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不是杂草 - 小花仙在八零教反派大佬做人 - 布谷布谷 沈素重生了,但又没有完全重生。 重生之前,她是一棵兰草。 随便翻开一本国兰鉴赏图谱,除开目录,第一页一定是她。 “沈素,传统春兰名种,三百年前由江南名门沈氏选育而成。圆舌素心,其色如玉,软润光洁。花形、花姿、花色、花品、花守极佳,被推为素心兰中第一名品。” 重生之后,她也是一棵兰草。 叶形散乱,颜色暗淡,叶片上还有许多虫叮鼠咬的伤痕。 就是一棵不入流的山中野兰。 这棵不入流的野兰草刚人被丢地上,同一堆车前子、绞股蓝、虎耳草混在一起。有个声音轻蔑道:“我呸,都是些不值钱的杂草!” 沈素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 当即灵识一散,宁可重归虚空。 就在此时,她突然听见一个严厉的声音:“不可妄动,你有天命在身!” 天命?什么天命? 刚冒出这个疑问,沈素的意识里就涌现出大量信息。 原来,距她成精时已过去五十年。这个时代将会出现一个大反派,令华国兰草几近灭绝。 天道令她重生,就是为了阻止这场浩劫。 还真是个非常艰巨的使命呢。 大义当前,暂时当棵野兰草又有什么关系?沈素忍着灵识初醒的不适,开始观察当前的处境。 这是半山腰一处坪坝,一条羊肠小道蜿蜒而过。路一侧是生满苍苔的峭壁,另一侧则有溪水潺潺流淌。 风光堪称宜人。 只可惜,被几个大呼小叫的孩子破坏了氛围。 孩子一共有五个,穿得破破烂烂,一看即知是农家子弟。其中四个是一伙的,正把一个戴眼镜的男孩围在当中。 刚才说她不值钱的孩子约莫十二三岁,开口就是十足的流氓口吻:“小眼镜儿,你有本事。害得我们几个考试不及格,不乖乖赔起,还要老子来山上堵你?” 说完脚一跺,就把倒在路边的箩筐踩扁了。 “大家都姓梁,抄下卷子都不行?” “让你考双百,让你得意!” “今天就让你小子下不了山!” 另外三个男孩叫嚷着,用力推搡那个倒霉的小眼镜儿。 小眼镜儿足足比他们矮了一个头,却是出人意料的镇定。只见他先从鼻梁上摘下黑框眼镜,揣好后就地蹲下,双手抱住脑袋。 “梁牛蛋,要打就打痛快点!” 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不是经常挨揍怕是练不出来。 沈素看明白了:小眼镜儿是个好学生,另几个则不学好,考试要抄卷子被小眼镜儿拒绝。不及格还不知悔改,反倒跑来报复小眼镜儿。 “不明是非为蠢,恃强凌弱是恶。” 兰是“花中君子”,沈素最不齿的就是这样又蠢又恶之人。 只可惜,眼下她离了原身,灵力微弱。要惩戒小坏蛋,还得向路边的野草借力。 同为山中草,野草一听她的请求就爽快同意:“没问题!我早烦死这几个小流氓了,没事就朝我身上撒尿。打猪草的时候还嫌弃我品种不好,哼!” 几个小流氓正在嘻嘻哈哈,按头要小眼镜儿钻裤裆。脚边的野草突然疯长。绿油油的茎叶无声无息,没过他们的脚面,缠绕上他们的小腿…… 山中野草连枝同气,地下根脉相接如网。瞬间发力,那可就是一座山要让人摔跟头。 “妈呀!” “是哪个在拽我?” 几个小流氓冷不防摔了个屁股墩儿,一时半会儿又被草叶网住爬不起身,又惊又吓满地翻滚。 疯长的野草迅速消退,转眼露出泥土地面。小流氓还在大喊有鬼,疯狂拍打自己的腿脚。 活该! 沈素笑笑,再去看小眼镜儿。 小眼镜儿刚把他的黑框眼镜戴上,盯着地面也不知在发什么呆。 “哎这傻孩子,还不快跑?”沈素不禁焦急提醒。 小眼镜儿猛地扭头看来,竟像是听见了她的喊话。 真的听见了?不可能吧,沈素想。 当初她灵窍初开,也曾兴奋地同先生和夫人说话,可他们都听不见。 小眼镜儿看了看,没发现什么,总算拔腿跑路了。 叫嚷着有鬼的小流氓们也次第回过神来,面面相觑,个个都脸色青白。 “牛蛋哥,刚才是不是……”一个小流氓怯怯地看向为首的男孩。 “闭嘴!有些东西在山上是不能提的!”牛蛋咬着牙站起来,朝地上狠狠吐了口唾沫,“一定是小眼镜儿惹的晦气!老子非揍他——妈的,小眼镜儿溜了?” 几个小流氓顿觉丢了面子,就拿刚才丢在地上的草药撒气。 顿时,沈素全身剧痛。片刻后才反应过来,她,或者说被她精魄所寄的这棵山中野兰正在被人践踏。 原本就不多也不饱满的根,被粗糙的鞋底在地上重重碾压,转眼就不成样子。 养兰先养根,根毁兰必毁。 可怜她刚刚苏醒的这点灵识,眼看又要消散。 “滚开!” 突然一声爆喝,一个身影飞奔过来,一头正撞在牛蛋胸口。 是小眼镜儿! “呀,你都逃掉了怎么又回来……” 沈素有点着急,她现在自身难保,已经没有灵力保护他了。 “就知道你舍不得这堆野草。”牛蛋随意一踢,草叶飞溅,“有种就来抢!要不然,跪下给老子磕三个响头也可以!” 小眼镜儿朝他脚边看了一眼,咬了咬牙:“你不是一直想要我那把枪?回村给你。草药还我。” 听到“枪”,牛蛋双眼一亮,却故意踩住草药:“一把破玩具枪就想糊弄老子?” 旁边有人眼珠一转,指着小眼镜儿说:“牛蛋哥,他脚上穿的可是真的解放鞋。” 小眼镜儿板着脸,脱下军绿色的胶底布鞋朝地上一拍:“换!” 沈素看不出,这半新不旧的鞋子有什么稀奇。却看出他身上最好的一件衣物。把鞋子交出去时,小眼镜儿虽然面无表情,眼神却分明不舍。 也罢,这孩子用自己心爱之物救下了自己。待到灵力恢复,一定要好生报答。 沈素正想着,突然一阵剧痛,竟是被人踢飞起来。 “梁牛蛋!” 灵识消散的瞬间,留在沈素印象里的,就是小眼镜儿的怒吼声,以及随自己一同飞坠的那只手。 02有缘之人 - 小花仙在八零教反派大佬做人 - 布谷布谷 灵识消散的痛苦,许多年前沈素已经受过一回了。 五十年前,她为了保护主人盆毁兰折。一点精魄游荡天地间,无知无觉直至重生。 这一回却不同。 毕竟是有天命在身,想昏迷偷懒都不行。 沈素一个哆嗦,只觉得周身寒意侵袭,灵识不情不愿地再次苏醒。 醒来后的她还是那棵野兰,只是连根带叶已经泡进了溪水里。 一同泡在溪水里的是一只小手,苍白的指节死死攥着她不放。 是小眼镜儿! 想必是她被牛蛋踢飞时,小眼镜儿扑上来捞她,就这样一起滚落山涧。 这傻孩子…… 溪水看着清浅,其实流动极为湍急。小眼镜儿一手攥着野兰草,一手抠住溪流中的乱石缝隙,试着挪了两步。突然脚下一滑,整个人又被水流冲出去两三米。 瘦削的肩胛在石头上重重地磕出了声响,被乱石划过的手脚上也是青一块,紫一块的。沈素看着都觉得疼,叶尖难过地卷起来。 “活该!” “是他自己找死,大家都看见的!” “爬不上来就要喂狼咯!” 牛蛋等人还在山路上,一边大笑,一边拿了石子、树枝胡乱砸下来。看着小眼镜儿狼狈挣扎,他们就得到了莫大的快活。 牛蛋找到一根枯藤,朝山涧下晃了晃,做出要救人的架势。 “想上来?先叫老子一声爸爸来听听。” 小眼镜儿别过脸,浸在溪水里的身子不住颤抖,嘴巴却倔强地抿成一条直线。 牛蛋觉得无趣,把枯藤朝水里一扔,骂骂咧咧带着小弟们下山去了。 水花拍打在小眼镜儿脸上。他闭上眼,任由额头上渗出的血丝和着水朝下淌。 “要是先生在此,定当让这些坏小子吃笋子炒肉!”沈素心中愤然,一不留神又说出了口。 “先生是谁?”小眼镜儿突然开口。 沈素:“……” 当初她刚凝形成人就盆摧兰毁,根本没机会去了解成精后的事。 不过,她听过许多民间传说和戏文,知道凡人大多少见多怪,看见鬼怪仙灵都会嚷嚷“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还会请法师来做法镇压。 凡人,可是很危险的。 这时攥着她的手指动了动,小眼镜儿居然不轻不重掐了把她的叶子:“怎么不说话了?” 沈素:“……” 转念一想,民间传说和戏文里也讲过,世间万事都有缘法。好比她一棵小小兰草,得逢机缘可以成精。凡人如有机缘,也能和蛇精兔精田螺精什么的共谱一段佳话。 能听见她说话,莫非这个小眼镜儿正是她的有缘人? 沈素犹豫片刻,决定以诚相待:“你真的能听见我说话呀?害怕不害怕?” “为、为什么要害怕?你又没有害过我。”小眼镜儿冷得牙关打颤,口气倒淡定得不像个孩子,“你既然能施法吓唬他们,现在能不能再施个法救我上去?” “我是很想救你的呀。”沈素有点沮丧,“可是……我的根被踩烂了,又泡了水。我最怕的就是水涝。” 别说使用灵力,再多泡一会儿恐怕她的灵识又要消散了。 小眼镜儿“哦”了一声,嘀咕道:“给的这金手指也太不给力了啊,算了。” “金手指?” 沈素想了想,大概他是把野兰草的枯边错认为成叶艺。 所谓叶艺,就是兰叶长出白色或黄色的斑斓。 五十年前,沈素刚成精那会儿,东洋人就爱推崇什么“金覆轮”“白中缟”。先生说,那是东洋人眼界狭隘,舍本逐末,不知欣赏兰草如欣赏美人,看的是通身气韵,而非有没有生美人痣或是唇瓣比别人红几分。 她有一点不开心地解释道:“我是素心春兰,不带金边叶艺。其实兰草在韵不在色……哎!” 话未说完,小眼镜儿突然一张嘴将兰草噙住。这样他就有两只手来攀住溪石,一点点艰难地在山涧中挪动起来。 好不容易爬到路边,整个人湿淋淋朝地上一扑就不动了。 “醒醒,这时候可不能睡着!” 觉察到他的身体越来越凉,心跳越来越慢,沈素心中急切。顾不上自身虚弱,她赶紧攒出点灵力就朝小眼镜儿体内输送。 她是春兰成精,原身根叶花蕊皆可入药,归心、脾、肺三经,最擅长调气和中。虽不比人参精灵芝精能起死回生,暂时护住这孩子的心脉却没问题。 眼见天色越来越暗,总算隐隐听见人声呼喊,又有火把晃动着上山来了。 来的是几个村民,其中有个中年妇女,一见小眼镜儿就扑过来抱住大哭:“小溪,小溪我的儿啊……” “刘老师别急,孩子还有气儿。”一个村民探过小眼镜儿的鼻息,又摸了摸他额头,“这么烫,得赶紧找大夫!” 说着,顺手就要把小眼镜儿嘴里的“野草”拽出来。 昏迷不醒的小眼镜儿嘴巴倒咬得死紧,村民拽了两把没拽动,只得由着他叼住。 他们背起小眼镜儿急匆匆下山。沈素一路颠得七晕八素,倒是对这个陌生的世界有了初步了解。 她真的来到五十年后。此地也不是她生长的江南故乡,而是千里之外的西蜀山区。刚刚离开的那座山叫二峨山,山脚下的村子就叫二峨村。 二峨村里没有大夫,热心的村民只能连夜用板车拉着小眼镜儿去峨山镇看大夫。 峨山镇的赤脚大夫一看就说危险,写了张单子又让把人送去峨眉县卫生院。 “峨眉”两字,沈素并不陌生。 “自古峨眉天下秀”,峨眉山是华国灵山,也是著名的国兰产地。当年先生就曾携夫人登山访兰,还亲手绘制了“峨眉访兰图”悬挂书房,与沈素的原身朝暮相伴。 沈素正在感慨这冥冥中的缘分,就听见峨眉县卫生院的大夫问:“患者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小眼镜儿的妈抹着眼泪回答:“八岁。名字叫梁溪。栋梁的梁,溪流的溪。” 梁溪? 沈素愣住了。 那个会让华国兰草灭绝的大反派,就叫梁溪! 03救或不救 - 小花仙在八零教反派大佬做人 - 布谷布谷 看着昏迷中的小眼镜儿,沈素心情复杂。 眼前瘦巴巴的小脸,渐渐与大反派梁溪的形象重合起来。 一个是孩子,一个是成年人,但五官轮廓相似惊人。眉峰眼角是同样的犀利,鼻梁上也都有一粒暗红色的小痣。 所以,这孩子不是有缘人,是她必须对付的大反派。 旁边扑通一声,小眼镜儿的妈已经给大夫跪下了。 “求求了大夫!我就这么一个儿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没法活了!” “现在知道着急,早干什么去了?”头发花白的女大夫板着脸把她拉起来,“这么小的孩子,就剩心口这一点热气了。体表失温至少四五个钟头以上,家长就没发现?” 小眼镜儿的妈叫刘爱红,一脸愁苦,被这样批评也只是低头哭。 同来的村民替她说话:“我们村小学就刘老师一个人,给小的上完课又给大的讲,天黑了才到家。没见孩子急得到处找,好容易才在山上找到。” “刘老师当家的走得早,一个人带大儿子可不容易。”另一个村民帮腔道,“溪娃子进山采药也是为了帮衬家用。” 听他们这样说,女大夫的神色缓和下来,眼中多了一丝悲悯。 “医院肯定会尽力救治。但是家属也要做好思想准备。初步判断,这孩子是因为受凉导致的急性肺炎和脑膜炎,加上本身年纪小又营养不良,情况很不乐观。现在只能先住院治疗,走一步看一步了。” 她叹了口气:“你们农民没有公费医疗,住院要押金,每天还有住院费……” “只要能救,多少钱都行!”刘爱红从兜里掏出几张皱巴巴的票子,还有一把硬币,“能先给孩子办住院吗?不够的话我马上回去取。” 同来的村民也纷纷从口袋里掏出零钱,总共凑了十五块四毛三分钱。 女大夫让他们先去办手续:“不够的回头补上就好。今晚你们就先在医院休息,明天给孩子带点换洗衣服和日用品来。” 护士过来,要给昏迷中的梁溪换病号服。见他还死死咬住一把野草,惊奇道:“这是什么草,还被当成宝贝了。” “野兰草,拿到集市也能卖个块儿八毛。山里的孩子是真不容易。”女大夫摇摇头,伸手捏住梁溪下颚,一用巧力。 野兰草从男孩嘴中脱落。 沈素一惊,只怕自己这就要被拿走,甚至清理进垃圾桶。 却听女大夫说:“小王,等会儿帮我开两片阿司匹林。这兰草伤了根,不知道能不能养活。” 一边说,一边取了块纱布在水龙头下淋湿,又拧干到不能滴水的微微潮湿程度,轻轻把沈素的残根包裹起来。 咦,是个行家,知道怎么让兰根保湿又能顺畅呼吸。 沈素舒展残根,叶尖轻轻抖了两下,以表对女大夫的谢意。 护士小王应了一声,又笑道:“陈大夫真是菩萨心肠,不仅要治病救人,还要救兰草。” “这孩子拿它当命似的护着,休克了都没松口。”陈大夫叹息道,“回头就把这兰草养在他床头吧,但愿草和人都能平平安安。” 就这样,沈素跟着梁溪住进了县卫生院的住院病房,被一个搪瓷茶缸养在床头柜上。 陈大夫抽空用阿司匹林溶液给她浸了根,还告诉围观的人:“阿司匹林里含有水杨酸,不仅对人有好处,也能让植物增强免疫力,加快生长修复的速度。” 沈素不明白她说的字眼,却能觉察到浸泡后的残根果然舒服了许多,自身灵力也在逐渐恢复。 相比之下梁溪可就惨多了。 经过住院急救,烧是退了,人就是昏迷不醒。陈大夫说,给他静脉注射的药物已经达到儿童抢救的最大剂量,不能再加了。 “接下来,就要看他自己的求生意志和抵抗能力。” 因为这句话,刘爱红在病房里默默流了一整夜的眼泪。 沈素也纠结了一整夜。 小眼镜儿就是大反派梁溪,会给国兰造成巨大祸患,甚至导致野外兰花灭绝。她重生来此,就是要阻止这样悲惨的未来。 如果梁溪就此死去…… 不知为什么,沈素一想到这里,就觉得很不舒服。 大概因为现在躺在病床上的只是个八岁的孩子,什么坏事都还没来得及干。 相反,他还用这小身板拼命保护了一棵野兰草。 “别傻了,他挖兰草和挖草药一样,只是想带去集市卖掉。”一个沈素说。 “买卖并非歹事,先生也年年买兰卖兰。”另一个沈素反驳,“更何况村民也说了,这孩子是为生活所迫。” “他未来必成大奸大恶!” “可他现在是为了我掉下山涧,才会生命垂危。” “不可违背天命!” “怎能恩将仇报?” 两个沈素争得不可开交,野兰草的叶片忽扬忽垂,影子凌乱。 快天亮时,病床上的小小人影突然动了动。 “小溪醒了?”守在床边的刘爱红又惊又喜。 梁溪睁开眼,目光有些呆滞地转了转,嘴唇翕动出声:“兰……兰……” “兰草在的!”刘爱红赶紧把搪瓷茶缸捧到孩子面前,“你的宝贝兰草没丢,你看!” 说着眼泪又哗啦啦下来:“答应妈,以后别再一个人进山行不行?” 梁溪看了眼搪瓷茶缸里的野兰草,青白交加的小脸上浮起一丝虚弱的笑意:“没丢就好……” 这一秒,恍如山间清风吹拂,日光暖融融地照着。 沈素全身一麻,无风自摇,连叶子尖尖都在打颤。 这孩子生得黑不溜秋,笑起来可真是干净纯粹。 沈素能感觉出,他是真的在为自己没丢而欢喜。 分明是个爱花之人呀。 叶尖微微垂下,她的心也软得一塌糊涂。 无论未来的梁溪是什么样子,现在她所见的,只是一个纯真善良的孩子。 他不应该为还没有犯下的罪行受到惩罚。 眼见那颗小脑袋在枕头上一歪,重新陷入昏迷,沈素立刻抽取灵力,一点点送入梁溪体内。 她要救他! 04也是重生 - 小花仙在八零教反派大佬做人 - 布谷布谷 梁溪以为自己又死了。 是的,他早已死过一次。 死在二十六岁的那个除夕,世界也是如此冰冷。他倒在满架兰花的温室里,鲜血从被割开的气管里喷出,如烟花炸开。 在那之后,他当了很多年的孤魂野鬼,从这个街头飘向那个街头。双手无数次扼住仇人的脖子,又无数次徒劳地穿过对方身体,只能黯然垂落。 突然他就重生了。 重生在自己即将变成孤儿的八岁。 一睁眼,发现自己正在山上挖草药。 车前子一斤两毛钱,绞股蓝一斤三毛五分钱,虎耳草一斤五毛钱……重生后的梁溪看着箩筐里的收获,立刻做出决定: 采什么药啊,去挖兰花! 在上一辈子,他亲历了席卷华国的“兰花热”。二十年间,国兰由几毛钱飞涨到几百万一棵。无数人因为兰花而暴富,比如他的老板和仇人;也有无数人因为兰花落魄,甚至葬送性命,比如他自己。 现在是1988年,正是“兰花热”悄然拉开帷幕的时候。 重活一世,梁溪绝不会放过改变命运的机会。 他背着箩筐找了一会儿,很快就在一处山坳里挖到棵野兰。品相看着一般,不过可以先带去集市试一试水。 如果梁溪没记错,这个时候已经有外地兰贩子来到峨眉县,收购下山兰的价格可比草药高多了。 没想到下山时会遇见牛蛋那伙人。 上辈子的梁溪也因为不让他们抄卷子,被牛蛋放话威胁过。只不过,当初他上山采完药就回家了,并没有被牛蛋堵着。 也许因为找兰花多耗了一点时间,这辈子的事就会和上辈子有所不同? 所以只要他努力,就一定能扭转上辈子悲惨的命运! 就像他当鬼时看过的那些小说一样,主角凭借前世的经验积累,重生后大展身手,报仇雪恨,最终走上人生巅峰。 梁溪还惊喜地发现,他挖到的这棵野兰草居然会说话,还会施法让野草疯长把人绊倒。 这就是主角们在重生后会获得的金手指?! 为了保住他的金手指,他可以牺牲玩具枪,也可以牺牲解放鞋,甚至奋不顾身扑下山涧。没想到他的金手指太不中用,一泡水就说失灵。 好在没丢…… 梁溪全身冰冷,意识恍惚,忽听有个声音嘀嘀咕咕:“看在我救你如此辛苦的份上,长大以后可不能变坏呀。” 这个声音又轻又柔,最后的呀字微微拖长,好似草叶软绵绵地在人心上刮了刮。 梁溪楞了楞:“你是……那个兰花精?” “是兰花仙!” 那个声音轻咳一声,一本正经地说:“我可不是自抬身价冒充仙子。原本我们花花草草成精后都是叫仙子的。牡丹仙子呀荷花仙子,民间传说和戏文里好多的,你听过吗?” 兰花精还是兰花仙,梁溪都无所谓。 “你说,你救了我?”提问同时,他眼前突然亮堂起来, 所见的世界却很奇怪,天和地都是血一样的暗红色。惟一的绿意在他脚下,几片细长的叶子擦过他赤裸的脚踝,有点痒,但很舒服。 “这是你的识海,就是你的意识,能听懂吗?” 梁溪嗯了一声,俯瞰小小的兰草。 兰草虽小,叹起气来却老气横秋:“你这孩子身体底子太差,我只能用灵力一点点为你洗髓伐体。所以你现在还不能苏醒。要是寂寞,我就陪你在识海里说说话。” 梁溪很想说,自己当了几十年孤魂野鬼,寂寞是什么早就不知道的。 但是小兰草已经抖了抖叶子,向他自我介绍道:“我姓沈名素,小字清欢。你可以叫我沈素姐姐。” 行吧,总比什么“系统9527”好。 梁溪盘腿坐下来,戳了戳小兰草的叶片:“你会治病?什么病都能治?如果是很严重的……” 他闭上眼,想起当年母亲连医院都没送,不知道具体病症,只能艰难描述:“很严重的摔伤,下身瘫痪,吃不下东西还会还吐血,这样也能治吗?” 像是被这描述吓住了,小兰草的叶片僵了僵。 “跌打损伤有点困难,我又不是三七……如果只是保住性命,倒可以试试。” 能保住性命就好。 梁溪给自己的金手指加了一分,又问:“你还有没有别的本事?” 小兰草谦虚地垂下叶子:“诗词歌赋,琴棋书画都略知一二。” 梁溪:“……有空间吗?可以种很多蔬菜水果,养牛养羊还能挖出宝贝那种。” 小兰草僵硬地摇了摇叶片。 “点石成金会吗?” 小兰草又摇了摇叶片。 “预知未来……哦,这个不用你。”梁溪想了想,“你的法术厉害吗?一次能干掉多少人?” 小兰草惊悚地叶尖都打卷了。 梁溪把印象里的金手指功能都问了一遍,发现这棵小兰草还真是没啥卵用。 “你这孩子好生奇怪。”小兰草突然开口,语调气呼呼的。 “你既然已经读书,成绩还不错,就应当知道人生天地间,凡事应当自立自强。怎么可以妄想不劳而获?” 叶子弯下来,在他手背上拍打一下,俨然是老师在敲戒尺。 “要走正道,不要走邪门歪道,更不要成天惦记着打打杀杀,很危险的!” 叶子又拍了一下。 梁溪:“……” “总之,把你那些不切实际的念头都打消掉。我什么本事都没有,也不会洗衣做饭。” 小兰草突然抖了抖叶子,自带浅浅锯齿的边缘擦过他的手背,像是一个警告。 “而且是绝不可能给你当媳妇儿的!” 谁会想不开娶棵兰草当媳妇儿?梁溪嗤笑一声。重活一世,他已经有了计划,包括未来的婚姻对象。 “有什么好笑的?”小兰草闷闷不乐地摇着叶子,“汪文雅又是谁?” 汪文雅……这个名字一经道破,血红的天地间突然浪潮翻涌。巨大而莫名的悲伤、痛苦和仇恨瞬间席卷识海。 梁溪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大浪拍下。 眼前突然覆上一片绿意,还有个声音软绵绵地哼唱: “细佬小,侬要啥人抱?我要姆妈抱,姆妈纺花做袄袄。 细佬小,侬要啥人抱?我要阿爹抱,阿爹出门买糕糕。 细佬小,呒人抱,还是自家走走好。” 在他听不懂的歌声里,识海复归平静。 05很好利用 - 小花仙在八零教反派大佬做人 - 布谷布谷 浪潮退去后,梁溪从淤泥中捧起一棵蔫巴巴的小兰草。 “刚才你哼哼的是什么?” “是我家乡的小调。” 随即梁溪就看着叶子耷拉下去。 “其实很好听的。只是我没唱过歌,不知道唱歌居然这么难。对不起呀,唱得有点难听……” “不难听。”梁溪伸手捋了捋它的叶子。 “但是你不开心。”小兰草的叶子还是软塌塌的,“夫人唱完了,小少爷都会笑的。” 梁溪不想解释自己为什么不开心,但看着它就这样垂头丧气,又有点不落忍。 毕竟是来帮助自己的金手指,得对它好点儿。 “你家乡是哪里?这歌我听不太懂。” 小兰草抬了抬叶尖:“我家乡是无锡,是不是很巧?” 梁溪无语,并不明白有什么巧的。 小兰草认认真真解释:“无锡在古代就叫梁溪。有一条梁溪河,从惠山流入太湖。我有个要好的小姐妹,就叫梁溪素。不过她是蕙兰,不能同我一处开花……” 梁溪干巴巴“哦”了一声:“无锡那么远,你为什么会长在这边的山里?” “这棵兰草可不是我的原身。”小兰草顿了顿,似乎在努力思考着什么,最后含含糊糊地说,“我也不清楚为什么会来这里,大概就是机缘吧。” 叶片凑过来,很温柔地摸了摸梁溪的脸。 “你要当个好孩子,好好长大,姐姐会帮你的。” 怎么帮? 梁溪想问,意识却模糊起来。 昏昏欲睡间,他听见小兰草又换了一支歌哼哼,什么“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 唱到“宝贝”时停了停,小声嘟哝:“西洋人的歌就是怪不含蓄的,嗯,调子应该没错。” 现在想换个金手指还来得及吗?梁溪忧心忡忡地想。 好在小兰草治病救人还是挺能干的。 接下来的几天,梁溪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脏腑经脉都在一点点变得舒泰强健。 “再养七天,你就可以痊愈啦。”沈素是这样告诉他的。 小兰草时不时就要钻进他的识海说几句话,还美其名曰是怕他寂寞。 也多亏她是个话匣子,梁溪已经七七八八把底细套出来了。 知道她和自己一样,也是个重生的。前世是无锡某大户人家养的兰花,五十年前突然开了灵窍。刚成精没两天,就为了保护主人而死。 傻乎乎的,就是棵不谙世事的小兰草。 也就是说,很好利用。 梁溪盘算着:一旦母亲如上辈子一样出了意外,就要靠她保命。以后自己靠兰草发家,她应该也能派上用场。 他听说,猎手会养一只鸟,带进山去引诱同类的鸟。大海里还有一种珠母贝,能吸引很多小珍珠贝聚拢在一起,采珠的人遇上就发财了。 养一个小兰花仙,说不定能换来一座兰场的珍稀品种…… “梁溪梁溪!”小兰草的声音突然响起,惊得他赶紧收敛心思。 尽管小兰草信誓旦旦,说不会偷看他的想法,梁溪还是很警惕。既没透露过自己重生的事,很多事也只会趁着她不在识海的时候琢磨。 上辈子的经历教会他:防人之心不可无,哪怕是自己的金手指。 梁溪垂下嘴角:“不是约好了,进来之前要先吱一声?” “吱了的,你没听见。”小兰草叶片轻垂,有点委屈,“我是来告诉你,你奶奶来看你了。” 梁溪眉头一皱:“那个老太婆才不是我奶奶!” 他转过身,留给小兰草一个气哼哼的背影:“你也出去,我想一个人呆着!” 不愧是未来的大反派,这孩子脾气真大。果然需要我的耐心教导呢。 沈素善解人意地摇了摇叶子,退出梁溪的识海。 病房里已是闹哄哄的。 梁溪的奶奶不是一个人来的,还带着梁溪的二婶和两个孙子。 小孙子两三岁,抱在二婶怀里哇哇哭。大孙子同梁溪年纪相仿,正垫着脚去摸输液架,口中嚷嚷着:“投篮!” 护士刚说一句不行,他转身就端起床头柜上的搪瓷茶缸。 养在茶缸里的沈素:“……” “小朋友快放下,病房里的东西不能乱碰!”护士夺回茶缸,又看向梁老太,“大娘,这里是病房,大家要讲文明。” 梁老太连鞋袜都没脱,就朝对面空床上盘腿一坐。 “病房怎么了?我孙子就住这病房,花的可是我家的钱。” 护士皱眉,沈素也皱眉。 梁溪的妈刘爱红是村小惟一的教师,不能请假陪护。这几天梁溪孤零零一个孩子躺在病床上,她看着都觉得心酸。 今天来了亲戚,她原本替梁溪高兴,没想到居然来者不善。 想起梁溪那句“那个老太婆才不是我奶奶”,心中隐隐不安。 梁老太正在调兵遣将:“素芬,你把富强先给我抱着。胜利我的乖孙别淘气了,帮你妈收拾东西去。早点收拾完,奶奶领你们去吃豆腐脑。” “老宋家的!”梁胜利嚷嚷。 “好,就吃老宋家。” “病房里不能大声喧哗。”护士赶紧制止,还伸手指了指另一张床上以被蒙头的病人。 梁胜利嚷得更大声了:“牛肉末的!” “好,就吃牛肉末的。” 梁老太收回慈爱的目光,朝护士就是一个白眼。 “没办法,老婆子我耳朵背,不大声说我听不见。” 这时,陈大夫板着脸走进病房。 “你们是三床病人的家属?现在孩子需要静养,不方便探视,请你们先出去。” 陈大夫五十来岁年纪,胸前挂了一副听诊器,神色严肃,派头十足。梁老太也知道这是县医院的专家,不比小护士可以随便得罪。赶紧挤出个笑模样,把手一挥:“不探视,我们出院!” 说罢就扭头催促儿媳妇:“素芬你麻利点!枕头底下别忘记翻翻,那女人就爱藏东西。” “谁要出院?”陈大夫眉头一皱,“我是3床病人的主治医生,我没批准出院。” 梁老太不乐意了:“这小子已经医院里躺了三天,要醒早醒了。你们医院治不好,还不让出院?我们不但要出院,还要退钱!” 06奶奶撒泼 - 小花仙在八零教反派大佬做人 - 布谷布谷 陈大夫不容他们胡闹,叫来几个强壮的护士,就要把人架出病房。 梁老太立刻把身子一歪,整个人就睡倒在病床上,还飞快地用被子裹住了身体。 “大娘你别……”护士吓了一跳,看着她欲言又止,“这床是病人睡的。” “我就是病人!被你们医院气病的!” 梁老太裹着被子开始嚎:“丧了良心的医院啊,治不好病还不给出院退钱!” 她的声音大,她两个孙子的声音更大,跟着一阵干嚎,病房的窗户都被震得直摇晃。 陈大夫气得嘴唇哆嗦:“老人家你讲点道理。这孩子病情危重,我们正在想方设法抢救……” “救个屁!”梁老太翻身坐起,冲着邻床上的梁溪就开骂,“这就是个倒霉塌灶的丧门星!从他一出生,我们老梁家就各种倒霉不断。克死了他亲爹,又克他亲爷爷,前年还烧了我一间草房……” “三叔家的猪仔也死了,他克的!”梁胜利在旁边提醒道。 “小畜生生下来就该丢沟里。现在是老天爷要把他收走,还有什么好治的?白白浪费我老梁家的钱!” 梁老太叫自己儿媳妇:“张素芬你倒是说话!昨天大国媳妇是怎么告诉你的?为了给小瘟生治病,刘爱红掏了多少钱?” 张素芬比了个手势:“五十块。” “五十块!”梁老太眼睛都在喷火,“那是我儿子的卖命钱!这个丧门星,拿五毛买卷席子裹他都嫌多!” 口气之恶毒,完全不似刚才说要带孙子去吃豆腐脑的慈爱,倒像是有深仇大恨。 沈素听得一怔怔的:五十年前买不起棺材的穷人,死后就是用草席裹尸。她这是咒梁溪死呢。 她从未听过这样可怕的话,一时间叶片都僵直了。 “现在是八十年代,不要讲迷信。”陈大夫使了个颜色,让护士们赶紧把人架走。 “谁敢动我?!”梁老太从怀里掏出个小红本挥舞,“我要出院,我要退钱!把你们院长给我叫来!” 小红本的皮皮上赫然是《烈士光荣证》。 沈素不懂这是个什么证,却立刻觉察出护士的动作迟疑了,陈大夫的脸色也瞬间凝重。 梁老太笑了,露出几颗黑黄的牙。 “敢不给我退钱?我就去你们医院大门口闹!去县城衙门闹!我倒要看看,什么破医院胆大包天,连军烈属都欺负!” 陈大夫还想讲理,被几个小护士合力拽走了。 剩下两个年纪大些的护士,一边护着梁溪的病床不让动,一边陪笑道:“老太太,有话好商量。再怎么说都是你的亲孙子……” 一句亲孙子,又换来梁老太不间断的辱骂。 沈素实在听不下去了,闪进梁溪识海,先吱了一声:“梁溪梁溪,我吱了呀。” 梁溪还蹲在那里,看起来有点闷闷不乐。 沈素从他面前冒出芽来,用叶片比划着问:“有个这样的小红本,叫《烈士光荣证》,是不是在你们这个时代很管用呀?” 梁溪一愣,牙关咬得格格响:“我爸的光荣证!果然是老太婆偷走的!” 沈素小心翼翼探出片叶子:“是很重要的东西?” “很重要。”梁溪的拳头重重捶地,却不再说话。 沈素只来得及将叶片缠上他手腕,整个识海又震荡起来。 这一次是熊熊烈火,瞬间吞噬了天地。 “梁溪呀,不要生气。”怒极伤肝,你的小身板眼下可禁不住再生病了。 沈素叹了口气,不明白一个八岁的孩子,竟然会有如此强烈的怨气。 过去三百年间,她一直被沈家人娇养在深宅。见过的小孩子,也同她一样被保护得很好。最烦忧的,莫过于功课不好要打手板心;最气恼的,莫过于被兄弟抢走了玩具。 所以,她不知道要怎么哄梁溪。 “如果是很重要的东西,就想办法抢回来。”她想了想,小声提议,“沈素姐姐可以帮你。” 怒火渐渐熄灭,世界一团灰烬。 梁溪还是气鼓鼓的,捏拳挥向灰烬,又乱七八糟踢打了十几下才颓然倒地。 “让我醒过来,现在就醒!”他突然说。 沈素迟疑着点点头:“只能一小会儿。我的灵力现在还不太够用。” 梁溪苏醒的正是时候。 他的堂哥梁胜利,正按着他的手背,要把输液的针头拔出来。 “不能拔!”护士急着阻拦。 梁老太双手拽着一个护士不放,又命令张素芬把另一个护士也挡在了床边。 “乖孙子,给我拔!”梁老太咬牙切齿,“医院吊的水,一滴滴都是钱!快把针给这小畜生拔了,别让医院多赚!” 这时梁溪眼睛一睁,正对上梁胜利。 “妈呀!”梁胜利大叫一声,“他他他活了!” 护士突破阻拦,跑过来检查了输液针,又摸摸他额头:“总算醒了。现在感觉怎么样?有不舒服的一定讲出来。” “丧门星!臭不要脸的讨债鬼!不把老梁家的家底败光你是不甘心!”梁老太又开启了机关枪模式。 “奶奶!”梁溪使出全力大喊一声,用音量打断她。 “别瞎叫唤,我可没你这样克亲败家的孙子。” 这种话,梁溪在上辈子听得多了。如今只觉得愤怒,却再没有当初的伤心和惶恐。 他坐起身,小腰板挺得笔直。 “奶奶,你不认我可以,我却不能不认你这个奶奶。我爸牺牲前寄回家的那封信,上面说得明明白白,要我好好学习,做个男子汉,替他照顾好家里人。” 他瞟了眼门口,看热闹的人已经扎成了堆,都在窃窃私语。 “多懂事啊,要说这孩子是烈士后代我就信。” “老太婆又凶又泼,简直给烈士丢人。” 议论声传进梁老太耳中,气得她老脸变色。 梁溪心中冷笑,继续说道:“你骂我看病花钱,骂得对。我知道家里不容易,连下学期的书本费都凑不出。都怪我,只想着上山挖草药换钱,没想到会跌进山沟里……” 声音突然顿住,脑袋低垂下去,像是难过的说不出话来。 07烈士遗孤 - 小花仙在八零教反派大佬做人 - 布谷布谷 门外的议论声更响了。有的夸梁溪懂事,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更多的是谴责梁老太苛待烈士遗孤。 “孩子病成这样,她还只想着钱。” “造孽呀,这么小的孩子就要自己挣书本费。” “老太婆和她儿媳妇身上穿的可是的确良,家里还能没钱?” “都是孙子,那两个就养的白白胖胖。偏心眼呗。” 梁老太听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脱下一只鞋就朝梁溪拍过去:“还有脸说!醒了就赶紧给我滚回去,别在外面丢人现眼。” 梁溪不躲不避,任由鞋子重重打在自己肩上。 “孩子还病着,你怎么能这样?”护士气坏了,挡在梁溪前面。 “我的孙子,我还不能教训了?”梁老太脱下另一只鞋又要拍。 这时忽听一声哭号,她的宝贝孙子梁胜利突然满地打滚。 “我的乖孙!”梁老太一惊,伸头去看,手里的鞋子甩出去就失了准头。 “啪嗒”一声,鞋底敲在她儿媳妇张素芬腰上。 张素芬看着医院给病人配发的金属饭盒好,正偷摸着朝包袱里塞,冷不防腰间被来了这么一下,手一抖,饭盒哐当落地。 她的小儿子梁富强正在旁边玩,脚趾头被饭盒砸了个正着。 “哇啊——”梁富强也扯着嗓子嚎啕起来。 梁老太心疼得不行,一边骂张素芬一边去看她的大孙子。 梁胜利捂着肚子滚来滚去,口中嚷嚷:“妖怪钻进去了,钻进去了!” 身下是一地的枇杷皮和枇杷核,都是他丢的。 这些枇杷原本放在隔壁床头,隔壁床的病人早被梁老太的泼妇形象吓得避了出去。梁胜利就当成是自家的果子,抓起就吃。 吃着吃着,突然有颗枇杷不等剥皮,自己跳进他嘴巴,又哧溜一声钻进肚子里。 “枇杷活了,枇杷是妖怪!在我肚子里打滚,好痛啊!” 梁胜利一脸惊恐,又说:“那颗枇杷,它,它还有毛!” 梁老太和张素芬还在发呆,护士已经做出判断:“误吞异物?搞不好穿孔会死人的。赶紧先做个胃镜!” 一转眼,梁胜利就被带走去做检查,张素芬抱着梁富强跟着去了。 刚才还嫌看病白花钱的梁老太,光脚追到走廊上直叮嘱:“千万把我乖孙治好了!不然就告你们医院欺负军烈属!” 梁溪看着眼前这一幕,只觉得可笑。念头微转,在识海里问沈素:“是你做的?谢了。” “小惩大戒而已。”识海里的小兰草含蓄地敛起叶子,“有姐姐在,不会让你受欺负。” 现在灵力不足,别的也做不了。不过她聪明,从前还听过先生讲兵书,知道“围魏救赵”。情急之下虚拟出一颗枇杷,果然吓唬住了梁胜利,又转移了梁老太的注意,免了梁溪再挨鞋底。 “这变化之术我也是头一回用,变得不好,还要多练练。” 想起梁胜利说枇杷长毛,梁溪沉默了。 这时梁老太听护士说,梁胜利的一套检查做完要三四十块钱,立刻旋风般杀回来,指着梁溪鼻子又是一通臭骂: “定是你个丧门星克我乖孙!小畜生,讨债鬼!克死你亲爹不算,还要败老梁家满门!” “奶奶!” 梁溪的火气腾的上来了,抬手把她推开。 “你骂,打我,教训我都可以,但你不该捎带上我爸爸!” 他抬起脸,眼眶泛红,双肩打颤,看得沈素和围观群众一阵阵心疼。 “我爸爸是英雄,是烈士,是为祖国牺牲的!你口一个丧门星,讨债鬼的骂,说是我克死了爸爸……你把我爸爸的牺牲当成什么了?” “说得是啊,这老太婆简直是污蔑烈士!” “也不怕烈士英灵有知,要遭报应。” “刚才不就是报应来了?” 围观群众指指点点。梁老太再凶再横,也知道烈士是要尊重的,不容污蔑的,毕竟她自己平日仗着烈士家属的身份没少占便宜。 要扇耳光的手一哆嗦,改为抓住梁溪肩膀:“废话少说,你先给我出院!” 梁溪抓着床栏杆不动:“奶奶你先别急,我治病不花钱的!” “不花钱?”梁老太一楞,“少骗我,你妈交了五十块钱给医院,村里都传遍了!” “真不花钱!”梁溪大声道,“我是烈士的儿子,有政策可以免费医疗!” 他盯着梁老太:“我妈交钱给医院,是因为没有光荣证,证明不了军烈属身份。” “光荣证?”梁老太下意识朝怀里一摸。 “小朋友说得对,烈士的直系家属是可以享受免费医疗。” 这时,一个领导模样的白大褂走进来,自我介绍说是县卫生院的副院长,听说病人家属有情绪,特地来做思想工作。 梁老太将信将疑,从怀里掏出光荣证问副院长:“你是领导,你得说真话。凭这个就真不用花钱?” 副院长点头确认后,梁老太大喜:“那我乖孙的检查费也能免了!” 搞清楚她口中的乖孙不是梁溪,而是正在做胃镜的梁胜利,副院长面色尴尬:“老人家,政策规定了,这个待遇只能是直系亲属。” 梁老太才不管什么直系不直系:“都是我老梁家的人,凭啥不能用?” 想了想又问:“那把胜利算直系,梁溪不算,行不行?” 如此偏心眼,沈素惊呆了,副院长惊呆了,围观群众也是惊呆了。 梁溪心中冷笑,慢吞吞说:“奶奶,那样不划算。” 小男孩掰手指头算账给她听:“胜利一套检查做完是48块钱。我的挂号费5毛,急诊费3块,住院每天10块,输液还有好几种,盐水一瓶2块……” 算得梁老太头都晕了,最后一合计:“给胜利用只能免掉48块钱,给我用至少能免80块,你说给谁用划算?” 相差几十块钱,梁老太又不傻。 梁溪看看副院长:“院长伯伯,是不是需要我本人拿光荣证去办手续?” 副院长看看他,再看看梁老太,似有所悟:“当然是要本人凭证办理。” 眼看光荣证就交出来,梁老太突然又缩回手:“住院的时候证件就要押在医院?那不行!” 08梁家往事 - 小花仙在八零教反派大佬做人 - 布谷布谷 梁老太当然不放心。 毕竟这光荣证只有一本。武装部领导来村颁授时,专门征询过梁卫国烈士家属的意见:“由谁保管?” 那时候梁老太是不要这个小红本的:“光荣证有啥用,就是个纸壳壳。” 她看重的是梁卫国的抚恤金。 1980年,梁卫国在中越边境牺牲。当时已是中尉军衔,一个月能有72块钱。一次性抚恤金是他本人40个月的工资加上一年度全国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的20倍。梁卫国还荣立了二等功,抚恤金增发15%,又有所在部队发的特殊抚恤金。 总计有20800元。 在八十年代年的农村,这笔钱简直是天文数字。 梁老太做主,先拿出八千块给自家和小儿子盖房子,还买了村里第一台黑白电视机。 老两口留五千块养老,再拿五千块给梁卫国的四个弟弟平分。 剩下2800和小红本,归梁卫国的遗孀和独子。 这样分配,梁老太可不觉得自己偏心。 梁卫国是她儿子,卖命钱给爹娘和弟弟用可不是天经地义?至于刘爱红那个儿媳妇,原本是下乡来到二峨村的知青,和梁卫国结婚她就不同意,生下的孩子还是丧门星。 前脚呱呱落地,后脚村干部就带来噩耗。 梁卫国一死,谁知道刘爱红啥时候改嫁跑路?说不定人跑了还要把小讨债鬼丢给老梁家养。 打着这个理由,梁老太又从刘爱红手里拿回了那2800,说是替梁溪代为保管。 刘爱红当时哪有心思算账,天天在家哭得肝肠寸断,把小红本贴在胸口跟宝贝似的。 后来梁老太才发现,这小红本还真是宝贝。 她听说隔壁大峨村也有个烈士家属,拿着小红本上了一趟首都,说一路上凭着小红本坐车不要钱,住店不要钱,逛故宫逛颐和园都不要钱。 梁老太一眼热,就从刘爱红的柜子里把小红本摸走了。 这几年,她拿着小红本,每年都去县城领油领大米。 走到衙门门口,一亮小红本,守门的就毕恭毕敬请她进去。 村里分自留地,一亮小红本,她看中哪快地,村支书划那块给她。 现在要她交出小红本,就跟割她肉一样:“不行不行,押医院我也不放心。” 沈素已从梁溪那里听说了始末,不禁感慨:“自己做贼,就看谁都是贼。” 梁溪也没想到梁老太这样提防,正在思考对策,就见梁老太眼珠一转。 “你人都好了还住什么院!走,我跟你去办手续,把前面的钱免掉就行。” 副院长一听就急了,拿出梁溪的病历试图说服:““孩子刚醒,还要留院观察,后续可能海需要其他治疗。” 话音未落,就听见护士一声惊呼。 床上的男孩已经软绵绵倒下,又昏迷了。 一摸,还发烧。 副院长急的大喊抢救。 “小畜生装什么死。”梁老太还在嘟哝,门外已是骂声一片。 “免费治病还不知足!” “老太婆就是想把孩子逼死!” “这样对待烈士遗孤,必须打电话向部队举报!” 副院长更是板起面孔,要梁老太交出光荣证给梁溪办手续:“烈士家属享有医疗保障是国家规定,我院坚决执行。有意见的话,可以向上级反映。” 梁老太见势不妙,只得交出心爱的小红本,骂骂咧咧躺回隔壁病床。顺手摸了两颗枇杷想吃,想起梁胜利打滚的模样,又放了回去。 过了半天,张素芬领着胜利、富强两个孩子回来了。 梁胜利捂着肚子小脸惨白。一套检查做完,没发现任何异物,他自己倒是被胃镜、肠镜折磨得不轻。 最惨的是,因为他一直坚持说肚子里有妖怪在动,医生建议隔24小时和48小时候再各做一次检查。 现在看见桌上黄澄澄的大枇杷,他吞吞口水,到底不敢伸手。 梁老太让张素芬自己带富强回去,自己要和胜利在这里住下:“小红本扣在医院我不放心,得亲自盯着。还能带胜利做检查。” 说着就让胜利也上床来,让奶奶捂着肚子就不痛了。 识海里,沈素正在替梁溪发愁:“你奶奶好凶呀,到时候一定还会抢小红本。” 她思前想后,又觉得很不可思议:“她真的是你奶奶吗?” 沈素见过的奶奶,是沈家的老夫人,温柔慈祥有教养,对一众子孙既疼爱又公平,更不会口吐恶臭。 “民间传说和戏文里的奶奶也都是很好的人。” 尤其是山村里的老太太,会抱养路边的弃婴,在大雪天给麻雀撒米,还会给受伤的小兔子上药。 “她才不是我奶奶!”梁溪嫌恶地皱皱眉,“我爸不是她亲生的。” 沈素一惊,想问又觉得不方便问,只好摇摇叶子安慰他:“不是亲生的那就太好了。她那么坏,你可要当个好孩子。” “一定要把光荣证夺回来!”梁溪双手握拳,眼神充满憎恨,“那是我爸用鲜血换来的,她不配!” 沈素理解地用叶子碰了碰他的拳头,接着又有点沮丧地垂下去。 “如果我现在能凝形化人就好了。就可以变成你奶奶的模样,去把小红本领回来。” 梁溪看看小兰草,不太相信:“你还能变成人?” “当然可以呀。”沈素羞涩地抖了抖叶子,“而且还是美人呢。” 梁溪再次想起“长毛的枇杷”,决定不问美人到底有多美。 不过小兰草的话,倒是给了他一点启发。 正在皱眉思忖,手背又被叶尖碰了碰。 “梁溪呀,不要难过,看姐姐帮你出气。” 这时候的病房里,梁老太打着“陪护病人”的旗号,已经安营扎寨。 隔壁床的病人一听消息,当时就申请换了病房,剩下的枇杷也原封不动留给了梁家祖孙。 初夏正值枇杷当季,又黄又大散发着甜香。梁老太和梁胜利虽然心有阴影,还是被勾得蠢蠢欲动。 “乖孙,奶奶先吃一个……” 她伸出手去摸,还没碰到,就看见枇杷堆里突然有什么东西动了动。 吓得老太太缩回手,定睛再看,柜子上还是安安静静的一口袋枇杷。 她大着胆再摸过去……又动了! 梁老太放声尖叫:“鬼啊!” 09兰草丢了 - 小花仙在八零教反派大佬做人 - 布谷布谷 护士闻声而来。进来看见的就是一老一少各占了一张病床,雪白的床单踩得黑黢黢的。 梁老太缩在床角指着床头柜:“拿走,快拿走!这玩意儿它会动的!” 护士莫名其妙,拎起口袋晃晃,只见一袋上好的枇杷。 “没问题啊。”护士拎着枇杷上前两步,想让梁老太看清楚。 枇杷在袋里摇晃,梁老太和梁胜利双双发出惨叫。 之前梁老太大闹一场,又仗着烈属身份强占病房,院方让冷处理,护士早憋了一肚子火。现在见祖孙俩神叨叨的,故意举起枇杷又摇了摇:“怕鬼啊?怕鬼就回家去,这病床本来就不该你们占。” 梁老太梗着脖子叫嚷:“凭什么不让我住?我是烈士直系,住一年都不能收我钱!” “那你可想好了。这里是病房,以前肯定有病死的人,半夜说不准有什么东西会出来。” 梁胜利嗷的一声扑进梁老太怀里,冷不防就瞧见墙上黑影晃动,一张一合就像野兽的爪子。 “有鬼,真的有鬼!” 沈素摇着叶子玩得乐不可支,又在识海里同梁溪分享快乐。 梁溪并不觉得有多解气。上辈子,梁老太和梁家人对他,对他妈妈所作的一切,压根不是这样的捉弄就能抵偿的。 不过,小兰草神气活现的模样还挺有趣。 他弯唇笑笑,继续把沈素的絮絮叨叨当成背景音,专心思考如何对付梁老太。 过了好一会儿,才发觉脚边的小兰草不知什么时候居然安静了。 他戳了戳叶子:“继续。” 叶子颤了颤,很不舒服的样子。 梁溪觉得有点不对劲:“沈素?说话!” “要叫……叫沈素姐姐。”小兰草的叶片蜷起来,声音又轻又颤。 “出什么事了?”梁溪立刻警觉,“老太婆他们干了什么?” 小兰草晃了晃叶子,没吭声。 梁溪只觉得突然如有一股泉水灌注,自己的四肢百骸被冲刷得有些胀痛。那股一直包裹着他的暖意也厚重了几分,像是被人加盖了一床被子。 与此同时,小兰草从他的识海里消失了。 “沈素!” 梁溪知道,此时此刻在病房里一定发生了什么。 他急于醒来,但是那股暖意包裹着他,让他的始终身体处于沉睡状态,动弹不得。 也不知过了多久,暖意一点一滴尽数消融于他体内。 梁溪一抬眼,醒了。 睁眼第一件事,就是去看床头柜。 果然空荡荡的,没有搪瓷茶缸,更没有小兰草。 “谁动了我的兰草?” 他低吼一声,惊得对面床上正在啃烧饼的梁胜利一口噎住。 “看把我乖孙吓得!”梁老太忙给孙子拍背顺气,又瞪梁溪,“你个丧门星,走到哪瘟神就跟到哪,住个医院都能闹鬼。这屋里的破烂我都丢了,再闹就连你一起丢!” 梁溪腾的跳下床:“丢哪儿了?” 梁老太不理他,哄着梁胜利吃烧饼。 梁胜利嚼了两口烧饼,冲着推门出去的梁溪得意地笑:“我丢的!从窗户丢下去的——砰!” 梁溪的背影顿了顿,下一秒就疾奔而出。 他的病房在三楼,窗下是一片空地,停了许多自行车。 梁溪认认真真搜了一遍,什么都没找到。 也不知自己昏睡了几天,是不是早有路过的人把兰草捡走了。 又或者……他看着不远处垃圾桶边几只白天就敢出没的大老鼠。沈素说过,兰草最怕鼠害,因为兰根有甜味,老鼠特别爱啃。 梁溪蹲在垃圾桶边翻找了半天,最后还真发现了一点暗绿色的残渣。 “沈素……” 他的金手指,没了。 梁溪把那点残渣放在手心里,慢慢合拢成拳。 “哎,你怎么跑这里来了?”一个护士气喘吁吁地跑来,拿了件外套给他披上,“快回去,等等陈大夫要给你做检查。” 检查结果让陈大夫大吃一惊,对着X光片看了半天,不得不承认肺部的炎症感染已经完全消失。同样,血检说明脑膜炎也已经痊愈。 “距离你上次休克只过了三天,还没有更换用药。简直是医学的奇迹!” 不,是沈素的奇迹。 梁溪意识到,他当时的感觉是真实的。一定是沈素赶在消失之前,把灵力输给了他。说不定,还是那棵小兰草攒下的全部灵力。 梁溪摊开右手,看着手心里一直攥着的那点绿色,眸光幽暗。 梁老太,梁胜利……你们等着! “大夫婆婆,可以让我再住几天吗?” 陈大夫同意了,还委婉地提醒他:“你想什么时候出院,最好提前通知你妈妈来办手续。抵押的证件医院不能交给未成年人。” 梁溪点点头,心里却明白刘爱红来也没用。 他这个妈妈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软。明明是个文化人,在村里又是受人尊敬的教师,上辈子还是被梁老太搓磨到死。 要对付梁老太,还是得他自己来。 现在他是一个八岁的孩子,缺乏正面对抗的力量,但小孩也有小孩的优势。 他仰起脸,忧心忡忡地说:“大夫婆婆,我奶奶好像也生病了,老说病房里有鬼。” 梁溪回到病房时,梁老太正端着饭盒,津津有味喝着医院配发的南瓜小米粥。梁胜利一手抓个大肉包,左边啃一口,右边啃一口。 显然是拿着他的住院证去领的。 见他进来,梁胜利还特意做了个鬼脸,又晃了晃手中的包子:“闻得到,吃不到,饿死你!” 梁溪不吭气,默默上床躺平。 等到梁老太去医院活动室看新闻联播,他在被子里拿出一样东西,用力剥开包装纸。 “你在偷吃什么?” 果然,一向贪嘴的梁胜利闻风而动,扑过来就掀他的被子。 “巧克力!”梁胜利盯着床上揉成一团的金色糖纸,眼睛都要鼓出来了。 1988年,这种国产的金币巧克力在峨眉县这种小地方还是很高档的零食。 梁胜利伸出手:“我也要!” 梁溪慢条斯理咀嚼着,还故意舔了舔嘴唇。 “快点,不然我告诉奶奶!” 梁溪摇摇头:“今天只有一块。” 梁胜利揪住他的领子,举拳威胁:“说,巧克力哪儿来的?” 梁溪把最后一口甜意咽下去:“大夫给的。我是烈士的儿子,凭小红本就能领。” 10我要吃肉 - 小花仙在八零教反派大佬做人 - 布谷布谷 第二天,梁老太上厕所的时候,梁胜利又逮着梁溪偷吃饼干。 是那种粉红色,夹着奶油的草莓威化饼干。 这次他从梁溪手里抢到一大半。梁溪似乎也不心疼,说反正凭小红本还能领。 梁胜利吃着饼干有点嫉妒。 等到吃中午饭的时候,他就更嫉妒了。 午饭是陈大夫和护士亲自给梁溪送来的,是香喷喷的鸡肉粥,还有一颗荷包蛋和切成小块的苹果。 陈大夫还开着病房门大声说:“吃吧,这是为你特制的营养餐,谁都别眼红。照顾好烈士子弟的健康是国家的要求。” 梁胜利盯着梁溪一口口喝粥吃肉,眼睛都要喷火了。 这几天,梁老太一直拿着梁溪的住院证去打病号饭。她的事迹已经在医院里传遍,打饭的人也不待见她,说住院病人只能吃流质,顿顿都只给她南瓜粥啊小米粥什么的,最多被死缠烂打再给两个包子。 今天早上梁老太又故技重施,结果被陈大夫撞见。中午陈大夫就亲自来给梁溪送饭,还特地和食堂打了招呼。 梁老太拿着住院证去打饭,被告知“16房3床的病号饭单独供应,以后都不在这里打。” 于是这天中午,祖孙俩一边啃医院门口3毛钱一个的烧饼,一边嫉恨地看着梁溪。 梁溪居然还嫌喝粥不饱肚子:“大夫婆婆,想吃干饭,还想吃肉。” 陈大夫当时没说什么,晚饭时候给梁溪送来的还是粥,不过换成了香菇肉末粥。 梁胜利看着粥里大块的肉末气不过,闹着让梁老太带出门吃了碗豆腐脑才作罢。 这天,他又从梁溪那里抢到了两颗“大夫给的奶糖”。 不是村里办喜事时发的那种纸包的奶糖,是一看就很高级的塑料包装,上面还印了只大公鸡。 又过了一天,梁溪早上吃了大肉包,中午居然真的吃上了干饭,还有蒸鸡蛋和炖得软软烂烂的胡萝卜烧牛肉。 有个小红本,想吃什么就能吃什么? 梁胜利咽了咽口水,去拽梁老太衣角:“我也要吃肉,我也要小红本!” 他才是奶奶的心肝宝贝大孙子,小红本凭什么给梁溪那个小畜生用? 梁老太正在心里打算盘:现在蹭不到病号饭,每天三顿就多了三笔开销,哪怕一个烧饼三毛钱,那也吃得她肉疼。 被梁胜利拽了几下,就随口敷衍道:“小红本交给大夫了,要吃肉找大夫要去。” 医院里都是大夫,梁胜利不知道找哪个,就按住梁溪问。 梁溪垂下眼,很认真地回想了一下:“男的,个头很高,戴眼镜。” 照这个描述,梁胜利在医院里转来转去,还真的找到一个大夫。 就是那天来过病房的那个副院长! 梁胜利是梁家的长孙,从小被梁老太娇纵惯了。梁老太面对“当官儿”的还有几分敬畏,梁胜利可不会。 拽住白大褂就是一句:“小红本是我的,我要吃肉!” 副院长莫名其妙,挥挥手,让小朋友去别处玩。手里拿着个牛皮纸袋,就和另一位大夫走进了一间屋子。 梁胜利跟过去,扒着门上的玻璃看他们聊了半天,最后副院长把牛皮纸袋朝抽屉里一塞,两人又说说笑笑出来了。 可惜,房门也被锁上了。 在梁胜利仅有八年的人生经验里,“上锁”就等于“有重要的东西”。奶奶有个小箱子常年上锁,里面就藏着钞票和各种小本本,谁碰一下都要挨骂。 梁胜利立刻做出判断:小红本就在这间屋子里! 门被锁了算什么,反正还有窗户。 梁胜利在半开的窗户外探头探脑,脑海中自己已是电影里飞檐走壁的大侠,马上能拿到九龙杯了。 完全不知道有一双眼镜正注视着他。 此时正是午休时间,梁胜利从窗户爬进去的身影没有惊动任何人。他在屋里翻了半天,把所有抽屉都拉开也没找到小红本。 坏医院! 他一生气,踹了脚桌子,反倒撞痛了自己的脚趾头。 梁胜利更生气了。 正要溜走时,他瞥见墙角有一台机器,长得很像前两天把他折磨得死去活来的那台。一想到被管子捅进肚里找“妖怪”的痛苦,新仇旧恨涌上心头。 他冲上去就是两脚,犹不解气,又冲着机器拉了泡尿。 最后还找了瓶蓝黑墨水,用手指头蘸着在墙上写了六个大字:“斧斧刀比一油”(爷爷到此一游)。 梁胜利从窗户上翻下来,突然瞧见树篱下蹲了个一个小丫头。 也就四五岁大,小脸雪白雪白的,眼珠乌黑乌黑的,盯着他不说话。 “瞅什么瞅,揍你!”梁胜利朝她挥了挥拳。 小丫头抱着膝盖,慌慌张张把脸埋了下去。 他这才感觉痛快了一点,哼着“浪奔浪流”朝回走。 梁胜利刚进病房,梁溪就注意到他手上和裤子上都沾了蓝黑墨水,若有所思地眯了眯眼。 梁老太也注意到到了,对着裤子可惜了半天,顺手从床头柜里拿出条梁溪的裤子叫他换上。 梁溪冷眼看着,直到梁老太把脏裤子丢在脸盆里要去洗时,才开口叫住她:“奶奶几点了?我妈今天该来看我了,怎么还不来。” 一听刘爱红要来,梁老太当然就不打算自己去洗裤子了。 等了又等,没等到刘爱红,倒是等来了副院长和几个联防队员。副院长进来就指着梁胜利说:“就是这个孩子,中午一直在我办公室门外转悠。” 梁老太一听说是办公室遭窃,还损坏了医院的设备,立刻尖叫起来:“凭什么说我孙子是贼?丧了良心的医院,连烈士的亲人都敢污蔑成贼!” 联防队员有理有据,说跟据窗台上的脚印和室内留下的痕迹,作案的应该是个小孩。不仅副院长,还有几个医生护士都看见午休时间梁胜利在附近打转,当然要先找他问话。 “不老实交代的话,我们就要报警了!” 副院长把脸盆里的脏裤子拎起来:“说,蓝墨水怎么来的?” 梁胜利被问得脑袋发懵,一个劲朝梁老太身后躲。 梁老太眼神闪烁,手朝病床上的梁溪一指:“裤子是他的!” 11是谁干的 - 小花仙在八零教反派大佬做人 - 布谷布谷 梁老太这一指,梁胜利就跟着将脖子一梗,理直气壮大叫起来:“就是,裤子是他的!蓝墨水怎么来的,你们问他呀!” 副院长楞了楞,显然并不相信。 他和颜悦色看向病床上的梁溪:“小朋友,身体好些了吗?他们说那条裤子是你的,这是真的?” 梁溪垂着脑袋,一声不吭。 梁老太的诬陷,他并不意外。 在上一辈子,类似的诬陷他可没少禁受。说他偷吃,偷钱,把八岁就成孤儿的他赶出家门…… 十二岁时,梁胜利偷试卷,不小心烧了村小学一排平房。他被赶出梁家后没地方住,接替他妈妈来上课的老师和校工看他可怜,就睁只眼闭只眼,让他晚上能睡在教室里。他半夜被热浪惊醒,起来大喊救火,才没有让火势蔓延造成更严重的后果。 当时,梁老太说什么来着?哦,“火就是他放的,不用问!不是他放火心虚,为啥肯拼命救火?” 有人认出现场烧变形的一只球鞋,好像是梁胜利前不久才在村里孩子面前炫耀过的。梁老太就说球鞋前几天就不见了,就是被梁溪偷走的,之前顾及是一家人才没抓贼。 如果不是村支书说没有证据不能冤枉孩子,梁溪一定会因为纵火变成少年犯。 当然,经历了梁老太多年的抹黑和打压,他后来的命运并不比少年犯好多少。 前世仇恨被勾起,梁溪只能全力压住自己的怒火,慢慢地,以一个八岁孩子应有的表情抬起脸来。 “什么裤子?”他眨眨眼,像是不明白副院长的问题,“我生病以后没有换过衣服。” 他抬了抬套着病号服的小胳膊,又掀开被子,露出同样套着病号服的小细腿。 “护士姐姐说过,在医院只能穿医院的衣服,我记得的。” “死娃儿,又乱讲!”梁老太冲过来,一巴掌就劈在他脑袋上,“那条裤子明明就是你的。之前我问你去哪里疯耍把身上搞得这样脏,你还不肯说。原来是去做贼了!” 她按着梁溪的后颈摇晃:“抓他!就是他去搞破坏!中午我看见了,他鬼鬼祟祟溜出去,又鬼鬼祟祟溜回来,回来裤子就弄脏了!” 副院长急着把梁溪从她手底“抢救”出来,掰着孩子脑袋看了又看,责怪道:“你怎么能动手打孩子?这里是医院,他还是个病人!” 几个联防队员早看不惯这老泼妇,上前把她架开,动作绝不轻柔。梁老太哀哀直叫,说老胳膊老腿要散架了,他们这是欺负是军烈属,她要找上级告状。 联防队员将她朝门边的椅子上一推:“坐端正哈,军烈属就更应该老老实实配合我们了解情况,不要给烈士脸上抹黑!” 梁胜利嚷嚷着:“放开我奶奶!”冲上来要铁头功撞人肚子。还没撞到,就被联防队员的大手按住,如车陀螺般扯了一圈,推去和他奶奶作伴。 梁老太的老胳膊老腿被宝贝孙子一撞,痛叫连连。想要再骂些别的,对上联防队员的视线,又憋住了,搂着梁胜利撇撇嘴:“你们放着贼不去抓,凶我们作啥子……” 这边梁溪还在接受副院长的检查。 问他疼不疼,说不疼,眼里却已是泪花儿包起。 刚才那一下,是他故意不躲硬挨的,要的就是现在的效果。不过,这老太下手真忒么的狠啊…… 副院长不放心,又竖起手指头在他眼前笔画,问他头晕不晕,看东西清楚不清楚。 梁溪一一配合,末了眨巴眨巴眼睛:“医生伯伯,你们找我奶奶要了解什么情况呀?” 副院长沉着脸说:“有人溜进我办公室偷东西,还破坏了公家宝贵的仪器,我们要把他找出来。小朋友,你知道那条裤子是谁的吗?” 梁溪没有说话,只是小心翼翼从眼皮底下朝门边看了一眼。 看着这个可怜兮兮的小眼神,病房里的大人们还有什么不明白? 梁老太立刻开骂:“他就是个撒谎精,你们不要信他的!” 又指着联防队员的鼻子说:“不是找我了解情况?我都告诉你们了呀,裤子是他的,贼也是他做的。人证物证都有,你们凭什么不相信?凭什么就只怀疑我大孙子?” “不要怕。”副院长按住梁溪肩头,鼓励道,“勇敢一点,把你知道的大声说出来。” 梁溪想了想,问:“那个人要是被抓到,会去坐牢吗?” “当然要负法律责任!”副院长斜睨一眼门边正在叫骂的祖孙俩,刻意高声说道,“不仅要坐牢,一台机器十三万,必须照价赔偿!” 听到坐牢,梁胜利嚎得就有些气短了。听到价格,梁老太的声音也开始发抖:“什么金贵机器,能要十几万?不要哄我们乡下人……” 这时梁溪在病床上动了动,不太舒服地扯了扯副院长的白大褂,小声说道:“医生伯伯,我可不可以先去尿尿?” 副院长正要叫护士带他去,梁溪一挺小胸脯:“我认识路,能自己去的!” 梁老太从椅子上一跳而起,抓住他的小胳膊就朝门外走:“要尿尿是吧?奶奶带你去!” 面对明显想阻拦的副院长和联防队员,梁老太理直气壮:“你们啥子意思?未必我带我亲孙子去尿尿都不行?你说,要不要奶奶带你?” 一边说,一边用力在梁溪胳膊内侧掐了又掐。 梁溪倒抽一口冷气,疼得嘴角都歪了,咬着牙挤出一声:“要……要奶奶带我去。” 到了男厕所门口,梁老太一把将他推进去,自己也大剌剌地走进去,吓得一个正在解小手的病人慌慌张张躲去墙角拉拉链。 “老太太你走错……” “滚滚滚,都给我出去!”梁老太才不管这里是不是男厕所,挨个敲着格子间的门把人都赶走,然后把门一关,顺手取过水池里的拖布顶住门。 梁溪默不作声地看着她。 “溪娃子,你出去就跟他们说,那条裤子是你穿的,事情也都是你做的。”梁老太照着他胳膊又狠狠掐了一下,“不听话,就分家,你和你那个破烂妈滚出老梁家,永远都不要回来!” 12是我干的 - 小花仙在八零教反派大佬做人 - 布谷布谷 “分家?” 还有这种好事? 梁溪在心中冷笑,脸上却露出惊恐万状的表情,果然让梁老太满意地松了手。 “不想分家就听奶奶的话,照奶奶教你的说。” 上辈子就是这样,梁老太一直用“分家”辖制刘爱红,也辖制梁溪。无论事情有多不占理,她一提“分家”,再哭几声死掉的梁卫国不孝,留下恶妻逆子折磨老娘,刘爱红就只能忍气吞声,朝她服软,甚至跪求不要分家。 当初梁溪就很不解,问刘爱红为什么。刘爱红只搂着她哭,说他爸梁卫国已经不在了,这些亲戚纵然感情不好,也是和他爸之间的纽带。一旦分家,就是对不住梁卫国。 所以直到活生生痛死在床上,刘爱红也没离开老梁家,最后是被一床破席子卷着丢出去的。 上辈子的梁溪听妈妈的话,被赶出老梁家的时候还伤伤心心大哭过一场。后来离开二峨村时,也是朝老梁家的祖坟磕过三个响头才走的。 真是愚蠢至极! 这辈子的梁溪耷拉着眼皮,强忍着把梁老太一头塞进小便池的冲动,听完她的安排才怯怯开口:“可是要坐牢的……还要赔好多钱,我妈可没钱。” 梁老太嗐了一声,眼珠一转,说:“别听他们吓唬人,你不会坐牢,也不会赔钱!” “真的?” “你爸是烈士,你是烈士的儿子,谁敢难为你?那就是和国家作对!”梁老太说得连她自己都快相信了,“军烈属的好处可多啦。你看你也知道,烈士子弟治病住院都是不花钱的。只要你说是你干的,他们就不敢拿你怎么样。” 梁溪哦了一声,慢吞吞问:“那胜利就不行?” “要是胜利能行,还要你干啥?”梁老太不耐烦地掐了把他的胳膊,“就得是什么直线亲属,小红本上挂了名号的那种!” 这回没有围观群众,梁溪就不忍了。一抬手,猛的把胳膊抽回来,抱在胸前。 “那我要拿着小红本。” 梁老太被他抽得猝不及防,趔趄两步靠着小便器才没摔倒,一听这话张嘴就先骂两声死孩子,又威胁他要分家。 梁溪抱着胳膊,无所谓的“哦”了一声:“没有小红本,那裤子就是梁胜利的。” 见梁老太扬手欲打,他迅速退到门边抓过拖布,放声哭喊起来:“你打啊,就算把我打死,不给我小红本就是不行!” 果然,走廊上有人听到孩子哭叫,过来敲敲门问有没有事。 “没事没事!”梁老太一把勒住梁溪,捂着他的嘴干笑两声,“死孩子闹脾气,我就打了他两下屁股……啊!你个小畜生怎么咬人?” 梁溪一口牙雪白整齐,咬在她手腕上就是一个血圈。 “医生伯伯他们是看着奶奶带我来尿尿的。”挣脱桎梏后,他苦恼地歪歪脑袋,“不快点回去的话,医生伯伯他们是要担心的。” “你个小瘟生!”梁老太有心甩他一耳光,却被他猫腰躲开。一巴掌打在门板上,痛得捧手直叫唤。 再想想,把死孩子打死倒没什么,就是医院里人多,不好交差,只能先应付着。 “小红本在医生那里,没办法拿出来。”她想了想,提出自认为很诱人的个条件,“你不是爱吃鸡?回去烧个鸡公,我留一个鸡腿,不,两个鸡腿都给你。” 上辈子在老梁家饭桌上,连个鸡屁股都捞不到的梁溪,此时只觉得好笑。 “等下先给我办出院,办完出院就能拿到小红本。”他一字一句地说,“拿到小红本,事情就是我干的。” 说完他伸手抓住梁老太的衣角,仰起一个笑脸:“回去吧,医生伯伯他们该等级了。” 梁老太冷不防看见他这笑模样,心里莫名其妙一阵阵打鼓,只觉得瘆得慌。 再定睛一看,还是那个黑不溜秋,瘦不拉几的丑孩子,穿着病号服看起来比平时还要蔫头巴脑。 转念一想,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只知道拿小红本,拿到了就肯顶包。哪知道等他顶完包,就该抓去当少年犯了。 到时候,刘爱红就是罪犯的妈,一辈子抬不起头,还要赔那十三万。梁卫国一个烈士,怎么能有这种罪犯家属?小红本最后还不是要能回到她手里。 这样一想,梁老太瞬间手也不疼了,走路也生风了,脑海里满是梁溪被警车带走,刘爱红被她扫地出门的画面。 两人走在走廊上,前面突然冒出来个小人儿,跌跌撞撞一头冲进梁溪怀里。 又轻又软,原来是个小丫头。 梁溪稳住身形,朝揪住自己衣襟不放的小手背上拍了拍,示意她松开。 梁老太可没这个耐心,一爪子伸下来,拎起小丫头的后领就朝旁边一摔:“去去去,好狗不挡道!” 小丫头被摔了个屁股蹲,小嘴一扁要哭不哭的,一双小手还是直直地伸向梁溪。 “你是哪个病房的?”梁溪伸手要拉她起来。 梁老太用力拧了下他胳膊,拽着他就朝前走,顺便一抬脚,又把小丫头往旁边踹了踹。 “哎你这老太太怎么欺负孩子?”有护士看见,急忙跑过来,“哟,这不是陈大夫捡的小哑巴么?你怎么跑上楼来啦?” 梁溪回过头,只见小丫头被护士抱在怀里,身子扭来扭去,一双乌溜溜的眼睛还在盯着自己。 莫名竟有些熟悉。 也许是这副委屈巴巴的小模样,让他想起了识海中那株小兰草…… 想起失去的金手指,他的嘴角就朝下抿了抿。 两人还没走到病房门口,就听见梁胜利在房里长一声短一声的哭号,都快哭岔气了。 “我不要坐牢……大牢里只有窝窝头吃……” 梁老太赶紧冲进病房,只见他的宝贝孙子躺在病床上边号边打滚,两条腿居然光溜溜的,被人剥了裤子。 染了蓝墨水的裤子一条裤腿套在他脚踝上,在病床前晃晃悠悠。 见她进来,副院长面色一沉:“梁胜利的奶奶,你回来得正好,现在跟我们走一趟吧。” 他朝病床上又哭又闹的梁胜利指了指:“还说不是他干的?梁胜利已经不打自招了。” 一肚子计划的梁溪:“……” 13计划落空 - 小花仙在八零教反派大佬做人 - 布谷布谷 原来,刚才几个联防队员闲着聊天,其中一人突然说起,最近和女朋友在县城电影院看了一部外国电影,可好看了。 电影名字叫《水晶鞋和玫瑰花》,其实就是灰姑娘的故事。电影里王子到处拿着水晶鞋找新娘,挨个给大姑娘试鞋子,总算找到个合脚的。 聊到这里,联防队员的视线就落在梁胜利身上。 “是不是他,套上裤子试试不就知道了?” 联防队员说干就干,当即就把梁胜利拦腰一抱,脱完裤子又要套裤子。 梁胜利本来就在心虚,又听他们说套上裤子就知道是不是贼,那当然要拼死反抗,大哭大叫不让套裤子。 联防队员都是看过不少侦探和敌特电影的:“为什么不肯穿裤子?那当然是心中有鬼!” 一来二去,再吓唬两句,梁胜利就被套了个明明白白。 听完副院长的讲述,梁溪只能默默叹气:知道梁胜利是个怂包,想不到居然能这么怂。如此一来,他好端端的计划可就被打乱了。 梁老太抱着梁胜利,大骂联防队员欺负孩子:“你们这是逮不到贼就要屈打成招啊!” 眼下她也顾不上没有小红本梁溪肯不肯顶包了,伸手一指:“要抓抓他!他刚才在厕所里都跟我承认了,都是他干的!这孩子天生就是贼骨头,两三岁就会偷吃食。这些年在村里偷鸡摸狗,村里人都知道……” “妈!” 病房门口传来一声惊呼,还有包裹重重落地的闷响。 梁溪的妈妈刘爱红站在门口,一脸的不敢置信。 “你,你怎么能这样说小溪?”刘爱红又惊又怒,嘴皮直打哆嗦,“小溪从小就随他爸爸,是个诚实的好孩子,全村人都知道。” “我呸!”梁老太看见是她,满腔怒气正找不到地方撒,冲着她就开骂,“有你这种贼骨头的妈,就能生出他这种小贼骨头!上个月他才偷了我的钱,你承认不承认?!” “那五块钱是小溪要交的书本费。卫国的抚恤金都是妈你收着的,当初说好小溪读书的钱从那里出……” “总之从我柜子里拿就是偷!你这个黑心肝婆娘,克死我儿子,带坏我孙子……” 梁老太骂刘爱红骂习惯了,一时口若悬河。刘爱红虽然有初中文化,还爱好文学,却毫无招架之力,只能反复声明:“小溪是个好孩子,小溪绝不可能做贼。” 梁溪听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原本的计划是:先用后果的严重性吓唬吓唬梁老太。梁老太要护着梁胜利,就一定想让他顶包。他趁机逼梁老太交出小红本。等小红本到手以后,再翻供抛出梁胜利。 到时候只要把袖子一挽,梁老太在他胳膊上掐出的青紫斑斑,就是他被逼迫顶包的铁证! 他不仅要拿回小红本,还要送梁老太偏爱的宝贝孙子去少管所。 上辈子梁胜利做坏事,让他顶包背骂名。这辈子,他就要让梁老太因为逼他顶包吃尽苦头。宝贝孙子变成少年犯,还要赔医院十几万,这两样中任意一样都能让老太太心肌梗塞。 怪谁呢? 当然怪梁胜利自己死蠢。随随便便几样吃食,就能让他起执念。 上辈子为了考试及格就去偷试卷,这辈子想要吃肉就去偷小红本,还真是毫无长进。 眼看梁胜利和梁老太一步步按计划走进自己的陷阱,梁溪很满意。 谁知计划赶不上变化。 先是梁胜利能怂到不打自招,现在刘爱红又突然来了。 刘爱红在二峨村小学教语文数学,还教思想品德。此时吵不过梁老太,就眼泪汪汪地搂着梁溪,鼓励他:“小溪不要怕,不是我们做的事,绝对不可以承认!诚信是人品问题,妈妈相信你!” 几分钟前,梁溪还在考虑:可以先不拿小红本,继续按被迫顶包的剧本走,抢着认罪把事情闹大以后,再曝光真相打脸梁老太。 现在,为了不让亲妈伤心失望,他只能放弃这个计划。 “我没有做坏事。”梁溪哽咽着回抱住妈妈,同时思考着怎样露出胳膊上的淤痕会比较自然,又能最大程度激起观众的愤慨。 毕竟梁老太名义上是他的奶奶,这个时代乡下人打骂孩子就是家常便饭。从前梁老太也经常掐得他一身斑斓,刘爱红心疼归心疼,还要劝他乖一点,不要惹奶奶生气。 那边梁老太咬死是梁溪干的,同时护着梁胜利不许联防队员带走:“无凭无据,凭什么污蔑我孙子?裤子怎么了?那个讨债鬼照样能穿!” 没办法,八十年代的医院可没有摄像头监控,只有把事情闹大,让医院报案才行。 梁溪正在琢磨,病房内突然一阵响动。 门缝里钻进来一个小人儿,正摆动着小手,奋力从联防队员们粗壮的大腿间穿过。滑稽的模样惹得联防队员们哈哈大笑,争相逗弄。 “不好意思,我这就带她出去。”一个护士急急推门而入,“小哑巴,快跟我回去。这里是病房,不能乱跑的。” 是刚才遇见的小丫头。 梁溪刚认出来,下一秒,手腕就被软绵绵地搭住。 小丫头拉着他的手摇了摇,仰脸一笑。 “小哥哥生病了,不能和你玩。”护士把小丫头抱起来,“我们去找陈大夫,吃糖糖好不啦?” 小丫头扭了扭,目光对上病床上的祖孙俩,藕节似的小手忽的一抬。 “坏蛋!” 字正腔圆,口齿清历。 紧接着,小手挪了挪,又是一声: “大坏蛋!”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抱着她的护士先震惊了:“哟,小哑巴你会说话啊?” 小丫头张了张嘴,似是想要再说两句,咿咿呀呀一阵又说不出来。最后拍了拍自己的膝盖:“痛痛!” 再抬手指一指梁老太:“大坏蛋!” 护士也认出来了,摸了摸小丫头裤子上的灰印,气愤地对副院长说:“就是这位老太太,刚才无缘无故在走廊里踢小哑巴,我亲眼看见的。” 副院长若有所思,走过来摸摸小丫头的脑袋:“大坏蛋踢了你,那么坏蛋又做过什么?” 14她是疯子 - 小花仙在八零教反派大佬做人 - 布谷布谷 副院长的问题没有立刻得到回答。 小丫头在护士怀里一个劲地扭动,挣扎着要下地。 见副院长点了点头,护士便将她放下来。只见她一落地,就迈着小短腿踉踉跄跄奔梁溪而去。 第二次被撞了个满怀的梁溪:“……” 梁老太已经骂起来:“哪来的疯丫头,不会说话就别开口!再瞎指我孙子,把爪子先给你剁了!” “妈!”刘爱红听不下去了,“这孩子才多大点儿,就算她是瞎说的,您老也积点口德。” 小丫头靠在梁溪身边,一只手拽住他衣角,另一只手举起来,端端正正指向梁胜利。 “坏蛋,翻窗窗!” 小胖手在空中努力比划了一下。 “翻进去,翻出来。” 副院长眉毛一扬,蹲下来问她:“你看见了?他是什么时候翻窗户的?你还记得是哪里的窗户吗?” 小丫头用力点头。 “小哑巴,不,这孩子是前几天被送来医院门口的。”护士向副院长解释说,“那时候问她什么都不说,真以为是个哑巴。陈大夫就说先把她留下,等等也许会有家长来接。这几天她一直住在一楼,说不定真的看见了什么。” 一连串的咒骂从梁老太口中喷出,除了骂医院的人串通好来陷害她孙子,就是问候小丫头的祖宗十八代。 小丫头被她吼得一抖,软乎乎的小身子朝梁溪靠了靠,小手也顺着衣料朝上抓。 “别怕。” 梁溪牵住她的小手,一缕暖流传入手心,感觉似曾相识。再想捕捉,却又了无痕迹。他也没功夫琢磨,只是遗憾地想:这小丫头显然是个目击证人,只可惜连话都说不利落。 副院长和联防队员并不在乎。 他们早被梁老太祖孙的胡搅蛮缠磨光了耐性。一条裤子的确算不上什么证据,可现在不是冒出来个证人?当即把梁老太架到一边,拎起梁胜利就出门。 副院长伸手向小丫头:“跟伯伯下楼,把坏蛋翻过的那扇窗户找出来好不好?” 小丫头点点头,手却抓着梁溪不放。 护士乐了:“你这是舍不得小哥哥,要他陪你去啊?” 梁溪正想找个机会跟去,赶紧把小胸脯一挺:“医生伯伯,我陪妹妹去,我能保护妹妹。” 刘爱红擦擦红肿的眼角:“我们一起去,把事情弄个明白。” 到了一楼,小丫头牵着梁溪就径直朝院里走,毫不犹豫地找到了那扇窗户。说来也奇怪。她刚才在楼上还只能一个词一个词朝外蹦,现在居然能说出简单但完整的句子,还把梁胜利翻窗出来,用拳头威胁她的模样学了个十足相象。 梁老太当然不肯认,坐在地上又哭又叫,咬定说梁溪都招认了,是医院包庇真凶要害她的宝贝孙子。 “一个死丫头片子,话都说不明白,不是智障就是有疯病,也能当证人?” “那就报警!”刘爱红突然大声说道,声音微微颤抖但很坚定,“让公安同志来调查,查指纹,查脚印,是谁干的总能查清楚……” “小姑娘做过检查,很健康,智商也正常。”陈大夫从人群外走进来,皱着眉说,“倒是你,口口声声说是梁溪干的,又说他亲口向你承认了,证据在哪里?还是你自己想象出来的?” 当着满院的围观群众,她直接向副院长说明道:“之前就有护士反应过,这位家属前两天坚持说病房闹鬼,又说枇杷成精了会动还会咬她的手,还带着她孙子把病房里的东西丢了砸了。” 围观群众听得笑起来,副院长却面色凝重起来:“幻听,幻视,有被迫害妄想,坚持自己的幻觉才是真实的,别人都在撒谎,思维和语言都很混乱,出现不当的行为……这可都是精神分裂的症状。” 梁老太不知道什么叫精神分裂,也能听出这不是啥好话,一跺脚又骂陈大夫。 陈大夫摇摇头:“极度激动,这也是症状之一。” 梁溪心内已经笑翻,忽觉得手臂一凉,居然是小丫头在努力挽他袖子。 可怜这丫头人小腿短,踮起脚也没忙活成功。几次三番,袖口抹上去一点又滑下来,急得她小嘴一扁,拽着他胳膊摇晃。 “大坏蛋,掐,痛痛!” 刘爱红脸色微变,立刻捋起儿子的衣袖查看,一看眼泪就落下来。 在场众人也看得清清楚楚:细瘦的小胳膊上,好几片青紫色的瘢痕,一看就是下了狠手。 梁溪立刻伸手捂住胳膊不让看,又叫刘爱红别哭:“都怪我不听话惹奶奶生气。” 刘爱红将他一把揽在怀里:“奶奶要你听什么话?是不是逼着你承认是你干的?” 梁溪垂着头,咬着唇,好半天才挤出一句:“我不敢说,奶奶说惹她生气就分家,把我们赶出去……” “胡说八道!”梁老太扑过来想打人,“明明是你这小畜生问我拿小红本……” 刚扑上来,就被联防队员制住。 “还出现了明显的暴力攻击倾向。”陈大夫同副院长对视一眼,“这种病人,我们卫生院怕是收治不了吧?” 副院长摇摇头:“先给老太太做个初步检查,口服镇静剂观察看看,实在不行,还是建议家属把人送去省城的四医院。” 四医院那是众所周知的精神病院,俗称疯人院。 梁老太又惊又怒,尖叫着“我不是疯子!我是烈士家属!”手踢脚打不许人靠近。越是如此,周围当她是疯子的议论声就越多。最后是热心群众和联防队员联手将她制住,抬着四肢就朝病房里送。 至于瘫坐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梁胜利? 联防队员就问他一句话:“是找公安来还是你自己找?” 惟一的依靠都不在了,刚才还满地打滚的梁胜利,现在就是个被放了气的皮球,蔫在地上连招认的力气都没有了。 刘爱红叹了口气,说她这就回去通知小叔来处理。 “妈,我想出院。”梁溪小声说,“医生婆婆说我已经没事了。” 陈大夫为他作证,又提醒刘爱红:“孩子太懂事,反倒容易受委屈。” 说完去牵小丫头:“哥哥要出院了,和哥哥说再见。” 小丫头嗖的一下溜到梁溪背后,半张小脸探出来摇了摇。 15兰草回家 - 小花仙在八零教反派大佬做人 - 布谷布谷 沈素急死了。 梁溪这孩子真笨,都这样了,还没有认出她吗? 她还不顾男女之大防,拉了他的小手,把好不容易积蓄的那点灵力送入他体内。就算现在这副模样不认得,对滋养了他那么久的灵力,总不该陌生。 为什么就认不出来呢? 那天,梁老太被“会动的枇杷”吓得半死,看着墙上无风自摇的兰草影子也当有鬼。祖孙俩乒乒乓乓朝窗外丢东西,她附身的那棵野兰草也被梁胜利一把扔出。 最后一瞬间,她用尽灵力将梁溪的心脉护住,是做好了从容赴死的准备。 也不知,是真的有置之死地而后生这种奇迹呢,还是她有天命在身,任务没完成就不能死。 总之,飘飘荡荡从三楼一落地,她就摔了个屁股蹲。 然后就发现自己有了手,也有了脚,白白胖胖的还很可爱。还没等她搞明白这是什么情况,就听见路过的护士一声惊叫:“谁把孩子丢在这儿了?” 和护士一起路过的是那个好心的陈大夫。 陈大夫把她抱在怀里,和和气气的问她叫什么名字,几岁了,是怎么来医院的。沈素一张嘴,就惊恐地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 大概是灵力不足? 又或者,重生的她,原本就是离开了原身,精魄不全的一缕残魂,所以化形为人,不仅个头样貌缩水,还变成了哑巴。 变成小哑巴的沈素,差一点就被送去孤儿院。多亏陈大夫好心,说看她白白胖胖的,家里待她应该很好,不一定是故意遗弃,才把她留下来。 前两天她就急着上楼去找梁溪。但医院太大,她的腿又太短,半路总能遇见热心的医生护士把“乱跑”的小丫头送回去。 当然留在一楼也有好处。这不就让她撞见了梁胜利翻窗户,鬼鬼祟祟一定是在做坏事。 多亏她这次及时跑回三楼,否则梁溪这倒霉孩子,就要被坏心眼的奶奶冤枉死了。 胳膊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就是梁老太逼迫他顶包的罪证! 哎,这可是她耗尽灵力,为他洗髓伐体才调养好的身子。 沈素心疼地伸出手要摸摸,小胖手努力朝上探,最后还是沮丧地落下来。 旁边大人看得哈哈笑:“哟,这是要跟小哥哥分开,不开心了。” 陈大夫也对刘爱红说:“这两个孩子挺有缘,小姑娘之前一直都不肯开口,我们还以为她不会说话。” 沈素扁扁嘴。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原本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在走廊上遇见梁溪后,嗓子就好像开了窍。越靠近梁溪,呆在一起的时间越长,说话就越清楚。 毕竟这是她头一回真正化形为人,一点经验没有。民间传说和戏文从没讲过这种事,也没讲过如果田螺姑娘是个小丫头,要怎么才能跟打渔郎回家。 她有心想同梁溪说句悄悄话,拽了他半天,这孩子也不知道低头。 还把她的手掰开来:“我要出院回家了,以后有空再来找你玩。” 沈素气鼓鼓瞪他一眼,换只手攥住他衣摆。 梁溪前后两世加起来,也没和小姑娘做过伴儿,很快就失去了耐心。 看热闹的人已经散去,陈大夫和刘爱红正忙着交流梁溪的病情。男孩背对着两个大人,弯下腰,眼皮一掀放出些许凶光。 “我说小丫头……” “是我呀梁溪!” 他一凑过来,沈素就心领神会地踮起脚,仰起脸,贴着他耳朵轻声说:“别怕,姐姐回来了。” 正要放狠话吓跑小丫头的梁溪:“……” 偷眼瞟了瞟,陈大夫和刘爱红交谈甚欢,他赶紧把小丫头半抱半拽地架起来:“妈,医生婆婆,我陪妹妹耍一会儿。” “是姐姐。”沈素不太开心地纠正道。 在她看不见的高度,梁溪默默翻了个白眼。 那种莫名熟悉的亲昵感果然是真的。他的金手指又回来了,虽然现在看起来更没用,连话都说不利落。 “你的法力还在不?”他把小丫头带到没人的花坛边,顺手戳了戳小圆脸。 沈素伸出小胖手。白嫩粗短的手指头勉强捏出个手势,挥了挥,沮丧地垂下。 果然更没用了。 心里那个惨死后又游荡多年看尽人世冷暖的梁溪,迅速做出了判断。 “我要出院回家了,你恢复以后再来找我?” 说完自己也觉得没良心,赶紧补充:“兰草可以带回家,人不行。非亲非故的,没有理由。总不能告诉大家,你就是我挖到的那棵兰草。” 沈素眨巴下眼睛:“可以,买,丫鬟。” 梁溪居然听懂了。 “那是旧社会!现在是新社会,不让买丫鬟。把你带回家,就成了拐带儿童,是犯罪。” 沈素垂下眼,不再说话。 “那就说好了。我得抓紧时间去办出院手续,拿到小红本。”梁溪一边说,一边后退。 “你帮了我,我很感激,以后会想办法报答你。” “你就先呆在医院。我看他们待你也挺好的。” “再说你是个妖精,比我们人类厉害,应该不会有危险?” “我家的情况你也看见了……一大家子特别麻烦,还穷,每天只有红苕稀饭吃。” 他越退越远,声音越来越轻。到最后,花坛上的小人儿只剩个影子,委委屈屈地蜷成一团。 “妈蛋!” 梁溪大步上前,猛的——把那团小影子抱起来。 “回家就回家!” “梁溪呀。”小影子在他怀里摇摇头,老气横秋地批评道,“小孩子不可以说脏话。” 梁溪懒得理她,双手用力朝上托了托。 小兰草那么轻,变成小丫头后怎么死沉死沉的? 小影子又说话了:“也不是妖精。” 梁溪喘了口气:“知道,不是妖精是花仙。” “还有,红苕,是什么?” 梁溪胳膊一松,把她放下地来:“沉死了,自己走!” 陈大夫和刘爱红聊完梁溪的病情,又聊了几句小丫头的来历,就看见两个孩子手牵着手回来。 小丫头笑咪咪的,梁溪板着个脸,看起来像是在和谁赌气。 “妈,我要带她回家!” 16妹妹可怜 - 小花仙在八零教反派大佬做人 - 布谷布谷 儿子拉着小丫头的手,说要带人回家? 淳朴的乡村教师刘爱红吓了一跳,第一反应就是摇头说不行。 “小溪听话。这个妹妹要留在医院,她和爸爸妈妈走散了,要在这里等着爸爸妈妈来接。” 沈素摇头。 梁溪也摇头:“不会有人来接的,她没有爸爸妈妈。” 刘爱红皱皱眉:“小溪别乱说,妹妹听见该多伤心。” 陈大夫却好奇地打量两个孩子:“为什么说她没有爸爸妈妈?是她自己告诉你的?” 梁溪点点头。 沈素也点点头。 “那她还跟你说了什么?有没有告诉你她家在什么地方?”陈大夫显然是想送小丫头回家。 “说了。”梁溪郑重地点点头,抬手揉了揉眼睛,“医生婆婆,小妹妹好可怜啊。” 上辈子的他死后游荡,见过不少世间苦情,也看过不少乱七八糟的小说。决定带沈素回家时,脑子里就打好了一篇草稿。 “医生婆婆,小妹妹说,她家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叫无、无什么来着……” 陈大夫连忙提示:“无锡?” “对,无锡!”梁溪说,“她的爸爸妈妈都死了,只有叔叔婶婶。后来叔叔把她交给一个陌生的阿姨,她跟着阿姨走了很多路,坐了一种很长很长的汽车,又走了很多路才到了我们这里。” “什么很长很长的汽车?”刘爱红同陈大夫面面相觑,两人都一头雾水。 别说她们,沈素自己听得也犯糊涂。她从前就是娇养在室内的一株兰草,只知道先生家养着车夫,有马车也有黄包车,来抢兰草的东洋鬼子才开汽车突突突。 她抬脸瞟瞟梁溪,梁溪没理她,只是握着她的手又紧了几分,示意她不许说话。 刘爱红到底是小学老师,更习惯理解童言童语,忽然省悟道:“嗐,那是火车!” 她朝陈大夫叹口气,声音有些伤心:“若不是这次生病送来县城,可怜我的儿连村子都没出过,哪里会知道什么火车?就连无锡这个地名,没有教过,他也是应该不知道的。” 如果是小孩子瞎编,那是不可能出现这些现实存在,又不在他自己认知范围内的名词。所以两个成年人,此时对梁溪所说的已相信了七八分。 陈大夫神色严肃起来:“听起来,这孩子是被亲戚卖给了人贩子,千里迢迢拐卖到了我们这里。” 八十年代,正是妇女儿童被拐卖的一个高发期。 虽然出于“延续香火”、“传宗接代”的理由,大部分被拐卖的都是男孩,但也有不少农村家庭想要个养女帮忙做家务伺候自家孩子,或者干脆作为童养媳。像小丫头这样四五岁大的女孩,就成了廉价的“货物”。 梁溪观察着她们的神色,继续朝下编:“小妹妹说,那个阿姨坏得很,天天把她关在一个小黑屋里,不许她说话,只要发出声音,就打她。” 听到这里,陈大夫有些诧异:“难怪这孩子一直不肯说话,遇见你家梁溪后突然又能开口了,原来是心理性的哑巴。不过我给这孩子检查过,身体倒是很健康,也没有发现伤痕。” 刘爱红想了想:“我看报纸上说,有的人贩子阴毒得很,用他们特殊的手法,打人都疼在里面,皮肉一点看不出来伤痕。” 梁溪心中松了口气。 刚才他编得太顺口,一不留神忘了这个小丫头是小兰草化形,身上应该没有伤痕。还好亲妈爱看报纸,而这个年代的报刊杂志上总有很多匪夷所思的报道,编得比他还真。 陈大夫刚才的话也给了他新的灵感。 “后来小妹妹发烧了,病好后就说不出话。那个阿姨又嫌她不会说话,就把她丢出来了。小妹妹看到……” 他四下张望,伸手指向医院楼顶的红十字标志。 “看到这个红十字,就自己走到医院来了。她记得最后一次见到爸爸妈妈,就是在有这个红十字的地方。” 短短几句话,不但让两个成年人流露出伤感、怜惜的神情,就连沈素自己听了“自己的故事”,心头也酸酸涩涩起来。 这孩子,说瞎话还真是一套一套的,莫非也是大反派的潜质? 按理说,说瞎话总是不对的。她应该教这孩子“诚者,天之道也,思诚者,人之道也。” 可如果说瞎话不是为了干坏事呢?像现在这样,仅仅只是编个故事替她遮掩身份,带她回家,也不对吗? 那究竟是这孩子不对,还是需要这孩子替她遮掩的自己不对呢? 当初东洋鬼子要强买先生的兰花,先生连夜将兰房和后园的所有兰株都藏去乡下田间,又自己放了把火,对外就说家室遭窃,兰花尽毁。 先生这样也不对吗?可是…… 两辈子成精时间加起来也才几天的沈素,一时陷入人生首个困惑,白生生的小脸情不自禁皱起来。 刘爱红怜爱地摸摸她的小脸,朝陈大夫感叹:“造孽哟,这么小个人儿,说起爸爸妈妈就难过成这样。” 陈大夫蹲下来,问沈素:“小哥哥说的,你都听见了?告诉医生婆婆,这是不是真的?” 沈素茫然地眨眨眼,发现自己也被推到了“诚实”还是“说谎”的考验关头。 盯着陈大夫慈祥的双眼,她缓缓点了点头:“是真的。” 三个字说完,脖子就缩了缩,眼睛从下朝上瞟,就看老天会不会突然炸个响雷——话本戏文里,妖精犯戒可都是要遭天谴雷劈的。 万幸,没有。 陈大夫误解了她的惶恐,柔声:“别怕,医生婆婆带你去找警察叔叔,他们会保护你。” 警察叔叔? 沈素哆嗦了一下。 她之前惟一见过的警察,就是领着东洋鬼子上门的“黑皮狗”。对东洋鬼子点头哈腰,对先生就拍桌子瞪眼睛,逼迫三天内把兰花交出去。 刘爱红试图把两个孩子相牵的手分开:“小妹妹是被坏人拐卖来的,我们不能带她回家,应该送她去派出所找警察叔叔。” 17领养回家 - 小花仙在八零教反派大佬做人 - 布谷布谷 “为什么?”梁溪抬起头,“警察叔叔能养活妹妹吗?” 刘爱红有些为难:“警察叔叔会把妹妹送回无锡她自己家。” “然后呢?”梁溪追问,“送回她自己家,可她已经没有爸爸妈妈了。如果她叔叔婶婶又把她交给别的阿姨呢?妹妹是不是又会被带去别的地方?” 这个问题,让两个成年人都沉默了。 “别的阿姨会不会再打妹妹?会不会又把妹妹丢掉?妹妹要是生病怎么办?” 梁溪挣开妈妈的手,一把将小丫头紧紧抱在怀里,看起来十分难过不舍。 与此同时,他凑着沈素的耳朵说了一个字:“哭!” “嗯?”沈素不明所以,小脸上还是一派懵懂。 梁溪就知道会这样,揽着小胖腰的手用力一掐。 沈素自忖是棵坚韧的兰草,当初连盆毁兰折,灵识消散的痛楚都能挨过。想不到一旦凝形成人,小丫头就是个皮娇肉嫩的小丫头,隔着衣裳的一点点痛禁不住。 “呜……”她不想哭,可是小嘴自己就扁起来,眼圈瞬间转红,几颗豆大泪珠簌簌扑落。 “妹妹不哭,我会保护你!”梁溪安慰得很大声,同时伸手替她擦眼泪。 大概是太用力了,小丫头的皮肤红了一片,眼泪也是越擦越多。 “哎,你这孩子毛手毛脚的。”刘爱红听到小丫头哭了,赶紧过来哄,“妹妹是女孩子,可禁不起你这莽劲。” “妈,我要带妹妹回家。”梁溪坚持道。 刘爱红和陈大夫商量过了,这事当然要先报警,小丫头的情况特殊,大概率不会被送回无锡原籍,而是送去福利院抚养。 这是最好的处理。 就算两个孩子抱在一起哭得难分难舍…… “其实刘老师真的可以考虑收养这孩子。”陈大夫的心先软了,“这孩子很健康,就是说话有点问题,也是心理性的。她和你家梁溪又这么有缘,在一起就肯开口说话,以后总会好起来的。” 刘爱红迟疑片刻,还是摇头:“养个孩子可不比养个小猫小狗,说捡就捡。再说我一个寡妇带着儿子,已经够艰难了。我婆家的情况,陈大夫你也看见了……” 眼看她们还是要把小丫头朝派出所送,梁溪一咬牙,只好放大招了。 “妈……”他揉揉眼睛,要哭不哭地看着刘爱红,“你说,姐姐被带走以后,是不是也像妹妹这么可怜?” 刘爱红浑身一僵,嘴唇抖了抖,眼泪就止不住地流下来。 看着妈妈这悲恸的模样,梁溪有些后悔。 他有一个比自己大三岁姐姐,虽然他从没见过。 无论前世还是今生,姐姐都在他出生后不久被梁老太强行送走了。那时候他爸梁卫国在前线牺牲的噩耗刚传来,刘爱红生产完身体正虚弱又惨遭打击,每日以泪洗面。他三岁的姐姐梁涓,被梁老太接去照料。 才过了几天,就告诉刘爱红:“大丫头我送人了,替你减轻个担子。” 刘爱红先是不敢置信,还跌跌撞撞去梁老太的院子里找女儿。找不到,又抓着梁老太裤脚求她告诉把孩子送给谁了,她要去找回来。 梁老太懒得理会,只说在乡场赶集时送给了一个外地人,姓甚名谁,家在何方,她都没问,也用不着问。 “喏,人家还给了十块钱抚养费。这五块钱归你这个当妈的,以后别说我当婆婆的亏待你。” 刘爱红把那五块钱抓在手里,当场就昏过去。 被送走的女儿,从此就成了她心上一块愈合不了的伤,时时刻刻都会作疼。 她时常对梁溪说起自己的担心:被送走的姐姐是不不已经夭折?在别人家有没有挨饿受冻?会不会受欺负也没处哭? 这个年代,绝大多数女孩子被抱养就是充当“养女”或童养媳,小小年纪就要承担沉重的家务劳动。大了以后要么留在夫家,要么被用于“换亲”,为夫家挣一笔彩礼钱。 上辈子直到临终,刘爱红都念念不忘,叮嘱梁溪以后若有出息,一定要想办法找到姐姐。 梁溪知道,此时提起姐姐,刘爱红一定会受不了。 他走过去,带着两辈子的歉意地抱住妈妈。 “如果是小涓的话……”刘爱红狼狈地擦擦眼泪,“陈大夫,我也一起去派出所。” 接下来的事情,就如梁溪所料想的那样顺利。 这个年代的收养制度并不严格,许多人家抱养孩子直接就能登记落户。县城派出所的工作也不比后世规范。接待她们的民警给小丫头做完登记,一听说刘爱红有收养的意愿,立刻如释重负。 再一问刘爱红的身份,民办教师,烈士遗孀,家庭成分没话说,人品有保障。更何况,一起来的还有县卫生院德高望重的陈大夫。民警当场就说了,刘老师可以先把孩子领回去,过几天等通知,带上户口本来办收养手续。 “落户时可以改名字,先考虑好。” “不用改,沈素是个好名字。”刘爱红把小丫头抱在怀里,亲了亲她的小脸,“你的爸爸妈妈一定很爱你,所以要好好留着这个名字,记着你的爸爸妈妈。” 说着,想起自己失散的女儿,又要潸然泪下。 沈素楞了楞。 她是兰草开窍,无父无母,却也记得三百多年前,自己在山中同母株分离的情景。那时她无知无觉,现在却被这女人的悲伤感染,不由自主伸出小手,摸了摸她湿润的眼角。 “不哭。” “好,不哭!”刘爱红一手抱着新收养的女儿,一手牵起儿子,“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 办理梁溪的出院手续也很顺利。 “妈,我爸的小红本,可以交给我保管不?”梁溪向刘爱红请示。 之前梁老太如何大闹病房,如何仗着军烈属身份胡搅蛮缠的事迹,刘爱红已经听陈大夫讲过了。于是点点头:“这是你爸的光荣证,当然应该你拿着,一定要保管好。” 梁溪小心翼翼把小红本贴揉揣好:“回家咯!” 18通知叔婶 - 小花仙在八零教反派大佬做人 - 布谷布谷 峨眉山分四座:大峨山,二峨山,三峨山,四峨山。 华国人口耳相传“峨眉天下秀”的旅游胜地峨眉山,其实是指四山中最高大的大峨山。位于大峨山西南的二峨山,其实风光同样优美别致,在古代还是道教圣地,被称为“虚灵第七洞天”。 梁溪的家乡二峨村,就在二峨山脚下,村民世代靠山吃山,各家除了种庄稼蔬菜,主要收入还是靠男人进山打猎和采药。 所以,没有成年男性支撑门户,梁溪家的房子是小村里最破败的。只有当地俗称“干打垒”的草屋两间。灶台打在院子中,茅坑就挖在屋后的竹林里,不用靠近都要捏起鼻子。 所谓“干打垒”,就是先在地上竖起两块木板,朝木板中填入黏土夯实。这样修起四面墙,外面再抹一层灰浆,顶上覆上茅草就是一间房子。 这种房子当然难禁风雨。现在是夏天,前两天刚好下过一场大雨。茅草屋顶破了一块,屋里墙面地下都湿漉漉的,简直如洪水过境。 沈素从未见过如此破烂的居室,望着头顶那个黑乎乎的大洞,小嘴都张开了。 按照话本和戏文里的路数,她是不是应该先帮这个家盖座像样的房子? 不过,别的妖精好像只是打个响指就能做法成功。沈素努力地搓起拇指和食指,搓了又搓,无事发生,倒把白生生的几根手指头搓红了。 梁溪算来也有几十年没有回家,走进院子,心中就暗潮涌动。他回来了,这一次,他一定要让这个徒有四壁的家过上好日子。 “小溪先带着妹妹玩,妈去祖屋那边同你叔叔婶婶讲一声。” 一听妈妈要去二叔家,梁溪小小的眉头就皱起来:“我也去!” “你就别去了。”刘爱红摸摸他的脑袋,“之前因为你住院,我找大队预支工分换了几十块钱,他们已经不知道在背后念叨了多少。好不容易健健康康回来,何苦去找气受。” 梁溪扯着她的衣角,想说什么,最后还是默默地闭上嘴。 梁卫国有四个弟弟:梁爱国、梁安国、梁建国、梁兴国。 老二梁爱国,也就是梁胜利的爸,是梁老太最偏疼的儿子,从小娇生惯养,结果读书成绩不及格,参军体格不达标,干农活挣工分还不如一般的妇女。前几年,还是梁老太以军烈属的身份找到村支书,打滚撒泼给他争取到一个仓库看守员的职务。 梁爱国的媳妇家张素芬最爱占小便宜,向来讨好婆婆。 也是巧了,刘爱红匆匆跨田埂而来时,正是炊烟袅袅,晚饭时间。 梁家修葺一新的祖屋门前,梁爱国的女儿梁美丽正端着饭碗坐在门槛上,刨两口饭又拎着肉丝逗大黄狗。一见刘爱红就扭头怪叫:“妈!妈!寡妇伯嬢又来了!” 刘爱红心里明白,梁美丽才六岁,不能怪孩子没礼貌。总是家里的大人提起自己,“寡妇长”、“寡妇短”的让孩子学了舌。 张素芬应声出来,耷拉着眼皮也不看人:“哟,大嫂来了?还没吃饭吧?可真是不巧,我们刚吃完,有心想招待你都招待不成咯。” 一边说,一边将自己手中的空碗倒扣过来,筷子敲敲碗底,硬是敲出了一点青菜的残梗烂叶。 这个就是乡下人倒剩饭喂狗的动作。张素芬敲完空碗还唤了一声:“大黄过来,舔干净!莫让讨口子占我家便宜。” 这其中指桑骂槐的羞辱之意,刘爱红哪能听不明白? 她忍住气,也不进屋了,直接说道:“我就是来通知一声,妈在县城突然发了癔症,卫生院的大夫把她留下了,要检查大脑。实在不行,还要朝省城的送。” “屁咧,我回来的时候,妈还好端端的!”张素芬哇了一声,指向刘爱红,“我晓得了,肯定是你家那个扫把星又在克人!我不管,你家克的,你负责!医药费都归你家出!” 刘爱红气得打哆嗦,咬着牙还是要把话说完:“那是其一。其二你家胜利……” 她原本还念着亲戚一场,又将心比心,知道孩子如果犯了事,当妈的一定又惊又怕,有心想把话说得委婉些。如今被张素芬这样一通乱咬,也懒得再委婉,直接说道: “你家梁胜利,涉嫌偷盗县卫生院副院长办公室里的东西,又破坏了医院的进口机器,现在已经被医院联防支队扣押。因为是未成年人,联防要求家长先去一趟。” 刚才说到梁老太发癔症,张素芬只是跳脚。现在一听宝贝儿子出事,张素芬的脸色就变了。 “不可能!我家胜利怎么会偷……” “吵死了,给老子闭嘴!” 梁胜利的爸梁爱国从屋里探出头来,大声喝住了自己老婆。 “鸡叫鹅叫的,还嫌自己声音不够大,不够丢人?”梁爱国骂完张素芬,又朝刘爱红点点头,“大嫂有什么事进屋说,杵在门口人来人往多不好。” 他面上带笑,这种笑容和扫来扫去的视线,却让刘爱红很不舒服。 刘爱红摇摇头:“话我已经带到了,你们明天赶紧去县城看看吧。” 梁爱国出来还要拦她,却听田埂上有孩子大声喊道:“妈,回家吃饭咯!” 梁溪站在那里,一手牵着个小丫头,另一只手里拎着的,明晃晃竟是把镰刀。 不知为何,只是被八岁的侄子瞪了一眼,梁爱国居然后背有点发凉。刚搭在刘爱红胳膊上的手,也缩了回去。 “妈!”梁美丽突然尖叫起来,手朝田埂上一指,“她穿的是泡泡袖!我也要穿泡泡袖!” 轻盈蓬起如巨大气泡的袖子,这个时期在城里已经走到了流行的尾声,却是乡村女孩子最向往的时装。 不过像梁美丽这样的农村女孩,能穿的只是张素芬照着杂志封面图自制的仿品,袖子软塌塌的,搭在胳膊上像泄了气的汽球,丑得很。 现在田埂上这个小丫头,梳着童花头,穿着泡泡袖小花裙,脚上还是一双大红色的塑料凉鞋,从头到脚都精致可爱,就像电视上的广告娃娃。 张素芬眼睛一眯:“这是谁家的丫头?” 19加了腊肉 - 小花仙在八零教反派大佬做人 - 布谷布谷 被张素芬这样一问,刘爱红愣了愣。 她原本想实话实说,告诉他们小丫头是自己收养的闺女。转念一想,收养手续还没办下来,按照弟媳妇的德性,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幺蛾子。 便含糊其辞道:“就是我城里亲戚家的孩子,来家里玩儿。” 说完便领着两个孩子走了,徒留梁美丽在里嚎想要泡泡袖。 回到屋里,张素芬就对丈夫嚼舌头:“那个女娃子白白净净,看着就是有钱人家的孩子。能是她哪门子亲戚?” 梁爱国嗐了一声:“你知道个屁!大嫂是知青下乡插队来我们村的,娘家在省城。还是知识分子家庭,有个把阔气的亲戚,有啥子好奇怪的?” 听他话里有维护刘爱红的意思,张素芬的脸瞬间一垮:“我不知道,你知道!你对她娘家屋头的情况还知道的很清楚嘛,平时怎么不去走动走动?也交两个阔气的亲戚?” 梁爱国懒得理她,只问:“大嫂来的时候,我在屋里看电视。她来都说什么了?我怎么听见说胜利偷了东西,还搞破坏?” 张素芬从锅里舀了饭,坐下来先吃两口菜才没好气地说:“小孩子能搞好大的破坏?说啥子偷东西,我看多半是不小心打坏了什么东西,医院想让我们赔钱,故意把话说厉害点,就是吓唬人的!” 说着又朝地上吐了扣唾沫:“就看县卫生医院那个破地方,还能有啥子进口机器?我信她个鬼哦!” 梁爱国哦了一声走过去,把电视机声音调大。 张淑芬刨了两口饭又想起了件事:“她还说,妈脑子出了毛病,医院要检查。反正我都跟她讲清楚了。妈本来好端端的,出啥毛病就是同她家那个讨债鬼犯冲。要照顾也好,要医药费也好,那都是她刘爱红自己的事,可同我们没关系。” 梁爱国入迷地盯着电视上的武打画面,随口嗯嗯了两声。 再说刘爱红领着一儿一女回到自家草屋,发现灶台上还真焖好了一锅饭。 刚夸奖了一句“我儿子能干了,自己会烧饭了”,一揭锅盖,她就笑不出来了。 “怎么全煮白米?这可足有二三两了。”刘爱红心疼得直叹气,又叮嘱梁溪,“以后烧饭,千万记住,这么一把米至少要搭两把荞麦或者黄豆。现在有红薯,就搭红薯。这样做,又禁饿,又好吃。” 沈素在旁边看着,发现她所谓的“一把米”,连一小把都算不上,就是掌心里虚虚的一握。就这么一点米,还能禁饿?还能好吃? 刘爱红教完儿子,就去屋檐下取了把晒干的豆角和菜梗,切碎了倒进锅里,和米饭搅拌均匀后加点水和盐重新焖烧。等焖好就是一锅平时待客才吃的菜干饭。 最后,她又拿了两根红薯塞进灶洞灰堆里。 梁溪看得直皱眉:他这个妈妈就是太节省,太苛待自己。这分明是打算自己吃烤红薯,把白米饭留给孩子。 趁着焖饭的功夫,刘爱红又去给沈素收拾住处。 她教书是一把好手,做农活、收拾家务却不太利索。折腾了半天,才在墙边把秸秆稻草码成形,铺上草席就是一张床。 突然鼻子里就闻到一股肉香。 转身一看,梁溪站在一张小板凳上,挽起袖子,双手握住铁勺正在锅里搅拌。 腾腾热气和肉香从锅里飘出。新养的小女儿就坐在灶台边,却一点不馋嘴,双手托腮看着院外的青山,模样乖巧得不得了。 刘爱红赶紧走过去,一看锅里就嚯的吃惊道:“小溪你怎么又还加了腊肉?” 肥瘦相间的腊肉被切成丁,同菜干饭一起煮成了奢侈的菜肉饭。这年头,村里谁家孩子这样自作主张,那一定是要被揍到屁股开花。 梁溪眼巴巴看了眼刘爱红:“妈,我想吃肉。” 又朝一旁呆坐的小丫头努努嘴:“妹妹肯定也想吃肉。” 沈素并不想吃肉。 沈素现在面对青山就在思考一个严肃的问题:自己虽然已经化为人形,不过真能像凡人一样吃东西吗? 她记得有一个故事里,兔子精变成人以后也只吃青菜萝卜。这就是说,可以吃。 但是另一段戏文里,白蛇精喝了杯凡人的酒,就变回原型还把她的相公活生生吓死了。这就是说,不能吃。 田螺精倒是做过许多饭菜,但话本里可没讲她做完菜自己吃没吃。 好苦恼,话本戏文里的糊涂账实在太多了…… 刘爱红看看两个孩子,一咬牙:“想吃就吃!今天是个好日子,是该开个荤。” 话虽如此,盛饭时她把腊肉都拨给了两个孩子,自己夹了一堆豆角菜梗,嘴里只说:“这两天心焦上火,我就想吃点素菜。” 沈素听见她说上火,就在条凳上扭动起来。吃饭的条凳比她现在的个头还高,双脚压根不能着地。 看她一脸焦急,梁溪费力地把她跑下来。就见她噔噔蹬跑到院外,从田埂下摘了一枝野草,又噔噔蹬跑回来,递到刘爱红面前。 刘爱红看着野草茎上绽开的小红花,很是惊喜:“哟,这花是送给我的?” 沈素很认真地点点头:“吃这个,不上火。” 其实她想说得更明白些:“此物名唤一点红,性凉,味苦,归肺、胃及大肠经。其嫩梢叶芽可以炒食、烧汤或煎水,可以清热解毒。” 奈何她的灵识就像被这具幼小的身体束缚住了,一开口就只能说些简单的字词。 刘爱红果然只当是孩子话,把她抱回条凳上,又将碗筷摆好:“好孩子,快吃饭吧。” 沈素看看快和她脸一样大的土碗,再看看已经开吃的梁溪母子,也有样学样去拿筷子。 啪嗒,筷子落地了。 梁溪替她捡起来,用衣摆擦擦,塞到小胖手里。 “……脏。”沈素嫌弃地看着筷子,同时试图像他们那样让这两根木棍交叉起来。 啪嗒,筷子又落地了。 梁溪看着小脸都快皱成一团的沈素,终于意识到一件事:“你不会用筷子?” 20吃坏肚子 - 小花仙在八零教反派大佬做人 - 布谷布谷 “笨!”梁溪说。 农村孩子粗生粗养自立得早,梁溪自己四五岁的时候,别说会用筷子,都能背上箩筐去山上打猪草了。 沈素哀愁地看着自己的小胖手。 看起来化形很成功,为什么手指头总是软绵绵的,想要使劲就不对劲? 她已经努力了好几回,到最后也只能将筷子抓在手里,就那样硬邦邦的直接扒拉米饭。扒得自己满脸都是饭粒。 梁溪看得哈哈大笑。 刘爱红也笑着替她擦掉饭粒,又拿了一把勺子放到她手边。 “不会用筷子不要紧。来,妹妹先用勺子吃饭。” 当年在沈家书房立,沈素是见过先生和夫人如何姿态优雅,用银勺吃燕窝银耳羹的。 可这一把不是轻薄如白玉的瓷勺。金属的把柄又粗又沉,这双小手根本握不住。 “算啦。”梁溪把勺子握在自己手里,“我喂她吃。” 沈素还未回过神来,微张的小嘴就被塞了一勺米饭。 咦,好香,好软。 接着又是一勺。 沈素觉得,刚才困惑自己的问题已经有了答案:凡人当然是可以吃的,而且很好吃。尤其是那种一颗颗,红鲜鲜叫腊肉的东西。 同时,她心中对梁溪的评价又高了几分——尽管嘴上会嘲笑人,内心还是很善良的,会主动帮忙。 还肯把自己碗里的腊肉喂给她吃。 嗯,本质上是个好孩子没错了。 至于为什么将来会成为大反派?先前见识梁老太的恶毒无赖,现在又目睹了困窘的家境,沈素已经有了大致判断。 必定是那些亲戚待梁溪母子不好,让他小小年纪被贫穷、欺凌和怨恨缠身,才会泯灭天良,一步步走上邪恶的道路。 想要不让梁溪变坏,首先就要改变他这糟糕的生长环境。 为奖励自己有所决定,沈素开开心心吃了一口饭。 至于怎么改变? 嗯,先吃一口饭再想。 “喂,你也太能吃肉了!”梁溪把碗里最后一小块腊肉舀起来,不太情愿地在她嘴边晃一晃。 沈素已经被喂习惯了,立刻如雏鸟般自动张开嘴巴:“啊——” 刘爱红已经吃完,一边收拾碗筷,一边看着两个孩子亲热的模样抹眼泪:“如果涓儿在……” 她急匆匆走出去后,梁溪凑向沈素,压低声音问:“你真是兰花精?兰花也能吃肉?” “兰花仙。”沈素认真纠正道,身子朝前一探,就从勺子上将那一小块肉叼走了。 当天晚上,沈素躺在稻草铺的床上,头一回以人类的形态睡去,心里还美滋滋地盼着明天又能吃饭。 谁知到了半夜,肚里就开始各种乱响,又胀又痛犹如刀绞。 “梁溪……” 原本刘爱红安排沈素和自己同一间屋住,奈何沈素拽着梁溪的衣角,梁溪也一副舍不得妹妹的模样。想想两个孩子年龄还小,就索性依了他们。 就现在梁溪已经被她翻来覆去的动静折腾醒了,过来摸了摸她额头:“好多汗!” 沈素抬抬眼皮,有气无力地叮嘱他:“梁溪,若我……变回原型……你可千万……别被吓死……” 梁溪刚想叫醒刘爱红,一听这话,立刻噤声。 毕竟沈素不是真的小丫头,现在也未必是真的生病,说不准是什么神神怪怪的毛病。要是刘爱红背着她去找大夫,背上的小丫头突然变回一棵兰草可就不妙了。 他只能学着自己不舒服时,刘爱红照顾他的样子,给沈素喂热水喝,绞了热毛巾给她擦虚汗,又拍着她哄说“闭上眼睛就不会痛了。” 一通折腾下来,沈素倒是舒坦了许多,梁溪浑身是汗,累得不行。上辈子,他就没看过哪本小说里的金手指这么没用。 他没好气戳了戳小丫头的腮帮子:“醒着吗?” 沈素哼哼唧唧睁开眼。 “知道为什么会肚子痛?” 沈素虚弱地抬了抬眼皮。 “这就是你馋嘴贪吃,吃坏了肚子。”梁溪认真打量着她,“你看,你连筷子都不会拿。也不知道小孩子吃太多油腻的东西,就会闹肚子。所以……” 他凑近些,问:“其实你是头一回变人?” 沈素无力辩驳。 梁溪满意地又戳了戳她的脸蛋:“那以后都听我的!” 见沈素圆睁双眼看着他不说话,他吓唬道:“故事里的狐狸精变人,没藏住尾巴,可是会被抓走的。你不想被抓走,像梁胜利那样吧?” 想想小丫头的馋嘴劲儿,他特地补充道:“被抓了可就没有米饭,没有肉,只有窝窝头吃!” 原来是在担心她?果然是个好孩子。 沈素心中一暖,抬手勾了勾梁溪的手:“窝窝头,是什么?” 梁溪无语,只能暗中咬牙劝解自己:这是自己的金手指,前期投资是为了将来的巨大回报,想吃猪肉当然要先养猪。 第二天早上,梁溪是从自己炒作兰花成为世界首富的美梦中醒来。 一睁眼,先看身边。 还好,睡着的还是那个小丫头,没有变成野兰草。 吃完早饭,刘爱红要去教书,梁溪要去上学,沈素牵着衣角也要同去。 刘爱红只得找了套梁溪的旧衣裤让她换上:“漂亮衣服现在还是不要穿了。在村里太扎眼,妈妈先帮你收起来,等过节再穿好不好?” 泡泡袖小裙子和塑料凉鞋,都是陈大夫买给她的。沈素感念这份心意,对衣服本身倒没有什么执念。换成男孩的衬衣短裤,也一样笑呵呵。 到了村小学,沈素发现这里只有三间教室,也只分了大、中、小三个班级。 刘爱红要先给大班上课。大班的学生都是十一二岁,甚至十四五岁年纪,在村里都能顶半个劳动力。上完课后还要赶紧去完成生产队的任务,为家里挣工分。 小班都是六七岁刚学识字的孩子,比如梁溪二叔家的女儿梁美丽。刘爱红原本安排沈素跟读小班,梁溪却领着她,径直走进中班教室,在最前面的双人课桌前坐下。 “哟,小眼镜儿你还活着啊?”背后传来一个不怀好意的声音。 21脏手拿开 - 小花仙在八零教反派大佬做人 - 布谷布谷 沈素立刻认出,这就是梁牛蛋,当初把她扔下溪涧,害梁溪落水差点送命的坏小子。 “既然没死,就把欠我的账清一下。” 见到梁溪无恙归来,梁牛蛋非但不羞愧,还大摇大摆走上前来,啪的一声巴掌撑在课桌上。 “你自己答应的,那把玩具枪归我了!明天记得带来,否则……” 梁溪垂下眼皮,盯着他脚上的军绿色布鞋看了看,默默打开教科书看起来。 “认怂就对了!”梁牛蛋只当他是默认了,哈哈大笑两声,一巴掌就呼向朝梁溪头顶。 梁溪头上戴着顶大檐帽,是他爸梁卫国留下的。刘爱红担心儿子刚出院再受个风寒,特地翻出来给他戴上。头围大了一圈根本戴不稳,直接被梁牛蛋扇飞出去。 可怜的梁溪,又被这坏小子欺负了。沈素看得揪心不已,只恨自己现在没有灵力,不能当场惩戒,只能默默在心中记上一笔。 梁溪一声不吭,把帽子捡起来拍拍灰,放进抽屉里,又坐下打开教科书专心看起来。 梁牛蛋却有了“重大发现”:“大家快来看,小眼镜儿成小秃瓢了!” 他一边大笑,一边再次伸手拍向梁溪头顶。 村里的孩子都是放养,男孩两三个月才会去乡场上理一次发。有的人家讲究些,发现头发长了就自己给孩子剪一剪,更多的人家就任其自由发展,大不了等到长虱子直接剃秃。 所以在这些孩子们的认知中,光头只有三种可能:要么是和尚,要么是讨嫌的“虱子精”,要么就是坐过监狱的劳改犯。 梁溪这次住院,医院为了方便检查,把他的头发推短成了寸头。青黑的发茬紧紧贴着头皮,乍一看跟小光头也差不多。 梁牛蛋朝梁溪头上胡乱摸了两把,哈哈大笑:“小眼镜儿这个脑袋硬是圆。要是能拧下来,中午我们就可以踢球耍了。” 梁牛蛋的跟班纷纷起哄,班上的同学也开始各种议论。 “小眼镜儿,你妈是老师,咋个不管你的个人卫生?” “虱子精,邋遢鬼!” “说住院是骗人的吧?我妈说只有蹲大牢才会被剃头。” “听说他还偷过他奶奶家的钱,前几天就是被抓走了?” 沈素听得心中又气又急,梁溪却一副充耳不闻的模样,兀自捧着教科书看,任由自己的脑袋被梁牛蛋拍得东道西偏。 平时梁牛蛋欺负人,见对方不反抗就会觉得没趣。这次梁溪也是想忍过去。 有道是,小不忍则乱大谋。 他有更重要的事要计划,同这种坏小子干架,就算能打赢也是浪费。 梁牛蛋家在村里有些权势,现在还不是起冲突的时候。 万一引起别人注意,觉察到他和八岁的自己有所不同,那麻烦可就大了…… 因为这些理由,他紧咬下唇,强行按捺怒火。 哪知旁边有个小丫头却按捺不住。 “不——许!” 小丫头发音缓慢但清晰,跪在椅子上张开双手,很努力地把梁牛蛋朝外推。 当然,是推不动的。 梁牛蛋低头一看,是个跪在椅子上还不到自己肩膀高的小丫头,乐了。 “哟,这是哪家的小丫头?跑错教室了吧。” 顺手就揪了揪她的齐刘海,觉得好玩还想再揪。 “别碰她。”梁溪用教科书挡住他的手,把小丫头朝下按,“她是我妹。” 梁牛蛋在中班是岁数最大,块头也最大的孩子。又仗着他爸是村里生产队的副队长,一向带着几个小弟横行霸道。平时在村里,追着好看的小姑娘揪小辫,掀裙子什么的,简直是家常便饭。 梁溪在中班里岁数偏小,身材瘦弱,又是村里人夸赞的读书种子,就时常会受梁牛蛋欺负。因为打不过,就一直默默忍耐。 现在,梁溪居然敢阻止梁牛蛋,口气还挺冷,围观的同学都惊呆了。 梁牛蛋也楞了楞。 “哟嚯,没死成胆子倒变大了!”他歪了一下嘴角,啪的一下把梁溪的教科书拍飞出去,“老子偏要摸!是你妹妹?那就更要摸了!” 说着就伸手一通乱揉,把沈素梳得整整齐齐的童花头揉成了鸟窝。一边笑着说这小丫头怎么还不哭,一边又要揪她的脸蛋。 哐当一声,梁溪推开课桌,将梁牛蛋也顶了出去:“脏手拿开!” 老式的双人课桌又大又沉,平时打扫卫生时,通常都要两个同学联手才能抬起。也就是梁牛蛋这样的块头,才能一人拖动一张。 看不出来,小眼镜儿居然这么有力气?梁牛蛋有些吃惊。 再定睛一看:面前站着的,还是那个又黑又瘦,足足比自己矮了一个头的小眼镜儿。短袖下的两条胳膊麻秆似的,一点肌肉都没有。 梁牛蛋心头的怪异感一掠而过。 “胆肥了啊?还敢跟老子叫板了?”他弯了弯自己的胳膊,强壮,有力,还有明显凸起的肌肉块,和电影里的大侠差不多。 和梁溪对比起来,就是老鹰和小鸡仔。 “你小子怕是活得不耐烦了!” 在全班同学的惊呼声里,梁牛蛋一拳挥出。 这一拳他是照准梁溪的面门打的。上一个挨了他拳头的小子,鼻梁骨折断,现在养好了都是歪鼻头。 没想到居然落空了。 梁溪灵敏地侧身躲过,从座位上跳起。 “有种你别躲!”梁牛蛋大叫着,抬腿就踹。 梁溪又躲开了,还不忘把沈素推去一边:“躲好!” 沈素可不想放他去和那种坏小子干架,小胖手拽着他就想朝教室门口走。 “说好听我的话呢?”梁溪把小胖手掰开,刚要转身,身后一阵风响。他躲避不及,肩膀上已经被一拳打中。 沈素仰着脸,只见刚才还冲自己微笑的男孩,一瞬间眉眼扭曲,嘴唇硬生生抿成一条直线。 小心脏突然就抽痛了一下。 梁溪迅速转身,躲过了梁牛蛋的第二次攻击,趁势一脚踢向对方膝窝。 梁牛蛋可没想到他还能还手,被猝不及防踢中,膝盖一软直接跪倒在地上。 这一下,梁牛蛋是真的被激怒了。 两人立刻扭打在一团。 22真的很痛 - 小花仙在八零教反派大佬做人 - 布谷布谷 沈素也好,其他同学也好,看到的都是高高壮壮的梁牛蛋把瘦小的梁溪按着揍,梁溪明明打不过,最后只跟疯了似的,跳起来用脑袋撞向梁牛蛋。 毕竟八岁的梁溪,在村子里就是个文弱的男孩。 没人知道,上辈子他成为孤儿后,被所谓的“恩人”收养带走,后来经过无数残忍训练,成为了一名打手。 打架什么的,现在这村里可没有他的对手。 尽管身体是个小孩,前世严格训练后养成的格斗技能和肢体反应却仍在。 梁牛蛋的拳脚在他眼里就是花拳绣腿,每一下都还跟慢动作似的,足够他衡量决定躲还是不躲。 躲,是不能被伤到要害。 不躲,是必须留点被殴打的痕迹,一来证明自己是受害者,二来证明自己还是大家熟悉的那个弱鸡梁溪。 让梁溪意外的是,这一世的梁牛蛋看着高高壮壮,居然外强中干。 一开始拳头落在身上,就算他心里早有准备,痛也是真的痛。没想到才挨了几下,梁牛蛋的力道就变小了。 一下下的,看着凶狠,其实打下来就软绵绵的,都没什么感觉。 他简直怀疑自己记错了。还是上辈子的身子骨太弱,才会动不动被梁牛蛋揍得鼻青脸肿? 这么说,还得多谢沈素那个小丫头。 正因为她曾用灵力替他洗髓伐体,八岁这个瘦弱躯体才有足够的体力同梁牛蛋周旋。 想到这里,梁溪不由自主朝人群里瞟了一眼。 只见沈素抱头蹲在墙角,小小的身子贴着墙壁,哆嗦得厉害。 居然怕成这样? 真没用! 梁溪叹了口气,心中苦笑:书里的主角都是靠金手指大杀四方。他倒好,捡了个金手指本身就没什么用,现在又莫名其妙失去灵力。还总给自己惹麻烦,比如这次。 如果不是小丫头跳出来,他也不用和梁牛蛋打这一场。 小不忍则乱大谋。明明他已经想得很明白,也克制住了自己。为什么看见梁牛蛋揪沈素头发就忍不住? 揪一下又不会怎么样…… 梁溪地想着,又朝墙角瞟了一眼。 好歹是个兰花成精,怎么就能怕成这样?刚才护着他的那股胆量呢? 算啦,自己的金手指还得自己护着。小丫头既然害怕,那就尽快结束战斗好了。 他不知道,此时此刻的沈素,心底尖叫的不是“好怕”,是“好痛”。 事情要从梁牛蛋打梁溪的第一拳说起。 那一下猝不及防,正打在梁溪肩上,她都能听见闷闷的声音。 梁溪的面孔一瞬间扭曲,显然是痛得要命。 连带着,她的小心脏也抽痛了一下。 紧接着,两个男孩就扭打在了一起,更是让她心惊肉跳。 那么瘦小的梁溪,根本没有还手之力,只能在梁牛蛋的拳脚下蜷缩起身体。 一间教室里,大家都在围观,没有人能帮梁溪。 她也不能。 她真没用。 为什么化形为人后,灵力会一点不剩? 哪怕有一点点也好,她至少能给梁溪加一层防护,让他挨揍也不至于那么痛。 不知道是不是她太焦灼了,突然全身一颤,有片刻失去知觉。 这种感觉有点熟悉。 从前她为了保护先生,盆毁兰折的那一瞬间是这样。 在医院被梁胜利丢出窗口时候,也是这样。 回过神来,她已经覆在梁溪身上,代替他在承受那些拳打脚踢。 不是她化形的那个小丫头,而是谁都看不着的一缕灵识。空气般虚若无物,连梁溪本人都无法觉察。梁牛蛋的拳脚也照样落在梁溪身上,但力道已在穿透她的灵识时被化解了。 这是怎么回事,沈素并不知道。 正如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化形成人?当初灵识散尽,为什么还能重生? 她只是欣慰地想:好了,梁溪不会受伤了。 所有的疼痛,都由灵识默默承受了,并原原本本传递到墙角那具小身子里。 真的很痛…… 痛得她只能抱住脑袋,死死咬住嘴唇:呜呜呜,还是当兰草时好,大家都护着她,风吹不到,雨淋不着,小蠓虫飞过都会被拂开。 那一边,梁溪决定快速结束战斗。 低吼一声,做出被逼到绝境的模样,爆起一记头槌。 看起来只是小孩子打架时胡乱碰撞,其实头槌是空手道、缅拳、马伽术等搏击术中常用的攻击招式。人体骨骼中,头骨最为坚硬,而人的额头部分,又是头骨中硬度最高的。配合全身肌肉群的调动和适当的距离、角度,可以非常轻松地造成巨大伤害。 上辈子的梁溪,在实战中没少用这招放到强敌。 不过那时候,他和一般格斗家一样,习惯用左右额角去撞击鼻子、眼窝、太阳穴等脆弱部位。现在对梁牛蛋,倒是不必如此。 他撞的是,是梁牛蛋的下巴,也并未用足全力。 “哎哟!”梁牛蛋叫唤一声,牙齿因为撞击咬破了嘴角。他吐出一个带血的唾沫,立刻大叫起来:“靠,见血了!兄弟伙给我一起上!” 刘爱红被学生叫来时,看见的就是几个孩子把梁溪包围住正要动手。 “住手!”刘爱红又气又急,“都是同学,怎么能动手打人?” 梁牛蛋几个并不服老师管教,但是跟着来的高年级学生有的是力气,直接把他们架到了一边。 按照校规,在学校打架斗殴、欺负同学是要请家长的。 梁牛蛋的爸是生产队副队长,正领着人在山里挖石材。来的是梁牛蛋的妈,村里出了名的泼辣媳妇。 牛蛋妈一来,先是不认账:“小孩子哪个不是打打闹闹?凭什么说我家牛蛋欺负梁溪?刘老师,你可不能仗着自己是老师就瞎处分。” 刘爱红让她看两个孩子的模样。 梁牛蛋就嘴唇磕破了,流了点血也早就干了结痂。除了衣裤脏了些,看起来屁事没有。 梁溪可就惨多了。光是露在外面的胳膊,就有一大块青痕。 谁欺负谁,还需要说吗? 牛蛋妈哼了一声:“我儿子平白无故为什么要打他?一个班十几个孩子,怎么放着别人不打,就打梁溪?那当然是梁溪有问题咯。” 23梁溪死了 - 小花仙在八零教反派大佬做人 - 布谷布谷 果然有其子必有其母。 梁牛蛋的蛮横无理,同他妈妈的言传身教脱不了关系。 听见牛蛋妈这样倒打一耙,沈素气恼地一抬头,随即发出吃痛的一声抽气。 “别捣乱。”梁溪伸手抱住她的小胖腰,用力朝怀里一拖。迫使她同他一起坐在地板上,还顺手揪了揪她已经乱糟糟的刘海。 “胆子小就别随便挑事。”梁溪小声说,手臂箍着她不放,“现在又胆肥了?忘记刚才怕成什么样子?坐好别乱动!” “我没有害怕。” “啧,眼泪花儿都冒出来,还说不怕?” 梁溪嘲笑后,又抬手给她擦眼泪。 沈素把脑袋一扭,心中无限委屈。 她也想坐好,可怎么坐都不舒服。 她刚替这小子挨了一顿打,全身都快疼散架了,被这样一拽一抱,身上的伤火辣辣得疼,眼泪也情不自禁开始打转。 梁溪什么都不知道,只会拿沾满灰尘的袖口朝她脸上擦,还说她捣乱。 她气呼呼地挣扎开,跑到牛蛋妈跟前,指了指自己乱糟糟的头发,又指了指墙角罚站的梁牛蛋。 “他先欺负我!” 牛蛋妈瞟了她一眼,根本不把她的话当真:“一边儿去,大人说话没小孩子插嘴的。” 梁溪招手让沈素过去,沈素不肯。 “是他先欺负我,欺负哥哥。”她慢慢吞吞,又认认真真地说,“大家都看见的!” “大家?那好啊,现在就把其他孩子都叫来,问他们到底谁先动手?”牛蛋妈向刘爱红要求。 沈素高高兴兴,等着班上的同学来作证。 她在医院里指认过一次梁胜利做坏事,就成功洗刷了梁溪的冤枉。现在…… 沈素吃惊地听着他们讲话,简直不相信这些孩子都是刚才和自己在一个教室,亲眼目睹事情发生的。 她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梁牛蛋是班上的小霸王,他的小跟班当然会向着他说话,其他孩子多半不敢得罪他,只能含含糊糊,说没看见谁先动手。 牛蛋妈好不得意:“刘老师听见了?分明是你家梁溪先欺负牛蛋。我家牛蛋总不能站着白挨他打,对不对?” 牛蛋妈伸手把儿子拖过来:“哎哟,我们牛蛋都被打出血了?刘老师,这医药费你多少该出点?我也不要多,就十块钱。一半算医药费,一半抵我跑这一趟耽误的工分。” 刘爱红面对这样的人,简直是秀才遇到兵,有理也说不清。牛蛋妈越发来劲,拖着她还要去村委会评理。 “啥子人民教师?啥子先进工作者?我今天就要把你的皮撕下来给大家看看!” 牛蛋妈对刘爱红是有宿怨的。她本人高小毕业,这个学历本来是可以在村小当个民办教师的。 民办教师虽然不同于公办教师,没有教育部发工资的。但是每个月能拿三块三毛钱的生活补助。平时的工分,也是比照村里的壮劳力,按最高档每天十分来计算。在村里人眼里就是个旱涝保收的铁饭碗。 结果刘爱红插队来了村里就不走了,凭借初中学历碾压了一群小学学历,当上了村小惟一的民办教师。还因为勤奋工作,几乎每年都被评选为先进工作者和三八红旗手,除了奖状,还有肥皂、毛巾、热水瓶这些奖励。 牛蛋妈对刘爱红妒恨已久,现在逮着机会,就要去村委会告她:“身为教师,纵容自己儿子和同学打架斗殴,还偏袒自己的儿子,这种人咋配当老师?牛蛋上次考试不及格,搞不好也是你故意的。” 牛蛋妈一手拖着牛蛋,一手拽着刘爱红朝外走,沈素扶着梁溪踉踉跄跄跟在后面。还有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学生,难得不用上课,都欢呼着跟去看热闹。 村委会离村小不远。老村长正坐在树下听收音机,就被牛蛋妈冲上来告了一状。 刘爱红刚要解释,听梁溪在后面有气无力得叫了声“妈,我头好晕……” 紧接着就是咕咚一声,瘦弱的男孩倒在地上,双眼紧闭,手中的红药水瓶也打翻了,流了一地鲜红看着就像是血。 “不好啦!”小孩子们放声惊叫,“梁溪死了!牛蛋把人打死了!” “哎哟,这是怎么了?” 梁溪说倒就倒,把老村长吓了一大跳,手里的收音机掉在地上。刺啦刺啦几声杂音后,彻底安静了。 “哎,哎……”老村长也顾不上心疼收音机,赶紧蹲下来摸了摸梁溪的鼻息。 刘爱红双脚一软,已经瘫坐在地上,搂着儿子掉眼泪。 牛蛋妈也有点犯怵,却刻意大声道:“不可能!刚才还好好的,这小鬼头怕不是在装死哦?” 老村长用力掐了掐他的人中,摇头:“坏了,这孩子是真的晕死过去了。到底怎么回事?” 沈素蹲在一旁,小脸上又是焦急,又是茫然。她的手搭在梁溪的脉搏上,分明感觉他的脉息跳动平稳有力,为什么会晕过去?按理说,经过自己灵力滋养的身体,岂能是如此脆弱? 刚才的疼痛应该都转移到她身上了。莫非因为因为自己灵力不足,刚才其实并没有真正护住梁溪? 总之,都是梁牛蛋可恶,牛蛋妈也可恶。 她摸摸梁溪的脸,又摸摸他胳膊上的伤痕,为自己眼下的无能为力感到难过。 过了好一会儿,梁溪才悠悠醒转,目光虚虚地看向空气:“妈,我头痛……还有点想吐……” 见他醒了,刘爱红大喜过望,再顾不上其他:“好孩子,醒了就好!你先别说话,妈给你揉揉脑袋。是哪里痛?” 老村长也松了口气,看向牛蛋妈:“牛蛋他妈,你来讲,你们这是在搞啥子?” 牛蛋他妈张嘴便道:“刘老师家的梁溪不讲道理,非要找我家牛蛋挑事。刘老师她还护着她家崽子,冤枉说是我家牛蛋欺负他,还要处分我家牛蛋哩。” 她用力将牛蛋拖过来,扳着牛蛋的脸凑到老村长面前:“你看嘛,把我家牛蛋都打出血来了!连医药费都不想出,老村长你说,天底下哪这样的道理?” 24别碰妹妹 - 小花仙在八零教反派大佬做人 - 布谷布谷 老村长年过花甲,眯着老花眼朝牛蛋脸上看去,横看竖看也只看到一点已经干涸的血迹。不过牛蛋他爸是村生产队的副队长,是村里的能人,面子总是要给的。 特别是村人好热闹。牛蛋妈的大嗓门,早引来了一群看热闹的男女老少,都围在村委会的院墙外朝里打量。 “打架嘛,是要不得。”老村长咳嗽两声,“不过男娃娃,哪个不是从小磕磕绊绊长大的?” 院墙外的村民哄笑起来:“还以为好大的事?就是两个娃娃打架嗦。牛蛋天天在村里和人打架还打少了?” 也有人说:“梁牛蛋打人不稀奇,他挨打才叫稀奇。刘老师家这个娃娃,长得跟豆芽菜似的,居然还有这本事?” “我不管,我要她赔医药费!”牛蛋妈叉着腰说,“刘爱红包庇自己儿子的事也要处分!这种人才不配当老师。” 她眼珠一转,又想到一条“证据”:“不是都说梁溪成绩好?你们想过没有,同样一间教室听课,为啥梁溪每回都能考双百分,我们的娃就不及格?” 她指着刘爱红,宛如发现了一个了不起的大秘密:“每回考试的卷子,还不是她自己出的题?她儿子当然能提前弄到答案!这是什么?这是作弊哇!” 她双眼发亮,看向院墙外的村民:“前几天听到广播了吧?高考作弊,那是犯罪!是要抓起来坐牢的。小学考试作弊,那,那也是犯罪!” 老村长当然知道牛蛋妈为什么针对刘爱红。 事实上,牛蛋爸已经上门找过他好几次,想让牛蛋妈顶替刘爱红当老师。但是刘爱红是全村文化水平最高的人,又是烈士遗属,于情于理都不合适被调职。她为人有责任感又和气,大多数的学生都喜欢她,家长们也服气。 现在刘爱红被指控帮儿子考试作弊,围观的村民并不相信,还有人嘲笑道:“那是你家崽不及格,我家的还是能考个六七十分。” 老村长叹了口气,制止牛蛋妈再把事情闹大:“一码归一码,学校考试的事你又没有证据,现在就不要扯了。就说两个娃娃打架的事,既然是梁溪先动手,医药费……” 他有些为难的看向刘爱红。至于他多少,拿出几块钱来,意思意思,将眼前的麻烦过去也行。 就在这时,一直一动不动躺在刘爱红膝上的梁溪突然动了。 他抱住自己的脑袋,全身剧烈颤抖起来。 “都怪我,不该惹牛蛋哥生气,牛蛋哥别打我!要打别打脑壳,医生婆婆说了,我才出院,磕磕碰碰会出大问题……” 这副抱头瑟缩的小可怜样,看得沈素又是一阵揪心。 明知道自己灵力不再,她还是伸出小手,竭尽可能地环住梁溪瘦小的身板。 她想保护梁溪。梁溪却一把将她抱住,同样保护性地往身后藏,嘴中继续惊惶喊道: “别,别碰我妹妹!她才4岁……有什么事儿,要打要骂,你尽管冲我来。” 这种自己哆嗦得厉害,还要努力保护小妹妹的模样,不仅令沈素心头发颤,院墙外围观的村民们也啧啧有声。 “难怪不得,原来是梁牛蛋又在耍流氓。” “我就说梁溪是个懂事的娃娃,怎么会随便和人动手?” “还有啥子看不明白的?明明就是牛蛋把梁溪打伤了,可怜哟,听说刚出院回来。别又被打坏了。” 又有人冲牛蛋妈嚷道:“管好你家那个小流氓!前几天还掀我侄女儿的裙子,就是欠揍!” 还有人学着她的腔调,故意挤兑说:“广播听过吧?耍流氓也是犯罪,搞不好还要会枪毙哩。” 牛蛋妈气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嘴皮子哆嗦。 刘爱红恨极了她。斯斯文文一个人,难得放出几句狠话: “诬告也是犯罪!我家小溪在医院里躺了这么多天,昨天才刚出院,哪儿有力气和牛蛋打架?如果我家小溪被牛蛋打出什么万一,我就是拼了命,也要去县法院告你们!” 老村长赶紧做个手势,示意大家安静下来。 他和气地问梁溪:“溪娃子啊,现在头还疼不?告诉爷爷,是不是你和牛蛋,闹着玩儿不小心弄伤了?” 梁溪对上了老村长的眼神。 他当然明白老村长的意思。 现在这种情况,如果说是两个孩子闹着玩儿,不小心磕着碰着谁都是意外。谁也不用担责任,谁也不用出医药费,两下扯平皆大欢喜。 和稀泥,就是这位老村长的一贯作风。 上辈子也是这样。 梁老太处处为难刘爱红,婆媳矛盾闹大了,村里也会来调停。老村长通常各打五十大板。先说当婆婆的,要心胸宽大别和小辈计较,又劝刘爱红多体谅老人。 道理都是对的,但讲道理的实际效果就是刘爱红继续被折磨。 可笑那时候的梁溪是真的年幼无知,同村里许多人一样,把这位老村长当成公正和道义的化身。 后来刘爱红惨死,尸骨未寒,梁老太太就把梁溪从“干打垒”的破房子里赶了出去。无家可归的梁溪找到老村长,求他主持公道。 老村长却只说那是他的家务事,村里不好插手,又让他要体谅老人,百善孝为先。 从那之后,梁溪就看穿了他。“老好人”的本质就是欺软怕硬,却又想在人前表现的善良讲理。 现在被老村长这样诱导,梁溪吧嗒了一下眼皮,嗫嚅道:“我,我不敢说……” 虽是不敢说,这举止,这神态,这声气,无疑都是告诉了众人:当然不是两个孩子闹着玩儿,分明就是梁牛蛋又欺负人了。 他不敢说,有人敢说。 沈素挣了又挣,总算从梁溪的怀里把小脸抬了起来。 “才不是闹着玩。”小丫头的声音又娇又软,清清脆脆,“他欺负哥哥,还要欺负我。” 胖乎乎的小手一抬,指向梁牛蛋。 梁牛蛋霸道惯了。被她一指,立刻就放出凶相来,还威胁地呲了下牙。 梁溪赶紧伸手将沈素护住,唯恐梁牛蛋冲上来打人的模样,嘴上却教育沈素:“别、别乱指啊,惹牛蛋生气可不行。” 院墙外,目睹了这一切的村民纷纷摇头:“可怜哟,一看就是被梁牛蛋打怕了。” 沈素倒不觉得梁溪是被打怕了,梁溪不过是为了保护她,才不让她继续往下说。 所以她更要把事情说明白。 “别人都害怕他。只有哥哥不怕。哥哥保护我。坏蛋就打哥哥。” 几句话说得清清楚楚,在场所有人都听见了。 25一袋杂粮 - 小花仙在八零教反派大佬做人 - 布谷布谷 “少胡说!”牛蛋妈跳着脚嚷嚷,“一个不知打哪儿冒出来的野丫头,满嘴的胡话,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梁溪抱着沈素瑟瑟发抖:“别、别打我妹妹!” 刘爱红气到发抖,大声道:“这孩子才四岁。大家看看她的眼睛,是能说谎话的样子吗?” 一个白嫩嫩的小丫头,脸上写满了天真懵懂。一听牛蛋妈说要撕她嘴,两只小手就啪的一下,盖在了自己的嘴上。 再听她一开口就充满稚气,偏偏又问得很认真:“坏蛋的妈妈,也是坏蛋吗?” 这模样,谁见了心中能不生欢喜?特别是围观村民中有不少大婶子小媳妇,个个都指责牛蛋妈不该吓唬小丫头。这孩子才多大,哪会说谎? 老村长皱皱眉,摆摆手:“算啦算啦,也不是好大的事。都先回去吧,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你刚才不是这么说的!”他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沈素噎住了。 “刚才?” 沈素认真地点点头:“刚才……爷爷不是说,谁先动手,谁就出医药费?” 老村长一愣:他刚才的确是说过这样的话, 小胖手坚定的指向梁牛蛋:“他先动手。他坏。为什么不让他出医药费?” 小脸上满是真诚的疑惑,看得老村长都不好意思起来。 村民们更是起哄,让老村长说话算话。 “算啦。”梁溪继续瑟瑟发抖,“我们不要医药费,也不用他道歉。不能让村长爷爷为难。” 沈素是真的不解:“村长爷爷为什么会为难?” 在她看来,现在有人证——她自己。有物证——梁溪都晕倒了,身上还带了那么多伤。还有人支持——村民们显然是站在他们这一边。 牛蛋妈那么凶巴巴的模样,不都哑口无言了? 若是话本和戏文里的村长里正,这时候必然就该出来主持公道,然后博个满堂彩。 梁溪赶紧把她朝怀里搂了搂,凑在她耳朵旁,用足够小声,但老村长一定听得见的音量说: “妹妹乖。牛蛋家我们得罪不起,老村长也得罪不起。” 沈素不懂就问:“得罪不起,是什么意思?” 她眨巴眨巴眼睛。不解地看向老村长:“村长爷爷,你也怕牛蛋打你吗?” 被小丫头这样一看一问,老村长的老脸实在有点挂不住。 村民们被童言童语逗得哈哈大笑起来。 其中有同牛蛋家关系不好的,趁机敲边鼓打小锣,假意相劝让大家别再为难老村长。下一句话就说:“前几天还瞧见牛蛋他爸提了一盒卷烟,两包蛋糕去村长家。这得值多少医药费啊?” 牛蛋妈转身就骂。村民个个都不是吃素的,两厢对骂起来煞是是热闹。牛蛋又帮着他妈作势要打人撞人。反倒被不知谁的笤帚在腿上背上揍了几下。 那边闹成一团,这边刘爱红抹了抹眼角。正色道:“小孩子打架,本来是件小事。但是公理道义是件大事。国家还讲一个拨乱反正,不能冤枉一个好人。我家小溪分明是被欺负的,却被她当众冤枉。我一定要讨个明明白白的说法。” 沈素在旁赞赏地点点头,用她的小丫头嗓子帮腔道:“说法要明明白白! 刘爱红是村里的老师,一向受到村民的尊敬。现在她不提医药费,只讨说法,村民听了纷纷附和。 老村长一跺脚,知道今天这事儿是已经抹不过去了。再不解决,村委会门口只会越闹越不好看。 他也知道,牛蛋妈是断然不会出这笔医药费的。好在现在村里还是集体分配制,作为村长他有权调度。 当下就说:“我看这样吧,我这里先拿出一袋杂粮。等到年底时再从牛蛋家的工分里扣,就算溪娃子医药费。” 为什么老村长拿粮食,算是牛蛋家出的医药费? 工分又是什么? 沈素听不明白,小声问梁溪。 沈素不明白,梁溪却明白。 现在是1988年。全国大部分的农村已经实行了俗称“包干到户”和“包产到户”的家庭联产责任承包制。 但是峨眉山这里,因为村子小,土地少,出产本不丰富。大家习惯用了几十年的集体分配制,至今仍在沿用。 所谓集体分配制,简单来说,就是村里的土地,大家一起种,种出来的粮食,大家一起分。 粮食不是今天种了,明天就能收的,所以在每年粮食成熟收获之前,村民的劳动就只能以记工分的形式支付报酬。 村里有专门负责发放工分的人,决定某项劳动值多少工分。梁牛蛋他爸是生产队副队长,就是负责这个的。 还有会计和专门的计分员负责登记工分,每天还要在村委会的黑板墙上,用粉笔写明每个人的工分进行公示。 村里的粮食收获后,首先要上交国家。剩下的部分,就由村里分配给每家每户,作为第二年的口粮。 村民凭借自己一年到头积累的工分来领口粮。 比如刘爱红,身为村小教师,每年是拿全额工分。一天10分,一个月300分,一年就是3600分。能领到大米混杂粮共计四五百斤。 这时候,农村里除了口粮,菜油、猪肉和做衣服的布料,每年每人只有一点国家定量的分配。比如成年人,一个月能领二两猪肉,未成年的孩子能领一两。成年人一年有一丈二的布料可领,小孩子就只有六尺,甚至四次。 所以,如果想多吃点油荤,多做两套衣服,就需要用工分去换肉票、油票和布票,再自己进城凭票证购买。 有的村民体力不足,劳动不好,一天可能就只能拿个五六工分。到头来,工分不够换口粮,还要倒欠村社的。只能拿分到的白米和各种票同别人多换些杂粮,以免一家老少挨饿。 梁溪家如果不是因为刘爱红是铁饭碗,每天拿顶格工分。一个女人带着小孩能赚的工分,恐怕就连糊口都不够。 牛蛋家正好相反。一家六口人,有五个都是壮劳力。牛蛋他爸又是生产的队的副队长。有时孩子们帮村社干活,也计工分。牛蛋常因为“身强体壮”被破额按成年人来计算工分,占足了便宜。 老村长看似公正地提议拿出一袋杂粮,对梁溪家和牛蛋家,其实价值完全不同。 26不要粮食 - 小花仙在八零教反派大佬做人 - 布谷布谷 眼下正是青黄不接的季节。村里家家户户,都可着余粮在吃。能多一袋,哪怕是杂粮也是好的。 不仅刘爱红眼中流露感激之意,村民们也在纷纷羡慕。 但对牛蛋家来说,首先这粮食,是从村里集体仓库中预支的,对现在的生活毫无影响。 其次,杂粮也不值多少工分,对他家不过是九牛一毛。更何况,牛蛋他爸只要回头找个理由,把自家工分提一提,那就是堤外损失堤内补。 这其中的弯弯道道,梁溪心里清楚,却没办法对一个小兰花讲。 果然,牛蛋妈先听要出医药费,还不高兴地骂了几句。但很快就琢磨过来了,老村长其实是在偏帮自家,便没好气地将这一袋杂粮认了。 再被老村长劝了几句。面子也有了,撂下几句心不甘情不愿的狠话,拽着牛蛋走了。 劝走了牛蛋妈,老村长松了口气,便招呼刘爱红跟他去仓库领粮食。 “刘老师应该也知道,我们村去年的收成就那样。杂粮嘛也就这么几样。红薯、玉米、黄豆、荞麦。你们想要什么自己挑。别的可就真没有了。” “红薯!”沈素一听有红薯,眼睛就亮了。 今天早上,她第一次吃到了这种甜甜软软的食物,觉得比肉还好吃。 梁溪的小眉头,却不动声色地皱了皱。 “妈,这粮食我们不能要。”他站起来说。 为什么不能要? 刘爱红吃惊。 老村长吃惊。 村民们都吃惊。 沈素跟着他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膝盖上的尘土,也不解地望着他:红薯多好吃啊…… “妈,你不是教过我吗?国家和集体的利益高于一切。”梁溪说,“村里都知道,仓库里的粮食是集体的,备在仓库里是怕万一有什么急用。” 梁溪看看刘爱红,又看看老村长。小脸上写满了“懂事”二字。 “我还记得,前年山里发大水冲了村子。那一年收成不好,要是村里没有余粮,第二年大家就都要饿肚皮。集体的粮食这么重要,我们不能要。” 他摸摸额头,一幅非常难受又非常坚毅的模样。 一个八岁的孩子能有这样的觉悟,讲出这样的道理,着实让在场的大人们惊呆了。 沈素也听得心中暗自感动。 当初先生常说,君子当胸怀家国天下,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想不到,梁溪小小年纪,竟也有这份胸襟。 这个孩子原本是良材美玉。如果因为自幼遭受太多苦难,一步步堕落成未来的大反派,那真是太可惜了。 好在她来了。 小胖手抓住梁溪的衣摆,摇了摇,以示鼓励。 “对,不能要!” 听见这奶声奶气的帮腔,老村长像是刚注意到她存在似的,笑了,弯下腰摸了摸她的头顶。 “哦,粮食不能要。那你们想要什么?” 刘爱红什么都不想要,只盼着儿子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梁溪心中早有想法,趁此机会便说道:“村长爷爷,下个月,是不是轮到我们村抽人去修水库?” 二峨山和三峨山之间,有一条白水河。这个年代正在大兴水电建设,县里要在白水河上修水电站,劳动力就从附近的各个村轮流抽调。 在梁溪上辈子的记忆中,下个月就轮到二峨村负责。 老村长点了点头:“你这孩子,消息到很灵通。抽谁去村里还在选人。难道你还想去修水库?那可都是大人干的活,小孩子干不了。” “那么大的工地,总有小孩子能干的活。我也不要全工分,给一半就好,行不行?” 二峨村有规定,最强壮的青壮年劳动力一天是全工分,也就是10工分。体力稍差的男性和青壮年妇女,一天是7工分。老人孩子,一天2至3工分,根据干活的情况决定。 梁溪说他只要半工分,当然是指10公分的一半5公分。这就比平时孩子能赚的工分多多了。 真要给他了,村里人一定不服。 老村长可不敢开这个口。正犹豫着怎么圆滑地回绝,刘爱红已经先出声反对。 “不行,你一个小孩家家。身体又不好,在家养着妈都不放心,怎么还能去参加修水库?河坝那边又是那么乱……” 梁溪坚持道:“妈你平时教育我们,就算是孩子,也可以为国家为集体,做力所能及的贡献。修水库不就是是为国家为集体做贡献?也是为我们家尽一份力量。” 他又看向老村长:“牛蛋、丰收、国庆他们都能去,我应该也能去,对不对?” 他点的这几个孩子,要么如梁牛蛋,家有村干部好安排,要么就是已经十二三岁,手长脚大能干活的。还有家里父母赚不够工分,才求着老村长安排孩子来,多少再攒一些。老村长得了人家偷偷塞的好处,怎么也要想办法安排一下。 这里面的名堂可多了。老村长被梁溪这样一问,反倒真不好回绝。 梁溪见他神色松动,赶紧说:“是不是嫌我要半工分太多了?那这样行不行,到时候,我要是活干得好,就给半工分,要是干不好,随便怎么记都行。就给我一个机会吧。” 围观的村民大多朴实,除了为国为集体的大道理,他们更看重的是:这个孩子知道自己主动找活干,替家里赚工分。也知道平时刘爱红孤儿寡母的不容易,于是纷纷替他说话。 老村长只好说:“你要真是想去参加劳动,当然是好事儿。但是为集体出力是好事,身体不好受了伤,让你妈担心又是坏事,你可得为你妈多考虑。” 梁溪眼巴巴看着刘爱红:“妈,你放心,我一定会小心的。这不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吗?我的身体,养一养一定能好起来。” 刘爱红看着儿子,最后叹了口气:“你这性格,还真随你爸爸。” 话说到这里,老村长不得不应承下来:在下个月修水库的名单里,添上梁溪一个。” 梁溪计划达成,脸上也有了些轻松的微笑。 沈素却有些着急,扬着脸说:“我也去水库。” 27不能分地 - 小花仙在八零教反派大佬做人 - 布谷布谷 沈素不知道水库是什么,但听刚才人们说话,隐约明白,那个工地环境危险。之前隔壁村就有人出了什么意外事故,掉进河里被卷走了。 她要好好照管梁溪,怎么能让他一个孩子自己去冒风险,当然是要形影不离地跟着。 尽管以她现在的模样和能力,跟着也并没有什么用处。 见小丫头这副急切的模样,大人们都笑了起来。 “你可不能去,”刘爱红把她抱起来,贴了贴她的小脸蛋,“哥哥还能帮忙捡点石子,送个沙袋,你去工地不是给人捣乱吗?” 老村长眯起眼睛,看了看沈素问道:“刘老师,这是哪家的娃娃?我怎么没见过?” 面对老村长,刘爱红可就不好意思再说是亲戚家的孩子。趁此机会,便说了沈素的来历,以及自己有心收养他为女儿,县城公安同志都很支持。 老村长皱了皱眉,问:“这孩子的户口,也是要落在我们村里?” 刘爱红没有想太多,点点头说:“是,会落在我家的户口本上。” 老村长哦了一声,面有为难之色:“那分地的时候,可怎么算?” 老村长说的分地,就是指各家的自留地,是按每家户口本上的人头分的,一个人有2或3分地。平时种点儿瓜果蔬菜,多出来的还可以拿到集市上去变卖,换些日用品。 如果沈素落户在梁溪家,那么沈素凭借户口也就有了分地的权利。梁溪家一年就能有六分自留地来种。 “刘老师你也知道,现在村里的地都紧巴巴的,不够种。这孩子要是自家生的还好,这来路不明突然多了一个。你家要分地,其他人一定会有意见。村子里又该闹不和睦了。” 他说得苦口婆心。刘爱红当即表示,她收养沈素只想着孩子可怜,给她一个家,可没想过要凭养女的户口多领一分地。 “既然村里困难,这地我们不要也没关系的。” 梁溪心里冷笑。 二峨村位于山脚下,田地不如在平原上的那些农村宽广富肥沃,是真的。可也没有紧巴巴到连两分地都挤不出来。 当初分田地时,村干部们就对大家耍了个心眼,说不仅要按人口,还要看劳动力如何,否则分了好田好地也浪费。 按照这个分法,强壮的劳动力如梁牛蛋他爸,一个人就得了一亩五分良田。 再如刘爱红这样的弱女子。本身村里照顾烈士遗孀,要给她分两分位置近的好地。梁老太却闹着说她根本没时间,又没体力种地,得了田地也是浪费,硬是拿着自己在山上的两小块梯田对调了。 那两块小梯田土壤贫瘠,只能种点红薯、玉米。杂草和石头又多,刘爱红根本没有时间料理,全靠梁溪种点红薯,收获自然不好。 所以村子里的好田好地,就是这样,不是被有门路有关系的人得了,就是被会闹腾的恶人占了。 上辈子梁溪也是长大后,才懂得自留地的重要性。 现在他赶紧拉了拉他妈刘爱红的衣角。 “孙大头也不是他爸亲生的,怎么就能分田?” 他说的也是事实。 二峨村里,寡妇改嫁带过来的孩子都能分地。孙大头更是老光棍孙麻子,为了养老送终捡回来的流浪儿。不仅分了地,现在还是村里的主要劳动力。 老村长干咳一声,说:“孙大头可是个男娃子,来的时候就能下地干活。” 梁溪哦了一声,指着村委会办公室墙上刷的标语。 “不是生男生女都一样吗?” “生男生女都一样”,这七个大字,用白石灰刷在红砖墙上,此时看来格外的扎眼。 老村长又一次感觉尴尬到老脸挂不住。 “你这孩子……” 他嘴皮哆嗦了又哆嗦,却又一时想不出反驳的话。 生男生女都一样,可是国家提倡的。墙上这标语,还是他亲自指挥人刷上去的。电视上,村头的大喇叭里天天都在讲:男孩女孩都是祖国的花朵,都能长成栋梁之材,不能重男轻女。 他能跟国家唱反调吗? 站在这标语下,他能跟一个孩子解释说:孙大头是捡来的,可孙大头来时就十三四岁了,能吃苦能卖力气,给他两分自留地是拴住他,村里生产队不就白得一个现成的劳动力? 为什么给孙大头分地村里没人说闲话?因为除了自留地是自家的,孙大头的大部分力气都用来为生产队干活了。集体分配制就是大锅饭,他干多了,就有人能偷懒。他干得好,年底大家都能多分粮食。大家都能得好处,这才是真的好。 你家那个小丫头,捡回来就是吃白饭,还得吃上好些年才能长大干活。落户以后按政策,年年还要算他一份基本口粮,已经是从村里的仓库里往外扒拉了。再分地那就是浪费,就是得罪人! 这些利弊关系,成年人当然心领神会。只是要对着一个眼眸清亮如水的孩子讲出来,又实在开不了口。 老村长只能干笑着说:“这可不是重男轻女。爷爷是看你们家都是小孩子,你妈平时每天上课那么忙,也没有时间去折腾自留地。你自己那块地,在山上都没怎么种,再给这丫头分一块,种不动就太可惜了。这土地浪费了,村里人难免说闲话,那可就说的不好听了。” “再说了,现在村里的地都分均匀了。要给这丫头分地,又得村里开大会来决定让谁家吐出一块来。” 土地就是村里人的命,由自留地,种出来的东西不归集体归自家。谁家得了自留地,都不愿意再吐出来。 牵涉到自家利益,围观的村民这次也不帮梁溪说话了,反倒附和着老村长来劝梁溪,没有耕牛就别想着犁地。 也有人劝老村长:“不给地,那就给点别的补偿,也算公平。” 梁溪心中明白,也不打算在这个时候坚持。 毕竟根据上辈子的记忆,到了年底,村里就会决定终止集体分配至,也要开始搞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 到时候,村里的农田会全部重新划分,两分自留地根本就不算什么。要用沈素的名义争地,也是要等到那个时候再动真格的。 现在他便用一种很体贴很懂事的口吻说:“只要承认妹妹是我家的人就好啦,村里有困难我知道,不能分地也没关系。” 28也会受伤 - 小花仙在八零教反派大佬做人 - 布谷布谷 老村长刚赞了一句溪娃子好懂事,就听梁溪继续说道:“不能分地。能分一窝小鸡仔给妹妹么?我放学后可以帮妹妹养鸡。” 梁溪说的小鸡仔,可不是村里家家都养的土鸡。 他要的,是生产队两个月前刚引种回来的进口白羽鸡。 听说这种鸡,长得快,个头大,下蛋多,是城里最受欢迎的品种。拿鸡蛋去集市上卖,土鸡蛋一个五分钱,白羽鸡蛋一个能卖八分钱。要是拿去县城,就更贵了。 二峨村也是跟别的村学的先进经验,打算引种白羽鸡来办个养鸡场,增加集体收入。目前总共就引进了三窝小鸡苗。 梁溪开口就要一窝,那当然不行的。 老村长想了想,一咬牙:“添丁进口是好事,村里就给你家发五只小鸡仔。” 这个结果是梁溪想要的。 他点点头,开开心心按住沈素的脑袋:“快谢谢村长爷爷。” 沈素正被土地呀鸡仔呀弄的头晕脑涨,冷不防就被他按着鞠了一躬。 抬起脸来,一片懵懂。 “小鸡仔,是要给我养的吗?不是吃的?” 梁溪指着她开开心心道:“看,知道能养小鸡仔,妹妹都高兴傻了。” 又叮嘱老村长:“村长爷爷,你答应的事儿,可别忘记。” 老村长嗐了一声,说:“只要这小丫头一落户,爷爷就亲自把小鸡仔给你家送去,行不行?” 于是这事就这么定了。 眼看快到吃响午饭的时间了,因为梁溪又受伤晕倒过,刘爱红不放心,先把两个孩子送回家休息。 母子三人把昨天的剩饭热了热吃,刘爱红叮嘱了两句又匆匆赶回学校上课。 等她一走,沈素就在小板凳上坐直了腰板,严肃地招呼梁溪。 “梁溪呀,工分是什么?生产队又是什么?快讲给我听听。” 既然想把梁溪好好教导长大,她就有必要多了解这个世界。 离她熟悉的那个世界只过了五十年,但这个世界有着太多他从未听过的名词。这让她充满好奇,也充满不安。 梁溪觉得解释起来太麻烦:“你也不用打听那么多。你现在就是个小丫头,什么都做不了。” 他背上箩筐,将鹤嘴锄和镰刀朝腰间一别,就打算出门。 “说了让你在家好好休养。”沈素阻拦道。 虽然她很喜欢刘爱红,但一声“妈妈”始终叫不出口。在她心里,自己是天生天养的兰花,若是从山林中被发现开始算也有三百多年的岁数,以后又将会引导梁溪成长。 不说以长辈自居,好歹应该算刘爱红的平辈, 她只是灵力不足,意外地化形成了一个小丫头,又不是真的小丫头。眼下被梁溪当做孩子敷衍,心里很不开心。 梁溪却欺负她是头一回做人,不肯听她的话,背着箩筐就朝门外走。 沈素艰难地扭着小圆身子,从长凳上朝下滑动。奈何她身子圆胖,腿又太短,怎么都够不着地。 最后扑通一声,直接双膝摔跪下来。 她不想哭的,是眼泪自己朝外滚。 梁溪刚跨过门槛,就听见背后声响。转过头来,看见小丫头坐在地上,两只小手抱着膝盖,哗啦啦的开始哭。 “出息。”他叹了口气。走回去把人托起来,重新架到凳子上坐好。又拽着袖子,给小丫头擦眼泪。 “亏你还是兰花成精,怎么连路都走不会走。” “脏……” 沈素淌着满脸眼泪,嫌弃地将他的袖子推开。 哽咽了一会儿,又含着泪纠正道:“是兰花仙。” “兰花仙就兰花仙。总之你就乖乖待在家里,我要上山一趟。” 梁溪可没有耐心哄小丫头,把人朝长凳上一放又要出门。 沈素勾住他的衣角不放:“我也去。” 一天下来,衣摆都被抓走了。梁溪抓住小胖手,一根指头接一根指头的掰开。 “你想去,走得动吗?”他嗤笑一声,拍了拍悬在半空中的小胖腿。 “如果你还是棵兰草,倒是能带你去,顺便还能帮我认认品种。” 梁溪已经想好了,他爸的小红本已经拿到手了,眼下最要紧的就只有两件事:一是想办法阻止刘爱红当初掉下悬崖的悲剧;二就是赚钱,赚足够多的钱。 没记错的话,第一件事大概还有两周才会发生。他也拿不准到时候自己是不是能真的阻止妈妈发生意外。 但是,当初刘爱红是摔伤之后无钱医治,梁老太不闻不问,才在茅草房里瘫了一个多月以后活生生痛死的。 如果在那之前,他就有足够多的钱。就算阻止不了意外事故,他也能把刘爱红送去医院救治。 想到这里,他又怒其不争地扫了沈素一眼。 之前他还盘算着,可以让这根金手指发挥作用。 现在好了,兰花仙变成了一个除了吃东西厉害什么都不会的小丫头。 哦,还会哭。 刚给她擦好眼泪,怎么又冒了出来?传说中的自来水么。这小模样哭得凄凄惨惨,他也没办法丢着不管自己出门。 梁溪有点不耐烦了,伸手又朝小胖腿上拍了一下。 “娇气包,不许哭!” 这一巴掌带着教训的意味,可比之前那下重多了。 沈素猛地抽噎了一声,咬着嘴唇想忍住眼泪,但眼泪仍是源源不断地落下来:“疼……” 嘁,刚才摔的时候不喊疼,这时候来撒什么娇。梁溪皱着眉,正想索性不管她,视线却落在小丫头的裤子上。 裤子是他的旧裤子,几经浆洗布料早就脆了,刚才沈素从椅子上摔下来,膝盖下方就裂了道口子。刚才他没注意,现在却发现裂口下竟是淤青一片。 “坐好,我看看。” 梁溪替她撸起裤管,不禁一楞。 他原本以为只是摔倒时磕碰得厉害,没想到不仅膝盖,整条小腿的迎面骨都是瘀伤。 这绝不是从凳子上摔一下能摔出来的。 倒像是被人猛力踢打后,毛细血管大面积破裂。难怪被自己拍了下就会痛得眼泪直流。 “这是怎么回事?什么时候伤到的?”梁溪不敢再碰青紫斑斑的小胖腿,改为抓住小胖胳膊,“你不是兰花变的么,也会受伤?” “嘶——”沈素痛得脸皱成一团,还有点羞涩地蹬了蹬腿,想让裤管滑下去,“男女授受不亲……” 梁溪眉头紧皱,直接把上衣也给她扒掉了。 立刻倒抽一口凉气。 29谢你个屁 - 小花仙在八零教反派大佬做人 - 布谷布谷 “怎么回事?” 上辈子梁溪没少挨打受伤,尤其是变成孤儿以后。活了二十多岁,身上伤痕能以百计。有的是受人欺负留下的,有的则来自打手的训练。 到最后,被刀子割开气管也只是感觉冰凉。 饶是对伤口熟视无睹的他,看见沈素的身体也不由自主声音颤抖。 “谁打的?说!” 幼童的身体上遍布淤伤,乌青和深紫颜色交错,在雪白的皮肤上格外触目惊心。他只是用手指碰了碰,小小的身子就猛的瑟缩成一团。 “授受不亲啦……”沈素泪眼汪汪,揪着被掀了一半的小背心不许梁溪再看。粉嘟嘟的小肚皮露在外面,肚脐上方有一大块淤青,明显是拳头击打造成的。 梁溪正盯着这块伤痕,眉头拧成了麻花。 “不要紧的。”她安慰道,“也没有人打我。这个……算是我自己弄的。” “撒谎!”梁溪又戳了戳她肩上和胳膊上的伤痕,“这当然是被人打的,我能看出来!” 而且就在今天之内。 只是这小丫头一直跟着他,挨没挨过打他还能不知道?就连他同梁牛蛋打架那会儿,小丫头也只是缩在墙角瑟瑟发抖…… 瑟瑟发抖? 回忆起沈素当时的模样,再看看面前的伤口,梁溪忽而哑然。一个离奇但并非不可能的猜想冒了出来。 不顾小丫头尖声抗议,他把人按着前胸后背都检查了一遍。果然…… “是梁牛蛋,对不对?” 他摸了摸小丫头肚脐上那一块乌青:“他打过这里,三次。” 原本梁牛蛋是照着他的胃和脾脏打,被他巧妙地避开了。打在这个位置,只会受一点儿皮肉之苦,却不会有大碍。 现在看小丫头皱眉皱眼的模样,这皮肉之苦,只怕不是他预想的那么轻松。 手朝上移了移:“这里,他也打过。还有这里……” 沈素身体上每一道伤痕,都与梁牛蛋打在他身上的位置完全吻合。反倒是他自己身上,除了一开始挨的那几下留下了痕迹,其他部位都没有受伤。 就连打架时,都没有感觉。 当时,他还以为是梁牛蛋中看不中用,又想过是不是现在的身体被沈素调养过,所以比上辈子扛揍。 他不敢置信,但又不得不承认:“是你?是你替我扛下来的?” 沈素抱着两条小胖胳膊遮挡身体,一脸委屈,不言自明。 看见她这可怜兮兮的模样,梁溪就莫名火大:“搞什么鬼?谁要你替我扛了?关你屁事啊,吃饱了没事干!活该!” 他烦躁地把衣服重新给她套上。动作大了些,抓住小胖胳膊时就听见她发出轻嘶。 “没点儿屁用!”他恶狠狠地骂道,手劲却不由自主减轻了许多,“现在知道喊痛了?知道痛就老实点儿!少自作主张!” 沈素抬着泪眼看他:“还好,没有灵识散开时那么痛。” 又不解:“我替你挨打,你不会痛,为什么还这么生气?” 按照话本和戏文,这孩子理应感恩戴德,泪眼汪汪地拉着她衣角说多谢仙子搭救,无以为报…… 当然,她不会要求这孩子以身相许或者做牛做马,只要求他以后都听自己的教导,当个好孩子,尤其要爱护兰花。 “知道我帮了你,你应该说谢谢才对。”她耐心教道。 “谢你个屁!” 梁溪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么生气。 按理说,因为这小兰花替他扛下了梁牛蛋的拳脚,他一点儿伤没受是件好事。应该高兴他的金手指总算有点用处了。 说谢谢也是应该的。 要感谢她,还要做出十分感动的模样,才好哄得这根金手指继续保护他,听他使唤。 但是他就是生气。 好像身体里有什么开关被碰到了,陌生的情绪开始乱窜。明明没有受伤,但是酸酸涨涨的感觉遍布全身,心窝也闷闷地发疼。 这是他上辈子从未有过的感觉。 当然,上辈子也没谁这么傻,会替他扛揍。 一次都没有。 只有汪文雅,在他被踢断两根肋骨,满脸是血的时候,说过一句“别打了。” 那时候他满心感激,把少女奉为慈悲的天使,暗中发誓愿为她做牛做马效劳一生。然而,这个世界根本没有天使! 除了早死的亲妈刘爱红,没有谁会真的爱惜他,没有谁会对他好而不索取代价。 没什么用的金手指突然护主,又是为了什么? 梁溪的眸光一点点冷下来。 “你不是兰花仙么,要帮我施点法术不就好了。为什么自己会受伤?” 还伤得这么严重,莫非是故意做给他看的? 沈素举着胳膊让他套衣服,小脸突然红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的灵力还没有恢复,施不了法。当时是心里一急,灵识就突然飞去你身上了。” “那你还真是挺舍己为人的。抬腿。”梁溪拿了条新裤子给她换上。 这句嘲讽和他眼神中浓浓的嫌弃,被沈素领会到了。 沈素当然不能同一个孩子计较,但是,她觉得有必要证明一下自己的能力。 话本里的种田郎,就因为不知道田螺精是个能干的姑娘,居然把一颗八百年的老田螺就那么烧掉吃了。 兰花露,兰花根,可也都是能吃的。 这样想着,她就摸了摸自己肥肥白白的小手,打了个寒颤。 “我只是需要时间恢复。再说了,就算没有灵力,我” “坐着别动,别再给我添乱了。” 梁溪去柜子里找药酒,翻来翻去只找到一瓶见底的。 “没有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这下好了,还得给你买药去。等折腾完,我还上个屁的山啊。” “梁溪呀,你上山去做什么?说出来,姐姐才好帮你。” 豆包大的小丫头,穿着不合身的衣裤,坐在长凳上双脚够不着地,着急地晃呀晃。小脸上却呈现出与年龄不符合的慈爱。口气也老气横秋。 梁溪看了只觉得好笑,于是他毫不掩饰地笑出了声。 “我要进山找兰花,找到了挖出来带去集市上卖。你帮我吗?” 果不其然,小脸皱了皱,乌黑的眼睛里,流露出不赞同的神色。 30不用你背 - 小花仙在八零教反派大佬做人 - 布谷布谷 梁溪就知道会这样。 毕竟物伤其类。这个小兰花虽说一直帮着自己,可真要在自己同兰花中选择时,必定还是偏向同类的。 将来他肯定是要用兰花行情赚钱的。想让这个小兰花心甘情愿帮他,还需要使些手段,让她把自己看得比同类更重要才行。 梁溪盘算的同时,沈素的心中正在感叹: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冥冥中注定?如梁溪这样善良的孩子,最终走上反派之路给兰花带来浩劫的起点就在这里吗? 于是小脸板得更加严肃,问道:“你为什么要卖兰花呢?” “为什么要卖?那当然是为了赚钱!” 这个回答并没有让沈素感到意外。短短的两天,她在梁溪家所见识的贫苦,已经超越了过去所有话本和戏文种的描绘。 谁能想到呢?二十年后华国兰花的灭门之灾,竟是因为一个好孩子想要多赚些钱补贴家用。 沈素心中暗自叹息。 被掰开的小手,又伸过去牢牢的拽住男孩的衣角。 “若是我有法子,不用进山挖兰花也能赚到钱呢?” 梁溪挑了挑眉,心想这小兰花果然憨头憨脑。 当然他无所谓,能赚钱就好。 “噢,你有什么法子?” 他示意小丫头跟他一起抬头看了看茅草顶上的破洞。 “你也看见啦,我家是很缺钱的。你真的能帮我?” 沈素严肃地点点头:“当然能。” 梁溪怀疑地看着她的小胖手,却做出一副好奇的口吻:“什么法子?” 沈素撅了撅小嘴:“……天机不可泄露。” 因为就连她自己,也暂时没想出来能有什么法子赚到很多钱。 话本和戏文里的妖精,要赚钱都可容易了。或是五鬼运财之术,或是点石成金之术。再不济,也是知道山中哪里藏着宝贝。又或者特别能干,一天能织十几匹华美的丝绸。 沈素在心里轻轻叹气:这些法子她一样都不会。 从前先生倒是很有钱,住着大宅院,穿着绫罗绸缎。给她换一方紫砂盆,据说都价值百金, 收购起兰花来更是不惜金钱。 可先生也从未说过怎样赚钱。她在书房时,反倒是经常听见他吟哦什么“我视千金为粪土,富贵于我如浮云。” 不过先生还说过一句话:“船到桥头自然直。” 于是沈素决定:“总之,你先带我上山看看。” 整个二峨村看起来都是很穷的样子,但此地山清水秀,她还能感觉到隐隐有灵气萦绕。 是块宝地没错。 也许到了山上,就能发现什么值钱的宝贝也说不定。 她张开双手,让梁溪把她抱下去。 梁溪冷哼一声:“还上个屁的山!你坐好不要动,我去给你请个大夫来看看,不行就弄点药酒回来擦。” 对沈素这一身伤,他心里有数。同梁牛蛋打架时,他是有意避开了要害,所以落在沈素身上,也不至于要命。 只是痛是肯定的会痛的。不赶紧用药酒把淤血揉开,明天只怕还会更痛。 “不必麻烦。” “我也不想麻烦。那你倒是自己吹口气把自己治好呗。”他没好气地说,“我可以不管你的,但要是我妈回来发现你这一身伤,倒霉的还不是我?还是你敢告诉她,其实你不是人,是棵兰花变的?” 梁溪说着,胡乱朝沈素头上拍了拍,像刘爱红平时教育自己那样:“懂点儿事,别添乱。” 沈素有些不好意思:“是我想得不够周到。” 但是她一定要跟着梁溪出门:“治伤是要对症下药的,带上我。” “不痛了?”梁溪似乎不太情愿,又看了看她的小胖腿:“先说清楚,去找赤脚大夫的路可不短。路又难走,我可背不动你。” 沈素扁扁嘴:“不用你背。” 她跟在梁溪身后走了一小截路,又扁扁嘴:“你可走慢些呀。” 她是兰花化形为人,因为之前没做过人,不太习惯走路。两条小短腿,总是偏偏倒倒,像一 两岁刚学会走路的小娃娃。 她拽着梁溪的衣摆走在田埂上。梁溪还笑着把田间劳作的孩子指给她看。 “你看啊,田四叔家的小花,陈大伯家的黑妞,都同你一般大。人家可都能背着箩筐,下田帮忙干活了。” 坐在田头抽旱烟袋的陈大伯看见他们走过,还笑眯眯的招呼了一声,问梁溪:“溪娃子,这就是你妈给你捡的小媳妇儿?挺俊啊。” 沈素皱皱眉,又听陈大伯说:“就是这女娃子走路怎么软偏偏的。怕不是腿脚有毛病,家里才把她丢了的。” 梁溪摇摇头,一脚踩进没有水的沟渠里,伸手抱起沈素,又费力地将她放到对面的田埂上。 “这是我妹妹。她腿脚没毛病,只是城里长大的女娃娃不习惯走田埂。” “可以哦,小子都知道护上了。”陈大伯笑着摇摇头,取下嘴中的烟袋,在鞋底磕了磕。 听见梁溪在陈大伯面前维护自己,沈素的嘴角忍不住翘起来。 只是有一点,她觉得自己一定要提醒梁溪注意。 “我只是化形的模样年幼。你在人前称我为妹妹无妨。为掩人耳目,我也可以称你为哥哥。 可是……” 她迈着小短腿,奋力追上去揪住梁溪的衣摆。 “要记住,其实我是长辈,至少心里要称我一声姐姐才好。” 上辈子梁溪一生孤苦,自刘爱红死后,身边就没有亲近的女性。 什么姐姐妹妹的,听着就很麻烦。 他也不明白:这个小兰花,为什么总是在这种奇怪的地方费心思。比如是兰花仙不是兰花精啦,是姐姐不是妹妹。 这些很重要吗? 一根金手指而已,好用就行。 不好用……那就先凑合着用。 他忍耐地想,随口胡乱应了两声。 身后的小丫头还在碎碎念:“我的灵力,也只是暂时无法使用。其实我还有许多本事,你都没见过。” “化形为人的确是头一遭。做人的种种规矩,我不懂,听你的也无妨。毕竟圣人有云,不耻下问,是为好学。先生那么有学问的人,还拜老农为师学习如何种花……” “不过在大事上你必须得听我的。这样对你有益无弊。” 梁溪眼眸微眯:“哦,什么大事?” 31拉勾上吊 - 小花仙在八零教反派大佬做人 - 布谷布谷 什么大事? 当然是阻止你变成反派危害兰花。 沈素抿了抿嘴角。 她知道不能向梁溪泄露天机,但又不愿撒谎。想了想,记起当初先生在书房时,教小少爷的一段话。 “比如人生在世,安身立命,可以不拘小节,但务必要能分清大是大非,大善大恶。凡人有四心:恻隐之心,羞恶之心,辞让之心,是非之心,需要用这四心来思考的,就是大事。” 梁溪听了只觉得头疼,想要朝前快走几步,背后衣摆却被拽住,还拽得死沉死沉的。 沈素也知道小孩子都怕听大道理,宽容地笑笑。 “我说的这些,现在你当然不能听懂。没关系,姐姐会好好教你。总之你记住,在大是大非,大善大恶面前,一定要听我的。只要你能做个好孩子,我自然会想办法帮你过上好日子。也绝不让那些坏蛋再欺负你。” 当初夫人哄小少爷听话时的语气就是这样,她自觉已学像了十足。 做个好孩子?梁溪心心中冷笑。 如果是还没有经历过人生磨难的八岁梁溪,也许小兰花这番话还真能将他打动。 可惜,他现在是经历了一生孤苦后惨死了的梁溪。不是孩子,更不想做什么好孩子。 当然,如果小兰花要他听话的目的只是劝人向善如此单纯。他倒不介意满足她。 假装当个好孩子又不难,还能哄得小兰花帮自己做事,挺好。 于是梁溪点点头。 “好啊,大事听你的,小事我说了算。这样公平。” 听他这样允诺,沈素心中一喜:“既然你答应了,就不可以反悔。从今往后,要听我教诲.....” “等等,如果反悔会怎样?” 梁溪眉头一皱。金手指没什么用尚且能忍,若还会潜藏危险,那便不可忍了。 如果反悔…… 沈素想了想,有些沮丧地发现即便他反悔,自己也不能真的拿他怎样。 “如果反悔,你会杀了我吗?”梁溪试探着问,“还是天道会降下雷火,五雷轰顶?把我变成石头?害我破产?” “怎么可能?”沈素鼓圆了眼睛,神色骇然,“我可是善良的兰花仙。” 她嘟嘟嘴:“人言为信,心成为诚。诚者,天之道也,思诚者,人之道也……总之言而不信是不好的。你不可以反悔。” “嗯嗯,不反悔。” 看穿小兰花的梁溪笑嘻嘻蹲下来,朝沈素面伸出右手,手指朝前翘起。 “来,我们一言为定!” 沈素看着他的手,迟疑地学着他的样子将小手伸出来。 “对咯,像这样,我们拉个勾。” 梁溪凑过去,用小手指勾住沈素的,教她如何拉钩。 “然后跟我一起说,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只有一百年吗?沈素晃了晃手,突然伤感起来。 “也是,你们凡人的寿命短暂。唉,也不知先生现在是不是还在人世。” “那你说一千年好了。”梁溪默默在心中翻了个白眼。 “总之,我们说好了。以后大事听你的。小事都听我的。都不许反悔,对不对?” 沈素想了想,点点头。 两人晃着手,拉完钩,还一起说了:“拉钩上吊,一千年不许变。谁变谁是……” “谁变谁是小狗。”梁溪说,村里的孩子都这么说。 “谁变谁是鼻涕虫。”沈素说。 说完,还很认真地同他解释,鼻涕虫是一种多么恶心讨厌的虫子。 梁溪心不在焉听着,暗笑小丫头真是好哄。 穿过水田后的竹林,就是赤脚大夫的家。 赤脚大夫不是陈大夫那样的真医生,只是乡下有一定医疗知识的人。平时也跟村里人一样务农,村民有需要时又能帮着看看病,抓抓药。 二峨村这位赤脚大夫姓王,村里人都叫他王麻子。祖上就是游方郎中。据说是路过二峨村时,见当地水土好,药材好,就留下来了。他家祖传几副药方,能治跌打损伤和伤风拉肚,所以在村里很受尊重。 尤其是一种药酒,治外伤特别灵验,只是王麻子从轻易不做,卖给村里人的价格还很高,说是什么“祝由科的秘方”。 梁溪之前在家里找出的那瓶,还是他爸梁爱国参军前,替王麻子去悬崖上采了一棵稀罕药草,才换来的。 这么多年来,刘爱红一直很节约,只有梁溪受伤才会拿出来,自己是万万舍不得用的。 在梁溪的印象里,上辈子自己是在刘爱红摔伤后才发现药酒用光的。后来听梁胜利炫耀才知道,原来是梁老太撺掇他和几个堂弟偷用掉的。 那时候他还跑去给王麻子磕头,想要一点药酒给刘爱红试试。他明明看见屋里架子上一排泡药酒的塑料桶,但是王麻子就是一口咬定说没有药,让他去城里找大夫。 想起前世的遭遇,他看见茅屋前编草鞋的老头子,脸上就浮现出怨恨之色。 似是感觉到他情绪一样,沈素有些不安地拽了拽他的衣角:“大夫,就是在这里吗?有药味!” 梁溪垂下眼,再抬起眼来,已是恭敬有礼的好孩子模样。 “王爷爷。”他牵着沈素走过去,“我妹妹跌伤啦,想讨一点药酒擦。” “你个娃娃,口气好大,一来就找我要好东西。”王麻子手上动作不停,把脸一板,“药酒没得,只有伤湿止痛膏,五工分一套,要换就让你妈来。” 梁溪朝地上一蹲,熟练地将两束干草握在手心,搓起草绳来。 “王爷爷你莫要这么小气,也不白要你的。我帮你干活行不行?千万不要告诉我妈,到时候要怪我没看好妹妹。” 他示意沈素撩起衣服给王麻子看伤势。 沈素羞答答挽起袖子。王麻子看了一眼,仍然不肯给药酒,起身去屋里拿了一个装雪花膏的小罐子。 罐子里是褐色的糊状药膏。 “一天擦三次,擦完最好用热毛巾热敷。” 梁溪接过罐子,心里还是惦记要拿药酒预备给刘爱红用。正在琢磨怎么说动王麻子,就听见沈素嫌弃的声音。 “不要这个。马钱子,臭烘烘。” 32鼻子太灵 - 小花仙在八零教反派大佬做人 - 布谷布谷 “嚯哟,你这个小不点儿,还晓得马钱子?” 王麻子抓着草绳,第一次正眼打量沈素,眉头就皱了起来。 “这是你哪个叔叔家的女娃?我怎么没见过。” 梁溪便将他之前创作的沈素来历又讲了一遍。他有心想打动这老头,就把沈素被人贩子拐卖,流落街头的情形添油加醋,讲得特别可怜。 眼见王麻子听得面无表情,显然是不为所动,他又说沈素身上的伤,是被梁牛蛋打的。 他知道王麻子同梁牛蛋爹妈的关系不好。 那还是好几年前结下的冤仇。当时梁牛蛋家养的山羊下崽难产,王麻子也兼职村里的兽医,被请去接生。接下来一头羊羔,有气,但是瘸了条腿。 二峨村的羊都是天生天养,放到山上自己找食。瘸腿羊就意味着它不能自己找食,要单独圈养更是浪费人工和饲料。活着生下来,也等于没生。 牛蛋妈的性格就是半点亏都不肯吃。一见小羊羔从肚子里出来就瘸了腿,当场就说是王麻子接生手法不对,害了她家羊羔。不仅不肯给王麻子接生费,还要他赔一头羊羔钱。 王麻子当然不肯,说这是先天发育问题,他能把羊羔接生出来就不错了。 两人大闹一场,也是闹到村委会。 王麻子是村里惟一的赤脚大夫,老村长也要卖几分薄面。奈何牛蛋妈不依不饶,最后调和的结果就是:山羊接生费照付,王麻子再拿出一袋粮食,把瘸腿的羊羔换走。 王麻子当时气哼哼地说杀羊吃肉,回来倒把瘸腿羊羔好好地养大了,现在就栓在屋前吃草。 然而这事还不算完。 到了年底,全村统计工分分口粮时,王麻子发现自己被扣了足足20工分。 负责计公分的就是梁牛蛋的爸爸,生产队副队长梁大山。梁大山振振有词,拿出小本本给王麻子翻记录:某月某日,你在田头干活时突然离开了多久;某月某日,村里修集体工程,你迟到了多久…… 一分、两分扣的有理有据。 王麻子承认,他的确是离开过,迟到过。但那都是村里有人或牲口发病,他要去看医送药。毕竟疾病不等人,他总不能等劳动完了再去。村里人也都能谅解,过去从来没为这种事扣过他的工分。 梁大山却说,过去是过去,现在国家都号召打破大锅饭,要按劳分配,多劳多得,不劳不得。你没参与劳动,就必须扣工分。 他说得义正词严,还拿出报纸上刊登的国家政策给大家看。许多原本替王麻子说话的村里人,一听是国家政策,也赶紧闭上了嘴巴。 如此一来,明知是他借机报复,王麻子也只能忍了这口气。 梁溪猜得没错。 果然,一听是梁牛蛋欺负人,王麻子就朝地上吐了叩唾沫:“贱皮子自有天收!” 梁溪趁机又讨药酒,王麻子把脸一板:“有要擦就不错了,不要嫌东嫌西。你们小娃娃不识货,可知道我这药膏里配的都是好东西!” “不就是加了麻黄和甘草?”沈素凑在罐子前,小鼻子抽了抽,一脸嫌弃,“还是用黄土炒焦了的,难怪有一股土腥味。” 梁溪心中惊愕,王麻子已经大笑着问道:“你这娃娃,莫非长了狗鼻子?” 沈素正色道:“不是狗,是……” 话未说完,就被梁溪捂住了嘴。 “她就是狗鼻子,特别灵,隔着两间屋都能闻到烤红薯香。” 又低下头来教训沈素:“你就算嫌药膏气味重,不好闻,也不能对王爷爷胡说霸道。懂不懂事?” 王麻子却一脸兴味地看向沈素:“这鼻子生得好哇,你还能闻出点啥?” 被梁溪捂住嘴后,沈素也反应过来:她现在只是个四岁的小丫头,随随便便闻一闻就能说出药膏的成分,难免会让人怀疑。 听王麻子这样问,就赶紧摇摇头。 梁溪嗐了一声:“她还能闻出啥?也就是我家里晒着的那几样呗,都是我这两天才教的。说起来,我家还有不少甘草,王爷爷要用的话,我给你送来?” 二峨村的人世代采药,如梁溪这样七八岁大的孩子,也多少能辨别十来种常见草药。王麻子也没多想,笑着同梁溪说:“那你这个妹妹捡得好。人家进山打猎带条狗,你以后进山采药就带上她。” 想了想又说:“你们想要药酒的话,也不是不行。要不然这样,过两天我要进山采药,借你这个妹妹让我带进山一趟?” 沈素正为自己居然和猎犬相提并论不开心,听见他开出这个条件,立刻扁着嘴把头扭向一边。 梁溪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双眼却盯着王麻子:“王爷爷是要去找什么草药?” 王麻子也不掩饰:“有几味草药,原本一直在山里几个地方能采到。这两年不知什么原因都不见了。我捉摸着,把这女娃带去附近,不是是能闻出点儿草药味。” 他把两个孩子带进屋,指着架子上的药酒罐说:“你们不是想要药酒?实话告诉你们,因为缺了那几味草药,这个药酒一直没泡成。我自家也只剩下一小瓶。要是能找到草药,这一瓶就送你们。” 他打开紧锁的柜子,取出一只墨水瓶晃晃:“看,就只剩这么点了。擦擦手脚勉强够用,要是有谁真遭个大难要救命,那就是白搭。” 梁溪听到这里,心中忽然一动:莫非上辈子就是这样?无论自己如何恳求,王麻子都不肯拿出药酒,不是因为见死不救,而是根本拿不出救命的药酒? “王爷爷,缺草药怎么不告诉村里人?”他天真地仰起脸,“人多力量大,大家一起找不定早就找到了。” “那不行!”王麻子小心翼翼地把墨水瓶再收进柜子里,又拿锁将柜子锁好,还晃了晃,确定锁得结实。 “要用哪几味草药,这可是我们王家的祖传秘方。” 梁溪心中明白,王麻子敢借沈素的鼻子,也是以为沈素年纪小,就算看见他挖了什么草药,也不认识。 趁着这个机会,倒是能弄到他的秘方。以后想办法自己泡药酒,也不必求人。 他在沈素面前蹲下来:“妹妹想帮王爷爷这个忙吗?” 33牛蛋怪病 - 小花仙在八零教反派大佬做人 - 布谷布谷 当猎犬?沈素内心是拒绝的。 然而梁溪望向她的眼光是这样真挚,因为室内光线昏暗,眼神还格外闪亮。 沈素犹豫了:这什么药酒,似乎对梁溪很重要? 何况先生过去常说,“为人要常怀恻隐之心,凡是与人为善。”只是举手之劳,帮帮这老爷子也无妨。 于是她点了点头。 王麻子很高兴:“好乖的娃娃!你不喜欢马钱子有臭味?没得关系,爷爷这里还有一种用蒲公英捣的,保证不臭!” 他取出另一只小罐子,里面的药膏果然是暗绿色,也没有那种刺鼻的味道了。 沈素接过小罐子,心中暗自点头:一般人都知道蒲公英清热解毒,用水煎煮来治咽喉疼痛,利尿通淋。其实蒲公英还能消肿散结,像这样再加一些三七、甘草和肉苁蓉捣匀,用来化淤疗疮可比刚才那罐马钱子的强多了。 看来这个民间大夫,也是有些本领在身的。 她记得先生说过,“独木不成林,人生在世要多结交朋友,才能得道多助。”当初,先生同东洋鬼子抢购兰花,也多亏了他那些 如果能帮助这老爷子,是不是就能替梁溪结下一点善缘?至少让他们母子俩,在这个村里都多一份支持和助力。 沈素计划着,畅想着,唇角已悄然弯起。 王麻子还在叮嘱梁溪:“给你妹妹擦药时节约着点儿,这里头加的三七,可是我从老鹰嘴刨回来的。千辛万苦就那么七八根,差点没要了我这条老命。” 梁溪知道,三七这东西在二峨山上比较少见。因为习性太挑剔,怕严寒又怕酷暑,喜欢荫湿又不能多水。必须是老鹰嘴那种向阳又有遮蔽,带了些坡度的悬崖下方才会长。这悬崖还必须是半山腰以上的,如老鹰嘴,就离二峨山顶不远了,地势如同其名,十分的险峻,寻常采药人根本不敢朝那里去。 难怪王麻子这么宝贝。 也难怪他一开始舍不得拿出来。 梁溪垂下眼皮,遮去淡淡的嘲讽之色,嘴上很是乖巧:“多谢王爷爷啦,我们用的时候一定会小心的。” 他从沈素手里拿过小罐子,迅速朝裤兜里一揣,揣好才问王麻子打算哪天进山。 “礼拜天我才不上课,好陪妹妹一起去。” “你也要去?”王麻子似是没想到。 “妹妹还小,我答应过妈妈要好好看着她。”梁溪义正词严,顺便在王麻子看不到的地方,偷偷捏了捏沈素的小胖腰。 沈素被捏得小脸一皱,看起来真是不想同哥哥分开。 王麻子有些犹豫。梁溪当然知道他在犹豫什么,无非是担心被自己看见是哪几种草药,他家的祖传秘方就没法再保密了。 “王爷爷你放心。”他乖乖地表示,“我晓得,你们老王家的药方是不能外传的,所以你从前都是自己一个人进山采药。这次我跟你进山,只是陪妹妹一起,到了地方就把眼睛蒙起来,绝对不会偷看。这样行不行?” “这样……也不是不行。”王麻子摸摸胡子,眼珠转了又转,终于一拍大腿决定了。 他看着梁溪,似乎还想说点什么,屋外却突然响起女人的哭喊声。 “王麻子,在不在?赶快出来看病咯!” 赫然是牛蛋妈的声音。 沈素立刻紧张地抬头看梁溪,小胖手拽住他的衣角拉了拉,想让他藏到自己身后去。拽完了才想起,自己现在只有四岁,踮起脚还比梁溪矮一个头。 “没事。”梁溪拍拍她的小脑瓜,“走,我们扒门缝看热闹去。” 其实看不看的,他自己心里有数。果然,来的是牛蛋妈,还有牛蛋的大哥铁蛋,背上背着个梁牛蛋。 上午还趾高气扬的梁牛蛋,现在瘫软在他哥背上,手脚乱晃,嘴巴歪着还裂得老开,口水滴答的同时还啊啊怪叫。活脱脱像是个傻子。 饶是王麻子走乡串户几十年见过不少怪病,现在见他这模样也吓了一跳:“哟,这是咋了?” “不晓得啊,中午吃饭还好好的,饭没吃完突然就这样了。”牛蛋妈把牛蛋从铁蛋背上扶下来,朝王麻子面前一送,“赶紧看看是啥怪病,给我儿子治好!” 王麻子翻了个白眼,把手一摊:“要看病可以,先交费!” “怎么要先交费了?”牛蛋哥铁蛋是个耿直脾气,张嘴就问,“昨天你给林四家阿公治风热,不是还说等到年底发粮时再给?” “林四是林四,你家是你家。”王麻子嘿嘿怪笑,扫了眼牛蛋妈,又扫了眼栓在屋后的那只瘸腿山羊,“不先交费,我怕我忙得满头大汗,最后一分钱收不到不说,还要倒转来被人敲竹杠。” “老不死的你在编排哪个?”牛蛋妈当即骂了一声,还要再骂,就被铁蛋拉住了。 看看一旁歪头咧嘴直哆嗦的小儿子,牛蛋妈一跺脚,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布包,“油票还是布票?你说要多少。” 王麻子收了二尺布票,才走过去扶起梁牛蛋的下巴检查。他也没怎么用力气,只是摸摸捏捏,梁牛蛋就发出痛苦的吼叫。 “鬼叫个铲铲!”王麻子没好气地喝止道,左右双手一用力,就听见咔哒一声脆响,梁牛蛋的嘴巴合上了。 “下巴脱臼是有点痛,已经掰正了。”他刚解释完,梁牛蛋在一旁就呜呜两声,伸手捧住自己的脸。 牛蛋妈和铁蛋也一脸惊慌:“咋个又脱了?” 刚刚正好骨的下巴,果然又脱臼了。梁牛蛋无法说话,只能从喉咙里哀嚎,听声音就知道他岂只是“有点痛”。 “老不死的你行不行?赶紧给他再掰正啊!”牛蛋妈催促道。 王麻子皱皱眉,伸手又是一掰。 “痛死老子了!”梁牛蛋的下巴刚回位,他就发出一声大喊。 “不要吼,不要大声说话。”王麻子口头开医嘱道,“你下巴会脱臼,肯定是吃饭的时候张嘴张得大了。布想再脱臼,这几天就先把嘴巴闭上。” 梁牛蛋立刻将嘴巴紧闭,双手还捧着腮帮子,唯恐下巴再掉下来。 “不能张嘴?”梁铁蛋挠了挠头,“那我弟要吃饭喝水咋办?” 34多行不义 - 小花仙在八零教反派大佬做人 - 布谷布谷 “咋子办?凉拌!”王麻子横了梁铁蛋一眼,“我说不能张嘴,你就不会给他削根麦秸秆,当成吸管来喝水喝稀饭?” “稀饭?那可不禁饱啊……”梁铁蛋挠挠头。 “只能喝稀饭?”牛蛋妈也怀疑地看着王麻子,“他都这样了,难道还不该吃点好的补补?什么还能让孩子挨饿?你是不是故意整我们喔?” 王麻子一翻白眼:“你是大夫,我是大夫?爱信不信!” 顺手拍了拍梁牛蛋油光水滑的胖脸蛋:“这小子才十二岁,这身肉少说就有一百二十斤。挨饿怕什么?喝一周稀饭也饿不瘦他。” 牛蛋妈因为出了一张布票,就觉得自己不能被这样草草打发:“我不管,你看完病至少得给点药。看把我儿痛成这样,赶紧开点止痛药。还要营养膏,吃营养膏总不用张大嘴。” 王麻子摆摆手:“哪来的营养膏?我这里就只有药。” “老不死的少骗人了!”牛蛋妈挽起袖子就要去屋里自己翻,“我之前亲眼见过的,你给王二家的瘦皮猴开过营养膏。王二家媳妇还跟我吹呢,才吃了两盒,他家皮猴就胖了一圈。” “那哪是什么营养膏。”王麻子哭笑不得,“皮猴那么瘦是因为消化不好,我给他吃的是健脾膏。脾胃养好了那当然会长胖……” 他想阻拦牛蛋妈进屋,奈何年纪大了,被牛蛋妈一推就推到了一边,还险些摔个跟斗。 “铁蛋,牛蛋,都来帮妈找找!我记得还有老村长吃过的那什么葡萄水,甜甜的也挺好,今天多拿几盒回去。” “拿不得!”王麻子扶着墙才站稳,“葡萄糖口服液,那可是县卫生院每个季度定量发到村里的,一个村就三盒,病人需要才能给!” 牛蛋妈哪肯听他说话,抬起一脚就朝虚掩的房门踹。 脚刚踹出去,不想那扇门竟嘎吱一声打开了。牛蛋妈这脚踹了个空,又用力过猛,反倒让自己的腰一扭,跌坐在地上。 “大坏蛋!不许抢王爷爷的药!” 打开的门后面,站着个比门槛高不了多少的小豆包,双手很努力地张开,像是要护住满屋的药架,还有她身后的男孩。 牛蛋妈吓了一跳,被两个儿子搀扶起来又大骂:“你们两个小王八蛋在这里干啥?给老娘滚一边去!” 她伸手想把沈素推开,没想到手扇过去却扑了个空。 “搞什么鬼?”牛蛋妈踉跄了一下,差点又因为自己用力过猛而摔倒。 梁溪抿着唇,将刚刚抱起来转了个方向的沈素重新放在地上。一双眼睛斜睨向梁牛蛋,忽然就弯了弯。 “是不是很难受,啊?”他轻声问道,同时朝上抬了抬额头。 “嗷!”梁牛蛋发出一声嘶吼,捧着下巴捂着嘴的双手松开了,“妈,他撞过我……” 话未说完,他就痛得啊啊大叫起来。 梁牛蛋的下巴,又又又脱臼了。 牛蛋妈赶紧把他抱在怀里查看:“我的儿啊,你这到底是怎么了?刚才你说啥,那小子把你怎么了?” 梁牛蛋有心想说话,但是下巴吊着不给力,只能发出啊啊的声音,口水也控制不住地拼命朝外流。 他越着急,脱臼的下颌就越痛。 “很痛,对吧?”梁溪充满同情地看着他,“王爷爷不是让你不要大声说话了?为什么不听大夫的话?” 有多痛,他心里有数。 和梁牛蛋打架那会儿,他最后那一撞是算好了角度和力度的。能让对方颌骨松动开裂却暂时无事,但是过了段时间,如果有吃饭、大笑之类嘴巴开合过大的动作时,就会发生骨折,以至于颞下颌关节错位脱臼。 张嘴痛,闭嘴还是痛。这种痛是关机区肌肉和神经的疼痛,又酸又胀,痛得脸上肌肉僵硬。 不仅痛,还会有头晕耳鸣。 找大夫复位也没用,这一撞伤了颌骨和颞下神经,会导致下巴习惯性脱臼——就像梁牛蛋现在这样。 梁牛蛋痛得嗷嗷叫,牛蛋妈扯着王麻子要他赶紧治好。王麻子可不干了。 “老子治一次,他自己脱一次,是想累死我这个老头子?不治!” 牛蛋妈气得跳脚:“肯定是你个庸医没治好,我儿的下巴才老是掉下来!你不把他治好,老娘就去告你!” “告就告!”王麻子的脾气也上来了,“告到天王老子面前,道理也在老子这边!走嘛,现在就去村委会扯掰扯掰!” 他这样,牛蛋妈反倒怂了。 两人一个要治,一个不给治,拉扯成一团。 这边梁铁蛋揪住梁溪的衣领:“臭小子,我弟弟说是你把他撞伤的!是不是?” 梁牛蛋满十六岁快十七岁了,生得牛高马大,把梁溪拎起来就如拎小鸡仔。 沈素吓得小脸发白,抱住他的大腿拼命摇晃:“放下来……坏蛋,放下来!” 梁溪被他摇了又摇,脸色也有点发白,口气虚弱而淡定:“梁牛蛋因为打伤我,你家才赔了一袋粮食。现在还想再赔一袋?” 梁铁蛋为人憨直,比他妈和弟弟要讲道理些。他上午在生产队田里干活,并不知道弟弟打架的事。闻言就将梁溪放下来:“是我弟打伤你,不是你打伤他?” “梁溪才不是打人的坏蛋!”沈素赶紧挡在梁溪前面,张开胳膊。 梁溪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足足比自己高一个头的梁牛蛋:“说我打伤他,你相信?” 他很坦然地说:“当时我被他揍得狠了,想逃跑的时候脑袋撞了下他的下巴,撞完后他可是好好的,老村长和村里人都能作证。要是当时就撞坏了,他还能回家大口吃饭?” 梁牛蛋迟钝地转了转眼珠:“好像是这个理?” 牛蛋妈听见了就骂:“我不管!我儿好端端的怎么突然会这样?就是你撞的!医药费赔起!” 梁溪还未反驳,沈素已经护着他嚷起来:“和梁溪没关系!这就是多行不义必自毙。” 见牛蛋妈他们瞪着自己,她又哦了一声:“你们念书不好听不懂喔?这句话的意思就是……坏事做得太多,老天爷看不下去,就会让你自己倒大霉。” 她抬起小脸,努力做出严肃的警告状:“你们再欺负梁溪,还要倒霉的!” 35还要倒霉 - 小花仙在八零教反派大佬做人 - 布谷布谷 “做坏事,倒大霉!” 比门槛就高那么一点点的小丫头,扬着嫩如粉团的小脸,一本正经地这样说。 不知为何,牛蛋妈听得心头一个激灵,前胸后背突然凉飕飕的,仿佛被风穿透了骨肉。 一定是王麻子这老不死的屋子风水不好! 原本就背阴,开窗又小,像现在这样的大白天,屋外太阳明晃晃照着,屋内一片昏暗。越发显得她眼前这张小脸,白生生的,周围笼着一圈光晕,竟让人无法直视。 就好像……正午时分猛的抬头,会被天上的太阳刺痛双眼。 不由自主的,牛蛋妈就朝后大退了一步。 嗷的一声,梁牛蛋嚎起起来。 梁铁蛋连忙从旁翻译:“妈,你踩着我弟了!” 原来她这一退,恰好踩中了梁牛蛋的大脚趾。 梁牛蛋就两只手,又要捧着酸痛的下巴,又要去抱被踩痛的脚。十分滑稽的单脚在地上蹦跶了两下,忽听王麻子凉丝丝地说:“像这样动作太大,下巴更要松脱。” 吓得他赶紧不再动弹。 沈素的视线落在他脚上那双灰绿色布鞋上。 她记得,这就是她灵识刚刚苏醒的时候,梁溪为了把她附身的野兰草从梁牛蛋手里换过来,忍痛交出的什么“解放鞋”。 当时梁溪一身补丁衣裤,脚上这双鞋却干干净净,虽旧如新,可见一直相当爱护。 这才被梁牛蛋穿去多久,鞋面上就又是污泥又是油渍的,现在还多了个牛蛋妈踩出来的灰印。要多腌臜,有多腌臜。 小小的眉头皱起来:“梁溪的鞋,要还给梁溪。” 沈素觉得,牛蛋妈一直气焰嚣张,刚才却后退一步,看起来还有些慌乱。这显然是被自己的正气凛然威慑住了。 这大概,就是先生常说的“邪不压正”? 她决定趁热打铁,上前一步,指着梁牛蛋的脚:“不还鞋子,还要倒霉!” 此时牛蛋妈眨巴两下眼睛,刚看清楚眼前的小丫头,又听她这样诅咒自家儿子,心头就腾的烧起一把火。不是小丫头才四五岁实在太小,传出去会被村里人嘲笑,她早就一个耳光扇下去了。 “死女娃子,你敢再说一句?” 于是沈素就真的再说了一句:“强占别人的东西是不对的,不坐牢,也会遭天谴。” 她说得一本正经。如果不是念及牛蛋妈他们没有文化,连“多行不义必自毙”都听不懂,她还想把当初先生讲过的道理都讲一遍。 “啪”的一声,牛蛋妈的巴掌落了下来。 “敢咒我儿子?打不肿你个贱嘴巴!” 然而这一巴掌,还真没打到沈素脸上。 “梁溪!”沈素叫起来。 小脸还被梁溪按在怀中,她什么都看不到。只记得刚才梁溪伸手将她拽进怀中,似乎还抱着她转了一圈。她听见巴掌大力落在皮肉上的声响,也觉察到梁溪的小身板猛颤了一下。 “梁溪呀,大坏蛋是不是打你了?”她闷闷地问。 梁溪咬着牙嘶了一声。 虽然他是决定好才冲过来的,也及时转身用最全身硬度仅次于头骨和盆骨的肩胛骨,去接下牛蛋妈这一巴掌。不过这具身体毕竟是幼童,被成年人打一巴掌还真挺疼的。 所以他才不能让沈素挨这一巴掌。 那张雪白小脸要是挨这么一下,怕不是要红肿好多天。 当然,他才不是心疼这个不分场合就招惹是非的小丫头。他是担心刘爱红看见,又该担心了。搞不好还会被发现沈素身上有更多的伤,到时候很难解释。 再说了,他才在王麻子面前表现了“兄妹情深”,上山采药一定要一起去。现在要是放着小丫头受欺负,似乎说不过去。 他就是这样考虑的。 一定是这样! 就像梁溪预料的一样,王麻子看不下去了:“牛蛋妈你疯了?多大点儿的娃娃你也下得去手?还有没有个长辈样子!” 牛蛋妈却被牛蛋这倒霉模样刺激到了,推开王麻子还要动手:“有爹生没妈教的东西,老娘今天就撕了你的嘴!” 又招呼大儿子梁铁蛋:“还不帮妈一起教训这两个小兔崽子!” 梁铁蛋不是梁牛蛋,平时比较老实,现在对着比自己小了好多岁的两个孩子,无论如何都抡不起拳头。 “妈算了吧,小娃娃乱说话不要管她。” 梁牛蛋却在旁边兴奋跺脚,他记得王麻子说的话,还不敢跺得用力。嘴里含含糊糊的发出哒哒声,大概是在喊“打!打!” 王麻子年纪大了,想拉走牛蛋妈有心无力,喊梁铁蛋帮忙把人架走,梁铁蛋又不敢阻挠亲妈。 说话间,梁溪背上又挨了两下。 其实他躲闪得快,牛蛋妈的巴掌堪堪只是擦过,但哆嗦求饶的声音听起来就很可怜了:“婶子别打了……妹妹还小不懂事……” 他当然是卖惨给王麻子听的。王麻子也果然发狠道:“再撒泼,以后就别来我这里看病!你儿子的下巴,也别想接回去!” 牛蛋妈扬起的手就顿住了。 沈素一直被梁溪护着,看不见情况,却能听见。此时她心中又悔又怒。 悔的是自己一时逞口舌之快,却连累梁溪挨打。 怒的是牛蛋妈这样的泼妇,不仅不知悔改,还要继续作恶,连幼童都敢伤害。 小小的身体瞬间被怒气胀满,她紧咬下唇,不知不觉甚至咬出了一颗血珠。 好气! 好想给这妇人一点教训! “先把我儿的下巴治好。”牛蛋妈倒也拈得清轻重,“回头我再去找刘爱红算账!” 她哼了一声,朝两个孩子狠剜一眼,才拉着梁牛蛋朝屋外走。 “还是外面亮堂。老不死的你快出来给我儿……” 话音未落,她胖大的身躯就栽倒下去。 同时栽倒的还有梁牛蛋。 母子俩摔在屋门口,哎哟叫唤着半天起不来。梁铁蛋慌忙去扶,刚扶起一个再扶另一个,先扶起来的人又摔了。 “有鬼!”牛蛋妈连摔两回,满脸惊骇,“有鬼抓我的脚脖子!” 梁牛蛋也跟着他妈嗷嗷地嚎。 36真是报应 - 小花仙在八零教反派大佬做人 - 布谷布谷 “啥,有鬼?”梁牛蛋看了看地上,嗐了一声,“妈,你扶着墙站稳咯。是王麻子这屋前的狗屎苔长太多了,滑的。” 听见有鬼,梁溪不禁低头朝怀里看了看。 小丫头被他按在怀里,挺乖的,完全看不出在施法术。 所以,真的只是青苔太滑?他刚才进屋时怎么没觉得。 这时,牛蛋妈扶着墙根走了两步,看见屋檐下王麻子没搓完的草绳和草鞋,就气哼哼踩了两脚:“老不死的,害我们娘俩摔跤,这笔帐我要跟你细算!” 怎么算账还没来得及说,她就突然跳起来,双脚直抖,像踩在炭火上似的:“好痛!痛死老娘了!” 王麻子靠着门框冷笑:“疯婆娘,装啥子装?老子这草绳是用藿麻抽芯搓的不假,但是茎皮连叶子都丢了,哪还有刺蜇你?” 牛蛋妈却只是双脚跳个不停,一个劲嚷痛又骂王麻子。 藿麻学名叫荨麻,在当地又被叫做“蜇人草”。说起来浑身都是宝,嫩叶可以炒来吃,老叶可以当猪饲料,根茎叶都能入药。剥皮抽芯还能搓草绳,搓出来的绳子韧度特别好,用强力都很难拉断。 惟一的缺点是,它会蜇人。 天生茎叶上生有一层毛茸茸的刺,这刺还带有毒液。被蜇一下,就像被毒蚂蚁或者马蜂叮咬似的,皮肤灼热刺痛,非常难受。 二峨村里从前有个小孩子,不小心滚进藿麻丛,被蜇红了半个身子,差点就没命了。 牛蛋妈一路跳脚到院子里,还是嚷痛。梁铁蛋心疼亲妈,过去给她拍打裤腿,脱掉鞋袜,检查了半天也没发现藿麻的刺。 “就是装疯,又想来敲老子的竹杠!”王麻子想起过去吃的亏,连声怒骂要他们滚。 梁铁蛋挠挠头:“但是我妈的脚底板,还有脚脖子上有好多小红点,真像被蜇过。要不你先给她治治看?” “鬼晓得她是在哪里被虫子咬的!”王麻子摆摆手,“老子不治了,说什么都不治!” “你个老不死的!”牛蛋妈忍着刺痛开骂,“我不管!就是在你这里伤的,你就该给我治好!还要赔钱!” 她脚底又痒又痛有如火烧,索性一屁股坐在院子里:“不然我就不走了!” 她一边撒泼大骂,一边叫梁铁蛋快去请老村长来讲理,扬言要把老不死的和两个小兔崽子交给生产队教训,“一家罚他几袋粮食!” 王麻子气得去屋后拿扫把赶人。 不过比他动作更快的,是院子里栓着吃草的那只瘸腿山羊。 不知怎的,栓在它脖子上的草绳居然断了。瘸腿羊一瘸一拐地跑过来,低下头就朝牛蛋妈身上拱。 虽然是个瘸子,它头上的角可同其他山羊一样,也同样有山羊机警好斗爱抵角的天性。因为王麻子照料得好,天天都有新鲜药草当饲料吃,生得还格外膘肥体壮。 牛蛋妈冷不防被它在背后这一拱,脸都贴到了地面。 “死畜生!” 牛蛋妈嘴上虽然骂着,但声音里明显透着胆怯。谁都知道,“山羊打架头顶头”,山羊疯起来,羊角把人顶得肠穿肚烂也是有的。 “小麻子回来,不要乱拱!”王麻子也吓了一跳。他虽然讨厌牛蛋妈,但也不想山羊伤人。 然而,这头瘸腿羊仿佛知道牛蛋妈是旧主人,不想养还用它讹过王麻子似的,现在就围着她前后左右地跳跃。山羊头冲着她点了又点,像是在考虑下一把怎么拱。 梁牛蛋倒有孝心,跑来帮忙赶羊。结果山羊一低头作势要拱他,他就吓得直退。不留神,又把刚挣扎起身的牛蛋妈撞倒在地上。 母子俩被一头瘸腿羊威胁得连声尖叫。刚刚奉命去找老村长的梁铁蛋闻声,折转回来,才把妈和弟弟搀扶起来,连拖带架的弄出了王麻子的院门。 瘸腿羊就一瘸一拐跟在他们后面,时不时低下头做出要拱人的姿势。看起来,那母子三人就像是被它驱逐出去一样。 “可以了,小麻子回来!”王麻子哈哈大笑,“报应!那个凶婆娘,这下也算吃足了苦头。果然是多行不义必自毙!” 梁溪也笑了起来,顺手拍拍怀中的沈素:“好啦,我们也回家了。” 沈素伏在他怀中,一动不动。 “不好!”梁溪这才发现,小丫头双眼紧闭,牙关紧咬,嘴角还有一丝血迹,竟是晕死过去。 “王爷爷,快救我妹妹!” 王麻子过来也是一惊:“这娃娃是怎么了?” 伸手摸了摸鼻息,又掐了两下人中,沈素仍然不醒。不用搭脉,他已有了判断:“这是小儿惊厥啊!你妹妹是被那婆娘吓晕过去了。” 梁溪皱了皱眉。 他可不认为,沈素会被牛蛋妈吓成这样。 再联想到刚才发生在牛蛋妈身上的一连串“报应”,他心中有一个猜测:多半是这小丫头,灵力不足还要强行施法,又一次把自己搭上了。 还真是笨…… 他不知道沈素这种情况,一个赤脚大夫能不能治好,不过还是向王麻子请教:“现在该怎么办?” “还好,这娃娃鼻息均匀,没有窒息,只是惊厥后陷入了昏迷。我给你抓点药,你回去熬成汁给她灌下去,两个钟头灌一次,每次灌两勺。” 王麻子很快抓了药来,又叮嘱梁溪说,小儿惊厥昏迷的时间可长可短,一定要守着沈素,不能让她因为睡姿问题喘不上气。如果回去后发烧,一定要及时给她用温水擦手心和脚心。 大概是今天有了牛蛋妈这个共同的“敌人”,王麻子待他们特别友善。居然说梁溪还是个娃娃,要背沈素回去太难,自己把沈素背在背上送他们回家。 一路上正碰上村里人从田间收工,见了王麻子少不了要打个招呼,见他背上背了个小丫头,更要多问两句。 只要有人问,王麻子就会讲。 不等他们走到梁溪家,牛蛋妈撒泼大闹,把小丫头都吓晕死过去的故事,就在二峨村传开了。 37赔礼道歉 - 小花仙在八零教反派大佬做人 - 布谷布谷 37赔礼道歉 王麻子是二峨村唯一的赤脚大夫。 平时村民们有个头疼脑热,跌打损伤都离不开他。大家又不傻,除了牛蛋妈那样仗着自己男人是生产队副队长,平时横行霸道惯的人,谁都不会想得罪大夫。 像这种时候,他们还会站在王麻子这边帮忙数落几句,敲敲边鼓打打小锣。 村民们添油加醋的本事也是与生俱来。很快,“牛蛋妈以大欺小”的故事传到牛蛋爸耳中时,已经变成了如下版本: 牛蛋妈强迫王麻子给牛蛋看病,不但想赖掉医药费,还对王麻子动手了。刘爱红家的娃娃在旁边,看不下去跑过来帮王麻子,反倒被牛蛋妈那个泼妇几巴掌打晕了。造孽哟,那么小个娃娃,那婆娘怎么下得去手? 生产队副队长梁大山沉着脸回到家里,就看见自家媳妇儿在灶台摔锅打碗。他二话不说,揪住牛蛋妈的衣领,啪啪就是两巴掌。 打的牛蛋妈头发蓬乱,脸上一边一个大红五指山。 “你疯了?敢打老娘!”牛蛋妈捂着脸,嗷的叫出声来。 “打的就是你这个瓜婆娘!” 牛蛋妈扑上来要同梁大山撕打,却被男人举起的拳头吓住了。 她生性泼辣,在家时也常同男人闹不和。但像现在这样两大山真生气时,她是万万不敢招惹的。 毕竟梁大山长了铁塔似的身躯,力大惊人。刚才两个巴掌打下来,现在她耳朵里还嗡嗡作响。 牛蛋妈掉下几颗眼泪,哭号起来:“你个没良心的!老婆在外面受了委屈,你不管。反倒回来窝里横。我是造了几辈子的孽,才嫁进你们家……” 一边哭嚷,一边将灶台上的锅碗瓢盆砸了一地,连晚饭熬粥的玉米渣子也全洒了。 “闭嘴!”梁大山揪住她的头发,用力将人按倒凳子上。 “还嫌这事闹的不够丢人!你知不知道,现在村里都传成了什么样?说你品德败坏,一点不尊老爱幼,还敢动手打人。” “我就动手打了又怎么样?是他们活该!” “前两天不是才跟你说过,这一段时间尽量不要跟村里人闹矛盾,要团结。” 梁大山皱起眉头,开始教训牛蛋妈。 “乡上正在选拔青中年干部去市里培训。我们二峨村就一个名额,我正在积极争取。你倒好,忙帮不上还带着儿子给我拖后腿。” 他不容牛蛋妈反驳,直接命令道:“你赶紧收拾一下,再把他三舅送来的那桶麦乳精拿上,我们去给刘爱红家赔个不是。王麻子那里,我先找老村长去调和一下,回头你再带牛蛋去。” 牛蛋妈当然不肯。于是又挨了男人几下拳脚。 “你别以为这是小事儿!要是坏了我的前程,你就给我滚回娘家去,也别带坏了我的儿子。” “培训而已,又不是升官。看把你紧张成了什么怂样……”牛蛋妈被打服了,嘴里却仍要嘟囔两句。 “你懂个屁!”梁大山说,“听说过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吗?不出今年,村里,不,全乡都要大改革。要是能抓住这个机会,我们家可就要飞黄腾达了。” “能有多发达?一年能有多少粮食?多少肉?” 听见牛蛋妈愚蠢的问题,梁大山嗤笑一声。 “妇道人家就是头发长见识短,跟你说不清楚。你只要记住,等下赔礼道歉的时候,态度放好点儿就行。” 牛蛋妈百般不情愿,还是抱着一罐麦乳精跟着男人出门了。 刘爱红从村小学上完课,回来路上就听说家里出事了。她急匆匆赶回家,还没走下田坎,就看见一个小身影在屋前晃悠。 居然是梁家老二梁爱国的女儿梁美丽。 “美丽来了,怎么不进屋?”她随口招呼了一声。 梁美丽像是受到惊吓一般回过头来。 “是寡妇伯嬢啊。”小姑娘松了口气,丝毫不觉得自己的称呼有什么不对,“溪娃子太凶了,不许我进门。” 她凑过来,有些讨好地望向刘爱红:“寡妇伯嬢,我想要泡泡袖。” 刘爱红皱皱眉。昨天她领着沈素回二峨村,梁美丽看见沈素身上穿的泡泡袖小花裙,就闹着想要。没想到隔了一晚上,这小姑娘还惦记着。 “泡泡袖是妹妹的,伯嬢不能给你。” 刘爱红拒绝了她,正要进屋,就听见梁美丽在身后说:“要是妹妹死了,泡泡袖就应该归我,对不对?” 刘爱红蓦然转身。 夕阳余晖把梁美丽的表情照得清清楚楚。六岁的小姑娘,脸上只有对泡泡群的无比贪婪,完全没有对“妹妹死了”这件事的难过或是其他情绪。 饶是学习过儿童心理学的刘爱红也不禁打了个寒颤。 “别瞎说,妹妹不会有事的。”她不想再搭理这个侄女,转身进了屋子。 梁溪回家后就把沈素安顿在稻草床上,蒲公英调制的膏药也给她敷好了。现在正按照王麻子的嘱咐守在床边,不断用温水打湿了毛巾给她擦拭手心和脚心。 “出了什么事?素素这是怎么了?”刘爱红进门就扑到床前,摸了摸沈素的额头。 梁溪不能让她发现沈素身上有伤,否则解释不清。他在回来的路上就想好了说辞。赶紧说是自己挨了牛蛋的打,身上隐隐作痛,发现家里没有药酒了,便去找王麻子买药。 又将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自责道:“妈,都怪我不好,没有护住妹妹。” 刘爱红用颤抖的手摸了摸他的头顶:“不怪你,怪妈妈没用。怪你爸爸不在家,我们才会被人欺负。” 忽然听见门外传来梁大山的声音:“刘老师在家吗?我们来看看孩子。” 刘爱红开门出去,站在院子里冷冷地看着这两口子:“孩子还在昏迷不醒,你们现在来要看什么?” 梁大山赶紧拽了牛蛋妈一把:“赶紧给刘老师道歉!” 牛蛋妈心不甘情不愿,抱着那桶麦乳精不松手,更说不出对不起三个字。被梁大山催促再三,又在背上狠狠捶了两把,才挤出一句“不好意思哈”。 梁大山从她手中抢过麦乳精递给刘爱红,陪笑道:“这可是好玩意儿,城里人都爱喝这个。给孩子补一补,也是我们一番心意。” 刘爱红摇摇头,并不想接。 “你们家的道歉,我们担不起,只求以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你家大人孩子都不要来找我家麻烦。否则……” 她咬咬唇,想起从县医院回来的路上,梁溪同她说过的话:“爸爸是烈士,我们是烈属。谁都不该欺负我们。” “要是再欺负我家孩子,就算告到乡上、县上,我也要告你们欺负烈士遗属!” 38不忠不配 - 小花仙在八零教反派大佬做人 - 布谷布谷 全二峨村的人都知道,村小学的刘老师知书达理,脾气特别好。男人死后被婆婆那样搓磨,也没搓磨出半点火星。 牛蛋妈之前也是把她当软柿子捏,现在突然被这样怒目相向,心里就不由自主抖了抖。 嘴上仍然不肯落下风:“嚯,还威胁上了?你这人忒不识好歹……” 她刚一开口,就被梁大山拽住了。 “对不住啊,梁老师,我家牛蛋他妈嘴上没安拉链,总爱胡说八道。平时多有得罪,你大人有大量。你看,大家都是姓梁的,往后我家牛蛋同溪娃子他们兄弟还要相互提携才是。” 梁大山说得各种好听,牛蛋妈气得直跺脚。 这一跺脚,她就更难受了。 之前,在王麻子家,她双脚就莫名其妙的又痒又痛,像是被藿麻蜇了,又找不出藿麻刺。至今红肿未消,如今一跺脚,那种火辣辣的感觉又烧起来了。 烧得牛蛋妈呲牙咧嘴,只有抽冷气的份儿,眼睁睁看着自家男人好话说尽,又把那一罐麦乳精塞到了刘爱红手里。 在物资匮乏的八十年代,麦乳精可是宝贵的“营养品”。 这东西是用奶粉,鸡蛋,炼乳等等金贵材料调制的,只需要一小勺,用开水冲开之后就是一杯甜丝丝的饮料,还特别有营养。 听说省城疗养所的老干部,都是每天喝一杯这个,个个都红光满面,能活到九十九。收音机广告里也天天在喊,说喝了麦乳精的娃娃更强壮,更聪明。 明年牛蛋就该考中学了,但是成绩一直徘徊在及格线边缘。牛蛋妈就琢磨着要给他补补脑,才央求自己娘家兄弟从省城的百货商店里,买了这一罐出口转内销的麦乳精。 红黄相间的金属罐子上印着几个英文字母,一看就很高级。花了她整整十二块块钱呢。 结果自家娃一口没喝,就这样便宜了刘爱红。 最让牛蛋妈扎心的是,刘爱红接过这罐麦乳精看了看,神色居然还很平静,完全没有叫花子捡到金元宝的惊喜,连一句“你们费心了”都说得非常冷淡。 不要脸的小寡妇!这笔账,迟早要找补回来。牛蛋妈气哼哼想着,被梁大山拽着离开了。 刘爱红回屋就把麦乳精随手放在桌子上。她一心惦记沈素的情况,发现呼吸和体温都正常,的确只是昏睡后才松了口气。 再看儿子一张小脸也白惨惨的,今天受了伤还没有好好休息过。 “溪娃子乖,好好守着妹妹,妈去烧晚饭。” 她打开麦乳精罐子,舀了一勺出来,又从热水瓶里倒出点开水搅搅,浓烈的奶油甜香瞬间充满屋子。 “饿了吧?先喝这个垫垫。” 梁溪也认出了记忆中的饮料。 上辈子,他大概是在三年后,才因为“格斗培训优胜”被奖励了一杯麦乳精。那时候,他鼻青脸肿靠在墙角,用指节红肿破皮的手捧着杯子,喝了人生第一口麦乳精。 很甜。 但是那时候,甜不甜的,对他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这是麦乳精?”现在的他,欣喜地把碗推给刘爱红,“妈,你喝!” 上辈子,他喝麦乳精时惟一的念头,就是妈妈如果活着就好了。如果活着,他可以天天玩命训练,给她挣一杯这样高档饮料。 他永远都忘不了,刘爱红临终前已经疼得什么东西都吃不进,最后只喝了一口淡盐水。 “妈不喝,你喝。”刘爱红怜爱地摸摸儿子的脑袋,见他一脸坚持便笑笑说,“从前妈妈还在你外婆家生活时,每天早晚都能喝一杯麦乳精,早就喝腻了。牛蛋家赔了一大罐,以后你和妹妹一起喝。” 上辈子刘爱红到死,都很决口不提娘家的事,梁溪也只是从梁老太太的谩骂里拼凑出一个印象:刘爱红的娘家在省城,家里都是教书匠,因为她坚持要和梁卫国结婚留在二峨村,就和看不起农村人的娘家断绝了关系。 现在听起来,一天能喝两杯麦乳精,这似乎不是一般的教书匠家庭? 不过有没有钱都无所谓,抛弃他妈妈的外婆家不要也罢。 如有机会,等同这村里的人算完账,他自然还会替刘爱红把受过的其它气也还回去。 梁溪垂着眼,默默把这一条记在心里。 他自己也不爱喝甜的,就端着那碗麦乳精凑到沈素面前晃晃。 “馋丫头,醒一醒!闻到没有,很甜的,醒来就给你喝。” 不知道是不是麦乳精真的很香,沈素的小嘴突然就吧唧了两下。凑过去仔细听,却是在断断续续的呢喃,像是在唤“先生,先生。” 梁溪的嘴角瞬间就朝下抿了抿。 他知道,沈素口中的“先生”就是养过她真身的旧主人,似乎是姓沈的。 明明是旧主人了,这个小兰花却拎不清,成天在他这个新主人跟前“先生”长,“先生”短。连现在昏迷状态也要念叨这先生。 梁溪很不满。 上辈子他给人当打手时,被拳脚和鞭子教育过“一马不鞴双鞍,忠臣不事二主”。现在轮到他当主人了,小兰花居然不能一心一意只听他的,凭什么? “不忠心的金手指,不配喝麦乳精。” 他将碗里的饮料一饮而尽,顺手掐了把白白软软的小脸蛋。 心里仍然不舒服。 与此同时,沈素的灵识正在五十年前游荡。 她看见了自己当年所在的那间书房。乱糟糟的,一地狼藉,书架被推倒,字画被撕毁,瓷器被砸碎。 自己的那个紫砂花盆也在地上碎成几片,山泥泼洒处,竟还有一片污红的血迹。几根断根雪白如玉,也沾了鲜血。沈素一见,就觉得灵识都在剧痛。 这应该就是,她当初舍身救主之后。 血迹是东洋鬼子的。 她的花盆砸中了东洋鬼子的脑袋,才让他那一枪歪斜,没有打中先生。 后来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只记得一阵天旋地转,自己刚凝结不久的魂魄就被撕成了碎片。 现在她看见先生跪倒在地上,手捧着几苗残叶断根,大声疾呼着什么。 她听不清楚,灵识急得绕着先生打转。 “土……仙土……”先生的口型,似乎是这样的。 39仙土传说 - 小花仙在八零教反派大佬做人 - 布谷布谷 仙土? 沈素想了一会儿,才记起先生从前说过古时江南某地盛产名兰,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有一种土,软硬适中,疏松透气,从不板结,用来养兰花是最好的。 据说无论品相多么不好,哪怕弱根独苗,或是折叶断根的兰花,只要用这种土养起来,再浇以山泉水,总能慢慢养得茁壮。 这种土在一两百年前就已经是价比米贵。到了先生养兰时,早就失传了。 不过,就在她舍身护主的半年前,先生花重金从某花农手中购得一袋土。据说就是传说种的仙土。先生十分爱惜,不肯轻易试用,一直收藏在库房里。 现在先生声嘶力竭,唤人去取仙土,一定是为了救自己。 沈素心中感动,凑过去绕着先生晃了两圈,恨不得幻化出兰草叶来安慰他。 不多时,家中的书童慌慌张张拎着一个袋子跑来。袋子也就比巴掌大一圈,也不知所盛的仙土够不够用。 书童解开袋子,沈素也凑过去,想瞧一瞧传说中的仙土到底是什么样子。 刚凑到袋子口,突然就一阵天旋地转,整个灵识像被什么东西猛的吸了过去。 “不可以!我还要照顾梁溪……”模糊的念头一闪而过。 此时的梁溪正在没好气地用手捏沈素的脸玩。 其实他开始只是随手戳了一下,莫名就觉得软软的,滑滑的,手感不错。 忍不住又多揉了两下。 越揉越觉得舒爽。 上辈子他长大后,知道有一个词叫“解压”。 打沙包是解压,把看的不爽的人打断腿也是解压。 有个跟过他干活的小子,每回要干沾血的任务前,就喜欢拿着一坨颗有弹性的橡胶球在手里 捏。说这样特别解压,还很大方地递给梁溪让他捏。 梁溪捏过一回,毫无感觉。 现在捏着小丫头的脸蛋,他倒觉得像是找到了解压神器,怎么捏怎么心情愉快。 村小学里正流行一种游戏。 两个孩子面对面,用手捏住对方的眼角,然后开始念叨。 “猫眼。”就把对方的眼角努力朝上提,看起来细细长长朝上翘,妩媚如猫。 “狗眼。”就反过来,把对方的眼角努力朝下拉,让眼皮耷拉下来,看起来像只可怜兮兮的小狗。 “叽里咕噜耗子眼。” 念这句话的时候,就是一通乱揉,最后将对方的眼皮朝中间挤,强行挤出两颗圆圆的小豆眼。 梁溪成绩好,但因为妈妈是老师,又常年同梁牛蛋他们一伙人不对付,因此没什么朋友。前世今生都没玩过这个游戏,从前见别人玩也只觉得幼稚。 现在却忍不住在沈素脸上揉起来。 “猫眼。” “狗眼。” “叽里咕噜耗子眼。” 最后这里,别人玩只是把眼睛朝中间挤。他倒好,直接用巴掌将沈素的眼睛连同腮帮子揉成一团。看起来,就像是墙上贴着的印刷年画上有些变形的胖娃娃。 “丑。” 他嗤笑一声,撇了撇嘴还要再揉。手指间捂着的那双眼睛却突然睁开了。 “梁溪!” 还行,醒过来就知道叫他名字了。 梁溪心中冷笑,伸手捏住沈素的鼻子,默数一二三。就看见她小脸憋红,嘴巴张了又张。啊啊地叫唤起。 “会喘气了。” 他松开手。替小丫头拍了拍后背顺气。 “你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会突然晕过去?” 沈素茫然地摇摇头。 他只记得,当时自己心中气愤不已,一心想着要惩戒牛蛋妈。莫名其妙就觉得小小的身体里有一股气流乱窜,让自己胀得就要炸开。 然后她就失去了知觉。想来应该是灵力使用过度,这句躯体承受不住。 “还真的是你。”梁溪笑了笑,“没想到你还挺厉害的,让牛蛋妈吃了不少亏。” “真的?”沈素听他大概说了一下当时的情形,也高兴起来。 “我知道了!一定是我用灵力催生了周围的植物,让它们帮忙对付了牛蛋妈。” 梁溪也记起来,他第一次遇见沈素时,山里的野草突然疯长,绊住牛蛋他们的双脚后又消失,让他们都以为是撞鬼了。 “你这个能力倒是不错。连草绳也能使唤吗?” 野草和苔藓都是活生生的植物,能响应沈素的召唤突然生长,这一点梁溪觉得符合逻辑。 但是,牛蛋妈只是踹了两脚王麻子搓的草绳,就像被藿麻蛰伤一样。这就神奇得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 “当然可以。只要和草木相关的,我应该都能同它们沟通。” 沈素其实之前也没试过,现在发现自己有如此本事,不免得意起来。 “我告诉过你的,尽管现在我没有灵力,但其实是很厉害的兰花仙。” “现在你的灵力还没有恢复吗?”梁溪盯着她的眼睛,想看看她是否有所保留。 沈素毫无觉察,只试着在体内运转了一下,便失望地摇摇头:“不行,又感觉不到灵力了。” “你这灵力怎么回事,一时有,一时又没有的?”梁溪皱皱眉,“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你的灵力恢复?” 听听,这是个多么善良的孩子。明明自己只是个凡人,处境又很艰难,却还能惦记着帮她恢复灵力。 沈素感动地伸出小胖手,像长辈奖励孩子一样,摸了摸梁溪的额头:“乖孩子,别担心。” 她有心想多摸两下,却被梁溪皱着眉闪过了。 “说不定真有一个办法。”她想起刚才灵识飘荡时的所见所闻,“如果能找到仙土,再有山泉水的滋养,我的灵力应该能很快恢复。” “仙土?” 沈素点点头,将她听过的传说讲给梁溪听。 “当初我以为自己一定没命了。没想到隔了五十年,灵识还可以恢复。这一定是因为先生用仙土养好了我的残根。” 不知为何,梁溪现在听到“先生”二字,心中就很是不爽。 “你是不是傻?要是这那种土真这么神奇,别处的土都不如它。那么兰花就该只长在那个地方,为什么还能到处生长?” 这个问题,沈素还真回答不了。 40原谅他了 - 小花仙在八零教反派大佬做人 - 布谷布谷 尽管回答不出梁溪的问题,沈素仍然坚信仙土是一定有的。 “因为先生从不骗人,只骗过来抢兰花的东洋鬼子。” “那就是他也被骗了呗。” “才不会。先生是有大学问的人,怎么可能被骗?” “你怎么知道他不会被骗?难道你见过仙土,知道他买的是真货?” 梁溪咄咄逼人,低头凑近沈素:“其实你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 “你……”沈素无言以对,只能咬咬嘴唇,“总之……先生不会被骗,也不会骗人。” 梁溪忍不住朝她脸上揪了一下:“你这个瓜女娃子,他说啥子,你都相信?” “我不是瓜……女娃子,我是兰花仙。”沈素纠正道。 “说你瓜,你还真是瓜。”梁溪翘了翘嘴角,“这个瓜不是西瓜,也不是冬瓜,是傻瓜的瓜。” 傻瓜是什么意思,沈素还是知道的。 她不开心了,又不想同一个八岁的小毛孩计较,只能翻了个身,用后背对着梁溪。 “喂。”梁溪伸手戳了戳她。 小胖身子扭了扭,朝床内侧滚得更深了。 这就闹起小脾气了? 作为一根金手指,不仅不是忠心不二,说两句还敢翻脸?果然不驯化不行。 梁溪上辈子是按打手标准驯化出来的,也驯化过不少不听话的狼狗和新人。沈素这样傻乎乎一根筋的,不管是她是兰花仙还是别的什么,只要她想,就一定能让她服服帖帖。 梁溪有这个自信。 他随手拿起盛过麦乳精的碗,用勺子刮了刮碗底未化的液体和颗粒,那股甜甜的奶香味再度飘散在空气中。 “麦乳精真好喝。”他用勺子一下下刮着碗底,“真甜,比烤红薯还甜。” 比烤红薯还甜?沈素咂了咂嘴巴。 空气中的甜蜜气息很诱人,那什么麦乳精应该是很好吃的东西。 但是她是个有气节的兰花仙,才不可能同小毛孩争吃的。再说了,梁溪这么瘦,家里这么穷,又好吃的当然要让他吃…… 所以不要再咂嘴巴了! 没准就是吃了太多凡人的东西,不但闹肚子,还不能恢复灵力…… 所以为什么还在砸嘴巴! 梁溪皱着眉,将碗放下,正要再说点别的,屋外传来刘爱红的招呼:“出来吃饭喽!” 他应了一声,正要去推一推沈素。 转身就对上一双亮晶晶的眼睛。 刚才还在床上蜷成一团的小丫头,已经翻身坐起。 “现在又要吃了?”他忍不住嘲笑道。 沈素回答得很正经:“先生说过,一日三餐,饮食有度,这是为人的规矩。” 梁溪哼了一声,冷眼看她一双小胖手撑着床沿往下滑,最后还是伸手扶了一把。 刘爱红把饭菜摆上桌,就看见不只梁溪一个人出来,十分惊喜:“素素这是醒了?” 她把小丫头抱起来,摸了摸额头和身上的热度,又翻着眼皮查了查,长长地出了口气:“谢天谢地,应该没事了。” 沈素眼睛已经瞟向桌上的饭菜。其实就是昨天的剩饭,又炒了一盘红薯藤,没有半点荤腥。梁溪的碗里多了一个油煎荷包蛋,是刘爱红心疼儿子今天同人打架受伤,特意给他补一补。 “只有一个蛋。”沈素小声说。 她心中是在感慨梁家的日子过得实在艰难,又怜惜刘爱红自己舍不得吃鸡蛋,爱子之心可见一斑。 刘爱红却会错了意,见她双眼盯着荷包蛋,只当是孩子嘴馋想吃。 “素素乖,刚才你还睡着,所以妈妈才只给哥哥打了一个蛋。”她柔声哄劝着,让小丫头在凳子上坐好,“你刚病好,不能吃油腻的。让哥哥先吃饭,妈妈去给你单做个好吃的。” 说完,她就去灶台前重新烧了一点水。等水开时,她将挂在屋檐下的篮子降下来,从里面挑了颗看上去大一些的鸡蛋,又去屋后抱出个土陶坛子。 沈素托着腮正看刘爱红忙碌,眼角余光忽的瞥见梁溪朝妈妈的饭碗里藏了什么东西。 见她好奇地看过来,梁溪只翻了个白眼,将最后几口饭迅速划拉干净。 “妈,我吃完了,出去一趟!” 时值夏天,天色黑得晚。村里的孩子吃完晚饭,都会出门玩耍。梁溪平时虽然不同人玩,却会背个小背篓去田里捉黄鳝,摸田螺,给家里添道荤菜。 现在听到他要出门,刘爱红也没多想,只是心疼道:“你头还晕不晕?不舒服就别出去了。” “早就不晕了。妈别担心,我很快就回来。”梁溪已经背上了背篓,又从屋后拿了个小耙子,一溜烟跑了出去。 “梁溪……”沈素想要跟去,奈何凳子太高,她扭了几下双脚都着不了地。 刘爱红见她这模样就笑起来:“素素乖,哥哥一会儿就回来陪你。” 锅里的水滚了,刘爱红打开土陶坛子,舀出两勺白花花的东西,又将鸡蛋打散,一起倒入沸水中。 “酒?”沈素抽了抽鼻子。 这气味她似曾相识,却比记忆中先生所饮的酒寡淡多了。 “素素的鼻子真灵。”刘爱红夸道,“这是醪糟。只有一点儿酒味,小孩子也可以吃,很营养的。” 一边说,一边又朝锅里加了点红糖。 不多时,一碗热气腾腾,甜香四溢的醪糟蛋就摆在了沈素面前。 “这个好消化,素素吃了身体快好起来。”刘爱红舀了一勺,吹了吹,才送到沈素嘴边。 “好甜!”沈素吃了一口就眼睛发亮,“比烤红薯还甜!” 刘爱红喂她吃完,才笑眯眯端起自己已经凉掉的晚饭。才吃了两三口,就从碗底翻出颗荷包蛋来。 “这孩子……”刘爱红对着这颗荷包蛋,眼角就泛起了泪花。 沈素这才知道,刚才梁溪偷偷朝她碗里藏了什么。 再看那颗荷包蛋,还是被咬了一口的。显然梁溪是怕妈妈舍不得,会省下来留给他第二天早上吃,才故意咬了这一口。 沈素决定原谅他管自己叫“瓜女娃子”,也原谅他说先生的坏话。 41二叔上门 - 小花仙在八零教反派大佬做人 - 布谷布谷 晚饭后,梁溪迟迟没有回来。刘爱红将碗筷收拾了,就抱着沈素回到自己屋里。 “素素乖,自己坐在床上玩,等哥哥回来。” 刘爱红在柜子里翻来翻去,也找不出什么玩具。最后只能摸出一个小小的荞麦枕头,递给沈素让她抱着玩儿。 身为村小学的老师,她还有厚厚一摞学生作业和卷子等着批改,就堆在床头的桌子上。 二峨村已经全村通电,这间屋里也安装了白炽灯泡,由一根长长的电线吊在房梁上。但刘爱红舍不得电费,只有梁溪在家做作业时才肯开电灯, 现在她点亮一盏桐油灯就开始批改作业。 沈素看着心酸,想起了不少话本和戏文里的贫寒读书人。如何帮梁家改善家境,尽早过上富裕的生活,在她看来已是当务之急。 她正抱着枕头努力琢磨,就听见房门被人敲响。 “大嫂在家吗?” 来人见着窗户里的灯光和人影,还要明知故问,又不等刘爱红回答,就自己推门走了进来。 这个人沈素认得,是梁溪的叔叔,梁老太最宠爱的儿子梁爱国。 平心而论,梁爱国长得斯斯文文,鼻梁上还架了一副黑框眼镜。脸上又堆着笑容,不像他的老婆张淑芬那样尖酸刻薄。 但不知为何,沈素一见到他就觉得心里不太舒服。 梁爱国手里拎了一网兜桃子,笑嘻嘻对刘爱红说:“听说溪娃子受伤了,我赶紧来瞧瞧他。这是刚结果的皮球桃,可甜可脆了。我削一个给嫂子吃?” 说着又掏出一个桃子,拿在手中逗弄床上的沈素:“桃子吃不吃?很甜的哟,叫声二叔就给你吃。” 刘爱红放下正在批改作业的红笔,皱着眉看向梁爱国:“他二叔费心了。桃子就不吃了,你带回去给美丽他们。梁溪现在好多了,这会儿也不在家,我就不留你坐了。” 她不留客,梁爱国却一屁股坐在了床沿上,还想伸手去摸沈素的脑袋,被沈素机灵地一偏头,躲开了。 “溪娃子不在家啊?那我陪嫂子说说话呗。” 梁爱国说着就朝灯下凑了凑,似乎对刘爱红正在批改的作业很感兴趣。 “哟,这么多红勾勾,一看就是个好学生。不像我们家胜利,随他妈长了个猪脑子,怎么学都学不进去,平时让嫂子操心了。” 刘爱红侧了侧身,避开了他口中吹来的热气。 大概是想起了在县卫生院闹出事来的梁胜利和梁老太,她就问道:“胜利那孩子接回来了吗?妈他老人家怎么样了?” 梁爱国不以为意地摆摆手:“我这两天忙,让胜利他妈自己去县城了。也是趁那个母老虎不在家,我才敢来同嫂子说说知心话。” 见刘爱红埋头批改作业不吭声,他就长叹一声,愁眉苦脸地垂下头。 “胜利那小子惹了祸,都要怪他妈和他奶奶平时娇惯的。我已经想好了,大不了就是交罚款,我认罚就是。谁让是自己的儿子,就算是个癞痢头也只得自己认了。” 他一边苦着脸叹气,一边朝刘爱红身边靠。 “嫂子你是不知道,我心里这个苦啊。想我梁爱国当初也是村里人人看好的中学生,谁知竟娶了那么一个不贤惠的媳妇,又生了这样一个不成器的儿子。看看溪娃子这么乖,为什么就能不是我儿子?” 说着就伸出手,一把握住了刘爱红的。 “嫂子你可要帮帮我!” 沈素抱着小枕头在床边看着他们,越看越不对劲。 刘爱红已经憋红了脸,用力抽回手抓起桌上的红笔。 “我是当老师的,梁胜利有什么学习问题,我当然会注意。不过孩子是否能成才,主要还是靠家你们家长的努力。你回去同素芬商量就是。” “要怎么努力才可以,嫂子你倒是同我好好讲讲呗。” 梁爱国握不到手,又要去搭刘爱红的肩。 刘爱红砰的一下站起来:“时间不早了,我还有这么多作业要批,他二叔就请先回去吧。” 梁爱国当然不肯回去。 “嫂子要改作业没关系。我在旁边不说话就是。溪娃子不在家,这大晚上的,家里没个男人不安全,我留在这儿正好陪陪嫂子。” 刘爱红赶不动他,也只能坐下来继续批改作业,任由梁爱国那两只眼珠子粘在自己身上。 这场景沈素觉得似曾相识。分明是戏台上鼻梁上一块白色的丑角在非礼调戏正旦。 按照戏文,这时候就应该有人挺身而出,搭救正旦教训丑角。可惜她现在身无灵力,想来想去也只能细细地叫唤一声肚子痛。 多亏她昨晚才闹过肚子,知道肚子痛起来是什么样子。现在就在床上滚来滚去,小手按着肚子的模样就十分逼真。 “肚子痛……要拉臭臭。” 这句话还是梁溪教的。 昨晚她闹肚子时,梁溪还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她抱到屋后去,告诉她那间小房子叫茅房,茅房里有个茅坑,像这样肚子痛时就要去茅房蹲在茅坑上拉臭臭。 现在沈素就张开小胖手要刘爱红抱她:“要拉臭臭,去茅房。” 刘爱红刚将她抱起来,就被一旁的梁爱国抢了过去。 “嫂子你忙你的,我把她送去茅房就好。” 刘爱红阻拦不及,沈素就被梁爱国抱出了屋。 沈素挣扎了一下,没能挣出来,也就任由他将自己抱到茅房跟前。反正只要让这个男人和刘爱红分开就好。 茅房没有门。梁爱国指着里面,让沈素自己进去,又从裤兜里掏出一张小小的绿色片塞给她。 “妹娃儿你乖一点,等会儿蹲完茅坑不要进屋,先自己在院子里玩一会儿,好不好?这两分钱就给你买糖吃。” 沈素看着那张绿色的小纸片,并不知道两分钱是什么意思。 但是她看得出梁爱国脸上那油腻又古怪的笑容,分明就是不怀好意。更明白他是想把自己支开,才方便对刘爱红动手动脚。 想的美! 小胖手一把揪住梁爱国的裤腿。 “太黑了,我怕……叔叔陪我。” 茅房里是没有灯的,从外面看进去尤为黑洞洞的,特别可怕。 梁爱国可没有耐心陪一个小娃娃蹲茅坑,皱皱眉又从裤兜里掏出一张浅绿色的纸片。 “拿去,别再烦我! 42遭受屈辱 - 小花仙在八零教反派大佬做人 - 布谷布谷 梁爱国塞给沈素的,是一张五分钱纸币。 两分加五分,一共七分钱,去集市上可以吃好几回绞绞糖,或者换五六颗水果硬糖,甚至可以吃一碗又香又辣的豆腐脑,还可以多加一勺肉末哨子。 在梁爱国看来,自己已经足够非常大方了。 然而这些花花绿绿的小纸片对沈素毫无意义。 她只是在想方设法阻碍梁爱国回到屋里对刘爱红不利。不仅拽着裤管,两只手也很不要面子的抱住了梁爱国的腿。 “叔叔陪我。” 她这个身体虽然才四岁,但生得白白胖胖,挂在腿上也是沉甸甸的。梁爱国本身也不是强壮的庄稼汉,想抬脚甩开她都抬不动。 “素素?素素你拉好了吗?肚子还痛不痛?” 刘爱红尽管恶心梁爱国的言行,不想同他待在一起,但到底还是担心沈素,这时一边喊一边找了出来。 梁爱国赶紧大笑两声,说:“嫂子别担心,你忙你的去好了。这娃娃有我陪着。” 一边说,一边瞪沈素,做了个切脖子的手势,示意她不许乱说话。 沈素果然就脆生生地说:“我在茅房,叔叔陪着我。阿姨不要过来呀,臭臭的。” 小丫头的声音听起来好像没什么事儿,刘爱红便犹豫着停住了脚步。 “那……我先批改作业。”她看着院子里梁爱国的身影,不由自主就朝后退了两步。因为梁 爱国那点龌龊心思,现在她一见他就像吞了苍蝇似的恶心。 除了恶心,还有害怕。 农村人爱说寡妇门前是非多,自从梁卫国牺牲后,刘爱红孤儿寡母过得格外小心翼翼。 之前她也多少能感觉到梁爱国待她是礼貌亲切又有点莫名其妙。大概因为梁老太和梁爱国的媳妇总有一个在家,所以这个小叔子倒没做出过分的事。 谁能想到,弟媳妇前脚刚去县城接儿子和婆婆,他就能趁机摸黑上门。 刘爱红怕得不行,又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怯懦地走一步算一步。无论如何,她想梁爱国总不至于对这么小的孩子做什么,也许就是以帮忙来讨好自己拉近关系? 她不由自主,朝后又退了两步。 “素素……你要是不舒服,或者有什么事儿就大声喊我。好不好?” “好呀!” 眼见刘爱红回屋去了,梁爱国明显有些神魂不守,对沈素越发没有耐心。 “你这死女娃娃,怎么就不听话?赶紧的,自己蹲坑去!” “太黑了,我害怕。” 沈素可怜兮兮地抬起头,心里想着梁溪是不是该回来了?再努力拖一拖,等梁溪回来一定会有办法…… 想到这里,她突然自哂一声:为什么会这样想?明明梁溪还是个孩子,又小又弱老贝欺负, 还需要自己的保护。 梁爱国大概也是觉得梁溪快回来了,不想再拖拉下去,便一把将沈素抱起来。 “怕黑不敢蹲茅房是吧?行,叔叔带你去个好地方。” 他捂着沈素的嘴,不容她挣扎,抱着她一路跑到附近一片荒地。 当初梁卫国坚持同刘爱红结婚,虽然没分家,也算是被梁老太赶出了老梁家。自己在村尾僻静处搭了这座“干打垒”的房子。周围不是山丘就是满地乱石没人种的荒地。最近二峨村学习邻县的进步村落,要搞沼气化粪池,生产队正在这里挖坑。 月光照在新翻出来的棕红色土壤上,梁爱国就把小丫头朝近一米深的坑里一推。 “这里亮堂,你就在这里蹲着!” 沈素被推得跌倒在坑底,小脸直接朝下扑在了红土上。 梁爱国很满意,打量着这坑的深度,估计一个四岁的孩子自己是爬不出来了。 “乖乖呆这里别动,也不许哭,不许出声。要是再敢来烦,信不信老子把你在这里埋了?!” 他一边恐吓,一边随意地朝坑里又踢了两脚泥土。 沈素撑起身子,半坐起来。月光照在她身上,乱纷纷的头发下,露出一张脏兮兮沾满泥土的小脸。 她不哭不闹,就这样扬着脸,静静地朝上看来。 不知道为什么,梁爱国突然觉得心里瘆得慌。 转念之间,刘爱红秀丽温柔的模样又占据了他的脑海。他转身立刻,心心念念都是如何赶紧把嫂子搞到手。 刘爱红批改了两本作业,心里越来越不踏实。再去院子里,却发现梁爱国和沈素都不见了。 她又惊又怕又后悔,回屋拿了手电就要出门找孩子。刚走到院子前,就被突然窜出来的黑影拦腰抱住。 “嫂子你要上哪儿去?”梁爱国用力抱住她,鼻子就朝她的头发里蹭,“不是要给学生改作业?我回来陪你了。” 他一边说,一边把怀里人朝屋里拖。 “素素呢?你把孩子弄哪里去了?”刘爱红一边奋力挣扎,一边质问。 “嫂子你再喊大声点儿?干脆把邻居都喊出门来看个热闹。”梁爱国笑嘻嘻道,“那个女娃娃太烦人了,被我丢了。至于丢到了哪里,嫂子要是肯好好待我,我就告诉你。” “你疯了!我是你嫂子……”刘爱红又气又怕,却明白人言可畏,的确不敢让村里人发现,不由自主放低了音量,“你哥哥在的时候,一心一意照顾你们,你怎么能这样对我?你这样对得起你哥哥的在天之灵?” 提到在前线牺牲的梁卫国,梁爱国就气不打一出来。 “别提那个死鬼!就是他,抢了我参军的名额,还抢走了你!”他把刘爱红拖进屋,一把推倒在地上,“刘爱红你忘了?当初你们下乡来,你明明是先和我结对的!如果不是梁卫国,你应该同我好才对!”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脸上浮现出嫉妒而怨毒的神色。 “我妈每天给我煮两个鸡蛋,我舍不得都吃就偷偷塞给你。你居然拿我的鸡蛋去给那家伙吃!” “我不知道……”刘爱红正欲辩解,男人沉重的躯体却压了下来,笼罩得她喘不过气。 “实话告诉你,老子想这一天已经想了很久!反正那个死鬼也回不来了,你对我好点儿,我以后也不会亏待你。” 感觉衣服正在被撕开,刘爱红绝望地闭上眼,眼角滑落屈辱的泪珠。 43神秘少女 - 小花仙在八零教反派大佬做人 - 布谷布谷 “畜生!” 恍惚间,刘爱红听见一个愤怒的斥责声。 又清又亮,是少女娇嫩的嗓音。 于此同时,她突然觉得身上一轻。压迫着她的耻辱瞬间消失。 是幻觉吗? 她颤抖着睁开眼,随即发出一声惊骇的惨叫。 刚才还趴在她身上动手动脚的梁爱国,现在正悬浮在离地面半米高的空中。整个人被白色的网包裹住,手脚还在如刨水般不断挣扎,嘴巴却已经被一团白色塞住,只能发出含糊不明的“呜呜”声。 这一定是幻觉! 刘爱红愣愣地瞪大了双眼,看着梁爱国被那张白色的网越缠越紧,很快全身都呈现出死一般的苍白,只有一张脸还露在外面,表情极其扭曲。 “放心吧,没事了。”少女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刘爱红僵硬地转动眼珠,总算在门前找到了说话的人。 确切来说,那只是一个少女的身影。 是光线太暗,还是她满眼泪水影响了视力? 少女身姿婀娜,容貌却模糊不清。刘爱红很努力地眨了眨眼睛,依稀只认得她身上穿的是一件月白色的旗袍,两条麻花辫垂在胸前,看上去顶多十六七岁。 “你是谁?这是怎么回事……” 这样的装束,她只在电影里见过。 少女抬起手,以食指抵着嘴唇,朝她做了个“嘘”的手势。 “别害怕,我这就把他带走。” 说罢,少女勾了勾手指,那张白色的网就拖着梁爱国朝门口飞去。 “你……” “只要一觉睡醒,一切都会好的。”少女朝她走近两步,俯瞰下来,“相信我。” 刘爱红急于看清这少女的长相,却在她俯身的那一瞬间,鼻中涌入一股淡淡的甜香。这香味似有若无,却勾得她立刻睡意昏沉,眼皮不听使唤地垂了下来。 在陷入昏睡之前,她只觉得少女朝自己甜甜一笑。 是灿若春花绽放,令人舒心畅快又无比安宁的笑容。 刘爱红沉浸于梦乡中。 在梦里,她还是那个第一天插队来当二峨村的省城女学生,好端端走在田埂上也能崴脚跌倒,被周围的人起哄大笑。 有一双温暖而宽厚的手把她扶起来,还为她轻轻拍去膝上的灰尘。 忽而她又是胸前别了朵红绒花的新娘子,同新婚丈夫领了结婚证,正在县城照相馆里拍他们第一张合影。 几年后,她生下了一儿一女,开满鲜花的院子里充满欢声笑语。 …… 梁溪回来的时候,就看见刘爱红这样躺在地上,睡容却很安详,唇角还含着一抹轻笑。 “妈?妈!”他连推好几下,才将刘爱红唤醒,“妈你怎么睡在地上?” 刘爱红睁开眼,梦中的美景不复存在。没有丈夫,没有女儿,眼前只有同她相依为命八年的儿子,还有这座破败不堪的房子。 眼泪簌簌而下,她一把搂住儿子就泣不成声。 “妈你怎么了?告诉我!”梁溪脑中闪过无数不好的念头,小手轻轻拍打着妈妈的后背,眼神瞬间狠戾,“是谁欺负你了?” “妈没事儿。”刘爱红哽咽两声,突然紧张地四下张望,梁爱国那个混蛋呢? 那个混蛋不见了。 再看看自己身上,衣服有些皱皱巴巴,还崩掉了两颗扣子,但总是整整齐齐穿着,全身也没有任何不适的感觉。 她脑子里还残留着几个模糊不清的片段,比如被梁爱国压在地上,还有一个突然出现的神秘少女。 但这一切真的发生过吗? 还是她的幻觉? 一定是幻觉。村里哪个女孩会穿着那样好看的旗袍?一个大男人又怎么会被一张白色的网吊在半空中,最后还被拖走? 刘爱红松了口气。 站起身来,却一眼瞥见桌上有一袋桃子。 梁溪也看到了那袋桃子,眉头一皱。 “妈,谁来过了?” 刘爱红的脸瞬间惨白,皱着眉想了一会儿才说:“你二叔路过,送了袋桃子给你吃。” 她觉得自己快疯了。前一分钟还觉得只是幻觉,现在又被这袋桃子提醒:梁爱国那混蛋是真的来过。 皮肤上突然就浮起某种恐怖又恶心的感觉,让她全身发颤。 “妈?” 梁溪的叫唤让刘爱红清醒过来。 无论是真是幻,差点被小叔子侵犯这种丑事她是不能说出去的,更不能让年幼的儿子知道。 她定了定身,却听见儿子问:“妈,素素在哪儿?” 刘爱红的身子摇晃了一下:“素素……” 她隐约记得,梁爱国抱着小丫头去了院子里。 “素素闹肚子,你二叔抱她去上茅房……”然后呢?然后发生了什么? 就算闹肚子,去了这么久的茅房为什么还不回来?梁爱国人又去哪里了? 刘爱红跌跌撞撞跑到院子里,连喊几声素素,都没有听到回答。茅房里也是空无一人。 “是我的错,我不该让素素跟你二叔出来……”她说着,又朝院外走,想立刻去找梁爱国问个分明。 听见沈素是被梁爱国抱走的,梁溪的脸色就更难看了。 上辈子他就发现了,这个二叔对刘爱红居心叵测。今晚突然突然跑来,怎么可能只是送桃子这么简单。 梁爱国可不是什么爱心人士,平时懒得要死,对自己的儿女都不肯照顾,居然主动抱沈素去蹲茅房? 鬼知道打的什么坏主意! 再想想刘爱红在地上昏睡不醒的样子……他狠狠地咬住了牙关,再开口时,又是平时体贴懂事的腔调了。 “妈别着急,说不定是二叔看素素可爱抱她去哪里玩了。”他拉住刘爱红,不让她去找梁爱国,“你还有那么多作业要改,改不完明天就不好上课的。我自己去找二叔和素素。” 刘爱红现在心中各种惶恐,当然也不肯让梁溪自己去找。 “不要紧,我可以请隔壁大栓哥陪我去。”梁溪眼珠一转,提出这样的建议。 大栓是邻居家的儿子,年纪十八九岁,是个忠厚老实的后生。从前也是刘爱红的学生,他家一直念着刘老师的好,平时没少帮衬。 有大栓陪着去找,刘爱红倒是放心。 44还我妹妹 - 小花仙在八零教反派大佬做人 - 布谷布谷 “有大栓哥陪我去找,妈你就安心留下来。说不定二叔带素素玩好了,就会被送回来,家里没人可不行。” 梁溪安排得头头是道,并强硬地将妈妈推回了屋里。 刘爱红看着儿子,一瞬间感觉有些陌生和惊愕,仿佛在这年幼的躯壳中看到了一个已经长大的梁溪。 不由自主的,她居然就服从了儿子:“好,我在家里等着。” 梁溪走出家门,定了定神,从屋后拿了把镰刀别在腰间。 梁爱国为什么抱走沈素?他还没琢磨明白,但一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他这个二叔,上辈子就对刘爱红纠缠不休。那时候他还是个真正的孩子,刘爱红又掩饰得好,从不对孩子诉苦,以至于他没能及早看穿梁爱国的鬼迷心窍。 长大了回首往事,他才意识到刘爱红当初有多么忍辱负重。他甚至怀疑,刘爱红会在山路上摔伤也同梁爱国脱不了关系。 尤其是刘爱红临终前,他去老梁家跪着哀求想要一点钱送妈妈去治疗,又或者要一点吃食。梁老太用扫帚把他打出院子,其他的叔叔婶子还有他的堂兄弟姐妹们都像看笑话一样看着。 只有梁爱国偷偷摸摸给他塞了五角钱。 那时候,他还真以为这个二叔是个好人。回想起来才意识到,当时梁爱国眼神闪烁,分明是畏罪的恐惧和愧疚。 如果这辈子再出什么幺蛾子,他一定会让这家伙断子绝孙。 梁溪摸了摸腰间的镰刀,跳下田坎。 虽说是隔壁邻居,大栓家离梁溪家还有一段距离。一听梁溪问有没有见过他二叔,大栓一家都在摇头,说根本不知道梁爱国朝这边来过。 梁溪一听,心中就有谱了。 “怎么办?我二叔他刚才来家里,突然就把妹妹抱走了。我妈不让他抱,被他一把推倒在地下,现在头还晕乎乎的出不了门。 他满脸惶恐和焦急,声音里也带了一丝哭腔。 “大栓哥,你能不能陪我去一趟?我想把妹妹找回来,可是我害怕……” 他害怕什么,不用明说,大山一家也是知道的。 其实,梁老太和老梁家那一大家子人平时是怎么对待刘爱红和梁溪的,村里人都看在眼里。平时也没少议论梁老太刻薄恶毒,老梁家没有良心。 自家孙子上门要两块五毛钱的学杂费都要被赶出来,实在是没眼看。 “怎么这还上门抢起孩子来了?刘老师没事儿吧?”大栓妈安慰地拍了拍梁溪的肩膀,“别害怕,让大栓哥陪你一起去,看他们还敢不敢凶你!” 梁溪揉了揉眼角:“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我奶奶不喜欢妹妹。在县卫生院我妈要收养妹妹,奶奶骂得可厉害了。” 经过牛蛋妈大闹村委会,沈素是刘爱红收养的这件事全村都知道了。大栓妈只是奇怪道:“你奶奶也去了县卫生院?难怪这几天都没瞧见。” 梁溪点点头,趁机朝外抖落消息:“都怪我不好……前几天掉下山涧住院了。奶奶带梁胜利去卫生院看我。没想到梁胜利弄坏了医院的机器,好像要赔十几万块钱。奶奶一着急一上火就病倒了,还天天说看见病房里闹鬼。” 他小嘴吧啦吧啦说完,大栓一家都惊呆了。 “十几万!人民币啊?”大栓爸的烟嘴都从嘴里掉了出来。 “什么机器这么金贵!”大栓瞪圆了眼睛。 “医院真的会闹鬼?”大栓妈打了个哆嗦。 梁溪很老实地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就听医生说,奶奶这里病了。” 他伸手敲了敲自己的额角:“还要做好多次检查,治不好还要朝市里的大医院送。” “难怪了,你奶奶成天骂人脾气是不太好。原来是有病啊。” 大栓妈的脸色变了又变,眼光中透着兴奋,一看就是恨不得立刻去找姐妹传播这个消息。 梁溪埋下头,嘴角微微勾起。 “我们走。”大栓拿起电筒,搂着他的肩一起朝外走,“别害怕,你妹妹是你妈领回来的,他们不能随便送走。” 两人来到老梁家的院子前。梁爱国住的两层小楼里灯火通明,窗户中还传出了电视剧的声音。 “是《霍元甲》!”大山一听熟悉的片尾曲就激动起来,还有点遗憾,“唉,播完了。” 梁溪心中冷笑。梁爱国家这台电视机,是村里第一台,也是唯一一台。还是梁老太用他爸的抚恤金买的。 她偏心梁爱国,就把电视机放在梁爱国家。其他几个小家庭都眼红的不行,村里人也常来蹭电视看。尤其像《霍元甲》这样精彩的连续剧,一到开播时间堂屋里就坐满了人。 “好像没瞧见你二叔。”大栓探身朝堂屋里张望着。 《霍元甲》的片尾曲已经播完,梁爱国的女儿梁美丽站起来要去给电视机换台。旁边又跳起来几个孩子,分别是梁家老三老四和老五家的,都争着要看自己想看的频道。 “你们说了不算!电视机是我家的。”梁美丽骄傲的像个小公主,“我想看什么就看什么!” 这时她突然瞧见门口站着的大栓和梁溪,立刻不高兴地撅起嘴。 “扫把星,滚出去!奶奶说了,不许你进我家的门。” 一屋子的老老少少回过头来,各种不同意味的目光都落在梁溪身上。 梁溪狠狠一掐掌心,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二叔人在哪儿?我要见二叔!他把我妹妹抱哪儿去了?” 他在哭喊,大山在替他解释。不一会儿,一屋子的人都知道梁爱国跑去他家,强行抱走了寡嫂新收养的小丫头。 梁溪越哭越大声:“我知道奶奶不喜欢我,也不喜欢女孩子。他们把姐姐卖掉了,现在是不是也要把妹妹卖了?” “我要找二叔,我要找妹妹……妹妹不能被卖掉!妹妹来我家,是县公安局的警察叔叔批准的。再过两天,警察叔叔还要来给妹妹上户口。” 村里人可不知道他这话有真有假,听到是县公安局批准的,神色多多少少都严肃起来。 “溪娃子你可别乱说!”这时,梁家老三梁保国的媳妇跑出来,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什么叫卖掉了?那是你妈照顾不过来两个孩子,你奶奶才好心把你姐姐送给了远房亲戚……” 这年头,国家正在提倡生男生女都一样,同时严厉打击拐卖儿童。村头村委都张贴着大幅宣传画,墙上也刷着标语。即使是在二峨村也知道,重男轻女卖掉孩子是可耻的,更是违法犯罪。 梁溪一口咬住她的手掌,迫使她痛得放手。 “那我妹妹呢?让二叔把妹妹还给我!” 45二叔见鬼 - 小花仙在八零教反派大佬做人 - 布谷布谷 45 梁安国的媳妇叫张翠花,在老梁家这几房里算风评最贤惠的,平常同刘爱红也处得和气。 此时被梁溪咬了一口,她捧着手掌直抽凉气,还要柔声哄劝道:“溪娃子你不要急,你二叔就是抱了妹妹出去玩。你坐下看会儿电视,他们就该回来了。” 梁美丽更是尖叫着要梁溪闭嘴,滚出她家:“我要看电视!谁都不要吵我看电视!” 旁边看电视的村民跟着劝梁溪。再怎么说,梁爱国也是村里的仓库保管员,干着旱涝保收的活儿,没道理突然就卖起孩子来。必然只是误会一场,他再闹就伤了一家人的和气。 “你看你三婶都被你咬破皮了,还不赶紧听话?” 别人不知道,梁溪却知道他这个三婶,是个表面菩萨,心里最会打小算盘。 他也知道,张翠花跑出来平息这件事,并不是真心想替梁爱国说话。其实她心里指不定有多恨梁老太偏心二房。事实上,上辈子老梁家分家时,张翠花撺掇着梁安国,明里暗里占了梁爱国家不少便宜,还把梁老太的存折骗去了。 现在她肯出头替梁爱国说话,当然是因为老梁家一直没有分家。家产,尤其是梁卫国那笔丰厚的抚恤金被梁老太牢牢拽在手中。所以张翠花平时一向讨好梁老太,又同二房交好,落下贤惠名声的同时,倒也捞到不少好处。 比如梁老太给梁胜利买个新书包,也会顺手给三房的梁改革和梁开放带个文具盒啊笔记本。 目光扫过正在争夺电视频道的兄弟俩,梁溪瞥了瞥嘴角。 “算啦溪娃子。”大栓是个老实人,听了一屋子人在劝,就来拉梁溪,“哥陪你出去找找,没准就在哪里玩哩。” 梁溪点点头:“一定不能让二叔把妹妹卖掉!卖娃娃是要坐牢的。他要是坐牢,全家都变成坏分子,我以后就不能考大学啦。” 旁边听见的人就笑起来:“你这娃娃,怎么自己吓自己。又不是封建社会,还能株连九族?” 梁溪一脸认真:“我听收音机里说的,一人犯罪,全家的档案里都要写一笔。以后考大学受影响,还不能当兵,当国家干部。” “溪娃子说得没错啊。之前县里来招工,不要张拐子的孙子,就因为他家出过个劳改犯。” “十几年前都要算家庭成分,黑五类的狗崽子连书都不能读。” 议论声里,梁溪分明看见,张翠花的眉毛抖了抖。 “啪”的一声,她的巴掌拍到自家男人背上:“天色晚了,溪娃子还小哩。你去叫上四弟、五弟,趁早把二哥找回来!” 梁安国人比较憨,常年被老娘和媳妇指挥得团团转。尽管不太情愿,还是站了起来。 主人都动了,来梁家蹭电视看的村民也不好意思起来:“都去找找看,人多力量大嘛。” 八九个人打着手电筒出门,村前村后找了一圈,最后居然是在山脚下的小沟里把梁爱国捞起来的。 还好是条小沟水不深,梁爱国倒在水里没被淹着,整个人却昏睡不醒。梁安国兄弟又是掐人中,又是扇耳光都弄不醒他。 有个上年纪的村民摇摇头:“看来是要灌童子尿才行。” 这时能上哪里去找童子尿? 梁安国目光一扫,从人群里把唯一的小孩梁溪抓了出来:“赶紧尿!” 这事梁溪绝不推辞,解开裤裆就冲着梁爱国被掰开的嘴尿了一泡。尿得畅快淋漓,心里也极其舒坦。 过了片刻,梁爱国悠悠醒转,先干呕了两声,又伸手朝脸上抹了一把童子尿,嘟哝道:“下雨了……” “下个屁雨咧!”梁安国将他拽起来,“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晕成这样是又喝酒了?” 梁溪也大声质问道:“我妹妹在哪里?” 梁爱国眼神呆滞,一脸恍惚,被众人围着问来问去,好半天才拍着额头说:“我……我怎么会在这里?我带那丫头去上茅房……她怕黑不肯蹲,我,我就……” “你就怎么了?” “我就……想不起来了。”梁爱国呻吟着抱着头蹲下,“真想不起来。” “二哥这是上哪儿蹭的一身冬瓜灰?”梁家老四建国突然指着梁爱国叫道。 梁爱国后背湿哒哒的,蓝布衫上却沾了一大片毛绒绒的白灰,看起来就像是结了霜的冬瓜。 “今年我们村有种冬瓜?” “没有哇!” “就算有人种,这才六月间,冬瓜连瓜蒂都还没长出来,哪里能蹭冬瓜灰?” 村里人纷纷皱眉,有人伸手捋了一把,手上又湿又黏恶心得不行:“这到底是什么鬼?” “鬼!有鬼!”梁爱国抱头大叫。 再问他,又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见他这个样子,梁安国就有些急了:“你到底把那个女娃丢在哪里了?不会真鬼迷心窍把娃卖了吧?” 梁爱国浑浑噩噩答不出来,这模样落在村民眼中就是支支吾吾,做贼心虚。 二峨村是个传统山村,村民们大多还是淳朴善良的,至少遵纪守法,对“抢寡嫂家孩子”这种事也是不齿的。现在一个活生生的娃娃不见了,不管是被卖掉的还是弄丢的,都同梁爱国脱不了关系。 都不用梁溪再说什么,就有人提议:“还愣着干嘛,赶紧报告联防队!” 在二峨村这种没有派出所的小山村,报告联防队的性质就和报警差不多了。梁安国兄弟来不及替梁爱国说话,热心村民已经把梁爱国双手反剪起来。一部分人押着他去联防队,另一部分人安慰梁溪,又发动了更多的人来继续帮他找妹妹。 一呼百应,满村都是手电和火把的光。 其实看见梁爱国的倒霉模样,梁溪就不那么焦躁了。梁爱国这么倒霉,他直觉一定是沈素做了什么。现在找不到人,大几率是施法后又脱力了。 果然,没多久就有村民找到了沈素。 发现时,沈素正趴在坑底睡得正香,被村民抱在怀里一路过来,居然也没有惊醒。小脸和全身都沾满了泥土,看起来就是个泥娃娃。 像是有感应一般,梁溪的手刚摸到她,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就睁开了。 瞳孔里倒映着火把的光,璀璨异常。 46传言四起 - 小花仙在八零教反派大佬做人 - 布谷布谷 按照沈素的说法,事情很简单。 “我要蹲茅坑,茅坑太黑,我害怕。叔叔带我出门,把我丢进坑里之后就走了。然后?然后我就睡着了。” 这么小的孩子,又睁着这样一双天真明亮的眼睛。村民们当然听了就信,对沈素心生怜惜的同时,对梁爱国就更加鄙夷。 虽说孩子找到了,卖孩子的罪名就自动取消了。但他无缘无故把一个小丫头丢进将近一米深的坑里,这种行为本身就让许多善良的村民感到愤怒。 “就算不是他哥哥的亲骨肉,娃娃才这么小,他也下得去手?” “摆明了就是欺负刘老师孤儿寡母。真不是个东西!” “大晚上的,天知道他抱个女娃娃出去是想干什么?” 当时就有村妇联的大婶,抱着沈素偷偷问她有没有被叔叔欺负。 她问得隐晦,沈素其实并未听懂,只是摇头说没有。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叔叔会突然把自己丢进坑里。 大婶怜爱地摸了摸沈素的脑袋,转头就朝梁爱国啐了一口:“算你最后关头良心发现,还没走上犯罪道路!” 大晚上折腾得全村人不能休息,到处找孩子这件事也引起了许多人家的不满。梁爱国被发现时的古怪模样,更是成为村民口中的谈资。 有人说他是喝醉了。就有人反驳,当时他也在场,梁家老二身上根本没有酒味。 “要么是他装疯迷窍,要么就是真的……见鬼了。” 一传十十传百,一晚上过去,村里已经流传着梁爱国鬼上身的故事,传得还有鼻子有眼。 说的是梁爱国见寡嫂收养了一个女娃娃,心中起了歹念,趁夜强行抱走了娃娃丢下土坑。不想惊动了一个女鬼。 人有坏人,鬼却有好鬼。那女鬼生前也做过人家的娘,眼见梁爱国行凶,便暗中施救。所以那个女娃娃才能毫发无伤,还能那么香甜地睡着直到被人找到。 女鬼又对梁爱国进行了一番惩戒,最后把他扔到山脚下的小水沟里。他后背那片白灰,有人仔细看了,似乎能看出一些纵横的印记,就是女鬼鞭打他留下的伤痕。 也难怪他昏迷不醒,只有灌童子尿才有用。 碰巧梁爱国昏倒的山脚下就有几座荒坟。其中一座是几十年前一个寡妇的。村里人都说,是这个张寡妇的鬼魂显灵。尽管老村长再三强调不许传播封建迷信,还是堵不住村民的嘴巴。 就连初中文化的刘爱红,也暂时搁置了自己的唯物主义思想。切了两块腊肉又抱了一坛醪糟,牵着沈素和梁溪去张寡妇坟前祭拜。 尽管记不清当天晚上发生了什么,刘爱红却下意识感觉后悔,并深深厌恶着自己的懦弱。她在张寡妇坟前认认真真磕了三个响头,又叫梁溪和沈素跪下:“这回素素能够平安找到,多亏了张婆婆保佑。” 梁溪心里清楚,哪有什么仁义女鬼,梁爱国所受的教训一定是沈素干的。这一跪便跪得不太情愿。 令他惊讶的是,沈素成天自恃“兰花仙”的身份,现在却对这座毫不相干的孤坟拜了三拜。脸上没有一丝的不情愿。 刘爱红急着去村小学上课。梁溪牵着沈素走在后面,故意放慢了脚步。 “你为什么肯磕头?”他压低声音问,“昨晚的事,应该是你在做法对不对?” 沈素仰脸一笑:“拜一拜又没什么关系。你看这坟头的草长这么高,可见坟里是个可怜鬼,没有子孙后人上香祭拜。我来拜她就像做客,让她也热闹热闹心里高兴。” 梁溪一时无语。 “你还没告诉我,昨晚到底是怎么回事?梁爱国是不是做了什么坏事你才会……” 沈素摇摇头:“我只是气他把我丢下坑。恰好那时候灵力有所恢复,就拿他试了试手段。” 她拉了拉梁溪的手,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 “说来于是运气,他把我丢进坑里居然歪打正着。那坑里混了两三种山土,有一种颜色偏红的让我感觉很舒服。我的灵力能恢复这么一两成,应该就是红土的功劳。” 梁溪却不为所动,盯着她继续问:“真的只是这样?那你告诉我,他为什么要把你丢下坑?” 沈素转了转眼珠,又摇头:“我不是他,我怎么知道他是为什么。大概是因为我怕黑,一直不肯进茅房,所以他就生气了。” “你真的怕黑?”梁溪却不是这么好糊弄的,“我回家的时候,看见我妈睡在地上,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当然是因为那时我的灵力所剩不多,给她编了场美梦,让她遗忘糟糕的事情就已经很不容易了,哪还有余力把她送回床上…… 沈素心里嘀咕着,脑袋却摇了又摇,表示自己一无所知。 “你是真的不知道?没有骗我?”梁溪的瞳色又黑又深,盯得沈素的良心微微发颤。 可是她总不能告诉梁溪,你不在家时你二叔对你妈图谋不轨还差点得逞。 各种话本和戏文都让沈素明白,女子的名节相当重要。刘爱红已经活得太苦了,何苦再把这样的伤疤揭给她的儿子看。 更何况,这种耻辱的事情如果告诉梁溪,难保这孩子不会因为愤怒而冲动行事。他现在才八岁,对上梁爱国和那一家人只有吃亏的份。 所以沈素才决定将这件事隐瞒下来,以后自己默默保护好他们母子俩就可以了。 见她拼命摇头,小眼神闪烁得却分明心虚。梁溪心中顿生不快,甩开小胖手就自己朝前走去。 两人刚转过路口,就遇见梁家三房的媳妇张翠花。 “溪娃子带妹妹上学啊?”张翠花笑眯眯地主动招呼道,还从篮子里摸出两根黄瓜递给他们,“吃呀,刚从地里摘的,正水灵着。” 梁溪没有接黄瓜,只不冷不热地喊了声“三婶”,就要继续朝前走。 张翠花却拦着他不放:“溪娃子,三婶问你一件事。听说你二叔家的胜利在县城犯了事,要赔好大一笔钱,这可是真的?” 梁溪一听就知道,昨晚他在大栓家故意透露的事,已经在村里传开了。 他一脸惊讶地看向张翠花:“三婶你还不知道?” 47我的灵力 - 小花仙在八零教反派大佬做人 - 布谷布谷 昨晚梁安国回家把经过一说,张翠花心里还挺高兴。 一来,梁爱国没有真的犯事,她家改革和开放要参军要考大学都不会受影响。 二来,无论他原本是打算卖孩子,丢孩子还是怎么着,梁爱国这回可是在全村丢人现眼了。可惜梁老太不在家,否则她倒要看看那个老虔婆还能怎么偏心袒护。 一大早她就去自留地里疏豆,摘黄瓜,打算好好做两个菜中午给梁安国送去。遇见村里其他妇女,不免就会聊起昨晚的事。她还故作感叹,假意替梁爱国说话:“我看多半是中邪了。二哥平时看着那么老实的一个人,说什么抱孩子去卖,我是不相信的。” 有个平时同老梁家不太对付的媳妇就“嗐”了一声:“那谁知道哩,俗话说知人知面不知心。梁老二平时看着老实,备不住养了个败家玩意儿,去一趟县城就要花掉十几万块钱。人一缺钱,起什么歹心都不奇怪……” “什么十几万?”张翠花一惊。 “当然是犯了事要赔偿人家的十几万。”那媳妇扫了她一眼,笑嘻嘻扭着腰走了。 一听到同钱相关,张翠花立刻紧张起来。 她找了几个相熟的人打听,才知道村里已经传开了:二房的梁胜利在县城卫生院搞破坏,弄坏了医院进口的外国机器,要赔十几万。梁老太也被她这宝贝大孙子气出了疯病,被县卫生院留下来治疗,住院费又是一大笔钱。 现在都说,说不定梁爱国就是为了筹钱才要抢孩子去卖。 张翠花不想相信,但是她昨天亲眼见到二房的媳妇张素芬早上出门去县城。 再一想,之前梁老太带着二房的媳妇和孙子去县城,说是要把梁溪住院的钱拿回来,后来就留在县城没回来。张素芬回来只说在县城有免费吃喝,老太太要带着孩子多住几天。 她原本以为是蹭上了远房亲戚,现在猛然警觉:难道从那时候起,祖孙两就被扣在了县医院? 难怪前两天晚上听见梁爱国两口子吵架。想必一个急着要捞儿子出来,另一个却拿不出钱。 张翠花越想越觉得有可能。不过谨慎起见,她打算先找梁溪问问,毕竟那时候梁溪还在县卫生院住院,如果真有事肯定知道。 现在梁溪的表情告诉她,是真的。 “别的不说就算了。奶奶生病这么大的事,你从县城回来怎么也不说一声?” 梁溪茫然地看着她:“说了的。我出院刚回家那天,我妈来不及烧饭就先过来捎话。二叔二婶说会找你们一起商量,还让我妈别瞎操心……” 商量个屁! 张翠花心里啐了一声。很显然,二房两口子是打算瞒着他们,要趁着老太太生病从她手中挖家产去救梁胜利那个败家子! 十几万啊,不是十几块钱。 当初梁卫国用命换来的,也不过两万多块钱。 一想到十几万那数字后面跟着多少个零,张翠花就觉得太阳穴直跳。 她脑子里已经有了画面: 梁爱国拿不出这笔钱,但是梁老太一向偏心眼,特别疼爱她的宝贝大孙子,绝对不可能不救。要救就要拿钱。 钱从哪里来? 当初梁卫国的抚恤金,说好四个弟弟一家分五千,可除了梁爱国家拿到了真金白银,其他几房的钱都被梁老太扣在手中,多问两句她就能满地打滚哭骂不孝。 这笔藏着的那笔抚恤金,加上梁老太几十年的家底也是远远不够的。那一定就会让几家兄弟帮忙凑钱。农村人能怎么凑钱?不是卖房子卖家什,就是去借,借亲戚的,借朋友的,借地下高利贷的…… 她男人梁安国又是个憨的,只要梁老太开口,砸锅卖铁也会凑钱给二房。 这日子还怎么过? 张翠花越想越心惊,手中挽着的竹篮掉在地上也浑然不觉。 此时梁溪已经带着沈素走远了。 沈素回过头来瞅瞅,见张翠花失神落魄地站在原地,感慨道:“想不到你奶奶那样的人,居然也能有你三婶这样的孝顺媳妇,一听说病了,就愁成这样。” 梁溪继续朝前走,就是不同她说话。 “梁溪呀你慢点儿。”沈素有点心虚,讨好地唤了他一声。小短腿拼命朝前跑几步,仍是追不上他。 眼见男孩越走越远,沈素伸出小胖手,拇指和食指、中指轻轻一搓,打了个不够响亮的响指。 梁溪脚下就是一顿。 路边丛生的野草中,伸出几条柔软的蔓藤,小手般怯怯地拽住他的裤管。力道不大,但蔓藤柔轫挣扎不断,就这样沿着他的裤管一路朝上攀,最后伸展在他眼前绽放出一朵小花。 粉白相间,娇怯怯的花瓣如酒杯,盛着满满一杯清露朝他摇啊摇。 梁溪不看花,回过头来瞪着沈素。 沈素这才跑到他身边,指着花瓣朝他笑:“早上的花露,好喝的。” 梁溪一撇嘴:“把你的喇叭花拿走,我不喝露水,脏。” “不是喇叭花,是田旋花。”沈素认真纠正道,“你看它叶子细长细长像箭头,颜色浅浅的,花褶上也没有柔毛。牵牛花只有种子能入药,性寒且有毒。田旋花就不同啦,全身都可以入药……” 这倒是梁溪从没注意,也不知道的。他生长的这个山村满地都爬着这种蔓藤,因为花开很像牵牛花,村里人也就管它叫喇叭花。太多了,贱得很,谁都不以为意,更没拿它当过药草。 蔓藤举着小花朝梁溪嘴边递了递。 “喝吧,这不是露水,是田旋花的蜜汁,吃了可以活血补虚的。一朵花,一点蜜,这一杯可是集合了周围所有的田旋花精华。不要浪费。”沈素仰着脸看他,眼睛里闪烁着慈爱的光。 梁溪被她看得抖了抖,居然张开嘴将花露一饮而尽。 沈素很满意,自己个头矮,就让蔓藤伸上去,拍了拍梁溪的脑袋:“乖孩子。” 梁溪没好气地把蔓藤拍开:“不许摸!” 他越不让,蔓藤就越是晃晃悠悠就绕着他不断轻触,显然是在故意逗弄。 梁溪正想扯断蔓藤,突然就听见扑通一声,刚才还笑眯眯垫着脚,要和蔓藤一起摸他的小丫头,已经跌坐在地上。 缠着他的蔓藤也突然缩回路边,重新成为一丛普通的田旋花。 “我的灵力……”沈素委屈地看双手,“不听话了。” 48背她上学 - 小花仙在八零教反派大佬做人 - 布谷布谷 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灵力突然就消失了? 沈素戳着小胖手努力打响指,表情又迷茫又委屈。 昨晚恢复的灵力只有一两成,但她除了救下刘爱红也没做其他的事。现在只不过让田旋花哄梁溪玩一玩,怎么可能会让灵力耗尽? 难道是因为没找回原身,所以才这么虚弱? 她正闷闷不乐想着,就听见脚步哒哒响,是梁溪折了回来。 “没事吧?可别又说晕就晕了。”梁溪蹲下来戳了戳她,讥笑道:“刚才不是还很能耐?” 晕倒是不晕,就是有点伤自尊。 “一定是灵力恢复的还不够。” 沈素抓着他的手努力爬起来。由于灵力突然消失,她现在全身都软绵绵的没有力气,靠在梁溪身上就像是在撒娇。 “我不想去学校了。我想去找昨天那种红土。也许在坑里多睡一会儿,灵力还能恢复得更多。” “不行。”梁溪一口否决,“上学的时间你得跟着我,放学后我再陪你去找红土。记住,你的身份不能让其他人发现,否则会很危险。” 说着他转过身,示意沈素爬到他背上去。 看着布衣下男孩瘦瘦的脊背,沈素怜惜地摇摇头:“不用你背,我歇一歇自己能走。” “快点上来。”梁溪不耐烦地催促道,“就快迟到了。” 沈素扭捏着爬上男孩的背,搂住他脖子。 “别乱晃!”梁溪用力把她朝上托了托。 “硌得慌。”沈素小声嘀咕着,“梁溪你太瘦了,要多吃一点。从前我们小少爷胖乎乎的,可招人喜欢了。” “嫌我瘦你下去呗。”梁溪哼了一声,手却紧箍住沈素的腿,不让她乱动。 要嫌弃,也应该是他嫌弃这小丫头胖。 不过他虽不清楚昨晚的真相,但想来一定是沈素保护了刘爱红。所以他不介意对她好一些。 梁溪背着沈素,跌跌撞撞来到教室前。恰好老校工正在摇铃,让大家进去上课。 沈素依然是跟着梁溪进了中班的教室。 老规矩,刘爱红先给高年级班上课,好让他们学完之后还有时间赶去帮生产队和家里干活。中班和小班的学生就先按照黑板上布置的内容,自己看书。 让这个年纪的孩子自觉学习,那是不可能自觉的。 梁溪刚坐下来,就有一群同学围上来问东问西。他们都听说了昨晚的事,对梁溪这个新来的妹妹十分好奇。 “你就是那个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女娃娃?” 沈素就算穿着梁溪的旧衣服,小脸也长比乡下女孩白嫩,说起话来口音软绵绵的。而且无论这群同学问什么,她都笑眯眯地回答。被人揉揉脑袋也没关系。还会脆生生地说: “不要紧,你是喜欢我才想摸,不像那个坏蛋是欺负人。” 这么乖巧可爱的小丫头,很快就赢得了同学们的喜爱。课桌上堆满了送给她的小玩意儿。智折的青蛙,草编的蟋蟀,竹筒做的水枪,几颗花纹很好看的野鸟蛋,空的雪花糕盒子……甚至还有一颗糖。 沈素从前待在沈家书房里,见惯了各种精细点心,还有用彩绘铁盒装的西洋糖果,却从没见过这样小棍似的糖。 捏了捏翠绿的玻璃糖纸,她闻到一股凉丝丝的清香。 “好甜,是薄荷呀。” “好吃对吧?这种薄荷糖在供销社要卖三块钱一斤。”给她糖的男生笑起来。 看着沈素托着腮帮,眯缝着眼,吃糖吃得格外陶醉的模样,男生狠了狠心,从兜里又摸出一颗薄荷糖。 “还有一个,也给你吃!” “谢谢。”沈素将糖纸剥开,转身递到梁溪嘴边,“薄荷糖,好吃的。” 梁溪上辈子上学时就不爱同人交往,现在重生回来更没有兴趣和一群小毛孩做朋友。对他们围着沈素这样叽叽喳喳的,内心十分不耐烦。 他捧着一本语文书假装专心在读,正打算以学习为借口把人赶走。突然,嘴唇就被糖块碰了碰,淡淡的薄荷气息传入鼻中。 小孩子才吃糖。 还有没出息的小花仙。 梁溪皱着眉正要拒绝。一转头就对上沈素亮晶晶的眼睛,又听那个男生在劝她:“这糖是哥哥给你吃的,别给他呀,你自己吃。” 梁溪一张嘴,就把薄荷糖咬进嘴中,还特别用力地嚼了几下,把糖棍嚼成糖渣。 沈素慌慌张张,不顾嘴里还含着糖就冲着他吱吱呜呜起来。 梁溪倒是听明白了,她是在教自己:“这种糖要含在嘴里,让它自己慢慢化掉才好吃。” 给沈素糖的男生没听明白,摸了摸沈素的脑袋,夸口道:“你喜欢吃糖,哥哥明天还给你带,每天都给你带!” 真是个开朗豪迈的好孩子。沈素转过脸来朝他微笑,正要道谢,就听见身后梁溪冷冷地开口了。 “我才是他哥哥。” 梁溪把她的小圆脸掰回来了,捏着腮帮子教育道:“不许多吃糖,吃糖会长虫牙。” 似是知道她不懂什么是虫牙,梁溪还多说了两句。 “爱吃糖的人,牙齿里就会长小虫子。虫子慢慢把你的牙齿都掏空。到时候牙齿变黑,一颗一颗烂掉,什么东西都不能吃了。” 同学中有长虫牙的,跟着惊恐地点点头:“长虫牙可痛了,我妈也不让我吃糖。” 凡人的身体这么脆弱吗?话本和戏文里可没讲过。 沈素惊骇得小嘴微张。 她迅速伸手捂住嘴巴,朝后缩了缩,唯恐梁溪捏着她腮帮的手,就要来抢嘴里的糖。 “我就吃这颗,吃完就不吃了。” 这小模样实在可爱又滑稽,围观的同学都哈哈大笑起来。几个女生把沈素抱到一边,要给她梳小辫儿,打蝴蝶结。 “哎,梁溪,说个解气的事儿给你听?”一个平时关系同梁溪还不错的男生,顺势在沈素的座位上坐下,“梁牛蛋昨天可倒大霉了!” 梁溪故作不知地看向他。 果然说的是梁牛蛋得了“怪病”。 “听说他现在连凉水都喝不了,喝粥喝药都只能躺着让人朝嘴里倒。他哥倒药的时候手一抖,差点没把他呛死在床上。” 男生压低声音说:“早上上学时,我看见牛蛋妈拎了一篮东西朝山上去,说不定是去找马神婆。” 49美丽挨打 - 小花仙在八零教反派大佬做人 - 布谷布谷 马神婆本在二峨村里住,替人算命问卜,有人得了王麻子解决不了的毛病,也会去找她求一包香灰水来治病。 几年前,村里讲文明,树新风,破除封建迷信。马神婆一见风头不对,就搬到山上去了,偶尔还是有村民拎着鸡蛋和红糖去偷偷求她办事。 牛蛋妈去找马神婆,显然是觉得这下巴接好又掉下来不像是普通毛病。 只能说是愚昧。 梁溪在心头暗笑:下巴习惯性脱臼这个毛病,就算马神婆下山来给牛蛋灌几碗香灰水,也是治不好的,只能正骨后慢慢保养。 这样折腾只能说是他们自讨苦吃。 班上有几个同学,平时也常受梁牛蛋的欺负,现在知道他突然生了这种怪病,个个都在笑骂活该:“一定是他欺负人的报应!” 以往跟着梁牛蛋欺负人的那几个小子,现在没了带头大哥,又怕自己遭报应也得怪病,现在都缩在角落里不敢作声。 梁溪心头十分舒爽。 他重生回来,就是要这样把前世遭受的痛苦和屈辱一样样还给对方。 下课铃响,沈素跑过来找他。一头洋气的童花头短发,已经扎成六七根小辫,每根小辫上都系了个蝴蝶结,大小不一,颜色也花花绿绿,显然都是班里女生贡献出了自己的发带。 看见这花里胡哨的小模样,梁溪忍不住勾起唇角。 沈素浑然不觉,摇着他胳膊问道:“梁溪呀,她们要带我去外面跳房子,你也一起来玩好不好?” 跳房子是这个年代孩子中最流行的游戏。 用石头在泥巴地上画出九个格子的房子,由近到远写上数字,最上面一格就是“天”。大家从起条线猜拳确定跳房子的顺序,第一个起跳的人把沙包丢到第一格“房间”里开始跳房子。有单脚跳,双脚跳,多人分组跳,轮换跳各种花样,男孩女孩都爱玩。 梁溪从没玩过。 现在他也摆摆手,让沈素自己玩去。 不一会儿门外就传来欢声笑语,这个小兰花还挺招人喜欢的。 梁溪觉得这也是个可以利用的优点。 他正捧着课本假装看书,心里作着各种计划,忽听外面的欢笑声变成了吵架声。 他从来不爱管闲事,小姑娘们的吵吵嚷嚷更令他避恐不及。 但是现在那群小姑娘里有一个兰花。 这个小兰花还有点傻,满口大道理,又爱替人出头,谁知道会不会吃亏。 “真麻烦。”梁溪皱着眉,推开课桌走出教室。 出乎意料的是,他担心会吃亏的沈素,正安安静静被一个年纪稍大的女生搂在怀里,还有四五个女生像护犊子似的把沈素护在身后,争相数落另一个女生。 另一个女生可是熟人。 梁爱国的女儿梁美丽,今年六岁,在隔壁小班刚上一年级。 她在家的地位虽然赶不上梁胜利,但也仗着梁老太的偏心,在堂姐妹中耀武扬威惯了。 现在却被一群中班的“大姐姐”数落得小脸煞白,只会跺着脚冲沈素叫骂:“扫把星,倒霉鬼,贱皮子……” 一连串不同样的骂法,都是梁老太平时骂梁溪惯用的。 “出了什么事?”刘爱红从高班教室走出来,环顾一周后点名问道,“王小梅,请你来告诉老师。” 王小梅就是搂着沈素的那个女生。因为年纪比中班其他孩子大两岁,成绩品格都不错,被委派为班长。 据她说,刚才沈素正在跳房子,梁美丽突然冲过来把她推倒在地上,嘴里还不干不净地骂怪话。 “她活该!都怪她!他们都不跟我玩了!”梁美丽尖叫起来。 原来,今天早上梁美丽像平常一样等着小班的两个女生,来叫她一起去学校。可是一直没有等到人来,害得她上学迟到了。 走进小班教室,她发现那两个女生早就到了,见到她居然也不主动打招呼。她气呼呼跑过去指责,那两个女生非但不向她道歉,还说以后都不会去叫她上学,座位也不要挨着她坐。 班里其他几个女生对她也是爱搭不理的,就连她故意大声讲昨晚电视剧的剧情,也不再有人来捧场。 梁美丽算是老梁家最得宠的女孩,待遇虽然比不上梁老太的宝贝大孙子,新衣服,玩具和糖果仍比村里一般女孩子都多,所以“朋友”也多。 现在她想不通:为什么这些“朋友”突然就不理自己了? 她很生气追问了半天,总算有个女生回答说:“我爸妈说了,以后不要和你玩,也不要去你家,你爸不是好人。” 还有调皮的男生编了歌谣来笑话她:“梁老二,抢娃娃。路上遇见鬼妈妈。吓得摔个大马趴。” 梁美丽在小班已经打了一架,没打赢,脸蛋被挠了几条血痕,两根小辫也被扯散了。她可从没吃过这种亏,气急败坏就把账算到了沈素头上。 她打不赢同龄同学,还打不赢个四岁的娃娃? 来到教室外,看到正在单脚跳房子的沈素,她想都不想冲过来就是一推。 没想到,沈素身边居然有这么多人护着。她只是推了一把,就被中班这些大孩子围着不让走,纷纷指责还要逼她对沈素道歉。 梁美丽当然不肯道歉。现在趁着刘爱红在向其他同学了解情况,她又朝沈素冲过去,非要挠花那张小脸不可。 还没冲到跟前,就被梁溪一把按住。 “骂人不对,打架也不对。” 梁溪按着她肩膀好声好气地劝告,脸上明明在微笑,梁美丽却猛地打了个寒颤,一堆谩骂的怪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 刘爱红了解了情况,先批评了梁美丽不能以大欺小,有任何问题都不应该动手。表扬了中班的女生能够站出来保护小妹妹,同梁美丽的不良行为作斗争。 最后,她又把中小班的学生叫到一起,告诉他们:“因为梁美丽的爸爸做错了事,就要排挤、孤立梁美丽这也是不对的。大家在学校应该好好相处,互相帮助,共同进步。” “我爸才没有错!”梁美丽用力推开刘爱红朝外跑去,嘴里骂道,“臭寡妇,丧门星!我才不要上你的课!” 50沈素读书 - 小花仙在八零教反派大佬做人 - 布谷布谷 听见梁美丽的谩骂,梁溪瞬间握紧了拳头。 刚才他就该直接给她点儿教训,让她再也不敢学她爹妈满嘴喷粪。 学生们也纷纷为刘老师不平,有的也开始骂怪话。刘爱红心里一口气塞着上不去也下不来,只觉得耳边乱哄哄的,明知道该教育学生讲文明不骂人,却没精神开口。 沈素连忙走过去,将自己的小胖手塞进刘爱红掌心,仰脸道:“别生气。” 明明只是奶声奶气的一句,除了安慰没有任何意义。刘爱红握着小胖手,内心却莫名平静下来。隐约间,还有一股淡淡的花香引导着她的呼吸逐渐变得顺畅平和。 旁边的几个学生也惊奇地抽了抽鼻子:“闻到香味了吗?好像是什么花开了。” 想要仔细闻闻,那股花香又消散得无影无踪。 村子里到处生着野花野草,所以他们也不以为意。只有梁溪看了沈素一眼。他敢肯定,那一闪而逝,无法捕捉的幽香,分明就是兰花香。 他也能感觉到:在花香拂过的瞬间,心底的怒气不再翻涌得那么厉害。就好像捏紧的拳头被轻轻柔柔地触碰了一下,不由自主就放松了些。 上辈子他给老板做打手,参与过几次天价兰花的拍卖会。听过人吹嘘说,绝世名兰芳香怡人,品级越高的兰花,香气就越清幽素雅,还能够宁神安心。 原来是真的。 当然,他更在意的是,能够散发出这种香气,沈素的灵力是不是又恢复了? 这时,校工摇响上课铃,刘爱红开始给中班上课。沈素还是头一回上课,在座位上坐得十分端正。 因为只有刘爱红一个老师,村小学的教学内容和教学方式就很灵活,教完语文教数学,还要穿插思想品德教育。进度好的学生做题快,做完之后就自己预习下一课。刘爱红还要翻来覆去给进度慢的学生讲解错题。 这一切都让沈素觉得新鲜有趣。就像当初在书房里听先生吟哦诗词,她会默默记诵一样,现在她转着两只乌溜溜的大眼睛认真听讲,时不时还要偷偷拽一拽梁溪的衣角提醒他:“书该翻页啦,听讲你要专心。” 沈素是知道读书的重要性的。 当初先生就常在书房教诲小少爷:“时局越不好,家境越艰难,越要好好读书。既是为自己争前途,也是为中华之崛起。” 话本和戏文里也总说“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故事里的放牛娃也能靠着读书出人头地,中状元当大官,最后衣锦还乡。 现在虽没有状元,但有了更多选择。 她看见梁溪的语文课本上,有一页就印着各种小图,图里都是不同的职业,标题叫《我的理想》。 下课后,她就特地把书翻到那一页,问:“梁溪呀,你的理想是什么?” 梁溪不回答,从书包里拿出一个饭盒:“吃饭!” 除了上完课就要赶回去干农活的高年级学生,中小班的学生都是带饭盒在学校里吃午饭。要好的孩子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交换饭菜,你分我半个馒头。我给你夹块咸菜特别热闹。 梁溪在班上没什么伙伴,平时都是跟着刘爱红一起吃。 今天刘爱红却没时间吃午饭,拿了一个馒头就急匆匆往外走。因为昨晚梁爱国抱走娃娃的事,村里的联防支队要她要趁午休时间去说明情况。 梁溪打开饭盒,拿出一个用菜叶包裹剩饭做饭团:“你自己吃还是我喂你?” 沈素正在东张西望看热闹,忽然看到墙角的景象便出了神。被梁溪问了两次才回过神来,“呀”了一声。 “那两个同学怎么没有饭吃?” “谁是你同学?你就是个来旁听的。”梁溪讥笑道,顺着她的视线朝墙角瞥了一眼。 墙角的两个男生是一对亲兄弟。哥哥叫张石头,比梁希大一岁,弟弟叫张木头,比梁希小一岁。算起来还是梁家三房媳妇张翠花的亲外甥。 这两兄弟前年死了爹妈,现在跟着叔叔一家生活。身上的衣服又脏又旧,也不知多久没洗过了。头发也乱蓬蓬的,长过了耳垂。班上的同学都不愿和他们靠近,说是有臭味,还怕被他们传染虱子。 本来叔叔是不肯让他们再上学的。毕竟每年的书本费和学杂费加起来也要十块钱,而且上学就没有时间干活,白白吃饭。 是刘爱红找到老村长一起,告诉叔叔小学是国家的义务教育,不上学国家不答应,至于书本费和学杂费?刘爱红咬咬牙,说这笔钱由她来出。 梁溪看不上这两兄弟,不是因为花了自家的钱,而是嫌他们学习不好,浪费了这笔从自家牙缝里抠出来的钱,以及妈妈的苦心。 更何况这两兄弟胆小怕事。平时被梁牛蛋欺负都不敢作声。昨天他和梁牛蛋打架后,班上同学被叫去指证。其他学生害怕梁牛蛋,不敢直言也就算了。张家兄弟明明受了刘爱红的恩惠,却也跟着支支吾吾说没看见,不清楚。 在梁溪看来,这就是两个喂不熟的白眼狼。他不屑于报复却也不想搭理,更不会同情他们中午没有饭吃。 “别管他们,你自己吃。”梁溪把饭团塞到沈素手里,自己也拿起一个。 沈素打开菜叶闻了闻,双眼一亮:“有腊肉!” 其实没有腊肉。只是刘爱红切了一小块腊肉皮,在锅里擦出油来把饭炒了炒,所以闻着有腊肉香。 沈素很爱腊肉,捧着饭团闻了又闻。最后像是做出重大决定似的,将叶子重新包好。 “这个饭团我想送给他们吃,可以吗?”她小声问。 梁溪皱皱眉,心中不悦,嘴上却说:“这是你的饭团,你爱给谁吃就给谁吃,不过……” 他将自己手中的饭团朝沈素的鼻子下晃了晃。 “给他们吃了,你今天中午就得自己饿着。我这个饭团可是不会分给你的。” “我不吃。”沈素说,“我是兰花呀,不吃饭不会饿死。凡人就不一样了。” 那两兄弟靠在一起,眼巴巴看大家吃饭的模样实在可怜。 说完,她努力从椅子上滑下去,拿着饭团朝他们走去。 51寻找红土 - 小花仙在八零教反派大佬做人 - 布谷布谷 沈素走到张家兄弟桌前,伸手递上饭团。 “腊肉的,请你们吃。” 张家兄弟对视一眼,连忙摇头。 “我们不饿。”张石头低声说,眼睛一直朝下瞟,不敢多看那个饭团。 七八岁的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怎么可能会不饿? 沈素分明看见,就在张石头毅然拒绝自己的同时,年纪稍小的张木头喉咙动了动,连吞了好几下口水。 “吃吧,腊肉为可香啦。”她举着饭团,朝张木头眼前送了送。 看着两个男孩挣扎的模样,沈素想了想,目光扫过桌上的课本。 “也不白请你们吃。这个饭团换一本书,给我看看好不好?” 张家兄弟又对视了一眼。张木头舔了舔嘴皮,哀求地看向张石头:“哥,我肚子一直在叫,你听到了吗?” 张石头迟疑地拿起课本:“你想看这个就拿去看,但是放学前要还给我。” 像是怕沈素误会哥哥抠门,张木头赶紧替他补充了一句:“我和我哥共用一套课本。回家写作业没有课本用就惨了。要是被叔叔婶婶发现,屁股还要开花。” 沈素哦了一声:“我只是借去看看,放学前我能看完的。” 她放下饭团,双手接过书,算是完成了这笔交换。 看着沈素抱着本语文课本过来,小脸上笑容灿烂,梁溪就忍不住讽刺。 “语文书我没有?怎么不拿饭团跟我换?” “不一样的。”沈素举起书朝他摇了摇,让他看封面。 梁溪这才注意到,沈素手中的那本语文书还是三年级用的。 他跟着刘爱红上学早,学得快,现在用的是四年级课本。 原本张石头应该和他进度一样,但是张家叔叔为了省钱只肯买一套教材,说两个孩子合起来用就可以。所以张石头只好跟着弟弟降级。 想想倒是挺可怜,不过他们的可怜和自己有什么关系?梁溪并不打算同情。 “那你也换得挺亏本。书看完就要还回去,饭团他们吃完可就没有了。” 说着他举起手里的半个饭团,当着沈素的面咬了一口。 “好吃!白米饭炒过之后更有嚼头了。” 沈素当然看出他是故意的,也告诉自己不要同一个小毛孩儿计较。 她是兰花仙。现在还多少恢复了些灵力,她是不会饿的……也不应该嘴馋。 腊肉香什么的她闻不到! 没有梁溪的帮忙,沈素的小短腿爬不上椅子,索性将椅子当成桌面,把语文课本摊开。 这个时代的课本。同小少爷用的可真不一样。字是横着写的,而且顺序是从左往右。不是从右往左。 一开始沈素很不习惯。她认识的字也不太多,都是当初跟着小少爷学的。这时候看书就是断断续续,连蒙带猜。好在借来的这本书比梁溪那本内容浅显,她能看懂的内容还不少。 忽而就翻到一首五言绝句,竟是他当年听先生引用过的。 “江上往来人,但爱鲈鱼美。君看一叶舟,出没风波里。” 当初有人来劝先生,以他的家世和学问完全可以去京城谋求一官半职,从此飞黄腾达。何必躲在小小无锡城中伺弄兰花。 先生就回以这首诗,说是人们大都可以看见富贵者的风光,却看不到谋求富贵的风险。他只想与兰花作伴,潇洒一生。 回忆起往事,沈素心中感慨万千,又继续翻动书页,想找找看还有没有熟悉的古诗。 这时王小梅和两个女生路过,看她把书页翻得哗啦直响,以为小孩子不识字在翻图画看。 “课本上的图画太少。素素要是喜欢,放学跟我回家玩。我家有两本小人书,上面都是画,可好看了。” 王小梅很喜欢沈素,自己辫子上两根红头绳都取下来扎在了沈素头上。 沈素也很喜欢这个温柔大方的女孩。听她说有许多画的小人书,不由好奇地答应下来。 她还想叫梁溪一起去,旁边忽然传来一声轻咳,接着又是一声。 沈素终于反应过来,不好意思的朝王小梅笑笑:“对不起,放学我不能跟你回家。我们要去找……” 话说一半,嘴巴就被堵上了。 突然塞进嘴里的,是又香又软的半颗饭团,腊肉的油香气一瞬间霸占了舌尖。 沈素啊了两声,到底不能抵抗腊肉的诱惑,用手捧住饭团就小口小口的吃起来。 王小梅却要批评梁溪:“你这样给妹妹喂饭也太粗暴了,万一呛着了怎么?” 她回到自己座位上,拿出一个铁皮水壶,以壶盖为杯,倒出一小杯淡红色的茶水。 “素素乖,吃完饭团就喝这个老鹰茶,不会口干,对身体好。” 沈素谢过她,继续专心地啃饭桶,啃着啃着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梁溪呀,这个饭团是你吃剩下的吗?” 梁溪没好气地瞟了她一眼:“嫌沾了我的口水脏是吧?那就别吃!” 沈素赶紧把嘴里的那口米饭吞下,又摇摇头。 “不多不少,正好半个,是你用手掰开的对不对?不是也没关系,我不嫌弃你。” 梁溪没理她。 沈素继续关切地问:“你吃半个饭团就吃饱了吗?今天胃口变小了呀。” 梁溪还是没理她。 “难道是特地留给我的?”沈素突然有点高兴,又有点烦恼:“我真的不会饿,你吃不饱会饿的……” “啰嗦!不饿就吐出来。” 沈素立刻将最后一小块饭团也塞进嘴里,捂着嘴飞快地嚼了几下。 “我吃好了。”她笑眯眯向梁溪说了声谢谢,“白米饭炒一炒,真的更有嚼头了。” 下午上课很顺利。放学后,刘爱红还要留在学校给高年级的学生出卷子。梁溪牵着沈素回家,路过家门却没有进去,径直去了附近的荒地。 他们很快就找到了梁爱国丢沈素的那个坑。 可惜现在是白天,生产队的人正在地里挖土,眼看一个化粪池即将成型。 “是那种红色的土?”梁溪站在坑边朝下看。 沈素点点头,有些忧伤的看着坑底不断翻开的土壤。黑棕色里夹了一点点深红,她还记得。从那些红色土粒里吸收灵力的美妙滋味。 兰花畏浓肥。等到变成化粪池,这些红土里蕴含的灵力就脏了,不能用了。 “晚上我再带你来。”梁溪许诺道。 两人回到家门前,正撞见两个人慌慌张张从屋里跑出来。 “你们两来我家干嘛?”梁溪一把揪住对方的书包带,怒视着张家兄弟。 52家中来贼 - 小花仙在八零教反派大佬做人 - 布谷布谷 “说!你们两个为什么会从我家跑出来?”梁溪大声质问,手中牢牢拽住张木头的书包带。 “我们没有……”张石头试图帮弟弟挣开,同时一脸慌张地摇摇头。 张木头也跟着摇头:“不是我们干的,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一听这话,梁溪就知道没有好事。再一看,自己和沈素住的那间屋子,房门居然是大敞开的。 早上离家时,刘爱红明明在门上挂了锁。 “说!你们到底干了什么?” 他拽着张木头就朝屋里走,沈素哒哒哒的迈着小短腿跟在后面。 “哥!救我!”张木头挣扎着大喊。 张石头一咬牙,也跟了上来:“梁溪你放开他,我们真的什么都没做。” 梁溪一看,屋里是满地狼藉。原本就没有几样家具,除了床和柜子这样的大件,能倒的都倒了,能砸的都砸了。就连床上的被褥也是水汪汪的一片。这床本来就是刘爱红用稻草垒的,现在直接不能再用了。 “书!”沈素从地上捡起几本书来,满脸惋惜,“一点儿都不敬惜字纸。” 梁溪接过来看了一眼。是他收在柜子里的旧课本,现在都快散架了。封面封底还被印上了几个黑脚印。 “我们来的时候就这样了,真的……” 趁着他松手的功夫,张木头赶紧躲到哥哥身后,怯怯解释道:“当时门就没锁,一推就开了。” 沈素拉拉梁溪的手,帮张家兄弟说话:“不是他们干的。大家是一起放学的,我们还先从教室出来。我们就去坑边看了一小会儿,这点时间不够他们搞破坏。你看,床上的水都渗到那么下面去了,时间应该过了很久。” “对呀,我们真的是刚刚才到!”张木头拉着张石头疯狂点头。 梁溪心知沈素说的有道理,眼睛却冷冷瞪着张家兄弟:“你们来我家做什么?” 张家兄弟都有些不好意思。在张木头的眼神催促下,张石头小心翼翼从怀里拿出一样东西。 “这个,送你妹妹。”张石头摊开手,掌心里是三枚小小的鸟蛋。蛋壳蓝莹莹的,还长着漂亮的花斑。 “谢谢你给我们吃饭团。”张木头按着肚子朝沈素笑了笑,“我们在放学路上掏到的。这个烤了也好吃。” 说着他的肚子里又发出一声响亮的咕噜声。 沈素接过鸟蛋,小心翼翼地摸了摸:“我不吃。里面有小鸟,还活着。” “还是吃了吧。”张木头吞了吞口水,“没有母鸟孵蛋,小鸟出不了壳。就算你能把它孵出来,没有母鸟喂食小鸟也活不了。” 沈素却固执地将三枚鸟蛋用小胖手合拢:“能出壳的,也能好好长大。” 一边说,她一边朝三个鸟蛋分别注入了一丝灵力。尽管鸟是动物,她是植物,但万物有灵且相通。她温热的灵力在蛋壳里如泉水流动,滋养着弱小的生命。 梁溪蹲在地上收拾,张石头也默默蹲下来帮忙。 梁溪对他们兄弟仍然没什么好脸色:“放学不回去帮忙,你叔叔不打人?” 张石头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道:“反正已经晚了。再晚点儿回去也无所谓。总之都是一顿打。” 既然他自己不怕挨打,梁溪也不再说什么。他捡起几样东西正要放进柜子里,忽然一愣。 他记得,刘爱红前两天让沈素不要再穿城里买的小花裙,免得在村里太扎眼。脱下来的裙子被收进柜子里,现在却不见了。 梁溪大致清点了地上的东西,破瓦烂罐都没有少,唯独那条裙子找不到。 看着课本上泄愤似的脚印。再想想上午发生的事,以及是谁第一眼就垂涎上了小花裙的泡泡袖……这件事是谁干的?答案呼之欲出。 梁美丽。 可能还要加上梁家其他三房的孩子。尤其向三房的梁改革和梁开放是高班的学生,早就放学回家了。 上辈子的梁溪,八岁时可没学过散打,也没有现在的心眼。那些堂兄弟姐妹没少抱团欺负他。 重生后他正想找机会报复回去,没想到杨美丽的胆子这么大,竟然学会了梁老太开锁偷自家人东西的本事。 收拾好房间,梁溪就要出门找人算账。碰巧刘爱红回来了。听他们讲述后,刘爱红有些不敢置信:“美丽才六岁。怎么可能?会不会是家里真的进了贼?” “如果是真的小偷。那只能把锁撬开才能进来。现在锁还是好的,就说明是被钥匙打开的。”梁溪拿着锁给刘爱红看,“我们家的钥匙,她奶奶手上就有一套。” “她奶奶也是你奶奶。以后说话可不能这么没礼貌。”刘爱红拍了拍儿子的后脑勺,“先烧晚饭吃,吃完再去她家问清楚。” 如果可能,她是真的不想再见到梁爱国,刘爱红忍不住皱眉。 但是那条小花裙是县卫生院的陈大夫送给沈素的,不能就这样下落不明。 尽管沈素正忙着把撕破的旧课本拼起来,对被偷走的裙子并不在意。还绷着小脸,老气横秋地安慰他们说:“没有裙子穿也不要紧。人美在羽毛,鸟美在心灵。” 后面这一句是今天课堂上才讲过的,没想到还能被她活学活用。 沈素的可爱多少缓解了刘爱红的忧愁。她叹了口气,又留张家兄弟在家吃晚饭,饭前还可以和梁溪一起做作业。 张家兄弟有些惶恐地对视一眼,摇头拒绝。 “反正已经晚了,再晚点儿回去也没关系,你自己说的。”梁溪突然道。 沈素也看着张木头笑:“你肚子明明已经饿得咕咕叫。” 于是三个小学生就在院子里拼了张桌子写作业。沈素没有作业可写,就哄着她的野鸟蛋坐在一旁,时不时就低声对鸟蛋嘀嘀咕咕。 梁溪注意到,张木头写两笔作业就朝沈素瞟瞟。后来说数学题没有草稿纸计算了,等他哥先做,自己就跑去沈素那边同他一起看鸟蛋。 眼看两个人说说笑笑,梁溪啪嗒一声把铅笔放下。 “过来一下。”他起身把沈素叫到屋后,“你看看,这些土有没有用?” 53想种草药 - 小花仙在八零教反派大佬做人 - 布谷布谷 “你看看,这些能不能用?”梁溪干巴巴地说。 沈素眨眨眼睛,在屋后的墙角看见了一个青竹皮边的箩筐。 是梁溪昨晚出门时背的那个。 现在箩筐里满满都是泥土。黑色的。黄色的,棕色的好几种土层混杂在一起。 “这是给我挖的吗?”她眼睛一亮。 梁溪昨晚出门时,只说出去一趟,想不到竟然是去挖了山土回来。 这孩子还真是口硬心软。 沈素的心也软软的,手指头伸过去从箩筐的眼里戳了戳泥巴。 梁溪没说话,把附在箩筐上面的野草和青苔拿走,一推箩筐,就倒出半筐土在地上。” “你试试看。都是山坳里背阴地挖的,我记得兰花就长在背阴面。” “对呀,我们兰花怕晒太阳,最好是在山崖下或者林荫里。” 沈素一边说,一边愉快朝土里坐下。小胖手把泥巴捞起来,拍拍碎。 “怎么样?”梁溪蹲在一边看她玩泥巴,顺手也捡了一块捏开。 “不行,这些土里的灵力太微弱了。”沈素将一块黄泥捏碎,拍在在自己的手臂上,“像这样我也感觉不到多少灵力,很难吸收。” “多敷一点试试。”梁溪也要把手中的泥巴朝她身上抹。 “不要!”沈素扁扁嘴,把他的手推开。 “黑的这种不要,太肥了。”沈素抽了抽鼻子一脸嫌弃,“你闻不到吗?有陈年动物粪便的味道。” “泥土肥沃还不好?你知道生产队每年去农机站买肥料得花多少钱?你知道村路上的驴粪狗屎捡起来都能换吃食的吗?” 沈素不知道,沈素只知道:“我们兰花不喜欢这种肥性重的。就好像腊肉的肥肉油腻腻不好吃,还会闹肚子。” “我看你可没少吃。”梁溪说着又换了一块棕色的泥巴,“这种怎么样?” “有虫子!”沈素小脸刷白。 “哦,蚯蚓。”梁溪把土块里正在蠕动的红棕色昆虫约出来,在沈素的眼前晃了晃。 “蚯蚓是益虫,能松土还能制造肥料。生产队还组织过我们抓蚯蚓放进菜地里,对生长有好处。” “快拿开!它也会吃兰花的根。” “你现在又没长根。”梁溪嘲笑道,手指一弹,还是将蚯蚓弹到了院外的泥地里。蚯蚓拱了拱背,很快就不见了。 “这几种土都没什么灵力,而且就算种普通兰花也不算合适,最多能成活,但养不好……”沈素有些惋惜,毕竟是梁溪去山上给她挖来的。 梁溪倒不以为意:“不能种兰花,那么种其他的行不行?” “其他的?”沈素不明白。 这时刘爱红到屋后来取柴火,看见两个孩子在玩泥巴就赶紧制止。 “素素去玩别的,别玩泥巴,多脏啊。”她抱着沈素一边拍灰一边问梁溪,“我还没问你,怎么想起挖一筐土回来?” 梁溪双眼望天,倒是早就想好了理由。 “妈,我想种点东西。” “种什么?蔬菜还是庄稼?”刘爱红不解也不支持,“妈跟你说过,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好好学习。咱们家院子里种的这点菜也够吃了,没必要再折腾。” 梁溪摇摇头:“我想种的不是菜也不是庄稼。我想种药草。” “种药草做什么?”刘爱红更不理解了,“这山上到处都是药草,有什么好种的?别说种药草。我说过,现在我也不同意你自己进山采药,太危险了。” “就是因为进山采药太危险,我才想要种药草。” 梁溪说着,从箩筐边拿起一把野草。沈素这才注意到,那是用青苔裹好那根部的几种植物,倒提壶,甘草,黄精什么的,都是都是较为常用的草药。 “每次进山采药,都要算着赶集的日子。进山早了,药草容易放坏放干,这样卖不起价。自己炮制草药,又没有那个技术和时间。采药还要碰运气,很多好药草未必就是进山那天能采到的。” 沈素一听就明白,这一定是梁溪昨天听王麻子抱怨采不到几种药草时想到的。 “所以我在想,能不能把采到的药草用山土先种在院子里。这样等到赶集时也是新鲜的,卖的价格就肯定比别家好。” 他恳求地看向刘爱红:“妈,你就让我试一试好不好?” 刘爱红听他说得头头是道,一番考虑竟是超出年纪的成熟。更明白儿子是一心为家里好,心中除了感动就是愧疚,当然不能拒绝。 沈素在旁边听着,蓦然觉得心里一空。 她知道,自己应该为梁溪的聪明努力而感觉欣慰,却忍不住有些失落,沾满泥巴的手也慢慢松开,垂落在身侧。 原来,这些山土不是特地为了自己挖的…… 刘爱红拿了柴火就走。梁溪也要回去写作业,临走前在沈素头顶摸了一把,压低声音对她说:“这些土不好,你不能用,晚上我再去给你挖那种红土。” 刚刚空掉的心突然又涨满了。 沈素摸着自己的小胸脯,不太明白这种感觉。 很快晚饭就烧好了,梁溪一家三口和张家兄弟围成一桌,倒也和乐融融。 因为有学生来吃饭,刘爱红又怜惜他们父母双亡寄人篱下,特意朝饭里多加了一瓢玉米碎和一瓢干豌豆,又咬牙打了三个鸡蛋,炒了满满一大盘折耳根炒蛋。 沈素依然享有特别待遇,面前放了一小碗醪糟水,里面不是荷包蛋而是一颗颗甜软的红薯丁。 一桌人正吃得高兴,院外就传来脚步声。 “哟,大嫂的日子过得真好,还有闲饭给外人吃。”来人一张嘴就是刻薄话,赫然是从县城回来的张素芬。 刘爱红皱皱眉,仍要不失礼数地问一句对方吃过没有。 “我哪还有胃口吃东西!”张素芬走进院子,没看到有空座位,就朝张木头后脑勺一拍,“给我腾个位置。” 论亲戚关系,张家兄弟得叫张素芬一声姑妈。张木头不敢不听,便端着碗同张石头挤在一张板凳上。 刘爱红听出来者的口气不善,就怕她提梁爱国,赶紧问:“你从县城回来,胜利的事怎么样了?” 张素芬一拍桌子:“大嫂还来问我?那么严重的事,你传话的时候跟我们讲得不清不楚,对外人倒是挺能说。害我在县城丢人不说,回来还被村里人指指点点。现在好了,全村都知道我们胜利在县城犯了事,要变成少年犯了。一笔写不出两个梁字,他可是你的亲侄子!你这样泼他的脏水。到底有什么好处?” 54二婶算计 - 小花仙在八零教反派大佬做人 - 布谷布谷 刘爱红嘴唇抖了抖,正要申辩自己从没在村里传过梁胜利的闲话。张淑芬又呱嗒呱嗒的喷了起来。 “说一千道一万,我家胜利为什么会在县城出事?这根源还不是出在你家梁溪身上!” “要不是你家梁溪自己进山,不小心掉进了山涧,也不会去住院。要是他不去住院,老太太也不会带着胜利去县卫生院看他。” “要是没去县卫生院,我家胜利现在就应该好好在家吃饭看电视,怎么可能因为搞破坏被卫生院扣下来,还要赔钱!” 张素芬一拍大腿,就开始哭:“那么大一笔钱哟,我怎么拿得出来?大嫂啊,你这可真是害死我了!” 她这一哭一闹就连孩子都听得明白,是讹上了刘爱红,想要榨出一笔钱。 见刘爱红一脸震惊却不知如何反驳的模样,梁溪腾的一下站起身来。 沈素却比他的动作更快。 “咦,如果这样说的话,根源应该是梁家的老祖宗才对。没有他们代代相传,又怎么会有梁溪?哦,老祖宗都不在了……” 沈素一拍小手:“没关系,梁溪的奶奶还在,那一定是她要害死你!” 扑哧一声,是张木头偷笑时被饭粒呛进了鼻子。 “素素不可以。”在张素芬发火之前,刘爱红赶紧向梁溪使了个眼色,“带妹妹进去吃饭,你们也都进去。大人的事和小孩子无关。” 张家兄弟听话地端起碗筷,梁溪却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看向张素芬。 “二婶,我家真没钱。” “这叫没钱?”张淑芬敲敲那一盘折耳根炒鸡蛋,又盯着沈素的红薯醪糟水冷笑,“我看你家伙食可开得很好哇,还有多余的口粮喂野狗!” 沈素哦了一声,满怀同情地把醪糟朝她那边推了推。 “你是不是饿坏啦?那给你吃。” 张素芬气得一挥手。 不知道为什么,她明明是想掀翻那碗醪糟水,手挥出去却扑了个空。再一看,碗已经被梁溪稳稳地端在了手里。 这小瘟生手倒快。 张素芬并没有觉得什么不对,转向刘爱红直接道:“不管怎么说,胜利都是老梁家的长孙,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大嫂你可不能见死不救!” 刘爱红嗫嚅道:“我当然也不想见胜利出事,但是……” “别跟我说没钱!”张素芬来的路上都想好了,“大嫂你可是民办教师,可以找县教育局预支工资的!” “一年三百块,预支个十年……不,二十年,也算你对我们老梁家尽了心。”张素芬打量着刘爱红瘦削的身材,“再教二十年书,你应该没问题?” 原本还在考虑是不是预支个一年工资帮忙的刘爱红,被她这算盘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梁溪把醪糟碗塞到沈素手中,才看向张素芬:“二婶这个办法不错,至少不犯法。” 沈素正在惊讶他怎么一副要劝刘爱红答应的样子,又听他叹了口气:“要是早这么商量,二叔也不会变成那样……” 他昨天已在梁家老屋当着众人的面演了一出,现在抬手擦擦眼角,哽咽起来更加自然。 “千不该万不该,二叔他不应该抢我妹妹去卖,更不该教唆美丽来我家偷东西。” “你这小子在胡说八道什么?”张素芬愣住了。 刘爱红听的也有些怔愣,沈素却早已领会梁溪的用意,当即大声道:“不是胡说,是村里人都这么说!” 又转头去问张家兄弟:“梁美丽的爸爸干了坏事,学校里也是这么说的对不对?” 张家兄弟受了她一颗饭团之恩,又喜欢她天真可爱。现在顶着姑姑的目光压力,两兄弟怯怯地点了点头。 梁溪又抬手擦了擦其实很干燥的眼角:“二婶难道才从县城回来,还什么都不知道?” 张素芬还真是才从县城回来的。 她白天在县卫生院被气得半死。原本以为梁胜利只是小孩淘气,弄坏东西大不了赔礼道歉。没想到县卫生院保卫科开口就让赔十三万五千元。还说这是看着梁胜利是未成年人,招价赔偿没有多加罚款。如果不赔偿,那就只能报案送他去工读学校。 张素芬和梁老太的秉性相似,遇见这种情况,第一选择就是当场大闹。 没想到,县卫生院经历过梁老太大闹之后,痛定思痛调整了章程。现在对这种上门医闹绝不客气。 她才叫嚷了几声“医院讹人,欺负农民”,就被保卫科的人直接按住,还叫来了派出所民警处理。 旁边病人和家属指指点点,有几个长期住院的病人见识过梁老太的威力,朝其他人添油加醋宣讲了一番。众人恍然大悟,这就叫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有的说她是上梁不正下梁歪,难怪养出个惹事生非的儿子。也有的冷嘲热讽劝她也去检查脑子有没有出问题。 张素芬咬着牙进行了口头检讨,才被带去见到了梁胜利。可怜她又白又胖的宝贝儿子,这几天羁押在保卫科,肉眼可见的瘦了一圈。一见她就哭喊着要回家,要吃肉。 张素芬心疼得不行,同保卫科的人好说歹说再宽限几日,好回家凑钱。 老梁家的钱大头都攥在梁老太手里,要救梁胜利,就要找梁老太拿钱。若非如此,张素芬一时半会儿还真想不起有个婆婆正在住院。 县卫生院对梁老太这个病人也算相当重视,给了她单独一间病房,远在走廊尽头。除了医生检查,护士换药,平时病房门紧锁,张素芬也只能隔着门上的玻璃朝里看。 曾经不可一世的梁老太被束缚带绑在病床上。精神倒是很好,嘴里一直不干不净地骂着。 医生说了一大堆的术语,张淑芬听不懂,大概明白梁老太没有别的毛病,就是脑子有问题。县卫生院条件有限,建议家属把她转去市精神病院。在此之前,当然要先把这里的检查和住院费用结清,包括之前以梁溪家属的身份,占用病房住宿和吃饭的费用。 张素芬回来时牙都要咬碎了。 一进村就发现不少人对她指指点点。他们小声议论的什么,张素芬没有听清,却下意识觉得是在嘲讽自己。 她越想越觉得是刘爱红的错。 所以家都不回就先杀过来,除了兴师问罪出口气,更要逼刘爱红出钱。 现在梁溪这么一说,她才意识到:事情好像没有想得这么简单? 55劝退二婶 - 小花仙在八零教反派大佬做人 - 布谷布谷 “二婶不相信的话,现在就可以去村联防。二叔是不是还没被放回家?” 梁溪说道,后面的一句话却是在问刘爱红。 刘爱红下意识点点头:“联防队还在了解情况。” 至少她中午被调去时,梁爱国仍是颠三倒四,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要抱走沈素,又为什么要把孩子丢在荒地的土坑里。 刘爱红自己的记忆也是模糊的,只记得自己在家改作业量,梁爱国拎着一袋桃子来探望。碰上沈素突然闹肚子要上茅房,梁爱国就主动带着她出去了。 她在联防办交代时,老村长也被梁安国兄弟请到联防办,试图和稀泥。说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现在娃娃没丢也没出事,不如就把这一页揭过,以免伤了村里的和气。 然而这一回稀泥和合成功。 也是老梁家自己种恶因,得恶果。梁老太那张嘴平时在乡里就没少得罪人,更仗着有个儿子是烈士给自家捞好处,占便宜。手里捏着梁卫国的光荣证动不动就祭出来。一有冲突就扬言要告对方欺负烈士家属。村干部也只得劝大家大局为重,息事宁人。 负责梁爱国这事的两个联防队员,家里都受过梁老太的气。现在可算逮着了机会,就光明正大地以梁爱国不肯交代问题为由,对他实行抗拒从严。 “什么,人都带去联防队了?”张素芬一听就紧张了。 “昨晚就带去了。”梁溪听起来就像个懂事的侄子,“二婶有空还是去赶紧看看二叔才好。” 张素芬心中更是敲鼓:只有犯罪分子,才会被扣在联防队。下一步是不是就该移交乡上的派出所? 想到这里,她双腿一软又坐回凳子上:“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哟,大的小的都不省心!” 这一次她的哭腔里,总算有了几分真实感。 刘爱红叹了口气:“他二婶别哭了,你既然回来了,还是先去看看。” 这时梁溪突然问道:“妈,如果我们愿意不追究二叔,是不是联防就能把他放回家了?” 刘爱红尚在怔愣,张素芬将大腿一拍:“对呀,民不举,官不究。咱们都是一家人,有什么问题关起门来解决就好。” “因为是一家人,所以我家没钱也要凑钱?”梁溪看向张素芬,眼神很纯净。 “真是个小瘟丧!被他这么看一眼都觉得心里不舒服。”张淑芬暗自唾骂,嘴上却陪笑道:“刚才是二婶急糊涂了。怎么可能让你妈去预支工资?那都是说笑的。” 她看向刘爱红:“大嫂现在就陪我去联防队走一趟?” 张素芬小算盘打得响:先让刘爱红去谅解梁爱国,把人捞出来再说。反正她一个寡妇又没什么脾气,回头再来要钱还不是任人揉搓。 “我妈还没吃完饭。”梁溪把桌上的饭碗端起来递给刘爱红。 刘爱红只是善良,人又不傻,此时已经听出了儿子说话的用意,当然不会就被张素芬这样牵着走。 张淑芬刚说了一句“我可以等”,刘爱红就开口请她先走。 “该表态的时候我会表态。可是二叔的问题总要交代清楚,要不全村人心里都不踏实。他二婶就别等我了,还是去赶紧看看他二叔和美丽。” “二婶慢走。记得让美丽把我妹妹的裙子还来。”梁溪补充道。 沈素抓着勺子,敲敲她的醪糟碗:“真的不吃吗?可好吃啦!” 张素芬忍着气,灰溜溜走出院子,上田埂时脚下还打了个趔趄。 她心烦意乱回到家,就听见电视声音大作。平时爱来她家蹭电视看的村民今天竟都没来。梁美丽一个人在家看电视,嘴边还沾着点饼干渣,一见她回来就朝身上扑。 张素芬一把将女儿推开:“讨债鬼,你是不是拿了别人的裙子?赶紧拿去还给人家。” 梁美丽转了转眼珠,否认道:“什么裙子?我碰都没有碰过。” 张素芬又问了几句,她只说从没碰过。又告状说,寡妇伯娘家来的这个妹妹,是比梁溪更带衰的扫把星,害得她在学校里都没有朋友一起玩。 张素芬听得太阳穴直跳,知道梁爱国的名声算是臭了。在村子里就怕背上这种坏名声,是要被人戳几十年的脊梁骨。 梁美丽还在吵肚子饿要吃晚饭。 “不是让你去三叔家吃饭的?” 张淑芬出门前是和妯娌们打过招呼的。她不在家,没人做饭,这两天就让梁爱国和梁美丽去三房家搭伙。 三房媳妇张翠花当时答应得好好儿的,说不过是添两双筷子的事,根本没必要提前商量。 现在梁美丽却说:“昨天我和爸爸是在三叔家吃的。今天我再去,他们已经吃完了。改革和开放太坏了,吃红烧肉都不叫我一声。” “那还有你四叔和五叔家呢?” “四叔和五叔家门都关着,我喊了几声没人答应。” 张淑芬气坏了,这摆明就是他们故意不想给梁美丽吃饭。 因为梁老太偏心二房,那三房虽然嫉妒,却少不得要把面子功夫做位。平时一口一个“二嫂”奉承得不知多亲切。张素芬还不知道梁胜利的事已经传开,只当时是梁爱国坏了名声,其他三房就想撇清关系。 按平时的脾气,张素芬恨不得现在就带上女儿去大闹一场。但是她还记得自家宝贝儿子被扣在县卫生医院,急需一大笔钱去赎身。 这钱吗?当然得老梁家一起出。 张素芬离开后,梁溪家的饭桌又恢复了和乐融融。张家兄弟难得吃了顿饱饭,离开时千恩万谢。 梁溪听刘爱红的话,面无表情地把他们送出院子,心里实在没有什么待客之道。看着张木头同沈素两个脑袋凑在一起嘀嘀咕咕,更是唇角紧抿。 没想到,张石头突然拽过张木头,兄弟俩齐刷刷冲他鞠了一躬。 “对,对,对不起,昨天没能帮你。” 梁溪惊讶地抬了抬眉毛,张家兄弟却已经慌慌张张跑远了。 两个怂包! 他当然不在乎这种没用的人和毫无意义的道歉,但是心情却莫名愉快起来。 56制造影响 - 小花仙在八零教反派大佬做人 - 布谷布谷 晚饭前梁溪就把作业做好了。 现在他同刘爱红打了声招呼,一手拎起梁爱国拿来的那一袋桃子,一手牵着沈素就出了门。 先到隔壁大栓家把桃子一递:“谢谢,昨晚大栓哥陪着我跑上跑下,好不容易才把我妹妹找回来。” 二峨村自己不栽果树,要吃水果就得去集市上同别村人交易。这刚挂果成熟的皮球桃红彤彤的,看起来煞是诱人。大栓妈接过来笑得合不拢嘴。 “乡里乡亲的别这么见外。”一边说一边又去自家厨房,装了一袋花生蘸当做回礼。 花生蘸是本地的一种特色小吃。花生米用蛋液、淀粉挂个糊,再放进炒化的糖浆里慢慢酥炸来。吃起来又香又甜,是当时逢年过节,走亲访友的最佳节礼。 这东西只有比较富裕的人家才做得起。如梁溪家,既没有精力在自留地里种花生。也没有额外的白糖和面粉可以领。梁溪记得,自己上辈子总共也没吃上过几颗。 大栓妈又喜爱沈素长得可爱,特地多抓了一把塞进她的衣兜里。看着沈素眯着眼睛吃糖,就感叹道:“多乖巧的女娃娃,梁老二真是造孽哟。” 又问低声问梁溪:“刚才吃饭的时候,好像看见你那个二婶朝你家去了,有没有为难你们?” 感谢大栓妈的好奇心,这也正是梁溪今晚会来登门致谢的主要目的。 此时被问起来,他就低着头,搓着衣角,一副有口难言的模样。。 其实梁溪只是想表演一个不轻易说长辈是非的好孩子。 他上辈子就是这样,哪怕心中愤懑,想要反抗或报复,却因为听了刘爱红的话,坚持当了个好孩子。 重活一世,梁溪已经明白:逆来顺受的好孩子不仅没用,还会招来变本加厉的坑害。但是,在村里人面前当一个好孩子,这却是可以默默影响村里说法的。 在他以孤魂野鬼的身份飘荡的那个时代,言论已经成为一种决定性的力量,足以令人生,也足以令人死。 他局促地搓着衣角,好一会儿才发出一声细微的:“我不敢说。” 同他预计的一样,这时候大栓妈果然就更加关切地揉揉他的脑袋,拍拍他的肩膀,鼓励他有什么话就说出来。 “要是张淑芬真是来找麻烦的,也不用怕。婶子给你撑腰!实在不行,还能告到村委会。” 梁溪被感动地揉了揉眼角,嘴唇翕动正要说话,旁边却响起了沈素脆生生的声音。 “我来说,我敢说。那个坏蛋一来就诬陷人,口口声声说什么,如果不是因为梁溪受伤住院,梁胜利也不会干坏事被抓起来。” 大栓妈啐了一口:“不要脸!也亏她想得出来。是不是来和你家要钱的?” 沈素点点头,眼睛亮闪闪的:“大婶,你真是料事如神!” 大栓妈听乐了:“你这小丫头怎么这么会说话。” 沈素接着控诉:“梁溪说家里没钱,那个坏蛋就要让……” 她顿了顿,还是无法自然流畅的说出“妈妈”两字。 “那个坏蛋就要让刘老师,去找什么教育局预支工资。还要刘老师预支二十年。” “这算盘打的也太精了。”大栓妈一拍大腿,“那婆娘就是属蚂蝗的,不吸干血不罢休。” 正说着忽然又看了看沈素:“哎你这小丫头,怎么还没改口叫妈?刘老师该伤心了。” 梁溪生怕小兰花傻乎乎的,不知道说出什么奇怪的理由,赶紧打岔道:“其实二婶也不是真的要钱。她已经答应了,可以不让我家出钱,但是……” 眉毛苦恼地皱起来,引得大栓妈追问:“但是什么?” “二婶说,如果我们肯去联防,表态说不追究二叔把妹妹抱走丢掉的事,让联防把二叔放出来,这笔钱就算了。” “做她的春秋大梦!拿你们自家的钱,讹你们帮她办事儿,这脸皮可比城墙都厚。” 梁溪一脸苦涩:“我妈说二叔一直不肯坦白从宽……会不会就算我们去表态,联防也不肯放人。” 他咬着唇,用力挤了挤,眼角就多了一点泪光。 “要是以后二十年我妈都没有工资,我家可怎么办?” 很好,就是这样。天真,弱小,无助又茫然。 大栓妈果然怜爱地将他搂在怀里,连声安慰:“不怕的。就算你妈真要去支工资,教育局也不可能这么糊涂。再说他张素芬是凭什么能用你妈的工资?她要真敢这样,村里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淹得她爬不起来。” 大栓爸和大栓也连连点头,说冤有头,债有主,村里不可能由着张素芬胡来。 梁溪将脸埋在大栓妈怀里,努力忍笑。 他的计划实行得非常顺利。梁爱国一家,不,是整个老梁家都等着为上辈子的事赎罪吧。 沈素在旁边看着,却只见瘦小的双肩微微抖动,俨然是心中充满不安,终于得到安慰后的感动。 她也想安慰梁溪。 奈何个头矮太,只能抱住了梁溪的一条腿,伸手在膝弯里拍了又拍。 “不怕的,还有我在呢,一定不会让你们有事的。” 她是在认真安慰和承诺。其他人眼中却是一个四岁的小女娃在有样学样,齐声大笑起来。 从大栓家出来,梁溪拎着那满满一袋花生蘸,又去了昨晚帮忙的其他几家。 二峨村的村民虽然穷,却也讲礼数。收了他的谢礼,多少会给一样回礼。花生蘸变成芝麻糖,芝麻糖又变成一兜蒜……就这样,他只用一袋桃子就谢过了所有的人。 梁溪很满意,沈素很惋惜:“都没吃到……” “你兜里不都是吃的?” “那是花生蘸。”沈素叹了口气,“芝麻糖还有那个糍粑,都很好吃的样子。” 芝麻糖她还尝了一小节,甜甜脆脆,中间是空心的,咬下去咔咔作响,比花生蘸更有意思。 那糍粑却是生的,梁溪说是要用油煎或是火烤才能吃,所以她一口都没尝到。 梁溪今晚心情很好,不与这小吃货计较。 “走,现在带你去吃好吃的!” 57阿菌你好 - 小花仙在八零教反派大佬做人 - 布谷布谷 一听有好吃的,沈素眼睛一亮。 小短腿努力朝前迈的同时,又暗自嗟叹:可不是自己贪馋,是这具身体沾了凡人的烟火气,一时难以控制。 两人一路走去,最后却是到了荒地的那个大坑边。 “原来是来吃土的?”沈素心底的羞愧立刻减轻了不少。 梁溪眉头微皱:要吃土也不容易。经过村里生产队员们的一天努力,现在这个坑,可比昨晚大了许多,目测至少有两米深。 他看看沈素的小短腿:“等着,我去找根绳子或梯子,好把你放下去。” “不用这么麻烦。”刚一转身,就听见沈素轻声道。 这是又要使唤野草或蔓藤?梁溪张望了一下,发现这片荒地被社员清理得很干净,杂草什么的一根不剩。离他们最近的植被,也长在十几米远的山坡上。 他倒要看看,这小兰花的神通到底能有多大。 几分钟后,沈素把搓响指的手从右手换成左手,连搓好几个,依然无事发生。 梁溪忍着笑,关切道:“是不是你的灵力又用尽了?” 沈素懊恼摇头,看着自己已经搓红的手指头沉思:体内明明还有灵力流转,就是又不听使唤了。明明之前给鸟蛋送温暖时,还很得心应手的。这时灵时不灵,原因到底何在? “我去找找看。”见她果然没什么本事,梁溪也不打算久耗。 不远处就有社员搭的临时工棚,堆放着挖土的工具。棚门没锁,他钻进去摸黑找了一圈,很快就找到了一把木梯。 这梯子比他个头还高,花楸木造的,死沉死沉。等他使了九牛二虎之力,把梯子半扛半拖弄出来后,眼前忽然光泽闪耀。 沈素不见了,以深坑为圆心,周围的荒地已被一片温柔的银白色覆盖。 梁溪眨了眨眼,确认这不是月光洒落,或是自己在黑屋中呆了一会儿,眼睛就出现了视觉差。真的是有一层薄薄的银白色物质,突然从荒地上长了出来。 又细又密,像一张精致的网,又轻软得像撕薄了的棉絮。还有点眼熟。 “小兰花?” 他犹豫着要不要踩上这片银白,前脚掌刚踏上去,就有一股巨大的力量从脚底传来,将他猛的一拽。 “什么鬼!”梁溪仰面摔倒,又惊又怒。下一秒就发现自己双腿被白网缠得结结实实。更多的银白轻絮还在朝他身上“生长”,直到把他整个人都裹住,然后像被子卷一样,卷着他朝深坑飞快滚动。 片刻后,梁溪发现自己已经滚进了坑底。 沈素正盘腿坐在土里,眼观鼻鼻观心,总算有点精怪修炼的模样了。 那片银网也如有生命一般,迅速从他身上褪掉,卷啊卷的全部卷入了沈素的身下。月亮安静地在他们头顶高悬,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哎,莫非你其实是个蜘蛛精?”梁溪检查自己身上,发现肩上还残留了一小片。他大胆捏在手里,发现触感凉凉的,一搓就没有了。 电光火石之间,他想起昨晚梁爱国在水沟里被发现时,后背就有这样古怪的网状痕迹。 而今早他帮刘爱红扫地时,在大门附近的门槛下也扫到过一点儿“蛛丝”,还奇怪蜘蛛怎么都不上墙了。 梁溪脑子转得飞快,立刻断定昨晚梁爱国是从家里被弄走的。至于原因,必然是梁爱国那个王八蛋做了什么坏事,逼得小兰花施法保护刘爱红。 事后小兰花绝口不提原因,是顾及自己还年幼,不能听那种龌龊事吗? 一股暖意突然涌上心头。梁溪的手下意识地覆在沈素头顶,轻轻揉了揉:“谢了啊。” “不必客气。”沈素显然会错意了,认真回答道,“你个头小,身子轻,菌丝搬运起来不费吹灰之力。” “菌丝?那是什么?”梁溪看着还残留着触感的指尖,“真的不是蜘蛛丝?” “山菌的那个菌。你们凡人吃的菌子,就是菌丝长成的。” 梁溪“哦”了一声:“那你同蘑菇……是亲戚?” 沈素叹了口气,发现这位日后会给华国兰草带来灭门之灾的大反派,眼下对兰花真是一无所知。 如果让他知道一些兰花生长的秘密,也不知是福是祸。 尤其兰花是肉质的气生根,必须依靠伴生菌的帮助,才能够从土壤和朽木中汲取养分和水分,完成有效的养分转换。兰花与伴生菌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菌丝几乎就是兰花的命门。 于是她只是简单道:“有兰必有菌。我们兰花从出生起就同菌丝相依相伴。没想到,我开灵窍成仙后,同我相伴的菌丝也成了灵物,能听我心意调遣。” 梁溪套用上辈子“博览群书”的经验,表示自己理解了:“这就是你的本命法宝,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除了能当被子卷人,它还能做什么?” 沈素一脸茫然:“法宝我知道。佛法无垢清净,希有难得,不可思议,故称为法宝。可我是天启灵窍,并不修行佛法。怎么,你小小年纪,竟然对佛法感兴趣?” 她虽然不修佛法,从前倒也听夫人和老夫人念过些经文,也知道佛法讲究慈悲为怀。话本和戏文里的出家人,除了法海那个老秃驴,都是些心地人善,走路都怕踩死蚂蚁的好人。 若是梁溪对佛法有兴趣,倒也可以借机引他向善。 沈素正筹划着,就听梁溪不屑道:“连肉都吃不上,谁跟他家混啊!” 两人又鸡同鸭讲地沟通了几句,梁溪总算明白,五十年前的汉语同新时代之间也是有鸿沟的。沈素也总算明白,所谓法宝现在就是指能降妖伏魔的神奇宝物。 “可是阿菌不是器物。尽管未开灵窍,它也是有生命的,是我的朋友。”她抬起小胖手搓了搓,一缕银亮的菌丝就凭空冒出来,亲亲热热地缠上她的手腕。 “来,阿菌,这是梁溪。以后你也要替我好好护着他。” 仿佛听懂了沈素煞有介事的介绍,菌丝如烟雾般腾起,朝梁溪摇了摇。 “谢了,阿菌。”梁溪很有礼貌地打了个招呼,心道不管是法宝还是朋友,好用就行。 他更关心的是:“你的灵力恢复得怎样了?” 58很厉害的 - 小花仙在八零教反派大佬做人 - 布谷布谷 闻言,沈素随手抓起一把泥土给梁溪看。 梁溪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月光下,原本深色的红土仿佛变浅了些。小胖手轻轻一捏,就粉碎了。 “阿菌特别能吃,所以灵力吸收得就特别快。”沈素拍拍手上的灰土,颇有些不好意思,“这里的红土虽蕴含灵力,但并不浓郁,昨天吃了一顿,今天再吃就不够了。” “没吃饱?这几天她们还会继续挖坑,我再带你来。”梁溪说着,心中暗自记下:那个阿菌,还可以帮助小兰花吸收灵力。不知道换个人,能不能收服这件法宝? “不用了。”沈素实在不好意思说,就刚才这一会儿功夫,阿菌的菌丝已疯狂蔓延,深入地下数米,将能搜刮的灵力都吃光了,尽管还是不够充溢她的灵脉。 “过两天同王麻子上山采药,也留神下山土,看有没有阿菌能吃的。” 梁溪的体贴着实令沈素感动,也让她一时忘了防备,接下来三五句话又被他套走了阿菌的底细。 “之前为什么不召唤阿菌帮忙?因为并不知道阿菌也成了灵物呀。菌丝是会休眠的,它又不爱说话。” “阿菌是什么时候醒的?应该就是我们在王麻子家的时候,我真的太生气啦,把全身灵力都耗尽了。阿菌在休眠中,察觉到我的灵力枯竭才会有危机感开始苏醒。” “说起来,还要多谢你那个二叔。把我丢进坑里,碰巧这坑里的红土含有灵力,虽然不多,倒也足够将阿菌勾出来。” 沈素对着指尖上袅绕的银丝笑笑:“阿菌突然冒出来的时候,我自己也吓了一大跳。” 馋嘴丫头养的法宝也是个馋嘴的。不过知道对方的喜好,就容易掌控了。梁溪拉起小胖手:“现在可以让阿菌送我们上去吗?” 这一次,他眼皮不眨地紧盯着沈素的手指头,却仍然只见眼前银光一闪,一条雪白菌丝织就的“地毯”就从他们脚下斜飞上坑沿。 “别怕,阿菌织出来的都很结实。”沈素拉着梁溪走上去,“地毯”陡然承重,轻轻晃了两下。 “软的?”梁溪轻轻跺脚试了试,发现这菌丝地毯虽然绵软,却足够坚韧。这件法宝果然不错。 见南海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沈素的唇角得意弯起:“我说过的,我很厉害。” 很厉害的沈素回家后,正遇见刘爱红在给她整理床铺。 之前被梁美丽祸害过的稻草床,现在又换上了干燥喷香的新秸秆。刘爱红刚从柜子里翻出干净床单,见他们回来就朝沈素招招手:“素素快看看,喜不喜欢这个花?” 虽旧却干净的床单上印着大朵的牡丹花和月季花,红艳艳的很是讨喜。沈素却扁扁嘴,目光一扫,落在旁边另一叠床单上。 “我喜欢山茶花。”她指着那叠明显已经洗到发白的床单说,“山茶花也是早春开花。” 梁溪皱了皱眉,好在刘爱红没注意到她那个“也”字,只是笑着照她的喜好把床单铺上了。还有些怀恋地回忆道:“这床单还是我下乡时从家里背来的,一晃都十多年啦。涤棉印花的,蓉纺厂出品特别结实耐用,那时候别提多走俏了,排队都难买。” 她看着梁溪叹了口气:“知道我要走,你大舅舅拿出他在学校里积攒的布票,又托了人才买到这一床。” 梁溪默默伸手拍了拍妈妈的手臂,以示安慰,又帮忙去套枕头。 刘爱红触景伤情时多,却很少提及娘家亲戚。梁溪上辈子还是从梁老太那里听说,因为坚持要同梁卫国结婚,落户二峨村不回省城,刘爱红同娘家断绝了关系。 他一直以为妈妈的娘家是嫌贫爱富的狠心人,现在听来,又觉得不像。至少那个大舅舅,应该是真心疼爱妹妹的。 一回头,就看见沈素正在床脚的草堆里不知在摸什么。 “我的蛋。”沈素说。 出门前,她怕磕碰,把张家兄弟送的三枚鸟蛋都塞进了稻草里。现在摸来摸去都没有,急得小鼻尖都沁出了汗珠。 “蛋收好了,就放在灶台上。”刘爱红说,“放心,一个都没打烂。明天早上给你煮个醪糟蛋吃。” “不能吃!”沈素赶紧跑去救鸟蛋。 奈何对四岁的小丫头来说,小方桌也很高了。沈素垫着脚看不见桌上的情况,正扬着双手去够时,又听刘爱红的声音从屋里传来:“素素就别玩啦。这蛋你没有一直捂在怀里,早放凉了,是孵不出小鸟的。” “不会的!”沈素一急就差点说漏嘴,“小鸟还活着,我给它们……唔……” “妈,这蛋就给她玩呗。”梁溪一把捂住沈素的嘴。 刘爱红对鸟蛋并没所谓,既然沈素喜欢,给她玩就是,只叮嘱了两句要她小心,别把蛋玩破弄脏衣服。 沈素从梁溪手中接过鸟蛋,小心翼翼护着:“小鸟活着,我能感觉到它们的心跳。” 不仅心跳,她能能觉察到自己之前分出的些缕灵力正在蛋壳内循环流动,生机脉脉滋养着未成形的胚胎。 “呐,再喂你们一点儿。”她捂着鸟蛋,胖乎乎的指头在蛋壳上点了点。 “你把灵力喂给它们?”梁溪皱着眉,压低声音问,“自己都不够用,回头又晕过去可别哭。” “就一点点儿啦,不碍事的。”沈素专注地看着鸟蛋,欣喜道,“小鸟好像长大了一圈。” “浪费可耻。” 梁溪见她一门心思护着鸟蛋,不知为何有点气闷。眼珠一转,拎着她后领朝后院走:“来,跟我种药草。” 借着月光,他找了两个破脸盆,用山土把挖来的那几棵药草栽下。淋完定根水,他问沈素:“能给它们喂灵力吗?” 沈素正蹲在脸盆前,小胖手摸着一棵倒提壶发卷的叶子。闻言便回道:“不要紧的,我已经说服它们不闹脾气了。它们会好好住下来的,不过……” “不过什么?” 沈素指指那棵倒提壶:“它说不想同黄精长在一个脸盆里,它想同秋海棠一起。” 又指指甘草:“它说你家的井水发苦,不如山泉甘甜,会影响它的药效。” 梁溪在心底翻了个白眼:“那就继续说服它们……你很厉害的!” 59过犹不及 - 小花仙在八零教反派大佬做人 - 布谷布谷 “很厉害的”沈素就是不肯给这些药草喂灵力。 “小气。”梁溪皱了皱眉,心道这小兰花果然不够听话,往后还是要设法驯服才行。 “真的不是我吝惜灵力。”沈素认真解释道,“灵力不是随便能喂的。像那三颗鸟蛋,是原本就很虚弱,用灵力护住能够保命。这些药草都很强健,我又已经说服它们尽快服盆……” “如果喂了灵力它们会怎样?”梁溪打断道。 “那就容易出事。尤其我们同为植物……我的一点灵力对这些还未开窍的野草都会变成大补。” 梁溪理解大补就如施肥:“那不是挺好?它们要是能赶紧长熟,长多,背去集市还能多卖几块钱。” “凡事过犹不及,你长大就会明白。”沈素扬着粉嫩小脸,老气横秋教育道。 梁溪眸光一暗,将眼帘垂下,声音里挤出几分委屈:“你总是只讲大道理,却不肯让我知道为什么。就算长大,我也不会明白。” 沈素一楞,觉得这孩子说得也很有道理。 就像她自己,看了无数话本和戏文里的精怪修行故事,一本《吕洞宾三戏白牡丹》都能倒背如流,但化形成人后的许多麻烦也只是真正变成人后才明白。 这大概就是先生教导小少爷时常说的:“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那就给你看一眼?”沈素犹豫着看向脸盆里的药草,最后选定一棵最纤弱的秋海棠。 这就是棵是野外最常见的中华秋海棠,和兰花一样,也是喜阴怕晒的草木,比兰花更喜欢水多湿重。阴凉的山谷和林荫下,经常能看到它和兰花作伴的身影。所以沈素瞅着它特别亲切。 这棵秋海棠幼株只有巴掌高,被梁溪挖出来时伤了些枝叶,耷拉着脑袋缩在脸盆最边沿,看起来楚楚可怜。 沈素的小胖手伸过去摸了摸它的叶子。在灵力被叶片上的细毛孔吸收的瞬间,她分明感到了秋海棠兴奋地颤栗了一下。 “这就好了?”梁溪蹲下来,盯着秋海棠看了又看,“好像没什么变化。” “你们凡人吃了饭也要先消化的呀。”沈素看看秋海棠,心里只希望它刚才吃下去的不算太多,不至于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那又会怎么样?”梁溪追问道。 话音才落,就看见秋海棠抖动枝叶,开始疯狂地抽条长高。巴掌大的一棵小苗,转瞬间就长过了沈素,接着又长过了梁溪,还在不停地朝上长。柔弱的枝条也在横向生长,无数叶片钻出来,由浅绿而深绿,密密麻麻在他们面前形成了一片阴影。 “果然吃得多了一点儿。”沈素仰着头看,直到脖颈发酸,秋海棠才停止生长。 梁溪的脖颈也有点酸,眼睛都瞪得快脱眶了:“这肥效……太厉害了!” 他见过山沟里的秋海棠,最高也就能到成年人的腰部。现在这棵秋海棠,却从巴掌大一路蹿到了两米多,比他家这座干打垒的屋子还高,枝叶展开铺了一整面墙。 眼下还不到秋海棠的花季,墙上却开满了粉色的小花,就连心型的花苞都比正常的大了两三倍。 “发财了……”梁溪喃喃道。 这种秋海棠的枝条和块根都能入药,能治风湿造成的筋骨疼,煎水喝下还能发汗驱寒。虽然单价不高,一株可能就能卖两三毛钱,但眼前这是一株吗?不,这是一株长出了一山坳的效果。 “后天就是赶集日!”梁溪双眼发光。他已经粗略算过,如果把这一面墙的枝叶收了去卖,少说也能卖个十几二十块钱。 他还想让沈素给其他药草也赶紧喂点灵力,就听沈素说:“哪怕是赶不上了。” “什么意思?” “凡间草木,有荣必有枯。”沈素怜惜地仰望秋海棠,“你看,花全开了。” 粉色的小花开完即谢。不等梁溪反应过来,绿色的叶片也纷纷枯、萎缩。竹节般的枝条不堪重负般弯折,由健康的棕红色变为黑黄,继而一节节溃烂…… 就像刚才生长时那样迅速,现在它又迅速地凋零死亡。 “怎么会这样?”梁溪上前一步,伸手试图按住正在消减的主枝。 “我的灵力对它来说是大补,能立刻激发它的生命力。”沈素捡起叶子,“但是草木的生命力是天生而定,有一个总量。它现在是一口气把往后许多年的生命力都激发了。” “然后就撑不住了?”梁溪努力理解,心想这倒有点像是给运动员打兴奋剂,能在短时间内大幅度提升成绩,却会对身体造成巨大的伤害。 眨眼之间,秋海棠又缩回巴掌大小。全身叶子掉光,只剩一小截主干,蔫头蔫脑的,看起来甚至比刚才还更加纤弱,。 “死了?”梁溪想挖出根来检查,才发现脸盆也报废了。 因为秋海棠刚才疯涨,根系也扩张得厉害,不仅将塑料脸盆上的裂缝完全崩裂,还把同栽在脸盆种的其他几种药草都排挤成了小可怜。 “还好,多亏它是多年生草本。生命力没有消耗光,还能慢慢养起来。” 这也是沈素为什么会选秋海棠来演示的原因。换成旁边一年生的甘草啊荆芥,这样一折腾就真的活不了。 梁溪看着手中光秃秃的秋海棠残躯,眉头皱起:“这下根本卖不掉了……刚才真应该赶紧多折几枝,还能卖个块儿八毛。” “这下你该看明白了,什么叫做过犹不及。”沈素趁机教导道,“灵力只会让这些草木一时繁荣,反倒需要付出更多代价。如果你想卖草药,不如就正常照顾它们。只要肯服盆,都能长得好,我还能告诉你它们需要什么才能长好。” “现在该怎么办?” 梁溪上辈子采过不少草药,还真没种过。捧着这一截要死不活的光杆有些无措,想要干脆丢掉,又觉得可惜。 “当然是种起来。”沈素朝四下看看,指向院里一角,“用这个来种!” 她指的,是一口破砂锅。 “秋海棠同我们兰花一样,喜欢阴凉湿润,但又要透气。用这个种,比脸盆舒服。” 60公平起见 - 小花仙在八零教反派大佬做人 - 布谷布谷 沈素念叨着秋海棠的喜好,指挥梁溪取出一部分山土,一点点用水打湿,又让他伸手握土测试潮湿程度。 “呐,像这样握住但是不会朝下滴水的程度就刚刚好。”沈素满意地点点头,“用这样的潮土把小秋种下,它的根系会很舒服,对养伤有好处。” 小秋……梁溪扯了扯嘴角,压根懒得嘲笑这种给野草取名的幼稚做法。 按沈素说的,他用砂锅和潮土将光杆秋海棠单独栽下。 “这样养上十天半月,你就又能发新芽了。”沈素小心翼翼摸了摸光杆的断面,安慰道。 十天半个月才能出芽,那要养到几时才能背去集市卖掉?梁溪只觉得麻烦。 他计划栽种药草,也是想到可以利用沈素的能耐。金手指的种田文他也是看过的,知道有一种“植物系异能”,要么能使普通植物变成奇花异草,要么能催生农作物长得又快又好。 之前见沈素能够调遣草木听她使唤,他觉得小兰花就算不能把西瓜变成圆桌大,让野生药草由小苗迅速长成几年熟应该是可以的。 没想到的确能促使植物生长,却是这种转瞬即逝的效果。 现在不仅不能快速赚钱,还要倒贴劳力来养护……所以,他到底为什么要听这小丫头的指挥? 梁溪端着种秋海棠的破砂锅,闷闷不乐地想。 “梁溪梁溪,这里!”沈素刚才一直在墙角院边转悠,现在正站在篱笆下朝他招手,“这个位置背阴又通风,早上还能晒到些太阳,最舒服了。” “知道了。”梁溪没好气地把砂锅端过去,放在沈素千挑万选的位置上,“这样就没问题了?” “嗯,小秋说它会好好长大。”沈素同秋海棠沟通完毕,笑容欣悦。 那就赶紧地长吧,能卖几毛是几毛。梁溪将沾着潮土的手拍了拍,就要带沈素去洗漱睡觉。 “走啊?”他朝前院走了几步,见沈素没跟上,又扭头看回来。 “还有它们……”沈素蹲在地上,面前是其他几种栽在脸盆里的药草,“它们说也想住单间。” 梁溪只觉得太阳穴一阵狂跳:“……没有!” 他忍不住要质问沈素:“刚才你不是说都劝它们服盆了吗?怎么能说话不算数。” 沈素有些不好意思:“我同它们说了,家里条件有限。不过如果能按它们的喜好单独栽培,长势一定会更好。” “真的?”梁溪指着蔫搭搭的甘草问,“它的根能长到这么粗不?” 他用食指和拇指比了个圈,大概直径三四厘米的样子。他见过药贩子在集市收草,知道这种根部粗圆,颜色红棕的甘草是一级大草,价格能有普通“毛草”的十倍不止。 可惜,甘草这种东西一年生一年死,很少有运气能在山里长到那种粗细。他从二峨山上挖到的大都是小手指粗细,还弯曲生茬的“毛草”。 沈素楞了楞,然后老实回答:“阿甘说它家都是小个子。” 梁溪一听就没了兴趣:“走啦,再不回屋我妈该出来找人了。” 沈素哦了一声,有些不好意思地同药草们作别。等梁溪带她去水缸边打水冲手脚时,她又轻声劝道:“原本它们听了我的劝说,是安心服盆了的。但是眼看着小秋住了单间,它们当然也会羡慕。正所谓,不患寡而患不均。” 她怕梁溪听不懂,举例道:“今天我有醪糟蛋吃,你没有,你也会馋的对不对?” “不会。”梁溪从铁丝绳上扯下毛巾,粗鲁地把她的小手擦干,又拧了一把毛巾给她擦脸。 男孩子动作粗率,远没有前两天刘爱红温柔。沈素忍着脸上的疼痛,继续讲道理:“你是好孩子,心胸宽大所以不在乎。可也有些人……有些草木是要讲公平的。” “好的,我明白了。”梁溪点点头,“等到赶集日就把它们都卖掉,这样就很公平了。” 沈素的眼睛被毛巾蒙着,看不见梁溪的表情,却蓦的心里一惊,觉得男孩口气凉丝丝地透着嘲讽,刚想再说什么,毛巾被揭开来。 她睫毛一颤,再看眼前的梁溪,黑黑的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眼神也很认真的在检查她有没有擦洗干净。 这样单纯的孩子……应该是真心实意觉得那样是公平的吧。 沈素叹了口气,心想很多道理以后再慢慢教他不迟。梁溪能想到种药草售卖倒是个不错的主意,她也能趁机教他与草木的亲近之道。 她想着从长计议,却不知梁溪此时心里想的却是怎么赶紧赚一笔钱,以应对不久后即将发生的危机。 第二天上学前,两人都喝了一碗甜滋滋的麦乳精。 沈素这还是头一回喝,立刻爱上了这被香甜的饮料,喝完后还忍不住舔嘴唇。刘爱红见了就笑,说给她再冲一份灌进水壶里,可以带去学校慢慢喝。 “好呀!”沈素欢喜拍手,又要求说,“哥哥也要一壶,这样才公平。” 说到“公平”二字时,她笑眯眯朝梁溪眨眼,梁溪只当领会不到她的意思,只摇头道:“我不用,再说家里也就一个水壶。” “那我也不用,公平。” 最后刘爱红灌了一壶麦乳精,壶交给梁溪,叮嘱却是给沈素的:“素素和哥哥一人喝一半,这样不就公平了?” 梁溪也没想到,沈素居然能拿鸡毛当令箭,在学校里自己喝了口麦乳精后,一定要他也喝一口,不喝就是不听妈妈的话。偏偏这小丫头嘴馋,时不时就要摸出水壶让他拧开,连带着梁溪不情不愿也喝了满口甜腻。 如今沈素已是中班的“团宠”,其他学生见梁溪被“强灌”麦乳精,居然还纷纷表示羡慕:“我家弟弟/妹妹要是这么懂事就好了。” 梁溪皱着眉,将口中的甜味咽下,心里再次纳闷:他为什么又听了这小丫头的话?到底谁是主角,谁才是该乖乖听话的金手指? 他摇摇头,将心神重新集中在自己的计划上。 今天梁美丽也没有来上学。他倒要看看,小裙子的事,张素芬打算怎么糊弄过去。 61谁才是贼 - 小花仙在八零教反派大佬做人 - 布谷布谷 同梁溪预料的一样:梁美丽一天没在学校出现,临到烧晚饭时,张素芬挽着个元宝篮主动上门来了。梁美丽不情不愿地跟在后面,一只手被她拽着,脚下不住地趔趄。 篮子里盛着碧绿的毛豆,金黄的玉米,还有几根脆生生顶花带刺的黄瓜,都是老梁家家自留地里长的。 平时梁溪但凡从那几块田边路过,被梁老太知道了都要跳着脚骂上半天。不但怕他像村里其他孩子那样顺手摘个瓜果,更怕一个小瘟生踩了田地就败坏了收成。 今天张素芬倒是下了本钱,一篮子装得沉甸甸,刚走到院子前就笑眉笑眼招呼起来:“溪娃子,晚饭还没吃么?正好,这里有新鲜收的玉米棒子,拿去埋在灶台里很快就能烧熟了。” 梁溪搭了个小板凳站在灶台前,正手持锅铲搅动大锅,听见她招呼也只当没听见。 张素芬脸色沉了沉,三步并作两步地把篮子放到灶台边,又朝梁溪正在搅动的锅里瞟了一眼,大声惊叹道:“不得行!你家这红苕稀饭熬得也太稀了,米见不到几颗,尽是红苕丁丁,吃了哪能好好长身体?” 她都凑到耳朵边来说话了,梁溪也只好规规矩矩叫了声二婶,目光朝梁美丽扫了扫,就扭头朝屋里喊道:“妈,二婶把妹妹的裙子送回来了!” 张素芬干咳一声,正要说话,就看见刘爱红抱着沈素出来。 沈素在学校同大孩子们玩得满身是汗,回家后刘爱红第一件事就是烧水给她洗头洗澡。洗出白白嫩嫩一个小丫头,满头水珠地裹在一条毛巾被里,光溜溜的小胳膊搂着刘爱红脖子,又乖又软就像年画上的娃娃。 梁溪伸出手来:“二婶来得巧,小裙子拿出来正好给妹妹换上。” 张素芬尴尬地笑了笑,用力扯过梁美丽:“溪娃子,你们肯定搞错了,我家美丽没拿过什么小裙子,对不对?” “对,没拿过!”梁美丽胡乱点点头,鼻子抽了抽,眼神不住乱瞟,“什么东西甜甜的?” 张素芬反手敲了她一下,又朝刘爱红说:“真的,我回去也翻过了,没看见什么小裙子。美丽倒是有几件穿不下的旧衣服,干干净净的。快,给素素换上看合适不。” 说着,就从元宝篮里拿出几件花花绿绿的旧衣服。 依张素芬的想法,她这样做对大房一家算是相当仁至义尽了,所以一听刘爱红说了声“客气”,她就赶紧开口:“让溪娃子守着找台,我们先去联防那边走一趟?” “她说没拿过就没拿过?”梁溪怕刘爱红就这样被带走,赶紧从板凳上跳下来。 他顺手拎起张素芬带来的一件小衣服,抖了抖就笑起来:“二婶怎么把口水兜也送来了?我妹妹不用!” 张素芬看着那条一两岁娃娃才戴的小围兜,尴尬道:“搞错了,是二婶没留意。” 她原本就没什么诚心,只想着自家富裕,随手从柜子中抓几件旧的也足以让刘爱红感恩戴德。没想到非但被梁溪挑剔,刘爱红也不软不硬地让她把东西带回去:“旧衣服我家不缺。联防队那边也不急,总要等调查出个结果,我才知道该怎么开口。” 刘爱红已经把话说得够和缓,张素芬的脸却挂不住了。毕竟过去十来年她才是老梁家最得意的儿媳妇,刘爱红这个不被婆婆待见的寡妇在她面前只配夹着尾巴做人。 当下强行克制的脾气就没收住:“你们什么意思?什么了不起的裙子,丢了就要赖上我们美丽!说是她拿走的,是有人亲眼看见还是拿贼拿赃了?” 梁溪一楞。他原本觉得张素芬就是个低俗村妇,用梁爱国的事吓一吓就六神无主,没想到还会反过来被要证据。 论证据,他还真没有。 尽管他的直觉表明,那事除了梁美丽没别人能做得出。但是证据……莫非要让联防队的人来查?不过八十年代的农村联防队,能逮住偷粮食、搞破坏的家伙已经不错了,哪有刑侦技术查指纹脚印,为的还是区区一条小裙子? 见他愣神,张素芬立刻得意起来,跳着脚问刘爱红要说法。她装客气不熟练,破口大骂那就流畅多了。刘爱红讲一句,她能骂十句。 先骂梁溪小小年纪就不安好心,故意败坏堂妹名声。又把梁爱国的事也扯了进来,说一定是刘爱红没安好心,不知从哪里抱了个野丫头回来,是挖了个坑让她男人朝里跳。 “气病了老太太,坑害我一家,不就是为了算计老梁家的家产?” 隔壁大栓妈等邻居闻声赶来,恰好看见张素芬被梁溪推了一个趔趄,顺势倒在地上叫骂:“还敢同长辈动手,丧良心的讨债鬼!” 大栓妈好心要架她起来,还被挠了两下。 一片混乱中,忽然有个脆生生的声音说:“别闹了,回去吧。小裙子我不要了。” 却是裹着毛巾被遗忘在一旁的沈素,满头水珠还在滴答。被黄昏的山风一吹,小丫头立刻打了个喷嚏。 “素素别怕。”刘爱红心疼得要把沈素抱进屋,却被张素芬抱住大腿继续撒泼。 梁溪扑过来要保护妈妈,邻居们也纷纷拉架劝,沈素再度被遗忘了。 她揉了揉泛红的小鼻头,心道凡人的躯壳实在脆弱,是兰花的时候被这样的风吹拂可是再舒服不过的,现在却明显有些头晕脑胀,不舒服起来。 眼前乱哄哄的场面越发令她心烦。 她实在不明白,张素芬来时还笑脸迎人,怎么就为了一条小裙子翻脸,还闹得如此……不体面。 那条小裙子是很好看,而且是陈大夫送给她的,不见了她也很惋惜。 但那只是一条裙子,而已。 她记得先生说过,华服美饰不过如花盆上的雕饰,有没有都无损于兰花气韵。 所以何必让梁溪母子,因为这条小裙子同这个泼妇纠缠? 她正要再次声明放弃小裙子,却听见梁美丽得意地嚷起来:“哈,你们才是贼!” 之前她一直嗅来嗅去找“甜甜的东西”,现在终于抱着麦乳精罐子从屋里跑出来,嘴角还沾了几颗白色的麦乳精颗粒。 “穷光蛋也配喝麦乳精?肯定是偷来的!” 62还用搜吗 - 小花仙在八零教反派大佬做人 - 布谷布谷 麦乳精是牛蛋爸妈赔礼道歉送来的,这事澄清起来原本很容易。 奈何刘爱红解释之后,张素芬只是咬定不信:“这么金贵的东西,你说送他家就能送你?你生的这个讨债鬼同他家娃儿打架,他还反过来同你赔不是?那还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咯。” 别说张素芬不信,围观的邻居也半信半疑。毕竟牛蛋妈恶名在外,家里又是村干部,没道理要讨好无权无势的寡妇人家。 “肯定是偷来的!梁溪就是贼娃子!”梁美丽尖着嗓子,“上个月他还去我家偷钱,被奶奶抓住了。” 村民们面面相觑,由于梁老太特别能闹腾,他们对梁溪偷钱的事的确有印象。 “那是我要交的学杂费!”梁溪咬牙切齿地解释道,“当初说好的,我读书的钱从我爸的抚恤金里出。她扣着钱不给,我去拿有什么错?” 他们母子平时遭梁老太嫌弃的事村里人也有目共睹,许多人也看不惯梁老太的做法。此时大栓妈就大声力挺:“拿亲爹的血汗钱用,当然没有错!” 但也有人觉得张素芬说得有道理:“不问自取就是偷!他昨天能偷自家的钱,今天能偷麦乳精,明天还不知道会偷村里哪一家!” “小溪不是贼,麦乳精也不是偷的!”刘爱红气得嘴唇直哆嗦,“不相信的话你就自己去问一声,听听梁大山怎么说。” 张素芬见她笃定的模样,倒是开始相信麦乳精真没有问题了。可梁大山凭什么要送一罐麦乳精?她不由想起自家男人对刘爱红的那点儿贼心,心头更加怨恨,索性再泼她一盆脏水:“哟,原来还真抱上副队长大腿了?了不起,当儿子的偷东西,当妈的就偷人……” “闭上你的臭嘴!”梁溪挥拳要揍张素芬,却被村民拦住。他现在毕竟只是个八岁的孩子,就算经脉由沈素洗伐过比普通孩子强健,却也挣不开成年人的禁锢。 他挣扎了两下,耳边还响着热心村民的教育:“溪娃子你到底是晚辈,无论如何不能对长辈动粗,忤逆是要遭天打的。” 突然就觉得异常无力:他重生了,还捡到个凑合能用的金手指,可在这小山村里仍然举步维艰。一个泼妇就地打滚,随口造谣,就能让他上辈子的噩梦重现。 他扭头看向角落里的沈素。 见她一脸懵懂呆愣,同寻常幼童没有区别的模样,更是心灰意冷:如果他得到的是更有用的金手指就好了。如果可以,他真想闭起眼来大杀四方,然后带刘爱红远走高飞…… 这时沈素眨了眨眼睛,开口说话了:“找找看就知道啦,谁偷了我的小裙子,谁才是贼!” “小丫头说得对!”大栓妈趁势接过话茬,“麦乳精的事,等会儿去问牛蛋家就清楚了。小裙子的事也要搞清楚才行。中央说的,我们不能冤枉一个好人,也不能冤枉一个坏人!” 她拽起张素芬:“你说刘老师冤枉陷害你家,也要有证据。小裙子是不是美丽偷的,去你家搜搜看不就清楚了?” 她是村妇女自治会成员,在村里人缘又好,说话比较有分量,当下好几个村民都附和。 “搜就搜!”张素芬眼珠一转,口气并不犯怵。她昨天再三追问,梁美丽都说没拿过,她不放心也在家搜过一圈,的确没见过什么小裙子,所以压根不怕搜查。 “要是搜不出,就是你们污蔑我家美丽!”她还挤出几滴眼泪,抓着大栓妈要她帮忙主持公道,“抱走孩子的事也一定是他们故意坑害我家梁老二,真是好歹图的心啊!” 梁溪见她这不怕搜查的模样,心知不妙,看来梁美丽偷走裙子后并没有藏在家里。如此一来搞不好真的要被她倒打一耙。正在焦急的思考对策,手指突然被碰了碰。 沈素冰凉的小手抓住他的,摇了摇:“走呀,我们去找小裙子!” 一行人先到牛蛋家。梁大山还在村委会开会,牛蛋妈也不在家,据说是带着牛蛋去找山上找神婆看病去了。 牛蛋哥铁蛋倒是个实诚少年,告诉大家麦乳精的确是自家送给刘老师的:“我爸说了,之前是我妈和我弟弟不对,还把小丫头吓晕过去了,这个就是赔礼哩。” 村民听后不禁赞叹梁大山真是个好干部,家里人做错事也不袒护,以后村委会改选少不得要投他一票。又说都知道刘老师的为人,当然溪娃子也是个懂事的。 梁溪心中冷笑不已,攥着沈素的手不觉用力。过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再看小丫头的嘴巴扁得像鸭子,眼睛里已经有泪珠在打转。 “弄疼你了?”他赶紧松开手,发现白胖胖的手腕被自己捏出一圈红印,“怎么疼了也不知道叫?” 沈素摇摇头,水意盈盈的眼睛朝他弯了弯:“别担心,纸包不住火。小裙子是她偷的就一定能找到。” “你倒说得轻巧。”梁溪皱着眉,并不想同一棵天真的小兰花解释其中的弯弯绕绕,只是伸手把她身上的毛巾被裹好。 其实小山村里四五岁,甚至六七岁的娃娃光屁股满地跑也是常见的,不分男女。包括刘爱红也没觉得沈素是个女娃娃,现在裹个毛巾被就出门有什么问题。 只有梁溪,不知为何,看见沈素藕节似的小胳膊,还有粉白的小肩膀从毛巾被里露出来,就觉得特别刺眼:“这样不行,得裹严实些。” 最后索性解了自己的红领巾,当腰带把毛巾被在沈素身上捆了个结实。 梁溪也觉得自己有点反常,转念一想,主角都会好好照顾,培养金手指,毕竟将来还有大用处。至于这小兰花能有多少用处……算了,还是先想想“搜不出小裙子要如何应对”。 众人一进家门,张素芬二话不说,自己动手打开衣柜,又拉开所有能拉开的抽屉,箱子:“搜!你们尽管搜!能搜出来我就给姓刘的磕三个响头……” 话音才落,就见大栓妈和其他人都表情古怪地看着自己:“这还用搜吗?” 顺着大栓妈的手指看去,一条粉嫩的小花裙就搭在床头。 “不可能!”张素芬失声喊道,“我明明找过……” 梁美丽也尖叫起来:“我明明藏在草垛里的!” 63真相大白 - 小花仙在八零教反派大佬做人 - 布谷布谷 “你明明?” 梁溪一个箭步冲过去,抓起小裙子抖了抖,抖出不少干草叶。 在二峨村,家家屋后都有一个甚至多个干草垛。堆积起来晒干的草,是烧饭用的柴火,也是牲口家禽的口粮,还可以用来修葺屋顶,给一家人遮风避雨。 眼下村里刚收了今年第一波早玉米,砍倒的玉米杆叶被各家薅回去堆成了小山。别说藏条小裙子,有些不讲究的男女整个人藏进去都不成问题。立刻就有热心人去梁爱国家院外查看,果然发现一个干草垛半腰上有被掏动的痕迹。 这下人赃并获。 只有张素芬母女满脸不可置信。她们一个自认为把东西藏得严实,一个确定早上出门前绝对没看见床头搭有东西。 “一定是你!是你把裙子放进来,这是栽赃陷害!”张素芬想来想去,恨恨地瞪向梁溪。 梁溪一脸无辜,自己还没开口,大栓妈就帮着说话了:“这话可不能乱讲。你自己说的,刚才出门时还没有见过这裙子。这段时间梁溪他们都呆在自家,哪有时间跑来栽赃?” 村民纷纷帮腔,有人还去院子里高声问附近人,有没有看见谁溜进来。 老梁家的老屋用梁卫国的抚恤金翻修后,现在是公用一个大院子的五座青砖大瓦房,各房分开住但不分家。周围还有不少人家,又正值晚饭时分,家家都在院子里乘凉吃饭,有经过一目了然。现在被问到都、说没有,还兴致勃勃端着碗筷来看热闹。 梁家三房的媳妇张翠花挤进人群,一脸关心地提醒:“二嫂出门时,我看见你是落了锁的。难道门锁被人撬了?” 张素芬心里咯噔一声,就听见有热心村民大声报告:“看见了,门锁好好儿的!” 有人一拍大腿:“刚才不就是梁老二媳妇自己拿钥匙才开门的?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还有人嘲笑:“平时就数她家事多,出门几分钟也要挂把锁,防着村里人跟防贼似的,现在好咯,看她还能怪哪个?” 张翠花继续关心:“莫不是家里丢了东西?” 更多的人哄笑起来:“没丢,倒是多出来了东西!” 张素芬连忙声辩:“要真是我家偷的,我又怎么敢请大家上门来搜?” “那谁知道呢?”有年轻的村民学着谍战电影台词挤兑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难怪每回村里放坝坝电影,梁二嫂端起个板凳跑得飞快,还一定要挤去坐头排,原来是活学活用!” 这原本是她平时占便宜的习惯,没想到现在会被翻出来说。张素芬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又听见人群里有人提到梁胜利和梁爱国。 “连县医院的东西都敢动……听说抓去少管所了。” “上梁不正下梁歪。” 她又气,又臊,更不知如何辩解,只好把梁美丽抓过来,一边骂一边开揍:“你个死女娃子手就这么贱?丢人现眼的东西,打死算了!” 一方面是自己受的气要发泄,一方面也是要做面子给大家看,以挽回家里的名声,张素芬这回揍孩子可是下了狠手。 把女儿按在腿上,大巴掌打了几下还不算,又让梁美丽摊开两只手,她挥着打毛衣的竹签朝手心抽。 竹签很细,一抽就是一道血痕。梁美丽痛得喊爹喊妈眼泪糊了一脸,到最后嗓子都哑了。 最后还是刘爱红怕把小姑娘打坏了,阻拦道:“打也好,骂也好,让孩子知错能改就好。” 梁溪可没有他妈妈这样的善心。看着张素芬吃瘪,梁美丽挨打,心里解气急了,还要抬手把眼圈揉红,用恰好能让周围人听见的音量说:“之前二婶口口声声说我是贼,还说要抓我去联防队。没想到,现在二婶家自己出了贼……” 张素芬听得明白,抽打梁美丽的竹签就落得更用力了。最后又按着梁美丽给梁溪母子鞠躬赔礼,把家里腌的一条猪腿都赔出去了。 这天晚上的热闹就这么散了。张素芬一整夜没合眼,就是想不通为什么小裙子会突然出现在床头。突然想起老话说“举头三尺有神明”,惊出一身冷汗,决心上山找神婆算算看。 这边梁溪也没睡着,还摸黑爬到沈素床上把她摇醒。 “小裙子是怎么回事?是你让阿菌做的,对不对?” 村民淳朴,想法简单,只当张素芬要么忘了把贼赃收起来,要么就是故意摆出来想陷害梁溪,却忘了自己出门挂锁。 梁溪却在拿起小裙子的那一刻,就注意到了除干草之外的另一些痕迹。 当时小裙子上有些银亮的“丝线”,手一搓就没有了。他还发现,就在梁爱国家床头的墙壁上,有小孩巴掌大一块的灰白色痕迹,看起来像是雨水太多后墙灰发霉。 那时候他才恍然,难怪沈素会叫他“别担心”。 真看不出来,这小兰花还能有这样的神通。从自家到梁爱国家少说也要走十来分钟,四舍五入她这就是小说里的“千里隔空取物”。 倒是他小觑她了。 沈素点点头:“阿菌很能干的,不是很远的地方都能去。” 菌丝嘛,只要环境湿度足够,蔓延的速度是凡人难以想象的。不过为了让阿菌干活,她也消耗了大量的灵力。 其实在小裙子刚丢的时候,梁溪一看乱糟糟的现场就说是梁美丽干的。她还担心他冤枉了堂妹,才特地请阿菌帮忙查找。 张素芬在院子里大吵大嚷的时候,她早就知道小裙子是被梁美丽拿走,并藏在干草垛里。 梁溪听她这样说后,眉头一皱:“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那我能想到更好的办法。” “小裙子什么的不重要。”沈素当时是真心这样认为的。她穿着梁溪的旧衣服也挺自在。张素芬母女早点闭嘴走人就好,小裙子不想还也无所谓。 梁溪对这个想法嗤之以鼻,又不解:“那为什么又突然让阿菌把小裙子翻出来,还故意挂在他们床头让大家去搜?” 黑暗中,沈素眨了眨眼睛:“她们冤枉你是贼。” 梁溪一怔。 64自有公道 - 小花仙在八零教反派大佬做人 - 布谷布谷 “她们冤枉你是贼。” 沈素的声音很轻,轻到梁溪怀疑自己听错了:“你是……在替我报复?” “不是报复,是澄清真相,主持公道。”沈素大义凛然,“贼喊捉贼,是她们不对。欺负人,也是她们不对。” 报复什么的,听上去就成了夹带私怨。 当然,听见她们辱骂梁溪母子时,她的确很生气,甚至气得来不及仔细思考。明知道让小裙子凭空出现会很离奇,还是让阿菌去做了。 “那个女人倒打一耙时,真是吓了我一跳。才想起为什么之前没有告诉你小裙子在哪里。” 沈素转过身,在黑暗中碰了碰梁溪的胳膊:“你没有梁美丽偷窃的切实证据,就算知道小裙子在哪里也解释不清楚,还会被说成栽赃陷害。所以依我之见,当时最好就是不要为这件事同她们纠缠。小裙子没有就没有呗。” 梁溪沉默了。 他知道,沈素说得是对的。但是他不太理解她的想法。 在他看来,小裙子才是沈素的自身利益——别说不喜欢,当初穿上身时分明笑开了花。在他上辈子成年后,也同形形色色的女人打过交道,她们或迷恋华服,或迷恋珠宝,本质上与六岁的梁美丽并无两样。 这棵小兰花倒是不同。 放弃小裙子,是不愿他为此同人纠缠。 找出小裙子,是因为他被人冤枉为贼。 为什么?难道这就是“金手指”对主人的忠诚吗? 小兰花并不知道,她有没有小裙子穿都不关他事。他当时只是趁机利用这件事,对梁爱国家的报复再加一码。 当然,顺便为自家“金手指”谋点福利也是主角应该做的。他还指望拿回小裙子,能哄得小兰花对他更加感激信任。 没想到,他差点弄巧成拙,而小兰花…… 黑暗中,梁溪深吸了一口气:“以后别这样,小心被人发现你不是人。” 他把沈素的小胖手塞回被单下,掖掖好:“挨几句骂又不会掉肉,再说我还能揍他们。” 沈素“啊”了一声,突然翻身坐起,摸索着抓住他的右胳膊:“你这里是不是撞伤了?” 她记得梁溪要揍张素芬的时候,被热心村民制止,混乱中被推搡到灶台边。那灶台可是青石砌的,胳膊甩上去一定是青紫一片。 果然,现在手摸上去就听见梁溪轻抽了口气。 指尖上灵力萦绕,在被磕碰的地方形成了一层看不见的保护膜,融融暖意不断渗入皮肤:“明天就能好起来。” 她有些抱歉地叹了口气:“原本还能快一些,可是现在我的灵力又耗尽了。” 送阿菌出去找小裙子,又把小裙子送进张素芬屋里的消耗比她料想得更多。也是那种红土里蕴含的灵力太过芜杂,她没吃饱还饿得快。 最后一滴灵力也消融在梁溪的胳膊上,沈素朝小胖手吹了口气,笑笑说:“一滴都没有啦。” 梁溪沉默着把她重新塞回被窝里,过了好一会儿才说:“礼拜天王麻子带我们上山找药,我帮你找好土。” 礼拜天刘爱红扛起锄头去生产队参加劳动,趁着不用上课多赚几个工分。临出门嘱咐梁溪带好沈素:“要是碰见你二婶他们,绕道走,别搭理。” 这两天张素芬天天上门纠缠,让刘爱红赶紧去联防队说声不追究,好让梁爱国放回家。 刘爱红不搭理,她还一肚子委屈:“那天的事难道我没赔礼道歉?孩子也打了,猪腿也赔了,都是一家人你怎么这样小肚鸡肠?” 又拉了妯娌如张翠花,以及村里相熟的妇女来劝。刘爱红烦不胜烦,昨晚已经去联防队表态。 谁知联防队长一听刘爱红开口,又看见她身后跟着的张素芬,当场就把桌子一拍:“原来传言是真的!张素芬你居然胁迫刘老师?” 张素芬惊呆了:“什么胁迫?我们是一家人……” 联防队长又拍桌子:“全村都知道了!你男人和儿子犯了事,你居然把责任推到刘老师身上。逼她要么表态不追究梁爱国偷孩子的事,要么就去教育局预支二十年工资赔给你家。这就是迫害,是敲诈勒索,是犯罪!” 联防队长本人也是当兵复员,对刘爱红这样的烈属军嫂十分敬重,平时就看不惯老梁家的做法,奈何管不了别人的家务事。现在正好疾言厉色教育张素芬:“能不能放人,几时放人要看梁爱国能不能把问题交待清楚。你要是再这样乱搞,那就进来陪他!” 张素芬碰了个钉子回去,刘爱红觉得解气,却又担心她来继续纠缠,让孩子吃亏。 梁溪乖乖应了,心里却明白,自己那晚在村里制造的影响已经成功。不仅梁爱国还要继续在联防队吃苦头,老梁家也会一步步在村民的议论声里分崩离析。 他高高兴兴用树叶包了几个饭团,带着沈素去找王麻子。 沈素也很高兴,趁机教育梁溪:“这就叫人心不可欺。是非曲直大家都看在眼里,凭她算计再多,也只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所以你要记得,人生在世一定要走正道,不可走旁门左道。” 她叽里咕噜说着,梁溪只笑笑地听,并不去同小兰花讨论世道人心的复杂。 王麻子一大早就在等他们,见人来了,先丢给梁溪一只小铁盒:“自己擦!认真点儿,露在衣服外面的皮肤都要涂匀净。” 梁溪揭盖一看,盒子是灰绿色的一坨药膏,闻着有艾草、白芷的清苦味,猜测是用来防蚊虫的。 他坐下给沈素涂抹,自己却想偷懒:“我人瘦血少,进山蚊子都不咬。” “让你擦就擦!”王麻子一瞪眼,朝沈素招招手,“你鼻子灵,告诉他这里面都有什么?” 沈素张嘴就报了一串草药名,除了梁溪知道的那几种,还有凤仙花,大蒜和望江南。王麻子听得乐呵呵,听到“望江南”三字更是大笑道:“你这娃娃跟谁学得这样文绉绉?啥子望江南,叫狗屎豆不好嘛?” 梁溪正在埋头给沈素擦药膏,闻言心里就是一咯噔:同一种草药,不同地方叫法不同。沈素用的,还是五十年前她在江南熟悉的那套。还好王麻子没有在意,否则沈素是跟着自己学认草药的谎话就要戳破了。 不过相比这个,他更紧张另一件事:“这药膏里有狗屎豆,莫非我们要走蛇径?那不行!” 65蛇径传说 - 小花仙在八零教反派大佬做人 - 布谷布谷 “蛇径是什么?”沈素听着有趣,扯着梁溪衣角问。 “就是蛇走的路呗。”王麻子笑着解释道,“小丫头,你知道门前这座二峨山还有个名字叫啥吗?” 沈素当然不知道。 “覆釜山!知道釜是啥意思吗?” 沈素不仅知道釜是一种古代炊具,还知道有个成语叫“破釜沉舟”。然而王麻子不等她展现才华,就自己揭晓了答案:“釜就是古代人用的锅!” 他指着远方的山形让沈素看:“你看看,像不像一口倒扣的大锅?这就是唐朝的时候,药王爷熬蛇羹,被吕祖偷吃打翻的那口大锅啊。” 二峨村里世代传说,二峨山原本也和大峨眉山一样峰峦叠嶂,起起伏伏。药王孙思邈归隐山上,种药炼丹,又用灵丹妙药喂出一条灵蛇,熬成蛇羹能治世间百病。药王爷打算将蛇羹倒进江水里,到时候天下人喝一口江水就能身强体壮。 灵蛇入锅要煮九九八十一天才能肉烂化羹。煮到第八十天时,已经香飘十里,一飘就飘到山南麓的紫云洞。吕洞宾正在紫云洞里闭关修炼,也被蛇肉香味引得通了七窍,居然提前出关。 吕祖嘴馋,问药王爷要蛇肉吃。药王爷不肯给,说这是给凡人炼的药,你吃是浪费。没想到吕祖偷偷摸摸揭开了锅盖。 刹那间,异香扑鼻,锅中滚水里腾出一道白光。吕祖躲避不及,慌乱间竟然将大锅打翻了。 药王爷捶胸顿足,说就差一天,居然让灵蛇遁逃成仙了。他活了一百岁才养出这么条灵蛇,现在前功尽弃,气得他连打翻的锅也不收拾,就这么拂袖而去。 吕祖只能设法补救,巧施仙法,让倒扣的大锅与二峨山融为一体,成了覆在山上的岩石顶 。从锅里流出的药汁渗进二峨山里,滋养出山中无数草药。 其中有一股药汁浓郁,化为山间流水。那条灵蛇的子孙就在山涧附近繁衍生息,等着老祖宗来接它们一起上天。它们游走的那条山涧就叫“蛇径”。 “早年间村里有人在蛇径附近采药,还遇见过白蛇衔草相赠,很有灵性的喔。” 这个传说听得沈素眉开眼笑,心想难怪她一直感觉山上灵力充沛,也许今天真能找到能滋养她的好土壤。 梁溪却冷哼一声:“你以为蛇径是什么好地方?要人命的!” 说到蛇径,他的记忆却是毛骨悚然的。 上辈子成了孤儿后,他饿得去摘山果吃。摘到一棵树下,脸旁突然垂下一根蛇尾巴,足有成年男人的手臂粗细,再看树上盘踞的那条大黑蛇,盘成一圈比推豆腐的石磨盘还大。 他认得是无毒的乌梢蛇,但是他从没见过那么大的乌梢蛇,两只绿油油的眼睛如山间鬼火,只是这样对视,他就全身僵硬。 也是他饿昏了头,心想怎么都是个死,不如搏一把没准还能扼住七寸打蛇吃肉。只是他刚扑过去,那条乌梢蛇就嗖的一声从树上弹射出去,迅速朝山涧游走。 蛇尾尖抽打在他脸上,直接抽出了鼻血,也把他抽清醒了。 那时他才发现,自己饿得稀里糊涂,居然走到了“蛇径”附近。 被称为“蛇径”的那条山涧终年不封冻、不干涸。不到一米宽,溪水很浅但异常湍急,水下乍一看是绿茸茸的水草,仔细看却能发现是许多游动的水蛇。山涧边的苔石上,树丛里也潜伏着许多非水生的蛇类。因此那附近永远没有鼠类等小动物的足迹,也罕有鸟类飞过。 山涧的下游是断崖和深潭,上游却是巨岩间的一条石缝。缝隙仅能容一人通过,溪水从青苔间汩汩流出。因为年久无人,石缝已被青藤野草覆没,只有蛇类从中游走。 据说石缝后面是个万蛇盘踞的山谷,二峨山甚至整座峨眉山的蛇都是从那里出来的,如无意外它们临终前也会沿着山涧再回到那里。 蛇径是采药人又爱又怕又恨的地方。 蛇类本身就可入药,而蛇径一带的药草资源也特别丰富,生长着许多珍稀药草。二峨村里还有个传说,说石缝后面的山谷直通大峨山也就是峨眉山主峰的药王洞,是唐代药王孙思邈栽培仙药的药田。药王升天后,灵蛇负责看守药田,不许贪心的凡人进入。 就算去蛇径附近采药,也是冒生命危险。二峨村每年都有死在五步蛇、金环蛇、竹叶青毒牙下的采药人。梁溪当初只是遇见一条无毒的乌梢蛇,实属运气过人。 现在梁溪一听王麻子这药膏里既有凤仙花,又有狗屎豆,就知道是避蛇用的。狗屎豆俗称“蛇灭门”,混合大蒜和凤仙花能让毒蛇不敢近身。冒险去蛇径采药的人都会随身带狗屎豆炮制的药丸或药膏,但仍然难免伤亡,毕竟蛇径的蛇实在不太一般,数量还众多。 “我们不去那么危险的地方!”他当即冷了脸,要带沈素走。 “不靠近蛇径,只是要从旁边绕过。”王麻子赶紧拦住解释道,“我老头子就算贪心,也不至于昧着良心坑害你们两个小娃娃!让你们擦这个药也是以防万一。” 怕梁溪不信,他又将要去的路线大致说了一通:“再详细就不能说了,溪娃子你懂得,采药人各有各的路子。总之我也是个惜命的人,绝不会带你们朝危险处去。” 梁溪皱着眉正在思考,能不能拿王麻子的良心赌一把,衣角就被小胖手拽了拽。 “去吧,不怕的。”沈素两眼亮晶晶的,充满了跃跃欲试的兴奋。 梁溪很犹豫。毕竟沈素这两天吸光了荒地里的红土,灵力也只恢复了不到两成,万一遇上蛇群…… 沈素的下一句话,却让他坚定起来:“他答应要给你的那个伤药,你不是很想要吗?” 不错,为了不久之后会摔成重伤的刘爱红,他一定要尽量做足各种准备,其中就包括王麻子的神奇伤药。 “我认得蛇径周围的路,我会一直盯着的。”梁溪目光灼灼看向王麻子,手摸了摸腰间别着的镰刀。 王麻子后背爬上一股凉意,碰巧阵风吹过,他打了个喷嚏便将刚才那点儿不舒服的感觉抛开了。 “那就开路咯!”他笑呵呵把沈素放进背篓里,又递给她手帕包的一兜覆盆子:“吃吧,回头到了山上,可要好好帮我找药草。” 66上山找药 - 小花仙在八零教反派大佬做人 - 布谷布谷 覆盆子还很新鲜,在水里浸得凉丝丝的,吃起来酸酸甜甜,沈素很喜欢。 她坐在背篼里,由王麻子背着上山,一路轻松愉快,还有大把时间观察山形地貌。果然是越朝山上,她能感受到的灵力就越充沛。而且这种草木葱茏,天不雨而雾气能沾湿人衣的环境,也让她舒服得眯起了眼睛。 仿佛又回到了三百多年前,她还是荒山上一丛小兰芽的时候。 眼皮垂下,灵识舒展,同山间岚雾相伴嬉戏。她现在没有本体,灵识也不完全,多少带着当初盆摧兰折的伤痛。现在这伤痛正被一点点滋养、抚平,像露水在兰叶上滚动,让她由内而外无不熨贴。 正沉醉着,突然身子一晃,灵识被失重感拽回体内。 沈素睁开眼,原来是王麻子被人推了一把,连带着背她的背篼就撞在了山壁上。野草的露水抖落她一头一脸。她揉了揉眼睛,认出了推人的正是牛蛋妈。 “好狗不挡道!”牛蛋妈明显带着怨恨,把王麻子推开后又啐了一口,转身又恭恭敬敬做了个手势,“马神婆,你慢点儿哈。” 此处离山脚已有一段距离,山道变得狭窄崎岖,还有一侧没有遮挡,踩空就会掉下深谷。所以王麻子也不同牛蛋妈争执,示意梁溪同他一起紧贴山壁,将大半的山道让了出来。 沈素从背篼里探头张望,就看见一个用花布蒙着头脸的人从旁边经过。因为离得近,她还能闻到这人身上的气味,酸酸臭臭还混杂着香烛的烟火气,总之不太好闻。 这人路过后,王麻子没忍住哼了一声,对牛蛋妈说:“伤筋动骨的事还不赶紧去医院,又来找神婆作死。” 牛蛋妈还没跳脚,花布蒙头的人却笑起来:“你一个赤脚大夫看不好病,有什么脸来同我叫板?得罪我就是得罪三宵娘娘,小心今天就有去无回。” 花布下那双浑浊的眼睛闪了闪,眼神阴恻恻的,看得沈素不禁打了个寒颤。 她还感觉到,在听见“三霄娘娘”这几个字时,王麻子突然全身紧绷,像是努力克制怒气,或是其他什么情绪。 “三霄娘娘……就是赵财神的妹妹么?”待牛蛋妈她们下去得远了,沈素才在背篼里问。 梁溪怕她话多露陷,赶紧抢答道:“没错,就是我给你讲过的故事。赵公明有三个妹妹,从前就在对面大峨山上修炼。等下我们还会路过一个池子,就是三霄娘娘的洗澡池。” 王麻子突然吐了口唾沫,大声道:“都是封建迷信,信不得!” 沈素却听出他声音里的颤抖。 她不解地在背篼里眨了眨眼睛:“封建迷信是什么?” 三霄娘娘的故事在话本戏文里都有很多,为什么不能信? 她还知道,三霄娘娘同赵公明都是截教门下。而截教门人弟子多为飞禽走兽,花草器物修炼化形。她也是兰花化形,所以听封神戏文时对截教更为亲近。 王麻子伸手朝背后一指:“刚才那个马婆子,就是封建迷信!种了几十年的地,突然就说自己得了三霄娘娘真传,成了神婆。” 他愤愤不平地告诉两个孩子,梁牛蛋的下巴脱臼一直不见好。牛蛋妈前几天就来找马神婆讨过香灰水,还有神仙土。梁牛蛋被灌了一肚皮香灰水,又被神仙土调得泥浆涂抹了一脖子,情况倒是越来越糟,据说每天都在打滚嚷痛,然而越嚷越痛。 沈素哦了一声,心道原来是个借神仙名头招摇撞骗的村妇,那的确不能信。 倒是三霄娘娘的修行场所,不知道会不会灵力格外充沛? “洗澡池在哪里?我想……” “今天是来帮王爷爷找草药的!”梁溪打断她道,“洗澡池没什么好看的,周围都是些绞股蓝,金线草。你乖,下回带你去大峨山看三霄洞。” “不要去!”王麻子突然大声喝断,“三霄洞那个鬼地方,千万不要去!” 沈素又一次感觉到他在颤抖。 梁溪也楞住了,显然不明白老头为啥这么激动。 王麻子却不再多言,只领着他们去半山腰上转悠。最后钻进某处林地,就把沈素放下来,一脸期待地看着她:“娃娃,闻到什么气味没有?” 他还特地带了只从前装上药的罐子来,让沈素闻罐底那薄薄一层药膏的味道:“就是这里面的气味,有没有?” 沈素揉了揉鼻子,不太高兴被当成猎犬对待。 什么嗅觉过人,那都是梁溪编出来哄人的话。她能分辨药草,靠的当然不是鼻子,而是身为兰草之灵,与世间草木连枝同气的那点天生灵犀。 站在树荫下,她自然就能感觉到周围生长着哪些植物:鸡爪槭、七叶树、连香树、独叶草、鬼针子…… 这其中,能治跌打损伤的草药也不少。她脚边就有一丛绿茸茸的鸡骨草,远一点的大树背后长着伸筋草,那边的岩石缝里还有几株正在开花的威灵仙。 但是这些似乎都不是王麻子想要的。 如此换了几处地方,王麻子脸上的失望之色越发浓重。梁溪背后的箩筐里倒是丰收满满,王麻子瞧不上的普通草药,他采了一大堆,等到赶集日就去卖掉。 “溪娃子莫要再采了。”王麻子将沈素重新背起,“现在开始紧跟着我,不要落下走散。” 梁溪应了一声,跟在他身后走了一会儿,忽然听见溪流声响。伸手拨开身边的灌木丛,才发现不远处有一条山涧流淌。 “蛇径!” 脱口而出的同时,手中的树枝突然动了。 他惊得放手,这才注意到,树枝上细细缠绕的都是绿色和灰褐色的小蛇。 还是被这老头骗来了! 梁溪眉头紧皱,只见王麻子埋着头只顾快步朝前走,背篼里的沈素歪着头分明又啄起了瞌睡。他嗖的拔出镰刀,目光瞬间冰冷。 就算现在身体还是个八岁的孩子,只要他动作够快…… 他迅速计算着自己同王麻子的距离和移动速度,以及从哪个角度出刀不会伤及背篼里的沈素。手中镰刀映着日光,也映出了孩童不应有的狠厉面孔。 就在他抬腕运刀的那刹那,前方的王麻子身形一矮,居然原地消失了。 67七叶一花 - 小花仙在八零教反派大佬做人 - 布谷布谷 看着前方突然空旷的山路,梁溪悚然一惊,急忙快步上前。 “不好!”因为心急,等他发现不对劲时,脚下已经踩空,整个人瞬间下跌。 好在跌落的高度不算高,背上的箩筐从山石、野草上刮过,也起到一定缓冲作用,他一路滚到底居然没有受伤, “疼不疼?”一双小胖手从背篼里探出来,试图替他拍打身上的灰土草叶。 “叫你跟牢咯,自己不跟。”王麻子蹲在一旁抽烟,瞥见梁溪手臂被山石刮破流血,顺手从梁溪的箩筐里捡出一把草药,“嚼碎了敷上,止血杀毒的。” 梁溪将草药嚼了嚼,拍在伤口上,双眼已将周围打量了遍。 他发现这竟是一处天然内凹的山洞,刚才他们应该就是走在山洞顶上,因为植被过于茂密而浑然不觉。野草中悬挂着一条长长的麻绳,看上去也用了有些年头,拽一下倒是很结实。 想来王麻子刚才的突然“失踪”,就是拽着绳子滑了下来。 “这绳子是王爷爷弄的?”梁溪盯着王麻子,心里已经有了猜测,“等下我们是要进洞?这个山洞看起来好黑,出去以后是哪里?” 莫非,从这里就能通向“蛇径”尽头的药王谷? 王麻子吹了口烟圈,笑起来:“小娃娃就莫要打听了。按我们之前说好的,现在既然到了地方,你就该把眼睛蒙起来了。” 这老家伙还真是小气!梁溪腹诽着,很干脆地用事先准备好的手帕给沈素蒙上眼,又摘下红领巾蒙住自己的,还让王麻子自己来检查打结够不够结实。 接下来的一段路果然是在山洞里。 虽然王麻子什么都没说,但皮肤所能感受到的凉意把答案告诉了梁溪。即使在炎热的夏天,山洞里的温度也是很低的,他还能感觉到脚下滑溜溜的,偶尔手臂还能碰到一些湿漉漉的东西。 峨眉山一脉有这样的许多天然溶洞,有时大小溶洞层层相套如九连环,能从山腹这头通向那头。二峨村的人对这些洞穴敬而远之,有说是神仙洞府,也有说是精怪巢穴,总之进去后十有八九出不来的。 采药人都说“宁可滚崖,切莫进洞”,从悬崖滚下来还能捡个尸首,钻进山洞那就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所以王麻子居然敢钻山洞去采药,着实是个异类,也难怪他手中握有一些稀奇古怪但好用的秘方。 梁溪默默数着一路走来的脚步和转向,试图记住这条路线。 他发现,王麻子的防备心果然很重,故意带他们绕了路。至少刚才他们又一次路过了一个小水潭,而从洞顶滴落水珠的节奏,同之前路过的那个一模一样。 费了许多功夫后,他们终于从山洞里出来,蒙眼布也取了下来。 同梁溪想像得不同,这里并不是传说中遍地奇花异草的“药王谷”,而是一条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山沟。同他见过的许多山沟一样,这里的沟底草木茂盛,溪流淙淙,两侧的山峰则极陡峭,藤萝野草之下处处怪石嶙峋。 草药也有不少,梁溪一低头就发现了一蓬黄连。这里的黄连倒是比他之前采到得更壮硕。拔起一株就很惊喜:“鸡爪成簇,居然没有过桥!” 黄连是根茎入药。好的黄连根茎分簇多,弯曲如鸡爪。根茎之间有不规则的隆起,就叫“过桥”。如果根茎足够肥壮坚实,“过桥”就少,拿去集市找药贩子就能卖个好价钱。 梁溪踢了踢脚下,发现这里也不知积累了多少落叶腐枝,土壤松软还发黑,一看就是好土。 再看沈素,刚从背篼里放下地,正有些茫然地看着远方:“好漂亮……” 梁溪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心中又是一惊:“那是……万佛顶?” 山沟对面的蓝天如洗,阳光照着积雪不化的山顶金灿灿的,赫然是大峨山的顶峰。 他们已经来到这么高的位置了吗?为什么他的印象里,刚才完全没有朝高处走的感觉? 王麻子并不回答,蹲下来按住沈素肩膀,一脸祈求地要她好好闻药:“这里有没有?这里应该有的……一定有……” 沈素恋恋不舍地把视线从对面美景上收回,还要装出认真寻找的模样。好在这条山沟空气湿润,又足够阴凉,正是她也喜欢的环境。 小手插入松软的泥土,灵力便一点点渗入体内,让她的精魄变得更加充盈。 果然比之前的红土品质更佳,用来种植兰花应当不错。 她朝梁溪看去,比划了个吃饭的手势。梁溪果然心领神会,放下挖掘药草的镰刀,开始默默薅土。 “就借一点土,不会打扰你们的。”她嘀嘀咕咕着,顺手替一丛细辛挪开压着叶子已久的枯树皮,又悄悄用一点灵力,给生了炭疽病的石斛去掉了叶子上的病斑。 虽然长得很不一样,但石斛也是兰科,同她算是远房亲戚。这种炭疽病也常祸害兰花。沈素知道,一旦医治不及时,小小的病斑就能让整棵植株叶片枯萎脱落,甚至导致这一片山壁上的石斛都死光。 沈素一连治了好几丛石斛,小胖腿突然绊了一下。 咦? 她似乎知道王麻子心心念念要找的草药是什么了。 她顺着山沟朝前走了十来步,果然找到了一片纵横生长的灌木丛。带刺的枝条密密麻麻,交织成网,网底阴暗处正趴着一株无精打采的草药。 七片叶子聚生在一起,宛若莲花。叶子之中冒出一点绿色的花萼,细如丝带。 “是七叶一枝花呀。”沈素蹲下来,用了一点草木之间的沟通技巧,就让坚固的荆棘之网松开了。 “找到了!”这时,一直留神她的王麻子跟了过来,一见就大喜过望,“好孩子,真有你的!” 七叶一枝花又叫七叶莲,虽有小毒但药效神奇,正如《本草纲目》里所说:“七叶一枝花,深山是我家,痈疽如遇者,一似手拈拿。” 也是他秘方中不可缺少的一味。 这种草药在二峨山上并不多见,这条山沟算是他发现的一处宝地。然而这两年不知何故,竟然一棵都找不到了。 现在沈素找到的这棵,看起来也是一副生长不良的样子。 68烂根绝症 - 小花仙在八零教反派大佬做人 - 布谷布谷 “别动它!” 眼见王麻子取出采药用的鹤嘴锄,沈素慌忙张开双臂护住身后的植株。情急之下竟忘记自己的身份: “它生病了,就快活不成啦!” 她是草木之灵,能天然感应附近各种草木的存在。一开始没能发现这株七叶一枝花,正是因为它的生命力太过微弱,像垂死之人最后的呼吸。 当然,原本采药人要采割的就是它的性命。取走草药的性命,去救人畜的性命,而人畜的性命又将在未来化为草木的滋养……各种生灵同凡人彼此依存,凡人能从生灵身上获益,就需要呵护生灵。生灵受凡人驱使利用,既是完成自身的使命,也能维持种族数量保持平衡。 这就是天道循环,各有份定。 只有像未来的梁溪那样太过贪婪,导致野外兰花灭门,从而打破了自然平衡才需要天道的干涉。 只是一株草药,其实无关紧要。 明知道自己不该阻拦,沈素却很难过,也很自责。 因为这株七叶一枝花是真的可怜。趴在荆棘之下也不知有多久,奄奄一息发出的呼救声好容易被她听见,唤来的却不是救星,而是要挖走它根茎的采药人。 “嚯哟,这眼泪怎么说掉就掉?”王麻子乐了,指着沈素让梁溪把她抱到一旁。 梁溪摸了摸沈素的脑袋,看着七叶一枝花凉丝丝道:“这草一看就不行了,就算挖出来,应该也没什么药效。” “一边去,小娃娃懂个屁咧!”王麻子继续挥动鹤嘴锄,“就因为它活不成了,才要挖出来看看咋回事。像这样抽花的,原本随随便便能长半人高,现在这要死不活的样子实在奇怪。” 沈素一楞,随后破涕为笑:“王爷爷,你是要给它看病?” “我不是说过?这两年,好几种草药都莫名其妙地找不到了,总该有个原因。”王麻子伸手捋了把七叶一枝花的叶子,“看它这叶子也没有虫啃鼠咬的痕迹,那问题就一定出在土下面。” 对王麻子这个想法,沈素是认同的。 从前她并不认识这种草,却在看见的第一眼就感觉到,这种草也是同兰花一样,喜阴怕晒,最适合在这样早晚能晒到一些阳光,空气又足够湿润的山坡林下生长。 小胖手一一翻过叶片,除了叶片边缘微微泛黄,的确没有发现任何病虫害的痕迹。 所以,为什么原本应该长到半人高的植物,会这样软绵绵倒伏着?对她偷偷注入体内的那一点儿灵力也毫无反应。 她也一直在试着同七叶一枝花沟通,但是对方可能太过虚弱,除了反反复复的呼救就再没有别的回应。 这时王麻子三下五除二,已经将七叶一枝花周围的泥土刨松。大手捏住靠近土面的草茎,轻轻晃动两下。 一边晃,一边还好意教导梁溪:“溪娃子你看好咯,这种草金贵就金贵在它的根部,所以一定遇见了一定不能直接拔,就怕伤根……” 话音未落,那株可怜的七叶一枝花就整株被拔了出来。 “坏了,这是烂根了啊!”王麻子捏着手中的植株查看,表情瞬间沉重。 沈素急忙凑过去,只见那株七叶一枝花被拔起后并没有带根,而是齐根断开的。断口不像是因为用力折断,而是软绵绵发黄的,居然还滴了几滴水。 这种似曾相识的模样……沈素小脸刷白,连连后退数步。 王麻子又在土里刨了两下,才把土下的根翻出来。 看见七叶一枝花的块根,沈素的脸色就更难看了。这根并不像兰花,反倒有些像红薯。只有半个巴掌大小,皱巴巴的褐色表皮上有不少黑斑。王麻子的大手轻轻一捏,黑斑瞬间变成黑洞还挤出了不少酸臭的汁水。 “没救了。”王麻子很失望地松开手,“回去吧,不用再找了。烂叶烂一丛,烂根烂一窝。这条山沟里的七叶一枝花应该都烂掉了,就算找到也不能用。” 梁溪也很失望,没有这味药,就配不出他想要的药酒。 “为什么会烂根?是因为今年夏天的雨水多了?”他用脚拨了拨腐烂的块根,意外地发现一团软烂中竟然还有点坚硬的质感。 “鬼知道为什么。采药就是靠天吃饭。好好的草药突然没了,这就是老天爷不赏饭吃了呗。”王麻子叹气道道,“这种事,几十年里总要出一两回,赶上了也没办法。” 他原本已年过花甲,如今心灰意冷,腰身就更加佝偻了。 “还剩了点儿没烂掉的,埋土里能养活吗?” 梁溪还是头一回见识这么金贵的草药,有些不甘心。 这话他问的是王麻子,眼角余光瞟的却是沈素。 沈素的灵力能给鸟蛋吊命,也能让秋海棠疯长,是不是也能救下这株七叶一枝花? 没想到,沈素只是呆呆地站在一旁,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活不了的。”王麻子叫他死了这条心,“烂根多半就是土有问题,但离了这方水土,也就没有这种草了。” 土有问题? 梁溪悚然一惊,立刻伸手去摇沈素:“哎,你没事吧?” 他知道,沈素刚才偷偷从这里的土中吸了不少灵力。如果土有问题,会不会也把这怪病传染给了小兰花? 被梁溪摇晃了两下,沈素才回过神来,慢吞吞摇了摇头。 她现在没有本体,能吸收的只是土中的灵力,其他的无论病毒细菌一概影响不到她的精魄。 只不过,这似曾相识的烂根症状,着实勾起了她许多恐惧的回忆。 几百年前在山中时,就有同伴因为烂根而莫名其妙夭亡。后来养在沈宅,也见过不少兰花,看起来好端端的,甚至能抽蕊开花,却突然整株死去,一翻盆才发现,本该洁白晶莹的兰根已经发黄发黑,腐烂成泥水。 最惨痛的一年夏天,沈宅兰园损失了近百盆兰花,先生捶胸顿足痛心不已。 草木生长不离根基,烂根就是草木的绝症。 当初她只能惊恐无助地看着同伴凋萎,现在她已开灵窍成仙,也没能救下这株七叶一枝花。 沈素深吸一口气,正要说话。就看见梁溪把地上的烂根捡起来,拍了拍,飞快地塞进怀中。 69驱除邪祟 - 小花仙在八零教反派大佬做人 - 布谷布谷 与此同时,二峨山脚下正在进行一场秘密的“法事”。 这是梁牛蛋家承包的一片竹林。比海碗更粗的毛竹长得遮天蔽日,让竹林深处的白昼也变得极为阴冷。风吹竹叶,虫鸣声中夹杂着沙哑的吟唱声,以及梁牛蛋的痛苦呻吟。 “乖娃儿忍一忍,这就能给你治好了。”牛蛋妈按着牛蛋的肩膀,又让梁铁蛋帮忙按脚,这才勉强制住了满地打滚的牛蛋。 竹林地上尽是剥落的笋壳。毛竹的笋壳外侧也生着又密又硬的细毛,摸上去就扎手。现在梁牛蛋被迫躺在上面,全身还被剥得只剩一条内裤,皮肉被笋壳毛扎得又痒又痛。可怜他下巴脱臼说不出囫囵话,只能发出啊啊的抗议声。 牛蛋妈看着儿子受罪自然心疼,却不敢催促做法中的马神婆,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手持三柱香,对着牛蛋又唱又跳,嘴里哼唱的都是听不清,也听不懂的字眼。 之前她从马神婆那里请了香灰水和神仙土,都不管用,只好又花了五十块钱,把马神婆请下山来当面救人。 一见歪着头流口水的牛蛋,马神婆就大惊失色:“这可是不一般的中邪!幸亏你及时把我请下来,要是再拖上两天,这娃娃可就小命难保!” 马神婆说,梁牛蛋是被小鬼钻入体内,还是个极刁钻的小鬼,已经钻进了娃娃的心脉,所以不怕香灰水和神仙土。“倒也不是无药可救,只不过我要做法请来三霄娘娘,娃娃少不得要受点儿皮外伤。” 现在她突然停止手舞足蹈,全身一阵剧烈抖动后,包着头脸的花布被解开了,声音也变得又尖又细:“何人唤我来此乡?” 牛蛋妈悚然一惊,知道是三霄娘娘被请来了,赶紧按马神婆之前吩咐的,将牛蛋的姓名籍贯和生辰八字报上,又许诺三牲六礼和一百块人民币给娘娘添香火。 三霄娘娘听得满意,将手中的燃香一挥,就围着牛蛋边绕圈边吟唱,时不时就要用点燃的香头在牛蛋身上戳一戳。 一转眼,牛蛋身上已经戳了几十个红疤,高温的烟灰掉在他的身上,烫出了皮肉的焦香,烫得他啊啊直叫,眼泪鼻涕乱流。三霄娘娘却无动于衷,直到三柱香燃尽,才又剧烈抖动了一阵,将身体还给马神婆。 “哎,真的治好了!”牛蛋妈又惊又喜,眼里只看见恢复原位的下巴,看不见牛蛋一身的烧伤。 她不知道,这只是牛蛋在惊恐和强刺激下不顾疼痛,让脸部大幅度活动之后的效果。更不知道,如果运气不好,脱臼可能变成移位,牛蛋下半辈子就要带着一张扭曲的面孔生活。 “多谢三霄娘娘!三霄娘娘果然灵验!”她感恩戴德,当即就掏出价值五十块钱的布票和油票,把马神婆的辛苦费付了。 然而,奄奄一息的牛蛋还没被哥哥背出竹林,下巴又习惯性脱臼了。 三霄娘娘的神迹也就持续了十分钟不到,牛蛋妈就不乐意了。她给出的布票和油票足够一家五口各做一身新衣,半年炒菜里都能见油光。 马神婆正在同她解释,并非三霄娘娘不灵验,而是小鬼太狡诈……这时竹林边上钻进来一个人,一见马神婆标志性的花头帕就大声招呼道:“马神婆,可算找到你了!” 来人正是张素芬。 她刚才上山去找马神婆扑了个空,回村才知道是被牛蛋妈请来治病了,又急急来到竹林。 小裙子事件后,梁爱国家已是全村的笑柄。这两天,就连张翠花等妯娌也时不时会拿话挤兑她。张素芬心中暗恨,而且越想越奇怪,为什么小裙子会突然出现在床头? 想来想去,就想到了怪力乱神。 “我认真想过了,自从寡妇家那小瘟生掉进山涧以后,我家就各种破事不断。” 梁胜利在县医院搞坏机器被扣押; 梁老太自称见鬼,被医院当精神病人收治; 梁爱国大晚上的抱个孩子丢在荒地里; 梁美丽偷小裙子就偷呗,明明藏在干草垛里的小裙子却会突然出现,还被村里人撞个正着…… “一定是小讨债鬼带来的霉运!”张素芬咬牙切齿,朝马神婆恳求,“还请神婆做法驱邪,保我家老少平安,最好再治治那个讨债鬼!” “梁溪生在村里,长在村里,要出事早该出了。没道理拖到现在,也不可能只妨你一家。” 梁铁蛋是高小毕业生,懂得凡事要讲科学,现在被亲妈拉来搞封建迷信很是不以为然。而且在读书时他受过刘爱红的照顾,现在就忍不住要替刘老师的儿子说两句话。 “谁说只妨了我一家?”张素芬指着梁铁蛋背上的牛蛋,“你弟变成这样,不就是因为同讨债鬼打架?” “我弟的下巴是中午吃饭时才掉下来的,不是梁溪打的。” 梁铁蛋刚说完,牛蛋妈却一拍大腿:“这么一说,梁溪那娃的确是个扫把星。我家牛蛋出事那天,也是先同他打了一架。那天在王麻子家我摔倒……也有他在!” 这时,马神婆干咳一声:“难怪牛蛋身上的小鬼轻易除不掉,也许真是有人作祟。你们说的那个孩子,掉下山涧以后,这段时间是不是有过什么不一般的动静?” 张素芬连忙点头:“有!他去县里住了几天医院,从那时候我家就开始倒霉了。” 马神婆点点头:“医院每天都有人死掉,最不干净了,多半是在那里找来了邪祟。” 牛蛋又想说话,却被牛蛋妈朝后脑勺拍了一巴掌:“你不懂,就不要乱说话冲撞神明!赶紧背着你弟弟回家去。” 张素芬突然想起梁老太和梁胜利在病房吃枇杷,突然嚷嚷见鬼的事:“该不会那时候他就招来了脏东西?” 马神婆又细细问了许多,这时牛蛋妈突然叫了一声,激动地攥住张素芬:“那个女娃娃,不就是他们从医院带回来的?” 张素芬想起沈素粉妆玉琢的模样,又想起当初刘爱红说是亲戚家的,后来又说是要收养的孤儿,不由打了个寒噤:“我就说那娃娃长得不一般……我家男人出事,就是因为她!” 牛蛋妈也想起来了:“那个女娃娃诅咒过我和牛蛋!说我们欺负梁溪,就会倒大霉!” 花头帕下,马神婆发出了阴测测的笑声:“那就是邪祟化成了人。想除掉她?那你们可要好好供奉三霄娘娘。” 70蛇毒要命 - 小花仙在八零教反派大佬做人 - 布谷布谷 “阿嚏——” 二峨山上,坐在背篼里的沈素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 “壶里灌的是板蓝根煮水,喝几口能防受凉。芋头叶里裹的是馒头,饿了就吃。”王麻子无精打采道。 自从发现山沟里的七叶一枝花因为烂根已经消亡,他就没了继续找药的心思,带着两个孩子原路下山。 沈素拿起水壶,费力地从背篼边上递给梁溪。 她是草木化形,受凉也好,之前吃多了油荤闹肚子也好,虽然躯壳会难受,但并不能损伤她的精魄。梁溪却是肉体凡胎,更需要照顾。 梁溪却不肯接,也不让她把裹着馒头的叶子剥开:“赶路呢,吃什么吃?小心吃到鼻子里去。” 他们这时刚从阴森森的溶洞钻出来,抓着草绳爬上山坳。这条路离传说中的“蛇径”很近,靠近山涧那一侧的灌木丛上挂着不少手指粗细的小蛇。之前梁溪拨动树枝时还触碰过,好在擦了王麻子的避蛇膏药,才没被蛇咬。 现在又一次经过这里,他只希望能顺利离开。 偏偏天不随人愿。 “蛇!”梁溪蓦然抬起一只脚,刚才从他脚背上爬过的,分明是那种恶心又惊悚的感觉。 脚边的,远处的草丛都在悉悉索索摇动,仔细一看,竟是长长短短许多条蛇在游走,灌木丛上缠绕的小蛇也纷纷昂头扭尾,十分兴奋。 王麻子当时就变了脸色:“蛇群都出洞透气了,这是要下大雨!” 梁溪皱眉抬头,之间头顶不知何时飘来了一团黑云,山风也变得猛烈起来。 山中天气多变,前一秒还是阳光普照,下一秒就大雨倾盆都是常有的事。遇见坏天气,大不了找个山洞或是树桠,休息到风停雨歇就好。 但是他们现在是在“蛇径”附近。 山里人都知道,下大雨时蛇最活跃。 他们应该赶紧离开这鬼地方,但是眼下每走一步都必须小心翼翼,因为每一步都是在与蛇同行。只是仗着避蛇药膏的气味,能同蛇群保持了几步距离。这种如履薄冰的感觉,甚至比上辈子刀口舔血更让梁溪脊背生寒。 豆大的雨点砸了下来,很快又变成瓢泼大雨。就连背篼里的沈素,也被浇成了落汤鸡。 “小心!” 王麻子到底年纪大了,走着走着就是脚下一滑。梁溪伸手去扶,奈何现在他还是个又瘦又矮的孩子,背上还有一筐药草,难免影响平衡。 王麻子倒是没跌倒,梁溪自己脚下一晃,踩中了滑溜溜的尾尖。 那条蛇回头就是一口反咬。 说时迟,那时快,梁溪本能地挥手格挡。 可惜这具孩童的体能配不上他上辈子养成格斗反应,手指卡住蛇颈晚了那么几秒,尖利的蛇牙从他右手拇指上划过,留下了一个小小的出血点 下一秒,刀光一闪,他的镰刀已将蛇头砍掉,横飞出几米远。 “梁溪!”沈素挣扎着就要从背篼里跳出来。 王麻子也一脸惊骇,看看梁溪,又看看他手中滴血的镰刀:“溪娃子,你,你伤着没有?” 梁溪咬着唇将镰刀别好,右手拇指屈起,被食指和中指紧紧按在掌心,藏起了那个小小的出血点。 “赶紧走!”他不让王麻子给自己检查,“雨水一冲,避蛇膏药失灵了。” 王麻子楞了楞,捡起那条花纹斑驳的蛇尸:“下水!” 他拨开灌木丛,领着两个孩子跳入流动的山涧。 “水蛇都是无毒的,被咬两口也不怕。”他过去常走这条路,熟知周围地形,很快就带着他们找到几块巨石构成的缝隙,恰好能容他们三人在里面避雨。 “那些蛇真的不会下水吗?”梁溪环顾四周,想要确定他们的安全,“这雨越下越大也不知几时能停,不如趁现在就顺着溪水离开。” “离不开的。”王麻子脸色灰败,“听见声音了吗?” 风声雨声之外,还有蛙鸣虫叫。 “大雨一下,各种东西都从土里跑出来了,那都是蛇爱吃的美味。没有避蛇膏药的气味护体,我们路过就是打扰蛇大爷进膳,会死得很惨。” 他叹了口气,掏出馒头递给沈素:“好在带了吃喝的,等就等着罢。” “不能等!” 沈素没接馒头,从背篼里爬出来后,就扑过去抓住梁溪藏在背后的右手,强行掰开:“那条蛇有毒!” 不过才过了几分钟,此时梁溪的拇指已经又红又肿,指腹的皮肤甚至被撑得有些发亮。他一路上是用力扼住手指,才没有让毒性扩散得太快。 “麻烦了,烙铁头毒性大得很。”王麻子用刀将蛇实剖开,挖出蛇胆直接送到梁溪嘴边,“吞下去,能救命!” 梁溪眼皮不眨地将蛇胆吞了,又就着腥气的蛇血吃了王麻子随身带的蛇药。然而他手上的红肿仍在继续扩散。很快,就蔓延到虎口和手腕内侧。他一会儿觉得右手火辣辣的,像被架在火上烤,一会儿又觉得从指尖到心脏都一阵阵的发冷,全身血液都在凝固。 雨越下越大,渐渐的,他已经感觉不到胀痛,也感觉不到冷热。整个人靠坐在石壁上,虚弱地朝下滑落时,只能感觉到一个软绵绵的小身子用力撑住自己。 “王爷爷,救梁溪!”他听见沈素带着哭腔的声音,接着就失去了意识。 “完蛋,真的完蛋了。”王麻子摸了摸梁溪发红的脸,小声嘀咕着,“蛇毒清不掉……要赶紧打血清才行。” “血清是什么?哪里有?”沈素焦灼地问。 “救命的药,打了一针血清就能救命。”王麻子叹气道,“现在就算下山也来不及。那种血清,县卫生院都没有,必须去省城大医院打。” 他愧疚地看着看着昏迷中的梁溪:“溪娃子现在……只好听天由命了。要是能挺到烧退肿消就没事了。” 听天由命? 沈素心中颤栗,忍不住想到:莫非这就是自己出现在梁溪身边的后果?如果不是她无意中显露出辨识草药的本事,王麻子就不会要求他们上山帮忙找药,梁溪也就不会被蛇咬伤…… 如果梁溪死于蛇毒,是不是就算她完成了天道赋予的使命? 71解药在哪 - 小花仙在八零教反派大佬做人 - 布谷布谷 沈素垂眼看向自己的双手。 小胖手一只扣住梁溪的脉门,一手搭在他红肿的右手上。 发现梁溪中毒后,她所作的第一件事就是想用灵力护住这孩子的心脉,然后为他清除体内蛇毒,就像之前她为石斛清除锈病那样。 但是无论她多么焦灼,多么努力,体内的灵力居然就是一点都逼不出来,又像前些日子那样不听使唤了。 莫非,这就是天道的意思? 如果不是她无意中显露出辨识草药的本事,王麻子就不会要求他们上山帮忙找药,梁溪也就不会被蛇咬伤…… 天道命她阻止梁溪,难道就是这样? 不,沈素不乐意。 她固执地按着梁溪的伤口,一遍遍在内心催动灵力,又一遍遍的失望。 “别去闹你哥哥。”王麻子不明所以,将她一把抱开,又抓着她的小手检查了一回才放心,“这种蛇叫烙铁头,毒性大得很。要是你手上也有伤口,没准沾上一点儿也要中毒,” “这些草药都不能用吗?”沈素指着箩筐问。 王麻子颓然地摇摇头。他刚才就已经翻找过了,只找到些清热消肿的草药。“如果是一般的蛇毒,这样也能慢慢拔除。烙铁头这种不行,烈性的毒就非用烈性的药不可。” “要用什么草药?我能找到!”也是不幸中的万幸,她对周边草木的感知是身为草木之灵的本能,不需要灵力也能进行。 “你能找?怎么找?”王麻子只当她在说孩子话,“这种烈性的毒蛇,能克制它的解药一定也生在毒蛇堆里,十有八九本身也有剧毒,才能以毒攻毒。再说现在这周围都是蛇,下着雨避蛇药膏也不管用。别说找药,出去都是送死。” 他叹了口气,掰了块馒头劝沈素吃:“刚才让溪娃子吃了蛇胆,喝了蛇血,也是想着以毒攻毒。能不能起效果,就只有等了。” 王麻子说了这么多,沈素只听进去一句“能克制它的解药一定也生在毒蛇堆里”。 那种解药会是什么呢? 她捧着馒头安安静静坐到一边,开始感知周围所生长的草木。 巨石之外,大雨倾盆,雨水中弥散着泥土的芬芳。这是一种兰花特别喜欢吸收的气息,其实也是土壤中的各种真菌和细菌因雨水而弥散的效果。 要是平时,沈素一定欢欢喜喜,趁机多多吐纳。可是现在,这种她喜爱的气味却总是引诱、干扰她的感知。她一次次迷醉在清新的气息中,又一次次努力逼自己清醒过来。 “想困觉就困吧,我会守着。” 王麻子看不见她在自己掌心掐出的红痕,只见她的小脑袋一啄一啄,忽而又受惊般猛然一抬,只当这孩子是打瞌睡。 想想也是,别说一个四五岁的娃娃,就连他自己连惊带吓受了这一番折腾,也疲倦得不行。 他怜惜地把沈素抱进背篼里,又用自己的外衣搭在上面给她遮风避寒。沈素如木偶般任他摆布,全部心神都集中在搜寻中。 雨一直在下,也不知过了多久。靠在石头上睡着的王麻子突然被推醒了。 推他的人竟然是梁溪。 “溪娃子,你好了?”王麻子惊喜过后,才注意到梁溪脸色惨白,嘴唇发紫,骇人的模样一看就不是康复。只是把他推醒,这孩子就像用尽全身力气似的又坐倒在地上。 再定睛一看,梁溪的脖颈和衣领下露出的皮肤竟都呈一片血红。 这分明是蛇毒扩散得更厉害了。王麻子抖着手要解开他衣服查看,梁溪却避开了,还用明明很虚弱,但努力凶狠的口气质问道:“我妹妹人呢?” “放心,小丫头在背篼里睡觉——”王麻子一边解释,一边扭头,想把背篼指给他看。 这一扭头,才发现背篼倒在地上。巨石之下这片窄小的空间内,哪里还有小丫头的身影。 王麻子吓得神魂出窍,嘴唇哆嗦着,半天也只挤出一句:“我真的不知道。” 梁溪挣了挣,支起眼皮盯着他:“素素是自己离开的……你是不是……同她说了找解药的事?” 王麻子一楞:“你怎么知道?” 梁溪无力解释,只摸了摸搭在自己腿上的衣服。这外衣是王麻子的,但给他盖上的人一定是沈素。因为之前怕蛇毒随血液扩散,王麻子是让他靠坐在石头上的。只有沈素那样的小矮个,举起衣服也只能搭到他的腿上。 “解药……会在哪里?” “我真不知道。”王麻子捶胸顿足,“要知道哪有解药,我拼着这副老骨头不要了也要去弄回来。” 他回想了一下,脸色就变得更难看了:“小丫头的确嚷嚷过要给你找药,我同她说这种药一般都生在毒蛇堆里……” 说着,他在背篼里翻出了装避蛇药膏的铁盒子:“这丫头傻啊,连药膏都不擦就这么出去了。” “给我。”梁溪伸出手。 “不行!你现在这个样子就是去送死!”王麻子眼圈已经红了,抬手就抽了自己一记耳光,“怪我,都怪我!现在一个娃娃已经活不成了,求你一定要平平安安……” “雨已经小了……我个子小,用你的衣服遮雨,能保住避蛇药膏不失效。”梁溪喘着气,听起来很虚弱,其实是不耐烦。 他急着把沈素找回来。 从昏迷中醒来,他就意识到他的金手指一定又又又失灵了。如果那棵小兰花能运用灵力,一定会及时替他解毒,而不是自己跑不见。 失去灵力的小兰花,就是个普通小丫头。外面这么多蛇,她就冒冒失失跑出去找解药……太傻了! 梁溪摇摇头,将脑海中突然闪现的恐怖画面甩掉。 王麻子还在絮絮叨叨,说他现在还虚弱需要好好休养:“已经不发烧了,蛇毒应该也能扛过去。等雨停了,我替你去,一定把小丫头找回来。她应该也走不远……” 这口气,应该是已经把沈素当成了一具尸体。 “不用。”梁溪不悦地皱了皱眉。 他是虚弱,但攒一攒力气,照样能抽出镰刀把自己手臂割破。 “溪娃子?!”王麻子大惊失色。 梁溪盯着不断滴落的黑红色血滴,又挥了一刀。 72与蛇为友 - 小花仙在八零教反派大佬做人 - 布谷布谷 放血排毒,这是梁溪上辈子替人卖命时学会的。 不仅能强制排除部分毒液,也能通过疼痛和失血带来的“危机感”,刺激肾上腺激素暴增,迫使躯体在短时间内恢复体力。 那时候,他和他的同伴就是世人口中的“亡命之徒”。别说割自己一刀,必要的时候砍断一条腿或者一条胳膊,也能做到眼皮不眨。 如果不是之前蛇毒的麻痹效果太快,他又以为沈素能轻易解毒,早就该这样做了。 现在他并不在意,血腥的场面会不会吓坏一个山村赤脚大夫。也不在意这种与八岁孩童不匹配的举动,会不会惹王麻子生出疑心。 毕竟这都是一刀就能解决的问题。 梁溪冷冷地想,横竖今天会遇见麻烦也是王麻子的错。明明答应会绕开“蛇径”,还是让他们身陷险地。 被蛇咬一口的事,他可以不计较。 如果害自己失去金手指,那就对不起了。 对重生的主角来说,金手指可是很重要的。失去金手指,就必然影响到接下来的人生发展,导致他不能顺利的报复仇人,改写命运,最后走上人生巅峰。 排毒后恢复了一些气力,把避蛇药膏抢到手的梁溪并没有意识到:平时他可是一直嫌弃自己的金手指没用,能一步步走到现在多亏了自己聪明机智。 王麻子受惊过度,面对半身已成血人的他竟不敢阻挡。梁溪走出去时,分明又听到了响亮的耳光声。 他用王麻子的外衣罩着箩筐,顶着慢慢移动,果然没有惊动雨中狂欢的蛇群。只是山野芒芒,他要去哪里找沈素? 王麻子告诉沈素,解药一般生在毒蛇堆里…… 毒蛇堆? 梁溪思忖着,将视线投向“蛇径”的上游。 他一路寻去,沿路又割了自己两刀,直到靠近“蛇径”上游的巨岩附近,果然听见了熟悉的嘀咕声。也不知沈素在同什么人商量,语调软绵绵的:“我下回再来找你们玩好不好?现在是真有急事……人命关天……” “素素!”梁溪拨开草丛,看见沈素商量的对象的瞬间,周身血液都降到了冰点。 她商量的对象就不是人! 一条海碗粗细的乌梢蛇,把小丫头从脚缠到肩,乌黑发亮的尾尖还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她的小脸蛋,看起来既亲密,又诡异。 周围还有十来条色颜色各异的蛇,或盘或伸,都围着她不住点头,像在参观什么稀罕玩意儿。梁溪带着避蛇药膏的气息靠近,它们立刻不愉快地转过头来,一齐冲他发出恐吓的嘶嘶声。 听见梁溪的声音,沈素蓦的一惊。 再一看他套着箩筐的模样,立刻就明白过来,同时心中一酸:这样来找自己,真是不要命了。 “不许欺负他!”她用力拍了拍靠在自己脸侧的蛇头,“这是我照顾的凡人,是个很好,很好的孩子。” 嘶嘶声消失了,众蛇的敌意却并没有消减,依然是昂头吐信,左右摇摆的攻击姿态,不许这个人类男孩靠近。 缠着她的乌梢蛇更是将身体的前三分之一抬起,张开了血盆大口。 “别怕!” “别怕!” 两个人异口同声道。 梁溪刚抽出镰刀,迎面就是一阵风响,是沈素丢过来一样东西:“快吃,这是解药!” “就这?”他捧着这坨土黄色的块根,实在看不出它有什么特别之处。被沈素催了两回,才皱着眉咬了一口。 又苦又辣的味道,从舌尖直冲脑门。 随之生出的,是一股火烧火燎的疼痛感,于一瞬间从头烧到脚。梁溪来不及说话,只觉得双脚一软,眼前又黑了下来。 醒来时,脸上一片冰凉。 他眨了眨眼,才发现是沈素用手捧着溪水朝他脸上滴。 “醒了就好!”小丫头眼圈红红的,神色却欢欢喜喜,把手背贴在他额头上蹭了又蹭,“一点儿都不烫了!大青说得对,这种朱砂莲就是管用!” “大……青?”梁溪抽了抽嘴角,看着周围数目似乎变得更多的众蛇。 如果他没有认错,刚才缠着沈素,现在也盘踞在沈素身后做出保护状的乌梢蛇,似乎就是上辈子他遇见过的那条? “别害怕,它们不会伤我,也就不会伤你。”沈素安抚道,身后的众蛇居然一副听懂的模样,齐刷刷点了点头。 “你的灵力又恢复了?”梁溪唯一能想到的可能就是这个,“居然还能控制这么多蛇,真厉害。” 话音才落,那条乌梢蛇突然就腾起身子,一双绿眼睛冷冰冰俯瞰下来。 “嘘——别说控制。”沈素伸出手指按住他的嘴唇,又朝暴起的乌梢蛇安抚地笑了笑,“是蛇兄保护兰花,一直都是。” 这是一个有关兰花的秘密,她原本不想让梁溪知道。 但是梁溪来找她了。 对凡人而言,这时候出来就是送死,王麻子知道,也一定劝阻过梁溪。 但他还是找来了……身中蛇毒,半身是血地找来了。 真傻! 她眨了眨眼睛,将不争气的泪水逼回去。 “其实我是不怕蛇的……蛇是兰花的好朋友。自古以来,有兰花的地方就有蛇。老鼠和虫蚁会啃食兰花的根和叶,有蛇兄帮忙消灭它们,兰花才能平安生长。” 这是只有最老练的采兰人才知道的秘密:有大蛇处有名兰。 生长年岁久,花香清远的兰花,附近总会有大蛇盘踞,就像守护宝藏一样守护兰花,不许人染指。 所以采兰人中,又流传着一条规矩:“见蛇莫贪心,贪心必灭门”。说的是,山中采兰时如果附近有蛇,最好放弃。侥幸能分走一两株就已经很幸运,千万不要贪心将此处的兰花连窝全部端走。那就势必会遭到大蛇,乃至蛇群的疯狂报复。 “蛇径”这里虽然没有兰花生长,蛇对兰花的守护天性却是藏在血脉里的。沈素一来,这些蛇就像发现宝贝一样围了上来。以这条乌梢蛇为首,都想把小兰花留下。 “你……要留下?” 梁溪蛇毒才清,全身还晕乎乎的,陡然听见这样一篇“神话”,脑子一时转不过来,只注意到沈素说留下,搭在她胳膊上的手不由自主就收紧了。 73朱砂圣莲 - 小花仙在八零教反派大佬做人 - 布谷布谷 “疼——”沈素轻嘶一声,眉眼可怜巴巴地皱起,却在第一时间朝众蛇摇摇头,“没事的。” 听她这样说,乌梢蛇暴起的蛇身在空中微滞,下一秒就收敛了杀意。但是它的尾巴却抬了起来,“啪”的抽在梁溪手背上,显然是让他松手的警告。 这一抽十分用力,梁溪手背立刻泛红。 但他非但没有松手,反倒抓得更牢了:“你要留在这里?” 沈素摇摇头,扭头就凶乌梢蛇道:“不许欺负他!” 乌梢蛇的尾巴甩到一半,硬生生在空中转了个圈,心不甘情不愿地又盘了回去。 沈素凑过去,朝梁溪红肿的手背吹气,同时学着刘爱红的腔调:“不疼不疼,吹吹就好。” 再三保证不会留下后,梁溪的手指才从她手腕上松开。因为失血而过于苍白的脸上,露出些许笑意,看得沈素又是心酸,又暗自生出几分欢喜。 真是个傻孩子,她怎么可能丢下他不管?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已经确认,这个未来会导致国兰灭门的大反派,其实是个本性纯良,天真乖巧的小可怜,而且对自己相当依赖。 “太危险了,你不该跑出来找我的。”她接过蛇衔来的草叶,轻轻敷上梁溪手臂上的伤口,“我是兰花仙啊,你忘了吗?” 梁溪没又说话,还嫌她手小动作慢,拿过草叶自己啪啪几下拍在伤口上。 镰刀割的伤口不算深,渗出的黑血也变成了正常的颜色。可见刚才他啃了一口的解药,效果是真的不错。 梁溪四下张望,发现那坨解药就放在附近的地上,被几条色彩斑斓的小蛇似保护又似畏惧般围簇着。被他咬过的地方,居然呈现出艳丽的朱红色。 “这是朱砂莲。”沈素献宝似的把解药捧起来,又说了自己如何克服了雨气氤氲发现了它。 “很繁茂的一大丛。可惜我手小没力气,暂时又用不了灵力,不能叫阿菌出来帮我。” 解药是朱砂莲的块根,她要挖当然是想挖最大的一块,然而生长近百年的朱砂莲根早已深植土中,与岩层宛若一体。 “大青说,这一块长了七八年,解蛇毒足够用了。”她感激地朝乌梢蛇笑笑。 梁溪坐起身来,抓过她的小胖手查看。泥土早已被冲洗干净,但指甲缝里仍藏着土灰色,柔嫩的指尖被磨得泛红,还起了两个小小的水泡。 捏一下,小丫头就“嘶”的倒抽口凉气。 乌梢蛇的尾巴扬起来,又不太高兴地收了回去。 “其实,你不找解药我也死不了。”梁溪突然慢吞吞地说,“我的身体底子很好,是你用灵力调养过的,你忘了吗?” 沈素楞了楞,终于记起自己曾为这孩子洗髓伐体。他的身体已经不是一般的肉体凡胎,否则根本撑不到现在,更别说还能冒险跑出来找她。 可能就像王麻子说的,吃了蛇药,又吃了蛇胆以毒攻毒,他能挺到烧退肿消就不会有事。 “忘记了……”她突然意识到自己也许多此一举,羞愧地垂下眼皮,“你被蛇咬了……我的灵力突然又不听使唤……王爷爷说烙铁头毒得狠……” 她还在列举理由,突然听到梁溪说:“我也忘记了。” “嗯?” “忘记了你是兰花仙。”梁溪捏着她的手,正在查看掌心里掐出的血痕,“兰花仙这么厉害,为什么还会受伤?” 沈素赶紧解释这是自己用指甲掐出来的。 “没办法,下雨天泥土的香味特别扰乱心神,这解药又长在这么远的地方,我要很专注才能感知到。” 她说着突然又高兴起来:“找到解药也好,有解药清毒快,你就不用难受太久。” 她凑过去,像刘爱红为她测体温那样,用自己的额头碰了碰梁溪的。 “现在不难受了,对不对?” 对上她欢天喜地的笑脸,梁溪眸光微闪,将本该敷在自己伤口上的草叶压在了她的掌心。 “嗯,不难受了。” 沈素松了口气,又去安抚蛇兄蛇弟们,好不容易才说服它们先让自己下山。 “既然这些蛇是你的朋友,那它们能带我们去蛇径后面的药王谷吗?”梁溪冷眼看了半天,突然问道。 他抬手指向不远出的山涧巨岩,藤萝覆盖下已看不见石缝。 传说在那后面的山谷里,长满奇花异草,都是唐代药王孙思邈留种的“仙药”。也许挖出几棵,就能变身“万元户”。 不料他刚一手指那个方向,周围的蛇群瞬间暴起,齐刷刷昂首吐信,乌梢蛇的蛇尾在空中连接抽出三四记响声,俨然严正警告。 “朋友的家底可不能惦记。”沈素拽了拽他的衣角,“走吧,王爷爷一定等得很着急了。” 提到王麻子,她突然又想起一件事:“我们就这样回去,会不会惹他怀疑?” 之前梁溪私下同她讲了无数次,一定要隐藏好自己的身份,若是被村里人知道会有天大的麻烦,会被抓去做试验。 她不知道“做试验”是什么酷刑,却也知道话本戏文里妖精们被识破后的遭遇,要么被镇在宝塔下,要么被剖皮挖内丹……总之各种悲惨凄凉。 现在才担心会惹怀疑,是不是也太晚了?梁溪腹诽着,很想敲一敲她脑门看里面是不是也盛满雨水。 抬起手来,又轻轻落在她头顶。 “你躺着装晕就好。”最后,他拍了拍自己一路顶着来箩筐,示意沈素钻进去,“其他由我来说。” 沈素应了一声,捡起那块朱砂莲:“这个可以送给王爷爷。今天他想要的草药一样都没找到,应该很难过。” 也不知是梁溪编的故事足够圆滑,还是沈素带回的朱砂莲太过稀罕,王麻子又惊又喜居然什么都没盘问。 检查过两个孩子身上的伤势并不碍事之后,他手捧着那坨朱砂莲就舍不得放下:“这可是个了不得的宝贝!我也只是在古书上见过。” 梁溪佯装不知,问道:“这真的是能解蛇毒的灵药吗?当时我看素素抱着这块东西倒在溪边,周围的蛇都不敢靠近,就猜它应该同狗屎豆一样,能够避蛇。” “同狗屎豆一样?笑话!这叫朱砂莲,又叫辟虺雷,比狗屎豆厉害多了,也金贵多了!”王麻子举着手中的一坨道,“就这么一小块,至少能卖一百块!” 仿佛痛下决心一般,他把朱砂莲递给梁溪:“这是你妹妹舍命找来的,是你们两个娃娃的福气,我不能要。” 74投桃报李 - 小花仙在八零教反派大佬做人 - 布谷布谷 据王麻子说,这朱砂莲是一种极稀有的名贵药材,为蜀中特有,有以峨眉山和鹤鸣山两座山中所产的为佳品。 稀有到什么程度呢?至少二峨山这里,在他活着的这六十年里,就没见有采药人挖到过。 因为这种药材很奇特。块根是拔除蛇毒的特效药,枝叶捣碎了用来避蛇,效果比凤仙花、狗屎豆、雄黄什么的绑一块儿都要强。 其他避蛇草药是散发出蛇不喜欢的气味,让蛇避开。朱砂莲的气味,则是能让蛇震慑俯首,不敢轻易动弹。所以《本草纲目》中说,此物避蛇有奇威,又名“辟虺雷”。 但是,这种植物又偏偏生在蛇窝里。极品朱砂莲的生长处,必然会有“虺”盘踞。 梁溪听得津津有味,追问道:“虺长什么样?比五步蛇,竹叶青还厉害么?” 王麻子楞了楞,说“虺”是一种很大很厉害的毒蛇,可能就是古人对眼镜王蛇的一种叫法。 不,不对! 沈素还躺在箩筐里装晕,听了这番讲述就在心里默默纠正:“虺”才不是指某一个品种的蛇,而是同她一样开了灵窍的蛇灵,体型庞大,能在山泽中称霸一方。虺五百年化为蛟,蛟千年化为龙,龙五百年为角龙,千年为应龙…… 今天所遇见的那条格外巨大的乌梢蛇大青,就是一条“虺”。 朱砂莲则蛇伴生的的一种植物。蛇群守护它,就像守护兰花一样,是把它当成了自己收藏的宝贝。 没想到,王麻子越说越离谱,这时又说根据别的古书记载,“虺”不像一般蛇,不是卵生,而每年夏天,从朱砂莲的叶子里长出一条条小蛇。等小蛇长大些能下地以后,朱砂莲生在在地表的枝叶就会全部枯萎。 “所以咯,朱砂莲其实就是虺蛇的老娘。万物都讲一个孝字,蛇见到老娘也要把脑壳低下来不敢冒犯。” 听到这里,装晕的沈素再也装不下去,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叶子里长出来的小蛇,就是这个吗?”她从衣兜里掏出两条细长卷曲的东西,朝王麻子比划道。 “蛇!”王麻子吓得朝后一缩,定睛看时才发现那并不是活物。只是细长条,扁圆头的模样像极了小蛇,颜色还是黄绿带紫斑的,鲜艳得一看就像带了剧毒。 “不是蛇,是花花。”沈素扬起笑脸,告诉王麻子这是她挖朱砂莲时碰落的花朵。 王麻子楞了楞,立刻拍着额头道:“难怪古书上会那样记载。想来一定采药人怕蛇不敢靠近,远远看过去,就被这花的模样诓骗了。” 兴奋之后,他才目光游移地看向沈素:“你说,这块朱砂莲是你自己挖出来的?” 沈素正要说是,突然心中一紧,差咬到舌头。 她忘了,梁溪叮嘱她装晕后醒来就说什么都不记得了。这样让朱砂莲的来路显得很神奇,反倒容易把王麻子这样的山民糊弄过去。 “不记得了……应该是我挖的吧。”她低下头,努力装出捏着花玩的天真模样,“我就记得花花落下来,花花真好看。” “你这丫头就是傻人有傻福!”梁溪大声道,顺手敲了沈素脑门一下,“赶巧下大雨蛇都去捕食了,才被你挖出这么一小块。” 敲完脑门,他又一把抱住沈素,一副非常后怕又庆幸的模样。 “幸好,幸好挖出来了,抱着它,蛇群才没敢咬你。” 他就像个疼爱妹妹的好哥哥,拍着她的后背问:“我找到你时你就已经晕过去了,是不是被蛇吓坏的?” 沈素会意,嗯了一声。 梁溪又是一副“叫你不听话,叫你冒险乱跑”的生气状,扬手就要揍她屁股。 “算你命大,要是真的碰见王爷爷说的虺就糟糕了!哭?你还敢哭?!” 沈素原本不想哭,被他在耳边这样一吼,只好努力嘤嘤嘤,虽然挤不出眼泪,但是喊疼还是会的。 王麻子赶紧来劝,念叨着“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将两个孩子拉开,也不再追问沈素,似乎就这样接受了“傻人有傻福”的说法。 梁溪松了口气,这才抽出镰刀,将那坨无比珍贵的朱砂莲一分为二。 “今天能有这番奇遇,多亏了王爷爷。”他坚持把一半朱砂莲塞给王麻子,“这东西我拿去只能卖钱,王爷爷拿着可以治病救人有大用。” 王麻子推却不过,只得接了,想了想又说:“溪娃子,这朱砂莲你要卖也莫要拿去集市卖,药贩子会欺你年纪小,打压价格甚至想方设法把要骗走。真的要卖,我帮你联系省城的保仁堂,直接卖给他们价格公道。” 梁溪眼睛一亮,按着沈素朝他鞠躬:“太好了,往后还请王爷爷多多照顾!” 他坚持将朱砂莲分给王麻子,正是想为以后铺路。不出他所料,王麻子原本心中有愧,又平白捡了这半块朱砂莲,果然就会投桃报李。 只不过,他原本是希望以后刘爱红如果受伤,王麻子能够出手相助,没想到王麻子比他想得更大方。 保仁堂可是全省有名的大药店,每年也会来县城收草药。不过人家做的是大买卖,有的是定向收药的专业户,如梁溪这样的山里娃背着草药去卖,根本连门朝哪边开都摸不到。 如果能从此搭上这条线,就是找到了为发家致富的一条好途径。 想到这里,他有试探着问王麻子,平时是不是同保仁堂买卖过药材,故意做出犹豫的模样:“我就怕……省城的大店不好打交道,会太麻烦王爷爷。” 不出他所料,王麻子果然让他放心,坦言说认识保仁堂的人:“当初组织上送我去省城中医院进修,同班同学现在就是保仁堂收购药材的负责人。他知道我的为人,送去的草药绝不会以次充好。” 梁溪闻言心喜,又问了王麻子不少有关采药,收药的问题。 沈素可听不到他心里打的算盘声,只是看着眼前尊老爱幼,其乐融融的画面欣慰而笑。 此时雨已经停了,王麻子替梁溪重新裹了手臂上的伤口,又给沈素灌了几口预防风寒感冒的板蓝根水,带着他们下山了。 75一张药方 - 小花仙在八零教反派大佬做人 - 布谷布谷 经过一番折腾,三人下山已是深夜。 沈素在背兜里昏昏欲睡,突然感觉筐底被拽了下,是梁溪在同王麻子商量。 “这里有水,我想先洗一洗。”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担心,“这一身血糊糊的,回去会吓坏我妈。她知道今天我们是跟王爷爷进山,原本是很放心的,要是知道我被烙铁头咬了…….” 他抬起头,担心地看向王麻子:“还有朱砂莲,要是被我叔叔婶婶知道有这么个宝贝,那就一定会闹得全村都知道,只怕还没有卖掉就会被抢走。王爷爷,要不你帮我先保管着?” 片刻沉默后,王麻子干咳一声:“你说得对,今天山上的事,千万莫要让别人知道。” 他语气有些尴尬,但不失诚恳:“不是我老汉儿怕担责任,不想赔你妈医药费。只是朱砂莲这样稀罕的宝贝,谁知道了都会眼红,知道的人多了就会出乱子。” “明白。”梁溪乖觉地点点头。 他脱下沾了血的短褂丢进水里,朝王麻子扬起一个天真的笑容:“王爷爷放心,今天的事我们一定不说出去!对吧,素素?” 沈素嗯了一声,其实心里有些糊涂。明明想要遮掩保密的是梁溪,为什么几句话说完反倒像是王麻子欠了他人情? 不过她只是琢磨了两三分钟,又昏沉沉地垂下了脑袋——雨后的氤氲实在让小兰花感觉很舒服。 因此,她也就错过了一个可以改写梁溪人生的机会。 就在沈素梦游山林与群蛇嬉戏时,王麻子看着努力搓洗衣服的梁溪,忽然叹了口气: “溪娃子,你想不想学医?” 梁溪着实有些意外。 其实他只是旁敲侧击,提醒王麻子要为今天的事保密。没想到这老头子居然就要收他为徒了? 收徒可不同于介绍药店那种顺水人情。 像王麻子这样的赤脚医生,虽然不是正规编制的医生,却是山村里捧着“金饭碗”的本事人。许多人家都巴不得让自己孩子拜他为师,不过老头脾气怪,眼光高,常说祖传的秘方宁可带进棺材,也不能轻易传人。 现在突然提出收徒,梁溪可不认为是自己天赋异禀,被王麻子发现了闪光点。 他佯装不解其意,回答道:“我家穷,以后我想考师范或者军校,就不用花钱读书了。不过,应该很难吧,还要先考上县城的中学才行。” 王麻子看着他,若有所思,倒没有再说什么。 第二天,刘爱红才注意到梁溪手臂受了伤。因为已经包扎敷药,看不见伤口,梁溪说是在山上被山石树枝刮伤的,她也就信了。吃过晚饭,还抽空给王麻子送了十几个鸡蛋去,当作他带梁溪进山采药的谢礼。 回来后,她递给梁溪一个绿色塑料皮的小本本,说是王麻子送给他的。 小本本看上去是崭新的,梁溪也不以为意,转手就拿给沈素,还搭上了自己最好的一根铅笔。 “答应过要教你写字的,就用这个吧。” 他在第一页上最顶行,依次写下人、口、手、足、日、月几个字,要沈素在下面抄写。 沈素其实认识不少字,只是不太认识这个时代的字,总觉得这些字都缺胳膊少腿。 她学习的主要难点在于不会握笔。抓着铅笔抄了几个字就满头大汗。很快就觉得无趣,丢开铅笔,随手翻着本子玩。 这一翻,竟被她翻出了一张纸。 很薄的一张纸,夹在本子中间,上面写了几行字,看起来竟是个药方。 她悄悄拽了拽梁溪衣角,让他暂停写作业,先看看这个。 梁溪看见药方也很惊讶,上面的字是蓝黑墨水写的,从墨水干枯变色的程度看,这张药方刚写没多久。 “你知道这几味药都有什么用吗?”他小声地念出一个个药名。 这些药沈素倒是都认识,也知道其药性。 “都是除风祛湿,活血化淤的药材,大部分昨天的山上都有。” “可以治跌打损伤吗?”梁溪蓦的激动起来,“是不是能配药酒?” “你是说,之前你很想要,但王爷爷说找不到草药就配不出的那个跌打药酒?” 沈素想了想,认为很有可能。 她指着药方上的一行字说:“你看,有王爷爷昨天要找的七叶一枝花,还有几味药在山上我也没有感觉到。所以,这大概就是那个药酒的方子。” 不过,她不太理解梁溪为什么会这样激动。 “找不到草药,有药方也没有用。” “二峨山那么大,总能找到这几种草药的,对不对?二峨山上找不到,还有大峨山,三峨山,四峨山…….” 梁溪按住沈素的肩头,目光灼灼饱含乞求:“你能找到这些草药的,对不对?” 沈素被他盯得有些慌张:“我不知道……像那条山沟里的七叶一枝花,就算找到了,也不能用。” 她想说山中草木天生天养,能不能找到全凭机缘。昨天那棵七叶一枝花,同他们的缘分就不太够。 但眼看梁溪双眼中的火苗熄灭,她又莫名替这孩子感到难过。 “一定要找到这些草药来配药酒吗?” 沈素回想起来,似乎一开始就是因为梁溪想要王麻子的药酒,才会答应让自己跟着进山去寻找草药。 她不太理解这种执念。 “你很想要这种药酒?可以告诉我原因吗?” 不知道为什么,梁溪突然表现出来的执念让她心生不安,仿佛什么不好的事即将发生。 “如果真的很重要,我可以试试……等我的灵力恢复,可以试着救一救那棵七叶一枝花。” 她懊恼地看着自己的小胖手,现在手指搓来搓去仍然没有用。 梁溪松开了按着她肩膀的手。 “没关系,找不到就算了。” 他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也突然想到为什么王麻子会把这个号称绝不外传的秘方悄悄抄给他。 莫非,王麻子是觉察出他和沈素身上的不对劲,以此试探? 又或是想借他们的“福气”,将这方子上那几味草药找全? 不过,琢磨相比王麻子的用意,梁溪认为眼前最重要的,还是让小兰花时有时无的灵力稳定下来。 76不想吃土 - 小花仙在八零教反派大佬做人 - 布谷布谷 沈素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灵力时有时无。 想来想去,只能归咎于自己现在没有本体,灵力吸收的也不够充足,所以还不适应这具化形后的人类躯体。 没想到,她把自己的猜测告诉梁溪后,换来的就是每天各种“吃土”。 二峨村的小学生,放学后时常结伴去打猪草、捡柴禾。梁溪倒好,带着沈素在村子周围转悠,一会儿刨个土堆,一会儿跳个山沟,从浅黄到深黑,都给沈素尝了个遍。回家时猪草和柴禾勉强能凑半筐,下面半筐全是各种土。只要沈素说这土里含有灵气,他就挖回来囤在屋后。 从早到晚,趁着刘爱红不注意,他时不时就抓一把土要沈素“补一补”。 沈素心情十分复杂。 感动是很感动的,毕竟这孩子是在关心她,想方设法帮助她补充灵力。 只可惜……她是兰花。 别看兰花出自深山林下,叶似野草,其实是草木中最娇气的。对生长环境的要求很挑剔,真不是什么土都能吃。 尤其沈素又是名兰中的名兰。 她出生于灵山,又在沈家娇养了三百年,盆土看着颗粒粗糙,其实都是精心调配的。讲究的是疏松透气,又能保湿又不积水,还自带她最爱的些许酸辛味。这配土的用料和比例,还是沈家的不传之秘。当初有人要用一千枚银元向先生买这配方,先生只置之一笑。 现在,荒地里的红土也好,山沟里的黑土也好,虽然多少含有灵气,土壤本身却并不合兰花的胃口。比如红土过于粘连,黑土又过于肥沃,土里还有许多兰花不喜欢的杂质和异味。从这些土壤中吸收灵力,她真的是相当忍辱负重了。 就像她不喜欢硬邦邦的飞机菜,还讨厌青椒奇怪的味道,但是刘爱红说小孩子不能挑食,什么都吃才对身体有好处,她也努力吃了。 真的,她是想好好补充灵力,但架不住每天要被梁溪灌十几顿。 讲道理,要是她是一株没有化形的普通兰花,被这样各种土折腾一遍,早就烂根而亡了。 沈素叹了口气,很想把手从梁溪的牵引下挣脱出来:“可不可以少吃一回?” “不可以!”梁溪一路连拖带抱,把她拖到后院,“这一回的土你一定爱吃。” 他指着地上那大一堆刚搅拌均匀的泥巴:“红土,黄土,黑土,稻田土和沙子各一份,我还加了稻草灰。” 沈素扁着嘴,看着这堆颜色诡异的配土不想说话。 怪谁呢? 都怪她自己! 早上被迫吃土时,她没忍住,朝梁溪抱怨了一堆,告诉他兰花的用土有多么讲究,本意是替自己委屈,希望梁溪能放过她。 就像昨天她愁眉苦脸吃青椒,吃得眼泪汪汪时,梁溪会偷偷从她碗里夹走青椒,不让刘爱红知道。 没想到,这孩子看着聪明,居然能会错意。 还从每次一捧土,变成了这么一大堆…… “我不要!”沈素扭着身子朝后退,“我已经吸收够多了!” 只是这几天吸收的灵气,都如泥牛入海,吸收进她身体后也无法催动分毫。 梁溪一步挡在她身后,双手压着她肩膀把人朝土堆前推。 “再多吃点儿!没准吃到足够多以后,灵力就自然冲破关窍,你的修为还能突破新的境界。” “我又不像你是肉体凡胎,哪来的经脉关窍需要打通……” 沈素扭头看梁溪,眉头微微皱起:“你居然知道这些……难不成……” 梁溪面无表情,心里砰砰砰的却打起鼓来。 他这一时嘴瓢,都说了什么乱七八糟的。 总不能说是上辈子看网络小说掌握的术语。 那不就暴露了自己是重生的,而不是一个平凡弱小需要帮助的小男孩? 知道他是重生的,小兰花会怎么想? 既然暴露了,不如把上辈子的遭遇添油加醋,对着小兰花卖惨,她应该会义愤填膺帮忙报仇…… 不,也可能是会讲一堆为人处世的大道理。 等下,他在想什么? 重点是他居然在小兰花面前嘴瓢了! 他一直小心翼翼,掩饰得很好,就连在刘爱红面前也滴水不漏。 为什么对着小兰花会不由自主就嘴瓢? 梁溪的脸色瞬间难看,正要说点什么的来补救,就听沈素说:“我知道了,一定是!” 小丫头仰起头,很凶悍地瞪向他。两只小胖手叉在腰间,脚跺得有模有样,像极了班长王小梅追着差生收作业的模样。 “班长借我的小人书,你偷看了对不对?” 梁溪一怔,松了口气的同时,也默默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班长王小梅很喜欢沈素,见她爱看课本上的插图,特地从家里拿来心爱的小人书借给沈素。 小人书一共五本,内容是时下最流行的《射雕英雄传》故事。 1988年,这部香港电视剧也火到了小山村。这两个月电视台正在播出,二峨村里的大人孩子每天晚上都去梁爱国家看电视。去不成的,就在第二天的田间地头听人口述。最近梁爱国家出了事,电视也不开了,村里人还挺失落。 九阴白骨爪,降龙十八掌和蛤蟆神功,都是二峨村小学男孩们打闹时的常用招数。女孩们则争着当黄蓉、穆念慈甚至华筝公主。 现在学校里公认的华筝公主就是沈素,中班和小班都有一群男生鼻涕都没擦干净,就想当金刀驸马,搞得梁溪不胜其烦。 又如梁美丽,从前仗着家里有钱给她打扮,天天闹着当黄蓉。现在因为亲爹梁爱国犯了事,自己又偷东西,在学校不受待见。亲妈张素芬也没心思给她梳小辫儿,顶着乱蓬蓬的头发去上学,被同学叫成“梅超风”,这两天已经气得不上学了。 沈素不知道梁溪上辈子就把一套四册的《射雕》翻烂了。她只知道,梁溪是绝不会去梁爱国家蹭电视看,平时在学校还很高冷,从不和同学讨论剧情。 他能知道什么关窍,修为,还会有什么途径? 倒不是说看小人书不好,不能给梁溪看,只是兰是君子花,她要讲诚信。 “我答应过班长,小人书不能给别人看。你也答应过我,不会偷看的。” 77初次吵架 - 小花仙在八零教反派大佬做人 - 布谷布谷 对这个误会,梁溪原本是不以为意,甚至觉得“来得正好”,省得他还要费心思再找借口。 但与此同时,他又的确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 甚至还有些生气。 平时沈素开口讲道理,他都只当耳旁风,心里翻白眼,表面还是很乖觉地听着,时不时还要点头说一句:“你说得对。” 毕竟他已经发现,自己越乖觉,沈素能讲的道理就越少,讲完还会摸出个同学送她的小零食,恋恋不舍地“奖励”给他。 今天的梁溪却有些暴躁,根本不想听她小嘴吧嗒吧嗒。 他把这种暴躁归咎为主权不容挑战。 沈素说了“别人”……他是别人吗?王小梅才是别人! 一本小人书,就算他真偷看了又怎么样?就连小兰花自己,不也是他捡回来的? 凭什么为了王小梅那几本破书给他脸色? 他还没嫌弃她这根金手指不好用,时灵时不灵的,是接触不良的电灯吗? 怀着这种气愤,梁溪直接把人推到土堆前:“别扯有的没的,快吃!” 沈素不想吃,沈素还委屈。 听梁溪这口气,居然是认为她不想吃土,故意在找茬转移话题。 她明明只是想教他做人要诚信。 明明是他自己先答应过,小人书就算放在他面前,他也不会翻一下。 明明她那么相信他…… “不吃!”被推到土堆前的沈素,不高兴地把手一揣,拒绝去摸土吸灵气。 话本戏文里的白蛇也好,田螺也好,牡丹也好,说什么凡人都言听计从。怎么她就要听一个小毛孩的安排? 这个小毛孩还很不乖。 “强人所难是不对的……你!” 她一句话未说完,手就被梁溪强拉着按进了泥巴。 “抓紧时间,我妈快下班回来了。” 梁溪催促着,仿佛她才是那个不懂事的小毛孩。 沈素皱皱眉,只觉得手指间黏糊糊的,粗糙的土粒磨的皮肤发疼,还充满了让自己不舒服的土腥气。 平时她也就忍了,但现在她不想忍。 “我说过,我不想吃。”她看着泥巴里自己和梁溪交叠在一起的手,“这么按着也没用,我不想吸收就不会吸收。” 梁溪楞了楞:“你是不是傻?让你吃土吸灵气难道不是为了你好?” 沈素也不挣扎,随他抓着自己的手朝土里按:“不错,吸收灵气是我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 话音才落,背后力道猛增,她脚下一晃,竟被梁溪直接按倒在土堆里。 “和我有什么关系?”梁溪和她一起跌进泥巴里,脏兮兮的手抬起来像是要打架。 “为了挖这些土,老子鞋底都磨破了两双!”男孩凶狠地瞪着她,一拳头打下来,堪堪擦过她的脸落在旁边,溅起泥浆土粒飞了两人一脸。 “不要说粗话……”沈素习惯性纠正道。 眼睫颤了又颤,她不敢直视梁溪的眼睛。一方面是她也知道,为了让她吸收灵气,他的确很辛苦到处挖土;另一方面则是,梁溪咬牙切齿的样子看起来好凶…… 上回看见这么狠戾的眼神,还是两人初见时,他为了要回她附身的野兰草,咬牙将自己的解放鞋交给梁牛蛋。 算了,何必同一个孩子置气。 沈素正要开口,梁溪又是一拳头打得泥巴飞溅:“老子就要说老子,和你有什么关系?管老子不如先管好你自己!连灵力都使不出,算个屁的兰花仙。” 沈素被这一连串“老子”震得耳朵疼,更被他口气中浓浓的嫌弃意味气得心口疼。 原来如此。 她就觉得奇怪,自从山中遇蛇后,梁溪待她与之前不同,不怎么肯听她的话,倒像是个小大人似的真的把她当小女孩照顾。 她原以为,这是经历“生死”考验后,两个人变得亲近了。 原来是看不起她自称为仙,其实没什么本事,才不再听话,反倒要对她管头管脚了? “我……” 沈素想反驳,想说像自己这样无意修行,却自然开启灵窍的草木其实世间罕见,想说她本事大着呢,还是受天道钦点来此…… 但是,她的灵力不听使唤,的确是事实。 “我是兰花仙,能不能使出灵力都是。”她咬了咬唇,气恼道,“我是精魄化形,天生仙体,不需要灵力施法也足以自保,用不着你来多管闲事,你也管不了我。” 说完眼睛一闭,谨防再来一拳又有泥巴污了她的小脸。 没想到身上一轻,被按得发痛的肩头也被松开。 她倒在土堆里,睁开眼时梁溪已经不见了。 过了一会儿,刘爱红抱着几根玉米回家,就看见院门口坐着个“小泥猴”。抱起来再一细看,“小泥猴”一脸的灰土泥点,唯有两道白痕——眼泪冲洗的。 她只当沈素受了村里哪个孩子的欺负:“你哥哥呢?怎么没带着你玩?” “小泥猴”将脑袋一偏,不想说话。 刘爱红喊了两嗓子,屋里才传出梁溪不高不低的回答声。 她有些惊讶,向来将妹妹带在身边形影不离的儿子,居然一直在屋里写作业? “你也真是得,怎么不看着点儿妹妹?瞧瞧这一身脏的,是在地上打了多少个滚……”她一边用毛巾给沈素洗脸,一边责备梁溪。 “我可管不了她。” 刘爱红只当梁溪的意思是小丫头太淘气,他管不住,笑笑道:“管不了也得管,谁让你是哥哥?别忘了,当初是谁一定要把素素领回家的。” 又摸了摸沈素被擦洗得红扑扑的脸蛋:“要听哥哥的话,” 沈素扁着嘴不说话。 梁溪把手中的课本一立,书后响起朗读声,声情并茂,还格外响亮:“葡萄种在山坡的梯田上。茂密的枝叶向四面展开,就像搭起了一个个绿色的凉棚……” 葡萄沟在哪儿?维吾尔老乡又是什么人?二峨山也有山坡,能种葡萄吗?听起来葡萄应该很好吃的样子…… 沈素坐在门外看刘爱红烧晚饭,心思却跟着门内的朗读声乱飞,最后只能把耳朵捂起来。 晚饭时,她碗里的青椒好像永远也吃不完,手里的勺子也不太听使唤,掉了三次。梁溪一次都没替她捡过。 吃完饭,梁溪把嘴一抹就跑得没影了。虽然背走了箩筐,却没有拿挖土的小锄头。 直到沈素在稻草床上快睡着时,他才回来。 隐隐约约,听见他同刘爱红说在田里夹了多少黄鳝,又提到了几个同学的名字。 好像很开心呢,这个坏孩子。 78各玩各的 - 小花仙在八零教反派大佬做人 - 布谷布谷 梁溪可不是故意同沈素赌气。 初夏原本就是夹黄鳝,摸田螺和螃蟹的好时节。在缺少油荤的小山村,这就是老天爷赏的美味,只要身手好,鲜肉要多少以后多少。 倒是之前为了给沈素挖土,耽误了他改善生活。 这天晚上,他只花了一会儿功夫就夹起五六十条,条条又肥又壮,惊呆了水田里的其他孩子。 “哇噻!你是不是偷偷练了九阴白骨爪?怎么能一抓一个准的!” 旁边呼啦啦围过来好几个同班同学,眼睛里满是对梁溪的崇拜。他们的蔑笼里多则十五六条,少则六七条,对比十分惨烈。 黄鳝味美肉多,但也最难抓。这东西同蛇一样狡猾灵活,在软泥里钻来蹿去。再加上它身子圆滚滚,还有一层粘液异常滑溜,抓到手也容易脱逃。 好在黄鳝怕人也怕光。所以通常要捉黄鳝必“照黄鳝”,需要两个人合作。一个人拿着火把或手电筒,发现黄鳝时就用光罩住它的脑袋,它就会暂时不能动弹,这时另一个人再拿夹子去夹。 梁溪却是一个人,也没舍得用火把或手电筒照亮,毕竟煤油和电池都是要花钱的。 “快说,你到底有什么秘诀?” “只是运气好。”梁溪很谦虚,俯身将自制的夹子没入水中,看似在涮上面沾满的泥浆,其实是避开了同学手中的手电光。 黑暗中,没人发现他的夹子同他们的有什么区别。 这一夹一个准的“秘诀”,还是他上辈子在饥寒交迫中领悟的。 当时他已成孤儿,在村里没人管,只能自己想方设法找吃的,找不到就饿肚子。所以他不仅练出了摸鱼打鸟快、狠、准的身手,还按自己的想法把代代相传的竹夹改造了。 村里用来夹黄鳝的竹夹形似剪刀,竹片内侧镂出锯齿状,这样可以控制黄鳝的扭动。但是又长又笨重,不仅不能单手使用,常常一入水中还没夹住就先惊动了黄鳝。 梁溪自制的夹子不大,也没有锯齿。只是一条木棍,除了手握的部分,上面是满满两排铁钉。钉子穿透了木棍,锋利的钉尖就是黄鳝无法遁逃的原因。 他上辈子又攒足了经验,月光下一看软泥上的痕迹和洞眼大小就知道下面有没有黄鳝,朝什么方向游动,脚踩下去同时手起钉落,比其他两两合作的效率高了岂只一倍。 其他孩子不知个中玄机,对梁溪的好运气和利落身手都羡慕得不行。第二天还没放学,就有人眼巴巴跑来约他晚上一起去。 不只是黄鳝,生产队水田里还有大把的田螺和螃蟹,摸到盆满钵满,你家自留地里摘两个瓜,我家自留地里出一捧豆,再薅点田坎边随意生长的青椒和小葱,大家找个地方起个篝火,就是愉快的加餐,比在教室里一起上课更容易培养同学情谊。 从前梁溪是个独来独往只爱读书的小眼镜,家里的自留地里连葱蒜都不长。他从不参与这种活动,别人也从没叫他一起过。 现在为了拉他入伙,坐在他后面的男生还努力眨眼睛暗示:“我们还搞到了点儿好东西——不能让大人知道那种。” 梁溪其实没什么兴趣,更腹诽他们只是想占便宜。正要推辞,冷不防旁边王小梅和沈素的说话声飘进耳中。 王小梅摊着手让沈素看:“素素觉得好看吗?” 梁溪瞟了一眼,知道的是在显摆红指甲,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指甲流血。 沈素却点头如小鸡啄米:“好看!有凤仙花的味道。” “就是凤仙花染的。素素要是喜欢,晚饭后就跟我们去摘花,给你也染上。” 王小梅是班长,人缘很好,平时常带着一群女生玩耍。这群女生都挺喜欢沈素的,现在纷纷凑热闹: “再给素素做个项链。” “手镯和脚镯也不能少。” “还有耳环。素素喜欢耳环不?不用打眼,不疼的。” “我知道有个地方,花大丛颜色又正,还可以摘野泡儿吃……” 沈素被她们簇拥着如众星捧月,听见什么都点头说好,笑得见眉不见眼。 还是王小梅想起要给梁溪这个哥哥打声招呼:“吃过晚饭我就来接素素,睡觉前送回来,行不行?” “随便。”梁溪扭头拍拍后座男生,“晚上在哪里碰头?” 男生大喜:“吃完饭你就来我家,我们拿好东西一起去!” 梁溪点点头,忽然又想起一件事:“同学,你叫什么名字?家在哪里?” 男生楞了楞:“我是李狗子呀,我家就在你家后面的山坡上,有棵枣子树那家。” 说着就有点伤心:“我知道,我成绩不好……你平时不同我们玩就算了,怎么连名字都不记得?刘老师说了,不能歧视我们差生的。” 梁溪并非不记得差生的名字,他是不记得大多数同学的名字……毕竟离上辈子读小学已经是太过久远的记忆,他只对梁牛蛋这种仇人有印象。 意识到自己问了个愚蠢的问题,梁溪抿紧下唇,既自责又有些诧异自己最近的警惕性下降。 目光沉沉,瞥了眼正在旁边同王小梅翻花绳的沈素。 小胖手各种笨拙,一不小心不是没绷牢,就是翻错了绳。笨得上心,偏偏人还笑得比花儿还灿烂。 他猛的把课本抽出来,朝桌上重重一立,放出了全神贯注读书,谁都别来干扰老子的气势。 很快,旁边一直扰乱他心神的笑声变小了,变远了。 眼角余光可以瞥见,沈素已经跑去王小梅的座位,继续翻花绳,旁边还多了几个男生女生,有的热心指点,有的拍手叫好。 还有个成天拿着塑料大刀,就嚷着自己是“金刀驸马”的小胖子,拿着课本当蒲扇一个劲儿地扇风,也不怕把翻花绳的毛线扇飞。 好歹是个兰花仙,这样就被哄得眉开眼笑……愚蠢! 唇角朝下又压了压,梁溪无不嘲讽地想起上辈子学到的一个词——“无效社交”。 蔑视并拒绝我无效社交的他,当晚又大显身手,用徒手捉螃蟹征服了六个同学。 79螃蟹社交 - 小花仙在八零教反派大佬做人 - 布谷布谷 初夏的螃蟹个头不大却壳薄肉美,咬一口鲜得爆汁,俗称“六月黄”,是大家最馋的那一口。 但是初夏的螃蟹又最不好捉。 因为田里还有水,螃蟹有的是藏身处。蟹洞通常深还曲折,有时是废弃的旧洞,有时一伸手进去就会被螃蟹的大钳子夹住手。 被夹破手能肿好几天,所以一般都是用粗铁丝或小木棍探进洞去勾螃蟹。哄骗螃蟹夹住,再慢慢拖出洞来。不过,螃蟹肯不肯上钩就很难讲了。 梁溪这边都夹了半筐黄鳝,忽然就听一声惨叫:“手断了!断了!” 是他今天刚认识的老同学李狗子在嚎啕。 “怎么回事?”其他同学都赶过来关心,梁溪也把夹子收起来,慢吞吞走过去。 李狗子半跪半趴在田沟边,右手还伸在螃蟹洞里,抖来抖去就是拔不出来。 梁溪一看洞口大堆的湿泥,还有丢在一旁已经掰断的铁丝,就大致明白了。这样大堆的湿泥,后面必定是深洞,深洞里必定藏大蟹。李狗子在这里用铁丝勾了半天,把铁丝掰断了都没勾起来,索性直接上手。 “我想被夹就被夹,能把它拖出洞就是赚了……”李狗子痛不欲生,“我真不知道还会卡住啊啊啊我的手感觉不到了,一定是断了……” 几个同学面面相觑,有的急着去找铁锹把田沟挖开,有的说朝洞里滋一泡热尿就能吓得螃蟹松钳。 “别,你别瞎搞!老子就是死,也不能沾一身尿骚!”眼见对方都要见义勇为掏小鸟了,李狗子慌得要躲又躲不开,胳膊抖得更厉害了。 “别动!”梁溪按住他肩膀,“动得越厉害,它夹得就越紧。” 这是他上辈子被夹过无数次的经验。被螃蟹夹住后,一定要一动不动,最好连呼吸都屏住,忍着痛也要将身体放松。 这样僵持一段时间,螃蟹发现被夹住的“侵略者”不会动弹,就会当成是树枝朽木之类的死物放开。 当初为了捉螃蟹吃,他甚至故意伸手让螃蟹夹住。就在蟹钳松开的那一瞬间,手掌一翻一握,一只螃蟹就被擒住了。 “真的假的?”李狗子将信将疑。 “信不信随你。”梁溪朝后一缩,把位置让给打算仗义掏鸟的那位同学。 他原本就不是乐于助人的性格,只是被李狗子的嚎啕勾起了自己被夹的回忆,多少产生了共情。再说,李狗子这人还可以,碰头时特地塞给他半块米花糖。 “试试就试试!”李狗子将眼一闭,在忍痛躺尸和被尿淋里选择了前者。 过了好一会儿,大家已等得失去耐心,李狗子嘴唇动了动又要哼唧,脱口而出的却成了一声狂笑“哈哈哈哈哈解放了!” 他甩着满是泥浆的手,爬起来就朝梁溪肩头一捶:“梁溪你好厉害啊!” 梁溪身子一侧,躲过了他的脏手:“不用谢。” 李狗子抬脚就朝螃蟹洞口踹去:“来,都来踩!把它洞踩塌了,给老子报仇雪恨!” “等等!”梁溪伸腿将他挡下,“有大家伙伴不要浪费。” 几个同学眼睁睁看着他趴下去,手伸进螃蟹洞不到半分钟,就攥出一只比他们巴掌还大的螃蟹。 他还很大方地传授了徒手捉螃蟹的秘诀:“其实很简单。胆子要大,手要张开,贴着洞朝里探,速度要快就能逮住。” 其他人按照这办法去捉蟹,因为不够熟练时不时还是会被夹住,但是梁溪俨然已成了他们的英雄。 篝火前,上辈子毫无交情,他连名字都不记得的同学们,围着他又是吹捧,又是请教,用手分享食物……这种热烈的氛围,着实让梁溪不习惯,甚至不舒服。 无效社交,这个词又一次冷冷地浮起。 上辈子,他只想努力读书,考上大学,找个好工作,带着妈妈脱离这个小山村。村小这些同学,大多数读完小学或初中就要继续务农,同他们瞎玩只会影响他考试的分数。 这辈子,除了出人头地,他还多了个复仇计划。 现在他在干什么? 同这些家伙坐在这里,根本就是浪费时间。 梁溪腾的站起身,还未开口,手中就被被塞了一样东西。 “溪哥,你来开!”李狗子压根没注意梁溪的表情,只是一个劲儿笑嘻嘻朝他挤眼睛,“好不容易搞到的,第一口必须让我溪哥开整!” 梁溪看着手中之物,一时无语。 他们背着家长,好不容易搞到的好东西,就是一听罐装饮料。 “国家金奖产品!”李狗子大声炫耀,“老外都喝这个!中国体育代表团唯一指定饮料!健康、天然……” “健康、天然、口感纯正”,这是梁溪很熟悉的广告,也很熟悉的饮料。 上辈子这个时候,这种饮料也正风靡一时,是国内首创的电解质运动型饮料,号称将碾压国外两大牌可乐。梁溪初当打手时常喝来补液。 遗憾的是,在他26岁死去的那一年,这个品牌早已从货架上消失。 握着这罐久违的饮料,听着一模一样的广告语,梁溪有些恍惚:时代是一条流向不变的大河,再次踏入这条河流的自己,究竟能掀起多大的水花? 能不能……改变河流本身? 这时,李狗子又捧着烤熟的螃蟹来“孝敬”他溪哥。旁边有同学起哄,问他怎么不多拿出几只螃蟹来答谢救命恩人。 李狗子有些不好意思:“下次,下次!” 又悄悄对梁溪说:“真不是我抠门,实在是马神婆给的有点多。” 梁溪一挑眉:“马神婆在花钱收螃蟹?” 李狗子点点头。他家同马神婆沾亲带故,前两天马神婆来他家坐了会儿,临走时问他会不会摸螃蟹,捉到就给她送去。 “不论大小,一只三分钱!我这两天没捉到几只,今天托你的福,应该能发笔小财了嘿嘿!” 梁溪想起进山寻药时遇见过马神婆:“她给牛蛋做完法还没回山上?” “没回去。”李狗子表情变得更加古怪,“听说梁牛蛋中邪太厉害,下巴没治好,家里又招来了鬼敲门。多亏马神婆这两天就住在他家里,小鬼才没敢进屋作祟。” “牛蛋家居然没好吃好喝供上,还要她自己买螃蟹吃?”梁溪隐隐感觉奇怪。 80晾他几天 - 小花仙在八零教反派大佬做人 - 布谷布谷 梁溪回家时,已是夜深人静。 “嘘,素素已经睡下了。”刘爱红接过儿子的箩筐,小声叮嘱道,“你洗洗也赶紧睡觉。进屋就别点灯了,别吵醒了她。” 听语气,刘爱红颇有些疼爱,又有些欣慰:“疯玩了一晚上,回来倒头就睡,怕是累坏了。想不到我们素素一来就这么受欢迎的,村里的女孩子都抢着带她玩。王小梅还说想认她当干妹妹。” 梁溪哼了一声,从水缸里舀了一瓢水泼在脚上,冲掉已经干涸的淤泥。 刘爱红却会错了意,拍拍儿子的后脑勺:“小溪什么都好,就是性格太内向。以后也要努力多和同学打成一片才好。” 打成一片?用拳头那种吗?那他倒是特别擅长。 梁溪腹诽着,嘴上却只嗯嗯称是,让刘爱红自己先回屋休息。 等擦洗好身子,他摸黑进了自己同沈素住的房间,进去就闻到一股甜腻的花香。走了两步,脚下突然一绊。 他把“绊脚石”抓起来凑到眼前一看,却是个毛线为发,纽扣为眼的布娃娃。 没记错的话,这个娃娃好像是班上哪个女生不离身的宝贝。 看来小兰花,还真是挺受欢迎的。 有本事就另寻明主呗,梁溪将布娃娃随手一丢。想到刘爱红叮嘱他不要点灯吵醒沈素,他立刻去把油灯一点,明晃晃照亮了墙角的稻草床。 稻草床上躺着的小人儿,手脚都露在被子之外,偏又用树叶将一根根指头裹住。绿油油的乍一看还真像草木成精。 别的姑娘用凤仙花染手指甲,叫红雨春山逗。这小丫头倒是贪心,连脚趾头都要染红,是要一步一个血脚印? 梁溪心中冷哂,将视线收回来后,又觉得自己实在幼稚,同这么个连做人都磕磕绊绊的小妖精计较什么? 等她再同别人厮混一阵,早晚会尝到世道险恶。到时候,他再闪亮登场,收服她也不迟。 为了证明自己并不幼稚,他随意摊开一册课本,给自己找了个点灯的理由。 上辈子,他没学完这学期的课程就成了孤儿,从此失学。现在看着熟悉的课本,他的神色渐渐认真起来,也就错过了旁边稻草床上 沈素早就醒了。 事实上,她不是被灯光惊醒的,而是被吵醒的。 梁溪还没走到院子里,就已经有一堆牛筋草、马唐草、狗尾巴花在识海中向她大声汇报:“仙子仙子,你的人类回来了!” 这些野草未开灵窍,但草木间的连接天然存在,只要沈素愿意,就能凭借感知的方式同它们自如交流。 这原本是已经成仙的她,对普通草木的单向通话。自从梁美丽来偷过小裙子,沈素就在识海中给了这些野草特殊权限。即使自己不先“开口”,它们也能主动与她说话。 这原本是为了通风报信方便,然而这些野草也就一二年生,如人类幼童般懵懂,哪里会分轻重缓急。现在一有个风吹草动,哪怕邻居家养的鹅进院子溜达了一圈,沈素的识海里都会冒出五百只鸭子。 唉,为了保护梁溪,她实在承受了太多。 这坏孩子还丝毫不体谅她的苦心。明明是自己无理在先,还要使脸色给她看,实在幼稚又可笑。 她记得,从前小少爷也有过这样无理取闹的时候。先生告诉夫人,越是这样的孩子越不能惯,只管随他闹去。等他自己闹得没趣了,才能听得进道理。 所以,且再晾他几天。 沈素撇撇嘴,不再偷看灯下的梁溪。 就这样,一连几天,梁溪同沈素也只在刘爱红面前兄友妹恭,上下学虽是一路,但彼此互不搭话。课间一个埋头看书,一个跟着班上的女生又是丢沙包又是跳皮筋。晚饭后更是各玩各的。 有天晚上,王小梅都忍不住问沈素:“你哥现在是不是不管你了?” 沈素扁着嘴不说话,染得红彤彤的指甲相互戳来戳去。 王小梅赶紧安慰她:“男生就是这样,不会照顾人,以后姐姐照顾你。” 另一个女生在旁边顺嘴揭短:“梁溪那个人性格特别怪,从前就独来独往,从来不跟大家玩。” 其他人纷纷证明:“问他一道题怎么写,他让我自己看书。我能看懂还问他干嘛?” “大家一起割猪草,他割得快,割完就不管其他人自己跑了。” “现在也是,就他一个人在教室里看书。” “已经有进步了。从前动不动嫌我们太吵,影响他学习,还要拿草纸把耳朵堵起来。” 这听起来,的确相当不合群。沈素听得直皱眉,想着等梁溪变乖以后,一定要教他独木不成林,君子周而不比的道理。 她还在默默计划,从她们身后路过的李狗子先炸了。 “不许说我溪哥坏话!你们女生懂个屁,我溪哥超牛B,一手一个螃蟹没跑!” 他现在是梁溪的小迷弟,吹捧无极限:“我溪哥,年年考试第一名!当然不是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能一起玩,要挑人的——比如我啦,就同溪哥喝过一罐饮料!” 沈素看着李狗子:三天没交作业了;背首古诗结结巴巴;问他篮子里有十个苹果,你吃了一个,还剩几个,他回答我吃了就不可能剩下…… 这几天,梁溪居然是同这样的狐朋狗友厮混? 她朝教室窗里看去,正遇见梁溪朝外看来。 不好!先生说过,不能让孩子发现他的胡闹已经引起注意,这样小破孩会变本加厉。 于是沈素回头朝王小梅甜甜一笑:“我也挑人的!我就喜欢同姐姐这样的好孩子一起玩!” 孩子们的这些矛盾,刘爱红并没有发现,因为这几天她也有麻烦缠身。 自梁牛蛋怪病不愈,家里又遭“鬼敲门”以后,梁爱国和其他几户村民家中相继也发生了鬼敲门的怪事。 三更半夜,门板突就然砰砰作响,就像有人在用力拍门。等人从床上爬下来,迷迷糊糊将门打开,门外却只有夜色茫茫。把门关上再去睡,又会听到砰砰砰的敲门声。 一个晚上这样反反复复无数次,第二天脸色都是发青的,连敲几天简直就要发疯。 牛蛋妈和张素芬一口咬定,这是冲撞了邪祟,而这个邪祟就是刘爱红新收养的小女娃。 81有鬼敲门 - 小花仙在八零教反派大佬做人 - 布谷布谷 牛蛋妈和张素芬逢人就讲:“从前村里可从没出过这种邪门事。只有这小丫头是外来户,我们两家出事都是从她来村以后。要说同她没关系,谁敢打包票?” 她们还抬出了“权威人士”:“那天在山道上,马神婆瞥见那丫头一眼,就觉得不对劲。” 这两人被鬼敲门折腾了两三天,就跑来找刘爱红,要她把沈素交给马神婆:“做一场法事看看,才知道那丫头是人是鬼!” 刘爱红当然不肯答应,更提高了警惕,随时将沈素带在身边。没想到两人居然跑到学校来闹得没法上课,又惊动了老村长。 这次老村长就算想息事宁人,也不敢和稀泥:“国家说了,神神鬼鬼那都是老思想,要不得。我们要听国家的话,凡事相信科学,反对迷信。” 牛蛋爸梁大山好歹是生产队副队长,最近又在积极追求进步,闻讯赶来不由分说就甩了牛蛋妈一耳光:“瓜婆娘扯起个喉咙乱讲啥子?晓不晓得你这是在犯错误!赶紧回家烧你的饭去!” 牛蛋妈向来在外泼辣,在家服帖,此时却捂着脸上的巴掌印同梁大山吵起来:“我呸!犯错误就犯错误,总比被鬼娃害死强!当初我就不该听你的……” 她捶胸顿足,说自己特别后悔。那天马神婆就说要做法驱邪,牛蛋的毛病才能指定治愈,不过做这种法事,要给三霄娘娘一大笔供奉。她不敢做主,回家梁大山提了两句,就被骂妇人之见,白白花了布票和油票也没治好牛蛋,居然还要给马神婆送钱。 好在马神婆没有计较,还肯忍着梁大山的冷脸住下来,说这样至少能防着邪祟继续加害牛蛋。 现在鬼只是半夜敲门,而没跑进屋子害人,也多亏了马神婆坐镇。 张素芬也作证:“马神婆给了我一块三霄娘娘的木牌,就挂在堂屋房檐下正对着大门,所以鬼来我家敲的都不是大门,是没人走的后门。” 她们两人将马神婆吹得神乎其神,不少村民听了都将信将疑。为破除迷信,老村长只得安排联防队员晚上去两家蹲守,看看到底是什么人在恶作剧。 为了不打草惊蛇,联防队员远远蹲在附近的草垛后面。夜里果然听到了敲门声,他们赶紧打开手电筒去查看,亮光照在门前却是空荡荡的。 不过,在手电光亮起之前,好几个人都说,恍惚看见有一团黑影从门前掠过,一下就没影了。 更可怕的是,那团黑影好像是悬空的。 接下来的两天,村里又有好几家人被鬼敲门了。一时间人心惶惶,原本支持讲科学,反迷信的村民纷纷动摇。 有的拐弯抹角来打听沈素的来历,有的则劝刘爱红:“既然素素没问题,你就让马神婆试试咯,也省得她们老来纠缠。” 刘爱红心中不安,只能将沈素看得更牢,晚饭后也不让她出门跟王小梅她们玩。 兰花喜静不喜动,沈素倒不在意能不能出门玩,只是不太高兴同梁溪这样相处。 李狗子来找梁溪出门时,她听见过他们的对话。 “你真不去?那块田黄鳝特别多,我表叔说还没什么人去夹过!” “没办法,我妈让我看着她。” 多委屈,多无奈,好像她是什么甩不掉的包袱。 前阵子两人闹翻后,每天上下学梁溪都是自己闷头走在前面,就算领着她。这两天又要来牵小胖手,还嫌她小短腿走路慢,东张西望容易摔跤。 “不用你管!”沈素很有骨气,把手背到身后不给牵,目光也斜到一边去追刚飞过的黄蝴蝶。 “不是我要管你,是我妈让我管你。”梁溪板着脸说完,径自抓住小胖手就拖着朝前走。 还真是拿起鸡毛就当令箭。沈素挣扎不脱,只得在心里将这坏孩子又教训了十七八遍。 转眼就是星期天,刘爱红又要去县城参加民办教师的培训。临出门再三叮嘱两个孩子:“饭菜都在锅里,饿了就吃。把门闩好,就在屋里玩,千万别出去。” 她前脚出门,王麻子就来找梁溪。说他已经同省城保仁堂的同学联系好了,听说有一块朱砂莲,对方非常感兴趣,只要验货通过,就按一钱十块钱的价格收购。 “说来也巧,今天保仁堂就有同志在县城收药材,你要是想出手,就赶紧跟我去坐上午的班车。去晚了人家就该撤了,又要再等下回。” 一钱十块钱,就连沈素也明白,这是个非常好的价格。 十钱为一两,梁溪手中那半块朱砂莲至少有三两重,这就是三百块! “这就走!”梁溪跳起来就要走,却在跨出门槛时扭头看了看沈素。 “算了。”跨出门槛的脚又收回来,他朝王麻子笑一笑,“谢谢王爷爷,今天我就不去了。我妈让我在家看着妹妹。” “小丫头这么乖,还用你看?” 王麻子朝沈素看了一眼。只见小丫头规规矩矩坐在小板凳上,膝盖上摊着一本小人书,要多乖巧有多乖巧。不过,他也知道知道村里“鬼敲门”的传闻,理解刘爱红的担心,只能惋惜道: “不去就不去吧,不过他们来周边收药都是不定时的,这次错过了,下回还不知道要等几个月。要是自己去省城,路费可就要好几块钱了。” “那也没办法……”梁溪还未说完,乖巧的小丫头就抢着道,“你想去就去,才不用你看着我。” 沈素知道刘爱红是为了保护自己,不过真没必要。 上周进山时,她见过那个马神婆一面,从对方身上完全觉察不到灵力的波动,知道那就是个招摇撞骗的凡人。 想她堂堂兰花仙,就算现在还没恢复灵力,难道还能被凡人制住? 两人目光交错,片刻后,梁溪一挑眉:“真不用我管?” 作为回答,沈素把头一低,继续看王小梅借给她的小人书,翻到好笑的一页就格格的笑,十分地自得其乐。 “随你。”梁溪也不再多说,背起积攒的药草就跟着王麻子走了。 82有何危险 - 小花仙在八零教反派大佬做人 - 布谷布谷 砰的一声,房门被关上了。 门外又是一阵响动,梁溪和王麻子又说了什么,沈素一概不理会,只是专心致志地看小人书。 看着看着,书里的人走进一家店,坐下就叫了五斤上好的黄牛肉并一坛子酒。这两样东西她都从未尝锅,只见书页上画得那一盘牛肉堆积如山,吃的人看上去十分快活,想来一定比腊肉皮炒土豆更美味。 小舌头不自觉地就卷了卷,吞了口唾沫。 化形之后的一大烦恼,就是这具身体太过贪馋,对凡人的食物各种垂涎,看本小人书都能把自己看饿。 伸手摸了摸还有点圆的小肚子,沈素觉得早上喝的那一碗红薯稀饭已经消化得差不多了。视线就忍不住地从窗口朝外飘。 刘爱红走之前烧好的饭菜就扣在灶上温着,炉膛里还埋了两根玉米。被柴灰煨得焦黄的烤玉米,糊香中带着自然的清甜。前两天,沈素头一回吃烤玉米就爱上了,小嘴被烫得通红也绝不撒手。 吃玉米去! 沈素扭了扭,成功地从小板凳上跳下来并没有摔倒。 她充满期待地将门扇一推——吱呀一声,只推开条缝…… 仰头张望,才看见门缝外横着一根锈迹斑斑的铁棍。梁溪出门前,居然将这间屋上了锁。 这是有多看不起她? 难道少了那小破孩的看管,她就一定会出事?真是可笑。 沈素咬着唇,朝房门狠狠搓了几个响指,最终小胖手又沮丧地捂回肚子上。 让她吃不到烤玉米的梁溪,真是天底下最讨厌的坏孩子。 如此一来,小人书是看不下去了。她正捧着还未孵化的鸟蛋,练习如何给坏孩子讲道理,门外忽然有人在唤她名字: “素素,素素在家吗?” 这个声音沈素认得,是同班的一个女同学王小凤,同王小梅是堂姐妹。 王小凤是来找她玩的:“去演电影,就等你了。” 闻言,沈素有些惊讶,也有些不好意思。 “演电影”是村里女孩子们最喜欢的游戏。 县城电影院只能每个月来村里放一次“坝坝电影”,但是村里的孩子们凭借想象和模仿能力,每天晚上都能自己演大戏。 就在被迫足不出户的前一天,沈素参加了一回演电影,还导致王小梅和王小凤两姐妹闹了一场小风波。 她们要演的是之前“坝坝电影”放映的一部武侠片,杂技班老班主被害,两姐妹在江湖大侠和少林弟子的帮助下,最终报仇雪恨。 王小梅漂亮大方,又是人缘很好的班长,由她来演姐姐彩云,其他人毫无意见。 妹妹彩霞就成了被人争抢的香饽饽。最后王小凤说,彩云和彩霞是两姐妹,她和王小梅是两姐妹,理所当然应该让她来演。 其他孩子听了自然服气,不再同她抢角色。没想到,王小梅却说让沈素来演彩霞。 “素素年纪小,演不了其他角色,演我妹妹正合适。小凤个头高,可以演妙月大师。” 王小凤一听就生气了:“妙月大师是个老和尚,凭什么让我演?!” 两姐妹争执到不欢而散,电影也没演成。 没想到今天王小凤会主动来找她演电影,还隔着门缝吞吞吐吐对她道歉:“上回是我不对,今天让你演彩霞,快来。” 沈素心中感动,却只能说不:“妈妈不让我出去玩,门也上了锁。” 王小凤比她还遗憾,各种劝说不停: “可是……大家都在了,就等你去。从窗户可以翻出来,我在下面接着你不会摔的。就悄悄去玩一会儿,行不行?刘老师回来也不会知道。” “我看见梁溪都出门了,怎么就关着你一个人?这也太不公平了。” “那边山坡上有好多芭茅,剥出来的嫩心可甜了。还可以抓知了猴,烤着吃特别脆。” 提到玩,沈素略略动心;提到梁溪,沈素就想拍板凳而起,提到吃的…… 沈素把小板凳推到窗下,站上去踮着脚勉强趴上了窗边。 在王小梅的帮助下,她成功地翻了人生第一回窗户,代价是裤子后面被窗边的钉子挂了条口子。 落地后沈素才想起,身为一株兰花,这样做好像既不斯文,也不优雅。 但是,她闻到了灶台里的玉米香! 两根玉米看起来是一样的好吃。沈素犹豫了一下,只抽出一根掰成两半,把比较长的一头递给了王小凤。 两人一边吃烤玉米,一边朝村外走。半根玉米没吃完,沈素突然停下脚步:“是不是走错了?” 王小凤朝不远处的竹林张望了一眼:“没走错。今天我们换了个地方,为了演电影……” “可是,你说有芭茅可以吃。” “对呀,好多芭茅,就在前面……” “前面没有芭茅。”沈素很确定,她在这附近连一根芭茅都没有感知到。 她抬起头,看着眼神闪烁的王小凤:“你找我,不是去演电影的,对不对?” 与此同时,梁溪已经同王麻子走了五六公里,从二峨村来到了峨山镇。这个年代,乡村交通还很落后,十里八乡想去峨眉县,就只能先步行到峨山镇来才有公交车坐。 公交车一天四班,上午最后一班车还要等半个小时。简陋的站牌下,梁溪心烦意乱,对王麻子各种旁敲侧击的问题已是懒得应对。 就在刚才,他遇见了张石头和张木头兄弟。 这两兄弟一人背了一筐菜,跟在他们叔叔身后,见了梁溪也只是并不熟络地打了个招呼。不过张木头用力眨了眨眼,似是有话要说,却又怕让他叔知道。 张石头更机灵一点,走过时大声问了叔叔一句:“今天是不是还去小转盘那边卖菜?” 梁溪听出来了,这是在暗示他去找他们,才有机会避开叔叔说话。 可是他和这两兄弟有什么可说的? 除非是……有关沈素。 看张木头挤眉弄眼的模样,也许还是很要紧的事?毕竟张素芬是他们的姑姑,也许他们听说了什么? 梁溪思忖着,脑海中忽的响起小丫头嫌弃的声音:“用不着你来多管闲事,你也管不了我。” 也是,人家是精魄化形,天生仙体,能有什么危险? 梁溪脚下一跺,转身就跑:“王爷爷,我去找公厕解个手就来!” 83我来帮你 - 小花仙在八零教反派大佬做人 - 布谷布谷 峨山镇不大,张石头口中的“小转盘”就是镇中心的地标,当中一座纪念碑十分显眼。 一到礼拜日,就有四方村民在小转盘四周摆摊设点,自留地里吃不完的的玉米、胡豆和蔬菜,林地里长大的土鸡和土鸭,还有小推车卖咔饼、豆腐脑、米凉粉等各种吃食,同赶集一样热闹。 梁溪围着小转盘找了一圈,没瞧见张家兄弟的影子。冷不防背后被人重重一拍:“溪哥,这么巧!” 李狗子嘴里叼着半块咔饼,嘴边一圈红油冲他笑得灿烂:“牛肉还是肥肠,我请客!” 他指指旁边的咖饼摊,十分有诚意。 梁溪摆摆手,继续朝前走,李狗子赶紧冲到摊前丢下几枚硬币,又追了上来。 “溪哥你也来镇上逛?不爱吃咔饼,吃蛋烘糕么?前面那家的叶儿粑可好吃了,肉馅特别大坨!我馋了好久,这回可算有钱能吃个够……可惜马神婆昨天就不收螃蟹了,否则今天就能请你下馆子,吃东坡肉!” 他一路念念叨叨,梁溪听得烦躁:“吃你的去,别跟着我!” “那不行!”李狗子把咔饼咽下去,油乎乎还沾着饼屑的手就朝梁溪肩上搭,“溪哥你这样子一看就是有事!有事你说话,兄弟我两肋插刀,义不容辞!” 梁溪侧身躲开那只手,权当死马当活马医,问了一句有没有看见张家兄弟。李狗子说没见到,又拍着胸口说自己知道他们在哪里。 “卖菜嘛,要不是在小转盘这边卖,那肯定是去解放路,那边有供销社,人去得多。” 在他的带领下,梁溪果然在解放路供销社外找到了张家兄弟。 张石头正拿着杆大称给人称小白菜,张木头守在一旁,时不时朝路两边张望,一见梁溪就跳起来。 “这里!”他朝不远处的茶馆瞟了一眼,招手将梁溪带到一旁,“小转盘那边人太多,叔叔就说来这边卖。我们还想着趁叔叔在喝茶,怎么开溜去找你,没想到你就找来了!” 一路找来,梁溪额上都是密密的汗珠,嘴上却轻描淡写:“凑巧,我就是随便逛逛。” 张木头又焦虑又迟疑,下意识朝他身后望了望:“刚才怎么没瞧见素素?你出来逛没带上她?” “你到底想说什么?”梁溪径直打断他。 张木头又朝茶馆看去,确定叔叔正同人摆龙门阵没注意到这边,才低声说:“我姑姑他们……要带素素去做法,应该就在这两天。” 他搓搓手,带着几分歉意道:“本来早上就想去你家提醒一声,但是我叔叔吩咐了一堆活,看我们又看得紧……乱说话要挨打的。” “怎么知道的?”梁溪其实并不是为消息本身感刀差异,他奇怪的是,怯懦又没有存在感的张家兄弟居然会主动想来报信。 “我姑姑她一大早来家抓了只鸡公……黑羽毛的大鸡公。婶婶不乐意,问她怎么不杀自家的鸡。姑姑就说,马神婆说了,一定要这种黑公鸡的血才有用。” “没错!”李狗子积极插话,“我昨晚带螃蟹去找马神婆,听见她同牛蛋妈说什么最好是黑狗,不行黑鸡也行,一定要公的。我还当她吃腻了螃蟹要换口味,原来是要开坛做法。” 梁溪皱皱眉,只问张木头:“你姑姑她还说什么了?” 张木头想了想:“她还说什么一早没有喂鸡正好,嗉子里没东西,给三霄娘娘的祭品就是要干净。” 闻言,梁溪目光一沉:公鸡没吃食是干净的祭品,这意思是……做法就是今天? 张木头说完“啊呀”一声,似乎也会过意来,眼神中满是担忧:“素素是同刘老师在家吗?” “你傻啊!村里谁不知道,刘老师每个星期天都要去县里上课?”李狗子拍了下张木头,又想去拍梁溪,“没事的,我们溪哥的妹妹那么乖,自己在家也不要紧的。他们总不敢去家抢人,对吧溪哥?” 要回去看看吗?还是不用管她?反正门上了锁…… 梁溪正在内心交战,一时不察,到底在肩上留下了李狗子的爪印。 他烦躁地一耸肩,下意识用出柔术的卸劲。如果不是背后正好有人推着一车化肥路过,这烦人的狗子怕是要被摔出一米开外,躺在街上爬不起来。 李狗子从化肥上爬起来,浑然不觉自己离危险有多近,只当是自己脚滑。朝推车的道完歉又来安慰梁溪:“溪哥别担心!就算被她们拉去做法也没啥。我小时候也被马神婆驱过邪,也就是被灌了一肚子奇怪的东西……” “要是用香火烧她怎么办?”张木头怯怯道,“听说牛蛋就被烧了,连脚底板都烫了好多水泡,现在都化脓了。” 能怎么办?兰花仙没有灵力也足以自保呗……梁溪冷冷地想,嘴角抿成了一条直线。 下一秒,他掉头就走。 “等等,梁溪!”张石头手里还抓着秤,追上来朝他脚下看看,“你就这样走路回去,怕是赶不及。” 他把秤塞给张木头:“要是叔叔问起来,就说我肚子痛上厕所去了。” 张石头朝梁溪打了个手势,见他没有跟上来又催了一句:“快来!” 梁溪急着朝镇口走,同他并不是一个朝向,他也不习惯接受别人的热心帮助:“这是我家的事,我自己回去就行,不耽误你卖菜。” 本来就是寄人篱下的孤儿,要是被叔叔发现吃里扒外,还不用篾条把两兄弟抽个半死?他不知道张家兄弟为啥这样热心,但是他绝不想欠下这种人情。 梁溪说完正要转身,又被李狗子拽住。 “这么见外,还是不是兄弟?”李狗子前一句还是不知从哪部电影学来的,后一句就唱起来,“请让我来帮助你,就像帮助我自己,请让我去关心你,就像关心我们自己,这世界,会变得更美丽……” 这是一首为拯救大熊猫而作的歌,这两年正走火大江南北。李狗子这一唱,居然还引来了路人鼓掌叫好。 梁溪眉心微拧,却见李狗子朝张石头肩上一搭:“走路来不及,难道你还能搞到车?现在时间倒早不晚的,没人会回村,只怕搭不到顺风车。” “我能找到车。”张石头看向梁溪,“走吗?” 梁溪脚步微顿,随即做出决定:“走!” 84来会神婆 - 小花仙在八零教反派大佬做人 - 布谷布谷 二峨村外,风和日丽。 脚下是开满野花的田垄,不远处有竹林起伏如海,就是一副恬静的田园画卷。 沈素的灵识里却充斥着各种细碎的抱怨声。 “好多人……已经过了挖笋的时节……又烧火……踩痛我了……臭死了,是奇怪的味道……” 看来,等着她的排场还不小。 小胖手将玉米粒一颗颗抠下来,再送进嘴里。她自己吃得香甜,再看对面的王小凤,刚才被自己一句提问吓住了,慌得连手中的烤玉米都没拿稳,滚在野草里便宜了蚂蚁。 “可惜了。”沈素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是在可惜玉米,还是可惜这个小姑娘。 王小凤显然理解成前一种,定了定神,脸上又堆起笑。 “掉了就掉了,等下有的是好吃的。”她伸手朝竹林一指,“就在前面的竹林,演完电影再去河边吃芭茅。” 她一边说,一边就来拽沈素:“快走,大家都在等着。” 沈素个子小,朝旁一晃就躲了过去,继续抠玉米粒朝嘴里塞:“我自己会走。” 走两步又问她:“你是不是很想演彩霞?” 王小凤不说话。 沈素吃完玉米粒,这里没处洗手,只好拍一拍,再朝指尖吹吹气:“骗了我以后,你就能演彩霞了吗?” “谁,谁骗你了?” “谁让你来叫我的?牛蛋妈还是梁二婶?她们又不演电影,你为什么要听她们的话?” 沈素是真的不明白,演电影演谁不是好玩,一个角色有什么可争的? 在她停留在五十年前的认知里,话本和戏文都是很有趣的,戏子却是世人看不起的下九流。体面人可以关起门来当票友,只图一乐,若闹得当众争戏捧角,就要被人耻笑了。 “你想演,我给你演就是,不用这样。”她仰着头,一本正经地教育比自己足足高了半个身子的女孩,“嫉妒不好,骗人也不好。” 说起来还有点伤心:“你不高兴我演彩霞,为什么还要一直跟我玩?我还以为你真的很喜欢我。” 昨天在学校,王小凤还和王小梅一起教她跳皮筋。她跌倒以后,王小凤也给她拍过裤子上的灰。 这就是传说中的“知人知面不知心”么?她听过这样的故事,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也能碰上,还是平时一起玩耍的小姐妹。 沈素越想越觉得自己吃亏:“你骗我,我还叫过你姐姐,还请你吃烤玉米……” “烦死了!”眼见已经快走到竹林,王小凤也不怕她能跑掉,“演不演彩霞我都讨厌你!我和小梅姐才是两姐妹,你算个屁!不知哪里来的野丫头,凭什么他们都喜欢你?” 她粗鲁地将沈素朝竹林里推:“马神婆说得对,你就是个鬼娃娃,哄得大家团团转。等下就把你打回原形,看你还能不能迷惑人!” “狐狸精才迷惑人,我又不是。”沈素心道,要是能打回原形倒好了,她正愁自己的原身不知去向。 竹林中,之前给梁牛蛋做法治病的空地上,已经摆上了供桌香案,四周竹子上挂着红布条就,风一吹就像血在流,火在烧。 沈素有心来会会马神婆,没想到在这里等着她的居然有二三十号人。其中不少熟悉的面孔,之前在村里遇见时,会很亲切地摸她的脑袋,夸她聪明可爱,摘朵南瓜花哄她玩。 现在他们围成一圈,沉默地看着她,眼神里满是猜疑、惶恐和警惕。 “人我带来了!”王小凤把沈素朝牛蛋妈面前一推。 经历了一周的“鬼敲门”,牛蛋妈形容憔悴,只在看见沈素时才焕然出喜色,二话不说就掏出五毛钱给王小凤。 沈素更伤心了:话本戏文里都是悬赏千金,她居然才值五毛钱? “现在怎么办?” “先捆起来还是……” 牛蛋妈和张素芬很是紧张,拎起条草绳手都在打颤。 沈素已自行走到空地中央,隔着烟熏火燎的香案和马神婆对视:“就是你在村里说我坏话?” 马神婆仍是花布蒙头,低哑的声音从布下传出:“呔!你这个小邪祟,到了三霄娘娘神座前还不速速现出原形?!” 沈素踮着脚,仰着头,又朝后退了两步才看见供桌当中有一座神像。 “云霄?琼霄还是碧霄?” “三霄娘娘就是三霄娘娘,小小邪祟莫要胡说八道!”马神婆双手合什,冲着神像连连鞠躬又叨念数声,求三霄娘娘不要生气,等下直接做法收拾了这小邪祟,莫要降罪其他人。 不对,不对。”沈素的小脑袋摇成拨浪鼓,“你骗人,这才不是三霄娘娘!” “大胆!竟然冒犯娘娘!”马神婆朝牛蛋妈她们做眼色,“速速绑来向娘娘谢罪!” 沈素这段时间和同学跳绳、跳皮筋还玩老鹰捉小鸡,身手练得十分灵敏。牛蛋妈和张素芬拿着草绳追不上,她还能大声指正错误: “三霄娘娘明明是三个人。赵财神的三个妹妹,大姐云霄,二姐琼霄,三妹碧霄,合起来才叫三霄娘娘。这里就一尊神像,供得到底是哪个?” 马神婆一时无语。周围村民窃窃私语,有人说:“我记得大峨山那边曾经有个三霄洞,早先也是供的三个娘娘?” 又有人点头:“好像是三个人,封神演义的评书里就是三个。” 马神婆猛的咳嗽一声:“的确是三位娘娘,不过娘娘三人姐妹情深,就如一体。她们在天庭上班,忙得很。凡间有事相求的时候,就只有一位娘娘有空下凡……不分什么大姐二姐三妹,只叫三霄娘娘。” 又朝提起三霄洞的村民厉声道:“娘娘面前,休要再提三霄洞。当初三霄洞为什么会爆炸?就是请神的人不懂事,一张供桌要请三位娘娘下降,害得娘娘姐妹之间不和睦。” 沈素不知道三霄洞和爆炸,却见马神婆这番话说完,周围村民居然都信了,还有不少人下跪的下跪,作揖的作揖,最早提三霄洞的老汉更是连连打自己的嘴。 “再让你们瞧瞧三霄娘娘的灵验!”马神婆冷笑一声,“打水来!” 85显字神迹 - 小花仙在八零教反派大佬做人 - 布谷布谷 “水来了!” 聚在竹林里的都是马神婆的信徒,早已听她的安排将做法要用的东西准备妥当。此时听她要水,立即有人提着木桶上前。 马神婆摆摆手:“用不着这么多。” 她抬了抬手,牛蛋妈还未反应过来,张素芬已机灵地递上一只碗。 马神婆舀了一碗水,就地摆在香案前,郑重其事地拜了三拜,口中念念有词道: “三霄娘娘在上,信女乃是西蜀二峨村人士,现今村中有邪祟作怪,搅得一村人不得安宁。信女恳请娘娘示下,指出那邪祟藏身何处。” 她祈祷得虔诚,村民听得认真,牛蛋妈与张素芬,以及几个家里也被“鬼敲门”的村民,也跟着跪倒在地,冲着香案上的神像连连叩头:“求三霄娘娘指点迷津!” 一时无人来捉沈素,沈素自己垫着脚凑过去,只见那的确是一碗清水,清得能照出人影。 她不知马神婆在玩什么花样,便静静等着。别说这是在装神弄鬼,就是真能请来三霄娘娘,她也不怵。大家都是顺应天道成仙的,按这个时代的说法,都是“同志”。 只见马神婆拜了又拜,直到一阵风吹过,碗中泛起涟漪。 “成了!三霄娘娘点头了!” “嗯呐,竹子也都在点头呢。”沈素手指被风吹动的竹梢,抿着嘴笑起来。 她明明指出了真相,村民们却不理会,个个都紧张地看着马神婆从怀里拿出一张黄纸投入水里。 “邪祟到底是谁?请娘娘白纸黑字明明白白写出来!” “明明是黄纸……”沈素正在嘀咕,突然顿住。 只见那张黄纸浸湿后,纸上竟渐渐浮现出笔画来。就像真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握着看不见的笔,写出了一个大大的字。 就是写得有点丑,横不平竖不直,看着同初学写字的她是一个水平。 沈素不认得这个字,正歪着脑袋看,肩头一沉已被牛蛋妈用力按住:“果然是你这个小贱人在捣鬼!娘娘都写出你名字了!” “真的!真的是个素字!” “这孩子的名字不就叫作素素?” “三霄娘娘显灵了!” 马神婆将那张黄纸高高举起,迎风招展,村民们又是惊讶,又是信服,再看沈素的目光就少了怀疑,多了恐惧和嫌恶。 原来这就是素字? 怎么同梁溪送她的小本本上写的不太一样?也没有梁溪写得好看…… 想到梁溪,就想到那扇被锁的门,还有那句一听就让人生气的“不是我要管你,是我妈让我管你。” 在那个坏孩子回家之前,她一定要戳破这神婆的把戏,好让他明白:兰花虽小王者香,就算没有灵力她也是正而八经的仙子,尊严不容凡人挑衅。 “才不是我!”沈素不慌不忙,抬手朝张素芬一指,“这个婶婶的名字里不也有个素字?三霄娘娘说的为什么不是她?” 被她这样一问,村民都楞住了。 “胡说八道的死丫头,老娘撕了你的嘴!” 张素芬跳脚就骂,被马神婆禁止:“休要冲撞了三霄娘娘。” 马神婆是三霄娘娘在二峨村的代言人,对此自有解释:“三霄娘娘可不会做糊里糊涂的事,如果是她,娘娘一定会把名字写全。” “哦。”沈素点点头,“可是,娘娘也没把我的名字写全。” 她来到二峨村后,刘爱红和梁溪都管她叫素素,班上的同学和村里人也这么叫。大家默认她是刘爱红收养的,自然应该跟着姓梁。没人问过她姓什么,也就没人知道她有个大名叫作“沈素”。 “三霄娘娘可是神仙,神通广大会不知道我的名字吗?”沈素说完,又指了指马神婆手中的黄纸,“这个字不是三霄娘娘写的!神仙也不会把字写错!” 虽然她只是株没读过书的小兰花,但她记性好,清清楚楚记得梁溪是怎么写“素”字的。 “素字上面应该有三横,这里只写了两横!你是不是语文也不及格?” “好像应该是三横?” “我怎么记得是两横?” “三霄娘娘不会写错吧……” “也没听说神仙还要上学的。” “谁还记得扫盲班老师怎么讲的?” 平均文化水平不足小学毕业的村民们面面相觑。有人要再仔细看看黄纸上的字,忽然惊叫起来:“字!字,字没了!” 迎风招展的黄纸已经快被吹干,纸上还残留了几画模糊的痕迹。被村民惊奇地围观了一会儿,彻底消失不见。 沈素扁扁嘴。她能肯定,这字一定是马神婆事先写好的,只是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能沾水显字,水干就消失。 “这是三霄娘娘把字抹掉了?”有人猜测,“难道是写错了要重写?” “放肆!”马神婆厉喝一声,“这是三霄娘娘生气,收回了神迹!你们竟然被这个小邪祟三言两语就说动了,真不怕娘娘降罪么?” 正在窃窃私语的村民都赶紧闭嘴,大家又是一通跪拜。 牛蛋妈自己跪下,也按着沈素要她跪。沈素挣不过,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别拜了,水中显字算什么神迹?我还能叫神仙来火烧出字……唔,唔……” 沈素被牛蛋妈捂住嘴,但是村民们都听见了,将信将疑都朝这边瞟。 小胖腿一阵乱蹬,她啊呜一口咬在牛蛋妈手上,总算又能说话了:“敢不敢看我的神仙写字?不敢就是你心虚!” 她扬着脸同马神婆对视,赌的就是对方当着这么多村民的面,一定要绷面子。 果然,花布下露出的那双眼睛闪过一丝凶光,又半眯起来:“放开她!谅这小邪祟怎么跳,也跳不出三霄娘娘的手心。” 沈素坐在地上理了理被牛蛋妈弄皱的衣服:“我要请的神仙是——葱神!” “啥神?”村民们以为听错了。 “葱神。”沈素朝离自己最近的村民甜甜一笑,“王大叔,帮我找根葱来好不好?要那种比我高的大葱。” 等大葱拔来了,她也学着马神婆的架势,将那根大葱摆在香案钱。 “大葱呀大葱,现在村里有坏人在骗人,请你快快显灵,告诉大家坏人是谁。” 大葱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沈素很高兴:“大葱没有动,这就是葱神默许了!” 村民:…… 86葱神相助 - 小花仙在八零教反派大佬做人 - 布谷布谷 趁着村民一时没回过神,沈素抱着大葱和黄纸就朝供桌下塞:“葱神比较害羞。请神时你们千万不要偷看,葱神也是会生气的。” 供桌上铺着红布,长度垂地,将大葱遮得严严实实。沈素就站在供桌前,隔着布障嘀嘀咕咕,也不知在同葱神交流些什么。 牛蛋妈和张素芬交换了一个不安的眼神,齐齐看向马神婆:“这小邪祟又在捣鬼,不如直接捆了。” 马神婆看看周围表情各异的村民,缓缓做了个手势,让她们稍安勿躁:“不急。不让大家看清这小邪祟的真面目,倒显得我心虚。三霄娘娘在此坐镇,我倒要看看她能捣什么鬼。” 如此镇定的姿态,果然赢来信徒纷纷夸赞:“真金不怕火炼,三霄娘娘的灵验大家都见识过的,可从没听说过什么葱神蒜神。多半是那小邪祟弄花招拖时间,想趁乱逃跑哩。” 就算刚才有人因为错别字而偷偷起了疑心,现在也不敢吱声。 “好啦。”沈素刚说,就只见供桌下露出一角黄纸,像是真被人从里面推出来似的。 牛蛋妈不信邪地掀开布障一看,里面空荡荡的只有根大葱。 “这是怎么回事?”她吃惊得后退一步。 众人也看见了,刚才还是白身青叶的一根新鲜大葱,现在居然蔫巴巴的,竟是齐根折断了。 沈素毫不犹豫:“谁让你们刚才不尊敬葱神?这就是葱神生气啦。” 她走过去捧起葱头,爱惜地摸了摸断口才交给王大叔:“葱神让你把葱头好好种回土里,还能长出来。” 王大叔捧着葱头如捧火炭,换了三四次手也不敢丢开:“种……回去就种!” “也不用这么急。”沈素继续传达“葱神”的意思,“葱神说,让这葱头稍微晾干一点儿再种,会长得比以前好。还有,葱神说你家的地浇粪水太多,它不喜欢。平时还要少用豆饼,前几天你儿子埋的鱼骨头就很好,以后多埋点。” 王大叔楞楞听着,表情越来越怪异,最后忍不住问:“葱、葱神还知道我儿子埋鱼骨头了?” 沈素笑笑:“葱神当然知道!” “多谢仙子。”识海中一个声音虚弱地响起。 “是我应该多谢你。”沈素在识海中对那颗葱头道谢,“刚才很疼吧?” 可惜她现在灵力全无,不能给它止疼疗伤。就连同凡人骗子斗法,也要拜托这棵大葱帮忙。 沈素原本打算自己也钻进供桌下,借一点葱白汁液写个字就好。这棵大葱了解情况后,却说这样不够“神奇”,不如它自己在供桌下写字:“仙子告诉我怎么写就好。” 这就是一棵普普通通的大葱,没有沈素施加灵力,它其实不能随意活动,除非……面临死亡的威胁。 这是草木天性中的自救本能。在凡人的研究中则叫做“胁迫反应”。 在缺水缺营养,病虫害等外部危机下,会因为应激而突然能量爆发,产生形态结构、生理生化等抗性反应,最常见的就是一些草木会在死亡前迅速开花结籽,完成繁衍。 这点能量爆发,足够一棵大葱把自己变成笔,在黄纸上写下字。 沈素并不愿意它这样牺牲自己,大葱却安慰她说:“连根折断也不要紧,葱头埋进土里,半个月后我又是一条好汉。这样让凡人吓一跳,以后待我们才会更好。” 现在,那张黄纸被村民们传看了一遍,上面干干净净什么字迹都没有。 “真要用火烧?” “烧!”沈素小手一挥,大大方方让马神婆动手。 马神婆冷笑一声,拿起黄纸就朝香烛上凑。火苗一窜,黄纸燃起的同时,分明现出一个棕黑色的字。 火烧得很快,但那一瞬间,每个人都看清楚了。 那是个“马”字。 “葱神说啦,骗人的坏人姓马!” 沈素很开心。同梁溪闹翻前,她刚学会写“牛、马、猪、狗”。马字简单又好写,大葱在她识海中照葫芦画瓢,写出来也眉清目秀,比马神婆的字好看多了。 “胡、胡说八道!”没料到火烧真能出字,马神婆楞了一瞬,火苗烧到手指才仓皇松手。 “真的有葱神?!”现在不仅其他村民神情大变,就连牛蛋妈和张素芬也惊疑不定,看看她又看看沈素,嘴巴张得能塞进鸡蛋。 “醒醒,这就是邪祟迷惑人的手段!”马神婆厉声道,扬起一瓢水泼向最近的几个村民,“你们看一看,再想一想,她这样还像是个四岁的娃娃吗?” 她一把抓住沈素的胳膊,就拿草绳朝身上套:“谁家四岁娃娃会这样说话?谁家四岁娃娃能有这等手段?分明就是身体里藏了邪祟!” “我……”沈素是真没想到,明明自己露了一手震惊全场,反倒成了“罪证”。 她又忘记了,自己这具身体还是个凡人幼童。 平时有梁溪在她身边唠叨,四岁的娃娃如何说话,如何乖巧,她依言行事还能装得七八分像。 现在……她有点想念梁溪的唠叨了。 “等等!”眼看沈素被草绳绑成了个粽子,手捧葱头的王大叔忽然颤声道,“万一葱神降罪可怎么办?” 刚才火烧出字是他们亲眼所见,沈素替葱神转告他的话,又切合了他家种葱的情况,就算邻居也未必知道他儿子埋过鱼骨头。王大叔心里已经是信了七七八八。 马神婆干咳一声:“葱神也是被蒙蔽了。看我做法把邪祟揪出来,葱神在天有知,也不会来救她!” 说罢,她就舀了一碗清水,一边晃着水碗在沈素周围转圈,一边口中念念有词。 念着念着,她开始在沈素上下左右的空气中抓取着什么,抓到那看不见的东西,就朝水碗里丢。另一只手罩在碗上不断晃动:“天灵灵,地灵灵,邪祟快快来现形!” “妈呀!”离得较近的张素芬突然尖叫起来,后退数步跌坐在地,眼睛还盯着那口碗,“水、水、水变黑了……” 一碗清水,现在居然浓黑如墨汁。 87神婆驱邪 - 小花仙在八零教反派大佬做人 - 布谷布谷 风过竹林,吹向山路。 山路的这一头,尘土飞扬。突突声里,一辆绿油油的“边三轮”风驰电掣。 “边三轮”可以说是八十年代最拉轰的民用车,其实就是给普通摩托车加装了一个能载人的“边斗”和一个车轮,这样既增加了承载能力,又能适应复杂路况——比如,峨山镇到二峨村这段忽高忽低,时宽时窄,大大小小十八弯的山路。 上辈子八岁的梁溪也和其他男孩一样,把“边三轮”当作梦中情车。恨不得能立刻长大,第一件事是考大学,第二件事是骑起“边三轮”,风风火火一直骑上首都去。 这辈子的梁溪,坐在边斗里只想嘲笑自己的天真。这一路,他被颠得七上八下,双手还要死死抱住一大一小两个包裹。屁股底下也不是座位,是鼓鼓囊囊的麻袋。车一颠,再落下,硌得他尾椎骨都麻了。 没办法,张石头给他找的车,是峨山镇邮局的邮用车。 山村交通不便,平时邮递员送信骑自行车,有时来了包裹大件就载不了。单为一两件包裹开车跑一趟,柴油烧得又不划算。所以,当地邮局就有了个不成文的传统:平时不送包裹,每个月逢双周的周日,邮递员就会骑上拉轰的“边三轮”,把累积起来的包裹给各村送去。 梁溪也没想到,平时蔫头巴脑的张石头,居然还能同镇上的邮递员攀上关系,而且看上去关系还不错。一说有同学要搭便车,邮递员老赵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有点意思,也许……班上的同学并非都不值得交往。 不过暂时他没心思去考虑这个。他一路上都在思考:沈素会不会已经落到马神婆手里?如果是,他该怎么办? 去找老村长怕是没什么用。马神婆她们敢动手,就是仗着村里被鬼敲门的人家多了。小山村天高皇帝远,行事最怕就是犯众怒。一旦有不少村民都要求做法驱邪,老村长加联防队都压不住。 他也拿不准黑鸡血是不是真的有用,万一小兰花真的被泼出了原型就麻烦了。 更令他担心的是,那小兰花傻乎乎的,说不定被马神婆激了几句,就要自爆身份:“我不是邪祟,我是兰花仙!” 这样一想,沈素暂时没了灵力倒是件好事。 梁溪正在脑子里飞快布置计划ABCD,奈何旁边李狗子老是来打岔。好像怕他还不够发愁似的,一个劲地说马神婆的“神迹”。 “……可厉害了,能空手捉鬼。就这么抓一抓,再把鬼气塞进清水里,清水就变黑了。鬼越厉害,水就越黑。” “那都是迷信!”梁溪不耐烦打断道,“你好歹也读了小学三年级,还是少先队员,能不能别念叨这个。” “你别不信,我妈当年亲眼看见的!” 李狗子说,那是二十年前的事。村里有户人家娶了新媳妇,三年没生娃家里就急了。赤脚大夫王麻子给新媳妇把过脉,说身体没毛病。当婆婆的就去找马神婆想办法。 那时候,村里还没有提要破除封建迷信,马神婆给人看病驱邪,生意红红火火。她掐指一算,说媳妇从前洗衣服时招惹了水鬼,这三年水鬼就藏在她肚子里,把本该有的子女都吃掉了,还要让这家断子绝孙。 婆婆吓坏了,就拿出许多粮食请马神婆做法,果然从媳妇身上抓了许多鬼气,清水都变成了墨汁。用火烧过,用针扎过,还灌了神药,水鬼就是不肯离开,最后马神婆就用刀把鬼杀了。 “杀了?”梁溪悚然一惊。 与此同时,竹林里。 沈素被绑成颗粽子,丢在三霄娘娘的香案前。马神婆刚祈祷完,一手拎着只黑羽大公鸡,一手拿起镰刀,手起刀落就砍掉了公鸡脑袋。 “天灵灵,地灵灵,邪祟快快来现形!” 她一边念叨,一边倒提着公鸡,让又热又腥的鸡血淋在沈素身上。 沈素闭着眼,哭笑不得。 想哭,是因为兰花喜洁,被这鸡血劈头盖脸淋了一身,黏乎乎的实在恶心。想笑,却是笑这老骗子的伎俩没用。 公鸡血能不能驱邪她不知道,毕竟她又不是邪祟。 她只知道,公鸡血和其他各种血,对兰花来说都是极好的滋补品。 当初在沈家时,每逢早春花谢后,先生就会用鲜鱼血水,或是猪血浸积雨水,三五天为她浇灌一次。这样就能及时把开花时用掉的营养又补回来,壮根促苗,让她有足够的能量度过炎炎酷夏。 现在这一身鸡血的浓度是高了点,但她也饿了五十年,倒正好补上一补。 可惜浇灌的不是原身,她又暂时用不了灵力,否则还能更享受。 沈素闭着眼,正在美滋滋吸收营养,就听见张素芬颤声道:“她,她怎么在笑?” 马神婆叹气道:“这邪祟果然厉害,连三年的黑公鸡血都不能收拾她……那就只好用火烧了!” “真的要烧?”眼前到底是个白嫩嫩的小丫头,有村民不忍心了,“别把邪祟驱走了,娃娃也烧伤了……” “烧!当然要烧!”谁不忍心,牛蛋妈就瞪谁,“不烧了她,今晚你家就等着鬼再来敲门!” 火?沈素眼皮颤了颤,身为草木,她倒是真的怕火…… 只见马神婆拈起线香,想了想,竟又换成了蜡烛:“这是在三霄娘娘座前供过的蜡烛,很灵验的。用这热蜡朝她身上烫一烫,只要她大声哭,邪祟就能被眼泪冲出来。” 沈素试图商量:“我现在就能哭,别烫我行不行……” 一阵热气扑面,明晃晃的火苗猛的凑到眼前。看这架势,马神婆竟是要先从她这张小脸开烫。 “救我——” “小邪祟,乖乖受死!” 话音才落,马神婆手中的烛火竟是晃了晃,忽的熄灭了。 马神婆大怒:“这小邪祟竟敢吹蜡烛,快把她的嘴堵上!” 很快,沈素的嘴就被布团塞住了。 烛火再度燃起,又在凑近她的时候再度熄灭。 “怎么突然就起风了?莫非是老天爷不让烧?”村民们不安地看着四周摇摆不停的竹子,神情渐渐恐慌。 “凑巧,凑巧而已。”马神婆第三次点燃烛火,用手掌遮着风小心凑近。 这一次,是一片竹叶落下来,端端正正将火苗打灭。 88邪门做法 - 小花仙在八零教反派大佬做人 - 布谷布谷 “邪门,太邪门了!” 马神婆点燃的烛火又一次莫名其妙熄灭后,围观的村民终于按捺不住恐惧,大喊出声。 起先还只是一片竹叶掉下来打灭火苗。因为马神婆坚持点燃烛火做法,刚才呼啦一阵,头顶竹叶、竹枝如雪片般打落。锋利的边缘刮过他们脸颊,留下了淡淡的红印。 不是很痛,但足够可怕。 尽管这些枝叶多数已经枯黄,但也不该这样突然掉落,还只集中在这一小片空地上。 马神婆还在说是风吹,让大家不要乱猜天意,一个村民却突然嚷嚷起来:“不对!你们快看,明明没有风!为什么这些竹子还在摇?” 他抬手指向竹林外。 从竹子的空隙间可以看见,竹林外的世界真是非常安静。树不摇草不动,此时此刻哪里有一丝风吹? 只有这片竹林在摇摆起伏。 “这就是是妖风吗?” 别说村民们害怕,就连马神婆也情不自禁的瑟缩了一下。 “辛苦啦。”沈素在识海中微笑,“现在请暂时停手吧,真把他们吓坏也不好。” 依她所说,竹林瞬间安静下来。 “兰花仙不必客气。只是废了一些黄叶枯枝,能帮到仙子,是在下的荣幸。” 青竹说话文绉绉的,一听就比那根大葱年岁大,见识广,不愧同兰花并列为“四君子”。 多亏他刚才及时出手,先是摇曳生风,接着又落叶熄火,现在村民都以为是天意不让火烧沈素,马神婆悻悻然只能作罢。 “只怪这邪祟太厉害。把嘴堵上了也能招来妖风,看来必须请出我的神鞭来打!” 马神婆的神鞭,是一束带刺的软藤。 这种软藤是蜀中特有的一种山藤,名为“不死藤”。它生长在悬崖峭壁上,生命力十分强悍。随意截取一条,就算干枯了,一旦插回土中又能重新生长出一丛。 所以神婆神汉都说这藤具有神性,可以用来驱邪降妖。 藤条上密密麻麻长满了小刺,刺尖还生着倒钩。被这样一鞭子打在身上,隔着衣服也要皮破血流。 “仙子小心。不如我继续吓唬他们,把他们吓退便一了百了。”识海中,青竹如此提议。 “不用。你的枯叶掉得也差不多了,盛夏酷暑,秃了可不妙。这竹林中还有这么多山菌鸣虫,需要你来遮荫庇护。” 沈素谢过青竹,又笑了笑:“竹兄不用担心,只要是草木就伤不了我。” 这时,马神婆已经一鞭子抽下。 唰的一声,身上的旧衣服就被抽开一条口子。 “打你邪祟现形!” 接着又是一鞭。 “打你邪祟出窍!” 为了展现神鞭抽打的效果,她特地将沈素口中的布团取出:“哭吧,给我大声地哭!这样邪祟才能除掉。” 一连数鞭下来,沈素身上已绽开了好几道口子。本该哇哇大哭的她,非但没有哭,还不知疼痛般一动不动地倒卧在地上。 “晕了!邪祟被神鞭打晕了!”牛蛋妈和张素芬喜形于色,对望一眼,“是不是这样就算除掉了?” 牛蛋妈说着就去弯腰查看,口中还在庆幸:”谢天谢地,邪祟一出,我家牛蛋的怪病是不是也该好了?” 正说着,她脸色一变,踉跄着倒退两步。 “我可没晕。”沈素翻身坐起,笑嘻嘻地看着她。 “她身上没有伤!”牛蛋妈已经从被抽开的破缝里看见了,小丫头身上依然白嫩,既没有破皮,也没有流血。 根本不像被“神鞭”抽过的模样。 “怎么回事?连神鞭也抽不了她?”牛蛋妈尖叫起来。 “真的一点都不疼呢。”他们越是惊疑不定,沈素就越是开心,眉眼弯弯还要挑衅,“不相信?不相信就再抽几鞭。” “这不可能!”马神婆失声道,顺手就用藤条在自己手背上划拉了一下。 带倒钩的小刺可不是摆设,立刻给她划开了一条血红的伤口。 “知道为什么你的神鞭打我不疼?”沈素弯起唇角大声道,“因为我不是邪祟!你装神弄鬼想害我,连上天都看不下去。” 她又扭头看向村民:“三霄娘娘保佑大家,应该是善良又慈悲的神仙,对不对?怎么会用火烧小孩,用藤条打小孩?” 村民们默不作声,只是偷偷交换眼神。 “如果三霄娘娘真的这样不善良,不慈悲,大家为什么还要相信她?” “闭嘴!”马神婆气急败坏,嗖的一声,竟把镰刀抽了出来,“你这邪祟,死到临头还不悔改?!” 刀光雪亮,从沈素头顶划过。 “一刀砍下去,离那媳妇的脑袋就只差这么点。”李狗子还在眉飞色舞地讲古,“第二刀再砍她的左胳膊,第三刀砍右胳膊,然后砍两条腿,最后朝心窝这么一扎!” 他双手胡乱比划着,就像马神婆手持镰刀在空中挥舞。 “当然啦,没有真的砍伤人,就是砍空气。砍完最后一刀,再朝刀上喷一口神仙水,嘿,你猜怎么着?” “神仙水?” “我也不知道是啥,毕竟我妈就不知道。反正是马神婆装在一个葫芦里的,特别灵。刀上原本是看不见血的,这一口神仙水喷出去,哗啦一下全都是血水啊!我妈说当年她吓得腿都软了,那个新媳妇更惨,大叫一声直接就晕死了。” 喷口神仙水,刀上就能见血?梁溪隐约觉得这个情节有些熟悉。 “后来怎么样?” “后来就没了啊,水鬼已经被她几刀砍死了,所以才有那么多血。” “我是问,那个媳妇就治好了?后来能生娃了?” 李狗子摇摇头:“我妈说,那个媳妇醒来就疯了,没两天就自己跑去河里淹死了。马神婆说是她家找来得太晚,水鬼上身久了,就算被除掉也要带着人一起死。” “这老妖婆倒会说话。”梁溪冷笑一声。 “你说啥?”“边三轮”一个急转弯,轰鸣声里,李狗子茫然地看过来。 “没啥。” 这时“边三轮”停了下来,邮递员老赵指着前面的分岔路说:“小同学,你们村没有包裹要送,我只能捎你到这里了。” 89回村救人 - 小花仙在八零教反派大佬做人 - 布谷布谷 要下车了? 梁溪一楞,很快认出这里是二峨村到邻村的岔路,离二峨村还有一段路程。 “谢谢叔!”他跳下边斗拔腿开跑。 “哎,小孩你等等!”邮递员老赵把他叫住,“刚才听你两个在讲什么神婆跳大神治病。石头说你有急事,不会就是在急这个吧?” 这事三言两语说不清,也犯不着同陌生人细说,梁溪便胡乱点头:“嗯,差不多。” “不是治病!”李狗子也跟着跳下车,替他解释道,“我们村在闹鬼哩,神婆要把他妹妹抓去做法!” “报警了没有?这事可要报警!”老赵大吃一惊,“你家父母知道不?” 梁溪摇摇头:“还不一定怎么样,我先回去看看。现在无凭无据,报警也不会管的。” “嚯,你这小孩年纪不大,知道的还挺多。”老赵伸手把边斗里的麻袋推开,翻找起来,“等等,我这儿有个东西,没准能帮上忙。” 最后翻出来的,是一份《人民日报》,发行日期就在上周。 “小孩认字不?”老赵把报纸翻开一张,示意梁溪来看。 “听信鬼话,他手……手刀亲生子女……”李狗子歪着头,磕磕巴巴地念着。 “手刃。”梁溪纠正道。 这是一篇通讯报道,还配了两张图片,主标题是“警惕迷信背后的血腥骗局”,大意是近两年全国各地迷信思想卷土重来,神汉神婆的谎言给人民的生命财产安全造成了巨大损失。 报道中的这个例子十分典型,邻省的一个农民被神汉忽悠“修仙”,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八个孩子,后来更是带着十几个村民跳河“升天”。最后,神汉和涉事农民都被依法处决,农民悔不当初,流着眼泪向记者忏悔,呼吁大家不要和他一样上当受骗。 “认字就带去读给村里人听。”老赵把报纸卷起来交给梁溪,“搞迷信可是要判重刑的,看他们还敢不敢!” 这倒是个办法,梁溪想。 毕竟《人民日报》是全国最具权威性的报纸,在二峨村村民心目中的地位仅次于《新闻联播》。这篇报道的份量,可比村干部的话重多了,至少可以劝退不是那么笃信的村民。 梁溪攥着报纸就跑,又听李狗子在他背后一叠声地喊:“溪哥等等我!” 梁溪纵然不理睬,也难免被那长一声,短一声各种凄厉的“溪哥”分神。他脚上又是双旧胶鞋,鞋底早有脱胶,现在跑得急,前掌突然啪嗒一声直接掉下来。 这真是屋漏偏锋连夜雨。 梁溪正抱着“张嘴”的鞋子检查,李狗子气喘吁吁跑上来,一巴掌搭在他后背:“溪……溪哥!” 这一次,李狗子被直接摔进了路边的野泡儿丛。 “别跟着,烦!” “我、我没想烦你……”李狗子一边大喘气,一边把脚上的鞋子脱下来,“我刚才就想说,让你穿我这双,新鞋跑得快!” 梁溪一时哑然,李狗子的鞋子已递到了面前。 他觉得很奇怪,很荒谬,李狗子的表情却很真诚:“今天才买的,不臭!真的,就是用卖螃蟹给马神婆的钱买的。” 又说那天被螃蟹夹手,多亏梁溪救了他,又教会他怎么更好的捉螃蟹,才能赚到这么多:“八块钱!买了这双鞋子还能吃好多东西!” 梁溪从上辈子到这辈子,就很不适应这种场合。他明明能扮演好孩子,哄得全村人都夸他乖巧礼貌,这时候想说声谢谢却又觉得别扭,只能接过鞋子穿上。 “那……就算我们扯平了,两清。”这双鞋子居然还挺合他的脚。 “怎么能两清?!溪哥我这么帮你,你就不能给我整点特殊待遇?” 李狗子也把梁溪的旧鞋套上脚,又扯了条树藤从鞋底绕过,把鞋子紧紧绑在脚上。 “什么?” “嘿嘿嘿……”李狗子突然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就是那啥……金刀驸马,让我来当呗!” “……” 梁溪知道沈素在学校受欢迎,知道她是“华筝公主”,还有好几个小男生争着要给她当“金刀驸马”,却万万没想到这时候还能冒出一个。 他默默超前跑,李狗子追在后面,喘着气继续表白: “我属猴儿,素素应该属耗子的?我妈说了,猴和耗子绝配!心心相印……富贵……开花……” 真幼稚。 属猴怎么了?这村里,凡是八岁的娃不都是属猴的? 梁溪扯了扯嘴角:“素素不属耗子。” “真的?那她属啥?” “不知道。”兰花也能和人一样按属相排吗?那是该按成精的日子算,还是按兰花出芽的日子算? “明白了,素素是刘老师捡来的,不知道啥时候生的对不对?”李狗子一拍脑袋,“那还是让她属耗子呗,耗子好,和我配……” “闭嘴!” 梁溪一路飞奔回家,发现房门虚掩,沈素不见踪影。 “坏了,肯定是被马神婆带走了!” 李狗子跑得慢,比他晚到十来分钟,到了只见梁溪站在屋里发呆,赶紧推推他:“快找人啊溪哥!素素那张小脸,要是跟梁牛蛋一样被烧花了可怎么办?” “安静,我在琢磨……” “琢磨啥?” 当然是在琢磨:马神婆会把沈素带到哪里去。 回村路上,梁溪就已经去查看过了。牛蛋家也好,老梁家也好,还有被鬼敲门的那几家,周遭都没有动静。二峨村说大不大,却有的是地方可以偷偷搞事,甚至,还可以去山上…… 眼下正是晌午时分,村里人吃过饭都在午睡,等着下午三四点钟,阳光没这么强烈后再出门干活。他总不能挨家挨户敲门去问——不但是讨骂,也格外浪费时间。 “这还能琢磨出来?”李狗子急得团团转,“还是先去找吧,一处处碰运气总比在家空琢磨强。我还可以把班上同学都叫上……” 叫同学? 梁溪一挑眉,感觉捕捉到了什么。 回家看见窗户下的小板凳,他就知道沈素一定是自己翻窗出去的。 床上倒扣着的小人书才看到一半,她为什么想出去? 梁溪快步来到灶台前,伸手一摸。果然,灶灰里的两根玉米只剩下一根。 再看看地上,还躺着几颗玉米粒。 “我知道了!” 90团结力量 - 小花仙在八零教反派大佬做人 - 布谷布谷 “溪哥你就知道了?你知道啥了?哎,我们这是要去哪儿?”梁溪快步朝外走,李狗子追在后面嗷嗷叫。 梁溪被他吵得头疼:“你爱去哪儿就去哪儿,我去找王小梅。” “找班长?为啥?” “为了找素素。” “为啥?班长知道马神婆他们上哪儿了?” “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吗?”梁溪觉得解释很麻烦,但显然,不解释被李狗子一路追问更麻烦。 “我出门前从外面锁了门,素素是自己翻窗出去的。应该是被平时一起玩的同学叫走的,王小梅平时和她最要好,问问就知道了。” 他解释完,李狗子仍是一脸茫然:“就不会是别人哄她走的?” “不会。” “为啥?” “素素走时拿了烤玉米吃。她只拿了一根,但灶台边落了玉米粒,一定是她掰玉米时弄掉的。” “掉点儿玉米粒又怎么了?”李狗子一脸茫然,“我啃玉米时也老掉。” “那丫头爱吃烤玉米,平时都是一粒粒小心地抠着吃,绝对舍不得掉一粒。现在掉了几颗,只能是因为她把玉米掰成两段了。” “掰玉米和班长又有什么关系?” “那丫头嘴馋得很,舍得把一根玉米掰一半给别人吃,当然是因为她认识那个人,关系还很好。” 李狗子“哦”了一声:“对哦,那天我还看见素素和王小梅分了一个麻饼吃!” 挠挠头又说:“还有星期三,她分了一把蚕豆给刘红军和李大发。星期四,她请王巧巧喝了麦乳精,还有上周……” 他一连数出好几个人,掰着手指头替梁溪发愁:“这些同学有的住村头,有的住村尾,有得找了。” 对这些人名,梁溪几乎都没有印象。沈素在学校的好人缘在他看来不过是无用功,唯一值得注意的就是,别让王小梅那种又有小人书又有零食,还会梳小辫儿的人把自己的“金手指”诓走。 意外的是,王小梅说今天没去找过沈素,更不知道马神婆她们要做什么。 她的表情不像作假,梁溪也相信,王小梅会带沈素翘家去玩,却不会替马神婆办事。身为班长根正苗红,这点觉悟应该还是有的。 这倒也在梁溪的考虑之中。先来找王小梅,一来是因为她同沈素关系最好,可能性最大;二来是能通过她迅速掌握名单。 “素素平时还同谁玩得好?请把他们的名字告诉我,还有家住在哪里,谢谢。”他甚至随身带好了纸和笔。 王小梅一楞,把纸笔推回去,表情古怪地打量着他:“梁溪同学,你这也太……不合群了。独木不成林,刘老师说过……” 梁溪静静把纸笔收回,转身就走。 “哎,等等!”王小梅连忙道,“我想起来,有个人今天挺奇怪的,应该就是她!” 王小梅说的,就是她的堂妹王小凤。 “今天早上她来找我,说想演电影,要再喊几个人,还提醒我一定要喊上素素。”王小梅回忆道,“我功课和家务都没做完,哪有大白天就玩的。小凤又说我不去玩也没关系,让我帮忙把素素喊出来就好。” 王小梅当时还奇怪,又不是不认识,为什么一定要她去喊人?王小凤便支支吾吾说,因为平时沈素同她最要好,她去沈素一定肯出来玩。 “那时候我忙着喂鸡,哪有空去?我还劝她也别去喊素素,刘老师叮嘱过,说这几天都别带着素素在外面疯玩。” 王小梅一边说,一边领着梁溪来到附近一户人家。她在院外喊了几句,屋里很快跑出个女孩子。梁溪看着得眼熟,知道应该是同学,却叫不出名字。 王小梅已经同女孩聊起来:“早上小凤说要找你演电影,你们都演了啥?” 女孩只是摇头,说今天就没见过王小凤。 这会儿就连李狗子都听明白了:“叫走素素的是王小凤?她其实不是想演电影吧?不过,谁知道王小凤会带着素素去哪里?” “少先队员怎么能帮神婆搞迷信……”王小梅也急了,“我们现在就分头去叫同学!大家多问问,总有人见过小凤和素素。” “行,我朝村东去!”李狗子第一个响应。 不知名字的女孩扭头朝屋里喊了两句,很快她的两个弟弟也跑了出来,被姐姐安排去找小班的同学。 “不用这么麻烦。” 梁溪刚开口,就被王小梅截断:“不麻烦,人多力量大。” “真的不用。” “梁溪同学,你不喜欢和同学来往没有关系,我们又不是想帮你。”王小梅瞪了他一眼,毫不客气地说,“我们只是不想出素素出事。” 不知名字的女孩点点头:“素素那么好,我才不相信她是什么邪祟。” 李狗子从后面碰碰梁溪的手肘,小声道:“她就是王巧巧,素素请她喝过麦乳精……” 王巧巧听见了,不好意思地笑笑。 梁溪皱皱眉:“我是说,这样找人太麻烦了,没效率。” 李狗子“哦”了一声:“溪哥,笑绿是什么?” 王小梅看向梁溪,一脸的“这家伙怎么不识好歹”:“那你说,要怎么找?” 梁溪已经想好了,手朝某个方向一指:“还要请班长帮个忙。” 几分钟后,他们来到被鬼敲门的一户人家。 像是怕极了鬼来纠缠,大白天房门也紧锁着。 按照事先讲好的,梁溪和李狗子躲到一旁,王小梅自己抬手敲门。好一会儿,这家的媳妇才来应门。 连着两三宿没睡好,女主人眼下两片乌青,神色仄仄的:“有啥事?” 王小梅垂着眼,很紧张:“婶子,今天马神婆做法是在哪里?” 女主人也紧张起来,四下望了望:“你问这个做啥?什么做法,别瞎说!” 王小梅揉着衣角:“我,我昨晚好像也撞见鬼了,吓死……婶子行行好,我想让马神婆也给我看看。” 见女主人不信,她又挽起袖子,露出手臂上斑斑红印:“早上睡醒就这样了。” 过了一会儿,她带着套到的地点出来:“从来就没演过这么难的电影……你想的办法还挺管用,她都没认出来这是凤仙花汁染的。” 梁溪却抽了抽鼻子:“你们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什么?”王小梅和李狗子面面相觑。 梁溪没说话,视线却落在重新紧闭的房门上。 91素素在哪 - 小花仙在八零教反派大佬做人 - 布谷布谷 他们赶到做法的竹林时,人已经散了。 除了马神婆,就只有张素芬和三四个虔诚的村民在帮忙收拾香案和做法的工具。 “血!有血!” 王晓梅尖叫一声,捂着眼睛不敢再朝前走。 梁溪也看见了,香案前有一片血泊,殷红的血还没有凝固,依稀还能看见一些挣扎的痕迹。 重点是,沈素不在这里! 他匆匆环视,竹林四处都不见沈素踪影。 “素素在哪儿?”他冲过去问张素芬。 张素芬低着头,不说话,握着香蜡的手却一直在抖。 “素素在哪儿?”他又问了一次,伸手攥住香蜡的竹杆。 张素芬的手一直发抖,也没能把香蜡抽回去,突然就歇斯底里地把手一挥:“什么素素、红红的……我没见过那个死丫头!” “撒谎!”梁溪弯下腰,从脚边捡起一片笋壳。 笋壳上血淋淋的印着半个巴掌印,很小,一看就是四五岁小孩子留下的。 “那个孩子身上的邪祟已经被驱除了。”一直默不作声的马神婆突然开口,“做完法事她就自己跑出竹林,不知道上哪儿去了。” “对,我们不知道她上哪儿去了……”张素芬同其他几个村民交换了一个眼神,“她自己疯颠颠的,谁知道是朝山上跑还是朝河里跑,回头出了事别又赖在我们头上!” 疯? 梁溪突然生出不详的预感。 他想起李狗子说的那个故事,十几年前被马神婆驱邪成功的那个媳妇,疯颠颠地自己跑进河里淹死了。 听故事时,他以为是受惊过度精神失常。 可沈素是兰花仙,不是无知的乡村妇女,也会被装神弄鬼的伎俩吓疯吗? 还是说…… “他、她们不会是把人杀了埋了吧!”李狗子的腿也在打颤。 “三霄娘娘在上,小孩不要一张嘴就说胡话。”马神婆厉声道,“那个小女娃自己招惹了邪祟,又是她自己跑掉的。刚才几十号人在这里,都看得明明白白,是不是?” 张素芬和其他几个村民连连点头:“我们什么都没做!” “你们说话好像《黑猫警长》里的坏蛋哦——”李狗子说完又赶紧捂嘴,生怕自己也要被灭口。 梁溪沉默着,伸出手摸了摸地上的血水,就顺着血迹朝前走几步,很快,又在几片竹叶上找到几滴血。 “还是去派出所报警,或者找老村长。”李狗子跟着他,“流了这么多血,不赶紧找到人会死的!” “这是鸡血,不是素素的。”梁溪像是对李狗子解释,也像是按捺自己心头的焦躁,“素素也不是自己跑掉的。” “真的?溪哥你咋知道的?”。李狗子也摸了把血闻闻,“有鸡味吗,我怎么闻不出!” 不仅是气味,还有触手的粘度……梁溪默默地想。他并不熟悉鸡血,但人血的手感已经印刻在上辈子的脑海中, 小兰花既然是化为人形,受伤后流的应该也是人血吧…… “站住!都不许动!”突然竹林中响起喝令声,还有纷沓而至的脚步声。 “大盖帽来了?!”张素芬尖叫一声,下意识把香蜡一抛就要逃跑。 “都叫你站住了!”一个民警箭步上前,将她扣住,“有群众举报你们在这里聚众搞迷信,还绑架了一个小女孩!” 另外一个民警随即控制住了马神婆。至于其他村民,一见是警察来了就直接蹲下身来,双手抱头:“不知道……我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溪哥可以啊,你啥时候举报的?”看见民警叔叔以及他们身后的村联防队员,李狗子顿时松了口气。 “我举报的!”从竹荫下钻出来的居然是邮递员老赵。他一边擦汗,一边庆幸,“还好,还好,边三轮跑得快,赶上了!” “我带的路!”王巧巧跟在老赵后面,一脸自豪。 刚才套到做法的地点后,王小梅就让她赶紧去找老村长和村联防。她刚跑到村委会,就遇见老赵领着民警过来。 “胡来,怎么能这样胡来?”最后来的是老村长。 他一见马神婆和地上的血就慌了:“民警同志,我们村可一直在反对迷信,他们这样我真不知情……” 民警盘问了一圈,只关心一件事:“被绑架的小女孩在哪里?” 马神婆不说话,张素芬和其他村民仍是说沈素自己跑掉了。 “骗人!溪哥说素素不是自己跑的!”李狗子大声说,“哎,溪哥人呢?” 刚才还在他旁边的梁溪,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 两个民警皱着眉交换了个眼神:“怎么搞的,居然能让个小孩就这么悄悄咪咪的溜掉了。” 他们领着联防队员在竹林和周围四下搜寻,后来又逐渐扩大范围,既没找到沈素,也没找到梁溪。 老村长已经吓得面如土色,邮递员老赵还拿《人民日报》上的报道对他不断感慨:“搞迷信要是不伤人也就算了,只是一般性的违法犯罪。要是伤了人,那可就是重罪!伤的是小孩就更糟咯,小孩是祖国的花朵,祖国建设事业的接班人……” “实在不行,去县局借条警犬来?”民警决定请求支援。 刘爱红从县城学习回来,接到的就是如此噩耗。 由村联防队和热心村民组织的搜寻队还在四下找人,从马神婆和参与做法的村民口中却什么都问不出来,转眼就过去了一昼夜。 就在刘爱红以泪洗面,搜寻队则领着警犬大面积搜山的时时,梁溪正藏在一个山洞里,怀里还揣着棵蔫头巴脑的小兰草。 是的,他凭借上辈子练就的追踪术,一路追着地上的血迹和人踩过的痕迹,没多久就在某条小山沟里找到了沈素。 确切来说,他找到了一处堆积起来的乱石、泥土和落叶,以及上面团团乱飞的苍蝇。 苍蝇是被鸡血吸引来的。 拨开这个一看就是仓促堆起来的遮蔽物,就露出了被捆成粽子的沈素。 “醒醒?喂!给我醒醒!” 饶是上辈子习惯了刀口舔血,这时看见她满身血污,小脸惨白的模样,梁溪仍是有一瞬间的心悸。 92是我不对 - 小花仙在八零教反派大佬做人 - 布谷布谷 沈素很后悔。 尤其是被苍蝇围着,全身上下有痒又疼,也不知有多少小虫子在贪婪地爬来爬去。就是三百多年前,她还长在深山里时,也没受过这份罪。 半干涸的鸡血黏糊糊的,她觉得自己现在一定很脏,也很臭。 还很热。 夏天的午后,阳光毒辣,隔着厚厚的落叶,把土层中蕴含的水汽都烘烤出来了。她被埋在这里,就像躺进了蒸笼。 高温高湿还不透气,这就是兰花最怕的环境。 就算现在她只是精魄化形,并不怕兰根被闷死腐烂,也渐渐感觉喘不过气来。 即使在这样危险的时候,体内的灵力仍然催生不动。堂堂兰花仙,就这样被一根草绳绑住手脚,埋在山沟里动弹不得,连灵识都开始一点点荡开。 要是梁溪看见,一定会嘲笑说:“不是说就算没有灵力有能自保吗?!” “不是都修炼成仙了吗?!” “就这么死掉也太没用了!” “不是很有本事吗小兰花?!” “不是不用我管吗?” “快给我醒过来!” 咦? 她好像真的听见了梁溪的声音。 灵识模模糊糊地又聚拢来,沈素抬了抬眼皮。 许多年之后,她仍能清楚地记起这迷蒙的一眼所见。 阳光从树冠中穿透,梁溪汗湿的脸,被光线分割成或明或暗的许多小块。眉毛是紧拧的,嘴角是下垂的,看起来特别凶悍。 也特别焦灼。 “嘶——” 灵识恢复后,那些讨厌的感觉也回来了,还多了一股刺痛。 “别掐……”沈素努力把脸侧向一边,“掐人中对我可没用。” 梁溪收了手,果然开口嘲笑:“那什么对你有用?鸡血,还有这根草绳?” 沈素可不会同毛孩子一般见识,只是朝他笑笑:“你的眉毛扭得好像毛毛虫……丑。” 梁溪板着脸,从地上找了块比较尖锐的石片,当作小刀来割她身上的绳子:“他们为什么把你丢这里?” “大概是因为……”沈素忽然有些难以启齿,“我突然断气了,他们害怕。” 梁溪朝她投来怀疑的一瞥。 “先说清楚,同那个老婆子斗法我可没输。”沈素力证自己就算没有灵力也是超厉害的,将之前做法的过程讲了一遍。 她讲得开心,梁溪却听得眉头越皱越紧:“既然她做法伤不到你,你什么都不用做,让她做完不就好了?搞什么葱神写字,竹叶灭火……那么多人都看见了,以后都要拿你当妖怪看。” “是花仙,不是妖怪。” 沈素习惯性纠正后,小心翼翼看了眼梁溪:“那个老婆子装神弄鬼,就是为了骗村里人的财物。刚才做法中途还停下来,要他们再添供奉,十分可恶!我是想当场戳穿她,让大家清醒。” 梁溪默默翻了个白眼:“然后呢?” “然后……”沈素咬咬唇,不太想说。 梁溪却能替她说:“然后马神婆就说,这个邪祟特别厉害,大家一定要多加些供奉,我才能请三霄娘娘收拾她。” “对,就是这样!”一提起,沈素就气得很,“我不知道马神婆的脸皮会这么厚,也不知道他们会这么傻……同话本和戏文里讲的都不一样。” “什么话本和戏文?” “很多啊,当初小少爷和太太都爱看,我也跟着看了不少。什么放牛娃智斗土财主,徐文长智斗太师爷,蚌壳精智斗乌贼王……自古邪不胜正,斗赢了就是大快人心。骗局被揭破,坏人受惩罚,至少也应该灰溜溜逃走。” 说到这里,沈素有些惆怅:“怎么轮到我时,就不一样了?” 回想当时,马神婆抽出镰刀,说要请三霄娘娘上身,直接将她身体里的邪祟砍死。只见东一刀西一刀,都堪堪从她身边擦过,沈素就知道,这老婆子是不敢伤人的。 所以她才灵机一动,两眼一翻,假装死了吓唬他们。最好能吓得马神婆慌了神不打自招,再不然也能吓醒村民未泯的良知。 按照话本和戏文里的套路,只等义愤填膺的村民将马神婆扭送见官,她就可以悠悠醒转,众人也只会当这小娃娃是被吓闭了气。 没想到,吓唬是吓唬成功了,马神婆和村民们也的确很害怕,很慌张,王小凤直接吓软了腿,跌坐在地上起不来。 但马神婆只是说了一句“今天这事在场的都跑不了”,众人就默默依照她的吩咐做了。 “断了气”的小丫头被抛尸山沟,除了泥土和落叶还压上了石头。如果真是个普通的小丫头,那早就真没气了。 “如果没人报警,没人追查,村里人真会当你是自己疯跑不见的。这么大一片山,在哪里跌下去摔死了也找不到……” 梁溪说着忽然一怔,想到李狗子讲的那个倒霉媳妇。她真的是发疯跌进河里淹死的吗? “你就能找到我!”沈素很笃定,还有些好奇,“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梁溪只是埋头割绳子:“碰巧。我没找你,你也不用我找。” 这孩子,还记仇了。 好在兰是君子花,永远光风霁月,绝不会同个毛孩子闹别扭。 “多亏你来找到我。”沈素郑重其事地道谢,又坦然道,“之前说不用你管什么的,是我不对。其实这些天,我一直有受你们母子的照拂。说那些话是我自满了,不知自己虽已成仙,在这个世界仍有许多力不能及之处,并不是真的不珍惜你的好意。” 经历了今天这一番折腾,她对凡人世间险恶有了新体会,也明白为什么之前梁溪总是紧张地各种提醒她不许这样,不要那样。 她情真意切说了这一堆话,倒让梁溪听得怔愣。 小兰花吃了苦头,发现世界不是话本和戏文,正是让她服软听话的好时候。他是打算敲打敲打,趁机提升其忠诚度和服从度。 没想到,她就这样大大方方地道歉了。 抬起头,正对上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睛,梁溪的脸上隐隐发烫,某些酝酿好的话就再也说不出口。 最后一截绳子也磨断了。沈素扭了扭,将身上的断绳抖落干净:“我们快回去揭穿他们!” “不急,民警已经来了。”梁溪按住她,“想不想让马神婆从此不能再骗人?” 93进山躲藏 - 小花仙在八零教反派大佬做人 - 布谷布谷 沈素不太明白:“揭穿她不就是为了让她不再骗人?” 梁溪把断绳朝土里踩了踩,又朝上面踢了些落叶,把这块“埋尸”的地方弄得比之前更隐蔽。如果路过不仔细观察,很难发现端倪。 “你人没死,现在揭穿她坐牢也没两年。说不定老村长还会替她求情,连牢都不用坐。” “老村长不是反对搞迷信,为什么会护着马神婆?” 当然是怕事情闹大传开,二峨村年底评不上文明村,身为村长也要接受上级责难。就像他反对给搞迷信,也只是顺应上级要求,想要当个好干部。 这几天“鬼敲门”在村里闹得沸沸扬扬,连刘爱红都会提高警惕,老村长是真想不到事情的走向吗?还是默认马神婆可以做法,以安抚村民的情绪? 当年他也是这样,对老梁家的做法睁一眼闭一眼。毕竟梁老太会撒泼,孤儿寡母却不会闹事,而一旦翻开多年旧账,让上级知道烈士家庭这么多问题,“光荣之家”的牌子一摘,直接就影响到他的乌纱帽。 老村长这个人,梁溪上辈子就看透了。这一回,既然民警已经来了,他就要趁机将事情闹大,闹得二峨村甚至峨山镇都捂不住盖子。 如果他没记错,这一年的年底二峨村就会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村干部也会换届。 上辈子老村长凭借“和稀泥”来的情面,同牛蛋他爸梁大川坐稳了村里一二把交椅,后来明里暗里挖村集体的墙角,给自家捞好处。几年后,也正是他们,拿村里的青山绿水去“招商引资”,才引来了那个改变梁溪一生的大仇家。 想到这里,梁溪的表情就陡然阴冷下来。 这些话他当然不会讲给沈素听,只是说:“你信不信我?” 沈素看着他伸出来的那只手,毫不犹豫地把小胖手搭了上去。 “我们去山上躲几天,等到事情闹大再出去。” 至于躲在哪儿,还要再琢磨。 王麻子带他们去过的那个山洞,其实就是个很好的选择。十分隐蔽又靠近蛇径,平时不会有人路过。渴了可以喝山涧水,饿了有的是野草山果可以充饥。 唯一的问题是,这次可没有背篼给沈素坐。梁溪打量着她的小短腿:“爬到半山腰,能行吗?” “不用爬那么高。”沈素问明白他的想法,便扬起一个得意的笑,“等我问问我的草木朋友,它们一定知道附近哪里可以藏身。” 很快,她的识海中就收到了大堆答复。 “你们慢一点,一个个讲。” 卷丹说有个山洞不错,黑熊冬眠用的;木兰说有一处地陷,上面有薜荔覆盖;还有株香樟特别热心,说他几十年前被雷劈成中空,树洞里足以藏两个孩子…… 沈素正一一转述给梁溪,让他挑选,忽听一声轻咳,识海中的嘈杂声竟消失了。 是个让她感觉很陌生的植物。 “老朽桫椤,见过兰仙子。” 沈素一怔,又惊又喜:“桫椤?你就是树王桫椤?” 对这种传说中的古老植物,她是久仰大名。 亿万年前,桫椤就几近灭绝,很难寻觅踪影。当年她还在沈家时,有消息说闽地某山中有棵桫椤树,东洋人已经去挖树了。先生带着重金赶去,可惜迟了一步。 十米多高的树王,根系如网深植山中,挖不出来便被东洋人砍倒拖走。剩下的树桩甚至周围山林都被付之一炬。先生只救下了一丛林下的野兰,回来喟叹了许久。 就是这盆建兰告诉沈素,树王桫椤同兰花一样,生长在密林下的阴湿环境。树王发达的根系能调节周遭环境的旱涝,犹如巨伞的羽状树冠庇护了许多草木,兰花就深受其益。 没想到二峨山中竟也藏着棵树王。沈素兴冲冲要去面见这位“前辈”。 “兰仙子请止步。”桫椤的声音听起来很低沉,俨然是经历了千百年沧桑的感觉,“老朽所在的溪谷位于山腹裂缝中,地势险峻,孩子是过不来的。” “是啊是啊,那里平时不见天日,连兔子都不去。”沈素脚边的一棵黄精轻轻点头。 识海中的草木七嘴八舌地告诉沈素,这棵桫椤是这里年岁最大的,不开花,不结子,这些年都在沉睡,这次大概是被吵醒的。 “老朽知道一处山洞,绝对隐蔽不会有人发现。如果仙子想去蛇径附近,也可以从洞中过去。” 桫椤说,二峨山中多溶洞,许多洞都是相通的。在他的指点下,沈素拉着梁溪七绕八拐走了一会儿,就在山路上找到两块交叠的岩石。 岩石之间有半米阔的间隙,被来往的村民支了许多树枝,在当地这叫“撑腰棍”,谁腰疼就来支根树枝,据说就会有山神保佑,不治而愈。 桫椤让他们从石缝中滑下去。 石缝下面黑糊糊的,什么都看不清楚。梁溪丢了颗小石子下去,能听到石子不断翻滚,撞击发出的脆响。 听起来地势很复杂,有危险。 他正犹豫要不要滑下去,衣角被沈素拽了拽。 “有人来了。”沈素一脸紧张,“我们快下去!” “真的?”梁溪侧耳,想要从风声中听出什么动静。 “它们说的。”沈素抬手指着他们头顶摇曳的树冠,像是知道梁溪在犹豫什么,她很认真地说,“我们草木同凡人不一样,草木从不说谎。” 数秒后,梁溪果然听到隐约的脚步声。 两人滑下去后,发现这是个很小的山洞,成年人稍微胖点都容不下。进洞后伸手就能摸到对面的山壁。 不对劲,梁溪暗自皱眉,从石子探路的声音判断,下面不可能是这么小一个洞。 “顺着山壁朝左走几步。”桫椤提醒道。 两个孩子照做后,眼前豁然开朗,山壁后面竟是个大溶洞,足有三四米高,处处倒垂形态各异的石钟乳,如犬牙交错。 洞中又套了许多小洞,环环相扣,不知通幽何处。桫椤指引他们找到一个小洞,又将去蛇径要如何左转右转都告诉了沈素,这才沉沉睡去。 梁溪却不急着去了:“我们先到处看看?” 他记得,上辈子大概就在1988年,邻省有农民采石时发现了一个罕见大溶洞,很快被开发撑国家地质公园。发现溶洞的农民得到了上万元的奖金,还受到了国家表彰。 不知道把这个溶洞上交给国家,能值多少钱? 94洞中历险 - 小花仙在八零教反派大佬做人 - 布谷布谷 梁溪从裤兜里摸出个火柴盒,摸索着点火。 谁知火柴头连划五六下,一个火星都没迸出来。这年头,农村能买到火柴质量良莠不齐,他换了几根都擦不燃,一用力甚至直接折断。 “小孩子不可以说脏话。”沈素听见他低声咒骂了句什么,赶紧提醒。 “长大就能说?” “长大后你就不会想说了。”梁溪未来必然会是知书达理的仁人君子,沈素坚信。 梁溪牵了牵嘴角,从地上摸了块石头开始敲石钟乳。上辈子他在野外也曾击石取火,并成功地在没有任何补给的前提下存活了七十多天。 猛烈的撞击的确撞出了几星火花,但还不等他把纸片凑过去就熄灭了。 洞穴中的空气太潮湿了。 沈素看他忙忙碌碌好一阵子,总算看明白他是在取火。 “不用点火,洞里有亮光。” “桫椤告诉你的?”梁溪看看黑洞洞的大小洞口。 沈素摇摇头,拉着他就朝一个小洞走去:“一开始可能看不见,但是真的有光。” 梁溪随她走了十几步,双眼逐渐适应了黑暗后,终于明白了她的意思。 真的有光。 原本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渐渐浮现出片片金碧交加的光斑,微弱而梦幻。 “是石头在发光!”梁溪吃惊地看着溶洞两侧的岩石。 手飞快地伸出去,想要看看是不是有黄金和绿宝石藏在岩石中。触手之处却是又软又细的毛绒感,微凉中带着水气。 “轻点,光藓比我们兰花还娇气,碰一碰就会受伤。” “光藓?会发光的苔藓?”梁溪凑过去,仔细观察岩石上低矮细密的苔藓,“看起来和普通青苔也差不多,为什么会发光?” “光藓就是会发光呀。”沈素只觉得他的问题莫名其妙,“兰花就是会很香,红薯就是会很甜,玉米就是会很弹牙。” “你饿了?”梁溪瞟了她一眼,顺手从岩壁上揪下一小撮苔藓。 什么光藓,他两辈子都未曾听说。这样神奇的植物,说不定会有大用。 一提起,沈素就委屈:“我还分了半根玉米给王小凤,你们凡人也太会装模做样。难怪话本和戏文里常说什么‘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活该,谁让你是棵傻乎乎的小兰花?三言两句就能被诓走。 梁溪撇撇嘴,又忍不住试探问:“如果我也是在装模作样,你要怎么办?” “凉拌!”沈素笑声清脆,回荡在洞穴间。 “怎么办?凉拌!”这是沈素最近才从学校里学到的一种回答句式。她觉得特别好玩,又自己笑着重复了两遍,才正色回答。 “我知道你在装模作样呀,不过没关系。” “你知道?”梁溪心中一凛。 “明明是个小孩子,偏偏要绷起张大人的脸。”沈素很想捏捏他的脸,奈何身高不够,只能拽拽衣角,“我知道的,你也是没办法。家里这个样子,你还要保护妈妈……” 梁溪呆呆地听着,刚握紧的拳头不知不觉又松开了。 “也怪我没用,总是帮不上你的忙,还要你这个小孩来操心。”小胖手拍拍他的手背,又来勾他的小指头,“你放心,我一定尽快恢复灵力。以后把那些烦心事都交给我就好。课本上都说了,小学生就应该好好学习……” 她一时想不起后半句,就自己增补道:“好好玩耍。” 想想又修改成:“好好吃饭!总之别再动不动皱眉啦,皱出川字纹就成了小老头,多难看。” 梁溪嘴唇翕动半晌,终于沙哑着挤出一句话:“你……就不怕我骗你帮忙……不是真的对你好?” “我原本就是来帮你的,又不用你骗。”沈素觉得这个问题莫名其妙,还感觉被小瞧了,“我又不傻,有没有被骗还能不知道?王小凤装得再好又怎么样,还没到竹林我就知道她在骗我啦。会去见马神婆,只是我自己想去揭穿她。” “你……真的知道?” “当然知道。”沈素踮起脚,很努力地朝他背后拍了拍,以示安抚,“知道你对我好,以后不和你赌气了……不过那几种泥巴我真的不想吃。” “我……对你好?”梁溪自己都惊到了。 “很好呀。”沈素笑眯眯,“是真的很好,就算两人在闹别扭,也会赶回来找我。如果以后不逼我吃土就更好了。” 梁溪心中五味杂陈,不知该如何回答。 好在沈素的注意力已经被远处的声响吸引了。 “有水声!”她早就受不了这一身血污,此时迫不及待就着梁溪循水声而去。 他们很快找到一处地下河。水流只有一束,极细极浅,贴着地面流动。下水洗澡什么的是不可能的,只能用手掬水擦洗。 沈素手小,刚掬起一点还未让脸沾湿,水就从指缝里漏走了。梁溪只好让她等在一边,自己从随身带的小本子上撕了两张纸,卷成个圆锥形去掬水。 他跪在地上,一边掬水,一边借着光藓幽微的光亮打量四周,总觉得有什么不太对劲。 “这里的光藓好像特别少?” 零星有几片,也比之前他们看见的更小,更分散,而且都压在洞壁上方。 梁溪觉得很奇怪。按说苔藓喜潮湿,在有水流的地方就会贴近水流生长。为什么这里的光藓却像在努力远离流水? “光藓很怕水吗?” “应该不会。”沈素也不清楚,“待我问问。” 她试着同附近的光藓交流,接收到的回复却微弱得很难辨识。 “快……快什么?”她惶然地环顾四周,又看向还跪在水中的梁溪,“它们叫我们快跑,说这里……” 后半句话梁溪完全没听清。 因为有轰隆的声响从地下响起,震耳如雷。就在距他不到半米的地方,一股泉水突然喷涌而出。水柱巨大,浪花直接拍上洞顶,汹涌的水流一瞬间就把狭长的洞穴冲刷成了河道。 难怪,光藓会长在那种地方。 他甚至来不及起身,就被水流高高卷起。 “梁溪!” 95变回小苗 - 小花仙在八零教反派大佬做人 - 布谷布谷 “素……” 被浪头拍下去的一瞬间,梁溪奋力扭头看了一眼。 满眼水花飞溅,哪里还能找到沈素的影子。下一秒,他就被气势汹汹的水流拍得眼前一黑,八岁的身体直接休克过去。 奇怪的是,在他陷入黑暗之前,脑子里跳出来的却是沈素皱巴巴的小脸。 “我们兰花最怕水了。” 早知道…… 也不知在黑暗阴冷中沉浮了多久,梁溪吃惊地睁开了眼。 吃惊的是,他居然没有淹死。 也没有因为随波逐流撞在石笋、石钟乳上受伤。 他眨了眨眼,麻木的肢体也渐渐恢复了直觉,才发现自己竟是被一条“小船”托着前行。 这条“船”看起来还很眼熟——由银白色的菌丝结成,坚韧又结实,居然还能严密得滴水不渗。即使撞上石笋或岩壁,柔软的船身也不会破损,反倒成为很好的缓冲。 这是……“阿菌?”他记得,沈素似乎是这么称呼她的“本命法宝”。 “你醒了?!”沈素的声音欢欣鼓舞地响起。 梁溪四下张望,什么都没看见,才发现这声音竟是在自己识海中响起的。 “别找啦,我在这里。” 识海中冒出一点新绿,飞快地抽芽长叶,是那棵他熟悉的小兰花。 与此同时,他感到自己胸口有什么东西动了动,低头一看不由呆滞:“你变回原形了?” 窝在他胸口的小兰花只有一条兰根,两三片叶子,叶长不到一寸,看着就是棵幼苗。这副模样,可完全看不出什么“花形、花姿、花色、花品、花守极佳,被推为素心兰中第一名品”。 “这才不是我的原形!”识海中的小兰花气恼又害羞地抖了抖叶子,胸口的小兰花也抖了抖,奈何叶子太短,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真的?”梁溪忍笑捋了捋小叶子,“草木不像凡人,可是从不撒谎的。” “……这只是三百多年前我刚出生不久的模样。”小叶子气呼呼地朝他眼皮下递,“你看,当初我兰芽初长,叶片就自带筋骨,这种浅翠色里透着紫红晕,也和一般兰花不同。再看我这根,雪白晶莹,形如龙蛇游走,就是最好的龙根。” 三百多年前,她本是山中野兰的一颗种子。野兰花谢子熟,兰荪剥裂,她就同其他种子一起散落开来。一阵风吹就背井离乡,又被小鸟啄食,最后幸运地停留在山腰石壁上。就着那贫瘠的山土萌发生长。 有人养的兰花,都是分株育芽,好活得很。像她这样的“籽生苗”可就艰难多了,在抽出真正的根系以前,要先生出这种被称为“龙根”的原始根状茎来获取和储存营养,在慢慢从龙根上发育出芦头和叶子。 在最早的那几年,她随时都在面临生命危险,风大了,雨急了,山石滚落了,鸟飞过,虫鼠馋了…… 后来她才从沈家人那里知道,一颗兰荪里兰籽上百,能在山上寻到的“籽生苗”却不过百之二三。而被凡人掘起带走的“籽生苗”,十之八九又会因为水土不服而夭折。 像她这样顽强地活下来,还能变异出淡绿色素心花的“籽生苗”,成为兰花一个新种的,实在是千万分之一。 她充满自豪地说完,梁溪却只注意到一件事:“既然从山里挖出来那么容易死掉,为什么还要挖?” 他记得上辈子的主人也曾花大价钱搜刮“下山兰”,不带龙根的价如白菜,所谓的龙根苗却能一苗上万元,甚至还派他去威胁过采兰人。 他看看怀中的小兰草,除了特别弱小,倒没看出有什么与众不同。 “当然是为了追求奇花异色。” 分株的兰花易养活,但花开稳定,不会出现变异。只有籽生苗才可能长出不同模样。千百年来,花农一代代发掘和选育籽生苗,才有现在千姿百态,花色各异的国兰可观赏。 “明白了,就是更值钱。”梁溪点点头。 沈素一怔,有些懊恼地垂下叶子。 她想起往事,一时忘情说了这些话,莫非就让梁溪对兰花起了贪念? 看梁溪垂眼似在思考,小兰草慌慌张张地扭动起来:不会吧,未来导致国兰野外灭绝的罪魁祸首难道就是她自己?! 现在再改口还来得及吗? 这时梁溪捋了捋她的叶片:“是为了叫出阿菌救我,你才会变成这个样子?” “不是救你,是救我们。”小叶子松弛地耷拉下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这不是她的原身,同人形一样,也只是精魄的化形。 沈素只记得地泉喷涌出来的那瞬间,她看见梁溪被水流冲向高处,情急之下大喊出声。没有时间思考,也没有时间选择,她好像什么都没做,只感觉身体很热,很胀,仿佛快要爆炸,却又突然一轻。 一直蛰伏的阿菌就这么蹿了出来。 一个好消息,之前充塞体内,却不听她使唤的灵力突然又能用了。 一个坏消息,阿菌结网成舟特别卖力,耗费了她绝大部分的灵力,现在她只是棵弱小无助的小兰草。 甚至不知该怎么恢复人形。 “这下真要藏好了。”梁溪戳戳小叶子,“你还能变回去吗?” 小叶子左摇摇,右晃晃。 “那就找点儿土把你种起来?”梁溪注意到水流逐渐平缓下来,沿岸发亮的光藓又变得密集,“要不你让阿菌先靠岸?” 小叶子又摇了摇。 “顺着水去看看,我觉得那边一定有好东西。” 一开始掉进山洞,沈素就感觉到这山体里的空间除了黑暗潮湿,还有一种让她感觉很舒服的氛围。 洞中的灵气很稀薄,但比她之前各种“吃土”所吸收到的都要纯正,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杂芜。越是深入洞中,她能感觉到的灵气也变得浓郁起来。 就连这条让她害怕的地下河,也渐渐多出一股她喜欢的滋味,让她很想喝上一口。 “我们兰花爱喝的第一就是无根水,其次是山泉水,再往后排才是井水、河水、荷塘水。不过先生说过,几百年前曾有人汲取地下冷泉浇灌兰花,居然开出了一箭双花。” 她开开心心说着,没有发现梁溪抿着嘴,脸色渐渐变得隐忍,捧着她的手也在一点点变凉、边僵。 96失温危险 - 小花仙在八零教反派大佬做人 - 布谷布谷 沈素毕竟不是凡人,她不知道,这让她感觉舒畅的洞底,对梁溪而言有多危险。 洞中地势复杂,他们才经历了暗河暴涨,一路漂流时也遇见了好几回落石,一旦受伤,在洞中无医无药,很容易感染不治。 这些若还要看运气,那么明显偏低的气温就是无可避免的危机。 沈素是自己絮絮叨叨了好一会儿,才发觉梁溪一声不吭,有些反常。 “你不舒服吗?” “没……没事。” 梁溪的牙关明显在打颤。更糟糕的是,他想捋一捋小叶子,才发现手指已经麻木。 不好!对身体的控制能力开始丧失,这就是比较严重的失温了!上辈子的经验这样告诉他。 进洞时,他其实考虑过温度的问题。他知道,山洞因为深入地下,覆盖了厚重的土石层,与外在温度隔绝。狭窄空间内的对流效果又差,所以通常溶洞里的温度固定在在14摄氏度左右。 他这具身体之前经过沈素的洗髓,比一般的八岁孩童强健多了,原本是能够忍耐这个温度的。但是运气不好,落了一次水,全身湿透再呆在这个环境中,身体热量散失的速度是之前的二十五倍。同时,越来越慢的血液循环,根本无法给肢体提供足够的能量来提升体温。 如果现在不能及时补充热量,他的体温还会继续下降,一旦降到33度左右,就有致命危险。 应该怎么办来着? 他记得上辈子他是有经验的……现在因寒冷而变得迟钝的脑子,却死活想不起来。 他只记得兜里的火柴是擦不燃的,如果没有火,那大概是活不成了。 “梁溪?” 沈素在识海中也觉察到不对劲了,叶子一抬,才发现四周已变成冰雪世界,只有她扎根的这方寸间还是绿意盎然。 “是不是很冷?”小叶子伸出去,刚碰上根冰棱,叶尖上就覆上一层寒霜。 糟糕,她可不会生火。要怎么才能让梁溪暖和起来?沈素在记忆中搜遍话本戏文,都没有类似的例子。 前不久看的小人书里,倒是有大侠中了寒毒,全身结霜,被人美心善的女侠所救。至于女侠具体是怎么救的,小人书里只画了两个人睡在一个被窝里,说“如此过了一夜……” 问题是,现如今她也找不到被子。 沈素急得叶片乱颤,暗恨刚才把大半灵力都喂了阿菌,现在先连护住梁溪心脉都不能。 如果有足够的灵力…… 小叶子忽而僵了僵,叶尖缓缓垂向暗河下游。 她能感觉到,那个方向的灵气格外浓郁。 只是,像这样一路漂流还要多久? 梁溪能撑得到那时候吗? 如果只是一棵轻飘飘的小兰苗,被水流卷走的速度当然会快上许多。 也许她可以快速补充灵力,再赶回来救梁溪。 可是…… 小叶子颤抖起来,那可是汹涌的水流……她们兰花最怕水害了。 哪怕现在的她只是精魄化形,并非当初在悬崖上一下雨就瑟瑟发抖的小兰苗,铭刻在记忆中的恐惧也足以让她的叶尖打卷。 如果浸泡在水中太久,她又不能及时吸收灵气,也许这点精魄化形也维持不住。 大概就是魂飞魄散? 像是感应到她此刻想法的危险性,托着他们的菌丝网船忽然收紧了些,一小束银白的菌丝探过来,缠住了小兰苗的龙根。 显然是不想让她冒险。 这样的变化倒是提醒了沈素。 “阿菌,你快变一变!不要这么大,缩小些,把梁溪从头到脚裹起来就好。对啦,还要再变厚些,像棉被一样。” 叮嘱阿菌的同时,小兰苗晃了晃,就从梁溪怀中跳了出去。 暗河水流湍急,卷着她几起几落,身后就看不见银白色了。 唉,她还想问问阿菌,知不知道什么是棉被。 沈素努力将三片小叶子从水中抬起,一路随波逐流,果然很快就抵达了暗河下游。 奇怪的是,下游非潭非瀑,暗河水流着流着竟又自己渐渐干涸,涓滴渗入地下。小兰苗被留在微潮的地上,一时竟回不过神。 “灵气……”沈素抬起叶子,四下张望。 没想到,她的龙根竟迫不及待自己就扎入了土中。灵气源源不断,都不需要她主动汲取,就自动涌入。 “好舒服!” 被水泡得窒息以后,突然就能自由呼吸了。周身灵窍就像又一次被打开,暖洋洋,酥麻麻,让她忍不住招摇。 如果此时有人在场,就会惊愕地看见一棵三片叶子的小兰苗,迅速抽芽长叶,从独苗变为盛大的一丛。叶姿刚健,花葶婀娜,于瞬间开出一朵淡绿色的兰花来。 花瓣光泽如玉,奇香清冽而悠长。又是一瞬间,兰花消失不见,一个少女亭亭玉立在原地。 “梁溪!” 沈素来不及为自己恢复状态而高兴,第一时间搓了个响指。 呼啦一声,一道银白色的光挟着水滴飞扑而至。 “阿菌,你果然不知道什么是棉被。”看着面前的菌丝茧,沈素哭笑不得,赶紧命阿菌解开。 现在她有足够的灵力护住梁溪心脉,催动这孩子周身血液流动起来。不多时,男孩惨白的小脸就恢复了血色。 再变床被子出来就完美了! 不过被子要怎么变? “你……”梁溪一睁眼,就看见一个窈窕少女冲着自己搓响指。 响指越搓越响,少女的态度越来越焦躁,还跺起脚来。 这熟悉的感觉,让他立刻做出了判断:“你是沈素?” “聪明!”见他醒转,沈素也不搓响指了,笑眯眯摸了摸他额头,“现在还冷吗?” “还好。”梁溪昏沉沉的,光藓的亮度又微弱,他看不清沈素现在的模样。只是莫名觉得从眼前掠过的手白得发光,搭在自己额上软绵绵的……又舒服,又别扭。 他不由朝后缩了缩。 沈素浑然不觉,只抱怨道:“原本我还想变床被子给你,不知怎的就是变不出来。明明现在已经不缺灵力了。” “你以前有变过东西出来吗?” “没有。” “你……知道怎么变东西吗?” “不知道。”沈素诚实地摇摇头,还有些委屈,“可是,话本和戏文里都是说变就变的!” 好吧,看来就算模样长大了,小兰花还是那个傻乎乎的小兰花。 梁溪坐起身来,正想说什么,就听见沈素说:“没有被子也没关系,我同你一起睡。” 正在揉额头的手就僵住了。 97洞中修炼 - 小花仙在八零教反派大佬做人 - 布谷布谷 “你不是怕冷吗?一起睡就不会冷了……就是比小人书上画的差床被子。” 沈素觉察到梁溪的不乐意,却不理解为什么。意识到凡人扛不住山洞里的低温后,她可是替这孩子愁怀了。 她能帮梁溪提升自身气血,却抵不过一床棉被,一堆篝火能带来的温暖。除非……一直为他输送灵力,甚至用灵力形成保护罩。 这就需要两人一直有接触。 “我想起来了,从前山上冷的时候,小兔子小松鼠都是挤一个洞里睡觉的。小鸟被雨淋得快冻僵了,也要鸟妈这样搂着睡。” 说着,她就做出母鸟护雏的姿态,将梁溪搂在怀中,顺手还捋了捋男孩潮糊糊的头发。之前梁溪捋小叶子时,她就想过以后一定要想办法捋回来。 “呐,是不是暖和点儿了?”她身周披了层淡淡的光芒,也笼罩了梁溪,“像这样,我就能一直用灵力护着你。” 暖不暖和梁溪没有感觉,只觉得整个人被清甜的花香包裹住,整个人都变晕乎乎的。因为低温而失调的肢体,刚才明明恢复了,现在突然又失去了知觉。 至于吗?不就是被搂了一下,就变回了童子鸡?他自嘲地想。 上辈子他可是受过“如何与不同的女性打交道”的专业训练,于衣香鬓影的欢场中为主人执行不过不少任务的。还有什么限制级的场面没有亲历过? 虽不至于真的出卖身体,也没有像某些同伴那样索性放纵。但拜这些任务所赐,他二十出头就对异性免疫,甚至隐隐在内心厌弃,不管什么香型的气息都只会让他恶心。 现在兰香扑鼻,他倒并没有想吐的感觉。莫非这就是纯天然和人工香精的区别? 梁溪定了定神,开口问的却是:“什么小人书?” “上周班长借我的那套。” 沈素将书中故事讲了一遍,尤其是大侠中了寒毒,女侠舍身相救那段。表示自己也有这样的英雄豪情,愿意在这冰冷的山洞里同他一起睡觉。 “不必不好意思。”想起小人书中说,“一夜过去,大侠醒来又感激又羞愧”,她就先挪用了女侠的台词,“大家都是江湖儿女,不必拘泥封建礼教!” “你还知道封建礼教……” “当然知道!”沈素自豪道,“从前先生和夫人就常在书房讨论,要启蒙、救亡、反帝反封建。” 说到这里,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笑着揉了揉梁溪的脑袋:“你这孩子,难道是在担心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先生说过,那是封建糟粕!” 梁溪朝旁侧身躲开,顺势也甩掉了她搂着自己的胳膊。 “以后少看小人书!” 被话本和戏文洗脑就算了,要是再加上小人书……梁溪暗自叹气,这小兰花,简直就是当初受训时二十种女性中最容易哄骗上手的。 “小封建!”见他这副“莫挨老子”的模样,沈素只觉得有趣,笑嘻嘻一个闪现过去,手又揉上了他的脑袋。 梁溪一扭头:“你的灵力真的恢复了?还能变回之前的模样吗?” “这有何难?”沈素略一凝神,就变回了四岁的小胖丫头。 这就顺眼多了,梁溪吁了口气,伸手按住小丫头的脑袋,赶紧抛出又一个问题:“以后不会再失灵吧?” “不好说。”沈素略有迟疑。 她仍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时常失灵,甚至琢磨不出灵力突然恢复的规律。有时是她自己陷入了危险,比如当初在医院被丢出窗口的时候;有时是目睹梁溪陷入了危险,比如他被梁牛蛋按在地下打的时候,被暗河水冲走的时候…… 唯一的共同点就是,那一瞬间她会全身一颤,有片刻失去知觉。 从前她为了保护先生,盆毁兰折的那一瞬间就是这样。 听了她的分析,梁溪也觉得奇怪:“如果是因为你自己,被马神婆折腾时就该爆发了,为什么没有?如果是因为我,当初在山上中蛇毒难道不危险?为什么也没有爆发?” “也许是……”沈素抿了抿唇,将话又吞了回去。 她想的是,或许这就是天道自有安排。但天道的存在,以及天道给她的使命最好还是不要向梁溪泄露。 “也许是你修炼得不够。”梁溪上辈子博览网文,自觉比这懵懂的小兰花更有经验,“趁着现在这里灵气充沛,不如多吃一点。《西游记》的故事听过吗?人家妖怪修炼都是七七四十九天,九九八十一天。” “我不是妖怪……” “你是兰花仙,至少先修炼个七天?”想想山下一定正在以泪洗面的刘爱红,他又及时改口,“三天怎么样?” 沈素也想多吸收些灵气,只是不太放心:“我们真的要在这里藏三天?你要是饿了怎么办?” 梁溪倒不觉得三天不进食有什么问题,上辈子他经历过比这艰难多的。不过在沈素面前,他还是要表现得像个正常的八岁男孩。 “河里有鱼可以抓,我之前看见了。” “可是,我不会升火。” “生鱼片,好吃的。”梁溪随口哄道,“在城里的大饭店才有,一盘要卖几十块钱。听说这种地下河水冰冷,里面的鱼肉质会特别细嫩,还没有腥气。” 沈素充满期待地点点头,又关心道:“还是一起睡?” 梁溪揉了揉额角,看着眼前天真的小脸,想了想还是把“女孩子的安全教育”先搁置下来。 “你不是要修炼?不如变成兰草的模样,这样吸收灵气应该更好。”他提议道,“睡觉的时候我可以把你揣在怀里,这样也暖和。” “小封建!”沈素露出“你早已被我看穿”的笑意,还是依了他的提议。 就这样,她索性变回籽生苗的模样,扎根土中继续吸收灵气。 唯一的麻烦是,第一天她因为嘴馋多吃了生鱼肉又闹肚子。晚上只能蔫头巴脑地躺在梁溪怀中,毫无保护者的气势。 梁溪则每天都在附近查看,一会儿去敲石笋,一会儿去挖底砂,忙得不亦乐乎。 就这样,三天转眼即逝。 98记者来了 - 小花仙在八零教反派大佬做人 - 布谷布谷 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 山脚下的二峨村却经历了漫长而折腾的三天。 全村人都知道,刘老师家的两个孩子不见了,是因为牛蛋妈和张素芬几家人找了马神婆做法。先是镇上派出所来了民警,后来县公安局也派了人来,还有警犬。加上村联防队和热心村民,一百多人潮水般在村子周围散开,把各种林子、山沟都翻了个底朝天。 然而什么都没找到。 人人心情沉重,村子变得异常安静,大家都在等待消息。要么是搜救队把人找到,要么是民警把马神婆等人的嘴巴撬开。 只有一名民办教师的村小学只能暂时停课。以大栓妈为首的妇女会成员们聚在梁溪家中,轮流守着悲痛欲绝的刘爱红,每到吃饭时间就强行给她灌点汤汤水水,免得孩子还没找到又赔上个大人。 刘爱红不哭的时候,她们就一起骂个不停,从马神婆一路骂到老村长不作为。 老村长听见了也只能装听不见。现在他每天绞尽脑汁,只求能赶紧把给上级的检查写好。要既能解释二峨村为什么要顶风作案,在全国都提倡科学反对迷信的时候,居然大张旗鼓让神婆做法,祸害祖国的花朵;又要巧妙的把自己的责任摘出去。 正忙得焦头烂额,村里突然又来了几队人马,有的胸前挂着相机,有的扛着摄像机,竟是来自县城,甚至省城的几家媒体记者。 老村长这辈子都没接受过媒体采访,从前还很羡慕上过报纸和电视的同志。现在话筒怼在他嘴前,他却只能婉拒采访。只说刘爱红现在禁不起刺激,要等警方的调查结果先出来,把记者们好吃好喝供在村里,又私下招呼各家不许乱说话:“年底评不上文明村,村里就要扣分红的粮食!” 可惜他单知道大人会为口粮谨小慎微,却没有提防孩子们的交头接耳。 李狗子早就告诉了每个小伙伴:当时竹林里到处都是血,马神婆的镰刀上也是血。梁溪本来好端端就站在他旁边,一眨眼就不见了。 “就是那个时候,马神婆笑了一声,我听见的!班长肯定也听见了。我当时还不知道是咋回事,就觉得她笑得好可怕……一定是她把梁溪弄走了!” 每个孩子都发挥了自己的想象力,最后就演变出了好几个版本的“真相”。一个版本比一个版本血腥可怕。 记者叔叔阿姨发一把糖,拍几张照片,就把所有的版本都听全了。 当天省电视台的民生新闻里就出现了一则报道。镜头展现了梁溪家摇摇欲坠的“干打垒”房子,后院种得郁郁葱葱的各种药草,满分的试卷,还有他教沈素习字用的本子…… 上方是工工整整的示范字样,下方是歪歪扭扭的临摹,旁边还印了半个油乎乎的小手印。 画外音声情并茂:这个聪明勤劳的贫家男孩,为了保护没有血缘的小妹妹已经失踪三天了。让他们陷入危险的,正是落后山村的迷信思想…… 其他几家报纸也纷纷跟进,标题各种惊悚,如《小村鬼敲门,神婆竟要杀四岁女孩做法》,《村民迷信神婆,小兄妹魂断大山深处》…… 一时间,二峨村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地方竟牵动了社会人心。 到了第三天晚些时候,终于有人的嘴巴被撬开了。 是王小凤。 原本民警赶到时,她和一些村民已经离开了竹林。后来被调查时,她也只说自己是好奇去看热闹,没看完就走了。 民警的盘查重点还是那些被“鬼敲门”的村民。了解到王小凤家没有鬼敲门,又见她只是个八九岁的小丫头,多问两句就吓得嘤嘤哭,便不以为意。 没想到第三天,有个《西蜀日报》的张记者来反映情况,说是王小凤把沈素带去竹林的,她应该知道的更多。 《西蜀日报》是省级喉舌,份量不轻。其他媒体都抢先出了报道,这位张记者却不急不忙,一直在田间地头晃荡,同孩子们做游戏。现在他带来一只录音笔作为证据。录音笔里录的是他从李狗子、王小梅等孩子那里打听到的各种消息。 王小凤毕竟是个孩子,就算“演电影”的本事能哄过沈素,搁在民警面前就不够看了。问讯不到十分钟就招认了: “马神婆用镰刀砍她……砍邪祟……然后她就倒在地上没气儿了。” 她还指认了两个村民,是他们在马神婆的指示下把沈素的尸体抱出竹林丢掉的。 民警趁热打铁,终于查明抛尸的地方。警犬狂吠着,从落叶和土石下翻出几截短绳,还有零星发黑的血迹,证明沈素的确被埋在这里有一段时间。梁溪也来过这里,把尸体挪走的人很可能就是他。 一个八岁的男孩,背妹妹的尸体回村是件很艰难的事。至今下落不明,只可能是在下山路上出了意外。 让搜救警犬继续追踪,警犬走出不远却突然变傻了。先是在原地团团打转,好像突然失去了追踪目标,接着就猛打喷嚏,然后一路狂奔。 以为有所发现的民警们赶紧跟上,却被引到一棵巨大的植物面前。这棵植物足有两三米高,叶片是暗红色,看着就像腐烂的猪肉,散发的气味更是臭气熏天。警犬却很兴奋地围着它跳来跳去。 “……不会是这玩意儿把孩子吃掉了吧?”有年轻的民警忍不住嘀咕。 “这是巨魔芋,不是食人花。”随队调查的张记者也赶到了,一见这植物就啧啧称奇,“了不得,巨魔芋可是很难开花的。我记得,一百多年来,全世界的巨魔芋开花的记录也就只有一百次不到,非常罕见!” 民警不以为然:“我们是来找孩子,不是来赏花的。” “没办法。刚才山沟那里有不少黄精在开花,花香会干扰警犬的嗅觉。巨魔芋的气味又浓郁,对肉食性的动物特别有吸引力。” 张记者扶了扶眼镜,看向无风自摇的花冠:“也不知道这算运气好,还是运气不好……” 他听不见周遭草木的窃笑声,更不知道这是它们齐心协力,在帮兰花仙子打掩护。 99惊喜归来 - 小花仙在八零教反派大佬做人 - 布谷布谷 搜寻队回村后,民警就提出要把马神婆等人抓捕回县局继续审理。 老村长一听是带回县局,双腿就是一软。 带回县局说明什么? 说明这事大了!超出了镇派出所的管辖范围。 刘爱红撕心裂肺的哭声更让他心烦意乱,也就是这时候,他又想起梁溪母子还是军烈属。 他之前还心存侥幸,梁溪只要还活着就好。现在已经过去三天,二峨山中地势险峻,又多野兽,听民警的意思应该是凶多吉少。烈士子弟被神婆害了性命,上面是一定会严厉问责的。 “民警同志,你们看……娃娃们的尸体还没找到,是不是再查一查,不急着打报告?”他硬着头皮朝为首的民警手里塞香烟。 民警手掌一翻,将香烟挡了回去:“人当然还要继续找。马神婆做法伤人,村民盲从且有不同程度参与这一条,已是板上钉钉的犯罪事实。拘留他们,和找人又不冲突。” 老村长还想再说什么,撞上民警冷淡的眼神,只好讪讪地把香烟揣回兜里。 旁边的张记者笑了笑:“这案子是该抓紧办。县里和市里都特别重视,还准备在全市全面开展为期三个月的崇尚科学、破除迷信集中教育整治活动。听说,还会派特别工作组下来。” 闻言,老村长瞬间面色灰败,只能在心里暗骂都怪这些记者多事,一来就把消息捅了出去。 等他走了,民警摇摇头:“这算什么干部?!只关心自己的乌纱帽,孩子妈就在隔壁哭也不去关心一一句。” 张记者也摇摇头:“如果这村子有个合格的村长,也不至于会出现这个案子。表面上看是封建迷信的流毒未清,其实背后牵扯的方方面面,很值得深挖。” 民警好奇道:“难怪别的记者都报道完要撤了,你还不发表大作。到底是想挖出个什么大新闻?” 张记者按了按胸兜放录音笔的位置:“现在还不好说。” 老村长被“特别工作组要来”的消息吓坏了,思前想后,觉得只能先下手为强,抢在被上级批评之前,先做足自我批评。 全市要搞集中教育整治活动?那明天村里就先开个村民大会!要检讨,要反思,要表决心! 次日,二峨村全村暂停集体劳动一天。在村头的大香樟树下,全村人聚在一起,先听老村长读了一大段报纸摘要。大意是现在是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四化建设日新月异,却出现了较为严重的迷信思想回潮,害己害人害社会…… 念完报纸,老村长就开始痛斥马神婆,怀念梁溪和沈素小兄妹。他声音沉重,还滴下了几滴真情实感的眼泪。 他讲梁溪是多么聪明好学,孝顺懂事,沈素又是多么天真可爱。他们本来会有多么美好的前途。刘老师收养孤女本来是多么高尚的行为,是让全村增彩的光荣事。有些人却思想落后,排斥外来户,居然听信神婆的鬼话,把这么乖巧的娃娃当成了邪祟。 他越讲越动情,在场的村民越听越受感动。除了刘爱红因为哭得太多,红肿的双眼已经流不出泪来,许多村民都哽咽起来,争相夸起两个孩子来。 有几个去过竹林,但是参与度还不够被刑拘的村民也捶胸顿足,后悔自己被神婆蒙蔽了双眼。 王小梅和之前同沈素玩得好的许多孩子都开始嚎啕大哭。梁溪没什么朋友,好在李狗子一个人的哭声就能抵好几个人的。 “扑哧——” 悲伤又严肃的噪杂声里,似乎响起了一声女孩轻笑。不过无人留意,听见的也只当是幻觉。 “呜呜呜,我对不起我溪哥……”李狗子抹了抹眼泪又憋出一句,“他临走穿的还是我的鞋子!早知道,我应该多添五块钱买回力,让溪哥走得舒坦点儿!” “谢谢你,这双就挺好的。”一个不太清晰的声音,从人群外传来。 “妈呀!”李狗子尖叫一声,钻进他亲妈的怀里瑟瑟发抖,“我听见溪哥在说话……他是不是来找我了?不会是要带我走吧?我不想走,我还没吃过县城大饭店……” 香樟树下的老村长手抖了抖,报纸飘落脚边。 一双又一双的眼睛顺着他的视线扭头看,全村人都惊呆了:“没死,两个娃娃都没死!” 梁溪牵着沈素穿过避让的村民,一步接一步朝香樟树下走来。两个孩子脚都踩着地皮,阳光在他们身后也投下了影子。 “对不起,鞋子泡水了,回头赔你双新的。”路过李狗子时,梁溪这样说。 “小溪!素素!”刘爱红哭了三天三夜,一直很虚弱地被大栓妈架着,现在突然就有了力气,一下子扑过去抱住两个孩子。端庄斯文的刘老师变成了疯子,又哭又笑,又亲又摸,再三确认他们是真的完好无缺。 “别难过啦,我们没事的。”沈素伸出小胖手,轻轻抚上刘爱红的脸,一一擦过她眉心的皱纹,红肿的双眼,腮边的泪痕…… 她不是萱草,没有能力令人忘忧。好在兰花香可以宁神静心,她现在灵力又恢复了,只是这样轻轻抚慰几下,就让刘爱红从大悲大喜的刺激中清醒过来,紊乱的呼吸渐渐有了规律,神情也不再癫狂。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老村长这是真正松了口气,脸上的喜色遮掩不住,“溪娃子快说说,这几天你们是上哪儿去了?” 这也是全村人最关心的问题。 看这两个孩子衣裤都还完整干净,也不像受伤的样子,应该不是如民警推测那样,不幸失足掉下悬崖。 梁溪早就想好了答案,只说他那天急着找妹妹,追着地上的血和脚印走出竹林,在一条小山沟里找到了。好不容易把沈素的“尸体”刨出来,才发现还有气。他背着沈素回家,却在路上不小心滚落进一个山洞,好不容易才爬出来。 “不,不可能!”一个声音尖叫起来,是王小凤。 她虽然参与了犯罪,但还是未成年人,又没有对沈素造成实际伤害,所以民警只是对她进行了批评教育,并没有带走拘留。 现在她看着沈素笑靥如花,被刘爱红搂着,又被一群孩子亲热地围着问这问那,一时间崩溃地大喊起来:“她死了!她早就死了!我摸过的,一点儿热气都没有!” 100都是科学 - 小花仙在八零教反派大佬做人 - 布谷布谷 “你摸过?小凤,这是什么意思?” 王小凤旁边,她的一个表嫂瞪大了眼睛。 “我……”王小凤张了张嘴,脸色刷白。 “她承认了!她承认了!”李狗子跳起来,指着王小凤大喊道,“我早就说了,王小凤就是个害人精!” 原来,王小凤参与马神婆犯罪的事实,民警已经调查清楚。但是本着保护未成年人的思路,并没有对外公布。她家父母更是送了老村长不少东西,只求将这事瞒得死死的,惟恐传出去丢人现眼,被村里人指着脊梁骨骂。 这样一来,王小凤反倒比之前更有恃无恐。听见有人议论自己,就反骂人家污蔑,凭什么说她那天去过竹林。 至于为什么她会被民警带走?那是她协助民警调查,是立了功的! 老村长收了好处,还特地把李狗子和王小梅叫去批评教育,说他们没有集体主义精神,不团结有爱同学,乱讲小话被记者听去,损害了村子的荣誉。 李狗子和王小梅当然不服气,但是他们的确没有真凭实据。 没想到,现在王小凤看见活生生的沈素,居然吓得自己喊了出来。 之前许多村民就听说沈素是被王小凤带去竹林的,现在投向她的目光中就充满了吃惊和鄙夷。 “真看不出来,小小年纪心眼这么坏!” “怎么没被一起抓走?” “小红小翠,以后离她远点儿。” …… 王小凤低着头朝她妈身后躲,冷不防旁边冲过来一个妇人,兜头甩了她一耳光,又掐着她肩膀一阵乱摇。 原来是被“鬼敲门”某家的媳妇:“怪你!都怪你!不是你把人骗去交给马神婆,就不会有后面那么多事!我男人也不会被民警抓走……” “大家不要激动。”一片混乱中,老村长干咳两声道,“王小凤那天是去了竹林,不过她也是被马神婆欺骗的受害者,现在也已经戴罪立功了……哎哎,她才九岁,还是个小女娃娃,大家要包容,要爱护……” “王小凤九岁,素素才四岁。”梁溪打断了老村长的话,“马神婆她们说素素是邪祟的时候,包容在哪里?爱护在哪里?” 虽然还隔了两三米的距离,男孩冷淡的眼神却蓦的让老村长后背冒出了些许冷汗。许多之前将信将疑,甚至去竹林围观过做法的村民都羞愧地低下了头。 “所以我们要坚定不移地崇尚科学,反对迷信!”老村长努力将话题拉回去,哪知王小凤受刺激太多,崩溃之下又自己冲了出来。 “不,她就是邪祟,她会妖法!”她要抓沈素,被几个孩子挡住了。 “我亲眼看见的,她会让大葱写无字天书!本来没有字,用火烧一下字就出现了!” 村民们面面相觑。 虽然民警来了,村干部也一再强调马神婆是骗人的,世界上没有鬼怪邪祟。但是半夜“鬼敲门”是事实,马神婆请神灵验也是许多人亲眼所见。当天竹林中沈素同马神婆作对的故事,也在私下流传。 他们既相信国家,又总会忍不住觉得“万一是真的呢?” 有人开始窃窃私语,说两个孩子平安归来简直就是奇迹,尤其是那个女娃娃还是死而复活…… “不是我让大葱写无字天书字,是大葱本来就会写。”注意到众人神情各异地看向自己,沈素从刘爱红怀中探出头来。 “什么叫大葱本来就会写?” “大葱难道还上过学堂?” 村民们当然不信。 “还是我来说吧。”回来之前,梁溪就已经做好了全盘准备,也同沈素商量过,一旦有人质疑该怎么处理。 “其实这是个科学小常识。用葱白的汁液在纸上写字,等干掉以后,纸上是看不见字迹的。因为葱汁里有一种东西,和纸发生了化学反应,形成了一种透明薄膜。” 他面向村民侃侃而谈,有条不紊。 “这种物质的燃点比纸低,所以火烤一下,就会比纸先变成棕黑色。这样纸上的字迹就能看见了。” 葱汁、牛奶、白醋和柠檬汁写密信,可是上辈子他受过的“训练”之一。 “真的假的?”村民们可不知道什么“科学小常识”,只觉得在听天书。 “这孩子说得没错。”张记者从人群中站出来,“如果不相信,现在大家就可以做个实验。” 很快,全村人亲眼目睹“无字天书”被火烧成“有字天书”后,终于服气了。 “难道马神婆的水中显字也是什么科学?”有村民不免联想。 “对,也是科学!”梁溪说,“我从书上看见过,古人有一种写密信的方法,就是事先用明矾水在纸上把字写好。明矾干了以后也是看不见的,丢进水里才重新显色。但是明矾打湿后隔几分钟就会慢慢消失。” “对,是消失了!”在竹林里亲眼见过“神迹”的村民们纷纷感叹,“原来是科学,不是三霄娘娘生气啊。” “没有三霄娘娘,也没有葱神。”沈素也红着脸承认,“我就是不服气那个老妖婆,编出来吓唬她的。” “那我还要不要拜葱神啊?”当初给她拔来大葱的王大叔犯愁了,“葱神还叮嘱过我要怎么种大葱……嘿,还真别说,按那几条办法重新理了理田,这两天葱好像是长得比以前精神了。” 沈素笑了:“那个葱头重新出芽了没有?虽然没有葱神,但是葱一定要好好种呀,葱那么好吃……” “那几条办法也是我从书上看到的,告诉过素素她就记住了。”梁溪说。 村里人都知道他成绩好,又是刘老师的儿子,下意识就觉得他小小年纪博览群书很正常。只有王大叔摸摸后脑勺,总觉得哪里不对:“葱神还知道我儿子埋过鱼骨头……难道是小丫头正好瞧见过?” “不对!不对!”王小凤声嘶力竭,“她身上有鬼气,好多好多的鬼气!清水都变成墨汁了!” “鬼气?”梁溪冷冷地看着她,“我现在就能从你身上抓出黑黢黢的鬼气,信不信?” 101当众道歉 - 小花仙在八零教反派大佬做人 - 布谷布谷 抓鬼气? 沈素还记得,那天在竹林里,马神婆口中念念有词,从自己周围抓取空气的模样。 因为没有感觉到任何灵力波动,她确定是那老婆子在装模作样,却真的不明白为什么清水会因此变黑。 难道梁溪知道? 这时梁溪已经叫李狗子帮忙准备茶水。 李狗子抓抓头发:“就我爷爷喝的三花茶行不行?马神婆用的好像是供过三霄娘娘的神茶……” “只要是茶水就行。”梁溪朝香樟树下拉着的大红条幅努努嘴,“相信科学,反对迷信——没有什么三霄娘娘,只是有人心里有鬼。” “不行,我不答应……你们是一伙的!你们串通好了来害我!”王小凤不信梁溪也有马神婆的本事,但梁溪笃定的模样没由来让她心慌。 她一边和李狗子吵,一边在父母的保护下朝外退,却被村民们有意无意地挡住了。 “你是在心虚吗?”沈素跑过来,歪着脑袋打量她。 “你要真不是鬼娃娃,不心虚的话,为什么不敢让她做法?”她学着王小凤的腔调,“那天你就是这么跟我说的,对不对?” 王小凤把脸别过去,不敢看她清澈的双眼。 沈素也跟着转过去,继续回忆:“我听见了的——我被他们绑起来的时候,你还在旁边喊绑紧一点儿,再紧一点儿,不要让鬼娃娃跑了。我没跑,你现在要跑吗?” 王小凤伸手想要把她推开,又胆怯地缩了回来。她已经感受到周遭谴责的目光,不敢再轻举妄动。 “公平起见,我这里就有现成茶水,喏,还温吞的。”张记者笑眯眯地掏出一个保温杯,看看梁溪,“小朋友,这样可以吗?” “当然可以。”梁溪点点头,“我去解个手就回来。” 目送他匆匆跑开的背影,沈素有些担忧地皱起小眉头:怎么又要解手?回来时不是在村口刚解过吗?难道梁溪也是吃了生鱼闹肚子,还是在山洞里动伤了身体? 好在梁溪很快就回来了,气色也很健康。 他借了个敞口碗,把张记者的茶水倒出来。省城来的记者,喝的茶叶也是村里人喝不到的高级绿茶,茶汤是清亮的浅黄色。 众人目不转睛,盯着他一手抓茶碗摇晃,一手在王小凤身周抓空气。只抓了两三下,茶水的颜色就变黑了。 “不,不可能!”王小凤尖叫着,下意识想要逃开,双脚却莫名其妙地抬不起来,这让她更加恐惧。 没有人看到,她脚下的泥土中钻出了一层银白的菌丝,如胶水般牢牢黏住了她的鞋底。 也没有人注意,沈素弯着眼睛,正在无声地笑:“看你怎么跑!” “这样的鬼气够不够黑?”梁溪把茶碗亮给村民看了,又递到王小凤眼前,“有没有你的心黑?” “还真是个害人精!”不仅村民们纷纷变色,就连一直护着王小凤的父母也惊恐地站远了两步,惟恐沾染上她身上看不见的鬼气。 “马神婆会抓鬼气,我的科学更厉害,还会除掉鬼气,把黑水又变清。” 梁溪说着,做了个手势,好像用力从茶碗中揪出了什么东西。接着,他摇晃了两下茶碗,墨黑的茶水居然真的就变回去了。 “想不想除掉你心里的鬼?”他问王小凤。 不等王小凤说话,她父母已经跪倒在梁溪面前,求他驱鬼救人:“一袋玉米,不,一袋大米行不行?要油票布票也行!” “不要粮也不要票,我要她道歉!”梁溪说,“向素素道歉!把她那天对素素做过的事,原原本本都讲出来!” 他之前猜到是王小凤带沈素去的竹林,后来也同沈素确认过。沈素说起竹林里发生的事,都是炫耀自己同马神婆“斗法”厉害,一副并没有吃亏的样子。 气不过的人反而是他自己。 尤其刚才听到沈素回忆的那几句,心中的戾气就一阵阵翻涌。 不知是因为父母又哭又骂,还是梁溪的眼神太过可怕,王小凤哆嗦着,真的把自己如何嫉妒沈素,如何把沈素从家里骗出去,以及在竹林中又做了哪些帮凶都原原本本交代了。 她越说,周围骂声越响,自己也越发觉得羞愧,就好像真有那么一只藏在心里的鬼被揪了出来,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对不起,我错了,素素以后我们还是朋友对不对?” “这样就对咯,拉拉手,以后还是好朋友。”老村长抓起两个女孩的手,就要朝一处搭,同时朝张记者示意,“记者同志你看,这么感人的一幕,你要拍个照登新闻不?” “才不是朋友!”沈素把小胖手抽出来,一脸正色道,“从前我当你是朋友,是上当了。我才不要同骗子当朋友。” 老村长尴尬了:“你看,她已经向你道歉了,你也要大度一点儿,来,说原谅……” “只要道歉就应该原谅吗?”沈素想了想,先生好像是教过小少爷什么“君子之道,忠恕而已矣”,“惟宽可以容人,惟厚可以载物”…… “当然,不原谅就是不善良,不宽容。善良宽容才是懂事的好孩子。刘老师,你说对不对?”老村长又朝刘爱红使眼色。 一向宽以待人的刘爱红,这时将沈素抱在怀里,轻声但坚决地回答道:“素素不想和她做朋友,那就不做。” 注意到沈素皱着小脸一副纠结的模样,梁溪也走过来,摸了摸她的脑袋:“这样就想原谅她了?被人骗的时候不是很难过,很生气吗?” 虽然小兰花没承认过,但前几天动不动来一句“你们凡人就是诡计多端”,还是多少暴露了她的情绪。 “才没有难过,也没有生气,就是……有点可惜那半根烤玉米。”沈素拉住梁溪的衣角,心里软软的,知道他这样做是在为自己出气。 “行了,回家再给你烤,一整根都给你吃。” 老村长还指望有感人的一幕上新闻,以后好向上级证明自己治村有方。见这一家三口不听劝,立刻把脸一沉,还要再教育几句。 脚下突然传来一阵剧痛。 “村长爷爷对不起!”沈素的小胖脚精准地踩在他的小脚趾上,笑容天真又甜美,“村长爷爷会原谅我的对不对?我已经向你道歉啦。” 102以直报怨 - 小花仙在八零教反派大佬做人 - 布谷布谷 “不原谅就是不善良,不宽容。” 这句话,两分钟前老村长刚说过,现在被沈素稚嫩又响亮的声音重复一遍,就显得格外有教育意义。 老村长还能怎么办? 当然只能选择原谅她。 “太好了,村长爷爷真善良!”沈素笑嘻嘻一拍手,小胖脚抬起来。 又跺了下去,同时伴随一句“对不起啦,请原谅我!” 她好像发现了什么有趣的游戏,一边朝老村长脚背上啪啪啪地跺脚,一边念绕口令似的嚷嚷着“对不起”,“请原谅”。 一踩一声,很有节奏。 这可是老村长——二峨村的最高当权者,近二十年来村里人不管心里怎么想,面子上总要尊他敬他,唯他是从。 现在却被个小丫头缠得进退两难,哭笑不得,甚至还有点狼狈。 村民们震惊无语之余,又忍不住转头窃笑。只有刘爱红试图阻拦:“素素不可以,这样捉弄长辈可不礼貌。” “村长爷爷才不会怪我,对不对?我都说对不起啦,很有礼貌的。”沈素撇撇嘴,小脸上写满游戏被打断的沮丧。 她不玩了,却有人要玩。 “嘻,好玩!”人群里突然蹿出个人,也朝老村长脚上一踩,“对不起,哈哈哈,对不起!” 只听老村长一声惨叫,身子已经矮了半边。 “糟了,张疯子怎么跑出来了?!”村民纷纷避让,也有去扶老村长的,拉开张疯子的,或真情或假意,反正一时半会儿没拉开,又让老村长挨了好几脚。 疯子力气大,直接把老村长踩瘸了,这倒是沈素始料未及的。 她原本只是想奚落下这个虚伪乡愿的老人,却并不想真的伤人。一缕灵气渗出指尖,她正想挤过去替老村长疗伤,却被梁溪拉住了。 她听见旁边有村民小声议论:“张疯子这下也算报仇了。” “报什么仇?”沈素看向梁溪。 梁溪看着被人架走还在大笑大喊的张疯子,沉默不语。 “来来,我同你讲。”李狗子把沈素拉过来,贴着她的耳朵说了一件二峨村的往事。 原来张疯子原来本不疯,还曾是村里的生产能手,只是结婚多年没有子女。村里分牲口的时候,每年都不分给他家。他觉得不公平去找村里理论,老村长只说因为他是“无后人”,放牛没有放牛娃,喂猪无儿打猪草,别怪村里不公平,要怪就怪自己只会耕田,不会下种。 这话传出来,张疯子的媳妇觉得丢脸,一气之下喝了农药。张疯子埋了媳妇,自己也疯了。 “老村长还去张家媳妇的坟头道过歉,说自己那天是喝了两杯小酒,开了两句玩笑话,没想到那两口子气性这么大。” 指尖的灵气已经收回,沈素决定就让老村长抱着脚继续痛下去吧,多痛几天才好。 这时眼前忽的一暗,是王笑凤和她的父母。他们还惦记着道歉后要让梁溪给王小凤驱鬼。 沈素躲开了王小凤伸过来的“友好之手”,一脸不高兴:“我才不要原谅你!” 旁边张记者看乐了:“小朋友,不是说‘不原谅就是不善良,不宽容’?” 他朝老村长那边努了努嘴。 “那是村长爷爷的很善良,很宽容。”沈素一本正经地点点头,同时把小胖手背在身后,惟恐被王小凤抓到,“可是,我又不是村长爷爷。” 她是学过忠恕之道,可也学过“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 话虽如此,她还是很大度的,小手指在别人不注意时勾了勾,让王小凤脚底的菌丝重新钻回了泥土。 短暂的混乱插曲后,老村长轻伤不下火线,继续主持这场极具意义的村民大会。 大家都等着梁溪再展神通驱鬼,梁溪却面无表情地把茶水朝地上一泼:“其实没有什么鬼气,我说过,是你自己心里有鬼。除掉这种鬼的办法也很简单,就是坦白从宽。你已经做到了。” 哄笑声里,王小凤又羞又闹,哭着向众人否认道:“骗子!他是骗子!大家不要信他……我说的话都是假的,都是他用妖法让我说的。真的,他还用了妖法把我定在地上我动不了……” 她一边说,一边抬脚演示给大家看。 因为刚才无论如何都抬不动脚,现在这一抬,力道太猛,她直接就摔倒在地。 香樟树下又是一片哄笑声。 沈素笑得前仰后合,心道这可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梁溪不再理睬王小凤,只将衣服上左右两个口袋翻出来给村民看:“茶水会变颜色,就是因为我刚才去找了这两样东西。” 左边口袋藏的绿色粉末是硫酸亚铁,右边口袋藏的白色粉末是草酸。硫酸亚铁调节土壤酸碱度,可以做农药也可以做肥料;草酸用来给农具除锈,两样都是农村常见的生产物资,几乎家家户户都有储备。 梁溪又借了张记者一点茶水,向大家还原了茶水变色的全过程。 一开始摇晃茶碗时,他手指沾了点硫酸亚铁,与茶水中的物质发生化学反应,茶水就变黑了。 后来再沾了点草酸,又产生了另一种化学反应,茶水就恢复了清澈。 “就这么简单。马神婆请神,抓空气就是吸引注意力的手段。” “真的假的?科学这么厉害哇!”村民们又一次惊呆了。 只有王小凤不相信:“你撒谎!我明明看见的,空气里砍出了血,就是邪祟的血!” “那不是血,是姜黄和碱水。”梁溪已经说得有些不耐烦了,“关键就是最后喷在镰刀上的那一口水是碱水。” 姜黄有一个很有趣的特点,在酸性或弱碱性时呈现黄色,但遇到碱时会变为红棕色。 马神婆事先把姜黄粉涂在镰刀上,一口碱水喷过去就能喷出满刀滴血。 这种把戏,上辈子梁溪也玩过。十六七岁时替“主人”去讨债、抢地盘,经常打得头破血流。有个老手看他可怜,偷偷教他用姜黄抹在身上,到时候用沾碱水的刀子朝胸口一划,看起来就像开膛破肚。这样一来,对方以为他敢玩命儿,反倒就先怕了。 其实,他和马神婆一样,都不是好人。 梁溪自嘲地牵了牵唇,忽然手心中一软,被塞进了一只小胖手。 “梁溪好厉害!”沈素两眼亮晶晶地看向他,“懂得这么多科学,以后一定能成为国家栋梁!” 梁溪一怔,嘴角的弧度便在不知不觉中柔和了几分。 103真相大白 - 小花仙在八零教反派大佬做人 - 布谷布谷 这时,张记者站出来告诉大家,梁溪讲的科学都是真的。民警已经向媒体透露,在马神婆的身上和家里搜出了不少化学药品,都是农村生产生活中常用的,却被她用来蒙骗坑害村里人。 又随口讲了几个其他省市发生的迷信惨案,让村民知道什么无字天书,茶水捉鬼才不是三霄娘娘赋予马神婆的独门神迹。 “这些都是神棍们代代相传的江湖骗术。大家如果知道这些知识,就不会再上当了。” 他是省报记者,在村里人眼中就是城里来的干部,说话自然有分量。只有几个家里被鬼敲门的村民还心存犹豫: “马神婆都被捉起来了,天天半夜还有鬼敲门,这总不是马神婆在捣鬼。” 他们畏惧的目光不自觉就飘向沈素。 梁溪皱皱眉:“不是素素,这几天我们也不在村里。” “她是邪祟,在哪里都可以捣鬼!”王小凤现在咬死沈素有问题,就像临死前一定咬拖个垫背的。 “你真傻。”沈素歪着头看她,“如果人不到也能捣鬼,为什么不说是马神婆在捣鬼?” “马神婆不是骗子吗?她被关起来还能做啥!”王小凤气急。 “咦,你知道她是骗子呀。那你为什么要相信骗子说我是邪祟呢?” 周围的大人孩子听了都笑起来,沈素老气横秋地做了个手势,学着老村长的腔调:“要科学,不要迷信!” “说得好!”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 几个一看就不像乡下人的男女走过来,一旁跟着生产队副队长梁大川,满面春风地向大家介绍:“来了,这就是市里特别工作组的同志们!” 嚯哟,是市里来的干部?村民们又是兴奋又是不安,相互交换起眼神。 老村长急于起身同市里来的干部握手,偏偏又是脚痛又是心虚,刚起来又跌倒,十分狼狈。 他自觉丢脸,心中更是暗恨梁大川滑头,遇见了工作组的人居然不先通知。这分明就是故意要工作组看他的笑话,妄图把他拉下马好自己上位。 梁溪打量着工作组干部,心中也是按捺不住的激动。 一切进展都如他计划那样,不,是比他计划得更好。 接过邮递员老赵那张报纸时,他就记起了上辈子这个时候,全国正在大力提倡科学,破除迷信。 他立刻意识到,自己的机会来了。 所以他才拉着沈素在山里躲了几天,让事件发酵到一定程度。 对沈素的说法是,只有事情闹大了,才能让马神婆付出应有的代价,村里人才会吸取教训。 其实马神婆要关十年还是二十年,他都无所谓。村里人会不会再上当,他更不关心。 他想要的,是让这件案子吸引到足够的社会关注。 毕竟他现在只是个八岁的孩子,想要在这个闭塞的小山村里扳倒老梁家,夺回自己应有的权益难度太高,需要相当长的时间。 如果有了社会关注,那就不一样了。 他没有钱坐车去市里、省里。就算去了,也不会有人肯听小孩子的控诉。没关系,他不能去就山,却可以让山来就他。 现在二峨村里不仅来了记者,还来了特别工作组。他相信,刚才自己一番揭穿神婆做法的表演,已经引起了他们的兴趣和好感。 现在,他不仅要当迷信惨案的受害人,还要成为这场破除迷信活动中可以被树立的典型。 就像上辈子记忆中那些个儿童英雄,十佳少年那样,在熠熠生辉的同时,个人的家庭背景、成长故事也会被媒体争相报道。 到那时候,自然会有人帮他解决老梁家和其他“后顾之忧”。 沈素不知道梁溪在想什么,只是看着他脸上忽隐忽现的淡淡笑意,心里也不禁高兴。就靠在工作组大叔的怀里,跟着村民一起拍巴掌,喊着“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抱着她的,正是特别工作组的组长。见她模样可爱,就笑着一样样提问,名字,年龄,被马神婆做法的时候怕不怕,有没有受伤,在山洞里是怎么过的…… 别的沈素都应对如流,唯有在山洞中的日子,梁溪教过几句敷衍的话,她都说了。组长却问得很细致,怎么跌进山洞的,洞有多大,是石头的还是泥巴的,他们吃的鱼是怎么捉的,没有火是怎么取暖的,又是怎么找到出口的…… 问话时,又很是和蔼可亲,让沈素觉得说谎话骗他实在不好。 可照实说,她又怕说漏嘴了惹麻烦。 在洞里时,她和梁溪就商量好了,要将这个大溶洞的存在瞒下来。 梁溪一脸惋惜地说,如果把溶洞上交给国家,这里就会开发成景区。所谓景区就是许多人游玩的地方,还要收门票,往后她就不方便进洞补充灵气了。 沈素不贪那里的灵气,却担心许多人进洞游玩会破坏洞中生长的光藓。 于是小嘴一扁,不开心道:“叔叔你好奇怪呀,为什么不问是哪个鬼敲门,要问我吃了什么?” 组长笑了:“好,那就问问你,是哪个鬼敲门?” “反正不是我!”沈素抬手指向梁溪,“梁溪一定知道!” 众人齐刷刷看过来,李狗子推推梁溪:“溪哥,你真知道哇?” 梁溪不慌不忙,迎着工作组组长的目光,朗声道:“敲门的不是鬼,是蝙蝠!” “蝙蝠?这怎么可能!”许多村民都不相信。 夏天村里蝙蝠很常见,每天晚上都在村里飞来飞去。 “如果是蝙蝠敲门,为啥只敲他们几家,不敲我们的门?难不成蝙蝠也会看人下菜碟哈哈哈。” “因为他们几家的门上有血腥味,别家门上没有。蝙蝠爱吸血,循着味道就去撞门了。” “瞎说,门上哪有血?我们可都没看见!” “是螃蟹血。”梁溪很笃定,“螃蟹的血是透明无色的,抹在木头的门板上根本看不出来。” 他朝李狗子看了一眼,李狗子楞了楞,猛地一拍后脑勺:“螃蟹!啊对,那几天,马神婆花钱问我买了不少螃蟹!” 他佩服地看向梁溪:“溪哥,你是不是从我这里猜到的?也太厉害了!” 工作组组长也赞许地点点头,向村民宣布:“这件事,民警同志已经查清了。马神婆为了吓唬村民,让他们求自己做法消灾,故意把螃蟹血涂在门上吸引蝙蝠,这就是鬼敲门的真相!” 他正要表扬梁溪,梁溪却垂头道:“叔叔对不起,我和妹妹撒谎了。” 104翻出旧案 - 小花仙在八零教反派大佬做人 - 布谷布谷 撒谎了? 别说在场的其他人愣住了,就连沈素也吃惊地睁大了眼睛。 她不知道“特别工作组”是什么意思,不过看老村长唯唯诺诺,村民们又热烈欢迎的模样,想必是来头不小的官员,说不定同“八府巡按”差不多。 那一瞬间,话本戏文里各种桥段都冒了出来。放牛娃也好,穷秀才也好,总会幸运地在某个正派的大人物面前显露才华,从此青云直上。 把她抱在怀里一直笑呵呵的这个工作组大叔,应该是个正派人? 所以她故意把梁溪推出来,要他向大家解释“鬼敲门”的真相。 果不其然,聪明的梁溪得到了工作组大叔的赞赏。 她正欣慰地幻想这孩子的锦绣前程,梁溪怎么倒自己拉了自己的后腿? 撒谎指的又是什么? 沈素摸不着头脑,急忙看向梁溪,却只能看见他低垂的脑袋,乌油油的髻顶有两个旋儿。 一旋儿傻,二旋儿精又拧……所以又精又拧的梁溪这是想干什么? “小溪?”刘爱红下意识就想把儿子拉回自己身边。 梁溪被拉了下仍站着不动,接着又转身朝众村民深深朝鞠了一躬:“对不起,这几天让大家担心受累了。我……是故意带着素素躲起来的。” “故意躲在山上?”工作组组长浓眉一皱,“小朋友,你知不知道这样做,会给民警,给村里增加多少工作?” “躲起来?这臭小子是故意折腾人!不知道你妈都快哭瞎了么?”许多村民参与了搜救,这几天又忙又累,听见梁溪承认是故意躲起来不让人找到,立刻激动起来,恨不得把他抓过来揍几下屁股。 王小凤已经得意地喊起来:“躲起来就是心虚!他们就是有问题!快把他们抓起来……” 沈素仍是不明白梁溪的用意,却第一时间散发出些许兰香。幽幽甜香,似有若无,于不知不觉中安抚着躁动的人心。 “我知道。” 梁溪抬起头来,眼圈已经红了。嘴皮也被咬出了一圈牙印,看上去又惶然,又坚决。 “我……太害怕了。”他求助似的望向工作组组长,“我怕马神婆发现素素活着,还会害她。” “民警已经赶到了,你应该信任民警。” “可是她以前做法害死过人,就没有被抓起来!” 在工作组的询问下,梁溪把从李狗子那里听来的故事重述了一遍。 “那个媳妇和素素一样,也是做法以后吓晕了。后来淹死,就说她是被水鬼带着自己跑去河里的。他们当时也跟我说,素素是自己跑掉不见的……明明是他们把素素埋在了山沟里!” 正如梁溪所料,工作组几个成员的面色都沉了下去。组长直接望向老村长:“这孩子说的是真的?” “是真的!”李狗子高举手臂,出卖了亲妈,“我妈告诉我的!村里人都知道!” “好像是有这么件事……那都是二十年前的老黄历了,就是失足落水。” 老村长含糊其辞,工作组却不含糊,当即表示会认真调查这件事。 组长更是向村民宣布:“这段时间我们工作组就驻扎在村里了,有任何情况,任何意见,都欢迎大家直接上门反映。” 话音才落,就有人大喊:“我有话讲!” 赫然是牛蛋他爸,二峨村的生产队副队长梁大川。 “工作组的同志们,我要沉痛检讨!都怪我平时一心扑在生产工作上,没有及时发现家属的思想滑坡,不知道她中了封建迷信的流毒,犯下了大错……” 梁大川从怀里拿出两页早已准备好的稿纸,痛心疾首地念完,坚决要和牛蛋妈划清界限。 工作组的同志刚说了一句“大可不必”,他就更加积极地表示,开完村民大会就去县城扯离婚证。 “这也是为了保护孩子不受她的思想毒害。”梁大川又把牛蛋的下巴习惯性脱臼治不好,牛蛋妈找马神婆做法治病,反倒烫了牛蛋一身伤的事说了出来。 “之前我和孩子还稀里糊涂,出于个人感情想要包庇她,没有把这件事告诉民警同志。今天我就一定要去讲清楚。” 梁大川说得正义凛然,浑然不顾他的做法会不会让牛蛋妈在拘留中雪上加霜。 沈素心中很不是滋味。 牛蛋妈又泼又横,对她和梁溪都做了许多不好的事。但她能看出,牛蛋妈一心护崽护家,愚昧但忠心。现在却被这样“大义灭亲”,背起了所有的罪过。 牛蛋妈是山野村妇,牛蛋爸则毫无疑问是个伪君子,更令人生厌。 凡人的世界,果然比草木复杂多了。 老村长当然明白梁大川的“大义灭亲”是为什么,随即也站出来做自我批评,又点名让一些村民来谈感想。 就这样,村民大会回归今天破除迷信的主题。哭哭啼啼的王小凤也被父母拉走了,没人再去琢磨沈素“死而复活”是侥幸还是真有问题。 工作组同志体贴,让刘爱红先带孩子回家好好休息。 三人刚回到家,就被门口站着的“大盖帽”吓了一跳。 “民警同志,是来了解情况的?”刘爱红嗫嚅着,还是提出请求,“孩子在山里几天,刚回家,我先给他们做点儿吃的,吃了再问话行不行?” “我不饿,问我就好。”梁溪上前一步,“妹妹累了,让妹妹睡觉吧。” 奇怪的是,民警像是也吓了一跳,一直紧盯着沈素看了又看。 看得梁溪把沈素挡在身后,他才摘下帽子挥了挥:“小朋友,不认得我了?” 梁溪真不认得,倒是沈素认出来了:“是要给我改名字的民警叔叔!” 原来就是刘爱红知道沈素是“被拐卖儿童”时,去县派出所报警,负责接待他们的那位民警。当初他同意刘爱红先把孩子领回家,如果找不到孩子的家人再办理正式的领养手续。 这段时间,他们按沈素的“回忆”和江南一带的警方联系过,却没有查到任何线索。今天特地来通知刘爱红。 “你们的案子听说了,新闻也看了,我还以为……孩子没事真是太好了!”他拍拍梁溪的肩膀,“小伙子不错嘛,说会保护妹妹还真做到了!” 105顺利落户 - 小花仙在八零教反派大佬做人 - 布谷布谷 106疯子回乡 - 小花仙在八零教反派大佬做人 - 布谷布谷 听着院门外传来的叫骂声,沈素眉心一跳。 她记得这苍老有恶毒的声音 是梁老太! 她和梁溪对望了一眼,两个人眼中都闪着疑惑:梁老太不是因为疑有精神问题,被县卫生院强制收容住院了吗? 这时候突然回乡又是一个麻烦。 梁溪皱了皱眉。 马神婆的事如他预期的那样解决了,但他的真正目的还并没有达成。 关注度是有了。然而现在这份关注度,却大半集中在沈素身上。 毕竟沈素才是马神婆做法的直接受害人,天生一副可爱模样,很容易唤起的怜爱之 赵炎要黄艾琳帮忙,必须给黄艾琳足够的信心,因此他第一次将剑海剑母拿出来给别人观看。 “今天你教的不错,教练就是要像马教练这样的不惧生死,这是奖金,中午回家好好的补补,下午继续!”老校长非常满意的说道。 包大人虽然无法减轻这些鬼魂轮回的命运,他却可以让这些鬼魂再忘记前生之前再看一眼故乡及亲人,这就是善良。 出了赛场以后,张晨感受了一下奇洛的方向,开始向着黑森林中走去。 就在这时,葵姬痛苦的突然弯下了腰,双手捂住肚皮,脸色变得苍白起来,双腿之下隐约的有粘稠液体在流淌。 “不可能,你怎么会知道我这个秘密的?”木头人有些晃动的道。 王鸽就站在门边,有些不知所措,像是第一次看到林颜悟的样子一样。 乐灵是驭妖师,她的战斗方式自然是让妖兽帮她打人。驭妖师这个职业在圣元大陆很少见,这些普通学员不知道很正常。木来有长老还打算判定她带妖兽作战是犯规的。还是南宫烈亲自解释了驭妖师这个职业后,众人才明悟。 在自己的两个同伴,一个悲痛不已,一个暗自腹诽的时候,王洛正坐在旅店的屋子里。 南宫羽辰轻点着脑袋,他这一刻也在看着外界,可惜头顶灰沉沉的乌云,不仅遮住了紫红色的美丽天空,还将压抑了大地万物的色彩。 啪啦一声,柳拓将玉兰清身上的粉色亵衣给撕扯了下来,献出了那红色芬芳的肚兜,那胳肢窝现出荔枝新剥的一抹莹白,而那丰腴饱满的雪峰似被幼兽在蠕动着,好像随时都会有坍塌的危险。 柳传雄心中暴爽,格格地笑了起来,看着台面上的儿子,满脸都充满着自豪之色。 “放你娘的屁!看清楚了。”伙计一听这话,气不打一处来,指着杯中那清澈的茶水,喝道。只见那茶叶由一开始的横卧变成了直立,恰如根根银针在茶中沉浮。泛着点点白光,犹如牛毫,又似繁星。 不一会,在一个临湖的酒楼中,雕檐映夕日,画栋飞霞云,如此美酒好景,我的眼前却有一个吃窑鸡吃得黄油四溅的大汉,实在令我无言。 终于挖穿了,当阳光落在我脸上,十几天以地下奇怪的东西为食让我迫不及待地想要进入城池大吃一顿,而事实我也这么做了。 当然了就算没有乌云和浓雾,就算是自己制造迷雾也一定会攻打要塞的,这是最后的时机,因为他们面对的不是屠炫忠,武铮一到,必定是江霸天率兵迎战,武铮是马上将,必须把战场推行到陆地。 哑乞婆点了点头,算你还有些事非,但你可知,富贵之人,也并非全都是坏人。 “人类你很强,在你身上我甚至感到了致命的威胁。并且,你的肉体之强简直是让我惊骇,完全不逊于我,这么多年来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在肉体上有如此造诣的人。”在雷羽不解的目光中,白鳞猿再度张开巨口说道。 107恶有恶报 - 小花仙在八零教反派大佬做人 - 布谷布谷 老村长此时毛焦火撩,只恨梁老太会给自己找事。 工作组还驻扎在村里,正在整肃全村风气,她这一通乱骂就是给工作组送批评材料。回头工作组一问一查,发现老梁家一个烈士家庭居然不和睦成这样,不知又要追究多少思想问题。 他正让人把梁老太架走,一扭头就撞上胸前挂着相机的张记者。 对这位,老村长也是招惹不起,只怕他去找村民闲聊,一聊又不知会聊出什么不可外扬的丑事。 老村长赶紧化被动为主动,指着犹在挣扎的梁老太解释道:“这是溪娃子的奶奶,年纪大了,脑子有毛病。这不,刚从 刚刚也在拍卖会现场的几名武者,听到了上官飞雪的话,顿时大吃一惊。 几家人的关系,听到她早产的事情,林骏扬心里也跟着担心,好在最后母子平安。 “是有什么事吗?是不是生病了?我就说你最近不太对劲,我给你看看!”沈俊皱起眉,显然担心的比较多,上来边准备抓着她的要给她把脉。 人类的特别行动队员们已经开始从地面进入了伦敦这座最后被没有被探知的,也是最先出现火龙的城市。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他双臂灵动,手势有力,只见以他为中心冉起一阵巨大的龙卷风。 某种意义上,他手中的刀就像是丧尸绞肉机一样。所到之所,所有的丧尸被砍得手脚齐飞。 凌思拿了一个提子扔在里面,那个断了尾巴的松鼠在里面看另一只在吃,也急了,开始与那只完好的争,结果居然被它抢到了手里,两手抱着吃的动作还真是可爱,也应证了那句,“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的箴言。 不过还有一个方法,就是张明皓试着给刘旭东打个电话,把事情的经过说给刘旭东。 出了安府,宫陌妍看了一眼安府的府牌,不由得冷笑一声,要不是看在他是汐竹父亲的面子上,她早就把他的眼珠子挖出来了。 坐在计程车上,眼里是不断倒退的街景,可再繁华的街景,也转移不开她重重的思绪。 “谢谢爹!”叶安然立刻破涕为笑,从叶良的语气中,她能够感受到,爹爹是真的不怪她了。 林希月变作一粒红光,红光再压缩成血滴,在空中飞扬,默默地跟着高帅。 蓝衣的回答,虽然让凌梵月有些失望,却并没有停止再次大厅鲛人泪消息的意思。 不过,这玉露簪的玉质很少见,真的就像露水似的通澈洁净,却也有玉的温润柔美。 “如果没有什么事,那我就走了。”轩辕说话的同时,心中一颗大石头也落了下来。 她认为乔知是比较讲理的,刚才她在院外听时也没有乔知的骂声。 彼时陶京已经在外等候多时了,看到拉着手的韩远衡与叶安然,这心里对这位思云县主更是没什么好感了。 李华笑眯眯的,看起来非常无害,但吴佩佩却有一种不好的感觉从心里升起,这臭丫头肯定没安好心,接下来得到了证实。 最后她想,等简寂琛回来,如果简寂琛也说好,自己以后就多穿,如果简寂琛说不好,那就这一条了。 寮房之中,可没有淳朴的人,不狠一点、或者不认识狠一点的人,恐怕早就被赶出去了。 不吃还好,尝了一滴之后,她特别想跳进灵泉水里,否则就是隔靴挠痒般的难受。 元觉此时光顾高兴了,还没想到这一问题,因为这个新世界代表着他终于将所学习的知识和大脑里的知识彻底完全贯通,并且开始拥有自己的知识体系和自己的发展道路,元觉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108你的秘密 - 小花仙在八零教反派大佬做人 - 布谷布谷 梁溪在众村民的夸奖声里,把梁老太送回家后,就遇见了张记者。 张记者刚冲着铁门后的小楼房拍完照,相机镜头盖还没盖上。被叫住时,梁溪已经准备好了回答他的问题,诸如“什么时候分家的”,“为什么要分家”,“为什么你们这会单独版搬去村尾的破房子”…… 张记者却没问这些他希望的问题,只是递过来一个报纸裹起来的小包:“给素素的。” 梁溪捏了捏纸包,凭触感判断应该是糖果,正要谢绝,耳边冷不防就飘来一句:“呛进你奶奶嘴里的,是蒲公英?” 梁溪一时错愕。 之前梁 此时地面摇晃的更加剧烈,而眼前的松柏树也开始摇晃起来,树上发出沙沙的声音。 而西‘门’化一直仗着黑麟权杖,目空一切,此刻依旧是赖着这黑麟权杖,想要再次吸收。 “哼!外海也是你这等土夫子能够去的地方么?!”还没等玉琉璃答话,那方才就被林宇一脚踩得口吐血沫的章鱼怪已经不屑的说道,却是惹来玉琉璃一眼怪责的眼神。 “‘药’王不知道这卓一凡有没有生命危险!?”李云飞走进房间就闻到一股刺鼻的‘药’味,不过对于这些已经习惯的李云飞倒是没有什么反感,反而有一种亲切感。 冷青霜没有说话,抬腿闪电般横扫,双脚还绑在桌腿上的犬七根本无从躲闪,被重重的踢回供桌上。冷青霜手腕一翻,一把MadDogATAK战术突击刀准确的压在犬七的脖子上。 此时,金鼍神剑在齐灵云的符咒加持、法力灌注之下,剑身微微颤动不停。旋即便听“嗷”的一声轻啸之音传来,犹如龙吟一般,金光闪烁,但见那金鼍神剑径自化作一条金色蛟龙,蜿蜒扭曲,咆哮着向凌云冲去。 就在林宇才刚动身的瞬间,一声仿佛龙吟又仿佛是人类的叫声已经从地底之下传来,紧接着传来的便是一股凶悍无比仿佛凌驾万物之上的疯狂气息,整个地底都陷入颤动当中。 里面肯定有什么东西,多半会是灵兽之类的活物,不然的话也不须要种植花草树木。 却孙悟空闹天闹地,截教却表示出两种截然不合的态度,引得众圣猜侧不已,尤其是阿弥陀佛与准提佛母,究竟结果此时乃是佛法东传的关键时刻,二人生怕有何闪失,致使佛教大兴无望。 绝黑,带有腐蚀攻击,不管是法宝还是肉体,一但被其所伤,并会受到腐蚀,应用于近战。 一下子就把叶尘惹恼了,于是叶尘发话,指出了柳世轩的隐患,如果柳世轩想要解决他的隐患,就跪倒在叶家门前。 “切!才不要和你多练习!你都不喜欢我!”可她为什么还是把他抱得紧紧的。 而关于这个问题,李岐看了看陈申海,他想,陈申海应该是知道了点什么了。 想起了一切,便要割断不能续的缘,念起了过往,她有一定要相守的约。 “其实我过来,有事想要问问你。”这个时候要是问关于季尘的事情,肯定会伤到程逸言,但是覃雨不想再等了,要是不能将这件事弄清楚,她一直都不能安下心来。 “怎么了?这儿有什么问题吗?”见叶尘停下脚步,雷啸天谨慎地问道。 两马一交关平便连砍三刀,轲比能心下暗暗吃惊,心想:往日都说关羽利害,不想连他儿子也这般了得。当下打起二十分的精神,舞刀迎战。 被叶尘的笑声传染,莫邪、沈天灵、殷天都一个个开怀大笑了起来,也为自己美好的将来憧憬着。 109去修水库 - 小花仙在八零教反派大佬做人 - 布谷布谷 “我的秘密?”沈素吃惊地重复了一遍,看向王麻子的目光瞬间复杂起来。 王麻子浑然未觉,只笑呵呵拿出一株药草在她眼前晃晃:“啥时候有空,再帮爷爷进山找药行不?” 沈素咬着唇不说话。 找药只是举手之劳,换做平时她一定就点头了。可现在,她着实拿不准王麻子这句话算不算威胁。 她的秘密真的被发现了吗? 会连累梁溪母子吗? 她脑子里飞快掠过各种“包庇”妖精的凡人下场,发现他们不是被和尚道士胁迫,就是被官吏威逼…… 不行!难得梁溪现在成了 眼见叶凌绯身处险境的雷岳愈发急躁,可那七鬼鼠却借着雨势忽进忽退、忽上忽下,更加的虚实莫测。好像从一开始就是为了拖住雷岳一般也不强攻,只是不停袭扰,叫人有劲儿都使不上。 相爱的恋人,只要在一个充满灵气的地方结一把刻有双方姓名的同心锁,就能心心相犀,相爱到老。这是一个美丽的寓言,一个虔诚的祈祷,更是一个永恒的承诺。 贾诩一听,谦虚的说道:“妙计不敢当,不过是派人刺杀,然后嫁祸而已。”听到这话,王杰、郭嘉和欧阳昊都是一愣。 抬头便看到冷若霜微红俊俏的脸庞,向自己嫣然一笑,不禁心中一荡,气愤之情早抛到了九霄云外。冷若霜早已瞧出莫流云心思,她急于知道血郎君之事,心想莫流云这一动怒多半便要动手,是以提早出手以防他坏了大事。 圣光十字军战士会圣光术、圣佑术、庇佑光环、圣光打击等技能,从奇迹之舱唤醒后,实力会滑到地位九阶。 这天董永又牵着老黄牛向田中走来,来到老槐树下面。依旧又在槐树的树荫里休息一下,树叶哗哗哗地响着,仿佛今天老槐树爷爷有什么特别的话想给董永说。 “呵呵……”醉晕了的商翼也只是时不时的冷笑,并不多话,看的宫羽眼珠子疼。 “哎哟,还是76人的队服,难道你喜欢那个病秧子逗逼德?”姜雨瑶看了一眼韩宇身上的球裤开着玩笑的问到。 对于张凌暗算般的手段,这位倒是没有觉得有任何的不妥,正如其最开始所言,他是真心将这一次考试当成一场场的厮杀。 他走到沙经理面前,虽然足足只有一米五六的身材,却给人一种他像是有两米六的样子。 “叫,,呵呵,外国名字,我始终没有记牢,不过用咱国话说就是瘦肉精,听说添加了这种添加剂的饲料,牲口吃了之后,只长瘦肉不长膘”!刘万成诚惶诚恐的为萧寒介绍道。 毕竟,桐木乡党委班子的调整,基本上已经成为定局了,赵政策觉得也没有什么隐瞒的必要。 是故大多练功者被旁人速成所带动,即使原本有名师叮嘱指导,也会舍本取末,渐成盛行之风。陈善道的并未拜过名师,武艺虽然高明,内力却不深厚,又不如钱破般天生体力惊人,出手威力越渐孱弱。 武松对着张玉兰眨了一下眼睛,张玉兰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微微点点头。 “原来如此。”思索间,便决定放弃原本打算。阿九对他知之甚多,万一被看出破绽,必然弄巧成拙。况且易之所言也有道理,如此事情,料想七公主不敢对人言,也只有在中魏,孤独太过,又认为易之可靠,才会倾诉心事。 武松轻轻点头,挽起轻纱,触手处十分柔滑,显然都是上等货色,里面一把凤尾瑶琴,李师师似笑非笑的坐在那里。 “有劳娘子!”老太君即便对她有再大的意见,如今她是在帮助自己,也是有所改观。 110反季生意 - 小花仙在八零教反派大佬做人 - 布谷布谷 把梁溪送走以后,沈素被刘爱红抱回家又睡了个“回笼觉”。上午还是如往常一样在村小中班当旁听生。 正式落户后,刘爱红本来想安排她进小班入学,她却无论如何都不肯同梁溪分开,班上其他同学也说她尽管年纪小,但是上课很乖,从不会干扰大家学习,一致要求让她留在中班。 就连她带着三只雏鸟来上学,也多亏了大家帮忙。 刚孵出来的雏鸟离不开照顾,。她把雏鸟用大手帕兜住,手帕四角打结后挂在脖子上,就这样小心翼翼带着雏鸟走来走去。 梁溪笑话她像个袋鼠,等她问“袋鼠是什么”,又叫 天空忽然乌云密布,电闪雷鸣,十几道黑色的闪电从天而降直劈在了蜘蛛王的两半身体上,每当要愈合的时候就会在受到一道黑色闪电的攻击。 吕布顿时就来火了,他可是战神,全民战神!居然被人无视了?这怎么可以? 时间紧迫,肖尘也不再多说,拿出一颗丹药含在嘴里,然后对着那腐烂的嘴唇吻了下去。。。 而电影就更不用说了,墙内墙外两开花,国内票房五千万,国外过亿,拿奖更是拿到手软,连国际A类的江户电影节,都拿到最佳配角,在霓虹国的名气也不输于他们本土的明星。 他连自己第一步应该做什么都不知道,这种事情总不能还上网查吧,那还真有点说不过去,网上还能教你怎么开公司? 不过已经心有所属的赵曜,自然是不会想那么多。他只是竭尽自己所能的制造单人空间。毕竟,他的那些手段目前还是别给他人看见的好,由其是武器。 早上5点出发,雪停了,下午就翻过二郎山,赶在晚上9点多到了成都。 “怎么感觉这三千世界好像大了那么一点点呢?”当发现异常后,江天急忙打量起手中戴着的戒指比之以前有何区别。 “是我,我吵醒你了?”电话真的接通了,莫邵东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什么了,迟疑了下下,才说。 车队缓缓而行,有严墨坐镇,倒是没有人能拦得住他们返程的脚步。 原来,远处的埃伊娜在看见了贝尔等人后,立刻挥着手招呼起他们。 “你让那个我吃你的豆腐吗?”简柒冲着唐靳御挑眉,笑得流氓气。 “道歉?道什么歉,如今黑雾必将再犯坎刹,我还有闲工夫道歉?”太龙正在整理行装,看来准备马上动身前往坎刹城主持大局。 也不知道是不是接受了莉莉的建议,贝尔就这么闭上了眼睛,保持着自己的坐姿睡着了。 至于是吸了不该吸的药品还是沾了赌博这种东西就不知道了,那个死掉的倒霉蛋,明显就是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所以才紧张的像个什么一样。 现在,夏柒柒想大吼大叫,无奈,赫璟墨就在外面,要是她一惊呼,赫璟墨定然会听出她的声音。 这个男子,脑子里面到底装着什么东西,思维怎么如此的跳跃!? 看着李佑和阴妃抱在一起哭的撕心裂肺的,李泰不由的暗暗叹息一声。 次日清晨,师娘便起来去洛九房里看了一眼她,便匆匆的离开了。洛九还在疑惑,今天的师娘为何走得这么匆忙?她是有什么急事么? 只见一个面无血色的中年男子,正双眼微闭,像是睡着一样,躺在上面。 看着前方,亚瑟看到的是一片森林,在森林深处有着一座风格很古老城堡。 练武堂是近来新建的,以前就算下大雨,大家晨练照练不误,顶多练完了多灌几碗姜汤就是。 穿过玄龟八卦阵,后山内的林木郁郁葱葱,颇有参天之意,浓郁的木之生气伴随着灵气在半山腰形成了一股白青色的雾气,雾气多变幻,在阳光下反射出玲珑之色,仿佛仙家之境。 111拈轻怕重 - 小花仙在八零教反派大佬做人 - 布谷布谷 与此同时,白水河畔,梁溪正一脸阴郁地站在队伍前,郑重其事提出要求:“我要参加劳动!” “看车也是劳动嘛,为集体做贡献不分工作内容。”负责分工登记的生产队副队长梁大川笑了笑,在他名字后面打了个半勾,“你看,工分都给你记上了。” 边说还边朝他挤了挤眼睛。 梁溪当然听出来了,这是示意他得了便宜就别折腾。 到了工地不用干活,留在这里负责看守村里的车就能拿半工分,这绝对是人人想要的优待。夏天太阳当头晒,只有他能在车厢里躲阴凉,多悠哉! 排在他后面的梁国 “好吧,既然大家都这么说了,那这件事情,就等训饶担任了族长之后再讨论。”夏鹏天自然知道众人的意思,不过对于这种事情,他当然也不会跟长老们撕破了脸皮。 这回连一脸呆呆的云天河都严肃起来了,刀本来就是邪刀,力量一激发,邪恶自然更甚。 杜万超不知道刘炎松的来头,他洪晨兴又不是傻子,肯定是心知肚明的。 暗红色的结界在波动了一阵子之后,就变的透明起来——准确说,是从外面观察起来变的透明。 到了这个时候,包飞扬又如何不知道,莫红雪肯定是受到了路忠诚倒台的牵连。有人想趁机占便宜,吞掉莫红雪的黄河大饭店。 他拿起手机,看到是郑岳的电话,连忙向宋毓德和王莹、宋子淇打了个招呼,然后拿着手机向旁边走了几步,接通了电话。 “呃……我很在意它们的数量有多少。”郑易拿出来了灵镜,想要探查一下敌军的数量,之前一个都没有发现,但是现在它们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眼看着远方那恐怖的爆炸力量,哪怕刚刚还说接一击完全没有问题的尼古丁也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不再说话了。 说着,刘炎松从身上掏出了夺自吕元嘉的一柄宝剑,淡然地挥手朝着柏供奉方向抛了过去。 刘旭将酒杯放到桌上,动作娴熟地倒了两杯酒,然后伸手端了起来,将其中的一杯递给陈立。 三罚两中,诺维斯基的罚球非常的稳定,但是道格瑞秋却向他伸出了三个手指头,诺维斯基在看到这三个手指头的时候第一时间想做的就是把道格瑞秋那张可恶的脸揉碎然后放进德州牛排当中煎熟,接着拿去喂狗。 孔雀仙子祭出一个玉瓶,里面有甘露般的汁液,呈淡绿色,莹莹发光,让天炎涂抹在伤口上。 道格瑞秋挤过去之后,拉贾贝尔才刚刚起跳,毕竟他的身体素质并不变态,甚至于在联盟当中算是处于劣势的了。 从一次闲谈之中,我知道了她现在所在的地方,是一座叫做渡月宫的宫殿。 话一出口婉如察觉到了有些不对,但是此时改口已经来不及了,而且婉如认为胤禛和她心有灵犀,胤禛一定明白她想表达的真正意思。 “哼,你的嘴巴比你的身手要厉害!”布兰德虽然是老实人,但是毕竟也在NBA混迹了这么多年,多多少少在垃圾话这一项上有一些浸yin。 我所惊异的不是周围行人多与不多的问题,而是这片天麻地周围的行人道路。 “宝姐儿,你莫要怪佑哥儿,他就是心思实在……他不是放不下惜玉,只是怕惜主才脱狼窝又入火坑。”谢芸便是气自家兄长不争气,此时也只是按捺着替谢佑求情。 “那匣子,光芒越加刺眼了!!”猛听远处的老杨及欧阳一阵惊呼。 苏南撇嘴,她一开始以为这苏南真有问题呢!算了,反正给她一个健全的双腿她也不会走路,还不如没有呢!到时候融合了自己的妖丹变化出一条蛇尾就好了。 112你输定了 - 小花仙在八零教反派大佬做人 - 布谷布谷 “你……要同我比什么?”梁溪抬头看向梁国庆。 八岁的他,比十三岁的对方矮了大半截,几乎是笼罩在对方的阴影下,看上去弱小又无助。 反过来,同梁牛蛋一样膀大腰圆的梁国庆就很有点儿仗势欺人的味道了。 大栓赶紧把梁溪护在身后:“别胡闹,劳动了!” 梁国庆哼了一声:“别让人说我欺负你。怎么比你说了算,这总行了?” 梁溪点点头,算是应承下来,接着又默默排队。 “跟我玩拖的是不是?”梁国庆伸手抓住他衣领,“说,比啥?” 梁溪稳住身形,一 这才是帝天选择和人类同盟的原因,更何况,能在这场战斗中大量的削减人类的封号斗罗级别的魂师,岂不美哉。 穿着迷彩军装的那些人正站在四周警戒,不过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对方完全没有晨星工造普通部队那种精气神,反而有些松松垮垮的,仿佛像是强打起精神似得。 大家都没想到路青他们这次出海,还遇到如此惊险的事,被四个龙吸水包围,那可是比遇到普通的暴风雨更恐怖,这完全可以称得上是灾难了。 降落在了海边,霍雨浩带着叶骨衣去抓鱼了,徐三石和和菜头去一边开始生火。戴华栋则是将自己带来的白米倒进了自己制作的魂导煮饭锅。 “君,已经干掉对方二十五人,再灭掉剩下的十八人就能把他们灭团了。”科斯兴奋的说道,那张黑脸闪闪发光,如果在夜色下,他什么都不做,就是最好的隐身。 温碧晨和陈元川面面相觑,秦宇这是干嘛?疯了吗?居然啃龙角? 男子醒来,张嘴就想叫,却看到张浩抱着膀子站在那儿,一副你想叫尽管叫的表情,男子反而叫不出来了,声音卡在喉咙,不上不下,憋得脸都红了。 心中暗暗叹息一下,孟霸天没有退却,而是继续疯狂的寻找,体垩内所有战气被孟霸天唤出,在身体各处寻找着灵魂之力。 她想了一下,也承认,这家伙恐怕还真不缺钱,价值近百万的珍珠都跟洒水一样散出去了,再送一颗珍珠,好像也不算什么。 越曦目光黑沉如星空天幕,带上了一丝有别于她过去的凛重和波澜不惊,仿佛气质年龄上成长了一截。 待其发现,陈卓掉头向着他看来时,此人深吸一口气,浑身灵光大放,一个比其同伴,还要强大了几分的灵光罩,随之在其周身凝聚而出。 虽然不知道修罗法身长什么样,但是已经明确,修罗法身是活的,要来追杀所有参与恶鬼游戏的地狱支配者。 来到地下室,张志国从一个非常不令人注意的旮旯里摸出一个超大容量的硬盘。 先兑换灵气直接出现在体内进行融体,试验中兑换与消耗达成平衡,然后在重压下挥舞长矛四处试探,想找出边沿墙壁。 三十六座姿态不同的佛物,虽在通往莲池的路台两侧,可纪凡却总觉得,这些千面佛物的神情,像是会动一样,让他有种被窥伺之感。 杜雪娇走过去,摸出手机看了一下来电显示,便走到外面接电话去了。 就算她目前没有源力储存,也没有过于炼化师尊的收藏,和她自己的一些重要物资。 陈卓先前,之所以能在血河中,收集到魂力本源灵液,其实就是那阴冥之气被稀释后,诞生出的阴魂之气。 那个方向的人影传来惊叫,赶紧向两旁躲避,成虎的身体“轰”的一声撞在墙壁上。 “战争就是要做出最坏的打算。”松井石根显然对鸠彦王的乐观估算有些不感冒,这个出生就含着金钥匙的皇族成员自然不会有他对战争有着深刻的理解。 113巨大贡献 - 小花仙在八零教反派大佬做人 - 布谷布谷 坐在河床上吃完午饭,梁溪又拿着箩筐去排队等泥沙。 冷不防的,背后被人用力力一拍,他顺势朝前踉跄两步,拽着前面人的衣服才勉强稳住。排在他前面的人猝不及防,也朝前踉跄,队伍里瞬间响起骂娘声。 “你这小子又欺负人!”黑脸大叔注意到这边的动静,过来一把揪住梁国庆的后领,把他拽到一边,“任务完成几筐了?” 可怜梁国庆午饭没得吃,还是同村几个人心肠好,一人省下一口让他勉强垫了肚子。别人还在吃饭休息时,他一个人背着箩筐运泥沙来回好几趟,手臂上勉强凑了一个正字。 但是 毕竟两夫妻也不是很熟的,整天面对着就干那事,干久了身子受不住,得上班来缓缓神儿。 已经看完了新闻的他,冷眸的视线还是凝聚在报纸上,似乎在沉思着什么。 绍方庭念着齐妃,见漱芳一人无依无靠,就留下了她,给了她一个假的身份来历,除了他自己,谁也不晓得,他身边冒出来的这个爱妾,原是来自宫中。 她爸也算是一个不错的人,做事讲原则,可悲的是,她爸一遇到乔子衿,说好的原则就跟放屁一样,完全都不作数了。 王大妞是个十分善良的人,知道刘雪花这么可怜她,也忘记以前的她有多么可恶,就是挺可怜她的。 毕竟是以化神期的修为驱动船前行,没用多少时日,那片熟悉却又显得陌生的大陆就出现在花莲眼中。 只是我当时只有十五六岁,还未成年,对周围的事物没有精确的洞察力。当时不止是我,全校师生都很惊讶于亚斯先生的真实身份。我觉得我不该为此承担过多的指责。 出去要比进来容易。因为机关就设在这个藏宝洞里,经金大王指点,向刚现场研究了一番,把妨碍出去的机关破解了,其他的仍旧留着,免得被人误打误撞地闯进来。 “你有办法杀了她?”花莲手指一弹,一簇火苗冲入那些佛经中,正好烧到了魃的胳膊,结果,结果人家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于是林克招手叫了旁边的工作人员过来,吩咐他将刚刚所有的答卷拿过来给他,显然是要验证一下肖毅的说法。 陈玄奘对偷窥他人是有抵触的,但一听猴子说关乎他的性命和钱财,陈玄奘顿时警觉,认真地偷窥起来。 “好!既然李兄没有意见,那我杨家准备出动三位九星巅峰武师,希望李家也能出动几位九星巅峰武师来配合行动,一击必中,务必将唐明干掉。”杨华咬牙切齿地喊道。 自那日在洛阳城门口安营扎寨已有三日,可洛阳方面除了最开始那两场箭雨之外便再无动静,虽然城门口的防御力量也有加强,但却龟缩不出,没有狼牙军士出城叫阵。 而这个林越,狰本身也有印象,上次他差点控制易风翔的时候,林越也在场,似乎爆发了非同凡响的力量,而且让人非常熟悉。 一山容不得二虎,这刘印金本就是心高气傲之辈,此事,绝对难以善了。 柴胜男又说道:“林师弟,今天我见你似乎有所保留,是不是和冷月孤薇有关?”林越叹了口气,还是隐去了师姐的大部分事情,只把见方山之战说了说。 这样尴尬的时候,他怎么敢提出成立联盟,到时候等盟主选拔的时候,没有选到他孟瀚然,如今所做的一切岂不都是为他人作了嫁衣? 明面上,他拥有着大唐江山,而暗地里,竟然还控制着江湖中号称无孔不如,掌握着所有江湖隐秘的水月府。 义乌市梅湖体育中心,这时候看台上已经差不多坐满了,这其中,虽然也有不少杭州绿城的球迷,但是很显然,阿森纳的球迷更多,看看看台上面,举着阿森纳标志的球迷可一点也不比杭州绿城的少。 114各自紧张 - 小花仙在八零教反派大佬做人 - 布谷布谷 梁国庆在河床上玩命补任务时,梁溪已经获准享受休息特权了。这可是工地大队长特别批准的,说他动脑子想的这一招能抵几十个汉子的力气,值得奖励。 大队长让他进工棚休息,还有县城送来的盐汽水喝,又解暑,又能补充体力。 他却拒绝了这个奖励,问大队长他能不能在工地周围走走看看。 大队长没意见:“注意安全就行!最好能再想到啥书上看来的好点子。嘿,你这什么古人修金塔的的办法还真挺好用的!” “是古埃及人修金字塔的办法。”梁溪小声更正道。 这个办法是他上辈子看网 不过这种消耗对平常人来说根本难以支撑,前世的林天也只是在修炼的过程中使用了一次,结果身体瘫痪了半月。 对面的这三个战士呢,则是相视一眼之后,齐齐对着王楚的胸口,给刺了过来。 更高等级的秘境,其中的怪物也是很有灵智的,甚至丝毫不逊色于人类。 大神那双深情的瞳眸,还有低哑暗沉的嗓音,简直要溺死人一样。 把青魔鹰尸体弄好,一行人再度前进,路上再没遇到什么意外,顺利的抵达了鸿霖市。 他们面对的不是一只两只冰风鸟,还是数万,或者数十万之多的冰风鸟。 可是,他的五哥,才是那个可以真正对颜晨动手,对颜晨有伤害的人。 毕竟随随便便就能够拿出一株三百年的紫参来送人的,其身份岂会简单? 秦王李世民更是带了手下的一众武将,组成了一个浩浩荡荡的吊唁团前往龙家进行了吊唁。 “什么?能助修士突破瓶颈的二品丹药!”除了林天,所有人的认知再一次刷新。 相比赚钱,叶姿觉得男朋友的公司更重要,代言的事于是全推掉了。 搬家对于美国人来说是家常便饭,对杨昆来说也很容易,就是打包衣物往福特车上一扔就完事了,然后和艾玛跑马溜溜地去了哈佛大学所在地剑桥市。 娘家崛起,就现在这般,何卫氏就算再恨再气,她除了开口去骂,却不敢对她动一分一毫。 一面希望儿子能够有本事,一面又希望他能够过的好一些,这两者相比难免有些矛盾。 听到秦虎的话,兄弟们都纷纷点头,戴好了绿色军帽便走了出去。 “美国队长和死侍,你们来地狱火做什么?”黑皇后瑟琳娜坐在高高地高脚椅上开口问道。 四喜微微一点头,而后一步踏入了镇妖塔中。身后的苏月语却迟疑了,并不是她害怕,而是自己担心真的拖了四喜的后腿。她想了想,立即将手中的隐身符捏碎。一阵光华闪过,苏月语的身子一下子化为了虚无。 万磁王可不是普通的变种人,不会臣服于任何人,也不会被杨昆招募,杨昆懒得在他身上浪费时间。 只要大太太活着,只要大太太还能起来走路,那么就算自己把孩子生下来,她们母子在大太太的手心里又能活多久呢? 他磨磨蹭蹭拖了好一会,愣是拖到天都黑了,但青云宫的内侍坚持催,他不去就不放他走,他只能硬着头皮来了。 这些人,每一人身上都带着强烈的真气波动,此外,四肢百骸,周身毛孔都在往外吞吐着毒气。 超哥后背顶上了一颗大树,已经退无可退,他忽然向角木蛟背后看去,脸上露出了惊喜之色。 张学兵知道苏欣儿的脾气,没在意她说话的语气,却担心起她的身体。 “你管我,我想怎样就怎样。”毛珊珊哼了一声,对着元翼瞟过去一个鄙视的眼神。 谭良一拍了拍身上被震到的地方,一记黑犀牛霸王顶,冲到姚娟面前,一拳将姚娟震开。 115特异功能 - 小花仙在八零教反派大佬做人 - 布谷布谷 “谁?!”沈素警惕转身,还不忘将橘子揣进兜里。 竹篱外安静得如同无事发生,识海中各种野草已七嘴八舌汇报个不停: “就是那个老汉咯。” “身上有好浓好浓的药味那个!” “是赤脚大夫,赤脚大夫!” “经常来看仙子呢。” “刚才也看了好久。” …… 王麻子? 沈素皱着眉朝竹篱边走去,同时在识海中不满道:“他经常来看我?怎么也不拉个警报?” 被梁美丽偷过小裙子以后,她特地分了些许灵力给家周围这些野草, “大哥!”看见越于寒的赵霆尤为激动,直接不顾军营重地一下冲上前去抱住越于寒。 “我觉得我身体强壮了不少,但是那种气息,我一点都察觉不到。”面对那道身影的质问,刘不易道。 “大王今日我看那璃殇先确实是心神不宁,只是后来不知调整好了,才敢对抗大王的”黑煞提醒到。 然而刘不易却仿佛早有准备,他直接以天行拳法月落式,回手捞,将刘行之又送回原地。 遭天杀的,等完成了林挽月的任务之后,他一定要好好修理修理舒望,都是她害得他们一家人如此惨烈的。 而且东宫弄了这么个玩意,显然不是生物学上的争论,他们是为了给朱允炆造势。 这是一件很让人兴奋的事情,她的眼底也闪烁出一抹兴奋的光芒。 而今晚之后,刘怀东则又一次觉得,自己所生存的这个世界,仿佛远比自己想象的更加丰富多彩。 “云司令!云司令!”希仑听说叶云领军前来脸上那份被包围的焦虑瞬间的消失,激动跑到军营入口迎接,见到叶云立马端正站姿敬礼。 简晗远远地看着就感觉到了靳司丞身上那股子气质了,让人忍不住想要立刻退避三舍。 北斗混在了队伍当中,他也看到了圣殿的职业配合,有远有近有攻有守,最后还有治愈系的神父,这样的组合的确不是刚成立的北盟可以攻破的,只不过北斗早就为此准备了对策。 其实这完全是扯淡,魔法师和武斗家她不敢惹,倒敢来霍格沃茨玩玩。 这真是一个贴切的名字,即便不需要目光如炬,单单看她这身打扮,这种气派,也会拍手称赞这是一个很好的名字。 只见水云落一巴掌就把飞剑劈飞了,滴溜溜一转就出现萧若离面前,一股磅礴的力量瞬间禁锢上了她,让她身上的灵气一凝,动弹不得。 中原虽然传说中第一个的帝王并不是黄帝。但第一次一统宇内的正是这真正的千古一帝。其人史说有云:生而神灵。弱而能言。幼而徇齐。长而敦敏。成而聪明。即位一日。施惠承天。一道修德。惟仁是行。宇内和平。 之后又陆陆续续进来七人,青鸟都一一讲了,全是九帮十八派中人,他们也各自找了位子坐下,互相并不言语,更不理会白雪这一桌,好似他们什么也看不见,只是瞬也不瞬地盯着门口,似是等着什么人。 而这些鬼魂,对于他来讲,貌似正是解馋的好东西,杜晨长得很胖,胖人除了少部分体质的问题之外,大多数人都是因为能吃少运动才会变胖的,杜晨也很能吃,就算生病了胃口也是很好,所以才长到这么胖的。 “嘿嘿,让你装逼,这下看你往哪跑?就算你再厉害,难道比得过几大世家联手?”刚刚被张鹤扬蹂躏的魔法部成员幸灾乐祸地想到。 站在原地纠结了片刻,陈天宇最终还是长叹了一口气,自己是必须要跟着北斗离开的,证明自己的实力是自己出生到现在一直保留下来的夙愿,唯有踏上北斗所说的那条道路才能实现这个夙愿。 116宝贵人才 - 小花仙在八零教反派大佬做人 - 布谷布谷 117坠崖惊魂 - 小花仙在八零教反派大佬做人 - 布谷布谷 此时的梁溪心急如焚。 眼见太阳一点点西斜,黄昏降至,他却完全没找到上辈子存在的那个山崖,也没有任何刘爱红的踪迹。 没办法,上辈子他得到的信息量就太少,白水河两岸又是山峦起伏,眼看哪一处山崖都有可能是刘爱红出事的位置。 没奈何,他只好把视线又投向在山路上推独轮车的运输队。 上辈子发现刘爱红坠崖的村民就是运输队的。也许这辈子,在同样的时间,也会有几个运输队的人在运送土石途中想要小解? 他一边跟着运输队上坡下坎,把大坝东西两头的路走遍,一边拼命回忆 乔安媛闻言,整暇以待的望着他,有些好奇自己给他留下了什么样的印象让他觉得很特别。 生产线参观结束,许振鸣就在鸣芯制造公司实验室的简陋会客厅里,接待这两位老板级的领导。 他的情绪一向深藏不露,就连一直跟在顾谨城身边办事的孟煜明都看不懂他。 往日里一张因为光影而形成的类似人脸,都能捕风捉影的引起一场大讨论。如今,自然像是一颗巨石投入湖心,引起了巨大的波浪。 剑,乃是另一位剑奴所化,他两人皆为虚空剑仙追随者,如今合体,气息变得更可怕了。 两人眼神在半空交汇,那种火花让周围空气的温度都降低了不少。 看见老板越发阴沉的神色,他不敢懈怠,立马派出安保人员对现场秩序进行维护。 现在维迪奇几乎形影不离的跟着董芳卓,甚至采用了人盯人的战术,足以看出曼联对董芳卓的重视。 荀天猜想这应该就是弟子令牌了吧,就见此刻树老再次化为一棵玄树,并落地生根,不过此时却高大挺拔,枝叶繁茂之下,可谓遮天蔽日。 她的手拂过了脸庞,露出了一张绝美而又楚楚可怜的脸蛋,点点泪水在她的眼眶中凝结,就算是神仙见到了也要为之心软。 毕竟,每一个囚龙境界的异能者,都是真正的强者,都有资格是一块大陆异能事务局的高管,甚至负责人。 因此,过去一百多年来,这些暗黑异能者,利用科技结合自身的异能手段,甚至一些都不为异能事务局知晓的手段和秘密,在大量的制造暴力怪兽,甚至异能改造版的暗黑异能者。 审讯室里的惨状让中年警察第一时间拔出了枪对准了周欢,其中的姿势有特种部队的影子。 缓步迈入,本该自动关闭的大门却还敞开着,却是夏侯的一脚破坏了机关。 在之前的试探之中四海龙王俨然已经落了下风,而北海龙王看似最为沉稳,可是实际上却是脾气最为火爆的那一位,直接化为了本体准备大战一场。 人是这个世界上最善变的,所以,无论亲情或者友情,都会发生变化,那么爱情呢。。。 楼君尧不禁皱起了眉头,这丫头就连醒着的时候警惕性都很强,怎么可能睡的不省人事? 不过,只要大家都能安全渡过此劫,就算真的当母猪,她也乐意。 王权家主很清楚傲来国的强大,也知道傲来国三少爷的厉害,所以,不敢得罪。 “大消息?说,是不是跟火魔世界有关?”姜罗猛的坐直了,鹰视狼顾,眼神锐利之极。 福亲王对他苦状视而不见,直接将他手指掰开,将两张纸抽了出来,摊开扫过。这情状也基本是一目了然,上官耀华见此,绝望的闭起双眼,感到胸前又是一阵钻心剧痛。 一边说着,他已经用那断了五指的手去取乐器——他身上最后一件乐器。 这样的问题,鸣玉哪里能回答上来。支支吾吾之间,雪姬便着急了,推开鸣玉,拉开门冲出去。 118让出功劳 - 小花仙在八零教反派大佬做人 - 布谷布谷 听见梁国庆说,刘招娣是梁牛蛋的媳妇,梁溪皱了皱眉。 有些意外,却并不吃惊。 别看刘招娣才十五岁,梁牛蛋还不到十三岁,远远不到可以合法结婚的年龄。但是在八十年代的偏远山村,这种亲事十分常见。 早点订下来,女方家能得一笔彩礼,男方家多个劳动力,先过门成一家人,等到了年龄再去镇上扯证。有的人登记结婚时甚至娃都能满地跑了,老人说这是福气。风俗如此,村里的干部大多也只是睁只眼闭只眼。 只可惜刘招娣,成绩再好也不能继续读书,还被许配给梁牛蛋那种家伙。 看 楚喻之只是一直盯着她看,仿佛只要看着她,哪怕什么都不做,他也会觉得心安。 让人没想到的是,下一刻那杀手的脚下出现了几道藤蔓,然后竟然将其双脚捆缚。 封岚得知其中原因,说她可以让蓝星尘之后再给签,或者给她签个别的,就是安排跟他见一面都行。但童欣都不要,就要这个。也看得出来,病号本人也不太愿意折腾,就暂时算了。 牧飞目光微转,脚底猛然一跺虚空,顿时脚下阴风凭空产生,牧飞用力一甩,顿时这股阴风呜呜一声,席卷向了地上的灰衣少年。 “签了。”叱利德业无奈地深吸一口气,听到这咄咄逼人的声音,他深知已经没有机会了,顺着她的意思,撒谎了。 漠然——在一个也算人比较多的场合,直接这样的态度,以苏默语那样要注重形象的咖位,可想而知,内心是有多么不待见了。 罗凡从系统背包中抽出一根红绳,确定对象一甩,然后,这家伙的脚腕上,就出现了一条若隐若现,但却只有罗凡和月老,和仙人才能看见的红光。 沈同显然也是第一次见到卫康如此认真的样子,不敢大意,同样有样学样的行了一礼。 两个巨人被三十米巨人盯了一眼,追逐顾北的步伐直接停滞了下来,目光胆怯,朝着身后逃去,那慌乱的样子,就跟遇上魔王一样。 但是出乎意料的,李燕却歪了歪头,眼神之中满是一脸呆滞的模样。 李宏伟现在是满头冒汗,手放在审讯椅上是不住的颤抖,神经已经是极度紧张。 他没有回应珞儿的话,而珞儿也是脸皮一阵青红不定——她回过神来,她真是说了一句蠢话。‘天’这种存在,你和他说‘人性’?他根本不是人,哪里来的人性? 行走在战神山内的好些战士突然发现,往日里光芒黯淡的好些甬道,如今不需要火把的照明,四周的光线都变得明亮了起来。 各方存在的准帝强者,只要在第二区域存活的,此刻已经有着一部分进入到了第一区域。 其中一个正是白杀,虽然他本体不怕冷,但是不代表这在这寒冷的天气下他会觉得舒服,白杀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个厚重的毛毯盖将其盖在自己的身体之上,依靠在雪屋的一旁。 三月里的我,是痛苦的。脑海记忆里的历史重演,总会给予我的心一次又一次猛烈的撞击。想安抚一下,却又触摸不到,只能任由它痛苦地跳着。 毕竟对他们来说,这件事,完全插手不了。要是被波及到一点,都不是好受的。 姜辰身上一道道紫金色光芒,化作了锋利的利刃,将那黑色的长鞭生生斩断而去。 本来他们已经绝望了,自认报仇无门了,明朝自身又自顾不暇、他们又顾不上他们,自此他们便自暴自弃,把这份心思深深滴埋起来,再也不敢外露此等心思。 “子豪,你去哪了?怎么搞成这个样子?”见到狼狈的林子豪,林巧巧立刻冲过去关心地问。 119害怕什么 - 小花仙在八零教反派大佬做人 - 布谷布谷 沈素在家等到天黑,总算把梁溪等回来了。 一听见院外熟悉的脚步声,她就赶紧把手背到身后,同时在识海中叫了一声:“阿菌,别玩了!” 噼哩哗啦一串声响,勺子筷子落了一地。 银白的菌丝在空气中颤了颤,不太情愿地把缠绕在勺子上的一缕松开,接着飞快地从地面退缩,如影子般藏进沈素脚下。 “好啦好啦,知道你厉害,比我厉害多了,都能让勺子飞起来。”沈素好言好语安抚自己的共生伙伴,又有点哀怨地看向房间的另一头。 那里除了满地的勺子筷子,还有一个小板凳,凳子上端端 大乌龟把脑袋伸入水中,灌了一大口水,又看了看自己的收藏,缩回脑袋时,脸上露出了满意的表情。 说完这些话,北极馆长安静下来,默默等待着对方消化这些信息。 玫逸抑制住心中的狂喜,眨了眨眼睛,再睁开眼时,吓了一大跳——眼前的玫露可的骨头、血管乃至血管里汹涌流动的血液他都能看得一清二楚,比X光机强出百倍不止。 说完看佟湘玉他们还是不依不饶的追着自己,老邢心说: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 倒不是易泽想要卖关子,而是极个别的故事,确实显得太过于重口。 张灵玉对着李力就是一挥手,那些黑泥就像雨点一样的向李力打去。 不过……从更深层次的方面去思考,同样是魔法,前者杀生,后者伤牙。 在场的几位枢机主教都被玫逸的强硬态度给吓住了,特别是洛洛琪、流洛和伊莉雅,生怕玫逸因为一时冲动触怒了教宗,破坏了本可以达成的合作。 瑟琳娜的心再次坠入了冰窟,果然,玫逸撞见了在绿屋子餐厅发生的那件事。他以为自己一直和伊斯廷在交往。 她努力平复了一下情绪,拆开了信,刚看了第一句,眉头就舒展开了。 我捂着唇,本来只是极力不让自己的哭声泄露出来,可不知道为什么,当乔荆南说了最后那句别怕,我一直在时,我有些忍不住,蹲在门口嚎啕大哭了出来。 男人的话从那传来来,还在工作中,她想,是不是自己打扰了他,正准备挂电话,他对她开了口。 又开了一坛酒后,阿狸喝了一口道,这是贵州茅台镇的茅台酒,正儿八经的,只是放在庐山糟蹋了,要是放在茅台镇,这一坛酒现在至少是十多万。 “里面的人都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都不许动,谁要是敢动就先爆了他的头。”门外突然传来这样的声音,而这声音似乎还很熟悉,不由的更加怀疑了起来。 “对,去沙发坐吧,我给你倒杯水。”季凌菲还没处理这些玫瑰,有一些已经发黑打蔫了,想必处理起来也是个大问题,夏泽辰总是会给她找些“麻烦事情”干。 可是,千万年过后,很多人总是不满足于现状,认为他们学习的功法应该还有更为理想的,而且也由于传授功法之人的私心作祟等种种原因,最初由始神创建的功法渐渐被改得五花八门,也就分成了各个流派。 然而我刚说完这话,就有人请求通话了,正是其余几个大盟的盟主,看来他们也是着急的紧,于是我直接向每一个盟主都发去了来我驻地的邀请,顿时几道人影出现在了我的寂静之城的城主宫殿。 有人说,贺江一早就知道这件事了,他完全是故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用这一招把贺正扬逼回来,毕竟贺正扬才是他的亲生儿子,陆江城虽然是招赘进门的,但总归不一样,是外姓。 既然都到了这个时候。我也是不能在隐瞒什么了,只是紧紧的把苏雪和颜洁两人揽入自己的怀中。 120虚惊一场 - 小花仙在八零教反派大佬做人 - 布谷布谷 沈素的手小,手帕也小。递上去,对方摇摇手就拒绝了:“没事,山风吹一吹就干了。” 旁边还有人笑着问她:“小短腿还跑得动不?要不要背你?” 这些面孔,沈素也不太认得,都是王小梅等几个同学一个个叫来的。小的七八岁,大的十六七,大家一路找来,各个汗流浃背,嗓子也因为一遍遍呼唤“刘老师”而嘶哑。实在走不动的人,就在路边一坐,拉着衣摆呼啦啦地扇风。 真是辛苦大家了。 小胖手背在身后搓了搓,路边的草丛微微摇晃,却无人留意。 沈素刚想说话,又跑回去拽梁溪衣角 顾司越都已经开口了,时然自然不可能继续留下来,对着叶卿卿点了点脑袋就跟在他身后走了出去。 “弟子定不负师父希望,定会让张家的奇门遁甲扬名!”林浩辰郑重的开口说道。 这还不只,钓起来一条之后,过了没多久,居然又钓起来了一条,如果一条是巧合,那么短时间内钓起来两条,这绝对不是一个巧合,就连老板也是深深被震撼到了。 当夜铁弗戎与贾左就知道秋玄与达步水云同时离世的消息,铁弗戎毕竟被称为妙手神医治病救人,如今却成了一个杀人者,他心里也是复杂的。 由于没有头绪,安子凭直觉瞎搞,一道金线至谷神心直插丹田,于星环碎片之间穿针引线,编织呈网状整体。 郑国渠修建的本来目的,就是为了转移秦国的注意力,消耗他们的财力物力,让他们暂时集中力量去整顿内部,使得六国有喘息的时间。 玄丹宝录上有一段记载,无论是一品玄丹,还是二品玄丹,又或者是更加高级的玄丹,其都分为三级,分别是凡级、灵级、以及完美级。 为首一人是三十五岁左右,身材魁梧的男人,他竟是连胜三届的武神曹霸。 醉酒的左贤王忽然被这一幕惊叹了,他的酒全醒了,看着洁兰公主将那把短刀一下子刺进了自己的胸膛,左贤王感觉心在疼痛,他跑过去想抱住洁兰公主,可情况却出乎左贤王的预料。 由于是用的鞠玉渠的身躯,叶浩川很多手段,都应用不出来,只能穿着夜行衣,乘着夜色,尽量隐藏自己了。 终于使得所有圣宗的世家们,都努力维持着一个和谐的局面,不到双方正式开战的那天,圣宗境内的世家就都非常默契的不戳破窗户纸。这种和谐的局面,也让圣宗治下的民众保持着安居乐业。 “无需感谢,老朽本就是人皇部下。人皇庇护万民,老朽此举也是在践行人皇的规则。”道无涯开口,说着他拿出一页纸张,这一页纸也不知是何等材料形成,历经了久远岁月,纸面泛黄,却是没有毁坏。 “我的家当可是很多的,你确定全部都要?”夜寻欢笑了起来,笑得那叫一个猥琐。 特种部队官兵大惊,奥卡一马当先冲去,一斧头看在兽爪上,砰一声响,火花四溅,却没有砍掉半点,不过里面的怪兽受此一击,也痛的缩回去了。 说了这么半天,叶司音才说道重点上,一切的纠结还是来源于在乎江童的想法。 韩煦这下露出一副难为的颜色:“妍姐,那什么,李科长也算是什么山珍海味都吃过的人,你确定你做的汤能吃?”韩煦也确确实实的是怕自己的领导闹笑话,善意提醒。 沐妍正好和胡雨路,沐妍和胡雨路正走在拐角的时候,便碰到了。沐妍又惊又喜。虽然沐妍的视力一直并不好,但对于二哥李子龙的背影,二哥身上的每一个动作,走路的姿态,沐妍都已经开始着迷。 121喜从天降 - 小花仙在八零教反派大佬做人 - 布谷布谷 原来只是虚惊一场。 沈素想起中午放学前,刘爱红的确是被工作组组长叫出去说了会儿话,后来就宣布下午停课。说是下午有事,却并没有说过,是要按照原本的计划去家访。 实际上,刘爱红是受工作组的邀请,去县城参加“讲科学,树新风,全县破除迷信经验座谈会”。 这个座谈会原本工作组是想让梁溪去的。他当初活学活用书本知识,揭穿了马神婆装神弄鬼的花招,亮眼的表现已经经由工作总结层层上报。会上还要对他和其他村镇反迷信的积极分子表彰授奖。 然而老村长说今天梁溪要参加集体劳动, 在四班的掩护下,周宇带人冲出了院子,一路边打边撤,朝村子南边冲了过去。 不等夏岚继续说些什么,安羿枫已经递了一个眼神给身旁羁押她的随侍。 不知道为什么,这三人对自己将部分补充兵单独成连亲自带领的行为似乎有些不爽。虽然明面上他们没有明说,但不代表赵世勋看不出来。 “前辈,你不是说圣天距离此地千万里,然而这份地图却是囊括了方圆亿里范围,为何没有圣天呢?”唐辰又问道。 梅林一招手,金刚镯就被他招入手中,在它上面有一层蒙蒙的青色光辉,凝聚了三位八级战士的大部分精神力。 孙珂这一脚发挥的非常好,顾德心领神会,这样的弧线,防守队员很难判断落点。大家都在高速移动脚步,往最可能是落点的位置上卡去。 百里怒云自认倒霉,不再多言转而跳上床去睡觉。时兰涛见状也重重的叹了口气,留了一盏灯和衣躺在临窗的卧椅上。 骆哀也被丰妈妈送了出去,堂中便余七人,乃宋引,唐利川,巴十肆,祝传甲,胡朝先,冷白锋,丰妈妈及苏载云。大门洞开,众人皆被遣至四丈外,听不得半句话,眼巴巴看着堂内的神秘气氛各自揣测。 秦莞听着这话叹了口气,董叔说的倒是有几分道理,且秦莞到底不了解宅子里所有人的性格经历,眼下她只能以董叔的话做为标准。 莱特不仅是因为圣诞树被压断骂天气,更因为这样的天气,很多人都待在家里看电视,上网,不出来逛街。 你看,我并不是毫无准备,而且我行事大胆,常在河边走不敢保证不湿鞋,你们继续留在燕国若是我做的事情爆出去便直接上升到两国层面,你们若是走了,我做的事情就是我一人之事,牵扯不到陈王,事情的性质立马变了。 结果却来这么个地方,肯定是江浔为了顾虑自己的经济实力,特意委屈自己来这样的地方的。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初雪参加我们缘来你在这儿的录制,已经有五期了吧?”主持人调笑的问道。 几个混混撂下几句场面话慌忙扶着狗哥离开,院子里清静了下来。 哈哈,所以,为了诞下子嗣,他带着妻子去了望山寺,让一个和尚……哈哈哈,最后生出来童天佑。 她确实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她下意识就是觉得所有人都知道莫修远和乔时念的关系。 “墨深哥,我好难过,凤怜希她太过分了。”叶如雪哭的眼睛红肿,揪着叶墨深的衣袖哭诉道。 外面很冷,也很黑,但他没有退缩,而且鼓起勇气,顺着街边走在阴影里,朝着李家铺子走去。 “没有游戏界面,我照样能诛灭域外邪魔!”齐原想起某位大佬的话,不再去想这件事。 “饿死你活该!因为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全都不知足,家里有个做饭,外面有个好看的,有个思念的。 122命中定数 - 小花仙在八零教反派大佬做人 - 布谷布谷 听梁溪讲了刘招娣摔下山崖的事,刘爱红脸上的喜悦与激动消失了,自责油然而生:“怎么会这样?要是我今天没去开会就好了。人现在是送回家了,还是送医院了?” “送县卫生院了。”梁溪说,“工地上有人上山去找她家,说家里只有一个瘫子老娘在,说什么话都听不懂。” “嗐,刘聋子一定是拿了钱又去喝酒了!”刘爱红叹了口气,“招娣真是个苦命的孩子。” 原来刘聋子年轻时打猎,被火药枪走火炸聋了一只耳朵。招兵去不了,性格也变得古怪。宁可少赚工分,也要远远离开村落,住在山上当个守林人。他平 而且,这是诛仙宗无礼在前,谁都知道,诛仙宗太过横行霸道,居然直接上门抢人,还要把人身上的法宝搜罗光,并且当奴隶为诛仙宗赚钱。这件事情放到任何人的身上,都不能够忍受。 云雪躺在病床上,其实她什么伤都没有,做过检查后便一直躺在这里。 这是何等的嚣张,何等的颠覆规则?比起当日太子更为嚣张霸道,可谓完全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东方姐姐,听说太子殿下即将回来,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孙艳挨了云破晓一掌,脸色有些苍白。 “把你刚才默的单词给我看看好不好?”他做出可怜兮兮的表情,可惜他长的不够帅,不仅没有杀伤力,反而让我觉得恶心。 紫月流苏叫剧组工作人员收拾好东西,然后和秦清勾肩搭背离开片场,一段谈话声传入高渐离耳中。 正是当年从唐家将唐雨凝接走的杜正一,而杜正一面容潮光,依然是那么的气质非凡,而想必刚刚那一招,就是杜正一打出的,不禁让唐昊面对杜正一,有一丝敬然。 甜心和百花园,没什么好说的,酒楼开到哪里,它们也跟到哪里,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会有甜点和花草的市场,生意虽然没有像天上楼那么恐怖,但也非常火爆呢。 从铃当的瞄准镜中看,此刻翼鼠的眼睛是紧闭着的,而一会儿她要做的,就是将一枚高级穿甲弹射入这大家伙的眼珠子里。 说起来,不出意外的话,用不了多久,一旦奥运会正式开幕,再说什么解约的话,肯定会引发议论,众人肯定都好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好吧,我可以妥协一步,他需在我身旁三个月,我要汲取他的香气修行,这一点你必须答应,是我不容错过的机缘!”素星考虑过后这样说道。 “这是武澜区核爆时,被我们压缩封印的力量。”麒麟微微一笑道。 萨尔无奈的低声咕嘟了一句,两个兽人带上座狼,再次向海对岸游去。 在此处,任你是无上界王也要被压制,因为恐怖的重力,被削弱力量的程度,大概在五成以上。 要知道,林晓光的广告代言的费用算很高了,特别是这两年,他的代言费基本上已经维持在1000万上下。 经过阿茶的建设,冥河系位面成为了拥有宇宙一流水准的强大位面。 也就是说,随着信息优势的丢失,想要各个击破,基本上是没有可能了。 茉艾拉几乎立刻感受到了那种感觉,那种被完全看透的感觉,她腹部的血脉、她的肌肉、她的骨骼,几乎所有地方都在对方银瞳下暴露无遗,被解析的清清楚楚。 因为这段时间月初忙着做生意,所以这二十几天都没有来过叶家,而叶氏忙着照顾汪氏坐月子,这里离不得人,所以也没有去月初那里过。 宝昕用懵懂的眼神看着孙婆子,那眼神仿佛在询问孙婆子说得话几个意思? 123自己变了 - 小花仙在八零教反派大佬做人 - 布谷布谷 什么好消息?梁溪并不想听。 奈何小兰花想说,还说得欢欢喜喜。声音细碎又温柔,如风吹兰叶,在他的识海中沙沙作响,摇曳不停。 不知不觉中,识海不复灰暗,那种心神剧震后的余震也渐渐平息。他总算定下心来,也听明白了小兰花的所言。 “特异功能?不行!” “别担心,又不会把我抓起来切片,还能有巧克力吃。” 梁溪无语。 就知道,能诱惑小兰花的一定有食物。 “不是说清兰花,浊茉莉,你们兰花只能浇清水?”他忍不住朝叶片上弹了弹,“你这个兰花 “不可,如今我朝与学院情况未明,太子万万不可涉险。”有的大臣出言道。 毕竟懂音律的人几乎是可遇不可求的,加上她发觉对方人又不坏。 “满城士卒性命,一城富贵荣华,这份大礼,大王觉得如何?”姚贾微笑道。 即使那两万多人之中,能够用来作战的人员并不多。但林尘还是依然得承认,幕营按照整体来算,是一个超过于自己营地的势力。 旁边几桌的客人一听这话,再扭头一看陈百万的脸,当场就笑喷了。 众位军士的眼中,也都是仿佛已经看到了那位尖刺青年即将死亡的惨样。 只是,他的这句话却是还没有说完,林尘倒又是冷声的喊了起来。 只可惜她乔莺儿没有前世的凤昔颜那么好的武艺来反应,这一摔至少要摔断半条腿。 徐天赐坐于绿荫下,望着四下疏于备战的士卒,心中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仰面大笑。 有坐骑的华雄不是赵云的对手,没有坐骑的华雄此时连逃跑的资格都没有。他提着刀,正等着赵云给他致命一击,却见赵云愣在了原地,没有向他出手。 忽然间,祠堂外一个雷鸣般的大喝声音,宛如战鼓一般沉重脚步声从外面走了过来。 然而,花费这般长的时间虽没能唤醒炼狱血火,却领得孤枫的肉身再一次得到淬炼升华,比起以前更加坚硬不催。 “墨,你说洛丹伦还能回到原本的那种繁盛吗?”风悦在叶墨的背后,双手紧紧地抱在叶墨的腰上,身体上完全依托在叶墨的身上,在她说话的时候,呼出的风都可以进入到叶墨的耳中。 特效:该剑可以在混沌界中装备,并且装备时可以在树界中不受到荆棘藤条的攻击;攻击有25%的概率施加“灵蛇毒”,毒效持续十秒,每秒消耗目标5%当前气血。 沈士君似笑非笑地望着林向晚,林向晚心里疙疙瘩瘩的,不知道该怎么继续把话说出去,气氛有些尴尬。 几道宛若鬼魅般的黑影迅疾无匹地来到了叶进的面前,阴恻恻地看着他。 “并非晚辈。。。”叶墨虽然对赫菲斯托斯的出现感觉到有些莫名其妙,但是,现在也算是顺利地找到了目标,当下将自己前来的目的,以及在此处遭遇老者并与老者之间的“交易”如实地告诉给了赫菲斯托斯。 张大龙刚从外面巡视回来,就听吴雄明说来了电话,指明要找他。 这就是黄金战体,同境界无敌的存在,就算是越级挑战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同时他们也将注意力从神族身上转移到敖昕身上。随时准备与其开战。 等到会议终于开完,所有人都散去,傅厉祉最后一个踏出会议室。 一些本来可以选择,先天条件好一些御兽的御兽师,也会选择石猴。 一旁的陆南辰刚想出声阻拦,却迎上了顾北念劝退的目光,只得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话音未落,他便伸手将顾北念拉进怀中,紧紧拥抱着她。顾北念的身体瞬间变得僵硬,她能够感受到陆南辰炽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颈间,令她的心如鹿撞。 124无计可施 - 小花仙在八零教反派大佬做人 - 布谷布谷 对于刘招娣的不幸,梁溪其实也说不清是否有自己的责任。 现在他的思维被“蝴蝶效应”和“命中定数”这两个词轮流折磨,已不知何去何从。 想到遍体鳞伤的惨象,他的确愧疚:他只是有冤报冤,有仇报仇,没想到蝴蝶翅膀一掀,竟生出后面这么多事,甚至牵连到无辜者的性命。 他以为早就死于前世的良心,正在隐隐作痛。 但听沈素说要帮忙,他下意识就摇头道:“没用的。” “怎么会没用?” “就算不给牛蛋冲喜,她的人生也不会真的变好。”梁溪低声道,也不知是在说刘 “你胡说什么?难道我说错了吗?”金田一自信自己玩三国的游戏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境地,曹操的性格,他岂有不知道。 “我们联手施展的双凤魄杀即便是元婴期修士也是非死即伤,他一个筑基期的修士,怎么可能活下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叶倾国直接失声道。 杜莎虽然不会炼丹,但是也听说过一些丹‘药’的尝试,炼丹分为外炼和内炼!内炼可以用鼎,可以用自身的身体,或者其他一些器具,总之需要用辅助道具的,叫做内炼之法。 鲜血横飞,莫问天无情,冷血残酷,令人胆寒,没有动用兵器,以可怕的道术对五人碾压。 它打了个哈欠,若无其事的看了看前方,然后闭上眼睛,一股玄妙的波动自身躯之中散发而出,宛若波浪一般,朝着前方涌去。 奇妙的是,在岩石旁边长了一颗郁郁苍苍的古树,树上闪闪发光。 紧接着,便是厚重的大刀疯狂暴涨,瞬间变成高达十数丈的巨物,横拦在如意虎的身前。 而五行圣皇,也是步入轮回之中,想要在下一世,与九公主相遇。 赵匡胤身后跟随的诸将,望着闻起航脸上悲天悯人的神情,脸上羞怒的神色勃然而发,手中的武器顿时出鞘,一体指向闻起航。 虽然因为老者的缘故,赖华没有说什么,但是对李霄,他还是无比痛恨的。 这一通好请,比之那青楼宿馆更热情几分,虽是春日尚寒,那年轻貌美的搔首弄姿,衣衫半露,风情无限。 桓子澄凝目看着他,喉头不自觉地滚动了几下,面上的潮红瞬间加深。 ‘他到底是何方神圣?’赵云一边接下对方的攻击,一边在心里想到。 太夫人急着召见众人,自然还是为了与大家商榷秦彦雅等人之事,以平定秦素前几日带来的余波。 悟空点头打开,只见最上是一双金丝软靴,下面是一折叠整齐的红袍,最下是一套金甲,三般事物一见就知不凡,悟空也分外欣喜。 “那么都回去休息吧,明早,你们两也去围场那边和我们一起做早课。”杨潇师傅看看时间就让大家回去休息了。 若是一般人,事情到此也就结了。可沈定不是一般人,被揭伤疤,妻子被逼得闹自杀,吃了这样的哑巴亏,不大闹一场,还是沈定吗? 蓝白雷电瞬间遍布她的全身,然后毫不留情的直接往幻想身上招呼,强烈的闪光从他们两人的身上散发出来,‘怎么样,零距离电击可不好受呢。’在电击结束之后,御坂美琴一脸得意的看着眼前的幻想。 不需驾云就一纵十丈多高,转瞬到了眼前,那离奇出现的铁棒更是当头抡下,先锋看了大惊,闪避已然不及,只得横枪相架。 走到了官厅门口,崔合已经站在那里,正探头探脑地等待着李植的队伍。 此行最大的收获自然是体内世界雏形框架彻底成形,未来的路已经有了方向。 125我相信你 - 小花仙在八零教反派大佬做人 - 布谷布谷 这两天家里多出好些好东西,有肉有蛋有糖果,还有两块的确良料子,都是梁大川送来的。 送来时说是梁溪在水库表现好,头一天就受到表彰,这些都是他应得的奖励。 梁溪手臂上圆珠笔画的小红花还在,刘爱红不疑有他,高高兴兴地收下了。当晚就炒了一大碗回锅肉,足够娘仨吃两三天的。沈素也得到了她心心念念的酒心巧克力。裹着五光十色糖纸的巧克力,立刻取代了大白兔和薄荷糖,成为她最喜爱的糖果。 她也好奇地问过梁溪,他是立了什么功劳能换来这么多的奖励? 梁溪什么都不说,再多问两句 可是万万没有想到,他们两人刚刚走完一半,这见到前面有两道人影闪过,同时扣动扳机。 不过,江峰觉得,应该不大可能,毕竟只是呼吸吐纳的练气养生方法,又不是具体的修炼功法。 孙悟空一声大喊,他也知道不能够这样继续打下去,还不如早点儿爆发,来个最后的了结。 看到我意识清醒,赵龙眼里布满了血丝,一双铁拳紧紧的握着。咬牙切齿的样子十分凶狠,目光中充满着愤怒。 6岁的时候,他还是完全不能融入孤儿院的生活,日日夜夜盼着父母能找到他接他回家。 云夜的嘴角泛起一丝笑意,如果没有绝对的自信,他是不可能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的。 正常的人,遇到这样的事情,不都是能躲多远躲多远吗,难道仅仅就是,为了那么一顿甜点吗? 忽然,整个地界开始晃动起来,所有人都不知道什么情况,被吓了一跳,还以为是发生了地震呢,但听着这动静却又不像是地震发出来的。 还有就是之前在他们家门口纠缠的时候,被那些人用刀给砍伤了胳膊,幸好穿的是棉袄,所以这伤口虽然流血了,可是已经算轻了。 这话引起了在场的众将士们的共鸣,那些商贾们确实是富得流油,他们之中有些家伙,经常从商贾手中获得一些孝敬。 “客气什么,再说都多长时间的事了,你还特意过来干什么。”向暖阳回身扶住下梯子的杨叔。 下午,等着周庆礼和周庆智下班回来,王丽将这事儿和他们说了一下。 自己努力了那么多年,还费尽心血的成立了倾凰,最后才好不容易得到了方青砚的认可,可是现在,白泠什么都没有,她只靠一张脸就能得到方青砚的喜欢,凭什么? 现在知道避难所的事情,他们也稍稍安了一份心,他们本就打算在家里面等救援的人来,现在终于可以放心的在家里等救援人员的到来了。 虽然心里百般不满,可是向暖阳还是按照老路的要求,转移了阵地。没办法嘛,这是自己的工作,办公地点可不是自己能说了算的。 没有正式开始,但陆陆续续已经有不少人开始自己添置物件了,唐糖儿看见刘大狗也在。 或许是身旁的人她格外信任,胡桃眼皮沉沉的,不知不觉靠着椅子睡了过去。 两只大螃蟹发出。一种我根本听不懂的声音,似乎在传达着什么,他们抓住我的蟹钳松开了。不停的用两只蟹钳击打自己的蟹壳。 回到酒店的众人,第一件事情,自然是被老板等人给逮着了,现场交了房费之后,才能回到各自的房间里面休息去。 这些人大多不过初入宗师境,李难感觉自己出手和他们打,应该就是几招的事。 就像同样被掌控的霓虹镇府命根子,全世界最大的社保养老基金,也同样毫无反对。 脖颈之上,是一个巨大的头颅,只有两道眼缝,以及夸张的裂口大嘴。 126心灰意冷 - 小花仙在八零教反派大佬做人 - 布谷布谷 不对劲,梁溪不对劲。 表面上,他每天还是每天参与水库建设,回家后看书,做题,教沈素写字都一切正常。但沈素就是能感觉到不对劲。 即便不去偷窥他的识海,沈素也能感觉到他的低落。原本那股即使被人按在地下揍也始终昂扬的斗志消失了,就好像一株生机勃勃的植物突然凋萎。 还找不到原因。 可怜沈素只是一株初开灵窍的小兰花,对人类弯弯绕绕的心思了解甚少,琢磨不透梁溪 的苦闷,只能归咎为梁大川,以及梁大川所代表的山村势力。 她记得,梁溪说刘招娣的人生不 “怎么有只这么大的狗在门口叫都没有人管管。”兰千月冷冷的说了一句,还在叫嚣的人听见这话顿时就说不出话来了,眼中满是冷意,看着兰千月嘴角露出一丝残忍。 “半圣灵者,才可以闯到通真神塔的第五层,不知道我的实力,可以闯到第几层?”徐鸿站在一边,也默默关注着通真神塔。 公叔看着兰千月嘴角露出奸诈的笑容,看着兰千月好像在看一个白痴一样。 那时他以为他必须要照着荣王妃的话去做,让她的奸计得逞,虽然他跟冉冉都能活下来,此后却要形同陌路。 此时的沈复,因为这一番折腾扯裂了伤口又失了不少血,虽然未曾昏迷,却也虚弱的厉害,若非之前萧倾凰给他吃了一颗药,怕是已经昏迷。 随着兰千月的冲击,兰千月身上的灵力顿时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随着兰千月取出斩炎剑随手一挥,顿时一阵阵轰鸣之声从兰千月体内传来,直接传递到空间中,剑气轰然之间在空间中形成。 罗雪择了一处地方坐下,端起一盏清茶,轻盈地用盖子拂去茶叶沫,浅酌一口。 楼月卿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时辰后,许是因为昨夜没睡好,所以这一觉睡得特别舒服。 诗月猛的转过身来,看到了一身金色袍子的男人,她对这个男人的印象少之又少,但是凌傲雪与他的交流的画面还是能够在脑海里捕捉地到。她嘴角轻轻一勾,走到了他的面前。 罗雪嘴角抽了抽,皇上的兴致可真是好,竟然还有心情这般逗弄她,她都有些不知所措了。她真想咬他,可是又不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张口咬,不免只能沉默。 夏长威在元气被消除后,体内痛苦锐减,这些天来头一次安然入睡了。 为什么关二要我在这里待上半年之久呢?清心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可是他想不通,关二爷也不告诉他原因。 “血帝,找我什么事?”通讯器一边,传来一道没有任何感情的声音,听不听通讯器一头的人到底在想什么。 “你现在是要回学院?真搞不懂,你怎么就突然想去学院了。”虽然洛汐一直就很难琢磨。 洛汐忍住笑意,她是不会告诉岚其实她是有解药的,她倒是想看看这三天岚怎么过。 只见那黑袍人并不矫情,直接大步走了过来,坐在那贺姓大汉的旁边,拿起酒壶便倒了起来。 剑之一道,讲究无所畏惧,堂堂正正,柳辰从来不会刻意避开危险,除非危险大到他难以承受的地步,他才会好好琢磨一下,寻找最佳的解决办法。 “哥,你来了!”凌夕见到凌晨,漂亮的眼睛中闪过惊喜,可她却没想到哥哥这么暴力,两句话才说完,纠缠她许久的讨厌鬼就惨叫着躺在奔驰车上了。 而这时,王公子周围的几人也顺着目光发现了风嫣的身形,眼中纷纷露出一抹淫亵之色,摩拳擦掌起来。 127花朵敬酒 - 小花仙在八零教反派大佬做人 - 布谷布谷 好在王小梅几个女孩子反应敏捷,当时就将沈素护住了,没让她再吃亏。 “她怎么来了?” “还是这么讨人嫌。” “我妈说,这叫上梁不正下梁歪,她妈她哥不都是去吃牢饭了?” 女孩子们越来越响亮的议论声里,梁美丽气得脸颊红胀,眼睛里喷出火苗:“都是你害的!” 她动不了人,眼珠一转就瞟见桌上的花花朵朵,挥手就是一抹。看着花朵落地犹不甘心,还要跳着双脚来边踩边骂:“让你吃,让你喝,让你风风光光!我踩踩踩死你个小贱人!” 这副癫狂的模样,看得沈素忍 她想到了自己和吕秋实之间的关系,心中不由得有几分羡慕杜华。说实话她不想接邹老太的委托,她真心希望鲁君豪和杜华能够喜结连理。 “幸亏我医堂资源丰厚,赶制出了这批特制的针管,要不然还真的拿你没办法。”叶老头想到这里,心下也有几分得意。 在这之前,蓝羽军没有人相信火龙真的存在,更加没有人相信火龙真的会喷火,但是,就在眼前出现的事实,在近千人的眼睛面前出现的情景,不但证明了的确有火龙的存在,而且证明了火龙还真的会喷火。 嗡!嗡!嗡!这灵宝不断的发出轻微的鸣叫声。这种颤动虽然很是轻微,但是大家都知道这是灵宝达到极限的原因。一旦这灵宝真的挡不住了的话,那他们绝对是难逃一死了。 赤血原方圆几千里都沦为了战场,大道轰鸣,真空粉碎,完全是一副灭世的场景,各色的光刺目而绚烂,道则神链哗啦啦声响,穿透九天相互碰撞,神雷劈落,巅峰皇者染血的大地都开始龟裂,恐怖无边。 “你往哪儿看呢!”郁晴强忍着羞臊,被一个学生盯着那里看,实在是难以接受的一件事。 李斯知道老头子怕自己曝露自己不受魂力禁制的秘密,所以抢着说话,他向何楚舞投去一个你放心的眼神,让他安心。 他的手指,抖得不成样子,颤抖着,颤抖着,终于抚上了她尚在微暖的脸颊,他眼睁睁看着她在他面前如凋零的落花一般坠下,就那么几步之遥,他却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阻止不及,他救不了她。 “罗公子,谢谢了!”王机贤没什么话好说的了,这一切都是他惹的恶果。 饭后甜品也堪称绝妙,凝脂成霜的稀奶油上面撒上炒熟的栗子颗粒。 林欢尽管经历了上一世的死于非命,但实际上,她心里还是爱着墨亦泽的。 除了这方世界的土著,从外面进来的,谁不知道‘藤逊’这种所谓的道号,一定是假名。 柳淑妃终于不再将矛头指向薛海娘以及她那天生便少了教养的庶妹。 “陛下!您不仅不能杀他们,更要保证他们的安全。以防有某些野心勃勃的藩王,暗中对其他藩王下手,散布谣言,栽赃嫁祸。”封林晩说道。 现在看来在,这一切的坚持都是值得的,毕竟她是第一个跟达成沈言合作的企业,宣传力度肯定是足够的。 “不行!这样根本无法抵挡。”封林晩很清楚,这样的抵挡,是无力的。 “那没问题,你们守着你们的谢礼吧,我们有缘再见。”王龙也不跟他们废话。 毒气、毒风、恶疫、诅咒,各种鬼祟的手段层出不穷,大量的人开始受伤,却并未死去。 “不好!”那名恶魔一族高手突然惨叫一声,自己的双眼崩出了两道血光直接倒地不起。 黄琨的话断了,而胖子也感受到了绝望的窒息,他双手扳着黄琨的手腕,求生的欲望展现了出来。 128酒后真言 - 小花仙在八零教反派大佬做人 - 布谷布谷 见梁大川喝了沈素敬的“花朵酒”,陪着一起过来的村民争相说着逗趣的话,又招呼其他孩子来敬酒:“这一桌子花是好兆头哇,等年底当上先进劳动者,还有一朵大红花等着哩!” “我要敬大川叔!”梁美丽跳起来,去旁边田埂上,照着沈素手里的“牙痛子”也采了一朵,自然比沈素的更大,更新鲜。 其他女孩子见状,也纷纷放弃自己手边的牵牛花、银旋花什么的,都采来“牙痛子”。金灿灿的一堆小酒杯举在梁大川眼前。 老村长见了都忍不住说酸话:“也就是我们村穷,否则该打个真的金杯发给你这个大功臣。” 即使赵牧本尊已经突破圣者境,这种法力的损耗,对他来说也极其惊人。 直接从反黑转到仙侠,若是没有把握好剧情,很有可能会出现强烈的割裂感。 沈言衾和明天去卖货,陆佑祺去跑腿,此刻在农场留下的玩家中,陆虞熟悉的就只有林清和时励青了。 本以为六年不见,这家伙会生活的不错,但却没有想到,他竟然沦落到这般窘迫的田地。 仰望高台,巨大的铜鼎阶梯,如一条登天大道,他腰胯天子剑,在众目睽睽之下、一步一步朝上走。 望着林枫那冰冷的眼神,他的身子如坠冰窟,一下子从脚底凉到了心尖。 范豪杰怒视林枫,灭了他的心都有了,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一解心头之恨。 当然,他也没有浪费他们的修为,将他们的毕生修为全都吞噬了。 自己好不容易才争取到了一个月的时间,可不能在这个时候犯错误。 由于节目组超额完成了指标,所以参与节目拍摄的人员都会拿到一部分分红。 至于反抗者,奥尔夫岗是一个部族的酋长,他参加过数十年前对人类的战争。 秦怡被刘婶说的这些给惊到了。她只知道从她怀孕那天开始,严老太太就很少出门,原以为是她年纪大了,腿脚不便,不想折腾,却原来是在为孩子准备衣服。 可惜赛里斯有马龙存在,强势无比,实力又是一等一的,在研究出法则神的路子之后,更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只差一个机会。 楚羽坐在地上,噗嗤笑出声来。先前怕得要死,如今却一直笑到眼泪星子都出来了,最后是被梓桐给搀起来的。 这意味着,下午的时间就不能再去背的地方玩儿了,还是早一点回去的比较好。 韩雨韵看着这些叶玄写出来的歌词,不由得结合了刚才看到的叶玄谱的曲,一起哼唱了起来。 秦怡气的瞪了他一眼,这里除了他们没有其他人,秦怡再也不用对他笑脸相迎,立刻怼了他一句。 大概是长时间无人居住,从外面看进去关园内一片冷清,四年时间,物是人非。 “这是我的事,用不着你来管。”傅景朝丢下这句话,大步流星的往电梯方向走去。 乔昀认错的态度良好,乔暮一时不知道要说什么,转过头来想想,昀儿这样做也是在为乔氏着想,虽然方法错误,但出发点是好的。 与其怕着怕那的,倒不如坦然面对。而且现在无论是制药公司,还是海鸣山的其他产品,其实都需要宣传,如果这一战,他能够赢了宫泽应晖的话,那无疑会对他麾下的所有产业产生积极的影响,尤其是制药公司。 相处下来,凌剪瞳都要怀疑,坐在自己对面的人还是不是司徒千辰了? 这不说还好,一说刘爽的下面立马就有了反应,大早上的,这不是作孽嘛!刘爽的脸刷的一下子就变红了,这还是他生平第一次脸红,完全是在没有掌握什么状况的情况下脸红的。 129充满希望(大结局) - 小花仙在八零教反派大佬做人 - 布谷布谷 等梁大川在县卫生院醒来,已是几天之后。 他很快就记起自己一度失态说过什么。没关系,这当然都是喝醉后的胡话。没见他已经醉到进医院了? 他这样半检讨,半开玩笑地对在医院里陪床的村民说。村民却只是尴尬地笑了笑,并没有他期待中的附和。 梁大川也不以为意。幸运的是,坝坝宴之前工作组已经离开了村子,那堆胡话只有村里人听见,等他回去敲打一番,谁还能有意见敢朝外捅? 没想到他上午才醒,下午就有民警来探病。梁大川这才知道,他在坝坝宴上失去意识不是因为酒精,而是因为某种神 只可惜这男人不识相,不肯随他们入了妖道,坚持要修他的正道。 随即,他们看见了九重天上的瑶池宫殿,看见了魔族的恣意轻狂,无拘无束。 慕流苏虽然是和长公主的儿子也就是那胖嘟嘟的赵鹤有过些许接触,但是倒也是头一次见着了大楚这位长公主。 慕流苏听着云破描述的她的死亡的事情,压抑已久的面容之上也是终于忍不住嘲讽的勾了勾唇。 这么一来,就算能和政府合作,接下这次项目可以得到的好处依然不少,但是却没有想象中那么多了,准备参加这次竞标的公司有些开始犯嘀咕了。 数百招一过,似乎他的信心大增之后,手脚也是越来越迅猛如雷。 紧接着,陆家带来的人同时拿出枪来直指伊兰幽、沈飞以及孔家主。 可是看到黑子哲也那张人畜无害的脸,以及湿漉漉可怜兮兮的眼睛时,他们放松了身体。 他用洗脑的方式操控着李豪,若他是个普通的少年,为了当这个聪明人,一定会给自己投票。 黑子哲也安排好本丸的事务,又向学校请了假,便来到时空转换装置前。 原本暗淡的神识之力,开始散发出阵阵光芒,紧接着,那黑光开开始凝聚,一张黑光人脸出现。 正当孟生感觉到自己神识在恢复的时候,突然脑海一阵天旋地转。 布偶猫西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才会让主人哭得那么大声,它只是走到她的身旁,靠在她的腿边,就那样静静地陪着她。 略微权衡之下,李林决定放弃陆铁,带领手下人往山寨夺路而逃。 如狸猫一般的他到达黑袍巫师的房间时,却见黑袍巫师脸色惨白的晕倒在地。 她和路远在国内,已经走到了绝路,但是有机器人这个希望,依旧不能破罐子破摔。 只是当时因为伤势过重,孟生也不知道发生了,当他醒来的时候,已经在这片岛屿上了。 唐思涵反应过来,赶紧掏出电话准备报警,但就在这时,秦风忽然一声惨叫。 其中一个丧尸尤其变态,居然还火毒双攻,弄出来的火焰都几乎跟英哥爆发出来的没差多少。 考虑着水大全连双好胶鞋都没有,好几次水遥都发现她爹那黑色土布鞋子都湿的往下滴水,故而水遥又去了供销社换了几个冰糖块儿和一双新胶鞋。 “但愿没事吧!唉!这里已经到了佛教的势力范围,希望佛教的人能发现我们吧!”说完赶紧控制飞剑落到了地面上。 而在古辰的这攻击之下,南宫海的防御,直接彻底的崩溃在了这里。 艾伦的前半句话再次让多莉丝陷入沉寂中,后半句听到了却没有反应。“什么?”半响后多莉丝才反应过来。 妖类的妖丹,乃是全身妖力精华所在,同时,也是性命中枢。妖狼王将妖丹都喷了出来,显然这才是真正有了玉石俱焚的打算。 可是身处其中的弟子却能感觉到,一股异样的气氛在山门之内蔓延,紧张、焦躁甚至还有丝丝的恐慌,这对近百年来从无危机之事发生的十方宗来说,是相当罕见的。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