眷儿又道:“太后说,娘娘昨日的经文抄得虔心,十日之期便罢了,娘娘您一会儿可自行回宫去了。” 这话倒是叫桑梓十分意外,说好的抄经十日,怎么说算就算了? “奴婢话带到了,就先告退了。”眷儿又朝桑梓福了身。 桑梓怔怔地看着她的背影,茫然起身。 太后此举,着实让人费解。 回到景泰宫,众人听闻桑梓不必去抄经了都很诧异。唯独芳涵,她的神情依旧淡淡的,仿佛是一直早便知道此事一般。 内室暖烘烘的,掐丝鎏金香炉里点着好闻的熏香。 “娘娘的手好些了吗?”芳涵跟上来问。 桑梓点头问:“晚凉呢?” 芳涵接过桑梓身上的风氅挂上衣架,一面道:“关了紧闭,今日才第二日,得再一日才能放她出来。” 桑梓转身在软榻上坐下,接过芳涵塞给她的暖炉,晚凉的事既是做给外人看的,自然不能半途而废,还有一日,那她便不能去看她了。 芳涵看着桑梓的脸色,宽慰道:“娘娘不必担心,左右都是在自己宫里。” 这个桑梓自是知道,她转口道:“本宫需要姑姑去查一件事。” 芳涵又递过来一盏茶,笑问:“娘娘有何事只管吩咐奴婢。” 桑梓浅饮了一口,指腹摩挲着杯沿,想了想才道:“本宫想要知道前朝太子和柳拂希之间的关系。” 芳涵素来寡淡的神情似在刹那恍惚一瞬,再看她又一如往常,桑梓也指不准是不是她方才看错了。 芳涵轻声问:“娘娘怎好端端想打听前朝的事?” 她特意说“前朝的事”,大抵是不希望桑梓去打听的。 前朝太子和柳拂希扯上关系,听起来就很奇怪,但就因为奇怪,桑梓总觉得这当中或许有什么事。再说,裕太妃虽然疯癫,她既能说出这样的话,必不会是空穴来风。 芳涵到底劝道:“娘娘,依奴婢愚见,此事您还是不要查。” 桑梓蹙眉看向她。 她低了头道:“奴婢不知娘娘从何处听来此事。奴婢以为,纵然他二人有着关系,娘娘您也不该管。世人皆知他二人都已经不在世上,有没有关系,您想关心,可更有些人在特别关心着您。” 芳涵的神色很是平静,将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 将手上的杯子搁下,桑梓的指腹轻搭在桌沿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 第90章 细作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芳涵的话,不无道理。 此二人在天朝后宫都是甚为敏感的,一个不慎桑梓便会惹祸上身。 更有那日,太后不过听闻她道出“太子”二字,便已经是那样盛怒不已。也许,她是该听了芳涵的话,将此事淡忘。 可昨日,在天胤宫外头,夏侯子衿的那句“青梅竹马”的话,不知为何,桑梓每每思及便会觉得心酸不已。她只是在想,倘若那二人之间真的有旁人不知的关系,也许……也许可以解开夏侯子衿的心结。 芳涵叹息一声道:“娘娘需要谨记着自己的身份。” 桑梓心里清楚,柳拂希是夏侯子衿心底最后一道防线。而她与顾卿恒的风波刚刚过去,她是碰不得前朝太子的事的,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 想到此,桑梓才自嘲一笑:“姑姑说的是,是本宫糊涂了。” “娘娘……”芳涵有些欲言又止。 桑梓直视看她:“姑姑有话,但说无妨。” 她似考虑了下,才压低了声音道:“娘娘可有听闻有关荣妃腹中帝裔的消息?” 桑梓一惊,复又想起那两个宫婢的话来,她沉声问:“她腹中的帝裔果真有问题?” 芳涵并未露出惊讶的神色,只开口道:“看来娘娘也是听闻了,奴婢今日稍稍打听了下,似乎知道此事的人,除了奴婢,便是娘娘您了。” 桑梓的眸华倏地一凛,这么说,是故意让她与芳涵听闻此事? 不,或者说是故意让她知晓,毕竟芳涵是她的心腹,芳涵知晓便是她知晓了。 “娘娘怎么看此事?”她低声问我。 桑梓缓缓起了身,略微思忖了下才开口:“现下只有两个可能。一是宫里有人知道了荣妃腹中的帝裔有异,但却不想自己动手,所以要借本宫的手去查。这第二么,也许根本就是荣妃自己放出的风声,如果真的是那样,那么她腹中的帝裔应该无异。至于她是想借此机做什么,本宫暂时还想不到。对了,姑姑可有看清将这话递到你跟前的人?” 芳涵摇头:“那两人在树丛后说话,奴婢正好听了一嘴,想上前去看是谁在议论,只看见了背影。” 果然如此。 桑梓也只看见那两个宫婢的背影,宫中女使大多都是一样的衣服,根本不可能找得出来。 芳涵又道:“奴婢帮娘娘去御药房取药膏之时顺便打听了一下,据说一直给荣妃请脉的太医,从来只有一个,便是孙太医。” “也就是说……” 除了孙太医,并未曾有其他的太医给桑千绯诊断过。 芳涵点头:“荣妃腹中的帝裔是否真的有异是个谜。” 桑梓捻了捻指腹:“先观摩几日,既然只有孙太医给荣妃诊治过,那本宫倒是有个更好的办法,如果她腹中的帝裔真的有问题,本宫也会让她自己现出原形来。” 还有件事,桑梓始终没忘。那日玉婕妤特意嘱咐她不要动桑千绯。 芳涵抿唇一笑:“娘娘心里有主意就好。” - 这日,傍晚的时候,听闻太后亲自去了天胤宫。 不知道为什么,桑梓的心情也跟着舒坦起来,想必夏侯子衿很高兴吧,他们母子的冷战终于结束了。 虽然不知道这一次究竟是为了何事,但终究是太后又退让了一步。 即便不是亲生的,太后对夏侯子衿的关怀不必亲生母亲少。 又过一日,晚凉的紧闭期满。 她被放出来时,因着只喝了三日的水,虚弱得几乎站立不住。 “奴婢谢娘娘宽恕之恩。”晚凉跪在院子里。 桑梓欲起身去扶她,却被芳涵按住了肩膀,她朝桑梓摇了摇头,轻声道:“娘娘您是主子。”她朝朝晨使了个眼色。 朝晨忙上前扶晚凉起来。 桑梓的眼眶有些红:“这次是本宫对不住你。” 晚凉虚弱笑了笑:“娘娘说的哪里话,奴婢不站出来,朝晨也会站出来。奴婢们要做的事,便是护得娘娘周全。” 桑梓扶着扶手的手指不自觉收紧:“可惜这次本宫让你们失望了。”没有扳倒桑千绿,还赔上了晚凉和顾卿恒。 晚凉却道:“娘娘此言差矣。此事必然会传进皇上耳朵里,从今往后,皇上再也不会怀疑您是顾大人的人了。娘娘您试想,这后宫里,还有什么能比得过皇上信您?所以娘娘,这一局您并没有输。” 面前的人虽看着孱弱,却字字铿锵。 桑梓不禁失笑,大约这次连累了晚凉和顾卿恒,她竟还没有晚凉看得透彻。 晚凉往前一步,压低声音道:“娘娘,奴婢听姑姑说,这后宫之中,独您和姑姑听闻了荣妃腹中帝裔有恙之事。姑姑的意思是……”她的声音骤然低下去,“景泰宫怕是混入了细作。” 这事桑梓听来倒是没多大惊讶。 上回就有宫婢在窗外叙说桑千绿与夏侯子衿的事情,后来被桑梓罚去了浣衣局。 细作有一个便可能有第二个。 不过这番话,从晚凉的口中说出来,那么是芳涵要她…… 桑梓正想着,便见晚凉突然跪下了,以额触地,大声道:“奴婢这次犯了错,引得娘娘错打了惜嫔小主,幸得没有闹出大事,娘娘纵使再责罚奴婢,奴婢也毫无怨言。” 桑梓错愕看了眼芳涵,她知道她们要做什么了。 “请娘娘责罚!”晚凉又大声道。 桑梓的目光徐徐落在晚凉身上,她的鼻子一酸,几欲落泪,这场戏若不继续唱下去,晚凉之前的苦就白吃了。 她深吸了口气,微微别过脸不去看她:“祥和。” “奴才在。”祥和从外头推门进来。 桑梓指着地上之人:“本宫念在她初犯,此次紧闭之后,直接降为无品宫婢,不必来本宫身边伺候了,直接打发去外头。” 祥和吃了一惊,忙跪下道:“娘娘,晚凉姑娘一时口快,您已经责罚过,还是让她回您身边伺候吧!奴才替晚凉姑娘求您了!” 桑梓冷睨他一眼:“你在教本宫做事?” 祥和吓得说不出来。 晚凉依旧低俯了身子,哽咽道:“奴婢领罚,谢娘娘。” 第91章 朕想带你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外头院子里的宫人们个个吓白了脸,桑梓不动声色扫了他们一眼,个个一副无害的样子,晚凉真的可以找出那个细作吗? 朝晨跟着桑梓回寝殿时脸色也难看得厉害,想必这招引蛇出洞芳涵并未告诉朝晨,毕竟这种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晚上芳涵来的时候,带了一个宫婢进来:“娘娘,她叫初雪,日后就让她代替晚凉服侍您。” 初雪恭敬跪下:“奴婢初雪见过娘娘。” 桑梓点头:“起来吧。” 朝晨不悦睨了初雪一眼:“在我们娘娘身边做事,事事都擦亮你的眼睛。否则,下一个出去的就是你!” 初雪低着头道:“奴婢一定谨记。” 桑梓失笑:“行了,朝晨你也别吓唬她。你先带她下去,有什么不懂的就教教她。” 朝晨十分不情愿地应了声,走到初雪身边,冷声道:“走吧。” “奴婢告退。” 待她二人出去,芳涵才道:“初雪这个丫头生性聪明,事情教起来学得也快。不过娘娘,她虽也是奴婢一手调/教的,但如若有事,她能否像晚凉一样对您死心塌地,奴婢不能保证。” 桑梓感激看了她一眼,又叹息道:“姑姑,本宫如此对待晚凉,是否太过狠心?” 她却依旧不动容,只道:“娘娘若是不小心,一旦出事便是整个景泰宫都不会有人好过。娘娘既能进宫来,难道不知这宫中的险恶吗?” 桑梓缄默了,她又岂会不知? 呵,大约只是因为她还不够狠心,对她好的人,她一个都不忍心伤害,也不忍心看到他们受到伤害。 顾卿恒如此,晚凉亦是如此。 又过三日,夏侯子衿的病痊愈。 那晚他便去了姚妃的储良宫。 朝晨还以为桑梓会伤心,其实说起来,桑梓倒也没那么难受,大约是因为看懂了这宫里的某些规则。 后宫嫔妃需要迂回周转,连皇帝都一样。 那日太后主动去天胤宫看他,太后的退步也是需要夏侯子衿做出一点妥协的。 只是这段日子,桑千绯与桑千绿两姐妹忽然没了动静。 舒贵嫔的禁足令也在两日后,解了。 这日,桑梓伏在案几前执笔画画,离上次伤了手腕已经过去六日,她的伤也早已经好了。再取宣纸的时候,竟发现已经没了,她本能叫了声“晚凉”。 身侧之人上前来,小声道:“娘娘,奴婢初雪。” 微怔了下,桑梓回眸对上宫婢的脸,才又想起晚凉被调去了外头做粗使宫婢了。 她缄默片刻:“去帮本宫取些宣纸来。” “是,奴婢这就去。”初雪应声退下。 桑梓搁下了笔,行至软榻前坐了,才听得门口朝晨道:“娘娘。” 她端了茶水进来,等桑梓接了,她才咬着唇开口道:“奴婢方才听您喊了晚凉的名字,娘娘,奴婢知道您是仁慈的。” 桑梓掀起眼皮看她:“怎么,是想替她求情?” 朝晨忙摇头:“不,娘娘做什么,奴婢都不会有疑议,只是……” 桑梓放下茶盏打断她:“行了,此时本宫自有决断,你下去吧。” 她却还是不走,桑梓以为她不过嘴上说没有疑议,实则还想说有关晚凉的事情,却不想她竟然道:“娘娘,有件事……姑姑要奴婢同您说,皇上说顾侍卫的事情是个误会,说顾侍卫给那宫婢的药膏原是因为见她脚伤,顾侍卫心善才给的。那宫婢却是真的心仪了顾侍卫,故此冤枉了他。此事已经彻查清楚,皇上还说,待顾侍卫伤好后,提拔他为御前侍卫。” 桑梓一惊,不可置信地看着朝晨。 她又道:“此事还真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桑梓却觉得好笑,什么彻查清楚了,庆荣宫那宫婢都已经死了,此事根本就是死无对证。不过是太后和皇上想要安抚顾家罢了。 不过顾家世代文官,御前侍卫也还是头一个。 之前芳涵还让桑梓别打听顾卿恒的事,这次却又要朝晨来告诉她,桑梓何尝不明白她的苦心。若然有朝一日她在夏侯子衿身边瞧见顾卿恒,也不会失态了。 - 此后,又五日,桑梓已是十天半月未曾见到过夏侯子衿了。 这日,桑梓正躺在榻上小憩,便听得外头有公公高声道:“皇上驾到——” 她本能睁开眼,刚坐起身,便见夏侯子衿已经大步入内。 他似乎心情很好,抬手示意桑梓不必多礼,自顾坐了,将桑梓拉过去道:“眼下天气回暖,朕正打算过上林苑尚武。朕的羽林军究竟操练至何地步,朕好久不去亲视了。” 上林苑,桑梓从前也只听说过。 其中离宫七十所,容千骑万乘,那里是皇帝亲兵羽林军操练之处。苑中还养着百兽,而皇帝,只在每年的春蒐秋狝时才会亲临上林苑。 桑梓却不知他还会亲视操练羽林军。 男人的指腹带着薄茧,习惯性地揉捏着桑梓的手背,他笑言:“朕想带你一道去。” 桑梓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他说……带她一道去。 帝后出行是为正统,但她不过是一个小小妃子。 桑梓忍不住问:“皇上,此事妥当吗?” 他大笑一声道:“有何不妥?你叫人收拾一下,朕还有些事要处理,明日一早便出发。”语毕,他起身便要走。 我不禁道:“那此事太后知道吗?” 他并未回身,只应了声“嗯”,再看,他人已经走出很远。 桑梓有些怔怔地发呆。 太后知道他去上林苑,知道他只带她去却也不干涉?她不是最喜欢姚妃吗?为何会不趁此机会要他带上姚妃去呢? 这个消息很快在景泰宫上下传遍了。 初雪激动地问:“娘娘,皇上真的要带您去上林苑吗?” 朝晨也是连日来难得的高兴:“何止,皇上还只带了我们娘娘一人呢!这可是宫里独一份的!” 桑梓尚未反应过来,便听芳涵的声音传来:“既然都知道了,还不快帮娘娘收拾东西去?” 闻言,两个宫婢才又笑着应了声,告退下去了。 第92章 奇怪的太后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芳涵上前来,开口道:“娘娘,皇上只带您去是好事,您怎的愁眉苦脸的呢?” 桑梓回眸看着她:“姑姑真觉得是好事吗?” 芳涵淡淡一笑,却是转口道:“娘娘这回出去,人也不必多带,就带朝晨一人贴身伺候便够了。” 不过一个时辰,便见祥瑞跑进来:“娘娘,外头眷儿姑娘来了,说是太后要您过去。” 太后终是忍不住了。 桑梓起身道:“知道了,你让眷儿稍等,本宫换了衣服便出去。” “是。”祥瑞马上跑了下去。 芳涵看了桑梓一眼,低声道:“照理说此事太后不会不知,怎的明日都要走了,今日却又要您过熙宁宫去?” 桑梓失笑,不去又怎知太后心里打什么主意? 匆匆换了衣服出去,眷儿殷勤地掀起轿帘引桑梓入内,一面笑道:“往年皇上过上林苑亲视操练羽林军也都是一个人,从未带过任何一位娘娘小主的,娘娘可是好福气。” 这话颇有几分给桑梓树敌的意思了。 鸾轿已经起了,芳涵低声道:“眷儿姑娘怎的忘了,元光二年,皇上曾经带了姚妃娘娘去过的。” 透过轿帘,桑梓隐约瞧见眷儿的脸色有些一样,她随即讪笑道:“奴婢没忘,只是姚妃娘娘是后皇上一步去,先皇上一步回的。” 这话里的意思,姚妃会去,全是太后的主意。 迟他一步去,先他一步回。 看来,姚妃去,他并不高兴。 - 早在桑梓的鸾轿停下就已经有人入内禀报太后,待桑梓扶着芳涵的手行至院中,便有宫婢出来恭敬行礼道:“娘娘,太后说让您一个人进去。” 桑梓点头。 身后的殿门被沉沉关上,不知怎的,桑梓忽地有些心悸。 屏风后,太后一身华服侧卧在软榻上,闭眼小憩。 桑梓深吸了口气上前行礼:“臣妾给太后请安,太后福寿安康。” 她却依旧不睁眼,不说话。 桑梓有些疑惑,太后没叫起,她也只好微弯着膝盖,保持着这样动作。 太后就这样侧卧许久,直到桑梓膝盖都僵了,才见她睁眼,淡淡到了句“起来”,便要起身。 桑梓忙上前扶她。 “哀家听闻皇上要过上林苑去。” 她的声音淡淡的,丝毫听不出其他。 桑梓不动声色道:“皇上今日还来臣妾宫里,说要带臣妾一道去。” “哦?”太后佯装诧异,随即浅笑道,“那檀妃怎么说?” 她还能怎么说?若是太后不让她去,她还能执意要去不成?若然她和太后杠上,夏侯子衿到底是帮她呢,还是帮太后? 思及此,桑梓低下头道:“臣妾听太后的。” 太后没想到桑梓会这么说,一时间有些微怔,她睨着面前的华服女子片刻,才笑道:“皇上才是大周天子,檀妃怎么说竟是听哀家的?” 桑梓略蹙了下眉,她着实有些不明白太后的意思,她究竟是要她去,还是要她留? 太后松开桑梓的手,华贵护甲轻抚上摆在窗台边上的一盆幽兰,兰花尚未开,眼下只有绿油油的几簇长叶。 桑梓微敛住心思道:“太后是皇上的母后,您的决定自然是为了皇上好。此番皇上过上林苑是亲视操练羽林军的,带着臣妾也确实有诸多不便。太后您考虑的,自然比臣妾周全的多。” 太后略一挑眉,终是回眸凝视过去。 桑梓低着头,依然可以感受到那炙热的目光,她是说错什么了吗?不然太后为何这般看着她? 桑梓的心跳加快,却见太后伸手拉住她的手,又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道:“檀妃,你也确实是个聪明之人,哀家所考虑的也正是这个。” 太后微微叹息一声,转身回榻上坐了。 桑梓跟上前,侍立于她的身旁。 太后考虑的,并不仅仅只是这个,对于夏侯子衿带她,不带姚妃一事,太后若是心里没有疙瘩,那才是真正奇怪了。可从方才她的神色中,桑梓似乎瞧出了另一种她担心的东西。 又隔半晌,才听太后道:“明日你便随驾前往,哀家明白,皇上正当年轻,有些事哀家也管不了。” 她的话,说得桑梓脸上一烫。 正当年轻,谁听不出太后此话的意思呢? 她的目光复又朝桑梓看来,脸上的笑意微敛:“哀家看得出,皇上他喜欢你,可你究竟能不能留得住皇上的心呢?” 被她握住的手猛地一颤,桑梓刚缓和下去的心跳又开始怦然不止。 太后说,夏侯子衿喜欢她,还要她留住夏侯子衿的心…… 这样的话,不该是她对着姚妃说的吗? 还是,姚妃留不住夏侯子衿的心,所以太后才要她去。 那姚家的势力呢?她也不要了? 桑梓身后可是什么人都没有,太后这是在……拉拢她? 底下心思转得飞快,面前之人忽然浅笑一声:“檀妃在犹豫什么?” 桑梓吃了一惊,忙正了色道:“臣妾没有。” 太后神色依旧:“三月初九是皇上的生辰,届时皇城会很热闹……檀妃。”太后凝视着桑梓,徐声道,“哀家问过敬事房的公公,皇上他尚未临幸过你,有些事你大可以主动一些。” 桑梓吃了一惊,太后知道夏侯子衿没有碰过她! 所以,太后这是要她…… 可那种事,男人都能克制得住,她如何能…… 而且,还有两个月才到夏侯子衿生辰,太后怎偏偏特意跟她提这事,莫不是三月初九有什么事会发生吗? 桑梓总觉得,今日的太后太奇怪了。 她不答话,太后又拉着她絮絮叨叨说了一堆话,无非是夏侯子衿前些日子病了,又不曾好好休息过,让她去上林苑去的时候好好伺候着。 这一日,桑梓在熙宁宫待了整整一日。 出来熙宁宫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晚了。 桑梓心里一遍一遍地想着太后今日对她说的那些话。 她一直以为太后纵然不讨厌她,也是不喜欢的。 可她今日又算什么呢? 刚走出熙宁宫,桑梓便听得有人唤她“檀妃”。 第93章 出宫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刚走出熙宁宫,桑梓便听得有人唤她“檀妃”。 桑梓抬眸,见姚妃扶了宫婢的手正走来。 “姐姐又是来陪太后说话的吗?”桑梓从容朝她道。 姚妃浅笑了一下,有些尴尬道:“本宫先前来过,听闻妹妹在便回去了。今日太后和妹妹这话说的够久的啊。”她的声音淡淡的,却依旧掩饰不住的不满。 桑梓不动声色笑道:“太后找本宫,还不是为了陪皇上去上林苑的事情。” 姚妃的脸色倏地难看了。 桑梓想起来时路上眷儿和芳涵的对话,想必元光二年那一次的事情,她姚妃也成为后宫的笑话了。 更有如今,夏侯子衿主动说要带桑梓去。 姚妃握着帕子的手缓缓地收紧,眸中闪过一丝怒意,面上却依旧能笑道:“那此次可要辛苦檀妃妹妹了。无事的话,本宫先进熙宁宫去陪太后了。” “好,姐姐慢走。”桑梓退至一旁。 去上林苑的事姚妃想必早就有耳闻,也不知她今日来熙宁宫是不是为了这事。桑梓收回目光,扶着宫婢的手上了鸾轿。 - 回了景泰宫,宫人们已经将东西准备得差不多了。 桑梓遣了他们都出去,将苏暮寒给她药水和锦囊贴身带着。 在这宫里头,十天半月见不着皇帝的面再正常不过。甚至还有一辈子都见不着他的面的,那才是真的悲哀。 上林苑一行,至少桑梓与他能朝夕相对了。 太后要她去留他的心,桑梓却不知能不能靠近他的心。 一夜无眠。 翌日早上,小李子就急急过景泰宫来,见了桑梓便笑得谄媚:“娘娘可准备好了,皇上要奴才来接您过去。” 桑梓点了头,与朝晨一起出去,瞧见鸾轿已经侯在外头了。 朝晨扶她上了轿,轿夫便很快起了轿。 小李子忙跟上来,站在鸾轿边上小声说着:“娘娘您可真是好福气。” 桑梓不禁莞尔,想起那时候,她还是个小小的宫婢,小李子瞧她的眼神可高傲着呢。 她略微掀起轿帘的一角,朝外头的人笑:“公公这话听着像是要巴结本宫啊。” 小李子赔笑道:“娘娘说笑了,您是主子,奴才何来巴结,都是一片忠心啊。” 这人还真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桑梓差点笑了:“本宫可是记得第一次见公公的时候,公公可是威风得要端了本宫的脑袋呢。” 小李子张了张嘴:“娘娘这说的都是什么老黄历,都是奴才有眼无珠,有眼无珠……娘娘大人不记小人过,是奴才不会说话,该打!”他说着,抬手装模作样抽了自己两下耳光。 朝晨忍不住捂住嘴笑,她还是头一次见小李子这么灰头土脸的样子。 桑梓没再纠结,落下帘子,往后靠着软垫:“行了,快别打了,免得皇上见着了,还以为本宫怎么公公了。” 外头,传来小李子松了口气的声音:“谢娘娘宽容,娘娘宽宏大量,娘娘英明!” 桑梓勾了唇角:“快闭嘴。” 外面这才安静下来。 - 宫门口。 随驾的队伍浩浩荡荡,一直从宫门口排出去,壮观绵长。 前头那明黄色的御驾显得格外的耀眼,夏侯子衿着一身祥云龙袍负手站在面前,目光直直地朝桑梓看来,嘴角染起淡淡的笑。 桑梓与朝晨上前朝他行了礼,他却已经伸手过来将桑梓拉上御驾。 桑梓有些反应不过来,他一把将她扣在怀里,低笑道:“紧张什么,这就不像你了。” 他的话音刚落,便听小李子尖着声音道:“起驾——” 御驾缓缓地启动了,面前沉重的宫门早已经大开,桑梓才似忽然反应过来,抬眸朝前瞧去。 桑梓曾以为,进了这道门,便是一辈子都不可能再出去。那时候,姚妃陪太后去福严禅寺进香祈福,她还甚是羡慕的。只是不想有朝一日,她也可以再出去。 还是夏侯子衿带她出去的。 桑梓下意识抬眸看向身边的男人。 他拥住她的身子,略倾身往她的身上靠了靠。 桑梓有些吃惊,却见他闭了眼睛,嘴角依旧是浅浅的笑:“放松些,朕就靠一靠。” 桑梓这才发现她因为紧张,整个人都是紧绷着的,此刻又因为他的话,她瞬间放松了些许。 这段日子,他的确是辛苦了,几乎没怎么休息过,连着生病都不肯歇朝一日。昨夜听闻他又是在御书房过了丑时才回的寝宫。 他的睫毛微微抖动了下,桑梓几乎本能别开脸,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和他有关的事,她竟是知道的如此清楚? 夏侯子衿圈着她的手微微紧了紧,他靠在她肩头,均匀的呼气喷洒在桑梓颈项,桑梓的脸颊登时开始发烫。 桑梓的目光飘忽不定,透过那半透的帘子,瞧见小李子和朝晨紧紧地跟在御驾旁边。 此去上林苑,约有二十里路,时下的速度并不算快,不过一二个时辰也该到了。 突然,靠在肩头的人出声道:“小李子,先不去上林苑。” 桑梓错愕垂下眼睑看向他,他并未睁眼,桑梓忍不住问:“皇上要去哪里?” 外头,小李子已经靠了过来。 整个人队伍也开始徐徐减速,夏侯子衿仍是没有睁开眼,只启唇道:“去长埭巷。” 长埭巷…… 那不是她生活过的地方吗? 桑梓只觉得心头猛地一震,不可置信地看着肩头之人,她着实没想到这三个字会从他的嘴里说出来。 好端端的他为什么会说要去长埭巷? 桑梓的脑子顿时一片混乱,想起那日,他说他真该见见苏暮寒,见见她那敬如神祇般的先生。桑梓还只以为他是开玩笑的,可他如今却说要去长埭巷…… 可他不是知道苏慕寒已经离开那里了吗?而且,长埭巷尽头的那座小小寺庙也已经重新选址修建了。 外头传来小李子传令的声音,车队开始缓缓调转方向。 “当心点,别颠着皇上和娘娘!”小李子又道,“哎,慢点儿慢点儿!等等,这地上有石头呢,还不快踢走?别当御驾颠着!” 桑梓没心思去听外面的情况,夏侯子衿仍是闭眼,桑梓轻声道:“臣妾早和皇上说过,臣妾的先生早就离开了,您还去那里做什么?” 第94章 你家啊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晚凉说过,新寺庙已经搬到了十里坪了,但这话桑梓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告诉夏侯子衿,她和苏慕寒相处三年,总觉得先生藏了无数秘密,她并不希望夏侯子衿去查他。 虽然知道不太可能,但她还是很希望有朝一日苏慕寒会去十里坪的寺庙。 或许,他们还能再见。 夏侯子衿终于睁开眼来,坐正了身子直视过来:“朕不过就是去看看,你在紧张什么?” 桑梓蓦地怔住了。 她有紧张吗? - 在桑梓的记忆中,即便不是上元节这种大节日,连着长埭巷的大街也一直是热闹非凡的,没想到此刻车队浩浩荡荡穿过大街,周围竟然连一点声音都不曾听到。 桑梓忍不住悄悄掀起窗帘往外看了看,圣驾所至,大街两旁早已有层层御林军把关,沿途的百姓都跪在地上,谁都不敢抬头瞻仰龙颜。 桑梓忽然“扑哧”一声笑出来。 夏侯子衿不悦皱眉朝桑梓看来:“笑什么?” 桑梓回头望着他笑:“臣妾记得刚进宫的时候,公公说,不得抬头直视龙颜,那会被视为大不敬。可如今外头的百姓,即便抬头了,隔了这么多层帘子,不也是是瞧不见的吗。您这御驾层层叠叠,瞧着,这出行比人家闺房小姐还夸张。” 许是听桑梓将他比做了深闺的小姐,他的脸上微染起怒意,低咳一声道:“看来你是抛头露面惯了,那朕准你出去如何?” 知道他是说笑,不过桑梓心中一喜,赶紧起了身道:“那臣妾先谢过皇上。” 结果她刚转身,手腕就被人狠狠攥住,桑梓还抽了抽,他径直收紧了手指。 身后之人语带怒意道:“你还真敢出去?” 桑梓回眸浅笑:“为何不敢,不是皇上亲口说的吗?皇上金口玉言,臣妾若是不听才是抗旨,臣妾可不敢抗旨。” 夏侯子衿的脸色越发铁青,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这副吃瘪的模样,桑梓居然有点想笑了。 抓着桑梓手腕的手并未松开,反而是抓得更紧了,夏侯子衿的目光直落在桑梓脸上,盯住她看了半晌,他又突然大声笑出来。 “皇上您……” 桑梓的话还没说完,只觉得手腕处传来一股力度,她整个人被他轻易拉了过去,一把扣在怀里。 桑梓下意识挣扎两下,他轻笑着开口:“檀妃,朕果然还是喜欢这样的你。” 这样的她?怎样的她? 桑梓怔忡了片刻。 夏侯子衿深吸了口气道:“莫不是因为朕封了你做妃子,圈住了你的脾性吗?朕还记得,当日那撕破了灯笼的小宫婢,当日那聪明的能从朕的眼皮子底下捡回一条命的你……” 桑梓错愕地看着男子浅笑的脸,她从来不知道,原来这些在他的眼里,从来不是忤逆吗? 可他偏偏又要装出那么可怕的样子来,那时候,他可还能愤怒地说着要端了她的脑袋呢。 可真够能装的。 也不知为何,桑梓出了宫就感觉神清气爽很多。可以对着他肆无忌惮地笑,还可以说一些能让他气,让他怒的话。 原来不知,他竟喜欢她这样。 桑梓鼓起勇气抬眸瞧着他,他深邃的眸子闪着光,那长如扇的睫毛微微抖动着,洒下的影都仿佛能将他的眸子都一起遮住。抽了抽被他抓住的手,他也仿佛跟她抬杠,手上的力道也越来越大。 桑梓有些吃痛地皱起眉头,笑言:“皇上既然喜欢臣妾还是宫婢的时候,那为何要封臣妾为妃?” 他亦是笑起来,咬牙切齿说:“朕不过是想,让你活得更长久一些,檀妃不想活着吗?” 桑梓的心咯噔一下,当日她不过是个小小的宫婢,桑千绯即便只是个小媛,要杀她也如踩死一只蝼蚁一样简单。更何况,对她虎视眈眈的还有舒贵嫔。 那么惊险的瞬间,她挣扎着活了下来。 所以夏侯子衿注意到了她,所以他想她活着。 夏侯子衿,是这样吗? 可你为何想我活着呢? 这句话却梗在了喉咙口,想问他,却终不知该如何开口。 脑海里又要想起柳拂希的事情来,桑梓或许只是怕,问了得到那她不想要的答案。又或者,他根本不会说实话。 别过脸,不经意透过微掀的窗帘瞧见了桑府的大门。 桑梓倏地呆住了。 大约是对那个家从来没有期待和怀年,以至于她差点忘了,长埭巷附近还有桑府,那个她从前所谓的家。 夏侯子衿似是感觉到了她的异样,眯长了凤目瞧出去,淡淡地念着:“桑府,你家啊。” 桑梓冷笑,这算个什么家呢? 这里是桑千绯和桑千绿的家,由始至终她也不过只是个姓桑的外人罢了。 桑府一干人等大约也得了消息,此时所有人齐齐跪在府门外。 柳氏激动万分跪在桑延章身边,忍不住扯扯他的衣摆,小声道:“皇上的御驾好端端怎会经过桑府?老爷你说是不是因为绯儿有孕,绿儿得宠,皇上才会……” “嘘——别说话,御驾过来了!”桑延章低声呵斥着。 柳氏激动得呼吸急促,她试图抬头却被桑延章一把拉住了。 “不想活了?”桑延章狠狠拽住柳氏,“规矩跪好!” 柳氏不快哼了声:“你怕什么?说不定我们的女儿此刻正随御驾出征呢!” - “怎么不说话?”夏侯子衿轻轻捏了捏桑梓的手背,睨着她浅声问,“可要下去?” 心头似被什么东西轻轻一碰,桑梓微微撑大眼睛看着面前的人。 他居然问她,可要下去…… 如果,她是那么地渴望回家。 如果,这里也算她的家的话……她应该会很想要下去看看的吧,毕竟下一次再出宫不知会是什么时候了。 桑梓怎会不知,如此简单的一句话,是得了他多大的恩赐?入宫为妃的人怎是还能回娘家?即便经过,譬如她现在的样子,也只能端坐在他的御驾里,不得出去。 见桑梓不答话,夏侯子衿忽然出声叫了停。 桑梓吃惊地望着他,却见他抬手掀起了帘子,看着外面为首的人道:“桑员外。” 第95章 给她出气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这一句“桑员外”直接让跪在地上的桑延章颤抖了下,他一个恍惚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柳氏压着声音道:“刚才是不是皇上在叫老爷?” 桑延章没敢抬头,呵斥着:“别乱说!” 柳氏却难掩激动:“说不定皇上就是为了我们绯儿和绿儿来的呢。” “你可快闭嘴吧!” 桑延章的话音刚落,又听御驾上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桑延章。” 这下,桑延章一个哆嗦,连话都不敢说了。 桑梓悄悄从窗户望出去,只见桑延章低俯身子,连一动都不敢动。 小李子立马狗仗人势上前去,用拂尘指着桑延章道:“皇上叫你,还不上前来!” 柳氏欣喜若狂,立马用手肘撞着桑延章:“老爷,皇上真的传召您,快快上前去啊!” 她说着便打算起身。 小李子立马用拂尘按住她的肩膀:“你作甚?” 柳氏赔笑道:“公公安好,我乃桑府主母,皇上传召……” “皇上传召的是桑延章,你一个妇人出什么风头?”小李子直接用拂尘将人戳了回去。 柳氏咬了咬牙,不满睨了面前的太监一眼,小声咒骂:“我可是娘娘的生母,皇上的丈母娘,一个太监还敢在我面前耀武扬威……” 小李子上前问:“你在嘀咕什么?” 柳氏吓了一跳,桑延章狠狠瞪她一眼:“快闭嘴!”他哆哆嗦嗦爬起来,整理了衣服才走到御驾前跪下,俯首磕头,“草民桑延章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大约是没想到会这样面见圣上,桑延章撑在地上的手还在抖,再没了从前对桑梓轻则打骂时的架势,原来她爹也是欺软怕硬的东西,桑梓下意识笑了笑。 夏侯子衿放下了掀起的帘子,回眸看向桑梓:“不许笑。” 不笑就不笑,桑梓抿住唇。 他似乎很满意,又朝外头道:“朕的荣妃和惜嫔都是你的女儿,你可真是生了两个好女儿。温柔美丽,贤惠大方,朕喜欢的紧。” 桑梓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却见他的嘴角染起一抹邪笑。 外面的桑延章难掩兴奋,恨不能现在就召集亲朋好友,摆上三天三夜的流水席,话里也是激动无比:“能伺候皇上,是她们的福分,草民谢皇上隆恩!” 桑梓被夏侯子衿挡着,看不见外面桑延章的模样,她正欲伸长脖子,便听小李子喝到:“大胆,谁准你抬头?” 她原本还以为抬头的是桑延章,没想到却听桑延章呵斥:“你做什么?回去跪好!” 接着,柳氏不知天高地厚道:“皇上爱重我的女儿们,我可是她们的生母,我……” “没规矩!”桑延章把欲上前的柳氏踢了回去。 夏侯子衿倒是不在意,仍是笑了笑:“朕对你们桑家人还真是刮目相看,除了荣妃与惜嫔,桑员外可还有别的子女?” 他说这话的时候,目光直直地朝桑梓看来,眼底尽是戏谑的味道。 外头安静了一刻,马上又传来桑延章的声音:“回……回皇上,草民只这两个女儿。” 只这两个女儿……桑梓原本握拳置于膝上的手松懈开来,她早料到桑延章会这么说,在外头,他从来没承认过她也是桑家的女儿。 十六年来,一直如此。 她还有什么好期待的? 明明是不应该会难受的,毕竟这话她听了也不止一次,可为什么今日心里的难受……有点奇怪。 是因为夏侯子衿吗? 她不想在这个男人面前难堪。 她本能垂下眼睑,不敢去看夏侯子衿幸灾乐祸的模样,他向来如此,以取笑捉弄她为乐。 身边之人又道:“哦,那朕怎么听说桑府还有个三小姐?” 指尖下意识勾了勾,桑梓错愕看向面前的人,桑延章都不承认,他怎么还问?是嫌她还不够丢脸吗? 一时没听到桑延章答话。 倒是小李子有些不耐烦:“没听见皇上问话?还不赶紧回话!” 桑延章被吓得差点没撑住给摔了,桑梓透过缝隙看见这一幕,居然有点解气地想笑。 落在膝盖上的手忽地一紧,桑梓回神才发现是被夏侯子衿握住了。 桑梓本能想抽手,见他冷着脸沉下声:“朕说了,不许笑。” 外头跪着她爹,她的确不该笑,可是每次看到那些人不如意她就控制不住想笑。 桑延章终于又开了口,不同于先前的自豪,这次多少带了些胆怯:“回……回皇上,那……那是妾生的女儿,而且她……她早就死了。” 死了? 桑梓的眸子微缩,原来顾兆并没有跟桑延章提过她入宫的事,所以在桑延章看来,一个不愿嫁入顾家做妾的女儿,不如当她已经死了。 也不知当时她离开桑家后,桑延章派人找过她没有。 哦,或许是找过的,毕竟那时的桑延章还妄想用她去攀上顾府的高枝呢。 “瞧你这点出息。”夏侯子衿的声音入耳。 桑梓倏地抬眸,他却根本没看她,只对着外面道:“桑延章,你可知朕生平最讨厌什么?” 桑延章低俯身体,哆哆嗦嗦回:“草民不……不知,还请皇上明示。” “那朕给你一个明示。”夏侯子衿敛了笑意,冷冷开口,“朕最讨厌你这样的人。” “皇上!”桑延章还不知自己哪里触怒圣驾,吓得“咚”的一声,额头直撞地面。 小李子趁势道:“作死啊,这么大声惊扰了圣驾,你脑袋是不是不要了!” 外面一群人立马吓得大气不敢喘一声。 桑梓忽地看向夏侯子衿,他的话,他们都不明白,可她明白。 像桑延章这样的人。 狠心不要自己孩子的人,是吗? 桑梓的鼻子一酸,好像有什么东西忍不住便要从眼睛里流下来。 夏侯子衿却是忽然起了身,桑梓吃了一惊,一抬头,积在眼睛里的泪水便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他垂目拧了拧眉,威胁道:“出去别给朕丢脸,否则朕回头再好好收拾你!”他说着,略弯腰拽住桑梓的手腕,狠狠将人提了起来。 桑梓却一点也不怕了,原还以为他又是在捉弄看她笑话,却没想到,他是在给她出气。 第96章 朕的檀妃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小李子见御驾帘子被掀起,忙迎上来,一面吩咐人将马扎搬过来:“皇上当心。” 夏侯子衿没让他扶,他径直下了御驾,又转身将手递给桑梓。 日头晃得桑梓有些晕,她看见面前的男人正望着她笑,万千光丝自他身后射来,裹挟得她浑身都暖烘烘的,特别舒服。 桑梓很自然地将手交至他的掌中。 他一把握住她的手,他的体温瞬间自她冰凉的指尖蔓延,像是给了她无限的勇气。桑梓就这样被他拉着,一步步走下御驾去。 小李子很狗腿道:“外头风大,娘娘怎么也出来了?都死人吗?还不把貉裘取来给娘娘披上!” 夏侯子衿横了小李子一眼,轻笑道:“你如今倒是积极。” 小李子接过貉裘给桑梓披上,笑道:“这都是奴才分内之事。” 桑延章正匍匐在他们脚下,浑身哆嗦,一动不敢动。柳氏也被夏侯子衿的话吓到了,和一众家奴一起跪在后面不敢吭声。 那只裹住桑梓手的大掌微微收紧了些,夏侯子衿将人拉至身侧。 桑梓侧脸悄悄看他,还是第一次觉得他的身姿如此挺拔,神色凛然,一派王者之风。 她被夏侯子衿拉着上前。 桑延章的肩膀颤抖着,忙道:“皇上万岁!娘娘千岁!” 桑梓垂目看着地上的人,心中觉得十分好笑,娘娘千岁?他可知她是谁? 夏侯子衿冷眼看着底下之人,顺势将桑梓揽过去,浅笑道:“桑延章,抬起头来。” 桑延章的肩膀颤抖得更加厉害了,许是有着方才小李子的喝话,他迟疑了半晌,依旧是不敢抬头。 “朕要你抬起头来。”夏侯子衿又说了一遍。 桑梓的心跳愈发的快,夏侯子衿落在她肩膀的手却是微微用了力。 这是怕她在外面给他丢脸呢。 桑梓这么一想,嘴角冷不丁牵出一抹笑。 桑延章终于抬起头来了,目光飘飘忽忽从那双御靴开始,徐徐顺着明黄色的龙袍往上,他很快就看到了被天子揽在怀中的华服女子。 在看清桑梓的面容时,桑延章的双眸猛地撑了撑,他的眼底尽是不可思议,颤抖着唇望着桑梓,他的手也不自觉地抬起来指着桑梓:“你……你……” “胆大包天。”夏侯子衿轻描淡写开口,“朕的檀妃也是你能指着的?” 桑延章这才反应过来,她慌忙又低下头去,哆嗦着道:“皇上恕罪!皇上恕罪!” 夏侯子衿倒是不追究,只笑言:“不知者不罪,朕不怪你。朕倒是想问问你,朕的檀妃比起你的两个女儿来,如何?” 桑延章颤抖着,说不出一句话。 这时,后面人群里突然传来女人的一声惊叫。 桑梓闻声望去,正好对上柳氏惊恐的双眼,她大约是太过震惊,整个人从地上弹跳站了起来。 小李子大喊道:“皇上未说平身,你这是要做什么?想对皇上不利吗?” 他的话音刚落,一侧两名侍卫已经冲上去,直接将柳氏按压在了地上。 柳氏惊怒撑大双眼,狠狠地看着桑梓。 怎么会这样?这么贱人怎会在这里? 桑延章不敢求情,他甚至都不敢回头去看,他匆匆抹了把汗,咬着牙道:“自然是……是檀妃娘娘更甚一些。” 闻言,夏侯子衿终于大声笑起来,复又拥了拥桑梓,朝底下之人道:“桑延章,朕还要谢谢你。有些人不懂得珍惜,可朕喜欢得紧。哈哈——”他笑着拥着桑梓转身,朝小李子使了个眼色。 小李子大声道,“起驾。” “恭送皇上——” 外头的声音排山倒海地荡漾开去。 小李子没急着走,他走到桑延章面前,睨了眼被擒在地上的柳氏道:“爷们儿在前头说话,你桑员外家的屡次上赶着,我们娘娘还未说什么,她倒是嘀嘀咕咕,你们桑家就是这么没规矩的?” 桑延章怒恨交加:“公公说的是,是我没有管好内人,该罚!” 他朝身后的嬷嬷使了个眼色,嬷嬷哆哆嗦嗦爬起来,走到柳氏面前就给了一巴掌。 桑延章咬牙道:“继续打!” 柳氏怒不可遏,却又挣扎不过,只能挨了巴掌。 圣驾已经前行,桑梓还有些反应不过来,直到外面传来女人的哀嚎声,她才回神。 夏侯子衿睨着她看,那笑容里带着些许得意。 桑梓忽然觉得,桑延章和柳氏的下场已经不重要了,她现在就是不明白,夏侯子衿是真的喜欢她才故意给桑延章难堪,还是他仅仅只是因为桑延章和裕太妃是一样的人,他才会如此? 夏侯子衿盯住她看了片刻,忽然朝她伸出手。 桑梓几乎本能往后仰了仰。 他蹙眉:“躲什么?” 桑梓忙侧身:“臣妾自己来。”她用帕子小心拭去眼泪,脸上还涂着药水呢。 夏侯子衿怔了下,倒是没有勉强,“唔”了声便靠向身后的软垫。 再看他的时候,发现他已经轻阖了双目。 褪去了方才咄咄逼人的气势,他的脸上又尽显出疲惫来。 御驾一路行去,桑梓的心情甚好。 夏侯子衿突然道:“笑便笑,何必还偷偷摸摸。” 这么小声音,他都听见了? 桑梓不免顶嘴道:“不是皇上说的不许臣妾笑吗?” 他笑着睁开眼:“方才朕将御驾停下,身前身后这么多人都噤若寒蝉,你是朕的妃子,居然还笑,成何体统!” 他朝桑梓招招手,示意她靠过去。 桑梓刚靠近了些,被他一把拉过去。 他将下颚抵在桑梓肩上,低声道:“累了,可朕瞧见你又不想休息了。” 这又是什么话? 桑梓笑着问他:“这是嫌臣妾有碍观瞻?” “嗯。”他应着声,“朕第一眼见你就觉得是,偏那桑延章不知好歹还说你好看。” 桑梓嗤的笑:“那皇上怎还带臣妾呢?” 这一问他却没回答,等桑梓抬眸再看,他不知何时已经睡着了。 桑梓轻环住他的身体,将脸埋入他的颈项,偷闻着他身上熟悉的龙涎香。 不知过了多久。御驾停了下来。 外面传来小李子的声音:“皇上,巷子里御驾进不去。” 第97章 你选谁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因这方才桑府的插曲,桑梓差点快忘了夏侯子衿原本是要去那个寺庙的。 环着她的手轻轻松开,桑梓扭头才发现他并未真的睡着。 “那朕与檀妃俱下御驾。”说话间,他已起身。 桑梓愣了愣才跟着下去。 羽林军已经远远排至长埭巷尽头,朝晨跟上来给桑梓披上厚厚的貉裘。 夏侯子衿携了桑梓的手上前,二人的脚步声在这狭小的巷子里一遍遍地回荡起来。不知怎的,桑梓的心情忽然变得跌宕起伏。 目光从这长长的巷子穿出去,这条她曾经走过无数次的路,这条她闭着眼睛都不会碰壁的路,这条她记不清多久不曾再走过的路…… 而她的先生,原本应该在它的尽头。 在那小小的房间里,隔着那道纱帐,侧躺在榻上对她软语相授。 这般想着,桑梓的嘴角不自觉地牵出了笑。 眼前仿佛又能瞧见那抹朦胧消瘦的身影,更有是初次闯入他房内,他牢牢扯住纱帐的手。 那种筋骨分明的样子,让桑梓这辈子都无法忘怀。 身侧之人拉着她的手却是微微收紧,夏侯子衿忽然开口道:“所有人在这等着,没有朕的命令不许跟来。” “皇上,万万不可啊!”小李子惊呼一声,“您怎么能不让人跟着呢?” 身后传来一阵沉重脚步声,接着有人道:“皇上,请允许末将带几人随行。” 桑梓悄然看了眼,是个不认识的将军。 夏侯子衿却带着桑梓径直上前,连头都未回,只道:“马将军还是原地驻守吧。” “皇上……” 身后的声音,在他拉了桑梓出巷子口的时候,一晃淹没在风里。 桑梓本能地抬眸,赫然瞧见那记忆中本该熟悉的寺庙。 如今,却已经拆去了大半。 晚凉说,寺庙拆除重建,没想到还留下了一部分。寺门还完好的伫立着,通过那大开的门,已经可以清晰地瞧见里面一片狼藉。 夏侯子衿没有迟疑,依旧拉着桑梓上前。 桑梓却忽然站住了脚步。 夏侯子衿蹙眉回头看她。 桑梓摇着头:“皇上,再不必进去了,都没了。” 他却道:“朕想去。” 不知为何,他说这三个字的时候,仿佛隐隐地夹杂着一股怒意。没有很强硬的感觉,更像是滴在被褥上的水渍,在不经意间无限蔓延着。 他自顾松了手,独自大步上前。 桑梓吃了一惊,忙拉紧了貉裘追上去。 穿过那道大门,地上全是碎掉的瓦砾,脚踩在上面,能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那光滑的碎片,不慎便能让人滑倒,桑梓有些走不快,却见夏侯子衿已经径直朝苏暮寒住过的地方走去。 诧异地看着他的背影,桑梓居然忘记了上前。 他定也是查过苏暮寒的。 夏侯子衿可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人,他多疑善变,所以他究竟查到了什么呢?连她都对苏慕寒一知半解。 桑梓正想着,见前头的人一个踉跄,她吓得忙跑过去欲扶他,他却是又站直了身子,低头瞧了一眼脚下碎掉的瓦砾,抿着唇未发一言。 整个寺庙的东面部分,都已经拆得差不多了。苏暮寒原先住过的屋子被完全地拆掉了,只剩下几根粗大的柱子。桑梓才又想起那间自己住过的屋子来,它还完好地坐落在寺庙的后院里,只是外头的墙壁被磨损得有些厉害。门关着,她也不知道里头又已经变成了怎样的光景。 总归是,物是人非了。 夏侯子衿静静在废墟面前站着,桑梓只能看见他的背影,也不知此刻的他究竟在看些什么。 隔了半晌,她才终于鼓起勇气上前。 那消失于他们面前的屋子,除了剩下碎了的瓦砾,几乎没有留下任何东西。哪怕是有关苏暮寒的任何的东西,看着这些,桑梓心里还是有些难过。 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她与苏暮寒唯一的牵绊,都仿佛在一阵风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若不是他说还会在那新建的寺庙里放置她的药水,她几乎要以为这个被她称之为“先生”的人,原是没有出现在她的生命里的。 可那个人他又去了哪里呢? 回眸时,不知道是不是桑梓的错觉,她似乎瞧见夏侯子衿眼底闪过一丝犀利的光。 但也只是一闪即逝。 待她再看的时候,他又恢复了平静,又转身朝桑梓看来。 他问:“怀念以前的生活吗?” 怀念吗? 桑梓也在心里问着自己。 那时候,她生命里唯一可以让她快乐的两个人,一个是顾卿恒,一个便是苏暮寒。 可因为顾家的存在,她和顾卿恒之间又有着她所不能跨越的鸿沟。毕竟连她亲生父亲都说她不算桑府的小姐,又何况是那高傲的顾大人。 至于苏暮寒,她总以为,他们是离得最近,却又是最远的两个人。 他对她可算是倾囊相授,但却总不让她接近他,尤其是跨越那一道纱帐。 因为那一丝的触摸不到,有时候她甚至不知究竟什么才是真正属于她的。就如同现在,瞧见这废弃的一堆瓦砾,桑梓才知,原来,当她走出这个寺庙,当苏暮寒也走出了那挂了纱帐的小屋。 她便和他,什么都不是了。 纵然,她在大街上与他不期而遇,她都无法去确定,对方就是与她朝夕相对了三年的先生。 想起来,竟然觉得有点可悲。 桑梓苦涩一笑,抬眸瞧着面前之人:“怀念的吧,可却是过去了,再也不属于我了。” 这是她第一次,在这个男人面前自称“我”。 她只是觉得在这里,她还是桑梓,还是那个在这里求学三年的少女。 夏侯子衿深邃的眸子锁住她,就这么瞧了片刻。 良久,他又回身,负手看向远处,缓声道:“朕以为,宫墙最大的缺点,便是圈养了人的脾性。宫规,不可破。可朕依然希望,在私下的时候,可以瞧见真性情。” 桑梓微微怔住了,她忽然想起初见他的时候,还有他深夜偷偷跑去找她的时候,那般邪恶的样子,霸道还蛮不讲理,是否就是他说的私下的时候? 可她又实在不知,为何好端端的,他要和她说这样的话? 她就这么怔怔地站着,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身边之人忽然又道:“如果现在,朕要你选,朕和你那先生,你会选择谁?”这一次,他又回头,认真地看着桑梓的眼睛。 第98章 朕不松手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桑梓心下讶然,想着他的话为何这般奇怪的时候,却见他的嘴角微扬,突然转身大步离去。 她那飞快离去的背影,欲要跨步上前,不知为何,忽然觉得踌躇了。 纵然这里已经废弃了,可在十里坪后又新建了寺庙的。况且苏暮寒说,隔段时间便会派人将药水放在寺庙里。所以,如果她想将他找出来,也不是不行。 她又看了看那道背影,他走得那般快,他是要……就此让她选。 如果她选苏暮寒,他是否会成全了她? 可桑梓忽然觉得舍不得。 舍不得看他独自离去的背影。舍不得他的那句“朕要告诉你的是,有些人不懂得珍惜,可朕喜欢得紧”。舍不得他霸道而又孩子气的样子…… 原来,她竟有那么多舍不得。 深吸了口气,桑梓抬步追着他的脚步而去。 脚踩在碎瓦砾上的声音仿佛越来越大了。 夏侯子衿未必听不见,可他依旧不回头,也不停下来。明明只是看着他的背影,却不知为何,桑梓像是看见了他在笑。 - 小李子已经在原地踱步半天了,这会儿远远看见夏侯子衿出来,他悬着的心终于放下,立马朝夏侯子衿飞奔过去:“皇上!皇上您可回来了!” 夏侯子衿“唔”了声。 小李子越过他的肩膀,蹙眉问:“娘娘呢?” 夏侯子衿的唇角微扬:“她腿短,还在后面跟着呢。” 小李子:“啊?” 刚自我感动追着过来的桑梓:“……”你才腿短,你全家都腿短! 前头的人这回也没让人扶,轻轻松松上了御驾。 “娘娘当心。”朝晨过来扶桑梓。 一上御驾,桑梓就见那人惬意半靠在软枕上似笑非笑望着她。 “臣妾腿短?”桑梓咬了咬牙。 他挑眉:“不然呢?你为何落后朕这么多?” 桑梓抿唇睨住他:“那都是因为皇上没牵住臣妾走。” 夏侯子衿看她的目光忽地一闪,他轻嗤一声倾身圈握住她的手将人拉过去。 桑梓轻呼了声,听他凑过来,附在她耳畔轻言:“朕现在牵住你了,只盼你不要逃。” 握住她的大掌收紧了些。 桑梓笑着反握住了他的手与他咬耳朵:“但求皇上不松手。” 他道:“朕不松手。” 其实从她追着他出来的那一刻,他便已经明白桑梓的选择了,那个瞬间,他像是松了口气,没来由的轻松。 大约是终于有那么一个人是全心全意同他站在一条线上,无关乎家族,无关乎利益。 有风自窗帘吹入,夏侯子衿突然圈起手侧脸咳嗽了两声。 桑梓下意识给他盖上毛毯。 他不悦道:“朕讨厌咳嗽。” 桑梓忍不住笑:“谁让皇上不爱惜自己的身子,生病了自然要咳嗽。” 他深睨住桑梓,低声威胁:“记着,从今往后,不许在朕的面前提及你那先生,否则朕……” “否则皇上要如何?” 他却突然不说话了。 桑梓仰头认真看着他:“皇上是聪明之人,臣妾如今还坐在您的身边,您难道还不满意吗?” 他微哼一声道:“朕有时候……也不聪明。”语毕,却是浅笑着拥住了桑梓。 桑梓半伏在他的怀里,听着他有节奏的心跳声,突然觉得有点高兴。 被他抱着,桑梓整个人愈发地暖和起来。 四周一下子安静了下去,只听得见外头羽林军整齐而沉重的脚步声,还有车轮碾过路段的声音。 双手不自觉地抚上他的胸口,那心跳的感觉几乎要触及桑梓的掌心,仿佛在这一刻离得她好近好近。 她徐徐闭上眼睛,留下来她最是清楚,他是帝王,她终是不可能完完整整地拥有他。 但他肯特意为了给她出气去了桑府,又说不会松开牵住她的手,这就够了。 不知是否因为吹入了清风的原因,此刻,夏侯子衿身上的龙涎香的味道并不十分浓郁。桑梓贪婪地吸着他身上的味道,不知怎的有些昏昏欲睡。 抱着她的臂膀并不放松,而桑梓的意识有些迷离了。 不知过了多久,隐隐似乎听见身边的人在说:“没想到你会决定回来……阿梓,朕的身前身后也犹如豺狼。朕也没有那个能力,可以永远护得谁周全……” 是夏侯子衿在和她说话吗? 桑梓猛地惊醒了,御驾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下,夏侯子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下了御驾。 桑梓忙起身,掀起车帘。 御驾停在白场上,原本护驾的羽林军少了很多,隐约还能听到从面前林子那头传来侍卫操练的声音。 朝晨忙过来,笑道:“娘娘可算醒了。”她说着,伸手去扶桑梓。 桑梓问:“皇上呢?” “哦,皇上说这次来上林苑事先并未通知这里的将军的,所以御驾行至这里,听得羽林军正在操练的声音,皇上便下去瞧了,吩咐奴婢在这里等您醒来。”朝晨便说着,还不忘取了貉裘为桑梓披上。 桑梓又问:“皇上刚走?” 朝晨笑:“走了得有一阵子了,娘娘这一觉睡得有点久。” 是吗? 可刚才犹如在耳的声音……看来真的是个梦了。 朝晨又道:“娘娘,皇上说,您醒了就让奴婢先带您过御宿苑去休息。” 桑梓点头,扶着朝晨的手转身。身后那半混着兵器嘈杂的声音慢慢地隐去了。 早就在周围转过一圈的朝晨指着前面道:“娘娘,前面便是奏乐唱曲的宣曲宫了。” 桑梓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瞧去,那是用一片绿茵围起来的宫殿,周围是常青树,丝毫瞧不出人工雕琢的痕迹。透过那些树木的空隙,能够瞧见里头纳白的唱场,周围是一片楼台水榭,那些看台或远或近,甚至还有置于远处湖心小亭的。 “娘娘您瞧。”朝晨又笑着指向另一处,“那一片据说置着犬台宫、走狗观、走马观、鱼鸟观,奴婢听李公公说,还有观象观呢!奴婢还未曾见过大象长什么样子呢。据说它的鼻子有这么长!” 看着她一脸兴奋的样子,桑梓也跟着笑:“怎么本宫看你,像是来过几次似的。” 朝晨少了几分拘束:“奴婢方才随李公公来的时候顺道问他的。您别看李公公那时不时严肃的样子,其实出宫来他可比谁都高兴呢!” 桑梓看着她:“你想出宫吗?” 朝晨脸上的笑意微微敛去几许,可是很快又恢复如初:“娘娘,是人去哪里不是个活呢?奴婢进宫因为家里太穷,也没有人爱呢。” 桑梓微微吃惊,她也从来不曾问过她们的身世:“为何没有人爱?” 第99章 值得依靠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朝晨苦笑了声,倒是没有避讳:“奴婢娘亲死的早,父亲续了弦,二娘生了弟弟,父亲一直很想要个儿子……就越发瞧不上奴婢了。家里穷,有时候连米都买不起,奴婢便饱一餐饿一餐。后来宫里要宫婢,府尹大人凑不齐人数,父亲正好将奴婢卖了,反正他一直觉得我是拖油瓶。”她微微吸了口气,勉强笑了笑,“不过也幸得进宫来,那时候在家连吃都吃不饱,哪有现在过得这么好?” 她虽只是个宫婢,却也是正四品的宫侍了,吃穿用度并不比宫外一些小户人家的小姐差。 “奴婢进宫那年皇上刚刚登基,奴婢算是幸运的,能遇见姑姑。姑姑说,平步青云的事情,不是人人可以的。可倘若我们能选得一个可以依靠的主子,那也是奴婢一生的福气。” 桑梓打趣道:“哦,原来主子们争宠的同时还要被你们挑选呢。” 朝晨大约才反应过来她方才的话多有不妥,她急着要跪。 桑梓伸手拦住她:“你今日的话也让本宫明白了一些事,实话而已,本宫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她轻轻拍了拍朝晨的手背,望着她笑,“那本宫是值得你依靠的人吗?” 朝晨的眸子微亮,用力点头:“自然是!” 深宫,适者生存。 这个道理,适用于嫔妃,也同样适用于宫人们。 桑梓握住她的手:“本宫也想能让你们依靠。” “娘娘。”朝晨退开半步,依旧跪下了,“今日有娘娘您这句话,奴婢定当为娘娘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桑梓怔住,同样的话,当日芳涵找到她的时候,也曾对她说过。 而朝晨今日的一席话,更让桑梓理解了当日的芳涵。她也是在观察着,看看她是否值得她来效忠。 宫里,唯有这般小心之人,才能长久地存活下去。 桑梓低头看着底下之人,微微一笑道:“好,有本宫一日,也必定护得你们周全。” 朝晨抬眸看向桑梓,明亮的眸子里慢慢地溢出一片晶莹。 - 两人刚进御宿苑便有宫婢迎出来行礼。 桑梓赶了一路倒是有些饿了,朝晨便吩咐宫婢下去准备些吃的。 入内才发现这里是御宿苑正殿,桑梓不免蹙眉:“不是住偏殿吗?” 朝晨扶桑梓坐下,笑道:“皇上只说要您住这里,并未提及偏殿。” 桑梓总觉得夏侯子衿的好来得太快。 快得,让她几乎招架不住。 宫婢端着点心回来了,只是一碟最普通的馒头。 夏侯子衿虽是九五之尊,但他既是来亲视操练的,也选择过和羽林军一样的生活,他能吃得,桑梓自然也能。 何况,从小在桑家能果腹就不错了。 和朝晨两人一起吃了些,又在房里待了会儿,便听得外头有人走来的脚步声。桑梓还以为是夏侯子衿回来了,却不想居然是小李子。 “奴才给娘娘请安。”小李子恭敬行了礼,又道:“娘娘,皇上今日回来会很晚,娘娘若是觉得闷了,就出去逛逛。上林苑地方还是很大的,不过这里很多地方也不安全,皇上派了人在外头,娘娘若是想出去,会有人保护。”语毕,他又朝我行了礼,而后退出去。 桑梓知道上林苑有猎场,她也不会去那种地方。 随即她又想起太后说再过一个多月便是夏侯子衿的生辰,届时想必还会再来上林苑,那时便是来狩猎了。 桑梓倒是有些期待了。 她还没见过他威风凛凛百步穿杨的风采呢。 两人到了御宿苑门口。 朝晨皱眉道:“李公公不是说皇上派了人在外头保护娘娘吗?人呢?” 正说着,见一人自柱子后头出来,单膝跪地道:“属下奉皇上的命令,保护娘娘周全。” 桑梓扶着朝晨的手猛地一颤,撑大了眼睛看着面前之人。 他虽然低着头,可她一眼便认出来了。 桑梓怎么也想不到,夏侯子衿派来保护她的人会是顾卿恒! 要顾卿恒来保护,是在试探她吗? 她还记得那日在天胤宫外,他亲口对她说相信她和顾卿恒。 那今日之事又算什么? 桑梓不说话,顾卿恒就一直低头跪着。 桑梓又想起如今顾卿恒已御前侍卫,那他也出现在这里也就不奇怪了。 目光依旧落在跪着的人身上,桑梓扶着朝晨的手微微收紧,她不确定周围是否还有其他人监视着。 “娘娘……”朝晨疑惑看了桑梓一眼,小声问,“您怎么了?” 她虽也见过顾卿恒一面,可现在顾卿恒低着头,自然就认不出他了。 “起来吧。”桑梓道。 “谢娘娘。” 顾卿恒整装起来的一刹那,朝晨轻“嗬”了声,她已然将面前这张脸和那日在熙宁宫门口见到的人联系了起来。 桑梓没在意朝晨的惊讶。 半月未见,他瘦了。 怎么会不瘦呢?严严实实的板子打在身上,想必是吃足了苦头。她甚至都未曾问及他的情况,只能从旁人的话语里去旁敲侧击地揣摩些许。 她在顾兆面前说的狠话大抵都传到他耳朵里了吧? 他怎还愿意来保护她? 顾卿恒依旧垂着眼睑不与她对视。 桑梓深吸了口气朝前走去。 “娘娘……”朝晨的眼神有些犹豫。 桑梓知道她不想她和顾卿恒走在一起,只是夏侯子衿既然能亲口让顾卿恒来保护她,她若刻意回避,更显得此地无银了。 顾卿恒依旧没有说话,只抬步跟了上来,始终在离开她们身后半丈的距离,不往前,也不落后。 桑梓隐约能听见他腰际佩剑于侍卫服之间碰撞发出的轻微响声,她淡声问:“身上的伤都好了吗?” 身后之人恭顺道:“劳娘娘挂心,属下早已经无碍。” “其实,那药膏……” “娘娘请忘了那药膏吧。”他却是打断桑梓的话,“全是属下的错,差点给娘娘带来麻烦,此事也望娘娘不要再提及。” 桑梓却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顾卿恒似是吓了一跳,忙低下头。 桑梓道:“当日熙宁宫的那盒药膏不是你送给本宫的。” 第100章 小顾大人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顾卿恒眼底闪过一丝错愕,不过很快,他的唇角微勾了下,现在知道是不是已无区别,总归是没有让她卷进来。 桑梓看见他的表情就明白了。 他还同小时候那样傻。 一阵风吹来,卷起了桑梓的长发,掠过眼睛的发丝,惹起了一阵酸意。她抬手拂至耳后,转身继续往前走去:“本宫还未恭喜小顾大人高升。” 他难得笑了笑:“谢娘娘。” 顾卿恒的话语里丝毫听不出任何不悦,相反却还能听得出有丝丝高兴在里面。 她认识的顾卿恒,从来都是那么容易满足。 此时,太阳西沉,周围的光辉开始微敛。 顾卿恒道:“娘娘,天色晚了,请回吧。” 他的声音依旧是从桑梓身后传来,他始终与她保持着半丈的距离,再不逾越半分。 桑梓应了声,却携了朝晨的手朝另一条路走去。 “娘娘……”身后之人的语气里明显夹杂着疑惑。 桑梓并不回头,只笑道:“这里的路四通八达,本宫不过是不喜欢原路返回罢了。” 其实桑梓倒是不急着回去,反正这个时候夏侯子衿也不会回御宿苑。 就这么漫无目的地走着,前面隐约听见有兵器交汇的声响从右侧的林子里传出来。 顾卿恒解释:“是羽林军操练的声音。” 桑梓有点好奇。 来时,不过是因了夏侯子衿要她不必去的话,她才随着朝晨去了御宿苑的,此刻恰巧路过便想着去瞧瞧。 他们此刻正站在高处,下面的林子有个缓坡,再往下是一片巨大平摊的空地。 此刻,中间两人正在比试着。 桑梓的目光缓缓移动,虽隔了好远却依旧可以很轻易地瞧见那抹熟悉的影。此刻的夏侯子衿不知何时已经褪去了龙袍,换上一身戎装,瞧着十分精神。 “他是个好皇上。”顾卿恒的话自身后传来,“庙堂之上,他睿智的抉择,犀利的言语,长远的目光,每每都叫我爹赞叹。属下也是来了上林苑才知道皇上还深谙兵法布局。天朝有君如此,是天朝百姓的福气。” 桑梓还是第一次听人这样评价他。 这若是让那人听见,还不得尾巴都翘上天了? 这么想着,她忍不住想笑。 起风了。 朝晨往风口挡了挡:“娘娘,回去吧,夜里气温降得快。” 桑梓又站着看了片刻,扶着朝晨的手离开。 走了一段路,听顾卿恒问:“娘娘可知三月初九是皇上生辰?” 桑梓怔了下,此事她自然是知道的,只是不知为何顾卿恒突然提及这个? 身后之人却忽然又不再继续往下说,桑梓着实觉得有些奇怪,便忍不住道:“此事太后也曾在本宫面前提及,顾侍卫是想说什么?” 桑梓回过头,他便又低头别开桑梓的注视:“那……太后可有同娘娘说过什么不曾?” “太后同本宫说届时谎称会很热闹,皇上生辰自是会有不少人来贺。”桑梓不解问,“顾侍卫怎好端端提及这个?” 顾卿恒跟着在离桑梓半丈处停下脚步,他低头道:“天朝乃是泱泱大国,皇上生辰,自是四方来贺。” 四方来贺……所以不止是各位王爷,还有周边国家的人吗? 桑梓心下微微动容,若是那样的话,南诏也会有人来? 她怎么忘了,南诏国如今的皇后不正是前朝的昭阳帝姬吗? 前朝帝姬来朝贺今上生辰,这样的趣事倒是难得一见未。 太后是因为这才有所顾虑? 南诏不过只是个小国,无法跟天朝抗衡。再者,昭阳虽是前朝帝姬,也不过一届女流,大约也是太后想多了。 桑梓笑了笑:“到时皇城确实会热闹一阵子,皇上的安全自是有你们保护着,本宫放心。” 桑梓刚转身往前走了几步,听身后的脚步声加快了些,顾卿恒又道:“到时候,北齐也会来人。” 他的话,说得桑梓一震。 北齐…… 北国佳人回望北国。 耳畔,似乎又响起那两个字来,拂希,拂希…… 北齐有人来,是否又会勾起夏侯子衿埋藏至深的那段记忆? 桑梓自嘲摇头,就算北齐有人来又如何?他纵然再思念那人,柳拂希到底是不在了,她到底在纠结什么? 三人又往前走一段路,便已经到御宿苑门口了。 听得身后之人已经站住了脚步:“娘娘走好,属下就送您到这里。” 桑梓回头冲他笑:“有劳小顾大人。” 这一次,顾卿恒没有低头,他的薄唇微动,似乎还想说什么,桑梓才要问,便听身后有人追出来的声音:“娘娘回来了?可要奴婢马上传膳?” 顾卿恒又恭顺低头道:“属下先行告退。” 朝晨接过宫婢带出来的貉裘给桑梓披上,等桑梓回神,顾卿恒已经走远了。 - 晚膳自是比不得宫中,不过是一些家常菜,倒更像是家常便饭了。 不知怎的,瞧着桌上的饭菜,桑梓忽然很想此刻夏侯子衿能坐在对面,与她一道用餐。 “娘娘怎么还不吃?”朝晨见桑梓不动筷子,皱眉问着。 桑梓怔了下,随口道:“皇上用了晚膳吗?” 朝晨笑道:“皇上不回来用膳,定是同营地里的将军们一道吃的,现下这个点,肯定吃过了,娘娘快吃吧。” 朝晨热情给桑梓夹菜。 桑梓勉强笑了笑。 此番出来,并不是游山玩水,他有正事要办,她不必盼着他早回。 夜里桑梓独自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脑子里,又想起白日里,夏侯子衿带她去长埭巷后面的寺庙里的事情。 他还说,从今往后再不许她提及苏暮寒,跟个孩子一样。 桑梓翻了个身,心情莫名有点高兴。 - 也不知过了多久,才听得外头有人进来的脚步声。房门好像被人悄悄推开了,隐约听夏侯子衿有些犹豫说:“要不朕还是先不进去。” 桑梓的脑神经一跳,隔着屏风的确看到了一抹身影。 真是夏侯子衿回来了? 不过他说什么先不进来,他还要去哪里? 第101章 沐浴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桑梓刚坐起来,便听外面传来小李子的声音:“洗澡水早就给您备好了,那奴才伺候您沐浴。” 夏侯子衿轻“唔”了声,接着,外面的脚步声渐渐地远去。 桑梓还以为他刚来又要走,没想到他是要去洗澡,心情居然舒畅了些。反正也睡不着,她干脆起身下床。 推开房门,外头侍立于一旁的宫婢有些惊讶,忙低了头道:“娘娘怎的还未睡?可是奴婢吵醒了您?” 桑梓摇头,问她:“什么时辰了?” 她怔了下才答道:“回娘娘,现下已是戌时三刻了,娘娘可是有什么吩咐?” 居然这么晚了? 桑梓下意识拉紧衣衫,走出去问:“皇上此刻在哪沐浴?带本宫过去看看。” 宫婢忙点头:“是,娘娘请随奴婢来。”宫婢将手里的灯笼提高了些,“娘娘当心脚下。” 桑梓跟在身后,这小道上虽没有灯笼,可一侧的长廊上是挂满了的。这边走着,光线并不昏暗,即使不打灯笼,也是瞧得清楚脚下的路的,不过宫婢还是不敢掉以轻心。 小道行至尽头,出了前面的拱门,便是两处楼阁。 宫婢继续引路往前,仍是小心翼翼让桑梓当心。 桑梓抬步跟上,瞧见面前阁楼上面牌匾刻着“萱居”二个镶金大字,里头隐约有声音传出来。 才走至门口,正好里面小李子匆匆出来。 “娘娘?”小李子见桑梓站在外面,诧异了一瞬,忙上前行礼,“奴才见过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桑梓示意他免礼:“皇上在里头?” 小李子点头:“皇上正在里头沐浴,外头冷,娘娘请先回。等皇上沐浴好了,自然就回去就寝了。” 他说着便要告退。 桑梓不解问:“公公这是要去哪里?”夏侯子衿在里头,他不该在里头伺候吗? 小李子忙又回身:“回娘娘,方才备水的人忘记在池中放入桃花瓣儿了,奴才亲自去取一趟。” 桑梓蹙眉:“取桃花瓣作何?” 宫婢忙道:“娘娘,用桃花瓣儿泡澡可以缓解疼痛,皇上今日累了一日,用桃花瓣泡一下会舒服许多。” 这事桑梓倒是头一回听说。 她迟疑了下,问:“现在还不是桃花季。” “嗯。”宫婢点头,“桃花一般二月中旬才会盛开,不过这上林苑中有一处山谷,那的温度较之其他地方高一些,所以桃花便提早开了。” 桑梓看向她:“你叫什么名字?” 宫婢仍是低头恭顺答:“回娘娘,奴婢晴禾。” “晴禾。”桑梓笑了笑,“好名字。” 晴禾忙低了头道:“娘娘谬赞了,是太后恩赐的名字。” 她的话,说得桑梓一怔,太后? 桑梓仔细打量着面前之人,她是太后的人? “你是这次随驾前来的上林苑?” 晴禾道:“回娘娘,奴婢并未随驾前来,奴婢一直在御宿苑内当差。虽然皇上和太后只每年来一两趟,可这偌大的上林苑却是从来不缺人的。”她从容地回答着。 上林苑是皇家园林,自然不会缺了人留在这里。 不过晴禾倒是从容,居然不掩饰她是太后之人的事情。 小李子终于提了一篮子的桃花瓣回来了,他得飞快,见桑梓还在这,微微怔了下,但很快便行礼要入内。 晴禾拦住了他,笑道:“李公公,娘娘都来了,你怎还进去呢。” 桑梓没料到晴禾会有这举动,不免诧异看过去,随即她便想起临行前太后把她叫去熙宁宫说的那番话,太后要她留住夏侯子衿的心,所以晴禾才会来伺候桑梓吧? 小李子愣了愣,正欲开口,晴禾一把夺过小李子手中的篮子,递给桑梓:“娘娘,既然您来了,不如您给皇上送进去,奴婢们就不进去了,是不是公公?” 小李子:“……” 桑梓还没回过神,晴禾干脆把篮子往桑梓手里塞:“娘娘,皇上累了一天,身子正不舒服,您还是快些进去吧。”她说着,不顾小李子瞠目结舌的模样,径直推开殿门。 待桑梓入内,身后的殿门徐徐关上。 桑梓不自觉地抿唇一笑。难怪她说要来,晴禾不阻止,还主动上前替她打灯笼,原来她是替太后搁这儿等着呢。 时下还寒冷着,是怕里头的暖气跑出来,里头用了厚厚的棉布隔开。 桑梓迟疑了下,终是走上前抬手拂开那棉布做的帘子,热气扑面而来,里面水汽氤氲,一片朦胧。桑梓忙褪下外衣才入内,不然里外温差太大,定要出一身汗。 桑梓随手将衣服搁在一旁才入内。 里头的一间并不大,面前横了长长的一道屏风,很华丽的一幅“花开富贵”,尤其是此刻屋内氤氲缭绕,屏风上的牡丹花瓣活像是正当盛开,屏气凝神,连空气中都似隐约漂浮着牡丹花香。 透过屏风,桑梓瞧见一抹身影安静靠着池沿,一动都不动。 看来这一天他是真累着了,桑梓下意识放轻脚步,近前才见他闭了双目,听到有人靠近的脚步声,他也只微微动了下眉头,依然未睁眼。 桑梓便也不说话,伸手入篮子抓了一把桃花瓣往池子里洒了下去,零落的花瓣随着池子里微微荡漾而开的水波朝四周散开去。 花瓣在水中浸透,很快便有幽幽桃花香溢出,细细地闻,又觉得花香醉人。 桑梓索性将篮子里的花瓣一并倒了下去,伸手拂开池子中的水,看这些粉色花瓣缓缓地荡漾开去,不消片刻,便挤满了整池。 此刻,飘浮在空气里的花香愈发的浓郁起来。 桑梓的心情也更加舒畅,她终于有些相信桃花瓣的功效了,不然怎的闻了也会觉得舒心呢? “怎的还没睡?”男人浅浅的声音自身旁响起。 桑梓猛地吃了一惊,回眸瞧着身侧之人。 那人依旧闲适靠在汤池边,眼睛也依旧闭着并未睁开,那他是怎么知道她来了? 桑梓忙正了身看他:“皇上怎知道是臣妾?” 他轻笑:“鹅梨帐中香……怎会是小李子,朕闻得见。” 第102章 阿梓的礼物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桑梓就说她就寝时明明去了环佩珠钗,他是怎么知道进来的人不是小李子,原来是她身上的安寝香。 桑梓下意识低头嗅了嗅身上的味道,明显吗?她都没怎么闻得出来。 “皇上嗅觉厉害啊。”明显见他的唇角勾了勾,桑梓低头抿唇笑,“方才听宫婢说桃花瓣泡澡可以舒服一些,所以臣妾给您的水里加了些。” 他“唔”了声,终于睁眼看过来,笑道:“朕甚久不动了,过了几招真真觉得浑身都疼。” 桑梓有些吃惊,傍晚的时候只瞧见他站在一旁看着羽林军们切磋武艺,却不想他竟然亲自动手了吗?不过谁又敢和他动手呢? 桑梓不说话,他微微皱眉:“想什么?” “没什么。”桑梓回神笑了笑,“臣妾不过在想,这桃花瓣真的有那么神奇吗?” 夏侯子衿跟着笑了声:“那你可要下水来试试?” 话音刚落,桑梓便见夏侯子衿突然伸手向她,她本能侧身,若是被他拉下去那还了得? 夏侯子衿扑了个空,桑梓原以为他又要生气,却见他伸手捂住肩头,下意识蹙眉哼了声。 掌心未能盖住肩头的一大块淤青。 桑梓吓了一跳:“皇上受伤了?” 他低头瞧了一眼,淡声道:“无碍,不慎撞了一下罢了。” 桑梓忙取了一旁的棉巾浸了热水,敷上他的肩头,他一声未吭。 桑梓不禁笑问:“皇上,臣妾很是好奇,究竟谁这么大胆,连您都敢伤?”他自己怎么会不慎撞伤这里呢?定是切磋的时候拳脚无眼。 而他,死要面子。 夏侯子衿微哼一声,倒也不与桑梓生气:“你不是深夜不睡专程来看朕的笑话的吧?” 桑梓挑眉:“臣妾自然是担心皇上。” 诚如顾卿恒所说,他真是个合格的好皇帝,事事都肯亲历亲为,天朝的江山如此大,皇帝却只有一个。 桑梓第一次真正觉出他的艰辛来。 他却又闭了眼睛,低低哼了声不再说话。可桑梓分明瞧见他嘴角的那抹笑,没有转淡,而是越来越浓。 直到他的肩头被热水敷得红红的,桑梓才撤下那棉巾。 他的呼吸均匀,男子硕键的胸膛微微起伏着,晶莹的水珠顺着他的肩胛滚下去,一晃又消失于池中。 桑梓忽然觉得脸上烫起来,才发觉她居然离得他这么近。这也是她第一次,这么清晰地看见他的身子。 握着棉巾的手有些微微的迟疑,桑梓动作越来越轻,胸膛里那跳动的心脏仿佛也越来越激烈,帮他都擦拭了一遍,才发现他竟然靠着池沿睡着了。 看来真的是累了。 桑梓抬手,不自觉地抚上他俊眉的脸颊,虽不忍叫醒他,但又怕一会水凉了。 “皇上。”她轻轻推了推他。 “嗯。”他应声睁开眼,兀自笑一声道,“朕居然睡着了?” 桑梓拉他:“皇上快些起来吧,累了回寝宫去歇息。” 许是听得里头传来响动,房门不知被谁轻轻推开。接着,桑梓听见有人进来的脚步声。 小李子催促道:“快快,还不快进去伺候!皇上若是着了凉,你们一个个都别想活了!” 小李子疾步进来,一面回头训着身后的宫婢。 桑梓顺势起身,蹙眉看向小李子:“方才是本宫伺候着皇上,是不是皇上着了凉,本宫头一个端掉脑袋?” 闻言,小李子脸色一变,急道:“娘娘,奴才怎么是这个意思?” 夏侯子衿戏谑笑了声:“你吓他作甚?” 桑梓抿唇,小李子从前可也没少吓唬她呢。 - 不多时,宫婢已经伺候夏侯子衿穿戴整齐。桑梓刚披上外衣便见夏侯子衿已经出来,他径直走向桑梓,携了她的手出去。 两人径直回了寝殿。 想来夏侯子衿的累了,不过折腾一趟,桑梓倒是越发清醒。 伺候他上床,桑梓悄声躺在他身边,瞧见他满脸的倦容,不觉出笑:“世人都以为当皇帝是想清福的,可臣妾越看您越觉得累。” 他低笑一声,打趣道:“可不是,朕在宫里干的是脑力活,出宫来,干的是体力活。这皇帝做的真不是一般的累。” 桑梓望着他笑:“可臣妾觉得您累得很是开心啊。” 他笑着,却是不再说话。 再看他时,见他已经闭了眼睛。想必是要睡了,桑梓便伸手扯了扯他肩膀的被角。 他忽然又开口:“明日朕带你出去。”他说着,一把将人搂了过去。 桑梓怔了下,脱口问:“去做什么?” “教你射箭。”他轻轻说着。 射箭? 桑梓有些意外,却也莫名地觉得兴奋不已,他说要教她射箭?是真的吗?桑梓原先还想着,希望在今年的狩猎会上看看他百步穿杨的风采,竟不想他居然说要亲自叫她射箭? “皇上为何要教臣妾射箭?”桑梓干脆趴在他的胸口问着。 他道:“大约是……朕不喜欢太过柔弱的人。” 是么?那么姚妃呢? 她出身将门,必不会很柔弱,他怎么也不喜欢呢?否则,又何来元光二年那次的事情呢? 但这些话桑梓才不会问出口。 这里是上林苑,只有在这里,只有她与他两人。 回去了,他依旧是天朝的帝王,笑拥后宫三千佳丽。而她,只是他众多嫔妃中的一人罢了。 “再过月余便是朕的生辰,届时上林苑狩猎,朕想看看你的成果。”夏侯子衿附在桑梓的耳畔轻声说着。 桑梓心下动容,不可置信地看着近在咫尺的男子,他教她射箭是想她上场狩猎?可是狩猎从来都是王公贵族的公子们能做的事情,怎么今年规矩有变么? 身侧之人忽然侧身抱紧了桑梓的身子,不知为何,桑梓觉得有些心悸。 她勉强笑着问他:“皇上生辰,想要臣妾送您什么?” “阿梓的礼物啊……”隔了半晌,才听他轻描淡写道,“三月初九那日,你在上林苑的猎物如何?” 他的声音不大,可说不清为什么令桑梓心头泛起一抹凉意。 那个瞬间,桑梓忽然觉得他口中的猎物,并不仅仅只是普通的猎物。 第103章 檀妃找谁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再抬眸瞧他,夏侯子衿已经不再说话,将下颚搁在桑梓肩头沉沉地睡去。 桑梓轻启菱唇,终是没有开口叫他。 可也不知道为什么,越是回想着夏侯子衿刚才的话,桑梓就越发地睡不着。 继而又觉得像笑,或许刚才也不过是她的错觉,也许夏侯子衿就只是单纯地想看她猎得一只猎物罢了。 伸手轻轻抱住夏侯子衿,桑梓见他微微蹙眉,才发现原来是她不慎碰触到了他肩上的伤,桑梓吓得忙缩回手,他却并未醒来,拧起的眉头缓缓舒展开来。 桑梓终于松了口气闭上眼睛。 迷迷糊糊大约睡了一个时辰,桑梓便感觉身侧之人已经起身,她警觉地睁开眼睛,夏侯子衿已然坐起身。 桑梓讶然问:“皇上,现在什么时辰了?” 他垂目浅笑一声道:“寅时刚过,朕起的晚了,现下羽林军早已开始操练了。”他说着便翻身下床,又回头朝桑梓道,“你也别犯懒,快起来,待朕出去巡视一圈,便回来接你。”他冲桑梓挤眉弄眼一番,这才转身朝外头走去。 桑梓忍不住笑。 珠帘一阵碰撞,男人已绕过屏风去了外间。 “皇上。”外间传来小李子的声音,接着听得有人进出的脚步声,想必小李子早就带了人侯在外头了。 等了一会儿,听外头有人出去的声音,很快,外面便安静了下来。 桑梓这才坐起身喊人进来。 有人进来了,珠帘被小心地掀起,露出晴禾的脸来,她朝桑梓笑:“娘娘也要起了吗?奴婢去叫人来伺候娘娘梳洗。” 桑梓微吃了一惊,忙道:“朝晨呢?让她来伺候本宫便好。” 闻言,晴禾停住了脚步,迟疑了下,终是点头:“那娘娘请稍候。” 不过一会儿的时间,便见朝晨端了水进来。 桑梓疑惑地看着她:“本宫不习惯他人伺候,你也不是不知,怎么不在外头候着?” 将手上的东西放下,朝晨才道:“娘娘,方才皇上要奴婢去取您的衣服来,奴婢本想着在上林苑您也不必早起去熙宁宫请安,还以为您会多睡一会呢。” 桑梓皱眉:“什么衣服?”她的衣服不是就房子御宿苑吗? 朝晨笑道:“皇上说今日要带您出去射箭,还以为您知道呢,那倒是奴婢多嘴了,皇上原是要给您一个惊喜的。奴婢知错了。”她嘴上虽说着知错,可脸上还在笑,丝毫没有知错的模样。 桑梓微微怔住,瞧一眼挂在一旁的繁复华丽的宫装,心下微笑。 是了,今日要去射箭,自然不能穿宫装出去,原来他连这都想到了。 桑梓难掩嘴边的笑意:“知道了,你先下去。” 朝晨熟知桑梓早上起身的习惯,笑着应声退下。 等门关上,桑梓才走上前,刚要将手浸入水中又忽然想起一事,忙回身行至了梳妆台前,瞧了镜中的自己一眼,昨日夏侯子衿在,桑梓夜里也不敢卸下脸上的伪装。 回头见房间的里的香炉里的熏香还燃着,桑梓过去揭开香炉盖子,轻任轻烟熏眼,眼泪很快顺着脸颊流淌下来。 桑梓抬手将泪水抹去,又走到梳妆台前照了照,不知是泪水量少还是怎的,并未影响脸上的伪装,这样一来,桑梓也就放心了。之前被夏侯子衿感动到,她甚至都不敢哭。 也不知道苏慕寒给她的到底是什么好东西,桑梓不禁取出药水细细闻了闻,无色无味,看起来就是普普通通的东西,可这么神奇的东西,他究竟是从何处取来的? “娘娘,要奴婢进来了吗?”外头传来朝晨的声音。 桑梓忙匆匆梳洗了一番,才叫朝晨入内。 朝晨服侍桑梓穿衣,不同于华丽的宫装,这是一身马术劲装,用了上好的绸缎做的,式样很简单,下摆不短不长刚刚好,窄袖,活动起来也甚是方便。 不过此时,桑梓脑海里还在想着苏暮寒的药水的事情。 夏侯子衿一直对苏慕寒的事情很好奇,而桑梓似乎也越来越好奇了,那做了她三年先生的人,究竟是从何而来,如今又往哪里去了? 为什么桑梓越来越觉得苏慕寒没那么简单? 他真的只是一个家道中落的富家少爷吗? “娘娘,娘娘?” 桑梓猛地回神:“何事?” 朝晨微微皱起了眉头,低声道:“奴婢问您,今日您和皇上出去骑马射箭,头上就不戴珠钗了吧。” 桑梓“唔”了声。 朝晨又道:“奴婢喊了您好几回了,您一直不应声,您是有什么心事吗?” “没有。”桑梓笑了笑,“就是听你说皇上要带本宫出去,有点兴奋。” 朝晨也跟着笑:“早知道这样,奴婢定不说的。不过娘娘,奴婢觉得现在真好,奴婢瞧皇上也是很开心的样子。” 是吗? 等梳妆好,晴禾入内道:“娘娘,早膳已经准备好了,您先去用一些。”未待桑梓说话,她便主动道,“皇上不回来用。” 桑梓点头,用了早膳,在院子里赏了会儿花,夏侯子衿便回来了。 夏侯子衿是策马来的,刚跳下马背就见了从里面迎出来的桑梓,他看过去的目光微微一怔,随即笑道:“你这番打扮更像个小丫头了。” 桑梓愣了下。 夏侯子衿朝她招手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过来?” 桑梓有些别扭,边走边低头扯了扯衣摆,没想到面前的人大步朝她走来,趁她不备一把揽住她的纤腰,瞬间翻身上马。 桑梓吓得惊呼一声,本能抱住他的身体,夏侯子衿沉声道:“抓紧了。” 桑梓尚未反应过来,便听得夏侯子衿大喝一声,拉着马缰的手微微一紧,那马儿便飞一般地朝前驰骋而去。桑梓猛地倒吸了一口气,紧紧地往后靠在他的怀里。 其实也不必桑梓抓紧什么,此刻她整个人被夏侯子衿的双臂紧紧护住,就算马儿奔得再快也不至于会摔下去,就是迎面扑上来的冷风凛冽得几乎让人喘不过气来。 身后跟随了一群侍卫,桑梓下意识回头看了看,倒是没看到顾卿恒。 夏侯子衿低头问:“檀妃在找谁?” 第104章 做她师父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夏侯子衿低头问:“檀妃在找谁?” 桑梓:“……”这人能不能别这么多疑了? 她抬眸看向他,故意不回答:“皇上,我们去哪里?” 他倒是也不计较,浅声道:“靶场。” 既然是要教射箭,自然是去靶场。 桑梓靠着他宽大的胸膛,听着他沉稳的呼吸声,不知为何,她居然有些紧张。 马驹闪入林中小道,顿时惊起一群飞鸟,光线也一下子暗沉下来。 桑梓被吓了一跳,身后之人突然笑道:“这上林苑多的是凶禽猛兽,方才不过是一群鸟罢了,这你也怕?” 桑梓道:“臣妾才没有害怕。” 他哈哈大笑,听起来心情很不错:“嗯,朕的檀妃胆子最大。” 这又是在拐着弯地翻旧账呢,桑梓抿了抿唇,不打算跟他纠缠。 又行一段路,夏侯子衿的双臂一紧,猛地勒停了胯下马驹。身后的马队也立马停了下来,听得马蹄的声音,该是跟随的不远,却是听不到一人讲话。 桑梓抬眸向前瞧去,他们已经立于靶场外了。面前是整排整排的靶子,在清晨的阳光下显得格外清晰。 夏侯子衿翻身下马,朝桑梓张开双臂:“下来。” 桑梓哼了声,自己翻身跳下去,总算勉强站住身子,没丢脸。 夏侯子衿看着面前这个倔强不服输的小丫头,不觉浅笑起来。 一侧有侍卫小跑过来,呈上手中的弓箭:“皇上。” 他点头接了过来,将箭矢悉数装进箭筒中,那因碰撞而发出的声音沉沉的,听得桑梓有些心悸。 羽林军的箭矢都有最高的玄铁所制,箭头刚硬无比,能够力透墙壁。 夏侯子衿将手中的长弓递给桑梓:“拿着。” 桑梓方要伸手,蓦地又收回,夏侯子衿的眸中明显露出了疑惑,桑梓笑道:“皇上要教臣妾射箭,可臣妾总得看看您的水平如何吧。不然,臣妾学起来心里头不踏实。” 他轻哼了声,倒是也没有生气,得意地开口:“还没开始学就用上激将法了?呵,朕就是射一箭给你瞧瞧又如何?”他说着,反手自箭筒里抽出一支箭矢,一面将箭筒丢给了桑梓。 桑梓戏谑道:“皇上如此厉害,就这般叫您射,岂不是有辱您的水准?” 他回眸看向桑梓,剑眉微佻,笑问:“那你想如何?” 桑梓伸手指指身后的马,小声道:“皇上,上马射,如何?” “这有何难?”夏侯子衿挑眉。 他使了个眼色,很快便有侍卫将马匹牵过来,夏侯子衿脚步一动,翻身上马的同时,居然一把将桑梓一并提上马背。 桑梓未料到他会来这一出,吓得她连手里的箭筒都没拿住,箭筒“啪”地掉在地上,里面的箭矢散落一地。 夏侯子衿看着桑梓的模样邪笑道:“看朕射,不如也一起上来,你也便给朕睁大了眼睛瞧着,免得说朕有小动作!驾——” 桑梓按捺住疯狂乱跳的心,咬牙道:“皇上纵然耍手段,可也没人敢吭一声,就是今儿这么多人看着呢,万一皇上射不准可就丢脸了。” 他重重哼了一声:“看来你很喜欢看朕的笑话,不过可惜,檀妃怕是要失望了。朕只问你,若然朕一箭正中靶心,你当如何?” 桑梓哪里是要看他的笑话,她是真的很想看看他跨骑在马背上风姿绰约的模样。待到三月初九那日,也不知能否看得清,眼下却是个绝好的机会。 桑梓扭头看他,笑问:“皇上想臣妾如何?” 他眯了眯眼睛:“那便先留着。” 语毕,他猛地一抽马臀,胯下的马驹嘶鸣一声,疯狂地朝前跑去。桑梓猛地撞上他的胸膛,他却分明是刻意得将手臂收了收护着没让她摔下去。 马驹快速飞奔起来,夏侯子衿突然松开马缰,张弓,上箭,一切的动作都是一气呵成。而后,桑梓听得耳畔传来“咻——”的一声,玄铁箭矢顷刻间离弦,朝前飞速而去。 此刻已经隔了有些远,箭矢正中靶心的声音已经听不见,桑梓只瞧见了那靶子剧烈地晃了晃。 身后之人哼了一声道:“如此,你可服气朕来教你?” 桑梓回眸见他的脸上满是得意的笑。 桑梓也跟着笑:“皇上可小心了,说不定臣妾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他微微拧眉,随即哈哈大笑起来,睨视着桑梓道:“好啊,朕试目以待!” 这次夏侯子衿下马时顺势将桑梓一并揽腰带下去,桑梓轻轻贴了贴被冷风扑过的脸颊,微微仰头看着身侧之人。 夏侯子衿握住桑梓的手将人带过去,一面将长弓塞过来。桑梓本能单手去接,没想到这张弓竟然沉得她一下没拿住。 夏侯子衿漏了声笑。 桑梓咬了咬牙,试着拉了拉。 这也太沉了吧? 她根本不可能拉得动! 桑梓不免想笑,方才还大言不惭地说要他小心,因为她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呢,结果第一步都没拉开弓! 夏侯子衿抿唇望着因为使力别红了脸的桑梓,微微哼了声:“没用。” 他上前握住桑梓的手,一使劲便轻易地将弓拉满。 桑梓咬着牙撑着,夏侯子衿只要一放手,她就会打回原形。谁知她才担忧着,他便一把松了手,桑梓只觉得手上的力道猛地被抽走,她收势不及,“锃”的一声,张开的弦瞬间被弹了回来。 夏侯子衿忽然大笑起来:“来人,换弓。” 桑梓手里一轻,那张大弓很快落入夏侯子衿手中。他换了张弓递给桑梓,笑道:“朕的这张弓不适合女子。” 哦,原来弓也分大小啊,他这是让她拉男子用的弓,摆明欺负她力气小。 不知为何,看着这样的夏侯子衿,桑梓也越发地大胆:“皇上觉得戏耍臣妾很好玩吗?” 夏侯子衿倾身靠近她,唇角眼梢都有笑:“你也不赖啊,一开始便想给朕一个下马威。朕倘若射不中那靶心,是不是还不够格做你的师父了?” 桑梓的心口微跳,他说……要做她的师父。 第105章 出事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一晃神,桑梓又想到了苏慕寒。 但她很快打住心思,她永远记得夏侯子衿警告过她不许再提及苏慕寒,刚垂下眼睑,便听夏侯子衿浅声道:“开弓。” 桑梓点头试着将手中的长弓拉开。 这张弓的确比方才轻松许多,弦也没有那么紧绷,拉至大半已经十分省力,再使一把劲,便可以完全地拉开了。 桑梓得意地瞧了他一眼,见他抿唇一笑,他将手上的长弓递给一旁的侍卫,过来伸手握住桑梓的肩膀,轻轻将她的身子板正,一面低声说着:“举弓分为高位举弓和水平举弓,你现在对靶心,用水平举弓。弓与地面垂直,箭要成水平并同拉弓臂的前臂连成一条直线,两肩自然下沉,调整呼吸,身端体直,用力平和,拈弓得法,架箭从容,前推后走,弓满式成……” 他说得头头是道,和宫里那个高高在上总喜欢捉弄她的皇上完全不一样,桑梓悄然看着他认真的样子,莫名有点想笑。 夏侯子衿睨着她,皱眉喝斥道:“别傻笑,眼睛平视和前方!” 桑梓不自觉地吐吐舌头才将脸转向前面的靶子。 方才看他射箭,不过是一张一弛之间,可如今桑梓尝试站在这里,仿佛连着距离都远了好些,那红色的靶心更像是越看越小了。 夏侯子衿微微抬起桑梓的手,轻声道:“箭矢飞射出去的时候会有往下的趋势,所以一开始出箭之时便要将箭头稍稍往上对一些,像这样。” 桑梓点点头,接过夏侯子衿递给她的一支箭矢。用力将弓拉满,咬牙手指一松,手上的箭一下子飞射出去。 不过丈余,却是直直地跌落至地上,那箭头严严实实地插入泥土中,只剩下那箭尾还在微微地摆动着。 桑梓半张着嘴瞧着,明明都是按照他说的做了,可为何结果却是如此大不相同? 身侧之人明显在忍着笑:“力道差远了。”他说着,又把住桑梓的手,帮她上了一支箭,将弓拉满,他微微吸了口气,二指一放,离弦的箭矢“咻”地出去,眨眼间已经钉上那红色的靶心。 他怎么射起来这么简单? 桑梓不服气,反反复复地练习了十多次,虽不能想他一样一箭正中靶心,也终于有箭可以勉强不落靶了。 桑梓终于满头大汗地松了口气。 夏侯子衿一直陪她练到了午时才收拾了回去用膳。 依旧是夏侯子衿骑马,桑梓坐在他的身前。 “皇上觉得臣妾射得如何?”桑梓伏在他的怀里,抬眸问他。 他微哼一声:“还凑合。” 桑梓有些得意。 他又道:“一会朕和马将军去视察羽林军的操练,你便不必去了,就待在御宿苑。记得,方才还欠朕一件事情。” 呵,方才的事情他倒是记得牢。 桑梓便问他:“那皇上得告诉臣妾,要臣妾做什么?” 他想了想:“你准备了点心待朕晚上回来再吃。” 又是点心。 桑梓不免想起那时候她胡乱做了一盆芝麻球,害他吃撑的事情来。她笑出声:“皇上还敢吃臣妾做的东西?” 他却反问:“为何不敢?朕警告你,做得入不了朕的口,朕还要罚你!” 桑梓莞尔。 - 午膳后,夏侯子衿没多待便出了门。 朝晨一面收拾一面问:“娘娘学得如何?” 桑梓便大言不惭道:“皇上百步穿杨,本宫么,穿个五十步也不成问题。” 朝晨难得哈哈大笑。 桑梓转身问她:“朝晨,你会做点心吗?” 朝晨许是未曾想到桑梓会突然转移话题,怔了下,才道:“会啊,娘娘您想吃什么,奴婢一会儿去给您做。” 桑梓又问:“那你最拿手什么?” 朝晨认真想了想,有些不好意思道:“奴婢也没什么拿手的,就是各式点心都会一点。” “够了够了。”桑梓拉她出去,“那你随手教本宫做几样最简单的好了。” 朝晨吓了一跳:“娘娘,您要吃什么告诉奴婢便好了,奴婢去给您做,何须劳您动手。” 桑梓笑起来:“傻朝晨,谁说本宫要吃?” 朝晨怔忡了下,很快恍然大悟,立马笑道:“奴婢晓得了。” 晴禾正好要入内,听闻桑梓要亲自做点心也是吃惊不小,拦着道:“娘娘,这……这哪里是您能做的事情?要不奴婢……” “晴禾姐姐。”朝晨笑着拉住晴禾,附在晴禾耳边轻语一番,晴禾顿时了然,也笑起来。 “那娘娘这边请,小厨房在这边。”晴禾忙转身给桑梓带路,一面道,“娘娘关心皇上是好事,皇上回来一定很高兴。” 桑梓抿唇笑了笑。 小厨房的人见桑梓过去,个个都露出惶恐的神色,恐是因为他们做的膳食不合主子的口味。一大屋子的人见桑梓就要跪,桑梓示意他们都出去。 待所有人都退了出去,朝晨才问:“娘娘想做什么?” 上回做了芝麻团,一看卖相就不行,偏夏侯子衿还吃了那许多,吃不完的还叫小李子给打包带去天胤宫了。 桑梓有点想笑:“那就教本宫做芝麻团吧。” 上回没做好,这次她一定好好做。 朝晨点点头:“娘娘,芝麻团的芝麻味儿尤其的重要,奴婢家乡做这个团子的时候,并不是将芝麻直接洒在上面的。而是将芝麻全磨碎成粉,然后和糯米粉一道和在一起,这样的团子吃起来香。” 果然不管什么东西,但凡好吃都得做得讲究。 两人在小厨房待了一下午,桑梓终于蒸出了一锅卖相十分不错的芝麻团。 整个膳房都弥漫着芝麻的香味儿,和桑梓上回做的芝麻图案可真不是一个档次的。 朝晨又重新盖上盖子:“还是先盖上,不然等皇上回来就冷了。” 桑梓刚应声,外面一个太监匆匆跑来:“娘娘,檀妃娘娘。”他跑得急,连气还没喘匀,脸色也有些白。 朝晨蹙眉道:“何时这般慌张?” 太监跪下道:“娘娘,宫里出了大事,皇上已经先行回宫。娘娘若回宫,外头有专程护送娘娘的人。” 第106章 守宫砂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桑梓微微拧眉,夏侯子衿的意思,她也可以暂时不回去? 不过能让夏侯子衿这么急着回宫的事一定不是小事,她径直问:“宫里出了何事?” 太监还在剧烈喘息:“这个……这个奴才不知。” 桑梓迟疑了下,大步朝外头走去:“回宫。” 晴禾也追了上来,见桑梓阴沉着脸,倒是识趣得一句话都没有说。 宫人们很快将东西收拾妥当,一行人出了御宿苑,外面早已停了一辆马车。 桑梓快步上前,有人帮忙掀起了车帘:“娘娘当心。” 这声音熟悉得令桑梓冷不丁一怔,她抬眸看去,真的是顾卿恒! 夏侯子衿急匆匆地回宫,却把顾卿恒留下来保护她…… “娘娘……”朝晨提醒了一声。 桑梓这才回神,再不看面前之人,弯腰走进马车内。朝晨一道进来,偷偷看了桑梓一眼,到底是没有说话。 马车渐渐地加快了速度跑起来,车帘一晃一晃地动着,发出“噗噗”的声响。此刻,桑梓再没有心思去瞧外头的风景,双手紧紧地绞在一起。 究竟有什么大事,能让他走得那么急?连带上她一起的时间都没有? “顾侍卫。”桑梓看向窗外,“宫里发生了何事?” 外头之人从容道:“回娘娘,宫里有人传话,说裕太妃不慎落水。” 裕太妃? 桑梓不免吃了一惊,回想起那次在婪湖边,夏侯子衿拐弯抹角带着她绕了一大圈就是想从她嘴里旁敲侧击问裕太妃的病情。她一直知道,夏侯子衿虽然怨恨裕太妃,但他始终没办法真正放下。 可在裕太妃的事上,夏侯子衿是从不会如此露骨地在意的,这次怎会如此反常? 桑梓又问:“太妃情况如何了?” 顾卿恒道:“属下并不清楚。” 桑梓不语。 马车又行一段路,桑梓又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 纵然夏侯子衿心里还念着与裕太妃的母子之情,可太后对着裕太妃那是厌恶至极的。如今她出了事,太后怎会派人专程来这里通知他?况且他们离宫的时候,太后还找她谈话,说要她留住夏侯子衿的心,如今她们不过来了上林苑一日多的时间,太后是不可能为了裕太妃的事情急急将他叫回去的。 是另有隐情? - 马车虽已经是马不停蹄地前进了,及至宫门口的时候,依然已经是傍晚了。 桑梓先回了景泰宫。 芳涵知道桑梓要问什么,屏退众人便道:“皇上突然回宫,娘娘想必也是听说了一些事情了。比如,裕太妃失足落水。” 桑梓下意识拧眉,果然还有其他事。 “那皇上去过永寿宫了吗?” 芳涵摇头道:“没有,皇上一回宫便去了储良宫,一直到现在都未曾出来。” 裕太妃失足落水而将他叫回宫的,他却去了储良宫看姚妃? 桑梓倒是未曾想到,原来这隐匿的事情居然和姚妃有关。 芳涵轻声道:“娘娘有所不知,今早裕太妃与姚妃娘娘在御花园的婪湖边上不期而遇,也不知怎的,裕太妃见了姚妃突然发起狂来,不顾一切地冲上去推打姚妃,把在场的宫人们都吓傻了。后来又不知怎的,裕太妃便从婪湖边上跌了下去。幸得当时有会浮水的公公在,否则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哦,看来根本不是失足落水。 “姚妃呢?” 姚妃年轻,都能将裕太妃推进湖中,怎么到头来夏侯子衿反倒是去看了她? 芳涵道:“姚妃受了惊吓,当场晕厥过去了。” 桑梓闻言讥笑:“堂堂将门世家的女儿会因为这样的小事就惊吓晕厥?这都有人信?” “娘娘……”芳涵一副欲言又止,“太医去瞧了,说是因为姚妃有了身孕,这才会经不住惊吓。” 桑梓猛地抬眸。 怪不得太后会急着派人去通知夏侯子衿回来,也难怪他来了,会直奔储良宫去。 原来竟是因为这样! “娘娘。”芳涵担忧看着桑梓。 桑梓抿唇:“无事。” 这里是皇宫,那个人是皇帝,这些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芳涵似是鼓起勇气开了口:“娘娘,这后宫之中,您若是想立于不败之地,必须要有一个自己的孩子,还得是个皇子。” 在这个地方,权力乃万恶之源。 而孩子,无疑是一个很好的护身符。 这个道理桑梓懂的,但她总是天真地以为两个人在一起,可以有些更加纯粹的东西。 用孩子来巩固地位在桑梓看来并不是上上策,夏侯子衿会这样想吗? “娘娘,娘娘……”外头传来朝晨的声音。 芳涵回头问:“何事?” 朝晨道:“太后派人来请娘娘过熙宁宫去。” - 这次熙宁宫来的人不是眷儿,是个和眷儿打扮相似的大宫女,叫浅儿。 她见了桑梓恭敬地行礼,又扶桑梓上鸾轿。 桑梓顺势问了句:“姐姐可知太后找本宫什么事?” 浅儿笑道:“也没什么事,只是太后听闻娘娘回来,心中挂念,故而想找娘娘说说话。” 果然是太后调教出来的人,说话做事滴水不漏。 - 到了熙宁宫,让朝晨与初雪在外头等着,桑梓便随着浅儿进去。 太后闭着眼睛卧在榻上,一旁跪着的宫婢正小心地帮她修理着指甲。 桑梓行了礼:“臣妾给太后请安。” 太后这才睁了眼,挥手让身边之人退下去,又示意桑梓上前。 桑梓还以为太后是要起身,刚伸手去扶她,太后一把抓住了桑梓的手臂,她快速撸起桑梓的衣袖,在看见桑梓手臂上的守宫砂时,她的脸色骤变,怒道:“哀家听闻你都进了皇上的汤池,两人还在里头待了一个多时辰,那这是什么?”太后的指甲掐了掐桑梓手臂上的守宫砂,“究竟是哀家的宫婢出了问题,还是檀妃你有问题!” “太后息怒。”桑梓忙跪下。 太后依旧怒不可遏:“荣妃有了帝裔,如今姚妃也有了,聪明如你,竟然还想不通!” 桑梓终是怔住了。 为何太后突然对她和夏侯子衿的事情,比对姚妃还要上心? 第107章 不愿依附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为何太后突然对她和夏侯子衿的事情,比对姚妃还要上心? 桑梓低着头不敢多说半句。 半晌,太后的怒意方缓缓散去,拂了衣袖转身:“现在跪还有什么用?” “谢太后。”桑梓小心翼翼爬了起来。 太后睨着桑梓,沉着脸道:“皇上登基四年,膝下一直未有后嗣,哀家甚是担忧。选秀要你们进宫,为我天朝开枝散叶,那是你们的责任!你是个聪明人,前朝的事,想必你也不会一点不知。” 藏于袖中的手微微握紧,桑梓有些惊讶地看着面前之人。 太后担心夏侯家子嗣问题自然没问题,前朝的事,桑梓自然明白,若不是嘉盛帝子嗣单薄,自然也轮不上夏侯家…… 只是今日太后对她说话的口吻,似乎不仅仅只是担忧子嗣的问题。 隔了许久,太后才幽幽地道出一句:“眼下离皇上生辰只一个月的时间了。” 桑梓这才想起中宫后位尚且空悬,此等盛事自然是太后主事,桑梓又想起在上林苑的时候顾卿恒说的话来,届时周边各国都会来朝贺。 太后又朝桑梓看来:“姚妃出了点事,想必你才回宫也未去过储良宫探她,这回便与哀家一道过去吧。” 桑梓忙跟了上去,小声问:“太后,姚妃的情况如何?” “不过是受了点刺激,没有大碍。”太后淡淡地说着,外头的浅儿见她出去,忙上前来扶她。 我不语,默默跟着出去。 方才进来的时候,见太后惬意地靠在榻上任由着宫婢修理她的指甲,桑梓就觉得有些奇怪。往日里太后可是最疼爱姚妃的,如今姚妃出了事情,太后竟然可以这般镇定,桑梓倒是有些不明白了。 一路出去,太后未提及裕太妃的事,桑梓也自然是识趣得不问。 到了储良宫门口,远远地便瞧见几个嫔妃从宫里出来,见桑梓和太后过去,个个乖巧地行礼。太后也不看她们,只径直朝里头走去。 及至门口的时候,见又一人出来,桑梓瞧了一眼,居然是甚久不见的舒贵嫔。 舒贵嫔的脸色不见好:“嫔妾见过太后,檀妃娘娘。” 太后应了声,一面往里走:“姚妃如何了?” “回太后,娘娘现下醒了,皇上在里头呢。”舒贵嫔说这话的时候,悄然看了桑梓一眼,嘴角闪过一丝笑意。 桑梓不以为然冲她笑了笑,如今有了帝裔的是姚妃,又不是她舒贵嫔,她不会以为那孩子还能成为她的靠山吧? 桑梓欲跟太后入内,听身后的人压着声音道:“娘娘怎还笑呢?您真的一点都不着急吗?” 桑梓淡淡横她一眼:“看来舒贵嫔是忘了上次被皇上禁足的事了,皇上同本宫急不急的何时还轮到你来置喙了?” 舒贵嫔没想到桑梓会说得这么露骨,还堂而皇之把夏侯子衿给扯上,她的眸子倏地撑大,想反驳却又不知道说什么,涨红着脸看桑梓走远也没能再说出什么。 桑梓回头看了眼,看着舒贵嫔气急的样子着实想笑。 那时出入宫,她不过还只是一个小小宫婢,舒贵嫔是高高在上的贵嫔娘娘。那时桑梓还以为娘娘就能无所不能,现在才晓得,就算她是贵嫔,也还是要依附着别人而活。 可她不愿活成那样。 - 刚入储良宫内殿,眷儿便拂开珠帘迎出来:“太后,檀妃娘娘。” 太后略点头。 里头的人也是听见了动静,桑梓才穿过帘子进去,便听得夏侯子衿的声音传来:“母后怎么也来了?朕听宫婢说您昨夜未睡好。” 夏侯子衿绕过屏风出来,“既是今日倦得很,这里也无甚大事,您还是回去歇着。”他很快看到了太后身后的桑梓,明显微微愣了下。 太后道:“哀家放心不下,还是得来看看。”她说着径直朝里面走去。 桑梓上前行了礼:“参见皇上。” 夏侯子衿没说话,就蹙眉盯住桑梓看。 姚妃见太后近前,欲起身,太后便按住了她的身子:“这些虚礼就不必行了,你觉得如何了?” 姚妃忙道:“臣妾已经好多了,多谢太后关心。” 桑梓避开夏侯子衿的目光走到床前:“看到姐姐无事我和太后就放心了。” “多谢妹妹。”姚妃的唇角勾起一抹笑,又看向夏侯子衿,“有皇上庇佑,臣妾和腹中孩儿自然不会有事。” 看来这次夏侯出去上林苑独独带上桑梓的事,姚妃现在还耿耿于怀,这才又是皇上庇佑,又是腹中孩儿的。 毕竟元光二年,她后他一步去,先他一步回。而今,夏侯子衿却为了她,抛下桑梓先行回宫,就凭此事,姚妃觉得这场博弈里她赢了一招。 桑梓却是并不在意这个,她抿唇一笑,豁达道:“姚妃姐姐无事那是万幸。”她朝夏侯子衿道,“皇上也就不必太担心了。” 太后坐了下来,拉着姚妃的手道:“哀家等这一天可是等了许久了,如今你怀了帝裔,可再不能出事了。” 姚妃的手掌轻贴着小腹,低声应了。 太后却忽然回头道:“姚妃虽醒了可身子还虚着,人多会扰了她休息。哀家正好无事,留下来陪她说说话。” 姚妃刚抬眸看向夏侯子衿,太后又道,“皇上在此也守了半日了,白日里赶路也累了,龙体要紧,回寝宫休息吧。” 桑梓不动声色看了太后一眼。 姚妃刚张口,夏侯子衿朝太后行礼道:“那就辛苦母后,朕先告退,母后也别太晚。”他又看了姚妃一眼,“姚妃好好休息。” 语毕,他转身出去。 “皇……” “那臣妾也先行告退了。”桑梓适时打断姚妃的话,“姐姐请好生休养。” 姚妃再看,那抹颀长身影已经出了内室,她冷着脸咬住唇。 桑梓没理会姚妃,转身快步出去。 那人倒是走得快,桑梓小心提着逶迤宫装小跑出去。 朝晨与初雪见桑梓与夏侯子衿一道出去,忙快步上前来行礼。 他挥挥手,依旧朝前走去。 前头,小李子持着拂尘迎上来:“皇上要起家回天胤宫吗?” 桑梓正扶着宫婢的手要上鸾轿,却听前头的人叫她:“檀妃。” 第108章 疼就告诉朕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桑梓“啊”了声。 他不悦蹙眉:“啊什么,还不过来。” 桑梓抿唇过去:“皇上不回天胤宫休息吗?” “你还真是……”夏侯子衿紧拧着眉心,突然又缄口。他盯住桑梓看了片刻,伸手裹住了桑梓的手,就这样把人拉着往前走去。 气氛有点怪怪的,桑梓鼓起勇气问他:“臣妾怎么了?” 夏侯子衿沉着脸一言不发。 他特意留话说不必急着回宫,她为什么还要回来?来了偏偏还要去储良宫,她不会难过吗? 此时,天色愈渐暗沉下来。 一旁长廊上悬挂的灯笼照射出的光映在夏侯子衿轮廓分明的侧脸,晕开淡淡的影。桑梓只觉得一瞬间的恍惚,仿佛他们还是在上林苑的林间,并不曾回宫来。 又不知走了多久,面前的人忽然停下了脚步。 夏侯子衿垂目看向一侧花坛。 桑梓顺着他的目光瞧去,幽暗的光线下,隐约地瞧见了那簇玫色的花。虽然不曾走近,可桑梓还是一眼便瞧了出来,那是北齐进贡的“月月红”。 她还记得那次她在这里遇见小桃,还被他逮了个正着,他还努力板起了脸给她看。却实则,是想知道裕太妃的情况。 当时怎么没想到呢,是不是因为这是北齐的东西,所以她才会在这里被他撞见? 再过一个月,便会有北齐的人来天朝为他贺寿。桑梓仔细瞧着身侧之人,他的半边脸掩埋在了这片黑暗之中,她着实猜不透他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皇上……” 桑梓刚开了口,手腕一紧,夏侯子衿又拉着她朝前走去。 对于柳拂希的事情,桑梓一直耿耿于怀,她太想知道在他心里,她究竟占有什么样的位置了,她又是否有这个资格去问柳拂希的事? 此刻,前面快到婪湖了。 夏侯子衿没有停下脚步,拉着桑梓径直朝湖心亭走去。穿过长长的曲桥,冷风自湖面上吹过来,让桑梓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桑梓悄然抬眸看他,在婪湖上坐了两个时辰那日,天气可比现在冷多了,也不知他究竟是如何撑得下来? 夏侯子衿拉桑梓坐下,后面跟着的一众宫人谁都不敢上来打扰。 “皇上……” “闭嘴。” 他说着将桑梓的手臂拉过去,桑梓蹙眉“咝”了声,白日在上林苑练射箭时倒也没觉得,这会儿被他这么一拉手臂桑梓才发觉手臂酸痛得厉害。 夏侯子衿蹙眉替他揉捏:“疼吧?” 桑梓的呼吸微窒,他沉默了一路,看着心情不好,桑梓还以为这人特意把她拖来,别又是要找她麻烦,却没想到堂堂天子此刻却在给她揉手臂。 她的脑子“嗡嗡”,下意识摇头:“不疼。” 说完桑梓就后悔了,上次她在他面前撒谎说膝盖不疼后就被他踢了一脚。 桑梓几乎本能想抽回手,夏侯子衿一把捉住她的手腕没让她逃,他掀起眼皮看她一眼,没好气道:“挺要面子啊。” 这话听得桑梓脊背一凉,只是预期的“惩罚”没有等来,揉捏着她手臂的力道依旧恰到好处,桑梓诧异看着夏侯子衿。 这人……难道今天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都不屑整她了? “看什么。”他抿唇,“疼就说疼。” 其实对桑梓来说,这点疼真的不算什么。 她从小没少让柳氏责罚打骂,柳氏若打起她来,那是一点都不会留情面,那种疼才是疼进骨子里的。 桑梓便会咬牙诅咒她,咒她有朝一日被桑延章休弃。可这么多年过去,柳氏依旧是大夫人,她咒她的那些话也不过是小孩子自己安慰自己的话而已。 长大后,桑梓就明白了一个道理,许多事想要成,光想是没有用的。 桑梓冲他笑了笑:“皇上,真的不疼。” 他轻笑:“原来檀妃这么能吃苦?” 桑梓微噎。 他又道:“朕小时候学射箭,每日天不亮便要起身跟着府上的侍卫一道去靶场。连着两三日开弓下来,手臂疼得连筷子都拿不住。可纵然那样,也是不允许放弃的。再疼也要继续练,你知道为何?”他抬眸瞧着桑梓。 这是他第一次,与她提及他小时候的事情。 桑梓点头道:“因为您是世子。” 夏侯子衿“唔”了声:“所以对朕的要求从来都很高。” “所以才有皇上的现在。”桑梓接过他的话。 他怔了下,叹息一声道:“是啊,所以才有朕的现在。可你不一样,你若是疼可以告诉朕。” 这人今日好生奇怪,为何那么在意她疼不疼? 桑梓朝他笑了笑:“万事开头难,这一关总是要过的。不过皇上为何要教臣妾射箭?” 他却并没有马上回答,隔了半晌,才道:“因为朕喜欢射箭。” 他喜欢射箭,所以,也要教会她射箭…… 桑梓的心跳徐徐加快。 揉捏着她手臂的力道依旧轻柔,夏侯子衿轻声道:“今日你可以不回宫的。” 桑梓道:“可皇上回来了。” 他垂目:“朕回来你便要回来?” 桑梓点头:“臣妾是皇上的人,自然要跟随皇上的脚步。” “阿梓。”夏侯子衿的指腹摩挲着桑梓的手臂,叹息道,“你不会难过吗?” 难过什么? 姚妃有孕的事吗? 这事,她只要看懂了前朝后宫的规则也就没那么难过了。 桑梓摇头:“不会的。” 夏侯子衿拧眉,不会吗? 她只是把他当成皇上,是吗? 呵,只怕后宫也只有她不会因此难过了。可他反而倒是有些难过了。 桑梓也不知道这人怎么又不说话了,他拉她出来,难道不是要说裕太妃的事吗? “皇上……” 夏侯子衿顺势收手起身,负手道:“朕倦了,你无事也回宫休息吧。”他刚转身,便听身后的人忽地跪下了。 他蹙眉扭头:“做什么?” 桑梓低头道:“臣妾请皇上恕罪。” 这是看出他不高兴了? 夏侯子衿的唇角微扬,转过身问:“何罪?” 桑梓依旧低着头:“皇上说过不许臣妾再去永寿宫,可今日臣妾要去,故此先向皇上领罪。” 第109章 我是柳小姐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今日出事的不止姚妃一个,即便世人都不知道夏侯子衿心中所想,桑梓却知道他定希望知道裕太妃那边的情况。 整个后宫敢帮他的也只有她了。 夏侯子衿凝神睨看着面前的人,他着实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 团在胸口处的那些烦闷瞬间消散了些,虽然她只把他当成皇上,但她把他的心事都放在了心上,夏侯子衿瞬间觉得好像也没那么难过了。 他轻勾了唇角,哼了声道:“朕明日再来罚你。” 语毕,他不再逗留。 “谢皇上。”桑梓抬眸看着那抹飞快离去的背影,悄悄松了口气。 “娘娘。” 朝晨和初雪急急跑来。 桑梓起身拂了拂衣衫,笑道:“本宫去一趟永寿宫。” “娘娘?”朝晨轻呼了一声,忙压着声音道,“您别是说错了话。” 桑梓浅笑一声,朝初雪道:“你先回宫和姑姑说一声,要她不必担忧本宫。” 初雪还欲说什么,见桑梓已经转身离开,便也只好应声。 朝晨忍不住劝道:“娘娘,这个时候咱们还是别去永寿宫了,万一……” “没事。” 此次得了夏侯子衿的首肯,即便有什么事,他会替她担着。更重要的是,桑梓此去还有别的原因。 - 这是桑梓第二次踏进永寿宫,她也愈发地觉得这里才是名副其实的冷宫。 偌大的宫殿,却只有小桃一个宫婢,如此空荡寂寥。 桑梓和朝晨进去也无人通报,一路进去没瞧见小桃的身影,桑梓径直朝裕太妃的寝宫走去。 朝晨有些紧张地扶着桑梓的手。 桑梓安慰似的拍拍她的手:“又不是头一次来,没什么好怕的。” 及至门口,突然从里头走出一个人来,朝晨惊呼一声,下意识护住桑梓。 来人收势不住,连带着手上的脸盆一起摔在了地上。 朝晨挡在桑梓身前,她的鞋子也被浸湿了些许,倒是桑梓身上只偶尔沾到了几滴水渍。 “娘娘您没事吧?”朝晨不免回头来问。 桑梓摇头。 “檀妃娘娘?”来人正是小桃,她有些惶恐地爬起来跪直了身子,“奴婢不知是娘娘,冲撞了娘娘,请娘娘恕罪!” 桑梓蹙眉看着她狼狈的模样,摆手道:“本宫没事,起来吧。”她朝里头看了眼,“太妃如何?” 这一问,小桃竟然捂着脸嘤嘤地哭起来:“太妃落水受了寒,太医来瞧过,开的药奴婢也喂过了。可还是一直发着烧,就是退不下去。” 桑梓轻轻蹙眉,跨步入内。 “娘娘……”小桃慌忙爬起来,追过来道,“娘娘您……” “本宫进去瞧瞧,你先下去换身衣服。”桑梓没停下脚步,方才那盆水大半都泼到了小桃身上。 小桃愣了愣,忙擦着眼泪道:“是,奴婢马上去。” 桑梓朝边上的朝晨看了一眼:“天冷,你也跟着小桃去换双鞋子。” “娘娘……” “本宫让你去。” 朝晨眼底略有诧异,但她没问多什么,应声退下。 绕过屏风入内,裕太妃就躺在床上,满脸通红,额角尽是汗水,许是烧糊涂了,连有人近前都不知道。 桑梓在她床边坐下,轻唤她:“太妃?太妃?” 床上之人仿佛根本没听到桑梓的话,依旧是连眼皮都未曾动一下。 桑梓想了想,俯身试探性地开口:“太妃,皇上来了。” “皇上……”床上之人喃喃出声,她终于睁开眼睛,挣扎着要撑起身子起来,“皇上……皇上在哪里?” 桑梓伸手去扶她,她一把抓住桑梓的手,盯着看了许久:“你是谁?” 桑梓蓦地怔住,那日在天胤宫外头,裕太妃还拉着她大叫着“柳大小姐”,如今却又问她是谁。 桑梓从容笑了笑:“怎么太妃不认识臣妾吗?” 裕太妃盯住桑梓看了许久,突然伸手抚上桑梓的脸,小声道:“你是谁啊?你到底是谁,我……我见过你吗?”她的声音也有些恍惚,眼底尽是迷茫。 桑梓压低声音问:“您是忘了?我是……柳大小姐。” “柳大小姐……”裕太妃的眸子略微撑了撑,却是嗤笑一声道,“你想骗我,柳大小姐嫁去北齐了,去北齐做娘娘了!哈哈哈,她去北齐了……” 桑梓喟叹一声,看来裕太妃真的是疯了,所以才会认人不清,一会儿说她是柳拂希,这会儿又说她骗她。 她本想问问柳拂希和前朝太子的事,不过看她这般疯癫,估计也问不出什么。这次来永寿宫虽得了夏侯子衿的默认,太后那边还是有些说不过去,还是不要多生事端。 裕太妃已经松开桑梓的手,仰面躺在被褥上喃喃自语地问着皇上在哪里,片刻之后又闭上了眼睛。 桑梓再唤她,她也已不再理人。 很快,小桃和朝晨回来了。 小桃打了盆水来,浸湿了帕子给裕太妃擦拭额头,一面道:“这后宫中也就檀妃娘娘心底最好,这么多年,只有您来过永寿宫,奴婢替太妃谢谢您。” 她放下帕子,认认真真朝桑梓磕了头。 桑梓蹙眉,其实她也没那么好心。 “你先起来。” 小桃谢恩起身,继续给裕太妃擦拭。 桑梓看了眼床上之人,这才问她:“本宫听闻太妃是因为在婪湖边上与姚妃起了争执才会不慎落水的,怎么会出这样的事情?” 小桃的脸色有些苍白,半晌才道:“今日太妃心情很好,奴婢看她还不错,就带她出去走走。谁知,迎面来了姚妃娘娘。也不知怎的,太妃一下子冲了上去,扯住姚妃娘娘的衣服用力推她。奴婢当时吓坏了,想上前去劝阻,却不想姚妃娘娘一把将太妃推开,太妃收势不住便跌入了湖中。” “真的是姚妃推了她?”莫非她想的还真是对的? 小桃的脸色一变,忙又跪下道:“娘娘恕罪,奴婢……许是奴婢眼花了……” 桑梓睨了眼小桃,她以为她是拘泥于姚妃推了裕太妃的事情吗? “此事本宫不管,本宫只是好奇,太妃怎么好端端突然发狂的?”即便上回桑梓从天胤宫出来,裕太妃错将她认错成柳拂希时也没有那么过激。 见桑梓并不是要怪罪,小桃的脸色才稍稍好一些。她却是摇摇头,将目光移向床上之人:“太妃她虽然神智有些不清,可也不过是说些胡话,认错一些人,这样的事情奴婢也还是头一回瞧见。”小桃小心地看了桑梓一眼,“太后知道了此事便大怒,说若是姚妃娘娘和她腹中的帝裔有什么意外,一定饶不了太妃。” 太后本来就看不惯裕太妃,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她会动怒也属正常。只是,让桑梓奇怪的是,太后既这么关心姚妃,为何没有第一时间去储良宫,而是等桑梓回宫后才一起过去看望? 桑梓凝视着床上的人,疯癫之人,定然是有什么东西刺激她才会作出一些过激的事来。 第110章 设局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哦,对了。”小桃似乎想起什么,伸手入怀,取出一块玉佩来,呈给桑梓道,“娘娘,这是事后太妃一直拽在手上的,这并非是太妃的东西。今日公公将太妃从湖中救起来的时候,她手上还仅仅地握着这块玉佩,您说,是不是姚妃娘娘的东西?” 桑梓伸手接过,玉佩甚是眼熟。 哦,这不是除夕晚宴夏侯子衿送给姚妃的那块玉佩吗?她还记得他当时说,这是太后送他的生辰礼。 本该在姚妃身上的玉佩却被拽在了裕太妃手上…… 小桃担忧道:“若真是姚妃娘娘的,必定很是贵重。说不定是皇上赏赐之物,这……这不还回去就糟了……娘娘,您说怎么办?” 桑梓倏地回神,难道说裕太妃冲上去是为了这块玉佩? 目光再次深深地锁定在手上的玉佩上,玉佩还是完好无损的,只是那下面的流苏因为浸了水,又似乎是被狠狠地拉扯过,故而显得有些参差不齐。 桑梓回眸看向床上之人,她依旧阖着双目,好像是真的睡着了。 桑梓悄然握紧手中的玉佩,看来裕太妃虽然疯癫,她的内心也讨厌着太后,是这样吗? “娘娘……”小桃有些欲言又止。 桑梓不动声色收起玉佩:“这玉佩本宫代太妃去还给姚妃。” 闻言,小桃终于松了口气:“如此就太好了,奴婢替太妃谢谢娘娘。” 桑梓又道:“太妃如此高烧不退,依本宫看,恐是太医的药有偏差。朝晨,你去太医院请孙太医来。” 朝晨有些疑惑地看了桑梓一眼:“孙太医?” 桑梓点头,芳涵曾经调查过,一直以来给桑千绯请脉的太医,从来只他孙太医一个。当日有人故意透露桑千绯腹中帝裔有异的消息给桑梓,不就是想她去查吗? 桑梓不会去查,如果桑千绯腹中的帝裔真的有异,她也要让她自己露出尾巴来,不过这个孙太医她倒是很早就想会一会了,正好趁今日的机会见上一见。 朝晨应了声,才要退下,桑梓又道:“你只说本宫不舒服,让他给本宫瞧病。” “是,奴婢知道怎么说。”朝晨应声退下去。 “娘娘!”小桃又起身朝桑梓磕头,“奴婢……奴婢不知该怎么谢您!您真是天大的好人啊娘娘!” 桑梓:“……”这真的不必。 - 朝晨很快把孙太医请来了。 “臣参见檀妃娘娘。”孙太医谨慎地打量着周围,看得出对于为何被景泰宫的人带来了永寿宫他觉得很是奇怪。 桑梓道:“孙太医免礼。” 孙太医起身便看到了床上的裕太妃,他的脸色微变,低声道:“既是檀妃娘娘身子不适,不如臣这便让人送娘娘回宫,臣好细细替娘娘诊治。” 都进了永寿宫了,他分明知道桑梓是替裕太妃宣的太医,还非得说这番话。 桑梓笑了笑:“看来孙太医是个明白人,倒是本宫愚笨了。”她朝朝晨使了个眼色。 朝晨会意,拉着小桃退了出去。 孙太医的脸色难看:“不知娘娘宣臣来究竟是为何?若娘娘凤体无恙,臣便先行告退了。” 桑梓冷笑:“怎么,如今孙太医成了荣妃的专属太医了?本宫请不动你?” 孙太医被迫站住了步子:“臣不敢。” 桑梓从床边让开:“既然孙大人这么忙,那就快些为太妃诊治吧,也好早些回去。” 孙太医虽然万般不情愿,却也不敢公然违抗桑梓的命令,只好上前给裕太妃把脉。 “如何?”桑梓上前问。 孙太医沉吟片刻才道:“太妃落水受寒,身子虚弱才会高烧不退,臣开个方子,服几帖药便好了。”他说着,又看向桑梓,“可还要臣给娘娘请脉?” 桑梓笑了笑:“本宫无事,今日之事就谢过孙大人了,还请大人快些把药送来。” 孙太医大约没想到这么快能离开永寿宫,立马道:“娘娘言重,这是臣应该做的。娘娘若没有别的吩咐,臣先告退了。” 得了桑梓首肯,孙太医用最快的速度收拾了东西出门。 宫婢们很快进来。 桑梓嘱咐小桃好生伺候裕太妃,便也起身告辞。 小桃恭敬地将桑梓送到了永寿宫门口。 行得远了,桑梓回头还能看见那立于宫门口的小宫婢,心头不免有些不忍,想起朝晨说过的,宫婢们也需寻找一个能靠得住的主子。 谁说不是呢? 朝晨终于忍不住道:“娘娘今日来永寿宫为太妃宣太医,还是孙太医,这事若是被荣妃娘娘知晓,奴婢怕她又要找机会对您不利。” 桑梓勾了勾唇角:“那也得看荣妃她有没有这么机会。”她看了眼朝晨,“你以为本宫为何非要孙太医来?” 今日这事,本来就是给桑千绯准备的。 她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也是时候知道了。 桑梓本能摩挲着手上的玉佩。 古玉以青玉为上,而我手中的玉佩正是青玉雕琢而成。它的正面雕刻着一只麒麟。麟凤龙龟,乃以麒麟为首。我知道皇室多用龙凤,而麒麟则多用与民间的祥瑞之意。看来太后送他这快玉佩,是要他勿忘百姓,民福,才国富。 真真是好深的寓意,他却转手送给了姚妃。 若是换成了别人,太后会不会生气? 呵,桑梓兀自浅笑一声,好端端的怎么想起这个来? 她倒是该想想,如何将这个玉佩还回去。小桃是因为不敢,而她去则是不妥。 - 翌日桑梓刚从熙宁宫回来,前脚踏进寝殿,就听闻夏侯子衿来了。 说好的明日来罚她,这就来了? 桑梓忙整理了衣裳,规矩跪下迎接圣驾:“臣妾参见皇上。” 那抹明黄色的身影大步入内,男人的声音威严中带了那么一丝戏谑:“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檀妃对朕何时行过这么大的礼?” 桑梓抿了抿唇:“皇上如果记性不好忘记了昨夜的话,臣妾可不敢忘。” 他轻笑一声,倾身一把抓住桑梓的手臂,力道之大几乎是将她拎起来:“经你这么提醒,朕的记性看来不好都不行了。”他一把将人扣在怀中邪笑,“那便老老实实地说吧。” 第111章 疼……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昨日射箭的后遗症还在,桑梓疼得拧起了眉:“疼。” 明显感觉道圈住自己的力道松了些,夏侯子衿垂目:“还真是娇弱。”嘴上虽埋怨,他还是拉过桑梓的手臂给她轻轻揉捏。 桑梓的唇角勾了勾,心照不宣开口道:“昨日臣妾过永寿宫去了才知道,裕太妃落水被救起后一直高烧不退。” 夏侯子衿的长眉拧得深了些。 桑梓的声音轻了些:“太妃身边的宫婢小桃急得不行,臣妾便斗胆给太妃宣了太医过来诊治。可……可那太医许是以为太妃在后宫无人关照,便有些怠慢。若非是臣妾派人前去,怕他还不肯来,大约也是因为这样太妃才高烧不退。” 揉捏着桑梓的手力道一沉,桑梓蹙眉轻哼了声,她下意识掀起眼皮看他。 夏侯子衿大约意识到了自己失手,忙撤了力。但他很快调整了情绪,继续给桑梓揉捏着,话也问得漫不经心:“昨日哪位太医去的永寿宫。” 桑梓悬起的心终于放下,她不动声色回:“是孙芮,孙太医。” “他?”夏侯子衿直直朝桑梓看过来。 桑梓没有躲闪,点了头道:“不过臣妾怕太后问及,让宫婢去宣太医的时候,只说是臣妾身子不适。” 夏侯子衿不语,但桑梓知道他动怒了。他怒的时候,眸子里一丝笑意都无,平静得一如死水。 桑梓识趣得不再说话,煽风点火的事没必要太过。 他猛地抬头,大声道:“去太医院给朕宣孙芮!” 外头小李子大约是被惊到了,第一时间推门入内:“皇上可是哪里不适?” 夏侯子衿正在气头上:“哪那么多废话?” “是,奴才这就去!”小李子吓得赶紧跑。 屋子里,依旧只剩下桑梓与他两人,气氛有些沉沉的,桑梓悄然打量着面前之人,他似乎是专注地思忖着什么事情。从窗口射入的淡淡光线打在他的侧脸,染起了一层朦胧的色彩。 “皇上。”桑梓小声叫他。 他终于又垂目看来:“嗯?” 桑梓试图将手臂抽出来,他却一把拉住,没好气问:“不疼了?” 桑梓笑了笑:“您这不是给臣妾请太医了吗?一会让太医敲就好。” 他冷哼了声:“孙芮他瞧不了你的病,别乱动!”他重新将桑梓的手臂拉过去,继续轻轻揉捏。 他大约是拿准了力度,轻重有度,捏得桑梓十分舒服。 她干脆就享受了。 “皇上。” “又怎么?” 桑梓望着他笑:“臣妾会好好练习射箭的。” 他冷笑:“就你这水平?” 桑梓认真点头:“臣妾带了张弓回宫,日后每日勤加练习开弓。” 这次,他笑而不语。 孙太医被带来了。 夏侯子衿起身绕过屏风出去,一甩广袖,大步上前在桌边坐了。 桑梓整理了下衣裳跟出去。 “臣参见皇上、檀妃娘娘。”孙太医跪下行了礼,又问,“皇上可是哪里不适?” 夏侯子衿没说话,目光直直看着地上之人。 孙太医被他看得大约心里发怵,又看了看桑梓,赔笑问:“是娘娘身子抱恙吗?” 桑梓的嘴角泛起一丝冷笑,这场好戏,她得看看夏侯子衿怎么玩。不过,若是被他知道她借裕太妃来整孙太医,怕又得动怒吧? 所以这场戏得好好演才行。 夏侯子衿不说话也没叫起,跪在地上的孙太医已经被这无形的压力压得浑身都在颤抖了,他大抵开始想自己到底哪里犯了错。估计他思来想去很快就会联想到昨日去了一趟永寿宫的事了。他越是想越是害怕,毕竟夏侯子衿对永寿宫那位深痛恶觉的事所有人都知道。 此时的孙太医低头跪在地上,不敢抬眸也不敢说话。 夏侯子衿依然不叫起,只冷着声音问:“朕听闻昨日你过永寿宫去了?” 孙太医浑身一颤,顿时俯身哆嗦着开口:“回皇上,臣……臣以为是檀妃娘娘身子不适才跟着那宫婢去的,却不想……不想是去的永寿宫。皇上,臣不是自愿去的,皇上,臣不知道,臣……不不,臣知罪!臣知罪!” 桑梓都快笑了,孙太医到现在还以为夏侯子衿把他叫来是为了他昨日去给裕太妃瞧病的事情生气。 他的一字一句都在清楚明白地告诉夏侯子衿,为裕太妃瞧病他有多么多么的不情愿。 桑梓站在一侧微微碰触着皓腕的玉镯,挺好的,她也省心省事。 明显感觉得到夏侯子衿隐忍着怒意,他冷冷问:“你真的知罪?” “是,是,臣知罪臣知罪!”孙太医重重地磕了个头,“臣若是知道定不会去的,臣那时候以为檀妃娘娘在永寿宫出了事才……才跟着宫婢进去。娘娘……娘娘您可得给臣作证啊,臣一开始并不知此事,娘娘您得说句实话啊!” 桑梓不动声色笑了笑:“回皇上,孙大人的确不知道是为太妃瞧病,臣妾让人说自己身子不适才宣的太医。” 孙太医闻言大喜:“正如娘娘所言,还望皇上明鉴!臣对皇上的忠心皓月可鉴!” “还皓月可鉴!”夏侯子衿起身上前,怒得一脚踹在孙太医身上,骂道,“混账东西!” 孙太医被冷不丁地一脚踹倒在地,一时间还没回过神来,只是狼狈爬起来,又重新贵好求饶:“皇上息怒,皇上息怒!臣定是再也不会犯了!臣定当引以为戒,绝不再犯!” 夏侯子衿又欲上前,桑梓忙拉住他:“皇上息怒,小心龙体。” 他气得不轻,胸膛剧烈起伏着:“来人!将孙芮拖下去,革去太医一职,赶出皇宫,永不录用!” “皇上!”孙太医惊恐地看着他,直到外头有人进来,他才回神,“皇上恕罪!皇上恕罪!臣日后定不敢了,臣不敢了!求皇上绕了臣这一次!” 侍卫们押了人就要走。 孙太医急急看向桑梓:“娘娘!檀妃娘娘您可要为臣说句公道话啊!” “等等。”桑梓往前一步,看向孙太医,“孙芮,今日皇上为何罚你,本宫需要你记得清楚。昨夜本宫身子不适,宣你来瞧病,你,怠慢了本宫,属大不敬,明白吗?” 第112章 讨赏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什么?臣……臣没有……”孙太医依旧还没想明白。 他当然想不明白自己怎么会摊上这么倒霉的事,桑梓就是想看看,桑千绯的专属太医没了之后,她会怎样? 桑梓朝侍卫使了个眼色,他们便直直地将他拖了出去。 “皇上……皇上……臣是冤枉的,是檀妃冤枉了臣!臣真的不知道是要去给裕太……” “要死了,胡乱攀咬谁呢?”小李子甩着手里的拂尘敲打在孙芮头上。 小李子是个聪明人,能跟在夏侯子衿身边自然得有几分机灵劲儿。 孙芮被带走了,殿门又被人关上。 桑梓徐徐转身,夏侯子衿的脸色依旧难看至极。 “皇上……” 桑梓刚往前一步,便见夏侯子衿大手一扬,只听“砰”的一声巨响,面前的桌子被他顷刻掀翻。 桑梓吓得不轻,却是快步上前抱住了他:“此事皇上不必再多想,就算传了出去,太后也只会以为孙芮是因为臣妾的事情才会被贬出宫,也不会算到太妃的头上。”方才桑梓的话孙芮没有听懂没关系,重要的是夏侯子衿一定是听懂了。 他不说话,但桑梓明显感觉到他的身体没那么紧绷了。 她鼓起勇气撒娇说:“皇上一来,臣妾屋子的里桌子每每必然遭殃,日后臣妾可再不敢让你进来了。” 他没好气质问:“朕何时让你屋子里的桌子遭殃了?” 桑梓仰起小脸看他:“上回你连夜来,自己不掌灯撞到了桌角便让人把桌子拖出去劈了当柴火的事你忘了?” 他抿了抿唇,似笑非笑道:“一张桌子看把你小气的。” 桑梓才不是因为一张桌子,她环住他又道:“可你刚才吓着臣妾了。” 他冷笑:“你还能被朕吓到?行了。”他推开桑梓,“让人收拾下,朕倦了,谁也别来打扰朕。”语毕,也不看桑梓,只大步朝内室进去。 桑梓让人进来收拾。 祥和的脸色甚是奇怪,忍不住小声问:“娘娘,您没事吧?” 祥瑞和是一脸担忧地看着桑梓。 桑梓轻笑一声:“本宫没事,皇上在里头休息呢,你们动作轻一些,收拾好了便出去。”她交代完走出房门,把朝晨叫上前,让她去大染下裕太妃的病情如何。 待桑梓再入内,宫人们手脚勤快地已经把内室收拾干净了。 事情算是解决了,桑梓松了口气拂开珠帘入内。 夏侯子衿背对着侧卧在榻上,也不知是不是真的睡了。 桑梓放轻了步子上前,悄声坐下,伸手欲替他盖被,手腕却被他一把抓住了。他却并未转身,只沉声道:“当年她可以狠心将朕抛弃,如今朕……朕却不能。” 桑梓俯身轻轻顺抚着他的后背:“臣妾明白。” 他心里是有恨的,明明是自己最亲的人,却要狠心将自己抛弃。夏侯子衿的话,让桑梓想起了桑延章,同样的骨肉至亲,可他却能表现出这样不同的两种态度来。 桑延章疼爱桑千绯和桑千绿,却视她为奴为婢。 桑梓心里也怨恨他,想看他倒霉,想让他看到他最看不起的女儿有朝一日可以飞黄腾达。 可倘若有一天,要她看着他去死,她大约也会于心不忍吧? 所以,夏侯子衿心里的苦,她懂的。 夏侯子衿忽然翻身将桑梓拥入怀中,他将脸埋入桑梓的脖颈,轻叹道:“母后厌恶她。” 太后当年将夏侯子衿过继到身边,她的儿子就只有她一个母亲了,她不是厌恶裕太妃,是恨她。 太后如今能让裕太妃活着留在宫里,是否是顾及到了夏侯子衿的感受? 太后是爱夏侯子衿的。 又不知过了多久,才听夏侯子衿又道:“朕恨她。” “皇上……”桑梓回抱住了他,轻轻摩挲着他的脊背。 他赫然闭了眼睛,紧抿着双唇,像是在隐忍着什么。 桑梓轻声道:“皇上希望太妃可以在宫里平平静静地过完下半生,这些,臣妾都明白。这些,都可以实现的,臣妾保证。” 他不去看裕太妃,一是不想,他恨她。二是不能,太后能容忍裕太妃至今,是因为有些窗纸不能被捅破,太后不会容忍他有两个母亲。 太后什么事都能妥协,唯有此事不能。 夏侯子衿只闭着眼睛不说话,抱着桑梓的手臂始终不松开。 桑梓空出一手缓缓地握住他的手。 很快,夏侯子衿反握过来,他一手抱紧桑梓,薄唇摩挲在桑梓耳后:“阿梓,谢谢你。” 桑梓怔住了。 他很少这么叫她的名字。 那时桑梓还希望他可以唤她“梓儿”,总觉得“阿梓”没有苏慕寒唤她“梓儿”好听,可如今再听,桑梓竟然觉得还不赖。 呵,她定是傻了。 桑梓的心情莫名地好,她嬉笑道:“皇上要谢臣妾,可也不是嘴上说说的。” 他笑一声道:“怎么,你还想得寸进尺?” “臣妾不敢,只是臣妾向您学的。”每次他帮她,总要她欠他一份情。上回遣太医出宫为苏暮寒诊治是,在上林苑的时候射箭给她看亦是。 他依旧抱着桑梓,浅声道:“你可别学朕说要朕等着,朕只准你现下说,逾期不候。” 真是霸道,不过桑梓也正是要现在说。 夏侯子衿却似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放开抱住桑梓的手,睁眼道:“对了,朕才想起来你给朕做的点心还落在御宿苑。” 桑梓:“……” 他蹙眉:“别说你还没做?” 做是做了,不过吃不上就同没做无二,也省得他惦记。 桑梓干脆就说:“此事还不怕皇上怪臣妾,您说晚上再回去吃的,臣妾自然还未来得及做。” 他轻“唔”了声,倒是不再提及那事:“那就欠着。你且说说要朕做什么?可别也叫朕做点心,朕才不做。” 桑梓不禁笑出声来,她哪里会叫他去做什么点心? 坐起了身,取出昨夜小桃交给我的玉佩递给他。 他低头瞧了一眼,脸色微变,沉下声问:“这玉佩朕记得赐给了姚妃,如何会在你的身上?” 第113章 喜欢孩子吗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桑梓从容道:“这是臣妾昨日去永寿宫的时候,太妃的宫婢小桃交给臣妾的。说是太妃和姚妃拉扯的时候被太妃扯下来的,小桃思忖着若要是贵重的东西便只能还回去,却又不敢自己去。臣妾不如做了顺水人情,帮她还了。” 夏侯子衿轻嗤一笑:“既是要帮还,你何不自己去?” 桑梓赔笑着:“臣妾直接去不大合适。毕竟是皇上赏赐的东西,臣妾届时如何说啊,是不是?” 夏侯子衿哼了哼:“你去不合适,那朕去又当如何说?” 桑梓不以为然:“皇上随便编个理由,姚妃姐姐自然也不敢再问。”这事谁还能比他去更合适呢? 夏侯子衿不语,只低头瞧着手中的玉佩。 桑梓想了想,终是又问:“皇上觉得这次太妃突然发狂,是否事有蹊跷?” 面前的人倏地掀起眼皮看过来。 桑梓的目光落在他手中的玉佩上:“过往种种,臣妾只知一知半解。时至今日,您觉得太妃是否对太后……臣妾的意思是,太妃看到这玉佩想到了太后,所以才……” 桑梓没有继续往下说,这玉佩是太后送给他的,而裕太妃冲上去的时候,独独从姚妃身上攥下了这样东西,不免让人遐想。 夏侯子衿却微哼一声:“你想的多了,她并不知这是母后送与朕的玉佩。” 这话说得桑梓一阵迷糊,裕太妃不知玉佩是太湖送给夏侯子衿的?那她扑上去独独从姚妃身上拽下这枚玉佩,难道真的只是个巧合吗? 怪不得桑梓刚才将玉佩交给他的时候,他都没有怀疑起此事跟太后有关。 夏侯子衿细细端详着玉佩,指腹掠过直垂的流苏,蹙眉道:“流苏倒是换过新的。” 流苏! 桑梓的目光看向他手中的玉佩,昨夜她就注意过了,下面的流苏已经破损得很厉害,她当时只以为是浸了水才会是这样样子。原来,竟不是吗? 他欲将玉佩收进去,桑梓忙抢了过来道:“既然这流苏破损得厉害,不如臣妾给它换了您再还回去,总不好这样给。”不等他开口,桑梓便起了身朝外头道,“初雪。” 初雪很快进来:“奴婢在。” 桑梓将玉佩交给她:“你下去找条好看一些的流苏换上。” 初雪小心地接过,点了头道:“是,奴婢这就去。” 待她出去,身后便传来夏侯子衿的声音:“这宫婢朕看着面生,怎么你原来伺候惯了的宫婢呢?” 桑梓知道他在说晚凉:“自是犯了错,臣妾罚她去外头做事了,皇上怎会在意这种小事?” 他的长眉微佻,戏谑道:“也没什么,朕就是觉得你可不像是那种人。” 桑梓拧眉:“哪种人?” 夏侯子衿却是浅笑不语。 他复又躺下去,一面将桑梓拉过去,一面道:“朕还未正式翻过你的牌子,不知檀妃心里可有什么想法?” 桑梓没想到他好端端会说起这个,一时间不知该怎么说。 他看过来问:“母后找过你几次,是为何?” 原来,他都是知道的。 桑梓转念又一想,他不会又要以为她是太后的人吧?见夏侯子衿正直直地看着自己,桑梓思忖了下,老实答话:“太后说为夏侯家开枝散叶是后宫嫔妃的职责。” “职责?”他轻笑了声,“你觉得这职责怎么样?” 桑梓抿唇:“不怎么样。” 夏侯子衿哈哈大笑起来:“你真敢说实话。那朕问你,你喜欢孩子吗?” 桑梓诧异抬眸:“皇上怎么突然这样问臣妾?” 他垂目睨着桑梓看了片刻:“朕只是……”话刚出口,他又顿住了,很快就转口道,“下回再去上林苑,便是三月初九了。” 话题转得太快,桑梓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这些天太多的人在她面前提三月初九这日了,桑梓总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 再看夏侯子衿,他却已经不再说话。 桑梓忽然想起他教她射箭的事,三月初九,上林苑会有一场盛大的狩猎大会。 姚妃即便出身将门,如今怀了帝裔也是动不得真格的。桑千绯便更不必说了,她们一个个必然只能留于观看席上远远地看着了。 芳涵说,后宫的女人要是想永远立于不败之地,必须要生下一位皇子,可桑梓现在却觉得,有孩子有时候也未必会是好事啊。 说不定这次桑梓还能误打误撞跟着夏侯子衿狩猎呢。 这么一想,她冷不丁笑了声。 “笑什么?”夏侯子衿的声音传来,“朕发现你很喜欢笑啊。” 抬眸看他,他也是浅浅地笑着。 桑梓凑近他,低声问:“臣妾不过想起方才皇上问臣妾的话,臣妾倒是想问问您,您喜欢孩子吗?” 夏侯子衿也被桑梓问得一怔,他的目光直直看着头顶的床帐,沉默了片刻才道:“孩子于朕,有的是责任,而有的却是期待。” 桑梓细细地咀嚼着他的话。 作为帝王,后宫雨/露/均/沾是他的责任,纵然他贵为天朝的皇帝,也依旧需要周旋在众多妃子中间辗转,以此来巩固天家势力。 而他口中的期待…… 是和他心爱之人的孩子吗? 这话桑梓没有问出口。 但桑梓心里知道是那么一回事,可他心悦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了,这个世上,还会有他期待的孩子吗? 桑梓正想着,身侧之人又道:“历来后宫之中,四处危机。”他的眉目幽深,忽然直直朝桑梓看来:“朕自然也是担心……” 他的话只说了一半,但桑梓怎会不知他担心什么? 柳拂希当年也是怀了北齐皇帝的子嗣而亡,夏侯子衿比谁都明白,后宫的女人,站在圣宠的鼎端,光芒万丈的同时,所要承受的危险也不是一日可语的。 “纵然只是一种责任,朕也不希望她们受到伤害。”他看着桑梓说。 玉婕妤告诫过桑梓,千万碰不得桑千绯,而夏侯子衿此刻如此明白地当着桑梓的面说出来,让她忽然有一种错觉,比起桑千绯和姚妃腹中的孩子出事,他似乎,更怕是桑梓动手。 第114章 本宫给你机会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桑梓的心弦微动,她笑了笑:“皇上放心,臣妾绝不会做那样的事。” 夏侯子衿抬手缓缓拂过她的脸庞,跟着一笑:“朕知道。”桑梓张了嘴刚想说话,他却侧了身,阖上双目,“朕睡一下。” 桑梓抿住唇:“嗯。” 桑梓看他转身朝内,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便悄声下床出去。 没想到初雪还没回来,倒是小李子先回来了。 “娘娘。”小李子行了礼,又问,“皇上还在歇息?” 桑梓也没说夏侯子衿是刚歇下,只问他:“孙芮的事情办妥了?” 小李子忙点头:“娘娘放心,已经办妥了,这事不会传到熙宁宫那边的。” 桑梓满意点头。 小李子犹犹豫豫,还是小声问:“皇上还好吗?” 桑梓回头看了眼:“皇上没事,你在这守着,皇上若是有事,你便进去伺候。” “是。”小李子规矩地站在寝殿外。 桑梓穿过院子出去,刚拐弯便见晚凉与一个宫婢迎面走来。桑梓微愣,自那件事后,她很长一段时间没见过晚凉了,她瘦了许多,不过精神倒是不错。 晚凉已经恭敬侧身让至一边,朝桑梓跪下行礼:“娘娘吉祥。” 桑梓没有停下脚步,只是用余光多瞥了一眼,径直从她面前走过。 晚凉由始至终都低着头,未曾抬眸看一眼。 待桑梓走远,小宫婢忍不住问:“晚凉姐姐,你真的没机会再进内院伺候了?” 晚凉苦涩一笑:“犯了错,娘娘没把我从景泰宫赶出去已经是天恩了,哪里还敢奢望再回娘娘身边伺候?走吧。” 小宫婢看了眼那抹华丽背影,怯怯点头跟上晚凉的脚步。 - 今日风里难得少了几分寒意,桑梓在宫门口站着呼吸了会儿新鲜空气,正好见朝晨自外头回来。 她见了桑梓便加快了步伐,至跟前行了礼,才附在桑梓耳畔小声道:“娘娘,奴婢刚打听过了,裕太妃的情况已经好转,烧也退了,自己能进食,您就放心吧。” 桑梓点点头,这样夏侯子衿也便放心了。 芳涵自一侧过来:“朝晨,你先下去,我和娘娘有话要说。” 朝晨忙应声退下。 芳涵上前来:“奴婢昨日听朝晨说娘娘宣了孙太医去永寿宫,便想到娘娘定的心中已经有了对策。孙太医被拖出去的时候,奴婢也出去瞧了,确定他真的被赶出皇宫了。而且,皇上也说了,此生都不会录用他。” 桑梓点头:“这件事是李公公去办的,自然不会出错。如今荣妃没了孙太医,本宫倒是要看看她腹中的帝裔是不是真的有问题。” 如果孙太医是一开始被桑千绯买通的话,她此刻应该很惊慌吧?毕竟下一个会派哪个太医去给她诊脉她也不确定,她总没有那个能耐能将整个太医院的太医一一买通吧? 到时候,倘若真的如桑梓和芳涵听到的传言那般,那她倒是要看看,桑千绯还能有什么对策。 芳涵又道:“娘娘此计果然妙。太医需要每日早膳后去给荣妃请脉的,那么明日,便可知道结果了。” “明日……”那她就景观好戏了。 桑梓下意识转身看向身后的寝宫,耳畔响起夏侯子衿的话。 她答应过不会去害他的孩子,但这次,不管桑千绯腹中的帝裔是不是真的有问题,此事桑梓什么也没做,归根结底,她也只是给桑千绯换了一个太医罢了。 “对了,庆荣宫那边知道孙芮被革职的消息了吗?”桑梓问。 芳涵淡淡道:“奴婢已经让人透了消息过去,眼下必然是知道了。” 桑梓又问:“可有动静?” 芳涵点头:“惜嫔去了庆荣宫,至于其他,倒是还没有任何动静。” 桑千绿过庆荣宫去,想必便是给桑千绯出主意的吧?这又让桑梓愈发地觉得桑千绯腹中的帝裔真的有异。 二人在台阶上站了会儿,便听身后传来初雪的声音:“娘娘让奴婢好找,原来您和姑姑在这儿说话呢。” 桑梓转身:“换好了?” “嗯。”初雪快步上前来,将手中的玉佩递给桑梓道,“娘娘您瞧瞧,用这条流苏可还行?” 桑梓细细瞧了一眼,很精致的流苏,颜色明艳,中间一颗剔透的碧玉珠,陈色十足。 芳涵上前来看了一眼,却是蹙眉问:“这条流苏哪里来的?” 桑梓回头:“这流苏有什么问题?” 初雪似吓了一跳,忙低了头,支吾着道:“是……是奴婢从库房找的。” 她的话音才落,便见芳涵大步上前,抬手甩了她一掌,厉声道:“景泰宫的库房从来都是我管,也从未见过这样的流苏。在娘娘面前,你还敢说假话!” 芳涵说话做事很少有脾气,但她刚才的意思,这条流苏不是景泰宫的? 初雪猛地跪下道:“姑姑恕罪,奴婢只是……只是……”她低着头,一时间倒是说不出话来。 桑梓看着她惊慌失措的样子,心中明了。她轻笑一声,仔细端详着玉佩下的流苏走上前,弯腰睨着她道:“初雪,本宫以为你的手艺很是不错。本宫之前竟还不知道,原来你做的流苏这般好看。” 她的身子一颤,头低得愈发往下了,咬着唇道:“娘娘,奴婢是……是……” “是怕本宫库房里的流苏皇上不喜欢?”桑梓接过她的话,冷冷地开口,“真是难为你想得周到。拿着。” 初雪哆嗦着看了桑梓一眼,不敢伸手来接。 桑梓笑道:“皇上此刻便在本宫寝宫休息,本宫给你这个机会,让你去,亲手将这玉佩交给皇上。好不好看,得让皇上评。” “娘娘!”初雪惊呼一声,磕头道,“娘娘,奴婢不敢!奴婢只是一时间鬼迷了心窍,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求娘娘饶了奴婢这一次!” 桑梓斜睨瞧着她:“你这是做什么?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本宫怎么了你。将这条流苏送给皇上,不是你想做的吗?如今本宫给你这个机会,你怎的又不去了?” 初雪颤抖着身子,重新低下了头,拼命摇头:“娘娘,奴婢……奴婢不去。” 桑梓捏住她的下颚,用力抬起:“不想去,还是不敢去?” 第115章 使唤他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桑梓捏住初雪的下颚,用力抬起:“不想去,还是不敢去?” “不……不不,娘娘,奴婢真的知错了!”初雪颤声道,“求娘娘饶过奴婢这一次。” 桑梓不免想到初进宫那晚,撞见如梦的事,那时候夏侯子衿便不信如梦是碰巧出现在那里,他从不信如梦出现是巧合。如今如梦已死,当日她究竟是不是蓄意,桑梓无从查证。 她没想到的是,这种事居然会发生在景泰宫,发生在她的眼皮子底下。 桑梓松了手,一拂衣袖,淡声道:“你怕是还不知道吧,这玉佩并不是皇上的东西。” 她却想用自己的手艺去吸引喜好租金的注意,还想凭此飞上枝头变凤凰,岂不是可笑? 初雪的脸色骤变,眸子里一片不可置信。 桑梓摩挲着玉佩,继续道:“这可是姚妃的东西,难不成你还想讨好姚妃?” “娘娘!”初雪惊叫了声,“奴婢没……奴婢不是……” 桑梓背过身:“祥和。” 祥和很快便跑过来:“奴才在。” 桑梓指着地上的宫婢道:“将她拖下去,先关紧闭!” 祥和怔了下,但还是应声上前欲将人拖走。 “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啊!”初雪挣扎哭着求饶。 桑梓无动于衷站着,她似乎有些理解当日舒贵嫔所为了,倘若连自己身边的宫婢都管不住,那她还有什么人可以信? 芳涵径直跪下道:“是奴婢识人不清,才会引发这桩事,请娘娘降罪。” “姑姑请起来吧。”桑梓伸手将人扶起,“姑姑一开始就嘱咐过本宫不可像信晚凉朝晨那般信她,况且,今日若不是姑姑,本宫还不知道初雪的心思。” 芳涵摇头道:“真没想到初雪这丫头心思这么深,宫中所制流苏皆坠以两颗珠子,上下各一,而这一条只有一颗,皇上一眼就能知晓是私物。” 桑梓的目光落在手中的玉佩上,这珠子倒是好珠子,看来初雪为了引起夏侯子衿的注意也是下了血本了。 只可惜,若他会为了这个就轻易动心,那便不是夏侯子衿了。 芳涵突然问:“娘娘,您为何突然要初雪换玉佩上的流苏?” 经她一问,桑梓才想起来,要初雪去换流苏,桑梓原本就是要留下那条旧的。方才在里头的时候,不便在夏侯子衿面前言明,不过既是宫里的东西,想来初雪也应该不会随意丢弃,毕竟她以为那是夏侯子衿的旧物。 这时,寝殿那边传来小李子的声音,想来是夏侯子衿醒了。 桑梓一面将玉佩交给芳涵,嘱咐她再让人重新换一条来,又让她去一趟初雪房内:“姑姑把那条换下的流苏给本宫找来。” 芳涵应声。 桑梓径直回了寝殿,绕过屏风入内,正见小李子扶夏侯子衿起来。 “皇上醒了?”桑梓上前问。 夏侯子衿轻笑一声抬眸看来:“朕也未睡着。” “皇上有何心事?” 桑梓走上前,小李子识趣地让开。桑梓取了外衣给夏侯子衿披上,“臣妾方才在外散步,听闻有人自永寿宫外经过,今日也不知道有什么好事,永寿宫那个小宫婢进出的时候心情甚佳。” 夏侯子衿半垂着眼睑,但桑梓瞧见了他微微扬起的唇角。 桑梓替他整理衣衫,他抬手握住了桑梓的手,抬眸望着她笑:“你宫里的人换条流苏也太慢了,朕原本想着等拿来了再起身,却不想一直等到了现在。檀妃,你宫里人当差这么懈怠可怎么行?” “皇上说的是,臣妾回头定然好好罚他们。”桑梓莞尔,回头朝小李子道,“劳烦公公去催催,皇上急着去看姚妃。” 小李子应声退下。 桑梓只觉得捉住她手腕的手用了力。 她吃痛蹙眉,便听夏侯子衿道:“是朕急着去看姚妃……还是檀妃急着赶朕去看姚妃?” 桑梓忍不住笑:“那皇上到底去不去?” 他挑眉:“不去又当如何?” 桑梓耸耸肩:“不如何。皇上今日不去,明日也得去,明日不去,后日必然也要去。” 他的手上用力,一把将桑梓拉入坏,咬牙道:“整个后宫也只你一人赶使唤朕。” 正说着,外头有人入内。 桑梓忙从他怀里挣脱出来,他冷笑了声没说话。 小李子将换好流苏的玉佩送了进来,桑梓细细看了眼,果然换了条坠了两颗珠子的流苏。 桑梓接过将它递给夏侯子衿,笑道:“此事就有劳皇上了。” 他应声将玉佩收入怀中:“行了,那朕就不留了,如你所愿,走了。” 他挥挥手,步履轻快。 桑梓笑着朝他福身:“臣妾恭送皇上。” “娘娘。”芳涵入内,“皇上同娘娘说了什么,娘娘竟这般高兴。” 桑梓抿唇,倒也不是夏侯子衿说了什么,她只是注意到她把玉佩递给夏侯子衿的时候,那一个连看都没看一眼就收起来了,亏初雪还花那么多心思去准备那条流苏。 “对了,那条流苏呢?”桑梓问。 芳涵道:“奴婢正好同娘娘说此事,奴婢并未在初雪房内找到流苏。” “是吗?那姑姑就得陪本宫走一趟了。”桑梓往外走去,一面道,“昨日裕太妃在婪湖边上与姚妃起争执的时候,她的手上紧紧地攥了方才的那玉佩。这玉佩原本是太后送与皇上的东西,后又被皇上转手送给了姚妃。本宫曾以为是太妃潜意识里对太后也有成见,所以才会见了这玉佩发狂。却不想,原来太妃并不知道这玉佩是太后送给皇上的。可今日皇上却说,这上头的流苏被人换过。那太妃突然发狂……或许和那流苏有关。” 芳涵的眸子微缩,低声道:“所以娘娘才要命人去换下那流苏?” 桑梓点头:“只是方才出了一些事情,本宫忘了问初雪要那条换下来的流苏。” 闻言,芳涵也为再说话。 二人进了后院,祥和还守在那间用来关押犯错宫人的房门外。而里头的初雪,还哭着求他道:“和公公,求求你去和娘娘说说,我真的知错了……” 第116章 诡异的流苏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祥和回头的时候见了桑梓,忙上前行礼:“娘娘。” 桑梓挥手示意他把门打开。 突然间有光线射入,初雪本能地伸手挡住了眼睛,透过指缝瞧见是桑梓,她忙跪着上前道:“娘娘,娘娘您总算来了。” 桑梓还是第一次来这间关宫人禁闭的屋子。 里头地方不大,整间屋子没有窗户,只上头一个很小的开口,关起门,里面就一下子暗沉下来了。桑梓忽然想起上回将晚凉关在了这里三日的事情来,心中难过,晚凉无辜啊。 见桑梓不说话,初雪又道:“娘娘,您饶了奴婢这一次吧。奴婢日后定当还还服侍娘娘,必不敢再有他想。奴婢……奴婢不想离了娘娘身旁。” 她以为桑梓会罚她和晚凉一眼去外头做粗使宫婢吗?她哪里知道,晚凉从未犯过错。 桑梓伸手道:“换下的那条流苏呢?” 初雪怔了下,又磕头道:“娘娘请饶了奴婢这次!” “流苏呢?”桑梓又问了一次。 初雪的身子微微一颤,隔了半晌,咬牙道:“娘娘若是答应放过奴婢,奴婢再给您。” 一旁的祥和倒吸了一口冷气,景泰宫还从未曾有过宫婢敢如此和娘娘说话的。 “放肆。”芳涵喝斥了她一声,厉声道,“谁准你这般和娘娘说话!” 她依旧低着头,身子还是不住地颤抖着,颤声道:“奴婢恳请娘娘开恩!” 桑梓心下冷笑,看来她还真是什么救命稻草都乱抓了。 示意芳涵退下,桑梓淡声道:“你想让本宫怎么放过你?” 初雪的身子微颤,眼底染过一丝欣喜,忙道:“娘娘让奴婢去浣衣局吧,奴婢心甘情愿!” 桑梓皱眉道:“可方才你不是说还继续留在本宫身边伺候的吗?” 初雪的脸色一变,忙又俯首道:“奴婢……奴婢深知没有福气伺候娘娘……” 桑梓冷冷地哼了一声,直直地看着底下之人。她也是个聪明之人,知道这样的人她不会再用。她也算主动,自己开口要调离景泰宫,还主动说去浣衣局…… 这是怕她要了她的命。 桑梓才不会那么蠢,她微微拨弄着手上的镯子,笑着问:“初雪,你可曾识字?” 她许是未曾想到桑梓会突然这么问,怔了下,不明所以地摇头。桑梓朝芳涵看了一眼,附于她的耳畔轻言几句,她从容地点头退下。 初雪大约感到事情不妙,有些惊恐地看着桑梓。 她到底是在景泰宫做过贴身宫婢的,免得出去了说一些不该说的话。 芳涵很快回来了,她手上多了一碗药。 “娘娘!”初雪惊叫一声,本能地往后退去,摇头道,“娘娘您不能这么对奴婢!您……您不是要那流苏吗?您饶过奴婢的性命,奴婢马上拿出来给您!” 桑梓浅笑一声:“还从来没有宫婢敢和本宫做交易的。那流苏横竖不过在景泰宫里,本宫难道还怕找它不出来?本宫又何必和你做这样的交易?” “娘娘!”她终于真正地恐慌起来,身子抖成筛子。 桑梓朝祥和看了一眼,沉声道:“押住她。” “是。”祥和上前紧紧地将初雪压在地上。 芳涵端了药上前,初雪还要挣扎,奈何力气没有祥和大,怎么都挣脱不了。她突然吓得哭起来,紧紧闭着嘴巴不肯松开。 桑梓冷声道:“如今知道怕了?你放心,本宫没有要你的命,只是怕你出去乱讲话而已。” 桑梓的话音刚落,芳涵已经上前,伸手用力捏开她的嘴,干净利落将手上的药直直地灌了下去。 桑梓没再逗留,径直出去:“本宫如你所愿,把你调去浣衣局,你可得好好干了,否则小心自己的命。” 在浣衣局做事的,全是身份最低下的宫人,很多都是因犯了错被各宫主子罚去的人。所以,谁都不会怜惜他们,稍一不留神打骂都是常有的事,命薄一点的,活不过几日。 初雪既然这么想去,那便成全她了。 芳涵跟在桑梓身边道:“奴婢再去初雪房中找找。” 桑梓蹙眉停下脚步,回头道:“不,姑姑先去她身上找。” 芳涵一怔,忙点了头道:“是,奴婢这就去。” 桑梓没再逗留,径直回了正殿。 芳涵很快回来了,从衣袖中取出流苏递给桑梓:“娘娘说的可是这条?” 桑梓定睛看了个仔细,点了头道:“正是。”她握在手里细细看了看,忽然皱眉,这条流苏上面也只坠了一颗珠子,照方才芳涵的话,那么这一条也不是出自宫中的? 上头唯一的一颗珠子不是碧色的,颜色竟是赤色的,这种颜色的珠子并不多见,流苏是磨损坏了,可珠子并没有损坏。 桑梓蹙眉看向芳涵:“姑姑可识得这条流苏?” 芳涵摇头:“方才来的路上奴婢便仔细瞧过,并不曾见过。” 不是出自宫中,她未见过也属正常,桑梓便让她先收起来。 芳涵却并为退下去,只道:“娘娘,如今初雪犯错,您罚她去浣衣局,正好寻了时间将晚凉调进来。” 闻言,桑梓心中一喜,问道:“真的可以将她调回来了吗?” 她点头。 桑梓忙把朝晨叫了进来:“你去外头,告诉晚凉,本宫念她这段时间勤恳的份儿,准她回来伺候本宫。” 朝晨很是意外,看得出高兴极了:“奴婢先替晚凉谢谢娘娘的恩典,奴婢这就去!”语毕,她飞快转身跑出去。 “一点体统都没有。”芳涵道。 桑梓知道朝晨是太高兴了,初雪代替晚凉的位置后,朝晨一直耿耿于怀,只不过在桑梓的面前她不多说一句话而已。如今,桑梓罚初雪去浣衣局,又要再把晚凉调回来,大约没有比这更让朝晨高兴的事了。 其实,桑梓也高兴,她忍不住问:“姑姑,外有的事解决了吗?” 芳涵的脸色微变:“好消息是细作不在景泰宫里的,坏消息是尚不知其身份。所以奴婢想先将晚凉调回来再说。” 第117章 流产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如果真的不是景泰宫里的,倒也叫人放心。 朝晨很快便带了晚凉来。 晚凉入内便跪下,笑道:“奴婢谢娘娘宽恕之恩。” 桑梓亦是笑:“还不快起来,这都在屋子里呢,都是自己人,你还行这些虚礼作何?”她说着俯身伸手去扶晚凉。 朝晨终是露出讶然的神色,此刻也不顾礼数了,错愕看着桑梓问:“原来要晚凉出去,娘娘您是故意的?” 晚凉起了身,朝她瞪了一眼:“瞧你的样子,娘娘是不是故意,你会不知?” 晚凉的话说得朝晨一阵脸红,朝晨脸上难掩笑意:“娘娘和姑姑可把我们都骗惨了。亏得瑞公公还一个劲儿地替晚凉求情呢!” 桑梓浅笑着:“好了,此事也不必再说。可别到时候祥瑞觉得,求本宫的口水都浪费了。” 语毕,引得三人都抿唇笑起来。 - 这日,听闻夏侯子衿去了储良宫坐了会儿,便又径直去了御书房处理政要。 桑梓才想起离三月初九又近了一日的事情来。 夏侯子衿的生辰,桑梓一直想找点什么东西送给他的,可那日在上林苑,他却说他要的礼物,是将来她在上林苑的猎物。 猎物…… 恰巧逢芳涵进来添灯油,桑梓忍不住便问:“姑姑,今年三月初九去上林苑狩猎的会有哪些人?” 那日便觉得夏侯子衿说的猎物并不是真正的猎物,会是什么人吗?桑梓这般一想,心跳突突加快。 芳涵不明所以,只开口道:“届时王公贵族,还有大臣及他们的公子都会去。一些出身将门的小姐也是可以参加的。” 怪不得夏侯子衿会教她射箭,原来也是有女子可以参加的。可她终究是后妃身份,真的妥当吗? 妥不妥当那都看夏侯子衿怎么说,又何必她去烦恼? 反正夏侯子衿也从来不是个会按常理出牌的人,这么一想,桑梓不免想笑。 芳涵接着道:“娘娘,今年是皇上二十五岁生辰,还会有别国的贵宾前来。奴婢听闻,许还是别过的国君。” 此事,桑梓早就听说了。 大周泱泱大国,天朝的天子寿辰,引得四方来贺自是再正常不过。更有一些国家,趁此机会,与天朝结交友好之邦,也是天下百姓之福。 天朝江山尚未易主之前,桑梓便听闻西部那一片国家曾经动荡不安,如今算是稍稍停歇下来了。还有一个叫做南邬的国家甚至覆国,而它一半的领土既是被南诏国君所占。那时嘉盛帝病重,天朝局势有所动荡,听闻那时候的南诏皇帝还将矛头转向过天朝。呵,只可惜,最终登上帝位的却是夏侯子衿。 这些,桑梓都是听苏暮寒讲起过的。 不过她倒是有些好奇:“姑姑,你说,若真的是别国的国君亲来,他们也会参加那次狩猎大会吗?” 芳涵点头道:“这个自然。” “每个国君都是能文尚武的吗?”桑梓又想起夏侯子衿说起他小时候的事情,轻轻皱眉,那可真累。 芳涵浅声道:“骑马射箭定是人人都会的,娘娘可有听说过一句话,江山是在马背上打下来的。” 马背上的江山。 桑梓心里默念着,继而不自觉地笑:“姑姑,本宫有点期待三月初九快些到来了。” 她也笑了,开口问:“为何?” 此刻手上没有弓箭,桑梓却起了身,比划了几下道:“姑姑知道皇上那精湛的箭法吗?他能百步穿杨,本宫也能五十步,哈哈哈。”提起射箭,明明肩膀还是酸痛着,可是心里却激动起来。 芳涵一怔,却是问:“娘娘何时练的射箭?” 桑梓吐吐舌头:“就是和皇上去上林苑的时候,可惜本宫还太嫩了。” 眼下的她还只是略懂皮毛,就算是靶子静止放在在桑梓面前的,她都是要勉强才能不落靶,更别说真的等到那一日要她射那林子里活动着的猎物了。 看来还需这几日多在宫里练练才行。 芳涵却是突然不说话了,她的脸色似乎有些难看。 桑梓皱眉道:“怎么,姑姑有心事?” “没有。”芳涵摇着头道,“奴婢只是觉得皇上突然教您射箭,该不会是要在那日也去狩猎吧?娘娘,后宫的嫔妃怎么能上去吗?怕是太后知道了也会不高兴。” 她的话说得桑梓有些丧气。果然,后妃和那些出身将门的女子还是有所差距的。虽然夏侯子衿说过那样的话,可桑梓也知,到时候太后若是有微词,她也定不能如愿的。 不过夏侯子衿若真的别有用意,这些就不该是桑梓去烦恼的了。她又回身坐了,支颔靠在桌上,轻笑道:“姑姑,你可去过上林苑?那里可大了,本宫还瞧见了观兽台,听说里头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只可惜本宫没来得及进去瞧瞧。” 她浅笑一声道:“娘娘,您此刻真像个孩子。” 桑梓怔住了,瞪着她道:“姑姑,你第二次说本宫是个孩子了。” 她已经添完了灯油,将灯罩罩上,回身道:“奴婢弄好了,娘娘请早些休息吧。明日,还有事等着您去做呢。” 经她一提醒,桑梓马上想起桑千绯来。 是呀,是该养足了精神等着看明天的好戏的。 房内的灯被吹灭了,只剩下角落里那一盏小灯,并不亮,却能隐约瞧得清房里的东西。 桑梓躺在床上,深吸了口气,闭上眼睛。 这一夜,想的最多的,并不是孙芮和桑千绯的事情。 桑梓单只是想着即将到来的三月初九。 总是有种很奇怪的感觉,那一日,好像会发生一些事情。会让她紧张,却又像是会让她开心激动…… - 翌日,天色甚好,不过清晨,便觉出了空气里的暖意。 桑梓才真正觉得寒冷的冬季快要过去,天气渐渐回暖了,让人的心情也跟着好起来。 算算时辰,过庆荣宫给桑千绯请脉的太医也该去了,桑梓在宫里安静地等着,桑千绯腹中的帝裔是否真的有异,一会儿便见分晓了。 朝晨一早就出去打探消息。 桑梓坐在床前惬意喝了一盏茶,然后听到外面有人急急跑过的声音,似乎还挺人在说……说谁流产了。 桑梓端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颤,她下意识站起身,事情瞒不下去,所以桑千绯她自己先下手为强了? 第118章 看戏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桑梓放下杯盏,刚走到门口就见芳涵快步走来了。 桑梓低声问:“姑姑,听见了吗?” 芳涵点头:“娘娘,我们怎么办?” 桑梓抿唇一笑:“不急,我们且在宫里头等着。”消息若真的是从庆荣宫传来的,那她只要稍微等一下,朝晨也该回来了。 芳涵点了头,又道“既如此,娘娘先请进去吧。” 桑梓点头。 隔了会儿,听得有人跑进来的脚步声,朝门口瞧去,果然是朝晨回来了。她的脸色有些异样,仿佛是听到了极其不可思议的事情一般。 “朝晨。”桑梓唤她。 朝晨急急跑上前来,抚着胸口急喘着气,一面道:“娘娘,出事了,出事了!” 芳涵道:“慢慢说。” 朝晨满头的汗:“姚妃……姚妃娘娘腹中的帝裔,没了。” 什么? 桑梓的手猛地一晃,杯盏中的茶水直接溅到了手背上,不可置信看着依旧喘息不匀的朝晨。 芳涵见此,忙取了帕子给桑梓擦拭,她一面回头看向朝晨:“朝晨,你说什么?” 桑梓和芳涵皆清楚,朝晨是不会弄错的,她不可能把桑千绯和姚妃弄错。那又究竟是怎么回事? 桑梓原以为,出事的会是桑千绯,她以为因为她将孙太医赶出宫去,桑千绯怕事情败露,所以自导自演了这一出戏。 原来,竟不是? 朝晨还是大口喘着气:“娘娘,奴婢没有弄错,奴婢原先是去了庆荣宫外头的。可一直到那太医出来,都未曾瞧见有什么动静。奴婢瞧着,那太医的神色也算平常,奴婢当时还思忖着,莫非荣妃腹中的帝裔真的无事?可当奴婢回来的路上,瞧见太医院很多太医都在奴婢面前跑过,那从庆荣宫出来的太医,也急急跟了上去。奴婢问了才知,是姚妃娘娘出了事情。” 她一字一句说得清楚无比。 桑梓面色一冷,呵,这一场戏,倒是连她都瞧不懂了。 “皇上知道了吗?” “肯定有人去禀报皇上的,此刻想来,定是知道了。”朝晨看着桑梓道。 桑梓才要开口,便听晚凉的声音从外头传进来:“娘娘,娘娘不好了,奴婢方才从内务府取了东西来了,听闻……听闻……”她看起来跑得很急,进门的时候,瞧见屋内众人的模样,一时间怔了下,“娘娘您知道了?” 桑梓点头。 “娘娘……”芳涵低低唤一声。 桑梓握紧了手上的帕子,朝外头走去,沉声道:“备轿,本宫要去储良宫。” “是。”朝晨忙先桑梓一步跑出去。 她才出去,便听得外头有人道:“玉小主。” 桑梓心下微动,玉婕妤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玉婕妤远远看见桑梓便行礼:“娘娘,看来您也知道了。” 桑梓抿唇:“这宫中的消息传起来真是快。” 玉婕妤跟过来:“嫔妾想着,先过娘娘这边来瞧瞧,娘娘您怎么说?” “本宫能怎么说?出了这么大的事,有事没事的,总要过去瞧瞧,姐姐说呢?”桑梓扶了晚凉的手往外头走去。 玉婕妤淡声道:“这个是自然,嫔妾与娘娘一道过去。嫔妾来的时候,远远地瞧见太后的轿子,想来是过储良宫去的。这个时候去,不早也不晚,想来刚刚好。” 桑梓不免回头瞧了她一眼,看来她知道这个消息比她还早,玉婕妤果然谨慎,还知道来景泰宫转一圈。姚妃流产,此事最终定论还不知为何,的确,去早去晚都不妥。 外头鸾轿已经备好,朝晨掀起了轿帘:“娘娘请上轿。” 桑梓瞧见玉婕妤正朝自己的轿子走去,想了想,便道:“姐姐不如与本宫共乘吧。” 她迟疑了下,随即笑道:“那嫔妾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落了轿帘,鸾轿便起了。 桑梓侧脸问她:“本宫不过刚刚听闻此事,究竟是何时发生的事情?” 玉婕妤回了神,开口道:“嫔妾听说今早姚妃娘娘用早膳的时候还好好的,过了一会儿突然说腹痛如绞。此刻请脉的太医恰巧过去呢,据说太医一把脉,脸色都变了。” 突然之间…… 细瞧着玉婕妤的神色,继而又想起她那时候说的话来,动不得桑千绯,那么如今姚妃也是一样的道理。夏侯子衿昨日还特意告诫过她的,从他的字里行间,桑梓也不难听得出,如若真的有谁动了他孩子的主意,他定不会轻饶。 桑梓浅笑一声:“那么姐姐以为,此事是意外,还是其他?” 玉婕妤的脸上略微闪过一丝惶恐之意,低了头道:“此事嫔妾不敢妄自揣测。” 桑梓不语,回眸目光透过漏空的窗帘瞧出去。瞧见外头匆匆走过的宫人们,这一清早,仿佛一下子变得忙碌。 眼下,天气总算回暖了,姚妃却又在这春回大地的时刻,出了这等事情。 且又是在夏侯子衿生辰在即的时候。 不管如何,这一次的事情,必然会彻查。 太后会。 夏侯子衿会。 姚家的人更会。 姚妃纵然不受宠,也还是有家人依靠的,一旦出了事情,还是会有她的父兄肯站出来为她讨个公道。桑梓缓缓地收回目光,低头看着自己手上的帕子,在宫里,她只能靠着自己,步步为营,保全自己。 不知怎的,桑梓竟然又想起那日在上林苑,她独自在御驾上睡着了,隐约听见的那番话。 就算是梦,她都清楚地听见他说,他也没有能力一直护得谁周全。 想起来不免又有些心酸。许是在桑梓的潜意识里,已经了解了万般无奈的他,所以才会惶然地梦见这样的话来。 - 鸾轿刚到储良宫门口,和桑梓一起到的还有桑家姐妹。 桑千绯扶着桑千绿的手上前,朝桑梓笑道:“妹妹好快的速度,这便来看好戏了。” 桑千绿低头行礼:“见过檀妃娘娘。” 桑梓不动声色看了眼这两姐妹,桑千绯的脸上难得见了红润的样子,仿佛那时候的苍白,不过是一阵过眼云烟。桑梓又想起方才朝晨说,给她请脉的太医从庆荣宫出来的时候,脸上并未见异常,那么就是说,一切正常。 如果说孙芮有问题,那不可能所有的太医都有问题。 桑梓的目光落在桑千绯微微隆起的肚子上,她的胎到底怎么回事? 第119章 彻查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桑梓正想着,便听玉婕妤小声道:“娘娘,听闻皇上已经到了。” 桑千绯和桑千绿也已经入内,桑梓整理了情绪和玉婕妤一起往里走。 安婉仪正巧站在寝殿门口,见她们过去,忙侧身让开行礼。 寝宫外间一屋子的嫔妃都怯生生地站着,独桑千绯入内便坐在了太后身旁。倒是未见夏侯子衿,桑梓下意识朝内室看了眼。 此时,太后的脸阴沉得厉害,底下的太医都俯首跪着。 这么看来,姚妃流产一事是千真万确了。 太后一拍桌子:“你们都给哀家说说,怎么会这样!” 太医们个个俯首,不敢说一句话。 太后怒道:“刘太医!” “臣……臣在。”刘太医哆嗦着应声。 太后愤怒指着他:“哀家命你给姚妃请平安脉,你就是这么给哀家请的?” “太后,太后恕罪……”刘太医颤抖着身子道,“臣是依照惯例给娘娘请脉的,可……可臣如何会知道……” 他的话不过说一半,瞧见那抹明黄色的影大步出来,一脚踢在他的胸口,怒道:“混账!姚妃昨日还好好的,如何今日就能出这样的事情!” “皇上!”刘太医忍着痛重新爬起来跪好,不敢造次。 “皇上息怒!”底下的太医齐声说着。 天子一怒,满屋子的人一齐跪下,内室顿时鸦雀无声。 桑梓垂目屏息凝神,她似是清晰地听到了夏侯子衿沉重的呼吸声。 “皇上。”太后终是出了声,她起身将那抹明黄色的身影拉至身侧,劝道,“皇上先坐下来,莫气坏龙体,待哀家好好盘问盘问他们。” 夏侯子衿重重地哼了一声,怒道:“此事朕自然要彻查!” 昨日桑梓让夏侯子衿来还姚妃的玉佩,想必那时人也是好好的,今日突然就说孩子没了,换谁都觉得这当中有问题。 夏侯子衿终于坐了。 太后这才道:“都起来吧。” 嫔妃们默默地起身,太医们却还得跪着接受审问。 刘太医浑身颤抖得厉害,毕竟他是专门给姚妃请脉的太医。姚妃出了事情,他头一个脱不了干系。 太后狠狠地看着底下的人,冷着声问:“哀家再问你一次,姚妃腹中的帝裔是如何没的?” 刘太医低着头道:“回……回太后,姚妃娘娘自有孕后身子一直比较虚弱,怀胎不稳,前日又受了惊吓,臣以为如此才会……才会……” 后面的话,他不敢当着太后和皇上的面说出来。 桑梓心下冷笑,说姚妃的身子弱,太后与皇上会信吗?他倒是好,想将责任推给裕太妃,如此一来,夏侯子衿愈发地会要彻查了。 就算那日被裕太妃吓到,可也总归是前日的事情了,不可能在当时不出事,隔了两日又出事。相信夏侯子衿虽然恨着裕太妃,可也万不会让她背上这个黑锅,最重要的是,他需要知道真相。 这时,一个虚弱的声音自内室传出来:“你胡说!本宫腹中的孩子根本不可能是因为本宫身子虚弱才没的!”她的声音不大,却是字字用力。听得出是极其愤怒的。 刘太医吃惊地抬眸看了一眼,脸色大变,吓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桑梓抬眸瞧去,是眷儿扶着姚妃出来的。她的脸色苍白得出奇,细看还能瞧见满脸的泪痕。 眷儿扶着她小声道:“娘娘您慢点儿。” 夏侯子衿显然也吃了一惊,忙起身扶她道:“你身子虚弱,怎么出来了?此事朕和母后会处理。”他朝眷儿道,“还不快扶姚妃进去休息!” 桑梓倒是有些诧异,上回太医说她有身孕的时候,桑梓是与太后一道来的储良宫,那时瞧见眷儿在姚妃的寝宫。今日又见她在,她不是太后的贴身宫婢吗? 姚妃怎么也不肯回去,她倏地朝夏侯子衿跪下,哭道:“皇上,您要为臣妾讨个公道!定是有人要害臣妾的孩子!皇上,太后……臣妾不相信好端端的孩子会没了。皇上,您要相信臣妾,臣妾身子一直好好的,您要信臣妾的话……”她哽咽地说着,差点唤不过气来。 不管平日里再怎么趾高气扬的姚妃,在失去孩子的时候,也会变得这般脆弱不堪。 这一刻,桑梓忽然有些同情她了。 太后也是红了眼睛,她扶着浅儿的手起身过去:“快起来。” 夏侯子衿干脆半抱出她虚弱的身体,低声道:“纯儿,你不要这样。” 他又唤她“纯儿”,即便知道所谓的帝王权术,桑梓依旧觉得心头难过极了。 姚妃满是泪痕的脸如今瞧起来是愈发地憔悴不堪了,眷儿空捶着双手,不知道要不要再上前去扶。姚妃似突然想起什么,猛地抓住夏侯子衿的衣袖,咬着牙道:“皇上,让人查臣妾的膳食!对,应该查臣妾的膳食!” 桑梓想起玉婕妤说,今早姚妃用早膳的时候还是好好的,她出事是用了早膳之后的事情。 其实,桑梓一早也怀疑过。只是,有谁那么大胆,敢在她的早膳里下药?更何况,主子的食物,都是经人试毒过来能呈上来的,要下毒哪这般容易。 除非…… 是身边之人,才有机会下手。 只是,姚妃也是聪明之人,如何会在身边留下不信任之人呢? 再者说,如果真的是堕胎药,太医不可能瞧不出来。瞧一眼地上的刘太医,想来他也没那个胆子去隐瞒这件事。 太后终于上前道:“此事哀家早已经命人去查,不光是你今日的膳食,连着你宫里的每一处地方,哀家都会派人仔细去查。” 夏侯子衿径直将姚妃横抱起,一面朝内室走去:“你放心,此事朕会彻查,若是真的有人想谋害朕的皇嗣,朕决不轻饶!” “皇上。”姚妃的手依旧紧紧地攥着他的衣袖,眼泪从眼角滑落,她狠声道,“一定有人的,臣妾相信!您一定要将那人找出来!” “好。”他柔声应着,抱着她穿过珠帘入内。 眷儿怔了下,才想要跟进去,却听太后道:“你先不必进去,让皇上好好陪陪姚妃。” 第120章 治罪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是,太后。”眷儿应了声,见太后又回身坐了,便也上前,与浅儿一样侍立于她的身边。 太后又瞧着地上的刘太医,冷笑一声道:“照你这么说,这责任都得推到永寿宫那疯子的头上了,是吗?” 别说是刘太医,连桑梓都在心里捏了把汗。太后向来对裕太妃心存芥蒂,她会否以此事为借口,真的将矛头指向裕太妃? 以往她不动裕太妃,想是碍于夏侯子衿那一面。可这一次,涉及姚家,就不好说了。 刘太医自然是吓得不轻,忙俯首道:“太后明鉴,臣本没有此意。” 他身后的太医们仿佛都松了口气,听太后哼一声道:“你们都别觉得庆幸,一个个都保不住姚妃腹中的胎儿,哀家要一个个治罪!” “太后恕罪!”众人又忙求饶。 这时,熙宁宫的太监小全子自外头进来,跪下道:“太后,整个储良宫都查过了。” 太后的目光一掀,看向来人:“如何?” 小全子低头道:“回太后,姚妃娘娘的膳食没有问题,整个储良宫也不曾有任何不妥的地方。” “是吗?”太后的声音沉沉的,直直地瞧着跪在地上的太监。 小全子仍是低着头:“是,此事奴才们不敢疏忽。” 太后冷着脸示意小全子退下。 桑梓细瞧着太后的神色,见她略微低了头,似乎是在思忖着什么。桑梓也跟着暗暗沉思,太后的人去查,定是尽了力,却不曾发现任何异常。 难道说,真的是因为姚妃自身的问题而没有保住孩子吗? 不过这样的结果,姚妃不相信,连桑梓都不怎么相信。 此时坐在太后身边的桑千绯,许是瞧见了方才姚妃的样子,她的手小心地安放在微微隆起的腹部。桑千绿站在她的身边,一脸的阴晴不定。 桑梓也觉得奇怪了,桑千绯比姚妃有孕早许多,为何先出事的却是姚妃? “太后。”舒贵嫔上前道,“臣妾斗胆,太后可曾派人查看过娘娘的衣物?” 舒贵嫔是姚妃的人,对姚妃上心自然也是正常的。 太后点头道:“自然都让人查了。” 舒贵嫔的脸上微微露出失望之色,而桑梓,说不清究竟是失望,还是其他。 扪心自问,她希望姚妃的孩子生下来吗? 比起那时候听到桑千绯有孕,对于姚妃,桑梓其实也没有那么大的反感。只是这宫里的孩子,要想平平安安生下来很难。生了下来要养大也很难。 这个没有硝烟的战场,有时候是没有人性可言的。 屋内静了下来,太后又将目光瞧向刘太医,缓声道:“既然你说是因为姚妃身子虚弱导致胎儿不保,那么哀家自也要治你的罪!你是负责她腹中帝裔的太医,她身子虚弱,你竟一早瞧不出来吗!” 她的话,说得刘太医一颤。 所有人都同情地看了眼刘太医,此事背后不管有没有凶手,刘太医都绝脱不了干系。 “来人,给哀家将他拖下去,杖责二十,先收押!”太后厉声道。 “太后饶命!”刘太医惊呼一声。 外头已经进来了两个侍卫,将他拖着走。 刘太医还叫着:“太后!臣冤枉臣冤枉啊!臣对娘娘尽心尽力……” 桑梓斜睨瞧着被拖出去之人,尽心尽力,有谁知道呢?不管过程如何,可如今结果却是成了这样。刘太医就算再努力,保不住姚妃腹中的孩子,他都是过大于功。 太后依旧气得不轻,浅儿上前抚着她的胸口,低声道:“太后当心凤体。” 底下之人个个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半晌,才又听太后道:“王太医,王禄呢!” 王太医马上应声道:“臣在。” “刘太医的下场你也瞧见了?哀家命你日后给荣妃安胎,你可给哀家好好伺候着!”太后冷着脸说着。 桑梓看了眼跪在后面的王太医,原来新换给桑千绯的太医是他啊。 桑梓还记得那日夏侯子衿生病的时候,宣去天胤宫的就是王太医。那时候,他还帮夏侯子衿在太后面前撒了谎。说到底,还是皇上的话分量重一点。不过这一次,是给桑千绯保胎,更有今日刘太医的事情,想必他只会愈发地小心。 王太医俯首道:“臣谨遵太后的话。” 太后未再看他,只转向一旁的桑千绯道:“荣妃先回吧,今日储良宫出了事,也不干净。” 太后是忌讳了,盛怒过后,还要记得桑千绯的腹中还有着孩子,故此才要她早早离开这里。 桑千绯来时还想着看好戏,结果被姚妃这么一哭闹,她其实早就想走了,眼下得了太后的话,她忙起了身道:“是,那臣妾先回了。”语毕,她又朝内室瞧了一眼,“臣妾不方便进去探姚妃,望太后转告一声,臣妾的心意到了。”她说这话的时候,眸子里明显有了笑意。 如今后宫之中,又是唯她是尊了。她的性子,不在此刻笑出来,就已经很不错了。 太后扶了浅儿的手道:“罢了,全退下。” 太医们个个如释重负,忙叩首告退。 满屋子的嫔妃每人脸上皆露出各异的神色,有的退下,有的还想留下来,进去探探姚妃如何。 桑梓想了想,还是转身出去。 出到了外头,才听玉婕妤开了口道:“娘娘,您觉得此事真的只是意外吗?” 桑梓笑一声,并不答话,是不是意外她说了不算,太后和皇上不是还在彻查吗? 出了宫门,竟然瞧见桑千绯的轿子还在。 润雨见桑梓出来,忙掀起了轿帘,扶桑千绯下来。 这是有话要同桑梓说了,倒是有些奇怪,桑千绿居然不在。 玉婕妤见此识趣地告退。 桑千绯拂开润雨的手走上前来,嗤声道:“本宫还以为你那么殷勤,要进去探了她才会出来。” 桑梓不答,望着她笑了笑:“荣妃不回宫休息,莫不是专程在这里等本宫出来?” 桑千绯睨住桑梓,怒道:“别以为本宫不知道孙芮的事情是你搞的鬼!” 第121章 互相猜忌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桑梓抬眸睨着面前的人,她倒是还敢来提孙太医的事。 “荣妃这话本宫倒是听不懂了,将孙芮革职查办的是皇上,又不是本宫,干本宫何事呀?” “你!”桑千绯的俏脸上镀上一层怒意,她总是这样,丝毫不知道隐藏,“宫人说他替你瞧病怠慢了你,呵,这话也只有傻子才会信。你为何不选其他的太医,偏偏要宣他?司马昭之心!” 桑梓不动声色往前一步,轻笑问:“不过区区一个太医,他被贬出宫后太后不是专程替你重新安排了王太医?荣妃却对孙芮的事这般耿耿于怀,莫非是……”目光落在她的小腹上,桑梓抿唇,“莫非这宫里只有孙芮能保得住你的胎?” 桑千绯的脸色骤变。下意识捂住肚子,厉声道:“本宫腹中怀的是帝裔,有皇上龙泽保佑,自然会安然无恙!” “哦?”桑梓挑眉,“既如此,换哪个太医来问诊,那都是一样的,不是吗?孙芮犯错被贬,同荣妃又有和干系,用得着你特意来质问本宫?要是说,这事还得本宫去皇上面前为你分说一二?” 听桑梓提及夏侯子衿,桑千绯盛怒的气焰明显消退了些,但很快她又咬牙道:“本宫知道了,今日你听见那消息的时候,定是以为本宫腹中的帝裔出了事吧?你现在一定很失望吧?”话到最后,她的言语里隐隐地夹杂着咬牙切齿的味道。 诚如她所说的,桑梓开始还真的以为是她,不过要说失望倒还真不至于,她只是想知道真相,她的本意并不是要害桑千绯腹中的孩子。 正说着,远远地瞧见桑千绿过来,她见桑梓也在,神色并未有多大的变化,从容上施礼:“嫔妾见过檀妃娘娘。” 桑梓“唔”了一声,又想起昨日孙芮被贬出宫之时,芳涵说桑千绿匆匆去了庆荣宫。今日桑千绯来告诉她,她腹中的帝裔没有问题,桑梓怎么那么不信呢。 “姐。”桑千绿上扶了桑千绯,这才又回眸看向桑梓,“看娘娘今日心情甚好,不会是因为方才储良宫里的事情吧?嫔妾以为,娘娘与其在这幸灾乐祸,不如早些想想如何也怀上帝裔才是真。” “说的好像储良宫的事你们姐妹会伤心似的。”桑梓面不改色,“不过今日既是惜嫔主动提及,本宫倒是觉得奇怪,前阵子皇上对惜嫔如此恩宠,怎的你的肚子也不见有动静?” 桑千绿的眸中闪过一丝怒意,却也不彰显,脸上的笑容依旧:“娘娘要听实话吗?储良宫的事情,嫔妾与姐姐一样高兴,此事还要谢谢娘娘您。至于后一事,嫔妾以为,娘娘还未曾怀上,嫔妾不敢居前。” 呵,姚妃的事情,她居然说要谢桑梓。 这是在影射姚妃流产的事同她有关。 桑梓冷笑一声:“怕是今日储良宫的事还得谢谢你们姐妹。” 姚妃流产的事来的蹊跷,后宫人人都有嫌疑,毕竟连桑千绿这般无害的外表下都能藏匿着惊涛的心。 后知后觉的桑千绯这才听出桑梓的弦外之音,她哼道:“有些事自己做了千万别往别人的头上推,别以为大家都傻子!” 桑梓忍不住想笑,就她还不傻吗?桑梓与桑千绿说了这么多,她才体会到她们话里的意思。 只是桑千绯话里话外的意思,似乎认定姚妃流产一世与她有关。 桑梓有没有做,没有人比她自己更清楚,她不动声色睨着面前两人,现在甚至有些不确定她们是不是在恶人先告状了。 桑千绯不耐烦道:“千绿,不必和她废话,我们走。” 桑千绿冲桑梓一笑,扶着桑千绯转身。 桑梓收住思绪正要上鸾轿,突然见小李子匆匆跑来,径直往储良宫内冲进去。不消片刻,夏侯子衿大步从里头出来,桑梓忙带了宫婢行礼,他只匆匆看了桑梓一眼,什么话也没说,疾步离去。 朝晨蹙眉问:“皇上怎走得这样急?” 桑梓思忖片刻,转身进了储良宫。 两个宫婢不明所以,但也只能跟上桑梓。 桑梓才进院子便听里面两个宫婢在议论: “前段时间不是换过香炉吗?” “是啊,眷儿姐姐说娘娘这次情况特殊,身子弱,熏香换了清新一点的,对娘娘身子有好处。” “檀、檀妃娘娘!” 一个宫婢眼尖看见了桑梓,忙拉着另一个跪下行礼。 正巧眷儿端了水盆从里头出来,桑梓顺势叫住她。 “娘娘。”眷儿过来行了礼,“您还有事吗?” 桑梓问:“方才李公公急着回来可是出什么事了?” 眷儿低头道:“是姚副将来了。” 姚妃的哥哥来了? 消息传得够快,这是娘家人来撑腰了。 眷儿小声问:“娘娘您要进去吗?” 桑梓摇头:“本宫就不打扰姚妃姐姐休息了。”太后、舒贵嫔都在里头,她才不会自讨没趣进去。 刚转身,桑梓又想起一事,便回头问她:“对了,太后将你调至姚妃身边伺候了吗?” 眷儿点头,叹息道:“本来姚妃娘娘有了身孕,太后心里高兴,这才遣了奴婢来伺候,谁知……” 怪不得连着几次都瞧见她在储良宫。 从储良宫出来,桑梓径直上了鸾轿回景泰宫。 深吸了口气靠在软垫上,桑梓不免想起夏侯子衿离开时的神情,姚妃虽不能干政,但她背后的姚家却握着兵权,如今她的孩子没了,安抚她是小,难的是要安抚她的父兄。 想必明日,又会有一道圣旨下来了吧。 桑千绯还天真地以为姚妃没了孩子,她就能在后宫独尊了,真是幼稚。 鸾轿行了一段路,听得外头两个宫婢的声音:“王大人。” 桑梓刚掀起轿帘,就听外头传来王太医的声音:“臣参见檀妃娘娘。” 桑梓笑道:“真巧了,王大人怎会在此?” 他的脸色微微有些异样,只道:“太后派人命臣每日多去几趟庆荣宫给荣妃娘娘请脉,臣此刻正要赶过去。”他行了礼便要走。 桑梓突然叫住他:“王太医请留步。” 第122章 她死了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王太医的脸色微微有些异样,只道:“太后派人命臣每日多去几趟庆荣宫给荣妃娘娘请脉,臣此刻正要赶过去。”他行了礼便要走。 桑梓突然叫住他:“王太医请留步。” 他恭敬回身:“娘娘还有什么事?” “本宫今日身子有些不适,本想着宣个太医瞧瞧,却不想在此遇见王大人,不如请王大人先替本宫瞧瞧。”桑梓也不下轿,只伸出手去。 王太医不敢怠慢,忙躬身上前:“是,那臣便给娘娘把把脉。”他说着,指腹搭上桑梓的脉。 桑梓随口道:“太后命王大人去给荣妃请脉,那可是件好差事,他日荣妃诞下皇嗣,王大人自然也有天大的功劳。” 王太医的手微微一颤,低头道:“此事太后既然派臣去,臣自当尽力,可不敢说什么天大的功劳。” 桑梓笑出来:“王大人说什么尽力,帝裔又不在你身上,难不成荣妃的脉有异?” 他擦了把汗,忙道:“娘娘说笑了,荣妃娘娘的胎一切安好,一切安好。”他撤下手,“娘娘的脉象平稳,没大碍,不必忧心。那臣先告退。” 他急着要走。 我又道:“王大人可还记得那日在天胤宫皇上高烧不退的事?” 王太医明显一惊,脸色也变了。 桑梓从容睨着他:“王大人,宫里头说不得两舌话,可有时候又是身不由己,本宫自也明白。” 他脱口道:“臣愚昧,不知娘娘此话何意?” 桑梓直直地瞧着他:“你不知,那本宫不介意提醒一二。当日太后在熙宁宫询问皇上病情时,王大人说了什么,需要本宫去向太后求证吗?” 王太医颤抖着双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我继续道:“其实本宫也没什么别的意思,只是要提醒王大人,荣妃的脉象若是有什么不妥,你可得老实说出来。万一出了什么差池……今日刘大人的事你也看到了。” 王太医满头都是汗,忙道:“娘娘放心,这天大的事,臣定不会有隐瞒,臣也不敢隐瞒啊!” “那,荣妃的脉象……” “荣妃娘娘的脉象一切正常!”王太医说的义正词严,“娘娘,当日臣过熙宁宫的事情您都知道了,臣哪里还敢骗您?” 是吗? 桑千绯真的没事? 这倒是令桑梓不解了,若没事,桑家姐妹何必遮遮掩掩?孙芮走不走,桑千绯何必那么在意? 正想着,远远地见祥瑞急急跑来,桑梓心下一沉,预感有事发生了。 这边王太医如释重负地告退了。 祥瑞大口喘着气,急着道:“娘娘,您快些回宫去吧。” 他也不说究竟是什么事情,桑梓也不问。 - 用最快的速度回了景泰宫。 祥瑞跟在桑梓身侧道:“娘娘,芳涵姑姑在您里头等您。” 桑梓点头,她刚入寝殿,芳涵闻声几步过来,示意朝晨将门关上,这才压低声音道:“娘娘,浣衣局那边传来消息说,初雪死了。” “什么?” 桑梓微微撑大眼睛,初雪昨日才被我调去的浣衣局,怎么会突然死了? 芳涵小心翼翼地道:“奴婢觉得此事蹊跷,所以忙叫祥瑞去通知您回来。” 上回桑梓也打发过两个宫婢过浣衣局去的,也不见得出事,怎么这次打发一个贴身宫婢过去就出事了? “幸好初雪去浣衣局时不会开口说话了。”芳涵道。 的确,这宫里真是不太平。 桑梓冷静下来问“怎么死的?” “在房里上吊死了。”芳涵的脸色微沉,“娘娘,此事太巧了,奴婢怀疑是有人想从初雪口中套取什么……” 能从初雪口中套取什么? 除了脸上药水一事,桑梓自问也没什么能让人深挖的。而药水的事,她连芳涵几人都没告诉,旁人更不可能会知晓。 那初雪为何好端端就死了? 还是在被她调去浣衣局的第一天就自缢,要知道去浣衣局是初雪自己提出来的,这样的人桑梓不认为她会自杀。 “她识字吗?”桑梓问。 芳涵确定摇头:“不识字,您放心。” 既不识字,还喝了哑药才被送出去的,能从她嘴里套出什么话来? 可对方若什么都没套出来,也不至于杀人灭口……到底是知道了什么? 桑梓想得有些心惊。 “对了。”桑梓回身问,“浣衣局的宫婢都是几人一个屋子就寝,初雪悬梁为何会没有人知道?” 芳涵道:“奴婢也是想到此事才越发觉得蹊跷,这才急着请娘娘您回来。” “尸体还在浣衣局吗?” “在。宫里死人需上报内务府批示过方可处理。” 桑梓沉思了片刻,此事固然是要查的,只是又该以何借口去,毕竟初雪只是个被景泰宫弃用的奴婢。 芳涵道:“奴婢今日是叫人去取娘娘的衣服才听闻的,我们大可当做不知。一会儿奴婢过浣衣局去,就说娘娘又突然念起初雪的好来,想再把她调回来。到时候的事情,奴婢会看情况行事的。” 这样倒也说得通。 桑梓点头:“那姑姑便去吧。” “是,奴婢这就去,娘娘且等在宫里,此刻不要出去。”芳涵特意嘱咐了才出去。 这一天的事想得桑梓脑袋有些疼,她想一个人静静,便让晚凉和朝晨也退下。 后来在榻上靠了会儿,桑梓迷迷糊糊了一阵。 不知过了多久,感觉屋子里的烟熏浓了起来,桑梓被呛了好几口,曾艳才见香炉那边冒出的烟连颜色都变了。 “来人!” 晚凉推门入内便惊呼一声,她忙揭开香炉盖子,取了簪子拨弄一番:“不知是谁添熏香的时候落了旁的东西在里头。”不过究竟是何物,眼下燃火也分辨不出了,晚凉回头问,“娘娘您没事吧?” “无事。”桑梓起身将窗户打开。 晚凉手脚麻利,很快将东西清理干净,又重新盖上香炉盖。 桑梓却在电光火石间想到了什么。储良宫那两个宫婢曾说姚妃寝宫里换过香炉。 太后派人将整个储良宫上下都翻查了一遍,吃食、熏香……派的还是太后熙宁宫的心腹宫人查的,熙宁宫的人…… 桑梓的呼吸一沉,是这样吗? 第123章 是他杀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娘娘。”晚凉上前来,见桑梓怔怔地站着,有些担忧地问,“娘娘您怎么了?可是因为这熏香……” 桑梓不理会她,径直上前将那香炉推至地上,只听“砰”的一声,香炉瞬间便缺了一角。 晚凉吓了一跳,以为桑梓是因为此事生气,忙跪下道:“娘娘息怒!” 桑梓瞧她一眼,淡声道:“起来吧,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是坏了一个香炉罢了。你马上去内务府换一个来便是。” 晚凉不明所以怔忡片刻,但她很快回神收拾了出去。 桑梓突然问:“晚凉,方才本宫再次进储良宫之时,那两个宫婢的话你可还记得?” 晚凉本能回头看了桑梓一眼,她忽地恍然大悟,忙点了头道:“是,奴婢知道了。” 桑梓缓缓收回目光,回身坐了。 储良宫的东西出去,既然是换,旧物定还是在内务府的。只希望晚凉现下去,还不算太晚。 她前脚才出去,朝晨便进来问:“娘娘发生了何事?方才奴婢听闻瑞公公说您房里有动静。” 桑梓摇头道:“没事,就是本宫房内的香炉坏了,让晚凉去换一个来。对了,太后还在储良宫吗?” 朝晨道:“奴婢听闻太后后来去御书房了,因为姚妃娘娘的娘亲来了。姚妃真是好大的面子,太后竟能答应让她娘亲进宫来照顾她。” 如今不过是恩准了姚夫人进来探视,,这才哪儿到哪儿,给姚妃更大的安抚还在后头呢。 至于她说太后去了御书房…… 看来太后也是担忧姚家会以此事为借口,提出一些无理的要求。桑梓隐隐地觉得此事定不会就此罢休。不管姚妃流产是不是意外,此事都会查到有人死为止。 想到此,桑梓指尖不免一颤。 再者,姚家要的交代,除了一个说法,更多的是更加实际的东西。 - 芳涵从浣衣局回来后带来了一个准确的消息。 “是他杀,娘娘。” 她说出口的时候,桑梓依旧平静地坐在桌边,一开始就猜中的结局。 芳涵又道:“奴婢问了浣衣局的宫婢,说是初雪中途突然有什么事情回了一下房间,却始终不见她再出去了。后来再人进去的时候,才发现早就意见断了气。奴婢检查了尸体,颈项处有着一深一浅两道印子,这是不合常理的。” 那么,是被人勒死了再挂上去的。 杀一个从景泰宫调走的贴身宫婢,此事很难说不是为了针对桑梓。 芳涵的脸色也凝重了起来,缓声道:“奴婢回来的时候也一直在想,究竟初雪的口中还能有着什么秘密,只是奴婢一直未曾想出来。” 桑梓自然也毫无头绪,便只问:“初雪的死,有人介入吗?” 芳涵摇头:“没有,现下在表面上瞧来,不过是死了一个宫婢的事情。浣衣局的嬷嬷都在说是初雪吃不了苦,所以才想不开。上头也批下来了,奴婢是看着尸体送走处理,再回的。” 这么看来对方也是不想将此事伸张。 对方这般小心翼翼,倒是让桑梓更加觉得不安了。 芳涵又欲说什么,恰逢晚凉自外头进来。 晚凉从袖中取出帕子,帕子中间裹了一小段的熏香。不必她说,桑梓也知道这熏香必然是姚妃宫里的东西。 “娘娘,奴婢去的及时,内务府的人正要处理那香炉里的东西呢。您瞧,奴婢偷偷取了一段来。” 桑梓将那小段熏香从她的帕子中拿出来,低头闻了闻。 晚凉有些着急道:“娘娘!” 桑梓笑道:“没事。” 芳涵不明所以,皱眉道:“娘娘您这是……” 闻上去不过是很普通的熏香味道,桑梓看向芳涵道:“姑姑,如果这熏香里掺了麝香,可以瞧得出来吗?” 芳涵满脸震惊:“您是说……” 我不自觉地笑一声,起了身道:“去准备些点心,本宫要去天胤宫。” “娘娘!”芳涵皱眉。 桑梓淡笑一声:“姑姑放心,本宫自有分寸的。”言罢,又取了晚凉手中的帕子,将这一小段的熏香再次包裹起来,收入怀中。 桑梓自然没有那么蠢直接去找夏侯子衿问这熏香有没有问题,这件事最好也要避着宫里太医院,所以她要找的是顾卿恒,他如今是御前侍卫,只要有夏侯子衿的地方,必然可以瞧得见他的影子。 鸾轿行至天胤宫缓缓地停下,晚凉上前打听了下,回来才说夏侯子衿并未回来,此刻还在御书房里。 桑梓微微惊,忙道:“怎么姚家的人还在?” 晚凉摇头:“不是,刘公公说,此刻只皇上一人在。” 桑梓道:“那便去御书房。” - 到了御书房门口,桑梓扶了晚凉的手下轿,晚凉便伸手去拎那食盒,桑梓拦下她:“不必了。”晚凉疑惑地看了桑梓一眼,却是没有说话。 小李子就守在御书房外,站在他身边的果然就是顾卿恒。 小李子眼尖,见了桑梓忙迎上来行礼:“奴才给娘娘请安,娘娘怎的过御书房来了?” 顾卿恒的目光朝桑梓瞧来,他的脸上微微动容,却是没有上前半步,依旧只守在御书房门口。 桑梓示意小李子不必多礼,随即又“呀”了声。 小李子忙问:“娘娘怎么了?” 桑梓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你瞧本宫这记性,原本是想给皇上送些点心过来的,这一下鸾轿,居然将食盒给忘在轿子里头了。”语毕,回头朝下面的鸾轿瞧了一眼,“本宫这边去拿。” 小李子忙道:“哪儿用劳烦娘娘,奴才这边帮娘娘去拿。”他说着,朝下面走去。 桑梓回头看了他一眼,忙回身,大步上前。 顾卿恒明显吃了一惊,才要弯腰行礼,桑梓径直说:“不必行礼。”边说着,边取出袖中的东西,连着帕子一并塞给他,压低了声音道,“帮我去查查这东西上面可有麝香之类的东西,务必要快。” 听闻“麝香”二字,顾卿恒的脸色骤然一变。 谁都知道此物是有何用处的,谁都知道今日姚妃突然流产的事。 第124章 别跟朕说笑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娘娘?”顾卿恒刚要问什么,小李子已经取了点心回来了,他忙闭嘴将桑梓塞给他的东西藏入袖中。 桑梓稳了心神,从容地回身去接小李子递过来的食盒:“有劳公公。” 小李子却是尴尬避开桑梓的手,低头道:“娘娘,还是奴才帮您把东西给皇上送进去吧。皇上……皇上说了,谁都不准进去打扰的。” 想来便是和姚家的人谈的不怎么愉快,反正桑梓要做的事也做完了,她便笑道:“既如此,那本宫便不进去了。” 小李子未料到她这么好说话,怔了下才忙道:“多谢娘娘体恤,奴才恭送娘娘!” 顾卿恒的指腹摩挲着藏在衣袖里的东西,微眯了眯眼睛凝视着运去的背影。 - 晚凉小心扶着桑梓,低声问:“娘娘,您让小顾大人去查此事可行吗?” 桑梓“唔”了声,叫顾卿恒去查,她只是为了确定一事。 如果那一小段熏香上真的有麝香存在,那么姚妃流产一事,她大抵知道是谁所为了。 “娘娘……”晚凉似还不放心,回眸瞧了一眼,才又低声道,“那次为了南诏国进贡的药膏一事,小顾大人无故被罚,他真的……不会记恨,还会帮您吗?” 桑梓怔了下,才想起那时候去上林苑,是朝晨陪着去的。也知道晚凉说的这些话都是为了她好,便浅笑道:“放心,他不会记恨的。” 顾卿恒永远不会记恨她。 她就是知道。 闻言,晚凉也不再说什么。 这时,听得身后有人唤我道:“娘娘,娘娘请留步!” 回头,见小李子急匆匆地追出来。 桑梓愣住了,小李子快步跑至桑梓的面前,喘着气道:“娘娘,皇上说请您进去。” 不是说心情不佳不想见人吗? 小李子见桑梓不动,忙又道:“娘娘,您还愣着做什么?快些随奴才进去吧。” 桑梓回过神,点头扶着晚凉的手朝御书房走去。 顾卿恒依旧直直地站在门口,见桑梓又回去也只从容行了礼,再不多看一眼。 在宫里,他是处处小心地与她保持着距离,就怕给她带去麻烦。 小李子上前伸手轻声推开了殿门,才小声道:“娘娘您自己进去吧,奴才就不进了。”说着,他朝晚凉瞧了一眼,也示意她不必进去。 桑梓点头跨入内,明黄幔帐后,见夏侯子衿就伏在案几前,桑梓带来的食盒便摆放在他的旁边,并未打开。他的面前放着一道明黄色的圣旨,他只低头瞧着,并不抬眸看进门的人。 “臣妾见过皇上。”桑梓上前行了礼。 夏侯子衿终于抬眸看来,低哼一声道:“人都来了,为何又走?” 那次他生病,桑梓到了天胤宫门口没进去,为这事他还特意去景泰宫责问,方才的语气倒是有那晚的味道了。 桑梓忍不住笑说:“外头公公说,皇上下了口谕,谁都不准进来打扰,臣妾自然不敢进来。” 他冷笑一声:“这么说来,还是朕的错了?” 桑梓:“……”这人怎么又开始发脾气了? 他的脸上一丝笑意全无,直直地瞧着桑梓,半晌才吐字说:“朕生气了。” 桑梓莞尔,至于吗? 夏侯子衿放下手上的笔,沉声道:“姚家……” 果然是为了姚妃的事。 桑梓不自觉地朝他面前的圣旨看去,却惊愕地发现居然是一道空白的圣旨!只余右下角一个明艳清楚的玉玺印。 再次抬眸瞧向他,却见他已经不再看桑梓,撑在桌沿的手突然握拳,狠狠地捶在桌上。可他依旧抿着唇,一句话都不说。 “皇上。”桑梓靠近他。 半晌,才见他紧绷的神色缓缓地放松下来。 桑梓伸手覆上他的手背,轻声劝道:“皇上操劳一天了,不如先吃点东西。” 桑梓伸手打开食盒的盖子,取出一块芙蓉糕递给他,他却不接。桑梓干脆送至他的嘴边,他拧起了眉头看了她一眼,终是张口吃了。 桑梓悬起的心慢慢放了下来,自己也取了一块吃起来。 夏侯子衿忽然道:“你就不好奇今日姚振元来找朕说了些什么?” 桑梓不动声色笑道:“皇上莫不是忘了后宫不得干政。” 他的眉头一拧,又哼一声道:“这里又没外人,别在朕面前演,朕今日就想听听你的看法。” 桑梓错愕地看着面前的男子,他说,要听听她的看法? 桑梓刚从食盒里取出来的一块糕点给夏侯子衿也不是,不给也不是,她正尴尬着,见夏侯子衿突然伸手过去,三两下便将盘子里的芙蓉糕都吃光了,而后沉声道:“不必看了,都吃掉了。朕还等着听你的看法。” 桑梓怔忡了下,忍不住嗤的笑出声来:“皇上这是作甚,就不怕吃撑吗?” 提及他的尴尬事,他还是有些不悦,咬着牙道:“别跟朕说笑。” 桑梓抿了抿唇。 他倒真是一副认真聆听的模样。 桑梓思忖了下,抬步上前,绕过桌子,行至他的身旁,凝视着面前的明黄圣旨,浅声道:“既然皇上如此瞧得起臣妾,那臣妾便随口说说。” 只听他微哼一声,却并不说话。 桑梓继续道:“姚副将今日来定是为了给姚妃讨一个公道。可此事皇上定会全力彻查,那么姚副将也不好说什么。本来皇上也是想要安抚姚家,只是姚副将提出的要求,有些过了,是吧?”微微握紧了双手,悄然回眸起看他。 他只挑眉看过来,嘴角隐约露出浅浅的笑意。 略微放下心,桑梓接着道:“皇上需要安抚姚家,却也不能由着姚家为所欲为,姚副将的要求,皇上是不应也难,应了也难。” 桑梓现在愈发地肯定姚振元希望夏侯子衿安抚的圣旨上要写什么了。 只是,别说夏侯子衿不肯,纵然是太后也不会同意的。否则,姚妃进宫四年,如何还只能是个淑仪,那二品夫人还是今年才给进封的。那也只是在桑梓与桑千绯各自封妃之后,想来那次进封也是太后的主意。 夏侯子衿终于开了口:“那依你之见,朕应该如何做?” 第125章 身不由己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桑梓回眸看他:“这可是皇上要臣妾说的。不管臣妾说的对不对,皇上都不许动怒。” 夏侯子衿轻哼了声, 桑梓微敛起笑意道,“皇上可以下一道圣旨,晋封姚妃为淑妃。如今后宫贵、淑、贤、德四妃位置尚且空悬,您再给她进一位,她已然是天朝后宫身份最高贵的女子。自然,四妃之首的贵妃一位,臣妾以为还是先空悬为好。” 夏侯子衿终于看过来,深邃的眸子微闪,他又哼了声。 桑梓捻着帕子的手松了些,看来她猜的没错,这人心里早就有了对策,却还要特意让小李子把她叫回来,非要听她的看法。 今日夏侯子衿的话更加印证了姚家想要后位一事。 如今姚妃的孩子没了,夏侯子衿会安抚自然是常事。给她淑妃一位,她的身份照样已经凌驾于后空众嫔妃之上了,自然离皇后自然还差了许多。 夏侯子衿伸手将面前的人拉过去,又问:“那姚家若是不应呢?” 反正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桑梓也不怕继续说了:“皇上可以请太后出面调停,太后以往最疼姚妃,这个姚妃自己不会不知。届时便可借太后的口说,待他日姚妃诞下皇嗣再册封皇后不迟。毕竟,这个理由也来得光明正大。” 他的眸子里,终于泛起了惊讶。 他睨着桑梓,咬牙切齿道:“檀妃。” 桑梓不知他为何会是突然这样的口吻,他方才还答应不管她说什么都不会动怒的。 可,现在却又不像是真正的怒了。 抓着桑梓手腕的手微微用力,桑梓吃痛得皱起眉头, 他突然道:“好一个贤惠的檀妃,亲口要朕给别的女子进位,你竟然都不吃醋吗?” 桑梓倏地怔住,撑圆了眼睛与他对视。 “你怎的一点都不难过?就真的对朕没有期待,还是你真的那般薄凉?”他靠近她,低沉着声音问。 如果真的可以选,她怎么会选择将他推向别的女子身边? 桑梓仿佛在此刻才真正明白他所谓的帝王权术的无奈,她深吸了口气道:“臣妾自然不吃醋。” 他扼着桑梓的手蓦地收紧:“檀妃!” 桑梓轻笑:“皇上以为臣妾是怎样的人?” 夏侯子衿怔住了。 桑梓依旧笑道:“臣妾独独想让皇上空悬贵妃、皇贵妃的位子,自然是希望有朝一日,您能留给臣妾。” 闻言,他的眸子一亮,却依旧咬着牙道:“朕以为,你的野心还要再大一些。” 再大一些,是指后位吗? 他贵为天子可以宠一个他喜欢的女子,却没办法把一个无权无势的人扶上后位,一国之母身后需要牵涉的利益有多广,桑梓明白的。 夏侯子衿忽然一把将桑梓拥入怀中,深吸了口气道:“朕喜欢你有野心,况且朕的阿梓还那么干净。” 被他冷不丁地抱住,桑梓自然是吃了一惊。 此刻却也是伏在他的怀里不敢挣扎,听他又道:“朕再问你,朕若真的晋封她为淑妃,你不难过?” “不难过,可臣妾嫉妒。”桑梓老实地回答。 他却是笑:“嫉妒的好。” 是吗? 桑梓悄然抬眸看向身边的男子,是她的错觉吗? 他好像突然又不生气了,反而看起来很高兴。 他仍是不松开抱着桑梓的手,却是道:“既然如此,你竟还给朕出这样的馊主意。” 什么馊主意,他明明看起来很开心。 他心里想的与桑梓一样,只是他想借她的口说出来罢了。桑梓现在算是明白了,不管她是否这样说,结果都是一样,他已经认定的事实,便只差落笔写下去了。 忽而想起晚凉说的话,桑梓好,他们才会好。他们全都已经将她当作依靠,而她在宫里只能依靠夏侯子衿。 桑梓认真地瞧着他:“因为皇上是臣妾的天,您好臣妾才会好。” 所以有时候,需要退一步,方能海阔天空。 他低头凝视着怀中的人,轻拂过她的脸庞,缓声道:“只要你信朕,朕就是你的天。”他的眼底的流光,犹如涓涓泉水,桑梓头一次瞧见如此柔情的他。 他释然地笑一声:“你一来朕心情也好了。”言罢,松开抱着她的手,取了一旁早已经蘸上墨汁的笔,下笔如神。 看着他一字一句地写下去,桑梓心里还是有些不适。 而这一次,她与他,皆需妥协。 桑梓不免又想起要顾卿恒去查的那一小段熏香来。 从眷儿出现在储良宫,桑梓就开始怀疑太后。 太后也许并不想表面上的那般宠着姚妃,那些都只是宠给姚家看的。太后不是喜欢姚家的势力,恰恰相反,她是忌惮姚家的势力。 所以,才要独宠姚妃,却又不让夏侯子衿独宠着她。 一面疏离一面恩宠,太后啊。 这也便能解释为何姚妃入宫四年都不孕的事了,想来也定是太后暗中做了手脚。那么姚妃这一次怀孕,应该是意外中是意外,所以太后才会急急遣了眷儿过储良宫去,一是查询出了问题的原因,二便是……如何除去姚妃腹中的帝裔。 这便是为什么储良宫里什么都查不出来的原因。如果真是这样,想必刘太医不是不知姚妃流产的原因,他是不敢说。 太后的动机,已经再清楚不过了。 她怕一旦姚妃诞下皇嗣,尤其还是皇子,那么姚家会越发地肆无忌惮。她怕姚家拥护幼子,怕夏侯家的江山因此倾覆。 桑梓悄悄睨视着面前之人,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桑梓也只会守口如瓶。 她与太后一样,不希望他受到任何危险。 他将笔搁下,叹息一声道:“明日,这道圣旨便会传遍皇宫的每一个角落。” 桑梓笑言:“不止皇宫,整个皇城,乃至全天下,甚至是,远在沧州的姚将军,也会第一时间知道。” 他自嘲一笑:“朕虽然贵为天朝的皇帝,可有时候也会身不由己。” 桑梓从背后抱住他,低声道:“皇上,是人谁没有个身不由己的时候?” 第126章 朕信你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夏侯子衿的身子微微僵了下,随后转身看着桑梓,敛起了笑意,低头问:“朕今日只问你一次,也只此一次。” 看着他认真的样子,桑梓不禁动容,脱口问:“什么事?” “姚妃的孩子,你有没有动手?”他问得毫不迟疑。 桑梓忽然觉得心头一凉,随即自嘲道:“原来皇上并不信臣妾。” 他的眸子微缩,却是道:“朕信,朕只想亲口听你说一句。” 桑梓从容摇头:“臣妾没有动手。”瞧见他放心的脸色,她又补上一句,“只要是您的孩子,臣妾都不会动手去害。哪怕……那是臣妾最讨厌的人。” 说这话的时候,桑梓眼前清晰地浮现出桑千绯的脸来。 她还不需要用她腹中孩子的死,来成就她的荣耀。 夏侯子衿握紧女子柔荑,抿唇道:“朕信。” 两个字,如同那次在天胤宫外说信她和顾卿恒的时候一样。 桑梓仰起脸问他:“是否臣妾的话您都会信?” “别得寸进尺。”他眯着眼睛说。 桑梓正有些丧气,却听他又道:“日后,朕全都信你。” 桑梓的心头微跳,有些惊喜看着他:“皇上真的?” 他不答,只轻拥了拥她:“行了,朕点心也吃了,你的看法也听了,你可以回去了。” 桑梓莞尔。 反正她本来也不是为了来找他的,识趣告退出去,刚出门,便远远瞧见太后来了。 桑梓忙携了宫婢的手上前行礼。 太后蹙眉看过来:“檀妃怎在这里?书房重地,别没有规矩!”听得出,她的语气有些不悦。 桑梓低头道:“太后息怒,臣妾是怕皇上饿着,送了一盒点心过来。” 闻言,她的脸色才算缓和了些,只淡声道:“无事便回去吧。”语毕,便扶了浅儿的手上前。 桑梓侧身让开,她却又猛地停住了步子,回眸看过来:“今日姚妃出了事情,沈氏恳请哀家责罚裕太妃,檀妃以为如何?” 她突然提及“沈氏”,桑梓尚未反应过来是谁。晚凉小声道:“娘娘,是姚夫人。” 桑梓这才回神,这对母子还真是,一个两个都来问她什么看法,说得不好还得受罚。太后可不是夏侯子衿,桑梓才不敢乱说话,便只道:“此事皇上已经派人去查,臣妾不好妄下定论。” 宫外之人是不知裕太妃才是夏侯子衿的生母,可姚妃不会不知。桑梓不知这是姚家的意思,还是太后的意思,她还是不要蹚浑水的好,免得又惹夏侯子衿不高兴。 太后只微哼了一声,倒是不再为难桑梓。 直到看着她进了御书房的门,桑梓才扶着晚凉的手朝外头走去。 如果连桑梓都在怀疑此事同太后脱不了干系,相信夏侯子衿不会不怀疑。如此,他更不可能会将裕太妃推上这风口浪尖了。 眼下她还是先离开这里为妙,这件事始终不便她插手。 回了景泰宫,桑梓便打发了人去打探御书房那边的情况,她其实很怕夏侯子衿和太后吵起来,一直到了晚上,都不曾听到任何消息说皇上和太后不睦,桑梓悬起的心微微地放下。 用了晚膳,祥和自外头进来道:“娘娘,外头有一个公公说有东西交给您。” 祥和呈给桑梓一包熏香,边上还置了一小段。桑梓认得出,那是她交给顾卿恒的那段,从姚妃宫里取出来的那段。 桑梓的呼吸微紧,顾卿恒既然敢如此光明正大地叫太监送来,便是要告诉她,熏香无异常! 无异常,无异常,怎么会这样? 难道竟是她想错了,不是太后? 不可能啊,究竟那个地方出了错? 她不可能会猜错啊! 桑梓正想着,便见芳涵推门进来,她的脸色紧绷着,疾步上前附在桑梓的耳畔轻言几句。 桑梓一下子僵住了。 芳涵说,那从姚妃玉佩上换下来的流苏,不见了。 将手上的熏香交给晚凉,桑梓朝祥和道:“这里没事了,你先下去。” 祥和应了声,便退了下去。 桑梓朝芳涵瞧了一眼,沉声问:“怎么会不见?”那流苏是叫芳涵收起来的,现在她居然过来说不见了。 芳涵的脸色微微一变,低头道:“奴婢原先也还不知道,方才拿东西的时候,发现原来置于上头的衣服被人翻置下面了,便觉出了不对。仔细瞧了瞧,什么东西都未曾少,独少了那流苏。” 桑梓顿时有些头皮发麻,不免又想到了今早死去的初雪。 她的指尖一颤,猛地起了身。 “娘娘……” 晚凉与芳涵皆哑然地唤了她一声。 握着帕子的手微微收紧,桑梓忽然有些疑惑了。难道昨日初雪私自换下那条流苏,为了引起夏侯子衿的注意之外,她还存了别的心思?她是打了那条流苏的主意? 不,还是不对。 初雪若是真的打那条流苏的主意,又怎会以此来要挟她饶命? 但有一点,桑梓想是肯定了,那个杀了初雪之人,就是从她口中套出了那条流苏在景泰宫宫的事实。 呵,她真傻,毒哑了又如何?不识字又如何?只要问让初雪摇头或者点头的问题,照样可以套话! 芳涵是对的,她不该留着初雪的命。 还是心软了。 隔了半晌,才听芳涵低声问:“娘娘,我们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总不可能大张旗鼓地去找那条流苏吧?即便去找了,也铁定是找不到,弄不好,还落个心虚的罪名在头上。 可她纵然按兵不动,如今也已经脱不开身了。 心头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一撞,桑梓猛地恍然大悟。 难怪太后派人在储良宫如此大规模地查,都没有查出问题来。桑梓原先还以为是眷儿叫人换下的香炉有问题,谁能想到,有问题的竟是姚妃玉佩上的流苏! 桑梓猛地看向芳涵。 她似乎也料到了,脱口道:“娘娘,是否那流苏有问题?” 晚凉轻呼了一声:“啊,那可如何是好?” 有没有问题桑梓得见了才知道,不过她猜得也十之八/九了。 第127章 是巧合吗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芳涵的脸色难看:“如果真是那样,待姚妃冷静下来,便会想起那玉佩上的流苏被人换过。她只需问皇上,便可知道流苏是在娘娘手里换下的。却不知,皇上是否会说实话……”她的声音慢慢低了下去,悄然瞧了桑梓一眼。 的确,只要姚妃一问,夏侯子衿第一个想到的无非就是她。 桑梓自嘲道:“这事还真像是本宫在姚妃身上动了手脚,而后临出事再主动将赃物收回,又借皇上的手把东西还回去。偏偏昨日皇上还无意间注意了一下初雪,若是真的查起来,发现初雪死了,那又像是本宫杀人灭口了。” 所有的事情看起来,都是于桑梓不利的。 可,他说会信她的。姚妃流产的事情,他也说只问一次,只此一次的。 桑梓脑子里,反反复复的全是他的话。 “娘娘。”芳涵更加担忧,“那现下如何是好?” 晚凉也急道:“这本就同娘娘没有任何关系,怎么就偏偏……” 轻阖了双目,桑梓抬手示意她们都不好说话,她得好好想想。 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只剩下三人浅浅的呼吸声。 外头,偶尔有人走过的脚步声,都突然变得异常的清晰起来,桑梓的思绪也变得越来越清晰。 她是从上林苑回宫才得知姚妃怀了帝裔的消息的,裕太妃不知何事,在婪湖上与她不期而遇的时候突然发了狂,从而攥下了夏侯子衿送给姚妃的玉佩。可是桑梓查探过,裕太妃并不是因为这玉佩发了狂,如今想来,难道竟是那流苏? 但那可能吗? 还是,裕太妃的发狂只是个巧合? 在那之后,小桃将玉佩交给桑梓,她让人换了流苏,又让夏侯子衿还给了姚妃。 接着第二天,姚妃便出事了。 紧接着,那流苏也跟着失踪…… 这一切的一切,都将矛头指向了那条流苏。 桑梓霍地睁开双眼,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她竟然都糊涂了。 微微吸了口气,桑梓浅笑出声。 “娘娘。”晚凉忙上前,关切问,“娘娘您没事吧?” 桑梓轻笑道:“本宫没事,你们也不必忧心,这一次,这景泰宫什么事都没有。” 流苏的事情,到她这里止,转了一圈,又不知被谁偷走。倘若那暗中之人真的要将姚妃流产的事情推至桑梓的头上,又何必再千辛万苦地将在她宫里的流苏再偷出去? 直接留着,不是更好吗? 何况,连夏侯子衿都知道那流苏是她换下的,那流苏还不是出自宫中,一旦真的确定问题就出在那条流苏上,那她真的是百口莫辩了! 晚凉还有些不明所以,倒是芳涵轻声道:“娘娘是说,此事本就没有人想嫁祸至您的头上,流苏突然停留在景泰宫,也不过只是个巧合?” 她的话,一语点醒了桑梓。 停留在景泰宫如果是个巧合,那么,它原先应该停在——永寿宫! 桑梓的指尖微颤,她顺势看向芳涵,看来她想的与桑梓一样。 如果东西在永寿宫,那么要拿出来自然很简单了,永寿宫只裕太妃和小桃二人。她们一个只是小宫婢,一个又疯癫,从她们身边拿走一块玉佩,想来是再容易不过了。 到时候,即使小桃发现玉佩不见了也不敢伸张。不然,她也不会因为怕出事将玉佩交给桑梓了。而姚妃这边,不见了玉佩,也只会以为是和裕太妃拉扯的时候掉入了婪湖。就算姚妃执意要打捞,浸了那么久的水再捞上来,即便之前涂了麝香上去,到那时怕也会找无痕迹了。 只是,幕后之人未曾想到,桑梓先一步去了永寿宫,而小桃却把玉佩交给了她。 可幕后之人既然能盘算得到玉佩会到永寿宫,那么,必然要让裕太妃首先拿到才行。 兜兜转转了一圈,裕太妃突然发狂到底还是一场阴谋。既然夏侯子衿说裕太妃不知道那玉佩是太后送给他的东西,那定是那流苏上的……赤色玉珠! 记得当时桑梓还特地注意了一下的,只因那种颜色的珠子不常见,尤其还用来装饰在流苏上面的。 能让裕太妃发狂的东西…… 桑梓抿住唇,这条线太长了,她几乎要转不过弯来。 思忖了良久,桑梓才开口道:“此事都不要再提及,我们就端看着吧。” “可是,娘娘……”晚凉还欲说什么,却被芳涵打断道:“既然娘娘如此说,奴婢们自当切记。” 闻言,晚凉终是也未再说什么。 打发了她们都下去,桑梓独自坐在窗口。天色已经暗沉下去了,空气也不再寒冷,缓缓的,还是能觉出一抹暖意。此事看来和她是没有关系了。 桑梓单只是想着,到时候那流苏再次现身的时候,不管是在哪个地方,她又该如何向夏侯子衿解释,本来在她宫里的流苏为何去了那里? 总不能说,它自己长了脚了吧? 想了好久,终是没个完美的借口。 罢了,走一步算一步。 晚膳时,朝晨听闻流苏的事算是解决,也松了口气。 桑梓顺口问:“今晚皇上在储良宫吗?” 朝晨却是摇头:“奴婢虽不知道皇上去哪里,可也总不会去储良宫的。奴婢听闻太后特别恩准了姚夫人在宫里陪姚妃一晚上的,所以皇上肯定不会过储良宫去。” 既然是姚夫人在,那么夏侯子衿确实不可能会过去。 今晚要他笑脸去面对姚妃,凭他那骄傲的性子,那当真是苦了他了。明明那道圣旨早就在心里策划良久,他都迟迟不肯落笔。姚振远的话,他是听在耳里,记恨在心里的。 姚家是先皇嘉盛帝在世时的重臣,姚行年是两朝元老了,夏侯子衿登基不久,也是不易从姚家的手中去要兵权。可桑梓相信,只要有机会,他定会想方设法地去削弱姚家的兵权! 用过晚膳,命人收拾一下,打发他们都退了下去。 夜里,桑梓睡在床上,不免又要想起那流苏的事情来,相信真相很快就要浮出水面了,也就在这几日了。 第128章 一直陪你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因为想着事情,桑梓有些睡不着,侧身的时候,才瞧见一个人影从窗口蹿进来。桑梓吃惊不小,猛地坐起身,才要呼叫,只听来人小声道:“娘娘,是属下。” 是顾卿恒! 白日里她说“麝香”二字的时候,便瞧见他异样的神色,后又是因着小李子回来,他才一个字都来不及问的。看来他还是放心不下,所以亲自来了。 桑梓披上外衣,伸手拂开了幔帐,瞧向他道:“你怎么来了?若是被人瞧见可如何是好?我没事,我这里一切都好。” 屋子里的灯都吹灭了,只剩下墙角处一盏昏暗的小灯,桑梓有些看不清楚他的脸色。他只是站着,并不上前来,轻声说着:“若是没事,为何这么晚了还不睡下?” 桑梓倒是有些吃惊,脱口问:“什么时辰了?” “过亥时了。” 难怪他会在这个时候来,想来外头,除了巡夜的宫人,其他的人都已经睡下了。 “娘娘您……” “卿恒。”桑梓打断他的话,有些苦涩地开口,“私下无人处,不要唤我‘娘娘’。” 每次听闻他唤“娘娘”,桑梓总觉得心里特别难过。 他怔住了,却是好久好久不答话。 桑梓催他道:“你快回去吧,这里不是你能来的地方。” 他这才又道:“我会走,只是你必须告诉我那熏香是怎么回事?为何你会以为那上面有麝香?是不是……是不是跟姚妃……”他的声音猛地低了下去,后面半句,硬是忍者没有说出来。 顾卿恒深夜赶来是怕姚妃流产的事同她有关。 桑梓没说话,顾卿恒又道:“你要的东西我一定给你,我知道有些话我不该问。可我只是不想你出事,我想你好好的,你明白吗?” 他的话,说得桑梓一阵心酸,年幼时候随口的一句誓言,他都可以记得那般牢。 桑梓勉强笑道:“你回去吧,此事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我也不会再插手这件事了,我保证。” 她看不清他的神色,但却明显听见他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他并没有马上离去,而是站在桑梓面前,瞧了她许久许久。 桑梓起身走向他,他却骤然退了几步,与她保持这合适的距离。 桑梓忍不住开口道:“当初要你走,你为何不走?如今居然还要做这御前侍卫。” 他的声音淡淡的:“那都是皇上的恩典。” 桑梓颓然笑一声:“你真觉得这是恩典吗?” 不过是安抚,正如这一次,安抚姚家一样。 这次,隔了片刻,他才道:“对我来说,是的。” 这个傻子! 昏暗光线下,顾卿恒再次低声道:“我只想你过的好。” 微微别过脸,桑梓开口道:“我现在很好。” “可我还不放心。”他的话语依旧是那样清晰,“我怕你太要强,你总是坚强得让我心疼。” “那次我送你新衣服,害你被罚,后来我送你的衣服,你一次都没有再穿过。这些我都知道。你因为要强,所以从来不在我的面前表露什么,我却不忍看见你伤心,所以才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他的话,说得桑梓一惊,她还以为她装的很好,没想到他居然都知道。 他的声音依旧淡淡的:“三年了,我小心翼翼地守护着这份感情,所有人都以为你会嫁给我……” 他顿了下,终是没有将“做妾”二字说出来,“我一直希望你会嫁给我的,可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女子,你从来不肯跟在我的身后,每每见你,总要笑着抢在我的前面。三儿,我知道我太过懦弱,所以配不上你。即便我之后再努力,你都瞧不见我。” 桑梓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他怎么这么傻,他居然说他配不上她。 “卿恒我……” “不必说了。”他打断她的话,轻言道,“你从来都是善良的女子,我都知道,我一直知道。我以为我可以温暖你缺失的亲情,呵,也许是我的幼年拥有的太多,所以根本不知你要的是什么。如今我才知,原来我从来不是你的良人。而皇上他……” 他突然提及夏侯子衿,桑梓心头冷不丁地一颤,却听他始终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他缓缓转身道:“你休息吧。我、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话音刚落,只觉得他的身影在眼前一闪,待桑梓反应过来,他便已经消失于房中。 他的身法之快,桑梓还是第一次亲眼瞧见。 她又想起他方才的话,他说,即便他之后再怎么努力…… 桑梓已然明白,他在背后究竟有多努力多努力。 为了进宫成为羽林军的一员,他弃文从武的一路,他付出的艰辛,是她远远无法想象的。 久久地立于窗前,她究竟何德何能,能让他对她如此…… - 翌日清早,姚妃被册封为淑妃的消息便已经被穿得沸沸扬扬。欣羡的,嫉妒的,自然都有。 朝晨在桑梓身边说的时候,桑梓一脸的平静。相信谁都想不到,她一开始就知道,甚至连姚妃的封号是淑妃都知道。 朝晨见桑梓不说话,有些疑惑道:“娘娘,您怎么了?” 桑梓淡笑一声,摇头道:“没什么,备轿吧,去储良宫贺喜。” 姚淑妃没了帝裔,却进了位,她究竟是怎样的心情? 储良宫的外头,停了许多的轿子。 桑梓进去的时候,恰巧碰见安婉仪出来:“怎么安婉仪这便要走了?” 她轻笑道:“嫔妾是心意到了便回了,淑妃娘娘那边可热闹着,娘娘您请进吧。” 安婉仪素来独来独往,不在储良宫久待倒是也正常。 眷儿见桑梓进去,忙进去通报。 桑梓让晚凉与朝晨在外头候着,正如安婉仪说的,里头可热闹着。桑梓倒是有些诧异,姚夫人居然已经出宫了。 里头未瞧见桑千绯,不过桑千绿倒是来了,桑千绯估计是气得不轻。 众人闲话一阵便听舒贵嫔说不打扰姚淑妃休息,众人自然都起身要散。 桑梓刚站起来,便听姚淑妃道:“檀妃,本宫还有些话,要和你说。” 第129章 杀意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舒贵嫔的脸上露出一丝不可思议的神色,却也只好应声退下。 姚淑妃径直坐起,直直地瞧着桑梓,她的脸上,已然连着最后一丝笑意都已经隐去。桑梓隐隐觉得有些不好,她看她的眼神有些骇人,桑梓心下一惊,自然又想起那条流苏来。 姚淑妃将手深入枕头底下摸索了一番,而后取出了那块玉佩,置于桑梓的面前,冷声道:“想必妹妹对这块玉佩不陌生吧?” 她果然是知道了。 那桑梓也没有必要瞒着,否则便是掩饰,她便点了头道:“自然不陌生,这是去年除夕夜皇上送给娘娘的东西。前天,它还出现在景泰宫里。” 姚淑妃的眸子一紧,咬着牙道:“果然是你!” 看来她也是怀疑了玉佩上的流苏有问题,想必夏侯子衿将玉佩还给她的时候并未曾说什么。 多疑如她,定会去查。只要一问,便可知夏侯子衿在来她储良宫之前,只去过景泰宫。 桑梓站直了身子,从容开口:“玉佩的流苏的确是在景泰宫换下的,但娘娘所言‘果然是你’,请恕嫔妾愚笨,不知娘娘是何意。” “哼,别跟本宫装蒜!”姚淑妃冷冷道,“本来还以为你抵死不会认,本宫还怕证据早已不在你的宫中,没想到你还有点勇气,敢在本宫面前承认!好,本宫也会留你一个全尸,为本宫的孩儿报仇!” 桑梓开始还有点惊讶,姚淑妃既然怀疑她,为何不先告诉了夏侯子衿,原来她是怕桑梓销毁了证据,所以才要单独留下桑梓。 桑梓从容看着她道:“既然嫔妾敢在娘娘面前承认此事,您难道还不明白吗?此事……” 桑梓的话还没说完,面前的人忽然扑过来,桑梓还没来得及回神,脖颈已经被狠狠扼住,她大吃一惊,本能想要逃,却感觉姚淑妃手上的力道瞬间加大,桑梓顿时一丝力气都使不上了。 “呃……”喊都喊不出来,双手去扳她的手,却也用不上力。 姚淑妃果然不愧是将门女儿,纵然流产身子虚弱,要杀桑梓还是依然绰绰有余。桑梓只是没想到,她居然这么大胆,敢在寝宫内对她出手。 姚淑妃狠声道:“本宫知道皇上喜欢你,难保本宫将此事说出来,皇上还想要保你!哼,就算此刻本宫杀了你又如何?不过是死了一个没有任何靠山的女人罢了,皇上纵然责怪本宫,却也不能拿本宫怎么样!本宫不过是个伤心过度的母亲,一时失手罢了!檀妃,你在下手害死本宫的孩子之时,就该料到会有这样的下场!” 她今日正是等着桑梓来! 桑梓如何都想不到,姚淑妃竟然也是如此极端之人,她妄想用姚家的势力来压夏侯子衿,她赌他只能将此事吞进肚子里。 面前的女子面目越来越狰狞,她掐着桑梓脖子的手越来越紧,桑梓几乎不能呼吸了,叫不出声,挣扎无用。 透不过气,好难受…… 恍惚中,似乎听见谁疾步进来的声音,接着,一人厉声道:“淑妃,你做什么?”一双大手过来,一把推开了掐着桑梓的人。 桑梓只觉得被扼住的颈项一下子松懈,她抚着脖子艰难咳嗽起来,面前人影晃动,她一时间有些看不真切。 “皇上!”姚淑妃失望地尖叫出来。 桑梓心头一震,他来了,真的是他来了! 夏侯子衿并未看姚淑妃,转身去扶桑梓:“怎么样?” 桑梓抬眸就瞧见他眼底的一抹痛楚,她咳得说不出话来,勉强朝他一笑。 就是被掐了一下脖子,没事啊。 “皇上,您为何要护着她!是她害了臣妾的孩子!是她害了我们的孩子啊!”身后之人凄厉地哭着。 桑梓本能地朝她瞧去,却见她的眼底闪过一丝戾气,她又猛地出掌朝桑梓劈来。桑梓倒吸一口冷气,姚淑妃真是好大的胆子,夏侯子衿在,她都能继续动手! “淑妃,朕……”夏侯子衿才回头便觉得一阵厉风自身后劈来,他猛地将怀里的人拉至身后,姚淑妃却还不停手。 桑梓有些惊魂未定,腿脚有些发麻,一时间站立不住。忽然听夏侯子衿惊呼一声“阿梓”,她只觉得手臂猛地一紧,身子被他甩至身后,而姚淑妃再劈过来的一掌,直直地打在他的胸口。 “皇上!”桑梓吓得不轻,忙扶住他的身子。 “皇上!”姚淑妃的眼底终于不再只是恨意,她大约也吓到了,失去的理智也终于收回了些许,她忙回头喊,“宣……” “淑妃!”夏侯子衿冷了脸色打断她的话。 姚淑妃吃了一惊,忙过去扶他,颤声道:“皇上……” 他却甩开她的手,沉声道:“宣太医作甚?宣太医来诏告天下,你姚淑妃打伤了朕吗!” 姚淑妃的身子一颤,忙跪下道:“皇上,臣妾死罪!可是,她……”姚淑妃红着眼睛,愤怒指着桑梓,“是她害了臣妾的孩子,皇上,您一定要处置她!” “谁告诉你是檀妃害了你的孩子?”他的声音冷冷的,低头瞧着地上之人。 姚淑妃的脸色煞白,将手上的玉佩置于掌心,咬牙道:“这是皇上赏赐给臣妾的玉佩,臣妾日日佩戴,一直是好好的,却在这玉佩换了流苏的第三天突然出事。之后这玉佩到了檀妃手里,她命人换下了流苏,她会那么好心?难保之前换流苏的时候不是她动了什么手脚!皇上最是清楚,这玉佩原来的流苏去了哪里!臣妾流产的事不是她做的,还会是谁?” 她的话让桑梓心头一震,她说是换了流苏后的第三日才出的事情。假设那流苏真的有蹊跷,那么也就是说,宫里头有人,在裕太妃与她婪湖一事之前,就知道了她身怀帝裔! 夏侯子衿回头瞧了桑梓一眼,桑梓呼吸微窒,的确,流苏的事情她不好解释。当初她要换下,只是对裕太妃突然发狂一事略感蹊跷,桑梓哪里会知道那东西还和姚淑妃腹中的帝裔有关? 姚淑妃见夏侯子衿并未说话,颓然笑道:“皇上莫非是想包庇她?可是此事臣妾决不允许!您若是一意孤行,臣妾会……” “会如何?”他淡淡地瞧了她一眼,语气不重,却依然可以听出那隐藏在内的怒意。 第130章 替罪羊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桑梓不确定是因为姚淑妃,还是因为她。 喉咙再已经不那么难受了,方才还轻飘飘的身体如今也恢复了正常,但此刻,桑梓内心忐忑不已,揣摩着他方才听了流苏的事情心中究竟有何想法。 姚淑妃还欲说话,却被他抢了先,只听他道:“朕今日叫公公来念的圣旨,相信你定还记得清清楚楚。朕的淑妃贤良淑德,没想到你竟然在宫里公然行凶!”他忽然顿了下,而后又道,“朕可以念在你神情恍惚的份上,饶你一次,但下不为例!” “皇上……” “朕今日来,本就是想告诉你,母后已经查到害朕皇儿的真凶!” 别说的姚淑妃,连着桑梓都吓了一跳。她猛然想起那失踪了的流苏来,猜到此事会很快露出水面,却不想竟然这般快! 姚淑妃失声问:“皇上,是谁?” 夏侯子衿抿唇:“舒贵嫔。” 什么? 桑梓抬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姚淑妃摇头道:“不可能,皇上您骗臣妾!她、她用了何手段?” “此事母后已经查证属实,你若是不信,现下就可过玉清宫去。什么手段?呵,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就是那挂与你玉佩下的流苏!”他的声音不大,却听得桑梓倏然心惊。 姚淑妃冷笑一声道:“据臣妾所知,那流苏明明就在檀妃的宫里!”她一手指着桑梓,话语咄咄逼人。 在姚淑妃看来,事实真相就是夏侯子衿在包庇桑梓,所以拖了舒贵嫔出来做替死鬼。 他垂目看向桑梓,浅声道:“那檀妃便说说,你宫里的流苏为何去了玉清宫。” 桑梓没想到他竟然把这个烫手的山芋丢给了她,桑梓这才想起,姚淑妃只说她知道那流苏在景泰宫,桑梓还以为她派人查过。 或许她根本就没查,而是舒贵嫔直接告诉了她吧? 桑梓思忖片刻,目光看向姚淑妃,低声道:“方才嫔妾就是要向娘娘解释的,可娘娘未听便动了手。嫔妾正是要说,那流苏嫔妾叫了初雪去换下,反正已经破损得厉害,嫔妾也便没有注意。谁知她竟然私藏了那流苏,嫔妾一怒之下,将她调去了浣衣局。可她却在第二日的清早,在浣衣局死了。至于她身上的流苏如何到了玉清宫,那嫔妾便是不知了。” 感觉得出,桑梓在说初雪死了的时候,夏侯子衿微微动了容,他却只悄然扫了桑梓一眼,依旧是一句话未说。 姚淑妃的眼里升起一抹怒意,她猛地起了身,怒看着桑梓,咬着牙道:“就算你说的是真,可你会因为一个宫婢私藏一条破旧的流苏而罚她去浣衣局?” 桑梓莞尔:“娘娘,关键不在那破损的流苏,关键在于,嫔妾那宫婢以为那玉佩是皇上的,自然换下的流苏也是皇上的,她这才要私藏。这样的人,嫔妾怎会留?” 想必舒贵嫔与她走得那般近,当日如梦的事情,她定是有所耳闻的。在后宫,没有一个后妃会允许自己的贴身宫婢对皇上抱有任何幻想。 舒贵嫔不例外,相信她姚妃也不例外。那么桑梓会如此做,也是理所当然。 姚淑妃看来是信了,她转身绕过屏风,大声道:“来人,替本宫更衣!” 很快,外面进来几个宫婢伺候姚淑妃更衣。 桑梓回身见夏侯子衿蹙眉凝视着她,桑梓一时不知他要问什么,刚张嘴,见他稍退了一步,捂着胸口跌坐在床沿。 桑梓的脸色骤变,方才见他神色依旧,她只以为姚淑妃的那一掌并未伤及他。 她疾步上前道:“皇上,您没……” 夏侯子衿却抬手示意桑梓噤声。 外头姚淑妃匆匆更了衣,便疾步出去。她的身子未完全好,可此事关乎到害死她孩子的凶手问题,她是无论如何都要去的。 犹记得就在方才,舒贵嫔可还陪在她的床边呢! 如果她真是凶手,姚淑妃此刻想起来,定是毛骨悚然。 可桑梓却并不这么认为。没有人比她更加清楚,初雪离开景泰宫的时候,并没有带走那条流苏,那流苏是在芳涵的房里被人偷走的。 如果此事是舒贵嫔干的,她又千辛万苦地从景泰宫拿走证据放在自己宫中,除非她是个傻子。 此事绝非是舒贵嫔做的。 她是做了谁的替死鬼。 夏侯子衿既然说,此事已成定局,那么舒贵嫔这一次定是躲不过去了。 桑梓才想着,便见夏侯子衿已经起了身,她忙上前扶他道:“皇上,您觉得怎么样?” 他微哼一声,浅声道:“真是未想到,朕的淑妃身手居然这么好。”他往前走了一步,又道,“此刻母后正在玉清宫,朕得过去看看。记住,方才之事,不得伸张。” 伤他的虽然是姚淑妃,可事情终是由桑梓而起。若是太后查下来,追及原因,又要牵出姚淑妃流产一事,桑梓那点借口摆太后面前还悬得很。 桑梓自己清楚,相信夏侯子衿也不会糊涂到哪里去。 心里说不感动是假的,那一个真的在为她着想。 桑梓欲跟上他的脚步,却不慎将桌上的香炉打翻在地。 “砰”的一声,面前的人也停下脚步,他侧脸道:“你便不必去了,回去吧。朕今晚过景泰宫去,朕还有话要好好问你!” 桑梓明白他要问什么,可她实在担心他的身体,跟着到了宫门口,见小李子已经迎上去。夏侯子衿的身子突然微晃了下,小李子眼疾手快扶住了他。 “皇上您没事吧?” 他摆摆手,弯腰上了御驾。 晚凉与朝晨小跑着过来。 晚凉附在桑梓耳畔低声道:“娘娘,外头都在传,说淑妃流产的事是舒贵嫔做的,这是真的吗?” 桑梓微压了眉眼,晚凉识趣地闭了嘴。 四下并不见储良宫的宫人,桑梓便对朝晨道:“方才本宫出来时不慎碰翻了里头的香炉,你们随本宫进去收拾一下。” “是。” 朝晨收拾时,蹙眉道:“娘娘,香炉摔破了。” 桑梓凝神看过去,香炉盖子裂了一条缝,她接过来,正要叫朝晨去换,不经意间发现那盖子反面的顶上似乎镶嵌着什么东西。 桑梓用指甲微微扣下些许,低头闻了闻,顿时大惊。 舒贵嫔果然是被冤枉的,而她已经知道那人是谁。 第131章 臣妾死罪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晚凉和朝晨也看出了香炉盖子上的异样,都撑圆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瞧向桑梓。 桑梓忙合上盖子,朝晚凉道:“马上去内务府领一个一模一样的香炉来。” 晚凉这才回过神来,忙点了头道:“是,奴婢这就去。” 桑梓回身将手上的东西交给朝晨:“把这东西带走。”这样的东西,绝不能再留在储良宫。 桑梓带人行至外头,依旧未见着一个宫人,想必便是方才姚淑妃下的命令,要所有的人都退下,好方便杀她。所以,夏侯子衿进来才会没有人通报吧? 不过这样也好,至少给了桑梓一个换香炉的机会。 待晚凉回来,快速安排好一切,桑梓才携了她二人出了储良宫。 鸾轿径直回景泰宫,桑梓也没有做多停留,此刻想来整个后宫的人都在看着玉清宫的动静吧?毕竟是出了这样的事情,围观倒是不可能发生,毕竟现在玉清宫里,皇上太后都在,但这动向还是可以听一听的。 既然夏侯子衿要桑梓不必过玉清宫去,她自然是不会去的,她只需老老实实地待在景泰宫,等着他晚上过来。 静下来,桑梓不免又要想起夏侯子衿替她挨的那一掌来。 耳畔,又想起那千钧一发之际,他唤的那声“阿梓”,还有他一把用力地将她甩至身后的样子。 桑梓的心跳非常,她总以为摸不着夏侯子衿的心思,总觉得他想一出是一出,对她也并不多见特别,但他今日的举动,真真叫她吃惊不小。 他贵为皇帝,竟能为她以身犯险。 握着帕子的手微微收紧,桑梓深吸了口气,刚才他走的急,也不曾向她吐露过什么,只希望姚淑妃的那一掌,不要太重。 可姚淑妃是打定了主意要杀她的,即便当时身子孱弱,也会拼尽全力。 这般一想,桑梓心里更加不好受了。 终于到了景泰宫,桑梓刚下鸾轿就见芳涵焦急等在宫门口。 “娘娘。”芳涵迎上来,压低声音问,“是真的吗?” 桑梓点了头道:“听说是太后查证的。” 舒贵嫔这次算是完了,再没了回旋的余地,恐怕连累的,还有舒家。 这一路而来,桑梓愈发觉得这一步棋的妙处。所以,才要派人将景泰宫的流苏偷走,只因,嫁祸给舒贵嫔,可比嫁祸给她有用多了。 舒贵嫔与姚淑妃交好,两家在朝堂也是党羽,此番算是让姚家断了一臂。 桑梓刚坐下,芳涵便倒了茶呈上来。 朝晨上前来,低头看了眼怀里的东西,低声问:“娘娘,这东西要怎么处置?” 桑梓漫不经心抿了口茶:“先搁在本宫寝宫内。” “是。”朝晨转身便朝外头走去。 芳涵疑惑道:“娘娘,是何东西?” 桑梓淡笑道:“没什么,不过是一个破损的香炉而已。” 芳涵的知道她此番从储良宫回来,又听闻是香炉,不免吃了一惊,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桑梓。 桑梓缓缓转动着杯盏,舒贵嫔的事情起初还在后宫传得沸沸扬扬。可真的待夏侯子衿一行人从玉清宫出来,此事却仿佛一下子被淹没下去,再无人敢提及。 无需问,桑梓已经猜中结果。 后来,听说夏侯子衿陪姚淑妃回储良宫,却没有在里头久待。此事一旦有了定论,姚家的人一定会进宫,夏侯子衿还要应付姚振元。 在宫里草草地吃了午膳,桑梓小憩了会儿,便让人备轿。 芳涵有些惊愕地进门,小声问:“娘娘此刻要去哪里?” 桑梓知道她的疑虑,不管是姚淑妃的储良宫,还是舒贵嫔的玉清宫,此刻都是不适合她此刻去。 桑梓淡淡地开口:“本宫去熙宁宫。” 她不慎将香炉打翻这件事迟早要败露的,倒不如自己主动上门请罪。 - 这个点太后都在轩阁礼佛,桑梓带着晚凉进去时就见浅儿和小全子候在外头。二人见了桑梓显然也有些诧异。 “娘娘怎这个时候来了?”浅儿上前来行礼。 桑梓只朝里头看了眼:“太后在里面诵经吧?有劳姐姐替本宫通报一声,说本宫有事找太后。” 浅儿早听闻檀妃会称呼眷儿姐姐,此番自己被这般称呼,到底有些受宠若惊,十分为难道:“娘娘,太后诵经的时候是不允许任何人打扰的,您有什么事,不如奴婢替您转告。” 桑梓何尝不知太后在轩阁的时候是不许任何人进去的,只是夏侯子衿今晚要过景泰宫去,桑梓也不知他的事情什么时候会处理完,就怕他来得早了,而她还在熙宁宫等着太后诵经。 她回身取了晚凉手中的东西,交给浅儿道:“你把这个东西给太后,太后自会见本宫。” 听桑梓说得坚定,浅儿的眸中明显闪过一丝讶异,她忙接了东西,朝桑梓福身:“那就请娘娘在外头稍后片刻,奴婢去去就来。” 不过片刻的时间,浅儿疾步出来,有些犹豫朝桑梓道:“娘娘,太后说情您进去。”她的脸色有些异样,看来太后此刻心情不是很好。 桑梓喟叹一声,事到如今她也没有第二种办法了,谁让她不小心打翻了香炉,不小心瞧见了那镶嵌在香炉盖子内壁的麝香,不小心知道了太后的计划…… 桑梓有这么多的不小心,就是不知会不会不小心丢了自己的命。 桑梓刚走了两步,又听浅儿追上来道:“檀妃娘娘,您……哦,奴婢的意思是您是知道的,太后礼佛时不喜被人打扰。” 这是在提醒桑梓要小心,看来太后怒意正甚,只是浅儿身为熙宁宫的人,不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说。 不过她有这份心,桑梓已经很感激了。 她笑了笑:“多谢姐姐。” 整个轩阁还如上次来时的一样寂静,如今却是连那禅房里传出的木鱼声都不曾有了。 桑梓行至门口,见太后背对着她站着,她的面前,摆放着那个桑梓带来的那个破损的香炉。桑梓瞧不见太后的脸,殊不知此刻的她,究竟是何种神色。 桑梓深吸了口气,上前跪下道:“臣妾死罪。” 太后猛地回身,扬起手狠狠地给了桑梓一巴掌,愤怒指着她:“凭你想跟哀家斗?” 第132章 嫁祸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右侧的脸颊瞬息之间火辣辣地烧起来,桑梓不敢造次,依旧规矩地跪着,低头道:“太后息怒,此事臣妾已经处理妥当,淑妃娘娘还不曾知晓,臣妾命人换了一模一样的香炉进去,储良宫里也无人知晓。” 太后以为桑梓此番前来是来求她饶命,没想到她竟然这么说,太后一时怔住了。 桑梓定了定神,接着道:“臣妾没有告知眷儿姐姐,只是来了熙宁宫,想问太后您,如何定夺。” 其实这事告不告诉眷儿都无所谓,待到明日她再去加麝香的时候,便会知道香炉被人换过。 想来桑梓之前猜测的是没错的,此事是太后做的,眷儿就是她派去查找为何姚淑妃会突然怀孕的原因。这次过后,姚淑妃要想再次怀孕,那根本是不可能了。 所以,夏侯子衿对姚家的承诺,待他日姚淑妃诞下皇嗣再册封为后的话,也不过是一句空言罢了。 面前之人在盛怒过后,终于慢慢地冷静些许。桑梓既会主动来熙宁宫,便是会打算将此事隐瞒。 良久良久,太后才开口问:“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她不叫起,桑梓只好跪着答话:“其实臣妾两次在储良宫瞧见眷儿姐姐的时候,臣妾便有疑惑。那日从储良宫出来,臣妾无意间听闻储良宫的宫婢提及,淑妃娘娘寝宫内的香炉换过。臣妾便以为是那香炉里的熏香有问题,现在出了事才要急急换走的。于是,臣妾……臣妾私下查了那熏香,却发现并无异常。” 那一次,桑梓也茫然过,以为幕后是另有其人的。 太后冷哼了一声:“你还敢查?” 桑梓没敢接话,继续道:“直到今日,臣妾不慎打翻了淑妃娘娘寝宫内的香炉,瞧见那嵌在香炉盖子内壁的麝香,才能够肯定。” 脑子里盘根错节的东西一点点地连接起来,桑梓只是与之前的想法错了个身。其实一开始姚淑妃寝宫里的熏香便是有问题的,所以她才会一直未曾怀孕,毕竟她足足点了近四年。 只是近日,不知为何她宫里的香炉突然换了一个,没了那熏香她才会意外怀孕。这也是为何太后会急急要调眷儿过储良宫去的原因。 待此事过去,太后又让眷儿以姚淑妃身子弱需要换熏香为名,换掉她寝宫内的香炉。这一次的香炉,便是添加了麝香进去。 所以,那次桑梓查的时候才会没有问题。晚凉去内务府不可能注意不到里头的麝香,她定是没有发现,所以才只是取了熏香过来。 太后站在桑梓的面前静静地听她说完这番话,却依旧没有要开口的意思。桑梓微微握紧了双拳,低声道:“只是臣妾还有一事猜不透。” 太后这才冷笑:“哀家真是吃惊,原来檀妃也有不明白的时候。”她顿了下,却是道,“问。” 桑梓揪起的心缓缓放下,看来太后那一巴掌,只是想给她一个下马威,她也是睿智的女人。 桑梓缓声道:“臣妾不明,既然淑妃娘娘寝宫的香炉被换走有一段时间了,为何太后不曾发觉?”照理说每日有人去添加熏香的话,太后不会不知,更不会让姚淑妃怀孕。 太后走到桑梓面前停下,凝视着她片刻,才道:“难怪皇上都夸你聪明,檀妃,你若身为男儿,定也是个可造之材。” 桑梓一怔,听她又道:“先前哀家置于她寝宫的香炉里并未点燃熏香,她储良宫也没有一个是哀家的人。姚淑妃也不是愚笨之人,哀家若是放人在她身边,恐引起她的疑心。” 桑梓讶然地抬眸看向太后,越发地茫然,既然如此,那太后又是用了什么方法让姚淑妃进宫近四年都不孕呢? 太后抿唇道:“那是因为哀家赐给她的香炉本身就有问题,哀家命人在外头镀上的那层金箔里面,便是混入了麝香的。不管寒暑春秋都不可能会掉的。” 原来如此! 难怪太后不必每日去加熏香,也没有在姚淑妃的身边安排人手。 既然是太后赏赐的香炉,姚淑妃又怎么可能突然换掉呢? 除非,它是坏了。 果然,太后又道:“给姚淑妃请平安脉的刘太医自然也是哀家的人,哀家这么多年来就怕万一。”她说这话的时候,下意识朝桑梓看了眼。 此刻听太后说来,桑梓心里越发地明白,太后她就是忌惮姚家的势力。 这事只能暗中做,毕竟夏侯子衿若是冷落姚淑妃,姚家那边就会有所动静了。 宫中后妃会定日有太医来寝宫请平安脉,而刘太医发现了此事,自是不敢伸张,只能偷偷地告诉了太后。 “哀家当时很是震惊,这么多年都小心翼翼地过来,如何又会出了问题?”她的音色微微紧绷起来,而后,释然一笑浅,“没想到不过是姚淑妃不慎碰坏了那香炉,便找人换了一个。” 姚淑妃怕是死都不会想到,她的一个不小心才会让自己怀上帝裔。看来这期间隔的时间还是有些长久的,否则那香炉刚换下,定也没有那么快的效果。 桑梓鼓起勇气道:“可是太后,淑妃娘娘不是愚人,待她冷静下来,定会想得起此事。”因为日后漫漫长的日子,她都不会再怀孕了,她便会愈发地会怀疑这次的事情来,她只需好好想想,便会联想到那香炉身上。 太后赏赐的东西,即便是坏了,她也不可能会拿去内务府,所以那只坏了的香炉一定还在储良宫的某个地方搁着。 日后她一旦怀疑,待到拿出来之时,定会彻查了。 太后冷笑一声道:“你指那坏了的香炉吗?她即便知道了,也不会想到哀家的头上。只因,当初那香炉是在元光元年舒景程送给哀家的。朝野上下谁都知道哀家信佛,舒景程为了讨好哀家才送了这么一个东西,哀家不过转手赏赐给姚淑妃罢了。”在那之前,还在香炉的外壁稍稍动了点手脚。 舒景程便是舒贵嫔的哥哥,如今的礼部侍郎。 原来太后一早就打算好了退路,兜兜转转一圈再将这条线完美地甩回舒家去。 第133章 毒药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这样的话,所有的事情便都能够解释了。 姚淑妃那玉佩上的流苏看来确实是有问题的,而太后会选择不是宫中的流苏换上去,就是想着一旦事情披露也是毫无对证。 太后原先混在那金箔里的麝香只是会让人不孕,却不会导致流产。真正让姚淑妃流产的,无非便是那抹于流苏上的东西。太后不想姚淑妃的孩子生下来,是忌惮姚家的势力,而桑千绯不一样。她的孩子太后是真的打算要的。所以,若然姚淑妃寝宫的香炉会对胎儿有影响,她也万不敢让桑千绯接近。 太后考虑的果然非常周到,如此也不必怕宫中一旦有怀孕的嫔妃去姚淑妃宫里坐坐而出事了。 太后瞧了桑梓一眼,低声道:“看来檀妃已经知道淑妃是为何流产了。” 桑梓迟疑了下,终是点头:“臣妾只是在想,太后是如何用那条流苏去引起太妃的注意的?让太妃在婪湖边上与淑妃娘娘推搡定也是要事先算计好的吧?”既然太后一开始想要舒贵嫔做替死鬼,那么定是要让姚淑妃怀孕一事让后宫之人都知道的,所以才会有了裕太妃婪湖一出戏。 如果当日裕太妃的力气能够再大点,被推倒的不是她,而是她推倒了姚淑妃,那……那太后究竟会不会将计就计,将此责任推给裕太妃? 这么一想,桑梓的指尖微颤,这话她自是不敢问出来。 明显瞧见太后的眉心一拧,沉声道:“檀妃,你问得太多了。” 桑梓微微吸了口气,看来此事太后是不打算告诉她了。不过现在桑梓断定了定是那玉珠的问题,但具体为何她真是猜不出来。 流苏是太后派人从景泰宫偷去的,至于是谁去偷的,自然已经不重要了。 这件事也算是太后保护了她。 面前之人的脚步微动,转了身背对着桑梓,终是道:“起来吧。” “谢太后。”桑梓松了口气。 太后却并未回身,只浅声道:“檀妃,这次的事你管得太多,若不是你,哀家也不必多杀一人!” 桑梓吓了一条,她很快想到了初雪的死。 她原以为是对方从她的口中套出了流苏在景泰宫里,才要杀人灭口的。却不想,竟然是因为太后不想让人知道此流苏是从景泰宫出去才要杀她。不过,也幸得有她这一招,让桑梓可以骗得姚淑妃流苏失踪一事。 她识趣低头道:“臣妾知罪。”当时她只是因为裕太妃给卷进了此事,知道夏侯子衿关心才会去查,谁知竟然踩进了太后算计好的事情里。 太后猛地回身,横了桑梓一眼:“你难道不知好奇心会害死人?” 桑梓忙低头,她现在可太知道了,尤其还是这深不见底的后宫之中。 太后又道:“你不要以为仗着皇上喜欢你,你便可无所忌惮!” 桑梓又跪下道:“臣妾不敢。” “知道了便给哀家长住记性!否则下一次,掉脑袋的人就是你檀妃!”太后的话语里,终是夹杂着怒意。 桑梓咬着唇:“是,臣妾谨记。” 这一次她差点坏了太后的大事,太后还能够救她一命,她若是再不知好歹,只会比舒贵嫔死得更快。 太后沉默了半晌,脸上的怒意才慢慢地消去。 “起来吧。”她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突然问桑梓,“你可知哀家为何选择牺牲舒贵嫔?” 桑梓起身的动作停顿了下,悄悄看她一眼,才小声道:“臣妾以为,太后是想瓦解姚家的势力。”舒景程是礼部侍郎,舒家与姚家走得又近,此次既然是舒贵嫔谋害皇嗣,那么舒家定也会受牵连。 而此事过后,姚家的人必然也不会再与舒家一道。太后是在不知不觉中解决了一个帮助姚家的人。而因为姚淑妃的事情,想来姚家还不会就此放过舒家的人。 太后很睿智,不费一兵一卒便让他们窝里斗一番。 所以,太后才会选择救桑梓,只因,她死,不过是给了姚家一个姚淑妃为何会流产的交待,余下的好处,远没有牺牲舒贵嫔来的多。 太后点头:“很好。” 她只说“很好”,究竟是桑梓猜得好,还是她觉得这一次的计策用得好? 桑梓正想着,太后忽然又道:“这一次,算不算是哀家救了你一命?” 桑梓忙道:“自然是太后救臣妾一命。” 太后浅笑一声道:“那日后你便记着,你这条命是哀家给的。你若是敢有异心,哀家第一个不饶你!” 太后是打算不杀她,可她亦是在警告桑梓,此事必须守口如瓶。桑梓的指尖微颤,是否此事夏侯子衿也并不知晓? 不过他那般聪明之人,纵然太后不说,他也定是心里有数的。 桑梓都能理解太后的苦心,又何况是他呢。 桑梓退开半步,再次跪下道:“太后请放心,臣妾从来不曾知道过这件事。臣妾对皇上的心,同太后一样。” 太后微哼一声道:“哀家也想信你,只是哀家这辈子从来没有做过没有把握的事情。”她朝外头叫了浅儿入内。 浅儿快步进来,见桑梓跪在地上,她明显吃了一惊。太后示意她上前,附于她的耳边轻言一番,浅儿的眸子微微撑大,她下去时,还不动声色看了桑梓一眼。 不过片刻的时间,浅儿手中拿了一个木质的锦盒回来,恭敬地呈给太后。 太后挥手让她下去,忽而又道:“对了,你去储良宫,告诉眷儿,香炉需再换一个。” 眷儿也是明白人,如此一说,定会觉察得到问题了。 “是。”浅儿应了声,退了下去。 太后小心翼翼地打开了手中的锦盒,桑梓瞧见那里面一层红色的垫子,上面放了一颗褐色药丸。桑梓心头猛地一震,错愕地瞧着面前之人。 太后将药丸取出来,递给桑梓:“哀家今日不杀你,可却也不放心,这个你吃下去。” 目光落在她手中的药丸上,桑梓心里清楚得很,这无疑是毒药,但却不会立即毒发,太后是要牵制住她。 第134章 狗脾气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桑梓深吸了口气,没有任何迟疑,伸手取了那药丸吞入腹中。她抬眸笑道:“太后若是真的不放心,为何不直接杀了臣妾?” 太后未曾想到面前之人竟然如此爽快,半晌才直起身子道:“哀家还要你活着。” 要她活着…… “起来。”她背过身,冷冷地开口。 桑梓起了身,听她又道:“从今往后,你若是有半分不安,哀家自不会饶你。” “臣妾谨记。” 太后朝前走了几步,抬手缓缓地拂过面前是香炉,良久良久,才叹息道:“皇上登基第四年了,膝下却一直未有皇嗣,哀家今日亲手害死淑妃腹中的帝裔,哀家愧对夏侯家的列祖列宗。” “太后……”桑梓明白她的心境,只是她也是没有办法,才会出此下策。若然这一次,怀孕的不是姚淑妃,那么一切好说,于太后来说,也是皆大欢喜,只可惜偏偏…… 眷儿应是不会调回来熙宁宫了,同样的事情,太后不会允许出错两次。 她未回身:“不过檀妃,你倒是让哀家吃了一惊,哀家以为皇上突然从上林苑回宫,你定是记恨淑妃。哀家还怕,你会动手去害淑妃的孩子。” 桑梓从容道:“臣妾跟皇上保证过,只要是他的孩子,臣妾都不会去害。”这是当日她对夏侯子衿的承诺,不是骗人的承诺。 太后终于震惊地回头瞧着桑梓,突然笑道:“哀家还真是错看了你!” 错看了她?呵,太后以为她不该是如此心善之人吧。 内心深处,她也不过是个普通人,自然也不希望夏侯子衿和别的女人有孩子。 可他是皇帝,是大周的天子。 当皇帝的女人,这些就是她该接受的现实。 太后睨着桑梓看了许久,才挥手道:“罢了,你回去吧。皇上不是说今晚要过景泰宫去吗?” 桑梓有些吃惊,夏侯子衿要去景泰宫的事太后也知道? 不过她话的意思,桑梓明白了。 “是,臣妾这便回了,臣妾来过熙宁宫的事,皇上也必不会知道。臣妾告退。” 桑梓朝她行了礼,退至门口的时候,突然听太后道:“其实无所谓身份卑贱,若不是哀家的姐姐做了嘉盛帝的皇后,哀家的身份也不高贵。” 桑梓脚下的步子一滞,不过她没有再回头,只抬步出去。 太后该是会避讳前朝的事的,这是桑梓第一次从她口中听闻和前朝有关的事,还是太后自己的事。她与前朝皇后的身世桑梓自然是不知道的,可桑梓也知道,她们姐妹,一个嫁给了皇上为后,一个嫁给了异姓王爷为妃。若是没有前朝明宇皇后,太后怕是做不了王爷的正妃吧?当年老王爷宠爱的人,可不是她。 桑梓叹息摇摇头,过去的这些事如今想来,也无用。 外头,浅儿还未回来,只剩晚凉与小全子在。见桑梓出去,晚凉忙焦急地跑上来,小声道:“娘娘您没事吧?” 桑梓浅笑着摇头:“没事,回宫吧。” 虽然她还不知道吃的到底是什么毒药,但太后在牵制她的同时,也已经彻底拉拢了她。 跨出熙宁宫的这一步开始,桑梓也已经彻底成为太后的人。 - 回了景泰宫,桑梓将芳涵等人都叫进来吩咐:“这次姚淑妃流产一事,从今往后本宫的景泰宫里不能再有一人提及。今日本宫过熙宁宫的事,也不准让皇上知道。谁若是再敢嚼舌头,本宫定不会轻饶!” 满屋子的人都低头应声。 所有的疑问都吞下腹中,从这一刻开始,也不得再问了。 桑梓的意思,相信他们都明白。 芳涵是最后一个要退下的。 桑梓叫住她问:“姑姑,皇上手上的事情可处理完了?” 芳涵怔了下,回头道:“奴婢不清楚,不如奴婢让祥和去问问?” 桑梓想了想,摇头道:“不必了,你下去吧。本宫休息会儿。” “是。”芳涵应了声,轻声地拉上了门。 - 桑梓在榻上躺了许久,迷迷糊糊地有了睡意。不知睡了多久,忽然听得外头传来小李子的声音:“皇上驾到——” 桑梓猛地睁开眼睛从榻上跳起来。 外头传来珠帘碰撞的声音,桑梓急急绕过屏风过去,见夏侯子衿恰巧跨步进门。 夏侯子衿看见桑梓时,微怔了下。 桑梓仔细瞧着,他的脸色沉沉的,很不好。 “皇上。”桑梓朝他福了福身子。 夏侯子衿轻“唔”了声,绕过桑梓入内。 桑梓忙回身去扶他,他倒是没有拒绝。 由桑梓扶着在床榻边坐下,夏侯子衿才开口道:“舒家好快的消息,姚振元不过刚进宫,舒景程也跟了进来。” 桑梓侧脸瞧着他,他的脸色不好,她握了握他的手,手倒是没有很凉,她这才松了口气,只坐在他的身边,并不接话。此事对舒景程来说,一定如惊天大锤,不管怎么样,他定是要进宫来求情的。 夏侯子衿微哼一声道:“此事母后都有了定论,朕也与淑妃亲自去了,难道还要朕重审不成?朕看那舒景程也不聪明,在姚振元面前公然求朕,又置姚家与何地?” 那是自然,姚振元定是在气头上,想着夏侯子衿再好好安抚他们姚家之际,却碰上这么一个求情的。怕是夏侯子衿肯从轻发落,姚家都未必肯了。 桑梓便轻笑着:“舒侍郎是急傻了。” 他抿着唇,却不笑,只道:“看来姚舒两家也并不十分信任对方,不然,如何会先来找朕?呵,不过朕要的,就是这种效果!”他的语气猛地加重,瞧见他的眉心微微拧起,神色有些异样。 桑梓忙问:“皇上的伤……还是臣妾给皇上选了太医来瞧瞧。” 他却道:“先不宣,朕还等着听你的解释。” 这些事情,他倒是记得牢。 桑梓小声劝道:“先宣了太医来瞧了,臣妾再慢慢说不迟。” 夏侯子衿反手猛地握住桑梓的手,哼一声道:“朕等不及。” 桑梓抿唇。 又来了,这狗脾气。 第135章 谁打你了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桑梓想了想,反正后面的事情太后都已经处理妥当了,那她就半真半假地说也不要紧。 “那日臣妾要初雪换下损坏的流苏,谁知初雪未用宫里制品,而是将一条自己编织的流苏换了上去。可不巧被臣妾发现了,臣妾一怒之下将她调去了浣衣局。” 夏侯子衿的眸中一片平静,瞧着桑梓道:“不过就是换了条流苏,你平时也不是这般不好说话的人。” 桑梓微默,这话她先前在储良宫不是已经当着姚淑妃的面说过了吗?怎么还要她说一遍? 不过桑梓没问,继续道:“初雪以为那玉佩是皇上的东西,她想引起您的注意,臣妾自问不能忍受有这样一个宫婢在身旁。” 他忽地一笑:“檀妃这是吃味了?” 桑梓:“……”这人怎么看着还挺高兴? 桑梓心里也有些高兴了,便大胆俯身抱住了他道:“只可惜臣妾也被她骗了,原来她是用了那流苏引开了臣妾的注意力,她原本就是希望臣妾动怒,把她赶出去的。如此,她便有机会将那换下的流苏光明正大地送出去了。只是谁知道……”桑梓悄悄打量着他,见他并未动容,悬起的心终是放下了。 这件事再不能绕回太后身上去,纵然桑梓也知他心里清楚,可即便他再怎么怀疑,只要没有人去捅破那层纸,他也可以寻了理由去骗自己不信那与太后有关。既如此,初雪换下流苏就不能是个意外,毕竟太后的人把手伸到景泰宫的事桑梓不能说。 夏侯子衿抿唇不语,桑梓小声问:“臣妾都说了,现下可宣太医来了?” 他“唔”了声。 桑梓忙把祥瑞叫了进来,让他去宣王太医,毕竟王太医帮夏侯子衿隐瞒身体状况也不是第一次了。 祥瑞很快领命下去。 夏侯子衿轻笑了声:“你倒是会挑人。” 桑梓跟着笑了笑,倒是又想起一件事。如今王禄是专门负责给桑千绯请脉保胎的太医,这回真是巧事了,桑梓不是想刁难才宣的他。若是让桑千绯知道,又该以为她是存了什么心思了。 夏侯子衿蹙眉问:“有什么好笑的?” “没什么。”桑梓推他躺下,轻声道,“今日皇上为何会亲自过储良宫去?”如果是要告诉姚淑妃凶手是舒贵嫔,大可以遣了小李子去。 他顺势躺下,轻阖了双目道:“朕正是得了母后的通知要过玉清宫去的,原本想要小李子去储良宫,却不想在半路上碰见玉婕妤。她说她去储良宫探淑妃的时候,被告知所有人都出来了,独你还留着。她说请朕过去瞧瞧。” 桑梓倒是真没想到,把他请来的竟然是玉婕妤! 也幸得玉婕妤比桑梓晚去了一步,桑梓这才愈发地觉得玉婕妤的聪明来。 敛起了心思靠过去,她笑问:“那皇上怎的就真的来了呢?” 他微哼一声道:“朕若不来,你还有命站在这里?” 这倒是实话。 桑梓没法反驳,握住他的手睨着他:“皇上怎么敢替臣妾挡下那一掌?若是您有个好歹,臣妾就是万死也难辞其咎。” 他忽然睁开眼,瞧了桑梓半晌,复又闭上了眼睛,嘴角微动:“朕也不知……” 不知。 不知还要替她挡下那一掌…… 桑梓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外头祥瑞说王太医到了。 王太医是独自入内的,见了桑梓正要行礼,又见了榻上的人,他吃了一惊:“臣参见皇上,檀妃娘娘。” 桑梓示意他起来:“王大人还愣着作何?” 王太医似是才回过神来,忙起身上前道:“皇上请让臣把把脉。” 夏侯子衿不吭声,只将手伸出来。 王太医将指腹搭在夏侯子衿手腕,忽而变了脸色:“娘娘,皇上这是受了内伤!” 桑梓点头。 王太医微噎,却是什么都不敢再问了。 “皇上的伤如何?” 王太医撤了手,才低声道:“娘娘请放心,并无性命之忧。只是内伤需要慢慢调理,臣回去配了药再派人送来。” 桑梓点头:“出去王大人可知道如何说?” “是是。”王太医低头,“臣知道。” 待他退了下去,桑梓才听床上之人开口:“朕明日起晚上都要过储良宫去。淑妃伤了朕,自然是要她帮朕调理的。” 桑梓何尝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他过储良宫去,姚淑妃会因为自责,多少忽略舒贵嫔的事情。因为这一次,舒家必须要扳倒。 “舒贵嫔赐死,舒景程革去礼部侍郎一职,调往上林苑监任监副。”夏侯子衿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喜怒。 舒贵嫔死罪,舒景程从正三品的侍郎直接降至六品苑监,舒家这一次恐怕想要再翻身是难了。 不过将将舒景程调往上林苑……三月初九那里便会有很多人去。 姚家的人,也会去。 桑梓心头一惊,他是想…… “在想什么?”夏侯子衿突然问。 桑梓忙收住心思,尴尬一笑:“没什么,臣妾只是在想,皇上受伤不告诉太后,真的妥当吗?” 他微哼一声:“朕知道母后一向不喜欢你,此事若是让她知道,她再来罚你,那朕这伤岂不是白受了?” 桑梓的指尖微颤,他竟是在为她着想,面上却依旧带着笑:“原来皇上是盘算着不做亏本生意啊。” 面前的人忽而拧了眉心。 桑梓以为是他身子不舒服,忙问:“皇上可是觉得哪里不适?” 夏侯子衿却依旧看着桑梓,忽而伸手缓缓拂过她的脸颊,眉宇拧得更深:“脸怎么了?” 脸? 桑梓本能地抚上脸颊,想起下午过熙宁宫的时候被太后打了一巴掌,当时只觉得脸颊疼得厉害,却不想到了现在竟然还能瞧得出来吗? 难怪她出轩阁的时候,晚凉问她是否有事。 “谁打你了?”夏侯子衿坐了起来。 桑梓从容道:“皇上以为呢,还能有谁敢打了臣妾?其实只要皇上好好的,臣妾挨这一巴掌不算什么。如果可以,淑妃娘娘那一掌,臣妾也不想皇上替臣妾去受。” 第136章 朕都要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反正姚淑妃要杀桑梓是夏侯子衿亲眼所见,不过是一巴掌而已,让她背黑锅也不算多冤。 夏侯子衿平静的眼底终是慢慢动容,却是冷了脸色道:“你是朕的妃子,若是朕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又如何去治理这万里江山?” 桑梓轻笑着问他:“那,皇上究竟是要江山,还是要美人呢?” 他的脸色一沉,将桑梓揽进怀中,霸气道:“朕都要。” 都要,这才是夏侯子衿的性子,他从来不做选择。 外头传来敲门声,接着晚凉道:“娘娘,药熬好了。” 桑梓应声:“端进来。” 晚凉悄声入内,低头将手里的汤药呈给桑梓。 “这里没事了,你下去吧。” 晚凉转身退下。 夏侯子衿突然道:“他不是被你罚去外头了吗?怎么又调回来了?” “皇上何时对臣妾宫里的宫婢也这么上心了?”她低头吹着汤药,随口道,“臣妾偶尔也想发发慈悲,不行吗?”说着,以免将勺子递到他唇边。 他轻笑了声,倒是没再问晚凉的事,只低头喝药。 “好苦。”他蹙眉说。 “皇上难道没有听说过,良药苦口吗?”桑梓好笑地看着他,“又不是孩子了,怎么还怕吃药呢。” 夏侯子衿瞪着她,不悦道:“这宫里的嫔妃,哪个同你这般不看在朕面前说一句好听的话?不喝了。”他赌气似的躺下去。 桑梓莞尔:“皇上,不喝药伤怎好的快?来,臣妾喂您喝。” 他盯住桑梓:“你的确应该喂朕。” 桑梓怔忡了下,她这不是在喂他吗……哦。 桑梓抿唇一笑,含了一口药在嘴里,俯身贴上他的薄唇。 他倒像是吃了一惊,但很快,眼底的诧异慢慢变成了得意。 桑梓将最后一口药含入口中,随手将药碗搁在一旁,夏侯子衿已经轻笑着拉她过去,灵舌肆意掠夺。 桑梓的脸颊发烫,他伸手抱着桑梓,一个侧身将人甩上床。桑梓吓了一跳,他忽然径直压到了桑梓身上,大约是动作幅度太大,他拧眉轻哼了声。 “皇上?”桑梓急着问,“没事吧?”身上还有伤呢,怎么能使这么大的劲儿把她拉上床? 夏侯子衿干脆闭上眼道:“朕生气了。” 桑梓又好气又好笑,怎么就突然又生气了? 夏侯子衿捂着胸口,一手捏住桑梓的下颚,睨住她轻言:“朕想知道,在这后宫,你可有保护自己的能力?” 桑梓有些错愕地看着他,殊不知他此话究竟是何意。 他又问:“有吗?” 桑梓不禁笑着倾身,靠在他的胸口道:“不是有皇上吗?皇上会保护臣妾。” 夏侯子衿哑然失笑,长叹一声道:“别傻了,朕哪有时间能时时刻刻保护着你。” 他的话令桑梓猛地怔住。 恍惚中,她又似乎想起那日在上林苑偶然睡着时做的梦来。怎的与他现在的口吻这般相像呢?不能时时刻刻保护着她,所以才想要她变得足够强,变得有足够的能力保护自己,是吗? 桑梓笑着道:“皇上自然不能将心思都放在这里,皇上是要关注前朝政事的,这后宫的琐事哪里是您管的?” 提及政事,他的脸色微微一沉,忽而叹一声道:“说起这个,让朕又想起,朕的生辰将至了。” 如今都已经二月十二了,算算时间,一个月都不到了。 桑梓不说话,听他又道:“那日,可热闹着呢。” 自然是热闹啊,太后提及过,顾卿恒也与桑梓说过一些。倒是夏侯子衿还是头一回在桑梓的面前说起此事。 桑梓也只当作不知,不免好奇地问他:“到时候各封地的王爷也会来吗?” 当年老王爷生有三个儿子,夏侯子衿是长子,又是过继给太后的儿子,所以才封了世子。而他登上帝位之后,另两位王爷,分别离开皇都,划地封王。次子晋王,三子显王。 夏侯子衿应了声,又道:“朕的兄弟们自然会进皇城来,周边一些朝贡国也会来。西部大宣庆康帝也想借此机会,与天朝永结友好邦交,朕还派人请他来朝。” 桑梓吃了一惊,不解问:“大宣又不与我大周接壤,他们的皇帝为何会愿意来?” 夏侯子衿笑一声道:“朕登基前一年,大宣还动荡不安过。你也知,纵然是大周也会有兵变,拉得一个盟友,总比树一个敌人好。” 他在说起天朝兵变的时候,脸色丝毫瞧不出异样。桑梓亦不知,他口中的兵变,是否是四年前他登基之时的那一场。只是这些,她不会开口去问。 桑梓微微吸了口气,继而又想起北齐来。 北齐虽然也不是朝贡国,但从顾卿恒的口中桑梓也已经得知,那日北齐定也会来人。北齐皇帝年迈,膝下却未有子嗣,只有一个义子,封为韩王。他自然也是怕他百年之后,他手上的基业被他国侵占吧? 不知为何,桑梓忽然对那韩王好奇起来,他作为北齐帝的义子,殊不知日后会否有他继承北齐的江山? 只是…… 桑梓悄然看向夏侯子衿,他方才说的时候,独独不提及北齐。许是,他的心里,还有着恨意。 桑梓又何尝不知,那是一段解不开的心结。 倘若当年的他,便是这天朝的九五至尊,他定然不会允许那样的事情发生。 桑梓不自觉地握紧了双拳,柳拂希……她隐隐地嫉妒起这个女子来。 她的死,成就了她在他心里的位置。 永永远远,那般牢固。 任凭谁都动摇不了。 桑梓不自觉伸手紧紧地抱住夏侯子衿,将脸埋进他的胸口。这样抱着他,很真实的感觉,可桑梓的内心却愈发地觉得不安飘渺。 不管是姚淑妃,还是桑千绯桑千绿,抑或是这后宫众多的女子,她都可以去争去斗。可唯独柳拂希,她已经彻彻底底地输给了她。 任凭桑梓再强都争不过死人。 “怎么?”夏侯子衿垂下眼睑,失笑道,“抱得太紧了,朕胸口痛。” 第137章 对他的期待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也不知怎的,那一刻的桑梓竟然不想松手,反而收得越发紧。夏侯子衿忍不住轻哼了声,桑梓咬牙问:“皇上疼吗?皇上疼着,才想得起是为了臣妾挨的这一掌。” 夏侯子衿的身子微微一怔,随即轻笑道:“既如此,方才又为何殷勤地劝朕喝药?朕这伤好不了,岂不是称了你的心意?” 桑梓抬眸对上他的眼睛,开口道:“臣妾此刻心里矛盾着,既想皇上快些好,又想皇上这辈子都好不了。” 都说帝王恩情犹如镜花水月,桑梓不想一场空。 抱着他的力气没减轻,夏侯子衿蹙眉忍着,却并未推开桑梓。 半晌,才听得他咬牙道:“一辈子都好不了,朕的檀妃,好狠的心啊。” 桑梓不语,越发用力抱着他。 他闷哼一声,却不恼,话里竟然带着笑:“朕还是第一次,瞧见这样的你,阿梓是要提醒朕什么?” 提醒他什么? 桑梓苦笑了声,总不能提醒他忘记柳拂希,多记着她一点吧? 那样可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良久良久,桑梓才愿意轻轻松开抱住他的手。 却不想,夏侯子衿倒是反抱住了她,笑言:“朕原以为,你对朕没有期待。” 原以为…… 那么现在呢? 她对他有期待了吗? 心脏仿佛被什么东西微微击中,她对他,有着期待了吗? 桑梓怔住了,她似乎自己都不确定。 忽然又想起方才她问他为何要替她挨那一掌的时候,他也说,他不知……所以,是本能吗? 桑梓正想想着,闻得夏侯子衿猛地咳嗽了几声,眉宇瞬间紧拧。 “皇上!”桑梓伸手抚上他的胸口。 他却摇头轻笑:“朕没事。”他凝神看过来,“朕今日很开心。” 不知为何,瞧见他笑,桑梓又突然想起他说要她在他生辰那日狩猎的事情来。每每思及,心头都有中无法言语的感觉。 那绝不是高兴。 所以,对那将来的狩猎会,她会期,又觉得心悸。 总觉得那日会发生点什么,这一刻的桑梓突然冒出一个念头,希望可以取消狩猎。 桑梓悄悄看了夏侯子衿一眼,今日他既然高兴,试着说说也无妨。 夏侯子衿似乎有些累了,靠着桑梓缓缓闭了眼睛。 桑梓吸了口气道:“皇上,下次去上林苑真的要狩猎吗?” 他不睁眼,只道:“不然你以为?” “臣妾以为,稍有不妥。” 他只轻轻地哼了声:“嗯?” 思忖了下,桑梓终是开口:“春季乃是群兽交/配季节,是不宜狩猎的。” 他忽而睁开双眼,直直地望着桑梓。 桑梓知道那日是他的生辰,狩猎是助兴的,现在她却劝说他取消,不知他是不是要生气了。 “皇上。”桑梓轻声唤他。 夏侯子衿撑着身子欲起来,桑梓忙跟着爬起来去扶他。他瞧着她骤然笑出声来:“檀妃,你真是与众不同!” 桑梓识趣噤声,她自然不同,谁会跟她一样说这样的话来扫他的兴? 他却道:“此事朕在朝堂上提出来的时候,底下群臣竟然无一人反对!个个都是拍手叫好!朕却不想,朕的妃子,居然会懂得春猎不宜的道理!” 那些大臣们也不见得是不懂,只是他们都想奉承他,不敢说出来罢了。 他又道:“春猎自然不宜,狩猎是助兴的,却也不能破坏了群兽的繁衍平衡。那日狩猎,朕会命人放入大群的兔子,所有入林之人,只得射杀野兔。如此,既不拂了雅兴,又能弥补春猎不宜的缺陷,你以为呢?” 桑梓到底是震惊了,原来他一早便已经准备好。 忽而,想起那日在上林苑的时候顾卿恒的话,的确,作为君王,他的远见叫桑梓觉得吃惊和佩服。他虽贵为天子,可做那些有悖常理的事情,虽无人敢言,却也不是长久之计,难得的是,他懂得这个道理,且为之付诸了行动。 如此一来,朝野上下必不会有微词。群臣百官,只会愈发地臣服于他。 桑梓不禁脱口道:“既然皇上心里早有对策,又为何不言明呢?”照他的话说,他在朝堂上提出的,不过是狩猎。至于究竟如何狩,定是未及说出来的。 他微哼一声道:“朕只是想看看,究竟有多少人是真正关心朕的江山社稷的。”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有些失望。 桑梓欲开口,他有些气愤地道:“朕知道他们一个个心里明白着,就是不肯说出来!全都只会阿谀奉承!” “皇上。”这会儿倒是真生气了。 “朕真恨不得将他们一个个都革职查办了!”他咬着牙说。 桑梓忍不住笑出来:“您若是将他们一个个都革职了,那日后早朝不就剩下您一人了吗?” 那些个大臣们,不能说是一无是处,否则,这朝廷早乱了。 只是,正如夏侯子衿说的,他们都不是真正关心这江山社稷。他们关心的,只是自己的仕途。 或者说,谁坐拥这江山,于他们来说,都无所谓。 不然,何以前朝嘉盛帝时的元老,一个个如今都依旧在朝中呢? 所以,他要掌权。而太后,也在一步一步地想要收回外流的兵权。 夏侯子衿抿唇:“那群老匹夫。” 桑梓笑着看他:“皇上,真的一个人都没有吗?” 那可真是悲哀了。 他睨视了桑梓一眼,启唇道:“有。”他顿了下,接着道,“两个。” 桑梓诧异问:“谁?”所有人都不敢言,那么谁的胆子这么大? 不过听闻他的口气,桑梓也知道,提出质疑的人,应不是在朝堂上,而是私下。 不过这样,倒是也能理解。 朝上说,那是与群臣为敌了,任谁都没这个胆。 他微微挑眉,问道:“你这么好奇?” 桑梓点头道:“那是自然,臣妾好奇那胆大妄为之人,还好奇,皇上您会如何处置?”说是处置,其实应该是赏赐,他既然在朝堂上故意演这出戏,必然是想嘉奖那些真心为了江山社稷好的忠臣。 那二人在提出来的时候,想必是打算好端了脑袋的,却不想运气这般好。夏侯子衿就是在等着他们出来。桑梓就是想看看,究竟是谁的运气这般好。 夏侯子衿略微沉了脸色,启唇道:“晋王。” 第138章 和亲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晋王? 可他远在封地,如何会…… 桑梓正想着,却听他又道:“朕提早颁了圣旨下去,要他们早做准备的。可是朕的人回来之时,又带回一本奏折,就是禀奏了此事。”他看我一眼,继续道,“晋王说春猎不宜。还说朕虽贵为天子,亦是不能逆天而行。恳请朕收回成命。” 桑梓忍不住动容,晋王可真是好大的胆子,逆天而行四个字他都敢说得出来! 细瞧着而面前之人,他倒是并没有怎么动怒,桑梓小声问:“那皇上如何说?” 他冷声道:“朕还能怎么说?自然是不予理会。朕乃堂堂皇上,竟要去理会他那一句‘逆天而行’吗?” 桑梓心下好笑,他既是想有人质疑他的决定,如今晋王提了出来,他又嫌他的话太重,搁不下面子。不过他不给晋王回复,又不知晋王会是如何感受? 或许他就是想看看,晋王是否有这个异心。看看如此,他还会否安然进皇都来。 对着夏侯家的子孙,他选择了试探。 桑梓坐了过去,靠近他,轻声道:“可臣妾知道,皇上并没有真的生气了。待晋王回皇都的时候,皇上甚至还打算赏赐他。” 他得意地笑了声道:“只要他回来了,面对着朕的时候,还能不改他那句话,朕,自然赏他!” 他这么久的时间不传消息给晋王知道,晋王自然也在揣摩着他是否动怒。他回来了,对着他,会否依旧不改他的见解,桑梓倒是也为他捏一把汗。 “那,王爷若是提了,皇上赏他什么?” 他却是反问:“你觉得朕会赏他什么?” 桑梓一怔,这她还真的猜不出来。他能赏赐下去的东西,何其多。 他倒是也不为难她,浅声道:“届时,北齐韩王之妹,会来天朝和亲。朕要晋王娶她,也不算拂了北齐帝的面子。” 桑梓撑大了眼睛瞧着他,呵,北齐皇帝要韩王之妹和亲,无非是想让她入主大周后宫的。他怎知夏侯子衿根本没有那个心思,他想顺势赐婚给晋王。 桑梓不禁失笑,这于晋王究竟是个麻烦呢,还是赏赐呢? “晋王府上姬妾虽多,正妃的位子至今还空着,朕一直想着给他选个王妃的。” 桑梓壮了胆子问:“皇上觉得晋王会应么?” 他挑眉:“朕不知道。” 桑梓暗笑着,却也不再说话。 半晌,他重重叹了口气,扶额道:“朕累了。” 我扶他躺下,忍不住又问:“对了,皇上方才说有二人呢。这一个是晋王,那另一个呢?” 他却是侧了身,低声道:“朕忘了。” 这么大的事情,他怎么可能忘了?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是不想说,桑梓便也识趣得不再问,在他身边躺下。 他躺了会儿,又转身过来抱住桑梓的身子,低声道:“不知为何,朕抱着你,觉得很舒服。” 桑梓微微怔了下,笑言:“那皇上便抱着。” 他嗤笑一声,又道:“朕怕上瘾。” 桑梓觉得好笑,这话说的,她又不是毒药,怎会上瘾? 说起药,桑梓又忍不住睁眼看着他,喃喃道:“皇上,储良宫的药……也很苦的。” 今晚他喝药的情形还仿佛就在眼前呢,想起他说,这几日都要过储良宫去的,要姚淑妃伺候着他。其实桑梓是想问,他过储良宫,也会如今日这般会跟姚淑妃撒娇吗? 他却只低低地“嗯”了声,便不再出声。 桑梓看着他疲倦的神色,思忖了下,终是没有再开口。 不过片刻,便听得他的呼吸声平稳了下去,想来定是睡着了。 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俊颜,桑梓才猛地想起,方才与他提及春猎不宜的事情,就是想要他取消的。结果,听他说了一番之后,她居然将此事早早地抛掷脑后了。 不知从何时开始,桑梓觉得和他悄悄地谈论一些政事,也成了一件开心的事情。朝政她是管不了,可她喜欢听他说说,这种感觉很舒服。 她喜欢听他那骂“那群老匹夫”,想着会忍不住想要笑出来,又只能捂住自己的嘴,怕真的笑起来收势不住就把他吵醒。 想象着他在大殿上一本正经地说要狩猎,然后满怀期待地等着下面有谁人出来反驳一句,却不想,谁都没有反对,全是夸他圣明的话。他是面上笑着,心里怒着。 好像有一天看看那样的夏侯子衿啊。 笑过之后,又偏偏想起那韩王之妹来。不知为何,对着北齐的女子,桑梓从来不曾有过好感,许是因了柳拂希的缘故。 柳拂希是她和夏侯子衿之间的魔,桑梓是真的讨厌她。那个时候,听闻她死的一刹那,她甚至还觉得庆幸。 可如今,很多时候,桑梓甚至希望她根本没死,毕竟人只有活着才不可能真的坚不可摧。 不管柳拂希和夏侯子衿之间有过多少个十六年,桑梓今后都有着足够的时间。 只是,那已经不可能了。 柳拂希死了,那便是夏侯子衿一辈子缅怀的时光。 桑梓缓缓地闭了眼睛,听着身侧之人此刻的心跳声,那么平和有节奏。他说,抱着她觉得舒服,可为何桑梓却觉得心慌? 是因为她现在想要的太多了,所以才会不满足吗? 忽然,身侧之人微微哼了声,桑梓有些吃惊地睁眼看他,却见他并未曾醒来。 越过他的肩膀,隔着窗户,外头的树枝在窗上印出斑驳的影。 良久良久,桑梓才清潭乐生闭了眼睛,往他的怀里缩了缩。 而他的手臂很顺然地环住了桑梓的身体。 - 翌日卯时,小李子带人进来伺候夏侯子衿起身。 桑梓听见宫婢上前帮夏侯子衿穿鞋子,小李子也跟上来,小声问:“皇上今日觉得如何?” 桑梓悄然睁开眼,见他由着小李子扶了起身。 他却回头看了眼桑梓,抿唇道:“还凑合。” 桑梓憋着笑,听这语气明明是很高兴,什么还凑合? 小李子又道:“方才熙宁宫来人说,太后要皇上今日下了早朝过熙宁宫去,太后说皇上生辰的事情还要与皇上相商。” 第139章 孙芮死了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夏侯子衿一面朝外面走去:“知道了,就说朕下了朝便过去。” 小李子应声跟着出去。 桑梓觉得有些奇怪,太后这些日子一直避着他,甚至夏侯子衿亲自找去熙宁宫,太后都不想和他说过多的话,这一次却主动派人来叫他去。 生辰之事自有礼部安排,哪里还用得着他去操心? 上次他生病的时候,桑梓只以为太后是妥协了,却原来她还想再有商量余地的。桑梓虽不知他们之间究竟有着什么事情,却也隐隐地感觉到了一种不安。 越是想着,就越躺不住了。 朝晨端了水进来道:“娘娘,玉婕妤来了,在外头等着呢。” 桑梓有些吃惊,蹙眉问:“什么时候来的?” 朝晨道:“有一会儿了。” “那为何不进来禀报?” 朝晨解释道:“奴婢是要进来禀报的,只是玉婕妤说,娘娘既是还睡着,要奴婢们不要打扰。” 既是来了景泰宫,那必然是有事要找她,却又不让宫人禀报,这玉婕妤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桑梓抿唇:“你去和她说,本宫马上出去。” “是。”朝晨点头退下去。 桑梓用最快的速度洗漱完,唤了宫婢进来伺候更衣。 等桑梓出到前厅,见玉婕妤坐在厅内饮着茶,晚凉侍立于她的身旁。 “娘娘万福。”玉婕妤看见桑梓忙起身行礼。 桑梓上前扶她道:“姐姐无须多礼,昨日的事情,本宫还来不及谢你。” 提及昨日的事情,玉婕妤却只是抿唇一笑,开口道:“娘娘福泽无边,嫔妾不过是恰巧赶上罢了。” 与她一道坐了,桑梓笑道:“那也是多亏姐姐的恰巧,本宫今日才能安然无恙地坐在这里。”顿了下,她又道,”姐姐今日怎的这么早便来了?” 玉婕妤轻声道:“嫔妾昨日本来想来探望娘娘,却不想,得知皇上也在。又听闻昨日景泰宫里宣了太医,嫔妾便以为是娘娘身子不好,皇上才急着过来。今日一见娘娘的神色,才叫嫔妾放心。” 其实昨日是给夏侯子衿宣太医,自然这话不能告诉玉婕妤。 桑梓便笑道:“是啊,昨日本宫身子有些不适,不过休息了一晚上,已经无碍了。姐姐这么早过来,那便一起过熙宁宫给太后请安吧。”桑梓说着便起身。 玉婕妤道:“原来娘娘还不知道,太后说今日都不必去请安。” “是么?”桑梓朝晚凉看了眼。 晚凉点了点头,看来是尚未来得及禀报。 玉婕妤的脸色微沉,开口道:“舒贵嫔……哦不。”她摇头道,“舒贵嫔今日赐死,太后信佛,大早便去了轩阁诵经。” 原来如此。 桑梓不禁道:“什么时候行刑?” “自然是午时。” 午时也不过四个时辰多了。 真没想到,舒贵嫔就这么死了。 玉婕妤又道:“听闻昨夜舒贵嫔在玉清宫闹了一夜,哭着要求见太后和皇上,她还说,要见淑妃娘娘。” 舒贵嫔再闹也无济于事,太后和姚淑妃自是不会去见她的。只是桑梓不知道,若是昨夜夏侯子衿知道此事,他会否心软去见她最后一面? “娘娘怎么了?”她见桑梓不说话,低声问着。 桑梓摇头道:“没什么。” 正说着,朝晨端了早膳上来。桑梓便道:“姐姐可用过了?若是没有,便与本宫一道吃点东西。” 玉婕妤笑着推辞:“谢娘娘,嫔妾已经吃过了。” 桑梓也不勉强她。她却起了身道:“既然娘娘无事,嫔妾就先回去了。” 桑梓没有留她,让晚凉送她出去。 待她出去,芳涵才上前来,小声道:“娘娘,您以为玉婕妤晚一步到储良宫,真的是巧合吗?” 是不是巧合桑梓不知道,但这件事最后玉婕妤选择了帮她。 当然,凡事也需留个心眼儿,所以有些事,桑梓并未告诉她。 桑梓没说话,芳涵倒是有些欲言又止,桑梓瞧她一眼,开口道:“姑姑有什么话,还需要在本宫面前遮掩吗?” “奴婢不敢。”芳涵低了头,上前附于桑梓的耳畔,压低了声音道,“娘娘,孙芮死了。” 桑梓的指尖一颤,被贬出宫的太医孙芮死了? 她沉了声道:“怎么死的?” “悬梁自尽,听说还留了遗书。” “说了什么?” “说孙家世代为太医,而他却被革职查办,永不录用,他觉得愧对孙家的列祖列宗,无颜面再活在世上,所以选择了自尽。”芳涵瞧了桑梓一眼,又道,“宫里有人去查了,说确实是自尽。他留下的遗书,也确实是他的笔迹。” 芳涵是在说,种种迹象表明孙芮真的是自己去寻了死。 呵,早不死晚不死,现在死了,还特意留了遗书。 桑梓不得不感叹桑千绯和桑千绿的动作倒是快,不过她有一事不明,既然桑千绯的胎正常,她们还有什么好掩饰的? 是怕孙芮被革职后乱攀咬什么吗? 看来,她们姐妹的手段,桑梓倒是真该学学,否则也便不会有初雪那一出了。 慢悠悠用完早膳,外头祥瑞进来说桑千绿来了。 桑梓朝芳涵瞧了一眼,她的眸中也是露出讶然的神色。 桑梓开口道:“让她进来。” 不一会儿,桑千绿携了菊韵的手进来。二人规矩地朝桑梓行了礼。 桑梓笑了笑:“难得惜嫔肯来本宫这里,今日可真是个好日子。” 桑千绿跟着一笑:“今日自然是个好日子,否则嫔妾怎敢上娘娘这里。”语毕,她回头朝菊韵道,“你且去外头等我,我和娘娘好好说说话。” 这是要单独和桑梓说话了,桑梓笑了笑,挥手让所有人都下去。 很快,屋内只剩下桑梓欲桑千绿。 她从容起身上前来,望着桑梓问:“娘娘可知孙芮的事情?” 桑梓冷笑一声,芳涵才告知她此事,桑千绿便迫不及待地来了。 她面不改色道:“本宫还好奇呢,谁这么狠的心,连一个被革职的太医都不放心,原来,是惜嫔你啊。” 第140章 赐死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桑千绿一怔,又笑道:“娘娘这说的什么话,嫔妾可没有动他。不过是他忠于皇上,不能为皇上尽忠,倍受良心的折磨,一时想不开才做的傻事罢了。” 这话说出来她自己都不信吧? 桑梓直言道:“你自然不必自己动手,孙芮也是有家室的,随便拉一个来挟持一下,还怕他不乖乖写了遗书去死吗?”去办此事的人,极有可能是顾兆的人。 桑千绿的脸色终于微变,却只是一瞬,又恢复如初:“娘娘如此聪明,怪不得淑妃娘娘的事情也能处理得如此悄无声息。” 桑梓下意识蹙眉,看来桑千绿还是认为姚淑妃流产一事是她做的。 她之前也怀疑过她们姐妹。毕竟有些事不是自己做的,自然会是对方。只是,后来她还怀疑了太后……桑千绿呢?凭她的脑子,是不该只局限在她的身上才对。 桑千绿又道:“让嫔妾吃惊的便是,娘娘居然会这般仁慈。要知道,这个世界,只有死人才是不会说话的。”她得意笑了声,“娘娘后来想起,却也还是晚了一点。” 桑梓睨着她:“初雪是你的人?” 所以桑千绿知道那流苏在景泰宫里,却不知道后来的事情,便很自然地以为桑梓一开始放过初雪的命,后又折回去杀了她。 而舒贵嫔宫里的流苏,自然顺理成章变成了桑梓嫁祸的。 难怪,她会想不到太后身上。 的确,要是没有储良宫的香炉一事,桑梓也不会怀疑到太后头上去。 桑千绿却是笑而不答,只道:“嫔妾原先还怕你嫁祸给姐姐,却不想娘娘您还是聪明的,知道此事嫁祸给舒贵嫔,比嫁祸给我们姐妹顺理成章的多。” 桑梓知道她话里的意思,舒贵嫔是最能接近姚淑妃的人,太后在考虑舒家的时候,自然也是念及了这一点的。 她冷哼一声:“惜嫔今日来,就是为了与本宫说这些无聊的话吗?” 桑千绿也敛起了笑:“是啊,一旦舒贵嫔死了,这些自然成了无聊的空话了。嫔妾今日来,自是来告诉娘娘,您动得了淑妃,却动不了姐姐。姐姐的孩子一定会生下来的,您等着瞧吧。” 桑梓不动声色笑道:“既然如此,本宫真是想不出,孙芮究竟为你们做了什么,你竟要灭口。” 她却压低了声音道:“孙太医不是为姐姐做了什么,他是为天朝做了件天大的好事。” 桑梓微微皱眉,她这句话又是什么意思? 桑千绿又道:“嫔妾今日告诉娘娘,您若是想动姐姐,嫔妾会拼尽全力阻止你,哪怕是死。” 桑梓自嘲一笑,瞧见了,这才是真正的好姐妹。 这时,外面传来脚步声,祥瑞站在门外道:“娘娘,玉清宫那边来了人,说是舒贵嫔求您去见她一面!” 桑梓怔忡了下,舒贵嫔为何突然要见她?之前玉婕妤还说过,舒贵嫔昨夜求着要见皇上和太后,还求着见姚淑妃,如今临死了,居然要见她。 一旁的桑千绿轻笑一声道:“怎么,娘娘您不敢去?” 桑梓只眼看她,嗤笑道:“本宫有何不敢去的?”又不是她害舒贵嫔,她只是奇怪舒贵嫔见她做什么? 桑千绿面不改色上前伸手轻握住桑梓的手,小声道:“如果嫔妾是娘娘,定不会去见她。不见,您还是天朝后宫的檀妃娘娘,见了,怕是连命都没有了呢。”她又笑了笑,“或者,娘娘叫了侍卫过去保护着您,以免被舒贵嫔有可趁之机。” 桑梓厌恶地拂开她的手,冷声道:“本宫还怕她?”说着,桑梓径直起身朝外头走去,“来人,替本宫送惜嫔!” “娘娘可小心了。”身后传来桑千绿带着笑意的声音。 祥瑞见桑梓出去,忙问:“娘娘要去吗?不去的话,奴才这便出去回了那宫婢。” 桑梓却道:“不必了,本宫去。” 祥瑞怔了下,忙点头道:“是,那奴才去叫晚凉姑娘和朝晨姑娘。”语毕,转身要走。却见晚凉与朝晨已经急急跑过来,看来方才祥瑞喊得那么大声,她们定早已听见了。 - 玉清宫外头,侍卫重重把守着。 桑梓过去的时候,竟然瞧见了顾卿恒。 顾卿恒大约也很意外在这里见到桑梓,他脸上闪过诧异,但很快便上前来行礼:“属下见过檀妃娘娘。” 桑梓叫了起,不免皱眉问:“小顾大人怎会在此?” 他正了身道:“属下奉皇上的命令过来监场,娘娘您怎么会来?” 桑梓上前道:“本宫来送舒贵嫔最后一程。眼下还有多少时间?” “还有一个时辰。”他跟上前来,压低了声音道,“娘娘您不该来。” 桑梓浅声道:“她都将死了,遣了宫婢来求本宫见她最后一面,本宫也不是毫无人情之人,到底还是姐妹一场。小顾大人说呢?” 顾卿恒明显怔了下,半晌才道:“那属下陪娘娘进去。” 桑梓拦住他:“不必麻烦了,本宫自己进去。”知道他是担心她的安危,但不管怎么样,他还是不要进去的好。夏侯子衿要他监场,不过是守外的,入内便不合适了。 “娘娘……”他的眉心微拧,不想让桑梓进去。 桑梓笑道:“里头不还有宫人吗?不会有事的。”直觉告诉她,舒贵嫔叫她来,并不是想对她不利。 顾卿恒还想说话,便听身边的晚凉小声道:“小顾大人还是不必进去了,奴婢会跟在娘娘身边,誓死保护娘娘。”一旁的朝晨也朝他点了点头。 桑梓给他安心的一笑。 顾卿恒便愣在了原地。 舒贵嫔的寝宫外头守着两个公公,见桑梓过去,明显吃了一惊。给桑梓引路的宫婢小跑着上前推开那寝宫的大门。 桑梓才觉得奇怪来,居然都未曾瞧见舒贵嫔的贴身宫婢如意。 身后的门被缓缓关上。 舒贵嫔呆呆地坐在床边,听见有人进去的声音,本能地抬眸瞧来。看清楚了来人,她苍白的脸上忽然印出些许淡淡的颜色,却是不起身行礼。 桑梓放开晚凉的手,独自上前:“本宫倒是惊奇了,临死你居然要见本宫。” 她微微怔了下,突然自嘲一笑:“嫔妾是没想到,娘娘真的会来。” 第141章 筹码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桑梓轻笑了声:“你昨日叫冤叫了一夜,如今倒是安静了。” 舒贵嫔自嘲一笑:“再叫又如何,还有人会相信嫔妾的话吗?如意她以死证明嫔妾的清白,皇上他……他都不信!”说到此,舒贵嫔哽咽起来,两行清泪自她脸颊顺流下来。 桑梓握着帕子的指腹捻了捻,怪不得一路都没见着如意,她倒是忠心,竟以死效忠她。 只是谁又知晓,这是太后做的局,谁死都不能证明舒贵嫔的“清白”。 桑梓别过脸不去看她悲伤的表情,沉了声道:“有什么话,你说吧。本宫听完了,还急着回去。” 舒贵嫔悲伤片刻终于起身朝桑梓走去:“嫔妾知道,这一次是躲不过了。只因嫔妾清楚那幕后之人是谁。” 她的话说得桑梓微微一惊,她下意识回身诧异看她。原来她心里知道,所以才会说如意以死明鉴,她不提太后,只说夏侯子衿不信。 “娘娘一定不知,是太后下的手。”她垂目抹了把泪。 桑梓这下真真可怜她起来,明明知道,却还要留着等死。 她其实也没什么错,不过是前朝斗争的牺牲品罢了。 桑梓原先还觉得出生在桑家让她很委屈,如今再看舒贵嫔,也不知到底谁更可怜。 “可太后用嫔妾哥哥的命做要挟,让嫔妾在淑妃娘娘面前一句话都不能透露出来。”舒贵嫔抬眸看向桑梓道,“太后忌惮姚家的势力已久,所以势必不会让淑妃娘娘的孩子出世。” 她说的这些桑梓都知道,太后会那姚舒景程的命相要挟她也大抵猜得到。否则昨日,太后不会那么从容地叫姚淑妃来玉清宫,她既然不怕姚淑妃面对着舒贵嫔,定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桑梓故作诧异:“本宫可不能凭你的一面之词就信了你的话。” 舒贵嫔却不动容,只道:“娘娘信与不信不重要,重要是的,嫔妾想求娘娘一事。” 桑梓挑眉:“何事?” 舒贵嫔突然朝桑梓跪下。 桑梓猛吃了一惊,本能地半退了一步,舒贵嫔俯首道:“嫔妾也是今日才听闻嫔妾的哥哥被贬往上林苑任监副……”她顿了下,咬着牙道,“昨日嫔妾怕太后对哥哥下毒手,却不想,纵然嫔妾不说,太后都不肯放过他!” 桑梓轻笑一声道:“你说的本宫不懂。不过是降职而已,已经留着他的命了。”藏于广袖的手微微地握紧,难不成……还真的要被她言中了? 夏侯子衿借此机会把舒景程调去上林苑,是想借姚家的手…… 舒贵嫔依旧低着头道:“娘娘怎的忘了,皇上生辰将至,届时姚家也会有人去上林苑,到时候人多手杂,谁能知道会出什么事情?” 到时候箭矢乱飞,舒景程不慎杀了谁,或者被谁杀,那都是有可能的事情。舒贵嫔真的不是愚笨的女子,只可惜了,和她作对的,是太后。 桑梓不动声色道:“这事本宫可管不了,你要找的,是太后,或者皇上,为何把本宫叫了来?” 舒贵嫔这才抬起头来看着桑梓,凄凉笑道:“娘娘以为此刻除了您,谁还愿,谁还敢来嫔妾这玉清宫吗?” 桑梓拧眉睨着她,她总觉得舒贵嫔还有话没说完。 舒贵嫔颤抖着从袖中取出一张叠好的纸条,跪在桑梓面前递给她:“娘娘不必去求谁,您只需帮嫔妾将这个交给嫔妾的哥哥,接下来就看他自己的命格了。嫔妾能帮的也帮了……”她的话音缓缓低沉,她到死都顾及着那点亲情,纵然自己活不了,也拼命地为自己的哥哥谋一条活路。 说实话,桑梓着实有些同情她了。 桑梓没接,只淡声道:“那是你们舒家的事,本宫凭什么要帮你这个忙?” 舒贵嫔苍白的脸上露出笃定的笑容,笃定道:“因为嫔妾有一个可以和娘娘交换的秘密。” 桑梓浅睨着她:“什么秘密?” 舒贵嫔悄然瞧了眼晚凉与朝晨,小声道:“此事,嫔妾只与娘娘一人说。” “娘娘!”晚凉见桑梓上前一步,拉住了桑梓的衣袖。 桑梓迟疑了下,抬手拍了拍晚凉的手,示意她松手。 关乎到舒景程的命,相信舒贵嫔不会在这个时候耍花样。 舒贵嫔依旧跪着,桑梓俯下身,将耳朵送过去。 舒贵嫔顺势靠近桑梓耳畔,低言道:“娘娘最是清楚,之前曾有人暗中透露给您,有关荣妃腹中帝裔的事情。” 桑梓的眸子微撑,她继续道,“发消息的人便是嫔妾。当日嫔妾调风荷过泫然阁的时候,曾经吩咐了风荷在荣妃衣柜里的几件衣服上面,动了点手脚,就是为了以防万一。” 突然想起那日桑千绯说肚子痛的事情,原来她竟不是装的么? 桑梓猛地直起身子,挥手掴了她一掌,怒道:“大胆!连皇上的帝裔你都敢动!” 看来那时候,并不是有人想借桑梓的手去查,而是想借她的口说出来。只因,手脚是舒贵嫔动的,她若是站出来说,难免不引起别人的注意。 晚凉和朝晨自然被吓到了,不过她们没听到桑梓和舒贵嫔的对话,还以为桑梓说的是姚淑妃负重的孩子。 舒贵嫔猝不及防被桑梓一巴掌搧到了地上,她本能地捂住半边脸,却只从容地瞧了桑梓一眼,咬着唇道:“娘娘不要告诉嫔妾,您听见这样的消息,心里一点都不开心?” 桑梓正身笑道:“舒贵嫔说的什么,本宫今日什么都没听到。” 舒贵嫔倒是没见进账,脸上染了笑意道:“娘娘您什么都没听到不要紧,只要将这个消息无意间让淑妃娘娘知道,她刚刚痛失孩儿,定会着手调查的。” 桑梓瞧着她,笑问:“查什么?” 她笑一声:“娘娘何须嫔妾言明?待他日淑妃娘娘查出荣妃如今的肚子是假的,您觉得皇上会如何?” 桑梓饶有兴致地看着面前之人。 她继续道:“荣妃与惜嫔自是犯了欺君之罪,罪可当株!而淑妃娘娘,怕是也脱不了干系。太后下手害死她的孩子,所以太后定会疑心她,疑心是否是淑妃下的手。娘娘。”她抬眸看着桑梓,“到时候后宫唯娘娘是尊,这样的筹码,够不够换嫔妾哥哥一命?” 第142章 交易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舒贵嫔抬眸看着桑梓:“到时候后宫唯娘娘是尊,这样的筹码,够不够换嫔妾哥哥一命?” 这笔交易看似很划算,桑梓可以不费一兵一卒就除掉姚淑妃和桑千绯桑千绿姐妹。这一次的事情,舒贵嫔也记恨了姚家的人,这其中自然包括姚淑妃。 舒贵嫔将手中的纸条递过来给桑梓。 桑梓终是伸手接了。 她这才仿佛是长长松了口气,原本强撑着的身子一下子瘫软下去,她用手支撑着,又看向桑梓,轻言道:“嫔妾代哥哥先谢过娘娘。” 桑梓不语。 她忽而喃喃:“还记得娘娘刚进宫的时候,您用如梦的死威胁嫔妾救您一命。” 怎么会不记得? 那时候,桑梓不过是泫然阁一个小小的宫婢,而她是高高再上的贵嫔娘娘。 回头看看,谁又会想到今日。 “那时候嫔妾便觉得,您不是常人……”她缓缓低下头,沉默半晌,才又道,“呵,只是嫔妾怎么也想不到,你可以赢得皇上的心……后宫的女人,都羡慕您。” 桑梓的指尖微颤,她赢得了夏侯子衿的心了吗? 为何,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舒贵嫔说羡慕她,实则是嫉妒吧? 桑梓还嫉妒柳拂希呢。 舒贵嫔又从袖中取出一个锦囊,珍惜地放在掌心里,低头瞧着道:“记得嫔妾刚进宫的时候,皇上夸嫔妾的女红做的好。嫔妾说要亲手做个锦囊送给他。只是,嫔妾忘了,他是皇上,后宫佳丽三千,哪里只能嫔妾一人独享他的恩宠?那时候,嫔妾心高气傲,这锦囊一搁便是近四载的时光。如今再是见不着皇上了。娘娘,请您将嫔妾的这个锦囊交给皇上,让他……让他在嫔妾死后,还能念着嫔妾昔日的好……”话至最后,她终是忍不住哽咽出声。 目光落在她手中的锦囊上,真真是精致的手工啊。 舒贵嫔仰起头,艰难地露出笑容:“嫔妾拜托娘娘您……” 桑梓踌躇了下,终是接了过来,径直转身离开。 身后之人却并不起,只低低地道:“太后是为了皇上的江山,所以要牺牲我们舒家。只是,牺牲了嫔妾没关系,我们舒家不能无后啊……” 桑梓微微深吸了口气,原来舒贵嫔的心里明如镜般清晰。 走到门口,桑梓不免回头再次看了一眼她,见她的身子明显颤抖着,桑梓动了动嘴角,终是什么都没有再说。 行了一段路,见几个宫人过来,桑梓一看装束,便知是行刑的宫人们,宫人们忙朝桑梓行李。太监手里的盘子里放着三尺白绫,夏侯子衿生辰将至,宫里不宜见血光。 太监未听得桑梓叫起,小心瞧了她一眼,低声道:“娘娘,奴才们还等着去回话。” 桑梓回神,点头道:“公公慢走。” 闻言,他才招呼了身后的宫人们疾步朝舒贵嫔的寝宫走去。 桑梓带着两个宫婢往前走去,快走到宫门口的时候,桑梓顺势摸出了身上的锦囊,就是之前舒贵嫔要她交给夏侯子衿的。 “娘娘?”晚凉蹙眉。 桑梓低头看了眼,确实非常漂亮,她冷笑一声,甩手丢进了一侧的花丛。 她又不是圣人,为何要把它交给夏侯子衿,让夏侯子衿念着她生前的好? 桑梓才没有那么傻,一个柳拂希已经够了,还要再添一个舒贵嫔吗? 虽然,舒贵嫔远没有拂希来得重要,可桑梓也不会去做那画蛇添足的事情。 做完这事,桑梓快步走出玉清宫。 外头,顾卿恒见桑梓出来,疾步上前来,确定桑梓安然无恙,才放下心来。 桑梓行至他的身边,低声道:“想来里头的公公很快会出来的,小顾大人的任务也该完成了,没事就回去跟皇上回话吧。” 他似还想说什么,动了唇,却只道:“是,属下恭送娘娘。” 上了鸾轿,桑梓从怀中取出舒贵嫔给她的纸条,只见上面简单地写了一句话:三月初九上林苑,当心。 底下的落款:晴儿。 复又收起,藏入袖中。 诚如舒贵嫔说的,她拼命要见她一面,只为了保住她哥哥的性命,是太后不肯放过舒家,所以她的死也不会是结束。 那道调任的圣旨,桑梓也不知究竟是太后的意思,还是夏侯子衿的意思。 反正,不管是他们谁的意思,她都十分清楚明白,怕是舒景程以为此事是姚淑妃嫁祸舒贵嫔的,这样的谣言,随便动点手脚便能让他深信不疑。更有那一日,他与姚振元一并去御书房见夏侯子衿的时候,当着面姚振元定是毫不留情面。 所以,舒景程定不会放过姚家的人。若然夏侯子衿生辰那日,他能刺杀姚振元,那便是再好不过。若是不能,于太后和皇上,也没有损失什么。不管如何,此事都和他们没有任何关系。 倘若桑梓把这纸条交给了舒景程,他自然会知道这是舒贵嫔最后的遗言了,难保他不会想到太后和皇上的计谋上去。万一他再找了姚振元,那就糟了。 昨日在熙宁宫的时候,桑梓曾答应过太后,她对夏侯子衿不得有异心。 所以,躺在怎么能将这纸条交出去? 舒贵嫔赌的是她哥哥的命,而太后赌的却是夏侯将的江山! 夏侯子衿既是大周天子,也是桑梓的夫君,她还能选择一个被赐死嫔妃的哥哥吗?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桑梓微微握紧了衣袖,想起方才在玉清宫里,舒贵嫔看着她的目光。她轻阖了双目,纵然她可怜她,想帮她,但却不能拿夏侯子衿的江山去赌。 如果这一次能除掉姚振元,那么在皇都的兵权便是收回了。姚行年的兵力,皆是分布在皇都之外,远水救不了近火。 既是舒景程动的手,姚行年若是想怪到夏侯子衿头上也是师出无名。这口气,他只能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吞。 桑梓继而又想起桑千绯。 照舒贵嫔的意思,桑千绯其实早就流产了,她肚子里的孩子……是假的! 第143章 烫手山芋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如果是真的,她们姐妹当真是好大的胆子,那可是要株连九族的事情! 怪不得桑千绿要灭孙芮的口。 可桑梓却有一事想不通,今日桑千绿在景泰宫的时候,却说孙芮是为天朝做了一件大事。 隐瞒她流产,绝对不是什么大事。况且听桑千绿的口气,孙芮似乎做的还是一件大好事。她到底什么意思? 不过,如果千绯真的已经流产,那么新调过去的王太医呢?从几次的接触问话中,桑梓可以确定,王太医没有问题。 桑千绯的胎要真的有事,应该是不可能瞒得住的。 是舒贵嫔在撒谎? 桑梓自嘲一笑,舒贵嫔都要死了,还大费周章把她叫去,就是为了骗她桑千绯已经流产?若说是舒贵嫔要她去查,想让她惹一身腥还说得过去,可舒贵嫔却说要她把这个烫手的山芋丢给姚淑妃,所以这件事不管结果如何都和桑梓没有任何关系。 这一切的一切倒是叫桑梓觉得愈发地茫然了。 只是有一事,让桑梓肯定了下来。 那次南诏进贡的药膏的事情,真的不是舒贵嫔在桑千绯的背后给她出谋划策,桑梓微微咬唇,这看似平静的深宫究竟暗中隐藏了多少暗涌,饶是她都觉得有些心悸了。 那么多嫔妃,谁没有几分心机啊?桑千绯若是没有桑千绿,怕早就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桑梓忽而睁开眼睛,脱口道:“停轿。” 鸾轿停了下来,晚凉拂开轿帘问桑梓:“娘娘怎么了?” 桑梓起身下轿,只道:“本宫觉得烦躁的很,还是下来走走,你让他们回去。” 晚凉应声让轿夫先走。 朝晨跟着桑梓走了几步,小声问:“娘娘又何烦心的事,不如说出来奴婢听听。” 一下子太多的事,真的要桑梓说,还不知道从何说起。 晚凉小跑着跟了上来,却不说话。 不知不觉便走进了御花园,穿过羊肠小道的时候,桑梓瞧见一侧的长廊上走过两个宫婢。 桑梓撇了一眼,那不是姚淑妃宫里的宫婢吗? 倒是不见眷儿。 眷儿不在倒也好,她不是姚淑妃的人,难免要将桑梓的话透露给太后听。桑梓可没忘记,她还吃了太后给的毒药,她可不想死。 不管舒贵嫔是否骗了她,她都得将这个烫手的山芋抛出去。 桑梓忽地站住步子,晚凉差点撞到桑梓身上,她吓了一跳,却听桑梓低声道了句“对不起”。 晚凉还没反应过来,就稳稳地接了桑梓一巴掌。 桑梓怒道:“放肆!本宫不是说过刚才在玉清宫的事情不得再提及吗?舒贵嫔说她已经害得荣妃流产她就真的流产了吗!以后此事你们两人若是再敢提及本宫决不轻饶!” 晚凉怔了下,马上想到刚才那句“对不起”的意思,忙跪下捂着脸啜泣道:“娘娘恕罪!奴婢一时口快,奴婢知错了!” 朝晨也机灵地跪下道:“娘娘请绕了她吧,方才在玉清宫奴婢们什么都没有听见,奴婢们什么都不知道!是不是晚凉?” 晚凉点头:“是,奴婢什么都没听见。” 桑梓冷哼一声:“记住便好!”语毕,也不看她们,甩了衣袖径直转身朝前走去。 想必那两个储良宫的宫婢是一字不漏地听进去了,无需多久便会传入姚淑妃的耳中。姚淑妃如今正当丧子之痛,听闻桑千绯流了产还假孕,不管真假她都会按捺不住。 那么,桑梓便拭目以待了。 行得远了,桑梓才回头:“晚凉,方才的事……” “娘娘。”晚凉打断桑梓的话,浅笑道,“您千万别说再说对不起奴婢的话了,那会折杀奴婢。” 桑梓心头微热,伸手拉住她的手,郑重道:“总有一日,本宫会奏请了皇上,赐你和朝晨一段好姻缘,让你们风风光光嫁出宫去。” 其他的也不需说得再多,这是可以给她们的最好的归属了。 “娘娘!” 两个宫婢惊呼一声,忙齐齐下跪道:“奴婢们愿意伺候娘娘一辈子!” 桑梓笑:“本宫也想,只是本宫不想做个自私之人。你们对本宫好,本宫也会对你们好。好了,都起来吧。” 晚凉与朝晨起身跟上来。一边一个扶着桑梓。 晚凉小声说着:“娘娘对奴婢恩重如山,奴婢会一直记得。若然有朝一日,娘娘真的过得很好了,奴婢愿意听从娘娘的安排。” “奴婢也是。”朝晨也低声道。 桑梓怔忡看着她们俩。 真的过得好。 晚凉的话,让桑梓仿佛突然间又想起那晚上顾卿恒对她说的话。他说她现在不能让他放心,所以他才要进宫来看着她…… 桑梓顿时觉得喉咙有些难过,连着鼻子都是酸酸的,好坏的两个宫婢,想把她弄哭啊。 吸了吸鼻子,桑梓笑了笑。 往前又走了一些时候,瞧见远处那抹明黄色的影。 那个方向,该是从太后的熙宁宫出来的吧?桑梓才想起今早小李子说太后逃他下了朝过熙宁宫去的,却不知他竟然在熙宁宫待了那么久吗? 夏侯子衿走的很快,小李子跟在他身后追着。 这是又和太后怄气了? 不过看着他矫捷的步伐,桑梓又徐徐松了口气,看来他身上的伤没有大碍了。 桑梓将目光缓缓地收回,回神时见前面站着一个女子。待桑梓走上前去,她似乎猛地回神,见了桑梓急着行礼道:“嫔妾给檀妃娘娘请安。” 桑梓这才看清面前的人,看着似乎有些面熟,仔细想了想,才想起来。夏侯子衿遇见如梦那一晚,本来约见的人是她,阮婕妤。 朝晨还以为桑梓是没认出来人,便小声道:“娘娘,那是阮婕妤。也不知什么事情,皇上从去年就不再见过她。奴婢听闻她还因此大病了一场,一直在元宜居卧病呢。” 桑梓抿唇,怕是阮婕妤的病她多少还知道点儿。 - 这日晚上听闻夏侯子衿去了储良宫,桑梓早就知道的事情,所以也没有多大的失落。 第144章 留住他的心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一连十日,夏侯子衿都是出了御书房,便直奔储良宫去。 舒贵嫔的死早已经淹没在后宫这个华丽的舞台之上,用不了多久,很多人都不会再记得曾经有过这样一个女子了。 后宫盛传,姚淑妃虽然没了帝裔,却一直圣宠不衰。 这样的消息,自然很容易便能传进姚家人的耳朵里。也能容易地传去舒景程的耳朵里。 想起妹妹的惨死,想起姚家的无情,此刻的舒景程心中的恨意,只会越来越浓。他或许还觉得,夏侯子衿这个时候将他调去上林苑是个绝好的机会。 有一事桑梓终是觉得奇怪,为何姚淑妃能够对桑千绯迟迟不动手? 难道只是因为她在圣宠期间,不愿做那些暗事么? 但她姚淑妃怎么会是那样的人?从她那日在储良宫明着要杀桑梓的时候,桑梓便知道,她并不是个能按捺得住之人。也许这件事,姚淑妃也是在观望,她在等着桑梓动手。 只要她迟迟没有动静,相信有一日,姚淑妃定会忍不住。 桑千绿与桑千绯姐妹这段时间突然安静了起来。 王太医依旧每日按时去给桑千绯请脉,也并没有传出任何异常的消息来。 桑梓每日照常过熙宁宫去给太后请安,终于又在熙宁宫见着姚淑妃,她依旧高傲地坐在太后的身旁,瞧着桑梓的眸子里,始终含着恨。 桑梓只作未见,只低头与玉婕妤耳语。 出熙宁宫的时候,听见身后的脚步声愈发的近了,桑梓回头,见是姚淑妃。 她款款行礼忙:“淑妃娘娘。” 姚淑妃直直地看着桑梓,却是一句话都不说。只是那双眼睛看桑梓的恨意始终如一。 桑梓不免嗤笑一声道:“娘娘何苦如此看着嫔妾,那日的事情,嫔妾也已经与娘娘说得很清楚了。” 姚淑妃上前逼近桑梓,狠声开口:“那事本宫可以不算在你的头上,不过,从皇上在储良宫为你挡下一掌开始,本宫便在心里告诉自己,你檀妃,将会是本宫这辈子最大的敌人!” 桑梓的指尖一颤,是为了夏侯子衿。 桑梓不免笑了声,从容道:“娘娘是要再杀嫔妾一次吗?”还没出熙宁宫呢,她真的有那么大的胆子? 姚淑妃嗤笑一声道:“你太小看本宫了,你很聪明啊,想留皇上的心,那么本宫告诉你,本宫也可以!”语毕,她愤然拂袖而去。 望着她的背影,桑梓一时间呆住了。她也说,要留夏侯子衿的心。 桑梓不知这十多日来,她对夏侯子衿都做了什么?躺在只是忽然想起一事,若然姚淑妃的孩子真的生了下来,且还是个皇子,姚家要拥立幼子,她姚淑妃究竟是站在夏侯子衿这一边,还是站在姚家那一边? 半晌,桑梓又摇头无味的笑。 姚淑妃怕是不知这辈子她都再难有和他的孩子了。太后虽然是为了江山,这一招也确实是狠毒的,毕竟是剥夺一个女人做母亲的权力…… 其实太后应该是整个后宫最了解这种滋味儿的人,当年她便是自己没有子嗣,所以把她全部的爱都给了夏侯子衿。 - 已经过了十多日,想来夏侯子衿身上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果然,这一晚,他没有再过储良宫去。却也没有来景泰宫,而是去了庆荣宫看桑千绯。 桑梓站在窗口,呆呆地望着院中的景色,昏暗的光线,却依旧可以瞧得出万物复苏的样子。 她忽而又想起舒贵嫔临死前的那番话,她说她是不能独享他一人恩宠的,只因他有着三千佳丽啊。 姚淑妃却说,要留住他的心。 桑梓忽然想问,这后宫之中,真的会有一个女子,可以永远留得出他的心吗? 每每夏侯子衿面对着桑梓的时候,那种温馨的感觉,那么真实而温暖。可当他离去,桑梓只能听到他今日去了哪里明日去了哪里的时候,又会觉得那般怅然若失。 夏侯子衿的宠爱,是桑梓渴望,却又觉得心悸的。 “娘娘,早些休息吧。”晚凉进来帮她关了窗户,催促着她休息。 桑梓默默转了身上床躺下。 - 又是连着十日,夏侯子衿不是去了储良宫,便是过庆荣宫去。 后宫之中,仿佛出现了姚淑妃和荣妃两相平衡的奇怪局面来。 时间过得已经很快了,转眼已经三月初。离夏侯子衿生辰不过短短数日的时光了。 这日,桑梓起来的时候才发现苏暮寒给她的药水已经不多。幸好待三月初九那一日,便可出宫去,到时候派人去取一下,应该是不会有问题。 唤了朝晨进来梳妆,桑梓才起身,便听得外头太监高声道:“皇上驾到——” 夏侯子衿都有二十多日不来景泰宫了。 此刻听到他来,桑梓竟然也不是兴奋,那种感觉……有些奇怪,说不出来。 桑梓与朝晨一道出去,夏侯子衿正好大步跨进来。 桑梓行了礼。 夏侯子衿挥手道:“都出去吧。” 朝晨忙应了声,匆匆退下去。 夏侯子衿顺势拉了桑梓的手过去榻上坐了。 桑梓瞧他今日的心情似乎很好,她不免问他:“究竟有何事,让皇上这么高兴?” 他浅笑着道:“朕收到消息,说晋王和显王会在今日未时之前进城。” 这么快?经他提起,桑梓才想起,今日已经是三月初三了。想必是他下旨要他们早些时候进皇城,想要先叙叙旧的吧? 不过令他这么开心的原因,无疑是因为晋王也照常来了。桑梓想起他说的,要将韩王之妹赐给他做王妃的事情来。桑梓倒是想看看这个敢在奏折上写“逆天而行”四个字的王爷,究竟是怎样一个人物? “朕今日琼台设宴,为朕的两个皇弟接风洗尘。” 桑梓笑道:“两位王爷赶路也劳累,皇上竟一晚休息时间都不给他们吗?” 夏侯子衿瞧她一眼,倒是不生气,只道:“怕是朕不急,倒是有人会急了。”桑梓尚未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听他又道,“今晚是家宴,记得早些来。” 第145章 夏侯子郁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桑梓愣了下,才问:“皇上还要去哪里吗?”桑梓还以为他来了景泰宫会与她一道出席琼台晚宴。 夏侯子衿轻笑道:“朕还有些事要处理,顺道过来和你说一声,很快便走了。” 这还需要顺道说吗? 明明派个人过来传话就可以的事。 桑梓心里却有些高兴。 他见桑梓不说话,蹙眉问:“怎么?” 桑梓笑了笑:“没什么,臣妾只是想问问您身上的伤都大好了吗?” 夏侯子衿大笑一声:“自然是好了,朕还等着在狩猎会上大显身手呢!”语毕,他已经起了身,“行了,那朕先走了。” 桑梓忙跟着起身:“臣妾恭送皇上。” 他颔首离去,神情似乎还十分高兴。 桑梓的心情也跟着好起来,不过等待的时间总是格外漫长,桑梓便带着晚凉打算出去走走。 也不是要特意逛什么地方,两人走得随意,后来桑梓在一处凭栏休息,晚凉便说要去帮桑梓倒杯水来。 晚凉刚转身小跑了几步就不慎撞到了从另一侧拐弯过来的人,她没收势住直接摔倒在地上。 晚凉抬眸就对上一个陌生男子的眉眼,她吓了一跳。 男子冷冷看她一眼,什么话都不说,径直往前去。 桑梓闻声回头看来,那人的装束并不是宫中羽林军,衣襟与袖口是黑色掺红滚边,桑梓的呼吸微敛,那是亲王服饰。 可夏侯子衿不是说王爷们要未时才会进城吗? 那个方向……是往熙宁宫曲的。 桑梓忙站起来,大声道:“晋王请留步!” 前面的人倏地站住步子,回头看来。 晚凉听桑梓如此称呼那人,忙从地上爬起来,低头跪下道:“奴婢该死,冲撞了王爷,!” 夏侯子郁却并未看向晚凉,目光直直落在桑梓脸上。 桑梓款步朝他走去,他微微蹙眉:“你是……” 夏侯子衿登基四载有余,却是去岁才大选充盈后宫,他自是不认得桑梓。 桑梓浅笑道:“本宫是檀妃。” 夏侯子郁的眸中露出一抹讶异,却只是一瞬,继而开口:“原来是檀妃娘娘,恕本王愚钝,娘娘同本王见过?” 桑梓当然未曾见过他,只是夏侯子衿说两位王爷要未时才会进皇都,即便是早来了,也只会去驿馆歇息,怎会突然进宫来? 可这人现下入了宫,却是朝着熙宁宫的方向去,便是去找太后的。 或许,便是为了春猎一事,时下还早,他便过熙宁宫去听听太后怎么说。 桑梓从容笑道:“本宫哪里有幸见过王爷,只是本宫听闻王爷从小习武,又见王爷步履生风,便猜的晋王。” 夏侯子郁轻笑道:“娘娘心思细腻,只是本王现在还有事,先行告退。” 桑梓忙道:“王爷先不必急着过熙宁宫去。” 夏侯子郁终是收住脚步,疑惑看向桑梓。 桑梓解释道:“这个方向,王爷只能去看太后了,皇上的御书房可不是往那里去的。” 夏侯子郁这才缓缓回身,不悦沉声道:“娘娘究竟是恰巧碰见本王,还是特意在此候着本王?” 果然是夏侯子衿的兄弟,同样的疑心病缠身。 桑梓面不改色地看着他:“本宫是碰巧在此,不过本宫却知道王爷去熙宁宫所谓何事。不知王爷可赏本宫这个脸,过前面亭子坐上片刻?” 夏侯子郁蹙眉迟疑片刻,到底是抬步跟了上去。 桑梓过亭中坐了,打发晚凉去沏壶茶来。 夏侯子郁满脸疑惑:“不知娘娘要与本王说什么?” 桑梓微微一笑,轻拂了拂衣袖,低声道:“本宫猜,王爷急着去见太后是为了春猎一事。” 夏侯子郁的眸子一紧,冷着声道:“本王以为后宫是不得干政的。” 他大概以为夏侯子衿已经荒诞到连奏折都已经让后妃随意翻阅了,毕竟他此刻满脸对夏侯子衿的不满。 桑梓道:“王爷误会了,是本宫在劝皇上取消春猎时皇上无意间透露了王爷对此的看法。”桑梓顿了顿,打量着他道,“本宫之前还一直好奇,能说出那样的话来之人,究竟生得如何模样?今日一见,王爷果然一身正气。” 夏侯子郁并不在意桑梓的夸赞,他看她的眼底露出一丝惊讶,脱口问:“娘娘也觉得不合时宜?” 桑梓笑:“不然本宫何以劝皇上收回成命?” 他的眸子亮了亮,却是苦笑着摇头:“只可惜皇上不为所动,所以本王想问问太后对此事的看法。” 桑梓直直地瞧着他:“王爷以为这天下是皇上的天下,还是太后的天下?” 夏侯子郁一时间怔住了。 桑梓又道:“王爷进宫不去见皇上而径直过熙宁宫去,将此事说与太后听,还想要太后出面同皇上周旋,试问皇上心里该做何感想?” 夏侯子衿那么骄傲之人,若然真的太后出面来说,他的面子定会挂不住。甚至还会以为是夏侯子郁想要太后来压他。 夏侯子郁却不知,夏侯子衿迟迟不回复他,意在听他当面对着他说。 单夏侯子郁若进宫就直奔太后宫里,虽然要说的是同一件事,但对夏侯子衿来说,意义却是截然不同的。 夏侯子郁半晌没说话。 晚凉沏了茶回来,奉至夏侯子郁面前。 夏侯子郁却是突然起了身,朝桑梓拱手:“是本王考虑欠妥,多谢娘娘一语点醒梦中人。不过本王既然都到了这里了,自然还是过熙宁宫去给母后请安来得妥当。” 桑梓叫住他:“王爷也不急于一时,本宫这茶还望王爷不要嫌弃。” 夏侯子郁微怔了下,终是又回身坐了,伸手断过晚凉递给他的茶盏。 桑梓道:“本宫要谢谢王爷。” 他有些吃惊。 桑梓轻呷了口茶道:“谢王爷心里有皇上,心里有大周的天下。” 夏侯子郁紧绷防备的神情终于松懈了些,他从容地将杯中的茶饮尽才笑着起身道:“皇上身边有娘娘是他之幸,多谢娘娘的好茶,本王先告辞。”他行了礼,轻笑一声,转身离去。 第146章 琼台晚宴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桑梓望着他的背影跟着一笑。 晚凉小声道:“娘娘,您笑什么?” “本宫高兴。” 为夏侯子郁的忠诚,也为夏侯子衿。 晚凉的目光地看着急急离去的男子,半晌才开口道:“娘娘,我们回去吧。今晚皇上琼台设宴,娘娘可是要好好打扮一番的。” 桑梓应了声,扶着晚凉的手往回走。 晚凉小声道:“接下来几日,事情可多了。待大宣和南诏的皇帝来之时,皇上还会亲迎,还不知北齐的人什么时候来。” 桑梓轻笑一声,并不答话。 皇上亲迎,本该是带着皇后去的,只是这中宫之位尚且空悬,如今只姚淑妃的地位最高,想来由她去是无可厚非了。 桑梓想了想,忍不住问:“晚凉,你说这南诏皇后来天朝住哪里呢?” 她一个前朝帝姬,住宫中自是不合适,要是住驿站,也太降身份了。 晚凉摇头道:“这个奴婢不知。” 桑梓真是好奇了,想看看这位南诏皇后,她出嫁的时候还是身份显赫的前朝帝姬,如今时隔四年回来,这天下却已经不是他们荀家的天下了。 夏侯子衿这二十五岁的生辰可真是热闹至极。 桑梓和晚凉刚回景泰宫,朝晨跑上来道:“娘娘可算回来了!内务府派人送了新的衣裳过来呢,奴婢就等着娘娘回来试。”她看起来真开心,想来那衣服定是漂亮极了。 不知怎的,桑梓忽而又想起小时候顾卿恒送她漂亮衣服的时候,把很少有新衣裳的桑梓高兴坏了。可后来,出了那件事之后,她再也没穿过一件顾卿恒送的新衣裳,那些全被她整齐地叠好压在箱子的最底层。 如今长大了,再也穿不上那些衣服,可心里的遗憾却总是在的。 离开那个家的时候,唯一舍不下的也就那些衣服了。 只是,宫里有宫里的服饰,再说那些衣裳她也穿不上了。 如今她贵为娘娘,有穿不完的新衣裳,但却再没有小时候那种得到新衣裳的兴奋喜悦了。 - 寝殿桌上,除了那衣服之外,还摆着各式的珠宝首饰。 朝晨道:“今日的赏赐说是各宫斗有,不过是比照着身份不同,内务府送来的东西也不同,但送东西的公公说了,我们娘娘的东西可是最好的!” 桑梓笑了笑:“帮本宫更衣。” 两个宫婢都应了声。 如今天气早就回暖,宫里的衣服也换成了轻薄的。 浅紫色的宫装,用银丝线绣出簇簇锦团,指腹抚上去,还带着略微的凉意。轻盈的广袖用银色的锦缎滚边,在腰际束起宽大的锦带,秀出柳腰依依。 犹记得那时桑梓还是一个小小宫婢,夏侯子衿拦住她的腰,轻笑评价,不盈一握,如弱柳扶风。 桑梓总是有意无意地想起她和夏侯子衿认识至今的一些小事,每每思及便会忍不住笑。 晚凉和朝晨看见她笑,心情也跟着欢畅。 桑梓又想起之前和夏侯子郁的那番话,既然夏侯子郁忠心不二,桑梓也很放心。起兵总要师出有名,否则便是谋反,人人得而诛之。 前朝嘉盛帝驾崩的时候,夏侯家若不是外戚,不是异姓王爷,夏侯子衿要坐上这皇位怕也没有那么容易。姚行年当年向着夏侯家,自然是想自己女儿的孩子将来有一天能坐拥这天朝的江山。 否则这么多年,姚家的人定是按捺不住的。姚行年也不会千方百计地要将自己的女儿送进宫来做夏侯子衿的妃子,所以太后考虑的自然是谨慎的。 梳妆好了,桑梓又在寝宫内休息了会儿,便见芳涵自外头进来:“娘娘,时候差不多了,该过琼台去了。” - 琼台离景泰宫不近,桑梓安静地坐在鸾轿内。 她自然知道为何夏侯子衿要选择在琼台设宴,那里是两位王爷离开皇都去封地的时候他为他们践行的地方。 藩王没有皇帝召见,是不得私自回皇都的。往年夏侯子衿的生辰并不曾办得如此浩大过,故此两位王爷也不过是在他生辰的时候,派人送来贺礼。 如今,时隔四年的时光,他要再次选择琼台设宴,定是要告诉他们,兄弟骨肉之情,他从来不曾忘。 鸾轿行了好久才缓缓停下,朝晨拂开车帘,伸手扶桑梓下轿。 今日的琼台多了不少宫人。 彼时,桑梓也不多做停留,抬步朝里头走去。 桑梓抬眸瞧去,便见了桑千绯的身影,她的身旁,桑千绿正靠近她的耳畔低声说着什么。 桑千绯坐在堂下左侧的第二的位置上,左为上,她摆明了想给桑梓一个下马威。而她前面空出的那位子,便是留给远道而来的王爷的。 夏侯子衿说了今日是家宴,桑梓不会与桑千绯计较这个。 她径直过右侧的第二的位置上坐了。 桑千绿抬眸朝桑梓看来,浅笑着朝桑梓规矩福身,这才转身去下面择了位子坐下。她还不过只是个嫔,是没有资格坐在桑千绯身边的。 先到的嫔妃们都一一找了位子坐好了,有的窃窃私语着,有的只规矩地坐着,并不多说一句话。 桑梓下座阮婕妤,她的对面则坐了玉婕妤。 玉婕妤恰好朝桑梓看来,她朝桑梓淡淡一笑,远远地施礼。 桑梓也冲她笑了笑,见她下面坐了安婉仪和桑千绿。而阮婕妤下座则是刘顺仪与陈静嫔。 这时,听得外头公公高声道:“皇上驾到——太后驾到——” 众人闻言,忙起了身,行礼道:“参见皇上!参见太后!” 夏侯子衿看得出心情不错,他亲自扶着太后自外面进来,而姚淑妃则同夏侯子衿一起扶着太后的另一边,两位王爷跟在他们身后。 待皇上与太后入座,众人才都入了座。 太后坐在夏侯子衿左手边,姚淑妃便在夏侯子衿右边坐了,她忽而朝桑梓看来,眸子里皆是得意的光。 桑梓心下冷笑一声,不过是个位子而已,她并没有那么稀罕。 目光悄然落在身边之人身上。 这位,自然便是显王夏侯子衍了。 第147章 赐婚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比起他的两个哥哥,夏侯子衍的身材更加魁梧,眉宇间隐隐地透着不为人知的流光。他似乎感觉到了边上有人瞧着他,猛地回眸朝桑梓看来。 桑梓吃了一惊,慌忙转移目光,而对面的夏侯子郁则朝桑梓淡淡一笑。 桑梓不动声色收回目光,不经意间瞧见夏侯子衿正直直地看着这边,她这会没有躲,而是从容地看着他。 夏侯子衿盯住桑梓看了片刻,随即又看向两位王爷,笑道:“时间过得真快,一晃眼近四载时光了。朕也不见你们甚久,若不是这次朕的生辰,怕又不知何年何月才得以相见。” 太后也笑着开口:“皇上一向崇尚节俭,这次生辰的事情,也是哀家出的主意。哀家可也是抱了私心的,想见见你们兄弟。”她叹一声道,“哀家老了,这人老了,就念着你们小一辈的。” 太后在说到“皇上节俭”时,桑梓瞧见夏侯子郁脸上明显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不悦,他定是想起了夏侯子衿执意春猎的事情。瞧着他的表情,想来此事他还未及与夏侯子衿提起。 方才在宫中遇见他的时候,他便过熙宁宫去了,不过是请安而已,难道太后又与他说了什么别的事情?不然何以没有时间去见夏侯子衿呢? 桑梓正想着,便听夏侯子衍道:“儿臣自也是想念母后,只是皇上不召见臣等,才是天朝之幸事。” 这话有暗指太后这次借机召他们回京有意试探之嫌,这夏侯子衍好大的胆子。 果然,太后的脸色微微一变,却是没有发作。 夏侯子郁顺势开口:“三弟说话还是这般直来直去,母后也深知他的脾性,这么多年改也改不了。”他端起面前的酒杯,朝上头之人道,“臣此番回皇都,还不曾与皇上多说几句话,臣先罚一杯。”言罢,一仰头将杯中的酒饮尽。 方才尴尬的气氛瞬间被瓦解开去,夏侯子衿笑着举起酒杯道:“这次反正要住一段时间,朕不怕没有时间和你们好好叙旧。”他又笑着对着夏侯子衍道,“朕这杯敬你们两个。” “臣不敢。”夏侯子衍忙举杯,仰头饮尽。 此刻太后脸上的不悦早已经散去,她是很会隐忍的人,笑容又能再现了,她朝夏侯子衍道:“子衍,王妃可好?此番回来,如何不带她来给哀家看看,哀家也想抱抱哀家的孙子。” 夏侯子郁开口道:“多谢母后挂心,带着他们来不方便,孩子还小,又离不开王妃,所以儿臣才一人来了。” 夏侯子郁既然怀疑太后召他们回来是试探,自然不会带上自己的妻儿,毕竟在封地才是最安全的。 太后心里最在意的自然还是子嗣问题,眼下藩王有后,偏偏夏侯子衿还没有继承人,所以她才那么急着要后宫生下皇嗣。 不然,一旦出事,便会如前朝的嘉盛帝一样,没有子嗣继承基业。 夏侯子衍虽然也能唤她一声母后,但那到底是不一样的。 夏侯子衿不是亲生,却是太后一手带大的,她能依靠的也只有这个儿子。 闻言,太后倒也只是笑一声道:“孩子小,自是经不起折腾的,哀家也明白。” 她的话音才落,便听夏侯子衿笑道:“母后光顾着三弟,倒是不问二弟如何?”他的话,让桑梓又想起他说要把韩王之妹赐婚给夏侯子郁的事情来。 太后轻笑一声道:“此事哀家心里早就有了主意了。” “哦?”夏侯子衿回眸瞧着她,笑问,“母后亲自为二弟挑选了王妃?” 桑梓不免看向夏侯子郁,见他的脸色淡淡的,仿佛此事与他无关。 太后笑道:“哀家自然是要关心的,下午的时候子郁早些到了,哀家想着你还有事情未处理完,便派人召了他进宫。还与他说了此事。” 桑梓下意识蹙眉,明明是夏侯子郁自己进宫来的,为了夏侯子衿春猎不宜一事才要去找的太后,可太后为什么要说是她召见的夏侯子郁? 桑梓原来不知,夏侯子郁在熙宁宫待了这么久的时间,原来是因为太后和他谈论婚姻大事。 那么夏侯子郁呢? 为何他的脸色看起来这么平静?平静地让桑梓觉得异常。 夏侯子衿的脸上微微露出诧异的神色,他本能地看了夏侯子郁一眼道:“朕不知究竟是哪家的小姐,母后竟连朕都未及通知便与二弟相商?” 岂止是他,在座所有人都想知道。 上头的姚淑妃也露出好奇的脸色,目光朝太后瞧去。 太后依旧笑着,开口道:“皇上可还记得,一月前北齐传来消息说,北齐韩王之妹,北齐的郡主,要来天朝和亲的事情?哀家以为,那北齐郡主才貌双全,贤良淑德,让她做子郁的王妃,便是再合适不过了。” 桑梓的指尖微微勾起。 夏侯子衿端着酒杯的手明显一滞,他一早便打算要将那郡主赐给晋王为妃,只是,太后居然比他早一步说了出来。 桑梓瞧着他的表情就愈发地肯定了,关于春猎一事,夏侯子郁还没有与他当面提过。 记得夏侯子衿说过的,得让夏侯子郁不改当日奏折上说的话才会同意将郡主赐婚给他的。 太后不顾夏侯子衿略微沉下去的脸色,继续道:“哀家原本还怕子郁拒绝,问了他,他才说此事全凭哀家做主,皇上以为呢?” “朕……”夏侯子衿顿了下,浅笑一声道,“朕原本是想……呵,还是母后快了一步。” 他的脸色有些异样,桑梓知道他原本就有此打算,却不想被太后抢了先。桑梓也着实觉得奇怪,太后为何突然管起这事来了?还要在夏侯子衿之前特意与夏侯子郁说起此事。 桑梓正想着,便听太后笑道:“如此,子郁还不谢恩?” 夏侯子郁起身,上前跪下道:“臣谢皇上恩典!” 北齐郡主还未到,这就把人家的婚姻大事给解决了。北齐皇帝还想让郡主入住天朝后宫呢,他若提前知晓这边的安排,还会把人送过来吗? 第148章 好笑吗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而且桑梓有种强烈的预感,从觉得太后将此事办得这样快另有隐情,是怕北齐郡主成为夏侯子衿的妃子吗? 倘若真是这样,太后倒是多虑了,桑梓清楚地知道夏侯子衿根本不想娶郡主。 “快快起来。”夏侯子衿举杯笑道:“朕为二弟即将到来的好事敬你这杯!”语毕,一口气将杯中酒水喝尽。 “谢皇上。”夏侯子郁也说着干了一杯。 众人又喝了一圈。 夏侯子衍似乎有些微醺,话也多了起来:“臣听闻这次那南诏皇帝携皇后一道来,不知皇上打算让他们住哪里?”他的笑容里莫名夹杂着些许讽刺的意味。 当年是荀家的天下,他们夏侯家不过还是臣子。如今江山易主,前朝帝姬见了夏侯子衿,还需称呼一声“皇上”。 夏侯子衿面不改色:“自然是直接安排去上林苑,那里宫殿甚多。” 如此也是好的,上林苑离开皇宫也还有一段的距离。 那其他的贵客也是会安排在那里住了。 酒至半酣,夏侯子衿微微扶额,一旁的姚淑妃忙上前道:“皇上醉了么?” 他轻笑一声道:“朕的确有些不慎酒力了。”他朝太后道,“母后召二弟提前入宫来,想来要说的话也说了。倒是三弟此次回来还未来得及陪母后说说话,朕有些头晕,想先回去。朕让三弟留下,暂且陪陪母后,如何?” 太后怔了下,却也不好拒绝,只道:“那让淑妃先陪皇上回去。” 他却摇头道:“不必了,纯儿还是留下陪母后一道。檀妃。”他忽然叫。 桑梓猛地吃了一惊,他还真是唯恐天下不乱啊,这种场合竟然叫她上去。 “臣妾在。”桑梓应声上前去扶他,今日他真是喝了很多,只是桑梓却觉得,还不至于让他喝醉。 夏侯子郁也趁机起身:“那儿臣也先行告退,不妨碍母后和三弟说话了。” 桑梓浅睨了眼夏侯子郁,这架势摆明了是夏侯子衿要夏侯子郁出去,只是把她叫上作何? 悄悄侧脸看着边上的男子,夏侯子衿却不看她,目光直直地看向前面。 外头,小李子见此忙迎上来,一惊一乍道:“哎呦,皇上怎么了?” 夏侯子衿挥挥手,让他离得远点儿。 小李子怔了下,终是退了开去。 晚凉和朝晨见此,自然也不敢上前来。 桑梓小心扶着他道:“皇上头晕得厉害吗?可小心脚下的台阶了。”其实桑梓知道,他根本没醉,只是他不说她便只能陪着他演戏。 “嗯。”他低低应了声,靠着桑梓跨下台阶去。 桑梓与他一道走着,回眸就见夏侯子郁在我他们身后远远地跟出来。 桑梓小声开口道:“皇上既是要和王爷说话,又何苦叫了臣妾出来?” 夏侯子衿的眉心微拧,抓着桑梓的手臂狠狠地用力,桑梓吃痛地皱起眉头,听他咬牙切齿地道:“朕的檀妃真是神通广大啊,连他都认得!” 原来他是奇怪桑梓怎会认得远在封地的藩王,这才要故意把她一起叫出来? 桑梓细细看他一眼,他没说话,是在等着她解释。 这人怎么天天疑心病附体。 桑梓心里倒没多害怕,反而有点想笑,不过看见夏侯子衿铁青的脸色,又只好拼命忍着。 她淡淡道:“臣妾哪有皇上说的那么神通广大,不过就是今日臣妾的宫婢在长廊上不慎冲撞了王爷,故此才认得了。” 夏侯子衿的眉毛微佻,哼着气道:“你的宫婢冲撞了他?” 桑梓点头:“皇上若是不信,一会儿王爷过来您自己问他便是了。” 夏侯子衿怒瞪了桑梓一眼,抬手拂开她的手,站直身体,负手而立道:“朕乃堂堂天子,还需问这些!”特意当着夏侯子郁的面问这些,弄得像是他到处吃飞醋似的,叫他的脸面往哪儿搁? 桑梓看着他的脸色就知道又是面子问题,明明满脸都写着想问,还偏要憋着,这模样惹得桑梓又想笑。 “你敢漏一声笑……” “噗嗤——” 夏侯子衿:“……给朕跪下!” 天子的脾气还真是说来就来。 桑梓没跟他争,径直在他身后跪下了。 此刻,身后的脚步声已经近了,很快夏侯子郁的声音传来:“臣参见皇上。” 夏侯子衿像是才看到他似的,回头看向他,淡笑道:“原来是二弟。” 装什么装,明明就等着他上前来,还装得不知情的样子。 夏侯子郁又上前一步,蹙眉看向跪在地上的桑梓:“皇上这是……” 夏侯子衿哼了声:“朕的檀妃看了不该看的东西,朕不过略施惩戒。” 桑梓撑大眼睛,什么叫看了不该看的? 夏侯子衿径直将目光从桑梓的身上移开,“二弟可还有事?” 夏侯子郁很快正了色:“臣有事想和皇上说,只是方才听闻皇上说头晕,不知皇上此刻感觉如何?” 桑梓喟叹一声,跪在地上听着他们两兄弟拐着弯兜圈子。 夏侯子衿轻笑一声:“方才里头有些闷,朕出来走了几步,顿感神清气爽了。” 桑梓斜睨了他一眼,他却并不看她,天知道他一直神清气爽着! 夏侯子郁松了口气:“如此臣便放心了。臣想问皇上,臣递交的奏折……” “朕看了。”夏侯子衿打断他,“朕还批示了派人带去给你,不知二弟认为朕的决定如何?” 桑梓莞尔,狡猾的夏侯子衿,他明明就没有批示过那本奏折,他是故意不予理会的。如今又说已经批示,还问夏侯子郁觉得他的决定如何? 什么决定?继续说要春猎,还是同意了夏侯子郁的意见收回成命? 临到头,他还要摆夏侯子郁一道。 却不想,夏侯子郁拱手笑道:“皇上圣明!” “噗嗤——”桑梓又忍不住笑了出来。 原来不止夏侯子衿狡猾,夏侯子郁也不弱。 管他批示的是什么,一句“皇上圣明”倒是把夏侯子衿的气焰堵了回去。 都夸他圣明了,他还能怎么为难人家啊? 夏侯子衿怒看了向桑梓,冷着脸道:“檀妃是听了几百个笑话吗,这么好笑?” 第149章 不敢问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桑梓咬着唇拼命忍着不笑,又悄悄去看夏侯子衿的脸色。 倒是夏侯子郁,依旧面不改色道:“臣先向皇上告罪。” 夏侯子衿也抬眸看向他,低声问:“你何罪之有?” 夏侯子郁悄然看了桑梓一眼,这才道:“自是春猎一事,直到今日进宫,臣才发觉臣错了,臣不该质疑皇上的决定。” 夏侯子衿哼了声:“可整个大周,也只二人质疑了朕的决定!” 听他这样说,就是不会怪罪了,夏侯子郁笑着低下头:“臣已经见过那另一人,皇上,他是个可造之材。” 桑梓有些惊讶,夏侯子郁竟然知道那另一人是谁?她也好奇着,只是碍于这样的场面,不好问出来。桑梓还想着找机会得问问夏侯子郁,毕竟夏侯子衿的脾气她了解,上回不说便是再问不出来。 他们兄弟二人的这番谈话,谁也没有言明什么,双方却又心知肚明。 桑梓纵然不过是个旁听者,却也明白得很是透彻。 夏侯家的三兄弟,无一是脓包,个个聪慧精明,令人惊叹。 怪不得夏侯家能在四年前的那场宫变中胜出,自然也不是一个巧合。 夏侯子衿却是微微哼了声,不再提及那“可造之材”的事情来。 夏侯子郁正了身道:“臣先告退,皇上请早些歇着。” 夏侯子衿却叫住他:“那北齐郡主之事……朕想问问,可是你自愿的?” 夏侯子郁的身影一滞,抬眸道:“是臣自愿的。” 夏侯子衿微抿住唇片刻,才又道:“朕不问母后找你说了什么,本来朕也有这个意思要将那郡主赐婚给你。可也是想问过你,你若是不同意,朕也不会强求,却不想母后倒是积极。” 夏侯子郁的脸色微变,方才夏侯子衿说了许多话,桑梓着实揣摩不出是因了他的哪句让夏侯子郁变了脸色。 半晌,才听夏侯子郁道:“皇上都已经开口赐婚了,此事自然已成定局。臣,先行告退了。” 桑梓不免看向夏侯子郁的背影,为何从他的话里,桑梓仿佛听出另一种意思——答应这桩亲事,是太后一相情愿的。 “朕的二弟好看吗?”夏侯子衿的声音忽地传来。 桑梓惊了惊,下意识收回目光,垂下眼睑。 这有什么好看不好看,桑梓心说。 夏侯子衿倒是没纠结,蹲下身问:“跪疼了吗?” 桑梓拧起眉,突然问她疼不疼,又想耍什么花样? 有了之前的前车之鉴,桑梓不敢轻易回答。 “朕问你呢。”他又说。 要是她说不疼,他是不是再踢她一脚? 桑梓瘪瘪嘴:“疼死了。” 夏侯子衿轻笑一声,俯身将桑梓抱起来。桑梓吃惊不小,慌忙抓住了他的手臂,他却得意地开口:“朕要你记得,这辈子,心疼你的,只有朕一个。二弟方才走的时候,可还没瞧上你一眼。” 桑梓:“……” 夏侯子郁好端端为什么要看她? 再说了,叫她跪的是他,说心疼的也是他,他还真是白脸黑脸一起唱了。 桑梓伏在他的怀里,抬眸瞧着他道:“皇上不是头晕吗?臣妾还是自己下来走。” 他哼一声:“朕那是被你气的。” 桑梓不服,明明是没有事情的,不过是他自己想的太多罢了,还故意在夏侯子郁面前让她难堪呢。 桑梓不说话,他倒是没生气,又问:“你没有什么要问朕的吗?” 问?问什么? 今日的他,怎的这般奇怪? “你不问朕,他日若是再去问了别人……”他垂目看过来,威胁道,“朕定不饶你!” 桑梓这才猛地想起方才他与夏侯子郁提及的“可造之材”来,原来她心里想的,他都知道了。他怕她再去找夏侯子郁打听此事,所以才要隐晦地提醒她问他? 桑梓倒是诧异了,上回问他,他还说忘了呢,没想到他还能改性呢,那还真是老树开花呀。 桑梓见好就收,立马笑盈盈问他:“皇上告诉臣妾,那人究竟是谁呀?” 还以为他还得晾一晾她,没想到他低头看着桑梓道:“顾卿恒。” 是卿恒! 这下桑梓算是明白夏侯子衿上次选择性失忆的原因了,他还真是小心眼。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桑梓索性便问:“那皇上可觉得抬手个可造之材?” 他收回目光,大步朝前走去:“朽木!” 桑梓笑:“只要皇上肯栽培他,您那么厉害,朽木也能雕成宝。” 他哼一声没接话。 桑梓识趣地闭上嘴,心情莫名地好,小心翼翼抱住他的脖子。 今日他身上熟悉的龙涎香似乎也变得格外好闻,桑梓轻靠在他的胸口闭上眼嗅了嗅。 夏侯子衿突然开口道:“那时候北齐帝提出和亲的时候,母后死活不应,还说北齐的女人绝不能入我大周后宫。今日却又要主动找二弟,让他娶北齐郡主为妃,这事你不觉得怪异吗?” 这话题转得桑梓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夏侯子衿叹了声:“朕正是因为顾及母后才会想要二弟娶北齐郡主。” 想起太后的话,桑梓便又想到了柳拂希,柳拂希也是北齐人,看来太后对柳拂希的成见,已经蔓延到了北齐女子的身上了。 夏侯子衿的步子徐徐慢下来,他喃喃道:“朕当年没有保护好那个人……” 桑梓的心脏突跳了两下,他口中的“那个人”,直觉告诉桑梓一定是柳拂希! 抱住他脖子的手倏地收紧,这是夏侯子衿第一次在她面前提及柳拂希。 桑梓依旧伏在他的怀里,可此刻,她却不知道自己究竟能说什么,能问什么。她一颗心已经彻底乱了。 桑梓一直很想知道有关柳拂希的事情,是她不敢问。 现在真的要直面那段逝去的往事,那段他和她的故事,桑梓一下子觉得胆怯了。 夏侯子衿忽然低下头来看桑梓,桑梓被他看得有些心悸。 他道:“朕和她的事情,你该不会一点都不知。” 怎么可能不知? 去年除夕夜,桑千绿晚宴献艺开始,所有不得宠的人,嫉妒桑千绿的嫔妃,都会在暗中悄悄打探此事。 自然也包括桑梓。 只因所有人的心思都是一样的。 桑梓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夏侯子衿却是苦笑着摇头道:“不提她。”他弯腰将桑梓放下。 第150章 是因为爱吗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皇上!”桑梓拉住他的衣袖。 他瞧着她,微微吸了口气才问:“你可知那北齐郡主是谁?” 桑梓摇头。 他道:“也是柳家的人。” 桑梓的呼吸微窒,怪不得裕太妃称呼柳拂希“柳大小姐”,原来柳拂希还有个妹妹。 她鼓起勇气小声道:“皇上愿意和臣妾讲讲吗?” 他颓然笑一声:“你想听?” 虽然让桑梓觉得有些害怕,可是她依然想知道。 夏侯子衿忽然转了身朝前走去。桑梓微微迟疑了下,终是抬步追上去,握住了他的手。明显感到他的指尖一颤,却是没有回头。 桑梓深吸了口气:“皇上不说话,那便让臣妾猜猜,如何?” 夏侯子衿依旧没接话,却也没有阻止。 桑梓思忖了下开口:“北齐郡主是那个人的妹妹,所以太后执意不让她来天朝。可皇上却想让那个人的妹妹过得好,所以才想将郡主赐婚于晋王。” 怪不得太后要赶在夏侯子衿之前先敲定夏侯子郁和北齐郡主的婚事,她是怕夏侯子衿因为柳拂希的事把北齐郡主纳入后宫吧? 太后是想他远离柳家的女子,所以急着要夏侯子郁封她做妃,而夏侯子衿只是想她过的好。 他终于微微动容,将目光探向远处,欣慰笑了笑:“朕的檀妃,永远那般聪明。” 桑梓悄然握紧他的手。 他又道:“她是嫡长女,她娘是母后的亲妹,所以可以享受到最好的待遇。她告诉过朕,在北齐她还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妹妹,是庶出的女儿,那个庶出的妹妹总是被人忽略。”他忽然朝桑梓看来,“倒是有些像你。” 这话说得桑梓的心尖颤了颤,庶出却不受宠的妹妹,的确和桑梓很相似。 说什么被人忽略,那不过是隐晦的说法罢了,桑梓只要想起自己的幼年便会深有感触,不知怎的,对那位郡主,桑梓心里生出了些许同情。 “她们姐妹虽然一年到头见不了几次,可是感情却很好。她说她拥有最幸福的生活,希望有一天能让她的妹妹也可以像她那样被很多人关爱。”夏侯子衿顿了下,轻声道,“朕曾经以为朕可以给她想要的生活……” 却不想,飞来横祸,柳拂希被封为公主和亲北齐,还惨死在了北齐的后宫。这一切的一切,皆是当年还是世子的他无法料想的。 他的手有些冷,桑梓小心翼翼看向他,不知道他此刻记恨的是前朝嘉盛帝,还是那北齐皇帝。 也许,还有他自己。 “皇上……”桑梓低声唤他。 他勉强笑了笑:“朕没事。” 桑梓挨得他近了些:“您是什么时候知道郡主是柳家妹妹的?” 他失笑:“朕知道韩王根本没有妹妹,当时听闻的时候便让人查探过,果然只是个义妹,朕便让人顺便往深查了查。” 他再查便发现,韩王的义妹便是柳拂希的妹妹。 当年柳拂希作为嘉盛帝亲封的公主和亲北齐,而她的妹妹,则作为北齐的郡主和亲大周。 桑梓莫名觉得这一切也许并没有那么简单,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她不免试探问:“让郡主和亲,是柳老爷的意思,还是……” 夏侯子衿冷哼一声:“柳原崇那个攀龙附贵的人,他自然有一份!” 他的气愤桑梓自然理解,当年那柳老爷自是在世子和北齐皇帝中间两相权衡,选择了看似权力大的一人。却不想,夏侯子衿居然能有今日。所以,他才会眼巴巴地想要把自己的小女儿也送过来。 而那北齐帝的心思就更明显了,他想和天朝结交,知道送柳拂希的妹妹过来,夏侯子衿即便不喜欢也不会太拂了他的面子。 “皇上。”桑梓轻轻拉了拉他的手。 他徐徐吐了口气:“母后自然也是知道了她的身份才会抵死不同意朕答应此事,过去的事情朕可以不计较,可朕此次只是为了能圆了希儿生前的心愿,让她的妹妹过得好!纵然母后不同意,朕也不做让步!” 这是他第一次在桑梓的面前提及柳拂希的名字,他亲昵地叫她“希儿”,那一瞬间,桑梓的心头猛地一阵刺痛,他是忘不了的,这辈子都忘不了那个人。 桑梓心里羡慕又嫉妒,还有恨。 他说过去的事他可以不计较,虽然不过短短一句话。可桑梓依然知道,过去定是太后逼迫他放手的。那时候的事情桑梓没有经历,却也是能够想象他的苦。 桑梓也终于知道前段日子太后对他避而不见所谓何事。 还是为了柳拂希。 所以,他才要说,这一次想看看太后是否同样的狠心。 想来当年他也是要强过,可终是没能扭过太后。 这五年来,他从没有一日忘记过柳拂希。 所以,即便他怀疑北齐人送柳拂希的妹妹来和亲的动机,他都甘愿欣然接受。 桑梓心里微微难过起来,她扬起头瞧着他,干脆破罐子破摔地问:“既然皇上是要郡主过得好,为何不亲自照顾她?”把她赐婚给夏侯子郁,终究是不一样的。 他垂目看来:“怎么,檀妃吃醋了?” 何止是吃醋,桑梓觉得自己简直是醋意翻天! 夏侯子衿,你看不出来吗!! 他却是微敛了笑意道:“如果她的性子随她姐姐,她就不适合在宫中生活。” 赐婚给晋王,远离宫廷,远离是非,是在保护她。 “而且朕……”夏侯子衿终于又垂目朝桑梓看来,伸手将人揽近了些,“朕也没那么多的精力再去护一个人。” 再…… 桑梓的眼眶微热,她突然很害怕他的温存,哪怕是片刻。 方才他提及柳拂希的时候,那种心痛的感觉是桑梓一直未曾在他的身上瞧见过的,他爱柳拂希,毫无疑问。 那他现在说要护着她,会是因为爱吗? 这句话,桑梓始不敢问。 突然又想起夏侯子衿之前说要见了夏侯子郁才决定是否赐婚,一来是赏赐,二来也是想看看夏侯子郁是否有二心。如若夏侯子郁真有二心,他便不会把郡主赐婚给夏侯子郁了。 真是爱屋及乌,他竟为郡主考虑得那样周到。 该死的,桑梓莫名连郡主一并嫉妒上了! 第151章 祸水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夏侯子衿不知桑梓此刻心中所想,还欲说什么,便听得身后传来小李子小心翼翼地声音:“皇上,皇上……” 和小李子一道来的还有熙宁宫的浅儿,看来是太后要夏侯子衿过去了。 小李子走得快了些:“皇上,浅儿姑娘来说,太后请您过熙宁宫去。” 看来显王也已经回去了。太后此时叫夏侯子衿过去定是想解释今日主动替夏侯子郁请婚的事情了。 却不想夏侯子衿却皱眉道:“回去告诉太后,朕身子不适要回去休息,让她也早些休息。” 桑梓吃了一惊,浅儿站着呢,他竟然可以将谎话说得这般自然,瞧瞧他此番上下哪里有一点身子不适的样子? 小李子的脸上明显露出为难的神色。 倒是浅儿从容地道:“皇上龙体不适,还是早些休息的好,太后说,您若是不过去,那就请檀妃娘娘过去陪着说说话。” 闻言,夏侯子衿脸色一变,转而看向桑梓。 桑梓也是惊讶不已,叫不动夏侯子衿,居然叫她去? 太后仿佛都已经猜中夏侯子衿不去的理由,浅儿再一句“早先休息”,便可顺势将桑梓叫去,怕是夏侯子衿想留人,也留得没有理由了,毕竟桑梓总不能推脱说身子不适。 夏侯子衿微微拧眉,倒是也不拦着,只开口道:“那便去吧。”他说着也起了身。 小李子快步上前扶他:“皇上小心,奴才扶着您。” 他“唔”了声,也不再看桑梓,径直出宫去。 浅儿冲桑梓笑了笑:“鸾轿已在外候着,娘娘请。” 桑梓点头,带了晚凉和朝晨出门。 …… 熙宁宫。 浅儿引桑梓到了太后的寝宫门口,俯身推开门,小声道:“娘娘一人进去吧,奴婢们都在外头。” 桑梓独自入内。 熙宁宫寝殿内燃着清新淡雅的熏香,太后正倚在软榻上,一个小宫婢小心地帮她揉着额角,她轻合着双目,姿态安然。 桑梓款步上前,朝她行礼道:“臣妾见过太后。” 她这才缓缓睁开眼来,挥手示意桑梓起身,又朝那小宫婢道:“这里没事了,退下去吧。” “是,奴婢告退。”宫婢收拾了东西,躬身退下去。 “坐吧,檀妃。”说话间,太后已坐起身,目光看向桑梓,轻笑道,“皇上那性子,哀家真是了解,今日果然是请不动他。” 心头微微动容,桑梓亦笑:“可太后要找的分明也不是皇上。”她真正要找的怕就是桑梓。 太后也不生气,只问:“哀家说将那北齐郡主赐婚给晋王的事情,皇上可生气了?” 桑梓低了头道:“太后都处理好了,晋王也同意了,皇上自然也是同意的。”看来太后以为夏侯子衿突然离席是因为此事生气了,只是她怎知,夏侯子衿不过是要夏侯子郁出去问另一件事,也好确定是真的要将柳拂希的妹妹赐婚给他。 太后似乎有些诧异,她当初死活不同意北齐的人来天朝和亲,就是怕夏侯子衿让她入住天朝的后宫,故此,她才要先他一步说将那郡主赐婚给夏侯子郁为妃,却不想,夏侯子衿知道了此事,却并不反对。 她思忖片刻,才松了口气:“如此便好,那女人是绝不能踏入天朝后宫的!” 这么些年过去,太后对柳拂希的成见丝毫没有淡化,甚至连她的妹妹也要连坐至此。 桑梓想了想,鼓起勇气道:“方才皇上与臣妾稍稍提了些,臣妾也略微了解了一二。臣妾有些不明白,太后为何如此厌恶柳家的人?” 说出“柳家”二字的时候,桑梓连手心的汗都捏出来了,就怕太后突然盛怒。 太后的脸色瞬间难看了许多,倒是没有发作,片刻道:“你懂什么,柳家的女人皆是祸水!”她倏地看向桑梓,话语里皆是怒意,“当年为了柳拂希那个女人,皇上差点连世子之位都不要了,你叫哀家这个做娘的心里如何想!虽然那是哀家妹妹的女儿,可谁也不能威胁到皇上的前程!谁都不能!” 太后愤怒地说着,桑梓只觉得心头一凉。 她说夏侯子衿为了柳拂希连世子之位都不要,那么当年柳拂希的事情定是闹得很大。太后只有夏侯子衿一个儿子,自古母凭子贵,她好不容易过继了一个儿子来,从小细心培养,就盼着有朝一日他能出人头地,自然是不可能让柳拂希来破坏她对他的期待。 世子的夫人一位,就算是老王爷也不会同意选柳拂希的。夏侯家当年已经是异姓王,自然是要选择门当户对的小姐嫁入夏侯家做世子夫人的。而柳家不过是一般的商扈,是不足以让老王爷看得入眼的。何况,当年太后也因为是明宇皇后的妹妹才得以嫁入王府为妃的。老王爷根本不喜欢太后,所以他定也不会希望太后妹妹的女儿嫁给夏侯家的世子。 所以,太后才会寻了机会让嘉盛帝封柳拂希为公主,远嫁北齐。柳拂希原本就是北齐人,再将她送回北齐去,这也便是太后的心思吧? 如今,太后是怕柳拂希的妹妹来照样会让夏侯子衿动心,所以才百般阻挠。柳拂希是她的亲外甥女当年她都尚且能理智权衡利弊,又何况是现如今一个柳家庶出的女儿,说到底,这个柳二小姐和她已经没有丝毫的血缘关系。 “太后……”桑梓迟疑了下,还是开了口,“您放心,谁都不能威胁到皇上。您不是将郡主赐婚给晋王了吗?她不过一个郡主,成为晋王妃,即便是北齐那边也不好多说什么。” 不管是入大周后宫为妃,还是去封地当个王妃,都不算驳了北齐帝想和大周相交的意思。 闻言,太后方才激动的神色才稍稍缓和了下去。半晌,她才又叹息道:“哀家做这一切都是为了皇上,哀家只希望皇上他能明白哀家的苦心。” “皇上会明白的。”不管是姚淑妃流产一事,还是这次的事情,桑梓都能理解太后,所以夏侯子郁定也是明白的。 第152章 檀妃,你赢了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太后瞧桑梓一眼,自顾浅笑一声起了身。 桑梓忙跟着起身。 太后她行至床边,面色冷夏:“北齐帝送柳家的女儿来和亲,别以为哀家不知道他什么用意!柳原崇对当年皇上喜欢柳拂希一事最是清楚,哀家敢说,此事如今的北齐帝也定了然于心了!不然,何以偏偏选了柳家的人过来!” 看来太后也是心中有所怀疑的,只是夏侯子衿执意要同意这桩亲事,这一次她不想逼得他太紧,故此才做出了让步。但她的底线,便是不能让柳家的女人入住天朝后宫。 桑梓开口道:“太后既然已经将郡主赐给晋王,届时待皇上生辰过后,晋王会带着郡主回封地,不管北齐帝心中打的什么算盘都无用了。太后自然也不必再担心此事会威胁到皇上的江山。” 太后睨视着桑梓,浅声道:“你说的哀家自然也明白。所以哀家今日试探了子郁,目前看来,他是没有二心的。” 桑梓有些吃惊地看着她,原来说到底,她还是怕夏侯子郁有朝一日会反。 她继续道:“只是哀家没有见过那郡主,不知道她心里究竟存了什么想法。哀家就怕她在子郁耳畔谗言!”太后微微握紧了双手,转身面对桑梓,“哀家今日找你来,也正是为了此事。” 桑梓错愕问:“太后想要臣妾怎么做?” 她叹息一声道:“哀家身边信任的,唯有眷儿、浅儿和小全子三人。眷儿、浅儿自是一个都动不了。哀家总不能让子郁把小全子带去封地。” 太后说的桑梓都明白,眷儿要在储良宫看着姚淑妃,如果将浅儿调走,那么太后身边连一个可信之人都没有了,而太后与她说这番话的意思…… 桑梓的指尖一颤。 太后笑一声道:“你是如此聪明,哀家不说你定也知道了。不错,哀家要你让出一个信任之人,去做子郁的侧妃。” 说是侧妃,其实是前往夏侯子郁封地的棋子,既要监视北齐郡主,又要监视夏侯子郁。 太后这步棋,真真厉害。 可桑梓身边能符合这要求的信任之人,无非就晚凉与朝晨两个。 桑梓微微握紧了双拳,她曾经承诺过她们,终有一日会为她们择了良好的姻缘,让她们都嫁出宫去的。可太后如今却要她从她们二人之中选出一人去夏侯子郁的身边做她的眼睛。 细作的事情,一旦被发现,后果定是不堪设想。 “檀妃。”太后斜睨看过来,“你不愿?” 桑梓忙朝她跪下,实话道:“臣妾不是不愿,是……是不忍。” 她曾过说,她们待她好,她也会带她们好的,眼下又怎么忍心? 太后微哼一声道:“哀家以为你不该是这般仁慈之人。” 桑梓苦涩笑道:“臣妾的宫婢就和太后身边的眷儿浅儿两位姐姐一样,若是要她们走,太后也会不忍心的。”如果可以调动她们两个,太后是不会找她来的。太后是没有办法,才会想到桑梓,也因,这偌大的后宫之中,只桑梓是她的人。 太后脸上的不快到底缓和了些,半晌才开口道:“做王爷的侧妃也没有委屈了你的宫婢。哀家只是以防万一,若是子郁并不会有二心,那么你的宫婢日后在晋王府里也能好好的生活着。” 桑梓何尝不知太后的意思,她真是想得太周到,所有的事情她都一一打算好了。 桑梓更加知道,太后虽然这一次做了让步,同意北齐郡主和亲,却也是在这之后处处算计的。如果能让那郡主死,相信太后定不会手软。只是,倘若真的那样,不但夏侯子衿那边说不过去,北齐的人也会趁机发兵。 来和亲的郡主突然暴毙,那么不管怎么样大周都不在理。 道理大家都懂。 太后道:“告诉你的宫婢,哀家决不希望北齐郡主生下子郁的子嗣!” 桑梓心下冷笑,那北齐郡主,是又一个姚淑妃啊。 北齐皇帝要那郡主入住后宫,自然是希望她能生下夏侯子衿的孩子。而太后也是怕她生下夏侯子郁的孩子,如果生下儿子,那么便是晋王嫡子。晋王也是夏侯家的子孙,难保北齐的人不会寻了什么借口,拥立晋王为帝,那便是太后最不想看到的结果。 桑梓依旧跪在低头不语,太后方才的话,于桑梓是两难。 太后往前走了一步,亲自伸手去扶桑梓。 桑梓吓了一跳,听她低声道:“檀妃,这后宫里,你不是最漂亮的女人,可哀家从你的身上看见了别人没有的睿智。”她的眸子微微泛着光,是的,她在这个年轻的嫔妃身上看到了曾经的自己,那个从来不服输也不想靠别人的自己。 太后继续道:“做皇上的女人,你以为什么才是真正的赢了?得宠就能真的赢吗?”她放开桑梓的手,长息道,“你再得宠,也不过短短数十载的时光,容颜终将逝去,而那日后更加漫长的岁月,你又该如何?” 桑梓不知道她在说这话的时候,是否想起了如今的裕太妃? 裕太妃是当前老王爷的宠妃,如今,谁能说她过得比太后好呢? “哀家希望你留住皇上的心,也是担忧北齐郡主来和亲会乱了皇上的心。”太后看向桑梓的目光柔和起来,“可是檀妃,你赢了。” 心口似被什么东西轻轻撞击,原来太后那么急不可耐地要她和夏侯子衿在一起,便是考虑到了今日之事。在太后听闻夏侯子衿对她将北齐郡主赐婚夏侯子郁一事并不生气时,她才是真正地放下了心吧? 桑梓低头道:“太后多心了,皇上睿智,不会被谁乱了心智的。” 这个世上,除了柳拂希,再没有人能让夏侯子衿做出不要世子之位那般疯狂的事了,而柳拂希已经死了。 纵然那北齐郡主真的进了天朝的后宫,夏侯子衿也定不会如太后所担心的那般。 太后终于放心一笑,拉桑梓过软榻上坐下,望着她笑:“哀家有时候真羡慕你。” 第153章 奴婢愿意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桑梓没明白太后什么意思,她又道:“这辈子,哀家和裕太妃谁都没有赢了谁。”这是她第一次,心平气和地提起裕太妃,那语气似叹息,似无奈,还带着淡淡的悲伤。 “太后……” 她却抬手示意桑梓不必说:“哀家老了,也不知还有几年可活……”她叹息着说,是突然不知道该接什么话,便只安静地陪着她,心绪万千。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才听太后道:“你去吧,记得哀家和你说的话,明日再和哀家回话吧。” 桑梓迟疑了下,没再多说什么,点了头道:“是,臣妾告退。” - 回了景泰宫,此时已经快至戌时了。 两个宫婢才要出去,桑梓忽然开口道:“晚凉,你先留下,本宫有话要说。” 晚凉忙回身道:“是。” 朝晨退了下去,轻声将房门关上。 桑梓直直地看着面前的宫婢,脑海里一遍一遍地想起方才在熙宁宫里太后说的话。继而,又要想起那日她曾承诺了她与朝晨的事,如今可叫她怎么开口。 夏侯子郁聪慧,自然也不是随便找个人就能强行塞给他,否则他也不会要。夏侯子郁若是起疑,即便他把人带回去,这个侧妃也成不了太后的眼睛。 所以,在晚凉和朝晨之间,桑梓只能选择晚凉,只因晚凉今日在后宫与夏侯子郁有过一面之缘。 “娘娘,您有何事要吩咐奴婢?”见桑梓长久不说话,晚凉终是忍不住开口问了句。 桑梓骤然回神。 晚凉担忧看着她:“娘娘是累了吗?”她上前去扶桑梓,“那奴婢扶您……” 桑梓顺势拉住她的手,她明显吃了一惊。 “晚凉,可还记得那次,本宫说日后定找了时机,给你和朝晨择了好的姻缘嫁出宫去?”桑梓轻声问。 晚凉的眼睛微微撑大,继而点了点头。 桑梓松开她的手,背过身道:“本宫怕是要食言了。” “娘娘……”晚凉有些诧异,但她很快道,“奴婢不曾将那事放在心上。” 不曾放在心上,说得很好,她到现在都还在安慰桑梓。 桑梓深吸了口气,转身看着她:“北齐郡主来我朝和亲,太后将她赐婚给了晋王。可太后不信任他们,要本宫让出一个信任之人做晋王的侧妃,跟随他们回封地去。你……该明白本宫的意思吗?” 晚凉惊诧地瞪大了眼睛。 桑梓不忍再去看她的眼睛,只微微别过脸。这辈子除了顾卿恒,再没有人能如身边的三个宫婢那样能对她尽心尽力了。可她却要亲手将她从深宫推进另一个形似深宫的地方去。 还是,要她独自一人…… 晚凉的眼眶微红,她却径直跪下,朝桑梓磕头道:“奴婢愿意的。” “晚凉。”桑梓哽咽着看她。 晚凉低俯身子,继续道:“奴婢愿意去做娘娘的眼睛,如果娘娘记得那时对奴婢说的话,那奴婢也告诉娘娘,奴婢也一直记得。奴婢说过,等有一日娘娘真的过的好了,奴婢再听从娘娘的安排。如今正是奴婢为娘娘效力的时候,何况,做晋王的侧妃,多少人求都求不来呢,奴婢过去必也不会太委屈。”她一字一句说得淡然,丝毫听不出不悦与踌躇。 桑梓忽然间说不出话来,如果晚凉求她让她留下,也许她心里还能好受一点。可偏偏,她是如此懂事…… 从芳涵要晚凉过景泰宫来伺候桑梓开始,她与她之间不知不觉已经彼此深深地了解。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她便能知悉桑梓心中所想,无需她言明。 二人静静地待在房中,好久好久,桑梓才俯身去扶她起来。 晚凉只问:“娘娘要奴婢如何做?” 这次夏侯子郁来皇都,夏侯子衿已经赐婚北齐郡主给他,所以不管是桑梓,还是太后,再说要送个宫婢给他做侧妃,那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所以,此事最好是夏侯子郁自己开口。 如何让他自己开口,才是现下最大的难题。 思忖了片刻,桑梓开口道:“明日本宫过熙宁宫给太后请安的时候,太后会寻了理由让你出宫去办事。明日无事,晋王应该会在驿馆,你今日冲撞了他,就说本宫命你去给他赔罪,剩下的事情怎么做,你自己看着办。” 晚凉迟疑了下,终是点了头:“是,奴婢明白。奴婢斗胆,想问太后要奴婢这双眼睛看什么?” 桑梓睨着她道:“监视晋王是否忠心,另,不得让北齐的郡主诞下晋王的子嗣。” 晚凉没有任何质疑,点头道:“奴婢明白,奴婢先行告退。” 等晚凉走后,桑梓才缓缓回身,真要她去那么远的地方,日后怕是再难见着面了,想着心里便是万分舍不得。 但如今舍不得也得舍得了,只希望晚凉可以过得好。 - 翌日,去熙宁宫给太后请安的时候,桑梓指了晚凉给太后看,太后只需桑梓一个动作,便已经了然于心。 说了会儿话,太后当着众人的面说要带了宫中的点心去给两位王爷尝尝,因着点心多,她在唤了浅儿的同时,又随便指了桑梓身边的一个宫婢。 自然便是晚凉。 朝晨有些诧异,大约是想不通熙宁宫那么多宫人,太后怎么会好端端吩咐晚凉前去,只是碍于在熙宁宫,她也不好问。 众嫔妃就这样散了。 从熙宁宫出来,桑梓瞧见桑千绿扶着桑千绯在前面走着。桑千绯已经有了近五个月的身孕了,她的小腹已经明显隆起,桑梓才又想起舒贵嫔的话来。 可眼下看她的肚子,怎么看都不像是假的。 “怎么,你也是想着她腹中的帝裔究竟能不能生下来吗?” 桑梓吃惊回头,见姚淑妃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身后。她的目光冷冷地看着前面的两个人,眸中闪过一丝怒意。 姚淑妃果然是在怀疑桑千绯的肚子,只是桑梓愈发地佩服她,这么久竟能按捺得住。 桑梓从容笑道:“淑妃娘娘说的什么话,荣妃的孩子自然是生的下来的,难道娘娘您不这么认为吗?” 第154章 你做的很好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姚淑妃嗤笑一声道:“本宫自然也想看看她究竟能生下什么来!”语毕,她大步朝前走去。 桑梓便也扶了朝晨的手跟着姚淑妃走去。 姚淑妃高声道:“荣妃留步。” 桑千绯本能地回头,桑千绿也转过身来。 桑千绯的脸上似乎露出不悦的神色,却也只好行礼。姚淑妃眼疾手快地扶住她道:“哟,荣妃可别行大礼了,你的身子如今金贵,若是有个好歹,本宫担不起这个责任。” 这话说得桑千绯有些得意,嘴上却说:“娘娘如此说,不是折杀嫔妾了么?如今这后宫之中还有谁能与娘娘媲美?” 她的话说得姚淑妃的脸色一变,她却是没有动怒,勉强笑道:“荣妃说笑了,等你腹中的帝裔出世,你可是会母凭子贵了。”她说着,伸手上去欲抚上她的肚子。 一旁的桑千绿脸色一变,伸手挡住她的手道:“娘娘……” 姚淑妃横她一眼,微怒道:“做什么?本宫连荣妃的身子都碰不得?” “嫔妾不敢。”桑千绿忙低了头。 桑千绯倒是不惧,言语里带着讥讽道:“嫔妾可比娘娘好命的多了,至少嫔妾这腹中,还能留得住这个孩子。只是如今身子越来越沉,请恕嫔妾不能久站,嫔妾先回宫休息了。千绿,我们走。” 桑梓心下暗笑,桑千绯还真是好笑,以为有了帝裔就真的那般了不起吗?敢这么和姚淑妃说话,还拿孩子说事去刺姚淑妃,她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姚淑妃气得脸色都青了,重重地哼了声,大步向前走去,眷儿忙跟着她上前。 桑梓蹙眉看着姚淑妃的背影,她很快就要忍不住了。 方才桑千绿下意识的动作,又给了姚淑妃一个怀疑的理由。她和桑千绯这次的冲突,眷儿可是看在眼里了,日后若是桑千绯的孩子真的有个意外,正如舒贵嫔说的,太后难免会要怀疑到姚淑妃的头上去。 桑梓这个局外人就端看着这场好戏怎么上演吧。 - 回了景泰宫,芳涵疑惑地问:“娘娘,晚凉呢?” “哦,太后遣了人去驿馆,随口指了晚凉去。”桑梓淡淡地开口。 闻言,芳涵倒是也没再说什么,只道:“娘娘,今日三月初四了,据说明日大宣和南诏的国君都该到了。届时皇上会亲迎,宫里怕是要冷清几日了。” 这是自然的,夏侯子衿既然说直接安排去上林苑的,那么明日迎接了之后,他会一同前往的,若是晚,便会在上林苑歇一晚再回。 大宣和南诏的人倒是一起到了,那么北齐呢? 那北齐皇帝还心心念念着封了郡主来和亲呢,他们倒是耐得住性子。 桑梓轻笑一声,若是北齐帝知道夏侯子衿已经打算将郡主赐给夏侯子郁了,他定会气得不轻吧? 还有那个传说中十三岁便战功显赫的韩王,桑梓倒是真的想见识见识那究竟是怎样一个人物。 三月初九这日,桑梓愈发地期待了。 这一日,夏侯子衿没有过景泰宫来,想来是为了明日之事在做准备吧。 到了晚上,才听闻晚凉回来。 桑梓将她叫进了房内,问她:“如何?” 晚凉低声道:“奴婢与浅儿姐姐去的时候,晋王正与显王在院中切磋武艺,奴婢当时心里一咬牙,假装滑倒,撞了上去。可巧了,晋王的剑尖划破了奴婢肩胛的衣衫。” 桑梓这才瞧清楚她的右肩胛处的衣服被剑划破,忙上前查看:“伤得如何?” 晚凉却是退了一步,摇头道:“轻伤,娘娘不必担心,奴婢有分寸的,奴婢的命还要留着去晋王府的。” 桑梓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晚凉继续道:“晋王叫了大夫来,浅儿姐姐便顺势请开了显王。晋王过来查探奴婢的伤势的时候,奴婢顺口便说,奴婢就是昨日冲撞了他的宫婢,没想到今日,王爷就还奴婢颜色了。” 这般顺水推舟,想来夏侯子郁也不会怀疑什么了。 “晋王不免笑起来,说既是如此,看来奴婢的伤也不重。” 桑梓脱口道:“然后呢?” 晚凉笑了笑:“回宫的时候,晋王问了奴婢的名字。” 悬起的心缓缓放下,桑梓吸了口气道:“很好,晚凉,你做的很好。” 夏侯子郁若对晚凉没有意思便不会问她的名字了,事情看来进展得很顺利,接下来就看晚凉自己的表现了。 “辛苦你了,回去休息吧。” “是。” - 三月初五周日一大早桑梓便起了身,等梳妆完后才听朝晨说,今日太后说不必过去请安。 用了早膳,桑梓又听闻夏侯子衿带了姚淑妃出宫去了。后宫多少女子羡慕着姚淑妃,桑梓倒是也没什么失落。 坐在院中饮茶,桑梓顺口问着晚凉:“身上的伤还疼吗?” 晚凉摇头笑道:“奴婢都说了是轻伤,娘娘您怎么还记挂着?” 桑梓叹息一声,怎么能不记挂,她这是为了桑梓在以身犯险。 桑梓只希望夏侯子郁他真的可以记住她。 如果晚凉要随夏侯子郁回封地的事实不能改变,那桑梓只希望晋王能够真的喜欢上这个聪明可人的丫头。希望晚凉可以幸福,这样至少可以弥补桑梓心里对她的愧疚。 这日,夏侯子衿果然是没有回宫的,随他一道留在上林苑的,自然还有姚淑妃。 桑梓忽然想起在上林苑的舒景程,不免心里捏了把汗,希望他不要轻举妄动才好。 不过这一次,看来倒是桑梓多虑了。在上林苑的那一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只是第二日回宫的时候,桑梓听闻姚淑妃前晚在上林苑染了风寒,回宫后便回储良宫休息了。 桑梓着实有些吃惊,好端端的怎会染了风寒? 午后,熙宁宫那边来人传话说太后要见桑梓。 依旧是浅儿引桑梓至太后寝宫门口,让桑梓独自入内。 太后端坐在软榻上,明显是在等桑梓进去。 桑梓上前行了礼,便听她道:“淑妃病了,明日你陪皇上去迎接韩王和郡主。” 桑梓心下不免吃惊,望着太后从容的神色,桑梓才知,原来姚淑妃的病是太后动的手脚。 第155章 醋意好大啊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太后轻笑一声:“如此看着哀家作甚?你记得了,明日,不得让皇上与那郡主独处!”太后的话,隐隐地加强了语气。 原来,太后担忧的是这个。 桑梓其实想说,太后怕是低估了夏侯子衿对柳拂希的感情,他眼下对北齐郡主的宽厚都是看在柳拂希的面子上,并不是真的对郡主有意。 桑梓笑了笑:“既然皇上已经答应将北齐郡主赐婚给晋王,您还不放心吗?” 太后的嘴角微动,微哼了声:“只要他们一日不回封地,哀家便一日不能掉以轻心。檀妃,你该知道哀家的心思。” “是,臣妾明白。”桑梓低头应声。 也许只有像太后这般万分谨慎的人才能一步步走到今天吧? 二人正说着,便听外头有人进来禀报说夏侯子衿来了。 夏侯子衿大步入内,看见桑梓也在,明显有些吃惊,他很快向太后行了礼。 桑梓也跟着起身:“臣妾参见皇上。” 太后笑道:“近日政务繁忙,皇上怎么还有空上哀家这边来?” 夏侯子衿上前坐了,却是蹙了眉心,带着探究的目光看着桑梓:“怎么檀妃也在这里?” 他一直知道太后不喜欢桑梓,如今瞧见桑梓在熙宁宫,似乎还和太后相处和睦,自是觉得奇怪。 桑梓才要开口说话,便听太后道:“哦,是这样的,哀家不是听闻淑妃病了么?荣妃身子不便,眼下也只檀妃合适与皇上明日一道去迎接韩王和郡主,哀家便让她来听听规矩,免得到时候闹出笑话,给天家丢脸。” 夏侯子衿怔了下,明显看到眼底淌过一抹流光:“巧了,朕也正是为了此事而来,没想到还是母后想得周到。”他这才朝桑梓淡淡一笑。 太后点了头道:“皇上这几日也累了,哀家自然要帮皇上多分担一些。待日后你册封了皇后,这些事啊,哀家也不必再管了。” 听太后提及册封皇后,夏侯子衿依旧神色淡淡,看不出起伏。 太后又道:“无事的话,你们都回去吧,哀家去探探淑妃去。” 夏侯子衿忙起身:“是,儿臣告退。”他又看桑梓一眼,“檀妃随朕一道走吧。” 桑梓起身:“臣妾先行告退了。” 夏侯子衿已经转身往外走去,太后使了个眼色给桑梓,桑梓忙提着宫裙快步跟上。 那人还走得真快,说是要桑梓和他一道走,却丝毫都不等人。桑梓叹了口气,提着裙摆加快步子,若是从前,她早就飞奔跑起来了,如今在宫里若是跑了,想必他又要说不合规矩、不成体统…… 桑梓嗤的笑了声。 前面的人冷不丁收住步子,桑梓猝不及防就一头撞了上去。 她捂着头:“皇上……” “你很高兴啊。”夏侯子衿转身垂目,看桑梓满脸都是笑,他拉住她的手,轻轻捏着她轻薄的手背小,“今晚回去早点休息,明日要早起。” 桑梓也被他感染,由他拉着往前走,忍不住道:“北齐来的又不是他们皇帝,您也不是非得要亲临。” 他哼了声:“朕不亲临,怎么带你出去?” 桑梓微愣。 他又道:“他们既是送郡主来和亲,朕也只是让他们看看我大周会以礼相待。如此,日后朕再将郡主赐婚给晋王,北齐那边也不好再说什么。” 这人说话做事一如既往地滴水不漏。 桑梓跟着笑:“皇上圣明。” 他的脸色微沉:“朕讨厌你学二弟说话。” 桑梓半晌才反应过来,不免又觉得好笑,贴近他小声问:“皇上吃醋了?” 他重重哼一声:“朕犯不着!” 桑梓笑得不行,当初是对着苏慕寒,如今又是对着夏侯子郁,突然发现夏侯子衿的醋意比谁都大。 桑梓反握住他的大掌,轻吸了口气问:“皇上,您让大宣和南诏的皇帝同在上林苑,妥当吗?” 他斜睨着我,启唇道:“你又想说什么?” 桑梓轻笑着:“臣妾只是听闻之前大宣内乱的时候,南诏皇帝可也虎视眈眈地勾结了叛党妄想侵占大宣的国土呢。您说,这回他们两个见面,是不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啊?” 他低哼一声道:“政场上哪有绝对的敌人?那你可知后来大宣还是和南诏联手了?” 这个桑梓自然是知道的,似乎后来大宣还用南邬的一半国土和南诏换取了什么东西。不过具体的桑梓就不清楚了,她只是好奇,那大宣皇帝真的会不记恨么? 夏侯子衿倒是不再谈论此事,桑梓也转口道:“记得皇上跟臣妾说过,要臣妾在上林苑的狩猎会上的猎物作为您生辰的礼物。虽然臣妾抽空在宫里联系开弓射箭了,也只怕功力太浅,到时候什么都射不中,让您失望了。” 夏侯子衿微微一怔,似乎没想到桑梓会突然说起这个,半晌,他才笑道:“射不准……也好呢。” 桑梓讶然地看着他,不知道他话里的意思。 他却道:“明日或许还去上林苑住一晚,不如朕再教你一回?” 桑梓笑着点头。 不过,桑梓倒是还真的想能射得准一些,只因,关于舒景程的事情,她心里已经有了对策了。既要舒景程不死,却又能不拂夏侯子衿和太后的心思。 丢了舒贵嫔的锦囊桑梓至今不悔,可舒景程终是一条命,她既然应了舒贵嫔,也是想遵守承诺的。 “想什么?”他忽然问。 桑梓忙回神,笑道:“在想明日的事情。” 他微哼:“这有什么好想的?” 桑梓浅笑不语,他倒是也不再多问。 二人不知不觉地走到御书房门口,桑梓想要停下脚步,夏侯子衿却不放手,直直地将她拉了进去。 才入内,桑梓便瞧见那桌上的奏折几乎堆积成山了。 夏侯子衿笑道:“各地祝寿的奏折看得朕眼睛都花了。” 桑梓小声问:“皇上带臣妾来这里作甚?” 夏侯子衿径直上前,将一本奏折甩至桑梓的面前:“看看。” 桑梓迟疑了下,终是上前打开。 原来,顾兆的奏折。 桑梓刚扫了一眼,便听夏侯子衿道:“他们父子二人的想法还真是不一样。” 第156章 韩王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那是自然,顾兆谄媚,顾卿恒耿直。桑梓也真是想不到顾兆到了现在还在夸夏侯子衿春猎的决定明智,其实他心里也不是不知,只是他就想奉承。奏折上还提及了顾卿恒进言一事,还说希望夏侯子衿对顾卿恒网开一面,真真讽刺。 夏侯子衿道:“顾卿恒……的确不错。” 这话从他的口中说出来,可真是难得。 桑梓喜道:“皇上打算用他么?” 他瞪她一眼,倒是也没有生气:“只是现在没有适合的职位给他。” 桑梓脱口道:“如果有,皇上便会重用他?” 他嗤笑一声道:“怎么,你想为他谋官?” 桑梓跟着笑:“皇上如此精明之人,怎会让臣妾为所欲为?” 他微哼一声,却是不再说话。 隔了会儿,听外头小李子进来禀报说夏侯子郁来了。 桑梓识趣告退。 夏侯子郁见桑梓从御书房出来,眼底是掩不住的诧异,退了半步才行礼:“娘娘。” 桑梓看着他一脸以为她要干政的样子有点想笑,不过他在看到桑梓身边的晚凉时,目光有意无意地停留了下,看来这件事倒是进行得很顺利。 一路回景泰宫,桑梓又想到在御书房里夏侯子衿说要重用顾卿恒的话。 那官位,她已经帮她选好了。 顾卿恒是为了桑梓才甘愿入朝的,她一定会为他谋得一个好的职位。 - 三月初七,北齐的人终于到了。 桑梓盛装出去的时候,恰巧远远地瞧见桑千绿,她与菊韵一起,看着桑梓的时候,嘴角露出一抹难以捉摸的笑,像是讽刺,又像恨意。 晚凉已经帮桑梓拂开轿帘,小心扶她上轿。 桑梓收回目光。 鸾轿行得很快,宫门口,夏侯子衿的御驾早已经候着。桑梓还瞧见顾卿恒的马站在最前头,他背对着并未曾回头。不过瞧见他,桑梓突然觉得特别安心。 桑梓在宫门口换乘御驾,还同上次一样,夏侯子衿亲自拉她上去。 “嗯,今日打扮得有模有样。”夏侯子衿笑道。 桑梓蹙眉:“臣妾平时有碍观瞻吗?” “倒也没那么夸张。”他哈哈大笑起来。 外头太阳高悬,近日的天气一日比一日热,桑梓瞧了身边之人一眼,记得那时候他们出宫时还冷得很,小李子拿着貉裘追着他穿呢,转眼几乎快要穿单衣了,时间真的过得好快。 桑梓正想着,外头小李子急急道:“皇上,来了,他们来了!” 夏侯子衿轻嗤了声:“你激动个什么劲儿?” 小李子嘿嘿笑了两声。 不知为何,桑梓反倒是紧张起来。 御驾停稳,夏侯子衿起身行至外头, 桑梓迟疑了下,才起身跟出去站在他身边。 抬眸远眺就看到了那支延绵冗长的队伍,队伍最前面,一人骑着高头大马,那身雪白的衣服在阳光下赫然醒目。 他身后扬起的旗杆上,硕大的“北齐”二字迎风飘扬着。 再往后跟着的是一辆华贵的马车,那里面坐着的,便是来天朝和亲的北齐郡主,柳拂希的妹妹。 桑梓站着怔怔地看着,夏侯子衿突然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他垂目看过来,轻笑道:“怎么,是昨日母后未曾与你交待清楚?你可是朕的妃子,有何紧张的?” 桑梓望着他笑了笑,轻声道:“皇上握着臣妾的手,臣妾自然不紧张了。” “矫情。”他微微哼了声,又将目光投向远方。 说来也神奇,被他这么一说,桑梓倒没有之前的紧张了。 今日阳光甚好,桑梓不免眯起了眼睛,那走在队伍最前面的男子定是北齐的韩王了。桑梓努力地想要看清他的样子,却不想那硕大的旗帜恰巧挡住他的侧脸。 不知道是不是桑梓的错觉,就这么远远看着,总觉得这个韩王给她的感觉莫名熟悉。 送亲队伍终于近了。 桑梓定睛看去,马背上那抹挺拔的身姿刚好直面着她,他的脸上一张水光银色的面具将那之后的容颜完完整整地掩盖了起来,只剩下那双浓如泼墨的眸子。 他就这么直直地朝桑梓看来。 那个瞬间,桑梓觉得他在看她的时候,那双眸子在笑。 被夏侯子衿握住的手微微一颤,桑梓心里的某个地方像是被什么东西蛰了下,有些微疼。 身侧之人蹙眉看过来。 桑梓忙笑了下,朝他的身子靠了靠,轻言道:“皇上,臣妾是许久不出来了,阳光好烈,都照得有些头晕了。” 夏侯子衿干脆环住了桑梓的身子,低骂道:“没用。”边骂着,边又笑着,那双明亮的眸子里,满满全是温柔。 韩王干净利落跳下马背,他身边侍卫忙上前拉住马缰。韩王略顺了下衣袍,转身大步上前来,朝夏侯子衿拱手道:“见过周皇陛下。”他又略微转向桑梓,“见过娘娘。” 这人的声音……莫名让桑梓有种熟悉感,让她不由得想到了那纱帐之后的苏慕寒。 但她知道他不会是苏慕寒,先生因为有咳疾,声音里总是带着些许嘶哑,但这人的银色干净,不会是先生。 夏侯子衿笑道:“王爷无需多礼。”他说着,目光却朝韩王身后的马车瞧去。 韩王似乎意识到了,回头瞧了一眼,笑道:“让皇上见笑了,本王的义妹自幼身子骨弱,来的路上不慎染了风寒,故此才没有下来见驾,还望皇上海涵。” 桑梓也不免朝那马车瞧去,车帘是繁复的刺绣锦缎制成,瞧着也知是有一定分量的。今日的风不算小,却也是吹不起来,果真是遮得严严实实,甚至都无法依稀瞧见那女子衣裙的一角,只能隐约听见偶尔的几声咳嗽声。 不过,桑梓倒是觉得这北齐郡主好大的架子,天朝皇帝亲迎,她都能不下来。这不是给夏侯子衿一个下马威吗? 她侧脸看着边上的男子,他的脸色虽有些微沉,却是没有动怒,只正了身道:“如此,那便先进城。朕与王爷一道过上林苑,今晚先小小设宴,为王爷和郡主接风洗尘。” 第157章 心病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浩浩荡荡的队伍终于朝着上林苑的方向出发。 桑梓坐在夏侯子衿的身边,悄悄看向他的侧脸,他紧抿着双唇并不打算说一句话,看得出他是生气了。 因为对方是柳拂希的妹妹,所以他才能够做到这样吧? 他待柳拂希的好,真的已经无需多言,好得让桑梓无端地嫉妒。 迟疑了下,她俯身伸手圈住他的身子。 夏侯子衿微微一震,低头瞬间,眉宇间的怒意缓缓地消散开去,笑着问:“怎么,头还晕吗?” 桑梓“唔”了声,轻闭上了眼睛。 夏侯子衿的手掌贴了贴桑梓的额角:“不像是病了。” 怎么不是病呢? 是心病,他心里的病,也是她心里的病。 他又叹息一声,抱住桑梓开口:“此去上林苑还有一个时辰的路,若是累了,朕抱着你睡一会儿。” 桑梓便往他的怀里缩了缩,是该好好休息,养足了精神去上林苑,那里还有好多好多事情要做。 回想起上一次,他们去上林苑的时候,也是这般,他抱着她,桑梓便睡着了。不知这一次待她睁眼的时候,是否又只会是她一个人? 只是这一次,心里的事情太多,怎么也睡不着。 莫名地又想起戴了面具的韩王,桑梓看他第一眼,如何也无法把他与那个传说中战功显赫的网页联系起来,除了那张银色面色,他给人的感觉很温暖,不像是久经沙场的人。 虽然很奇怪,但那便是他给桑梓的第一感觉。 又不知过了多久,才感觉御驾缓缓地停下,而后小李子的声音传进来:“皇上,上林苑到了。” 桑梓睁开眼睛,夏侯子衿恰巧低头看她,轻笑道:“你倒是醒得及时。” 桑梓根本没睡着。 夏侯子衿不急着下去,对着外头吩咐:“让人带韩王与郡主过宜思苑休息,朕先去御宿苑。” “是。”小李子应了声,又在外头说了几句,才又叫了起驾。 御驾又缓缓前进,夏侯子衿浅浅地吸了口气,继而笑道:“朕过个生辰,也这般麻烦。” 桑梓笑言:“谁让您是皇上?” 他叹息道:“是啊,谁让朕是皇上。” - 御宿苑的宫人们皆直直地跪在外头,迎接圣驾的到来。 桑梓一眼就瞧见了晴禾,她跪在前头,以额触地。 夏侯子衿走上前叫了起。 桑梓跟在他的身后,走过晴禾身边的时候,见她突然抬眸浅浅一笑,桑梓也冲她笑。偌大上林苑,晴禾作为太后的心腹,自也是桑梓可以放心用的人。 身后传来顾卿恒的声音,他吩咐着羽林军不得掉以轻心,牢牢护着皇上的安全。 随着他走至里头,一个侍卫打扮的人迎上来,朝他道:“皇上,广毓苑和钦禧苑那边……” 他的话未完,便听夏侯子衿低咳了一声。 桑梓知道他们是有事情要谈,便识趣开口:“皇上,臣妾想去外头走走,很快便回。” 他点头嘱咐:“不要走远了。” 他有事要谈也好,正好桑梓也有点事要去办。 桑梓刚带着晚凉和朝晨出去,顾卿恒便迎上来:“娘娘是要去哪里?” 他就站在距离桑梓一丈远的地方,桑梓知道他是担心她的安危,毕竟这次与上次不同。如今的上林苑有着太多的人了。而这次顾卿恒也不能跟着桑梓离开,毕竟夏侯子衿还在御宿苑中,他作为御前侍卫,首要的职责便是要保护皇上的安全。 桑梓朝他微微一笑:“本宫不过在这附近走走,没什么大不了的,小顾大人便好生守在这里便是。” 桑梓转身才走了几步,身后便跟上来两个侍卫。 桑梓回头看了眼。 其中一个侍卫忙道:“是顾大人让我们跟着娘娘,保护娘娘的。” 顾卿恒总是这么体贴入微。 只是这次桑梓要去见一个人,此时她都不打算让夏侯子衿知道,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桑梓向朝晨使了个眼色,她会意,忙回身去拦住了那欲跟上来的两人。 桑梓没停下脚步,扶着晚凉的手径直往前走去。 走了一段路,才听得朝晨追上来的声音,她微微喘着气道:“娘娘,我们要去哪里?” 桑梓道:“还记得那时候本宫站着看皇上操练羽林军的那个小山坡么?” 她怔了下,马上又点头:“奴婢记得。” 晚凉有些诧异,那一次她没有来,所以自然是不知道的。 桑梓将目光看向前方,淡声道:“你现在去找一个叫舒景程的监副,带他去那里见本宫。切记,此事不得让任何人知道。” 朝晨的眸中微微染起一抹谨慎之意,忙开口:“是,奴婢这就去。” 晚凉回头看了一眼急急离去的朝晨,小声道:“娘娘,您说的舒景程不会就是那个罪妇的……” 桑梓点头道:“是舒氏的哥哥。” 晚凉有些讶然,却是不再开口问什么。 晚凉对这里不熟悉,倒是桑梓来过一次,虽然去那个坡地有近路,桑梓依然选择了上回走过的远路,她想顺便看看大宣和南诏皇帝的苑殿。 这一次,有备而来,桑梓早已经私下了解过整个上林苑的布局。 既然方才那侍卫提到了广毓苑和钦禧苑,那么那两个地方势必会是大宣和南诏皇帝的住处。广毓苑在御宿苑的东北侧,那么,就是那里…… 抬眸瞧去,果然透过树林,能隐约瞧见走动的宫人们,看着衣服装束已经不是天朝宫人的服饰了。 钦禧苑便是在御宿苑的西北,在这里是看不见的,而北齐的人住的宜思苑便恰好在御宿苑的正西方向,桑梓此刻往东面去只会愈发地远。 脚下的步子稍稍加快,很快便到了当初来过的那个山坡。站在此处看广毓苑,能瞧得更加清楚了。 晚凉指着那广毓苑低声道:“娘娘,那是大宣皇帝的住处。” 桑梓有些吃惊地看她,低声问:“你怎么知道?” 她轻笑着:“方才过上林苑的时候,奴婢听李公公提过的。” 原来如此。 第158章 舒景程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那么,那南诏皇帝和皇后便是住在钦禧苑了。想起这个,桑梓倒是愈发地想见见这个前朝的昭阳帝姬了。 两人站了会儿,便听得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朝晨带着一人过来,朝桑梓道:“娘娘,舒大人来了。” 舒景程还是第一次见桑梓,他满脸的诧异,上前来规矩地行礼:“臣参见檀妃娘娘。” 桑梓放开晚凉的手,示意两个宫婢都退下,这才道:“舒大人不必多礼,本宫今日找舒大人来,是为了舒姐姐临终前托付的事情。” 这话说得舒景程浑身一颤,桑梓口中的“舒姐姐”自然就是他妹妹舒晴。 “娘娘……”舒景程压低了声音,错愕看向桑梓,谁都知道舒贵嫔是降罪赐死的,舒家的人现在在外面根本都不敢提及妹妹的事,今天一个外人却突然要说他妹妹的事。 桑梓上前一步道:“舒姐姐临终前拜托了本宫要保住舒大人的性命。” 舒景程的脸色更难看了,却是往后退了半步:“臣不明白娘娘说的什么,臣如今不过只是个小小的监副,还能有什么性命之忧?” 看来舒景程是不信桑梓,也是,一个素未谋面的人上来就跟他说要帮他,换成谁都会有戒备。 桑梓从容道:“本宫当初也是如此跟舒姐姐说的,只是姐姐却说,虽然太后和皇上仁慈,没有因了姐姐的事情牵连舒大人,可是姚副将却趁机要皇上将舒大人降职调往上林苑任监副一职,这是姚副将另有打算。” 桑梓早就盘算过,在将舒贵嫔给她的纸条交给舒景程之前,先要说得让他以为是姚家的人出的主意让他来上林苑,让他先入为主此事与太后和皇上没有关系。如此,他才不会想到太后的计谋上去。 果然,听桑梓如此说,舒景程的脸色终于动容。 他藏于袖中的手明显瞧得出已经狠狠地紧握,看来他是会愈发地坚定了要刺杀姚振元的决心了。 不过,说是要保住他的性命,桑梓也没有骗他。 这还是夏侯子衿教她的,没有永远的地方,就如同此刻,她就用得上舒景程,而舒景程也需要靠她活下来。 半晌,舒景程谨慎看了眼不远处的晚凉和朝晨,看来是有话要说了。 桑梓宽慰他道:“她们不是外人,舒大人有话可以放心说。” 舒景程这才点了头,咬牙道:“臣的妹妹是不会做出那种事的,定是姚淑妃陷害她!娘娘您……” “舒大人。”桑梓打断他的话,“此事是真是假都已经过去,本宫今日来不是听你喊冤的。” 舒景程怔住了,片刻才道:“是……臣明白。” 桑梓从袖中取出舒贵嫔交的纸条给他,开口道:“本宫知道你不信,这是舒姐姐当初交给本宫的,本宫现在给你。” 他愣了下,终是伸手接过。看一眼就变了脸色,喃喃地道:“是……是晴儿的字迹……” 桑梓转了身,目光看向远处,只道:“舒大人,相信你比本宫更加清楚,三月初九那一日你若是出手行刺姚副将将会有多凶险。本宫也知道,你们舒家和姚家有着不共戴天之仇,可本宫希望你听本宫一言,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可是娘娘!”他捏着纸条的手在颤抖,“若是错过这个机会,日后怕是再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况且,就算我不杀他,他就会放过我吗?姚家迟早是要对我动手的,不如我先拉一个垫背的!” 桑梓抿唇:“可若是舒大人一命换一命,那真是枉费本宫答应了舒姐姐将这纸条交给你的苦心了。”她转身看着他,转口,“大人以为淑妃娘娘如今在后宫呼风唤雨,靠的是什么?” 舒景程惊诧地看了桑梓一眼。 桑梓继续道:“自然是她身后姚家的势力,其实本宫也不喜欢她。本宫愿意帮舒大人去做这件事,但需要舒大人随身的一样东西。” 话说得很明白了,刺杀姚振元的事情桑梓来做,但黑锅要他背。 此事唯一的好处,帮他们舒家报仇之后,还能保住他的命。 舒景程有些迟疑。 桑梓又道:“如此,也不负舒姐姐对本宫所求之事。毕竟她说过,她可以死,可舒家不能无后。”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舒景程的脸色终于变了,他突然朝桑梓跪下道:“臣替舒家谢娘娘大恩!”说着,又朝桑梓磕头。 桑梓忙道:“大人无需如此,快快请起。” 舒景程起身后,从身上取下一块玉佩递给桑梓,“这是我们舒家的传家玉佩,如今臣交给娘娘您。” 桑梓接过玉佩:“今日之事,任谁都不能透露。” 舒景程点头:“臣明白。娘娘还要臣做些什么?” 桑梓道:“狩猎当日,因着是赛事,入林之人每人的箭矢都是做了记号的。而羽林军的箭是寻常箭矢,届时,你替本宫偷来一支普通的箭矢即可。那之后,你便在当日就离开皇城,逃得越远越好。剩下的事情,本宫会处理。” 舒景程似乎还想说什么,却是在迟疑片刻后,终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是,臣听娘娘的。那臣先行告退。”他朝桑梓行礼,转身匆匆离去。 桑梓深吸了口气,此事虽然她也是存了其他的心思的,但总是想救他一命。 朝晨快步上前来,皱眉轻声问:“娘娘,您要亲自动手吗?”朝晨是知道夏侯子衿曾经教过桑梓射箭的,她也清楚桑梓学的不怎么样。 桑梓低头看着手心里的玉佩,冷笑一声道:“此事若是被皇上知道,他定不会放过舒景程,被太后知道也一样。可本宫答应了舒贵嫔保他哥哥一命,并不想食言。所以,本宫不能向皇上和太后请求支援。” “可是娘娘……” “无事。” 桑梓知道朝晨是因为担心,其实桑梓心里也还在盘算着怎么样才能做到万无一失。毕竟她的箭术实在是有点不堪入目。她抬眸看向两个宫婢,问,“你们可知姚振元最喜欢什么?” 第159章 上林苑私会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朝晨怔了下,倒是晚凉的眸子一亮,开口道:“娘娘,奴婢随浅儿姐姐去驿馆的时候,曾经听显王提及过姚副将,说他府上姬妾无数,个个都是闭月羞花之色,还说姚副将只要一见着美人,不将其掳回府是不会罢休的。” “美人么……”桑梓低声念着。 朝晨忙问:“娘娘,您是想找个人引诱他吗?” 桑梓笑了笑:“自然不是。” 找别人她信不过,既然姚振元喜欢美人……那就好办了。 桑梓心满意足地转身:“回去吧。” 走了一段路,忽听得前面林子里一阵响动。 桑梓不免定睛瞧去,见那边有两个人影。其中一人正甩开了另一人的手急急跑开去,那女子衣着华丽,看来不是寻常之人。 而那另一人却在这个时候猛地回头,目光恰好落在桑梓的身上。 桑梓吃了一惊,男子直直地看着她,那双眼睛里,从容得丝毫瞧不出惊慌之意。他身上皆是锦衣华服,领口与衣襟边上用了明黄色滚边。 此次是因为夏侯子衿生辰,故此,来大周的其他国家的国主,因为礼仪皆不着龙袍的,可能用得起明黄色的,无疑便是他国君王。 南诏国主已近不惑之年,那面前的人必然只能是大宣庆康帝君彦了。 桑梓本能地朝那女子逃走的方向看去,据她所知,君彦尚未册封皇后,且这次也没有带任何妃嫔,而方才的女子一眼便能瞧得出非常人,此刻上林苑能有那样打扮的女子,无非还有两人。 一个是南诏皇后,也就是大周前朝的昭阳帝姬,另一个便是北齐郡主。 可不管哪一个,都叫桑梓吃惊。 只因不管如何,君彦作为大宣皇帝与她们扯上关系,那便是不寻常了。昭阳帝姬是有夫君的,而北齐郡主是来大周和亲的…… 桑梓握着帕子的手微微收紧,回神的时候,瞧见面前之人大步朝她走来。桑梓才发,他的身边还跟着一个侍卫,那侍卫只有一条手臂,另一侧的衣袖空荡荡的。 来人近了,桑梓抽神,轻笑道:“宣皇陛下。” 他身边的侍卫朝桑梓行了礼,而君彦的眸中连着一丝讶异都没有。他的嘴角浅笑,开口道:“朕还以为是谁,原来是檀妃娘娘。” 桑梓轻握了握手中的帕子:“本宫不过出来散散心,不想竟有幸碰见宣皇陛下。” 他从容一笑,话却说得意有所指:“娘娘真的是不经意间出现在此处吗?” 桑梓见他的目光朝舒景程离去的方向看了一眼,桑梓下意识蹙眉,看来她在这里见舒景程的事他一早就看见了。 他这是在警告她,她今日也不曾瞧见他同那个女子的事。 这般极力掩饰她和那女子的关系,倒像是有些坐实他们有私情的事了。 桑梓按捺住狂跳的心脏,从容一笑:“本宫自然是随便走走路过的这里,也遇上了散步的陛下您。” 闻言,君彦眼底的那抹戒备之色才缓缓散去,笑一声道:“朕还要过那边瞧瞧,娘娘请便。” 桑梓本能地回头看了一眼他的背影,她倒是很想看看方才与他纠缠的那女子究竟是谁? - 回了御宿苑,夏侯子衿的事已经谈完,正独自在房内休息。 听桑梓进去的脚步声,他徐徐睁开眼来,懒懒问:“去了哪里了?朕等了你好一会儿了。” 桑梓走上前,干脆道:“臣妾不过随便走走,不巧碰见了宣皇。” 夏侯子衿瞧了她一眼,倒是也不再问,招手示意她过去。桑梓走到他的面前,他一把将她拉过去圈在怀中,微微沉了脸色道:“你敢骗朕?” 桑梓的呼吸微窒,碰见君彦的事情不算骗他,那么……是舒景程的事情? 她心里正忐忑,却听他轻轻地笑起来:“上回朕说可惜了未曾吃了你做的点心再走,结果你居然说根本没做,可方才晴禾却说你在膳房做了好久。” 原来他说的,竟是这个! 桑梓悬起的心稍稍放下,笑道:“那时候皇上走得急,臣妾想反正是吃不到了,倒不如说没做过,那皇上便也不惦记了。” 夏侯子衿轻哼了声:“谁说朕不惦记?朕一直惦记了好几天。” 桑梓被他逗得笑出来,私下无人时他总跟个孩子似的。 桑梓靠近他,小声道:“既然皇上惦记,那臣妾现在就去做。” 他也笑了,却是起了身道:“朕现在不饿,你记得下回给朕做便是了。现在还早,朕带你出去射箭。” 他喊了小李子去备马,换了衣服便拉着桑梓一道出了门。 依旧是与他共乘一骑,他在桑梓的身后抱着她策马朝靶场奔去。 身后只跟了一小队的羽林军,还有顾卿恒。 和上次来相比,桑梓已经算娴熟得多了。夏侯子衿帮她板正了身子,一面轻笑着:“今日看来,还真是有模有样的,就是力道差了点儿。” 桑梓轻笑着,他想她做的事,怎么能不努力呢? 不过现在也算是把准备工作做齐了,桑梓练箭也越发地从容淡定。 - 晚宴设在莲台阁。 桑梓和夏侯子衿先回御宿苑换了衣服再过去,入内,桑梓才觉得惊讶,只瞧见韩王一人的身影,却独独不见那郡主。 想起太后说要桑梓千万不能让夏侯子衿与那郡主一起独处,怕是太后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到,那北齐郡主居然对着夏侯子衿避而不见。 夏侯子衿上前坐了才问:“怎么郡主的病很是严重?那朕让太医过去看看。” 韩王开口道:“多谢皇上,还是……” “怕是不妥。”桑梓打断了韩王的话,径直起了身道,“郡主远道而来,又是带病之身,怎能只让太医去?不如本宫亲自去,皇上便与王爷在此小酌几杯。” 桑梓起身施礼。 夏侯子衿朝桑梓一笑,点头道:“如此也好。” 明显见韩王还想说什么,夏侯子衿已经举杯,韩王便也不便多说。 外头,晚凉和朝晨见桑梓这么快出去,都很诧异。 “娘娘怎的这么快就出来了?”晚凉担忧地朝里头看了一眼。 桑梓笑道:“北齐郡主抱病在宜思苑未曾过来,本宫亲自去看看。” 第160章 柳拂摇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朝晨“嗬”了声,小声道:“那郡主好大的架子啊,先前在皇城门口便是不下轿来,此刻还不来赴宴。” 桑梓略微沉了声音:“是啊,好大的架子。本宫倒是想看看,这么大架子的北齐郡主究竟是怎样一个人。晚凉。”桑梓看向身边的宫婢,轻笑道,“你也给本宫睁大眼睛瞧瞧。”毕竟日后她们的要朝夕相处的。 晚凉忙应了声。 朝晨突然惊道:“娘娘,您说郡主不来,不会是因为今日在那林子里……”后面的话她不再说下去,可桑梓知道她的意思。 不管郡主是不是因为在林子看见了桑梓才不来赴宴,都得过了宜思苑再说,现在也不能全然断定和君彦在林子里的人就是她。 到了宜思苑,桑梓才要进去,便见两个宫婢出来拦住她。 朝晨忙上前道:“这是大周檀妃娘娘。” 闻言,那两个宫婢脸色一变,忙跪下道:“奴婢不知是娘娘,请娘娘恕罪!” 桑梓挥手让她们起来,只问:“本宫听闻你们郡主身子抱恙,此地过来探望。” “我们郡主在房内休息。”其中一个宫婢侧身道,“檀妃娘娘这边请。” 宫婢将桑梓带至一个房间外头,侍立于门边道:“郡主,檀妃娘娘特地来看您。” 隔了会儿,才听里头传出一个声音:“快请娘娘进来,咳咳……” 宫婢这才帮桑梓推开了房门,小声道:“娘娘您请。” 桑梓不看她,只扶了晚凉的手进去。 里头居然一个宫人都没有,女子侧卧在床上,前面的幔帐落着,只能瞧见朦胧的倩影。 桑梓刚过去,就见女子微微倾身咳嗽起来。 她咳了会儿,才开口道:“让娘娘见笑了,拂摇身子抱恙,不能与娘娘见礼,还望娘娘海涵。” 拂摇…… 柳拂希,柳拂摇,这名字也在提醒着桑梓,她真的是柳拂希的妹妹。 桑梓回了神,摇头道:“郡主不必多礼,皇上听闻你卧病,特让本宫来看看。” 她轻笑一声:“劳皇上挂心了,拂摇从小体弱,经不起折腾,休息几日便好了。”她顿了下,又道,“今日不曾给皇上请安,实在是拂摇不对。” 桑梓抿唇:“郡主客气,日后都是一家人,皇上不会在意这些虚礼的。” 她缄默了片刻,才苦笑一声道:“拂摇自知,皇上爱的人只是姐姐。” 这话令桑梓下意识拧眉,握着帕子的手不自觉地收紧。 她似一下子想起什么,忙道:“拂摇该死,怎好让娘娘站着说话。” “没事,郡主不必起身,本宫自己坐便可。”桑梓不动声色收住心思,径直在床前坐下。 帐内之人随即又咳嗽起来,半晌,才稍稍平复下去。 桑梓不禁开口:“不如本宫宣了太医来给郡主瞧瞧。” “谢娘娘,拂摇已经服过药了,不必麻烦太医了。”她的声音低低的,隔了会儿,才听她又道,“其实娘娘今日为何来,拂摇也略知一二。” 桑梓殊不知她话里的意思。 她接着道:“娘娘能随皇上一道过上林苑,自是在皇上心中有着重要位置的。娘娘请放心,他日拂摇入宫为妃,也定会遵循长幼有序,会给娘娘恭敬有加。” 她以为桑梓来是想提早给她一个下马威? 桑梓失笑:“郡主想多了,本宫今日只是因为挂心你的病,并无其他想法。” 她轻笑着开口:“娘娘说的是,拂摇多想了。” 自始自终她的话都是礼数周到,桑梓丝毫听不出,北齐皇帝让她来和亲究竟是何用意?而她柳拂摇又究竟是不是北齐皇帝想安插在夏侯子衿身边的棋子? 沉默了会儿,听柳拂摇又道:“其实若不是爹执意要向王兄举荐拂摇,拂摇本是不愿来和亲的。姐姐生前最疼爱拂摇,拂摇又怎能……怎能陪伴在她爱的人身边?” 她说,她本不愿…… 这么说来,她若知道夏侯子衿将她赐婚给夏侯子郁,想来她也是不会不愿了。 只是,听她一遍一遍地提及柳拂希,桑梓心里说不出的不舒服。 桑梓故意道:“郡主的姐姐……请恕本宫从未听皇上提及过,所以也不知道。” 帐内之人连身体都僵了僵,半晌才震惊问:“皇上他……从不曾提及过么?” 桑梓冷笑一声:“皇上为何要提及?” 柳拂摇似是很失望,垂下眼睑道:“时候不早了,娘娘请早点回吧。我咳咳……” 桑梓也不打算再逗留,起了身道:“既然郡主的病无碍,那本宫先回去了,郡主若是有什么需要,只管派人来告诉本宫。” 她既然自己也不想做夏侯子衿的妃子,那也正好遂了太后的意。 到了外头,朝晨小声道:“娘娘,您说那郡主是不是在装病?” 桑梓知道朝晨为何由此疑问,之前桑梓说要宣太医,柳拂摇一直推脱。 晚凉却道:“不会,方才在房中,奴婢确实闻到了药味儿。且郡主说,她已经服过药的。” 桑梓点头,还是晚凉细心。再者说,柳拂摇装病没有道理。 三人走着,突然身后有人道:“檀妃娘娘。” 桑梓刚回头,就见眼前晃过那张水光银色的面具,在这漆黑的夜中,着实把桑梓吓了一跳。 韩王从容地上前,轻笑道:“娘娘明知道本王的义妹是来大周和亲的,却还能记挂她的病亲自探视,您的这气量实叫本王叹服。” 他虽是说叹服,可那语气桑梓听着尽是讽刺的意味。 桑梓笑道:“来者是客,本宫不过是代皇上探视罢了。” 那双墨黑眸子眯了眯,他笑:“檀妃娘娘真会说话。” 不知为何,隔着面具说话,让桑梓觉得压抑,会让她冷不丁地想起苏暮寒。 她忍不住道:“王爷不觉得带着面具对人有失礼仪么?还是……王爷长得有碍观瞻?” 韩王却是忽然逼近桑梓,邪魅笑道:“怎么,娘娘好奇本王的长相?” 不是好奇,是…… 那种奇怪的感觉一直窜在胸口,让桑梓自己都说不上来。 面前的人离得她那样近,桑梓迟疑了下,突然抬手朝他的面具伸去…… 第161章 狩猎(1)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面前那张面具却仿佛离得越来越远,好似有一刹那的迟疑,那就像是当年在苏暮寒房里的纱帐一般,挂在桑梓眼前,那仿佛是一种心里的禁忌。 面前的男子,为何会给她这样奇怪的感觉? 他的眸子平静如水,他却并不抬手阻止她。 只是,冥冥之中,有一种力量在阻止着桑梓自己。 桑梓咬着牙将手伸过去,却在将要触及那张面具的时候,一个身影闪动,沉沉的剑鞘径直横在桑梓的面前,那人的声音传来:“檀妃娘娘请住手!王爷的面具摘不得。” 桑梓吃了一惊,这才发现站在韩王边上的是一个劲装打扮的女子! 韩王浅笑转身道:“时候不早了,娘娘还是请回吧。” 怪不得他不阻止她,那是因为他知道,桑梓是摘不了他的面具的。桑梓微微吸了口气,内心竟然有一抹释然。 她蹙眉凝着他:“王爷让本宫觉得像一个人。” “像谁?”他问得漫不经心。 桑梓一时没有回答,只看了两个宫婢一眼,抬步离开。 只是感觉像,面前的韩王哪里像是久病之人?桑梓轻阖了双目,若是他的声音能再嘶哑一些,若是他的话能再淡漠一些,若是他还会咳嗽,那便是太像太像了…… 像她的先生,像苏暮寒。 然而,桑梓见到的韩王又怎么可能会是苏暮寒? 如果真的是他,他怎么会不认她? 那三年,他们曾经是那样亲密。 - 回了御宿苑,夏侯子衿还不在。 晴禾说是姚振元来了,正与夏侯子衿商议事情。姚振元是守卫皇城的将军,这一次上林苑狩猎,他定要先来此地驻守的。 桑梓却忍不住问她:“晴禾,你可知韩王为何戴着面具?”晴禾长年不住宫中,对这样的事情也许会知道一些。 晴禾怔了下,才回身道:“娘娘,奴婢也只是听说,说韩王男生女相,虽骁勇善战,却因长相柔美,不足以威慑敌人,故此他每每上战场,都要戴上面具。只是久而久之,就成了习惯。” 是么? 难怪夏侯子衿见着的时候,并不多见惊讶。 遣退了屋子里的人,等了好久都不见夏侯子衿回来,桑梓倒是觉得困了,便自己上床去睡了。 翌日醒来,见身边还是空空如也,桑梓不免吃了一惊,忙起身喊了人来。 晴禾疾步入内:“娘娘。” “皇上昨日未回来吗?”他不回来,能去哪里?想起柳拂摇,桑梓下意识吃了一惊,他不会是…… 晴禾开口道:“皇上回了,只是来时很晚了,今早又召大臣们议事,见娘娘还睡着,便没有叫醒娘娘。嘱咐了奴婢,待娘娘起来,再和您说一声。” 原来如此。真不知那姚振元究竟和夏侯子衿有什么话好说,能商议到了那么晚。 桑梓随口问:“姚副将还在上林苑吗?” 晴禾点头:“是,明日便是三月初九了,姚副将要留下来安排侍卫的布局。这一次在上林苑的人多,且都是身份尊贵之人,皇上吩咐了,绝不能掉以轻心的。” 那是自然,若是那些贵客出了什么岔子,那便是大周颜面无存了。 桑梓洗漱收拾完出去,正好遇见夏侯子郁,桑梓有些吃惊,他倒是上前从容行礼:“原来娘娘还在?” 桑梓应了声道:“王爷怎的在此?” 他轻笑道:“今晚皇上要在宫里宴请朝中大臣,要明日才会过这边来。皇上让本王来这边作陪。”夏侯子衿自然是想的周到的,毕竟这里还有几位贵客的。 桑梓点了头,朝前走了几步,又道:“本宫忘记了,皇上说要吃芝麻团子,晚凉你留下吧。等明日皇上一早来的时候,就给皇上准备着。” “是。”晚凉点头,便站住了脚步。 桑梓便携了朝晨往外走去。 - 回了宫,桑梓先去了熙宁宫,和太后说了柳拂摇的事情。太后的脸上微微露出惊讶之色,却也没有再说什么。 这一晚,夏侯子衿忙着宴请文武百官,而宫里有资格去上林苑的只有正五品以上的嫔妃,她们自然都想着第二日该如何打扮着自己吸引夏侯子衿的目光。 桑梓遣祥瑞去帮忙准备了一包迷药,祥瑞虽然有些吃惊,却也不敢开口问桑梓要迷药来作何用。 - 翌日,三月初九,皇帝生辰。 天气是愈发的好了,也最合适狩猎。 这一回,桑梓不能再与夏侯子衿同上御驾了,就是过了上林苑,也不能再住御宿苑了。御驾后面,是太后的凤撵。而后,是姚淑妃,再者,才是桑梓的鸾轿。 本来以为桑千绯该是不会去的,却不想她倒还是去了。 众人到了上林苑,下了轿撵,换了简单的马车,再往狩猎场去。 夏侯子衿已经在御驾上换了龙袍,此刻的他,一身玄色盔甲,显得愈发威风凛凛。 透过马车的车帘,远处的猎场可以隐约看见用铁网网了起来。才想起夏侯子衿说上林苑里多的是凶禽猛兽,那桑梓进去之时,确实要小心了。 猎场外头,是一大片的空地,沿着空地周围搭起了一圈席子。各国贵客,还有朝中的大臣们都已经入座。 夏侯子衿与太后坐在了正中的位置,而嫔妃们的席子,则都设在他的身后。 桑梓坐了下来,本能地朝北齐的席位上瞧去,终于瞧见了柳拂摇的身影。今日天气虽好,风却很大,她身上披了斗篷,隔了太远,桑梓根本瞧不清楚她的样子。 她只安静地坐着,偶尔见韩王俯身与她耳语几句。 目光缓缓地扫视一遍,在看向南诏席位的时候,桑梓微微一震,那南诏皇后的衣服,那熟悉的颜色…… 她猛地想起昨日在林子里遇见君彦的时候,那仓皇离去的身影…… 原来,竟是她! 蓦地,桑梓看向君彦。 他的神色淡淡的,只举杯浅饮着,仿佛昨日的事情本就没有发生一般。不过也是,他和南诏皇后的事情,谁也没有瞧见,就如同谁也没有瞧见桑梓昨日见了舒景程一样。 纵然君彦真的和那南诏皇后有私情,又哪里是桑梓该去管的呢? 第162章 狩猎(2)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桑梓收回了目光,才想起,晚凉可是一直留在上林苑的呢。 正想着,便听边上的朝晨小声道:“娘娘,晚凉。” 桑梓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见晚凉正侍立于夏侯子郁的身边,,晚凉既能在那里,定是夏侯子郁的意思。 太后显然也是注意到了,回头朝桑梓看了一眼,神色非常满意。 又过了会儿,才见一个侍卫从猎场里头起着马跑出来,跳下马背,朝夏侯子衿跪下道:“皇上,里头都准备好了。” 只见夏侯子衿起了身,笑道:“今日狩猎不以林中百兽为目标,朕已经命人在林中放入大量兔子,入林之人需要射得兔子方算彩头。” 他的话音才落,桑梓明显瞧见席下百官们个个露出尴尬的神色,顾兆的脸色尤其难看,想起他那奏折上还拼命地要夏侯子衿不要责怪顾卿恒谏言一事,桑梓都忍不住差点笑出来。 夏侯子郁的嘴角染起淡淡的笑,而夏侯子衍依旧平静的样子,丝毫瞧不出其他。 夏侯子衿又道:“射兔子最甚者,朕会重重有赏。今日在场者,谁都可以入林,届时在入林处会有为各位准备好箭矢,每人箭筒里的箭矢上都做了记号,好方便行赏,时间以太阳下山为限。” 语毕,便听得底下之人都窃窃私语着,那些王公贵族个个跃跃欲试,谁都知道,今日的夏侯子衿是不吝赏赐的。 那侍卫退了下去,另有一人牵了一匹马上前来。只见夏侯子衿上前,纵身跃上马背。桑梓忍不住身子微动了下,却见他回头朝我看了一眼,桑梓小声道:“臣妾需换了衣服再去。” 他的嘴角一笑,也不再看桑梓,只接过侍卫递上前的箭筒和弓箭,大喝一声,马驹朝猎场狂奔而去。 保护他的羽林军忙跟随前进,桑梓还瞧见顾卿恒也一道进去了。 瞧见皇帝进林子了,底下的人都匆匆起身,择了马匹便往猎场冲进去。 一些换了劲装的小姐们也跟着入林,她们在马背上的模样真的丝毫不会输给男子,桑梓呆呆看了眼,竟有些羡慕。 夏侯子郁和夏侯子衍也骑马进入了猎场。 桑梓瞧见君彦起了身,在转身的时候,他忽然朝桑梓看了一眼,嘴角还牵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他身侧的侍卫朝他耳语几句,见他点了头,便有人牵了马上来,他跃上马背,也入内去。 桑梓倒是觉得奇怪,那韩王怎的如此耐得住性子,此刻还不进林子? 正想着,见他起了身,并不上马,而是朝这边走来。 桑梓吃了一惊,见他大步行至太后面前,轻声道:“太后,本王的义妹还病着,可否让她先行回宜思苑休息?待晚上宴会的时候,再来给太后和皇上请安?” 对着这个义妹,他可真是尽心尽力。 太后笑道:“既然病着,那便快回去吧。这里头风大,病情严重了可就不好了。” “多谢太后体恤。”韩王朝太后一拱手,便转身离去。 桑梓道:“朝晨,你送郡主回去休息,记得代本宫好好照顾郡主。” 朝晨忙道:“是,奴婢知道。” 韩王冷不丁地回头看了桑梓一眼,桑梓看不见他面具下的表情,只见了那双墨色的眸子,微微闪过一丝光:“檀妃娘娘真是有心了。” 说什么有心,明显是不满桑梓派自己的宫婢随行,不过是碍于场面不好拒绝罢了。 桑梓只当没听到这话,她就是想看看这柳拂摇到底是真病还是假病,这般遮遮掩掩,毫不矫情! 太后看向姚淑妃,道:“淑妃不去凑凑热闹吗?哀家可好未曾见过淑妃身着骑装的样子啊。” 姚淑妃抿唇一笑,小声道:“太后您就会取笑臣妾,臣妾是皇上的妃子,如何上场?” 这话说得桑梓有些尴尬。 太后微哼一声,目光看向远处,低声道:“她能上,我大周的女子为何不能上?” 桑梓有些诧异地顺着太后的目光瞧去,见南诏皇帝和皇后皆已经起了身。昭阳帝姬虽然是嘉盛帝的女儿,却并不是太后姐姐明宇皇后所出,她如今尴尬的身份,太后自然是讨厌她的。 看来太后要姚淑妃上场,也是想压压南诏的气焰。 姚淑妃也是聪明之人,轻笑道:“是,那臣妾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语毕,便起了身,唤了眷儿下去了。 桑梓收住思绪,朝太后道:“太后,臣妾也想进去一试。” 太后有些讶异地看了桑梓一眼,看来她并不知道夏侯子衿教了桑梓射箭一事。 桑梓笑道:“也许臣妾进去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太后的眸子微闪,也不细问,将目光转开去,淡声道:“去吧。” “是。” 走过桑千绯身边的时候,听她轻蔑地笑了一声:“檀妃你还真是什么风头都想出,也不想想今日什么场合,你也能进去?” 桑梓笑:“荣妃未曾听皇上说吗?今日谁都可入内。荣妃若是愿意也可以进去。” 桑千绯的脸色一变,有些愤怒地看着桑梓。 桑千绿睨着桑梓,抿唇道:“娘娘,您可真是为了出风头什么事都敢做。” 桑梓嗤笑一声,直直地看着她:“本宫从小就是野丫头,本宫有何惧?有本事,惜嫔也进去。” 桑千绿恼怒地瞪着桑梓,咬着唇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桑千绯还气的把手里的杯子砸了,她还同从前一样耐不住性子。 晚凉跟了上来。 桑梓什么也没说先上马车换衣服。 车帘一落,晚凉一面帮桑梓换衣裳,一面道:“娘娘,您进去之后,在第五棵树后的草丛里有着一支羽林军用的箭矢。舒大人说,姚副将在辰时之间巡逻至猎场最西面的林子里。” 桑梓点头,问她:“舒景程走了吗?” “走了,奴婢看着他走的。”晚凉顿了下,才皱眉道,“娘娘,您真的要一个人去?” 桑梓轻笑一声:“本宫办事,你还不放心?” 晚凉沉默了片刻,又从袖中取出一把匕首给我道:“娘娘,这个是舒大人给奴婢的,说给娘娘防身用。” 第163章 暗杀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桑梓低头瞧了一眼,匕首未及出鞘,便可看得出必是锋利无比的。可她若是要靠着近身才能杀姚振元,那定是搏不过他。毕竟,他是男子,力气比桑梓大不说,他还是个久经沙场的将士。 何况,桑梓准备的也够了。 她摇头将匕首还给晚凉:“这个本宫就不用了。”晚凉还欲说话,桑梓又道,“待本宫进去后,你寻了机会出上林苑去,还记得你说那搬去十里坪的寺庙吗?” 许是桑梓的话题转得太快,晚凉怔住了。 桑梓不看她,继续道:“你去那里,找那边的住持,他会给你本宫要的东西。” 晚凉有些吃惊,却只一瞬,忙点了头道:“是,奴婢记住了。” 桑梓点了头,转身下了马车。 身后传来晚凉的声音:“娘娘定要当心。” 脚步迟疑了下,桑梓却是没有回头,径直往前走去。一面走着,一面又重新摸索了遍带在身上的东西,确定一样都没有少,她才又加快了脚下的步子。 回到了猎场,才知姚淑妃已经进林了。 桑梓也上了马,便见两个侍卫上前跟在她的马后,也跟着我一道进了林子。入内才发现这林子大得可怕,方才进来的那么多人,此刻却是一个都瞧不见。 桑梓记着晚凉放才的话,仔细数着,很快便瞧见了那第五棵树。 她却并没有让马驹停下,只骑着马跑了几圈,而后突然停下,原地转了几个圈下意识“呀”了一声。 身后的侍卫上前问道:“娘娘有何不妥?” 桑梓皱眉道:“本宫的耳环掉了一个。” 闻言,那侍卫面露难色,朝桑梓看了一眼,发现桑梓左耳上的确不见了一只耳环。他迟疑了下,便道:“属下帮娘娘去找找。”语毕,拉了马缰,朝其他地方去。 “这耳环可是皇上赏赐给本宫的,必须要找回来。”桑梓便朝另一个侍卫道,“你也去帮忙找。” “娘娘,这……今日林子里人多,属下必须时刻在娘娘身边护卫才行。”他踌躇着,不敢丢下桑梓离去。 桑梓脸色骤变,厉声道:“都说了那是皇上赏赐给本宫的东西!御赐之物若是就此丢失,回头本宫就告诉皇上是尔等护卫不利!还不快去找!” 被桑梓这么一吼,那侍卫也不敢怠慢,忙掉转了马驹道:“是,属下这就去。请娘娘就在此地等候。” 桑梓点头:“快去!” “驾——”侍卫一夹马腹疾驰而去。 望着他绝尘而去的背影,桑梓低头朝手心里的耳环瞧了一眼,轻笑一声,随手丢进一旁的草丛之中,她喝一声,抄了近路往进口奔去。 很快桑梓便找到了那藏箭矢的地方,顺利地捡了那箭矢,反手丢进身后的箭筒,桑梓调转马头朝西面行进。 胯下良驹跑得飞快,偶尔还能从风里,听见远处传来的马蹄声,还有箭矢呼啸的声音。彼时,桑梓也顾不上许多,只加快了速度朝西面的林子赶去。 到了那里才发现,还没有人过去。 桑梓想了想,便下了马,靠在一棵大树背后等着。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才听得不远处传来了人的脚步声,听起来人数还挺多的。桑梓悄悄透出去看了一眼,见全是御林军打扮的人,心知是姚振元过来了。 桑梓取了水壶,将脸上的药水洗下,深深地吸了口气静候。 待他们走的近了,桑梓故意大叫一声:“哎呀——” 听得一人道:“将军,属下去看看。” 桑梓忙高声道:“是姚将军吗?” 姚振元一听是叫他的,还是名年轻女子的声音,立马拦住了要上千查探的侍卫,自己快速下马道:“你们都不必过去了,本将军去看看究竟出了什么事情。” 他大步上前,绕过树干,很快就看见一名女子跌坐在地上。 桑梓听到脚步声近了,蹙眉抬眸看过去。 姚振元只瞧一眼,便心头一跳,女子貌若芙蓉,明艳娇丽,这般惊绝容貌究竟是谁家府上的小姐,他竟没见过! 他按捺住狂跳兴奋的心,蹲下身问:“小姐怎么了?” 桑梓心下冷笑,姚振元没有见过檀妃,更加不知道如今的她是谁。反正今日入林的女子也不少,他一时半会儿还猜不出她的身份。 桑梓故意皱眉道:“我的耳环掉了,想下来找的时候,不慎扭伤了脚了。恰巧瞧见将军带了人过来,将军能不能帮我……” 姚振元笑着伸过手来道:“原来是这样啊,本将军将小姐抱回去如何?”说着,便要上前抱桑梓。 桑梓忙挡住他道:“将军如此盛情,小女子自然不好拒绝,只是,还望将军先帮我找着那耳环怎么样?” 他已经拉住女子柔荑,轻轻捏了捏,笑道:“不就一只耳环嘛,你要多少,本将军回头送你多少!只要是美人的要求,本将军一定答应!” 他还真是一见美人,就忘了东南西北了。 桑梓媚笑着:“将军你真坏。” 闻言,他笑得愈发地开心了,将桑梓的手拉过去,边说着:“本将军居然不曾知道皇都还有小姐这样的美人,本将军这三十年当真白活了!”他说着,低头便要吻桑梓的手。 桑梓吓了一跳,忙道:“将军,这后头这么多人站着呢,多不方便……” 他怔了下,指指桑梓笑:“哦,美人你害羞了?这好办。”他起身朝那些侍卫道,“这里没事了,你们先去别的地方巡视!快走快走!” “是,将军!”侍卫们应声离开。 趁姚振元起身之际,桑梓取了那方沾了迷药粉末的帕子出来。,待姚振元再次蹲下来,桑梓故作不悦道:“将军方才还说只要是我的要求,都答应我。可是不过是要将军帮忙找一只耳环,将军都不愿,可真真讨厌死了。” 桑梓娇嗔地拎住帕子朝姚振元甩了甩,自己则屏住了呼吸:“将军到底是愿还是不愿?” 姚振元开心极了,忙点头:“好好,本将军怕了你了,掉哪儿了?” “喏,那里。”桑梓伸手随便指了个位置。 姚振元又握了握桑梓的手才起身,一面说着:“本将军帮你找到了耳环,美人你可要以身相许啊!本将军会好好地疼爱你的。” 桑梓敛起了笑,轻声说着:“那将军便等找到了再说。” “不就一个耳环吗!” 他上前弯腰找着。 桑梓忙起了身,抽下马背上的长弓,将箭矢搭了上去,对准了面前之人。 第164章 檀妃,你放肆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面前之人的身子开始晃动起来,看来是迷药已经发作了。 桑梓深吸了口气,睁大了眼睛对准他的背心,才要松开箭矢,却见他突然回身。 桑梓吓了一跳,他盯住桑梓,皱眉问:“美人,你想做什么?”他摇摇晃晃朝桑梓走来,“怎么,本将军觉得头这么晕……” 桑梓下意识退了一步,脊背已经抵上身后的树干,拿着弓箭的手有些颤抖,在心里咬着牙告诉自己,射出去,定要射出去! 姚振元离得她越来越近了,情急之下桑梓匆匆松了手。 箭矢“咻”的一声飞出去,桑梓吓得闭起了眼睛,待再睁开时,见姚振元的胸口直直地插了一直箭矢,箭头已经深深没入左胸,他错愕地睁大眼睛看着桑梓,满脸不可置信。 而桑梓在看到那支插在姚振元身边的箭矢上时,本来就疯狂跳动的心脏几乎快要从喉咙蹦出来! 那是……是她射出的箭! 可姚振元胸口明明中了一箭! 桑梓猛地回头,身后的林子里一阵反光射到她的眼睛上,她下意识眯了眯眼睛。 等她再睁眼,那边已经什么东西都瞧不见了。 “砰”的一声,姚振元的身子直直地倒了下去。 桑梓心乱如麻,方才的箭究竟是谁射过来的? 这个地方,除了她还有别人! 只是此刻,桑梓再没有去分析的时间了,她得赶紧离开这里! 不管刚才那人有没有看清她,但有一点桑梓很肯定,就是那人和她一样想要姚振元死,且不想让人知道是他刺杀了姚振元。 那她便当顺手帮他一下,上马的同时,桑梓反手将舒景程的玉佩抛下。 待马驹跑出一段路,桑梓才又重新在脸上涂上药水,心里的紧张才慢慢地平复下来,桑梓定了定神,重新回到当时和侍卫说掉了耳环的地方。 幸好,那两个侍卫还未回来。 又等了会儿,两个侍卫才回来,见了桑梓都面露难色。 桑梓蹙眉:“没找着?” 两个侍卫无奈点头。 桑梓调转了马头道:“那就继续给本宫找!本宫也没心思涉猎了,先出林子!”语毕,她一挥马鞭,朝前方奔去。 策马跑了一段路,突然听得有箭矢飞来的声音,桑梓才瞧见前面有一只兔子。 她慌忙勒停胯下的马,奈何力气不够大,马一下子停不了!有人飞跃过来,桑梓的腰际被一双大手揽住,两人翻身下马。 落了地,她才听得顾卿恒的声音传来:“皇上,娘娘,没事吧?” 桑梓回眸才瞧见抱住她的夏侯子衿。 他的眉头微微拧起,沉声道:“今日狩猎,这林子里也是你能乱跑的?箭矢不长眼,若是伤了怎么办?” 桑梓突然怔住了,因为他的那句“箭矢不长眼”,继而想起方才姚振元的事情,是否就是夏侯子衿派人做的? 因为怕她一个人搞不定? 这样想着,桑梓突然放下心来。 她朝他一笑道:“有皇上在,臣妾不怕。” 方才若不是那一箭及时,说不准还真的会出事。 夏侯子衿瞪她一眼,却是抱着桑梓上了他的马。 桑梓不动声色回头看了顾卿恒一眼,告诉他没事。 耳畔传来夏侯子衿的声音:“你猎到了什么?” 桑梓抿唇:“还没,正要去找兔子,就遇见皇上了。” 他哼一声,开口道:“你的侍卫呢?” 桑梓笑:“耳环丢了,遣他们找去了。” 他低头看了她的耳朵一眼,倒是不再说什么。 桑梓抬眸看他,笑问:“皇上的成果呢?” 他得意一笑,不必说也知道定是满载而归了。 桑梓正想回头寻找他打中的猎物在谁手上的时候,他却突然勒停了马,目光朝远处的矮树丛看去。 桑梓吃了一惊,却听他道:“还不开弓?” 侍卫忙将桑梓的弓箭递过来,桑梓有些茫然地接了,听话地开弓。 他瞧着前面道:“瞧见了么?兔子。” 兔子? 桑梓仔细看着,那片矮树丛其实并不怎么矮,还隔得有些远,她其实看不清楚。亦不知道兔子究竟蹲在哪里,只隐约可以瞧见那树丛的叶子有微微动的迹象。 罢了罢了,随便出一箭,中了,便是奇迹。不中,也算努力过了。 反正瞧不见兔子,桑梓便朝着那有些动静的地方射出一箭就好。 这样想着,便将弓拉满,咬着牙放出一箭。 不知是不是桑梓的错觉,总觉得她的箭矢飞出去的一刹那,夏侯子衿的眼底闪过一丝捉摸不定的笑意。 恰在这时,听得有人惊呼一声:“王爷!” 远处传来“当”的一声,桑梓诧异地瞧去,见她射出的箭矢被谁同样用箭直直射中!且还被射穿了箭杆,钉在了一旁的树干上! 桑梓惊愕得张大了嘴巴,那矮树丛后,有人! 王爷…… 女子的声音。 桑梓只觉得心头一颤,是韩王,是韩王! 前头那矮树丛被人拂开,韩王与他的女侍卫一起走了出来。 他远远地看过来。 桑梓似乎从他眼底看到了一抹怒意。 夏侯子衿从容下马朝前走去,一面问:“韩王怎的在后面?” 桑梓依旧坐在马背上,揣摩着方才夏侯子衿要她射出的那一箭。他最是清楚她的箭术有几斤几两,这一箭纵然不被劈断,也是射不中韩王的。 可,他却要她朝那里放一箭…… 望着男子的背影,桑梓着实不明,他是想试探什么呢? 韩王正了身开口,他的眼睛却依旧瞧着桑梓:“周皇陛下,这箭矢可不能乱射的。” 夏侯子衿轻笑一声:“朕的檀妃箭术不好,不过再如何,也伤不了韩王。” 韩王冷冷地看了桑梓一眼,嗤笑一声道:“陛下说的是,娘娘的箭术实在不敢恭维,请恕本王告辞!”语毕,朝边上之人使了个眼色,策马离去。 他怒了。 可是,他那般聪明,从夏侯子衿的话里,不该听不出什么。而他,却对桑梓怒了。 究竟为什么? 夏侯子衿回身的时候,脸色一片凝重。 桑梓突然跳下马去,开口问他:“皇上要臣妾帮您试探什么?” 他怔了下,桑梓继续道:“皇上利用臣妾出手,臣妾却很想知道为何?” 他的眉心一拧,沉声道:“檀妃,你放肆!” 第165章 离奇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夏侯子衿的眉心一拧,沉声道:“檀妃,你放肆!” 呵,她放肆了。 只是,也不知为何,此刻桑梓心里也挡不住的怒意。 夏侯子衿究竟想做什么?为何不能告诉她? 他如果直说,既然不是真的要杀韩王,不过是试探而已,那她也会帮他啊。可他偏偏什么都不说,眼下还要来呵斥她放肆…… 再欲开口,桑梓便听得有马蹄声从身后传来,听声音跑得很急。 众人不免回头瞧去。 一个侍卫飞快地跳下来,上前单膝跪地道:“皇上,出事了!姚副将……姚副将死了!” 听到这样的消息,桑梓倒是没有多大的惊讶,姚振元的尸体被发现也不过是迟早的事情。 身边之人倒是戏感十足,他疾步上前,厉声问:“你说什么?” “姚副将被人行刺,发现的时候已经……已经没气了!”侍卫低着头哆哆嗦嗦又答了一遍。 夏侯子衿的面色一宁,飞快地上马,喝道:“带朕去看看。”他马驹跑出几步,又忽然勒停,他回头朝顾卿恒道,“传令下去,此事不得伸张!你送檀妃回去。” 直到夏侯子衿的身影淹没在这一片翠色之中,桑梓还反应不过来。 装的还挺像,明明早就知道的事情。 桑梓抿了抿唇,看来她到底是不如他会演。 今日是夏侯子衿的生辰,收尾如此森严的猎场出了此等事,自然不能伸张,大周内部的事情,需要悄悄地解决,可不能让别国看了笑话。 顾卿恒下了马,上前小声道:“娘娘,属下先送您回去。” 桑梓才回了神,顾卿恒扶她上了马。 桑梓调转了马头,一面问他:“皇上派了谁去行刺姚副将?” 顾卿恒被问得一愣:“什么?”他问完又看向桑梓,“娘娘刚才说什么?” 桑梓怔忡了下,看来这件事他连顾卿恒都未曾告诉,那去的人便不是顾卿恒了。 桑梓失笑了声:“没什么。方才皇上要我射箭的时候,你看见什么了吗?”桑梓扭头看向顾卿恒。 她就是想问问,顾卿恒有没有看见树丛后面的韩王。 顾卿恒却是道:“没有。” 他既说没有,桑梓自然是信的。 难道只是巧合吗? 桑梓叹一声,算了,想那么多作何,还是先出去再说。 - 场外,没有入林子的人坐在席上,把酒言欢。 太后正和众嫔妃聊着天,看起来很是开心的样子。 桑千绿见桑梓过去,在看到走在桑梓边上的顾卿恒时,黛眉微微拧起。桑梓不动声色侧脸看了眼顾卿恒,看起来桑千绿很不高兴。 她越不高兴,桑梓就越高兴。 脚下不慎踩到了什么,桑梓的身子一个踉跄,身边之人几乎本能伸手去扶她:“娘娘!” 桑梓刚站稳,听顾卿恒又问:“还好吗?” 桑千绿下意识站了起来,用力绞着帕子,含怒看着桑梓。 这么紧张做什么? “无事。”桑梓从容与顾卿恒保持了距离,“小顾大人去吧,皇上还在林子里头。万事小心,姚淑妃也进去了。” 顾卿恒低头看了眼桑梓的脚,见她走路无异常终于松了口气:“是。”他转身离去。 桑梓整理了下情绪,上前在太后身边坐下。 太后的目光看过来,语气略微不悦:“檀妃,要注意自己的身份。” 桑梓知道太后指的是刚才的事,她低头凑过去,轻声道:“太后教训的是,全怪臣妾太兴奋了,一时不小心才没注意脚下的东西。臣妾是急着想过来告诉您,姚副将,死了。” 闻言,太后端着杯盏的手僵了僵,不可置信地看着桑梓。 “太后……”桑千绯瞧出了太后的异常,小声唤了一声。 太后很快收住情绪,冲桑千绯笑了笑,又转身看着桑梓抿唇:“这便是你说的,意想不到的收获?” 桑梓轻笑着点头:“您觉得呢?” 那自然是意外收获了。 太后的眸中闪过一抹欣喜之色,早已经将方才桑梓与顾卿恒的事情抛至脑后了,她欲再开口,便见一个侍卫急急从林子里出来。 小全子迎上去与那侍卫耳语一番,又折回来在太后耳语几句。 太后微微蹙眉。 桑梓朝太后看去,她突然起身道:“哀家突然觉得身子不适,先回去休息了,你们就在这里聊着。”语毕,看着桑梓道,“檀妃,你陪哀家回去。” “是。”桑梓忙起身扶住她。 桑千绯望着桑梓冷笑了声,她还以为太后要为方才的事惩罚桑梓,见太后冷着脸带桑梓离开心中十分得意。 “从前在家里也就罢了,如今在宫里她还敢同顾少爷牵扯不清,简直是找死!”桑千绯得意道。 桑千绿面露惊恐:“姐,不要乱说!” 她还记得上次侍卫私通宫婢的人,若顾卿恒同嫔妃有染的事被坐实,那便是不可饶恕的死罪! 桑千绯还欲再说,被桑千绿狠狠地拉住了。 - 桑梓与太后出了外围,二人才过御宿苑没多久,便见夏侯子衿回来了。 太后忙迎上去问:“如何?” “尸体已经叫人先抬下去,此事朕吩咐了不得伸张。狩猎还在继续,无人知道朕先行离场了。”夏侯子衿淡淡地说着,目光却是朝桑梓看来,似是有些奇怪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太后皱眉问:“什么人做的?” 夏侯子衿嗤笑一声,将手上的玉佩甩至桌上,开口:“母后以为呢?自然是舒景程。” 桑梓心头微微一震,不明白他为何在太后面前也要隐瞒,他明明知道,不是舒景程。 太后的脸色略微沉了下去,开口道:“檀妃,你先下去,哀家有话要和皇上说。” 这是要避开她了。 桑梓识趣点头:“是,臣妾先告退。” 抬步欲走,桑梓的手腕却被夏侯子衿给拉住了。 他垂目看着桑梓,启唇道:“母后,方才朕派人去舒家的时候,发现舒家早已人去楼空,就连刚刚行刺完姚振元的舒景程也已经逃得不知所踪。此事,着实离奇得很啊。” 他的话是对着太后说的,可是他的目光却落在桑梓脸上,从未移开。 第166章 凭你想杀本王?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桑梓的眸子微微撑大,为何从夏侯子衿的话里,桑梓觉得出手杀死姚振元的人也不是他的人? 怎么会这样? 那会是谁? 夏侯子衿笑了笑:“怎么,檀妃觉得惊讶吗?” 太后似乎是糊涂了,上前问:“皇上在说什么?” 夏侯子衿依旧看着桑梓,一字一句道:“今日舒景程根本就没有进过猎场,姚振元临死前见到的,是一个女人。” “什么?”太后轻呼了一声。 夏侯子衿逼近桑梓,沉声道:“檀妃可知是谁?” 桑梓的指尖微微勾了勾,脑中思绪飞快,若然在她背后射出一箭的不是他的人,那他又是如何知道姚振元见到的那个人就是她? 但不管怎么样,他已经怀疑了。 不,应该说是肯定是她。 桑梓吸了口气,从容地跪下:“姚副将见到的是臣妾。” 太后吃惊地望着桑梓。 夏侯子衿却是怒得一脚踢翻了一旁的凳子,骂道:“胡闹!你以为这很好玩吗!” 桑梓低着头:“臣妾自然知道此时非同小可,可,倘若姚振元死了,那么皇上便可趁机收回在皇都的兵权,所以臣妾觉得这个险可以冒。” “檀妃!”太后的声音里满是不可思议。 夏侯子衿依旧气得不轻,怒道:“此事也轮不上你去做,朕自有安排!” “可皇上怎的未曾想过,舒景程不过只是个礼部侍郎,他的箭术未必比臣妾好。何况,舒贵嫔被赐死前,臣妾曾去见过她。”桑梓悄悄地打量着面前之人的脸色。 他的眉毛微佻,等着她说下去。 其实桑梓早就知道,她去玉清宫的事情是瞒不了他的,亦是瞒不了太后。 与其日后他们问起,倒不如她趁机将此事全盘托出。 “舒贵嫔求臣妾保她哥哥一命,她说她死不要紧,可舒家不能无后。她还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桑梓说这话的时候,目光看向太后。 相信太后那么聪明的人,听她这么说已经明白舒贵嫔临死的时候,已经知道谁是真正的凶手了。桑梓在提及“无后”的时候,太后也明显动了容。 “她哭得很惨,臣妾一时心软便……便答应了她。”桑梓俯首道,“臣妾有罪。” 夏侯子衿冷冷地哼了声,开口道:“朕倒是很想听听你的罪行!” 桑梓深吸了口气道:“臣妾偷偷找了舒景程,要他先走,又要了他的传家玉佩。臣妾的意思很明白,行刺的事情,臣妾做,黑锅自然是他舒家背,但他至少可以留下一条命。” 夏侯子衿睨着地上的人:“你怎能信得过他?” 说来奇怪,在打算全盘拖出的瞬间,桑梓越发从容起来:“只要姚振元一死,姚舒两家的梁子便是结下了,且这辈子都解不开。舒家大仇得报,臣妾就敢断定,舒家的人不敢再露面。” 夏侯子衿还想说,便听得外头有人道:“皇上,淑妃娘娘回来了!” 看来,姚淑妃也知道了此事了。 夏侯子衿瞧了桑梓一眼,抬步匆匆朝外头走去。 此时若被姚淑妃看到屋子里的情形可就不好办了。 待夏侯子衿出去,太后才道:“还不起来。” 桑梓谢恩起身。 太后又道:“檀妃,哀家没想到你竟还有这样的胆识!”她瞧桑梓的目光里,隐隐地多了一份欣赏。 桑梓忙低头道:“太后不怪罪臣妾私放舒景程吗?” 她轻笑一声:“其实哀家也不想赶尽杀绝,毕竟舒贵嫔的事情,哀家也内疚。只是没想到,你竟然还有这样的办法!这次哀家要夸你。” 桑梓有些受宠若惊。 太后笑道:“今日哀家才知道,你是真的为皇上考虑的,哀家先前不该那样疑心你。” 桑梓不免又想起太后之前还逼她吃毒药来着,不过她也理解太后当初的谨慎:“臣妾理解的。” 她自嘲一笑:“哀家曾怀疑你是谁人的细作,还怀疑你对皇上的忠诚。” 这倒是桑梓没有想到的,她脱口:“太后以为臣妾是谁的人?” 太后却是不再答话,只道:“你放心,哀家给你吃的并不是毒药。哀家只是想压压你,想让你听话。” 桑梓错愕地看着面前之人,原来那药不过是太后用来吓唬她的。 太后拉住她的手:“今日之事这般危险你都敢独自去做,哀家若是对你还有怀疑,便是哀家之过了。” 她的话让桑梓又想起在猎场里的那一幕,这样说来,帮了她的人真的不是夏侯子衿的人。 那么,是谁? 桑梓的心头忽地有些慌乱,那个人为什么要帮她?为什么要杀姚振元? 太后放开了桑梓的手,叹息道:“淑妃那边哀家得去安慰安慰,还要派人通知姚行年。你先回秋玉居去,没事先不必出来,毕竟这么大的事还无人知晓。” “是,臣妾谨记。” 太后出去了,桑梓长长松了口气,不管怎么样,姚振元的事算是解决了。 在里头待了会儿,桑梓出去时,发现晴禾站在门口。 “娘娘,随奴婢往侧门出去吧。”晴禾迎上来。 还是太后想的周到,桑梓此时的确不适合从正门出去,便点了头。 晴禾引桑梓至侧门,才道:“娘娘小心。” 出了御宿苑,桑梓自然是径直回秋玉居了,她没有忘记晚凉去寺庙给她拿药水了。此刻的路上,几乎见不到一个宫人,忙着晚宴的都过莲台阁去了,其余的怕是都去了猎场。 桑梓匆匆往秋玉居走去,却听得身后传来“咻”的一声,待她回神,那支玄铁箭矢已经直直地插身旁的树干上! 插入树干的箭身居然连着一丝微晃都不曾有,好强劲的力道! 桑梓猛地回头,瞧见韩王与他的女侍卫直直地站在她身后不远处。 女侍卫手离的长弓还未曾完全收起。 那么,这箭是她射出的? 单看着这箭矢的力道,根本不可能猜得出竟是出自女子之手! 桑梓正诧异着,听韩王的声音冷冷地传来:“你以为,就凭你能射杀得了本王?” 第167章 留不得她!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韩王的话语冰冷,看向桑梓的那双墨色的眸子里犹如瞬间冰封,桑梓倏地有些心悸。 她斜睨看向直直的插在一旁树干上的箭矢,心下久久不能平静。这一箭是给她的一个警告,一个带着威胁的警告。 韩王以为之前桑梓朝他射出的那一箭是想杀他。 呵,她哪里是想杀他?她甚至都没能瞧见那在矮树丛后面的他! 不过这话放在此时此刻说,韩王大抵也是不会信的。 桑梓深吸了口气,抬眸对着他道:“王爷不是说本宫的箭术让你觉得不敢恭维吗?本宫又何以真的伤得了你?” “你!”他身边的女侍卫秀眉一拧,从背后的箭筒里取了箭矢,再次举弓对着桑梓,厉声道,“王爷,留不得她!” 那张弓已经拉满,女侍卫看着桑梓的眼神满是杀气,桑梓略微后退了一步。 想起那射入树干的箭矢的力道……若是一箭插入她的胸口,那她绝对必死无疑。 韩王却抬手握住女侍卫手中的弓箭,嗤笑一声道:“青阳,你退下。” “王爷!”青阳皱眉看着他,还不愿收起弓箭。 “退下。”韩王又说了一句,却是转向桑梓,起唇道,“她的命,本王要,会自己去取,不必你动手。” 桑梓的眸子微微撑大,他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正想着,韩王抬步朝桑梓走去。 桑梓不免退后了半步,他却是忽而跨大了一步,伸手狠狠地扼住桑梓的手腕,桑梓吃痛地皱起眉头。 他冷冷笑一声:“本王是今日才知娘娘是如此的心狠手辣,也难怪在天朝后宫,毫无背景的你,能永葆圣宠不衰。” 桑梓吃惊地看着面前的男子,他究竟在说什么? 那双墨色的眸子瞧向被他抓住的皓腕,又道:“本王很是好奇,娘娘的这双素手到底沾染了多少鲜血在上面?” 鲜血…… 桑梓的呼吸微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到底在说什么?” 为何他的话这么奇怪,他说她心狠手辣,好像说得与他有关似的。 可,与他有什么关系? 他笑一声,甩开抓住桑梓的手,负手背对着桑梓,冷声道:“本王真是好奇,人到底是天生这么狠毒,还是谁能把你教得如此狠毒?” 桑梓还没反应过来他这话什么意思,面前的人已经大步离去。青阳又瞧了桑梓一眼,上前拔下了那支箭,才急急跟了上去。 桑梓呆呆地站着原地,他方才的话真的太奇怪了。 目光直直的看着那深深的箭痕,站了半晌,桑梓才猛地觉得心口一震。 她急急朝韩王离去的地方看去,那里早已不见了他的踪影。 难道说…… 今日在上林苑射杀了姚振远的人,是青阳! 之前她回头看的那一眼,那刺目的东西,便是韩王那张反射了阳光的银色面具吗? 他以为她那一眼瞧见他了,以为桑梓那一箭是要杀人灭口? 桑梓倒吸了一口冷气,所以,在瞧见是她射出那一箭的时候,他看着桑梓的眸中会是那样的盛怒不堪。 桑梓取的箭矢是羽林军用的普通箭矢,青阳射出的那一箭定也不会是今日备着给入林之人用的箭矢。否则,夏侯子衿在回来的时候便不会是那样的神色。所以,唯一的解释,青阳身上的箭矢,也是寻常箭矢。 桑梓的指尖微颤,她带了自己的箭进林做什么? 又能那么巧地帮她射杀姚振远啊。 韩王…… 桑梓微微咬住唇,真想不明白。他方才的话,处处的提醒,还有青阳射在桑梓身边的那一箭,他是要警告她不能乱说话吗? 他是专门为了警告她才出现在这里的,现在这个点,狩猎还在继续,他如何也不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青阳是想杀她的,现在这里一个人都没有,她即便杀她也没人会知道。 可,韩王却不让…… 桑梓的脑子里仿佛越来越乱了,想不明白。她喟叹一声,摇摇头朝秋玉居走去。 入内的时候,见朝晨迎出来,桑梓吃了一惊,开口问:“不是要你去了宜思苑了吗?” 朝晨点头道:“回娘娘,郡主睡下了,奴婢想着先来给娘娘回个话,她哪里都没有去。”顿了下,她又问,“奴婢可还要再去看着郡主?” 桑梓想了想,便道:“不必了。”如果韩王不再进林子,那么也会顺道回一趟宜思苑的,朝晨还是不要去的好。桑梓怕因为她的事情,韩王会为难朝晨。 闻言,朝晨只点头应声,小声道:“那娘娘还去狩猎吗?” 桑梓低头看了眼身上的窄袖衣服,摇头道:“不去了,帮本宫换了它吧。”语毕,便朝里头走去。 身后的朝晨忙跟了上来。 太后既然嘱咐了她不要出去,她便只能乖乖地待在秋玉居里等着消息。 换了衣服,坐了会儿,桑梓便听得晚凉回来了。桑梓遣了朝晨出去打听打听皇上和太后此刻在何处,便让晚凉关了门,问她:“东西呢?” “娘娘。”晚凉将一包东西交给桑梓。 桑梓没有打开,只接手便知道,这么大的一包东西只中间一个小瓶子,苏暮寒定是怕它碎了,故此才要如此小心翼翼。 他总是想的那般周到。 不知为何,桑梓又无端地想起韩王。 呵,她定是傻了,他们怎么可能会是同一人呢? 晚凉担忧地看着桑梓,终于忍不住问道:“娘娘,猎场的事情,如何了?” 桑梓将东西收起,轻笑一声道:“自然都解决了。本宫方才让朝晨出去,就是打探那件事的。” 闻言,晚凉紧皱起的眉头才缓缓地舒展开来,笑言:“奴婢就知道,娘娘最聪明了。” 桑梓缄默,她聪明,可别人也不是傻子。 尤其是那让她看不透的韩王! 和晚凉两个人待了会儿,便听得外头有人进来的声音。晚凉出去看了一眼,有些惊讶地道:“娘娘,是小顾大人。” 桑梓微微一震,这个时候,顾卿恒怎么会来? 桑梓同晚凉出去。 顾卿恒见了她忙行礼:“属下见过娘娘。” 第168章 替她善后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桑梓上前问:“不必多礼,有何事?” 顾卿恒伸手递过一样东西来,桑梓看清楚了才发现原来是被她随手丢弃的耳环。没想到那两个侍卫终是帮她找到了。 “怎么会在小顾大人手上?”桑梓忍不住问。 晚凉已经快步上前从顾卿恒手里接了过来。 顾卿恒低声道:“侍卫们进来不方便,故此属下代劳了。” 侍卫不方便,他自然也不方便,看来是有话要同她说。 晚凉已经小心帮桑梓戴上耳环。 桑梓抬手轻轻扶了下,看着他问:“要问什么?” 顾卿恒怔了下,终是浅笑:“娘娘总是那么聪明。”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耳际,敛起了笑意,低声道,“娘娘要人去找耳环的时候,真的只等在原地吗?” 桑梓瞧着他,并不答话。其实他心里猜中了,只是来寻求个确定的答案罢了。 顾卿恒又道:“皇上赶去的时候问及那随同姚副将巡视的御林军,他们都说,将军是因为碰见一位小姐才吩咐他们都离开去别的地方巡视的。” 他说的时候目光在桑梓身上流连,桑梓依旧不说话。 当时她躲在树干之后,那些侍卫是不可能瞧见她的样子的,只知道是个女子,今日进场的女子也不在少数,何以找得出来?何况,姚振远贪恋美色乃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不知情的人,再怎么也不会怀疑到桑梓的身上。 毕竟所有人都知道檀妃长相平平,怎能担得起美人的称呼? 顾卿恒却依旧直直的睨着桑梓看。 因了这耳环事件,他怀疑到了她的身上,但正因为是顾卿恒,桑梓反倒是一点也不慌。 她终于开口道:“那皇上怎么做?” 顾卿恒抿唇:“随巡的御林军无一幸免。” 指尖一颤,夏侯子衿的手段她今日算是见识了。 秘密之所以能成为秘密,便是没有能破口之人。 若是被姚家知道姚振元的死和一个女人有关,姚行年一定会彻查到底,而夏侯子衿此举,便是彻底地将这个黑锅甩给舒景程背了。那么,端看着姚家的人能不能找到舒景程了。 不过到那时候,桑梓也不怕了,梁子结得这么大,是怎么也解不开了。 顾卿恒又看了桑梓一眼,低声道:“娘娘若是无事便回屋休息吧,属下这便回了。” “小顾大人……”桑梓叫住他,却发现竟不知道要说什么。 他的脚步一滞,却是没有回身,只道:“属下只有一事相求,希望娘娘日后有事,能让属下代劳。” 桑梓动了唇,见他已经大步离去。 他说要代劳,自然还是怕她出事。可他却不知道,她也会担心他的安危。 身边的晚凉识趣的一句话都没有说,桑梓回了神,想了想,还是将耳朵上的耳环摘了下来,交给晚凉道:“这个给本宫收起来吧。”她告诉夏侯子衿说耳环掉了一只,免得到时候他见她又找回来,他又要多想。 晚凉应声接过。 - 太阳西沉之时,才见朝晨从外头回来。 “娘娘,皇上过猎场去了,今日的狩猎结束了。皇上给几位收获累累的大人公子赏赐了东西,据说还为两个小姐赐了婚。”朝晨微微喘息着说。 桑梓一言不发地听着,看来那边还不知道猎场里死了人的消息。 想来这个消息,也是要等这阵子过后才会公布了。 桑梓只是好奇姚淑妃那边究竟会是什么反应。 两人在房内站了会儿,便听得外头有人疾步而来的声音。桑梓有些疑惑地抬眸,见门已经被人一把推开,夏侯子衿大步进来。 晚上还有宴会,他此刻刚从猎场过来,怎的还有空来她这里? “臣妾参见皇上。”桑梓起身行礼。 他大手一挥,让两个宫婢都下去,这才朝桑梓看来:“起来吧。” 桑梓起身,见他自顾坐了,想了想,上前道:“皇上不去换身衣服吗?怎么突然来臣妾这里?” 他哼了声,开口道:“朕发现你现在越来越大胆了,做这样的事情都能瞒着朕!”他的语气沉沉的,让桑梓一下子又想起下午的时候他在御宿苑里愤怒地踢翻了一张凳子时的神情。 桑梓欲跪,却被他一把拦住了。 他怒道:“跪有何用!” 桑梓从容地开口:“跪是为了平息皇上心中的怒意。若是照臣妾的意思,自是不必跪的。臣妾今日做的还不是为了皇上您吗?”抬眸瞧着他,他都已经动怒了,还有比这更不好的下场吗? 反正不管怎样,他都出手帮她善后了,她也实在无话可说了。 夏侯子衿垂目睨着桑梓,看她半晌,才启唇:“你真的,是为了朕?” 桑梓做这件事的理由太多了,一来是想顺应太后的意思,二来也是想夏侯子衿能够收回皇城的兵权,再者姚振元一死,他就可以趁机将这个位子交给顾卿恒。而她也算遵守了舒贵嫔临死前拜托我去做的事了。 但,不管怎么说,总是有为了他的成分在里面的。 桑梓浅笑一声道:“臣妾自然是为了皇上。” 闻言,他眸中的怒意稍稍散去了些许,伸手握住她的手,将她拉过去,叹一声道:“朕不想你为了朕以身犯险。朕是男人,不许要一个女人为朕如此。” 桑梓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怔忡了下,很快又笑:“可是此事臣妾做的并不漂亮,还劳皇上为臣妾善后了。” 他微微皱眉:“你消息倒是灵通。” 桑梓看他不是真的生气,自然也大胆许多,索性也不瞒他:“臣妾担忧那边的事情,托人问了小顾大人。” 夏侯子衿破天荒没有拘泥于此事:“朕倒是好奇,这姚振元的口味难道变了?”桑梓一怔,还未曾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听他继续道,“那些侍卫虽然说未曾瞧见人,只听见了声音,可姚振元愿意支开他们与那女子独处,他们一致认为该是绝色美人。朕想问,你究竟用了什么法子,能引得他留下来?” 第169章 提拔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原来夏侯子衿好奇的竟是这个。 桑梓轻笑道:“怎么你们男人都只会往这方面去想吗?”一句话,倒是把夏侯子衿说得愣了下。 桑梓又道:“臣妾只是告诉他,家父有要事想与他相商。今日入林的人何其多,鬼才知道臣妾说的家父是谁呢。”桑梓顿了下,笑言,“不过臣妾说的要事自是我那绝色姐姐的婚事……” 闻言,夏侯子衿忍不住笑起来,继而嗔怒道:“好大的胆子,你想私自将朕的妃子指给那姚振元吗?” 他虽然是笑着,可桑梓却一下子笑不出来了,这一刻他心里想到的是桑千绯和桑千绿。也是,在夏侯子衿的眼里,她们两个自然比桑梓漂亮数倍。 夏侯子衿终于没再纠结这个问题,他眯了眯眼睛转口道:“朕觉得檀妃的箭术还是进步了啊。” 桑梓哼了声道:“那是自然,在帕子上洒了迷药,将他迷倒之后近身射的,皇上以为臣妾站在一个靶子面前,还射不准吗?”插得那么深的箭,他果然还是起疑的。 “哦?”他的眉毛微佻,低声道,“耙子都到底不动了,朕的爱妃还射了两箭。” 桑梓心里暗骂着,她不过是射了一箭,没有射中罢了。 多疑如夏侯子衿,连这都要问。 桑梓耸耸肩:“另一箭自然是装模作样插上去的,为避免有人怀疑是近身射的,所以在边上插一支,他们就会以为箭矢是从远处射过来的。就是为了避免那群御林军以为是和姚振元见面的女子所为。没想到皇上帮臣妾处理了他们,那一箭自然就变得多余了。” “是吗?”夏侯子衿睨着桑梓看了片刻,终于缓缓笑起来。 桑梓趁机道:“那皇上觉得臣妾这次为您射得的猎物,您满意吗?”他那日说的话,桑梓自是记得。 更有是,他今日要她朝韩王放一箭桑梓一直在心里纠结着,莫不是他要的猎物本就是韩王! 每回想到,桑梓便会无端地紧张起来。 夏侯子衿怔了下,半晌才开口:“满意。” “那……皇上原本想要的,是什么?”桑梓大了胆子问着他,事情都到这个地步了,傻子都知道,他要的绝非只是兔子。 他却是抬眸看着她,反问道:“你以为是什么?”他略俯身靠近桑梓,含笑问,“韩王?” 听他亲口说出来,桑梓心头一震,撑圆了双目瞧着面前之人。 他嗤笑一声道:“你看朕像是这么傻的人?北齐送人来和亲,韩王是身兼贺寿使臣及送嫁将军,朕若是让他死在天朝,还是朕的生辰当天,各国之人会怎么想?” 桑梓错愕地看着他,是呀,他的话也不无道理。 她之前便是知道柳拂摇不能死,因为她是和亲的郡主。那么韩王岂不是与她一样?甚至会更甚,只因在北齐帝的心目中,韩王的地位远远高于一个女人。夏侯子衿那么精明之人,是不会做出这样无利于自己的事情来的。 看来还真的是我错怪了他。 桑梓迟疑了下,又问:“淑妃娘娘那边怎么说?” 夏侯子衿倒是不怪桑梓多嘴:“母后的意思,暂且秘不发丧,待朕的生辰过去,再颁了圣旨,说姚振元救驾殉职,届时再好好地打赏他们姚家便是了。” 桑梓知道他为何说是太后的意思,此事太后出面去与姚淑妃说是最合适不过了。想来,面对如今的局面,姚淑妃定也会顾及天朝的掩面,所有的伤心与苦痛都只能吞进肚里。 桑梓也知道,姚淑妃现在定是恨极了舒景程,连着着死去的舒贵嫔一起恨。她恨着舒家,舒家让她失去了孩子,失去了哥哥。 夏侯子衿的一句“救驾殉职”,又让她一时间说不出一句话。 如此也是好的,在外的姚行年等知道此事,还得再过一段时间。这个时候,夏侯子衿便能趁机提拔人去补上这个位子了。 桑梓正想着,却听他突然道:“朕先让顾卿恒暂代姚振元的位置。”他说着,目光朝桑梓看来,嘴角露出一抹浅浅的笑意。 桑梓倒是怔住了。 他微哼一声道:“这不是你一直希望的结果吗?朕不相信你对此事如此上心,没有抱着为他谋取这个官职的心思?” 他果然是明察秋毫的。 桑梓也不假惺惺,笑道:“可皇上也觉得他合适不是吗?否则,皇上如何愿意提拔他?”他又是哼了一声,桑梓反握紧了他的手,又道,“那官位是空了下来,臣妾能做的,只是外围,可决定权还是皇上手里的,不是么?” 他心里对顾卿恒还是有成见的,他说信她和顾卿恒,可桑梓知道,他心里还是在意的。就像柳拂希明明已经死了,她却依旧嫉妒不已一样。可他真的是个好皇帝,不会因为这样的事情去埋没一个人才。 夏侯子衿终于笑了,开口道:“朕怎么觉得朕像是在为你堆积背后的权力?” 桑梓皱眉,这话说的可就严重了。 他却已经起身,道:“时候差不多了,朕回去换衣服。” “皇上。”桑梓叫住他,“郡主的事……” “今晚赐婚。” 他的声音淡淡的,人已经跨出房外。 不知为何,听到他说“今晚赐婚”四个字的时候,桑梓心头的石头才算落下。柳拂摇虽然不是拂希,可那个人给桑梓的感觉并不好。尽管她自己也说,不想陪伴在夏侯子衿的身边,桑梓依然觉得对她充满了敌意。 这种莫名的敌意从何而来,连桑梓自己也说不清楚,难道真的同太后一样,只要是柳家的女人,她都讨厌? - 夜幕终于真正落下。 此刻的莲台阁上,到处点起了一盏盏明亮的莲灯,连着一旁的池子里,都飘浮着好多。过道和长廊上,挂起的灯笼密密麻麻的,几乎快要挤在一起。 放眼望去,一如白昼。 殿内,正中是夏侯子衿与太后的位子,各国的贵客的席位则设在两边,群臣和后妃的席位在下面。 玉婕妤恰好与桑梓挨着坐,她小声道:“娘娘,您可瞧见淑妃的脸色?” 第170章 瑶妃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怎么没瞧见呢?姚淑妃双眼通红,定是哭过的。只可怜了她,此刻却不能说出来,还得在这个宴会上强颜欢笑。 “说实话,嫔妾还未曾见过她这样。往日后宫有太后宠着,今日又是皇上生辰,嫔妾真是愈发地瞧不懂了。”玉婕妤低声说着,缓缓将目光收回,垂眉瞧着手中的杯子,摇着头浅饮着,却不再说话。 桑梓笑道:“今日太后要她入林比对那南诏皇后的,莫不是……输给了她?”说着,本能地朝那边瞧去。 却不想,瞧见柳拂摇。 她还是一身宽大的帷帽,几乎将她的整张脸都盖住了。桑梓忽然觉得她和她的义兄可真像,都是不愿以真面目示人之人。 继而又觉得好笑,她自己不是也一样么? 缓缓收回了思绪,见北齐席位边上是君彦。他端着酒杯,目光却是看向南诏的席位,那眸中隐隐地溢出一抹流光。桑梓嗤笑一声,这事情可真有趣。 嘴角浅笑着,桑梓回神的时候,瞧见夏侯子郁坐在面对,他的目光时不时地朝桑梓这里看来。想起晚凉还站在身后,桑梓浅笑一声,倒了杯酒,递给晚凉道:“这杯酒,本宫敬晋王。” 晚凉很聪明,如此自然是明白桑梓的意思,低低应了声,便朝对面席位走去。 桑梓瞧见夏侯子郁接过晚凉手中的酒杯,仰头饮尽,朝桑梓淡淡一笑,却并没有打发晚凉回来。 这正是桑梓要的效果。 又过了会儿,听得外头太监大声叫道:“皇上驾到——太后驾到——” 众人忙都起了身,除去他国的贵客,其余人接俯首下跪道:“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待夏侯子衿与太后入座,才听他的声音传来:“平身。” 众人谢了恩,方又入座。 听得殿上之人又道:“这次能与各国建立友好邦交,朕甚是高兴。各国和睦,百姓安康,乃是天下之幸事!” “皇上圣明!”底下群臣异口同声地说着。 贵客席上的人都露出淡淡的笑意。只是,几分真几分假,到底是无法一眼看透所有的。能一统江山的,也必定如夏侯子衿般深邃的心思,不是那么容易便能让人参透。 夏侯子衿举杯,一一敬了。 桑梓才忽然想起,韩王戴了面具,又是如何饮的酒? 她下意识往北齐席位上瞧去,只见韩王举杯,却在用广袖遮挡的一瞬间,杯中酒已然饮尽。 他身边的青阳却是突然朝桑梓看来,目光并不友善。 桑梓略微吃了一惊,总觉得青阳对她充满了敌意,是因为猎场的事还在防着她? 太后低咳了一声,朝夏侯子衿看了一眼,他会意,朗声道:“今日,朕还有一事,便是要给朕的二弟……” “啊——” 女子惊呼一声。 众人吃惊地将目光投过去,桑梓瞧见柳拂摇猛地从席位上站了起来。 夏侯子衿也闻声看去,只见太后的眉头狠狠地拧起。 女子抬眸,朱唇轻启:“表哥……” 表哥! 桑梓心头狠狠一震! 夏侯子衿的脸色大变,只是那么一瞬,他蓦地起了身大步朝她走去。 “皇……”太后欲拉住他,可是已经晚了。 身侧的玉婕妤也是不自觉地直起了身子,急急朝那边瞧去。 而桑梓终于知道为何潜意识里无比地讨厌这个女人起来。 那时候在宜思苑,她口口声声说,不想陪伴在夏侯子衿的身边。可如今,却在夏侯子衿要赐婚的当口,她站了起来,还唤他“表哥”。 桑梓虽未及听过,却也猜得到,当年的柳拂希便是如此唤他! 多少年不曾再听闻有人这般唤他,他定又是想起了柳拂希,那个他深爱却得不到的女子。 这一声表哥叫得可真是及时啊!柳拂摇,她真是小看了她! 夏侯子衿行至她的面前,迟疑了下,终是抬手一把掀起了她的帷帽。 她的长发随风扬起,帷帽下,那俏丽的容颜正直直地仰头瞧着他。 “柳拂希!”身边的玉婕妤脱口道。 桑梓吃惊地回头看了她一眼,她说什么?什么柳拂希? 那怎么可能!柳拂希已经死了,已经死了! 玉婕妤似意识到了自己说错了话,忙捂住自己的嘴,失神地低声喃喃:“太像了,实在太像了……” 桑梓没有见过柳拂希本人,所以究竟有多像她不知道。只是,从玉婕妤的神色里,桑梓便已经知道了,她不禁又看向上头的太后。 素来运筹帷幄的太后也震惊地看着底下的人,华美脸庞变得惨白不看,她端着杯盏的手在微微颤抖,连嘴唇也有些微颤。 柳拂摇蓦地跪下,低头道:“皇上恕罪,拂摇本不该,学着姐姐一样唤您……” 夏侯子衿好似才回神,震了下缓缓伸出手去扶她。 太后大声道:“方才皇上是想给……” “母后!”夏侯子衿怒吼一声,回眸的一刹那,桑梓瞧见了,他的眼底全是恨。 太后被一下子吓呆了,这边的嫔妃个个露出惊恐之色,连着姚淑妃的眼底,在那一抹悲伤之后,也隐隐地镀上了审视的味道。 夏侯子衿忽地大笑一声:“朕今日要册封郡主为瑶妃!”他握紧她的手,“从今往后,拂摇郡主便是天朝的瑶妃!赐居瑶华宫!” 瑶,石之美者,瑶华贝阙,亦是美好的意思。 他是要昭告天下,她柳拂摇,是他心里珍视的女子。 桑梓不管她是否带了柳拂希的影子,她只是在心里一遍一遍地回味着他方才的话…… 天朝的瑶妃,天朝的瑶妃,他夏侯子衿的瑶妃…… 呵,这便是柳拂摇想要的,她遮遮掩掩了这么多日,就为了这一刻! 群臣百官还被方才的气氛所以震慑着,却见君彦起身笑道:“瑶妃娘娘果真天姿国色,恭贺周皇陛下喜得美眷!”他的话音刚落,下面众人开始纷纷附和起来。 桑梓狠狠地看着君彦,这个男人…… 韩王却突然朝桑梓看来,他的眸中是她所不曾见过的复杂之色。 桑梓倏地一愣,这样的结果是柳拂摇想要的,不也是韩王想要的吗?那么,又为何会是这样? 第171章 兄弟阋墙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砰”的一声,对面的夏侯子郁江杯子摔碎在地上,他的脸色难看至极,安放在桌上的手紧握住拳。 晚凉也吃了一惊,但她很快回过神来,上前跪下道:“皇上,太后,王爷醉了。” 哪里是醉了?分明是怒了。 夏侯子衿虽还未及将赐婚的话说出来,可上回家宴上,太后已经帮他说了出来。为此,太后还特地找了夏侯子郁好好的谈过一次话,不管夏侯子郁答应这场婚事是为何,他都已经应了。 如今,夏侯子衿在这样的场合上反悔,还把柳拂摇封为自己的妃子,此事纵然知道的人不多,于夏侯子郁,那都是奇耻大辱! 显王倒是一脸幸灾乐祸,他看向夏侯子郁的目光,尽是讽刺的意味。 冲关一怒为红颜。 夏侯子衿此举,决裂了兄弟关系! 夏侯子郁起身,冷冷开口:“皇上,臣不慎酒力,先行告退了!” 语毕,也不等夏侯子衿开口,便回身离去。 太后朝晚凉使了个眼色,晚凉忙起身跟了出去。 夏侯子衿只淡漠地瞧了一眼夏侯子郁离去的背影,始终一句话都未曾说。 身侧的玉婕妤喃喃地说着:“之前只听柳拂希提及过她的妹妹,嫔妾也还只是第一次瞧见她……” 这一次,除了夏侯子衿和太后,大约最震惊的那个人便要算玉婕妤了。毕竟当年她是见过柳拂希的。 这一场盛宴,并没有因夏侯子郁的突然离场而结束。不一会儿,便有舞女进来,乐师也吹奏起悦耳的曲子,整个莲台阁渐渐沉静在一片欢声笑语中。 夏侯子衿再次回到了龙椅上,而他的目光再也离不开瑶妃一刻。 桑梓咬着唇,奇怪的是,她看夏侯子衿,韩王却在看她。 桑梓冷冷朝他一笑,事到如今,他还记挂着猎场西林的那件事吗?他看她会像是要将那件事说出来的人吗? 坐在韩王身侧的柳拂摇却突然朝桑梓看来,她的嘴角衔一抹胜利笑容。 在烛火下,显得那般张扬无度。 这一刻桑梓方明白,面前的女人,她必须将她当成柳拂希来对付。大约在夏侯子衿的心里,她就是柳拂希,就是他心里一直念着的那个人。 她曾经想过索性柳拂希不要死,因为她再厉害,都争不过死人。 可如今来了个替身,于她来说,又是一个讽刺。 不免,又想起一旁的桑千绿。 瑶妃来了,那么她这个替身又该如何自处? 太后自始至终都是阴沉着脸一言不发,而夏侯子衿,似是刻意不回头,不去面对太后的目光。 而桑梓的心也跟着恍惚起来。 前一刻,还能对着她深情款款的样子,转身便能忘却的,也只有他夏侯子衿了吧。 帝王啊。 原来这就是,帝王爱。 桑梓忽然觉得这深宫的薄凉之处,以往她不过看了冰山一角。 她还以为自己可以运筹帷幄,却也终敌不过他心底的那个影子。 仰头猛地灌了几杯烈酒,忍着没有咳出来。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喝这样的酒,那种火辣辣的感觉,让桑梓觉得难过,也让她更加清醒。 “娘娘……”玉婕妤担忧地看了桑梓一眼。 桑梓嗤笑一声道:“本宫没事,本宫一直清醒得很。” 晚宴终于散去,桑梓扶了朝晨的手到了外头,清凉的风吹上来。 朝晨忙挡在她的身前,小声道:“娘娘饮了酒,吹多了风,怕是酒劲会上来,醉的厉害。” 是么?可是现在一点都没有觉得醉了呢。 桑梓轻笑一声,扶了她道:“本宫可没醉。” 走了几步,听得一人惊呼一声“主子”,桑梓抬眸瞧去,只瞧见那侍卫左臂飘曳而起的衣袖。心里微震,是君彦身边的侍卫。 没想到,君彦倒是喝得有些醉了。 桑梓有些好奇,这个让她瞧不懂的男人。 侍卫命边上的人扶住他,回眸看见桑梓,他的神色有些尴尬。桑梓浅浅一笑,不过就是醉了,又什么大不了的。 君彦拂开了身边侍卫的手,轻笑着朝桑梓走来:“怎的檀妃今日还能这般冷静?” 桑梓反问:“不然宣皇陛下以为本宫该如何?” 不想她这话,倒是让君彦怔了下。 他随即又笑:“朕还真是想不出来。” 桑梓瞧了他一眼,沉了声道:“上回本宫瞧见陛下与南诏皇后在一起私会只做未见,今日您在大殿上的那一句话,又究竟是什么意思?或者,大宣已经和北齐先一步交好了不成?” 他的眉心一拧,他身边的侍卫也是脸色一变,下意识要上前。君彦伸手挡住他道:“拾夏,退下。”他又睨着桑梓看了半晌,才笑言,“原来檀妃以为朕和她在一起,是私会?” 桑梓愣了下,难道竟不是么? 他却像是自嘲一笑:“朕心里的人怎么会是她!”说这话的时候,他的手缓缓地抚上胸口,桑梓瞧见他略开的领口处,若隐若现的一个平安符。 他堂堂大宣的皇上,如何会在身上挂着这样的东西? 不知为何,那一刻,桑梓脑中闪过一个念头,是女人的东西! 继而又想笑,他喜欢谁,与桑梓何干? 良久不说话,他忽然转了口:“朕当年差点命丧南诏之手,有些事自然是要查查清楚的。”提及这个,他的眸子一紧,那语气又与半醉之人毫不相关了。 不过说起政事,桑梓自是不便参与了,何况还是他大宣和南诏的事情,再怎么说,都与大周无关。 桑梓尴尬一笑,朝他道:“陛下早些回去歇着吧,本宫告辞了。”语毕,也不再看他,只扶了朝晨的手离开。 他未叫住桑梓,只听他微微叹息道:“拾夏,朕已经好久,未曾听过她唤朕表哥了……” …… 回了秋玉居,晚凉还不曾回来,桑梓不免又担心起来,不知夏侯子郁那边如何了? “娘娘,奴婢泡了醒酒的茶,您快喝了。不然,酒劲上来了会难受。”朝晨边说着,边将手中的碗小心地放至桑梓的面前。 碗里的茶还有些烫,桑梓便低头吹了吹。 不过一会儿的时间,便听得外头有人道:“娘娘,晴禾姑娘来了。” 晴禾怎么突然来了? 第172章 檀妃不伤心吗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晴禾她一进门便朝桑梓道:“娘娘,晚凉说请您过晋王那边看看。” 晴禾回来,必然是太后的意思。 此次夏侯子郁回京,宫里与他说得上话的也便只桑梓了。太后怕是再不好劝,所以才要她去。 可她去了,又能怎么样?夏侯子衿能收回成命吗?纵然能,夏侯子郁怕是也不要呢。 不过既然是太后要她去,她自然还是要过去一趟的。 “娘娘!”朝晨追出来,“您的茶还未喝!” 桑梓摆摆手。 朝晨急着道:“那奴婢收拾一下,带着去!” 晴禾道:“娘娘,奴婢要回去回话,奴婢告退了。” 桑梓点了头,见她匆匆离去。她何尝不明白太后的心思,她怕会因为一个女人让夏侯家兄弟反目。 那还真是印证了太后的话,柳家的女子皆是祸水! 桑梓也不等朝晨,只疾步朝前走去。 外头不见鸾轿,看来太后是想她悄悄地去,悄悄地回。倒不是桑梓身份的缘故,而是今日晚宴上,夏侯子郁突然离席,怕引起朝中大臣的微言。 走了几步,桑梓突然听得一旁有人自阴影里走出来,唤她道:“檀妃。” 桑梓本能地寻声瞧去。 见韩王直直地站在前面高大的槐树下,那张水光银色的面具在夜空灯光在照射下,显得愈发地明亮起来。 桑梓倒是好奇了,这个时候,他如何会站在这里? 莫不是专程等着她出来? 桑梓这才发现青阳并不曾跟在他的身边,不知为何,桑梓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总觉得青阳应该对他寸步不离。 寸步不离…… 为何会有这样的念头呢? 那样骁勇善战的韩王,还怕独自一人么? 他不过来,桑梓也不过去。 微怔之后,桑梓又径直抬步朝前走去,淡声道:“本宫还有事,王爷请自便吧。”下午的事情她可还没忘记,他带了青阳气势汹汹地截住她,还说她心狠手辣。 没想到,隔了会儿,听得韩王从后面跟上来的声音。 桑梓不自觉地加快了脚下的步子,总想着能够快点甩掉身后之人,却不想他的步子也越来越快。 桑梓终是忍不住,怒道:“王爷如此跟着本宫究竟是为何?今日猎场西林的事情大家心知肚明,王爷不说,本宫也不会提及!”说不清为什么,对着韩王,总让桑梓有种心悸的感觉。 那双墨色的眸子,仿佛能够洞悉她的所有。 对着这个男人,她失去了往日的冷静,究竟怎么了? 桑梓大口吸着气,脚下的步子却并没有停下,依旧走得飞快。 韩王却是冷笑一声,淡淡地开口:“看来娘娘与晋王的交情不错,否则太后何以要你去?” 心头一震,他竟然连她要去哪里都知道!甚至还猜中了太后要她去的心思! 送瑶妃来和亲,北齐果然是做了万分准备的,韩王甚至是一开始就猜到太后定会想方设法不让柳拂摇入宫为妃。那么唯一的可能,自然是赐婚给别人。这个别人是谁,想必只要瞧见今日莲台阁夏侯子郁负气离去的那一幕,聪明如韩王,还需要谁再提点一分吗? 桑梓不回头,只冷了声音道:“这是我大周的事情,不劳王爷来操心!” “大周?哼。”他微微哼了声,开口道,“朝政从来都是男人该做的事情,如何还用得着娘娘一个女流之辈去管?” 桑梓嗤笑道:“本宫过去,王爷何以见得就是朝事?” 他怔了下,桑梓又是稍稍加快了步子。 韩王忽然追上前来,沉声道:“今日莲台阁上,他都已经笑拥新/欢,为何你还能帮他做事?” 笑拥新/欢,他所指必然是瑶妃。 桑梓的手指微微勾起,可她是帮夏侯子衿做事么?只是太后遣了晴禾要她过夏侯子郁那边去,她便不做多想,急急出来了。如今听韩王提及,桑梓竟发现,她出门都没有经过考虑。 只是,韩王此刻的话,又是什么意思? 他该关心的,不该是夏侯子衿怀中的人吗?怎么还管起她的事情来? 夏侯子衿的新/欢,于韩王来说,于北齐来说,不都是值得庆祝的一桩美事吗? 桑梓冷笑一声看着他,讥讽地开口:“怎么王爷以为单凭一个瑶妃就可以搅乱大周后宫么?本宫告诉你,没有一个女人,可以颠覆大周的江山!” 她虽然责怪夏侯子衿今日晚宴上的举动,可桑梓依然深信他不是糊涂之人,不会看不出北齐皇帝的狼子野心! 韩王的眸子微微一闪,却并不因为桑梓的话而生气,只笑道:“檀妃不伤心么?” 桑梓讶然地瞧着面前之人,她说了这么多,他居然却问她这样一句话。 她伤心不伤心,又和他有什么关系? 心里无端地气愤着,为何桑梓觉得韩王今日来,纯粹不过是为了来看她的笑话。记得他白日说过,她在大周后宫圣宠不衰,所以他是想来看看如今夏侯子衿有了瑶妃在身边,她这个过气的宠妃,会如何? 是么,韩王? 桑梓愤怒地收回目光,瞧着那张银色的面具,她的心里会愈发地生气。可她依然知道,那面具她是不可能摘得下来,她也不会去做那无谓的事情。 桑梓一言不发地走着,韩王还是不肯走,还是跟着。 风似乎比出来的时候大了一些,倒是不觉得冷,只是莫名让人觉得有些晕眩。难不成还真是被朝晨说中了,她的酒劲上来了,只是意识总是清醒无比的。 桑梓微微晃了晃脑袋,才想起身后还跟着一个人。她也不去想他之前说了什么话,只道:“王爷跟着本宫走了这么一路了,也该适可而止了。” 韩王似乎是略微愣了下,笑言:“本王回宜思苑,不正好与檀妃同路么?” 他是要回宜思苑去? 那还真是见鬼的同路了。 可桑梓怎么都觉得他是故意的? 他们两个光是走在一都十分尴尬,也不知道韩王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桑梓忽然站住了脚步,淡淡道:“本宫要在此等本宫的宫婢,王爷先走吧。” 韩王笑:“怎么你很怕与本王一起吗?” 第173章 护着她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不是怕,是那种说不出口的感觉,让桑梓觉得很不好。 也不知朝晨怎么回事,到现在还不追上来,桑梓觉得头更晕了,她欲过一旁的石凳上坐了,却不想转身的时候因为这里没有灯,未及瞧清楚脚下那三个台阶,她一下子踩了个空。 桑梓吓了一跳,听得身后之人一句“小心”。 韩王的手随即伸过来拦住桑梓的腰,桑梓惊得挣扎了下,他也没有站稳,两人双双从台阶上摔下去。 飞快倒下去的瞬间,韩王却将桑梓牢牢护在臂弯里,桑梓只是狠狠地撞在他的胸口,听他闷哼一声。 她忙抬头去看他,才发现下面光线愈发的昏暗,而她的视线竟然有些模糊起来。 “你怎么样?”桑梓急着问。 韩王道:“无事。” 不知是不是我桑梓的错觉,总觉得身后的人似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句话,像是极力地在隐忍着什么,而他的呼吸也随即急促起来。 粘稠的东西自桑梓的颈项流下来,她大骇,他怎么了? “王爷!”青阳的声音急急传来。 桑梓抬眸便见女子飞身下来,她看着桑梓的眼底全是怒意。桑梓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青阳拎了起来,她的力气甚大,桑梓晃了晃没站稳,径直跌倒在地上。 青阳已经俯身将韩王扶起来:“王爷,您怎么样?” 韩王没说话,也没有看桑梓,可桑梓分明瞧见他握着青阳的手在不住地颤抖。 不知为何,桑梓心里一下子慌张起来,试了几次都没有爬起来,而面前的两个人,已经匆匆离去。 看来青阳不是不在,她只是在暗处跟着。 桑梓深吸了口气,撑着身子起来,本能地往颈项处摸了一把,借着昏暗的光,依稀瞧见那暗色的东西。她只觉得心狠狠地一震,不必看清,她也知道自己的手上,满手的血。 那两人的身影已然不见,桑梓咬着牙站了起来,刚才究竟发生了何事? “娘娘!” 正想着,听得朝晨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桑梓迟疑了下,终是应声:“本宫在这里。” 朝晨这才瞧见站在台阶下面的桑梓,她放下了手中的食盒,忙跑过来道:“娘娘,娘娘您怎么在这里?奴婢方才似乎瞧见有人急急离开,是谁?啊——”她忽然大叫一声。 桑梓知道她定是瞧见了她身上的血。 “娘娘!”朝晨忙将她扶上去,她急得眼泪都出来了,“娘娘您怎么了?怎么……怎么会有血?” 桑梓摇头,也不知道方才的事情该这么解释,只道:“这血不是本宫的。” 闻言,朝晨才露出吃惊的神色,拉过桑梓的手仔细看了看,又朝桑梓的颈项处瞧了一眼,确定真的不是她的,方才还紧绷着的身子才缓缓放松下来。 朝晨一面用帕子帮桑梓擦拭着,一面低声问:“娘娘,方才发生了何事?” 方才的事,连桑梓都还未及反应过来,便也不多说,只问:“你怎么这么晚才跟上来,本宫等了你有一会儿了。” 朝晨道:“奴婢出来的时候不慎打翻了那碗醒酒汤,便又让人去重新换了一碗。后来又一想,外头怕是有风,娘娘您又饮了酒,奴婢便回去取了披风出来。只是奴婢不曾想,您居然走得这般快。奴婢又不敢跑太快,怕食盒里的东西洒了。” 也难怪她这么久不来。 而桑梓若不是为了想甩掉韩王,也必不会走得那般快。 瞧一眼朝晨手中的披风,桑梓道:“给本宫披上吧。” 沾上衣服的血一时半会儿擦不掉,便用披风遮挡一下吧,总不能再让她回去换了衣服再过独轩居去吧? 朝晨帮桑梓披上了,又回身端了食盒中的汤碗出来递给我道:“娘娘快些喝了吧,现在必也不烫了。” 桑梓点头,接过来全喝了下去。若不是方才酒劲上来了,也不会一下子没有注意脚下的台阶,那么也不会摔下去了。 韩王…… 想起方才摔下去的时候将她护在怀中的男子,不知为何,桑梓竟无端地担心起来。 不过三步台阶,并不算高,即便摔下去,又怎的会吐了血? 桑梓微微握紧了双手。 朝晨疑惑地瞧着桑梓,小声道:“娘娘……” “嗯。”桑梓猛地回了神,吸了口气道,“没事,走吧。” “是。”她忙提了一旁的食盒,跟了上来,扶住桑梓道,“娘娘小心。” - 独轩居里安静异常。 有宫人见桑梓进去,都恭敬地行礼。 朝晨问:“王爷呢?” 那小宫婢低了头道:“王爷在寝室内。” 桑梓也不多做逗留,只转身朝里头走去。 朝晨将手上的食盒丢给那小宫婢,疾步追上来。 行至寝室外头,桑梓迟疑了下,终是示意朝晨叩门。 朝晨道:“王爷,是我檀妃娘娘。” 隔了会儿,才见房门被人打开,里头的人露出脸来,果然是晚凉。她朝桑梓道:“娘娘,您来了。” 桑梓却不进门,只问:“王爷呢?” 她朝里头瞧了眼,小声道:“在里面坐着。” 桑梓才要入内,却听得晋王的声音传出来:“娘娘不必进来了,回去告诉母后,本王是臣子,自是一句微言都不敢说。” 这话说得豪迈,怕的只是,他嘴上不敢说,全藏在心里。 朝两个宫婢瞧了一眼,她们皆识趣地退了下去。 桑梓深吸了口气,终是推门进去。 夏侯子郁大手一扬,只听“砰——”的一声巨响,茶几上的那整套的茶具皆被他拂落至地上。摔破的碎片还跳至了桑梓的脚尖,她吃了一惊,本能地往后退了半步。从破碎的茶壶里溅出来的水,缓缓地渗入地毯里面去,水印一点一点地晕开。 明显看见他的眸中闪过一丝愧疚,他却是忍住没有上前,怒道:“皇都不是本王的地盘,所以本王说话,没有一个人会听了!” 他这是怪桑梓直接进去了。 桑梓也没折回,弯腰去拾地上的碎片,一面轻声说着:“一杯上好的茶放在面前的时候,会觉得它的味道清新袭人,未及饮尝,就觉得齿间留香。只是,不小心打破才会发现,不过是,镜花水月,一场空而已。” 第174章 哪里像醉了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桑梓起身将手中的几片碎片随手搁在桌上,瞧见夏侯子郁露出一抹讶然之色。 桑梓上前道:“可还记得那日王爷刚进宫之时,本宫请王爷喝茶,那时候便说,本宫谢王爷,心里有大周,心里有皇上。” 夏侯子郁睨着桑梓,淡漠地笑了声:“皇上心里,没有本王。” 桑梓不答,只道:“以往王爷也是见过柳拂希的不是吗?王爷自然比本宫更加了解她与皇上的事情。”方才在莲台阁的时候,桑梓也是一时间糊涂了。 今日在场见过柳拂希的,又岂夏侯子衿、太后和玉婕妤三人呢? 夏侯子郁和夏侯子衍自然也是见过的。 “娘娘想说什么?”他的长眉拧起。 桑梓自嘲一笑:“王爷何必装糊涂?今日瑶妃像极了当日的柳拂希,王爷以为北齐为何会选了她做郡主和亲大周?世人都知北齐帝膝下无嗣,若说不过是找人和亲,北齐比瑶妃出身好的小姐多的是,可,却偏偏是她。” 其实,不必说出来,桑梓相信夏侯子郁的心里比谁都要清楚。 他却是咬着牙道:“可本王是个男人!” 夏侯子衿此举无异于夺人妻,桑梓明白的。 若是没有上回提及的赐婚一事,那么现在必然也不会是这样的局面。只是北齐帝放了消息出来,定是断定了太后会想方设法不让郡主入宫。只是想不到,太后选了夏侯子郁。 行至他面前坐了,桑梓嗤笑道:“男人,女人,都一样。王爷愤怒着,本宫也一样伤怀。” 夏侯子郁终是惊讶地看着面前的女子,半晌,才无奈笑道:“母后真不该叫娘娘来。” 桑梓笑:“本宫也不想来,可太后却觉得本宫合适,遣了人请本宫来。本宫来了,发现不知道该如何安慰王爷,只因本宫心里也愤怒着。” 愤怒夏侯子衿今日做的一切,愤怒隐藏得那样好的瑶妃。 他微微动容:“多愤怒呢,娘娘?” 桑梓看着他:“绝不比王爷少。不过也该怪本宫自己,防备的还不够。可再一想,瑶妃生得那样一张脸,纵然今日皇上不曾见着她,他日又当如何?本宫以为,皇上今日出尔反尔,也比他日再与王爷抢她来的好。”如果真有那一日,那才是真的兄弟阋墙,大周真的会乱。 今日的一切是我始料未及的,但也总算夏侯子郁忍得住,没有在殿上闹起来。 他终是长长的叹一声,开口道:“本王那时候便说,有你,是他之幸。” 这一次,他没有称呼桑梓“娘娘”,却让桑梓霍然心惊。 他又道:“本王这一次,只能忍气吞声了,是么?”他顿了下,又自顾道,“是啊,谁让他是君,我是臣……” 不忍着他还能怎么样?难道真的要为了一个女人,兄弟俩大打出手么? “王爷……” 桑梓才开了口,却见他抬手示意她不必说话,深邃的眸子看着她,听他轻笑道:“母后的眼光,从来都是这样好。” 隔了会儿,他又道:“本王,受教了。本王还有一事,既然娘娘今日来了,本王便直说了。” 桑梓点头:“王爷请讲。” 他淡笑道:“本王想问娘娘讨要一个人。” 他不言明,桑梓也已经知道此人必是晚凉无疑了。 当初太后要晚凉接近他,是为了将来柳拂摇跟着他回封地的时候监视柳拂摇的。可如今,夏侯子衿并没有赐婚,夏侯子郁却仍是向桑梓开了口要晚凉。 真真是造化弄人! 心下微微收紧,桑梓咬了牙开口:“好,本宫把晚凉交给王爷。”放晚凉刻意接近他的时候,很难。如今,要拒绝也很难。 他点了头道:“娘娘不必担心,本王自会好好地待她。只是有一点,本王也需与娘娘说清,需得委屈晚凉做个侧妃了。” - 从独轩居出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两个宫婢跟着桑梓出门。 桑梓忽然停下,朝晚凉道:“你便留下吧,本宫已经答应王爷,让你跟他回封地去。” 晚凉惊得瞳孔都撑大了,急道:“娘娘……” 桑梓打断她的话:“王爷自己开的口,本宫不好拒绝。晚凉,王爷承诺本宫,会好好待你。”语毕,也不再逗留,大步出去。 朝晨急急跟出来,皱眉问:“娘娘,晋王为何要晚凉?” 桑梓才想起此事没有和她说过,只道:“先不回秋玉居,本宫去太后那里。”太后要她过独轩居来,那么势必也是要她过去回话的。 朝晨也没有再问,只安静地跟在桑梓的身侧。 走了一段路,朝晨才小声道:“娘娘没有醉吧?” 桑梓笑着摇头:“本宫哪里像是醉了的人呢?” 她这才尴尬地笑了。 …… 太后果然还没有安寝,浅儿见桑梓过去,忙引了她进内室。 桑梓上前行了礼,太后便让所有人都退了下去。 她起了身,直接问我道:“如何,子郁可曾有不满?” 她虽说的“不满”,可桑梓哪里会听不出她的弦外之音。她问的,分明是夏侯子郁可有因为此次的事情存了异心。 桑梓低了头道:“回太后,臣妾……不知。” 这不过是实话,如今的夏侯子郁虽然我瞧不出什么,一旦他回封地后会怎么样,谁也不知道。 太后缄默了片刻,走上前,压低了声音道:“那檀妃以为,该不该让他回封地呢?” 她的话,说得桑梓狠狠一震。 不让他回封地,那便是——杀。 桑梓忙道:“太后,此事万万不可!” “哦?”太后睨她一眼,淡声道,“那你倒是说说,为何不可。” 桑梓急急理了下思绪,才开口:“北齐之人早就知道太后会碍于瑶妃的身份而不愿她入宫为妃,他们虽不知道太后会事先将郡主指给谁,可不管怎么样,他们不都是想皇上与那人反目吗?如今,离间了皇上与晋王,北齐之人最希望的便是他们能打起来。虽然晋王现在身处皇都,太后您处处占着优势。可今日之事,显王也是知晓的。难保日后不会传出皇上为了一个女人手足相残的话。还是……”桑梓停顿了下,屏住呼吸,“太后您连显王也要除去?” 第175章 坐观虎斗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太后的脸色一变,瞧着桑梓的眸子忽而染起了怒意。 桑梓深知方才的话过了,可道理便是如此,不管太后是否认同她我都必须这么说。只因,在桑梓潜意识里,也是希望夏侯子郁能够安全离开,毕竟她让他带走了晚凉,这也算是她最后能帮晚凉做的事了。 太后虽然微怒着,却没有说话。 桑梓壮了胆子道:“太后非但不要为难晋王,还要安抚他,让晋王知道,您也是不同意今日皇上的举动的,你要让晋王知道,您最不愿他们兄弟因为瑶妃,而置夏侯的江山不顾。您更要让晋王知道,他同皇上,是夏侯家的子孙,他们首先考虑的该是夏侯家的江山。”至于怎么安抚,太后那么精明之人,便不必桑梓来教了。 否则,他日大周一旦有事,夏侯子衿无疑是失去了一个得力的助手。 良久良久,才听得太后叹息一声道:“你叫哀家如何放心放他回去!” 桑梓的心弦微微松了些许,太后能如此说,便是松口了。 桑梓忙道:“太后放心,还是按照原计划,让晚凉随他回封地去,一旦有任何风吹草动,我们会第一时间收到消息。” 太后惊诧地瞧了桑梓一眼,桑梓如此说,她自然是清楚了,定是夏侯子郁自己已经开了口了。 手心微微渗出了汗,桑梓还是头一次,如此对太后说话。 太后不说话,桑梓知道她还在思忖着,便也识趣的不再开口,只静静地站着,等着她的定夺。 屋子里安静得有些异常,外头守着的宫人们,也是一丝声响都不敢发出。 周围,只能听见外头院子里偶尔的虫叫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才见太后转身坐了,望着桑梓笑了声:“哀家以为,今日纵然是你,也不会这般冷静了。檀妃,你再次让哀家刮目相看了。” 太后也说她冷静,今日说她冷静的人似乎有点多。 可是有谁知道,她藏于广袖中的手,一直在不住地颤抖着。 为了,太多的人,和事。 太后招手要桑梓过去。 桑梓迟疑了下,才上前。 太后缓缓握住桑梓的手,望着她笑。 桑梓亦是笑,低声道:“臣妾也不过只是个普通的女子。” 也会怕,会伤心,只是今日发生太多的一切,让她在坚强表面之下也要忍不住觉得疼痛。 “女子……”太后喃喃地念叨着,突然嗤笑一声,开口道,“今日皇上会如此反常,你以为真的只是因为那长相酷似拂希的人吗?” 桑梓不知太后是什么意思,一时间怔住了。 太后的眸中染起怒意,咬着牙道:“她和柳拂希又不是双生姐妹,怎么可能会那般相像!哀家敢断定,那就是柳拂希,绝非是柳拂摇!” 桑梓的指尖一颤,不是柳拂摇,那根本就是柳拂希…… 她最不希望,却又最希望发生的事情,终究是发生了。 “哀家不知道她为何没有死,为何会变成柳拂摇和亲天朝,可是哀家唯一能断定的,便是她的身份!她是哀家从小看着长大的,哀家绝对不会看错!”太后急急地喘了几口气,才又道,“相信皇上在揭下她的帷帽时也已经知晓得一清二楚了。他绝非可能为了柳拂摇,如此忤逆哀家的意思!” 哇也终于知道,为何今日在大殿之上,瑶妃要先唤他一声“表哥”了。她怕只是为了让夏侯子衿愈发地肯定是她。 她赢了,因为夏侯子衿,认出了她。 不管是五年,还是多少个五年,想必只要她出现,那么他会第一时间认出她来。 太后突然道:“檀妃,皇上对你并非无情,这个哀家看得出来。” 桑梓颓笑一声:“可是太后,柳拂希活着回来了。” “哼,你以为日后,宫中那么多的嫔妃会无动于衷么?”太后狠声道,“哀家也不喜欢她!日后在宫里,哀家也不会让她有好日子过的!檀妃,记住哀家的话,你万不要出手去动她。” 桑梓何尝不明白太后的苦心,太后要她别动手,要她坐观虎斗。 可是,怕只怕她不去招惹她,那一个还忍不住! 只是夏侯子衿,定会对她处处包容,那是他藏了五年的爱啊。多年之后重新拾得,他必然是万分珍惜的。 记得那日,他对桑梓说,那时候他没有保护好她…… 那么如今呢?她再次回来,不管是以什么目的,他都会拼命地护她周全,他绝不允许悲剧再次上演。 太后紧紧地握住桑梓的手,又道:“你记得哀家和你说过的,不是一时的荣宠就能赢得一生的幸福。檀妃,你是聪明的女人。” 太后说过她在桑梓的身上看见了睿智。 只是桑梓不知道,当睿智碰上感情,她是否还会一如既往地理智? 夏侯子衿真的对她有情么?那么他在抱着瑶妃的时候,会否还能想得起她? 桑梓退后半步,朝太后跪下,明显瞧见太后的眼底吃了一惊,桑梓低了头道:“臣妾今日斗胆,太后说臣妾是聪明之人,那么臣妾也要告诉太后,臣妾做事,希望可以明白地知道是否值得。” 比如,她留在夏侯子衿的身边,值得么?他如果对我没有爱,那么以往的一切,皆是错付。 太后睨着面前的人:“你想做什么?” 桑梓依旧低头:“臣妾想知道,皇上对臣妾是否真的有情。” 太后笑起来:“去吧,哀家不拦你。” 她的神情甚是笃定,可桑梓只相信我自己的判断。 面对夏侯子衿,面对这段感情,她从来没有如现在这般清醒过。她终于知道为何那时候,那么害怕他问她是否爱他的话。原来只是因为,她自己都无法确定,更别说要去相信他是爱她的。 桑梓朝太后磕头道:“臣妾要谢谢太后愿意纵容臣妾一次。” 从来没有想过,她与太后,也有今日。 从太后那日在熙宁宫狠狠地掌掴她的那一刻开始,她对面前的这个女人,也从一开始的敬畏,变得理解。她作为一国之母的心境,作为一位母亲的心境。 “起来吧。”太后淡淡地说着。 桑梓起了身,听她又道:“时候不早了,你早点回去休息。” “是。”桑梓应了声,转身行至门口,忽而又转身,朝她道,“太后,还有一事……臣妾想以太后回谢北齐为借口,过宜思苑去探探韩王的口风。” 第176章 你关心本王?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桑梓早就想好要过宜思苑去的,不如要了太后的话,光明正大地去。那就更不怕夏侯子衿不知道了! 太后思忖了良久,才点了头。 桑梓谢了恩,才推门出去。 朝晨忙迎上来,低声道:“娘娘,没事吧?” 桑梓浅笑:“本宫能有什么事?” 她扶着我,又小声道:“那我们现在回秋玉居了么?” “不,去宜思苑。”桑梓淡声道。 朝晨吓了一跳,脱口道:“娘娘,如今夜深了,您如何能去那里?” 身为天朝的后妃,是不能去北齐王爷的寝宫的。可桑梓还非得晚上去,往日里,夏侯子衿不是醋意最大么? 不管是顾卿恒,还是夏侯子郁,抑或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苏暮寒,他都气过怒过,桑梓这次倒是很希望看看,得知她晚上过韩王那里去,他会如何? 大不了,便是永远失去被他爱的机会。与其如现在这样的境地,她还不如赌一次。 人生啊,不都是赌出来的么? 况且这回,太后会纵容她。 除了试探夏侯子衿的反应,桑梓还有私心,想看看韩王究竟是怎么回事。 朝晨听桑梓不说话,又担忧地唤了一声:“娘娘……” 桑梓不说话,只快步走着。 朝晨终是不再说话,只是偶尔还是会悄悄地看桑梓。 径直闯进宜思苑,里头北齐的宫婢见了桑梓,大惊失色地拦住我道:“檀妃娘娘,娘娘请留步!” 桑梓直直地看着她,沉声道:“拦着本宫作何?本宫奉了太后之命,特地来给韩王道谢的。” 听闻桑梓提及太后,那宫婢脸色一变,却依旧不敢放她进去。桑梓瞧了朝晨一眼,朝晨上前,一把推开她。 桑梓径直入内,一面道:“你若是不信,自己去问过太后。或者,可以直接问问你们王爷,是否会拦着本宫进去。” “娘娘,娘娘……”宫婢在身后急急追着桑梓,却到底是不敢上前去拉她。 桑梓携了朝晨的手往前走去,却见一个身影闪过,定睛的时候,瞧见青阳已经挡身在前。 身后的宫婢一下子噤声,青阳横了她一眼,怒道:“不知道王爷已经歇息了么!”她的话音才落,桑梓的眼前只闪过一阵白光,“叮”的一声,一支飞镖直直地插入了宫婢的眉心。 宫婢撑大了眼睛,直直地往后倒去。 “啊!”朝晨忍不住惊叫出声。 桑梓也是吓得不轻,不曾想青阳竟然真的可以杀人不眨眼!而她方才的话,意不过是在说给她听,实则,和那死去的宫婢毫无关系。 桑梓微微咬唇,她从未想过我的一意孤行,会让这么一条生命轻易的消失。 深吸了口气,她看着面前之人,开口道:“你这是做什么?” 她轻笑一声道:“青阳不过管教惩罚了一个不听话的宫婢罢了,倒是惊扰了檀妃娘娘。怎么,娘娘您是走错了地方不成?”她说着,对桑梓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她在赶她出去。 其实她如果出手没有这么快,用那宫婢的性命要挟一下,对桑梓倒还管用,可如今人都死了,桑梓若是再听话地回去,地上之人,不是白死了么? 青阳以为,死了一个人,她便会害怕得退缩了么? 桑梓仰起头看着她,开口:“本宫奉太后之命而来,你方才是没听到本宫的话?” 她微哼一声:“太后怎会让娘娘此刻过来?” “若是没有太后应允,本宫是大周后妃,怎敢此刻过来?”桑梓咄咄逼人。 青阳终是怔住了,眼底全是怒意,却是被桑梓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桑梓冷笑一声,与她擦肩而过。她疾步上前,伸手拦住桑梓道:“檀妃娘娘!” 靠近她,桑梓沉声道:“青阳,不要再拦着本宫!” “娘娘!”青阳的指腹一推,剑鞘分离,她的眼底悄然浮起了杀意。 “娘娘!”朝晨急着拦在桑梓面前。 桑梓轻轻推开她:“你先退下。” 朝晨急着摇头。桑梓黛眉一拧,怒道:“退下!” 朝晨吓了一跳,这才咬牙退下了。 青阳疑惑地看着桑梓。 桑梓压了压声音:“今日不管本宫看见什么都不会说出去。韩王救了本宫一次,本宫也能守住他的秘密。但倘若姑娘非要拦着不让进,本宫回头在太后那边也不好交代不是?” 明显看到青阳有些动容,但她依旧将长剑横在身前挡着,没有让开。 就在桑梓与青阳相持不下的时候,房门突然被打开了,露出韩王那熟悉的银色面具,他淡淡地看桑梓一眼,开口道:“娘娘有话是要进来说,还是隔着门说?” “王爷!”他的话音才落,便听得青阳惊呼一声。 他浅笑一声,抬手让她退下。 桑梓微微怔了怔。 面前之人,哪里像是个有事人的样子呢? 手不自觉地抚上领口,这里可还沾染着他的血渍啊。 莫不是,桑梓恍惚了么? 桑梓忍不住低头看了一眼,此刻那些血已经变成暗红色了,可分明还在。所以不是错觉,那是确确实实发生过的事情。 韩王已经转身。 桑梓迟疑了下,抬步进去。 “青阳,关门。”韩王吩咐着。 好久好久,才听到房门被关上的声音。 他依旧背对着桑梓。 不知怎的,桑梓居然一步都不想再往前。 两个人,良久都不说话。 最后,还是他嗤笑道:“本王真好奇,太后怎会在这个时候叫娘娘来?” 不知为何,脑中又闪过他抱住她摔下台阶去的那一刻,男子身上淡淡的味道,熟悉的味道…… 桑梓猛地上前,抬手甩掉身上的披风。韩王的眼底全是惊讶,桑梓指着肩头领口处的血渍,瞧着他启唇:“这是怎么回事?” 他看了桑梓半晌,平静地开口:“你想问什么?” 仔细打量着眼前的人,与那时的他已经判若两人,唯一能让桑梓解释的,便是此刻的韩王,不是那时的韩王。 可,这又是多么可笑的想法! 他的声音,明明就是韩王的声音!他的眼睛,让桑梓觉得心悸的眸子,也分明就是韩王的眼睛! 桑梓不说话,韩王忽然笑起来,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道:“娘娘是在关心本王?” 第177章 不知死活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韩王突然问桑梓可是在关心他? 桑梓怔住了,是关心么?她不知道。 她蹙眉开口道:“为何要救我?” 韩王嗤笑一声,反问道:“你以为呢?本王不过是本能地拉了你一把,却不想,你不知好歹地挣扎了一番,害得本王没有站住,一起摔了下去。” 他说,不过是处于本能。 不知为何,他的话,令桑梓冷不丁地想起那次在储良宫,夏侯子衿将她拉至身后而代她受了姚淑妃一掌的事情。 本能啊,那么,夏侯子衿也是因为本能么? 不过只是,下意识的一个动作…… 是这样吗? 面前的男子却没有离开,瞧着桑梓的眸子微微染起了笑意,他忽而讥讽笑道:“怎么本王看娘娘似乎很失望的样子啊?莫非娘娘是想本王……”他说着,那张银色的面具离得桑梓愈发地近了。 桑梓只觉得倏然心惊,韩王,他给她的感觉……不应该这样的。 但应该怎样,桑梓一时间说不上来,可绝对不该是如此轻浮之人。 情急之下,桑梓下意识地伸手,意欲去摘下他的面具。 他大约没想到她会来这么一招,微微吃惊后飞快地侧身,却是身形一滞,有些慌张地抬手撑住了身后的桌沿。 桑梓见他没站稳,几乎本能地伸手想扶他,他略侧身避开,桑梓的手垂在了半空。 她睨着他:“你身上有伤?” 究竟是什么时候的事?至少,他进皇都的时候,应该是好好的。桑梓心下飞快地想着,继而,又想起今日上林苑的狩猎来。 桑梓惊了惊,如果是在猎场受的伤,那会是谁伤了他? 不,不,桑梓自顾摇头。 猎场全是箭矢,他的身上却没有箭伤。此刻天气已经转热,只着了单薄的衣衫,若是缠了纱布,定可以一眼瞧得出来的。 是内伤? 如果真是这样,那便是行刺了。可夏侯子衿说过,不会让韩王死在大周。否则,大周名誉受损不说,很有可能引发战争。 最奇怪的是,韩王竟然对此事一字不提。 桑梓发现想的越来越乱,她有点糊涂了。 韩王依旧不答,只反问:“这和娘娘有关么?” 桑梓收住思绪,吸了口气看着他,开口:“我只想知道,你身上的伤,和我有关吗?”这话问了其实白问,不过三步台阶而已,桑梓不相信因为这样摔下去能让他吐血。 韩王迟疑了下,依旧没有回答桑梓的话。 他徐徐站直了身子,低声道:“娘娘莫要忘了礼数,你是大周的檀妃,本王是北齐的王爷。”他是在提醒她,她不该在他的面前自称“我”。 若不是他提及,桑梓还真的没有意识到。她怎么会在他的面前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她颓然一笑,朝他道:“王爷真是叫本宫看不透。” 因为她在猎场朝他放了一箭,他能怒得匆匆来找她,骂她心狠手辣。可在夏侯子衿册封了郡主为瑶妃后,他又要独自前来,问她是否伤心? 桑梓不慎摔下台阶,他能不顾自己的身体出手相救。如今,她来道谢,他又要摆出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韩王韩王,他于桑梓,是这么的熟悉,却又是那样遥远…… 桑梓知道不可以那么想,他们是那么不一样的两个人,可是,那感觉那么像那么像。 纱帐和面具,为何就能这般像! 听他淡淡的声音传来:“娘娘看不透本王不要紧,多的是人等着娘娘去看透。” 桑梓讶然地看着他,他这话,又是何意? 两个人静静地站了好久好久,桑梓终于忍不住开口:“本宫很好奇,王爷面具后面的脸,真的如世人所说的那样吗?”传言,韩王的容貌至阴柔美,丝毫不逊色于女子。 他终是笑:“何以娘娘对本王的长相如此好奇?” 两次了,桑梓都想摘下他脸上的面具。只因,她想确定一事。 犹记得那时候,她说要看苏暮寒的样子,苏慕寒执意不肯让她掀开那层纱帐,他说,很丑。 所以,她想看看韩王的脸。 虽然,她知道这并不能说明什么,她就想看看。 桑梓朝他浅笑:“既然是为了震慑敌人才要在战场上戴上面具,那么此刻,让本宫看一眼也无妨。王爷说,是么?” 他依旧站着不动,声音变得沉沉:“见过本王容貌的人,都死了。如此,娘娘也还是要看吗?” 他的话,说得桑梓一惊,见过他的人,都死了? “那瑶妃呢?”不知道为何,桑梓一下子便想起了瑶妃,未曾多想便脱口问了出来。 韩王微哼一声道:“她还活着,娘娘这么聪明,还不明白么?” 终是讶然了,他说,连瑶妃都未曾见过他的脸。 只是,桑梓却不相信他能杀了她。 他要杀她的机会太多了,他都不曾动手,还不顾自己出手救她,那她看一眼,他会杀了她么? 那一刻,也不知自己鼓起了怎样的勇气,桑梓猛地伸手过去。 韩王自是想不到话都如此说了,桑梓还会想要看他的样子,他飞快地伸手扼住女子的手腕。 桑梓挣扎了几下,宽大的衣袖自手臂上滑下来,她吓了一跳,忙想用另一只手去扯,却见韩王的目光瞧来。 不过瞧了一眼,便见他的眸子狠狠地收紧,桑梓有些错愕,明显感到他的手一颤,猛地推开她。 桑梓还反应不过来,他方才,瞧见了什么? 她的手臂上,并不曾有什么印记之类的东西,连着痣都不曾有。 除了,那颗守宫砂。 是守宫砂! 心头狠狠一震,是因为这个么? 呵,他是否觉得很好笑,世人眼中夏侯子衿的宠妃,至今还是完璧之身?他是否还觉得讽刺,觉得可怜她呢? 桑梓怔住了良久,却听他咬牙切齿地开口:“不知死活!” 捂着手腕,桑梓也咬着牙:“既然本宫不怕死,为何王爷还怕本宫看了你的脸!” 他怒得瞪了她一眼,胸膛明显地起伏着,桑梓正吃惊于他会是怎样的动怒,却不想他突然大步上前,伸手揽住她的腰,一手扼住了她两只手腕,紧紧地将她扣住。 第178章 他认识苏慕寒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韩王突然大步上前,伸手揽住她的腰,一手扼住了她两只手腕,紧紧地将她扣住。 桑梓大骇,突然听他邪魅一笑,沉声道:“本王不知今日娘娘究竟是为何而来?真的是太后要你来?还是……根本就是皇上让你来!” 桑梓错愕地看着他,好端端的,关夏侯子衿什么事? “莫不是我北齐送了他一份大礼,他能如此大方,将自己的妃子送给本王!” 他靠近桑梓,一字一句说得清晰。 桑梓只觉得心头仿佛被什么东西一蛰,撑圆了双目瞧着面前的男子。他以为,是夏侯子衿要她来……来勾/引他? 桑梓被他说得大窘,急着呵斥:“你胡说!” 韩王却是微哼一声道:“胡说?呵,那本王可真不明白为何他能不碰你。”他说着,骤然靠近桑梓。 那银色面具散发的寒意仿佛已经逼近桑梓的菱唇,桑梓突然觉得想笑,戴着面具呢,他还能怎么吻她? 他却又道:“他让你接近本王的义妹,不是就想让本王注意你么?还有在猎场对本王射出的那一箭,也是想要本王注意你?否则,为何你待了这么久,也不愿回去?夜深了,孤男寡女同处一室,娘娘就不怕传出闲话去?” 桑梓惊呆了,这么两件八竿子打不着边的事情,他都能联想到一块儿去! 她急着开口:“猎场的事情,本宫根本未曾瞧见你!”那一箭,不过是她胡乱射出的一箭罢了。 他的眸子露出惊讶之色,随即又凝重起来。 抓着桑梓的手却依旧丝毫不肯放松,桑梓咬牙挣扎了起来。 却不想手肘不慎撞在他的胸口,韩王闷哼一声,揽在桑梓腰际的手本能地抚上胸口,只是扼着她手腕的手依旧没有松懈。 桑梓想趁机挣脱他的禁锢,却不想,他的身子猛地向后倒去。 桑梓被他抓住的手带过去,整个人又一次倒在了他的身上。 双唇碰触到了那张水光银色的面具,如预想中的冰冷。 而桑梓忽然在那一刻恍惚了。 为何她像是在这一瞬间,碰触到了他的唇,冰凉的唇…… 猛地回神,她是疯了么? 她慌张欲爬起来,他的手却还是不肯放开。明明该是没有多少力气,而他抓着她的手却纹丝不动。 此刻还怕他松了手桑梓会去揭开他脸上的面具。 透过那面具仅有的空隙,瞧见他的眉头都狠狠地蹙了起来,桑梓的呼吸微窒,他身上的伤,究竟有多重?忽然想起那时候她与他二人摔下台阶去的一刹那,他还能记着将她护在怀里……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着,那急促的呼吸让桑梓几乎要以为他会喘不过气来。 桑梓怒道:“放手啊!这样我怎么扶你?” 他吃力地看了桑梓一眼,还在犹豫着要不要信她。 桑梓颓笑一声,看着他:“你想要我喊青阳姑娘进来吗?” 他怔了下,终是松开了手。 桑梓马上俯身去扶他起来。其实,她根本不会真的喊青阳进来,若然被青阳知道她家王爷会如此是因为被她狠狠撞了一拳,她真的会像杀死方才外头那宫婢一样杀了她。 桑梓不禁莞尔。 韩王咬着牙道:“笑什么?看见本王这样狼狈的样子,你很开心?” 看来和方才摔下台阶去的时候比,他是好多了。至少此刻,他没有吐血,至少,还能完整得说出话来。不过他的身子异常单薄,一点都不像是身经百战,久经沙场之人。 可,那传闻明明就说,韩王骁勇善战…… 看着面前的人,桑梓只觉得愈发地讶异。 他拂开她的手,撑在桌沿,低笑一声道:“出去,在本王还未曾改变主意之前。” 主意?什么主意? 桑梓忽然一点都不怕了,盯住他一字一句问:“你到底是谁?” 脑子里闪过一个年头,把桑梓自己都吓了一跳。怎么可能有人冒充韩王?就凭那一张面具么? 这样的想法实在太可笑了。 他却是笑:“娘娘还真是喝醉了。” 语毕,他忽而转了身,朝内室走去。 桑梓呆呆地站着,见他已经绕过屏风,而她站在这边,只能依稀瞧见那朦胧的身影。 和那记忆中,看了三年的身影,好像好像。 可是,他为何从来不在她的面前咳嗽? 咳嗽是想装都装不了的,因为根本忍不住。 所以,他才不是苏暮寒。 这样想着,心里有些失望,又觉得有些庆幸。 失望什么,庆幸什么,桑梓都不敢自问。 独自站了好久,里头之人也不再说话。房间里的香味似乎越来越浓郁,这种香,很是奇特,桑梓方才进来的时候,居然都未曾注意。 是熏香么? 四周看了看,桑梓却发现他的房间并未点起熏香。她自嘲一笑,都什么时候,她居然还在管这香味从哪里来。 隔了会儿,桑梓终是转身出去。 青阳守在不远处,见她出来,径直冲了进去。 桑梓迟疑了下,抬步朝外头走去。 朝晨见她出去,急急跑过来,仔细打量了我一番,才小声问:“娘娘您没事吧?” 桑梓摇头:“没事。” 两人走了一段路,朝晨才又低声道:“娘娘,是韩王受伤了么?” 聪明的丫头,看来她已经猜到桑梓身上的血来自哪里了。她迟疑了下,便点头。对朝晨,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韩王今日救了她也是事实。 朝晨缄默了片刻,似乎是鼓起了极大的勇气,开口道:“娘娘,奴婢总以为,韩王是认识您的。” 桑梓吃惊不小,脱口道:“你说什么?” 她似是微微一震,继而又道:“奴婢也觉得这样的想法很好笑,可奴婢真的觉得韩王看您的眼神,像是……认识您。”她的声音低低的,可还是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是么? 难道因为朝晨是旁观者,所以她才看得清楚?而桑梓糊涂了,只是觉得韩王给她的感觉熟悉,却从来不去注意她于他,是否也有那种感觉? 指尖一颤,或者,他不是苏暮寒,可他认识苏暮寒! 第179章 朕不许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是了,她之前怎么没有想到! 桑梓猛地站住了脚步,朝晨吃惊地看向她。桑梓又无奈地摇摇头,她此刻再回去,那于情于理倒真是说不过去了。本来还能仰仗太后的名头,但桑梓现在出来了再折回去,怕是太后那边也不好交代。 想了想,桑梓终究还是朝秋玉居的方向走去。 朝晨看了桑梓一眼,忽而惊讶地道:“娘娘,您的披风呢?” 朝晨一提,桑梓才想起披风落在韩王的寝宫里了。如此也好,就算她不去,韩王也会遣了人送来的。 “大概是落在宜思苑了。” 朝晨见桑梓并没有想要停下脚步的意思,动了唇,终究是什么话都没有说。 二人回了秋玉居,此刻里头已经安静得很了,才想起现下时候也不早了,想来宫人们也都睡了,只剩下几个巡夜的宫人从长廊上走过。 朝晨扶了桑梓上前,低声道:“娘娘先进去,奴婢去端了水来给娘娘梳洗一下。” 桑梓点了头,她便退了下去。 今日发生了太多的事,静下来才一下子觉出疲惫来,桑梓叹了口气,摇摇头,抬手推开了房门。 待顺手关上,抬眸的时候,忽地瞧见屋内一抹身影,桑梓不禁惊讶出声。 夏侯子衿直直地坐在内室。 此刻,男子正冷冷地看着她,眸中一片怒色。 这是听到消息了? 桑梓的指尖微颤,原本还想着明日等着他来兴师问罪,却不想他居然连夜来了。外头没有瞧见小李子,那么,他只一人来了吗? 继而桑梓又想笑,他这般过秋玉居来了,那他新晋的瑶妃呢?他最爱的柳拂希呢? 不过桑梓很快收住了思绪,她不动声色走上前,朝他福身:“臣妾参见皇上。” 夏侯子衿依旧只看着面前的人,一句话都不说。 桑梓迟疑了下,也不等他叫起,便直了身子。 他还是不说话,就这么坐在桑梓的面前,连着手指都未曾动一下。那双深邃的眸子,从桑梓进来开始便一直紧紧地锁住她,仿佛是要一下子将她看穿看透彻。 但他始终不发一言,桑梓真真觉得奇怪了,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又隔了会儿,便听得身后的门被人推开,随即朝晨的声音传来:“娘娘……啊……皇……”她瞧见了屋内之人,一时间讶然得说不出话来。 夏侯子衿终于开了口,怒道:“给朕滚出去!” 朝晨一颤,水盆中的水不慎溅了出来,她朝桑梓看了一眼,桑梓给她使了个眼色,她忙退了出去。 门又被关上。 桑梓悄然握紧了袖中的双手瞧他。 半晌,他缓声道:“朕等了你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 那时候,桑梓还在韩王的寝宫。 迟疑了下,她开口:“臣妾以为今日皇上不会来,故此回来的晚了。” 他冷冷一哼,问道:“去了哪里?” 现在还装什么,她去了哪里他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桑梓压着不快,面上却笑着道:“臣妾去陪太后说话了。” 她偏不说实话。就是要看看他会是如何的怒不可遏。 夏侯子衿握着桌沿的手狠狠地收紧,却是笑道:“母后今日兴致这般好?朕还不知,檀妃何时与母后走得这般近了?你们可真让朕吃惊啊!” 还忍着不发作呢。 究竟是今日见了瑶妃心情真的很好呢,还是他想等着桑梓自己与他坦白? 桑梓嘴角浅笑着,小声道:“那都是太后宽宏大量,以往是臣妾不懂事,太后只是不与臣妾计较罢了。再说皇上不是一直很担心太后不喜欢臣妾的么?日后皇上也不必担忧,可以安心地做您的事情了。” 如果说以前惹他生气不过是一点皮毛,那么桑梓今日定能把他气得恨不得将她挫骨扬灰了。 “檀妃。”夏侯子衿咬着牙。 桑梓笑着上前:“皇上累了么?那臣妾伺候您休息。” 话音才落,夏侯子衿狠狠地一掌拍在桌上,只听“嘎”的一声,那厚实的桌面瞬间裂了一条长长的缝。裂开的木刺深深地刺入他的手掌,殷红之色从他的掌心流出来。 桑梓大吃一惊,欲上前,却又是生生地忍住了。 他仿佛是感觉不到痛,那双眸子宛若已经变成了赤色,怒道:“你别以为朕没有看着你,就不知道你去了哪里!” 他终于动怒了。 桑梓只是想知道,他怒,是因为她去见了韩王,还是因为是他的妃子去见了韩王。 桑梓不看他,只低声道:“皇上既然知道臣妾去了哪里,还问什么?” “你!”他气得脸色难堪到了极致。伸手狠狠地将人拉过去,桑梓没想到他突然的动作,猝不及防地跌过去撞在他的胸口。他的眉头紧蹙,桑梓才想起自己的领口上,还沾染着韩王的血。 夏侯子衿看到那片血迹明显有些诧异。 桑梓见他眼底的怒意消去些许,便道:“臣妾今日出去的时候,遇见了刺客,韩王为了救臣妾受了伤。” 夏侯子衿的眸子一紧,沉声道:“刺客?” 桑梓知道他不信,不过她依旧接口道:“是啊,臣妾因此过宜思苑去探他了。” 扼住她皓腕的手狠狠地用了力,夏侯子衿愤怒地开口:“宣太医就是,你去作甚?” 桑梓淡淡地开口:“臣妾以一个被救者的身份去谢谢救命恩人,难道不行么?” “朕不许!” 桑梓抬眸瞧着他,浅声问:“为何不许?” 他愤怒着,抓着桑梓的手越来越用力,桑梓忽然见觉得不怕了。他怒,是因为面子,还是因为在意? 她颓然笑一声道:“今日皇上不陪着瑶妃,居然会管起臣妾去了哪里?” “你太放肆了!”他的目光落在桑梓的领口,重重哼了声道,“上林苑出现刺客?你以为朕是傻子么!” 桑梓反问他:“若是没有刺客,姚副将怎么就死了呢?” “檀妃!”他吼了一声,盛怒道,“朕……” 他的话才说了一半,便听得门口有人道:“皇上,启禀皇上……” “滚!”他打断了门外之人的话。 却不想外头之人并不曾离去,又道:“皇上,韩王派了青阳姑娘来,说是……说是娘娘有东西落在宜思苑了。” 第180章 守宫砂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桑梓压下眉眼,韩王可真好啊,这个时候把她的披风给送来。 果然,一听此话,夏侯子衿的脸色一变,瞧了桑梓一眼,冷着声音道:“拿进来!”一面说着,一面松开了扼住她的手。 门被打开了,青阳就站在外头,桑梓的那件披风被她随意搭在臂弯,她看到桑梓微扬起唇角浅笑了下。 她一笑,桑梓就明白了,青阳必定是知晓夏侯子衿在,她故意的。 “青阳见过皇上,檀妃娘娘。”青阳走了进来,又看向桑梓,“娘娘,我们王爷说,谢谢你的披风。”她将手中的披风搁在桌上,又朝夏侯子衿行了礼,才退了下去。 外头的太监见此,忙慌慌张张地拉上了门。 夏侯子衿朝桌上的披风看了眼,冷笑道:“探病而已,何以要解下你的披风!” 桑梓才要开口,夏侯子衿又是飞快地将她拉过去,一手狠狠地撩起我的衣袖,仔细看了一眼她手臂上的守宫砂。 桑梓心头一震,夏侯子衿这是什么意思? 以为她是去和韩王…… 呵,她桑梓是这样的人吗? 她是这么没有分寸的人吗? 她奋力地想要甩开他的手,他却用力将她拉过去,几乎是将她拖上床去。桑梓吓了一跳,拼命地挣扎起来,男子沉重的身躯已经压上来,他什么话都没说,只低头粗暴吻过去。 “唔……”桑梓惊恐地睁大了眼睛,他想做什么?他要做什么! 夏侯子衿知道她过宜思苑去,以为她解下披风给韩王,多暧昧的情形啊。他愤怒地看她的守宫砂,见还在,急急将她甩上床。 他还能做什么呢? 过去多少次,他都只抱着她睡,从来没有这般过。 以往,她都只是害怕他要她。 今日,却是愤怒他这样要她! 桑梓的双手用力去推他,可是他的身体真重,她怎么推都推不开。夏侯子衿依旧只吻她,狠狠地吻着。 桑梓突然觉得怒不可遏,又委屈得不行,张口咬了上去。 “嗯。”他哼了声。 桑梓咬得愈发紧了。双手紧紧地攥住了他的衣衫,贝齿划破了他的唇,腥甜的味道从齿间流出来。 他紧蹙着眉头,却不放开,空出一手游走至桑梓的腰际,大手用力一拉,将她的腰带轻易地拉扯下来。桑梓死死地撑大了眼睛,感觉那温热的东西已经从眼角滑下来。 而他是眸中,忽然一痛。 拉住桑梓衣衫的手一滞,桑梓咬牙趁机推开他,当下没有想,甩手给了他一巴掌! 那声音清脆得连回声都已经听得那般清楚明了。 夏侯子衿怔住了。 桑梓亦怔住。 疯了,她打了大周的皇帝,打了最最骄傲的夏侯子衿。 眼泪还是止不住地流出来,桑梓略微别过脸,自嘲笑道:“臣妾以为皇上今日走错了房间,瑶妃还……等着您呢。” 他怒得扬起大手,桑梓赫然闭了双目。 那一巴掌却是迟迟没有落下。 不知过了多久,才感觉身上之人起了身,桑梓诧异地睁开眼睛,见他已经背过身去。 迟疑了下,他大步朝外头走去。 他推开门,却是停顿了下,没有回头:“你也,不了解朕!” 不知为何,听到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桑梓觉得心头莫名涌起一阵难受,而那抹明黄色的影,已然消失于眼帘。 房门大开着,谁也不敢上前来关。 桑梓仰面躺在床上,呆呆地望着那敞开的大门。 良久良久,才见门口露出朝晨的脸来。她瞧见躺在床上的桑梓,大吃一惊,慌张跑进来,跪在桑梓的床前,哭道:“娘娘您没事吧?” 桑梓微微收回些许意识。 “娘娘……”朝晨胡乱擦了一把眼泪,爬起来用被褥盖住桑梓的身子。 桑梓却只是坐起来,拉紧了身上的衣衫:“朝晨,你说本宫是不是很不知好歹?” 从未曾听过哪个妃子不愿承恩,还动手打了皇上的。 朝晨不知道方才在里头发生了何事,不过她也定是瞧见夏侯子衿怒意冲冲地出去的。吓得脸色都苍白起来,握住桑梓的手道:“娘娘别怕,皇上只是一时生气了,皇上不会怪罪娘娘的。” 他真的只是一时间生气吗? 呵,怕怎么也不是了。 桑梓推了推朝晨道:“没事了,你下去吧。” “娘娘……”她不放心地看着桑梓。 桑梓勉强笑道:“去给本宫打盆水来,搁在桌上便好。” 她迟疑了下,终是点了头下去了。 不一会儿,水打来了,朝晨想要服侍桑梓。 桑梓沉了脸道:“你也忘了本宫的习惯了么?” 她怔了下,只好下去了。 梳洗完,桑梓才上床躺了,深深地吸了口气,今日过宜思苑去,除了看韩王,余下的目的不就是想看看夏侯子衿的反应么? 他生气,他怒了,她该是高兴的不是么? 只是,计划总也赶不上变化。她怎么也算不到青阳突然来了,而她不慎落下的披风竟然将夏侯子衿的怒意推至了顶端。 他是帝王,也是男人,如何能忍受自己的妃子与别的男人有暧昧不清的关系? 她纵然没有,可又该怎么解释? 桑梓更想不到,他会在今日突然想要了她。 可是她害怕啊,她不想那样。 他要她,是因为在乎,还是因为他是皇上? 这些,桑梓都不知道。 可是,为何他走的时候那句话,带着恨意,又像是带了绝望呢? 他说,连她都不了解他…… 夏侯子衿,你告诉我,我该怎么了解你? - 翌日已经是三月初十,各国的贵客却还没有这么快就回国。关于邦交的事宜,还是需要各国的首脑洽谈的,所以,他们至少还会在皇都留上两三日。 清早的时候,桑梓去给太后请安。 姚淑妃一行人等早已经到了,这回倒是连桑千绯也来了。桑千绿的脸上,依旧是一片波澜不惊,丝毫瞧不出因为瑶妃来了而不安的样子。 桑梓倒是想看看,如今怔住都回来了,聪明如桑千绿,这一场戏,她还想怎么唱下去。 第181章 她是朕的人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桑梓先前还以为会出现两个替身之争呢,现在看来,桑千绿已经根本不占上风了,毕竟来的可不是个替身。 桑千绿似乎也察觉到了桑梓在看她,目光直直地朝我她看来,嘴角浅浅一笑,笑容笃定。 她们姐妹的确是安静好久了,不知道是不是在等一个一鸣惊人的机会。 桑梓正想着,便听得外头有人叫:“皇上驾到——” 众人齐齐朝门口瞧去,见夏侯子衿拉了柳拂希的手一道进门,里头的嫔妃们忙行礼道:“参见皇上!” 他上前低头朝太后道:“儿臣给母后请安。” 柳拂希微微福身道:“臣妾给太后请安。” 太后哼了声道:“瑶妃难道不知,第一次见哀家是要行大礼的么?” 柳拂希的身子微微一颤,脸色有些苍白,却是听话地跪下行了大礼:“臣妾给太后请安。” 屋子里的嫔妃们大多露出嘲讽的神色,桑梓却无动于衷,太后今日是想给夏侯子衿一个下马威,她是在提醒他,瑶妃是北齐人。 桑梓悄然看向夏侯子衿,他的脸色不是很好,却也没有开口说话。 太后慢条斯理整理好护甲才漫不经心开口:“平身吧。” “谢太后。”柳拂希又规规矩矩磕了头才起身。 桑千绯抿唇一笑,很是得意。 姚淑妃却是一副淡淡的神色,想必她此刻还想着姚振元的事情。这几日,她怕是夜夜不得安宁。 太后抬眸的时候,突然脸色大变,只见她猛地起身,抬手掴了柳拂希一掌,怒道:“皇上既然册封你为瑶妃,就要有嫔妃的样子,如此……如此……”她的目光看向夏侯子衿,咬着牙道,“成何体统!” “母后!”夏侯子衿怒吼了一声,将身前的女子揽入怀。 柳拂希一时间反应不过来,伸手捂住被太后搧红的半边脸,晶莹的泪珠已然“唰”地一下滑出来。那般柔弱的样子,真是我见尤怜。 众嫔妃也是吓得不轻,朝夏侯子衿瞧了一眼,皆发出微微的“嗬”声,个个倒吸了一口冷气。 桑梓才终于知道为何太后突然盛怒打了柳拂希,原来,竟是因为夏侯子衿唇上的伤。 明显是被人咬的。 还能谁咬呢?自然是女人。 可只有桑梓最清楚,那个人,不是柳拂希,而是她。 夏侯子衿的目光忽而朝桑梓看来。 桑梓心虚抿了抿唇,没有躲,想说就说呗,她怕什么。 太后自然会生气,如今各国的贵客都还在呢,叫夏侯子衿这样出去见人,免不了落得一个天朝皇帝沉溺美色,荒淫无道的名声来。 毕竟谁都清楚,他昨夜定是与瑶妃在一起。 “太后,臣妾……”柳拂希哽咽着开口解释。 夏侯子衿道:“母后是想给朕一个下马威不成?朕乃天朝的皇帝,朕宠爱一个女人,还要让世人先认可不成!” 桑梓猛地吃了一惊,他明明知道的,为何还要如此说? 太后气得瞪大了眼睛,颤抖地指着他道:“皇上……皇上居然为了这个外人……” “瑶妃怎么是外人?瑶妃是朕爱的女人,是朕的人!”他愤怒地说完,拥住身边的女子,径直转身道,“母后若是没有别的事,朕先告退了!朕还有要事在身!” 语毕,也不管太后的神情,只拥着柳拂希朝外头走去。 “皇上!”太后大吼一声,身子一个踉跄。 “太后!”众人忙簇拥上去。 浅儿忙扶了太后坐下,帮她顺着气道:“太后,太后您怎么样?” “宣太医!”姚淑妃朝外头喊了一声。 外头有宫婢急急跑了下去。 夏侯子衿今日气倒了太后,他可已经严严实实地将柳拂希推上了后宫的风口浪尖了。而他现在如此高调带着她出去,去见各国的贵客,尤其是韩王,他心里一定很开心吧? 只是,桑梓不明白。 那一日,他明明白白告诉她,说柳拂希的性子如果随她姐姐,那么是不适合是宫中生存的。可来的人是柳拂希,他不该是最了解她的人吗?既然知道她不适合,强留着也就罢了,他居然还毫不避讳地显摆他对她的宠爱。 更有是,将桑梓咬伤他的事,也直接推至了柳拂希的头上。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太医匆匆来了,为太后诊脉后说太后是气急攻心,需要好好静养。 姚淑妃留下伺候太后,嫔妃们便都一一告退了。 出去的时候,嫔妃们迫不及待地交头接耳议论着方才发生的事。 玉婕妤与桑梓一道走在一起,她倒是没有先开口。桑梓看了眼安婉仪,她依旧是一副事不关已的样子。从方才在里头的时候桑梓就发现了,所有的人都震惊的时候,唯有她丝毫不惊。 不知怎的,桑梓忽然想起夏侯子衿曾经问过她的话。 他问,她对他,真的没有期待吗? 其实这句话,桑梓很早的时候,就想问问安婉仪。 “荣妃娘娘,还是您好,等将来,还有个孩子可以依靠。”陈静嫔叹息说着。 桑梓倒是有些惊讶了,阮婕妤倒是与陈静嫔走在一起了,只是她咬着唇,手上的帕子都绞在了一起了。 桑梓心下冷笑,当年她连一个宫婢都比不过,何况如今是瑶妃? 桑千绯得意一笑:“你们懂什么,等……” “姐。”桑千绿在一旁使了个眼色,桑千绯似恍然大悟,又笑道:“不说这些,本宫先回去休息了。” 语毕,她们姐妹才径直离去。 玉婕妤行至门口便同桑梓告退。 桑梓与朝晨一道回秋玉居,却在走了一段路的时候,突然瞧见站于前面的柳拂希。心下微微一惊,怎么她没有与夏侯子衿一起么? 才想着,便见柳拂希大步上前来,二话不说,抡起手臂便是一掌挥下来。 桑梓伸手扼住她的手腕,皱眉道:“你想打本宫?” 柳拂希轻蔑一笑道:“不是打你,是把太后掌掴本宫的那一掌,还给你!” 桑梓一个疏忽,便见她另一手,直直挥下来。 “娘娘!”朝晨惊呼一声。 第182章 保驾护航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桑梓未及反应过来,便感觉有什么东西飞过来,打在了柳拂希的手背上,她露出吃痛的表情,将要落下的手本能地缩了回去。 “当”的一声,一枚玉佩落地。 “什么人,胆敢打本宫?”柳拂希的目光越过桑梓的肩膀看去。 桑梓回头就看到了顾卿恒。 顾卿恒没有特意看桑梓,大步上前,单膝跪地道:“末将一时失手,请娘娘恕罪。” “失手?”柳拂希咬牙看着面前之人,她一面捂着被打疼的手背,怒道,“不管是不是失手,顾副将也是伤了本宫!” 顾卿恒的神情依旧淡淡的,开口道:“那就请娘娘降罪。” “顾……”桑梓欲说话,却见顾卿恒朝她使了个眼色,要她不要说话。 柳拂希瞧了桑梓一眼,轻蔑一笑:“本宫既是代表我大齐来同你们周国永结友好的,又是皇上亲封的瑶妃,你打伤本宫可是大罪,可本宫看姐姐似乎不忍……” 桑梓冷笑一声道:“瑶妃可别叫得本宫这么亲热,你的姐姐可不是那么好做的。若是你姐姐泉下有知,会死不瞑目吧。当日是谁说,不愿夺了她心爱之人,不会陪伴了皇上身边的?” 柳拂希的脸色一变,被桑梓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桑梓睨住她,她知道她就是柳拂希,有本事就说出来啊。 柳拂希哼了声,却是看向顾卿恒:“顾副将打算将今日之事如何办?” “末将……” 桑梓打断顾卿恒的话:“本宫以为今日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怎么瑶妃是要太后知道原本是你想掌掴本宫,顾副将为救本宫伤了你吗?”在她的面前,桑梓索性不提夏侯子衿直接摆出太后。 柳拂希冷声道:“本宫何时打过你?” “没打?是啊,是没打。”桑梓看着她,笑道,“本来就是一个误会。顾副将还不起身?” “谢娘娘。”顾卿恒说着,起身立于桑梓身后。 柳拂希气得脸色都青了,压低了声音道:“檀妃你如此明目张胆地维护他,就不怕皇上知道吗?” 她还真是了解夏侯子衿,知道他最无法忍受的便是他的妃子和别的男人纠缠不清。可,桑梓与顾卿恒的事情,夏侯子衿最是清楚。 桑梓淡笑一声朝她道:“本宫怎么是护着他了?方才瑶妃也说了,这是一场误会,既然是误会而已,又何来维护一说?”语毕,也不再看她,只唤了朝晨朝前走去。 顾卿恒跟了上来。 桑梓微微侧脸,小声道:“日后不要这么鲁莽。”今日之事,柳拂希定不会善罢甘休的,从她方才的眼睛里我便看得出。 顾卿恒的声音平静:“末将进宫不就是为了能为娘娘保驾护航吗?今日之事,又怎能叫末将不管?” 桑梓心头一阵痛,他总是这样,为了她能不顾一切地去做任何事。 顾卿恒又道:“瑶妃即便要罚我,也不敢真的如何。她是知道我如今的身份的,娘娘不该……” “卿恒。”桑梓打断他的话,“既然你能为我犯险,我自然也不能袖手旁观。”上回在太后面前,她没能保得了他。如今又怎么可能让柳拂希在她的面前伤害他? 顾卿恒是她的亲人,是她生命里重要之人。 柳拂希若是敢动他,桑梓绝对不会放过她! 顾卿恒垂下眼睑,唇角有了笑,指腹轻轻摩挲着剑柄,他停下了脚步:“娘娘好走,末将不送了。” 桑梓没有回头,只听得他的脚步声离我越来越远。 朝晨这才跟了上来,气愤道:“娘娘,真没想到瑶妃竟然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打您。” 别说她没想到,连桑梓都想不到。不过才封了她做妃子,她便能这般恃宠而骄。呵,想来日后她在宫里的生活,也必不会好过到哪里去。 只是,桑梓隐隐觉得奇怪,柳拂希做事实在太高调了。 这和她初次在宜思苑见她的时候,仿佛换了一个人。那时候的她,柔柔弱弱的样子,哪里有现在的半分强势? 或者,她只是想装作无害,让桑梓不要防备她,特别是不能让太后瞧见她的真颜。若是太后在那晚宴之前就知道了她的身份,怕是抵死都不会让她出现在夏侯子衿的面前的。 想到此,桑梓不禁又要想起韩王,对着柳拂希他又究竟是什么态度呢? 心下微微一惊,为何她会想要知道他的想法? 眼前仿佛又闪过昨夜在他的寝宫,隔着屏风瞧见的那抹朦胧的身影。 桑梓的心里又会将他与那个记忆深处的男子重合起来。 单薄消瘦的身躯,韩王给她的感觉,都太像太像。 也许昨夜她想的是对的,他认识苏暮寒,一定是这样的。 原本桑梓的披风落在宜思苑,她还能借口去探探他的口风。可他却让青阳连夜送了回来。 大约韩王根本不想她再去找他吧,故此,才要急急将她的披风送回来? “娘娘……”朝晨低声唤了一声,似乎还想说什么,却只瞧桑梓一眼,有些欲言又止。 桑梓浅声道:“有什么话,就说。” 她这才又出声:“娘娘,瑶妃能如此,奴婢以为她自然是知道皇上会向着她,她才敢这样。娘娘,您不要和她……”她抬眸瞧了桑梓一眼,猛地跪下道,“娘娘您别生气,奴婢是担心您。今日顾将军的事……” 她微微颤抖着,不敢再往下说。 而她的话,令桑梓微微一震。 真是一语点醒梦中人。 柳拂希突然这般跋扈,是因为她心里清楚,她刚回大周,夏侯子衿对她心里愧疚着,所以会更加处处帮着她。这个当口出的事情,夏侯子衿多少都会向着她。而她这样,无非是想惹得宫里的嫔妃忍不住对她出手。这个时候,谁若伤她,夏侯子衿必定只会站在柳拂希那一边。 想起夏侯子衿在晚宴上吼断太后的话时的神情,便可知道,他心里是有她的。 十多年的感情,不是假的。 五年的思念,亦不是假的。 柳拂希想利用夏侯子衿这段时间的冲动除掉一些人。 那就端看着,谁会这么傻。 第183章 沅贞皇后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桑梓朝地上的宫婢道:“起来吧,本宫知道你是为了本宫好。” 朝晨才起了身。 桑梓又道:“日后本宫身边,可只你和姑姑了,晚凉随了晋王回封地,本宫心里也是万分不舍。” 听桑梓提起晚凉,朝晨的眼底染起一丝不舍,她低了头道:“娘娘放心,朝晨会好好地侍奉您。” 朝晨的忠心,已经无须说得太多,她做的桑梓都瞧见了。 两人朝前走了一段路,便见迎面过来几人。瞧着那边上宫婢的服饰,便可知是南诏的人。 那么,那女子……是南诏沅贞皇后! 前朝的昭阳帝姬啊。 来了天朝这么多日了,桑梓都未曾真正好好地接触过她。 想起那日她匆匆挣脱了君彦的手离去,桑梓心里对她愈发地好奇。 君彦说,和她一起不是私情,是为了查明一些事。可他的话,桑梓只能将信将疑。毕竟他是大宣的皇帝,他不当着桑梓的面说实话也能理解,毕竟他们身份立场都不同。 桑梓携了朝晨的手上前。 沅贞皇后亦是瞧见了桑梓。 不知是不是桑梓的错觉,觉得沅贞皇后看她的眼神里染起了一种复杂之色,却只是一闪即使,随即她又换上浅浅的笑。 桑梓也笑着上前,朝她道:“皇后娘娘。” 朝晨也识趣地行礼。 沅贞皇后笑道:“本宫可一直想与檀妃说上几句话,今日倒是巧了。” 桑梓一怔,她们之间有什么可说的? 沅贞皇后却是抬手示意身边的宫婢退下,桑梓迟疑了下,便回头向朝晨道:“你先退下。” 遣退了所有人,才听沅贞皇后开口:“瑶妃来了,太后定是很愤怒吧?” 桑梓微微有些惊讶,看来当年嘉盛帝为何册封柳拂希为公主和亲北齐一事,她也不是一无所知。只不过她那时候已经成了南诏的皇后,所以这些消息听闻过,却也未曾见过柳拂希本人吧? 桑梓不动声色道:“皇后娘娘想说什么?” 她轻笑起来,看着桑梓道:“檀妃啊,在后宫如果能得到太后的庇护,那可也是好的。既然太后不喜欢瑶妃,你若是能做些让太后高兴的事,她必定也是感激你的。” 她的话令桑梓一震。什么意思,桑梓也不是傻子。 呵,她一个他国皇后,如何会关心天朝后宫的事情来?她要桑梓除掉瑶妃,自然是想以瑶妃的死为引线,让天朝和北齐开战。不管怎么样,南诏都不会牵扯进来,她想坐收渔翁之利。 只可惜了,她找错了人,桑梓怎么会是那么笨的人呢? 桑梓微微一笑:“这天下是夏侯家的天下,皇上才是天子,他喜欢谁,太后管不了,本宫更加管不了。”见她的脸色一变,桑梓继续道,“不过本宫还是要谢谢娘娘,娘娘的这个法子很不错,可娘娘还是留着自己用吧。南诏有娘娘这样的皇后,想必后宫一定风平浪静,南皇陛下也是能专心与国事的。” 沅贞皇后的脸色被桑梓说得青一阵白一阵,却是忍着没有动怒,勉强笑道:“檀妃好镇定的心思!本宫也是好意,言尽于此。”她朝自己的宫婢看了眼。 那宫婢急急跟上来。 沅贞皇后走过桑梓的身边时,桑梓闻到的身上飘出一阵香。 熟悉的香味。 昨夜是韩王房里的香! 桑梓下意识脱口:“皇后娘娘请留步!” 沅贞皇后停下了脚步,回头看桑梓的时候,嘴角牵出一抹笑:“怎么,檀妃改变主意,想听本宫再与你细细说一番吗?” 心下冷笑,桑梓又哪里是为了这事? 走上前,桑梓朝她道:“不,本宫想问问娘娘身上是什么东西,好香啊。” 沅贞皇后的脸上那瞬间染起的欣喜又黯淡下去,她身边的宫婢小声道:“是用百花花瓣做的糕点,好些花都是南诏独有的,这个是要去献给大周太后的。” 原来如此,怪不得会这般香。 仔细想起来,昨日韩王的房里倒似乎真的摆放着糕点。既然是南诏独有的,那么是有南诏的人去过了。南诏这次来大周,又是和大宣扯上关系,又是与北齐接触了,他们以为来天朝是结盟来的吗? 沅贞皇后不满看了自己的宫婢一眼,转身欲走。却不想似乎是踩到了什么东西,身子一个踉跄便朝前跌去,桑梓忙伸手扶住她,道:“皇后娘娘小心。” 沅贞皇后嫌弃地推开桑梓,顺势取了帕子擦了擦方才被桑梓碰到的手。 朝晨的脸色跟着变了,她这还是在大周的地界上,这也太不把大周放在眼里了! 桑梓倒是勾了勾唇,她想给她一个下马威,真是可笑。如今这江山是夏侯家的天下了,可再不是当年她荀家呼风唤雨的时候了! 桑梓浅笑一声,学她用帕子擦了擦手,而后将手中的帕子一揉,随手丢弃于风中:“朝晨,我们走。” 走出一段路,才听朝晨轻笑起来道:“娘娘好厉害,方才奴婢见沅贞皇后气得脸都白了呢!” 桑梓浅笑不语。 朝晨又道:“只是不知,她去太后那里做什么?” 不管沅贞皇后想做什么,太后那般精明之人,定是不会让她占到任何好处的。 与朝晨二人回了秋玉居,桑梓回房小憩了会儿。 不知过了多久,听见有人进来的声音,起身的时候才发现,居然是晚凉。 桑梓吃了一惊,开口道:“你怎么来了?” 晚凉的脸色有些异常,疾步上前道:“娘娘还不知道吗?” 桑梓皱眉问:“什么事?” “听说陈静嫔和阮婕妤冲撞了瑶妃,被人送回宫去了。”晚凉顿了下,又道,“皇上还说,说直接打入冷宫。” 指尖微颤,桑梓果然是猜对了。只是她不曾想到,还真有那么傻的人! 阮婕妤向来不聪明,只是桑梓没想到,连陈静嫔都这么忍不住气。 她抿唇:“本宫从太后那里回来的路上就见过瑶妃了,她还挺不客气。” 晚凉一惊,忙道:“娘娘您没事吧?” 第184章 龙芝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桑梓笑着摇头。 晚凉这才松了口气:“奴婢担心您,瑶妃只要稍一打听,便会知道往日皇上是疼爱娘娘的,奴婢就担心她会对娘娘不利。”她咬着唇道,“如今这样,奴婢倒是希望当初她真的能跟王爷回封地去。” “晚凉。”桑梓笑着打断她,“她去,你也不会好过。” “奴婢怎么会怕她,奴婢不过贱命一条,可奴婢不在娘娘身边,奴婢放心不下。”晚凉说着,眼眶微微红起来。 桑梓脸色一拧,怒道:“什么贱命?听着,你们任何一个人,都是本宫珍视的!” 晚凉的眼眶倏地红了,她猛地朝桑梓跪下道:“娘娘,让奴婢留下吧。” 桑梓也舍不得让晚凉走,可她都已经答应夏侯子郁了,如今再要反悔,那岂不是和夏侯子衿一样吗?此事万万不可了。 伸手去扶她起来,桑梓开口道:“此事不必再说了,你与晋王回去,还是要处处小心的。晚凉,记得本宫的话,本宫希望你可以好好地过。晋王他……是个值得托付的人。” “娘娘……”她还不肯起身。 桑梓叹息道:“晚凉,你跟晋王回去,虽然不是晋王妃,却也是侧妃,和王府是姬妾是不同的。太后也已经同意了,晋王既然给你这名分,日后在本宫面前,也不必自称‘奴婢’了。起来吧。” “娘娘。”晚凉忍不住哭了,“晚凉谢谢您给晚凉的这一切。王爷真的是个好人,只是此刻叫晚凉走,晚凉实在放心不下。” 桑梓笑:“有什么好放心不下的?本宫身边还有朝晨,还有姑姑,有祥和祥瑞。你出去也要做本宫的眼睛的,本宫还等着你来报平安。” “娘娘。”这时,朝晨推门进来,见晚凉在,她惊喜道,“晚凉回来了?” 桑梓收起情绪:“晚凉回来看看本宫。” 朝晨将手上的点心放下,上前道:“怎么哭了?娘娘这里有我们,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晚凉擦着眼睛道:“放心,有你和姑姑在呢,自然放心。” 桑梓转口问她:“晋王不在独轩居吗?”否则,晚凉也不会有空过来。 晚凉点头应声:“是,和皇上去探和北齐邦交的事情了。” 和夏侯子衿一起去的,看来桑梓昨日的一番话,没有白费了口舌。如此的话,太后也该放心放他回封地了。 这么多烦心的事,也总算有一件能让桑梓觉得高兴一下了。 朝晨和晚凉也是甚久不见,两个宫婢拉着手聊了好一会。 桑梓没让她久待,片刻便催她回去。 送晚凉出去回来,一个宫婢端了木盆走过,桑梓不经意间瞧见昨日染了血的那件衣服。她不自觉地叫住了宫婢,那宫婢忙低了头跪下行礼。 桑梓上前将那件衣服拿起来,见此刻上面的血渍已经变得很暗很暗了,碰触上去还会有微微生硬的感觉。 “娘娘……奴婢……奴婢还未洗。”宫婢见桑梓不说话,怯生生地解释着。 桑梓自然不是要责备她。 打算重新把衣服放回去的时候,桑梓不经意瞧见那衣袖上一个深深的血手印。 猛地想起昨夜夏侯子衿的手被桌上的木刺划伤的事情来,竟然流了那么多血么? 刺得那么深,他就不知道痛? 不知为何,桑梓又想起那时候他们在宫里,他生病向她撒娇的时候。 真像个孩子。 可,真的痛了,他却一声都不吭。 宫婢壮着胆子瞧了桑梓一眼:“娘娘……” 桑梓开口道:“这件不必洗了。”语毕,取了那衣服回身。很奇怪,就是不想让人去洗了。 宫婢也不敢说话,只应了声,匆匆端了余下的衣物退下去。 这一晚,夏侯子衿不再来秋玉居,听说他将瑶妃招进了御宿苑。 太后纵然生气,也不好真的怎么样。就如同夏侯子衿说的,他是大周的皇帝,他宠幸妃子是不需要经过任何人同意的。 况且,如今各国的贵客都还在,太后若是在台面上公开反对此事,到底是说不过去的。 封晚凉为晋王侧妃的事情,夏侯子衿也同意了,从此,晚凉再不是桑梓的宫婢了。宫人们瞧见她,都要恭敬地唤一声“夫人”。 如果不是要晚凉去做太后的眼线,桑梓会更加高兴她现在得到的一切。 晋王府虽不比皇宫,可总也是免不了女人们争风吃醋的,桑梓只希望晚凉能够应付的游刃有余。 - 翌日,天气甚好。 过太后宫里的时候,见所有的人都甚是开心。玉婕妤见桑梓过去,忙小声问:“娘娘,昨日的事,您知道了吗?”她指的,自然是陈静嫔和阮婕妤的事情。 桑梓点了头,低声道:“愚蠢的人没有这一次,也会有下一次,姐姐还是莫要提及的好。” 她这才点了头。 这时,听太后笑道:“昨日有人来禀报说上林苑南山上发现了一棵千年灵芝,那可是大大的祥兆啊!又在皇上生辰的时候发现,哀家和皇上说了,一会儿都上南山瞧瞧去。” 今日太后提及夏侯子衿的时候,已经丝毫听不出怒意了。她也是聪明之人,昨日不过是一时气急了,她与皇上不睦,到底不是大周的幸事,何况眼下还是特殊的时候。 闻言,众人皆纷纷议论起来。 太后又道:“据说还是青芝呢!” 灵芝分多种,青芝、赤芝、黄芝、白芝、黑芝和紫芝。其中,赤芝最佳,而太后听闻是青芝能这般高兴。 还有一层原因,便是青芝又名,龙芝。 此事恰巧又赶上夏侯子衿生辰之际,灵芝本身便是瑞草,自然是个好兆头,何况是龙芝。 众嫔妃开心地说着,见太后转向姚淑妃道:“淑妃啊,这次因为皇上生辰,委屈你们姚家了。” 太后说的,自然是姚振元的事情。 堂堂一个将军,死了还不发丧,还要等着夏侯子衿生辰过去才给封赏。姚淑妃这个姚家重要的角色,太后自然是要时时安抚着的。 姚淑妃的脸色微微僵硬着,却是勉强笑道:“臣妾不敢。” 太后握了握她的手,起身道:“走吧,你陪着哀家。” 众人见太后起身,都跟着起身。却听桑千绿道:“太后,荣妃娘娘有孕在身,不方便去南山,请容臣妾留下作陪。” 第185章 南山遇刺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太后朝桑千绿看了一眼,也不说话,只点了点头。 桑梓与玉婕妤一道出门,瞧见夏侯子衿与柳拂希正巧要进来,他们见太后出去忙行了礼。 桑梓倒是有些吃惊,柳拂希今日还是行了大礼,看来是昨日被太后针对怕了。 太后也明显有些惊讶。 看来她倒是做得圆滑了,想让太后挑不出她的毛病。 夏侯子郁和夏侯子衍尾随其后,恭敬地朝太后行礼。 桑梓瞧了眼,发现晚凉并未同行。不过,晚凉不来也是好的,免得有些人在背后指指点点地说闲话。 出了太后的寝宫,才见各国的贵客也都来,原来太后还邀请了他们一起观赏。 桑梓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见南诏的皇帝,他已近不惑之年,下颚留着短短的胡须,只是那双眼睛犀利无比。他边上的沅贞皇后看着桑梓的时候,眼睛里露出怒意,她大约该记得昨日她意欲羞辱桑梓,却反被桑梓羞辱了一番的事情吧? 桑梓抿唇,技不如人,就不要出来丢人现眼。 韩王的神色依旧隐在那张银色面具之下,能瞧得见的,唯有那双墨色的眼睛。可,纵然如此,桑梓却也未能猜得透他心中所想。 夏侯子衿欲上前扶太后,却被太后拂开了手,她低声道:“淑妃陪着哀家走便是。”语毕,也不看他,只径直朝前走去。 夏侯子衿愣了下,才见柳拂希上前,轻拉了他的衣袖,低声叫他:“皇上。” “嗯。”他才回神,便笑道,“走吧。” 柳拂希点了头,笑着与他一道上前。 众人一道往前,南山离这边不远,便也没有坐车,一路过去,也当沿途赏了风景。 此刻正值三月份了,百花齐放。 乍一眼瞧去,满山都是五彩缤纷的色彩,在那大片绿色之间显得格外好看。说实话,来了上林苑这么多天,桑梓都未曾好好地观赏过这里的景色。 今日一瞧,才真正觉得春天来了。 桑梓与玉婕妤一道走着,刻意不去看前面的两人。 不得不承认,夏侯子衿与柳拂希光是站在一起就很般配,真真是郎才女貌。 想必此刻是夏侯子衿,心里定是很满足的吧? 毕竟是他爱了那么多年,又念了那么多年的人。 夏侯子衿唇上的伤还未好,各国之人见他与柳拂希这般样子,会愈发坚信他有多宠爱这个新晋的妃子了。想来等韩王回去禀告北齐皇帝,北齐皇帝定也很是满意的。 想到此,桑梓本能地回头,目光寻了韩王瞧去。 他走在桑梓的右后不远处,青阳紧紧地跟在他的身侧。他仿佛也感到了桑梓看他的目光,猛地抬眸。 四目相对。 他的眸中微微染起讶异,接着,居然笑起来。 桑梓不知他笑什么,嘲笑?还是其他? 记得前日,还说她是夏侯子衿派去勾/引他的人呢。 桑梓有些尴尬地回眸,赫然瞧见夏侯子衿正瞧着桑梓。她的心头一震,下意识别开脸,那感觉,恁是像是做了亏心事一般? “咝——”夏侯子衿的眉头紧蹙。 柳拂希急着道:“皇上……臣妾弄疼你了。” 桑梓才看清,夏侯子衿的手上缠了薄薄一层纱布,那样厚实的桌面都被他劈得裂了缝,想来那根木刺定也是刺入很深的。 他依旧不动声色看了桑梓一眼,却是对着柳拂希柔声道:“朕不疼。”语毕,也不再看桑梓,只拉了柳拂希的手上前。 柳拂希悄然瞧了桑梓一眼,那眼神冷冰冰的,真让人觉得不舒服。 桑梓呆了呆,方才若是她问,他必然要说,朕好痛…… 想着,桑梓不自觉地想笑。 “娘娘是有什么好事?”玉婕妤小声问。 桑梓顺势收回目光:“没什么,就是觉得今日天气真好,适合出来走走。” 玉婕妤笑:“娘娘说的是,嫔妃好多年不曾这般出来走走了。” - 终于到了南山,这几日都是好天气,山脚的石阶也不会打滑。众人拾级而上,桑梓抬头看了看,真高啊,一眼都望不到头。 大约走了一半,听姚淑妃道:“太后累了不如歇歇吧。” 闻言,夏侯子衿忙上前欲扶她,却听太后道:“子郁,你来,哀家正好有事情与你说。” 明显瞧见夏侯子衿脸上一阵不快,却又不能当场表现出来。夏侯子郁瞧了他一眼,便应了声上前。 太后此举不过意在告诉夏侯子郁,对于夏侯子衿那日的事情,她是打心眼儿里不同意的。她更是在告诉他,可夏侯子衿是皇帝,纵然她是太后,也有诸多无奈的。 这些,桑梓能明白,夏侯子郁也定是明白的。 一行人又走了一段路,才隐隐地瞧见了那山头。小李子在前面笑着道:“皇上,太后,就在前面了!” 语毕,他不自觉地加快了脚下的步子。 后面的嫔妃们都急着想看看那太后口中的千年灵芝,尤其,还是千年的龙芝。 此刻已经到了山顶了,却见两个高大的参天大树,那树叶密集得几乎连阳光都射不下来。底下的地面有些阴湿,所以才能长得出灵芝啊。 小李子指向前方道:“皇上,太后,快看!” 桑梓定睛瞧去,见那树干底部,一棵好大好大的灵芝。足足有六七寸长,看起来,几乎有脸盆那般大了! 桑府富裕,桑延章也收藏了不少仙草好药,但桑梓也没见过这么大的灵芝。 众人皆发出惊叹声。 太后回头,朝夏侯子衿道:“大周祥年,才能有如此大的龙芝出现啊!皇上,天佑我朝,天佑我夏侯一族!”太后说这话的时候,有意无意地看了眼后面的沅贞皇后。 只见沅贞皇后的脸色极尽难看,都已经恨得咬牙切齿了。 此来天朝,沅贞皇后愈发不能忘怀当初还是她荀家天下的场景吧?只可惜啊,早已经是物是人非了。 她再也无法在这片土地上尊贵得起来,她该是庆幸,当年嘉盛帝要她嫁于南诏国君为后,否则她一个亡朝帝姬,还不知会落得怎样的下场呢。 夏侯子衿笑道:“母后说的是,朕当派人来此,日夜护卫着这棵灵芝。” 太后点了头,才要开口,桑梓听得身后有人轻呼一声:“主子小心!” 桑梓吃惊地回头,是君彦身边的侍卫,似乎叫拾夏吧。 拾夏的话音才落,便见有玄铁箭矢从林子深处飞射出来。 第186章 有朕在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桑梓吓得不轻。 顾卿恒的声音传来:“护驾!护驾!” 他顺势抽出佩剑冲上来。 羽林军们纷纷将我们围起来。 太后吓得一个踉跄,夏侯子郁眼疾手快地扶住她,将她护在身后。夏侯子衿也露出惊讶的神色,他身边的柳拂希惊得花容失色,浑身不住地颤抖着。 夏侯子郁将她拥入怀,浅声安慰着。 随着那些箭矢的飞射而出,便瞧见有好多的黑衣蒙面人从林子里窜出来,朝众人飞奔而来。 彼时,惊叫声此起彼伏。 羽林军虽然将众人团团围住,却在被黑衣人攻入重围的时候,不免冲散开来。那些落单的女子惊慌失措地尖叫着,可那些黑衣人却并没有痛下杀手。 桑梓只觉得倏然心惊,看来他们的目标很明显。 不是她们这些女眷,会是谁? 目光迅速地扫过四周,今日这里有着太多太多的重要人物,桑梓一时间还真的不好判断了。 桑梓走了神,忽然听得耳边传来“当”的一声,一支箭矢在她的面前给拦腰斩断。桑梓吃惊地抬眸,见男子手上的软剑方收回去,君彦沉声道:“这个时候檀妃娘娘还有空走神吗?” 他的话,直把桑梓说出了一阵冷汗。 她方才竟然走了神。 回眸的时候,瞧见夏侯子衿直直地看着她,他的眸子里,似乎染起了担忧。 “皇上!”他怀中的女子紧紧地抱住他的身子。 他轻声安慰着:“有朕在,没事的。” 是么? 那么她呢? 何以我此刻,桑梓多么希望他能过来护着她?就如同那次,在储良宫里一样。 不知为何,桑梓本能地看了姚淑妃一眼,纵然她身怀绝技,此刻的心境,怕也是与桑梓一样的。 本能地朝前走了一步,桑梓的手腕被谁拉住,她回眸面对上了那张水光银色的面具。 韩王低声喝道:“疯了么!这个时候还要乱走?” 桑梓倒是奇怪的很,他并不出手。青阳护在他的身边,帮他扫除了一切飞射过来的箭矢。 心头浅笑,看来是他的护卫功夫太好,根本用不着他去动手。 才想着,桑梓便觉得他手上的力道加大,她冷不丁被他拉过去,甩至他的身后。青阳不满地看了桑梓一眼,奈何她在她家王爷身后,她不想护着也得护着了。 “娘娘!”玉婕妤轻呼一声,却根本走不过来。 桑梓瞧见一名羽林军将她护住,不让刺客伤到她。 “娘娘!”远远地传来顾卿恒的声音,奈何他离得我太远,任凭他再怎么奋力,一时半会儿都是过不开,顾卿恒急得脸色都白了。 卿恒小心! 这话卡在桑梓喉咙,她知道不能喊出来。 千万小心啊! 夏侯子衿隔着好多的人朝桑梓看来,不知道是不是桑梓的错觉,总觉得他那不悦的神色里居然有一抹担忧。 不知为何,桑梓居然朝他微微一笑。 她大概是真的傻了,这个时候还笑。 夏侯子衿却怔住了。 却在这个时候,一支玄铁箭矢朝他飞射而去。 桑梓吓得撑大了眸子,大叫道:“皇上小心!” “皇上!”姚淑妃显然也瞧见了那支箭。 千钧一发之际,桑梓只觉得心都揪起来了。 羽林军纷纷飞身过去,阻挡在他的身前,那支玄铁箭矢严严实实地插入了其中一名羽林军的胸口。那人猛地吐了一大口血,身子直直地倒下去。 “啊!”柳拂希惊叫一声昏厥了过去。 夏侯子衿慌忙抱住了她瘫软下去的身子。 桑梓终是松了一口气。 而夏侯子衿的目光依旧看向桑梓,不知韩王是否故意,竟然微微跨了一步,将桑梓的脸挡住。 桑梓缓缓回神。 虽然那些箭矢是乱飞的,虽然看似不知道对方的目标是谁。可仔细观摩着,便会发现,对方的目标还是夏侯子衿一个。 不然,何以他身边如此多的侍卫,那支箭矢都能差点射中他? 而纵观别人,青阳纵然功夫再好,也是双拳难敌四手,可是她一个人,就能将韩王护得那样好。 甚至是拾夏之于君彦,南诏国君夫妇…… 桑梓不自觉地往一旁跨出一步想看看夏侯子衿那边的情况。 韩王抓着桑梓的手没松,他低声道:“你过不去。” 桑梓也知道过不去,她也不会过去。 他怀里有柳拂希,他不会丢下她不管,绝对不会。 桑梓知道。 他用了十多年的时间去爱她,又用了近五年的时间去怀念,如今的他,怎么可能放得开手? 所以,桑梓才不会过去自讨没趣。 但说不紧张是假的。 却在这时,姚淑妃猛地朝桑梓看了一眼,桑梓见她嘴角的一抹笑意。桑梓正不知她是何意,却见她的手一动,桑梓顿时觉得膝盖处一阵剧痛。 “嗯。”忍不住哼出声来,脚下已然站不稳,桑梓一个踉跄朝后面倒去。 韩王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回头的时候,眸中一片讶异。他眼疾手快地拉住桑梓往后倒去的身子,桑梓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瞧见韩王的眸中闪过一丝痛楚,桑梓暗叫不好。 姚淑妃! 她为了让她摔下去,竟然连韩王也不放过! 耳畔想起那日姚淑妃的话:“从皇上在储良宫为你挡下一掌开始,本宫便在心里告诉自己,面前的女人,将会是本宫这辈子最大的敌人!” 原来,她记着,一直记着。 所以,不管夏侯子衿如今怎么对桑梓,姚淑妃都丝毫不放松对桑梓的警惕。所以,不管今日谁在,姚淑妃都只是想趁乱除掉桑梓。 桑梓猛地回头,才发现透过身后那片矮树丛,隐约可以瞧见闪闪的光…… 光! 桑梓一个激灵,韩王显然也注意到了什么。 他大叫一声:“青阳!” 可是,晚了。 桑梓与他二人已经跌出去。 “王爷!”青阳惊呼着扑过身来,伸手抓住了韩王的衣服,却只听“撕啦”一声,衣衫破了…… 桑梓看清了,他们身后是悬崖。 底下,一片波光粼粼的雾河…… “檀妃!” 夏侯子衿的声音,恁的像是夹杂了撕心裂肺的感觉…… 第187章 双双落水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桑梓与韩王的身体皆已经悬空,而后,开始急速下坠。 桑梓不自觉地惊呼了一声:“王爷!” 韩王却不说话,反手意欲抓住一旁的树枝,却只传来“嚓”的一声,下坠的力道太大,他根本抓不住任何东西。 好高好高的地方,平和的风此刻都变得尖锐起来。 刮在耳畔,生出了痛。 桑梓听见,南山上传下好多好多的声音。 叫她的,叫韩王的。 只是,她已经来不及,也没有时间去分清楚了。 桑梓看不清韩王的神色,只感觉得出,韩王揽在她腰际的手丝毫未曾放松。就如同那一次,她与他一同摔下台阶去的时候一样。 为何总是他? 临死了,桑梓却不知道救她的人生得何种模样。 若是被韩王知道这个时候桑梓心里想的居然是这些,不知他会作何感想。可是韩王抱得她太紧了,桑梓连手都抬不起来,更不可能去摘他脸上的面具。 不知为何,桑梓忽然想起在那寺庙与她相处了三年的苏暮寒,因了隔着那纱帐,所以只要走出了那寺庙,纵然她与他正面相对,她都会认不出他来。 而面前的韩王…… 日后去了阴间,她也怕是认不出他吧。 胡乱想着,感觉两人的身子微微停滞了下,随即,头顶传来“嘎”的一声,桑梓才反应过来,原来是韩王拉住了一小节树枝,丹却根本无法承受得起二人的重量。 树枝很快要断了! “深呼吸!”韩王沉沉说着。 他的话音刚落,耳畔便传来“扑通”的巨大声响,桑梓在那一瞬间慌忙屏住了呼吸。 雾河里的水从来湍急。 水,好多的水,将桑梓与他两人完完全全地包裹起来。 桑梓只觉得浑身的凉意一下子窜上来,韩王依旧紧紧地拥住她,他仿佛是想将她推出水面,却不想下面的水流太急,他们浮不上去,只觉得被大水直直地从水底冲下去。 桑梓的眼睛睁不开,也不知道会被冲到哪里去。 她才想起,原来苏暮寒还有一样东西未曾教她啊。 她不会浮水。 此刻若是没有韩王,桑梓便直接沉入水底了,到时候还真的怕连尸体都打捞不到。 这样的情况也不知持续了多久,桑梓几乎不能呼吸了,感觉托着她身子的手狠狠地用了力,桑梓被一下子托出了水面。此刻,也不知道他们身在何处了,桑梓只来得及拼命地深吸了一口气。 而此刻,下面的手一松,桑梓又跌入水中。 一个不慎,还是呛了一口水,她一下子就无法呼吸了。 眼睛睁不开,可是仿佛有无尽的眼泪止不住地流出来。 好难过啊,咳也咳不出来。 她溺水了。 没想到,她居然会是这般死去…… 好多人,好多事,她甚至都还来不及去想。 - 不知过了多久,好像是谁的手用力地拍打在桑梓的后背,一下又一下。胃里翻江倒海地难过,一张口,她重重地咳出来。 吐出来好多水,桑梓止不住地咳着。好久好久,才觉得稍稍好些,强撑起意识睁开了眼睛。 这里是哪里,她已然不认得,只是知道应该还在雾河边上。 太阳已经不那么猛烈了,雾河的上空已经隐隐地拢起一层薄薄的雾气。时候也不早了,再过大约一个时辰,这层薄雾便会变得浓郁起来。 雾河,会成为名副其实的雾河。 纵然是站在河对岸,都不会看得清这边的情形。 桑梓想起身,才发现谁的膝盖撑在桑梓身下,她有些惊讶地回头,听男子无力地开口:“不撑着你,你如何也吐不出喝进胃里的水了。” 怪不得,刚才她那么难受。 撑着身子爬起来,俯身过去探他:“王爷怎么样?”听他的声音,必是不大好的,否则,何以像是说句话都要凝起好大的力气的样子? 他缓缓摇头。 桑梓不经意间瞥见落于他身边的小小瓷瓶,她的心头猛地一震,本能地伸手入怀,她身上的瓷瓶还在。这才长长地松了口气。 她真是急糊涂了,那地上瓷瓶上的图案,又哪里是她身上的那个? 继而,桑梓忍不住惊呼了一声,抬手抚上自己的脸颊。 苏暮寒说,她脸上的药水可以用水轻易地洗去,方才被急流一路冲下来,又在水里待了那么久的时间,她脸上的药水,怕是已经完完全全地洗去了。 那么…… 桑梓惊恐地看了面前的男子一眼,他瞧见了?他已经瞧见了! 不知为何,这样想着,桑梓的心跳得好快好快。 韩王吃力地瞧桑梓一眼,微哼一声道:“檀妃可真叫本王吃惊……”他的话说了一半,半坐的身子忽然向后倒去。 桑梓吓了一跳,忙上前扶住他:“王爷!” “嗯……”他的眸子闪现出一丝痛楚,桑梓才发现,到现在为止,他的右手都几乎没有见他动过。定睛瞧去,见他的右手臂上的衣服已经被划得破碎不堪,那些伤口在破碎的衣衫里若隐若现。 流过血的地方,又因为浸泡了水,隐隐地已经开始泛白。 桑梓猛地又想起他们将要落水的时候,韩王似乎还抓到过树枝。难道竟不是因为那树枝先断吗? 想到此,桑梓不免吓了一大跳,此刻也再顾不上脸上被洗去的药水,迟疑了下,终是颤抖地伸过去碰触他的手臂。 “你想做什么?”他嘘声问着。 桑梓不敢看他,只低了头道:“手……怎么样?” “断了。”他轻描淡写地说着。 桑梓只觉得心头狠狠地一窒。 断了! 为何他还能说得这般轻巧! 一定很疼很疼。 所以,他才没有力气将她托出水面,是么? 眼泪忍不住疯涌出来,桑梓视线瞬间变得模糊不堪,咬着牙开口:“又不是第一次,有了上次的教训,为何这一次还要拉着我?” 他似乎是怔住了,半晌才自嘲一笑:“哪里知道拉你这么危险,上次是因为你挣扎起来,这一次,断定你也不敢挣扎,却哪里想得到,居然会有人在暗中偷袭。” 第188章 你很美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是啊,若不是姚淑妃用石子打中了他的膝盖,他又怎么可能站不住,随着桑梓一起跌下来? 奇怪的是,他并不问她是谁下的手。 桑梓又一想,现下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 摔都已经摔下来了,不死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再看面前之人,还真是应了一句话,不死也残废了。 残废? 心头狠狠地一痛,不,她不想他出事! 桑梓抱住他的身子,意欲将他拉起来,他皱眉道:“你想做什么?” 不管他再消瘦,那也是男子,男子的身量和女子是无法比的,桑梓想拉他起来,还是要使出好大的力气。这回听他问及,桑梓便咬着牙道:“先帮你处理伤处,皇上一定会派人找我们,等人来了,你一定会没事的。” 一面说着,心里却是异常地忐忑不安起来。 雾河的水流湍急,他们已然不知道被冲到了哪里。或许,已经出了上林苑也说不定。 夏侯子衿纵然派人找寻,必也没有那么快。况且,再过些时候,天就黑了。等天黑,就算举了火把,在雾河边上也是不管用的。 或者,他们会以为她和韩王并没有从河里逃生,那么,只会一遍一遍地打捞。可是他们是断然不能在河边待得太久的,这里湿气太重,桑梓的身体一向很好,也不敢身着单衣在此处待下去。 何况,韩王还受了伤。 桑梓不知道自己究竟昏迷了多久,可瞧见她与他身上的衣服都已经干得差不多,也知定是很长的时间了。 而韩王就这样忍着痛,一直在身边救她么? 桑梓试图拉他起来,却见韩王骤然俯身按住了右肩。桑梓吓了一跳,暗骂着自己,竟然疏忽了! 忙放开他,桑梓咬牙从衣服上撕下一条布条,小心地绑住他的手臂,沉声道:“忍住了。”语毕,也不再迟疑,将他的手臂拉起,打了结的布条挂上他的颈项。 如此,那受伤的手臂便不会因晃荡而觉得剧痛了。 他的身子颤抖着,却始终不吭一声。 桑梓伸手再去扶他,他却是看了一眼落在身旁的瓷瓶,捡起来重新收入怀中。 桑梓不禁脱口问:“这是什么?” 韩王瞧她一眼,低声道:“你也会忘?我有伤在身……”所以,在南山上遇刺的时候,他才会不出手吗? 只是,为何那瓷瓶给桑梓的感觉不像是装伤药的? 总觉得,如果是伤药,他不该随身带着。这样的小事,青阳会为他办好。比如,催着他吃药,帮他带着伤药…… 而能让他随身带着的东西,必然是很重要很重要的,重要到,一旦少了,会出大事,会死…… 想着,桑梓微微吃了一惊,有些本能地碰触自己身上的瓷瓶,就像她的东西一样。 因为极其重要,所以从来不离身。 桑梓想得出了神,听他吃力地开口:“先离开这里,这里湿气太重了。” 桑梓收住思绪,点了头用力将他拉起来,他的身子晃了晃,却是自己站稳了。 韩王回头看了一眼,才低声道:“走吧。” 二人挨着走了好久好久,才觉得那阴冷的感觉缓缓消去了些许,回头,见离开雾河边已经有些远了。桑梓也不敢走得太远,怕到时候真的有人来找我们,而他们没有看见,那便又是错过。 韩王显然也是想到了,脚步微微慢下来,犀利的目光扫视了一遍,朝右前方瞧去,开口道:“去那里。” 桑梓扶他过去,一面忍不住问:“那里有什么?” 他轻声说着:“山洞。” 桑梓错愕地看着他,他怎么知道那里有山洞? 他来过这里? 可他是北齐人,怎会来过?什么时候来的? 他并不看桑梓,只继续说着:“方才在河边待了好久,我发现这里动物出没的很多,那么,必然会有人来打猎的。这里大约离开上林苑还不是很远,可山很多,不易搭建屋子。那么猎户临时要落脚的地方,自然只能是山洞。那一片是向阳处,这里又有充足的水源,而且,那边还有很多果树。不出意外,定会有落脚点。” 厉害又缜密的分析,桑梓不禁开口道:“你真叫我吃惊。” 不知何时开始,两个人都不再拘泥于礼数,称什么“本宫”和“本王”,话,也可以说得那么自然。 他嗤笑一声道:“再吃惊,也没有你厉害。我真是没有想到,檀妃真正的容颜,竟然是这样!”他说着,低下头来看着桑梓,墨色的眸中,慢慢溢出一抹兴奋之色。 半晌,他低声开口:“好美。” 桑梓只觉得脸颊一烫,咬着牙道:“现在不觉得我是来勾/引你的么?” 他轻笑了声,倒是不再接话。 再往前,果然如韩王猜测的那般,透过如人高的草丛,桑梓已经隐约可以瞧见那边是山洞口了。 她不免惊喜一笑:“真的有个山洞!” 他也不再计较桑梓方才的话,只道:“惊讶么?像你这样养在深闺的女子,自然是不懂的。可是对于行军打仗的人来说,却是再平常不过了。若是对地形不熟,兵败也将会是常事。” 原来是因为常年行军打仗才会懂那么多。 当年苏暮寒亦是教过她兵法的,只是如今听韩王说起来,才觉得她不过学了皮毛而已。纵然她再精通兵法,对实际的地形不熟悉,也是无济于事的。 而他…… 桑梓一直以为他不像是久经沙场之人,可从他的言行举止中,桑梓又不得不去相信,他定然是经过战场的人。 韩王啊韩王,他越来越像是一个谜。 让她看不透,猜不透。 只是,他以为她是养在深闺的女子?呵,若是被他知道,她不过只是个野丫头,他会吃惊吗? 桑梓一边想着,一边抬手拂开面前的草。 这些草都长得比人还高,桑梓瞧不见前面的情形,却听韩王突然开口:“等一下。” 桑梓微微吃了一惊。 韩王抬手拔下桑梓头上的一支簪子,朝前面丢去。半晌,依旧没有听见什么声音,才听他道:“没事了。” 桑梓忙跟上他的脚步,抬眸问:“你以为有捕兽夹?” 第189章 一问换一问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韩王赞许地看桑梓一眼,笑言:“不错,有些猎户,因为出入不便,带来的东西是不带回去的,又怕有野兽进去破坏,所以会习惯在山洞口放几个捕兽夹。只是没想到,这里居然没有。”他顿了下,又道,“不过,你真聪明啊,这么快了猜到了。” 桑梓只道:“怕那是你们北齐人的习惯吧?”虽然说留下捕兽夹是为了防止野兽进去,可,若是有行人路过歇脚的话,不是也很危险吗? 也不是人人都有那么高的警惕心的。 韩王不再说话,此刻两人已经进了山洞,桑梓仔细瞧了一眼,发现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是空空的一个山洞而已。 她这才想起,现在还不到打猎的季节,如果真的照韩王的话说,那么附近就应该有人家才对。 此时,天色渐暗,桑梓怕走得太远也不安全。 扶韩王靠着壁沿坐下,她想了想,开口问:“你身上可有匕首?” 他怔了下,才点头,俯身从靴筒里抽出一把匕首递给桑梓,低声道:“当心,很锋利。” 他也不问她要做什么,就这么放心地交给她。 不过此时,桑梓也没有那么多时间逗留,只起了身,朝他道:“你在这里等我回来。”语毕,转身跑出去。 必须趁着天还未完全黑找到她要的东西返回山洞内,现在这个季节,百兽刚刚从冬眠中醒来,觅食和交/配。 若是晚上碰见了它们,桑梓定然逃脱不了了。 想着,不免有些心悸。 这次过上林苑狩猎的,她可什么都没打到,还不想先让猎物狩了她。嘴角不自觉地想笑,都什么时候了,她还能自娱自乐呢,果然野丫头的心态就是不一样。 桑梓寻了处小坡站上去,朝四周看了一遍。运气很好,让她瞧见了竹子,虽然只有很小的一片,却也足够她用了。 桑梓跳下来,飞快地跑去。 拔出了匕首,试着划了一刀,却不想竟然能够轻而易举地刺入竹竿内部。 果然是削铁如泥! 怪不得她出来的时候韩王要特地嘱咐她当心。 深吸了口气,桑梓挥手横过面前的竹子,抬手轻轻一推,那高大的竹竿严严实实地倒下来。竹叶滑过其它的竹竿,发出“簌簌”的声响,在夜里,仿佛听着愈发地冷起来。 桑梓也顾不得什么,径直上前用匕首将竹竿切成段,再划成片,抱了一些往回跑去。 冲进山洞,见韩王还依靠在壁沿。 听见有人进去的脚步声,韩王本能地抬眸看过来,见是桑梓,便没说什么话。 桑梓将怀中的东西放下,上前将匕首还给他,淡声道:“你真镇定。”原以为,她一人出去,他应该会担忧,可是她回来他却一句话都不过问。 甚至是,那双眸子里也丝毫未曾瞧出担心的样子。 韩王淡淡一笑:“不然又当如何?” 桑梓不说话,半跪下去,又从衣服上撕下几条来,搁在一旁。迟疑了下,终是伸手解下了挂在他脖子上的布条,将他的手臂放下,低声道:“我不会医术,只能先将你的手臂固定一下,会疼,你忍着点。” 语毕,也不敢看他,捡了地上的竹片,夹住他的手臂,再用撕下的布条一层一层缠上去。 桑梓深吸了口气,用力打了结。 明显感觉得出他倒吸了一口冷气,却依旧是从头到尾,都没有吭一声出来。 桑梓真的佩服起他的定力来,明明他给人的感觉并不该是这样。可桑梓却不知,他如何能忍着这样的剧痛不吭一声出来。 外头的风突然大起来,从洞口吹进来,几乎让人睁不开眼睛。可,那风却一点也不冷,反而有些燥热。 不知道为何,心里隐隐的有不好的感觉。 回身的时候,才发现天色已经暗下来了。 桑梓暗叫不好,她必须赶紧生起火来,否则一道晚上,野兽出没,它们的嗅觉很是灵敏,况且,韩王身上还有血腥味。 他们一旦被它们发现,后果便不堪设想了。 此刻,桑梓倒是又念起那些捕兽夹的好来。 摇着头起身,桑梓到洞口捡了一些柴火。又弯腰取了剩下的竹片,寻了里面的一处地方,防止一会儿风吹进来,火还未生起,又被吹灭。 身上都没有火折子,那便只能用最原始的方式生火了。桑梓坐在了地上,用力将两块竹片摩擦起来。她几乎是咬了牙了,手上的动作也越来越快,直到手酸得不行,还不见火苗起来。 不知怎的,桑梓突然觉得有些委屈。 感觉有什么东西被丢了过来,桑梓定睛一看,是韩王的匕首。 韩王的声音传来:“用匕首划出一道槽,会快一些。” 怔了下,桑梓马上又飞快地照做了。 果然,没多久,便闻到了一丝焦味儿。 桑梓变得欣喜起来,感觉手臂也不酸了,心里也不委屈了,手上的动作越来越快。终于,“嚓”的一声,星点的火苗窜了起来! 点着了柴火,山洞里终于慢慢地变得亮堂起来。 桑梓也终于长长地送了一口气。 回眸看向他,桑梓居然忍不住笑出声来。 她现在的样子,肯定狼狈极了,除了那次在桑府被冤枉偷了桑千绿衣服而被打了的那次,桑梓似乎还从没这般狼狈过。 那一夜,她多绝望啊。可是她碰见了苏暮寒,是他让她重拾了信心。 又想起苏暮寒…… 为何,与韩王在一起,她总会有意无意地想起苏暮寒? 摇着头,她自己也不知道。 韩王一手扶着壁沿起身,站了会儿,才朝桑梓走来。他在她面前坐了,忽然低低地笑起来。 桑梓不解地问:“笑什么?” 他看着她,开口道:“笑你。” “我?”桑梓讶然。 他点头,话语似微微带了得意的味道:“你的真颜,他没见过,可却被我见了。” 他口中的“他”,自然指的便是夏侯子衿。 只是,这样的事情,让他很开心么? 未待桑梓开口,他却是问:“为何要掩起你真实的容颜?” 第190章 本王和她不熟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桑梓笑着看他,开口道:“要我回答也可以,一问换一问。”她也不能做了亏本生意,她的样子反正是给他瞧见了,倒不如和他做个交换。 他似是一怔,却是冷了声音道:“不换。” 他以为桑梓要换的是他脸上的面具吧? 桑梓浅笑着将手上的柴丢进火堆里,若是换他的面具,那倒还是她亏了。现在她的样子都已经无条件让他瞧见,而他不过是追问她为何掩起容貌的原因。公平起见,桑梓也是要问他戴面具的原因的。 且不管他戴面具是否真的是因为无法在战场上震慑敌人,总之桑梓还未曾见过他的脸,她便是亏了。 所以,她才不换这个。 桑梓朝他一笑:“为何不先听听我要交换的问题?”他显然愣住了,桑梓继续道,“我想向你打听一个人。” 韩王的眉毛微佻,眸中渐渐透出一丝讶异。 桑梓径直问他:“你可认识苏暮寒?”不知为何,在说出那三个字的时候,桑梓的身子突然紧绷起来,握着柴火的手猛地收紧。 桑梓原来不知,亲口唤出那个名字,也会让她紧张不已。 韩王依旧直直地瞧着面前的人,半晌,才启唇:“他是你的什么人?” 轻轻拨弄着面前的火堆,桑梓笑言:“你可别坏了规矩,我说了,一问换一问。我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不能问我。” 韩王一怔,终是笑起来,却是摇头道:“你说的人,我不认识。” 手上的动作微微一滞,桑梓有些不可置信地瞧着面前之人,他竟然说,不认识…… 心头顿感空空的。 难道她一直以来的感觉,竟然都错了么? 那怎么可能?韩王的身上,明明有着那么多让她熟悉的地方。 只是他方才分明说的是,不认识。 桑梓从来没有如此刻般极具冲动,想扑上前去,摘下他的面具,想看看他的脸,究竟生得什么模样! 虽然,这样根本不能说明什么,可…… 桑梓咬着唇,他此刻这般模样,她若是硬来,他会不会依旧抵死反抗?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韩王打断了桑梓的思绪。 桑梓猛地回神,才想起他的问题是什么。她无味一笑,答道:“自然是为了自保。你也清楚,在后宫我没有后台,若是张扬耀眼,难免不会成为她人眼中钉。” 韩王微哼一声,道:“你就不怕被扣上欺君之罪?” “这个罪名王爷想给我扣上么?”桑梓直直地看着他,话说得很清楚了,此事只被他知道了,只要他不说,便不会有人知道。 除非,他想她死。 “我……呵。”他一笑,“只可惜了,你们皇上还不知他的檀妃竟然生得一张倾国倾城的脸。” 心头微微一颤,桑梓本能地抚上自己的脸。记不清已经有多久未曾见过自己的样子了,真的如他说得那般好看吗? 只是,为何听他说出来,她会觉得很开心? 那一刻,也不知怎么了,桑梓竟然脱口道:“那,我和瑶妃比呢?” “嗯?”他瞧她一眼,低声道,“这回不该你问,轮到我问你。毕竟之前我的问题,你用问题回答了它。” 经他一提及,桑梓才想起的确是那么回事。嗬,好个狡猾的韩王! 他那样的问题,不就是引诱她反问他么?可她依旧中计了,还中得那般无声无息…… 桑梓说了一问换一问,他便连这样无关紧要的问题都不愿回答。 桑梓咬着牙,为何觉得输给他,她心里会这么不服气? 韩王却又开口道:“你已经知道瑶妃的身份?” 他的话令桑梓心头猛地一惊,原以为关于柳拂希的话题她纵然是问了,他都未必会回答,却不想他倒是自己开了口。 桑梓点头:“你为何要杀姚振元?” “救你。”他淡声说着。 救她?桑梓着实将信将疑。 他却问:“太后也知道了瑶妃的身份?” “是。”桑梓瞧着他,道,“我也可以告诉你,日后瑶妃在宫里的日子必不会好过。”不知为何,听他一遍一遍地提及柳拂希,桑梓的心里会觉得很不舒服。 他这是因为关心她?还是仅仅只是为了北齐的事情? 桑梓咬牙问:“她为何要回来?” 他微微一怔,继而开口:“这个问题,你该问她,不该问我。” 桑梓嗤笑:“你是她的义兄,难道竟不知么?” “义兄也是临和亲之前匆匆认的,不过是借了一个名分而已,我与她不过刚认识。” 这个回答有些出乎桑梓的意料之外了。 难怪,他会说他的样子连柳拂希都未曾见过。 原来,他们之间根本不熟。 只是,桑梓还是不明白,当年柳拂希既然作为和亲公主远嫁北齐,还说她死在了北齐的皇宫,那么如今北齐帝又送她回大周和亲又算怎么回事? 桑梓才要开口,却见韩王抬手阻止她说下去,低声道:“你方才连着问了两个问题,该是我问了。” 桑梓有些微怒地瞪了他一眼,他时时刻刻都那般清楚,不让她占了本分便宜,便咬牙道:“你问。” 他却是淡声一声,摇头道:“不问了。” 桑梓惊道:“为何?” “因为,不想问了。” 桑梓愤怒地看着他,他不想问了,也就是要告诉她,她不能再问了。 而且,他还特地提醒她刚才连着问了他两个问题,那么无论如何,看起来都是桑梓占了便宜,而他作出了让步。如此,更让桑梓无话可说了。何况,一问换一问还是她提出的,他却先行结束。 韩王! 为何他总能将她吃得死死的! 他仿佛永远洞悉着桑梓心中所想。 在他面前,桑梓仿佛永远处于被动的位置。所以,面前之人才叫她觉得害怕和心悸。 可他又偏偏说他不认识苏暮寒…… “火要灭了。”他好意提醒着。 桑梓才猛地回神,地上的柴火已经用完了:“我再去拾一些来。” 她刚起身,韩王将他的匕首递给她:“带上这个。” 第191章 他在发烧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桑梓没有拒绝,只接过来,便转身出去。 行至山洞口,桑梓忽然回身,看着背对着自己的韩王,桑梓方觉得奇怪,何以那日他不过抱着她从三步高的台阶上摔下去都会吐血,今日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他看起来却没有那么糟糕? 不,不对! 她刚醒的时候,听他说话的底气还没有现在这么足,但她出去一趟再回来,韩王身体的恢复速度实在……令人吃惊。 不过眼下也不是想这样的时候,桑梓握紧匕首转身走了出去。 已经是晚上了,桑梓也不敢走得太远,只就近又拾了一些柴火。今日的月光不亮,却还是可以看得清地上的东西的。桑梓拾了一圈,地上的影却模糊起来,她抬眸看了一眼,月亮被大片的云遮挡住,此时吹上来的风里已经不像方才那样暖意十足,渐渐地卷起了一股湿意。 桑梓只觉得心下一惊,要下雨了,还有可能是雷雨! 今日突然这么燥热,她就该想到的。 抱了柴火匆匆回去,她真不知一会儿真的打起雷来,她该怎么办? 韩王见桑梓步履匆匆回去,疑惑地问:“如何这般慌张?”他警觉地朝洞口瞧了一眼,还以为桑梓是碰见了什么凶禽猛兽。 在他对面坐了,桑梓添了柴火进去,勉强笑道:“外头这么黑,自然想着快些回来。” 韩王却是笑道:“原来你也会怕?” 桑梓叹一口气:“王爷说笑,谁没有怕的东西?” 他却是缄了口,不再说话。 火堆再次旺起来,脸颊略微烫起来,桑梓抬眸,火光照映在他的面具上,生出好看的绯色。而他的眸子,在那一刻越发地明亮起来。 没有吃东西,两人此刻都觉得饿了。可现在这个季节,果子都还没有结,打猎桑梓是不指望的了,桑梓悄悄看了眼面前之人,想了想还是觉得算了,毕竟这人都只剩下一只手了,还能做什么。 桑梓舔了舔嘴唇,忍着吧,不过一晚上。 若是明日,还没有人找得到他们,那又该怎么办? 但若是有人来,找到了他们,那便是回去的时候了。 回去了,又不知夏侯子衿会怎样?躺在与韩王单独待了这么久,他会怒么? 想着想着,桑梓又觉得有些愤怒,今日夏侯子衿护着柳拂希呢,若不是韩王与她一起跌下来,凭她不会浮水,便是必死无疑了。纵然他日回去,夏侯子衿还能因为此事怪罪她么? 正想着,韩王的手突然伸过来,桑梓吓了一跳,本能往后挪。 韩王轻笑:“紧张什么,我不过是取回我的匕首。” 桑梓却不知为何,眼疾手快地按住了身边的匕首。韩王明显吃了一惊,桑梓睨着他道:“今日若是我摘了你的面具,你会如何?” 他依旧淡声道:“早就说过的事情,还要我说第二遍?” 桑梓道:“你不辞辛苦与我一起跌下来,如今却要因为这事亲手杀我吗?”桑梓始终不信,若然她真的看了他的样子,他会杀了她。 韩王的眸子一紧,音色再次变得冰冷:“我没有杀你,今日你从那么高的地方跌下来,是众所周知的。” 的确,桑梓今日若是死了,谁都不会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她直面着他:“你都已经瞧见我的样子了,这对我来说不公平。” 他却哼一声道:“你大可以再掩起来。” 桑梓的指尖微动,他都猜到她会随身带药水了。继而又想起他身上的那个瓷瓶来,是否因为他也有这样的习惯呢? 桑梓越发地好奇,他那瓶子里,装的究竟是什么。 恰在这时,韩王握住匕首的手一用力,想将它抽回去。而桑梓本能地双手握住匕首,狠狠一拉,却不想,他的力气竟然那样小,一下子扑到在地! 桑梓吓得不轻,慌忙丢了匕首去扶他,才触及他的身子,她猛地吃了一惊。 他在发烧! 桑梓瞧一眼他手臂上的伤,没有药物处理,定是发炎了。 “该死的!”桑梓也不知怎么了,居然咬牙暗骂着。 她伸手扶他起来,发现他的身上,根本没有大多的力气了。怪不得她出去拾柴,他连话都未曾说一句,只将匕首给了她。 原来,他根本就已经站不起来了。 可他却还能若无其事地与她说了这么多的话。 难道只是为了不让她发现么? 桑梓发现我越来越看不懂他了。 都说人是要接触了才会愈发地了解,可是面前之人,却是让桑梓愈发地茫然。 本能地想抬手去碰触他的额角,却想起,他还戴着面具呢。可桑梓却突然不想在这个时候去强行摘下他的面具,大约就是单纯地不想趁人之危。 韩王却还能笑:“我这辈子最狼狈的时候,全让你瞧见了。” 他说话的时候,桑梓才隐隐地发觉,他的声音已经渐渐嘶哑起来。 而桑梓的心,再次渐渐地变得不平静。 与他一起,桑梓总觉得自己疯了,为何总要一遍一遍地想起苏暮寒? 他发烧了,连着声音都嘶哑了,却是独独不在桑梓面前咳嗽。 原来她那么希望他咳嗽,可是他偏偏不咳嗽。 忍住双手的微颤,桑梓低声问他:“很难受么?” 他却是摇头。 怎么可能不难受呢?那时候夏侯子衿生病,又是发烧又是咳嗽,绕是桑梓都瞧得有些惊心。 此刻他们又没有药,没有大夫,桑梓突然对他心生愧疚起来。若不是为了拉她,姚淑妃也不会出手伤他,他也便不会随她一起跌下来。 桑梓喟叹一声,扶了他道:“你休息吧。” 韩王有些迟疑。 桑梓又道:“我保证不揭你的面具,当是还你今日救我一命的恩情。如此,你可放心了?” 他轻笑一声,没有不说话,只是侧身躺下去。 火光照在他的面具上,时而明亮,时而昏暗。 须臾后,他轻轻闭上了眼睛。 桑梓坐在他的身边,不时添加着柴火。 很快,便听见他的呼吸声慢慢变得均匀,看来他已经睡着了。明明已经很累,却硬是要撑着,桑梓有时候都不知道他究竟在死撑着什么? 第192章 面具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很快,桑梓便听见他的呼吸声慢慢变得均匀,看来他已经睡着了。明明已经很累,却硬是要撑着,桑梓有时候都不知道他究竟在死撑着什么? 桑梓迟疑了下,伸手握住了他的手。 如臆想中的那般消瘦,忽然想起那日,苏暮寒透过纱帐而伸出的那修长而又指关分明的手…… 桑梓只是想,苏暮寒的手必定是冷冰的,如他那个人一样,始终疏离冷漠。 如今桑梓握住的手,却异常的炙/热。 感觉他的手指微微一动,桑梓吓了一大跳,忙松开了握住他的手,捂着胸口盯着他看,好像是做了亏心事的小偷一般,见他并未醒来,才又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继而,又不禁觉得好笑。 她真是傻了。 韩王怎么可能是她的先生呢? 桑梓悄然抱膝而坐,没有了说话声,洞里一下子变得安静起来。外头的声音也越来越清晰,风已经变得好大了,桑梓不敢回头去看,拼命地强迫自己去想一些别的事情。 躺在与韩王落崖的时候,南山的刺客还没有收拾干净,此刻心里无端地紧张起来,夏侯子衿他应该没事吧? 呵,他身边那么多人保护着,怎么可能有事啊? 没事的,谁有事他都不可能会有事。 继而又想起今日在南山的那些刺客来,大宣、北齐、南诏,或者根本就是大周的人。 只可惜现场太过混乱,桑梓一时半会儿,还理不出头绪来。 想必最着急的一定是顾卿恒,桑梓深吸了口气,幸好她没有死,否则,他的性子,一定会责怪自己一辈子。 眼下顾卿恒一定在找她,拼了命地在找她吧。 只是她至今还不知道究竟被冲了多远,顾卿恒带人搜索起来定会很仔细,不会漏掉一处地方,希望可以快点找到这里来。 桑梓不自觉地看了一眼韩王,他的情况似乎并不乐观,只是又不知道他何以来的这么好的精神? 他的身子明明就和他表现出来的样子,差了太多太多了。 可是听他说话的语气,却丝毫都听不出他受了伤,还发着烧。 从那日他突然吐血开始,桑梓就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劲。但究竟是哪里,却又怎么也说不上来。也许这才是真正奇怪的地方…… 桑梓完全没有睡意,呆呆地坐着,忽然听得外头有硕大的雨点砸落下来的声响。 接着,天空传来一震惊雷。 只听“轰隆隆——”的巨响一下子响彻了整片天。 “啊——”桑梓吓得抱头捂住了耳朵,该死的,真的下雨了!真的打雷了! 她心里一下子慌乱起来,浑身止不住地颤抖起来。多少年了,她一直害怕打雷,从来也改不了。 本能地朝洞外瞧了一眼,一阵电光闪现,漆黑的夜,在那一瞬间,突然明亮。 桑梓吓得颤抖不已。 身边之人却猛地睁开了眼睛,单手撑着起身起来,桑梓依旧止不住地颤抖着,眼泪一下子疯涌出来,她最害怕怕打雷了。 桑梓也知道这很不争气,可她就是怕,怎么也改不了。 说来也是可笑,她连杀人都不怕,却怕打雷。 那时候在猎场西林,举弓对这姚振元的时候,都没有颤抖得如现在这般厉害吧? 韩王一定会觉得她很可笑。 他却是看桑梓一眼,嘶哑着声音道:“过来。” 桑梓怔住了,却在这个时候,又一声闷雷劈下来。她惊呼着,此刻什么也不管,只扑过去。 韩王伸手抱住她。 桑梓拼命地躲在他的怀里,身子还是颤抖着,一直颤抖着。 他抱着她,突然浅浅地笑起来。 桑梓又是害怕,又是尴尬,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外头,还是雷雨交加。 山洞里,她与他坐在火堆旁,他依旧单手抱着她。桑梓的脸贴着他的胸膛,隔着薄薄的衣衫,越发地觉出他身上异样的烫来。 而他的声音,依旧淡淡的:“这样的你,让我觉得你还不过是个小丫头。” 小丫头…… 那时候,苏暮寒便是如此唤她。 也不知道怎么了,桑梓伸手抓住他的衣襟,哭着唤他:“先生……” 先生…… 三年来,唯有苏暮寒能给她这样奇妙的感觉。 他却丝毫不动容,浅声道:“我可不是你的先生。” 桑梓忍不住直哭,残忍的韩王,连这么一点小小的奢望都不肯给她。 聪明如他,早该听出来,她口中的“苏暮寒”与“先生”定是同一人的。 桑梓咬着唇,不再说话,他亦是。 两人相拥着,也不知过了多久,外头的声响才渐渐地散去。而桑梓终是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 再次醒来,才发现原来已经的第二天早上了。 桑梓依旧依偎在韩王的身上,他依旧抱着她,那受了伤的手臂却是捶在身侧。 “王爷……” 桑梓唤了他一声,他依旧紧闭着眼睛,仿佛根本没有听见她的话。 桑梓推了推他,也依旧没有反应。她吓了一大跳,从他怀里出来扶住他的身子,他定是昏睡过去了! 糟了! “嗯……”韩王低低地呻/吟一声,开口道,“水……” 想喝水? “好,你等着!” 桑梓轻扶了他躺下,转身跑出去。 昨夜下了场大雨,外头的路还有些湿滑,桑梓必须小心翼翼才不会滑倒。她跑至雾河边上,不甘心地又张望了一会儿,根本没瞧见寻找他们的人。 桑梓心微微沉下去,看来他们是真的被冲远了,现在大约只能靠自己了。叹息一声,桑梓俯身用帕子浸了水,又顺手撕下一块衣袂挂在了河边的树枝上,再飞快地跑回山洞去。 韩王还是昏睡着,连桑梓进进出出他都没有发觉。 桑梓将浸了水的帕子奉上前,半跪下去打算给他喂水。 可是,他戴着面具啊,如何饮水? “王爷,王爷……” 桑梓连着唤了他好几声,依旧是没有反应。 可他烧了一晚上了,不喝水只会更难受。 桑梓也是没有办法,当下一咬牙,伸手过去。 指尖碰触到那水光银色的面具,不禁颤抖起来,殊不知那面具背后的容颜,会是怎样的令人吃惊…… 第193章 他这般好看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桑梓紧张得很,连呼吸都屏住了。 手颤抖着,她狠狠咬牙,拼命地握住了那张银色的面具,用力一拉,扯掉了它。 男子完美的容颜毫无保留地呈现在桑梓的眼前,性感的薄唇,俊挺的鼻梁,长长的睫毛微微抖动着,她却仿佛已经瞧见那底下黑濯璀璨的眸子…… 桑梓从来不知,原来男子也可以生得这般好看。 原来那关于韩王长相的传言,并非空穴来风。 韩王仿佛意识到了什么,轻轻蹙眉。 桑梓吃了一惊,见他的身子微动,看似很难受的样子才想起,他还发着烧。桑梓深吸了口气,俯身过去,小心将浸在帕子上的水一点点挤出,滴在他的唇上。 他仿佛是初尝甘露,拼命地舔舐着。 桑梓又回身跑回河边,再次取了水来。 如此,喂了他好几次,才见他稍稍好一些。 随即,桑梓拧了帕子,小心地贴在他的额头。 她握了握他的手,似乎比昨晚的情况好了一些,桑梓松了口气,才又感觉到了饿。她摸了摸肚子,又看了眼地上的男子,他还昏睡着,想来一时半会儿是不会醒来。 于是,桑梓取了他的匕首起身,打算去附近找吃的,如果运气好的话,还能找到几户人家。 结果桑梓出去在附近找了一圈,很失望,什么都没有。 没有吃的,没有遇到人。 很是无奈,桑梓打算又去雾河走了一圈,依旧是什么人都没有见着。心里越发地失望起来,是否真的因为他们被冲得太远,还是找他们的人根本没有那么尽心? 不过,她就算怀疑任何人,都不能怀疑顾卿恒。 顾卿恒肯定在拼命地找她的! 有些无奈地返回山洞,忽然心下微动,桑梓怎么忘了?昨日找到过那一小片竹林的,这个季节,不该是有了竹笋了吗? 想到此,桑梓一下子兴奋起来,拔腿朝那片竹林跑去。 她很快找到了那片竹林,果然有好多好多的竹笋!桑梓欣喜地挖了一些回去,韩王还睡着,桑梓只管生了火,将抱回来的竹笋都烤了。不管什么东西,只要能先填饱肚子再说。 没有人来,他们要自救,得先要有力气。 自己胡乱吃了一些,桑梓将剩下的拿过去的时候,见韩王依旧紧闭着双目。 桑梓俯身过去,唤他:“王爷,王爷……” 明显瞧见他的眉心微微一皱,却依旧没有睁眼。桑梓有些失望,手背探上他的额角,烧还是没有退下去。 桑梓叹了口气呆呆地坐在他的身边,她已经不知道此刻的她还能做些什么。 她倒是可以独自去找人,可又不放心将韩王一人丢在这里。虽说现在是白天,可仍然有可能会出现觅食的野兽。 帮他额上的帕子都换了好几次了,依旧不见他醒来。 此刻已经接近正午,昨夜突然下了那场大雨,今日的天气倒是愈发地好起来,就是吧知道韩王什么时候才能好起来。 想起苏暮寒说,他的咳嗽之症是因为小时候生病,高烧不退,伤了肺叶所致。桑梓也听说过有些人因为高烧而引发肺炎,甚至还有可能转成肺痨,那样便是真的无救了。 桑梓直直地看着面前之人,他高烧不退,却给她奇怪的感觉。总觉得他太安静了,实在太安静。 又不知坐了多久,也不见韩王醒来,桑梓才猛然想起一事,忙取了自己身上的瓷瓶出来,娴熟地涂上药水,免得到时候找他们的人来,她还来不及掩起我的容颜。 随即她又想起韩王那藏于身上的瓷瓶来。这一刻,她愈发地好奇。 想了想,她伸手入他的怀,很快便触及了那瓶子。取了出来,打开瓶盖的时候,居然发现是空的! 昨日他收入怀中的时候,桑梓分明还听见里头传出药丸碰撞的声音的!且听起来,还很多,究竟什么药,他竟一下子全吃了! 桑梓低头闻了闻,只能辨出药丸的味道,她不是医者,自然是不知道这里头存了什么成分。才想着,突然听面前的人呻/吟一声,桑梓吓得不轻,忙将瓷瓶塞回他的怀中。 韩王紧蹙的眉心缓缓舒展开来,慢慢睁眼。 “王爷,你醒了?”桑梓有些欣喜地去扶他。 他“唔”了一声,看清楚了桑梓的脸,他的俊眉微皱,却是一句话都没有说。 桑梓扶他坐起身,浸湿的帕子从他的额角跌落,明显感到他的身子狠狠一震,他猛地侧脸,目光落在一旁的面具上,方才还淡淡的神色,一下子变得冰冷。 他定是想起桑梓答应过他,不摘他的面具,当作报答的。 桑梓深吸了口气,解释道:“你昏迷的时候叫着要水喝,我没有办法。” 韩王怔住了,半晌才问:“我还说了什么?” 什么说了什么,桑梓略蹙了蹙眉,他这是怕自己高烧糊涂说了不该说的话? 桑梓摇头:“王爷只是要水喝,别的就没有了。” 闻言,他才似放了心。 他欲伸手去拿地上的面具。 桑梓忙帮他拿了,开口道:“你先吃东西吧,我烤了竹笋,不过现在可能冷了。” 他这才瞧见搁在边上的竹笋,迟疑了下,还是接过桑梓手中的面具径直戴了,冷声道:“吃不下。” 此刻的他,与昨夜抱着桑梓叫她“小丫头”的他已经判若两人。他似乎又刻意竖起他的伪装,拒人于千里之外。 是否只是因为,她擅自摘了他的面具? 他生气了? 桑梓有些本能地将地上的匕首踢远了些,她还真怕他会如昨日说的那样出手杀她。 他显然也注意到了桑梓的动作,轻笑一声,却依旧没有说话。 隔了会儿,桑梓忍不住问他:“你现在觉得好些了吗?” “没事。”他淡淡说着,一手扶着壁沿起来。 桑梓忙跟着起身去扶他,他倒是没有拒绝,只道:“还没有人来么?” 桑梓愣了下,终是点头。 他一手扶住右肩,忽而低下头去。 那伤处一定很疼,桑梓亦知道,再拖下去,他的伤势只会更加不乐观。 她开口道:“你能走么?我们沿着雾河往上走。”找他们的人在下来,那他们就上去,那么碰见的机会会大一些。 他却是摇头,沉声道:“不可。” 第194章 你靠着我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桑梓有些讶然地看着他,却见他的眼底闪过一抹精光,听他又道:“我怎么知道暗算了我们的人不会派人下来找?若是被他们先发现,你我都逃脱不了。” 他的话,说得桑梓一怔。 她居然会忽略了这个! 的确,若是被姚淑妃发现她还活着,难保她不会再下一次手。如今韩王伤重,她又根本不会武功,真被姚淑妃的人先找到,他们便是必死无疑了。 所以,韩王的意思是要他们原地等候。 眼下的情况,一旦有人来,他们也不能轻易出去,必须先确定来人是谁。 桑梓猛地又想起她留在雾河边上的碎布来,心头一震,她真是太不小心了! 那东西,能引来找他们的人,也能引来杀他们的人。 韩王瞧出了桑梓的异样,低声问:“你已经作了记号了?” 聪明如他,一眼就看出了桑梓心中所想。 事到如今,桑梓也只能点头。 他沉默了片刻,才开口:“先出去,这里不能待了。” 桑梓点了头扶他出去。 他站了会儿,又道:“去草丛里待着,等天黑吧。” 桑梓看了看,幸好这里的草很高,比他们的人还高。与他二人稍稍走远了些,便寻了处地方坐下,如此一来,就算有人过来,只要什么不出声,也是看不见他们的。 而雾河边上的碎布,桑梓也不能再去取回了,只因她还希望顾卿恒的人能发现它。 只是,待在这里也不是长久之计,一旦天黑,纵然在山洞里也是不安全的,又何况在外头?这一点,韩王不可能想不到,除非是…… 桑梓回眸看着面前之人,他也瞧了她一眼,颓然笑道:“看什么?我没有力气,走不了那么远。” 果然是因为这样! 桑梓耸耸肩,开口道:“我找过了,这附近也没有人家,我们再没有其他办法了。”蓦地,才想起山洞里还留了一些吃的,桑梓忙起身跑山洞跑去。 “去哪里?”他在桑梓身后急声问着。 桑梓没有回头,只道:“没事,很快回来。” 匆匆将地上的竹笋抱了再回去,他只看了一眼,并不说话。 桑梓又在他身边坐下,低声问:“真的不吃么?” 他迟疑了下,还是摇头。 又是受伤又是发烧,他定然是很不舒服的,怕不是他不想吃,只是此刻吃不下任何东西。 桑梓叹息一声,开口问:“你后悔么?” 他瞧着桑梓,却是反问:“后悔了又如何?已经发生的事,还能再倒回去么?” 桑梓被他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继而浅笑起来:“青阳若是找到我们,一定恨不得扒了我的皮。” 他微微怔了下,却是摇头道:“胡说。” 桑梓朝他眨眨眼睛,道:“她喜欢你。”桑梓早看出来了,青阳对他的心思早就超过了忠心护主的常情。那晚她从他房里出去,青阳急急冲进去的神情里,桑梓就看出来了。 还有那日,青阳举弓对着她,说着不能留下她的话。青阳只是怕,一旦桑梓说出韩王才是射杀姚振元的人,她怕夏侯子衿会不放韩王回去。 不知为何,桑梓总觉得,青阳想的只有那么简单,无关乎什么北齐的大事,她要的,只是韩王平安而已。 韩王却是不说话了,沉默了片刻,忽而蹙眉撑着地面。 桑梓微微吃了一惊,小声问:“怎么了?” 半晌,才听他低低出声:“不舒服。” 听他说不舒服,桑梓莫名松了口气。 从昨天到了今日,桑梓就一直觉得他太奇怪了,仿佛他身上遭受的一切他都无法体味到一般。此刻听他说不舒服,桑梓才觉得,原来他还是一个人,一个正常人。 不过高兴之余,桑梓还是有些担心。 桑梓迟疑了下,起身挨着他坐下,伸手扶住他的身子,开口道:“你靠着我休息一下。” 他瞧桑梓一眼,倒是没有拒绝,侧身靠过来。 隔了一会儿,听他开口问:“瑶妃回来了,你还想回去他的身边么?” 桑梓不明白好端端的他为何这么问她,便只笑道:“不然我还能去哪里呢?”桑府不是她的家,如今的她还能去哪里呢? 韩王不答,只又问:“你那先生呢?” 桑梓只觉得指尖一颤,沉默了片刻,才道:“他走了。” 他忽然睁眼看着她,浅声道:“如果他回来找你,你……” “他不会的,他不会……让我瞧见他的样子。”桑梓打断他的话,颓然笑道,“王爷何以关心起我的事来?” 苏暮寒疼爱她,可却也甚是无情呢。否则,又怎会连一声招呼都不打便悄无声息地离开? 韩王未说话,桑梓却不知为何,又喃喃道:“我还答应了请太医为他瞧病的,我没有食言,可太医去的时候他居然早就走了。想来只是,我记着的,他忘了……” 说这话的时候,心里还是很难过。 苏慕寒虽然不声不响地离开,桑梓却还要担心他。三年了,没有他哪里有现在的她? 韩王轻轻闭上眼睛,桑梓以为他是累了,便也识趣得不再说话。 半晌,却听他开了口:“或许,他有他的苦衷。” “什么苦衷呢?”桑梓脱口问着,继而又想笑,何苦要问一个不相干的人。 他轻笑道:“我又不是你那先生,我哪里知道?” 桑梓也知他不可能知道,此刻却还要调侃他:“那你为何说他有他的苦衷?” 他说的轻描淡写:“猜的。” 知道他会这么说,桑梓却是心情大好,笑道:“那日后,倘若我有机会再见他,待我问过他之后,再告诉王爷那个答案,看看王爷猜的是否正确。” 韩王才要说话,忽而听得不远处传来一串脚步声。桑梓的脸色一变,寻声瞧去,见远处的草微微地晃动起来,她本能地朝韩王看了一眼。 他的眸子一紧,压低声音道:“别说话,屏气。” 桑梓吃了一惊,突然叫她屏住呼吸? 不过此刻,也没有时间问他,桑梓照他说的做了。 那脚步声从他们前面跑过,而后,消失了一阵,接着又出现,朝原路返回去。 只听得见脚步声,无人说话,也无人叫他们。 只有来杀他们的人才会这样找人。 隔了好久好久,才听韩王道:“既然他们来了,那么我们的人也不远了。” 第195章 卿恒来了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方才听起来不过是两三个人的脚步声,根本不可能是夏侯子衿派来找他们的人。他派的人,定是大批的来,不会只零星的几个。 桑梓紧张地吐了口气,还是韩王心细。不过听闻他说找他们的人也不远了,紧绷的心终是慢慢放下来。等顾卿恒来了,他们就安全了。 边上之人也是长长地松了口气,感觉他的身子有些软,桑梓低头去看他。此刻,隔了面具,桑梓无法看清他的脸色,唯有那双眸子,给人虚弱的感觉。 他方才全凭硬撑着么? 桑梓伸手碰触他的手背,还是烧着啊。 两人又坐了会儿,感觉他的气息渐渐地紊乱起来,连着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 桑梓低头唤他:“王爷……” 韩王不说话,伸手入怀,顿了下,却又是空了手出来。他大概是此刻才想起自己身上的药已经吃完了吧? 桑梓不免又将心提起来,欲再说话又听得有人从远处跑过来。桑梓吓了一跳,怎么他们去了,又回来了么? 这样想着,心里愈发地紧张起来。如果真的是折回,那么定会在附近搜索了,只要一找,便能找到躲在山洞边上的他们。 耳畔想起韩王方才的话,本能地又屏住了呼吸。 那人从他们面前跑过的时候,突然听韩王叫道:“青阳!” 桑梓大吃一惊,是青阳么? 他怎么知道? 可为何他的声音,又像是那日他抱着她摔下台阶时的一样,好似极力地隐忍着什么? 桑梓才要回眸瞧他,听得那脚步声骤近,面前的草被人用剑鞘挑开,果然露出青阳焦急的脸。 她瞧一眼我们,脸色一变,疾步过来,呼道:“王爷!” 桑梓未及反应过来,便被青阳一把推开,身子扑倒在一旁,草根划过掌心,瞬间便传来火辣辣的疼。桑梓咬着唇,回头见韩王恰巧被青阳挡住,桑梓只瞧得见青阳的背影。 “青阳该死,青阳来得晚了!”她低声说着,听得出她的话里隐隐地带了哽咽。 她心疼着韩王,桑梓自然比谁都清楚。 韩王没有说话。 青阳从身上取了药给他服下,而她的掌心抵上他的背,轻声道:“王爷请深呼吸。” 桑梓爬了起来,微微朝前走了几步,见韩王深深地吸了口气,过了会儿,才见他的急促的呼吸缓和下去。青阳似长长地松了口气,她的目光这才落在他的右手上,惊道:“您的手……” 他低头瞧了一眼,摇头道:“不碍事。”顿了下,又问,“大周的人呢?” 青阳没想到他会问及这个,怔了下,才道:“在后面,这会儿也该来了。” 闻言,他才点了头。 而青阳突然起身,桑梓只觉眼前白光乍现,她手中的长剑已然出鞘,此刻已经直直地指向她。 桑梓吓了一跳。 韩王急道:“青阳,你做什么?” 青阳并不回身,只道:“王爷,她是大周的人,她知道了太多,青阳不能留她!”语毕,举剑朝桑梓刺来。 桑梓惊得退了几步,也不知韩王哪里来的力气,忙地冲过来挡在桑梓前面。 青阳明显大吃一惊,急急收住了手。 剑尖几乎已经抵至韩王胸口了。 他低声道:“她什么都不知道,放过她。” “王爷!” “她……她不曾见过我的样子。”他顿了下,又道,“你来的及时,她什么都不知道。” 桑梓彻底糊涂了,他究竟在说什么?什么青阳来得及时?而且,她分明就是见着了他的样子…… 韩王的身子晃了晃。 “王爷!”青阳帮丢了长剑冲上来扶他,皱眉道,“王爷,青阳这就带你回去!”她说话的时候,还忍不住朝桑梓看了一眼,那眼神让桑梓觉得有些心惊。 韩王却是抓住桑梓的手道:“本王只是有些累,我们在这里等……等大周的人来。”他说着,又回头道,“委屈檀妃娘娘也在一旁等一下。” 桑梓何尝不明白他的意思,他是怕他们三人出去,顾卿恒的人没来,又碰上姚淑妃的人。 桑梓不说话,只点了头。 青阳担忧地道:“可是,您在发烧!” 他抿唇:“不要紧。” 青阳还想说什么,见他已经闭了眼睛,也只好缄口,只守在他的身边。 又过了一些时候,才隐约听得有人过来的声音。 接着,听得有人叫:“檀妃娘娘——王爷——” 桑梓的心下一喜,是顾卿恒来了! 韩王抓着桑梓的手悄然松了,桑梓朝他看去,只见他冲她微微点了点头。 桑梓忙起身道:“在这里!我们在这里!”拼命地挥着手,也不知道那边的人是否可以瞧见。 隐约瞧见一人飞一般地冲过来,近了,才瞧清楚,果然是顾卿恒! 他拨开草丛,看见桑梓,眸中一喜,却是猛地朝桑梓跪下道:“末将失职!” 瞧见他疲惫的脸色便知道,他定是找了一天一夜了。 桑梓忙上前虚扶了他一把道:“顾副将快起来,本宫……”回头看了一眼韩王,又道,“本宫没事,只是王爷受了伤。” 闻言,顾卿恒的目光朝韩王瞧去,忙回头道:“快来人,扶王爷回去!” 马上有侍卫跑了过来,上前小心地扶了韩王回去。青阳捡起了地上的长剑,匆匆跟上去。 明显瞧见顾卿恒的眸中闪过一丝光,他低声问:“方才发生了何事?” 桑梓有些惊讶地看着顾卿恒,他的眼光也越来越犀利了。青阳既然是来救人的,那她的长剑根本就没有必要出鞘。 桑梓摇摇头,胡乱道:“没事,方才有一条蛇,幸好王爷身边的护卫及时赶到了。” 听桑梓如此说,顾卿恒也不再说话。桑梓的话他从来深信,从不怀疑。 他侧了身,才要开口,目光不经意间落在桑梓的手上,他的脸色骤然一变,急道:“你的手怎么了?” 桑梓低头看了一眼,摇头道:“不小心划伤了,没事了,我们回去吧。” 他的眸中一痛,咬着牙道:“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不关你的事。”桑梓迟疑了下,又问,“皇上,没事吧?” 第196章 本宫不急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顾卿恒的神色微顿:“没事,只是太后受了点惊吓。” 说起惊吓,桑梓想起那日南山遇刺的时候,柳拂希还直接昏厥了过去呢。也不知顾卿恒是故意不提及她,还是忘了?桑梓浅浅一笑,不过听闻夏侯子衿没事,她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二人一前一后走着,桑梓又问:“可查出是何人所为?” “还没有。”顾卿恒停顿了下,才道,“此事皇上交予了晋王去查,我负责找寻娘娘和韩王。” 桑梓不答话,想来也是他主动请缨的。 再次回到了雾河边上,已然不见了韩王与青阳,看来他们是先回去了。桑梓此刻也不多想,随了顾卿恒回去。 走了一段路,桑梓才见侍卫在雾河上搭起了一座简易的木桥,上林苑是在对岸的。桑梓迟疑了下,便听身边之人道:“末将得罪了。”语毕,他已经揽上桑梓的腰,轻巧着踏上横在雾河上的木桥,飞身过对岸去。 将桑梓放下,顾卿恒才又道:“马车在外头等着。” 桑梓点了头,朝前走去。 顾卿恒走在桑梓的身后,半晌,才开口问:“韩王以前认识你么?” 桑梓一怔,突然想起那时候朝晨便说,她觉得韩王是认识她的。如今,顾卿恒也这么问。 喟叹一声,桑梓摇头道:“不,他怎么可能认识我?”其实,与他相处了一天一夜,桑梓倒是愈发地茫然了。 他给她的熟悉的感觉,并未曾消去,可,桑梓又只能告诉自己,他并不是苏暮寒,不是她认识的人。 否则,便有太多她不能解释的东西了。 顾卿恒不再问及他人,隔了会儿,才道:“还好你没事,否则,我都不知日后还有什么期盼。” 顾卿恒的话里话外似乎一直很肯定桑梓必定还活着。 她回头看向他。 顾卿恒浅笑道:“韩王和你一起跳下去啊,他既然肯救你,我心里自然也是有数的。” 原来是因为这样,怪不得。 桑梓只笑不语。 顾卿恒哪里知道,韩王因为有伤在身,根本就动不了武。他也不是随她一起跳下去,他是被姚淑妃打下去的。不过桑梓倒是庆幸,还好他会浮水,否则她还真的必死无疑了。 只是这些话,还是不要告诉顾卿恒的好。 又往前走了一段路,桑梓才瞧见了蜿蜒的道路,那马车便停在路边。她瞧见青阳侍立于马车边,才知道原来他们是先来了这里。 顾卿恒扶桑梓上了马车,才吩咐启程。 韩王靠着车内的软垫侧躺着,他的眼睛闭着。桑梓忽然又想起在山洞里,伸手揭下他面具的那一刻,还有他对青阳说,她不曾见过他的脸的那一刻。 不知为何,桑梓忍不住轻笑起来。 面前的男子,好似隐隐的给了她一种美好。 那被半隐藏起来的美好…… 他们,皆是掩起容颜生活的人。 外头传来青阳要车夫赶车慢点的声音。 她定是顾及韩王身上的伤。 桑梓不知道他是真的睡着了,还是只是闭了眼睛,可她也知道,累了是真。 舒了口气,桑梓也靠着车壁,微微闭了眼睛。 马车行了好久好久,还不见它停下来。桑梓才觉得惊讶来,莫非我们顺着雾河漂了这么远么?又过了良久,才听得周围热闹起来。 这才吃了一惊,桑梓掀起窗帘瞧出去。居然发现马车进了闹市区。 她轻呼道:“顾副将。” “娘娘。”顾卿恒跟上来,开口道,“末将忘记告诉娘娘了,皇上已经回宫,末将找到了娘娘,也直接回宫便可。” 桑梓倏地怔住了。 夏侯子衿已经回宫了? 呵,瞧见她跌下山去,他却已经回宫了? 桑梓深吸了口气问:“那……各国的贵客呢?”他回宫,必然也不会再将他们留在上林苑的吧? 顾卿恒道:“他们已经在今早离开皇都了。” 果然…… 桑梓抬眸瞧了眼,此刻已近暮色了,这一天又将过去。 听桑梓不说话,顾卿恒似是解释:“娘娘,上林苑出现刺客,皇上乃万圣之躯,是不能久留的。” 桑梓冷笑一声放下车帘。 夏侯子衿是大周的皇帝,他身系万民,不能有一点差错,这个道理她自然明白,他留下才是不理智的行为。 可作为一个女人,想起来的时候,桑梓心里依旧会觉得难过。 回眸瞧了车内之人一眼,桑梓又问:“皇上打算将王爷安置在何处?” 外头传来声音道:“驿馆。” “那先去驿馆。” “娘娘……” 桑梓沉了声道:“没瞧见王爷伤重么?本宫说了,先去驿馆!” 握紧了双拳,不是要向顾卿恒发火,桑梓只是气夏侯子衿。她跌下南山的时候,他是什么感觉?找不到她,他着急了么? 还是,他依旧只是安心地抱着他的瑶妃,他是否只庆幸,还好他的瑶妃没事呢? 那么,晚点回宫又如何? 她就是要先去驿馆,韩王救了她,她先顾及他的身体,那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不是么? 桑梓还有太后撑腰,她不怕他。 也许,这样做并不理智,可桑梓也不是永远可以理智得不用情的女子。 韩王忽然道:“如此将本王推出去,娘娘可真是不厚道。”他的声音淡淡的,桑梓瞧向他的时候,见他已经撑着身子坐起来。他果然是没有睡着的。 桑梓略微哼了声道:“王爷会怕么?你如果会怕,那次也便不会要青阳连夜当着皇上的面将我落在你房里的披风送来了。”那次的事情,桑梓可还记得清清楚楚,还有青阳那刻意说出的话。 他似乎怔了下,浅声道:“本王何时……”不过开了口,他忽然又缄默,聪明如他,定也是猜到了。 但青阳是他的人,他不会当着外人的面出卖自己的侍卫。 桑梓不自觉地透过窗帘瞧出去,女子只紧紧地跟在一旁,并不知他们在谈论她。看来,此事韩王还真是不知情的,那是青阳的主意。 马车到了驿馆,桑梓朝韩王看了一眼,没有说话,只起身出去。 青阳扶了他下车,桑梓才要进去,便听顾卿恒道:“娘娘,该回宫了。” 桑梓没有停下脚步,只道:“本宫不急。” 夏侯子衿都不急,她急什么? 走了几步,桑梓才又道:“宣太医来给王爷瞧瞧。” 第197章 皇上急了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桑梓的话音才落,便听青阳愤然道:“多些檀妃娘娘关心,太医就不必了,我们自己有随行的大夫。” 桑梓这才吃了一惊,随行的大夫?莫不是,韩王的伤,在入天朝的时候就有了么?否则,为何会有随行的大夫?不过此刻,也来不及桑梓想,青阳已经扶了韩王进房。 顾卿恒没有办法,只得跟了桑梓进去。 不一会儿,便见一名老者进来,朝众人都行了礼,才上前。 青阳忙道:“廖浒,快给王爷看看。” 那叫廖浒之人忙上前,替韩王把了脉,只见他的眉头微拧,却并不说话,目光落在韩王的右臂上,伸手捏了捏。韩王微哼一声,廖浒才开口道:“请各位出去吧,老夫再替王爷好好看看。” 桑梓下意识蹙眉,不明白为何要遣所有人都出去,莫不是韩王的伤势很严重? 青阳朝桑梓道:“娘娘还是先请回吧,他就诊的时候不习惯有人在场。”她说着,朝桑梓做了请的姿势。 桑梓本能地朝韩王看了一眼,听他轻笑道:“娘娘好走。” 既然韩王都如此说了,那桑梓也真的不便再留下,便道:“王爷有什么需要只管开口,皇上定不会亏待王爷的。”语毕,又看他一眼才转身出去。 顾卿恒急急跟上来。 “娘娘……”他才开了口,便见一人从那边的长廊疾步走来。 定睛一看,原来是晚凉。 如今的晚凉已经脱了宫婢的衣服,换上好看的纱裙,云鬓高挽,再不是当初那个小丫头了。 晚凉一见桑梓就红了眼眶,她冲上去拉住桑梓的手道:“娘娘,娘娘您没事吧?让奴婢看看……”她边说着,边仔细打量着桑梓。 桑梓宽慰她笑笑:“本宫没事,本宫什么事也没有,还有,怎么还自称奴婢呢。” 晚凉忍不住哭起来:“听闻您跌下南山,朝晨去我那里哭了一夜,我也吓死了。还好还好,我们娘娘福大命大。”她瞧见了桑梓身后的顾卿恒,猛地朝他跪下道,“晚凉替娘娘谢谢顾将军,谢谢将军将娘娘平安地带回来。” 顾卿恒吃了一惊,忙上前一步道:“夫人请起,末将受不起。” 桑梓俯身去扶她,伸手帮她擦去脸上的眼泪,低声道:“好了,还哭什么?”拉着她往前,一面问,“晋王那边可有消息?” 桑梓不明说,晚凉也自是知道她指什么,摇头道:“一直毫无头绪。” 桑梓也知能混入上林苑的刺客定然不会是泛泛之辈,还能对南山的地形那么熟悉。桑梓曾经想过是否是南诏的人,只因沅贞皇后出身大周,她对上林苑的地形自然也是熟悉的。只是,当日南诏国君夫妇都在场,箭矢乱飞的时候是不长眼的,谅她也没这么大胆。 照这样看来,大宣和北齐都不可能。 如果是大周内部,夏侯子郁怎么会一点头绪都没有呢? 除非…… 脑中闪过那个念头的时候,桑梓自己都吓了一跳。 晚凉看桑梓脸色变了,马上意识到她心中所想,忙道:“王爷为救太后还负了伤。” 桑梓一惊,忙问:“伤得如何?” 晚凉摇头道:“伤在手臂,不重。” 所以夏侯子衿才会要夏侯子郁去查,而不是夏侯子衍,是么? 如果是夏侯子郁的人,当时他护着太后,那些刺客根本没有必要过去伤了他的,那倒真是多此一举了。 见桑梓不再说话,晚凉开口道:“娘娘快回宫吧,皇上定是急了。” 桑梓迟疑了下,终是点了头。 - 回了宫,顾卿恒将桑梓送至景泰宫便回。如今他已经不是御前侍卫,他要统领皇都的御林军,是要负责整个皇都的安全,将桑梓送回来,他并不多做逗留,只匆匆离去。 景泰宫的宫人们个个一脸欣喜地迎出来。 朝晨哭得眼睛都肿了。 桑梓让他们都起身,便与朝晨和芳涵入内。 此次芳涵未跟去上林苑,不过那里发生的事,她此刻定也是清楚了。关了房门,才听她道:“娘娘,奴婢听闻您与北齐的韩王一起落水?” 桑梓瞧了她一眼,并不说话,芳涵想必定是有话要说。 “奴婢斗胆,韩王可有受伤?”芳涵问。 桑梓微微一惊,不解地看着她,却还是点头:“韩王的确受了伤。” 闻言,芳涵才似松了口气,又道:“那就好办了,您见着太后的时候,便说韩王伤重昏迷。免得太后……误会娘娘。” 原来如此,芳涵考虑的真是周到。 她又道:“皇上来景泰宫坐了会儿,只是一直未等到娘娘回来,后来姚将军来了,他才去了御书房。” 桑梓有些吃惊,夏侯子衿来景泰宫等过她?她是因为赌气才先去了驿馆,所以才回来的晚了。 姚行年终于回来了,怕是姚振元的事情,一时半会儿还解决不了。 桑梓又坐了会儿,换了身衣服,便过熙宁宫去给太后报平安。 - 太后亲自扶桑梓起身,淡声道:“没事就好。” 浅儿进来倒水,桑梓主动端了茶杯送至太后面前,伸手的时候故意将手臂上的守宫砂露出来,一面道:“幸得韩王拉了臣妾一把,只是连累他重伤昏迷,臣妾委实过意不去,故此才没有先回宫,而是命人先将韩王送回驿馆去。” 悄然看一眼太后,见她的神色较之方才算是染起了笑意,心里才松了口气。这次也幸得夏侯子衿没有碰过她,否则,她真是百口莫辩了。 孤男寡女在一起,怎么也说不清,可一颗守宫砂,便能将所有的问题迎刃而解。 真真讽刺! “那,韩王的伤势如何?”太后轻呷了一口茶问道。 桑梓摇头道:“臣妾将韩王送回驿馆,便匆匆回了,并不知道结果。” 闻言,太后也不再说话。 从熙宁宫出来已经是晚上了,回去的时候没有叫鸾轿,桑梓只是想走走。 走了一段路,忽而听朝晨道:“娘娘,圣驾来了。” 抬眸瞧去,才见那明黄色的御撵。这个方向,是要去熙宁宫么? 小李子已经瞧见桑梓,眸中一震欣喜。 桑梓忙俯身道:“臣妾参见皇上。” “奴婢参见皇上,皇上万岁。”朝晨也行了礼。 小李子忙回身道:“皇上,是檀妃娘娘。” 小李子可真是殷勤,可桑梓的声音,他如何会听不出? 御驾上很快传来夏侯子衿的声音:“不必停轿,去瑶华宫。” 第198章 你认识韩王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不必停轿,去瑶华宫。 呵,这就是她回来了,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可恶的夏侯子衿! “娘娘……”朝晨低唤了桑梓一声。 桑梓咬着牙,他不是要去看瑶妃么?好啊,她也想看看受了惊吓的瑶妃如今是个什么模样! 桑梓转身朝前走去,大声道:“皇上,臣妾奉了太后之命,代替太后过瑶华宫去探瑶妃,不如,臣妾与您一道走。” 小李子朝桑梓看了一眼,他的脸色明显有些吃惊。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提了太后,但他忙挥手示意轿夫将速度放慢,既然皇上说不许停轿,他一个公公是不敢擅自叫停的。 桑梓快步上前,小李子已经殷勤地帮桑梓掀起了轿帘。 桑梓也不做停留,径直跳了上去。 里头之人显然怔住了,身后的帘子很快落下了,此刻的轿内并不明亮。桑梓只能依稀瞧得见他的身影,他只看了桑梓一眼,重重哼了声,咬着牙道:“当着朕的面撒什么谎,母后会叫你去探瑶妃?” 桑梓耸耸肩,看来他倒是了解太后。 她也不管他,在他身边坐了,故意轻笑着说:“其实,是韩王拜托臣妾去的。” 没想到桑梓的话音刚落,夏侯子衿一掌狠狠地拍在坐垫上,御撵猛地一晃,“轰”的一声,外头有人一下子没抬住,直直地落了地。 桑梓吓得不轻,本能地伸手抓住了壁沿,才没有跌出去。 好大的火气啊。 隔着帘子微微透入的光,夏侯子衿侧靠在软垫上,却是一句话都不再说。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外头的人“哗”地跪了一地,拼命地跪地求饶。 桑梓直想笑,明明是他奋力击得御撵不稳才会这样的,外面一众人倒是先把责任给自己揽上了。 忽然觉得,好像每每她和他在一起,周围的东西总要遭殃。 “皇上!皇上!”小李子匆匆扑过来,掀起了轿帘,急急看向他,哆嗦着唇问,“皇上您怎么样?” 他从牙缝里憋出一个字:“滚。” 小李子怔住了,半晌才偷偷地瞧了桑梓一眼,他有些欲言又止。 桑梓瞪了他一眼,看她做什么,难道他以为夏侯子衿是在叫她滚吗?不管夏侯子衿叫滚的是谁,他小李子都得先滚,总不能叫她滚在前。 悄然看了看边上之人,夏侯子衿紧蹙着眉头,却并不转过来看她。 他生气了,又生气。 那就气吧,再气,桑梓也不滚。 小李子忙道:“是,是,奴才这就滚。”语毕,放下了车帘转身,却又停住了脚步,低声问,“皇上……瑶华宫,还去么?” 半晌,也未听得他答话。 外头之人大约也不敢再问,只悄悄地走开了。 两个人在轿内安静地坐了好久好久,都没有听他再说话。 桑梓微叹一声,起身道:“既然皇上不去了,那臣妾自个儿过去。” 语毕,桑梓便弯腰要下去,却不想手腕冷不丁地被他捉住,他的手上一用力,将她狠狠地攥回去。桑梓吃了一惊,忍不住惊呼出来,他却没有将她揽入怀,只将她拉至他身边,身子直直地撞上后面的软垫。 夏侯子衿沉了声音道:“你一回宫,看这个,看那个,你怎就不想着来看看朕!” 呵,这话甚是好笑。 桑梓抬眸瞧着他,只能凭借车帘透入的微光,依稀瞧见他轮廓分明的脸。可那沉沉的呼吸声,却是一览无遗地弥漫在轿子里。 桑梓心里还有气,咬着唇道:“方才若不是臣妾厚着脸皮跳上来,皇上还不待见臣妾呢!” 芳涵不是说他过景泰宫去等了她么?又何以在去熙宁宫的路上撞见她,还直接说不必停轿,去瑶华宫呢! 夏侯子衿重重地喘着气,狠声道:“朕真想废了你!” 心下微颤,桑梓仰起头瞧着他,笑言:“废了臣妾?凭什么?就因为臣妾与韩王在一起待了一天一夜?这次过上林苑,皇上就已经将陈静嫔和阮婕妤打入冷宫了,难道瑶妃来了,你就要六宫无妃了吗?” “你说什么?”夏侯子衿一声暴喝。 桑梓不惧仰起脸:“臣妾说什么,皇上不是都听见了吗?” 他冷笑一声道:“韩王……朕的檀妃不会真的失了心吧?否则,又何以不顾身份先去驿馆?” 是他自己先护柳拂希的,现在倒还想倒打一耙! 桑梓咬着牙:“皇上现在来谈什么失不失心,若是没有韩王,臣妾就死了!” 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哪里还能容他现在对着她大呼小叫的? 他一时语塞,半晌,才开口:“檀妃是在告诉朕,真的对他动了心么?” 他又从哪里听出她这样的意思来? 夏侯子衿忽然狠狠地攥紧了桑梓的皓腕,冷冷地开口:“你认识他?一开始就认识他!别以为朕是傻子!” 他也说她与韩王相识…… 所以…… 桑梓莫名一震,深吸了口气看着他,怒道:“所以皇上才要臣妾对他射出那一箭,是么?臣妾真不明白,您究竟想做什么?”原来兜兜转转了半天,那一箭,他要试探的居然是她! 用力抽了抽被他握住的手,可他却握得愈发地紧了。 真疼啊,他就是不放手。 他却是不答,只道:“朕要知道,你究竟是否一开始就认识他!” 认识不认识又怎么样呢? 一开始,他便已经断定,所以才要试探。 桑梓颓然笑道:“不认识。” 明显感到他的手微微一颤,继而又问:“真的?” 桑梓无可奈何地笑,都说了不认识,他却还要问。他若是真的不相信,那便不要问她。而桑梓若是想骗他,那么他再如何,都问不出结果来。相信聪明如他,定是知道的。 良久良久,才听得他低声道:“那为何你看他的目光,会那样熟悉。” 她看韩王的目光,熟悉么? 太多的人,说韩王认识她,而夏侯子衿却说,她认识韩王…… 真好笑呢,这样圈来转去的,却只她与韩王二人,说不认识对方。 也不知为何,脑海里一下子浮现出苏暮寒的身影来,桑梓低语道:“大概是因为,只他像极了……” “像谁?”夏侯子衿的话音森冷。 第199章 朕对你不好吗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我的先生。”其实不说夏侯子衿都已经猜中,却故意要问她。那她就当着他的面说一遍又如何? 他握着她的手猛地收紧,愤怒地开口:“朕记得朕警告过你,不许再在朕的面前提他!” “臣妾没提,是皇上您问了。”刚才的话桑梓特意说了一半没往下说,是他自己非要她把话说完,结果他倒是又生气了。 “你!”夏侯子衿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昏暗的光线下,桑梓依然仿佛可以清晰地瞧见他那愤怒的脸色。 夏侯子衿忽然一把推开她,狠声道:“滚,朕不想见到你!” 心头钝痛,桑梓却还是要忍着强颜欢笑:“皇上现在有了瑶妃,自然不想见姿色平平的臣妾了。臣妾没有瑶妃温柔,也没有她漂亮,可也从来不曾想过要取代她占据您的心……”顿了下,她又道,“您的心,实在太遥远了,怕是臣妾从未触及到过。” 他却是冷笑道:“是么?朕还以为是你的心太遥远,朕还觉得要接近你,是朕太痛苦了!” 这狗脾气,明明是他不对在先,现在倒还倒打一耙了! 桑梓故意不去看他:“您是天子,所以觉得得到是必然。韩王愿意救臣妾,也许还是您想的太多。他不过只是因为和臣妾离的近,本能地拉了臣妾一把,却不想一起跌了下去罢了。就像那次在储良宫,皇上本能地将臣妾拉至身后代臣妾受那一掌一样。其实,都无关乎爱。” “你以为朕……”他忽然缄口,似乎是刻意微微侧身,半晌都不再说话。 桑梓没了耐心,深吸了口气起身,开口道:“臣妾还要恭喜皇上将瑶妃保护得那样好。”他不说话,桑梓接着道,“看来今日臣妾过瑶华宫去不太合适,那臣妾改日再去。臣妾先行告退。” 弯腰出御撵的一瞬间,桑梓听他低声道:“难道朕对你,还不够好吗?” 这句话,在吹过的风里,一下子又消逝了。 桑梓几乎要分不清究竟是他真的说了这样的话,还是只是她的错觉? 她抿唇一笑,好。 自然好。 可是,他以为派人没日没夜地找她,给她吃穿用度最好的,就是好么? 呵,桑梓奢望的那些,他十多年来都未曾来得及给柳拂希的,怎还会有精力给她留着呢? 桑梓其实是明白的,无法让他在那样的情况下推开柳拂希转而跑向她,不是么?如果他能那样做,也便不是他夏侯子衿了。 外头的人还是跪了一地,桑梓看见小李子也远远地跪着。 她走上前,向朝晨道:“朝晨,我们回去。” 朝晨有些吃惊地抬眸看着桑梓,愣了下,才匆匆爬起来,跟上桑梓的脚步。 “娘娘……”朝晨有些委屈。 桑梓知道她是替她委屈,但她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走过小李子身边的时候,小李子突然抬头道:“娘娘,其实皇上他……” “小李子!”小李子的话不过说了一半,便听得夏侯子衿愤怒的声音从轿子里传出来,“再敢多说半句话,朕割了你的舌头!” 他此刻的火气是大得几乎可以将整个皇宫烧起来了,桑梓叹一声,罢了,还是让柳拂希去灭他的怒意吧。 两人往前走了一段,朝晨才小声问;“娘娘,皇上怎么了?” 还能怎么了?狗脾气又来了呗。 桑梓自嘲一笑:“他怪本宫和他一道过瑶华宫去,也是,他想同瑶妃独处,本宫干什么自找没趣?” 桑梓加快了脚下的步子,朝晨也再不发一言只紧紧地跟在桑梓的身侧。 回了景泰宫,桑梓就径直进了寝宫,梳洗了一下,便爬上床去。 想来此刻,柳拂希定是得意至极了。五年前没有得到的东西,五年后终于让她如愿以偿。太后说的对,桑梓何止不该动她,她就该离柳拂希远远的。 那日瞧见夏侯子衿对柳拂希的态度,让桑梓愈发清楚地知道,他心里真的有她。 - 一夜无眠。 翌日清早,便听朝晨进来道:“娘娘,太后派人来说,您刚刚回宫定也是受了惊讶,让您今日不必过熙宁宫去请安了。” 桑梓点头,太后是不想她今日与柳拂希碰面吧? 在房内待了好久,便听说玉婕妤来了。 她见了桑梓,紧绷的神色才算缓和,开口道:“方才在熙宁宫未见着娘娘,嫔妾心里还惦记着。这会儿瞧见娘娘没事,嫔妾心里也放心了。” 桑梓笑道:“难得姐姐还能记着本宫。”宫里那些嫔妃,如今见柳拂希来了,也一个个不来献殷勤了,不过桑梓也倒是乐得清净。 玉婕妤的脸色微变,说道:“娘娘哪里的话?那日您跌下山去,可把大家都吓坏了。” 怕是好多人,吃惊是真,更多的便是幸灾乐祸吧? 桑梓冷笑道:“本宫这不是好端端地回来了么?淑妃娘娘好么?” 她没有死,活着回来了,不知道姚淑妃是怎样的神色? 玉婕妤怔了下,才道:“瞧着脸色不大好,娘娘您还不知道吧?她哥哥,姚副将被人刺杀了。” 怎么不知道,桑梓就是眼睁睁地看着他死的。 桑梓不动声色地问:“是么?怎么时候的事情?” “就是南山遇刺的时候,嫔妾也是后来才听闻原来统领御林军的将军换了人,是因为姚副将之前犯了错。皇上原来是想略施小惩,待日后给他官复原职的。谁知道,那日南山遇刺,姚副将想借机戴罪立功的,却不想倒是丢了性命。”玉婕妤瞧了桑梓一眼,开口道,“如此,您叫淑妃的脸色怎么好?” 桑梓倒是有些惊讶了,那南山的刺客来得可真是及时啊,还能将姚振元的死直接顺理成章地推出去。不过这些自然是对外的,对着姚家的人,只管说是上林苑的时候就遇刺身亡了。可不管怎么样,终究是可以给他一个因公殉职的名号的。而南山遇刺一事,也无法再让姚家的人提出任何疑义了。 毕竟刺客是真正存在的。 桑梓抿唇:“他们姚家最近真是噩运连连。” 第200章 目光短浅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玉婕妤点头道:“可不是么?宫里明里暗里都在传,说是姚家要倒了。” 桑梓冷笑一声,直直瞧着她:“那么姐姐以为呢?” 玉婕妤笑:“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那些不过是人短目光浅罢了。” 自然是,姚家不过死了一个姚振元,还动摇不了根本呢。只是后宫又突然出现一个瑶妃,怕这才是所有人都始料不及的事情。 姚淑妃想出手杀她,那么她端看着,她怎么对付柳拂希。 对了,还有桑千绯腹中的帝裔呢。 这一次,若不是因为姚振元出事,姚淑妃也早该忍不住了。 玉婕妤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在桑梓的手背上,吃了一惊道:“娘娘,您的手受伤了?” 桑梓低头瞧了一眼,轻笑道:“小伤罢了,没事。” 比起这个,韩王的伤怕是重得多。昨日那大夫催了所有人都出来,也不知他的情况如何?可现下,桑梓是不能再出宫去探他了,那样于情于理都不合。 玉婕妤又道:“小伤也是要注意的,手都划破了,若是发炎了就不好了。” 桑梓点头道:“本宫心里有数,上过药的,姐姐便不必挂心了。” 闻言,她才放心地点了头。 玉婕妤又在景泰宫里坐了会儿,才起身离去。 桑梓觉得有些倦了,半倚在软榻上,闭上眼睛,迷迷糊糊地,便想睡了。 昨晚,一夜未睡着,想了太多的东西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才听得朝晨进来:“娘娘。” 桑梓轻轻皱眉,睁眼道:“什么事?” 朝晨似乎很高兴,见桑梓醒来,忙上前道:“娘娘,晚夫人来了。” 桑梓一个激灵坐起身,晚凉来了! “快请。” 她笑着跑下去,不一会儿,晚凉便进来。 她行了礼:“参见娘娘。” 桑梓起身过去,扶她起来:“这么早你怎的就来了?” 朝晨道:“娘娘,你们先聊着,奴婢去沏壶好茶。”语毕,便笑着跑下去。 晚凉收回落在朝晨身上的目光,转向桑梓道:“娘娘刚回来,晚凉原又是景泰宫的人,来探望娘娘自然是正常不过的。况且晚凉知道,娘娘想知道韩王的消息。” 桑梓心下微微一动,还是晚凉懂她。 她小声问:“他怎么样?” 晚凉却是摇头道:“很是奇怪,那院子不许任何人进。昨夜,王爷和显王过去,都被拒之于门外了。我也曾经想进去,却被韩王的护卫拦下来,说是韩王需要静养,不许任何人打扰。” 需要静养可以理解,可拒绝晋王与显王进去,北齐也太不近人情了。 显然,晚凉与桑梓想的一样,所以她才要说奇怪。 桑梓咬着唇思忖了下,总觉得韩王有些奇怪,单说他发烧生病的时候,桑梓就觉得他奇怪。如今回了驿馆,又是闭门不见任何人。 照晚凉的说法,必然也没有传出伤重之类的话来。 想了想,桑梓便问:“那皇上可有亲自去探视过?” 晚凉忙摇头道:“没有,皇上让两位王爷去。” “是皇上让他们去?”桑梓着实惊讶了,既然是夏侯子衿要他们代去的,那么他们代表大周去探视,韩王都能说不见? 不得不说,他真真好大的架子。 晚凉点了头,又道:“韩王身边的护卫说,他们在皇都再待两三日便启程回北齐了。” 若是没有南山遇刺那一出,他们应该与其他国家的人一样,在昨日早晨就已经离开。 见桑梓不说话,晚凉安慰道:“娘娘,晚凉知道韩王是您的救命恩人,所以您担心他。可依我看,应该没什么大事,也许只是希望他安静地休养几天,这样身子好的快,也便能快些回北齐去了。” 如果真是这样,桑梓倒也放心。 继而,又想起晚凉的事情来,桑梓忙问:“那晋王呢,你们何时走?” 夏侯子衿的生辰已经过去,他们就算再待,也不会长久了。 听完桑梓如此问,晚凉低下头,半晌才道:“王爷说,等北齐的人走了,他也会向皇上请辞回封地去。” 果然,也快了。 桑梓忙又道:“那么,南山刺客一事怎么说?” 晚凉摇头:“还没有任何头绪,不过王爷不可能因为这件事留下。据说,姚将军此次会在皇都待得久一些,此事他主动请缨,请皇上交予他去查。” 桑梓心下微微吃惊,不过姚行年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也顺理成章。毕竟,照表面上看来,姚振元的死与南山出现的刺客是脱不了干系的。此事交给他去查,他定会查得尽心尽力,也省得夏侯子衿再费心将此事交给别人。 桑梓轻点了头,起身取了抽屉里的一个盒子,递给晚凉:“此去封地,也不知何时才能再见,本宫也没什么好给你的。这盒首饰,当作本宫给你的嫁妆。” “娘娘!”晚凉惊得站了起来,忙摇头道,“您给晚凉的已经够多了,晚凉不能再要您的东西。” 桑梓拉过她的手,将东西交至她的手上,浅笑道:“这是给你以备不时之需的,不过本宫希望,你永远也用不到。” 她的眼眶微红,猛地朝我跪下道:“娘娘,晚凉一辈子都不会背叛您!” 喉咙难过,桑梓微微侧身,怕再瞧着她,就忍不住要哭了。 身后响起一阵脚步声,接着,听朝晨的声音传来:“怎么了……” 桑梓示意她将茶水搁在桌上,浅笑道:“晚凉向本宫辞别,怕是又要惹得本宫哭了。” 朝晨这才松了口气,俯身去扶她道:“夫人起来吧,娘娘这几日多累啊,您该高高兴兴地走,别再让娘娘伤心。”她说着,抬手拭去晚凉脸上的泪。 晚凉哽咽着点头,说道:“日后娘娘就拜托你们照顾了,一定要好好地伺候着……” “嗯。”朝晨狠狠地点头,“放心吧。” 三人待了会儿,才见芳涵回来。 晚凉忙起了身,唤她:“姑姑。” 芳涵依旧是淡淡的神色,朝她行礼:“奴婢见过夫人。娘娘。”芳涵看过来,“北齐来人说要见您。” 第201章 离他远一点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待来人进门,桑梓才感到讶然,竟是青阳! 她不在韩王身边照顾着,来宫里作甚? 桑梓才想着,便见青阳行了礼道:“青阳见过檀妃娘娘。” 桑梓道了“免礼”。 青阳起身的时候,本能地扫视了一遍桑梓身边之人,眸中微微闪过一丝光,好像是笑意。 桑梓不觉朝晚凉看了一眼,青阳撞见晚凉在景泰宫,大约以为晚凉去看韩王是桑梓指使的吧?或者,她还会以为,是桑梓让晚凉去探什么口风? 桑梓低咳一声道:“姑姑,晚凉与你也是甚久不见了,本宫与青阳说话,你们都退下去吧。” “是。”芳涵又看了眼,才告退出去。 青阳收回目光,才看向桑梓笑道:“看来娘娘的眼线到处都是!” 她果然开始注意晚凉了。 老实说,让晚凉跟夏侯子郁回封地,的确算是眼线,可桑梓也是由衷地希望她幸福。这样复杂的心思,青阳自然不可能懂的。 收回心思,桑梓瞧着她道:“本宫倒是好奇,你家王爷卧病,你怎的进宫了?” 青阳倒是不避讳,开口道:“过几天就回北齐了,青阳来和郡主说一声。这次王爷落水,郡主也是担心着,青阳来和她报个平安。” 不管怎么说,柳拂希表面上都是北齐人,青阳为此进宫来也倒说得过去。只是,她又怎么会来景泰宫,这倒是叫桑梓费解了。况且对着桑梓,她可是一直充满敌意的! 青阳仿佛是猜出了桑梓心中所想,嗤笑一声,从袖中取出一样东西丢给我道:“王爷说,要青阳将此物归还。” 那东西被甩在桌面上,发出“叮”的一声。 桑梓定睛瞧去,这不是那日他们进山洞之前,韩王从她头上随手拔下而丢出去的簪子么?怎么会在青阳手中? 心头一震,莫不是……之后韩王又派人特意去将这簪子寻回吗? 不知怎的,如此想着,桑梓心头越发地不能平静了。 青阳却是转身道:“东西青阳也带到了,就回去复命了。” 言罢便要走。 桑梓忙追上前道:“他怎么样?” 她的脚步一滞,却是没有回头,只冷了声道:“离他远一点,你会害死他!”语毕,再不多做停留,只大步出去。 桑梓呆呆地望着她的背影,心头纠结着。 为何她的话里,桑梓似乎隐约地听出,韩王的情况并不乐观?可她又哪里想要害他呢? 站了会儿,桑梓才缓缓回身,目光落在桌上的簪子上。 迟疑了下她伸手取过来。 若是没有这一出,桑梓还不曾好好地端详过这支簪子呢。 是很普通的金丝盘成的簪子,并不怎么出众,只是,再看才发现簪子有些异样。 仔细瞧了一眼才瞧出来,怪不得她方才还觉得上面的那个小孔有些突兀,原来竟是少了一颗珍珠。 指腹掠过那缺了东西的那处地方,隐约感觉还有些微微扎手。 “娘娘。”门口传来朝晨的声音,她进来道,“晚凉和姑姑正说着话呢,奴婢听闻韩王身边的护卫回去了,便来瞧瞧。咦……” 她也瞧见了桑梓手上的簪子,皱眉道:“娘娘,怎么坏了呢?”她伸手接过桑梓手上的簪子道,“没关系,奴婢让人去修一下,再将掉了的珍珠添上去便好。” 桑梓忙叫住她:“朝晨,不必了。” 她明显怔住了,桑梓却已经伸手取过来,无奈一笑:“没事,本宫日后也不戴了。” 也不知怎的,桑梓就取了苏暮寒送她的那个盒子,将簪子放进去。 朝晨安静地看着桑梓做完这一切,始终不说一句话。 在房内待了会儿,觉得烦闷得很,桑梓便起身出去。朝晨忙跟着出来,伸手扶住桑梓,小声道:“娘娘,可要准备鸾轿出去?” 桑梓摇头,轻笑道:“本宫不过是去院中走走,不必了。” 朝晨点了头,便不再说话。 两人在院中走了会儿,突然见一人匆匆进来。桑梓朝来人瞧了一眼,突然怔住了。 真没想到,竟然是夏侯子郁。 转而又想起晚凉还在景泰宫里的事,桑梓抿唇一笑,莫不是来接晚凉回去? 夏侯子郁见了桑梓忙上前行礼:“娘娘。” 桑梓拂开朝晨的手上前:“王爷是来接晚凉回去么?” 他的脸上露出一丝惊讶:“怎么晚凉也在么?” 倒是桑梓愣了下,夏侯子郁已经正了身道:“不,本王有事找娘娘。”说着,他朝桑梓身后的宫婢看了一眼。 桑梓迟疑了下,便道:“朝晨,你先下去,本宫与王爷走走。” “是。”朝晨退了下去。 夏侯子郁这才开口道:“本王先知道娘娘跌下南山的真正原因。” 他瞧出了什么端倪不曾么? 桑梓不说话,他又道:“本王后来再去查探的时候,瞧见落于崖边的两颗石子,那两颗石子出现在崖边很是突兀。本王猜测,是否因为有人用它们打中了娘娘?” 桑梓吃惊地看着面前的男子,好细的心啊。 她笑言:“王爷以为将本宫打落南山的人,是这次行刺的主谋?” 他面露疑惑,有些不解地看着桑梓。 桑梓摇头道:“怕是要让王爷失望了,出手之人是姚淑妃。她向来与本宫不睦,不过只是想借此机会除掉本宫而已,她与那些刺客不可能有关系的。” 因为桑梓实在想不出,刺杀了夏侯子衿对姚淑妃有什么好处。或者说,夏侯子衿死了,对现在的姚家又有什么好处? 姚振元已经死了,姚淑妃腹中的帝裔也没了,姚家如果选在这个时候行刺,那也未免太过愚蠢了些。再者说,姚行年那时候人还在外没有回皇都,他要策划此事,必也不是容易的。 何况这一次,姚行年还主动请缨要求彻查此事,如果真是姚家所为,他便不会如此积极了。 想来只要听闻桑梓说出姚淑妃,夏侯子郁的心里也已经很清楚了,他是怀疑错了。 桑梓忽然想起一人,忙道:“本宫想知道,那个时候显王人在何处?” 第202章 气话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仔细想起来,那日那么混乱的场面,桑梓倒是真的没有印象夏侯子衍当时人在哪里了。 夏侯子郁瞧了桑梓一眼,她既能如此问,定然是怀疑的。 他倒是没有避讳,只道:“三弟一直与我一起。娘娘不必怀疑他,不可能是他所为。藩王进皇都,除了随行的一些人是不可以多带任何人的。事发的时候,他带来的人全在驿馆。娘娘若是要怀疑他,必然也该先怀疑本王。”他直直地看着桑梓,并没有要逃避的样子。 心下微动,桑梓何尝不是怀疑过他,要不是晚凉说他为了护着太后受伤,桑梓也还要怀疑的。 桑梓便开口道:“本宫不过是就事论事,毕竟此事关乎到皇上的安危。对了,王爷身上的伤如何?” 许是桑梓的话题转得太快,夏侯子郁愣了下,才摇头道:“小伤而已,不碍事。那刀刃过来的时候,不过只一小部分划到了本王的手臂。” 不知为何,他的话说得桑梓倏然心惊! 一小部分?那么…… 桑梓脱口道:“太后也受伤了么?”话虽问了出来,可又觉得不可能。昨日她就见过太后了,她好好的,并不曾瞧出异样啊。 闻言,夏侯子郁的眸中升起一抹讶然之色,竟反问:“娘娘居然还不知道?本王以为,娘娘昨日回宫定然是见过皇上的。” 皇上,夏侯子衿…… 桑梓撑圆了双目瞧着面前之人。 夏侯子郁失笑了声:“娘娘心思缜密,聪慧异常,却原来也有疏忽的时候。” “本宫不懂。”吐出这几个字的时候,桑梓下意识拽紧了帕子。 夏侯子郁警觉地回头瞧了一眼,见此处并没有其他人,才压低了声音道:“那日皇上见娘娘跌下山崖去,情急之下推开了瑶妃追过去,本王眼睁睁地看着刺客手里的刀朝他挥过去。” 桑梓连呼吸都停住了。 夏侯子郁继续说着:“若不是本王冲上去拉他,他哪里还有命回来?只是当时形势所迫,本王也来不及去分析在场之人究竟都有没有嫌疑,所以没敢说皇上受伤的事情,只说那刺客的一刀,划在了本王手臂上。何况当时场面混乱,那一刀又是砍在皇上后背,本王将他挡住,无人发现。” 所以,到了最后,变成了他为救太后而受伤? 桑梓居然糊涂了,就算夏侯子郁真的是为了救太后而受伤,又如何能洗清他的嫌疑?毕竟,杀皇上和救太后,完全没有冲突之处。 因为他原本救的就是夏侯子衿,所以夏侯子衿才会命他去彻查南山刺客一事! 而夏侯子衿受伤一事,当场没有说出来,后来便也不能再说了。毕竟,夏侯子衿生辰期间出现刺客已经让他很丢脸了,此事必须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要查,也得在幕后慢慢地查。 夏侯子郁看着桑梓,又道:“此事宫里头也只一个太医,还有天胤宫皇上的几个贴身宫人知道。本王以为,娘娘昨日回宫,去见了皇上,他该是不会瞒你的。” 桑梓双手不住地颤抖起来,怪不得昨夜他怒得震落了御撵的时候,小李子那么慌张地跑上来问他有没有事? 还有他的那句,去瑶华宫。 呵,既然宫中无人知道,他又如何会去那里过夜?他不过是故意说给她听啊! 狗脾气,他永远那样! 桑梓却还对他说,恭喜他将瑶妃保护得那样好的话。 她当时只是因为瞧见那时候他怀抱着瑶妃心里气愤,一时间说出的气话。哪里知道,于他来说会是怎样的失望…… 想起她离开的时候,他说的那句:难道朕对你,还不够好么? 心头狠狠地疼起来,桑梓忍不住眼泪婆娑,他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心里有多难过。 她真傻呀。 以往他动怒,她都能嬉笑地粘着他,为何这次她不能让着他一点? 怪不得他要说,她回了宫,看这个,看那个,为何就不想着去看看他? “祥和祥瑞!” 隔了会儿,便听得两个太监跑来的声音。 桑梓吩咐着:“给本宫去打探一下,昨夜皇上在哪里就寝?” 祥和祥瑞对视一眼,忙点了头下去。 夏侯子郁看着两个太监离去的背影,轻笑一声道:“娘娘,本王觉得你太过聪明。不,也许你和皇上二人都一样。所以,才会……” 才会如何,他却忽然不说下去了。 桑梓只觉得腿有些软,扶着一旁的廊柱站定了,怔怔地望着院中的花草。 夏侯子郁还未走,他沉默了片刻,却是转口道:“若然不是因为如此,皇上是不会先回宫的。本王更是担心若是被人知道皇上受伤,再有刺客前来,怕是事情会更遭,所以才逼着他回宫。” 桑梓定了定神,才开口:“王爷为何与本宫说什么多?” 他顿了下,终是道:“因为,瑶妃来了。” 桑梓惊诧回眸瞧他,他却是淡笑道:“当日娘娘是如何劝本王的,相信你的心里自是清楚。你说,不管男人,还是女人,都会伤心。本王现在有晚凉,而娘娘,你该知道,皇上心里有你。” 是吗? 他又道:“本王只担心,瑶妃来另有深意。她于皇上来说,始终是皇上亏欠了她的。此刻若是娘娘不在皇上身边,他才是最辛苦的。母后担心的不也正是如此?” 桑梓缄默了,他的意思,太后的意思,她何尝不明白? 祥和祥瑞很快回来了。 说是夏侯子衿昨夜并未在瑶华宫过夜,而是独自回了天胤宫。 果然,如此。 夏侯子郁这才正了身道:“娘娘可听清楚了?本王便回去了。”语毕,再看桑梓一眼,转身离去。 傍晚的时候,晚凉也回去了。 从夏侯子郁走后,桑梓便回房一个人待着。 想起那时候夏侯子衿生病,病得大张旗鼓,所有人都去了,独她不去。他深夜来,骂她薄凉,还说她好大的面子,要他亲自来…… 那么这回,她真是好大的胆子了。 “朝晨。”桑梓朝外头道,“备轿,本宫要去天胤宫。” 第203章 去看他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夏侯子衿带着伤去景泰宫等她,而她却因为负气先去了驿馆,他当时就很生气了吧,所以他才会当着桑梓的面故意愤怒地说要去瑶华宫。 可笑的是,桑梓居然信了,还怒了。 还对他说了那么多不该说的话。 想到此,桑梓心里是翻江倒海的悔恨难受。 朝晨的脸上带着笑,迎上来扶桑梓道:“娘娘,您去看皇上,皇上一高兴定是什么气都忘了。” 这次和以往都不一样,桑梓也不知,他是否真的会消气。 - 到了天胤宫,下了鸾轿,桑梓便见宫人们都守在外头。 刘福见了桑梓,忙行礼道:“奴才参见檀妃娘娘!” 桑梓让他起身,开口问:“皇上呢?” 刘福隔着门瞧了一眼,才道:“在里头休息呢。” 桑梓点了头道:“你进去通报一声,就说本宫来探他。” “是,请娘娘稍等。”刘福转身,推门进去。 桑梓与朝晨站在外头,此刻天早已经黑了,整个皇宫一片星星点点的灯,各处的长廊,更是明亮无比。桑梓忽然想起,她与他第一次正面相对,便是在长廊上。 桑梓还觉得那时候的夏侯子衿讨厌又可恶呢,现在的她反而有些怀念那个时候的他们了。 刘福很快出来了,面露难色低头道;“娘娘请回吧,皇上说、说不想见任何人。” 看着刘福的脸色桑梓约莫都猜到了,想必夏侯子衿的原话定是不想见她。 一旁的朝晨急道:“公公,皇上怎么可能不见我们娘娘呢?” 为何不见她,此刻,怕是没人比桑梓更清楚了。 他这回不是生气了,是伤心了。 桑梓深深吸了口气,朝刘福道:“麻烦公公再去通报一声。” “娘娘,这……”刘福愈发地为难了,叹息一声,开口道,“依奴才看,娘娘今日还是请回吧。不如,改日等皇上心情好的时候再来?” 桑梓只道:“公公还是再去通报一声,本宫就在这里等着。” 见她坚持,刘福终是妥协道:“那……奴才再进去试试,娘娘请再等一下。” 朝晨忍不住道:“娘娘,您都来了,皇上怎么还……” “朝晨。”桑梓打断她的话,沉了声道,“这话也是你能说的?” 她见桑梓脸色不好,这才识趣地缄了口。 刘福再次出来的时候,依旧连着一丝笑意都无:“娘娘,皇上说不见您。”他顿了下,才又叹息一声道,“夜深了,娘娘还是早点回宫吧。” 正说着,便见小李子端了什么东西远远地跑来。他看见桑梓,愣了下,才朝桑梓行礼:“奴才参见檀妃娘娘。” 他也不等我叫起,便直直地朝夏侯子衿的寝宫走去。 刘福道:“小李子,太医还未来吗?” 小李子摇头道:“皇上说不必来,只让奴才去取了药。”他顾不上说话,匆匆推门进了寝殿。 桑梓迟疑了下,却是回身朝寝宫走去。 “娘娘!”朝晨吃了一惊,忙追上来。 刘福也一脸讶然,才要上来,桑梓已经一把推开了寝殿门,径直进去。 “娘娘!”刘福在身后叫着桑梓,可到底是不敢再追进来了。朝晨想进来,却被他一把拉住了手臂,听他斥道,“想掉脑袋么!” 桑梓没回头,依旧朝前走去。 里头传来小李子的声音:“皇上,皇上……”他叫得小心翼翼,只是却始终未曾听见夏侯子衿的声音。 桑梓有些好奇,略微加快了步子,却又不知为何,好像做贼一般,变得蹑手蹑脚起来。 伸手拂开幔帐,内室中,龙涎香的味道越来越浓郁。 透过那朦胧的屏风,隐约瞧见小李子跪在龙床边上,一遍一遍地叫他。绕过那道屏风,见他侧身躺着,仿佛未曾听见床前小李子的话似的,始终不发一言,甚至是,连动都不动一下。 小李子还是叫着:“皇上,该换药了。皇上……” 桑梓还以为小李子这么聒噪,夏侯子衿一定会生气。 却不想,他轻声道;“小李子,朕累了。” 小李子似乎很开心,忙道:“那皇上便躺着,奴才唤了宫婢进来为您换药?奴才让她们都轻点儿,皇上您睡着便是。” 他回身的时候,瞧见站于身后的桑梓,大吃一惊,脱口道:“娘……”话才出口,又猛地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只是那眸子里,依旧是错愕的一片。 桑梓示意他不必出声,径直上前,在他的龙床边跪了,迟疑了下,伸手解开他的衣衫。他依旧没有动,只背对着桑梓。 小李子在一旁吓得直打哆嗦,可也不敢上前来拦桑梓。 桑梓不说话,轻轻褪下他的衣服,纱布从右肩头便可以看得见,一直延伸至腰际。心里紧张起来,也不知那纱布下的伤口,会是怎样的怵目惊心。 深吸了口气,桑梓咬着牙俯身过去。纱布的结打在他身前,在背后根本瞧不见。夏侯子衿闭着眼睛,眉心紧锁,却并不睁眼。 桑梓小心地解开结,将他身上的纱布全部解下来,伤口并不深,却从肩膀后下一直延伸到腰际才戛然而止,看着触目惊心。想起夏侯子郁说他伸手过去拉他,所以那一段该是划在了他的手臂上。 若是把夏侯子郁没有拉住他,若是这一刀在砍得深一些,他会如何? 小李子端了水盆过来,挤干了帕子,为他清洗了伤口。桑梓给他上药的时候,只觉得他后背猛地紧缩,他却依旧没有回头。 “刘福。”他突然叫。 小李子也怔住了,下意识看了眼桑梓。 刘福很快跑进来,行至床边,小声道:“奴才在。” 他却又不说话,良久良久,才轻声道:“她走了么?” 桑梓的指尖颤了颤,她…… 可是说她? 刘福本能地朝桑梓看了一眼,有些为难,不管说她进来了,还是走了,那都是欺君之言。 小李子也吓得脸色都变了,在一旁踟蹰地看桑梓,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夏侯子衿却忽然笑:“朕知道了,都下去吧。” 第204章 对你真不放心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是,皇上。” 两个公公都应了声,双双看了桑梓一眼,这才转身出去了。 桑梓没说话,取了一旁干净的纱布为他缠上,又绕至他面前打了结,才小心地帮他穿上衣服。 一切做完,他依旧没有睁开眼睛。 桑梓觉得他太乖戾了,乖戾得,让她觉得不像他。 心下不自觉地想笑,原来,她还是喜欢那个霸道,蛮不讲理的夏侯子衿啊。 只因这样的他,给她的感觉太孤独了。 孤独得让她觉得心疼。 呆呆地在他床前站了好久好几,桑梓以为他大约是睡着了,伸手帮他盖被子的时候,听他突然道:“朕这里不要人伺候了,下去。” 桑梓一愣。 他又道:“下去。” 深吸了口气,桑梓终是开口:“皇上……” 夏侯子衿的身子微颤,他猛地坐起来,大约是牵动了背后的伤,他的眉心紧蹙,伸手扶上肩膀,冷声道:“谁让你进来的?朕说了不想见你,怎么现在朕的话没人听了么!”他顿了下,朝外头喊,“小李……” “皇上!” 那一刻,也不知自己哪里来的勇气,桑梓扑上前抱住他的身子。 他的身子微微僵住了,却也不推她,冷笑道:“现在,算什么?” 她知道,他还在怪她不回宫先去驿馆,怪她回了宫又不来探他,见了他还要说那些过分的话气他。他就是这样的性子,最喜欢发火动怒。 只是不知为何,见着这样的他,却远比桑梓刚进来的时候见着他的样子来得安心。 “放手。”他的声音沉沉的。 桑梓咬着牙:“不放。” 他似是怔了下,又道:“朕叫你放手!” 这回,他叫得虽然大声,可力道却远远不如之前那一次了。他总是这样,火气来得快,去得也快,所以她才不怕他。 抬眸瞧着男子的面容,苍白里带着倦意,他虽没有出去找她,那一夜定也是睡不安稳吧? 他受伤,不告诉其他人,还要带伤处理政要。姚行年也回来了,姚家的事必然还是要他去撑的。 而她却还对他说什么,韩王救她是出于本能,就像那时候在储良宫里他替她挨了姚淑妃一掌一样,都是因为本能,无关乎爱。那么,他眼看着她掉下去,情急之下冲过去又算什么呢? 明知道拉不住她,还急急冲上来…… 如此,桑梓还不明白么? 喉咙有些堵,桑梓依旧抬眸瞧着他,开口道:“臣妾知错了。” 他微微动容,却是倔强地不看她,哼了一声道:“朕从来不知,你也会知错?” 还是这狗脾气。 不就是等着她来认错么?如今她来了,他倒是好,又要装出一副高傲的样子。桑梓抱着他的手依旧不放松,却又要小心翼翼地避开他的伤处,将头靠在他的胸口,低声道:“那臣妾自己来认错了,皇上还生气么?” 他不说话,呼吸声缓缓地平静下来。 良久良久,他终是深吸了口气,沉声道:“朕从来没有遇见过像你这样的女子。” 桑梓抬眸瞧着他,笑问:“像臣妾这样,是哪样?” 他突然抿唇一笑,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无赖。” 桑梓忍不住笑出声来,他居然说她无赖?谁比谁更无赖,还用她来说么? “昨日朕在你景泰宫等了好久,后来听闻你过驿馆去了,朕还以为,你会在驿馆待上很久才回。”夏侯子衿突然道。 桑梓微微怔住,本来她还真是想待得久一点的。只是,韩王带来的大夫说,他就诊的时候不习惯有人在场。想起这个,桑梓才又要想起青阳去景泰宫时说的那番话,不知为何,每次想起来,桑梓心里总是不舒服,好像要出什么事一样。 夏侯子衿低头瞧她,脸色微变:“怎么不说话?抱着朕,还想着他?” 心下一惊,桑梓望着面前的男子犀利的目光,微微感叹。如果她说不是,他便又知道她在骗他了。 她干脆咬着牙道:“韩王因为是救了臣妾,所以臣妾才担心他。如果皇上体恤,就告诉臣妾,他如今伤势如何?” 桑梓问的坦白,夏侯子衿倒是没有生气,微哼一声道:“朕还以为你会求着朕让你出去看他。” 桑梓摇头:“不去。” 嫔妃是不能私自出宫的,更不能以那样的理由,出去见别的男人。 他的眉毛微佻,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她又道:“臣妾是您的妃子,他是北齐的王爷,臣妾心里清楚着,皇上大可以放心。” 他愣了下,突然伸手抱住桑梓,轻言道:“朕对你还真不放心。” 桑梓吃了一惊,随即笑言:“那么皇上可要再看一次臣妾的守宫砂?”想起那一夜,他愤怒地挽起她衣袖的样子,她甚至还用力地甩了他一巴掌。 夏侯子衿略微怔了下,却是没有回答,只道:“朕的太医还被拒之于门外了,晋王和显王也是。” 这些桑梓都知道了,所以,才愈发地让她觉得忧心。不要太医也算了,他们自己带了随行的大夫,可是拒绝探视,那不是藐视大周的皇帝么? 但他们是送柳拂希来和亲的,实在没必要弄僵两国关系,所以必然有别的原因。 桑梓瞧着他,小声问:“那皇上生气了么?” 他沉声道:“莫不是他们北齐还要朕亲自探视才会见么?” 桑梓惊道:“皇上身上有伤,不能去。”这个时候,他怎么能去?万一再要有人对他不利,那看怎么办? 况且,韩王还不一定会见他。想到此,桑梓心头不免一震,真是奇怪,她居然会有这样的想法。 夏侯子衿看着她,方才还犀利的目光缓缓柔和下去,开口道:“朕不去,瑶妃去了,她虽然是北齐的郡主,可如今也是天朝的妃子,她替朕去也就罢了,见不见随便他们。” 桑梓才想起青阳说进宫来是去见了瑶妃的,看来瑶妃该是来请示了夏侯子衿出去看韩王去了。不过韩王是她义兄,她于情于理都该去探视一番的。 既然是柳拂希去,他们定然是见的。 桑梓才要说话,忽然听外头刘福的声音传来:“皇上,太后派人送了莲子羹来。” 第205章 怕老婆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桑梓忙放开了圈住夏侯子衿的手,简单收拾了一下边上的东西,听他低咳一声道:“拿进来。” 进来的果然是浅儿,她见桑梓也在,略微吃了一惊,忙道:“奴婢参见皇上,檀妃娘娘。” 夏侯子衿点了头道:“母后还未休息么?” 浅儿笑道:“淑妃娘娘陪着太后说话,还做了莲子羹,太后便说,要奴婢给皇上送些来尝尝。” 夏侯子衿应了声,又道:“搁下吧,替朕谢谢母后。” “是,那奴婢告退。”语毕,浅儿恭敬地退下去。 桑梓朝桌上瞧了一眼,开口道:“皇上现在吃么?” 夏侯子衿却道:“朕吃不下,你吃吧。” 桑梓皱眉瞧他:“皇上怎么了?” 他轻摇了摇头,道:“就是累了。” 桑梓扶他道:“那皇上早点休息,明天还早朝呢。” 他也不推辞,侧身躺了下去。 桑梓帮他盖好了被子,听他突然又道:“朕都下旨说姚振元是因为救驾牺牲,还赐了姚家诸多赏赐,姚行年那只老狐狸,居然说原先姚振元的位置,他帮朕挑选了一名能者!” 桑梓一怔,才想起那时候,夏侯子衿是说要顾卿恒暂代姚振元的职位的。只因那时候还不发丧,于情于理都不该直接将那职位抢过来,看来姚行年回皇都还真是做了万全的准备,连着人选都挑好了。 什么能者,那分明就是他的人! 儿子刚死,他竟然还有心情去抢姚振元的位置! 桑梓想了想开口道:“姚将军找的这个人既然是心腹,那只要除掉他,想来他一时半会儿定是找不出第二个了。” 夏侯子衿却是低哼一声道:“姚振元刚死,如果姚行年带来的人再死,难免不会引起他的疑虑。再者说,姚振元的死,对外推在了南山刺客身上,对姚家则推在了舒景程头上。如今要再死人,谁去背这个黑锅?” 看来他想的倒是透彻。 桑梓又问:“他找的是什么人?” “还不是他的老部下,叫张陵。”夏侯子衿的声音冷冷的,很是不满。 桑梓忙道:“那人可有什么嗜好?”夏侯子衿瞧她一眼,桑梓又道,“比如,喜欢美人什么的……” 夏侯子衿重重地哼了声,道:“你以为人人都和姚振元一样?据朕所知,那张陵在外嚣张跋扈,回家在他夫人面前一句重话都不敢说。想要他找别的女人,借他十个胆他也不敢。” 桑梓忍不住笑出来,原来那张陵这么胆小? 她笑道:“可是皇上,臣妾以为,对着自己男人敢大呼小叫的女人,也不见得真的胆大啊。”就像张陵,在外头嚣张跋扈,谁能想到他回家会那样? 夏侯子衿斜睨瞧了她一眼,轻哼:“你又有什么主意?” 桑梓道:“反正您也打算封那张陵为皇都守将了,那干脆隆恩浩荡,直接封了那张夫人为诰命夫人得了。” 夏侯子衿倒是没有喝斥,饶有兴趣地看着桑梓,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桑梓笑道:“如此一来,张夫人必定是要进宫谢恩的。皇上都给张家这么大的恩赐了,张夫人难道不会想着进宫来孝敬点什么?到时候皇上随便找个人,去张府,透露点儿,说您喜欢的东西。比如,您喜欢薄荷的味道……” 夏侯子衿对薄荷过敏,就是清凉的,闻了也会吐。相信这个事情,只宫里人知道,外头的人还是不知的。 夏侯子衿的眸子亮了亮,随即咬着牙道:“朕不知道原来朕的檀妃这么会算计人!” 桑梓笑了,瞧着他道:“到时候皇上装得像一些。张夫人害您龙体违和,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按理都是要重重处置的,那便顺理成章牵连到张陵的官职了。也不必杀头,就看在姚将军的面子上,直接贬去偏远地区便好。” 如此,除掉了姚行年的人,却还卖了他一个人情。怕是他再要如何,也没有那个借口了。 夏侯子衿握住桑梓的手,眼里全是满意,话却是要说:“你为了那顾卿恒,还真是什么计策都出了啊!” 桑梓:“……” 夏侯子衿又道:“怎么,不辩解几句?” 桑梓好笑地反握住他的手,眨了眨眼睛道:“臣妾不敢撒谎,自然有几分是为他。不过臣妾,也为皇上。” 姚行年知道自己儿子一死,便有顾卿恒代替了他的位置,而顾卿恒又是顾兆的儿子,朝政上,姚行年与顾兆素来不睦,此番顾卿恒上任虽然和顾兆无关,可,他是他儿子的事实却是改变不了。桑梓自然也是怕顾卿恒一旦从那位置上下来,会有人对他不利。 顾卿恒只要坐上皇都守将的位置,那么在皇都便是他的天下了。 而顾卿恒的忠心,想来不必桑梓说,夏侯子衿心里也是清楚的。否则,不管她做的再多,那个守将的位置都轮不上顾卿恒去坐。 夏侯子衿嗤笑一声道:“你倒是老实。” 桑梓笑:“臣妾一向很老实。” 他微哼一声,却是闭了眼睛,不再说话。 桑梓在他床边坐了会儿,见他也没有要睁眼的意思,便轻声问:“皇上要睡了么?” 他却道:“睡不着,朕还有话要问你。” 桑梓心下微微有些吃惊,却只好道:“想问臣妾什么?” 他的身子微动,许是牵动了伤口,瞧见他的俊眉微蹙,桑梓想伸手扶他,却听他突然道:“朕想知道,你和韩王在一起的那一夜,做了什么?” 手,到底是空垂着。 其实,桑梓该想到的,那一夜的事情他迟早要问起。 可,她去熙宁宫的时候,怕太后起疑便顺口说,韩王重伤昏迷。如果桑梓再又换另一番话说,万一太后向他提及,很快会发现她说的前后不一,此事又该弄巧成拙了。 何况,对于韩王,夏侯子衿本来就很敏感。 可桑梓现在又不能说当时骗了太后。否则,多疑如他,怕是她说真话,他也不会相信。 所以,桑梓只好打擦边球了:“韩王摔断了手,臣妾与他又都湿了衣服,便找了山洞烤火。后来他高烧昏迷,直到青阳侍卫和顾副将找到我们。”关于中途还有人先到想杀他们的事情,桑梓依旧没有告诉他。 第206章 诰命夫人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桑梓只好打擦边球了:“韩王摔断了手,臣妾与他又都湿了衣服,便找了山洞烤火。后来他高烧昏迷,直到青阳侍卫和顾副将找到我们。”关于中途还有人先到想杀他们的事情,桑梓依旧没有告诉他。 桑梓落崖的确与姚淑妃有关,可她没有证据。而那先顾卿恒一步到的人,究竟是不是姚淑妃的人,桑梓更加无从查证。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夏侯子衿却是突然睁开眼睛,瞧着她,道:“他高烧昏迷?那你可曾揭了他的面具?” 桑梓怔住了,惊讶地看着他。 她揭了。 可夏侯子衿为何突然对韩王的长相感兴趣了? 记得那时,青阳以为她看了韩王的脸想杀她,是韩王拦着她,还帮她撒谎说她并未见过他的脸。 青阳那时候便说,桑梓是大周人,所以不能留她。那夏侯子衿呢,他还是大周的皇帝么。 更有是,桑梓自己的脸上还有玄机呢,她怎么敢出卖韩王? 心下微微收紧,桑梓平静地开口:“臣妾想看,可韩王未及昏迷之前,拿了匕首威胁臣妾。说臣妾若是看了,他……他会杀了臣妾。” 夏侯子衿凝视着桑梓,启唇道:“是吗?” “是。”桑梓说得斩钉截铁。 夏侯子衿又看她一眼,倒是不再说话。 “皇上……”桑梓忐忑不安地唤了他一声。 他沉了声道:“你没有骗朕吧?” 桑梓忙摇头:“没有。” 闻言,他才满意地应了声。 见他的神色稍稍缓和下去,桑梓又试探性地问了一声:“皇上,若是臣妾有什么骗了您,您会如何?” 问出这话的时候,心里想起的事情太多了。 比如,她的脸。 比如,杀姚振元的事。 比如,和韩王在一起的那一夜,韩王没有昏迷,他们还相拥了一夜…… 夏侯子衿不看桑梓,又闭上眼睛,开口道:“朕很早的时候就和你说过,永远别骗朕!你若是不记在心上,朕会恨你。” 他这次不说如何惩罚她,直接说,恨她…… 不知为何,听到他说这两个字,桑梓心里的某处地方,隐隐地疼痛起来。 她现在不想骗他了。 可她又该怎么说出来? 单是脸上的药水便难以解释。到时候,说是用水便可洗去,那么她与韩王掉下雾河的时候,说没洗去,谁信?他未见过,韩王见了,想来他的性子,又不是桑梓能够应付得了的。 而姚振元的事,又与韩王有关…… 他先前不还怀疑桑梓和韩王认识么?如此一来,她纵然百口也是莫辩。 那么,他更不会相信桑梓没有看过韩王的脸的话了。 这一切的一切,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变得如此复杂不堪,回想起来,桑梓已经始料不及。 正在桑梓想着诸多事情的时候,夏侯子衿忽然又道:“等张陵的事情解决了,朕再好好赏你。” 桑梓心下一动,忙道:“皇上真的要赏臣妾么?” 他半睁开眼:“怎么,朕瞧你还挺期待的?” 桑梓心里高兴着,笑道:“皇上难得说要赏臣妾,臣妾自然高兴。” 他“唔”了声,道:“到时候要什么,随你自己挑。” 桑梓微微松了口气,也许这是一个好机会。 夏侯子衿已经不看她,又闭了眼睛,隔了会儿,才道:“你回去吧,告诉刘福,让他们将桌上的东西撤了,朕不想吃。” 怔了下,桑梓终是点了头起身:“是,那臣妾回去了,皇上早点休息。” 他只应了声,也不再睁眼。 - 外头的人见桑梓出去,忙都迎上来,看他们一个个心急如焚的样子,好像桑梓这一去,便再也出不来了似的。 “娘娘。”朝晨担忧地看着桑梓。 桑梓笑着摇头道:“没事。刘公公。”她看向刘福,开口道,“皇上说将桌上的莲子羹撤了,他不想吃。” 刘福愣了下,忙道:“是,老奴这就去。” 见他转了身,桑梓忙又道:“就进去取了出来便是了,不必打扰皇上。” “奴才知道。” 见刘福进去,小李子才算松了口气。 - 回了景泰宫,已经很晚了,芳涵还等着桑梓。 桑梓刚进去,芳涵忙出来道:“娘娘怎的去了这么久?奴婢心里着急,又不敢差人去问。” 桑梓摇头道:“什么事也没有,这不好端端地回来了?” 她浅笑着,却不再说话。 跟着桑梓回了寝宫,趁着朝晨去打水给她梳洗,听芳涵又道:“娘娘,晚凉走了,您身边就朝晨一个宫婢总不好。” 桑梓知道她的意思,景泰宫是要添人了。只是,有了上次初雪的事情,她怕是也不敢随意选人,初雪还是她调教的,都能被人收买。 桑梓想了想,便道:“姑姑这次也不必选人了,就让内务府拨人下来吧。”自己选的人也是有可能被人收买的,不如直接让内务府调配人手下来,有什么眼线,只管安插进来吧。 不过说起这个,现在的瑶华宫不也很惹眼么? 桑梓想起柳拂希,呵,去了驿馆,也不知道她今日回不回宫。后宫多少双眼睛盯着她看呢,桑梓倒是想看看,她能应付得了几时。 …… 翌日,桑梓便听闻夏侯子衿同意了姚行年的建议,册封张陵为皇都守将,统领皇都所有的御林军。而后,他又封了张夫人为诰命夫人。 听闻此事的时候,后宫的嫔妃们都还在熙宁宫给太后请安。 太后的神情有些不悦,浅饮了一口茶水道:“那金氏也有今天?呵,哀家还真实没想到。想当年,张陵还只是个小小的上林苑护卫,她便到处巴结一些王公贵族,一心想着张陵能够升官发财!真没想到啊!皇上还能封她一个诰命夫人,哼,哀家真是想不明白了,这样的女人……” 桑梓是不知,原来太后还认识那张夫人。只是此刻,姚淑妃也在边上,听闻太后如此说,她的脸色自然有些难看。 太后瞧了她一眼道:“淑妃啊,你也别怪哀家心直口快。哀家知道是你爹提拔了张陵,可,那样只会巴结附贵之人,迟早有一天会出事!” 第207章 姚行年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姚淑妃脸色一变,尴尬地道:“太后放心,守卫皇都这样重要的事情,相信张大人不敢怠慢的。” 桑梓莞尔,张陵或许只能是个能用之人,只可惜了,他这一生想来要败在他夫人身上,真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太后倒是不再拘泥于此事,只抬眸瞧了一眼,随口道:“怎么不见瑶妃?” 桑梓进来便没看见柳拂希,想起昨日夏侯子衿说她过驿馆去的事,桑梓不免蹙眉,莫不是到了现在都未归? 桑梓正想着,便听浅儿道:“回太后,皇上恩准了瑶妃娘娘过驿馆去看韩王,还未回。” 果然没回来? 要说他兄妹临别有话要聊,那也是骗人的,韩王清清楚楚告诉过桑梓,这个义妹也是临封郡主的时候才认的,他们之间应该的交情应该也不多。 那为什么去了这么久都不回? 桑梓的指尖微颤,难道是韩王的伤势有异? 太后听浅儿说完,脸色愈发地沉了下去,怒道:“她现在是天朝的妃子,去了驿馆一夜不归,太不成体统了!来人,给哀家去驿馆,将瑶妃给请回来!” 五年前,太后因为夏侯子衿的前程而逼走柳拂希,五年后,纵然柳拂希再回来,太后也依旧对她充满了敌意。 外头已经有人应了声,匆匆下去了。 众人都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一声。不知是否因为方才张陵夫妇的事情,此刻的姚淑妃脸上倒是看不出兴奋。 桑千绿突然看向桑梓,嘴角露出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 桑梓心下冷笑,莫不是真身遭殃了,她这个替身才这么高兴吗? 众人又坐了会儿,便见小全子急急跑进来,朝太后跪下道:“太后,太后,不好了……”他重重地喘了几口气,才道,“皇上误食了掺了薄荷的糕点……” 太后猛地起身,急道:“什么?那皇上怎么样?” “皇……皇上呕吐不止,此刻已有太医过天胤宫去了。”小全子擦了把汗,又道,“太后可要过去瞧瞧?” 他的话才落,便见太后已经疾步出去。 浅儿忙跟了上去,扶住她的手,小声道:“太后您慢点儿。” 众嫔妃都露出惊愕的神色,姚淑妃也慌忙起身追了出去。 桑梓跟着起身出去,看来那张夫人还真是早早地做好准备了,否则张陵封官不过今早的事情,现在她的东西就送来了?果真如太后所说,这样一个会巴结的女人! 太后一面疾步出去,一面怒道:“宫里怎么会有那种东西?御膳房的那些人一个个都不想活了么!” 桑梓不禁轻笑,看来太后倒是震怒了。 这样也好,太后总不是装出来的。再者说,听她方才的话里,她也是极为不喜欢那张夫人的。那时候的太后,还不是太后,还只是夏侯王府的王妃,也许张夫人还上门巴结过老王爷,她那时候给太后的印象怕是就不好。 桑梓原来还只劝夏侯子衿不杀人,只贬官的,如今看来…… 小全子又擦了把汗道:“不是宫里的东西,听说是张陵大人的夫人送来的。” “什么!”太后暴喝一声,瞧着小全子的眼里全是怒意。她重重哼了声,加快了脚下的步子,咬着牙道,“那女人当真不想活了!” 明显瞧见姚淑妃的手一紧,几乎是一个踉跄。桑梓忙上前扶了她一把,笑一声道:“娘娘可走稳了。” 她怒看着桑梓,用力拂开她的手。 桑梓却不恼,又笑道:“嫔妾以为,娘娘当是回去告诉姚将军,日后识人,可要识清了。”语毕,也不看她铁青的脸,转身跟上了太后的脚步。 姚淑妃咬着牙:“你以为就凭一个张陵就能动摇我们姚家?” 桑梓没有回头,也不再答话。 连姚振元都不能,一个张陵又怎能?只是姚淑妃傻了么?什么事情都不是能一气呵成的,夏侯子衿会一点一点攻破姚家,一点一点地收回姚家的兵权! 桑梓不说话,却听一旁的桑千绿道:“淑妃娘娘,真是遗憾,姚将军这次怕是要白跑一趟了呢。” 这是桑梓第一次听见桑千绿如此桀骜不逊,敢这么和姚淑妃说话。她不免有些吃惊地看向桑千绿,她却是从容地扶着桑千绯,又朝桑梓看来:“檀妃娘娘心里也高兴着,和嫔妾一样。” 桑梓忽然意识到了,原来,还是为了顾卿恒。 姚淑妃气得脸都白了,桑梓倒是渐渐坦然。今时不同往昔了,宫里要防备的远远不止桑千绯了。姚淑妃还要防备桑梓,防备瑶妃。她倒是想看看,她还有什么能耐? 众人过了天胤宫,便瞧见张陵夫妇哆嗦着跪在外头。 太后此刻也顾不上他二人,只急急入内。 桑梓跟着进去,听小李子在里头焦急地叫着:“皇上,皇上……” 太后忙疾步行至床边,握住夏侯子衿的手道:“皇上……”她又朝太医道,“皇上怎么样?” 太医忙跪了回答:“吐了好久,才稍稍好点。太后,臣等也不知如何是好。” 夏侯子衿又撑起身子。 桑梓吓了一跳,呕吐是假,他背后有伤是真啊!她忙冲上去撑住他的身子,一面唤他:“皇上!” 他一脸虚弱,却是用力掐着桑梓。 桑梓暗笑着,偷言道:“皇上,您装得很像啊。” 这时,听外头有人道:“太后,姚将军求见!” 姚淑妃微微一惊,众人的目光都朝门口瞧去。 桑梓也忍不住朝门口瞧去,这是她第一次瞧见这个传说中的姚行年。前朝的元老,亦是如今天朝手握兵权之人。 用夏侯子衿的话说,这是一只老狐狸。 不知为何,想起他的话,桑梓忍不住便想笑。 太后回身瞧了一眼,示意边上的宫婢放下了龙床上的幔帐。 夏侯子衿半撑着身子,桑梓帮他抚着胸口,他看起来真难受,却并不躺下去,目光随着太后,透过幔帐瞧出去。 姚行年已经大步进来,单膝跪地道:“参见皇上,参见太后!”他还穿着铠甲,走起路来,身上鳞甲碰触到一起,发出“擦擦”的响声。桑梓看见了他腰际的佩剑,真是好大的架子,面圣居然没有卸甲! 不过一眼,便觉得他是久经沙场之人。 不知为何,桑梓猛然又想起韩王来。传说,韩王战功显赫,可桑梓真正见了他的人,却并没有那种感觉。 韩王的身上,没有战火的味道。 而桑梓面前之人,姚行年的身上,却有。 所以,韩王给人的感觉总是那么奇怪。 第208章 休妻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缓缓收回了心思,桑梓悄然朝夏侯子衿瞧了一眼,他微微喘着气,却是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太后道:“姚将军快请起。” 瞧见姚淑妃略微往前走了一步,眸中露出一丝欣喜,却依旧是什么话都没有说。 姚行年起了身,往前一步,道:“太后,皇上如何?” 太后哼了一声道:“姚将军也瞧见了,哀家看,他们真是活腻了!” 姚行年透过幔帐微微瞧了一眼,想来是看不清楚,不过瞧见这屋子里的架势,他心里定也有数了。 他又道:“太后,眼下最重要是先医好皇上的龙体。” 他的话音刚落,便听一旁的太医道:“姚将军,皇上这是对薄荷天生的过敏,臣等也没有法子,只能待劲头过去……” 闻言,姚行年却不为所动,依旧只朝太后道:“太后,末将倒是带了一个专治疑难杂症的大夫来,不如,先让他给皇上瞧瞧?” 桑梓心下一惊,好个姚行年,他真是好大的胆子!他是断定了夏侯子衿装病,所以还自己带了大夫来? 桑梓朝太后瞧了一眼,正盘算着怎么提醒太后,却听太后拒绝道:“不可,皇上乃万圣之躯,怎么能让外头的大夫随便诊治?” 姚行年却依旧不卑不亢道:“太后可不要小看他,他可是……” “母后。”姚行年的话未完,便被夏侯子衿打断了,虚弱地开口,“朕……难受得紧,让他先进来。” 桑梓有些吃惊地看着他,他却径直将自己的手隔着幔帐伸出去。 “皇上……”太后心疼地唤他一声,忙回身过来,走进幔帐里头。 夏侯子衿忽然倾身,一手抵住脾胃,俯身干呕起来。 桑梓吓了一跳,分明就是已经吐不出东西了,可还是忍不住要吐,他这装的未免也太像了些。 虽然知道他是装的,可桑梓看了还是觉得心疼,她掏出帕子,帮他轻拭去额角的汗。 太后眉色一拧,怒言:“都愣着做什么?没看到皇上这么痛苦!” “太后恕罪!太后恕罪!” 帐外,太医们跪了满满的一地。 听见姚行年似乎叫了谁的名字,而后,桑梓瞧见一人匆匆自殿外进来,跑至龙床前跪下道:“草民周逾常,参见皇上,参见太后!” 他的话音刚落,便听姚行年道:“先给皇上瞧瞧。” “是。”周逾常忙起身过来。 这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身着粗布衫,乍一看,毫不起眼。桑梓悄然看了一眼身边的夏侯子衿,他赫然闭了双目,并不看他。 桑梓扶着他,只觉得他的身子有些无力。 周逾常伸手探上他的脉,片刻,出声道:“皇上是对薄荷过敏了。” 他这话,是说给姚行年听的。而桑梓却是心头一紧,怎么会这样?夏侯子衿是装病,但这个周逾常不是姚行年的人么?他为什么没有说出实情? 接着,他又道:“薄荷入肠道,只会牢牢吸附在壁沿,不难消去。草民这里有一味药,可以稍稍减轻皇上的痛苦。”他说着,取出一颗药丸,双手呈上。 桑梓吓了一跳,太后也是脸色都变了,才要示意身上之人验毒,却见夏侯子衿从容地取了他手中的药,塞入口中。 “皇上……”桑梓轻呼一声。 夏侯子衿握了握她的手,示意她放心。 隔了半晌,才听他道:“果然还是姚将军带来的人有用,朕感觉……好些了。” 太后喜道:“哀家会好好打赏你。” 周逾常却低了头拒绝:“草民不求赏赐,皇上龙体安康,乃是天朝之福。”言罢,又磕了头,方退出去。 太后的脸色较之方才好了些,起身行至外头道:“没事的话都回去吧,不要扰了皇上休息。” 闻言,众人皆行礼告退。 姚淑妃迟疑了下,终是没有离去。 桑梓还坐在帐内未起身。 太后倒是没有让桑梓出去,只往前走了一步,开口道:“此事,姚将军怎么看?” 隔着幔帐,桑梓看不清姚行年的脸色,他的声音倒是听不出什么异常:“张夫人也是好意,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末将想请太后看在末将的面子上网开一面。” 太后冷哼一声道:“事已至此,姚将军还想替他们求情?” “末将只为张大人求情,张大人是国之栋梁,至于他的夫人,太后大可以要他休了她。”姚行年淡声说着。 桑梓心下冷笑,叫张陵休妻,却不动他的官职,姚行年的算盘打得倒是好。若是太后与那张夫人没有过节,或许还会吃他这一套。 太后笑了笑:“清官难断家务事,叫张陵休妻,哀家纵然是太后,也是断然开不得这个口。否则,若让世人知道,叫哀家如何再母仪天下?姚将军是关心皇上,哀家心里明白,可,关心也不能逼人休妻。” 姚行年一时语塞。太后话锋一转,又道:“此事,哀家绝不姑息!皇上身系万民,皇上龙体岂容他人迫害!这同行刺又有何异?将外头两人拖下去,立即处死!” 太后果然是容不下他们的,其实这样的结果,在方才来天胤宫的路上,桑梓便已经猜到。 “太后请慢!”姚行年开口道,“今日之事想来知道的人还不多,不如太后看在末将的面子上放过张陵一次。毕竟错的不过是他的夫人,太后如此,日后张陵也定会愈发地为皇上尽力。” 看来姚行年是想用他的身份将此事压下,毕竟,这里在的人不多,知道的也无非是后宫的一些嫔妃和宫人,太后如果要压下此事,并不是难事。 可,问题在于,太后不想做。 明显瞧见太后的脸上闪过一丝怒意,却又不好发作。正为难的时候,忽然听外头刘福道:“太后,外头各位大人求见。” 桑梓愕然地朝外头瞧去,太后也明显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却听夏侯子衿轻笑一声,桑梓再看他时,见他依旧闭了眼睛,侧躺下去。 太后却并不叫他们进来,只问刘福:“他们来做什么?” 第209章 不是装病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刘福忙道:“回太后,各位大人听闻张大人携夫人进宫……害皇上卧病一事,现在都在外头愤愤地说着,要处置张大人夫妇。” 桑梓这才笑了,原来如此。 姚行年不是说此事无人知晓么吗?如今朝中大臣都知道了,看他还怎么保那张陵! 姚行年的脸色已然变得铁青无比,太后却道:“皇上要休息,请各位大人就不必进来了。”她又看向面前之人,开口道,“姚将军不如随哀家一道出去再说。”语毕,也不看他,只抬步朝外头走去。 姚行年握紧腰际的佩剑,只得跟出去。 “父亲。”姚淑妃轻呼了他一声,她又回眸瞧了这边一眼,迟疑了下,终是跟了出去。 桑梓的目光顺着外头瞧去,见门被谁缓缓地关上了。 夏侯子衿起唇问:“你猜,是谁将外头的人叫了来?” 桑梓微微一惊,有些错愕地看着他,难道不是他么? 他却是冷笑一声,坐起身子,手却是本能地抚上脾胃处。桑梓伸手扶住他,低声道:“皇上……” 他咬着牙:“朕真的咽了一小口下去。” 难怪他会这般难受!桑梓以往也只听闻他对薄荷过敏一事,却不曾想居然这般严重。所以,太后在出熙宁宫的时候会那么盛怒,还说,御膳房的人是不是都活得不耐烦了。 这主意是桑梓给出的,但她并不是要他以身犯险啊! 桑梓心下不忍,小声问他:“还难受吗?” 夏侯子衿却不答,只哼了声道:“朕就知道姚行年会来怎么一出!他带来的人,绝对不是泛泛之辈。你以为使点小把戏就能糊弄过去?只是……”他顿了下,才又道,“那该死的金氏,敢情是降整瓶的薄荷粉都倒了进去?” 不知为何,听他这么说,桑梓又忍不住想笑。但她忍住了,他正难受着,若是她笑,他怕是又要生气。 夏侯子衿垂目轻轻皱眉。 桑梓我吓了一跳,急道:“皇上觉得如何?” 他却是摇头,继而又道:“不过那叫周逾常的人倒是真的有两手,朕吃了他的药,没有那么难受了。” 闻言,桑梓悬起的心也稍稍放下。虽然太医说,待劲头过去便好了,只是一个劲地吐,该多难受啊? 桑梓吸了口气道:“那药皇上怎的不等查过便真的吃了?万一有事……” “能有什么事?”他笃定道,“你以为姚行年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对朕不利?” 桑梓也知道姚行年不敢,夏侯子衿不过是想让姚行年知道他方才有多难受,可看着他那么快地吞下去,不知怎的,桑梓心里就是很紧张。 隔了会儿,听夏侯子衿又道:“你先回去,帮朕叫淑妃进来,说朕……有话要与她说。” 桑梓看他的脸色也知道他定然还在难受,只是他不休息,让她叫姚淑妃进来,不知要同她说什么。 不过这些话,桑梓没问,不管怎么样,夏侯子衿心里如明镜似的。 桑梓点了头起身出去。 “朕今晚,过景泰宫去。”身后传来夏侯子衿淡淡的声音。 桑梓心下一动,看来他还记得,说此事过后,要赏赐我的话。略微停顿了下,桑梓笑言:“等皇上好了,臣妾在景泰宫等着您。” - 到了外头,桑梓却不见太后和大臣们。小李子守在外面,见桑梓出来,忙迎上来问:“娘娘,皇上怎么样?” 桑梓道:“皇上没事,太后呢?” 闻言,小李子松了口气,忙道:“太后与姚将军他们去偏殿了。” 怪不得。 桑梓又朝外头看了看,问道:“淑妃娘娘回宫了吗?” “没有,好像跟着去偏殿了。”小李子答道。 桑梓点了头,道:“你去告诉她,说皇上要见她。” 小李子明显吃了一惊,却只楞了一下,忙道:“是,奴才这就去。” 不自觉地又回头看了一眼,桑梓嘴角浅笑,抬步朝外头走去。 出了天胤宫,见朝晨焦急地等在外面。这会儿见她出来,紧绷的神色才稍稍缓和了些,忙追过来问:“娘娘,皇上没事吧?” 桑梓摇头:“没事的。” 朝晨这才笑了,继而又道:“娘娘,这次姚将军会落了下风么?那张大人看来是做不得这皇都的守将了。” 桑梓心下一惊,沉了声道:“谁告诉你的?” 朝晨怔住了,半晌才出声:“整个皇宫的人都知道了啊。” 桑梓猛地停下了脚步,朝晨吃了一惊。 正在这时,听一人的声音传来:“娘娘怎的这么快就出来了?嫔妾还以为娘娘会看完那出好戏才会出来呢!” 抬眸瞧去,见桑千绿直直地站在前面,那双狭长的凤目瞧着桑梓,眼角一抹似笑非笑的流光。 桑梓倏地恍然,凝视在她道:“是你。” 桑梓是真没想到,这后来的戏是她想出来帮太后唱下去的。 桑千绿浅笑着上前来,低声道:“怎么,嫔妾这帮的可是皇上,娘娘您难道不希望皇上好吗?” 桑梓冷笑着:“你当真是为了皇上?” 桑千绿脸上的笑容依旧不改,开口说着:“娘娘这么聪明,想到的必然比嫔妾多。是啊,嫔妾是为他,不过嫔妾做事,不也已经万全了吗?” 桑千绿不言明,桑梓自然也是知道,她口中的“他”,是顾卿恒。 她本能地朝朝晨瞧了一眼,朝晨会意,退了下去。 桑千绿瞧了一眼朝晨,轻笑道:“怎么娘娘还怕被别人知道么?娘娘的心不在他身上,还怕人家说了他的闲话吗?” 桑梓冷冷地看着她,启唇:“你究竟想做什么?” 桑千绿突然笑起来,睨视着桑梓,开口:“太后对你改观,不过是因为你的聪明,桑梓。” 这是入宫以来,桑千绿第一次叫桑梓的名字。桑梓亦是知道,在她的心里,她从来不是檀妃,她从来不曾尊敬地看过桑梓。只是这些桑梓也不会去在乎。 桑千绿继续说着:“你能以你的智慧赢得太后的信任,我也能。”桑梓有些吃惊地看着她,她与太后……何时的事? 第210章 她们是一类人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桑梓心头一动,难道是…… 她与韩王落崖的时候? “看来你已经想到了。太后之前不喜欢我,不过是因了皇上心里的那个人。可现在,瑶妃都已经回来了。我呢?只要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皇上,太后是不会拒绝的。太后做的事情,不都只是为了皇上,为了大周吗?” 看来她已经知道瑶妃的真实身份了,不过,她还真会看准时机,知道太后因为瑶妃的事情愤怒,所以对她之前吸引夏侯子衿时做的事情,也会淡忘。只要桑千绿与太后站于一线,太后自然可以既往不咎的。更何况桑千绯腹中还怀着帝裔。 何况,今日这一出戏多好啊,丝毫看不出桑千绿是为了顾卿恒,想必太后也很满意。 桑千绿只要把今天的事透露给顾兆,顾兆是精明之人,剩下的事情已经不必别人提点,他都会做得风生水起。何况这一次,是与姚家争,还关乎到自己儿子的前程,他定是会全力以赴。 桑梓不说话,桑千绿又上前几步,开口道:“顾姚两家,太后是希望可以相互制约的。” 这个桑梓又何尝不知? 只是,相互制约也不是个长久之计。夏侯子衿还是希望所有的权力都收回于他的手中的,所以桑梓才要将顾卿恒推出来。 顾兆以为努力将自己的儿子扶上位,那么日后文武都是他顾家为首。 但桑梓却知道,顾卿恒不是这样的人。 他忠心耿直,否则,夏侯子衿也断然不会重用他。 顾卿恒上位,只会效忠夏侯子衿和大周,纵然对方是他爹,他也不会滥用职权的,桑梓一直坚信着。 桑梓轻笑一声道:“我奉劝你日后不要再对他动心思,记住你如今是皇上的人。” 桑千绿未想到桑梓的话题转得这样快,愣了下,才笑道:“这个我自然知道。我本不愿入宫的,只是奈何命运非我自己能够左右。现在我知道了,宫里的女人,有宫里女人的活法。从那次你妄想用顾大人给我的药膏大做文章,而他却亲口承认药膏是他给那宫婢之后,我才知,能有一个人,你愿意为他活着,是一件多么开心的事。” 桑梓怔住了,那次的事,她还以为卿恒会承认是因为她吗? 桑梓嗤笑一声道:“你别傻了,自作多情!” 桑千绿却不以为然,浅笑一声道:“桑梓,我知道,从小你就嫉妒我。” 桑梓下意识蹙眉,是的,她承认。 她从小就嫉妒桑千绿。 因为,从小桑千绿就得到了太多桑梓所没有的东西。 还有,她聪明。 她和桑千绯不一样,桑千绯只是个娇宠的大小姐,还只会盯着眼前属于她的玩偶瞧,她还不知道如何去抢人家手中的东西。 可桑千绿不一样。 “不过你倒是真的叫我惊讶,小时候,常常跑出去,却原来不是玩吗?呵。”桑千绿笑着,又道,“我还真是小看了你,没想到原来桑府大字不识的野丫头也可以如此成长。可是你别太得意了,在后宫,你双拳难敌四手。” 桑梓真正对面前的人警觉起来了。 没想到,她也会与太后站在一线上。 桑千绿的目光,探向桑梓的身后,半晌,才悠悠地开口:“你以为,那高高在上的人,可以庇护得了你一世吗?” 桑梓本能地看向天胤宫,夏侯子衿…… 桑千绿笑着回身,朝桑梓道:“嫔妾先行告退,娘娘请好自为之。”语毕,才招呼了菊韵转身离去。 桑梓大步上前:“站住!” 桑千绿的脚步微微停滞,回眸瞧着桑梓,轻声道:“娘娘还有什么要教诲的么?哦。”她似乎惶然想起什么,朝边上的菊韵看了一眼,开口道,“是因为嫔妾的宫婢见了娘娘没有行礼吗?” 只听“啪”的一声,她扬起一手掴在菊韵脸上。 桑梓吃惊地看着她,菊韵也被打傻了,本能地捂住脸颊。 桑千绿又道:“如此,够了么?” 桑千绿知道桑梓与菊韵有过节,只是桑梓没想到她出手能有那样快。 可桑梓叫住她哪里是因为这个,她冷笑一声,上前问她:“你对卿恒,可是真心?”她要斗,桑梓不怕,只怕她会伤害顾卿恒。 桑千绿这才怔住了,半晌才浅笑:“您说呢?” 桑梓咬着牙:“你若是敢伤害他,本宫决不轻饶!” 她笑得愈发灿烂:“一辈子难得爱一个人,嫔妾又如何舍得?”她复又回身,“想来那边的事情也解决了,嫔妾先过熙宁宫去。” 语毕,她再不回头,只携了菊韵的手离去。 桑梓怔怔地站着,忽而回想起那时候在桑府,她跑来说要将进宫的名额让与她。可桑梓毫不犹豫地拒绝了,那时的她只以为又是桑千绿的阴谋诡计。 原来,竟不是么? 不自觉地苦笑,她说她本不愿入宫来,却还是来了。 原来,最想嫁给顾卿恒的那个人,是她,桑千绿啊。 真讽刺啊,不是么? 是否,连做妾她也是愿意的呢? 可是卿恒愿意吗? 桑梓莫名又想起顾卿恒送她那包衣服,那时候,夫人冤枉她,说她偷了桑千绿的衣服…… 原来冤枉她的人,本就是桑千绿! 可惜她到了今时今日才反应过来,双手狠狠地握拳,桑梓深深地吸了口气。 所以,从小她就不喜欢桑千绿。每次见着她,总觉得心头生恨。 原来,桑千绿才是与她一类的人! 不同的只是,她比她还要会隐藏。 如今,她对桑千绯几乎寸步不离,看来,那孩子她们是势在必得了。 “娘娘。”朝晨行至桑梓的身边。 缓缓收回心思,桑梓浅笑一声,朝前面走去。 此刻,已经离得天胤宫很远了。 又走了一段路,听得前面传来多人的脚步声,桑梓抬眸瞧去,见柳拂希急匆匆地走来。 桑梓微微拧眉,她这是从驿站回来? 柳拂希身边只两个宫婢,与她一道上前来,她的眼光微红,似乎哭过。 不知怎的,桑梓心头升起不好的预感…… 第211章 陷阱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柳拂希也看到了桑梓,她却可以停了下来,看着桑梓微哼一声道:“檀妃真是铁石心肠,我王兄舍命救你,你却能连瞧都不去瞧他一眼!” 桑梓微微一怔,想起昨日答应过夏侯子衿不去驿馆的话。何况,桑梓如今的身份也确实不便。 她道:“你也是皇上的妃子,本宫以为你该是懂得宫规的。” “宫规?”柳拂希冷笑,“檀妃在我王兄面前,竟一直认为他是北齐的王爷,而不是你的救命恩人吗?”她的话问得有些咄咄逼人。 桑梓有些惊诧地望着她,她的话,究竟什么意思? 柳拂希缓缓地敛起方才的傲慢,咬着唇道:“大夫说,王兄的右臂伤及了经脉,怕是一辈子都不会好了。” 桑梓吓了一大跳,韩王右臂受伤是真,那时候,没有办法医治,还是她给他绑的竹片。 柳拂希又道:“你该知道,一只右手,对于我王兄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 桑梓怎会不知?韩王是要行军打仗的,那是他握剑挽缰的手! 可是……桑梓的目光落在柳拂希脸上,她的话,能信吗? 柳拂希似看出了桑梓心中疑虑,冷哼一声道:“怎么,你还不信?呵,若然不是王兄的病情有变,本宫又如何会彻夜不归?还劳得太后的人去请本宫回来!” 柳拂希的确是在宫外待了一天一夜。 难道,竟是真的? 柳拂希上前一步,直直瞧着桑梓,开口道:“难道你当真不愿去看他一眼么?本宫昨日去,他……”她忽然压低了声音道,“他还要问及你的情况!” 桑梓心中吃惊,韩王问她作何? 想起两次了,都是韩王护着她,她才能毫发无损。 不,是三次。 桑梓怎忘了,在猎场的时候,若不是韩王要青阳射了姚振元一箭,她哪里有那么容易脱身? 只是,如今的她怎么能够去看他? 如果要去,势必要得到夏侯子衿的首肯。他说张陵的事情过后,她要什么随便我自己挑。 桑梓原来只是要告诉他脸上药水的事情,难道要换出宫去探韩王的机会吗? 桑梓紧握着双手,指甲深深地嵌进掌心里,丝丝疼痛传上来。 韩王对她有情,桑梓的确不能无义。只是,如今的情况,她也确实不能出宫去探望他。 柳拂希朝身边之人道:“去回禀太后,说本宫已经回宫了,这便去天胤宫探皇上。” 我才看认出那宫婢原来是太后宫里的,听闻她如此说,忙应了声退下去。 桑梓不自觉地回身朝那宫婢瞧去,忽而听得一人道:“娘娘,如此,您都不愿去么?” 这个声音是…… 桑梓惊得立马回头,果然瞧见青阳。 她为何要穿了宫婢的衣服进宫来? 此刻,已是四下无人。 青阳上前一步道:“王爷为娘娘可谓是赴汤蹈火,如今他重伤昏迷,娘娘却能做到不闻不问,实叫青阳佩服。” 桑梓只觉得心头一颤,她说什么? 青阳入宫是为了和她说韩王的情况? 朝晨小声道:“娘娘。” 桑梓仿佛在那电光火石之间,一下子明了了。 韩王是什么样的人,怎么可能叫她在这个时候去看他?而柳拂希和青阳,她们方才的话也是漏洞百出! 柳拂希说,她去驿馆的时候,韩王还追问桑梓的情况。可青阳却说,韩王如今重伤昏迷。 所以,不可能是韩王想我去看他,绝非可能! 是柳拂希,她想引诱她出去! 桑梓与韩王落崖失踪的那一天一夜,想来陪伴在夏侯子衿身边的人就是她。夏侯子衿的心情,她若是比谁都理解,那么她最是希望桑梓能出去。 因为她明白,夏侯子衿不会希望看到这样的局面。 而青阳来,是为了…… 桑梓心一下子紧绷起来,抓着朝晨的手猛地收紧,朝晨似意识到了什么。桑梓不说话,转身便跑。 却感觉身后什么东西飞过来,打在她的颈项。桑梓只觉得一阵刺痛,眼前一黑,身子随即倒下去。 “娘娘!”耳畔传来朝晨惊呼的声音,“快来人……” 朝晨的声音,也在那一瞬间,戛然而止。 柳拂希算计的那样好,当着熙宁宫宫婢的面,提及韩王的情况,还说得那样严重。桑梓不得不承认,刚开始听到的时候,她的确动摇了,也信了。 而后,在话说得差不多的时候,柳拂希故意遣了那宫婢回去。 日后太后问起来,也是确有其事。相信柳拂希绝对有能力能将此事做成,桑梓听了她的话,而后私自出宫的样子。 …… 也不知过了多久,桑梓手指才能微微地动起来。 她努力地睁开眼睛,侧脸望出去,才知原来她在一个房间里。 桑梓又仔细瞧了一眼,猛吃一惊,是哪里,不用谁来告诉她,她也知道。 驿馆韩王的房间。 桑梓抬眸就瞧见了男子脸上冰冷的面具,他的呼吸声淡淡的,似乎是睡着。 青阳真是好大的胆子,连她家王爷都敢算计! 桑梓又仔细找了一遍,发现并不曾瞧见朝晨的身影,不知怎的,桑梓心里慌起来。 从来从来没有过的慌张。 欲撑起身子,桑梓才发现浑身一点力气也没有。 此刻她正伏在韩王的身上,与他贴得那样近,他的呼吸,他的一切,都可以听得那么清清楚楚。 多暧昧的样子啊。 桑梓猛地看向门口,用力大喊着:“晚凉,晚凉——” 怎么回事? 她的声音怎会变得如此无力? 桑梓知道晚凉还在驿馆里。 “晚凉……”桑梓用力叫着,可是声音好轻好轻,仿佛一点力气都凝不起来。 叫了好久好久,外头依旧连着一丝响动都不曾有。 桑梓才又想起,即便她有力气叫出来,又如何?那时候晚凉便说过的,韩王居住的院子是不允许任何人进的。 现在桑梓就算在这里喊破喉咙,外头也全是北齐的人,他们是不会帮她的。 复,终于收回目光,落在面前之人身上。 桑梓动了唇,终是唤他:“王爷,王爷?” 第212章 他叫她什么?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那一瞬间,桑梓倏地一恍惚,她身下的人,真的是韩王吗? 隔了这张水光银色的面具,桑梓根本看不见他的脸。 她试图伸手想揭开那张面具,身上根本没有半分力气。 真好啊,让她有力气说话,却动不了身子。 桑梓的目光落在一旁他的右手臂上,明显缠了厚厚的纱布,桑梓的呼吸微窒,他真的是韩王! 呵,青阳疯了吗?她如此,算什么? “王爷,王爷……”桑梓不甘心地又唤了几声,身下之人却始终没有任何动静。 想来也是青阳动的手脚。 不,也可能是柳拂希。 想起她笑靥如花的样子,桑梓心头生恨。夏侯子衿还说,柳拂希是不适合在宫中生存的人。可桑梓怎么看,她比任何人都合适! 如今她中了她们的计,现在还能怎么办? 韩王又…… 桑梓忽而又想起朝晨来,对了,朝晨当时和她在一起,此刻朝晨并不在屋内,她们究竟把朝晨弄到哪里去了? 这时,桑梓突然听见房门被人打开的声音。她猛地朝门口瞧去,见一个宫婢端了东西进来。 宫婢看见桑梓,脸上的神色依旧是淡淡的,并没有显出惊讶。看来,这里的人果然是都交待好了的。 那宫婢过来将手中的东西搁在一旁,居然过来扶桑梓,一面道:“娘娘,奴婢要喂王爷吃药了,您先在一旁等一下。”说着,扶桑梓靠在了床边。 桑梓:“……” 定了定神,桑梓才道:“青阳呢!叫青阳来见本宫!” 宫婢不看桑梓,俯身将韩王的面具轻轻往上推了些,并没有完全揭开。桑梓想起韩王曾说过,见过他容貌的人都死了。 桑梓终是讶然,难道真的连他贴身的宫人都不曾见过吗?他那嗜杀的话,不是假的? 否则,这宫婢又何以这般自觉? 宫婢小心地端了药碗,用勺子一勺一勺地喂他,还说着:“王爷要是知道娘娘您来探望他,一定很高兴。娘娘,您小心点喂他,王爷的身子还虚弱着。” 桑梓愕然地看着她,她……她究竟在说什么? 什么小心喂?明明喂他药的人,是她! “别给本宫耍花样!叫人放本宫出去!”桑梓心下不自觉地紧张起来,这一切的一切,都叫她觉得太奇怪了。目光看向外头,门在宫婢进来的时候就已经被关上了,桑梓不甘心,继续叫道,“晚凉!晚凉!” 喊得累了,依旧未听得外头有动静传来。一切无疑在告诉她,她已成为笼中鸟。 宫婢已经喂完药,小心地擦拭韩王嘴角的汤汁,小声道:“娘娘有心了,这种事,让奴婢来便是。” 不知为何,她的话,说得桑梓的脊背阵阵发凉。 宫婢将空碗搁在一旁,又小心地帮韩王戴好面具,重新将桑梓扶过去,让她靠在韩王身上,还顺便将桑梓的手安放在韩王手背上。 桑梓这才回过神来,宫婢方才的话,不是要说给桑梓听,她更像是,说给外头之人听。 外头之人! 桑梓只觉得心头猛地一震,惊愕地看着面前之人。 宫婢终于露出笑来,开口道:“娘娘急什么,真正的好戏还没上演呢。不过您觉得这一出如何?您来驿馆,不就是挂心王爷的病情么?那娘娘便好生与王爷待着,奴婢先出去,不打扰了。”语毕,也不再看桑梓,只端了一旁的药碗出去。 门,开了又关。 桑梓怒得想要紧握双拳,奈何却连这样的力气都没有。 耳畔一遍一遍地想起方才那宫婢的话,她说,好戏还没上演呢。 好戏…… 桑梓倏然心惊。 目光瞧向外头,隔着门窗,依旧可以瞧得出,天色渐暗了。 桑梓才猛地想起,夏侯子衿说今晚要过景泰宫去,只要他发现她不在宫里,这件事便瞒不住了! 柳拂希! 桑梓咬着牙,那时候她已经意识到了不对劲了,可还是慢了一步。 青阳呢?将她放在韩王房里,就不怕她对他不利么? 继而又一想,实在好笑,桑梓连动都动不了,又如何对韩王不利?其实,就算她能动,也绝不会伤害他。 “嗯。”身下之人微微哼了声。 桑梓惊得收回了思绪,忙道:“王爷,你醒了!” 韩王的眼睛缓缓睁开,只是略微瞧了桑梓一眼,他的眸子,好似笑了,轻声道:“梓……” 不过一个字,又没了声响。再看他,他又昏睡过去。 桑梓却像是突然被什么击中。 他方才,唤她什么…… 撑大眼睛直直地看着他。 这时,房门突然被人打开,桑梓几近本能地朝外头瞧去。 男子高大身影瞬息压入。 呵,夏侯子衿。 他的目光在看向桑梓的一刹那,恨意绵延。 他说过,桑梓若再骗他,他会恨她。 她昨日还答应他不来驿馆看韩王的,如今,她却又要出现在这里。 只见夏侯子衿的身子一个踉跄,慌忙扶住门框才站住了身子。不过瞧了桑梓一眼,便忿然地摔门离去。 恰在此刻,什么东西打在桑梓的身上,身子瞬间能动了。 桑梓本能地跳起来,追出去:“皇上!皇上!” 跑了几步,桑梓又猛地怔住了。 好傻啊,她追出来作何? 如此,不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么? 算计得真好啊,这个时候让她能动,那么她一定会本能地追出去。 只是,如今她都已经追出来了,还能怎么样? 一咬牙,桑梓再次径直跑出去。 夏侯子衿走很飞快,外头,小李子紧紧地跟在他身后小跑着。桑梓跑上去,不管他听不听,她都必须追上去。 “皇上!”桑梓大叫一声,明显瞧见夏侯子衿的脚步一滞,却依旧没有停下,还是飞快地出去。 外头,北齐的宫人们个个惊恐地看着他们,却是谁也不敢说话。 桑梓冲上去,拦在夏侯子衿的面前,心疯狂乱跳着,瞧着他,大口喘着气。 一切都太不可思议了,不是吗? 她出现在韩王的房里,夏侯子衿却突然来了。 可是,柳拂希呢?桑梓还以为柳拂希会引他一道来。 桑梓定定地看着夏侯子衿。 他也终于停下了脚步,瞧着她。 第213章 叛国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桑梓凝视着面前的人,只想问,你信么?这一切…… 可,这句话,就这么梗在桑梓喉咙口,怎么也说出来。 不知为何,桑梓委屈地哭起来,那种害怕而慌张的感觉越来越甚,她终于知道这是为何。 原来,她那么怕夏侯子衿不信她。 就是这么简单。 从出宫的那一刻,桑梓便只是害怕这个。 她还以为,等张陵的事情解决,她与夏侯子衿之间便不会再有间隙了。她可以坦白地告诉他一切,她可以做完完整整的桑梓。 原来还是她想得太天真了,她只是不曾想到,柳拂希和青阳会利用韩王来陷害她! 夏侯子衿却只是猝然闭了眼,不看桑梓泪流满面的样子。 他启了唇,一字一句道:“守城的侍卫说,你是自己出来的,拿了皇都守将的令牌。” 她早知道柳拂希有能力将此事做成是她自己出来的样子,却不想,竟然是这样! 皇都守将的令牌,顾卿恒的令牌。 他现在是御林军首领,皇城内外皆归他管,不过一块小小的令牌而已,他给谁都奇怪,唯独给桑梓不奇怪。只因夏侯子衿最是清楚顾卿恒和她的关系。 桑梓千算万算都想不到,她们连顾卿恒也一并算计了! 出宫只要一辆马车。 侍卫认识桑梓,却不会认识她身边的宫婢。所以,青阳才要穿了宫婢的衣服进宫去。从未想过,原来这次,桑梓竟是大大方方从宫门口出来的。 夏侯子衿过景泰宫去,却发现她不在,他只要稍一打听,便知道她出了宫,还来了驿馆。 他甚至都不需要谁引着他来。 然后,一切的一切都变得那么顺理成章。 桑梓的指尖一颤,可她们又是如何拿到顾卿恒的令牌的? 抬眸瞧着他,桑梓颤声问:“卿……顾副将呢?” 她才是她们的目标,她们却要将黑手伸向顾卿恒,桑梓纵然再恨,如今又能怎么样? 夏侯子衿的眸中一痛,咬着牙开口:“现在你还只想着他么?要做你的帮凶,他自然要付出代价!朕倒是想问问,你希望朕给他如何定罪?私放嫔妃出宫,还是直接给他按上一个通敌叛国的罪名!” 桑梓忍不住一个踉跄。 通敌叛国? 呵,她来看韩王,北齐的王爷,那么是否她也通敌叛国了? 桑梓颓然笑道:“皇上是这么认为的么?那么您又如何看臣妾和韩王?臣妾与他清清白白。” “这么说,你根本不在乎他?”他瞧着桑梓的目光,忽然变得犀利起来,大声道,“来人!” “属下在。”两个侍卫急急冲进来。 夏侯子衿却不说话,大步上前,“唰”的一下抽出其中一个侍卫腰际的佩剑,转身大步朝韩王的房间走去。 桑梓吓了一跳,他要做什么? “皇上!”小李子也吓得白了脸,犹豫了下,终是追上去。 桑梓朝他跑去,他疯了么?杀她可以,哪里动得韩王啊! 是他自己说的,若是韩王死在大周,北齐和天朝必然开战!那么如今,他都忘了么?他忘了么! 他如何能自己持了剑冲上去? 桑梓情急之下,回头朝身后的侍卫道:“还不快上去拦住皇上!” 侍卫怔住了,面面相觑。 夏侯子衿冷笑道:“现在到底谁是皇上?都愣着做什么?给朕拉住她!”他只说着,却并未曾停下脚步。 桑梓心下大吃一惊,加快了步子上前,却听得身后的脚步声重起来。 有人拉住了桑梓:“娘娘,得罪了。” “混账!放开本宫!”桑梓挣扎着,可她哪里抵得过他们的力气。 桑梓如此拼命地想要拦住他,是否在夏侯子衿看来,是因为她在乎极了韩王?可他哪里知道,她只是不想让他犯错,不想让大周与北齐开战! 北齐的宫人见此也被吓到了,都上来欲拦住夏侯子衿,夏侯子衿气势汹汹挥着长剑,吓得宫人们谁都不敢硬拦。 眼看着夏侯子衿已经冲进房内,桑梓突然急得大叫:“青阳!” 小李子错愕地回眸瞧了桑梓一眼,呵,真好呢,她算是彻彻底底叛国了吧? 外头,忽地传来夏侯子郁的声音:“发生了何事?让开!” 桑梓只觉得身子有些瘫软,来不及了来不及了…… 屋子里传出兵器碰撞的声音,桑梓只觉得浑身一震,她怎么忘了,方才她是怎么出来的? 青阳,就在房内! 可桑梓悬起的心愈发地紧绷着,胡乱抓住侍卫的手臂,大声道:“还不快上去!皇上身上有……”不,她如何能说夏侯子衿身上有伤? “娘娘!” 夏侯子郁急急冲过来,一脚踹开了按住桑梓的侍卫,急道:“发生了何事?” 此刻,桑梓也来不及解释,只道:“王爷,皇上在里面……” 里头的声响已经很大,相信桑梓只要如此说,聪明如夏侯子郁,定是明白了。 他的面色一拧,顺手抽了另一个侍卫身上的剑,飞身过去。 门刚打开,夏侯子衿好似被狠狠地震了出来,夏侯子郁大吃一惊,忙伸手接住他的身子。 “皇上!”小李子惊叫着冲过去。 里头传出青阳的声音:“青阳无意伤周皇陛下,只是陛下该明白,檀妃娘娘自个儿来,与我们王爷无关。您是大周天子,我们王爷却不是您的臣子。今日您若是一定要伤我们王爷,青阳如今势单力薄,也是无可奈何的。只是陛下该清楚,您这一出手,意味着什么?陛下难道真的要为了一个女人让两国不睦吗?” 青阳这一番话倒是说得大义凛然,要不是桑梓知道她干的事,差点就要信了! 不过桑梓还是微微松了口气,至少,夏侯子衿应该没有伤了韩王。 夏侯子衿没再执意往前,将手里的剑种种弃在地上,冷声道:“回宫!” “周皇陛下。”青阳从屋内走出来,将手上的东西递给他,道,“这是娘娘落在王爷床边的东西。” 桑梓定睛一看,果然是夏侯子衿口中的令牌! 夏侯子衿重重哼了声,自是没有伸手去接。小李子迟疑了下,伸手取了过来。 直到夏侯子郁扶着他大步出去,桑梓还依旧反应不过来。 青阳嘴角一抹胜利的笑意,桑梓终是忍不住,咬着牙道:“你为什么?” 第214章 本宫没做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桑梓终是忍不住,咬着牙道:“你为什么?” 青阳走上前,压低了声音道:“青阳还能为什么?青阳是北齐人,自然是要帮郡主的。如今郡主来了,你们皇帝身边,自然只能剩下她一个。而王爷……”她说着,回眸看向韩王的房间,“你于王爷,不过是一片镜花水月,待王爷回国,一切都不过是曾经。”她不再看桑梓,径直收剑转身,高声道,“收拾东西,回北齐!” 只听一人道:“青阳姑娘,王爷不是说……” 他的话未完,便被青阳打断了:“王爷那边我自会交待,现在王爷卧病,一切皆由我说了算,去收拾!” 语毕,她已经不看桑梓,转身进了韩王的房间。 桑梓的身后,传来侍卫的声音:“娘娘,请娘娘回宫。” 桑梓抿唇,怕这是她最后一次听闻他们唤她“娘娘”了吧。回宫之后的事情,还谁知道呢? “娘娘,娘娘……”晚凉冲上来,拉着桑梓道,“究竟发生了何事啊?” 发生何事,已经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得清楚的。桑梓也不知道该如何和晚凉说,她颓然摇摇头,拂开她的手,朝前走去:“此事你莫要管。” “娘娘……” 晚凉还想追上来,已经被身后的侍卫拦住,听他们道:“请夫人留步吧。” - 路上,桑梓拼命地回想着发生的一切。 将矛头指向了她和顾卿恒,倒的确是柳拂希所为了。 上林苑顾卿恒冒犯她的那一次,她还记得那样牢。那时候桑梓便觉得,她不会如此善罢甘休的,却没想到她真的出手了。 只是,可惜了。 桑梓和夏侯子衿费尽心机要将皇都守将的位置留给顾卿恒,却被她这么一搅和,全乱了! 大约连手指年糕千绿那一出戏都白唱了。 柳拂希……桑梓真不知她究竟是真傻,还是假傻!她如果真的爱夏侯子衿,为何要做这样的事出来? 夏侯子衿…… 小心地掀起车帘,前面的马车行得飞快,桑梓亦是不知此刻的他究竟是何想法。 缓缓抚上胸口,可是她这里,很疼很疼。 眼泪不自觉地流下来。 也许,从小到大,她都没有这么哭过吧。 是因为真的爱了。 她与他在一起这么久,也从来未曾好好地审视过自己的感情。可是今日,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桑梓才猛地发现,她最在乎的,还是夏侯子衿。 在乎他信不信她,在乎他是否会鲁莽地伤了韩王,在乎大周和北齐的战争…… 那都是为了他的好,不是吗? 终于到了皇宫,桑梓下车的时候,瞧见一抹纤细的身影过去。夏侯子郁扶了他下来,便听得一人道:“皇上,您回来了。” 夜色正浓,我看不清那女子,却也听出来了,是柳拂希。 夏侯子衿道:“你怎的在此?”他的声音里,缓缓掩去了怒意。 柳拂希开口道:“臣妾自是担心您。” 他却道:“朕没事,你先回宫去。” “皇上。”柳拂希上前拉住他的手,不过片刻,惊道,“皇上怎么了?为何手这么冰?” “朕……”夏侯子衿才要开口,便见小全子急急跑来,看来太后也是知道此事了。 小全子朝他跪下道:“奴才参见皇上。皇上,太后请檀妃娘娘去熙宁宫。” 看来太后要连夜审桑梓。 夏侯子郁的眸中闪过一丝讶异,才要开口,便听夏侯子衿道:“正好,朕也一道过去。”他看向夏侯子郁,“二弟先回去。” “皇上。”夏侯子郁上前一步扶住他,低声道,“臣弟也一起去。” 夏侯子衿却是将手抽了出来,轻笑道:“不必了。” 夏侯子郁到底是停留在了原地。 夏侯子衿已经大步上前,柳拂希忙追了上去,唤他:“皇上,臣妾也一起去。” 夏侯子衿却低声道:“熙宁宫不适合你去。”他还在意柳拂希和太后的过节,不知为何,桑梓听见了,心里很难过。 柳拂希的声音听着很高兴,她笑着抱住他的手臂:“有皇上在,臣妾不怕,臣妾一心都在皇上身上。” 她话里有话,还特意朝桑梓看了眼,眸子里,全是挑衅的味道。 桑梓真的无法想象,她会是夏侯子衿心里那美好的柳拂希竟是这样一个阴险狡诈的人! “娘娘,娘娘请。”小全子上前对桑梓说。 桑梓回神,点了头抬步上前。 “娘娘……” 夏侯子郁欲上前来,桑梓朝他一笑:“本宫没做。” - 熙宁宫里,一片寂静。 进去的时候,只瞧见太后,还有那跪在下面的小宫婢。桑梓认出来了,就是白日里太后遣去请柳拂希回宫的那个。 众人上前行了礼,太后不满地瞧了柳拂希一眼,却到底是没有说话。 夏侯子衿上前坐了,柳拂希却并没有坐,只是乖巧地站在他的身侧。 太后回眸瞧着桑梓,那目光桑梓都看出来了,她多失望啊。 “太后……” 太后猛地转了身,冷声道:“跪下!” 这一次,太后没有冲过来掌掴她,她连下马威都不准备给了。桑梓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迟疑了下,桑梓终是跪了。 太后又开了口,话却不是对着桑梓说的:“你将听到的话再说一边,说给皇上听听。” “是。”边上的宫婢哆嗦着,开口,“今日太后遣了奴婢去请瑶妃娘娘回宫,我们回来之时,遇见了檀妃娘娘。瑶妃娘娘便说了韩王伤重的话,还说……说韩王为了救娘娘,伤的右臂怕是不好……” 她越往下说,声音颤抖得越是厉害,还不时往桑梓看几眼,好像桑梓会突然冲过去打她一般。 桑梓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是实话。至少到现在为止,她也没有添油加醋。 宫婢吓得不轻,转身朝桑梓磕头道:“檀妃娘娘,奴婢句句属实,娘娘不要怪奴婢啊……” 桑梓冷笑着,现在最怕的不就是这样的实话吗? 但凡她有半句虚言,桑梓的处境也不至于这么难。 夏侯子衿的声音沉沉传来:“继续说。” 第215章 打入冷宫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宫婢吓得不轻,哭道:“奴婢瞧见……见娘娘脸上全是……全是对韩王的担忧……” 桑梓必须承认,在听到柳拂希提及韩王的伤势之时,确实有过担忧之色,但她很快就冷静下来,意识到那是一个局。 但这一切,她现在完全没办法解释。 夏侯子衿重重哼了声,看向桑梓:“所以,就算朕说晚上过景泰宫去,你也还是忍不住要出去看他!” “臣妾没有!”桑梓摇头道,“是瑶妃联合韩王的侍卫强行把臣妾带出宫的!” 柳拂希脸色大变:“姐姐怎么能如此血口喷人?皇上,臣妾万万不敢做这种事!分明是姐姐自己要出宫的!”她看着地上的宫婢,“你说!” 宫婢瑟瑟发抖:“没……瑶妃娘娘没有做什么。” “皇上……” 桑梓看向夏侯子衿,话还没说完,便听太后厉声道:“檀妃,你真叫哀家失望!”她转身捏住桑梓的下颚,“你忘了哀家对你说的话,你什么都忘了!” 不,她没忘,她什么都没忘! 外面有人进来道:“太后,那宫婢还是不肯招供。” 宫婢…… 桑梓猛地吃了一惊,是朝晨! 你们把朝晨怎么了?”桑梓脱口问。 太后冷声道:“那就继续打,打到她肯说为止!” “太后,太后……”桑梓吓得上前抓住她的衣袖,求她道,“求您不要打,臣妾求您了!” 外头那些人,一定会狠狠地打朝晨,一定会的! 太后只冷冷地看着,朝外头道:“传令下去,她不说,就给哀家狠狠地打!” 凭什么? 桑梓突然间气愤不已,大声道:“太后难道想屈打成招吗?” “放肆!”太后怒得看着桑梓,“你敢这么跟哀家说话!” 人都要被打死了,她还有什么不敢的! 桑梓仰起脸:“您想打臣妾便打吧,但求您留下朝晨的命吧,太后!” “太后。”小全子从外面走了进来,朝夏侯子衿行礼,“皇上,韩王派人来请辞。” 太后的眸子微微一紧,而夏侯子衿却是哼了一声。 倒是瑶妃开口问:“王兄要走了么?” 小全子又道:“韩王说明日一早便启程,怕是明日太早,不好来和皇上太后说,故此晚上来了。” 太后顿了下,开口道:“哀家知道了,你去回话,就说皇上已经歇下,明早,皇上自会亲自相送。” “是。”小全子下去了。 桑梓突然觉得黯然,怕是韩王到走的时候还不知道今日发生的事情,青阳定是会瞒着他。 太后看了桑梓一眼,回身朝夏侯子衿道:“怎么韩王真的喜欢她吗?哀家看,皇上不如将檀妃送给他罢了!”她说这话的时候,目光一直停留在柳拂希的身上。 北齐送了一个女人给天朝,大周也送一个,多公平的事情啊。 柳拂希的脸色惨白惨白,急道:“这怎么可以?她是皇上的妃子,这样有损……有损皇上的颜面。” 太后哼一声道:“皇上尚未临幸过她,随便给她安插一个身份送出去便是,对外自然可称,檀妃病逝,只要韩王高兴就是了。” “太后……”柳拂希惊愕地看着她,继而又转向夏侯子衿,“皇上……” 桑梓也直直地看向他,真的要如太后说的,把她送给韩王么? 夏侯子衿忽然起了身走向桑梓,桑梓的身子不自觉地往后靠。他的大手已经伸过来,狠狠地扼住她的下颚,咬着牙道:“这是你希望的么?” 当然不是! 奈何他的力气太大,桑梓说不出话,只好拼命地摇头。 夏侯子衿大笑一声,直起身子道:“很好,朕如你所愿。削去檀妃封号,打入冷宫!” 很短的一句话,被他淡淡说完。 桑梓只觉得心口疼得无法呼吸。 他便是这样,就算是他不要的,也不会拱手让出去。就算在冷宫住一辈子,他也不会放她离开…… “皇上!”柳拂希欣喜地唤了他一声,嘴角弥漫着得意的笑。 她要的不就是将桑梓从夏侯子衿身边赶走么?就如青阳说的,她来了,夏侯子衿身边,必然只能有一个她。 第一个拿桑梓开刀,接下来便是姚淑妃、桑千绯、桑千绿…… 桑梓还该谢谢她吧?如此看得起她,除掉她甚至用了这么大的筹码。 青阳那么心疼韩王的人,连韩王都用上了,可真不容易。 桑梓的眼眶有些酸疼,她仰头看着夏侯子衿,喃喃地道:“皇上终是,不信臣妾……” 夏侯子衿的身子一晃,桑梓本能地欲伸手扶他,他却自己撑住了桌沿。 太后道:“此事到底是丑事,对外宣称檀妃冒犯了哀家便是,皇上说呢?” 他似是走了神,听太后问,才猛然回过神来,低咳一声道:“母后说的是。” “太后,太后,那宫婢说,有话要说。”外头有人喊着。 桑梓只觉得心头一震,吃惊望出去。 太后开口道:“带进来!” 两个太监拖着朝晨上来,朝晨身上已经被打得不成样子,到处的伤口,到处的血。 “朝晨……”桑梓扑过去唤她。 朝晨幽幽地睁开眼睛,嘴角艰难地一笑,她伸手紧紧地握住桑梓的手,气若游丝地开口:“娘娘,就算他们打……打死奴婢,奴婢也不会冤……冤枉您……” 满是血的手,从桑梓的掌心滑落。 这就是她要进来说的话,这就是她要对她说的最后的一句话。 “朝晨,朝晨!不要不要!啊——”桑梓疯一样地抱住她的身子放声痛哭起来,,“救她!快救救她啊,皇上,求求您救救她吧!” 为什么要这么残忍? 朝晨,我的朝晨! “拖下去!”太后怒道。 “是。”那两个太监上前来,桑梓拼命地抱住朝晨的身子,不让他们带走她。 他们用力地扳开桑梓的手。 桑梓哭着,挣扎着,可终究是没能抓住朝晨的手。 晚凉走了,朝晨死了。 她如今才真正体会到当年苏暮寒的话来。 一入宫们深似海,多少人唯恐避之不及。 身子一晃,桑梓无力地瘫倒在地上。 第216章 你不爱他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夏侯子衿的话如刺骨冰水从头顶泼下来:“送她去冷宫!” 不知道究竟是谁进来了,一面一个拉住桑梓,将她拖出去。桑梓想挣扎,只觉得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 迷迷糊糊的,感觉眼前全是浑身是血的朝晨。 桑梓只觉得心头钝痛,失声叫道:“朝晨……” 她猛地坐起身来,外头强烈的光照进来,桑梓本能地闭起眼睛。 早上了,第二天早上了。 床好硬,桑梓低头瞧了一眼,床上只简单地铺了一层被褥,很薄很薄,和她景泰宫的床铺被褥完全不能比,这不是梦,夏侯子衿真的把她送到了冷宫。 眼泪却是止不住地涌出来,心里一遍一遍地唤着朝晨的名字,可惜,她再也听不到了。 紧紧地咬紧牙关,桑梓只觉得浑身颤抖不已。 不多时,听得有人进来的声音,桑梓吃惊地抬眸,见柳拂希浅笑着进来。 胡乱擦了把眼泪,桑梓警觉地看着她,冷声道:“你来做什么?” 柳拂希笑:“昨日你来的急,这里都没怎么收拾过。今日本宫特地叫人来收拾,呵,有了这次,也绝对没有下次了。皇上已经下令,日后这冷宫谁都不准踏足。违令者,斩。” 她朝身后之人道,“去,给昔日的檀妃娘娘将院子收拾收拾,这里,一会儿来收拾,本宫与她还有些体己话要说。” “是。”她身后的宫人们闻言,一一散了。 桑梓冷冷地看着她,她们之间还有什么可说的! 柳拂希轻笑道:“这么看着本宫作何?这一切,不是你自找的苦果么?” “柳拂希!”桑梓咬着牙看她。 她倒是没有多大的惊讶,缓步上前,直直地瞧着桑梓,启唇道:“知道了本宫的身份又如何?皇上不也一样知道?重要的是,皇上爱着本宫,这便够了。” 桑梓猛地起了身,开口道:“可你不爱他。” “胡说!”柳拂希尖锐道,“本宫若是不爱他,怎会选择回来他的身边!” 桑梓冷笑:“你若是爱他,就不会与青阳唱这出戏。你该清楚,此事若是处理得不好,皇上颜面无存!他是天子,你要他情何以堪?你若是爱他,冤枉我也便罢了,不该冤枉顾副将!皇上要将皇都的兵权交给他一事,你不会真的不知道吧?” 柳拂希被桑梓说得怔住了,半晌,她才咬着牙道:“真看不出来,皇上都将你打入冷宫了,你还能说出在的话来!” 是么?桑梓也不知道为何会如此。 她心里是恨他怪他的,可她也从来不是柳拂希这样的人,为了所谓的爱,什么事都能做。 柳拂希又道:“本宫告诉你,别以为就凭你能走进皇上的心里。他以前只爱我,日后也只会爱我!”说这话的时候,她的双目赤色,语气咄咄逼人。 她在桑梓面前,和在夏侯子衿的面前,是完完全全的两个人。 不过桑梓忽然觉得放心了,她表里不一,总有一天会原形毕露的。夏侯子衿不是傻子,他定知道。 嗤笑一声,桑梓开口道:“我只是好奇,你当年不是被封了公主和亲北齐么?怎么又会……” 北齐皇帝绝不会送一个自己的妃子来给夏侯子衿,否则,他也不会费心思,让她装成柳拂摇…… 等等! 桑梓倏地看向面前的女人,难道说…… 柳拂希冷声道:“当年我与皇上两情相悦,只可惜太后抵死不应这门亲事,还用尽办法将我从皇上身边拉走。哼,封为公主和亲?我也是到了北齐才知道的,拂摇可怜我的这份情,代我入宫。只可怜她福薄,入宫不过一年便殁了。如果没有拂摇,怎么会有现在的我?” 果然是因为如此。 可是桑梓不明白:“既然如此,为何你不回来找他?”她完全可以回来啊,她居然没有那样做。 她冷笑道:“回来作何?再让太后赶我一次?呵呵,你看现在,不是挺好的?” 原来主动向韩王引荐的人,根本不是她爹,是她自己!呵,如今夏侯子衿是大周天子,那柳老爷定是巴望着把女儿嫁过来,有这样好的机会,他又何乐而不为? 柳拂希又道:“我只是没想到,回来对付是第一个人,居然会是你。” 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又笑:“你觉得日后在后宫还有谁能与我争锋呢?”她有夏侯子衿的宠爱,又是北齐郡主身份,是啊,谁能与她争呢? 桑梓苦笑道:“但你已经不是原来的柳拂希了。”夏侯子衿口中的柳拂希是多么美好啊,怎么可能是她这个样子的? 五年的时光,能改变的东西实在太多太多了。 她却道:“那又如何?” 那双眼睛直直地看着桑梓,眸子里满是轻蔑与不屑。 桑梓悄然握紧了双拳,柳拂希所谓的爱害死了朝晨,这个仇桑梓绝不会忘记! 柳拂希转了身道:“你还不知道吧?皇上进封惜嫔为贵嫔了,听说本宫还未来时,她就是凭借着与本宫穿一样的衣服,弹奏一样的曲子才引起了皇上的注意。如今本宫来了,就算进封了她贵嫔,又如何?”她又看桑梓一眼,“本宫连你檀妃都能扳倒,还怕她么?” 桑千绿又进位了。 那怕是太后的意思,如今桑梓失势,太后需要再扶植一个人上位。 心下冷笑,柳拂希扳倒桑梓,不过是因为夏侯子衿对韩王的心存芥蒂。而她要想扳倒桑千绿,那便只能从顾卿恒身上下手。而这一点,她怕是还不知道。 桑千绿喜欢顾卿恒的事,在后宫中又有几人知呢?只可惜这一次,柳拂希为了除掉桑梓,连顾卿恒一并算计了。 恐怕此刻,桑千绿心里还记恨着,如今她没了软肋,桑梓倒是想看看,柳拂希怎么将她拉下台来。 除了桑千绿,后宫还有姚淑妃,她柳拂希究竟有多大的能耐呢? 这一次,若是没有青阳,柳拂希也休想扳倒她。 目光探向外头,想来韩王已经离开了,那如今的柳拂希也不过是孤军奋战了。 她仰仗的不过是夏侯子衿对她的怜悯,仅此而已。 桑梓忽然想起桑千绿对她说的话,那个高高在上的男子,真能护的她周全么? 这话,桑梓如今倒是真的想说给柳拂希听。 她不是当年的柳拂希,夏侯子衿也不是当年的世子了。 桑梓不禁失笑:“既然你想让我们一个个从皇上的身边消失,那么你根本不该留着我的命。” 第217章 阿梓,是朕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柳拂希却不以为然开口:“你错了,本宫之所以留着你的命,只是因为本宫清楚,只有你活着,皇上才能忘了你。” 她的话,说得桑梓心头一颤。 看来,柳拂希也不是糊涂之人。 那时候,所有人都以为她死了,桑梓看见夏侯子衿怀念她,看着他念着她的好。那时候,她也想过,活人是永远争不过死人。 原来,柳拂希也懂得这个道理。 只是,她却没有想到,也只有活人才会生出事端。 她睨视着桑梓,一字一句道:“你就一辈子待在冷宫之中,一辈子。”她又笑,“或许不久的将来,会有人来给你做伴呢。”她得意地笑着,转身出去。 做伴? 呵,她指的是谁? 宫婢见她出去,才匆匆进来为桑梓换了被褥,所有人一句话都不说,只飞快地做完这些事又急忙出去。 冷宫这晦气的地方,连着宫婢都不想多待一刻。 桑梓回眸看了眼换过的被褥,虽然比昨天的好一些,却也终究好不到哪里去。 站了会儿,她扶着桌子缓缓坐下。 怔怔地坐了好久好久,转而又想起景泰宫的宫人们,树倒猢狲散,也不知道他们如今怎么样了。夏侯子衿说,不准任何人来探视,芳涵呢?她又去了哪里? 是她让他们都失望了。 桑梓从袖中取出当初进宫的时候,苏暮寒给她的锦囊,幸好她一直贴身收着。 当日,她还不过是个小小宫婢,而桑千绯桑千绿也不过是小媛和美人。 那么如今,时机算是成熟了。 桑梓取出了第二个锦囊,小心地摊开那叠得整齐的字条,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凤身传言。 呵,苏暮寒他总是那么料事如神。 桑梓还以为,这个锦囊她根本用不到了,却原来,待她住了冷宫,还能用上它。 只要将这个消息放出去,一旦让后宫的嫔妃得知桑府藏有凤身,那么所有人的目光都会直对着桑家姐妹。如今她们一个是荣妃,一个是贵嫔,也是有足够的资本去斗了。 当年关于桑府有凤身的事情被顾兆压了下去,如今已是无人敢说。可一旦桑梓说出来,此事不管真假,都会有人去信,去查。 而她便能借桑千绿的手,除掉柳拂希! 她要为朝晨报仇! 相信有顾卿恒一事,桑千绿对瑶妃也是恨之入骨。更有是,她将凤身传言放出去,柳拂希是什么样的人?她绝对容不下桑家姐妹! 何况,桑千绯还怀了帝裔,如果桑家真的有凤身,那么桑千绯一旦诞下麟儿,岂不是就是皇后了? “柳拂希。” 桑梓咬着牙念着。 斗吧。 桑梓伸手将桌上的茶具拂落,只听“啪”的一声响,瓷做的茶具被摔了粉碎,水珠四处滚落,晕开。 桑梓起身行至一旁的柜子边,翻了翻,果然瞧见了火折子,她欲将字条燃尽时,见下面还有一行小字,上面写着,第二个锦囊里放了两张字条,待桑梓看了第一张就知道第二张什么时候看了。 桑梓错愕打开锦囊,里头果然还有另一张,但她暂时没看,利落将手里的字条烧尽。 这个锦囊苏慕寒原本是打算等桑家姐妹宠冠后宫后,用来对付她们姐妹的,只是他也没料到,中途会出现柳拂希。 桑梓便端看着她们互斗吧。 柳拂希已经动了顾卿恒,再将矛头指向桑千绿最爱的姐姐桑千绯之时,桑千绿若是还不全力以赴,桑梓便不信这个邪了! 只是,还不知道夏侯子衿会怎么对顾卿恒。 独自坐着,一直到天黑。除了中途来送饭的,真的没有任何人来。 送饭的是个哑巴宫婢,整天蓬头扑面的,穿得也邋遢。大约冷宫这个地方,谁也不愿意来吧。 夏侯子衿已经下令,不准任何人接近这里。 就连送饭的,也只匆匆地来,匆匆地走,仿佛这里有瘟疫一般。 明明一点胃口都没有,可桑梓还是要拼命地吃,逼着自己吃,她还不能死,她要活着走出去! 在冷宫,自是不可能听到外头的消息的。 而桑梓只是在寻找一个机会,将那凤身传言传出去的机会。 每月的月末,宫里会有一些宫人到冷宫,例行打扫。虽然,他们不过是偷懒走个场子,可是桑梓只要有人来便好。 没有什么话,能比在宫里传得还快的。 若是让夏侯子衿知道这样的话是从她这里传出去的,无论是伤害了柳拂希,还是桑家姐妹,他定会恨不得跑来冷宫亲手杀了她吧? 桑梓忍不住想笑,看他咬牙切齿的日子,早已经回不去了。 桑梓忽然又想起苏暮寒,她现在落得如此狼狈,先生如果知道,会取笑她么? 毕竟当初是她自己非要进宫来的。 掐指算着,现在不过三月中旬,月末还有十多天的样子。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冷宫里进进出出,就桑梓一人。 到了第五日的晚上,外头起风了。 桑梓吓得不轻,就怕又突然下起雷雨。 打雷,是她最怕最怕的。 夜里蜷缩在床上,桑梓不敢睡着,裹着被子,背靠着墙壁坐着。 周围好静好静啊,全是呼啸的风声。 外头的月光很明亮,树枝映在窗上的影子剧烈晃动着,看得人有些眼花缭乱的感觉。 坐了好久,都没有下雨,只是风一味的大。 桑梓有些累了,微微闭上眼睛。 隔了会儿,仿佛听见门被吹开的声音。桑梓吓了一跳,猛地睁开眼睛,瞧见一个人影从外头进来。 桑梓不自觉地握紧了被子,那人已经越来越近。 周围,龙涎香的味道渐浓…… 不知为何,桑梓忽然觉得鼻子一酸,多久不见了,真的是想他了。不然,何以在这个时候还能恍惚地瞧见他的影呢? 冷宫哪里是他能来的地方。 他不信她,他恨她呢。 外头,突然一道闪电划破长空,整个房间,在一瞬间闪亮了起来。 接着天空传来“轰隆”的雷声。 “啊——”桑梓惊叫一声,面前之人大步上前,紧紧拥住桑梓的身躯,吸了口气道:“阿梓,是朕。” 男子的俊颜清晰无度地映入桑梓的眼帘。 是夏侯子衿…… 颤抖地抓住他的衣襟,上面繁复的炫龙刺绣桑梓一把便摸出来了,真的是他啊。 “别怕,朕来了。”他低呓着。 第218章 朕从未怀疑你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别怕,朕来了。”夏侯子衿低呓着。 桑梓颤抖不已地看着他,顷刻间,泪流满面:“皇上不是不信我么?” 夏侯子衿紧紧地抱着桑梓,低言着:“你若是笨一点,朕还真的不信你。可是你那么聪明,怎么会要了顾卿恒的令牌明目张胆地出去?要出宫,且顾卿恒愿意帮你,有很多种办法,不是吗?朕相信,凭他的能力,偷偷带你出去不成问题。” 桑梓怔住了,原来,他都知道。 “那卿恒……” “他的令牌不见了,在出事之前,他就回禀过朕,就怕有人拿了他的令牌大做文章。”夏侯子衿低声说着,随即轻笑,“没想到,还真被他言中了。” 令牌的事,一开始他也知道? 抬眸瞧着他,桑梓颤声道:“如果他一开始不说,皇上还怀疑我么?” “当然不会。”他回得坚定,“那日朕举剑冲进韩王的房间,你大叫着拦住朕,别人不知,只有朕知道,你不是想叛国,你只是怕朕引起两国的战争。” 连日来的委屈隐忍,终于被夏侯子衿这句话全面击溃了。 “呜……”桑梓忍不住哭出声来,用力抓住他的衣服,哽咽道,“皇上都知道,为何不阻止他们……朝晨,朝晨她……” 他拥着怀里的人,淡声道:“朝晨是朕的人。” 他的话音刚落,便听得一人的声音从门口传进来:“娘娘。” 娘娘…… 多熟悉的声音啊,不过短短的几日,每晚在梦里桑梓都会听到这个声音。 “朝晨……”桑梓满心不可置信,颤声唤出那个名字。 还以为再叫她,她永远都不会听到了。 还以为桑梓答应她的事情没有做到,是她愧对了她。 “娘娘!”外头之人跑进来,跪在我的面前,哭道,“奴婢没有保护好娘娘,奴婢对不起您。” 桑梓慌张挣开了夏侯子衿的怀抱,扑过去扶她。 朝晨的手臂猛地一缩,桑梓才想起,她身上该是还有伤。不过,没死就好啊,没死就好。 朝晨哭着,笑着。 她抬手胡乱擦着眼泪:“奴婢每日见您伤心着,奴婢心里痛。可是您又努力地吃饭和睡觉,奴婢觉得比什么都欣慰……” 桑梓怔住了,原来每日给我送饭的那个宫婢,是朝晨! 居然是朝晨! 桑梓错愕地看着她,原来,她一直在她的身边,一直在。 原来,她从不曾一个人。 夏侯子衿伸手将桑梓拉起,淡声开口道:“朝晨,去外头守着。” “是。”朝晨应了声,飞快地爬起来出去。 桑梓心下一惊,想叫住她,外头看样子快要下雨了。 握着我手腕的手微微收紧,夏侯子衿的声音传来:“一时半会儿还不会下雨,她出去守着,没事。” 有些讶然地回眸瞧着男子的容颜,他真是了解她啊。 可是,看着看着,桑梓忍不住笑出声来。 夏侯子衿倒是怔住了,半晌才问:“都住冷宫了,你怎还笑得出?” 桑梓吸了吸鼻子,仰面瞧着他:“皇上也知道这里是冷宫么?那为何还来这么晦气的地方?” 夏侯子衿笑着拥住桑梓,开口道:“朕答应你的,待张陵的事情解决,朕要给你赏赐。” 桑梓一惊,忙道:“可张陵的事情并没有解决。”她的主意,中途杀出个姚行年。而桑千绿补上的又被柳拂希给搅和了。说到底,这场戏,他们和姚行年并没有赢。 夏侯子衿垂下眼睑望着桑梓:“可是你要做的那部分,都已经做好。朕答应过的,绝不食言。至于其他……”脸上的笑意缓缓敛起,半晌,他才低声道,“那些都与你没有关系。” 他定是想到了柳拂希,他不说,可是从他的脸上,桑梓就看得出。 柳拂希在他的心里还是同旁人不一样的,,否则,他必不会这般。 既然朝晨是他的人,那么这一次的事情,他已经知道得一览无遗了。只是,此事若只是一般的妃嫔妒忌而陷害桑梓的一出戏,他根本没有必要如此。 想着,桑梓突然愈发地心惊,急急抓住他的手臂,开口道:“皇上……” 他终于又轻笑一声,低语着:“还是你聪明,一想就知道了。这次皇都的兵力,姚行年势在必得。朕与他兜兜转转了一圈,还是他计胜一筹。朕只是没想到……” 没想到柳拂希会与姚行年一起对付他。 是啊,桑梓也想不到呢。 那么,他以身犯险的辛苦,岂不是都白费了? 桑梓心疼地握住他的手,吸了口气,道:“皇上,也许事情并不是这样。此事,或许只是巧合,是不是?”柳拂希不像是那种不顾他生死的人,柳拂希对他还是有感情的。只有心里有他,才能去做那么多疯狂的事情,不是么? 夏侯子衿微哼一声道:“呵,怕只怕,与姚行年联手的不是瑶妃。” 看来夏侯子衿与她还是想到了一起。不是柳拂希,那么便是韩王。不,或者说,是北齐。 而柳拂希不过是在这一场宫斗中被人利用了。 所以桑梓才说她傻,她只做她想做的,却从不去想,此事能不能做。她以为她算计了桑梓,却不想她也在这一走一留之间也被人算计了。可怜的是,她还乐不思蜀。 桑梓突然想起青阳的那句“青阳是北齐人”,所以,青阳做的那一切,更能让桑梓觉得合情合理。 那么韩王呢? 是否这一切,他也并不是完全不知情?怕是他唯一不知道的是青阳与柳拂希一起陷害了桑梓。用她引出顾卿恒,然后再帮姚行年夺回皇都的兵权!这真是一招很严密的一箭双雕。 只是,桑梓想起韩王,还是会浑身忍不住会颤抖起来。 想起夏侯子衿举剑冲进他房里的那一刻,那场面仿佛,还历历在目。 抬眸瞧着他,桑梓低声问:“那日在驿馆,皇上冲进去的时候,若是没有人拦着,皇上的这场戏又该如何唱下去?”难道他真的要将计就计将韩王杀了么? 第219章 与他有关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不管夏侯子衿是装作气愤自己的妃子与韩王有染也好,还是装作一时失手也好,都不可避免会引起两国的战争,桑梓不相信他会有那么傻。 夏侯子衿嗤笑一声道:“朕本来就不想杀他,朕只不过是想趁机一睹那面具下的容颜罢了。” 桑梓只觉得一惊,他要看韩王的脸作何?继而,又想起那时候,他问她是否见了韩王的脸,她否认了。桑梓又回想起揭开韩王面具的一刹那,的确如传言中的那样,那是一副惊世的绝美容颜。 仅此,而已。 “皇上要看他的脸作何?”桑梓忐忑地问着。 夏侯子衿却是不回答,只叹息道:“只可惜了,朕的剑尖还未触及,就被青阳的剑挑开了。” 他的话又令桑梓想起那日从韩王的房间传出的打斗声,还有他被青阳震出来的那一幕。心头狠狠地吃惊,桑梓忙拉住他问:“皇上的伤如何?” 他摇头:“朕没事。” 是么? 仔细看着他,他的神色带着些许倦意。桑梓知道,当日青阳若是真的以为他要杀韩王,出手定是不会轻的。只是,他不说,她便也不会追问。 她俯身抱住他的身子。 他背上曾挨过一刀,虽然过去好几日了,伤口定然已经结痂,可是桑梓还是要忍不住去刻意地避开,怕弄疼他。 “如今御林军的统领是谁?”这话问出来的时候,桑梓自己都想笑了。 后宫不得干政,她都干了多少次了?而且,她与他一起,仿佛是永远离不了这样的话题。 但夏侯子衿似乎永远不会因为这样而生气。 “蔡恒。”他的声音淡淡的。 他不说,桑梓亦是知道,那绝对是姚行年的人。 “那,张陵夫妇呢?” 他轻笑:“如你所愿,发配边疆了。” 看来太后还是给了姚行年这个面子,想了想,桑梓又道:“皇上,姚将军既然在那当口上还想保张陵,而不是一开始就将蔡恒推出来,或许,那蔡恒并没有如张陵般对他忠心。” 夏侯子衿赞许地看桑梓一眼,点头道:“此事朕早就想过了,所以才将计就计,要顾卿恒暗中去帮朕拉拢他。” 心头一震,桑梓随即浅笑道:“那么,皇上给小顾大人的罪名又是什么?”一切的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之中啊。 他沉了脸色,一本正经地道:“玩忽职守,朕降了他的职,直接降为御林军侍卫。” 如此不动声色的一招,却可以让顾卿恒最大限度地接近蔡恒。夏侯子衿,看来他真是盘算了好久了。 而桑梓却又突然想起姚行年来,开口问道:“姚将军回沧州了么?” 夏侯子衿却是摇头:“没有,南山刺客一事还未曾解决。他暂时不会回去。” 这倒是奇怪了,虽然一开始姚行年主动要查,那是怀疑姚振元的死与那些刺客有关。可后来,姚行年应该也“以为”姚振元死于舒景程之手,他何以还对着事如此上心?桑梓忽然又想起那一日,姚淑妃出手将她和韩王打落南山的情形,如果说姚行年真的与北齐有联系,想来姚淑妃也是不知情的。否则她害桑梓也罢了,是不会动韩王的。 想到此,桑梓心下微微一震,姚行年根本不是因为那刺客的事情,他只是借口留在皇都不回去! 也许是因为,对蔡恒他也还不放心,还想,再“教导教导”吧? 桑梓瞧着夏侯子衿,开口道:“皇上,他是故意请缨彻查此事的。”只要查不出来,他便可留在皇都的时间久一点。 夏侯子衿冷了声音道:“朕何尝不知他是故意的?所以,朕一直在找人,看看谁能背了这个黑锅。” 桑梓吃了一惊,他说,背黑锅。 那么,南山的刺客……与他有关? 想到此,心不免疯狂乱跳起来。不,不,随即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如果真的与夏侯子衿有关,又如何解释那些处处争对他的箭矢?如何解释他背上的伤? 只是,如果与他毫无关系,又如何解释他方才的话? 思忖了良久,桑梓才开口:“南山刺客一事,我也是想了许久,终是没个头绪。”那时候,该怀疑的人都怀疑过了,原来以为是显王夏侯子衍,可照夏侯子郁的话看,又不是。 桑梓悄然看向面前的男子,他的嘴角微笑,朝她道:“你自然没有头绪,只因那当中,有朕的人。” 桑梓的眸子徐徐撑大,真的……与他有关。 那么,为何…… 夏侯子衿瞧出了她的不解,又道:“朕原本只是想试探一个人,却不想,那日真的混入了刺客。所以,目标变成了朕,呵,想那姚行年再查,都查不出个所以然来!” 如此,姚行年定是查不出来了!想来当日他要夏侯子郁查的,确确实实是那些要刺杀他的刺客吧? 桑梓也是万万想不到,当日的刺客居然有两队。呵,都是蒙面的黑衣人,又哪里真的分得清楚啊!想来在那箭矢飞向他的时候,他也已经意识到了。 可,他说,要试探一个人…… 桑梓吃惊地开口:“皇上要试探……韩王?” 先是上林苑狩猎场里,要桑梓对韩王放出一箭,夏侯子衿明明知道她射不中,还要她射。那时候,他以为桑梓认识韩王,而在南山那一次…… 她知道了! 桑梓慢慢地回想起当日的情景,因为突然遇刺而混乱不堪的场面上,所有能动手的人都动手了。现场却只两人不出手,一个是夏侯子衿,而另一个……是韩王! 当日在南山时桑梓就觉得奇怪,可她一直以为是青阳功夫太好,用不着韩王出手。再者,他身上有伤,所以动不得武。 却原来,根本不是。 韩王不动手,或许只是因为,他根本不会武功! 那日他舍身救桑梓,让她疏忽了,一个会功夫的人,在落崖的时候应该会有本能的反应。就算身上的伤再重,他也该作出本能的反应。可是,他没有。 在那千钧一发之际,他只是叫了——青阳。 第220章 她恨朕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不知为何,如此想着,桑梓心下突然紧张起来,很紧张很紧张。 谁能想到,骁勇善战的韩王根本不会武?这话说出去,怕是谁都不会相信。绕是桑梓现在还是不太相信。 也许,是他们都弄错了,也许,是韩王身上的伤实在太重。 可是,这样的也许,太牵强了。 隔了会儿,才听下护罩道:“如果他不是韩王,朕又……无法解释。”他兀自摇头,“罢了,他都回北齐了。” 桑梓缄默了,他不可能不是韩王,他带来的人,确实都是北齐的人,无论是侍卫,还是宫人。至于后面的,夏侯子衿都无法解释,桑梓更是想不通。 桑梓这才想起,晚凉说过的,等北齐的人回去,他们也会离开了,便问:“晋王回封地了么?” “嗯。”他轻轻应着,“北齐的人走的第二日,他和显王都请辞了。” 这一次,若不是中途出现这样的差错,他们应该早回封地了才是。 那么晚凉也跟着晋王走了。 怕是晚凉走的时候,还以为桑梓被打入了冷宫,不知道她该是怎样的伤心。只是此事,又不能告诉她。 两个人依偎在一起,却是都沉默了。 此刻,外头的风声愈发地大了,却真的还不曾下雨。这样的雨,一旦下起来,定是雷电交加。只是,此刻有夏侯子衿在身边,桑梓并不害怕。 抬手缓缓抚上他的脸颊,发现他清瘦了不少,桑梓心里难过,却是要笑着问:“皇上累么?” 他似是走了神,听她问他,才蹙眉道:“累啊,朕很累。这次母后要朕将生辰办得隆重一些,自然也是为了趁机探听各方的势力。可是朕发觉,愈发地困难了。” 他不说,桑梓也知道。 朝中各势力蠢蠢欲动,外头还有别国虎视眈眈。什么友好邦交,稍一不慎,什么承诺都能顷刻间踏在马蹄之下。 单是桑梓遇见沅贞皇后那两次便可知,南诏非但与大宣扯上了关系,还与北齐有了交集。天朝虽然国力强盛,可倘若他们联手起兵,也是抵挡不住的。 只要有借口,只缺一个借口。 夏侯子衿也是睿智的人,他的胸膛需要容纳的东西太多太多了,所以,他才是一个好君王。这一点,桑梓从来不质疑。 可是,她心疼他。 所有人都只瞧见了他的高高在上。可桑梓瞧见了,他的脆弱。 她也喜欢他的孩子气。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他,是夏侯子衿。所以桑梓不能让他失去他原来的样子,她想要尽我的努力保护他。 他的人,他的江山。 时至今日,桑梓才知道,原来当初进宫的目的,已经变得那样纯粹。 桑梓低低地开口:“皇上,南诏与大宣和北齐都有接触。”她知道的事情,他未必不知道。可她还是想说,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危险的消息。 夏侯子衿似乎怔住了,半晌才笑言:“谁告诉你南诏和大宣有关系?” 桑梓有些讶然,皱眉道:“我瞧见了,在上御宿苑前面的林子里,宣皇和沅贞皇后私下见过面。” 他淡笑着:“此事可不是你想的那样。只是朕好奇,你既然瞧见了那么有趣的一幕,为何不说出来?” 桑梓倒是吃惊,不是她想的那样?她想的是私情,不是么? 那夏侯子衿又是如何知道的? 这些不去想,不是就好。 桑梓开口道:“因为当日宣皇瞧见了我与舒景程见面,我们互相约定,不对外透露。只是今非昔比,所以我才要告诉皇上。既然皇上说不是我想的那样,那是为何?” “宣皇要查一些事。”至于什么事,夏侯子衿却不再说。可直觉告诉桑梓,他是知道的。只是,他不说,她亦不问。 可从他的话里,桑梓不难听得出,南诏不可能与打大宣有关系。如此,她也便放心了。 不管大宣站在哪一边,只要不与他们联手与天朝为敌,便是桑梓最大的欣慰。 隔了会儿,听夏侯子衿微微叹息一声,她靠过来,下颚抵在桑梓头上。 桑梓早已经感觉出了他的疲惫,握住他的手,小声道:“皇上还撑得住么?” 想起夏侯子郁说,她不在夏侯子衿的身边,他才是最辛苦的。可是如今,他还是要孤军奋战,桑梓真的不忍心。 他却不答,只道:“你可知朕为何如此对你?” 微微怔住,为何如此对她? 他从来,不碰她。 现在,又将她打入冷宫。 还隔了这么久才来看她,一直让她以为她的宫婢因为她的事情,被折磨致死…… 握着他的手越来越紧,脑海里闪过那么多那么多他的理由。 喉头难过,桑梓哽咽着点头。 她知,她知…… 她当然知道。 他做的这一切,无非是不想让她成为众矢之的。什么柳拂希,什么瑶妃,通通都是假的。 到头来,夏侯子衿最在乎的人,是她,是桑梓! 将脸贴在他的胸口,桑梓紧紧地抱住他的身子,忍不住呜咽出声。这辈子最多的眼泪,便在今夜全洒了。让她也放/纵一次,只一次。 夏侯子衿长长地松了口气,释然地开口:“只要你知道,朕,永远撑得住。” 桑梓忍不住哭道:“皇上为何要将我打入冷宫,不过是私自出宫而已,您完全可以削了我的封号,随便将我丢在哪个角落里,那么我依然可以为皇上出谋划策,不是么?”总好过他现在一个人。 一个人…… 桑梓好像又仿佛瞧见了当初的那个孤独的他。表面上强悍得刀枪不入,可是内心那一片无边无际的孤独,总让她觉得疼…… 他却笑道:“不入冷宫,谁都不会放过你。当初朕封你为檀妃,是为了让你活下去。这一次也是一样。阿梓。”他叹一声,看着她道,“一定要好好活着,朕无法再承受第二次……” 他说第二次,可桑梓依然清楚,那第一次,是柳拂希。五年前的那个拂希,他心里,美好的拂希。 “皇上,瑶妃她……” “朕知道。”他示意她不必往下说,他的眸中一痛,徐徐闭上眼,“她恨朕。” 第221章 爱她到骨子里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柳拂希恨夏侯子衿,可也依然爱着他。 “当初的誓言太完美,只是现在,朕无法为她做到六宫无妃。这一点,你明白,她却不能。说到底,终是朕愧对了她。” “皇上……” “朕有些难受……” 桑梓只觉得心头钝痛,他说的一切,她都懂。他的感觉,她也理解。 他爱了柳拂希那么多年,在瞧见她活着回来的一刹那,他该是多么多么的高兴,他还以为终于可以弥补以往亏欠她的一切。 只是他却没想到,如今的柳拂希,已经不是那个单纯美好的柳拂希了…… 不止是柳拂希,夏侯子衿也不是当初那个世子了,时间流逝,没有人可以一成不变。少时的誓言也并不是谁忘了,只是他们都长大了,各自身上有责任,无法再像少时那般任性了。 “朕想好好地对她,哪怕宠她一辈子……”夏侯子衿缓声说着,却让桑梓听出了痛。 紧紧地抱住他,桑梓知道,在柳拂希面前,他永远狠不下心来。他现在依然爱着,只是那份爱,是已经逝去的爱了。 夏侯子衿心里明白,却不愿去承认。 桑梓亦不会逼迫他去承认去看清。 那时候是疼痛与无奈,只有他最清楚。能为了她放弃世子之位,那该是如何的惨痛?不是桑梓如今三言两语便能深深理解的。 而让他最痛的,是伊人虽在,情却逝了。 只可惜了,柳拂希不理解。 她仰仗着他对她的愧疚与怜悯归来,甚至肆无忌惮地做着她想做的事,却不知,如今是在一次又一次地伤害他。 夏侯子衿叹息道:“可是她不明白,一直不明白。是啊,朕负了她。” “不。”桑梓伸手捂住他的嘴,摇头道,“皇上没有负了她,从来没有。”不管是五年前以世子之位相逼,还是如今忤逆了太后的意思,把原本要赐婚给夏侯子郁的王妃留下做了自己的妃子。 他都从来没有负过她。 夏侯子衿握住桑梓的手,低语着:“她与朕青梅竹马,从小朕就宠她爱她,她要什么朕都可以给她。所有人都说,朕与她乃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朕甚至为了她连世子之位都不要了,私奔朕都愿意。” 桑梓一言不发地听着,这是他第一次,在她的面前提及他与柳拂希的过往。一字一句皆是他亲口说出来, 我觉得疼,心疼。 想起那次两位王爷刚回宫,家宴过后,他说起柳拂希,却只一句“不提她”。那时候是无奈,而今日却是延绵的痛了。 世子之位,私奔。 骄傲如他,这样的事情都做得出来。他对柳拂摇的感情,毫无疑问自然是爱。 “母后为了拆散我们,用计将她嫁去北齐。朕知道的时候已经是三个月之后了,她走的时候,朕还以为是要准备我们的婚事,可谁知道……”他忽然缄了口,却刻意将目光转向一边,刻意不看桑梓。 可是桑梓听出来了,那时候的他该是多么绝望。 桑梓抱着他,听着他隐忍的呼吸声。 半晌,才听他又开了口,却是问桑梓:“你觉得朕那时候是何种感受?”不待桑梓回答,也径直道,“朕难过得想杀人,恨不得冲到北齐去杀了北齐的皇帝!杀了那将她害死的人!” “皇上!”桑梓害怕地抱紧了他。 他突然自嘲地笑起来:“朕以为朕爱她爱到了骨子里,可,直到南山那一次,朕眼睁睁地看着你跌下山去的一刹那,朕的胸口仿佛一下子缺失了什么东西。朕居然,恨不得杀了自己……” 桑梓的眸子紧缩,身子也僵了僵。 朕以为朕爱她爱到了骨子里。 朕以为朕爱她爱到了骨子里…… 呵,如果桑梓现在还听不出他话里的意思,那她可真真愚蠢之极了! 他的呼吸声沉沉的,而外头,终于下起大雨来。 哗哗的声音一阵盖过一阵。 这一场雨,下得畅快淋漓。 而桑梓忽然觉得什么都释然了。就像夏侯子衿说的,只要她知道,他永远撑得住。 而她如今明白他的心意,那她还在乎什么呢?纵然他一如既往地疼惜柳拂希,她也不在乎! 桑梓终于可以肯定地知道,他为何赐她“檀”字。 檀木,是生命力极强的物种,他只是希望她能像檀木一样,在弱肉强食的后宫之中好好地活着。它亦有珍惜的意思,夏侯子衿他……珍视她。 “听闻你没事,朕多高兴,早早地去景泰宫等着你。可是你居然不回宫,先去了驿馆,为了韩王。”他咬着牙说着。 可是桑梓却高兴了,这样才像他,不是么? 吃醋不等于不信任,他是因为在乎才会这样。 桑梓愈发地为那次的小心眼儿愧疚起来,伏在他的怀里,低声道:“那皇上可知道,我不回,也是因为您。我以为皇上不在乎,所以我生气了。”最后那句话,突然变得很小声很小声,仿佛说出来,自己都觉得害羞。 他终于笑了:“隔日你来天胤宫的时候,朕便知道了。朕下了决心,决定信你。” 心头一震,他说决定信她,所以这次的事情,纵然没有顾卿恒事先告诉他令牌的事,他也说不怀疑,可她却还有事情瞒着他啊。 仰起头,桑梓鼓起勇气道:“皇上还记得,因为张陵的事情要赏赐我的事吗?” 他怔了下,点头道:“记得,朕说过,你要什么朕都答应你。” 从他的怀里出来,瞧见他的眸中一片讶然,桑梓深吸了口气道:“我要皇上不生气,您只需答应我,不生气。” 他望着她笑:“不生气。” 桑梓深吸了口气,起身的时候,才想起茶壶里已经没有水了。 外头的雨声还是很大很大,屋檐上流下的水。 今日气氛挺好,连老天都在帮她。 桑梓起身出到门外,用帕子接了水,将脸上的药水尽数洗去。冰冰凉的感觉,心里忐忑着,却又温暖着。想了多少次,如何在下护罩的面前洗去药水,却从来不曾想过居然会这般简单容易。 第222章 渴望他要她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桑梓回身,缓缓地走向他。 行至桌边,取了一旁的火折子,欲将灯点亮。方才的月光还好,如今下了雨,屋子里只剩下朦胧的一片了,怕是他现在这样瞧不清楚。 夏侯子衿却突然道:“阿梓,不必点了。” 桑梓吃惊看向他,却见他不知何时已经行至她的身边。 夏侯子衿伸手将她圈入怀中,低声道:“朕知道。” 指尖一颤,那火折子“啪”的一声,掉落在桌上,桑梓颤声问他:“皇上……知道?何时知道的?” 他轻笑:“那一夜朕过景泰宫去,你没涂药水,朕不小心瞧见了。” 桑梓一震,脱口道:“可是皇上说,那夜您没点灯,还狠狠地在桌脚上撞了。” 他依旧笑着:“是啊,真撞了,撞了才点的灯。”他顿了下,又道,“朕早就有所怀疑,因为朝晨说,你梳洗的时候从来不要人伺候。” 朝晨是他的人,这样的细节,他必然是知道的。 “还有姚振元遇刺的那一次,朕秘密处死的那一批御林军侍卫,他们都说,姚振元临死前见了一个女子。朕了解姚振元,不是美人他根本看不入眼,更别提会耐着性子停下来和你讲条件。”他的嘴角一抹似有似无的笑。 可是,桑梓依然觉得惊愕:“那皇上为何不揭穿我?那日,您还说,如果我再骗您,您会恨我……” 他俯下身来,将脸埋入桑梓的颈项,笑言:“朕都对你掏心掏肺了,你若是还打算继续瞒着,朕自然会恨你。况且,朕不是给了你机会么?否则,何以要说,待张陵的事情解决,朕好好赏你。朕还特地说,随便你要什么,朕都给你。” 原来,他早就盘算好了。 他连退路都给桑梓想好了,就等着她趁此机会向他坦白。桑梓从来不知,原来他对她这般上心,连欺君之罪的台阶都这般不动声色给她准备好了。 万一她依旧不坦白,他会如何? 呵,如果真是那样,那她也不值得他爱了,不是么? 心头一动,桑梓问他:“皇上不问我为何?” 他却道:“朕,此刻不问。” 桑梓深吸了口气,回身踮起脚尖,吻住他的唇:“原来我根本不必担心皇上,因为您才是最老谋深算的那一个!” 他浅笑着回吻过来,一面咬牙切齿地说着:“不许再对朕用敬语!” 桑梓笑着:“可我习惯了。” 他将人抱起,大步走向床边,低头瞧着桑梓道:“那就改。” 轻轻将桑梓放在床上,夏侯子衿喘了几口气,却并不俯身。桑梓感觉得出,他握着她的手已经微微颤抖,甚至是那炙/热的感觉,早已经在空气里蔓延。 他,还在隐忍什么呢? 桑梓用力将他的身子拉低,在他的耳畔开口:“我记得那时候皇上说过,孩子于你,一种是责任,一种是期待。皇上,请赐我一个孩子吧。”她愿意为他生一个孩子,无关乎身份地位,只因为是夏侯子衿的孩子。 明显感觉到他的身子微颤,垂眉问:“你真的愿意?” 桑梓狠狠地点头。 他爱他啊,为何不愿意? 他的呼吸渐渐地急促起来,身子也越来越烫了。桑梓抱住他,笨拙地吻上他的耳/垂。只觉得他浑身一颤,猛地俯下身来吻向她的颈项。 他吻得很温柔,那是一种奇妙的感觉,从桑梓的脚心一直蔓延而上,舒服得让人心悸。 桑梓忍不住呻/吟出声,双手紧紧地抓住了他胸前的衣襟。 他喘着气开口:“阿梓,朕今日要了你,怕是日后,你会恨朕。” 他的话,说得桑梓一惊,可是随即,她又拼命地摇头:“不会,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不恨你。决不会。”夏侯子衿怎么会说这样奇怪的话呢? 她怎么会恨他?纵然他出了冷宫的宫门,再去三宫六院雨/露/均/施,她也不会恨啊。因为她明白,这是一个帝王的责任。 她爱上了他,便不会去奢求那一份不可求的感情。 她是桑梓,不是柳拂希。 她爱他,心疼他,可以为了他去斗,也可以为了他收起一片荆棘,她又怎么还会去恨他? 桑梓仿佛直到此刻才理解了母亲当年的选择,哪怕桑延章再不济,那都是母亲爱上的男人,所以即便付出一切,她都在所不惜,即便没有名分,她也毫不后悔。 这就是爱啊。 夏侯子衿垂目看着桑梓,眸中隐匿着痛。 他紧紧抱着桑梓,吻她,却依旧要问:“若是哪天朕不在你身边了,你也不恨朕?” “皇上……” 桑梓讶然看他,为何他的话,让她觉得害怕。 双手捧住他的脸,桑梓急声道,“我不是一个人,因为有你。你也不是一个人,因为我会和你一起并肩作战。” “阿梓。”夏侯子衿痛心地唤她,艰难出笑,“谢谢你。” 这是他第二次,说谢谢她。 可是为何,桑梓的眼泪止不住要流下来。、 好像这一句“谢谢”甚至比一句“我爱你”都来得沉重。 他的身子愈发地滚烫,桑梓颤抖着伸手替他解开龙袍,而后,是亵衣。 指腹,掠过他精壮的胸膛,感觉出了那一片涔涔的汗。 他的手终是不由自主地探过来,扯住桑梓的衣衫,呼吸急促着,他却还是要说:“日后,依旧涂着药水。欺君之罪,朕也保不了你。” 桑梓笑。 如今他都知道了,涂着药水又如何?就算涂一辈子又如何?桑梓照样涂得心安理得! “嗯。”他闷哼一声,扬手扯掉了桑梓身上的衣衫,二人的身子终是紧紧地贴在一起。 桑梓的呼吸都不自觉地沉重起来,犹记得那一日,在上林苑,他强行将她按住,想要了她。可她却出手狠狠地甩了他一巴掌。如今想起来,真和做梦一样啊。而如今的她却是渴望他要她…… 夏侯子衿用力抱住桑梓,颤声道:“朕今日在做不理智的事……”听得出,他很难受,他依旧在拼命地隐忍着什么。 第223章 她在监视芳涵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可他再隐忍,也是个男人。 桑梓刻意不去想他说的那些话,每一句,都让她觉得害怕。 “皇上……”她魅声唤他。 夏侯子衿咬着牙,终是深深地吻住了桑梓。 却在这时,听得外头有人大步跑进来的声音,桑梓只觉得心头一颤。这里可是冷宫,现在这个时候,还会有谁来?朝晨呢?她不是在外头守着么? 夏侯子衿也明显感觉到了外头的异样。 来人跑至门口,却不进来,只急声道:“皇上,裕太妃突然去了瑶华宫,此刻正在瑶华宫里闹事,据说还……还抓破了瑶妃娘娘的脸。” 听出来了,是小李子的声音。 桑梓下意识蹙眉,裕太妃和瑶妃…… 那么这样的局面,夏侯子衿不出面都不行了。所有人都以为他在天胤宫,不是么? 身上之人微微沉了脸,他迅速地起身。 桑梓迟疑了下,忙爬起来,替他穿上衣服。 他深深地吸着气,桑梓见他的脸还透着不自然的红,她忍不住伸手抚上去。 夏侯子衿却是浑身一颤,忙拉住我的手,低沉了声音道:“阿梓,别闹。” 不知为何,听见他这话,桑梓却想笑了。 “朕不能每晚来探你,朕把朝晨留给你。”他边说着,边起了身,却又回身拉过被子,裹住桑梓的身子,这才转身出去。 门开的一瞬间,桑梓瞧见外面还是好大的雨。 这样的天气,裕太妃如何会好端端地跑去柳拂希的瑶华宫闹事? 外面离去的脚步声已经听不见了,隔了会儿,才听见朝晨跑进来的声音。 她小心打开房门,轻声叫:“娘娘。” 桑梓应了声,扯过衣服自己穿上,才道:“进来吧。” 朝晨进来,又轻声掩起了门,见桑梓还在系着腰带,她的脸上突然绯色一片,有些尴尬地道:“娘娘,皇上他……” 桑梓只道:“瑶华宫出了点事,他要去处理。”抬眸瞧着她,桑梓笑,“以后别喊我娘娘,我早不是檀妃了。” 朝晨却是摇头:“不,娘娘在奴婢心里永远是娘娘。从来没有变过。” 她的话,让桑梓心头一暖,伸手握住她的手,拍了拍床沿,开口道:“朝晨,你过来陪我说话。” 朝晨迟疑了下才过来坐了,抬眸瞧着桑梓,忽而笑:“娘娘果然是好美。” 桑梓才想起朝晨原先是不曾见过她的脸的,此刻听她说起来,桑梓不自觉地抚上脸庞,笑道:“不过一副皮囊罢了。”谁又真正在乎它呢?至少,夏侯子衿不在乎。 而桑梓现在也不在乎了。 爱与不爱,都与容颜无关。 朝晨怔了下,半晌才道:“娘娘,皇上留下奴婢照顾您,可,白日里,奴婢还只是送饭的宫婢,是不能与娘娘走的近的。” 桑梓点头,这些她如何不明白。 她如今不过是冷宫的一个废妃,是没有资格再叫宫婢来伺候的。 手背触及朝晨的衣衫,外头下着大雨呢,她的衣服没有湿,却已经觉出了潮意,桑梓随口问:“外头冷么?” 朝晨摇头:“不冷了,现在都快四月天了,只是雨大了点儿,哪里还冷呢?” 闻言,桑梓才放了心。 晚凉随夏侯子郁回了封地,她又身处冷宫,身边只有朝晨一个,可谓是,相依为命了。朝晨也是不能出去之人,宫里的人都知道,她因为她私自出宫一事被杖毙了。 桑梓伸手拂开她依旧披散着的发,叹息一声道:“也不知姑姑他们如何了。” 明显见朝晨的眸中闪过一丝不易琢磨的光,忽而低了头。 桑梓紧张问:“他们……出了什么事?”是不是那些争对她的人,连着景泰宫的宫人都不肯放过? 朝晨却是摇头:“不,没有出事。景泰宫现在空着呢,太后并没有说调离他们。” 是么?那么为何朝晨会是这样的神色? 桑梓直直地看着她,朝晨有事瞒着她。 握着她的手微紧,桑梓开口问:“那是什么事?” “娘娘……”朝晨瞧着她,却是欲言又止。 “现在都这样了,还有什么话不能说么?” 听桑梓的语气微微加重了些许,朝晨才猛地起了身在桑梓面前跪下道:“奴婢今日告诉娘娘,只是为了告诉娘娘不要怪皇上。朝晨是皇上的人,可皇上要监视的人,本就不是娘娘您。” 她的话,说得桑梓一惊,监视的人不是她? 那夏侯子衿为什么要把朝晨放在景泰宫? 心头闪过一张张的脸庞,桑梓撑大了眼睛看着朝晨,夏侯子衿要她监视的人,是…… “皇上要奴婢监视芳涵姑姑。”朝晨低着头说。 果然…… 朝晨是夏侯子衿安插在芳涵身边的人,只是阴差阳错,芳涵选择了桑梓。故此,她才成了她的贴身宫婢。 桑梓脱口问:“皇上为何要你监视姑姑?”对芳涵桑梓还是感激的。入宫以来,芳涵一直在她的身边辅佐,也从来未曾做过对不起桑梓的事情。 桑梓才想起,对于芳涵的过往,她还从来没有问过她。 朝晨依旧跪着,桑梓伸手将我扶起,开口道:“不必和我拘礼了,你坐下来说。我不会怪你的,皇上他如此做,自然有他的道理。”相信夏侯子衿做的一切,都有他的原因。他如果是想要杀芳涵,不会这么兜兜转转特意安排一个眼线在她的身边。 听桑梓如此说,朝晨才算松了口气,思了下,才开口:“娘娘还不知道吧,芳涵姑姑是前朝的人。” 桑梓想起那时候,她问及柳拂希的事情,芳涵说,她不知道,只因她不是从世子府跟过来的人。没想到,她竟是前朝的人! 可,太后与皇上,怎么会留前朝的人下来?即便留也不可能重用的,可是芳涵在宫里却还算自由。 朝晨继续道:“皇上登基后,前朝的很多宫人都是遣散,换了新的。可芳涵姑姑原先是明宇皇后的贴身宫婢。娘娘也知,明宇皇后与当今的太后乃是亲姐妹。据说是有一次,明宇皇后与太后一起去寺庙进香的时候,太后不小心滑倒,是芳涵姑姑拉了太后一把,而她摔下去的时候,那烛台划破了脸。” 第224章 前朝的宫婢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朝晨继续道:“皇上登基后,前朝的很多宫人都是遣散,换了新的。可芳涵姑姑原先是明宇皇后的贴身宫婢。娘娘也知,明宇皇后与当今的太后乃是亲姐妹。据说是有一次,明宇皇后与太后一起去寺庙进香的时候,太后不小心滑倒,是芳涵姑姑拉了太后一把,而她摔下去的时候,那烛台划破了脸。” 桑梓终是震惊了,她分明记得刚入宫的时候,芳涵告诉她在这个地方,没有权力,就保护不了自己。她还伸手指着自己脖子上的疤说,这还算轻的。 也是因为她的这句话,让桑梓尚未踏足这场宫斗的时候,便已经觉得了后宫的险恶。可她哪里知道,芳涵颈项的伤疤,居然是因为这样才留下的! 那么她又为何要隐瞒? 而芳涵骗她的话,分明是要燃起她的斗智,是要她好好地在后宫活下去。 “娘娘,您怎么了?”朝晨见桑梓不说话,忧心地问着她。 桑梓猛地回神,忙摇头道:“没事,然后呢?” 朝晨听桑梓说了话,才舒了口气,又道:“本来前朝的宫人都是要遣散的,可芳涵姑姑在外头没有亲人了,唯一的妹妹也在那场宫变中失踪了。姑姑就恳求太后让她留下,太后念在往日她救驾有功的份上,便准许她留在宫里。只是皇上不放心她,所以才要派奴婢跟在姑姑的身边。皇上也只是奴婢看着姑姑,并不是真的要做什么。太后最念及旧情,何况姑姑对她有相救之恩。而且这么多年,奴婢也不曾觉得姑姑有哪里不对劲的地方。” 前朝皇后的宫婢,主动要求留下来,不止夏侯子衿要怀疑,连桑梓都要怀疑几分。芳涵跟了她这么久,桑梓也能感觉得出,她一旦对谁忠心,那只会终生为其付出。可是明宇皇后死后,荀家的江山颠覆,芳涵却愿意继续留在宫中,这确实很难不让人怀疑什么。 “这些年姑姑在宫里当差也是尽心尽力,直到……”朝晨瞧着桑梓,犹豫片刻,才又开口:“直到娘娘您进宫,姑姑主动接近了您……” 朝晨的话让桑梓猛地一惊。 仔细回想着当初的事情,那时她不过只是个宫婢,芳涵对她确实提点过。甚至后来,夏侯子衿封了她做檀妃,芳涵又将精心调教的宫人指派给她,还主动上门,说愿意侍奉她…… 桑梓的身子微颤,看着朝晨,开口:“可我并不认识她。” 桑梓不认识芳涵,桑府之人也不可能认识她,否则,她要帮的也绝对不是桑梓。只会是桑千绯与桑千绿。可芳涵却选择了无权无势的桑梓,而且,还是在众人眼中相貌平平的她。 心下一惊,桑梓脱口道:“所以皇上才开始注意我,是么?” 朝晨却失笑:“娘娘您怎么忘了,皇上认识您在先。” 桑梓蓦地怔住,呵,她当真糊涂了。她还是泫然阁宫婢的时候,夏侯子衿便认识她了啊。可照他那多疑的性子,在得知芳涵选择了她的时候,如果不对她多留个心眼儿,她倒是觉得奇怪了。 桑梓瞧着朝晨道:“在先在后都无关紧要,姑姑在了景泰宫之后,皇上有和你说过什么吗?” 朝晨愣了下,却是摇头:“不,皇上什么都没有说,皇上只是派人调查了娘娘的底细。只是太后对娘娘有些怀疑。” “太后……”桑梓才想起一开始的时候,太后并不喜欢她。甚至那一次,她还说以为桑梓是谁人的细作,还对她处处试探。 可,桑梓问是谁,太后却又不说。 桑梓甚至都不知道,太后是因何疑心她,又是因何相信了她。 只因,这眨眼间,过得太快。太后也是聪明之人,能做得那般不动声色。 回想起这一次的事情,夏侯子衿知道,太后不会不知。否则,打朝晨的是太后的人,她也不会手下留情的。脑海里,一遍一遍地滤过太后对她说的每一句话。 夏侯子衿将她打入冷宫的那一日,太后还狠声问她是否忘了她的话。 原来,太后只是在提醒着她,没忘,就好好地想想。 太后并不是不信我,她还是信她的。 桑梓想着,忽然觉得高兴起来。 朝晨过来扶她道:“娘娘,您什么都不必想了,一切都过去了。在这里,谁都不会再害您了。” 桑梓明白,这里是冷宫,没有人会愿意来,只要夏侯子衿不来探她,后宫的那些妃子心里头窃喜着,巴不得桑梓永远出不了这里。 “时候不早了,娘娘早些休息吧。”朝晨扶桑梓躺下。 桑梓忽然问:“那姑姑呢?” 朝晨怔了下,才开口:“这么多年了,没有事情,想来是无事的吧。皇上说,先不必管了。日后娘娘若是与她见着了,有些话也不必说。” 桑梓缄默了,如今她与夏侯子衿站于一线,自然什么都是向着他的。如果他还怀疑着芳涵,那么桑梓也该对她保持着距离。 桑梓却不躺下去,拉住朝晨的手道:“皇上连夜过瑶华宫去,也不知那里究竟发生了何事。我睡不着。” 朝晨面露难色:“可,奴婢无法过去打听。” 桑梓也没有想要叫她出去打探的意思,只是,心里头担心着。 夏侯子衿将她打入冷宫是为保护她,可如今这个样子,仿佛是将她与他的世界隔离开了。让桑梓觉得无端地彷徨与无助,她希望可以待在他的身边,看着外面发生的一切,也总好过现在这样,什么都需要等着。 原来她不适合这样平静的生。她从来不是需要被人捧在手心里好好呵护着的女子啊。 朝晨在桑梓的边上又坐了下来,叹息道:“娘娘,奴婢从来不曾见过如您这般的人。” 抬眸瞧着她,桑梓笑问:“是怎样?” 她也笑了:“您太坚强了,在您的身边,让奴婢觉得安心。您可以给奴婢依靠,从来如此。娘娘可还记得那日,在上林苑奴婢与娘娘说的那番话?” 桑梓自然是记得。 朝晨说,宫婢,也是在看着选着一个能够令她们依靠的主子。 朝晨又道:“奴婢觉得真幸运啊,能和娘娘一起。”她的眸子里,微微闪着光,嘴角却是淡淡地笑开。 第225章 她的字迹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朝晨又道:“奴婢觉得真幸运啊,能和娘娘一起。”她的眸子里,微微闪着光,嘴角却是淡淡地笑开。 桑梓才知,那时候在上林苑时,朝晨口述的关于她身世的话全是真的。而她虽然是夏侯子衿的人,自然也是希望能在宫里生活得好。桑梓很庆幸,朝晨如今还好端端地站在她的面前,她觉得她可以依靠,那么,她定当竭尽所能去保护她。 外头的雨,终于小了下去。 原本还黑暗的一片,渐渐地透出微微的光来。至少,可以看得清楚外头摇曳的树枝。 桑梓浅笑着开口:“今日幸好你和皇上来了,不然今晚真可怕。” 朝晨皱眉道:“娘娘怕什么?” 桑梓笑:“我也有怕的事情啊,怕打雷。” 朝晨怔了下,才道:“皇上这么久不来探您,是想等那风头过去,怕引起别人的注意。” “我知道。”桑梓都知道,她甚至还能猜得出,这些天他必也不闲着。 总得翻下各宫的牌子,做做样子。 可,桑梓并不觉得难过,选择爱上一个帝王,如果她连这样的承受能力都没有,那么一开始就不该言爱。 帝王也需要人爱的,他高高在上,却也是脆弱的。 既然爱他,桑梓自然会包容他。 她不是柳拂希,她只是桑梓啊。 隔了会儿,听朝晨又劝道:“娘娘还睡吧,皇上若是知道了会心疼。奴婢今晚,在这里守着您。” 叹了口气,桑梓终是侧身躺下去轻阖双目。 朝晨帮桑梓掖好了被角。 桑梓却睡不着,总要想起很多事。 想起那时候看的,苏暮寒给她的锦囊,想起那纸条上写的,凤身传言。 原本,桑梓以为朝晨死了,所以想借桑千绿的手除去柳拂希。可现在,朝晨却没有死,一切不过是夏侯子衿的缓兵之计。 桑梓微微握紧了双拳,那么,那个锦囊,她还用不用? 那时候,桑梓便想过,不管是伤了柳拂希,还是桑千绯腹中的帝裔,怕是夏侯子衿都会愤怒地来冷宫找她。今日,她知道了夏侯子衿对过去那段感情的痛苦,她知道了他那么多的无奈。 她便不忍心去伤害柳拂希了,她只是不忍心伤他的心。 柳拂希和青阳一起将她掳出宫去的事情,夏侯子衿也知道得一清二楚了,可是他却说,他还愿意宠着她一辈子。 桑梓何尝不知,他只是在弥补,弥补不能再爱柳拂希的歉疚。 这些,桑梓都明白。 还有桑千绯,桑梓记得那时候,她曾答应过他,只要是他的孩子,她便不会出手去害。 如今他将她打入冷宫是为保护,而她若是再引起后宫的一场腥风血雨,怕他知道了,也只会恨她。 如今正值内忧外患的时候,她再不能做出这些让他操心的事情来。 桑梓猛地又想起苏暮寒给她的另一个锦囊。他说等她看了第一张字条,便也知道了第二张字条该何时打开。而其实桑梓看了第一张字条,其实已经猜中那第二张字条上的话了。 桑梓本能地伸手入枕头底下,指尖触及了那锦囊的一角,欲抽出来的时候,才想起朝晨还在一旁。本来这件事是不必瞒着她的,只是她是夏侯子衿的人,桑梓只是怕他知道了锦囊与苏暮寒有关,他心里又要不舒服。 这一夜,桑梓根本未曾睡着。 临近清晨的时候,听见朝晨蹑手蹑脚出去的声音。她定是以为桑梓睡了,怕吵醒她。 天亮了,她又只是给冷宫送饭的一个小宫婢。 桑梓根本未睡着,却也不叫她。 待她出去,桑梓终是忍不住坐起身,取出枕头下面的锦囊。 将叠好的纸条打开,苏慕寒隽秀的字露了出来。 上面,清清楚楚地着:凤身,唯一。 果然是要桑家姐妹独宠后宫之后,用来瓦解她们的招数。 皇后,只能有一个,端看着她们谁愿意退让了。也许这一招用在桑千绿身上,并不能见功效。可是桑千绯那么笨,只要稍稍一挑拨,她自会很快地上当。 苏暮寒啊,他真真是把什么都想好了。 呵,他只是没有想到中途会出现柳拂希。 他更没想到的是,第一张字条桑梓便不打算用。 这张字条,却比上回那一张,要长得很多。 目光再往下,下面竟然还有他的一句话。 而桑梓不过看了一眼。 猛地,僵住。 指尖一颤,纸条轻飘飘地落于地上,连着一丝响声都听不见。 她又不可置信地低头瞧了一眼,那一行小字,依旧那般清晰无度。 桑梓不禁退了一步,呵,谁说苏暮寒没有考虑到中途杀出的程咬金?他……他当真是考虑得面面俱到了!连着桑梓在宫斗中失利的种种,他都一一想到。 那最下面的一句话,他不过是,为她想到了逃生的路。 可,桑梓哪里想得到,竟然是这样! 猛地想起去年的除夕夜,桑千绯要她对对子的时候…… 还有那一次,太后突然要桑梓去熙宁宫替她抄佛经…… 这一切的一切,桑梓都已经知道是为何。太后怀疑她是谁人的细作,原来真的不是空穴来风。 那日在熙宁宫外的台阶上,桑梓不慎摔倒扭伤了手腕。桑梓还觉得奇怪,明明仿佛是踩到了什么东西的,可回头台阶上却什么都没有。 她现在才知,她踩到的不过是芳涵的脚吧? 不,猛地摇头,根本不是她踩了芳涵。而是芳涵故意将她绊倒。为的就是要她伤了手腕,为的就是要她写一手不像是她写出的字。芳涵甚至还特地叮嘱她,伤了手腕的事,不要告诉太后。 难怪太后原本是要桑梓抄上十日的佛经,却在她抄了一日后便派眷儿来说,念在她虔心的份上,放她回了景泰宫。太后原本是要试探她的没错,可,她终究是什么都没有试探出来。 只因,桑梓当时伤了的手腕,只因,那一片本不该是写成那样的字。 桑梓低下头,目光直直地落在地上的字条上,白纸黑字,显得愈发地清楚。 她的一手字都是苏慕寒教的,她本该写出一手如同苏慕寒这样的字。 桑梓忽然觉得一阵心悸,慌忙弯下腰将那字条捡起来,取了桌上的火折子,吹燃,烧尽。 第226章 苏慕寒到底是谁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看着那火苗窜起来,桑梓却止不住地颤抖。 苏暮寒的那句:也许,我正是等着你来…… 原来,她不过是一枚棋子,是么? 可,安放她这样一枚毫不知内情的棋子,究竟又是为何? 思来想去,桑梓终是没个头绪。 颓然地退了几步,桑梓跌坐在床沿,呆呆地坐着。 从我进宫到现在,芳涵亦不在她的面前提及过什么。她会选择效忠她,果然还是另有企图的。 只是,究竟为了什么? 她对他们有什么用? 心中不停地问着,终是没个答案。 而桑梓唯一庆幸的,便是夏侯子衿不曾见过她身上的两个锦囊,否则,当真是后果不堪设想了。 此事,她纵然解释都解释不清楚。 想到此,桑梓猛地起身。 不,她不能待在冷宫中接受着夏侯子衿的保护,她应该出去。 可,如今的她要怎么出去? 这里是冷宫,她不过被打入冷宫第七日,她又如何出去? 夏侯子衿说他不能每晚都来探她,他昨夜来了,那么今夜势必不会再来,桑梓也没有这个机会找他说。何况,以她对他的了解,他故意把她打入冷宫是为了保护她,那他断然不会放她出去的。 一个人呆呆地站了好久,直到朝晨进来送饭,桑梓还傻傻地站着。 朝晨有些吃惊地看桑梓一眼,急道:“娘娘,您怎的没有涂上药水?” 桑梓才猛地回神,她根本没有梳洗过,一心想着锦囊的事情,哪里还记得什么药水。也幸得此刻身处冷宫,除了朝晨,一般是不会再有人进来。 她大约也瞧出来了,忙转了身道:“奴婢给你打水去。” “朝晨。”桑梓叫住她,“不必,你将饭菜放下,便出去。” 她只是一个送饭的,不宜在冷宫待太久,省得引起别人的怀疑。原本,桑梓还是想问问昨夜瑶华宫的事情的,看来她得留着晚上再问。 相信晚上,朝晨会溜进来陪她。 朝晨怔了下,见桑梓又朝她使了眼色,便也不再多说什么,转身出去。 桑梓想了想,还是出去打了水,梳洗了一下。如今在冷宫,什么事情都得她自己做了。不过这样,还不是最难,难的只是隔了这么一道宫墙,不知道外头发生的事情。桑梓的心里总觉得不舒服。 更有是,今日看了苏暮寒给她的第二个锦囊,更让她有些按捺不住了。 再次涂上了药水,望着镜中的自己,桑梓不免出笑。 她该是知道苏暮寒当初要她涂上药水的意图了。 聪明如他,定也是想得到,进宫掩起自己的容颜容易,要露出来,却是难上加难。 除非,桑梓真的得到夏侯子衿的青睐,而后向他坦白一切。 否则,她若是说出来便是欺君,那可是要掉脑袋的。而苏暮寒此举,无非只是怕她在宫斗中败下阵来的时候,可以逃出宫去。 而后,以另一副容颜活着。 即便日后谁瞧见了,也不会想到,那样的桑梓,会是当初天朝后宫那个相貌平平的檀妃。 说到底,苏慕寒还是为了桑梓好。她的一切后路,他皆已经为她想好。 可是,为何偏偏是那样的一句话呢? 桑梓悄然闭上眼睛,苏暮寒,你究竟是谁? 桑梓忽然想起那个时候,夏侯子衿说他早就派人查过她的底细,知道她是桑府三小姐,直到她的一切。那时候,她便想问,他是否查过苏暮寒。 想来定也是查过的吧。 那一次,夏侯子衿突然说要去长埭巷,还带着她走进那废弃的寺庙里,想来只是,他查了,却不曾查到什么。 桑梓入宫后不久,苏暮寒便走了。 那时候,她还觉得奇怪,苏慕寒为何会突然好端端地走了。 难道,竟是怕有人追查么? 微微握紧了手上的簪子,桑梓深深地吸了口气,抬手将簪子插上。此事,怕是她再想,都再想不出什么来了,最快捷的办法,便是问问那些知情人。 终是起了身,行至桌边,朝晨端来的饭菜已经凉了。只是现在,哪里还有她矫情的时候? 桑梓摇摇头,坐了下来,胡乱吃了些,便将桌上的东西推至一旁,得等着朝晨晚上送饭来的时候,才会收拾下去。 起身行至外头,整个冷宫冷冷清清的,除了拂面而过的风声。 昨晚下了好大的雨,今天的空气里,到底是掺拌着丝丝的凉意。也不必往冷宫门口去,想来,那里定是有侍卫守着的。 外头对于冷宫,总有着无穷无尽的传闻。当年还是荀家天下的时候,便听说冷宫住着的好多妃子后来都被逼疯了,若是没有侍卫守着,定然日日不得安宁。久而久之,冷宫有人守卫,也便成了一种习惯。 虽然桑梓现在不是疯子,只是有人会例行公事。 她自然不会如此光明正大地逃出去,即便出去了,也会被抓回来,她不做这样无用的事情。 而她亦是知道,外头守着的必然是夏侯子衿的心腹。所以,外头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也出不去。 步入亭子,桑梓寻了处凭栏坐了。 抬眸瞧见碧色的空中飘浮起的云朵,一片洁白色。 若是人生也如此不着一尘,该是多好。只可惜了,是人总有那么多的心念。好的,坏的,能示人的,需掩藏的,实在太多太多。 就如同,她的先生,苏暮寒。 他给她的三年,于桑梓来说是个谜。 可,苏慕寒在桑梓的心里是那样美好。夏侯子衿说的对啊,在她的心里,苏暮寒有如神祇。 只是,桑梓怎知这里的事情,居然会与苏慕寒扯上关系。 “先生……” 低声唤出来,桑梓心里却不再平静。 而她的眼前,仿佛又瞧见了那一帘纱帐,还有那立于帐后的消瘦的影…… - …… 晚上的时候,朝晨果然来了。 她似乎很开心,脸上是兴奋的笑,见了桑梓便小跑着上来,笑道:“娘娘,今日奴婢在御花园碰见太后的时候,她问起您呢!” 桑梓怔住了,太后怎会突然问起她? 第227章 太后的首肯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朝晨开心地笑:“太后问娘娘好么?奴婢便说,好,很好。”她拉着桑梓的手,高兴道,“娘娘,太后没有忘记您。” 桑梓也跟着笑了,太后果然也是知道的。她信任她,从那次抄过佛经之后,从那次喂了她假毒药之后,便对她深信不疑。可桑梓心下苦笑着,若是让太后知道,事情根本不是这样,她还会念着她的好么? “娘娘怎的好像不开心?”朝晨皱眉看着桑梓。 桑梓忙摇头:“怎么会?皇上好么?” 朝晨点头:“还是每天一样啊,上朝下朝,处理政要。” 呵,聪明的丫头,唯独避开了晚上的事情。桑梓笑道:“从御书房出来,皇上今日必是过瑶华宫去了,昨日瑶妃不是受了刺激么?” 朝晨的眸中一片讶然,脱口道:“娘娘怎知?” 还能怎知?自然是猜的。 朝晨似乎是意识到了自己说错了话,忙道:“娘娘,其实皇上……” “朝晨。”桑梓打断她的话,“不必说,我都理解。皇上不去才是奇怪了。”不管如何,柳拂希现在是北齐的和亲郡主,夏侯子衿就算例行公事都得去陪她。 顿了下,桑梓又问:“裕太妃抓伤了她的脸,伤得怎样?”说起来,桑梓也没有那么好心,容颜是一个女子最在乎的事情,其实桑梓真想瞧瞧柳拂希当时的表情。 闻言,朝晨的眸中闪过一抹失望,低声道:“听说,再抓深一些,估计会留下印痕了。” 这么说,这次是她运气太好了。 “娘娘。”朝晨看桑梓一眼。 桑梓笑:“裕太妃怎么不再用点力,再抓深一点也不错。”柳拂希那样张狂之人,给她点教训也是好的。只是不知道,日后的她会不会将矛头指向裕太妃。 她怕是不知道,如此一来,又是踩到了夏侯子衿的底线了。 夏侯子衿可以忍着不去看裕太妃,却不希望她过得不好。否则那时候,裕太妃生病,他便不会那般旁敲侧击地想要从桑梓的口中套取她的病情了。 朝晨这才笑了:“据说是小桃拼命地拉住了太妃,否则,瑶妃娘娘还真的破相了也说不准。” 小桃照顾裕太妃也算尽心尽力,只是她在裕太妃身边,便是要整日担惊受怕着。 朝晨又道:“娘娘,很奇怪呢,听说昨天白日里惜贵嫔去了永寿宫。” 桑千绿? 怪不得,裕太妃会去了瑶华宫闹事,看来此事,桑千绿还真是功不可没。桑梓早就知道,顾卿恒的事情她不会善罢甘休的。她现在居然有些庆幸,桑千绿爱的人是顾卿恒。否则,桑千绿于她还真是一个强劲的对手。 “后来出了事,却是淑妃娘娘宣的太医,还……特地宣了王太医。”朝晨瞧着桑梓,低声道,“据说事后,淑妃娘娘还特意私下传召了王太医,说是询问瑶妃娘娘的情况呢。” 看来姚淑妃已经完全从哥哥的死讯中抽身出来了,她也不是傻子,不会干等着看后宫的女人露出马脚的。沉寂了这么久,她终于也出手了。私下询问瑶妃的病情?呵,怕她关心的是桑千绯腹中的帝裔吧? 当日舒贵嫔的话,她久不探实,不代表她忘了。 桑梓忍不住笑,她不用苏暮寒给的锦囊妙计去引得她们之间的斗争,现下看来,她们一个个倒是真的按捺不住了啊。 回身坐了,桑梓开口问:“那太后怎么说?” “太后没去。” 事关瑶妃和裕太妃,太后不去,也不会引得别人疑心,谁不知她最讨厌这两个人了。怪不得昨日小李子会急急来叫夏侯子衿,只因太后不出面,此事只能他去。 桑梓忽然又想起芳涵。便开口道:“这几日,可有姑姑的消息?” 朝晨明显怔住了,半晌才摇头道:“没有,奴婢不得过前边儿去,方才的消息都是听人家说的。想来姑姑应该是在景泰宫里,不会有什么事。” 桑梓也知,朝晨方才说的话,是因为后宫的“大事”,所以宫人们私下才会穿得沸沸扬扬,而芳涵如今有谁会去关注她啊。 不过,桑梓倒是想起来,桑千绿过永寿宫的事情都能被传出来了,她至今还能安然无恙? 莫不是,得了太后的首肯? 呵,是啊,桑千绿是什么样的人。她做事不会给自己惹来麻烦。如今太后信任她,她只需出一个小小的主意,太后岂会不肯?何况,对付的还是太后讨厌的柳拂希。 而桑梓忽而想起那时候在天胤宫前碰见裕太妃,她在提到柳拂希的时候,还提及了前朝太子…… 柳拂希与前朝太子乃是表兄妹,他们见面严格来说还不算什么奇怪的事。可裕太妃的口气,让桑梓觉得奇怪。 呵,摇摇头,又或许只是她想得多了。裕太妃本来就已经疯癫了,她说的话,亦是不能当真。 朝晨细瞧了桑梓一眼,见桑梓不再说话,便小声道:“娘娘是累了么?奴婢扶您去休息。” 桑梓任由她扶着起身,过床上躺了,朝她道:“你也一起上来。”她白日里还要做事,晚上要守着她,纵然铁打的身子也是吃不消的。 朝晨惶恐地摇头:“奴婢怎么能与娘娘同床?” 好说歹说她也不肯,桑梓无奈叹息一声,便道:“那便去榻上休息。” 这次,朝晨倒是没有拒绝,点了头道:“娘娘休息吧。” 隔了会儿,听她走开的声音。 桑梓侧了身,一整天都在想着如何出冷宫的事情,可终是没有一个完美的法子。 夏侯子衿不会允许,他费尽心思将她送进来,如果被他知道,她现在绞尽脑汁想要出去,一定又会骂她不省心了。 可桑梓记挂的事情,太多了。 她亦是知道,只有她好好的,不让他操心,他才不会分心去处理前朝后宫的事情。只是有些事,桑梓不能告诉他,只有自己去查。 心下微微收紧,除了脸上药水的事情,这些都不算瞒了他的事。而他的身上,亦是有着诸多的事情瞒着她,他不说,她也知道。 昨夜,夏侯子衿说的那些话,桑梓每每想起来,都会心悸。 第228章 来看看你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如果夏侯子衿只是担心内忧外患,那么桑梓不怕。 这些事情,总有解决的一天。 如果真的有一天,抵挡不了了,大不了只是陪着他骄傲地死去。 可,夏侯子衿的话里,却让桑梓听出了另一种意思。 桑梓只是想说,无论什么时候,她都不会独活。 三年前,是苏暮寒和顾卿恒给了她重新活下去的勇气。 而现在,夏侯子衿是她继续活着的动力。 周围安静得很,朝晨的呼吸声早已经均匀下去了,只是桑梓睡不着。 又不知过了多久,隐约地似乎听见有人的脚步声过来。桑梓心头一震欣喜,警觉地撑起了身子转过去。 男子的身影从门口射入,月光将它拉得好长好长,一直延伸到了床边。 桑梓撑大了眼睛望出去,她看到了顾卿恒的笑容。 桑梓惊愕了,才要开口,却见顾卿恒闪身进来,低声道:“嘘——别惊讶。我只是来看看你,看看你就走。好久不见你,心里不放心。” 他还是一如既往地温柔:“还好,一切都好。” 桑梓不知道他说的一切都好,是指她,还是他那边的事。 顾卿恒又道:“又要好久不见你,等我回来,所有的事情都解决了。” 桑梓吃惊地看着他,他说,所有的事情…… 桑梓一把抓住他的手,急着问:“卿恒,什么是所有的事情?”总觉得他与夏侯子衿,瞒着她什么事。 他却是笑:“三儿,你信我么?” 多久了,不曾听他这般唤过她。 桑梓竟一时间怔住了。 他又道:“三儿,相信我,也请相信皇上。” “卿恒……” 他却已经起身,低声道:“我得回去了,见你好好的,我也放心。” “卿恒。”桑梓跳下床去,拉住他道,“蔡恒的事情呢?难么?” 他回头,瞧了桑梓一眼,笑道:“如你和皇上所料,蔡恒的忠心,并没有那般牢固。” 闻言,桑梓才稍稍放下心来。只是,他说,如她和夏侯子衿所料,怎么夏侯子衿在他的面前,还提及她么? 才想着,顾卿恒却已经轻轻拂开她的手朝门口走去道:“休息吧,一切都会过去的。”语毕,再看他,他已经闪出很远了。 桑梓依旧没有回身,只呆呆地透过门窗望出去。 早看不见顾卿恒的影,可不知为何,桑梓就是不想转身。 他说,好久不见她了,还说,又要好久不见她。 桑梓只想问,好久,是多久呢? 一遍一遍地回想着顾卿恒方才的话,他说,信他,信夏侯子衿。 桑梓信,自然信。 她只是担心。 “娘娘?”耳边传来朝晨的声音,桑梓吃了一惊朝软榻瞧去,见她已经起了身,急急朝我走来,又道,“娘娘怎么了?如何站在这里?” 桑梓忙摇头:“没什么,只是渴了,想喝水。” 朝晨忙转身帮桑梓倒了水,一面说着:“奴婢怎么似乎听见方才有人来?是不是……皇上来过了?” 桑梓接过她递过来的茶杯,浅饮一口,笑道:“皇上这个时候怎么会来。刚才不过是有风吹开了窗户罢了。” 朝晨疑惑地回头瞧了一眼,桑梓却已经放下了茶杯,转身道:“我关了。朝晨,睡吧。”边说着,边径直上了床。 听桑梓如此说,朝晨也不再说什么,又仔细瞧了眼门窗,确定都关紧了,才回身过榻上躺了。 桑梓侧身睁着眼睛瞧门口瞧去,怔怔出神。她忽然想起,如今身处冷宫,她的药水若是用完了,该如何是好?对了,她还未曾告诉夏侯子衿,药水是苏暮寒给她的事情。 将瓶子取出来,晃了晃,还有大半瓶的样子,还能撑一个月的样子。 桑梓忽然觉得,也许,这将是她会用的最后一瓶药水了。而她现在,的确还不能没有它。 轻叹了口气,只希望这段日子,冷宫不要再有人来。 …… 朝晨还如昨日一样,在天还没亮的时候便起身离开。 待白日里,她送饭来的时候,看见桑梓的脸依旧诧异问:“娘娘,您怎的又没涂上药水?” 桑梓笑道:“没关系,这里没人来。” 该省着点用了,免得到时候,供应不上。 朝晨想了想,倒是也不再说什么。 在冷宫的日子,过得很快。 桑梓听闻南山刺客一事终是解决,据说罪魁祸首便是兵部左侍郎,元光二年,其爹当街打死一个百姓,此事本来被人压下,却因为夏侯子衿彻查而下了斩首令。所以他怀恨在心,想要当众刺杀皇上。 而桑梓自然知道此事并非如此。 不过,冤枉了那兵部左侍郎的人,究竟是姚行年,还是夏侯子衿,她便是不得而知了。而后,姚行年离开皇都,返回了沧州。 而后宫的那些嫔妃,除了偶尔闹出的一些小事,大事也没有别的什么事情。 看来姚淑妃查桑千绯腹中的帝裔,也是没有瞧出什么端倪。否则,她是断然熬不住的。桑梓也是觉得奇怪,当时她查这件事,也不是一次两次,却终是没个头绪。 她查到的事实,确实与舒贵嫔所说,出入太大。关于此事,桑梓倒是真的惶然了。难道,竟是舒贵嫔错了么? …… 转眼,已是六月初。 在冷宫的两个月,夏侯子衿只来过四次。他每次来,朝晨都会事先告诉桑梓,桑梓都会涂上药水。 他不来,她便不涂。 所以此事,他也不会知道,自不会过问。 桑梓只是不想让他知道,她有了出冷宫之心。 而他每次都只深夜匆匆地来,又是匆匆地走。从来不会过夜,桑梓亦是感觉到了,他似乎在刻意地避开与她同床共枕。 回想起那一晚,他说,他在做不理智的事情…… 桑梓想不到,他究竟指的,是什么呢? 入夏了,雷雨越来越频繁。不过幸好,有朝晨在桑梓的身边,她不必独自一人承受害怕打雷的痛楚。 多庆幸啊,夏侯子衿将朝晨留给了她,也感激太后当日信她,没有将朝晨杖毙。 这一夜,桑梓与朝晨才就寝,突然听得天空中“轰隆”的一声巨响,桑梓吓得忍不住大叫起来。 朝晨忙冲过去抱住她,安慰着:“娘娘别怕,奴婢在,奴婢在呢。” 第229章 朕甚是担心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朝晨忙冲过去抱住桑梓,安慰着:“娘娘别怕,奴婢在,奴婢在呢。” 桑梓伏在朝晨的怀里颤抖不已。 只隔了一会儿,又听得另一声巨雷劈下来,除了那响彻天空的声音,似乎还在外头传来了一阵“轰”的声响。这一声雷声,明显比上一次响彻很多。 桑梓只觉得心疯狂地跳起来,感觉朝晨的手臂收得愈发地紧了。 她依旧低声说着:“娘娘没事的,很快就过去了。” 桑梓紧紧地抓着她的手臂,眼睛却是怎么也闭不起来,睁得圆圆的直直地瞧着外头。 雷电交加,黑暗的天空,徒然显出阵阵乍白的颜色。 紧接着,硕大的雨点便砸下来了,落在地上,打出“哗哗——”的声响。 雷雨交加的夜晚,总让桑梓觉得心悸不已。 朝晨一直紧紧抱着桑梓,这场雷雨也不知过了多久才缓缓地小下去。桑梓亦是记不清,究竟是什么时候结束的。只知道,早上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好端端地躺在了床上,身上完好地盖着薄薄的毯子。 桑梓起了身才发现朝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去,屋子里又只剩下她一人。 推门出去打水梳洗的时候,桑梓猛地瞧见一个太监从不远处走过。她吓得不轻,慌忙关上房门,今天是什么日子? 仔细想想,不过六月初五,不是月末,宫人们还无需进冷宫来例行打扫,那太监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怔了良久,桑梓才回身,先不管怎么样,涂了药水出去探个究竟。 她端了水盆顺便出去打水来梳洗,却听得一旁的偏殿传来说话声,听起来还不止一人。 桑梓有些好奇地闻声走去,瞧见好多的宫人。 再往前,竟然瞧见了偏殿的上头缺了小半壁的宫墙。那些宫人小心地处理地落下的瓦砾和碎物。地上,可谓是一片狼藉了。 桑梓才回想起昨日那一声特别响的雷声。 原来并不单单是雷声,居然还劈掉了偏殿的小半壁墙壁。那残破的一面,桑梓远远地站着都能瞧见里头已经被昨夜的大雨完全淋湿了,看着很是不堪。 那监工的太监尖声说着:“一个个都动作快点啊,今天天黑之前一定要将地上的东西处理干净啊!还有里头的,殿内的东西全部搬出来。湿了的,没湿的,全搬出来。太后说了,引雷的东西多不极力,趁早都丢出去。” 另一个小太监走上前道:“这么多东西,今日天黑之前哪里处理得完啊。公公您说,这雷也真是的,怎么好端端地劈了这边!” 监工太监哼了声道:“这是天打的雷,你管得着么!还能怪什么,这冷宫年久失修,不全部劈塌你就烧香拜佛吧!到时候叫你们重新修葺过,有你们忙的!废话别说,还不快去干活!” 小太监一脸挫败,叹了口气,终是走进了偏殿里面。 监工太监又叫道:“全部动作利索点啊!太后说,五天之内,一定要将这里修葺好!这冷宫如今可不是空的,还住着人呢!” 他的话让桑梓不免哂笑,这个人说的自然是她。 想来太后也是不想让这么多人在冷宫进进出出吧? 桑梓又瞧了一眼那现场,凌乱得不成样子,破成这样,是要连着屋顶一起修葺的,还连着一面的墙壁。太后下令五日完工,说实话还是有点困难的。 桑梓摇摇头,这些便不是她该去管的。 她转身打了水,回房梳洗了下,便不再出去。这一日,桑梓得老老实实地涂着药水了。或者说,这几日,她都得涂着了,免得被他人瞧了去。 因着人多,朝晨给桑梓送了饭愈发地不敢多做逗留了。桑梓只与她眼神交汇了几下,两人对视而笑。 这日的冷宫倒是一点都没有冷冰冰的味道了,外头到处是人走动的脚步声。 一直到了晚上,才安静下来。 桑梓在房内坐了会儿,吹灭了灯,朝床头走去的时候,便听得身后的房门被人推开。她还以为是朝晨,回头的时候,忽然见一个身影压过来。 桑梓尚未反应过来,身子已经被来人紧紧地抱住。 夏侯子衿低声道:“还好你没事,朕甚是担心。” 桑梓怔了下,想来他也定是听说了冷宫的偏殿昨夜被雷劈坏的事情了。她伸手推他道:“我都没住在偏殿,能有什么事情呢?皇上……” 夏侯子衿缓缓放开圈住她的手。 今日几乎没有月光,桑梓有些瞧不清楚他的脸。 可惜,又不能点灯。 夏侯子衿大手抚上她的脸,叹息道:“朕以为冷宫是后宫最安全的地方,却怎知……” “这里自然是宫里最安全的地方。”桑梓伸手握住他的手,笑言,“不过是一次意外而已,昨夜的天气也不会常有,皇上不必往心里去。”话音才落,不知怎的,桑梓自己突然愣住了。 一次意外…… 脑海里想起一些事,她突然觉得灵光一闪。 屋子里暗沉着,夏侯子衿自是看不清楚桑梓的表情,他将她拉至床边,两人一道坐了。 他又道:“朝晨说你怕打雷,每次打雷,朕都寝食难安,可是朕不能每回都来。昨日那么惊险的时候,朕不在。今日来了,却又不打雷。” 桑梓听得出他话语夹杂着隐隐地自责,听得桑梓有些心酸。 她握了握他的手,开口道:“皇上不必记挂着我,你若是每日记挂着,才叫我也寝食难安。”她俯身抱住他的身子,低声说着,“前朝的事多着,你要专心点。” 夏侯子衿一怔,终是笑起来:“你怎知朕不专心?” 桑梓笑:“我猜的。” 他微微沉了声音,开口道:“你放心,孰轻孰重,朕心里清楚着。姚行年回了沧州之后一直没有动静,朕派去的人也不曾说他与北齐有任何联系。” 桑梓静静地听着,若是真的没有任何动静才好,怕只怕有了动静,而这边不知道。 这样想着,桑梓不免悬起了心,随即又想笑,夏侯子衿派去的人,她应该相信他们的。 夏侯子衿又道:“只是……南诏却是隐隐地有了动作。” 桑梓心下一惊,急道:“和北齐么?” 第230章 她没爱错人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夏侯子衿却是摇头:“不,只是那南诏皇帝在东北部聚集了大批的军队。” 桑梓缄默,南诏的东北部与大周接壤,而它的北部便是北齐,南诏皇帝突然这样做,自然是要引起夏侯子衿的注意了。上回桑梓以为南诏与大宣和北齐都有联系,可夏侯子衿却说大宣和南诏不可能一起。许是因为,大宣与天朝并没有相邻之处。那么,南诏与北齐还是有可能的,是么? 只是,他们若是联手出兵,那么理由呢? 没有理由,便不能开战。 桑梓抬手抚上夏侯子衿的脸庞,感觉得出,他的眉心紧拧着。帮他轻柔着,她低声开口:“皇上非要把我放在冷宫么?” 明显感觉到夏侯子衿的眉宇拧得更深了些。 桑梓继续道:“当日太后将我打入冷宫的理由不过是冒犯了她而已,说起来,并不是什么大事。虽然瑶妃以为是因为你误会了我与韩王的事才要如此,可那终不是太后的理由。只要太后稍微想点法子,就能放我出去了,不是么?” “阿梓……” 夏侯子衿才开口,又被桑梓打断:“我知道,当日你不得不如此做,还因为担心是否瑶妃联合了姚将军,或者说,是北齐联合了姚将军使的这一计。可如今姚将军都已经会沧州,你只要让太后把我放出去,且不必恢复我的位份,纵然他日姚将军知道了,也不好说什么。毕竟,此事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夏侯子衿断然拒绝道:“此事绝无可能。” 那日他说封她为妃,是想她在后宫活着,将她打入冷宫亦是。如今桑梓这么说,他定是怕不恢复她的位份,一旦她出去便犹如蝼蚁,谁都能一脚把她踩死。 只是,又要放桑梓出去,又要恢复她的位份,如今境地下根本不可能。 因为在柳拂希的眼里,夏侯子衿已经对桑梓死心了。夏侯子衿不可能对一个死了心的女人网开一面。 可是桑梓想出去,苏暮寒的事情,她必须要弄个清楚。而此事,是她唯一不能与夏侯子衿坦白的。 桑梓才要开口,听夏侯子衿突然道:“朕答应了顾卿恒,这段日子,定要让你待在这里,直到他回来。” 桑梓吃了一惊,脱口道:“卿恒不在京城么?” 桑梓才想起顾卿恒那晚说又要好久不见她的话来。她原来只以为,他要好久不来冷宫看她,竟不是么? 他不在郢京,他去了哪里? 明显感到夏侯子衿的身子微震,好似方才的话是他说漏了一般。 隔了会儿,他才应声道:“嗯,朕让他出去办点事。” 他说办点事,顾卿恒却说,等所有事了了…… 桑梓不知道他们两个究竟瞒了她什么,此刻忍不住便试探性地问:“皇上让他去办什么事?” 夏侯子衿却漫不经心地道:“朕让他去监视姚行年了。” 监视姚行年? 桑梓知道他在骗她,否则不会在一开始提及派去监视姚行年的人之时,不说顾卿恒的名字。时下再来跟她说派了顾卿恒去沧州,桑梓自然是不信的。不过话已至此,怕是她再问也是徒劳。 明显他和顾卿恒都想瞒着此事。 不知怎的,桑梓愈发觉得,他和顾卿恒瞒着她的事,和那日他第一次来冷宫看她的时候说的那些话,有着丝丝的关联。 但,究竟是为何,桑梓实在想不出。 他们两个都太过小心,什么蛛丝马迹都不留给她。 桑梓不说话了,夏侯子衿却忽然俯身抱住她,叹息道:“等哪天你将脸上的药水洗去,怕是谁都认不出你。呵,是啊,谁能想到这么美的女子,居然是曾经的檀妃。” 他轻笑着,语气欢愉。 而桑梓却猛地怔住,他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待她的药水洗去,谁也认不出她…… 为何他这句话,让桑梓听了觉得心悸? 她深吸了口气,猛地抓住他的衣襟,问道:“皇上想让我出宫?”否则,桑梓再是想不出,好端端的他如何要说这样的话来。难道他方才进来时说冷宫也不安全,就是这个意思吗? 夏侯子衿却回得没有迟疑:“不想。” 桑梓缄默,怕只怕,他心里不想,可却不得不要那么做。 指尖一颤大,桑梓的呼吸微敛,为何她会有这样奇怪的想法? 抬眸直直地望着他,光线昏暗,桑梓根本瞧不清他的脸,只剩下模糊的一片影。 夏侯子衿却忽然俯身,薄唇印上她的,浅声道:“朕想把你留在身边,永远。” 桑梓笑了:“那皇上就让我洗去药水,用一个全新的身份去你的身边。” 他却摇头:“不,你就是桑梓,只是桑梓。朕不会要你丢掉自己的身份再跟在朕的身边。” 桑梓终是怔住,夏侯子衿啊,他那么骄傲,所以也理解她的骄傲。即便她肯放弃她的骄傲,放弃桑梓的身份,他都不会接受,也不会委屈她。 她当真没有爱错人。 他懂她。 比任何人都懂她。 关于她身上的药水从何而来,他从来不过问一句。桑梓终是没有开口。因为此事与苏暮寒有关,在她还没有查清楚苏暮寒的身份之时,不想和他说苏暮寒的事。 不过聪明如夏侯子衿,该是猜中了些许。 桑梓心下一动,如果他真的猜中,那么他该是会暗中派人去那寺庙,守着替她送药水之人来。 那一刻,桑梓居然想,也许能等到那送药水之人也是好的。 那人,总也算是一个知情人吧? 只是,桑梓身边还有一个更加直接的人。 所以这一次,纵然夏侯子衿不想她出去,她都必须要出去。 隔了会儿,听他又道:“这几日还会打雷,你不必怕,昨日的事情出现的情况是微乎其微的。这里是正殿,不会被雷击劈到的。” 桑梓点了头:“皇上不要太累了,保重龙体。”他每次来说话都带着倦意,这段日子事情太多,谁都无法替他分担。 他轻笑:“朕知道,朕答应你的,撑得下去。”说着,已经松开了抱住她的手,起身朝外头走去。 “皇上。”桑梓忍不住叫他。 夏侯子衿的脚步一滞,转身看她。 第231章 引雷(上)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夏侯子衿的脚步一滞,转身看她。 桑梓勉强笑道:“没事,只是提醒你,小心屋子的桌脚。”屋子里暗沉着,别又是不小心踢到了。 他怔了下,终是笑出声来,戏谑地开口:“你怕什么,这回再踢到了,朕还能将它拖出去五马分尸不成?” 他微微哼了声,转身出去。 桑梓看着他的背影却愣了愣,突然有些怀念他说桌子绊疼了他,他要找人劈成柴火送去御膳房时带着孩子气的模样。但他现在都不开玩笑了,桑梓便知晓如今形势多严峻。 过了一会儿,朝晨悄悄进来了。 “娘娘,是奴婢。”她小声说。 桑梓当然知道是朝晨,朝她道:“不必过来伺候了,今晚光线不好,你便在榻上休息吧,我也睡了。” 朝晨迟疑了下,终是应了声,便真的不再过来。 桑梓忽然想起夏侯子衿的那句,这几天还会打雷,还有他说,这里是正殿,雷劈不到。 桑梓便已经想好了出去的对策了。 翌日出门的时候,桑梓先去偏殿修葺工地上瞧了一眼,果然瞧见了长梯。她的嘴角微笑,不动声色地走开。 后来找遍了整个冷宫,桑梓总算找到了一副烛台,上面积了许多灰,看来是弃在角落里许多年了。 桑梓才不在乎脏不脏,拿回房中搁在桌上,瞧了半天,还是觉得长度有些短。 回顾四周,除了梳妆台上几支簪子,便再找不出其他类似的材质。桑梓叹息一声,回身的时候,目光不经意间落在床边揽起幔帐的挂钩,她心下一动! 桑梓忙起身上前取了下来,还好是铜做的,这里虽然是冷宫,可东西毕竟还是宫里的东西,做工精细,用的还是螺旋式的款式,待桑梓将它拉也会更长一点。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桑梓才勉强将那钩子拉成直条,之后她取来烛台,将那铜条用力插上去,如此看来,至少有近二十寸了,想来定也是够了。 晚上,桑梓独自坐在桌边等着朝晨来。 夏侯子衿昨日才来,今日是不会来的。虽然是深夜才来,可他来得太频繁,还是会怕引起别人的注意。 留了屋子角落里的那盏灯没有吹熄,隐约的能看清屋内的东西。 朝晨来的时候,瞧见桑梓独自坐在桌边,吃了一惊,忙上前来问:“娘娘怎么了?” 桑梓却起身,朝她道:“走,帮我将那长梯搬来。” 朝晨的脸色一变,皱眉问:“娘娘要那长梯作何?” 桑梓只管往前走,小声道:“先别问那么多,我自然有我的用处。白日里见过了,椅子太长,我一个人怕是搬不动。所以只能等着你来。” 闻言,她愈发地不解了,试着欲开口,瞧见桑梓的样子,又是生生咽了下去。 此刻,两人已经到了偏殿,那长梯还倚在墙壁上。桑梓招呼朝晨上前,两人一起用力将它搬起来。 朝晨忙道:“娘娘,可重了,奴婢还撑得住,您……” “我没事。”桑梓咬着牙说着,还好她不是很柔弱的女子。 朝晨还想说什么,桑梓又道:“别打岔,走稳了!” 朝晨微吃了一惊,此刻也知道要留着力气将长梯搬过去,便也不再说话。偏殿与正殿之间还是有一段距离的,桑梓与朝晨两人,走走停停了好久才终于到了门口。将长梯倚在外头的时候,两人皆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 两人一同跌坐在台阶上,大口喘着气,对视一眼,皆笑出来。 朝晨皱眉道:“娘娘要梯子做什么?”她抬眸瞧了眼,玩笑道,“莫不是要爬上去看星星么?” 桑梓浅笑着,自然是要爬到屋顶上去,却不是为了看星星。今日无月亮,星星也几乎看不见呢。 休息了会儿,两人便起身。 桑梓自里头取出白日里做好的东西,递给朝晨道:“先帮我拿着,一会儿递给我。” 语毕,也不顾她的讶然,径直从长梯上爬了上去。 “娘娘……”朝晨追过来,“您要做什么?您快下来,奴婢替您去做。娘娘……” “嘘——”桑梓回头瞪了她一眼,低声道,“小声点,不然就让外头的人听见了。” 朝晨这才吓得噤了声,可看着桑梓的眸子里,依旧全是担忧。 桑梓不看她,只伸手道:“东西拿来。” 她迟疑了下,才将东西递给桑梓。 桑梓抓紧梯子慢慢往上爬,她都有些不敢往下看,终于爬到顶端,先将手上的东西搁在屋面上,然后小心翼翼地爬上去。 回身的时候,瞧见冷宫外头,一片灯火通明。 到处的灯笼,星星点点的,很是漂亮。 朝晨还说看星星,桑梓倒是觉得坐在这里看宫里的夜景倒是也不错。只是眼下她不是上来玩的,桑梓收住心思,握紧了手中的东西,俯低了身子爬上屋面。 寻了一处地方,桑梓将东西插上去,用了几片瓦砾压住,又试着推了推,发现够牢固了,才放心地放心。 再三检查后,桑梓终于深深吸了口气,再原路返回。 朝晨焦急地等在下面,见桑梓下去,喜道:“娘娘,您总算下来了!” 桑梓点了头,开口:“什么也别说,先将长梯搬回去。” “啊。”她不自觉地惊呼了一声。 桑梓笑:“啊什么啊,快点。”若是明天还让人瞧见长梯出现在这里就不好了。 见桑梓弯腰去搬,朝晨忙上前去帮她。又是费了不少力气才将长梯搬回去,两人已经累得不行,相互搀扶着,回房的时候,一起跌坐在床沿大口喘气。 朝晨终是忍不住了,问桑梓道:“娘娘将那奇怪的东西拿上屋顶去做什么?” 奇怪的东西? 呵,想来是她在烛台上插上了被她拉直的钩子,所以朝晨才觉得奇怪吧? 桑梓才要开口,却听朝晨惊呼一声道:“呀,这幔帐上的挂钩怎么少了一个?” 桑梓回眸瞧了一眼,笑道:“被我插上烛台了啊。”朝晨的眸中一片惊讶,桑梓又道,“拿上屋顶去,引雷。” 朝晨吃惊半晌,才问:“娘娘您……您说什么?” 第232章 引雷(下)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引雷。”桑梓又说了一遍。知道朝晨为何觉得惊讶,只因她本身最怕打雷。 引雷,对桑梓来说,还真的疯狂的举动。 若不是前夜的那一场雷雨,劈掉了偏殿的小半壁,桑梓还不曾想到这样的法子。这几日,必然还是要打雷的,瞧着那日劈坏偏殿的雷来看,力道还是很强大的。何况,那日那监工的太监也说了,冷宫已经年久失修。只要能将雷引下来,将主殿直接击穿,那么,修葺一事便逃不了了。如此,住在冷宫的废妃在冷宫修葺的时间,必然是要选另一处安顿的。那桑梓便能光明正大地出去。且,如此也可不必让夏侯子衿和太后出面。 不过是天灾而已,谁能管得住?谁又能说什么? 朝晨终于反应过来,惊道:“娘娘是要出冷宫去?” 桑梓点头,故作严肃道:“此事不许告诉任何人!”若不是因为她一人搬不动那长梯,这件事本不打算告诉朝晨的。 朝晨急道:“娘娘要出去可以有很多种办法啊,引雷太危险了!不行!”她起了身,“奴婢要去将那东西取下来。” 桑梓拉住她:“那长梯可不是你一人能搬得动的。”何况,她们两个来回搬了两次,此刻两人的手都在微微地颤抖着,再搬一次都不可能,更别说靠朝晨自己。 “可是……” “没事的。”桑梓安慰她,“打雷的时候我们都不要在房间里,定会没事的。”话虽然这么说着,可桑梓心里愈发地紧张起来,那是她的弱点,一辈子改不了的弱点。 朝晨急得眼睛都红了:“娘娘为何非要选择这个方法?您若是真的要出去,奴婢去求皇上和太后。” 桑梓叹息道:“此事若是能求他们,我也不必如此。” 她一下子怔住了,思忖了下,又道:“那……我们可以假装成走水啊!一旦冷宫失火,娘娘您也照样可以出去的。” 桑梓摇头道:“走水这个法子我不是没有想过。只是冷宫外头还有侍卫。一旦走水,外头很快能察觉得到,到时候他们会第一时间赶来,火势若不大,很快会扑灭。况且,在冷宫纵火这罪名扣下来,咱俩都得受罚。可是雷不一样,劈下来的时候谁都不敢上前来拦,除非他不要命了。而且,那速度,够快。” 说起不要命的时候,明显瞧见朝晨连脸色都变了。别说她,桑梓想我的脸色也极尽难看,毕竟她是真的怕雷。 良久良久,才听得朝晨开口:“娘娘为何定要出去?这里不是很安全么?” 很安全啊,就是太安全了,桑梓才愈发的不放心。她怎么能一个人安逸着,让夏侯子衿和顾卿恒去面对危险呢? 她深吸了口气道:“此事我心里有数,记得,此事千万不能告诉任何人。尤其是皇上,知道么?” 朝晨迟疑着,见桑梓直直地看着她,才终于为难地点了头。 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桑梓舒了口气,闭上眼睛,太后说那工序要在五日内完成,那么桑梓只希望,在这段时间内,还能再打雷。 越猛的雷,越好。 第二日,天气甚好,只是丝毫感觉不出会下雷雨,桑梓隐隐的有些失望。 第三日,还是如此。 桑梓不免有些担心。 终于到了第四日清早,外头院中的石凳上,摸上去隐隐地带着热。昨日一整天没有风,那一夜闷得比白天还厉害。 桑梓的心里,终是抵不住的紧张。 雷雨,怕是要来了。 这不寻常的天气,若是打起雷来,怕只会比上一回的更甚。 瞧见偏殿修葺的宫人们都露出浮躁的神情,监工太监在说:“作死啊,再下雨,这工程又得缓着了。若是太后怪罪下来,可怎么好!” 桑梓心里头窃喜着,不过在听到监工的话时,不免抿了抿唇,怕是过了今夜,他们的工程量又要加大了。 她悄然退了几步,踮起脚尖看了眼屋顶上引雷的东西,确定还完好着,心才放下来。 好在屋顶够高,那东西也不明显,根本无人发现。 这一晚,朝晨来得很早,桑梓见她的神色有些异常。 朝晨一进门便道:“娘娘,奴婢听闻他们都在说,今夜有大雨。” 桑梓点点头,她等是不就是这一刻么? 朝晨冲过来,犹豫着:“娘娘,要不然……我们还是别……”她瞧着桑梓,欲言又止。 桑梓知道她想说的是什么,摇头道:“没事,管不管用还是个问题呢,或许雷根本劈不到这儿。” 闻言,朝晨眼底有些期待。 朝晨很快发现屋内的纱帐被桑梓扯下来甩过了房梁。 她错愕看着桑梓:“娘娘,这是做什么?” 桑梓低声道:“那雷若是能劈下来,应该就能点燃房梁,那么用这纱帐,便能将火苗直接引下来。”下面便是桌子,椅子…… 朝晨瞧桑梓的眸中,愈发地震惊,这样一来,就算屋内着火,也同她们无关了。 毕竟是天雷引火。 有风自半开的窗户吹入,纱帐轻曳摇动,桑梓忽然又想到了苏慕寒,仿佛又在纱帐外头看到了男子消瘦颀长的身影。 桑梓心中的苏慕寒琴棋书画、天文地理无不精通,也因为他,才有如今的桑梓。 桑梓深吸了口气,拉住朝晨的手往外走去。 朝晨急急问着:“娘娘,我们去哪里?” “偏殿。”那里虽然还不曾修葺好,顶多只是漏水而已,今日应该不会运气那般差会再被劈一次的。 可是正殿,就太危险了。 朝晨的指尖一颤,却终是不再说什么。她也知道,她们总不可能待在室外的。 二人在偏殿完好的那个角落里待着,刚过辰时,便听得天空中已经有了异动。不过半晌,“轰”的一声巨响便下来了。 朝晨本能地抱住桑梓。 桑梓咬着唇,现在还不是最紧张的时候,而她必须忍耐着。 感觉得出,朝晨的身子也紧绷着,这一次,她也怕了。 空雷劈了好几声,桑梓紧紧地握着朝晨的手,心跳声早已经杂乱无章。 雷声依旧不断,突然听得雨声“哗——”地浇落下来,接着,又是一阵巨响,仿佛要响彻整片天空!伴随着什么东西塌下的声音,桑梓只觉得地面被狠狠地震了起来! 下来了! 第233章 命好大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朝晨几乎本能地跳起来。 “娘娘!”朝晨惊叫着桑梓。 脚步像是恍惚不堪了,可桑梓依然站住了,迟疑了下,她咬着牙冲出去:“朝晨,不许出来。” 方才那么大的响动,定是会引来人,而朝晨一个已死的宫婢是不能出现在众人面前的。 所以桑梓方才才说,最紧张的,还在后头。 回想起幼年那次打雷,桑梓在寺庙厢房中哭着冲出去找人,而后遇见苏暮寒。 而这一次,再没有先生让她依靠了,可她纵然再怕,都得冲出去。 外头,好大的雨,打在桑梓的脸上,生出了疼。 正殿中间已经透出层层火光,果然烧起来了! 头顶,雷声还在继续,此刻那引雷的东西已经被打落,桑梓知道,不会再有雷劈下来了,而她要的已经足够。 脚步不能软下来,桑梓吓得直哭。 很快,便听见有人叫进来的脚步声。 接着,听一人道:“糟了,正殿被雷击中了!快,快去禀告皇上和太后!” 嘴角一笑,桑梓只觉得身子一软,直直地扑倒在雨中。 那人的目光寻来,失声道:“谁在那里?” 来人是一个侍卫,他快速朝桑梓跑去。 桑梓因为双腿都软了,根本站不起来。她抬手将自己满头青丝披下,瓢泼的大雨还是“哗哗”地下着,长长的头发沾在她的脸颊。 这么大的雨,桑梓脸上的药水应该早就被冲洗干净了,幸好今夜无月亮,此刻还是一片黑暗,只能瞧见人朦胧的影。 不过一会儿,便会有人来。 人来了,灯笼便会有,所以,桑梓还是要做好万全的准备。 侍卫已经冲了过来,他起初以为是冷宫里哪个宫婢,伸手欲扶地上的人时,却又猛地怔住了。 面前之人的服饰,绝不是宫婢的服饰,他自然很快想到了那位被皇上打入冷宫的檀妃娘娘。 侍卫迟疑了下,将自己腰际的佩刀解下,刀鞘伸过过去,大声道:“请抓住了!” 桑梓却不知为何,又想起那时候在石洞内,顾卿恒说,碰了她,那么那双手都是要被斩去的。 如今她虽已成废妃,却依然是夏侯子衿的女人。 故此,这侍卫才不敢伸手来扶她。 免得他一扶,一会儿很多人的眼睛都瞧见了。 桑梓点了头,伸手拉住了刀鞘。 侍卫用力将桑梓拉起。 此刻,又传来“轰”的一声响,桑梓吓得惊叫着。 侍卫本能地抬眸瞧去,一面道:“正殿的房梁塌了,娘娘,怕是还会有雷打下来,我们快走!” 桑梓不免也侧脸瞧去,上头窜出的火光越来越大,此刻雨还大着呢,看来是房梁全烧起来了。 她咬着牙跟上侍卫的脚步,浑身都软着,可她只能支撑着他手中的刀鞘离开这里。此刻跑不动也得跑了,她不能倒下去,不能…… 二人跑了出去,侍卫寻了处芭蕉叶下,先让桑梓躲着,边说着:“娘娘先在这里待一下。” 雨好大啊,这些芭蕉叶纵然再茂密也是挡不住的。不过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地方。没有夏侯子衿的命令,侍卫是不会让桑梓出去的。 直到此刻,桑梓才反应过来,明明她现在不过是一介废妃,面前的侍卫居然还称呼她“娘娘”。 就在桑梓失神的一刹那,便听得外头有人进来的脚步声。 桑梓吃了一惊,回眸瞧去,未及近来,桑梓已经瞧见那若隐若现的亮光了。 看来是走在前头的宫人手中的灯笼了,桑梓捂着胸口,又胡乱扯了扯头发,尽量将她的脸遮盖住。反正这风大雨大的,桑梓若是不狼狈才不正常。 很快,桑梓酒看到了那抹明黄色的身影。 她略失神刹那,夏侯子衿怎么那么快来了? 夏侯子衿未瞧见躲在芭蕉叶下的桑梓,目光直直地朝正殿瞧去,眸中生出延绵的痛,大声质问:“怎么会这样?” 侍卫低了头道:“回皇上,雷太大了,一下子就将正殿击穿。不过眨眼间,属下们也不知为何会如此……” 夏侯子衿猛地朝前走了一步,一旁的小李子高举着伞,吓得不轻,忙拉住他,道:“皇上,不可过去,不可过去啊!太危险了!” 他甩开小李子的手,怒吼着:“人呢!” 侍卫朝桑梓瞧了一眼,指着道:“皇上,人没事。” 顺着侍卫指着的方向,夏侯子衿的目光瞬间扫来。 在看见桑梓的一瞬间,放心,愤怒,一并显现。 桑梓低了头,不说一句话。她知道他怒什么,聪明如他,定会想得到,此事必然与她有关。她辜负了他一心想要把她留在冷宫保护起来的心。 悄然看着,他的垂下的手狠狠握拳,手背青筋可见 “皇上,皇上。”小李子拼命高举着手中的伞,而他自己的半个身子早就完完全全地湿透了,他小声说着,“皇上,这里雨大,您小心龙体……” 夏侯子衿冷冷地哼了声,睨着桑梓一字一句道:“命好大。” 一旁的侍卫忙道:“回皇上的话,属下听闻里头发生巨响,便冲了进去将里面的人救了出来。还好,属下进去的时候,正殿不过是中间一小块地方塌了。” 桑梓不动声色地看了那侍卫一眼,这侍卫还挺机灵,他的意思是,他跑进去将桑梓救了出来,而全然不提,他瞧见她的时候,桑梓根本不在屋内。 侍卫的话音才落,便听得女子的声音从外头传来:“真好啊,都入冷宫了,还有人肯冒险进去救她!” 桑梓闻声瞧去,见那抹鹅黄的影出现在眼帘。 柳拂希犀利的目光朝桑梓瞧来,登时镀上一层寒霜。 怪不得夏侯子衿刚才要那么说话,原来柳拂希也来了。 侍卫猛地跪下道:“瑶妃娘娘,属下奉命在这里办事,不得出一点儿差错。” 柳拂希哼了声,上前挽住夏侯子衿的手臂,轻声道:“这里危险,皇上还是先回吧,臣妾扶您回去。”她拉了拉,发现夏侯子衿站在原地纹丝不动,她蹙眉抬眸,“皇上怎么了?” 第234章 朕恨这个人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柳拂希蹙眉抬眸,“皇上怎么了?脸色如此难看,是病了么?”她说着,手背轻轻碰触他的额角。 夏侯子衿的身子微微一动,目光却是朝桑梓瞧来,依旧带着弥漫的怒意。 柳拂希也发觉了,回眸看了桑梓一眼,嘴角露出得意的笑。 可,只有桑梓知道,夏侯子衿愤怒,只是因为她想私自出冷宫,根本不是因为夏侯子衿厌恶极了她才会如此。 他现在是恨自己不能冲过来,揪住她的领口问,为何要如此。 雷声已经缓缓淹没下去,只是雨还是一味的大。 小李子手中的伞再是撑不住夏侯子衿与柳拂希两个人。 桑梓瞧见夏侯子衿愤怒地推手将伞面撑在柳拂希头上,不耐烦道:“你先回去,朕一会儿再来。” “皇上!” 小李子忙给后面的太监使眼色。 小太监慌忙取了伞冲上去给夏侯子衿挡雨。 桑梓还坐在芭蕉叶下,雨水挡不住,直直地倾倒下来。 此刻,也不会有人上前来为她挡雨了。 她心里明白,夏侯子衿将头上的伞推掉给柳拂希,只是在用他的行动告诉她,他生气了。 柳拂希却是越发地高兴了,她以为夏侯子衿在桑梓的面前,对她极尽体贴,她以为桑梓会伤心至极。 可桑梓哪里会呢?她只会心疼, 没有人为她挡雨,那么夏侯子衿也不要撑伞了。 他在告诉她,她以身犯险,他难过着,此刻不能为她做什么。可是他知道桑梓爱他,他做些伤害自己的事,以此,来警告她。 眼下桑梓都已经将冷宫毁了,她也没了退路了。 一阵大风吹来,后来举伞的太监一下没抓住手上的伞,只听“哗”的一声,那油纸伞被吹撕成了两半儿,此刻却是再也遮不住一点雨了。太监的脸色有些苍白,小李子骂道:“作死啊,一把伞都拿不住!还不快再去取一把,皇上若是淋病了,就叫你掉脑袋!” 桑梓莫名想笑,小李子总是这样,动不动就要谁谁掉脑袋。 那太监被他喝了一声后,吓得整个人都哆嗦了,忙慌慌张张地下去了。 柳拂希忙朝小李子道:“还不快帮皇上撑着?本宫病了不要紧,躺几天便好,皇上病了可不得了!” “是是。” 小李子忙将伞移过夏侯子衿的头顶,却被夏侯子衿一把推开。 他沉了声音道:“朕让你给瑶妃撑着,你是聋了还是听不懂话!” “皇上息怒!”小李子不知主上为何突然龙颜震怒,吓得“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皇上!”柳拂希也没夏侯子衿吓到了,她冲过去拉住他的手臂,“皇上还是先回去吧,这里交给宫人们处理便好。” “交给他们?”夏侯子衿冷哼一声,朝桑梓看来,咬着牙道,“朕还不知,她究竟想怎么样!” 桑梓想怎么样,他怎会不明白? 她只是不想在冷宫被他保护着。 柳拂希冷不丁看我一桑梓,低声道:“皇上……担心么?” 他怔了下,嗤笑道:“朕怎么是担心?朕恨这个人。” 闻言,柳拂希似是稍稍放了心,轻声道:“那……依臣妾看,冷宫如今这样,是要大修了,不如,让她住在臣妾的瑶华宫去。” 这话说得桑梓也吃了一惊,去住她的瑶华宫? 到时候桑梓还能不能全须全眼地出来都是个问题了。 夏侯子衿的眸子一紧,才要说话,便听得太后的声音传来:“让她住瑶华宫,瑶妃就不怕也染了晦气!” 太后的声音浓浓的,尽是怒意。 而桑梓却一下子释然了。 太好了,太后来了…… 浅儿扶着太后的手进来,她一时间也没有注意到躲在芭蕉叶下的桑梓。 众人向她行礼。 太后眉色一拧,怒喝:“小李子,你怎么给皇上撑的伞!” 此刻,夏侯子衿大半个身子都湿透了。桑梓也觉得凉意窜了上来,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太后不自觉地看了桑梓一眼。 小李子快吓哭了:“太后恕罪,奴才,奴才……” 他支吾着说不下去了。 夏侯子衿道:“母后,是朕的意思,朕只是不想让瑶妃病了。” 太后冷哼一声道:“怎么,她一个小小妃子的身子还比皇上的金贵了?” 这句指桑骂槐说得柳拂希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她心里定是恨极了,只是在夏侯子衿的面前又不好发作罢了。 她瘦小的身子在夜里显得愈发地单薄起来,夏侯子衿轻搂住她的削肩,低声道:“小李子,先送瑶妃回去。” 太后却道:“不必了,哀家看,皇上还是与她一道回吧,也省得她走了,留皇上在这里,心不在焉。”太后说着,目光看向桑梓,开口,“至于她,哀家看,还是先住哀家宫里。” 桑梓感激地看了太后一眼,她就知道,她使计出来,太后一定能帮她圆得过去。 柳拂希闻言竟忍不住道:“太后,她不过是个废妃,如何能住您宫里?还是……还是先安顿在臣妾那里吧。” 她依旧衣服柔弱的样子,这话听起来,多乖巧啊。桑梓只是没想到,柳拂希为了她将带去瑶华宫连太后的话都敢顶撞。 回想起那时候,桑梓入冷宫的第一天,她过来,说只有活着皇上才会忘了她。所以,即便她出了冷宫,柳拂希也极为不放心,想要将桑梓牢牢地盯在眼皮子底下,是这样么,瑶妃? 太后笑道:“不必了,哀家想通了,与其将她放在冷宫毫无用处,不如待哀家好生培养培养。不是说韩王至今未娶么?”她顿了下,冷了声道,“来人,带走。” 话音刚落,两个太监不由分说上前来,将桑梓拉了出去。 “母后!”夏侯子衿上前一步。 太后道:“皇上留步吧,哀家看皇上如今也没空理会这些事情,就让哀家代劳了。没事,皇上早点回去歇着,明日还早朝呢。”她回了身,扶了浅儿的手离开。 此刻虽然已经不再打雷,而桑梓的腿依旧有些软,只能撑着两个太监的手,才能勉强站得住。 桑梓不知道此刻身后的夏侯子衿是何种表情,不过太后方才的话,亦是在告诉他,要将她放出来。 太后厉害啊,在柳拂希的面前又是提及了韩王。柳拂希不就是利用了韩王将桑梓打入冷宫的么?此刻听太后说出来,也是顺理成章。 柳拂希以为太后深信桑梓出宫探视韩王一事,那么太后,就让她信! 第235章 保荣妃的孩子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桑梓嘴角艰难一笑,太后多聪明啊,纵然此事桑梓事先没有和她预知过一声,她都能做得丝毫不露痕迹,还不让夏侯子衿插手。 若是明日各宫嫔妃知道了,也不会有所怀疑。甚至是,她们若是得知太后是存了将桑梓送给韩王之心,怕也只会对她放松防范。 太后,桑梓真感谢她。 …… 一炷香后,熙宁宫。 屏退了众人,太后只让浅儿将桑梓扶进她的寝宫,又道:“去,给她拿一套衣服来换上。” “是。”浅儿应着声下去了。 桑梓才想起,此刻梳洗换了衣服,那么她的脸…… 悄然看向太后,太后倒是没有注意桑梓披头散发下盖住的容颜。是啊,谁会特意注意这个呢?又不是一开始怀疑过她的脸有假的。 思忖了许久,桑梓终是咬了牙唤她:“太后……” 太后这才朝桑梓瞧来,桑梓迟疑了下,伸手拂开了遮盖住脸颊的发丝。 待看清了面前的女子,太后的眸子骤然一紧。 太后只是怔忡一瞬,她很快上前一步,顿了下,竟是问:“皇上已经知道了?” 这话倒是问得桑梓怔住了。 太后是真的镇定,这个时候还能想得到那么多。也是,不然她何以母仪天下?何以将天朝的后宫打理再如此井井有条? 桑梓点了头。 太后迟疑了下,猛地上前拉过桑梓的手臂,仔细看了眼她手臂上的守宫砂。而桑梓只觉得心下一惊,有些惶恐地看着她,急道:“太后,您不会真的要……” 她不是真的要将她送给韩王吧? 太后却是低哼一声,开口道:“你不是瑶妃,哀家若是将你送去北齐,不是要剜了皇上的心么?” 太后的话,让桑梓心头一痛。 太后却又笑一声道:“檀妃,你真叫哀家吃惊。” 桑梓微微一怔,随即低了头道:“太后怎的忘了,奴婢已经不再是檀妃了。” 她松开抓着桑梓手臂的手,转了身道:“哀家没忘,哀家习惯了。还有,私下在哀家面前不必自称奴婢。” 桑梓吃惊异常地看着面前之人,太后却只背对着她。她说习惯了,她说不必自称奴婢。不知为何,想着她方才说的话,桑梓眼眶微红,难过得想要哭。 太后待她并不如何亲厚,却又同桑梓从小到大接触到的那些所谓的长辈全然不同,她不会像桑延章那么假惺惺,更不会如大夫人那般表里不一、阴险狠毒。 只要真的被她认可和承认,她便会无条件相信桑梓。 在太后心里,桑梓也一直是檀妃,从未被废过。 桑梓垂目笑了笑,浅声道:“今日之事,臣妾谢过太后。” 太后也笑道:“哀家就知道你在冷宫待不住,哀家还想不到什么好的借口将你放出来。没想到你倒是聪明。”她顿了下,终是转身,又道,“哀家以为像你这样聪明的女子,是不该浪费在冷宫里的。” 所以,桑梓今日唱这出戏,于太后恰恰是一个机会,一个放她出来的机会。 桑梓知道太后和夏侯子衿不一样,太后希望桑梓能够辅佐他。 桑梓开口道:“只是现在出来了,又不知该以什么样的身份待在熙宁宫。” 太后嗤笑一声道:“哀家今日不是说了么?不能浪费了你,要培养你,把你送去北齐。而后宫其她人,当日哀家不过说你冒犯了哀家才被打入冷宫,如今因为天灾出来,哀家留你在身边的意思,让她们自个儿揣摩去,谁也不敢说什么。” 太后这是缓兵之计,可终究也不是个长久的办法。不过此刻,倒真的没有比这样的办法还好的了。 “太后。”浅儿自外头进来。 桑梓本能地侧了身,太后一眼就瞧出了桑梓心中顾虑,便朝浅儿道:“东西放下你便出去,这里不用伺候了。” 浅儿将东西搁在桌上,便告退了。 桑梓走上前,才见地上都已经有湿湿的印子了。幸好太后的寝宫内门窗都紧闭着,若是再有风吹上来,那定会冷极了。她行至屏风后,脱了衣服,取了棉巾将身上擦干,再换上了浅儿取来的衣服,忍不住还是打了个喷嚏。 太后的声音传来:“哀家方才吩咐了人熬了姜汤来,别病了。” 桑梓道了谢,想了想,便解释道:“臣妾掩起容貌是不想太过惹眼。尤其是女人,妒心重,臣妾刚进宫的时候,不过只是个小小宫婢,并无保护自己的能力。” 太后自顾坐了:“皇上如今还要你掩起容貌,而不是要你换一副容颜陪在他的身边,自有他的主意。这一点,哀家不会过问。” 桑梓有些惊讶,为何像是她说的,和太后说的,完全不在一个点上?不过此刻,桑梓也不再多话。 太后不说话了,桑梓站了会儿,终是取出了药水再次涂上。 宫婢送了姜汤来,桑梓端了起来径直喝了下去。 宫婢收拾了碗下去了,桑梓还怔怔地站着,殊不知这一夜,太后还要将她如何安置。 太后突然道:“哀家要你,保住荣妃的孩子。” 太后的话,让桑梓指尖颤了颤。 要她出手去保住桑千绯的孩子? 呵,多可笑的话! “怎么,你不愿意?”太后的眉毛微佻,直直地瞧着桑梓。 桑梓咬着牙:“臣妾并不认为太后不知道臣妾真正的身份。”夏侯子衿知道的事情,太后定然也是知道的。那么她是桑府三小姐,是桑千绯的亲妹妹,太后如何不知? 太后如果知道,便会知道她与桑千绯的关系恶劣,不出手去迫害她对桑梓来说实属不易,太后居然还开口要她保护桑千绯? 微微握紧了双拳,桑梓自认为不是圣人,做不了那么以德报怨的事情。 那是夏侯子衿的孩子,所以她选择了放弃苏暮寒给她的锦囊妙计,可,那也决不是说,她还能亲自去保护桑千绯。 太后的眸中微微露出了失望之色,冷笑一声道:“哀家以为你是个与众不同的女子。” 桑梓知道太后想说什么。如今内忧外患,而夏侯子衿至今唯有任何皇嗣,这对于夏侯家的江山来说无疑是不利的。如果桑千绯腹中的是皇子,那么保住与保不住,便是天壤之别了。 第236章 许桑梓后位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桑梓从容地跪下,淡声开口:“太后您错了,臣妾再与众不同也是个女人。太后也是女人,该是理解臣妾心里的苦。” 明显瞧见太后的眼底闪过一丝迟疑,她定是想起了当年的她与裕太妃。可,桑梓与她不同,她还是有机会有自己的孩子的,她又为何要去保别人的孩子?尤其,还是从小就厌恶她,陷害过她无数次的桑千绯! 太后瞧着桑梓,猛地起了身,桑梓不自觉地低下头,听她的声音传来:“你只要肯做,日后纵然你要后位,哀家也可以给你!” 桑梓大吃一惊,错愕地抬眸瞧她。 她说什么,后位…… 用桑千绯腹中的帝裔的平安,许桑梓后位…… 桑梓还不知原来桑千绯腹中的帝裔太后会如此看重! 桑梓的呼吸微顿,是不是……是不是要出什么大事了? 她急道:“您为何要如此做?给臣妾后位?那姚家呢?淑妃娘娘呢?”难道这些,太后都不必顾及了吗? 可是,这样越是想着,桑梓心里越是忐忑不安。究竟是什么事,能让太后连这么多棘手的事情都忘却? 太后却是低咳了一声道:“当日淑妃流产的事情,没有人比你更清楚。哀家对不起夏侯家的列祖列宗,若是这一次,连荣妃的胎的都保不住,哀家百年之后也没脸下去见他们!” 是么?只是因为这样的原因么? 太后不叫起,桑梓依旧跪着,放于膝盖上的手缓缓收紧,她低声开口:“荣妃身边如今有惜贵嫔在,太后难道还信不过她么?” “她?”太后笑道,“哀家在她的眼里,看不到纯粹。她能帮荣妃,只是因为那是她的姐姐,而不是因为荣妃腹中的帝裔是皇上的孩子。” 桑梓徐徐撑大眼睛,太后居然连这个都瞧出来了! 虽然,从太后的话里,还是听不出她知道了桑千绿爱的人不是夏侯子衿,是顾卿恒。可,太后话里的意思,分明已经说得很清楚,桑千绿的心不在夏侯子衿身上。 倘若有一天,桑千绯与桑千绿心里的那个人起了冲突,桑千绿或许,不会再选择保桑千绯。 太后她,是这个意思么? 所以,她才要选择桑梓。只因太后深知,桑梓心无旁骛爱着夏侯子衿。 只要桑梓应了,那么太后相信桑梓会全力以赴。 可是,桑梓不想应。 双拳握得越来越紧,太后待她不薄。而此事,是她在为难她。 桑梓亦是知道,太后不是那种无理取闹之人,她这样做定有她的道理。可是,于桑梓,却不是最舒心的方式。对着桑千绯,她心里始终有芥蒂,这辈子大约也不可能一笔勾销。 想了想,桑梓垂目道:“如今后宫还算平静,太后何以觉得有人会害荣妃腹中的帝裔?” 太后哼了声,朝前踱了几步,才缓声道:“当日你不也是着手调查过多次么?关于荣妃腹中帝裔的事情?” 桑梓心下一震,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太后又道:“这些,自然是惜贵嫔告诉哀家的。说你在查,淑妃也查了。” 桑梓轻笑:“太后既然知道这个,自然也知,臣妾与淑妃娘娘什么都没有查到。而且,我们也只查,并没有真的要做什么,太后您有一双犀利的眼睛,不会看漏一处。” 太后却是反问:“若是查到了什么,你会没有动作?”听得出,她的话语里,隐隐地夹杂了警觉之意。 桑梓终是敛起了笑,看来太后对桑千绯腹中的帝裔,真的是很上心很上心。 “太后您错了。臣妾当日查,只是因为怀疑荣妃腹中的帝裔有异,纵然臣妾查出什么,也是断然不会去动手的。”桑梓抬眸从容坦然看向太后,“臣妾答应过皇上,只要是他的孩子,臣妾绝不会出手去害。” 太后的眸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笑一声开口:“难怪皇上对你如此不同。只是,既然这样,要你去保荣妃腹中的帝裔也并不是难事。” 桑梓摇头:“不动手,不等于臣妾愿意去保护她。”那根本就是两码事,不是么? 太后终是拧起了眉心,语气微微加重:“檀妃,难道哀家用这么大的筹码,你都不曾动心么!” 这么大的筹码,太后指的是后位吧? 呵,那与后位无关。 如今后宫之中,唯姚淑妃是尊。可,她何尝不是空守了一个淑妃之位呢? 当日,桑梓为夏侯子衿口述那道圣旨的时候,曾说,故意将四妃之首的贵妃一位空出,则是希望有朝一日,他可以给她。只是现在,这一切,对桑梓来说已经没有任何诱惑力了。 夏侯子衿的心都在她的身上,她还在乎那些空名作何? 屋子里,安静了下去。 良久良久,才听得太后道:“保她,亦是保皇上,你懂么?” 桑梓不语,太后又道:“你现在不懂,日后,定会理解哀家今日所作所为。” 太后这话说得越发令人胆战心惊,这话也重得令桑梓觉得,这个担子她已经扛不起。 桑梓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还能以什么样的理由拒绝。 将心比心,太后也不能改变她的初衷。 太后突然问:“你可知,为何你和淑妃查探不到荣妃的胎有问题?” 说实话,这个问题,桑梓也一直在想,究竟是哪里出了错。可,貌似她并没有走错一步啊。 太后嗤笑一声道:“你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为何会查不出问题?很简单,因为根本就没有问题!” 如果真如太后所言,根本就没有问题,那又何来那么多不可思议的事呢?空学不来风,事出必有因。 桑梓脱口道:“这话是惜贵嫔告诉太后的么?还是王太医?太后难道不奇怪么?太后只要一查,便会知道,之前为荣妃请脉的孙芮太医,被皇上革职查办的太医,在出宫后不久,就死了。这难道不奇怪么?还有,舒贵嫔……”桑梓意识到说错了话,她朝太后瞧了一眼,索性便道,“舒贵嫔临死前,曾要求见臣妾一面。那时候,臣妾只说舒贵嫔是想要臣妾保她哥哥一命。此事自然是实话,而她,以一个秘密跟臣妾换她哥哥的命。便是——荣妃腹中的帝裔,早就没了。” 太后轻笑一声道:“哀家早知道舒贵嫔叫你去,没有那么简单。只是没想到,临了临了的,她竟然会将此事告诉你。” 桑梓有些震惊,听太后的话,她知道? 第237章 你想学哀家?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太后低头瞧着左手上的长长的护甲,轻轻拨弄着,冷了声音道:“当日荣妃确实不小心穿过几件衣服,幸好发现的及时,才要孙芮保住了她腹中的胎儿。只是那时候,她心里害怕,不敢伸张,便买通了孙芮,要他将此事守口如瓶。” 桑梓抬眸看着太后阴沉的脸,原来那次,桑千绯说腹痛,竟是真的么?是因为穿了舒贵嫔一早要风荷准备的那些动了手脚的衣服,所以才导致的腹痛? 她就说,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原来,桑千绯腹中的帝裔是侥幸保住了。 所以,那时候我看桑千绯的脸色一直不好,原来,竟是因为如此! 可,若只是这样,桑梓用计要夏侯子衿将孙芮革职出宫,纵然换了其他的太医,桑千绯又何惧啊?而她们姐妹,又为何非要杀了孙芮? 太后仿佛是瞧出了桑梓心中的疑虑,又开口道:“孙芮的事情,惜贵嫔已经跟哀家请过罪。不过哀家以为,孙芮确实必死无疑。因为只有死人,才是不会开口说话的。你以为受了藏红花影响要保胎,会有那么容易么?”太后瞧桑梓一眼,继续道,“孙芮用了他家的祖传秘方,强行保胎。” 桑梓大吃一惊,强行保胎?那在宫中,可算是禁术!一旦被人知道,可是要满门抄斩的! 而这,才是桑千绿口中的孙芮为天朝做的大事? 桑梓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是这样。 保住了帝裔,的确算是大事。 而孙芮会选择自尽,其实也根本不是桑千绿用他的家眷要挟。怕是只要桑千绿一提及满门抄斩的事情,那孙芮早有自知之明,主动选择了自尽。 所以,换了太医,依旧没有任何问题出来。 桑梓真真震惊了,这一切的一切,如今全都有了解释。怕是舒贵嫔怎么也没想到,风荷做的事,还是失败了。而姚淑妃也是如何都想不通,事情的真相会是如此。 抬眸看着太后,桑梓迟疑了下,终是开口:“太后难道不知强行保胎很有可能伤害胎儿?”怕只怕桑千绯腹中的胎儿受到重创,根本就不健康。或者更甚,怕一出生,便是死胎! 想到此,桑梓冷不丁颤抖了下。 终是一条小生命,桑梓自然也有不忍心的时候。 太后沉声开口:“哀家既然要你保住她腹中的胎儿,心中便是有数。孙芮的方子,对胎儿无害。只是,对大人才会有伤害。” 大人? 桑梓吓了一跳,桑千绯这一次真真是下了狠注了! 她脱口问:“大人会如何?” 太后抿唇:“会减寿。” 桑千绯她为了腹中的孩子,连自己都不顾了么? 不,她是为了那后位! 搏一搏,她才有可能再往前一步。 向来桑千绯心里还记着当年那个神算的话吧,若桑府真的藏有凤身,如今桑梓被打入冷宫,而桑千绿不喜欢夏侯子衿,凤身除了她桑千绯,还有第二个人么? 所以她深信,她不会因为腹中的孩子而死,只要生下皇子,那么她便是大周的皇后! 而她的儿子,便是太子,便是天朝未来的国君! 桑千绯做的所有的事,都不过是为了皇后的位子。 如此想着,桑梓愈发地厌恶她。 她那样的人,如何配做母仪天下的皇后? 如果被她知道,太后用她腹中帝裔的安全,以后位与桑梓交换,她会气死么? 太后又道:“哀家都如此说了,檀妃,你难道还不愿去保住皇上的孩子么?”这一次,她不说桑千绯的孩子,而是说了夏侯子衿的孩子。 太后也是决定聪明之人,知道如何来寻找人性柔软的那一片地方。 她是对的,桑梓在乎夏侯子衿,在乎他的一切。 直直地看着太后,桑梓缓缓地出笑:“臣妾应了。”瞧见太后的眸中露出一片欣喜,桑梓又道,“不过臣妾有一个要求。” 太后站直了身子,开口:“起来再说,哀家都答应给你后位了,还有什么不能答应你的。” “谢太后。”桑梓起了身。 跪得太久,膝盖有些僵硬,桑梓不动声色地撑住了桌沿,瞧着太后,一字一句道:“倘若臣妾保住了荣妃腹中的帝裔,且还是个皇子,那么这个孩子,必须养在臣妾膝下。” 太后的脸上闪过一丝讶异,桑梓笑道:“太后既然说给臣妾后位,那么臣妾若为皇后,过继一个孩子并不过分。何况,正宫的儿子,自然也是尊贵无比的,太后您说呢?” 桑千绯没有皇子,便不能母凭子贵。 她为了这个孩子付出那么多,到头来却是被桑梓做了嫁衣,桑梓甚至都想象不出她会如何? 太后脸上的笑意被一点一点地抽去,她冷了声道:“檀妃,你想学哀家?” 桑梓摇头:“臣妾并不想学太后,臣妾也学不了太后。只是臣妾若为皇后,而皇长子却不是臣妾的儿子,那么这将会威胁到臣妾的地位。太后也是处在深宫的,最是了解宫内女子的处境。想来不必臣妾细说,您都明白。” 太后沉默了片刻,终是,点头:“好,哀家答应你。” 桑梓笑言:“谢太后,臣妾还有一事。” 太后的脸上已经徒显警觉。 桑梓站了一会儿了,也觉得腿好了一些,她松开了撑住桌沿的手,站直了身子,朝她道:“臣妾只保孩子,不保大人。” 太后的脸色微微一冷,却是开口:“可以。” 桑梓又问:“太后打算如何将臣妾给她?” 她低声道:“此事哀家自会有所打算。” 桑梓敛起了笑:“太后该知道,荣妃与臣妾,素来不睦。” 太后点头:“哀家自然知道,此事哀家会交待惜贵嫔,这个你便不必担忧了。” 桑千绿不是傻子,这个当口是不会排斥太后派人去保护桑千绯的。 哪怕,这个人,是桑梓。 但桑千绯一定不会接受她。 桑梓现在身份尴尬,太后虽然还称呼她为“檀妃”,可在外人眼里,桑梓早不是了,柳拂希以为桑梓是太后将要培养来送去北齐的棋子。而在其他嫔妃眼里,桑梓不过只是个废妃。桑梓实在想不出太后能以什么借口,让她去庆荣宫。 第238章 她不配!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桑梓正想着,见太后朝前走了一步,护甲掠过桌面,发出轻微的响声。而她的声音,随之响起:“你方才提出的条件,哀家都一一应了。哀家也还有一事,要你去办。” 桑梓有些吃惊,太后今晚要她做的事情实在太多了,她不免轻笑:“何以太后如此看得起臣妾?” 太后却不答,只道:“哀家看人,从来不会错。此事淑妃既然查探过,便不会轻易出手。哀家要你,引瑶妃出手,而后除掉她!” 除掉瑶妃! 太后的话,令桑梓的心头徒然一颤。 说实话,柳拂希,桑梓自然也是厌恶的。可,叫她引柳拂希出手除掉她? 呵,太后是不了解桑梓,还是不了解夏侯子衿?那是他心里永远愧对的一份爱,他有他的不忍,所以才会弥补柳拂希。 只要柳拂希在他面前永远是一个乖巧的瑶妃,那么他会一直宠着他。 那晚,夏侯子衿来冷宫,与桑梓说的那些话,一字一句,她都记着。 她又如何还会出手去除掉柳拂希? 那便是会和柳拂希去碰触裕太妃的性质一样,都是碰触了夏侯子衿的底线。 桑梓低头道:“臣妾还记得那时候在上林苑,太后还特地叮嘱了臣妾,动不得瑶妃,您忘了么?” 太后回眸朝她瞧了一眼:“哀家自然没忘。只是今时不同往日了,哀家没有要你动手,你是聪明之人,只需想一个法子。” 桑梓明白太后的意思,用法子引柳拂希自己动手,那么要除掉她便变得光明正大了。即便日后北齐的人知道了也无可奈何,柳拂希现在是夏侯子衿的妃子,若是犯了错,大周有理由责罚。 思忖了良久,桑梓终是道:“太后,臣妾出来并不是为了除掉她。” 如果桑梓一开始就要除掉柳拂希,她早就用了苏暮寒给她的锦囊妙计了。那样的话,就与她更加没有关系了。她只需看着她们斗,谁输谁赢,与桑梓来说,都是渔翁得利的事情。她又何苦兜兜转转了一圈,还要自己出手去害柳拂希的? 况且,若是让夏侯子衿知道她引得柳拂希出手,他对她又是何种看法?不管怎么样,此事都不能与桑梓有任何关系。 而今日,若不是知道了桑千绯为了保胎做了这么疯狂的事情,若不是桑梓知道她这样是为了登上皇后之位,她也根本不会去保桑千绯。 太后满是讶异,反问道:“难道看着她如今春风得意,你就不嫉妒么?” 得意? 呵,柳拂希真的得意么? 恐怕她心里比谁都清楚,夏侯子衿的心早就不在她身上了,她不过只是在自欺欺人罢了。 说到底,柳拂希也只是个可怜之人,留不住他的心,如今却还妄想要强留住他的人。她还以为她来了,夏侯子衿可以为她做到六宫无妃。所以,她在后宫走的每一步,并不比桑梓轻松容易。只是,桑梓比她运气好点,至少,她有夏侯子衿的理解。 桑梓浅笑着看着太后:“您那么聪明,自然知道这和嫉妒无关。臣妾选择如此,便是和您至今还留着裕太妃的目的一样。” 太后留着裕太妃,不也正是怕失去夏侯子衿的心么? “放肆!”太后怒吼一声,抬手一掌掴在桑梓的脸上。 桑梓低头跪下,话还是要说:“太后打的对,只是臣妾还是那句话,要臣妾出手除掉瑶妃,不可能。” 这是太后第二次打她了,每回都很大的力。脸颊早就火辣辣地烧起来了,桑梓却没抬手捂住。太后心里其实清楚,要她去除掉柳拂希根本不是一个好办法,只是太后心里对柳拂希的厌恶,让她变得有些不理智。 太后还是很愤怒,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桑梓抬眸瞧她,鼓起勇气道:“您为何如此讨厌瑶妃?”说起来,柳拂希可是她的亲外甥女啊,她们是有血缘关系的。 如果太后的妹妹还活着,知道她如此待自己的女儿,又会是何种感受? 太后一下子怔住了。 半晌,她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她不配!” 不配? 配不上夏侯子衿么? 连太后自己的亲外甥女都不配,那么谁才配的上他呢?桑梓不过只是个妾生的女儿,太后觉得她配么?还许她后位…… 时至今日,桑梓居然觉得愈发地看不懂太后了。 良久良久,才见太后转了身,低声道:“哀家知道了,你起来。” 桑梓有些吃惊地望着她,知道了?那是不会逼她去除掉柳拂希了? 桑梓正思忖着,听太后叫了浅儿进来:“带檀妃下去休息。” 桑梓朝太后瞧了一眼,见太后轻轻闭上了眼睛,挥手示意我们出去。 浅儿引桑梓出去,此刻外头的雨已经停了,天色不早了,空气里还透着湿冷的味道。二人走在长廊上,有风吹过来,将长廊上的灯笼吹得左右晃动,光线投下的影子也变得歪歪扭扭起来,桑梓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浅儿道:“一会儿姑娘回去了记得早些休息,你今日淋了雨,弄不好会病了。” 桑梓笑着点头。 浅儿又道:“如今姑娘住暖阁不合适,就委屈你暂时住在眷儿的房间里。” 桑梓应了声,如今眷儿过储良宫伺候姚淑妃了,她的房间该是一直空着。她是太后身边的贴身宫婢,吃穿用度也不会比一般的小主们差。 浅儿将桑梓带到进屋内,点亮了屋子里的灯,才道:“那奴婢不打扰姑娘休息。”说着,便要出去。 桑梓突然想起一事,便问:“对了,冷宫其他人呢?”这段日子事情太多,再者,又是桑梓在上林苑的时候,与韩王失踪过一天一夜,回了宫居然都将此事忘了。 桑梓也是方才在太后寝宫与她谈起瑶柳拂希的时候,想起柳拂希希望夏侯子衿六宫无妃的事情,才又想起当初被打入冷宫的陈静嫔和阮婕妤来。 浅儿怔了下,随即道:“她们在打入冷宫的第二日便双双自尽了。” 第239章 半夜掳人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浅儿怔了下,随即道:“陈静嫔和阮婕妤在打入冷宫的第二日便双双自尽了。” 自尽? 桑梓吓了一跳,脱口问:“为何一点消息都没有传出来?” “那时正值皇上生辰期间,这种事自然不能声张的。外头瞧起来,不过只是死了两个废妃而已。”浅儿回了身,“姑娘还是早点休息吧,奴婢告退了。”她只说了这么多,便再不做停留,取了灯笼匆匆出去。 打入冷宫的第二天,那时候,所有人都还在上林苑。 皇帝生辰,赐死舒贵嫔的时候都说不宜见血光的,又怎么会将这样的事情传出来呢?桑梓突然想,此事夏侯子衿知道么? 她缓缓坐下,这宫里总有那么多令人吃惊不已的事情,只端看着自己能不能承受得住了。 坐了会儿,桑梓才又觉出了身上的凉意一阵一阵上来了。她忙转身,和衣上床,将自己的身子严严实实地裹起来。 睡了会儿,才觉得身上的暖意上来了,桑梓心下松了口气,还好没有生病。现在这个当口上,还真的不是生病的时候。 叹息一声,桑梓摇摇头,不去想今日那些烦心的事,紧闭了眼睛。 也不知睡了多久,隐约似乎听见房间里有人的脚步声,桑梓心下大吃一惊,才要转身,便感觉一只大手伸过来,点了她的穴。 桑梓一下子僵住了,什么人? 这句话,想问却是问不出来。 来人将桑梓扛上肩,推开后窗,纵身跃出去。 桑梓吓得不轻,拼命地撑大了眼睛瞧着,只是外头真的好黑。她又被甩在肩膀上,侧看着,着实瞧不出来人是要将她带去哪里。 来人的轻功极好,踩在屋面上只发出微乎其微的声响,不仔细听根本就听不出来。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他便从屋面跃下,闪身进了宫殿。 桑梓猛地瞪大了眼睛,这里是…… 桑梓被丢在了榻上,来人没有停留,回身出去。 那一瞬间,桑梓看清楚了,那是御前侍卫的服饰!呵,掳人都可以掳得如此光明正大,连着衣服都不叫人换。 感觉身后有人走过来的声音,接着有人伸手轻点在桑梓的肩头,不过一顺的时间,僵硬的身子一下子解放了一般。桑梓本能地跳了起来,夏侯子衿阴沉着脸站在她的身后。 她就知道是他。 想了想,桑梓起身,朝他行礼:“参见皇上。”虽然夏侯子衿说过私下不必拘礼,但这里毕竟是天胤宫。 夏侯子衿只直直地瞧着桑梓,不说一句话。他的脸色铁青,呼吸声沉沉的,瞧得出气得不轻。 从夏侯子衿派人将桑梓从熙宁宫掳出来,她便知道他在生气。他若是不生气,便是会自己偷偷地去探她,哪里会如此叫人将她带出来? 只是桑梓倒是奇怪得很,她原以为他会在瑶华宫陪着瑶妃,却不想,他居然会独自出现在天胤宫。 二人都不说话了,气氛变得有些尴尬。 桑梓略微直起了身子,他忽然开口道:“好巧啊,那雷专挑烛台劈!” 看来他是派人查过雷击的原因了,桑梓才想起,那烛台一定是落在了殿内的。只要一瞧便可以瞧出来,那定是被雷击中。她虽未曾见过那被击中的烛台,却也知,定是惨不忍睹的。再者,那上面还有被她拉直的挂钩,此事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得出,纯属人为。 桑梓没否认:“皇上既然都已经知道,何苦还要找人将我带来?” “母后找你说了什么?”夏侯子衿忽然大步上前,狠狠地扼住桑梓的手腕,“或者说,她要你做什么?” 有些吃惊地看着面前的男子,他的心里真的清楚得很啊,知道太后突然将她带回熙宁宫定是有事。可,她该告诉他,太后与她说的话么? 夏侯子衿的胸膛剧烈起伏着,眸子里满是怒意。 思忖了下,桑梓终是开口:“什么都瞒不过皇上的眼睛。太后要我保荣妃腹中的帝裔。” 明显瞧见他的眸子一紧,握着她的手却是微微一颤。 桑梓总觉得,夏侯子衿瞒了她什么,一定瞒了她什么,这种感觉莫名地强烈。 她又欲开口,夏侯子衿却已经松开扼住她的手,转了身道:“母后怎知有人要害荣妃?” 此事太后不知道,后宫又会有几人不知?相信夏侯子衿心里也不会不清楚,否则那时候,他也不会特地去景泰宫警告桑梓,不能出手去害桑千绯的孩子。 桑梓道:“其实这件事不算大事,后宫之中,嫔妃的私心都是有的。谁都想为皇上生下皇长子,母凭子贵,自古以来的道理。” 夏侯子衿回眸,直直地瞧着桑梓:“你也这么认为么?” 自然,否则,桑梓也不会因为桑千绯如此保胎而答应太后去保护她。她亦不会开口说,若是诞下皇子,便要过继给她的话来。 桑梓从容应声。 夏侯子衿嗤笑:“那么你又何以答应了母后的要求?” 原来他都瞧出来了。 桑梓浅笑道:“太后许我后位,还说,若是荣妃腹中的孩子是皇子,也可以过继给我。”明显瞧见夏侯子衿的脸色都变了,桑梓趁机道,“太后为何要如此做,我不懂,皇上知道么?” 告诉夏侯子衿,桑梓只是想看看,太后用了这么大的筹码究竟是为何?或者说,这么做,夏侯子衿知不知道? 他却不答,只问:“所以,你就答应了?”说这话的时候,瞧见他的手微微握紧。 桑梓俯身轻握住他的手:“不,我答应,是因为太后说,保她就是保皇上。”桑梓也有私心,那是她与桑千绯的恩怨,这些没有必要让夏侯子衿知道。 但,不管怎么样,她对他的心是真的。 夏侯子衿蓦地反握住桑梓的手,面上露出释然的表情。 桑梓忽然觉得一阵心悸,抬眸瞧着他问:“皇上,究竟发生了何事?” 看似平静的大周江山实则已经隐隐有了动荡之意,这一点,桑梓早就知道了。所以太后那么迫切地希望夏侯家能有一个后继之人…… 第240章 抱住他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心头狠狠地一震,桑梓握着夏侯子衿的手猛地一紧。 夏侯子衿也感觉到了,低头瞧着桑梓,略微沉了声开口:“发生了一些……不好的事。” 他只是回避地说“不好的事”,显然还是不想明明白白地告诉桑梓。 桑梓抬眸仔细瞧着他,多久不曾这么仔仔细细地看过他了。从她入冷宫开始,他们每次见面都是在晚上,她都只能模糊地瞧见他的脸,而现在,却是灯火通明的天胤宫里。 抬手抚上他的脸庞,桑梓赫然闭了双目,颤声问:“皇上病了么?” 否则,何以太后这么急着要一个继承人? 太后的样子,分明像是在说,不保住桑千绯的孩子,夏侯家就后继无人了! 每每思及,总让桑梓心颤不已。 夏侯子衿的大掌覆上桑梓的手背,他轻笑着:“你想到哪里去了?朕好好的。一切,待顾卿恒回来,都将有个分晓了。” 桑梓睁开眼睛,见他脸上淡淡的笑意。 他忽然提及顾卿恒…… 还说等顾卿恒回来,一切都将有个分晓。而那时候,股卿恒也说,等他回来,所有的事情都解决了。 但这都已经过去两个月了,桑梓不知道顾卿恒在沧州究竟做什么事情,为何这么久还不回来? 不,他也许根本不在沧州,他去了别的什么地方! 桑梓启了唇欲问他,却听他忽然道:“荣妃的事情,你不要插手。” 桑梓吃了一惊,忙道:“可是我已经答应了太后……” 夏侯子衿冷了声道:“母后那里自有朕去说。你去庆荣宫,荣妃会放过你?你去保她的孩子?呵,荣妃的性子朕还不了解?” 桑梓怔住了,呆呆地看着面前的男子,半晌,才道:“皇上关心她的孩子么?” “关心。”他回得毫不迟疑,却又道,“朕关心,却不是说,要你出面去保住他。” 桑梓缄默。 那她又该如何自处呢?难道真的要太后对外装成培养她去北齐的一颗棋子么? 还是…… 抬眸看着夏侯子衿,桑梓低笑:“难道皇上还要再将我送回冷宫么?” 夏侯子衿瞪她一眼:“冷宫都让你毁了,还如何回?” “那皇上要我怎么办?” 他哼了声道:“朕自有办法,不必你操心。” 他不是怕她操心,他是怕她再将事情弄得太糟吧? 夏侯子衿转了身,拉着桑梓上前在软榻上坐了。桑梓皱眉道:“皇上,不送我回熙宁宫么?” 他冷声道:“一早母后发现你不见了,她还能不想到朕么?朕不送了,等着她自己来。” “皇上……” 明日太后若是知道此事,又不知会气成什么样。 夏侯子衿抬眸瞧着她,不知为何,桑梓被他看得有些心悸,微微别过脸,却见他的俊眉微蹙,抬手抚上桑梓的脸颊,低声问:“你的脸怎么了?” 不待桑梓说话,他却已经径直问:“母后打的?” 桑梓点点头,此事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为何打你?”他淡声问着,却终究掩饰不住眸中的疼痛。 桑梓不忍看他的样子,微微别过脸:“太后不喜欢瑶妃。” 话说得极尽婉转,不过聪明如他,定是能明白。五年前太后因为不想他们在一起,才要做出那样的事情来。如今虽不能再将柳拂希送一次北齐,却依然不会放过她。夏侯子衿的脸色微微沉了下去,半晌,长长地吸了口气,缓声道:“朕这个皇帝,做得太累了。” 前朝后宫多少事都要他去处理,怎么能不累? 上前,拥住他的身子。 桑梓突然想问,如果可以不做这个皇帝,他能放手么?只是,这样的话,只能在心里想想,不可问出来。 而他,的确是个好皇帝。 登基四年,大周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其实于百姓来说,谁做皇帝根本没有关系,他们只要丰衣足食便可以。 所以,桑梓从不去想夏侯家的江山是如何来的。 关于四年前的那场宫变,她也从未去怀疑过什么。 也许,那时候发生的事情,于桑梓印象最深的,不过是嘉盛帝驾崩,太子薨。回想起那时候,她还在桑府的院子里,消息也不过是听闻。那时候她多幸灾乐祸啊,只因皇上和太子都死了,那么落于她的两个姐姐身上的凤身传言也不攻自破了。 只怪那时候的她太过天真了。 国不可一日无君,有人下台,自然有人上台。 夏侯子衿叹了口气,抬手推开桑梓道:“别以为你现在装装乖巧的样子,朕就不气你今晚所为了!” 桑梓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此刻听闻他如此说,才笑道:“那皇上要如何才解气?” 他拧了眉心,狠声道:“那么危险的事情,你如何做得出来?朕当时真恨不得甩你几个耳光!” 桑梓早瞧出来了,在大雨里,他那愤怒的样子。 不过如今听他说起来,心里不免又想笑,便将脸凑上去道:“皇上现在补上亦不晚,反正也挨过一掌了,不在乎多几下。” “你!”他气得眉毛都竖起来了。 桑梓笑:“给了机会了,皇上自己不要,到时候可再不能反悔了。” 他却突然真的伸过手来,桑梓本能地退了一步,却被他拉住了手,他哼一声道:“口是心非,还怕朕真的抽下手来不成?” 桑梓仍是笑:“没怕,就是本能。” 夏侯子衿没跟着嬉笑,他伸手捏住桑梓的下颚,又仔细瞧了眼被太后打过的脸。 桑梓心里恍惚,怕他对太后心生芥蒂,便转了话题道:“皇上为何好端端的回了天胤宫?”若要说故意在天胤宫等着她,那几乎不太可能。柳拂希是什么样的人,如果他要走,一定心生警觉。 他的手微微一僵,开口道:“有密报,朕去了躺御书房。” 桑梓一惊,这么晚传来的密报,定是十分重要的。 她迟疑着,不知道该不该问。 夏侯子衿却道:“这段时间,朕亲自去庆荣宫陪荣妃,朕倒是想看看,谁能这么大胆,敢对朕的皇嗣动手。” 第241章 恢复位份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皇上……”桑梓怔住了,看来他是真的不打算她插手此事,又不知明日,太后来时,他会如何与太后说。 “朝晨便让她先待在后边儿,这里反正也不会有什么事。”夏侯子衿淡淡地说着。 桑梓应了声。 隔了会儿,听夏侯子衿不再说话,桑梓拉他道:“皇上去休息会儿,不多时便要早朝了。”瞧着外头的天色,已经隐隐地露了白。 夏侯子衿却不起身,只道:“时间不多了,朕在榻上躺一会儿便是。”语毕,他径直侧躺下去。 看这样子,估计也就半个时辰可以休息了。 桑梓叹息一声,忽然又想起一事,低声道:“太后她……见了我的样子。” 夏侯子衿未睁眼,只“唔”了一声,想来也是猜到了。 在塌边坐了片刻,听他不再说话,桑梓欲起身,手却被他猛地拉住。 他依旧未睁眼,只低声道:“阿梓,怕是要开战了。” 他的话,令桑梓浑身一震,开战? 此事在听闻他说南诏有动作的时候,桑梓便想过。只是,理由呢?不管是与北齐,还是南诏,他们要出兵,首先要有出兵的理由不是么? 不知为何,桑梓忽然又想起韩王。 如果北齐真的与大周开战,那么夏侯子衿与韩王便会在战场上兵戎相见。 想到此的时候,心里居然莫名地惊慌起来。 夏侯子衿却干脆坐了起来,桑梓唤了他一声,他摇头道:“罢了,朕也睡不着。”他回头喊,“小李子。” “奴才在。”很快便传来小李子的声音,还听见他跑上前来的声音。 夏侯子衿起了身道:“替朕更衣。” 小李子讶然:“皇上,现在……现在还早。” 夏侯子衿却道:“朕先去御书房。”顿了下,他又道,“等朕下了朝,想必母后也过来了,你便在天胤宫待着,有什么事,刘福在外头。” 桑梓才反应过来,这话是对着她说的。 迟疑了下,她终是点头,夏侯子衿已经绕过屏风行至外间了。 小李子忙疾步跟上去。 独自在寝宫内待着,桑梓想了想,便在榻上睡了,昨日她也是一夜未眠。太后的事情等一会儿再说,她现在也想不出什么好的对策。 看得出来,这一次,夏侯子衿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她插手的。 对于桑千绯的事情,桑梓也没有那么急切地想要插手,否则一开始也不会拒绝太后的提议了。 只是如今,她虽从冷宫出来了,却又该怎么去见芳涵?这才是她目前最大的问题。 迷迷糊糊着,半睡半醒。 不知何时,又听得有人进来的脚步声,桑梓猛地睁开眼睛,出去的时候,果然见是夏侯子衿回来了。 宫婢见夏侯子衿回来,忙端了早膳上来。 他拉桑梓过去,浅声道:“快点吃。” 犹记得那次,他将她带来天胤宫,她又冷又饿,他也说快点吃。还定要桑梓先吃,结果等她吃了,他居然说就是在等着用她试毒。 想起往事,桑梓总忍不住想笑。 夏侯子衿却拧眉道:“笑何?你可还记得,欠了朕的点心没做呢!” 都多久的事了,他怎么还惦记着?只是那点心的事,还真的是搁了太久了,如今又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兑现她的承诺了。 …… 两人正说笑着,听外头小李子跑进来,道:“皇上,太后来了……” 太后已经携了浅儿的手进来,瞧了桑梓一眼,眉色一拧,大步上前来。 桑梓与夏侯子衿起了身,朝她行礼。 太后扶着浅儿的手上前落座,才开口:“看来你们都是聪明人,就哀家是傻子了!” 夏侯子衿的脸色微变,低咳一声道:“你们都下去。” 闻言,小李子和浅儿忙应了声退下去。 他这才上前道:“母后……” “皇上!”太后打断了他的话,厉声道,“哀家做这一切难道不是为了皇上吗?皇上现在为了儿女私情,连江山社稷都要不顾了吗?” 桑梓狠狠一惊,儿女私情? 太后指的是她,还是柳拂希呢? 当年若不是因为这个,太后也不会急着将拂希送去北齐,她是最恨儿女情长。 夏侯子衿的脸色一变,抬眸瞧着她道:“朕从来没有不顾江山社稷。” 闻言,太后的怒意才稍稍消去了些许:“那哀家便放心了,”她转向桑梓,“檀妃,随哀家回熙宁宫去,想来皇上用了早膳便是要过御书房去,哀家便不打扰皇上了。”语毕,瞧了桑梓一眼,示意她出去。 桑梓忽然觉得,此刻的太后与夏侯子衿二人,又像极了那时候为是否同意柳拂希和亲天朝之事时候的样子了。 现下关键时刻,他们二人再次冷战可不是好事。 夏侯子衿轻笑一声道:“母后如今还认为她是檀妃吗?” 桑梓尚不知他的何意,他又道:“既如此,母后便想个理由恢复了她的位份。当初入冷宫,罪名不是冒犯了您吗?都过了这么久的事情了,母后您又素来宽厚,自是什么冒犯之罪都能免了。何况她如今住在熙宁宫,更是你们增强感情的时候,不是么=吗?” 桑梓直直地看着他,他不会不知,昨晚太后在柳拂希面前是说要将桑梓送给韩王的,如今,又怎么能恢复她的位份? 不给太后说话的机会,夏侯子衿接着道:“朕一会儿从御书房出来便过庆荣宫去,以后每日如此,母后难道还不放心吗?” 太后沉着脸,指着他气道:“这是皇上跟哀家说话的口气吗!” 夏侯子衿道:“母后都是为了朕好,朕都知道。您要留她在熙宁宫,朕也不会反对。可,只能留在熙宁宫。这一次,请母后定要依了朕。朕只要不见她,她就算恢复了位份,也照样犹如废妃,不是吗?” 夏侯子衿要让桑梓回景泰宫。 桑梓吃惊地看着他,这就是他的主意吗? 把景泰宫变成另一个冷宫,不同的只是,桑梓可以自由出入,她还能拥有檀妃的身份。 第242章 你认识苏慕寒?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大隐隐于市。 这样,桑梓无疑也是安全的。 而不管是桑千绯的事,还是柳拂希的事,他都揽在自己的身上,坚决不要桑梓去插手。 当日不敢得罪柳拂希,不过是担心北齐与姚行年暗中勾结。如今此事过去那么久,再要太后放了桑梓,只要桑梓依旧是失宠的,那么柳拂希便不会有太大的意见。也许,她这样的下场才是柳拂希希望见到的吧?只因她说,只有活着,才能让夏侯子衿忘了她。柳拂希如果见着桑梓恢复了檀妃的身份,夏侯子衿依旧对她不闻不问,她不知会多得意。 其实,桑梓只要说出是韩王杀了姚振元,那么姚行年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和北齐合作了。只是,这件事,桑梓从一开始就没有说,那么现在又如何能说? 何况,韩王杀姚振元是为了救她。 “母后。”夏侯子衿突然朝太后跪下。 桑梓吓了一跳,忙跟着跪下。 太后也是吃了一惊:“皇上这是做什么?” 夏侯子衿抬眸望着她,“这一次,不要再让朕分心了可好?” 他的话,让桑梓猛地又想起昨夜他说要开战的话来。 难道,竟已经迫在眉睫了吗? 太后忙俯身扶他,他附于太后的耳畔轻言一番,明显瞧见太后的脸色大变,冷声道:“什么时候的事情?” “昨夜。”他站了起来,低声说着。 昨夜…… 那密报? 桑梓心头震惊着,此刻却也不好问。 太后迟疑了好久好久,才咬着牙道:“好,此事哀家先答应你。” …… 隔日,宫中便传,前天大雨,太后差点在宫中滑倒,幸得桑梓相救。太后便免了桑梓当日冒犯她的罪名,还要要恢复她檀妃的位份。 夏侯子衿不应,为此太后还上天胤宫与他理论。 太后一早去过天胤宫那是事实,帝后还争吵过,也是事实。这些事在宫里传来传去,就能传出好多花样来。 最后,终是夏侯子衿妥协。 而桑梓,虽恢复了位份,搬回了景泰宫,却依旧如冷宫一般,这也是后宫众多嫔妃最希望看到的下场。 景泰宫的宫人们都还在,见桑梓回去,个个都很是开心。 祥和祥瑞又叫了几个宫婢将桑梓的寝宫里里外外地收拾了一遍。 其实,里面很是干净,他们却执意还要收拾。 桑梓没有多说一句话,径直步入内室。 芳涵跟着进来,低声问:“娘娘饿么?可要吃点什么?奴婢让他们去准备。” “姑姑请慢。”桑梓叫住她,“本宫有话要问你。” 那时候朝晨便说,待日后见着了芳涵,有些话便是不能再说了。也许,没有瞧见苏暮寒给她的锦囊之前,她在芳涵面前会一字不提。 只是,那锦囊,桑梓提前看了。 芳涵停住了脚步,回身上前,低声道:“娘娘请问。” 仔细瞧着她,依旧是一副淡淡的样子,还如桑梓初见她时的那样。 她的深情心思都太平静了。 桑梓淡声道:“本宫很想知道,当初姑姑为何会选择本宫?” 芳涵的眸中闪过一丝讶然,却不过一瞬的时间,而后道:“娘娘天资聪慧,宫里的奴婢,自然都是想找一个好的主子。” 桑梓冷笑:“那本宫进冷宫的那一刻,姑姑还觉得本宫是一个好主子么?” “娘娘……” 桑梓猛地起了身,开口:“难道姑姑帮本宫,不是因为其他吗?”芳涵的脸色终于微变,桑梓上前一步道,“姑姑是不是觉得本宫像一个人?” 芳涵依旧不说话,桑梓轻笑一声开口:“记得姑姑第一次听闻本宫的名字之时曾说过‘唯桑与梓,必恭敬止’的话。那时候本宫还觉得此话甚是耳熟,这话,还让本宫想起了一个故人。” 芳涵已经恢复了一贯的神态,淡声道:“所以,娘娘觉得奴婢亲切。” 她的话,让桑梓微微一怔。 桑梓笑:“是啊,亲切。”怎么不亲切呢,那像极了苏暮寒的话。 “那姑姑见着本宫,可也觉得亲切?” 芳涵低了头:“娘娘今日的话,奴婢似乎没有听得大懂。” 桑梓抿唇:“怕是姑姑只嘴上说没听懂,姑姑的心里清楚得很。” “娘娘。”芳涵看桑梓的眸子里染起一抹不解之色,皱眉道,“娘娘怎么了?您在怪奴婢这段日子没去探您吗?奴婢是……” “此事不怪你,冷宫岂是谁都能进的地方?如今晚凉跟了晋王回封地,朝晨又没了,本宫的身边不只有姑姑一个了吗?”桑梓转了身道,“本宫真的要谢谢姑姑,给了本宫那么好的两个宫婢。”说起此话的时候,忽而又想起了远在千里之外的晚凉。 如今,桑梓是否该庆幸当初是将晚凉送去了封地?朝晨是夏侯子衿的人,晚凉却完完全全是芳涵的人。 今日桑梓说了这么多,芳涵也不是蠢人,该是听得出桑梓是话中有话了。 行至窗口,伸手将窗户拉紧,桑梓转身瞧着她:“今日这里只本宫与你二人,所以有些话,你只告诉本宫一人,还能有回旋的余地,姑姑懂吗?” 芳涵不解地看着桑梓,开口道:“娘娘只管问,奴婢一定说得清清楚楚。” 桑梓点了头,朝她道:“本宫只问你一句,你可认识本宫的先生——苏暮寒?” 她的脸色依旧,淡声开口:“奴婢并不认识。” 桑梓直直瞧着她:“姑姑这是实话吗?” “实话。”她回得毫不迟疑。 她的定力是真的好,事到如今,还能这般面不改色。 桑梓大步上前,抡起手臂一掌掴在她的面颊,冷声道:“现在,还是实话吗?” 芳涵猛地吃了一惊,飞快地跪下道:“娘娘息怒。” 桑梓吸了口气开口:“本宫还是那句话,今日就你我二人,你告诉本宫还能有回旋的余地。” 芳涵却还是摇头:“奴婢不认识他。” 桑梓冷冷地看着她,怒道:“你既不认识他,为何他给本宫的字条上却清清楚楚地写着,若实在走投无路,便找你——芳涵!” 第243章 不必知道他是谁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桑梓脑海里又猛然浮现那张字条上隽秀的字体来。 “芳涵”二字,仿佛显得愈发地清晰漂亮起来。 浑身忍不住地颤抖着,这么多年了,每每遇上苏暮寒的事情,总叫桑梓内心无端悸动。 她从来不曾想,她的先生会与这深宫中的人牵扯上任何关系。 其实,如果单单只是认识芳涵,倒也没什么。可,直觉告诉桑梓,并不是这样的。否则,夏侯子衿为何怀疑芳涵是谁人的细作,他又为何要派了朝晨潜伏在她的身边? 朝晨还说,这么多年都不见芳涵有任何动作,她虽然没有明说,可桑梓也听出来了,她在潜意识里已经认定了芳涵并不像细作。 但即便这样,这些年也没让夏侯子衿对芳涵放松警惕。 如今这一切都说明,朝晨以为的芳涵没问题,不过是芳涵糊弄了她的眼睛罢了。 芳涵终是有些吃惊地抬眸瞧着桑梓,她一贯平静的眸子里,慢慢地泛起层层涟漪,就像是常年平静的湖面乍然被人惊扰。 她终究只是开口:“娘娘,那不可能。” 她说,不可能。 这话要桑梓如何去信? 苏暮寒给她的锦囊,白纸黑字写得那般清楚,“芳涵”二字至今依旧在桑梓的眼前微晃着,别告诉她是巧合,那不是太可笑了吗? 桑梓冷冷地看着底下之人,低声开口:“姑姑该知道,本宫既能说出这样的话,也绝不是平白冤枉了你。” 芳涵怔了下,却是点头,她依旧跪着,开口道:“奴婢斗胆,想看看娘娘所说的字条。” 字条,早被桑梓销毁了。 那样的东西留着,若是被夏侯子衿或者太后瞧见了,那么她纵然是清白之身也会百口莫辩。 桑梓漠然道:“字条你就不必看了,本宫只要你说实话。” 芳涵的目光始终落在桑梓的脸上,依旧坚决地摇头:“奴婢不认识您口中的苏暮寒,这是实话。”顿了下,她又道,“娘娘既然怀疑,那奴婢说了也无妨,奴婢六岁便进了云府伺候小姐。” 她浅声一笑:“也就是后来的明宇皇后,奴婢跟随小姐进宫的时候,也不过十四岁,而后至今都未曾出过宫。奴婢唯一的妹妹也已经死了,奴婢又怎么会认识娘娘口中的苏暮寒?” 这番话芳涵言辞恳切,看着不像是在撒谎。 可若是苏慕寒并不是苏慕寒呢? 苏暮寒,只是个化名。 不知为何,这样想着,桑梓心里突然惊慌起来,她的脊背抵住了身后的桌沿才直直地站住了。 深吸了口气,她咬着牙开口:“那好,本宫问你,当初太后要本宫过熙宁宫去抄袭佛经,你又为何故意绊倒了本宫,还叮咛本宫不得让太后知道本宫的手腕扭伤了?” 芳涵这才微微动容,瞧着桑梓半晌没有说话。 桑梓嗤笑一声:“姑姑不要告诉本宫,那天本宫摔下台阶去,没有你的功劳?” “娘娘。”芳涵低头片刻,才终于道,“娘娘真叫奴婢吃惊,只是奴婢那日也是没有办法。” “本宫知道,或许,本宫还要谢谢你。”桑梓顿了下,朝前走了一步,低头道,“本宫该是谢谢你,帮本宫在太后面前掩饰了过去。可是本宫好奇……” 略微半蹲了身子,靠近她,桑梓轻声道:“本宫好奇,若是被太后看到了本宫本来的字,会如何?” 芳涵还是低着头,这回,她没有回避:“太后会盯着娘娘不放。” 桑梓还以为她会说太后会杀了她,却不想,她只说太后会盯着她不放。 那么,太后是想引出谁。 心头一颤,桑梓伸出手来低头看着自己的纤指,沉声道:“那你说,本宫的这一手字,究竟像谁?” 太后因为那下联的一句话能怀疑到桑梓的字迹,而芳涵既能帮她掩饰,必然也是瞧出了她的字。 这一问,芳涵却是沉默了,久久不再说话。 桑梓站直了身子,微微阖上双目,低声道:“姑姑,本宫等着你回话。” 又是良久,才听她道:“娘娘还是不知道为好。” “为何?” 她轻笑:“只因娘娘本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桑梓霍地睁开眼睛:“他是谁?” 是谁?苏暮寒吗? 或者说,苏暮寒是谁? 如果说一开始桑梓问起苏暮寒的时候,芳涵说不认识他。那么现在,怕是她早就知道苏暮寒的身份了,只是却依旧不肯告诉桑梓。 芳涵从容地开口:“既然娘娘和他没有关系,便不必知道他是谁。” 桑梓冷笑道:“你觉得本宫真的和他没有关系?” 芳涵点了头道:“是,奴婢在娘娘身边这么久,早已知道得一清二楚。您和他,没有关系。” 桑梓愤怒地一掌击打在桌沿,厉声道:“本宫还是他一手教出来的,本宫进宫的方法还是他教的,他甚至都留下了锦囊帮本宫除掉桑家姐妹,你现在却来跟本宫说,本宫和他没关系?!”芳涵的话,又叫人如何信服? 没想到芳涵非但没有怕,反而抬眸直直地看着桑梓,她淡笑道:“娘娘以为自己是他的棋子吗?” 棋子? 她说起这二字的时候,桑梓的心头徒然一震。这二字之前让她战栗的字眼如今却从芳涵的口中轻松地说出来,而桑梓还是会觉得心悸。 未待桑梓说话,芳涵却又道:“那就请娘娘好好想想,您到底是不是他的棋子?从头到尾,他又利用了娘娘什么?” 芳涵这话终是说得桑梓怔住了。 心下转得飞快,从桑梓初见他,和他相处的三年,再到她入宫,而后一年多的时间。 苏暮寒,确实没有利用过她一分一毫。若不是那字条上的那句话,她甚至还不知道他认识芳涵。 入宫前夕,苏慕寒还说,要她放下仇恨。 是不是他根本就不希望她入宫来? 只是,她坚持了,他便没阻止。 也许只能说,不管桑梓做什么样的决定,他都从来不阻止。 怔怔地想了许久,桑梓居然语塞了。 芳涵又道:“奴婢承认,当初接近娘娘确实有私心。奴婢曾以为您是他的人。” 第244章 奴婢唯有一死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芳涵又道:“奴婢承认,当初接近娘娘确实有私心。奴婢曾以为您是他的人。” 芳涵的话令桑梓一个猝不及防。 她说,以为桑梓是他的人? 芳涵又笑:“只是接触了才知,根本不是。” 桑梓依旧缄默着,心里却是震惊无比。想来只是,芳涵在她的身上看不见她作为一颗棋子的迹象。所以才说,原来她和苏慕寒没有关系。 瞧着她,桑梓开口:“那你又为何留在了本宫的身边?” 芳涵笑了笑:“娘娘忘了?奴婢是主动上门的,突然又要离去,岂不是很令人生疑吗?” 这些,桑梓怎么会忘? 可,芳涵的话不得不叫她怀疑。 她转了身道:“起来吧。你潜伏在宫里,是为了什么?” 芳涵的声音依旧淡淡的:“娘娘弄错了,奴婢也不是他的人。” 桑梓冷笑道:“是么?那为何姑姑方才还说,接近本宫只是以为本宫是他的人。若是你与他没有关系,又何以对他的人这么上心?” 芳涵往前一步道:“奴婢起初只是想知道,他派娘娘进宫是为了什么。却不想,原来娘娘不是他的人。如此,奴婢也便放心了。奴婢留在宫中,只是因为已经无家可归,出去还不如留下。娘娘如今也在后宫之中,最该明白宫婢的命运。” 像芳涵这种前朝皇宫里的旧人是很难被放出宫去的,桑梓明白。 听桑梓不说话,芳涵又道:“奴婢帮娘娘,只是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娘娘也是聪明之人,知道奴婢的苦心。” 桑梓承认,若是被太后瞧见了她的字,后果会不堪设想。而她本身的清白也变得不清白了。说到底,芳涵的确没有做任何对不起她的事。她也没有利用桑梓去做别的事情。 难道,真的如芳涵所说,她与她都不是他的棋子么? 而芳涵一口一个“他”,却从来也没有真正告诉桑梓那个人的身份。 只有一点桑梓是肯定的,芳涵在说苏慕寒,但桑梓却不知道苏慕寒究竟是谁。 回身看着面前之人,桑梓开口道:“本宫还是想知道姑姑口中的他是谁?” 芳涵依旧不慌不忙地道:“奴婢还是那句话,娘娘既然和他没有关系,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如果本宫一定要知道呢?”桑梓上前紧逼着她开口。 芳涵本能地退后了半步,吸了口气道:“那奴婢唯有一死。” 震惊地看着她,她的话,桑梓自然深信。第一次见着芳涵,桑梓便觉得,她若是为谁付出忠心,那定是一辈子的事情,不会因为任何事情可以改变。 曾经的桑梓以为这个人会是自己,如今看来,到底是她奢望了。 那时候,芳涵效忠的是明宇皇后,桑梓实难想象得出,明宇皇后死后,究竟还能有谁让她如此上心? 明宇皇后在这世上还有一个仅存的血脉,便是如今的南诏皇后,可苏慕寒却是个男人…… 桑梓一时间还有些想不明白,她闭了闭眼睛,冷漠道:“那本宫就成全你。” 芳涵没有任何迟疑,开口道:“奴婢谢娘娘。奴婢告退。” 桑梓没睁眼,听得她脚步走动的声音,门被打开了,接着又听芳涵道,“奴婢还有一句话要告诉娘娘,如论何时都请娘娘记得,他从未做过伤害娘娘的事情。” 语毕,便听见她出门的声音。 门,又被小心地带上。 桑梓一个人在房内静静地站着。 要芳涵去死,真的对吗? 芳涵心里清楚着,可她抵死不愿说出苏暮寒的身份。她只是笃定了桑梓不会将此事告诉夏侯子衿和太后。其实在桑梓说字条不会给她看时,想必芳涵已经猜中桑梓手中的字条怕是已经销毁。 所以,只要她死了,此事的线索便是断了。桑梓若想要再查,已经是难上加难。 可芳涵出去的时候,为何又要特地说苏暮寒从不曾伤害过她? 桑梓按了按突跳的额角,先生,你告诉我,这一切又究竟是怎么回事? 手刚端起桌上的茶杯,桑梓忽地僵了僵,莫名想起这段时间夏侯子衿的异常,她匆匆搁下了茶杯推门出去。 长廊上,宫婢们见了桑梓忙让至一旁行礼。 桑梓加快了脚步朝前走去,芳涵,她会不会已经…… 咬着牙,越走越快,干脆小跑了起来。 一把推开芳涵的房门,见她已经将白绫甩上房梁,看桑梓冲进去,整个人怔住了。 桑梓反手关了房门,沉声道:“下来。” 芳涵迟疑了下,终是从凳子上下来,淡声道:“娘娘今日不该心软。” 桑梓开口问:“他可要伤害皇上?” 芳涵怔了下,却是问:“娘娘口中的伤害所指为何?” 桑梓有些讶然地看着她,半晌,才道:“否则,你何以抵死不愿说出他的身份?” 她却是笑:“娘娘到了如今,还在怀疑奴婢是他的细作吗?娘娘错了,他不屑做这样的事情。奴婢不愿说他的身份,是为保护他,亦是为了保护娘娘您。” 桑梓直直地瞧着面前之人,不确定她是不是在撒谎。 芳涵又道:“娘娘大可回想一下,他对娘娘做的一切,难道不是为了您好么?” 桑梓睨着她:“既如此,当初你为何要隐瞒你颈项伤疤的由来?” 她吃了一惊,却不问桑梓是如何知道的,只道:“奴婢只是为了告诉娘娘,深宫和外头不一样,稍一个不慎便会丢了性命。” 芳涵的话,看似句句在理,桑梓甚至都不知道该不该去相信了。 相似的两人,原来真的有相同之处。 苏暮寒和芳涵,他们为何认识?苏暮寒是前朝的什么人?桑梓思来想去,终是没个定论。 正在这时,外头传来祥和的声音:“娘娘……” 桑梓快速调整了下情绪,开口问:“何事?” 祥和在门外道:“淑妃娘娘来了。” 桑梓倏地蹙眉,她才恢复了檀妃之位不就,还想着谁会是第一个来的人,却不想,竟然是姚淑妃! 第245章 后宫没有专宠!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芳涵上前为桑梓开门,桑梓跨步出去,见芳涵要跟出来,桑梓却是道:“姑姑还是在房里休息吧,本宫那边自有人伺候着。” 芳涵的脸色微变,倒是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停下脚步。 桑梓瞧了祥和一眼,抬步朝前走去。 祥和忙跟上来,小声说着:“方才奴才怎么都找不到娘娘,幸得听外头的宫婢说,瞧见娘娘来了姑姑这里。娘娘若是有事,交待奴才们一声便是,何苦要娘娘您亲自跑一趟?” 桑梓冷笑一声,却不答话。 交待一声? 若是连芳涵都不可信,如今的景泰宫,她还能相信谁呢? 桑梓不说话,祥和也是识趣得不再说话。 二人过了前厅,远远地便瞧见那抹玫色的身影。 桑梓深吸了口气,示意祥和退下,自己入内朝姚淑妃行礼:“嫔妾见过淑妃娘娘。” 姚淑妃转了身,狭长的凤目朝桑梓瞧来,不过一瞬,便笑道:“这么久不见,原以为檀妃会同从前不一样,却不想,还是本宫操心了啊。” 桑梓微微一怔,她是瞧她没有很狼狈,不免失望么? 姚淑妃又道:“你如今还是檀妃啊,怎的身边连个像样的宫婢都不带了?”她上前一步,笑言,“本宫很是好奇,当日你究竟如何得罪了太后,竟然能让太后怒得杖毙了你的宫婢?” 桑梓不动声色地看了姚淑妃身边的眷儿一眼,见她低眉垂目地立于姚淑妃的身后,仿佛她们说话,她根本未听着一般。 从容将目光收回,桑梓淡声道:“想来娘娘今日过景泰宫来兴致也不在过去的事上。嫔妾喜欢开门见山的说话,娘娘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吧。”要说她如今是来看看桑梓如何落魄,那么她也见着了,桑梓让她失望了。 桑梓的话说的姚淑妃眸华微闪,她依旧笑着:“檀妃看真叫本宫刮目相看,纵然如今的形势,你依然镇定如初。”她顿了下,却是看向眷儿,低声道,“这里不用伺候了,去外头候着吧。” 桑梓悄然蹙眉,这是要支开眷儿。 眷儿没有迟疑,忙点了头道:“是,奴婢告退。” 姚淑妃瞧着眷儿的背影,待她走的远才正身,目光直直朝桑梓看来。 桑梓笑:“娘娘这又是做什么?” 姚淑妃却漫不经心地开口:“你身边谁都不带,本宫自然要公平一点。” 她这叫什么话? 继而,桑梓微微吃了一惊,莫非是……她怀疑眷儿? 眷儿是太后的人,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看来姚淑妃也隐隐地觉出了什么,她流产的事情怕是一时半会儿她还想不出来,不过她也开始万分警觉起来了。 桑梓正想着,见姚淑妃上前半步,压低了声音问:“本宫问你,瑶妃的真实身份是不是柳拂希?” 桑梓倒是没想到她特意来是问这个,她笑了笑:“娘娘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为何要问嫔妾?” 姚淑妃冷笑一声,眸中露出一抹恨意:“原来真的是她!难怪皇上对她如此上心!” “皇上自然在乎她。”桑梓淡淡地开口。 姚淑妃却怒道:“后宫没有专宠!” 桑梓心头一震,抬眸看她。后宫不是没有专宠,是后宫的专宠都不得长久。 方才姚淑妃的意思……要除掉柳拂希?可,纵然如此,她又何苦要给桑梓知道?她就不怕桑梓出卖她? “娘娘想做什么?”桑梓不动声色问。 姚淑妃低哼一声道:“你以为呢?” 桑梓低了头:“嫔妾愚昧。” 姚淑妃笑一声:“檀妃,这后宫若说连你都算得上愚昧,那本宫看,聪明的也没几个了。” 桑梓依旧从容地开口:“娘娘也瞧见嫔妾如今的情形了,嫔妾还能再干什么呢?不如老老实实地带着,嫔妾还能是檀妃,不是么?” 姚淑妃微微敛起了脸上的笑意,沉声道:“看来本宫还真的是要开门见山地说话才行。檀妃,当日你被打入冷宫当真是因为冒犯了太后吗?呵,本宫在太后身边这么多年,她的脾气不说全了解,却也知,如果真的是因为得罪她,她如今会放你出来?”桑梓一惊,姚淑妃接着道,“你别以为本宫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瑶妃那贱人做的事情。只是本宫真好奇,骄傲如你,怎么能忍得住!” 她的一字一句,无一不是在告诉桑梓,当日她被打入冷宫的真正原因,她其实早就知道了。姚淑妃知道桑梓与柳拂希的过节,所以才会说这些话。 桑梓浅笑一声:“就算嫔妾同瑶妃有过节,此事也与娘娘无关。” “无关?”姚淑妃的语气盛怒,双手紧紧地握拳,厉声道,“本宫哥哥死的那一日,她借口身子不适提前离场,后来有人瞧见她私自出了宜思苑。本宫哥哥之死,许还和她脱不了干系,你说同本宫无关?笑话!本宫跟她誓不两立!” 桑梓终是震惊了! 那日,她特地让朝晨送柳拂希回宜思苑的,不过很快朝晨便回来,之后也没有再回去。桑梓自然是不知道,柳拂希中途还离开过宜思苑。只是,姚淑妃居然怀疑姚振元的死跟柳拂希有关,这才叫桑梓惊讶。 桑梓按捺住惊讶,故意说:“姚副将的死不是舒景程所为吗?嫔妾听闻现场还留有他的玉佩。” 姚淑妃的眉毛微佻:“那又如何?谁会在行凶之后留下这么明显的证据?当年哥哥曾因为柳拂希的美貌而当众调戏过她。没想到,时隔那么久,她依旧怀恨在心!出事后,本宫去过现场,那插于地上的一箭,那种力度,明显出自女子之手!” 桑梓的指尖勾了勾,不愧是出身将门世家的女子,好厉害的眼力。 那一箭,不就是桑梓射出的那一箭吗? 暗自吸了口气,桑梓皱眉道:“娘娘可想过没有,当日瑶妃有没有进场,外头守着的侍卫不是该一清二楚吗?况且,当日死的不止是姚副将一人。”只有桑梓清楚,那一队御林军侍卫是夏侯子衿秘密处死的,这件事姚淑妃肯定不可能知道。 姚淑妃依旧冷笑着:“当日北齐来了那么多人,要弄她一个进去还不容易?她是堂堂北齐郡主,要杀人自然不会孤身前往!” 第246章 我们联手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桑梓脱口道:“那您为何不跟皇上说?” “呵,说了有用吗?本宫没有证据。”姚淑妃一脸黯然,“皇上对她用情之深,只会护着她。” 桑梓想了想,还是问:“那姚将军呢?” 姚淑妃摇头:“此事若是让父亲知道,只会引起他与皇上的不睦,本宫不能说。” 桑梓的呼吸微顿,不可置信看向姚淑妃,她不告诉姚行年的原因,竟然是因为这个! 她心里是有夏侯子衿的。 不知为何,这样想着,桑梓的心情突然无法平静下来。 她一直以为姚淑妃是为了家族荣誉才入宫的。 桑梓收住思绪,苦笑道:“娘娘真叫嫔妾瞧不懂,上林苑的时候,暗藏杀机的又何止瑶妃呢?您不也出手将嫔妾打落南山了吗?怎的如今却将这么重要的话说与嫔妾听?您就那么笃定嫔妾能以德报怨?” 姚淑妃的眸中闪过一丝讶异:“本宫可没出手打你。” 桑梓错愕地看着她,她说什么? 不是她?! 姚淑妃不顾桑梓的诧异,径直道:“当时场面混乱,本宫本来是想过的,只是,到了当口上本宫又改变了主意。只因本宫当时亲眼看到皇上能将瑶妃护得那样好啊,本宫心里不服。如今宫里多了一个瑶妃,本宫还会那么傻除掉你吗?”她太清楚面前这个女人在夏侯子衿心里有分量,与其杀了干净,不如留她下来和瑶妃斗。 桑梓定定看着姚淑妃,她的神色不像是在撒谎。 可不是她,那么会是谁呢? “是韩王身边的侍卫。”姚淑妃低声说着。 桑梓倏地掀起眼皮看向姚淑妃,她说的是青阳! 当时桑梓被韩王护着躲在青阳背后,还真的未曾注意过她。桑梓又哪里想得到,将她打落南山的人,居然是青阳! “不可能。”桑梓摇头,“青阳不可能将韩王也打下去。”要说青阳会伤害韩王,那是桑梓无论如何都不会去相信的。 姚淑妃突然笑起来,开口道:“韩王是本宫打下去的。哥哥的死和瑶妃有关,那么韩王必然不会不知情!他们是义兄妹,韩王不可能不帮她!所以本宫想趁此机会杀了他!反正,众人都瞧见,他是因为救你才跌下南山去的,那便和本宫没有任何关系!就当是本宫为哥哥报仇了!” 桑梓怎么也无法想到,事实的真相居然是这样! 呵,她说为姚振元报仇,还真是歪打正着。虽然是青阳动的手,可终究是和韩王脱不了干系。若是被姚淑妃知道,当日落崖的两人,才是和她哥哥的死有关的最直接的两人,如今的她又会是怎么样的表情? 怪不得当时青阳找到韩王的时候,才会咬着牙说她自己该死。 她哪里想得到,自己的一己私欲会让韩王也跌下了山? 叹息一声,桑梓看着姚淑妃道:“娘娘想要嫔妾做什么?”她说了这么多,无非是要告诉桑梓,她与她,都同柳拂希誓不两立。 她们,如今是在同一条船上的人。 姚淑妃轻轻一笑:“本宫要你帮本宫想一个对策,既要她死,又不能引起两国交战。” 说实话,姚淑妃心里有夏侯子衿,这点是桑梓一开始没有预见到的。她深吸了口气,问她:“嫔妾很想知道,姚将军若是不站在皇上这一边,娘娘您会如何?” 姚淑妃怔了下,却是道:“没有这样的可能。”她说得笃定,那眸子里是满满的深信。 那是她父亲,所以她才会这样相信。 只是这个世界,什么事情都有可能。 桑梓迟疑了下,转身道:“今日怕是要娘娘白跑一趟了,嫔妾并不打算对瑶妃出手。” “檀妃!”姚淑妃怒声道,“你今天已经知道了太多的事,你若是不站在本宫这边,本宫会杀了你!别忘了,如今的你不过只是个住在景泰宫里的废妃而已!” 桑梓相信她说得出做得到,就如同那次在储良宫,她都敢公然杀她。只是,姚淑妃如今要她与她站于一线,怕是等柳拂希倒台之后,姚淑妃的矛头依旧会指向桑梓。她留着她,不过是想利用她对付柳拂希罢了。 那日在熙宁宫,姚淑妃对她说的话,一字一句,桑梓可都记着。 桑梓假装吓了一跳,本能地退了半步。 姚淑妃轻笑:“别怕,只要你肯帮本宫,本宫不会动你。” 心中飞快地将思路整理了一遍,太后不是想桑梓引柳拂希出手去害桑千绯的孩子吗?不如,桑梓顺手将这个烫手的山芋推给姚淑妃…… 悄然看了她一眼,桑梓低声道:“娘娘心里清楚着,母凭子贵的道理。” 姚淑妃的眸子一紧,却是冷声道:“如今谁还能母凭子贵呢?” 看来她还是记着当日舒贵嫔的话。 也是,若不是太后言明,桑梓也不敢断定桑千绯肚子里是帝裔是货真价实的。只是此事自然不能明说了,桑梓只好道:“荣妃的事情,嫔妾查过,相信娘娘也查过。为何没有问题,娘娘如今还想不明白吗?” 姚淑妃的神色微变。 桑梓干脆道:“的确当日嫔妾是故意将此话透露给储良宫的宫婢的,舒贵嫔说此事不必嫔妾去查,此事交给娘娘查便好。她还说,娘娘刚刚痛失孩儿,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只是嫔妾不曾想,舒贵嫔临死了还想摆我们一道!”桑梓故意说得咬牙切齿,姚淑妃不会知道,舒贵嫔是用了她哥哥的命跟桑梓换的这个秘密。姚淑妃只要不知道舒景程的事情,那么便会相信她此刻的话。 姚淑妃不笨,不过这样半真半假的话,才是最误人心的。 “那贱人的话果然不可信!”姚淑妃冷哼一声,用力击在桌面上,看起来是怒得不轻。 她站了一会儿,便疾步朝外头走去。 桑梓忙抬眸瞧去,她连头都不回一下。 “斗。” 桑梓浅声念着。 她是今日才体会到了,宫斗不是斗输,是斗死。 谁死了,才算结束。 只要活着,这场战争,永远不会停歇。 所以,柳拂希当初想桑梓活着,便是大错特错! 第247章 唱戏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及至傍晚,玉婕妤来了。这么久不见她,她倒是愈发地清瘦了,仿佛去了冷宫一回的人不是桑梓,而是她。 玉婕妤也没待多久,只坐了会儿,便起身离去。 而后,景泰宫便再无人来,倒真是想是冷宫一般了。 桑梓足不出户,她单是等着看,姚淑妃出去之后,会如何引得柳拂希出手? 接下来后宫的日子却是平静下去了。 听说夏侯子衿几乎每夜都去庆荣宫陪桑千绯,半月来,也只去过瑶华宫一次。想必就凭这个,便能将柳拂希气得半死。 柳拂希以为除掉了桑梓她便可以高枕无忧了,没想到如今在夏侯子衿身边的人却换成了桑千绯。 而桑梓隐隐觉得有些奇怪,何以这么久了,也不见姚淑妃动手? 时下,已是六月二十九。 天气已经很炎热了,就是坐着也要忍不住冒汗。 芳涵在桑梓身边帮她打着扇子,自从那日之后,桑梓与她之间的话始终不多。就是说,也不过淡淡的几句,有了隔阂了,便不可能再去相信了。 祥瑞从外头跑进来,朝桑梓笑道:“娘娘,再有半月太后寿辰,太后说今年不铺张了,只摆个家宴。娘娘,到那时就能见着皇上。” 桑梓知道他是想她在寿宴上表现好点,最好能引起夏侯子衿的注意,这样才能复宠。他哪里知道,夏侯子衿是故意不来景泰宫,不管桑梓怎么引人注目,他也不会来的。只是如今,连芳涵都不可信了,这些实话桑梓自然不能说。 桑梓抬眸瞧了一眼芳涵,笑道:“姑姑以为,届时本宫该穿了什么衣服去引得皇上的目光?” 芳涵却是一怔,随即低声道:“奴婢以为,娘娘如今挺好的。” 她的意思是,桑梓不必出去争宠。这半个月来,她愈发地看不懂芳涵了。她做的一切,仿佛真的如她所说,她们谁都不是别人的棋子。 但她越是这样,桑梓却越不敢轻信她。 …… 七月十四,太后寿辰。 那些许久不见的人,一张张的脸孔,又全出现在眼帘。 桑梓并没有怎么打扮,不过着了颜色稍稍亮丽的宫装。今日太后寿辰,不能穿太素的衣服。各宫嫔妃都打扮得美丽非凡,那些多日不见夏侯子衿的人,都想着趁今日好好表现一番,希望能引得他的目光驻足。 在位子上坐了,桑梓瞧见底下几个新晋位的妃嫔看着她,交头接耳地说着什么。 桑梓嗤笑一声,不予理会。 桑千绯已经有了八个多月的身孕了,她的身子明显沉重了许多。润雨不住地在她边上搧着风,生怕她有一丝不适。桑千绿的神色有些恍惚,只呆呆地看着面前的酒杯出神。 桑梓才想起,顾卿恒已经离开两个半月没有消息了,想来她定是为此事焦虑着。怪不得太后急着要找一个人去保护桑千绯,太后定是瞧出了这段时间桑千绿的异常。 姚淑妃的神色依旧,偶尔朝桑梓这边瞧一眼,桑梓没有避开她的目光,只朝她淡淡一笑。 倒是柳拂希姗姗来迟,她今日一袭轻盈的纱衣,长发挽起,看起来更显得婀娜多姿。桑梓忽然又想起姚淑妃说姚振元曾调戏过她的事情来。呵,像姚振元那种只要是美人都不会放过的人来说,见此佳人,不动心真的很难啊。 也难怪姚淑妃会笃定当日姚振元在林子里遇到的人会是柳拂希。 众人又坐了会儿,便听得外头有公公高声叫:“皇上驾到——太后驾到——” 夏侯子衿扶着太后进来,众人忙起身,跪下行礼。 太后道:“荣妃身子不便,免了吧。” “谢太后。”桑千绯的脸上满是得意,润瑞帮扶了她坐下,也是骄傲地侍立于一旁。 众人待皇上和太后都入座,才起了身。 夏侯子衿的目光朝下看来,略微扫视了一遍,在看向桑梓的时候,微微一滞,却也只一瞬间,嘴角露出淡淡的笑。 桑梓忍着没笑,可是看见他高兴,她心里也高兴着。 宫人上来上了菜,又忙着添酒水。 夏侯子衿举杯,朝太后道:“今日母后寿辰,儿臣这杯祝母后寿比南山。”语毕,他仰头饮尽。 太后笑言:“皇上好,哀家才好啊。”她说着,又瞧了一眼下面的桑千绯,“哀家现在啊,就等着抱皇孙了!” 桑千绯低头笑着。众嫔妃们皆露出不悦的神色。 太后又道:“今日荣妃便不必饮酒了,以茶代酒吧。” “是。”桑千绯应着声,便有宫婢上前,换下了她桌上的酒,又换了茶杯上去,斟满。 众人争先恐后地朝太后说着好话,桑梓安静地坐着,什么话都没有说。只需饮酒的时候,喝了几口,却也不敢喝多,上回在上林苑便是多喝了几杯,结果差点就醉了。 不多时,突然听夏侯子衿道:“朕让人在琼台外的池子上搭了台,今夜月色甚美,朕点了母后最爱看的戏。” 太后笑道:“难得皇上还记得。” 他笑:“朕自然记得,只是这么些年,母后都未曾听过戏了,今日便好好地听一回。” 太后点着头道:“好好。”她的目光看下来,“那便都出去听戏吧。” 众人应了声。 桑梓才起了身,便听柳拂希突然道:“太后,臣妾也学了些,不如今日先让臣妾献丑了。” 太后的脸色微变,才要说话,听姚淑妃突然道:“真看不出,瑶妃还会这个?” 柳拂希却是笑:“臣妾听闻惜贵嫔的琴弹得很好,不如请她帮臣妾弹奏,也算今日一道为太后贺寿了,皇上觉得如何?” 桑梓微微拧眉,好端端的,她居然扯上了桑千绿。 此刻,桑千绿才回过神来,她的眸中也露出讶异。 夏侯子衿微怔,却是点头:“也好。” 太后还欲说什么,终是作罢。 众人过了外头,见那戏台半凌空于外头的池子之上。戏台周围用朱色的丝带围住,三步一个桩,桩上都点着灯笼。在戏台的周围,看起来美轮美奂。 第248章 千绯死了吗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看的人,皆站在戏台对面,隔着半个池子,视觉却依旧清楚。 看来太后喜欢听戏柳拂希是知道的,只是,桑梓想不通,为何要叫桑千绿代替那琴师? 正想着,听得乐声响起来。 柳拂希选的居然是《穆桂英挂帅》。 她没有换上戏服,那柔软的身段,舞剑的身姿更显妩媚。与去年除夕夜姚淑妃的不同,柳拂希这多半是舞姿,而姚淑妃则是舞剑。 不得不说,为了讨太后欢心,柳拂希还是下了功夫的。众人认真地看着,却不知哪里传来“咔”的一声巨响,眼前悬于池面上的戏台突然从半空中塌下来! 一阵尖叫传来,桑梓惊愕地朝台上瞧去,只见那上面之人都滚下来,“扑通”的声音此起彼伏, 夏侯子衿脸色骤变站起来:“快救人!” 御林军猛地疯涌上去。 “千绿,啊——”桑梓吃惊地回眸,见桑千绯突然掉入了池子里! “娘娘!”润雨惊叫着,伸手却没有抓住桑千绯的衣服,她一下子跪在地上大哭起来,“娘娘!快来人救我们娘娘啊!” 桑梓蹙眉剑原本拦在池子边上的栏杆断了一节,原本戏台上的灯一下子浸了水,整个池子上的光线瞬间暗沉了下去,虽然今日月光很好,可此地却是古树参天,茂密的树冠刚好遮住了大片的月光。只有池子边上的宫人们手上的灯笼,照出并不十分亮堂的光。众人都惊慌起来,跑动的人,晃动的灯。 一切都不过发生在电光闪失之间,桑梓甚至都未曾来得及反应过来。 侍卫们奋不顾身跳下水去的声音。 夏侯子衿大步上前,小李子慌忙拉住他,叫道:“皇上不可,您怎么能下去!” “皇上!”太后急急拉住他的龙袍,怒道,“赶快把荣妃救上来!荣妃若是有个好歹,哀家要你们一个个全都陪葬!” 池子边上拎了灯笼的宫人们忙将灯笼伸往池子里照着,桑梓看不清楚,只听见尖叫着,还有到处扑腾的声音。太后焦急地看着池子里,瞧见她抓着夏侯子衿的手都可以清清楚楚地瞧见那手背上的青筋了,看得出她是真的在乎桑千绯。 不,或者说,她是真的在乎桑千绯腹中的帝裔。 桑梓只觉得心疯狂地乱跳起来,猛地回眸寻找姚淑妃的踪影。 “檀妃在找本宫么?”身后传来女子的声音。 桑梓吓了一跳,方才太过混乱了,她甚至都不知道姚淑妃是什么时候突然站在了她的身边。 看着桑梓愕然的样子,她似乎很开心,目光瞧向昏暗的池子,低笑着:“多好的一场戏啊,比那《穆桂英挂帅》精彩得多了,檀妃以为呢?” 呵,怎么不是呢? 想起那时候与姚淑妃说的那番话,桑梓有些吃惊地隔着夜幕望向那黑色的对岸,难道说,这一切是柳拂希自导自演的一出戏?不过一瞬的时间,桑梓恍然大悟!为何要桑千绿为她抚琴,只是因为要支开桑千绿,免得她跟在桑千绯的身边不好对桑千绯下手,是吗? 仔细回想着方才的一切,除了润雨,桑梓似乎并不曾见着谁去了桑千绯的身边。她身后,站了—— 安婉仪! 桑梓大吃一惊,借着微弱的光,寻找着那女子的身影。 安婉仪依旧站在原地,脸色一片苍白,她捂着胸口的双手不住地颤抖着。她身边的宫婢紧紧地扶着她,她几乎半个身子都靠在那宫婢身上了。 这样的安婉仪,是桑梓从未见过的。 不远处的玉婕妤朝桑梓瞧了一眼,桑梓忙收回了思绪。回头的时候瞧见夏侯子衿一手撑着池子边缘的栏杆,忧心地看着下面的一切。桑梓不知道他此刻担心的,究竟是柳拂希还是桑千绯。 桑梓突然又想起同样落入池中的桑千绿,这一次,她是真真正正不值得。不知为何,这一刻,桑梓居然有些希望她能够不出事。 这时,不知听谁叫了一声:“快看,救起来了!” 众人循声瞧去,见一人被拉上来。 太后忙疾步上前,桑梓未及走近,也知道定是桑千绯。否则,太后何以如此焦急? 润雨扑上去叫:“娘娘!娘娘您可千万不能有事啊,娘娘!娘娘——”她边哭边叫着。 夏侯子衿大步上前,吼道:“还不快送荣妃回宫?宣太医!” 桑梓斜睨瞧着,桑千绯浑身都湿透了,她的眼睛紧紧地闭着,死了吗? 如此想着,藏于广袖中的手却是猛地握紧,她是在担心她不死,还是怕她真的死了? 一切,还没来得及想,便有太监七手八脚地将桑千绯抬上轿撵急急离去。 太后跟上前,又回头瞧了夏侯子衿一眼,开口道:“皇上,还不跟哀家一起去么?” 瞧见夏侯子衿的脸色闪过一丝迟疑,却也只一瞬终是抬步跟了上去。 众人呆呆地望着,仿佛已经忘记了,池子下面还有另外两人。 姚淑妃冷冷地哼了一声,嘲笑道:“若是瑶妃能好端端地活着,待她瞧见了皇上此刻已经离去,本宫倒真是想看看,她会是怎样的一副脸色!” 桑梓浅笑一声,并不说话。 不必等柳拂希知道夏侯子衿已经离去,在她落水的时候,夏侯子衿没有跳下去救她,想必柳拂希的心里便是已经知晓什么了。桑梓不知道方才若是太后没拉住他,他跳下去想救的人又究竟是谁呢? “快,快拉住!”池子对岸传来男子的声音,想来便是羽林军的侍卫。 隔得有些远,而且这里的光线又太暗,桑梓着实看不清楚,这回被救上来的人是谁? 一个将军打扮的人上前来,又来了一队羽林军,纷纷朝池子涌去。那将军行至众人面前,抱拳道:“请各位娘娘小主先行离开此处。” 这么多人站着还真是不妥。 桑梓朝姚淑妃瞧了一眼,她的脸上露出轻蔑的笑,转了身道:“也是,荣妃那边不知如何了,本宫还是去瞧瞧。”语毕,她扶了眷儿的手转身离去。 第249章 背锅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在场所有的嫔妃交头接耳地说着话,如今见姚淑妃率先离开,忙寻了各种理由离开现场。 这里是是非之地,过庆荣宫去,或许还能轮的上巴结巴结。那些原本想趁今夜引得夏侯子衿注意的人,怕是要大大的失望了。谁能想得到,太后的寿辰,居然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娘娘,我们也走吧。”玉婕妤上前来,低声说着。 留下来自是不合适,免得有心人还以为谁留下来,便是想看看那落水之人是否还有命活着回来。 桑梓才要转身,目光落在前面那抹身影上,她才又想起来,安婉仪。 此刻,她的宫婢正扶了她的手离开。 桑梓迟疑了下,便道:“姐姐还是快些过庆荣宫去瞧瞧,本宫如今不适合过那边去。”毕竟明面上,桑梓已经失宠于后宫,此刻桑千绯出事,夏侯子衿在庆荣宫,我桑梓不去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玉婕妤怔了下,想了想,只好点头道:“那嫔妾先去,娘娘也早些回宫。”语毕,又朝桑梓行了礼,才转身携了宫婢的手匆匆离去。 如今在这宫里还能真的当她是檀妃的,大约也就玉婕妤了吧? 桑梓收回目光,刚朝安婉仪离去的方向走了两步,芳涵便从后面跟了上来。 桑梓倏地停下了脚步,芳涵明显是意识到了什么。 桑梓低声道:“姑姑不必跟着本宫了,本宫出去走走,一会儿自会回宫去。” 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桑梓已经不再信任她,不会再让她跟着。 芳涵不是蠢笨之人,她的眸中拢起一抹失望之意,却只低了头,淡声道:“是,娘娘小心。” 走出琼台,外头没有了树木的遮挡,明亮的月光铺洒下来,将四周的一切映照得亮堂堂的。再远的事物,都可以瞧得清楚。 略微加快了步子,桑梓走了一段路,才瞧见前面两个身影。 她又走得快了些,开口叫她:“安婉仪。” 明显瞧见她的身子微颤,与宫婢一道停下了脚步,回身看着桑梓,脸上换上淡淡的笑:“原来是檀妃娘娘。” “奴婢见过檀妃娘娘。”宫婢识趣地朝桑梓行礼。 桑梓浅笑着上前:“今日出了这么大的事,安婉仪不过庆荣宫去瞧瞧吗?” 她此刻的神色倒是镇定,又与桑梓先前印象中的她,重合了起来。 她笑道:“娘娘不是也没有过庆荣宫去么?” 桑梓又上前几步,瞧着她道:“本宫看你走得急,好奇便过来瞧瞧。现下,不如你和本宫一道过去。”桑梓其实并没有要过庆荣宫去的意思,她知道面前之人也不会想要去。如此说,只是为了看看她的反应。 安婉仪脸上的神色依旧,却是侧脸朝边上的宫婢道:“你先退下,我与娘娘说会儿话。” 宫婢不敢抬眸看桑梓,细细的应了声,便匆匆退下去。 桑梓有些诧异。 安婉仪朝桑梓道:“娘娘不是不知,嫔妾从不与人走得亲近。今日荣妃娘娘出事,嫔妾去与不去,都没有多大的关系。娘娘不去,也有娘娘的想法,嫔妾自也不会过问。” 她素来独来独往,这一点桑梓倒是知道。她真是聪明,一看就瞧出,桑梓也不想过庆荣宫去。 不自觉地看了眼退下去的宫婢,不待桑梓开口,安婉仪便道:“娘娘,深宫之内是没有可信之人的,哪怕是与你最亲近的。” 桑梓下意识拧眉。 哪怕是最亲近之人…… 呵,没有人能比桑梓更能体会这句话的深意了。 芳涵…… 所以,安婉仪从来不与人亲近,所以,她从来独自一人,即便方才也要先支开身边的宫婢。 这也是这么多年,她一直安然无恙的原因吗?任何时候,她都是置身事外,那么这一次呢? 桑梓欲开口,却听安婉仪低声道:“娘娘若是没有其他的事,嫔妾先行告退了。”说着,她转身欲走。 桑梓跟上前,轻声道:“本宫很好奇,方才之事……” 明显瞧见她的身形一滞,回眸瞧桑梓一眼,那一抹淡淡的颜色一晃即逝,安婉仪摇头道:“娘娘误会了,方才,嫔妾不过是本能想要拉住荣妃娘娘,可不是推了她下水。” 这话说的桑梓怔住了,还以为她多少要周旋一二,却不想她倒是豁达。 她以为,桑梓跟上来是因为瞧见了她的动作?说实话,桑梓并不曾瞧见她伸手向桑千绯的那一刻。只是,她说,她本能地想要拉住桑千绯? 桑梓脱口问:“是谁推了她下去?” 安婉仪吃惊地回眸看着桑梓,半晌,颓然笑道:“没有人,是荣妃娘娘自己掉下去的。” 没有人? 桑千绯多大的人了,怎么可能自己掉下去? 安婉仪轻笑一声道:“娘娘还不明白么?荣妃娘娘是推倒了池子边上的栏杆才掉下去的。嫔妾只是当初本能想要拉她一把,如今想起来,真傻啊,若是被有心之人瞧见了,这个黑锅不是得要嫔妾背了吗?” 经她一说,桑梓才又想起,的确,当时瞧见那栏杆缺失了一节,竟也是落水了吗? 宫里的东西,年久失修的事情是有,可今日之事,未免太过巧合了。 这是谋杀。 安婉仪是怕被人瞧见她在背后向桑千绯伸手,所以才会有当时的表情。她的心思转起来真快,伸手是为本能,可不过是一瞬之间,便可以考虑到这么多的利害关系。 直直地瞧着面前的女子,桑梓笑着开口:“那你怎知本宫不是那有心之人?” 安婉仪从容笑道:“娘娘若是,在方才瞧见嫔妾朝荣妃娘娘伸手之时,便会说出来了。而娘娘没有,也让嫔妾确定了一事。” 呵,其实桑梓哪里看见了她朝桑千绯伸手一事。此刻,她也不动声色地开口:“哦?什么事?” 她笑:“此事,与娘娘无关。” 聪明的安婉仪。 此事若是桑梓做的,那么即便方才不说,如今听她说出来也乐得让她背这个黑锅了。这样的女子,如果陷入宫斗,也不见得会败下阵来。而她却选择了退隐一旁,只淡淡地看着,不插手,不言语。 第250章 荣妃要早产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桑梓正欲开口,便见前面远远地跑过几个宫婢,个个神色慌张的样子。桑梓心下一沉,莫不是真的出了事情?是桑千绯那边,还是琼台那边? 斜睨瞧了一眼身边的安婉仪,她的眸中显然也是闪过一丝讶异。 迟疑了下,桑梓抬步上前,叫住其中一人问:“何事如此慌张?” 那宫婢猛地吓了一跳,见是桑梓,显得有些不耐烦,只道:“荣妃娘娘怕是要早产了,奴婢急着过庆荣宫去,麻烦檀妃娘娘让一让。”语毕,急急绕过桑梓,小跑着上前。 如今后宫之人看桑梓,不过是个等同于废妃的人罢了,也难怪连个小宫婢,都不把她放在眼里了。 桑梓的目光缓缓凝了凝,桑千绯要早产了。 恐怕此刻的庆荣宫已经乱作一团了。 今夜落水了,动了胎气,不知道会否母子平安。桑梓忽而想起夏侯子衿,此刻的他,心里又在想些什么呢? 站了好一会儿,桑梓回身的时候,瞧见安婉仪依旧站在原地,并没有上前来。桑梓迟疑了下,终是过去,她却是淡声道:“八个多月的孩子,应该可以保得住吧?” 她的话很小声,桑梓不知道是在问她,还是问着她自己。 安婉仪却是又瞧我一眼,嘴角微笑:“荣妃娘娘这一关,就看挺不挺得过去了。万一胎位不正,那便是难产。” 自古女子生产,便是一只脚跨进了鬼门关,生死全在一线之间。 “娘娘真的不去么?”安婉仪看着桑梓,浅声问着。 桑梓想了想,还是摇头。 桑千绯的生死,对桑梓来说,无关痛痒,也许,她还是祈祷着她腹中的孩子能够平安。太后说过,保桑千绯,便是保夏侯子衿。而保桑千绯,无非便是她腹中的帝裔。 若是真的到了大人小孩只能保一个的地步,相信太后会毫不犹豫地舍弃她! 安婉仪迟疑了下,便朝桑梓道:“嫔妾先回去了,娘娘请自便。” 桑梓倒是好奇了,今日她总是急着要走。 回眸瞧这她的背影,桑梓问道:“安婉仪对皇上的事情当真不关心么?” 这一次,安婉仪没有停下脚步,只道:“想关心,也关心不了。” 桑梓不知道她这话又究竟是什么意思,她却已经走远了。桑梓叹息一声,方要转身,便听得一人唤她:“娘娘……” 桑梓微微一震,听出来了,是朝晨的声音。她没有回头:“怎么出来了?” 朝晨亦没有过来,只是声音传过来:“荣妃动了胎气,快要生产了。” 桑梓点头:“此事本宫已经知道了。” 朝晨应了声,又道:“还有瑶妃和惜贵嫔,听说救起来的时候都昏迷了,分别送回瑶华宫和意翠宫去了。” 桑千绿都是贵嫔了,已经不住郁福馆了。 想了想,桑梓开口道:“她们两个如何?” “好像瑶妃溺水的时间有些长,听起来似乎不好。惜贵嫔的情况好点儿,就呛了几口水。” 此事从表面上看,与柳拂希根本脱不了干系。可桑梓也想过了,她不像是那种拿命相搏之人,这样掉下去,万一营救不及时,那可是会有生命危险的。再者,一旦戏台塌陷,池子地处巨大的古树下,光线也不好,搜救也困难着。柳拂希再笨,也不会这样吧? “娘娘……”朝晨听桑梓不说话,又低声唤她。 桑梓依旧没有回头,只道:“本宫知道了,你回去吧,别让人瞧见了。” 迟疑了下,便抬步朝前走去。身后也不再传来朝晨的声音。庆荣宫是不必再去了,方才没有去,现在再去,就显得突兀了。 琼台也不能再回去,此刻那里怕还是有羽林军把守着,此事事关重大,定会有人看守,等着夏侯子衿去勘查。 桑梓深吸了口气,径直朝景泰宫的方向走去。 走了一段路,桑梓突然听见前面有人大笑的声音,她吃了一惊,上前的时候,才瞧清楚了,居然是裕太妃。 小桃在她身边拉着她道:“太妃,太妃,我们快回去吧。太妃——” 桑梓皱眉,开口道:“小桃,发生了何事?” 小桃吓了一跳,回眸见是桑梓,长长地松了口气,急着开口道:“娘娘,宫里头出了大事了,太妃在永寿宫听见外头的响动,非要出来看看。奴婢怎么劝都劝不回她,这不,想拉她回去。又怕弄伤了她。” 裕太妃回头看了桑梓一眼,突然笑道:“皇上有后了!皇上终于有后了!皇上有太子了!皇上有太子了!哈哈哈——” 桑梓怔住了,裕太妃还真是疯了,桑千绯的孩子都还没生出来,她居然在说,皇上有太子了? 小桃吓得脸色都白了,忙捂住她的嘴道:“太妃莫要乱说啊。” 桑梓也不上前,只道:“小桃,快将太妃请回宫去,免得她再胡言乱语。” “是是。”小桃应着声,拉着她道,“太妃,我们回去,皇上……皇上或许在永寿宫等着咱呢。” 听闻她这么一说,裕太妃的眸子一撑,喜道:“真的吗?皇上在宫里等我们?” “当……当然是真的。”小桃嘟囔着小声说。 裕太妃忙转了身,不经意间瞧见了桑梓,只见她的脸色一变,拉着小桃的手猛地收紧,低声道:“快走快走,被人瞧见了。” 桑梓兀自觉得好笑,裕太妃的疯癫还真是叫人,摸不着头脑。看来,她还真的是谁也不认识了,上回见她,还叫她柳大小姐呢! 面前的二人已经急急走开了,桑梓摇摇头,便回了景泰宫。 芳涵站在厅里等着。 祥和祥瑞见桑梓进去,忙迎上来。听祥瑞道:“娘娘怎的这么久才回,奴才担心着,差点就去找您了。” 桑梓淡淡一笑,开口道:“没什么,本宫不过随便走走。” 芳涵瞧了桑梓一眼,动了唇,终是没有说什么。桑梓也不说话,径直朝寝宫走去。却在这时,听得有人自外头跑进来的声音,接着出声道:“娘娘,太后说,让所有娘娘小主都去熙宁宫!” 第251章 保孩子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桑梓吃了一惊,猛地回头看着来人,不是景泰宫的人。 太监见桑梓不说话,又说了一遍:“娘娘,请马上过去吧。” 太后既然让所有人都去,定是要彻查此事。桑梓迟疑了下,终是转身出去。芳涵跟了上来,这一次,桑梓没有说话。 …… 熙宁宫里,各宫的嫔妃陆陆续续都来了。 桑梓进去的时候,瞧见太后阴沉着脸坐在上面,夏侯子衿则坐在她的身边。桑梓微微吃了一惊,桑千绯那边怎么样了?不过看他们的神色,也知道该是不大好。 又听见有人进来的声音,桑梓回眸的时候瞧见菊韵搀扶着桑千绿进来。 桑千绿一脸虚弱之色,才进门便急急上前,朝太后问:“太后,荣妃娘娘怎么样?” 太后却不答话,目光往下扫视了一圈,沉了声道:“怎么,瑶妃还未醒么?” 小全子进来,跪下道:“回太后的话,派去的宫婢回来说,还没……” 桑梓朝夏侯子衿瞧了一眼,他的脸色很是难看,究竟是因为桑千绯的早产,还是因为柳拂希如今还昏迷着? 太后冷哼一声,开口道:“让人再去盯着,醒了让她来熙宁宫!” “母后……”夏侯子衿回头唤了她一声。 太后道:“哀家可不认为她落水了就能洗脱嫌疑!她只要还活着,哀家就有理由怀疑她!”她厉声说着,却不看边上的夏侯子衿,犀利的目光审视着下面的每一个人。 满屋子的人个个噤若寒蝉,连着大气都不敢出。 这时,一个太监从外面进来道:“皇上、太后,刘大人来了。” 夏侯子衿坐正了身子,沉声道:“宣。” 不一会儿,便见一个身着官袍的中年男子进来,跪下道:“臣刘时元参见皇上,参见太后!”他说话的时候,肩膀微微地颤抖着,看来宫里的事情,他也是听说了。 上面的人不叫起,刘时元便只能跪着。 夏侯子衿冷声道:“刘时元,朕命你搭建那戏台,你搭的很好啊!” “皇上……皇上明鉴啊!”刘时元磕着头道,“此次搭建戏台乃是臣亲自监工,并无任何差错啊!” 只听“砰”的一声,桌上的茶杯已经摔在了地上,夏侯子衿怒道:“没有差错那戏台会好端端地塌了!” “皇上息怒!皇上息怒!”刘时元哭喊着磕头。 满屋子的人皆跪了。 刘时元继续说着:“臣敢以项上人头担保,中间并无任何差错!至于那戏台为何会倒塌,的确与臣无关啊!”他的声音都颤抖了。 若是桑千绯和她腹中的帝裔有个好歹,这刘时元便不必活了。 太后突然道:“你敢确定你的工序没有问题?” 刘时元拼命地点头,咬牙发誓:“臣确定!臣敢拿姓名起誓!” “你若是有半分假话,哀家决不轻饶!” “臣不敢,臣所言句句属实!”底下之人说得咬牙切齿。 “皇上……”太后看向夏侯子衿。 夏侯子衿微哼一声道:“此事你是监工,无论如何都推卸不了责任,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带下去,杖责三十,革去工部侍郎一职,降为营缮清吏司郎中!” 刘时元哭道:“皇上开恩,皇上开恩啊!” 外头进来两名侍卫,将地上之人带了出去。 里头的嫔妃们依旧跪着,几个胆小的几乎便要倒下去了。 太后开口道:“方才刘时元的话你们都听见了。” 桑梓低着头,太后找刘时元来,无非是要告诉她们,不是工部的问题。但,此事还是人为。 桑梓悄然看了眼周围的人,有些人一脸平静,有些人却紧张得脸都白了。 太后又道:“今日之事你们谁有份?自己站出来,哀家还能饶你一命!” 此言一出,底下一片哗然。 桑梓也是震惊了,照太后的话,便是已经有了眉目了,她是在等着那人自己站出来。 没有人动。 太后冷声道:“羽林军发现戏台深入池中的柱子被人用锯子锯断了!” 桑梓微微拧眉,怪不得那戏台才会突然倒塌下来。 可,太后说是深入池中的柱子…… 也就是说…… “谁会浮水?”夏侯子衿的声音不大,却弥漫着怒意。 底下众人一时间都窃窃私语起来,不知谁说了一句:“刘顺仪不是会浮水么?” 一下子,众人的目光都朝刘顺仪瞧去。只见她的脸色苍白如纸,急忙摇头:“不,不是臣妾做的。” 接着,又有人指出谁谁会浮水,另有谁谁也会浮水。一干女子皆惶恐地磕头,大喊冤枉。 姚淑妃突然道:“皇上,后宫这么多嫔妃,就算有的会浮水,也是无人知。难道您要把她们一个个都丢下水去试验吗?再者说,也不一定是谁亲自动的手,只要派一个人去锯那木桩即可。” 桑梓有些吃惊地看着她,这个时候,姚淑妃到底为谁说话呢? 夏侯子衿未及开口,便听太后道:“淑妃考虑的自然周到,只是哀家盘问过宫中之人,有人瞧见昨夜有人悄悄出入琼台。”她顿了下,一字一句道,“还是个女子。” 姚淑妃又道:“那也有可能只是个宫婢啊。” 太后哼一声道:“哀家自有证据证明去过的绝非是宫婢!” 她的话音才落,底下被指会浮水的人又都哭着求着说冤枉。而姚淑妃的眼底悄然闪过一丝光芒,她放于膝盖处的手稍稍紧握了起来。 这时,浅儿自外头急急跑进来,冲至太后面前的时候,只瞧见她满头的汗。她猛地跪下道:“太后,庆荣宫那边传来消息说,荣妃娘娘难产,恐怕……怕有危险。” “娘娘!”只听菊韵惊叫一声,忙伸手扶住倒下去的桑千绿。 夏侯子衿猛地站了起来,却听太后道:“皇上此刻过去也无济于事。浅儿,你去,告诉太医,无论如何,都要保住孩子!” 太后的话,无需言明,大人和孩子,她要保孩子。 桑梓听到了并不觉得有多惊讶,底下的桑千绿脸色倏地煞白。 第252章 瑶妃有同谋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太后……”桑千绿虚弱地叫着她,摇头道,“请太后救救荣妃娘娘吧!” 浅儿看了桑千绿一眼,没逗留,转身出去。 “不要……”桑千绿挣扎着要爬起来要追出去。 太后朝菊韵道:“还不拉着你们娘娘!” 菊韵吓得脸色泛白,忙拉着桑千绿,小声道:“娘娘,娘娘……” 瞧着桑千绿的样子,桑梓忽然觉得有些不忍,仿佛那层素来单薄的血缘关系,在此刻又像是深入骨髓似的,桑梓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太后瞧着下面的人,厉声道:“还不愿站出来吗?哀家给了你机会了,再不珍惜,谋害皇嗣的罪名,可以株你们九族!” 方才喊冤的那些人个个颤抖不已。 “太后是否弄错了,怎么是谋害皇嗣呢?明明是谋害皇妃!”众人询问瞧去,见柳拂希扶着宫婢的手进来,她的脸色依旧苍白,话语不重,却隐隐地带着一丝强硬的味道。 众人仿佛是一下子恍然大悟了,据断了木桩,不过是致使柳拂希和桑千绿从戏台上掉下池去,而桑千绯会落水是因为担心桑千绿,与桑千绯落水并无直接关联。 经过柳拂希这么一说,众人觉得很有道理。 太后冷声道:“哀家还以为瑶妃身子金贵着,来不了了呢。” 柳拂希浅声说着:“臣妾也想找出那妄想害死臣妾之人!” 太后笑一声:“是么?据哀家所知,今夜琼台,除了那戏台上的木桩被人据断之外,连着池子旁边的护栏都被人拔松一些!” 明显瞧见柳拂希的脸色一变。 桑梓慢慢理着思绪,有人同时做了两件事。演戏之人和看戏之人遥遥相望,只是站着看戏是不大会上前接触那些护栏的。回想起桑千绯当时惊呼了一声“千绿”,而后才掉下的池子的。 心头一惊,桑梓撑大了眼睛看着柳拂希,是她要桑千绿上戏台抚琴的!只要桑千绿出现意外,那么桑千绯本能的反应就是往前冲至池子边,只是谁也没想到,那护栏被人做了手脚,于是,她毫无征兆地掉下池去…… 一切,都做得天衣无缝。 唯一美中不足,也让人无法解释的便是…… 路西法的脸色一变,突然朝夏侯子衿跪下道:“皇上,太后此话便是在怀疑臣妾动的手脚。可臣妾今日也掉入了池中,性命堪忧!皇上您最是清楚,臣妾根本不会浮水,今日琼台池面光线又暗,臣妾此举岂不是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吗?” 夏侯子衿微微动容,终是迟疑了。 别说他,桑梓也是想这件事。想不通啊,太不完美了,不是吗?柳拂希说得很有道理,她是最后一个被救起的,估计是才醒便被太后派去的人叫来了。看她的样子,虚弱得几乎一碰就要倒,也不可能是装出来的。 溺水,那可是会死人的。 柳拂希如果没有完全的准备,就算设计害死了桑千绯,那她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呢? 不过底下其他的嫔妃一看太后将矛头指向了柳拂希,个个都松了一口气,冤枉也不喊了,呜咽声也不出了。更有的,在一旁幸灾乐祸起来。 自己脱了干系,又眼看着皇上的宠妃惹上了麻烦,自然更加得意起来。 太后却怒道:“哀家怎知你不是拿命在搏?不然,你又何以解释特地叫了惜贵嫔上去为你抚琴?” “我……” “大胆,在哀家面前谁准你自称我?”太后朝身边的宫婢瞧了一眼。 只见那宫婢上前,抬手便掴了柳拂希一掌。 柳拂希惊叫一声,身子软软地摔在地上。 “瑶妃。”夏侯子衿欲上前,却被太后拉住了手,听她道:“皇上此刻还要心软么?瞧瞧她做的好事!” “母后……” 太后这是抓住一点点解释不通的地方就揪着柳拂希不放。她这是要完完全全将此罪名往柳拂希的身上去推。这么明显的事实,桑梓都看出来了,夏侯子衿不会看不出。 的确,叫桑千绿去抚琴这一点无疑可以怀疑柳拂希,就算如太后所说,她拿命在搏。那么她又是如何据断那木桩的呢?她不会浮水,而且太后也说了,有证据证明昨夜去过琼台的,不是宫婢。 柳拂希哭道:“皇上,您也不相信臣妾么?” 桑梓冷冷地看她一眼,她哭得梨花带雨的样子,真是我见尤怜。 未待夏侯子衿说话,姚淑妃道:“瑶妃这话可就不对了,皇上看的自然是证据,太后说是吧?”她真聪明,又将话题转向了太后。 太后点了头,朝夏侯子衿道:“皇上不必觉得哀家冤枉了她,她不会浮水哀家也知道。只是,她有同谋!” 此言一出,方才还放下心来的各个嫔妃又悬起了心来。尤其还是那些个会浮水的,脸色更是比方才还要难看。毕竟,如此一来,什么都解释得通了。 柳拂希有同谋,那同谋帮她下池子锯断木桩,而她则负责引桑千绿上台,再让桑千绯在瞧见桑千绿出意外的时候情急之下靠近那事先被做了手脚的栏杆。如此一来的话,便只能解释为柳拂希为了害桑千绯,以命相搏了。 虽然稍微有些牵强,倒是也不无可能。 只见柳拂希瘦弱的身子猛地一颤,惊诧地看着太后。 姚淑妃的嘴角染起一抹胜利的笑意,桑梓隐隐地觉得有些不妙,却见姚淑妃突然朝她看来。 桑梓暗吃了一惊,殊不知姚淑妃究竟是何意,便听太后道:“昨夜巡夜的太监无意间瞧见那离去的人影时,在现场发现了一支掉下的簪子。本来是想私心藏了起来的,今日出了事,哀家查起来,那太监才不不得已拿了出来。来人,将东西呈上来!” “是。”一旁的宫婢应了声,便端了盘子上来。 太后继续道:“你们谁掉了簪子心里最是清楚!此簪子是宫里的东西,哀家只要去内务府一查,便能查出是谁的东西!怎么,还没有人肯出来么!” 太后的声音略微提高,只见她的手伸过去,将那簪子取出来。 桑梓本能地凝眸瞧去,却猛地怔住了。 那是一支漂亮的紫玉簪,那曾是夏侯子衿赏赐给她的东西…… 第253章 甩锅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对这簪子的记忆,桑梓该是尤为清晰的。 那时候在景泰宫,她亲手将它插入沈婕妤的发鬓,还要她每日都戴着,为的便是要她背后的人以为沈婕妤是她的人,而实则,她却没有拉拢沈婕妤。结果沈婕妤回去的第二日便疯了。 不管沈婕妤是怎么疯的,那都和舒贵嫔脱不了干系,但舒贵嫔早就已经死了…… 等等,她当时是姚淑妃的人! 桑梓猛地抬眸看向一旁的姚淑妃,她的神色依旧淡淡的,嘴角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她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缓缓地别过脸来看着桑梓。 桑梓终于知道方才她那一笑的用意。 毫无疑问,这紫玉簪出现在琼台的池边,绝对和姚淑妃有关。 谁也不知道当日沈婕妤突然疯了是否也是姚淑妃的作为,又或者,这紫玉簪从那时候开始便已经不在沈婕妤的萩波居了。 如果真是那样,姚淑妃的心思真够深的。也难怪,当日在南山,姚淑妃能忍着不出手杀她,原来是在等着一个绝好的机会,可以一下子除掉这么多的人! 姚淑妃瞧着桑梓,眸中的笑意愈发地浓郁起来。 这时,太后道:“怎么,还不肯认么?哀家已经吩咐内务府去查了,虽然账目繁多,可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刻!哀家倒是要看看,你们谁的嘴巴这么硬!”她说着,愤怒地将手中的簪子丢在那盘子里。 宫婢吓了一跳,慌忙牢牢地接住。 桑梓吃了一惊,抬眸瞧去,见太后的脸色一片铁青。簪子是她的,太后的话她岂会不清楚?东西既然是宫里的,那么一查便能查出来,姚淑妃也是笃定了这一点,所以显得更加得意了。桑梓正犹豫着要不要开口,却见夏侯子衿朝她微微摇头。 桑梓怔了下,终是缄口。 底下有个别人的目光已经悄悄朝桑梓看来,桑梓心下思绪飞快,太后或许不知,可宫里还是有很多嫔妃知道那簪子是她的东西,否则当初桑梓也不会把它送给沈婕妤了。仔细回想着,沈婕妤在回去的翌日便疯了,那么见过她的人并不会多。假设,只有舒贵嫔和姚淑妃的话…… 呵,也就是说,桑梓将这簪子送给沈婕妤的事情,在后宫是鲜为人知的。 舒贵嫔已死,姚淑妃更不会说出来。 桑梓微微咬唇,可还有一个人知道。 桑梓的目光看向夏侯子衿,他的脸色略微有些凝重,聪明如他,该是猜出一些端倪来了。他就算不知道沈婕妤和姚淑妃的关系,只要看看如今的局面,桑千绯和桑千绿落水,柳拂希脱不了干系,最后再用一支簪子嫁祸桑梓,算起来,谁最有利? 无疑便是姚淑妃。 一下子除掉这么多重要之人,那么这后宫之中,位份不管是表面上,还是实际上,都是她姚淑妃最尊贵了。 可夏侯子衿还在衡量,他不得不考虑姚行年的关系。 毕竟今日之事,目前为止,还没有谁丢了性命。 桑梓的指尖忽地一颤,若是桑千绯死了呢? 桑千绯死了,也不会引起太大的干戈。除非是……孩子死了。 桑梓悄然深吸了口气,微微握紧了双拳,所有人都在等着。那些知道簪子是桑梓的嫔妃们,此刻不敢说,只是怕自己看走了眼。姚淑妃便是等着看这场好戏的落幕。 心里终是忐忑着,不知内务府查出来的时候,桑梓又该如何去面对。 “皇上,皇上。”柳拂希哭着叫着他,摇头道,“臣妾冤枉,臣妾哪里有什么同伙呢?皇上,您还不信臣妾吗?” 夏侯子衿看着她,终是没有上前。 柳拂希的眸中隐隐地透出了失望,她狠狠地咬唇,最后连嘴唇都咬破了,夏侯子衿依然面不改色。 桑梓暗自叹息一声,柳拂希真是被宠坏了,她真的什么都不懂。这个时候,什么真相都还没有说破,谁都有嫌疑,叫他如何上前? 夏侯子衿是皇帝,必须不偏袒任何一方。 桑梓忽然明了了,夏侯子衿要她不要说出这簪子是她的话,该是想看一看,这幕后之人究竟是谁?或者说,他想确定,到底是不是姚淑妃? 太后冷声道:“做都做了,现在还叫冤。哀家告诉你,别以为你是北齐的郡主就以为哀家不能把你怎么样!谋害皇嗣,哀家决不轻饶你!” 柳拂希惊叫着:“太后莫不是要部分青红皂白,平白冤枉臣妾吗?臣妾昨日哪里都没有去,臣妾一直在瑶华宫练戏,就是为了今日能博您的欢心!您怎么能……怎么能这般冤枉人?呜——”她说着说着,忍不住呜咽出声。 太后只微哼一声,不再看她。 底下众嫔妃的目光皆朝她瞧去,有幸灾乐祸的样子,也有忐忑不安的样子。 桑梓瞧见夏侯子衿安放于膝盖上的手微微收紧,他一动不动地坐着。 她忽然想起那一晚,在天胤宫,他拉着她的手说,这个皇帝做得太累了。 怎么不累呢,偏偏柳拂希又是这样,丝毫不懂得他的心。 其实,只要柳拂希安安分分的,她一辈子都是风光的瑶妃,不是么? 今日的事情,柳拂希没有同伙是真。可她突然叫桑千绿上去抚琴,这也太巧了。柳拂希是真存了要害桑千绯之意,想来那栏杆便是她拔松的。桑梓虽然还想不出她究竟如何引桑千绯过去,但能肯定的一点便是,她也不曾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无疑,那锯断了木桩的把戏,比柳拂希先前想过的,要引桑千绯过去的方式要有用的多。 两边的人,同时落水,今夜的场面,的确让某些人得意洋洋。 这时,听得有人自外头跑进来的声音。 那急促的脚步声,引得众人忍不住都转过头去。 一个太监慌慌张张地跑进来,跪下道:“奴才参见皇上,参见太后,参见……” “好了。”太后不耐烦地打断了他,沉声问,“查出来了没有?” “是是。”太监擦了把汗,迟疑了下,终是开口,“这簪子是……在去年皇上册封檀妃娘娘的时候,赏赐给娘娘的首饰……”他边说着,手却不住地颤抖着。 第254章 是臣妾做的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此言一出,桑梓身后那些嫔妃纷纷私语起来。 太后猛地撑大了眼睛看向桑梓,她定是觉得奇怪,那时候桑梓拒绝得那般快,坚决不答应出手引得柳拂希去害桑千绯,如今又怎么可能帮着柳拂希去害桑千绯? 聪明如她,定也是知道桑梓被谁人冤枉。只是如今,铁证摆在面前。谁又能为桑梓辩解? 柳拂希更是惊诧不已,她指着桑梓,尖声道:“是你!是你害本宫!”她猛地回头,看向夏侯子衿,“皇上,是她,是她锯断了木桩!和臣妾没有一点儿关系!臣妾怎么可能与她一起合谋害荣妃呢?这根本不可能!” 桑梓当然不可能和她联手,不是蠢笨之人,都看得出来。 不过看柳拂希的样子,还真的以为那木桩是桑梓锯断的吧。 夏侯子衿未曾说话,却听太后道:“檀妃,你怎么说?” 还能这么说,簪子是夏侯子衿赏赐给她的,其实不必那太监来报,相信身后那么多的嫔妃们很多都知道。 而桑梓将它送给沈婕妤的事情,却鲜有人知。如今沈婕妤疯了,桑梓就算说实话,难免不会让人觉得她是想平白栽赃一个疯子。 迟疑了下,桑梓点头:“这簪子的确是皇上赏赐给臣妾的,只是,它为何出现在琼台,臣妾便不得而知。木桩深入水下,要锯断不容易,臣妾也不会浮水。” 桑梓的话音才落,便听柳拂希急道:“皇上,把她丢下水去,看看她究竟会不会浮水!” 夏侯子衿面色一拧,沉声道:“瑶妃!” 他的话,令柳拂希狠狠地一震,她回眸怨恨地看着桑梓。她自然是恨了,她现在是愈发地肯定了是桑梓在陷害她。 姚淑妃淡声道:“不会装会很难,会装不会,不是很简单吗?”她的语气平静,说出来的话都仿佛是事不关已。 太后皱眉朝她看了一眼。 众人到吸一口冷气,接着纷纷表示姚淑妃的话是对的。 桑梓冷笑一声,没反驳。 现在大约也只有一个人可以证明她真的不会浮水,那便是韩王。 可如今他人在北齐,况且,此事还与他的义妹有关,也不知真的到了那个时候,他还会不会站出来为她说话? 夏侯子衿的声音冷冷地传下来:“此事真的是你做的么?”他看过来,突然嗤笑道,“不过朕倒是奇怪,这紫玉簪还从来不曾见你戴过。” 桑梓微微一惊,抬眸看向他,殊不知他此话何意。 咀嚼了几下,桑梓才慢慢回味过来。她真是糊涂了,夏侯子衿是要我将这簪子丢出去。 可,丢给谁? 毕竟谁都会否认,不是吗? 正想着,却感觉身侧一人突然起身,上前几步,跪下道:“皇上、太后,不必冤枉檀妃娘娘了。这簪子,娘娘转手送给了臣妾,它是臣妾的东西。” 桑梓大吃一惊,怔怔地看着面前的女子。 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站出来的人会是玉婕妤! 众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惊愕不已地看着玉婕妤。 姚淑妃的脸色一变,冷声道:“玉婕妤,此时非同小可,你可要想清楚了?莫不是你与檀妃关系要好,想帮她顶罪不成!” 玉婕妤依旧低着头,不卑不亢地开口:“就是因为嫔妾素来与娘娘走得近,才不愿让娘娘替嫔妾背了这个黑锅。” 姚淑妃冷笑道:“是么?那本宫倒是好奇了,檀妃何以送你紫玉簪啊?”她的话,让桑梓更加明了了,此簪子就是她亲手从沈婕妤的身上拿到的,否则,她怎么会如此清楚簪子的去向? 玉婕妤开口道:“方才娘娘不也说了么?嫔妾与檀妃娘娘关系要好,既如此,檀妃娘娘送一支簪子给嫔妾,也不是什么大事。淑妃娘娘您说呢?” “你……”姚淑妃一脸怒意,却是被她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太后起身往前走了一步,低头看着她,厉声问:“此事真的是你做的?” 玉婕妤的身子微缠,小声开口:“是。” 太后哼一声道:“哀家如何知道你不是受人胁迫,在给人背黑锅?”她说这话的时候,目光悄然朝桑梓看来,带着探究之意。 桑梓心下微微一惊,看来太后是想信她,却又想要怀疑。毕竟,表面上看,谁的心思都不是那么简单的。本能的朝夏侯子衿看了一眼,桑梓不知道玉婕妤的事情,是否与他有关。 夏侯子衿的神色淡淡的,却并不看她。 玉婕妤跪直了身子,笃定的开口:“太后可以问问羽林军,那两根木桩是锯口皆在池水一下十寸左右。相信臣妾如此说了,也不会有人怀疑臣妾是否会浮水的事情了。还有这个——”她说着,抬手卷起了自己的衣袖,赫然瞧见她的手臂上,一道很深很深的伤口。很明显是锯子划过落下的印子。并且,伤口已经结痂,所以不可能是刚刚划上去的。如果在昨夜,那么照这种程度的愈合程度来说,刚刚好。 她淡声说着:“昨夜行事惊慌,不小心划到了。” 太后的脸色都变了,想来那锯口在哪里,早有人禀告过的。桑梓更是震惊不已,直直地看着面前的女子,她背对着,桑梓瞧不见她此刻的表情。 难道,竟真的是她么? 桑梓双拳慢慢的紧握,那玉婕妤又为何要出来帮她呢?她只要不出来,谁也不会猜到是她,谁也不会要主动去卷起她的衣袖,看那伤痕,不是吗? “太后,她……”姚淑妃错愕地回眸看着太后,她是不相信的。如此一来,她的计划怕是要全乱了,说不定连着柳拂希都能脱罪。 不过玉婕妤都如此说,还能拿得出这样的证据来,此刻姚淑妃怕是也想不出好的对策来反驳了。 柳拂希终是得意起来,咬着牙道:“太后,您听见了么?根本就是玉婕妤做的,跟臣妾毫无关系!皇上……”她忽然看向夏侯子衿,眸中露出一抹痛,“皇上您这下该相信臣妾了吧?” “娘娘。”柳拂希正得意地说着,却听玉婕妤突然道,“嫔妾就知道娘娘会过河拆桥,如今事成了,您就想把所有的责任一并推至嫔妾的头上吗?” 第255章 罪名坐实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所有人都震惊了。 姚淑妃那失望的脸上又慢慢溢出兴奋之色来。 太后撑大了眼睛看着地上的女子,握于桌沿的手缓缓地收紧。不过她什么话都没有说,她在等着玉婕妤继续说。 桑梓凝视着地上的女子。 玉婕妤,从认识到现在,她今日真是叫桑梓错愕极了。 玉婕妤会和柳拂希联手?如今看起来,是真像。 可桑梓完全不信,犹记得去年除夕,玉婕妤第一次在桑梓的面前提及柳拂希的时的那种神色…… 她不可能和柳拂希联手,不可能的。 柳拂希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也不知她哪里来的力气,突然爬起来,冲上去扬起手臂就要挥下去。 桑梓来不及多想,起身上前,又如在上林苑的那次一样,狠狠地扼住了她的手腕。 不同的只是,上回,柳拂希想打的人是桑梓。而这次,她想打玉婕妤。 凝眸瞧着她,桑梓淡声道:“瑶妃见谎言圆不过去,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威胁玉婕妤吗?” 柳拂希猛地颤抖起来,被桑梓抓住的手也跟着颤抖着。她惊叫道:“不,你们……你们一个个都想陷害我!” 桑梓不说话,底下的玉婕妤却是轻笑一声道:“娘娘,谁也不想陷害您。事情做了就是做了,如今荣妃娘娘现在还生死未卜呢?您心里该是高兴着。您忘了么?您说,太后寿辰快到了,您听皇上在说,要在琼台的池上搭建了戏台,点太后爱听的戏。您还说,到时候您引惜贵嫔上去,要嫔妾下水锯断木桩。届时等惜贵嫔掉下去的时候,荣妃娘娘与惜贵嫔姐妹情深,定会本能地想要往前,可栏杆是一早就拔松的,这样就可以顺势跌下水去。” 柳拂希的眸子越撑越大,若不是桑梓拦着,她大约还会冲上去打人。 她惊恐大叫:“檀妃,你也和她一伙的!玉婕妤,你如此陷害本宫,于你到底有什么好处?你参与了此事,你以为你能脱得了干系吗?你又何苦替她背这个黑锅,还要将此事嫁祸到本宫的头上!” 太后突然怒道:“瑶妃你大喊大叫成何体统?来人,将她拉去一旁,哀家有话要问玉婕妤!” “是。”一旁的宫婢上前来,一边一个拉住柳拂希的手,将她拖去一旁。 柳拂希拼命地挣扎着,奈何力气实在太小,只能哭道:“皇上,皇上您就这么看着她们都欺负臣妾么?”她顿了下,突然唤他,“表哥,为何你也不信我?” 一声表哥,又让桑梓想起上林苑莲台阁上,初次见她之时,那声软弱无骨的“表哥”。 她是在提醒着夏侯子衿,她还是柳拂希,还是那个与他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拂希。他是她的表哥,是爱她的男子。 夏侯子衿蹙了蹙眉,终于抬手示意宫婢放开她,沉声道:“只要你没做,朕自然信你。” 皇上发话了,宫婢自然不敢再拉着她,以放手,柳拂希便一下子跌倒在地上,嘤嘤的哭起来。 太后鄙夷地瞧了柳拂希一眼,又将目光看向玉婕妤,低咳一声道:“玉婕妤,哀家问你,瑶妃为何要你如此做?” 为什么要怎么做,不是已经一目了然了吗?太后却还是选择问一遍,便是要将此事彻底地公开了。 桑梓深吸了口气,回眸看着地上的女子,低声道:“姐姐……” 玉婕妤的嘴角略微一动,没有抬眸瞧桑梓,径直开口:“瑶妃娘娘说,一旦荣妃娘娘诞下龙嗣,一定会母凭子贵。到时候,后宫之中,唯她是尊。甚至是,皇后之位都将唾手可得。届时,她没有地位,何况臣妾这样小小的婕妤。娘娘还说,只要除掉荣妃娘娘和她腹中的帝裔,皇上的心是在瑶妃娘娘身上的,日后她得尽荣宠,自也不会忘了臣妾。” “哦?”太后的眉毛微佻,侧身瞧向夏侯子衿,浅声道,“皇上可听见了?” 夏侯子衿的脸色极尽难看,玉婕妤都说得这般清楚明白,只要是在场的,恐怕没有人会听不见吧?他依旧只坐着,不发一言。 柳拂希忍不住怒道:“你胡说!若是本宫要与你联手,又岂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照你这么说,本宫若是死了,岂不是让你渔翁得利?” 玉婕妤却从容地开口:“娘娘您自然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您忘了?您说要嫔妾锯断那靠近琴师位置的木桩,届时惜贵嫔便会从那里掉下水去。而戏台四个木桩,断了一根,还有三更,一时半会儿是不会塌的。只是那琴师的位置会因为突然的倾斜,而让那上面之人掉下来,在您原来的计划里,您是不会落水的。”她停了下,浅声道,“只是,嫔妾也存了私心,干脆一不做二不休,锯断了两根,连着娘娘您一并算计进去了。今日看来,嫔妾还是做得对了,娘娘您不正是想过河拆桥吗?” 她说此话的时候,终于抬起头来,犀利地目光看向一脸错愕的柳拂希。她的嘴角微微透出笑意,那种嘲讽与得意并存的神色,绕是桑梓都怔住了。 玉婕妤给人的感觉,从来都是柔弱的,桑梓还清楚地记得第一次在御花园见她。给桑梓印象最深的,唯有那抹消瘦的身影。 而她此刻的话,再是让柳拂希无法脱身了。 多严密的计划,连着一丝漏洞都没有。尽管桑梓知道她们不可能联手的,玉婕妤在嫁祸柳拂希。 只是,柳拂希真的是完完全全无辜的人吗?怕也不见得是。 可如此一来,玉婕妤她还有活命的机会吗? 桑梓始终想不通,她为何要如此做? 姚淑妃吃惊地看着玉婕妤,她方才还以为她的计划都失效了。却不想,到头来玉婕妤还是将柳拂希拉下了水! 太后怒道:“来人啊!将瑶妃和玉婕妤全给哀家拉下去,听候处置!” 这回,进来是已经是外头的侍卫了。 玉婕妤却是自己起了身,转身的时候,悄然朝桑梓看了一眼,她的神情没有多大的变化,依旧是淡淡的,让桑梓瞧不出她此刻心中所想。 第256章 荣妃生了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玉婕妤却是自己起了身,转身的时候,悄然朝桑梓看了一眼,她的神情没有多大的变化,依旧是淡淡的,让桑梓瞧不出她此刻心中所想。 侍卫上前拉住她,朝外头走去。 柳拂希惊恐地退了几步,侍卫上前,她却拼命地挣扎着,大叫着:“太后!太后您五年前没有除掉我,五年后,还是不愿放过我!您就这么见不得我与皇上好吗?” 太后怒道:“你给哀家住嘴!” “娘娘,请吧。”侍卫沉声说着。 夏侯子衿却猛地起了身,桑梓只觉得心下一紧,见柳拂希的眸中一阵欣喜,她才要开口,却听太后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拖下去!” “是。”侍卫应了声,加大了手上的力道。 瞧见那抹明黄色的身影正要上前,太后却的疾步过去,拉住他,痛心地开口:“皇上,事到如今,你还想护着她?你瞧瞧她都做了什么好事?冤枉?哀家岂能冤枉得了她!这一切若是与她没有任何关系,谁能将矛头指向她!她想害死皇上的孩子,害死哀家的孙儿!皇上,这样阴险狠毒的人,绝不能留!”太后转向压住柳拂希的侍卫,厉声道,“皇上仁慈,哀家却不能饶她!谁对她手软,哀家先斩了他!” 那两个侍卫听太后如此说,脸色一变,忙狠狠地压住柳拂希往外拉去。 柳拂希惊声尖叫起来:“要害荣妃,我岂会那么蠢留下那么多的把柄给你们!我只是想在台上的时候,随便将惜贵嫔推下去……”她仿佛一下子意识到了什么,猛地缄口。 桑梓本能地看向夏侯子衿,他的眸中慢慢溢出悔恨。 夏侯子衿终是甩开了太后的手,大步上前,狠狠地扼住柳拂希的手腕,咬着牙,一字一句地问:“你说什么?” 柳拂希被他问得怔住了,方才还大喊大叫的气势一下子不见了。 她方才是说得太快,说漏了嘴。 桑梓才终于知道她的计谋。 就如柳拂希说的,她要做是不会留下那么多的把柄的。她是不可能叫上任何同谋的,她的身份,也不允许。她以北齐郡主的身份来的天朝,多少人对她眼红着,。这些,桑梓都了解。 她原本不过是想趁那出《穆桂英挂帅》,在舞的过程当中不小心将桑千绿推下水去。或者,她也根本不必如此,她只要让台下之人觉得桑千绿将要掉下来,而她可以眼疾手快地拉住桑千绿,这样便更加可以说明她的无心之过。而她只需这样,便已经足够。 只因,桑千绯一旦看见桑千绿差点掉下来,也会因为情急而上前,只要她靠上那栏杆,便足以跌下去。 如此的话,一切便都可以解释得通了。戏台底下木桩一事确实与柳拂希无关,她一开始就没打算拿命相搏。 只是太后如此强硬的态度,终是让柳拂希乱了心神,她情急之下,不该说的话都脱口而出了。 此刻,柳拂希若是再说是有口无心,夏侯子衿是什么样的人,他会信吗? 夏侯子衿抓着柳拂希手腕的手狠狠地收紧,柳拂希吃痛地皱起了眉头,却是咬着唇,不敢叫出来。从进来到现在,夏侯子衿一直没有真正的怒不可遏,而此刻,他却是真的怒了。 更多的,是失望吧? 其实,从柳拂希要桑千绿上台,再有桑千绯的落水,桑梓能想到的事情,夏侯子衿不可能想不到。他只是不想去相信,他希望她还是以前那个单纯美好的柳拂希,还是他心里的那个柳拂希,那个他愧对了她的爱的柳拂希,所以他才要说,他可以宠着她一辈子…… 可惜柳拂希真的不是一个聪明之人,她如果那样爱着他,又何苦去苛求那么多呢?她心里该是明白,他早不是那时候只属于她一个人的表哥了,他如今是天朝的皇帝啊。 桑梓又看向门外,那里早已不见了玉婕妤的身影,想来已经被侍卫押回了汀轩阁了。 夏侯子衿只站了会儿,突然抬手狠狠地推开了面前的女子。 柳拂希一个收势不住,直直地跌倒在地。她才猛地意识到了什么,扭头看着他惊呼着:“表哥,不……你听我说……表哥——”她叫着,欲爬起来。 太后朝侍卫们使了个眼色,两个侍卫马上拦住了她,不由分说拉着她出去。 柳拂希还是哭着叫着,奋力挣扎着,奈何凭她的力气完全不可能从侍卫手下挣脱。 她带来的宫婢吓得脸色惨白惨白的,怔怔地看着自家主子被拉出去,才猛地回神,呼了声“娘娘”,便跌跌撞撞地冲出去。 “皇上……”太后慌张地唤了夏侯子衿一声。 桑梓猛地回头,见夏侯子衿一手撑着桌沿,他低着头,她瞧不见他的样子。 不过片刻的时间,便见他的手一翻,只听“砰——”的一声巨响,那张桌子被他一下子掀翻了。桌上的茶具零零落落地滚下去,撞击重的,全部变成碎片。 桑梓只觉得脚裸处一阵刺痛,低头的时候,瞧见那里被飞来的碎片割破了皮,殷红的一排血珠渗了出来,不过此刻,桑梓也没有心思去在乎这些。 众人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姚淑妃惊呆了,动了唇却终是什么都没有说。 太后也吓了一跳,踟蹰着,不知要不要上前相劝。 夏侯子衿的声音沉沉地传来:“全给朕滚出去。” 众人面面相觑,他怒吼一声:“滚!” 身后已经有人利索地起身匆匆告退了,皇上盛怒了,谁也不想留下来撞这个枪口。 姚淑妃咬着唇,却也终不敢留下来。 “娘娘。”安婉仪轻轻唤了桑梓一声。 桑梓迟疑了下,又回眸看了眼夏侯子衿,见他垂下的手微微颤抖着,却始终不抬起脸来。 她太明白那种愤怒与失望并存的感受了。 桑梓深吸了口气才要走,便见浅儿疾步跑进来,朝太后道:“太后……太后,荣妃娘娘生了!” 桑梓一惊,不觉回头瞧了一眼。 太后脸上一喜,大步上前道:“是皇子还是帝姬?” 第257章 拉她上御驾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太后脸上一喜,大步上前道:“是皇子还是帝姬?” 此刻,桑梓已经行至外头,却依旧忍不住想要驻足。 浅儿大口喘着气,笑言:“恭喜太后,恭喜皇上,荣妃娘娘生了个小皇子!母子平安!” 浅儿说“母子平安”的时候,桑梓心里一瞬间的感觉怎么说呢,像是松了口气,又像是有些不甘心。 太后长长舒了口气,忙上前走了几步道:“快带哀家去看看!”浅儿忙上前扶了她的手,太后似一下子又想起什么,停住了脚步,开口道,“皇上累了,来人,先送皇上回宫歇息。” 小李子小声地应了。 行至廊柱后面,桑梓站住了身子,瞧见太后携了浅儿的手匆匆离去。她不确定今日之事,太后是否也算计了一把,但无论如何,现下的结果太后都该是满意的。 柳拂希失势,桑千绯的孩子也保住了,还是个皇子。 这算是皆大欢喜吧? 桑梓忽然又想起姚淑妃,她若是听到这个消息会如何呢?桑千绯的命真好啊,这样都能大难不死,还能一举得男…… 脑海里,又想起那一年来桑府的那个相士。 他说,桑府藏有凤身。 桑梓微微咬牙,难道竟真的是桑千绯么? 她扶在廊柱的手,狠狠地收紧,此刻的风吹上来,已经一点都不冷了,薄薄的衣袂被风扬起,在明亮的月光下,摇曳无度。 熙宁宫外头,此刻已经不再热闹,看热闹的都散了。想必很多人,都急着过庆荣宫去,道贺。 桑梓听见有人跑下来的脚步声,寻声瞧去,见是小李子。 不一会儿,御轿来了。 桑梓也不知为何,呆呆在此处站了这么久,兀自好笑地摇头,才要走,却感觉身后一只大手伸过来,狠狠地将她拉过去,直接拖进御轿。 桑梓吃惊不小,却是咬着唇没有叫出来。 夏侯子衿身上的味道桑梓再熟悉不过了,就像她敏感的神经,一触即动。 他不说话,只是一头扎过来,将脸埋进桑梓颈项,双手圈着她,久久不说一句话。 “皇上起驾回宫——”外头传来小李子的声音。而后,御轿被缓缓地抬起,平稳前进。 桑梓侧脸看他。 他闭起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微微抖动着,薄唇紧抿,唯有那眉心处,已然拧成了一片。迟疑了下,她伸手抱住他的身子。他依旧不说话,只听得见沉沉的呼吸声。 此刻,却又收起他的怒意,换上的全是隐忍。 也不知御轿行了多久,夏侯子衿却突然推开桑梓,脊背抵在壁沿上,不住地深吸着气。 桑梓看了难过,双手捧住他的脸,低声道:“皇上难过,就哭出来。” 谁说男人不能哭呢?是人都会有难过的时候。 他却摇头,握住桑梓的手贴在他的胸口,沉了声音道:“朕就是难受。”他依旧没有睁开眼来。 桑梓想说些什么,一下子却好像词穷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手还被他握着,紧紧地贴在他的胸口。 他的心跳好快好快,撞击在桑梓的掌心,一直蔓延至她的心田,她冷不丁尝出了疼痛的味道。 怔怔地看着他,看着他紧蹙的眉头,桑梓抬了抬手,却终究没有探过去。 柳拂希她真的一点都不了解他,只怕她此刻还怨恨着,怨恨他不替她说话。 良久良久,桑梓才听他低声道:“朕想补偿她,补偿让她孤独的五年……” 桑梓明白的。 岂止是让柳拂希孤独的五年,还有身后一辈子让她一人的时光。只因,他的心,已经不在她的身上了。 “其实,无论她做什么,朕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母后不喜欢她,朕也知道。她只要……只要不将话说破,朕都可以……”他忽然缄口,紧拧住眉。 桑梓抱住他道:“皇上。” 他却是低低地笑出声来。 御轿已经缓缓停下了。 外头,传来小李子的声音,他说得小心翼翼:“皇上,启禀皇上,到了。” 桑梓瞧他一眼,他怔怔地出神,却并没有要下轿的意思。 隔了会儿,又听小李子道:“皇上,天胤宫到了。” 他不愿说话。 又过了会儿,听见有人的过来的脚步声,接着,听刘福道:“小李子,皇上没回来么?”他的声音里满是焦急,看来今日琼台一事,在后宫中已经传开了。 刘福大约是不见夏侯子衿下去,故此以为他未曾回来。 小李子迟疑了下,又轻声道:“皇上……皇上在里头。” 听得刘福“嗬”了一声,却是识趣得不再说话。 二人在御轿里一直坐着,外头的声音渐渐小去了,连着呼吸声都少了。刘福遣散了外头的宫人,此刻的天胤宫外头,御轿突兀地摆在外头,周围却是一个人都没有。 夏侯子衿再次闭了眼睛,方才起伏不定的胸膛终于渐渐地平复下去。他靠在桑梓的肩头,呼吸声很轻,桑梓只能感受到那喷洒在颈项的点滴温热的气。 睡了吗? 此刻她倒是希望他真的睡了。 可桑梓知道,他只是不想说话。 桑梓抬手轻轻抚上他的面额,感觉到他的身子微微一动,却依旧是不说一句话。外头的风时而稍稍大起来,将窗帘吹得发出微小的声音。透过窗帘被掀起的瞬间,桑梓瞧见刘福和小李子远远地站在那里小声地说着什么,时不时地,还朝这边瞧来。 缓缓地收回目光,桑梓喟叹一声,夏侯子衿也只有在她的面前,能表现得这般失落的样子。出去了,他又是高高在上的皇帝,是容不得在他人面前表现出任何软弱的一面的。 桑梓宁愿他可以在这里多待一刻。 “阿梓。”他突然嘶哑着声音唤道。 桑梓吃了一惊,侧脸瞧着他。 他依旧不睁眼,颓然笑道:“朕的孩子,难道就真的这么遭人妒忌吗?” “皇上……” 遭人嫉妒的,不是他的孩子。是生为孩子母亲背后那至高无上的权力。 他自顾笑着:“其实朕都知道,不光她们盯着,外头之人也盯着。” 桑梓蹙眉,外头之人? 第258章 檀妃复宠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桑梓不免又想起前朝的事情来,那时候嘉盛帝驾崩,东宫失火,太子薨逝。可方才夏侯子衿的话,令桑梓的脊背升起一抹凉意,东宫突然失火,太巧了不是么? 莫不是夏侯子衿说的,外头之人也盯着,便是这个意思么? 嘉盛帝子嗣单薄,太子死了之后,才会有外戚掌权的局面来。 桑梓忽然想起,如今的夏侯子衿,不也就一个孩子吗? 不知为何,这样想着,桑梓心里尤为不安。 她脱口道:“皇上不过去看看小皇子么?” 他隔了会儿,才道:“朕,不想去。” 桑梓追问他:“皇上不想看看么?” 他低声开口:“母后过去了,朕不必去。” 不自觉地想笑,这算什么话呢? 反握住他的手,桑梓劝道:“那皇上进去休息吧,明日还要早朝。” 桑梓的话音才落,便听他嗤笑一声道:“早朝?哼,明日的早朝,该是热闹了!” 桑梓尚不知他此话何意,却见他突然睁开眼来,起身拉着桑梓出去。 桑梓吃了一惊,忙道:“皇上,臣妾还要回景泰宫……”方才在熙宁宫,他一把将她拖进御轿,好在熙宁宫外头也没有宫婢,该是没有人瞧见的。此刻,他还想拖她一个废妃进天胤宫吗? 夏侯子衿却是冷笑一声,道:“朕不准你回去。” “皇上……” “有人失宠有人得宠,历来在后宫不都是正常之事么?”他的语气愈发地冰冷,“当日将你打入冷宫不是因为你冒犯了母后吗?如今既然母后不计前嫌,朕又岂会记着?至于瑶妃……” 他顿了下,拉着桑梓的手愈发地紧了,微哼一声道:“朕明日明明白白地告诉她,那次的事,不过是她冤枉了你,朕今日全看清了!” 桑梓震惊不已。 他要借今晚的事,再让她从一个失宠的妃子,推上圣宠极端! 夏侯子衿,你是认真的吗? 他不顾她的脸色,手上一用力,将桑梓从御轿里拖出去。桑梓一个猝不及防,跌撞在他的胸口,他却不为所动,只大步往前走去。 远处的刘福和小李子慌忙迎上来。 刘福道:“皇上要回宫歇息了吗?” 他只“唔”了声,却不说话。 往前走了几步,长廊上的宫人们瞧见了桑梓,皆露出惊讶的神色。今日她出现在天胤宫,怕是比任何时候都让人吃惊吧? 瑶妃和玉婕妤犯了事,荣妃早产,还诞下了麟儿,夏侯子衿却不去看她,反而拉了一个废妃回天胤宫。 明日姚淑妃知道了,又不知会气成什么样子。 进了寝宫,听夏侯子衿沉声道:“都出去。” 里头的太监和宫婢吃了一惊,忙应了声,都恭敬地退下去。门被小心地带上,那阵风也只一瞬,很快没了踪影。 瞧着面前男子的背影,桑梓突然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开口问:“皇上今日将臣妾光明正大地带回来,是因为瑶妃的事情吗?是故意做给她看,想……想气她?” 夏侯子衿猛地回身,瞧着桑梓的目光一痛,咬着牙问:“你以为朕是这样的人?” 桑梓却放心地笑了,她也不想他是,幸好他真的不是。 上前抱住他,桑梓笑言:“臣妾陪着皇上,不是帮谁陪的,臣妾,只是臣妾。”如果说,他因为柳拂希的事情伤心着,故此才要桑梓来陪,那么她也会伤心。 他冷哼一声:“朕从来分得很清楚!” 他的话音才落,便听得外头小李子的声音传来:“皇上,奴才见您晚上都没吃什么东西,奴才让御膳房准备一些东西来。皇上想吃什么?” 他缄默了片刻,才沉声道:“给朕备酒。” 桑梓略惊了惊,怔怔地望着他,突然浅笑:“喜怒哀乐乃是人之常情,皇上不必压抑着自己。”要喝酒就喝吧,就是憋着,才会憋坏。 外头的小李子隔了好久,才应了声下去。 夏侯子衿抬手拂开桑梓的手,径直上前在桌边坐了。 桑梓跟着上前,却不坐,只在他的身边站了会儿,便忍不住问:“当日在冷宫,无论臣妾怎么说,您都不肯放臣妾出来。就是后来出来了,也还想着将景泰宫变成另一个冷宫,如今皇上心里又究竟是怎么想的呢?” 他瞧她一眼,伸手将人揽过去,低声道:“朕原以为,只要不接近你,只要冷落你,你便是安全的。可是朕还是错了,即便这样,还是有人不肯放过你。与其如此,朕不如给你宠爱,只是……”他顿了下,隔了好久才又道,“只是日后,你须得多留个心眼儿。朕不可能处处护得你周全。” 他的话,说得桑梓怔了下,她又想起什么,脱口道:“玉婕妤今日出来顶罪,是皇上的意思?” 夏侯子衿的眸中闪过一丝讶异,却是摇头:“怎么可能是朕的意思?今日之事你也不是不知,如此大事,出来顶罪,无疑是死路一条。朕纵然知道你无罪,也不可能平白叫一人给你顶罪。” 他的话自然是有道理的,同样是人命,是不分贵贱的。只是,方才在熙宁宫,他特意说的那句不曾见她戴过那紫玉簪,又是何意呢? 夏侯子衿仿佛知道她心中所想,只道:“朕那时的话,只是要你说一句,簪子早前便掉了。母后也是知道你的清白,即便淑妃再要认定是你做的,朕也可以说是她的一面之词。” 如此一来的话,定不了桑梓的罪,连柳拂希的罪也是模棱两可了。虽然太后看中一点便死抓着她不放,可桑梓相信,夏侯子衿会帮她的,一定会。 若不是柳拂希自己说漏了嘴,夏侯子衿至今都不会放任她不管。 他说过的,他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那么玉婕妤…… 此事与夏侯子衿无关,玉婕妤却站了出来帮桑梓说话,此事实在令桑梓费解。 夏侯子衿说谁出来就是一个死罪。 想着,浑身便开始泛凉。 明日,她必须听玉婕妤亲口说说,她到底是为什么。 “皇上……”外头传来小李子的声音。 第259章 朕不许你走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皇上……”外头传来小李子的声音。 夏侯子衿开口道:“进来。” 门被小声推开,小李子带了宫婢进来。小心地将东西放下,除了酒壶,还有几碟点心。 小李子悄悄看了夏侯子衿一眼,生怕他生气,小声道:“皇上,奴才怕空腹饮酒有损您的龙体,所以才准备了这些。皇上先吃些填填肚子。奴才先告退了。”语毕,带着宫婢退出去。 夏侯子衿瞧了眼桌上的酒壶,竟是不用杯子,直接拿起来仰头灌了几口下去。 桑梓忙拦住他道:“皇上未曾听到公公话吗?”她不想拦着他放纵自己,只是怕他空腹饮酒一会儿又要难受。 夏侯子衿却是轻笑一声:“朕吃不下。” 桑梓才想再说话,却见他仰头将整壶的酒直接灌了下去,大声道:“来人,添酒。” 小李子忙推门进来,忙上前道:“皇上少喝点儿。” 他不说话,只怒瞪了他一眼,吓得小李子再不敢说话。 不一会儿,又上了几壶酒,他一言不发,全都喝了。 桑梓不再劝阻,难受就喝吧,就算不能一醉解千愁,至少这一刻他心里能好受一些。再说,真醉了不还有她吗? 第六壶下肚的时候,他已经微微有了醉意。 桑梓扶着他,朝小李子道:“将桌上的东西收拾下去,谁都不准说皇上在寝宫饮酒了。” 小李子忙点着头,又朝夏侯子衿看了一眼,低声道:“不如奴才叫几个宫婢进来伺候着?” 桑梓摇头:“关门吧。” 小李子似还想再说什么,却终只是退了出去。 夏侯子衿还挺矜持,喝醉了不哭也不闹,只靠着桑梓,小声说着:“其实朕不是要买醉,只是朕今日不喝酒,睡不着。” 他的话说得桑梓一阵心疼,她何尝不知,哪里只今日,他怕是好几夜晚上都睡不好。往日是身子累着,今日是身心俱疲了。 她轻声问:“皇上能站起来吗?臣妾扶您上床去歇着。” 他点头。 桑梓扶他上床,替他盖了被子,看他轻轻皱眉,忙问他:“皇上难受吗?” 他却是摇头。 喝这么多,怎么会不难受?上回桑梓不过饮了几口,便觉得有些头晕呢。 夏侯子衿拉着桑梓的手,良久良久不再说话。 半夜里,夏侯子衿突然呻吟一声,满额的汗,他握着桑梓的手猛地收紧,嘴里呢喃着:“朕应你的事,如何会忘?娶你一人,呵……”他自嘲地笑起来。 桑梓猛地怔住,这便是当年他给柳拂希的承诺吗? 只娶她一人……真没想到夏侯子衿还会说出这样的情话,桑梓突然有些遗憾,没能在他成为这大周之主之前认识他。 不知当年只是个世家公子的他又是怎样的骄矜自傲? 隔了会儿,他又道:“只是,记着,却不等于可以做到。朕已经……给不起那样的爱了,朕的爱给了……” 他的声音缓缓地低下去,最后的话,桑梓根本未曾听清楚。 是啊,记着不等于可以做到。如今的他,已经身不由己了。 …… 翌日,桑梓醒来的时候,边上已经不见了夏侯子衿的身影。而她究竟何时睡在的床上,自己都已经没有印象了。 刘福带人进来伺候。 桑梓问他:“皇上今日气色还好吗?” 刘福忙点了头,突然开口道:“娘娘,德妃娘娘请您过去。” 桑梓一时间怔住,谁是德妃? 刘福似是意识到了什么,忙道:“哦,瞧奴才这记性。今早皇上进封了荣妃娘娘为德妃了。” 原来,桑千绯已经是德妃了。 她拼了命生下的皇长子,换来她从一品妃子的地位。 四妃之末,她却还差点去鬼门关走了一趟。 桑梓起了身,点头道:“本宫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刘福应了声,转身的时候,又回头朝桑梓道:“娘娘,皇上交待了,说您醒来,让老奴跟您说一声,这几日不要碰水,天气热,伤口会不好。” 桑梓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见刘福低头指了指她的脚踝,桑梓低头才发现脚裸处的伤口已经处理过了,还用薄薄的纱布缠了起来。桑梓的心头一暖,没想到这点小伤夏侯子衿也注意到了,究竟是什么时候做的事情,她几乎都毫无知觉。 梳洗好了,桑梓才走出宫去。 刚走到外头,便听有人唤她:“娘娘。” 桑梓寻声瞧去,那张熟悉的脸孔映入眼帘,桑梓只觉得惊啊。 她却已经笑着上前来,朝桑梓福了福身子,浅声道:“奴婢晴禾,奉皇上之命,来伺候娘娘。” 桑梓不动声色地一笑,没有停下脚步,只径直朝前走去,晴禾忙跟上来。 桑梓淡声问:“本宫不知你如今是谁的人呢?” 晴禾不慌不忙地跟在身后,小声道:“奴婢如今自然是娘娘的人。” 桑梓笑了声,如今朝晨不方便出面,正好她身边也没什么可信之人,夏侯子衿这个时候把晴禾调入宫来算是帮了桑梓大忙了。夏侯子衿既敢将这个宫婢指给她,必然是相信她的,桑梓也可放心用晴禾。 晴禾又道:“奴婢听闻德妃娘娘找娘娘过去,娘娘可要叫鸾轿来?” 桑梓摇头:“不必了。”桑千绯找她能有什么大事?无非不过是炫耀她生了皇子,又进了位,又不是什么急事,让她等等,也没什么。 走了几步,桑梓问她:“你回宫来的事情,太后知道么?” 晴禾笑道:“自然是知道的,奴婢方才先过了熙宁宫给太后请了安,才来的天胤宫。”她顿了下,又道,“怎的娘娘就一人呢?景泰宫的宫婢呢?” 桑梓默然,景泰宫已经没有让她信任之人了。 晴禾又问:“怎的也未瞧见芳涵姑姑?” 桑梓不动声色道:“姑姑在景泰宫,晴禾你也是聪明之人,皇上为何突然将你调回来,想来不必本宫细说,你的心里该有一个谱。” 她脸上的笑容依旧,点着头道:“娘娘教训的是。” 不过看来,芳涵的身份,还是有诸多人关注的,尤其是太后和皇上的人。 第260章 桑梓,你输了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继续朝前走去,桑梓淡声道:“姑姑那边你大可不必去亲近了,兴许她还不喜欢。”说起来,其实芳涵与安婉仪还有点像,从不与人亲近。不过芳涵比安婉仪还好点,至少之前,她的身边还有晚凉和朝晨。 当初接近桑梓,也只以为她是苏暮寒的人。 桑梓的话音才落,便听晴禾笑道:“娘娘多虑了,兴许姑姑还会喜欢奴婢呢。奴婢听说,姑姑的妹妹叫晴儿呢。正好奴婢名字里,也有个‘晴’字。” 芳涵有个妹妹的事情,桑梓也是有所耳闻的,只是,不知她的妹妹叫晴儿。 侧脸瞧她一眼,桑梓问:“她妹妹的事情,你知道?” 晴禾点了头,却道:“听过一些,但也只知道叫晴儿,已经失踪了,也许不在世上了。” 桑梓本来还想问问,她可否见过,继而又想起,那时候晴禾怕还没进宫呢,又怎么可能见过的?芳涵妹妹是在四年前的宫变中失踪的,那时候失踪的人,多半都是死了。 两人断断续续地聊着,不知不觉已经行至了庆荣宫外头。庆荣宫的宫婢见了桑梓,忙上前道:“奴婢给檀妃娘娘请安,娘娘请稍等,容奴婢进去禀报一声。” 桑梓不说话,只站住了脚步。 宫婢很快便出来了:“檀妃娘娘请。” 晴禾快步上前来,请扶了桑梓道:“娘娘慢点走。” 桑梓由她扶着,进了内室。 “檀妃娘娘。”里头的宫婢皆朝桑梓行礼。 隔了幔帐,瞧见桑千绯卧在床上,她的身边隐约还能瞧见尚在襁褓中的小皇子。 晴禾帮桑梓拂开纱帐。 桑梓入内,朝她行礼道:“嫔妾见过德妃娘娘。” 桑千绯这才抬眸看过来,冷笑一声道:“檀妃的消息来得真可快啊,这么快就知道本宫已经是德妃了?” 仔细瞧着,她的气色还不是很好,不过这也丝毫不影响她损人的力气,早早地把她叫过来不就是为了炫耀她德妃的身份吗? 桑梓直起了身子,朝她道:“娘娘这么早叫嫔妾过来,不是为了说这个吧?依嫔妾看,您昨日才生产完,该要好好休息才是。”目光落在小皇子身上,皱眉道,“怎的小皇子还要娘娘您亲自带吗?奶娘呢?” 听桑梓如此问,桑千绯更加得意了,指腹小心翼翼地滑过孩子粉嫩的脸蛋,笑道:“那都是太后体恤,说小皇子可以先在本宫的身边待几日。檀妃……”她突然看向桑梓,敛起了笑意道,“本宫还真是想不到,你怎么那么贱呢?昨日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你居然还去勾引皇上!” 呵,她就是这样,张口闭口一个“贱”字,真是可惜,教书先生算是白教她了,一点没有大家闺秀的样子。 这么早把桑梓叫来,果然还是为了昨日她去了天胤宫的事情。 不过桑梓倒真想看看她气急败坏的样子,拂开了晴禾的手,径直上前行至她的床边,桑梓笑道:“娘娘这话也说得太过难听了,怎么叫勾引呢?昨日,可是皇上拉了嫔妾过的天胤宫,不信,您自己去问李公公。” “你!”桑千绯的眉毛都竖起来了,纤指指着桑梓道,“不知廉耻!这话你都说得出口!昨日若不是你,皇上如何会不来看小皇子!少在这里跟本宫说什么皇上主动的,你那点狐媚心思,本宫会不知道?” 她倒是越说越起劲了,声音一波高过一波:“当年在府上的时候,若不是你勾引了顾家公子,顾少爷会平白无故看得上你?哼,你就和你娘一样,天生只会瞧着别人的男人!” 桑梓只觉得心头一阵怒意从脚底板窜上来,她真是越说越不像话,骂她也便算了,还骂了她娘。 桑梓怒得上前一步,却被晴禾拉住了手臂。 晴禾压低了声音道:“娘娘,娘娘请冷静。” 桑千绯瞧见桑梓这样,愈发地得意了,笑道:“瞧瞧,你身边的宫婢倒是识趣。”她说着,朝晴禾看去,轻蔑地开口,“不过跟着这样的主子,就算你倒了大霉了。呵——” 她说这话的时候,一旁的润雨脸上露出得意的笑来。想起昨夜的时候,她还吓得差点晕过去。今日在她眼里,看到了无限的阳光吧? 怎么不是呢?自己的主子生下了皇长子,又进封了德妃,她这个做宫婢的,自然也跟着沾光。 昨夜,别说是桑千绯,她润雨也几乎是从鬼门关走了一圈吧。 不过张扬跋扈之人,又能风光得了几时呢? 晴禾说的对,她此刻要冷静。 强压着心头的怒意,桑梓脸上依旧笑着:“娘娘真会冤枉嫔妾,昨晚嫔妾还叫皇上来探探小皇子呢。只是皇上脾气倔着,嫔妾也劝不动他。” “你胡说!”桑千绯惊叫起来,指着桑梓厉声道,“若不是你缠着皇上不放,皇上如何会不来庆荣宫!太后来了,所有人都来了,独皇上不来!” “娘娘!”润雨吓了一跳,忙冲上去拉过被子裹住她的身子道,“娘娘,您还在月子里呢,还是躺着休息。” 桑梓笑:“润雨说得是,若是吹了风,落下了病根,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忽而又想起太后说,孙芮用祖传的秘方帮桑千绯保胎,代价便是减寿。 瞧着面前的女子,她的脸色,不知是因为生气,还是紧紧生理上的原因,真的连一丝血色都没有,苍白得几乎没有一点生气。 桑梓突然有点可怜她。 夏侯子衿不来,哪里真是因为她拦着,怕只是桑千绯一根筋那么认为,她还生活在自己的美好愿望里罢了。 桑千绯还是不肯躺下,睨着桑梓发狠道:“落下病根?你心里就是这么想的!本宫告诉你,你想都别想!本宫有了小皇子,还怕你一个小小檀妃不成?你也是桑家的人,你会不知道那个传言吗?本宫看,你也不笨,怎么,如今还体会不出来吗?桑梓,你就是输了,输得很彻底!” 第261章 他是否安好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桑梓真想笑了,那个传言还用得着桑千绯来提醒她吗? 见桑梓只笑不语,桑千绯愈发地怒不可遏,她咬着牙道:“有什么好笑的?昨日听说本宫难产,你心里很高兴吧?今日得知本宫母子平安,你才特地来气本宫。告诉你,本宫不会上当的!” 桑千绯是真傻,哪里是桑梓特地来气她,明明是她自己叫她过来的。 “娘娘……”润雨唤着她,“娘娘您别激动,奴婢扶您躺下。” 晴禾欲上前来,桑梓却朝她摇了摇头。 回神的时候,桑梓的目光落在一旁的小皇子身上,她着实觉出奇怪来。桑千绯这么大喊大叫,小皇子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从桑梓进来开始,他一直不哭也不闹,乖得有些不可思议。 桑梓不自觉地上前一步,桑千绯倒是警觉得很,一把护住小皇子,怒看向桑梓,厉声道:“别想动本宫的孩子!别以为本宫不知道,琼台一事和你脱不了干系!玉婕妤真是个疯子,怎么会愿意出来给你背黑锅?” 看来桑千绯还是不知道事实的真相,不过也是,就她这么笨的脑子,告诉了她真相,她还不相信,别说还要她自个去揣摩了。 想来便是昨日人太多,桑千绿不好与她说上话。 只是…… 目光还是离不开小皇子,他在襁褓里,从桑梓这里看过去,看不见他的脸。不知为何,她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不过太后说过,那保胎的药不会伤及孩子的啊。 桑梓欲再往前一步,润雨挡在桑梓的前面,低了头道:“檀妃娘娘还是留步吧,太医说了,我们娘娘身子还虚弱着,您才从外头进来,这几日天气炎热,怕是空气里也不干净。” 桑梓冷笑一声,目光看向桑千绯:“天这么热,娘娘还是不要抱得小皇子这么紧,免得小皇子透不过气。” 闻言,桑千绯的脸色一变,怒道:“你就见不得本宫好!本宫警告你,从今往后,趁早离皇上远远的,否则本宫饶不了你!” 桑梓只觉得好笑,原来,她特地叫她过来,除了炫耀,还是想和她说这样的话? 叫她离夏侯子衿远一点,桑千绯算什么东西,岂是她说了就算的? 桑梓笑道:“那就请娘娘先养好了身子再说。” 桑千绯愈发地怒了:“你别得意,你给本宫等着。本宫现在有小皇子,将来他就是储……” “娘娘!” 身后一人惊叫一声打断了她的话,无需回头,桑梓也知道,是桑千绿。 菊韵见桑梓也在,吃了一惊,忙行礼。 桑千绿却匆匆上前,拉住桑千绯的手道:“姐,这些话岂是能乱说的?祸从口出,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 桑千绯却狠狠地看了桑梓一眼,朝她道:“怕她作甚?” 桑梓轻笑道:“这些话,德妃娘娘说与不说,还有什么区别吗?毕竟你的话都写在脸上了。” 桑千绿咬着唇,桑梓其实明白她的心情,她们姐妹情深,可惜她姐姐绣花枕头一包草。 嘴角浅笑,桑梓转了身道:“嫔妾不扰娘娘休息了,嫔妾先行告退。” 桑千绯冷冷地哼了声,她还趾高气扬着。桑梓也不再看她,只携了晴禾的手朝外头走去。 行至外头,桑梓才开口道:“方才这么吵,小皇子怎的也不哭呢?” 晴禾却是道:“刚出生的孩子对声音可能不是很敏感,况且德妃娘娘又是早产……”她说到这是时候,声音慢慢低了下去。 心下微微一紧,桑梓着实不愿去想,小皇子的身体有问题。 至于桑千绯,桑梓根本不必担心。如今她生了皇子,日后在这后宫她还能将谁放在眼中?她越是越这样,树敌越多,就看着桑千绿是否能有能力一一帮她化解了。 突然发现,做她的妹妹也真够累的。 两人往前走了几步,突然听得身后传来桑千绿的声音:“檀妃娘娘请留步。” 桑梓蹙眉回头,此刻桑千绿不在里头陪着她姐姐,居然会追出来? 桑千绿是一直出来的,连菊韵都没有跟着。她见桑梓回头,提起裙摆小跑着上前来,欲开口,目光落在晴禾身上,又微微地怔住。 桑梓侧脸看着晴禾,淡声道:“你先退下。” “是。”晴禾没有一丝迟疑,应了声便退下去。 桑梓看向桑千绿,从那次张陵夫妇的事情之后,桑千绿还未曾单独与她说过话。 晴禾退下去,桑千绿才又上前半步瞧着桑梓,动了动双唇,却是没有出声。 桑梓浅笑一声道:“惜贵嫔叫住本宫,不是为了一言不发地看着吧?”她怔了下,桑梓又道,“还是,你也与你姐姐一样,怀疑琼台一事与本宫有关?” 听桑梓提及琼台一事,桑千绿才终于动了容,嗤笑一声道:“昨日琼台戏台之上,没有人比嫔妾更加清楚。瑶妃是在动手欲推嫔妾下水的时候,那戏台才突然塌陷的。所以她的话,谁都可以不信,唯独我不会。” 桑梓眉梢微佻,戏谑地开口:“既如此,当初你为何不说?” 桑千绿无奈一笑:“嫔妾即便说出来,又能怎么样?还不一样只会落得一个嫁祸的罪名?皇上不想去相信,那才是最主要的。” 桑梓轻轻抿唇,桑千绿倒是看得透彻。若不是柳拂希自己说漏了嘴,昨日之事,夏侯子衿还不想捅破了那层纸。只是,今日的桑千绿倒是叫桑梓看不懂了,为何那次的谈话过后,桑千绿还能如此从容地对着她? 侧了身,桑梓开口道:“惜贵嫔也是叫本宫愈发地不懂了,本宫如此大起大落,也不见你有丝毫的动容啊。” 她的脸上依旧没有笑意,只道:“只因那根本不是嫔妾所关心的,嫔妾只关心姐姐和小皇子,还有……”她朝桑梓看了一眼,突然缄了口,稍稍朝四周看了一眼。 隔了会儿,桑千绿压低了声音道:“他好久不曾出现了,嫔妾想知道,他是否安好?” 第262章 桑梓,我嫉妒你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桑千绿说得真隐晦,只说“他”,不点破那个名字。 可是桑梓知道,除了顾卿恒,还没有哪个人能让她如此上心。她这么急着追出来,原来是为了顾卿恒的事情。 桑梓嗤笑一声看着她,开口道:“此事本宫不认为你需要来本宫,问顾大人不是更直接?” 她和桑千绯都是顾兆的人,顾卿恒又是他的儿子,顾卿恒去了哪里,桑千绿居然要来问桑梓,真真奇怪。 回眸瞧着她,桑梓开口道:“皇上降了他的职,你也不是不知道。如今不过是守卫皇城的御林军,又不是羽林军,自然不能在宫中出现。别说惜贵嫔好久不见他,本宫也是见不着他。”桑梓不知道桑千绿在玩什么把戏,那么她也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桑千绿微微咬唇,手上的帕子被绞成了一片,犹豫了好久,才又问:“娘娘知道嫔妾问的不是这个。” 桑梓轻笑:“本宫不知道你想问什么,本宫只知道,他是顾大人的儿子,你不该来问本宫。” 桑千绿终是抬头直直看向桑梓,咬牙开口:“嫔妾若是问得到,又何苦要来问娘娘?” 她的话,说得桑梓错愕不已,一顾卿恒去了哪里连顾兆都不知道? 桑梓按捺住心中惊讶,脸上神色不变:“既然如此,你怎知本宫就一定知道?他连你都未曾告诉,又怎会让本宫知道?”那时候,桑千绿不是还自作多情地以为,那次药膏事件顾卿恒被罚是因为她吗? 桑梓的话,让桑千绿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 桑梓觉得奇怪,桑千绿是知道了什么吗?知道了顾卿恒进宫是为了桑梓,并非是她? 所以,才有了方才在庆荣宫内,桑千绯的那番话? 她觉得自己傻吗?心心念念的人,爱的却从来不是自己。 良久良久,才见桑千绿微微吸了口气,开口道:“嫔妾只是想知道他好不好,没有其他的意思。这对于娘娘来说,不过是一句话的功夫。” 桑梓缄默了,顾卿恒好不好,其实她也不知道。她甚至都不知道夏侯子衿要他去了哪里,去做什么?那日冷宫,他也只匆匆来看了桑梓一眼,桑梓只记得他的话,等他回来,所有的事情都解决了。 手微微紧握,桑梓转了身道:“此事本宫确实不知。” 桑千绿却是问:“为何?” 桑梓怔住。 桑千绿又道:“就算让嫔妾知道他过得好,与娘娘又有什么损失?还是……还是他出了什么事情?”说起这个的时候,她的声音明显惊慌起来。 桑梓急道:“你胡说!”顾卿恒不会出事的,一定不会。 桑千绿突然愣住了,瞧了桑梓半晌,才缓缓笑道:“没事就好。” 桑梓睨了她半晌,才徒然觉得人生真像一个笑话。 桑千绿对顾卿恒的感情,绝非一般。也许,在大家小时候,她便已经喜欢上了那个笑起来温柔如风的男子。可惜,她也不是那种善于表达的女子。 而顾卿恒却独独喜欢上了桑梓。 在桑梓心里,顾卿恒却是最亲最亲的亲人。 二人站了会儿,桑千绿忽然转了身,走了几步,突然又停住,回眸看向桑梓,淡声道:“这一次,我们一定不会放过瑶妃。” 桑梓蹙眉,为何好端端地与她说起这个。桑千绿既然知道昨日在戏台之上柳拂希便是想将她推下去,她当时不说,不代表她就是想放过她,这一点,桑梓一直很清楚。 桑梓不说话,她突然又颓笑一声道:“嫔妾现在再无牵挂,只希望姐姐可以好好的。”她的声音慢慢低了下去,又看桑梓一眼才转身离去。 桑梓呆呆地望着女子的背影,也许,如她所言,她是真的不愿入宫的。只是,身不由己进来了,便是进来了,她不爱夏侯子衿,却要为了桑千在后宫步步为营。 她要的,不过是想看到桑千绯的好。 桑梓微微握紧了双拳,从前,她从来没有嫉妒过桑千绯。可今日,说实话她有些嫉妒桑千绯就这么一个好妹妹了。 叹息一声,桑梓转身欲走,身后却又传来桑千绿的声音。 她道:“记得那次,我说你嫉妒我。可如今,我却嫉妒你了。” 桑梓错愕回头,桑千绿已经回身往前走去。 这一次,她没有自称“嫔妾”,而是用了“我”。桑梓嫉妒的,是她的小时候,而桑千绿嫉妒的,却是桑梓的现在。 也许如今她们放能理解彼此。但那又怎么样呢? 她们终究是走远了。 不,她们从小时候开始,本来也就从未亲近过。 …… 桑梓收住思绪抬步朝前走去,晴禾迎上来,扶了桑梓问:“娘娘,我们这便回宫了么?” 桑梓迟疑了下,却是摇头:“不,先去汀轩阁。”她得去见见玉婕妤,今日必须要捡到她。 晴禾怔了下,却是没有多说什么,只乖巧地跟在桑梓的身边。 二人过了汀轩阁,见外头已经有羽林军把守了。 待桑梓过去,便有一个为首的侍卫上前,朝桑梓道:“属下见过檀妃娘娘。” 桑梓点了头,便道:“本宫来看看玉婕妤。” 侍卫有些为难:“这……” 桑梓上前一步道:“本宫只身进去,你们还怕本宫将玉婕妤怎么样了吗?” “不,属下绝无此意。”侍卫有些惶恐地摇头。 晴禾开口道:“既如此,让我们娘娘进去见见又如何?” 侍卫迟疑了片刻,终是退步道:“那……娘娘请快一些,时间久了,属下不好交待。” 桑梓点头,朝晴禾道:“你便在外面等着。”语毕,也不再看她,只身进去。 汀轩阁里已经瞧不见一个太监宫婢,玉婕妤的房门口,还守着两个侍卫。见桑梓进去,忙朝我行礼。桑梓示意他们免礼,径直推开了房门进去。 玉婕妤安静地坐在梳妆台前,听见门被打开的声音才回头。见是桑梓,她的眸中明显染起一抹诧异的颜色。忙起了身,规矩朝桑梓行礼道:“嫔妾见过娘娘。” 第263章 报仇雪恨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桑梓上前扶她:“姐姐不必多礼。” 环顾四周的时候,桑梓才发现屋内少了很多很多的东西,连着梳妆台上的簪子首饰都一件不剩,玉婕妤的发鬓上也是连一件发饰都不曾瞧见。 瞧见桑梓疑惑的神色,玉婕妤轻笑道:“太后下令收拾走了一切东西,就是为了防止嫔妾自尽。想来,瑶妃那边此刻也是一样的。” 怪不得连门口都要安排侍卫守着,就是怕里头之人做出不理智的举动来吧?只是,柳拂希那边……桑梓虽然还不曾去过,也亦是知道,柳拂希那样的人是不会选择自尽的。 目光落在面前女子消瘦的脸上,思绪被收回,桑梓开口道:“此事真的是姐姐做的吗?” 玉婕妤没有回避桑梓的目光,径直点了头:“是,否则嫔妾又何以知道木桩被锯过的位置,而嫔妾的手臂上又何以落下那只有锯子才会划出的伤痕?” 桑梓呆呆地望着她,她却是拂开了桑梓的手,往前走了几步道:“嫔妾知道娘娘今日会来,关于此事,您心里明白着,却非得要亲口问问才会相信。” 桑梓忍不住脱口问:“你为何要站出来?”只要她不站出来,姚淑妃便会将这个黑锅扣在桑梓的头上。而夏侯子衿也会想办法为她脱罪,她总有办法活下来的,不是吗? 玉婕妤的手缓缓拂过桌面,低声道:“一人做事一人当,嫔妾做的怎么能叫娘娘去背这个黑锅?” “姐姐……” 玉婕妤笑着打断桑梓的话:“嫔妾要谢谢娘娘,若是没有娘娘,怕是今生今世,皇上也不会进嫔妾这汀轩阁。” 桑梓怔住了,玉婕妤微微敛起了笑意,目光望向远处,低声问:“这一次,瑶妃还能脱罪吗?” 柳拂希的事情,桑梓尚且不知。她只知道,太后是绝对不会放过柳拂希的,还有姚淑妃、桑千绯和桑千绿,所有的人都会为了柳拂希这次闯下的祸倾尽全力要她去死。 而夏侯子衿,也是对她失望透顶了。 玉婕妤忽然回眸看着桑梓,皱眉问:“所有人都在努力要她死,对不对?” 桑梓迟疑了下,终是点头。 玉婕妤这才满意地笑起来,低声道:“娘娘呢?期待她死么?” 期待与否,说实话,桑梓还真的没有想过。 只是,看着面前憔悴的女子,桑梓忽然觉得于心不忍,开口道:“姐姐难道不怕死么?” 玉婕妤闻言只是笑了笑:“若嫔妾说,这是从她回大周的那一刻便预料到的下场,娘娘信吗?” 桑梓吃惊地看着她,她说,从柳拂希来的时候她便预料到了? 不待桑梓开口,玉婕妤便又道:“娘娘该是清楚,嫔妾是跟着皇上自世子府过来的,那时候,嫔妾虽然不是世子夫人,可府上却也只嫔妾一个姬妾。” 桑梓点头,此事她自然是知道的。 “嫔妾自幼父母双亡,那时候王爷怜悯,便收留了嫔妾。他看嫔妾乖巧,在嫔妾十岁的时候,便说日后是要指给皇上做妾的。呵。”她浅浅地笑一声,“那时候嫔妾举目无亲,做妾亦是造化了。只是皇上不喜欢嫔妾,王爷的命令他不得不从而已。他待嫔妾从来都是相敬如宾,毕竟那时候,他一门心思在柳拂希身上。” 这是桑梓第一次,听闻玉婕妤的身世。原来她是个孤儿。桑梓虽然还有父亲,却也和孤儿差不多,所以,她同情她的遭遇。她以为嫁给夏侯子衿做妾,从此便是有了依靠。只是谁想到,那是老王爷的一意孤行,那时候夏侯子衿眼里,哪里可能有玉婕妤呢? “太后容不下柳拂希,后来她被封了公主嫁去北齐。甚至后来,听闻她因为有了身孕,还死在了北齐的后宫之时,说实话,嫔妾心里很是高兴。”玉婕妤的嘴角微微泛起一抹冷笑,又道,“她不允许别人怀上皇上的孩子,她自己的孩子,却也不是皇上的。嫔妾心里头只觉得十分解气。” 桑梓震惊地看着她,柳拂希她竟然…… 玉婕妤苦笑一声:“只是谁能想到,她根本未入北齐的后宫,甚至还以北齐郡主的身份重新回来。如今,还是高高在上的瑶妃。”说到这句话的时候,明显听得出她语气里的恨了。 桑梓握住她的手,低声道:“姐姐,那时候她对你做了什么?”问出来的时候,心被一点一点地揪起,或许是夏侯子衿错了,柳拂希从一开始就没有那么单纯…… 玉婕妤缓缓敛起笑意,她的眸中溢出一层晶莹的东西。 不过一瞬,两行清泪便从脸颊快速滑落下来。 隔了好久好久,才听她颤声道:“她害死了嫔妾的孩子……” 桑梓的呼吸微窒,她的孩子!玉婕妤的孩子! 从来不知道,原来,玉婕妤有过孩子! 玉婕妤的身子都颤抖起来,赫然闭上双目,时间仿佛又回到五年前…… “那时候皇上和两位王爷去了锦州办事,我隐隐觉得身子有些不适,呵,那时候多傻啊,还不知道自己原来是有了身孕。后来又因为羞涩,不敢说出来,想自己偷偷找了大夫瞧了再说。王爷一直想要抱孙子,我也想报答王爷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给夏侯家添一个王孙。当我满怀欣喜请了大夫来瞧的时候,那大夫却摇着头说,不是因为害喜。只是我的饮食不规律,脾胃不好引起的。” “我怎想得到,原来是柳拂希一早见了我害喜的样子,便在大夫进府的时候买通了他,故意瞒着我怀孕的事实!既然不是怀孕,很多时候便也没有那么注意了。”玉婕妤的薄唇被咬得一丝血色全无,继续说道,“那一日,太后约了众人在后花园赏花。走在九曲桥上的时候,柳拂希故意扯断了挂于她颈项的火珊瑚的项链,那些珠子瞬间滚落下来,我不小心踩了上去,身子一下子站不住便往桥下栽去,当日裕太妃惊慌之下拉了我一把,却终是抵不住我瞬间滑倒的力道。掉下去的时候,我的腹部因为撞在了栏杆上,当即就觉得腹痛如绞。我的孩子,没了。” 说到孩子没了的时候,桑梓清楚地听出了玉婕妤话里咬牙切齿的味道。 那恨极,怒极。 第264章 病入膏肓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我也是后来才知,裕太妃因为头部不慎撞在了石板上,从此便变得疯癫了。” 桑梓终是怔住,拉着她问:“你说的火珊瑚珠子,可是赤色的珠子?”话问出口的时候,脑海里已然想起那日挂于姚淑妃玉佩上的玉珠来。 原来,那不是玉珠,是火珊瑚的珠子。 玉婕妤有些吃惊地看着桑梓,不明白为何突然之间,桑梓对那珠子感起兴趣来。她愣了下,却是点头:“不错,的确是赤色的。据说那是柳老爷外出经商的时候,从很远的地方带回来的东西,这里还是不多见的。” 原来如此! 桑梓终于知道为何那日在婪湖边上,裕太妃瞧见姚淑妃的时候会突然发狂。只因,瞧见了那原是属于柳拂希的火珊瑚珠子。也正是因为这个,让她撞上了头部,让她变得疯癫。 当日,果然是太后利用了裕太妃,妄想借裕太妃的手从姚淑妃的身上夺回那涂了藏红花的珠子,意图毁灭证据。只是没想到,小桃却将那珠子连同玉佩一并给了桑梓。所以,才有了后来的事。 桑梓的心下思绪转得飞快,听玉婕妤又道:“当日因为我走在后面,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根本没人瞧见。柳拂希一口咬定是裕太妃推了我一把,而我情急之下抓住裕太妃的手,才让她不慎跌倒。呵,她说此话的时候,好多的丫鬟都在说,的确瞧见裕太妃的手向我的动作……” 桑梓缄默了,这样的场景,便是如同昨日在琼台,安婉仪本能地要去拉桑千绯一样。明明是救人,只要一句话,真的可以完全改变那伸手的初衷。故此,安婉仪才会显得那般惊慌。 当年,裕太妃疯了,柳拂希又是夏侯子衿喜欢的女子,相信王府上下有目共睹。且她表面上,又是那般无害的样子,这样的话,从她的嘴里说出来,谁会去怀疑? 何况,夏侯子衿与裕太妃的关系素来不好。而当年的太后,知道裕太妃疯了,想必心里也是高兴的吧? “王爷盛怒,也不再宠爱太妃。我本来想找皇上,想将此事跟他说个明白。可是太后却说,此事已成定局,确实是裕太妃害得我痛失孩儿……”玉婕妤终于哭出声来,浑身颤抖不已。 桑梓心中一痛,俯身拥住她的身子。 太后那般精明之人,她如何会看不出柳拂希的把戏?她不说是存了私心,是想裕太妃失宠于老王爷,让夏侯子衿对生母彻底失望。 太后啊…… “后来太后急着要将柳拂希送去北齐,怕也是因为此事,怕她再对日后进门的姬妾不利。”玉婕妤摇着头,“只是,柳拂希去了北齐以后,我却再也没能怀上孩子。” 玉婕妤苦涩地笑起来,“我一个无权无势的姬妾,还能如何?这样的苦楚只能咽下肚里去。即便说了出来,谁也不会信。娘娘。” 她忽然抬眸唤我,凄凉一笑:“如今,您可信?” 桑梓是希望相信的,只是,连芳涵,桑梓那么信任的人,也会在她的面前藏有别的心思,何况如今不过是玉婕妤的一面之词? 桑梓没说话,玉婕妤倒是没有多大的不悦,她抬手拭去腮边的泪,微微吸了口气,才又道:“当年柳拂希害我落水失去孩子,我本来也是想在琼台就此淹死了她,也算以牙还牙。多好的地理位置,一旦戏台上的灯灭了,那里几乎黑不见影,只是她终究是命大了。” 至此,桑梓才愈发地肯定,锯断了木桩的人,真的是她——玉婕妤。 玉婕妤忽然低头,目光落在自己的双手上,停留了好久好久。 桑梓第一次发现,她的手真漂亮啊,纤长的手指,精致的指甲上是好看的粉色。桑梓素来不用花汁上色,总觉得那太过麻烦。只是,玉婕妤指甲上的花色上得恰到好处。 不禁伸手握住她的手,桑梓低语着:“姐姐,真好看。” 玉婕妤仿佛是走了神,隔了良久,才抬眸问桑梓:“真的好看么?”说这话的时候,她的眸子里慢慢地溢出一抹光,她又笑:“再好看,也没有多久可看了。若不是因为那次落水流产,我的身子也不会这般孱弱。”说起这个的时候,明显瞧见她眸子里的光已经黯淡了下去。 桑梓记得第一次见她,那消瘦的影,仿佛风一吹便要倒下的样子,原来竟是因为如此! 紧握了她的手,桑梓开口道:“将今日你与本宫说的话,说给皇上听。皇上他会为你主持公道,一定会的。” 事隔这么多年,所有的证据都已经销声匿迹,那时候的当事人,裕太妃疯了,太后即便知道,当日不说,此刻也决计不会说出来。何况,如今玉婕妤卷入琼台一事,又能除掉柳拂希,太后开心还来不及,更加不会出来为玉婕妤说话。太后若是说出事实,那么夏侯子衿又将如何看她? 太后是聪明之人,不会给自己这么大的难堪。 玉婕妤苦笑着摇头:“娘娘不必安慰我,能说早说了。” 桑梓心里难过,玉婕妤不是蠢人,该是明白这其中的难处。所以,她宁愿选择不说,逼着自己走上这条绝路。 即使与柳拂希同归于尽,她都在所不惜。 桑梓还欲开口,玉婕妤却抢先道:“此事娘娘不要插手,千万不要插手。反正,我也已经活不久了。” 桑梓蹙眉问:“姐姐说的什么话?”夏侯子衿还没有定罪下来,什么叫已经活不久了? 玉婕妤浅笑道:“娘娘方才还说我的指甲好看,是这颜色好看么?只是,洗去了这层粉色,底下便是怵目惊心的苍白,我早已经病入膏肓了。能在有生之年,亲手为我的孩儿报仇,我已经很满足了。”她说这话的时候,听得出全是欣慰。 桑梓惊道:“怎么会?”宫里的嫔妃每隔一段时间,便会有太医请平安脉,她久病,怎么会无人知晓? 第265章 你爱过皇上吗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玉婕妤抬眸瞧着桑梓,笑言:“娘娘在这深宫也不是一日两日了,怎的今日就糊涂了?不受宠的嫔妃,谁会管你呢?我只说,此事不必伸张,太医心里可高兴着呢。” 桑梓缄默,历来不得宠的嫔妃,怕是要等死了,皇上才会知道。 所以,她时隔两个月从冷宫出来再见玉婕妤的时候,才会觉得仿佛进了一次冷宫之人,不是她,倒像是玉婕妤。 “可是皇上他……” 夏侯子衿对谁都可以留情,却独独对玉婕妤太过薄凉。从他还是世子开始,直到他称帝,从玉婕妤怀了他的孩子,再到流产,他却对她越来越疏远了。 玉婕妤转了身,隔了好久,才低声道:“娘娘,此事怪不了别人。之前皇上要娶柳拂希的时候,太后不同意,我也……不同意。后来,我落水流产,因为伤心也说过是柳拂希的故意扯断了珠子让我滑倒所致。尽管太后阻止我再说这样的话,可总有一两句是传进了皇上的耳朵里的。如果您是他,您会怎么想?” 有不同意夏侯子衿娶柳拂希在前,再到传言裕太妃害得她流产,而玉婕妤却说是因为柳拂希。的确,若桑梓是夏侯子衿,也只会以为是玉婕妤趁着流产之际想要陷害柳拂希。 怪不得夏侯子衿独独对玉婕妤不闻不问,他以为为了让他疏远柳拂希,玉婕妤不惜连自己死去的孩子都要利用。 玉婕妤又道:“从瑶妃再次回来的时候,我便处处留意着她的一举一动。直到前段时间,说起太后寿辰的时候,皇上想在琼台搭建一个戏台点太后最喜欢听的戏曲为太后祝寿。瑶妃便在瑶华宫勤快地练戏,呵,我也是从世子府过来的,太后喜欢看戏我也知道。而瑶妃此举,当时我只以为她是想博太后的欢心。等太后寿辰那日,让太后一展欢颜。这样的事,无疑不是给我了一个机会。所以,我便等着戏台搭建好了之后,连夜偷偷在那两个木桩上做了手脚。我甚至都知道她练的戏曲是什么,她只要在台上舞起来,那两根木桩便会承受不了那样的晃动,顷刻间就会塌下来。” 说到此,她冷笑一声道,“只是我没想到啊,瑶妃哪里仅仅只是为了讨太后的欢心才努力练戏的?我去的那晚,瞧见她偷偷地也去了,我亲眼瞧见她拔松了池子边上的栏杆。那时候,我虽然还不知道她的计划,却也知,她定是想算计谁。只是那时候,我在水里,她没有发现罢了。” 那栏杆,果然是柳拂希做的,那么一切都联系得起来了。 玉婕妤缓缓回身,看着桑梓道:“直到太后寿辰那日,她主动提出要惜贵嫔帮她抚琴,我才知道她的计划,原来她是想除掉德妃。不……”她摇头,咬着牙道,“她真正要对付的,是德妃腹中的孩子!” 说到“孩子”的时候,玉婕妤的话里溢满了怒意。她怕是想起了当年,柳拂希害了她的孩子的事。 她的双手狠狠地握拳,唯独那粉色的指甲还是一如既往地好看,谁都不会知道那底下却已经是一片苍白,接近死亡的味道。 桑梓深吸了口气,开口道:“那紫玉簪……” “紫玉簪的事,我确实不知。”玉婕妤打断桑梓的话,“这也是在我的预料之外,当时见太后拿出此簪子来,我也是吃了一惊,是太后要嫁祸于娘娘?”她抬眸瞧着桑梓。 桑梓摇头,太后不会要嫁祸于她,只因当时太后也不知道那簪子是她的。想了想,桑梓便道:“簪子是本宫送给沈婕妤的。” “沈婕妤?”玉婕妤吃惊道,“她不是已经疯了吗?” 桑梓点头,正是因为这样才奇怪。 “难道是……淑妃?” 看来,不止是桑梓,玉婕妤也是这么认为的。就像那紫玉簪是桑梓的东西,后宫很多嫔妃都知道一样,沈婕妤是舒贵嫔的人,亦是姚淑妃的人,后宫知道的人也不会少。只是现在,桑梓没有任何证据。 深宫之中果真是危机四伏,昨日一出戏,究竟多少人参与了。 柳拂希拔桩、玉婕妤锯木、姚淑妃的簪子…… 或者,还有更多。 只是,那些隐藏得更好的叫人一下子看不透彻。 桑梓微微吸了口气,步步为赢,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究竟谁是螳螂,谁又是真正的黄雀呢? 不到最后,谁都不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玉婕妤喟叹一声道:“也罢,反正事情的结果,如我预料的那样,我便什么都不求了。我救娘娘一次,也算报答了娘娘的恩典。” 桑梓微怔,她对玉婕妤哪里算得上恩典?当初接近她,桑梓也是存了私心的。 玉婕妤仿佛看出了桑梓的心思,淡声道:“娘娘不必内疚,若我没有得病,或许这一次也不会站出来替娘娘说话。您也知道,后宫之中,能说什么对错呢?只有输赢。” 没有对错,只有输赢。 说的真好。 宫斗,不就是这样的么? “娘娘。”玉婕妤看着桑梓开口,“给皇上生个孩子,母凭子贵这个道理,相信不必我教您。” 这个道理,桑梓自然知道。她也想给他生个孩子,只是…… 脑海里,想起那日在冷宫,他说的话。 他不是不想桑梓给他生个孩子,他还在顾虑着什么事情,只是,他不愿告诉她。 桑梓收住思绪,点头道:“多谢姐姐,本宫心里有数。” 玉婕妤这才又露出微微的笑意:“娘娘请回吧,在这里待得久了怕是不好。来年,您若是还记得嫔妾,就为嫔妾上一炷香。嫔妾在这个世上也已经没有任何亲人了,嫔妾走得无牵无挂。” 要说的话都说完了,她又回到现实中,还记得自己的身份是玉婕妤。 桑梓只觉得眼眶一热,忍住哽咽问:“不想再见皇上一面吗?”如果玉婕妤想,那么桑梓一定尽她所能让夏侯子衿来,也算是为她做的最后的一件事了。 第266章 活罪难逃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原来人对人还真是不一样的,想起那时候,舒贵嫔临死了求着见桑梓,还托桑梓将她做的绣品转交给夏侯子衿。桑梓虽答应了,却未及走出玉清宫,便已经随手丢弃。而这一次,她却是真心想帮帮玉婕妤。 玉婕妤却是轻笑着摇头:“不了,不想徒留这个念想。”她说着,转过身去,背对着桑梓。 桑梓看不见她的表情,却也不再上前,隔了会儿,才又问:“姐姐可曾爱过他?” 玉婕妤的削肩微颤,半晌,才开口:“何言爱呢?当日老王爷将我赐给皇上的时候,我只以为可以有个依靠,只是哪里知道,依靠又岂是那么容易的?我与皇上,本就不该在一起的。他不爱我,而我最初的最初也仅仅只把他当个依靠。” 桑梓强忍着没有让眼泪流下来,玉婕妤要的其实很简单,只是夏侯子衿给不了。 …… 从汀轩阁出来的时候,桑梓心里久久无法平静。 晴禾见她出来,忙迎上来:“娘娘没事吧?” 桑梓勉强摇了摇头,朝她道:“回宫吧。” 她点了头,跟在桑梓的身边,不再多说一句话。 二人走了一段路,远远地瞧见另一边的小道上几个身着官袍的人。那方向该是从御书房来的,桑梓心下微微一惊,想起昨夜夏侯子衿说,今日早朝会很热闹。 看来何止是早朝,下了朝,大臣们还不肯歇着,否则又何以到了现在才从御书房离去? 桑梓与晴禾走在这边,见那边其中一人突然回头,这回桑梓看清楚了,是顾兆。 算算时间,她已经有好几个月未曾见过顾兆了,那时候相见,还是因为顾卿恒被太后杖责一事。 顾兆与桑梓远远地对视一眼,却是没有停下脚步,只是瞧着桑梓的眸子里,依旧掩饰不住的厌恶和恨意。 桑千绿说,顾卿恒出去办事,连着照顾都不知道。既然桑千绿以为桑梓知道,想来顾兆也是这般以为的吧?只是凭他的性子,即便那样认为着,也不会开口来问桑梓。 摇摇头,桑梓将目光收回。 回了景泰宫,瞧见祥和祥瑞笑着跑上前来。看着他们的样子,已经是知道了昨夜桑梓留宿天胤宫的事情了吧? 入内,芳涵出来朝桑梓道:“娘娘回来了?” 桑梓点了头,开口:“姑姑,这是晴禾,皇上赐给本宫的宫婢。” 明显瞧见芳涵的眸中闪过一抹光,却是没有表现出来,她只点了头。 晴禾上前,笑道:“早就听娘娘提过芳涵姑姑,今日总算见着真人了,晴禾给姑姑请安了,日后有什么不懂的,还得请教姑姑。” 芳涵淡声道:“既是皇上指派的,又哪里需要请教我。” 桑梓低咳一声道:“本宫累了,先进去休息一会儿。” 晴禾上前来扶她,桑梓却挥手道:“不必伺候了。” 转身欲抬步入内,听外头有人高声道:“皇上驾到——” 桑梓微微吃了一惊,回来的时候才瞧见那些大臣们,这么快他就来了景泰宫? 夏侯子衿已经大步进来,众人忙朝他行礼。 桑梓福身道:“臣妾参见皇上。” 夏侯子衿却是二话不说,上前来拉住她的手便往外走。 桑梓吃了一惊,低声叫他:“皇上……” 他不叫起,景泰宫的人还都跪在地上,谁都不敢起身。夏侯子衿脚下的步子倒是快,桑梓不挣扎,任由他拉住出去。 御轿在外头候着,他拉着桑梓上轿。 小李子忙叫了“起驾”。 “皇上带臣妾去哪里?”瞧着他,桑梓小声问着。 夏侯子衿不看她,只冷冷地开口:“瑶华宫。” 桑梓终是吃了一惊,去瑶华宫,何苦要带上她? 夏侯子衿却是咬牙切齿地开口:“真好啊,昨日才发生的事情,今日满朝文武都知道了!怕是连整个天朝的人都知道了!” 桑梓心下一沉。 他继续说着:“上朝的时候,所有的奏折都写着赐死瑶妃!下了朝,多少忠臣还跑朕的御书房去进谏,说北齐的妖女不能留着她继续祸害朕的皇嗣!” 他语气激动,其实就算他不说,在方才瞧见那些大臣们的时候,桑梓的心里也已经猜中几分了。 夏侯子衿放于膝盖的手猛地收紧,冷声道:“连着远在沧州的姚行年都上书了,朕还从来不知,原来他们都对朕的事情这么关心!” 桑梓忽然想起桑千绿的话。 她说这一次不会放过柳拂希,看来指的便是这个。 前朝格局明了,姚行年一党支持姚淑妃,顾兆一党支持桑千绯,不管是哪个嫔妃,那都是大周自己的事,瑶妃一个他国郡主怎配同她们争宠? 后宫众人,更像是事先说好了一般,人人恨不得柳拂希去死。 还有太后,她大约是最不希望柳拂希回来搅乱大周后宫的人。 柳拂希就像是捅了整个大周最大的马蜂窝,任凭她又三头六臂也再难从这个局里脱身。 瞧着身边之人,桑梓低声问:“那么皇上呢?皇上心里怎么想?” “朕……”他忽然缄口,抬眸看向桑梓,“你觉得朕该如何做?” 他居然,要她说…… 他大约已经知道,如今后宫之中,就桑梓没有任何动作,所以才要问她吧? 桑梓颓然一笑,她是因为背后没有靠山罢了,不管是姚党还是顾党都没有她的一席之地。 但桑梓也有自己的立场。 微微吸了口气,桑梓才开口:“瑶妃谋害皇妃,谋害皇嗣已经是既定的事实。皇上纵然想为其脱罪,只怕也是难上加难。何况文武百官都已经知道,这在朝中也已经是压不住的事实。历来犯下此罪的人无一不是死罪,只是皇上若是想保她一命,却也是可以的。谁让她如今是北齐的郡主呢?只要您说要顾及与北齐的邦交,赦免她的死罪,相信也不会再有人多有言辞。只是,活罪依然不可逃。”见夏侯子衿的眉心微微紧皱,桑梓继续道,“所以,关键是要看,皇上心里究竟如何想。” 第267章 你说要娶我的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桑梓说的这一切,夏侯子衿不会是没有想过。他只是想让桑梓说出来,又或许,他还在犹豫着,还在踟蹰。 他舍不得。 桑梓突然又想起那次给姚淑妃进位的时候,夏侯子衿也是如现在这般,要她将那圣旨的内容说出来。 隔了好久好久,才听夏侯子衿问:“朕可以放过她吗?” 桑梓点头:“当然可以,因为您是皇上。只是,皇上要想清楚,没有哪个君王能容忍一个外族的郡主迫害自己的皇子还能放过她的。您若是放过她,朝臣会如何看您,天下百姓会如何看您?” 夏侯子衿猛地回头睨着桑梓:“放肆。” 桑梓却一点都不怕了,只淡声道:“臣妾没有放肆,只怕臣妾说的这一些,您心里清楚着。”柳拂希的事情闹得这般大,他纵然有心想放过她,也已经身不由己了。 脑海里,想起玉婕妤的话:这一次,她还能脱罪么? 事到如今,桑梓也是在帮玉婕妤。玉婕妤在汀轩阁对她说的话,也许在潜意识里,桑梓已经相信。五年前柳拂希害死玉婕妤的孩子,五年后,她又想重蹈覆辙,谁也不会给她这个机会。柳拂希以为她算计得很好,却不知,她的身前身后,多少人正算计着她。正等着她走错一步,等着她万劫不复。 夏侯子衿直直地看着桑梓,却是不再说话。 御轿又行了一段时间才缓缓停下。 外头传来小李子的声音:“皇上,瑶华宫到了。” 夏侯子衿不说话,只是脸色愈发地难看起来。 桑梓握住他的手,轻声道:“皇上下轿吧,您来不就是有话要与她说吗?” 他微微皱眉:“让朕,想一想。” 以前的事情,玉婕妤不打算告诉他,桑梓也不会开口。免得他以为到了这当口上,她还要对柳拂希落井下石。 也不知多了好久,才听他开口问:“若是朕放过了她,你……你怎么说?” 他的脸色着实不好,桑梓低声道:“皇上若是执意如此,臣妾不会有任何言辞。”毕竟柳拂希是他心里的一根刺,拔刺的疼痛只有他才能切身体会,桑梓不会动这个手。 纵然他能留下柳拂希的命,那也是不同以往了,他心里那个美好的柳拂希已经死了,再也不存在了。 桑梓问他:“圣旨皇上拟好了么?” 他缓缓摇头。 片刻,才见他起身,桑梓也跟着起来,才要出御轿的时候,却见夏侯子衿的脚步略微一滞。桑梓看向他,只见他低了头,神色有些异常。 她问:“皇上怎么了?” 夏侯子衿却是摇头:“无事,进去吧。” 小李子见他们出去,忙上前来,欲开口说话,听夏侯子衿道:“都在外候着,没有朕的命令,谁都不许进来。” “皇……”小李子还想说什么,夏侯子衿已经拉着桑梓快步入内。 桑梓深吸了口气,这是她第一次踏足瑶华宫,怕也会是最后一次。 不管柳拂希是否会被赐死,这瑶华宫都不会是她今后要待的地方了。 这么久了,冷宫那边早就修葺好了吧?桑梓只是想不到,重新修葺好的宫殿,居然是为柳拂希准备的。 前面便是寝殿了,夏侯子衿的手将要触及房门的时候,门却被“哗”的一声打开了。 里头露出柳拂希憔悴的脸。 看清楚了外头之人,柳拂希的眸中一阵欣喜,继而哭着扑进夏侯子衿的怀里,哽咽道:“皇上……表哥……我就知道,你不会丢下我不管的!我就知道,你说要永远保护我的话不是骗我的!” 她边说着,边哭着。 这样的柳拂希,只怕是又回去了五年前那个温柔较弱的她了,真真是我见尤怜啊。 桑梓担忧地看着夏侯子衿,面对这样的柳拂希,他还能够承受得住么? 夏侯子衿缓缓抬手抚上她的肩膀,低声道:“瑶妃,朕……” “表哥!”柳拂希惊慌地看了他一眼,咬着唇道,“从前,你不是这么唤我的。” 从前? 是啊,他唤她“希儿”。 只是,如今还能回得去么? 夏侯子衿上前几步,桑梓迟疑了下,终是进了门,身后的侍卫忙伸手将房门关上。 环顾了四周,确如玉婕妤所说,太后已经下令撤走了屋子里的一切与危险的东西。连着桌上的茶具都不剩。而柳拂希也如桑梓想的一样,她在等着夏侯子衿来,所以不可能选择自尽。 柳拂希的目光终是朝桑梓看来,她的眸子猛地撑大,指着桑梓质问:“你来做什么?谁让你来的!”她气得连手都颤抖了,又看向夏侯子衿,颤声道,“表哥……” 夏侯子衿轻轻推开她的身子:“这是朕最后一次来看你了,以后也不会再来,你好自为之。” 他的话说得疏离冷漠,连着一丝味道都没有。 柳拂希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泪水自眼角滑出,她摇着头哭道:“不,你骗我的!你怎么可能不要我?怎么可能!你忘了么?你说过要娶我,要一辈子对我好。” 桑梓冷冷地看着,对她的誓言,他从来不曾忘。即便已经给不起她想要的爱,他也是在努力地给她最好的。他甚至还说,可以宠着她一辈子的。 是柳拂希自己太不安分了。 可惜了,事到如今,她还识之不清,还以为是夏侯子衿负了她。 柳拂希突然朝桑梓看来,尖声道:“是不是她?是她在你面前谗言,说尽我的一切不是,是么?表哥,她的话你怎能信?她是想霸占你的爱,她想除掉我们每一个人!琼台一事,你真的以为和她没有关系么?表哥,你那么精明之人,你难道真的以为玉婕妤说的话是真的?玉婕妤那么胆小的人,怎么可能有胆子做那样的事?那紫玉簪分明就是她的,是她掉在池子边上的!玉婕妤不过是替她顶罪!表哥,你真是糊涂!” 她嘶声力竭地喊着。 呵,夏侯子衿若是真的信了她的话,那才是真的糊涂。 玉婕妤是胆小,她这一辈子,怕也只这一次能做出那么疯狂的事情来。那是为了她心底埋藏多年的夺子之恨。 夏侯子衿转身,握住桑梓的手,冷声道:“她从来不曾在朕的面前说过你的一句不是。” 第268章 痛失挚爱的滋味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桑梓心头一暖,抬眸瞧着他,他的眸中却满是痛楚。 柳拂希扑上来拉住他的另一手,凄声道:“表哥,她装出来的样子,你也会信么?她在你面前不说我的不是,可是她做出来的事呢?琼台一事……” “够了。”夏侯子衿将手抽出来,冷冷地看着她,沉声道,“别再朕的面前提琼台一事。” “表哥……”柳拂希惊恐地望着他,空捶的手,缓缓地颤抖起来。目光落在桑梓的身上,愈发地憎恨。泪水不断地流淌而下,一滴一滴滴落在地上,柳拂希拼命地吸着气,看着桑梓道,“原来你为了维护她,可以放任我不管。原来你为了替她隐瞒,还可以眼睁睁地看着玉婕妤出来顶罪……” “此事与她无关。”夏侯子衿冷声地说着。 “你骗人!到了现在你还想骗我!”柳拂希冷笑着,“你怕我伤害她么?所以到了现在,还要说这样的话?” 桑梓不发一言地看着她,她哪里知道,紫玉簪的事情,没有人比夏侯子衿更加清楚簪子的去向。当时太后拿出簪子的时候,却恰恰正是昭示了桑梓的清白,不是么? 如今柳拂希还想如此说,他又怎会信?相反的,她越是说,夏侯子衿越是对她失望。 “希儿。”他忽然唤了她的名字。 明显瞧见柳拂希的脸色一变,嘴角染起一抹浅浅的笑意。 夏侯子衿又道,“朕从来没有要偏袒过谁,要说偏袒,那也只对你。今日朝上,多少奏折呈上来要朕定了你死罪,可是朕从来不想你死。偏你还不知错,还一再地妄想拖檀妃下水。她从来没有对你做过一件不利的事情。即便朕说要宠着你一辈子,她也未曾有过半句怨言。朕如此说了,你难道还不明白?” 柳拂希的脸色,从方才的欣喜,慢慢变得死灰。 她哆嗦着开口:“所以,你见异思迁,喜欢上了她?表哥,你忘了我们过去在一起的日子了吗?” 夏侯子衿的眸中一痛:“朕没忘。” “不,你忘了!你早就忘了!”柳拂希哭道,“都说帝王无情,就我傻啊,以为你不一样。可现在呢?你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你句句向着她,句句帮着她!” 帝王也许是无情的,只是,无情也有情。 柳拂希指错了地方。 她缓缓蹲下身去,抱膝说着:“既然如此,我也不想苟活,你就下旨把我杀了吧。”她埋下脸,“反正我不该活着,五年前我就该死了。那时候我若是死了,拂摇便也不会……不会代替我入宫,她就不会死了。呜……”她终是忍不住失声痛苦起来。 夏侯子衿曾经说过,柳拂希在北齐还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姐妹俩虽然一年到头都见不了几次面,感情却是很要好。柳拂希最希望看到的便是柳拂摇的幸福。所以那时候,以为来和亲的是柳拂摇的时候,夏侯子衿才会千方百计地要为柳拂摇安排一段好的姻缘。 拂希和拂摇,呵,她们多像千绯和千绿啊,同样的姐妹情深。说实话,桑梓是嫉妒的。 只是有谁想得到,死去的不是柳拂希,却是柳拂摇。 柳拂希抽泣着,肩膀颤抖着,却依旧要说:“那时候太子哥哥说,我和你不是很好的一对。他还说如果我愿意,可以求皇后帮我择了别家公子嫁出去。只有我不信,我从来都不信!” 桑梓的眸子微缩,柳拂希口中的“太子哥哥”无疑便是前朝太子。她震惊地看向夏侯子衿,却见他的神色并不见改变,桑梓微微放下了心,即便柳拂希口没遮拦提及前朝太子,他都可以当作未听见。 也许,前朝太子才是对的,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那时候,夏侯子衿还说,他以为他爱她爱到了骨子里,所有人都说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他便真的以为如此了。所以对她的感情,和对玉婕妤的不一样,他便以为是爱了。 只是后来才发现,珍视和爱,终是不同的。 桑梓忽然想起顾卿恒,对顾卿恒,她一样珍视着。他是桑梓的亲人,所以桑梓希望他好,也可以为了保护他去做任何事。 但那终究不是爱。 他们看不透的事情,前朝太子看透了,所以才要说出不要在一起的话来。 桑梓继而又想起那时候裕太妃说,那日还瞧见了太子殿下。难道,竟是因为这个事情么?还是说,她以为太子和柳拂希有私情? 身侧之人忽地退了半步,眉头紧蹙,桑梓吃了一惊,低唤他,却见他缓缓摇头。 柳拂希却突然抬眸,再次扑进他的怀里,抬手抚上他的胸口,喃喃:“心还在,却没有希儿了……表哥,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拂摇死了,你也不爱我了。呵,你说饶我不死,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可是,看她得意洋洋的样子,我真不甘心。” 她说的时候,直直地看着桑梓,她抓着夏侯子衿手臂的手猛地收紧。 “五年前,我只有你,你也只有我。五年后,我什么都没有了,你却得到了这么多这么多。”她顿了下,继而咬着牙开口,“我多希望,你不是天朝的皇帝。多希望,即位的是太子哥哥……” 夏侯子衿不说话。 桑梓瞧不清他的表情,只是,她的心被一点点地揪起。这是第一次,觉得自己离得前朝的事情那么近。 明明是同她无关的事,桑梓的心跳却在逐渐加快。 柳拂希忽然抬眸,瞧着他,一字一句问:“太子哥哥的死,与你有关吗?” 桑梓一惊。 柳拂希好大的胆子,居然将前朝的宫变问得如此直截了当! 桑梓正吃惊与夏侯子衿该如何回答,却听柳拂希又道:“表哥,失去挚爱的滋味……希儿原以为你五年前尝过,却不知原来你根本没有尝到过。希望这一次,可以让你好好享受享受。”话落,她突然放开抱住夏侯子衿的手,大步朝桑梓冲过来。 桑梓尚未反应过来,便感觉眼前一阵白光乍现。 锋利的匕首直直地朝她刺来。 桑梓吓得不轻,此刻却是一步都动不了。 柳拂希的房内连着一件首饰都没有,又何来的匕首? 第269章 断了她的念头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瑶妃!”夏侯子衿大声喝着她。 柳拂希狠狠地瞪着桑梓,那眸子里,全是恨意。她有多爱夏侯子衿,就有多恨桑梓。 她恨五年前她没有得到的,五年后她归来却依旧没有得到。而这个抢走了夏侯子衿的爱的人,便是桑梓。所以,她宁愿死,也要拉桑梓陪葬! 明明躲不了了,桑梓却忽然想笑。 她说,想要夏侯子衿尝尝失去挚爱的痛。 究竟会有多痛呢? 匕首刺过来,桑梓本能地抬手,锋利的声音闪过,广袖被划破了好长好长的口子,鲜血一下子疯涌出来。 柳拂希咬着牙将刺入桑梓手臂的匕首拔出来,她欲再刺下来,桑梓的身子被人狠狠地拉往后面。 夏侯子衿冲上来,抱住她,急道:“阿梓!” 他的脸都白了,抱着桑梓的手止不住地颤抖着。 他回头欲喊人,桑梓却拉住他:“皇上不要。”匕首没有刺中要害,不过是插入了手臂而已。 咝—— 疼也是真的疼。 桑梓都快哭出来了,只是现在哪里是矫情的时候? 柳拂希身上怎么会有匕首? 谁给她的匕首? 不管是谁,那人都是想在瑶华宫闹出事情,桑梓现在脑子太乱了,一下子想不通透。但万万不能叫人,不能将此事弄大。 桑梓要试探的,已经够了。 夏侯子衿的样子,她只需看一眼便已经知道了。 那日他说,瞧见桑梓从南山上跌下去,他恨不得杀了自己。 此时此刻,桑梓方能感受得到他那句话的深意。 夏侯子衿的眸中全是痛,低头查探桑梓的伤势,恰在此时,桑梓瞧见柳拂希又是疯了般的冲上来。 桑梓失声叫道:“皇上!” 夏侯子衿回头看了眼,却是不躲,挺身挡在桑梓的面前。 那把匕首在离他的胸口半寸的地方,骤然停下。 柳拂希的手狠狠地颤抖起来,她抬眸看着面前的男子,喃喃:“原来淑妃说的是真的,你真的可以为了她去死……” 桑梓只觉得狠狠一震,姚淑妃! 目光落在她手上的匕首上,难道说,匕首也是姚淑妃给的? 柳拂希失望地看着他,突然又上前一步,那匕首已经抵住他的胸口。桑梓大吃一惊,方才是因为没有防范,可现在呢?他完全可以制服她的啊! 桑梓咬着牙拉住他的衣服:“皇上,您是天朝的皇帝。您怎么能以身犯险!”他若是有个好歹,江山怎么办?天下百姓怎么办? 这个险,桑梓可以犯,而他不能。 夏侯子衿终是回眸看了桑梓一眼。 “咣当”一声,柳拂希手中的匕首直直地落在了地上。她颓然退了几步,低头笑道:“为什么你可以这么无情,我却依旧无法狠心去杀你?为什么等我再次回来,一切都变了……我……我不是什么北齐郡主,我只是柳拂希,是你的希儿啊!表哥……”她哭着道,“为什么你要做这个皇帝?为什么你要有三宫六院!” 他不说话,只回身扯过桑梓手中的帕子,将她手臂上的伤口缠起来。一面扶着桑梓道:“朕带你回去。” “皇上……”桑梓又瞧了一眼柳拂希,低声道,“您放心吗?”放心将她一个人丢在这里? 他抿着唇不说话,桑梓又道:“那匕首……”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将这把匕首留在瑶华宫,留在柳拂希身边了。 夏侯子衿终是开口:“来人!” 门被推开了,一个侍卫走进来:“皇上有何吩咐?” “朕让你们守在这里,可不是让你们做门神!”他的声音沉沉的。 侍卫看见桑梓身上的血,又见了地上沾血的匕首,他大吃一惊,忙跪下道:“属下知罪!请皇上降罪!” 夏侯子衿自然也不想见此事弄大,所以才叫人进来“训话”。强忍着伤口的疼痛,桑梓咬牙道:“将地上的匕首收起来,去查它的来历。” 此事问柳拂希,她也不会说实话。 “是。”侍卫捡起了匕首,忙回身下去。 夏侯子衿看桑梓一眼,一句话都不说,扶了她出去。 “表哥!”柳拂希在身后哭着叫他。 夏侯子衿没有停下脚步。 柳拂希却依旧哭着说:“以前我有多开心,现在我就有多挣扎,今后我就有多痛苦。这些都是因为你,表哥!” 夏侯子衿终是怔了下,却还是没有回头,只痛心地开口:“朕让你失望了,你也让朕失望了。这是最后一次,从此朕绝不再踏足瑶华宫半步。” “表哥——”身后是柳拂希声嘶力竭的声音,夏侯子衿却仿若未闻。 一直到了外头,桑梓才觉得有些支持不住,身子一软便倒下去。 “阿梓。”夏侯子衿一把将桑梓抱起来。 小李子吓得不轻,忙冲上来:“皇上,皇上发生了何事?” 夏侯子衿径直抱着桑梓入了御轿,沉声道:“回宫!宣太医!” 小李子才反应过来,忙连胜应着。 “阿梓。”他低声唤着,大手抚上桑梓面额。 桑梓整个人是清醒的,只是觉得双腿发软罢了。柳拂希那匕首刺过来的时候,其实她也没有那么勇敢。 夏侯子衿忽然伸手将她揽入怀中,咬着牙道:“朕带你来,不过是想让她知道,对朕来说,你很重要很重要。她想冤枉你,那是不可能的,因为朕信你。谁知道她居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桑梓现在知道了,他只是想要柳拂希断了最后的念头。 他们,早已经回不去了。 …… 天胤宫。 王太医匆匆地来了,为桑梓查看了伤口,吁了口气道:“皇上放心,娘娘这是皮肉伤,这几日,上了药,这几日不要碰水便无碍。” 他说着又吩咐了宫婢上来为桑梓上药包扎。 桑梓不忍去看那伤口,方才在瑶华宫的时候她便知伤口很深,此刻她脑中还是血肉模糊的画面。 宫婢们都退了下去。 夏侯子衿还守在床边,握着桑梓的手,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低声问着:“怎么样?还疼么?你可知道方才吓死朕了!” 第270章 朕怕啊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桑梓睁着眼睛看他,他的脸色较之方才又仿佛难看了一些。 她怔了下,老实地点头。说不疼,才是假的。 夏侯子衿才想说什么,突然眉头紧蹙侧过脸。桑梓微吃了一惊,欲撑起身子,却被他按住了,听他开口:“还是躺着休息吧,朕……” “皇上,皇上。”小李子跑进来,朝桑梓看了一眼,为难地开口,“皇上,奴才让王大人在外头等着,还是让王大人……” 桑梓才警觉起来:“皇上龙体不适?” 小李子忙道:“可不是么?昨日皇上空腹饮多了酒,到现在还什么东西都没吃过,早朝的时候便说胃里不舒服。” 难怪今日看他脸色就不好,方才在瑶华宫他会有那样异样的神色。 只是今日早朝那么多事,下了朝还有大臣们不肯歇着。 桑梓才要开口,却听他道:“朕没事,一会儿出去吃点东西便是了。你安心休息吧,朕回头再来探你。”他起了身,吩咐了小李子,“你便不必过御书房去了,在这里伺候檀妃。没有朕的命令,谁都不准进朕的寝宫。” 小李子忙点了头道:“是,奴才谨记。” 夏侯子衿又看桑梓一眼才转身出去。很快,那抹明黄色的影,便消失于眼帘。 小李子这才回身,朝桑梓道:“娘娘便安心休息吧,皇上去御书房处理了政要便回来了。奴才在外头守着,有什么事您只管吩咐便是。”语毕,便恭敬地退了出去。 今日瑶华宫的突变,夏侯子衿是打算压下来了。他将她留在天胤宫,还吩咐没有他的命令谁都不许进来,不也是想瞒着桑梓受伤的事情么?听他的口气,是不会打算处死柳拂希的。 不知为何,这样想着,桑梓心里微微有些高兴。只因,柳拂希不死,那么昨晚她“同谋”的玉婕妤,也不必死了,不是吗? 想起玉婕妤凄惨的样子,桑梓心中还是有诸多不忍的。说到底,她也是个可怜之人。 只是,如此一来,她的愿望扑空了,又不知她会是怎样的不甘心? 桑梓要的是柳拂希失去夏侯子衿的心,而玉婕妤要的只是柳拂希的命。 独自待了会儿,睡意便窜了上来。静谧的寝宫里,除了龙涎香的味道,再无其他。到处,都是他的味道…… 也不知过了多久,桑梓翻身的时候,不小心扯到了手臂上的伤,痛得她立马惊醒了过来。 “醒了?”边上传来夏侯子衿的声音。 桑梓吓了一跳,撑起身子的时候,瞧见寝宫里已经点了灯。 这么晚了? 桑梓忙开口:“皇上怎的不叫醒臣妾?”瞧见他的眉宇间全是倦色,也不知他坐在床边多久了? 他淡淡一笑,开口道:“朕不过才回来,刚坐下就见你醒了。”他伸手来扶桑梓,一面道,“来人,去准备些吃的来。” 他不说,桑梓倒还不觉得饿。 她皱眉看他:“皇上吃过东西了么?” 他点头:“朕已经吃过了。” 看他的脸色,比白日里好多了,桑梓微微放心,又问:“今日事情很多吗?皇上怎的忙到了现在?” 他却淡声道:“事情不多,朕中途去了趟庆荣宫。” 原来还去了庆荣宫。 桑梓笑道:“小皇子可爱么?”仔细看着他的脸色,关于小皇子的事情,桑梓希望只是我多虑了。 提及皇子,夏侯子衿的眉心才微微舒展了些,笑着开口道:“朕原来不知,孩子还可以这么小。朕一只手都可以抱得他很轻松。”他说话的时候,眸子里全是高兴。 不在为何,瞧见他这样,桑梓心里也高兴着。 “皇上喜欢孩子么?” 他迟疑了下,说道:“朕喜欢。” 桑梓低语一笑:“臣妾也喜欢。”特别是他们自己的孩子。 明显瞧见夏侯子衿的脸色有些异样,桑梓才想说话,便听见外头有人道:“皇上,膳食送来了。” “进来。”他说着。 小李子领了宫婢进来,等桑梓吃了东西,才又退下去。 夏侯子衿起身道:“这段时间,你就待在这里,母后那边也不必请安了,朕自会去说。” 桑梓下了床,开口问他:“瑶妃和玉婕妤的事情定罪了吗?”他今日过御书房,多半也是为了此事,桑梓只是不知,那道圣旨上他会如何写。 夏侯子衿微微迟疑了下:“朕还没下旨。” 桑梓轻轻勾住他的手,小声道:“皇上并不亏欠了她。” 他颓然一笑,低声道:“有时候朕想起来,觉得自己真失败。作为天子,朕不能阻止朝堂之上的异动,不能阻止各国之间的异常。作为人子,朕不能给母后安定的生活,不能给……给她安稳的日子。作为人父,朕无法保护自己的孩子。作为人夫……”他缓缓回身,看着桑梓,一字一句道,“朕给你的时间太少。” 桑梓只觉得眼眶一热,好傻,他到底在说什么? “这一次,朕要你留在天胤宫,不单单只是为了压住今日瑶华宫的事情。朕只是希望你好好的。如今这宫里,再没有哪里能比朕这里还安全的。你明白么?” 桑梓终是忍不住,哭着扑进他的怀里,狠狠地点头。她明白,她全都明白啊。 夏侯子衿深深地吸了口气,抬手抱住桑梓的身子。。 他的力道很大,仿佛要将桑梓狠狠地揉进他的身体里去,他嘶哑着声音开口:“朕以前说,朕喜欢聪明的女子,因为只有聪明的女子,才能在这里生存下来,才能陪着朕白头偕老。但朕错了,再聪明的女子,只要是爱上了,朕都只会忍不住想要去保护她。后来,朕以为,在这里朕能给你最好的,便是恰到好处地疏离你。朕还是错了,即便朕如此做了,那些人还是不会想要放过你。” 桑梓哭着摇头:“可是臣妾不怕。” 因为有他,所以什么都不怕。 桑梓本来就什么都没有,就算深宫是豺狼虎豹,于她又有何可惧啊? 夏侯子衿紧紧地抱着桑梓,喃喃道:“朕怕,朕怕啊。” 第271章 临幸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夏侯子衿将脸埋入桑梓的颈项,呼出的气慢慢变得急促。 桑梓抬手用力握住他的手,开口道:“可是臣妾天生不是那种需要被皇上保护着的女子,臣妾希望可以和皇上一起战斗。” “阿梓……”夏侯子衿叹息着唤她。 桑梓忽然笑:“皇上真的想臣妾过得好吗?” 他愣了下,桑梓轻轻推开他时不慎扯到了手臂的伤,她下意识蹙眉。 夏侯子衿马上意识到了,急着问:“伤口疼吗?” 桑梓却是问:“皇上心疼吗?” 夏侯子衿迟疑了下,终是点头。 桑梓笑着推他至床上,他有些惊讶,桑梓俯身抱住他的身子,低声问:“皇上为何不要我?”那日在冷宫,若不是小李子闯进来,或许他们已经…… 只是,那次之后,夏侯子衿仿佛变得越来越理智。 那段日子,他每日翻各宫的牌子,却从来不碰桑梓。 明显感到他的身子一震,抬手欲推桑梓,桑梓拧眉“咝”了声,他吓一跳,终究是没再将她推开。 桑梓伏在他的身上,唇角碰触他的耳垂,软语道:“今夜,我将自己完完全全交给皇上。”抬手,轻轻拂过他的敏感处…… 夏侯子衿的身子一颤,抓住桑梓的手,低吼着:“阿梓!” 桑梓抽了抽,他却是抓得愈发紧了。 她咬着唇道:“皇上若是不想碰我,请让我知道理由。” 夏侯子衿瞧着她,半晌,又缓缓别开脸去。 “那时候,朕以为她死在北齐后宫。朕知道,宫里的女子,一旦怀孕,便会成为众矢之的。朕只是……”他的话骤然顿住,赫然紧闭了双眼。 他是怕万一桑梓有了孩子也会成为他们的目标,是吗?当日玉婕妤在王府的事情,还有他以为柳拂希在北齐的事情,再有是如今桑千绯的事情…… 所以他才要说,他以为在这里他能给她最好的,便是恰到好处地远离她。 原来,指的竟是这个意思。 只是,他现在该知道,柳拂希并没有死去,不是么? “皇上……”将头靠在他的胸口,桑梓低语着,“现在不同了,不管皇上是否护着我,亲近也罢,疏离也罢,总会有人耐不住性子。我不怕,所以皇上也不必怕。” 桑梓悄然抬眸看着他,他依旧紧闭着双眸。 桑梓吸了口气道:“小时候,我娘说,一个女子肯为一个男人生孩子,是因为真爱他。那时候,我才不相信我娘的鬼话。我从来不觉得她和我父亲之间有爱。但我现在相信了。哪怕父亲真的不曾爱过她,娘却是真的爱过。皇上,现在,你还要拒绝我吗?” 瞧见他猛地吸了口气,半晌,才沉声道:“可如今,朕却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那是为何?”桑梓急急问着。 着实想不通,夏侯子衿究竟是为了什么。 他却又不说话了,良久良久,才听他道:“朕在等……” 等什么?还是等谁? 心下一动,桑梓脱口道:“皇上在等小顾大人回来吗?”问出来的时候,不知为何,心底无端地装张起来,桑梓反握住他的手,开口问,“皇上究竟派他去做了什么?” 这一次,夏侯子衿却不再说派顾卿恒去了沧州监视姚行年的话来,他只摇头道:“此事,朕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他依旧有着诸多顾忌。 桑梓迟疑了下,小心翼翼问:“和战事有关吗?” 夏侯子衿忽然睁开眼睛,眸子里沉了一片犀利的光,男子修长的手指轻轻捏住桑梓下颚,他抿唇:“别想套朕的话。” 桑梓忍不住笑,她哪里是要套他的话呢? 嘴角浅笑,她开口说道:“皇上如果是怕兵败,那么今日我明明白白地告诉你,即便有朝一日会如此,我也无怨无悔。”不知怎的,耳畔想起太后那时候的戏言来,心头微微一震,桑梓望着他,蹙眉道,“皇上该不会是……真的想如太后所言,想将我送给韩王?” 夏侯子衿猛地坐起来。 桑梓笑了笑笑:“好傻呢,我和韩王,根本没有任何关系。” 夏侯子衿的眸中一痛,矢口否认:“朕不会想要将你送给任何人。朕恐怕是……”话至一半,他突然缄口。 桑梓一怔,那后面的半句,他到底想说什么? 脑子里,断断续续地想起当日在冷宫,他对她说的话来。心头愈发地慌张起来。紧紧地抱住他,伤口处传来一阵阵的痛楚,桑梓却是咬着牙,不肯放手。 夏侯子衿急着开口:“放手,伤口会裂开!” 桑梓不放,夏侯子衿却也不敢挣扎。 将脸埋在他的胸前,桑梓开口说着:“我不怕一个人,可是我怕皇上一个人。这些,皇上都明白么?” 夏侯子衿直直睨着桑梓,半晌才喃喃:“朕如果丢下你一个人,你也不恨朕么?” “不恨你,不恨你。”桑梓摇着头看他,“皇上忘了么?我说过的,永远都不会,恨你。” “阿梓……” 他的话语里,隐忍着颤意。 微微放松了抱住他的手臂,桑梓俯身大胆地吻住他的唇,炙热的掌心,贴在他的胸膛。 夏侯子衿迟疑了下,终是温柔地回吻过来。 她不会让他一个人,哪怕他还有诸多的事情瞒着她,她也依然义无反顾。她要成为真真正正的檀妃,成为夏侯子衿的檀妃…… “阿梓……”他呢喃着唤道。 桑梓应着声,听他急促着喘息着,而后开口:“朕……犹豫着,朕……” 桑梓笑着握住他的手:“皇上紧张什么?” 她的手颤抖着,他亦是。 因为是第一次,所以桑梓紧张着。可夏侯子衿也与她一样的紧张。二人的身子紧贴在一起,只听得见两颗心疯狂乱跳的声音。 仿佛要硬生生地从胸膛起跳出来一般。 夏侯子衿终于主动拥吻过来,伸手解开桑梓的衣衫。他的动作好轻好轻,他还记得桑梓的左臂上有伤。 桑梓伸手去解他的衣服,只是不知为何,这一次却比上次更加笨拙。夏侯子衿轻笑着,自己伸手将龙袍退下,露出薄薄的亵衣。 第272章 消失的守宫砂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夏侯子衿忽然抱住桑梓的身子,桑梓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他已经翻身上来,将我她在身/下,桑梓窘迫地咬住双唇,夏侯子衿伸手解开她腰际的带子,丝绸做的衣裳,只一瞬,便从肩头滑落。 他喘着气俯身,雨点般的吻落在桑梓的身上,一点一点地往下。 仿佛有什么东西,意欲冲出桑梓的体内。她突然伸手抓住他的手臂,紧紧地抓住。 浑身的血液跟着翻腾起来,不必看,桑梓也知道此刻的自己,定是脸红得过分了。 不知何时,夏侯子衿身上的衣衫也已经褪下。晶莹的汗珠从他精壮的胸膛流淌下来,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 他垂眉瞧桑梓,嘴角邪邪一笑,低头堵住她的嘴,灵舍顷刻间已经撬开她的的贝齿,肆意掠夺。 …… 不知过了多久,夏侯子衿才大口喘着气俯身埋入桑梓的颈项,薄唇碰触着我的肌肤,却是不发一言。 桑梓也跟着喘息着,抬手抚上他发烫的后背。记得那日在冷宫,她伸手抚上他滚烫的脸颊,结果他窘迫地吼着要她别闹。 过了良久,听夏侯子衿忽然道:“不管怎么样,都好好地活着,你活着,朕万事才能安心。” “好。”桑梓点头应着。 他却是低声笑起来,半晌才开口:“朕忍了这么久,没想到还是做了自私的事情。” 桑梓摇头,一吻落在他的身上,小声道:“皇上总想一个人去承受所有的事情,对我来说,才算是自私的事情。” 他却是缄默了,良久良久不说话。 桑梓抱住他,目光落在手臂上,才猛地发现,那颗殷红的守宫砂,正在一点一点地褪去。 嘴角不自觉地牵起,她一点都不后悔。 夏侯子衿抬起头来吻着她,喃喃地说着:“朕很幸运,遇见你。” 桑梓笑着问他:“皇上可还记得那次在长埭巷,你问我,先生和你,我选择谁?” “记得。”他答得毫不迟疑。 桑梓轻声道:“那次,若是我选择了先生,皇上真的会成全我们么?” 他怔了下,低头瞧着我,嘴角浅笑:“不会。朕只会,杀了你们。” 话从他的口中说出来,桑梓却一点都不觉得惊讶。这才像他,这才是她认识的夏侯子衿。 “朕嫉妒你和他的三年。”他咬着牙说着。 吃惊地看着面前的男子,犹记得那时候,她嫉妒柳拂希和他的过去,而现在,他却说,他嫉妒她和苏暮寒的三年。 她舒心一笑着:“那皇上现在,还嫉妒么?” 他的眸中微微染起怒意,咬牙吻住桑梓的唇,沉声道:“你说呢?” …… 这一夜,两人初尝鱼水之欢。 夏侯子衿始终紧紧握着桑梓的手,桑梓也任由他拉着。 侧脸,见他轻阖了双目,眉心微微拧起。 桑梓抬手抚上他的眉心,他却一下子睁开眼来,开口问:“怎么了?” 桑梓靠过去,挨着他的身子,低声开口:“皇上现在心情好点么?” 他怔了下,半晌才“唔”了一声。 稍稍放了心,桑梓低语道:“谁也不敢说皇上没用,你是明君。” 他嗤笑道:“没想到,你也学会了奉承。” 桑梓笑:“这话可不是我说的,是小顾大人说的。记得那时候,春猎不宜的事情,皇上还夸奖他来着。此刻皇上不是想说,连他都在奉承你吧?” 夏侯子衿轻哼了声:“装什么,在朕面前还一口一个‘小顾大人’,你私下可不是这么称呼他的吧。” 桑梓莞尔。 想起方才,他说他觉得自己失败的那番话,想着桑梓就觉得心疼。 夏侯子衿忽然侧身,抱住桑梓的身子,长长叹息一声,开口道:“朕如果是明君,就该下旨赐死瑶妃。” 桑梓蹙眉,他该不会以为,她说此话的意思,是要提醒他杀了柳拂希吧?不过柳拂希的身份特殊,也难怪朝中大臣会这么敏感。只是,这一次,她谋害皇嗣证据确凿,即便是处死,北齐那边也不会有任何借口讨伐。 她是北齐郡主的同时,也是大周的后妃。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何况,她不过一个小小的瑶妃。 今日一整天,夏侯子衿独自在御书房,大约便是纠结此事。 杀,还是不杀? 桑梓不语,他却又道:“其实今日,朕还去看了玉婕妤。” 桑梓终是讶然地看他,他去了汀轩阁?记得她之前还问玉婕妤,玉婕妤还说不见他,不想留那个念想。 桑梓急忙问道:“玉婕妤怎么说?” 他脸上的笑意慢慢敛起,开口道:“朕问她,想死还是想活。” 他这样问,无非只是想旁敲侧击地告诉玉婕妤,柳拂希不死,她才能活。他不说,桑梓亦是猜中了玉婕妤的回答。 她的态度,很强硬。 果然,他开口道:“她却恳请朕赐她们死罪。” “可是皇上并不想。” “不,朕想过。” 桑梓心下一惊。 听他又道:“今日瑶华宫一行,朕想过。” 微微握紧了双拳,是因为柳拂希突然对她行凶吗? 对了,想起这个!桑梓居然都忘了!她手中的匕首,匕首的来历? 柳拂希今日提及了姚淑妃,她说是姚淑妃说的,夏侯子衿肯为了桑梓去死。想来姚淑妃指的不过是上次他替我挨了一掌的事情吧? 当时桑梓以为那匕首是姚淑妃给的,现在想来也未必。柳拂希突然说那句话,兴许也只是此前听姚淑妃提及过桑梓,所以她才将桑梓视为眼中钉,千方百计要除掉桑梓,才有了联合青阳陷害她的那一次。 再者说,如果是姚淑妃给的匕首,要刺杀谁呢? 夏侯子衿会去,想必是所有人都能猜得到的,只是谁会猜到桑梓也去了呢?姚淑妃不可能未卜先知。 还是,有人一早便知道夏侯子衿去的时候会带上桑梓去?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这个人又是谁? “怎么了?”听桑梓长久不说话,夏侯子衿低下头来问。 桑梓忙抽神,勉强笑道:“哦,没什么。只是我突然想起,今日出现在瑶华宫的匕首究竟是何来路?” 第273章 瑶妃遇刺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夏侯子衿的神色微变,沉了声道:“查过了,只是极为普通的匕首,外头集市上到处都没有买得到。” 桑梓一惊,脱口道:“不是宫中的东西?” 夏侯子衿点头。 桑梓缄默了,匕首既然是随便可以买得到的东西,那么谁都有嫌疑了。宫外之人,宫内之人。 这样的目标太大太大,桑梓一时间找不出个方向了。 与她树敌的人不少,尤其是琼台出事那一晚,她还在天胤宫留宿。那一夜,柳拂希失宠,而桑梓却一夜重新得回了荣宠。对她眼红的人,自是大有人在。 只是,桑梓始终想不通,究竟是谁能够这么厉害,连着她会跟着夏侯子衿去瑶华宫一事都能算计得这般清楚! 站在圣宠极端便是这般,所以,夏侯子衿才说,他怕。 夏侯子衿叹息一声,仿佛累极。 桑梓低声问:“此事皇上还查么?”桑梓仿佛已经感受到了这一张极大的网,怕是查下去,便又是一大串。 果然,夏侯子衿摇头:“不必查了。” 桑梓不再说话,隔了会儿,夏侯子衿才又道:“明日一早,朕先过御书房,草拟了圣旨再上朝。” 他说的圣旨,无非便是关于柳拂希与玉婕妤谋害皇嗣一案。 “皇上如何打算?” 他瞧着桑梓,低声问:“你想听实话么?” 迟疑了下,桑梓终是点头。 夏侯子衿颓笑一声道:“于私,朕自然是不想杀,也不忍心杀。只是此事闹得太大了,外头文武百官看着,后宫母后也逼着,朕已经进退两难。” 他说的,桑梓都懂。这次的事情,不管是姚行年还是顾兆,他们都仿佛像是商量好了一样,全都在处心积虑地要柳拂希死。 只是,即便他们如此,夏侯子衿也依旧没有任何理由去责备,所有的人都是为了大周的江山社稷。 柳拂希获罪,处死了她,不管她是否是北齐派来迷惑皇帝的人,到底是除掉了一个北齐的人。 北齐皇帝也不可能凭这样的借口出兵,就像那时候,传言嘉盛帝封的公主在北齐皇宫病逝一样。 桑梓心疼夏侯子衿,五年前,有太后逼着,五年后,多了这么多人逼着。 “皇上觉得为难么?”她低声问着他。 夏侯子衿迟疑了下,才点头道:“朕已经派人去北齐,告诉北齐帝这件事。” 桑梓微微吃了一惊,他已经打算将柳拂希的罪行公开了? 她才欲再开口,夏侯子衿却抬手扶额,摇头道:“不想此事,睡吧,明日一切都结束了。” 结束了? 如何结束呢? 桑梓再看他,却见他已经闭上了眼睛,她喟叹一声,也不想再打扰他,往他的身上靠了靠,也跟着闭上了眼睛。夏侯子衿抱住她的手愈发地紧了,呼出的热气喷洒在她的颈项,好沉啊,他哪里睡得着。 桑梓也知不喝酒他定是睡不着,可饮酒伤身,她不想他多饮酒。 深吸了口气,桑梓俯身拥住他。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听得外头传来嘈杂的声音。 夏侯子衿的身子一动,飞快地睁开眼睛,桑梓也已经睁眼。原来二人都没有睡着。 夏侯子衿看了桑梓一眼,才坐起来,便见小李子慌慌张张地跑进来,急着叫:“不好了不好了皇上!宫里出现刺客!有刺客!” 桑梓吓了一大跳。 夏侯子衿沉了声音道:“你说什么?” 他欲起身,却见小李子急着上前拦住他,开口道:“皇上,皇上您可不能出去啊!” “皇上。”桑梓拉住他的手,刺客既然能闯进宫,还能闯入天胤宫来,定不是泛泛之辈,他现在绝对不能出去。 御前侍卫和羽林军若是能让刺客入宫来刺伤皇上,那么他们一个个都是饭桶,都不必活了! 夏侯子衿却急着问:“母后那边可有事?” 小李子迟疑着,却是摇头:“奴才……奴才不知啊。” 天胤宫出现刺客小李子才急急进来的,自然不知道太后那边的事情。 夏侯子衿的脸色铁青,桑梓拥着被子坐起身,紧紧拉住他的手道:“皇上纵使现在出去也无济于事,相信宫中羽林军这点护卫能力还是有的。” 他依旧不说话。 外头的声音持续了一刻钟的样子,才渐渐平静下来。 而后,有人进来,不进内室,只是外头道:“启禀皇上,刺客悉数剿灭!” 夏侯子衿怒得站了起来,小李子忙取了衣服为他披上,听他道:“就没有活口?” “这个……”外头之人有些噎住。 这时,听另一人冲进来,大声叫道:“皇上,启禀皇上!瑶华宫里闯入刺客,瑶妃娘娘遇刺!” 瑶妃遇刺? “你说什么?”夏侯子衿怒吼一声,冲至外头。 “皇上!”小李子急急取了衣服追出去,忙伺候他穿上衣服,听他骂着“混账”,便大步出去了。 桑梓还怔怔地坐在床上,有些反应不过来。 宫里出现刺客,目标不该是对着夏侯子衿吗?但瑶华宫那边又是怎么回事? 桑梓慌忙穿了衣服爬起来,却发现浑身酸痛得厉害,她咬着牙,依旧是起了身。 行至外头,便有侍卫上来拦住她道:“娘娘请留步,皇上说了要娘娘在寝宫等着。今夜外头不安全,娘娘还是不要四处乱走的好。” 天胤宫外头,很多侍卫在处理地上的尸体。好多的血,将外头的地面染上了刺目的色彩。 心里着急着,却也知此刻她确实不能鲁莽出去,刺客来路还不明。 回头的时候,瞧见刘福,桑梓心下一动,忙叫他:“刘公公!” 刘福的目光朝桑梓看来,忙小跑着上前来,行礼道:“娘娘有何吩咐?” 桑梓转了身道:“刘公公先进来,本宫有些话要问。” 他迟疑了下,终是进门。 桑梓回身看着他,开口问:“宫里除了皇上这里和瑶华宫,可还有其他主子遇刺?” 刘福怔了下,摇头道:“奴才不知,应该是没有,否则,现在也该是有消息传过来的。” 果然…… 第274章 不留活口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天胤宫守卫森严,要来这里行刺皇上那是难上加难。可是,那些刺客,还是来了…… 桑梓心头一震,不,他们的目标不是夏侯子衿!是柳拂希! 来天胤宫制造皇上遇刺的假象,那么附近巡逻的侍卫们定会急急赶来救驾。将人马全部引来这里,好让他们放松对瑶华宫的看守。是啊,谁会想到,有人要行刺柳拂希呢? 心下狠狠一惊,今日出现在瑶华宫的那把匕首,原本就是为夏侯子衿准备的?! 桑梓的指尖一颤,刘福马上意识到了她的异常,皱眉问:“娘娘您怎么了?” 桑梓抬手抚上胸口,如今想起来,依旧还是后怕。如果柳拂希不是念及往日的情分,如果她真的失去理智将匕首刺入夏侯子衿的体内,那该如何是好? 怪不得桑梓想不通怎么会有人知道她要去瑶华宫,还特意柳拂希准备了匕首?原来,对方的目标根本不是她! 看来对方一早便知,夏侯子衿对柳拂希已经没有爱了。对方是想在柳拂希失控的时候用匕首杀了夏侯子衿。只是千算万算没有算到,桑梓也去了。而柳拂希的愤怒从夏侯子衿身上顺利转移到了桑梓的身上。 那匕首,也变成了刺杀桑梓的凶器! 柳拂希还是没能杀了夏侯子衿,所以,便有了今晚的这一出戏。方才那侍卫来说,柳拂希遇刺。 她死了吗? 桑梓深吸了口气,心被狠狠地揪起,不,这个时候她不能死! 夏侯子衿的圣旨还没下,待罪嫔妃便死了,若是被北齐的人知道,人家会怎么想? 对了,北齐…… 桑梓的指尖微颤,撑圆了双目望向门外,此事,和北齐有关…… 夏侯子衿不死,他们便想挑起两国战争!一定是这样的,一定是这样的! 只是,这个他们,又是谁? “娘娘……”刘福担忧地看着桑梓,急道,“娘娘的脸色如此难看,还是奴才去宣了太医来瞧瞧。”语毕,他转身便要走。 桑梓急忙叫住他:“刘公公,你赶快去,加派人手保护皇上!”桑梓怕宫里还躲藏着刺客,想伺机再次行刺。 刘福一时间不知道桑梓是什么意思,他站着没动。 桑梓的声音沉了些:“还不快去!皇上若是有个好歹,你十条命都不够赔!” 听桑梓如此说了,刘福的脸色都变了,慌忙应了声,忙回身跑了出去。 桑梓怔怔地看着他跑开的背影出了神。今夜发生了太多的事,她心里乱得很,好多的线索全部纠缠在一起。令她一下子,居然分不清楚了。 既然目标是柳拂希,无疑是想挑起两国的战争,那么,是谁? 南诏吗? 还是,根本就是北齐自己自导自演了这出戏? 不知为何,桑梓居然又想起大宣的皇帝来,君彦一直是她看不透的一个人。可夏侯子衿说,君彦不会和南诏一路,是真的,还是夏侯子衿也被骗了? 桑梓咬着唇,不管怎么样,刺客是怎么进的宫? 皇宫戒备森严,她方才瞧见光外头倒在地上的刺客便是不在少数,这么多的人,一下子出现在天朝后宫怎么可能?宫里的羽林军都不长眼睛的么? 等等! 如果不是他们不长眼睛,是……障眼法! 宫里有内奸! 想到此的时候,桑梓几乎要站立不住。 本能地扶住桌沿,却不想手臂上还有伤,痛得桑梓倒吸一口冷气。她猛地又想起什么,忙朝门口走去。 侍卫见桑梓又出去,吃了一惊,上前朝桑梓抱拳道:“娘娘,请娘娘回寝宫休息。” 桑梓看他一眼,只道:“本宫不出去,你若是不放心,便跟在本宫身后。本宫只想看看那些刺客究竟是什么人。”语毕,也不再看他,径直出去。 那侍卫迟疑了下,终是抬步跟上来,一面道:“可是娘娘,那些刺客都已经死了。” 桑梓没有回头,直接走下台阶,问他:“为何会一个活口都不留?” “回娘娘,不是不留,是剩下三个被擒住的刺客,他们服毒自尽了。”侍卫在身后开口。 桑梓的脚步微微一滞,不过略微迟疑了一下,又继续往前。服毒自尽,呵,看来真的是训练有素的人。 底下的侍卫见桑梓下去,个个露出诧异的神色,忙朝桑梓行礼。桑梓示意他们不必多礼,尸体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两具还没抬走。 刺客都蒙着脸,一个是被羽林军用剑杀的,另一个身上没有伤口,想来便是方才侍卫说的服毒才死的吧? 桑梓深吸了口气走上前,目光直直地落在地上两具尸体上,沉声开口:“揭了他们脸上的黑纱。” 一个侍卫应了声,俯身下去,伸手扯掉了他们脸上的黑纱。 脸清楚地露出来,都是年轻的壮士,面目刚毅。那服毒自尽之人的脸上,一丝痛楚都看不出。桑梓不知道究竟是怎样的信念,可以致使他们如此。 沉吟了下,桑梓才又开口:“给本宫搜,看看他们身上可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方才揭开黑纱的侍卫朝桑梓道:“回娘娘,属下们皆已经搜过,没有任何可以证明身份之类的东西。” 桑梓缄默,这些人都是精锐之士,这些也是早该想到的,这些刺客既已经准备不能活着回去,应该也不会犯下这么大的错误,留下能证明他们身份的东西。 她开口问:“另外的尸体呢?” 那侍卫又道:“都是生面孔,娘娘不会认识的。” 迟疑了下,桑梓转了身道:“今晚在天胤宫职守的御前侍卫是谁?” “是属下,娘娘。”一人站了出来。 桑梓没有看他,只朝前走去,低声道:“你跟本宫来,本宫有话要问。” “是。”侍卫应了声,而后桑梓便听见他上前来的脚步声。 跨过高高的门槛,桑梓不再入内,只在桌边坐了,抬眸瞧着面前之人,开口问:“叫什么名字?” 侍卫低了头:“属下李文宇。” 桑梓睨着他继续问:“怎么发现的刺客?” 第275章 瑶妃死了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是外围巡逻的羽林军发现的。”李文宇道。 外围?这么说他们根本未及入内就被发现了?还闹出了这么大的声势,在外头打抖的近一刻钟的时间,引来了不少羽林军。看来,桑梓的猜测是对的。 看着面前之人,桑梓想了想,还是问:“当日皇上生辰之时,你可也去了上林苑?” 李文宇不卑不亢地开口:“回娘娘,御前侍卫都去了,属下们的职责是时刻保护皇上的安全。” 很好,桑梓点头:“那么,南山出现刺客那一次想必你也在。本宫要问的是,两次交手可有什么发现?”桑梓的意思很明白,她怀疑,这些刺客是同一批。 李文宇惊讶地看桑梓一眼,眸中露出敬佩之色,点了头开口:“娘娘英明,属下觉得他们的武功路数是一样的。” 虽然猜中几许,听李文宇说出来,桑梓依旧是有些惊讶。想起南山那一次,看来那些刺客的目标,是夏侯子衿与柳拂希两个人。 不管谁死,都可以,是么? 刺客到底是大周之人,还是宫里有人被策反了? 此刻,桑梓已经想不出其他了。 李文宇见她良久不说话,便开口道:“娘娘若是没有其他的事,属下先行告退。外头之事,属下还要去查探查探。” 桑梓点了头,他才回身出去。 记得那时候,夏侯子衿说未见北齐有任何行动,倒是南诏在与天朝接界处布了很多的兵力。 南诏…… 一个人忐忑地坐在寝宫内,也不知究竟坐了多久,才觉出手臂上的伤隐隐地痛起来。桑梓本能地伸手抚上去,眼前仿佛又突然瞧见柳拂希举着匕首朝她刺来的样子。 不一会儿,桑梓便听得外头有人来的声音,她惊喜地抬眸,夏侯子衿回来了么? 如果他这么早就回来,那便说明,瑶华宫那边还没有出现大的问题。桑梓所担忧的一切,也都还可以解决。 这样想着,桑梓忙起了身迎出去。 来人小跑着前来,朝桑梓道:“娘娘……” 不是夏侯子衿,是晴禾。 晴禾见桑梓的神色有些异样,扶了她道:“娘娘怎么了?” 桑梓刻意将广袖拉低了一些,不知怎的,就是不想让人知道她受伤的事情。 她回身入内,随口问:“你怎么来了?” 晴禾忙道:“是皇上身边的李公公来景泰宫说要奴婢过天胤宫来伺候娘娘的。” 原来如此。 桑梓不说话了,晴禾又道:“听闻天胤宫出现刺客,娘娘您没事吧?” 看来此事在后宫已经总所周知了。桑梓点了头,突然听她惊叫一声,道:“啊,娘娘您受伤了!” 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臂,桑梓才想起天热了,衣衫很薄,纵然她将手臂遮住,还是可以看得见里头缠绕着的纱布。 本能地抚上去,听晴禾又道:“那些刺客竟能闯进来么?”她咬着牙,“宫里的羽林军真的该拖出去毙了!” 晴禾还以为桑梓的伤是今夜的刺客所致。 桑梓不说话,晴禾扶了她在床沿坐下。 晴禾才有开口道:“娘娘不如先休息吧,皇上今夜不会回来了。” 桑梓蹙眉问:“你怎知?” 晴禾有些诧异:“瑶华宫出了事情,娘娘不会不知道吧?” 桑梓只觉得心下一沉,抓住她的手,咬着牙问:“李公公说了什么?”晴禾是不可能过瑶华宫去的,既然她说是小李子过景泰宫叫她来的天胤宫,想来便是从小李子嘴里听到的口风。 晴禾吃了一惊,却是没有抽手,只低声道:“娘娘小心身上的伤。” 桑梓哪里还管痛不痛的,只问:“瑶华宫那边如何?” 请客低了头,半晌才道:“瑶妃娘娘殁了。” 桑梓的指尖猛地一颤,柳拂希死了…… 真的死了? “娘娘!”晴禾忙扶住桑梓,惊呼着,“娘娘您没事吧?” 所有桑梓担心的事情,终是全部发生了。 端看着这样的消息,可以传得有多快了。赐死的圣旨还没下,嫔妃却是宫里死了。纵然是说遇刺,北齐之人若是想借机出兵,那么他们完全有足够的理由不信。 桑梓沉沉地呼吸着,柳拂希一死,也不必夏侯子衿为难着去下那一道圣旨。可这样的结果,却比让他为难还要让他痛心。 夏侯子衿此刻还在瑶华宫,却又该报以什么样的心情留在那里? 桑梓起了身。 晴禾轻呼着:“娘娘,您要去哪里?” 是啊,她要去哪里呢? 站了半晌,桑梓又缓缓坐下,今夜她哪里都不能去。夏侯子衿已经够乱了,她怎么还能给他添乱? 也不知太后那边知不知道这事,太后是想柳拂希死的,只是,这样的死法,是太后也不会想要看到的。刺客怕是大周的人,可他们这样做的目的,却不是为了大周。 否则,桑梓实难想象得出,大周还能有什么人能杀了柳拂希而自己得到好处的。 没有,绝对没有! 那些文武百官们,进谏说要赐死北齐的妖女,也不会用这样的法子。 现在桑梓也只能在这里等着天亮。 明日不会歇朝,相信这样的事情,满朝文武很快便会知道。这个消息,很快也会传入北齐帝的耳中。 那么,战事便在眼前了。 大周与北齐开战,谁最有利? 桑梓狠狠握拳,是南诏。 继而又无端地想起沅贞皇后的脸来,那日在上林苑的时候,她便傲慢得很,还奢望着这里是她荀家的江山吧? 五年前天朝宫变之时,听说南诏的人也进来插了一脚。再怎么说,沅贞皇后都是前朝帝姬,史上虽还不曾出现过女皇,却也难保她不是想南诏皇帝接手天朝的江山! 对夏侯家的人,她定是仇恨着的。 说不定南诏就是想等北齐与大周开战的时候,坐收渔翁之利。 如果真的与沅贞皇后有关,那么也便能解释为何宫中会这么容易进了刺客。大周能帮她的人,无疑便是前朝的老臣。那些明着做夏侯子衿的臣子,暗地里依旧效忠他们荀家的人。 会是谁呢? 第276章 夜夜生欢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培养了一批死士,此事若是查起来,便是难了。 桑梓倒吸了一口冷气。 晴禾低声道:“娘娘您还是休息吧,您身上还有伤。”她说的时候,目光落在桑梓的手臂上,眸子里一片担忧。 桑梓眼下哪里睡得着? 又坐了会儿,便瞧见外头的天空已经隐隐地泛起了鱼肚白。 隐约地传来小李子的声音:“皇上,皇上您慢点儿!皇上……” 桑梓心下一惊,夏侯子衿回来了! 晴禾扶了桑梓起身。 绕过屏风行至外间,桑梓瞧见夏侯子衿怒意冲冲地大步进来,小李子大口喘着气追着进来。 桑梓瞧见他的脸色尤为难看,他一手撑在桌沿,突然站住了脚步。 夏侯子衿侧身对着桑梓,她瞧见他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握于桌沿的手已经是指关泛白。 晴禾欲行礼,却被桑梓拉住了身子,此刻,还是谁也不要说话。 小李子怔怔地站了会儿,才猛地反应过来,朝外头道:“来人,帮皇上更衣!” 几个宫婢低着头进来,朝他福了身,便匆匆入内。原来他是回来换朝服的。看看天色,差不多是早朝时间了。 站在离他一丈多的地方,桑梓不知道该如何往前。 看着他的样子,桑梓便知道,晴禾的说是真的。 柳拂希真的死了。 否则,他来了,断然不会不发一言。 小李子擦了好几把汗,夏侯子衿的衣服整个后背都湿透了。桑梓不知道那究竟是因为天气的燥热,还是惊出的冷汗。而她紧握的掌心,也早已汗涔涔了。 宫婢小心地取了衣服出来,有些惊慌地看了眼夏侯子衿。 小李子低声斥道:“作死啊,能让皇上在外头换么?” 宫婢被小李子喝得手都颤抖起来了,捧着手中的东西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小李子上前小声道:“皇上,皇上去里间更衣吧。”夏侯子衿不动,小李子又小心翼翼唤他,“皇上……” 夏侯子衿突然站直了身子,猛地转身步入内室。 小李子朝边上的宫婢瞧了一眼,厉声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跟进去!” “是。”宫婢们急急应了声,才转身进去。 小李子跟过来,桑梓不禁叫住他:“公公……皇上他……”说话的时候,不免回头朝里面瞧去。此刻,夏侯子衿已经站与屏风之后,桑梓只能依稀瞧得见他的身影。 宫婢们已经小心翼翼地帮他更衣了。 小李子叹息一声,摇头道:“娘娘,您自个也瞧见了,奴才……不好说。”他说着,绕过桑梓,径直入内。 晴禾瞧了桑梓一眼,桑梓朝她微微摇头。此刻还是不要进去了。 想起说昨日的早朝会很热闹,却不想,今日怕只会更热闹了。 宫婢很快便帮夏侯子衿换好了朝服,又见几个宫婢进来,伺候他梳洗。小李子一言不发地侍立于他的身后。 隔了会儿,夏侯子衿才出来。走过桑梓的身边时,他的步子突然顿了下。 那双看向桑梓的深邃眸子里,突然染起一抹痛,他深吸了口气开口:“檀妃,朕……”他突然又不说下去了,桑梓瞧见他的双拳猛然紧握,一咬牙大步出去。 桑梓本能地唤他:“皇上……” 他却不再停留,脚下的步子似乎越来越快。桑梓行至门口,也不再出去,呆呆地望着,直到那抹明黄色的身影消失于她的视线之中。 隔了会儿,便有宫婢进来伺候桑梓梳洗。桑梓让她们将水盆留下,便打发了她们都出去。 晴禾上前取了棉巾要上前来,桑梓忙道:“你也出去吧,本宫梳洗的时候不习惯有人在场。” 她微微怔了下,只好点了头道:“是,那等娘娘好了,奴婢再进来。” 桑梓取出瓷瓶的时候,才发现里面的药水真的已经所剩无几了。 是时候派人去取新的了,以往,都是要晚凉去的。 只是,如今又能派谁去呢? 想起晚凉,桑梓忽而一惊,是啊,她怎么忘了?晚凉是芳涵的人,药水的事也不知晚凉是怎么和芳涵说的。 桑梓摇摇头,既然芳涵说苏暮寒不会伤害皇上,那么她还担心什么呢? 朝晨此刻该还是在冷宫待着,或许,桑梓该找个机会告诉夏侯子衿,偷偷让朝晨去。毕竟,现在能让她信任的,也只有朝晨了。 梳洗好了,唤了晴禾进来替她梳妆。 刘福还守在外头,见桑梓出去,忙迎上来问:“娘娘这是要去哪里?” 桑梓开口道:“本宫去熙宁宫给太后请安。”虽然昨夜夏侯子衿说不必过熙宁宫去,他也只是想压下我受伤的事情。可是昨晚天胤宫出现刺客,倒是给了桑梓一个很好的借口。 晴禾不也以为她是因为这样才受伤的么? 刘福迟疑了下,才点头道:“那老奴叫人给娘娘备轿。” 鸾轿很快便来了,桑梓上了轿子,背靠着软垫闭目养神。 很快便到了熙宁宫。 晴禾扶了桑梓下轿,回头的时候,瞧见桑千绿的轿子。 桑千绿也恰巧出来,朝我福身道:“嫔妾给娘娘请安。”她身边的宫婢却不是菊韵。 桑梓有些奇怪,开口道:“菊韵呢?” 桑千绿面不改色:“嫔妾让她过庆荣宫帮忙照顾德妃娘娘了,没想到娘娘还对嫔妾的宫婢如此感兴趣。” 桑梓淡笑一声,只是随口问问罢了。 扶了晴禾的手进去,姚淑妃正走在她们前头。我桑梓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却见姚淑妃突然回过头来,看见桑梓和桑千绿,她的脸色倒是没有变化,只是站住了脚步。 桑梓与桑千绿上前朝她行礼。 姚淑妃突然笑起来,瞧了桑梓一眼道:“如今檀妃可得意了,皇上可是同你夜夜生欢。” 桑梓淡声道:“没想到近日娘娘您这么忙,难得还能注意得到嫔妾。”这些天姚淑妃到处忙着陷害人,却还关注着她呢。 闻言,姚淑妃的脸色一变,倒是没有怒,她冷笑:“现在瑶妃死了,你怕是更得意了吧?” 第277章 今晚去哪里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桑梓不动声色地看姚淑妃一眼,启唇:“难道娘娘您不高兴么?”说着,又不免回眸看着桑千绿,嘴角牵笑,“惜贵嫔也该高兴着,或许,德妃娘娘会更加开心一些。” 听见瑶妃身亡的消息,怕是整个后宫最高兴最兴奋的人便是桑千绯了。她的想法从来简单,她的世界里也只有你死我活。 桑千绿抿着唇,倒是没有说一句话。 姚淑妃哼了一声,咬着牙喃喃:“瑶妃……” 桑梓轻笑一声,如今还恨什么,人都已经死了。 此刻,已经过了前院,厅内已经有很多人先到了。入内,再是见不了玉婕妤的身影,桑梓不免有些失落。安婉仪依旧是淡淡的神色,只独坐在最后面的角落里。 好多人全是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见桑梓等人进去,微微吃了一惊,忙缄了口。 众人坐了一会儿,便见太后来了。 众人起身行礼,太后的脸色一片铁青,扶着浅儿的手上去坐了,才淡声道:“都坐吧。”她的目光朝下面看下来,隔了半晌,才道,“这几日也不必来请安了,哀家要过佛堂去。” 众人皆露出惊讶的神色,桑梓也讶然了,太后过佛堂去做什么?为柳拂希诵经?虽然柳拂希是遇刺身亡,凭太后以往与她的关系,怎么可能做这样的事情? 不过既然是太后发话了,嫔妃们只能遵从。 众人都起了身,桑梓才要起身,便见太后的目光朝她看来。 太后突然开口问:“檀妃的手臂怎么了?” 姚淑妃诧异朝桑梓看来,眸中满是讶异。 桑梓才要开口,便听晴禾道:“回太后,昨日天胤宫出现刺客,那刺客差点伤及皇上,幸得娘娘挺身挨了一刀。”她的话,不卑不亢。 桑梓震惊地看着她,晴禾以为桑梓的伤是昨夜的刺客是真,只是,她如何要这般说? 姚淑妃气得脸都白了,开口道:“檀妃可真勇敢!”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桑梓也只能顺着道:“昨日换了娘娘,娘娘也会为了皇上不顾一切的。” 姚淑妃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太后忙问:“伤得重么?可要好好休养。” 桑梓点头应了声,太后又道:“没事都回去吧,淑妃,你陪哀家来,哀家有话要说。” 姚淑妃显得有些惊讶,忙起了身。 桑梓扶了晴禾的手出来,行至外头,才低声道:“方才你怎能那般说话?” 晴禾从容道:“方才多好的晋升机会,如今皇上宠爱娘娘,只要给皇上一个借口,便是娘娘进位的时候了。” 进位?呵—— 桑梓冷笑一声道:“如今什么时刻,皇上不会因此进本宫的位。”方才太后独独留下姚淑妃,不是恰好说明了事实么? 要开战了,夏侯子衿怎么可能不顾姚淑妃而给她进位? 桑梓知道,姚淑妃的心里是有夏侯子衿的,所以她势必会站在他这一边。也幸得姚振元死了,姚家只能指望姚淑妃。这个当口上,姚行年应该不会有所动作。 晴禾忙低了头道:“奴婢知错了。” 桑梓不语,只朝前走去。 上了鸾轿,听晴禾问道:“娘娘,是去天胤宫还是回景泰宫?” 桑梓微微一怔,是啊,现下去哪里? 才要开口,便听得外头有人道:“娘娘,檀妃娘娘……” 桑梓掀起了轿帘,见是太后身边的小全子。 桑梓皱眉道:“公公有何事?” 小全子跑上前道:“娘娘请留步,太后说了,上回娘娘帮太后抄袭的佛经她很满意,太后说娘娘抄佛经的时候心里虔诚,故此要奴才来请娘娘先过轩阁去,帮太后抄佛经。” 桑梓吃了一惊。 小全子又道:“娘娘请下轿吧。” 朝晴禾看了一眼,桑梓开口道:“你先回……”顿了下,终是道,“回天胤宫去。” 晴禾也是一片茫然,半晌才反应过来,忙点头道:“是,奴婢知道了。” “娘娘这边请。”小全子在前面引路。 桑梓迟疑了下,跟上他的脚步。太后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又叫她去抄佛经? 低头看了一眼,这一次她的伤在左臂上,若是要刻意写出与之前不一样的字来,很困难。再者说,上回她抄袭的经书估计还在,太后一眼便能瞧出来,这一次与上一次的字会有所不同。 虽然芳涵说苏暮寒并没有恶意,但是从上次太后特意试探桑梓酒看得出来,不管怎么样,在太后面前,还是不能让她知道她与苏暮寒的关系。不管苏暮寒的真实身份是什么,这一点桑梓都必须要隐瞒。 跟在小全子的身后,桑梓心下思绪转得飞快。 太后先是留下姚淑妃,转身又让小全子留她下来…… 心下一动,也许抄佛经只是一个借口,太后是有话要与她说。 一定是这样的。 心头悬起的石头总算放下了,这个当口上,真的不能再出一丝的差错了。连日来那么多的事,桑梓还被冤枉过。若是再让太后瞧见她的字,不管她有什么理由,都只会将事情变得更糟。 小全子将桑梓带到了轩阁:“娘娘先在这里等着。” 屋子里,只有两个蒲团,一旁的矮桌上,也未瞧见文房四宝。 如此一来,桑梓愈发放心了。 是她太过紧张了,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太后怎么还会有功夫来管她的字?更何况,应该没有什么事情能让她再怀疑到这个上面来。 屋子里,点着几盒盘香,窗户都关着,里面香薰的味道有些浓郁,却并不让人觉得烦闷。站了好久好久,都说佛经能让人精心,而桑梓觉得单是站在这里,心都能静下来。 想了想,桑梓便上前跪在蒲团上,目光落在前面的木鱼身上,她迟疑了下,伸手取了过来,才要敲打下去,便听有人的脚步声过来。桑梓吃了一惊,忙放下了手中的东西,回头的时候,见是太后独自进来。 桑梓忙起身,朝她道:“臣妾参见太后。” 太后应了声,上前道:“不必多礼,你这么聪明,该是知道哀家找你是为何。” 第278章 挑起战事的棋子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今日太后找她要说的话太多了,桑梓一时间还真的不敢妄言,便低了头道:“臣妾愚昧。” 太后却并不生气,只淡笑道:“听说,昨日你留宿天胤宫了?” 桑梓略感窘迫,太后此时的“留宿”的何意,她自然是懂的。 轻轻点头,桑梓小声说着:“是。” 太后的神色似乎很满意,继而又微微敛起了笑意,开口道:“照皇上的意思,定是要给你进位的。何况昨夜,你还救驾有功,凭心而论,进位也确实不过分。只是……”她叹息一声。 桑梓接口道:“此事不必太后说,臣妾心里明白。这个时候,进位怕是不妥。”不顾及姚家,还得想到柳拂希昨晚才遇刺身亡,不管怎么样,面子工程还是得做一做。 太后点了点头,缓声道:“委屈你了。” 桑梓有些诧异地看着面前之人,半晌才反应过来,忙摇头道:“太后如此说,真是折煞臣妾了。” 太后却是缄默了,隔了好久好久,才微微摇摇头朝桑梓看来,仿佛是欲言又止。 不知为何,看着太后的样子,桑梓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昨日瑶华宫的事情……” 抬手的声音慢慢压低,靠近桑梓,轻言了一番。桑梓只觉得浑身都战栗起来,身子止不住地颤抖,她不自觉地退了一步,身子抵住后面的桌子,才勉强站住了。 太后说,昨日闯入瑶华宫的刺客,对着躺在床上的柳拂希乱刀砍下去。待侍卫进去的时候,床上的人已经一片血肉模糊,肠子流了一地,早已经气绝身亡了。 早知道柳拂希遇刺身亡,桑梓却怎么也没想到她死得这样惨。 他们不分青红皂白,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要柳拂希去死。 而且,死状越惨越好。 握着桌沿的手越来越紧,桑梓大口喘着气,怪不得夏侯子衿会是那样的神色。真不知道那时候,他进去,瞧见那种场景会是如何的痛心? 不管归来的柳拂希变成了什么样,夏侯子衿都绝没想过让她死得这么不体面。 和别说如今她还成为了别人挑起战事的一枚棋子。 毕竟这样的惨状传出去,说是刺客行刺,怕是谁都不会信了。哪有刺客杀人,会是这般样子的? “此事,哀家说了,封锁一切消息。宫里的知情人不多。”太后的声音低低的,她的双手已经狠狠地紧握。 这弦外之音,桑梓何尝听不出。虽然宫里的消息可以封锁,可是重要的还是外头的消息,不是吗?既然那些刺客可以做出这样的事情来,那么此消息,无疑会以最快的速度传去北齐,那是不容置疑的。 而所有的人,最担心的也是这个。 隐瞒早已经是不可能。 其实,若是北齐帝送柳拂希来和亲本就有着别样的心思,那么这一次,无疑是个很好的机会。开战,不过是寻找了一个借口。 桑梓仿佛越来越糊涂了,此事究竟是南诏的人做的,还是北齐之人自导自演的把戏? 想起北齐,眼前又闪过韩王的脸来,如果是北齐,那么他知晓吗?虽然他说义妹也是临行前认的,可桑梓始终相信,这样残忍的事,不该是他能做的出来的。 他的身上,桑梓闻不到杀戮的味道。 深吸了口气,桑梓颤声开口:“太后为何要告诉臣妾?” 太后微微侧身,半晌才开口:“皇上那边,你多多劝劝。如今正值多事之秋,哀家怕皇上承受不住。” 桑梓低下头缄默了,这样的事情,纵然是后宫中恨柳拂希入骨的,听到了还会觉得心悸,又何况是夏侯子衿? 突然又想起今日他出天胤宫的时候,未说完的那半句话,桑梓心里无端地难过起来。 二人都不说话了,也不知过了多久,才感觉浑身的颤意慢慢地消去。桑梓猛地吸了几口气,低声道:“此事臣妾心里有数。太后,防范于未然,边疆应该戒严了。” 太后回眸朝桑梓看了一眼,点了头道:“此事哀家自然知道,已经派人通知晋王和显王了。” 桑梓微微放心,即使夏侯子衿此刻乱了心智,还有太后,她始终清醒着。 太后又道:“日后在宫里,说话做事小心。昨日的事情,哀家觉得,那些刺客对宫中地形熟悉……怕是身边之人。” 桑梓吃惊地看着她,她也这么想。 “你复位的前一日,传来消息说在皇都的郊外,发现了一处隐蔽的训练场所。应该是训练死士。”太后的面色沉冷。 桑梓只觉得一怔,便是那日,夏侯子衿提前从瑶华宫回来,收到的密报消息? 桑梓急着问:“那可有查出是何人所为?” 太后却是摇头,桑梓缄默了。 半晌,才见太后转了身,开口道:“你先回去吧,这几日,哀家要诵经念佛。”她说着,无比虔诚地跪下去,随即,木鱼声已经传了出来。 桑梓终于知道为何太后突然说要诵经了,原来,还是因为柳拂希。太后是信佛之人,宫里的嫔妃出了这样的事情,太后终归是忌讳的。 不管太后之前与柳拂希有着怎么样的过节,如此人已死,再大的仇恨也将随风飘逝了。何况,柳拂希的死,也不过是别人想引起战争的一个导火线,说到底,她也是个倒霉之人。 继而,桑梓又想起玉婕妤,想起那日玉婕妤与她说的那番话。 迟疑了好久,桑梓终是开口问道:“太后,臣妾斗胆问您一件事。” 太后并不回头,手中的木鱼依旧均匀地敲打着。 桑梓深吸了口气,睨着太后的背影道:“当年瑶妃害得玉婕妤流产一事,您不是真的不知道。此事都过了这么多年了,皇上与太妃的心结,您还不打算……” “檀妃!”桑梓的话未完,便被太后沉沉地打断了。 桑梓猛地吃了一惊,太后又道:“该你管的事情就去管,不该你管的事情,连一个字都不要多说。这个道理,你还不明白么?” 第279章 朕做错了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桑梓咬着唇,她怎么不明白?只是,不是要开战了吗? 桑梓只是担心。 说完这句话,太后已经不再说话。她敲打着面前的木鱼,口中还念念有词。桑梓张了口,却依旧没有说什么,悄然叹息一声,终是轻声出来。 …… 回到天胤宫,晴禾见桑梓进去,忙小跑着上前来,担忧地问:“娘娘您没事吧?” 桑梓摇头,能有什么事? 入内,桑梓便问她:“皇上下朝了么?” 晴禾点头:“下朝了,回来吃了点东西便去了御书房。”她顿了下,看桑梓一眼,才又道,“皇上并没有下旨赐死玉婕妤,只是将她打入了冷宫。” 桑梓心下一喜,抬眸看她,却见晴禾的脸色依旧难看。 “怎么?”桑梓忽觉不好。 果然,晴禾垂目道:“只是……只是玉婕妤却自尽了。” 脚下的步子一个踉跄,晴禾忙扶住桑梓:“娘娘……” 徐徐站稳脚步,桑梓轻轻拂开她的手。 玉婕妤的心愿了了,所以不愿再活着。 这些,桑梓都明白的。 这么多年,支撑着她活下去的,不就是这段恨么? 如今,她的仇人终于死了,这个世界她已经不再有任何留恋了。 桑梓才终于明白,一个绝境的结束,真的意味着另一个绝境的开始。而玉婕妤,已经无法再去承受这往后漫漫长孤独的岁月。 更遑论,她早已命不久矣。 “娘娘,那边传言说,玉婕妤去的时候,很安详……”晴禾在桑梓耳边小声说着。 桑梓点点头,不发一言。 她想也是。 这时,见刘福自外头进来,朝桑梓道:“娘娘,早膳准备好了,您先用点儿。”他说着,招呼身后的宫婢进来,将东西小心地搁在桌上。 桑梓哪里会有胃口,只是夏侯子衿那么难过的时候,也回来吃了东西,是因为他也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倒下去。 这样想着,桑梓便走上前,坐下吃了起来。 这一日,快到未时的时候,才见夏侯子衿回来。 小李子忙叫人帮他换了衣裳,又急着吩咐着宫婢去取冰镇的酸梅汤来。 夏侯子衿摇头道:“朕不需要,都下去吧。” “皇上……”小李子还想说话,却见他摆摆手,轻阖上了双目。小李子终是没有再出声,挥手示意里头的人都出去。 桑梓朝晴禾看了一眼,低声道:“你也出去吧,这里不必伺候了。” “是。”晴禾应了声,又朝夏侯子衿福了身子才转身出去。 夏侯子衿靠在桌上,并不说一句话。 桑梓迟疑了下,终是轻声上前。绕至他的面前,见他的额角涔涔的,全是汗。 桑梓取了帕子,轻轻帮他拭去,他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力道甚大。 桑梓吃了一惊,低呼道:“皇上……” 夏侯子衿猛地深吸了口气,蓦地睁开眼睛看过来。 “皇上……” 夏侯子衿却只是直直地看着桑梓,良久良久,才起身拉她入怀,紧紧抱住。 他的呼吸声急促,桑梓迟疑了下,伸手抚上他的后背,轻声问:“皇上怎么了?” 隔了会儿,才听他开口道:“阿梓,朕……朕做了一件错事。” 桑梓心头微微一惊,错事?他指的可是囚禁了柳拂希,而后导致柳拂希惨死的事情?不知为何,想起柳拂希,桑梓心里实在纠结。 轻拍着他的后背,桑梓安慰着:“瑶妃的事也不是皇上能左右的。此事,太后已经告诉了我,皇上……请皇上节哀。” 明显感觉到他的身子一震,猛地松开了抱住桑梓的手。 夏侯子衿不可置信地看着桑梓,脱口问:“母后告诉了你?”他的眸子里,一片错愕。 桑梓着实有些疑惑,迟疑了下,终是点头。 他咬牙:“母后怎能告诉你!” “皇上。”桑梓拥住他的身子,浅声道,“太后是对的,我不要你一人去承受这些事,我想陪伴在你的身边啊。” “阿梓……”他低低地叫着她的名字,眉心已经狠狠地蹙起。 桑梓勉强一笑,将他拉至塌边,推他坐下道:“皇上累了一天了,先休息一会儿,我在这里陪着你。” 他却是摇头:“朕睡不着。” 桑梓知道这个时候他定是睡不着。只是,不休息好哪里有精力去处理其他的事情?过不了多久,还会有更加棘手的事情出现。 推着他躺下去,桑梓伏在他的身边道:“皇上睡不着,便闭上眼睛躺着,可好?” “阿梓。”夏侯子衿缓缓抬手抚上桑梓的脸颊,他赫然闭了眼睛,沉声道,“朕对不起你。” 他的话说得桑梓一个心惊。好端端的,为何如此说? 继而又想起早上的时候,太后说过,照夏侯子衿的意思,是要给她进位的。难道这个时候了,他还以为她会为了这个去责怪他吗? 心头一暖,桑梓却是哽咽道:“皇上说的什么话?如今这个时候的形势,我明白。不会怪你。” 夏侯子衿却忽然起了身,将桑梓拉至龙床边,抱着她躺下去,低语着:“朕抱着你休息一下。” 大手放在桑梓的腰际,却不再是炙热的感觉,他的掌心有点冷。 桑梓不说话,任由他抱着。抬手,轻轻拂开散落在他额前的碎发,指腹掠过他的面颊,只感觉出了消瘦之意。 夏侯子衿忽然开了口:“阿梓,千万别怪朕。” 桑梓摇着头,将脸靠在他的胸口,小声说着:“不会,皇上不要胡思乱想。” 不知道他是故意的还是如何,他就是只字不提柳拂希的事情。桑梓也尽量不去提。说实话,每次想到柳拂希的死,耳畔仿佛又浮现出太后描述柳拂希死时的场景。 太可怕太可怕了。 桑梓不知道夏侯子衿当时瞧见那样的场面,究竟是如何坚持下来的。 二人躺了一会儿,便听他突然低低地呻吟了一声。桑梓吃了一惊,见他猛地睁开了眼睛,想来是梦魇了。 夏侯子衿的脸色有些难看,启唇道:“朕有些难受。” 怎么能不难受,桑梓抬手碰触了他的额角,怕他着凉。 第280章 我担心你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夏侯子衿却摇头:“不是……”话音才落,他便放开抱住桑梓的手,翻身起来。 桑梓忙跟着起来,小声道:“皇上再睡会儿,我就在你身边。” 他不躺下,沉默了良久,才突然道:“下午的时候,朕去看了昨夜的刺客。” 桑梓微微蹙眉,却也不插嘴。 他又道:“不是外人,是自己人。”他说这话的时候,脸色微微沉了下去。 此事桑梓也猜到了,只是,听他的语气,他似乎已经找到了证据。 “如今皇都守将是蔡恒,昨夜出了那么大的事,他责无旁贷。只是如今的形势,朕准他戴罪立功。今日,他便传来一个惊人的消息。”他看桑梓一眼,继续道,“那些刺客,是御林军中的人。” 桑梓大吃一惊,撑大了眸子看着他,是御林军! 怪不得,宫中羽林军却不认识,想来那蔡恒一眼便瞧了出来。这也便能解释了,他们这么容易就进了皇宫,还对宫中的地形这么熟悉。连将羽林军引至天胤宫而伺机杀柳拂希的事情都可以算计得这么准。 心下震惊着,御林军原来是统领是姚振元,是否那些便是姚振元的人? 可姚振元已死,难道说,幕后黑手是姚行年? 桑梓才想着,夏侯子衿却已经否定了她的想法。 他开口道:“不可能是姚行年的人,他是只老狐狸,若是真的要做这样的事情,也不会这么明目张胆地调人。” 的确,这么说的话,说过不去。 桑梓吸了口气,开口道:“那蔡恒……”她没有忘记,蔡恒一开始可也是姚行年的人啊。 夏侯子衿略微一笑,开口道:“此人不必担忧,他如今只为朕做事。” 桑梓虽不知道顾卿恒用了什么法子让蔡恒彻底归顺,不过夏侯子衿既然如此说,那桑梓便不必操心了。 夏侯子衿又道:“朕已经下旨彻查御林军,昨日不是第一次了,朕以为,那当,还有着浑水摸鱼之人!”他的眸子里慢慢敛起犀利的光,看来,南山那一次的事情,他也是联系起来了。 谁能想到,那些刺客居然混在御林军里。 御林军是从各地召集的精锐之师,要盘查也的确困难重重。可是,要说全部换血也不可能。只希望此事,蔡恒能办得尽心尽力。 桑梓叹了口气道:“这段日子,皇上晚上还是在天胤宫歇息。”这里是整个皇宫守卫最安全的地方,纵然再有刺客来袭,也是伤不了他的。 虽然,桑梓也知道,不会再有刺客闯进来了。对方要的目的已经达到,现在,就等着北齐帝收到消息,然后出兵了。 夏侯子衿点了头,开口道:“朕已经下旨,要姚行年派兵去天朝与南诏的边界处。” 桑梓脱口问:“那么北齐那边呢?” 夏侯子衿道:“沧州离那边近,南诏也是要防范的。北齐那边会先让显王过去,他的封地最近。” 显王夏侯子衍? 不知为何,桑梓对于他的印象,远远没有晋王夏侯子郁来的好。 她微微吸了口气道:“皇上以为显王会尽力以赴么?” 明显瞧见他的眸子中闪过一抹精光,他却是沉默不语。果然,他也是担心着。 缓缓低下头,夏侯子郁的封地太远,要过去也不是那么容易。再者说,踏过夏侯子衍的封地,明显便是夏侯子衿不信任他。那时候,还想要他忠心,便更加是难上加难。 这一层关系,他不得不考虑到。 良久良久,才听夏侯子衿又道:“兵权大部分都在姚行年手里,若是真的开战,朕若是下旨要他派一部分人去对付北齐,他该是没有理由拒绝。只是,这部分人不能交给显王。” 桑梓点头,的确不能交给显王,免得就算这场仗胜了,到时候显王来个拥兵自重。他和姚行年不一样,他的身上流淌着夏侯家子孙的血。 “那皇上是想……”后面的话桑梓没有说出来。 夏侯子衿的眉心微微皱起,沉声吐字:“朕要御驾亲征。” “皇上!”虽然已经猜到,但听他说出来,桑梓心里还是忍不住惊讶。她不自觉地握紧住他的手,原本想到了晋王。可兵权不能交给显王,那么与不能给晋王,便是同一个道理。 他回握住桑梓的手,浅声道:“别紧张,如今不过是防范,战事还没有起。” 可是一定会起了,不是么吗? 望着面前的男子,桑梓颤声道:“我担心你,一边是姚行年的人,一边是显王的人……”那么他呢,战场上,如果一面倒戈,他纵然是皇帝又能如何? 夏侯子衿伸手将桑梓揽入怀中,他深吸了口气,道:“你别忘了,姚行年不过是掌握了大半的兵力,朕的手上也还有人马。届时,自然是朕的手上人马最多。南诏那边不会出全力攻打的,如果他想坐收渔翁之利的话。” 桑梓紧紧地抱住他的身子,虽然他说的是对的,可不管怎么样,她都觉得心悸。 “训练刺客混入御林军的人在皇都是吗?”否则,何以那训练地能安排得这么近? 夏侯子衿怔了下,终是点头:“这些你便不要管了。” “可……”动了唇,桑梓终是缄口。 两人都沉默了会儿,才听小李子在外头道:“皇上,该用膳了。” 外头的天色已经渐渐地暗了下去。 夏侯子衿吸了口气,放开桑梓,起身道:“拿进来。” 门被打开了,宫婢们轻声进来,将膳食搁在桌上,才恭敬地退下去。 夏侯子衿回头朝桑梓道:“来吃点东西。” 桑梓点了头上前。 小李子忙着摆碗筷,又要布菜,却听夏侯子衿道:“行了,下去吧。” 小李子讶异地看了他一眼,忙道:“是,那奴才先退下了。” 桑梓吃了些,才又想起一件事,她迟疑了下,终是开口:“皇上,我的药水不多了,想让朝晨帮我出宫去取瓶新的。”说话的时候,心里还忐忑地想着,他若是此刻问起药水的出处,她又该如何回答? 第281章 玉婕妤之死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说话的时候,桑梓心里忐忑,还在想夏侯子衿若是问起药水的出处,她该如何回答? 没想到夏侯子衿却只抬眸道:“此刻要朝晨去不合适,明日你和刘福说,让刘福出去。” 桑梓倒是诧异了,夏侯子衿居然都不问她去哪里取。也许他只是在等等刘福回来了自己问刘福。这样想着,桑梓心里反倒是舒畅了些许。 “让刘公公去也好。”桑梓应声。 晚膳过后,夏侯子衿又去了趟熙宁宫,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小李子伺候他沐浴更衣,待他再进内殿时,已经过了辰时。桑梓不问他和太后谈了什么话,伸手为他宽衣。 他低声道:“怎么还不睡?晚了便不必等朕回来。” 将龙袍递给一旁的宫婢,桑梓扶了他上床道:“皇上,玉婕妤去了。” 夏侯子衿的脸色微微一变,继而开口:“朕知道。”他似是叹息一声,便不再说话。 桑梓本来有很多话要说,此刻见他的样子,居然一句都说不出来了。当年玉婕妤流产的事情,当事人二死一疯,剩下太后,却是不愿将此事的真相说出来。 或许,太后是对的,这件事,桑梓也不该说。 柳拂希都死了,还死得那般惨,如今说出来,无疑是往夏侯子衿的伤口上撒盐。而此时,再让他知道,当年是裕太妃是冤枉的,又不知他该情何以堪? 夏侯子衿不提柳拂希的事,是因为伤心和不忍,这些桑梓都明白。他万分不愿的,便是这场战事居然要因为柳拂希拉开序幕。 这时,刘福进来道:“皇上,外头浅儿姑娘来,说太后让她送了一碗安神茶来。” 不等夏侯子衿开口,桑梓便道:“刘公公拿进来吧。” 夏侯子衿倒是也没有再说什么。刘福小心地端了进来。 桑梓伸手接过,开口道:“这里有本宫,你们都下去吧。” “是。”众人告退。 桑梓转身将碗递至他面前,开口道:“皇上快喝了,不要辜负了太后的一番心意。” 他略微一笑,说道:“朕不需要这些。”虽然这样说着,却还是将碗接了过去。 桑梓知道他不需要,什么时候他都想保持着万分的清醒。只是,现在是非常时刻,他越是这样,消耗也越是大,怕到时候便承受不住了。太后也是顾及这个,所以才连夜命浅儿送这碗安神茶过来。 看着他喝下去,桑梓才接了碗,搁在一旁。 扶他躺下,不过隔了一会儿,他的呼吸便已经很均匀了。桑梓抬手轻轻抚平他紧皱的眉头,在他的身边躺下。 …… 也不知什么时候,隐约听见小李子的声音。 桑梓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见小李子跪在床边小声叫着他:“皇上,皇上……” 桑梓想起昨夜夏侯子衿喝了太后叫人送来的安神茶,她略微撑起身子,在他耳畔道:“皇上,该起了。” 夏侯子衿哼了一声,缓缓睁开眼睛,怔了下,猛地坐起身,回头问道:“什么时辰了?” 小李子被他吓了一跳,半晌,才反应过来。忙道:“皇上,还早着,您别急。”他说着,又回头道,“进来伺候皇上更衣。” 外头的宫婢走了进来,小心地扶他起床。 待夏侯子衿出去,桑梓还依旧睡在床上。瞧着那身影消失于眼帘,不知怎的,心里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身唤了刘福进来。 刘福低声道:“娘娘只管吩咐老奴,皇上方才赐了出宫的令牌给老奴,就等着给娘娘办事用的。” 夏侯子衿真是想得周到。 桑梓便将地址与他说了一遍,刘福应着声,便下去了。 不必给太后请安,整个早上都无聊得很。桑梓站在天胤宫外头的栏杆边,远眺着望向远处。今日的天色真好,只是风吹上来,很是燥热的感觉。 晴禾在一旁搧着扇子,见桑梓不说话,她也识趣得没有说话。 这两日发生了太多的事,仅仅只是几日的时光,倒像是过了千年万年一样。 桑千绯还在庆荣宫坐月子,桑梓才想起小皇子恐怕还没有赐名。桑梓自是知道,不是夏侯子衿忘了此事,而是近日事情实在太多。 原本给小皇子赐名该是高兴的事情,却要挤在这么多事的当口上。 喟叹一声,桑梓抬步朝下面走去。 “娘娘。”晴禾追下来,扶着桑梓道,“娘娘此刻去哪里?一会儿您还得换药呢。” 桑梓低头看了眼手臂上的伤,低声道:“不碍事,本宫就随便走走。” 闻言,晴禾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安静地走在桑梓身侧。 二人走了会儿,桑梓随口便道:“其实你在上林苑带着也挺好的,那边与宫中比起来,可安静多了。” 晴禾笑:“是啊,那边安静。有时候太安静了,主子们一年到头也见不了几次。宫里头事情多,却也有多的好处。奴婢不是每日还能与娘娘说说话么?” 桑梓浅笑不语。 晴禾又道:“还记得奴婢第一次见娘娘,便是在上林苑。那也是奴婢自淑妃娘娘过上林苑之后,头一次见皇上亲视操练羽林军还带了嫔妃的。” 桑梓侧脸瞧着她。 她低笑着:“奴婢还以为,这一次也会与上次淑妃娘娘去的那一次一样呢。却不想,娘娘叫奴婢吃惊了。” 桑梓微微皱眉:“哦?本宫有何惊人之举么?” 晴禾摇头道:“正是因为娘娘什么都没做啊,那时候淑妃娘娘仗着自己也是出身将门,便要跟着皇上去视察羽林军的操练,她以为那是帮皇上分忧,却不知道,皇上根本不喜欢那样。” 原来那时候的姚淑妃,那么会粘人啊。 晴禾不说,桑梓倒是还真的瞧不出来。想来那次她得了教训,只可惜,夏侯子衿却再不给她第二次机会。 想到此,桑梓忍不住低笑一声。 “檀妃。”这时,身后传来姚淑妃的声音。 桑梓回眸,见姚淑妃扶了眷儿的手站在不远处。心下微微一惊,还真是说曹操曹操便到了。 第282章 隐瞒身孕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桑梓朝她行礼道:“嫔妾给淑妃娘娘请安。” 姚淑妃走上前来,开口道:“还真是巧啊,本宫还以为不去熙宁宫给太后请安了,便见不到檀妃了。” 桑梓笑:“娘娘这不见着了。” “是啊,见着了。”姚淑妃放开眷儿的手,突然上前扼住桑梓的下颚,低声道,“本宫看来看去,如今还是檀妃你活得最是风生水起。这后宫多少嫔妃,那可都及不上你半分!” “娘娘……”晴禾惊呼出生,她的脸上露出慌意,却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桑梓吃痛地皱起眉头,挥手示意晴禾退下,她抬手用力推开姚淑妃的手,咬着牙道:“娘娘如今还嫌宫里不够乱吗?” 姚淑妃微微一怔,收了手,浅声叹道:“是啊,回头看看,都死了多少人了。” 舒贵嫔、陈静嫔、阮婕妤、瑶妃和玉婕妤…… 还有各宫的宫婢。 细数起来,原来有这么多了。 “呵,只是活着的人,总是运气这么好啊。”姚淑妃说这话的时候,隐隐地有了咬牙切齿的味道。 桑梓不知道姚淑妃指的是她,还是桑千绯。 姚淑妃忽然又上前几步,靠近桑梓的耳畔,低语着:“听说你也去过庆荣宫了?可瞧见了那小皇子?” 桑梓抬眸看着她,她此话何意? 姚淑妃却笑:“怎么,看来你也觉得小皇子有问题?” 她的话,让桑梓心头一沉。 桑梓努力稳住了气问:“小皇子有什么问题?”难道姚淑妃瞧出什么来了? 姚淑妃不屑地看桑梓一眼,突然抬手,桑梓本能地退了半步,她的纤指略微碰触桑梓的额角,笑言:“本宫以为,你一直是聪明之人。”她的指尖不过触及桑梓的额角,便又马上撤去。 桑梓终是怔住了。 她知道姚淑妃话里的意思了。 想了想,她开口道:“娘娘确定么?” 姚淑妃嗤笑:“现在小皇子还太小,尚且不能完全确定。只是,总有那么一天的,不是么?” 桑梓忙道:“太后知道么?” 姚淑妃低声道:“近来太后忙得很,即便过庆荣宫去,也不过匆匆看了孩子一眼。本宫也不打算说出来。”她瞧桑梓一眼,愈发压低了声音,“要打仗了……” 要打仗了,而皇上,还只有一个皇子。 看来姚淑妃也不是糊涂之人,毕竟夏侯家的江山倒了,她便什么也不是了。 桑梓缄默着,突然听姚淑妃又道:“昨日本宫请了瑶妃的贴身宫婢过储良宫去说说话。” 吃惊地望着面前的女子,突然叫柳拂希的贴身宫婢去,她究竟想问什么? 她又道:“还记得那时候,本宫便说过,当日瑶妃冤枉你的事情,本宫并不是一无所知。不过这次,更加确定了一下罢了。”她顿了下,目光直直地落在桑梓的脸上,轻笑着,“韩王真的喜欢你吗?想来,还真是。南山那一次,没有谁比本宫还清楚的。” 桑梓咬着牙:“娘娘此话何意?” 她却是笑:“本宫能有什么意思,你紧张什么?如今你与韩王,天南地北,莫非,你还真想着他不成?” 桑梓冷笑一声道:“娘娘真是大忙人,这后宫之中,谁的事您都要尽心打探着。娘娘能有这种功夫,实叫嫔妾佩服至极。” “你!”姚淑妃的黛眉微佻,却是将怒意隐忍了下去,转了身道,“檀妃,你给本宫等着。本宫唯一比你强的,便是还有一个事事向着本宫的爹!” 望着她的背影,桑梓怔怔出神。 姚行年,当真是事事向着她吗? 若然真的是如此倒也罢了。至少这样,便说明他姚家,不会因此背叛夏侯子衿。 桑梓微微叹息一声,可姚淑妃又知不知道,正是因为她有一个手握重权的爹,才导致了如今她的后宫表面风光的样子。 “娘娘。”晴禾上前来,小声唤道。 桑梓回了神,开口道:“我们走吧。” “是。”她上前来扶桑梓,一面道,“娘娘请回去吧,奴婢好帮您换药。” 桑梓迟疑了下,终是点头。 二人往回走去,路过长廊的时候,瞧见另一面的长廊上闪过一人的身影。晴禾并未发现那边的异常。桑梓脚下的步子不自觉地放慢,只因她看清楚了那人是谁。 往前走了几步,一手悄然地撤下了系于腰际的玉坠,桑梓轻呼一声道:“本宫的玉坠不见了。兴许是掉在了方才的地方了。” 晴禾忙道:“那奴婢回去找找,娘娘您在此等一下。”语毕,便匆匆跑开去。 将手中的玉坠放在一旁的过道上,桑梓大步朝那边的长廊走去。她不怕晴禾是夏侯子衿的人,只怕她还是太后的人。拐了弯,桑梓果然见安婉仪一手抚着胸口,不住地干呕着。 方才桑梓便觉得奇怪,安婉仪既是瞧见了她,又为何要躲? 此刻见她这番样子,心中早已经猜中几许。 安婉仪见了桑梓,微微吃了一惊。 桑梓上前伸手帮她抚着背,低声道:“安婉仪有了身孕?” 安婉仪明显眼底闪过一丝异常,她转身跪下道:“恳请娘娘不要将此事说出来。” 桑梓拧眉睨着她半晌,一字一句问:“孩子是谁的?”问出来的时候,不自觉地握紧了双拳。 安婉仪的眸中更是惊诧,开口道:“娘娘此话何意?孩子……”她本能地抚上小腹,坚定地开口,“孩子自然是皇上的。娘娘在冷宫的时候,皇上曾临幸过嫔妾两次。” 桑梓冷笑一声道:“既然是皇上的,又为何要隐瞒?” 安婉仪瞧着桑梓,缓缓地笑起来:“娘娘您看看淑妃娘娘的孩子,还有德妃娘娘的孩子,便可知道。后宫嫔妃有孕,多少人眼红着?如嫔妾这样的女子,又能防得了几个?” 她是担心自己的孩子保不住吗? 桑梓开口道:“本宫很是好奇,你是怎么瞒过太医的眼睛的?”照理说,太医会隔断时间去请脉,既然安婉仪说是我在冷宫的时候发生的事情,那么最短也怀了两个多月的身孕了。 她迟疑了下,终是说道:“给嫔妾请脉的太医,与嫔妾是旧识。” 旧识? 桑梓冷声道:“这可是欺君之罪,谁有这么大的胆子帮你担着?给你诊脉的太医是谁?” 安婉仪终是动了容,颤声道:“娘娘怀疑嫔妾与太医有私情吗?” 第283章 我有一个秘密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嫔妾与他清清白白,嫔妾腹中怀的确实是帝裔!”安婉仪几乎是咬着牙说了这句话。 桑梓怔怔地看了她片刻,扶她起了身,又问:“就算如此,你又打算隐瞒多久?” 安婉仪仿佛是松了口气,淡声道:“多一天是一天吧。” 桑梓不语。 她却又道:“嫔妾与他是青梅竹马,原本是要婚配的。只是爹爹眼光太高,硬是要将嫔妾送进宫来。他、他是为了嫔妾才进宫做的太医。” 桑梓默然,安婉仪和那个太医之间居然那么像她和顾卿恒。 “嫔妾与他从来不越雷池一步,只因嫔妾心里清楚着,一步错,害的不只是他,还有两家人。” 这是第一次,桑梓听安婉仪说这样的话。亦是从进宫以来,她说的最多的一次话。不知为何,桑梓信了她的话。也许是因为,她也有顾卿恒这样一个愿意无怨无悔陪在她身边保护她的男子吧?桑梓也终于知道,为何安婉仪可以事事淡然,每每中立,又总是独来独往,甚至连宫婢都不多见她带。 原来她是真的不愿去争。 在深宫,距离,真的是一味很好的良药。 安婉仪的手安放在小腹,低声道:“很多时候,嫔妾都在想要不要这个孩子。” 桑梓蹙眉:“自然要。” 一条小生命,它是无辜的。 安婉仪苍然一笑:“如果这是娘娘的孩子,自然不一样。因为您爱着皇上,可嫔妾对皇上,那不是爱。最重要的是,皇室的孩子,历来生活在腥风血雨之中,嫔妾着实不忍。” 她说的桑梓都明白,吸了口气道:“既然它来到你的肚子里,便是有母子的缘分。本宫不认为你可以有任何理由去斩断这份羁绊。你若是实在不想留,可以。明日,整个后宫的人都会知道,你,安婉仪,怀了帝裔。” 安婉仪猛地抬眸瞧着桑梓,桑梓的话很明白了,她若是不想要,也不必她自己动手。桑梓会帮她将此消息放出去,后宫多少人愿意替她动手。 但桑梓其实也是存了私心的,夏侯子衿子嗣实在单薄,今日姚淑妃也说小皇子有异,桑梓只想为夏侯子衿留下这个孩子。 “请娘娘千万不要说出去!”安婉仪哀求道。 桑梓浅笑:“怎么,还是不忍?” 安婉仪咬着唇,突然沉默了。 此刻她的神色,让桑梓不免又想起那日琼台出事的时候,她因为朝桑千绯伸了手而惨白的脸。现在想来,那日她除了怕别人误会她推了桑千绯之外,更有的是想起了自己腹中的孩子吧? 安婉仪终是道:“此事请娘娘务必保密,不管是嫔妾怀孕一事,还是替嫔妾诊脉的太医的事。” 桑梓挑眉瞧着她,她似乎是下了极大的勇气,“嫔妾有一个秘密,可以告诉娘娘。” 桑梓抿唇。 一个从来沉默寡言的人口中的秘密…… 安婉仪上前在桑梓的耳畔轻言一番,而后又道:“娘娘请相信嫔妾的话,至于嫔妾的事,请娘娘维持原样。孩子……嫔妾也会留着。” 桑梓终是撑大了眼睛,那日桑千绯背后的“军师”原来是那个人! 呵,如此倒是还真说得过去。 桑梓的目光落在安婉仪的身上,恐怕她心里藏着的秘密,还真不是一个两个。也幸得她不争,否则,随便放出几个,都足以让后宫的嫔妃们斗得鸡飞狗跳了。 …… 回到天胤宫的时候,晴禾还念叨着,说自己一路走回去,居然不曾瞧见那玉坠就落在离桑梓不远处的地方。桑梓一言不发地听着,那其实是她随手丢出去的。 晴禾小心地帮桑梓换了药,便推着桑梓去休息。 傍晚的时候,便听闻安婉仪冲撞了姚淑妃,被太后禁足在了凌泺居。 闻言,桑梓并不感到多少惊讶。 天色将暗的时候,才见刘福回来。 桑梓遣退了晴禾,开口问:“刘公公,本宫的东西呢?” 刘福擦了把汗,皱眉说道:“娘娘,那地方并没有您说的东西啊。老奴怕是自己去得早了,所以便在那里等着,一直等到了天黑,也不见有人来,也没有着娘娘说的瓶子。” 桑梓只觉得心头一惊,苏暮寒出了什么事吗?否则为何没有让人来送她的药水? 遣退了刘福,桑梓呆呆地坐在桌边,抬手抚上自己的脸颊,她这里的药水,顶多还有三四天可用。 现在,可如何是好? 苏暮寒呢? 想起先生,桑梓心里略微紧张起来,有种很奇怪的感觉。总觉得他是出了事,否则,她的事,他不会忘,一定不会。 想到此,桑梓猛地起了身冲至门口,却见夏侯子衿刚巧回来。 他见桑梓出去,皱眉道:“去哪里?” 桑梓一时间怔住了,去哪里?她还真没想过。 “皇上……”他身后的小李子欲说什么,见他抬手,小李子忙识趣地噤了声。夏侯子衿的手一挥,让所有人都下去。 他不看桑梓,径直入内,低声问:“慌什么?” 迟疑了下,桑梓终是跟着他进门,开口道:“我的药水快没了。” 他略微怔了下,又问:“还有多少?” “三四天的样子。” 夏侯子衿沉默了片刻,开口道:“朕知道了。” 他的话语笃定,仿佛他的心里已经有了对策。记得他说过,欺君之罪,他也保不了她。那么此刻正值非常阶段,若是被谁知道,趁着混乱之际,处死一个毫无背景的嫔妃,那可真是无关痛痒的事情。 坐于桌边,饮了一口茶,他又道:“明日便说你染病,拒门不见。” 如此一来,这几日的药水便可不用了。只是,既然是染病,那么桑梓势必不能再住在天胤宫,总也不能将病传染给皇上。 现在也没有别的什么好的办法,总得先缓缓。 晚上,夏侯子衿抱着桑梓躺在床上。 不知为何,桑梓突然之间不想去提这几日发生的事情。 他将她的身子扳过去,低声问着:“身上的伤还疼么?” 低头看了一眼手臂上的纱布,桑梓摇头道:“早不疼了。” 夏侯子衿吸了口气,低头吻住她的唇。 第284章 韩王看上的女人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桑梓不自觉地嘤咛一声,感觉他的呼吸慢慢地急促起来,掌心也缓缓变得炙热。 桑梓拥住他的身子,任由他吻着。 外头吹入的轻微的凉风,吹起了幔帐。月光洒下来,整间屋子里,一片春/光旖旎…… 翌日,王太医来天胤宫为桑梓请脉后说她得了瘟疫。 于是,桑梓理所当然回了景泰宫。王太医便成为专门负责桑梓的病的太医。太医院其他太医都急切地帮夏侯子衿诊治,就怕桑梓将病传染给他。 不过消息终是好的,夏侯子衿并没有得病。 桑梓躺在寝宫的床上,晴禾帮她落了幔帐。 手慢慢抚上脸颊,明日起,她便不能涂药水了,剩下的一点点要备着不时之需。目光落在晴禾的身上,夏侯子衿既然让她跟着来照顾她,便是告诉桑梓,此事,可让晴禾知道。 只是,桑梓还在犹豫着,她有点害怕去相信谁了。 不多时,隔着幔帐便瞧见芳涵的身影。 她低声交待着一些事,方要出去的时候,桑梓突然叫住了她:“姑姑,本宫有话要与你说。” 芳涵怔了下,终是上前来,低了头道:“娘娘请吩咐。” 遣退了其他人,桑梓坐了起来,隔着幔帐看她。 她依旧低着头,桑梓看不清楚她的脸色。桑梓不说话,她亦不说,只低着头稳稳当当地站在床前。 桑梓想了想,终是开口道:“苏暮寒出事了。” 芳涵猛地抬头:“娘娘怎知道?” 桑梓不答,只道:“告诉本宫如何联系他。” 芳涵却是摇头:“娘娘莫忘了,奴婢跟您说过,奴婢并不是他的人。所以,奴婢也不知如何联系。” 不自觉地倾身往前,桑梓脱口道:“你难道不担心么?” 芳涵叹息道:“奴婢担心又如何?娘娘也不必着急,也许,本就没有事。” 芳涵除了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有些许惊讶外,此刻倒是平静得很。桑梓喟叹一声,也许,芳涵说的是对的,苏暮寒本就没有事,只是他给她送药水的事,被什么事情耽搁了。 良久,桑梓才浅笑一声道:“本宫如今得了瘟疫,姑姑怕么?” 芳涵却是没有迟疑,淡声道:“奴婢到了今日,也算活够了,还怕瘟疫么?” 桑梓轻笑一声,却是不再言语。 虽然如此,桑梓还是没有让景泰宫任何一个人瞧见她的脸,偶尔拂开幔帐,也是蒙了面纱。因为传闻是染了瘟疫,各宫的嫔妃恨不得有多远避多远,自然是没有一人上门。 柳拂希的尸体终是下葬了,原本她是待罪嫔妃,是要削了封号的。却因皇上与太后仁慈,依旧按照二品夫人的体制下葬。 玉婕妤自然也是一样,无升无降。 北齐那边还没有任何消息传来,那么这里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的。 而宫里,似乎是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没有任何风吹草动。 这日,桑梓瞧见晴禾慌张地跑进来,朝桑梓道:“娘娘不好了,边疆开战了!” 桑梓猛地坐床上坐了起来,战事终于起了。 她咬着牙道:“是北齐吗?” 晴禾点了头道:“是。” “南诏那边有动静么?” 晴禾怔了下,却是摇头:“不曾听闻。” 虽然如此,却依旧是不能掉以轻心的。桑梓心里着急着,却也不能做什么,她现在还“病”着呢。手臂上的伤倒是好的差不多了,只是也不知夏侯子衿要她装病装到几时? 隔日,才下了朝,桑梓便听外头小李子叫着“皇上驾到”。 晴禾忙出去迎接圣驾。 夏侯子衿只带了李公公进来,却让所有人都侯在外间,独自一人步入内室来。 “参见皇上。”桑梓朝他行了礼。 夏侯子衿的脸色铁青,边疆的战事起了,他的心情必然不会好。想起他曾说,要御驾亲征的事情,桑梓不免心头又纠结起来。 夏侯子衿上前坐了,一手狠狠地拍在桌面上。桑梓吃了一惊,却听他道:“昨日战事才起,今日上朝之人,全是传着韩王看中了朕的女人的事情!” 桑梓只觉得心头一震,韩王看中了他的女人? 说的,可是她? 猛地又想起那日在外头碰见姚淑妃的时候,她曾说找了柳拂希的贴身宫婢问了话。还说,知道了当日桑梓被打入冷宫的真正原因,还问韩王不是真的喜欢她的话。 姚淑妃定是信的,只因她还说,当日南山一事,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地看见韩王伸手拉桑梓才会落崖的事实。 是姚淑妃! 怪不得她要说,她唯一比桑梓强的,便是有一个事事向着她的爹。 桑梓微微握紧了双拳,姚淑妃何意,难道她还不懂么? 姚行年还真是不闲着,此刻他人在天朝与南诏的边界,居然还能管得到朝中大事! 夏侯子衿咬着牙,气愤不已。 桑梓才要说话,便听外头小李子道:“皇上,皇上……外头来人说,说……各位大臣急着在御书房门口等着见您。”小李子的声音怯怯的,生怕他动怒。 不知为何,桑梓突然想笑。那些大臣们,遇到这种事,一个个都上心得跟什么似的?尤其是跟北齐沾上边儿的事。上回是柳拂希的事情,他们也是这样,追着夏侯子衿过御书房,要求联名上书赐死。 这回,便是桑梓。 他们又打算怎么处置她? 听得夏侯子衿重重地哼了声,拉住桑梓的手道:“你也听听,他们怎么说!”他说着,拉着桑梓出去。 桑梓吃了一惊,才想起脸上蒙了面纱,便也什么话都没有说。 景泰宫的宫人们见夏侯子衿拉了桑梓出去,个个吓了一跳。 小李子吓得脸都白了,急着冲上来道:“皇上,皇上……娘娘她……”他的目光朝桑梓看来,却听夏侯子衿冷哼一声,惊得他不敢再说什么。 夏侯子衿道:“怕什么,今日王太医说,檀妃的病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怕死的,一个个给朕滚得远一点!” 桑梓惊诧地抬眸,他说什么? 她的病情好多了,那么便是说,她装病的把戏也到头了,是么? 夏侯子衿,他的心里都盘算好了吗? 第285章 送她去北齐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皇上!”小李子惨呼一声,终是追了上来。 晴禾也追着上来。 夏侯子衿直接拉桑梓上了御轿,回头冷声道:“去告诉朕的爱卿们,朕身子不适,他们有什么话直接过天胤宫去说!” “是,奴才这就去。”小李子擦了把汗,急急地跑了开去。 御轿起了,夏侯子衿握着桑梓的手依旧没有放开,桑梓隐隐地感觉到了他的力道。侧脸看他,却见他背靠着软垫,轻闭上了眼睛。 叹了口气,桑梓终是什么都没有说。 夏侯子衿是想她在后头听着,所以才要大臣们过他的寝宫去。 有一点,桑梓倒是不必担心,他们再过分也不会直接危机夏侯家的江山。如同上回对柳拂希的那一次,虽然说几乎逼宫要赐死柳拂希,说到底也是为了大周好。只是,他们的方式,会让夏侯子衿接受不了罢了。 只是不知道这一次,他们又想耍什么花招? 轿子缓缓停下了,晴禾伸手拂开了轿帘,低声道:“皇上,到了。” 夏侯子衿这才睁开眼来,拉了桑梓的手出去。身后听得晴禾小跑上来的声音。此刻,桑梓也不回头看,只跟着他的步子入内。 夏侯子衿拉桑梓行至内室才松开她的手,转身道:“你便在这里待着。” 晴禾上前来,小声道:“娘娘……” 桑梓深吸了口气,回身坐了。 隔了会儿,便听小李子的声音传来:“皇上,各位大人在外头候着了。”听得出,他说话的时候还喘得厉害,想来这一路来去都是跑的。 夏侯子衿道:“让他们进来。” “是。”小李子转身出去了。 不一会儿,桑梓便听得好多的脚步声传来,然后众人跪下道:“臣等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夏侯子衿笑道:“众卿平身吧,这里又不是金銮殿上,不必行此大礼。” 众人忙谢了恩,方利索地起身。 透过屏风,桑梓依稀瞧见顾兆上前道:“臣等听闻李公公说皇上龙体不适,可有宣太医来瞧瞧?” 不知为何,每回见顾兆,桑梓心中总是厌恶的,也许是和小时候的事情有关吧。 顾兆一开口,身后众大臣都七嘴八舌地说起来。 夏侯子衿低咳一声道:“朕不碍事,只是有些头疼罢了。” 顾兆忙道:“如今北齐与我朝开战了,政事繁重,皇上要保重龙体啊。” 夏侯子衿点了头,开口道:“朕心里有数,众卿有什么事要上奏?”他抬眸看着底下众人。 “皇上。”一旁一个身着铠甲的武将抱拳道,“皇上英明,自然还是今早朝上一事。” 另有一个人忙接口道:“皇上,如今北齐与我朝开战不过是为了一个女人,此事若是能用一个女人平息战事,那么于我天朝丝毫不会损失什么啊。望皇上慎重考虑。” 他的话,说得桑梓一惊,什么叫做用一个女人来平息战事? 她握着帕子的手不自觉地收紧,听夏侯子衿冷哼一声道:“朕说了,此事朕自会考虑。你们一个个声势浩大地要求见朕,说来说去,还不是这点事!” 顾兆猛地跪下了,朝他道:“皇上,此事可不是小事啊!檀妃娘娘她……” “住口!”夏侯子衿一掌狠狠地拍在桌沿,怒道,“亏你还知道她是娘娘?要朕让出自己的女人,那岂不是有辱朕的威严!” 夏侯子衿的话里全是怒意。 桑梓终于知道他为何要让她也来听听,原来,朝臣们急着进来,是要将她送去北齐! 晴禾也是吓呆了,慌忙捂住自己的嘴,避免忍不住叫出声来。 外头之人“哗啦啦”地全都下跪了,也不知谁道:“皇上,后宫佳丽三千,据臣所知,檀妃娘娘也算不上花容月貌……” 另有一人马上接道:“臣等没有要皇上让出自己的女人,皇上只需找个借口,檀妃娘娘前段日子不是染了瘟疫吗?您只许说,娘娘她重病不治,疫了。” 厉害啊,当日夏侯子衿要桑梓装病,不过是不想让人瞧见她的真实容颜罢了。此刻,倒是被他们拿来做了令箭了!得了瘟疫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突然说疫了,倒还真的是一点破绽都没有。如此一来,檀妃既已死,再将桑梓送去北齐,倒也不会拂了夏侯子衿的面子了。 不得不说,为了夏侯子衿,他们还真是下了功夫,都已经帮他想得这般周到了。 夏侯子衿冷冷地哼了一声,开口道:“你们要朕如此,岂不是要朕承认她与韩王之间……”他的话说了一半,猛地一拂衣袖,将桌上的茶具悉数掀翻在地。 那破碎的声音尖锐得仿佛响彻了整个房间。 顾兆忙道:“皇上息怒,皇上息怒!檀妃娘娘自然是没有背叛过皇上的,只是韩王一相情愿,看上了娘娘,不是么?” 桑梓咬着牙,顾兆这只老狐狸!一面抬高她,一面打压她。 话,终是说到了正题上了。 韩王喜欢桑梓,所以众大臣们要逼着夏侯子衿将她送去北齐,送给韩王。 顾兆旁边一人跪直了身子道:“皇上,北齐帝虽然还在,可天下皆知,北齐的兵权握在韩王的手里,只要韩王那一关过了,便也不必交战了。” 夏侯子衿冷笑着:“难道我天朝泱泱大国,还怕打一场仗么?” 顾兆开口道:“别说一场,就算十场仗,大周也不怕。只是皇上想过没有,两国交战,最苦的无疑是百姓啊!难道皇上真的忍心让百姓受苦?如今,您只需点一点头,一个女人,便可平息这场战争。皇上,两相权衡,孰轻孰重啊!”他一字一句,说得诚恳。 桑梓紧握的双拳,指甲都已经嵌入掌心之中了。说实话,顾兆的话有一半是说对了。夏侯子衿作为大周的皇帝,是该事事以百姓为先的。只是,顾兆没有分析对的便是,别说十场仗,就算一场打起来也是会惊险重重。 不是兵力问题,是不知道底下之人是否忠心的问题。这一点,夏侯子衿同样担心着。 第286章 逼宫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不是兵力问题,是不知道底下之人是否忠心的问题。这一点,夏侯子衿同样担心着。 桑梓依旧隔着屏风瞧出去,夏侯子衿侧身对着她,看不清他的样子。 他说,要桑梓也一起听着,那么她便会一字不漏地听着。只是,此刻的桑梓,却不知道夏侯子衿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了。两次了,她问过他,他坚定地说,决计不想她离开他的身边。 那么这一次,他会否还如之前般坚定无比? 晴禾的双手扶住桑梓的肩,她是想安慰几句,桑梓却感觉出了,她的双手颤抖得比桑梓还要厉害。 桑梓深深地吸了口气,努力使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 那位将军又开口道:“皇上还在犹豫什么?” 顾兆回头不悦地道:“陈将军,注意你的语气!” 陈将军摇头道:“皇上恕罪,末将只是担心战事会长久持续下去。姚将军说,南诏的人马也蠢蠢欲动,皇上,南诏的沅贞皇后是什么身份,大家都清楚。她最希望掺这一脚啊!” 又一人点头道:“是啊,皇上,大周地广物博,多少人眼红着呢。臣等已经帮您想好了对策,檀妃娘娘身前身后的事皆可以处理得妥当再者说,娘娘不是得了瘟疫么?如果能将此病传染给韩王,那可就……”他虽不再说下去,但从他的话里,桑梓已然听出了兴奋。 多好的一箭双雕啊,既要停战,又想害了韩王的性命。看来这群老匹夫,到了关键的时刻,那心思可见一斑! 桑梓凝神听着,突然听小李子开口道:“大人有所不知,王太医说檀妃娘娘的病情已见好转,此去北齐路途遥远,怕是真的要去,到了那里,病早就好了。” “小李子!”夏侯子衿冷冷看向他。 小李子吓得忙跪下道:“皇上,奴才只是……只是……”他低了头去,浑身瑟瑟发抖着。 桑梓嗤笑一声,小李子若不这样,才叫人奇怪,他一心只为夏侯子衿。 方才说话的大人忙道:“王太医既然能治得好瘟疫,那医术可谓高超,臣以为,如此精湛的医术,自可保得娘娘的病时好时坏,不然皇上可以宣了王太医来问问。” 时好时坏?他当瞧病的人是杂耍么? 不过,桑梓自然是知道,他们要的,只是让夏侯子衿答应将她送去北齐而已。 夏侯子衿猛地站了起来,才要开口,便听得太后的声音自外头传来:“都说要将檀妃送给韩王,只是哀家却不知,是谁告诉你们送檀妃过去,就能平息这场战事?” 众人都吃了一惊,本能地回头看去,见浅儿扶了太后的手进门。 夏侯子衿上前一步,朝她道:“母后怎么来了?” 底下众人忙开口道:“臣等给太后请安,太后万福!” 太后冷冷地哼一声,上前坐了。 顾兆抬眸道:“太后,早在皇上生辰的时候,韩王便喜欢了檀妃娘娘,这是如今……如今在朝中已不是新鲜之事。” 桑梓轻“嗬”一声,这件事倒是传得快啊。 看顾兆这么出力,看来桑千绯与桑千绿也出了不少力吧?如今桑千绯还在月子里,遇上这样的事情,她是更加巴不得夏侯子衿将桑梓送去北齐了。 桑梓还记得她生产的第二日,还急着找她过去羞辱一番。还说要警告桑梓,日后离夏侯子衿远一点,要她不准再勾引他。现在,桑千绯恨不得跳出来,直接将桑梓拖去北齐吧? 太后瞧了他一眼,沉声道:“是谁在外头乱嚼舌头么?” “太后明鉴,并不曾有人嚼舌头啊。”另一位大人道,“只是那时候,檀妃娘娘与韩王双双落崖,失踪了一天一夜,那可是……可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啊,太后!” “放肆!”太后怒吼一声,咬着牙道,“那时候檀妃还给哀家看了她手臂上的……” “母后!”夏侯子衿打断了她的话,太后也是一怔,终是缄了口。 桑梓是知道太后要说的是什么,是她手臂上的守宫砂啊。 只是如今还怎么能证明桑梓的清白呢?她的守宫砂早没了。桑梓缓缓抚上自己的手臂,早没了。 太后怕是情急之下忘了此事了。否则,那时候,她也不会满意地问桑梓是否留宿了天胤宫的。 又一人道:“太后啊,此事不管如何,都是丑事。只是当时碍于韩王是身份,臣等才没有提出异议。此刻,却是一个绝好的机会,请皇上和太后三思啊!” 他的话音才落,便听得一干人等众口一词道:“请皇上和太后三思!请皇上和太后三思!” 太后的脸色一变,厉声道:“你们能担保送檀妃过去,这场战事就一定能平息下来么?” 底下众人面面相觑,半晌,才听一个道:“回太后,也许不能。但,有一线生机,我们就该一试,那都是为了天下苍生啊太后!如果可以平息,到时候檀妃娘娘也算是功臣啊。” 功臣? 桑梓真想笑,真有这样的事,到时候,谁还会记得她这个功臣?还不是他们这群忠臣出的好主意? “你们……”太后伸手指着底下众人,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太后,太后……”浅儿在她身边小声唤着她,身后帮她抚着胸口。 夏侯子衿终是开口道:“你们都回去吧,此事朕会好好考虑。” “皇上!”众人依旧不肯走。 夏侯子衿深吸了口气,怒道:“朕还是大周的皇帝,你们一个个想造反不成?” “臣等不敢!”众人低了头,又异口同声地道,“臣等先行告退,请皇上保重龙体!” 语毕,才见他们一个个起了身,退出门去。 太后转向他,开口道:“皇上,他们想逼宫不成么?”太后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明显颤抖着。 夏侯子衿扶住她的双肩,轻声道:“母后不必担忧,只是此事,比较棘手。” 太后冷哼一声道:“不管怎么样,要皇上将檀妃送去北齐,那都有损我大周的名声。哀家决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第287章 绝不会拱手让人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太后的话将桑梓想要冲出去的冲动生生忍了下去。 夏侯子衿开口说着:“他们要朕送的,不是檀妃。檀妃,只是一个称呼而已。” 他的话,说得简明扼要,太后是个聪明人,只需一句话,她便已经可以想得明白了。她也该知道,所有的退路都已经想好,大臣们希望夏侯子衿做的事情,即便传了出去,也丝毫不会有损大周的威严。于外头之人来说,不过是天朝皇帝送了一个女人给韩王。 或许,还会有一段美谈吧。 就像当初,北齐郡主来和亲的事迹一样。如今,不过是倒了过来。 开战,是为了女人。停战,亦是为了女人。 呵,原来这就是传闻中的红颜祸水。 桑梓不自觉地抚上自己的脸,还记得方才不知谁说,她算不得花容月貌。那人是以此来告诉夏侯子衿,他是皇帝,美人要多少有多少,是不必眷恋着桑梓这个姿色平平的女人的。 其实,这样的祸水,和女人又有什么关系呢?不过是政客的一种手段罢了。不知为何,想到此的时候,桑梓心里莫名地不舒服起来。 女人,为何一定要被人呼来唤去呢? 想着,心里久久无法平静。 隔了半晌,才听得外头夏侯子衿的声音传来:“母后先回去吧,此事朕自会有个定夺。” 太后朝他看了一眼,似乎还想说什么,却终究什么都没有说。她叹息一声,由浅儿扶着站起了身,朝外头走了几步,又停下,回头道:“皇上,此事哀家不会逼你。”语毕,终是回身,朝外头出去。 夏侯子衿直直站着,目光望向外头,许久许久,才回身步入内室。 他朝晴禾使了个眼色,晴禾忙福了福身子,退了下去。 他走上前来,低声开口:“都听见了?” 桑梓动了唇,却终是什么都没有说,只点了点头。 夏侯子衿突然冷笑一声,道:“那群老匹夫,说什么一切为了百姓,朕看,最怕打仗的,不就是他们么?” 桑梓抬手抚上他的胸口,低语着:“那皇上打算怎么做?” 他微哼一声,却是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道:“前线显王的人马不够,只能坚持半月,朕会亲率大军前往。”他顿了下,才又道,“所以,皇都的事情,朕必须先处理妥当。” 他的话说得桑梓一惊,皇都的事情,自然指的是刺客的事情。桑梓抬眸瞧着他,看来,他的心里的确已经有了对策。 桑梓不说话,他又道:“朕倒是没想到,当日随口说的你染了瘟疫一事,他们能帮朕想出了这么好的法子,让你金蝉脱壳!呵,朕今日可真算是一语点醒梦中人啊!” 桑梓惊道:“皇上想做什么?” 夏侯子衿轻笑着:“还能做什么?方才你不也听见了么?朕的爱卿们,都已经帮你想好了出宫的方式了,他们可都盼望着朕用你,去交换两国的和平。” 桑梓咬着唇,他的话里,她不是听不出,他并不想将她送给韩王。夏侯子衿多骄傲的一个人啊,就算他死,他也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不是么? 这一次,桑梓却是笑了,低声问:“那,皇上想我做什么?” 他敛起了笑意,轻声吐字:“出宫。” 抚在他胸口的手微微一颤,听他又道:“你的药水不也正好没有了么?应该还能坚持两日吧?朕会尽快安排的。” 上回桑梓说我的药水快没了,他只说知道了。他竟是想了这样的法子么?那她岂不是又要丢下他一个人去面对这场战争了吗? 他仿佛是瞧出了桑梓心中所想,沉声道:“这宫可不是白出的,朕要你做一件事。” “何事?”桑梓急着问。 他想了想,终是开口:“引出皇都的叛徒。”桑梓心头一震,他又道,“他既然能派人进宫杀人,无非是为了挑起两国的战争。既然如此,他又怎会允许朕真的将你送去北齐?” 桑梓恍然大悟,脱口道:“皇上是说,那人会在路上出现,刺杀我?” 确如夏侯子衿所言,对方只是要挑起战争的话,是绝对不会允许有人能出面平息这场战争的。即便谁都知道,真的送人过去,也可能不会平息这场战胜,可那人,定不会冒这个险。 哪怕有一丝的可能,他都不会放过的。 “阿梓。”夏侯子衿握住桑梓的手,忽然低声唤她道,“朕知道这样做很危险,可是你放心,朕对你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朕绝不会让你出事。” 这点桑梓自然相信。 “可是皇上,我出宫之后,就算引出了那暗中的人,我又如何回来?”这也是桑梓始终想不通的一点。 夏侯子衿笑了笑:“此事朕已经安排好,不必你操心。” “皇上……” 桑梓还想说话,夏侯子衿却抬手堵住了她的嘴,凝眸望着她,好久好久,才缓声道:“朕得许久不见你了,也不知这一次又该隔多久才能再见。” 他的话,说得桑梓的心一沉,又想起顾卿恒的话。他那时候说又不知要多久才能见她,如今都快近三个月了,却依旧不见他回来。 桑梓握住他的手问:“皇上那时候说,还不能告诉我小顾大人去了哪里,那么今日,能说了么?” 夏侯子衿的脸色微变,勉强笑道:“此事不急。” 可是,桑梓心里却忐忑得很。 再欲问,夏侯子衿却低头吻住她的樱唇,喃喃地说着:“阿梓,朕能给你的,就这么多了……” 桑梓抓着他的手不自觉地紧握,他却已经一把将她横抱了起来,大步朝龙床走去。 桑梓吃了一惊,他却已经俯身压下来。 “皇上。”桑梓捧住他的脸。 他低低应着声,柔软的薄唇轻轻碰触着她的肌肤,他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颈项,升起一种酥麻麻的感觉。桑梓禁不住低哼出声。 他低笑着:“你是朕的女人,朕绝不会拱手让人!” 他的话,让桑梓不自觉地出笑,是啊,她就喜欢这样的夏侯子衿,霸道,无礼。可是桑梓就是喜欢。 她伸手抱住他,却听他忽然又道:“朕如果一去不回,你会恨朕么?” 桑梓直直地望着他,摇头道:“不恨,那皇上会马上见到我。” 他的眉头一拧,咬着牙道:“你敢!” 桑梓嬉笑着:“我有何不敢?” 即使败了,大不了陪着他骄傲地死去,桑梓一开始便在心里对自己说过的话。 第288章 生母的姓氏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夏侯子衿抓着桑梓削肩的力道微微加大,桑梓不觉吃痛地皱起眉头,继而又勉强扯出笑容。夏侯子衿却是沉了脸道:“朕想你好好地活着。” 桑梓点头:“所以,皇上也要活着。” 夏侯子衿突然轻笑起来,将脸埋入桑梓的颈项,咬牙切齿地开口:“怎么,你想将朕吃得死死的么?” 桑梓亦笑:“是啊,最好拿绳子将你拴住,牢牢地栓在腰带上!啊——” 多大的人了,居然咬了她一口。 桑梓愤怒地瞪着他,他却跟个孩子一样,“咯咯”地笑起来,忽而又沉了声道:“放肆……” 不知为何,桑梓忽然间觉得有什么东西滑出了眼眶。无耻的夏侯子衿,这样孩子气的夏侯子衿,多久多久不曾见着了…… 久到,桑梓几乎要记不清了。 他俊眉微皱,咬牙骂道:“没用,朕不过轻轻咬了你一口,哭什么?” 桑梓忍不住笑出声了,他明明知道,她不是因为这个才哭的。 他终于舒展了眉头,低头轻柔地含住她的唇瓣,轻轻地咬了咬。 桑梓嘤咛出声。 他笑着抬手解开桑梓的衣衫…… …… 过后,夏侯子衿大口喘着气躺在桑梓的身侧,大掌却是依旧紧紧地握住她的,开口道:“答应朕,永远不得以身犯险。朕要你好好地活着,活着来见朕!” 桑梓侧身抱住他的手臂,狠狠地点头。 有他那最后面的一句话,她一定会努力地活着,活着见他。 桑梓伸出小指,朝他道:“拉钩啊。” 他斜睨地看了她一眼,皱眉道:“这是什么?” 桑梓晃了晃手,笑言:“我答应你,努力活着,活着来见你。你也要答应我,要好好的,这样才公平啊!” 他却是不屑地哼了一声,开口道:“别跟朕讲公平。” 桑梓却不恼,贴过去,柔软的身子靠在他的胸前,小声道:“皇上,这算誓言,谁若是做不到,谁就是乌龟小王八” 夏侯子衿咬咬牙:“朕才不说这么丢脸的誓言。” 磨了他半天,他依旧不肯松口,不肯伸手。他的倔脾气一上来,还真是谁都拦不住。桑梓不再逼他,悄悄抬眸,望着男子俊逸非凡的面容。 他似乎是有些窘迫,瞪了她一眼,居然别开脸去。桑梓忍不住笑,伸手抚上他的脸颊。 夏侯子衿,这是你我之间的誓言。既是誓言,就一定要遵守啊…… 隔了好久了,才见夏侯子衿转过脸来,到底是忍不住了,她还以为他故意不看她。 桑梓抬眸瞧着,他却也只是看着,并不说一句话。 眸子里略微闪出光来,一点点地化开,映入桑梓的眼底。 半晌,终于听他笑道:“怎么办,朕觉得怎么也看不够了。” 心下一动,从他嘴里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倒真的叫桑梓吃了一惊。抬手拍拍自己的脸蛋,桑梓笑道:“那皇上是想看我这张脸呢,还是另一张?” 他怔了下,忽而开口:“等出了宫,便不必涂了。届时,怕谁也认不出了。” 手微微僵住,桑梓才想起他还从未问过她药水的事情。 以前,是怕他问。 如今,却是怕他不问。 总觉得他不问,桑梓心里发慌。 正想着,夏侯子衿侧身拥住她,叹息道:“明日早朝,要委屈你了。” 这一晚最后,夏侯子衿问了桑梓生母的姓氏。 她告诉他,母亲姓郁。 …… 翌日很早,桑梓便回了景泰宫。 景泰宫的宫人们见桑梓摘了面纱,神清气爽的样子,个个都露出欢颜。 祥瑞笑着道:“娘娘的病好了,皇上可又宠着娘娘,日后娘娘在后宫之中,地位可是愈发地尊贵了。” 祥和忙在一旁点头应和着:“是呀,奴才听说人家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晴禾跟在桑梓的身后不发一言,桑梓亦是不说话,他们是不知,哪有什么日后。很快,桑梓便要出宫了。 芳涵见了桑梓,只淡淡地施礼,帮桑梓倒了茶,侍立于一旁。 不多时,便听得外头有人进来的声音,定睛瞧出去,见是一个公公。他手上的拂尘轻甩着,进了门,也不跪,只尖着声音道:“奉皇上口谕,宣檀妃娘娘上金銮殿觐见——” 他的话音刚落,屋子里的人皆狠狠地吃了一惊。后妃朝见可是不多见的,唯有册后一事,女子才能上金銮殿。而昨日到今日,并不曾有圣旨下来给桑梓进位,故此才更让他们惊讶了。 桑梓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淡然起身,朝那公公道:“有劳公公了,本宫这便随你去。”语毕,便抬步上前。 公公却道:“娘娘请慢,皇上说,请娘娘先行更衣。”他说着,双手击掌,而后,便有一个宫婢自外头入内。她的手中只见一个托盘,上头搁着衣物。 不难看出,此衣物已经不是宫装。夏侯子衿他想的果然周到。景泰宫的宫人们即便疑惑着,此刻却也是一句话都不敢问。 桑梓伸手接过,行至内室将衣服换上,再次出来。 晴禾欲跟上来,桑梓却侧脸道:“不必跟了,你待在景泰宫便是。” 她迟疑着,终是没有再上前来。 …… 鸾轿行得很快,不一会儿,便已经出了后宫。 桑梓抬手略微拂开轿帘,瞧见承乾殿已经遥遥在目。鎏色的琉璃瓦在阳光下显得熠熠生辉,桑梓不自觉地眯起了眼睛。握着轿帘的手微微一紧,深深地吸了口气,终是放了手。轿帘缓缓落下,还伴着微微的晃动。 到了殿前,公公面无表情地帮桑梓掀起了轿帘,细声说着:“娘娘请吧。” 桑梓亦不说话,只快步上前。 从殿前的台阶上拾级而上,两旁的羽林军个个站得笔直,桑梓从他们面前走过,亦是瞧不见他们的目光有任何一丝的闪动。 公公带桑梓到了殿外,朝另一个公公细语了几句,便见那公公忙抽身入内。 不消片刻,便听得一个声音一遍遍地传出来:“皇上有旨,宣郁氏觐见——” “皇上有旨,宣郁氏觐见——” 桑梓只觉得心头微颤,怪不得他要问她生母的姓氏。 第289章 大学士义女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怪不得夏侯子衿要问她生母的姓氏。 桑梓深吸了口气,抬步上前。 一步一个脚印,步步都得沉沉。 不去看文武百官此刻都是什么样的神色,此刻,桑梓只瞧得见自己脚下的影。 想起昨日夏侯子衿对太后说的话,他们要的不是将檀妃送给韩王,檀妃只是一个称呼。 所以现在,桑梓是郁氏。 桑梓上前跪下,以额触地,开口道:“民女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殿上之人却没有说话,桑梓只俯首,不敢抬头。隐约听得边上有些大臣们窃窃私语着,却是谁都不敢大声说出来。桑梓斜睨着瞧了一眼,见顾兆正瞧着她,神色得意。 桑梓咬着唇,复又低下头去。 这时,听得一人出来的声音,他开口道:“臣斗胆,方才皇上说的便是此女么?臣看她不过姿色平平,此女当真能平息战乱?皇上,臣以为,大周多的是貌美的女子……” 他的话未完,便听顾兆笑道:“秦大人所言差异,你可不要小看此女。” 桑梓低头听着,朝中还是有很多大臣不明此事的。昨日去了天胤宫的,此刻自然不会讲事情挑明了说。 夏侯子衿终于开了口:“秦大人以为她不够貌美么?”他顿了下,又道,“抬起头来。” 桑梓迟疑了下,终是抬眸瞧向他。 这是她第一次,瞧见他在金銮殿上的样子。明黄色的龙袍显得格外的耀眼,垂于额前的御珠几乎盖住了他的半张脸,桑梓跪着,只能清晰地瞧见他好看的薄唇。 殿上之人已经起了身,缓步下来,胸前的朝珠微微晃动着,似乎撞出了清脆的声响。 夏侯子衿的大手伸过来,捏住桑梓的下颚,狭长的双目直直地看着她,薄唇轻启:“她的美貌,朕也希望有朝一日,你们都能亲眼见见。” 桑梓吃惊地望着他。 他朝她浅浅一笑,继而转口道:“爱卿们真的以为凭她能令两国停战吗?” 他的话音才落,便听得一片人齐齐下跪道:“皇上英明!皇上英明!” 英明。说得真好。 夏侯子衿却是面色一冷,沉声道:“你们以为朕仅仅只是想要停战?” 众人似乎都吃了一惊。 夏侯子衿又道:“北齐既然敢犯天朝边界,这笔账朕定会牢牢记在心里!” 不知为何,他的这句话,令桑梓心底微微一紧,他却已经转过脸来,凝视着桑梓。凤目中染起了笑意,他缓声吐字:“用你的美貌也好,用你的智慧也罢,朕想看到的,是北齐亡国。” “亡国”二字,从他的嘴里轻易地吐出来,却仿佛是一种力量,让桑梓不禁动容。尝出来了,是野心的味道。 两旁众人似乎才反应过来,又齐声道:“皇上英明!” 又是英明。桑梓听了,心里真真想笑。 夏侯子衿却已经放开扼住桑梓的手,转身负手而立。 顾兆朝桑梓看来,低声道:“只是不知……郁姑娘,怎么说?” 顾兆倒是会做人,这声“郁”姑娘倒是叫得顺口。 桑梓暗骂了一声,看了夏侯子衿一眼,他却没有看她。 桑梓浅笑一声,一字一句道:“既是为了天朝,这红颜祸水,民女自然愿担。” 明显瞧见夏侯子衿的双手微微颤了一下,听他笑言:“好一个红颜祸水,众卿家以为如何?” 顾兆微微哼了一声,却是不再说话。 夏侯子衿转身走上龙椅,冷声道:“众卿看,朕给她个什么身份好呢?” 说是送给韩王的,那么送一个无名小卒,那是有损韩王的颜面了。 右边一人道:“北齐以郡主和亲,臣以为,皇上不如封了她做公主?” 这个主意真好,让皇帝册封自己的妃子为公主,再转手送给他人? 桑梓悄然看了夏侯子衿一眼,见他的脸色铁青,此刻若是在昨夜,他定会暴跳如雷了。不过眼下,在金銮殿上,他是帝王,是不可那般的。再者说,桑梓出宫一事,已经确定了。他心里有自己的计划。 顾兆却道:“此事万万不可。要开战的是北齐帝,如果将此女送给韩王,还是不要那么声势浩大的好。” 夏侯子衿终是轻笑一声道:“朕也觉得是,还是顾大人说的有理。不如,就让顾大人收了她做义女,你大学士的小姐出嫁,也说得过去,你看呢?” 闻言,顾兆的脸色都白了。要不是在大殿之上,桑梓也要忍不住笑出声来了。夏侯子衿这招太绝了。他明明知道顾兆最看不起她,如今要他收她做义女,岂不是要他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众大臣们在后头纷纷附和着,还说顾兆的主意好,说皇上英明。 桑梓才终于知道那时候,上林苑狩猎的时候,为何没有一人说春猎不宜了。他们那时候,也定是一口一个“皇上英明”。怪不得,夏侯子衿要骂这群老匹夫了。 …… 这个早朝,可谓是好久没有这么长过了。待下朝的时候,都已经过了辰时了。 桑梓依旧坐着鸾轿回去,不过行了一段路,便感觉鸾轿一下子停住了,她疑惑地伸手拂开轿帘,见顾兆站在前面。 桑梓迟疑了下,终是叫停了鸾轿,下了轿,浅笑道:“怎么,事到如今,顾大人还有什么话要说么?” 顾兆这才走上前来:“我很高兴,终于可以让你这个妖女从皇上身边离开!” 上回还说瑶妃是北齐的妖女呢?这回,她倒是成了妖女了? 他又道:“若是没有你,恒儿与我的感情又怎会如此?” 桑梓藏于袖中的手猛地握紧,顾卿恒为了她忤逆了顾兆?桑梓知道顾兆就顾卿恒一个儿子,他必然是在乎至极的。 见桑梓不说话,顾兆冷声道:“恒儿本不该进宫做那侍卫的!全是你!” 抬眸看着他,桑梓反问:“他升官,你做爹的不高兴吗?我以为你会很高兴的。”那时候,顾卿恒升做御前侍卫的时候,桑梓还以为顾家世代文官,如今出个武将,顾兆会很高兴,没想到,竟不是吗? 第290章 和亲北齐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桑梓反问:“他升官,你做爹的不高兴吗?我以为你会很高兴的。” 顾兆哼了一声,却是不回答,只转口道:“走到今日这一步,你怎的一点都不后悔?” 心下冷笑,她有什么好后悔的?她要的,都得到了。 顾兆又道:“人活着,就该认命。你不过只是个女人,你以为你可以挣开命运的枷锁?真是可笑!做我顾府的妾室还是委屈了你?还不明白?后宫是没有爱的。和江山比起来,你,根本不算什么。”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看桑梓的眼神又变得鄙视起来。 那仿佛是在告诉她,当初她不要做他顾府的小妾,便是她的损失。她想往上爬,那么他就得意看着她爬得越高,摔得越痛。 顾兆又笑:“皇上是圣明的君主,也不枉我们拼命地觐见。” 原来他以为,夏侯子衿是因为他们昨日的话,今日才“想通了”要将桑梓送给韩王。 抬眸瞧着他,桑梓笑:“顾大人真的以为韩王喜欢我么?” 这话说得顾兆一怔。 桑梓又道:“我和韩王的事情,是她们告诉你的吧?”桑梓不指明是谁,不过顾兆心里清楚着。桑梓倒是觉得好笑呢,姚淑妃在这件事上还真的是不计前嫌,明明是她逼问的柳拂希的宫婢,却还能叫桑家姐妹知道。 又或许,整个后宫的人都已经知道了。 对于姚淑妃来说,还真的是没有永远的敌人和朋友。 顾兆的脸上微微闪过一丝不悦,却是道:“你和韩王孤男寡女同处一晚,你还真当自己是圣女了?”他怒看了桑梓一眼,终是拂袖而去。他倒是始终不提收桑梓做义女的事,仿佛一提便是羞辱了他一般。 桑梓站在他的身后冷冷地看着,是不是圣女,夏侯子衿知道,太后知道,也不必他来说! 回了景泰宫,宫人们都焦急着等着,尤其是晴禾,几乎是追出景泰宫来。上下打量着桑梓一番,见桑梓没事,晴禾才终是放了心。 芳涵上前来,皱眉问:“娘娘,皇上怎的宣您进殿去?” 晴禾扶了桑梓的手入内,桑梓轻笑着:“怎么,如今姑姑还关心本宫么?” 芳涵怔了下,淡声道:“奴婢自然是关心您的。” 桑梓蹙眉回头看向她,她的眸中依旧一片淡然之色,丝毫瞧不出躲闪之意。 桑梓想了想,终是道:“其实本宫也不曾想过,本宫与姑姑也会走到今日。” 芳涵低了头:“奴婢惶恐。” 桑梓却笑:“姑姑还是走吧,你于太后是救命恩人,她必然是铭记在心的。” 芳涵的眸中这才露出微微的惊讶,半晌,才道:“奴婢只是想要娘娘知道,奴婢对您是真心的。只是……”她顿了下,继而开口,“只是我们,各为其主。”她说完这句话,也不再看桑梓,朝她施了礼,便恭敬地退了下去。 桑梓怔怔看着芳涵的背影半晌,终是挥手道:“全都下去吧。” 独自一人安静地坐在房中,桑梓深深地吸了口气,眼前浮现出朝晨的脸来。想起她说的话,继而又想起景泰宫外有那么多的宫人来,桑梓喟叹一声。日后,他们便要自己好好地去谋个出路了。 檀妃,已经不是檀妃了。 弯腰从床底下取出苏暮寒给她的木盒,指腹拂过盒盖,那凹凸的梓树已经深刻地印在心里。里面是顾卿恒在她及笄的时候,送给她的木梳。 还很新很新,桑梓都没有用过它。 夏侯子衿总说,顾卿恒的事情,现在还不是时候说。桑梓赫然闭上了眼睛,相信他吧,一切都会好的。 不多时,听得外头传来沉重的脚步声,桑梓没有出去,只开口问:“外头何事?” “娘娘,羽林军将整个景泰宫都包围起来了。”外头传来芳涵的声音。 桑梓心下一惊,又问:“晴禾呢?” 芳涵又隔着门道:“方才外头了一位公公,说是皇上传召了她过天胤宫去了。” 夏侯子衿传召晴禾不知又是所谓何事。桑梓摇摇头,一切,等晴禾回来再问不迟。 这一日,景泰宫里安静得很。 下午的时候,姚淑妃来过,却被外头的羽林军挡在了外头。说是奉了夏侯子衿的命令,景泰宫檀妃瘟疫复发,没有他的准许,谁都不许踏入景泰宫半步。 晴禾到了很晚才回来,桑梓把她叫进屋问话。 晴禾淡笑着道:“娘娘担心什么?皇上只是要奴婢陪着娘娘一起和亲去北齐。” 她说和亲去北齐,桑梓亦是知道,夏侯子衿既然能把她叫去,必然是已经让她知道了一切了。晴禾此刻如此说,是不想让景泰宫的其他人知道。 闻言,桑梓也不再问。 晚上的时候,景泰宫来了很多太医。后宫很快便传开了,说檀妃的瘟疫再次复发,来势汹汹,看来是病危了。 半夜的时候,便传出檀妃病逝的消息。而桑梓的贴身宫婢晴禾,也因为染了瘟疫不治身亡。 此刻,桑梓已经瞒天过海出了景泰宫,晴禾与桑梓一起坐在轿子里。 翌日,宫中盛传大学士的义女远赴北齐和亲。皇帝希望以此来平息两国之间的战争。 出去的时候,桑梓戴了面纱。晴禾扶她上马车的时候,桑梓终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那抹明黄色的身影,远远地站于高高的城墙之上。桑梓瞧不清他的脸色,却也知道他定是看着她。 底下,顾兆的脸上是一片的阴沉之色。 “小姐,小姐。”晴禾低声唤了桑梓两声,桑梓才反应过来是在叫她。 桑梓悄然回神,依依不舍地将目光从他的身上移开,回身进了马车。车帘被缓缓放下,听外头一人高声道:“出发!” 车轮终于缓缓滚动起来了,窗帘微微掀动着,两旁的景色,时而显现,时而有隐去。只有那一贯的浓绿之色,不曾改变过。 桑梓从袖中取出那空瓶,低头凝视了许久许久,嘴角不自觉地一笑,扬手将它从车窗丢出去。 最后一次了,以后,怕是再也不需要了。 第291章 你从未信过我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晴禾只看着,却也不问桑梓丢掉的是什么瓶子。 队伍行了好久好久,桑梓掀起后面的车帘的时候,已经瞧不见那高耸的城楼。她心下略微有些失望,放下车帘,背靠着车内的软垫。抬手将面纱取下,忽然又想笑,取下了面纱,他人却不知还有一层在她的脸上呢。 不再多想,桑梓轻轻闭上了眼睛。 马车又行了一段路,忽然听晴禾开口道:“小姐,奴婢有个不情之请。” 桑梓睁眼有些诧异地看着她,笑问:“什么事?”看她说得一本正经的样子,桑梓着实想不出究竟是什么事。 晴禾又是想了想,才看着我道:“奴婢,想看一眼小姐的绝世容颜。” 桑梓怔住了。 晴禾笑道:“皇上说小姐是他见过的最美的女子,那必定是惊为天人。不知奴婢可有幸一见?” 夏侯子衿…… 他那么说过么? 桑梓又想起那日他在金銮殿上说她的美貌,希望有朝一日让所有人都看看。是啊,还有没有那个机会呢? 瞧着面前的宫婢,桑梓浅笑出声:“都出来了,还有何不可?” 闻言,晴禾的眸中一喜。 桑梓道:“把水壶递给我。” 晴禾忙点了头,将水壶递给桑梓。桑梓揭开塞子,将清水倒在掌心里,将脸上的药水洗下。 清凉的水珠,顺着脸颊流淌下来,恰逢这般炎热的天气,登时觉得异常舒服。 桑梓抬头浅笑着看着她。 晴禾凝视着面前的人半晌,才终是笑出声来:“小姐您果然是极美。” 将水壶搁在一旁,桑梓玩笑道:“和亲本该以这样的容貌吧?” 晴禾知道桑梓在开玩笑,也笑道:“幸得皇上心里清楚着,否则可是追悔莫及了呢。”她说到此处,忽然缓缓敛起了脸上的笑意,顿了下,才又开口,“小姐以往怕是不怎么相信奴婢。” 桑梓缄默。 是啊,若非不信任,又如何会处处瞒着她。尽管夏侯子衿的意思已经很明白,晴禾是可以相信的。 只是,桑梓却信怕了。 芳涵的脸,再次在桑梓的眼前闪现。 还记得初进宫之时,芳涵问桑梓叫什么名字,她还说“维桑与梓,必恭敬止”。那般熟悉的话,让桑梓想起苏暮寒,所以,她才会对她有一种莫名的好感。 却原来,芳涵本就是因为这个才接近她的。 桑梓摇摇头,不去想这个。 晴禾垂目道:“朝晨也是皇上的人,却能得小姐那么信任。” 桑梓尚不知她的话中何意,却见她淡淡一笑:“奴婢的命,也是太后和皇上给的。还记得那时候,奴婢和眷儿、浅儿才进宫,处处受人欺负。不是太后,奴婢恐怕早没命了。” 桑梓欲开口,她却抢着道:“其实小姐不必将话挑明了讲。奴婢心里都清楚着。太后帮我们,自然是有原因的,天下没有白吃的东西。这个道理,奴婢知道。只是,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奴婢这一生,都是要奉献给皇上和太后的。” “晴禾……”她的话说得真是莫名其妙。 晴禾又笑道:“让小姐见笑了,奴婢……”她才要说,感觉马车停了下来。 桑梓怔了下,晴和忙掀起车帘,便听一人的声音传来:“小姐,天色暗了,今夜只能在此露营了。” 晴禾回头看了桑梓一眼,桑梓点了点头。 她便道:“那便扎营吧。” 她的话音才落,便听外头又有人的声音:“大人,营帐落在哪边?” “哪边都可以,只是夜里东风大,帐门不得朝东。”那声音淡淡的,传入桑梓的耳中,却仿佛觉得有些熟悉。 是谁?却是怎么都想不起来。 桑梓不自觉地掀起窗帘,却只瞧得见男子高大的背影。看他的装束,应该便是此次的送嫁将军。落了窗帘,桑梓回头想要问,便见晴禾已经起了身道:“小姐且等一下,奴婢去取些吃的来,我们等营帐搭好再出去。” 桑梓点了头,她才出去。 等了好久,才见晴禾回来,她怀里抱着干粮,爬上车来,朝桑梓道:“今日先委屈小姐了,只能吃这些。待明日,去了下一座城池,便能吃上好东西。” 桑梓摇头:“没关系。”如今都什么时候了,哪里还计较这些? 晴禾便将馒头递给桑梓。 桑梓看她一眼,开口道:“你也吃吧,现在都出宫了,没有那么多规矩。” 晴禾倒是不拒绝,自个儿也吃了。 片刻,桑梓见她又将水壶递过来,桑梓摇头道:“我这里还有水。”方才,她正是用身边水壶里的水洗掉的药水。 晴禾却道:“小姐还是用这壶吧,这里装的是清酒,这里地处空旷,免得晚上有寒气上身。” 原来如此。 桑梓迟疑了下,终是接了过来。晴禾的话,句句在理。只是,桑梓却觉得她突然要她换,心里觉得有些异常。假装饮了一口,桑梓猛地蹙眉,还真的是酒。 桑梓本来就不大会饮酒,哪怕只是清酒,亦是觉得难喝。她抬起衣袖,偷偷地将嘴里的酒水吐在衣袖上,假装掩面咳嗽起来。 晴禾忙上前,帮她抚着后背,低声道:“小姐慢点儿喝。” 桑梓摇头道:“咳咳,我喝不了,罢了。”说着,将手中的东西丢给她。 晴禾忙接了,讪笑道:“那便不喝了,一口也够了。” 桑梓轻轻皱眉,目光悄然落在那酒壶上,心里更加确定了一点。 那酒,绝对有问题。 二人在马车里坐了好一会儿,桑梓才听得外头有人道:“营帐准备好了,请小姐下车。” 桑梓点了头,才要起身,便听晴禾道:“小姐请等一等。” 桑梓有些惊讶地回头,见她取了放在一旁的丝巾重新蒙上她的脸。桑梓才猛地想起自己脸上的药水已经洗掉了。 总是涂着药水,桑梓都快不习惯自己现在的样子了。 既是和亲,她此刻蒙着脸,自然也是正常的。 晴禾扶桑梓进去,又伺候她在塌上睡下,才行至另一边的小塌上,躺下去睡了。 第292章 是先生吗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这里地处空旷,虽然已是夏日,晚上却也并不热,反而让人觉得有丝丝凉意卷上来。难怪晴禾要说,免得寒气上身,要她喝几口酒。 将毯子扯上身,可桑梓还是觉得,那酒里面有些蹊跷。那是一种直觉,却不是不好的感觉,她说不出来。 此刻外头,怕是已经完全天黑了。 夏侯子衿说,那些刺客会想要在半路上行刺。 这样想着,不免有些紧张。不过,桑梓是相信夏侯子衿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绝对不会让她受到伤害。 桑梓睁着眼睛,等了好久好久,外头只偶尔传来巡逻侍卫的脚步声。他们的身影映照在营帐上,被拉得好长好长。除此之外,却是安静得什么都不曾剩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已经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梦里,桑梓隐约地似乎听见谁叫她声音。 “梓儿,梓儿……” 心下一惊,是先生! 桑梓想喊,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他又道:“梓儿,走。” 走?叫她走去哪里呢? 桑梓好想问,这么久了,他去了哪里,究竟去了哪里? 脚步声一步一步地逼近。 那感觉太真实了,桑梓甚至都能感受得到来人的呼吸声。尽管,已经很轻,可是她依然觉得清晰有度。 心猛地一沉,桑梓霍地挣开眼来,那高大的身影已经逼近她的床榻边。帐子里没有点灯,丝毫瞧不清来人的样子,桑梓脑子里猛地反应过来,莫不是刺客! 真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 她张口便要叫,来人似乎是吃了一惊,慌忙捂住她的嘴。桑梓情急之下,狠狠地一口咬了下去,他闷哼一声,却是不再发出任何声音。桑梓只觉得颈项一痛,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 不知过了多久,桑梓手指微微动了动,她微微哼了声,脖子后面好痛!她这才猛地想起有人闯入了她的营帐!不是刺客么?不然,为何她还活着? 这样想着,桑梓忍着痛睁开眼睛。 已经是早上了,眼前是一片林子,桑梓不必回头,亦是知道自己背靠着一棵大树。本能地抚上颈项,皱起了眉头,这里是哪里? 听见身后传来一人的脚步声,桑梓慌忙回头,不过一眼,她却讶然了。 她认得来人,是李文宇! 那送嫁将军,是他! 难怪,桑梓觉得他的声音有些熟悉,却是怎么都想不来是谁。 李文宇见桑梓醒来,忙上前来,单膝跪地道:“属下冒犯了娘娘,请娘娘恕罪!” 他的手中拎着水壶。水壶的外面,还滴着清水,看来他是去取水了回来。 桑梓扶着树干站起来,睨视着面前之人,沉声问:“究竟怎么回事?” 李文宇低着头,半晌才开口:“娘娘如此聪慧,实则在看见属下的时候,便已经想到了一切了。” 桑梓咬着唇,确如他所说,她也觉得自己已经猜至十之八/九了。赫然闭上了双目,猛地深吸了口气,桑梓却是咬牙道:“本宫不知,你说。” 李文宇依旧低着头,半晌,才道:“既然娘娘要属下说,属下说了也无妨。” “娘娘此次出宫,必然是清楚皇上交代的任务的。只是皇上说了,不能让您以身犯险。要属下,在半路劫走娘娘。” 桑梓握紧了双拳,原来这才是夏侯子衿说的,为她做了万全的准备,他不会让她受到一点儿伤害。 睁开眼睛,望着李文宇,桑梓开口道:“少了和亲的人,那些刺客,又怎么会上当?” 李文宇从容地说着:“晴禾姑娘会代替娘娘走完这最后一程,所以,皇上才要娘娘一开始蒙了面纱。” 果然…… 桑梓怀疑的是没错的,晴禾给她喝的清酒里确实有异常。而此刻,她才知道,那不过是蒙汗药罢了。所以,李文宇昨夜瞧见她突然睁眼并且反抗的时候,会露出那般惊讶的神色。按照计划,桑梓本该失去知觉的。他不得已,才只有出手将她打昏带走。 桑梓猛地朝前走了几步,却发现头晕得厉害,一个踉跄,几欲栽倒。 李文宇吓了一跳,忙伸手扶她,却是触及她的身子时,又猛地收回了双手。桑梓一下子跌倒在地,听李文宇惶恐的声音传来:“属下该死!” 一手扶额,桑梓开口道:“本宫要回去救晴禾。” 这一次凶险无比,刺客的目标是她,她不能让晴禾涉险。想起柳拂希的惨死,桑梓此刻都觉得后怕。其实,她也怕死,只是,她却不能让晴禾就这么代她去涉险。 李文宇却是起身拦在桑梓的面前,开口道:“皇上说,决计不能让娘娘回去。” 桑梓怒道:“那也是一条人命,本宫不允许……” “娘娘。”李文宇打断她的话,抬眸瞧着她道,“出宫之前,皇上曾找过晴禾姑娘的,若不是她自己答应,皇上是不会强人所难的!属下直接听命于皇上,属下如今的职责,是护得娘娘周全。” 桑梓终是怔住了。 她才终于明白,晴禾那句“奴婢这一生,都是要奉献给皇上和太后的”的话的意思来。原来这一次,她是抱了必死的决心。 怪不得她想见见桑梓的脸。 她说,桑梓从未信任过她。 心下终是愧疚了。 虽然知道她是夏侯子衿和太后的人,桑梓也确实从未真正信任过她。而她现在,也只能祈祷着她能活下来。 在地上坐了好久,桑梓才觉得晕眩缓缓地褪去,勉强站了起来,朝李文宇道:“本宫现在如何回宫?” 李文宇似在愣了下,随即开口:“皇上说,娘娘不必回宫。属下会找一处安静之地,先安顿娘娘住下。” 桑梓撑大了眼睛看着他,不必回宫! 夏侯子衿,他究竟想做什么? 桑梓厉声道:“混账,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李文宇面无表情地低了头道:“属下知道。皇上说,等战事平定之后,再接娘娘您回宫?” 桑梓不觉退了一步,夏侯子衿终究还是选择一个人去面对。 他说,爱上了,就要不自觉地去保护对方。 桑梓此刻方能感觉到他这句话的深意来。 呵,他可真厉害啊,用那么义正言辞的理由骗得她出宫,好让她远离这场纷争! 第293章 去前线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娘娘。”李文宇上前一步,将水壶递给桑梓道,“您先喝点水,这里离下一个镇子不远了,待到了那里,属下再找了地方给您休息。” 桑梓迟疑了下,终是接了过来。 李文宇转身将一旁的马儿牵过来,让桑梓上马,自己则牵了马缰,走在前头。 桑梓心中有气,故意冷笑一声道:“李大人也一道上马,不是会快很多么?” 李文宇的脸色未变,只道:“昨夜是因为娘娘昏迷着,属下没有办法。如今怎还能再……”话至一半,他却不再说下去了。 桑梓亦不说话。 他也只牵着马,一言不发地走着。 桑梓狠狠地握着手中的水壶,她是生气了,生夏侯子衿的气。 他要她好好地活着,好好地活着去看他一人战斗吗? 那他可知道,她的心里多么不甘? …… 说是离下一个镇子已经不远,却依然走到了午时才瞧见那镇子。将要进去的时候,李文宇却突然站住了步子,桑梓怔了下,见他从怀里取出丝巾,递给她道:“这个是晴禾姑娘交代的,她说,娘娘的容貌怕过于引人注目。” 不知为何,听到李文宇提晴禾,桑梓只觉得眼眶一热,迟疑了下,终是伸手接了过来,将自己的脸遮起来。 找了客栈歇下。 桑梓呆坐在房内片刻,才听李文宇在外头敲门道:“小姐,吃的东西拿来了。” 李文宇推门进来,将东西搁在桌上便要出去。 桑梓突然叫住他道:“你是送嫁将军,你失踪了,不会有人起疑么?”若送嫁队伍中本身就有细作的话,那就糟了。 李文宇停住了脚步,回身道:“小姐放心,皇……公子只说让属下送十里,送完便回。送嫁将军,另有其人。” 原来如此。 是啊,夏侯子衿的心思缜密,是不该有任何漏洞的。 迟疑了下,桑梓又问:“他要你将我带去哪里?”等大周开战,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她又该往哪里去? 李文宇看着桑梓,沉默了片刻,终是开口:“浔河对岸,有大宣的人接应。” 桑梓真真的吃了一惊,大宣? 君彦? “究竟怎么回事?”夏侯子衿与君彦之间有着什么交易?不然,君彦何以愿意接应她? 李文宇却是低了头道:“小姐且不必为难属下,属下不知。” 不管李文宇是不是真的不知,桑梓再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只是,就这样叫她离开,她实在做不到。 李文宇是夏侯子衿钦点保护她的人,他自己也说了,他只听命于皇上。桑梓要是想逃,那是决计不可能的。 在小镇上休息了一晚,第二日早上,李文宇再来的时候,发现桑梓突然发烧,他当即吓白了脸,忙出去找大夫。 桑梓叹息一声,只能先使计,在这个镇子留几天。 如今正值夏日,要感冒真的不容易。她一面将屋子整得暖和,一面去后院用井水浇遍了全身,如此一冷一热,才真的将自己弄病了。 问诊的时候,李文宇是不便在场的。桑梓趁机塞了一支银簪给那大夫,又将事先准备好的说辞告诉他。 大夫走的时候,告诉李文宇,桑梓的病很严重,加之她身子孱弱,怕是要留在此处好几日了。 李文宇也不得说什么,只能作罢。 大夫是天天都来,桑梓也没有让他把脉,只让他说,她的病时好时坏。如此,便是上不了路。桑梓只能这样,等着皇都的消息传来的那一刻。 在镇子上待的第八日,传来皇帝御驾亲征的消息。 不知为何,桑梓眼泪终是止不住地流下来。 还不清楚吗? 说明,晴禾死了。 战事未停,夏侯子衿这么快亲征。 抬手拭去腮边的泪水,桑梓深深地吸了口气,也还有一个好消息。只因夏侯子衿说,要处理好皇都的事情才会放心出征的,看来叛徒已经被抓住了。 他亲征,皇都还有太后坐镇,这一点,桑梓并不担心。 下床的时候,见李文宇在门口看着她。桑梓浅笑着拔下发鬓的簪子,对着自己的颈项,开口道:“李大人若是执意拦着,我就死在这里。” 他的眸中一惊,慌忙开口:“小姐不要!” 桑梓笑:“李大人既然是奉旨保护我的安全,那么,去哪里都是保护。否则,你也无法向他交待。” 听闻她如此说,李文宇空捶的手微微一震,半晌,才终于开口:“此处不过是个小镇,消息来源闭塞,现在虽然只是我们离开的第八日,可,实则公子怕是早就出发了。即便我们现在追赶,亦是赶不上了。” 这些,桑梓都知道。 可,无论如何,她都不会乖乖地听话离开这里。 收起了簪子,桑梓朝外头走去,一面道:“那么我们以最快的速度赶去前线。” 行至外头,她又道:“再去买一匹马。” 李文宇忠于夏侯子衿,所以断然不会与桑梓同乘一骑。两个人一匹马,也确实太慢了。 没有再耽搁时间,马牵来的时候,他们便离开了这个镇子。 李文宇担忧地问:“小姐的身子可吃得消?” 桑梓点头,其实她的病早就好了。 一路上,不敢再耽搁。 听闻前线的战事愈发地激烈了,而最让桑梓庆幸的一点便是,南诏那边君彦发兵。姚行年也没有折回,那么看来,是僵持着。也许如她想的一样,南诏是想坐收渔翁之利。 沿途偶尔听闻路人谈论着,却丝毫未曾听说夏侯子衿要送人给韩王的事情。看来此事还真是镜花水月,还未起便成了一场空了。 待他们临近边界处的时候,已是八月中旬。 天气的愈发地炎热,马儿都喘着粗气,两人不得不停下来歇息。桑梓知道,再继续跑,他们能支持得住,马儿怕是会累死。 下了马,原地休息一阵,便听李文宇道:“小姐,再往前不能走大道了,我们要翻过前面的邬山,方可抵达前线。” 桑梓点头听着,此处已是两国交界,若是策马狂奔进去,另一边恰巧已是北齐的山峦,恐他们有伏兵在那里候着。 休息了会儿,两人便弃马往前。 李文宇折了树枝让桑梓拉着,二人终上邬山。 第294章 韩王和先生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隔着树叶望向远处,同样是山峰,而那里已经是北齐的国土。两山之间,有一条大道,却也是北齐之人开辟。 二人走了一段时间,隐约地听见有马蹄声传来,接着,还有铠甲碰撞在一起的声音。桑梓吃了一惊,朝李文宇看了一眼,他显然也听到了。他的手指置于唇边,示意桑梓噤声。又朝桑梓做了个动作,桑梓会意,慢慢地俯下身去。 声音是北齐那边传来的,听着应该是大军。 桑梓的心脏怦怦地跳,那是……援军吗? 二人悄然往前,邬山很高很高,到这里,突然呈现一处悬崖。那在北齐境内的大道,很像是人工开凿。不过,邬山悬崖壁上已经是树木常青,看来即便是人工开凿,也是年代久远了。 目光往下看去,那为首之人突然回眸,阳光下,那张水光银色的面具闪闪地发着光。 桑梓心头一颤,是韩王! 这时,听得一人飞快地跑来,高喊着:“报——” 那士兵跑至韩王面前,却见韩王回头,那士兵像是得了令,继而又往后跑去。 目光尾随而去,桑梓瞧见,队伍后面,稳稳当当的停着一辆马车。 薄薄的纱帘微微抖动着,那士兵将手中的信函递过去,大声道:“军师,前面的急件!” 几声咳嗽声从车内传出。 虽然隔得好远,可桑梓依然听见了。半晌,才见那消瘦修长的手伸出来,轻轻握住信笺。 桑梓在刹那间,整个人怔住! 先生! 她拼命地捂住嘴,那声“先生”仿佛就要在唇边呼之欲出了。 目光,再是离不开底下的马车。 那种隔着纱帐的感觉,那种熟悉的感觉,再次,从她的灵魂深处,瞬间浮现。 记忆中男子消瘦的影,仿佛在此刻又出现在她的眼前。 信笺被拿进了马车中,隔了会儿,才传出男子的声音。他的声音不大,远没有方才那士兵叫得响,桑梓只能看着那士兵的神色,才能知道他说了话。 只隔一会儿,那士兵起了身,回身行至韩王身侧,与他说了几句,才又回身朝前跑去。一个士兵牵了马过来,他翻身上马,便绝尘而去。 而后,这浩浩荡荡的大军也终于再次启程。 直到马车在视线里越来越远,桑梓的心依旧无法平静下来。目光仍然呆呆地俯瞰着那在整个大军中尤为突兀的一点。 没有听清他说话的声音,没有瞧见那朦胧的身影。 可,桑梓却可以肯定,他便是她的先生,是苏暮寒! 一手握紧了身侧的杂草,桑梓的心情久久难以平复,究竟发生了何事?为何先生会成了北齐大军的军事? 她进宫之后,他突然失踪,是来了北齐?桑梓咬着唇,因为要准备战事了,所以才没有时间再派人送她的药水,是吗? 不知为何,这样想着,桑梓眼眶瞬间一阵温热。 手缓缓移至胸口,心脏依旧疯狂挑动着的,是震惊还是不舍,她已然分不清楚。 猛然又想起临出宫的前一晚,芳涵说,她对她是真心的,只是,她们各为其主。 可芳涵却又要说,她不是苏暮寒的人。 这一些,此刻却是桑梓再也无法想得明白的。 若不是隔了这么高的悬崖峭壁,方才她是否有这个勇气能够奔至他的车前,问一句,为何。 他既是北齐的军事,那么与大周便是敌人。 先生…… 桑梓赫然闭了眼睛,两行清泪自脸颊慢慢的流淌下来。 “小姐……”李文宇吓了一跳,吃惊地看着面前的人。 桑梓猛地回神,忙抬手拭去了眼角的泪,朝他道:“没事,我们快走吧。” 李文宇还想问什么,听闻桑梓这么说,终究是什么都没有说,只点了头将手中的树枝递过来,给桑梓道:“小姐抓紧了,再往前山路还会更加不好走。” 好走不好走都上来了,还能有退路么?就算有,这一刻桑梓也绝不回头。 前面,夏侯子衿在等着她。 还有—— 目光不自觉地,看向那北齐大军离去的方向。 桑梓深深地吸了口气,跟上李文宇的脚步,一直朝前走去。 邬山上的树木茂密,灌木荆棘也是尤其的多,尽管走在前面的李文宇已经用剑砍掉了许多,却依然还是有长长的刺,会在不经意间划破衣衫,径直划破皮肤。 很细小的伤口,一起疼起来,还是会忍不住让人咬牙。 下山的时候,桑梓手臂上的衣服已经破损得厉害了,连着下面的裙摆,也破了好几处。而她的面纱,也是在邬山的时候,便被风吹走,再也找不回来。 李文宇身上的衣服破得更是厉害,他回头看桑梓,低了头道:“小姐请忍着,这里怕是找不到一户人家。” 朝他看一眼,桑梓只道:“无事,走吧。” 别说这里荒郊野外的,纵然之前有住户在这里,如今开战了,都逃难去了。 桑梓让他将长剑用找到的布包裹起来,免得这个时候碰上士兵,不管是哪国的,他们在别人眼里,都只是百姓才好。 二人停下吃了点干粮和水,又往前赶路。 虽然是到了边界,却离战场还很远。 桑梓不敢多耽搁,可靠步行却着实再快不了。待他们真正接近前线的时候已近九月。 此时的天气已经渐凉。 两人在沿途因为逃难而空着的屋子里找到前人没来得及拿走的衣物将就着换上。这个时候,衣物便不过是御寒之物。 站在山头,远远地望下去。 李文宇在桑梓的身边,低声说着:“小姐,这一片便是我朝与北齐交界线最长的地方,也因为交界线的绵长,又是群山之中难得的平坦之地。此地,若是从上空看,两边是群山,中间长长的平地,貌似葫芦。故而此交界之地,被称为长葫。那里。”他的手指过去,“此刻小姐望过去是瞧不见的,那山头后面,便驻扎着北齐的大军。” 他的话,说得桑梓心头一颤。她回眸问:“那我朝的大军呢?” 第295章 我们是卧底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李文宇的目光看向另一处,伸手指道:“那里。” 桑梓顺着他指的地方瞧去,虽然说的群山之中的一块平地,此刻却依旧是什么都看不见的。不过,桑梓却莫名有些激动,只因她知道,夏侯子衿就在前方不远处。 深吸了口气,桑梓开口道:“我们过去。” 李文宇点了头,又将手中的树枝递过来,桑梓拉住了,才随他沿途下山。 不得不说,这一片的山的确很多,桑梓从小到大都不曾见过这么多的山。皇都一片平坦,除了上林苑处有几座山,却又都不高。 前几日走过的邬山,在桑梓看来已经是参天之遥了。 想起那悬崖,桑梓不免又要想起在那里看到的苏暮寒与韩王。 她深吸了口气,此刻不该再去想这个。 各为其主,如今的她,愈发地觉得芳涵的这句话说得真好。 继而又想起韩王。那时候桑梓只觉得,那个男子的身上尝不出硝烟的味道。而如今,终是要交战了。桑梓不曾想象,战场上的他,那传说中骁勇善战的韩王,又究竟会是怎样的令人惊讶。 二人走下这个山头,往前便见一条河流。 李文宇说,这里便是隅水。 大军不会往这里过,不过此刻,他们若是要绕路,势必会花去更多的时间。桑梓回头瞧了一眼,发现不远处一座简易的木桥,看样子是居住在这里的村民搭的。 过了隅水,桑梓仿佛已经可以嗅到兵甲的气息了。 再往前的时候,听得树丛里“哗”的几个声响,桑梓尚未反应过来,便有士兵举着兵器冲出来,长矛直直地对着他们,大声道:“什么人?” 桑梓吓了一跳,定睛瞧去,发现士兵身上的是大周服侍才终是松了口气。 李文宇上前拦在桑梓面前,冷声道:“大胆,檀妃娘娘在此,还不快放下兵器!” 那几个士兵仿佛听到了极大的笑话,其中一个拧眉道:“你当我们是傻子还是什么?檀妃娘娘早就疫了,又怎会跑到这里来?” 檀妃死了的消息,在天朝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事了。他们又不认得桑梓,如今在这里说她是檀妃,确实不会有人相信。 “你们……” 李文宇还想说什么,桑梓却打断了他:“李大人……” 见桑梓轻轻摇头,李文宇终于也不再说什么。现在局势紧张,他们若是被当成刺客,定会被无声无息地处决。正所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这时,听另一个士兵笑着看桑梓道:“我看你是知道皇上亲征,想来诱惑皇上的吧?啧啧,不过说实话,檀妃娘娘我等虽然不曾有幸见过,想来也还没有你漂亮。瞧瞧这脸蛋儿……” 他的话音才落,便听得周围一片笑声。 桑梓蹙眉,他们居然以为她是来…… “住口!”一个男子过来,骂道,“混账,都什么时候了,还有这个闲情说笑?” 他一声喝,方才还得意的士兵立马变得鸦雀无声。 那男子朝桑梓他们看来,不耐烦挥手道:“走走!这里不是你们能来的地方,快走!否则,修怪我们不客气!” 为首之人都这般说了,士兵们手中的长矛齐刷刷地指向他们。 李文宇本能地护在我的身前,低语着:“小姐小心。” 桑梓不觉退了半步,要硬碰自然是不行的。李文宇功夫再好,还得护着她。况且,这里离开正营应该还很远,即便发生冲突,消息也传不过去。 桑梓低声道:“你身上可有令牌之类的东西?” 李文宇却摇头:“皇上说,那些东西带着,一旦被人发现就不得了了,” 也是,他若是带着,怎么会到了此刻还不拿出来?此刻再看他们二人的打扮,哪里还有半点瞧得出身份的影子? 桑梓自然明白夏侯子衿这样做的原因,他是在阻止她上前线。没有令牌,这里没有人敢放行。 她得想一个法子。 那些长矛离得二人更近了,李文宇张开双臂护着桑梓,也终是不得不退下来。 “还不走!”一人大喝一声,长矛直直地戳过来。 桑梓脚下不知道踩到了什么东西,惊呼一声,侧身倒下去。 “小姐!”李文宇本能地伸手来拉桑梓,那举着长矛的士兵似乎也是吓了一跳,手中的长矛猛地刺过来。李文宇轻易地抬腿一脚踢开,那士兵没想到他会反抗,一下子被掀翻在地。 另一人叫道:“他会功夫!他会功夫!一个逃难的居然会功夫!”他尖叫着,一面将手中的长矛朝二人刺去。 这里是军事要地,是前线。 他们定要以为是北齐混入的奸细了! 为首之人厉声道:“抓住他们,一个都不能放走!” 他的话音刚落,更多的长矛朝他们刺去。 “小姐!”李文宇此刻也顾不上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了,一把将桑梓从地上拉起来。他的手一震,飞快地抖落裹在剑鞘外的黑布,长剑出鞘,“当”的一声,夹住了刺过来的长矛。 那些士兵的眸中换上一片肃杀,仿佛此刻与他们对敌的,便是北齐的敌军。 收到消息的更多的士兵涌了出来,李文宇一面与他们交手,一面喊道:“我乃御前侍卫李文宇,我们要见皇上!” 没有人理会。 桑梓不知道是因为混乱的场面,致使他的声音听不到,还是谁都没有相信他的话。 不过,要是她,也不会相信。 方才说她是檀妃,现在李文宇又自称御前侍卫,一切都太离谱了。 场面愈发地混乱,李文宇带着桑梓,又要对敌这么多人,渐渐地便有些寡不敌众了。 桑梓猛地拉住了他,李文宇显然大吃一惊,身子一个踉跄,便有无数的长矛之上二人的眉心。 李文宇欲开口,桑梓却道:“是,我们是北齐派来的卧底。本打算迷惑了你们皇上的,此刻看来是不可能了。” “小姐……”李文宇不可置信地看着桑梓。 桑梓不说话,目光坦荡地看着那为首之人。 第296章 被俘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此处没有伤亡,而他又听得桑梓如此说,自然会先留下他们的性命。若是要审北齐派来的奸细,那么势必会有皇都的人出面。桑梓只能寄希望于来的人可能认识他们。 那为首之人思忖了片刻,才下令道:“绑起来,先带回去!” “是。”士兵应了声,有几人过来,用力压住桑梓与李文宇。 他们将人绑了,才押送去营地。 沿着小路进去,果然不出桑梓所料,离营地还很远很远。 沿途只是一片的翠色,抬眸根本瞧不见前方的情形。小路蜿蜒深入,士兵压着桑梓的力道却不见减轻,她偶尔动一动,便会有人喝道:“老实点!” 李文宇欲开口,桑梓却拧眉,示意他什么都不要说。 只要他们此刻安静听话,便不会惹来杀身之祸。既然以为桑梓和李文宇是北齐人,那么他们一定想要从桑梓口中问出点什么,即便真的什么都问不出,到时候再杀他们也不迟。 但,倘若他们作出想要逃跑的事情,一定会被当场斩杀。 战场的人,时时刻刻都得紧绷着神情,一动便犹如惊弓之鸟。 而这跟弦,桑梓不能去碰触。 也不知道究竟走了多久,才终于瞧见前面的山坳里传来一片亮光,再往前,便是豁然开朗。桑梓嘴角不自觉地牵起,终于到了。 一眼望去,根本数不清究竟有多少营帐。 桑梓找了一遍,也不曾瞧见那顶明黄色的帐子,她欲往前,却被狠狠地拉住了身子。 前面有人举了长枪拦住他们道:“什么事?” 押着桑梓的人道:“在前面抓到两个北齐的奸细,我们老大说先押回来。” 一听“北齐”二字,那两个士兵的眸中明显升起一股恨意,咬着牙回头道:“你,过来,带他们去后头!” 桑梓和李文宇被带到了最后面的一个营帐中,士兵粗鲁地将他们推进去,又跟进来,按住他们,连双脚都绑了起来,才起身出去。 桑梓听得他们在外头道:“守好了,若是有什么差错,你们可担待不起!”而后,才听得他脚步声离去的声音。 李文宇朝桑梓看来,方要开口,目光落在桑梓身后,他突然拧眉。 桑梓吃了一惊,回头的时候,瞧见营帐里面横七竖八地躺着五六个人。一样用绳子绑住,不同的是,那些人个个都被用过刑,看着有些惨不忍睹,断断续续的呻吟声从他们的口中传出。 桑梓才闻出,营帐里一阵阵难闻的恶臭,想来便是伤口化脓的味道,她忍不住想吐。 这时,不知是谁用脚踩住了桑梓的衣角,桑梓吓了一跳,惊呼出声:“啊——” 李文宇的脸色一变,却碍于他也被五花大绑了丢在另一侧,此刻即便着急却也是过不来。他怒道:“放开她!” 心疯狂地乱跳着,桑梓侧脸见那男子吃力地睁眼看着她。 半晌,男子才道:“姑娘,可要挺……挺住了。我们虽然命贱,但,但我们决不背叛大齐!” 说道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他忽然是用上了咬牙切齿的语气。 桑梓惊呆了,目光从他的身上移开,又看向其他人。 他们,都宁死不愿吐露半点儿军情吗? 桑梓和李文宇是被丢进来的,所以,这人以为他们也是北齐的人。 又一人道:“他们的暴君残忍杀害我们郡……郡主,那是侮辱我们大齐。我们可以战死,却决不苟活!” 桑梓斜睨了李文宇一眼,示意他不要说话。柳拂希的死本就和夏侯子衿没有关系,但究竟是不是北齐做的,桑梓也没有证据。即便是,北齐那边也不会让作战的人知道,否则,怕是谁都没有这个心愿意出来打这一场仗了。 郡主惨死,只会让北齐的士气高涨。 桑梓咬着唇,不再说话。 方才与她说话的二人,不知何时已经昏迷过去。 看看他们身上的伤,估计是活不了了。 屋子里,恶臭中夹杂着血腥味。 桑梓咬牙挺着,真怕自己一个坚持不住,便倒下去了。 一直到晚上,还不见有任何人来提审他们,桑梓隐隐地觉得有些不安。 没有任何人进来,没有水和食物。 想来,这便是给他们的第一个下马威吧?等他们饿得头昏眼花的时候,再与他们讲条件? 在这里,果然没有什么手段是不能用上的。 曾记得那时候在宫里,夏侯子衿说过,他从来不看手段,他只看结果。 回眸目光落在那些人身上,如果大周的人落在北齐之人的手中,下场也会这般,这一点毫无疑问。 桑梓轻轻叹了口气,战场便带是这般残忍血腥,如今她进来了,便不得想着那些仁慈的计策。 夜幕降临,桑梓隐约似乎听见有整块地面上,都有略微震动的声响。大约持续了半柱香的样子,才又慢慢平复了下去。与李文宇对视一眼,桑梓知道,是大军回营了。 又不知过了多久,似乎听见有人过来,而后一人开口道:“哎,兄弟,该换班了。” 这边有人笑道:“就等着换了去吃饭呢!” 交接过后,换了二人站在外头。 桑梓叹息一声,看来今日真得饿着了。 隔了会儿,听外头二人开始说话: “可有人知道那北齐的军师究竟是何方神圣?” “谁知道,以前从来没听说过北齐出战靠军师的。”那人顿了下,又接着道,“不过说实话,那军师真是厉害。他在的两场仗,我们没捞到一点儿好处!” 另一人哼一声道:“不过好在我们圣上布局厉害,这回要不是他们军师回来,那六万大军怕是要全军覆没了!” 这回…… 桑梓猛地想起那日在邬山悬崖下见到苏暮寒的那一次,那些真的是北齐的援军? 桑梓却觉得更奇怪了,苏慕寒是军师,韩王是主将,他们两个却同时出现在一处,而是将战事交给了另外的其他人吗? 外头的声音又传进来:“今日听说了吗?我们的大军过了长葫界了!已经逼进北齐境内!” 第297章 再见顾卿恒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桑梓猛地吃了一惊,越界了? 想起那日金銮殿上,夏侯子衿沉了声音说,北齐进犯天朝一事,他定当铭记于心。他还说,他要的不止是平息这场战争。 那时候,桑梓便隐约闻出了他话里的野心。如今看来,他是真的要趁机攻入北齐了。 “呸,无耻。” 桑梓的身后,不知谁无力地骂了一声。 另一人道:“看来,是那暴君想挑起这场战争!逼得我们大齐先开战!” 外头的脚步声想起,随即营帐的门被人掀开,外有火把的光一下子照进来。方才在外头守着的二人冲进来,凶神恶煞地问:“方才谁说的话?” 桑梓身后那人冷笑一声道:“就是老子说的又如何?” 士兵怒道:“老子?你算哪门子的老子?今天老子就把你打成孙子!”语毕,便冲上来狠狠地打,一面骂着,“好大的胆子,胆敢辱骂我们圣上!” 另一个士兵也帮着对那人拳打脚踢,桑梓离得近,腿在混乱中被踢了一脚。 “嗯。”她闷哼一声。 一个士兵回头看过来,他的眸子一紧,随即拉着一旁的士兵道:“喂,怎么有女人?” 他们是才来换班的,自然是不知道桑梓和李文宇下午被押进来的事情。 “不知道啊,哟,还听标致的。啧啧,洗洗干净,说不定,还……” “喂。”另一个打断他的话,沉声道,“这是北齐的人,不要乱来。” 听闻他这么说,那士兵哼了一声,也不管那被他教训的人,又看桑梓一眼,便大步出去了。 桑梓长长地松了口气。 李文宇压低了声音道:“小姐,您甘愿让他们抓进来太危险了。” 桑梓知道,只是今日的情形,若是李文宇一味地反抗,他们只会被当场毙了,不会有第二种下场。再者说,唯有此,他们才能进入营地,才有见着夏侯子衿的机会。 这一路来,风尘仆仆,从方才那士兵的话中,桑梓亦是可以听得出,此刻她的脸上怕已经是污秽不堪了,又加上这里光线也不是很亮,估计不大看得出她的样子。这样也好,免得生出不必要的枝节来。 直到天亮,不再有任何动静。 翌日清晨,又有人来换了班。却依旧是没有人来送吃的。 桑梓咽了咽口水,只能等着。 及至晌午的时候,自外有进来几人,不由分说便押了桑梓和李文宇出去。桑梓却是心下一喜,看来是来人提审他们了! 拐了几个弯,他们被带进了另一个营帐。 身后之人用力将桑梓推倒在地。 过了好久,才听得有人过来的脚步声,外头之人开口道:“大人。” 那人应了声,径直入内。 跟进来的人道:“人都在这里呢,大人。” 桑梓本能地回头,目光在看向他的那一刻,猛地怔住了! 是顾卿恒! 桑梓撑大了眸子看着他,夏侯子衿不是派他去办要紧的事吗?他已经回来了?不然怎么能在前线见得到他? “卿恒!”桑梓脱口唤道。 李文宇也抬眸瞧去,他喜道:“顾副将!” 明显看见顾卿恒的身子狠狠一震,他猛地回身,目光朝桑梓看去。 顾卿恒的脸色一变,喝道:“放人!” 他边说着边跑上前亲自为桑梓解开身上的绳索。他身后的人见此,虽然疑惑却也不敢说什么,只得上前来帮忙解开李文宇身上的绳索。 顾卿恒的神色紧张不已,慌忙将桑梓扶起来。 桑梓本能地轻甩了甩手腕,咝—— 被绑了近一天一夜了,绳子勒得太紧,皓腕处已经红肿了一片,碰上去疼得几乎眼泪都快出来。 桑梓深吸了口气,又抬眸看向面前的人,才要开口,却见顾卿恒猛地退开两步,朝桑梓跪下,道:“娘娘恕罪。”他低了头,可桑梓听得出,他的语气里全是歉疚。 士兵们听顾卿恒喊桑梓“娘娘”,眸中大骇,他们虽然还是不知道桑梓的身份,此刻也是立马跪下道:“请娘娘恕罪!” 桑梓欲上前去扶顾卿恒,却是一震眩晕传来,一个踉跄便朝前扑去。 顾卿恒大吃一惊,本能地起身接住倒下的人,急道:“娘娘!” 李文宇脸色难看道:“娘娘被关在后面一天一夜,滴水未进。” 顾卿恒怒道:“混账,传我的令惩戒那些不分青红皂白将娘娘抓起来之人!” “别……”桑梓摇头,抓着顾卿恒的衣襟,朝他道,“不能去,此为非常阶段,不能因为这件小事扰乱军心。”若是此事惩戒了他们,那只会让士兵们怀疑,究竟什么人要抓,什么人要放。 在这里,即便有错杀,也不能有错放。 顾卿恒的眉心紧拧,开口欲说什么,桑梓只觉得眼前一黑,抓着他衣襟的手猛地垂下…… …… 也不知过了多久,桑梓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她喃喃地喊着:“水……” 有脚步声过来,谁的手臂轻轻将她扶起将水喂至唇边。 桑梓闭眼喝了好几口,这才觉得脑子清醒了些,幽幽地睁开眼,蜡烛的光在帐篷上方袅袅地抖动着。 她不禁蹙眉,竟睡了这么久,又是晚上了么? 桑梓猛地撑起身子。 顾卿恒忙起身过来:“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桑梓扭头盯住他看了片刻才意识到这不是梦,她真的遇到了顾卿恒。想到此,桑梓不由得松了口气,摇头道:“没事。” 她很快又皱眉:“你一直在这里?”现在是什么时候,他待在这里不会延误大事么? “我刚来。”顾卿恒顿了下,才道,“对不起,今日军医都忙得不可开交,我……我没有办法请。” 前面都是生死攸关之人,她不过是因为身子虚弱而晕倒,其实,没有大夫也没有关系,只需休息一下便好。 “没关系,我是野孩子嘛,哪那么容易死?”说着,桑梓朝他扮了个鬼脸。 顾卿恒终是抿唇笑了,他转身将一侧的水盆端过来:“军营里没有女子,我也不敢叫他人进来服侍。此刻正巧让人送了水过来,想帮你擦擦脸,却不想你倒是先醒了。”他的声音淡淡的,却是将能考虑的都考虑到了。 他说着,已经挤干了棉帕递过来。 桑梓迟疑了下,终是抬眸看着他:“其实,我也骗了你很久。” 顾卿恒一下子怔住了。 桑梓接过帕子,将一脸污秽洗尽,又抬眸看向他。 第298章 进御帐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桑梓接过帕子,将一脸污秽洗尽,又抬眸看向他。 顾卿恒直直地看着桑梓,眸中的惊讶却的一点一点地散去,半晌,他才笑道:“可你用那般平凡的容貌,依旧俘获了皇上的心。” 桑梓还以为他会问她为什么连他也瞒着,却没想到他是这个反应。 果然,顾卿恒是这个世上唯一不会指责她的人了。 她跟着笑了笑:“大约,皇上也只是个凡人。”他阅人无数,却也有七情六欲,他唯一与别人不同的,便是他的胸襟需要容纳的太多太多。 顾卿恒完全没多问一句,只是将桌上的碗端过来:“怕你现在东西也吃不进去,让人熬了碗汤,这里也没有好东西,将就着喝吧。” 桑梓倒是觉得饿了,接过来便喝。 确实不是好东西,汤里只有几片蘑菇,不过能充饥也算不错了。 喝了一口,她问他:“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八月中旬的时候。” “皇上让你去做了什么?” 顾卿恒迟疑了下,却是缄默了。 桑梓急道:“事情不顺利?” 顾卿恒不说话,隔了许久,才点了头。 桑梓只觉得心下一沉,咬着牙问:“到底是什么事,为何就不能让我知道?”听昨日守在外头的士兵说起来,如今的战事应该算是令人欣喜的,那么,顾卿恒去办的事,和战事无关? 顾卿恒却是道:“三儿,还不明白吗?皇上为何不让你知道,自然只是怕你担心。我也不想让你担心。等明日,我会派人送你离开。” 送她离开? 桑梓急急抓住他的手,皱眉问道:“他不知道我来了,是不是?” 顾卿恒居然没有告诉夏侯子衿,而是想私下再将她偷偷送走?她千辛万苦才来了这里,怎么可能再出去? 顾卿恒没有迟疑,答道:“是,我没有说。” 桑梓猛地翻身下床,将手中的碗搁在桌上,径直冲出去。 顾卿恒的大手伸过来,紧紧地攥住桑梓的手腕,桑梓吃痛地轻呼一声,他这才想起她的手腕上还有伤。当即放了手,却又是抓住了桑梓的手臂。 桑梓怒道:“放开我!” 他不放。 桑梓吸了口气道:“卿恒,你我相识不是第一日了,我的性子你难道还不明白?”只要是她认定的事情便不会去改变。 顾卿恒却道:“正因为我了解你!三儿,你知不知道,有些东西,你越是想要,在失去的时候才会越难过!” 桑梓盯着他的眸子,咬牙启唇:“比如?” 顾卿恒的眸中一痛,却的猛地缄了口。 桑梓用力甩掉他的手,朝外头冲去。 顾卿恒追出来,强行将她攥回去,他操着官腔道:“军营重地,岂是你一个女子可以乱闯的?” 犹记得在冷宫,顾卿恒离开是那一日,他信誓旦旦地说,等他回来一切都解决了。为何他们现在重逢,仿佛又是另一个绝境的开始? 很多事,桑梓已经不愿也不敢去多想。 她看着他,一字一句道:“你知道我的,我桑梓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顾卿恒抓着桑梓的手没有松,他就这么腻着她看了片刻,突然有点羡慕道:“皇上可真幸运。” 桑梓怔怔地看着他,却见他的嘴角微微笑开,他仍是看着她,轻声道,“你放心,我会陪你,一直到最后。”语毕,他缓缓放开她的手。 桑梓动了唇,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样的话。 顾卿恒又道:“我让人送一套士兵的衣服来,你先换上。” 衣服很快被送来了。 军营里没有女子,这套士兵的衣服穿在桑梓身上显得尤其宽松。 出去的时候,顾卿恒就侯在外头。 “皇上与各位将军研究作战到了很晚,我也没有告诉他你来了,想必此刻,他已经歇下。”顾卿恒顿了下,似是解释,“最近战事紧张。” 桑梓点了头,不说话,只跟在他的身侧。 今日没有月光,桑梓也不知道现在究竟什么时辰了。不过听顾卿恒的语气,想必不早了。 走了一段路,桑梓才瞧见面前的火把亮光密集起来,夏侯子衿的营帐近了。 再往前,果然瞧见了那顶明黄色的帐子。外头有着层层侍卫把守着,看装束,都是御前侍卫。 为首的御前侍卫远远就认出了顾卿恒,却依旧拦着道:“顾将军,皇上已经歇下,您有何事?” 顾卿恒才要说话,便见小李子自帐内出来,压低了声音喝斥:“小点儿声!” 总算见到熟人了。 桑梓松了口气,朝他道:“李公公。” 此刻正值天黑,火把的光照映在脸上也未能看得很清楚。小李子没有见过桑梓的真颜的,若真的是大白日里,怕他倒还是不敢认呢! 不过此时小李子明显是听出了桑梓的声音,他的兰花指指着桑梓,颤抖着道:“娘……”不过一个字,他又捂住了嘴。 桑梓笑:“还不放行吗?” 小李子似猛地反应过来,忙道:“闪开闪开!” 桑梓抬步进去,听顾卿恒道:“末将就不进去了。” 桑梓迟疑了下,没有回头,只径直入内。 小李子也识趣地没有跟进来。 里头点了好多灯,亮堂得一如白昼。 隔开了桌子与床榻的屏风上,赫然挂着一副长葫地形图。 桑梓不禁走上前,细细打量着。 夏侯子衿竟将地图挂在这里夜夜看着吗? 她深吸了口气,绕过那地图,瞧见夏侯子衿闭眼侧身躺在床上。 不知为何,看着这熟悉的容颜,桑梓突然有种想要哭的冲动。她拼命地捂着嘴,吸着气,怎么也是这般容易哭了呢? 夏侯子衿突然翻了身,微哼一声,皱眉道:“小李子,朕头疼得厉害。” 熟悉的话啊,那时候,桑梓去天胤宫,他也是如此。 她轻声上前,伸手探上他的额角,帮他轻柔着。 半晌,突然听他轻笑一声道:“小李子,什么时候学了她的手艺,朕居然都……”话至一半的时候,他不经意间睁开眼睛,目光落在桑梓的脸上,那双墨色的眸子骤然紧缩! 第299章 随军出征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桑梓也不怕,朝夏侯子衿浅浅一笑:“皇上醒了?” 夏侯子衿一个激灵跳起来,在看清楚了真的是桑梓之后,怒道:“胡闹,谁准你来的!” 他的脸色很憔悴,薄唇微微染起了苍白,桑梓看了止不住的心疼。 而此刻,他的一句“胡闹”更让桑梓有流泪的冲动。她俯身抱住他的身子,哽咽地开口:“皇上以为将我一个人丢开,我就会乖乖地等着吗?我桑梓岂是那般贪生怕死之辈?你交待的任务完成了,那我自然是要回来复命的!” 复个屁命! 夏侯子衿气得想要推开桑梓,奈何那人却使出了浑身力气。 “皇上再也别想将我推开。”桑梓咬着牙说。 夏侯子衿垂目看着桑梓,难以想象她居然真的来了前线,推开她的手终于徐徐撤了力道。 半晌,夏侯子衿终是狠狠地回抱住了桑梓:“朕每日都会想你……” 桑梓伏在他怀里,哽咽地点头,她知道,她都知道。 她捧住他的脸,吻住他的薄唇,颤抖地开口:“我来了,再也不离开了。” “但朕生气了。”他柔声说着。 桑梓却笑:“那皇上就生气吧,罚我在这里禁足吧。” 夏侯子衿怒瞪了她一眼,墨色瞳眸里却是满满的温柔。 他垂目吻了过去,一手托着桑梓的后脑,一手小心翼翼解开女子衣衫。桑梓没有躲,抬手抚上他的胸膛,他的呼吸逐渐急促,顺势扣住桑梓的身体,俯身压下去…… …… 夜里,桑梓躺在夏侯子衿的身侧,头枕在他的手臂上,终是问他:“皇都的叛徒是谁?” 夏侯子衿却道:“此事等回去再审,不能扰乱军心。” 既然叛徒已经抓到,桑梓倒也不担心。她想了想,低声问:“皇上真的挥军越界了?” 夏侯子衿并不睁眼,只“唔”了一声。 桑梓又道:“那北齐的军师……”话说了出来,又顿住。 呵,该说什么呢?告诉他,那军师是她的先生,是苏暮寒? 纵然那样,又能解决什么问题? 夏侯子衿倒是没有拘泥与苏暮寒的事情,只道:“北齐的援军到了,明日又会是一场大战。不过,朕已经部署好了一切,你不必担心。” 桑梓点头,他说不必担心,她自然是信的。 只是…… 不免又要想起苏暮寒,若是北齐兵败,苏慕寒会如何? 不知为何,耳边又想起那些被抓起来的北齐探子的话。那般高涨的士气,纵然不过是听听,亦是让桑梓觉得心悸。 再看夏侯子衿的时候,他似乎已经沉沉睡去。 桑梓不再说话,只靠在他的身侧闭上了眼睛。 她也很累了,必须养足了精神,这一场战争还不知道会打多久。 翌日,朦朦胧胧地,桑梓隐约地听见远处传来号角的声音,她猛地睁开了眼睛。见身侧之人已经不在,桑梓吓了一跳。忙取了衣服套上,绕过那地图出去,见夏侯子衿还站在外间。 他身上早已经穿上玄麟铠甲,身姿更为高大了。 “皇上。”桑梓上前。 夏侯子衿回身看了一眼,挥手让面前的士兵下去,转身向桑梓道:“朕今日出征,你便留在此处。” 桑梓不依:“我要陪着你一起去。” 夏侯子衿的眉心一拧,怒道:“不许去!” 将她留在军营已经是他的极限,他是决计不会同意带桑梓出征的。战场上,谁都无法保证她的安全。 可桑梓不怕,只要能站在他的身边,她什么都不怕。 “皇……” 才开了口,便被他冷声打断:“朕不是事事都能依你的!” 语毕,他转身要走。 不知道是不是那一瞬间的恍惚,桑梓瞧见夏侯子衿的脚步微微一滞,神色有些异样。她吃了一惊,上前扶住他道:“皇上怎么了?” 夏侯子衿拂开她的手,蹙眉片刻才道:“在这里等着。” “皇上。”桑梓追出去,他却走得飞快,外头候着的几位将军忙跟上他的步子。 桑梓想了想,掉头往顾卿恒的营帐而去,恰巧碰见他出来。 顾卿恒看见来人,脸色一变,大步上前道:“怎么不在皇上的帐子里待着?” 看他的样子也是要出征,桑梓便急着开口:“把我也带上。” 顾卿恒怔住了,目光朝前夏侯子衿离去的方向看了眼。 桑梓见他在迟疑,只好道:“卿恒,这一次帮帮我。皇上他……皇上好像病了。”夏侯子衿是什么样的人,硬撑着也不愿说出来。 顾卿恒的眸子一紧,压低了声音道:“谁告诉你的!” 没有人告诉她,是她一直心绪不宁,此刻顾卿恒的态度更加让桑梓心跳如鼓。 “皇上他……” “我知道了,跟我来。”顾卿恒打断她的话,径直向前去。 桑梓来不及问,只好跟上他的步子。 绕过大片的营帐,前面是马棚。其中一个士兵牵着一匹枣红色的马站在前头,顾卿恒快步上前,朝他士兵道:“今日这马不必你牵了,下去。” 士兵见是顾卿恒,忙应声将马缰交给他。 待士兵下去后,顾卿恒将马缰递给桑梓:“这是皇上是马,你牵着。” 桑梓感激地看了他一眼,这里是战场,就算是皇帝也不可能矫情地坐马车。顾卿恒要安排桑梓上战场,又要给她十分安全的位置,那无疑便是待在夏侯子衿的身边。 “卿恒,谢谢你。” 顾卿恒抿唇道:“记得,不能乱跑。若真的有事,侍卫们只会尽力保护皇上,没有人会注意你。” 桑梓点头。 顾卿恒弯腰捡了一把泥,过来涂在桑梓的脸上。 桑梓不动,任由他做着一切。 要是让夏侯子衿在出战前一眼就认出了她,那她也不必随着他出去了。 “在这里等着。”顾卿恒道。 桑梓应声。 不一会儿,便瞧见夏侯子衿带着几位将军出来。桑梓忙低了头,听小李子的声音传来:“杵着做什么?还不帮皇上把马牵过来!” 桑梓忙牵了马上前。 夏侯子衿没注意马夫,迅速翻身上马。 小李子急着跑上前来:“皇上,皇上您小心点儿。” 夏侯子衿有些不耐烦地开口:“行了,回营帐替朕看好她!” 第300章 做他的马夫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夏侯子衿有些不耐烦地开口:“行了,回营帐替朕看好她!” “是是。”小李子忙点着头。 桑梓悄然看了他一眼,等小李子回营帐,发现压根儿瞧不见她的身影,还不知会急成什么样子。不过桑梓有自知之明,小李子才不会关心她,他就是怕夏侯子衿而已。 夏侯子衿高声道:“出发!” 大军早已经等候在前线,远处的号角声一直在断断续续地传来。让人分不清究竟是北齐的声音,还是大周的。浑浊的风里,夹杂着浓浓的血腥味儿,与昨日那帐子里的不同。没有那种腐烂的味道,却似乎掺夹了另一种味道,有些奇怪,桑梓一时辨别不出来。 一个将军跑过来,半跪下道:“末将参见皇上!” 马上的人应了声,目光却是看向远方,只问:“前方战况如何?” 那将军很是得意:“启禀皇上,方才末将与之交手过几场,那北齐的士兵简直不堪一击啊!皇上,其实末将觉得,我们完全可以挥军直入,直捣他们的军营!”他说着铿锵有力,一口唾沫星子横飞。 夏侯子衿冷笑一声道:“急什么?” 他的话音才落,便听得远处的鼓声开始想起来了,将军眸中一喜,起了身道:“皇上,又来了,末将带兵出击!” 夏侯子衿却道:“传朕的命令,全军按兵不动!” 将军仿佛是听到了不可思议的事情,诧异地回眸看着他,半晌,才道:“皇上,为何不乘胜打击?” “乘胜追击?”夏侯子衿微嗤一声,沉声骂道,“废物!” 将军吓了一跳,忙跪下道:“末将不知……” 他的话未完,便听夏侯子衿道:“你待在这里这么久居然什么都没发现吗?”他大声道,“陈林,你给朕说说!” 身后一人翻身下马,桑梓才看清,这是当日也去了天胤宫的将军。 陈将军上前道:“末将闻到了混在风里的药味儿。” 他的话仿佛一语点醒梦中人,是了,桑梓还想着什么味道呢。是药味儿!还带着血腥味。 原来夏侯子衿发现的是这个! 夏侯子衿冷声道:“你还得意北齐的人马那么不堪一击吗?人家那是用了轻伤的士兵来对敌朕的精锐部队,他们就想你跟他们一场一场地打,一场一场地消耗我大周士兵的体力?他们的强兵还藏在后头等着我们的主力耗尽体力后深入!” 闻言,那将军的脸色一变,忙低头道:“末将判断有误,请皇上恕罪!” 夏侯子衿不说话,一旁的陈将军看了桑梓一眼,桑梓忙会意,拉着马儿上前。 阵营自动让来一条道,迎着他们入内。 桑梓有些好奇,夏侯子衿用人向来不疑,方才那将军一看便是蛮力为上。夏侯子衿应该知道他在战术上不是最佳,可他却已然留他在前线。 心下一紧,桑梓目光本能地朝远处望去。 北齐的大军遥遥在望。 她瞧见韩王直直地坐在马背上,他的身后,是那辆熟悉的马车。 也难为了方才那将军,她的先生何等睿智,他又岂是他的对手? 那鼓声已经消失下去,而大周这边依旧不动。想必他们也该瞧见了,夏侯子衿来了。 陈将军跟上来,开口问:“皇上,我们可要击鼓?” 夏侯子衿想了想,摇头道:“等。” 大约过了半柱香的样子,才听夏侯子衿下令道:“传令下去,击鼓!” 很快,鼓声便响起来了。 方才那将军忙跑上来,开口道:“皇上,是否传令要士兵们保留点体力?” 桑梓瞧了他一眼,这将军还真是有勇无谋。 夏侯子衿冷了声道:“全力出击!” 是啊,北齐的把戏也玩得差不多了,如果估算不错,他们的精锐部队全部上阵。此刻传令要保留体力,不正是找死吗? 这样想着,桑梓不免有些庆幸,幸得夏侯子衿及时到了,否则…… 抬眸望着他的侧脸,也许只是她想得太多,他一早便算计好了的。 整个长葫空地上,登时响起一阵阵“轰隆隆”的声音,数万骑兵举弓出击。无数的箭矢凌空飞射而去,接着,步兵自后头跟上。 桑梓第一次瞧见如此真实的战场。 马蹄带起的尘土,使得整个场面一片尘土飞扬。桑梓不由自主地眯起了眼睛,北齐的军队也已经冲了过来,桑梓站在下面,已然瞧不见那后面的情景。两国人马厮杀在一起,乱飞的箭矢,挥舞的大刀,高举的长矛…… 攥着马缰的手有些微微颤抖,桑梓深深吸着气,拼命地告诉自己,这就是战争,残酷的战争。 多少人倒下去,后面的人却前俯后仰地冲上去。 血腥味儿在这空气里,愈发的浓郁起来。与方才来的时候不同,这一回,仿佛变得愈发地纯粹。 桑梓不自觉地扬起脸,马背上的人,目光直直地看着远方。他的脸色较之方才更加难看了些,只是他的脊背依旧挺得很直。桑梓瞧见他的嘴角微微扬起一抹笑意。 不知为何,瞧见他如此,桑梓也忍不住想笑。 隔了会儿,便见一个士兵跑上前来,在他的马前跪下道:“启禀皇上,一切准备就绪!” 夏侯子衿的眸子一紧,笑道:“很好!” 桑梓吃了一惊,他准备了什么? 才想着,便见夏侯子衿的大手一扬,又一震鼓声凭空响起。 桑梓惊愕地回头瞧去,已经开战了,何以还会有鼓声响起?想来此刻,北齐的人也会被这一阵的鼓声所迷乱了吧? 桑梓抬眸望向那片战场。 混乱的场面里,北齐的士兵仿佛一下子乱了阵脚,而大周的士兵却是越战越勇。桑梓心头激动起来,究竟发生了何事? 她忍不住上前几步,才又猛地想起自己现在的身份,硬生生地止住了脚步,再悄悄退回,立足于夏侯子衿的身侧。可是,她分明似乎隐约瞧见,那北齐士兵的后头,隐隐地闪现着大周士兵的服饰。 桑梓的呼吸一窒,北齐大军被前后夹击了?! 第301章 局中局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桑梓的呼吸一窒,北齐大军被前后夹击了?! 可,那怎么可能? 大周的士兵怎么过去的?北齐后援的部队呢? 陈将军在后面笑道:“还是皇上英明,故意让韩王胜那几场,只是韩王怕是怎么都想不到,在他们得意交战的时候,我们的人早已经趁着这个时候,穿过峡谷一路深入了!” 怪不得! 夏侯子衿既然要将人马埋伏在敌军后面,以此来作为包围之用。那么这批人马数量定是不在少数,而两军交战的时候,动静最大,这个时候挥军深入,怕是敌方也不会轻易觉察得出。 两次,想必潜入二万左右的人是不成问题的。 难怪夏侯子衿敢放心将那有勇无谋的将军放在这里,原来他是故意用来迷惑北齐人的。 桑梓也终于知道为何夏侯子衿敢如此胆大,只因韩王既然敢用轻伤的士兵打下两场,是抱着必胜的打算的。而此刻,那些打过两场的伤兵怕是再没有精力再战。所以,北齐的后援几乎可以不必担忧。 只是,既然对面是苏慕寒出战,他就算想不到夏侯子衿会出这一招,也断然不可能只是这样,除非…… 桑梓的眸子紧缩。 夏侯子衿突然笑道:“朕谅他们也防不住此计!给朕下令,全力出击!朕要他们知道,大周国土是不容侵犯,朕会看着他们一点点地退出大周!朕还随时都可以拿下北齐的半壁江……咳……唔……” 粘稠的液体滴在桑梓的手背,还带着稍稍温热之意。 桑梓只觉得心头猛地一沉,蓦地抬眸看向夏侯子衿。 他一手捂着嘴,那赤目之色已从指缝间点滴流出来。 桑梓忙伸手撑住他的身子,低呼道:“皇上!” 夏侯子衿的目光这才朝桑梓看来,不必细看,他已经听出了她的声音,他欲开口,却是又一口血吐了出来。桑梓吓得不轻,忙朝四下看了一眼,好在其余之人都跟在他的身后,此番前面战事正是高/潮,谁都没有想到这边出了事情。 桑梓用力撑住他的身子,若是他从马上摔下来,那么军心势必涣散。 情急之下,桑梓胡乱撤下衣袂上的一块粗布递给他。夏侯子衿只瞧了一眼,此刻也是不再说话,将嘴角的血迹擦去。好在盔甲的颜色很深,此刻染上了血,一时半会儿也瞧不出来。 传令的声音一阵高过一阵。 北齐又有人马冲了出来,陈将军当机立断下令:“冲——”只见他一挥长剑,率先冲了出去。他的身后,将士们齐齐冲出去。 还有方才那有勇无谋的将军,此刻他冲得飞快。 这个时候,士气已经完全高涨,胜仗已经近在眼前。 只要,夏侯子衿能坚持得下去。 桑梓撑着他的手颤抖着,心跳更是快得不行,他怕是积劳成疾,此刻才会忍不住呕了血。 夏侯子衿喘着气,握着桑梓的手有些无力。 桑梓勉强开口:“皇上可撑住了,几十万的大军都瞧着您呢。” 夏侯子衿咬着牙,额上的汗冒得更多了。他的目光依旧望向远处,却是一句话都不说。 桑梓回头,见不远处的顾卿恒恰巧朝她这边看来,桑梓仿佛瞧见了救星。隔了太远,她不能大声叫他,只能动了唇,说了“皇上”二字,希望他可以看得懂她的话。 明显瞧见顾卿恒的眸子一紧,他朝身边一人说了一句,忙勒了马缰上前来,只看了一眼,当即沉了脸色,招呼着御前侍卫靠近,将桑梓和夏侯子衿围得更紧。 大约又是半个时辰,才听前方有人道:“胜了!胜了!” 桑梓一阵欣喜,本能地朝前方看去,北齐的人马慌张地往后撤去。 这时,又一个将军的声音传来:“皇上,是否现在再次击鼓乘胜追击?或许还能俘获韩王和他们的军师!” 桑梓只觉得心头一惊。 夏侯子衿垂目看了她一眼,握着她的手微微收紧,桑梓知道,他此刻怕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而他的想法想来同桑梓一样,她也是在方才才想通了苏慕寒这个局。 北齐真正的后援还在后头,他们是想用这几万人输了这场仗,待大周士兵追击的时候,在后面设伏。 这是一个连环局。 桑梓抬眸,朝顾卿恒摇摇头。 顾卿恒会意,大声道:“皇上有令,不得追击!” 那将军怔了下,只是皇帝的命令,他也不敢违抗,只得应声。 隔了会儿,一个士兵自后头跑上前来,跪下道:“启禀皇上,姚将军那边有重要军情传来!人在营地等候!” 他的话音才落,便听得顾卿恒道:“请皇上先行回营,这里交给各位将军便好。” 闻言,方才那将军忙道:“末将定不负皇上所望!” 桑梓忙拉了马缰,疾步朝后走去。顾卿恒勒马跟上来,走在他们身侧。 方才来报的人也起身跟了出来,桑梓不自觉地回头看了一眼,居然是李文宇! 等等,他刚才说姚行年来的军报是假的? 桑梓悄然朝顾卿恒看了眼,看来他是怕夏侯子衿支持不住,想让他提前回营帐。 桑梓感激地看着他,还是顾卿恒想的周到。 急急回了营帐,才踏入帐门,夏侯子衿终是支持不住了。 幸得顾卿恒一把扶住了他:“皇上!” 李文宇忙回身道:“属下去请太医。” “站住!”顾卿恒却喝住他,随即道,“守在外头!” 桑梓吃了一惊,李文宇也是不明所以,不过听顾卿恒如此说,也不敢违抗。 李文宇才要出去,外头小李子急急钻进来,一面道:“皇上怎的这么早就回来了,皇……”他的目光落在帐内之人的身上,眸子骤然撑大,冲上去叫着,“皇上,皇上您……还不快宣太……” “闭嘴。”夏侯子衿虚弱地开口。 小李子吓的不轻,他红了眼眶,颤抖着双手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又见顾卿恒二话不说扶着人往里走,小李子才反应过来,忙帮着顾卿恒将夏侯子衿扶至床上。 第302章 绝不让他死!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桑梓猛地深吸了口气,举步艰难地走上前,握住夏侯子衿的手,却是扭头看向顾卿恒:“皇上怎么了?” 顾卿恒之前话里隐隐地透露出的信息来,还有从他方才果断地喝住李文宇不准宣太医开始,桑梓便断定了,他知道夏侯子衿怎么了! 或许,他还是唯一的知情者。 顾卿恒正欲开口,却见床上之人忽然侧身,“哇”地一声,再次吐出一口血。 桑梓止不住地颤抖起来,夏侯子衿不是病了! 绝对不是病了! “皇上!”她紧紧地握住他的手,吓得一下子哭起来,咬着牙道,“所以,才要赶我离开是吗?” 桑梓终于知道,那时候夏侯子衿对她说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说什么哪一天他不在她身边了,怕她恨他。 还说什么碰她是在做不理智的事情。 记得顾卿恒之前也莫名其妙地说有些东西,越是在意,失去的时候才会愈发伤心。 桑梓的心脏怦怦直跳。 地上的血,并不是鲜红色的,而是呈现了暗红之色。 是毒! 桑梓猛地回头,看着顾卿恒同样苍白的脸,沉声问:“谁下的毒?” 听桑梓说“下毒”,小李子惊呼了一声,浑身抖得更厉害了。 夏侯子衿猛地咳嗽一声,嘴角已经溢出血。 桑梓慌忙扶住他,厉声道:“为何不宣太医?”即便是不想军心涣散,也不能不顾夏侯子衿的死活! 难道皇帝死了,这仗还能再打下去吗? 顾卿恒叹息一声道:“太医有用的话,早就宣了。他们……连把脉都把不出来。” 桑梓倏地怔住。 若非如此,夏侯子衿中毒已久,在宫中的时候不会一点风声都听不到…… 顾卿恒又道:“李公公且下去打盆水来,先给皇上换身衣服。” 小李子走神的厉害,此刻才慌忙回神过来,颤声应着,慌慌张张地下去了。 夏侯子衿额角的汗已经顺着脸颊淌下来,桑梓小心将他的身子放平,抬手轻拭去他额头的汗珠,见他疲惫地闭上了眼睛,眉心紧蹙着,看起来很难受。 桑梓咬着牙问:“什么毒?” 身后之人隔了半晌,才低声开口:“双生。” 双生? 这是什么毒? 桑梓从来不曾听说过的。 她猛地回头看向顾卿恒。 顾卿恒微微别过脸,不与桑梓对视,只低声解释:“此毒无色无味,若是混在空气里,配以某种特定的香料从人的皮肤进入,那是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能制毒的。至少……半年。”他的话,说得桑梓一惊,顾卿恒继续道,“再可以直接一点,投放在膳食之中。不过投毒的话,却需要有另一位药引着毒发。” 桑梓知道,后一种方法根本行不通。因为皇帝的膳食那是经过层层试毒才会被端上桌的,所以,决不可能是投毒。 那么,便是第一种。 短滞一念后,桑梓似是想到了什么,她猛地撑大了双眸,颤声道:“皇上身上的龙涎香里,有引毒的香料?”夏侯子衿常接触的只有龙涎香,不然,桑梓再想不出其他。 顾卿恒点头:“我也是如此怀疑。” 是么?还只是怀疑…… 桑梓忙道:“毒源呢?” 顾卿恒却是欲言又止。 外头传来脚步声,不必看也知道是小李子回来了。 此刻李文宇在外头,不可能还有其他人能随意出入夏侯子衿的营帐。 小李子颤抖着双手将木盆放下,抓着顾卿恒的衣袖问:“顾大人,皇上没事吧?皇上他……没事吧?” 顾卿恒不说话,只俯身帮忙将夏侯子衿污秽的衣物换下。桑梓挤干了棉巾,帮他擦拭着身子。 夏侯子衿依旧是眉头紧蹙,薄唇紧抿着,似是承受着极大的痛楚。 桑梓心疼得紧,又想着方才顾卿恒说,半年方可制毒。那该是多久的事情了啊。 究竟是谁,计划得这般周密? 桑梓赫然闭上眼睛,问道:“那你们是如何知道皇上中毒的事情?” 顾卿恒开口道:“南山遇刺那一次,皇上受伤吐血,却发现那血并不是鲜红色。是宣皇说,皇上怕是中了毒。” 桑梓狠狠地吃了一惊,君彦! “他怎知?” “大宣内乱的时候,宣皇曾中过双生之毒。后来得知此毒乃是大宣前国舅爷自南诏拿到的东西。所以当日宣皇查了沅贞皇后。‘双生’出自巫族,而沅贞皇后不可能是巫族之后。所以宣皇认为大周境内才存在着巫族之后。”他看了桑梓一眼,继续道,“当日皇上要我去大宣也是为了此事。宣皇说,他有‘双生’的解药。” 原来,这才是顾卿恒出去办的事情? 他是去大宣拿双生的解药! 桑梓也终于知道那时候瞧见君彦与沅贞皇后在林子里是为何,怪不得夏侯子衿要说,大宣与南诏不可能联手。 原来竟是如此! 昨日她来的时候,顾卿恒说事情进展得并不顺利。 桑梓哽咽地开口:“你没有拿到解药?为什么?是宣皇反悔不想给了?” 顾卿恒怔了下,却是摇头:“不,解药……我拿到手了。” 桑梓一喜,脱口道:“是么?那为何不让皇上服下?” 顾卿恒的双拳狠狠地紧握,咬着牙道:“‘双生’的解药,是用薄荷叶提炼而成……”他的音声慢慢地低了下去。 桑梓终是僵住了。 薄荷…… 夏侯子衿对薄荷过敏。 当日,他不会是吞了一小口掺了薄荷的糕点便能呕吐成那样。此刻,又如何喂得进解药。原来,这才是顾卿恒说进展的不顺利的原因。 可,再如何也得试试啊。 桑梓深吸了口气道:“把解药拿来!” 顾卿恒迟疑了下,欲开口,却还是什么都没有说,便转身出去。听到他并未出营帐,只不过是外间,不一会儿又进来,递给桑梓一个小瓷瓶。 晃了晃,是药水。 桑梓伸手紧紧地握住它,颤抖地拔掉塞子,浓浓的薄荷味便冲进口鼻,饶是她都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头。 桑梓朝小李子道:“捏住皇上的鼻子。” 他喝不进去,那就灌! 她绝不会让他死的! 第303章 中毒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小李子吓了一跳,可此刻他也不敢说什么,只上前哆嗦着手试了多次,依旧不敢下手灌。一旁的顾卿恒一把将他推开,伸手捏住夏侯子衿的鼻子。 “皇、皇上……”小李子脸色惨白,却也不敢上前推开顾卿恒。 桑梓俯身将解药少少地倒入夏侯子衿口中,他本能地咽了下去,但很快又抓紧桑梓的手。 桑梓吃痛地皱起眉头,手上的瓶子一个不慎便掉落下去。 顾卿恒大吃一惊,幸得他眼疾手快地接住了它。 床上之人侧身不住地呕吐起来。 “皇上……”桑梓扶不住,见小李子愣在一侧,沉声道,“杵着作何?还不快帮忙扶着!” 小李子忙吸着鼻子上前帮忙。 夏侯子衿吐了好久,突然又呕血。 “皇上!”桑梓着实被吓到了,这样不行,解药根本喂不进去! 夏侯子衿吐得没有了力气,整个人软软地倒在榻上。桑梓紧紧地握住他的手,感觉他的手渐渐变得冰凉起来,断断续续的呻吟声自他的喉咙传出。 她知道他很难受! 小李子收拾好了又出去换水,桑梓扯过被子将夏侯子衿的身子严严实实地裹住,呆呆地望着他。 他这次来,抱了必死的决心了是吗? 半年的时间,毒发就在这几日。 桑梓回眸看着顾卿恒,深吸了口气问:“皇上早就料到了今日是不是?你们又打算怎么办?” 接下来几日的战事,夏侯子衿难道都在营帐里闭门不见吗? 顾卿恒沉默了许久,才终是道:“皇上拟好了诏书,他若是有个不测,便……便由晋王登基。” 桑梓心口一窒,随即怒道:“不可能!皇上还有小皇子,皇位怎可留给晋王!”此事太后若是知道,也是抵死不愿的。 顾卿恒叹息道:“小皇子还太小,你不是真的不明白如今的局势。” 桑梓缄默,如此乱世,的确是能者居之,她明白,却不甘心! 狠狠地握紧夏侯子衿的手,桑梓咬着牙道:“这天下是皇上的,我决不允许!” 夏侯子衿是多骄傲的人啊,桑梓知道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说出那样的话来的,所以才要辛辛苦苦地将她支开。他一旦驾崩,任凭桑梓以往再得宠,她没了靠山,都不过落得一个先皇的妃子而已。 眼泪止不住涌出来,她决不允许他这么死去,决不! 是他自己说的,要她活着回来见他,现在她活着回来了,他怎么能死呢? 桑梓抬头朝顾卿恒道:“一会儿各位将军回来,你便告诉他们,皇上近日呕心沥血,以至于龙体抱恙。” 顾卿恒惊道:“你要骗各位将军皇上生病?” 桑梓点头:“唯有骗他们,告诉他们皇上不过是积劳成疾,他们才能为了安抚军心,密而不发!明日上阵,准备马车!” “皇上他……”顾卿恒愈发地惊愕。 桑梓回眸看着男子的容颜,咬牙道:“此事我会安排妥当。”顿了下,她又开口,“卿恒,我需要一个身份,指挥全军。” 顾卿恒“嗬”了声,撑大了双眸看着面前的人,半晌,他果断拒绝:“此事万万不可,这里是军营重地,你怎么能够……” “必须是我。”桑梓抬眸盯着他,“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北齐的军师!” 顾卿恒眼底生出错愕:“你这话什么意思?” 桑梓自知失言,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解释。 二人尴尬地待了许久,才听外头李文宇进来道:“顾将军,各位将军回来了,要求见皇上,跟皇上汇报军情。” 桑梓朝顾卿恒看了一眼。 顾卿恒迟疑了下,将解药递给桑梓,终是转身出去。 榻上之人依旧昏睡着。 桑梓将解药收入怀中,取了一旁的棉巾,轻轻擦拭着夏侯子衿嘴角是血渍,较之方才稍稍平静了些许,想来是那药性过了。 “皇上。”桑梓握住他的手轻声唤他,“我做的对吗?虽然,晋王也是夏侯家的子孙,可是,他终究不是你。和” 夏侯子衿若是死了,她就跟着他去。可是他现在还活着,她定不能丢了这江山! 这一日,一直到了傍晚,才见顾卿恒进来。 夏侯子衿并未醒,顾卿恒只简单地将前线的军情与桑梓说了个大概。桑梓的猜测是对的,北齐的人真的在后面埋伏,就等着大周的士兵过去。 顾卿恒走的时候,只说了一句,马车已经准备好。 “谢谢。”桑梓的眼眶微红。 谢他信她,谢他一句话都没有问,否则苏慕寒的事,桑梓还不知道从何说起。 …… 半夜的时候,夏侯子衿突然醒了。 桑梓又惊又喜,俯身过去问:“皇上觉得怎么样?” 夏侯子衿直直地看着桑梓,良久之后,他终于抬手握住桑梓的手,颓然笑道:“瞧见朕这个样子,心里不好受吧?” 桑梓哽咽地点头。 夏侯子衿复又闭了眼睛。 桑梓颤声问:“你既然知道,今日为何还要上战场?”其实他出去的时候,便已经不舒服了,只可惜那时候桑梓没有意识到。 他轻声道:“今日一开始输了几场了,朕若不去,就会没有士气。没有士气,那么朕之前准备的也白费了功夫……朕以为,没有那么快……” 桑梓伸手捂住他的嘴,咬着唇:“你会好的。” 他却拂开她的手,自嘲一笑:“朕也以为,却不知那解药居然是这样。尝过好几口了,每次都吐出来,难受。” “不。”桑梓摇头,“皇上现在醒了,证明这解药还是有一点儿吞了进去的,多少的有用的!” 夏侯子衿怔怔看了桑梓片刻,忽然像个孩子般靠过去撒娇:“朕好难受。” 桑梓俯身抱住他,哽咽着:“那,皇上就当为了我,再尝一口,可好?” 他无力地闭了眼睛,只开口道:“朕不能将这个担子交给你。” 桑梓心头钝痛,忍住哽咽取出解药,喂给他喝。 他皱眉勉强吞了一些,很快便用手抵住脾胃,忍不住俯身便吐。边吐边咳,嘴角又很快见了血丝。 桑梓抱着他,心疼得直哭。 第304章 先生是前朝太子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夏侯子衿伏在桑梓身上喘息着:“对不起,朕忍不住……” “娘娘,娘娘……”外头传来李文宇的声音。 桑梓吃了一惊,小心地扶夏侯子衿躺下,起身出去。 李文宇递过一封信件给她,开口道:“姚将军送来的急件。” 真巧,还真的有急件! 桑梓接了过来,入内,见夏侯子衿又累得闭上了眼睛。 她将信纸打开,里面密密麻麻全是那边的军情。最后一句,姚行年却是说——檀妃身上的药水,有毒。 桑梓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什么叫她身上的药水有毒? 她身上只有一种药水,那就是她脸上的…… 桑梓下意识抚上脸的同时,脑子“嗡”地一声,眸子倏地撑大。 是……是苏慕寒?! 半年的时间,足够了。 所以,苏慕寒才不再给她送药水了,是吗? 桑梓的双手止不住地颤抖起来,信纸一个不慎便飘落在地上。 怎么会这样呢? 她一直想不通苏慕寒要一颗毫不知内情的棋子做什么? 原来是这样。 她是多好的一颗棋子啊。 最厉害的细作,便是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细作,那才会无声无息地潜伏在别人的身边,因为她没有破绽留给别人。 唯一的破绽,也只能算她的字迹,可芳涵也已经很好地帮她掩藏了。 耳畔似乎又想起多年以前,桑梓与苏慕寒第一次在那寺庙的小屋相遇的情形。她问他是否也是避雨之人。 他却说,不,也许,他正是等着她来…… 狠狠地握紧了双拳,她又哪里想得到,他说的“等着她来”,竟然是指这个! 桑梓赫然阖上双目,滚烫的眼泪一瞬间滑过脸颊,在信纸上晕染开来。 桑梓猛地反应过来,忙擦了把眼泪,捡起地上的信纸,重新装入信封中,才上前坐于他的床边,俯身问:“皇上怎么了?” 他却并不睁眼,只问:“姚行年的急件上,写了什么?” 原来,方才李文宇进来的时候他都听见了。 桑梓想了想,开口道:“姚将军说南诏那边依旧没有动静,却也没有不退兵,双方僵持不下。我觉得南诏如今是还没有一个好的借口,一旦有,那边的战事也会一触即发。” 夏侯子衿点了点头,又难受蹙眉。 桑梓只觉得心下一沉,紧紧握住他的手,迟疑了下,开口说:“姚将军的信上,还说了另一件事……毒源,在我脸上易容的药水里。皇上,是我害了你!” 不管夏侯子衿会恨她也好,怪她也罢,终究是她对不起他。 夏侯子衿的指尖一颤,微微睁开眼来,他却是看着桑梓笑了笑,轻声道:“朕知道。” 桑梓怔住了,撑圆了双目瞧着他。 他又道:“不是你,也会是别人。” 震惊地看着面前之人,桑梓颤声问:“皇上何时知道的?你既然知道,为何还要接近我,你应该早点……” “阿梓。”他叹息一声,“南山的时候,朕发现之时已经来不及了。即便不接近你,也不过是延缓毒发的时间而已,何况,要你突然不用药水,根本不可能。所以朕一直在想一个让你出宫的理由。” 怪不得那日那些大臣们说的时候,他才会笑着说,他们帮她想了一个绝妙的金蝉脱壳之计。 桑梓整个人颤抖不已:“皇上不恨我……” 夏侯子衿无力地开口:“现在还说这些做什么。” 那时候宣皇说有解药,他和顾卿恒一定很高兴吧?只是谁也不曾想到,解药竟是这样。 指腹触及怀里的瓷瓶,夏侯子衿这般喝一口,又吐出来,这么小小的一瓶药水,根本不够。 正想着,见他的身子微微动了下,桑梓忙扶住他:“皇上……” 他拧眉:“哭什么?” 她太不甘心了!他还那么年轻,他还没实现他的抱负! 桑梓俯身抱住他的身子,哽咽着开口:“下毒之人是……是我的先生。”想到很早以前他就说过,永远不要在他面前提苏慕寒,没想到这才过去没多久,桑梓就又不得不提起来。 夏侯子衿却突然沉默良久,才缓声道:“他活着……势必不肯放过朕。” 桑梓只觉得心头狠狠地一颤,脱口道:“皇上知道他是谁?” 苏暮寒的身份,也一直是桑梓好奇着的。芳涵明明知道,却也不肯告诉她。 此刻问了出来,桑梓只觉得浑身在抖,心跳更是急速加快。 夏侯子衿撑着身子欲起来,桑梓拗不过他,只得扶了他靠在自己身上。 夏侯子衿却握住桑梓的手,目光落在她脸上,浅笑道:“朕就知道,连你都不知道。” 桑梓怔住。 他继续道:“当日母后罚你抄袭佛经,也是因为怀疑你和他的关系。后来,母后拿了那写了满满一页的宣纸过来给朕看的时候,朕也以为只是我们猜错了。直到这一次的双生之毒……”他突然顿了下,修长的手指揪住了胸口的衣襟。 “皇上!”桑梓吓得不轻,忙抱住他道,“皇上不要说了,不要说了……” 他却艰难地摇头:“这是朕第一次,或许也是最后一次,和你说他。”他微微喘着气,接着道,“宣皇说朕中的‘双生’需要毒和引子有相当近,且相当长的时间才能制毒。” 两种制毒的东西靠得相当近,还需要相当长的时间,呵,除了桑梓,还能有谁呢? 这也便能解释为何其他人不会中毒,谁能有他们两个靠得这般近呢? 即便有,一次两次也不可能中毒。 可是…… “那为何我没有中毒?”桑梓皱眉问。 夏侯子衿朝桑梓瞧了一眼,他眼底也有疑问:“这个朕不知……” 夏侯子衿毒发之前已经开始不舒服,最早发现他的异常还要追溯到桑梓还在冷宫的时候,她其实频繁地见过他身形不稳,是她大意了,一直以为他只是太过劳累。 桑梓怎么也想不到他早就知道,却一直没有在她面前透露过。 她忍住哽咽问:“皇上怎么知道是我?” 夏侯子衿抿唇:“因为,你的先生,也正是前朝太子。” 第305章 朕没有对不起他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桑梓不可置信地看着夏侯子衿,他说什么? 苏暮寒是前朝太子! 所以,太后才会那么在意她的字迹,是吗? 桑梓不免又想起芳涵,那时候她一直想不通,芳涵既然是明宇皇后的宫婢,她在明宇皇后死后还能效忠于谁。毕竟在桑梓的意识里,前朝太子早就死于那场大火之中了。 如今,听夏侯子衿说出来,桑梓才将一切的一切全都联系了起来。 她的声音有些微颤,不可置信问:“前朝太子……不是已经死了吗?” “起初朕也只是怀疑,后来朝晨取来你丢掉的字帖,朕又知道了那次母后让你抄佛经时你扭伤过手腕……”话至最后的时候,他的声音缓缓低了下去。 “皇上……”桑梓担忧唤他,怕他是因为难受得说不出话。 夏侯子衿却抬眸看向桑梓,握着她的手徐徐收紧,他黯然道:“朝晨的事,朕对不起你。” 桑梓吃了一惊,为何好端端地突然提及朝晨?况且还是他救下了朝晨,又何来对不起一说? 夏侯子衿突然低咳一声,粘稠的液体自嘴角溢出。 桑梓心疼不已,咬着唇帮他拭。 他喘着气,望着桑梓开口:“当日,瑶华宫一事……咳,唔——”他忍不住俯身又是呕血。 桑梓扶着他无力的身子,看着他此刻的神情,莫名觉得心凉了一半,耳畔又想起那时候传来的瑶华宫的惨案…… 瑶华宫一事……朝晨的事…… 桑梓的心跳飞快,掌心沁出一片冷汗。 直到出宫桑梓也没能再见朝晨一面,仔细想想,她甚至在出了冷宫后就没再得到任何有关朝晨的消息,她一直以为朝晨还在冷宫。 怎么也没想到,那晚死的人不是柳拂希! “阿梓……” 桑梓呼吸微窒,猛地抱住他,哽咽道:“皇上不要说了!不要说了!我不会怪你的,不怪你……”他那么做,定有那么做的道理,她相信他不是要朝晨去送死。 他知道桑梓与朝晨的关系,更加不会让她去送死。 可一想到朝晨死了,还死得那么惨,桑梓整个人止不住地颤抖。 现在回想起来,怪不得夏侯子衿得知太后将瑶华宫的事告诉她时,他那么震惊。 他原是想瞒着她的,至少在把她送出宫之前想瞒着。 夏侯子衿又道:“朕不知道事情会那般,朕只想让朝晨去等着,想让她引出那给瑶妃匕首之人……” 却不想,这一去,却是引来了杀手。 桑梓亦是知道,纵然之后说出瑶妃没死的消息,北齐也不会听的。谁能说活着的才是瑶妃,谁又能证明,那死在了瑶华宫的只是个替身? 到时候,北齐只要一句,此人不过长得像他们郡主,却不是本人,倒还是天朝闹了笑话了。 开战,本来就只需要一个借口。 大约在送柳拂希来的时候,便注定了这场战争。 如今柳拂希被安排去了哪里对桑梓来说已经无所谓了。 夏侯子衿的脸色越发苍白,唯有那薄唇,却染起不自然的颜色。 桑梓见他狠狠拧眉,忙伸手将怀中的解药取出来,欲要打开盖子,他却突然一个倾身喷出一口血。桑梓手中的瓷瓶没有拿稳,“砰”的一声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桑梓惊呼出声,解药! 夏侯子衿圈住她的手腕,艰难地摇头:“无碍,解药还有很多。” 看来顾卿恒从宣皇那里带了不少解药回来,也怪桑梓没有注意,夏侯子衿说过解药他都喝了好几口了,却都要吐出来。而今日顾卿恒给她的却是满的。 桑梓起身行至外头,果然看见了一整排装着解药的瓷瓶。 回身进去的时候,桑梓突然想着今日姚行年派人送来的急件,还想着,为何夏侯子衿会知道此事? 只是,在想着姚行年的时候,突然又想起另外一人。 便是当日张陵夫妇闯祸的时候,被姚行年带来的那个大夫,好像便是叫——周逾常! 他当日给夏侯子衿服用的药丸很管用,如果周逾常来,他定能有办法将解药喂进去的! 她真是糊涂了,为何早就没想到? 桑梓疾步行至床边,开口道:“皇上,我倒是想起一人,他或许有办法让你服下解药!那人就是……” “朕知道。”夏侯子衿睁开眼睛看着桑梓,开口道,“周逾常。” 桑梓脱口道:“皇上既然知道,为何不把此人找来?” 夏侯子衿却摇头:“朕派去的人说找不到此人。” 找不到? 怎么可能找不到?! 桑梓的脸色骤变,那只能说明人是藏起来了。或许,还是有人帮他藏起来。 是姚行年吗? 桑梓握住夏侯子衿的手,咬牙道:“皇上,姚家有什么条件就答应他!不出意外,周逾常定在长葫附近!”既然姚行年存了那样的心思,就该想得到,万一夏侯子衿妥协,他必须得让周逾常在第一时间出现。 而更加让桑梓不解的是,顾卿恒怕也是接触了解药才知道,那解药是由薄荷叶提炼而成。那么,姚行年又是怎么会提前知道的? 夏侯子衿脸色依旧,看来,他不是不知道,他心里比谁都清楚着。 果然,他低笑了声道:“朕不想低这个头。” “皇上!”桑梓知道他骄傲,他势必不会因为此事向姚行年低头。可现在什么时候了,他怎么还这么倔…… 桑梓更知道,一旦低了头,那么事后会有很多事情接踵而来。 到时候,也许落在姚家手里的就不仅仅是兵权了。 夏侯子衿自己接过桑梓手中的瓶子,轻声道:“朕会撑着。” 他突然这么说,桑梓的眼泪再次滑过脸颊,揪心地看着他自己将解药喝进去。 此刻的夏侯子衿,又不见了半分之前朝桑梓撒娇的样子,他冷峻的神色时刻提醒着桑梓,这才是他,是永远不会服输的夏侯子衿! 解药喝进去,又吐出来,一直反复折腾。 夏侯子衿难受,桑梓也觉得难受不已。 但他始终逼迫着自己去尝那解药,哪怕只有一滴可以吃进去,他便有一分活下来的希望。他不想放弃,桑梓亦不会放弃。 第306章 和姚淑妃的交易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夏侯子衿不想放弃,桑梓亦不会放弃。 “阿梓……”夏侯子衿握着桑梓的手,拧眉小声问,“你可曾想过,朕的皇位是如何来的?” 桑梓一下子怔住了,想过,却从不细想。 入宫的这段日子,桑梓酒知道了,不管怎么样,夏侯子衿都是一个好皇帝。 百姓只需要一个好皇帝。 而如今,对桑梓来说,不管他的政绩如何,他只是夏侯子衿,她爱着的夏侯子衿就好。 至于皇位是怎么来的,对桑梓来说,早就不重要了。 他只要说一句江山是他的,那么她就算拼尽全力也要为他保住! 帮他擦着脸上的冷汗,桑梓低语着:“这些在我心里,从来不重要。” 夏侯子衿略微一笑,却是道:“朕从没有做过对不起他的事。” 桑梓的指尖微颤,夏侯子衿没有细说四年前的宫变,可他却说,没有做过对不起苏暮寒的事。 他是知道她与苏暮寒的关系的,所以才要解释吗? 看着夏侯子衿这样,桑梓心里比任何人都难过。 伸手抚上他的脸颊,她轻声道:“我信。” 他说什么,她都信。 夏侯子衿笑了下,握着她的手突然收紧,他难受地侧过身。 桑梓咬紧牙关,恨自己此刻无法替他分担任何事。 一直到天亮边的时候,夏侯子衿才疲惫地睡去。 桑梓守在他的床边,替他擦拭着额角的汗珠,心疼得直掉眼泪。 确定他真的睡着了,桑梓才起身出去。 她知道夏侯子衿不想低头,但无论如何她也想他活下去! 没事,这个头,她去低。 不管将来会如何,她都不会后悔今日所做的一切。 招呼小李子为她准备了文房四宝,桑梓深吸了口气,一封信,一气呵成。 从头到尾,桑梓连着指尖都未曾颤抖一下,为了夏侯子衿,她还有什么不能做的呢? 李文宇见桑梓出去,吃了一惊:“娘娘怎出来了?” 桑梓道:“去把顾副将找来。” 他显然吃了一惊,低声道:“娘娘,此刻顾将军怕是休息了。” 桑梓执意:“只管去请,其他的话不必多说。” …… 顾卿恒很快便来了,才进门,便急着问:“皇上怎么了?” 这么晚突然叫他来,他自然以为是夏侯子衿这边出了事。 桑梓不自觉地回眸看了一眼,摇头道:“皇上没事,已经睡了。我们去外头说。”语毕,也不看他,只径直出去。 顾卿恒终于松了口气,快步跟着桑梓往外走去。 桑梓没有走远,虽然她此刻身着男装,可还是不要乱走的好。 走出一段路,她停下了脚步,回眸看着顾卿恒,伸手从衣袖里取出准备好的信,递给他道:“飞鸽传书回宫。” 顾卿恒疑惑看了一眼牛皮信封,几乎是本能问道:“这是什么?” 桑梓不解释,只道:“什么也不必问,你只需按照我说的去做。” 顾卿恒有些犹豫,但还是接了过去。他的目光落在桑梓脸上,蹙眉问:“皇上不知道,是吗?” 桑梓也不掩饰,夏侯子衿自然不知道,否则她也不必特意带他来外头说了。 “三儿……”顾卿恒动了唇,却是欲言又止。 桑梓转了身,低语着:“你快些回去休息吧,这几日,多辛苦了。卿恒,我一直觉得,很对不起。”想起那时候顾兆的话,桑梓也知道,若不是因为她,出身贵胄的顾少爷根本不必活得这么辛苦。他爹是内阁首辅,他又是他的独子,哪里用得着他现在来戎马沙场? 身后之人急急赶上来,拦在桑梓的前面,开口道:“不要和我说对不起,你知道的,我不需要!我……我只想看着你好好的。” 桑梓含泪望着他,勉强笑着:“好,我会好好的。” 顾卿恒不自觉地朝身后的营帐瞧了一眼,低声说着:“我努力了这么久,就是希望他能活下去。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他能活着。三儿,你明白吗?” 桑梓拼命地点头,明白啊,她当然明白。 “卿恒……”本来想说谢谢,话至唇边,却又成了,“你要小心。” 夏侯子衿不能死,顾卿恒也不能死。 他们于她都是很重要很重要之人,桑梓决不希望他们任何一个出事。 顾卿恒这才缓缓地笑了,睨着桑梓道:“今日北齐损失了五万精兵,估计没错的话,明日他们不会进犯。照理说,我军应该大举进攻,只是皇上出了事……”他顿了下,微敛起笑意,“所以至少明日会停战,最重要的,是你要的身份,我还未想好。” 由她指挥全军,这样合理的身份,一时半会儿要想出来是难上加难。 她此刻算什么身份呢?而且她还是名女子。 顾卿恒又道:“显王安顿了家室,算算时间,明日该回了。” 桑梓才想起,这里离显王的封地最近,那里的百姓都会往东迁移的。怪不得,不见显王。明日他回来,夏侯子衿的事情又将是一个棘手的问题。 桑梓点了头,朝他道:“此事我知道了,你去吧。” 他又朝桑梓看一眼,才转身离去。 望着顾卿恒的背影,桑梓的双手狠狠地紧握。 那封信是写给姚淑妃的。 夏侯子衿不能向姚行年低头,但桑梓可以向姚淑妃低头。 与其让夏侯子衿和姚行年做交易,不如她和姚淑妃去做。 桑梓知道姚淑妃对夏侯子衿有情,一旦她知道这边的消息,一定不会做事不管的。如今,桑梓也只能赌姚淑妃是真的有一个事事都依着她的爹。 希望姚淑妃出面,能将周逾常带来。 如果她能救夏侯子衿,她要什么桑梓都会给。 此刻,也不怕姚淑妃知道她假死的事情了,还能有比夏侯子衿的命更重要的事情吗? 姚淑妃与桑梓不一样,她出身将门,赶路也势必比她快很多,而夏侯子衿一定能撑到那一天的! 回身进了营帐,夏侯子衿还睡着。 小李子便小声问:“娘娘,皇上的事……可要禀告太后?” 第307章 大宣公主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桑梓果断道:“此事万万不可伸张。”太后若是知道,只怕事情会更乱。 此刻天色还没大亮,桑梓便蜷缩在他的床边眯了会儿。 小李子守在一旁,一丁点儿的声音都不发出来。 大约睡了一个时辰,桑梓便醒来,夏侯子衿还睡着,谁也不吵他。小李子去外头帮桑梓拿了吃的东西来,桑梓也不挑,将就着吃了些。 不一会儿,便听得外头传来嘈杂的声音。 桑梓竖起耳朵听了会儿,想来便是显王夏侯子衍回来了。 桑梓朝小李子使了个眼色,他忙会意,快步出去。 回眸的时候,见夏侯子衿警觉地睁开了眼睛。 桑梓吃了一惊,见他撑着身子起来,忙扶住他道:“皇上快躺下。” 夏侯子衿却摇头:“朕听见显王回来了?” 桑梓语塞。 夏侯子衿却轻笑着:“朕还从未见过你这样。阿梓,帮朕更衣。” 桑梓忙拦着:“皇上想做什么?” 夏侯子衿道:“朕的三弟来了,眼下这个情况,朕怎能避而不见?” 这个桑梓也知道,他若是不见夏侯子衍,怕是会引起怀疑。若是被夏侯子衍知道了夏侯子衿如今的情况,怕他会想到传位一事。 夏侯子衿既然有意想将皇位给晋王夏侯子郁,想来此刻夏侯子郁应该在皇都,夏侯子衍只要一查便知道了。 可桑梓看着夏侯子衿苍白的脸色,十分担心他会撑不住。 “皇上……” 夏侯子衿却打断她的话:“朕感觉还好,照朕的意思做吧。” 桑梓将话又全都咽了下去。起身取了一旁的衣物给他换上。 只是他此刻的唇色苍白,桑梓来的匆忙,身上也没有带任何胭脂水粉。 夏侯子衿仿佛看穿她的心事,伸手指着一边的盒子道:“将那盒子拿过来。” 桑梓取了来才发现,居然是一盒胭脂。 他当真是什么都准备好了。 桑梓深吸了口气,颤抖地给他的薄唇上色。 这时外头的动静更大了。 小李子故意大声道:“王爷,皇上还歇着,不如您晚点儿再来。” “你去禀皇上,本王有重要事情要禀告!”听夏侯子衍的话,今日是非进不可了。 “哎,王爷……”小李子拦不住,急得话也更大声了,“您……您别这么进去……” 到底是夏侯家的人,那些将军们谁敢这样闯? 夏侯子衿朝外头看去:“小李子,让三弟进来。” 桑梓忙起身侍立于一旁。 小李子急急跑进来,见夏侯子衿坐着,他吃惊之余又松了口气,忙上前道:“奴才不知道皇上已经醒了,奴才该死。”他说着,还自己掌嘴。 小猴子岩已经大步进来,单膝跪下道:“臣参见皇上,皇上万岁。” “三弟不必多礼,咳咳。”夏侯子衿圈起手低声咳嗽了几声。 夏侯子衍起了身,瞧见他的样子,皱眉道:“臣才回来便听闻皇上龙体抱恙,心里着急,便急着过来看看。皇上此刻怎么样了?” 夏侯子衿轻笑道:“朕的病不要紧。” 他的话音才落,小李子便道:“王爷您不知道,您离开后皇上日夜操劳,这才病了。” 小李子倒是会看脸色。 夏侯子衍忙低头道:“臣弟有罪,此刻才能回来替皇上分忧。这几日,请皇上好好歇息,战事交由臣弟便好。臣弟定不负皇上所望!” 桑梓的心下微动,这样也是好的。让他以为夏侯子衿是病了,亲口说要替君分忧,夏侯子衿便可光明正大地不出面了。 只是,唯一不妥的,便是如此一来,大军岂不是又要交至夏侯子衍的手里了? 如果一开始这样,夏侯子衿便根本无需上前线来。 可,如今这样的情况,他又该如何拒绝? 桑梓心里慌乱地想着,却见夏侯子衿的神色未变,他嘴角一抹笑意,浅声道:“三弟有这份心,朕甚感欣慰。将战事交予三弟,朕也放心。只是,朕这里却有一人,比谁都适合做全军的军师。” 他的话,令夏侯子衍脸色一变。 桑梓也吃了一惊,夏侯子衿还藏了谁在军营里?她怎么从未听他和顾卿恒提过? 这么想着,却发现夏侯子衿的目光正朝她看来。 桑梓微微一惊,见夏侯子衿招手,示意她过去。桑梓迟疑了下,终是抬步上前。 他拉住桑梓的手,将她拉过去。明显感觉到他手上没什么力气,桑梓下意识反握住了他的手。 夏侯子衍的眸中满是不可思议,指着桑梓问:“他是谁?” 桑梓此刻身上还穿着大周士兵的服饰,这叫夏侯子衍看起来自然越发不解。 夏侯子衿低笑一声,伸手解下桑梓的帽子,桑梓乌黑如瀑的长发瞬间披下来。 夏侯子衍惊道:“皇上,她是谁?”他怎么也没想到军营里竟然会有个女人! 小李子的眸中也是惊愕不已,不过他更加不敢说话。 夏侯子衿却不答,只道:“李文宇。” “属下在!”李文宇忙从外头跑进来。 夏侯子衿又道:“将宣皇的信件给王爷看看。” 桑梓大吃一惊,宣皇? 桑梓只知道夏侯子衿让顾卿恒去了一趟宣国,却不知他和宣皇之间除了解药,还有这别的交易。 李文宇得令,从身上取出一封信,还有一个金印。 桑梓惊愕地看着他,当日在长葫的时候,她问过李文宇身上可有令牌之类证明身份的东西。 他却说,没有。 那么这东西……是大宣的? 夏侯子衍疑惑地看了一眼夏侯子衿,终是接过去,将信纸摊开。 桑梓的角度只能透过信纸的背面隐约瞧见前面的字迹。至于写了什么,她根本是看不清楚。不过,桑梓却能瞧见那盖在底下的印章。 那是宣皇的玉玺。 这是手谕! 夏侯子衍看完那信,徒然变了脸色,朝夏侯子衿跪下道:“皇上,她即便是大宣的公主又如何?如今是我朝和北齐的战事,您怎能将决策权交由一个他国公主!” 桑梓狠狠地一震,他说什么,她是大宣的公主? 第308章 未来皇后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夏侯子衿轻笑着松开拉着桑梓的手,很自然地拥住她,朝夏侯子衍道:“可她很快将成为朕的皇后。” “皇上,此事……” 夏侯子衍还想说话,却被他打断道:“还有一点最重要的,公主师承那北齐的军师。朕觉得,她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他说这话的时候,目光直直地落在桑梓的脸上。 他的手上无力,而桑梓却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夏侯子衿,她定不会让他失望的。 先生…… 每每想起苏慕寒,桑梓心头都会疼痛得难以附加。 记得他曾说过,有些人,是为仇恨支撑着,才活得下去。 他恨夏侯子衿…… 如今,桑梓终是要和他光明正大地对阵,她一直想当面问问他,为何选择用这样的手段害夏侯子衿? 为什么要选择她? 夏侯子衿朝小李子看了一眼,小李子会意,忙从一旁取了一个盒子出来,在桑梓面前跪下。 桑梓迟疑了下,终是伸手接过。 好沉啊。 就如同她此时的心情一样。 原来,昨日她和顾卿恒的对话,他都听见了。 也只有他,能给得起她这样一个身份来执掌大权。 还当着夏侯子衍的面,那更加不会有人敢多说什么了。的确,桑梓现在的情况,还是需要夏侯子衍辅佐的,毕竟她的身份是别国公主。 半晌,才听夏侯子衍道:“既然皇上看重她,那……臣弟自然没有意见。臣弟今日才回,先去前面了解一下军情,皇上好好休息。” 夏侯子衿淡声点头:“有劳三弟。” “臣弟告退。”夏侯子衍起身出去。 李文宇怔了下,也忙跟了出去。 桑梓回神,瞧见夏侯子衿的身子有些微晃,她忙将手上的东西丢给小李子,伸手扶住他。 夏侯子衿连手都在抖,却还勉强笑道:“这下朕就放心了。” 桑梓心头一暖,忍住哽咽道:“嗯,皇上休息吧。” 夏侯子衿抓着桑梓的手,却是笑道:“朕饿了。” 闻言,小李子忙喜道:“奴才这就去拿吃的来。” 他马上又敛起的笑意:“朕原本不想此事交给你。” “皇上就交给我吧。我会为了皇上全力以赴。”桑梓看着他,坚定地说。 夏侯子衿笑了笑,倾身无力地靠在桑梓的身上,浅声道:“即便对方,是你的先生?” 桑梓怔了下,终是点头。 她从来没有想过会与苏暮寒走到这一步。 可站在这样的立场,她与他终无路可退。 “我只有一个要求。” “嗯?” “就是皇上要活着。” 夏侯子衿愣了下,终是点头,柔声道:“好。” 不会很久了,姚淑妃收到消息后,会马不停蹄地赶来。 到时候,他就有救了。 想到此,桑梓的嘴角不自觉牵出了笑。 此刻的我,终于体会到那时候她在冷宫,他一个人撑着全局的时候,他曾说,只要她知道,他永远撑得下去。而如今于桑梓来说,只要夏侯子衿活着,前面的路再坎坷,她都可以走下去。 因为总有那么一个人,在等着她回来。 目光落在一旁的信纸上,迟疑了下,桑梓终是伸手拿起来。 上面写成——长芙公主印。 旁边,无疑便是公主的金印。 “皇上……”桑梓错愕不已,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她还以为大宣公主只是一个虚衔,怎么还有金印? 夏侯子衿脸上难得有了笑:“朕将你安排去大宣,也是要有身份的。宣皇答应收你为义妹,封号长芙。” 桑梓震惊了,这原本是要给在浔河给接应她的大宣人看的,却被他用来……忽悠了夏侯子衍。 桑梓握住他的手问:“宣皇为何愿意答应皇上的要求?” 以大宣公主之尊保护她,甚至是,宣皇还愿意为他配解药,这一切的一切,对与一个国家的君主来说,都已经超过了他的仁慈范围。 至少,如果换成夏侯子衿,他是决计不会答应的。桑梓很是好奇,他手中的筹码是什么?能让宣皇下如此血本的筹码,究竟是什么? 夏侯子衿轻笑一声,开口道:“朕的手里有他心爱的女人。” 桑梓吃了一惊,脱口问:“谁?” 夏侯子衿有些得意:“朕听闻宣皇钟爱他的表妹。” 桑梓忍不住想起那时候在上林苑,君彦喝多了酒,对着他的侍卫说他已经好久不曾听到她叫他“表哥”了。原来,他心爱之人是他的表妹。所以,那日瑶妃当众喊夏侯子衿表哥的时候,他才有了恍惚之意,大约便是想起了他自己的表妹吧? 夏侯子衿又道:“你以为朕让顾卿恒出去这么久,是做了什么?” 桑梓错愕撑大眼睛:“皇上要卿恒去找宣皇的表妹?” 夏侯子衿眨了眨眼睛:“你说呢?” 桑梓才要开口,又见夏侯子衿的脸色一变,他突然捂着胸口,倾身就吐了一口血。 桑梓吓得不轻,昨夜服的解药药效又过了吗?她扶着人心疼替他揉着后心,心下黯然,他能喝进的解药太少了,能熬这么久实属不易,这样下去真的不行…… 希望姚淑妃快点收到她的信。 桑梓扶住他道:“皇上……” 他却摇头,无奈笑道:“弄得朕如今什么东西都吃不下了。” “皇上休息吧。”桑梓扶他躺下,他倒是也不拒绝。 知道他难受着,此刻也不忍心再要他服解药。陪了会儿,他似乎是昏迷了过去。桑梓的手缓缓拂过他消瘦的脸颊,狠狠咬唇。 随即,她猛地起身行至外头。 在这里陪着他也无济于事,眼下局势紧张,还需先退敌才行。 幸好夏侯子衿将长葫的地形图挂在了帐中。 桑梓仔细看着,一点一滴都记进脑中。而后分析了敌军与我军军营的优劣,慢慢的将昨日的战役从头至尾在脑中滤过。 心中有了个大概,再入内的时候,夏侯子衿还未醒。 目光落在床头的金印上,桑梓迟疑了下,终是上前紧握在手中。朝床上的男子看了一眼,桑梓嘴角牵笑。她怎么会不知,他手里哪里会有宣皇的表妹? 第309章 交锋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桑梓虽然不知道夏侯子衿要顾卿恒出去那么久到底查了什么,但她却知道,他只是让宣皇以为他的表妹在他手里。 宣皇是爱之深,所以才乱了心智。 不过或许,除了这个意外,夏侯子衿与宣皇之间还有着其他的利益交易。 桑梓深吸了口气转身出去。 从这一刻开始,她便是大宣的长芙公主,是这个军营的军师了。 先生…… 心里默念着,桑梓咬住唇,是他给了她现在的一切。而如今,他又要亲手从我她的身边夺走吗? “娘娘……”李文宇见桑梓出去,忙迎上来。 桑梓打断他:“李大人请慎言,本宫是长芙公主。” 李文宇的脸色一变,忙道:“是,属下失言。” …… 及至傍晚,整个军营都知道了桑梓这个长芙公主。夏侯子衿真是算计得很好,借显王夏侯子衍的口说出来,底下的人更加深信不疑。也幸得宣皇的手谕和金印都是真,这样一来,桑梓的身份便算是坐实了。 这一次的停战,居然持续了三日之久。 夏侯子衿的身子每况愈下,很多时候一直昏睡着,解药还是勉强喂着,却总抵不住呕血不止…… 北齐那边,苏暮寒定是做好了完全的准备等着大周的士兵攻过去,他定是奇怪,为何大周军队毫无动静。 第四日,大周军士气高涨,养精蓄锐多日就等着这一击了。 进攻这天,桑梓让人置了辆马车,只贴身带了李文宇,又留了顾卿恒在营地保护夏侯子衿。 她与北齐的大军隔相遥望。 瞧见苏慕寒的马车缓缓出现是眼帘,桑梓不自觉地握紧了双拳。 夏侯子衍的声音传来:“本王很想看看公主的手段,希望公主别因为对方是恩师而手下留情啊!” 她当然不会留情。 苏暮寒,他欠她一个解释。 桑梓冷笑一声道:“皇兄既然要本宫来辅佐皇上,本宫自当竭尽所能。” 夏侯子衍勒马上前,朝桑梓道:“本王很是好奇,宣皇陛下与皇上究竟有着什么样的交易?” 心下微微一紧,桑梓从容地开口:“这个王爷就不必知道了。” 明显瞧见夏侯子衍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悦,他才要说话,便听得北齐的战鼓擂响,号角声也随即响起。 桑梓猛地握紧了双手,不免寻声瞧去。 北齐大军却并未有要攻过来的趋势,桑梓觉得有些诧异,过了会儿,鼓声慢慢平息了下去。她与夏侯子衍对视一眼,他的眸中也是一片诧异。 过了大约一刻钟的样子,北齐大军居然撤退了! 全军的将士都吃惊不已,方才还整军待发的样子一下子便落下千丈。 桑梓心下一沉,看来苏暮寒也是算准了此刻大周大军士气高涨,想以此来打压他们。如果算计得没错,别说北齐今日不战,明日怕还是一样不战! 这样下去可不行! 桑梓猛地站了起来,大声道:“传令下去,击鼓,进攻!” 夏侯子衍吃了一惊,随即道:“看来公主还真是外行,连穷寇莫追都不懂!”他的话里明显的讽刺意味。 桑梓朝他看了一眼,沉声道:“仗还没打,他们还没败军,也不是穷寇。” 大周士气不是天天都能这般好,如果苏暮寒的心思真的如桑梓猜的一般,那么他断定大周大军不会追击。有了上一次的布局,此刻大周的将军们都该认为北齐此举,定是再使了一次埋伏的把戏。而桑梓却可以断定,前面不会有伏兵! 苏暮寒只是想击溃大周的士气。 高举着帅印,桑梓大叫道:“没听见本宫的命令么?击鼓!” 夏侯子衍的脸色一变,而鼓声已经一遍遍地传出来。 “听本宫的令,全面进宫!” 桑梓的话音才落,一个将军带头冲了出去,接着,数以万计的马蹄声铺天盖地地响起。整个长葫空地上响起“轰隆隆”的声音。 将士们口中喊着“冲啊”直直朝前冲去。 夏侯子衍冷脸看着桑梓:“要是此战败在你的手里,本王决不饶你!”语毕,也不看桑梓,拉着马缰,大喝一声朝前奔驰而去。 望着面前的情景,桑梓深深地吸了口气。 大部分人都会有夏侯子衍的想法,北齐大军撤走,他们只会眼睁睁地看着人家撤。而桑梓此刻下令进宫,夏侯子衍想不通,想必连苏慕寒也会觉得很意外。 隔了好远,桑梓只能瞧见北齐的大军调转了方向,被迫迎战。 大周突然进攻,这只会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公主。”李文宇行至马车边。 桑梓未回眸瞧他,目光一直落在前面的战场上,低声开口:“李大人,这一战,会胜的。” 李文宇脸上有诧异:“公主为何如此肯定?”他虽这般问着,可话里听得出有些高兴,他是信她的。 桑梓不语,冷冷地看着前方。 这一次,北齐准备好了撤退,却没有准备好迎战。 而苏暮寒没有想到的是,出战的不是夏侯子衿,而是她。 不过一个时辰,前方便传来捷报,北齐大军溃不成军。 将士们欲再乘胜追击,桑梓却下令止步。 眼下才是穷寇莫追。 前面情形如何桑梓不能断定,自然不能让大军冒这个险。 她当机立断下令迁营。 北齐大军不过来,那么他们就逼上去。 夏侯子衿想要的不仅仅只是北齐退兵! 桑梓如今才知,上了战场,一切都已经身不由己了。而她如今坐上这个位子,竟也可以毫不犹豫地踏过两国交界,直逼北齐境内。 …… 自那次大败北齐大军之后,北齐那边已经有两日未曾传出消息了。他们仿佛真正做到了按兵不动。 此时大周军营。 桑梓目光盯着面前的长葫地图。 夏侯子衍手指指了几个地方,一面道:“如今我军大营已经驻扎在此处,北齐再往后退,便又是一片茂密的丛林,而此处却有一处悬崖,链接悬崖的只有一个索桥。” 桑梓打断他:“王爷错了,如今索桥可不止一个。”若不然,这么多的人马,单只是一个索桥的话,又是如何来去自如的?桑梓虽不曾见过,却也敢笃定猜得定然正确。 第310章 我陪你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众将军的眸中露出一片讶然。 顾卿恒从外头进来:“公主说的没错,今早派出的探子来报,前面林子里,索桥已经多达二十多座。看来北齐的人准备的真够久了。” 夏侯子衍的眸中终是露出一丝敬佩。 “可北齐大军已经两日没有动静了。”一人说着。 桑梓低声开口:“不攻过来,那么只能是他们想到了另外的法子。” 众人沉默了片刻,才听一个将军道:“北齐大军这一退,后方扎营的地点已经不多,只能是,这里,这里和这里三处。”他用手指指了指。 桑梓拧眉看着,却听夏侯子衍道:“不好!他们退至山区,地势必然高,那不正好独居了河流的源头?” 溧水便是从那座山头顺流而下,贯穿了整个长葫空地。 另一个将军失声道:“王爷是说,他们会在水里下毒?” 他的话音一落,便听得周围的将军都一阵唏嘘。 桑梓微微吸了口气,看表面上似乎便是这样。 “要不要提前蓄水?”夏侯子衍提议着。 桑梓迟疑了下,终是点头:“蓄水不失为一个防范的办法,本宫认为可以。不过除此之外,再吩咐另一批人,去后面的山上砍些草木来。并且让人扎成人靶子的样子。此事,需速办!” 陈将军不解道:“要那些有何用?” 苏暮寒的计策,桑梓还只是猜中了个大概,他究竟会不会那样做,她还要看他是否真的会在水中下毒才会知道。 见桑梓不说话,夏侯子衍道:“传令下去,按公主说的做。” 听夏侯子衍都如此说了,终于没有人再问。 桑梓又道:“小心为妙,即日起饮水不得从溧水中取。传令下去,就地挖井。再,要派人密切关注溧水中的水源问题,一旦发现真的有毒,必须马上上报!” 如果苏暮寒真的打算用那个计策,那么下毒的时间定会在某日的午时左右,因为这个时候,午饭的时间已过,要准备的也只能是晚饭。而北齐大军,正好便有一整个下午的时间做准备。待天朝士兵中毒,他们便可夜袭。 目光依旧怔怔地落在长葫地图上,桑梓一直在想,若是苏暮寒不用此计,他又会如何做? 她垂目咬着唇,一时半会儿还真是想不到。 只是,苏慕寒既然下令撤退,那么就同方才那位将军说的,北齐大军能扎营的地点,只有三处。 唯有那靠近溧水源头的一处位置最佳,其余两处应该不会适合苏暮寒的胃口。 从营帐里出来的时候,桑梓猛然想起韩王。若是韩王,他又会如何做? 微微握紧了双拳,如果只有苏暮寒,她的胜算还要大一些。可是于韩王,桑梓不了解,若是他有更好的法子,那么这一战怕是难了。 “公主回来了?”夏侯子衿的营帐外,李文宇朝桑梓道。 桑梓点了头,进门的时候,小李子正好走出来。 见是桑梓,他疲惫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忙道:“公主,皇上此刻恰巧醒着,刚才还问起您呢。” 听闻他如此说,桑梓心中一喜,忙疾步上前。 离飞鸽传书那一日已经过去六日了,不出意外,再有三四日,姚淑妃便能赶到了。这样想着,桑梓亦仿佛是瞧见了无限的生机,连日来的阴霾也随即消去。 快步入内,坐于床前轻握住他的手,桑梓轻声问:“皇上今日感觉如何?” 夏侯子衿勉强一笑,却是问:“战事如何?” 桑梓便与他说了一遍前方的军情。 他复又闭上了眼睛,隔了良久,才开口道:“前方的地形限制了北齐大军的行动,索桥虽然有二十多座,要整个大军通过也是要有时间的。所以朕也觉得,你想的是对的。” 他的声音缓缓低了下去,半晌,才又道:“如果这样,那么,只剩下最后一战了。” 是啊,只剩最后一战了。 苏暮寒要孤注一掷,到时候北齐大军会倾巢出动,而我军能不能抵挡得住便是一个“快”字。 桑梓必须算准苏暮寒的时间,必须分毫不差。 “阿梓。”夏侯子衿道,“扶朕起来。” 见他自己吃力地欲撑着起来,桑梓忙伸手扶住他,他清瘦得厉害,每日吃的东西不多,却是却要坚强地撑着。 可若不是有他的勇气,桑梓又如何撑得下去? 他的身子有些软,桑梓干脆抱住他。 夏侯子衿握着桑梓的手,低声道:“记得你答应朕的,要活着。” 桑梓点头,笑言:“自然记得,因为皇上也答应了我要活着。” 他的神色有些黯然,自嘲笑道:“朕从来不曾想过会有今日,朕也从来不说丧气话。可是阿梓,这一次,朕怕是要食言了,朕……” “皇上!”桑梓用力捂住他的嘴,拼命地摇头,“不许你胡说,你会好好的,会好的。” 眼泪无声地滴落下来,她最怕他说这样的话。记忆中的夏侯子衿,不可能说这样的话! 夏侯子衿重重地咳嗽一声,灼热粘稠的液体自我的指缝里流出来。 桑梓取了帕子为他拭去,心疼地圈住他。 他道:“这一次,不论成败,你都不要再回来。” 桑梓紧紧地抱着他,哽咽道:“若是没有皇上,叫我一个人怎么活?” “是朕负了你。”他叹息着。 桑梓摇头:“皇上没有负我。你说嫉妒我和先生的三年,可是你有更多的三年,我还等着呢。” 他终于浅浅地笑了。 “朕好累。”他又喃喃。 桑梓勾去眼角的泪,小声道:“那皇上睡一会儿,我在这里陪着你。” 他点头:“好。” 桑梓小心拥着他的身子,如果可以,多希望时间停留在这一刻。桑梓也不知道明日她与他又将如何? 姚淑妃马上要来了,而她要出战。 对不起,原谅她这一次,让她也自私一回。 因为无论如何,她都只是想要他活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桑梓还以为夏侯子衿已经睡着了,他却突然开口问:“宫里可还有什么值得你留恋的?” 第311章 唯有皇上了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桑梓怔住了,突然问她如今在宫里可还有什么留恋…… 呵,她所信任的人都不在那了,她还留恋什么呢? 桑梓垂下眼睑,嗤笑道:“唯有皇上了。” 夏侯子衿却是笑:“朕现在不在宫里。” 桑梓拉住他的手贴上自己的胸口,笑着道:“在我心里。” 夏侯子衿的手微微一颤,薄唇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低声说着:“朕还记得第一次见你,在长廊上,你弄坏了宫里的东西却还想狡辩。朕是皇帝,朕捏死一个宫婢,就跟踩死一只蝼蚁一样简单。” 桑梓不自觉地笑:“可是皇上没有想到,我敢在你的面前耍心机。” 他微哼一声:“朕生气了,朕就不相信,朕堂堂一个皇上整不死你。” 所以才有了他声势浩大将她抱回泫然阁的事情。他想弄死她,桑梓却从他眼皮子底下逃脱,所以他才一而再再而三地继续为难她。 “我是桑府的野草。”除了爱,谁也杀不死她。 低眸瞧着男子的俊颜,他的双眸合着,唯有那长长的睫毛微微抖动着。桑梓忍不住抬手轻轻拂过他的眼睛,鼻梁…… 这般容颜,仿佛怎么都看不够。 夏侯子衿轻笑起来:“不知道为什么,朕见着你就很容易生气。看见你,所有的脾气都上来了。” 桑梓下意识笑,她似乎总在惹他生气。 在后宫,他待谁都是温和的,唯独对桑梓。 在她面前,他也要强。 桑梓叹息道:“那时候我可真辛苦,要防着宫里的嫔妃,还要防着皇上的算计。” 他浅笑一声,开口道:“你们尔虞我诈,攻于心计朕岂会不知?朕只是端看着,谁能真正存活下来,站在朕的身边。”他睁开眼睛定定地看着桑梓,俊美脸上染了抹得意的笑,“朕喜欢聪明的女人,智勇双全,才足够有资格站在朕的身边。因为朕没有足够的时间去保护她,所以她必须坚强,必须有保护自己的能力。” 桑梓竟仿佛又听见初次去上林苑的时候,耳畔想起的那番话,难道竟不是错觉么? 他真的曾经同她说过那样的话…… 他的良苦用心,桑梓明白的。 心疼地看着他,这话他如今也便不必骗她了。 他若是真的只是端看着,也便不必如此辛苦。他就是嘴硬,这才一直在暗中处处替她着想考虑,处处施与援手。 桑梓俯身附于他的耳际,轻声问;“那皇上觉得我现在,可有这个资格了?” 他笑道:“倒是朕,配不上你了。” 心头一震,桑梓脱口道:“皇上胡说什么?” 他的眉心微微拧起,长叹一声道:“朕的时间不多了,你若是落败,相信他不会杀你。可是朕很自私,不希望你……你和他一起。” 桑梓没有顺了他的意思去大宣,他一直耿耿于怀。 桑梓坚定地摇头:“阿梓这辈子只是皇上的人,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永远是。” 夏侯子衿怔怔地看着她,抬手抚上她的脸颊,勉强笑道:“你真像朕啊。” 桑梓故意瞪他:“哪里想?” 他却是笑:“朕就是觉得像。” 桑梓便也跟着笑。 后来他就睡着了,半睡半醒着,醒来便找桑梓,见她就在身边他似才放心。 桑梓握紧他的手。 他轻笑道:“朕怕一觉睡过去,再也醒不来。朕还怕,醒来看不见你。” 桑梓安慰着他:“不会的,皇上醒来,我一直都在。” 闻言,他才又放心地睡去。 他其实没有多大的体力了,只是凭着那份毅力一直撑着。 他太虚弱了,喂他解药的次数也只能减少,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几乎已经快要承受不住那样的折磨。 …… 翌日的晌午,小李子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在桑梓的耳边轻言一番,桑梓只觉得心头一震,她想的还是没错了,苏暮寒行动了! 回头看一眼床上的夏侯子衿,桑梓紧紧咬牙。 他说,怕醒来见不到她。 可,如今桑梓不能耽搁。 她起了身,朝小李子道:“好好照顾皇上,千万好好照顾着!” 小李子朝桑梓跪下:“公主,不,娘娘请放心。” 不忍再看,桑梓转身飞快地出去。 前方营帐之中,各位将军已经齐聚。 桑梓大步入内:“什么时候的事情?” 夏侯子衍道:“就在方才,巡视的士兵发现溧水已经有毒。” 桑梓走上前,看了一下北齐大军的军营,毒要流淌下来也是需要一定的时间。如今刚过午时,算算时间应该差不多。 略微沉思了下,桑梓开口道:“传本宫的命令,全军迁移!” 众人猛吃了一惊,夏侯子衍沉声道:“既然北齐已经有所动作,我们在这个时候,全军迁移去哪里?” 桑梓冷笑一声:“自然是迎战!” 众人不解,桑梓指着那长葫地图道:“既然北齐用这一招,那么他们便会以为天朝大军会在晚饭的时候中毒。这个时候,他们便会直捣我们营地。我们全军迁移,留下全营的假人让他们扑个空。我们越过索桥偷袭他们的主营。” 夏侯子衍道:“如果我们偷袭不成功,反背北齐大军掉头围住,岂不是两头受困?” 桑梓摇头,手指指向溧水两岸,开口道:“王爷莫忘了,长葫空地两旁皆是山脉,我们的大军兵分两路,一路就地隐藏,一路先从山区深入,绕过这片空地,直达索桥。本宫已经叫人查探过,这里有一处很好的道,可以容单人独骑经过。本宫打算准备两千起兵,届时攻入他们主营用。而后我们留下大部队在索桥这一边,偷袭北齐主营,只需一万精兵。如此,等北齐大军抵达我们的军营,发现只剩下整营的假人,他们第一反应定是被骗了!此刻,再由陈将军带领埋伏的人马出击。北齐大军不出意外,会本能地撤退。而他们的身后,还有我们的人马。如此,被前后夹击的便不是我们,而是,他们。” 陈将军失声叫好。 第312章 三儿,答应我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顾卿恒皱眉道:“这里山区行路艰难,要赶在他们前头,等北齐的大军一过索桥,我们再布局,怕是时间上有些难度。” 这个桑梓自然知道,此战能不能胜,就看一个“快”字了。 桑梓沉声道:“丢掉身上一切重物,全速全进。你们要知道。”目光扫过面前的各位将军,一字一句道,“此战,若是赶不在他们前面,我们的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输!”相反,赶上了,那么赢的无疑是他们。 众将军纷纷变了脸色,一人抱拳道:“作战计划,请公主详细吩咐。” 桑梓深吸了口气,开口道:“留守的人马,交给陈将军。” “是。”陈将军忙点头。 夏侯子衍道:“本王自然跟随公主偷袭北齐主营。” 桑梓心头一颤,北齐主营,那里还有她的先生。这一刻,桑梓是存了私心的。 她不动声色拒绝道:“不,王爷的任务是截住北齐大军,你留在索桥这一面。至于偷袭一事,便交给马将军和徐将军便好。” 二位将军忙抱拳道:“是。” 桑梓朝夏侯子衍看了一眼,开口道:“还有一事,一旦等我们从北齐主营出来,请王爷准备好人马,一并砍断那索桥的锁链!” 他的眸中一惊,脱口道:“若是来不及呢?” 桑梓怔了下,沉声道:“也砍!” “公主!”一旁的顾卿恒惊呼出声。 桑梓不忍回眸看他,冷声道:“这是军令,违令者,斩!” 顾卿恒还想说什么,桑梓打断道:“好了,迅速准备。” “是。”众人应了声。 桑梓朝顾卿恒道:“顾副将请随本宫来,本宫有话要说。” 他也不说什么,直接跟出来。 不待他开口,桑梓便道:“我把皇上交给你了。” 顾卿恒的眉头一拧:“不,我随你入敌营。” 早知道他会如此说,桑梓郑重望着他道:“是你说的,做了这么多,就是为了让他活着。如今,正是皇上需要你的时候。” “你可以让李大人留下……” “你不用和我说李大人。”桑梓早料到赶回去会提李文宇,“他只是御前侍卫,很多时候,他说话分量不够,此事必须你去。皇上中毒一事不能让太多人知道。还有,你必须时刻关注着,再过几日姚淑妃会来。” 顾卿恒的眸子骤然撑大:“她来做什么?” 桑梓笑:“自然是救皇上的命。所以,在此之前,你帮我好好保护皇上,可好?” “可是我担心你。我怎么放心让你一人前往?”顾卿恒皱眉说着。 桑梓摇头道:“我怎么是一个人呢?我有那么多人在身边。可皇上身边,有你我才放心。” “三儿……”顾卿恒的眼眶有些红。 桑梓突然笑道:“你怎么了?别说得跟生离死别似的。卿恒。”看着他的眼睛,桑梓开口,“皇上活着,我才会活着。” 顾卿恒的眸中微微一震,半晌,才开口:“我知道了。你放心,你交待的事情我一定做好。皇上会等你回来。我也……等你回来。” “嗯。”桑梓用力点头,她吸了吸鼻子,推他道,“皇上此刻还睡着,你带他走!” 顾卿恒的眼眶更红了,他没有哭,认真道:“我最恨自己在你危险的时候不在你的身边,可这一次,我又不得不留下。三儿,你答应我,一定要回来!” “我答应。”桑梓应声。 顾卿恒不舍地再次看了桑梓一眼,终是抽身离去。 此时,整个军营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无数的假人被拖出来摆在四下,火把被提前点上,等北齐大军杀过来的时候,应该是晚上了。若是没有火把,那么他们一开始便不会靠近。即便将士们中毒,军营中也不会缺人点亮火把。 桑梓巡视了一圈,远远看见那明黄色的帐子,她的脚下突然举步艰难。 很想再进去见夏侯子衿一面,但桑梓也知道,她不能。 怕看一眼就舍不得离开,怕自己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会动摇。虽然她答应了顾卿恒一定会回来,但此去战场,一切皆是未知。 她只盼着夏侯子衿可以活下来。 桑梓转身的时候,听见有人追上前来的声音,她回头见是李文宇。 一定是顾卿恒让他来保护她的。 桑梓没停下脚步,往前走了一段路,瞧见夏侯子衍站在前面。 桑梓怔了下,夏侯子衍已经上前来,朝她道:“大军已经准备好,请公主出发。” 桑梓点了头,快步上前。 夏侯子衍指挥着大军潜入山区,否则,再往前必会与北齐的大军迎面撞上。幸得长葫空地两旁皆是山脉,他们的人分开两边,同时行进。 桑梓不免又回头看了眼。 陈将军道:“公主请放心,这里有本将军在。” 桑梓点了头,又道:“前阵子皇上积劳成疾,如今龙体也不大好,本宫已经拜托顾副将保护皇上,这事就不牢陈将军费心。你只需专心战事。”桑梓是怕到时候他派人去保护夏侯子衿,那么事情便会麻烦。 陈将军点了头:“公主放心。” 桑梓迟疑了下,终是跟上了大军的脚步。 夏侯子衍跟上来:“此行可完全要靠步行了,公主金枝玉叶,要你做这样的事,真是难为你了。” 脚下的步子加快,桑梓只道:“如今是战场,还有什么金枝玉叶?” 夏侯子衍冷笑一声道:“本王真是不解了,宣皇陛下让公主来定是想婚配给皇上的,只是,如今公主还不是我大周的娘娘,为何愿意这般尽心尽力地为皇上做事?” 不待桑梓开口,夏侯子衍又道,“一开始瞧见公主的时候,倒是让本王想起了一个人。” 桑梓心下一惊,开口问:“什么人?” 他不动声色地开口:“檀妃。” 微微握紧了双手,桑梓故作不知,回眸问:“她又是何人?” 夏侯子衍瞧了她一眼,黯然道:“自然是皇上的妃子,不过……已经殁了。” 桑梓浅笑一声:“是吗?那王爷为何会想起她?” 第313章 夜袭敌营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夏侯子衍浅睨了桑梓一眼:“就是觉得你和她有些神似。” 他的话,说得桑梓微惊,她仍是不动声色道:“王爷指……长得像吗?” 夏侯子衍却否认:“不,公主的容貌檀妃美丽多了。只是,你和她对待皇上的态度很像。” 桑梓笑:“这也让王爷觉得好奇吗?本宫只是觉得皇上是个值得让人为他付出的人,所以,本宫愿意这般待他。” “即便战死?”夏侯子衍脱口问。 战死? 当然。 桑梓点头。否则,她也不会说,若来不及就砍断索桥的话。 一旦索桥被砍断,那么起码短时间内北齐攻不过来了,而大周士兵还能全歼北齐过来偷袭他们主营的大军。 到时候,北齐元气大伤,一时半会儿是喘不过气来了。 那么夏侯子衿便可以有足够的时间去调整。 但若真那样,桑梓怕是回不来了。 这些她自然不在乎:“如果到时候来不及,便有此信号为准。”桑梓将早就准备好的竹筒递给夏侯子衍看。 夏侯子衍点了头,却是不再说话,他加快步子,走到桑梓的身前,帮她砍断前路横七竖八的树杈。 桑梓有些诧异,夏侯子衍又回头看了她一眼,开口道:“公主不必惊讶,本王如此,只为敬佩你的勇气。” 桑梓冲他轻笑:“多谢王爷。” 夏侯子衍又道:“其实于皇上,本王还是羡慕的。那时候二哥便说,皇上身边有檀妃娘娘是他的福气,只可惜檀妃娘娘红颜薄命。本王如今倒是觉得,有公主也是皇上的福气。呵,毕竟皇上他运气从来都那般好。” 怪不得他要说,桑梓和檀妃对待夏侯子衿的态度很像。 原来,竟是夏侯子郁告诉他檀妃之于夏侯子衿的事情吗?也是啊,否则,当日回皇都的时候,夏侯子衍并不曾过多地接触过桑梓,又怎么可能知道得这般详细? 桑梓趁机问着:“王爷可也羡慕皇上的身份?”这话,桑梓问得很直白了,便是想问问,他可有意做大周的皇帝?反正她现在的身份是他国公主,倒也没那么多避讳。 夏侯子衍的眸中染起一抹警觉的色彩,随即道:“公主这话太大逆不道了吧。” 桑梓浅笑一声,并不答话。 夏侯子衍又道:“一致对外这个道理本王还是懂的。” 他这话倒是给了桑梓一颗定心丸。 一致对外,他现在是这个想法就好。 夏侯子衍怕是还不知道对方军事便是前朝太子的事情,不过此刻桑梓也不打算告诉他。 也不知此刻已经走了好久了,桑梓只觉得有些气喘吁吁了。 夏侯子衍轻声说着:“公主还是别说话了,好好地保留一些体力赶路。” 桑梓点了头。 前面的人马开始加速了,身边只听得见“窸窸窣窣”的声音,天色渐暗,他们还没有抵达目的地。桑梓的心头捏了把汗,千万要快,千万要赶在北齐大军的前头! 又行了很久,桑梓累得几乎走不了了。 她的体力终是和他们这些整日操练的士兵没法比的。 李文宇忙上前来,迟疑了下,还是道:“请让属下背公主吧!” 桑梓蹙眉回头看了他一眼,想起那时候,桑梓要他与她共乘一骑,他怎么都不同意。如今非常时刻,连李文宇这样的死守着规矩的人都忍不住破例了。 桑梓也不拒绝,毕竟现在是争分夺秒的时候。 伏在他背上,桑梓仍是大口喘着气,她的目光朝前望去,此时的天已经暗沉了,再加上他们此刻在山区,光线越发地黑暗,幸得夏季已经过去,蚊虫倒不是很多。 一路上,都不曾听到北齐大军的声音,桑梓微微松了口气,一定赶得及。 她要在他们过索桥的时候先去守着,待他们一过,马上部署,让他们根本没有时间返回。 …… 待桑梓等人赶到索桥对岸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了。 桑梓回头,远远看了眼后方的大周主营,那边隐约可以看到火红的光芒。她深吸了口气,下令所有人隐蔽静候。 等了好久,终于听见前面传来马蹄声,还有脚步声。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的样子,浩浩荡荡的北齐大军才过去。为了保险起见,桑梓又命人原地等候了一刻钟,然后,桑梓朝夏侯子衍使了个眼色。 夏侯子衍会意,指挥着两路大军往前。 此时的起兵也已经出来,桑梓选了一匹马翻身上去,她朝索桥对岸看了一眼,高声道:“出发!” 前锋忙冲了上去,桑梓勒了马缰,大喝一声,跟上前面人马的脚步。 李文宇忙策马跟在桑梓的身侧。 一万精兵,很快便通过了索桥。 桑梓猜测的是没错的,苏北齐的军营就在靠近溧水源头的下面一些。一路过去,着实看不出这里还能驻扎那么大的军队。 隐约,已经可以看见火光了。 韩王此刻定是挥军前往偷袭大周军营,那么此刻留在主营的,无疑只剩下苏暮寒。 这样想着,桑梓心脏一下子紧缩,她不禁皱眉。 “公主怎么了?”李文宇很快发现了她的异样,忧心地问。 桑梓自知失态,忙摇头道:“没事。”语毕,夹紧马腹前进。 这时,前方探路的人回来了:“公主,前方三十丈便是北齐主营!” 很好! 桑梓厉声道:“被本宫冲进去,生擒他们的军师!” 马将军和徐将军忙上前,领着自己的人马朝前冲去。李文宇紧紧地跟在我的身侧,他生怕我会出现意外。 桑梓死死地握紧了马缰,双手微微颤抖着,苏暮寒…… 相处了三年的先生,今日却要以这样的方式见面。 估算没错的话,此刻留在主营的人应该已经很少了,也不会出现大规模的厮杀。 桑梓深吸了口气,策马跟了上去。 万余人已经勇猛地冲上前去,我夹/紧了马腹,目光直直地看着前方。又往前一段路,突然见一个骑马冲出来,他的脸色难看至极:“公主,北齐主营是空营!” 第314章 先生,是你吗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桑梓大吃一惊,撑大了眼睛看着他,不可置信问:“你说什么?” 士兵喘着气:“两位将军已经入内查探过,有的,只是……只是假人!还有一些是我军的俘虏!” 桑梓的指尖一颤,猛地回头。 不远处,已经传来马蹄声了。 桑梓忙大喝道:“通知两位将军,速速返回索桥!” “公主!”李文宇大叫一声跟上来。 这下糟了! 桑梓想到的,苏慕寒也想到了! 此刻返回去,怕不是北齐的人马被双面夹击,而是大周留在索桥那边的人马被两面夹击了! 若北齐大军只是淌过索桥,却并没有前往大周主营,那么留在那里的陈将军势必没有时间赶过来!也根本不可能知道这里发生了何事! 如果让北齐潜伏的人马过桥就不妙了。 幸得方才索桥边上没有藏身之地,怕是伏军离开那索桥还有一段距离。桑梓没有迟疑,取出身上的信号筒,用火折子点了,只听“嗖”的一声,信号射向天空,随即发出“啪”的一声巨响。 完全够高,夏侯子衍一定可以看得见。只要他们砍断绳索,顶多只是牺牲了桑梓带进来的一万精兵,而于大周一样可以达到桑梓之前所要的效果。 马、徐两位将军已经追赶上来。 马将军急声问:“公主,发生了何事?” 来不及解释,桑梓只道:“什么都不必问,我们回不去了,下令,全军奋力出击!” 二位将军听桑梓如此说,已然明白一切。 徐将军抽出腰际的长剑,举剑叫道:“兄弟们,为了皇上,为了我大周的江山,跟他们拼了!” 随着他的一声大喝,将士们皆大喊着:“拼了!冲啊——” 数以万计的人冲了上去。 桑梓只觉得眼眶一热,还不算败。 如今,她只希望韩王过桥了。 只要韩王过桥,她就赢了! 毕竟砍断了索桥,北齐的主帅就回不来了! 赫然闭了双目,韩王于她有救命之恩,她不是想他死。只是,唯有他过桥,于大周才是有利的。 生擒了韩王,还怕北齐不停战吗? 到时候,任凭苏暮寒再聪明,也无济于事了。 李文宇的长剑也已经出鞘,他跟在桑梓的身边,大声说着:“公主请不要离开属下身边!”此刻,前面的声响已经很大,冲在最前面的士兵已经与北齐的人交锋。 刀枪的声响异常地刺耳,桑梓需要极力地竖起耳朵才能听见李文宇的话。 上回她还只是远远地看着两军厮杀,而这一次,却是如此近。 桑梓挺直脊背坐在马背上,徘徊在一片刀光剑影之中。惨叫声,大喊声,厮杀声,在桑梓耳边混做一团。 二十多座索桥已经全部被砍断,对岸大周的人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在这边厮杀。 李文宇紧紧地护在桑梓的身边,他的剑已经砍杀了好多人了。鲜血溅了桑梓一身,到处是怵目惊心的颜色。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王爷”,桑梓只觉得心头狠狠地一震。 她抬眸望去,隔着中间厮杀在一起的人马,桑梓瞧见对面高高的马背上,那戴了面具的人正直直地看过来。 隔得太远,桑梓看不见他的眼睛,可那张反射着光的面具却是怎么也错不了! 韩王! 桑梓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怎么会这样! 他没有过桥,他竟然没有过桥! 那便只能说明,苏暮寒猜中了她所有的计划!否则,韩王既是主帅,定然不可能不过桥! 那苏暮寒呢? 桑梓撑大了眸子瞧去,寻了好久却都不曾见那记忆中的身影。 李文宇突然喝道:“公主小心!” 桑梓回神,瞧见韩王高举了弓箭,直直地对准了她。 方才,她还在祈祷着韩王可以过桥,祈祷着他被大周士兵生擒。此刻,他用弓箭对着她,她又有什么好伤心的? 她与他,立场不同。 箭矢已经隔空飞射过来,李文宇大吃一惊,轻身跃起,挥剑将那箭矢砍断。只听“当”的一声巨响,李文宇的剑刃都留下了一道口子! 好强劲的力道! “公主!” 夏侯子衍隔着悬崖喊道。 桑梓吃惊地回头,见夏侯子衍挥手大声道:“往后跑,离这里十余丈,还有一座索桥!” 桑梓怔了下,没想到夏侯子衍还留了一座桥没有砍断! 他这是在给她留后路吗? 李文宇手中的剑鞘用力拍在桑梓的马驹上,他大喝:“公主,走!” 桑梓本能地拉住了马缰,马驹已经朝后奔跑起来。桑梓回头看着依旧厮杀在一起的将士们,忍不住红了眼眶。 她是军师,此刻不能死! 对岸大周的大军已经撤走,桑梓没有忘记,还有着北齐的大军在前面,不过那里的人马,她不必担心了,必然会被全歼。 她知道了苏暮寒的计策。 他用那么多的人马过桥,便是要让她以为他想全力偷袭大周主营。他既然算准桑梓会偷袭他们的主营,那么他只会以为,带兵来此的是夏侯子衿。 所以,他是要拿他的大军换夏侯子衿,只要大周皇帝被擒,他还怕什么? 只是,他没想到来的根本不是夏侯子衿,而是桑梓。 也不对。 她怎么忘了夏侯子衿中毒一事,即便这个消息在大周营地被封锁,按理苏暮寒也该是知道的,毕竟他才是那个下毒之人,不是吗? 桑梓猛地深吸了口气,既然他知道夏侯子衿根本不会来,那他出此计,岂不是大大的败笔? 擒不到大周皇帝,那么北齐越过索桥的那么多的人马要怎么办?他真的可以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被大周大军全歼吗? 吹在脸颊的夜风越发冰冷,桑梓的脑子也越来越乱了。 前面已经隐约可以看见夏侯子衍口中所说的索桥了,这一座桥很是隐蔽,看来夏侯子衍是想留下以备不时之需。 桑梓当下什么也不想,直接冲上去。 就在这里,身后有马蹄声传来。 桑梓本能地回头,见一人在黑暗中骑马狂奔过来…… 她的眸子微微撑大。 先生,是你吗? 第315章 梓儿,我在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昏暗光线下,马背上那抹身影似乎越来越清晰,纳白的衣衫在风里扬起,桑梓说不清为什么,本能地减慢了速度。 身后的马驹离的桑梓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了…… 那种恍惚之意顷刻间涌上心头,有一瞬间,桑梓几乎要以为,她同他,伸手可及。 桑梓的鼻子一酸,视野突然变得模糊不堪,那抹熟悉的人影在眼前晃动。 那张脸,那张连着梦里都很想看清楚的脸,此刻,却仿佛是异常地模糊起来…… 这时,来人身后似乎又瞧见了一抹人影。 登时,一阵反光射来,桑梓只觉得心头一个机灵! 韩王来了! 不必说,韩王必也是来生擒她的! 这样想着,桑梓也再不管其他,夹/紧了马腹,大喝一声再次朝索桥跑去。 此刻苏暮寒已经离得桑梓很近了。 “梓儿!”熟悉的的声音透过风声传来,“梓儿,快停下!” 记忆中,他从来没有说过如此重的话。 那时候,他的声音总是淡淡的,大约是常年在病中的缘故,连说话的声音也一直很轻。 她多久没听他叫过她“梓儿”了? 也只有他会叫她“梓儿”。 身后的马蹄声越来越近,桑梓甚至都闻到了他身上那种熟悉的药味。 来不及回头,桑梓胯下的马驹已经踏上索桥,桑梓扬起马鞭打算再加速,突然听得“嘎”的一声响,索桥猛地一个晃动。桑梓吓得不轻,几乎本能抓住马缰,身下的晃动却没有停止,马驹明显站不稳了。 桑梓心下一阵,不好,这座索桥已经被人砍断了! 又是一阵“嘎”的声音,接着“轰”的一声,整座桥猛地塌下去。 桑梓不觉惊呼一声,胯下的马驹一声嘶鸣,猛地下坠。 “梓儿!” 身后传来苏慕寒的喊声,桑梓急速下坠的身体却是被一股力量狠狠地拉住了! 她的心口一窒,抬眸看见一只手用力捉住了她的手腕。 苏慕寒的右手本能抓住了一侧的木桩,却只是一瞬,他居然松了手。 桑梓还没来得及问便觉得身体瞬间失重,两人猛地坠向深渊。 手腕一紧,桑梓整个人被拉了过去护在了怀里。 “王爷——”女子凄厉的声音划破长空。 是青阳的声音! 可是,她在叫谁……王爷? 等等,是青阳! 追上来的人,是青阳! 桑梓仿佛是被什么东西直直地击中了心头,那个戴着那张水光银色面具的人是青阳! 究竟是怎么回事? 苏暮寒又究竟是什么人? 桑梓抬眸想看清楚抱着她的人,只是周围的光线暗得很,她什么都瞧不见。 “先生……”她颤抖地唤道。 苏慕寒附在她的耳畔,低声说:“别怕。” 和记忆中一模一样的声音,嘶哑又温柔。 不知为何,那一刻,桑梓的眼泪疯涌而出。她不知道我们会掉去哪里,下面越来越黑,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有什么东西狠狠地抽在桑梓的身上,她痛得忍不住叫出声来,二人的身体一个停滞,随即又往下落去。苏暮寒始终紧紧护住桑梓,桑梓不知道他们究竟撞在了哪里,只觉得身体剧痛,很快便失去了知觉。 …… 有些头昏眼花,就连闭着眼睛也觉得有些刺眼。 桑梓勉强睁开眼睛,才发现原来已经是白天了,阳光照射下来,直直地照在脸上。桑梓本能地眯起了眼睛,想抬手挡住才发现自己的手被藤条紧紧地缠住了,连抬都抬不起来。 更糟糕的是,不止是她的手,就连她的身体也在下坠的过程中被藤蔓牢牢地缠住了。 没办法回头,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此刻离地面有多高。 桑梓一个激灵,她怎么忘了,和她一起从索桥上掉下来的还有苏慕寒! 桑梓失声喊:“先生!” 苏慕寒呢?他去了哪里? 他没有被藤蔓缠住,直接摔下去了吗? 桑梓的心怦怦直跳。 “先生!先生——”桑梓不停大叫,没有人应她,没有人应。 她不知这算是好事,还是坏事。 她不敢去想苏慕寒是不是已经…… 重重地喘了几口气,桑梓浑身开始疼起来。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这是第一次桑梓觉得这般无助。 她不免又想起夏侯子衿,他若是知道了此事,要他情何以堪? 昨夜,瞧见她与苏暮寒从索桥上掉下来的唯有青阳,其他人应该都还不知道,而青阳定然不会说出来。 两军丢失军师,谅他们谁也不敢声张,只会派人秘密沿着狭长的崖底进行秘密搜索。 这仗暂时是打不下去了。 桑梓微微抽动了一下手臂痛得忍不住哼出声来,她的手腕处想必已经被勒得红肿不堪了,藤蔓缠得太紧,若再这样下去,血脉不畅,别说是手腕,就是这条手臂也很难保住。 这时,隐约听见下面有人的脚步声传来,桑梓心下一惊,忙失声叫:“先生!先生!”是他吗? 是苏慕寒吗? “先生!”桑梓又唤了一声。 半晌,才终于传来苏慕寒的声音:“我在。” 他的话里满是疲惫,似乎还急急地喘着气。 桑梓忙问:“先生没事吧?”她看不见他,不知道他究竟怎么样了。 明明知道是他利用她下毒害夏侯子衿,可是如今真的面对他,桑梓却依旧忍不住要担心他的身体。 苏慕寒应了声,这才又道:“再忍一下,我马上救你下来。”他的话音才落,桑梓又听见底下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什么东西被拖来的声响。 桑梓保存体力,没有再说话。 隔了好久,才感觉苏慕寒伸手碰触到了她的后背,看来他是去找垫脚的东西了,好消息是这里离地面应该不是很高,这么一想,桑梓微微松了口气。 “再忍耐一下。”苏慕寒说着拉住了缠住桑梓的藤蔓。 桑梓原本以为他会用匕首割断她身上的藤蔓,没想到被他拿在手上的居然是一块边缘锋利的石头。 哪怕再锋利的石头,要想磨断这么多的藤条又该化去多少时间? 第316章 他真的是韩王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桑梓张了张口,还是没问,他身上若是有匕首也断然不会选择用石头。 况且他也一定很累了,虽然桑梓有很多很多话要问,但眼下也不是时候。 此刻得让他保留一些体力,桑梓也需要快些挣开这些藤条。 苏慕寒也没有再说话,只是努力地加快地手上的动作。桑梓深吸着气,唯有那摩擦的声音在耳畔一遍一遍地响起,期间还夹杂着他短促的呼吸声。 那种无助的感觉,终有是渐渐地散去。 好像只要待在他身边就能让桑梓平静下来,什么烦恼都可以不去想。 也不知过了多久,桑梓只感觉身子突然往下掉去,她禁不住轻呼出声,却是撞进一个怀抱。 苏慕寒抵不住,抱着桑梓摔倒在地上。 听他闷哼一声,桑梓吃了一惊,忙慌张地爬起来回身查看他:“先生……” 那副容颜就这样撞入眼帘。 如第一次,桑梓在雾河边上的山洞里揭开他的面具时看到的一样。 他真的是韩王! 苏慕寒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他撑着身子欲起来,却是试了好几次都没有成功。他的左手掌心一片血肉模糊,落在一旁的石块上亦是,磨了这么久的藤条,他连着整条手臂都颤抖不已。 而他的右手却是异常干净,与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桑梓甚至觉得,他方才去找了这么多的树枝和泥土来垫脚,他都未曾用上这只手。 眼前仿佛又闪现昨夜他们掉下来的那一幕。 那时候,她分明瞧见他抓住了索桥的木桩,却不知他为何没抓牢,而此刻,桑梓终于知道为什么了! 青阳没有骗她,她说的都是真的。 在南山落崖那一次,苏慕寒为了救她,废了右手! 所以,昨夜他不是放了手,他是根本抓不住。 “先生……” 桑梓心头钝痛,她俯身去扶他。他的左手还是不住地颤抖着,掌心还有鲜血流出来,很多细小的石末深深地嵌进肉里,看得一阵触目惊心。 苏慕寒却淡声问:“可有哪里受伤?” 桑梓整个人都被藤蔓勒得很疼,但她全是皮外伤,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咬咬牙也就挺过去了。索性他们运气好,索桥下面铺着这么大的藤网,否则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早就死了。 苏慕寒又道:“前面有一个深潭,我去洗洗手。”说着,他自己站了起来,也不看桑梓径直朝前走去。 桑梓迟疑了下,终是跟着站起来,走在他的身后。 苏慕寒没有不回头,只缓步往前走着。瞧着他清瘦的背影,桑梓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明明有很多话要问的…… 二人走了一段路,才瞧见他说的那个深潭。 他蹲下身,将左手进入潭水中。桑梓迟疑了下,终是快步走上前,挽起衣袖握住他的手,小心地帮他清洗着。 他的指尖微颤,却是没有逃。 桑梓悄然侧脸看向他。 “看什么?”他问。 桑梓微微吸了口气:“如今,我该称呼你什么?先生?王爷?还是太子殿下?”说话的时候,桑梓的音色有些微颤。 苏慕寒没有抬头看她,他的薄唇紧抿着,只偶尔在桑梓替他取出嵌在掌心的石末时微微皱眉。 半晌,才听他低声道:“你这么聪明,怎么会不知道如何称呼我?” 他的话,倒是让桑梓怔住了。 苏慕寒已经将手从桑梓的掌中抽出,桑梓还没回神,便见他已经起身往回走。 “先生……”桑梓脱口唤他。 随即,她微微怔住。 是啊,不管怎么样,他在桑梓的心里,始终是她的先生。 他不是韩王,亦是不是什么前朝太子,他只是她的先生。 苏慕寒的身形微微停顿了下,嘴角牵出一抹淡淡的笑意,随即他又重新往前走去。 桑梓站起来,撕下一块衣袂追上去,小心拉过他受伤的手给他包扎。 苏慕寒不拒绝,由着她做。 桑梓定了定神,正欲开口问,苏慕寒突然抬手推开了他。 “先生……” “咳咳咳……”苏慕寒猛地退了一步,身子抵着一旁的壁沿弯腰咳嗽起来。 那时候的三年,每次他重咳不止,桑梓都只能隔了那层纱帐看着。 而如今,那层纱帐仿佛已经成了桑梓生命里与他之前无形的隔阂。 没有也似有。 “咳咳咳……”苏慕寒还是低头咳着,桑梓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只瞧见他的身子忍不住颤抖着,若没有身旁的壁沿,他怕是连站都站不住。 “先生。” 桑梓跨住了那一步,终是伸手扶住他的身子。 多少年没有看见他这么咳过了,久到让桑梓差点忘了他的身体状况。 苏慕寒咳得说不出话来,救这么咳了好久好久,才终是缓缓平复下去。桑梓听得有些心惊,他的咳嗽之症似乎比那时候还要严重了。那时候,桑梓也从来未见过他咳得这般严重过。 她扶他就着壁沿坐下。 苏慕寒背靠着山壁,脸色煞白地短促地喘息着。 桑梓欲替他抚背,他却推开桑梓,嘶哑着声音开口:“转过身去。” 桑梓怔了下,脱口问:“先生还怕我看见你这样吗?”话虽这般问,但她还是听话地转了身。 好似她还是三年前那个桑梓,那个对先生的话无有不从的桑梓。 背对着他,桑梓瞧不见他的神色,只能听见他重重的呼吸声。 苏慕寒给她的感觉,总有种无法接近的难。 以往,是隔了一层纱帐。 后来,是那张水光银色的面具。 现在,却是她再也猜不透的,他的心。 徐徐的凉风吹过来,将这崖底的草木掀起一阵“簌簌”的响。 今日阳光明媚,抬眸还可以瞧见斒斓的颜色。五彩的光洒下来,多像是桑梓曾经在他房里看了三年的轻丝纱帐啊。 好似她与她之间的那层纱帐此刻又出现在了两人之间。 苏慕寒低倦嘶哑的声音传来:“从未想过这么多年,我竟为自己培养了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那话里,似自嘲,却又像是骄傲。 桑梓的指尖勾了勾,忍不住回身对着他,他的脸色较之方才好了一些,这一次,却不再说要她转身的话。 握紧了双拳,桑梓开口道:“我是先生的棋子,先生这般料事如神,怎会是从未想过呢?” 第317章 你在怀疑我?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桑梓看着苏慕寒开口:“我是先生的棋子,先生这般料事如神,怎会是从未想过呢?” 不管是夏侯子衿中毒一事,还是昨日两军对战的计策,他都猜得那般准确无误! 闻言,苏慕寒的眼底似乎染起了一抹震惊之意。 桑梓继续说:“先生昨日的一步棋真让人惊叹。你用十多万的大军假意偷袭大周营地,实则不过是算准了大周主帅会猜中你的计划而带病夜袭北齐主营。届时,只要砍断索桥,生擒大周主帅,还怕你们北齐十多万的大军会牺牲吗?” 说到底,桑梓还是该感激他,毕竟最后时刻他还是冲了过来。他本来是想叫她停下脚步的,他不想她死,桑梓都明白。 苏慕寒却是微微一笑,望着桑梓道:“只是,我还是算错了一点,没想到来的居然不是他。” 比起看到来人是桑梓,他竟然更诧异来的不是夏侯子衿。 桑梓蹙眉脱口:“皇上不会来,你一开始就知道,我不明白,既然如此,为何你还是打算走这一步险棋?” 夏侯子衿不落于北齐手中,难道他觉得那过桥的十多万北齐大军还能活着回去吗? 昨日夏侯子衿会来的几率,已经小之又小,桑梓实在想不出,聪明如苏暮寒,他怎么会甘愿走这样一步危险重重的棋? 苏慕寒的眼底终是露出了错愕,他似是不太确定:“他生病难道竟是真的?” 桑梓讶然地看着他,为何他的神色却像是在告诉她,此事,他毫不知情? 可若不是他,还能有谁? 桑梓咬着唇开口:“先生还想隐瞒什么?毒是你下的,此刻皇上如何,你心里最清楚不过了。” 苏慕寒大吃一惊,脱口问:“中毒?什么时候的事情?” 桑梓更是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怎么回事?他……他居然不知道? 她本能地上前一步:“先生,不要开玩笑了。毒是你下的,就混在你给我用的药水里,事到如今你还要骗我吗?” 苏慕寒的眸中却是闪过一抹痛,他深吸了口气问:“你在怀疑我?” 不是怀疑,是证据确凿! 药水就是他给的,也只有他知道那是她用的东西! 桑梓不忍看他的眼睛,微微别过脸继续道:“你的身份做这样的事情,不是最有动机吗?他……他坐了本该是你的位子。先生可还记得,你我初见,我问你可否也是避雨之人,你却说,你正是等着我来。这些,你又作何解释?” 苏慕寒微微撑起身子,他自嘲一笑:“倒是我的身份让我脱不开这宗罪了。呵。”他笑出声来,“也许那时候我是存了私心,只是后来,我并不想利用你去做什么。” 他的话,令桑梓的心头微震,她诧异地抬眸看着他脱口:“为何?” 苏慕寒的眸子里又恢复了最初的宁静,嘴角浅笑:“为何……你当真不知道吗?” 为何桑梓仿佛从他的话里听出了忧伤? 难道下毒之人,真的不是他? 若真不是他,那么一切也便可以解释,为何他会走这样一步险棋。只因夏侯子衿不来,那么北齐必输无疑。毒不是他下的,所以他不知道夏侯子衿不会出征。他方才只说夏侯子衿“生病”,怕也是探子传去的消息。而谨慎如他,却以为夏侯子衿在装病。所以,才有了昨日的一计。 只是,若然不是他,又会是谁? 桑梓猛地又想起姚行年,当日他发急件说桑梓身上的药水有毒。姚行年如何知道,现在想来,倒是一个巨大的疑问了。 苏慕寒坐了会儿,扶着壁沿站起来,桑梓伸手欲扶他,他却抬手示意不必。 桑梓忍不住问他:“那为何后来先生又不再继续给我送药水了?” 他怔了下,有些错愕:“什么时候停的?” 桑梓疑惑了,却只好道:“皇上生辰过后,也是你回了北齐之后。” 苏慕寒的脚步一滞,神色微微异样。不必他说,桑梓也已经猜到了,定是青阳搞的鬼。怕是苏慕寒交待她的事情,她却并没有做。所以,苏慕寒不知道停了药水的事,而桑梓恰巧在这当口上,因为夏侯子衿中毒一事,而对他下毒的事情深信不疑。 想必此刻,苏慕寒也已经知道怎么回事了。 而他离开之时,青阳联合柳拂摇对她做的事情,桑梓却不打算告诉他。那些,都已经过去了。 桑梓深吸了口气,行至他的身前跪下道:“我错怪了先生,请先生恕罪。” 苏慕寒迟疑了半晌,才伸手去扶她,却是转口问:“他如今怎么样?” 桑梓怔了下,也不知此刻姚淑妃带着周逾常来了没有?她叹息一声,摇头道:“危在旦夕。” 苏慕寒又问:“何毒?” “双生。” 明显感到苏慕寒扶着她的手猛地一颤,他急声问:“那你怎么样?” 桑梓微吃了一惊,摇头道:“我没事。” 苏慕寒却反手用指腹搭上桑梓的脉,沉思了片刻,他才长长地松了口气,喃喃地说着:“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先生。”桑梓仰头唤他。 苏慕寒微微摇摇头,放开了桑梓的手,低声道:“我们得找个落脚的地方,这个峡谷很大,夜里没有挡风的地方,会很冷。”他说着,也不看桑梓,径直朝前走去。 桑梓跟上他的脚步,想起南山那一次,他与她单独在山洞里度过的那一晚。怪不得他伤重昏迷着,却还能在初打雷的一瞬间惊醒过来。 那全是因为,他是苏慕寒,他最是清楚她怕打雷啊。 望着男子的背影,桑梓的眼眶微微润湿。 那一夜,她居然没能认出他来…… 她只是一味地以为,他是认识苏暮寒的,却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韩王就是苏暮寒! 两人一路往前走去,瞧见很多野果。苏慕寒也不说话,只伸手采了好多。桑梓知道他的右手没有力气,怕是捧不住,她忙上前,接过他手中的果子,低声道:“让我来。” 第318章 借北齐夺权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缠在苏慕寒左手上的布隐隐地可以瞧见有血渗出来。方才帮他洗的时候,桑梓便瞧见,有几处划开的伤口有点深。 她心下不忍,一面将野果装入怀中,一面道:“先生身上的匕首掉了吗?”记得那时候,他的身上是带着一把锋利的匕首的。 苏慕寒却摇头:“我从来不喜欢带那种东西。” 桑梓微微一怔,因为那时候,是要装韩王,所以才刻意带的吗?是啊,韩王是习武之人,这样东西自然是不会少的,没有才叫人奇怪。 “那时候,你身上带的药是止咳的吗?”否则,桑梓再想不出为什么那段时间从未听他咳过一声。 伸手抓住野果的手微微一颤,苏慕寒没有回头,只淡淡的“唔”了一声。 桑梓不动声色地问他:“那你方才怎么不吃药?” 他却道:“掉了。” 桑梓的心猛地一沉。 什么掉了,桑梓自然是不相信的。即便掉了,也不过是落在这峡谷的某处,既然是对他如此重要的东西,他完全可以去找,可他没有。那么只能说明,他根本就没有带在身上。 而他与她相处的那三年,他每每咳嗽发作也不见他吃过任何药。 那药应是止咳的无疑,却也定不是什么好药,怕会有什么副作用。 这么一想,桑梓一颗心揪起,她深吸了口气问:“吃那药值得吗?” 明显感觉得出,他的病,较之那时候更加严重了。 苏慕寒轻描淡写地说:“韩王是武将,必不会如我这般。” 所以,才要伪装,是吗? 桑梓咬着牙问他:“可你根本不是韩王!你根本不是北齐人!” 他既是前朝太子,又如何会做了北齐的王爷,这一点桑梓即使到了现在都始终想不通! 苏慕寒突然不说话了。 桑梓睨住他,终是又问:“是要借北齐的兵力帮你夺权吗?” 苏慕寒的脸色忽地一变,猛地回眸看着桑梓,桑梓只觉得倏然心惊。他又自嘲一笑道:“我现在这个样子,纵然要了那皇位又能如何?” 他的话,说得桑梓心头钝痛。 什么叫现在这个样子? 他不会有事的。 他像个没事人,径直往前走去:“再不走,天要黑了。” 他走得快,桑梓只好抱了野果追上去。 两人走了好久,直到天色微微暗沉,才瞧见一个斜凹进去的山洞。山洞不大,不过能容身已经算不错了。 桑梓进去将怀中的野果放下,见苏慕寒独自去外头。 隔了会儿,苏慕寒单手抱了一推枯草过来摊在地上,薄薄的铺了一层。桑梓上前去帮他的忙,他也什么都不说。 片刻,他又圈起手置于唇边咳嗽起来。 “先生。” 桑梓想要扶他,他却摇头,背对着桑梓而坐。 不知为何,桑梓突然有种想要哭的冲动。 她爬过去,伸手抚上他的背,帮他轻柔着。 “梓儿……”他低声叫着,声音嘶哑。 桑梓哽咽道:“皇上说,他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他的病,哪里是因为小时候高烧伤了肺叶?桑梓如今才知,定是当年东宫的那场火,烟熏呛伤了肺叶所致。 他对夏侯子衿,也许是有恨的。 夺位之恨,伤身之仇,足够让他利用北齐的势力帮他夺权了。他纵然真的那般做了,谁也不能多说什么,他也做得光明正大。 苏慕寒咳嗽了一阵,才回头问她:“郡主的事,是他做的吗?” 桑梓怔住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他口中的“郡主”便是柳拂希。他能如此问,便已然是在告诉桑梓,刺客根本不是北齐的人! 桑梓脱口道:“不,皇上怎么可能杀她?那日宫中潜入刺客闯入了瑶华宫。”苏慕寒的眸中的光渐渐地暗淡下去,桑梓又道,“不过死的人,却……却不是瑶妃。” 替柳拂希死的人,是朝晨! 想起朝晨,桑梓忍不住鼻子一酸,几乎又要哭出来。她还说要保护朝晨,却终究没有做到。也不知最后一刻,朝晨有没有怪过她。 闻言,苏慕寒微微坐直了身子,淡声开口:“是皇姐。” 是……沅贞皇后! 桑梓的指尖下意识一颤,是了,她怎么忘了沅贞皇后? 她是苏慕寒的亲姐姐! “她要帮你夺回属于你的一切?” 苏慕寒却摇头:“她并不知道我还活着。” 这下,桑梓差点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半晌,她才问:“你为何不告诉她你还活着?”毕竟这个世上,沅贞皇后就是他唯一的亲人了。 苏慕寒轻笑道:“告诉了又如何?还不如让她安安分分做南诏的皇后。”话至最后的时候,他的声音慢慢低了下去。 即便如此,沅贞皇后怕是也不安分。 她既不知苏慕寒还活着,看来这一切她都是为了南诏。 是南诏想坐收渔翁之利! 二人坐了会儿,吃了野果充饥。天色已经完全暗了,而今夜他们不能生火。有火光,也不知寻来的又会是哪边的人马。 不管是任何一方先找到了他们,桑梓与苏慕寒,终有一人会被俘。 好在,今夜有月光。 虽然朦胧,却还是能瞧得清楚。 桑梓躺在枯草堆上翻了个身,身上被藤条勒起的伤痛一下子泛上来,痛得桑梓紧紧地蹙眉。 桑梓睁眼看见了躺在不远处的苏慕寒,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睡着,她一直没问过他到底是怎么从悬崖上下去的,她竟然从未问过一句他有否受伤! 突然,一连串咳嗽声传来。 桑梓心下一沉,她几乎本能坐起来,苏慕寒却更快爬了起来,直接朝外面冲去。 他要去哪? 桑梓顾不得身上的疼痛,起身就追出去。 离洞口不远处,桑梓看见苏慕寒扶着山壁捂胸不住地咳着。 桑梓疾步上前,扶住他的肩:“先生!” 他的身子一颤,低声道:“咳咳……不碍事,咳咳……” 是因为怕她听见,所以才要跑出来吗? 都这样了,怎么可能没事! 苏慕寒突然又重重地咳嗽了一声,他圈起的手背上,洒上了一层异样的颜色。桑梓只觉得心口一紧,她忙伸手握住他的手,粘稠的东西,这几日她接触得太多太多了。 苏慕寒的身子晃了晃,一头载在桑梓的怀里。 桑梓失声道:“先生!” 第319章 先生!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先生!醒一醒?你别吓我!”桑梓颤抖着抱住苏慕寒的身子,无论她怎么呼唤,苏慕寒都没有反应。 唇角的殷红衬得他的脸色越发苍白胜雪。 桑梓深吸了口气,咬牙将他扶回洞内。 心已经狠狠地揪起来了,他的病究竟已经严重到了什么程度?桑梓不敢去想。 又有意无意地想起他白日里说的那句话——我现在这个样子,纵然要了皇位又能如何? 不可能,苏慕寒不会有事的! 桑梓用力掐住他的人中,一遍一遍地叫着他。 “先生!先生!” 好久好久,才见苏慕寒幽幽地醒来,桑梓欣喜地道:“先生,你醒了?”说话的时候,眼泪止不住地掉下来。 苏慕寒怔了下,抬手擦去桑梓眼角的泪,哑声道:“哭什么?” 桑梓咬着唇:“为何每次都要随我跳下来?”他这样的身体,去哪里都要带着随行大夫,如今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到底要怎么办! 苏慕寒艰难一笑,开口道:“索桥不是为你砍的,什么能让你去走?” 都什么时候了,他还在说这些! “青阳又要恨死我了!”桑梓哽咽又自责,想起昨日青阳举弓对着她的样子,若换了桑梓,她也会恨不得杀人吧? 苏慕寒却摇头:“我的事和你没有关系。” “先生……” 他又笑:“倒是我要失言了。”桑梓还不知道他这话是何意,见他微微侧脸,长叹一声道,“答应了承烨的事,我怕是完成不了了。” 桑梓不解地看着他,低声问:“承烨是谁?” “承烨啊。”苏慕寒轻笑道,“四年前,北齐的韩王。” 桑梓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四年前北齐的韩王,那现在呢? 苏慕寒的音色哑然:“你不是一直好奇着,为何我会成为北齐的王爷吗?” 桑梓还以为他是想借北齐的势力夺权,没想到,竟不是吗? 苏慕寒接着道:“承烨是北齐皇帝的义子,为了北齐,戎马一生。” 戎马一生……是死了? “我同他相识近八年了。少年时,我曾周游列国。那一年,西北姜域进犯北齐的时候,我正巧便在那里赶上了那场大战。我不慎踏入姜域的埋伏,是承烨救了我。我也是那时才知,北齐主帅不过是孩子。我因为佩服他的勇气,在看破姜域的计策后,曾让青阳给承烨带过一封信。后来,北齐大败姜域,姜域也被划入北齐的版图。而承烨也因为那一战一举成名。那一年,他才十三岁。后来,他派人找到我,要与我结拜为兄弟。呵,他甚至还不知道,我的身份。” 原来,韩王十三岁便成了骁勇善战的名将,居然是因为这样! “之后,我们便以信件一直保持着联系。他相信我,所以什么都和我说。直到四年前,我父皇将拂希封了公主嫁去北齐的时候,因为拂摇不忍姐姐伤心,便牺牲了自己的幸福。”说到这个的时候,苏慕寒赫然阖上了双目。 桑梓脱口道:“韩王喜欢柳拂摇?”顿了下,桑梓似又想起什么,“那她的孩子……” 苏慕寒低笑一声道:“看来,你知道的并不比我少。” 不,桑梓知道的并不多,只是苏慕寒的话,让她猜出了大概。 她忍不住问:“北齐皇帝知道吗?” 苏慕寒摇头:“拂摇至死都没有说出实情。她为了承烨,直到死都没有说。一开始,她还想生下那个孩子。” “那齐皇为何会怀疑柳拂摇腹中的孩子不是他的?” “你觉得为何齐皇膝下无子?”苏慕寒黯然道,“他没有生育能力。” 桑梓倒吸了一口冷气,所以在得知柳拂摇有身孕的那一刻,北齐皇帝就知道自己被戴了绿帽子了。 他堂堂一国之君,自然不可能默默忍受这种屈辱,怪不得他要杀柳拂摇。 “承烨接受不了自己的义父赐死他心爱的女子,可,齐皇于他却有着养育之恩。他不能手刃父亲,却也不能让心爱之人一人上路。再加上齐皇年迈,周围各国虎视眈眈,韩王若是不在其位,北齐便犹如拔了刺的刺猬。所以,承烨一直在等。”苏慕寒停了下,才接着道,“四年前,我出了事,青阳瞒着我秘密联系了承烨。” “那时候先生在寺庙,便是等着他派人来接应你?”桑梓终是将一切都联系起来了。 他点了头:“不错,一来是养病。二来便是等承烨的人来。” 桑梓咬着唇:“先生为了我,多待了三年,是吗?” 他却是笑:“那里的三年,是我最美好的回忆。” 桑梓哽咽不已,可对他来说,留在大周的三年,又该是多危险的三年啊!后来她入宫,也幸得他马上离开了,否则,夏侯子衿一查便能查到他。 桑梓还觉得他欠了她一个解释,殊不知自己却欠了他那么多那么多。 知遇之恩,相救之恩。 她究竟该拿什么来还? 隔了好久,才听苏慕寒继续道:“我到了北齐才知道,承烨抑郁成觞,廖浒说,他命不久矣。” 廖浒便是上回他带去大周的那个大夫,桑梓还记得他的名字。只是,桑梓怎么也没想到,在战场上骁勇善战的王,居然会年纪轻轻抑郁而亡,实在令人唏嘘。 苏慕寒叹息道:“他求我帮他守住北齐的江山,报答齐皇对他的养育之恩。拂摇的事情,他说他自己去赎罪。只是如今,我还是未曾做到答应他的事情。” “不。”桑梓摇着头,“你不会有事的!” 苏慕寒却是淡笑一声:“从我在北齐大营瞧见你的那一刻,便已经知道,此战北齐输得一败涂地。而我,苟延残喘到今日,也不知究竟还有多少时间可以撑着。” 桑梓拼命摇着头:“天下大夫那么多,一个治不好,我们再找第二个,第三个……总有一个大夫可以医得好你的病的。” “梓儿,我太累了。也许父皇说的对,我生性淡泊,本就不适合活在利欲熏心的权场中。我也明白当日承烨的辛苦,人在其位,身不由己。最后能解脱的,唯有一个死字。纵然我现在摘了面具,北齐又有几人敢说我不是韩王?” 第320章 你却偷了我的心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纵然我现在摘了面具,北齐又有几人敢说我不是韩王?”苏慕寒一字一句道。 桑梓被堵得说不出话来,承烨那时候的面具,如今倒成了苏慕寒摆脱不了的枷锁了。 桑梓咬唇问:“先生如今为北齐打的这场仗,又是为何?” 大周是他的故土,而他欠了承烨一条命,这场仗打起来,他心里又该如何纠结? 他轻笑:“这场仗,我本就没打算活着回去。” 他的话,说得桑梓忽地一颤。 夏侯子衿,也是这般打算着。 只因,他们都清楚着对敌的人是什么身份。 桑梓哽咽道:“可你们是兄弟啊。” 夏侯子衿从小养在太后膝下,而苏慕寒的生母乃是太后的同胞姊妹。 苏慕寒却矢口否认:“他是大周的皇帝,我是北齐的王爷,我们不是兄弟。” “先生……” 他笑了笑:“梓儿,还不明白啊?我和他,早已经回不去了。” 桑梓的呼吸微窒:“日后,大周和北齐还会开战,是吗?” 苏慕寒点头:“除非他这次,灭了北齐。” 桑梓的声音微哽:“那你会怎样?” 他从容道:“那么我便是亡国之将,自然是要被处死的。” “不,不可以!”桑梓失声道。 苏慕寒看着她笑:“你是大周的军师,不可自乱阵脚。” 什么军师!在瞧见苏慕寒的那一刻,桑梓早就自乱阵脚了! 他是她的先生啊,她心里有如神祗的先生啊,她怎么可能做到无动于衷? 握住他的手,桑梓郑重地说着:“梓儿定不会舍弃先生,就如同先生之于梓儿一样!” 他自嘲一笑:“你就不怕他怪罪?” 夏侯子衿…… 苏暮寒的事情,他是最敏感的,可即便这样,她也不可能看着苏慕寒去死! 绝无可能! 苏慕寒突然又侧身重重地咳嗽起来。 桑梓帮他轻拍着背,他依然咳得惊心。桑梓知道纵然不吃那药,以往,他也定是在服药的。没有药压着,他只会咳得愈发厉害。 苏慕寒突然抓住桑梓的手:“梓儿,这是列缺穴,我……咳咳……” 桑梓自然明白他要说什么。伸手狠狠地掐住他指的穴位,却因列缺位于窄小的骨缝中,她这样掐下去,效果也不明显。桑梓干脆拔下头上唯一用来竖起长发的簪子,用力扎下去。 苏慕寒微哼一声,额角都渗出了涔涔的汗,好久好久,才见他慢慢平复下去。 他发病得越来越厉害了,桑梓心里紧张着,却不知究竟该如何是好。 苏慕寒的目光落在桑梓手中的簪子上,突然嘴角露出一抹笑。 桑梓才想起那时候,他要青阳送还的那支簪子来,便道:“先生可是想起你偷了我簪子上的珍珠的事?” 他却是半晌没说话。 桑梓瞧见他一手还是抚着胸口,怕他是胸口疼痛太难当才说不出话来。 却不想,片刻之后,苏慕寒嘶哑的声音传来:“我不过偷了你的珍珠,你却,偷了我的心……” 他的话,声音不大,却撞进桑梓的心里,激起了千层浪。 桑梓错愕望着他的脸,他却已经轻阖了双目,唯有那偶尔吹入的凉风,撩起他散落在额角的发丝。 桑梓此刻才深知他那时说的话的深意来。 谢病始告归,依依入桑梓。 这话的确是人死后回归故土的意思,而他则是希望桑梓能成为他的归途。 先生,是吗? 只是,他又为何不肯说出来? 那时候,他画的梓树也不愿送给她,还要兜兜转转了那么一大圈,找了师傅雕刻在盒盖上,才愿意给她。 “梓儿……” 他忽然低声唤。 桑梓吸着鼻子道:“先生,我在。” 他依旧不睁眼,淡声开口:“去睡吧。忘了我刚才说的话。” “先生……” “他能给你的,我不能。等出去了,我帮他去求解药,他不会死的。” 他的话说得桑梓的眼泪一下子泛上来,他不知道夏侯子衿已经有解药,可纵然如此,事到如今,他却还能帮桑梓去救他的命…… 这份情,她又该拿什么来还? “先生知道谁有解药?” 苏慕寒却是缄默了片刻,才嘶哑着声音道:“这个你不必问,总之,我会办好。” 他还是有他要保护的人,的确,桑梓不该再去为难他。 望着他的背影,桑梓低声道:“解药有了,只是,皇上对薄荷过敏,一直喂不进去。” 明显看到他的肩膀一颤,他没回头,只道:“放心,他不会死,我可以叫廖浒去给他医治,廖浒的医术高超,定可以医好他。” 他是真的想救夏侯子衿,连这话都能说出来。 …… 一夜,终是无眠。 天亮的时候,苏慕寒还睡着,桑梓起身蹑手蹑脚地出去,寻了昨日那有野果的地方,采了一些,又摘了叶子接了水才回去。 桑梓才走进洞内,苏慕寒许是听见了声响,突然坐了起来,见是桑梓才松了口气:“怎么这么早?” 桑梓半跪在他的面前,将水递给他道:“先生,先喝点水吧,我去找了些吃的,不能饿着了。” 他倒是不再说话,小心接过去,饮了几口。 二人吃了野果,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尴尬。 桑梓朝他看了一眼,他的脸色很不好,青阳那么害怕他离开她的身边,实则是怕他身边没有药吧? 可是这里,荒郊野外的,叫桑梓去哪里给他找药? 想了想,桑梓开口道:“先生,不如我们自己走出去。” 苏慕寒的眸子一紧,脱口道:“不可。” “为何?”桑梓实在打您他的身体,在这里耗下去,根本不是办法。 苏慕寒蹙眉道:“这里出去,是北齐境内。” 桑梓的心下微震,原来他还是因为担心她。青阳是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掉下来的,那么北齐的人都该知道,与他在一起的女子便是大周的军师。桑梓一旦落于他们之手,后果怎样,可想而知。 “可……” 苏慕寒挥手示意桑梓不必再说:“等着吧,不出意外,今天晚上或者明日一早便会有人下来。” 第321章渡气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苏慕寒挥手示意桑梓不必再说:“等着吧,不出意外,今天晚上或者明日一早便会有人下来。” 的确迟早会有人找下来,可下来的又是谁的人呢? 这才是桑梓与苏慕寒都在内心纠结的事情,却是,谁都不愿说出来。 不管是哪边的人先下来,纵然他们不愿说出对方在哪里,士兵们都会沿着崖底进行地毯式的搜索。 所以,谁得救,另一方,必被俘。 这一点,毋庸置疑。 桑梓微微握紧了双手,这也是他们两人谁都不愿看见的结果。 如果估算的不错,北齐的人应该会先下来。其一,他们离得近。其二,这里的地形无疑是他们熟悉一点。 桑梓亦是知道,真要到了那个时候,苏慕寒定会誓死保护她的安全,他宁死也不会让她出事,否则,也不会有两次的舍命相救了。 也不知道夏侯子衿那边怎么样了,姚淑妃来了吗? 桑梓赫然闭上眼睛,希望一切都好,那也不枉费她做了这么多。 …… 午后,天气渐渐地凉起来。 桑梓发现到了晚上,苏慕寒的病会犯得频繁。不过让人庆幸的是,都没有如昨日那样一下咳了血。桑梓却什么都不能做,除了守着他。 到了第二日的早上,桑梓还睡着,隐约似乎听见外头有响动。她猛地吃了一惊,慌忙爬起来,苏慕寒显然也是听到了,他有些警觉地看了桑梓一眼。 桑梓没有迟,快速起身,她方要出去,却被苏慕寒拉住了手臂。 他低声道:“我去。” “先生……” “待着。”他的声音淡淡的,却透着不容置疑。 桑梓动了动唇,终是没有再叫住他。 她的心脏怦怦乱跳,来人会是谁? 在心里一遍一遍地问着,那答案,桑梓却不敢去想。 苏慕寒只出去一会儿,很快便回。他的嘴角染起浅浅的笑,走上前来推了桑梓道:“去吧。” 去吧。 两个字,被他说得这般轻描淡写。桑梓只觉得指尖一颤,什么意思,还不明白吗? 来的,是大周的人! 他说“去吧”,那么他呢? “先生。”桑梓急急地抓着他的手臂,这里根本无处躲,很快,大周的士兵就会全力搜查他的下落。 必然是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桑梓咬着牙:“我不走!”这个时候她怎么能丢下他一人?纵使他能躲过一劫,他一个人又当怎么办?他生病的时候,谁来照顾他? 苏慕寒淡笑一声:“你不去,他们也会找到你。” 找到桑梓,也等于找到了他。 桑梓脱口道:“届时先生便咬死不承认自己是北齐的军师,剩下的我会周旋。” 苏慕寒无奈摇头:“不可能,陈林认识我。” 桑梓倏地撑大眼睛,陈将军认识他?他知道他是前朝太子?! 陈将军是坚定的保皇派,如果知道前朝太子还活着,他会如何对苏慕寒,桑梓不敢去想。 到时候,即便她求得夏侯子衿放过苏慕寒,太后也一定会以江山为重。 桑梓蹙眉问:“陈将军来了吗?” 苏慕寒点头。 桑梓突然一个激灵,她想起来了! 回身将地上的枯草弄乱,桑梓将吃剩的野果藏于外头草丛夹缝里,一把拉过苏慕寒的手往外走:“先生可还记得,崖底有一处深潭。” 天无绝人之路,这里也不是连一个藏身之处都没有。 苏慕寒一惊,脱口道:“不可,你不会浮水。” 桑梓抬眸冲他笑:“可你会啊。”我 “梓儿……”苏慕寒站住了身子。 桑梓咬着唇:“先生不要让我愧疚一辈子,可好?” 与他对敌实非她所愿,如今她怎么可能接受自己被救,而他被俘的局面? 那是万万不能的。 苏慕寒终是没再说什么。 二人悄然行至深潭边。 有声音自远处传来:“公主——” 桑梓朝苏暮寒看了一眼,她先踏入了深潭。此时的天早已经凉了,寒意马上从脚底一路而上。桑梓咬着牙,干脆跳了下去。 “梓儿!”苏慕寒一把扣住桑梓的身子,避免她瞬间下沉。 上面传来许多人找寻、叫唤桑梓的声音。 桑梓抬头睁眼看去,潭中水草横生,她根本看不见外面到底来了谁。 周围冰冷刺骨,桑梓记挂着苏慕寒只有一条手臂能动,紧张得一动都不敢动。 搜索的士兵近了,苏慕寒带着桑梓瞬间往下沉。 桑梓隐约似乎听见谁喊了声“顾将军”,她的心头一震,顾卿恒也来了! 好像每一次都会让顾卿恒担心,但是对不起,这一次她没办法丢下她的先生不管。 又有人道:“找了这么久都不见人,不会是挂在了半腰吧?” 另一人呵斥:“别乱说,快找!” 一群人在深潭边上的草丛里一通搜索,桑梓几乎快要支持不住了。周围好冷好冷啊,她抓着苏慕寒的手逐渐无力。 苏慕寒很快意识到了,他垂目看了眼怀里的人,径直凑过去将双唇覆上,又将一口气渡过去。 窒息的感觉瞬间散了些,桑梓的意识终于清醒了。 周围搜寻的声音终于远去,桑梓只觉得环在腰际的手臂一下子加大力道,她的身体瞬间被托出水面。 新鲜的空气涌入口鼻,桑梓猛地吸了好几口,脱力伏在深潭边喘了几口,随即用力抓住一旁的长草使劲爬上去。 等桑梓整个人从水里出来,松了口气回头的时候,发现苏慕寒不见了! 心猛地一沉,桑梓回身扑到在深潭边,失声叫:“先生!先生——” 她吓坏了,苏慕寒人呢! “先生!”桑梓忍不住哭起来,他另一条手臂使不上劲,他是不是没力气浮上来了? 桑梓咬牙打算跳下去时,瞧见那深潭又缓缓地冒出水泡来,接着,苏慕寒猛地从水里冒出头来。 “先生!”桑梓又惊又喜,忙一把拉住他的手臂,生怕他再一个不慎便沉下去。 苏慕寒的右手使不上力气,桑梓只能用力拉着将他拖上来,他脸色苍白,一手按着胸口有些喘不上气。 第322章 先生走了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先生!”桑梓扶他坐起身,不停拍着他的后背。 “咳咳咳……”苏慕寒终于咳了出来,明明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半侧身都倚在桑梓身上,却还是安慰道,“我没事。” 桑梓哽咽不已,也不揭穿他,拼命地点着头,当然没事,她的先生那么神通广大,怎么会有事呢? 幸得今日阳光强烈,而且无风,不然坐在这里,一定会很冷。 二人在深潭边歇息了好久,身上的衣物干得很快。 桑梓扶他起来,小声问:“先生,如今还不能出去吗?” 进来的是大周的人,聪明如他,定是知道了。 北齐一定是出了事,不是被迫撤离,便是其他的事情。否则,青阳是断然不会丢下他不管的。 苏慕寒不语,只转身缓缓走在前面。 桑梓跟上去,其实,她倒是希望出去可以遇见青阳,把他交给青阳,她才能放心。毕竟青阳是真的心疼他,他的身边,需要一个像青阳一样的人,照顾他,保护他。 整个崖底很长很长,两人一直走到了接近暮色才终是看到了尽头。此刻,两边的悬崖渐渐低缓下去,再往前走了大约二十多丈,便瞧见了外头的景致。 离这里最近的北齐城池,便是鬃户。 沿途去的时候,只觉得周围安静得异常。一个人影都不曾瞧见,虽然这里离开大周与北齐交战的地点已经有一段距离了,也不可能一个人影都瞧不见。 那只能说明,大周已经挥军越界。 那四十多座索桥已经被砍断,那么大军只能绕行,这里既然一片寂静,所以,只能往另一面走了。 此次领兵的人,又会是谁? 夏侯子衿吗? 如果真的是他,那么他身上的毒已经解了,桑梓下意识笑了笑。没找到她,他定以为她死了吧? 可她却不能放弃先生,不能让苏慕寒落在夏侯子衿手中。 此事一旦闹大,谁都保不了苏暮寒。 从崖底出来到现在,苏慕寒几乎没有说过什么话。 想起在崖底的时候,他说在北齐主营看见她的那一瞬间,他已经知道了,这一仗,北齐输得一败涂地。 其实,他所有的计划都没有问题,他不过是输在夏侯子衿的毒不是他下的。 呵,世事总是那么可笑。 他答应了韩王的事情终是无法做到,夏侯子衿既然下令越界,凭他的性子,势必要拿下整个北齐的江山。 赶到鬃户的时候,这座城池已经被攻陷,大军明显比他们快很多。看来在顾卿恒带人下崖底的时候,实则大周军队已经兵分两路,这边早就开始攻城了。 已经不必再往前了,北齐是保不住了。 北齐如何桑梓一点也不在意,她此刻最在意的是,青阳去了哪里?还有他们随身带着的大夫廖浒呢?他们现在又在哪里? 鬃户城下,桑梓站住了脚步,苏慕寒却还要往前。 城门已经破败,护城河上横七竖八地飘浮着木桩、弓箭,甚至,还有死人。 桑梓拉住他:“先生不要去了。” 苏慕寒紧皱着眉头开口:“我的失误,死了那么多人,我……咳咳……” 他退了半步,弯腰咳得厉害。 桑梓替他抚着后心:“不怪你,这不是你的错。” 两军对垒,不是你死就是我忘,战争,就是这般残酷。 苏慕寒的眸子里全是哀伤,他睁眼看着面前这一切,好半晌才哑声道:“但我心里很难受。” 心中一痛,先帝说的真没错,他生性淡泊,根本不适合这样的生活。 苏慕寒平息后,又往前走去。 鬃户不过是边界的一座小城,如今,城破,大周却没有留下士兵把守。想来只是因为它的前面便是大周疆域,夏侯子衿觉得已是不必。 这里俨然是一座死城了。 城内全是士兵的尸体,百姓的尸体倒是没有。走了一圈也不见一个活口,桑梓顺便从居民屋里取了火折子,厨房里还烧着吃的东西。 战事是突然起的,所有人走的匆忙。 桑梓找了两套衣服,与苏慕寒都换上。 天色渐暗。 “先生,再不必往前了。”继续往前,桑梓怕他见到的只会愈伤心。 苏慕寒沉默着,并不说话。 晚上,两人随便找了个地方歇脚。 翌日醒来,发现苏暮寒不见了。 桑梓吓得不轻,里里外外都找了一遍,也不见他的身影。她边找边叫他,半日也不见人应声。 桑梓以为他是有事外出,怕他也回去找她,便又回到落脚的地方。进屋才瞧见墙壁上,留下他的一句话:“梓儿,回去吧,不必担心我。” 就是这么简单的一句话,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桑梓只觉得心下一沉,他走了,他真的一个人走了! “先生!先生!” 任凭桑梓喊破了喉咙,都听不见苏慕寒的回应。 他其实知道,她只有找到青阳才能安心地离开。可是如今乱世,找一个人多不容易,他不想连累她,所以才会悄悄离开。 桑梓一个人呆呆在坐在屋子里等着,从天亮等到天黑,都不见苏慕寒回来。他是铁了心要走,真的不会再回来了。 眼睛酸涩得厉害,为何不让她为他做完这最后的事情呢,先生? 她只想看着他平安而已。 大约真的过了太久了,久到让桑梓以为苏慕寒成了多么温柔的人,记得他们初见那日打了雷,他还冷冷地说,雷止了,便出去。 他从来都将赶人的话,说得那般无情。 这一次,他不赶人,却是自己悄悄地离开。 他不会再深入北齐,只因他知道,那样桑梓会更担心,桑梓亦不能再往前走,万一被人认出来那就糟了。 回忆着夏侯子衿营帐里挂着的那张长葫地图,桑梓知道还有一条小道,可以从北齐进入大周境内。 凭着记忆,桑梓找到了那条小路。 她终于回到了大周军营! 士兵们都认识她,急着说要去禀报。 “不必了,本宫自己去见皇上。”桑梓边说边往主营走去。 她很快就看到了夏侯子衿的营帐,深吸了口气才要上前,隐约听得谁叫了声“娘娘”。 桑梓不会傻到以为叫的是她。毕竟她在这里,从来不是什么“娘娘”,所有人只会唤她“公主”。 这一声“娘娘”,叫的无疑是姚淑妃! 她真的来了! 第323章 公主是大功臣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姚淑妃真的来了! 那么,夏侯子衿也没事了,是吗? 桑梓猛地收住了脚步,找了处隐蔽的地方躲了起来。姚淑妃在,她不会傻到就这样冲出去。 给姚淑妃的信是她亲笔写的,对当初张陵夫妇的事情,还有周逾常的事情这么清楚的人,无疑便是在宫里的人。姚淑妃既然来了,她只需稍加询问,便可知道,军营中只出现过桑梓一个女的。 姚淑妃不是傻子,即便桑梓说自己是大宣的公主,即便她长得和以前不一样,姚淑妃都不会放过她的。 也许她无法解释桑梓的脸,可她只会相信自己的判断,任何想同她抢夏侯子衿宠爱的女人,对姚淑妃来说都是敌人。 桑梓深吸了口气,抱膝而坐。 还好,长芙公主的金印还带在身上。 也许关键时刻,还是有用的。 一直等到了天黑,天气开始冷了,桑梓忍不住抱住了双臂。又等了好一会儿,听得夜幕中有几个人策马奔来,桑梓吃了一惊,忙撑大了眼睛望着那边。 待近了,她才看清,是显王夏侯子衍! 夏侯子衍行至营地门口,勒停了马驹,一个士兵出来帮他牵了马,他身后的人也相继下马。 桑梓迟疑了下,跑出去喊:“王爷!” “什么人!”士兵们警觉地举起了长矛对着桑梓。 夏侯子衍朝桑梓看来,他的眸中一片讶然,脱口道:“公主?” 桑梓重重松了口气,还好,夏侯子衍肯认她。 桑梓径直上前问:“皇上呢?” 夏侯子衍脸上满是倦色,此刻瞧见桑梓,他倒是精神了:“皇上在营地,公主怎的自己回来了?派去找你的人,都不曾遇见?” 桑梓只好胡乱扯了个谎:“哦,本宫没碰见他们,自己从崖底出来了。”顿了下,她忙又问,“皇上如何了?”问了出来,才觉得不妥,那时候,夏侯子衿中毒一事是瞒着他的。 夏侯子衍倒是没有在意,只道:“皇上的病好的差不多了,只是……”他一拧眉,“淑妃却是来了。” 听得出他的语气里全是不满。 桑梓笑:“本宫也是女子,淑妃娘娘又有何不能来的?” 他嗤笑一声道:“公主有所不知,淑妃仗着他爹的势力恃宠而骄。她若是也能与公主一样行军打仗,本王倒是不介意她来!” 桑梓黯然,夏侯子衍如何知道,要不是姚淑妃来了,夏侯子衿怕是…… 不过这些,桑梓自然是不会告诉他。 夏侯子衍引桑梓行至营帐前:“公主进去吧,皇上知道你来了一定很高兴。公主这次大败北齐大军,让我军可以挥军直入,你可是大功臣!” 桑梓冷不丁问他:“天朝大军打到哪里了?” “离他们京师只有四五十里了。”他说的时候,全是兴奋。 这么快! “是……皇上的意思?” 夏侯子衍却是笑道:“是所有将士的意思!” 桑梓缄默。 他却又道:“公主失踪的第二日皇上的病便有了起色。本王倒是奇怪,那北齐大军一下子形似散沙,根本不堪一击!” 失踪的第二日……看来姚淑妃真的很在乎夏侯子衿,想来,定是日夜兼程,马不停蹄。 至于夏侯子衍说的北齐大军溃不成军,那皆是因为,北齐丢失的不仅仅是军师,还是全军的主帅! 他们谁也不知道,北齐的韩王与军师是同一个人。而大周军队,即使没了桑梓,也有夏侯子衿坐镇。如此,两军自是没法比了。 桑梓深吸了口气,问他:“那……我军可有擒住韩王?” 闻言,夏侯子衍有些气愤地开口:“自然没有,如今他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 青阳没有落入大周之手,那么终有一日,她便能找到苏暮寒的。而现在,他们自然找不到了,谁会想到那晚上戴了面具的韩王是个女子呢? 小李子闻声出来,瞧见桑梓的一刹那,居然红了眼眶,回头叫着:“皇上,皇上啊!公主回来了!公主回来了,皇上——” 夏侯子衿正在服药,姚淑妃在他的身旁伺候着。 闻言,他猛地起身。 桑梓进去时,正逢夏侯子衿匆忙出来。 “皇上!”姚淑妃追出来,慌忙扶住他的身子,“皇上当心身子!”她说着,目光朝桑梓看来,她的眼底很快闪过一抹戾气。 一旁的夏侯子衍朝他行礼道:“臣弟参见皇上!” 桑梓回神,忙道:“长芙,见过皇上。” 夏侯子衿目不转睛看着桑梓,嘴角微微扬起,连着那双眸子都在笑。 他却又是睨着桑梓,咬牙切齿道:“公主若是出事,朕如何向宣皇交待?” 桑梓望着他笑:“所以,长芙回来了。” “好,好……”他点着头,目光却从未离开过桑梓的脸。 夏侯子衍上前一步道:“皇上,臣弟还有军情禀报。” 闻言,夏侯子衿的脸色一变,方才的笑意已经敛起,沉了声问:“如何?” 夏侯子衍笑道:“如皇上所料,北齐大军已经不堪一击。我军已经冲破北齐层层防守,直逼他们的京师。臣弟来请示皇上,是继续攻城,还是允许谈判?” 夏侯子衿沉吟着,桑梓却咬着牙道:“无需谈判,攻城!” 众人倒吸了一口冷气,姚淑妃忍不住道:“皇上尚未开口,哪里轮得到你来说话?” 桑梓冷笑一声道:“本宫是军师,自然有资格说话!” 都已经打到了那里了,还谈什么?桑梓永远会记得苏暮寒的话,大周与北齐的战争不会停止。除非,夏侯子衿灭了北齐。 到那个时候,韩王作为亡国之将,是要处死的。 而现在,所有人都找不到韩王在哪里,那便没有处死一说了。桑梓怎么会蠢到让北齐苟延残喘着,而后再将她的先生推进那无尽的深渊? 苏慕寒是守信之人,他欠承烨一命,所以只要一有机会,他便会去完成他的承诺。那么她就要夏侯子衿灭了北齐,他也不必再如此辛苦了。 姚淑妃的脸色铁青,听夏侯子衿没说话,她虽然不服,此刻倒也是识趣,不再多言一句。 夏侯子衿沉吟片刻,抿唇道:“攻。” 夏侯子衍应声:“是,臣弟与公主先行告退,臣与公主还有些事情要商讨。”他说着,抱拳告退。 桑梓未曾想显王居然会说有事情要与她商讨,不过他既然如此说,桑梓也不好拒绝。只朝夏侯子衿道:“那长芙便告退了。” 夏侯子衿仿佛想说什么,却终是缄了口。 从他的营帐退了出来,夏侯子衍引桑梓入了前面的军帐中。那里还完好地摆放着长葫的地形图,而比那之前,多了一张,则是北齐的疆域图。 看见的时候,桑梓心里不免还是吃了一惊。 “王爷想与本宫说什么?” 第324章 生擒韩王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夏侯子衍上前一步,指向北齐疆域,开口道:“公主请看,我们的大军到这里,已经靠近南诏的领土,而南诏事先就已经在这里屯兵,若是我们再前,怕是他们会越界。” 桑梓轻轻皱眉,南诏这个时候越界倒是也说得过去,毕竟,谁都明白“唇亡齿寒”这个道理。只是现在,北齐首先挑起战事,此事与南诏毫无关系,他们没有那个借口出兵。 而大周刚刚与北齐大战,此刻再对战南诏,怕是会有些勉强。 想了想,桑梓便开口道:“北齐与南诏的边界地处高地,历来也无人居住,这一片,依本宫看,先不必管。等日后稳定了,再去划分疆域亦是可以。我军只要不过去,南诏便没有这个借口开战。纵然南诏想趁火打劫,如此小的地方也只管他去。” 夏侯子衍点头:“本王也是这么想的。” 桑梓不解道:“此事王爷为何不问皇上?” 夏侯子衍不悦地开口:“南诏边界牵涉到姚将军了,别让人以为本王要邀功。” 桑梓一怔,才想起姚行年如今还带兵驻守在那里的事情。 他又道:“本王还有一事。” 桑梓抬眸看着他,开口道:“王爷请说。” 他的语气凌厉:“公主还是少得罪淑妃为好,她不好惹。” 桑梓浅笑一声:“多谢王爷提点,本宫心里有数。”方才若不是为了苏暮寒,桑梓也不会和她顶嘴。 闻言,夏侯子衍才终是道:“公主先去休息吧,本王再好好研究研究。” 桑梓也不推辞,点了头,便出去。 外头,意外地瞧见小李子。 小李子快步迎上来:“公主,皇上要见您。” 跟上他的步子,朝那明黄色的营帐走去。 桑梓随口问他:“淑妃娘娘呢?” 小李子没有回头,只道:“哦,皇上让她去周神医那里了。” 周逾常果然是来了。 桑梓彻底松了口气。 到了门口,小李子却不往内,只帮桑梓掀起了帐帘道:“公主自个儿进去吧。” 桑梓点了头,抬步入内。 方才还未曾注意到,此刻才发现,夏侯子衿帐内的长葫地形图,不知何时也已经换成了北齐的疆域图。 夏侯子衿平躺在床上,闭着眼睛,脸色比桑梓离开的时候要好的太多太多了。嘴唇已经恢复了常色,只是一味的苍白。他中毒太深,要恢复起来必然要有一段日子。 桑梓悄然上前,在他的床沿坐了,夏侯子衿的手突然猛地伸过来抓住桑梓的。 桑梓吃了一惊,本能地抽了下,他却抓得愈发地紧了。 他咬着牙道:“可还记得朕说的话?” 怎么不记得啊,他说,怕醒来见不到她。 可此刻听他问出来,不知怎的,桑梓心里就是想笑。方才见了她,明明连眸子都笑着,开心过后又要兴师问罪。夏侯子衿的性子,还真是从来不曾变过。 桑梓反握住他的手,俯身过去,低言着:“皇上这会儿睁开眼睛,不照样可以瞧见我?” 夏侯子衿翻身坐起来,瞪着桑梓,沉声道:“你可知道,朕醒来见不到你,心里多紧张?好啊,你很好!还把顾卿恒留给朕!你是不打算再回来见朕吗?” 桑梓含着泪笑道:“可是我回来了啊。” 被他抓着的手腕生疼,桑梓吃痛得皱起眉头,心里高兴着,他又有力气可以这样霸道了。 他怒道:“你瞒着朕的事情,还真不少!” 他定是想到了姚淑妃的事情。 桑梓扬起脸看着他:“我只要你活着。淑妃来了,皇上不是真的好了吗?我还怕皇上赌气不肯服药呢。” 夏侯子衿气得脸色都铁青了,狠狠地开口:“你都失踪了,朕还能怎样?朕恨不得能立马好起来,立马踏平北齐!” 他的话说得桑梓一震。 他挥军攻入北齐,是为了她? “皇上以为……我死了?” 他的身子一颤,厉声道:“不许胡说!”说着,猛地将桑梓拥住,力气之大恨不能将她揉进他的身体里。 桑梓的眼泪终是滑下来,抬手抱住他的身子,吸着鼻子道:“皇上不准我死,我当然死不了。所以,我才回来了。我答应皇上的,一定要活着回来见你。” “以后你若是再敢做这样的事,朕,决不轻饶你!” “好,决不做了。” 他沉重地呼吸着,拉着桑梓的手贴在他的胸口,皱眉道:“没有你的日子,朕每日都好痛。” 掌心传来他的心跳声,桑梓安慰着他:“不痛了。皇上身子刚好些,还是需要多休息。” 他体内余毒未清,而桑梓失踪的这段时间,他怕是又强撑着处理军务。 桑梓欲扶他躺下,他却摇头:“朕不想休息。” “皇上不休息,哪有力气去管战事?” 他却是笑:“你是军师,怕是很多事,他们直接找你说了,也不找朕了。”他叹息一声道,“怎么办,朕的威望全让你比了下去。” 桑梓轻笑:“皇上是怕我居功自傲么?” 他拥着她,咬牙道:“你敢?” 桑梓浅笑不语。 隔了会儿,才听他柔声道:“这些天,你也累了,朕抱着你,你睡会儿。朕在这里守着你。” 至始至终,他都没有问过半句关于苏暮寒的话。正如他说的,那一次,也许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与她提及前朝太子。 桑梓是感激他的,感激他对她的信任。 她确实是累了,好多天了都不曾好好的休息过。 听话地闭上了眼睛,靠在他的怀里,闻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安然入睡。 梦里,桑梓又瞧见苏暮寒,听他唤“梓儿”,听他说“走吧”…… 也不知此刻,苏慕寒究竟去了哪里? 只希望青阳快点找到他,一定要快点找到他。 不知过了多久,桑梓隐约听见说话声。 是姚淑妃的声音:“皇上,为何臣妾来的时候未曾瞧见她的营帐?难道她竟一直待在皇上的营帐中么?” 夏侯子衿淡声道:“宣皇有意将长芙公主许给朕,朕让她住在朕的营帐又有何不妥?” 姚淑妃高声道:“皇上真的以为她是大宣的公主吗?” 姚淑妃的话音刚落,突然听得外头传来一个声音:“报——” 小李子忙进来道:“皇上,有捷报!”听得出,他的声音里满是欢喜。 这么晚了,来的消息定是万分重要的消息。 桑梓不免睁开眼睛,竖起耳朵听着。 跟着小李子进来的士兵大声道:“参见皇上!皇上,前方来报,我军已经生擒韩王!” 桑梓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他说什么?生擒韩王?! 第325章 韩王在哪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那士兵说什么?生擒韩王?! 此刻,桑梓脑子里唯一能反应过来的便是……哪个韩王?! 她“噔”地从床上跳起来,冲至外头,显然,帐内的人都满是惊讶。 夏侯子衿垂目看向那士兵问:“人呢?” “回皇上,马将军随后便会押送到营地!”士兵的话里,掩饰不住的得意。 夏侯子衿又问:“何以肯定那人是韩王?” 是啊,世人皆知,韩王一直戴着面具上战场,大周应是无人见过韩王的真面目,他们又是如何确定的? 闻言,那士兵依旧低着头,声音中无一不是兴奋:“回皇上,韩王在皇上生辰的时候曾经伤过右臂,所以这一次,不会有错。” 右臂…… 桑梓只觉得心猛地一沉,不会真的是先生吧?她往前走了几步,欲说点什么,眼前的景象却模糊起来,她的身子晃了晃,无力地倒下去…… …… 好痛啊,哪里都痛。 指尖猛地一颤,桑梓惊呼醒来:“先生!” 不知道谁的手伸过来,按住她的肩膀,柔声道:“三儿,做噩梦了吗?” 他喊她“三儿”…… 视线缓缓聚焦,桑梓这才看清,守在她床边的顾卿恒。 此刻,桑梓也再管不了其他,急急抓住顾卿恒的手问道:“韩王呢?韩王在哪里?”她边问着,边挣扎着下床,欲往外面跑去。 “三儿,别去了!”顾卿恒大声叫着,一把从后面拉住了桑梓。 桑梓的身子一震,为何……别去了? 她回眸颤抖地看着他。 顾卿恒不敢看她,只低了头道:“皇上下令,处死了。” “什么?!”桑梓的双腿一软。 顾卿恒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 眼泪终是滑出来,桑梓咬着牙问:“为何……为何会这么快?” 顾卿恒的神色黯然,低声开口:“聪明如你,如何会不明白?大战当前,临军斩杀他们的主将,于我军,必将士气大增,于北齐,则是致命的一击。三儿,北齐,必亡。” 先生曾说过,北齐亡了,他便是亡国之将,是要被处死的。 亡国之将,处死…… 不,不,不可以! “皇上呢?我要见皇上!我要见他!” 即便所有人都不知道,夏侯子衿怎么会不知?从上林苑那一次,他就应该已经猜出韩王其实就是前朝太子了。以他的智慧,不会不知道战场上青阳与苏暮寒互换了位置。 可那士兵说,被俘的人曾经伤了右臂…… 那么,夏侯子衿又岂会不知? 那是她的先生,是她的先生啊! 他故意不在她的面前提及半句有关苏暮寒的话,是想阻止她求情,是吗? 心口狠狠地疼起来,怎么到了此刻,她才反应过来呢? “三儿。”顾卿恒担忧地唤着她。 桑梓不想去想苏暮寒究竟是怎么回到了北齐大军中,他为何回去的理由,她心里清楚着,就为了承烨的一句话。 她咬着唇,推开顾卿恒,摇头道:“不必管我。” “三儿……” “如果你还是那个关心我的卿恒,就不要管我,好不好?” 顾卿恒的手微微一颤,终是缓缓地放开了她。 桑梓转身,一步步朝外头走去。 她要听夏侯子衿亲口说,听他亲口说,此事是不是真的。 帐外,风好大得迷了眼睛,望出去,到处是模糊的一片。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桑梓才瞧见那顶明黄色的帐子。他刻意不让她在他的帐子里,是因为愧疚吗?是怕看见她,怕她问起他为何? 这样想着,桑梓双手不自觉地紧握着。 有人自右侧走来,随即,桑梓的手臂被人抓住了。 姚淑妃的声音传来:“檀妃,本宫知道是你。” 檀妃? 呵,这个称呼,早已离桑梓很远很远了,远到就像是上辈子的事。 她此刻心系苏慕寒的安慰,姚淑妃却还来纠结她的身份…… 桑梓冷笑一声,坦然回眸,狠狠地甩掉她的手,漠然道:“走开,本宫现在没空和你说话。” 语毕,她径直朝前走去。 姚淑妃追上她,拦在她的面前,冷笑道:“那信是你写的吧。除了你,没有人那么清楚当日张陵夫妇闯祸一事。你很谨慎,没有署名,可是本宫去你寝宫比对了你的字迹,那是骗不了人的。” 桑梓不语,想绕过她走。 姚淑妃却还是拦着,语气咄咄逼人:“你说本宫救了皇上,你什么都可以给本宫。呵,本宫不要你什么东西。你现在不是什么大宣公主吗?可以,回你的大宣去!” 她的手上一使劲,一把将桑梓推开去,桑梓收势不住,冷不丁地朝后退去,却撞入一个怀抱。 夏侯子衍的声音传来:“淑妃娘娘,动手的时候先看看她是什么人!” 桑梓没想到夏侯子衍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她吃了一惊回头。夏侯子衍顺势将桑梓拉至身后,直直地看着面前的女子。 他向来不喜欢姚淑妃,桑梓知道。 姚淑妃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悦,轻蔑地开口:“王爷以为她真的是大宣公主吗?” 夏侯子衍还要说话,桑梓直接取出金印,朝她道:“公主难道还有假吗?” 明显看见姚淑妃的脸色都铁青了,她是真没想到桑梓还能拿得出印鉴来。半晌,她突然上前,捏住桑梓的下颚,厉声问:“易容吗?真正的公主呢?” “淑妃!你不要太过分了!”夏侯子衍实在听不下去了。 桑梓讥讽一笑:“不信,那便叫本宫的皇兄来鉴定鉴定,本宫究竟是真是假!”语毕,她抬手抽开姚淑妃的手,大步朝前走去。 姚淑妃还想再追上去,却被夏侯子衍拦住了:“怎么,淑妃娘娘是知道了公主将成为我大周皇后,心里嫉妒了吗?呵,也是,我大周后宫,还没有哪个女子的身份比淑妃娘娘还尊贵的。不过本王以为,很快,便有了!” “你……”姚淑妃被他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桑梓咬着牙,其实,当初为了救夏侯子衿而对她说的话,不是她不想履行。只是今日她满脑子都是苏暮寒的事情,实在没有精力去管别的。 这么一来一去,竟真的将自己彻彻底底变成了长芙公主。 第326章 班师回朝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夏侯子衿的营帐外,御前侍卫都已经认识桑梓,谁也没有拦着她。 小李子见是她,明显吓了一跳,小声道:“公……公主,皇上歇着,皇上他……哎,公主……” 桑梓不管他,径直闯进去。 夏侯子衿是真的歇着,听闻桑梓进去,才睁开眼睛。小李子忙上前,欲开口,却见他挥手,示意他下去。 小李子终是什么都没说,乖乖的退了下去。 夏侯子衿知道桑梓为何而来。 桑梓走上前,只问一句:“真的?” 他看着她,毫不犹豫地回答:“真的。” 两个字,将什么希望都打破了。 她还以为,她与他并肩作战,这份感情已经不一般。 原来她还是错了。 纵然她可以理解他和柳拂希的过去,他却无法理解她和苏暮寒的过往。 伴君如伴虎,桑梓如今才是深有体会。 颓然退了一步,她默然转身。 夏侯子衿启唇:“阿梓……” 桑梓冷笑:“皇上叫谁阿梓?我是长芙。” 她没有回头,走到外头,听见夏侯子衿追出来的声音,桑梓依旧没有停下脚步。 夏侯子衿喝道:“给朕站住!” 他想用大周皇帝的身份来压她。 桑梓不听,他怒道:“你这是什么态度?” 桑梓终于停住了脚步,仍没有回头:“皇上觉得我是什么态度?” 夏侯子衍和姚淑妃听见了响动过来。 夏侯子衍讶然问:“皇上,发生了何事?” 夏侯子衿不理会,只朝桑梓道:“你为了韩王要和朕翻脸?” 闻言,姚淑妃的眸中闪过一丝讶然,随即,便是满满的得意。此刻,她一句话都不说了,就等着看好戏。夏侯子衍也是吃惊不小,他定是想不通,桑梓如何又与韩王扯上了关系。 桑梓勾了勾唇,回身看向他:“您是皇上,您会怕我和您翻脸?” 夏侯子衿的脸色愈发苍白了,咬着牙开口:“朕不动你,是看在宣皇的面子上!” 桑梓笑:“我皇兄的面子?可那又值多少呢?”旁人听不懂,但夏侯子衿一定懂,毕竟宣皇根本不是桑梓的兄长。 她又道,“说到底,我毕竟替皇上赢得如此一个大捷,为何皇上却可以一点面子都不留给我?您要杀他,哪怕留给我看他最后一眼!没有我,您能杀得了北齐的军师?” 说着说着,桑梓忍不住哭了。 夏侯子衿不会知道,苏暮寒在崖底还想着为他求解药,还想着要廖浒来医治他的毒。他倒是好,抓到了,二话不说直接杀了,一丝机会都不给他。 “你放肆……咳。”夏侯子衿捂着胸口,神色痛苦。 “皇上!” 众人惊呼一声。 姚淑妃忙扶住他,低声道:“皇上千万不要动怒。” 小李子跺着脚道:“哎哟公主,您就少说两句!” 姚淑妃瞧了桑梓一眼,很快扶夏侯子衿进去。小李子忙跟了进去,很快又出来,说要去请周逾常。 桑梓咬着唇没有入内,他是天子,有这么多人心疼着,可怜她的先生身边还剩下什么人? 想着,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 夏侯子衍站在桑梓的身后,半晌才道:“公主是否弄错了,死的是韩王,不是北齐的军师。” 夏侯子衿说桑梓师承北齐的军师,看来夏侯子衍还记得。 桑梓转了身,幽幽地开口:“韩王才是北齐真正的军师,也是本宫的师父。” 夏侯子衍“嗬”了一声,忙追上来道:“公主此刻的样子和战场上相差甚远。公主也……妇人之仁了。” 桑梓颓笑着:“王爷不懂。” 她和夏侯子衿,和苏暮寒之间的事,夏侯子衍不会懂的。 …… 连着半月,前线连连捷报。 元光四年十月,北齐终于划入大周版图。 这便印证了当日夏侯子衿在朝堂上的话,北齐敢犯大周的边界,此仇,他铭记于心。如今,算是雪耻了。 听闻北齐皇帝在大周大军攻破北齐京师的那一日,从城楼上一跃而下,血溅当场。 亡国之君,必然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对他,桑梓一点都不同情,相反,还隐隐地带着恨意。没有能力的人是没有资格做一国之君的,桑梓从来都这般认为。 自那日争吵过后,她与夏侯子衿也已经半月未见。 姚淑妃也不再来找她麻烦,毕竟她想要的效果已经达到了,所以,桑梓如何,她已经不放在心上了。 十月初八,御驾班师回朝。 夏侯子衿留下夏侯子衍和陈将军、马将军留下处理原北齐疆域的事情。 坐在马车里,桑梓一句话都不想说。 顾卿恒跟在马车边上,透过飘忽不定的窗帘,一直瞧着她。桑梓刻意不去看他,她只是不知道此刻还能说什么? 前面就是御驾。 姚淑妃与夏侯子衿同乘。 桑梓伸手掏出身上的金印,仔细端详着,印鉴是真的,她的身份又究竟算不算真?说起来,连桑梓自己都说不清楚。姚淑妃却说,要她回大宣去。 可她真的可以去吗? 阖了双目,桑梓握紧手中的印鉴深吸了口气。 这一战,她失去了苏暮寒,也失去了夏侯子衿…… 还能有什么比这更悲惨的呢? 桑梓一直以为自己是幸运的,却原来根本不是。 夏侯子衿的身子未痊愈,队伍不敢行得太快。待到皇都的时候,已经是十月二十三了。 满朝文武都出来迎接,从城门口一路排出来,人山人海。待队伍过去,山呼“万岁”的声音几乎有些震耳欲聋,颇有地动山摇之势。 顾卿恒扶桑梓下了马车,桑梓瞧见夏侯子衿与姚淑妃已经从前面的马车上下来。 太后与众人忙迎上来。 所有人皆下跪迎接圣驾。 太后急忙上前,扶住夏侯子衿的身子,眼眶微红,哽咽地开口:“皇上瘦了。” 他淡声说着:“让母后担忧了。” 太后忙摇着头,抬手拭去眼角的泪,笑道:“哀家听到皇上的好消息,心里高兴着。” 她说着,目光越过众人,朝桑梓看来。明显朝见太后的眸中微微一惊,桑梓迟疑了下,终是上前道:“长芙给太后请安。” 太后尚未开口,便听夏侯子衿道:“母后,这是大宣的长芙公主,此次得胜公主功不可没。朕也打算择日迎娶公主为我大周皇后。” 第327章 顾家谋反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夏侯子衿的话音才落,众嫔妃的眸中皆露出惊愕的神色。桑千绯和桑千绿姐妹也站在后面。桑千绯的眸中全是愤怒,而桑千绿看桑梓的目光之中却是多了一层探究之意。其他的人,更是纷纷窃窃私语起来。大约都是在猜,这个大宣公主究竟是什么时候站在了夏侯子衿的身侧。 姚淑妃咬着牙,此刻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自是不好如何。她姚淑妃要的是母仪天下,所以,如何把握分寸,她还是知道的。 太后尚不明白桑梓为何成了大宣的公主,此刻听夏侯子衿说出来,也是忍不住诧异。 桑梓也是愣住了,虽说夏侯子衿之前提过这事,但她却没想到他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堂堂正正地说出来。 他之前还曾说独留下四妃之首的“贵妃”,便是希望有朝一日他能留给桑梓。如今,他当着满朝文武却说要娶她为后。 就在众人诧异之际,一人站出来道:“皇上,此事请皇上慎重考虑啊!公主毕竟是大宣的公主。” 如今大周和北齐的战事刚结束,夏侯子衿突然要封大宣公主为后,自然会令大臣们有所顾虑。 闻言,徐将军轻蔑一笑道:“杨大人久居皇都,自是未曾见过公主在战场上的英姿。此次大胜北齐,公主功不可没,本将军以为皇上给公主的并不算过分!” “徐将军说的对!” “我等都被公主的机敏折服!” “公主虽是大宣公主,却一心为吾皇!” 他身后的众位将军纷纷附和着。 桑梓有些感动,她只是和他们一起打了一场仗,没想到他们会这么帮她说话。 杨大人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再没有别人敢站出来说一句话。毕竟,他们没有经历过战场,是不会明白在战场上的滋味的。 太后的脸色也不是很好,此刻倒是也不说话。她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在桑梓的身后的顾卿恒身上。只见她的眸子一紧,伸手指着他,厉声道:“来人,给哀家将他抓起来!” 侍卫们得令上前押住了顾卿恒。 桑梓大吃一惊,忙脱口道:“太后这是做什么?” 太后却是冷笑一声,开口道:“此事是大周的事,不该是公主关心的。他顾家意图图谋不轨,哀家又岂会放过他们!” “太后,您说什么?”顾卿恒显然也是猛吃了一惊,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之人。 桑梓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什么图谋不轨?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桑梓猛地又想起那时候,问及夏侯子衿宫中刺客一事,他却含糊地说,此事要等回了皇都再处理。她再问他刺客是谁,他却也不肯告诉她。 而现在,桑梓终于明白了夏侯子衿当时的异常。 难道说,那些刺客的幕后主使竟是顾兆? 太后厉声道:“把他给哀家拉下去,打入天牢!” 桑梓吓得不轻,才欲开口,手臂却被夏侯子衿狠狠地拉住了。夏侯子衿朝桑梓拧眉,桑梓知道他想要她不要冲动。 可那是卿恒啊! 桑梓回眸,见顾卿恒正直直地瞧着她,却也是朝她微微摇头。 桑梓咬着唇,太后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要带走顾卿恒,她此刻若是执意要与太后顶撞,最后苦的一样还是顾卿恒。她现在的身份,太后是不好将她如何,但顾卿恒不一样,他现在是钦犯。 桑梓深吸了口气,缓缓垂下眼睑不忍去看。 …… 一回宫,太后便找借口将桑梓叫去了熙宁宫。 遣退了所有人,太后盯住桑梓,沉声质问:“你的耐心都去哪里了?今日在大庭广众之下,怎能那般忍不住?纵然你是大宣的公主又如何?哀家要拿下大周的人要你顶嘴?” 桑梓此刻却不如当时看着顾卿恒被带走时的惊慌,她望着太后,咬着唇道:“当日太后不是怀疑臣妾的字与前朝太子的字迹相像吗?不错,臣妾的确师承于他。” 太后未曾想到桑梓会突然说起这个,一下子怔住了。 在听到“师承”二字,太后的脸色终是变了,明显瞧见她的双手已经紧紧地握拳。 桑梓接着说:“他便是北齐的韩王,不过如今他已经死了。臣妾最敬重的先生已经死了。臣妾身边亲近之人,唯有顾副将,他是臣妾的亲人。太后以为臣妾今时今日还能忍得住吗?” 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太后的眸子骤然紧缩,厉声道:“胡说!你还有皇上!” 夏侯子衿吗? 呵,他在瞒着她杀了苏暮寒的时候,便应该知道,倔强如她,是不会原谅他的。 桑梓喃喃:“没有先生,便没有今日的我。皇上他……他是天下人的皇上……”不是桑梓一个人的,她也要不起。 “我只求太后可以放过顾副将,求您了,太后!”桑梓跪下朝她磕头。 如果太后能饶过顾卿恒,那么她做什么都愿意。 苏暮寒已经不在了,她若是再失去顾卿恒,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还能不能再承受得住。 太后却不说话。 桑梓依旧磕着头,再疼,她也不在乎。 顾兆是怎么回事她不管,可是顾卿恒她了解,他绝不可能作出背叛夏侯子衿的事情来。 又不知过了多久,才听太后叹息道:“这件事,要等彻查了之后哀家才能给你答复。你且先起来吧。”她说着,弯腰去扶桑梓。 桑梓怔了下,顾兆真的涉案了吗? 从前只觉得顾兆可恶得很,但桑梓的确没看出他还能干出出卖家国的事。 太后转了身,开口道:“哀家让浅儿带你下去休息,如今你是公主,哀家安排你住在……” “太后。”桑梓打断了她的话,开口道,“我还是希望住在景泰宫。” 太后怔了下,回头道:“这……怕是不妥。” 桑梓道:“檀妃是病逝的,不是吗?将她空下的宫殿给我住,也不会有别人敢说什么。” 太后迟疑着,终是点了头。 浅儿带桑梓出了熙宁宫,扶桑梓上了鸾轿,恭敬地问:“公主真的不必奴婢送您去么?” 第328章 嗯,该罚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桑梓摇头,此去景泰宫的路,她比任何人都熟,还用得着谁送呢? 落了轿帘,鸾轿便起了。 桑梓长长地叹息一声,闭上眼睛靠在身后的软垫上。从半掀起的窗帘透进来的风,凉凉的,令她的头脑愈发地清晰起来。 想起顾卿恒,心里不免又揪起,她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到,顾兆会与此事扯上关系。不免又想起桑千绯和桑千绿来,桑家姐妹脱身倒是及时。顾兆入狱,她们竟是没有被牵连。 不过有桑千绿在,桑梓自然也不会感到惊讶。 鸾轿行了一段路,突然停下了。桑梓才要问怎么回事,便听得有人的脚步声走过来。 她吃了一惊,慌忙掀起轿帘。 夏侯子衿冷峻的脸色映入眼帘。 怪不得轿夫们没有一人敢说话,原来是他来了。小李子远远地跟在他的后头,也是不敢上来。 桑梓咬着唇看着他,多久了,他不曾主动来找过她,连着话都没有一句。 他只盯着她看,看了好久好久,又突然转了身,大步朝前走去。桑梓吃了一惊,尚不知他是何意,却见小李子慌忙跑上前来,朝桑梓道:“公主请下轿吧,皇上请您过婪湖去。” 桑梓蹙眉,有他这个样子请的吗? 小李子愈发急了,劝道:“公主,请就下轿吧。公主,您要和皇上怄气到什么时候?” 桑梓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她没欧气,她是怪他。 桑梓径直落下轿帘,冷冷道:“起轿,去景泰宫。” 轿夫们谁都不敢动,毕竟刚才夏侯子衿的意思小李子传达得很清楚,谁也不敢违抗圣意。 “公主,您就别为难奴才们了。”小李子急得额头冒汗。 桑梓抿唇在鸾轿里坐了片刻,终是一把掀起轿帘,下了鸾轿。 小李子急得不行:“公主请快些过去吧,您可别惹皇上动怒了。” 桑梓好笑着看着他:“他就是生气了又如何?也找人将本宫杀了吗?” 小李子脸色大变,蓦地跪下道:“公主胡说的什么,皇上他……皇上他……”他结结巴巴的,居然一下子说不下去了。 桑梓不由得回头朝婪湖的方向看了一眼,那里灯火阑珊。一抹明黄色的影,在湖心的亭子中显得愈发地耀眼。 小李子又小声道:“公主别和皇上赌气了,快些过去吧。今日外头的风可冷呢,皇上龙体刚好,可再不能吹病了,否则,奴才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啊!” 苏暮寒的事情过后,桑梓再也没有关心过他,也不知他究竟过得好不好。 此刻听闻小李子说起来,不知怎的,桑梓只觉得一阵心酸,她终是抬步朝婪湖走去。 小李子似乎在长长松了口气,却是识趣得没有跟上来。 …… 夏侯子衿背对着而坐,听闻桑梓过去的脚步声,他才缓缓抬眸,浅笑一声道:“过来。” 他的声音淡淡的,仿佛她与他之前发生的事情都是假的,仿佛他们之间,从来没有过隔阂。 桑梓怔住了,他却伸手将人拉过去。 伸手圈住桑梓的身子,夏侯子衿靠在她身上,桑梓才发现,他的脸颊冰冷一片。湖心亭四处全是水,风从哪里都可以吹得上来。 他喃喃地开口:“那一日,朕还以为,来的人是你。” 那一日? 他是说,他独自在这里坐得病了的那一日? 桑梓还记得挺宫人说他抱着桑千绿,一言不发地抱着。 原来,他以为来人是她。 是了,那日,他发了高烧,想必是烧糊涂了。 桑梓咬着唇,如今又与她说这些做什么? 说这些就能让苏慕寒活过来吗? 夏侯子衿抱着桑梓的手愈发地紧了。 桑梓深吸了口气道:“皇上以为我们还能回到过去吗?”早就回不去了。 夏侯子衿微微一怔,却是道:“为何要回去?我们一直如此,从未变过。” “皇上真的以为,从未变过吗?” “自然。”他说得笃定。 桑梓讥讽地笑道:“皇上是天子,自然是异常大度,什么事情都能很快就忘记。可是我不行!” 他却不避讳,直接问:“他的事?” 桑梓浑身一颤,双手握紧,咬着牙道:“我还以为皇上会不屑提及!” 他却是笑:“朕说过的,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他的事。这一次,亦然。” 桑梓一把推开他,直直地望着他。 他说什么? 他看着她的表情,却是不恼,笑道:“不信?不过是抓到了一个戴着面具又伤过右臂的人,他们便说他是韩王,别人不认识他,朕怎么会不认识?朕也是被糊弄了而已。” 他如何被糊弄了?他心里明明清楚得很! 还不明白么?他是想将计就计,借此放过了苏暮寒! 一来,有利于击溃北齐军心,大涨我军士气。二来,所有人都以为韩王死了,那么便不会再有人去为难苏暮寒,所以他才要急急下令斩杀吗? 身子止不住地颤抖起来,桑梓望着面前的男子,哽咽地开口:“皇上为何……瞒着我?”还让她误会了他这么久。 他却是笑:“你对他是真性情,只有借你的眼泪才能让所有人以为韩王已死。母后怀疑他还活着,朕也知道,母后找你谈话,你定会提及他的事情。如此,也让母后安了心。朕若是一开始便说了,你太理智,演不了这样的戏。” 原来如此! 没想到他竟考虑了这么多。 桑梓急急地开口:“太后顾忌着他的身份,那么皇上为何又愿意放过他?” 他笃定一笑:“只因朕有这个能力,赢得他。” 所以,不用卑鄙的手段,这才是骄傲的夏侯子衿。 桑梓哽咽道:“我错怪了皇上。” 他哼了声:“嗯,该罚。” 桑梓一脸认真:“皇上要怎么罚?” 他叹息一声,再次将桑梓拉过去,心疼的抚上她紧皱的额头,低语着:“想求母后放过顾卿恒吗?” 桑梓点头,又鼓起勇气问:“顾大人真的想刺杀皇上吗?” 夏侯子衿骤然敛起了笑意,冷了脸色道:“怕还不是他的主意。” 第329章 对朕很重要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夏侯子衿骤然敛起了笑意,冷了脸色道:“怕还不是他的主意。” 桑梓吓了一跳,夏侯子衿既如此说,便是有了证据。 桑梓脱口问:“皇上何以如此肯定?” 夏侯子衿道:“朕送你出宫的时候便已经部署好了一切。御林军中的每一人都有人监视着。事发之前,有人瞧见十多名御林军私下见过顾兆。后来,行刺你的刺客,无疑便是那十多名御林军。谁能说,这是巧合?” 这样的事情,自然不可能是巧合,甚至可以说是证据确凿。 桑梓拉住他,急道:“可此事与卿恒绝对无关。我敢以性命担保,卿恒他,绝对与此事无关!” 夏侯子衿点头:“朕知道。” “那皇上为何还要将他抓起来。”若不是他也同意,太后是不会那般做的。 顾兆最是疼爱顾卿恒这个儿子,桑梓心头一惊,脱口道:“皇上是想用卿恒逼迫顾大人说实话?” 夏侯子衿赞许地看了她一眼,开口道:“也许这个办法朕小人了一些。可虎毒不食子,朕倒是要看看,究竟是他背后之人重要,还是他的亲生儿子重要!” 桑梓心头一惊,拉着他问:“皇上想怎么样?” 他却是道:“朕会想一个万全之策。你放心,顾卿恒的为人朕清楚着,朕不会把他怎么样。” “可是皇上,弑君是要满门抄斩的。”桑梓只是怕,纵然夏侯子衿愿意放过顾卿恒,朝大臣不肯。 夏侯子衿的俊眉轻皱,低语道:“此事,你不必操心。” 他说的桑梓自然信。 他所有的话,她都深信,所以才会因为他说苏慕寒已死而那么伤心,却原来,他正是想利用她的伤心来放过苏暮寒。 桑梓俯身抱住他:“皇上,我该怎么谢谢你?” 他亦是拥着她:“永远在朕的身边。” “嗯。”桑梓狠狠地点头。 他对她的要求,从来只是这么简单。 活着,在他的身边,仅此而已。 想起那时候,她还在军营与他大吵一架。如今想着竟然觉得可笑。他还搬出了宣皇,其实他们之间又真的干宣皇什么事?桑梓是气糊涂了,否则怎会听不出他话里的意思。 夏侯子衿揽住桑梓的纤腰,轻笑着:“朕要风风光光的娶你一回。” 桑梓心头一暖,咬着唇道:“这么多事未处理呢,皇上怎的就想着这事?” 他却是摇头道:“你的事也重要,对朕来说,很重要。” “皇上,我曾经答应了淑妃……” “阿梓。”他打断桑梓的话,“后位,朕从来不是为她准备的。” 桑梓怔住了,随即摇头:“她只是要我离开皇上。”这便是当初姚淑妃救夏侯子衿的条件。 夏侯子衿的身子一颤,脱口道:“这不可能!” 其实在看到姚淑妃的时候,夏侯子衿就应该想得到,是桑梓把她找去前线的。 想必他也猜到桑梓和姚淑妃之间有过交易。 未待桑梓开口,夏侯子衿又道:“朕的事情不必你去低头。这一次,朕欠她一命。朕可以给她荣华富贵,但是很多东西朕给不了。”他抬眸,“如今你是长芙公主,只要你咬死这一事,她不能将你怎么样。” 这一点,桑梓也知道。 她垂下眼睑:“可是,姚家不会忠心。” “此事更不是该你去操心的。” “可是皇上,南诏那边还未撤兵。”这才是桑梓担心的一点。 夏侯子衿沉了声道:“他们在等。” “等什么?”桑梓脱口问着,又自觉好笑,自然是开战的机会。 他却仿佛不在意,只轻笑道:“朕等着他们开战。也省得朕去想法子引他们出手。” 大周与北齐刚刚打完仗,大周虽没有伤了元气,可折损是一定的。如今再和南诏开战,他怎么还能这般轻易地说,正等着他们开战呢? “皇上……” 夏侯子衿却起了身,拥着桑梓道:“走吧。” 小李子忙跟上来,急着道:“皇上,可是回天胤宫了?” 夏侯子衿却道:“去景泰宫。”他顿了下,又命小李子去御药房取药膏。 桑梓还没反应过来为何要取药膏,便见夏侯子衿的目光落在她的额头上。她这才想起之前在熙宁宫为顾卿恒求情时她磕头磕得额头都肿了,没想到夏侯子衿早就注意到了,怪不得要问她是不是替顾卿恒求情了。 桑梓蹙眉问:“皇上也去景泰宫?” 他却是道:“有何不可?” …… 轿子很快便起了,夏侯子衿抱着桑梓,深吸了口气道:“朕从来没有如此刻这般安心过。” 桑梓靠在他的怀里,不免想起了安婉仪,想了想,终是道:“皇上,安婉仪怀了帝裔。”今日并不曾见着她,想来她还是被太后禁足在了凌泺居。 他怔了下,浅声道:“朕知道。” 他的话倒是叫桑梓怔住了。 他知道?那么便是太后说的了。看来安婉仪定是与太后说了原委,太后禁她的足,无非便是想保护她腹中的帝裔。 对夏侯家的子嗣,太后比谁都要上心。 夏侯子衿突然将脸埋入桑梓的颈项,呢喃着:“可朕最想要一个我们的孩子。”他说着,温热的双唇印在桑梓的颈项。 桑梓被他说得一阵脸红,心飞快地跳动着。 他揽在她腰间的手猛地收紧。 桑梓吃了一惊,咬牙道:“皇上,这在轿子里呢!” 他狠狠地吻住她的唇,灵舌肆意地侵入进来,桑梓忍不住娇羞地哼出声来,伸手狠狠地抓紧了他的手臂,他的俊眉微蹙,却是不肯放开她的身子。 真过分,在这里吻她。 夏侯子衿睁眼看着桑梓,很是得意的样子。桑梓的身子微微颤抖着,连着呼吸都渐渐地急促。 她干脆咬住他的唇,他也不恼,还是很开心地看着她笑。 他的大手探过来,隔着衣服便要伸进入…… 恰在此时,听得外头传来一个声音道:“什么人,见了我们娘娘的鸾轿还不停下!” 桑梓怔了下,那声音有点熟悉,但她一下子倒还真的没听出来。 第330章 狗咬狗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不过现下,桑梓身边一个宫婢太监也没有,方才小李子还被夏侯子衿派去了御药房。此刻在外头的人还真不知里面是夏侯子衿在。 夏侯子衿的面色一拧,外头的声音再次传来:“德妃娘娘在此,谁敢这么大胆不下来行礼!” 桑梓蹙眉,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润雨的声音。 桑梓咬住夏侯子衿的唇微微放松,他拧起了眉头,却也是不说话。 润雨听着越发生气:“娘娘,前面不知是谁,硬是不肯下来。您说会不会是那个……长芙公主?”她是声音低了些。 桑梓倒是想看看,桑千绯到底会如何? 桑千绯轻蔑地开口:“是又如何?本宫是大周的德妃,本宫还有小皇子,她不过是一个他国公主,都没入主东宫,本宫会怕她?你去告诉她,让她下来给本宫行礼!” 桑千绯倒是也不是很笨,经润雨这么一提醒,也是想起来轿中之人是谁了。 夏侯子衿缓缓放开了抱着桑梓的手,他的脸色一片铁青。 外头的脚步声靠近了,接着润雨道:“公主请下轿吧,我们德妃娘娘可等着您呢。”她虽然这样说着,语气里却是听不出半分恭敬之意。 桑梓欲起身,却被夏侯子衿紧紧地拉住了手腕,他的样子是不打算让桑梓下去。 外头之人听着没有动静,遂又朝桑千绯道:“娘娘,公主不肯下轿。” 桑千绯怒道:“她不肯下,就给本宫请她出来!” “是。”润雨说着,脚步声又近了。 她的手猛地伸进来,夏侯子衿抬手往前一送,润雨便轻易攥住了他的衣袖,她狠狠一用力将他拉出去。 桑梓大吃一惊,忙抬手掀起了轿帘,瞧见润雨的脸色都变了。方才还趾高气扬的神色,一下子消去无踪。 润雨怎么哆嗦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还以为轿子里只有长芙公主在,却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一把将皇上给攥了出去! 怎么会这样呢? 润雨来不及想,整个人颤抖得完全站不住了。 终于,她的双腿一软,“扑通”一声瘫倒在夏侯子衿面前:“皇、皇上……” 她身后庆荣宫的众人见此,个个吓白了脸色,不过此刻,谁也不敢乱说话。 “怎么?”坐在轿中的桑千绯还不知发生了何事,伸手掀起了轿帘,探出脸来。 夏侯子衿冷着声音开口:“怎么,德妃是要朕也给你跪下不成?” 桑千绯这才看清面前之人,她的眸子惊恐地撑大,慌忙从轿中出来,朝他跪下道:“皇上……皇上恕罪!臣妾,臣妾怎么敢……” 夏侯子衿重重地哼了一声,大步上前,开口:“你怎么不敢?朕看你就敢得很!你以为你有小皇子在手,朕这后宫就唯你是尊了吗?” “不,不……”桑千绯惊慌地摇着头,急道,“臣妾不知道是皇上,臣妾以为是……” “以为是谁?”夏侯子衿打断她的话,回眸朝桑梓看了一眼,讥讽地开口,“以为只有长芙一人,你就想借你德妃的身份去打压她?” “皇上!”桑千绯的脸色一阵白一阵青,浑身颤抖着。 他还是要说:“朕今日让你知道,不是只有孩子才可以进位的!你若是有本事,可以,朕也给你个机会,去边疆立一大功回来!” 桑千绯被他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却又开了口:“朕看,将朕的皇儿叫给你才是误了他。来人,传朕的命令,今夜先将小皇子送去熙宁宫,朕要与太后好好商量由谁来养他!” 他的话,别说桑千绯,连着桑梓都大吃一惊。 皇长子可是桑千绯最后也是唯一的底牌,如今,夏侯子衿却说,孩子不再交给她管。 “皇上!”桑千绯惊呼一声,伸手扯住他的龙袍,哭道,“臣妾知错了,皇上,臣妾求求您不要带走臣妾的孩子!皇上——” 她身后的宫人们个个俯首,不敢多说一句话。 润雨更是哆嗦得瘫倒在地上。夏侯子衿朝她看一眼,沉了声道:“将这个贱婢拖下去!” 润雨终是吓得哭出来,颤抖地开口:“皇上饶命啊!皇上饶命啊!是……是德妃娘娘要奴婢上前将公主拉出来的,是德妃娘娘……” “你……贱人!”桑千绯怒骂一声,挥手一巴掌甩了过去。 润雨捂着脸,依旧哭着:“娘娘,奴婢为你尽心尽力,您却不帮奴婢说话!” 桑梓冷眼看着,真到了当口上,谁真的能真心对谁呢? 润雨被拖了下去。 她依旧哭着叫:“皇上!皇上饶了奴婢吧!皇上,奴婢不知道是您……奴婢要是知道,给奴婢十条命,奴婢也不敢冒犯皇上啊!皇上——”她的声音还在继续,人已经被拖出去了。 “皇上!”桑千绯重新拉住他的衣角,又求道,“皇上千万别把臣妾和小皇子分开,臣妾以后再也不敢了!” 夏侯子衿冷冷地看了一眼,拂开她的手,径直转了身,又回来轿子里坐了,落了轿帘,才开口:“走!” 远处又传来润雨的声音:“娘娘您一把都不肯帮奴婢,您别忘了,当初初雪的事情……” 桑梓只觉得心头一震,夏侯子衿已经沉声开口:“停轿。” 润雨仿佛瞧见了救星,大叫着:“皇上——” 夏侯子衿示意宫人再将润雨带上前来。 桑千绯此刻脸色大变,怒道:“贱人,你还想胡说些什么?” “给朕闭嘴!”夏侯子衿喝道。 “皇上……”桑千绯含泪看着面前之人,终是什么都不敢再说。 润雨又被带了回来,她哆嗦着跪在下面,颤声道:“皇上,奴婢知道当初在景泰宫的初雪是德妃娘娘的人,她……她是想要初雪抓住檀妃娘娘的什么把柄……” 桑梓震惊了,当日她还以为初雪是桑千绿的人,原来竟不是吗?如今仔细想起来,桑千绿当时倒是真的没有承认初雪是她的人。 夏侯子衿怒看着底下之人,沉声问:“你曾迫害檀妃?” 第331章 要个孩子吧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夏侯子衿怒看着底下之人,沉声问:“你曾迫害檀妃?” “当日导致淑妃娘娘流产的流苏……”润雨的声音透着害怕,慢慢地低了下去,谁都知道桑梓并没有因为那件事情都受到牵连。所以,要说桑千绯妄想迫害桑梓也根本不成立。 桑千绯急着道:“皇上,她胡说!她想冤枉臣妾!” “奴婢怎么是冤枉您呢?娘娘忘了?给初雪的钱,还是奴婢经手的!”润雨咬着牙,一字一句说着。 夏侯子衿突然笑一声道:“真好。朕原来还以为德妃不会耍什么心计,却原来也这般……叫朕刮目相看。” “皇上……” 夏侯子衿打断桑千绯的话:“德妃失徳于后宫,即日起便从庆荣宫搬出去。朕看,你还是回你的泫然阁,安安心心地做你的小媛吧!”撂下此话,他拂袖转身。 “皇上!”桑千绯惊叫道,“皇上居然为了一个死人,来翻臣妾的旧账吗?” 桑梓自觉好笑,头脑简单的桑千绯从来这样。夏侯子衿一句话,还没审问,她自己倒是全部不打自招了。 翻旧账? 如果她不做,哪来的旧账? 她若是知道,此刻站在她面前的人就是檀妃,又会如何?恨不能跳起来杀了桑梓吧? 桑千绯还是要说:“臣妾是皇长子的生母,太后会看在小皇子的份上……” “想拿母后来压朕?”夏侯子衿怒得回头对着她,冷声道,“那么朕今日告诉你,朕才是天子,朕说的话才算数!来人!押回去!” 宫人们一看夏侯子衿动怒,忙上前押住了桑千绯。 “放开本宫!放开!”桑千绯挣扎着叫。 桑梓叹息一声,桑千绯是真的一点都不了解夏侯子衿。他多骄傲的人,最是讨厌别人用身份压他,偏偏桑千绯哪壶不开提哪壶。 此刻的润雨仿佛松了口气,爬过来道:“皇上,奴婢……奴婢……” 夏侯子衿冷冷一笑:“将这个奴婢一并带去,朕以为你们该好好增进主仆之间的关系才是!” 闻言,润雨方才还笑的脸色,一下子暗如死灰。 夏侯子衿径直转身,拉过桑梓的手上轿。 桑千绯哭着叫他,他却已是充耳不闻。 不知为何,看见今日的润雨,桑梓越发地想念朝晨。 一路走来,桑千绯究竟得到了什么? “在想什么?”半晌,夏侯子衿才回头问桑梓。 桑梓回过神来,淡笑着:“没什么,只是,想起了晚凉。”这一次,晋王夏侯子郁回皇都,也不知道晚凉是否会同行。 夏侯子衿轻轻皱眉,伸手握住她的手,却也是不再说话。 隔了会儿,桑梓又道:“皇上真的要将小皇子过继给别人吗?” 他毫不迟疑地点头:“朕打算让母后考虑考虑。” “那要给谁?” 夏侯子衿叹息一声道:“此事,朕心里没个定论。” 桑梓动了唇,却也是不再说话。皇长子啊,怕是后宫多少嫔妃都眼巴巴地想要。不过,谁有这个资格还不好说。 但桑梓不会开这个口。 时至今日,桑梓依旧怀疑小皇子有问题,这个烫手的山芋,她绝不会要。 这一次,夏侯子衿征战甚久,想来回来了也是没有过庆荣宫去探过小皇子。也许,他还不知道孩子有问题。 如今小皇子早就满月,桑梓也是甚久不见他了。 平时都有奶娘带着,不过,若是真有问题,奶娘怕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也是不敢说一个字出来的。 “你心里可有合适的人选?”夏侯子衿侧脸问桑梓。 桑梓微微一怔,尚不知他问她是何意。 桑梓只好道:“此事,还是先问过太后吧。”毕竟太后那么看重皇长子。 夏侯子衿不说话了。 桑梓又道:“小皇子还没有赐名呢,皇上怎的不先想想?” 夏侯子衿才终于又微微笑起来,开口道:“此事朕想过了,就叫辰璟。” “璟……”我念着,笑道,“皇上,好名字。” 他笑着,低声道:“朕还欠他一场满月酒。” 桑梓才要说话,鸾轿已经停下,接着,传来小李子的声音:“皇上,皇上您总算来了!” 掀起了轿帘,桑梓才知已经到了景泰宫。 景泰宫的宫人们都出来,跪下迎接圣驾。 小李子急急跑上前来,又道:“奴才还觉得奇怪呢!怎么皇上和公主这一路走了这么久?难道是奴才这近路,抄得太快了?” 桑梓不自觉地想笑,夏侯子衿没理他,拉着她径直朝里面走去。 景泰宫的众人忙行礼。 桑梓瞧了一眼,见芳涵和祥和祥瑞跪在前头。桑梓的脚步微微一滞,夏侯子衿却是没有停下来。 入内,便有宫婢急着上前引路。 小李子跟在他们身侧,还絮絮叨叨地说着:“奴才也不知道那种药膏好,干脆,全拿了来。王大人和余大人还说要来呢,奴才便说,不必来了。” 此刻,众人已经进了寝宫,小李子还想说,却听夏侯子衿回头道:“好了,将东西放下,让人打盆水来,都出去。” 小李子的神色一滞,很快反应过来,忙将东西放下,点了头退下去。 送水来的人是芳涵,她只从容地朝桑梓看了一眼,便又退下去。 夏侯子衿亲自拧干了帕子,轻轻擦拭着桑梓额头的伤。 有些疼,桑梓忍不住想逃。 夏侯子衿拉住她的手,皱眉道:“朕还以为你不知道疼,居然磕得这么用力。”他的话里,全是心疼的味道。 桑梓咬着唇:“那都是因为皇上骗得我太苦,先生去了,我又如何还能再让卿恒出事情?” 他冷笑:“这回不装了?不叫什么小顾大人了?” 桑梓怔住。 他又咬牙道:“就是不知道朕如果出事,你是不是也这样?” 都什么时候了,他还在那吃醋呢。 桑梓一气之下,一拳打在他的胸口,没好气地道:“皇上真的不知道么?” 他低咳一声,却是邪邪地笑:“朕不知道。” “你……”她为他如此赴汤蹈火,他却是轻描淡写的一句“不知道”。 第332章 东宫失火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帮桑梓将药膏涂上去,夏侯子衿收了药膏,张开双臂将桑梓抱住,长叹一声道:“你生气的时候,朕真高兴。” 桑梓蹙眉,她生气,他高兴。还真是个奇怪之人。 夏侯子衿却又道:“若是朕也出事,你也为了朕磕几个头便好,其他的,再也不必多做了。” 他的话,让桑梓的心头狠狠地一震,只要磕几个头就好…… 他是在告诉她,以后千万不要我为了他冒生命危险吗? 桑梓回抱住他,吸了吸鼻子,笑道:“皇上真臭美,谁要为了你去磕头?” 他却是笑:“不磕啊,不磕也好。省得到时候,还要浪费一盒药膏在你的身上。” 他的嘴,从来恶毒。一点都不肯让她。 桑梓却有点感动。 夏侯子衿忽地俯身下来吻住桑梓的唇,声音低低的:“以后,让朕来保护你。” 桑梓瞧着他,开口道:“皇上从来把我保护得那样好。” 他宁可自己受伤,也不会把她置于危险之中,眼眶湿湿的,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桑梓深吸着气,他已经起身,横抱起桑梓,大步朝床边走去。 俯身压下,夏侯子衿喘息着开口:“阿梓,朕想要一个我们的孩子。” 桑梓的菱唇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他终于说出来了。回想起那个时候,他以为自己命不久矣,对着桑梓处处隐忍着。 不知为何,桑梓突然觉得心酸起来。 她紧紧地抱住他的身子,点着头开口:“我等皇上这句话,很久了。” 他笑起来,薄唇划过她柔/滑的肌肤,手已经悄然解开她的衣衫。 桑梓迎合着他,用力抓住他的后背,他不住地喘息着,脸上的笑容愈浓。 …… 直到,二人都气喘吁吁,夏侯子衿才拥着桑梓,在她的身边躺下。晶莹的汗水从他的额角一路往下流下来,自鼻尖滴落。他的睫毛都染起了晶晶亮的东西,桑梓突然很想笑。 她抬手轻轻拂过他的眼睛,浓黑的眉毛,俊挺的鼻梁,轮廓分明的脸颊……闭上眼睛都可以看到他的样子。 因为,已经深深地烙在她的心上。 夏侯子衿深吸了口气,将桑梓搂进怀里,低头亲吻着她的额角,浅声道:“朕那时候不敢想,竟然真的还有回来的一天。” 桑梓笑言:“皇上记得我说过的话,你会没事的。” “嗯。”他点着头。 靠在他的怀里,桑梓想了想,终是开口:“皇上的毒,不是他下的。” 他似是微微一怔,却是问:“你见了他?” 此刻,再没什么好瞒的,桑梓便开口道:“嗯,在崖底。” 他的身子微颤,桑梓接着道:“他没有下毒害皇上。他还想帮皇上去求解药的,还说要让他的大夫医治你的过敏之症。” “你相信?” 桑梓应着声。 苏暮寒的话,她从来深信。 夏侯子衿沉默了,良久良久,才开口道:“那么,朕也相信。” 心头感动,他是因为相信她的话,所以才说相信苏慕寒。 桑梓挨得他近了些,轻声道:“谢谢皇上放过他。” 夏侯子衿忽而拧了眉:“朕不放过他的下场,已经领教过了。”他的话里,隐隐地夹杂着咬牙切齿的味道。 桑梓不自觉地笑出声来,伸手捏住他的鼻子,轻笑着:“皇上嫉妒吗?” “嫉妒。”他咬着牙,“朕不敢问你与他的事,朕怕自己忍不住要生气。可不问,朕心里又不舒服。”他边说着,握着桑梓的手再次握紧。 原来,问和不问,他心里一直挣扎着。 想起苏暮寒,桑梓心里难过。 她抬眸望着他,低语着:“若是太后知道了,一定不会放过他,对吗?” 他不说话,其实,不说话桑梓也知道。 “皇上,我担心他。不知道他如今好不好,他病了,四年前那场大火伤了肺叶,很严重。”想到这些年受病痛折磨的苏慕寒,桑梓忍不住哽咽起来。 夏侯子衿终于动容,深吸了口气道:“当日你说你的先生有咳嗽之症,朕后来回想起来的时候已经猜到了。当年东宫失火,竟没有人救火……” 他的话,让桑梓猛地大吃一惊! 她急声问:“为什么会那样?” 夏侯子衿却是摇头:“说是无人发现,后来就晚了。” 东宫失火竟无人发现?这样的话谁会相信? 显然,夏侯子衿也是不信的,只是,他没有证据证明什么,所以他才不说。他做事从来谨慎,这一点桑梓一直很清楚。 桑梓也是越发地深信,当年太子的死,与他无关。 这样想着,心里终是有些些许安慰。他们都是她生命中重要之人,她着实不希望他们生死相对。 “第二日,传出太子薨逝的消息,而后整个朝野上下都震动了。各地藩王都带兵进入皇都,谁最快,天下就是谁的。”夏侯子衿淡淡道。 桑梓颤抖着,问他:“那,在东宫,找到他的尸体了吗?” “嗯,两具尸体,一男一女。男的身上还着了太子的衣服,没有完全烧尽,还没有辨别得出来。” 桑梓猛地吸了口气,问他:“女的是谁?” 当年的太子还没有迎娶太子妃,那么在他身边的,必然是宫婢。后宫万千宫婢,可却唯独让桑梓想起了一个人。 夏侯子衿显然微微吃了一惊,不解地瞧着桑梓:“只是一个宫婢,朕不知。后来,多少人涌入皇宫,那一场宫变,只有经历过的人才会知道有多混乱。死人,失踪的人,都是空前的。” 死了的,失踪的,多如牛毛。很多宫人想来是趁机逃出宫去,而后隐姓埋名地生活。多少人当初进宫是不得已,而进宫之后,却是老死不得出宫。那一次的宫变,无疑给了那些人一个很好的机会。 也正是因为如此,即便有人想浑水摸鱼地离开,也只会是神不知鬼不觉,没有人会知道。即便要查,也查不出来。 心里那一根线,仿佛缓缓地明朗起来。 桑梓抬眸问他:“皇上当时恨着先帝吧?”因为柳拂希远嫁北齐的事情。 第333章 姐妹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夏侯子衿怔了下,倒是不避讳,点头道:“恨自然是有的,只是,那时候也身不由己了。成王败寇,你不想做,也由不得你。” 桑梓倒是吃惊了,从未想过那个时候,面前的龙椅也会让人身不由己。 是啊,夏侯家当年已经被牵扯进去,如果败下阵来,别的人也势必不会放过他们。 说到此,夏侯子衿突然冷笑一声道:“当年夏侯家的势力不是最大的,父王答应了姚行年把淑妃许给朕,父王还答应姚家,一旦淑妃诞下皇嗣,便会立她为后,她的儿子便会是将来的皇储。所以,姚行年才帮了夏侯家。” 原来是老王爷与姚行年做的交易!怪不得,姚行年是先帝的部下,却愿意帮一个藩王。 桑梓也终于知道,为何太后这么在意姚淑妃怀孕的事。原来,当初是许了后位和皇储给姚家的。 可是,老王爷却在夏侯家族执掌大权之后,马上死了。这才有了后来夏侯子衿登基一事。 只是姚家怕是想不到,太后一直防范着,以至于姚淑妃三年不孕。 桑梓叹了口气道:“淑妃是真的在乎皇上。” 夏侯子衿垂目看来:“在意?” 桑梓摇头,有什么好在意的,姚淑妃从来没有得到过他的心。 他又道:“她进宫的时候,心思单纯着。朕以为是她故意装得无害的样子,要知道,她的父兄可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尤其是姚行年!呵。”他自嘲一笑,“你说,朕时时刻刻防备着她,对她的看法又怎么会好?” 夏侯子衿对姚淑妃不过是逢场作戏,只是姚淑妃的心里却一直保留着那一份美好。也许,她进宫的时候,便只是一心想生下他的孩子,而后,母仪天下。 她只是不知道,夏侯子衿防着她的父兄,所以连着她也一并防备着。 当年姚行年帮得夏侯家夺下荀家的江山,而夏侯子衿不会那么傻,让到手的江山再从他的手里丢掉。 桑梓靠在他的身上,轻笑道:“所以说,我的运气比她好太多太多了。” 身后没有势力,却也是夏侯子衿不必防备着的人。怪不得那时候夏侯子衿以为她是顾兆的人会那般气愤不已。如今的桑梓更能体会他那时候的心情。 他的嘴角露出浅浅的笑,缓缓闭上眼睛,抱着桑梓的手臂愈发地收紧了。 桑梓也不再说话,只靠在他的胸前睡了。 …… 翌日,照常早朝。 与北齐的这场仗打了近两个月,朝中事务虽有太后和晋王处理着,却终是离不开皇帝的决断。所以这段日子,他都会很忙很忙。 桑梓起身时,外头太阳都已经很大了。 她如今是长芙公主,是不必过熙宁宫去给太后请安的。 外头之人听见里面的动静,忙进来伺候桑梓起身。 忽然觉得感慨,她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伺候着。想着以前还必须涂上药水,如今终是可以以她的真颜面对世人了。 芳涵带了两个宫婢进来伺候,她淡淡地唤“公主”。 桑梓不知她是否认出了她来,但这个不是桑梓在意的,她比较在意另外一些事情。 两个宫婢伺候桑梓洗漱更衣,桑梓便开口让她们下去。 她独朝芳涵道:“你留下,本宫有话要问。” 芳涵转身,朝桑梓低头道:“是,奴婢芳涵,公主有话请问。” 桑梓起了身,开口道:“你可知北齐的韩王死了?” 芳涵依旧低着头,桑梓看不见她的神色,只听她应声道:“奴婢听闻了。” 桑梓故意皱眉道:“那你可知,北齐的韩王为何一直戴着面具?” 她答道:“奴婢听闻韩王的长相天生至阴柔美,比之女子更甚,不易在战场上威慑敌人,故此才要戴了面具。”她回答得很流畅。 桑梓轻笑一声,摇头道:“不,其实根本不是因为这样。而是,韩王根本就是……”抬眸看向她,桑梓上前一步,逼近她的身侧,轻言,“根本就是一个女人。” 明显瞧见她的双手一颤,芳涵本能地抬眸瞧着桑梓,那双平静的眸中,终是溢出惊诧来。 看来,桑梓的猜测是对的。 她接着问:“你知道她是何人?” 芳涵的脸色都白了,这是桑梓从未见过的,她的样子。 若非是至亲之人,她根本不会这样。 听闻桑梓如此问,芳涵才终于觉得自己的失态来,她忙又低下头去,开口:“奴婢并不知道。只是,听见公主说韩王实则是个女人,很是讶异。” 这么快就恢复理智了。 桑梓又道:“本宫还以为你是知道的。本宫也觉得奇怪,那人好像叫‘青阳’,可皇上却说,青阳不是韩王身边的侍卫吗?” 她不看桑梓,亦是不说话。 桑梓长叹一声,姑姑啊,你当真以为我还什么都不知道么? 桑梓又道:“本宫倒是以为,真正的韩王不是女人,只是他的侍卫替他去死了,你觉得呢?” 芳涵的指尖一颤,终是开口:“娘娘究竟想说什么?” 娘娘…… 桑梓缓声一笑。 不愧是芳涵,她真的已经认出桑梓了。 行至窗边,桑梓缓声道:“本宫只是想看看,姑姑失去了亲人,会伤心吗?” 身后之人,遂又没了声音。 桑梓又道:“据本宫所知,姑姑的妹妹,叫做‘晴儿’。呵,青阳青阳,‘阳青’合起来,不就是一个‘晴’字吗?姑姑说,本宫说的对吗?” 芳涵不开口,桑梓转身向她,继续说着:“本宫还知道,四年前,东宫失火的时候,与太子在一起的人,也是她,是吗?” 芳涵的眸中,缓缓地泛起一层晶莹,良久,才开口道:“娘娘如此聪明,也知道了太子的身份了?” 她是怕桑梓会透露给夏侯子衿你?呵,她怎知,夏侯子衿早就知道了! 桑梓疾步上前,沉声道:“怕先生的身份暴露,所以,青阳要借你的手毒害皇上,是不是?”桑梓直直地看着她,既然青阳是她的妹妹,那么她就有足够的理由怀疑她! 第334章 殿下好吗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苏暮寒没有下毒,所以他给她的第一瓶药水是没有问题的。顾卿恒说慢性的“双生”之毒要长达半年方可制毒,所以,从第二瓶药水开始算,时间上便吻合了。 药水,是晚凉去取的,晚凉是芳涵的人。 想到此,桑梓心里一阵心酸。 药水先经过了芳涵的手,再出问题便一点都不奇怪了。 “姑姑才是巫族的传人吧。” 她们姐妹,各怀绝技。 这一点,也是桑梓始料未及的。 而芳涵对她说的话,亦是没有骗她。她不是苏暮寒的人,她如此做,怕只是经不住妹妹的再三请求吧? 怪不得那时候,青阳第一次见桑梓,目光看向她的身后,还似乎隐隐地露出失望之意。那只是因为,当日芳涵没有随她一同前往上林苑。故此,青阳才要在桑梓回宫之后,借帮苏暮寒还她簪子的时候来景泰宫看一眼芳涵。 这些细节,不过只是在桑梓当时不曾想到而已。 如今想起来,居然是这般顺畅。 面前之人,在抬眸的一瞬间,那两行眼泪流得那样快。 这是桑梓第一次,看见她哭的样子。 再淡漠的人,也是有真情的。 血浓于水,她以为青阳死了,而桑梓也不打算告诉她实情。她出手毒害夏侯子衿,这笔账还没跟她算,这样的伤心,不过是略施惩戒罢了。 桑梓冷冷一笑:“这一次,皇上平安回来,想来在姑姑心里是件难过的事吧?” 芳涵终于朝桑梓跪下了,却并没有抬手去擦脸上的眼泪,只低声道:“娘娘既然什么都知道了,那便处死奴婢吧。” 桑梓怔住了,处死的话,她何以说得这般坦然? 继而又想起那时候,夏侯子衿要她假装得了瘟疫的时候,桑梓问她怕不怕。她却说:奴婢到了今日,也算够了。还怕瘟疫吗? 桑梓如今才算明白她话里的深意来。 只因那时候,她便已经知道,夏侯子衿中毒之深活不了了。 听桑梓不语,芳涵又道:“娘娘对奴婢,还有不舍么?” 不舍? 呵,桑梓冷笑一声,开口道:“姑姑当初手软不杀本宫,本宫可以还你一个人情。”夏侯子衿没有继续追究他中毒的事,但桑梓却没有放弃,她一直记着,如今算是想通了。 芳涵的嘴角微动,淡声道:“娘娘的睿智,让奴婢又仿佛瞧见了殿下。” 桑梓只觉得一震,她还是第一次听旁人这般称呼苏暮寒。 芳涵摇摇头:“殿下的学生,又如何会不聪明啊。” 桑梓脱口道:“姑姑不杀本宫,是因为先生吗?” 她轻声道:“殿下对娘娘倾囊相授,却能不利用您进宫来做什么,奴婢难道还不明白他对娘娘的心意吗?既然如此,奴婢自然不能让娘娘出事。您每日的膳食里,奴婢都掺了解药。只有一点,所以尝不出来。” 这一些,桑梓已经猜到,不过听她亲口说出来,心却是狠狠的疼了。 只因,她提及的,苏暮寒的事。 指甲嵌进肉里,桑梓忍着没有哭出来。 芳涵又道:“晴儿为他,什么都可以不要,又何况是替他去死。” 顿了下,她却又问:“殿下好吗?” 桑梓怔住了,好么?好么…… 她也不知。 她甚至都不知道,他此刻人在什么地方。他之于青阳,是何等重要,不必芳涵说,桑梓亦是知晓。撇开所有,桑梓也希望,青阳可以尽快找到他。 芳涵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小的盒子,递给桑梓道:“这个请娘娘收好。如果有机会,替奴婢转交给殿下。” 桑梓吃了一惊,脱口问:“什么东西?” 她开口:“巫族的镇族之宝,有续命的功效。” 听得“续命”二字,桑梓只觉得心头一喜,伸手接过来。打开盒子,见里头不过是一颗看似寻常的药丸。不过芳涵的话,桑梓是信的。 瞧着她,桑梓不解地问:“为何要给本宫?” 芳涵淡淡一笑:“奴婢此生是无法出宫了,但求娘娘可以将这个给殿下。巫族到了奴婢这一代,也该绝了,再不会有延续。” 她的话,桑梓听了心下一沉,不觉开口:“为何?” “奴婢觉得肩上的胆子太重了。”她又低下头去。 桑梓缄默了,目光再次落在盒中的药丸上,她深吸了口气,终是将药丸收起来。 苏暮寒…… 她定会想方设法找到他,她要救他。 再次看着芳涵,桑梓浅叹一声道:“本宫倒是觉得,姑姑亦是聪明异常。也只有你,一眼便瞧出了本宫的身份。” 她抿着唇道:“只因当时奴婢便猜出了那药水的用途,如今娘娘以真颜回来,奴婢一点都不奇怪。” 桑梓叹息看着她,是这深宫,还有她的身份,圈禁了她的才华。 这一日,芳涵退下去的时候,突然朝桑梓一笑。那种释然的笑容,是她自认识她以来也从未见过的。 她笑着说:“如果殿下还是太子,也许,奴婢该改口,称呼您一声——太子妃。” 待桑梓回过神来,门口的人早已经绝尘而去。 傍晚的时候,下人传来芳涵自缢的消息。 桑梓站于窗前,面无表情地听着宫婢报告着这件事。其实,在她离开的时候,桑梓便想到了。青阳是她活下去的勇气,青阳已死,她生无可恋。 装药丸的盒子很小,刚好可以装入苏暮寒送她木盒之中。瞧见那丢失了珍珠的簪子,耳畔又浮现出他的话来。桑梓赫然闭了眼睛,心酸得不能自已。 她放下盒子才起了身,便见另一个宫婢急急跑进来,朝她跪下道:“公主,惜贵嫔求见您。” 桑千绿啊,她终于来了。 那宫婢又看桑梓一眼,小声问:“公主,您见么?” 桑梓点了头道:“去请。” 自然见。 宫婢应了声,如释重负地下去了。 很快,便又听得有人过来的脚步声。门被人轻声推开,桑梓瞧见女子纤弱的身影缓步进门。她身后的菊韵却并不跟进来,只是小声地将房门拉上。 这么久不见,她清瘦了不少,看上去,眼睛红红的,像是哭过。 第335章 皇长子的去留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桑梓起身上前,淡声道:“贵嫔娘娘大驾光临,倒是叫长芙诧异了。” 桑千绿的目光直直地停留在桑梓的脸上,端详了半日才开口道:“本宫以为公主是知道本宫要来的。” 桑梓轻笑:“娘娘是来向本宫求情的?”替桑千绯求情么? 桑千绿的脸色又苍白了一些,手上的帕子微微攥紧,咬着唇开口:“本宫只是想不通,公主为何要与本宫的姐姐过不去?” 桑梓浅笑一声道:“娘娘错了,不是本宫和她过不去,是她自己找上门的麻烦。要怪,只能怪她运气不好,还冲撞了皇上,此事,本宫也保不了她。” 桑千绿的黛眉一拧,冷声道:“公主若是没有使什么心计,姐姐会撞上那样的事吗?” 桑梓有些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呵,莫不是她自己成日活在算计之中,以至于桑梓说了实话,她倒是不信了。 见桑梓笑了,桑千绿又道:“公主此刻还不是大周后宫的人,却已经开始步步为营,编排后宫的嫔妃了。”她的面色陈冷,接着道,“公主以为得尽皇上的宠爱,就可以为所欲为?” 她的话,令桑梓稍稍一个恍惚。 还记得那时候,便是她告诉桑梓,即便是高高在上的皇帝,也是无法保全她。可事实上她错了,夏侯子衿从来将她保护得那样好。 桑梓轻蔑一笑,直面着她:“贵嫔娘娘今日来不会是只想与本宫说这句话吧?这个就不牢娘娘费心了,娘娘若是有这个闲工夫,不如趁早去熙宁宫,向皇上和太后讨了小皇子过去。他总算是娘娘的亲侄子,想来娘娘也会疼惜如亲子的。” 语毕,见桑千绿的脸色徒然一变,她咬着牙道:“公主觉得拆散人家母子是件很高兴的事吗?” 她倒是不提要将小皇子过继的事情,桑梓浅声道:“娘娘这话说的,这事和本宫一点关系都没有。娘娘若是有问题,便去找皇上说。不过本宫看,似乎娘娘也不怎么愿意将小皇子过继过来啊?” 仔细看着面前之人,将她的表情一一尽收眼底。 桑千绿仿佛意识到了什么,稍稍侧了身。 桑梓看不到她的眼睛,不免微微握紧了双手,难道说,连桑千绿都不敢要小皇子?如果是真的,那么桑梓基本可以肯定,小皇子真的有问题。 桑千绿不说话,桑梓依旧不动声色地开口:“昨夜皇上还说,欠了小皇子的满月酒未办,届时,肯定是要好好补上的。兴许那时候,便会将小皇子过继给她人了。本宫还以为依贵嫔娘娘与小媛的感情,您会先开这个口呢。” 桑千绿咬着唇,终是开口:“公主为何这么在意小皇子的去留?还是公主根本知道一些事?” 桑梓睨视着她:“你觉得本宫知道什么?” 她却是不再回答,只笑道:“不看着公主的脸,只是听着声音,公主倒是叫本宫想起了一个人。” 她话里的意思,桑梓自然是知道的。那日她与夏侯子衿一道回皇都的时候,桑千绿看着她的眸子里就有一抹探究之意。 看来今日,除了桑千绯的事情,桑千绿还是想要试探试探桑梓的。 桑梓也不避讳,直面问她:“不知娘娘说的是谁?” 桑千绿怔了下,终是缓缓转身,正对着桑梓,樱唇轻启:“这个人是谁,想来公主心里也清楚着,不是吗?”她不待桑梓开口,又道,“为何公主回宫,太后先召见了你?为何公主要选择住在景泰宫?为何今日,芳涵突然自缢了?” 桑梓浅笑着看着她,她很厉害,可以注意到这么多的细节。 桑千绿却是叹息一声道:“原来你有那么多的秘密,别人不知,而太后和皇上却知道。” 桑梓笑着开口:“所以……” 她冷了脸色:“所以,即便本宫说出事实,怕是也没人会信。到时候,本宫还会落得一个污蔑公主,欺君罔上的罪名。” 她倒是看得透彻,却独独不问桑梓的脸是怎么回事。 桑梓不说话,她又道:“我今日来便是想确定这件事。如今看来,倒还真是真的了。”说到此,她仿佛是略微松了口气,忽而转口问,“顾少爷的事,为何不求皇上?” 桑梓的指尖微颤,倒是未曾想到,桑千绿会突然提及顾卿恒。 桑梓浅笑一声道:“你要护着的人,还挺多啊。” 一面是桑千绯,一面又是顾卿恒。 桑千绿的脸色微变,咬着唇开口:“姐姐的事,如今看来要管也管不了了。她为你冲撞皇上,根本没有回旋的余地。皇上没有将她打入冷宫,那也是看在皇长子的面子上。只是没想到,润雨居然会背叛她!”提及润雨的时候,她的眸子闪过一丝戾气,让人瞧了徒然觉得一阵凉意。 桑梓冷笑一声道:“背叛一事,在后宫这样的地方,又有什么好奇怪的。你待着也不是一日两日,怎么时至今日,竟让人觉得单纯起来?”她亦是知道,桑千绿本就不是那样纯良的人。她的心机深得让桑梓都不敢掉以轻心。 桑梓自认为很谨慎,在她的身边,不照样潜伏着别人的细作? 朝晨也幸得是夏侯子衿的人,否则,桑梓亦是不知道朝晨的背后,也另有其人。 桑千绿并不在意桑梓说的,只抬眸道:“顾少爷于你,难道不重要么?” 重要,自然重要。 可在她的面前,桑梓从来不会轻易表现出来。 她吸了口气,说道:“我很好奇,当日顾大人入狱,怎的你们姐妹倒是安然无恙?我还以为你会誓死与顾家同进同退呢。” 桑千绿的脸色夹杂着一丝铁青,颓然笑道:“若是所有人都卷了进去,顾家,才是真的无望了。” 桑梓微微一怔,所以,她才要以最快的速度脱身。 原来,她如此还是为了顾卿恒。只可惜了,顾卿恒并不爱她。她桑千绿,为了他倒是真像是飞蛾扑火。 看着她,桑梓沉了声道:“你若是真的为了他好,就不要管这件事。你就该离得他远远的。” 第336章 留不得南诏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若是在谋反一事尚未结束之前,顾卿恒再惹上与嫔妃私通的事情,那么,不管夏侯子衿有多想放过顾卿恒,届时都将是一件棘手的事情。 桑梓知道桑千绿是因为关心他,可夏侯子衿要做的事,桑梓却不能让她知道。 桑千绿的嘴角染起一抹淡淡的笑意,随即道:“我知道,我来找你,是想你去和皇上求情。至于姐姐的事,但求你放过她,不要将她逼上绝路。” 桑梓冷笑:“怕是我不动手,她自己先不安分了!” “此事你放心,我会让她安分的。”桑千绿咬着牙,“顾少爷的事情……” 桑梓打断她:“后宫不得干政,你不是真的不知。” 桑千绿终是忍不住,怒道:“桑梓!你……” “谁是桑梓?”桑梓冷冷地看着她。 “你!”桑千绿被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桑梓浅笑一声,道:“你若是没事,当好好去泫然阁陪陪你那宝贝姐姐,也省得她一个不留神做出不好的事情来。” 桑千绿咬牙:“此事不劳你费心!我警告你,若是顾少爷有什么事,我一定不会放过你!”她重重地哼了声,转身大步出去。 桑梓微微握紧了双拳,顾卿恒不会有事的,而桑梓担心的是顾兆背后的人。 …… 在房里坐了会儿,听见有人进来的脚步声,一步一步清晰无比。 桑梓不觉起了身,见门已经被推开,外头站着夏侯子衿。 她以为这么晚了,他不会来了。 瞧见他一脸倦色,想必是才回朝,光是朝政大小事务的交接便是一项大工程,他怕是在御书房待到了现在了。 桑梓忙给他倒了杯水递给他,低声问:“这么晚了,皇上怎的还不休息?” 夏侯子衿接过茶杯,饮了一口,拧眉道:“方才内务府传来消息说,皇后的朝服出了点问题。” 桑梓只觉得心下微微一惊,朝服出了问题,那么也就是说,封后大典无法如期举行。他便是为了此事又急急赶来么? 桑梓想再欲给他倒茶,他却是拦住了她的手。 桑梓笑言:“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封后大典可以押后择日。” 他却摇头道:“可朕不想这么做。” 桑梓究竟笑道:“没什么,近日事情颇多,此事完全可以待皇上处理完了所有的事再办。”桑梓倒是不在意那朝服是如何出了问题,只因宫里宫外眼前的事情都太多,边疆的事也没有完全解决。 万一南诏那边再开战,他会否亲往。 如果是,桑梓也想去。但,倘若我已入大周后宫,那便不能光明正大地随着他去。如果只是大宣的公主,那便又是另一番说法了。 所以此事,桑梓却不急。 他才要说话,桑梓抢先道:“顾家的事如何了?” 闻言,夏侯子衿的脸色愈发沉重了,倒是也不再在意方才说的事情,只道:“顾兆不肯说。” 桑梓心下一沉,脱口道:“那卿恒呢?” “自然是一并押在天牢里。” 桑梓缄默半晌,才又问:“那皇上以为,他背后之人是谁?” 夏侯子衿将手中的杯子放下,起了身道:“朕一开始以为是他。”说到“他”的时候,他抬眸朝桑梓看了一眼,桑梓自然是明白他所指何人。 他微微摇头,转了身道:“只是现在看来,又不像。” 桑梓跟着起身,想了想,终是开口道:“不是先生,是……是沅贞皇后。”或者说,是南诏。 他回头看着桑梓,淡声问:“你怎么知道?” 他既是这样问,那么便说明,他的心里也是清楚的。 如今也没什么好隐瞒了,桑梓道:“当日我与先生落崖的时候,我曾问过,闯入瑶华宫的刺客是不是他的人。他说不是。他说是他皇姐。” 他只有一个皇姐,便是如今的沅贞皇后,昔日的昭阳帝姬。 夏侯子衿沉默着不说话。 桑梓上前轻拉住他的衣袖,低声问:“皇上是想要他承认,而后,以此为借口与南诏开战,是吗?”否则,桑梓想不出,为何到了现在,他都不下令要姚行年退兵。 他终是开了口:“顾兆的手里一定有着通敌的证据,只是朕派人多次搜查,均无果。” “皇上为何要开战?”桑梓脱口问他。 他却冷了声道:“朕留不得南诏。” 留不得,那便是他的野心。 如今,北齐已灭,边疆之地,唯有南诏还在蠢蠢欲动。他们寻找着理由开战,却不想,夏侯子衿亦是。 桑梓想不通的便是,沅贞皇后想以什么样的理由开战。不管如何,南诏的国力与大周相差甚远,她这无异于是以卵击石。 或者说,眼看着北齐亡了,南诏皇帝也有了危及意识?那他们就该在北齐未亡之前,与北齐联手对抗才是。 夏侯子衿忽而轻叹一声,脸色稍稍缓和了些许,低声问:“朕听闻,芳涵自缢了?” 芳涵是前朝的人,他自然会注意。桑梓也不说话,只点了点头。 他却微哼一声开口:“朕还等着要她对质,她倒是死的快。” 桑梓吃了一惊,脱口道:“什么对质?”难道他竟以为芳涵是苏暮寒的人吗? 他才要开口,突然听得外头小李子急着道:“皇上,皇上,熙宁宫的浅儿姑娘来,太后请您过去!”听得出,他的声音很急,看来浅儿此番来定有什么大事。 现在时辰也不早了,若非的很重要的事,太后也不会让人来请。 夏侯子衿的脸色微变,转身道:“朕先过熙宁宫去。” 桑梓张了口,终是没有叫住他。 她跟至门口,见那抹明黄色的影已经消失于眼帘。 宫婢上前来问:“公主要歇息了吗?” 桑梓本能地瞧了她一眼,她只低着头,模样恭顺。 桑梓“唔”了声,随口问:“你叫什么名字?” “回公主,奴婢思音。”她依旧低着头答道。 桑梓点了头:“皇上让你伺候本宫吗?” “是。” 桑梓又看了她一眼:“你去熙宁宫看看,到底发生了何事。” 第337章 欠他的点心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思音应声退下。 桑梓叹一声,回到房内。 桑梓有些倦了,在床上等了好久,也不见思音回来,睡意终是上来了,不多久便沉沉地睡去。 待再醒来,已是翌日清早。 桑梓喊了人,便见思音进门。 她忙解释着:“奴婢昨夜回来之时,公主睡下了,奴婢不敢吵醒公主,便没有叫醒您。” 桑梓只问:“昨日究竟发生了何事?” 思音迟疑了下,才小声道:“奴婢也不知,只瞧见有太医进了熙宁宫,个个脸色凝重。奴婢今早又去打听过,太后并不曾病了。” 桑梓听着,心下一点点地明朗起来。 太后如此着急,还有太医去了熙宁宫,看来真的是皇长子的问题了,也难怪昨夜夏侯子衿并没有回来。 桑梓又问:“皇上今日上朝了么?” 思音不解地开口:“皇上照常上朝了,公主为何如此问?” 桑梓不语,夏侯子衿怕是一夜无眠。 每回提及皇长子,他都是神采奕奕,他怎会想到,到头来竟是这样。 太后既然如此,是不想此事公开,那么后宫之人知道此事的,怕没有几人。 梳洗好,走出门,桑梓瞧见祥和端了东西自面前走过,瞧见了桑梓,脸色有些异常:“奴才参见公主。” 他的话语里再没了往日的热络,全是冷冰冰的味道,看来他是很不满这个“新主子”了。 桑梓只道了句“免礼”,便匆匆朝外头走去。 思音跟了上来,低声问:“公主可要准备鸾轿?” 桑梓朝她看一眼:“你可知本宫要去哪里?” 她自觉失言,忙低了头道:“奴婢多嘴了。” 二人走到了外头,桑梓迟疑了下,终是朝御书房的方向走去。 行了几步路,桑梓忽然瞧见前面迎面过来一顶轿子,定睛一看,才瞧见跟在轿子边上的眷儿。 桑梓也不停,径直朝前走去。她如今的身份,是不必向姚淑妃行礼的。 眷儿朝桑梓行了礼。 姚淑妃叫停了鸾轿,却不下来,只伸手拂开轿帘,朝桑梓轻蔑一笑,道:“本宫当是谁呢,原来是公主。” 桑梓开口道:“淑妃娘娘今日兴致真好。” 姚淑妃越发开心了,笑道:“这世上的事情啊,总有人开心,有人伤心。怎么,公主是要去找皇上吗?皇上今日心情不好,怕是不待见你。” 看她的样子,莫不是从夏侯子衿那边回来?听起来夏侯子衿是没见她。 看来昨夜的事情,姚淑妃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 姚淑妃又道:“今日本来皇上要封公主为我天朝贵妃的,真是不巧,宫里出了点事情。呵,不过本宫却高兴着。”话说至这里,她忽然敛起了笑,“本宫不管你是谁,你都别想做皇上的女人!” 桑梓一怔,却也终于想明白了。 她轻笑着开口:“原来此事还有淑妃娘娘的功劳,呵,不过本宫却以为,此事娘娘做得甚妙,本宫还需说声谢谢。”语毕,也不待她开口,便朝思音道,“我们先走,不要挡了淑妃娘娘的道。” “是。”思音跟上来。 姚淑妃的脸色变得铁青,她方才特意停下来,不过是想看看取消了封后大典的桑梓是怎样一番失望的神情吧?却不想,桑梓还要说,谢谢她。 她原以为,她破坏朝服,延迟封后大典的举行。而昨夜又恰逢小皇子出事,想来这两件事加在一起,桑梓入主后宫的事便会被推得越发后面了。 事情拖得越久,变故越多。 这便是姚淑妃想要的结果,但这件事,桑梓确实不想过快。 与思音二人到了御书房门口,小李子远远地看见她们过去,忙小跑着过来,朝桑梓道:“公主来了。” 桑梓微微蹙眉,怎么听他的口气,仿佛就等着她来似的? 桑梓问:“皇上呢?” 他隔着门朝里头瞧了一眼,小声道:“昨夜从熙宁宫回来,就把自己关在御书房内。今早下了朝,又进了御书房,也不让奴才们进去伺候着。”他顿了下,又道,“方才淑妃娘娘也来过了,皇上说不见。” 桑梓又问:“其他没人来过么?” 小李子迟疑了下,终是道:“惜贵嫔也来过。” 看着他的表情,桑梓便知道,夏侯子衿定也是没有见。不过桑千绿来,必然不是为了小皇子的事情,从她昨日的神色里,桑梓便知道,小皇子有问题,她定是知道的。 见桑梓不说话,小李子忙道:“奴才先去给公主通报一声。”说着,转身便要走。 桑梓忙喊住他:“不必了。” 小李子急道:“公主不进去吗?” 桑梓摇头道:“皇上午膳在哪里用?” 小李子有些为难:“皇上只说,让人送进去。” “那,等午膳送来的时候,本宫再进去。” 闻言,小李子才似恍然大悟,忙点头道:“是,是,还是公主考虑得周到。”他想了想,便道,“那公主先去皇上的寝宫歇息一会儿。” 桑梓转身道:“本宫一会儿再来。”语毕,携了思音的走跨下台阶去。 走了一段路,思音便疑惑地问:“公主,您不是去皇上是寝宫么?” 桑梓淡笑一声道:“谁说本宫去皇上的寝宫?” 思音愈发地不解了:“那公主……” “本宫去御膳房。” 思音“啊”了一声,倒是识趣得不再说话。 小李子既然说夏侯子衿除了早朝的时间,其他都在御书房待着,想必是心里难受着,将自己埋首与堆积如山的奏折里面,以此来缓减心里的难过。要他用膳,他也不会有什么胃口。 桑梓不过想起,还答应了他,要给他做一道点心呢。 隔了好久,一直不曾有这个机会,今日倒是正好。 御膳房的人见桑梓进去,各个吃惊不小。 桑梓让思音打发了他们都出去。 一人上前,壮了胆道:“公主,奴才只是问问公主,您要用御膳房多久?奴才们,还要准备各宫的午膳……” 桑梓笑了笑:“让你们准备午膳的时间绰绰有余,这个不必担心。”语毕,使了眼色让思音关了门。 找了面粉和芝麻,循迹着当初朝晨教她的方式做着。 思音欲帮忙,却被桑梓制止了。 她便只能在一旁看着,直到桑梓将所有的东西都做好,装入食盒,思音才忙上前,帮桑梓拎着出去。 第338章 失明又失聪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路上,思音终是忍不住,赞叹道:“奴婢不知,原来公主也会做点心啊!您真叫奴婢刮目相看啊,奴婢还以为像公主这样的金枝玉叶,定是不会这些的。” 桑梓只淡淡地笑,笑着笑着,又觉得心酸起来。是啊,她哪里会这些,都是朝晨教她的。 朝晨啊…… 每回想起她,桑梓总会想哭。 朝晨为了她鞠躬尽瘁,她却连她的最后一面都不曾见到。 微微握紧了双手,从桑梓入宫开始,朝晨便陪伴在她的身边。冷宫的那段日子亦是。多少个雷雨交加的夜晚,若不是有朝晨在,桑梓一个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是顾兆杀了她! 桑梓恨着,可顾兆却是卿恒的爹…… 思音仿佛瞧出了桑梓的异样,皱眉道:“公主您怎么了?” 桑梓猛地抽神,一抬手,才发觉脸颊湿了一片。 她摇了摇头:“沙迷了眼睛了,走吧。”说着,加快了脚下的步子。 思音亦不再说话,只抬步跟上来。 小李子依旧守在御书房门口,见桑梓过去,忙上前道:“公主,午膳还没送来呢!” 桑梓点头:“本宫知道。” “那您……” “本宫在这里等一会儿便是。” 闻言,小李子也不好多说什么。 桑梓接过思音手中的食盒,递给小李子道:“这个拿下去让他们试毒。” 小李子诧异地看着桑梓。 桑梓只道:“快去,传午膳的时候一并送进去。” 小李子下去了,思音才小声道:“公主,您亲自做的东西即便不验毒,谁也不敢说什么的。” 桑梓自然知道,但凡事都要防着,如今非常时刻,桑梓又是大宣公主的身份,还是谨慎一些的好。况且,桑梓也担心御膳房的东西有问题。 小李子再回来的时候,和传膳的太监一道,桑梓做的点心,已经被装了盘,被太监小心地端在盘中。 桑梓随着他们一道进去,见夏侯子衿伏在案前,手中的朱砂笔飞快地写着什么,并不抬头看进来的人。 所有人都退了下去,夏侯子衿还是没有下来吃东西的意思。他面前堆积着厚厚的奏折,看来他真是一直在批阅。 桑梓站了好久,终是上前道:“皇上还是先吃东西吧。” 夏侯子衿握笔的手微微一震,抬眸看向桑梓,脸色一变:“你怎么来了?” 桑梓笑言:“我还记得答应了皇上,要给皇上做道点心的。今日正好有空,便做了给皇上送来。” 闻言,夏侯子衿的脸色稍稍缓和,桑梓伸手拉他,他终是放下了手中的笔,随着她行至桌边。 桑梓取了一个团子递给他,他低头咬了一口,不说好吃,也不说不好吃,只是很快地咽了下去。桑梓只觉得今日的他,有些异样。 她欲帮他布菜,他却拉住了她的手,沉了声道:“因为你早就知道,所以昨日朕和你提及辰璟的事情,你才刻意避开?” 桑梓心下一惊。 他又道:“你早就知道,却独独不告诉朕。”说的时候,他的眉头狠狠地蹙起。 “皇上生气了?”桑梓拉住他的手。 他却道:“朕难受。” 桑梓叹了口气:“此事我并不确定,又怎敢告诉皇上?不,即便知道了,我也不想说,皇上每次你提及小皇子的时候那么开心……” 他赫然闭了双目,薄唇微颤,颓然坐了下去。 桑梓吃了一惊:“皇上……” 他缓缓摇头,自嘲地笑:“朕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会是这样!母后告诉朕,绯小媛用过强行保胎的药……” 这个桑梓早就知道了,可那时候,孙芮却说不会伤害孩子,只是对大人有影响。如今想来,那时候孙芮不过是为了保命,才要如此说,毕竟孩子不到生下来,是瞧不出好坏的。 后来桑千绿逼死孙芮的时候,可曾想过,她们也有现在? 桑梓握住他的手,轻声问着:“小皇子怎么了?” “看不见,也听不见。”夏侯子衿的声音轻得微不可闻。 失明,失聪。 怪不得那时候,桑千绯那么大声地说话,小皇子却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这样的病,当真是一时半会儿瞧不出来。而庆荣宫的宫人们,即便知道也不敢伸张。若不是这一次夏侯子衿下令将小皇子抱去熙宁宫,此事,怕还不会有人知道。 虽然桑梓不知道桑家姐妹打算如何收场,可听到这样的结果,依旧不免要觉得心酸。 稚子无辜啊。 “皇上不要太难过了。” 夏侯子衿拧起了眉头:“朕不惩治绯小媛,是看在辰璟的面子上!” 嫔妃私用禁药,还致使皇子残疾,那更是要处死的。偏偏桑千绯还那么趾高气扬地在他面前提及她是皇长子的生母,她还真是榆木脑袋。 “是朕太不关心辰璟,到了现在才发现。”他自责地叹息着。 桑梓心中一痛:“皇上,不怪你。”纵然早些知道了又能如何?这种先天性的病,根本没的医治。 他沉默了许久,才开口:“朕明日给他补办满月酒,母后喜欢他,想留他在身边。” 这一点倒是桑梓没有想到的,最后居然没有过继给哪宫的嫔妃,而是太后自己留在了身边。不过这样也好,小皇子特殊,交给别人,太后怕是不放心。 夏侯子衿又道:“后宫多少人想带他,多少人不敢带他,朕都知道。” 他的神色黯然,满脸的倦色。桑梓帮他盛了碗汤,递至他的面前,他倒是不再说话,只草草地喝了几口。 桑梓又陪了他一会儿,他便说要批阅奏折,桑梓起身告退。行至门口的时候,听他突然道:“点心,朕一会儿会吃。” 桑梓没有回头,应了声径直出去。 小李子见桑梓出去,忙笑着迎上来道:“还是公主有本事,奴才进去,皇上一定就发火了。” 桑梓笑了笑,与思音一道出去。 二人回去的路上,隐约听得前面有叫骂的声音。桑梓寻声瞧去,见一个宫婢正指着另一个宫婢破口大骂着,被骂的宫婢坐在地上哭着。 第339章 原来是装疯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思音小声道:“宫里常有的事,得宠的主子,连着宫婢都可以趾高气扬。主子不得宠的,宫婢的身份便是最低等的。谁都能将她踩在脚底下。” 桑梓只听着,目光一直看向前面,那叉着腰骂人的宫婢骂着骂着,见底下之人一句话都不说,大约自觉没趣,便哼了一声转身便走。 倒在地上的宫婢缓缓地半跪起来,弯腰像是在拾着什么东西。桑梓略微上前几步,才瞧见是打翻是膳食。 思音又道:“膳食打翻了,若是去御膳房换,那还得看有没有多余的。奴婢看,准是个不得宠的主儿,那些御膳房的人,都不爱搭理。” 桑梓冷笑一声,宫里的潜规则。 就算主子得宠,就算是宫婢,人家也能拿半个主子伺候着。不得宠的,哪怕是主子,身份尚不如一个下人。 桑梓想走时,不经意间,瞧见了那宫婢的脸。 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 桑梓走了几步,突然想起来了,是她! 事隔那么久,桑梓不是忘了,只是一直没有时间,也没有一个合适的借口去见见那个人,毕竟桑梓如今不是后宫嫔妃了。不过今日,却是一个很好的机会。桑梓停下了脚步,转身朝那宫婢走去。 思音吓了一跳,忙跟上来道:“公主怎么了?” 桑梓径直朝那宫婢走去,直到站于宫婢的面前,她才惊恐地抬起头来,脸上还挂着泪珠。 思音开口道:“见了公主还不行礼?” 宫婢这才反应过来,忙道:“奴婢不知是长芙公主,请公主恕罪。” 桑梓示意她免礼,朝思音开口道:“去御膳房,让他们再准备一份膳食。” 宫婢的脸色一喜,忙道:“奴婢替我们小主谢谢公主!谢谢公主!” 桑梓朝她道:“带本宫去见见你们小主。” …… 站在萩波居门口,桑梓才觉得有些惶然。从来没想过,桑梓会来这里。甚至是,安婉仪那时候跟她说出她的名字的时候,她也没有那般在意过。 宫婢引桑梓进去,有些为难地道:“公主,我们小主……小主她……” 她的话未说完,便听得一人道:“来了么?来了么?” 桑梓回头,见女子笑嘻嘻地朝我跑来,一把拉住桑梓的手,歪着脑袋问:“是谁?呵呵,你吃东西了么?来,吃东西……” 桑梓怔怔地看着面前女子疯癫的样子,任由着她将她拉进去。 宫婢没有跟入内,她脸上甚至都看不出惊慌的神色,桑梓突然就明白了,她是想找个机会来,没想到某人是专程等着她来。 桑梓不动声色地跟她进去,待身后的门被完全合上,桑梓才低声开口:“沈婕妤找本宫来,该不会是专程说笑的吧?” 沈婕妤回头看着桑梓,脸上的笑容缓缓变得自然,她松开了手,开口道:“原来公主早就知道了?” 桑梓笑一声:“本宫也是方才进来,你突然冲出来拉住本宫,而你那宫婢无动于衷的时候才知道的。”若是正常情况,那宫婢便该与裕太妃身边的小桃一般,害怕自己的主子弄伤别人而上前制止的,可她的宫婢却没有,那只能说明,宫婢清楚自己的主子手上有分寸。 沈婕妤的脸上倒是瞧不出过多的惊讶,只开口道:“公主这般聪明,也难怪能将绯小媛处理得那般容易。” 原来,她和桑千绿一样,以为桑千绯被削了德妃的封号,是桑梓搞的鬼。 既然这样,那便让她这样以为吧。 桑梓倒是好奇了,她叫她来做什么?当日她还帮着桑千绯对付还是檀妃的她,怎么如今听她的口气,桑千绯失势,她非但没有失望,反而隐隐的有些高兴。 桑梓浅笑一声道:“本宫很是好奇,沈婕妤何以装疯卖傻呢?” 闻言,她的脸色一变,眸中闪过一丝戾气,咬着牙道:“装疯卖傻?呵,我要是不装疯卖傻的话早就死了!” 这个桑梓自然知道,当日她不装疯,舒贵嫔是决计不会放过她的。更别说舒贵嫔背后还有姚淑妃。 不过此刻,桑梓却也只笑道:“愿闻其详。”她既然不知道桑梓的身份,那么桑梓也只对她的事未知。她倒是想听听,她自己怎么个说法。 沈婕妤握紧了双拳,冷声道:“桑家的人没一个好东西!连着桑家出来的贱婢都能飞上枝头变凤凰!呵,若不是拜她所赐,我如何会落得这般田地!” 哦,这是在说桑梓呢。 “哼,染了瘟疫死了,也算便宜了她。哦……”她似乎猛地想起什么,朝桑梓道,“公主怕是不知,她可是死在景泰宫的,那里不干净。” 桑梓轻笑道:“沈婕妤为何告诉本宫这个?” 她亦是笑:“公主才处理了一个德妃,可后宫还有其她嫔妃呢,我自然是想帮公主……” 桑梓饶有兴致地看着面前的女子,别看她沈婕妤装疯卖傻了这么久,原来在暗中也从来没有闲着。 沈婕妤见桑梓不说话,又道:“怎么,公主不相信我吗?呵,你别看我哪里都不去,可她们的动向,我心里都清楚着。” 她自然是清楚,身边有那样忠心的宫婢,想要打听一些事情,必然不难。 桑梓开口道:“你为什么要帮我?” 闻言,她略微敛起了脸上的笑意,沉了声道:“算计过我的人,我一个都不想放过。当日因为檀妃给我的紫玉簪的事情,无论是淑妃还是舒贵嫔,她们都没有信过我。她们是宁可错杀,也不错信。我以为攀上德妃这根高枝,能让她们一一倒台,却不想,德妃也想过河拆桥!哦不。”她朝桑梓看一眼,轻蔑一笑,“她如今可再不是德妃了,小媛?哼,兜兜转转了一圈,这样也算是被她是报应了!” 桑梓淡淡地看着她,当日给桑千绯出了主意,将那药膏转了一圈又丢回顾家的人,原来真的是她。 她既能在姚淑妃和舒贵嫔的面前全身而退,想来也是有一定的本事。 第340章 做她的刀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公主是大宣的人,在后宫没有一人与你站于一线。如今,我愿意,公主不过多了一个帮手,又何乐而不为呢?”她瞧着桑梓,话语笃定。 是呀,多好的条件。她了解天朝后宫,而大宣公主不过是个外来的女子,她愿意帮忙,的确是好事。沈婕妤只是算不到,如今站在她面前的,就是被她算计过两次的檀妃! 桑梓浅笑一声道:“那么,你打算怎么做?” 她略微侧了身,手安放在桌沿,低声道:“我听说绯小媛身边的宫婢润雨也一并被送去了泫然阁了?” 桑梓怔了下,随即点头。 沈婕妤笑道:“依照绯小媛的性子,决计不会放过那宫婢的。” 桑梓莞尔,瞧着那时候桑千绯冲上去掌掴润雨的那一掌便是知道她有多气愤了。她的性子从来那样,有什么好的坏的全部写在脸上。这大约要怪桑千绿将她保护得那样好,否则,在深宫那么久,她再笨也该学会点什么了。 桑梓淡声开口:“她要教训自己的宫婢,怎么沈婕妤连这个都要管?”其实,桑梓大约已经猜到她想做什么了。 沈婕妤睨视着桑梓,压低了声音道:“若是她将那宫婢打死了呢?或者,死得更惨一点。” 果然…… 只是不知为何,沈婕妤说起“死得更惨”的时候,桑梓猛然又想起了朝晨。她的心中一痛,微微咬唇。 沈婕妤见此,忙道:“公主是害怕吗?你怕什么?此事,又不要公主去做,我会做。” 桑梓微微吸了口气,回眸瞧着她,开口:“那你要本宫做什么?” 沈婕妤轻笑一声:“公主只需在适当的时候,请皇上过去看看便是。” “你想怎么做?”桑梓看着她问。 她迟疑了下,终是开口:“我听闻明日皇上会给小皇子摆满月酒,想来皇上是不会让绯小媛去的。依照她的性子,定会将所有的气全部撒在那宫婢身上。我能保证,明日,她能一下将那宫婢打死。”桑梓只觉得一怔,听她继续道,“公主只需在皇上面前软语一番,让皇上看在她是皇子生母的份上,也让她出席。届时,自会有人去泫然阁宣她。也自然便会有人发现这一切。” 在小皇子满月的时候,他的生母却在宫里杀人,夏侯子衿本来就不满桑千绯的行径,如此一来自是不会放过她。 桑梓瞧着面前的女子,她的心机真的很深。 每一次,都运用得那般巧妙。 第一次,是骗桑梓去永寿宫,让她扯上裕太妃的事情。只是那一次,桑梓的运气比较好,毕竟夏侯子衿不是真的恨不得裕太妃去死。 第二次,是帮得桑家姐妹脱身,她可以不动声色地拖上顾卿恒去承担一切。 这一次,她又是想彻底让桑千绯无法翻身,还将要桑梓从中周旋,让夏侯子衿看看桑千绯的“真面目”。 不得不说,沈婕妤很厉害。 桑梓心下浅笑,只是她的运气从来不好。那一次,她会败在桑梓的手里,那么这一次,亦然。 沈婕妤笑着看着桑梓,得意地开口:“公主以为如何?” 桑梓点头:“好,自然是好。”她故意问,“只是沈婕妤如此帮本宫,你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她笑得婉约:“我可以一解心头之恨,至于后事么……公主身份尊贵,届时皇后之位不在话下,我帮了公主这么多,自然希望可以分得一杯羹。公主觉得呢?” 桑梓淡淡地看着面前的女子,她的衣衫略微不整,只是,她的目光却是那样犀利与冷静。桑梓心下暗笑,当时姚淑妃未曾注意到沈婕妤的潜质,她真是失算了。 而如今的沈婕妤,自然是想看着以前对她不利的人一个个倒台。 至于她说的一杯羹…… 怕到时候,她要对付的,便是她这个长芙公主了吧? 桑梓认识她又不是第一天了。 她轻笑一声,不动声色点头道:“此事就按沈婕妤说的做。明日,你保证让绯小媛打死那宫婢,而本宫则负责让皇上大发雷霆,这样如何?” 闻言,沈婕妤的嘴角牵出泠然的笑意。指腹掠过桌面,低声开口:“好,那公主便看着,我一定不让你失望。” 桑梓自然深信,这是她作为与她合作而做的第一件事,她一定会竭尽所能地让桑梓看到她的能力。因为之后她要对付的,便是桑千绿,还有姚淑妃了。 桑梓回身的时候,突然觉得一阵眩晕,她忙伸手撑住了桌沿。 沈婕妤显然也注意到了桑梓的异常,忙上前问:“公主怎么了?” 定了定神,桑梓勉强笑道:“没什么,大约是昨日未曾睡好。” 沈婕妤沉了脸道:“这一次皇上延迟了公主的封后大典,此时定与淑妃脱不了干系。公主对她可得防着点。” 此事桑梓早就知道了,不过她倒是觉得,在防着姚淑妃之余,也不能对面前之人掉以轻心才是。 这时,听得外头传来思音的声音:“公主,膳食送来了。” 沈婕妤朝桑梓看了一眼,转身入了内室,桑梓瞧不见她的身影,只听得断断续续的歌声从里头传出来。 她又开始装疯卖傻。 桑梓开门出去,让思音将膳食交给沈婕妤的宫婢,便与她二人出了萩波居。 思音小声道:“公主为何要可怜沈小主?” 不是可怜她,恰恰是防范。 二人回了景泰宫,在寝宫内休息了会儿,便遣了思音去宣太医。她吓了一跳,急着问桑梓哪里不舒服。 桑梓摇摇头,只让她去。 方才去了萩波居,突然觉得不舒服,不知是因为近日太累,还是因为其他。而沈婕妤既然说,她能保证明日桑千绯轻易便能将润雨打死,那么她大概率是要用毒。 桑梓只是怕在萩波居接触了什么不该接触的东西。 沈婕妤真的是想与她联手对付其他人,那么她也会防着桑梓在最后的时候对她反咬一口。 门外,听到有人敲门的声音。 桑梓迟疑了下,终是问:“谁?” 第341章 朕记挂你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外头传来祥瑞的声音:“公主,方才思音姑娘说,让奴才端碗清茶来给您润润口。” “进来。”桑梓淡声说着。 门被打开了,祥瑞将清茶端了进来,搁在桌上便躬身要走。 桑梓突然唤住他:“祥瑞……” 他似是吃了一惊,忙回身道:“奴才在,公主还有何吩咐?”他低着头,并不看桑梓。 桑梓却是看着他,一时间怔住了。 良久良久,都不语。 他终是又小声开口询问:“公主可还有别的吩咐?” 桑梓回了神,迟疑了下,终是浅声道:“景泰宫换了主子,你们似乎都不高兴?” 祥瑞慌忙跪下道:“奴才不敢。” 桑梓起身低头看着他,淡声道:“檀妃……” “公主。”祥瑞壮了胆子打断桑梓的话,咬着牙开口,“公主还是不要提及娘娘的好。如今皇上宠着公主,公主便不要提及娘娘。” 桑梓略微吃了一惊,开口问:“为何?” 他迟疑了下,终是开口:“娘娘在皇上心里,是……是不可能被抹去的。公主您再提,岂不是减轻自己在皇上心里的地位吗?”他顿了下,俯首道,“奴才妄言了,请公主降罪。” 桑梓心中一酸,蹙眉凝视着他问:“那你又为何要与本宫说这个?” “奴才不想皇上忘了我们娘娘,奴才……也不想公主在景泰宫里失宠。”说到此的时候,桑梓明显瞧见他的身子微颤着。看来,这番话,他也知道很可能会激怒面前的人。 不过好在,桑梓既是长芙,却也是他忠心以待的檀妃。 忍着喉头不适,桑梓勉强道:“人都死了,难为你还记着。” 祥瑞的手微微握紧了拳头,低声道:“娘娘虽去了,可奴才心里却一直记着。” 桑梓别过脸,淡声道:“你下去吧。” “是。”他点了头,轻声出去。 门被轻轻合上。 桑梓又站了会儿,才端起桌上的清茶浅饮了一口。 的确,沁人心脾。 原来,这景泰宫也并非物是人非。 这么一想,桑梓的心情顿时好了许多。 不多时,思音领了一个太医进门。 来人一张陌生的脸,桑梓并不曾见过。 太医朝她行礼问:“公主哪里不适?” 桑梓也不说话,只伸出手臂道:“还是先请太医为本宫把把脉吧。” 太医应声上前,取出垫枕垫于桑梓的手腕下,指腹搭上她的脉搏,片刻,他才皱眉道:“公主的脉象平和,并不曾有异样。” 桑梓忙问:“一切都好吗?” 太医点了头,便问:“公主觉得哪里不适?” 桑梓摇摇头:“只是方才有些头晕。” 太医已经撤了手,低声道:“想来是公主累了,好好休息便无碍了。” 桑梓点了头,朝思音道:“送太医出去。” 太医拱手道:“公主客气了。”语毕,收拾了桌上的东西转身出去。 思音扶了桑梓道:“公主定是太累了,奴婢扶您去歇一下吧。” 桑梓没有拒绝,由她扶着去床上躺了。许是真的累了,不一会儿便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已是傍晚。 桑梓用了晚膳,携了思音的手在院子里随便走走,远远地听得谁叫着“皇上万岁”,桑梓寻声瞧去,见夏侯子衿疾步往她的寝宫走去。 “皇上。”桑梓开口叫住他。 夏侯子衿回眸,大步走来。 桑梓吃了一惊,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夏侯子衿已经大步上前来,拉着桑梓的手问:“怎么回事?” 桑梓还没反应过来,夏侯子衿急着问:“朕听闻景泰宫里宣了太医,你怎么了?” 原来他是因为这事担心。 桑梓凝视着他担忧的脸色,忍不住想笑:“只是累了而已,下午的时候睡了一觉,此刻觉得好多了。” 闻言,夏侯子衿才长长松了口气。 桑梓便问他:“皇上的事情处理完了?” 他拉了她回身走去,一面道:“朕记挂着你,便过来看看。” 桑梓心里暖暖的,笑着问:“皇上用晚膳了吗?” 他“唔”了声,拉桑梓回了寝宫,他才开口:“朕又让人查了顾府,依旧是一无所获,或许,那些通敌的证据,他不曾放在府上。” 他如此说,桑梓便是知道了,看来顾兆依旧是什么都不肯说。 桑梓迟疑了下,便问:“动刑了吗?” 夏侯子衿却道:“动刑也没用。” “那卿恒……”桑梓不会忘记,夏侯子衿说,要看看顾兆是觉得背后之人重要,还是儿子重要。 夏侯子衿冷了脸色,半晌才开口:“朕始终觉得,用顾卿恒去要挟他,不是上策。” 桑梓轻笑着开口:“皇上终是不想用那样小人的方法。” 他摇头:“若不是顾卿恒去大宣带回解药,纵然有周逾常又如何?朕欠他一命,还答应他,只要他能让顾兆说出那些证据放在什么地方,朕便饶他一命。” 桑梓脱口问:“皇上还将他们父子关在一起了?” 他点头:“不然当如何劝?” 桑梓黯然:“如此,顾大人也不愿说?” 夏侯子衿抿着唇,不说话了。 桑梓想了想,终是鼓起勇气道:“不如,皇上让我去试试?” 夏侯子衿这才睨视着桑梓,浅声道:“你可以吗?” 桑梓笑:“不试试,怎么知道?” 他亦是笑:“行啊,朕倒是想看看,朕的阿梓究竟能有何高招。” 桑梓抬眸看着面前的男子,高招? 她可没有,不过,今日夏侯子衿来与她说的这一番话,实则已经告诉了桑梓答案了。关键便是看看,桑梓有没有领悟到他话里的意思。 夏侯子衿伸手轻拥住桑梓,浅声道:“此事不必急,你最近也累着,今晚早点休息,明日还有一场家宴。”说起家宴的时候,他脸上的笑意明显缓缓隐去。 想来,他定又是想到了皇长子的事情。 桑梓握住他的手道:“皇上也累了一天了,早点休息吧。” “嗯。”他应着声,由着桑梓将他拉过去。 躺在床榻上,夏侯子衿的大手揽着桑梓的腰,将她整个人紧紧地扣在怀里。 第342章 去看安婉仪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桑梓伏在夏侯子衿的胸口,听着他沉沉的呼吸声。 “皇上频繁地来景泰宫,将淑妃晾着不要紧吗?”桑梓轻声问。 他却是闭了眼睛,低声道:“她能怎么样?” 桑梓缄默了,此刻姚淑妃怕也不会将此事告诉姚行年,毕竟,姚行年还在边关,离这里千里之遥。 夏侯子衿又道:“姚行年这次将周逾常藏起来,他已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朕防着他的手段还怕更明显吗?” “可……他手里毕竟还有兵权。”桑梓担心的,不就是他手里的兵权吗? 夏侯子衿低笑一声:“此事,你不必担心了。睡吧。”说着,抱着桑梓的手臂又紧了紧。 桑梓还欲说着,见夏侯子衿并不想再说的样子,也便缄默了。 …… 第二日,很早便听得小李子唤夏侯子衿起床的声音。他起来的动作很轻,生怕吵醒了桑梓。其实,桑梓早就醒了,只是想着他蹑手蹑脚起来的样子,又不忍心睁开眼睛。 整装完毕,夏侯子衿俯身,轻轻一吻落在桑梓的额际。 桑梓忍不住想笑。 小李子小声道:“皇上,时辰差不多了。” 夏侯子衿这才无奈转身出去。 桑梓悄悄睁开眼睛,隔着屏风,看见那抹颀长身影消失在门口。 桑梓迟疑了下,唤了思音进来伺候起身。 不多时,又一个宫婢进来说是夏侯子衿吩咐御膳房给公主准备的燕窝。桑梓怔住了,夏侯子衿那么早去早朝,还记得这件事? 思音笑着接过来,说道:“皇上可是把公主捧在手心里了,虽然封后大典还没有举行,不过那日皇上金口开了,大臣们也都听见了,谁不把公主当皇后看呀?” 桑梓蹙眉低斥:“别胡说。” 思音吐吐舌头,一点也没害怕。 桑梓低头吃着东西,一面朝思音道:“你去打听一下,安婉仪被太后禁足,可允许外人探视?” 思音怔了下,倒是也不问桑梓为何,只点了头下去了。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她很快便回,说是太后并没有禁止外人入内看望。 闻言,桑梓马上起了身,既如此,她倒是想见见安婉仪。 思音忙扶了桑梓道:“公主不在寝宫休息么?皇上说……说要公主在寝宫休息,晚上,还要赴小皇子的满月酒席。” 桑梓浅笑道:“本宫没事,休息了一夜,如今精神好着呢。” 思音还是有些为难:“公主,您还是歇着。” 桑梓也不瞧她,只径直出去,一面道:“不碍事的。”是夏侯子衿紧张了,她不过只是前些日子累了,根本没什么大事。 思音忙追上来,小声道:“公主执意要出去,那让奴婢先去准备鸾轿。”言罢,便要走。 桑梓叫住她:“不必了,本宫还是走走。” 坐鸾轿太张扬,桑梓不如走着去。 …… 凌泺居外头,安静得连一丝声音都听不到。 被禁足的嫔妃宫里,犹如冷宫,而且这道禁足令,也不知太后何时才会下令解去。 桑梓携了思音的手进去,恰逢安婉仪的贴身宫婢出来,她见了桑梓,先是一愣,随即才慌忙跪下,一时间又不知道如何称呼面前的人。 思音开口道:“这是长芙公主。” 宫婢才似恍然大悟,低了头道:“奴婢参见公主。” 桑梓应了声,只问:“你们小主呢?” 听闻桑梓如此问,宫婢吓了一跳,忙道:“小主在……在休息。” 桑梓点了头,径自步入厅内,桌上堆积着一大堆的物品,多的是燕窝和人参。宫婢慌忙爬起来,追上前朝桑梓道:“公主请坐,奴婢马上去请小主来。”她说着,又急匆匆地下去了。 “公主,这些……”思音诧异地看着桌上的东西。 桑梓抿唇一笑,她自是觉得不解,一个被禁了足的嫔妃,还有谁能送这么多的东西。只有桑梓知道,这些自然是太后送的。 东西还未收拾下去,那么是刚刚才送来的。 皇长子身有残疾,太后会更加重视安婉仪腹中的孩子。 桑梓只坐了一会儿,便听得有人进来的声音,她回头正好撞上安婉仪的目光,她冲桑梓淡淡一笑:“真没想到,公主会来我凌泺居。” 许久不见,她还是老样子,永远波澜不惊。 让桑梓不免又想起了死去的玉婕妤。不同的只是,玉婕妤是满怀着仇恨而隐藏着,而安婉仪却是真正的不争。 如今的她,该是有了四个多月的身孕了,已经显怀了。安婉仪今日特意着了一件宽大的宫装,还刻意将双手安放于身前,这么一来,若非知情者,自然不会知道她怀孕的事。毕竟眼下安婉仪并不知道桑梓的身份,她会防着她也很正常。 桑梓笑道:“本宫是散步的时候恰巧看见这凌泺居,走着走着,便进来了。” 她抿唇一笑,上前道:“公主请坐吧。” 桑梓落座,目光落在桌上那堆未来得及收拾下去的东西上。 安婉仪的声音传来:“这些原本是想准备了给德妃娘娘的,只是我倒是落伍了,殊不知如今后宫已经没有德妃了。”语毕,朝身边的宫婢瞧了眼,又道,“收下去吧。” 桑梓浅笑一声,安婉仪是个谨慎之人,硬是将太后送与她的东西说成她要送给桑千绯的。恰逢今晚皇子满月酒席,她的这番话倒还真的说得过去。 她既然知道桑千绯的事情,那么必然会听到传闻,夏侯子衿是为了长芙公主削了桑千绯德妃的封号。而此时,安婉仪对此事却是只字未提。看来,她防这个长芙公主还是防得很紧。 桑梓的指腹掠过衣袖的绣边,其实她今日来也不为其他,就是单纯地想见她一面。 其实桑梓与太后一样,想保住她腹中的孩子,千万不要像桑千绯的孩子一样。 身有残疾,那对一个孩子来说是多么残忍的事情。 安婉仪凝着目光看着面前的人,话里带着试探:“公主真的只是随便走走,才来了我这凌泺居吗?” 第343章 绯小媛杀人了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桑梓怔了下,总觉得如安婉仪这样的人,是不该当着桑梓的面问出这样的话来,即便她心中有疑问,也不会当面捅破。 桑梓望着她,淡声道:“不然安婉仪以为呢?” 安婉仪浅笑一声,却是不再答话。 “不管你信不信,本宫真的就是来看看。”桑梓坐了片刻,终是起身离开。 …… 傍晚,听闻凌泺居的安婉仪在禁足期间妄想出来,太后一怒之下,懿旨凌泺居里的人谁都不得外出,另,外头之人亦不得入内。 闻言,桑梓淡然一笑,安婉仪的这道懿旨求得真好。 如此,便是谁都不会知道她有身孕的事了。 …… 为小皇子补办的满月酒,因为是家宴,依旧设在琼台。皇子的满月酒押后了这么久,又恰逢朝中还有大事没有处理完,这样的理由,将满月酒办得低调,还是可以有理由说得过去。而桑梓却知,夏侯子衿与太后如此做的深意。 桑梓如今还不是后宫的人,却以贵客身份坐在了夏侯子衿下手,对面坐的便是姚淑妃。 姚淑妃的目光朝桑梓看来的时候,冷冷的,透着彻骨的寒。 桑梓只作未见。 桑千绿面无表情地坐着,仿佛越发地清瘦了。 皇长子被奶娘抱了进来,众人的目光朝门口瞧去。太后站了起来,她的脸上依掩饰不住的慈爱。奶娘将皇长子小心翼翼地交至太后的怀中,太后伸手在孩子粉嫩的脸蛋上轻轻碰触。 皇长子仿佛意识到了什么,轻轻地哼了声。 便这一声细微的声音,桑梓瞧见夏侯子衿原本冷峻的脸上缓缓染起了笑意。太后抱着他坐下来,夏侯子衿俯过身去,大掌轻柔握住皇长子的小手轻轻晃动。 桑梓的目光落在皇长子的脸上,他虽然看不见听不见,却依旧可以感受得到周围的一切。他的小手晃动着,嘴里发出“啊啊”的声音,不知怎的,明明那么讨厌桑千绯,但看见这孩子,桑梓瞧见了也觉得喜欢得紧。 不靠近,不仔细看,他与正常的孩子一般无异,谁也不会知道他的残疾。 桑梓微微握紧了双拳,沈婕妤说的话,她不知此刻要不要说出来。斜睨看了夏侯子衿一眼,他专注地看着面前的皇长子,丝毫未曾注意到桑梓的神色。 桑千绿突然猛地起身,在殿上跪下,俯首道:“臣妾斗胆,请皇上和太后恩准,让绯小媛也能来皇子的满月席上。” 桑梓吃了一惊,原本是她想要说的话,没想到倒是被桑千绿抢了先。 不过这样也好,她是桑千绯的亲妹妹,此事由她开口那便是再合适不过了。 夏侯子衿的脸色一变,倒是太后了冷了声道:“今日是喜庆的日子,惜贵嫔该是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桑千绿依旧俯着身子,咬着唇道:“臣妾知道,可绯小媛到底是皇子的生母,纵然她有万般错,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皇子满月,理应让生母看看。望皇上和太后恩准!” 底下众人个个露出兴奋之色,她们都想看着,这个因为姐姐失势的惜贵嫔,居然能有这个胆子,冒着惹怒皇帝的危险,也敢在这个时候替绯小媛求情! 姚淑妃轻蔑地看了她一眼,低哼一声道:“绯小媛待罪之身,如何能再亲近皇子?别把晦气沾染给了皇子才是。” 姚淑妃如今倒是得意,当初桑千绯在高位时有多目中无人趾高气扬,今日众人就该有多厌恶她。桑千绯永远不懂如何进退,也完全不知万丈光芒,亦如芒刺在背。今晚除了桑千绿,根本不可能还有旁人能为她说话。 不过今晚,桑梓是个例外。 她浅笑一声,启唇道:“淑妃娘娘此言差异。罪或无罪,于孩子和母亲来说,那都是清白的。”她转向夏侯子衿,压低了声音道,“皇上,没有哪个母亲不疼爱自己的孩子。” 明显瞧见夏侯子衿微微动容,底下的桑千绿更是诧异地看着桑梓,连姚淑妃也错愕不已。 只有桑梓自己知道,她这番话并不是在帮桑千绯。 毕竟桑千绿站出来替桑千绯求情是在桑梓意料之外的,却也让她的计划进行得愈发地悄无声息。 夏侯子衿沉吟了片刻,终是道:“来人,宣绯小媛。” 闻言,桑千绿的眸中一喜,忙磕头道:“臣妾先替绯小媛谢谢皇上和太后的恩典!” 桑千绿起身,回了自己的位子上坐了。她顺势朝桑梓看来,桑梓刻意别过脸,端起面前的茶杯,浅饮了一口。 不过须臾,便见刚才跑出去的公公回来,只见他一脸煞白,“扑通”一声跪下,道:“皇上,皇上不好了!泫然阁闹……闹出人命了!” 虽然早就知道,但听人来禀,桑梓端着茶杯的手仍是微微一晃,沈婕妤做事还真是叫人刮目相看。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瞧见夏侯子衿霍地起身,厉声问:“怎么回事?” 太后的脸色亦是变了,将怀中的皇长子交由一旁的奶娘,跟着起身,望着下面之人。 太监哆嗦着,忙道:“奴才……奴才也不知道,好像是……是绯小媛打死了人了。” “什么?”桑千绿惊诧地呼出声,她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不堪,忙回身朝上头之人道,“这当中定是有什么误会,请皇上允许臣妾过去看看。” 夏侯子衿冷哼一声道:“朕亲自去!” 太后似还想说什么,却见夏侯子衿已经大步出去。桑千绿忙跟着小跑出去。众嫔妃一时间交头接耳着,她们早已在听闻死了人之后的恐惧中,很快地抽出身来,继而又陷入一场幸灾乐祸之中。 迟疑了下,桑梓终是也起了身,朝太后道:“长芙也去看看。” 不过才出了琼台,便听身后有人出来。 姚淑妃的声音传来:“本宫也好奇着,绯小媛那脑子,在这当口上还想闹出什么事情来?” 桑梓不理会她,只径直往前走去。 泫然阁外,已经有羽林军层层把守了,守在外头的御前侍卫已经是生面孔。 第344章 沈婕妤装疯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及至入内,听见女子的哭声,无疑便是桑千绯。 桑梓与姚淑妃二人进门,见桑千绯哭倒在地上,她的面前躺着润雨的尸体。 桑千绯哭着开口:“皇上,臣妾没有杀人!臣妾没有杀她!您一定要信臣妾啊!” 夏侯子衿站在她的面前,冷冷地看着。 桑千绿忙跟着跪下道:“皇上明鉴,润雨的死定与绯小媛无关!”她与桑千绯从小一起长大,知道她这个姐姐虽然飞扬跋扈,但要她亲手杀人,相信她也没那个担心。 姚淑妃冷笑一声道:“无关,人怎的好端端在这泫然阁死了?”她的目光朝地上之人看去,嘴角牵笑,“那手臂上的伤,难道不是绯小媛用簪子扎的吗?” 经她如此一说,桑梓才瞧见润雨手臂上那些细小的伤口,还有隐隐地血泛出来。心下冷笑,多久了桑千绯怎么还只会这些把戏? 幸得现下没有结冰,否则,她是否又要用当初风荷想的法子?她的脑子,就是一根筋。 夏侯子衿的脸色冰冷,转身朝另一边跪在地上的太监道:“你瞧见了什么?” 太监低了头,颤声道:“奴才今日给小主送晚膳的时候,听见里头传来哭声。奴才好奇,便上前看了几眼,见……见小主正在殴打这个宫婢。还对她拳打脚踢。” “你胡说!”桑千绯惊叫着,“皇上,臣妾没有!” 太监被桑千绯一呵,吓得低着头,整个人伏在地上颤抖不已。 桑千绿急忙拉住桑千绯的衣角,开口道:“姐,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快说啊!” 桑千绯吓得直哭:“润雨那贱婢,自从来了泫然阁后对我愈发地不尊重了,如今是一句都使唤不动了,我气不过,便用簪子扎了她几下,她却还想还手了,还推了我,我一气之下就踢了她一脚,谁知道她就这样死了……” 她的话音刚落,便听那太监道:“小主,您怎么说瞎话……奴才明明瞧见这宫婢是被您活活打死的。您是主子,做奴婢的……谁敢还手啊!” “你……你这个奴才!” 桑千绯真是不知轻重,此刻还想冲上去教训人,却被桑千绿一把拉住了。 夏侯子衿终是不耐烦了,转了身道:“朕看你是待着太舒服了,朕……” “皇上。”桑梓打断了他的话,开口道,“今日虽不过死了个宫婢,此事却还是不能掉以轻心的。我看,这公公说起话来倒是从容得很。” 太监的脸色一变,才要说话,桑梓又道:“依我看,不如先查查这宫婢的死因,看看是否真的是被绯小媛活活打死的。” 桑千绿看桑梓的目光愈发地诧异了。 桑梓也不看她,只看着夏侯子衿,他皱着眉不说话。本来皇长子的病情就够让夏侯子衿伤心的了,今日出这样的事,夏侯子衿很反感,他甚至根本就不想管。沈婕妤算准了时机,所以才可以一击就中。 只可惜,她算错了一点,那就是桑梓。 桑梓看向地上的太监,低声道:“宣了太医来瞧,一切都清楚了。”那太监的样子,其实不必等太医来,桑梓这样的话他怕是就禁不住吓了。 果然,太监终是身子一软,瘫倒在地上。 他哆嗦着开口:“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桑梓斜睨着看着他。 他又道:“是……是沈小主要奴才这么说的。” 桑千绯的脸色一变,脱口道:“沈婕妤?” 姚淑妃终于也变了脸色,看来沈婕妤装疯一事,连着姚淑妃都是不知道的。此刻,她终于也开口:“哦,沈婕妤不是疯了么?” 夏侯子衿的脸色依旧难看,他只瞧了姚淑妃一眼,无力道:“朕累了,此事交给淑妃处理便是。”语毕,也不再看众人,只大步出去。 姚淑妃应了声,开口道:“来人,去请沈婕妤!” 沈婕妤被带来的时候还在傻笑,看着众人挨个问:“吃饭吗?你们吃饭吗?呵呵——” 桑梓冷笑一声:“沈婕妤还装什么呢?大家都知道了。” 她的眸中露出震惊来,一下子怔住了。 桑千绯跳起来,欲要冲过去,却被桑千绿拉住了。 桑千绯忍不住叫:“贱人,你敢陷害我!” 沈婕妤却是震惊又不可置信地看着桑梓。 她自然是想不到。 在桑梓看来,她沈婕妤远远比桑千绯的危险来得大。用桑千绯换她,桑梓觉得很值得。 桑梓不看她,只转向姚淑妃道:“此事,淑妃娘娘看该如何处置?” 姚淑妃的脸色铁青,被她知道沈婕妤装疯,她是决计不会放过她的。 她上前一步道:“皇上既然将此事交予本宫管,本宫自然不会偏袒任何一方。方才公公说是沈婕妤叫他说那番话,本宫也不能听信了他的一面之词。” 她的话音才落,地上的太监吓得脸色惨白,忙磕头道:“娘娘,淑妃娘娘,您可要信奴才啊!奴才说的句句属实啊!”他边说着,边磕着头。 姚淑妃冷笑一声道:“来人,宣太医,看看这宫婢究竟是怎么死的?” 沈婕妤的目光依旧直直地落在桑梓的脸上,她是到死都想不通我为何要出卖她了。 太医来了,验了地上的尸体,才谨慎地起身,朝姚淑妃道:“启禀淑妃娘娘,此宫婢是中毒致死。” 闻言,桑千绯突然惊叫着:“沈婕妤,你这个贱人!居然敢用这样的法子来陷害我!” 桑千绿紧紧地拉着她的手,防止她愤怒地冲上前去。而她的眸中,隐隐地闪过一丝戾气。桑梓想起那时候,她来景泰宫提及润雨便是那咬牙切齿的味道。 此次对着沈婕妤,桑千绿心里必然也是恨的。不得不说,她对桑千绯是真的好。这也是桑梓唯一嫉妒桑千绯的一点吧。 桑千绿低声开口:“既然证据确凿了,淑妃娘娘您说该怎么办?” 姚淑妃未曾想到桑千绿会突然开口,有些诧异地回眸瞧了她一眼,随即开口:“惜贵嫔以为该如何处置呢?” 第345章 沈婕妤暴露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桑千绯咬着牙道:“还能怎么处置?自然是处死!” 桑梓瞧着她,她是恨不能现在就将沈婕妤处死。 桑千绿却道:“今日的小皇子的好日子,宫里不宜有血腥。依嫔妾看,还是先打入冷宫吧。” 桑千绯不可置信看着她,张口欲说话,却被桑千绿一把拉住制止了。 姚淑妃轻轻一笑,随即道:“惜贵嫔想的果然是周到。本宫也是这般想的,待本宫回去,便将此事告知皇上和太后,想必很快便有圣旨下来了。”语毕,她不忘朝桑梓看了一眼。 桑梓不动声色地看着她,不说一句话。 这是大周后宫的事情,姚淑妃如今是后宫位份最高的嫔妃,这些事她处理,自是不会有人二话。而此刻的桑梓却只是大宣的公主,她不该插嘴。 沈婕妤终是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她挣扎起来,她身后的太监牢牢地押着她。她却朝桑梓厉声道:“公主,公主你以为你和她们联手将我除掉,日后你就能在后宫呼风唤雨吗?呵,哈哈——你真是太天真了!你忘了我昨天跟你说的话?你以为她们一个个都是好人?你以为你仗着皇上的宠爱……!” 姚淑妃的面色一拧,沉声道:“都是死人吗?还不给本宫把她拖下去!” 两个太监一个捂着沈婕妤的嘴,一个拖着她就走。 沈婕妤挣扎着,终是被拖了出去。 桑梓冷冷地看着这一切,她怎么会以为后宫都是好人?她若真的那么单纯怕是早就死了。如今既然知道沈婕妤有那样的心思,桑梓若是再不防着,难道还等着再被算计几次?若真的那样,她才是真的蠢。 至于桑千绯,桑梓大可不必担心。 正想着,听身后的桑千绯道:“千绿,你瞧见了?我是被冤枉的!对了,皇上派人来接我过琼台去,璟儿的满月酒,我……” “姐。”桑千绿打断她的话,咬着唇道,“琼台你就不必去了。” 桑梓冷笑,桑千绯真是愚蠢,今日出了这样的事情,不管她究竟是不是被冤枉的,她都已经失去了去琼台的机会了。 桑千绯的脸色一变,紧抓着桑千绿的手,急道:“为什么?为什么不让我去?我是被冤枉的!千绿,你去和皇上说,皇上他知道我是被冤枉的,一定会原谅我的!” “姐……” 姚淑妃笑一声道:“绯小媛今日在泫然阁动用私刑,日后便在泫然阁禁足吧。” 闻言,桑千绯的眸子狠狠地撑大,她瞧着面前的人,半晌才怒道:“凭什么禁我的足!” “姐!”桑千绿拉住她,低声喝着。 姚淑妃得意一笑:“凭什么?就凭皇上今日一句话,将此事交由本宫处理!” 桑梓漠然转身离开。 身后又传来桑千绯的声音:“我不服,我要见皇上!璟儿是我生的,我才是他的生母!你别自己生不出皇嗣,就来嫉妒我!皇上本来想原谅我了,是你们,是你们一个个都想陷害我!” 脚下的步子微微一滞,桑千绯真的……蠢得让桑梓都觉得想笑。 在姚淑妃面前提皇嗣,她是怕自己好日子过得太多了么? 桑千绿忙求情道:“淑妃娘娘恕罪,绯小媛是伤心过度,才会口不择言,她……她没有恶意。” 桑千绯还是惊声叫着:“怕她做什么?我说的是事实!” 是事实,可在这里,有时候怕的不就是事实么? 姚淑妃的声音淡淡的传出来:“来人,绯小媛疯了,将她拉回寝宫去,好好看守着。将贵嫔娘娘请出去,日后没有事情也不必来探视了。泫然阁,也不允许闲杂人等出入。” 此刻,桑梓已经行至外头,只能隐约听见里面嘈杂的声音。 放才的话,虽然是姚淑妃说的,不过她就算跟夏侯子衿还有太后说了,他们谁也不会反对。变相地囚禁桑千绯,对他们来说无关痛痒,重要的是,桑千绯自己也太不争气了。 此刻的风吹上来,已经有了冷意,桑梓瞧见思音远远地等在外头。 见桑梓出去,思音忙迎上来:“公主这便回宫了吗?” 桑梓蹙眉。 思音解释道:“琼台那边也不必过去了,皇子满月的仪式办得很简单。” 她的意思便是结束了。 桑梓迟疑了下,便点了头。走了几步,便问:“皇上今晚去哪里?” 思音忙道:“听说皇上去了御书房,怕是今日会回天胤宫歇息了。” 桑梓不语,他今日必然很不开心。 二人朝景泰宫走去,行至长廊的时候,瞧见一个身影自另一边的长廊上过去。借着那边是灯光,桑梓定睛看了一眼,才想起是那替她把过脉的太医。 这个方向…… 桑梓心头微微一惊,看来定是从凌泺居过来的。 原来,他便是安婉仪与她提及的人。 既是他为安婉仪安胎,那定是尽心尽力的。 “公主在看什么?”思音见桑梓驻足,便轻声问着。 桑梓回神,轻笑道:“没什么,我们走吧。” 思音点了头,扶着桑梓朝前走去。 …… 翌日,桑梓独自坐在院中的亭子里想着顾家的事情。夏侯子衿本来答应让她去试试的,只是昨夜又发生不愉快的事情,桑梓不知道该如何与他提及此事。 又坐了会儿,便瞧见小李子急匆匆地跑进来,瞧见了桑梓,忙道:“公主,公主不好了!”他明显跑得很急,满头的汗。 桑梓只觉得心下一沉,隐约觉得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他跑至桑梓的面前道:“公主,皇上说……”他压低了声音,在桑梓的耳畔耳语一番。 桑梓猛地一惊,朝他问:“什么时候的事情?” “今早。”他答着。 桑梓忙起了身。 小李子已经侧身道:“鸾轿已经在外头候着。” 此刻,桑梓也不看他大步朝外头走去。 思音吓了一跳,忙急急跟着出来。 小李子看了思音一眼,没有拦着。他是夏侯子衿的人,若是此事不能让别人知道,他定会拦着思音。况且,去天牢见犯人,桑梓一人总归不好。 第346章 去见顾卿恒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思音扶桑梓上了鸾轿才要走,听小李子又道:“公主,这个您收好。” 桑梓接过来一看,是出宫的令牌。 落了轿帘,她将令牌紧紧地握在手中,微微咬唇,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她应该早点去的。 卿恒,千万不要出事…… 有了令牌,自然谁都不敢拦着。 桑梓径直去了刑部天牢。 思音扶桑梓下了轿,朝前走了几步,见一人上前来:“这位便是长芙公主?” 桑梓抬眸才看清来人,很意外,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夏侯子郁。 原来他还没有回封地去。 夏侯子衿将此事交与他,桑梓也是略感惊讶。不过他即便负责顾家的案子,晚凉只是他的侧室,也不会随他来这种地方。 “公主?”夏侯子郁疑惑地看着桑梓。 思音小声提醒桑梓:“公主,这位是晋王。” 桑梓回神,尴尬笑道:“原来是王爷。”说着,脚下步子略微加快,皱眉问,“事情如何?” 夏侯子郁也敛起了笑,跟上来道:“幸好及时制止,没有出意外。已经宣了太医了,皇上说,人不能死。” “带本宫去看看。”桑梓不看他,飞快地进去。 身后之人沉声道:“顾兆这一次真是铁了心了。” 桑梓不语。 夏侯子郁又道:“本王听闻公主在战场上的睿智,这回皇上要公主来,本王倒也是想瞧瞧公主的手段。” 指尖微颤,桑梓浅声道:“本宫也只是一试。” 此刻,已经步入天牢,里头给人的感觉,愈发地阴森起来了。 “公主冷吗?”思音在桑梓的身边小声问着。 桑梓摇着头。 夏侯子郁道:“已经让人另辟牢房了,太医此刻还在里头候着。” 桑梓瞧见前面的牢房门口站了两个侍卫,那服饰已经不是狱卒了,一眼便知道里面的人是顾卿恒。 桑梓深吸了口气抬步上前,侍卫忙朝桑梓行礼。 顾卿恒躺在里面,床上只是铺了厚厚的干草。王太医站在一旁,桑梓上前,低声问:“如何?” 王太医低了头道:“只是失血,没有生命危险。” 闻言,桑梓揪起的心才缓缓放下。她迟疑了下,终是抬手示意他们都下去。 思音的眸中露出一丝讶异,桑梓只道:“都出去吧。”她回眸看着夏侯子郁,笑言,“王爷是信不过本宫吗?” 夏侯子郁怔了下,忙摇头:“不,皇上信得过公主,本王自然也深信。”他朝众人道,“都出去。” 众人应声出去,夏侯子郁又朝我道:“公主有事只需喊一声。” 桑梓点头,侍卫将牢门锁上。 桑梓回身,目光落在床上之人的身上,她快步上前。 顾卿恒听到声音微微转过脸来,看见来人,他的嘴角露出浅浅一笑,淡声道:“你来了。” 桑梓上前握住他的手,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哽咽道:“怎么会这样?”方才小李子只说顾卿恒在牢里受了伤,桑梓也不好多问,来时一路心里都紧张得不行。 他撑着身子欲起。 桑梓忙按住他道:“你身上有伤,还是躺着。” 顾卿恒挣扎不过,终是作罢。许是扯到了伤口,他的眉头狠狠蹙起,一手本能地按住伤口。 “卿恒……”桑梓担忧地唤他。 他却摇头:“我没事,是皇上让你来的。” 桑梓点头,此时也不想浪费时间,压低声音问:“顾大人手中哪里来的利器?”打入天牢,连着身上的衣服都要换成囚服,更别说还能在身上藏利器的。 他睁眼瞧着我,低声道:“是夺了狱卒的佩刀。” 夺刀?那便是一瞬间的事情了。 桑梓颤抖地伸手,缓缓抚上他的伤处。 他的眸中满是伤痛,失望道:“没想到我爹真的能狠得下心来伤我。” 顾兆从前是多疼爱这个儿子,又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即便所有人都相信,桑梓不信顾兆会伤顾卿恒。她永远不会忘记,那时候顾卿恒不过是被太后杖责,顾兆看桑梓的目光全是恨意。 怕是顾卿恒因为太在乎自己的父亲,所以瞧不出顾兆的苦心。肋下三寸,只是会流血,却不会致死。既然顾兆是夺了狱卒的佩刀,他若是有心要杀顾卿恒,根本不会选择了此处下手。 他这不是要杀他,恰恰是想救他。 夏侯子衿认定了顾家有罪,怕依夏侯子衿的性子,在找到了罪证之后,会将顾家赶尽杀绝。恰逢顾卿恒劝他将罪证拿出来,他只要将顾卿恒彻底推为夏侯子衿的人,再做出举刀杀他的样子,这一切都只是顾兆希望夏侯子衿放过他儿子。 不管桑梓有多厌恶顾兆,他对顾卿恒所做的一切,她依旧感激。 “三儿。”顾卿恒嘶哑着声音,语气悲凉道,“之前,我一直不相信那些刺客真的与我爹有关。哪怕是从前线回来,被皇上打入天牢,我亦是不相信。可事到如今,却让我不得不信。你说我爹为何要做那样的事?难道他享受的荣华富贵还不够吗?” 他的语气里带着哽咽。 桑梓只觉得鼻子一酸,泪眼差点便要落下来。她握紧了他的手,问道:“他和你说了什么?” 他却是摇头:“他什么都没有说,我问他,他也不答。” 顾兆是想此事与他彻底撇清关系,所以丝毫不让他知道半分。不管他因为误解恨他也好,还是伤心欲绝,他都铁了心不让他卷入此事。 桑梓从来都没有觉得顾兆伟大过,而这一次,却让她改观了。 微微吸了口气,桑梓低声问他:“伤口还疼吗?” 顾卿恒怔了下,却是摇头。 桑梓亦是知道,他身上的疼哪里比得上心头的? 抬手轻轻拭去他额角的汗,桑梓轻声道:“皇上有意饶过你爹的性命。” 他嗤笑一声:“此事我早就知道,可我爹什么都不肯说,皇上即便有心,也没有那个台去下。” 桑梓点头:“此事我知道,你放心,皇上既然让我来,我便会为了你尽力。” 此事,不为别人,只为顾卿恒。 第347章 换她护他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不管顾卿恒眼里看顾兆如何,他都始终是他的父亲。顾卿恒的性子,桑梓比谁都了解,纵然顾兆是真的想杀了他,他亦不会不顾父子之情,更何况桑梓还知道顾兆根本不想伤害这个儿子。 顾卿恒似是有些吃惊地看着桑梓,他猛地反握住她的手,急道:“不,你不能去。我怕我爹会伤害你,你别……嗯……”他欲起身,不慎牵扯到了伤口,神色痛苦。 桑梓忙扶住他,皱眉道:“你别激动,我会小心的,顾大人伤不了我,你放心。” 他还是摇头:“不,三儿你听我说,我爹不是你以前认识的那个人了。他甚至变得连我都不认识,我不能让你冒这个险。” 看着他这个样子,桑梓心里真难过,却依旧要开口:“皇上放心让我来,便是信我的。我不会傻到让自己受伤,你也要相信我啊。” 他紧紧拉着桑梓的手摇头:“我不是不信你,我是不信我自己。说了要保护你的,可是,一次两次,我都没有好好地保护过你。这一次,明知道有危险,我若是再能放手让你去,那我……那我……” “卿恒……” “三儿,我不能做让自己遗憾的事情,你明白吗?”他望着桑梓,一字一句说着。 桑梓看着他,话语笃定:“你不会有遗憾的事情,我也不会让你有遗憾的事情。”不管是她,还是顾兆,桑梓都不会让他觉得遗憾。 “三儿……”顾卿恒还是不愿放手。 桑梓轻轻扳开他的手,回身喊:“来人!” 很快,两个侍卫跑了过来。 桑梓开口道:“开门。” 他们没有迟疑,将钥匙拿出来便要开锁。 “不要去。”顾卿恒再次拉住了桑梓的手。 桑梓回眸朝他一笑:“卿恒,信我,等着我。” 他一路保护她这么久,这一次,让她保护他。 桑梓拂开他的手,顾卿恒欲起身就被侍卫们按住了身体。 桑梓忙道:“替本宫看好他,万不得伤他!” 两个侍卫应了声。 顾卿恒不再叫桑梓“三儿”,只是直直地看着她。 桑梓冲他一笑,转身出去。 外头,思音一脸慌张地跑上前来,瞧见桑梓安然无恙地出来才松了口气。 夏侯子郁上前来,低声问:“公主可有问出什么?” 桑梓只道:“王爷请带本宫去见见顾大人。” 他眉头一拧,有些犹豫:“这……” 桑梓笑:“王爷怕他再次行凶么?这还不简单,不开牢门,本宫隔着门与他说话便是。” 闻言,他才终是点了头:“那公主请随本王来。”语毕,他转身朝前走去。 桑梓跟着他拐了弯,再深入见把守的侍卫愈发地多起来。看来,他们是怕有人劫狱。 又走了一段路,夏侯子郁回头朝桑梓道:“公主,前面就是关押顾兆的地方。” 桑梓点了头,朝他道:“王爷让他们都撤下,本宫想单独和他谈。” 让所有人都下去,夏侯子郁又嘱咐了桑梓注意安全才转身下去。 桑梓吸了口气,抬步朝前走去,顾兆呆呆地坐在角落里,听见桑梓过去,连着头都没有抬一下。 牢房里的光线昏暗,桑梓根本看不清楚他的神情。 “顾大人如此,不会是在为方才自己失手的事情后悔吧?”桑梓开口。 顾兆一震,猛地抬眸看向桑梓。 这么久不见,他的样子憔悴了很多,满脸的虬须,让桑梓差点便要认不出他。光线照在他的脸上,他眯起了眼睛,突然冷笑一声道:“你是谁?” 桑梓现在这个样子,他必然是认不出的。 她笑言:“顾大人未曾见过本宫,自然是不认得的。本宫乃是大宣的长芙公主。” 顾兆的眸子一紧,随即道:“呵,真是可笑,你一个大宣的公主,如何能管得我大周的事情!” 桑梓依旧笑着:“可本宫也将是大周的皇后。” 顾兆终于动容。 “撇开身份不说,本宫今日来是对大人好奇。都说虎毒不食子,顾大人真叫本宫刮目相看。本宫还以为,会瞧见顾大人因为失手而悔恨的样子,却不想你居然如此淡定。”桑梓明明知道他这么做的原因,此时却依旧装作不知。 顾兆重重地哼了声,开口道:“我有什么好后悔的?那逆子向着狗皇帝,他就不配做我顾家的子孙!” 听闻他说“狗皇帝”的时候,桑梓心里不免还是吃了一惊。难怪顾卿恒要说,如今的顾兆已经不是我那时候认识的顾大人了。 如果说一开始听到那些刺客与他有关的时候桑梓是不相信的,那么此刻,她已经完全相信了,想必顾卿恒也是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的。 桑梓深吸了口气,望着他道:“看来顾大人还真是不后悔,可怜顾公子命在旦夕也还念着你。” 闻言,顾兆的眼底终是露出惊讶来,他的手紧紧地抓住了地上的稻草,脱口道:“想骗我?你还太嫩了。” 只需一眼,桑梓便能肯定她之前所想,顾兆不是真的要杀顾卿恒,他是想以自己的方式保全他。他只是不知道,夏侯子衿本就没有要杀顾卿恒的意思,其实他根本不必多此一举,还让顾卿恒受此皮肉之苦。 桑梓低笑一声:“本宫有什么好骗你的?本宫方才来的时候,顺道过前面去瞧过,太医说那一刀刺得很不好,怕他是挨不过今晚。”顾卿恒说那把刀的顾兆从狱卒那里夺下的,那么当时发生的事情不过在电光火石间,顾兆爱子心切,此刻听闻桑梓如此说出来,再笃定的人也会被弄得恍惚。 桑梓只是赌一把,赌他心里对顾卿恒的看重。 顾兆“腾”地站了起来,冲过来厉声道:“你说什么?” 桑梓本能地退了半步,看他这样焦急的样子,时光仿佛又回到那时顾卿恒被太后责罚,顾兆来找她的时候。 他就是这种意欲杀人的目光。 “他怎么样?”顾兆咬着牙又问。 桑梓挑眉看着他,终是笑:“看来顾大人也还是念及骨肉亲情的,顾大人也不是真的不顾顾公子的死活吧。” 第348章 荀氏皇族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桑梓挑眉看着他,终是笑:“看来顾大人也还是念及骨肉亲情的,顾大人也不是真的不顾顾公子的死活吧。”顿了下,桑梓又道,“其实顾大人的意思本宫如何会不明白?你那一刀是向着肋下三寸去的。肋下三寸,有常识的人都会知道死不了。也许是你的手抖了下,那一刀刺偏了地方。” 顾兆的脸色越来越白,指甲深深地嵌入牢门之中,浑身不住地颤抖起来。 桑梓继续说着:“本宫知道你其实是想救他的命。” 顾卿恒既然是帮着夏侯子衿说话,他只要一句,向着皇帝的人,不配做他顾家的子孙。既是因为如此才伤的他,那么即便日后夏侯子衿知道了,也会放过顾卿恒的命。顾兆心中打的便是这样的算盘。只是他不知,将他们父子关在一起,一开始便是夏侯子衿的主意。 顾兆不说话,桑梓又道:“其实现在,你还是有机会可以救他的命。” 他猛地抬眸看着桑梓,半晌,终是开口:“你想说什么?” 略微思索了下,桑梓开口道:“顾公子伤得很重,可是宫中不乏医术高明的太医,只要全力救治,或许还能保住他的命。本宫让太医在外头候着,随时待命。就端看着,顾大人你,想不想他活。” 顾兆浑身一震,咬着牙,却是不说话。 桑梓又道:“顾大人可得考虑得快一些,你儿子的命,如今就握在你的手中。是生是死,全凭你一句话。不过,你若是考虑得太晚,那便是大罗神仙都救不了了。” “恒儿……”顾兆喃喃,赫然闭上了双目,似乎很痛苦。 桑梓步步紧逼:“顾大人还是拿捏不准主意么?那本宫便让太医们回了。” 她才要转身走,便听顾兆急道:“不,不要……” 脚下步子停住,桑梓回了身浅笑着看着他,开口:“顾大人还是心软了?” “卑鄙!”他瞪着桑梓,吐出两个字。 的确卑鄙,这也是夏侯子衿一直不肯用的方式。不过此事是顾兆自己引的头,桑梓不过是略加运用罢了。说起来,她倒还想谢谢他。 她笑:“顾大人是想救他的命,本宫现在亦是在救他的命,这难道不是你心中所想的么?”顿了下,桑梓敛起了脸上的笑意,沉声开口,“那么你现在可以说了,为何要行刺皇上?为何要挑起大周与北齐两国之战?” “先让人救他!”顾兆急急说着。 桑梓冷了声:“顾大人还是先回答本宫的问题比较好。” “你……”他狠狠地看着桑梓。 桑梓不慌不忙地看着他:“他是你的儿子,可与本宫却是什么关系都没有。顾大人最好心里掂量掂量,你早点将事情说完,太医便早点医治他。” 反正他现在不知道桑梓是谁。长芙这个身份,倒是很好地处理了桑梓与顾卿恒的关系。 桑梓瞧着他:“那一刀是你刺的,刺得如何你心里该最是清楚。” 顾兆此刻爱子心切,再加上桑梓之前那番扰乱心智的话,他不信也得信了,因为他不可能真的要顾卿恒去死。 尽管看着桑梓的眸中生恨,话却还是要说的:“我根本没有要杀皇上,一切都只是为了让我大周和北齐开战!” 桑梓怔了下,脱口道:“那南山的事情?” 他哼了声道:“也是为了杀瑶妃。” 桑梓心头一震,她确实没想到,那一次居然也是为了柳拂希?和亲当口瑶妃死了,北齐定也是咽不下这口气。只是当时场面混乱,让桑梓弄错了目标。一直以为那些刺客的目标是夏侯子衿…… 桑梓看着面前之人,不解地问:“既是引起两国交战,为何不直接刺杀皇上?” 顾兆一下子又不说话了。而桑梓隐约已经猜到些许。 她蹙眉问:“你背后之人,是沅贞皇后?” 顾兆重重地开口:“你错了,我背后是荀氏皇族!” 他的话让桑梓不免一震,荀家还能有多少人? 顾兆继续道:“夏侯家谋权篡位,此事瞒得了天下人却瞒不了我!他的皇位来路不正!如今,正统的皇位继承人还在,哪里轮得到他坐拥天下!” 桑梓大吃一惊,脱口道:“你是说前朝太子?” 记得那时候苏暮寒说过,连沅贞皇后都是不知道他还活着的消息,那么顾兆又是如何知道的?还是,顾兆根本不是沅贞皇后的人?倒是苏暮寒的人? 这样想着,桑梓忍不住一颤。可这又怎么可能,明明苏暮寒不是那样的人。 芳涵说,他不屑用不光彩的手段,不是吗? 顾兆警觉地看着桑梓,冷笑一声道:“公主对大周的事情倒还真是清楚!不过你既知道太子殿下还活着,想必也是因为那狗皇帝知道。呵,如今北齐战败,也幸得太子殿下没有落于你们之手!只要殿下活着一日,便会有千千万万如我这样效忠荀家王朝的人追随着!” 原来他想挑起北齐的战争,是想借北齐之手来削弱夏侯家的势力,再趁机起兵。这兵,自然是在南诏。只是南诏没有想到,夏侯子衿做了两手的准备。 桑梓深吸了口气问他:“前朝太子还活着的消息是沅贞皇后告诉你的?” 顾兆冷冷地看着桑梓,讥讽地开口:“是又如何?” 桑梓又道:“也是她告诉你,夏侯家的江山,来之不正?” 他拧了眉,却是不再答话。 桑梓大概猜出了沅贞皇后的用意了,只有用太子的名号,才能让朝中一些终于嘉盛帝的大臣们谋反。而她一个女流之辈,又是出嫁的帝姬,是没有这个资格的。要太子不死,她是太子的亲姐姐,只要随便编造一个事实。而夏侯家,理所当然地成了当年纵火的人。 可她不知道苏暮寒还活着,所以桑梓断定,她不过是想骗取顾兆的信任。届时,真的借北齐的手削弱了天朝的实力,南诏趁机出兵…… 沅贞皇后是想……将大周疆域划入南诏版图! 沅贞皇后和南诏皇帝想来都不是省油的灯,夏侯子衿早就看穿了这一点,所以才说他留不得南诏? 顾兆真是忠心过了头,被沅贞皇后好好地摆了一道。 “快宣太医帮他看看!”顾兆等不及了。 桑梓看着他,却问:“你与沅贞皇后交流的信件都在哪里?” 第349章 原来在那里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桑梓看着他,却问:“你与沅贞皇后交流的信件都在哪里?” 顾兆咬着牙:“先救他!” 桑梓不紧不慢地看了他一眼,轻笑着:“想救他,顾大人最好说得再快一些。我再问你一遍,那些信件在哪里?” “先救他!”这一次,顾兆倒是不想再退让。 桑梓嘴角牵笑,转身朝外头走去。 “快让人救他!救我儿子……” 身后依旧传来顾兆哀求的声音,他是真的怕顾卿恒出事。而桑梓其实已经猜到他将信件藏在了哪里。那日,夏侯子衿来景泰宫的时候其实已经告诉她了。 夏侯子衿是想要顾卿恒亲自去找,想以此来放过顾卿恒的性命。 毕竟顾兆涉案,夏侯子衿即便是皇帝也不能名不知道地偏袒,若是顾卿恒能戴罪立功就不一样了。 桑梓问了这么多,无非便是想弄清楚,顾兆这么做的原因。如今,一切都明了了,不过是南诏的狼子野心。 夏侯子郁上前来,未待他开口,桑梓便抢先道:“通敌的信件在哪里,顾卿恒知道。” 夏侯子郁显然大吃一惊,不过见桑梓笃定的样子,便也不好说什么。 依旧是屏退了众人,桑梓独自入内。 顾卿恒不顾身上的伤追过来,桑梓忙扶住他,低声责怪:“身上有伤,还不去躺着?” 他仔细看着桑梓,确认她无恙才放心道:“我担心着,恨不得出去找你。还好,你好好地回来了。” 他有些站不住,桑梓撑着他的身子,扶他过去床沿坐下才发现他的伤口处缠着的纱布再次被血浸透。 桑梓吓得不轻,急道:“伤口裂了!” 他却仿佛不知疼痛,摇头道:“没关系。” 桑梓忙起身道:“我去宣太医。” “不。”顾卿恒拉住桑梓的手不放,恳求着,“你帮我跟皇上求情,让他放过我爹。” 桑梓回眸瞧着他,苦笑着:“就算他这样对你,你依旧放不下,是吗?”她认识的顾卿恒从来不记仇,所以才干净得让她心疼。 顾卿恒低了头,只道:“皇上只听你的话,其他人谁去都没用。” “可你也知道皇上的性子,我们总得把面子还给他,不是吗?”顾卿恒似是吃了一惊,抬眸瞧着桑梓,桑梓抿唇一笑,“现在皇上的面子,在你的手里拽着呢。” 他愈发讶异了,不待他问,桑梓径直开口:“不必担心了,你爹哪里真的舍得杀你?” 他们,一个爱子心切,所以才会乱了阵脚,一个是面对一直敬重的父亲,所以才会愈发地伤心绝望。 顾卿恒的眸子里慢慢溢出欣喜来,咬着牙问:“你说的是真的?” 桑梓冲他笑:“我何时骗过你?” 他终于笑起来。 桑梓开口道:“先让太医来给你看。” 这一次,他终是不再拒绝。 太医很快来了,帮他换了药,又重新取了纱布缠上。顾卿恒的脸色苍白,精神却是很好。 桑梓上前道:“皇上的意思是要你从你父亲嘴里问出他通敌的信件来,而后以你戴罪立功的名号来赦免你们死罪。” 顾卿恒点头:“我知道,可是我爹始终不肯说。” 桑梓轻笑道:“方才我去,他就说了。” 顾卿恒不可置信地看着我,喜道:“真的?” “嗯。”桑梓应着声,俯身朝他道,“不过,要你亲自带人去拿。我对外声称,顾大人已经将此事告诉了你,而你不过是弃暗投明了。” 他微微叹了口气,道:“三儿,你真有办法。” 不是桑梓有办法,是夏侯子衿本就不想杀他。至于顾兆,那完全是看在顾卿恒的面子上。 桑梓俯身在他的耳际轻言一番。 顾卿恒的眸中溢出讶异:“原来在那里!” 看着他诧异的神色,桑梓却缓缓笑了。 他忙挣扎着要起来:“那我现在就去。” 桑梓按住他,摇头:“你现在怎能去?起码得把伤养好。” “可是,我等不及。”他皱眉说着。 桑梓怎会不知,可她更关心他的身体。 “三儿……” 他还想说什么,桑梓打断了他的话,低声道:“卿恒你要记得,皇上有意放过你们,那是莫大的隆恩。”作为一个君王,本是是不该心慈手软的。 若是按桑梓的意思,也是该将顾兆处死的,只是她也舍不得顾卿恒伤心罢了。 夏侯子衿既然能念着着顾卿恒对他的救命之恩,那便已经超出了他的忍耐程度了。 桑梓看着他道:“所以,你要养好身子,此事不能操之过急。”桑梓只是怕皇都还有着漏网之鱼,怕到时候,他们见到顾卿恒的时候不会放过他。毕竟,他们不是顾兆,没有那种父子亲情要顾。 顾卿恒终是低下头,咬着牙不再说话。 桑梓叹息一声道:“这几日委屈你了,很快就可以出去了。” 半晌,才见顾卿恒点了头。 …… 出去的时候,桑梓吩咐了侍卫好好看着顾卿恒,又要太医每日来问诊。 夏侯子郁送桑梓出天牢,不免皱眉问:“本王不知,藏着信件的地方究竟在哪里?” 桑梓轻笑:“此事王爷便不必担忧了,皇上说了,若是顾卿恒可以戴罪立功,便给他这个机会。待他的伤势好转,皇上自会有安排。” 夏侯子郁的眸中闪过一丝诧异,却是不再执着于这个话题。隔了会儿,听他又道:“公主是直接回宫吗?” 桑梓迟疑了下,不解地看了他一眼,点头道:“自然。不然王爷以为本宫该去哪里?” 他微微一笑,摇头道:“本王不是这个意思。”顿了下,他又道,“那时候听闻公主领军大败北齐,本王还想着,究竟是怎样的女子才能有那般英姿。” 桑梓回头瞧他,浅声道:“如今瞧见了,王爷以为本宫如何?” 他尴尬一笑:“本王倒是觉得,不像了。公主深藏不露,真叫本王佩服。” 桑梓浅笑不语,只携了思音的手上前。本来想借口旁敲侧击晚凉的事情,想了想还是作罢。芳涵也去了,不管当初晚凉是否有帮芳涵做了瞒着她的事,桑梓都不想再去追究。 就让她的心里,留下这唯一一份美好。 第350章 不愧是阿梓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这样想着,桑梓心情好了许多,扶着思音的手步入鸾轿。 坐在鸾轿里,背靠着软垫,桑梓的手微微握紧。 藏了信件的地方,如果桑梓猜得没错,便是在皇都郊外,训练刺客的隐蔽基地。 夏侯子衿说,已经在顾府前前后后搜查了多次,均无果。他还说,想来是不在顾府,而是藏在了别处。 他那句话便是在暗示桑梓,他不过是想将这个机会留给顾卿恒。顾兆不肯说,原来夏侯子衿已经猜到,只是他不想明白得说出来,他的面子得让顾卿恒还给他。 夏侯子衿能如此待顾卿恒,桑梓很是感激。 回了宫,桑梓径自回了景泰宫休息。 祥瑞正从院前走过,见桑梓回来,忙行了礼。 他对桑梓的态度,较之之前好了一些,不知道是否是因为那时候桑梓找他说的那番话。出了芳涵的事情,桑梓对他们一个个,都不断地怀疑过。而如今,却又让她觉得恍惚了。 祥瑞突然道:“公主。” 桑梓怔了下。 他上前来,低头道:“公主,今日奴才听闻淑妃娘娘说将沈婕妤打入冷宫,可皇上却……不同意。” 他的话让桑梓吃了一惊。 姚淑妃要将沈婕妤打入冷宫的事情,桑梓昨夜就知道了。她原以为,虽然姚淑妃的话不抵圣旨,可夏侯子衿将此事交予她处理,那么便是默认让姚淑妃全权处理。 却不想,夏侯子衿竟然不同意? 桑梓脱口问:“那么沈婕妤如今呢?” “暂且押在萩波居,皇上的意思是要再考虑考虑。”他依旧低着头说着。 桑梓抿着唇,夏侯子衿此举,真叫人费解。 凝视着面前之人,她浅声问:“为何要告诉本宫此事?” 祥瑞低声答着:“奴才以为公主想知道。” 不知为何,他这句话又想桑梓想起以前的事情。那时候,都是有什么事情,他们便会主动回来告诉她。他们一个个都是她在后宫的眼睛和耳朵。 眼眶微微热着,不知何时,这样的事情在慢慢改变,以至于桑梓自己都不发现不了? 她别过脸,开口道:“本宫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他没有迟疑,点头应声,便转身下去了。 思音跟着桑梓进房,关了房门,她才小声问:“此事皇上为何要驳了淑妃娘娘的面子呢?” 桑梓蹙眉。 夏侯子衿此举的确是直接驳了姚淑妃的面子,到底是什么让夏侯子衿如此? 桑梓思来想去,也没个结果。 这日,到了晚上的时候,外头又传来消息,说沈婕妤终是被打入了冷宫。 思音说起此事的时候,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 而桑梓却是沉默了。 不过考虑了半日的时间,夏侯子衿又同意将沈婕妤打入冷宫。那么之前,为何就差了那半日的时间? 桑梓的指尖一颤,不是夏侯子衿要考虑,而是不能让沈婕妤去冷宫?只因冷宫里……还有着另外的人。 如果桑梓想的没错,那便是——柳拂希! 桑梓蓦地站了起来。 思音吓了一跳,忙上前问:“公主怎么了?” 桑梓这才发现自己的失态。 她早该想到的,不是么? 夏侯子衿还能将柳拂希藏去哪里?那一夜,他匆忙要朝晨去替代,根本没有这个时间将人转移出去,宫里唯一能藏人的地方,也只有冷宫。 那里,离开前面的正殿都比较远。 最重要的是,如今的冷宫的一个人都没有,也不会有别的人去冷宫。 至于如何让柳拂希待着没有动静,自然有夏侯子衿的手段。 所以今日才不能这么让沈婕妤进去,否则一切都穿帮了。 夏侯子衿愿是想留着柳拂希的命,藏了这么久了,那么自然还是想藏。 此事桑梓不打算过问,想来这一次,便是将人送出宫了。至于柳拂希的去向,自然有夏侯子衿决定。不管怎么样,她今生今世都不可能再回宫来,也不可能,再与夏侯子郁有任何的交集了。 “公主……”思音见桑梓不说话,又唤了她一声。 桑梓抿唇一笑,摇头道:“没什么,只是累了,我想早点休息。” 她忙点了头:“那奴婢伺候您去歇息。” 桑梓转身行至床边。 思音帮她盖好了被子,吹熄了房内正中的灯,独留下角落里的一盏小灯,才轻拉上门出去。桑梓躺在床上,想着近日发生的诸多事情,却是怎么也睡不着。 她担心着顾卿恒身上的伤,今日她既然那样说,那么顾卿恒会听她的,会等。可桑梓亦是知道,他的心里还是很牵挂顾兆那边的事。桑梓叹息一声,这个时候,她却不能陪在他的身边。 翻了个身,望着寝宫里朦胧的影,不知为何,眼前也竟然生出恍惚来。 桑梓似乎听见外头有脚步声进来,她微微吃了一惊,门已经被推开。借着朦胧的光,那明黄色的龙袍却是异常地扎眼。 桑梓忙坐起身来,他恰巧抬眸,身后的门已经被人轻轻关上。 夏侯子衿上前来,开口道:“怎么还不睡?朕还特地不让人出声,怕吵醒了你。” 桑梓也不答,只问:“皇上怎么这么晚了才过来?” 他勉强一笑,开口道:“朕睡不着。” 桑梓怔了下,见他已经脱了靴子上床来,她伸手帮他褪下龙袍,他侧身靠过来,伸手拥住她的身子。 “皇上……”桑梓低低叫他。 夏侯子衿径直将脑袋埋入她的颈项,低语着:“阿梓,朕心里很乱。” 桑梓将被子扯上他的身子,问他:“皇上乱什么?” 他却是不说话了。 桑梓任由他抱着,亦是不说话。 隔了好久,还以为他睡着了,却听他突然道:“今日你去天牢,那边情况如何?” 桑梓抬眸看着他,他并不睁眼,呼吸声也是淡淡的。 桑梓便道:“没有伤及要害,休息几日便无碍了。顾大人那边,我也问过了,大抵是知道了藏匿信件的地方了。” 他的睫毛微微抖动着,依旧不睁眼,只浅笑道:“不愧是朕的阿梓。” 第351章 顾兆之死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桑梓低笑:“那我还是要谢谢皇上的,谢谢皇上的胸襟。” 夏侯子衿有些得意,开口说道:“不要以为你给朕戴了高帽,朕以后便是什么事都能依着你了。” 桑梓忍不住笑言:“皇上不用依着我,皇上做的,我已经感激不尽。卿恒亦是。” 抱着桑梓的手臂微微收紧,夏侯子衿叹息着:“朕总是怕,做得不够好。” 桑梓心中酸楚,回抱住他的身子,轻言道:“皇上做是很好。” …… 翌日,身侧之人什么时候起身的,桑梓居然都不曾知道,看来真的是太累了,竟睡得这般沉。 桑千绯被禁足,也禁止任何人探视,桑千绿纵然生恨,却依然不能说什么。她亦是不来景泰宫,上回求过桑梓有关顾卿恒的事情,桑梓没有答应,桑千绿的性子必不会来第二次。 三日后,桑梓才听闻顾卿恒带人去了那训练刺客的隐蔽基地。 消息传来的时候,桑梓正在软榻上歇息。 思音急就跑进来,朝她笑道:“公主,您真是神了!奴婢听说,皇上要的东西找到了!方才晋王进宫来,此刻正在御书房和皇上商议呢!” 她是不知道夏侯子衿要的东西为何,不过听她出来,桑梓亦是相信的,真的找到了。 那便好。 又隔一日,便听说圣旨下了。 顾卿恒戴罪立功,免了死罪,顾兆被削去大学士的官职,世代不再录用。而顾卿恒回来皇都的时候便没来得及恢复他皇都守将的身份,此刻自然便是无官可削了。 这道圣旨上,丝毫不曾提及顾兆通敌叛国一事。 桑梓亦是不知夏侯子衿的心中打着什么样的算盘。 不过他已经连着四日不来景泰宫,桑梓纵然想问也没有机会。想来他此刻正是在严密地准备着,待准备妥当,与南诏的战争便会开始了。 又两日,听思音说夏侯子衿召见了顾卿恒。桑梓正诧异着,为何突然召见他,听思音说完,桑梓便起身朝外头走去。 思音忙追出来问:“公主可要准备鸾轿?” 桑梓想了想,便摇头道“不必了。”语毕,也不看她径直出去。 思音小跑着上前来,小声道:“公主您慢点儿。” 桑梓疾步走出一段路,突然又停下想了想,还是朝另一面走去。不管夏侯子衿召见顾卿恒所谓何事,她都不能直接去御书房。后宫不得干政,何况她如今还不是大周后宫的人。 桑梓站于长廊上,知道顾卿恒从御书房出来,必然要经过此处,她便在这里等着便好。 果然,等了一会儿,便见顾卿恒迎面走来。桑梓回头让思音原地等着,忙迎了上去,顾卿恒抬眸瞧见桑梓,略微吃了一惊,不自觉地加快了脚下的步子。 他上前朝施礼道:“公主。” 桑梓忙道:“不必多礼。”仔细瞧着他,他的脸色并不好,她忧心地问,“身上的伤如何了?” 他怔了下,随即摇头:“无碍了。” 闻言,桑梓也放了心,望着他道:“皇上如此做,不过是暂时的,到时候会借机重新提拔你。” 他却是轻笑着摇头:“当初进宫只是为了保护你的安全,如今看来,已经用不上我了。其实,只要你过得好,我在哪里都一样。” 桑梓的鼻子一酸,想起那时候,她要他出宫去,他死活不肯,说是因为她过得不好,所以他才要留下。如今,他却说在那里都一样…… 其实,桑梓真的已经过得很好了,他若是不想再进宫,她自然尊重他。桑梓一开始便知道,他的性子根本不喜这样的生活。 她勉强笑道:“以往,辛苦你了。” 顾卿恒摇头,冲她笑:“怎么是辛苦?我其实很高兴的。” 他从来这样,事事都是向着桑梓,连着说话,亦是。 桑梓吸了吸鼻子,笑问:“皇上为何突然召见你?” 他笑得淡然:“与你说的一样,皇上是想安抚我。只是,我心里哪里会记着那样的事?父亲犯下死罪,皇上都能看在我的面子上不杀他,我还有什么不满的?而且,如今你也好,我心里就只有高兴了。” 顾卿恒是个人才,这一点夏侯子衿从来清楚。且,他从来是公私分得清楚。 桑梓才要说话,便见不远处二人匆匆而来,一人神色慌张,一个不小心便绊倒在拐角处。 那领着他的公公急着叫:“哎呀,还不快点啊!” 桑梓上前问:“发生了何事?” 太监回头,见是桑梓,一下子支吾着,不知道要不要开口。 顾卿恒却是的脸色一变,大步上前揪住地上之人的衣襟,皱眉道:“发生了何事?” 桑梓才看清,地上之人身着的并非宫内的服饰。 那是……顾府家丁! 桑梓的心头猛地一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家丁哆嗦着,见面前之人是顾卿恒,抖得越发厉害了,颤声道:“少……少爷,老爷出事了!老爷……” “什么?”顾卿恒的身子一颤,厉声问,“出了什么事?” 家丁哆嗦着说不出话来,却听身边的公公道:“顾老爷死了。” 桑梓只觉得脑子“嗡”地一声空白了一片,顾兆,死了。 顾卿恒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不堪,他猛地回身,冲那公公问:“你再说一遍?” 太监也被他吓白了脸,一时间居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顾卿恒怔了下,突然转身飞快地朝前跑去。 桑梓吃了一惊,忙道:“还不快追上去!派人跟着他出宫去!” 边上的太监忙回神,应着声追上去。顾府的家丁哆哆嗦嗦地起身,方要走,桑梓却喝住了他:“不必追,你跟本宫去见皇上!”详细的事情,还是要听他说一说。 家丁吃惊地回眸看了桑梓一眼,桑梓已经疾步朝御书房走去。 御书房外,小李子见桑梓神色匆匆地上前,忙迎过来道:“公主,公主皇上此刻……哎,公主……” 桑梓来不及听他说话,只道:“去禀,本宫有急事!” 第352章 太子尚在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小李子被桑梓这个样子吓到了,忙点了头冲进去禀报。 桑梓回头朝那顾府的家丁看了一眼,开口道:“随本宫进去!” 入内,才意外地发现夏侯子郁也在。 夏侯子衿抬眸朝桑梓看了一眼,目光又落在她身后顾府家丁的身上,眸中露出一抹诧异。 身后之人已经哆嗦着跪下,叩首道:“奴才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夏侯子郁也是吃了一惊,低声问:“他是谁?” 桑梓抬眸看向夏侯子衿,忍不住上前道:“顾府的家丁进宫来说,顾大人死了。” 此言一出,面前二人皆露出错愕的神情。 夏侯子衿的神色一变,放下了手中的东西,大步下来,沉声问:“顾兆死了?” 是,虽然桑梓也不相信。 桑梓看着地上之人,他依旧俯首撑地,浑身不住地颤抖着,根本不敢抬起头来。 桑梓开口道:“皇上问你话,还不将事情详情禀告!” “是,是!”家丁依旧低着头,开口道,“今日管家给老爷送饭的时候,发现……发现老爷在房里死了……” 桑梓双手不自觉地握紧,听夏侯子衿厉声问:“怎么死的?” “被……被杀。”家丁颤抖答着。 桑梓只觉得心头一紧,有人行刺!她只是想不通,夏侯子衿削了他的官职,且都已经找到了他通敌的信件了,为何还会有人要杀他灭口? 这样岂不是多此一举么? 夏侯子衿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铁青,半晌也没说一句话。 夏侯子郁朝地上之人道:“你先下去。” 家丁才反应过来,忙叩首告退。 夏侯子郁又朝外道:“来人!” 小李子推开门进来,听夏侯子郁沉声道:“马上派人去顾府,封锁顾兆身亡的消息!” 听他的语气有异,小李子脸色一变,忙应声下去。 桑梓突然觉得有种不好的预感,仿佛有什么事,他们都知道,唯独她不知。 她又想起这几日,夏侯子衿都在御书房里忙碌着,从来不曾去景泰宫,桑梓亦是不知道他究竟在忙什么。今日却又见着夏侯子郁也一并在御书房,二人关着门,必然是在商量着什么重要之事。 夏侯子衿略微退了一步,夏侯子郁忙开口:“皇上……” 夏侯子衿却伸手示意他不必出声。 夏侯子郁却低头道:“请皇上恕罪。” 他冷笑一声,摇头道:“终是朕低估了他们。” 他们的话说得桑梓一阵迷糊,她不解地看着面前的二人,终是忍不住开口问:“皇上,究竟发生了何事?” 夏侯子衿迟疑了下,转身取了桌上的信,递给她,轻言道:“你自己看吧。” 桑梓伸手接过来,目光落在他身后的桌上,那里还有着很多想这样的信封。有的已经拆封,有的还没有。而桑梓手中的这个,是才拆封不久。 她迟疑了下,终是将里面的信纸取出来。 上面不过是寥寥数语,只有一个意思,那便是,四年前,夏侯家谋权篡位,纵火东宫。而如今荀太子尚在人世,呼吁那些忠于荀家王朝的忠臣,拥立太子登基称帝。 桑梓的指尖一颤,抬眸看着面前之人。 夏侯子衿转身道:“这些便是顾卿恒带回来的信件。朕已经看过,所有的信件,内容皆是一样。” 谁也不曾想到,顾兆藏起来的,根本就不是通敌的信件,竟是这样! 怪不得当时他才没有公布信件的内容。 桑梓一直觉得奇怪,既然是通敌的信件,夏侯子衿一直不想放过南诏,居然会不以此为借口发兵……而如今,她终是知道为何。 她脱口道:“那顾卿恒……” 夏侯子郁答道:“他回来的时候,并不曾看过这些信。” 桑梓松了口气,顾卿恒的性子她了解,他不是那种私下会看的人。 此事定是沅贞皇后搞的鬼! 他们算计了这么久,却不想,还是被南诏先行了一步。 夏侯子郁又道:“这些信件怕是很多人手里都收到了。” 他的话,桑梓如何不明白?只要收到此信件的人,一旦听闻顾兆被刺杀的消息,首先会怀疑的无疑便是夏侯子衿。 当初顾兆入狱,罪名便是与行刺皇帝的刺客有关。这样的罪名,夏侯子衿却愿意下旨放人,他此举已经很让人吃惊了。 如今顾兆还是死了,谁都会以为夏侯子衿不过是表面上放人,暗中却派人去杀。 顾兆是两朝元老,如此一来,夏侯子衿“诛杀”前朝老臣的动机还不够明显吗? 既是杀人,那么便是心中有鬼。而只要手中有这样密件在手的人,会愈发地深信荀太子还活着的事情。 虽然,苏暮寒真的还活着,可桑梓却知道,此事与他无关。沅贞皇后不知道他还活着,所以,她在骗人!她先是用北齐出兵削弱天朝的实力,再用这一招散了朝中的人心。 如果桑梓猜得没错,接下来,南诏便会趁机发兵了。 她微微握紧了双拳,只盼着夏侯子郁派去的人可以赶上,及时将顾兆被刺杀的消息封锁住。 可是顾卿恒…… 想着匆匆离去的他,桑梓心头不免揪起。此事现在不能点破,她不知道他会否误会夏侯子衿。或者,他会以为今日夏侯子衿突然召他进宫是想支开他。 这样想着,桑梓心里不免纠结起来。 夏侯子郁道:“皇上,还是臣弟过顾府去看看。” 夏侯子衿点头:“去吧。” 夏侯子郁路过桑梓身边的时候,他不免朝她看了一眼,却也是什么话都没有说,径直出去了。 夏侯子衿一言不发站着,薄唇紧抿。 桑梓迟疑了下,终是上前道:“皇上该做的准备也做了,只是我在明敌在暗,防不胜防。” 夏侯子衿微微哼了声,开口道:“沅贞皇后当真算计得好,她觊觎朕这江山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不过她这智慧,朕倒是越来越欣赏了。” 桑梓一怔,尚不知他话里的意思,便听外头传来刘福的声音:“皇上,太后来了。” 夏侯子衿本能地朝门口望去,沉声道:“快请。” 第353章 皇都兵乱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桑梓倒是惊讶了,太后此刻突然来,莫不是听到了些许风声?可夏侯子衿不是说了,要封锁消息吗? 正想着,便见太后扶了浅儿的手进来,她才站定,便又让浅儿出去。 桑梓忙上前朝她行礼,夏侯子衿道:“母后怎么来了?” 太后也不看桑梓,径直上前,低声道:“哀家方才来的时候,碰见子郁,见他行色匆匆,便问了他。怎么,是真的?” 桑梓略微松了口气,太后既是这般知道,那么消息该是没有传开的。 此事,夏侯子衿也不打算隐瞒太后,只点头道:“是。” 闻言,太后的脸色一变,咬着牙道:“沅贞皇后究竟想干什么?她还到处散布前朝太子尚在人世的谣言,妄想动摇人心!她这还不是司马昭之心!” 太后是聪明人,这样一来,她早已经猜得十之八/九。 夏侯子衿的脸色变得难看,桑梓不知他是不是因了太后的那句“到处散布前朝太子尚在人世的谣言”。太后是以为苏暮寒已死,可夏侯子衿的心里却清楚着。 只因当日,是他亲口下令说韩王已死,是他主动放过了苏慕寒。 “皇上。”桑梓上前拉住他的依旧,她只是想告诉他,此事绝对与苏暮寒无关,她愿替他担保的! 夏侯子衿轻轻拍了拍桑梓的手背似是安慰。 太后瞧了桑梓一眼,又道:“她手里根本没有什么太子,哀家倒是想看看,这出戏,她一个女流之辈究竟想怎么唱下去?” “此事朕心里有数,母后且回宫去,朕想让几位将军进宫来商议一些事情。”夏侯子衿看着太后,淡声说着。 太后迟疑了下,终是点了头出去。 桑梓抬步欲走,却被他拉住了手腕,他的声音自身后传来:“你留下吧,跟朕一起听听他们的说法。” 桑梓怔住了,他却已经放开她的手,转身朝前走去。 桑梓想了想,终是抬步跟上去。 他大声道:“刘福!” 门被“哗”地推开,刘福慌忙跑进来:“皇上有何吩咐?” “宣陈将军和余将军进宫来见朕。” “是。” 刘福下去了,桑梓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和他一道从长葫归来的将军不止是两个,他却独独只宣了这两位将军。国难当前,将军们都能在战场上勇猛杀敌。 可是如今,是内乱。 只有陈余将军两位将军是彻彻底底的保皇派。其他的即便不是前朝忠于荀家的人,也会是容易动摇之辈吧? “皇上。”桑梓握住他的手,忧心地看着他。 若是找到顾兆与南诏通敌的证据,那么单凭沅贞皇后指使顾兆刺杀夏侯子衿这一条,大周便能光明正大地向南诏开战,且,谁都不能说什么。 可如今却成了,夏侯家谋害前朝太子,而荀太子却并未身亡,南诏要以此开战,还要瓦解天朝朝中的势力。 这一切,对夏侯子衿来说是非常不利的。 夏侯子衿回握了桑梓的手,回眸朝她一笑,低语着:“没事。” 他从来都说没事,再危险,他都想要她放心。 很快,两位将军便来。 夏侯子衿松开握住桑梓的手,直面看着他们。 陈余将军两位将军跪下道:“末将参见皇上,皇上万岁!” “两位将军免礼。”他开口说着。 他们谢了恩起身。 陈将军问:“皇上急着召见末将入宫,又何事?” 桑梓将桌上的信件递给他们,又将今日发生的事情说了一边。 余将军的脸色都变了,怒道:“居然有这种事!岂有此理,皇上,您说我们该怎么办?” 陈将军亦是脸色难堪,握紧了腰际的剑柄,沉声道:“皇上,此刻皇都还有着其他的将军。” 余将军厉声道:“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陈将军难道还会怕他们不成?” 夏侯子衿皱眉道:“你们只有二人,可当日一道随朕回皇都的,除了你们,还有其他三人。论兵力,你们二人也敌不过。” 闻言,余将军的气焰才低了些,才要开口,听陈将军道:“晋王进皇都的时候,不也带了兵回来吗?难道晋王也不能用?” 他的话倒是一语点醒梦中人,的确,夏侯子郁是可用的。 夏侯子衿点头道:“朕正有此意,皇都这一战不能开,只能压制。” 两位将军手下的兵力,晋王带回皇都的兵力,再加上皇都本来的御林军,三军镇压其他的三位将军,应是绰绰有余了。 的确,如夏侯子衿说的,皇都是整个天朝的命脉所在。若是此处开战,那么大周势必将引起一场轩然大波。届时,怕是一时半会儿,谁都平息不了。 陈将军抱拳道:“皇上说的是,末将这就去准备。” 余将军闻言,也告退。 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桑梓突然道:“皇上还是怕消息瞒不住吗?” 他点头:“朕这点准备自然是要做的。” 桑梓知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隔了片刻,她又道:“皇都若是真的出现兵变,南诏又伺机发兵,皇上敢保证姚将军不反么?”姚行年才是桑梓最担心的人。 他手握重兵,如今沅贞皇后又是打着荀太子还在世的口号开战,姚行年怎么说也是前朝元老,难道他不会心动。 夏侯子衿却是开口道:“姚行年不会反。” “皇上何以这般肯定?”桑梓皱眉道,“那时候他密件去长葫的时候便说,皇上中毒是因为我身上的药水有毒,我一直很好奇,此事他又是如何知道的?”桑梓更怕姚淑妃在宫中多年未所出的事被姚行年知道。 夏侯子衿怔了下,抬眸瞧着桑梓,开口道:“姚行年那时候人在边关,接触的唯有南诏,你以为他如何知道的?” 他的话,说得桑梓愣住了。 夏侯子衿径直起身,朝前走了几步,负手而立着,低声说着:“你既然信誓旦旦地说朕的毒不是你先生下的,朕也想过很多,此事说得通。当年宣皇中毒的时候,毒药来自南诏。而如今,又出现在朕的后宫之中……” 他朝桑梓看了一眼,桑梓只觉得心头一震。 她脱口道:“是沅贞皇后!” 第354章 荀太子现身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夏侯子衿却不答,只道:“芳涵既是巫族的传人,又是前朝宫婢,与沅贞皇后私通,未为不可。只可惜她死得倒是快,朕还没来得及审问!” 桑梓心中大骇,芳涵是沅贞皇后的人! 原来,夏侯子衿心里也清楚着,她不曾想到,原来一直是她想错了。芳涵下毒,并不是因为青阳想杀夏侯子衿!而是沅贞皇后! 芳涵自尽,怕亦不全是因为听到青阳的死,而是因为她的任务失败,她不能再活着,不能让人瞧出她背后的主谋是谁! 各为其主,各为其主…… 原来,她竟是这个意思! 桑梓狠狠地握紧双手,姑姑啊姑姑,你这份心思,藏得可真够深的! 芳涵也是瞧见了青阳才觉出诧异来,想来她也是那个时候,知道苏暮寒还活着的消息。桑梓现在是庆幸,她没有将这个消息告诉沅贞皇后。不管她是没有机会,还是她不愿说,于桑梓都是庆幸的。 否则,以沅贞皇后的性子,若是知道苏暮寒真的还活着,她定会掘地三尺也要将他找出来。只要有苏暮寒在,那么她攻打天朝的理由便是愈发地光明正大了。 而下毒之事是沅贞皇后指使,所以她必然清楚毒源在桑梓的身上,甚至是毒源在哪里都一清二楚。姚行年既是在边关,能打听到这样的消息,虽然机率不大,却也不是不可能。而他便是知道了之后,立马飞鸽传书去了长葫。如今回想起来,他只在信件里说,檀妃身上的药水有毒。 身上的药水,究竟是什么药水,他亦是没有写清楚。而他的话,也是不知桑梓还活着的事情,不过只是阐述了她之前身上的药水有毒的事实。 听夏侯子衿这样说来,一切的不合理,却又全部解释得通了。 这样的姚行年是不会反的。 他已经没了退路了。 当年选择帮夏侯家打下江山,纵然他现在没了儿子,女儿又没有子嗣,他亦是没有退路。 可纵然姚行年不反,真的开战的时候,皇都的兵力全部套牢,原北齐那边显王还在处理,天朝必然没有更多的兵力赶赴前线增援。这一仗打起来,根本是困难重重的。 …… 没想到第二天,顾兆死了的消息就被传了出去。 果然不出夏侯子衿的所料,那消息一传出,皇都马上发生兵变。好在夏侯子衿已经提前做好了所有的准备。兵变没有闹大,很快被镇压下来。 恰逢此时,边疆传来开战的消息。南诏屯兵这么久,终是忍耐不住了。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大周大军竟然节节败退! 如此不堪一击是桑梓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虽然大周的兵力在皇都被套牢了不少,可姚行年手里的应该都是精兵啊! 思音苍白了脸色在桑梓身边说着:“公主,据说前线的仗完全没法打啊,南诏以拥立前朝太子为借口出兵,据说荀太子出现在了战场上!” 她的话说得桑梓脸色大变,太子出现了? 是先生吗? 桑梓猛地站了起来。 思音吓了一跳,喃喃地道:“公主……” 桑梓不看她,径直转身出去。 “公主!”思音追出来。 桑梓没有回头,只问:“皇上此刻在哪里?” “皇上……皇上在御书房和大臣们商议大事。”思音跑上前说。 桑梓脚下的步子略微迟疑,的确,她此刻去,并不合适。 “公主……”思音疑惑地看着桑梓。 桑梓想了想,依旧回身进了房间。 思音忙为她倒了茶,奉至她面前道:“公主先喝口水吧。” 桑梓接了过来,浅饮一口。 她愈发地想不通了,苏暮寒怎么会出现在南诏?原以为南诏不过是想借口太子未死的消息,以此来起兵,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事实竟的这样? 心头微微收紧,当日苏暮寒与我在北齐鬃户分开之后,他去了哪里,桑梓的确不知道。 或者,他自己去了南诏。 或者,沅贞皇后找到了他。 …… 这一切的一切,怕是都要见了面才能一清二楚了。 桑梓赫然闭上双目,可是苏暮寒的性子,他是不会允许沅贞皇后这样做的,不是吗? 不知为何,越是想,桑梓心里越是乱。 手微微一颤,一个不慎便将杯中水晃了出来。 “公主!”思音惊呼一声,忙接了桑梓手中的杯子,伸手拭去面前桌面上的水渍。她低声问,“您怎么了?可要奴婢宣了太医来瞧瞧?” 桑梓摇着头,她是心里乱,宣太医又有何用? 这时,听外头传来祥瑞的声音:“公主,太后派人来请您过熙宁宫去。” 桑梓怔了下,瞥见思音也是露出疑惑的神色。 不过桑梓知道太后今日找她是为何。 门外,祥瑞恭敬地站着,他的身后的浅儿见桑梓出去,忙朝她行了礼。 桑梓点了头,听她又道:“公主请吧,鸾轿在外后候着了。” …… 熙宁宫。 浅儿带桑梓行至门口,突然停下道:“公主,太后说让您一人进去。” 桑梓回头朝思音看了一眼,她微微皱眉,而桑梓已经拂开她的手抬步入内,身后的门被缓缓地拉上了。 太后的寝宫内,袅袅地满是熏香。 透过屏风,可以看见太后背对着桑梓站在后头。 桑梓迟疑了下,终是抬步上前,绕过那屏风,朝她行礼道:“参见太后。” 她回眸直直地看着桑梓,也不叫起,只厉声问:“上回你不是说他已经死了?如今倒是好,还以前朝太子的身份再次出现了?” 桑梓低着头,太后果然还是为了苏暮寒的事情找她来。 上回是夏侯子衿有意放过他,而桑梓的确以为苏暮寒死了,故而才说了那番话。 听桑梓不说话,太后又怒道:“你不必说哀家也知道,定是皇上愿意放过他!哀家还知道,若然不是为了你,皇上也不会那样做!”她的话音才落,桑梓便觉得她的身影逼过来,她尚未来得及反应过来,太后狠狠地一掌便已经掴下来,严严实实地落在桑梓的脸庞。 桑梓本能地捂住,抬眸看着眼前之人。 第355章 要她去战场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太后依旧怒火中烧:“这一巴掌哀家是让你清醒清醒!荀氏王朝已经过去,现在这天下是夏侯家的天下。而你,是皇上的妃子!你一味向着外人,若是连累皇上江山不保,哀家定饶不了你!” 桑梓咬着唇道:“太后言重,臣妾如何会因为他人而让皇上的皇位不保?”她不希望苏暮寒死,也不会希望看到夏侯子衿出事,否则,她又何以千里迢迢去长葫为他打那一仗? 太后脸上的怒色依旧,她冷笑一声道:“你当真是向着皇上?” 桑梓没有迟疑,郑重地点头。 她从来不曾忘记自己的身份,更不会忘记夏侯子衿待她的这份情。 闻言,太后的脸色才稍稍缓和了些许,继而又开口:“那好,既然如此,哀家便要你上前线去逼退他!” 桑梓心头狠狠一震,不可置信地看着和面前之人,她说什么?要她去,逼退苏暮寒? 桑梓皱眉:“太后……” 太后瞧了她一眼,打断她的话道:“既然他就是韩王,那哀家也不是老糊涂。南山一事,难道还不能看出他对你有情?所以,哀家想你去!” 很早的时候,桑梓便有想过,一旦南诏真的与大周开战,她便要追随夏侯子衿去前线,她不想让夏侯子衿孤身对敌。可桑梓却从来没有想过,她上前线,会以这样的目的去。 逼退苏暮寒…… 桑梓微微咬唇,两次了,她与他相见,都要在战场上。 这样想着,桑梓连指尖都忍不住颤抖起来,心也跟着一寸一寸地疼。 她不想再以这样的身份去见先生了。 苏慕寒要的不过是她过得好,甚至为了她,他都愿意亲自去救夏侯子衿的性命。不管他如今参与此战是为何,桑梓都不能做那样的事情。 “为何不说话?”太后皱眉看着地上之人。 “太后。”桑梓抬眸瞧着她,开口道,“此事皇上也不会同意的。”夏侯子衿那么骄傲的人,是决不会要桑梓靠着那份感情去逼退他的。 太后冷笑一声道:“皇上的性子哀家最是清楚,他自是不愿意的。可是哀家自然有办法让你去。” 桑梓怔住了,太后是铁了心要她去。 …… 从熙宁宫出来的时候,桑梓的耳畔一直萦绕着太后的话。 她长叹一声,根本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与思音回去景泰宫的路上,远远地瞧见桑千绿匆匆而去的身影。桑梓吃了一惊,自给皇长子摆满月酒的那晚起,桑梓已经好多天不曾见她了。今日,看她焦急的样子,又是去哪里? 桑千绿的身后,菊韵急急追着,一面叫:“娘娘,娘娘您慢点儿!娘娘,顾家的事情,您不应该再去管啊娘娘!”她跟在桑千绿身后跑着。而桑千绿根本不回头看她,脚下的步子越来越快。 桑梓的黛眉轻蹙,顾家的事情…… 桑千绿想管的,无非便是顾卿恒的事情。桑梓的心头一惊,莫非顾卿恒出了事? 当下也不再多想,她只加快了脚步跟着桑千绿而去。 思音的脸色一变:“公主,您去哪里?” 桑梓回头瞪了她一眼,她愣了下,终是什么都不再说,只紧紧地跟上来。 桑千绿走得极快,穿过前面的长廊,又转了弯,她竟小跑起来。桑梓抬眸,心中大骇,再往前可就是天胤宫了!桑千绿来这里作何?现在这个时候夏侯子衿应该不在寝宫才是。 这样想着,桑梓也忍不住跟着小跑上前。思音紧跟着桑梓跑着,却是识趣地没有说话。 天胤宫前直直地跪着一人。 桑梓撑大了眸子,是顾卿恒! 桑千绿的步子终是缓了下来,她迟疑了下,缓步上前,低唤他:“顾少爷。” 顾卿恒的肩膀微颤,抬眸见是桑千绿,略微一笑,话语温和疏离:“娘娘怎的来了这里?” 远远地见刘福跑着过去,朝桑千绿道:“贵嫔娘娘,您怎么来了?” 桑千绿回眸,朝他道:“到底怎么回事?” 刘福的脸色微变,朝桑千绿道:“娘娘,请借一步说话。” 桑千绿又朝地上之人看了一眼,随刘福行至一旁。 刘福道:“哎,皇上下了早朝回寝宫稍作歇息的时候顾公子就来了,求皇上让他带兵出征南诏。可娘娘您也知道,如今顾家涉罪,顾公子现在什么身份,皇上有什么借口让他带兵啊。他不听,硬要跪在这里。皇上都过御书房去了,他就是不肯回去!” 桑梓倚着墙听着,这样的消息,于桑梓来说,不知是喜还是忧。喜的,是顾卿恒既然恳请夏侯子衿让他带兵出征,那么便是相信顾兆的死与夏侯子衿无关。忧的,是他如今身心疲惫,又如何能长途跋涉去战场? 桑梓明白他为父报仇的心情,可她舍不得啊。 夏侯子衿不答应,自然也是有他的道理的。 桑千绿的脸上闪过一丝忧虑,刘福皱眉道:“只是娘娘怎的来了这里?” 桑梓望过去看着她,刘福问及此事,桑梓倒是好奇桑千绿该怎么回答。 桑千绿先是怔了下,随即浅声道:“本宫的宫婢说来的时候似乎瞧见了顾公子,本宫便想着顺道过来瞧瞧,公公也知道,本宫当初进宫,全得益于顾大人的举荐。虽然他现在犯下滔天大罪,可本宫还是念及往日的恩情的。”一番话说下来,她连着眉头都未曾皱一下。 桑梓终于知道当初顾兆入狱时桑千绿抽身该是如何地快了。 刘福忙点了头道:“是,娘娘说的是。” 桑千绿转了身道:“让本宫劝劝,否则皇上回来见着了,怕是要生气。” 闻言,刘福忙道:“那便有劳娘娘。” 她应了声:“公公先退下吧。” 刘福迟疑了下,终是退了下去。 桑千绿欲要上前,菊韵拉住了她的衣袖,小声道:“娘娘,您……您还是不要管此事。” 桑千绿瞪了她一眼,抬手狠狠地拂开她的手,她径直抬步上前朝顾卿恒道:“顾少爷还是回去吧,皇上既然不应,便不会改变主意。” 第356章 可我爱你啊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顾卿恒抬眸朝她看了一眼,摇头道:“这一次,我一定要跪到皇上答应为止。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我……” “可你知道是谁杀了你父亲吗?昂”千绿急急打断了他。 顾卿恒怔了下,随即咬着牙开口:“南诏的人。” 桑千绿的眸中一痛,轻声道:“可此战是国战,即便你不去,皇上亦是会出全力攻打南诏的,你又何必非去不可呢?你父亲若是泉下有知,亦是不希望你去冒险。他要的只是你好好的。” 他颓然一笑:“娘娘不会懂的。” “我……”桑千绿似乎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她略微侧了身,绞着手上的帕子,咬着唇说着,“可我也希望你能好好地活着,我也不希望你去涉险。” 顾卿恒惊愕地看着面前的女子,半晌,才终是开口:“娘娘不该说这样的话。” “卿恒……”桑千绿猛地回身。 这还是桑梓第一次听她喊顾卿恒的名字。 清晰的字,却丝丝带着颤意。桑千绿的眸子微红,双手握得越发地紧了。 “娘娘……”顾卿恒有些惊讶地看着她,“娘娘不该如此唤我。” 桑千绿的身子一颤,开口道:“我不能,那么为何她就可以?” 桑梓扶着墙壁的手微微收紧,放眼望去,听顾卿恒道:“娘娘与她不一样。” 桑千绿不甘心地咬牙道:“她爱的人根本不是你,可是我……我爱你啊!” 虽然早就知道这个事实,可听她亲口说出来,桑梓依旧觉得错愕不已。桑千绿那般稳重谨慎的性子竟也忍不住了,也只有在顾卿恒的事情,才能让她那样懂得伪装的人不顾一切。 思音惊得撑大了眼睛,桑梓朝她横了一眼,她忙低下了头。 顾卿恒怔怔地看着她,半晌,都未曾回过神来。 桑千绿的手欲伸过去,顾卿恒却慌忙侧身。 她讶然:“卿恒……” 顾卿恒低了头:“请娘娘自重。” 桑千绿的手猛地一颤,低语着:“她就可以,是不是?” 顾卿恒摇头:“娘娘错了,我与她,也从来保持着合适的距离。我从来清楚她的身份,不会让她陷于两难的境地。” 桑梓的眼眶微红。 是啊,他从来懂分寸,也只他在天牢受伤的那一次,桑梓才亲手扶过他。这些,原来桑梓都不曾注意到过,如今听他提及,竟会这般心酸。 桑千绿冷笑一声,咬着牙道:“我真是好奇,她究竟有什么能耐,能让你对她如此尽心尽力!” 顾卿恒却是轻笑:“她不需要任何能耐。” 桑千绿的脸上闪过一丝恍惚,她深吸了口气,随即道:“我不管你和她如何,今日你必须回去。我不会让你出征,你的伤才好不久,不能犯这个险。” 顾卿恒的声音依旧淡淡的:“娘娘不该管我。” 桑千绿的眉色一拧,逼近一步,伸手去扶他。顾卿恒跪着,此刻却不知该如何避让。她的手将要触及他的身子,恰在此时,那顶明黄色的御撵远远地前来,小李子就走在前头。 若是让夏侯子衿瞧见,纵然他想放过他们两个,又该叫他的面子往哪里搁? 桑梓情急之下,忙上前道:“贵嫔娘娘!” 桑千绿的手一颤,猛地回身瞧向桑梓,脸色一变,沉声道:“你来做什么?” 顾卿恒亦是惊讶地抬眸看了桑梓一眼。 桑梓却不看他们,绕过他们,径直向前走去。 御撵已经停下,小李子扶了夏侯子衿下来。 桑梓忙唤他:“皇上。” 夏侯子衿没想到桑梓会在此,目光朝桑梓看来的时候,又落在她身后二人的身上,俊眉轻皱,淡声道:“惜贵嫔怎的也在此?” 桑千绿这才反应过来,忙朝他行礼:“臣妾参见皇上。” 桑梓笑言:“娘娘是担心皇上最近日夜操劳,所以过来探皇上。却不想,倒是与长芙撞在了一起了。” 桑千绿瞧桑梓一眼,咬着唇,也不敢说不是。 夏侯子衿只“唔”了一声,目光落在顾卿恒身上,轻轻皱眉:“你回去吧,此事朕自由定夺。” “皇上……” 顾卿恒欲开口,却见夏侯子衿并不看他,只径直朝前走去。 桑梓赶紧朝他使了个眼色,低声道:“先回府去,此事稍候再说。” 顾卿恒朝我看了一眼,咬着牙,依旧不肯起身。桑梓看了刘福一眼,刘福会意,忙跑上前来。 桑梓开口道:“扶顾公子起身。” 刘福点了头,弯腰去扶他,顾卿恒又看桑梓一眼,桑梓朝他点点头,他才起身。 许是跪得太久,顾卿恒猛地一个踉跄,刘福慌忙扶住他,开口道:“顾公子站稳了,老奴派人送您回去。” 刘福很会看颜色,如今顾卿恒虽然不再官职上,可他却知道夏侯子衿看重此人,自然依旧是对他恭敬有加。 桑梓转身朝桑千绿看了一眼,开口道:“娘娘不是来探皇上的么?如今皇上回宫了,娘娘怎的还不进去?”语毕,也不看她,只直径朝前走去。 隔了会儿,才听得身后传来脚步声。 思音上前来,轻扶了桑梓道:“公主为何要帮她?” 桑梓不语,她不是帮桑千绿,她只是在帮顾卿恒。顾家才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她不能让顾卿恒接二连三地受打击。见桑梓不说话,思音也是识趣得没有再说话。 桑梓扶了思音的手入内,见夏侯子衿坐在桌边,一手撑在额角,闭着眼睛靠着。小李子正侍立于他的右侧,宫婢端了水入内,小李子忙挥手示意她将水盆放下。 宫婢小心地放下了,伸手浸入水中,拧干了帕子递给小李子。 他接了,小声道:“皇上,奴才帮您擦擦汗。”说着,他小心地伸手过去。 夏侯子衿的额角渗出涔涔的汗,可如今都近十一月了,天气已经冷了下来,桑梓微微吃了一惊,可别又是病了。 不知怎的,想起那时候他生病发烧的模样,桑梓想着总会心疼。 她走上前,低声道:“皇上怎么了?” 第357章 亲征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小李子忙道:“皇上连着两晚没睡了,方才又去了趟城外回来。” 皇都城外?看来他是去了那镇压乱军的地方。 桑梓才要上前,便听身后桑千绿低声道:“那皇上还是好好休息,臣妾不打扰您歇息,臣妾先行告退。”语毕,也不等夏侯子衿说话,便匆匆转身携了菊韵的手出去。 桑梓回头看,见夏侯子衿依旧不睁眼,想来是真累了。 她悄然上前,接过小李子手中的帕子,轻拭着他额角的汗,他的眉头皱着,却是一言不发。将帕子搁下,桑梓扶他道:“皇上累了不如上床去躺会儿,有什么事,待歇息了再说。” 他也不拒绝,任由桑梓扶着他上床。 小李子忙跟上前来,帮他褪去靴子,才又退下侍立于一旁。他似是长长松了口气,俊眉微拧。 桑梓朝思音和小李子看了一眼,示意他们都下去。 夏侯子衿不说话,桑梓不知道是真的睡着了,还是根本不过闭了眼睛,她也不语,轻轻坐在龙床边陪着他。 隔了好一会儿,才听得他的呼吸声慢慢平稳了下去,眉头却依然紧缩着。他定是心中有着甚多的事解决不了,即便睡了也放不开。 桑梓抬手欲抚上他的眉心,想了想,终是作罢。怕他睡眠太浅,她一不小心便弄醒了他。 在床头坐了好久好久,外头的阳光已经渐暗,又过了会儿,便听见门被人轻轻推开,小李子蹑手蹑脚进来,小声朝桑梓道:“公主,皇上几时用膳?” 桑梓回头朝床上之人看了一眼,他也未有要醒来的意思,便道:“等皇上醒来再传膳。” “是。”他应了声才退下去。 桑梓轻叹一声,夏侯子衿是真的睡沉了,连着两日不睡,他终是累了。 寝宫已经彻底暗了下来,宫婢小声地进来点了灯,又轻声退出去。门窗都被关了起来,整个寝宫里,连着一丝风都没有。 夏侯子衿突然呻吟一声,猛地坐了起来。 桑梓吃了一惊,忙上前握住他的手道:“皇上怎么了?” 他大口喘着气,满头的汗。 桑梓狠狠地握紧他的手,低声道:“做了噩梦么?” 夏侯子衿才抬眸看向桑梓,吸了口气道:“朕睡沉了。” 桑梓怔了下,他不提,她也不问,只笑道:“皇上也是人,那么久不睡觉,此刻谁沉了,也正常。” 夏侯子衿抿唇一笑,翻身坐在了床沿,一手扶额,甩了甩头道:“睡沉了,头就疼。” 桑梓皱眉问:“可要宣了太医来瞧瞧?” 他却摇头:“不必了,朕歇会儿就好。”他似想起什么,瞧着桑梓问,“用膳了么?” 桑梓轻笑道:“等皇上醒来啊。” 他拧眉道:“朕来的时候吃过东西了,你怎的可以不吃?”语毕,朝外头喊了小李子进来传膳。 桑梓心疼他,忍不住道:“不过一顿饭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倒是皇上,今日卿恒在外头跪了这么久,也不同意他出征。城中陈将军和余将军此刻是脱不开身去前线,皇上却又不用自己的亲信,那到底是要怎么办?” 他浅笑一声道:“此刻要顾卿恒出征,那朕刻意留下他性命是为待日后提拔一事不是让谁都一眼瞧出来了么?如此,难保姚行年不在暗中做手脚,正因为他是朕的亲信,朕才不能这么做。朕要为日后打算。” 桑梓就知道,他不同意顾卿恒出征定有他的理由。 他倒是也未曾提及今日在宫外瞧见桑千绿也在天胤宫的事情,桑梓自然也不会傻到去说。 二人坐了会儿,晚膳便送来了。 夏侯子衿吃得极少,桑梓不知道他是真的因为来的时候吃过东西,还是因为根本没有胃口。小李子站在边上,一直皱着眉头,好几次想开口,却又硬生生地忍下去。 桑梓示意公公帮他夹了菜,低语着:“皇上多吃点,有了力气才能去前线。” 他握着筷子的手微微一颤,抬眸瞧着我:“你知道朕要亲征?” 桑梓并不看他,只道:“前线出了那样的事,皇上怎么可能不亲往?”他的性子,不去才叫人不解。 何况,南诏还借口拥立荀太子为名出的兵。他作为皇帝,必然是要亲往的。隔了这么多天,那皆是因为皇都的事情还没有处理完。 夏侯子衿迟疑了下,放下了手中的碗筷,低声说着:“这里的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朕最慢后日便出发。” 桑梓吃了一惊,脱口道:“这么快?” 夏侯子衿点头:“朕还想再快一些,只是显王那边能抽调出的兵力有限,那边没有军队镇压,怕会有人起兵造反。” 这个桑梓自然明白,且夏侯子衍是要亲自留在那边的。 她才欲开口,他却抢先道:“朕会小心,你留在这里等朕回来。” 其实,夏侯子衿不说桑梓也早就想到了,他是不会想让她去的。桑梓故意笑言:“皇上忘了?我如今还不是大周后宫的人,而且我还做过大周军师,我完全可以……” “不行。”他拧眉,“此事朕已经决定,你不必再说。” “皇上……” 他却突然起了身,转身道:“没事便回景泰宫去,朕还有要事要处理。” 桑梓抬眸看他,他却是背对着她,再不转身。桑梓叹一声,他的脾气来了,谁也拦不住,她只好起身朝外头走去。 身后之人突然又开口:“若是朕此次与他对敌,你希望朕放过他么?” 脚下步子一滞,桑梓没有回身,迟疑着,终是咬牙道:“但求皇上,问心无愧。” 他说过的,从来都没有做过对不起苏暮寒的事,桑梓相信。这一次,牵涉到江山的问题,桑梓不能再一味地要求他忍让。虽然,她从来不希望苏暮寒出事。 心一点一点地揪起,不去战场,对桑梓来说,是否真的是一件正确的事? 从天胤宫出来的时候已经很晚,空气里已经隐隐地藏了冰冷的味道。桑梓深吸了口气,抬眸望向天空,今夜无月,广阔无垠的夜空,全是漆黑的一片。 第358章 三儿,上车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很快,又将入冬。 桑梓想起去年的大雪,夏侯子衿第一次她吃做的点心,而后,拥着她从御膳房出来,也是在雪中。 不自觉地嘴角牵笑,也不知何时,他们还能再有这样的机会。 回去景泰宫的路上,路过永寿宫,桑梓突然驻足。 思音吃了一惊,她忙道:“公主,那里是裕太妃的宫殿,平日都没有人靠近的,裕太妃……疯了。” 桑梓只听着,没有答话。 站了会儿,她抬步朝永寿宫走去。 思音吓了一跳,忙拉住我道:“公主,您可别往那里去。皇上不喜欢……”说到最后,她的声音低了下去。 桑梓浅笑一声,夏侯子衿怎么会不喜欢?况且,他马上要御驾亲征赶赴前线,桑梓必然还是要去一趟永寿宫的。 思音拗不过她,只能跟着桑梓前往。 永寿宫里,还是一如既往地冷清,还如她第一次来的时候一样,一个人影都见不着。桑梓突然觉得感慨,那时候来,连着季节都一样,晚凉也是想意图阻止她进来的。 桑梓正想着,听一人问:“谁呀?” 来人手中的灯笼举高了些。 思音提高了声音道:“是长芙公主。” 桑梓倒是已经看清楚了,面前之人是小桃。不过也是,这永寿宫除了小桃,再无其他的宫人了。 小桃忙上前道:“奴婢给公主请安。” 桑梓点了头道:“太妃呢?” 她怔了下,定是想不通公主突然来,要见太妃的为何。 桑梓又问了句:“太妃呢?” 小桃这才反应过来,忙朝桑梓道:“太妃已经歇下了,公主您……”她怯生生地看了桑梓一眼。 桑梓淡笑一声道:“那本宫便不进去了。”扶了思音的手转身,低声道,“皇上要御驾亲征,他会平安回来,不必担心。小桃,好好伺候太妃。”语毕,便不再停留,大步朝外头出去。 身后似乎听见有人出来的声音,接着是裕太妃的声音。 小桃与她说了几句,却是疑惑地道:“奇怪,长芙公主怎么会认识奴婢呢?” 待夏侯子衿此次回来,关于裕太妃的事情,桑梓也该好好和夏侯子衿说说了。裕太妃不是害了玉婕妤腹中孩儿的人,恰恰是想救她的人。 他们母子这么多年的隔阂,也该缓缓了。 …… 两日后,皇帝亲征。 直到夏侯子衿出皇都,桑梓都未曾见过他一面。他是故意不来见她的,走也走得这般决绝。如今非常时刻,朝中一些收了沅贞皇后信件的大臣,全部被软禁起来了,剩下的一些也终日惶惶不安。 夏侯子衿前脚才走,后脚便有熙宁宫的宫人进了景泰宫。 太后是执意要桑梓也去的,她知道夏侯子衿不让,可她还有着她的法子让桑梓跟着去。 其实桑梓可以理解她作为母亲的心情,她要的不过是夏侯子衿平安。只有江山稳定,他才会平安。这些道理,桑梓都懂,她只是不能接受太后要她对苏暮寒以情相诱。 走出景泰宫的时候,桑梓顺手带上了苏暮寒送她的雕刻着梓树的盒子。 熙宁宫内太后一脸泠然:“此事哀家已经决定,你若是心里有皇上,就必须照哀家说的去做!”她的话决绝,丝毫没有回旋的余地。 桑梓不语,太后既然已经将话说到这个份儿,那么无论她同意与否,她都是要逼着她上前线了。 她又道:“你拿着这个令牌出宫去,外头有马车等着你。保护你的人,哀家也已经准备妥当。”她说着,将手上的令牌搁在桌上。 桑梓心里叹一声,终是伸手将令牌握在手中。 “你的宫婢也可以跟着你出去,一路上伺候你。”太后又说。 桑梓浅笑着摇头:“不必了,还是我一人去。”多一个人,便多一种负担。 太后没有勉强,只点了头道:“去吧。” 朝她福了福身子,桑梓转身便要退下。却听她突然又叫:“檀妃。” 多久了,她不曾这般唤她。 太后又道:“哀家记得,哀家打过你三次。每回打完你,哀家都觉得重新认识了你。哀家一开始不喜欢你,可是现在,哀家喜欢你,也知道皇上为何喜欢你了。” 桑梓握着令牌的手猛地收紧。 “你不要怪哀家。”顿了下,又听她沉沉的声音传来:“哀家把皇上,交给你了。” 桑梓的指尖一颤,诧异地回眸看着她,却见她的嘴角,露出淡淡的笑。不知为何,眼眶一热,喉头也随即难受起来。骄傲如她竟会说出这样的话。 一切为夏侯子衿,她可以放下所有的身段。 夏侯子衿是何其幸运,可以有这样的两个母亲! 浅儿引桑梓自另一边绕至后院,在眷儿的房里换了宫婢的衣服,二人才出来。 桑梓大大方方地从思音面前走过,她压根儿就不会想到是她。二人才出了熙宁宫,恰逢姚淑妃的鸾轿停下来,桑梓低头径直走过。 出宫一切顺利。 外头,果然瞧见太后说的马车。 此刻也不想其他,桑梓小跑着上前,车夫听见有人过去的声音,跳下马车来,那斗笠摘下的一瞬间,桑梓惊呆了,没想到顾卿恒! 顾卿恒见了她,倒是没有惊讶,只笑道:“三儿,上车。” 桑梓无论如何都不曾想到,太后说保护她的人,竟然是他! 他看桑梓不动,上前几步道:“快上车,不然就赶不上皇上了。” 桑梓终是回神过来,不再多想,先上了马车。落了车帘,顾卿恒便坐上来,挥动马鞭赶动了车子,一面道:“里面包袱里有衣服,你先将宫婢的服装换了。” 桑梓将怀中的盒子放下,回头的时候,见那包袱就落在身后,里头是两套寻常普通的衣服,桃粉、柳绿,都很漂亮。那精致的手工,桑梓一眼便瞧出来了,那是陈师傅的手艺啊。 多少年了,顾卿恒还记得她喜欢陈师傅做的衣服。 鼻子一酸,差点便要落下泪来。 飞快地选了那粉色的换上,这还是她第一次穿陈师傅做的衣服呢。 “真高兴,你终有一天可以穿一次我送的衣服。”外头,是顾卿恒欢愉的声音。 第359章 就知你会来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桑梓拂开车帘,看着顾卿恒的背影,忍住哽咽开口:“皇上不让你去自有他的道理,你又何苦还要找太后?” 顾卿恒手上的动作略微迟疑了下,回头笑道:“是太后主动找的我,说皇上不让你去,你执意要上前线,太后要我保护你。” 桑梓怔住了,太后居然这般说? 顾卿恒了解桑梓的性子,只要是她想去做的事情便一定会去,所以,他才会义无反顾地答应来保护她,而他亦是想有一个可以上前线的机会。 桑梓真是糊涂了,夏侯子衿既然故意不让他去,定是找人看住他的,除了太后,谁还能让他走得不动声色? 桑梓知道太后为何找他保护她,只因那时候,桑梓说过,如今她唯有顾卿恒一个亲人了。太后不想她在路上出事,她要的是她能够见到苏暮寒,所以找来保护她的人,必然得对她尽心尽力。 桑梓自嘲一笑:“你以为是我自己要去么?” 他怔了下,却是道:“你的事,我从来不过问。” 傻卿恒。 桑梓在他的身边坐下,目光看向远方,深吸了口气道:“卿恒,你父亲的事情不要太难过,他很在意你。” 身侧之人却没了声,良久良久,才开口:“我以为你讨厌我爹。” 桑梓毫不避讳:“我是讨厌他,现在还讨厌着。可是他对你的疼爱却是真的,纵然我再怎么讨厌他都不能改变这个事实。他只想你好好地活着,所以答应我,去了前线,不可让自己陷入危险之中。” 他的眸中闪过一丝恨意,握着马鞭的手猛地收紧,却是久久不语。 南诏用顾兆的死作为引线,致使皇都兵变,随后两国交战。这种恨,桑梓知道一时半会儿很难在他的心里平复下去。 …… 行车的速度很快,抵达前线的时候,已经在十一月中旬了,天气已经很冷。他们到的时候,恰逢一场大战。 两人弃了马车,桑梓只带了那盒子。顾卿恒带着她爬上山头,远远地眺望下去,两军对垒着。隔得太远,桑梓瞧不清人的脸,唯有那服饰和坐骑让她可以判断得出,南诏为首的男子,便是南诏的国君。 桑梓心下暗笑,这场名为拥立小舅子称帝的战争,南诏可也是下了血本的! 南诏帝的边上,另有一名男子,装束异于将士们,看不清脸,可依旧让桑梓的心头微微一震。 那是……太子。 战鼓擂响,远处只听得见一阵阵轰隆隆的声音及肆虐的尘埃。 身侧之人开口:“我们下山绕过去,前面便是营地。” 桑梓点了头,随他下山。原路返回的时候,惊诧地发现他们的马车不见了! 只听“锃”的一声,顾卿恒的长剑已经出鞘,他一个反手,架住了突然袭来的剑刃。桑梓大吃一惊,却听一个嘶哑的声音道:“梓儿……” 一声“梓儿”令桑梓的身子一震,她猛地回头,见青阳的长剑正架在了顾卿恒的剑上。而她的身后,依旧是那抹素淡的身影。 桑梓的嘴角不自觉地牵笑,真好,青阳终是找到了他! 架于顾卿恒剑上的剑突然滑动,“锃”的声响滑过耳际,桑梓一个吃惊,却听青阳大喝一声,将长剑刺过来! 顾卿恒吃了一惊,忙反手去挡。 “青阳!”苏暮寒大喊一声,不顾一切地冲过来。他一把拉住青阳的衣袖,喝道,“青阳,你住手!” 青阳的身子一震,回眸瞧着他,眸中生痛。 苏慕寒还欲说什么,突然退了半步,弯腰重重地咳起来。 “少爷!”青阳慌忙丢了手中的长剑扶住他。 她已经改口唤他“少爷”…… 桑梓知道,那一定是苏暮寒的意思。 桑梓欲上前,却被顾卿恒拦住了,他压低了声音道:“三儿,不要过去。”他说话的时候,目光直直看着面前的二人,眸中徒然生出警觉的防备之意。 也许,在桑梓的生命中有着这样一个男子,顾卿恒他一开始也不是一点感觉都没有,但他依然浑身防备。 一声“青阳”便可让顾卿恒知道,对面的男子便是那时候的韩王。 而桑梓的神色,无疑是在告诉他,那就是她的先生,是她一直在意的先生。 桑梓轻轻推开他的手,抬步上前。 “先生。”她低唤他。 苏慕寒咳了好久,才稍稍好些,青阳心疼得眼睛都红了,哽咽地问他:“少爷感觉怎么样?您忍忍,廖浒很快就回来了。” 廖浒也来了? 不知怎的,听见这样的消息,桑梓心里又无比地高兴着。 苏慕寒的目光朝桑梓看来,他朝她伸手。 桑梓忙握住他的手,才发觉他又瘦了。 心酸地看他,他却是淡淡一笑,低语着:“就知道你一定会来。” 他的话说得桑梓一阵难过,他可知她来此的目的是为何? 太后要她对他以情相诱,逼退南诏的进攻。 可桑梓在瞧见他出现在眼前的一刹那就已经明白一切了,身在南诏的太子,根本是假的!而苏暮寒,亦是匆匆而来想要平息这场战争,是吗? 他来也是为了夏侯子衿。 “先生!”桑梓感觉得出他的手在微微地颤抖。 他缓缓摇头:“不碍事,也没几天了。” 他的话音才落,便听得青阳哽咽道:“少爷不要胡说!” 桑梓哪里会听不出他话里的意思,猛地又想起芳涵交给她的药。桑梓才要开口,便听不远处廖浒的声音传来:“青阳姑娘——” 青阳的脸色一变,她猛地回眸寻声瞧出,松开了扶着苏暮寒的手,抽身离去道:“少爷等着,青阳去去就回。”话落,人已经闪出很远。 隐约地,在林子那头已经听见有人打斗的声音,桑梓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这一片是常青的林子,望过去根本瞧不见人影。她与顾卿恒对视一眼,他的眸中也是诧异一片。 等了会儿,依旧不见青阳回来,那边的声音没有平息下去。 桑梓迟疑了下,开口道:“卿恒,你过去看看。” 顾卿恒的眉色一拧,拒绝道:“我只保护你的安全。” 第360章 殿下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桑梓忙道:“我在这里没事,你不必插手,只需远远悄悄看一眼,让我知道前面发生何事便好。”她自然不是要顾卿恒去冒险,如果青阳抵挡不住,她只能带着苏暮寒先走。 顾卿恒又迟疑了片刻,才终是点了头上前。 桑梓怔怔地看着他,直到他的身影淹没在林中,希望他很快回来。 “梓儿……”身侧之人回眸唤道。 桑梓制止他的话,摇头道:“先生什么都不必说,我都知道。对了,这是……” 才要将手中的盒子举起来,见苏慕寒的脸色一变,一把推开桑梓,桑梓大吃一惊,却见那原本要落在她背后的一掌直直地拍在了他的胸口。 桑梓跌出去的同时,手上的盒子也飞了出去,身上的金印也一下子掉了出来。此刻桑梓也顾及不上,目光寻着苏暮寒而去。 那出掌的人看清了苏慕寒后大惊失色,慌忙上前扶住他,唤他:“殿下!” 桑梓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来的……是沅贞皇后的人?! 苏慕寒一口血喷在来人的衣襟上,一头栽倒在他的怀里。 “殿下!”他慌忙扶住苏慕寒瘫软的身子,他回头朝桑梓看来,沉声道,“杀了。” 桑梓这才发现,周围还有着和其他人。 她本能地朝顾卿恒离去的方向看去,此刻即便是叫喊了也来不及了。桑梓才知,他们只是想引开青阳。 一人举剑朝桑梓走来,行至桑梓面前之时,目光落在她的脚边,只见他的眸子一紧,俯身下来。桑梓吓得惊退半步,听他扭头道:“大人,这是大宣公主的金印!” “大宣?”扶着苏慕寒的人面色一沉,随即道,“那便带走!” 桑梓顿觉不妙,才像要跑,只觉得后颈狠狠一通,接着两眼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那盒子……芳涵给她的药,苏暮寒的药…… …… 不知道过了多久,周围隐约似乎听见好多好多的脚步声,外面还有着嘈杂的声响。 “嗯——” 桑梓呻吟一声,费力地睁开眼睛,眼前传来一震眩晕,隔了好一会儿,桑梓再又小心地睁开,这一次,她终是瞧清楚了所在的地方。 如她料想的一样,是在营帐之中。 桑梓欲起身,才发现手脚皆被捆绑住了。她挣扎了几下,丝毫没有动静。 虽是俘虏,给桑梓的待遇还真算好,毕竟将她丢在了床上,想来便是那大宣公主的金印给的面子了。 桑梓猛地想起苏暮寒,不知道他此刻怎么样了? 还有,芳涵给她的药。该死的! 桑梓想了想,终是大声道:“来人啊!来人!” 很快,外头一个南诏士兵掀起了帘子入内,不悦冲桑梓道:“喊什么喊,给老子安分地待着!” 桑梓不惧他,冷声道:“让你们皇后来见我!” 士兵却是轻蔑一笑:“不过是个俘虏而已,我们娘娘忙于庆功,没有功夫来管你!”语毕,他不再看桑梓,落了帐门出去。 桑梓只能通过那略微被风吹起的缝隙,瞧见他站于外头的身影。 南诏要庆功…… 她昏迷了多久了?来时赶上的那场大战已经结束了吗? 夏侯子衿那边又究竟如何了? 桑梓越是想,心里越是紧张。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听见外头有人来的声音,桑梓吃了一惊,目光顺着帐门瞧去。见两个士兵进来,一个抽出了腰际的佩刀,桑梓吓得不轻,他举刀挥下来,“嚓”的一声将绑在桑梓脚上的绳子被一下子砍断了。 二人上前来,将桑梓拉起来,大步朝外头出去。 桑梓挣扎不过,叫道:“你们做什么?叫你们皇后来见我!” 一人冷哼一声道:“我们皇后娘娘怎能屈尊降贵来见你?给我老实点,见着我们娘娘最好安分一点,别以为你是大宣公主我们就不敢对你怎么样?” 原来是沅贞皇后要见她。 这下桑梓倒是不挣扎了,她又问:“我先……不,苏……”桑梓默了默,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称呼苏慕寒。 眼下看来苏慕寒这个名字无疑是化名。 思来想去,还是作罢。反正是沅贞皇后要见她,见了面,她大可以直接问她。 二人押着桑梓往前走去,碰巧见前面一行人过来,桑梓一眼就认出了为首的男子,南诏的皇帝! 迎面撞上了,此刻却不见他身边那假装荀太子的人。否则,桑梓倒还真是想看看,那替代苏暮寒的人,究竟是怎么一副模样! “参见陛下。”押着桑梓的两个士兵忙朝他行礼。 南皇的目光朝桑梓看来,他的眸子微微凝起一抹光,皱眉问:“她就是长芙公主?” “回陛下,正是。”一个士兵恭敬地回答。 他不再看桑梓,只从桑梓身边走过,一面道:“先带到朕的营帐里来,朕先审她!” 桑梓只觉得心下一沉,他有什么要审问她的? 押着桑梓的两个士兵也不敢违抗,忙应了声,将桑梓押着进了南皇营帐。 南皇挥手示意所有人都下去,才转身面对着桑梓。 桑梓本能地退了几步,他的大手已经伸过来,紧紧地抓住她的臂膀,冲她笑道:“朕原来不知,公主竟是这般貌美如花!” 他哪里是要审她? 南皇又笑:“听闻宣皇将你许给周帝,可他却迟迟不册封你为妃,不如你便跟了朕。他能给你的,朕也一样能。公主如此绝色,朕定疼你如宝。”说着,他朝桑梓凑过去。 桑梓大惊失色,想要逃离,无奈被他紧紧地拉着。她勉强侧脸,他脸上的胡渣已经碰触到桑梓脸颊,桑梓顿时被恶心得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厉声道:“放开我,你放开!” 南皇得意地笑着,干脆扣住桑梓的纤腰,开口说道:“说真的,朕还没见过如公主这般美貌的女子。啧啧,周帝放着这样的绝色在身边而不享用,莫不是专程为朕准备的?” 桑梓咬着牙:“南皇陛下既然知道我的身份,就不怕我与我皇兄为敌吗?” 第361章 殿下醒了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南皇笑:“等朕拿下周国的江山,朕还会怕区区一个宣国?如今周国内忧外患,周帝撑不住了,却也不敢告诉别人。哈哈——” 他的话,让桑梓狠狠一震! 夏侯子衿撑不住了? 继而又想起方才还听南诏的士兵说,沅贞皇后忙着庆功一事。还有桑梓未曾离开皇都的时候,前线传来节节败退的消息…… 不得不说,南诏利用荀太子起事这一招又狠又准啊! 见桑梓不说话,南皇依旧得意得很,大掌伸至桑梓的胸前,欲探进去。 桑梓惊道:“你……” “娘娘,娘娘,陛下他……” 这时,外头传来士兵焦急的声音。明显感到面前的男子怔了下,桑梓已经听见匆匆而来的脚步声,南皇的脸色变了变,随即悻悻地松了手,低咳一声背过身去。 沅贞皇后疾步入内,铁青着脸朝桑梓看了一眼,随即朝面前的男子行礼:“臣妾参见陛下。” 南皇这才转身,他的脸上已经恢复了平静,朝她道:“皇后怎的来了?” 沅贞皇后讪笑一声道:“臣妾原本想提审此人,却不想陛下也有此意。所以臣妾便想,不如过来一道听听。”沅贞皇后是聪明之人,明知道南皇的意思却不点破。 南皇笑道:“皇后有心了,正好,朕累了,不如此事还是交给皇后去办。朕也放心。” 桑梓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他收手倒是快。 也是,如今他要想夺下大周的江山,可不是的哦好好供奉着沅贞皇后。毕竟,她才是大周的前朝帝姬,她的身上流着荀氏皇族的血。既然是要重振荀家的江山,那必然是要荀家人出面。 此刻既然大家都没有撕破脸皮,此事便算过去了。 沅贞皇后淡笑一声道:“如此也好,那陛下好好休息着,臣妾带她去别处。”语毕,她回头道,“来人,请公主出去!” 说是“请”,却听出了咬牙切齿的味道。 沅贞皇后微哼一声,拂袖出去。 很快进来两个士兵将桑梓押出去。南皇终于又抬起头来,看桑梓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不甘。 桑梓被带进了另一处营帐,押着她的人放了手,沅贞皇后挥手让他们都出去。 她这才凝眸瞧着桑梓,半晌,举步上前,伸手狠狠地捏住桑梓的下颚,咬着牙道:“这么快就想勾引陛下?不就是长了一张漂亮脸蛋吗?本宫最厌恶你这样的女人!”她说着,指尖狠狠地掐下来。 桑梓吃痛地皱起眉头,却是咬着唇一声都不叫出来。 沅贞皇后自觉没趣,松开扼住桑梓的手,揪住桑梓的头发甩了甩,怒道:“长芙公主,你落在本宫的手里,以为还能回得去吗?” 桑梓不理会她的话,忍住痛开口:“他怎么样了?”她所关心的只是苏暮寒如今究竟怎么样了? 闻言,沅贞皇后的脸色一变,咬牙道:“本宫就是想不通他怎么会认识你?还甘愿为了救你受下你一掌!是这张脸惹下的祸事吗!” 桑梓冷笑一声,苏暮寒岂是那样的人?不过,沅贞皇后既然不认识她,那么她便可以肯定,芳涵并不曾告诉她桑梓用药水易容的事情。芳涵的任务只是毒杀夏侯子衿,至于毒要下在哪里,便不是沅贞皇后管的了。桑梓亦是知道,芳涵不把她的情况告诉她,是为了苏暮寒。 “他到底怎么样?”桑梓不甘心地又问。 沅贞皇后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忿恨地开口:“本宫自然不会让他出事!” 有她这句话,桑梓就放心了。 见桑梓笑,沅贞皇后仿佛愈发地愤怒。 桑梓讥讽地开口:“只是我不知道,娘娘救他,是因为您的野心,还是仅仅是那份亲情?” 沅贞皇后猛地怔住,一掌掴在桑梓的脸颊。 牙齿磕破了菱唇,嘴角尝出了血腥味儿,桑梓伸出舌头舔了舔,不卑不亢地看着面前的女子。 怕是被她言中痛楚了。 “放出太子还活着的消息,原来,娘娘也想一箭双雕。”顿了下,桑梓继续道,“其一,顾兆的死可以引得大周内部大乱,接着便是兵变,从而牵制住大部分的兵力。其二,便是为了引出真正的荀太子。” 桑梓说至最后的时候,明显瞧见沅贞皇后动了容。 从那时候那声“殿下”开始,桑梓便知道了,沅贞皇后是在等着苏慕寒来。 只是桑梓的出现是个意外,若是她身上的金印没有及时掉出来,那么此刻,她已经是他们的刀下魂了。 他们先想用假太子撑着,战事真正胜利的时候,假的便不能成了。所以,沅贞皇后一直等着苏暮寒来,毕竟苏慕寒才是真正的添加正统。 沅贞皇的脸色一变,冷笑一声道:“呵,本宫还以为貌美的女人都不过是个花瓶,看来今日遇见公主本宫倒是要改观。不过,女人太聪明了可不好。” 桑梓讥讽地笑:“那么,娘娘是觉得自己不够聪明?” 她哼一声道:“别在本宫面前耍嘴皮子,宣皇将要你和亲大周,是想联合大周的势力对付我南诏。呵,别以为本宫不知道!” 瞧着她,桑梓真想笑:“宣皇为何要对付南诏,我以为娘娘最是心知肚明。”不就是当日大宣内乱,她用双生让宣皇差点命丧的事情吗? 沅贞皇后的面色一冷:“如今大宣没有借口出兵,而本宫要先解决大周。至于你,本宫可以先留着你的性命,也许到时候还用得上!” 桑梓微微咬唇,她只求顾卿恒可以安然无恙,或许顾卿恒已经猜到她现在落在南诏手里了。 沅贞皇后是笃定了没人知道桑梓在南诏军营,可世上没有不通风的墙。她还说此刻大宣没有借口进宫南诏,桑梓的嘴角牵笑,只怕是很快便有了。 “笑何?”她瞧着桑梓,沉声问着。 桑梓不语,沅贞皇后才要再说话,便听得一人急急从外头跑进来,朝她道:“启禀皇后娘娘,殿下醒了。” 沅贞皇后的眸中一喜,忙道:“快带本宫去看看!” 第362章 我还不能死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语毕,沅贞皇后大步朝外头出去,那士兵却又道:“娘娘……娘娘……”他支吾着,又看桑梓一眼,“殿下说,说要见她。”他指着桑梓。 沅贞皇后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悦,却并不回头,大步出去道:“见她作何?你在此看住她,等本宫回来。”她顿了下,又道,“若是陛下来,就马上通知本宫!” “等等……”桑梓本能地冲出去,却被士兵拦住了,听他冷着声音说:“安分点!” 桑梓知道此刻要是想要硬闯是不可能的,她回想着沅贞皇后离去时的话,心下觉得好笑,都到这个时候了,她还有心思防着南皇。 桑梓回了神,看着面前的士兵,开口问:“他怎么样?” 士兵睨视了桑梓一眼,只推了桑梓一把:“别废话,靠后站着。” 桑梓被他推得推后了好几步才勉强站住了身子,他的脸色看不出什么,桑梓只能安慰着,苏暮寒没事的,一定没事。 在沅贞皇后的营帐等了会儿,便又听得有人进来的声音。桑梓抬眸瞧去,也是一个士兵,桑梓心下微微一沉,莫不是南皇的人? 士兵进来,指着桑梓道:“皇后有令,将她带走!” 桑梓惊愕地看着面前的人,是沅贞皇后? 方才留在营帐的士兵忙上前押了桑梓便出去,既是沅贞皇后,那么想来,要见她的是苏暮寒。不知道苏暮寒用了什么法子说服沅贞皇后同意她去见他,但这些无关紧要,桑梓只想看看他如何。 士兵将桑梓带进一个营帐,才进门,便瞧见那床边一个人。 虽然桑梓只见过他一次,可却牢牢记住了他。 “廖浒大夫!” 沅贞皇后竟然将他来一并抓了来!桑梓环顾四下,也不见着青阳和顾卿恒,她不知是因为没有抓住他们,还是没有将他们带来。 若是顾卿恒也被俘或者……桑梓咬唇,那么便真的是谁也不知道她在南诏军营了! “咳咳咳……”床上之人突然不住地咳嗽起来。 “先生!”桑梓欲上前,却被沅贞皇后拉住了身子。 沅贞皇后焦急地开口:“人带来了,让大夫给你看看。”她朝廖浒看了一眼。 廖浒却只站着没有动。 苏暮寒嘶哑了声音道:“皇姐,先给她松绑。” 桑梓狠狠地怔住,原来,他以命要挟,才让沅贞皇后同意将她带来。 先生…… 沅贞皇后使了个眼色过来,士兵忙将桑梓手上的绳索解开。 咝—— 绑得太久了,桑梓本能地轻抚着手腕,她抬步冲上去。苏慕寒撑着身子欲起来,边上的士兵忙帮着扶住他的身子。 桑梓哽咽地唤他:“先生……” 他按着胸口,喘了几口气道:“请皇姐出去吧。” “不,本宫不出去。”她铁青了脸说着,目光落在廖浒身上,厉声道,“还不动手医治他!” 桑梓吃了一惊,却见廖浒依旧只站着,纹丝不动。 沅贞皇后一怒之下,顺手抽出士兵身上的佩刀,架在他的颈项,又道:“本宫的话没听见么?再不动手,本宫杀了你!” 如此,才听廖浒轻笑一声,开口:“廖浒只听少爷的命令。” “你……”沅贞皇后气得不轻,纤手一动,那刀刃已经划破廖浒的颈项。他却依旧一动都不动。 苏暮寒的呼吸短促,脸色较之方才似乎又苍白了些,他却仍是道:“皇姐先出去,我……我不会死。” 沅贞皇后怒看了他一眼,脱口道:“你当然不能死!父皇留下的基业是给你的!” 闻言,苏暮寒的眸中闪过一丝黯然,沅贞皇后终是重重地哼了声,丢下了手上的刀,气冲冲地出去了。帐内的士兵,也跟着出去了。 桑梓忙扶住他,急着开口:“先生何苦如此?” 因为他迟迟不下命令,所以廖浒便站在边上看着他痛苦,却不救他。 想来,军营里的军医都该来试过的,却是谁都束手无策。何况如今,他还受了伤。 他仿佛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软软地靠在桑梓的身上,轻声道:“我只是想亲眼看看你好不好。” 沅贞皇后的话,他定是不信。 “廖大夫。”桑梓哽咽回头。 廖浒上前坐在床边,小声道:“少爷。” 苏慕寒点点头,勉强笑道:“我还不能死。” 他的话听得桑梓一阵心酸。 廖浒示意桑梓将他的身子放平,而后转身从药箱里取出一包银针。这些针,异于寻常的银针。寻常的针只有两寸半的长短,可这些却几乎长了一倍。 廖浒伸手解开他的衣衫,他的胸口一个明显的手掌印,那是他替她当下的一掌。细瞧着,又能瞧见许久密密麻麻的细小的针孔。 桑梓吃了一惊,便是这些银针扎的么? 廖浒取了一根银针,朝他道:“少爷忍着一些。” 他应了声,握拳的手有些颤抖。 桑梓上前握住了他的手,他的手很冷,桑梓用力裹住他的手。 银针未曾扎下去,苏慕寒突然又剧烈地咳嗽起来。 廖浒一手用力压住他的身子,当机立断将手上的长针严严实实地扎下去,银针深深没入,只余下一寸不到的长度。他反手又取了另外三根,飞快地扎入。 直到,将这些银针扎满他的胸口,苏慕寒的咳嗽才缓缓平息下去。 廖浒已经满头大汗。 桑梓将帕子递给他,他却摇头:“还是给少爷擦擦。” 苏慕寒已经累得闭上了眼睛,桑梓帮他轻拭着额角的汗,他也未曾睁眼。 廖浒在一旁道:“当年他吸入太多的烟尘,我用这个方法也只是暂时缓解他的痛苦,待时间一过,又要施第二次针。” 桑梓揪心不已,怪不得他胸前那么多针孔! 那得多疼啊。 廖浒又叹一声:“少爷的身子已经很虚弱了,此次又受了伤……” “他会没事的,是吗?”桑梓抬眸看着他。 廖浒摇摇头,却是不说话。 桑梓猛地想起一事,起身冲出去,外头的士兵将她拦住,她脱口道:“叫你们皇后来!我可以救他,我可以救他!” 第363章 你是我的骄傲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沅贞皇后闻声赶来,挥手示意士兵放开桑梓。 桑梓冲出去,朝她道:“芳涵……芳涵给了我一颗药,可以救他的命!” 沅贞皇后的眸子猛地撑大,忙问:“药呢?” 桑梓咬牙道:“就在你叫人掳我们来的地方掉了!” 沅贞皇后的脸色一变,桑梓忙道:“药装在一个盒子里,盒面上雕刻着梓树。” 她的话音才落,便听沅贞皇后喝道:“来人,给本宫去找!务必要找到!” 是啊,一定要找到,一定要找到。 桑梓双拳紧握着,沅贞皇后回头看了她一眼,才要开口,却听里头廖浒惊呼一声“少爷”,桑梓本能地回头冲进去,廖浒正按住苏暮寒的身子,苏暮寒突然剧烈咳嗽着,廖浒当即反手退出了所有的银针。 桑梓大吃一惊,疾步上前,急道:“怎么回事?” 廖浒满头的汗,摇头道:“少爷伤在胸口,承受不了我的施针。施针的时候他一旦剧烈咳嗽,会引得银针深陷,那便会有生命危险。” 沅贞皇后的脸色大变:“都是因为你!” 她伸手便要打桑梓,桑梓反手抓住她的手,狠狠推开:“你别忘了,伤他的人可不是我!是你的人,你才是凶手!” 沅贞皇后一下子怔住了,半晌回不过神来。 廖浒的指腹搭上他的脉,眸中全是担忧。 桑梓知道情况必然不好,目光落在床上之人苍白的脸上,只能不断地祈祷着那些士兵能将药找回来! “咳咳……”苏慕寒咳着,手按着胸口,眉心已然拧成了一片。 “先生!”此刻也顾不得沅贞皇后,桑梓朝廖浒道,“还有别的办法么?廖大夫,一定还有别的办法能让他别这么难受的,对不对?” 沅贞皇后也疾步上前来,厉声道:“先救他,你要什么本宫都可以给你!” 廖浒迟疑着,半晌才开口:“办法倒是……” “廖浒。”苏慕寒嘘声打断他的话,摇头道,“我可以……咳咳……可以撑着……” “先生……” 苏慕寒握着桑梓的手猛地收紧,她已经知道他的意思。只是她不明白,有办法为何不用?他宁愿如此痛苦,也不愿用…… 可是桑梓心疼着,眼泪不断落下来。 苏慕寒断断续续地咳嗽了好久,才稍稍好一些,握着桑梓的手却始终不愿放开。桑梓知道,他是怕沅贞皇后会派人将她带走。 “聆儿……”沅贞皇后行至床边,伸手握住他的另一手,哽咽道,“你忍着,本宫一定会让他们将你的药找回来,一定能找回来。本宫不会让你出事的。” 他缓缓一笑,启唇道:“皇姐担心什么?我现在不会死。” 沅贞皇后狠狠地点头:“当然,以后也不会!” 他轻阖上双目,倦声道:“我累了,皇姐也回去休息吧。” 沅贞皇后朝桑梓看了一眼,终只是道:“那你休息,有什么事就喊一声,外头一直有人守着。” 他也不说话,沅贞皇后又待了会儿,便起身出去。 待她出去,桑梓才忍不住问廖浒:“青阳和卿恒也在军营里吗?” 廖浒却摇头:“我也不知,当时混乱得很,有人打昏了我,等我醒来,便被押在这里了。我并不曾瞧见青阳姑娘,至于你说的另一人,我更不知道了。” 苏暮寒是真的没多少力气,好久好久都不曾听到他说话。廖浒也不走,就在边上守着他。 他偶尔咳嗽,却都可以听出无力。 又隔好久,才见他微微睁眼,瞧着桑梓便安慰她:“我没事。” 桑梓哽咽道:“先生待梓儿的情,梓儿一辈子都报答不了。” 他却摇头:“你要好好地活着,我已是残躯,用来换你的命,是值得的。” 桑梓伸手捂住他的嘴,咬着唇道:“先生胡说些什么,姑姑给我药了,吃了药,你就会没事的。” 他看着她,缓声问:“芳涵?” 桑梓点头。 苏慕寒眸中的光一点点地暗淡了下去,薄唇轻启:“那时候我要她救母后,可母后却不要。她说,怕万一……要留给我。” “明宇皇后的选择是对的。”如今,对他来说便是一个希望,不是吗? 他淡笑着:“四年前的那场大火,我就该死了。” “先生……” 他摇头:“如今,也不该活着。活着,还要被作为打仗的借口。” 他不愿去争,可他却答应了承烨去守着北齐的江山,到头来,却是脱不开战争。他不愿再做太子,可却要为了平息这尝战争而赶来,到头来,还是要被作为一枚棋子。 桑梓越想越心酸。 “可我现在死了,好多人……都要死。”他看着桑梓,一字一句说着。 桑梓哽咽得说不出话来,他若是现在死了,廖浒活不了,她也活不了。 他心里比谁都清楚着。所以才要苦苦地撑着。 “梓儿,扶我起来。” 桑梓迟疑了下,终是扶他起来。 他虚弱一笑,目光朝前面瞧去,低声道:“好多时候我醒来,都会以为我的面前,还有那一层纱帐。在寺庙的三年,是我过得最平静的三年。那是我在宫里十多年,以及后来在北齐的漫漫长的日子,都不曾感受到过的。” “可是那样的日子,终究已经过去,再也不会回来了。”他叹息着,伸手掀起被子,桑梓吃了一惊,他却接着道,“我不想等你以后回想起我的时候,全是在床榻上的样子。” 他说着轻推开桑梓的手,自己站了起来。 “少爷。”廖浒欲上前扶他,却被他抬手制止了。 以往只能隔着朦胧的纱帐,他大多时候,是侧卧在榻上。即便站着,桑梓也是瞧不清楚的。 如今她才发现,她的先生亦是有着颀长的身姿,他身上的衣袍永远那般清逸洒脱,他笑起来是那样好看。 公子世无双,就该是她的先生这般。 桑梓看得呆了,他却缓缓转身,朝她轻笑道:“梓儿也长大了。” “先生……”桑梓站起身。 他依旧笑道:“你是我的骄傲。” 第364章 梓儿聪慧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桑梓欲开口,苏慕寒走过来,每一步他仿佛都像是用尽了力气。桑梓忙伸手握住他的手。 苏慕寒低声开口:“答应我,不管什么时候,都要好好地活着。” 桑梓望着他,点头道:“我们都要好好地活着。” 他的嘴角牵笑,转身在床沿坐了,轻闭上眼睛道:“我让人在外间准备了软榻,你睡在我的帐内。”他还是不放心桑梓住在别处,他是不放心沅贞皇后。 …… 翌日清早,桑梓便被外头的脚步声吵醒了。 她惊得坐了起来,便见沅贞皇后冲进来,朝她道:“芳涵还是大周皇宫吗?” 桑梓怔住了,尚不明白她的话是何意,她上前扼住她的手腕,又问:“芳涵如今在哪里?” 桑梓用力将手抽出来,冷声道:“提她做什么?” 沅贞皇后咬着牙:“你说的药没有找到!必须叫芳涵再配过!” 她说什么,没找到? 再叫芳涵配?呵,如何配!她都死了! 可苏暮寒怎么办? 桑梓猛地回头,听苏慕寒的声音传来:“皇姐,我有话要说。” 闻言,沅贞皇后忙上前,坐在他的床边,低声道:“何事,你说。” 他朝桑梓看了一眼,突然道:“你先出去。” 桑梓吃了一惊,究竟什么事?他要支开她! 沅贞皇后回头怒道:“还不出去?” 桑梓迟疑了下,只好转身走到外头,脑海里一直是苏暮寒方才神情。他定是有事瞒着她,可他不愿说的事,桑梓却是无论如何的都套不出来的。他太了解桑梓,甚至连套话的机会都不可能给她。 想着想着,等回神的时候,桑梓才发现自己走得离苏暮寒的营帐有些远,才要往回走,忽然听得一旁传来声音,是南皇: “事情如何?” “回陛下,根本不必我们动手,去找药的人都空手而归了。” “哈哈,找不到最好!” “陛下,您要他死还不容易?属下去动手便是。” 南皇冷哼一声道:“朕现在是要他活着,不过可也不能活得太好,终有一日,是要死的。不然,周国的江山又何以能落在朕的手中?” 桑梓只觉得指尖一颤,南皇想利用苏暮寒夺下大周江山划入南诏版图。 此事,沅贞皇后知道吗? 桑梓慌张地往回跑去,恰逢沅贞皇后出来,她冷不丁地撞上去。沅贞皇后仿佛很高兴,被桑梓一撞,猛地拉下脸,怒道:“慌什么?” “我……” 桑梓才要开口,便听得南皇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朕来得真巧,原来皇后也在。” 桑梓猛地回眸,见他的目光直直地看着她,她的心下一颤,不知他是否我知道方才偷听了他们的话? 沅贞皇后瞧了他一眼,刻意上前一步将桑梓挡住:“陛下怎么来了?” 南皇笑一声,开口道:“朕忙了一天,此刻才有空过来,太子如何?” 沅贞皇后的神色略微迟疑,却是笑道:“没事了,服了灵丹妙药,此刻正休息了。” 闻言,南皇的脸色一变,上前一步道:“是么?什么药竟然这般灵验?” 沅贞皇后笑言:“陛下可还记得那时候臣妾取来的‘双生’之毒?那便是出自巫族之人的手,巫族的药,无论是杀人,抑或是救人,都是神药。” 她的话说得桑梓愈发糊涂,好端端的又提及芳涵作何? 南皇的脸色有些不自然,开口问:“哦,这么说,你有拿到灵药了?” “是。”她点头,又上前道,“陛下放心,不会有事的,周帝这一次也撑不了多久了。陛下也累了一天了,臣妾陪您回去休息。”她说着还不忘瞧了桑梓一眼。 南皇眸中不悦,此刻却也不敢表现出来,芳涵的药已经被找到了吗?想起方才南皇与那将士的对话,桑梓不自觉地握紧了双手,如果真是这样,南皇一定不会放过苏暮寒,他回去定要大发雷霆了。 桑梓才想着,面前的人已经离去。 她猛地回身冲进营帐,苏慕寒睡着,只廖浒守在边上。廖浒听见有人进去的脚步声,回头见是桑梓才松了口气。 桑梓忙上前,低声问:“怎么回事?” 廖浒起了身道:“这边说话,少爷刚刚睡着。” 桑梓点了头,随他走得远了一些,才又问:“是真的吗?沅贞皇后派去的人找到了药?”之前是骗她说没找到吗? 廖浒却摇头道:“药是有,可却不是皇后找到的,是少爷自己。” 桑梓大吃一惊,脱口道:“不可能!” 廖浒才要说话,便听得床上之人道:“梓儿……” 桑梓忙回头,见苏慕寒醒了,她忙疾步上前,坐在他的床边,低声问:“吵醒先生了?” 他却摇头,浅声道:“睡不着。” 桑梓拧眉才要问药的事,他却抢先道:“来的时候我便拿到手了,一直不拿出来,是怕一旦被皇姐知道,她便留不得廖浒,我也见不到你。况且,南皇那边也对我虎视眈眈着。” 眼前的形势,他看得这般透彻。 “所以方才你装睡对南皇避而不见?”他不愿面对南皇,还有一层原因,便是希望他的皇姐不要为难吧?若是沅贞皇后知道南皇与他之间的算计和防范,她又到底会选择哪一边呢? 苏慕寒轻笑一声:“还是梓儿聪明。” “不。”桑梓摇头,“梓儿终究没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他的心思比她缜密得太多,无论是那次长葫之战,还是过去的种种。他唯一不足的,便是他的心太软,他太心慈了,高手过招,只在分秒之间。 苏慕寒疲惫地闭上了眼睛,倦声道:“很多时候,身不由己。梓儿,我太累了。” “先生。”桑梓哽咽的看着他,她知道他的累,他苦苦撑着,为了太多的人。他想保全的人太多太多,可又真的有几个人,是为了他着想的呢? 沅贞皇后说服南皇为他出兵攻打天朝,她亦是为了他暗中瓦解天朝朝中的势力,她做了那么多却从不问他是否愿意! 先帝留下的基业,他真的想要吗? 桑梓突然又想起什么,猛地回头,看向廖浒,脱口问:“药呢?” 第365章 簪子还我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桑梓突然又想起什么,猛地回头,看向廖浒,脱口问:“药呢?” 苏暮寒却道:“我吃了。” 桑梓吃惊地看着他,不知为何,她怎的感觉有点不相信呢? 桑梓睨着他问:“先生真的吃了吗?” 他睁眼看着她,笑道:“不信我。” 桑梓摇头,她信,她太希望可以相信了。 苏慕寒撑起身子,又道:“你看我不是好多了?” 是呀,好了很多。 桑梓本能地伸手扶住他:“先生……” 苏慕寒的神色有些黯然,半晌才道:“如果南诏兵败,你说,他会不会杀了我皇姐?” 他不问如果夏侯子衿兵败会如何,却是这般问……桑梓凝视着他,他却是垂眉。扶着他的手微微收紧,如果真的那样,会的,夏侯子衿一定会杀了他们。 如果今日,她依然是大周军队的军师,她也不会手软。 这无关乎人情,只为江山,只为家国。 在那个位子上坐着的人,需要永远冷静理智。 苏慕寒突然握住桑梓的手,低语着:“如果我用你的命和他交换我皇姐的命,他可愿意?” 桑梓猛地吃了一惊,脱口道:“先生……” 他却是轻笑:“我会想办法救你出去。梓儿,你告诉他,只这一次的人情,让他还了我。” “先生!”桑梓望着他,“请先生和我一起走。”她怎么能留下他一人面对狡诈的南皇? 若是论智慧,南皇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可苏暮寒的弱点太多,他如何能抵得住心机深重的南皇! 苏慕寒却摇头:“一起走不了,我要给你做掩护,得掩护你走。” 桑梓哭道:“不要。青阳在找你,她一定也在找你!”此刻,桑梓突然有点恨自己,若是换作青阳,就不会让他这么辛苦。青阳会保护他,会拼了命地保护他。 苏慕寒伸手轻拭去桑梓眼角的泪,低声道:“青阳跟着我也很辛苦,我拖累得她太久了。” 桑梓摇头:“先生难道就不明白吗?青阳跟着你,她一点都不觉得辛苦,她若是没有你,那才会觉得辛苦!”因为心里有着支柱,才能勇往直前。桑梓无法想象,若然有朝一日,青阳真的失去了他,会如何的绝望。 她理解,她太理解了。 苏慕寒缄默了,久久不再说话。 桑梓安静地陪在他的床边,又隔了好久,才听他道:“我会尽快让你离开。” 桑梓刚张口,他又道:“大宣的人也开始蠢蠢欲动了,怕到时候,南诏被他们两面夹击。” “大宣?”桑梓脱口问,“出兵的理由呢?” 苏慕寒抬眸,启唇道:“你。” 桑梓的心头一震,没想到这么快? 南诏挟持大宣公主,这个理由足够开战了。 “先生怎知这个消息已经传出去?”桑梓还在等,等着顾卿恒能将这个事情告诉夏侯子衿,那么宣皇势必很快能知道,可如今,和桑梓预计的快了很多。 苏慕寒低声开口:“我传出去的。” 桑梓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他说什么? 以他的智慧,想要在军营中传出消息去是易如反掌,可桑梓不明白的是,他为何要这么做? 他又道:“你没发现你身上的金印不见了吗?” 桑梓本能地伸手入怀,那枚金印已经消失无踪了。昨夜,她睡在他的帐中,他要取走的确很容易。 对他,桑梓不设防。 他浅笑一声,继续说道:“南诏这一仗看似胜券在握,实则撑不了多久。大宣不会放过这个绝好的机会,出兵不过是迟早的事情。我也需要这场仗,速战速决。” “先生……” 他抬手示意桑梓不必说,颓然一笑:“皇姐也知道大周的基业是父皇留下的,她也不是真的不知南皇的心思,我也知她身不由己。我不能让它落在南皇的手中。而且,战事不宜长久,那样于百姓也不好。” 他把所有能考虑到的都考虑了,唯有自己的事情没有考虑过。他难道不知,若然大宣的人真的攻过来,是决计不会放过他的吗? 也许,夏侯子衿对他不好下手,可宣皇不一样! 回想起那时候在上林苑初见宣皇的样子,他也是个至情至性的人,可在那个位子上的人,很多时候也是由不得他自己的。大宣既然要掺这一脚,无疑便是看中了南诏的领土。既然出兵了,那么宣皇也不会手软。这一点,桑梓很清楚,苏暮寒也不是不知。 她深吸了口气道:“那么先生就让我留下吧,我是大宣的公主,我可以保护你。” 他看她一眼,低声道:“你为何会成为大宣的公主,无非便是他和宣皇做的交易,真到了当口上,宣皇也未必会买你的账。” 他真是一针见血。 “可……” 桑梓还欲开口,他却打断道:“好了,此事不必再说,你只要听我的便是。廖浒。”他突然回头。 廖浒忙上前来,问他:“少爷有何吩咐?” 他顿了下,才道:“到时候,你随她一道走。” 桑梓猛地吃了一惊,却听廖浒道:“是。” “廖大夫……” 他真的只听苏暮寒的命令,甚至是,他的命令,他可以不过问为何。 桑梓忍不住问:“先生怎么能让廖大夫走?”他走了,他怎么办? 苏慕寒却是笑:“他留下来也危险。况且,你忘了,我已经不需要他了。” 桑梓才又想起他说已经服了芳涵的药的事情来,此刻想了起来,才发觉他的精神好了很多。方才说了这么多话也未听得他咳嗽半声,只不过脸色依旧不好,大约是他身上还有内伤的事。 苏慕寒又道:“芳涵的药,效果很好。” 是呀,看他的样子,的确很好。 可桑梓总觉得哪里不对,他的话没有任何问题,只是,直觉告诉她,好像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转身的时候,发鬓的珠钗微微晃动了下,桑梓猛地一震,突然想起一事,回眸瞧着他,勉强笑道:“先生可还记得曾经偷了我簪子上的珍珠?” 他的眸中闪过一丝讶然,随即点头。 桑梓伸出手道:“想必先生也将珍珠装回我的簪子了,不如便把它还给我。” 如果他真的拿到了药,那么定是连同那盒子一并拿了的。那盒子里,除了芳涵给的药,还有那被他偷了珍珠的那支簪子。 第366章 她有孩子了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苏慕寒略微一笑,开口道:“簪子便留给我吧。” 桑梓只觉得心下一凉,他又道:“盒子还给你,权当今后留个念想。”说着,见他转身从枕头下取出一样东西。桑梓定睛一眼,正是他送给她的盒子! 他没有骗我,他真的拿到了芳涵给的药! 桑梓伸手接过那盒子,指腹缓缓略过,如视珍宝。 太好了,太好了! 嘴角不自觉地笑开,如此她便放心了。 苏慕寒又道:“你出去了,可也是要记得我的话的,救我皇姐一命。” 桑梓点头:“那你呢?” 他笑:“我会活着。” 好,有他的一句话,桑梓就相信。 苏慕寒起身下床,看来真的是芳涵的药灵,他都不需要人扶着了。 桑梓心里高兴,起身时,突然一阵晕眩袭来,与那时候在萩波居的时候一样,她没站稳慎跌坐在床沿。 苏暮寒吓了一跳,忙回身:“怎么了?” 廖浒已经上前来,替桑梓把了脉,他的眸中随即变得复杂起来,指腹抽离,低声道:“少爷,她怀孕了。” 怀孕?她怀孕了! 桑梓的心突然剧烈地跳动起来,一直想要一个她和夏侯子衿的孩子,没想到现在真的有了! 她欣喜地抚上自己尚且平坦的小腹。 苏暮寒道:“孩子好吗?”他的声音里夹杂着担忧,毕竟这段时间各种风波不断。 廖浒开口道:“少爷不必担心,一切安好。” 闻言,桑梓终是放下心来,抬眸问他:“多长时间了?” “月余了。” 月余…… 那么便是从长葫回去之后的事了。 不过不管怎么样,桑梓都是高兴的,虽然,现下这个时候有些不太合时宜。 苏暮寒的脸色微沉,开口道:“此事不可让别人知道。” 桑梓点头,不管是南皇还是沅贞皇后,一旦知道她有孕,定会大做文章,不能给他们这个机会。 苏暮寒沉思了会儿,转身朝外头走去。 桑梓忙唤他:“先生!” “待着。”他的声音淡淡的,却并不停下脚步来看她。外头的士兵见他出去,也并不拦着,桑梓欲要往前,却被廖浒拉住了手臂,听他道:“姑娘留步吧,少爷他自有分寸。” 目光看向外头,早已经不见了他的身影。桑梓不知道他去找的,究竟是南皇,还是沅贞皇后。 可桑梓知道,南皇看见这样的他,定会恨之入骨了吧。他巴不得他的病好不了,他想等打下了大周的江山之后,让苏暮寒病重身亡,那么也便没有他什么事情了。 可桑梓也知道,此刻她不能乱来,否则,帮不上苏慕寒的忙,还会添乱。 桑梓的目光又落在手中的盒子上,手缓缓收紧。 这一日,直到傍晚的时候,才见苏慕寒回来。 桑梓等得异常焦急,生怕他出了什么事。 苏慕寒却什么都不说,径直行至里面,撕下中衣的一角,咬破了手指,凭着记忆,用鲜血画下两军对战的地形图,递给桑梓道:“这个你收好,出去不要走错路。” 桑梓的心头一痛,他出去就是为了这个么? 他标记得很清楚,大周的军营,南诏的军营,连着暗哨都标注出来了。他定是博取沅贞皇后的信任,他要上战场,否则,他们是不会给他看那些军事地图的。 他过目不忘,全记下了。 廖浒已经取了药涂上他的手指,他仿佛欲说什么,却终是缄默了。 苏暮寒看他一眼,也不说什么。 桑梓默默地将地图收起来,听苏慕寒又道:“两日后,战事会起,宣国必然也会参与进来了,你们在那一日离开。我已经安排好一切。” 他的话音才落,便听得外头传来声音。桑梓寻声瞧去,见从外头进来一个侍女。沅贞皇后在营中,她带了宫婢来自是不奇怪的。 侍女上前来,朝苏暮寒福身道:“给殿下请安,皇后娘娘让奴婢来伺候殿下。” 桑梓回眸看向苏暮寒,他的脸上却并不多见了讶异,只点了头道:“先去外头候着,有事我会喊你。” “是。”侍女福了身子,才退了下去。 “先生……”桑梓疑惑地看着他。 他浅笑一声道:“是我主动跟皇姐要的。” 桑梓心下微动,脱口道:“先生是要我装成侍女的样子混出去?”否则桑梓性不出这个时候他突然要个侍女来作何。 苏慕寒的眸中凝起赞许的笑,开口道:“我还没说你就想到了?两日后,她会随行,廖浒亦是。” 要廖浒随行并不难,他只要随便借口身子未痊愈,那么廖浒跟着,便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既如此,让侍女跟着伺候自然也是说得过去。 所以他才说不能一起走,他是要给她做掩护。 “先生。”桑梓上前一步,他却已接口道:“梓儿,不要再犹豫,如今你可不再是一个人了。”他说这话的时候,嘴角徐徐浮现出了笑容。 是啊,她有孩子了。 他瞧着桑梓,良久,才轻声道:“不知还有没有这个机会,看着梓儿的孩子出世。” 桑梓脱口道:“有,一定有啊。先生不是答应了我,好好活着的!” 他似乎才猛地恍然大悟,笑言:“是啊,答应了你的。” 目光落在他消瘦的侧脸上,桑梓徒然生出一阵恍惚之意。 此刻,想说的很多话,竟然一下子,都无从开口了。 一旁的廖浒上前,开口道:“少爷累了,休息一会儿吧。” 他“唔”了声,听话地行至床边躺吓。 桑梓忙道:“先生不让外头的侍女进来吗?”他主动向沅贞皇后讨要一个侍女,却不用,那无疑会引得别人怀疑的。 他不睁眼,笑道:“我都忘了,廖浒,让她进来。” 廖浒应了声,喊了侍女进来。 侍女乖巧地上前,轻解开他的衣衫,又细心地帮他盖好被子,才侍立在一旁。桑梓想了想,也便转身过榻上休息了,他们都要好好养足了精神。 伸手探至藏于枕头下面的盒子上,光滑的盒面,让桑梓没来由地心安。 第367章 梓儿,我没事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两日,相安无事。 苏暮寒不长待在营帐里,他常出去,很晚才回。听闻外头的战局形势紧张,正如苏暮寒估计的,大战很快来临。 长号响起的时候,桑梓正坐在榻上发呆,廖浒似猛地跳了起来,桑梓不自觉地朝外头瞧去。帐门落着,她只能听着外面整齐而过的步伐。 整军了! 桑梓惊得站了起来,可苏暮寒还没有回来! 这时,只听“砰”的一声,桑梓吃惊地回头,见那侍女直直地倒在了地上。廖浒的手里,还捏这一根银针。桑梓已然知道是怎么回事。 此刻,她也不问话,只与廖浒二人将人拖上软榻,桑梓快速与她互换了衣服。 不一会儿便有人进来招呼廖浒带着侍女出去。那人离去的时候,还不忘看了一眼软榻上,倒是也没有上前细瞧。桑梓将盒子抽出来藏于身上,才小跑着跟上去。 士兵引他们上前,远远地,桑梓便瞧见苏暮寒的身影,他此刻已经坐在高高的马背上。她与廖浒过去,他也未曾回头来看他们。桑梓深吸了口气,虽然苏慕寒前前后后同她说了多次计划,此刻她心里还是忍不住要紧张。 沅贞皇后也出来了,她已经换下繁复的宫装,此刻又如在上林苑狩猎那一次,一身劲装。她的侍女将马儿牵过来,她轻身跃上马背,低喝一声,勒马上前来。桑梓忙低下了头,将身子躲藏于廖浒的身后。 大军已经出发,显然沅贞皇后与苏暮寒是后行的。 队伍往前行进,离开军营有些远了,桑梓忽然瞧见苏暮寒按着胸口弯下身去,她吓了一跳,却被廖浒拉住了手臂。 沅贞皇后瞧见了他的异样,勒马过去,担忧地问:“聆儿,怎么了?” 苏慕寒蹙眉,只道:“无碍,廖浒身上有药。” 廖浒的脸色一变,跪下道:“少爷,药……药还在营帐里!” “什么?混账!”沅贞皇后骂道,“还不回去拿!” 苏暮寒朝桑梓看一眼,嘴角微笑,启唇道:“你带他去,他不熟悉路,怕找不到营帐。” 此刻沅贞皇后也不看他们,只厉声道:“快去!”她已经跳下马来,上前扶他道,“伤势复发了吗?” 廖浒已经起身,用力拉住桑梓的衣袖,拉着她往回走。 桑梓忍不住回头看向马背上的苏慕寒。 他望着桑梓,淡声说着:“皇姐,我没事。” 桑梓知道,他这话是说给她听,只说给她听。 泪水盈满了眼眶,是啊,她的先生一定会没事的。 他用她的命换沅贞皇后的命,可他是她的先生,她安能让他出事?夏侯子衿可以理解她的,他一定会放过他…… 桑梓跟上廖浒的脚步小跑起来。他们没有回军营,而是择了一旁的小道,闪身进去。 此刻即便再回头也看不见苏慕寒了,桑梓边跑边哭着,好像什么东西被硬生生地缺失了一块。 二人跑了好久好久,凭着记忆避开南诏部署在外围的所有暗哨,一步都不能错。否则,苏暮寒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将白费。 也不知跑了多久,桑梓才扶着一旁的树干大口喘着气。 小腹隐隐作痛,桑梓忍不住哼出声来。 廖浒忙上前扶住桑梓,短暂把脉后,银针飞快地在桑梓的手背扎下去。 片刻,桑梓才感觉好一些。手落在小腹上,她急着问他:“孩子没事吧?” 他点了头,开口道:“没关系,接下来的路,不能赶得太急了。” 闻言,桑梓才长长舒了口气,没事就好。方才来的路,若是不快些通过,便会被发现,接下来便不必这般着急了。 苏暮寒把廖浒留给她,这是她用什么都求不来的。 桑梓咬着牙站直了身子,她必须快点赶去大周军营。眼下大宣也已经加入进来了,南诏此战必败。她不能让他死,决不! 树杈划破了衣服,划破了皮肤,可桑梓不能停下来。 廖浒在她的身后紧紧地跟着,桑梓已经听得出他急促的喘息声,她回头看看他,他毕竟年纪大了,不像桑梓还年轻。桑梓略微放慢了步子,廖浒马上意识到了,摇头道:“没关系,我跟得上。” 桑梓点头,想着快点快点再快点,却又不敢走得过快。不知怕廖浒跟不上,桑梓也怕自己的身子撑不住,毕竟她现在不是一个人了。 走出这一片山坳,便可以闻到自右面传来的尘埃的味道,那是千军万马踏起的尘土,随风才会飘来这里。可桑梓只需闻到,便可知道这一战,南皇已经倾注所有的兵力了。他们会在前方屯兵,做一切部署准备。真正开战还不会很快。 他以为天朝的江山他势在必得,可他却算不到大宣有了出兵的理由,正在他的身后,虎视眈眈。 苏暮寒说过的,天朝是先帝的基业,他不会让南诏的人染指。 如果可以,桑梓真想亲手让南皇败军! 可现在她若是上去,对敌的又将是苏暮寒。这一世,她与他在一起也唯有寺庙的那三年算是平静。 两人走了很久,终于隐约瞧见前面的营帐。 桑梓心中一喜,终于到了! 与廖浒对视一眼,二人加快了步子上前去。快要接近军营的时候,桑梓又猛地收住了步子。 廖浒吃了一惊,看着桑梓道:“姑娘为何停下?” 桑梓摇头道:“如此上前,他们不会放我进去。”弄不好,还会如上次一样,被当作探子抓进去。大战在即,夏侯子衿是没有时间再去审问探子了,即便会,他也不会去,去的必然是姚行年。所以,桑梓不能冒这样的险。 她可以等着,在这里等着夏侯子衿出来。 廖浒也不说话,二人躲在树丛中等着。 大宣出兵,宣皇必然会派人通知夏侯子衿,那么大宣的人还没动,夏侯子衿不会那么快动的。他们要等,等南诏的人部署好了一切,或者说,等他们选定了位置,天朝和大宣才好——围剿。 想起“围剿”二字,桑梓心头不免一颤。 苏暮寒还在那里啊! 这时,远远地看见从军营里走过几人,前面的人,是姚行年!桑梓吃了一惊,目光随即往后看去,夏侯子衿!真的是夏侯子衿! 她欣喜地站起来,欲要出去,突然听得身后一阵响动。桑梓尚未反应过来,一只手伸过来狠狠地揪住她的衣服,桑梓收势不住被直直地甩了出去。 严严实实地摔在地上,桑梓闷哼一声,下意识地捂住小腹。 身上的盒子被甩了出来,桑梓本能地伸手欲捡,却感觉眼前一阵白光乍现,剑尖已经逼近我,桑梓才看清楚,是青阳! 怎么也想不到,青阳居然会出现在这里! 她的目光落在桑梓身边的盒子上,突然变了脸色,弯腰将盒子捡起来,厉声问:“少爷的盒子怎么在你的手上?” 第368章 桑梓的盒子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青阳说着手中的长剑离得桑梓更近了。 廖浒大惊失色,慌慌张张地跑过来,拉住她的衣袖,大声道:“青阳姑娘,你快住手!” 桑梓终是怔住了。 这个,明明是苏暮寒送给她的盒子,青阳又怎会不知? 脑中,苏暮寒好多零零碎碎话语一并拼凑在一起,桑梓只觉得心脏猛地收紧,疼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青阳用力甩掉廖浒的手,猛地朝桑梓伸来。 廖浒突然扑过来,抱住她的手臂,呼道:“青阳姑娘,她是少爷用自己的命换的啊!” 廖浒的话,说得桑梓心口剧颤。 他说什么?用自己的命,换的…… 桑梓猛地爬起来,颤声问:“廖大夫,你说什么?” 廖浒终是低下了头,咬着牙道:“这个盒子本来就有一双!少爷他……他哪里有找到了什么灵丹妙药!” 桑梓整个人僵住了…… 他接着说:“少爷的盒子,因为有一次,青阳姑娘不小心打落在地,底部磕出了一道印痕。” 桑梓的目光顺道瞧去,在盒子底部清晰地有着一道印痕,与廖浒说的一模一样。此事,若是没有他提及,桑梓是怎么都不会去注意的。即便注意了,也只会以为,在那一次掉落的时候撞住的印痕。 现在仔细想来,那一次,她分明瞧见苏慕寒吐血昏迷,他又哪里有时间去捡那掉落的盒子! 怪不得桑梓问他要簪子的时候,他要说,簪子留给他,他可以把盒子还给她。他定也是听闻桑梓说芳涵给的药放在那雕刻了梓树的盒子里时,才想出的这个法子的吧? 在桑梓开口要那簪子的时候,苏慕寒便想到用盒子堵住了桑梓所有的退路。一切都还做得这般悄无声息。她又哪里想得到,这样的盒子,他做了两个! 先生,先生…… 他瞒得她好苦! 桑梓的菱唇颤抖着:“那他吃的药……”赫然闭上了眼睛,还不明白么? 药性这么烈的药,她不是没见他服用过。三月初九,上林苑狩猎那一次,他曾将一整瓶的药都吃了。后果,桑梓亦不是没有见过。 便是柳拂希和青阳算计她的那一次,她亲眼瞧见的,他一直昏迷着。 青阳惊道:“少爷又吃了那种药?”从她的神情里,桑梓亦是知道了那种药对他的伤害。 廖浒无奈地点头。 桑梓浑身颤抖着,苏暮寒的命令,廖浒从来不说半个不字。 他如今的身体状况,用那药压住病情,压住伤势,见效越快,反噬必然也越厉害。 这一次,他根本没打算活着从战场上回来。 为何,他们一个,两个都这样。 夏侯子衿,和他。 他们要桑梓情何以堪啊? 青阳狠狠抓住桑梓的衣襟,不顾廖浒的阻拦,咬牙道:“急什么,我又没说要杀了她!用她,要挟他们皇帝救少爷!” 此事,她不说,桑梓也会做。 廖浒呼道:“不可!少爷说了,要她去求他们皇帝,放过沅贞皇后的!” 闻言,青阳的面色一冷,怒道:“我管什么沅贞皇后!我只要少爷活着,我不会管其他人的死活!”她的话里,桑梓已经听出了颤意。她最是明白,青阳有多怕苏暮寒出事。 她爱苏暮寒如命啊。 桑梓看着她,平静地开口:“我求皇上去救他。前提是……”目光望向她的身后,隔了层层树丛,桑梓已经瞧不清楚那边的情况了。 “前提是,你要帮我入军营,让我见到他。”有青阳在,相信入营没有问题。 青阳瞪着她:“我怎么才能相信你?” “我在乎他。”桑梓和她一样,舍不得苏慕寒出事。 青阳依旧咬着牙,朝廖浒道:“廖浒,给她喂一颗毒药。她若是敢耍什么花样,我就要她死!” 廖浒退了几步,摇头道:“青阳姑娘既然心疼少爷,就不该对他在乎的人出手。此事,廖浒做不到!” 桑梓感激地看了他一眼,青阳其实不是不信她。她知道她与苏暮寒的关系,她只是想等桑梓救了苏暮寒之后,要她死。 青阳容不下她。 可桑梓怎么能去死,她有孩子了。 青阳的目光瞧过来,落在桑梓的小腹上,桑梓捂着小腹的手一颤,心头微沉。青阳才要说话,忽然听顾卿恒的声音传来:“三儿!” 桑梓惊喜地回头,顾卿恒满脸的疲惫,他身上的衣服破碎的厉害。这几日,他是日夜不休地在找桑梓。 不过,看见顾卿恒没事,才是桑梓最大的欣慰。 青阳一把将桑梓扣在怀中,重重一哼道:“你真是阴魂不散,还以为已经将你甩掉了!” 原来顾卿恒一直跟着青阳走。 她没有把他甩掉,他倒是又跟了上来。顾卿恒回眸看了一眼身后,他的眸子一紧,那里已是大周军营了,他应该清楚着。 青阳又道:“想喊人?我先杀了她!” 顾卿恒的脸色一变,忙道:“别伤她!” 桑梓朝他一笑,摇头道:“放心吧,她不敢杀我。” 扣着桑梓的手猛地收紧,青阳咬牙切齿地开口:“我什么都敢!” 桑梓并不惧怕,只道:“是,你什么都敢,就是不敢看着先生去死。” 这话说得青阳浑身一震。 桑梓又道:“青阳,放开我,让我进营去救他。” 她的手略微颤抖起来,桑梓继续道:“先生说,这些年你跟着他,太辛苦了。” 青阳的眸子猛地撑大,手上的长剑“咣当”一声落在地上,一瞬已经泪流满面,她哭道:“不,青阳一点都不辛苦……” 她一向果断,却也能在听闻他的话时,眼泪决堤。 “三儿!”顾卿恒一把将桑梓拉过去,上下打量着她,一面问,“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桑梓摇着头,问他:“你呢?” “我好,我都好。”他胡乱点着头,“那日回来不见你,只瞧见你身上的盒子,我……” 桑梓只觉得一惊,忙问:“那盒子呢?” 顾卿恒怔了下,从身上取出来。桑梓一把夺过,打开,里面果然是她的簪子,还有芳涵的药。 一样都没有少! 第369章 重逢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桑梓忍不住喜极而泣,廖浒也激动地开口:“太好了,这药没丢啊!” 青阳拧眉看过来,突然脸色一变,冲上前来,厉声问:“我姐姐怎么了?” 桑梓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愣了下,才想起她说的“姐姐”便是芳涵。桑梓一时语塞,芳涵已死,此刻又要她如何说出来? 桑梓想了想,刻意避开道:“她要我拿这药救先生。” 青阳没有再追问,飞快地从我手中夺下盒子转身便要走。 “你去哪里?”桑梓喊住她。 青阳没回头:“自然是去救他!” 桑梓怒道:“那是战场,你以为凭你一个人可以突破重围安然去到他的跟前吗?你若是在途中死了,或者丢了这续命的药,那才是要了他的命!” 青阳的脚步猛地收住,桑梓上前一把夺过她手中的两个盒子,转身朝顾卿恒道:“入营。” 顾卿恒点了头,跟上来:“皇上不知道你被掳的事情,我没有回营过,大战当即,我不能……不能分他的心。” 顾卿恒是对的,太后要她来,是帮夏侯子衿的,不是分他的心的。 身后青阳和廖浒也跟了上来。 “姚行年在营中,外头把守的人应该都是他的人。”桑梓低声说着。 顾卿恒点头:“我知道,出来的时候太后给了我入营的令牌,你不必担心。” 桑梓有些吃惊地看着他,嘴角露出笑意。太后果然是考虑周到的,那些守卫的士兵应是不认识顾卿恒的,自然也不会认识桑梓,等进去了,便也不怕姚行年了。 四人行至营地门口,便有士兵警觉地看着他们。顾卿恒将怀中的令牌掏出来,在他们面前晃了晃,士兵忙让了身道:“大人请!” 顾卿恒问:“皇上在哪里?” 士兵道:“前方营帐中。”他说着,还伸手指了指。 顾卿恒点头,与桑梓一道进去。 行至营帐外,听得里头有好多人的声音传出来,想来将军们在讨论军情,此刻进去不太合适。 桑梓转身道:“去皇上的营帐。”不出意外,小李子应该在那里。 寻了那明黄色的帐子而去,很快便瞧见了小李子。 桑梓上前,呼他道:“李公公。” 小李子吃了一惊,在看向桑梓的时候,愈发地不敢相信。他伸手揉了揉眼睛,才终是跑上前来,惊道:“公……公主!真的是您!您怎么来了!啊,您怎么能来这里?”他依旧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桑梓只道:“你派人带他们下去休息,等皇上出来,告诉他本宫来了。” 小李子看了桑梓身后的青阳和廖浒一眼,他的眸中明显露出一丝讶异。廖浒他是不认识的,可青阳他也见过的。不过如今是桑梓这么说,他也不多问什么,便点了头。 桑梓只步入营帐,顾卿恒跟着进来。 他一面道:“我看你脸色不好,你先休息一会儿,等皇上来了,再叫你。” 桑梓点了头。夏侯子衿的营帐中,一如既往地挂着地图,桑梓瞧一眼,便觉熟悉。只因在南诏军营的时候,苏暮寒便已经将整张图画出来给她看过,她亦是已经清清楚楚地将它记在脑海里。 夏侯子衿的床,依旧用了那地图隔开。 桑梓步入里面,顾卿恒已经不再跟进来。 桑梓道:“卿恒,你也在外头休息一下,在这里还有很多事情,不养足精神可不成。”这几日顾卿恒也是不眠不休地找她,定然没有好好休息过。 顾卿恒在外头应了声。 桑梓在床沿坐了,将怀中的两个盒子小心地放在膝盖上。 一模一样的盒子,上面雕刻的梓树也全都一样。均匀的涂漆,即便是两个盒子摆放在一起,都分不出来,何况,那时候在南诏军营,桑梓不过见了其中一个。 打开她自己的盒子,将芳涵给的药又小心地装回去,目光落在一旁的簪子上,那缺失了珍珠的地方,仿佛显得愈发地夺目起来。桑梓小心地取了出来,想起苏慕寒淡淡地说,簪子便留给他的时候的话,如今想起来,只觉得心痛不已。 总有一天,她要将他的盒子还给他。 桑梓欲打开苏慕寒的盒子,想将她的簪子放进去,却在打开的一瞬间,她彻底呆了! 那珍珠,那被他从簪子上偷了的珍珠,正完好无损地被放在盒子里。 桑梓确定,盒子到她手里的时候是没有这些东西的。 究竟是什么时候放进去的? 眼泪止不住地从眼眶里流出来,颤抖地捏住那颗珍珠,真沉啊,我仿佛就要拿不起来…… 说什么要把簪子留给他,如今他却连从簪子上拿走的珍珠都还了回来。 他走得决绝,她的东西他什么都没有留在身边。 盒子,珍珠。 他甚至还支开了身边的所有人,连着廖浒都不要,他又哪里是真的不需要廖浒了呢? 脑海里,回想起桑梓离开的时候,他对我说的那句——我没事…… “先生。” 桑梓忍不住抽泣地哭起来。 他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对啊,她有芳涵给的药啊。沅贞皇后也说过,巫族的药,不管是杀人的,还是救人的,那都是很神奇的。抬手将脸上的眼泪擦去,桑梓深深地吸了口气,可是心却始终颤抖不止。 她徐徐合上盒子,紧紧地抱在怀中。 这时,听外头顾卿恒的声音传来:“参见皇上!” 夏侯子衿大步冲进来。 桑梓慌忙抬头,见男子刚毅的面容映入眼帘,在瞧见我的一刹那,他似乎是怔了下。而后一个箭步冲上前来,一把将桑梓从床上拉起来。 桑梓吓得不轻,忙将盒子搁在床上。回眸的时候,身子已经狠狠撞上他的胸膛,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着,犀利的目光直直地地瞪着她。 桑梓愣了半晌,才小声叫他:“皇上……” 夏侯子衿猛地扼住她的皓腕,咬牙开口:“宣皇派人来说大宣近日出兵,理由便是,南诏挟持大宣公主。朕还以为那不过是宣皇蓄意出兵而编造的谎言,甚至朕在看见那金印的时候,亦不过以为那是一个幌子。却不想居然是真的!” 他的话语里满满的怒意,浓黑的眸子里已经迸出火来。 第370章 帝王的底线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夏侯子衿笃定地以为桑梓人在皇都,自然会以为宣皇的话都不过是一个出兵的借口。所以,他才会显得那般波澜不惊,可如今知道她真的来了,他才会这般怒不可遏。 “皇上……” 桑梓开口欲说话,夏侯子衿飞快地打断道:“你怎么就不明白!朕要你在皇都等着朕,朕就一定会做到!你自私跑来,若是有个什么闪失,你叫朕……”他猛地缄了口,眼底的愤怒随之被担忧替代,握着我手腕的手缓缓收紧,桑梓吃痛得皱起了眉头。他已经一把将她楼进怀中,长叹着唤我,“阿梓……” 这样的夏侯子衿…… 他如今这样,桑梓更不能过多地去提及被南诏的人抓去的事情,她知道他动怒是因为担心她,他怕她出事。 “朕希望你时时刻刻能在朕的身边,可是朕担心你。长葫之战,朕若是有一点办法,也不会将那重担交给你,你明白吗?”他的声音缓缓低下去。 桑梓点头,狠狠地点头。明白啊,她怎么会不明白? 所以这一次,他才要她留在皇都,他才不让她插手。 桑梓亦是知道,那一次,长葫战役她失踪,夏侯子衿心里有多恨有多急。 所以才有他那句“恨不得立刻好起来,踏平北齐”的话。 双手抚上他的后背,桑梓抱住他的身子。 夏侯子衿似忽然想起什么,忙推开桑梓,上下打量着:“有没有哪里伤到了?”他狠狠地蹙眉,大掌抚上桑梓的面额,“脸色怎的如此难看,朕宣军医来给你瞧瞧。”语毕,回头便要喊人。 桑梓忙拉住他:“皇上,不……不必了,我只是赶路累了,休息一下便好。”这个时候被军医知道她有孕,夏侯子衿一定不会让她跟着他上战场去。 可不去,她如何能放心得下? 她的先生,她在乎的先生,还在那里! 夏侯子衿不依,还是要叫人,桑梓只好道:“皇上可知这一次,我是如何从南诏军营逃出来的?” 他的脸色一变,终是怔住了。 桑梓忙道:“皇上也该知道,我带回来还有二人,便是青阳和他身边的大夫,叫廖浒。” 他的眸子骤然收紧,终是沉声问:“他终于还是来了?” 桑梓仰起脸望着他,嘴角勉强出笑:“可皇上心里清楚着,他来是为了什么?”他既然如此问,那么一开始他也猜到了,南诏的太子是冒牌的。而如今听桑梓说出来,他那么聪明,自然更是想到了。 夏侯子衿的脸色有些奇怪,一下子沉默了,一句话都不再说。 桑梓握着他的手微微有些颤抖,这也是她所担心的。不管苏暮寒是否真的是来要回他的江山,这一次夏侯子衿都不会放过他。 其实,他的处境,桑梓万分理解。 他不愿桑梓为难,所以干脆选择沉默。 这一次和大宣联手对付南诏的事情根本不必担心,他可以彻底铲除太子党。回朝的时候,将朝中的大臣重新换血,损失的元气几年亦是可以恢复过来的。 桑梓握住他的手,深吸了口气道:“南皇知道我是大宣公主,对我自然是看管甚严,我之所以能出来,是因为先生放了我。”桑梓凝视着他,捕捉他脸上的任何表情。 夏侯子衿却微微侧脸:“你要替他求情?” 桑梓摇头:“不,这个情,是他向皇上求的。他说,用我的命换沅贞皇后的命。先生说,只这一次的人情,要皇上还了他。” 夏侯子衿终是动了容,回眸瞧着桑梓,皱眉问:“要朕饶了沅贞皇后?” 桑梓迟疑了下,点头。 他突然嗤笑:“朕以为你会要朕放过他。” 桑梓仰起头,悬着心道:“皇上答应我的,对他做到问心无愧。”掌心都渗出了汗,这是她第一次,那么真真正正地试探他作为帝王的底线。 她是在感情用事,可是她就是不希望苏暮寒出事。而夏侯子衿,他会如何桑梓实在不知。 前朝皇室的血脉,的确留他不得。 所有的利弊,他清楚着,桑梓也清楚着。 当时长葫之战,他没有主动放过他,也便没有今日这一出了。以至于太后才会愤怒地说,她知道放过苏暮寒是夏侯子衿的主意,亦是知道,那全是为了桑梓。 桑梓不做祸水,却也做不得忘恩负义之人。 灼热的东西,自眼角滑出来。 第一次,桑梓意识到,自己连哭都不能畅快。 夏侯子衿悄然放开了握着我的手,背过身去,浅声问:“这一次,朕将对敌的人便是他,是吗?” “是。”桑梓答得毫不迟疑。 南诏既肯让苏慕寒上场,也绝不会只让他做个旁观者的。这一次,即便他指挥全军,亦是必败无疑。只因,所有能打胜仗的道路,皆被苏慕寒自己亲手毁去。 每每思及,桑梓总会觉得心痛不已…… 看着夏侯子衿的背影,桑梓低声说着:“我在南诏军营的事情,也是他通知的宣皇。他是要南诏败军,他不想皇上丢了江……” “住口!”夏侯子衿突然愤怒地对着桑梓,双眸赤色,“没有他,朕一样可以让南诏败军!” 桑梓本能地退了半步,她触到了他骄傲的底线了,他是一国之君,是无法忍受前朝太子给他施与的帮助的,哪怕是一丝一毫。 一旦捅破这层纸,他的周围会本能地竖起他作为帝王的屏障。 气氛一下子沉了下去,夏侯子衿的脸上全是怒意,他愤怒看着桑梓,仿佛面对的已经是苏暮寒。 桑梓今时今日才知道,他心中对苏暮寒的芥蒂,除了他荀太子的身份,还有着其他,很多很多的东西。 而桑梓亦是其中之一。 良久良久,才见夏侯子衿猛地阖了双目,他伸手向她。 桑梓迟疑了下,终是抬手握住他的手,他低语着:“朕……” 只一个字,他却又不往下说了。 桑梓低声开口:“皇上不必说了。” 他才浅浅地吸了口气,缓缓睁开眼睛,拉着桑梓在床沿坐了,不慎碰触到床上的两个盒子,他瞧了一眼,终是什么都没有问。 他轻声道:“南诏大军已经出发,会在我军前方五里出屯兵。大宣的人暂时不会出发,怕引起南诏探子的注意。估计还要等两日。” “皇上亲往吗?” 他回眸,淡声道:“自然。” 桑梓脱口而出:“我也去。” 第371章 同枕而眠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如桑梓预想的一样,夏侯子衿拧眉摇头:“不可以。” 桑梓咬着牙:“这一次皇上也是不让我上前线的,可我还是来了。你若是不让我上战场,我也会自己去。皇上坚信这里可以有人拦得住我吗?” 即便将她捆绑住,她也会想尽一切办法出去的。 再说,还有顾卿恒会帮他,再不济还有青阳,为了苏慕寒,青阳也会帮她的。 夏侯子衿略微沉了脸色:“为了他么?” 桑梓毫不迟疑地点头:“明知道他有危险,我如何能置之不理?我此刻不求皇上放过他,可皇上却要知道,我是不可能放弃他的。就像……就像皇上永远也不想瑶妃去死一样。” 提及柳拂希的时候,桑梓明显瞧见他的眸中闪过一抹痛。 她吸了口气,继续说着:“她的事情,皇上不提,我亦是知道几分。她在冷宫的时候我不过问,如今皇上将她转移出宫,我亦不会过问。我以为皇上可以理解我的。”关于柳拂希的事情,桑梓从未跟第二个人提及过。 可为了夏侯子衿心中的那份愧疚,桑梓可以当作什么都不知道。 他的眼底终是露出了震惊,就这样凝视了桑梓许久,他忽然一把抱住她,痛心道:“可朕深爱的,唯有你一个。”感觉出了,他身子微微的颤意。 桑梓心底的某处,被柔软地化开,她又吸了吸鼻子开口:“皇上担心什么?阿梓心里,从来只爱皇上一人。” 说话的时候,桑梓一手不自觉地抚上自己的小腹,他还不知道,她有了他们的孩子。 他即将为人父,桑梓即将为人母。 可她现在不能说出来,依他的性子,若是知道了,她更别想上战场。 他的呼吸沉重,半晌才开口:“朕怕你离开……”他更怕桑梓在面对苏暮寒的时候会分不清自己的感情,会在他和苏暮寒之间徘徊不定。 桑梓伏在他的胸口,坚定地开口:“不会,永远不会有那一天。” 夏侯子衿突然又无奈地笑起来:“朕发现,朕根本无法控制住你。” 两次了,她都不听他的话,他才怕了。 桑梓抬眸望着他疲惫的样子,轻笑着:“因为皇上在我心里很重要。”她来前线,为了苏暮寒,自然也是为他啊。 “阿梓。”他低低地叫,俯身吻住她的唇。 “皇上,皇上。”外头传来小李子的声音,“皇上,姚将军去青阳姑娘的营帐了!” 桑梓大吃一惊,姚行年好端端地,去青阳的营帐作何?他应是未曾见过青阳的才是,莫不是他瞧出了什么? 夏侯子衿快速起身,朝外头走去,一面道:“等着朕。” 桑梓也跟着起了身,却是没有出去,大战当前她还是不要和姚行年碰面比较好。越过隔了的地图的时候,瞧见外头不见了顾卿恒的身影,想来便是方才夏侯子衿进来之时,他便退下了。 青阳那边有夏侯子衿过去,定不会有事。 桑梓是真的累了,此刻也不想勉强自己,便倒在床上睡了。 …… 也不知睡了多久才醒来。 夏侯子衿正靠在床头睡着。 桑梓慌忙坐起身,他睡得浅,桑梓一动他便醒了。 外头天已经黑了。 夏侯子衿看着桑梓笑:“朕来的时候见你睡着了,睡得真沉,不忍吵醒你。”他说着,抬手抚了抚桑梓的脸颊。 桑梓见他面露疲惫,忍不住道:“皇上上床来休息吧。”他该是好久不曾安稳地睡觉了。 他坐了上来,开口道:“朕让人准备了吃的,等你醒来便吃。”语毕,他回头叫,“小李子。” 外头的小李子应了声。 其实桑梓一点都不饿,不过如今的情况,她即便不饿,也是要吃的,不能饿了腹中的孩子。 等吃饱喝足,两人一通上床。 桑梓问他:“今日姚将军去找青阳是为何?” 他浅笑一声道:“公主带来的侍女,他自然想盘问一番,好旁敲侧击地了解一下你这个大宣公主。” 桑梓微微怔住,原来姚行年根本不知道青阳的身份,而是以为是她的侍女? 不过姚行年此举,倒还真的印证了姚淑妃的话,姚行年处处向着她,否则,也不会以为青阳是大宣公主的侍女而特地去了解。 桑梓回神的时候,瞧见夏侯子衿已经离她咫尺。 桑梓暗吃了一惊,他已经凑过来,大掌揽住她的纤腰,他掌心的越发炙热。 他微笑一声,俯身朝桑梓压下来。 桑梓吓了一跳,本能地撑住他的身子,呼道:“皇上不要!” 明显感到他的身子一僵,夏侯子衿眸子骤然一紧,桑梓忙道:“我今日身子不舒服,而且皇上连日来劳累,还是早些安歇吧。” 听桑梓如此说,夏侯子衿起初不悦的神色里,又染起担忧。手背触及她的额角,低声问:“哪里不舒服?” 桑梓晃了晃脑袋,笑言:“逃了一路才来的军营,浑身都好痛。” 他俯身抱住她,皱眉道:“是朕没有顾及你的感受。”他抱着桑梓的手微微收紧,桑梓伏在他的怀里,听他道,“睡吧,好好睡一觉。” …… 翌日醒来,身侧已经不见夏侯子衿。 桑梓起了身,便见小李子侯在外头,见桑梓起来,忙上前来伺候。 桑梓便问:“皇上呢?” 小李子开口道:“皇上一早起来去前面军帐了,好像是大宣有密件传来。” 桑梓皱眉:“此刻还不回来吗?”究竟是什么密件,需要去那么久? 小李子却忙摇头:“眼下应该不回来,连顾公子都被皇上叫去了。” 桑梓微微吃惊,不过也是,此次他见着顾卿恒,还未来得及说上话。不过现下他大约也知晓他们能来这里是太后的主意了。 但此刻,这件事已经不重要了,不管是谁的主意,反正桑梓是来了。 桑梓没有按照太后说的去做,可却意外让大宣有了一个极好的出兵理由。不管怎么样,对她来说是极好的,太后也只是想要一个结果。 第372章 随军出征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桑梓也不再提顾卿恒的事情,只问:“本宫带来的其他二人呢?” “哦,都在自个儿的营帐里。”小李子答着。 想了想,桑梓便道:“带本宫去廖大夫的营帐。” 整个军营,知道她怀孕的人,也只有廖浒了。 小李子有些为难:“可奴才还要给皇上沏茶去。” 桑梓轻笑一声道:“那便不麻烦李公公了,本宫自己去。” 他点了头道:“谢公主体谅奴才,公主出了帐门,往右走,第四个营帐便是。” 桑梓点了头,径直出门。 经过第三个帐篷的时候,突然瞧见一个人影自一旁出来,桑梓本能地回眸,见姚行年大步上前来。桑梓微微怔了下,他却已经开口:“长芙公主?”那双眸子里,带着探究之意。 桑梓还是檀妃的时候,他原也不过是匆匆见过过她一面,桑梓也不必担心他今日便能将她认出来。 桑梓转身向他,故意皱眉道:“将军是……” 他浅笑一声道:“本将军姚行年。” 桑梓似恍然大悟,忙道:“原来是姚将军,失敬失敬。” 他已经上前来,站在桑梓的面前,瞧了我半晌,才又开口:“公主真如传闻中是那样,美艳无双啊。” 他的话语里隐隐地藏了一种危险,桑梓不想与他过多地说话,便转身道:“姚将军过奖了,本宫还有事,便不奉陪了。” 姚行年却拦在桑梓面前,开口道:“本将军还听闻公主在长葫之战上大败北齐大军,我真是好奇,公主怎生得那般睿智?” 提及长葫之战,桑梓心里略微一震,抬眸看向他,她开口道:“姚将军该是知道,当日皇上中毒一事。不然以皇上的智慧,如何轮得到本宫出战?” 他似乎是吃了一惊,显然想不到,那样的密件,夏侯子衿却给她看了。 桑梓趁机又道:“只是本宫好奇得很,姚将军是如何知道那事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姚将军与南诏的人有关系!” 他的面色一沉,怒道:“胡说!本将怎么会和南诏勾结!当时南诏异动厉害,消息自然是探子打听来的。” 果然如此。 没有人比沅贞皇后更加清楚夏侯子衿毒发的时间,所以南诏才会有异动。而姚行年的人,只是粗略地打探到了夏侯子衿中毒一事,还有沅贞皇后提及的毒源。 那时候,姚行年是真的在帮夏侯子衿的,这一点桑梓没有想错。 她轻笑一声道:“姚将军何须动怒,是本宫失言了。” 姚行年哼了声道:“公主失言不要紧,本将军也不会往心里去。只是本将军既然今日碰巧见了公主,便是要告诉公主,皇上的后宫,可不是为公主这样的人准备的。皇上既未曾册封公主未我大周皇后,公主还是识相一些,待战事平定,便回大宣去。” 桑梓知道,他说这番话,便是在警告她。 不要回去,不要去夺他女儿在后宫的显赫地位。 桑梓正了身,淡声开口:“本宫的皇兄要本宫和亲大周,如此出尔反尔,又将我大宣颜面置于何地?” 明显瞧见姚行年的眸中闪过一丝愤怒,却是没有表现出来,只咬着牙道:“公主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哼!”他重重地哼了声,拂袖而去。 桑梓望着他的背影站了会儿,喟叹一声,朝廖浒的营帐走去。 …… 此时的廖浒就呆坐在营帐内,见桑梓进门,他才抬眸看来,忙起身问:“姑娘怎的来了?” 桑梓上前,压低了声音道:“廖大夫,我要随军出征,我如今的情况……可要吃什么药以防万一?” 廖浒怔了下,忙摇头道:“不必,是药三分毒,姑娘什么都不必服用。” 不知为何,听闻他说“是药三分毒”的时候,桑梓猛然又想起苏暮寒,想起他用的药…… 桑梓微微咬唇,不知道他这一次可以撑多久。 廖浒虽这般说着,还是伸手过来,替桑梓把了脉,随即又道:“姑娘的身子很好,没有大碍。” 桑梓伸手抚上胸口,随即皱眉道:“可是廖大夫,为何我没有感到任何不适?” 他怔了下,才笑道:“姑娘多虑了,害喜的程度,每个人都不一样,有的早,有的晚。有的严重一些,有些程度轻一些,也有完全没有害喜症状的人。” 桑梓尴尬笑了笑,原来如此,她还以为是腹中胎儿出了什么问题。既然廖浒都这么说了,桑梓自然放了心。 她想了想,又问:“若是害喜能用什么方法遮掩吗?” 廖浒疑惑地问:“姑娘为何要遮掩,这里已经不是南诏军营了。”他又道,“这是没有办法的,老夫也无能为力。” 桑梓轻叹一声“没关系,谢谢你。” 桑梓转身欲出来,听闻他在我身后叫:“姑娘,少爷做什么,但请姑娘都不要阻止他。少爷这一生活得太累了。只要姑娘好好的,那便对得起少爷的良苦用心了。” 桑梓的脚步微微一滞,她没有回头,只大步出去。 廖浒的话什么意思,她如何听不出来,这也是他为何愿意离开他身边的原因。 可是桑梓舍不得,说什么都舍不得。 从廖浒的营帐里出来,桑梓一直出了神,差点便和青阳撞到了一起。青阳见是桑梓,只重重地哼了声,什么也不说,越过她的身子径直入内。 桑梓也不多做停留,径直回营。 夏侯子衿依旧没有回来,也不见小李子,才想起他说要去给夏侯子衿沏茶的。 桑梓独自坐了许久,听得外头传来声响,出去的时候,见外头的侍卫拦着不让顾卿恒入内,直到桑梓出去才放了行。 这是皇帝的营帐,今日不同昨日了,他们自是不会让其他的人私自进出皇帝的营帐。 不待桑梓问,顾卿恒便径自道:“三儿,皇上答应了我随军出征。” 桑梓也笑了,他拼命地来,不就是为了夏侯子衿这句话吗? 顾卿恒又道:“这一战,我们不会败,你就放心吧。” 桑梓点头,自然不会败的,她笑道:“我也会随军出征。” 第373章 大军开路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顾卿恒吃了一惊,脱口道:“万万不可,战场上刀剑无眼,你如何能去?皇上也不会同意的!” 桑梓笑:“皇上已经同意了,毕竟我的先生也在,我要去救他啊。” 听闻桑梓提及苏暮寒,顾卿恒的眸子微微一紧,随即道:“他是前朝太子,你真的以为皇上会放过他?多少人就等着他死,届时谁又能救得了他?” 他的话一针见血,即便夏侯子衿真的愿意放过苏慕寒,还有更多的保皇派的人,是定要他死的。届时,连夏侯子衿都保不了他。 桑梓赫然闭了双眼,苏暮寒愿意牺牲自己的命来保住大周的江山不被外族染指,他们却依旧容不下他活着。 残忍的选择,亦是最残酷的现实。 顾卿恒不愿桑梓上战场,便是不愿她看见那会令她绝望的场面。 桑梓颓然笑一声,启唇道:“此事,不必再说。” “三儿……” “卿恒。”桑梓睁眼看着他开口,“他要做的事情我不会去阻止,可他亦是不能阻止我要做的事。” 也许,桑梓这话苏慕寒根本无法明白,可她只是不想终身遗憾。 这顾卿恒还欲说什么,却终是什么都没有开口。 二人在帐内静静地站了好久,他才忽然又开了口:“我要去准备出征的事情,你好好休息。” 桑梓突然道:“卿恒,你爹终其一生为了荀家皇朝尽心尽力,你……” “三儿。”他回身打断她的话,沉了声道,“我爹为荀家鞠躬尽瘁,那都是为了大周的江山。可如今却是外族之人妄想染指我大周江山,如果我爹还在,他也亦不会容许的!”说到最后的时候,他垂于两侧的手已经狠狠地握拳。 国仇家恨,在这一刻,淋漓尽致地凸现出来。 顾兆只是愚忠,但他并不蠢。 可面对着顾卿恒,桑梓却又觉得无端地难过。 他却是微微一笑,转身飞快地出去。 桑梓没有再叫住他。 这一日,夏侯子衿回来的时候已经深夜,外头不时有整军的声音。桑梓知道,已经有一批人先行前往了。 夏侯子衿对着她,只字不提战事。 第二日,前线传来开战的消息。 桑梓慌忙将苏暮寒的盒子收入怀中,芳涵给的药,自然也不会忘记。出去的时候,见夏侯子衿未她准备的马车,御前侍卫全都围在马车边上,而桑梓始终未曾瞧见夏侯子衿的身影。 青阳没有上马车,她要了一匹马。 廖浒也出来了,桑梓以为他不会去。 这一次,桑梓不是军师,所以也不必跟着先锋前往。战事已起,待她过去,想必已经是硝烟一片了。 车内,桑梓朝廖浒看了一眼,低语道:“廖大夫随行出征,不单单只是为了我吧?” 他怔了下,无奈地摇头,却是什么话都没有说。 桑梓知道他亦是担心苏暮寒,只是,他拒绝不了他的命令。 战场离得近了,感觉那杀戮的声音愈发地铺天盖地起来。桑梓本能地掀起了车帘,前头已是一片浓烟滚滚。两国的人马厮杀在一起,早已分不出谁是谁。 桑梓不自觉地咬唇,目光巡视着那抹令她担忧的身影而去。 可隔了太远,她始终未能瞧见。 这时,听得青阳大喝一声“驾——”,桑梓未来得及看她,便只见了她的马如离弦的箭一般飞/射出去。桑梓只觉得心头猛地一沉,她定是看见苏慕寒了! 此刻,桑梓也不管什么,只快步出到马车外头,她欲站起来,却被一个侍卫制止了,只听他皱眉道:“公主快进去,您若是有个闪失,属下们不好交待!” 这里的声音太大了,他说得异常大声。 桑梓依稀听清楚了他的话,可她哪里忍得住。 抬眸远眺,此时桑梓只能看着往前冲过去的青阳。她手中的长剑早已经出鞘,一路冲进重围,她的马儿边上,只瞧得见一个个倒下去的身影。 为了苏暮寒,她是拼了命了。 桑梓才回了神,夏侯子衿呢? 此刻,他人又在哪里? 桑梓大声问:“皇上呢?”这一次,他应该只是亲临,有姚行年在是不必他出战的。 侍卫朝左前方看了一眼,伸手道:“皇上在那里。” 桑梓顺着他指的方向瞧去,瞧见那边好多的人,她只能依稀瞧见那竖起的战旗,却始终未曾瞧见夏侯子衿的身影。不过他的周围,应该有着很多人守着他,这一点桑梓不必担心。 马车前进的时候,桑梓听闻另一阵战鼓擂响的声音自整个战场的那一头传过来。她心下猛地一惊,大宣的军队攻过来了! 正如苏暮寒说的,南诏已经被前后夹击! 桑梓的心揪起来,祈祷着苏暮寒千万不要出事,祈祷着青阳可以到达他的身边。 大周的军队可以为她开路! 桑梓抱紧了怀中的盒子,深吸着气。 先生,你的药我拿来了,你千万要撑住啊! 车内的廖浒终是也忍不住探出头来,急着问:“姑娘,可瞧见少爷了?” 桑梓摇着头,没有,她什么都没有看见。 和夏侯子衿所在的地方也离得太远,侍卫们已经不再驱着马车上前,桑梓亦是没有下命令靠过去。马车终是停了下来,隔着远处铺天盖地的士兵,她仍是什么都看不见。 此刻,也早已经瞧不见青阳的身影。 桑梓咬着唇,亦是知道这一刻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唯有等待。 焦急地等着,对她来说,此刻的时间过得比什么都慢。桑梓几乎快要坐不住,可即便坐不住,她也依旧什么都做不了。 她亦是不知来这一遭,究竟是真的可以救得了他,还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在战场上死去…… 夏侯子衿真的会放过他吗? 毕竟此事牵涉到的不是一个两个人的问题。 那将会是整个大周的江山,那是夏侯王朝的统治。 也许夏侯子衿可以袒护得了他,却无法说服其他的人。 太后便首当其冲。 可桑梓无法容忍她的先生受到那么多不公平的待遇。 第374章 前后夹击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桑梓凝眸望去,她虽然瞧不清楚,可也知道南诏已经节节败退,南诏大军身后已经有了伏军。在那边高高的山头,桑梓隐约瞧见一抹明黄。 她知道,那是宣皇君彦。 这场战阵一直从早上持续到了傍晚,桑梓才瞧见有士兵匆匆退下来,朝夏侯子衿的方向跑去,她握着车沿的手猛地收紧,本能地瞧去。 士兵已经钻入人群中,不过一会儿便又见他出来。而那边的人马突然调转了方向,朝左边行进! 待人员疏开,桑梓终于看清了夏侯子衿的身影。 她大吃一惊,他要去哪里? 脑中闪过一个想法,桑梓忙喝道:“跟上皇上的马队!” 侍卫吓了一跳,回头才瞧见前方的动向,此刻也不说话,只赶了马车追去。护卫桑梓的御前侍卫忙都勒马跟在她的马车周围。 如果她猜得没错,南诏败军,南皇应该匆匆逃离! 那么,苏暮寒一定与他一道! 夏侯子衿是要截住他们! 桑梓本能地回眸,朝大宣的方向看去,果然,方才还能隐约瞧见的明黄,此刻已经不见。看来宣皇也动身了! 桑梓心微微收紧,南皇真是该瞑目了,这么多人等着要他的命! 马车已经飞快地疾驰起来,桑梓心里越来越紧张。 廖浒的脸色终也是沉了下去,焦急着看着前面。沿途的景色飞速后退着,桑梓猛地深吸了几口气,低头看了一眼,确定盒子还在自己怀里才缓缓松了口气。 马车跟着前面的车队,从一侧小路驶进去,桑梓朝外头看了一眼,脑海里已经浮现出苏暮寒那时候给她看的地图来。她闭上眼睛,那张图愈发地清晰起来。 如果南皇从那头离开,那么必然是想退回南诏境内的。夏侯子衿从这里拦截,出口便在前面二里左右。至于宣皇的人马,便会从南皇后面包抄。 桑梓猛地睁开眼睛,朝赶车的侍卫道:“前面一个路口,右拐!”这里有一条小道可以直达,那时候苏暮寒标注了南诏的暗哨在这里,可如今南诏已经兵败,那么暗哨必然已经撤离! 他们人少可以很快地通过这里,而夏侯子衿不行,他们必然还是直行来得快一些。 侍卫的眸中闪过一丝诧异,眼看着那路口就在眼前了,桑梓厉声道:“还不转弯!” 侍卫依旧迟疑着,因为夏侯子衿的马队没有拐而是直行了。他们既然是奉了夏侯子衿之命要保护桑梓周全的,必然也不敢擅作主张。 桑梓情急之下,伸手拉住马缰,狠狠地用力,马驹嘶鸣一声,飞奔进一旁的小道。 侍卫轻呼一声,此刻却也不能调头了。 这条路快到尽头的时候,隐约可以听见前面的马蹄声,听声音还有些距离。桑梓微微握紧了拳头,她不知道听见的是南诏的人,还在大周的人。 可现在也没了退路,只能冲出去。 南皇要撤离,身边必然不会少了侍卫的人。可这里的地形,他也不可能多带人。若真的撞上,桑梓身边的御前侍卫,亦是可以抵挡一阵。 等援军来,未为难事。 侍卫们亦是听见了那边的马蹄声,他身上的佩剑皆已经出鞘,有人率先冲出去,桑梓心里忐忑着,马车已经冲到了道上。而那马蹄声却是在他们的身后传来,桑梓心下一惊,果然已经瞧见夏侯子衿泠然的脸色。 她是不曾想到的,原来他的速度竟是这样快! 侍卫们忙低了头行礼,夏侯子衿才要说话,便听得另一队人马的声音传来,夏侯子衿一个眼色,桑梓的马车迅速往后退,侍卫们已经上前围在她的前面。 桑梓亦是清晰地瞧见,南诏士兵的服饰! 她紧张得浑身颤抖起来,凝眸瞧去,在那南诏士兵后面她已经瞧见了南皇和沅贞皇后。再后面—— 是苏暮寒! 看见了他,桑梓既觉得放心,又是觉得担心。 “少爷!”廖浒更是惊呼出声。 桑梓不顾侍卫的阻拦,硬是下了马车。 大周的弓箭手迅速上前,开弓,上弦,所有的动作干脆得不留一丝痕迹。 南皇已经注意到了这边的异动,他的大手一挥,勒转了马头,却只是一瞬,整个队伍突然停了下来。 桑梓知道,定是他们的身后也被围堵住了。 宣皇的速度也不会慢。 所有的时间全部卡在了点上刚刚好。 南皇和他剩余的兵马一个也走不掉了! 夏侯子衿的手微微一挥,弓箭手再次迅速逼近,他夹紧马腹骑马上前,身边的侍卫忙跟了上去,紧紧地护在他的身侧。 此刻桑梓才发现,并未瞧见姚行年的身影,想来他还留在战场上,不过眼下这不是桑梓所在意的了。 桑梓本能地上前了几步,侍卫却是拦着,低语着:“公主……请公主不要再往前。” 她咬着唇不说话,目光朝前望去。 南诏的士兵围成了一个圈,将中间的人保护起来,所有的人都在那一刻静止了。谁都明白南皇根本逃不了了。可桑梓只担心苏暮寒,一旦箭矢飞/射出去,谁能保护他? 士兵手中的弓箭缓缓对准了面前的人,桑梓大吃一惊,怕夏侯子衿真的下令放箭。她情急之下夺了身边侍卫的剑,侍卫怕伤了桑梓,不敢与她抢。 桑梓将剑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压低了声音道:“让本宫过去,否则本宫死在你面前!” 侍卫吓白了脸,自是一动不敢动。 桑梓朝前跑了几步,瞧见苏暮寒的目光猛地朝她看来,他朝桑梓微微摇头。桑梓猛地怔住,连着步子一起停住。 他要她不要过去,他的意思,桑梓只消一眼就能知道。 可此时此刻,她还能冷静地看着他深陷囹圄吗? 就在桑梓犹豫的时候,突然听南皇大笑起来,他朝夏侯子衿道:“真是想不到,你与大宣竟然能勾结得这般快!”他额上的青筋跳动着,随即他的目光一闪,突然看见了桑梓,他猛地怔住。 桑梓只觉得一惊,南皇已经回头看向苏暮寒…… 第375章 突围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沅贞皇后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她勒了马缰,驱马挡身在苏暮寒的身前。桑梓才想起,当日出发的时候,南皇并没有与他们一道出发,他们是后行的。想来廖浒与她失踪的事情,沅贞皇后还没有告诉南皇。 当日廖浒迟迟不归,沅贞皇后只要派人回去一看,便知道他并没有回营去取药,甚至是,在营帐之中的桑梓,也早已被替换。她难道会不知道这一切皆是苏暮寒搞的鬼吗?她不说,便是还估计姐弟亲情,怕南皇对苏暮寒不利。 冲她这一点,桑梓还是感激的。 毕竟她最怕的不也是苏暮寒出事吗? 苏暮寒的身子一晃,沅贞皇后吓了一跳,忙伸手扶住他。桑梓吓得揪起了心,她知道这一次他不是在装,他也根本无需再装了。 是廖浒配的药,药效快过了。 桑梓慌张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本能地又朝前走了一步,这时,听得“嗖嗖”的箭矢声铺天盖地自后面传来,南诏的士兵已经有人倒下去了。 桑梓大吃一惊,宣皇来了! 他居然不等谈判,直接放箭了! 面前的人瞬间已经乱作一团,这边也不知谁说了句“放箭”,无数的玄铁箭矢朝南诏的人飞去。桑梓大惊失色,慌忙冲上去,夏侯子衿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飞快地翻身下马,拦住了她。 桑梓哭道:“皇上救救他,皇上救救他啊!” “阿梓!”夏侯子衿紧紧地拉着桑梓欲冲出去的身子,沉声道,“你冷静点!” 眼下南诏的人已经如同被困之兽,桑梓知道,也明白大宣都动手了,作为同盟的大周是必然也要动手的。 何况如今苏暮寒身在敌营,她即便想出来,南皇也未必肯就地放人。 可是,桑梓做不到啊!叫她眼睁睁地看着,她怎么可能做得到? 桑梓浑身颤抖着,也不知那边如何了,她深吸了口气朝那边看过去。 没想到箭矢飞射去的方向,却都不是对准马背上的人。 桑梓猛地睁大了眼睛,揪起的心瞬间释然,原来,还是有谈判的余地的。 君彦不过是想解决了南皇身边的那些士兵而已。 桑梓抓着夏侯子衿衣服的手颤抖得厉害,是啊,他还要还苏暮寒的人情,还说不杀沅贞皇后的,若是这样将他们所有的人都乱箭射死,也不是上上策。 这时,听闻有人高呼一声“少爷”,桑梓才反应过来,闻声看去,便瞧见女子轻盈的身姿自头顶飞掠而过,稳稳地落在面前的战圈之中。 是青阳! 桑梓本想叫住她,可已经晚了。 此刻青阳冲进去,于她来说无疑便是危险的。她要对敌的除了南诏的士兵,还有漫天飞舞的箭矢,谁也不会因为突然闯入一人而将所有的弓箭收起。谁也不会因为她是去救人,而刻意叫羽箭避开她而行。 苏暮寒也已经瞧见她,他似想说什么,却突然俯身重重地咳嗽起来。 “先生!”桑梓大声叫他。 夏侯子衿抱紧了桑梓的身子,蹙眉轻斥:“朕叫你不该来!” 是,不来便可不见。可不来,她又如何放心得下? 眼睁睁地看着他从马背上坠下来,桑梓只觉得心仿佛一只大手狠狠地扼住,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沅贞皇后几乎本能伸手想要扶住苏慕寒,却扑了个空。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女子矫健的身形闪至马驹旁,她伸手接住了一头栽下去的苏慕寒! 幸好! “当当”几声,射向苏慕寒的箭矢被青阳轻易用长剑挑开。 短暂的松了口气之后,桑梓又紧张地看着苏慕寒那边,也不知道他的身体如何了。大宣的人是不知道怎么回事的,只要落下马的人,在下面战圈的,对准他们的箭矢便会源源不断地来。 也不知青阳挡不挡得住? 这时,听得有一队人马自身后跑来,桑梓本能地回眸瞧了一眼,看见为首的是姚行年。看来那边的战事结束了,否则他不可能抽身过来这边。姚行年的目光本能地朝前面看去,突然,眸子一紧,抓着马缰的手猛地收紧。 桑梓大吃一惊,才想起他也应是认识苏暮寒的! 这也是桑梓最怕的,保皇派的人不会放过他。 身侧之人突然下令道:“给朕冲上去,活捉南皇与沅贞皇后!” 夏侯子衿的命令一下,前面的弓箭手猛地收起了长弓,迅速撤退。他们身后的士兵已经借机冲上去,桑梓感激地看了夏侯子衿一眼,他是在给青阳逃出来的机会。没有乱飞的箭矢,那么于青阳来说,要脱身便是很简单的了。 夏侯子衿握紧桑梓的手,他不必说话,桑梓亦是明白他的苦心。 他能做的只有这样,但这就已经很好了。 姚行年在后面看着,桑梓知道他是不会放过苏暮寒的。能不能救,怎么救?脑子里一遍遍地想着,混乱得让她心慌。 大周的士兵已经冲上去,一下子将前面的队形冲散。大宣那边也已经停止了放箭,宣皇此刻定是疑惑着,不过这边停箭,他也不得不停下。 毕竟,大周与大宣还是盟友。 青阳挥剑刺穿一个南诏士兵的胸膛,她一面扶住苏暮寒,纵身从圈中跃出来,落于前方的空地上。桑梓一阵欣喜,可他们不过走了几步,苏暮寒突然倾身,大口的鲜血喷在青阳的胸口,他根本站不住,整个人瘫软倒下去。 “少爷!”青阳惊叫着他,她手中的长剑已经抵不住,也跟着滑倒下去。 “先生!”桑梓欲往前,夏侯子衿拉着她的手却不松懈,回眸看着他,桑梓急道,“皇上让我过去,我这里有药可以救他!皇上!” 夏侯子衿抿唇未松口,倒是意外听姚行年大声道:这时,“来人,上前保护公主!” “是。”一队士兵上前来。 “皇上……”桑梓急得哭起来。 夏侯子衿终是动容,他垂目看了她一眼,到底松了手。 桑梓拼了命朝前跑去,廖浒也已经下了马车,朝那边跑去。 “先生!”桑梓扑到在苏慕寒的面前。 第376章 皇兄救我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苏慕寒揪着胸口,咳嗽一声,殷红之色从嘴角不断涌出。 青阳抱着他,哭着叫:“少爷别吓我!您不能出事!廖浒,快救他,你快救他啊!” 廖浒的额角全是汗,这不该是一个尚未动手的医者该有的神情啊。 桑梓颤抖地取出怀中的盒子,将芳涵给的药拿出来,递上前,颤声道:“先生快看,我把药带来了!” 桑梓刚想喂给他,青阳突然拦住道:“姐姐的药需要温水化开才能服用。”青阳因为用力,连着唇都被咬破了。 桑梓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你为什么不早说!”现在叫她去哪里找温水,去哪里找? 青阳终于哭起来:“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会这样……少爷,少爷你定要撑着,少爷……” 廖浒一言不发从袖中抽出银针,迟疑了下,一针扎入了他膻中穴。桑梓吓了一跳,那可是死穴!若非万般无奈之下,她知道廖浒也不会用。 廖浒胡乱擦了把汗,沉声说着:“少爷忍着,很快便好了。”他说着,朝青阳使了个眼色,青阳会意,慌忙扶他起来。 桑梓示意身边的士兵上前帮忙,却被青阳一把推开了:“你们也配碰我家少爷!” 桑梓没功夫跟她置气,紧紧地握着手中的药急忙跟着起身。苏慕寒没有昏过去,侧身靠在青阳的身上,脸色苍白得却仿佛随时都可能倒下去。方才廖浒的那一针帮他凝起了些许力气,他们的确应该先离开这里。 桑梓快步跟上,扶住苏慕寒的另一侧身子。他看了桑梓一眼,他的脸色苍白得几乎透明,却不免又回头朝身后瞧去。 桑梓知道他担心什么,忙道:“先生放心,沅贞皇后的事情,皇上已经应下了。” 闻言,苏慕寒的嘴角染起一丝笑容。 廖浒道:“快,快走!” 苏慕寒忽然低唤道:“梓儿……” 桑梓哽咽地开口:“先生什么都不必说,梓儿都明白。你要撑住,你说过的,要看着我的孩子出生。你答应了我的,要好好地活着。” 话落间,突然听青阳呼道:“少爷小心!” 不过刹那之间,耳际传来“当”的一声,那支玄铁箭矢已经被青阳的长剑拦腰砍断。桑梓才松了一口气,似乎又听见箭矢飞射而来的声音,她来不及躲开,忽然感觉苏暮寒的身子压了过来。 羽箭穿透身体的声音…… “先生,不要——”撕心裂肺的痛,夹杂着桑梓的绝望,她疯一样地抱住苏慕寒,紧紧地抱住他。 一切都不过发生在了眨眼之间,两支箭矢,青阳终是没能来得及相救。 或许,她看见了也不会救。毕竟那紧接而来的那第二支,对准的不是苏慕寒,而是桑梓。 “少爷!” “少爷!” 青阳和廖浒慌忙架住他的身子,桑梓一时间有点懵,只记得苏慕寒胸口霎那间被染红的殷红之色。 “聆儿!”沅贞皇后的话里透不尽的愤怒与悔恨。 桑梓猛地抬眸朝箭矢飞来的方向瞧去,夏侯子衿的眸中亦是错愕。他身后的姚行年根本就未收起弓箭,就那般冷冷地看过来。 姚行年! 怪不得他之前那么好心让人护送桑梓过去,原来他不过是想让他们分心,而他派给桑梓的那队士兵都是他的心腹,关键时刻是不会对桑梓和苏慕寒出手相救的。 她好傻,方才过来的时候就该想到的!她真是昏了头了,可如今再要后悔,亦是没有用了! 桑梓咬牙切齿看着姚行年得意的脸色,握紧双拳,心里发誓,她决不放过他!决不放过他! 夏侯子衿怒道:“还不快上去保护公主!”他身边的御前侍卫忙跑过来。他是怕再有箭矢会飞来伤了桑梓。 那边,大宣的人已经过来,桑梓已经可以看见宣皇。彼时,她再不管其他,大叫道:“皇兄救我——” 这个称呼再陌生,她都必须喊出来。在所有人眼里,她是大宣的长芙公主,是宣皇的妹妹,为了大宣的掩面,君彦他也会救她的! 君彦的眸子一紧,朝身侧的人使了个眼色:“拾夏!” 那侍卫便是桑梓在上林苑也见过的侍卫。 拾夏飞身过来,朝桑梓看了一眼,他的眼里有差异,大约是桑梓此刻的模样同那时候不一样了吧。 不过时下也来不及他多做他想,他接过苏暮寒的身子,青阳忙帮他护卫,一行人才终于能够往后退去,直到大宣的人将他们团团围住。 桑梓下意识回头,正好对上夏侯子衿的目光。他必然会责怪,桑梓宁愿向大宣求援,也不要他的保护。可她没有办法,她也是没有办法,姚行年的保皇派,他出手杀苏慕寒是为了大周江山,杀她自然是为了姚淑妃,届时夏侯子衿怪罪,他便只需说是手下的人失手射偏了箭矢。 最重要的是,谁也不敢保证去到大周军营他还会不会继续对苏慕寒动手。 桑梓赌不起。 君彦让人背起苏暮寒,示意一队人马先行撤离。桑梓迟疑了下,没有再回头,跟上他们的脚步。 一路退回大宣的军营。 苏暮寒被安放在床榻上,拾夏转身道:“我去找军医。” 桑梓忙道:“不必了,麻烦大人烧一壶水来。”这里应该不会有人比廖浒的医术还好,也不会有人比廖浒更了解苏暮寒的病情。 “少爷……”青阳在他床边哭着,她身上晕开的大片血迹,全是苏慕寒的血,如今看得显得愈发地怵目惊心。 桑梓的双腿忍不住颤抖着,可她依旧要上前半跪在他的面前,握住他的手,眼泪疯狂地涌出来,可她不敢哭,怕他心疼。 苏慕寒紧阖着双目,脸色苍白得可怕,唯有那羽箭没入的地方,殷红之色汩汩而出。 廖浒上前将那枚银针拔出,随即取了匕首,轻轻划开他的衣衫。 羽箭插入很深,他每呼吸一次,鲜血便涌出得更多。桑梓死死咬唇,先生一定要挺着,她不会让姚行年得意太久,绝不会! 第377章 你该叫皇兄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廖浒朝青阳看了一眼,沉声道:“点火。” 青阳居然没有动,桑梓看她一眼,见她浑身颤抖不已。这是桑梓第一次,瞧见这样的青阳。面对苏暮寒,她再强悍,终是抵不住心中的恐惧。桑梓略微迟疑了下,咬着牙起身,取了一旁的火折子将蜡烛点了。 侍卫拿了水和一坛子酒进来。 桑梓才猛然想起,当年宣皇差点命丧沅贞皇后之手,他今日若是知道苏暮寒是沅贞皇后的弟弟,他会不会直接对苏慕寒下杀手? 这样想着,桑梓只觉得心脏狂跳不止。 廖浒已经将匕首预热,一口烈酒喷至苏慕寒的伤口,果断地将匕首刺下去。苏暮寒连着眉头都未曾动一下,他已经陷入了深度昏迷…… 深入胸口的箭头被取了出来,廖浒已经满头大汗,粗喘着气,他细心地将苏慕寒的伤口处理好,才跌坐在床边。 桑梓忙问他:“廖大夫,如何?” 他摇了摇头,半晌,才颤声道:“常人谁能忍受得了这样的痛楚,少爷他已经……”他叹息一声,握紧了双拳,竟然说不下去了。 桑梓只觉得心猛地一沉,忙道:“把药化开给他服下!” 廖浒拦住道:“不,怕是现在根本喂不进去。药只一颗,不能浪费了。” 桑梓急得不行:“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叫我眼睁睁地看着他……”桑梓猛地缄口,不,不会的,他不会有事! 这时,一个士兵进来,朝桑梓道:“公主,皇上请您过去。” 桑梓怔了下,才想起此刻他们身处大宣军营。 宣皇,他必然是要找她的。 可苏暮寒他…… 桑梓回头朝床上之人看了一眼,一咬牙随着那士兵出去。侍卫将桑梓带至宣皇的营帐,帮她掀起帐帘,低语着:“公主请自己进去吧。” 桑梓没有迟疑,大步入内。 君彦负手而立,拾夏站在他的身边,拾夏的衣服上,已经不见了血渍,看来是换过了。 桑梓深吸了口气上前,唤他:“宣皇陛下。” 君彦浅笑一声,转过身来,直直地看了桑梓良久,他的脸上却未见过多的惊讶,只笑道:“你可真叫朕吃惊。” 桑梓一时间怔住,不知他话里的意思。 指的是她的脸,还是对他是称呼? 拾夏笑道:“公主糊涂了吗?您该称呼主上为‘皇兄’。” 再看宣皇,他的脸上依旧是淡淡的笑,并不因为拾夏突然说话而生气。若非是有着深厚关系的人,是不该在主子们说话的时候插嘴的。拾夏于宣皇来说,并不仅仅只是一个侍卫。 桑梓凝视着面前的男子,正如苏暮寒说的,她会成为大宣公主,无非便是夏侯子衿与宣皇做了交易。可如今,他是真的要认她这个义妹吗? 君彦忽然正了色,敛起笑意,却是不问她脸的问题,而是道:“朕不明白,为何当口上,你要求救的对象,不是他,却是朕?” 桑梓微微握紧双拳,真好,她要等的就是他这句话。 桑梓深吸了口气道:“毕竟我在外人面前是大宣的公主,而皇兄你,不会希望我死在你的面前吧。”若然那样,他作为大宣的皇帝多丢脸? 桑梓继续道:“不找天朝的人救我,只是因为,那箭是天朝之人放的!”当时场面混乱,君彦怕是一时间弄不清楚状况。 果然,听闻桑梓这么说,君彦的脸色一变,沉声道:“是谁?” 大周和大宣是盟友,如今对方作出这样的事情,他安能不动怒? 桑梓只道:“那人却不是因为想要破坏两国之间的友好关系,不过是因为不死心。他不想大宣的公主嫁入大周后宫,不想夺了他女儿在后宫最显赫的地位。此人便是,姚行年。” 不管桑梓这个大宣公主是怎么来的,她都已经是了,甚至,宣皇让她和亲大周的事情如今也已经传开,桑梓已经是名副其实的大宣公主了,若然谁敢拦着,无疑是与大宣为敌。宣皇的面子挂不住。 宣皇没有颜面,那便是大宣没有颜面。 这于一个帝国来说,是不可能容忍的事情的。 “他?”君彦轻笑一声,上前几步,看着桑梓道,“那可是久经沙场之人,他今日既然敢射出那一箭,必然也是想好了退路的。朕不认为,你们皇帝会杀了他。” 这个桑梓自然知道,今日姚行年准备了两箭,一箭给苏暮寒,一箭给她。 只是苏暮寒的那一箭被青阳拦下了,而最后中箭之人却依旧是他。姚行年只要说,根本无心杀桑梓,他不过是想帮夏侯子衿除掉荀太子,那么夏侯子衿又有什么理由可以治他的罪呢? 他除掉荀太子,非但无罪,还是功臣,不是吗? 桑梓直直地看着面前的男子,菱唇轻启:“只要我与皇兄一口咬定姚行年妄想刺杀我,那么一切便成定局。”宣皇咬死,那么姚行年即便真的是不想杀她,假的也成真了。 届时谁也保不了他,除非,大周不想再与大宣友好下去。而此事,太后也是不允许的,她巴不得姚家倒台。 君彦微微动容,笑言:“朕不认为朕这样做有什么好处?” 桑梓亦是笑:“我可以让皇上把沅贞皇后交由皇兄处置。”不自觉握紧了双手,她答应苏暮寒要夏侯子衿放过沅贞皇后的,可她没有答应他要君彦也一样放过她! 为了苏暮寒,她也只能出此下策。 桑梓可以体会那时候,青阳咬着牙说要沅贞皇后去死时的感受! 拾夏的脸上也是一片讶然,他倒是没有说话。隔了会儿,才听君彦又道:“很好,够狠。” 他靠近她,因为身高压迫,桑梓只能仰起脸,才能瞧见他泠然的神色。 他却又开口,“你很有胆识,朕没有遇见过如你一样的女子。这个义妹,倒是真的没有丢了朕的脸。” 桑梓不去揣摩他这话究竟是褒还是贬,略笑一声道:“和皇兄的表妹不一样吗?”其实,桑梓有些好奇,他与他表妹的事情。 他的脸色微变,倒是没有不悦,只淡声道:“太不一样了。” 他转了身,背对着桑梓负手而立。 拾夏瞧他的脸色有些异样,却也是什么话都没有说。隔了良久,才听他道:“既然天朝有人要刺杀朕的皇妹,那么朕便不能将你送还给周帝。等他们给朕一个说法,朕再考虑和亲一事不迟。” 他想的,很周到。 桑梓点了头道:“我先谢皇兄。” 他忽然问:“你要救的人,是荀太子?” 第378章 苏慕寒死了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桑梓一惊,随即无奈地笑,此事是瞒不住的,南诏以荀太子起兵,谁不知道?不过桑梓既答应将沅贞皇后交由他处置,他该是不会再为难苏暮寒。 桑梓点头:“是他。” 拾夏的脸色一紧,上前一步道:“主上,如何处置?” 他的话说得桑梓脸色大变,却听君彦轻笑一声道:“朕不对一个将死之人出手,拾夏,带公主下去休息。估计不错,大周很快便会派人来请公主回去了。” 他一句“将死之人”,说得桑梓一个踉跄。 拾夏忙伸手扶住桑梓,低声道:“公主站稳了,这边请。” 桑梓再次看了君彦一眼,他依旧是背对着她,她迟疑了下,终是出去。 夏侯子衿很快会派人来,这一点,桑梓也知道。 对不起,这一次,她定要做完事情,才会跟他回去了。 无论是夏侯子衿,还是苏暮寒,都护了她太多太多。 桑梓不能让夏侯子衿失掉江山,此刻除掉姚行年亦是一个很好的夺回兵权的机会。她亦不能让苏暮寒丢了性命,如今暂且待在大宣军营,也解决了夏侯子衿的为难。 所有的事情,都该有个决断了。 桑梓站住了脚步,拾夏有些疑惑,桑梓只道:“我回方才来的营帐。” 拾夏转身引桑梓前去,一面低声道:“公主死了心吧,那样一箭是活不了的。” 桑梓的身子一颤,咬着唇。 拾夏又道:“那种力道的箭法,属下至今也只见过一人活了下来。”桑梓才要说话,他又道,“但那是因为有魊生者的血续命。” 桑梓忙问:“魊生者?” 拾夏浅笑:“如今世上已经没有魊生者了,即便有,那人身份金贵,也是不会来的。” 宣皇说,他不会对一个将死之人动手。那意思很明白,他不杀,也断然不会出手相救。 拾夏只送桑梓至营帐门口,却不入内,只道:“公主若是想休息,这里随时有士兵等着送公主去。属下还有事,先行告退。”语毕,只转了身,匆匆离去。 桑梓猛地吸了口气,转身入内。 里头之人听见有人进去的声音,桑梓忙抬眸瞧来。 廖浒见是桑梓,忙上前道:“大宣皇帝找你何事?” 桑梓摇头,只上前问:“先生如何?” 他怔了下,终是缄默了。 青阳呆呆地守在苏暮寒的床边,对着桑梓,连那嚣张愤恨的气焰都没有了。 桑梓咬牙上前,俯身握住他的手,唤他:“先生……” 苏慕寒阖着双目,似根本听不见她喊他的声音。胸前缠起的纱布,隐隐地透出一抹殷红之色,看得人只觉得怵目惊心。 他的呼吸好慢,好久好久,才瞧见他的胸膛微微起伏一下。隔得太长,桑梓几乎要以为那只是自己的错觉。 “廖大夫……”桑梓颤声回头,“如今,怎么办?” 廖浒低了头,叹息一声道:“若是明日一早前,少爷能醒来,便可以喂药。” “若是……若是醒不过来呢?” 话音才落,便听得一旁的青阳突然嘤嘤地哭出声来。 而桑梓觉得指尖猛地一颤,答案,她已经知道了。 猝然闭上双目,但她不甘心! 片刻之后就听闻大周来人了,说是要迎回公主,可宣皇不应,大周既然有人想杀大宣的公主,便是有意想撕毁与大宣友好的盟约。 宣皇的意思,便是要对那想要杀公主的人严惩不贷。而后,公主依旧和亲天朝,两国从此长久友好。 桑梓知道,这个消息很快便会传回皇都,到时候,朝中会有大臣议事,而太后的懿旨,亦会在不久之后传下来。 帝后旨意一样,姚行年便是在劫难逃了。 桑梓坐在苏暮寒的床边,他没有要醒的迹象。每每想起廖浒的话,心里便紧张得不能自已。 每回低唤他,声音都颤抖不已。 他偶尔会咳嗽,一咳,伤口涌出的鲜血会愈发地多。 桑梓紧紧地握住他的手,他的眉心紧蹙,桑梓知道他有多难受。浑身止不住地颤抖着,耳畔想起他的话。 他说,他太累了。 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桑梓明白,她深深地明白。 可是先生,原谅我的自私,我做不到就这样放开他的手,做不到就这样看着你离去啊。 “先生。”桑梓低低地唤他,“不管多苦多累,都活下来吧,梓儿希望你活下来。” 隐约似乎感到他的指尖微颤,桑梓吃了一惊,凝眸瞧着,他却并不睁眼。 他是听见了她的话,一定是听见了她的话。 桑梓取出他的盒子,塞入他的枕头下面,低语着:“先生的盒子,梓儿如今还给你。还有那簪子,一并放在里面。你说的,那簪子要留给你。” 青阳端了水进来,小心地浸湿了帕子,过来帮他擦拭着身子。她不看桑梓,亦不和她说话。 廖浒也进来了,上前来朝桑梓道:“姑娘请让一让,我要给少爷换药。” 桑梓点头,起身的时候,不知是因为太累,还是起得太急,只觉得一阵晕眩徒然袭来,眼前一黑,身子冷不丁地栽倒下去。 “姑娘……”桑梓只听见廖浒突然唤她的声音。只是,那声音,在一瞬间又仿佛随风飘散。 …… 也不知过了多久,等桑梓慢慢恢复了知觉,才发现身下是柔软的一片,她猛地惊醒。 床前不远处,男子颀长的身姿映入眼帘。 君彦听闻身后的响动,回身看了一眼,继而走上前来,盯着桑梓道:“你怀孕了?”他的语气淡淡的,丝毫听不出其他。 桑梓一时间怔住了,正不知如何回答。 这时,拾夏端了药从外面进来。 他掀起帐帘的一瞬间,阳光趁机而入。 天亮了! 天已经亮了! 桑梓猛地掀起身上的被子,欲要下床,君彦的手伸过来,按住她的身子。 他拧眉道:“自个儿的身子还不清楚吗?有了孩子,要对自己好一点。”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低低的,那目光忽而飘忽不定起来。 他仿佛是想起了什么事,或者思念什么人。 可桑梓哪里还管得了那些,情急之下抓着他的手臂问:“我先生呢?我先生如何了?” 他的目光并不曾逃离,依旧直直地看着桑梓,启唇道:“死了。” 第379章 江山为聘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死了,他说得淡然。就像那根本是一件与他无关的事情,说出来,也无关痛痒,他甚至连着目光都不躲闪一下。 桑梓只觉脑子“嗡”的一声,心瞬间疼得无法呼吸,眼前的景象已经模糊不堪,她紧紧地抓着他的手臂,咬牙又不甘心地问:“我先生呢?” 他不怒,只开口道:“是朕说的不清楚,还是你听不清楚?” 他不过一句话,桑梓只觉得喉头一股腥甜上涌,张口“哇”地一声便吐了一口血。 君彦飞快地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沉声道:“传军医!” 拾夏忙搁下手中的药碗,快速转身离去。 军医很快来了,为桑梓把了脉才起身朝君彦说了一番。隔得不远,可是他的话,桑梓根本听不清楚。 她的耳畔反反复复全是那两个字: 死了,死了,死了…… 不,她不相信!她不相信! 待军医出去,君彦亲自上前来,在桑梓床前坐了,开口道:“军医的话你可听见了?你若是再乱来,也许会保不住孩子。” 他的话说得桑梓一惊,手本能地抚上小腹,她不会让我的孩子出事的! 桑梓流着泪闭上眼睛,低声开口:“我要见廖大夫。” “可以。”说话间,君彦已经起身。 片刻之后,桑梓便听见有人进来的声音。 她睁眼,瞧见廖浒站在面前。 他一脸倦色,定然是守了苏暮寒一夜的。 桑梓瞧见他,脱口便问:“先生呢?” 廖浒的神色黯然,半晌,才低声道:“姑娘,少爷走得很平静。” 桑梓猛地紧握住双拳,猛地撑起身子:“我去见见他。” “姑娘。”廖浒按住桑梓的身子,摇头道,“别去了,少爷他,不希望你见他。” “廖大夫……”桑梓流着泪看他。 他低下了头,开口道:“宣皇仁慈,准许我们带少爷走。姑娘要知道,少爷的身份,即便是死了,也由不得我们带走他。大周那边,哎……”他重重叹息一声,“或许现在,对少爷来说才是最好的。” 即便死了,连尸体都不能带走…… 他的话,让桑梓心酸得不知如何是好。 她哽咽地说不出话来,好久好久,才忍着浑身的不适,咬着唇问:“什么时候走?” “现在。”他说得飞快。 桑梓吃惊地抬眸看着他,他突然起身,朝桑梓跪下道:“廖浒在这里替少爷谢谢姑娘了,但请姑娘成全。宣皇既然答应了,我们要尽快动身,以免又要生出事端来。” 桑梓不动,不说话。 一句“成全”,让她觉得无比沉重起来。她一直苦苦抓着他的手,不肯让他离去,仿佛这样先生也就不会走了。 先生,这是你想要的么? 廖浒终还是推开了桑梓的手起身:“明宇皇后的家乡,在大周南部的丰士。”语毕,他再不看桑梓,只转身出去。 丰士,他们要去丰士。 桑梓下了床,只觉得浑身都轻飘飘的,脚步踩下去亦仿佛是没有着地一般。她有些浑浑噩噩地朝门口走去,掀起帐帘,瞧见前面一辆马车,青阳侧身坐在马车前,她今日换了男装。廖浒上前,二人并不说话,他只弯腰入内。 桑梓本能地欲上前,手臂忽然被人拉住。 拾夏的声音传来:“今日大周来人了,公主让他们多停留一刻,他们或许便再也走不了了。” 怪不得青阳才要做这般打扮。 桑梓亦是瞧见了,那外头,也可以零零散散地瞧见几个大周士兵。 马车在桑梓的眼前缓缓而过。 风吹过车帘,她凝眸瞧着,却依旧看不清里面的一切。 眼泪在那一刻决堤。 她与他,从来都需这般隔着一层障碍。 初见是。 再见是。 如今,诀别亦是。 她捂着嘴,终还是哭出声来。 …… 马车终是消失在视野,桑梓却只能呆呆地望着,根本回不过神来。仿佛什么都是假的,她不过是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梦醒了,一切都结束了。 狠狠地咬唇,尝出了血腥的味道,指甲嵌入掌心里,所有的疼痛,都及不上心头的。 她的人生从此多了一个缺口,先生将是她这辈子最大的痛。 独自回身至他住过的营帐中,她给他的盒子不在了。 簪子,药,一并消失。 床榻上已经没了一丝温存。冰冷的味道蔓延,徒然增加了心中的恨意。 “姚行年。”桑梓咬牙切齿地念着,决不放过他! 这一日,大周来人是请了宣皇去谈南诏国土的事情。 八日后,传来消息,姚行年差点误杀大宣公主,大周未来皇后,却因其战功显赫,革了他大将军一职,兵权回归朝廷。而太后从皇都传来的懿旨中,还有一条,便是要大宣交出荀太子。 君彦与桑梓提及的时候,桑梓只觉得心头一颤,他却是淡笑道:“朕已经告诉他们,荀太子已死,当日他中箭很多人都看见了。” 桑梓微微握紧了双拳,她知道太后要的是苏暮寒的尸首。果真印证了廖浒的话,即便死了,他们也不会放过他。所以,当日他们才要走得那般急。 君彦起了身道:“朕说已经下葬,开棺的事情朕做不出来,你们太后若是执意,便让她自己来,朕也决不阻拦。” 桑梓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太后信佛,这种事情她更加做不出来。 君彦又道:“朕已经应了,你和亲的事。周帝有意立你为后,你既是大宣公主,这场婚礼朕自不会亏待了你。” 桑梓撑大了眸子瞧着他,半晌,才颤抖着双唇问:“皇上说的吗?” 他点头:“自然是。” 她突然笑:“皇上答应了您什么?” 他的脸上依旧不多见变化的神色:“南诏国的领土,还有南皇夫妇。” 再看他,他却已经转了身。 这样的条件,当真没有亏待了大宣。只是…… 桑梓脱口问着:“皇上何以会将沅贞皇后也交给您?” 那时候,苏暮寒用她的命向夏侯子衿换了沅贞皇后的命。而她又用沅贞皇后的命向宣皇换苏暮寒的命。只是,最后还是没能保住他的命,没想到君彦开口要了沅贞皇后,夏侯子衿竟应了? 第380章 封后大典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那时候,苏暮寒用她的命向夏侯子衿换了沅贞皇后的命。而她又用沅贞皇后的命向宣皇换苏暮寒的命。只是,最后还是没能保住他的命,没想到君彦开口要了沅贞皇后,夏侯子衿竟应了? 这一次,君彦没有回答,只笑道:“朕真羡慕周帝,此生还能有一人让他如此付出。朕如果有这样的机会,也定会毫不迟疑。”他瞧着桑梓,又道,“南诏的一半国土,便是你的嫁妆。”终是,怔住。 夏侯子衿只许了一半领土给他,另一半原本便是要给大周的。而他却要过君彦手里转一圈,说是大宣给她的嫁妆,如此一来,朝中更不会有人敢乱说话了。 其实,那一日,宣皇的话,桑梓没有听得很懂。 只是,夏侯子衿对她的付出已经太多太多,她只是不知,他还为她做了什么是她所不知道的。 又过五日,两国大军班师回朝。 因为是立后,桑梓并未跟随夏侯子衿回皇都。而是跟着君彦去了大宣。 半月后,送亲的队伍才从大宣京城出发。此时,桑梓已经有了两个多月的身孕了,偶尔会害喜,却并不严重。 出京城的时候,君彦站于凤驾边说了一些话。 好几句,桑梓至今仍然记忆犹新。 他说:“相信吧,皇家亦是有真情的。三宫六院不是一个帝王所希望的,可是真爱,却是谁都希望的。” 桑梓不知道他的表妹当初为何离开他,只听闻拾夏提及过,他们小时候,人人以为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可这些,桑梓从来不过问。 落下车帘的一刹那,她好像瞧见君彦笑了,他的话语轻轻的:“原来嫁了妹妹,朕今日也这般开心。” 那一刻,她才突然感觉到这个男子身上的孤寂。 在他高高在上的背后,有着那种永远涂抹不去的孤单。 那是身在高位的孤单,她仿佛愈发地理解他说的那番话来。她和夏侯子衿都是幸运的,因为他们遇见了彼此,爱上彼此。 怪不得君彦要说,羡慕夏侯子衿可以能为一个人如此付出。 桑梓猛地掀起车帘,唤他:“皇兄。” 他抬眸看过来,桑梓朝他微微一笑,轻声吐字:“皇兄珍重。” 车帘再次落下,她不知道君彦此刻的神情会是如何。 …… 队伍抵达皇都的时候,已近十二月底。 又是一年的岁末。 这一日,天降大雪。 皇都城门口,迎亲的队伍浩浩荡荡地排出半里。 凤驾徐徐前进,桑梓伸手颤抖地拉住车帘,欲掀起,却又仿佛失了所有的勇气。可她知道,他就在前面,看着她,等着她。 眼眶里泛起一层温热,桑梓依然记得那一日,她决然地向宣皇求救,而后看着他失望的眼神离去。 他的脾气一定生气了好久,好久。 可他依然对宣皇说,要立她为后。 凤驾,终于缓缓停下。 车帘被人掀起,桑梓瞧见他就那么直直地站在前面,望着她嘴角牵笑。 侍女扶桑梓下了车,他上前来,朝桑梓伸出手。 桑梓哽咽着,将手放入他的大掌之中。 他突然狠狠地握紧。 漫天的大雪,他却抬手撤了御帐,抖开裘貉,将桑梓的身子裹进去。她猛地抬眸望着男子的俊颜,泪水模糊了视线。 原来,那么久的事情,他都记得。 所有的人皆俯首下跪,高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排山倒海的声音,从皇都的城门口,扬扬地飘出很远很远。 金銮殿上,封后大典。 桑梓终于瞧见许久不见的太后,她高高地看着她,嘴角露出满意的笑。 朝拜过后,宫婢扶着桑梓先回宫。 坐在宫里一会儿,便听见有人进来的声音。桑梓抬眸瞧去,见是思音。 她见了桑梓,眼眶微红,上前跪下道:“奴婢参见皇后娘娘。” 桑梓笑道:“哭什么,本宫都回来了。” 她吸了吸鼻子,忙爬起来,上前道:“奴婢如今是凤熙宫宫婢了,还是专门伺候娘娘的。” 看来夏侯子衿什么都准备好了。 思音又道:“原景泰宫的宫人们,都调过去了。” 是么?连祥和祥瑞都调过去了? 桑梓嘴角牵笑,真好啊,他们到底是她在这座宫殿里熟悉的人。如今她虽然不再是檀妃,可却有一辈子的时间去慢慢相处。 思音又说着:“娘娘,姚淑妃因为她爹的事情,如今又不过只是个淑仪了。” 姚行年出事,她姚纯姒必然也脱不开关系。不知为何,桑梓突然又想起那一年,夏侯子衿在御花园的那一句“纯儿”。多久的事情了啊,如今却是再也回不去了。 桑梓开口问:“姚行年如今呢?”她不会忘记苏暮寒的仇,他姚行年只要不死,总有一天,桑梓会让他给苏暮寒陪葬的! 思音道:“皇上在皇都赐了座宅子给他养老。” 桑梓不自觉握紧双拳,他真是悠哉,还能养老。 边上之人又道:“娘娘,绯小媛……疯了。” 她的话说得桑梓一惊,脱口问:“怎么疯的?” 思音道:“如今泫然阁内也没有任何宫人伺候着,她天天嚷着要见皇子,便想从墙头上爬出来,不慎跌下去,撞了脑袋。” 桑梓良久良久不说话,半晌,才问:“惜贵嫔呢?”她们姐妹情深,能让桑千绿活下去的,除了顾卿恒,还有一个便是桑千绯。 思音有些讶然,怔了下才道:“惜贵嫔也没能去泫然阁见人,她如今一直跟着太后在轩阁诵经。内务府都撤了她侍寝的牌子了。” 桑千绯失势,桑千绿也已经没什么好去争了。桑梓不会忘记她说过的话,她此生只爱顾卿恒。 叹息一声,桑梓不知,如果当初我答应替桑千绿入宫,她们又不知会是怎样一番光景? 外头的寒风吹过来,将略开的窗户撞起丝丝声响。思音忙转身过去将窗户关了,回来的时候,她似突然想起什么,压低了声音道:“娘娘,您不知道,凌泺居的安婉仪居然有了六个多月的身孕了!奴婢算起来,那时候娘娘过凌泺居去的时候,她就怀了帝裔了!” 第381章 新婚夜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其实此事桑梓早就知道了,如今连思音都知道了,想来便是已经公开。 桑梓又想起那太医来,看来还是得见见安婉仪。 …… 苏暮寒的事情,桑梓想了整天,到底该如何问夏侯子衿。继而又颓然地笑,也许她根本不该在夏侯子衿面前提及,她不会再要他为难。 先生的仇,她一人去报。 这一日,夏侯子衿回来的时候,天色已暗。 李公公的声音自外头传来:“皇上,皇上您慢点儿。” 桑梓抬眸,见那抹明黄色的身影已映入眼帘。 身边的宫婢已经识趣地退下去,小李子忙退出去,轻轻将殿门带上。 桑梓起身扶住他,他的脸上染着不自然的绯色,她低唤他:“皇上……” 夏侯子衿轻笑着拥住她,开心地道:“朕今日高兴,多喝了几杯。” 桑梓凝视看着他,却没有见他喝醉的意思。 他依旧笑着俯下身来,浓郁的酒气上来,桑梓忽然觉得胃里一阵不适,一把推开他,俯身不住地干呕起来。 夏侯子衿吓了一跳,忙抱住她问:“怎么了?”他说着转身便要宣太医,桑梓忙拉住他摇头。 桑梓瞧着他,笑道:“我没病,皇上难道还不明白吗?” 夏侯子衿怔住良久良久,然后连着眸子都笑开了。 未待桑梓反应过来,他猛地一把将她抱起,桑梓吓了一跳,紧紧地抱住他的脖子,他大笑道:“朕的阿梓怀孕了!阿梓有了朕的孩子了!” 桑梓窘得红了脸,伏在他的耳际轻语着:“皇上就不能小点儿声?” “不能!”夏侯子衿瞧着她笑,“朕开心着,朕高兴!” 他小心地将桑梓放下,又道:“朕等了这么久,朕终于等到了!”垂目直直地瞧着桑梓,他忽然眉心一拧,开口道,“你不要告诉朕,此事你一开始便知道?” 他的意思很明白,问的自然是桑梓在战场上的时候。 桑梓拉住他的手落于小腹,踮起脚尖抱住他的脖子,轻笑着:“皇上生气么?那时候我不让你碰我?” 他终是微微一怔,眸中闪过很多复杂的颜色,突然动情地圈住她的身子,浅声说着:“朕那时候都不生气,如今怎会生你的气?朕开心都来不及。原来你是因为这个才……”他的话语缓缓低了下去,大手轻抚过桑梓的脸颊,低头亲吻在她的额际。 桑梓有些吃惊地看着他,不然,他以为她那时候是为何不愿? 夏侯子衿却突然邪邪一笑,启唇道:“可是朕今日还有一件生气的事情。” 桑梓撑大了眸子瞧着,他忽然凑过来,附于她的耳畔,细语着:“今日,帝后大婚,洞房花烛夜,记得你欠了朕的。总有一日,朕要讨还。” 他温热的气吹在桑梓的耳边,桑梓只觉得火辣辣的感觉,一直从耳边至全身蔓延开来。她有些窘迫地看着面前的男子,他随即轻笑一声,将人横抱起,大步走向床榻。 将桑梓小心地放下,他翻身上来,躺在旁边,又侧身支着身子瞧着桑梓。桑梓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他突然伸手抚上她的小腹,突然欣喜地叫:“他在动啊。” 桑梓好笑地拂开他的手:“不过两个多月而已,哪里就会动了?” 他却是抿唇道:“你知道什么?朕说会动就会动!” 桑梓失笑,夏侯子衿突然倾身吻住她的唇瓣,而后埋入桑梓颈项,伸手将人抱入怀中呢喃:“阿梓,朕真开心。” 感觉出来,他全身上下都在笑。 他开心着,那么什么话都好说。 桑梓抬眸瞧着他,想了想,终是开口:“皇上,我有一事……关于太妃的事情。” 夏侯子衿迟疑了下,却是没有要打断桑梓的意思,桑梓接着道:“当年玉婕妤流产一事与她无关,她确实是想救玉婕妤。”她也不说是瑶妃使的计谋,只这般说,端看着他怎么理解了。 良久都不曾听他再说话,桑梓又道:“她既能救玉婕妤,我以为,当年她将皇上过继给太后也是为了保护皇上。” 当年裕太妃宠冠夏侯王府,必然是遭府上姬妾的嫉妒,她一个弱女子,要想护得儿子周全非常不容易。她自认为没有那样的本事,所以只能出此下策。 明显感到夏侯子衿的身子一紧,他的脸色略微有些苍白,咬牙开口:“朕那时候恨她,不管她有什么理由,朕是她的儿子,她都不该抛弃朕!” 桑梓也是今日才知,对于裕太妃的事情,夏侯子衿并不是真的一概不知。他只是装作不知,可却又要在暗中,偷偷摸摸地去打探她的消息。 他这般骄傲,所以活得那般累。 人人都以为他是豺狼虎豹,却不想他也只是表面光鲜,内心挣扎在亲情边缘的孩子。 桑梓叹一声,低声道:“可是于一个母亲来说,只要自己的孩子活着,那比什么都重要。”她也即将为人母,如今的她深深理解那样的心情。 桑梓亦是明白。太后那么骄傲的人,是不会允许与裕太妃分享儿子的爱的。她没有得到丈夫的爱,所以这一次,她是不会退步的。 这一点,夏侯子衿,像她。 毕竟是太后教出的儿子啊。 其实桑梓很羡慕他,羡慕他的两个母亲。 夏侯子衿垂眉瞧她,颓然笑道:“其实有些事,不必说清楚。其实很多时候,维持原样便好。” 桑梓笑着点头,我明白。 裕太妃要的,不正是今时今日的夏侯子衿吗?而桑梓只是想让他知道当年的事实,让他在心中消去对她的那份恨,现在她已经什么都不必担心了。 二人沉默了片刻,桑梓瞧着他,又问:“皇上,顾家的事……” 他“唔”了一声,开口道:“顾兆的事情朕不再深究,顾卿恒戴罪立功,朕原本有意给复职。他却说,愿意带兵守卫边疆。” 桑梓吃了一惊,想起那时候顾卿恒说,是因为她过得不好,他才要在她的身边守着。如今她过得好了,他已经没有留下的理由,所以,才要选择远离这里吗? 好傻的卿恒,去那么远的地方。 第382章 怀帝裔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桑梓咬着唇道:“皇上打算将姚行年的兵权交给他么?” 夏侯子衿似乎有些不悦,开口道:“朕将兵权三分了,一部分给了他。” 三分,那便可以防止出现拥兵自重的局面,看来有了前车之鉴,他已经开始早做防范了。 他微微皱眉。 桑梓伸手抚上他的脸,低声问:“皇上怎么了?” “生气了。”他咬着牙。 好端端的,他怎的又生气了? 他侧身看着桑梓,拧眉道:“你一回来,问这个,问那个,你怎就不先问问朕?” 这话,多熟悉啊。 那次,桑梓与苏暮寒在南山落崖回来,他亦是这样说,她回宫来,看这个,看那个,却独独不想着去看看他…… 隔了那么久的事情,如今想起来,竟有些想哭。 菱唇轻启,她问:“皇上过得好么?” 他重重地哼了声:“不好。” 桑梓轻笑:“皇上哪里不好?” 他瞪着她,一把抓过她的手,贴上他的心口,怒道:“这里。”男人有力的心跳透过桑梓的掌心传过来。 桑梓故意抽了抽,他抓得好紧。 “皇上……” 夏侯子衿一头扎过来,皱眉道:“朕难受。” 桑梓忍不住想笑,他又跟个孩子一样。他终于放了手,抱住桑梓的身子。 桑梓捧住他的脸,轻声问:“皇上累了么?” 他却道:“朕今日喝多了酒,吐了一地。” 怪不得方才他进来的时候见他的脸那般红,瞧着却又不像是喝醉的样子。原来,是吐过了。他真是的,多大的人了,还这样。 桑梓撑起身子叫:“小李子!” 外头却未听见小李子的声音,不免有些疑惑。 夏侯子衿却突然道:“朕不出声,他不敢进来。” 今日帝后大婚,小李子自然不敢擅自闯进来。 伸手碰了碰他的额角,哄着他道:“那皇上快叫他进来。” 他这才睁开眼睛瞧着桑梓,嘴角露出得意的笑,转身叫:“小李子。” 门很快便听得被打开的声音,细碎的脚步声传进来,不一会儿,便见小李子带着宫婢进来。原来东西早就准备好了。 醒酒的茶,暖胃的汤。 桑梓回眸看着他,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这会儿,宫人们进来,他低咳一声,又端起架子来,方才脸上还有邪邪的笑一下子消失无踪了。 小李子将醒酒茶端过来,递给桑梓道:“娘娘,皇上说没人喂他……” “咳。”床上之人重重咳嗽一声。 小李子的手一颤,忙道:“娘娘,还是娘娘服侍皇上……” 桑梓无奈地摇摇头,接过小李子手中的碗接过来,朝他道:“皇上不起来么?” 他朝小李子瞧了一眼,小李子会意,忙让宫婢将手中的东西放下,识趣地退了出去。 他们前脚才出去,夏侯子衿便一下子坐了起来,乖乖地面对着桑梓坐,冲她手中的碗看了看,脸上又堆起笑。 桑梓无奈地摇摇头,用勺子一勺一勺地喂他。 他喝得津津有味,很是开心的样子。 醒酒茶喝完了,桑梓欲下床去端那填胃的汤,他却拉住她的手道:“朕不喝了。” 桑梓拧着眉:“不喝了,你一会儿又要难受。” 他听了却是笑起来。 桑梓将汤端了过来,他却不要她再喂,自己端过手去仰头喝了。 他忽然又朝桑梓看来:“日后有了孩子,还要这样对朕好。” 这才什么时候啊,他都开始跟孩子吃醋了。 桑梓将空碗放下了,抬眸问他:“还难受么?” “难受。”他回答得真快,桑梓才要说话,他便已经抱住她躺下去,“朕今晚一定睡不着觉了。” 桑梓失笑:“皇上快睡吧,明日还上早朝呢。” 他笑着开口:“朕明日跟母后说你有了孩子的事,日后你便不必每日去熙宁宫给母后请安了。” “皇上……” 他却闭了眼睛,道:“睡吧。” 方才还说,睡不着呢。 很晚了,感觉他真的一直未睡着,而桑梓倦意很快便上来了,原来有了孩子,真的会嗜睡。 …… 第二日起来的时候,他已经去上早朝了。 思音吃惊地开口:“娘娘,您怎的醒得这般早?” 桑梓笑道:“睡得熟啊。”自然起得早。 待舒张完毕,桑梓让人备轿。 思音忙道:“娘娘,皇上说了,您不必过熙宁宫去给太后请安。” 桑梓却抬眸问她:“安婉仪的禁足令撤了吗?” 她大约是不明白为何桑梓好端端地会问起这个,怔了下,才点头:“是,早撤了。” 那么,她此刻应该过熙宁宫去了。 桑梓想了想,便道:“那便准备鸾轿吧。” 见桑梓坚持,思音亦是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能应声退了下去。 上了轿子,没有让他们过熙宁宫去,只吩咐去了熙宁宫通往凌泺居的路上。 她要等安婉仪。 不多时,安婉仪的鸾轿便从熙宁宫那边过来了。 她的宫婢远远便瞧见了这边皇后的仪仗。 那宫婢忙跪下道:“奴婢参见皇后娘娘!” 安婉仪掀起轿帘,瞧见桑梓的时候,眼底明显闪过诧异,她忙下轿来。 桑梓瞧见她明显隆起的腹部,见她要跪,桑梓忙道:“安婉仪既然身子不便,便无需多礼了。” 安婉仪抬眸瞧着桑梓,忙道:“多些皇后娘娘。” 放开思音的手上前,桑梓凝视着她,半晌,才笑言:“本宫有些话,想单独与你说说。” 她略微怔了下,随即淡声让身边的人都退下。 桑梓亦是屏退了众人,二人往前,过亭子里坐了。 安婉仪抬眸看着桑梓,半晌才道:“娘娘也有了帝裔了,太后高兴得不得了,皇上还特地下旨,恩准娘娘不必过熙宁宫给太后请安。只是娘娘却不在寝宫内休息……” 她最疑惑的,大约不是桑梓不在寝宫内休息,而是她居然会出现在这里等着她过来。凭她的聪慧,不会傻到以为桑梓出现在这里会是偶然。 桑梓浅笑一声,道:“本宫倒是觉得奇怪,安婉仪都怀了帝裔了,怎的皇上没有给你晋位?” 第383章 设局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安婉仪微微一怔,却是谈笑一声道:“嫔妾之前冲撞了太后,太后也是念在嫔妾有了孩子的份儿上才不计较的。晋位一事,嫔妾没有想过。” 桑梓凝视着面前的人,开口:“安婉仪真是淡定,实叫本宫佩服。”不过她想,太后也不是没有那个意思,等孩子出世,安婉仪便会步步高升了。 安婉仪瞧着桑梓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惊讶。 桑梓笑道:“皇上登基四年,子嗣单薄,本宫亦是希望安婉仪可以平安诞下皇嗣。不过本宫有孕一事,怕是安婉仪还要先本宫一步知道。” 桑梓不会忘记,那时候,安婉仪认识的太医帮她把过脉。 明显瞧见安婉仪放于石桌上的手微微一颤,桑梓不待她开口,直接道:“本宫向来不喜欢拐弯抹角,安婉仪与他的事情,本宫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 安婉仪的手猛地收紧,桑梓暗自舒了一口气,看来她还是猜对了。 半晌,才听安婉仪低声道:“娘娘调查嫔妾?” 桑梓睨视着她,她根本没有调查过她。不过,安婉仪会以为桑梓调查她也正常。毕竟桑梓以大宣公主的身份,突然去她的凌泺居。如今,桑梓虽然不言明“他”是谁,不过安婉仪一听便知。 桑梓冷笑一声道:“调查一说未免太过严重了,只是,这后宫之中,谁没个防人的时候呢?你安婉仪不也是瞒着本宫怀孕的事,不是么?” 她脸上的神色终是不再平静了,猛地起身朝桑梓跪下道:“娘娘您误会了,他……不,当日徐太医也不能肯定娘娘是否有了身孕……” “哦?”桑梓一挑眉,看着底下之人,“这么说,他是真的与安婉仪提及了此事?” 桑梓悄然收紧了藏于广袖中的手,看来当时时间太短,连徐太医也不能肯定,但他有私心,所以才会告诉安婉仪,毕竟那是他心仪的女子。 面前之人低下头,咬着唇不发一言。 不知为何,瞧见这样的安婉仪,桑梓竟仿佛从她的身上瞧见了桑千绿的影子。 桑梓猛地起了身,低头看着她,沉声道:“他隐瞒本宫有孕的事,究竟想做什么?” 安婉仪吓了一跳,忙道:“娘娘,徐太医只是……” “是不想除了你之外有任何人可以怀上帝裔么?”桑梓的言语犀利。 安婉仪终是慌了神,桑梓上前一步,目光落在她隆起的腹部,压低了声音道:“还是……你安婉仪与他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其实,安婉仪那时便与桑梓承诺过,她腹中的孩子是夏侯子衿的。桑梓也相信,今日,她依然相信。 安婉仪的身子一颤,急忙矢口否认:“嫔妾与徐太医清清白白。” 桑梓笑一声,伸手扶她起来,触及她的身子时,明显感到她的手臂一颤。桑梓没有理会,扶她起来,转了身道:“安婉仪应该不会拒绝本宫去你的宫里坐坐吧。” …… 凌泺居。 屏退众人,桑梓上前坐了,抬眸瞧她,菱唇轻启:“本宫突感不适,宣徐太医来替本宫瞧瞧。” 安婉仪咬着唇,却也不敢造次。 徐太医很快便来了,见了桑梓,恭敬地下跪行礼。 桑梓只淡声道:“安婉仪先下去歇息吧。” 她不觉朝徐太医看了一眼,只能福退下。 门被拉上,徐太医才低声问:“敢问娘娘哪里不适?” 桑梓轻笑一声道:“今日本宫独独宣徐大人过凌泺居来,相信徐大人心里也是清楚的。有些事本宫不想拿到台面上来说,相信徐大人也是聪明人。” 桑梓特地选择这里,即使她不点破,徐太医也该知道,他对安婉仪有情的事,桑梓已经知道些许。 徐太医的脸色未变,只跪下道:“娘娘想要臣做什么?” 桑梓凝视着他,真是聪明之人。 他与安婉仪在宫中这么多年都不走错一步,若是没有他帮着安婉仪隐瞒怀孕一事,怕是谁都不会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 在这禁宫里,只有理智的人,才能长久地活下去。 为了心爱的女子,能这般付出的,亦是桑梓所欣赏的。 她伸出手,低声说着:“本宫怀孕了。” 徐太医怔了下,才抬眸看桑梓。他并未伸手替桑梓把脉,看来那时候他虽然不确定,心里依然还是有数的。 桑梓示意他起身,与他轻言一番,他的眸中微微有了讶异,听完了才低了头道:“既然是娘娘吩咐的,臣自然办好。只是臣也有一事相求。” “哦?”桑梓冷了脸色瞧着他,事情还没开始办,就想跟她做交易了。 他迟疑了下,附于桑梓的耳畔说了几句,复,又重新跪下道:“请娘娘成全!” 桑梓起身径直出去,行至门口的时候,略微停滞了下,浅声道:“希望徐大人是个聪明人。” 思音等在外头,见桑梓出来,忙小跑着过来,扶了她道:“娘娘,回宫了么?”她皱眉看着桑梓,生怕她有什么事。 桑梓摇头道:“不,去熙宁宫。” 思音皱起了眉头:“可是,皇上不是说……” 她还想说,桑梓却已经径直上前,她轻呼了声,终是作罢。 此刻,给太后请安的嫔妃们已经散去。桑梓进去的时候,太后正再寝宫稍作歇息。 桑梓进门朝她行礼:“母后。” 太后略吃了一惊,起了身道:“皇后怎的来了?” 桑梓笑道:“哪有不来跟母后请安的理?” 她赐了座,又拉着桑梓说了很多很多话,唯一不提的,便是政事。 知道桑梓有了孩子,太后很高兴,一直嘱咐着她要事事注意。 奶娘抱了皇长子进来,他又长大了好多,桑梓看了心里高兴。不管桑千绯如何,孩子总是无辜的。 原是想抱抱他,太后却执意不让,说桑梓有了身孕,当万事小心。不过,从太后的神色里,桑梓亦是看得出,对皇长子她是打心眼里喜欢的,也不枉千绯千方百计保住这个孩子。 孩子饿得快,奶娘带他下去喂奶的时候,桑梓似乎隐约瞧见他的眼睛随着桑梓动了动。 桑梓欣喜地道:“母后,他看见了!” 第384章 相送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太后的脸上露出慈爱的笑,朝桑梓道:“是啊,太医说,璟儿没有完全失明,只是视线会比较模糊。” 原来太后早就知道了? 不知怎的,听到这样的消息,桑梓突然觉得很开心。 想来是自己也即将有孩子,那是母爱吧。 后来起身的时候,桑梓忽然觉得有些腹痛,她一蹙眉,太后便瞧出了异常,忙宣了太医前来。 来的自然就是徐太医。 他为桑梓把了脉,才向太后道:“启禀太后,皇后娘娘似乎之前身子受过重创。” 太后的脸色一变,厉声问:“怎么回事?皇后怎么样?” 徐太医忙道:“臣会尽力保住皇后腹中的帝裔。” “母后。”桑梓唤她。 太后忙上前来,桑梓便让屋内的人都退下。 太后急着问:“怎么回事?” 桑梓低声开口:“母后该知道,当日姚行年欲要行刺于我的事情。”见太后点了头,桑梓又道,“其实,是因为他知道臣妾怀了帝裔,想谋害皇嗣。” 太后的眸子一紧,怒道:“什么?那你为何当初不说?” “母后。”桑梓咬着牙,“您也知道,臣妾如今的身份是大宣公主,宣皇是不可能在那种情况下说出臣妾怀了皇上的孩子的,大宣如何会让一个没有出嫁的公主先怀上孩子?” 太后的眸中染起怒意。 桑梓接着道:“此事皇上不知,臣妾也不想让他为难。不说出来,便只能革了姚行年将军一职。”却不足以毙命。 可如今让太后知道,她是不会放过姚行年的。 姚行年想养老,桑梓也不会太便宜了他。他的下场,在他朝苏暮寒射出那一箭的时候便已经注定。 果然,太后咬牙道:“姚行年以为这样,日后的储君便会出自他们姚家吗?” …… 这一日,从熙宁宫出来之后,不知怎的,桑梓的心情有些沉重。 可为了报仇,她又觉得无悔。 又隔三日,听闻顾卿恒出发去边疆的消息,桑梓央求了夏侯子衿让去送他。 夏侯子衿起先不同意,桑梓缠了他好久,他才终是松了口。 桑梓换了衣服,只带了思音还有两个侍卫。 马车将要出宫门的时候,突然听见外头有人道:“皇后娘娘……” 桑梓微微吃了一惊,这声音……她自是听出来了,是桑千绿。 这次桑梓回宫之后都没有见过她,却不想,今日她居然会主动来找桑梓。 喊停了马车,思音扶桑梓下去。 桑千绿上前来,朝桑梓行礼道:“嫔妾参见皇后娘娘。”她的神色里,依旧不见半点恭维。 桑梓不说话,她却径直开口:“娘娘如今高兴了吧?” 桑梓浅笑一声道:“你觉得呢?” 桑千绿亦是笑,却不答:“嫔妾知道娘娘去哪里。但求他事事小心,不过这些话,娘娘自会交待他。娘娘若是有空回桑府看看,望您告诉二老,不必挂心嫔妾与姐姐。” 桑梓终是怔住了。 想来桑延章和柳氏还不知道桑千绯的事情,这样的事情是不会外传的,桑千绿却要她告诉他们,说她们一切安好。 桑梓冷笑一声,转身道:“惜贵嫔当真甘愿陪伴太后青灯相伴么?” 桑千绿并未上前来,只淡声道:“不甘愿又当如何?不过是镜花水月一场空。” 桑梓手微微一紧,站住了脚步,依旧不回头,只道:“当年桑府的传言,呵。” 没想到,桑千绿却道:“嫔妾从来不信这个。” 到底是讶然了,桑梓还以为,她会说信。 呵,桑梓也不信。 重新上了马车,待车帘落下,才听得外头菊韵的声音传来:“娘娘,娘娘您怎么在这里?奴婢找了您好久,娘娘……”她的声音终是随着马车的行进而隐去了。 也许一并隐去的,还有她与桑千绿那实为名分上的姐妹身份…… …… 出了宫,直达了顾府。 桑梓换了寻常的服侍,顾府的家丁不知道她的身份,只说要她等着,他先进去通报一声。 很快,便瞧见顾卿恒匆匆出来。 他上前就要行礼。 桑梓忙拦住他,朝他道:“又不是宫里,还管这些虚礼作何?” 顾卿恒的脸色略微有些尴尬,笑言:“你如今身份不一样了,我以为……你不会来。” 桑梓进门,一面道:“你要去边疆也不和我说一声,我又如何会不来?”回眸看着身边的男子,他的笑一如既往地温和。桑梓接着道,“此次一别,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见。” 顾卿恒忽然缄默了,不再说话。 二人已经穿过前院,桑梓才想起,这还是她第一次踏入顾府。 突然间,觉得无限感慨。 顾卿恒似想起了什么,拧眉朝我道:“三儿,我整理我爹的遗物之时发现一些东西。” 桑梓微微吃了一惊,他已经侧身引她上前,径直去了顾兆的书房。 顾卿恒走上前,从书架上取下一个盒子打开,里面有着一块碎了一半的玉佩,它的穗子被火烧焦了一大半。边上还放置着几张纸,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字。 “这是……” 桑梓抬眸看着他。 顾卿恒已经将东西取出来,递给桑梓道:“虽然如今这些已经没有什么用,我只是觉得,该让你知道。关系到那个人,他是……你的先生。” 最后一句,令桑梓徒然心惊! 与苏暮寒有关的事。 她颤抖地接过来,第一张纸上只是写了,这块玉佩的主人是姚振元,下面还有录口供者的签字,画押。后面一张,便是说,五年前,东宫失火的时候,姚振元却不在皇都。 桑梓心头震惊,那时候,姚振元是皇都守将,他怎会不在?可他既然不在,玉佩又如何会落在…… 目光落在那被烧焦的穗子上,桑梓的双手猛地握紧,玉佩是在东宫发现的,是吗? 所以夏侯子衿才说,东宫失火的时候,无人相救。 桑梓原来不知顾兆一直在调查此事。 姚家! 桑梓只觉得心纠结得厉害,一口气憋在心头。她飞快地转身出去,顾卿恒忙追上来,开口问:“去哪里?” 第385章 姚行年之死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姚府。”桑梓没回头冷冷地说着。 什么人都没有带,只顾卿恒陪着桑梓前去。 姚府的家丁不认识他们,桑梓什么都不说,只将手中的玉佩交给家丁。 不一会儿,便见家丁跑出来,朝他们道:“二位,请进。” 客厅之中,桑梓远远地便瞧见姚行年。 他还是不知道来者何人。 待他们走得近了,才瞧见姚行年的眸子猛地收紧,他“腾”地一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指着桑梓道:“怎么是你?” 桑梓冷笑一声道:“怎么,难不成见了令郎的玉佩,你还以为是他借尸还魂了?” 姚行年的脸色大变,桑梓又道:“你们父子当年做下的好事!世上没有不通风的墙,你们欠下的债,是要还的!”桑梓终于知道,那一年在上林苑,青阳那准确无误的一箭,那射死姚振元的一箭,亦是夹杂了多少恨意。 是姚家的人,害了苏暮寒! 姚行年猛地上前一步,顾卿恒警觉地将桑梓护在身后。 他发狠地盯住桑梓,厉声问:“振元的死,与你有关?” 姚行年的话令顾卿恒也是狠狠地一震。的确,此事,桑梓连顾卿恒都未曾告诉。 她深吸了口气,朝他笑道:“是,我也脱不了干系。你是他的爹,自是了解他的喜好。怎么,你觉得本宫的样子还不够媚/惑了他吗?”回想起姚振元那种见色动心的人,桑梓就觉得恶心! 顾卿恒的眸中闪过一丝诧异,桑梓如此说,他该是将什么都联系得起来了。不过此刻,他依旧识趣得什么都不说。 姚行年终是暴跳起来:“你究竟是谁?” 他自是觉得奇怪,桑梓既是大宣公主,夏侯子衿生辰之时没有入过皇都,那又何以会出现在上林苑的猎场。 桑梓不答,只开口道:“你以为姚振元死在谁的手里?今日我便告诉你,是荀太子。” 姚行年猛地退了一步,怒道:“不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我都能进入上林苑的猎场,又何况是他?”桑梓当时的身份,还有苏暮寒当时的身份,也没有必要告诉他。 姚行年撑大了眸子瞧着面前的人,双唇微颤。 桑梓又冷声道:“当年是不是你下令纵火东宫?” 他的眸子一紧,又问:“你究竟是谁?” 桑梓是谁,他根本没必要知道。 她直直地看着他,深吸了口气说道:“当年先帝驾崩,朝中已有势力蠢蠢欲动,你干脆杀害太子,借机拥立夏侯家族掌权,而后将自己的女儿嫁入夏侯家,妄想让她诞下皇嗣!姚行年,你以为你做的一切天衣无缝,你就可以真的高枕无忧?”他欲开口,桑梓又抢先道,“呵,你狼子野心,别人也未必不防着。你以为姚淑仪为何这么多年未有子嗣?你以为她好不容易怀上的孩子又是如何流产?” 话已经说得这般清楚,他姚行年再傻也该听出来了。 他的面色一拧,猛地沉下声:“你说得够多了,今日也别想离开这里!”语毕,他出手朝桑梓袭来。 顾卿恒飞快地抽出长剑挡住了他的袭击。 桑梓从容地退开几步冷眼看着,姚行年功夫好,可他毕竟老了。 顾卿恒将他制住的时候,他依旧大声吼着,说要见皇上和太后。 桑梓冷冷的看着,本来,此事她还不想闹大的。 姚府的家丁吓得谁也不敢说话。 这日傍晚的时候,听闻太后派了人赐了一壶酒给姚行年,而他大胆地打翻了酒壶,还破口大骂,说夏侯子衿过河拆桥,说有能力将他扶植上位,也有能力将他拉下台。 听到这样消息的时候,桑梓已经回宫。 太后是因了桑梓那时在熙宁宫的话,不过是先想寻了理由惩戒他,却不想他自己倒是将事情闹大了。 夏侯子衿大怒,下令赐死。 据说,姚淑仪在御书房门前跪了整整一日,夏侯子衿终究闭门不见。 桑梓同情姚淑仪,她无疑是这场皇权斗争的牺牲品。只是,事实如此,谁也改变不了。 就像苏暮寒,他一旦失去储君的位置,什么都不一样了。 惋惜一词,在这样权力熏天的地方,真的不合适。 桑梓终是没有再回桑府,那个被称作“家”的地方,于她来说,去和不去都没有什么区别。 姚行年死的那个早上,桑梓呆呆在站在窗口,指腹缓缓拂过苏暮寒送她的盒子,在抬眸的不经意间,泪流满面。 现在现在应该已经到了丰士了吧。 他有青阳和廖浒照顾着,她不必担心。 桑梓知道,选择回到明宇皇后的故土,定是他自己的意思。 他曾说过,谢病始告归,依依入桑梓。可惜了,她身边却不是他能回的地方…… 他其实很早的时候便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只是,那时候,牵绊他的东西,太多太多。 “先生。” 眼泪滴下去,落在盒面上,发出细微的声响,桑梓仿佛又瞧见那一层朦胧的纱帐之后,那消瘦单薄的身影…… “皇上驾到——” 外头,太监的声音传来。 桑梓忙放下的盒子,抬眸见那抹明黄色的身影已经入内。桑梓上前朝他行礼:“臣妾参见皇上。” 他忙扶了她道:“朕说了,见朕不必行礼,你怎就不记……哭了?”他忽而转口道。 桑梓猛地扑进他的怀里,紧紧地抱着他的身子,哽咽道:“皇上,抱着我。” 他怔了下,随即圈住她的身子,低下头来柔声问:“怎么了?” 桑梓一下子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伏在他的怀里,突然放声哭了出来。 第一次,哭得这般畅快淋漓。 再不舍,都已经留不住。 再心痛,都已经无可奈何。 离去的人,终是离去了。她的先生,此生都再也见不到了。 压抑了好久的眼泪,在这一刻,全部倾泻。 哭了好久好久,夏侯子衿只拥着她,始终不发一言。 等她哭累了,他轻轻抱起她,行至软榻坐下,叹一声道:“你为了他,竟可以哭得这般无助。” 桑梓知道他不是真的生气了,他若是生气了,才不会如此。 她抬手拭去眼角的泪,低声道:“皇上何苦到了如今,还要吃这无谓的醋?” 第386章 相见不如不见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夏侯子衿却是眉色一拧,咬着牙道:“朕永远都会吃他的醋!” 心头钝痛,桑梓也希望,他永远都可以有这样的机会,只可惜…… 他的大掌伸过来,捧住她的脸,凝视许久,继而拧眉:“别哭了,你哭起来,真丑。” 说她丑,他也不是第一回了。可是不知为何,桑梓却不生气。 瞧了会儿,他忽然抱住桑梓,轻声道:“她,出家了。” 桑梓自然知道他口中的“她”是谁,遇刺的事情发生之后,这是他第一次正面与桑梓提及柳拂希。 桑梓不说话,他又道:“在北疆。” 北齐划入天朝版图之后,便正是更名“北疆”。柳拂希会选择回去,桑梓想她多少还是想起了妹妹柳拂摇吧?或者,当年柳拂摇进入北齐后宫,少不了她的添油加醋。 韩王与柳拂摇的事情,桑梓亦是了解了些许,只可怜了这对苦命鸳鸯…… 柳拂希此刻再想要去忏悔,亦是晚了。 夏侯子衿抱了桑梓许久,才轻轻松开,低头瞧着她道:“晋王和显王明日便启程回封地了。” 桑梓应了声,此次他大婚,两位王爷回来皇都亦属正常,如今大婚过去,他们自然是要早早地回去。 他却又道:“晋王的侧室,说要见你。朕如果记得没错,她原该是你的宫婢。” 他的话,说得桑梓一惊,晚凉要见她! “她人呢?”桑梓问。 夏侯子衿道:“在外头,你若是想见,就宣她进来。”夏侯子衿突然起身道,“朕有些累了,先去内室歇息一下。” 他这是不打扰她和晚凉见面。 桑梓深吸了口气,在榻上坐了好久好久,终是开口唤了思音进来。 思音小声问:“娘娘,是要请晚夫人进来说话么?” 动了唇,桑梓却摇头:“不必了,请她回去吧。”她既能来见她,便已经是告诉了桑梓,芳涵知道她脸上涂了药水,而她亦是知道。 赫然闭了双目,相见不如不见。 过去那些浮华已经过去,如今的桑梓将是全新的开始。 思音点了头,低声道:“是,奴婢知道了。”说着,转身出去。 桑梓知道这一次晚凉随着夏侯子郁前来,无非便是要见她一面。可桑梓觉得,她们之间已经无话可说。 也许,有时候,桑梓也是心慈手软之人,她也会有恻隐之心。 芳涵的死,一是因为她以为青阳已死,二是因为她任务失败。 那时候,桑梓骗她青阳已死,是因为愤怒她的所作所为,愤怒她让夏侯子衿吃了那么多的苦。可,倘若她真的知道芳涵会去死,也会于心不忍的吧? 桑梓深吸了口气,今日想得太多。 她才要起身,便见祥瑞从外头进来,手中端了东西。桑梓微微皱眉,他已经上前,将手上的东西搁下,笑言:“娘娘,李公公说这是皇上特地吩咐了御膳房给娘娘准备的燕窝。” 桑梓怔住了,不免回头朝内室瞧了一眼。 祥瑞退下去的时候,突然停住了脚步,回头看着桑梓,低声道:“娘娘,奴才总觉得您真像……”他忽然,又缄了口。 桑梓问他:“像什么?” 祥瑞慌忙摇头,支吾着:“奴才该死,奴才多嘴了。”说着,便匆匆出去。 桑梓怔了下,突然轻轻笑起来,是觉得她像檀妃么? 将燕窝吃了,桑梓才走进内室去。 夏侯子衿和衣安静地躺在床上,桑梓上前也不见他动一下,还以为他的睡了,她伸手欲帮他盖被子,他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桑梓吃了一惊,他依旧不睁眼,只低声道:“阿梓,过来陪朕睡会儿。” 桑梓应声上床,他翻了个身,伸手抱住她的身子圈在怀中。他的下颚轻轻抵在桑梓的额际。关于她为何不见晚凉的事情,他只字不提。 其实,凭他的智慧,应该不难猜出晚凉与芳涵的关系。那么,更加不会不知,当年下毒害他一事,晚凉或许也有份。晚凉如今是晋王的侧妃,夏侯子衿不得不顾虑这一点。 一旦太后知道此事,她定不会放过晚凉。届时,晋王的颜面便会荡然无存。 桑梓微微吸了口气,此事,权当它已经过去吧。 “怎的不睡?”夏侯子衿突然低低问着。 桑梓怔了下,他又道:“你现在有了孩子了,应该多休息。朕难得有空过来陪你,你倒是好,一点面子也不给朕。” 桑梓笑言:“皇上又是燕窝,又是陪睡,倒让我觉得不适了。”其实,有了孩子,还和以前一样啊,只是他太紧张了。 他却皱眉道:“朕昨日和二弟三弟赏月饮酒了整晚,如今正困得很。你若是不睡,朕也只能不睡。可是朕不睡,好累啊。” 桑梓好笑地看着他,这几日处理着姚行年的事情,他哪里有时间和两位王爷赏月饮酒?他如此不过是想逼着桑梓睡罢了。 抬手抚上他的脸颊,桑梓低语着:“我知道了,皇上快点睡吧。” 他却霍地睁开眼睛,直直地看着桑梓,桑梓被他看得有些窘迫,他拧着眉:“朕看着你,你还不睡?” 桑梓失笑,这样的夏侯子衿! 她无奈地闭上眼睛,忍不住便想笑。 夏侯子衿终也是笑一声,收紧了抱着桑梓的双臂。闭上了眼睛,好一会儿,睡意真的便上来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待桑梓醒来,夏侯子衿果真还在身边。 桑梓有些吃惊,他就那么睁着眼睛看过来。 桑梓咬着唇:“皇上看着我作甚?” 他却敛起了笑,不悦道:“真小气,朕不过看了一眼。” 桑梓抿唇笑着,不想理他。这些日子,他越来越孩子气了,处理完前朝的事务,便要来粘着她。 夏侯子衿又靠过来,叹息一声道:“你可知,你去大宣的日子,朕一个人多难熬。”他的俊眉紧蹙,说话的时候,亦是用上了咬牙切齿的味道。 桑梓心头微震,低头道:“那时候不选皇上,转向宣皇求助的事情,皇上为何从来不曾问过我。” 第387章 祭拜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夏侯子衿将桑梓的手紧紧地包裹住,柔软的唇触及她的额角,他轻言道:“朕决定爱你的那一刻,便告诉自己,死不相问。” 一句话,桑梓的眼泪突然忍不住滑出眼角。 死不相问。 所以,他从来不怀疑什么。即便她与苏暮寒相处,他亦只是吃醋,只是生着闷气。却能一如既往地相信她。 “皇上……”她哽咽地唤他。 夏侯子衿却突然狠狠地蹙眉,咬着牙道:“不许哭,一见你哭,朕这里就疼。”修长的手指,指向他的心窝。 桑梓“扑哧”一声笑出来,还以为他要说,不许哭,哭起来很丑。 君彦说的对,皇家也是有真情的。 这样一个值得她去深爱的男子,她还有什么不能包容他的呢? 三宫六院非他所愿,却是他作为一个帝王所不可避免的。如果她因为这个不爱,那么普天之下的帝王,不都是可悲的吗? 没有人会不渴望真爱。 夏侯子衿为了她可以连命都不要,甚至是,命在旦夕还能千方百计地为她铺好今后的路,她还求什么呢? 桑梓边哭着,边笑着:“皇上真的疼吗?” 他狠狠地瞪她一眼,继而一头栽过去:“痛死了,你还不收手?” 桑梓亲亲他的脸,骂道:“无赖!” 夏侯子衿往她身上蹭了蹭,得意地道:“你若是舍得,就让朕痛死算了。” 桑梓咬着唇不说话。 夏侯子衿仿佛很开心,粘着桑梓,呼出的气暖暖的。只一会儿,她突然翻身起来,又伸手来拉桑梓,一面道:“朕饿了,陪朕吃东西。” 点心上来了,夏侯子衿却吃得很少,非得逼着桑梓吃。 桑梓真的又好气又好笑。 这样的感觉,叫做幸福吧。 原来,这就是他爱人的方式,这就是他所期待的孩子。 …… 翌日,两位王爷分别回了封地去。 桑梓与夏侯子衿携手站在高高的城楼上,她终于得以瞧见晚凉。她走在夏侯子郁身侧,抬眸朝城楼瞧来。 隔了好远,桑梓根本看不清楚她的神情,可她却仿佛瞧见了她眸中的泪水。 桑梓微微别过脸,夏侯子衿突然低下头来将桑梓身上的裘袍裹得更紧,他拥住她,低声问:“冷么?” 桑梓摇头:“皇上在身边呢,怎么会觉得冷?” 他轻笑着,伸手捏捏她的鼻子:“朕发现你越来越会拍朕的马屁了。” 桑梓瞧着他:“那皇上究竟是喜欢听呢,还是不喜欢?” 他微微亨一声道:“朕不是昏君。” 桑梓轻笑握住他的手,目光又朝城楼下瞧去,浅声开口:“皇上是难得糊涂。” 否则,他又何以真的会放过晚凉?虽然晚凉不过只是一个弱女子,是无法给他再构成任何威胁的,若是他以往的脾气,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动作的人。 他的声音在耳畔咬牙切齿地传来:“放肆。” 放肆了,他还能如何? 两位王爷的车队,渐行渐远了。 小李子上前来道:“皇上,娘娘,这里风大,还是快些回宫吧。” 他“唔”了声,拥着桑梓走下城楼。 二人上了御驾,桑梓靠在他的身上,抬眸看他,低声道:“皇上,今日既然出了宫,便允许我去一个地方。” 他皱眉瞧着,很快便答:“好。” 只一个字,甚至都不问桑梓想去哪里。 桑府的西郊,有一个坟墓,是娘亲的。 在桑梓很小的时候,她就死了,桑梓对她的记忆很少很少的。那时候,她甚至是恨她的,也从来不去想她的好。 是苏暮寒,让桑梓改变了对生母的看法。 下了御驾的时候,御前侍卫欲跟上来,却被夏侯子衿制止了。他携了桑梓的手上前,这里从来没有人来。 坟墓上,杂草丛生。 桑梓放开他的手上前,伸手将上面的杂草一点一点地拔去。 她笑着开口:“娘,女儿是不是很不孝,这么多年了,从未来过。请您不必担心,女儿如今过得很好。还有……”她顿了下,又道,“父亲……也过得很好。” 桑梓厌恶那个被称之为父亲的男人,可她却不会鄙夷娘亲爱上他的事实。 喜欢一个人本身没有什么错,爱情有的时候便是这么不可理喻。 即便千夫所指,可在某个人的眼中却是最好的。 就像是有些人说不清哪里好,却就是谁都替代不了。 身后之人,只安静地站着,却不上前。 桑梓在坟前跪下,郑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谢谢她生了她,谢谢她赐了她桑梓这样的好名字,谢谢她让她有遇见他的机会…… 回头看来,原来她的娘亲带给她这么多的感动。 这时,听夏侯子衿冷冷地道了句:“谁?” 桑梓吃了一惊,回头瞧去,见一个人影在前面不远处躲躲藏藏。夏侯子衿警觉地将桑梓拉起,拦在身后,又厉声道:“还不出来!” 那人终是缓缓地走了出来。 待瞧清楚了,桑梓才吃了一惊。 是桑延章! 桑延章见了他们,脸色大变,忙踉跄地上前来,跪下道:“草民参见皇上,皇后娘娘!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桑梓皱眉,不明白桑延章如何会突然出现在这里,毕竟他从前也不过是留恋了几年娘亲的容貌而已,他对她没多少真心。 夏侯子衿朝桑梓看了一眼,冷声道:“大胆,谁准你来这里?” 桑延章哆嗦半晌,才出了声:“回……回皇上,草民是听闻皇上来了……来了桑家墓地,所以才跟来瞧瞧。” 桑梓好笑地看着他,这里何时成了桑家墓地了?她居然都不知道。 夏侯子衿瞧着他,开口道:“哦?那么,你瞧见什么了?” 桑延章明显吓了一跳,忙道:“草民……草民什么都没瞧见,什么……都没有听见。”他说这话的时候,壮了胆子看了桑梓一眼,只是极短的一眼,又很快低下头去。 桑梓方才的话,他该是都听见了。 来这里叫娘的,除了桑梓,便不会再有其他人。桑延章纵然抵死不信,也由不得他。 很多事情,他都会无法解释。 比如,桑梓的脸。 比如,桑梓如何从檀妃变成了皇后。 比如,当今皇后明明是大宣公主。 …… 好多好多事情,他肯定都想不通。可桑梓知道,他唯一想通的一点便是,她确确实实是他的女儿,是桑梓。 他方才看她的眼神,她便知道了。 第388章 难产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想来桑延章会出现在这里,柳氏定是功不可没。皇上摆驾前来,很多人便是都知道皇上往这个方向来,桑延章定是听了柳氏的唆使,来瞧瞧皇上和皇后来作何? 夏侯子衿轻笑一声:“什么都没有看到和听到?很好啊,桑延章。” 桑延章的身子一震,他大约不曾想到,夏侯子衿居然还记得他的名字。他以额触地,身子瑟瑟颤抖着,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夏侯子衿突然朝我伸手:“回宫,朕的皇后。” 桑梓抬手将手放入他的掌心,他紧紧握住,拉着她转身朝前走去。 桑梓不免回头看了桑延章一眼。方才夏侯子衿的一句“朕的皇后”是否让他悔到肠子都青了? 他觉得连桑府小姐都不配的野丫头,却做了大周的皇后。 他觉得不配做他女儿的人,如今确实大周天子的心尖宠。 这一刻,桑梓心里那种感觉,不是激动,却恰恰是心酸。 身侧之人突然开口:“照理说,皇后的亲爹,朕怎么也得给他安排个一官半职。只可惜了,如今他的女儿却已经不是他的女儿,却是大宣的公主了。” 桑梓轻笑一声,没有说话。 要说桑延章那样的人,给他一官半职,他能不能胜任还是一个问题。其实如今这样,也挺好的。 御驾路过长埭巷的时候,桑梓忍不住掀起帘子,透过那悠长的巷子一直望出去。 夏侯子衿没有叫停御驾,只低声道:“那片废墟已经收拾掉了。” 桑梓吃了一惊,回眸看着他,他真是什么都知道啊。 不过,收拾掉了又如何? 那雨夜中的小屋,那纱帐后的身影,那嘶哑的声音,那淡淡的气息…… 苏暮寒一直都在她的心里。 “要下去看看吗?”夏侯子衿轻声问。 桑梓轻笑一声,摇头道:“不必了,皇上,我们回宫。” 他的目光朝桑梓看来,温柔似水。 握住她的手微微收紧,夏侯子衿长叹一声道:“朕明白你的心情。” “皇上。”桑梓伸手捂住他的嘴,轻声道,“皇上不必说,什么都不必说。” 如果可以,他会放过苏暮寒,桑梓知道,她一直都知道。只是,那一箭,他也未曾能够想得到。 谁都想不到。 夏侯子衿却拂开我的手,低声说着:“当日他从南诏军营放你回来,便是要朕放过沅贞皇后的命,朕应了,可朕又食言了。” 他是说,后来又将沅贞皇后交予宣皇的事情吧? 其实这事,桑梓不怪他。 他又道:“母后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沅贞皇后在朕的手里,不如给了宣皇,换了他走。” 桑梓心中一惊,抬眸瞧着他,他却轻笑一声,阖上双目,抱着桑梓靠在软垫上。 回想起廖浒的话,苏暮寒的身份,死了也由不得他们带走他。可,君彦仁慈,应了。桑梓原来不知,这却是夏侯子衿的意思。 他真的懂她的心思,什么都懂。 有夫如此,还求什么呢? 外头又下起了雪。 到了皇宫的时候,小李子掀起了帘子,外头,御帐已经候着。夏侯子衿牵了桑梓的手下去,好大的雪啊,漫天飞舞着雪白的一片。落于掌心的雪花冰凉凉的,顷刻间便能化开。 夏侯子衿拥着她轻笑:“可还记得那一日,你偏说自己有多娇弱,淋不得一点雨,连着那样的小雪都不行。” 桑梓亦是笑:“娇弱一词,还不是皇上你用的?” 他看着桑梓,良久才又道:“你亲手大败北齐大军的时候,才给了朕第一次那么大的震撼。也许,朕应该谢谢他,他留给了朕这么珍贵的东西。” 他伸手紧握住桑梓的手,掌心的冰凉的雪水也慢慢变得温暖起来。 桑梓抿唇笑着,他说苏暮寒将她留给了他,而苏暮寒留给她的又岂是三言两语可以说得清楚的? 他用他的命成全了她和夏侯子衿,成全了夏侯家的江山。 抬眸瞧着男子刚毅的面容,桑梓低声问他:“那时候,他也常去夏侯王府吗?” 夏侯子衿微微怔了下,桑梓以为他不会答,却不想,隔了半晌,他真的开了口:“不常去,朕与他虽是表兄弟,却也不过是挂了名的。他是皇族,又怎么会和别人走得亲近?朕记得拂希远嫁北齐之前,恰逢她的生辰,他才难得来一次。” 也是那一次,裕太妃看见了先生和柳拂希吧。 是了,那时候的裕太妃已经疯了。 桑梓微微吸了口气,皇族的人是不与人亲近的。 她的先生,这一生都是孤寂的。 夏侯子衿复又拥了拥桑梓,低语着:“回宫吧,外头真冷啊。” “嗯。”桑梓应着声,略微加快了步子。 看着空中落下的雪花,嘴角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直至多年以后,桑梓依然可以想起苏慕寒以韩王的身份来大周的时候,还有那一夜的山洞内的惊雷。 他撑着身子起来,朝桑梓浅笑着说:过来。 …… 这一年大雪断断续续地下了好久好久。 桑梓偶尔会想起那一年的除夕,姚淑妃的剑舞,还有她所的瑞雪兆祥年。 元光四年,于大周来说,真的是个祥年。 内忧外患,全部解决了。 北齐,南诏,划入大周版图。放眼天下,已经没有那个帝国可以与大周相比。 太后从此长居熙宁宫,不再过问后宫之事。她还取消了嫔妃过熙宁宫给她请安一事,她说,喜欢清净不想再闹腾了。 皇长子一直留在她的身边。太后身边,还有桑千绿,皇长子是她的亲侄子,她定会视若亲子。 元光五年的三月,凌泺居那边传来消息说安婉仪要生产了。 还说,是难产。 桑梓去的时候,见太后已经焦急地等在外头。 太后一见桑梓便皱眉道:“皇后怎的来了?” 桑梓道:“知道母后担心着,便过来瞧瞧,母后还是去偏殿歇息一下,不会有事的。臣妾也已经吩咐下去,万不得已,也只保孩子。”说着,她不免朝里头瞧了一眼,双手微微握紧。 太后点了头,桑梓唤了浅儿扶她下去。 思音上前来,将披风裹上桑梓的身,低语着:“娘娘也去偏殿等着吧,这里风大。” 桑梓摇头,不必等了,她已经知道结果了。 辰时,孩子出世。 宫婢跑来报喜,说是一位帝姬。 又隔一会儿,里头有宫婢大叫着:“不好了!不好了!婉仪小主血崩了!” 第389章 大结局(上)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太后惊得从偏殿冲出来,桑梓忙拦住她,低语着:“太后不必去了,臣妾会找人处理妥当。”才说着,听得帝姬“哇”地大声哭了出来。 太后回头,朝奶娘看了一眼,厉声道:“还不抱帝姬下去!” “是是。”奶娘应着声,小心地抱着帝姬匆匆下去。 半个时辰后,徐太医出来,额角的汗一遍一遍地流淌下来。 他跪在在桑梓和太后面前,俯首道:“太后,皇后娘娘,臣已经尽力。婉仪小主……已经去了。” 太后踉跄地退了一步,桑梓忙扶住她,低唤道:“母后……” 她朝桑梓看了一眼,轻阖了双目,抬手示意所有人都噤声,开口道:“哀家知道了。” 桑梓喊人送太后回去。 待太后一走,桑梓才看着地上的徐太医良久,到最后她依旧是什么都没有说。扶了思音的手上前,绕过地上之人,径直步入内室。里头的宫婢们慌慌张张地进进出出。 桑梓才进去,便有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扑面传出来。 宫婢们见桑梓进去,慌忙行礼。 有嬷嬷上前来,拦住桑梓道:“哎哟,皇后娘娘,这里不干净,您还是赶紧出去吧。” 桑梓淡声道:“不干净也只此一次了,本宫来送送安婉仪。”她径直上前,嬷嬷听桑梓如此说,也不敢拦着,只识趣地退至一旁。 床上的女子惨白着脸躺着,身下的床单却被染成了刺目的红。 桑梓站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她。 思音小声道:“娘娘,安婉仪已经去了。” 去了。 连着呼吸都没有了。 目光直直地落在她的身上,桑梓开口:“帝姬很漂亮,她是皇上的血脉,日后身份也是尊贵无比的。安婉仪,本宫很羡慕你。” 思音不解地看了桑梓一眼,桑梓轻笑一声,扶了她的手转身出去。 徐太医见她们出来,忙侧身让至一旁。桑梓走过他的身边时,脚下的步子略微停滞了一下,很快又径直朝外头走去。 不得不佩服他,他当真是什么都准备好了,就等着这个机会。 “娘娘。”徐太医在身后唤桑梓,桑梓怔了下,听他的声音传来,“臣,谢谢娘娘。” 桑梓不语,亦是没有停下脚步。 思音抬眸瞧桑梓,小声问:“娘娘,徐大人为何要谢您?” 桑梓笑言:“谢本宫什么都没有做。” 思音越发地糊涂了,黛眉轻皱看着桑梓,却是什么都不再说。 回去的路上,桑梓没有坐鸾轿,与思音二人缓步走着。迎面瞧见眷儿怀中抱了东西匆匆而来,她见了桑梓,忙行礼道:“奴婢给皇后娘娘请安。” 这下桑梓看清楚了,眷儿怀里抱着的是一个香炉。 她记起来了,姚淑仪房内的香炉。 应该是太后要眷儿撤了这香炉了,如今姚家已经倒台,以往那些用来防备姚淑仪的方式,都已经不必要了。 …… 三日后,安婉仪以德妃之仪风光大葬。 送葬的队伍出去的时候,桑梓没有去送行。 她是真的羡慕她,出了宫,外头又将是自由的一片天。 可她不会想要出去,对桑梓来说,哪里有夏侯子衿在的地方,哪里才是她的家。 外头,哪里都没有他。 江山社稷离不开他,桑梓亦离不开他。 这一日,傍晚的时候,夏侯子衿来了凤熙宫。 没有摆驾,只与小李子二人进来。 凤熙宫里的宫人们忙跪下迎驾,他一言不发,径直入内来。 桑梓起了身,他的脸色有些难看,唤他也不应。他径直步入内室,在床沿坐了。桑梓心下微微吃了一惊,莫不是那件事他知道了什么? 若真是那样,以他的脾气,又将会闹得沸沸扬扬。毕竟,此事是她大大拂了他的面子。 不管怎么样,安婉仪都是他的女人。 迟疑了下,桑梓还是跟着他入内。 自安婉仪生产那一日,他便不再来我的凤熙宫。 今日还是头一次。 桑梓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她深吸了口气上前,手探至他的额角,一面轻声问:“皇上不舒服么?” 他突然一把抓住桑梓的手,桑梓吓了一跳,他已经伸手将她揽进怀中。 他的脸埋入桑梓的颈项,声音嘶哑:“阿梓,这几日朕一直在想。朕不愿,让你有危险。” 桑梓错愕看着他。 他的反常的确与安婉仪有关,而桑梓却不知,真正有关的是安婉仪背后的我。 自古女子生产,便是一脚踏入了鬼门关。 他是怕,桑梓与安婉仪走上同样的路。 所以,他从最初有了孩子的喜悦,变成如今的惶惶不安。 “皇上。”桑梓握住他的手,轻轻贴与自己的小腹,四个多月的身孕,小腹已经隐隐隆起,她轻笑着道,“皇上担心什么,我和孩子都会好好的。” “阿梓。”他皱眉,动情地抱住她,低声说着,“但朕怕……” “皇上不怕。”捧住他的脸,桑梓笑言,“你忘了,你曾赐字‘檀’给我呀,我不会有事的。” 那时候桑千绯难产,是因为她自己用了药,而安婉仪也不是真的难产。 桑梓望着他,低语着:“皇上不期待我们的孩子么?” “期待。”他皱眉道,“朕比任何人都期待。” 桑梓靠在他的怀里,他的呼吸有些沉重,隔了半晌,才听他道:“答应朕,万不得已,朕也要你活着。” 他定是知道了,当日安婉仪生产的时候,是桑梓下的令。 要太医,保孩子。 有些吃惊地抬眸看他,桑梓浅声问:“皇上在怪我么?” 他却赫然闭上双目,只抱着桑梓一言不发。 此后,夏侯子衿但凡有空,便要来陪她。 哪些对日后生产有益的法子,他都要思音了解了,说与桑梓听。 夜里,他会不厌其烦地趴在桑梓的肚子上,一个人静静地听着,还不许桑梓说话,偶尔,他又会突然笑出声来,只有那时候,他的心情才是最好的。 抱着桑梓的时候,他又会轻皱起眉头。 桑梓知道,他是期待着孩子快点出世,却又每每要担忧。 面对这样的夏侯子衿,很多时候,关于安婉仪的事,桑梓几乎都要忍不住告诉他。可她也知道,有些事,一旦做了是不能回头的。 朝野上下已经平静下来了,边疆传来的亦是安好的消息。 各位王爷的封地也没有特别的消息传来。 只在五月的时候,传来消息说,晚凉为夏侯子郁诞下一子。这还是夏侯子的长子,他很是开心,奏请了皇上和太后,欲册封晚凉未晋王妃。 原来,那时候晚凉离开之时,便已经有了身孕。那一日,桑梓与夏侯子衿站在高高的城楼上,隔得太远,果真是瞧不清楚。 小全子说的时候,桑梓正在熙宁宫。本来太后是不管这些事了,不过夏侯子郁的孩子终归是她的孙子。何况,晋封晚凉为王妃,那么这个孩子将来便是世子。 小全子笑着开口:“太后,皇上说了,此事问问您,您看怎么样?” 太后笑着转向我:“皇后以为呢?” 桑梓微微一怔,太后还不知道芳涵与晚凉的关系。或者,太后连芳涵当年对夏侯子衿下毒一事也是不知道的。 晚凉…… 桑梓仿佛又看见那一年,她从驿馆回来,笑着说起“后来回来的时候,王爷,问了奴婢的名字”时的话。 一晃,近两年的时光了。 悄然握紧了手中的帕子,桑梓浅笑出声:“此事,母后觉得好就好,臣妾没有异议。” 过去了,没有必要再去纠结。 太后笑着开口:“你去告诉皇上,此事让皇上自个儿定夺。让皇上下旨的时候,告诉子郁,有空便让晋王妃带了世子回皇都来,给哀家看看。” 小全子忙点头应声:“是,奴才知道了,奴才这就去。” 太后又看向桑梓,脸上抑制不住的喜悦:“哀家如今最开心的,便是那徐太医在告辞归乡的时候,说医好了你的身子。如今哀家看着皇上开心,哀家心里也开心得跟什么似的。” 桑梓跟着笑,她的身子本就无碍,当时也是为了钉死姚行年。 圣旨在第二日便下了,夏侯子衿给晋王世子赐字——昭。 辰昭。 相信晚凉知道了,定会开心。 第390章 大结局(下) - 小庶女的逆袭:妃子不善 - 坏妃晚晚 元光五年的夏季来得特别早,天很快就热起来。 一直到八月,也不见凉下去。 桑梓用帕子轻拭着额角的汗,思音便跑出去找了扇子来。太医说,多吃不得冰镇的东西,夏侯子衿便紧张得根本不让她吃。 有时候想想,夏侯子衿才像个孩子。 思音取了扇子来,在桑梓身后扇着。 桑梓便问她:“听说皇上今日出宫去了?” “嗯。”她点了头,开口道,“奴婢听说,城郊上空出现了七彩祥云。” 七彩祥云。 不知为何,桑梓突然想笑,是有什么好事要发生了。 坐了会儿,桑梓便欲起身回房。 思音帮搁下了扇子扶桑梓,才走了几步,她突然觉得肚子一阵痛,不免皱眉停下了脚步。 思音忙问:“娘娘怎么了?” 桑梓摇摇头:“没什么,他踢了本宫一脚。” 闻言,思音才放心道:“看来是个调皮的孩子呢。” 没想到回寝宫才在床沿坐下,那阵痛又上来了。 思音终是瞧出了不对劲,俯身下来问:“娘娘怎么了?奴婢看娘娘的脸色不大好。” 桑梓才要开口,突然又一阵痛袭来,她忍不住叫出声来。 思音吓白了脸,急道:“娘娘……娘娘您是不是要生了?”她猛地转向外头,大叫着,“来人啊!宣太医!皇后娘娘要生了!来人啊……” 太医很快来了,稳婆也被请来了。 阵痛起先隔了会儿,才会推上来一阵。 然后慢慢地变得频繁起来。 太医上前来把了脉,朝稳婆点点头。 思音紧紧地握住桑梓的手,不停地擦拭着桑梓额上的汗,她的手也不住地颤抖着。一面还要说:“娘娘您忍着点,很快就没事了。” 很快便听得外头传来太后的声音:“皇后如何?” 不知是谁说了句:“娘娘快要生了,太后您还是不要进去。” 再后来的话,桑梓已经听不清楚,肚子痛得厉害。也不知是谁塞了棉帕让她咬着,她仿佛要使尽了力气。 “娘娘,皇后娘娘,您用力啊!”稳婆的声音自下头传来,“娘娘再用力!” 她用力了,已经很用力了。 但还是好痛。 “娘娘,娘娘……”思音在一旁一遍遍地叫她,她是未见过生产的情景,吓坏了,眼泪“哗哗”地流。 桑梓欲开口,却是又一阵剧痛袭来,抓着思音手臂的手猛地收起,她疼得都打颤了,孩子却还是没有出来。桑梓心里害怕,紧紧地攥着思音的手,想开口问,却疼得话都讲不出来。 稳婆急得擦了好几把汗,一面安慰着:“娘娘放心,娘娘的胎位没有问题,娘娘您用力,使劲用把力!” 这时,外头有人急着叫:“啊,皇上,皇上您不能进去!” “滚开!”夏侯子衿怒吼着。 太后的声音传来:“皇上,产房不干净,皇上还是不要……” “母后!”他咬着牙,“谁也别拦着朕!” 思音不是说他出宫去了吗,这么快就回来了? 夏侯子衿急着冲进来,思音被桑梓抓着手臂,欲起身行礼,却动不了。他冲过来,一把将她拎了起来推至一旁,握住桑梓的手,紧蹙了眉头道:“阿梓,你怎么样,阿梓……” “啊——”桑梓大叫着抓着他的手,“好痛——” 夏侯子衿急白了脸,慌忙抱着她哄道:“不痛啊,不痛。”他抬眸瞧向一旁的人,咬着牙,“保不住皇后的命,朕要你们一个个都陪葬!” 稳婆吓得人都哆嗦起来了,“用力”的话也不喊了。桑梓真是被他气疯了。真不知道他是来帮忙的,还是来捣乱的! 太医上前来,跪下道:“皇上息怒,娘娘的情况很好,皇上……” “混账!”他怒骂,“很好她会疼成这样!” 桑梓疼得快晕过去了,他还在这里大喊大叫。她咬着牙,狠狠一把在他的手臂上掐了下去,他终是吃痛地回眸,低声哄着:“别怕,朕不会让你有事的……” “皇上,你……闭嘴!”桑梓咬牙切齿道。 夏侯子衿明显被吼得愣住了。 多年以后想起来,他那时苍白无助的脸色还依旧在眼前浮现。 夏侯子衿却真的听话地不再说任何话,直到稳婆喜着叫:“看见头了!看见头了!” 他的眸子亮了亮。 浑浑噩噩地,也不知究竟过了多久,桑梓只觉得一团东西从身体里掉了出来。接着,是孩子洪亮的啼哭声。 “孩子……” 她的孩子,终于出世了。 夏侯子衿高兴得不行,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稳婆将孩子抱出来,朝他道:“皇上,皇上,是个皇子啊,皇上!” 桑梓没有力气了,可是听闻稳婆的话,仿佛又有了力气,撑着身子欲起来。 夏侯子衿忙扶住我,咬着牙开口:“不许你动!”才发现,他因为紧绷得太久,连着手臂都有些僵硬了。 孩子很快被奶娘抱了出去,大家急着去给太后报喜。 看着凤熙宫的宫人们忙进忙出,夏侯子衿一直待着,不愿走。 桑梓是真的累了,眼皮搭下去,很快便睡着了。 再次醒来,才知道身上的衣服已经换过,夏侯子衿还坐在边上看着她。 见她醒来,他忙俯身过来,轻声问:“觉得怎么样?可要吃什么东西?” 他的脸色依旧不是很好,桑梓不免想笑。 “孩子呢?我想看看孩子?” 他一脸的不悦,微哼一声道:“你从来这样,从来不先问问朕。”他又道,“今日朕也累死了。” 桑梓忍不住笑:“皇上累什么?” 他长叹一声:“原来生孩子这么累!” 桑梓不免语塞,明明是她生孩子,他累什么? 夏侯子衿却俯身拥住桑梓的身子,靠在她身上,轻言道:“朕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站都站不起来。” 桑梓好笑地看着他,此刻的他愈发地像个孩子。她抬手抚上他的脸颊,听他倦声道:“孩子抱下去喂奶了,很快抱来给你看。”他顿了下,抱着桑梓的手臂收紧,又道,“你吓死朕了。” 桑梓低声笑着:“皇上怕什么,我不是好好的么?” 他不语,只紧紧地抱着桑梓。 孩子被抱了进来,桑梓忙坐起身,小心地将孩子抱再怀里。 他好小啊。 身侧之人也凑了过来,大掌忍不住捏捏孩子的小手,他笑着:“他的鼻子,像璟儿。” 桑梓浅笑着:“皇上怎么不直接说像你?” 他得意地笑:“一样,都是像朕。” 桑梓低头亲吻着孩子的脸蛋,他突然又道:“今晨,城郊惊现七彩祥云,朕就知道定是好事。朕已经想好了,朕要给他取字,曦。” “曦。”桑梓低声念着,便是取自今晨的祥云。 在日出之际,出现的七彩祥云,晨曦之时,辰曦诞生。 …… 元光十年,曦儿五岁生辰,夏侯子衿命顾卿恒回皇都复职,顺便教导曦儿习武。 元光十一年,桑梓又生下一个女儿。 元光十五年,太后因病薨。 太后遗言,希望能用她家乡的土为她入殓。 桑梓与夏侯子衿启程前往南部丰士。 丰士…… 这个地名,于桑梓来说,并不陌生。 她没有忘记当年廖浒的话,他说,要带着苏暮寒回丰士。 这些,桑梓没有告诉夏侯子衿,他亦从未向她问及。 没有摆驾前行,此行权当是他作为一个儿子为太后最后尽的孝道,而不是一个帝王。 抵达丰士的时候,正值雨季。 淅淅沥沥地下着雨,众人穿过悠长的巷子,尽头,才瞧见云府。 这里,已经空无一人了。 他们没有进去,只寻了客栈住了一晚。 翌日,没有再下雨,去了云府后面的半坡。 用了很大的酒坛,取了满满两坛子的土,小李子忙着招呼人将它们抬上马车去。 回去的时候,桑梓不免回头看了一眼。 夏侯子衿站住了步子,低声问:“怎么了?” 桑梓摇头:“没、没什么。” 夏侯子衿浅笑着拥她入怀。 “回宫,大家都等着我们。” 他的话语很轻,却很温暖。 “好。”桑梓应声。 云府已经没有人居住,如果苏暮寒在这里,青阳和廖浒不会不留下来。 而云府的周围,桑梓亦是没有瞧见一座墓碑。 桑梓不知道,这究竟意味着什么。 也许,是好事。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