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愁前路无知己 - 少年游之名动天下 - 驴背诗思 少年侠气,交结五都雄。肝胆洞。毛发耸。立谈中。死生同。一诺千金重。推翘勇。矜豪纵。轻盖拥。联飞鞚。斗城东。轰饮酒垆,春色浮寒瓮。吸海垂虹。闲呼鹰嗾犬,白羽摘雕弓。狡穴俄空。乐匆匆。 似黄粱梦。辞丹凤。明月共。漾孤篷。官冗從。怀倥偬。落尘笼。簿书丛。鹖弁如云众。供粗用。忽奇功。笳鼓动。渔阳弄。思悲翁。不请长缨,系取天骄种。剑吼西风。恨登山临水,手寄七弦桐。目送归鸿。 话说这首词是一个宋代词人写的,只将那江湖豪爽,少年侠气写得淋漓尽致,尔来无数人莫不寄情于此,纷纷向往鲜衣怒马,仗剑天涯。想来多是于他人口中得知,那江湖究竟是个甚么模样,也未必很清楚。自盘古开天,乾坤初奠,到伏羲氏始肇太极,妙合阴阳之理,两仪四象所依其序,万物各行其轨。只是那江湖只单有豪气干云,便是有违阴阳,亦须有柔情似水,方可互相冲和,生生不息。至于是那怎样的家国天下,儿女私情,且听我娓娓道来。 月明如洗,齐云山沉睡在皑皑白雪之中,玄都观里的寒梅依旧迎雪绽放,往日的欢声笑语却伴随着呼啸的北风一去不返,顾青莲没有失约,依旧在那颗桃树下堆了一个雪人。在雪里伫立许久,迟迟不肯回屋。苏晚晴撑着油纸伞递来棉衣,两人在雪中相互依偎。抖落一身的积雪,顾青莲和苏晚晴回到屋里,苏晚晴早早备好了他最喜爱的“霜梨煎雪”,苏晚晴为他斟上她亲手调制的佳酿,热气滚滚,香气扑鼻,顾青莲取来小酌一口:”还是当年的味道。”两人相视而笑。顾青莲坐在案几边拿出尘封已久的宝剑,不停的摩挲,即使宝剑蒙尘,但那精美的雕刻,纹路依然清晰可见,前尘往事,犹在眼前。 九月的齐云山像一副彩色画卷,却也显得格外萧索。连绵起伏的峰峦一失往日的碧黛,偷偷在大染缸里浸就了一身火红,在夕阳的余晖里分外耀眼夺目。 “畅幽哉,春风无处不楼台。一时怀抱俱无奈,总对天开。就渊明归去来,怕鹤怨山禽怪,问甚功名在?酸斋是我,我是酸斋”回响空谷的号子声却有先见之明,早早的销声匿迹,蜿蜒曲折的山路上很难看见樵夫的身影,鸟雀也趁此时机另选宝山,重筑新巢。随风飘落的枯叶伴着山间溪水缠绵交融一往无前汇入澄澈清明的寒潭。若逢天清气朗,白云悠悠,寒潭倒影,更显有趣。 傍晚时分,岚气氲氤,在黄昏的映照下更为齐云山增添一抹颜色。 如果说白日里的齐云山尚有些看头,一旦到了夜晚,那便只剩下悠悠明月。 深夜。 月华如练。 一位少年独自坐在写经楼上。长发随风飞扬,一袭白衣似月光般皎洁。 那少年拔出横在膝前的长剑,一阵清脆之声划破寂静,待剑完全出鞘,细看时却如蝉翼一般轻薄。月光下,长剑泛起凛凛寒光,剑气逼人。少年手持长剑仔细端详,而后起身催动内力凭空而起,在空中施展出优美的剑招,一边御风舞剑,一边脱口而出:声皦皦而弥厉兮,似贞士之介心……皎皎贞素,侔夷节兮。帝臣是戴,尚其洁兮。 念罢,少年聚气于剑,原本玲珑剔透的长剑顿时变得血红并泛出微芒,随之纵身一跃至写经楼顶,对着眼前的参天大树,嘴里念到:渊澄取映。 当即一剑横扫出去,剑气划破夜空,只见大树丝纹丝不动,树叶却全部应声纷纷落下。 那少年收身轻似燕落至屋顶,凝神屏气,调节内息。剑身也恢复了透明。少年手执长剑站在屋顶,目光深邃,凝视远方,月光下更觉风度翩翩。遥襟甫畅,逸兴遄飞,口中说道:闲过信陵饮,脱剑膝前横。 少年也不知何时上的山,经过了多少个春秋。只知道每天清晨山上的大公鸡打第一遍鸣儿,就起床练剑,直到夜幕降临才回房间掌灯读书,除了研习师傅传授的剑法和内功心法,还涉猎一些医术、天文、地理、兵书、方伎……杂七杂八的。寒来暑往,始终坚持如一。 是夜少年于房里转辗反侧难以入睡,便到庭中散步。月光如洗,照一院明凈,水波粼粼,藻荇交横,清澈见底,清风徐拂,树影摇曳。少年心想如此良辰美景莫要辜负,不有佳句,何伸雅怀。正举头望月思索之时,却发现天有异象。随即回房占卜,接连推演三遍,结果如出一辙。少年不禁打了个寒战,冒出一身冷汗。 少年惊魂甫定便匆匆忙忙跑向师傅房中。 来不及敲门,便直接破门而入。步入房中,一阵香气扑面而来,顿时沁人心脾。 只见一位头发和胡须全部斑白的老者,于房中参禅打坐,紧闭双眼,神游太虚,一袭青衣,宛若仙人。只见背后用隶书书写着“天地”二字硕大醒目。 老天师神归身躯,缓缓睁开双眼,少年早已经恭敬的跪在座下。 还未及少年开口说话,老天师不慌不忙的说道:小可,你所占卜之事,并无不对,确实如此,我已然知晓,你不必惊讶,且听为师款款道来”。 小可本已是翻江倒海的心,终于吃了一颗定心丸,变得平静下来。 “弟子恭敬跪听师傅教诲” “小可呀,你且抬起头来,你我师徒之间不必如此拘谨” 老天师语重心长地说“你来我齐云山修道算来也快十二年了吧” 小可抬起头望着老天师回答道:“徒儿愚昧,遥远之事已经记不得了,师傅带我入山门,我练武成痴,那里记得是何年月,只知道山里下了十二次大雪,我堆了十二次雪人,山门前的野桃熟了十二次,我饱了十二回,和师兄弟们一起看了十二次山下的烟花”。 “哈哈,转眼间十二年了,你也长大了。为师教你的,你也全部精通了。一直在山上呆着,也没什么必要,是时候去外面长长见识了” “师傅,徒儿想留在您身边侍奉您老人家,不想离开您”小可不忍哭出声来。 老天师自从将小可收养到山门,便对他照顾有佳,一直视如己出,这是山上人尽皆知的事。这次忍痛放小可下山去历练却也是情有可原。心中虽有万分不舍,但也故作坚强,好言劝导。 再三劝说。小可终于答应老天师下山前去闯荡一番。 老天师起身将小可扶起来,四目相对,小可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情绪,一头栽倒在老天师怀里放声大哭。老天师只是搂着小可,不言语。 小可出门之际,被老天师一把叫住。 “小可呀,明天你就下山去了,为师嘱咐你几件事,你可要务必谨记在心” “师傅有什么话,尽管说来,小可必定遵守” “若外面有人问你师承,你不必真实对答,勿要透漏出为师姓名字号,我本喜好清静,不想被人打扰。其次,这么多年来,你也没个真实名姓,一直小可小可叫你,如此到外边去了,肯定被人笑话,你须替自己取个名字便于行走江湖。最后,江湖险恶,你要千万小心,毋要轻信他人的话,凡事都要有所防备,尤其是结交朋友,当以“义”字当先,切莫贪恋人间富贵,那只不过是镜中月,水中花,到头来不过是云烟一梦。届时若遇险阻挫折,举步维艰,莫要以身犯险,可回我齐云山,为师及众师兄弟等你平安归来。切记切记”。 “师傅所言徒儿牢记于心,不敢忘记”小可双手作揖缓缓走出房门。 小可回到房内,仔细回想师傅说的一番话,不免也觉得很有道理。如今他只是每日在山上舞文弄墨,看惯了齐云山的云霞,月亮,春夏秋冬……眼里所见只有这齐云山的众生,却并不知道外面世界是何模样。当下老天师让他下山去,难免也是一个机会,山下的世界正好可以磨练一下自己,不论是武功还是才学,都会大有收获。 明日就要下山了,小可回到房内收拾好行李,却差点搞忘师傅的交代――寻个行走江湖的名字。便坐在桌前沉思:师傅对我有收养照顾之恩,此生无以为报,当铭记于心,不如就姓“顾”吧,以提醒我此恩情时刻不敢忘记。我素来仰慕莲花的高洁,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做人当似莲花,不蔓不枝,洁净高尚,从容有度。其次书上曾说,天上有谪仙人,也喜欢莲花,自号“青莲居士”,我平素一心也只想做个如谪仙般的人,不如就叫“青莲”吧,也好提醒我不要贪恋尘世富贵名利,时刻保持清醒。顾……青莲,顾青莲,就是顾青莲了,如此甚好。 小可在房里一边来回踱步,嘴里一边重复念着“顾青莲”。不觉越来越欢喜。 旦日,顾青莲背上行囊准备下山,老天师及一众师兄弟已经早早的在山门处等候。顾青莲泪眼婆娑和师兄弟依依惜别,行至老天师跟前,扑通一声跪下,拜了三拜又磕了三个头,满眼泪花的说:“师傅,我心已决,徒儿此去定要扬名立万,闯出个名头才肯罢休,纵然江湖险恶,我也要一往无前,此地一别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回来在您膝前敬孝,您老人家一定要保重身体呀!”说完起身对着眼前的师兄弟又说:“众位师兄弟,小可此去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回来,若不博出个名气,愧对师父十多年来的教导,也对不住是兄弟这些年来的悉心照顾,小可走后,实难于师父跟前敬孝,万望众位师兄弟尽心竭力侍奉师父。” “小可尽管放心去,师父自有我们照顾”大师兄拍着顾青莲肩膀说道。 “小可此去不必惦念师门,只管好生闯荡便是,家中事务有我们在,一定会料理周全”三师哥走到顾青莲跟前,拉住他的手缓缓的说。 “你和师父情同父子,我们都知道,用不着你说,就于师恩而言,我们也会照顾好师父的,你放心的去吧”六师兄跳出来,孩气般的说。 “小师弟,哪天出名了,可要第一时间通知家里呀,我们都在这齐云山等你”五师哥眼泛泪花,强颜欢笑的走上前来抱着顾青莲,嘶哑的说。 顾青莲只在书上读到过关于别离的一些文章,哪里知晓真正的离别――没有长亭古道劝君更尽一杯酒,没有杨柳依依莫愁前路无知己,没有在细雨朦胧的清晨,更没有在残阳如血的黄昏。只有平素几个相识相知的人儿彼此寄托心声,互道保重。顾青莲如今方是见识了,不免心里觉得确实有些凄凉,伴着齐云山的萧索,悲痛之情油然而生,强忍的情绪也瞬间崩溃,眼泪夺眶而出。 “师父,各位师兄你们多珍重,我走了”顾青莲哽咽的说到。随即转身顺着阶梯走下去, 话说这齐云山的石阶总共有九百九十九级,当年老天师欲证修道之心,耗费十年光阴,仅凭一己之力修筑起这九百九十九级石阶,周遭的村民被老天师修道的诚意感动,纷纷出资捐钱,方才有了如今的玄都观。 顾青莲平日习得一身好本事,只要施展轻功不消一会儿便可到山脚下,大可不必脚踏实地的走下去。 原来是顾青莲心有执念。当年老天师领他上山修道,那时正值寒冬腊月,大雪纷飞,老天师把身上仅有的一件棉衣给顾青莲穿上,自己只剩一件单薄的外衣,一手拉着他一步一步的走上玄都观。此情此景,在顾青莲脑海里留下了永久的记忆。以前他不明白为什么石阶只是九百九十九级,而不是一千级,如今他终于明白了――行百里者半九十,好多人都是输在这最后一步上。如齐云山上的世界他早已经看惯了,对山外世界的了解却少之又少,只是平时在山间玩耍听渔樵野老谈及过,心里暗想如今下山去,也需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 顾青莲走完最后一级石阶,回首遥望,只见整座玄都观都笼罩在云雾之中,身后长长的石阶也隐隐约约不见。诧异的是,眼前却还是深秋时节般的景致,一步之隔,竟别有洞天。 顾青莲朝着玄都观的方向鞠了三躬,转身大步向前。 莫愁前路无知己 - 少年游之名动天下 - 驴背诗思 少年侠气,交结五都雄。肝胆洞。毛发耸。立谈中。死生同。一诺千金重。推翘勇。矜豪纵。轻盖拥。联飞鞚。斗城东。轰饮酒垆,春色浮寒瓮。吸海垂虹。闲呼鹰嗾犬,白羽摘雕弓。狡穴俄空。乐匆匆。 似黄粱梦。辞丹凤。明月共。漾孤篷。官冗從。怀倥偬。落尘笼。簿书丛。鹖弁如云众。供粗用。忽奇功。笳鼓动。渔阳弄。思悲翁。不请长缨,系取天骄种。剑吼西风。恨登山临水,手寄七弦桐。目送归鸿。 话说这首词是一个宋代词人写的,只将那江湖豪爽,少年侠气写得淋漓尽致,尔来无数人莫不寄情于此,纷纷向往鲜衣怒马,仗剑天涯。想来多是于他人口中得知,那江湖究竟是个甚么模样,也未必很清楚。自盘古开天,乾坤初奠,到伏羲氏始肇太极,妙合阴阳之理,两仪四象所依其序,万物各行其轨。只是那江湖只单有豪气干云,便是有违阴阳,亦须有柔情似水,方可互相冲和,生生不息。至于是那怎样的家国天下,儿女私情,且听我娓娓道来。 月明如洗,齐云山沉睡在皑皑白雪之中,玄都观里的寒梅依旧迎雪绽放,往日的欢声笑语却伴随着呼啸的北风一去不返,顾青莲没有失约,依旧在那颗桃树下堆了一个雪人。在雪里伫立许久,迟迟不肯回屋。苏晚晴撑着油纸伞递来棉衣,两人在雪中相互依偎。抖落一身的积雪,顾青莲和苏晚晴回到屋里,苏晚晴早早备好了他最喜爱的“霜梨煎雪”,苏晚晴为他斟上她亲手调制的佳酿,热气滚滚,香气扑鼻,顾青莲取来小酌一口:”还是当年的味道。”两人相视而笑。顾青莲坐在案几边拿出尘封已久的宝剑,不停的摩挲,即使宝剑蒙尘,但那精美的雕刻,纹路依然清晰可见,前尘往事,犹在眼前。 九月的齐云山像一副彩色画卷,却也显得格外萧索。连绵起伏的峰峦一失往日的碧黛,偷偷在大染缸里浸就了一身火红,在夕阳的余晖里分外耀眼夺目。 “畅幽哉,春风无处不楼台。一时怀抱俱无奈,总对天开。就渊明归去来,怕鹤怨山禽怪,问甚功名在?酸斋是我,我是酸斋”回响空谷的号子声却有先见之明,早早的销声匿迹,蜿蜒曲折的山路上很难看见樵夫的身影,鸟雀也趁此时机另选宝山,重筑新巢。随风飘落的枯叶伴着山间溪水缠绵交融一往无前汇入澄澈清明的寒潭。若逢天清气朗,白云悠悠,寒潭倒影,更显有趣。 傍晚时分,岚气氲氤,在黄昏的映照下更为齐云山增添一抹颜色。 如果说白日里的齐云山尚有些看头,一旦到了夜晚,那便只剩下悠悠明月。 深夜。 月华如练。 一位少年独自坐在写经楼上。长发随风飞扬,一袭白衣似月光般皎洁。 那少年拔出横在膝前的长剑,一阵清脆之声划破寂静,待剑完全出鞘,细看时却如蝉翼一般轻薄。月光下,长剑泛起凛凛寒光,剑气逼人。少年手持长剑仔细端详,而后起身催动内力凭空而起,在空中施展出优美的剑招,一边御风舞剑,一边脱口而出:声皦皦而弥厉兮,似贞士之介心……皎皎贞素,侔夷节兮。帝臣是戴,尚其洁兮。 念罢,少年聚气于剑,原本玲珑剔透的长剑顿时变得血红并泛出微芒,随之纵身一跃至写经楼顶,对着眼前的参天大树,嘴里念到:渊澄取映。 当即一剑横扫出去,剑气划破夜空,只见大树丝纹丝不动,树叶却全部应声纷纷落下。 那少年收身轻似燕落至屋顶,凝神屏气,调节内息。剑身也恢复了透明。少年手执长剑站在屋顶,目光深邃,凝视远方,月光下更觉风度翩翩。遥襟甫畅,逸兴遄飞,口中说道:闲过信陵饮,脱剑膝前横。 少年也不知何时上的山,经过了多少个春秋。只知道每天清晨山上的大公鸡打第一遍鸣儿,就起床练剑,直到夜幕降临才回房间掌灯读书,除了研习师傅传授的剑法和内功心法,还涉猎一些医术、天文、地理、兵书、方伎……杂七杂八的。寒来暑往,始终坚持如一。 是夜少年于房里转辗反侧难以入睡,便到庭中散步。月光如洗,照一院明凈,水波粼粼,藻荇交横,清澈见底,清风徐拂,树影摇曳。少年心想如此良辰美景莫要辜负,不有佳句,何伸雅怀。正举头望月思索之时,却发现天有异象。随即回房占卜,接连推演三遍,结果如出一辙。少年不禁打了个寒战,冒出一身冷汗。 少年惊魂甫定便匆匆忙忙跑向师傅房中。 来不及敲门,便直接破门而入。步入房中,一阵香气扑面而来,顿时沁人心脾。 只见一位头发和胡须全部斑白的老者,于房中参禅打坐,紧闭双眼,神游太虚,一袭青衣,宛若仙人。只见背后用隶书书写着“天地”二字硕大醒目。 老天师神归身躯,缓缓睁开双眼,少年早已经恭敬的跪在座下。 还未及少年开口说话,老天师不慌不忙的说道:小可,你所占卜之事,并无不对,确实如此,我已然知晓,你不必惊讶,且听为师款款道来”。 小可本已是翻江倒海的心,终于吃了一颗定心丸,变得平静下来。 “弟子恭敬跪听师傅教诲” “小可呀,你且抬起头来,你我师徒之间不必如此拘谨” 老天师语重心长地说“你来我齐云山修道算来也快十二年了吧” 小可抬起头望着老天师回答道:“徒儿愚昧,遥远之事已经记不得了,师傅带我入山门,我练武成痴,那里记得是何年月,只知道山里下了十二次大雪,我堆了十二次雪人,山门前的野桃熟了十二次,我饱了十二回,和师兄弟们一起看了十二次山下的烟花”。 “哈哈,转眼间十二年了,你也长大了。为师教你的,你也全部精通了。一直在山上呆着,也没什么必要,是时候去外面长长见识了” “师傅,徒儿想留在您身边侍奉您老人家,不想离开您”小可不忍哭出声来。 老天师自从将小可收养到山门,便对他照顾有佳,一直视如己出,这是山上人尽皆知的事。这次忍痛放小可下山去历练却也是情有可原。心中虽有万分不舍,但也故作坚强,好言劝导。 再三劝说。小可终于答应老天师下山前去闯荡一番。 老天师起身将小可扶起来,四目相对,小可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情绪,一头栽倒在老天师怀里放声大哭。老天师只是搂着小可,不言语。 小可出门之际,被老天师一把叫住。 “小可呀,明天你就下山去了,为师嘱咐你几件事,你可要务必谨记在心” “师傅有什么话,尽管说来,小可必定遵守” “若外面有人问你师承,你不必真实对答,勿要透漏出为师姓名字号,我本喜好清静,不想被人打扰。其次,这么多年来,你也没个真实名姓,一直小可小可叫你,如此到外边去了,肯定被人笑话,你须替自己取个名字便于行走江湖。最后,江湖险恶,你要千万小心,毋要轻信他人的话,凡事都要有所防备,尤其是结交朋友,当以“义”字当先,切莫贪恋人间富贵,那只不过是镜中月,水中花,到头来不过是云烟一梦。届时若遇险阻挫折,举步维艰,莫要以身犯险,可回我齐云山,为师及众师兄弟等你平安归来。切记切记”。 “师傅所言徒儿牢记于心,不敢忘记”小可双手作揖缓缓走出房门。 小可回到房内,仔细回想师傅说的一番话,不免也觉得很有道理。如今他只是每日在山上舞文弄墨,看惯了齐云山的云霞,月亮,春夏秋冬……眼里所见只有这齐云山的众生,却并不知道外面世界是何模样。当下老天师让他下山去,难免也是一个机会,山下的世界正好可以磨练一下自己,不论是武功还是才学,都会大有收获。 明日就要下山了,小可回到房内收拾好行李,却差点搞忘师傅的交代――寻个行走江湖的名字。便坐在桌前沉思:师傅对我有收养照顾之恩,此生无以为报,当铭记于心,不如就姓“顾”吧,以提醒我此恩情时刻不敢忘记。我素来仰慕莲花的高洁,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做人当似莲花,不蔓不枝,洁净高尚,从容有度。其次书上曾说,天上有谪仙人,也喜欢莲花,自号“青莲居士”,我平素一心也只想做个如谪仙般的人,不如就叫“青莲”吧,也好提醒我不要贪恋尘世富贵名利,时刻保持清醒。顾……青莲,顾青莲,就是顾青莲了,如此甚好。 小可在房里一边来回踱步,嘴里一边重复念着“顾青莲”。不觉越来越欢喜。 旦日,顾青莲背上行囊准备下山,老天师及一众师兄弟已经早早的在山门处等候。顾青莲泪眼婆娑和师兄弟依依惜别,行至老天师跟前,扑通一声跪下,拜了三拜又磕了三个头,满眼泪花的说:“师傅,我心已决,徒儿此去定要扬名立万,闯出个名头才肯罢休,纵然江湖险恶,我也要一往无前,此地一别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回来在您膝前敬孝,您老人家一定要保重身体呀!”说完起身对着眼前的师兄弟又说:“众位师兄弟,小可此去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回来,若不博出个名气,愧对师父十多年来的教导,也对不住是兄弟这些年来的悉心照顾,小可走后,实难于师父跟前敬孝,万望众位师兄弟尽心竭力侍奉师父。” “小可尽管放心去,师父自有我们照顾”大师兄拍着顾青莲肩膀说道。 “小可此去不必惦念师门,只管好生闯荡便是,家中事务有我们在,一定会料理周全”三师哥走到顾青莲跟前,拉住他的手缓缓的说。 “你和师父情同父子,我们都知道,用不着你说,就于师恩而言,我们也会照顾好师父的,你放心的去吧”六师兄跳出来,孩气般的说。 “小师弟,哪天出名了,可要第一时间通知家里呀,我们都在这齐云山等你”五师哥眼泛泪花,强颜欢笑的走上前来抱着顾青莲,嘶哑的说。 顾青莲只在书上读到过关于别离的一些文章,哪里知晓真正的离别――没有长亭古道劝君更尽一杯酒,没有杨柳依依莫愁前路无知己,没有在细雨朦胧的清晨,更没有在残阳如血的黄昏。只有平素几个相识相知的人儿彼此寄托心声,互道保重。顾青莲如今方是见识了,不免心里觉得确实有些凄凉,伴着齐云山的萧索,悲痛之情油然而生,强忍的情绪也瞬间崩溃,眼泪夺眶而出。 “师父,各位师兄你们多珍重,我走了”顾青莲哽咽的说到。随即转身顺着阶梯走下去, 话说这齐云山的石阶总共有九百九十九级,当年老天师欲证修道之心,耗费十年光阴,仅凭一己之力修筑起这九百九十九级石阶,周遭的村民被老天师修道的诚意感动,纷纷出资捐钱,方才有了如今的玄都观。 顾青莲平日习得一身好本事,只要施展轻功不消一会儿便可到山脚下,大可不必脚踏实地的走下去。 原来是顾青莲心有执念。当年老天师领他上山修道,那时正值寒冬腊月,大雪纷飞,老天师把身上仅有的一件棉衣给顾青莲穿上,自己只剩一件单薄的外衣,一手拉着他一步一步的走上玄都观。此情此景,在顾青莲脑海里留下了永久的记忆。以前他不明白为什么石阶只是九百九十九级,而不是一千级,如今他终于明白了――行百里者半九十,好多人都是输在这最后一步上。如齐云山上的世界他早已经看惯了,对山外世界的了解却少之又少,只是平时在山间玩耍听渔樵野老谈及过,心里暗想如今下山去,也需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 顾青莲走完最后一级石阶,回首遥望,只见整座玄都观都笼罩在云雾之中,身后长长的石阶也隐隐约约不见。诧异的是,眼前却还是深秋时节般的景致,一步之隔,竟别有洞天。 顾青莲朝着玄都观的方向鞠了三躬,转身大步向前。 初识江湖 - 少年游之名动天下 - 驴背诗思 顾青莲在山林间一边施展轻功上跃下纵,一边在平地飞奔。这片山林他之前不曾来过,只在玄都观的飞仙亭目睹过四季轮换。师父没有告诉他任何理由,他也不会问。 突然眼前窜出一只毛色净白的兔子停在路中央,顾青莲赶忙刹脚。那兔子蹲在路上却也一动不动,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顾青莲,顾青莲不知何意,弯下身子便要去摸那兔子,那兔子还是纹丝不动,顾青莲顺手把它搂在怀里,一面说兔子可爱乖巧,一面不停的抚摸,细看时却发现兔子左脚处在流血。顾青莲当时也顾不得继续前行,只抱着兔子在山林里寻找草药。寻了半天也不见一株药草,顾青莲走在一处空旷之地,就地而坐,对着兔子自言自语:“小兔子呀,不是我不帮你呀,确实没看见一株草药,我也很着急”。小兔子抖了抖耳朵,从顾青莲怀里一跳而出,崩在不远处的一颗古树下,顾青莲顾不得许多,起身便追寻过去,细看此树确实传说中的赤鸟树。顾青莲在齐云山藏书阁的古书里见过有关此树的一些介绍,传说赤鸟是凤凰的后裔,由于外貌及其丑陋,在古代认为是不详的征兆,于是赤鸟日日悲鸣咯血,此树便是赤鸟精血所浇灌而长成,剥开此树的皮,便会有赤红的血浆流出,取此服之,百病全无,或敷在伤口处,瞬间愈合。又说赤鸟赤诚之心不灭,故在树上开出水晶一般的鲜红花朵,名曰:赤心花。此花可抵御百毒不侵,又可使人功力大增。 顾青莲不禁大为吃惊又欣喜若狂。原本以为只是古书上所记载的,没想到真的存在。随即拔下背在身后的长剑,划破树皮,顿时只见鲜红的血浆沿着树干留下,顾青莲拾起血浆敷在兔子伤口处,果然立生奇妙,伤口居然瞬间愈合。顾青莲知道此花灼热无比,若徒手去取肯定会被烫伤,当下放下兔子,起身催动冰脉诀便去摘取赤心花,只见赤心花似乎对外物有抵抗之力,花苞内瞬间燃起熊熊火焰,僵持了一会儿赤心花花瓣纷纷焚尽,于花苞内露出一颗如豌豆般大小的鲜红精石,顾青莲握在掌中仔细打量,果然和古书上记载一样。 顾青莲旋即服下,顿觉体内一股热劲四处流窜,于是盘腿而坐,催动内力,调习内息,不多时待热劲过去,感觉身体畅通无碍,精神充沛。 顾青莲起身寻找兔子,却也早已经不了踪迹,在原地盘桓了一阵,继续前行。 不知走了多久,忽到一处悬崖边,前方豁然开朗,草长莺飞,姹紫嫣红,和煦的微风吹拂脸颊,像是少女的亲吻,晕染了一天际的羞涩。 夕阳西下,顾青莲站立在悬崖边,仰面朝天思虑良久,纵身一跃跳下悬崖,而后凭借内力来回变换姿势御风飞行,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 又走了有三四日,顾青莲远远望见青山绿水环绕着不远处的一座城郭,隐约可见城郭内外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顾青莲收起轻功,不行走去。 顾青莲行至城门楼下,两边站着守军有十来人,抬头看见城楼上写着“景州城”,一守将领着五六人伫立在城楼上,城楼下来往的行人络绎不绝,庶士豪家,平民百姓,山野渔夫,术士侠客……或骑马,或乘轿,或步行…… 那守将在城楼上龇牙咧嘴,一副凶神恶煞形象,嘴边两撮小胡子分外鲜明。死死盯着过往行人,瞧见那些有钱的便趁机敲诈一番,或是见那些不顺眼的就故意找茬儿。十几个士兵把人团团保卫,为了不惹事端,好多人也就装作没事,只得掏出银钱乖乖奉上。 顾青莲哪里管他,只顾昂首挺胸大步往前走。哪知那守将偏就有心找他麻烦,在楼上大声喝住他。顾青莲不消理会他,继续往前走,那守将怒目圆睁,只叫一声:“拿下”。一声令下,数十名士兵拨出随身所带长剑将顾青莲紧密围住。话不多说那守将从楼上下来走到顾青莲跟前仔细打量。顾青莲气定神闲也不言语。 那守将阴阳怪气儿的说道:“你姓甚名谁,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如实说来”。 “在下顾青莲,从山上下来,山野村夫不识礼数,初到贵地,若有什么地方惊扰到了官爷,还请海涵”顾青莲温文尔雅地说到。 “山上,什么山上,老实交代,还有你说你不懂礼数,说起话来却是客气得很,是想唬弄谁呀” 顾青莲说:“真不好意思官爷,不方便透露,请你见谅”。 那守将本来分散的目光又重新投在顾青莲身上,突的瞧见他手中那柄宝剑甚是名贵好看,心中窃喜,想夺为己有,想来师出无名,便打定主意死掐顾青莲出处不放。 “我再问你一遍,说还是不说” “官爷见谅,无可奉告” 那守将忽的怒火中烧,双目圆睁,开口就是:“他娘的,在这景州城谁人不知晓我的大名,老子问你话,你这斯却这般敷衍,完全不把老子放在眼里,定叫你受些皮肉之苦,你才会从实招来”。说到便叫身旁十数军官一拥而上,一齐举刀向顾青莲砍来。 只见顾青莲气定神闲,原地不动,暗自运起内力遍布全身,那些军官举刀砍来,被一股劲力顶住,却不能靠近丝毫,又想要挣扎退回去,那诚料想被顾青莲内力死死吸引,寸步难移。顾青莲右脚在地上轻轻一点,数十名军官随之一齐被弹出数丈远。 那守将也是个会武功的人,知道顾青莲是个练家子,心里想着,乳臭未干的小儿有何本事,就算是强龙也还不压地头蛇,借今儿打压打压顾青莲的锐气,况且我好歹也是个五品高手,方才正愁没什么理由,刚好以此为借口师出有名的夺了那柄宝剑。说着那守将拔出挂剑运动内力腾空而起,四周来往的行人都躲避得远远的,那守将虽然肥胖在空中腾挪却异常轻盈,御风借力转动了两圈,挥动长剑一声:“流恶难尽”,一剑直指顾青莲,剑身散发出无数细小剑气直奔顾青莲,顾青莲打不住想笑――“流恶难尽”倒是跟你挺配的,鱼肉百姓,确实流恶难尽,该不会还有“罄竹难书”罢,这分明是把坏人二字刻在自己脸上,生怕别人不知道。随即顾青莲催动冰心诀,面前瞬时涌出一块巨大的冰墙,那守将的剑气撞在冰墙上犹如泥牛入海。那守将气急败坏却又心生诧异,心想:“这黄毛小儿果真有两下子,居然能接下我的“流恶难尽”,看来我得动真格的了”。说着便口中念念有词,那宝剑脱手而出,在空中旋转了几圈,猛地一下朝顾青莲刺来,临近身前从剑身蹦出一条青莽,顾青莲始料未及,来不及躲闪,直接被顶飞,一口鲜血喷在地上。那守将收回长剑,在空中哈哈大笑,还露出挑衅之辞:“臭小子,不知天高地厚,好在老子的地盘上撒野,让你吃不了兜着走,乖乖交出手中宝剑,可以饶你不死,不然,定叫你死无全尸”。说罢便手执长剑俯身向顾青莲冲来。顾青莲心想:“原来是贪图我手中宝剑,你这贪财小人,祸害百姓,今天我就替天行道,为民除害”。 顾青莲在空中准备收身落下,不料从远处射过来一只飞箭,顾青莲躲闪不及,险些被擦伤。顾青莲收剑落地,四处张望放箭之人,只看见城里冲出一大队铁骑,骏马着鞍,士兵着黑甲,个个手持长戟,有的手里擎着大旗,黑底白字,写着“李”。不多时于队列末尾走出一人,剑目眉星,眼神犀利,生得到有几分俊俏模样,一身玄甲护身,霸气高冷,腰间挂着一柄青色宝剑,天下无双,背上一副弓箭十分精致,格外夺目,胯下一匹塞外骏马英姿飒爽。旁边百姓,刚才还欢呼雀跃,顿时鸦雀无声,向后退了几步。那人不多言语,御马直接走到顾青莲跟前,见他双目清秀,如溪水般澄澈,仪表堂堂自带潘安宋玉之格,一袭白衣风度翩翩,更显儒雅之风,手中长剑古朴厚重颇有遗世独立之致。便趾高气扬地对顾青莲说:“是你打伤我手下,挺有能耐的呀”。 “在下顾青莲,路过此处,不知哪里得罪了那官爷,他便硬要和在下过不去,在下礼让再三,那官爷死活不依不饶,举剑便要来和在下厮杀,在下无奈,才被迫还手”顾青莲谦恭的说。 “看来是我管教不严咯”,那人摸了摸马头说到。 在一旁被顾青莲打伤的士兵跑过来,跪在那人马前哭泣的说:“请将军替我们做主,分明是这人强硬在先,我等奉李二牛守将盘查这人,这人非凡不配合还将我等打伤,李二牛守将欲出手将其制服,哪知此人武功叵测,将李二牛守将打伤”说毕,这人又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使劲磕头, 那将军瞟了一眼那士兵,没有理会,紧接着又取下腰间的宝剑在掌中抚摸,说到:“你可知道本将军是谁吗”。 “在下初来乍到,不识将军大名,烦请见谅” 顾青莲看着那柄宝剑,纯清一色,剑鞘精美绚丽,雕刻有青鸟图案,栩栩如生,镶嵌七颗北海珍珠,璀璨夺目。 此话一出,周围的百姓开始交头接耳的议论。 “这少年居然连玄甲骑兵的首领李虎都不知道,他可是三江王元阳的义子,如此年纪便已经达到八品高手,为数不多” “这少年究竟是谁呀,玄甲铁骑都么过听说过,那可是咱北魏第一铁骑呀,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想当年我北魏开国皇帝元昊亲自创立这玄甲铁骑,凭着他东征西讨,才有了我北魏万里江山” “到后来穆宗朝时,其胞弟执掌玄甲铁骑,受小人挑唆意图谋反,各地诸侯将军纷纷起兵勤王,当是时,放眼北魏无一军队与之抗衡,眼看逼近帝宫,穆宗危在旦夕,倏然一白发老道持剑御风而来,落在承平宫楼阙之上,只见那老者拔出长剑,口中念动心诀,刹那间风起云涌天地变色,不多时伴着隆隆雷鸣从天而降一条巨龙张牙舞爪,直接奔附老者剑中,随即那老道腾空在空中运足内力一剑挥斩出去,伴着天雷滚滚,顿时山崩地裂,阶下无数玄甲铁骑被穿肠破肚,拦腰斩断,一时血流成河,远处的凤鸣山也被削去了半截” “对,现在帝都的凤鸣山还是只剩半截” “听说那老道打破玄甲铁骑后便没有了踪迹,后来穆宗派人四处打听至今也杳无音信” “从那件事以后呀,为防重蹈覆辙,穆宗便把玄甲铁骑一分为四,镇守四方国门,又在四方设置监查竂,监视其动静。其首领每三月奉天子诏命回京述职一次,只可携带随从,不可调动铁骑,此后各朝皆沿袭穆宗定下的律令,直到现在。” 顾青莲也看见那些路人指手画脚,议论纷纷,不免心生疑虑,却也顾及不得那么多,心想:“管他是谁,这人无非就是来讨债的,和那李二牛是一路中人,我也并不知道你是谁,只如今事到如此,无非就是动武罢了,没想我出来江湖,便遇到这般事情”,顾青莲一时哭笑不得。 人面桃花相映红 - 少年游之名动天下 - 驴背诗思 李虎不知道顾青莲的真实来历,一时间也看不出他的武功到底几品,便摸弄着手中宝剑,悄然催动内力,有意试探一番,顾青莲眼疾看到,当下心想:“刚才射我那一箭一定是此人所为,刚才和李二牛过招消耗太多,尚有些招架不住他刚才那一箭,想必是此人还未使出全力,若他使出全力,我尚且不是对手,今番便要交代在此处了,如今也只有使出杀手锏了,对不住了师傅,小可迫不得已了”。说着顾青莲也提足真气,欲要拔剑殊死一搏。 再此千钧一发之际,身后传来洪亮的声音:“平乐公主驾到,闲散人等一律闪避”,随后冲出一队护卫手持长枪将路中央围观的人群推搡开。顾青莲见此情形也就收回内力,退闪到一旁。李虎见状也平息了内力,赶忙跳下马走到公主马车前。 马车内传来温柔细腻的声音:“张管家为何不继续前行,出生么事了”。 那管家瘦骨嶙峋声音却十分洪亮:“回禀公主殿下,有人在此打闹惹出事端,李虎将军正准备将其擒拿”。 说毕,李虎跪在马车前说:“臣李虎,见过公主殿下,只因有人在这惹是生非,恰巧我路过,正准备将其制服,不料公主殿下驾临,公主殿下稍后,臣这便将他捉拿。”说完便传令玄甲铁骑逮捕顾青莲。 “慢着” 马车的窗帘徐徐拉开,两旁的侍女小心翼翼的去搀扶。公主低着头从车内出来,一抬头便看见人群中一袭白衣少年,神采俊朗,温文尔雅。顾青莲也在人群中望着公主,两眉如弯月,携满天星辰;媚眼似秋波,送十里柔情。丹唇一启,齿若编贝,回眸一笑,倾倒众生。手如柔荑,指若青葱。绫罗锦绣,朱门豪右,金叉玉环,富贵人家。几度梦里思洛妃,三生有幸睹仙子。 “请问兄台,这是那家公主呀”顾青莲向旁边的人打听。 “兄弟,你是当真不知道,此乃当朝皇上的表姐,端王柳不凡的女儿平乐公主柳含烟。这景州城地处北方边陲,是北边通往洛阳的咽喉所在,只因当年六王之乱,端王护驾有功,更是对他十分信任,故将此地作为封地封赏于他,一是可以他的名望震慑外敌,二是端王无心卷入朝中纷乱,向来有归隐林泉之志,所以也借此地休养生息。再说那公主只因她平素喜好自由,厌倦皇宫那囚笼般的生活,故跟随他父亲在此居住,承欢膝下。” 左右两位侍女将公主搀扶下马车,柳含烟走到李虎面前行了个礼,李虎起身想要去接近公主,谁知那公主徐徐走向顾青莲却丝毫不理会李虎。李虎双目圆登,气急败坏的望着顾青莲,咬牙切齿恨不得生啖其肉。 顾青莲和旁边的人谈的正欢,突见公主走过来,顿时慌了神,不知所措。 “在下顾……顾……顾青莲,拜见公主殿下”顾青莲张皇失措,支支吾吾一时结巴起来,说着便躬身行礼。 柳含烟走进顾青莲,细看了一番,开口说到:“是你在此生事”。 “回禀公主殿下,在下路过此地,无奈被景州城守将李二牛百般刁难,他欲拔剑杀我,故我出手防卫,不小心将他重伤,正和这位李虎将军对置时,公主便来了”顾青莲义正言辞的说道。 那李虎见状走过来说到:“在下奉命守景州城,对来往之人有权盘查,倘若遇些不良之人乔装混进城内,惹起事端,制造混乱,在下也无法交差,景州乃我北魏国门,万不可有失,故此来往行人,必须严加盘查,李二牛身为守将,以身作则,忠勇可嘉,此人藐视朝廷,出手打伤军官,依法当处”说着便命令周围玄甲铁骑捉拿顾青莲。 “慢”公主大声喝到! “你们谁敢动” “此人乃是我多年前结识的好友,今日特地从别处来看我,他的人品我是知道的,绝不会主动出手伤人,断然是你们多方刁难”说着便用手指着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李二牛说:“定是这狗奴才贪图别人的财货,所以才起了杀人之心,如今这般模样,也怪不得别人是你自寻的”。 柳含烟回过头对李虎说:“李将军,这就是你的手下,打着你的名义为非作歹,还要你来帮他擦屁股,应该好好管管啦,别真到那天,败坏了你的威名”。 李虎被柳含烟说得一时间无言以对,恨不得找个地方钻下去。 柳含烟拉着顾青莲便往马车前走,顾青莲一时没回过神,平生除在齐云山上被师姐触摸过,这还是第一次别的女孩子和自己接触,当即红着脸,低着头,不说话跟着一起走。李虎怒目圆瞪,气得通红。 柳含烟拉着顾青莲上了马车,那管家只叫一声“回府”,车夫便赶着马车径直穿过玄甲铁骑。 届时那旁边的一士兵一瘸一拐走到李虎面前说到:“将军,李二牛守将快不行了,请将军过去看看”。李虎正在气头上,哪里理会。翻上马背,调转马头说一声“走”,自己骑着骏马飞驰而去,身后的玄甲铁骑也陆续跟着离开。 李虎一边赶着马一边心里想到:“顾青莲,你给我记住了,这次有公主护着你,看你下次如何,最好别被我撞着了。” 顾青莲和柳含烟在马车里并排坐着。顾青莲不敢直视柳含烟,直直望着窗外,窗外正好是那个瘦骨嶙峋的管家,他一见顾青莲探出头,便笑嘻嘻的给他点头,顾青莲也对着那管家笑了笑,顾青莲仔细看着外面,是一条熙熙攘攘的长街,人来人往,鳞次栉比的房屋精装华美。大街上三三两两的女人浓妆艳抹最会勾引那富家公子哥,那些满身绫罗绸缎的公子哥也舍得钱,随便给点,便在大庭广众之下左拥右抱,那些女的也丝毫不要脸面。也有那淑女模样的,举止风雅,礼数周全。或是几个泼皮户从那家客栈里吃醉了酒当街打骂,不多时被几个官爷押走,沿街的小贩吆喝声直贯云霄,那些小贩卖东西的地方虽小,却最是那平民百姓最喜欢聚集的,那些大的商铺虽是达官显贵光顾的,却着实比不得小贩生意好。一路应有尽有太多可看的了,顾青莲有些眼花缭乱,便收回头揉了揉眼睛,忍不住往柳含烟身上瞧了瞧,更觉得柳含烟长的天生丽质,美丽可人。 顾青莲打小心里就认为师姐是当世第一美人,没想到离开齐云山才知道山外有山。 柳含烟心想着顾青莲先说话,自己再搭理他,不料顾青莲是个木呆子,一直沉默不言。柳含烟在外人眼里事个标准的大家闺秀,从小就独些诗书,学做女工。向来很少和男人接触,家里请的教书先生也是女子的。柳含烟打小就觉得男人天生散发着一股污浊之气,闻之便觉恶心,更别说男欢女爱之类的。想是女娲造人的时候只给女子撒了蜜,却忘了给男子点些杨枝甘露。柳含烟偏是觉得顾青莲与众不同,其他男人在柳含烟眼里就是残枝败叶,唯有见顾青莲是芙蓉,出淤泥而不染,赏心悦目。 顾青莲终于忍不住了:“谢谢公主帮在下解围。 柳含烟一听见顾青莲说话,顿时觉得氛围缓和许多,到也放松了些。 “哪里,我只是恰巧路过,觉得公子并非能做出那种事,刚好出来说句公道话,你是叫顾青莲是吧”柳含烟语气温柔的说道。 “在下顾青莲” “噢,我叫柳含烟,想必我的来历你也已经听他们说过了” “刚才,略有耳闻”,顾青莲半开玩笑的回到。 “那你来这景州城有什么事吗”柳含烟疑惑道。 顾青莲心想,虽是柳含烟替他解围,究竟是个目的也尚不清楚,也不必将自己真实来路暴露出来。反正是出来见世面的,一点也不虚假。 “在下本山野村夫,没见过什么世面,只在山里待久了,出来见见世面,长长见识” “原来是这样呀,想必你初来乍到,也没有亲朋可依靠,不如就在我家先住些时日吧” 顾青莲抓耳挠腮,支支吾吾说不上话来。 柳含烟见状,忍不住掩面发笑。 顾青莲听见柳含烟笑声,更觉得害臊,低垂着头,未敢直视柳含烟。 不多时便到柳府。 顾青莲跳下马车,只见一座豪宅耸立在眼前。细看时雕梁画栋,金碧辉煌,匾额“端王府”三字隶书写就,遒劲有力,镶金镀银。大门两边各有数名士兵手指长戟,腰悬宝剑。门前巨椽贴有一副对联:山河永固,天上日月昭后裔;金瓯无缺,门前风雨念君恩。顾青莲越发觉得这副对联很有意思,思君思国思社稷,颇复合端王这份身份的人。 当下侍女拥着柳含烟往里走,顾青莲跟在后面。 进去大门,里头更显空旷,几进几出的大院,奇花异卉四时增香,古木老树长年青葱,假山流水环布,飞禽走兽都是极品,当世稀有。或置些亭子以供休憩,或添些阁楼以备观赏,或停些画舫以消趣游玩…… 顾青莲紧跟着后面走,生怕走丢了。 柳含烟停下脚步对身边的侍女说:“你们且带这位公子去红雨斋休息,要好生伺候,不可怠慢。” 侍女答应到。 柳含烟回头对着顾青莲说到:“顾公子,她们带你去休息的地方,你跟着她们去便是,我先回房一下,待会儿过来找你。” 顾青莲说:“有劳公主了。”又对着两个侍女说:“烦请姐姐带路。” 两个侍女瞅了瞅顾青莲,不禁轻声的笑了笑。 “顾公子,请跟我们来” 两个侍女在前边带路,顾青莲向柳含烟鞠了鞠躬,跟着去了。 进进出出的走廊院子几乎一样,顾青莲已是有些晕头转向。不知来来回回转了多少圈才到红雨斋。 两位侍女酱顾青莲领进房内,说到:“公子且稍作休息,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我等就在门外面。” 顾青莲笑回到:“两位姐姐客气了”。 待两个侍女走出去,顾青莲仔细看那屋里的陈设,皆是古色古香,精致非常,好多都是当世稀罕的。 顾青莲起身立在窗前,一眼望去,无边无际的桃林。 那时候正值阳春三月,红雨斋前前后后都种满了桃树,开的如火如荼。和风吹拂,满斋的桃花随风起舞,仿佛渴望自由的灵魂得到解脱,而后风过花落,遍地的花瓣犹显凄凉,那些自由的灵魂终归尘埃落定,叶落归根,把随风起舞的那一刹那看过的世界静悄悄的告诉后来者,让他们也能不拘泥于树枝,可以为一执念拼搏,哪怕凋零。 “况是青春日将暮,桃花乱落如红雨”,顾青莲脱口而出。 “后半句是好句,只是前半句略显消极,恐是和顾公子身份不符合” 顾青莲闻声转过头来,不知柳含烟何时进来的,早已走到身旁。 顾青莲见柳含烟已经换了一身衣服,重新补了个妆,比及刚才所见更觉好看,真如仙子降凡尘。一身粉红衣服,分外耀眼。 柳含烟走到窗前对着顾青莲说到:“顾公子觉得这红雨斋里的桃花如何。” “前人都说“人面桃花相映红”,依我看来桃花虽美,却也不及人美,到底是人赋予了桃花几分颜色,沾了些灵气” 柳含烟听了娇羞的笑着。 “顾公子真是博学多才” 月黑风高 - 少年游之名动天下 - 驴背诗思 顾青莲口中又轻念道:“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佳人之美,宜室宜家。” 柳含烟听着越发的害羞,她打小就跟着家里先生学习诗词文章,自然知晓其中的意思,扭过头说:“顾公子平日也是这样对其他女子说的吗。” 顾青莲解释道:“在下长居深山,见识浅薄,今番到这景州城见到如此世面,不尽大开眼界,三生有幸邂逅公主,乃在下前世福分,只是觉得公主美若天仙,不禁脱口而出,如有不敬之处,还请公主见谅。” “顾公子真能说会道,敢问公子平日都读些什么文章” 顾青莲在齐云时平素没事就喜欢呆在藏书阁里,那藏书阁的书,已被他七七八八看得差不多了,虽然励志做名侠客,可骨子里又羡慕那些文人雅士的风流,所以也就习了些诗词歌赋,没事的时候自己也吟一两首。 当下顾青莲回答到:“诗词歌赋,略通一二。” 柳含烟说道:“公子你看,只如今这红雨斋的桃花开的如此灿烂,想必再过些时日也就凋零了,且不闻“人间四月芳菲尽”,顾公子可否以桃花为题赋诗一首。” “这有何难”顾青莲说。 柳含烟想如此良辰美景,光是吟诗作对且谈上不高雅,当须有好酒做饮,才别有一番滋味。便吩咐侍女从酒窖取来自己亲手酿造的桃花酒,又从厨房拿了些糕点奶酥。顾青莲见那酒,单看外面就已经觉得奢华,壶身是上等的御用官窑,纯天青色,无一点瑕疵,做工精巧,冠绝当世,未见其酒,却早已闻到芳香,沁人心脾。再看那些点心,做工精致细腻,配上那端庄大方的果盘,真是相得益彰。 柳含烟轻轻转动壶身,顿时一阵浓烈的酒香扑面而来。 柳含烟命人取来两只玉盏。 柳含烟起身与顾青莲斟满玉盏,顾青莲连谢再三。 “顾公子,这是我亲手酿造的桃花酒,名曰“醉春风”,当年我在帝都时曾偶遇当世酒仙刘白堕,是他传我酿酒古法,我反复试炼,加以改进,才臻至完美。这醉春风是取三月全盛之桃花,用去年秋天收藏的山涧溪水浸泡三次去其杂质和涩味,再用去年冬天收集的冰雪熬制,辅之以其他十几种材料熬煮一天一夜,去其渣滓,盛于壶中,在春雨来临之时,放置在屋檐下淋上一个时辰,充分洗去壶上杂质,使其充分吸收春雨的清新,渗入壶里,彻底融合,这才便有了春季之味道,在此还不算完,须将其密封置于桃树根下任其自然发酵,时间也有讲究,三月则味淡,九月则味酸,来年此时刚好,已是彻底交融,当之无愧人间佳酿。饮之如陶醉于春风中,故曰“醉春风”。” 顾青莲见那玉盏做工精巧,是上等好玉制成。沿着盏壁刻有桃花图案,十分精美。 柳含烟端起玉盏说:“顾公子请。” 顾青莲拿起玉盏先用微微泯了一口,那酒在嘴里打了个转,顺着喉咙咽下去,顾青莲顿觉得浑身清凉,精神抖擞,一股浓烈的芳香在唇齿间来回飘动,整个人仿佛置身于生机勃勃的春季。随后便将盏中余酒一饮而尽。 柳含烟稍微饮了一点,说:“顾公子觉得这酒如何。” 顾青莲哪里懂什么酒,只是将刚才的一番滋味说出来给柳含烟听。说完便拍掌叫好。 “好酒,好酒,果真世间佳品” 柳含烟在一旁止不住咯咯的轻笑。 当下顾青莲喝了酒,柳含烟见意境已经到了,便要顾青莲吟诗。顾青莲推辞不过,起身走到窗前,看了看窗外的灼灼桃花,又回头看了看柳含烟,柳含烟坐在桌前双手托着下巴一直盯着顾青莲,只因柳含烟饮了点酒,双颊泛出红晕,顾青莲更觉楚楚动人。顾青莲见柳含烟直直的看着自己,便害羞的扭过头去,说:“公主,在下已经想到了。” “公子请说” 顾青莲在屋里一边踱步一边声情并茂的吟哦:“东风吹破武陵春,半卷珠帘半掩门。借得绛仙一缕魂,犹向凡尘觅三生。” 柳含烟起身鼓掌叫好,“顾公子果真博学多识,才思敏捷,在你思虑之际,我也想了一首,请顾公子点评一下。” “不敢不敢” 柳含烟当下便将刚才思忖出来的诗句念与顾青莲听:“乱红如雨别样春,梦里长记武陵人。原是天上多情种,才向凡间认前身!” 顾青莲着实夸奖了柳含烟一番,觉得柳含烟不愧是大家闺秀,打心里喜欢。柳含烟心里越发的欣喜。两人心照不宣,对视而笑。当下两人又同坐在桌前饮酒,柳含烟指着桌上的点心对着顾青莲说这都是她自己做的,说着便拿了一块桃花糕递与顾青莲,顾青莲接过桃花糕,轻轻地咬了一口,只觉得一股浓郁的芳香沁人心脾,柳含烟告诉顾青莲这桃花糕当是配那桃花佳酿才是相得益彰,顾青莲又咬了一口桃花糕,旋即饮下一口酒,嘴中一股自然香醇来回打转,如沐春风,二者相配果真是天作之合。 两人谈话间已将一壶醉春风饮尽,柳含烟雅兴未尽便要再拿酒来,顾青莲望见窗外已是黄昏时候,便推辞改日再一醉方休。柳含烟当下有些微醺,但在顾青莲面前还是要做出大家闺秀的风范,其实她最会酿酒,却是不胜酒力,饮不得多,只是借着兴致随口一说,心里再想顾青莲是儒雅公子,断然不会贪杯,必定推辞,也可给自己一个台阶下,没想到诚如她所料想的。 柳含烟起身与顾青莲说了些客气话,便让自己身边的两个侍女小莲、小荷留在此处,好生照顾顾青莲。自己被其他几个侍女搀扶着走出了红雨斋。 到夜里时候,顾青莲也怜惜两位女子,便叫她们不必伺候,先去休息。那两位侍女只说到前面厢房去歇着,有什么事只管唤她们。 窗外明月当空,顾青莲在案几前读书,深思之际,抬头看见窗边的桃花在月华的浸润下妖艳动人,不禁想起齐云山的桃花,往昔和师姐一起在桃树下对坐谈心,和师兄弟们一起摘桃吃的场景。 顾青莲正在沉思之际,忽听得外面格外嘈杂,有锣鼓的声音,也有呼号奔走的声音,相互间杂。顾青莲走到门前,兀见院里一时间灯火通明,把端王府照得如白昼一般,正欲询问侍女是何事情,岂料那两个侍女睡得正香,半分没有被惊扰到。顾青莲倚门仔细听:“来人呀,有刺客,保护王爷公主。” 顾青莲也顾不得许多,回屋拿起宝剑脚一蹬猛地一下飞上房顶。这端王府却是极大的,顾青莲离开红雨斋只管在房顶上蜻蜓点水,见下面人头攒动都奔向一处,这才知道闹刺客的地方,便赶忙飞去。才没走多久,迎面撞着三个脸戴面具的大汉,一个身材魁梧,体壮如牛,一个身材瘦骨嶙峋,身轻如燕,还有一个体格矮小,肥胖臃肿,个个手拿长剑。三人见着顾青莲不待分说便要动武。顾青莲心想这三人就是来端王府行刺的刺客,计划败露欲要逃走,恰好被他撞个正着。顾青莲看见院里一群士兵也正在往这边赶,便更确定他的猜想。 其中身材魁梧那人开口:“人都往这边来了,速战速决。” 另外两人一起答应:“嗯。” 三人相互示意举剑便要向顾青莲杀来,顾青莲见状也不甘示弱。三人并排杀来,顾青莲并未拔剑,只是用剑鞘接住三人招式,游刃有余。那三人瞧见顾青莲有些本事,也就使出浑身解数。三人瞬间催动真气灌注剑身,那三把看似普通的剑顿时幻化出形状。顾青莲看得仔细:“瘦骨嶙峋那人手里之剑玲珑剔透,寒如霜雪,犹似冰雪铸成,隔着老远却也觉得寒气逼人,那人脚下立处,立马凝结成冰;体型魁梧那人手中之剑被一团红色火焰包裹,火焰灼如烈日,体态臃肿那人手中宝剑并没有变化,只觉得平平无奇。” 那瘦子飞身向顾青莲刺来顾青莲身子一闪,那人扑了个空,如此几回合,见没刺着,那人心里越发来气,登时跃至空中凝真气于剑挥出一到剑气瞬间屋顶变成一片冰地,顾青莲手疾眼快跃到空中方才没被冻住,不待顾青莲反应,那人剑早早到了眼前,顾青莲措手不及,慌忙用剑鞘挡住,哪只寒气逼人,左手霎时被冰冻。顾青莲见状不妙,当下使出全力一脚踹在那人腹上,那人一口鲜血喷涌而出。顾青莲飞身到另一屋顶,运功破除冰冻,旁边那两人见顾青莲飞走赶忙便要上去厮杀。两人各划出一道剑气,顾青莲还是不拔剑,依旧用剑鞘挡住,只觉得身上被火烧一般灼热,那火却也不是一般的火,刺骨刮心,剧痛无比,同时又感到身体好似被雷电击中,生不如死。那瘦子见着,也使足功力一剑刺来。 “见阎王去吧” “我们三一起上,他必死无疑” 侧面两人看着了,也一起举剑杀来。 “此时不博更待何时,正好拿你们三人以证剑道,初试锋芒”,随即顾青莲拨出剑鞘,一道锋芒闪过,三人惊诧不已,面面相觑,不知道是什么宝物,只知道从剑鞘里出来,细看时却无形无状。 “装神弄鬼”那瘦子说。 顾青莲立身空中,闭着眼睛,右手拿着剑,左手掐诀,嘴里念动真诀,顿时天地变色,风起云涌,电闪雷鸣,方才还明亮的夜空,刹那间变得昏暗,忽的一睁眼,一道剑气破空而不,直奔那三人,三人知来者不善,运足功力抵挡却还是被剑气击飞数丈,口吐鲜血,面具早已震碎,回头看身后的一座阁楼已被夷为平地。三人知道不是顾青莲敌手,趁顾青莲收身之际,使了个金蝉脱壳,顾青莲欲要前去追寻,被一熟悉声音叫住。 暗生情愫 - 少年游之名动天下 - 驴背诗思 顾青莲回首看,原来是那位瘦骨嶙峋的管家,隔老远便笑嘻嘻的和顾青莲打招呼。顾青莲飞下屋顶,走到管家面前,那管家问顾青莲在屋顶做甚,顾青莲把来龙去脉讲了一遍,那管家说王府诺大,怕顾青莲不容易找,方才又闹了刺客,怕其他人误会成方才的刺客,便亲执意要亲自带他去。顾青莲也不多疑,便答应让管家带路。那管家摒退众人,让他们仔细寻找刺客踪迹,自己带着顾青莲走了。 那管家只顾带着顾青莲在院子里绕过来转过去,顾青莲在后面紧跟着,一路走着,一边四处打量。那管家突然间说话:“顾公子是哪里人呀,来景州城是走亲访友,还是做其他的事呀。” “在下是山里野人,并无亲戚朋友在这里,只是来这景州城见见世面”顾青莲笑着回答到。 那管家又接着问到:“不知顾公子师承何派,在那座名山修炼,” 那管家问得这些,顾青莲下山的时候老天师再三叮嘱绝不可透露半点。顾青莲当下也就遮遮掩掩的糊弄过去。 “在下小的时候时常被同伴欺负,打得遍体鳞伤,一次恰巧遇见一位老者,怜悯在下,又说我骨骼清奇,是块练武的胚子,传了我一些剑招,做防身之用,在下终年不废,日以继夜的苦练,才有了今日这般小成,在下见识浅薄,没见过世面,如今看了,便觉得人外有人,在下这点微末道行,如蝼蚁蚍蜉” 管家听着也觉得问不出些什么,也就不在开口,只顾往前走。穿过几条长廊进入一所院里,乍见院里围满了人,那管家引着顾青莲穿过人群走到里面。只见几人簇拥着一个人,柳含烟泪眼婆娑也在其中,再看那人约莫有五十来岁,嘴角就着一小撮胡子,绫罗蔽体,锦绣缠身,目光如炬,威严之中带有几分和蔼。顾青莲心想,这肯定便是端王了。 柳含烟在人群里一眼望到顾青莲,便走近对顾青莲说:“顾公子,方才府中闹刺客,将我父王刺伤,不知是何原因,府里医师都束手无措,请顾公子过去看一看。”说着便拉顾青莲去那人身边。 当下那管家也跟着过去,说那些几人只知道平日里养尊处优,拿着王府的银钱,到了紧要关头一点头不中用,表演他们退下。 原来簇拥在这人身旁的都是王府里的医师,见着顾青莲过来,不免心生不爽。 柳含烟将顾青莲引到那人面前,互相介绍了一番,顾青莲也礼貌的鞠了个躬,端王点头笑了笑,以示回应。 柳含烟便要顾青莲给端王察看伤口。 端王开口说到:“顾公子也懂医术么。” 顾青莲躬身回到:“在下略懂一二,只因昔年遇到一位穷困落魄的行脚医,接济他了些吃得,他便传了我些望闻问切的本事,临走之前留下一本古书给我,在下平素闲来无事便看看,也习得了一些济世救人之法,在下不才,愿为王爷一试。” “顾公子有心为老夫医治,老夫也不在多说甚,顾公子请便吧” 旁边那几位医师交头接耳的说:“原来只适合乳臭未干的小子,没有经验,只知道纸上谈兵,看来这次是要折在这里了。” “我们行医这么多年,尚且不敢妄加定论,就他这初出茅庐,毫无经验的小子,想必也是夸夸其谈。” 那管家只在旁边默不作声。 柳含烟听见有人在议论,扭头看了那几人一眼,顿时鸦雀无声。 顾青莲扒开端王上衣,只见在胸口有一处剑伤,伤口不深,也不见有血流出,反倒像是被剑气所伤,胸口处十分灼热,已经开始溃烂。顾青莲蹲下身再为端王把脉,脉象紊乱,隐约摸着有两道真气在端王体内流窜,一道平和,一道强劲。 顾青莲回想起刚才和那三人交手,有一人用剑便是被一团火焰包裹,灼热非常,想是被他所伤。 顾青莲给端王号脉知道端王也会些武功,不然被那人剑所伤,一般人早已痛不欲生,可端王却能坚持如此之久。想必那道平和之气便是端王的。 柳含烟一旁焦急问道:“顾公子我父王伤势如何。” “烟烟,不要催顾公子,让他好生把脉” 顾青莲号完脉起身说到:“王爷伤势乃被剑气所伤,此剑气非同寻常,故一般的医师不好诊断,幸得王爷会些武功,若换成旁人,怕是早已经刺骨刮心而亡。” 一旁的几个医师又开始议论纷纷。 “光知道伤势又能怎样,你倒是医治呀” “光会耍嘴皮子有什么用” 柳含烟问道顾青莲:“依顾公子之见,该如何医治,需要那些药材,你只管说,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我柳府也定会找到,所以……” “烟烟,看你说的,不至于,且听顾公子说完”端王一口打断柳含烟说道。 顾青莲从上衣里取出一粒丹药,那丹药好似冰雪,晶莹剔透,置于掌心之中还散发出自古寒气。 顾青莲解释说:“此药名为“玉尘丹”,乃那行脚医偶然间得北海冰莲,辅助于十几种名贵草药炼制四四十十九天而成,听他说那炼丹的炉子也十分讲究,须是南方赤炎之地所产的九天玄铁所铸,供火的柴禾也必须是东方羲和浴日之处的金乌神木,调剂之水也必是西方昆仑山巅天池之水。如此四方调合,阴阳互配,才能将冰莲的菁华炼出,四十九日后结丹,传说一株冰莲只能结出九颗丹药。在下还听那行脚医说,此丹药服之神清气爽,经脉通畅,能去百病,无论是甚所伤,转瞬即愈。” 说着便递与端王,端王拿在手中仔细端详。 “父王,你就别看了,赶快服下吧,免得伤势严重了”柳含烟急着说道。 端王说:“为父只觉得这丹药好奇,所以多看看。” 端王服下丹药,端坐运功。只觉体内一股清澈之力汇合之前的两道真气,与周身穴府之间窜动,整个人神清气爽,溃烂之处也开始逐渐愈合,焕发如新。 那管家和几个医师见了,目瞪口呆。 一旁的其他下人也惊讶不已! 柳含烟见端王伤势痊愈,喜出望外,深情的盯着顾青莲。 端王起身行至顾青莲面前说:“顾公子胆识超群,果真了得。”端王一番感谢夸奖以后,便也要问顾青莲家在何处,师承何人。那顾青莲也被这些问得生厌,依之前说的敷衍了一番。端王知道顾青莲可能有难言之隐,也就不再追问。只说夜色不早,便要顾青莲好生回房休息,只望他多逗留几天,以表谢意。当下摒退众人,只是柳含烟和几个贴身丫头簇拥着回房去了。话不多说,那管家依旧殷勤领着顾青莲原路返回红雨斋。顾青莲走到厢房,那两侍女睡得如猪一般,未曾半分惊醒。经此一闹顾青莲也无心看书,早早的上床休息。辗转反侧也睡不着,心想初到景州城,都想知道我的师承出处,我断然不能忘记临走之际师父千叮万嘱的交代,凡事须是小心翼翼,千万不可露馅了。 旦日,顾青莲还躺在床上,门外就传来了柳含烟的声音。说是给他准备了早饭,顾青莲慌忙地穿好衣服,打开房门,柳含烟领着几个侍女早已经站在门外,柳含烟二话不说进门吩咐侍女把早饭放到桌上。 “公主可真早呀”顾青莲笑着说。 柳含烟让几个侍女出去,只留自己和顾青莲在房里。 顾青莲见状有些羞涩。 柳含烟只见顾青莲尝一尝桌上的菜肴,说都是自己起早做得,不知道合不合顾青莲胃口。 顾青莲见眼前几个精美的盘子,装着各式各样的小菜,旁边一个玉制碗具里面盛着满满的绿粥。 正看见,柳含烟便给顾青莲盛粥,顾青莲赶忙接着。 柳含烟看着顾青莲,顾青莲害羞的吃了一小口。 “嗯,真好吃,公主的厨艺真是天下一绝,日后谁要是取了公主为妻,定是那人几世修来的福气” 柳含烟本来想开口问顾青莲的,没想到反被顾青莲抢先夸赞了一番,当下不由得心生欢喜。掩面笑着说:“油嘴滑舌。” 顾青莲也打趣的说:“谁叫公主做得饭菜如此之香,不由得把心里实话吐出来了。” 柳含烟越听越觉得高兴。 柳含烟见着顾青莲吃完饭,便和顾青莲说自己欲要上大街上看看,又说平日里自己不愿意同男人在一起,只觉得臭恶难挡,只如今见了顾青莲真如青莲一般,芳香四溢,说着便要顾青莲替她拿个注意。 顾青莲抬头想了想,一拍脑门便说有了。 “公主是金枝玉叶,自然不可以真实身份露面,若遇些心怀叵测之人,动了歹念,便不好了。如今公主只需要乔装打扮一番即可” 柳含烟问道:“如何乔装打扮。” 顾青莲说:“只需男扮女装即可。” 说着便带柳含烟进里屋,柳含烟坐在梳妆台前,正对面是一面铜镜。 “我准备好了,顾公子,可以开始了”柳含烟娇羞的说着。 顾青莲蹑手蹑脚的的走到柳含烟身后拘谨的摘下柳含烟头上的发饰,小心翼翼的放在梳妆台上。柳含烟一袭长发柔软飘逸,摸着格外顺滑,一股芳香扑鼻而来,顾青莲不自主的脸颊绯红。随后又将柳含烟的头发重新盘起。透过铜镜顾青莲只觉柳含烟换了个模样,更觉得天生丽质,绝美动人。哪知柳含烟也正注视铜镜,两人四目相对,顿时都觉得羞涩。 顾青莲缓慢的拿起梳妆台上的画笔给柳含烟画眉,柳含烟虽然害羞,却也直直的看着顾青莲。顾青莲原本绯红的脸颊变得更通红。仔细的替柳含烟画眉。 顾青莲画完眉便叫柳含烟换身衣服,自己在门外等待。 不多时柳含烟打开房门走出来,顾青莲一见,哪里是男儿郎,只觉得换了装扮,却也掩不住柳含烟的美貌,更加楚楚动人。 江湖旧闻 - 少年游之名动天下 - 驴背诗思 周遭的侍女也个个目瞪口呆,不可思议。 柳含烟当下便拉着顾青莲的手往外面走,一旁的侍女急步跟上。 柳含烟摒退众人,只说和顾青莲便可,万事有顾青莲照应,不会有什么事情。 两人来到大街上。 满街繁华,各式各样的店铺,形形色色的东西,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两人走了好长时间,街上的人都投来异样目光,有的还交头接耳,私下里议论纷纷。柳含烟不明所以,问顾青莲怎么回事。顾青莲也纳闷。两人互相间看了看,恍然大悟,赶忙松开手,一股羞涩之气喷涌上心头,脸颊红的似苹果。 那时正值中午,虽是春季,却也有些闷热。柳含烟嘴中干渴难耐,之前走了一段路,双脚也开始胀痛,便要顾青莲寻个酒馆歇脚。 那顾青莲本就怜香惜玉,当即应允。 顾青莲瞧见不远处有个酒馆,名唤“天香酒楼”。当下扶着柳含烟走了过去。 顾青莲走近一看,好一座酒楼,虽是是有两层楼,却也是雕梁画栋,金碧辉煌。大门前吊着一块金字大扁,两旁各挂着一个巨大红灯笼,夺人眼球。只见就入其中的都是达官贵人,庶士豪家,络绎不绝。 还未进门,就听见有人有人招呼:“两位客官里面请。” “我实在走不动了,就着儿吧,顾公子”柳含烟低声的说。 顾青莲搀扶着柳含烟往里面走,那小二见状就在前面带路。 那小儿见柳含烟身着打扮非比寻常,便说只如今换了老板,店里做些活动,所以这几日来吃饭的人好多,一楼已经全部满座,二楼也只剩下几个次等的雅间,只好委屈二位在那里落坐。 柳含烟只是口渴难耐,也顾不得许多,急着让那小儿带路。 两人在二楼坐下,不多时便齐刷刷的送上吃的。 柳含烟虽是口渴难耐,但毕竟名门望族,大家闺秀,再说眼前坐着顾青莲,也不好失礼,拿起壶,倒满水,优雅的一饮而尽,连喝了三四杯。 顾青莲不仅打心眼里敬佩――这就是大户人家。 两人在楼上一边吃着东西一边看着楼下。 有那富贵人家,也有那江湖侠客,也有那异域人士……有谈天的,有说地的,有论道的,有讲生意的…… 两人正看得仔细。 一声铜锣响起,全场肃静。 两个个仆人搬了张桌子,后面跟着一个仆人提了一把椅子,放在一楼大厅中央,随后又端上来一坛老酒置于桌上。 一切准备就绪,只见一个老者缓缓从人群里走出。那老者大约有四十来岁,身材矮小,蓬头垢面,衣服凌乱,光着两只脚,随手拿着把折扇,破旧不堪,身后系个斗大的黄色酒葫芦。也不言语,径直走到桌前,便拿起酒咕噜咕噜的开始喝,喝完打开折扇扇风,满酒馆的人不禁哄堂大笑。 那老者终于开口说话:“众人皆醉我独醒,举世皆烛我独清。只怕你们锦衣玉食,绫罗绸缎还未必如我见识的多,可笑你们这些糊涂虫,只是那井底之蛙,如何见过乾坤呐,哈哈哈。世人都道富贵好,过眼空空都散了。好梦由来最难醒,一枕黄粱泪满襟。”说完便又抱着酒坛子喝起来。 众人叫他开口说话,只觉得好奇,也就收起笑声,看他如何说。 “哪里来的乞丐酒疯子,上这里卖弄乞讨,给他几个银钱,打发出去罢,见着了心烦” 这时顾青莲悄然听见隔壁桌两个剑客在说话,一细瘦男子说:“这人莫不是传闻中的江湖百晓仙。” 另一粗壮汉子说:“传说他只在天瀑山庄,从未离开过哪里半步,却知晓天下之事,精通天文地理,奇门遁术,阴阳五行。好多江湖侠士都曾登门拜访,请教一二,怎么会如今出现在这里。” 那瘦的接着说:“还传闻他是富家公子,最喜爱干净华美的衣服,不论做什么都要一尘不染。” 那壮汉又说:“你我不必多想,且看他接下来如何做,来,兄弟,干一杯。”说着便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这时于后面走出以为一位貌似管家打扮的老者,两鬓斑白,嘴角续着一大把胡子。那老者走到前面,看了看一楼,又望了望二楼,只是打躬陪笑的说道:“各位,且听我一言,我是这天香楼的管家,只因我家店主近几日有事,未能当面接待各位佳人公子,英雄好汉,特命我在此向大家赔礼道歉。”那老者说着便又打圈的鞠躬拱手,看着情真意切。 一个声音从人群里传出来:“你们家店主可真会做生意,让个疯乞丐坐在店里,是何用意呀。” 此话一出,又一次哄堂大笑。 那管家见着了立马又赔礼道歉,说:“各位,请稍安勿躁,容老朽介绍一下这人,大家便不会再有疑问了。” 顾青莲柳含烟二人听得真切,都目不转睛的看着。 那管家指着乞丐说:“此人乃是大名鼎鼎的“江湖百晓仙”,他的事迹也不用我多言了吧。我家店主酷爱交接江湖豪侠,素来名望甚好,此番才能请得他来我天香楼做客。若能得前辈指点一二,大家对那江湖岂不是更为明晰,也不至于昏头昏脑的。”管家此话一说那衣衫褴褛的乞丐是闻名江湖的大人物――江湖百晓仙。满座又是一片哗然。 “各位,请安静,下面就请江湖百晓仙给大家讲讲江湖旧闻。” 说罢,那管家对着乞丐点了点头,使了个眼色。 那乞丐伸了个懒腰,喝了一大口酒,起身走到前面宽敞处,打开折扇,看了看在座的人。 开口说到:“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好,我今天就给大家讲讲江湖常识,自盘古开天辟地,遂破鸿蒙,始分三界。如今只说天人二界,先天之初获天地灵气的飞禽走兽,奇花异草便有了灵根,只要一经修炼,就可幻化形状,飞升天界,位列仙班。再说女娲造人便有人界,从唐尧虞舜,再到秦始皇一统天下。期间也有不少人偶遇仙人指点,得道成仙的。秦始皇为得长生,海外求仙,终无所获,真是可遇不可求。我朝之前也有人成功飞升的,真是凤毛麟角。我北魏创业之处,只一人以剑证道,得道飞升,被奉为天下剑仙之祖。可惜不知其姓名,后来也杳无音信。至那以后,世人皆知凡人皆可以剑证道成仙,不必海外寻访长生。自那剑仙之祖大开天门,一时之间,蜂拥而起,以至于天下修剑者数以万计,上至王公贵胄,下到平民百姓,有铁处皆练剑,甚至还有折木为剑的。修仙不易,尚需有天赋,还得有毅力,有些人耗尽一生也不能修成。如此之状,历时几朝,弃之者众多,修炼之人愈发少。到我穆宗时始有人崭露头角,一下便有四位修成剑仙,分别是:道剑仙李梦阳,孤剑仙冷清秋,儒剑仙孔思齐,平剑仙赵平章。消息一出,于是又有人回归剑道,顿时天下修炼者多达三百万。那时我北魏人口也只有六百万。不知何时,有人弄出个“名剑录”,天下名剑尽在其中,如今何人所执都十分清楚,后面又细分剑力等级,有不入流,有九品,乃是:守拙、具体、大巧、藏识、坐照、超凡、通幽、显圣、入神,九品之上又有三境:涅槃境,逍遥境,通天境。放眼天下,据我所知只如今四大剑仙也只是涅槃境,至于八品也为数不多,何况九品,更是寥寥无几。还传说当年那剑仙之祖已然达到通天境界,甚至更高。” 众人正听着起劲突然冒出个声音:“那四大剑仙谁更厉害。” “四人历来没有交手记录,不好明言谁高谁低,当时记载四人皆是涅槃境,过了这么多年,也有可能突破了逍遥境,不可妄加判断。” 众人兴致非常,要那乞丐讲讲四大剑仙的故事。那乞丐思索了一下,走到桌前抱着酒坛子又是喝了一大口,坐在椅子上依旧撑开扇子,便开始侃侃而谈。 原来那道剑仙李梦阳又号青阳子,七岁便拜入玄武山崇真观华阳真人门下,那时玄武山在江湖已有些不济,逐渐没落。谁料想那李梦阳颇有天赋,十三岁便入五品,于是兄弟里最强,二十岁已达八品,本以为他会很快突破八品升至九品,却心有滞碍,二十五岁那年梦见自己梦里化蝶,终悟其道,升至九品。华阳真人见他可托起玄武山之命脉,羽化之际便传他剑碟,继承掌门人之位,一派上下无不信服。那李梦阳接了掌门人信物,只让师兄杜溪文掌管派中全部事物,自己在凌云崖闭关修炼。杜溪文恪尽职守,兢兢业业,把派中事物处理的井井有条。三年后,南梁高僧率众上门名正言顺说是谈经论道,暗地里却是挑衅。嘴上文斗完便要武斗,杜溪文自然当仁不让。不料那南梁僧人个个了得,杜溪文也不是敌手。正在嘲讽间,一柄长剑贯穿云霄,投掷在地面激起一道强劲剑气,顿时那僧众运功抵抗却也是连退数丈,个个都被剑气划伤,嘴角流出鲜血。只见头上一人,一身青衣飘然而来,立在剑上。说到:“果真是欺我玄武山没人了吗?若是来此谈经论道,我玄武山敞开大门,随时欢迎,若是别有所图,我李梦阳第一个不能答应。此番我也不予追究,尔等回去告诉你那南梁皇帝,南梁举国之人十年之内不许踏足北魏,若有违此言,我定当亲往金陵,彼时断了你那南梁国脉,绝了你等十方香火。”当下杜溪文众人见着李梦阳出关,不禁万分欢喜。都俯身念到:“恭迎掌教出关。”那一众僧人早年也听过眼前此人的事迹,被誉为玄武山三百年来的神童,当年已臻至九品,现在怕是到了涅槃境,知道非比寻常不是对手,本以为他销声匿迹了,没想到会突然出现。那一众僧人吓得面如土色,也就赶忙夹着尾巴逃走。至此后玄武山名声大震,南梁僧人未敢再踏入北魏半步。 那乞丐讲的正欢,大家斗听得入迷。 人群里冲出那管家赶忙把他拉走,嘴里还说:“别说了,求你别说了,不好意思大伙,改天再继续。”说着便拉着乞丐往后面走了。 众人都嘘嘘感叹。 一时之间又恢复了热闹,人声鼎沸。 柳含烟盯着顾青莲说:“顾公子可听懂些什么。那乞丐说的一些事,我曾经也听别人提起过,倒不像是胡编乱造得。” 顾青莲曾经也在齐云山的藏经阁偶然间看到过关于四大剑仙的事,没有详细介绍,都只是只言片语。至于拿乞丐说的“名剑录”,却从未听过。顾青莲心想,照那名剑录上,不知自己是何境界,不由得好奇。 顾青莲喝了一杯水,对柳含烟道:“那是不是真正的江湖百晓仙,依旁边两人所说,如果是真的,为何会落得如此地步,这究竟是什么原因。还有,那管家为何不让他继续说下去。这里面肯定又蹊跷。” 柳含烟见顾青莲一脸正经,说到:“顾公子别多想了,你初来乍到,习惯了那些江湖人士的夸夸其谈便知道,他们不过是追逐虚名罢了。这是我听我父王说的。” “也罢,难得有幸陪公主殿下出来游玩,一定要尽兴,其他的就不要多想了。” 彼时两人出了天香酒楼,又接着四处游玩。直到傍晚时分,明月初升,华灯初上才回到王府。 准备启程 - 少年游之名动天下 - 驴背诗思 刚进门就被人叫住,说端王栁不凡要见顾青莲。柳含烟不明所以也要跟着去,被下人拦下,说端王只叫顾青莲一人去。柳含烟自个儿回屋歇息去了。 下人领着顾青莲走到栁不凡书房,只见栁不凡正襟危坐在案前看书,见顾青莲进来,立马起身相迎拉着顾青莲落坐,,下人奉上茶水,当下摒退下人,亲自与顾青莲斟茶。顾青莲被栁不凡这么一客气,觉得浑身难受。 “王爷有什么事尽管直言,在下力所能及之处你定帮你办到。”顾青莲笑着说。 栁不凡见顾青莲如此果决,也一本正经的说道:“实不相瞒,本王确实有事相求与你。” 原来柳不凡白日接到帝都密信,魏帝元修要他近日就动身去洛阳,说是有重要之事当面细商。经过这几天发生之事来看,栁不凡指定认为是冲着他来的。只因有紧急事情,便把之前身边的一个贴身护卫派了出去。如今去洛阳,路途遥远,栁不凡虽会些武功,可柳含烟却是个弱女子,不好只身留她在家里,恐有不测,正好魏帝也十分想念柳含烟,就打算和栁不凡一道去洛阳,所以想找顾青莲搭把手,路上还有个照应。 顾青莲只觉得反正也无事,一来可以感谢柳府的款待之情,二来也可多见些世面,未尝不可,便一口答应了。 栁不凡又问到顾青莲昨日晚上在房顶和刺客对峙的场面。 “顾公子可看清楚是何人没有。”栁不凡追问到。 “在下未曾看清楚,只因那三人都戴着面具。但是依在下和他们交手的情况来看,武功深不可测,变化多端。虽然在下一击中伤,却也耗费许多精力。” 栁不凡听着顾青莲说那三人戴着面具,顿时怀疑,起身在屋里踱步,右手捋着胡子,若有所思。顾青莲见栁不凡神情不安,便文栁不凡可是知道什么。栁不凡一个人在哪里自言自语:“莫非真是他们……不会不会……若是真的,岂不是……” 顾青莲摸不着头脑,一脸疑惑。心里想到,那三人想必有些来历,不然栁不凡也不至于愁眉紧锁,其间肯定有蹊跷。只是顾青莲也不知从何入手。顾青莲脑中灵光一闪,想到早年他在齐云山藏经阁遍览群书,见过其中有本书确却记载有关于面具之事,不过也是寥寥数句。 书中记载说早在很多年前江湖上有个代号“鬼魅”的组织,组织中网罗的都是些名重当时的天下高手,个个头戴面具,不知其真实身份。其首领号称“面帅”,但从未有人见过,组织内分三类:一是头戴白色面具的,只是充当看家护院,跑腿传信的,也可兼打手。二是头戴禽兽面具的,这类人相当于主要打手,一般有什么任务都是派遣他们。至于第三类,表示武功了得的绝顶高手,头戴人形面具,一般不轻易出马。却说二十年前一夜之间在江湖上销声匿迹。顾青莲这才恍然大悟,那日交手的三人都戴着人形面具,武功也了得,可见书中说的果真不假,那个唤作“鬼魅”的组织还存在于世。 顾青莲当下怀疑道:“那日王府闹刺客,栁不凡被伤也分明是那三人所为,栁不凡应该亲眼看见,为何却不知道外貌如何,今日反倒问我,好生奇怪,” 顾青莲正沉思间,栁不凡说到:“顾公子莫要多疑,想来顾公子心里肯定想本王那日被刺客所伤,应该和刺客交过手,刺客戴何面具也应心知肚明,为何还要问你。不瞒你说,那时本王正在房内看书,下人都已经睡去,院里空无一人。忽的听得屋外有人,本王料想必定是歹人来府中做恶。便运功隔空向院里发劲,岂料被挡下,随后屋外之人增强功力,本王也一鼓作气,隔着门相互对峙。谁曾料想院里并非一人,突然一道剑气破门而入,本王措不及防,被中伤。一番较劲过后,府中下人也被惊醒,纷纷前来察看,那刺客见人一时之间多了起来,也就不再纠缠,飞走了,本王出门看时,只见三道黑影消失在房顶。不巧遇见顾公子,才有了那以后的事。” 听见栁不凡如此一说,所有疑惑,顿时烟消云散。那栁不凡又紧接着把方才思虑之事给顾青莲讲了个大概,和顾青莲在书中所看,如出一辙。顾青莲一时兴起,欲刨根问底,栁不凡怕他知道得多了,反倒受连累,便说:“顾公子时侯也不早了,你早些回屋歇息吧。就这几日便出发,你准备一下。顾公子切莫多想,让自己受累了,方才说的只不过是本王的猜测,并无根据。” 顾青莲辞别栁不凡,独自回到房中。正要躺下,只听见门外管家的声音。顾青莲打开房门见那管家手上端着菜肴。不待顾青莲先说,那管家便开口:“知道顾公子今天陪公主累了一天,想必晚上还没吃饭,我特意吩咐厨房给顾公子准备了一点吃的,就请顾公子将就些。方才见顾公子和王爷谈话,多有不便,如今见着顾公子回房了,才端过来,不知道合不合顾公子胃口。”说着就往里屋走。 顾青莲原本和柳含烟在外面吃了饭才回王府。但管家盛情难却,也不好意思拒绝。 当下管家一进屋,兀见顾青莲将宝剑放在桌上,便要直接去拿来看,顾青莲一个箭步过去拿起宝剑。管家笑着说:“顾公子这柄宝剑好生奇特,我只是觉得好奇罢了。” “请恕在下无礼,只因我曾经答应过一个人,这宝剑有股邪气,怕伤着旁人,不可随便出匣,请多多包涵。” “果真如顾公子所说,那在下也就不看了。” 顾青莲将宝剑紧紧握在背后。 那管家见了半信半疑,也就不多强求。只让顾青莲吃些东西,早生休息,转头便出门去了。 顾青莲见那管家走远了,才关闭房门。望着眼前一桌的酒菜,也无心享用。把宝剑放在枕边,依旧躺在床上睡觉去了。 心里却想着,临走之前老天师并未丝毫告诉顾青莲宝剑来历,为何如此之多的人惦记,想必此宝剑来历非凡,日后须要更加崭新才是。 话说两头,柳含烟回到房里,只在案前拿起毛笔在宣纸上舞动。 原来是自那日红雨斋对酒吟诗过后,柳含烟便对顾青莲心有倾慕。那日柳含烟离开红雨斋,回到房中便在宣纸上描摹出顾青莲的形象,只是觉得画来画去总少一点灵动。今日之事,柳含烟更觉得顾青莲别具一格,又捉笔描摹,画了一阵,勉强颇为满意,便在旁边题了首诗,那起画左看右看不禁打心里欢喜,认为画出了几分顾青莲的神韵。 是夜,柳含烟辗转反侧高兴了一整晚。 翌日,栁不凡和顾青莲在大厅商量出行事宜。下人禀报李虎登门拜访。话音刚落,李虎已到院里,顾青莲看着,正是那日在城门下刁难自己的人。李虎到了大厅,对着栁不凡鞠了个躬,栁不凡点了回礼,便传下人看茶。李虎瞧见顾青莲也在旁边,顿时怒火中烧,狠狠地使了个眼色,做到椅子上去了。 不待李虎开口,栁不凡便将顾青莲介绍一番。 顾青莲也是个知书达礼之人,起身和李虎打了个照忽。李虎丝毫不理会,依旧和栁不凡搭话。 “这位兄台在下认得,那日在城楼下有些误会。” “回禀王爷,那日确实有些误会,多亏李将军手下留情,在下才安然无恙。”顾青莲说到。 “真是不打不相逢呀。哈哈哈。既然已经弄清缘由,那便再好不过了。”端王说道。 李虎紧追不舍的问:“那日我和这位兄台正对置,偶遇公主,说是她的一个朋友,在下也就信以为真,不再追究,不知道王爷可知道公主是否确实有这么一个朋友。” 栁不凡心里知道李虎喜欢柳含烟,如今见柳含烟和顾青莲走得近,难免心里吃醋,处处针对顾青莲。也就顺着李虎的话,说柳含烟早年确实有这么一位朋友,自己也有一面之缘,想必是许久未见,如今来这景州城见见柳含烟。 李虎听见栁不凡这番说辞,虽是怒火中烧却还是表现得很平静,当即一口气干了一杯茶。 顾青莲在一旁听见栁不凡为自己辩解,心里是高兴的,却还是隐隐有种担忧。 李虎对栁不凡说有军事机密汇报,便让顾青莲出去。 李虎一直望着顾青莲离开大厅才肯说。 顾青莲离开大厅,想着明日便要启程出发,打算回红雨斋收拾东西。正巧路上撞见柳含烟,说是她自己为顾青莲缝做了几件衣服,拿来给他试试身。话不多说,两人回到红雨斋。 柳含烟见顾青莲穿着自己做的衣服挺合适,打心眼里高兴。随后又为顾青莲收拾了行李,两人在红雨斋吃了午饭,直坐到黄昏时候才离去。 夜晚遇刺 - 少年游之名动天下 - 驴背诗思 旦日,顾青莲早早起来同栁不凡、柳含烟用过早饭,大门外马车已经准备就绪。当下仆人拎着行李放在马车上,柳含烟已上了马车,顾青莲翻身跃上一匹棕色骏马,栁不凡在大门前和管家说了许久后,也抽身上了马车。除了顾青莲,栁不凡,柳含烟外,也就一个赶车的车夫,一个柳含烟的贴身侍女夏莲,和跟随的十个近卫。一行人低调的出了景州城。 栁不凡往日里去洛阳都走的是官道,这次偏偏选择小道。顾青莲心思缜密,自然看出了端倪,只闭口不言,装作糊涂。 小道在两山之间,仅够一辆马车通行。顾青莲骑着棕色骏马和四个亲卫在前面开路,栁不凡父女并夏莲坐着马车在中间,后面跟着六个近卫。 路上柳含烟卷起窗帘望见顾青莲在前面骑着高头大马,英姿飒爽,喜不自禁。夏莲在旁边也瞧出意思,便有意捅破,略带调戏柳含烟,柳含烟见栁不凡一本正经,也不好嘻嘻哈哈,只推搡夏莲几下。栁不凡都听在耳里,心知肚明。 那时候虽是暮春天气,漫山遍野的草木也正欣欣向荣,没有一点凋零姿态,两岸连山一派青葱,澄江碧水清澈见底,和风吹拂,夹杂着花草的芬芳,令人神清气爽。山谷格外清幽,偶尔飞过几只燕雀,鸣碎静谧! 一行人在山谷之间走了近两日,一路不见人烟。那日黄昏时候,热气陡增,算上一路走来也未做休停,众人实在疲惫不堪。 柳含烟做了许久的马车,也逐渐头昏脑胀,栁不凡叫顾青莲寻个地方歇脚。 顾青莲望见前边有片开阔之处,便叫用人驱马过去。 时下众人在原地歇息,几个近卫看住行李,剩下几个在附近放哨。 顾青莲趁眼下还有日光,欲在附近拾些柴禾,以便夜间照明。和栁不凡打了个招呼就要走,柳含烟见了也要跟着,栁不凡心里知道,也不阻拦。当下顾青莲,柳含烟并夏莲三人一齐往树林深处走去。 栁不凡见三人走远了,起身抬头看着远处峰峦,陷入沉思之中。 话说顾青莲三人在林中不多时便捡了一大堆木柴。顾青莲见柳含烟和夏莲是弱女子,便自己扛在身上。三人去时由林中而去,回来时便沿着河边回来。 顾青莲一眼看见河中鱼儿迎着水流腾跃出水面,映着夕阳余晖金光闪闪。 顾青莲想着若能捉几条鱼,晚饭也有着落了。便当即卸下木柴,褪去上衣。柳含烟和夏莲见了,转过身去不敢直视。顾青莲纵身一跃,只听见“噗通”一声,当即入水。 柳含烟见着顾青莲落水,直在岸上呼:“顾公子当心。”一旁夏莲见了,打趣的说:“顾公子身手了得,还用得着姑娘操心。” 那柳含烟瞧见顾青莲光着膀子在水里聚精会神地捕鱼,合着黄昏更加英姿飒爽。 顾青莲在齐云山时每逢春夏之季也时常跟着是兄弟一起下水捕鱼,也学得些窍门。 只见顾青莲在水里游刃有余,三下五除二便捉了数条。 顾青莲上岸穿好衣服,手里提着数尾肥美鳜鱼,一脸兴奋。柳含烟和夏莲一路上尽夸顾青莲了得。 那山高大,三人回到歇息处天色已是落下帷幕,变得一片漆黑。栁不凡叫近卫升起木柴,熊熊火焰照的周遭一片光明。当下几人将鱼烤熟,自己吃了一些,又分与近卫吃了,饮了点河里的水。 那鱼肥美鲜嫩,全无一点腥味,倒是自然天成长在这山野间,吃起来原滋原味。 众人吃过饭,围坐着说了些话。 话语间顾青莲得知,原来栁不凡是魏帝的舅父,柳含烟是魏帝的表姐。栁不凡夫人元玉是肃宗的姐姐,只因从小患有疾病,打生下柳含烟过后,审题便一日不如一日,柳含烟不到三岁,元玉就离世了。肃宗怜惜姐姐只这么一个女儿,有心将她养在宫里,哪只柳含烟打小就喜欢外面的世界,厌倦那高墙深宫,无奈便只好随栁不凡到景州城,栁不凡在柳含烟身上看见了元玉的影子,更爱护有加。 柳含烟现如今年芳二十,早些年肃宗在世时也给她说了好几门亲事,都是名门望族,柳含烟不屑一顾,只说那些人浑身恶臭,见着难受。栁不凡只这一个女儿,打小疼爱,事事依从。在婚姻大事上也没做过多参与,只是随着柳含烟的性子。栁不凡知道,柳含烟不远受约束,一心向往自由的性格和自己颇有几分相似。自从栁不凡丧妻以后,也逐渐淡出庙堂,一心只寄情山水。肃宗知道栁不凡心思,有意将他封到景州,一来以他的名望,燕国不敢轻易冒犯国境,二来那景州却是北魏国中数一数二的好地方,正合了栁不凡心意。 那柳含烟十分好奇顾青莲,接二连三的问,问得顾青莲头脑发胀,索性真假参半,遮遮掩掩勉强糊弄过去。 众人有说有笑一番,眼看天色不早,欲要睡去。顾青莲自告奋勇守夜,说是怕趁众人熟睡之际,冒出些豺狼虎豹,盗宼歹人,把人性命夺了去。 栁不凡见状不禁会心一笑,说了句:“有劳顾公子费心了,公子你且守上半夜,下半夜换作本王便是。” 顾青莲推辞一番,说自己年轻,精力旺盛,自己一人照看足矣,让众人多休息一会儿。 柳含烟对顾青莲说了两句,也就躺下睡去了。 众人都纷纷睡去,顾青莲在火堆旁用木条挑着柴禾,那火越燃愈旺。顾青莲紧盯着熊熊火苗,陷入沉思之中。 月到中天,万籁俱寂,那木柴也逐渐燃尽顾青莲去拨弄火苗,隐约听得有人靠近。顾青莲气定神闲假装继续拨动火苗,一只手已将宝剑紧紧拿住。 栁不凡睡在顾青莲对面,却也是早早就醒了,一双眼睛看着顾青莲使了个神色,又转眼瞅了瞅柳含烟,顾青莲也心领神会。 说时迟那时快,树林里一下子冲出十来个头戴禽兽面具的壮汉,手持钢刀,直奔过来。 顾青莲起身迅速走到柳含烟身旁。 那些近卫睡得正熟,没来得及防备,醒来时早已人头落地。 栁不凡霎时聚气,冲入人群里左右抵挡。 当下柳含烟醒来也不惊讶,只夏莲惊叫一声。两人站在顾青莲身后。 栁不凡正个数人缠斗,忽的旁边几人趁机举刀奔着顾青莲而来。 只因柳含烟在旁边,顾青莲不好大施拳脚,只能左右防御,却也丝毫不落下风。 正打斗间,一道剑气至远处对准顾青莲而来,顾青莲瞬间击退众人,运功做起屏障,保护柳含烟和夏莲。 顾青莲只觉得那剑气刚劲无比,非比寻常,抵抗起来很吃劲。 那几人见顾青莲无暇他顾,便转头欲杀柳含烟。 顾青莲正被剑气牵制,哪里顾得柳含烟,正焦急间,栁不凡爱女心切,陡然提升功力,飞身至空中,而后从天而降,汇力于掌,俯冲而下,那众人见势不利,欲和众人之力抵抗栁不凡。众人使尽全力,汇于一处,欲和栁不凡抗衡。哪只栁不凡功力强劲,登时众人便被震退数丈远,纷纷倒地口吐鲜血。 栁不凡击退众人,一个纵身飞至柳含烟面前,挡下那几人。也只一掌就击飞众人。 那些头戴禽兽面具的人见状不是敌手,似乎也收到什么信号,纵身一跃消失在黑夜里。 栁不凡爱女如命,不停的询问柳含烟有没有伤着。 话说众人相互关心了一下,看见那一地的近卫尸体,难免掩面叹息。 经此一遇,怕那群人去而复还,众人也无心睡眠,捡起剩余的木柴,架起火来,围坐在一起。 “父王,这都是些什么人呀,为什么刺杀我们。”柳含烟疑惑的问道。 栁不凡说:“父王也不清楚,想必是些贼人盗宼,觊觎那些过往行人的财务罢了。” 顾青莲知道栁不凡的意思,也就随口附和。 但又细想但刚才那道强力剑气,肯定来者不善。 顾青莲和栁不凡相对无言,但又似乎很清楚。 众人一夜未睡,直坐到天亮,草草吃了一点干粮。索性昨晚打斗,马车还在,马儿也未曾惊吓,还在那里。 由顾青莲驾着马车,继续赶路。 同门好兄弟 - 少年游之名动天下 - 驴背诗思 彼时众人又在路上走了两三日。那日顾青莲赶着马车在路上缓缓而行。突见眼前一座山峰,高大峻峭,直插云霄,古木葱茏,一派苍翠。白云环绕,聚祥纳瑞。山顶处隐约可见五色之气蕴绕。 顾青莲勒缰驻马,只觉好奇,叫到栁不凡等人一齐出来观望。 柳含烟夏莲两人见着如此奇景,一脸吃惊。只栁不凡神色淡定,却又目光深邃的望着峰顶。 栁不凡叫顾青莲将马车赶到山脚下,众人下了马车,准备徒步上山。 栁不凡在前边带路,顾青莲垫后。 只见山里奇花异卉,世上绝无仅有,一种天然之气充斥整座山,令人倍感清爽。 柳含烟因连日车马劳顿,身体有些不适,栁不凡指着前面一颗大树,便把柳含烟扶到树下休息。 栁不凡让顾青莲在原地照看,自己出去寻些水来喝。 正谈笑间,乍见远处一只全身通白的老虎,龇牙咧嘴,两只眼睛似灯笼一般大,死死盯着顾青莲他们。 柳含烟小时候在宫里见过老虎,也不怎么害怕。但是夏莲,在一旁瑟瑟发抖。 那白虎渐渐向顾青莲走来,顾青莲从来没见过是什么怪物,见那白虎逐渐靠近,暗中早已经运起内力,那白虎已到身前一丈,顾青莲正欲发功。 栁不凡在远处喊到:“顾公子且慢,莫要误伤性命。” 那白虎趁顾青莲分神,一个纵身跃到柳含烟膝前。 顾青莲回过神扭头看见那白虎正匍匐在柳含烟身前,温柔得像只小猫。夏莲早已是吓出了神,双腿瘫痪坐在地上。 那白虎见着柳含烟格外亲切,只在她身前撒欢。柳含烟被逗的咯咯直笑。夏莲心有余悸躲到大树后面,依旧不敢直视。 栁不凡上前把水分给众人,众人喝了只觉得清甜透心,格外舒爽,都赞口不绝。 顾青莲心里正纳闷,这是什么庞然大物。 栁不凡解释说,此地乃是玄武山,北魏四绝之首。因那历代掌教修为加持,这山上的一花一木,一禽一兽都已经初俱灵性。山上弟子从不猎杀生灵,妄想贪念,其和平共处由来已久。正所谓“人无伤虎意,虎岂有害人心”。所以只要你心灵澄澈,这里的猛兽自然我不会伤害你。方才顾公子所见,乃是玄武山的圣兽,名唤作“寅客”,盖有“迎客”之意。此虎难得一遇,在其玄武山首任掌教清玄祖师时已存在,那时还是以吃人为生畜牲,祖师来此开宗立派,那虎倒不为难祖师,只是日日于山门前听讲道法,颇具灵性,从此再无伤害一人。祖师赐名“寅客”,镇守山门。三百年来,也就只有青阳子李梦阳上山时现身过一次,如今突然现身,定有事情发生。 顾青莲见栁不凡侃侃而谈,猜想栁不凡和这玄武山别是有一番瓜葛。不然,也不会特意上山来。 栁不凡见众人歇息足了,便要动身启程。 那夏莲被吓的腿脚麻木不能行走,顾青莲过去扶起夏莲,颤颤巍巍的缓步行走。 那白虎走在最前面,似乎有意带路,一行人跟在后面。 众人在山里走着,满山的飞禽走兽都被吸引出来,只是隔着远处看着,并未曾靠近。众人只觉得十分惊奇。 走了不多时,远处一座宫观清晰可,观下是一条长长的大理石台阶,约莫有近一百来级,台阶两边花木环绕,四时常青。顾青莲见那宫观目眩神驰,心里惊叹到,果然是仙山福地。再看那观:妙合神理,道法自然。藏风纳气,四时之外,别有洞天;雕梁画栋,千载之后,香火永续。真是须弥宝殿,兜率凈天。 始料未及,那白虎一跃而出,奔向那宫观,站在山门前仰天长啸三声,声音响彻凌云,在山里宛转回响。 不多时,山门打开,里面冲出一大堆人,个个束发穿簪,一袭灰蓝长衣,脚底一双黑色长云靴,手执一口长剑,分两列站在山门前。后面几个一样打扮,只是长衣颜色不同而已,分别身穿赤黄蓝白紫上衣。这五人分别是玄武山五子:杜溪文、聂云山、余雪桥、宋凌风、方知雨。 杜溪文身材魁碩,面皮白净,目光炯炯,嘴角三绺胡须迎风飘舞,左手一口宝剑,身穿赤色衣服走出来,对着顾青莲他们大声喊到:“下面远道而来的客人,既然能到这里,想必定是有缘,请上前来,我玄武山略经地主之谊。请上来吧。” 栁不凡听见这熟悉的声音,嘴角微微一笑。 栁不凡携着众人一同踏上台阶。 众人走到半道,听见空中传来诗号:练得身形似鹤形,千株松下两函经。我来问道无余说,云在青天水在瓶。突觉得观后一道及其强劲之气,迎面而来。还未回过神,刹那已到山门前,落地激起一层内力,两边根基浅薄的,稍稍向后退了几步。 只见那人,青袍裹身,披风戴月;发簪束发,身后留有一袭长发,随风飞扬。神光初识,精芒微露。脚下一双登云鞋,摸星拿日。左手一把拂尘,太上忘情。右手握诀,妙合阴阳。身后一柄稀世宝剑,扫荡乾坤。龙行虎步,体态轻盈,遗世独立,飘飘然宛若仙人。 顾青莲脱口而出:“当真是名山藏宝刹,古迹隐仙踪。难不成此人正是天下四大剑仙之一的道剑仙青阳子李梦阳。” 彼时那山门前众人见了皆跪在地上齐声呼喊:“恭迎掌教!”只有穿着不同那五人站在原地,躬身行礼。 李梦阳开口说话:“我本在凌云涯练剑,端的听见这震天彻地的呼啸,知道是寅客出山了,想必是有缘之人来到我玄武山,故此前来。几日前我曾夜观天象,推演占卜知道不久将有祥瑞降在玄武山,不诚想应验再今日。” 宋凌风疑惑的说:“甚是怪哉,你说这圣兽平日难得一见,今日怎突然现身。” 聂云山插嘴道:“是呀,这圣兽从清玄祖师哪里得道,守护玄武山,几百年来也只有掌教师兄上山时出来过一次,此后数十年也未曾露面,今日出现,莫不是有什么大事发生。” 方知雨说:“圣兽出,乃是祥瑞之兆,我等也不必疑虑,自有天命安排。” 余雪桥答话道:“我们不必猜测,只等那些人上来,一切真相大白。” 柳含烟见着李梦阳兴奋得手舞足蹈,指着李梦阳和栁不凡说:“父王,您看,是李梦阳师伯。您看,旁边还有杜溪文师伯,余雪桥师伯,聂云山师伯,宋凌风师伯,方知雨师伯。” 忽的听见石阶下有人呼喊:“李师伯。” 李梦阳众人看向石阶下,只见一个女子嘴里一边呼喊一边奔上来。 李梦阳定睛一看,原来是柳含烟。虽然长大成人,但身上散发出的独特气质,依旧没变。在看其他人,栁不凡,已经熟悉到不能再熟悉了,身子虽然老了,可那股气力劲儿,不减当年。还有一个丫鬟打扮的,旁边是位俊俏公子,风度翩翩。手中宝剑顿时引起李梦阳注意。 柳含烟跑上石阶,一把拥入李梦阳怀里,说到:“李师伯,我是烟烟,你最疼爱的烟烟。”说着便喜极而泣,眼里淌出泪花。 李梦阳笑得合不拢嘴,盯着柳含烟左看右看,还对着身后众人说到:“长大了,咱们的烟烟长大咯,腿去了几分幼稚,多了些成熟,越是有气质了。” 众人看着柳含烟,一口同声的说:“是呀。长大了,咱们的烟烟越来越漂亮了。” 柳含烟摸了摸眼角泪水,看着杜文溪等人说:“各位师伯好。” 杜文溪等人见着柳含烟,神韵气质颇有大家闺秀之风,又是连连赞叹。 谈话间栁不凡等人已经走到跟前。 李梦阳众人看着栁不凡,栁不凡也看着李梦阳众人,一时皆无语,忽的一下全都哈哈大笑起来。 栁不凡躬身作揖,嘴里说着:“师弟见过各位师兄。昔年一别,各位师兄可都安好。” 李梦阳拉着栁不凡的手说:“不劳师弟费心,我等皆安好。倒是你消瘦了几分。” 顾青莲在一旁,大为吃惊,眼睛都快掉出来了。 当下李梦阳众人和栁不凡寒暄,夏莲早早站在柳含烟身边。柳含烟见顾青莲被冷落在一旁,便过去和顾青莲搭话。 “想来顾公子很疑虑,公子莫要吃惊,以后我慢慢讲给你听。” 顾青莲点了点头。 李梦阳众人正欲询问顾青莲来历。 柳含烟拉着顾青莲走到众人面前,便把之前顾青莲真假参半的那些话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也说了如何认识顾青莲和半路发生的事。 众人听罢,接连感慨:“正应了那句话“英雄出少年”。” “顾公子机缘颇深,英雄年少,想必将来大有作为。”李梦阳说。 顾青莲见着剑仙都夸自己了,自己也不能显得很没礼貌,折了面子,便谦虚一番说:“承蒙各位前辈高人抬爱,晚辈实不敢当。见义勇为,打抱不平乃是江湖中人分内之事。李前辈的英雄事迹,在江湖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晚辈也曾有幸听闻。惩奸除恶是谓仁,劫富济贫是谓义,然心怀天下,兼济苍生,乃是我辈崇高之理想,也是作为一名侠客的最高境界。高山仰止,景行行止,虽不能至,心向往之。晚辈定努力向各位看齐。” 说罢,众人交头接耳,一致称赞。 “顾公子有如此之心,何事不成。”李梦阳回到。 杜文溪走到顾青莲身边说:“顾公子志向远大,非一般人可比,只希望江湖上多些如顾公子一般的人,何愁天下不靖。” 栁不凡窃思,这位顾公子果真不凡,前几日和他相处,已隐约颇有几分风度,却并不深知,今日听了他如此言语,不禁振聋发聩,非常人所能言。想来,亦并非凡人,他日必能在江湖上扬名立万。 互相吹捧一番,回过神来看那圣兽白虎,不知何时早已跳去山里,不见踪影了。众人嚷着去观内休息,李梦阳拉着柳含烟转身走进山门,杜溪文等人紧挨着栁不凡继续叙旧,问这些,问些那,有说有笑,好不热闹。只留下夏莲和顾青莲走在最后面。顾青莲若有所思,夏莲和他搭话也不理睬,夏莲一脸无趣,哭笑不得。 月夜传道 - 少年游之名动天下 - 驴背诗思 话说众人进了崇真观,在大厅内坐了下来。李梦阳、杜溪文上座,栁不凡、柳含烟、顾青莲分坐左边,夏莲站在最末。聂云山、余雪桥、宋凌风、方知雨分坐右边。众人坐下,童仆奉上茶来与诸人吃。 众人说说笑笑已到晌午,杜溪文看着时间不早了便吩咐厨房弄饭。柳含烟自告奋勇去做菜。 李梦阳笑着说:“正好,让我们尝尝烟烟的手艺是否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 杜溪文接着说:“我记得打小烟烟就喜欢在厨房要耍,那时候虽然年纪轻轻,不过一手厨艺,那是相当了得呀。” 聂云山诸人听了,也连连点头夸赞。 当下柳含烟走到顾青莲面前说:“不如就请顾公子耶帮我打打下手吧。” 夏莲听柳含烟说这话,嘟哝着嘴,一脸嫌弃。 顾青莲想着是兄弟多少年没见了,肯定有很多聊的,自己一个外人在这里坐着,也觉得有些不合适,就起身跟柳含烟去厨房弄饭。 方才顾青莲在山门前所见之事已让他十分诧异,如今又听得些栁不凡和李梦阳众人的陈年往事,只觉得难以相信。 原来栁不凡早年也在玄武山修道,和杜文溪、李梦阳、聂云山、余雪桥、宋凌风、方知雨并称“玄武山七子”,在江湖上有些名望,七人都拜在华阳真人座下,栁不凡于师兄弟中排行最末。栁不凡在玄武山修道时候,师傅华阳真人赐名柳寒川。昔年师兄弟七人行走江湖,见义勇为,虽然名声鹊起,可也得罪了不少小人,日常惹来祸端。栁不凡爱妻元氏殁后,栁不凡又不想柳含烟寄养在宫里,眼看只这么一个女儿,元氏死之前再三嘱咐,要将其养大成人,栁不凡被逼无奈,只好带着年幼柳含烟上玄武山,师傅华阳真人知道栁不凡痛处,也没多说,几位师兄也对柳含烟照顾有佳,柳含烟从小颇讨大家喜欢。六王之乱发生,直逼京师,庄宗危在旦夕,栁不凡师兄七人下山勤王护驾,率领一万铁骑从云洲杀奔洛阳,牵制十万叛军,后各路援军纷纷赶到,合力击破叛军,解救洛阳之危。栁不凡被庄宗赐封靖侯。其他六子也都被封官职,皆都拒辞不受。后燕国来犯北境,朝中上下一筹莫展,栁不凡只身请命戍边寇敌,大破燕国军队,庄宗破例加封端王,外姓封王,栁不凡乃是北魏开国第一人。消息一出,朝野震动。虽有些议论,却无人反驳。栁不凡自爱妻死后,一心只想林泉之乐,无心朝廷中事,执意要离开宫里。庄宗见留不住,便赐景州作为封地。庄宗恳求再三,栁不凡才勉强答应。接了柳含烟,辞别玄武山众人,在景州做了个逍遥王。 话续休烦,柳含烟打小在玄武山厨房待贯了,对里面的摆设一清二楚,今番走进去,确实还是当初模样。便大肆张罗起来。让顾青莲升火,叫夏莲洗菜。自己在旁边一面指挥,一面切菜。 顾青莲把柴禾引燃,一个劲儿的往里添柴,火苗顿时熄灭,顾青莲用嘴对着去吹,一股浓烟扑面而出,呛得他咳嗽不止。烟雾充斥整个厨房,柳含烟,夏莲被熏的得头昏脑胀,满嘴责骂顾青莲,顾青莲哭笑不得,一脸委屈。几个童仆在外面看见了,哈哈大笑。 好不容易烟雾散尽,柳含烟让夏莲来生火,叫顾青莲去洗菜。顾青莲那做过那些细活儿,又是叫柳含烟一顿说骂。 吵吵闹闹间,饭菜已然做好,齐刷刷的上桌。 众人围坐来吃,虽然都是些素菜,却也吃的津津有味。都说柳含烟的厨艺,是天下一绝。 吃了饭,柳含烟领着顾青莲去看当年她小的时候在玄武山玩耍的地方。 栁不凡同几位师兄去忘忧亭赏景。 李梦阳开口说到:“师弟此番到洛阳不知几时才能回景州呀。” “师弟既然已经远离朝廷,为何还要执意去呢”杜文溪疑问到。 栁不凡谦恭的说道:“回二位师兄,师弟我此番前去,只是受我那皇帝侄儿所托,平素也只是托人前来问候,此次秘密差人前来想来是有重要之事和我商议,所以我也就走着一趟。至于大师兄所说,何日回来,具体时间,尚不得清楚。” “师弟此去,还是要多加小心些。”余雪桥说。 聂云山指着远处的风景对栁不凡说到:“想到昔年洛阳一别,就再无一同赏景喝酒过,师弟你看,这景也未曾变过,一如往昔,今天你来了,不如多留几日,我们师兄弟当是要一醉方休。” 方知雨说:“是呀,师弟,今番相见,又不知何日才见了。” “江山依旧在,只是朱颜老。”宋凌风感慨到。 栁不凡将在王府和路上遇刺的情况和众位师兄说了一遍。 那个名字又重回众人耳边,个个若有所思。 众人商量,未明确具体情况,暂时不要轻举妄动,或是他人有意为之。 反倒是顾青莲引起了众人好奇。 是夜,顾青莲夜不能寐,坐在房顶吹风。只见皓月当空,撒一地银辉;满天星辰,布四方璀璨。夜间山里的凉风轻轻拂过,心旷神怡。 顾青莲望着悠悠明月,不禁想起齐云山的月亮。 突然远处一道剑气飞向顾青莲,顾青莲运起冰心诀抵挡,剑气直接冲破眼前冰墙,说时迟那时快,顾青莲用剑抵御,已被击退数步。正寻思间,又是数道剑气飞奔过来,顾青莲起身左右闪避,那剑气虽然不着痕迹,却锋利如刀,身上已有几道浅浅伤痕。任顾青莲身手如何灵活,只是一味躲闪,全无还手之力。顾青莲有些疲惫,口中喘着粗气,片刻休息间,又飞来数十柄聚气而成之剑,顾青莲来不及思考,直接拔剑出鞘,飞升至空中,聚气于剑,只挥出一道剑气,那数十柄剑说教化为乌有。顾青莲落身至屋顶,渐渐有些体力不支。 远处一道人影向顾青莲飞来。 近了一看,原来是李梦阳。顾青莲猜想,方才许是李梦阳有意试探自己。 李梦阳走近顾青莲,双掌落在顾青莲背后,顾青莲顿时觉得一股强劲真气灌注全身,周身气息顷刻活跃起来,一时间感到精力充沛,刚才疲惫之感,片刻全无。 李梦阳收身走到至顾青莲面前说:“顾公子请见谅,老夫不是有意为之,只是好奇顾公子,所以菜试探一番。” 顾青莲回到:“晚辈一介武夫,能入得了闻名天下的剑仙之眼,深感荣幸。不知前辈,可曾看出什么。” 李梦阳转身望着天上明月,说到:“看来顾公子并不知道你手中之剑的来历。” 顾青莲满脸疑惑,说:“请前辈赐教!” 李梦阳回头拿起顾青莲手中长剑,仔细端详,说:“此剑名为天麟,剑身正面镌刻有山河社稷图,于顶端书有“一念通天”四字金文,背面刻有北斗七宿。乃世人所传名剑录上排名第一,号称万剑之首,有此剑一出,万剑臣服之说。传说乃是东海蓬莱岛上千年精铁加之于麒麟精血所铸,故此剑有麒麟庇佑。此剑薄似蝉翼,或隐或现,随心应意。” 顾青莲一脸吃惊看下此剑,老天师赠他此剑时并未透露只字,只说不要轻易示人。顾青莲既欢喜又愁苦。 李梦阳接着说:“不过……” “不过什么” “方才我只是稍微试探便能得知,若是此剑已然开封,方才亦能接下我的剑招,看你如此吃力,所以推断,现在看来果然如此,此剑并未开封,你也未曾习得此中心法。此剑若是开封,即便是个三流剑客,也能跻身一流。你曾说是高人赠你,可为何没有开封,又没有传你心法,这是何意。” “那日那位高人只是将剑赠我,说与我有缘,便什么也没说了,就走了,我也一脸纳闷。如今挺前辈一说,才恍然大悟。” 李梦阳看了看顾青莲,又看见剑,说:“知你心性纯良,有儒侠之风,也罢,此番你遇到我道剑仙,也算你有有缘,虽是此剑并未开封,我也可以传你些剑法,也可适用。” 说罢,李梦阳手执长剑,飞身至空中,将剑抛出,运起内力,只以气御剑,长剑映着月光,泛起凛凛寒光,隐隐约约可见剑身,若有若无之间凝聚一股真气。李梦阳身姿矫捷,在空中一套行云流水划出优美剑招,或急或缓,或收或放,或伸或屈,似潜龙出海,如百鸟归林…… 顾青莲看得目不转睛。心想不愧是闻名天下的剑仙。每一剑招看似内敛平和,实则蕴藏无尽剑意。 李梦阳收身落下,把剑递给顾青莲说:“方才我所演示的乃是我独创的玄天十二剑,你可都看明白了。” 顾青莲一本正经说:“晚辈清楚了,多着前辈传道,晚辈感激不尽。” “那些客套话就不用说了,你只需好好专研,刻苦训练,他日定有大成。今日传你剑招,只是让你配合此剑使用起来方便,若要更上一层楼,还得寻得他法,解开此剑封印。” 顾青莲疑问到:“不知前辈可有办法破解。” 李梦阳摇了摇头,说:“在下虽被称作剑仙,也无能为力,或许是顾公子机缘未到。他日时机到了,自然一目了然。你只要记住,莫要忘记你的初衷,普天之下也就没有对手。哈哈哈。”说罢,长袖一拂,御风而去,一道背影就在月下。 顾青莲立在房顶,手里拿着天麟剑,仰天朝天,望着满天星河,回响李梦阳最后说的“莫忘初衷”,不禁扪心自问,自己的初衷是什么。是下山时对师傅师兄弟所说的扬名立万,名动天下,还是其他的……顾青莲伫立良久,面对当空明月,浩瀚星河,第一次向天而问:““侠”字为何?”,莫名的感到沉重压抑。 萍水相逢 - 少年游之名动天下 - 驴背诗思 翌日,栁不凡不好拖延皇命,怕误了大事,便要辞别李梦阳众人。 众人将栁不凡等人送至山门前。 柳含烟依依不舍和诸位师伯告别。 “此地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望各位师伯保重身体,等有闲暇,烟烟会再回来看望您们的。”柳含烟热泪盈眶的说道。 李梦阳拉着柳含烟的手说:“烟烟,师伯我有几句话对你交待。”说着就将柳含烟和栁不凡拉到旁边,“我昨夜睡梦中梦见咱们七人以前在一起练功要耍的场景,正梦得香甜,被窗外一阵雷声猛然惊醒。我便推开窗察看究竟,乍见天上中央紫薇帝君暗淡昏惑,左辅洞明星也光芒略显收敛,只右弼隐元星十分明亮,在北方有一小星若隐若现。师弟你久归林泉,不问朝中之事,此去洛阳,为兄心中忐忑难安,一来是念及同门之谊,担心你的吉凶,二来自然是烟烟的安危,三是圣人云“天垂象,见吉凶”,所以我们师兄弟六人昨夜特意到星云坛合力打开苍穹镜,窥探天机。怎奈镜上只有四句偈语:易水寒,壮士一去不复还;红雨泪,胭脂从此向尼庵!我等资质不足,一时半会也参悟不出其中奥妙。想来苍穹镜定有所预言,他日或成真。所以趁师弟你临走之际告诉你,若来日遇高人点破迷津,尚且好事,如若未得解出,一切当是小心为上。特别是烟烟,一定要照顾她周全,若实在遭遇困境,只需飞鸽传书,我等一齐下山来助你。师弟,切记切记。”说毕,李梦阳深深的凝视栁不凡和柳含烟许久。 柳含烟泪眼汪汪,表情凝重的看着李梦阳说:“师伯,我和父王不会有事的,他日从洛阳回来,我还要为师伯您有好多好吃的呢。师伯请放心,我们一定会照顾好自己的。” 栁不凡当即跪下,语气低沉,哽咽的说:“师兄,劳您费心了,师弟我何德何能有劳师兄如此牵挂,让师兄受累了,师弟我实在过意不去。” 李梦阳扶起栁不凡,语重心长地说:“你我同门也不是几日,从相识相知,到患难与共,再到生死相依,我们七人早已成为一人,如若有朝一日换作是我,你们也会尽心用力的帮助我。师弟休要自责。” 柳含烟和其他众人挥泪告别。 栁不凡拱手朝着李梦阳等人说:“各位师兄请多多保重。来日师弟从洛阳回来,定多带上几坛陈年佳酿,配众位师兄再赏玄武山美景,花前月下,一醉方休。” “到时候,我一定给众位师伯多做几个拿手菜,嘻嘻嘻。”柳含烟调皮地说。 “好,我等在玄武山静候师弟归来。”杜溪文拖着洪亮的声音说。 栁不凡柳含烟恋恋不舍的走下石阶,时不时回头眺望众人。 原来苍穹镜是清玄祖师留下的宝物,和李梦阳手中的星泉宝剑并称“玄武山双壁”。苍穹镜能知过去,预言未来,历来被天下人觊觎,但自从李梦阳修成剑仙后,再无所图神器之人。打开苍穹镜窥探玄机,十分耗费修为,更有甚者,功力消耗不说还有可能折损寿命,是九品及其以上高手方可为之,就算是九品及其以上高手若要打开苍穹镜,也得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一般人即使得到,只能是无用之物。 李梦阳诸人在山门前久久伫立,一直望着柳含烟众人,迟迟不肯转身。 顾青莲一行人刚走下台阶,只听得空中传来一声清脆嘹亮之音,闻之非凡间所有,仿佛天籁。众人抬头仰望,一只毛羽翠青的大鸟在头顶上方飞过。 夏莲见道老虎倒是害怕极了,见到头顶的怪物却异常兴奋:“小姐,小姐,你快看,这是什么呀。” 柳含烟摇了摇头,说:“小时候在宫里,什么奇珍异兽我都见过。眼前的这东西。似乎不曾见过,不知是什么稀罕物。顾公子你可识的此物。”说完便扭头盯着顾青莲。 “本王在玄武山待了这么久,也未曾见过这东西,顾公子你见多识广,说说看是是什么?”栁不凡捋着胡须,疑惑的问道。 顾青莲左手拿着剑,右手指着天上刚飞不远的大鸟,说:“我曾在古籍中见过有关此鸟的描述,说此鸟名为“青鸾”通身多为青色,乃是仙界神鸟,其音是谓天籁。一说其陪伴西王母左右,为西王母信使。二说是象征爱情。不管如何,都是吉祥之兆。” 柳含烟心往神驰的望着青鸾,心里憧憬极了。不言之情,全都表露在脸上。夏莲颇是多嘴,又一语道破柳含烟心事。柳含烟娇滴滴的看着顾青莲,顾青莲心有所知,难为情的转过脸,栁不凡只在旁边咳嗽了几声,化解尴尬。 众人下了山,栓在路边的马匹已是不见踪影,只得徒步前行。饿了就吃山林里的野味,河里面的鱼,渴了就饮山泉,如此在小道走了三四日,绕回官道。 那日,顾青莲正行走间,忽的抬头眺见不远处有一座城郭,柳含烟听了兴奋至极,说到终于可以有落脚歇息的地方了。 原来那柳含烟,虽是名门子弟,却还是少了些历练,经不起长途跋涉。身子有些乏了,连日来凈吃些荤的,肚子也闹腾得不行。如今看见城郭,自然喜出望外。 “此镇叫做伏龙镇,是通往洛阳的必经之路。也是往来洛阳和北境的各色行人歇脚之处。士农工商。三教九流全都汇聚在此地。到时候我们过去。务必千万小心,别跟丢了。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再此歇息一晚,寻辆马车,明早赶早离开。”栁不凡神色严厉,语气凝重的说。 顾青莲等人在远处看见来往行人形形色色,只见进去的人多,出来的人少,不禁暗自生疑。 众人走到近处,一块巨大牌坊立在眼前,足足有两三丈高,上面遒劲有力的写到“伏龙镇”三个大字,两边圆柱上镌刻着一副对联,牌坊下面左右各立一座石狮子,雕刻精妙,栩栩如生。 一行人混在人群中,向镇里走去。 只见街道两边高楼林立,鳞次栉比。商铺,档号,酒楼,客栈,药铺……应有尽有。人来人往熙熙攘攘,有乘轿的,有骑马的,有独行的,有成群结队的……好不热闹。 顾青莲等人正走着。看见前面不远处围着一群人,貌似看热闹。不时街道边还有人凑上去踮起脚尖往里使劲瞅。 柳含烟心生好奇欲要过去看个究竟。 栁不凡招呼不要多管闲事,转身便要走。 只听见那人群里传来几声唾骂,不一会儿传出一阵女人的啼哭声。 闻声而来的越来越多,已经围得水泄不通。 顾青莲听见那声音,心里打不住的发软,两只脚竟走不动道。柳含烟伸手去拉,顾青莲那双脚似又千斤重,动也不动一下。似乎有种吸引力,迫使他转身去那边。 “柳爷,请等一下,反正我们现在也不急着赶路,不如就去那边看看,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原来顾青莲和栁不凡在进镇之前就已经商量好,以防万一,怕泄露的身份。便谎称是去洛阳做生意的客商,尊称栁不凡为柳老爷,柳含烟为柳小姐,顾青莲是护卫,夏莲还是丫鬟。 柳含烟见顾青莲拉不动,加上自己也想老坎热闹,再跑恳求栁不凡,栁不凡无奈,只好答应。 当下众人左推右搡,好不容易才走到最里面。 一位身着华服,獐头鼠目的人手里拿着柄长剑在眼前左摇右晃,身边几个吊儿郎当貌似仆人打扮的人也拿着长剑跃跃欲试的对着一位年轻女子。女子旁边还有位早已经躺在血泊里得老者,只见那老者身材瘦削,身着朴素,头发花白,面色暗黄,胸口衣服已被鲜血浸染,老者尚未断气,只是眼睁睁的看着那年轻女子。 再看那年轻女子,生的楚楚动人,一双眸子澄澈明亮,纤尘不染。脸带三春之华,美艳动人;唇留一吻之香,殊绝于世。梨花一枝春带雨,我见犹怜君倾心。 那女子跪在老者旁边双手拉扯着老者衣服哭得泪如雨下。围观的人都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顾青莲当下听周围的人说,原来那獐头鼠目的人叫做王杰,是本镇大户人家里的一个纨绔子弟,终日无所事事,游手好闲,遇见那些个身材的好看,长得漂亮的姑娘,便想勾搭一番,若是遇见那贪图钱财的女子,顺从了他也就相安无事,若是逢上了那品行贞洁的女子,死活不从他也就想方设法找找麻烦,正因如此,前不久刚闹出人命。只因这地是个杂聚之处,换着也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自然省事些,都不想惹上麻烦。方才那对爷女正在大街上走着,或许老头子眼睛不好使,一头撞在王杰身上,爷女俩慌忙赔礼道歉,那王杰本是富家公子哥,见不得穷苦之人,只说害他衣服弄脏了。谁料想王杰笑嘻嘻的对老者说他大人有大量,不再计较,那爷女俩听了连连作揖道谢,结果王杰笑里藏刀,趁那老者不注意,拔出剑一剑砍在胸前,老头仰天大叫一声,王杰再一脚踢在老者身上,老者瞬时被踢出多远,老者倒在地上奄奄一息。年轻女子见状,慌忙扑在老者身前察看情况,只是啼哭不止,不知所措。 顾青莲心里听着,越发怒不可遏,欲要上前去理论。那料想柳含烟早一步冲出去, “这烟烟,又要给我惹事。”栁不凡无奈摇摇头站在原地说。 柳含烟走到王杰面前,满脸愤怒,理直气壮的说:“你这人,仗着自己家有钱有势,就胡作非为,竟然还动手伤人,这算那般大丈夫,不过是小人罢了。昂藏七尺,不思报效国家,竟欺负一个弱女子和老者,有本事就去边境杀几个敌人看看,只怕你现在有胆量耀武扬威,一旦到了战场上,莫怕是吓得尿裤子哩。” 此话一出,围观的人群一齐哈哈大笑起来,顾青莲觉得柳含烟果真是不同寻常,既是窈窕淑女,危难时刻也能挺身而出帮助他人,打心眼里觉得越来越喜欢。 一旁得栁不凡听的此话,心里也多了几分些欢喜,感觉女儿确实长大成人了,刚才虽是担心她惹出事端,现在倒是很欣慰,遇到不平之事可以挺身而出,哪怕自己起个弱女子。他心里想到妻子元氏若是还在,看到柳含烟刚才的标现,也一定很慰藉。栁不凡望着眼前亭亭玉立的柳含烟,忍不住流下了眼泪,趁人不注意又偷偷擦去。这一切顾青莲都看在眼里。 那年轻女子见柳含烟出来为她说理。起身擦了擦眼泪,走过去一把拉住柳含烟的手,摇了摇头。都说喜欢的男女之间心有灵犀,可女人之间也会有感应。柳含烟明白那女子的意思,转身紧紧握住她的手,点了点头,又使了个眼神,意思说,有我在,你放心。 王杰向人群中呵斥了一声,围观的人立刻停止了笑声。 王杰见有人出来出头,一双色咪咪的眼睛紧盯着柳含烟和那年轻女子,脸上露出一股邪魅之笑,心里暗想,刚才只是见那年轻女子生的十分动人,想带了回去,如今这柳含烟却也极其标致,不如一齐带回府中罢了。 王杰向身边几个身材魁梧的仆人递了个眼色,几个仆人手拿长剑团团将柳含烟和那女子围住,死死盯着两人,脸上一脸轻浮相。 躺在地上的老者,看见孙女有危险,挣扎着起身,可是还是体力不济,又倒在血泊里,痛苦的望着那年轻女子。 栁不凡见着柳含烟有危险,也陡然提起功力,紧握拳头,随时准备出手。 “男子汉大丈夫,居然对两个弱女子动武,穿出去岂不是贻笑天下。” 从人群里传出顾青莲的声音。 众人互相观望,一袭白衣少年从人群里走出来。 柳含烟看见顾青莲满脸欣喜。 那年轻女子看着顾青莲放佛有些娇羞,虽不敢直视,但眼神里充满了崇敬。 王杰怒道:“来者何人,敢教训我,你知道这是哪而吗?也不打听打听我是谁。来人呀,给我拿下。” 几个仆人得令,一声“诺”。说时迟那时快,几个仆人瞬间扑到顾青莲身前,拿着长剑跃跃欲试。吓得身后的人群向后退了几步。只有栁不凡站在原地不动。 “顾公子小心。”柳含烟担心地说。 我见犹怜 - 少年游之名动天下 - 驴背诗思 顾青莲环视了一眼,心里有些底。 几个仆人拿剑刺来,顾青莲气定神闲,不须用功,三下五除二就把几人打趴在地。王杰见势,向顾青莲杀来,围观的人群纷纷避让。顾青莲见王杰有些路数,也不敢掉以轻心,催动内力全神贯注的应对。只是王杰虽是练过,毕竟都是些野狐禅,随意乱挥,漏洞百出,根本没有章法。顾青莲一眼瞧出破绽一击致命,那王杰瞬时被打翻在地。围观的人群全都叫好。 几个仆人走过来扶起王杰,颤颤巍巍的走了,还不是回头对着顾青莲等人放狠话。 大家高兴之余,听见那老者一生咳嗽,那年轻女子听了赶忙过去探望。顾青莲走上前,蹲下身子去给老者检查伤口,只见一道十分深的伤口还不时流出鲜血,顾青莲掏出随身携带的止血丹药欲给老者服下,老者再三不受,嘴里似乎说着什么,却又模糊的很难听清楚。老者望着顾青莲等人,又泪眼婆娑的的注视着那年轻女子,用力的抬起手摸了摸那年轻女子的脸,转过来一把紧紧抓住顾青莲的手,只看见嘴唇在微微颤动,却听不见一丝声音。老者看着顾青莲,脸上露出一丝笑容。那年轻女子推搡的几下,老者没有反应,细看时已经咽气了。众人一枕惊愕,那年轻女子也不像刚才那般哭的梨花带雨,猛然哭的呼天抢地,泪如雨下。周围的人群纷纷叹息。栁不凡见了劝退围观的人群,大伙斗散了。柳含烟上前安慰那年轻女子,那女子一把扑向柳含烟身上,越发哭的厉害。 在柳含烟顾青莲地再三劝说下,女子答应在镇外的一座山上寻个地方将老者埋葬了。 当下众人将老者草草埋葬,回到镇上时已到黄昏时候。 在回镇上途中众人得知,那女子先天失语。 顾青莲忍不住扼腕叹息,想到如此貌美的女子居然不能开口说话,实在是人间一大憾事。 柳含烟也心生怜惜。 通过一系列比划交流得知,那女子名叫温婉,是云州境内一个小村庄上的人,祖辈以行医为生计,在十里八乡颇有名声。她娘死的早,她老爹一生克勤克俭,行医救人无数,被乡里传为“活神仙,哪知前几年因以身试药,不幸亡故。只留下爷孙俩相依为命。老爷子年纪大了,不能出门替人诊病,温婉生地楚楚动人,老爷子又怕歹人惦记,一直留在家里,帮衬着做些农活。温婉几次三番想要出去替人看病,周转生活,可老爷子格外疼爱这个孙女,见不得受半点委屈,死活不答应。念在祖上公德,虽经常受左邻右舍的一些接济,爷女俩总觉得过意不去,日子也一天不如一天。温婉她老爹临终前告诉老爷子自己有个相识十载的忘年好友在洛阳,今后若有困境,都可去投奔他。老爷子带着温婉星夜兼程的赶路,哪知道才出云州,便在伏龙镇上遇到如此晦气之事。 众人在镇上找到一座客栈,点了些美味佳肴,津津有味的吃起来。温婉坐在那里失魂落魄,没精打采的样子,柳含烟慰藉了些话,才勉强吃了几口。 吃饭间,门外走来一人,面皮白净,一脸傲气,一身白色长袍,双手背在身后,手拿一柄玉雕扇。身后跟着几个护卫。 那人一进门,店里的小儿连忙前倨后恭,端茶送水一应俱全。那人坐在他们对面,几个护卫直直站在身后。 顾青莲众人只是看了一眼,也不理会,继续各自吃饭。 一护卫走过来对顾青莲说:“我们家王灵公子想请你喝茶。” 顾青莲看见那人一脸阴笑的坐在那里,心想根本不认识此人,正要拒绝,那人扇子轻轻一挥,眼前的茶杯径直飘过来。 顾青莲知道那人有意找茬,肯定不简单。不慌不忙陡然运功,一只手将茶杯接住。 “谢王公子的茶。”顾青莲正欲一饮而尽,王灵再一挥扇子,只感觉一股强力的内力撞在茶杯上,瞬时茶杯破碎洒落一地,众人一脸吃惊,可有见杯中茶水丝毫为洒,全都凝聚在顾青莲手中,顾青莲送至嘴边,一饮而下。众人见了又无不拍掌叫好。王灵满脸不屑,起身向门外走去。 顾青莲等人一脸茫然看着王灵走出去。 栁不凡叫来小二询问。 那小二有意显摆,笑着说:“各位远道而来,想必不是本镇人,有所不知。刚才那位爷名叫王灵,是本镇豪右王满家的大公子,这王氏可了不得,据说是三江王元阳的表亲,因此仗着三江王的名声,在本镇胡作非为。”讲到一半那小二抿了抿嘴,便要讨口茶吃,顾青莲倒了一杯茶,小二一口而尽,用手揩了揩嘴。坐在一旁的柳含烟和温婉见了,相视而笑。回过头,那小二一本正经地接着说:“这王氏有三位公子,大公子就是王灵,方才说了。二公子唤作王杰,三公子叫王云。这三位公子各有奇特,王灵王杰自幼跟随师傅习武,练武成痴。可那王云却及其讨厌刀枪剑戟,只对琴棋书画情有独钟,颇喜欢交接各方名士,整日游山玩水,吟诗作对。再说王灵王杰虽然都习武,二人品行也各不相同。王杰仗着学过几天武功,成日里游手好闲,真是人尽皆知迫于王氏权势,也当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王灵稍微有些品行,并不胡作非为,但为人傲娇高冷,总是看不起旁人。” 那小二讲完了又讨了口茶,吃完打躬作揖笑嘻嘻的转身即将离开。却又想到了什么,扭头对着顾青莲等人又说:“几位客官,你们是外地人,不了解本镇习俗,过一两天便是本镇一年一次最为隆重的“万花节”,场面可比上元佳节呢。” 夏莲俏皮的说:“小哥,何谓“万花节”。你仔细说来听听。” 那小二正欲说,却被管家喝到,赶忙溜走了。 夏莲一脸没趣的说:“真扫兴。” 柳含烟问顾青莲,顾青莲哪里知道,虽然博文广览,可书里并没有记载,这是当地的风俗,顾青莲头一遭来此地,也是头一次听闻。也只是无奈的摇摇头。 柳含烟又把目光移向栁不凡。 栁不凡端起茶杯吃了一口,捋了捋胡须,笑着说:“这“万花节”,老夫以前略有耳闻,在江湖上也有些名声。说是来自五湖四海的风流侠客汇聚此地,届时场内布满了奇花异卉,个人按照喜好可随意挑选心仪之花,为其赋诗一首,若同花有多人看中,于其中挑选赋诗佳者胜出。最后于不同花卉中,再依据赋诗最佳者为本届魁首。赢了的人可亲睹传闻中的“绛仙”,听说那“绛仙”貌若天仙,倾国倾城,只是很少人见过,神秘莫测。其次胜出者还可以得到一件宝贝,至于是什么,历来不同,都是些世所罕见的东西。 众人听栁不凡如此说了,都觉得好奇。 柳含烟提议暂歇几天,到时候见见世面。 栁不凡也无异议,当下众人吃了饭,各自回房休息去了。 到晚上华灯初上,众人下楼吃了点东西,出门逛了一圈,见时候不早,回到客栈各自回房休息去了。 半夜,顾青莲辗转反侧难以入睡,起身打开窗透风。正瞧见温婉房间也开着窗,温婉伫立在窗前,双手掬在胸前,似乎在祈祷着什么。嘴巴一直不停的动着,好像在说些什么,可有没有声音。一边说着,眼泪从脸颊流出来,在皎洁的月光下晶莹剔透。温婉望着当空明月,眼睛里透出一种跨越山川湖海,融化凌冬冰雪的温暖,同时又隐藏着一股极度向往欢声笑语的坚定。初见时是一身粗糙衣服,如今换了一身锦缎,衣袂飘飘,几缕长发迎风招展,欲哭还休的神情,我见犹怜。 不一会儿,温婉擦了擦眼角泪水,关上窗,回屋去了。 顾青莲仰头望着皓月,只是想,如此美人,真是上天不公,先天失语也就算了,如今最后的亲人也离她远去,一想到这里,顾青莲越发义愤填膺――本来是医者仁心,济世救人,到头来还是救不得至亲至爱之人,也救不得自己。都说善而终有报,到头来还是恶人得意的多,受欺负的都是善人。如果说是天道如此,这天道也忒不公平了。顾青莲越想越气,下定决心帮助温婉。 顾青莲躺在床上,脑子里都是温婉月下哭泣的画面,哪里睡得着。一遍一遍的回忆以前在齐云山翻过的古书,试图找到一种治疗温婉失语的古法。如此想着想着,顾青莲睡过去了。 伴随着一声鸡鸣,顾青莲从梦里醒来,嘴里只是一直说着:“好,好,好……”那时天色正刚蒙蒙亮,其他人都还在熟睡,只有店里的伙计在楼下走来走去,搬桌子弄板凳,发出一阵嘈杂声。 顾青莲掌灯坐在桌前,单手扶着下巴,回忆起梦里所见,匪夷所思。 顾青莲双眉深锁,但嘴角却露出一丝笑意。 天色大白,众人下楼吃过早饭。望见街道上张灯结彩,好不隆重。一些手执宝剑,衣着光鲜的侠客雅士络绎不绝的汇聚到镇上。顾青莲等人也只是在楼上一处雅间坐着说笑看热闹,一天并不下楼。晚间各自吃完饭,不多言语,回房休息去了。柳含烟怕温婉寂寞,特意去她房间陪着说了些话,而后回房各自休息。 君子兰香 - 少年游之名动天下 - 驴背诗思 次日一早,只听得楼下敲锣打鼓,鞭炮齐鸣。大街上推推搡搡挤满了人,都朝同一个方向去了。 昨天栁不凡等人已听店里小二说过,今天乃是“万花节”。和往年一样,都在镇上最华丽,最高贵的绛云楼举行。 柳含烟打小什么大场面没见过,只是这“万花节”是第一次听闻,禁不住好奇,想要去看看。 栁不凡说自己对那些吟诗作对的风雅之事并不在行,推辞不去了,只是交代顾青莲不论遇到何事,不可贸然出头,早去早回。临走之前再三叮嘱照顾好柳含烟等人。 顾青莲等人混在人群中走去。 在街上来回行走后,来到一出空旷之地,不远处一座全部朱漆,宏伟华丽的楼阁屹立眼前,络绎不绝的人向里面走去。 走到楼下,抬头望见一块巨扁上“绛云楼”三个大字,隶书写就,镶金镀银,夺人眼球。顾青莲等人走进里面,只见雕梁画栋,金碧辉煌,张灯结彩,一派喜悦。大厅中央十分宽阔,布满了各种奇花异卉,诱人得香气充斥着整个楼阁。楼分两层,宽敞明亮,座无虚席。没有入座的就站在一旁,顾青莲等人好不容易找了一出地方,夏莲不停的唠叨抱怨,惹得温婉和柳含烟发笑不止。 顾青莲忽的听见旁边有人议论。 “你看,那身着青衣的人不是青萍剑客谢东山么,只用一手青萍剑,便在江湖上立名。传闻他长年在青萍山庄,足不出门,他怎么也来这里凑热闹了。看,还有兰陵小生,梅庵主人,云台三杰,高阳酒徒……这一个个可惜了一身滔天本领,竟也是个情欲未断之徒,莫非俱是垂涎那绛仙美貌。” “兄台莫要取笑,你看那凡是在场有坐之人,在江湖上都是有头有脸,文武双全的大人物,其武功已经出神入化,至少也在八九品,断然已经斩断情丝,虽然我北魏以武立国,至于他们的文采风流若是放在南梁也绝对数一数二。我想绝不是为了一睹绛仙姿色而来,想必是冲着这次的宝贝来的。至于如我等这般站立旁观之人,就是冲着热闹来的,即便是文斗,迄今没有人胜过在座之人。” “你这么一说,我似乎明白了。我也听说这次的宝贝世所罕有,比及之前的更吸引人。” “我也听说了,天下奇珍异宝无数,我等有幸目睹也算缘分,别说何况得到,那简直简直不知几世修来的福分。快开始了,看他究竟是何宝物。” 只见一白发老叟从里院出来,身后紧跟着五六个打扮精致,穿着一袭粉红衣服的妙龄少女,一齐捧着个雕刻精致的朱漆锦盒,缓缓走到大厅,小心翼翼的将盒子放在一个装饰华美的架子上,格外显眼。 底下的人见了如此貌美女子,不由自主的失魂落魄,哪有意思放在宝贝上。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当真此言不假。古往今来不知多少英雄好汉做了那温柔乡里的枯骨。那些自诩正人君子的有多少也难逃脱爱恨情欲的束缚,相由心生,多看一眼即是万劫不复,真正做到超然物外,断情绝欲的少之又少。 哪位老者走上前躬身作揖给在座的人行了一个礼。而后挺直腰杆,扯了扯嗓子,大声的说到:“承蒙各位远道而来使得绛云楼蓬荜生辉。闲话少说,想必“万花节”的规矩在场诸位了然于胸,老夫就不再赘言。只是要说一说本次夺冠的宝物,诸位,那锦盒里盛的正是此次夺魁的宝贝,名唤作“紫液星泉”。传说此物乃是天地之精,存于太古混沌之时,自从盘古开天地后,此物便坠落人间。又传闻共工怒触不周山,天塌西北,地倾东南,女娲炼石补天,五色神石虽是稀罕,但此物才是关键,这才使得缺口焕然如初。想必其作用大家都已经明了了吧,说得简陋通俗些就是重生。” 那老者此番话语一出,满堂哗然,皆是议论纷纷。 顾青莲双眉紧锁,若有所思,却也抑制不住嘴角微微上扬的笑意。 柳含烟,温婉,夏莲三人在旁边听得稀里糊涂的,不明所以,都紧紧注视着顾青莲。 顾青莲回过神来看见三人死死盯着自己,不免浑身难受。 那夏莲打趣的说顾青莲定是被那几个红粉女郎迷住了,说的时候还故意提高了嗓门,生怕柳含烟听不见。 顾青莲听得这些,赶忙解释,一时慌张,支支吾吾的越说越乱。温婉在一边忍不住掩面而笑。 柳含烟和顾青莲接触了些时日,知道他不是那种人。也替他安慰开脱。 那老者示意了一下,旋即安静下来。他又接着说:“本次文会皆以花赋诗,个人按照兴趣爱好挑选心仪之花,不限具体某花某人,但所吟之诗都有专人笔录,后经大家评判,给出佼佼者,最后从优胜者之中再评出花魁。论文,天下皆以修文馆为泰山北斗,去年请的是号称我北魏赋圣的崔述,便是师出修文馆荀夫子,今年也是由修文馆的名仕坐镇,乃是修文馆双璧赵寒山和孟洛川。” 说罢,满座又是一片喧哗。 忽的由几个红衣女子引着两人从里院走出来,约莫都三十来岁。两个都身着白衣,一个衣服上绣的是仙鹤,手拿一柄长剑,目光炯炯,气宇轩昂;一个衣服上画的是墨竹,手执一只玉箫,眼神深邃,神采奕奕。两人相继坐在台上中央。又陆续从后面走出几个学究打扮的,分别坐在两人身后两侧。 想当年南梁文宗遣亲传弟子宗秀入我北魏挑衅,想借此杀我北魏文坛锐气,那宗秀入我北魏,凭借一张能说会道之口一路所向披靡,无人能敌。在朝堂之上辱骂我朝修文之人如土鸡烂狗,上至君王下到百官虽然疼心疾首却也无颜面反驳。正在众人掩面涕泣一筹莫展之际,赵寒山,孟洛川二人飞至大殿,舌战宗秀一行人,论道三天三夜,宗秀不敌落于下风,这才解救了我北魏文坛危难。至此修文馆双璧之名传遍天下。 三声铜锣敲定,全场肃静,纷纷沉思。 不多时,只见一年轻男子从座中起身,金钗束发,头戴纶巾,手拿一柄宝剑,走到前面躬身行礼,说到:“古往今来莲花都有花中君子之雅称,其质本洁来,虽着污泥却也守得住真心,遗世独立,为人当学此物,在下不才,赋诗一首,歌咏心怀。”说毕,那人便一边踱步一边声情并茂的吟诵:“一池碧玉谁家栽,水静风香朵朵开。雨后天青真神貌,月边犹见凌波来。”话一说完,全场纷纷叫好。那几个学究般模样的人也奋笔疾书,刷刷的记录下来,而后一人站立起来,洪亮的念到:“兰陵小生赋莲花诗一首!” 而后一中年男子,穿着锦绣华服,头戴金冠,手拿一柄长剑,剑上雕龙刻凤镶嵌数颗硕大宝石,耀人眼目。那人起身,一脸傲娇的说:“牡丹乃百花之王,雍容华贵。自然不必寻常花卉一般庸俗。什么样的人呀,就是配什么样的花,天生注定,一般之人岂可吟得出其神貌,还是我来吟诵牡丹吧,都听好了。”那人满饮了桌上一盅美酒,用剑指着那开的正艳的牡丹,说:“一花倾城真国色,敢教百花开却迟。前身莫非瑶台种,犹在人间显风流。”吟罢,几人依旧埋头书写,那人还是扯开嗓子喊到:“洛阳玉面书生元安赋牡丹诗一首。” 冲着方才元安那一席话,在场诸位义愤填膺,千花万卉本是天地长成,本无心计欲念,是人为强加于它。以花喻人不过是借其品质而已,不应该以人的意念为转移,这颇有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感觉。 当下也有人反驳元安的话,不过在场论花,各抒己见也是正常,每年都或多或少有些面红耳赤之争论。虽然哪些所谓的诗作都是来之前提前准备许久了的,把不准有他人参与之嫌,但是修文馆的名头不是说着玩的,既然可以撑起北魏的文脉,自然有他独到之处——修文馆的绝技就是咬文嚼字,锱铢必较!即便你合作的再天衣无缝,也能识别出来。 青萍剑客谢东山平素最爱玉竹,起身和大家行了个礼,迈着步子走到玉竹前驻足许久,转过来对着众人说道:“我平生最爱此物,虽然每年以此赋诗,屡见不鲜,万望在座诸位,莫要取笑。”说完便抬头望凝着远处,若有所思,口中缓缓而出:“不与百花争娇艳,独立清风遗世间。一杆垂钓天上月,秉心执性只向前。”说完,在座又是一片掌声,练练赞叹。随后又传来一声:“青萍剑客谢东山赋玉竹诗一首。” 接下来有人赋桃花,有人赋梨花,有人赋菊花,有人赋茶花,有人赋梅花…… 众人都已经赋的差不多了,独剩一株幽兰无人问津。 顾青莲大小生活在齐云山,也没见过多少奇花异卉,齐云山后的幽兰但是格外得他喜欢。打心里对幽兰情有独钟,那种遗世独立,不为外界所扰,真正做到超然物外。淡淡幽香随风飘荡,不寄希望被谁知道,只为自己绽放。那种平静,极致的孤独是所有人都值得学习的。 赵寒山和孟洛川也发现了那株在角落里没人问津的幽兰,便当场说到:“在座可有哪位名仕愿为那一株幽兰赋诗一首。” 众人摇了摇头,一片嘘唏,开始交头接耳。 顾青莲听不得那些刺耳的话,心里一阵愤怒。大声嚷到:“在下不才,愿意一试。”此话一出,众人全都把目光聚集在顾青莲身上。赵寒山和孟洛川也大为吃惊,心里没想到还真有“打抱不平”之人挺身而出,一面吃惊,一面惊喜。 众人见顾青莲一袭白衣,风度翩翩,颇有君子之风。 “既然这位公子愿意为幽兰赋诗一首,我等且洗耳恭听。”赵寒山说到。 底下那些人一个个都轻视地看着顾青莲,不屑一顾。 顾青莲毫不在意,坚定内心。从楼上飞身至下面,走到幽兰处。指着幽兰说到:“世人皆道菊花是高洁隐士之谓,谁人知晓幽兰才是遗世独立,卓尔不群。或于深山幽谷,或在悬崖峭壁,孤芳一世,不从俗流。这才是君子该有的品行——君子立世,处世有法,大德不彰,不汲汲于富贵,不戚戚于贫贱。坚守本心,内外如一。古有姓李名汝珍者,喜花木成痴,曾自撰一群芳谱,将那天下尽有之花木若人之分三教九流亦拟分三六九等,其中“论三十六花”更是别出心裁,前无古人。那李汝珍将三十六花分作“十二师”、“十二友”、“十二婢”。所谓师者,即如牡丹、兰花、梅花、菊花、桂花、莲花、芍药、海棠、水仙、腊梅、杜鹃、玉兰之类的,有的浓香馥郁,国色无双;有的骨格高洁,一枝独秀。此十二种花,列作上等之品。当其开时,虽亦玩赏,然对此态浓意远,骨重香严,每觉肃然起敬,不啻事之如师,因而叫作“十二师”。所谓友者,如珠兰、茉莉、瑞香、紫薇、山茶、碧桃、玫瑰、丁香、桃花、杏花、石榴、月季之类,有的风流自赏,有的清芬宜人。此十二种,列作中等之品。当其开时,凭栏拈韵,真可把袂共话,似投契良朋,因此呼之为“友”。又如凤仙、蔷薇、梨花、李花、木香、芙蓉、蓝菊、栀子、绣球、罂粟、秋海棠、夜来香之类,或嫣红腻翠,或送媚含情,此十二种,列作下等之品;然其开时,消闲娱目,宛如解事小鬟一般,所以呼之为“婢”。至如说芙蓉纵容高贵,本是上等,却又列居次等,李汝珍者又解乃是释芙蓉虽生成媚态娇姿,外虽好看,奈朝开暮落,其性无常”,因此为“婢”。自李汝珍此论一出,后之来者又有人把世间寻常之花木呼作“十二客”或是“十友”。倒是花木借人而扬名,人藉花木而托志。到后来,又有人爱花成癖,庭院周遭便植群花,无一日不沉醉其中,晴雨圆缺不改其志。只到有一日突然感悟,焚香沐浴,寻纸笔留下一文后不知所踪,来人看那文时,写的是:梅令人高,兰令人幽,菊令人野,莲令人淡,春海棠令人艳,牡丹令人豪,蕉与竹令人韵,秋海棠令人媚,松令人逸,桐令人清,柳令人感。非爱花成痴之人无此感悟。花木本无情态,借人之精神志向发挥而已,以我观物,物皆著我之色彩。人怜花木之性质,借花木而喻情。人无贵贱之分,言之则失性;花无雅俗之论,谈之则失真。在下不才,愿为幽兰赋诗一首,以表心志。” 说罢,在座不免传出惊叹之声。 赵寒山和孟洛川二人也觉得顾青莲非同一般,格外惊奇。 顾青莲凝视着幽兰,情由心发。当即脱口而出:“生在幽谷自有香,不与群花争芬芳。毕竟几人真知我,只为君子遗世长。”念罢,顾青莲深情望着幽兰,脸上悲喜交集,一时间泪眼朦胧。 柳含烟温婉毕竟是大家闺秀,只是满脸喜悦,同时看着顾青莲泪眼婆娑,不免也心有怜惜。 在座一时间竟无语,安静得极致。 忽的只听见赵寒山起身,拍掌叫好,说到:“果真好诗,公子不愧君子兰香。方才一番论道已是十分精彩,如今所赋之诗,也是惊为天人,起初听得前两句不觉有意思,直到后两句一出,真是化腐朽为神奇,金玉之声,震耳欲聋。” 孟洛川随即也起身当众夸赞了顾青莲一番。两人点头示意又说顾青莲此诗,当为本届第一,全场虽有反驳之声,也被赵寒山和孟洛川打了回去。 有儒门双璧在,也丝毫不让半分。 确实顾青莲此诗,清新脱俗,比起那邀名求富的,好太多了。 顾青莲还沉浸在情绪中,却被宣布为本届花冠,诧异不已。 重获新声 - 少年游之名动天下 - 驴背诗思 当下众人都纷纷散去,赵寒山孟洛川二人临走前又对顾青莲称赞了一番,更有另眼相看的意思。 几个侍女将顾青莲引到里院,只留柳含烟等人在大厅等候。 哪知夏莲又是叽叽歪歪念叨不停。到是柳含烟温婉毕竟是大家闺秀,不同寻常的庸脂俗粉。 几人把顾青莲领到一出别院,只见那院子青锁绮户,朱栏玉砌,分外清幽,弥漫着一股沁人心脾的芳香,院里几株桃树开得正艳,微风轻拂,纷纷扬扬的花瓣随风飘荡。 侍女把顾青莲带到一房门前,推开房门一股浓烈的芬芳扑鼻而来,只见一袭红衣女子姿态妩媚的坐在桌前,浓妆艳抹,倾国倾城。 顾青莲走进房中,瞧见房内绛绡红帐,铺陈华丽,两人相对坐下,那女子给顾青莲斟了一杯热茶,顾青莲端起茶杯缓缓抿了一口,只觉得身心舒畅,快意十足。 不待顾青莲开口,那女子抢先说到:“顾郎君果是真君子,方才吟诵幽兰之诗我已经有所耳闻,满座竟无一人反驳,都心悦诚服,就连那平日里最是张狂桀骜的元安也不发一言,以至于连同修文馆双璧都夸赞有加的究竟是何等人物,我也很好奇,如今见了,郎君当真表里如一,言念君子,身若幽兰。” 顾青莲知道眼前这倾国倾城得女子便是人们口中所谓的“绛仙”。囿于男女之间的关系,也不好抬头直视,从进门开始也只是偷偷的瞥了几眼,顾青莲心里觉得这样的人间绝色担当得起“绛仙”的称谓,不过心里总觉得他和其他的女子有所不同,一时半会却也说不上来。 顾青莲心里想那女子夸了自己半天,不说些好的回应,也很难为情,便也彬彬有礼的夸赞了那女子一番,逗的那女子呵呵大笑,直说顾青莲能说会道,最会哄女人。 又饮了几盏茶,那女子和顾青莲聊了许久,言语间带些暧昧的话,顾青莲面红耳赤,几度沉默不语。那女子见顾青莲低头没有回应,起身就要往顾青莲身上靠,一双玉手在顾青莲肩背上来回滑动,熟练而又恰到好处的让人飘飘欲仙,顾青莲一度挣扎开,那女子见状,只好坐在桌子旁一个劲儿的撒娇。 顾青莲心想到如此貌美女子居然这般轻浮,不尽摇头叹息。那女子见着顾青莲一本正经,当下便又心生一计,岂知顾青莲根本不加理会,反而越发的生厌。 一般人面对美若天仙的女人都会心有动摇,顾青莲却能把持得住,其内心如水,澄澈清明可见一斑。 顾青莲背着身子说到:“望姑娘还请自重,在下侥幸夺魁,实属意料之外。哪知满座名宿大家皆咏他物,无一人歌幽兰,在下只是义愤填膺,也有“打抱不平”之嫌罢,在下也并不垂涎姑娘的美貌,只是想一睹所谓的“紫液星泉”,毕竟世人都对奇珍异宝格外上心,在下一介凡人,也不例外。如今美人已经见着了,可否履行承诺,使在下一看珍宝。” 那女子几次三番试探顾青莲,谁曾料想顾青莲软硬不吃,硬是不接茬儿。实在没办法,不屑的瞧了顾青莲一眼,说了一句:“男人都一个德性,装什么装,故作清高。” 顾青莲听着,脸上浮起一丝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意,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那女子起身对着门外拍了拍手,不多时,几个侍女捧着个锦盒走进来。顾青莲定睛一看,正是方才放置在大厅里的锦盒。 那女子打开锦盒,一道紫色光芒瞬间破匣而出,耀人眼目,随之消逝不见。顾青莲凑身察看,只见一透明玉瓶盛着紫色液体,透着无数细小微茫,闪闪发光,似天上银河蕴藏着数以千计的星辰,若隐若现。仔细看那液体,犹似有生命一般,在玉瓶中缓缓流窜。 那女子似乎已经是见多不怪,丝毫不惊奇。嘴里高冷地说着:“宝贝虽好,却也是死的,大活人在眼前都不珍惜,真是榆木脑袋。”说毕,自己进红帐内躺着去了。 顾青莲将“紫液星泉”揣入怀中,再三辞谢——谢娘子宝物。那女子背对着顾青莲已然不理会,顾青莲也无可奈何,转身离去。 那女子虽然些许厌恶顾青莲,仔细想来,却也觉得顾青莲颇有意思,心里不免喜欢起来! 回首一看,一道飒爽身影消失在视野。那女子不免有些气急败坏,却也黯然一笑。 柳含烟等人见顾青莲出来,方才一舒愁眉,喜笑颜开。 夏莲哪里肯放过顾青莲,接着便是一顿冷嘲热讽,顾青莲羞愧难当。还是柳含烟温婉二人极力制止,才消停下来。 话不多说众人回到酒楼。柳不凡正在楼上一角和一位老者喝茶,众人至楼上,柳不凡互相介绍了一番,原来那位老者是有着北魏国医圣手之称的黄连,和南梁的鬼医妙手齐扬并称“北黄南齐”,两人乃是同门师兄弟,都拜在春泉山杏林馆医圣张济生门下,两人虽是同门,治病救人的药理却截然不同。齐扬主张以毒攻毒,剑走偏锋,而黄连遵循一贯的治病救人方法,脚踏实地。天下医者皆以春泉山杏林馆为宗,而江湖上又有人托名黄连齐扬,奉二人为杏林真君,自成两派——黄术派和齐术派! 彼时众人见那老者,素袍裹身,玉钗绾发,鬓丝雪白,仿佛是下了一年的冬雪,迟迟不肯融化。身材佝偻有些年迈,一双眼睛却神光满满,眉宇间自带几分悲天悯人之相,嘴角一绺长须也尽皆成霜,清风一动,似乎便能吹起漫天的寒冷。腰间悬挂着斗大一个黄色葫芦,似有灵丹妙药藏在其中,或延年益寿,或起死回生,或增进功力…… 那老者见着顾青莲不同寻常,心里暗自打量。只一眼就瞧出顾青莲身上携带的宝贝,一语道破。顾青莲本来无心此物,权用来医治温婉,便也毫不隐瞒,将来龙去脉讲了出来。 那老者不禁连连称赞,直说是少年才俊。柳不凡打心里也觉得顾青莲确实非凡,不同于一般的纨绔子弟,不仅文武双全还温润如玉,彬彬有礼,心里着实看好顾青莲,也随声附和哪老者,说顾青莲极好的。 顾青莲听不得别人夸赞,一说他的好,就满脸通红,像个小女人一样娇羞。引得柳含烟温婉两人掩面而笑。 众人得知顾青莲是拿“紫液星泉”医治温婉,不免心里又多了一份崇敬。习武之人,不贪图名利,心底澄净,古道热肠,这才是侠义之士的典范。 当下温婉听闻这一切,万分感激,一时梨花带雨,跪在顾青莲面前作揖。顾青莲搀扶起温婉,只说是自己怜惜温婉,又说温婉医者仁心,治愈了无数病疾之人,本是积累些许功德,偏偏造化弄人,却也是无力医治自己,难免心里愤愤不平,所以才思虑帮助温婉,听说“紫液星泉”此物可以让人恢复如初,在大会上也只是尝试,并无十成把握,谁曾料想歪打正着,夺了个花魁之名。 众人听了,打心眼里更佩服顾青莲的为人。 柳含烟越发倾慕不已。 方才顾青莲听得柳不凡说起那老者的名声,乃是杏林泰山北斗,心底思索,若是趁此机会请他帮忙医治温婉,却也省却了自己一番费力功夫。要是自己医治,也未有确定把握,期间有甚突变也未可知,那老者本国医圣手,杏林名宿,自然比及寻常之人更有胜算。顾青莲走到黄连身前,毕恭毕敬的作揖,便把当下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那老者敬重顾青莲为人,却也不便推辞,只说自己虽然是医者,救死扶伤乃是医者天性,但自己也讲究原则,也曾立下了规矩。今日看在顾青莲为人上,权且卖他这个人情,若是放在他人身上,哪怕是说破了天,磕破了头,也断然是不会医治的。 温婉听得这话,喜极而泣,直向黄连作揖。 黄连只说不关自己的事,只是看在顾青莲面子上才答应,让她感谢顾青莲的好意。 温婉走到顾青莲身前,四目相对,一时间竟无语,似乎千言万语都在眼神里。 “你们且送温婉姑娘回房,老夫前后就到”。 柳含烟将温婉送回房里,温婉心里一时悲喜交集,说话语无伦次,柳含烟夏莲在旁边切切安慰。 只说那老者连续豪饮了三盏酒,起身便往温婉房里走去,顾青莲在前面带路,柳不凡和老者并排走着。 黄连走到房里,从身后葫芦里倒出一粒药丸让温婉服下,说此药名为“醉心安”,可以使人短暂失去知觉,没有疼痛之感。黄连又接着解释:“紫液星泉又是上古之物,天地之精,虽历时弥久,难免未曾完全炼化,固有残余炙热之气留存。老夫怕届时灼热难耐,温婉姑娘不能忍受这般剧烈之痛,故此先给她服下药物。到时老夫再以功力催动,使之完全吸收。” 说罢,黄连让顾青莲拿出紫液星泉,众人见时,纷纷目瞪口呆,黄连瞧罢,说一句:“果真好宝贝。” 黄连让温婉张开嘴,自己运功发力,只见瓶内的紫色液体慢慢涌出来,停在空中却也一滴不散,黄连右手两指一动指向温婉,那股液体便也说着手势方向过去,缓缓流入温婉口中。黄连紧接着以玄针指法封住温婉胸前穴道,避免液体下流伤及脏腑。 在站众人屏气凝神,一盏茶时间过去,黄连收功调息,额头边渗出几颗晶莹剔透的汗珠。黄连起身说到:“大功告成。”随即从葫芦里倒出一粒药丸递给温婉,嘱咐到:“温姑娘稍后服下,初始之际且不可用力发声,须待紫液星泉与筋肉紧密贴合,方能自如言语,如老夫推测无误,八到十天便可。” 话语间,黄连走到顾青莲跟前说道:“顾公子且不必担忧,有紫液星泉如此宝物,加上顾公子悲天悯人之心,温姑娘一定能够痊愈。再者,我国医圣手的称誉难道是白叫的。如此传出去不是贻笑天下。” “有黄老您在,在下不担心。您老给温姑娘治病,想必损耗了不少精力,您且回房休息会儿。” 顾青莲说罢,柳不凡便欲送黄连回房。 两人刚走出门,便传来一阵小二的声音——顾公子,王云公子有请,请你下楼一会。 顾青莲听了,脑子里浮起一丝印象——之前听店小二说起过伏龙镇王氏,略有记忆。 当下顾青莲出了门去,只在楼上便一眼看见一位翩翩公子在楼下正襟危坐,一身白袍点缀着几朵墨梅,又草书凌乱写着些许字,只远观便觉有儒雅之风。身后立着一个随从。 顾青莲下了楼,那人见状急忙起身相迎。一面行礼,一面说,自万花节顾青莲夺魁后,天下文人莫不倾慕其风流儒雅,只因前些日在洛阳参加诗会,无暇分身,沿途至伏龙镇皆纷纷对顾公子夸赞有加,在下便觉得好生好奇,想一睹顾公子天人神貌,方到镇上便打听出公子落脚处,径直前来拜访。如今见了本人,果真少年才俊,仪表非凡。 顾青莲最是听不得别人夸赞,只觉耳根发热,一股热劲窜到头上,憋的满脸通红。 当下顾青莲也少不了奉承王云,只说王家如何如何的好,王云如何如何的气度非凡。 那王云也是个爱好风流之人,席间两人都只谈了些诗文辞赋之类,顾青莲觉得王云比及他的两个兄长,却也截然不同,不料二人互相引为诗文知己。临走之际王云还相邀顾青莲改日过府一叙! 又过了几日,温婉逐渐可以轻微发声,众人劫惊喜不已。黄连还是坚持每日给温婉诊脉。 期间,顾青莲受王云之请,过王府聚会。彼时那王云又邀了三五好友,都是些舞文弄墨的人物,一一给顾青莲引荐。那些人见着顾青莲,也都毕恭毕敬,诚可谓:孤身傲群伦,一诗压万人! 又过了几日,温婉已经能完全发声。 “顾……顾公子”温婉说到。 顾青莲很吃惊,而后脸上露出微笑。 仔细听那声音,有如在严寒冬日里的暖阳,又如春日里的一阵和风。可以平复内心的孟浪,也能勾起沉睡的情丝。此声只因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 久别重逢 - 少年游之名动天下 - 驴背诗思 只说温婉却可以开口说话,众人只觉得如此女子,人美声甜,宛若仙女临凡,遗世独立。 顾青莲心里难免欣喜,脸上露出几分笑意。 且说柳不凡等人在伏龙镇折腾了一些时日,便欲动身前往洛阳。如今温婉死了阿爷,孤身一人,也不知有何打算,欲同顾青莲等人一齐往洛阳寻亲,可心里又担心自己一柔弱女子,无依无靠,寄人篱下,难免使某些歹人动了非分之想,想到此处,不免泣下沾襟。 顾青莲柳含烟等人具皆安慰。 只因顾青莲也只是之前答应跟随柳不凡去洛阳,君子一诺,重如千金,当下心里怜惜温婉,腹中憋堵着一大堆言语,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柳含烟仿佛心有灵犀知道顾青莲的难处,就站出来说让温婉同行,也方便有个照应。 柳不凡沉默半晌只说此事需要从长计议。 一时间房内一片死寂。 黄连见状,笑着说让温婉同他一齐游历山川,也不妨长长眼界,见见世面,多学习些济世救人的法子,并说自己从不收徒,只见温婉心性纯良,悲天悯人,或是机缘巧合,命里注定,有意收她为徒。 温婉看了顾青莲一眼。似乎顾青莲心领神会,便说是能拜在国医圣手门下,是天下莫大的缘分,希望温婉姑娘好好珍惜,秉心执性,救死扶伤。相识已是缘分,离别亦是情理。萍水相逢,山重水复总有再会的一日,唯望大家互相珍重,来日江湖再逢! 当下就地行了拜师礼。 看天色已是中午时分,众人下楼吃过饭菜,含情话别。 只说黄连并温婉四方游历,或游山玩水,或寻花摘草,或炼丹冶药……那温婉天资聪颖,没多时日已经将黄连所教之物悉数学会。师徒二人访古探幽,好不快活。 再说自从伏龙镇一别,柳不凡等人便朝洛阳继续出发。 在路上行了十多日,便到洛阳城。 顾青莲见那洛阳城,恢宏雄伟,物阜民丰,方圆百里具皆繁华。自打几十年前玄甲铁骑之乱,洛阳城一派萧条,后经北魏几朝皇帝励精图治,到如今也逐渐恢复了几分繁华。街道两旁大厦林立,雕梁画栋,集市上满目琳琅,来往之人摩肩接踵。上至王公,下到黎黍,三教九流,绫罗绸缎犹呈风流,珠玉宝饰更彰富贵。每当夜幕降临,洛阳城升起灯火,一片光明,宛如白昼。熙熙攘攘的行人也丝毫不比白天少。不愧是而来古都,气韵犹存。 洛阳城分列四门,四门之上又设八亭。四隅之亭用于瞭望监察,城门正中之亭楼,乃四门守将坐镇指挥之处。 彼时顾青莲一行人至伏龙镇而来,当从北门而入。 众人来到城楼下,身旁路人络绎不绝。顾青莲抬头看见那城门上的牌匾——北门。遒劲有力的篆书镌刻至石头上,虽入木三分,也难掩蕴藏其中的破败。几经兵火纷乱,饱含岁月的痕迹,更显古朴沉重,诉说着往来的变迁。 到后来顾青莲才听人说起,古人有于石鼓上刻文字之例,遂遗“石籀文”于世,尔来世人不明其意,不识古字,乃废弃此书法而另觅行草。洛阳城四门牌匾原是残破不堪,穆宗怜惜,广集天下能人异士补修,尽都无能为力,一筹莫展之际,儒剑仙孔思齐因早年习得石籀文,用金蝉脱壳之法遍刻四门牌匾,沿用至今。时人皆叹是“千钧指”——力运千钧,贯石穿金。又说孔思齐于石籀文书法中获得无上剑意,以此跻身剑仙之列,天下皆传作“籀文剑意”。 顾青莲当下思忖,所谓剑仙,并非手执名剑之所谓,亦非剑术超群之所谓,乃是用心一物,全神贯注,孜孜不倦之结果。以物入剑,以剑证道。若是执念于剑,则反被所困,甚至走火入魔,只有抛却桎梏,当可不受束缚,心无旁骛,御剑乘风,体悟大道。 当下众人走进一座客栈,由店里小二领着一处角落边坐下。柳不凡吩咐小二上些店里的拿手好菜,又叫了壶“菊花酿”。 那小二叫顾青莲等人先吃茶,饭菜不多时就上来,说话间便笑着作揖告退。 柳含烟知道柳不凡平日只是喝些清茶,不怎么饮酒,反倒今日突然饮酒,心里难免诧异,不由自主的问柳不凡,柳不凡解释道,说这“菊花酿”虽是酒名,却不曾半分醉人,却又醇香浓郁,沁人心脾。乃是不饮酒之人的珍爱,且只在洛阳城才有,除了此地,别处都不能酿出此酒。 顾青莲追问因由。 柳不凡当年在洛阳待过一段时日,对于洛阳城里的掌故也算略知一二。 原来是洛阳盛产一种叫做“天香菊”的菊花,此菊天生娇弱,只在洛阳才能种出,换作别处,因水土而异,自然生长不出。也因那造酒之人世代住在洛阳靠酿酒为生,从未曾远行他方,所以就便其他地方可以种的此菊,也未必酿的出此酒。 菜已上毕,众人各自饮了一杯菊花酿,却又一种不同寻常,一股清香就去体内,余味在口中来回轻飘,果真唇齿留香。 顾青莲柳含烟异口同声得夸赞是好酒,夏莲哪里会喝酒,更别说仔细品尝,一个劲儿的说没什么味道,还没有白水好喝,说着就拿起茶壶到了一杯热茶,一饮而尽,惹得大伙一阵发笑。 吃饭间,众人只听见隔壁桌几个中年模样的男子在哪里议论纷纷,大伙仔细听来,原来是北境告急,北燕以慕容冲为统帅,领兵三十万来势汹汹,入寇北魏边境,扬言要直捣洛阳。 柳不凡一听有此等之事,哪能有心思饮酒吃饭,当下义愤填膺按耐不住,拍桌大声呵斥:“北燕竖子敢尔!”起身提了一壶酒,端着一个酒杯,迎着隔壁那桌走去。走到面前毕恭毕敬的行了一个礼,挨个到了酒,敬了在座所有人一杯,便询问究竟。 原却是当年北燕兵犯北魏,自从被柳不凡在北境击退后,无一日不处心积虑卷土重来,十三年来表面和平共处,暗地里却厉兵秣马,跃跃欲试。如今不知从哪里得到肃宗病危的消息,认为是天赐良机,北燕国主亲命慕容恪之子慕容冲为统帅,领兵三十万出征北魏。 北燕地处北魏以北,只北境一长城之隔。人口众多,地域广袤。北燕之人打小以捕猎为生,其骑射之术犹为精湛,虽说如此,却也还是过着茹毛饮血的日子,比及中原的礼仪教化相形见绌。自那北燕开国皇帝慕容晟即位以来,仰慕中原文化,于是派遣使者出使北魏南梁等国学习。后来慕容晟力排众议移风易俗,才逐渐有了现在的北燕。慕容晟到临死之际也还主张师于魏梁,修我北燕。可他再怎么也没想到,后来子孙却违背了他的遗愿,个个穷兵黩武。若是慕容晟泉下有知,棺材板也会掀翻跳出来。 柳不凡得知慕容冲此次大兵压境除了肃宗病危的消息以为,还有一个更为惊天动地的秘密。一个足以引起江湖纷乱的秘密,一个足以震惊庙堂的秘密。尽管过去这么多年,本以为会销声匿迹,没想到却还是风波难静。 食毕,柳不凡只叫众人在客栈歇息,自己独自一人出门去了。 顾青莲只觉得自从方才柳不凡过去隔壁询问回来以后,和平日里相比较有些奇奇怪怪,一时半会也说不上来。 柳含烟解释说,可能是柳不凡听到边敌来犯心中难免坐立不安,虽说柳不凡早已经远离朝堂,可毕竟当朝皇帝也是他的侄儿,元氏打小也是极疼爱这孩子,临死前也千叮万嘱柳不凡照应些,毕竟朝中局势瞬息万变。再者说,柳不凡天生慈悯,虽是不理朝事,但心里也是见不得黎民百姓受苦,自然按捺不住心中情绪。 柳不凡出去,直到夜里时分才回来。只字不提径直回房去了,顾青莲等人也并不多问半分。各自回屋歇息去了。 翌日一早,柳不凡便准备出门,只叫柳含烟同他一起。 当下只留顾青莲一人在客栈。顾青莲觉得烦闷无聊,欲上大街上透透气。 顾青莲在大街上走着,打小在齐云山待习惯了,看惯了清风明月,面对眼前的这般繁华,不免有些不适。喧嚣热闹之中流露着股腐朽酸臭之味,让人有些许倒胃口。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顾青莲只觉得在这诺大的洛阳城里,大部分人心里只有一利字罢了,少数还存有几分真性情,不为名利所拘束。繁华胜极总不是好事,顾青莲隐隐猜测。 顾青莲低头一面思虑一面走着,倏然迎面撞着一位女子。 顾青莲抬起头,欲要开口赔礼道歉,正和那女子四目相对,顿时惊愕,一时间竟无语凝噎,眼眶泛起晶莹泪花,顺着脸颊一颗颗滑落。那女子嘴角颤微,深情凝视着顾青莲,眼睛红了一大圈,断断续续的抽泣,哭的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两人走近紧紧抱着相拥而泣。 顾青莲心里是欣喜,却掩饰不住长久以来的念想,那种分别许久,某一日没有预兆,突然重逢的情绪。激动而又略带伤感得叫了声,卿卿师姐。 那女子紧紧抱着顾青莲,泪珠不停的下落,顾青莲的衣裳已经有明显的痕渍,女子哽咽的笑着叫了声,小师弟,许久不见。 回过神来,两人都难掩内心的激动,既有许久不见的悲恸,也有久别重逢的狂喜。 两人寻了一处酒肆坐下,两人都把手中的剑放在桌上,竟都挂着同样的剑穗。顾青莲看着眼前的女子,师姐——还是那么的熟悉,尽管时隔许久不见,那眉眼间清澈的神光,好似冰雪一般洁白无瑕,依旧灵光有韵。整个人没有浓妆艳抹,施朱涂粉,还是那般的清纯唯美,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笑起来还是如此的动人心魄,仿佛三月的春分,和蔼可亲,脸颊两边的小酒窝每次笑起来的时候就像盛满了馥郁的佳酿,令人感觉如沐春风。李卿卿虽作女儿身,平日里却以男子身份打扮,用一顶玉冠将一袭乌黑亮丽的长发绾在头上,顾青莲分明瞧见那发簪还是当初自己送给师姐的,没想到时隔许久,师姐也一直随身携带。顾青莲望着眼前的师姐,心里的惊喜和欣慰一直流到嘴角。 坐朝问策 - 少年游之名动天下 - 驴背诗思 “小可,这么久不见,你长高了,越来越俊俏了,变得成熟稳重了些,不似昔日我们昔日在齐云山上那般青涩,到有几分男子汉大丈夫的气概!师姐真心替你高兴。”李卿卿笑着对顾青莲说道。 顾青莲看着李卿卿满面笑容,脸上露两个小酒窝格外迷人。又紧盯着桌上的剑穗说到:“师姐也比及之前在齐云山更楚楚动人。”顾青莲说着脸上便泛起红晕,眼神不自主的乱窜。 李卿卿见状,掩面而笑,说到:“小师弟还是如此害羞,听不得别人夸你,也不怎么会夸人。要是以后遇见倾心的姑娘可如何是好。” “哪有的事师姐说笑了,”顾青莲一面抓耳挠腮又接着脱口说道:“只要有师姐就足够了。” 李卿卿着实听得此话,一时间看着顾青莲,眼前这位师弟——在齐云山上除老天师以外就属和李卿卿最亲近,所有的喜乐哀愁都会和李卿卿分享。李卿卿平素被罚面壁,也是他偷偷给李卿卿送吃的,哪怕被老天师撞见。在寒冷的冬天,即使身上穿着单薄也会连夜给李卿卿缝做冬衣。自从他来了以后,李卿卿在齐云山上的每个生辰都变得很有意义,哪怕没有贵重的礼物,只要是他亲手下厨做的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也能甜到心里。两人是师姐师弟,更胜似姐弟。 “好!”李卿卿笑着回答,语气很清脆,一双眼睛落在顾青莲身上坚定不移。 两人在酒肆里闲话叙旧,有说有笑,直到夜里华灯初上。 且说柳不凡一大早就携柳含烟匆匆出门,顺着玄武大道一直向前走。柳含烟依稀记得脚下的路,那是她小时候经常跟随柳不凡去往皇宫的道路。那时候柳不凡还很年轻,勇武有力,骑着一匹高头大马走在闹市中,柳含烟坐在马上,双手死死抓住马的鬃毛,紧紧靠在柳不凡胸前,看见街道两旁的人欢呼雀跃,尽皆高喊“靖侯”!柳含烟抬头望见柳不凡不动声色,盯着前方,眼神深邃而又坚定,似乎外物根本不能打扰他内心的那片宁静平和。没有矜功自伐,只有心如止水。 十三年前柳不凡师兄弟七人刚平定洛阳城六王之乱,忽的北边传来北燕大兵压境的消息,庙堂之上刚经受六王之乱的王公贵臣心有余悸,也都一筹莫展,眼看战事迫在眉睫,柳不凡自告奋勇请求统兵破敌。 柳不凡亲率十万大军抵达北境,在龙城与北燕慕容恪率领的二十万大军对峙。慕容恪是北燕现任皇帝慕容诚的大伯。当时慕容诚的父皇慕容格也是在其弟慕容恪的南征北讨中巩固政权,稳定基业的。慕容恪倚仗人数优势强行攻城,战事激烈,双方伤亡惨重。柳不凡登上城楼,只见浮尸遍地,血流成河,守城士卒个个遍体鳞伤,面容憔悴,柳不凡心生怜悯,悲痛之情油然而生,眼泪夺眶而出。当下随即解下身上的红袍覆盖在一已死士卒身上。柳不凡起身举目远眺,望见北燕大军已无前几日哪般嚣张气焰,已然“安分守己”许多。柳不凡心里明晰,知道正是天赐良机——慕容恪久攻不下,士卒也身体疲乏,斗志自然消减。只是当务之急须先鼓舞士气,有了斗志,然后才可一击即破。 傍晚时分,柳不凡召集众人,登台训誓。 “诸位将士,大丈夫身居天地间,只立德、立功、立言三不朽,才无愧来此世间。古往今来圣人立德,智人立言,我等皆是凡夫俗子,唯立功而已。天恩浩荡,泽披四方,以一己之力,身名并显,荫及后代,此立功之极也。我等皆受皇恩镇守边陲,只龙城为我北魏北方第一边防,万不可丢。生我者父母,饭我者黎庶也。”只如今强敌来犯,我等须戮力同心,共退北燕大军,保我龙城百姓安全。我身为北伐主将,当义无反顾冲锋在前,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迫不得已之时我定以我之鲜血护我北境之太平,决不退缩,誓与龙城共存亡!”柳不凡在将台之上慷慨激昂的说,不觉眼眶已经湿润。 说罢,下面站着的士卒都纷纷振作起来,有的擦拭了脸颊上的泪水,有的整理的甲胄……不约而同且异口同声的喊到:“护我北境之太平,誓与龙城共存亡。”来回反复的呐喊响彻云霄,内心微弱的火苗重新变得猛烈,似乎能烧断金铁。 柳不凡眼看士气高涨,当即坐营升帐,点齐将帅,分发令箭,部署兵马。 原来柳不凡想出奇制胜,正面主力牵制慕容恪,背面以一支轻骑趁夜色绕道北燕大军后方,截断粮草供应,北燕前军自然混乱,加之北燕大军阵线过长,收尾不能相顾,趁此时机首尾夹击,一击制胜。 果如柳不凡猜想,慕容恪首尾不能相顾,一时之间,北燕大军尽皆慌乱。柳不凡传令鸣金击鼓,北魏士卒一往无前,大破北燕大军。北燕大军溃败,慕容恪从人群里仓皇出逃。至此北燕消耗惨重,一时之间再无力侵犯北魏。 柳不凡因此战,声名更显。 回朝以后,庄宗力排众议,加封柳不凡为端王。此乃北魏开国以来第一位异姓王。又因龙城之役后北燕忌惮柳不凡,庄宗想让柳不凡驻守景州,柳不凡推辞再三,无奈答应,庄宗亲赐景州作为柳不凡封地。 往日柳含烟同柳不凡经过朱雀大道,不多时就到宫门清波门,今日柳含烟感觉和柳不凡一齐走了许久,脚下这条大道似乎很长,很长。柳含烟心里一颤,不自主的紧紧挽住柳不凡臂膀,柳不凡扭头看着柳含烟使劲儿低着头不说话,柳不凡轻轻拍了拍柳含烟,望着大道远方坚定向前走去。 仿佛从日出到日落,春天到秋天。父女俩穿越重重人群终于走到赤阳门下。 两旁的守卫毕恭毕敬的躬身行礼,先是支吾说到:“靖……靖侯……”立马好像回过神来,叫了一声端王! 朱颜渐老,白发添多少?时隔多年,当初那个带兵平叛,智勇兼备的少年郎依旧活在北魏人心里。 柳不凡驻足凝望,前尘往事,历历在目。 穿过宫门,在丹墀的尽头,充斥着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从一个十足的天真无邪少年,历经岁月的打磨,终会变成一个胸有城府的“老人”。在哪里,有人渴望建功立业,名扬天下;有人渴求放浪江湖,乐山乐水;也有人绞尽脑汁,两全其美。那里没有沙场上的刀光剑影,没有战场上的鲜血淋漓,却有比及两军对垒更激烈的“杀戮”。摇唇鼓舌,弹指间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他们个个自诩老成持重,忧国忧民,心有天下,却容不下一粒沙子。每一次“各抒己见”,绝不逊于战场交锋。甚至有些人戏说那是“没有烽烟的杀伐”。 柳不凡伫立良久,迈着沉重的步子徐徐走上玉墀,柳含烟欲要上前搀扶,柳不凡说道:“靡不有初,鲜克有终。这条路是你父王我自己选择的,无论如何也要走完!善始善终。” 柳含烟深情注视柳不凡的身影,内心一阵莫名的酸楚,紧紧咬着牙,尽力维持脸上原有的表情,尽量不让眼泪涌出来,害怕柳不凡突然一回头,自己全然崩溃! 台阶两列的军将看着柳不凡走来,纷纷躬身低头,以示敬意。 柳含烟跟在后面,左右环顾,气势恢宏的殿宇,宛若天上宝幢,真是极乐神仙府,富贵帝王家!想来还是记忆里的模样。日月轮替,四季更换,不变的是无言的冰冷和一如既往的初心。 柳不凡走完最后一级台阶,举头看见“承恩殿”三金字牌匾,不多停留,径直走入大殿中央。 满朝王公贵臣瞧见柳不凡进来尽皆惊诧。只有肃宗和护国公元晔面容平静,好似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柳含烟紧靠着柳不凡身后。现在身处的这所大殿不知道他和肃宗在这里嬉戏打闹过多少次,每次舅舅都和颜悦色的看着他们玩耍,还一边嘱咐别小心绊倒。打小在宫里习惯了的她,每次来这里都很活泼。就这一次,从刚才进来,仿佛变了一个人,没有了骨子里以前的那份顽皮,多了一点矜持,矜持中又透露着优雅和端庄。 彼时肃宗元修缓缓起身,用力嘶哑的说道:“姑父一路风尘仆仆从景州赶来,着实辛苦。”随即命人赐座。元修看着柳含烟,一脸兴奋又接着说:“烟姐姐也一同来了,太好了,许久没见,朕也着实想念姐姐,待朝会完毕,朕同姐姐说些话,以缓缓思念之苦。”说完用劲儿咳嗽了一两声,侧边的宦官紧接着扶着元修坐下,侍女慌忙递来手帕给元修擦拭。 柳含烟谛望着宝座之上的人——北魏的皇帝,自己的表弟。一张惨白面孔顿失昔日的精神气息,本该是年少有为,精力充沛,却怎么看也如风中之烛,飘零之叶。柳含烟实在不敢相信,小时候同自己一起玩耍的人,是那么的矫捷灵敏,意气轩昂,只如今竟是这般模样。不禁一阵悲悯! 柳不凡侧面坐下,柳含烟立在身后。 肃宗强行振作,环视满朝文武,最后把目光落在柳不凡身上。 “景州紧挨北境,姑父临行前可有曾听闻北燕以慕容冲为统帅,领兵三十万逼近北境。” 柳不凡回答道:“回禀陛下,臣从景州出发前未曾听闻此消息,倒是前几日刚到洛阳城内在酒肆之中听旁人谈及。当时臣心中尚有疑虑,至如今陛下一说,想必真确无疑。” 肃宗挪了挪身子,正坐在宝座上,说道:“也是最近几日才从北境传来急报,说北燕大军直逼龙城,龙城告急。龙城守军不到三万,如若北燕强行攻城,龙城危矣。届时龙城百姓恐皆为北燕大军刀下亡魂。朕今日召集王公大臣,只为商议出个法子,一来解我龙城之危,二来退却北燕三十万大军。诸位臣工有何想法,但说无妨。” 肃宗说毕底下王公大臣面面相觑。 一须发尽白,整整截截的老者出班向着肃宗拱手作揖。众人看时,原却是护国公元晔,元晔恭敬说到:“陛下,老臣以为,北燕此番大军压境,想必是有备而来,勿可轻视。眼下当务之急是北境安危。一旦龙城失守,景州也危在旦夕,景州是北境最后防线,也是我大魏在北方最要紧之门户。如若被破,北燕大军南下长驱直入,如入无人之境,到时再也无力抗衡,洛阳危矣!陛下,依老臣愚见,可派一身经百战之人为将,一者可镇定自若,处变不惊。二者可临场发挥,随机应变。三者可威震三军,使人信服!” 肃宗一震,拖着沉重的声音说到:“护国公言之有理,你们谁愿领兵破敌。” 在场大臣开始交头接耳小声议论。 一獐头鼠目之人出列对肃宗说到:“臣举荐武卫将军张勇领兵破贼。” 张勇急忙出列回到:“陛下,臣前几日旧疾复发,身体不适,臣推荐骠骑大将军元戎。” 陆续有人说举荐平阳王元信,奋勇将军崔然,安定侯杨桀……诸人言人人殊,始终没有确切定论。 柳不凡望着底下那些大臣莫衷一是,不免太息。 元晔见着如此情形,也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肃宗用手扒开额前天平冠上的冕旒,大声呵斥:“尔等今为朝廷大臣;上不能匡主;下亡以益民;皆尸位素餐。只叫举荐一人,也是互相推诿,莫非是北燕三十万大军已经下破尔等之胆乎!若真有一日,我泱泱大魏非亡于外敌之利器,而亡于尔等之私心也。”说罢,接着一阵咳嗽,咯血不已! 底下大臣纷纷跪倒在地,个个开始疼哭流涕起来,朝堂上这群人绝对是十足的老狐狸,这样做一是在肃宗面前摆正自己的位置,表示听过肃宗刚才那番话有所触动,及时认错,虚心听教。二是表现出很担心肃宗身体,一般人都能怜惜旁人,这样可以体现他们的“为臣之道”! 肃宗见三江王元阳平日里朝会总能放言高论,今日却三缄其口。况且元阳也是武将出身,跟随先皇大大小小战事不计其数,颇有经验,便问元阳可否领兵解龙城之危。 一身材魁梧,鹰视狼顾,满脸胡腮之人出列回答:“启禀陛下,臣久居南方,深谙水战,至于北方辽阔皆是陆地草原,擅于弓马刀枪骑射之术,非臣不能帅兵前往,只恐有负陛下之重托,天下苍生之冀望。” 肃宗元修没有着急回应,停顿了一会才开口说:“三江王所言有理。”随即咳嗽两声,又接着说:“此战关乎我大魏国运,是当须慎之又慎,不过龙城告急,朕不是舍不得一座城池,实在是不忍龙城百姓惨遭屠戮,朕于心不忍。” “陛下,老臣愿领兵前往,为陛下分忧!”元晔跪倒在地,哽咽说到。 肃宗见状赶忙让元晔起身。 “护国公快快请起,护国公果真是烈士暮年,老当益壮。有公此番话语,朕足感欣慰。只是护国公跟随先皇南征北战,为江山社稷操劳一身,日夜思君报国至老也不得清闲,朕又何忍公再战沙场。” “衮衮诸公无一节气,臣身虽老,志向不改。愿以死报国,护我大魏安宁!” “公随先皇戎马半生未曾得闲,后又辅助朕平定外夷巩固山河,着实辛劳,朕不愿再见公于此年岁征战沙场!” “陛下……”元晔抽泣的说。 话音刚出就被打断,柳不凡立身对着肃宗拱手作揖,掷地有声的说:“臣愿领兵破贼,为陛下分忧解难。” 此话一出,在场之人或惊诧,或面不改色,或一脸阴笑,似乎都在预料之中! 柳含烟也一下子呆怔,觉得身边的父王顿时变了一个人,却很熟悉。 肃宗也万万没想到。此次让柳不凡来洛阳,是为别的事,北燕大军压境完全在意料之外。况且柳不凡一心山水做个不问世事之人,本想好山好水把他的意志都消磨殆尽,使人没想到,在庙堂之上群臣借词卸责边关又千钧一发之际,那个归隐林泉,乐山乐水的逍遥王居然会义不容辞的站出来。 众人看见柳不凡身上散发出来的独特气质,十几年来山光水色并没有让他沉沦,反而更加抖擞。十三年前那个发扬蹈厉的“靖侯”没有走远,就在眼前。 统兵出征 - 少年游之名动天下 - 驴背诗思 肃宗吃惊的叫了一声姑父,还未待嘴里剩余的话说出来,便被柳不凡打断。 柳不凡高亢的说:“陛下,臣以为除了护国公,满朝无一人请命抗敌也是有道理的。” “姑父不必替他们说好话,这些人平日里养尊处优惯了,怎肯放下锦衣华食去过那餐风饮露的边关生活。说到底还是舍不得良田美宅,珠玉娇妻。平素里自诩忧国忧民,为朕排忧解难,你看看,一到危急之时便是这般替朕分忧的!”肃宗指着底下的大臣对柳不凡说到。 “只如今姑父也上了年岁,姑母走的早,辛苦您一人将烟姐姐养至这么大,回想起孩童时候和烟姐姐一起在这承恩殿里嬉戏玩耍,真是如在昨日,历历在目呀。若是在十几年前,朕定当允诺姑父赴北境克敌。此番若去,朕真真的担心。姑父啊,你还要看着烟姐姐红妆霞帔出嫁呢,为了姑母遗愿朕这次也不能应允您。”肃宗挪了挪身子,低沉说。 柳含烟听得这些话难免黯然泣下,转过身擦了擦眼泪,顺带整理了下妆容! 柳不凡又接着说:“陛下,臣容颜虽老,壮心不已。景州风物闲美,可臣片刻也不敢忘为国尽忠。方才护国公言之有理,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臣久居北境自然熟那一带,行军布阵也可得当。加之十几年前臣已经与北燕打过交道,多少了解一点他们。如此可多一层胜算。春来春去催人老,老夫争肯输年少。十三年前臣可退敌,此番前去亦能克敌制胜!臣肯请陛下应允!” 肃宗没有立刻回话,表情凝重,扫了一眼站在底下的那些大臣,最后眼神落在柳不凡身上。 柳不凡望着肃宗元修不言语,便向大殿旁边的金柱走去,欲要用头撞柱以死相逼。柳含烟见状急忙拉扯住,护国公元晔看见了也上前拦住。 底下的那些大臣满脸惊讶,却暗自窃喜。 元阳仍旧面不改色! 肃宗大惊立马起身,说柳不凡这是为何! 柳含烟知道柳不凡执拗,也劝肃宗。 肃宗无奈,忖度再三,还是决定答应。 柳不凡看着柳含烟抽抽噎噎,拍了拍她的手,尽管柳不凡眼里已湿润,还是紧绷心弦,对着柳含烟微笑! 当下肃宗敕封柳不凡为荡寇大将军,御赐王命令牌,可调天下兵马,凡所到之各州府郡县如皇帝亲临,在境之人皆须听命遵循,全力配合,若有怠慢者以军法处置,可先斩后奏! 又着命柳不凡点齐将帅,整顿三军,近日出发,届时满朝文武皆出清波门为三军送行。 一切都商议妥当,肃宗叫群臣散了朝,只留下柳不凡父女,又传令身边宦官御花园内设宴。说着便同柳不凡父女径直入御花园去了。 时值春季,暖阳和煦,微风不燥。园里百花齐放,蜂围蝶阵,好一派生机盎然! 三人在园中亭子里坐下,身后侍女小心翼翼挨个斟茶倒水,一桌子珍果蜜饯,糕饼点心夺人口涎。 柳含烟惊奇发现,满桌都是自己最喜欢吃的东西。心里不禁在想,时隔这么久,肃宗依然记得自己的喜好。嘴角不自觉的上扬,脸上露出一丝喜色! 肃宗摒退左右,只剩柳不凡柳含烟二人。三人在亭子里座了约莫有两三柱香的时间才离开。 肃宗又带着柳含烟去了孩童时候经常玩耍的楼宇宫殿直到夕阳西下,留二人在宫里吃过晚膳,才派人护送出宫。 中州洛阳果然繁华热闹,两人出了宫门顺着朱雀大道往回走,只见大道上茶肆酒楼灯火通明俨如白昼,来往之人络绎不绝,十分喧闹。 两人回到住处只见顾青莲李卿卿两人已在大厅等候多时。顾青莲引见彼此认识。柳含烟打量眼前的这位顾青莲的师姐,虽是男子打扮却也难以隐藏女子的阴柔。只觉得模样精致,绝不是一般的脂粉,就是气质也非常人企及!柳含烟低头皱了皱眉,当下心里不免有一股郁结之气窜动。 没坐多时,起身笑着便要离开,说今日太累了,想早些回房休息。说着就上楼去了,柳不凡行了礼,赔了不是,也紧跟着上楼去了。 是夜,柳含烟辗转反侧难以入睡,瞧着顾青莲房里还亮着灯。便走到顾青莲房门前,轻声抠门,顾青莲打开房门只见柳含烟直直立在门外,当下迎入房里,斟茶倒水,对面而坐。 顾青莲看见柳含烟欲言又止,双眉紧锁,好似心事满腹。便问道:“柳姑娘深夜前来不知是为何事,不妨直说,若能有用到在下之处,在下一定倾力而为!”柳含烟知道顾青莲为人豪爽,但心里所装之事,也不是举手之劳的小事,故此难以开口。柳含烟再望着顾青莲,一双眼睛深邃坚定,纯洁无瑕,柳含烟确信顾青莲值得所托,便将心中之事全部给顾青莲诉说。 原来是柳不凡在朝堂之上以死相逼迫肃宗,揽下北伐平叛的重任,柳含烟担心柳不凡如今上了年纪,自然不如往昔力所从心,担心柳不凡安危。又说自从来到洛阳城之后,自己胸口便时时隐隐作痛,由此更惧怕柳不凡有什么闪失。所以便恳请顾青莲能跟随一同出征,若真有事情发生,也好有个帮衬照应。 顾青莲想着自己来洛阳也没什么重要之事可做,倒不如一起前去,见见世面也未尝不可,也就一口答应了。 柳含烟双眉不再紧锁而是变得舒展开来,脸上也挂起一丝丝笑意,可眼角的泪水早已经涌出。 当下两人约定好,顾青莲将柳含烟送出房门,各自休息去了。 旦日,李卿卿问道顾青莲昨晚之事。并说自己已经瞧见柳含烟深夜进去顾青莲房里。 顾青莲尴尬一笑,便也毫不隐瞒的都说了出来。 李卿卿表示自己也要同顾青莲一起前去。说自己一方面可以照顾顾青莲,二来必要之时也可以打个援手。顾青莲拗不过,只能答应。 又过了一两日,众人准备齐当。 第二天一大早,顾青莲,李卿卿,柳含烟,夏莲便跟随柳不凡前往中州大营。 彼时天还未明亮,中州大营内却灯火通明,十万大军个个一生戎装,左手紧握秋水剑,右手高擎火炬,等待出发。 柳不凡穿着一身雁翎金甲,腰间悬挂一口初云宝剑站在点将台上,气势威武,一番慷慨陈词过后,十万大军士气高涨,异口同声呼喊:“誓死护河山,寸土不相让。何须青史名,马革裹尸还。”呼喊之声震天撼地,只见洛阳城内每家每户竟纷纷亮起灯来,妇孺老幼不约而同的聚集在朱雀大道。 顾青莲等人被眼前的气势压的喘不过气来,可打心里却是激动的! 只见柳不凡老泪纵横,仿佛又回到了十几年前。 柳不凡擦拭脸上的泪水,随即分发令箭。 命震天炮严信为先锋,率三千轻骑并五千步兵先行,勘察地势路形,逢山开路,遇水搭桥。 又命穿杨箭周远,千斤弓周进为中军护卫。 又命不动明王褚静斋率大军断后。 待柳不凡将令箭交代清楚,又传令大军竖起“灭”字旗。 一切就绪,大军依次出营,柳不凡,顾青莲骑马而行,柳含烟,李卿卿并夏莲坐轿。 此时东方已泛起鱼白。大军乌压压的行进在玄武大道。 街道两旁,百姓自发送行,万人空巷。望着迎风招展的血红色“灭”字旗,不免心情激动。 肃宗并一众大臣早已在赤阳门等候。柳不凡下马同肃宗告别,肃宗拉着柳不凡的手再三叮嘱。随后赐御酒一杯,一饮而尽。柳不凡转身上马,催促大军出发。肃宗再一次叫到:“姑父,愿姑父此去破敌荡寇,旗开得胜,朕等你凯旋而归!”柳不凡点头示意,御马前行。 行过玄武大道,百姓热情高涨纷纷向大军投以希冀的眼光。 也有人高喊:“靖侯”! 大军丝毫不懈怠,日夜兼程,在路上行了四五日抵达云州城外,此时已是夕阳西下,只觉离景州已不远,不消半日便可到龙城。连日来马不停蹄行走,已然困乏,柳不凡不想兴师动众惊扰城内百姓,当下传令大军就地安营扎寨,生火做饭,安顿休息一夜,次日一早拔寨奔赴龙城。 柳含烟等人从马车里下来,连日里长途跋涉也未曾好好出来透气,彼时只见眼前红霞满天,平铺千里,众人不禁欣喜若狂。 突然听得耳旁有人吟诗:“人谁不顾老,老去有谁怜。莫道桑榆晚,为霞尚满天。”众人人扭头看时,原却是顾青莲在一旁吟诗。 “好诗,好一个‘莫道桑榆晚,为霞尚满天’,正当契合老夫此刻心境。”柳不凡拍着手笑着走过来。 “顾公子正当年少英杰怎也会说出这般话来。”夏莲一边说到一边同柳含烟走了过来。 柳含烟转过头示意夏莲不要多嘴。紧接着又解释一番——世人独爱朝霞之光芒万丈,而鲜有人怜晚霞之温柔可爱。朝霞为壮年,晚霞值暮年。岁月匆忽,神仙亦自难留,何况我辈之肉体凡胎。若胸怀大志,心犹未死,岂有年岁之别。老当益壮,宁移白首之心。虽至暮年,更志在千里。 顾青莲微微一笑,开口说到:“柳小姐果真聪颖智慧,不愧为大家闺秀。” “顾公子说笑了,顾公子有心吟诗,我只怕丫鬟不识风趣,且辜负了如此美景。” 夏莲在一旁撅着嘴,一脸气愤。 顾青莲知道柳含烟有意为自己说话,两人相视而笑,便也不多说些什么。 李卿卿见状,便说到:“小师弟甚么时候变得如此能说会道。” 顾青莲看了一眼柳含烟。 心里明白师姐是在调侃自己,嘴上只说李卿卿不要调侃他,举止却越发的害羞起来。 柳含烟本就对顾青莲颇有好感,心里自然明白,脸上也浮现一丝羞涩。 彼时柳不凡巡视各营去了。只剩柳含烟,顾青莲,李卿卿,夏莲四人。 李卿卿知道两人互相有意思,便有意撮合,一本正经说道:“男子汉大丈夫,堂堂正正,有话便须直接说明白,干甚扭扭捏捏,活像个小姑娘。儿女私情本是人之常情,说开了就是别人婉拒也不丢人现眼,倒是郁结在心里,整日提心吊胆,茶饭不思,这才非男子汉所为。” 顾青莲被李卿卿一通话说得满脸通红,心里如箭在弦,不敢正眼瞧众人,只能微微垂下头。 夏莲又在一旁起哄。 顾青莲正欲说话,只听得营帐里传来开饭的声音。 大伙当下也就回营吃饭,不必多言。 众人吃过饭,那时正当明月当空,夜色幽美。一起在树下坐着谈天说地,直到半夜时分,才回营歇息。 次日一早,众人被一阵喧闹声吵醒,出营看时,天还未亮,只见士兵高举火把,井然有序的收拾东西,准备出发。 柳不凡只见众人也赶紧收拾,即刻启程奔赴龙城。 大军浩浩荡荡奔赴龙城,抵达龙城时,只见天际刚刚露出微微蛋白,云霞集聚在天边,似被血浸染,显出淡淡红色。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