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晨初 - 尘埃与希望 - 倦怠 太阳历一零一零年九月六日 极北,落雪圣地。 正值金秋之季,北方大地的秋季总是转瞬即逝,因迅速降温的缘故,绿叶总会在短短半月之内完成从灿金到枯黄直至飘零的迅速转变,渐而给人以似乎从夏末之后便是初冬的错觉。 当初晨的金光驱散暗夜的阴霾,无数代表黎明的希望光芒倾斜大地,宛若道道绚烂的流光陨落。每当此刻,万物便从死寂中焕发新生,象征生命的欢呼之声便回荡在天地间。 当晨曦的金芒赋予了世间名为色彩与光明的概念之时,雄鸡的欢悦鸣声响彻天地,伫立在树枝、屋顶处的灵鸽与燕雀纷纷展翅,挥翔在金日之下。葱郁的灵树遍布在山间,茂密的绿叶似也要随之共舞,在微凉的晨风中轻轻摇曳,那是属于自然的天籁欢愉。 萦绕山间的朦胧雾霭终归散却,流淌在山间的清澈溪泉金光浮动,可见有各异的鱼儿在轻盈嬉戏,溪旁的不知名花儿芬芳馥郁,对着世间尽头的金日绽放笑靥,遍地的碧绿野草一望无际,宛若绿色的天空一般无垠广阔,格外娇柔而梦幻。 于此,落雪圣地位于落雪帝城北麓。乃是属极北七十四洞天圣地之一,位列其中,是属前茅。声明极好,乃是极北修士们心中的最佳洞天福地之一。 凰夜葵在昨日便正式成为落雪圣地数千弟子中的一位。经过层层挑选以后,终是进入梅山。少年或许有些许无奈,然而必须接受矗立在面前的现实。 初晨之时便追随着大流,迎着秋日骄阳与褪去热燥的晨风,在鸟儿的欢鸣声中,不紧不慢的走出院落,虽说这是初入圣地的第一日,可在少年面目上丝毫感受不到所谓的紧张与憧憬,倒像是入山许久的师兄师姐们一般,心下只有平淡与乏味。 与同门的路人大相径庭的是,少年面目上既没有对新生事物的期待而展露的微笑,也没有对陌生的一切产生抗拒。是的,习惯流浪生活少年已是能够适应任何环境。 被分配到此区域的皆是梅山的男性修士,由于是一位弟子一座院落,因而大大小小的院落足有千数。 凰夜葵轻轻走着,向着课修的地带,与不知名的同门一起。刺耳的嬉笑声与追逐声时不时传来。显然,那是名为师兄师姐们的日常。 “嘿嘿!今日又可一睹林师傅仙颜啦!!!” “每次梅山有新生弟子之时,林师傅都会亲自教授其匹配的功法……” “是啊!每当回想起那短暂的片刻,都恍若梦境一般,就像那无法触及的彩虹……” “真羡慕新来的幸运儿啊……” 少年并未露出烦躁与不适的表情。听闻着师兄们的牢骚,对传来的羡慕目光视若无睹,且自顾自走着。 凰夜葵走在由青石板铺就的小道上,两旁的依依翠柳随风摇曳轻舞,宛若妙龄少女的纤细腰肢一般。更有灵树上悬挂着朵朵桂花,沐浴着光辉绚烂绽放,芬芳馥郁的金桂香气四溢扑鼻,令人沉醉其中。 凰夜葵一身白色修服,面貌却算不上俊朗,漆黑如墨的发丝并不坚硬张扬,无神的眸子宛若一汪寒潭,深不见底,毫无涟漪。其柔和的面部线条竟有种恍若春风般的特质。 “昨日那套剑法王师兄可曾练出什么门道?” “那套攻杀剑术吗?” “林师傅!林师傅!没有林师傅的日子里真是悲哀而又无趣的……” “又疯了一个……” “听闻了吗?昨日江师姐又被示爱了啊……” “昨日在现场,主角是雪天赐啊……” “雪天赐……莫非是圣子?雪天赐?” “没错啊,就是那位被落雪圣子,雪天赐!” “我的女神啊!没想到,没想到!” “不过,江师姐直接便拒绝了,毫不犹豫的啊。” “???” “拒绝了那个落雪圣子雪天赐?” “是的啊!” 跟随在众多弟子身后的凰夜葵听闻着流言蜚语,回忆着昨日午后被告知的常识,口中喃喃着。 “林疏影,落雪圣地长老之一,梅山执掌着,貌美如花,芳名传遍整个极北,其追求者手牵手可绕落雪帝城三圈……” “雪天赐,落雪圣子,是落雪圣地百年以来除却雪落之外,资质最好的弟子,在上届落雪盛会中拔得头筹,被封为圣子,实为弟子中的最强者……” 凰夜葵喃喃着,眉头一皱。 “江师姐……” 凰夜葵眯了眯狭长的眼眸。 “喔!那是!” “萧天师兄?” 突然,凰夜葵身边响起一声惊呼,却是如同惊雷炸响,身边顿时议论纷纷,一时间少年向声音所指处望去。 那是位男子。 身材算不得健壮,却也说不得羸弱,既不高大威猛,也不矮小孱弱,是属于恰到好处的平衡适中。少年面色乃是白皙中透露着些许红润,看起来极为健康,黄褐色的眸子闪耀着水润光泽,三千青丝更是梳理的一丝不苟。一身纯白的修服更是衬托出少年的丰神俊逸,如若讨论外貌,少年毫无疑问是翩翩美少年。 那少年伫立于此,闭目昂首,在某颗丹桂树下,金色的浮影显现在其俊逸的面容上。虽是面无表情,却仿若自成一片世界,与他人相隔而开,那是来自灵魂深处的,超脱凡尘的独特气质。 “萧天,人如其名,其修为宛若广阔无垠的天空一般,乃是梅山男弟子中当之无愧的第一,为人却低调如若朽木,平日里不曾显山露水,传言中仅仅只出手过一次,却毫发无损的硬接了林寒霜一剑。” “林寒霜?相传是那个林师傅唯一的真传弟子!据说其恐怖资质天赋丝毫不逊色于雪天赐,只是为人太过低调,不曾参加过任何赛事。” “都是传说中的人物啊。” 凰夜葵轻轻叹气,步入在羊肠小道上,对周遭的欢语与笑靥视若无物。 汇入大道之时,可见另一条小径上有诸多女修。 当真是如同春光般明媚,初时绽放的纯白与嫩粉色桃花一般,竟有些微微炫目,堪比绚烂的金光,引得蝴蝶丛飞,一时间恍若梦幻。 清幽的处子体香沁人心脾,混合着金秋时节的浓香桂花,令人心悦,感叹生命的美好,似在争芳斗艳,又如同欢声笑语。 男弟子目光迷离,下意识挺直了身板,更有弟子微笑着打起了招呼,弟子们小声嘀咕着。 “看见没,走在最前方的便是秀秀师姐!” “秀秀师姐当真是美若天仙,即使是在这种百花齐放的场合亦能脱颖而出,力压群芳!” 显现在凰夜葵目光前的光景毫无疑问是极为美丽的事物,可在映照在此刻少年无神眼眸中的却尽是野花野草,并非是在否定这幅如花画卷,而是打心底涌上的无感无法抑制。 终究而言,这美丽事物对凰夜葵而言,与尘土并无区别,单纯的无法欣赏罢了,于是,少年低着首,随着大流一步一步前行着。却依稀可以听闻来自女弟子叽叽喳喳的话语。 “听闻凌师姐讲,在昨日的新人弟子内有几位妖孽狠人,在入山之时便惊动长老亲自观望,更是直接成为真传弟子……” “我也有曾听闻,好像是叫做什么,张昊,十分妖孽,直接便成为竹山的真传弟子……” “还有那个空非夜,那日我曾远远观望,属实霸道!将资质灵石都给撑爆了……” “那来自落雪帝城雪家的雪霓裳更是将那个百步天梯给登顶了……十分变态。” “对了,那日有个少年就更离谱了,竟然是亿万中无一的毫无修为……关键是还成功通过所有关卡,成为落雪圣地弟子。” “啥??毫无修为??” “这……世间当存有这种人吗?” “不会是妳看错了吧!” “嗯嗯?不会的!因为太过超脱常识,我便特地记下了他的相貌与名字。就更离谱了!” “他竟然叫做凰夜葵!” “…………” “羽化仙宗圣子,凰夜葵。” “…………” “坠落凡尘的仙凰?” “同名同姓有什么好稀奇的,对了,听闻是林师傅亲自挑选的,毫无修为这种事属实太过离谱,想必是什么罕见的奇异体质。” “此话有理,不过竟能被那位林师傅相中,毫无修为这也能通过入山试炼属实……” 凰夜葵一愣,显然不曾想到居然有人还会商讨自己……毕竟自己如今资质平平且毫无修为,在这个以自身实力讲道理的年代里可谓是寸步难行。 凰夜葵心中明白,原来是受到了高层照顾,这才准许自己进入落雪圣地综合实力最强的梅山。按照自己如今已是二十岁周岁的年纪来看,大概不会有任何任何山门接纳自己,只会在落雪圣地自给自足吧…… 凰夜葵这般想着,金色的日光宛若柔纱一般轻依在少年身上,其不自觉眯了眯无神的眸子,凝视着前方,喃喃道。 “林师傅特别关照才进入的梅山的麽。” 第二章 凰夜葵 - 尘埃与希望 - 倦怠 太阳历一零一零年九月六日。 极北,落雪圣地,梅山。 金色的日光绚烂无比,宛若柔和的七彩霓裳一般,轻轻披依在花草与树木上,使其静静绽放光华,显得明亮而又绮丽。 灵鸽燕雀欢鸣着,与夏蝉一同,优雅讴歌着这初秋时分的绚烂光华,远处的蜻蜓与水莲更是自成一幅画卷,溪水上,青山间皆遍布萦绕着朦胧雾霭,好似仙境。 草木摇曳。 在由青石板铺就的大殿中,在此盘坐的近千位弟子,身着统一的服饰与配剑,虽是有年龄之差,最大的足有二十有五,小的堪堪十四。但个个朝气蓬勃,宛若初升的骄阳。神采奕奕的眸子里有点点星光,那是象征着青春的活力色彩。皆是虔诚的凝望着,那是在众位弟子身前站立的,如仙灵般的女子。 林疏影一身寻常的白色修服,其曼妙身姿有若水中青莲,亭亭玉立,白皙精致的朦胧仙颜更是如诗如画,未施粉黛。如瀑般的三千青丝就随意披散在身后,不夹杂任何发饰,其面貌更是完美无瑕,宛若精致的瓷娃娃。其目光温柔如同秋水,泛着点滴色泽,画眉就像蜿蜒的青山,勾起心底些许柔软…… 凰夜葵与新人弟子站立在林疏影身后,正对近千位弟子。从身后凝视,其诱人的芬芳馥郁随着吐纳呼吸而流入鼻息间,令人沉醉,其难以想象的绵软圆润将腹后高高撑起,极为诱惑,与柳枝一般的纤腰形成视觉上的冲击,一时间竟难以离开目光,口干舌燥,目光迷离,呼吸逐渐粗重,变为喘息。 大殿的灵中似乎都弥漫着无法言喻的奇怪氛围。 林疏影微微叹气,好在对此已是司空见惯,习以为常。纤纤玉手做出扶额装,轻轻摇着似凝着温玉一般的精致臻首。索性便不在发言,转身凝视着这几位新生弟子。 林疏影一一扫视而过,最后美眸停留在凰夜葵身上…… “这是落雪圣地所俢有的独特功法,名为《落雪经》,俢有这门功法亦是证明你等正式成为落雪圣地中的一员,从此与落雪圣地心心相系,荣辱与共。” “你等要将落雪圣地的秩序律法谨记于心,从此要一心向道,惩奸除恶……” “这是《落雪经》与储物,定位,与本门信物之用的“落雪石”。” “如有其他问题,便向各位的师傅询问便可。” 林疏影宛若清泉一般的温润天籁缓缓流淌至众人心田,言毕后边自顾自走向它方,缓缓消失在视野之内。 凰夜葵目视着其远去的靓影,无神的眸子充满死寂,陷入深思。 寂静的大殿不一会便喧闹起来。 “这便是《落雪经》麽?” “林师傅当真美若天仙,此人只应天上有!” “是啊是啊!” “这便是入山仪式?感觉有些草率啊!” “能如此近距离的接近林师傅你就知足吧!这是你这辈子的人生巅峰!” 凰夜葵想了想,便向林疏影所行的方向追随而去,他有一事不解,要去问个明白。 幸好林疏影脚程并不快,又专挑偏僻无人的小径,使得少年很容易推测出其路径,于是,凰夜葵在后山的林间如愿见到其如梦似幻的背影。 林疏影伫足在此,似在故意等待少年。脚下绽放着各色芬芳且娇艳的的美丽花儿,日光穿过绿叶的缝隙间,点点披依在其白色修服身上,显得圣洁而又梦幻。 于是,林疏影转过魔鬼一般的娇躯,圣洁的仙容正对少年,毫无感情的问到。 “有何事麽?” 凰夜葵无神的眸子无法映射林疏影的诱人柔躯,视若无睹。直接便询问道。 “理由呢?此刻我应只是个毫无修为的寻常人罢了,为何会选择我的理由,我想知道。” 林疏影仿若冰山上的雪莲一般,神圣且不可侵犯。 “仅仅是好奇,毫无修为的人是如何通过入山试炼的,就此而已,別无它念。” 凰夜葵无神的眸子紧盯着如花般的女子,轻轻言道。 “弟子了解了。” 林疏影点头示意。 凰夜葵深知自己现状的特殊性,也由衷体会过在这个以实力为尊的世间,自己的过分无奈。 可,人力终究无法战胜天意。 只听林疏影慢慢道。 “不公之事在这世间比比皆是,你自有不甘与无奈,可终究是,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世间万物,所谓的終,皆是固定的。你也只是,比我们稍稍提前些抵达尽头。在一点上,你我并无不同,尤为公平。” 凰夜葵微微叹息,转身便走。 并没有去往大殿,少年知晓,大殿内此刻的众位弟子应是潜心修行,而此刻的自己与罕见的寻常之人并无不同,皆属无法感应到灵气的特殊存在。 虽是如此,可不甘无法抑制。饶是少年走过经年霜尘,面目已是如同朽木般不泛声色。可心底的痛楚却是宛若洪水猛兽,无时无刻不在撕咬着其倔强的自尊。 晌午时分的光辉总是出奇的柔和,褪去了热浪的初秋时节更是舒怡宁静,就连极北大地一年四季从不停歇的清风今日似乎都慵懒起来,似在安慰这困苦的少年。 少年依偎在垂柳下,无神困倦的眸子凝视着随风飘摇的纤细柳枝,恍惚间,宛若深埋在记忆中,某位女子的欢颜。凰夜葵那万古不化的朽木脸终是有若松动,微微上扬的嘴脸亦是他沉浸在美好过往中的标识。 自己是从何处浪游而来,已然无关紧要,自己是从何时堕落凡尘,亦是不碍本心,自己是从何日起无法修行,仅存的记忆前段都开始模糊起来…… 人情冷暖自知,世间阴晴圆缺乃是大道,过往的种种应是随风而去,就连当初体会过的实感都冷却凝固,一去不回,像是漂浮的流云,只能被迫随风而动…… 凰夜葵闭上了无神的眸子。 “葵,快起床啦!得赶快去拜访圣主与长老们才行!” 在华贵鎏金的床铺上,正盛的金色的光芒透过窗台,轻依在洁白无瑕的蚕丝被上,其绸缎光洁滑软,宛若正盛的花儿一般。 床铺上侧躺着的少女貌美如花,肌肤宛若夜幕皓月般亮洁,金色的日光下闪着醉人的光泽,澄净的小脸上洋溢着名为幸福的光华。少女将深埋在被褥内的脸颊轻轻推开,用如莺啼燕语一般的细润嗓音言说着。 任性的少年显然不会如少女所愿,闭着眼睛胡搅蛮缠道。 “那帮老顽固不见也罢!” 说着,少年深深嗅着弥漫四周的如兰芳香,露出陶醉的幸福表情,化作施恶的大猪蹄猛然一握,随即陷入一团羊脂软玉之中,湿滑而又绵软,宛若弹性十足的温玉,先是深深吸附着,而后又被难以想象的滑腻触感弹起,接着又似入魔般,无法自主抑制,被牢牢粘在上面。 惹得少女一声声如喵喘息。 少年再次深埋在蚕丝被之中,身陷温柔乡,对少女的话语充耳不闻,引得少女无力叹息,却又不好强迫贵为圣子的少年,只好任由其施为,虽说自己并不讨厌。圣主与长老们虽不敢对圣子说些什么,可自己终归是要被那些圣主长老瞪视的,不由得叹息起来。轻轻拍打着少年后背,像是在哄婴儿一般…… —————————————————— “今天可是葵的成年日呦,二月十五日,直至今日,葵终于成年啦!真好!” 正在给少年洗浴的江子夕如同往常一般,与少年共同坐于盈盈温玉,在热气腾腾的朦烟雾霭之中。少女清洗着少年长而柔顺的如墨青丝。 “今日又是十五麽!” 少年趴在宛若玉露凝脂般的柔软嫩白的玉腿上,略带苦恼的讲到。 “是呀,葵和静儿仍需去往凤夜姐姐那里做伴。” 少女略带俏皮的调笑道。 “……为什么是我啊,换成其他人那该有多好!” 凰夜葵郁闷无比,开始发起了牢骚。 江子夕如银铃般轻轻笑道。 “可这世间能够配得上葵的也只有静儿了吧,况且……” 少女力道猛然加大,房屋内顿时回荡起少年凄厉的哀嚎声。 “子夕,听我解释!” —————————————— 属于夏末时分的夜晚总是微凉舒爽的,就算偶尔的蝉鸣也会被当作清风吹拂叶丛一般的,属于自然的天籁。夜空中低垂的繁星绽放着绮丽的光辉,无法数计的光辉将大地染成幽青色,并不同于白日间的明亮绚烂,而是稍稍暗淡,维持在勉强可以视物的程度。 二人昂首望着满天清冷的星辉,尤为低垂,仿若伸手便可摘得。二人身前的溪水缓缓流淌,闪耀着与夜幕一般无二的清幽月光。 由无数星辰所汇聚而成的青色银河,夜幕中最为明亮的,闪着璀璨光华的星辰尽头,忽然闪过一道绚烂的银色流光,划过梦幻的夜幕,飞往未知远方…… 相偎相依在柔软草地的二人顿时兴奋起来,远远望去,少年眼中闪耀着比起天上的星辰更为耀眼的光华………… 第三章 昔日苦与乐 - 尘埃与希望 - 倦怠 太阳历一零一零年九月八日。 极北,落雪圣地,梅山 在名为凰夜葵这一少年的认知里,最近两年里所度过的,毫无疑问是诸如梦魇般的时日,因其是罕见的,是毫无修为。或许,已经无法称之修士,只能称之为生灵。 因此,当凰夜葵独自流浪于世间诸地之时,所闻所遇剥夺了其仅存无几的优越与自傲,就连其平日里最为得意的利刃都被粉碎成渣滓,所经历之事皆是令人绝望。 任性妄为,桀骜不驯,嚣张跋扈的的凰夜葵一去不返,徒留被一层一层剥去外壳的,宛若初生婴儿般澄净的少年。 这世间有诸多无力可为之事,人心生万象,万象皆由心定。因此,生灵并不可用绝对的善恶来区分,即便是最为温柔之人,在某些时日,也会显露其狰狞可怖的獠牙。 凰夜葵深深体会到如此一幕,原有的世界观轰然崩塌碎,从而知晓了,面对绝对无法改变的既定事实,自己的深深无力,那并非仅仅是哭泣便可解决问题的,微小的不快。 狂躁也好,怨恨也好,咒骂也好,终究是一只热锅上的蝼蚁,在生命的最终一刻,愤怒的蹦哒罢了,只会徒增他人欢笑,为他人乏味的生活中表演一出好戏,宛若跳梁小丑一样的存在。 在决定权,全然在自己的价值。 少年在尚为年少之时便深刻理解这句话的含义。可未曾想到,当那一日真正来临之时,却是如此的,如此的黑暗阴冷,就如同行走在永夜之中,日复一日…… 这世间,有诸多人力不可为之事,这即是名为时代与氛围的尖矛,狠狠洞穿不适应者,永无止尽。给不适者给予最为痛苦的折磨,时时不在灼烧着其脆弱的灵魂…… 不会麻木,也不会迎来黎明。 痛苦便是痛苦,是等量的,一次与一次的痛苦的一样的,是无法减轻的事物,那是建立在自己的尊严之上,时时刻刻不在经受被他人践踏之苦。 除非屈服,乃至麻木。 若有一日不在痛苦,那毫无疑问是自主抛弃了初心,不在逆流而上,停留在温暖的避风港,不见当时的洪水猛兽,作为气氛的一份子,随着大流而变为适应者, 这世间有诸多幸运儿,与其相对的,便是有多少不幸者,凰夜葵便是立足二者顶点的其中之一。少年是当之无愧的圣子,亦是毫无修为的寻常人。 但凡拥有着微末自尊的生灵,皆无法忍受来自他人的鄙夷目光,凰夜葵便是如此俗套,亦不例外。 优越感下意识油然而生,似乎是和平年代的通病,谁都无法排除在外。因为,打从心底涌上的满足感无法抑制,就连所谓的神仙亦是如此。 官职大小,贫富差距,佳人美丑…… 不适应氛围者,便是被欺凌的对象,只要存有对此,便会有不甘与屈辱,从而酿成悲剧,毕竟,人非圣贤,名为欲望的膨胀所带来的满足感与兴奋感是无法言喻的美好快感。体验过一次便绝对无法忘怀的事物。 修士是依靠着群居与团结,在混乱杀伐的年代里苟延残喘,由无数的尸骨堆积而成的“历史长河”中,用无数血淋淋的事实告知世人,物竞天择,不适者亡。 生存本身便是要用跑的,不跑的话,便会成为身后的猎食者的食粮,因此,跑是必然的,跑起来才可以见到明日的太阳,跑起来才可以不痛不痒,跑起来才可以喜怒哀乐…… 在团结与共进中见证桃源的诞生,在兔死狐悲的斗争中迎来黄昏的落幕。 凰夜葵深深体会到了,名为人性的善与恶,其出发点都是善意,那是自认为善良的抉择,然后同为善良的好意,将你粉身碎骨,打入无底深渊。 那毫无疑问是善举。 凰夜葵不寒而栗。 终究是,在名为日常的无限循环中,所历经的欢颜与悲痛,奋勇与迷惘,无法麻痹生灵的本心,因此,不甘便会永存于世。 凰夜葵尤曾记得,在遥远的从前,心仪的少女说道。 “娘亲曾讲过,滚烫的泪水便是不甘与委屈的化身。” 凰夜葵在东荒与极北受尽冷眼与嘲弄,鄙夷与不公。起初时,还会理论与辩解,甚至斗殴。可,终究是单方面的实施暴行…… 也许是不甘与愤怒使然,或许是侥幸承蒙上天眷顾,凰夜葵在任性与跌跌撞撞中并无大碍,终究是还活着,可也与死并无区别。 终于,世间将少年完全打磨成一块璞玉,并非向世间屈服,成为气氛中的一员。而是,不在任性,内敛许多,乃至可以自控。不至于无法忍受,便要挥刀相向。 是的,少年终归是学会了无视。 那是犹如在看向只只猪猡,分明在杂耍,却还自视甚高,不可一世。每当对视的物种眼眸中有精光与笑意之时,凰夜葵都会感叹名为生灵的物种为何这般恶劣。 因群居而出现的对比,必然会产生伤害,也就有了苦楚,有了不甘,在绝望过后,才会明智,亦是成年的标志。 尝过诸多如此心酸与无力的少年,终究是成为了过分理智的成年人,眸中是并非沧桑与麻木,仅仅是无神罢了。 有交流便会有分歧,生灵在未曾知晓自身的无力与悲哀之前,那份欢颜尤为炫目,那毫无疑问是发自内心的情感,那般如梦似幻的日子。 过往皆是渺小的,不曾印证在毫无同感的他人心田,也不会有人记得这是名为辉煌的故事,生灵只会体会自己的美好,他人终归是烟尘罢了。这是过分理智所带来的,尘埃中亦可绽放出希望,这一朦胧宛若幻梦般的实感。这是必然的,任谁都不例外。 谁都会被埋没在时间的烟尘中,若是不幸,倘若不挣扎,便没有人对你施以援手。因此,生灵存活在世,在看似平常却复杂的日常里,在某一刻,便会触及到自身的悲哀。 然后,温柔的世间便会支离破碎,换就由心象而生的,拥有狰狞獠牙的时间。 凰夜葵深感无力,并非懊悔或者不甘,仅仅是无力罢了,无力给予世人救赎,无力赋予他人正确的思想,无力将堕落的世人拯救。 因为,在过去的某一刻,凰夜葵深刻认知到了,无论做出如何正确的抉择,所迎来的皆是后悔。直到故事最终。是的,所作所为,后悔是必然的。 当无力的自己依旧天真的自视优越,心下名为希望的种子依然熠熠生辉,绽放出绚烂的光彩。嚷嚷着要将扭曲的世人重新扶正之时。 凰夜葵便深陷泥潭之中。 他忽略了。 世人皆是有自我思想的,而其思想的出来点,绝非邪恶,而是,由心底涌上的,绝对的善意。世人本身是无错的,因为无错,何来扭曲。 凰夜葵绝望了。 所行皆是善举,所为亦是初心。 是的,真正将他人伤害的,正是氛围之中,那绝对的好意,不掺假丝毫杂质的,纯粹的善意,正是如此,成为真正尖锐的锋矛,将不适者洞穿,使其陷入永劫之苦,从而怀疑自己,怀疑人生。 是的,既然生灵所行皆是善心,其出发点都是并无过错的,是理所应当的,是现在道德的制高点,底气十足的苛责他人。 凰夜葵依偎在粗壮的干柳之下,无神的眼眸隐隐闪着泪水一般的,刺目光泽。眯着的目光昂首凝望远方苍穹。 流云拂过,万籁俱寂。 秋意弥散开来,在凉风与叶影之中,少年却显得落寞而又孤寂。在其周围,有零落的秋叶缓缓漂浮,終要归根,回归大地。 本该习以为常的,这是身为无力者的常态。 水雾流转,不甘与委屈作罢,就连盛放在脚下的娇艳花儿都弯曲着腰肢,正对少年,好似同病相怜的无声安慰。 此刻的凰夜葵不禁遥想初时意气风发,君临天地的难忘回忆,当初的实感与热血经过两年的岁月的冲刷。由沸腾渐渐平息,直至此刻的忘却平淡。只剩深埋在脑海中的记忆片段,犹如走马观花般,慢慢闪过。 皆是无聊的映像,当初便觉得如此,此刻亦是毫无实感。 只有,那名为江子夕的,身为自己的侍女,过往的点点滴滴再次浮现,如莺如鹃般的温润天籁尤在耳畔,轻轻呼唤。 “葵~快起床啦!这么懒散的话可不行!” “葵,今天真是晴朗啊!” “葵总是这么欺负静儿……静儿也是会生气的!” “葵,快睡啊!” “我不会离开你的,葵,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 “离开我的话,葵……会寂寞的吧。” “葵……曾讲过的吧,只要我呼唤葵,葵就一定会站在我面前……” 凰夜葵迷朦的眼眸中依稀浮现过往,当初的情感至今无法忘怀,就像昨日一般,这份实感毫无疑问是真实的,自己唯一刻骨铭心的事物。 是自己坚持到如此,不曾背弃的信仰,是心底怀揣着的,最为珍贵的小小火光。即便,事到如今,再也无法延续到这份温情。可那是自己曾拥有过的事物,那怕是仅仅有片刻,在心海中,也会定格为永恒。 第四章 夏树、清清 - 尘埃与希望 - 倦怠 历史的洪流是由无数种类的生灵用尸骨堆积而成,一代又一代的生灵经由延续,诞下希望的种子,而后奋勇前行,在满是黑暗的世间中寻找光明,在荆棘末路中摇摇欲坠,向着遮天巨搫亮出锋芒…… 历史的长河是由无尽的骸骨积彻而成,在适应环境之后,在摸索出适应的生存方式后,在天威下匍匐颤栗之后,便孕育出各自的文明。 生灵在遥远的神话时代,在那环境极为恶劣的时期里,在那毫无明路的艰苦时期里,无人知晓究竟持续了多少时日,经由几何沧海桑田,大陆变迁。 直至某一刻,有天赋异禀的生灵征服了星河,陆地,与海洋。那是自生灵长河中第一任征服天地的王者,被誉为生灵之母,那是一颗伫立在世界的尽头,生长在忘川之中的,直达天际的巨树,无人知晓其种类与来历,一切都在历史的长河中湮灭。被称之为——生命之树。 这便是一切的起源。 至此,生灵不在天怒下颤抖哭泣,不在海洋中沉溺无力,不在雷霆下化作焦炭,不在绝望中沉沦仰望。 生灵拥有了征服天空的羽翼,亦有驰骋大海的,无数水下生灵。行走在陆地上的生灵更是不计其数,生灵从永夜中寻找到了一丝光明,从终焉中开创崭新的希望,属于生灵的时代拉开帷幕。 得到了强大力量的生灵获得了救赎,永无止尽的,生命的延续,所带来的毫无疑问是究极的强大,所导致的无疑亦是宛若打开了潘多拉魔盒,连绵的战火纷飞与无尽的善恶复仇,欲望开始无限膨胀,不在有后顾之忧的生灵便释放了永无尽头的欲望,各种妖孽天才层出不穷,直到某一刻,文明抵达顶点。 生命之树终归枯竭,可强盛的生灵经由不甘与善恶,不仅没有消亡灭绝,反而更为强大壮胜,即便是天谴与万劫落下,依然无法奈何生灵的顽强与适应。 生灵便是如此顽强的屹立在这世间,生命的延续这一奇迹般地现象令天地都臣服,可,无尽的对比与膨胀欲望使然,战争未曾停歇片刻。 悲哀,恐怖,哀嚎,颤抖,绝望。 那是远比天谴与万劫更为恐怖的事物,圈养,奴隶,迫害,自由的世界显露了其狰狞的獠牙,并无规则与束缚的世间满是悲哀,弱者被欺凌。被践踏,被永远的奴役……豪夺强抢,实力为尊。 与之相对的,便是也曾有过,使所有生灵都和谐共处的贤者,不在有烧杀抢掠,不在有悲哀与不甘。那是历史长河中极少数的“太平盛世”,被称之为贤帝,其本体是一株水莲。 可幸福终究是短暂的,世间的多半生灵,皆是食肉的,食肉便是一切罪恶的源头,这世上从未有过公平,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便是这个理,强者吃食弱者,本身便是天经地义。 直到永远。 如若当初,生灵尚未凝聚气候之时,仅仅是一盘毫无作为的散沙,只会在天威下匍匐的,犹如行尸走肉一般的哀嚎者,便不会世间长河中流传而下的,无数的悲哀故事, 可世间终究无法重来,时间也无法回溯,这个世间,是名为常识的世间,既没有轮回转生这般不切实际的现象,亦没有漫天诸神天佛之类的一念间宇宙重启这般的虚构幻想。 生命的延续便是一切悲哀的根源。 过去两年里,浪迹世间的凰夜葵得出了如此结论,连同少年心底的绝望一起。 太阳历一零一零年,九月六日 极北,落雪圣地,梅山 梅山禁地,此为祭祀的场所。今日晨初,清风徐徐,天高云淡。可秋日光景終是为萧瑟的氛围,飘零的金黄落叶,宛若飞舞的精灵一般。 空山水流,花香袅袅。 在禁地后山,在宛若原始地带的茂密的丛林中,有着不大不小的空旷土地,简陋的茅屋便坐落在此,屋前是为栽种着数株灵药异草的肥沃田圃,门前是两株正盛的桂花树。金黄的桂花叶簇拥着,争相绽放着。怡人的香气弥漫在整片院落。屋后是一片清澈的湖水,在泛着晶莹金光的水面上,有崭新的落叶漂浮着,荡起层层碧波。 简陋的院落出奇的祥和。 屋外有少年在整理药圃,时不时的轻嗅着。少年一袭纯白的弟子衣衫,如墨般的青丝打理成一束,面目苍白中透露着微微红润,在其额头上依稀可见几许汗渍。如清幽月光一般的眸子可见几分柔色,显得儒雅随和。 不一会,少年便开始打扫院落,将落叶与秋泥扫至远处,摘下几株最盛的桂花插放至瓷瓶中,随后又将溪水面的浮叶驱散干净。 秋日里的溪水温暖而澄净,如同湛蓝的天空一般,以宽广温柔的胸怀拥抱万物,接纳一切不公,叹息。 趁着晨间时分,少年打理好一切,便走回茅屋内。 晨初的金光柔和的洒落在洁白的床铺上,像是披依着一层金色的柔纱,显得温馨而静谧。屋内的陈列设施十分简单,只有火灶与饭桌,木凳与温床。 少年将瓷瓶内的正盛桂花搁置在窗台,转头注视着那床铺上,沐浴着金色的光辉的少女,温柔细腻的目光宛若夜幕月芒一般。 侧躺着的少女三千青丝随意披散着,凝着晶莹光泽的白嫩肌肤宛若这份金光一般显得朦胧而梦幻,在青丝之下,可见白皙剔透的雪额,柔和的画眉就如那金色桂花一般,小巧的琼鼻与细嫩的樱唇可口而又诱人,其梦幻仙颜上的粉色绒毛也清晰可见,绽放着如麝如兰般的馥郁芳香,当真仿若九天玄女。 晶莹的锁骨玉颈宛若羊脂暖玉一般刺目,如牛奶般光洁软腻的半截圣洁更是令人炫目。随着轻微的呼吸声而起伏的仙躯占据了少年的全部视野,完美无瑕的仙容令天地都暗淡无光,叫自然都羞愧失色。 即便是每日都腻在一起,不曾分离片刻,这样的少年也感到阵阵晕眩,不敢在凝视其仙容。 微微叹息一声,走向前去,将滑落的被褥重新盖好,不料却惊醒了少女,微微颤动的长长睫毛缓缓睁开,露出其宛若黑曜石一般的美眸,朦胧中闪耀着些许水霭,仿若能够清晰看到映射在其中的自己…… “饿,快去做饭。” 任性的少女督促着,而后转了个身,明显是有赖床不起的毛病,在整个世间,无论是怎样的生灵,皆没有赖床的毛病,一天之际在于晨,无论是魔道亦是正道,不论是妖兽还是人俢。混沌散去,新阳普照。晨间的两仪紫气乃是最为纯洁无暇的灵气,修炼一时便可顶百时的效果。 夏树微微一叹,虽是仅仅是练气期的差劲弟子,可修为于自己而言,并没有多大效用,也就作罢, 若是让世人知晓夏树的想法,恐怕会捧腹大笑,大骂其蠢才,朽木,窝囊……等等,在这片实力为尊的世间,哪有人会说修为无用的。这就像和平年代,会有人言学习无用一般,会被骂成是异类,傻子,疯子。 少年毫无疑问亦是傻子的同类,获得了不同于常识之内的视界,其所行所为处处透露着怪异,可少年将入耳的流言蜚语统统无视,最后连每日晨初的课也都不上了。 夏树与清清,是为梅山弟子。 正当夏树准备摘些青菜之时,平常罕有人至的院落响起了脚步声,夏树一阵头大,会来此处的无非抵有一人,那是集体责任心非常强的,林疏影唯一的真传弟子,亦是梅山弟子中的最强者,名唤作林寒霜的美丽弟子。 于是,夏树不快的讲到。 “妳这愚蠢的女人,又来作甚?。” 那过分美丽的负剑少女人如其名,宛若冰山雪莲,令人望尘莫及,其如同霜雪一般的气场将这片温馨挤破,令夏树感到一阵寒战。 来者毫无疑问是名美丽的女子,其姿容放在外世亦是一等一的美丽绝伦,堪称倾城倾国,与其师傅相比亦是不遑多让。 可,这里终究是有名为清清的,更加梦幻的事物。 没有对比便没有伤害。 这是世间永远的真理。 单论姿容,林寒霜在见识到清清的那一刻起,一向引以为傲的姿容居然败了,而且是摧枯拉朽般的,彻彻底底的败了,就连同为女性的自己亦被那恍若梦幻的女子征服了,是的。自己败的无话可说,就是自己的师傅,哪怕是落落亲来,也绝不可能有其那般完美,无论在任何一点上。 在那一刻,林寒霜知晓了,世间真有仙人。 出乎林寒霜的意料,如此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子,陪伴在其身旁的,是一只如此大众的蝼蚁,不,那连大众都不如,单纯是最底层的少年。 于是,林寒霜自认为少年并不能保护少女,因为其实在是太过孱弱,自己一只手便可碾压其。 况且少年还并不勤奋,整日里摆花弄草,对月沉醉。并无些许大男子风范。林寒霜怒其不争,便三天两头来进行洗脑,力求浪子回头,对世间有一个更为清晰眀了的认知。 身为修士,要用跑的。 必须要跑起来,不然…… 第五章 幸福的金光 - 尘埃与希望 - 倦怠 太阳历一零一零年九月六日 极北,落雪圣地,梅山 名为日常的,一如既往的晨初,遵循着与记忆里相仿的光景,与昨日一般无二的羊肠小径,似乎,这个世界的原初面貌便是如此…… 日复一日,什么都无法改变。 正因为自己的孱弱,无力。 不,正因为,是这个世间本该如此,谁都无法坐拥幸福。人总会面临着各式各样痛苦的抉择,因而诞生了各种各样的人。 自己分明已是如此幸福,曾经,自己分明是这般幸福。可是,为什么此刻如此落寞,这份孤寂与不甘,这份欲望似要化作凶狼,愤怒撕咬着心念。 事到如今,每时每刻占据内心的,仍是褪色的记忆。分明回忆已成片段,分明与之一同的场景亦是模糊,分明一同所行之事也仅仅记得轮廓。 可为何…… 如此热灼。 每当想到,毫无修为的圣子此刻仍在世间的某个角落颠簸流浪,心便不由得一阵绞痛,泪水便模糊了双眼,无法自控。 这世间有许多无法改变的现状,人都要在屈辱与懊悔中坦然接受。可就算如此,也不甘屈服,不甘屈服。想要令自己与葵获得幸福,这份情感尤为强烈,无法抑制。并非自私,而是单调且纯粹的愿望。 想要与圣子再次回到过往,想要与圣子再次嬉戏在山间,想要与圣子再次温存一床,想要与圣子看尽尘寰雪夜,想要与圣子再次温暖相拥…… 可是,那个透明澄净的葵,谁还我…… 涌上心头的孤单如此真实,似刀剑穿心,痛的无法喘息,不明白,既然上天让我获得幸福,为什么,为什么还要再次将我打入深渊,既然如此,为何当初让我拥有幸福,体验过那般幸福,体验过那如梦一般的,美好日子。怎么能,怎么能…… 生不如死。 毫无疑问,这世间有远比死亡更为过分的事物。既然赐予我大梦一场,何不让我在梦中沉眠。为何,浮现在眼前的,皆是支离破碎的过往。 “葵……” “我……都已经如此出名了,为何,圣子还不来寻我呢……” “圣子分明讲过,只要我呼唤圣子,圣子就一定会出现在我面前……” “圣子……我好想你。” “葵……为何要抛弃我……” “我们明明是一体的,不是麽……” “为何,要独留我自己……” 林间鸟语花香,碧空澄澈,丛中雾霭缭绕,充沛精纯的灵气仿若凝成实质,呼吸吐纳都可感觉到湿润的芬芳香气。 野兔穿过,群燕掠过。 名为江子夕的女子如同石化,仿佛并未发觉,呆滞当场。女子美眸低垂着,内蕴着星辰一般的梦幻光泽,却是哀伤至极,状若已死。 女子当真宛若天仙一般,清冷出尘,不沾尘缘。其最为美丽的,便是那一头光滑如绸缎般的青丝,那是最为纯洁的颜色,是冬雪的一般的,澄净之色。 女子面如桃花,素嫩无暇。绽放着圣洁的光辉,肌肤胜雪,凝着晶莹而梦幻的光泽,佳人似玉,如同隆冬梅香。 “在下雪天赐,早先便听闻江师妹,人如霜雪,今日一见,江师妹是更胜天仙。” 雪天赐站立在林间,本身便是过分丰神俊逸的少年,此刻更是迎着晌午时分温和的光辉,既是增添了几分英气,又将其衬托得更加卓尔不凡,状若天人。 林间小道上并无他人,仅有几许落叶,无声诉说着夏末过后,极北短暂的秋季,似乎并无初秋,直接便是急剧转浓。 江子夕呆滞的目光毫无波动,像是一个将死之人,对身边即将发生的一切皆漠不关心,独自沉浸在往昔的幻想里…… 雪天赐莞尔一笑,只当做是被自己的突兀搭话,一时间沉浸在幸福之中的,大脑当机,无法正经思考的寻常弟子。对如此一幕,雪天赐见到的次数不下十次。只当做正常表现,于是,便耐心的等待,只要等待片刻,便向其搭话便可。 于是,雪天赐再次讲到。 “江师妹,在下此来不为其他,仅是听闻江师妹近日遭遇心魔,虽是天赐想来,是并无大碍。” “但心魔之事,最为忌讳一心苦修。所谓心魔,皆是恐惧。对付这些凭空捏造出来的事物,要观要问,即是观世问心,尘世万象存于心中。师妹的心,才是主导者呀!” “可否陪同天赐,在这林间走走?” 雪天赐露出了迷人的微笑,那是任何女性皆无法抗拒的,来自灵魂深处的魅力。雪天赐有此自信,爱慕自己的女子根本数之不清。其原因,便是这份来自灵魂的高贵感。 女子依旧呆滞,其如同碧波湖水的美眸分明如此美丽。圣洁的仙姿叫人无法生出奸邪的欲望。 江子夕对来自雪天赐的话语充耳不闻,依旧沉浸在自我世界中。 雪天赐微微一笑,自从首次目视到她,目视到江子夕时,便以暗暗发誓,她,江子夕将会是自己的禁脔,他人不得染指。 不仅仅是其圣洁的容颜与娇躯,而是,她的这份清冷与淡然,那份超凡脱俗的气质,仿若是九天皓月一般,普照万物。令自己无法自拔。 那正是几日前,那时她恬淡而温柔,即便是夺取了落雪盛会这一桂冠也丝毫没有笑容,仿佛本该如此,那份恬淡与温柔是与生俱来。 “江师妹有若不知,如今江师妹摘得了落雪盛会桂冠,那成为落雪圣地圣女……也绝非不可能之事。” 江子夕仅仅比雪天赐稍稍矮些,不仅仅是目光呆滞,就连其娇躯也却仿若陷入死寂,一动也不动。 出乎雪天赐的意料,圣子皱了皱眉头,江子夕不理不睬的态度使圣子十分不快,于是便强硬的讲到。 “好歹天赐也算是个圣子,不理不睬总是有些不礼貌的吧!” “圣子,圣子……” 听闻到圣子二字,呆滞的江子夕仿佛机器人打开了制动器一般,重新回过神来,樱唇开合喃喃着。 “你骗我,你骗我,你,不是圣子,你不是圣子……不是……你。” 如仙灵一般圣洁的容颜上先是惊喜若狂,随后便是深陷绝望的失落,微微颤动的娇躯极为惹人怜爱。 雪天赐好看的眉头皱的更厉害了,听闻江子夕的话语,心底已是恼怒,再怎么说,落雪圣地也是极北七十四洞天福地排名前几的圣地,亦是放眼整个世间也当属顶尖圣地之一。他雪天赐亦是极北大地赫赫有名的少年才俊,下到三岁稚童,上到濒死之人,谁没听闻过他雪天赐的威名。 “江师妹,在下雪天赐,乃是落雪圣地圣子,此乃常识。” 雪天赐再次重复了一遍。 江子夕满脸泪痕,霜雪般圣洁的发丝尤为梦幻。 雪天赐不由得看痴了。 江子夕转身便走。 正盛金色的光华过分绚丽,空余隆冬梅香萦绕于此,雪天赐目光一凝,显然对其势在必得。毕竟,在落雪圣地,只要是他想得到的东西,就没有得不到的。 “听闻圣子向江子夕示爱了?” “难不成江子夕真的要和圣子结为道侣了吗?” “若论颜值身材,恐怕就算是林师傅都无法与江子夕相比吧……” “听闻圣子已经向圣主禀告了。” 此刻失魂落魄的江子夕正走在无人的林间,或许是多想所至,江子夕总觉得今日的日光出奇的柔和,与昨日同往昔有些许出入。就连晴朗的日空也比它日更为澄净,草木沐浴着金光微微摇曳,像是在欢呼着什么。 女子对周遭的光景显然并不在意,渐渐的,竟又呆滞起来,是深陷在遥远的忆思之中。如此,可使女子享受到片刻温暖。那里封存着她与他的过往,那是宛若幻梦般的日子。 凰夜葵依偎在漫天绿柳之下,无神的眸子微垂着,眸内可见有哀伤,无力,悔恨等复杂的情感相互缠绕交织着,显然少年的内心并不平静。 江子夕仅仅是走着,步调缓慢。轻轻踏弯了柔嫩的绿草,在晌午时分的正盛光辉之下,女子轻轻抽动晶莹的琼鼻,似在呼吸这片充满自然芬芳的香浆。 而后,江子夕呆滞的美眸陡然绽放金光,似九天星辉般耀眼夺目,有晶莹的光泽在其中蜿蜒流转,一时间竟比起天地更为明亮。 随即便有晶莹的玉露滑落而下,那日夜相依的,熟悉的味道,江子夕在清楚不过,深深印刻在心海间,怎么可能忘记,女子再也无法抑制,下一刻,便在柳树前凭空显现。 清风徐来,杨柳依依。 依靠在柳树下的少年是如此的哀伤与绝望,不知经过了多少岁月沧桑,人间变革。惹人心生怜惜。曾经飘逸的青丝长发已然不在,换就了寻常弟子通用的发型,那是自己从未见识过的,宛若深渊般无神的眸子。 少年终归不在意气风发,宛若迟暮之年的老者…… 此刻的江子夕已是潸然泪下,心如刀绞。 “……葵。” 第六章 江子夕 - 尘埃与希望 - 倦怠 仍旧记得,即便深埋在脑海中的记忆已是残缺模糊,就连当时的悲哀与渴望亦不复真实。可,唯有灼灼的信念依旧炽热,从不曾平复,那是在自己心田绽放的,即便是时至今日,依然过分美丽的花朵,闪耀在心田,那怕是两年前那梦魇来临之日,也不曾凋零枯萎。 仍然记得,那是数九寒天的一日。自己命运被改写的一日,也是自己得到幸福的日子,那是对自己而言,最为美丽的日子。 太阳历九八五年,十二月二十四日。 极北,落雪帝城。 依稀记得,那日的光景同今日一般,一样的,令人感觉心安。分明就如同往昔一般,一般无二的景致,可不知为何,能从那日的万物之中,体会到名为温柔的温暖事物。 那日清晨,天空中漂浮着洁白的霜雪,那纯洁无暇的事物是如此澄净透明,那是第一次体会到了,名为干净的实感。 漫天降落的雪花,赶跑了本应是过分寒冷的这段时日,不知为何,今日就连同些许寒风都感觉不到,可能是不经意间,仙神偶然眷顾此地。 不管怎样,今日是难得好天气。 江子夕这般想着。 这间无人居住的废旧屋子虽然破旧,却可以遮风挡雨。多亏了它,自己才可以勉强生存至今,往昔的记忆过分朦胧,也无心思考自己究竟如何抵抗到现在。 当初收养自己的好心乞丐在前些日子终究因病逝去,出奇的,自己并没感到悲伤,而是替他欣慰,因为,终于可以撒手人寰不是麽。 这便是世上最大的幸运了。 想到了收养自己的乞丐,不由得替他高兴,口中也念叨着他最爱讲的话。 “我要去天堂咯。” 有时候也会羡慕,此刻不用在凛冽寒风中忏悔的老乞丐,也曾试图想过,要不要去追随乞丐去他口中述说的天堂。 那里是不会有寒风与雨雪,不会有饥饿与苦涩的地带。那里是充满幸福与爱意的天堂,更不会有野狗冲自己狂吠,身体也不会虚弱难受。 时常在想,那所谓的天堂,不就是那些经常给予自己食物之人所居住的场所吗? 那里风花雪月,就连夜也如同白昼。 据病死的乞丐所言,今年自己已是七岁,是大人了,可以自力更生了,可以不必在乞讨,可以自己选择自己的旅途,做什么可以。 今日,自己一直在思考,虽然自己瘦弱,可对付野狗可没问题,自己可以仍石头砸它,可以一巴掌拍死蜘蛛老鼠…… 依靠着乞讨,自己是完全可以吃饱,可以自保。 那么,趁着今日暖和,可以在街道上逛逛,买些自己最为喜爱的桂花糖糕,顺便想想以后的出路。 过完这个年,自己应该是八岁了吧。 今日,自己早早的便熟悉的角落蹲坐着,没有人会欺负一个乞丐,也没有会同情一个乞丐,更没有人会多看一眼乞丐。 “非常感谢!” 这是自己早就明白的道理。 “非常感谢!” 自己只要在此蹲坐片刻,今日的食物便有了着落,也会有许自己可以坚持许多时日的灵石,那些亮晶晶的玩意,大家都很喜欢,可自己,却非常讨厌这些善良的事物。那是单纯且纯粹的反感。 “非常感谢!” 抬头望天,视野之处尽是白色的天空,漂浮着圣洁的霜雪,是极为不常见的,不伴有刺骨寒风的霜雪,宛若飞舞的白色精灵,美丽而梦幻。 在耳旁响起轻微的脚步声,那是脚步踩踏在霜雪之上所特有绵软音色,自己喜欢听闻这种声音,因为,这种声音会使自己感觉到,名为温暖的感觉。 “妳………在看什么?” 非常罕见的,居然会有人向一个乞讨者搭话,而且语出怪异,像是在与一个老友在交谈,而不是对一个不认识的乞丐所说的话语。 自己回过神来,面向来者。 那是比自己还要小上许多的稚童,如若夏日星辰般的眸子直勾勾凝视着自己。稚童一身合身的白色道服,看起来非常名贵,一点尘泥都没有。生的也是出奇的英俊俊美,身上传来的扑鼻香气堪比自己最喜欢的桂花糖糕。自己从未见过如此干净澄净之人,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只呆呆凝视着稚童。 凰夜葵凝视着蹲坐在街角的女童,见她陷入呆滞,大眼睛只呆呆看着自己,便不服输的与之对视。二人大眼对小眼,直勾勾互视着。 女童蹲坐在墙角,衣衫褴褛,弱不经风,枯乱的黑色发丝毫无神采。因冻所致,定起了血痂的脸蛋尤为惹人怜惜,青红浮肿的脚丫更使人揪心难过。粗糙的手掌上旧皮脱落,酸气扑鼻而来。 凰夜葵率先战败,丝毫不在意女童的落魄,自顾自的讲到。 “算妳厉害!妳赢了!” 凰夜葵老神在在的询问道。 “妳在……看些什么?这天空之上,有什么新奇的事物能使妳观望的如此入迷。” 自己皱了皱眉,心下知晓自己与稚童是一天一地,即便面前的稚童在怎么好闻,可终究道路殊途,各有前程。于是,自己这样回答他了。 “没有寒风陪伴的霜雪,好温柔,像是温暖的怀抱一样啊。” 凰夜葵笑了,便将女童拥抱着,丝毫不忌讳其泥脏的单薄衣衫,然后,闭着眼睛说到。 “是……这样的感觉吗?” 女童显然没有料到会有这般变故,瞬间慌乱起来,不知如何作答。 于是,凰夜葵再次讲着。 “我的怀抱……可曾使你感到,些许温暖?” 女童心下的某一根弦被狠狠触动了,大眼睛水雾萦绕,就连鼻涕都不争气的流了下来,女童强忍着,回答他。 “温暖……非常的……温暖。” 凰夜葵嘿嘿笑着,将女童松开,凝视着其强忍着决堤崩溃的小脸,更加笑意盎然了,拍了拍其小脸,温柔的话语流入女童心田。 “子夕……要与我相依为命麽?” 女童瞪大双眸,骨瘦如柴的身躯微微颤动着,因受惊吓,双手轻轻覆盖于唇间,女童泪如泉涌。可依然倔强的摇头,拼命拒绝着凰夜葵。 凰夜葵轻轻拭去女童脸庞上的泪痕,将额头紧贴在其额头上,然后,轻轻重复着。 “子夕,妳愿意,今后,与我相依为命麽?” 女童止住颤抖,泪水模糊了双眸,可女童紧闭着眼睛,阻止泪水再次流淌。口齿不清的拒绝道,哭腔令人心碎。 “不是子夕,我,不是,子夕。” 女童这般讲着。 凰夜葵细心言说着。 “妳叫做,江子夕。是注定,要与我,相依为命的人。” “子夕……是注定要与我同看,日出日暮,春夏秋冬之人。” “子夕……从此刻起,妳便是我凰夜葵,唯一的……暖床丫头了。” 太阳历一零一零年九月六日。 极北,落雪圣地,梅山 凰夜葵从半睡半醒之间悠悠转醒,耳旁传来的是朦胧中的莺啼燕语,鼻间轻轻嗅到的,是记忆中,熟悉的味道,那是自己打从六岁起,便日夜萦绕在自己鼻息间的,令人心安的香气。如隆冬梅香。 枕下的柔软也过分熟悉,竟会感到些许怀念,分明是每时每刻都不曾离去的温暖,究竟是从何时起,这份温暖转就成了忧伤…… 记忆片段朦胧似烟,也不想再度想起。自觉这份温暖,是如此的梦幻,想要永远迷失在其中的渴望无法抑制。 凰夜葵缓缓睁开了无神的双目,正对此刻微笑着的女子。而凰夜无疑是枕在了女子一双修长完美的素腿上,享受着天人之福。 凰夜葵无神的眸子看似平静似水,实则闪耀着暗淡的凝华,宛若璀璨的精玉。正直勾勾凝视着女子,不曾眨眼与慌乱。仿若一旦移去目光,面前的女子便会如泡影般消失。 女子面若桃花,白嫩的脸颊上凝着玉一般的光泽,沐浴着正盛的正午金光,显得圣洁清冷。美的如同一场幻梦,令人窒息。 三千青丝随意披散着,如同飞流而下的青色瀑布,弥散着如雪梅般的香气。熟悉的颜容一如昨日,近在咫尺,粉色的绒毛也清晰浮现在瞳孔中。 晶莹的雪颈与耳垂勾起了过往的幕幕片段,恍若走马观花。就连同当时的情感也一并涌上心头。历历在目,恍若隔日。 心底涌上的话语分明如同天上的星辰一般繁多,却被硬生生卡在喉咙,凰夜葵张了张嘴,想要讲着什么,终究闭口沉默。 并非无话可说,仅仅是不知如何开口,不知从何处述说,亦是不忍心打破这份太过熟悉的场景,这不止一次的,在过往的记忆中浮现。 在过去的十五年间,日夜相伴十三个春秋雨雪的女子正默默凝视着,不忍心打破这难得的氛围。好似想到了什么,如银铃般轻轻笑着。宛若春日百花齐放,美不胜收。 凰夜葵见状,也轻轻笑着。 时隔两年未见,满腹的情话无法言说,只是相顾欢笑。 不多时,恋人已是泪如泉涌! 树下有不知名野花正悄然盛放着。 第七章 希望的金芒 - 尘埃与希望 - 倦怠 极北大地最负盛名的,便数冬日里凛冽的寒风,曾有修士笑言,极北一年只刮两次风,一次持续六个月。若是冬日里在配上相得益彰的霜雪。那处便会成为风雪绝域,天地间到处皆是白色的霜雪,如同神龙咆哮般恍若天威,令人颤栗。 而地广人稀著称的极北,可供修士生存的城池也仅仅不到百座,其他皆是无人区域,环境极为恶劣,有绵延无尽的峡谷与终年霜雪不停的万年雪山。 无穷无尽的强大灵兽便居住在极北,无人知晓极北究竟有是多广阔无垠,因为修士根本无法探究到最深远的北方,有修士圣贤将那里称之为世界的尽头。是仅有不知名妖兽生灵的地带,修士无法生存。 从未有修士踏足过极北的尽头,因此也无法知晓极北究竟广袤到何种地步,在已知的地域里,就有无数修士无法抗衡的灵兽异种。与之相对的,亦有取之不尽的天材灵宝。 极北究竟存有多少生灵,无人知晓。更不要提功效神奇的各种天材地宝了。 生灵之一的人类,乃是世间最为强盛的种族之一。 太阳历一零一零年二月十四日。 极北之地,初春的黎明时分大气中属于冬末的寒意犹在,黄色大地覆盖着的厚层坚冰已消融殆尽,纵使土地泥泞,又在晚间坚硬,在清晨沾染点点白霜,在日光下闪耀着洁白的点点光辉。 漫过百天冬寒,迎来春初晨风的树木上并无枝叶,鸟燕用木枝衔成的巢穴架在高大的枝丛中,“唧唧“声不绝于耳。 溪水潺潺,清泉股股。 属于春日的金光将遥远的东方染红,照亮荒芜大地,万物开始欢歌。 春风将再次亲吻万物生灵。携带温暖与生命赋予万物,带走严寒与荒芜。 麦地,林间,溪边等地,名为希望的金芒在春光下粒粒升起,那是饱含着大地生灵一切理念,渴望,叹息的希冀。 漂浮的金芒漫天飞舞着,浪游着。 目的是为追寻因果。本属“世界奇迹”之一的“因果奇迹”。 犹如繁星般数不胜数,如梦幻般美轮美奂。遍地金芒缓缓向着空中飞去,漫入云端。 如是夏日波浪般的麦穗密集。 宛若幻梦般的光景,晨初如此炫目。 少年独自行走在着茫茫大地,望着四周尽皆希冀之芒,感受这片金色晨初的盛芒。 少年在这广袤的大地上,静谧,寂寥。 极北,落雪圣地,梅山。 在这其中,梅山后山,在这金色晨初,无人的边缘,是以青色为主调。 在这初春黎明,林间树枝与金光交相辉映,可见嫩叶,青草,花香。春晨凉意浓浓,远处小溪潺潺。 林间盛开着醉人的粉色桃花,满是仅比一人高的桃花树林。 桃花丛林深处,有间茅草屋。此是祭祀禁地后山。 名为希望的金色光芒,在土地里凝聚,无数璀璨生命的光华缓缓升起,漫天金色的希冀漂浮着,追逐着,寻找着。 希望是生灵的叹息与渴望,隐于无形,寄予希望。 小屋内有温暖的火炉,床铺上相拥着的二人。晨初的金光将二人渲染,唯美如诗,柔情似水。金光照耀下的少年睫毛颤动,微微睁着尚为朦胧的睡眼。 怡人的少女清香萦绕于整间小屋,屋外桃花香气透过窗台漫进屋内,空气中混合着少女淡淡体香的桃花香气,欲使人堕入沉醉梦乡。 少年贪婪的大口呼吸着,下意识紧了紧怀中软玉。 朦胧的睡眼前是沐浴着晨初金光的完美仙颜,三千青丝随意披散着,弯弯的眉毛好似三月河边垂柳,长长的睫毛高高翘着,光洁美额轻轻皱着,紧闭美眸的面容堪比世间最精致的艺术品,完美无瑕疵,纯洁宛若九天仙灵。 晨初日光下的白皙藕臂环着少年脖颈。伊人雪白的天鹅颈晶莹剔透,臻首抵着少年下颚,酣睡正甜。 厚实的被褥之下与少年交缠酣睡的美人,是与大流相驳,最是晨间嗜睡。 少年自知无力给予怀中温玉救赎,只好任由她而去,只是每日晨初醒来自身已是无法活动,难以忍耐。 少年乃寻常修士,年初同怀中玉人同是相依为命,面貌虽是寻常,眉宇间透漏着温和与无害,恰是如同此刻春风般使人舒怡。 少女在此处任性而霸道。 初晨的金光洒在少女精致白皙的容颜上,粉色的绒毛清晰可见,轻微的鼾声令少年对此只能轻轻叹息。 ——馨香的玉人鼾声也是如此悦耳。 白色与粉色的桃花在窗外摇曳, 夏树知道,春风再次降临大地,生灵又将重新复始,这是名为日常的无限循环。 斗转星移,昼夜交替,四季轮换,周而复始,代又一代新旧更迭。 生灵渡过漫长的历史长河,深埋在生灵识念里的,炽热的,冠名为日常的天道规则。 生灵受限于规则,游离于规则之外的便归位异类,从而被隔离,被排斥。 规则即为常识,共识存于心中。 生灵有独属生灵的规则,是群体,群居的对比产生欲望的纽带,牵连到感情。 世间并无识念,不知循环了多久多久漫长的时光。 林间小道上已是新生的青色嫩叶,灰雀与青鸽在金芒的映衬下低空盘旋,潺潺溪水亦是倒映着晨初朝阳,滴滴金色的刺目光芒,倒影着岸边纤纤垂柳,青青灵草尚未窜土露头,大地还是冻土覆盖。 天寒时期的坚贞梅花香气过后,此刻迎来的是桃花、梨花与杏花。 晨初时分的鸿蒙紫气与阴阳二气是最为浓郁的,同样也是最为纯粹的。因此修士会选择黎明时分修炼。 在温暖的被褥下紧紧搂抱着仙灵般女子的少年,名为夏树,因终日懒床的缘故,修为大大落后于同龄之人,处于练气期。 少女如梦幻的仙颜上神色不快,显然有着恼少年扰了自己的清眠,随即放开白暂的双手,拍掉此刻正在作恶的猪蹄,转身背朝夏树,抱起复刻枕边少年的布偶。甜美的鼾声响起。 夏树只能呆滞的注视着披散到自己小腹的柔软馥郁青丝,与粉nen光洁的无暇美背。 少年只能轻轻叹气。 老老实实环抱着清清如柳般的纤纤细腰,将少女紧紧抱紧,夏树鼻尖嗅着伊人青丝,炽热的胸膛紧贴着伊人温玉般的后背。佳人修长而晶莹美tui在厚实的被褥下弯曲着。 少女清甜的鼾声使少年陶醉。 名为清清的少女毫无疑问是极为美丽的事物。 黎明时分的硕大晨阳染红了一方天空。屋外的白色桃花分外娇柔,右侧坚硬葱绿的翠竹在旁相守。 极北地域浩瀚,不似它域繁华,胜在民风淳朴,以和善为基。 今日,落雪圣地的弟子早早相约,去往落雪帝城观赏游玩。 今日的落雪帝城热闹非凡,帝城中弥漫着醉人的桃花香气,道路旁的粗壮翠柳,纤纤嫩柳微微摇曳。 香气扑鼻,也有高大参天的灵杨灵柏,春的气息从青青嫩叶上传来。灵鸟灵燕低空歌舞,时而追逐浮云,时而互相嬉戏。蔚蓝的天空犹如镜幕。 帝城内洁白统一的三层阁楼式房屋被金芒柔和的覆盖着,宽大的街道上来自各方的修土熙熙攘攘。 此刻的一-方天地满是祥和之气。 落雪花园是落雪帝城范围内极为有名的观赏地点,汇聚了白槐,梨花,杏花等众多各异的寻常灵树,景色秀丽,山水如画,像是诗一般的远方。 粉白色的桃花树盛开之时,上万株桃花树会将这片林间染成白与粉色的天堂,宛若仙境。令人沉醉的花香弥漫在整个落雪帝城。 街道上清风习习,春风总是温柔中夹杂着几分微凉,吹拂着两旁的垂柳,溪水,花瓣,吹动路人发丝,漫入心田,令人澄澈舒怡。 喧闹的街道上行人与灵宠坐骑各色不同,男修以白色修士服为主,衣着华贵,光彩亮丽之服亦不在少数。 无论走至何处,女修,灵宠,首饰都是目光的聚集处,汇聚点。 一修士身着凤天魔甲降落在街道上,背后幻化的黑色凤翼招摇无比,犹如天神下凡,令多数女修无法自控,目光迷离,凤翼带着凤鸣,随之化为黑色硝烟散失在空中。是自远方而来的修士,是为欣赏者春日间的正盛桃花。 也有女修一身霓裳羽衣,同这粉白桃花一色,绸缎光滑柔光,将伊人白皙的肌肤披上柔光,勾勒出佳人的如柳般的纤纤娇姿,吸引了-方天地间的众多目光。 一修士骑乘着灵宠--雪狐,通体雪白的狐姿如同壮马般高大,两条雪白的狐尾随风摇晃着,雪白的毛发在金光下闪烁着光辉令人陶醉,金色的狐眸目无它物。 天空处是宛若流光般的,御兵而行的高强修士。 亦有各大洞天福地专用的行舟漂浮着。 喧嚣的街道摆摊的小贩们大声呦呵着。 “童叟无欺,物美价廉,世间少有的天材地宝神兵利器啊。” 各色店面琳琅满目。 都莽足了劲头多赚些灵石。 漂浮游荡的蒲公英,归宿会是何方。 夜冥舛行走在此处,在稍显拥挤的繁华街道,在正盛的桃花之下,在醉人的馨香之中,少年在大口呼吸着。 春日的光芒映射在少年略显赢弱的身躯,在稍显稚嫩的面容上,少年长长的睫毛内,眼眸低垂,眉显失意,额端两缕青丝如同纤纤柳枝般垂下,长长的一束青丝束在后背。 身着寻常白衣修土服的少年,容貌是稍稍俊美的,白皙柔和的面部,寻常男女修土皆可适用的青丝,并无饰品的少年是孤身一人。 少年带着羡慕的目光注视着。 相随者的笑语欢声,相伴者的亲密无间,憧憬着倾城倾国的绝代佳人,青年才俊。 少年仅是寻常修士罢了,满怀勇气的心意在刚刚随风而逝。并不伤感,也许是这春日希冀给予抚慰,仅仅是稍稍失落,并非少年的心意得不到恋人的回应,付诸的时光也许很艰辛,那时分毫无疑问是快乐的,那幸福的实感。 也许是少年行走在无奈之中的时日有些久了,自卑的少年自觉,自身的贪lan欲望。 少年很是平静,显然结果是已接受,失意却是难免,在这黄金的春日里,在这桃花盛放时分。 也许这一幕少年昨日曾预想过,也设想过在远方的天空另一端,不同的一幕。 说到底,夜冥舛仅是寻常散修罢了,既无要好的友人,也无血脉相连亲人。 她人的点滴好意都会自觉是为恩赐,来自他人的好意会被少年待成珍宝。 夜冥舛从不觉自身是悲哀的,即便近年来属于自身的好意消散成烟,少年也不会认为它是泡影。 分明是春日。 夜冥舛昂起头望着耀眼的金辉,这样想着。 分明是春日。 因生灵愿望而生的,无尽的希冀,尚在追寻着, 終是已知的,依然漂浮游荡的金芒。不知身在何处的叹息,不知此刻存在某处的渴望,生灵的呼唤,大地给予了回应,那份执着,終是已知的。 少年是知晓的,这金色透明的希冀。 ——无人能欣赏到这绮丽到梦幻的光景。 这份独属自己的美丽。 自身在渴望什么? 并无希望。 自身在怀念什么? 并无流恋。 可为何,这份失落的实感,本不应存有的这份失落。 听闻燕雀欢歌。 嗅着花柳馨香。 在金光下,花烟与人海尽头处,映入眼眸的是。 相挽着的恋人。 应讲是汇聚了此处所有目光,令喧扰的气氛都凝固,比粉白的桃花更为惊艳,那是许天地都黯然的绝世芳华,世间怎有如此丽人,单凭无表情的仙颜,便征服了此地,如是世间真有仙灵,想必也即是那少女。 那少女仙姿纵使在场修士短暂失神忘却,以至于忽略了相伴在少女左侧,自然又温和笑着的少年。 夜冥舛可以感受到,周遭光景已然定格,凉风与尘喧不在,曦光与桃柳失色,是为只剩下这绝美的少女 一袭如常的白色修服勾勒出少女令人血脉喷张的曼妙曲线,明明是修服常被病诟。 少女仙灵般的容姿似不沾尘缘。 待到回过神来,馨香仍存,伊人远去。 少年嗤笑,看着脸旁青青的垂柳,摇头轻轻叹息。 静静观赏着,这漫天飞舞的金芒。 无人能够觉察到这漫天飞舞的金芒,无数的金芒向着远方的天际漂浮而去。 不知终点,不知何方。 有鸟儿掠过远方的天际。 第八章 秋日 - 尘埃与希望 - 倦怠 太阳历一零一零年,九月六日。 极北,落雪圣地,梅山 绚烂的金日透过窗台,倾泻在大殿上,使得大殿上轻轻披依了一层金纱一般,充满了柔和的气息。 在此站立的近千名弟子个个朝气蓬勃,宛若初升的骄阳,个个明媚照万物。名为活力的气息充斥在大殿的每个角落。 有新生弟子,亦有年长的师兄。在大殿混肴伫立着,眨眼看上去似乎无法分辨。是因为是有新生弟子加入梅山的缘故,是为例行。 夜冥舛亦是此次新生弟子之一,将《落雪经》放置到落雪石之后,步入到弟子群当中,才开始细细打量周遭的群体以及现在众人身前的师傅。 “欢迎各位加入梅山,在之后的漫长岁月,大家将会一同携手进步,我是你们的师傅,名叫做林维。” 身前的师傅喋喋不休着,夜冥舛偷偷瞄向同行的佳人,正好与之对视,随即眼神转向它处,鼻尖上有冷汗流淌。 薇薇不怀好意的笑着,水润的大眼睛嘀咕嘀咕转着,像是一只狡猾的狐狸,不知起了什么作弄心思,只见她言道。 “你是不是偷看我!” 夜冥舛本就脸薄,一听这话白皙的面容立马红润起来,心知这少女的精明程度绝非自己可以匹敌的,便腼腆着低着头不说话,也不看她。 微微一声轻笑,见他不看自己,便一个跨步,转到少年身前。 “誒,你是不是喜欢本姑娘!” 夜冥舛一听这话,这还了得,马上转过身去,不在看她,吞吞吐吐的解释道,却也结巴,说不出个正经话来。 “薇薇,妳,妳,不要……这么近。” 林薇薇嘻嘻笑着,那手肘来回顶着少年坚硬的后背。 “喜欢本姑娘的连起来能绕落雪圣地三圈,多你一个也不多嘛。毕竟,本姑娘的美貌也不是一个你这样的纯情小处男能够把持住得呦。” 夜冥舛忍不住转过身来,忍不住鄙夷道。 “虽说薇薇妳是很好看,可刚刚林师傅才是真正的……” 薇薇作出拔剑的姿态,眼神不善的盯着少年,仿若要吃人的目光令少年一阵颤抖。薇薇再次讲道。 “你刚刚在说什么?我的耳朵突然不管用了,你说奇怪不奇怪,哈哈。” 夜冥舛赶紧拿开的她的手,昧着良心讲到。 “那帮人眼睛真是瞎了,明明薇薇才是落雪圣地最美的女人,林疏影林寒霜之类的岂能与薇薇相提并论!” 薇薇也被少年夸的不好意思,幸幸然站好,不在理会他。 这时,名为林薇薇的修士才察觉到,只见周围的弟子都在凝视着二人…… 薇薇挠了挠头,然后哈哈大笑。 “你们终于察觉到本仙子惊为天人的美貌了吗?是不是被本姑娘貌似天仙的容颜震撼到了?没关系,没关系,你们不是一个人。” 近千名弟子流露出看傻子一般的目光,这二人在大殿上公然打情骂俏,不把众位师兄们放在眼里,呆会少不了被师傅絮叨,不仅一致露出了同情的目光。 夜冥舛也羞愧的低下了头,默默远离她数个身位,吹起了口哨,装作不认识她的模样。 “念在你二人是初过,师傅便不许追究,下不为例。” 近千位弟子身前的,是位讲道的梅山老师傅,鹤发童颜,目光如炬。淡淡的语气中携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在梅山,每日晨初,皆会有师傅在此讲道,弟子可以来听道,亦可不来。 初入梅山的新生弟子会由梅山的掌管者,也就是林疏影亲自发放落雪圣地的根基,《落雪经》。而后实行放养,弟子可以通过任意方式提升修为。 言外之意,弟子是自由的。可以荒废时间去整天欢愉,只要每月扣除落雪石中的一百贡献即可。贡献的来源处繁多,有多有少。 贡献耗尽便会逐出师门。 这世间,通用货币是灵石。落雪圣地也不例外,贡献无法取代灵石,却也用与之相同的特质,即是可以用贡献去买取落雪圣地大部分事物。 夜冥舛呆呆注视着落雪石中那一千点贡献,脑海中飘荡着行行字体。 抬头望着侃侃而谈的老师傅,听不懂的专业术语使夜冥舛一阵头大。 “修仙,乃逆天之举,犹如逆水行舟,寸步难行。越往高处走便越是艰辛,一旦根基不稳,重则神形俱灭,尸骨无存。轻则走火入魔,神志不清。” “因此,妄不可急于前行,要稳扎稳打,走一步是一个脚印。道是要自己一步一步走出来,需要无尽的岁月冲洗,方能长久。” “无数的事迹摆在我等面前,告诉我们,根基是有多么重要!所谓根基打的好,后面自然会一马平川,扶摇直上。” “而根基之中,最为重要的,即是你们所处的苦海之境!” “苦海境,玄妙莫测。大家开辟出来的气海是容纳灵气的地带,灵气在我们体内化作水滴,由水滴汇聚而成汪洋。这便是苦海之境的始于終。” “想必大家也曾有过了解,苦海的精纯与大小将直接影响着修仙道路能够走多远,是的,世间十二帝的共同点,那就是他们的苦海皆成就了汪洋大海,没有尽头。” 夜冥舛自知愚笨,最是无法听闻天书大道,每次触及这些之时,便会一阵头大,头痛不已。 见窗外杨柳依依,金桂飘香。 便拉着薇薇走出大殿,湛蓝无垠的天空竟是澄净透明,宛若大海。三三两两的灵燕似春风一般挥翔而过,带起令人沉醉的芬芳,草木摇曳,万物有灵。 夜冥舛满足的眯了眯眼眸,感受这片令人平静的安逸祥和。不料,这份短暂的宁静被叽叽喳喳的美丽少女打破,夜冥舛对此无可奈何,只好依着少女。 “那老道人讲的有几分道理,况且通俗易懂,亲近接地气。就连你这样的愚笨之人想必也能完全接受,你此刻正处于苦海境,多听听老人家的心得也只有益处。这可是宝贵的经验之谈!” 夜冥舛一个头两个大,郁闷的讲道。 “可,薇薇,妳明明已经跨过苦海境了啊!即便再听,也无济于事,空余懊悔,不如不听。省的凭空烦恼,薇薇,片刻的安宁可是非常难得的!” 薇薇显然没想到这愚笨的少年竟能讲出如此契合大道的话语,不由得有些惊讶,随即莞尔一笑。 “你这憨子,不听便不听,还班门弄斧讲着大道理。以后可有你懊悔的时候,你就趴在床上痛哭流涕吧,然后好好向本仙子忏悔。” 夜冥舛轻轻叹息。 远方的天穹之下,二人一路吵闹,渐行渐远。 在金桂飘香的时刻,总有些萧瑟的秋意令人感到悲凉,却并不如同雾霾般压抑,仅仅是有些心酸罢了。 凰夜葵安然枕着女子修长光洁的美丽大腿上,轻嗅着这宛若隆冬梅香的醉人芬芳。尤带泪痕的面容上有劫难褪去后的宁静微笑。凰夜葵轻轻呼唤道,话语中有说不尽的柔情。 “子夕……” 江子夕如若羊脂软玉的芊芊素手轻轻拭去少年脸颊上的泪痕。而后就在其头部轻轻揉捏着,一如往昔。 女子轻轻答道。 “嗯?” 柔和的正午金光洒在二人身上,说不出的温暖洋溢在二人心田,说是久别重逢的喜悦,不过千言万言皆化作无声的默契。这氛围无法骗人,二人一如往昔。 于是,凰夜葵微眯着眼眸,轻轻言道。 “喊我夫君。” 江子夕仿佛要有预料,一幅淡然的样子,宛若画中的仙子,宁静致远,超凡脱俗。微笑着答到,话语中有柔情似水,万种情谊。 “夫君……” 凰夜葵满足的闭上的双眸,轻轻符合道。 “娘子……” 江子夕正视着万里金辉,湛蓝的天空下有比翼的鸟儿对对成双,比翼双飞,令人羡慕。 十里飘香的金桂无声诉说着安静与祥和,仿若从上古至此,世间本该如此模样,无声又无息。 鸟儿轻轻欢鸣着,万物如诗如画。 就连远处的芳草碧连天都如此舒爽。 江子夕轻轻笑着,如银铃一般,回荡在这片草地上。吸引了灵鸽盘旋,柳条摇曳。 “何其幸运……我曾短暂拥有过,这世间最为出色的男人!” 凰夜葵好看的眉毛一挑,随即淡淡讲道。 “想反悔麽?妳已经没机会了,毫无疑问,妳现在是我的囊中之物喽!” 江子夕微笑着,似在与过往作辞别,然后凝视着少年无神的双眸,温柔讲着。 “与你相遇,何其幸运。” 凰夜葵轻轻抚摸着女子如花儿一般的容颜,身躯微微颤动,然后满是歉然的讲道。 “对不起,对不起……” “不会在许妳一个人了,我发誓,永远不会……” 江子夕却温柔的笑着。 是如同这秋日本身一般的美丽面貌。 和煦的日光洒落。 叶影与缝隙间的女子靓丽到如梦似幻,不似人间之人。 便是如此的,令人心生怜惜。 凰夜葵静静的,安详的。 享受着这难得的片刻寂静。 第九章 所谓平淡的日子 - 尘埃与希望 - 倦怠 太阳历一零一零年九月七日。 极北,落雪圣地,梅山。 晨初,当天地间的第一缕曙光驱逐暗霾,洒向苍茫的北方大地之时,梅山弟子便睁开了混浊的目光,迎着初秋时分微凉的晨风,在金色的光辉之下,在摇曳的叶影之中。听闻鸟儿欢快的轻鸣,吞吐着最为凝纯的紫气。 斑驳的叶影便在梅山大殿上微微摇曳,与之相配的,是早早的便在此伫立着的弟子,三三两两讨论着,微笑着。与昨日近千名弟子倾巢而出相比,今日不过是不到百人而已,可见林疏影人气之高。不过,毫无疑问的是,今日前来的弟子,皆是学霸级别的。 不多时,便有国字脸的中年修士缓缓走到众弟子身子身前,而后对众弟子微微一笑。在鸟语花香中,便开始徐徐讲道。 “我们所处的这个世间,浩瀚无比,其辽阔程度令人叹为观止。即便是修为傲视天地的古今圣贤,其御剑飞行,用尽百年也无法到陆地的尽头。可见世间广袤程度。更休提无穷无尽的海洋了。据玄天上帝而言,海洋要比陆地还要大上近十倍!” “这世间有数之不尽的生灵,即便是玄天上帝之见识,也难以断言自己的阅历是否真的渊博。这世间有数不尽的奇艺灵事。也有灵丹妙药,逆天神兵。” “与之相比,极北实在是宛若沧海一粟!” “可,就算是一个宛若芝麻大小的极北,其辽阔程度也不是区区我等能够想象的,在其中生存的怪异生灵更是令人闻风丧胆。” “弱肉强食,实力为尊。在这片灵兽横行的地带得到了淋漓尽致的解释,是的,即便是玄天上帝亲来,也无法告知到我们极北究竟有多少灵兽,甚至……” “是的,我们的生命不是仅仅看上去,就如此安逸和谐,其实,我们的生命在时时刻刻受到威胁,为了心底存有的那丝丝幻想与温柔,我们要便强!直到我们有能力守护这段宛若梦幻般的温柔。” “大家都知晓,极北妖修横行,霸道无匹,若不是他们桀骜不驯,不喜群居,各自为战。恐怕,极北也不会存有人俢了。” “生存在极北的子民们,时时刻刻都在战斗着,与灵兽,与天灾,与异类……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大家都会遇到妖修,那些畜牲会摧毁你们的信念与骄傲。无情践踏你们的一切,吃食你们的血肉,那些自幼生存在野外的妖兽拥有着常人无法比拟的敏锐嗅觉,因此,遇到妖兽,不要妄想藏拙,应立即转身逃跑,或者,速战速决。绝不可拖沓!。” “但,妖兽固然可怕。可这世上存有远比灵兽更为可怕的事物,那便是人心!” “人心隔肚皮,知人知面不知心。因欲望而自甘堕落的修士与灵兽才是生灵们的统一敌人!是的,我们称他们为邪魔。” “他们皆是扭曲的天才,奸邪而强大,拥有常人无法匹敌的智慧与修为。通常手段极为残忍,老人与孩子更是他们眼中的美味佳肴。对待妇人更是不择手段!” “他们皆是人渣!为了自己的私欲而歪曲质疑秩序与规则,他们便是一群恶蛆,一堆臭虫。遇到他们,要尽快为民除害,还天地一片朗朗乾坤!” 今日,一如既往。 与往常相同的清风,似曾相识的浮云,熟悉的金日……就连挥翔在天空的燕儿都如此,如此亲近,仿若在梦中出现过一般。 这一切皆是如此的氛围,大概是在梅山,呆的时日有些久了,导致自己陷入了名为日常的无限轮回,对待周遭的一切已然麻木。 毫无新鲜感。说不上厌倦,仅仅是疲乏,自觉有些闷了。所谓修仙,不应该是在红尘中历练?或者,应在话语花香的地带无忧无虑…… 为什么,打从心底涌上的渴望无法抑制。应该去更为广阔的地带,应该更加无欲,识念更为清明才是。为什么,自己如此的平凡…… 活动范围只限于小小的梅山,可自己,就连带整个落雪圣地都看腻了,落雪帝城的每个角落也都逛遍了,一切,显得苍白而灰暗。 想要去更加广阔的地带,想要去师傅述说的,那汇聚了世间众位才俊的场所,想要见识,名为远方的色彩,究竟是多么绚丽……它经常出现在梦中,可,是如此的虚无缥缈,像是湛蓝的天空一般。 “怀寒师兄?怀寒师兄?” 只见一位少女轻轻呼唤着。 见面前的男子竟在呆呆出神,云游天外,便有些气恼。 康怀寒暗淡的垂下了头,这才嗅到身旁的芳香馨香。便下意识眯了眯眼眸,转头目视来者。 少女撅起了可爱的樱唇,心不在焉的讥讽道。 “怀寒师兄是在想念那位师姐呢,是寒霜师姐呢,还是子夕师姐啊!想的如此出神,可见怀寒师兄执念之深啊!要不要师妹我当当红娘,帮帮妳穿针引线啊?啊!” 康怀寒自知理亏,便连忙道歉。 “水若师妹,师兄方才是想,也许,师兄有些,有些厌倦了。日复一日的同样生活,每日观看着相同的光景,走着一样的轨迹……” 凌水若显然未曾预料到面前的男子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不觉思考了一阵,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垂下甄首,不在言语。心下却恶狠狠的批评他就像一块木头,不懂女儿家的心思。 康怀寒见她低头思索,面露难色,便心有愧疚,忍不住讲到。 “水若师姐,若有难事,师兄一定鼎力而为。” 凌水若一听,来了精神。作出泫然欲泣状,哽咽讲道。 “水若无事……” “水若无事……” 康怀寒一看,心下无奈。随即微微摇头,虽知少女古灵精怪,可面对少女这副模样,老实讲,自己并无办法,束手无策。 “抱歉,水若师妹。有谁欺负妳了吗?告诉师兄,师兄一定不饶他!” 凌水若轻轻拂去眼角处晶莹的泪水,那是宛若水晶玉石般光辉绚烂。令身前男子一阵无语,自感要倒大霉。 “真的……吗?师兄,不骗我?” 康怀寒点头称是。 “师兄一诺千金,但是,欺人与奸邪之事师兄可做不来!” 少女立马喜逐颜开,宛若雨过天晴,光辉照人。饶是以男子这般定力,也忍不住呆了呆,感叹少女的如花容颜。可这少女前后心情转变过快,令男子只能叹气,忍不住祈祷着。 “师兄,是这样的。雪天昊欺我梅山,在擂台上打伤我梅山数人,还恶语相向。这口恶气实在不能忍!于是,师妹们便推荐我出个主意……要在落雪圣地擂台打赢莲山的雪天昊……师妹思来故去,夜不能寐,也只能想到唯有怀寒师兄可以完成师妹心愿。” 康怀寒一阵头大,果然被凌水若找上门来,准没好事。 无奈接受之后只好言将少女送走。康怀寒便独自走出梅山,前往落雪圣地擂台处。迎着初秋时分的金色光辉,男子步行着,不紧不慢。 康怀寒想着,落雪圣地的青年才俊。 落雪圣地分作五山,综合实力最为强大的便是梅山,在此届落雪盛会中,由梅山弟子,名不经传的江子夕一路高歌猛进,神挡杀神,佛挡屠佛,以摧枯拉朽般的碾压之势打败诸路豪雄。甚至,圣子之下的第一人,雪天曜,都难挡其一剑寒芒,痛苦落败。 江子夕,一战封神,被誉为远超雪天赐的超级天才,落雪圣地有史以来最为妖孽的弟子。其实力宛若瀚海,自成一个档次,无人能出其左右。 自己曾目视过其绮丽身姿,那当真是如同九天星辰一般,那清冷的辉光照耀万物。可望而不可及。恐怕,实力之强可谓是无法想象…… 此届落雪盛会排名第二的便是雪天曜,修为精深实力强大。原初力压林寒霜等人,是此届的最大夺冠热门。最后却惨遭滑铁卢,与首位失之交臂。却依然不可否认,雪天曜的强大是有目共睹的!依然是落雪圣地最为强大的弟子之一。 第三便是梅山的师姐,林疏影林师傅唯一的亲传弟子,亦是在江子夕碌碌无闻之前,梅山的最强弟子。一身修为深不可测,自己曾与其切磋不下十次,皆是大败收场,差距极为悬殊。 康怀寒挠了挠青丝,颇感头痛。 所谓天才,皆是让寻常人无比头痛的角色,分明所付出的辛苦与时间是相同的,可其中的差异却有若鸿沟,差距甚大。 就连那位深不可测的林寒霜,那位无限接近雪天赐的雪天曜,都被那位名唤作江子夕的女子一剑秒杀,简直……离谱。 自己与之曾有过数面之缘,刚加入梅山的那一日,之后偶尔远远凝望到过,那般身姿分明如此格格不入,分明如此美丽梦幻…… 自己,为何毫无念想。 是了,并非毫无念想,只是觉得,那当真是,只存在于九天的仙灵…… 第十章 黯淡无光的星辰 - 尘埃与希望 - 倦怠 太阳历一零一零年九月七日。 极北,落雪圣地,梅山。 正值金秋时分,极北微凉的风儿惬意而温和,清凉似水。正值晌午时分,柔和的金光洒下,在某座院落,有洁白的窗纱微微晃动着,有葱绿的叶子沙沙响动。 在屋内,弥漫着令人沉醉的芳香,宛若凝成实质的粉色。在被围纱遮掩着的小床上,在柔软的天蚕丝质被褥之内,是紧紧相拥着的二人。 传来的是少年轻微的呼吸声,以及女子充满爱恋的温柔目光。 女子如瀑般的青丝披散在小床上,光洁细腻的肌肤凝着温玉一般的光泽,露出的香肩锁骨美轮美奂,仿若羊脂软玉,腻滑而芬香。 少年素有蒙头大睡这一恶习,今日更是化身为狼,被女子一双晶莹剔透的玉臂搂在胸怀。有若照顾婴儿般,精心呵护照料着。 对绝美的女子而言,这份温暖是只存乎于梦境与过往之中的,不敢奢望的日子,可它终究化作了现实。 女子深知这对少年而言是何等沉重的枷锁,少年分明在两年前便以决定承担由自己的过分自负而带来的恶果,那毫无疑问是没有修为所带来的,一无所有。 可少年敌不过孤单与寂寞。 少年深知自己的过分弱小。 江子夕幽幽道。 “夫君……” 凰夜葵轻轻的回答,宛若梦呓一般。 “嗯……” 江子夕见他无动于衷,也知此刻已是日上三竿。金色日光的照耀下,既温暖,又宁静。是宛若理想乡的幻梦场所。这般日子,曾在梦中熠熠生辉着。毫无疑问,江子夕自觉,倘若世间真有天堂的话,也不过如此。 怀中有同心的伴侣,周遭既无敌人,亦无压力。更是远离黑暗与欲望的人间净土,是的,这份心安是永恒的,不必在担忧与惊慌,不必在思虑与害怕…… 他是注定要同自己相依为命的男子。 窗外金桂飘香。 江子夕慵懒讲道。 “夫君……” 凰夜葵见她又在轻唤自己,扰自己清梦。不觉起了作恶的念头。 化作大猪蹄的双手狠狠用力,软绵绵的触感瞬间吸引了少年的全部心神,只觉十指陷入一团绵软的肥腻之中,仿若由海绵软玉一般,温暖无比。又走着无与伦比的柔软弹性,下一秒,十指又被调皮的香软弹起。接着,又被其深深吸附其中,无法自拔。 江子夕美眸中雾气弥漫,馥郁的隆冬梅香扑鼻而来。俏丽晶莹的嫩脸上红霞纷飞。直至白皙的粉颈,呼吸逐渐粗重起来…… 凰夜葵心知不好,现状并非两年之前,而是归零之后的重新开始,怀中的绝代芳华岂是如今的自己能够抵挡的?想到此处,凰夜葵一声叹息,满是无力。 如今的自己,与废人没什么两样,亦或是,连废人都不如,只凭借着一副残躯,凭何给予女子幸福。 自己,何德何能! 凰夜葵轻轻叹道。 “如今,我就连,给予妳幸福的权利的都失去了,对不起……事到如今,还自私的妄想像往昔一般。” 江子夕痴痴笑着,宛若圣母与天使一般圣洁且慈爱。 “夫君……爱我麽?” 凰夜葵昂首凝视她,轻轻答到。 “打从第一次见到娘子之时,便已是爱的无法自拔。分离之后,没有娘子的时日里,更是灰暗痛苦,度日如年。绝对不想,再也不想,度过那般别离的困苦日子了。” 江子夕心中一痛,将他搂的更紧。 “夫君如此,子夕何尝不是。你这狠毒的夫君,将子夕扔在一旁便是两年,近七百个日夜!不闻不问,不理不睬,你早便知晓,子夕离不开你,为何还要作出这种蠢笨的决定!” “子夕,会记恨夫君一辈子。” “夫君……也休想得到子夕的谅解。” 凰夜葵一听这话,愧疚之心顿时散去小许,可谓是拨开云雾见光明。压抑在心口的沉重阴霾终究是驱散了些。凰夜葵微微一软,随即又瘫软在女子怀中,深深嗅着。 “娘子的味道,一如两年之前。” 羞红的女子不在理会。 不禁想起两年前别离时的痛苦一幕。 那是两年前的,大雪纷飞的冬日,与以往不同的,凛冽的冰雪漫山飞扬着,天地间到处皆是白茫茫一片,像是唯美纯洁的画卷一般,那是极为罕见的。即便是自己生活在羽化仙宗十几载悠悠岁月,都未曾见过如此一幕。冷的宛若要冻结一切一般。 狂风怒吼着,大雪翻卷纷飞着。 那一日,原初是认为,会和寻常一般无二,是的,自己一直这般念想着。或许是,平静的时日有些久了,便下意识忽略了,应该是被麻痹了。这世间的真理应该在年少之时便以在心间根深蒂固着,不知何时,不仅仅是自己,连带周遭的所有人…… 那一日,不幸却突如其来。 凰夜葵修为尽失。 血淋淋的人性便露出了它狰狞的獠牙。 凰夜葵,一身修为通天彻地,仅仅凭借着寻常凡胎,硬生生将诸天世间所有的同辈青年才俊无双妖孽压制的抬不起头来。毫无疑问,无论是在中土神州以及四海八荒,他已经成为常识的第一。 被称之为“坠落凡尘的仙凰”。 不仅仅是现在的同辈第一,更是未来的世间第一人,只因为他,太传奇了,无敌的身姿早已印刻在世间每个人的心底,成为世间所有青年才俊的憧憬之人,已然成为一个活生生的传奇。 诸仙榜上的第一谁也无法撼动,那便是凰夜葵。 据传闻,每一次其出手,都是以摧枯拉朽般的暴虐轻松赢得,令无数天才成为暗淡的荧光,一人独为皓月。 并非他人太过孱弱,而是他,实在是太强了,强到无法言喻,强到离谱。 十八周岁便步入圣贤之境。 当真是放眼历史长河,也未曾有过如此妖孽之人,生灵延续至今已是数亿万年,未曾有一人可与之媲美,可见其妖孽程度。 称之为,上无古人并非是夸大其词,而是真正摆放在世人眼中的事实。 坠落凡尘的仙凰——凰夜葵。 本该是这般的,常被奇迹眷顾的幸运儿,之后会是一帆风顺的持续下去才是常态,理所应当的踏足帝境,理所应当的成为世间第一,理所应当的接娶天地间最美的娇妻…… 本该是这般才对。 或许,是这十八年来太过顺风顺水,理所应当。得到了所有人不敢奢望的一切,宛若奇迹一般的人生。他人付出一生的辛酸与泪水才能得到的事物,他轻而易举便可得到。 或许是上天睁开了眼眸,感受到了世人的叹息,看到了如此不公的一幕,因此对他降下了责罚。将他所拥有的一切剥夺殆尽,从此沦为常人,在水深火热的世间中历练才是常态。 那一日,凰夜葵从同辈中的第一沦落为废人,只用了一日,那仅仅是一日,他便失去了所有。 十八载春秋人去楼空,付诸东流。 诸仙第一废,废物等等骂名蜂拥而至,连带羽化仙宗圣子这一头携也一并被剥夺。不仅如此,当无人庇佑之时,而自己又无能为力之日,恰好还是一只凤凰的时候。人心的恐怖便不在压抑,宛若最为恐怖的魔鬼。 那一日,大雪纷飞。 凰夜葵一如往常般轻轻酣睡着,在自己的怀抱之中,一如时隔两年的今日一般,嘟囔着不想起床,不想修仙,要与自己一同浪迹天涯,做一对快活鸳鸯…… 那时候,自己否定了他。 如果,当初自己回答他的脑海与心意中的真正答案,恐怕也不会有这种悲哀之事,自己仍然清晰的记得,自己的回答。 “葵,快起床啦!圣子可是要做世间第一的人,怎能整天偷懒深陷温柔乡呢!” 是啊,如果那时刻答应他同他浪迹天涯,如今,便也不会令他如此绝望…… 仍然清晰的记得。 凰夜葵轻轻笑着,与往常不同的,出乎江子夕意料的,在风雪漫天之际,起床沐浴,然后闪着星辰一般的眸子痴痴凝视着自己…… 持续了非常久非常久,恍若永恒。 “子夕,这些个东西妳先拿着,我去静儿那里一趟。” 凰夜葵将手中的戒指与长剑扔给侍女,温柔讲道。 江子夕秀眉一蹙,直觉告诉自己,圣子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可朦朦胧胧间,又不知为何,究竟是那里不对。圣子身体上并无任何不适,甚至,夜晚之时,还是一如既往的龙精虎猛,并不逊色与往常。 可,隐约觉的,自己要永远失去名为凰夜葵的圣子。 于是,自己追寻而去。 当踏出门外。 天旋地转。 眨眼间便是不在熟悉的地带。 空留那木剑与空间戒指。 江子夕有些呆滞。 无法接受。 无法接受。 那一日,是名为凰夜葵的修士失去修为的第七日。 那一日,凰夜葵退出了羽化仙宗。 那一日,是世人们知晓,即便是天上的星辰,也会暗淡无光的日子。 那一日,世间重新燃起光彩,群星并起。 那一日,世上在无凰夜葵。 第十一章 山下的黄莺姑娘 - 尘埃与希望 - 倦怠 太阳历一零一零年九月七日 极北,落雪圣地,梅山 当午后温和的秋风轻轻拂过大地,绿茵茵的青草如同波浪一般荡漾,如有修士站立在此,毫无疑问会如同褪尽铅华一般,重获新生。 碧空如洗的蔚蓝天空无垠宽广,似乎拥有着足以容纳所有生灵的叹息与渴望,像是一位慈爱的母亲,用不干不燥的风儿轻轻抚平一切创伤。 于此,传来修士们的阵阵欢悦声,打破了这沉浮万久的静谧。 “武师兄!干他丫的!敢来我踢馆子,我看他雪日空是活的不耐烦了!” “是啊是啊,尼玛这玩意也敢来我梅山,欺我梅山无人?干他丫的,给咱狠狠揍他!” “就算他莲山的空天曜来了,也得掂量掂量自己,这小崽子真是狂上天了!” 梅山擂台向来是男性弟子最为喜爱的场所之一,不仅可以赚到大把的贡献与灵石,还能够磨砺自身,使自己更上一层楼。 今日,在梅山擂台处,迎来一位不速之客,来自莲山的雪日空,是落雪圣地威名赫赫的青年才俊,自持修为精深,目中无人且狂妄自大。 雪日空一身纯白的弟子修服,站立在擂台中央,蔑视着台下近百弟子,仿若君临天下的霸主,一股王者之气萦绕在其周围,英气十足,天下无双! 在雪日空脚下翻滚哀鸣的,是梅山的弟子,可见其身上血迹颇多,显然是受了不轻的伤,其表情极为痛苦,在其额头上有泛着晶莹光泽的冷汗。显然在极力隐忍着巨大的痛苦。 “卑鄙的雪日空,赢了便是醒了,竟然下手如此恶毒,将陈师兄的臂骨与腿骨生生打碎!这伤势……陈师兄恐怕要静养百日……” 梅山弟子们皆露出了愤恨的目光,仿若虎豹豺狼,巴不得要生吃了雪日空一般,可考虑到自身的修为,只能无奈叹气,心有余而力不足。 与此同时,雪日空大吼道。 “康怀寒,爷爷我雪日空来了,孙子你在何处,还不赶紧来跪拜爷爷我!” 雪日空粗狂而愤怒的声音穿破云霄,惊起飞鸟与燕歌,振翅飞向远方天际。 凌水若一听这话,大眼睛咕噜咕噜转着,活脱脱一个鬼精灵模样。不一会,便偷偷痴笑起来,引得周遭弟子一阵白眼,下意识离她远些,装作不认识的模样。 这证明她心下有了好主意。 有深知内情的梅山弟子见其这副模样,都皆知凌水若是个招惹不起的混世魔王,被其盯上,准没好果子吃。 只见,凌水若从众位弟子中踏步而出,指着雪日空的鼻子骂道。 “那里来的无知茅厕臭蛆,真是满口喷粪。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模样,真是人模狗样,令人心烦。当真是个没有教养的野犬,见人就咬,还改不了吃屎。” 雪日空眯了眯眼眸,冷眼凝视着凌水若。出乎意料的,并未与少女争执些什么。只是目光如剑刃,寒气凛然。 显然深知少女的厉害,于是选择最为聪明的法子,闭口不言,将她无视。毕竟,凌水若嘴上的功夫在落雪圣地所有弟子中,是当之无愧的第一。 其心底的坏墨水更是闹的落雪圣地人人惊恐,生怕被其盯上。 凌水若莞尔一笑,当真是如同水墨画中的仙女降世。颇有些令天地黯然失色的意味。 “雪日空你这哑巴怎么不讲话了?” “难不成,是怕我将那日你的糗事抖落出来吗?” 雪日空并不理会其疯言疯语,与之讲道理与对牛弹琴并无不同况且这位名人是栽赃陷害,无理取闹的一把好手。一不小心便会被其抓到话语上的漏洞与把柄。 雪日空眼眸一凝,目有凛冽风雪,用惊人的气场逼迫在场的修士,让他们体会到,何为强者,强者与弱者的差距,那是他们无法跨过的鸿沟。 “我才不会将你与小柳镇的黄莺姑娘那瞩目的深夜三分钟之事说出来呢!” 凌水若调皮的笑道。 于此同时,有一位巨人来到凌水若身边。肥硕无比,远远望去,宛若浑圆的球状一般。走起路来更是地动山摇,仿若地震。来者四肢短小,肥肉横生。油光焕发,肚子上宛若波浪般的赘肉向下荡开。 只见黄莺姑娘含情脉脉的注视着擂台上的王者,小小的眼睛里满是桃花与爱恋,温柔讲道。 “雪公子……” 在场修士无不露出震惊之色,仿佛被天雷劈中了般呆若木鸡。 凌水若一挥白袍,对着众人宣布道。 “当初,黄莺姑娘与雪日空是情同意合,恩恩爱爱,这乃良缘红事。奈何这狠心的王八蛋人渣臭蛆丧尽天良,吃干净后竟然翻脸不认人!” 凌水若说的是跌宕起伏,抑扬顿挫。分明是如同夜莺般动耳悦人天籁,却出口成脏,低俗至极。 “黄莺姑娘,妳不必惶恐。今日,我凌水若给黄莺姑娘主持公道,包这臭蛆浪子回头,重回正道。还黄莺姑娘一个原初夫婿。” 凌水若口不停歇,小巧的樱唇大开大合,继续说道。 “雪日空,光天化日之下,你竟然干出这等伤风败俗的龌蹉之事!真是我落雪圣地之耻!真是人人得而诛之的败类人渣!竟然抛妻弃儿!真是狠心的恶修!你不配在此与我们论道!快快走多远滚多远!臭蛆!无耻!人渣!败类!” “你与邪魔有何不同!” “你这披着人皮的邪魔!” 滚在弟子中的托儿也大声嚷嚷着,一幅唯恐天下不乱的模样。 “尼玛,黄莺姑娘如此仙容月色,你雪日空不但不好好珍惜,竟还干出如此不为人道的事情,真给莲山丢人!” “雪日空,但凡你还有一丝良知,就快快给黄莺姑娘磕头认错,重归旧好!” “雪日空,我劝你还是要点脸吧,吃干净了吃香了就不擦屁股了?” “俗话说得好,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人家黄莺姑娘大闺女一个,不惜追随到梅山!此等情意,当真是令我等动容!从此相信了世间有真情!人家下嫁于你,雪日空你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 看着周遭弟子笑嘻嘻呐喊咒骂着,饶是雪日空再怎么理智,也气的浑身发抖,脸上青紫交替变换着,却还极力隐忍着,装作对留言蜚语漠不关心的模样,索性闭起了眼睛。自顾自吐纳起来。 凌水若暗暗冷笑。 “雪日空你以为你装作不认识,闭眼沉默眼前的事物就会改变吗?天真,事实就是事实,是无法改变的!如今,黄莺姑娘怀了你的骨肉!你的丑恶行径再也无法隐瞒!正义终究会战胜邪恶!雪日空你这恶徒趁早跪下认错,或许黄莺姑娘会不计前嫌,与你重合旧好!” 老娘就欺负你这个要脸的人儿。 只听人群中传来震耳的呐喊声。 “跪下认错!!” “跪下认错!!” “跪下认错!!” 雪日空再也无法忍耐,身体轻微颤动,显然已是隐忍到极限。 他本就不是什么智者,雪日空狂妄自大,目中无人。同时也是个十分重情义的铁血汉子!并不会什么拐弯抹角,而是个不折不扣的莽夫。 这次前来,是为了早晨。康怀寒无缘无故打伤莲山弟子雪天昊一事,前来讨个说法,竟没想到康怀寒是个缩头乌龟,没有一丝身为修士的尊严。 此刻的雪日空十分懊悔,为何如此鲁莽的闯上梅山。如若说当时与诸位师兄师姐一同商议,一块前来,或许,境遇会大大不同…… 梅山的弟子果然是不要一丝脸面,皆是无耻之徒。不讲道理也就罢了,甚至辱骂,污蔑,栽赃之事也都做的出来!简直有愧于落雪圣地! “该死的梅山!” “该死的康怀寒!” “真是一帮懦夫!败类!” “我怎能与这帮无耻之人同为一门!” 雪日空越想越气愤,便决定先行后退,明日再来!到时候十倍偿还今日之耻! “好你个梅山!好一帮无耻之徒!” “今日雪某算是领教了!” 说着,雪日空转身而去,当空便有若轻鸿,身形竟浮空而去,眨眼间便消失不见,有若幻影。 凌水若好看的眼眉一挑,便知这笨蛋修为又有精进,恐怕已在康师兄之上。 这些对凌水若而言,显并非什么大事,安顿好黄莺姑娘后,凌水若也见好就收,并未让人四处发放流言,毁他清白。而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毕竟,事情是她引发的…… 如若她不唆教康怀寒去欺负雪天昊,也没这档子破事。 怨就怨雪日空这呆瓜白痴吧…… 反正弟子的破事师门是不会参与的。 擂台外是禁止一切暴力的。辱骂或者败坏名声这些个他们是懒得参与的。 如若发生暴力事件,惩罚非常严重,轻则逐出师门,重则废掉修为,重新开始。 凌水若心情不错! 大不了拿林寒霜挡枪嘛! 没办法,谁让梅山综合实力是五山之首呢! 莲山弟子们啊,识相点,不要搞不清楚现实。 凌水若心里这样想着…… 第十二章 绝望的阴霾 - 尘埃与希望 - 倦怠 太阳历一零一零年二月十五。 东荒,缥缈仙宗。 时为春雨潇潇漱漱之际,天穹阴霾弥散,似灰白烟朦,是沉重压抑着这方天地,却不同昔日二月春雨般清冷,是更加湿潮阴翳。 灵气似也依附着氛围,使修士本心难守,杂念难消,心神难平,寸进难行。 水月亭位于水月湖中央,碧色的水月湖两旁青山环抱,湖面上迷雾朦胧,是迷离幻梦一般缥缈。雾烟之中水仙,灵荷等奇花弥漫着怡人的清香。 湖面倒影着春柳灵杨,行舟与小亭。春水穿过雾烟,滴滴融入湖水,荡开圈圈波纹。是如同水墨之画般的极美光景。 于水月亭中站立的,是正值豆蔻芳华的少女。注视着春水潇潇淅沥,不畏湿潮与凉风。 “师兄他,心意始终如一,是为萧师姐呢。” 少女眼眸迷离,茫然注视着宛若薄纱一般雾烟,清冷雨水却滴滴流入心田,迷茫涟漪蔓延心底。 唯有那个人,自己绝对无法战胜。 ——萧曦月。对自己而言,无疑是象征着绝对悲哀。己身毫无希望。昨日心意已然溃散如烟。 师兄眸光始终只浮影一人,只为一人。 理所当然般欣赏着绮丽的花草般的眸影,诚心实意着抱歉,拒绝着,否定着,愧疚着。那因为无法肯定自身心意的愧疚感,为何温柔至此。 这份温柔,却给予己身召来毁灭性的灾厄。明明是为义正言辞,无须他顾的拒绝便是,为何却要提己身愧疚?这使己身何能挣脱名为悲哀的牢笼? 唯有萧师姐,自己无法战胜。 何曾相似,依稀朦胧的雾烟,短暂片刻的春水,不堪狼狈的己身。 吹进己身心海的无疑是那份温柔坚毅。使自己堕入绝望牢笼的,无疑同为那份温柔。 那是怜惜美丽的花儿般,明明无关紧要,轻如鸿毛,何为值得愧疚。明明未曾有过实感,看不到自己,犹如对待春风一般,仅仅是对未曾相识之物的好意罢了,仅是想许,想要,这师兄,更加温暖一些。 自身想得有这份温柔的想法,促使自身陷入迷惘。这份心意,自身同野草般,仅存有一点,纵身即瞬,自己已是绝望深渊。 薇薇昂着甄首,凄然笑着。斜风细雨湿了她清冷精致的面容,目光迷离。 薇薇无疑是极美的,莫说缥缈仙宗,即便放眼整个东荒也少有女修与她媲美。 自身何尝不想放弃。 如是师兄这般温柔之人。 分明是傍晚时分,却已是阴沉暮色。 不知何时,心下的落殇渐渐被湿凉的冷意侵蚀,薇薇不禁打着寒战。 “回家吧。” 薇薇望着灰白色的天穹,这样想着。 暮色越发暗沉,满是象征着死亡与绝望的灰色天穹,压抑感越发强盛,精纯的天地灵气都出现了停滞,无力镇压不安慌乱的实感。 薇薇精致的面貌如同暗幕皎月般,凝着温玉光泽,美洁无暇,是宛若隆东绽放的雪莲花儿般白嫩纯洁。于此刻定格。 一零一零年二月十五日。 极北,落雪帝城。 时为深夜,盈盈满月如同幻梦般绮丽,散发着幽幽青光,清冷却又孤寂,这份光景无疑是极美的。 在城边缘的某处狭窄小道,满是翠竹组成的林间中心,为简陋的竹茅小屋。 幽暗的清晖穿过竹叶,在无名湖泊中浮影着美丽的湖光。流萤飞舞在竹林,犹如颗颗璀璨夺目的星辰。白碟成双,嬉戏追逐。由丛生杂乱的嫩草组成的柔软地面,漆黑的翠竹倒影偶尔飘摇着。 竹林里,在泛着青光的湖水旁,名为夜冥舛的少年于此吐纳潜修。 少年仅是稍稍俊美,寻常适用发丝打理的整然有序,柔和分明的线条透漏着无害的特质。整洁的黑衣似与周围夜色融为一体,映衬着白皙温雅的面貌。在青色的天光下少年越发温和文雅,人畜无害。 如同入定禅僧般专注吐纳。少年生来命运多舛,却生性纯良,容随心生,一路逆光遭受的罪业吞噬了少年所有的光亮,烧灼了少年仅剩的阴暗。 少年犹是一副并无识念的皮囊。全部的希望与阴暗在年少时便已消失殆尽。 曾在年少时,依存倔强而得幸苟延。 仅仅是一念之间。 少年为寻常散修。 “砰” 万籁俱寂的夜晚,即便是轻微之声却也如同惊雷。 潜修的少年被惊醒,睁开困倦的双眸。 湖水里泛着青光之处,浮影着盈盈凝月,确是皎洁亮堂。足以清晰视物。少年揉了揉困倦的双眼。修炼如同逆水行舟,极费体神。少年潜修不停,早已是强弩之末,极限之体。 盈盈月光下,湖面下着昏迷的白衣少女,湖水浸湿白衣,血色斑驳。已然性命垂危。 夜冥舛无暇他顾,纵身跳入湖水。 月迷风影,清色的湖光荡起圈圈浮影。 少年迎着月色将少女横抱上岸。深夜的凉风令少年忍不住打着寒战。怀中冰冷的娇躯上鲜血遍布,已是性命垂危。 一零一零年二月十七日。 当璀璨的金日从最遥远的东方升起,覆盖弥漫一切的暗夜被金光驱逐,黎明的曙光在次降临大地之际。辛勤的生灵开始讴歌着崭新的一日,在与往昔相似的光景中,日常的体验却相差悬殊。 晨初的竹林中凉意浓浓,有灵鸽灵雀盘旋于空,清澈的湖水泛着金泽,鱼儿撒欢儿似的游着,由芬芳的花草铺成的松软草地上,从中开辟出仅容几人通行的羊肠小道。 小道尽头便是围栏与菜圃,菜圃丛中栽有小片止血草与活血草。 春日间的晨光透过竹叶,茅屋窗口,轻柔地披洒在床铺上。躺在床铺之上的,是如纯洁水莲般绮丽的少女。 薇薇睁开了朦胧的睡眼,鼻息中嗅得到的,是与往常不同,略带花草香气的,令人舒怡的,安心的气息。 自柔躯处传来的剧痛令少女忍不住咋舌,浮入眼帘的,是从未接触过的,低矮的木板墙顶,朴实无华的白色被褥,寒酸的家居,只有一张木凳与方桌,简陋却整洁的厨具,却并无佐料。 床头处是不知名的花朵。日光处是为摇曳的竹叶,竹叶下是神色愧疚的少年。 薇薇挣扎着起身,剧烈的疼痛感令少女轻声痛呼。 此刻才觉身着已是略带花草清香的,宽大男性衣袍,枕边放置着自身的储物戒指。 从胸口直至小腹的狰狞伤口除却疼痛之外已无大碍。仅是虚弱无力,想来只是失血过多所致。 “妳醒啦!” 少年推开木门,是长舒鼻息,面带羞涩,不知所措的讲着。 眼前的少年与自己身着之衣布料相同,是拥有温和腼腆面容的同辈少年,想来是被美丽事物吸引所致,神色竟有些呆滞。 一眼便可看穿少年本质,少女首次见识到如此之人。是个寻常的少年之人,却无法感受到任何锐利气息,没有棱角,似老成之人,婴幼儿般单纯。看不到任意心高气傲,装腔作势,嚣张跋扈的影子。 简单如一,忠厚纯良。 日光下,眼前的少女太过美丽,及腰如瀑的青丝随意披散着,闪着点点微光。粉嫩的容颜凝着温玉般的光泽,宛若世间最为精致的艺术品,美眸是皓月般夺人心神,琼鼻在晨光下更显晶莹,令人垂涎的樱口薄唇嫩如花蕊。上身倚着墙壁,娇躯如柳般纤柔,傲人的峰峦即便是宽大的男修衣袍也难以遮掩。 少女向着少年颔首致意,随即看着窗外,那属于自身的,缥缈仙宗的修服。修服裂口处被针线缝合。 少年后退一步,似回礼般轻轻点头。 少女俏脸上布满红霞,低垂甄首。 少年腼腆羞涩的面容上异常红润,张了张嘴,想要讲些什么,却未曾出声。 “此地界是为何处?” 打破尴尬氛围的,是少女犹如天籁般的温润嗓音。 “此处是落雪帝城,姑娘是昏迷一日一夜。” 夜冥舛着实讲道。 却知而不言,静默正立。 薇薇昂首望着窗外的浮云,潸然泪下。 晨光仅是照耀着,竹叶依旧摇曳着。 只是,物是人非。 是在缅怀昨昔,过往所有欢歌,悲凄。 仅属一人的独光中。 眷恋之人,憧憬之人,尊敬之人……被否定着。 在叶与影绵延的山间,在花与鸟共舞的街道,在溪与柳同欢的溪边……被否定着。 如今残身所欲何为。所期待之物化作泡影,所珍惜之物如若云烟。被否定着。 就连消极任性的自身所犯下的过错也被否定着。欢悲十八载春秋是如水中倒影,无法触及。 明明美丽到像是泪水。 明明温柔到如同春光。 全然否定着。 自身消极与菱角,自身忧伤与倔强,自身存在的证明。 被否定的彻彻底底,干干净净。 赋予修士欢与识的,是为历史先河积攒的共识。 总在不经意的年生,否定如期而至。 残躯空存绵长光景,独余自身哀歌。 夜冥舛轻轻将少女甄首抱在怀中,温香馥郁的处子幽香萦绕于小小天地。 薇薇无声的涰泣着。 夜冥舛无力给予慰藉。 万载长青,一朝消散成烟云。 巨大的落差促使少女无法自控。 夜冥舛张张嘴,想要讲些什么。终究沉默不言。 是为金黄的,本为叹息的希冀从地面粒粒升起,如柳絮般密集,像是蒲公英般唯美。 孤独漂浮着,追寻着本应是“无”的世界祈愿。 夜冥舛只觉哀伤。 因为。 无人可以欣赏到这犹如幻梦般的光景。 第十三章 暖阳 - 尘埃与希望 - 倦怠 太阳历一零一零年九月七日。 极北,落雪圣地,梅山 凰夜葵今天心情大好,自晨初从睡梦中醒来之时,直至午后时分。打从心底涌上的,难以言喻的舒爽感觉遍布着身心,仿若坠入梦境之中。 微风不燥,阳光正好。 金色的午后日光从摇曳的桂叶丛中洒下,倾泻在草地上。花儿垂弯了腰肢,引来采蜜的辛勤蜂儿。又有花蝶在其中飞舞着,显得宁静而柔和,是自成一方世界,远离沉浮与喧嚣。即便是如此渺小的地带,也有着仿若隔绝尘世的净土之意。 凰夜葵高兴极了。 凰夜葵许久未曾如此愉悦过了,大概有两年之久。自从身边的伊人离去后,他从未认真的笑过,每日都愁眉苦脸,看谁都一脸不爽,仿佛在在看碍眼的蟑螂一般。未此,凰夜葵也遭受了不小的代价。 从手心涌入身体的温暖触感,毫无疑问是真实的,能够使自己身心都跟着愉悦的,这份美好而情意。此刻却恍若梦幻。分明,在过往的日子里,自己曾真真切切拥有过。 那份,忍不住要向全世界宣判的心情。即便是那时获得坠入凡尘的仙凰这一名号,自己的心底也平淡如常,如古井无波,泛不起丝丝涟漪。 这份情意,正是自己一直来所追求的,名为永恒的事物。能够清晰感受得到,这份炽热灼灼,宛若天上绚烂的太阳。 那正是属于自己的事物。 永恒属于自己的事物。 自己的另一半。 倘若说,即便如今的自己一无所求,可佳人再怀,一如旧时。如是昨日所想,已然此生无憾。归隐田园,与世无争才是。 可是,或许是正是年少所致,心下隐隐的不甘在流转。不甘于就此平凡与沉沦,不甘就这般默默无言。 遥想初时意气风发。 凰夜葵有些荡漾。 说不憧憬那是骗人的。 或许,百年之后自己便成为尘土,徒留江子夕一人在红尘中孤单前行。 这并非凰夜葵所期望的结局。 但一切都在往好的方面转动。 事到如今,便可以贪婪一些。 人的本性向来如此,凰夜葵亦无法免俗。 如今,在不会悲伤的世间中,贪婪一些,又有何不可? 不贪婪的修士,安于现状的修士,如果不努力朝向前方奔跑的话,被埋葬是必然的,这并非是空话,而是历史的轨迹所诞生的必然。 凰夜葵这般思考着。 如果想要重新开始修仙,并不是毫无办法,只是太过痛苦,凰夜葵不想重蹈覆辙,因为心知肚明,那要去面对的究竟是何等的艰辛与无奈。 大道无情。 埋葬了无数时代,至今也未曾有人步入尽头。 凰夜葵心知肚明,遥远的亘古是没有的,所以,今后也一定不会有。 这是一个非常浅显易懂的道理。 可。 生灵一直在学习着,朝着完美的方向,一直在蜕变着。 今日的你毫无疑问比昨日的你更为优秀。 是的,生存于这个时代的修士一定比历史长河中的任意一个时代都要强盛。这是经由无数尸骸所沉淀出来的文明。 凰夜葵牵着江子夕,走在丹桂正盛的街道上,可见金色的桂花在清风中微微摇曳,芬芳无比。又有安静祥和之意从中流转,这是,独属于秋日间的气息。 佳人如梦似幻般的仙颜隐于香纱之下,凭空增添了几分不染尘缘的圣洁感。却又好似在吸引着,牵引着路人的心神,想要一窥到底的想法于脑海之中盘旋不散。 天高云淡,这般澄净湛蓝的天空宛若一望无际的碧波大海,令人心旷神怡,忍不住要扑向蓝天的怀抱。因而令人神往,成为一切美好事物的代言词。 秋日的天空总是这般令人心安且静谧,就连偶尔漂浮着的白云,也都白的那么彻底,恍若梦幻。 鸟儿轻鸣着,挥翔在遥远的天空之下,或许是独自的缘故,有些微微孤寂的味道。即便如此,那追赶着蓝天的身影,确是那般绮丽。 憧憬着蓝天之人,必将是彷徨的。 凰夜葵眯着无神的目光,对着烈日当空,微微笑着。清风拂过他的衣摆与青丝,柔顺浮动着。 江子夕与他一同漫步在花香袅袅的林间小道。遥望远处山峰,有红霞雾霭萦绕,飘飘渺渺,仙气盎然。宛若水墨画中的人间仙境,出尘独立,自成一方天地。 在二人的无声沉默中,时间静静流淌着,从手心处传达至心灵深处的温柔,如若是永不熄灭的昏黄烛火,虽然渺小,确并不暗淡。 江子夕在某一刻止步,不在前行。转过精致的甄首,一双宛若春水般的美丽目光注视着侧方,仿若是有什么美好的事物吸引着女子的视线。 凰夜葵见状,便也跟随女子的视线,凝视侧方。要知道,江子夕与自己相伴十三载,历经世间大大小小之事不计其数。所见识的,所接触的,皆是这个世间最为顶尖的事物。因此,视界早已远超路人,绝非寻常人等能够触及的。 能够让江子夕起兴趣的事物,那毫无意义是美丽的事物。 映入眼帘的是位少女,生的是清秀俊俏,仿若清纯而绚丽,初时绽放的花儿。一双灵动而睿智的目光正在紧盯着泥土中,成群且忙碌的蚂蚁。露出有趣的表情来,显然已是沉醉其中…… 凰夜葵眯着无神的眸子,做出沉思状,显然是对于少女所行之事无法理解。便下意识将少女归位异类,便是傻子。 毕竟,脚下的蚂蚁,又有何瞧头? 江子夕牵着少年,来到正兴致勃勃蹲在草地上观看蚂蚁的少女身前。只见少女并没有在意临近的二人,依旧目光欣喜,瞧着匆忙的蚂蚁。 于是,江子夕便询问道。 “师妹,妳在瞧些什么?” 在日复一日的初晨迟暮中,顾欣怡只觉今日的日光似乎特别温暖亮丽。说不出的感觉,像是父母的怀抱,家的温馨。 今日也依旧如同昨日,既不会有什么不同,也不会有波澜起伏。而自己,也一如昨日便可。 顾欣怡目视着,那群居之人脸上所洋溢着的,那是虚假的恭维欢颜。既是无聊而且乏味的,装腔作势。 谈不上多么在意,因为,并无感觉。路人的一举一动并不牵扯自己,自己没有感觉是理所当然的。像是目视着路旁的一朵花儿,初时绽放,只觉它非常美丽。暮时凋零,只觉它极为哀伤。 就是这般的感觉。 过后便忘。 日光非常温暖,可,终究是短暂的。 对自己而言,这是一种痛楚。 因此,理所应当的,顾欣怡天生便是傻子。 没有什么事物是永恒的。 顾欣怡的天赋是有目共睹的。 顾欣怡只觉今日的阳光特别温暖。 与往昔不同的感觉。 顾欣怡正在紧盯着忙碌的蚂蚁,她从未如此直观的正面与生命对峙。那轻如鸿毛的小小身躯,竟能轻易举起远超自身重量数倍的食物。 为了生存。 成群结队,努力繁衍。 即便整日间,都要面对无法抵抗的敌人,成为所有物种的食粮。分明知晓这份悲哀,或早或晚,能够顺利度过此生的更是寥寥无几。 蚂蚁的一生极其坎坷。 蚂蚁的一生极为短暂。 凄苦,悲哀。 可,依旧整日里奔波。 诞生在这世间,便没得选择。 顾欣怡心中隐隐一痛。可,无能为力。修士是生灵,寻求幸福的生灵。蚂蚁亦是生灵,渴望着幸福的生灵。 大家的祈愿是相同的,倘若这世间没有斗争,如果大家不必为了生存而奔波。但是,这是不可能的吧。 想要生存下去,就必定会有生灵受到伤害。有生灵死去,才会有生灵得以生存。 这便是世界的真理,也是存在于冥冥之中的天意。想要延续,想要生存,便由不得自己。修士们总会下意识忽略,分明打着和平与善良的口号是缺可以微笑着挥动屠刀。 内心没有一丝一毫愧疚。 理所当然的吧。 生灵便是生灵。 弱小只能任人宰割。 顾欣怡心痛的要死,可,无可奈何不是吗。 食肉也好,食草也好。只要有生灵还在进食,只要有生灵还想要生存下去,这份苦痛便持续着,这份哀伤便蔓延着,化作永恒。 顾欣怡不知如何是好。 耳边响起的天籁宛若空谷幽兰,莺啼燕语。使思绪回归当下,顾欣怡缓缓昂起小脸,目视走到近处的二人。宛若秋水一般的美丽目光微微一眯。 来到近处的女子,顾欣怡曾目视过,或者说,整个落雪圣地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存在。分明前些日子,仅仅是名不经传的寻常弟子。 那落雪盛会举行的几日,那应该群星璀璨,各自绽放光华的舞台。却因为这位女子的存在,变作了皓月当空,流萤飞舞的光景。 顾欣怡知道,整个落雪圣地的弟子中,无人可以抵挡其一招之威。是位超脱修士们常识的狠人。 “子夕师姐?” “竟然是……子夕师姐?” 顾欣怡喃喃讲道,有些呆滞。 江子夕笑着,是香纱遮掩了面貌,却也深深感受到那份宛若百花齐放的绚烂。 “欣怡师妹,妳在瞧些什么?” 顾欣怡霎时间竟有些窒息,来者气场实在是太过强大,竟令她有些不着寸缕的感觉。 顾欣怡认真道。 “在……瞧蚂蚁。” 第十四章 金光灿烂的正午时分 - 尘埃与希望 - 倦怠 太阳历一零一零年,九月七日。 极北,落雪圣地,梅山。 当晌午时分的清风缓缓吹拂而过,令人心旷神怡的湛蓝天空是如此广阔,就连日光都出奇的温和又绚烂。这片大地上是如此祥和,仿若一方净土。 “在……瞧蚂蚁。” 这令人意外的回答令江子夕微微一愣,随即便一声轻笑。宛若银铃一般的笑声悦耳又动听。 “蚂蚁……” 顾欣怡只觉一阵天旋地转,面前的女子实在是太过美丽,竟令身为同性的自己微微窒息。 顾欣怡下意识点了点甄首。 意为肯定。 江子夕似乎这才真正觉察到身前的少女是认真的。表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随后便向她说明来意。 “欣怡师妹,师姐最近偶有奇遇,从不知何名的地带捡到这么一粒种子,不知其姓名与来历。亦感受不到任何生命迹象,可师姐知晓,这枚种子,是活的!” 顾欣怡美目中带有诧异,面前的女子毫无疑问是落雪圣地弟子中的第一人,就连那位眼高于顶的圣子师兄都公开追求过此女子。如此之人,与自己简直是天地之遥,其见识与阅历岂能是自己能与之媲美的?于是便实话实说道。 “子夕师姐,遗憾的是,师妹对植物并无涉猎……非常抱歉。” 算是拒绝了。 江子夕一笑,当真是让天地都失去了颜色。 “欣怡师妹莫要先急着拒绝,先看过这枚种子在下结论,也不迟呀!” 顾欣怡再难推辞,只能任由女子拿出这枚朴实无华的种子。 是体成木色,形如核桃般的种子。丝毫没有其他种子那般活跃的生命力与灵气,仿若重伤垂死,临近迟暮般的感觉。 这时,江子夕又讲了。 “欣怡师妹,实不相瞒,这枚种子搁置在师姐这里,其实并无用处。只是,处处嫌他碍眼,恨不得将它丢弃。又没有闲心去将它埋于土地,每日观望……” 江子夕顿了顿。 “思来想去,这枚种子还是交于欣怡师妹最为合适,假设是它死了,就证明它是死物。也算断了师姐一份牵挂,若是未来的某日。这枚种子侥幸盛开了,欣怡师妹只需来见师姐一面便可!” 江子夕说着,便握着少女纤嫩的素手,将种子放上去。而后便自顾自转身而去,并不在发言。 凰夜葵微微摇头,深深叹息。却也不看少女,转身追着女子而去。 无话可说的顾欣怡只能呆呆凝视着恍若梦幻的美丽背影,不知在思考什么。而后莞尔一笑,口中喃喃道。 “这世间,或许,并非所想的……这般乏味且无趣啊!” “些许的波澜,还是要有的。” 清风拂过,花草的清新香气弥漫在这片土地上,三三两两的落叶随风飞舞着,本该是怡静而又平淡的晌午,如今却有了秋季的萧瑟之意。 江子夕一脸笑意,宛若二月春风般干净梦幻。凹凸有致的身姿尤为高挑,蓦然之间,凰夜葵只觉竟与自己相差无几了。 原来,女子已是这般,令人目眩了。 三千青丝如瀑般倾斜而下,垂在腰间,就如那最为光滑亮丽的绸缎一般,宛若春水般的眸子堪比那独一无二的皓月,令人神往,难以转移目光。宛如羊脂软玉一般细腻的肌肤凝着温玉般的色泽,在金光下更是凭空增添了几许仙气。 凰夜葵跟随在其身后,昂起首来凝望着湛蓝广阔的天空,那是一如记忆中的光景,毫无变化,似乎,每次凝望天空之时,皆是这番景象。 却,仿若能够映照心灵。 那就像是永远跟随在自己身后的影子,是能够永远陪伴在自己身边,令人心安的感觉。 凰夜葵快步追赶上女子,牵起女子如同温玉般香软的素手,并肩前行着,也不言语,却没有隔阂,非常自然。 江子夕笑意更浓了,便向他搭话。 “前方便是弟子试炼了,那处是整个梅山最为热闹的地方之一了,可以说是各大弟子们声名鹤起的最初地方。” 凰夜葵点点头,这类地方他亦是知晓,初时在羽化仙宗时也有这样的试炼,那时候他虽然对此并无兴趣,可也有曾听闻过各大天才通过试炼,一夕之间便草鸡成凰,成为各大长老眼中的香饽饽。 凰夜葵对此并不陌生。 “弟子试炼?去瞧瞧也好!顺便见识一下这梅山的青年才俊,看看他们的大致实力处于那一个阶层。” 江子夕便晃起了胳膊,显然内心极为得意,难以掩饰。 “夫君,你说,这落雪圣地怎么样啊?” 凰夜葵不解的看向女子。 江子夕讲道。 “当然是,适不适合我们今后归隐田园的隐居生活啊!夫君,你觉得这落雪圣地如何啊?” 凰夜葵无奈。 “这地方倒也素雅,也不喧闹,还需在观望几日,如若说没人来寻找麻烦,倒也是个不错的地方。” 江子夕一听,内心便打起了嘀咕。 “有人来找麻烦?夫君如今修为尽失,看来子夕得时刻陪在夫君身旁才行,以免那些小人得志的险恶嘴脸来冷嘲热讽。” 凰夜葵刚想反驳些什么,说这两年还不是自己一个人平安度过的,就算那些个鄙夷的嘴脸是如何的真实,自己早已学会不放在心上,认真,自己就输了。 “夫君你不许狡辩些什么,哼哼,那些个人的心理我最清楚了,欺软怕硬,看到比自己弱小的便忍不住想要炫耀,遇到稍微强一些的便想要绕道而行。” 凰夜葵扶额。 忽然,江子夕认真道。 “夫君,还有可能,有可能,再次伫立在,世间的顶点麽?” 凰夜葵笑了。 “夫君,不是一直伫立在世间的顶点麽?” 江子夕笑的更加灿烂了。 “可,夫君分明是毫无修为呀!哼哼,夫君你又想要骗我!” 凰夜葵摇摇头,也认真的讲道。 “谁告诉过娘子,没有修为便无法伫立在世间顶点的?我记得,我可从未告诉过娘子啊!” 江子夕微微张口。 “夫君,你不会是傻了吧!” 凰夜葵扶额,一脸无奈。 江子夕见状,立马更正道。 “这分明是常识啊!常识!没有修为便是寻常之人,在如今的世间,没有修为的人简直是如同凤毛麟角一般的存在,很稀罕的!” “可夫君居然骗我,说是没有修为亦可以伫立在世间顶点。用啥伫立啊?用夫君的脚丫子伫立吗?” 凰夜葵突然有一种娶妻不淑的感觉,想着取鸡娶狗皆是自己的选择,只能无奈接受,只好苦口婆心的解释道。 “在这个世间,生灵对其的探索只是非常小的一部分,知晓光明的越是繁多,未知的黑暗便就越广袤。就像井泉之下的青蛙,他所能见到的天空,也只有那么井口大小。就像咱们脚下的蚂蚁,就算其穷其一生,也难以走出落雪帝城。” “因此,生灵的所知是有限的,非常有限的,随着已知越多,未知只会更多。所以,这世间没有什么不可能的,只有,路人无法理解的。” “那既是,他人所认为的,超脱常识的行为。他们无法理解,在他们有限的认知里,妄下定论,阐述真理。那终究是为,有些事物,它真实存在着,却未曾被理解罢了。” 江子夕听得是牛头不对马嘴,只觉身边的少年是在损她无知,又似在告知自己他接触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如今已是超脱凡人。 反正,江子夕春水般的眼眸一眯,气息陡然一冷。 “夫君是不是,在将子夕比作青蛙与蚂蚁,来暗讽子夕的无知与愚蠢。” 凰夜葵冷汗直冒,心下才觉自己说错了话,想想如今已是孤身两年,身边无人共诉心事,不知不觉养成了这般恶习,只得暗骂自己愚蠢。 “娘子,妳在说什么呢?什么青蛙蚂蚁。对了娘子,我如今想到了其他伫立在世间顶点的方式,娘子要听来看看麽?” 江子夕紧紧盯着他,狠狠剐了他一眼,这才温柔点了点头。意为算你这次糊弄过去了。 凰夜葵心下一松,总算翻过这篇。 “我打算,重新修行啊。” 江子夕一愣,然后。 “夫君……你在说些什么?” 凰夜葵似乎下了非常大的决心,再次中气十足的讲道。 “娘子……我打算,重新开始,破后而立。” 江子夕淡定不住了,忍不住担忧道。 “可,可夫君如今都已是二十周岁,并非稚童时期那般天生与道亲和,况且,修仙需要日久天长的基础打磨……怎能这般,夫君,重新开始尚且还不如安于现状啊!” 凰夜葵心中明了,自觉一路必将坎坷不如意,可任性也好,可笑的自尊也好,经过两年来世间的打磨,早已将道心打磨的坚如磐石,这是自己唯一,亦是最大的保障。敢在二十周岁亦要重开修行之路的最大底牌。 自己有一颗道心。 一颗远超绝大部分修士的道心。 “我心中是有数的!” 第十五章 恍惚间 - 尘埃与希望 - 倦怠 在古老的书籍上记载。 世间,其浩瀚程度宛若湛蓝澄澈的天空般永无尽头,至遥远的神话时代以来,从未有过生灵见识过其边角尽头,无论是修为通天彻地的传奇圣贤,亦是震古烁今的半仙大帝。古往今来,海洋的尽头,遥远的世间,都充满着神秘的梦幻色彩,也便有了数之不尽的梦想与念想。 自生灵诞生的那一刻起,便有古老的神话口口相传,那是宛若歌谣一般的童话故事,被遗忘在历史的洪流之中,被所有生灵所遗忘。 世间的尽头,是名为“忘川”的河流,那是一切生灵的根源,埋葬着生灵的初始。亦是一切生灵的最终之所,是为回归。 传说,生灵的根源便是忘川之中的一滴水,至此,世间便拥有了生命。因此,忘川是被称之为生命之海。而生灵的尽头,亦是终将成为忘川之中的一滴水,是为回归。 在古老的年代里,生命之树具现化于忘川之中,至此,生灵们拥有了对抗“终末”的力量,可以依靠着生命之树而不必苟延残喘。才拉开了混沌的帷幕。 在遥远的神话时代里,生灵们依靠着生命之树,战胜了宛若天怒神罚一般的“终末”。获得了傲视天地的修为,也因此,不在需要生命之树的生灵们开始了永无止境的杀伐掠夺。 无穷无尽的悲伤与叹息遍布在这块千疮百孔的大地与海洋上,强者为尊的年代里弱者只能任人鱼肉,战火与罪业燃烧着,欲望正永无止尽的膨胀着。 大地与海洋上没有净土,在这片没有规则束缚的世界里,在这片野蛮与欲望横生的地狱上,在不被天道眷顾的生灵中,兽性压倒了理性。 理性,是不被允许的。 强者为尊。 这是远比“终末”恐怖无数倍的祸乱。大地上到处皆是撕心裂肺的哭喊与哀鸣,渴望与叹息。这是没有规则的年代,没有任何理性而言,野兽横行,群肉强食。 当泪水汇聚成河流,鲜血干涸成土地,尸骸堆积成山脉。持续了无穷无尽岁月的杀戮终于在某一刻终于迎来了终结。 那是历经千百万年来,某一粒尘埃中绽放出的微末光芒。亦是从大地中漂浮而起的,无穷无尽的渴望与叹息,在大空中游荡,漂浮。渴寻着那七大“世界奇迹”之一的“因果奇迹”。 那正是历经无尽年月,所有生灵的悲哀祈祷,终于有一粒,那是名为希望的光芒,承载着终止与哀伤的美好。在某一刻,与七大“奇迹”之一的“因果奇迹”相遇。 “因果奇迹”是万能的,亦能构造出美好的幻梦。可,事实是无法违背的。它能将骨肉化作山峰与大地,能将精血化作大海与冰川。可,记忆是无法抹消的。 可,生灵的欲望是天生的,是深深印刻在内心深处的,不需要任何学习或模仿。没有规则约束的心灵是桀骜不驯的,没有理性束缚的脑海是灼热滚烫的。 似乎。 只要有生灵生存于世,便总会有攀比与分歧,连绵的战火此起彼伏,喧嚣的哀嚎声再次回荡在天地之间,并无规则存在的世界上,无论重来几次,有些结局,却是必然的。 欲望的罪恶越发显露出它狰狞的獠牙,撕咬着苍穹与大地,将罪业之火倾泻在大地与海洋上,将死亡与悲哀播种而下。 在痛苦与哀歌之中,在血腥与绝望的氛围内,没有生灵幸免于难,天地并不暗淡,可,生灵是绝望的。 再这样的时代之中,连“奇迹”都无法作用之后。在天地之间的某一处,诞生了拥有理性君主,从荒芜与终焉中走出,在深刻体会了悲哀与绝望之后,毅然踏出了寻找希望的旅途。 赋予极少数生性和平的君主,在史诗的洪流中,留下了无数的传奇故事,逐渐而声明远扬,被无数生灵誉为“帝君”。 千百万年,诞生了无数的“帝君”,从死寂中走出无数的强者,通向未知的暗渊。 在某一日,立足与忘川之水之中的生命之树蓦然枯萎,逐渐凋零,直至毫无生命迹象,那一刻,万物生灵理解了。 没有什么事物是永恒的——这一永恒的真理。 所有生灵都感到了由衷的恐惧。 那是——真正的,绝望的阴霾。 至此,忘川只存在于神话与传说之中。 神话时代就此终结。 太阳历一零一零年九月七日 极北,落雪圣地,梅山 凰夜葵跟随在江子夕身后,站立在喧嚣熙攘的人群之后。由青石板铺就得地面上,站立着近百修士,却也算不上拥挤,因为场地足够宽阔。 在众人的视线前方,是风格古朴的的七层的塔楼。那是供弟子试炼使用的塔楼。在塔楼之外,伫立的高高的石碑,数百位修士都震惊的观望着石碑之上,那最为瞩目的名字。 ——夜冥舛。 一位梅山弟子震惊的喊道。 “这夜冥舛究竟是何方神圣!” “竟能超越雪落仙子!!” 一位梅山弟子也眼睛瞪大,显然不敢置信。 “不是吧!我一定是在做梦!一定是在做梦!超越了……超越了,超越了那个,是那个,雪落!那个,夜冥舛竟然超越了雪落!!” “不可能!不可能!” “那个无敌的雪落根本无法战胜!” “那个雪落!当今圣子根本无法与之相提并论,不,是整个极北也只有寥寥几人可与之媲美!” “自落雪圣地存在万年以来,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已然超脱了凡人们理解的范围之内,也是因为落雪,落雪圣地才能成为极北前几的圣地之一!” “是啊,雪落实在是太梦幻了。” “疼!!!!你干嘛!” “我在瞧瞧我是不是在做梦,如此看来,此刻并非是梦境了!” “这个夜冥舛……好像在那里听到过!” “好像是,新人吧!刚刚加入梅山峰新人弟子!” “听师兄这么一讲,我好像有些印象……他的那位道侣……” “没错没错,夜冥舛的那位道侣当真是美若天仙!” “听你们这么一说,我也有些印象,那位师妹是叫做林薇薇……” 凰夜葵听闻,也凝望那巨大的石碑,看到这石碑的首位果然是金色的“夜冥舛”,排名第二便是闪闪发亮的“雪落”二字。第三是银色的“雪天赐”三个字。 凰夜葵不解的看向身旁的女子,显然,他一个也不认识。 江子夕也一如他人,小小的俏脸上满是震惊,许久都未曾平复下来。待到少年捏了捏他软若无骨的芊芊玉手后才微微回神。 这时凰夜葵问她。 “这些才俊,都是谁呀!我怎么,从未听闻过!看这些人的表情,想来也是强者吧?能令妳都露出这副表情,那究竟是何等的强者呢?” 江子夕一脸看待奇特物种的神色令少年有些微微发麻。 女子见他并非是佯装,而是真的不知。这才扶额,无奈说道。 “排名第三的是咱们圣地的圣子,雪天赐。你瞧,在石碑名称后方有个星星,就是按那个数量排名的。雪天赐是九星,已是当世的不世奇才了!” 凰夜葵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 “刚刚我怎么没看到那有几个星星……” 江子夕将他的脸扶正。 “这里人多,这么瞧子夕,子夕会害羞的。” “至于排名第二的雪落,还用子夕解释麽?难道夫君没有听闻过麽?” 凰夜葵摇了摇头。 “这两年我浑浑噩噩,对什么都不在意,对一切事物都充耳不闻,独自沉浸在心海,算得上是自闭,封闭自我。” “至于以前,我每日都做了些什么,娘子最清楚了……” 江子夕这才恍然,一副无奈的可爱表情。 “夫君啊……” “雪落,落雪帝城城主之女,当今落雪圣地第一人,神龙见首不见尾,如今是在小诸仙榜排名第十七位……。” “小诸仙榜,夫君总该知道吧。” 凰夜葵点了点头,毕竟,他是在这小诸仙榜中是榜首。 “这么讲来,我怎么没见过她……” 江子夕一愣,然后点着他得脑袋。 “怎么没见过,当初在中土神州,揍妖修的那个暴脾气你忘了?” 凰夜葵作恍若状。 “那位人形女暴龙居然有个这么贤淑的名字?” 江子夕也是一阵无语。 凰夜葵无奈道。 “实在是无法对号入座,这位雪落姑娘实在是凶巴巴的,一言不合就要吃人,哦不,杀人……可折腾的够呛,可不是善茬。” 江子夕深有体会。 “对啊,小诸仙榜上第十七位。对比来看,按照强度来算,那岂不是在整个极北都称得上是数一数二的人物。” “要知道,能够跻身前二十的,皆是各大地带的翘楚……” “三岁时便被圣灵——九尾雪狐,认其为主。身为雪帝的传承者,更是万年难现的仙灵体,何况是身受大气运的眷顾,奇遇不断。更是被称之为九天玄女……” 江子夕喋喋不休着…… 凰夜葵当时就懵了。 这凶悍的姑娘…… 第十六章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际遇 - 尘埃与希望 - 倦怠 极北,落雪圣地,梅山。 当柔和的清风吹拂而过,漫山遍野的花儿随之轻舞飘摇,亦有数量的落叶舞向高空,在悠悠的白云之下,鸟儿轻轻欢鸣着。 在这其中,凰夜葵无神的目光瞄过那巨大石碑的首位,据周围弟子所言,那是名为夜冥舛的新人弟子,拥有一位非凡的道侣。 那瞩目的十二星似乎已经超越了常理,因为在认知里十星已经是完美无瑕疵。是不可能在完美下去了,可如今,在弟子试炼中,居然有人生生打破了这一规则。 “没想到啊,居然有人能够打破雪落仙子留下的完美记录……” “是啊,如今倒是想见识下了,这夜冥舛究竟是何方神圣!” “此子定有不凡!” 随着众人的惊呼声响起,江子夕顺着大流目光望去,那里站立着刚刚从塔楼中走出的二人,正在交头接耳的言谈着什么。 那女弟子虽然身着寻常的弟子修服,可那与生俱来的气质却是如此的平和怡静,仿若独自绽放的水仙花,艳压万物。却又自带飘渺的韵味,超凡脱俗,不食人间烟火。 可如此淡雅的少女却作出了与面目极为不符的举动。只见少女一巴掌啪在少年的头上,似只老母鸡一般叽叽喳喳不停数落着。 江子夕转身一看,数百弟子们嘴脸一阵抽搐,依稀可见有弟子摇头,作出无奈之状,对被欺负的男弟子露出同情的目光。 “他……就是夜冥舛!” “没错,那是我曾远远目视过!” “是的,就是他,夜冥舛身边的女子过分美丽,而如此颠倒众生的女子只要瞧过一眼,我是不会忘记的!” “是的,没错!” 弟子们哗然着! 蓦然,有弟子大声呐喊着!如同晴空惊雷,其威势可想而知。 “你……可是叫做夜冥舛!” 正在训斥夜冥舛的薇薇听闻话语,转身便凝望言说者。只见数百弟子站立成群,根本无从分辨。 夜冥舛一听,顿时挺起了胸膛。画风突变,宛若腌了的茄子化作硬朗的顽石。 “师弟正是夜冥舛!” 少年的话语并不夹杂傲然,只有淡然与平静,宛若葱郁的树木一般。平和且十分中气。 “师弟,可是刚刚完成弟子试炼?” 与此同时,从人群中走出一名少年,手持折扇。只见他剑眉星目中透露着些许儒雅随和。平和讲道。 夜冥舛只见来者十分英气,不似蛮不讲理之人,便好言讲道。 “是的!师弟刚刚完成弟子试炼。不瞒师兄,咱们梅山的弟子试炼,难度着实有些大了,若非运气稍稍好些,怕是要挂了。” 剑南春听闻此话,不禁莞尔一笑,随和讲道。 “师弟……可知这弟子试炼,要弟子连斩七关!直上七层!且中途不得停歇,对弟子的心性,天赋,毅力,乃至修为都有着极为苛刻的要求!” 夜冥舛深有同感的点这头,很同意面前师兄所讲的话语。 “如此,你一介新人弟子,修为低下,实力不济!是如何通过弟子试炼的……并且拿到榜首的成绩!在此,师兄与众位师兄弟非常疑惑,还望师弟不要吝啬!” 夜冥舛一愣,转首目视着身旁的少女,薇薇向来聪明无比,总能把自己耍的团团转。有少女在身旁,夜冥舛才能感到心安。 待看到女子点了点头。 这时,夜冥舛才讲道。 “其实,并什么技巧可言。” “其实,弟子试炼只是给予我等磨砺自我的场所,只要一心向道,只要心中澄明,并且贯彻自己的道路,其实,这弟子试炼,也不过是白给我们送装备罢了!” 剑南春嘴脸一阵抽搐。 数百名弟子亦是蛋疼无比,说了等于没说。心中却是隐隐知晓,这世间,那有什么捷径可言。 “这世间那里有什么试炼,修士唯一的敌人便是自己,试炼无非是认知自己,而后战胜自己。就是如此简单的过程罢了。” 夜冥舛这样讲道。 在数百弟子的侧方,不知何时,有位女子在此静静伫立,宛若青莲一般亭亭玉立,正在饶有兴致的观望着,仿佛是遗世独立的仙子,美的不可万物。 秋风与落叶在其身边缓缓萦绕,说不出的寂静感充斥在这方天地间。 “林师傅!是林师傅!” “世间怎会有如此美丽之人!” “仙子!仙子!” 林疏影仿若落叶一般,轻盈飞舞。馥郁的清香随风弥漫,美丽朦胧的仙颜仿若羊脂软玉,即便如此,也能清晰感受到其是如此的凝光玉露。 下一刻,如瀑的青丝轻轻飞扬。便出现在夜冥舛身前。宁静致远,宛若青山一般苍翠的澄净感蔓延开来,像花儿绽放般绚丽。 夜冥舛只觉香风萦绕身旁,打从心底涌上的悸动感无法抑制。面前的女子太过美丽,美丽到恍若梦幻,可偏偏又如此清冷澄净,仿若淡雅的花儿。 夜冥舛猛咬舌尖,强行恢复清明。迅速后退一步,便拱手一拜。 “弟子夜冥舛,见过林师傅!” 于此同时,数百名弟子一同齐喊。 “见过林师傅!” 就连江子夕与凰夜葵也不例外。 林疏影凝视着夜冥舛,淡淡的点了点精致的甄首,并不理会他人弟子。 林疏影温润的嗓音宛若天籁,化作沁人心脾的清泉,缓缓流入众人心田,使人空旷神怡。 “夜冥舛,为师亦如同你的众位师兄弟一般,虽有万千疑问,可不会过问。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奇遇与人生……这是必然的。一如你所经历,你所得到的一切,正如此刻,这些都是你应得的。因此,不必心有余悸,不必低人一等。” “你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必然的。” “这弟子试炼乃是建立圣地之初便存有的,是为雪帝亲自所铸。其中的门门道道……即便是圣主与我等,也不尽全然知晓,并非此地,有许多供弟子试炼的场所皆是雪帝亲自所铸,留下了雪帝的些许心得与传承。” 林疏影从怀中取出一枚戒指,将它赠予少年。 “当年,你的师姐,雪落曾有机会达成你今日的成就,不过,因为某些理由,你的师姐她放弃了。所以,也不可妄自菲薄,要脚踏实地,这天地之大远超我们所想。” “于此,此物便赠予你。” “这既是你应得的。” 言毕,林疏影宛若轻盈落叶的娇躯便悠然而去,只余芳香。当真恍若浮云一般,又如同红霞,淡淡的素雅气息仍在弥漫。 夜冥舛呆滞当场,手中拿着空间戒指,不知如何是好。 薇薇一把抢过,眼中满是星星。连忙拽着少年,心情大好,直觉告诉她,今日不得了,要发大财了,这空间戒指不得了,凭空得了一比宝贵的财富!恐怕,比起自己的东西,也次不了那里去。 数百名弟子目光中满是羡慕。名为夜冥舛的少年不仅与那梦中的仙子如此亲近,更是收下了仙子怀中之物。那毫无疑问是林师傅随身携带之物,越想到此处,便越心神不宁。最终化作无奈的叹息。 满满的都是羡慕。 江子夕看着身旁的少年,见他痴痴望着林疏影远去的背影,下意识在他腰间狠狠拧了一把。醋意大发道。 “林仙子可是这在极北都赫赫有名的美人!追求者连起来可绕落雪帝城三圈!不仅仅是你看的痴,多看看吧,不然就看不到咯!” 凰夜葵一脸无奈凝视着女子。 “这个林疏影,啧啧,不得了,不得了。” 江子夕不高兴了。 “当然不得了,也不看看人家是谁,落雪圣地第一美人!” 凰夜葵摇了摇头。 “不是说这个,是林疏影,没想到,如此年龄,不到百年岁月,竟能步入到这种境界……况且,是如此的籍籍无名。” “如若不是亲眼所见,恐怕就连我也不会相信。这世间,当真是遍地皆是黄金,卧虎藏龙之辈是宛若天上的星河之多。” 江子夕一听,白了他一眼道。 “能有多妖孽,能比起你来更为妖孽麽?” 凰夜葵这才道。 “那倒不至于,比如那夜冥舛,虽然修为低下,可其心性与毅力却是超乎常人,虽然其天赋不是太好,可单单凭借毅力,便比起中土神州的那些青年才俊亦是不遑多让。若是天赋稍稍好些,恐怕又是一个凰夜葵。” 江子夕微微张开小口,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 “那夜冥舛……这么强?” 凰夜葵白了她一眼。 “当然!林疏影亦是如此!虽然平时低调,并不显山露水。可真实修为是实打实的,无法骗人!那稳如磐石的根基与随时便可成就圣贤之位的气息……我实在是太熟悉了,即便她掩饰的再好,凭借经验,我还是能够看出一丝端倪的。” 江子夕不高兴了。 “怎么随便拉出一个阿猫阿狗都是快要成就圣贤大道了?这世道究竟怎么了,还让不让没天赋的人活了!” 凰夜葵无奈。 “世间之人千千万万,每个人都有属于的奇遇与人生。又有谁会岂会甘于平凡呢……” 第十七章 所谓重要之物 - 尘埃与希望 - 倦怠 太阳历一零一零年九月七日。 极北,落雪圣地,梅山。 正值晌午之际,璀璨的金色日光从绿叶缝隙间穿过,倾泻在叶影与青草上。春日清风缓缓吹拂而过,抚慰着尚为青雉的生灵。摇曳的青色犹如无数属于大自然的精灵一般,俏皮可爱。 杨柳青青,清风徐徐。 湛蓝的天际拥有着容纳万物的广阔胸怀,无意识的眷顾一切生灵。吸纳着源源无尽的绝望与希望。浪游的白云在大气中随风漂浮着,灰雀灵燕挥翔追寻着,亦有安静的白鸽站立在树枝上。 此为落雪圣地梅兰竹菊莲五山之首的梅山。在此伫立着的弟子约莫着近千余位,弟子们站立在露天的草地上,并非近处的宽广室内。 在人群之外,有异类相偎相依在垂柳之下。 是道侣。 那位女子,那是令天地都暗淡失色的绝美仙颜,宛若九天仙灵临尘。污物不沾,纯洁如莲。 是名为清清的女子。 清清依在少年胸膛处。少女如瀑般的漆黑秀发随意披散着,柔弱的垂落在地,像极了这芊芊垂柳,半眯着的美眸如在享受般。如同秋水般温柔,却又映射着宛若夜色星光般的小小光芒。 少年亲昵着梳理着女子柔顺着长发,嗅着女子清幽的处子馨香。静静享受着此刻温存。 少年容貌算不得俊美,也并不羸弱。名为夏树的少年太过寻常。适中的相貌与身材,与他人相同的规规矩矩的弟子服。并无奢华的首饰与夺目的灵器。 仅是平常到毫不显眼。 ——若是没有怀中如同仙灵般的伊人。 名为清清的少女太过靓丽。 夏树全然漠视着,无论是周遭的千余名弟子。亦是倾城倾国的林疏影林师傅。 兴致全然在怀中温玉处,偶尔目视着天空。代表叹息与渴望的金色光芒,无穷无尽的从地面上腾升而起,追寻着名为“世界奇迹”之一的“因果奇迹”。 只可惜,未曾有人欣赏到,这如此绮丽而梦幻的一幕。 在寂静无声中,无数金黄的光芒在湛蓝大空下漂浮着,追寻着。孤单的旅行着,不知何处是为尽头,不知将要寻至何处,只是在漫长无尽的岁月中,寻求着独属自身的終。 光芒终将暗淡,直至那刻之前。 夏树只觉哀伤,不禁搂紧了怀中温玉。 即便是佩戴有香纱。 即便行事已经如此低调。 林疏影站立在晌午的金光之下,白皙剔透的粉nen的面容,精致无瑕疵的完美五官,配合着高挑出众的身姿,吸引着正值朝辉时期的少男少女。 爱慕之心使年少修士不敢与其对视,单是看着fen润樱唇开合着,大都便会垂下红润的面容,静静聆听。 待到林疏影讲述言毕,便飘飘而去,宛若月亮上的仙子。 当真是来去匆匆。 而林疏影一走,便是千余位弟子要作鸟兽而散之时。 其中,有一位弟子高声讲述道。 “诸位师弟,在下王炎!” 人群中有人喊道。 “是王炎师兄!” “王炎师兄!” 王炎点了点头,凝重讲道。 “今日晨初,有不知名的道友上山切磋。已经在莲山擂台处连战半日,至此未败,我等落雪圣地丢尽了颜面。” “虽然我梅山与那莲山是为竞争对手,可亦是有着同门之情,宛若兄弟!大家皆是一个家庭,虽然平时那些家伙让人心生厌烦,可总算是咱们的小弟!如今,小弟受到了欺凌,咱们做大哥的,总不能视而不见吧!” “闻讯赶去的竹山师兄弟们也铩羽而归。” “我等是落雪圣地最强的梅山,代表着落雪圣地的颜面!” “要让那些无知之辈见识见识,什么叫做才俊!” 王炎慷慨激昂的讲道。 “可有人愿随我而去莲山,前去讨伐无知者!” 说着,以王炎为首的数十位修士,以梅山为号,向着莲山擂台处支援而去。 夏树将清儿横抱着,细细感受着佳人柔若无骨般的娇nen,滑run馨香的肌肤,向着后山禁地前去。 本便是为了躲林寒霜而来消遣,没想到却是碰到了如此一幕。 那是与自己无关的。 一心一意的,是怀中的佳人。 嗅得到的芬芳,毫无疑问是真实的。 只要这般。 只是这般。 便是晴天。 就无所畏惧。 只要有妳。 秋夜,微凉的晚风徐徐,低垂的夜幕上悬挂着无数璀璨的星辰,由数之不尽的繁星汇聚而成的银河有若幻梦般美丽。 布满无垠天穹的柔和星光同清幽的月光一同洒落,形成仅能视物的月光地。不同于白日的金色,而是偏暗淡的另一种自然美。 万物似披上青色的柔纱,在寂静的夜色朦胧中显得格外凄美。 于此,在梅山处后山禁地中步行的是位女子,身着落雪圣地弟子服。如瀑般的乌黑发丝直垂腰间,闪着点点微光,暗淡如萤火。如这夜色一般的美瞳漆黑无比,宛若无底深渊般。 白皙剔透的肌肤在微光下似凝了层霜雪,是美的有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 身后两柄长剑尤为显眼。 另一处。 在夜色的尽头,漫天星光之下,在白色阵纹内。青青的软草地面上,是保持不雅姿势的二人。 落雪有曾听闻,这怪异的二人身居此处,自己是为恋人的新邻。 夜幕低垂着,漫天星辉与清幽的月光一同倾泻而下,柔和而又唯美。无尽的星辰是暗淡的光华,不似白日那般明亮,混着月色勉强维持视物的程度。 出奇的静美,寂静的山腰中夏树同清清以柔软的草地为枕,观赏着低垂璀璨的明星。 宛若无数最为亮丽的夜明玉一般。寂静的夜色里仅有星辰,明明数量繁多却还深感孤单。 如若说夜幕时的天空以静为主,那孤单的源头便是静谧。 可以观赏得到,无法触及的事物是如此的具有魅力。这般美若仙境的夜幕星河,明明存在于心田里,为何如此朦胧,毫无实感。 “同漫天星辰相仿呢。” 夏树打破沉寂,这样说道。 清清抚摸着少年脸颊,摇晃着精致的甄首道 “就在此地啊……我们。” 夏树爱恋的看着少女。 “是啊,就在此地啊……我们。” 清清闭上了无暇的美眸。 “嗯……永远。” 白色的阵纹驱散着虫豸。 微凉的清风缓缓吹拂着。紧紧相拥着的恋人眼眸中映射的仅有彼此,除此之外在无它物。 月色下的少女美如仙灵,宛若水中幻梦,白皙剔透的肌肤似天上凝月一般,闪着醉人的光泽。诱人的fen唇软润无比,夏树轻轻吸吮品尝着。 姿势是平躺着,渐渐加重的呼吸。 胸前的高耸也随之轻微起伏着,夏树邪恶的猪蹄也漫上雪峰,隔着衣物肆意揉捏着,绕是男儿猪蹄也难以握其全貌。柔nen从指尖缝隙溢出。尤为贪恋,芬芳馥郁弥漫在此。 但愿定格在此处。 打破夜色寂静的是为远方传来的脚步声。 夏树抬头望向目光的尽头。是位女子。 是让夏树打心底厌恶的女子。 夏树如若目向虫豸般目视着来者,无喜无忧。窈窕仙姿在夏树看来宛若尘土,路边野花。激不得一点心念,荡不起一丝涟漪。 只有打搅了此刻美事的愤恨。 “滚!” 夏树目视着静夜尽头的女子,真心吐露着。 等待夏树的便是。 女子拔剑前斩犹如瞬发,一气呵成。 紫色的剑光在夜色中宛若绚丽流光,直劈二人。白色的阵纹猛然浮显,对抗紫色剑气长虹,却应声碎却。 夏树修为不精,显然每日与少女堕入爱巢所致。 紫气不减,擦着夏树发丝而过,斩裂了青草与泥土。剑风划破了少年几缕发丝,衣袖也随之破裂。 夏树如野兽般凶眸狠视着夜色尽头下的少女,好似随时都可化身为狼,恶扑而去。 “若在坚持顽劣,便要遭受些苦头了。” 月光下的女子藐视着跪身在少女身上的夏树,言语中带有浓浓的威胁。 清清迷离的美眸爱视着少年。 半坐起身姿将少年搂抱在胸前的深深沟壑之中,爱恋着拍打少年后背,似在哄睡稚童一般温柔抚慰着。劝告道。 “清清乏啦,回去吧。” 沉溺在雪峰之间的夏树注视着近在咫尺的梦幻仙颜,柔声回答道。 “嗯。” 随即少年横抱起少女。 微凉的夜风吹拂而过,少年清明的眼眸中仅有怀中暖玉。 它物仅是云烟罢了。是可悲而又渺小霜尘,是茫然在天地间的迷雀,丝毫不知生命承载的重量。 因此。 无法体会身而为人的悲哀。 仅是片面寻求着自身的实力价值,从而忽略了最为重要的身而为人的实感。无法接通真正的情感,只会在虚幻的哀与欢中无限循环,直至生命的尽头。 只会在愚不可及的自我世界中惘然,在矛盾中走向灭亡。 夏树单是这般想着,才发觉自身何时变得如此悲哀。 竟然企图想要与不在同一境界线上的存在获得同等的感同身受。 显然是妄想。 夏树自嘲着。 横抱着真实的少女,朝着家中走去。 在恋人走后。 雪落漆黑似无底深渊般的美眸注视着某处灵柳之下。 并无话语,仅是呆滞注视着。 藏匿在柳下的佳人缓缓现身,在月光下显露真容,却是林疏影。 “落落啊,妳这刺杀剑术剑气浑然天成,瞬发而至,显然已是登堂入室,可快要赶上为师啦!” 林疏影一脸若无其事的讲着。 说着转身向后,自当没事般走着。 “师傅,您是在……偷窥吗?” 雪落歪头,可爱的问道。 “哈?哈?哈?妳在讲什么啊,为师心惜于妳,这是实地勘察。还不是妳的要求太高,只有这里才适合!而我又怕妳与这对笨蛋恋人起了矛盾,这才前来!” 林疏影转头囔囔着。 雪落迷垂着美眸,翻着白眼,不在理会林师傅。 待到无人之处,背负着双剑之一的木剑盈盈发热,随之幻化为蓝色的点点星光,弥散开来,而后重新汇聚,由灵气组合成人形。 竟口吐人言。 “妳那林师傅,真是不可小觑啊,想必多少察觉到我的存在了吧。” 清贫剑灵宛若天籁般温润的嗓音缓缓讲着。 “我那林师傅可并非寻常之人啊。” 雪落心有同感着讲着。 “倒是妳那怪异的师弟,眼眸之中映射着的,并非是妳。” 清贫剑灵惊讶目视着落雪清冷美丽的面容,显然不敢相信,居然有男性这般无视妳的面貌。 “诶?这很反常麽?” 雪落诧异反问道。 “非常反常……况且与他行苟且之事的少女,显然太过靓丽。绕是我这般年月,也从未听闻过这般仙貌。” 雪落不解的问道。 “这有何异常吗?” 清贫剑灵沉思。 “并非异常,只是太过美丽,以至于瞬间超脱现象,不似世间之人。” 雪落莞尔一笑。 清贫也露出些许微笑,语重心长的讲着。 “前方的旅路...真是......极为漫长啊。” 雪落毫不客气的讲着。 “实在太过耀眼遥远,想来交付于日后的我才是。” 清贫剑灵微微笑着。 “是啊,太过遥远耀眼。” 月色下,剑灵与少女缓缓前行着。 陪同的是暗淡的星光与嬉戏的流萤。 目光的尽头是无法祛除的漫无边际的黑暗。 第十八章 尘埃中亦可开出希望。 - 尘埃与希望 - 倦怠 太阳历一零一零年九月十日。 极北,落雪圣地,梅山。 自从记事之日起,便在懵懂之中了解,所谓浩瀚无垠的世间,只有陆地与海洋罢了。陆地的终点是汪洋的大海,大海的尽头亦是土地山川…… 顾欣怡知道的,海洋中有着远比陆地上凶恶百倍的生灵。陆地上亦有修为通天的凶兽。就像,陆地上的生灵无法在海洋中生存,海洋中的存在亦是无法上岸。 世间总是如此奇妙。 顾欣怡这么想着,想着附近凶恶的妖兽。似乎,极北的妖兽无穷无尽,越是向北方走去,环境越是险恶,乃至无常至极点,修士根本无法生存,可得天独厚的妖兽应势而生,却成为了天堂。 想着人心叵测。 站立在不同的临界点会获得相应的视界,身处不同的境界线之人对彼此无法理解,亦不能感同身受。 若是其识念足以触摸到这世界本源,便可有极低的几率观望到。所谓异类的视界。 疯子是因与常人视界相驳,而被归位异类,因其天伦般的言论与浮夸的作风而被认定为思维低下从而被孤立 妄想着颠覆常识,虚幻的其他世间,妄想着轮回前生,妄想着修道尽头的仙路。 那些,不是理所当然的不存有吗? 因为无人真正见证过,因而没有。因为自己并未接触过,所以无法置信。这是浅而意见的道理,就像世间无法回溯一样,这是常识。 可终有憨痴之人,这样的异类因识念高度并不同于常人,其所观望到的视界也与常识相驳。那是无法描述的另一个世界。 可重点是为,疯子的视界同我们一般,是为真实的,毫无疑问是真实的,因为看得到,感受得到,无法否定。 就似我存在的本身一般。 顾欣怡这般想着。 昨日里得到的种子已经埋在灵田中,毫无生命迹象的种子确实不会开出花朵,这是自己打从最开始便已是知晓的。 无法拒绝。 那名女子,自己无法拒绝她。 那是干净到,足以是透明澄澈的可人,像是天空般遥不可及,宛若她应该只是悬挂在天上才是,被亿万生命敬仰。就仿佛一轮新月,就仿佛那最为璀璨的星光。 顾欣怡如痴沉醉着,那女子分明是貌美如花,淡然自在。宛若波澜不惊的溪湖,清澈怡静。 这是,自己一直以来,所渴求的,未来的样子。 这正是自己所憧憬的,与其他白骨不同的,所谓真正的道。 正因其观望到了,也触摸到了。那过分绮丽的模样,因此,对自己而言,便是真实的。即使,那美丽的模样恍若梦境,那般不真实。 可,顾欣怡笑着,宛若三月春水,温柔且和善。 这是与其他弟子院落一般无二的场所。倒像是个家,大门之内有些许的灵土田圃,有颗苍翠古朴的大柳,绿茵茵的叶子摇晃着,带着悦耳的自然天籁。院落的尽头有房屋数间,皆是木制的门窗透露着岁月的痕迹,古色古香,却看不出有风化或异虫啃咬的痕迹。 姑且算是静悄悄的。 顾欣怡也是喜欢的。 少女笑着,泥土里的种子是不会开花的,可她依然细心栽种。自知是为徒劳。 可。 尘埃中亦会开出希望。 不是麽? 即便是数之不尽的尘埃里,只有那么一粒,仅仅是那么一粒,毫无区别的一粒。可,那也并非全无希望不是麽。 对顾欣怡而言。 花儿是否绽放,是无关紧要的。 待到埋在土里,便可以了。 若是其高度足以触及忘川,具现而为实,便有抵达至“終”。希望便不再是遥不可及。 如若忘川真实存在于这枚毫无希望的种子。 涌溢在心头的些许兴奋感终是烟消云散。 古往今来,究竟是有多少惊才艳艳之辈,人杰鬼雄,圣贤大帝埋葬在历史长河中,至今无人无法接通这最终一步。 因此,生灵是悲哀的。 极其短暂的一生里,绝大部分修士皆是在悲哀与茫然中度存的,叹息命运的不公,自身的无力。对美好事物的遥不可及。 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 便是如此简单,修士是脆弱的。生老病死,苦痛悲凄。如若经历风吹日晒,霜雪寒风。见证无数日初日暮,心也如旧。 固然是会变得坚强。 可疼痛却不会麻木,苦恼亦不会减轻一丝一毫。只会在越来越漫长的时日里,被逼着,被所有自以为持善举之人,狠狠推下深渊。 大部分修士所要前行的路途是大致相同的。然而,也有少数极端,他人是人人只能仰望的才俊妖孽,他们是流浪在边缘地带的无辜结晶。 世间本该就这样,有人以神凰为宠,有人便要与野狗作伴。有人是天之骄子,富贵之家。有人是草根嚼舌,破落茅屋。 顾欣怡倒不会感到不公,与其讲是看尽人间沧桑,倒不如说她极为理智。顾欣怡理智到,足以平静接受出现在自身之上的任何不公。 每日怀抱着这般心理,憧憬着如同子夕师姐那般温婉的模样,走出了弟子院落。 轻轻踩踏在泥土之上,因这几日未曾降下雨水的缘故,路旁的花儿有些沮丧,就连叶子都出现干瘪,一切都是这么干燥无味。 分明是秋日,凭何雨水这么稀少。 顾欣怡只觉造化弄人。 顾欣怡轻轻哼唱着,迎着金色的初阳与微凉的晨风。 前方有眼熟的师姐师妹们在各自的团体中莺啼燕语着,述说着近日里的所见所闻,时不时如同银铃般笑着。 此幕随处可见。 在清晨时分的梅山弟子大殿之外,在浓郁的丹药香气所覆盖的药山处,在人声鼎沸的弟子擂台外围…… 这一切都跟顾欣怡并无关系。 一切都是如此的无趣且乏味。 像是只觅食的鸟儿,途径花儿绽放的地带。分明是秋日的晨初,云儿也是连同飞向天际的鸟儿,一切都是如此简单,如此美丽。 入眼处巨大的石碑,此地顾欣怡曾来过,是名为弟子试炼的场所,当然也曾进去过,遗憾的是,时至今日也无法完成。 里面难度颇大,虽然仅是七层塔楼,不过却是件货真价实的传世圣兵,内有无穷无尽的玄妙阵纹,能演化出无数空间。 不止是自己,大半弟子都未成完成试炼,原因无它。每个人与每个人的试炼皆是不同的,或者说是,就如同做梦一般。 而且皆是噩梦。 因此,其难度无法控制。一次与一次又不尽相同,惹的一众修士唾骂,不少修士留下心理创伤与梦魇。甚至诞生出心魔。 因难度的不同而所在的楼层亦是不同,越是往上阶处,代表着的难度便就越大,如若说完成试炼的话,所得奖励便也就越好。 已知的是,完成试炼的奖赏非常丰厚。只不过是,每位弟子只有首次完成之时或刷新自己的记录之时,才会有奖赏,直至顶层。因此,弟子试炼每日皆吸引着大批的梅山弟子,来此一撞机缘。 毕竟,这些试炼皆是虚构的,是自己的幻想。而虚拟,自己的脑海,自己不就是主宰吗?只要固守本心,那些虚构的产物便无法对自己造成伤害,自己是无所不能的。 现实中无法做到,但,在自己的梦中,自己就与大帝没有什么区别。 顾欣怡这样想着,轻声叹息着。 蓦然,顾欣怡听到些什么。视线随着声音所指的地方凝望去。 那是高大的石碑,排在首位的应该是无可撼动的,因为,她实在是,太过梦幻了,无与伦比的出众天赋,令人叹为观止的种种表现,以及,一直以来被天道所眷顾的传奇奇遇。 那是一位,宛若皓月悬空般的女子。 是许整个落雪圣地沦为陪衬的天之骄女,纵观整个极北,能与其相提并论的也是寥寥可数,她所创下的传奇在整个极北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其名为雪落,自己是远远望过一眼,便仿若深陷桃花之中,被美好所萦绕,只想深入其中。仿若,其中有星河与海洋。令人向往,无法自拔。 这便是名为魅力的事物吧。 真是,令人神往。 顾欣怡瞪大的眼眸,只见排在首位的并非是理所当然的那个名字,而是自己从未见识过,甚至从未听闻过的其他名字。 顾欣怡低声喃喃着。 “夜冥舛……” 毫无印象。 “还是一位新人弟子?” 顾欣怡只觉脑海中有些朦胧,对于其难度,顾欣怡是深有体会的,自己状态或许是有些问题,位于第三层,对待许多弟子而言,这已经是非常高远的成绩了。 况且是完成试炼只要在三层,或者三层之上,石碑上便会留下排名。 时至今日,想想却是有些遗憾。 并非实力不济,恰恰相反。与修为的高低并无关系。只有问心罢了。 只要问心无愧罢了。只要道心坚定罢了。 如此简单。 就是这么简单。 折戟沉沙的弟子却是数之不清。 分明如此简单。 即便是七层,那与一层又有何区别? 新人弟子,那便是。 是连斩七关的勇士麽? 顾欣怡有些口干舌燥。 甚至目眩且迷离。 明白的。 只是简单的。 道心坚定罢了。 第十九章 日间的炽热,夜间的凉寒。 - 尘埃与希望 - 倦怠 太阳历一零一零年九月十日 极北,落雪圣地,梅山 对于此刻的凰夜葵而言,这世间,仅有江子夕便足够了。如若说有什么美中不足的小小缺口,想必就是自己散尽毕生修为而交换到的,短暂的,那生而为人的凄悲。 如若没有那份难忘的苦痛记忆,那可谓是完美了。至于此刻毫无修为,对于凰夜葵而言,道之一途,玄妙莫测,随时可以破后而立,重头开始。 有古老的行乞之人褪尽铅华,一念成圣!也有神话中的圣人枯坐菩提之下,一心参道,终成帝位。更有传说中的绝世武者,单凭一拳打破天穹,直接让天地臣服。 世间万法,皆通向那唯一的终。 那有若是树木的躯干,茂盛的枝叶便是万法。 本便是如此浅显的道理罢了,因此,功法的强弱对凰夜葵而言,其实是相差无几。并非是太过执意追求的目标。 当然,一切的前提之下。 这便是上天赠予各个生灵的权利,也是不公之处。是努力无法弥补的,是汗水只能憧憬的。那是名为天赋的事物。 凰夜葵时常在思考着,这诸多不公命运的最后,会诞下怎样的因果。毫无疑问,受到剥削与欺压便会反抗,泥人况且拥有三分火气,何况是活生生的生灵。 在如今的年代里,与人行善,多积善德才是主流大道。长行善事,会种下无数名为因的种子,给予生灵希望与温暖。 此乃天道。 替天行道。 因而,可以更接近大道。性情也会更加和善温柔,既不会诞生心魔,也不会走弯路,道路将会一马平川。因此,此世修为精深之人,大多是性子温和的好人。 当然,亦有例外。譬如,天赋出众之人,心高气傲之人,桀骜不驯之人。大多性子孤僻,意歪门邪道,意不走寻常路。 人心有万象。 生灵皆按照心中所想而行。 没有天赋之人的命运大多凄苦。 这两年里,见证了自身渺小的凰夜葵,道心无比坚定。宛若打磨光滑的璞玉。虽是如今已是二十周岁,错过了修道的年纪。 可,这个世间。 以武为尊,有了修为便拥有了一切。若没有修为,将会寸步难行,其中苦涩不足为外人道也。这般心酸是凰夜葵在从前从未尝识过的。发自内心的无力感。 并非为了守护亲人,有更好的生存环境,或者,是为了活下去。并非如此。而是,仅仅是为了,不想去重复那些心酸的日子。是的,凰夜葵恐惧了。对那些麻木且乏味的日子充满恐惧。 不禁回想起那夜,天真的自己怎会答应她…… 散去修为,去见识这个世间的真正相貌。 如今想想,真是脑袋被驴踢了。 越是底层,便越是真实。 这个世间最为真实的一面,也是绝大多数人身处的环境。那里的明天亦是明天,与他处如出一辙。日光也出奇的柔和温暖。 可,是寒冷的。 那照耀在身上的日光,暖洋洋的,宛若万年的蚕丝一般。能让人打心底感到舒怡。可,如此日光,为何,如此阴暗? 怎么可能忘记,那刻骨铭心的无数画面之一, 那日一如寻常。 只不过是,有女孩趴卧在街道上,浑身是血,一动不动了而已。就是如此寻常的画面,与其他生灵毫无干系。花儿依旧绽放着,招蜂引蝶。行人依然哈哈打趣着,闻所未闻。天空也一如初时那般澄净。 凰夜葵扯动嘴角,那是极度不敢置信之后,强忍着从内心深处涌上的愤怒,而毫无理智,无法控制自己。神经自然而然作出的解压。 可,就是这般而已。 只不过是被豪宅大家的下人们打死而已,只不过是被丢出大门之外了而已,只不过是街道上的行人视若无睹而已,只不过是在平淡乏味的日子里,非常寻常的一幕而已,仅此而已。 凰夜葵深感无力。 是啊。 只不过是……只不过是。 打死一个下人而已。 数量无法计算,宛若星海一般份数量的生灵之一而已。随处可见,无法计量的生灵之一罢了。 活着也是受罪,死亡亦是一种解脱。 凰夜葵不知为何,无法接受。 绕是贵为世间第一,世间所有青年之人所憧憬的存在,凰夜葵亦曾斩过多人性命,阻人前程之事亦没少做。 可凰夜葵,无法接受。 若是不见,单是听闻,倒也并不糟心。因此,人并非可以感同身受的物种。可活生生出现在眼前,那是足以扭曲观念,破坏人格的巨大打击。 凰夜葵宛若行尸走肉一般,怀抱着不知名女孩的尸首,麻木的行走着,偶尔可以瞧见路人嘲笑着,对自己指指点点。 或许,他们只是经年以来,见识过太多太多。或者,他们只是从未把下人当过自己的同类。或者,他们心中从未泛起过点滴涟漪。 将尸首弃之大道上便可,其余,便无关于己了。如若说有好心的修士将尸首葬了,也算这些短暂而暗淡的生命的最后,身为人而死去。 这是唯有的一丝尊严了。 凰夜葵深知,弱者只能被蹂躏。 因此,无论如何。 若要空想未来,首先,便是要安然度过明日。仅仅是想着,明日要怎样度过而已。 携同身旁的佳人,一起走向未来。即使,自己深知,未来的某一日,迎接万千生灵的必然是悲剧,因此,并没有延续的必要。 是的,凰夜葵打从散去修为的那刻起,便不曾打算要延续自己的意志。 显而易见。 这短短的二十载实在是太苦了,苦痛到,竟有些许的沧桑感。如今回想,那毫无疑问是宛若步入在沙漠之中的旅途。 日间的炽热,夜间的凉寒。 即便是如今已是记忆断章残片,可印刻在血肉之上的感觉是无法褪去的,那竟能令自己微微颤抖的,令自己打从心底涌上的恐惧。 是的,凰夜葵对往昔产生了恐惧。即便这短暂的路途是正值风华正茂的凰夜葵所度过的,即便,那是站立在同辈之中的最顶端,即便,那是夜幕上那唯一的璀璨皓月。 可,对于,对于这一条宽广且平坦的旅路,凰夜葵感到了由衷的恐惧。原因无他,这短短二十载,凰夜葵皆是在命悬一线当中度过。无数次的走钢丝,刀尖上跳舞,喋血他乡。 可,凰夜葵当真是受上天垂怜之人,至此,凰夜葵所遭受到的暗杀不计其数,修道上所经历的的死关与劫难更是有若梦魇。 每次回想起,那令人忍不住沉沦其中的,神经紧绷到极致,才会出现的,掌控一切的畅快感,仿若,整个世界,都在自己脚下。 真是令人欢愉且沉醉。 并非是所谓的天性懦弱,见不得悲剧使然。 而是更为简单的,仅是,不想越过那心中的防线罢了。 杀戮,矜持。 凰夜葵知道的,生命的重量。 因此,只是不想要重蹈覆辙罢了。 因为,实在是太过艰苦了。 苦涩到,不知道要痛哭多少次。即便啜泣千次,万次,也无济于事的无力感。即便是哀求,将天道,大义重复数十次也依旧是螳臂挡车的无奈。 这世间,便是如此冷漠且血腥。 这便是生命的延续。 每个生灵都要漠然接受的,世间的规则。这份规则,每个人都要从头到尾尝识到麻木为止。可,人心终究是温热的,怎会麻木? 痛楚是无法减轻的。 诞生在这个世间的生灵,毫无疑问是种悲哀。即便会收获到许多欢颜,就如同此刻梅山之中的弟子,宛若存活在天堂一般。整日里寻欢作乐,为了无聊之事争个头破血流,痛哭流涕。 对凰夜葵而言,这份平淡毫无疑问是悲哀的。弱者只能被蹂躏,若是日后有魔修邪道前来,单凭这些弟子,结局可想而知。 只能无力哀叹不是麽? 只能祈求他人不是麽? 看吧,就是如此,很简单吧。 会被当做牲畜一般宰杀,毫无人性可言。会被榨干至最后一丝气力,然后枯萎而终。会度过人间炼狱,然后在绝望下屈服。 在历史的洪流之中,总会出现惊人的巧合。而生灵,却从其中吸取不到教训,因此,毫无才能之人也会整日里枉自嗟叹。 可,在凰夜葵看来,就是这样的,正是人生啊。 在欢笑中度过日常。 在绝望中身死道消。 人生中有了足够多的欢笑与忧愁,有了可供言欢的友人与爱人,有了无数值得拼进全力去守护的信念。 在把这一切尝遍之后。 亦否微笑着迎接绝望? 这便是凰夜葵不在迷惘,散尽修为的原因。 那是因为,凰夜葵确实存在着,存在着值得自己拼尽全力去守护的信念,为此,自己终将堕入深渊绝望。为了能够让更多的事物绽放光辉,为了能够许这片淡然怡静能够久存于世。 終是要有人身先赴死不是麽? 而后,微笑着回来。 因为,自己足够强大啊! 第二十章 只是寻常的桃木剑罢了 - 尘埃与希望 - 倦怠 太阳历一零一零年九月十一日。 极北,落雪圣地,梅山。 要问为什么。 这世间哪里有什么为什么。 这世间满是茫然与未知。 从始至终。 今日的落雪圣地一改它日面貌,从璀璨金光普照大地到阴霾重重,黑雾撩绕也不过是用时一日而已,似乎,秋日的天空总是这般喜怒无常。 一场秋雨一场寒。 秋雨总是温和且凉爽的,簌簌秋雨滴落在木制的屋檐下,宛若天籁般的秋水声音澄净空灵,像是谱出的祥和乐章,使自然更加朦胧梦幻。 于此,在这场秋水之中。 凰夜葵便孤坐在木凳上,凝望着漫天雨水。偶有的落叶,带来些许萧瑟。似乎,这才是秋日的原初面貌。本便是万物走向凋零的时节,怎会一直平淡且寂静? 院落的泥土逐渐泥泞,带来湿润的芬芳。如若拨开黑雾,见证的毫无疑问会是落日夕阳吧。此刻,时值傍晚,潇潇秋水已是下满了一日。 木制的房屋并没有虫豸撕咬过的痕迹,想必是使用独特的术法规避掉,或者是虫豸厌恶的气味来驱散。总之,即便是如今,依旧是圆润光泽。 阴霾的天空黑压压的,低沉无比。偶有突如其来的雷鸣之声,紧接着便是撕裂苍穹的闪电。无数虫豸在天威下瑟瑟发抖,卧趴在自己的巢穴当中。 也有鸟儿在隐藏在茂密的树叶中,虽是小雨,但也是湿淋淋的。起飞便是多有不便。不知何时起,蝉鸣已是不在鸣空桑林。 颇有些寂静感。 凰夜葵无神的眸子就这么凝望着前方,透过丝丝雨水。仿若望穿苍穹,依稀观望到并不久远的昔日。 江子夕一如昨日,因雨水打消了些许困惑与酸涩感。今日的美眸中闪耀着流光溢彩的水润光芒,正坐在凰夜葵身旁,凝望着雨水。 只见她朱唇翻动,轻轻问候道。 “夫君,凉麽?” 凰夜葵摇首,意为并未感到冷意。 江子夕抚摸着手中的戒指,颇有些恋恋不舍的意味,犹豫了许久,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便讲道。 “夫君,当初,夫君拥有未卜先知之名,临别前,赠予子夕的空间戒指……如今,这枚戒指子夕便返还给夫君,望夫君莫要推辞。” 凰夜葵一愣,无神的眸子似深渊寒潭,看不出神色与想法。像是遮蔽苍穹的黑霾一般,令人无法揣测其心思。 凰夜葵以手推回,爱恋道。 “我不是都讲过了吗,那是给予妳的聘礼……” 江子夕倔强的摇着精致的甄首。 “夫君如今尚未开始修道,而子夕已算得上登堂入室……况且根基如此之重,夫君如若有了这枚戒指,修仙之路定会省去诸多徒劳之事。” 凰夜葵莞尔一笑,温柔凝视着近在咫尺的如花容颜,而后轻松道。 “再怎么说,我也是凰夜葵。是同辈之中,当今世上的最强者。亦是未来的最强者。凰夜葵是无数修士的憧憬,是遥不可及的梦幻。” “无论凰夜葵落到怎样的田地,可凰夜葵就是凰夜葵,存在本身是无法改变的,事实是无法改变的。” “因此,这些外物于我无用。” 江子夕这才作罢。 凰夜葵微笑着言说道。 “娘子,当初我赠予妳的那柄桃木剑,可否……” 江子夕这才记起恍然,当初二人别离之时。凰夜葵曾赠予自己一柄木剑与一枚戒指。而那柄被自己遗忘的木剑此刻就在空间戒指之中。 江子夕从空间戒指中取出这柄平淡无奇的桃花剑。细细摩挲着,凝视着。 分明院落之中秋雨正是细密,是略带凉意的傍晚时分,已有萧瑟之意,泥泞的地面上是零落的几片凉叶。 这柄桃木剑仅是寻常的木剑,平淡无奇,既没有古朴玄妙的复杂阵纹,也并非是什么上好的灵木所制成。在稍稍阴暗的房间里也并没有绽放光泽。 只是,这柄桃木剑倒像是个羞涩的女子,分明如此寻常,却又透露着仿若天空一般的静谧,握在手中,像是日光一般的温暖。 江子夕露出惊讶的容颜,看向身旁面露怀念之情的少年。 少年似这秋雨一般,无神的眸子里有些许怀念,像是遇到了久别重逢的故人。分明是平静且稚嫩的脸颊,在秋雨之中倒像是饱经风霜的迟暮老者。 江子夕心中一痛,昂起甄首便不在看他,闭起了美眸。 凰夜葵将木剑背负在身后,轻声喃喃道。 “这柄木剑,仅是寻常木剑了。” 江子夕默不作声。 凰夜葵点了点头。 “那日,这是要送给妳的。” “如若后来没有那些事情,使我散去修为……” 江子夕摇着甄首。 秋雨之中的湿凉的风儿总显的那般凄凉,混合着杨柳枝叶特有的萧索之声,雨水滴落在泥泞土地上的声音,偶尔传来的鸟鸣亦是令人真切的感受到。 夏日即将离去。 凰夜葵点了点头。 “这枚木剑虽然平凡,可代表的意义,却是非凡。” “这是打从我……第一天修道之日,姐姐赠予我与静儿的。” 江子夕知晓。 “原来是出自凤夜姐姐之手,难怪,即便是如此寻常的木剑也如天空般澄澈,圣洁。” 凰夜葵无奈一笑。 “这是,姐姐给我与静儿的……类似于定情信物一般的事物吧。” 江子夕凝望着漫天秋雨。 “静儿才是……才是这世间唯一配得上,配得上夫君的女性。” 凰夜葵无奈。 秋雨簌簌。 “静儿与我,是被姐姐捡到的,这是姐姐种下的因,姐姐所需要得果,是需要我来收获……” 江子夕与之日夜相伴十几载,早已是对彼此的人生心知肚明。可是二人从不曾讨论凤夜姐姐。于是,如实讲道。 “凤夜姐姐的想法,子夕可不想知晓。只想躲的凤夜姐姐远远的。” 凰夜葵一脸不怀好意的望着佳人。笑着问道。 “娘子……当真这般想的?” 江子夕如实道。 “子夕还能欺骗夫君不成,子夕虽然与夫君,静儿和凤夜姐姐相伴十几载,可每次与凤夜姐姐相见,子夕都感觉凤夜姐姐宛如天上的星辰般无法触摸。” “凤夜姐姐会给予子夕错觉,凤夜姐姐是自由的,是不被束缚的,是随心所欲的。每次站在凤夜姐姐面前,自己的心思都好似被窥视着,或者说,自己宛若透明人一般。” 凰夜葵哈哈一笑,然后低首凝视着泥泞的土地。 “姐姐她……只是孤单太久了,需要她自认为永恒的事物陪伴罢了。” 凰夜葵淡淡道。 “为此,而静儿的人生,早已经被固定……万幸的是,静儿好似并不讨厌我。” 江子夕反驳道。 “静儿明明最喜欢夫君了……不然每次十五之夜,夫君岂会都累到无法在下床行走。就算时至今日,夫君已是毫无修为的躯体,子夕也无法做到……静儿果然是天赋异禀。” 凰夜葵满头大汗,也不知道是雨水打湿的,还是过度惊吓所致。 凰夜葵悻悻然解释道。 “静儿怎么会有妳说的那般厉害,静儿敏感的很……” “倒是姐姐不好对付……” 江子夕作扶额状,一副生无可的表情道。 “凤夜姐姐……” 凰夜葵点了点头。 “姐姐所想要得到的,或者说,打从一开始的目的,便是真正得到静儿的我罢了。” 江子夕叹了口气,想想未来一片暗淡,当下只得便自我安慰。 “夫君,事已至此,今后呢?静儿会对夫君失望麽?凤夜姐姐又是怎么想的呢?” 凰夜葵轻声笑了笑。 “此刻……姐姐与静儿,是在等着我们罢……” 江子夕眸光一亮,显然不敢置信。 “圣女天赋异禀,比起夫君来也不遑多让,可惜子夕并不了解静儿与凤夜姐姐。子夕还一直觉静儿心高气傲,要放弃夫君了……” 凰夜葵只能轻笑。 “静儿她虽然低调无比,从不显山露水,见过其容姿者少之又少。整个世间,除却我与姐姐,怕是娘子对其最为了解了……” 江子夕惊讶。 “毕竟,子夕仅是贴身侍女而已。而圣女又不跟子夕来往……子夕又不跟外界接触……夫君只带着子夕去他处游玩过。” 凰夜葵一笑。 “今后的日子里,就全当做游玩吧。” “毕竟,修仙路上遍地是杀机,动则身死道消,即便是我,也不敢轻举妄动。” “慢慢来吧。” 江子夕微笑着。 “都是落日时分了,按照雨势,怕是不会停歇了。” 凰夜葵望着漫天秋雨。 栽种在泥土之中的几株月光兰尤为娇艳,在暗淡的天泽下闪耀着醉人的光芒,宛若圣洁的月芒。 凰夜葵微微一愣,转身向江子夕走去。 女子今年已是二十二岁,相比于两年之前的侍女,此刻的女子更为高挑娇艳,宛若春水一般的眸子绽放着诱人的色泽,清幽的体香弥漫在这间简陋的蜗居。 饱经风霜的女子更加娴静且温柔了,仿若清水出芙蓉。 凰夜葵轻轻拥住了女子,喃喃道。 “我只要妳……” 第二十一章 大道万千,人心万象 - 尘埃与希望 - 倦怠 太阳历一零一零年,九月十二日。 极北,落雪帝城。 秋季的绵绵阴雨向来伴随着凉风,且是数日。当雨水倾斜之时,黄土大地变得泥泞,匆忙的行人脚印排列起来。亦有马车的印记。 偶有葱绿的落叶在泥泞的土地中被踩踏到不堪入目,大多数正是在风雨中摇摇欲坠,逐渐向着秋季特有的金色转变。 在秋雨潇潇簌簌之中,在落雪帝城的城门之外,遍地绿茵茵的野草因天色阴霾的缘故,显得格外暗淡,不见光泽。 “落雪帝城……” 女子这般喃喃道。 女子身姿高挑,全身皆是在黑袍的覆盖之下。在凉风与秋雨之中,女子纤细的身姿略显羸弱。女子迎面昂首,露出如羊脂软玉般的晶莹肌肤,光洁的美额前有几缕飞散的青丝,五官是精致的如同瓷娃娃,秋水般的眸子满是柔情。 虽说是在诺大个极北大地当中,落雪帝城虽说谈不上多么繁华梦幻,更是比不得其他城池那么金碧辉煌,流金溢彩。 但落雪帝城毕竟是极北唯一的帝城。单凭借这一个“帝”的赫赫威名,便可伫立在整个世间的第一线。 黑袍女子一路前行,穿过古朴狰狞的城门,在经过如同雕塑一般的守卫们之时。头顶上方是足以遮蔽雨水的石墙,宛若短小隧道般。 黑袍女子嘴脸轻轻扬起,黑色的兜帽蓦然滑落,露出光滑如同绸缎般的青丝,青丝在凉风之中微微摇曳。黑袍女子微笑着,宛若圣洁的天使一般。 黑袍女子朱唇轻启,柔声细语道。 “这位道友,请问……落雪圣地是在何处?” 即便是仿若雕塑般的守卫也不禁脸色微红,多年来的经验却使守卫不敢细致打量身前的女子。 但繁多经验与事故告诉守卫。 其未知之人大都是不好惹的,尤其是身姿绝佳之人。上天在赋予一个人天赋之时,与其姿容往往是相等的。既是,越是姿容靓丽之人,其天赋便越就深不可测。 于是,守卫指着东方。 黑袍女子点头示意道谢,而后挂上兜帽,便向着东方行去。湿泞的靴子踩踏在泛着水渍的青石板上,渐渐将靴子上的污渍冲刷分解。 道路的行人三三两两,各自撑打起颜色各异的油纸伞,稀稀落落。在阴雨中显得孤零零的是道路两旁的树木,那是高大且飘摇的翠柳,偶有绿叶被雨水冲刷而零落,落在青石板上,无人问津。 亦有同自己一般的行人,披依着黑袍兜帽,宛若孤独的旅人,埋头前行着。如若去往街道旁的店铺去讨要饭食,只说说是自远方而来行者,大都都会赠予一碗饭菜吧。 大道万千,有苦涩,亦有欢颜。 人心万象,有淡雅,亦有晦涩。 皆是在各自的选择罢了。 倘若一个人背负的重量太过沉重,而无法前行之时。如若一个人在温暖中迷失自我,而自甘堕落之时。若是一个人在光明之中受尽折磨屈辱,而迈向黑暗之时。 皆是为了生存而作出的选择。 一切的出发点皆是善意的,只是,视界不同罢了。 黑袍女子望着水渍中,浮现在青石板之下的,荡漾的黑袍女子。呆呆伫立,如若说这世间,倘若人人平等,若是自己也如这街道一般宁静,那么,平凡的日常,自己也会,像是那些寻常人,嫁为人妇,生儿育女罢。 那是恍若梦幻般的憧憬,时时刻刻涌上心头的酸涩感。无时无刻不在憧憬着,无时无刻不在质问着……当然,也仅仅是发发牢骚罢了。 人生没有重来。 有人欢喜,便有人哭泣。 黑袍女子踩踏而下,而水中的浮影也如出一辙。画面唯美而清澈,竟渐渐变得琉璃,就连周遭的光景都朦胧又模糊。 黑袍女子一路向前,穿过并不算是熙熙攘攘的街道,如若静是唯一的主题,那么,这些令人神往的簌簌雨声为何不算杂音? 只觉,这些潇潇秋水之声,才是安静的根源的。因为湿凉之雨,少了行人,便由衷的澄净圣洁,乃至令人心安。 到头来,说到底不过是少了行人麽? 对雨水泼打的枝叶不感到烦倦,自然本应该就是如此这副模样,令人心安且沉醉,仿若美好幻想乡。 黑袍女子这般思考着,一路前行。 待有过了闹区,将最后一块湿润的青石板踏玩,便是广阔的,由青草覆盖的平地。轻轻踩下,便可感受到来自生命的柔软与纤弱。那是来自生命的热烈鼓动,并非认命匍匐颤抖,而似乎要倔强弹起,驱敢来者。 黑袍女子不喜欢这些事物。 便不予理会。 落雪圣地,山门之外。 并非有什么奇特之处,仅是用一块沧桑且古朴的巨型石碑屹立在此处罢了,意为石碑前方便是落雪圣地之处。 而此刻秋雨正浓,稠密同针。 却依然有两位弟子一身雨衣,头戴兜帽,站立在石碑之旁。这是师门任务,因为是秋雨的缘故,所以报酬更为丰盛一些,实为美差。 由于天色阴暗且伴随着不大不小的雨水,即便是吞精吐纳的修士,其视线也难以探视太远,神识却又太过耗费灵气。 仅仅是守卫罢了,如今又过了大开山门的时日。就只是呆呆站立在此罢了,就算是有探望圣地中的亲人来访,也不过是好言劝走罢了。 当然,落雪圣地非大开山门之日也是照常进行入山考核的。其原因非常简单。一来人数直接决定着一个门派的强盛程度。二来,极北地广物博,而人类却可以称得上稀少。 落雪圣地如今也只不过有弟子近万人罢了,虽说如今不能修行的修士如同凤毛麟角般罕见,奈何极北修士思想纯朴,不喜生育。 这世间的所有生灵都在追逐着自由,不被束缚,那种似被囚禁般的生活大多数人是无法忍受的,因此,这世间的散修数目达到了惊人的程度。毕竟,杀人夺宝,无拘无束,强者为尊,才是这个世间真实写照, 而黑袍女子,此刻却站立在雨水中。忽有凉风吹过,黑袍却似双十年华少女的裙摆一般摇曳,看起来纤细而柔弱,像极了绽放在风雪之中的寒冬香梅。 黑袍女子站立在巨型石碑之前,昂首仰望,因为姿势的缘故,纯净无瑕的容颜尽收守山的弟子眼下。弟子眼角一缩,呼吸顿时粗重起来,面露震惊之色。 黑袍女子被雨水打湿的脸庞凝着玉一般的光泽,在阴暗的大流下竟闪耀着如同月光一般的颜色。女子暗淡的眸光凝望石碑顶端,不,那是石碑上空。 是大气啊。 女子是这般清新脱俗,不食人间烟火。毕竟粉嫩无暇的容颜上沾满澄净的雨水,看起来十分凄悲,惹人垂怜,一时间仿若梦幻。 “姑、姑娘……?” 弟子有些颤抖,就连讲话都开始打颤。并非是因为女子的修为所致,显然是女子的容貌所致。 黑袍女子这才垂下甄首,拉了拉兜帽,露出的鲜嫩柔荑竟是白的令人目眩,移不开目光,可想其温暖与嫩柔的程度。 黑袍女子便如实讲道。 “我来寻人,他是你们山门的弟子,名唤作凰夜葵,还请通融。” 女子的声音如同空谷幽兰一般宁静香醇,令人回味。 弟子呆呆讲道。 “姑、姑娘,还、还请作稍等……在下,已经、做了通报。” 黑子女子缓缓点着甄首,意为感谢。 这世间有得天眷顾的幸运儿,亦有坎坷暗淡的不幸儿。在这条时时刻刻都在争相攀比,蕴藏杀机的道路上。人会逐渐变得坚强,逐渐变得理智。可,坚强理智并不代表冷血无情。 她并不知道这究竟代表着什么,也无法理解这究竟是不幸亦或是幸运,但她知晓,今天或是明日,要怎么度过。 分明是非常悲哀的事物,但对于自己这般不幸之人,是理所当然的现实,因为自己打从出生便被厄运笼罩。 因此,这般不幸亦是必然的。 就像古人曾言论的,人生中必然会有许多无法理解却必须要去接受的事物。所以人必须得去屈服与接受,即使,这或许非常卑微。 可,毕竟是没有办法的不是吗。 于此,自己一无所有了。 虽然心知肚明,父亲与母亲是真的在逼迫自己而已,或许是呆在一起的时日稍稍有些长了,亦或许是自己是真的便是如此肮脏。 可,自己知晓啊。 父亲与父亲是真的心慈手软,疼爱自己,自己才会有恃无恐。 自己就是这么卑鄙。 可,自己就仗着无法生存之后,就回家道歉,父亲与母亲一定无法拒绝自己。这般的思维,令父亲与母亲如此的痛苦不堪。 也不知晓,父亲与母亲此刻有没有念叨自己…… 一定会念叨自己的吧。 为何,自己会出如此蠢笨之事来。 不知道。 追究缘由也只是一场梦幻泡影罢了。 是啊,那个家伙太过温柔。 第二十二章 使自己心安的事物 - 尘埃与希望 - 倦怠 太阳历一零一零年九月十二日。 极北,落雪圣地。 时值迷朦的秋雨正盛之际,微凉的风儿正漫天吹拂,带起斜斜的细雨,洒落在金桂与枫叶上,又滑落至青青草叶。最后汇入土地,使之变得湿泞。 阴霾的天空从昨日起便是这般低垂着。在暗色调覆盖下,这片没有耀眼光亮的世界上,渐渐漂浮起了雾霭迷朦,如同三月烟尘。 在暗色的支配下,一切都显得那般温柔且哀伤。零谢的叶子、流淌着的河水、雨中奔跑着的野兔,乃至在雨水中绽放的花儿。 分明是耀眼的事物,可为何,在这般静秋的雨水下,显现的如此哀伤,仿若这才是世界的本质,本该如此。 没有划破长空的天威雷鸣,只有秋日独有的缓慢与哀悲,用令人绝望的色调,一点一点的剥离。万物从夏日的阳盛中,走向秋日的寂悲中。 在被雨水沦湿的的叶丛之中,蝉鸣之声早已不在,只余几声鸟儿的哀啼,似乎在讴歌青春与夏日的离去,唾骂这悲戚的秋日来临。 如今,又迎来一场雨水。 在落雪圣地的山门之前,手足无措的守山弟子低头站立着,不敢目视身前的黑袍女子。却也不发一言,静静等待。 等待着什么,弟子自己也不知道,身前的女子仿若这秋日一般,既是安静的令人不安,同样的,也从中感觉到,世界对她,并不算友好。 是的,那是被世界否定的,无趣感,是秋日间酸涩的无力感。 弟子微微心惊。虽然感叹女子的美丽,但不可否认。自己打从心底想要远离这位女子,那是来自灵魂深处的警告,与之牵扯上因果,必然后患无穷。 黑袍女子静静伫立在风雨之中,显现的柔弱却又哀伤,仿若经历了什么天灾人祸,正是要以死明志一般,令人心中刺痛。 那就如同水中的青莲。 分明是亭亭玉立,可,为何是在湖中? 瘦弱的身躯站着笔直,正如同她的为人一般,纤弱到渺小的尘埃。虽然暗淡无光,可也要为了,为了,那荒唐的念头,执意任性。 与其说是做个了结,倒不如说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了这般念头,一路前行至此,旅路虽算不得遥远,可也是历经了千辛万苦。 世间本便如此不公。 为何,有的人相守数十年才会培养出来的情感,要放在自己与之仅仅相守了半载的人身上。对自己而言,这并非是幸福,而是不幸。 是要比无法修仙,更加苦痛千万倍的痛苦,那是自己无法承受的,自己也知道,世间在无如他一般,那样透明澄净之人。 那纤细而温柔之人。 分明,相处的时日仅仅,只有半载而已。根本谈不上情与爱,根本说不上自己离开他便无法生存,可,逼迫自己,煎熬自己的苦痛又是为何。 是的,打从一开始,自己便知晓的。 是的,自己无法欺骗自己。 于是,自己来了。 因为,根本没有后顾之忧不是吗? 他会接受自己,他是真的深爱着自己。他是没有光明的人,同样的,他的人生满是灰暗,他的一切都死寂无比。从他的眼眸便可了解到。 自己是他人生中唯一的希望。 那是打从尘埃中绽放的,渺小希望。 那是自己亲手赐予他的。 怎可收回? 是的,如今,他会不会受到欺凌。夜晚可曾一如以前那般,夜不能寐呢?白日里可否寻找到自己的乐趣所在? 我们都是不幸的,既然之前都是如此不幸,那,此刻,所谓的幸运又将从何而来。是的,自己知晓的,没有自己,他是无法生存下去的。 仗着有恃无恐,依着自己可有可无。虽然亲情是这般,可生存至今,无法成为修士也好,终将碌碌无为也罢。 出于对天道的恨意,出于对世间的反感,出于对暗夜的恐惧,出于对希望的憧憬。这样的实感,自己早已经不再幻想。 如今,只剩下,并不算是伤痕累累的躯壳。 这样思绪纷飞着。 表面上依然是这般清冷。 亭亭玉立。 忽然,出现在视线尽头的,是熟悉的影子,踏足在秋水之中。依旧的风姿面貌,是手撑着油纸伞的,无比怀念之人。虽然才是分离堪堪半月之余。 却如隔三秋。 别离使人哀痛,痛苦方能自知,自知才能明智。 非常浅显易懂的道理不是吗? 就是这样,宛若日常的一幕幕又重新涌上心头,泛着酸涩的情感,恍若梦幻的昨日。 从相识直至最终的别离,仅仅是用时半载而已,对名为日常的漫长时光而言,半载实在是太短太短。可就是这短短的半载,培养出了的强烈情感却超脱意料。 直至别离之刻才知晓。 未曾相见之时,情感是如此汹涌,宛若波涛。此刻真正相逢,却又是这般,这般宁静,静到满腹心事,不想与之提起。 仅是单纯的,想回避他而已。 仅是单纯的,想要逃跑而已。 可。 撑着油纸伞的男子一如初时,无神的眸光仿若经历了万古的沧桑,已经没有任何事物能够触及至他的心海。那并非是麻木的色泽,自己深深知晓的,那是,死寂与绝望的光华。 自己心中阵阵刺痛。 痛到无法言喻。 短短半月之余,面前的男子却变得更加明亮了,明亮到,以至于让自己心生错觉,面前的男性,并非是自己所熟知的那位。 可,气质终将会发生改变。但心灵不会,那是经历别离之后,只会更加澄净的,令人心跳不已的事物。 是的,变得更加强壮了。 远比寻常人更加精神奕奕。 一如既往的身姿,那是自己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躯体,甚至自己最为贪恋的那双臂膀都变得如此,如此使人沉沦。 短短半月不见,他似脱胎换骨一般。 黑发随湿凉的秋风招摇,棱角分明的干净面貌,一身修士白衣使之更为淡雅,映衬着他本就非凡的气质。一如记忆中的那样。 不高不矮的躯体。 他开口了,那嗓音亦是如此熟悉…… “诗涵……” 凰夜葵凝视着身前一袭黑袍的女子,就伫立在秋雨之中,动也不动。一如这漫天秋雨不复存有,柔弱到使人心痛。 那是自己所熟悉的可人,是无法忘怀之人。 凰夜葵连忙跑去,将油纸伞撑在她的上方。见到朝思暮想的可人就在身前,绕是以他如今的心态,却是顾不得其他,一把扔掉油纸伞,也不顾女子已然湿到透澈,一把将她揽在怀中。 “傻瓜……不是让妳等我吗?” 杨诗涵呆呆不说话,也不想说话。只是紧紧与他相拥,仿佛紧紧抓住了未来,这便是自己的全部一般,紧紧相拥着。 “妳这个傻瓜……” 凰夜葵无神的眸子剧烈波动,这是他人生当中,是第二次,第一次是与江子夕久别重逢之时。 “诗涵……” 女子已是无声啜泣着,精致的眼角已是泪光闪烁。涌上心头的话语都化为哽咽之声。 曾幻想过无数中面见方式,只有泣不成声是自己最为痛恨与否决的,不为其他,只为了让心上人目视到这世上最为美丽的光景。 倒时候,他一定会开怀大笑。感叹自己的幸运与幸福。能够有如此美丽的人能够与自己相守一生,成为羡煞旁人的神仙眷侣。 即便自己与他满满的都是不幸。 可,终究此刻是幸福的。 不幸的自己也会有许人羡慕的事物,不幸的自己也会被许多人憧憬着,幻想着能够拥有与之相同的,能够相守一生的人。 可如今,为何,只剩下哀嚎了呢? 不幸的自己,如今只能哭泣。 并非在埋怨世间的不公。 恰恰相反,自己一直以来皆没有怨恨抱怨过任何事物。更不愿意倾诉心事,使他人心生不快。 这是在自己尚且稚幼之时,便了解到的真理。 自己只能淡然,宁静。 打从心底涌上的舒怡是真实的,那是在放开一切之后,所获得的,比常人低下的视界。 那可以说是麻木,也可以说是逃避,更可以说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厚脸皮。 可,虽然很卑鄙。 但多亏了这样,练就了万事皆不往心田去的圣人心态。父母的劝说也好,他人的鄙夷也好,所有人的职责也好。 都是虚幻的不是吗?如同云烟一般,不会留下任何实质性的事物,只有当事人心中的悲哀与作恶者的畅快。 快乐往往都是建立在他人的不幸身上。 自己便是这样的笑柄。 他也是这样笑柄。 他们对彼此感同身受,也唯有这样,不经意间的话语才能穿过层层防线。也只有面前的怀抱,才能使自己感受到温暖。 那是在凉风秋雨中,能使自己心安的事物。 母亲父亲那里的白眼与可有可无的梳离感已经受够了,他人的无声嘲讽同样不想听闻了。可,就算这样,自己,无论走至何方,受到的言论都是相同的吧。 在故乡是这样,在远离故乡的地带也是这样。 人便是人。 第二十三章 不曾言语的花儿,静静绽放 - 尘埃与希望 - 倦怠 太阳历一零一零年,二月十四日。 极北,青城。 这是一个非常短暂而又悲哀的故事,悲哀的源头毫无疑问是当事人的年幼所造成的,尽管在当事人看来,那段恍若梦幻的日子是生命中不可缺少的,可,从结局来看,这便是悲哀。 那是一个发生在春日间的故事。 当春日的微风轻轻扬起之时,极北大地的冰河都消融殆尽,杨柳刚刚吐露嫩芽的季节,一切显得美好而唯美,就连碧空澄澈的天空都安静的令人心旷神怡。 在这座名为青城的古老城池中,被祥瑞所笼罩的这片大地,修士的生活无疑是和谐而美好的,倘若世间当真存有人世净土,那么,这里便是这个字眼真实缩写。 便是如此幸福的场所。 倘若没有那令人绝望的天灾劫难的话,这里依旧是如此美丽的地带吧。自己最喜欢静静观赏着,依依的溪边垂柳是那般自在招摇,清河上翻涌着的红霞雾霭是如此迷朦,乃至街道上稚童们的嬉戏追逐的声音。 一切都是这么和谐而静谧。 自己打从心底喜爱着这片地带。 但是,同样的。 自己是不幸的,因而不幸,其实,并没有为什么。自己是极为罕见,乃至于凤毛麟角那般,无法修道罢了。 自己贵为青城城主之女,却天生无法修道,注定与大道无缘。是被天道所否定之人,自己不知为何。在现世之中,即便是最为底层之人也会有灵根,也会有修为。 要说没有灵根,没有丝丝豪豪修为,那与痴人说梦,天方夜谭一般。在这里修士即将顶替人族的年代里,可想而知,自己的未来将会多么的黑暗。 那是想都不敢去想的梦魇。 可偏偏,还是城主之女。 虽然幼年时期不会遭受到什么欺凌,但同样的也不会好过。多亏了那些流言蜚语,使的那自己的最亲近的家人,哥哥与姐姐,父亲与母亲。 与陌路之人没什么两样。 象征性的驱寒问暖,象征性保护自己,象征性的陪伴自己…… 是的,多亏了那些流言蜚语。 使得自己很早便明智,也更为理智,心思也更加纤细而平静。这一切都是自己应得的,谁让自己无法步入大道呢。 未来,对于自己而言,就是类似于梦魇一般的事物。就连此刻,正值春日间的和煦日光,都使自己如此寒冷。 无法接受所谓的命运强压在自己身上的不幸,可,无法接受又能如何。向着所谓的父亲与母亲去倾诉吗?他们一定会对自己好言相劝,而后便抛之脑后。 对他们而言,自己便是如此的可有可无。 不过是个无法踏上大道的废物罢了。 感受不到丝丝温暖的自己,一切都是寒冷的。 谣言也好,不公也好,身份也好,怎样都好。年幼的自己只想逃离那个宫殿,那令自己不安的宫殿。害怕侍女们又在讲哥哥与姐姐是如何天才妖孽,害怕他们在提起自己之时,那嘴脸的无声嘲弄与舒爽。 欢愉皆是建立在他人的苦痛之上的。 可,即便如此。 尚是稚嫩的自己没有收获到任何自己认为实质性的事物。远比寻常之人高贵的出身带给自己的是自闭,远比任何事物都要珍贵的天材地宝带给自己的只有怨恨与憧憬。 可,怨恨的对象只能是亲人而已,能够倾诉的对象也只有亲人而已,可,最敷衍的对象还是亲人。 这一切都是温暖的。 温暖到,令人绝望。 每次,哥哥与姐姐出席各大场合之时,自己只能呆在自己的院落之中,陪伴自己的仅有绽放的花儿与飞向天际的鸟儿。 那是令自己深深羡慕的。 稚童时期便在一片阴霾当中度过。 再之后,步入学校,便是自己深刻理解到,这世间,只要有人存在的地方,便不会有自己所安然生存的地带。 如此浅显易懂的道理,如此明朗率真的事实。事实就是事实,无法改变,也不会改变。自己无论走至何处,所得到的结果是一样的。被当作异类对待罢了。 就像一群正常人与一个傻子,那位傻子只会成为被欺凌的对象,而作恶者不会有任何的心理负担,毕竟,傻子的人生是悲哀的。 每次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大家的目光总是充满着异样,包括教师。虽然自己贵为城主之女,没有遭受过任何面对面的,身体与语言上的加害。可,即便是那种目光,也并非是孱弱的自己可以承受的。 自己所能做到的,唯一能做到的,便是无视罢了。无视父亲母亲的敷衍,无视兄长与姐姐的虚情假意,无视旁人传来的欢愉目光,无视世间对自己的强烈否定。 这无耻行径无异于厚着脸皮被万人唾骂,这是等同的。同样,这也是自己,唯一所能够做到的,除此之外,自己别无他法。想要生存下去,必须接受自己所身处的环境。 即便它黯淡无光,那自己便融为暗夜就好了。倘若它是大海,那自己化作鱼儿不就好了。便就是如此简单和谐的道理。 自己只要厚着脸皮,装作宁静致远,对一切功利大道好不在意就好了。只要自己足够温柔,只要自己足够冷血,只要自己对待万物都仿若看待蝼蚁一般。 是的,所有的一切对自己而言,都只是配角而已,就想自己院落里的花儿,那美丽的花儿,就是自己人生当中的配角,这娇艳的花儿,与兄长,姐姐又有何区别呢。 都只是配角罢了, 可,自己终究是没有身份的。 那又如何。 不知如此,度过了几载春夏寒冬。 当某一刻,突然发现,自己亲手覆盖的,虚伪的面具竟然无法摘拖了,是的,自己获得了圣贤的心境,当真做到了宁静致远, 万物存在即合理。 自己就像那高远的晴空,无喜无悲,静静容纳着一切不公,悲哀。静静凝望着一切欢颜,情爱。静静诉说着属于自己的故事。 那温柔毫无疑问是世间最为美丽的事物,那如嫩芽季节的日光一般,令人心思澄净,毫无杂念,只想静静享受着难得静谧。 说起来,自己当真是悲哀。 如今,竟能微笑着打趣自己。 仿若看待旁人一般。 并非是对于自己人生的死寂绝望,而是,温柔似一位贤者般,用毫无波动的心态,去直面一切不公暗淡。 就是淡然而已。 仿若不曾言语的花儿一般。 就只是静静绽放罢了。 凝望着浪游的浮云,翱翔与彼岸天空的鸟儿。画面毫无疑问是极为美丽且和谐的,让人相信。人生是拥有色彩的。 人类的生存方式多种多样,修士所追求的毫无疑问是永生,那几乎是统一了数万亿修士的梦想,可,至今以来,未曾有一人抵达永生的境界。可,即便如此,在历史的洪流之中,不曾有人停歇。 就像自己一般。 即便无法踏入大道。 即便在这个世间,自己毫无疑问是异类。被排斥与拒绝是理所应当的。一切皆是合理的,合理到,所有人皆认为本该如此。是的,本该如此才是常态。 这是常识。 名为常识的事物,那是深深扎根在修士心田的,被奉为真理的存在,任何人皆无法否定。饿了理所应当就要吃饭,欲望膨胀理所应当就要去抢夺,没有饭吃就会饿死。 那是一些浅显易懂到,令人绝望的事实。 就应该圈养牲畜,就抵达了长久这一目标。丝毫不去想象这类行经究竟是何等的惨绝人寰。可,为了更好的生存下去,这是合理的。 没错,是合理的。 内心深处反而庆幸,庆幸自己是如此强盛的种族,不必被奴役的日子,向往自由的日子,宁静淡然的日子。 本质又有何不同呢? 皆是在无限循环的常识之中,因为太闲了,所以要去找一些事情来打发一些乐趣罢了。大家都是如此愚昧,愚昧到如此强盛。 就宛如高远的晴空一般,倘若世上当真有公平公正,那么,恐怕修士所犯下的滔天罪行,早已是灭族一百次了。 可惜,命运不公,天道不仁。 修士依旧安然生存在这世上,越发强盛。 存在即合理。 自己也是如此,所遭遇到的不公,那便是遭遇了,只能感叹自己的不公,除此之外,便是宁静致远了。只能宁静致远了。 便是如此简单,却又符合天道的规则。 若问,那里有规则。 是啊,规则存在于何处呢,束缚存在于心田,心海之中若有善念,不是被饿死便会被欺凌而死,或者成为其他物种吃食的对象。 正当自己如此宁静致远,如此淡然至冷漠的时期。 在嫩芽的季节,在某一日的午后,自己见到了,那等同于自己,仿佛是自己的复刻一般的人物,那是绮丽到梦幻,自己梦寐以求的,是同类的味道。 那是无力垂坐在街道路口旁的少年。 眼眸之中尽是死寂绝望,黯淡无光。 毫无修为。 比起自己,还要不幸之人。 第二十四章 这份温暖,毫无疑问是真实的 - 尘埃与希望 - 倦怠 太阳历一零一零年,二月十四四。 极北,青城。 在属于春日绚烂日光的倾斜下,穿过层层叶影,在微风的温柔抚摸下,原本是波澜不惊的一刻,应该是在名为日常的无数个片段之一的,极为平常的一幕。 那是无力垂坐在街角的少年。 本该是寻常无奇的少年,即不会吸引任何人的目光,本不该令自己多看一眼的,没有任何特点的少年,要问为什么。 刚刚煎熬过寒冬以后,裸露在外的肌肤满是冻疮之后的红斑,显然在之前的寒冬并不好过。平凡无奇的容姿,并不干净,想反,倒是泥脏。那是许久未曾打理过的,其长到遮掩眼眸的黑丝。 无比邋遢。 根本不像是青年,但凡尚有一丝温柔存有,也绝不会落到这步田地。 仅是,没有任何修为罢了。 在如今的世间,乞讨的人数是极少极少的,乃至罕见。但凡有一丝丝修为存有,便可养活一家衣食无忧,虽不会太过富裕,但也绝不会沦落至乞讨这一步。 因此,这世上的乞讨者大多数是并无父母,尚为稚嫩的幼儿与膝下并无子嗣,年迈的老者。 大多是孤单之人,可养活自己要比养活家人容易多了,因此,只要可以凝聚灵气,便有了可以活下去的资本。 很难理解,这个青年为何这般颓废。 无神的眸子满是死寂,总会让人联想到毫无生机的深渊,那是宛若对世间绝望之后,对自己人生划上代表终焉的句号一般,使人冰冷而又哀伤,只想远离这位散发着悲剧气息的年轻人。 并非同情心泛滥,相反,并没有什么感同身受的实感,有的仅仅是想要远离这般颓废的气息罢了,原因无他,无非就是这般气息打破了自己的圣者心态,使自己非常不舒服,尤其,还是与自己一般,毫无修为的可怜人。 于是,怀抱着这般心态。 本想在这广袤无垠的世间中,好不容易与同自己相似的例子相遇,算得上是给予自己已然死寂的心田一丝丝安慰,算得上是烛光一样的光芒。 可,竟然是如此模样。 在脑海中,应该是如自己的这般模样,波澜不惊,宁静致远。 尤其是异性。 更是要如同春风般温柔,如同夏日般耀眼,如同秋日般静谧,如同冬日般唯美。 不该如此模样。 失望是忍不住的,失望也是显露无形的。 本该无视这般平淡无奇的少年,本该就此别过,而后此生不见。 这般模样才是符合自己对一切都漠不关心的心态。 可……为何。 双腿不听使唤。 促使自己停下脚步,驻足凝视少年的,究竟是各种心态呢?即便是如今的此刻,自己亦是无法理解…… 应是非常简单的,对同类的垂怜,对与自己年纪相仿的陌生人施舍善举,还是因为第一次品尝到优越的心态作祟。 已然无法理解当时是各种心态。 可,那日的春阳却是正盛。 即便……那日光是寒冷的。 自己所体会到的,日光总是寒冷的,一尘不变。 可能是因为长久的孤独使然,却擅自认为他是上天赐予自己的解脱之物。可是是认为,他,或许是世上,唯一可以与自己感同身受之人吧。 不知是各种心理,自己作出了反常的举动。 非常反常的举动。 那是人生中仅此一次的,非常大胆,乃至是失去理智之后的行动, 自己站立在失魂落魄的少年身前,宛若天仙一般的姿态令少年无神的眸光首次出现如同波光粼粼般的水润,缓缓荡漾开来。 于是,自己像他这般问道。 “你……绝望麽?” 是的,自己向他如实问道。 既是证明自己所处的人生是真实的,亦是证明他是否是自己的同类。 这是显而易见的吧。 不过是路边,现如今已是濒临灭绝的乞丐之一。 算不得多么稀罕。 虽说没有脏臭的刺鼻味道,可浑身散发着正常人勿近气息的少年。转过其无神的眸子,正视来者。 那毫无疑问是极为美丽的事物,宛若纯洁美丽的水仙花一般。就正如这春光,使人感受到宁静而又温暖。朦胧之中,恍若是天上的仙子。要来赋予自己解脱,不禁诞生出这样的错觉。 于是,双目无神的少年点了点头。 其实,算不得绝望。 只是,想要这么作,想要这么持续下去而已。并非是为了舒适的活下去,而是简单的,想要看一下,自己是否真实,是否真实存在于这个世间而已。 如今看来,自己是真实存在于这个世间的。结果是毫无疑问的,因为,如今所经历的痛苦不允许自己怀疑现实。 越是痛苦,越能清晰碰触到,所谓生存的意义。 并非是为了自己而生存。 并非是如今简单…… 而面前的少女,竟能梦幻到,即便是如今的自己,亦能向自己伸出双手,像是位堕落凡尘的仙子,让如今的自己感受到,命运其实是平等的。落魄的自己亦会的到上天的垂怜。使满是黑暗的自己,堕入深渊的自己。 看到了,看到了那丝丝,名为黎明的曙光,这般温暖,这般美好…… 于是,自己点头了。 自己确实绝望。 无法否定。 也无力否定。 那如水仙花般的女子笑了,当真是令天地黯然无光,令春日间的光景都羞愧失色。恍若梦幻一般的泡影,伸出手,便在虚空中消散。 于是,为了证明自己的猜想。 自己向她伸出的肮脏的双手。 那是满是污渍的双手,去碰触她的脸颊,在春日的刺目光芒下,那宛若羊脂暖玉一般的细嫩肌肤,绽放着无比耀眼的光华。 或许是长久以来,自己所渴望的。或许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自己深埋在骨子内的骄傲不允许自己放弃身前的美好事物。或许是因为单纯的好色心理作祟。 但是,在某一刻。 自己得双手停留在空中。 无法触及。 是为何呢? 自己在某一刻,深刻理解了,自己并非是幻梦中的少年。仅仅是一位,双手肮脏的乞丐罢了,怎么能用这双肮脏的双手,去触摸这如梦似幻般的仙颜。 虽然,面前的女子并非躲闪。 只是坚定的凝视着,凝视着狼狈的自己。 怎么可以这样。 世间为何如此不公。 那双似要望穿秋水的眸光并未有丝毫躲闪之意,只是想要,想要等待,等待自己触碰罢了,便是如此简单,面带期待。 可自己,无法触及。 哪怕是愚蠢的野狗最后的一丝良知也好,哪怕是为了不亵渎这位光辉的面貌也好,哪怕是出于自卑,无法容忍自己的肮脏也好。 自己,无法触摸。 那美丽至梦幻的女子只是淡淡凝望着,凝望着停留在空气中,准备抚摸她的脸颊,那双肮脏的双手。 出奇的,并没有浮现出,去脑海般那样羞恼与愤恨的神色。只是,那是双悲哀的眸子,自己了解的,打从心底瞭解的。 那是,对周遭的一切,满是死寂以后,才会显露出的神色。 就正如自己此刻的眸光。 等待救赎,等待来自天仙的救赎,赋予自己解脱,远离这个令人绝望的世间,想要远远离去,无法触摸这世上的一切美好。 自己瞭解的。 虽然不敢确定。 但是,那份目光,自己一定不会看错。 是的,她在等待,等待自己赋予她救赎,等待自己去赐予她解脱。远离世间喧嚣的,来自心灵的升华。 她是如此渴望着。 自己岂能辜负。 于是。 那双肮脏的双手总归是覆盖于那白嫩无暇的脸蛋上。打从双手上所传来的,那如此熟悉而陌生的触感,湿滑而温暖,如同羊脂暖玉一般滑软。 不想要放开,想要永恒。 永远拥有这张细嫩无暇的脸颊,想要这份温暖获得永恒,想要紧紧拥她入怀的感觉无法抑制。 仅仅是因为她。 实在是太过美丽。 是淡雅到,足以陪伴自己一生的美丽女子。 是在自己最为绝望的时刻,那怕是因为垂怜而赋予的点滴温暖也好,那怕是因为,仅仅一时,幼稚的良心也好。那怕是因为,看不惯自己的窝囊也好。 她向自己施以了援手。 尽管,那是如此令自己厌恶。 可,自己,无法拒绝。 于是,这次换成自己,自己向她问道。 “妳……绝望麽?” 那是滚烫而温暖的水润光泽滑落至手上的感觉。 面前的女子流下了代表绝望的泪水。竟然是如此的清澈而美丽,朦胧间的仿若又重回至了当初的时日,自己的初心, 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才决定放下一切,沦落至此。 不是显而易见吗? 那当然是,为了永恒。 永恒的,陪伴在她们身边。 为此,分离是必不可少的。 就如同面前的泪水一般,如此圣洁而清澈。 女子点着精致的甄首。 这是令人无法拒绝的,最为卑鄙的问答。因为,这是显而易见的不是吗? 于是,女子轻轻握住抚摸在自己脸颊上的双手。 这份温暖,毫无疑问是真实的。 第二十五章 平淡而又波澜不惊的际遇 - 尘埃与希望 - 倦怠 太阳历一零一零年二月十四日。 极北,青城。 时值嫩芽的季节,万物新生。和煦的日光倾斜在大地上,青石板面宛若披依着一层薄薄的轻纱,柔和而美丽。微风从河流上轻轻吹拂而来,波光粼粼,水姿艳艳,层层波纹荡漾开来,画面宁静而又和谐。有鱼儿时不时轻轻吐露着泡泡,而又欢快的游至它处,鱼目宛若明亮的黑曜石,正好奇的凝望着陆地上的行人。 春风十里,人间如画。 在明媚的骄阳下,面前的女子闲的忧伤而平静,朦胧而梦幻的仙颜上走着滴滴泪水过后的娇艳,仿若风雨过后的嫩竹一般清新脱俗。 面前的女子无疑是极为美丽的。 面前的女子无疑是生来悲哀的。 于是,少年放下肮脏的,还在女子脸颊上的双手。微微颤抖,目光无神,黑丝覆盖前额,宛若自卑的人儿。少年垂下首,颤巍巍讲道。 “我,无法赋予妳希望……” 面前的女子是如此美丽而宁静,叫人不忍心伤害。可,人力有时便是如此……并非不公,仅仅是无力罢了,仅仅是,无力罢了。 “我可以……” 淡然而贤淑的女子这样讲着,声音像似涓涓溪水,缓缓流淌进少年心田。女子宛若空谷幽兰般的芳香亦是令少年如此沉醉,倘若世间真有天仙,怕也不过如此。 少年抬首,与之对视。 女子充满智慧的眸子绽放着夺目的光辉,恍若救苦救难的圣人。历经千劫百难之后,只剩下这份光辉不朽。 少年一时间有些恍惚,低声喃喃着。 “不、不该如此。不该如此……” 女子轻轻握住少年那过分肮脏的手,摇着精致的甄首。重复道。 “我可以、可以赠予你、赠予你希望。” 少年有些震惊。 这便是初次相遇时的,平凡而又波澜不惊的一幕,一如她本人的面貌,却向来是如此冲动……令人不安。 当摇晃的嫩叶与缝隙间的日光成就一幅美丽的画卷之时,便有破坏和谐的鸟儿前来叽叽喳喳,随之一同而来的,还有该死的燕儿与灰鸽子。 本该是如此美丽的一幕。 “这座院落……说是我的天堂,也不为过,每次,只要身处在这院落之中,便会感到无比宁静,整个人都好似澄净透明了许多。” 女子如此讲道。 少年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虽说从手中传来的触感是如此的香软柔滑,可,无神的眸子是一尘不变的,就连如此美丽的女子站在身旁,宛如碧空一般清净的气息萦绕在左右,也丝毫没有感觉到其有一丝波动。 那满是死寂与绝望的姿态。 院落仿佛天生就自带简洁而宁静的格调,与身旁女子的气息相仿。也不知是女子居住得久了,让此地有了丝丝空灵之感,亦或是这片本就是洞天福地。 这些却并非是少年所关心的。 他所关心的,却是那散发着那如麝如兰香气的躺椅。在明媚的骄阳下,躺椅好似自带隔绝外界的神奇功效,一躺下便会摇曳,沉浸在自我的舒适之中。 女子见他这副模样,有些好笑。 便径直走到院落之中,从一颗青葱的翠柳旁走过,从灵圃中摘下几株药草,而后示意少年快些进来,不要呆滞在院落之外。 女子从房屋之后的清澈溪流中,舀上几桶清水,倒入沐浴之用的木桶之中,又将温好的熟水与之相兑,洒下洗涤而过的灵草,渐渐传来如同女子体香般的清新香气。 少年有些呆滞,无法理解女子是要做些什么。 屋内萦绕着淡淡的香气,并非草木之香,而是女子清新的体香。女子的闺房之内并没有过多的装饰,而是陈设简陋,所有的不过是香纱之后的床铺,与一些日用之物。 正如忙碌的女子。 淡雅而宁静。 待女子忙碌完毕,拿起随身携带的丝巾轻轻擦拭雪额上的汗渍之后。便注视着浴桶上升腾的水雾之气。 于是,女子讲道。依旧一副宁静致远的美丽面貌。 “我们皆是无法踏上修仙大道的可怜人……相互扶持,是天经地义的吧。” 少年显然不信她这番用来哄骗三岁稚童的话语。却也不发一言,也不动如钟。 窗外有垂柳摇曳,阳光与鸟儿共舞。 女子轻轻试过水温,便对着少年讲道。 “在不快些,这水……就要凉了。” 少年终究是问出心中所想。 “姑娘……是什么人?” 女子再一次重复道。 “被世界否定的可怜人。” 少年微微叹气。 就连自己,也不知自己想要询问什么,想要知晓什么,想要得到什么。 本该是无欲无求。 自己一无所有,也不会有人试图从自己夺取些什么。自己一无所图,也不会需要些什么。于是,少年觉得自己应该打开天窗说亮话。 于是,少年便讲了。 “姑娘……为何这般?我……所受不起。” 女子一听闻着话语,便噗嗤一声,笑了。心知他是老实人,便存挑逗他的念头。于是,这般讲了。 “当然是要拿你作夫婿了。” 少年顿时脸红了,连忙道。 “姑娘,说来惭愧,我如今是一无所有……” “没有修为之人宛如凤毛麟角般稀罕。如今让我好不容易等到一个,我是不会放手的。” 却被女子强硬的话语打断了。 少年瞪大无神的眼眸。 “姑娘,妳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般。” 女子捂着小腹,涌上心头的笑意难以抑制,便放声大笑起来。宛若春日间绽放的花儿,娇艳而美丽。如若世间当真有美好而令人难忘的事物,便是当前了吧。 少年如此想着,这姑娘,当真好看。 女子被这般盯着,羞怯的脸颊上竟有些桃红之色,就连其粉色的绒毛也如此的令人炫目。 于是,少年认真言道。 “姑娘,可是这杨城主之女?” 女子见他这副模样,也不好在逗弄他,见他已然知晓自己的来历,便轻轻点着甄首。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壁。 即便父亲与母亲再怎么隐藏,有些事情,只要微微一想,这便是可明白的道理。 即便消息再怎么封锁,可当初自己诞生之时,宴席的规模可并不小。 毕竟,女子的父亲,青城的城主,乃是一位货真价实的圣人。 少年有些微微失神。没有人比他更瞭解了。 没有修为的痛苦。 自己仅仅经历一年便要承受不住…… 面前的女子,却是这般的人生。 天道不公。 只能这样感叹,这能这样强迫自己,强迫自己面对现实。 少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 于是,女子继续打趣他。 “怎么样,入赘到我家,不仅仅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还有圣贤当老丈人……从此踏上人生巅峰,坐拥齐人之福。” 少年见女子这般模样,更加心疼了。于是,实话实话道。 “杨城主……还望姑娘,莫要怪他。毕竟,此事……” 女子轻轻摇着甄首。 “我从未曾埋怨过父亲,这件事本就没有对错可言。父亲将我私藏,不给我名分,我亦是认为是正确得抉择。” “……挺好的。” 女子有些颤抖。 “这毕竟,无可奈何不是麽?” 少年无法安慰她。 不过女子倒先说到。 “不过麽,我虽然对大道非常向往,大道它却是否定了我……万幸的是,在父亲的庇护下,并没有被恶人抓去,或者生活艰辛。” “恰好我如今又到了嫁人的年纪……所以啊,连带所有修士,我皆是怨恨的。” “而毫无修为之人,却又是如同凤毛麟角般稀罕,不过上天还是垂怜我这个可怜之人的,在正值风华月貌的年纪,遇到你这么个香饽饽。” 少年有些颤抖。并非是出于对她的经历而悲哀,而是憎恨自己的无力与动摇。 如若说,自己稍微狠狠心。 女子见他这副宛若受到惊吓的模样,更为欢喜了。 “我们的人生会非常短暂,这副容貌更是宛若白驹过隙,眨眼间便回归尘土。因此,我们更应该珍惜不是麽?” 少年无神的眸子凝视着升腾的水雾。 女子督促道。 “快些。” “感情可以慢慢培养,错过了可就再也等不到了。” 少年无法置信。 浪游的浮云漫无目的的漂浮着,鸟儿振翅便飞向远方,从地面上漂浮而起的,名为希望的金色光芒漫天翻卷。 少年呆滞的注视着,窗外的金色光芒。 坐在木桶之中的少年,是略显羸弱的躯体,算不得硬朗。 却是与众不同的棱角分明,宛若流水线般的肌肉并不突出狰狞,而是柔和又唯美。 在女子的抚摸下,看起来柔和的肌肉却更为坚硬,宛若精钢一般。女子细嫩的手指敲打着其胸膛,女子显然对这副躯体非常满意。 少年显然没有长久颓废。 这副躯体…… 女子更为满意了。 “姑娘,能不能不要这样……” 少年转了个身,谁料女子也转到他正前方。 女子羞怯的脸颊红扑扑的,水润的眼眸中满是星星,注视着水中深处的事物一动不动,喃喃道。 “捡到宝了。” 第二十六章 秋雨总是细腻而哀愁的 - 尘埃与希望 - 倦怠 太阳历一零一零年,九月十二日。 极北,落雪圣地,梅山。 秋雨总是细腻而哀愁的,柔和到似情人的如水美眸。持续不停的簌簌秋雨并没有因为时值夜晚而收敛,反而越发声势浩大。 金色的丹桂在风雨中飘摇,即便是在暗淡的天泽下,也依旧闪耀着属于自己的金色辉光,却宛若花儿般娇柔,在雨水中显得楚楚可怜。 更有杨柳枝叶茂密,却也顶不住风雨的摧残,洒落一地的泥泞枝叶。在远空之下,万物仿佛陷入死寂一般。萤火不在,鸟啼不在。 在弟子院落之中,在下着雨水的夜晚,梅山弟子们大都呆滞着望着雨水,而后枯坐悟道,却收获甚微。 这是理所当然的吧。 在某一间院落。 在萦绕着水雾之气的木桶之中,有位肌肤胜雪的女子正在沐浴。而少年正在擦拭其娇嫩的肌肤,不经意时传来难以抑制的喘息声,令人想入非非。 杨诗涵正懒散的依靠在木桶的边缘,任由男儿粗糙的大手在身体的每侧滑过。那熟悉的味道与触觉令女子深陷回忆,仿佛回到记忆深处的,那段初时日子。 于是。 女子这样说道。 “当初,仿佛就在昨日。” 凰夜葵点了点头。 过往的幕幕涌上心头。 良久无言,只能听闻秋夜的寂静细雨。 “夜葵……” 女子打破这份沉闷,轻轻唤着少年的名字,想要诉说些什么,却被少年打断。 “我们,不会再分开了……” 少年沉稳的声音缓缓响起,落在女子脆弱的心房。 杨诗涵轻轻握住那双温暖的大手,目光游离。 “相信我。” 萦绕再耳旁的,是凰夜葵坚定到令人心安的声音。 只听脚步声响起。 杨诗涵知晓,那是在掌勺的美丽女子,那是令自己也忍不住惭愧的仙颜。那是这世间自己所能幻想到的极限了,便是如此完美的女子。 魔鬼般的身姿与天使般的容貌,完美结合后诞下的玉人,凝聚了这世间所应该拥有的一切幻想。无与伦比得美丽。 即便是同为女性的自己,也不敢与之对视…… 江子夕笑吟吟讲道。 “妹妹,要吃饭了。” “夫君可否帮帮妹妹?” 凰夜葵点头。 杨诗涵有些头晕目眩,即便是温润的嗓音亦是如此摄人心魂,无法置信。如若说这等女子是上天的仙子,怕是也一点也不为过。 江子夕亦是点着首,准备去餐桌上等待。在转过去的那刻,却突然停留下脚步,面带不敢置信之色。目光好似锐利的尖矛,穿过层层水面,直视杨诗涵的小腹处。 江子夕根本无法抑制,剧烈颤抖着,喃喃着。 “妹、妹!” “妳……” “不、不可能,不可能……” 江子夕胡言乱语着。 杨诗涵被这么盯着心里发毛,却是坐不住了。女子轻轻向身旁的男儿询问道。 “姐姐这是怎么了?” 凰夜葵顺着视线朝向女子的小腹凝望而去,那是自己无比熟悉的地带。即便是深埋在水光中,即便是只有阴暗烛火的房屋中。那仿若凝着玉一般光泽的肌肤是那般明亮耀眼,恍若天空之上的明月。 手掌所抚之处皆是羊脂软玉般触感,仿若最为光滑的绸缎,香气逼人,令人爱不释手,一时间只想沉迷其中,无法自拔。 待到某一处,那里焕发着强而有力的勃勃生机。 凰夜葵似想到了什么,身躯微微颤抖,眼眸瞪大,无神的眸子第一次浮现光泽…… 凰夜葵喃喃着。 “诗涵,妳……” 杨诗涵脸颊微红,这二人的目光太过炙热,令自己有些无法接受,虽说如此,却也明白二人在等待什么,可,如此简单而寻常的一刻。 于是。 杨诗涵讲道。 “夜葵……你我至今都半载有余了。况且,你每次都不知道怜惜疼爱。正因为如今怀有了你的骨肉,这才前来找你。若是在家只是等待,等你回到家中,怕是我就人老珠黄了。” “你们修士动则枯坐百日千日的,我哪里能等得起啊。” 江子夕颤巍巍走向前去,紧紧盯着那微微隆起的小腹,心下却无法相信这目光前的现实…… 就她所知,这未曾相见的妹妹乃是一介凡人之躯,是宛若凤毛麟角般的存在,是当世数万亿人类当中,极有可能不过一指之数的,极为稀缺的存在。 这般奇特的存在。 想想便就释然了。 因为,这女子的存在本身便是如此奇特。 没有丝毫修为便代表着体内并没有心海与灵根。 灵根,那可以说是修士们最为重要的根基。关乎着道仙路上的尽头与吸纳灵气的速度。 可,身前的女子没有灵根…… 江子夕有些无法接受面前的现实,于是,便郑重道。 “妹妹,妳可知……妹妹如今的骨肉,这个小生命,是何等的不公平,是何等的难得,是何等的来之不易麽?” 杨诗涵见之,有些失神。 “在同房之后,便自然而然的,会怀上骨肉是理所当然的吧。” 江子夕觉得有必要认真解释一下。 “如若是正常而言,即便是子夕与夫君……再怎么努力,子夕怀上夫君骨肉,是绝对不可能的。无论是遥远的昔日,夫君正值弱小的时日。亦或是之前,夫君毫无修为的时日。子夕都绝不可能怀上夫君的骨肉,妳知道这是为什么麽?” 杨诗涵樱唇粉嫩无暇,不知该如何安慰她。 凰夜葵便替江子夕讲了。 “因为……凰夜葵就是凰夜葵,即便娘子认为静儿是最有可能诞下子嗣之人。可现实是,静儿与娘子一般,皆是作为欢爱而付诸的行动,是徒劳无用。” 杨诗涵道。 “这么惨!难道说,夜葵你身患什么绝症麽?” 江子夕无语。 “妹妹,夫君他……并没有身患隐疾……只是夫君他,与常人稍稍不同罢了,要比常人稍稍优秀一些罢了。” 杨诗涵蹙起了好看的眉头。 “夜葵他,是要比常人优秀一些。” 江子夕松了一口气。 “既然妹妹知晓便好讲了。” “无论夫君将来会得到多少女子,我想,你腹中的胎儿,都将是,都将是我们唯一的后代……” 杨诗涵不知如何作答。 江子夕叹息道。 “因为,凰夜葵太过优秀了,若按正常的轨迹来看,凰夜葵是深深厌恶着的,就是生命的延续。凰夜葵自认他承受不起一位生命的重量的。” “当然,亦不会有哪一位女子能够承载凰夜葵的血脉,因为啊,那份血脉,实在是太过沉重了,是沉重到,要存乎于时间的洪流之中,很久很久……” “换言之,就是凰夜葵太过强大了,强大到天地之间,既不会有女子能够与他相守,也不会得到命运的承认。” 杨诗涵听懂了。 “夜葵他,太强了是麽?强大到,已然脱离人类的范围了麽?就像是猫与狗那般,是不可能诞下后代的,那样子?” 江子夕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姑且是这样,虽说夫君的本质仍然是人类,到也不算是人类的,因为人类就是人类,是没有可能抵达他如今的高度的。” 凰夜葵轻轻抚摸着,像是感受到生命的律动一般,那仿若有无穷无尽的生机从中散发开来。能够清晰感应到,哪来自灵魂深处的悸动,那血脉相连的实感。 凰夜葵自认生命的延续是一切悲哀的起始。若是要断绝这种传承,世间便不会有诸多不幸与悲哀,为此,凰夜葵一直努力至今。 从不曾想过,有朝一日。 以自己的强大血脉,居然能够诞下子嗣…… “诗涵……” “嗯?” “妳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我哪里知道……每次都哀求你多多疼惜,你这个猪头,就是不听,就是不听。” 江子夕有些无法接受,柔声道。 “先吃饭吧……” 当深夜的秋雨依旧不从停歇,反而凉风扬起,斜雨倾斜而下。与此同时,天空之上蓦然闪起狰狞的昏黄雷光,宛如劈开天穹的天埑鸿沟,看起来触目惊心。 “轰隆隆!” 紧接着,便是怒吼着的天威之声,像是巨龙愤怒的咆哮,满是沧桑与古朴。使人不禁想要匍匐跪拜。 天威浩荡! 在房屋之中,枯黄的油灯是这般微弱,仿佛下一刻便会熄灭。却仍然暗淡,倔强的,燃烧至最后一刻。 屋内却是春意正浓。 在床铺之上,此刻却是紧紧挤挨着三人。 在刚刚的云雨过后,这羸弱不堪的,木制的床铺仿若在也经不起摧残,像是下一刻便会分崩离析的样子。 蜷缩在最里侧的,是杨诗涵。 蓦然一道惊雷,屋内便宛若晴空一般亮堂。虽然短暂,不过眨眼之间。 杨诗涵也如受到惊吓的兔子般,紧紧怀抱着身旁的男儿。 江子夕柔弱的娇躯仍在痉挛颤抖,白皙的躯体上满是娇艳的粉色。如脂玉般的面目上红潮未褪,微闭着的美眸仿若有亿万年来的星光。 凰夜葵注视着其无暇细腻的甄首,刚刚熄灭的邪火再次横生。 惹得江子夕忍不住娇憨道。 “唔,不要……” 第二十七章 温柔 - 尘埃与希望 - 倦怠 太阳历一零一零年,九月十三日。 极北,落雪圣地,梅山。 当黎明的光辉重新攀上遥远东方的尽头之时,火红的刺目光芒倾斜在大地上。透过窗台,照耀至床铺上酣睡的三人。 各色花儿与枝叶上的水滴轻轻滴落在泥土之中,仍旧湿润的花瓣与绿叶褪去了夏日的闷热,像是获得新生般,看起来竟有种清新脱俗的既视感。 有弟子行走在泥泞的街道上,踩踏着变得柔软且湿滑的土地,吐纳着雨后极为澄净的灵气,向着弟子大殿走去。 随后,便有越来越多的弟子如此,当踩踏上青石板之时,不禁转头四顾,散发着新鲜香气的桂花高高挂在枝头,闪耀着诱人的光泽。 大雨过后的空气总是这般澄净。 在鸟儿舒畅的鸣啼声中,凰夜葵睁开了无神的眸子,晨初的日光微微刺目,令他下意识眯着眼眸。从身体各处传来的柔软触感令他舒服的轻哼,从指尖处传来的芳香与温柔更是使凰夜葵恍若置身仙境。 “夜葵……” 躺在凰夜葵臂弯处的女子睁开朦胧的美眸,已是睡意全无。女子柔嫩的娇躯在晨光下显得格外晶莹剔透,宛若完美无瑕疵的精致玉石。 “嗯?” 凰夜葵轻声哼哼,显然,此等温柔乡是使人堕入深渊的行径。 女子将脸颊轻轻枕在其胸膛处,凝视着眼前的朦胧仙颜,她……实在是太美了。几缕丝滑的青丝轻轻披依在其粉嫩的樱唇上,更显得清纯中尤带几分楚楚可怜。肌肤更是绽放着如璞玉一般细致的光泽,讲不出的柔嫩且光滑。傲人的身姿更是无与伦比,使人生不出争相攀比的心思。杨诗涵轻轻呢喃道。 “床……有些小了。” 凰夜葵见之,小腹又是一阵火热。 “嗯……今日去城中瞧瞧。” 杨诗涵脸颊红润,心下已知他又在幻想什么不正经之事了,便好言相劝道。 “夜葵,女子是用来呵护与怜惜的,若是如你这般……姐姐怎么能够承受的住。” 说着,杨诗涵便穿起衣物。这是江子夕昨日拿来的修士服。二人身姿相仿,不过是杨诗涵要稍矮些,身材却与江子夕不遑多让。 一样的令人血脉喷张,无法抑制。 相较起来,其如柳腰肢却是更为纤弱,满是娇与滑。因此显得臀胯却更为圆润皎洁,恍若十五之夜的月光。因为是女子毫无修为的缘故,因此常常不堪鞭挞。 却与凰夜葵出奇的契合。 一双如雪般柔腻的长腿,那是集世间一切美好幻想美腿,与江子夕也相差无几,虽然长度不如,但却是更为的纤柔。 黑丝如瀑,被女子随意束成一束。披在光洁的美背上。随着视线向下凝视而去,便是违背常理的纤细腰肢…… 凰夜葵又注视着正在酣睡的女子,不禁陷入沉思。 这般细嫩的腰肢与美腿之间,怎生出了这般巨大的事物。 正在穿试着亵衣的杨诗涵一声无力的叹息。 凰夜葵便拿起修士服。 只余在芳香馥郁之中,在晨初的金光抚摸下,在绽放的花儿之旁,静静沉睡的宁静美人,柔嫩的嘴角微微扬起,似在睡梦之中,遇到了什么开心的事物。 待到杨诗涵煮了些粥食之后,凰夜葵便宣称有些事情要去了解,便迎着晨光,夺门而出。 留下独自忧愁的杨诗涵对着院落的垂柳发呆。 “凰夜葵……” 杨诗涵有些发懵,且是无法接受。她需要时间,需要长久的时日而理解现状。 记忆的片段慢慢浮现。 那遥远的初次相遇。 对于面对一位初次相遇便私定终身的二人而言,所需要不仅仅是强大到过分的勇气,还需要无与伦比得自信。 杨诗涵自认自己在不幸中成长,在叹息中生存。在满是绝望的世界连就了自带隔绝人间烟火的清欢,所谓孤独与自闭便是如此。 她所需要的,便是同自己一般无二之人。 绕是这世间所有青年才俊憧憬的目标,无论是凰夜葵也好,还是那一剑飞仙的姜春也好,什么都好,自己都浑然不在意。 对一切都不在意。 自己,所需要的,仅仅是一个眼神罢了。 一个,能够感同身受的眼神罢了。 自己也曾幻想过,自己注定无法踏入大道,若是在未来的某一日,与一个同样是如此的少年相宿相栖,做一对儿快活的神仙眷侣。而后,安享数十年时光。 因此,在初次相识的那夜,自己便没有任何负担的,可以说是上天终究是垂怜自己的,而由衷感谢之时。 完全没想到,迎接自己的是另一个深渊。 远比无法踏足大道,更为酸涩的深渊。 那夜,昏黄烛光摇曳。 自己与少年并肩躺在床铺上。 如若说少年作出什么粗暴的举动,自己一定无法反抗,也不会反抗。那是无意义之举。 意料之外的是,原初臆想的应该腼腆的少年郎,会脸色羞红的闭上双目,而后彻夜难眠,手足无措才是。 可这少年仿若是早已习惯与美人相陪伴,不禁没有羞涩的脸色,反而更加主动的把肩膛让出,示意自己可以更为舒适的枕着。 远远超乎自己的意料。 这自己闺房处的床本就是单人床,只适合自己独自酣睡之用。如今硬加一位成年男子,可想而知。杨诗涵被迫只能半边身子匍匐在少年如精钢一般的躯体上。 彼此是出乎意料的契合。 无论是任意方面。 更为令自己震惊的是。美人在怀,少年却是神志清明,无神的双眸如同秋水一般毫无波澜,又似夜空处得,亿万年的星光般圣洁。 从少年的眼眸之中,自己知晓,他毫无情欲。 也曾在心底嘀咕着他是不是不举。毕竟,绕是自己的姿色虽然算不得倾国倾城,可好歹倾心仰慕之人亦不在少数。 于是,杨诗涵便询问道。语气竟有些哀怨。 “我,不够漂亮麽?” 少年无神的眸子澄净无暇。 “姑娘,未曾做好心理准备。我……虽然是毫无修为的废人,可底线还是在的。乘人之危这种卑鄙之事……是做不来的。” 杨诗涵秋水般的眸子一横。 “你这个木头!活该沦落至此!” 少年不解。 杨诗涵感觉本来就短暂的人生,看来要更为短暂了,要被气死了。 “你这个木头!” 杨诗涵重复道。 而后抓着少年粗糙的大手,却因过分羞涩而出现颤抖,轻轻覆盖在亵衣之处。 少年只觉攀上一座香软的雪峰,滑与软的触感宛若这世间最为柔嫩的绸缎,少年不自觉捏了捏,感觉出乎意料的酥软坚挺,一手难握。 杨诗涵抓着不放,少年也只好随她任性。 “你、你叫、叫什么、名字。” 杨诗涵因过分羞涩而颤抖的讲道。 少年摇着头,回答到。 “我、如今无名无姓。” “如果,姑娘想的话,可以称呼我为,凰夜葵。” 杨诗涵听之,刚刚还羞涩不已的神色一扫而空,转变为蜷缩着的体态,细腻无暇的脸蛋上满是想笑,却又在强忍着的姿态。 “你、你、好、我便称呼你为凰夜葵!” 女子显然心情大好。 少年却紧盯着女子,一幅看待傻子的目光,目有垂怜。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姑娘,怕是有不敢为外人道也的隐疾吧?” 杨诗涵一巴掌拍在少年的胸膛上。 “你才有隐疾!!” 少年加重了几道。 “唔……不要这样。” 杨诗涵娇躯颤抖,忍不住制止他。 少年如实道。 “姑娘……是为何这般?” “嗯?” 正在回味与留恋的杨诗涵显然没有仔细听闻少年的话语。 少年无神的眸子紧盯着女子,认真道。 “姑娘……凭何这般?凭借着姑娘的家世,何般的才俊找不到?” “为何,为何,对深陷绝望之中的我,施以援手,姑娘,姑娘可知,姑娘一时的举动,对我,对凰夜葵的人生造成了多大冲击麽?” 杨诗涵一愣。 “干嘛,凭什么我非要嫁给那些修士作为人妇。那些修士,我最讨厌了。” “你怎么不如他们了?” “给你沐浴之时,我可是见过的。” 杨诗涵一阵回味。 少年显然不信她这一套说辞。便认真讲道。 “姑娘,这便是妳,给予在绝望深处游离之人的,希望麽?” 杨诗涵不答。 “绝望的深处便是希望麽?” 少年这样言说着。 “那么,我也来做姑娘的希望好了。” 杨诗涵脸色通红。 “你莫要这般,我只是,只是恰好喜欢上,喜欢上你的眼睛罢了。” “那里有什么希望,绝望的。” “我只是想找一位,可以感同身受的男人罢了。” “恰好你又是凤毛麟角般的存在……” “很珍惜的啊!” “与你这样奇特的人度过数十年光景,不是很正常麽?” “那里有那么多为什么。” 杨诗涵嘟喃着。 “唔……” 女子又是一声舒服的轻哼。 少年解释道。 “太吵了……” 杨诗涵气的浑身发抖。 便转过身去,不在理会这讨厌的人儿。 第二十八章 湛蓝的发带 - 尘埃与希望 - 倦怠 太阳历一零一零年,九月十三日。 极北,落雪圣地,梅山。 初阳正好,不骄不躁。 是大雨过后,碧空如洗的澄净的气息弥漫着。 那是令人精神奕奕的气息。 凰夜葵尤为喜爱这气氛,仿若一切都重焕新生。 此刻,凰夜葵穿过弟子大殿,并未驻足停留。一路上目视着许多陌生面孔,大都是自成世界,凰夜葵亦不想理会。 虽说是同门是师兄师姐,可人与人终究是不同的。凰夜葵向来如此认为,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才是永恒不变的真理。 凰夜葵便是如此认为的。 不站立在同一个视界的话,所付诸的行动与情义大都是得不到与之相等的回报。现实点,说是对牛弹琴亦是不为过。 人与人终究是不同的,无论是所处的环境,亦或是成长的旅路。 才俊要与妖孽同行,孤独的人自然要与安静的人处在一起。 待到后山之处。 空山新雨后。 凰夜葵此前便已是听江子夕所讲,居住在此处的,便是梅山的管辖者,亦是落雪圣地排名第五的长老。身居高位与要职,一身修为更是惊天动地,足以排进落雪圣地前三甲之列。 其容貌更是倾国倾城,无与伦比。 其追求者手拉手可绕落雪帝城三圈。 亦是当今的落雪圣地第一美人。 凰夜葵这般思索着。 自己,前些日子曾见过林疏影。当真是美若天仙,朦胧似幻。 凰夜葵口中喃喃着。 于是,便踏入后山。 说是后山,其实还是宽阔的平地罢了。此处是祭祀的场所,是梅山先人沉睡的地带。因此,对于弟子而言,是无事勿扰的禁地。 可,就是这般地带。 却居住着几位弟子,传言中个个生性怀异,实力强大,是名符其实的才俊妖孽。 凰夜葵回忆着江子夕所言。 正前方,是位身姿高挑的女子。虽不如江子夕那般高挑,却亦是不遑多让了。一袭乌黑如瀑般的青丝随意披散着,白皙剔透的仙颜上满是清纯的模样…… 凰夜葵闭上了无神的双眸,再次睁开之时,却是澄净如水,注视着其身后背负的两柄长剑,一木一铁。 女子周遭萦绕着点点星光,恍若夏夜的萤火。 凰夜葵点头示意,便无声走过。 雪落…… 落雪帝城城主之女、落雪圣地当之无愧的第一天才、天生仙灵体、雪帝的传承者、圣兽——九尾雪狐之主、小诸天榜排名前二十…… 其身上的称号每一个都需要极大的气运眷顾才能有幸获得,每一个皆是冠绝世间的机遇,而这些,都完美融合在雪落身上…… 这当真是如同梦幻一般绮丽的女子。 听闻她一直在游历…… 即便是放在水平最高的中土神州,亦是那一颗最为耀眼的明珠。所谓天才,放在哪里皆会发光的。他们的气运,实在是太过强盛了。以至于,让氛围都退避三舍。 真是如同百合花般淡雅。 凰夜葵嘴脸微微翘起。 “这才有意思嘛……” “这漫长的路途需要些许波澜才是……” “不然,岂不是会太过平淡,以至于乏味甚至无聊的话,自己可是会非常困扰的。” 凰夜葵这般思考着。 听闻此处亦有梅山的大师姐,名唤作林寒霜的大师姐,为人乐善好施,虽不易近人,可是却是实打实的刀子嘴豆腐心。 江子夕与之有过数面之缘,亦是这一届落雪盛会的前三甲,实力是除却雪落之外,梅山面板实力最为强大的,现如今又多出个凭空出世的江子夕。 凰夜葵一直想要吐槽这所谓的落雪盛会这一规则。 怎么夺得桂冠之后,便不允许在参加落雪盛会是怎么一回事…… 听闻这雪落,便是在某一届落雪盛会上,以摧枯拉朽般的碾压之势拿到了榜首,令人膛目结舌。感叹,所谓的天才们距离这世间的顶端,距离未免太大了…… 江子夕前些日子所表现出得强大与雪落应是不遑多让,皆是一招胜出,自成一个层次,令其他人只能遥遥观望。 那林寒霜。 自己是抱有极大兴趣的。 毫无疑问,若是没有横空出世的江子夕,此届桂冠应是被她所得…… 只是单纯的,气运不好麽? 凰夜葵对此并不想深入了解。 待走到一处院落,那自然而澄净的气息令凰夜葵停下了脚步,这是与寻常弟子所居住的院落并无两样的地方。可这氛围却出奇的干净而自然,仿若一颗树木、一株花儿。一如这雨后般的奇特气息。 这种气息,令他舒怡。 于是便多看了一会。 迎着晨光,身在药圃忙碌的是为少年,看起来年纪与自己相仿。相貌亦是平平凡凡,却自带温和无害的气质。少年出奇的干净,干净的仿若人不似世间之人。 凰夜葵知晓,这是江子夕再三嘱咐的人物,名为夏树。是迷一般的存在,却天性温和,不意与外人居住,于是便恳求林疏影,随后便居住至这里,已有三年之久。 其道侣…… 江子夕曾远远瞧见过一面。 “子夕曾目视过的,人间最为梦幻之人,毫无疑问是凤夜姐姐。虽然子夕未曾见识过其真容,其每次听闻凤夜姐姐讲话,包括朦胧间的轮廓与气息。子夕皆知晓凤夜姐姐与我们存在着本质的差距,那绝非世间之人所能具有的。” “可这名唤作清清的弟子,是夏树的道侣,却比凤夜姐姐还要离谱……” “那令子夕也忍不住惭愧的仙颜,遗世独立的气质直接覆盖了凤夜姐姐给子夕留下的不可磨灭的印象,子夕的观念差点崩塌,世间怎会有如此之人。仿佛,她的世界自成一方。” 凰夜葵回想着,回忆着江子夕所言论的这对道路。于是,凰夜葵深感有趣,便走向前去,扶手作揖道。 “夏师兄……” 在独自忙碌的夏树听闻呼唤之声,便停止手中的小铲子。凝望来者。 这座小院因场地的缘故,极少有人踏入,除却那位热心的林寒霜林师姐,这座院落可谓是他与清清的天堂。 夏树澄净如水般的眸子注视来者。 “师弟?” 凰夜葵眯了眯无神的眸子。 “在下是新人弟子,名唤作凰夜葵。因对林寒霜林师姐仰慕已久,听闻林师姐常常在此地指导夏师兄,可以,夜葵还望夏师兄转告:凰夜葵于午后二时在祭祀禁地处等待……” 凰夜葵并没有因他的无礼而心生不满,反而诚诚恳恳一番言语。 夏树点了点头。 “师弟的话语,师兄会转告的。” 凰夜葵拱手谢过。 而后转身便走。 夏树依旧忙碌。 凰夜葵感叹,这落雪圣地当真是卧虎藏龙,区区一个梅山便拥有如此数量的英杰,雪落与林疏影暂且不论。单是名为夏树的弟子,虽看起来天赋平平,可举手言语之间却将大道踩在脚下,立于规则之上。 凰夜葵有些无语。 这般人士…… 听闻江子夕所言,毫无疑问江子夕并不会欺骗自己。相反,江子夕在第六感这一方面有着无论无力的天赋,包括从初时与自己相见时,便知晓,自己将会是她命中注定之人。 这玄学的第六感。 超脱大道之外的第六感。 那位清清,竟能与姐姐媲美…… 凰夜葵更加无语了。 如此位面之子,自己还是不要招惹的好。 总有些奇怪之人,拥有着奇特的嗜好。 例如自己那位名义上的姐姐,收养自己与静儿,只为了满足自己的龌蹉心思…… 凰夜葵感叹。 强者果然是要随心所欲麽…… 说好的规则与束缚呢? 仗着修为精深,任性啊! 凰夜葵想着,便来到林疏影的院落之外。 然后,便目视到完美无瑕的娇躯站立在桂花树下,昂首仰望着。 空气中回荡着桂花香气。 林疏影一身干净简洁的白衣,将其本来就朦胧的姿容衬托的更加如梦似幻,恍若天仙。凝着温玉般光泽的肌肤在晨光之下闪耀着淡淡的粉色,白皙剔透,圣洁无暇。 凰夜葵无神的眸子凝视着那不似凡间的粉嫩侧颜,亦不忍心打破这份寂静。所以只能细细凝望。 秋日的凉风吹过,丹桂犹如空中飞舞的金色精灵,唱起自然的天籁,声音宛若清泉溅溅,令人心旷神怡,恍惚间,竟置身远离尘嚣的净土。 秋风漫过,有正盛的几许香桂飘落。 凰夜葵便言道。 “师傅,弟子凰夜葵。” 林疏影点头示意。 凰夜葵再言。 “我娘子所丢失的事物……望师傅能够还于徒儿。” 林疏影看向凰夜葵,美眸之中满是淡漠,一如她朦胧清冷的的气质。 “如果,为师不呢?” 凰夜葵顿时作出头疼苦恼的姿态。 “那会让弟子非常困扰的啊。” 林疏影淡漠又清冷,仿若是雪山之上走下的美丽人儿。似乎连其周遭都是冰冷的。林疏影纤嫩的柔荑之中,是湛蓝色的绸缎,那是女子所用的发带。 “师傅,是要弟子如何,才能将这发带归还弟子。” 林疏影清冷如烟尘的容颜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再莫要使她这般心憔力悴了……” 第二十九章 日常总是乏味的。 - 尘埃与希望 - 倦怠 太阳历一零一零年,九月十三日。 极北,落雪圣地,梅山。 夜冥舛一如初时,在晨光倾斜大地之时醒来,踩踏着泥泞的街道。一路前行至女子院落,在某一座院落处驻足停留。 随着日光俞渐俞烈,雨后晨初时分的清新空气慢慢散去,令人舒怡的凉意与秋风却仿若新生的嫩芽般,带来生命的气息。 分明是,带来死寂与荒芜的,令人烦闷的秋季。 怎会感受到,仿若春日般的气息。相差无几的舒怡感,与之相仿的温度,差距却是如此之大,仿若轮回。一个生,一个死。一个日渐温暖,万物新生,一个日渐冰冷,带来死寂与荒芜。 夜冥舛下意识思考着。 丹桂飘香,枫叶摇曳。 泥泞的街道上满是葱绿的落叶,被风儿轻轻吹拂,直至飞扬而起。与之一同飞舞的,还有那不复返的炎炎夏日。 深秋来了。 嫩绿渐渐有了金色的影子,烦闷逐渐走向静谧,热血也慢慢平复。 分明是晨初,骄阳似火。 却是如此的,令人哀伤。 不多时,从院落之中走来的,是位极为美丽的少女。宛若在春日间绽放的桃花一般,在微凉的晨辉之下,少女美的不似凡间生灵。 “呆瓜,你看什么呢?” 夜冥舛回过神来。 “没、没看什么。” 夜冥舛腼腆的脸颊上带有丝丝红晕。 薇薇见之,哼哼道。 “本姑娘美若天仙,你似这副模样,向来也是理所当然。毕竟,本姑娘的魅力不是你这种童贞处男所能抵挡的。” 夜冥有些无语。 “是啊,薇薇最漂亮了。” 微微心安理得的接受了。 “那是。” 二人一路相携,穿过绽放着桂花与枫叶的林间,是为弟子大殿处,那讲道的师傅正是声如洪钟,所吐出的字句令荡漾开来,恍若实质,久久不散。 “无数先人前辈用事实与经历告知我们,境界越是低微,便是越发重要。万事开头难,修仙亦是不例外,恰恰你们所处的苦海之境,是直接关乎到未来可以走至多远的境界。” “是基础之中,最为重要的一个境界。” 薇薇哼哼一笑。 “这老头又在讲一些无用的知识,如今本姑娘已经跨越了苦海之境,成为了名符其实的渡劫期大修士啦!!!” 夜冥舛虽想说些什么,但考虑她如今是渡劫之境,而自己却堪堪突破至苦海境,差距还是蛮大的。于是选择了闭口不言。 “凝气,筑基,苦海是为基础三境,亦是最为重要的三境,只要这三境走的好,毫无疑问,之后将会一帆风顺,直至圣贤。” “无数实例告知我们,天赋并非考验才俊的唯一标准,有史以来,无数天赋平平之辈依靠着顽强的毅力走至帝位!” “一如近代的雪帝,原初也不过是天资平平的碌碌庸才,既没有什么夺天地之造化,亦不必上天相中。可就是如此平凡之人,如同你我……可。最终,雪帝单凭坚韧不拔的毅力,最终让大道屈膝在脚下。” “……” 薇薇听的是兴致勃勃,便被夜冥舛拉着向东方走去。 “小舛,你这是干甚么,我要听大师讲道。” “诶,别拽我。” “我要听大师讲道。” 夜冥舛更加无语了,强硬纠正道。 “什么大师!那是师傅!” 薇薇一哼。 “不就差一个字嘛,你较什么真啊。” 夜冥舛扶额。 在一处宁静的地带,二人停下脚步。 这是后山禁地,是祭祀的地带。 前方有俊朗的男子,依靠着尚且湿漉漉的金桂灵树,丝毫不在意泥脏的靴子与衣物。仅仅是呆滞的,又略带些恐惧的,却又柔情万种的,凝望着前方。 薇薇把持不住了。双目闪耀着逼人的金色光芒,堪比这火红的金日一般。 “好帅的师兄!” 说着,一边推托着身旁的夜冥舛。 “看啊小舛,好帅的师兄!” “如此出众的相貌,他一定就是萧天师兄了!!果然英神俊朗。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啊。” 说着,薇薇便向前方走去,站立至萧天身后,然后咳咳道。 “萧天师兄,师妹林薇薇,师兄可以称呼师妹为薇薇……” 夜冥舛扶额,突然一阵无力感蔓延全身,喃喃着。 “怎么会这样……” 萧天对身后的二人毫不理会。 依旧目光灼灼的盯着前方的二人。 夜冥舛与薇薇顺着视线望去。 那是呈正对而行的一男一女。 男弟子二人是曾见识过的。 于是,薇薇蹙起了好看的眉头,讲道。 “那男弟子……是同我们一起加入山门的弟子吧,就是那位吧。” 夜冥舛点了点头。 “是的,即便是毫无修为,也同样通过了圣地考核的妖孽。” 薇薇同样道。 “当真是离谱啊,果然,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卧虎藏龙之辈比比皆是。真不知他是如何做到的。” 夜冥舛严肃道。 “此子绝非寻常人士,如若换作是我,根本就是天方夜谭,其难度……根本无法想象究竟是要怎么度过。” 薇薇又看向那绝美的女子,即便是远远望去。心下也一阵窒息。怎么会有如此绮丽的女子,好似春日间的风儿,好似冬日间的霜雪。 那是世间最美好的光景所集合于一体的女子,即便是薇薇自己本身,这般自恋之人,我不得不承认,自己与她,有着本质的区别。 或许,只有那。存乎于梦幻之中。只有那位师姐,曾带给自己这般气息,自己永远也不战胜的那位师姐——萧曦月。 令人悲痛的往事重新浮现,薇薇较好的柔躯忍不住颤抖。那是令人无法接受的现实,那是最为黑暗且血腥的一日。 仅仅是一日。 自己的骄傲,自己所依仗的一切,全部都消融殆尽。 暗恋之人也好,无法战胜之人也好,赋予自己痛苦之人也好。乃至生我养我的家庭也好,从不曾想到过,竟然是这般脆弱,脆弱到,不足以被恶人轻轻一捏。 忍不住颤抖。 血腥黑暗的记忆重新浮现心头。 那一日,自己无法忘记。 即便在怎么直面人生。 可恐惧便是恐惧,并非其他事物,那萦绕着宛若深渊一般凛冽凶恶气息的来者,那绝非妖修或许是邪魔的气息,而是更加黑暗,几乎凝成实质的压抑气息。 无法言喻。 倘若世间当真有恶魔的话,那恶人便是如此罢。 无论是怎样的骄傲或是圣兵功法,在那一刻都显得如此脆弱不堪,在其面前,恍若蝼蚁一堪,除却逃跑与瑟瑟发抖,任其食肉之外。毫无它法。 全然看作恶者的心态。 无法抑制的恐惧涌上心头。 夜冥舛只能深深拥抱着她,试图给予她一丝丝温暖,只有温暖的怀抱才能使她从梦魇之中,获得一丝丝解脱与救赎,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夜冥舛安慰道。 “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夜冥舛没有勇气讲出顶天立地的话语,亦无力去给作恶者讨回一个公道。毕竟,那并非寻常的事物,而是恍若天劫一般,是所有生灵统一的敌人。 在规则之内,受到了伤害,就应该独自承受不是麽?若想要反抗,必要事先想好如何反抗,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一切挣扎都显得那般无力而卑微。 夜冥舛所能做到的,仅仅是只有给予她一个温暖的拥抱,说着一些安慰的话语而已,仅是如此卑微且无济于事罢了。 毕竟,这是需要当事人自己努力,自己面对梦魇,是要自己走出来的。 “薇薇,我会永远陪着妳……” 夜冥舛所能做到的,便是这般的。如此卑微的承诺。 起初,最开始的那几日,夜冥舛日夜陪伴着她,抚慰着他,像是就不离不弃的影子一般,试图逗笑她,像是个小丑一样…… 可终究是无济于事。 最后,亦是少女自己踏出雾霾。 夜冥舛所能做到的,仅仅是陪伴罢了,以前是,如今亦是。 一切都毫无改变。 “薇薇,我会永远陪伴妳的,所以。不要害怕,妳还有我呢……” 怀中颤抖的娇躯竟缓缓平复下来,慢慢的,紧紧抱着令人心安的,温热的躯体。 “小舛,今晚陪着我……” 夜冥舛点头道。 “嗯……今后,不会让妳在孤身一人了,永远。” 说着。夜冥舛轻轻吻着少女光洁的雪额。 萧天一声冷哼。 显然心情不是很好。 却依旧目不转睛的,凝视着那被誉为雪落圣地有史以来最为妖孽的弟子,那是雪落。 待到与凰夜葵错身而过之时,雪落便在原地伫立许久。 想要说些什么。 终究是无法言述。 闭口不言。 错身而过。 便是永远。 萧天依旧紧盯着雪落。 并没有要隐藏身影的意思。 口中喃喃着。 “姐姐……” 雪落宛若星光一般的眸子凝望而来。 双目相对。 女子笑靥如花。 轻轻讲道。 “好久不见。” 萧天微微失神,恍若隔世,是啊,好久不见。于是,萧天讲道。 “欢迎回家,姐姐。” 便走出林间,迎着晨初骄阳。 第三十章 愿每个日子都是如此平淡 - 尘埃与希望 - 倦怠 太阳历一零一零年,九月十三日。 极北,落雪圣地,梅山。 和煦的日光洒下,透过窗台。倾斜在洁白的被褥之上。美若天仙的女子由于受到强光的刺激,而慵懒的翻卷着身体,继续酣睡。 杨诗涵见之,不禁露出苦涩的笑容。 已是日上三竿之际。 四周皆是清脆的鸟鸣之声,悦耳又动听。 杨诗涵这般思考着。 “这人儿怎么会这般美丽呢?” 江子夕当真是美丽至极。 杨诗涵微微叹气。 又想到昨夜的荒唐之事,由于对自己而言,那是人生中首次见识到那般激烈的光景,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相比于这一点。江子夕她无疑是比起自己来,更加羞涩才是。 那宛若春宫一般的场景,至此亦让自己回味无穷。 也不知道姐姐是如何坚持下来的。 毕竟,这二人是直到午夜之际才入睡。 夜葵是真强啊。 姐姐亦是如此啊。 怎能这般精神呢?难不成这便是传说中的修士麽?不,即便是修士,自己所听闻到的,亦是和常人相差无几的…… 这二人,为何这般厉害。 遥想初时,自己与夜葵不过是半个时辰,自己便是浑身痉挛颤栗,无力在战。 江子夕姐姐亦是如此吧。 可为何,能连续坚持数个时辰呢?昨夜想想。怎般也会有三个时辰之久…… 犹记得姐姐昨夜连舌尖都是冰凉的,好似风中残烛,随时便可昏死过去。可万幸的是,夜葵亦是知晓不可在战。 与之一比,便知晓夜葵对待自己,究竟是何等的温柔。也昨夜的狂风骤雨,尽情享受不同,那是温柔而细致的,另一番风范。 杨诗涵这般思考着。 院落之中的大柳树随风招展,泥泞的地面上满是落叶。 “要深秋了啊!” 杨诗涵想着。 也不知道夫君究竟有没有搬来大床。这床,终究是太过狭小了,昨夜一番云雨,由于床铺实在太小,过程令二人羞愧难当。 不知过了多久。 “唔……” 只听一声轻哼之声。 杨诗涵便望去。 晌午时分正盛的光辉照耀而下,宛若覆盖着一层薄薄的金纱,光芒温和且唯美。在被金光覆盖的床铺上,女子缓缓睁开的眼眸。 小腹处传来的苦痛令女子蹙起了美眉,而后思维渐渐清醒。不禁为昨夜的荒唐而扶额。 想来是太过高兴了吧,毕竟,那将是夫君唯一的子嗣…… 因此,玩的太过长久一些。 夫君呢,自己况且如此,如若说夫君那般毫无修为,会不会…… 想到此处,江子夕便开始担忧起来。 左顾右盼,见不到凰夜葵的身影,便开始焦急起来。 “姐姐,妳醒啦?” 传来的声音令自己心头一震。 “诗涵妹妹,夫君呢?有没有事?” 江子夕下意识便要询问凰夜葵的去向与状况。 杨诗涵脸色一红。 “呃,姐姐啊。担心夫君之前,姐姐……” 江子夕惊觉小腹处传来的阵阵苦痛,便内心苍凉,心知夫君这下虽然不至于太过危险,可绝对要虚弱几日,不由得一阵心虚。暗自警告自己,以后一定要适度,适度。 “姐姐,可以下床麽?” 杨诗涵试探性问道。 “诗涵妹妹……想来,姐姐今日是无法下床了。” 江子夕沮丧的讲道。 都怨自己,昨夜把持不住。今日果然要遭如此罪孽。 杨诗涵见之可爱的面貌,便噗嗤一声,起初,还是抿嘴轻笑,不久后,便不顾自我,哈哈大笑起来。 “姐姐……夜葵他硬朗的很,完全没必要担心他……” “不禁没有一丝虚弱感,反而更加龙精虎猛了……” “都让人怀疑夜葵是不是学习了什么双修之法,采阴补阳什么的……” 说的江子夕又是脸色羞红,重要找个地缝钻进去。 虽说江子夕是有过经验的。每次凰夜葵同静儿欢好之时,江子夕亦曾参加过。 可那毕竟是所熟悉之人。 不似这凭空多出来的妹妹。 终究是拉不下脸面的。 杨诗涵见她羞的蒙头便睡。 “夜葵去买大床了,这床,日后三人一起,终究是有些小了……” 江子夕亦是同意。 顾欣怡一路前行,在清凛湿润的微风之间,穿过层层摇曳的枝叶,在鸟雀的欢鸣声之中,步步前行,不紧不慢。 走出象征着落雪圣地地界的巨大石碑,与守卫山门的弟子点头示意。泥泞的道路却是如此湿滑,并不好走。 顾欣怡思考着。 仔细观看着手中的告示。 任务:监考 难度:简单 报酬:灵石若干,贡献若干。 简介:去落雪学院吧!小心,那些顽皮的孩子非常机智! 顾欣怡一路思考着。 非常简单的任务。 在视线的前方是熟悉的背影,好似在何处目视过,却又无法想起。 这是理所当然的吧,看其服饰明显是落雪圣地弟子,自己在过去的某一刻注意到他,而今出现熟悉又陌生的感觉,是非常正常的吧。 顾欣怡下意识想着。 可,视线却转移不开。 前方的男子似乎注意到顾欣怡,转过身来。 顾欣怡想起来了。 那是与江子夕一同的,奇怪的男子。 凰夜葵朝之点了点头,便自顾自前行着,丝毫没有想要多做接触的意思。 顾欣怡有些怅然若失。 可人生便是如此真切,不经意间的眼眸或是动作话语亦会给他人造成微末的不适,乃至心灵上的创伤。 顾欣怡下意识想着。 人便是如此纤细而感性的生物。 总会在不经意间伤害他人,亦会受到伤害。 顾欣怡独自前行着。 心想着。 落雪帝城,人类最为古老的城池之一,其历史无法考究。追溯时光而去,在近古,雪帝将之从无名小城发展成人修帝城。其底蕴与实力比起其他帝城来亦是不遑多让。 近古之前,落雪帝城尘封的历史已然无从考证,湮灭在历史的洪流之中,但雪帝放弃其他强盛而繁华的地带,却独居于这座狭小的城池,只要不傻,皆会想到这座城池的不凡。 落雪帝城毫无疑问是具有帝城级别的强大实力。雪城主一身修为通天彻地,城中身居要职的官员亦是清明,并不迂腐。 城主之女更是恍若天仙临尘。 顾欣怡下意识思考着。 整个落雪帝城历经万年沧桑,其中更有妖修组团来掠杀,邪魔外道亦没少光临,可帝城不仅没有变得衰落,反而越发强盛壮大。 可,落雪帝城的地域并没有变得广阔,人口亦不见增多。就连生活在安逸之中的修士,亦没有多少纨绔子弟。从未听闻过因子弟不合而大起争执。 顾欣怡想着。 落雪帝城,除却那位雪帝,自近古以来并没有诞生过名垂千古,威名赫赫的强大修士,究竟是如何在历史的洪流中保全自己…… 顾欣怡干脆不去思考了。 顾欣怡知晓的,这地面之下并不寻常,有时亦会感觉有恐怖的眼眸紧盯着自己,这并非错觉,而是实打实的凝望,仿若野兽的凶眸,充满着苍凉与冰冷的恶意。 顾欣怡并不害怕。 并非是胆子有多么大。 而是,单纯的因为,那凶恶的视线并没有杀意,相反的,却非常温柔而纤细,像是自己的心灵一般,那是,像是儿女去自然而然的,去依靠父母的,依恋的眸光。是需要自己去认真抚慰的可怜生灵。 那是在求救呼喊。 顾欣怡自认什么都无法做到。 连如此需要自己怜惜的事物,都拯救不了,亦无法给予安慰,更不要提赋予它救赎了。自己知晓的,凭借自己的修为,简直是天方夜谭。 自己不知道落雪帝城之下埋葬着什么,那并非是自己可以接触到的。翻查历史的典故也无迹可寻,倒像是被人生生抹去一般。 自己知晓的,那应该是罪大恶极的生灵,自己可以感受到,那凶恶且冰冷的眸子,可,却是如此温和无害。 像一只只会撒娇的猫儿。 来自心底的实感不会欺骗自己。 这世间,所言述的话语可以欺骗人,所付诸的行动亦可以欺骗人,唯独那,唯独那澄净的目光无法欺骗人。 眼睛是心灵之窗。 透过眸光可以直视心灵。 自己对此坚信着。 可,亦是无关己事。 自己太过孱弱了,孱弱到,什么都无法做到。 即便是凶恶之兽,又或是善良之人,又关乎自己什么事呢。自己什么都无法做到。 最多,只是,它向自己求救了而已。 因为自己是特殊的。 是的,自己的特殊体质。 天生万物平和。 天灵道体。 可亦是无济于事不是麽? 这般思考着。 “妳……是叫作顾欣怡,是麽?” 耳旁传来的话语令自己停下脚步,凝视向言说着。 是那位跟随在江子夕身旁的男子,亦是冷淡的男子。 “嗯……师弟是?” 顾欣怡回答道。 “师弟凰夜葵。” “子夕赠予师姐的那枚种子……如何了?” 顾欣怡微微诧异,如实道。 “还是那般。” 凰夜葵点了点头,轻声道。 “莫要放弃。” 顾欣怡只觉莫名其妙。 凰夜葵便走向它处。 第三十一章 我要这黑袍有何用? - 尘埃与希望 - 倦怠 太阳历一零一零年九月十三日 极北,落雪圣地。 雪天赐从流金溢彩的大殿中走出,已然是时值正午。 寂静的秋日显得尤为悲凉。 正似乎这个季节,本便是在安静中走向死亡,在静谧中化作尘埃。 雪天赐不喜欢秋季。 虽说秋季总是令人心安的。 可大气中仿佛都携带着的,名为凉意的气息终归会使人感到些许不适,不似俞来见暖的春日。而是逐渐走向严寒的季节。 虽说夏日的烦闷感堪堪度过,迎来凉意。毫无疑问会使大多数修士感到舒适,不免产生“炎炎夏日终归过去”这般实感。可季节性的依赖还是存有的,虽说令人感到新颖。 可是。 这个夏日终究是一去不回了。 这个夏日毫无疑问是美好的,即便有令人心烦的种种趣事发生,打破自己沉寂多年的心境,或许,自己向来没有将心境沉寂下去,只是,自己这般认为罢了。 身为落雪圣地圣子,还有骄傲还是要有的。 听闻隔壁的灵剑圣宗,近日举办的灵剑大比,有不知名的弟子一路横扫碾压,成为有史以来最为耀眼的黑马,夺取了桂冠。成功威胁到了圣子的地位。 雪天赐一声轻笑。 果然,寂静的秋日是会令人感到不适的,不仅仅是空气间的气息,更有令人不安的事件出现,仿若人修也需要配合着季节转变。 所谓,不用跑着的话。就会被身后的洪水猛兽扑咬致死。 雪天赐揉着眉心。 秋季,真是让人不喜…… 连带,前几日在落雪盛会上一举夺魁的江子夕,那究竟是怎么样的英姿飒爽,那是过分美丽的身姿,不仅让人心生怜惜,想要紧紧拥在怀中疼爱。 亦是如此的使人着迷。 恍若脑海之中的另一个身影。 那是拒绝了圣女之位的女子,那是整个极北最为瞩目的天才,那是年年轻轻便流传着不可超越的传说之人,那是自己,根本无法战胜的人,连心生不满的资格都没有。 便是如此梦幻之人。 好在,她拒绝之后,便去游历四方。 自己才可以心安理得的行驶圣子大权,欲望这东西,毫无疑问会使人着迷,亦会使人迷失本心。可,只要变得强大就好了,其他,说到底,与浮云有何不同呢? 于是,秋季真是令人厌烦。 那个女人,自己的梦魇,名为雪落的女子,毫无疑问是自己的梦魇,如若没有她的存在,自己理所当然的,会像是童话故事中的主角一样,一路高歌猛进,直至终焉。 毫无疑问的是,自己是天才。 可,那个女人,亦是天才。 一个修士的优秀与否,是要经过对比来判定的。 毫无疑问,自己非常优秀,优秀到,可以超越世间大部分的同辈之人,无与伦比得修仙天赋,万中无一的悟性与根骨,就连虚无缥缈的气运亦是当头萦绕。 如果没有那个女人。 理所当然的,自己完败。 虽说心有不甘,好在那个女人淡泊名利,这是自己唯一可以战胜她的地方。 那个女人就如同天空处的浮云一般,虚无缥缈,来去如风,不被任何尘寰之中的事物所束缚,那个女人,便是如此纯粹。 好在,自己并不纯粹。 与之错开真是万幸。 可。 名为江子夕的女子又给了雪天赐一记狠毒的当头棒喝。 那是同样的女子。 同样的美丽,同样的实力。 就连同气质,都仿若相同。 所以说,秋季会让人心生厌烦。 自己,亦是不喜秋季。 可,对自己而言,那又如何。 如那个女人一样,既不会成为自己的梦魇,亦不会成为修行路上的绊脚石,因为,她们实在是太过纯粹了,纯粹至,不像似凡间生灵一般。 可,是人便会有欲望。 雪天赐思考着。 这里是莲山,不知不觉中。 视线前方之人,是在落雪盛会中,负于江子夕的雪天曜,亦是自己的表弟。 于是。 “天曜,你要去于何处?” 雪天曜一如常态。 “圣子……” 雪天赐微微笑着,仿若三月春风。 “天曜要去小莲池处打坐悟道。” 雪天赐微微点首。 “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 雪天曜叹息。 二人的心境是相同的。 清脆的鸟鸣声仿若银铃,令人置身于宁静祥和的场所。溪水缓缓流淌,荡起层层波纹。有鱼儿欢快畅游着,时不时吐露着泡泡。 就连溪水之中的浮影,都显得那般静谧。 落叶飞舞。 深秋将要来临。 雪天赐来到梅山,当然是想要纠缠江子夕。毕竟,那般美好的女子,若是错过了,此生都会觉得遗憾。而雪落,那个女子根本不能称之为女子,那是不懂风情的顽劣臭石,虽说有出众的相貌。 可,她的心一直都在那,野小子身上。 分明家中多次提醒示意,可那个女人非但不听,反而变本加厉。 想到此处,雪天赐又一声轻笑。 此处是人声鼎沸的梅山擂台。 那是,雪天赐望向擂台处。 那人是…… 披依着黑袍的弟子显然看不清其面目,不过从周遭皆是无力在战的弟子来看,想来是其他山门跑来找场子的…… 圣地对同辈之人的切磋是一律不管的,只要是成为当事人的双方愿意,圣地是不会插手的,反而会大加提倡,善后的丹药会免费提供。 虽说有对比便会有伤害。 可,竞争亦是永恒不变的硬道理。通过如此来膨显自己的优秀,受到更多瞩目,也便有了更多的灵兵仙法。 这是一个良好的循环。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是圣子!” “真的耶!是圣子!” “圣子听闻消息,亦来支援我们了麽?” “好啊!圣子来了,看着个臭屁的家伙还如何能够嚣张的起来!” 雪天赐不想理会,因此低首而行,却也被认了出来。 雪天赐不想大动干戈。因此只能委婉拒绝。 “……” “师兄只是路过此地……并无心思争相攀比。还望师弟师妹们见谅。” 混迹在弟子群之中的凌水若大眼睛嘀咕转动着,不一会便如同出头鸟般说道。 “圣子乃是人中龙凤,岂能与师弟们比试,一来是不屑于欺负这种藏头露尾的小师弟,二来亦是他实力太过低微,不被圣子看在眼里。三来也会自掉身价,惹人闲话。” 黑袍弟子一愣。 雪天赐摇着头。 “这位师妹说错了,师兄是真的有事在身……” 凌水若犀利道。 “圣子分明是不想欺负师弟嘛……” “干嘛讲的如此委婉。” “若是当真有事,岂会这般慢悠悠走来,又在此驻足良久。” 雪天赐哑口无言,只能道。 “这……” 凌水若好看的眉头一蹙。 “圣子不拿藏头露尾的师弟当个人就直说嘛,干嘛这般拐弯抹角的。师弟虽然是身覆黑袍,可也是要面子的啊!圣子哪能这般!” 一番话说的雪天赐不知如何是好。去也不是,上也不是。只能呆滞当场。 黑袍之人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久仰圣子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其气度,容貌,修为。都令在下深感佩服。” “在下心知不是圣子对手,在下认输!” 说着,黑袍之人便走下擂台。 凌水若见状,这还得了。 打肿了别人脸,你还想要跑? 装了逼你还想跑?那有这等好事。 于是使劲拽了拽身旁的男子。 康怀寒一阵无语,只好挺身而出,阴阳怪气道。 “我梅山向来光明磊落,公私分明。赢也认,输也认。” “阁下当众扇了我梅山一记响亮的耳光,梅山不是是非不分之人,自己修为不济是要认得,可阁下,总得留个姓名吧……” “若是不留姓名,我梅山恐怕再将无颜面对世人……” 黑袍人一声叹息。 看来今日不留下姓名,就算不死也得脱层皮了。 哪能想到这梅山弟子岂能这般无耻。 简直一丝颜面都不要了。 先是教唆圣子上台打人,再来是威胁自己…… 失策失策啊。 要知道,来此处之前,应该打探好消息再来。 可这梅山,当真是落雪圣地第一山门麽? 怎能这般孱弱…… 嘴皮子倒是无人能出其左右。 雪天赐心思全然在如何打动江子夕身上,对此荒唐之事显然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一听此话有理,于是附和道。 “怀寒师弟说的是,我辈之人向来光明磊落,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行走世间要顶天立地!这位师弟,留下姓名也让梅山众弟子有个着落。” 黑袍人心里嘀咕着。 这圣子怕是个傻子吧。 如果留下姓名,我要这黑袍有何用。 好看麽? 于是。 “在下兰山雷锋!” 说完,黑袍人转身便跑。 凌水若一听。 “这愚蠢的小厮竟敢戏弄我们,师弟们上,扒了他的皮!不,呸!” “这妖修竟公然嘲弄我等正派人士愚蠢,简直是丧尽天良,不把我等放在眼里。这妖修如此猖狂……” 一众修士恍若蝗虫过境。 黑袍人显然没有料到这帮人能如此无耻…… 雪天赐扶额,从人群中穿过,走向弟子院落…… 第三十二章 永远都是崭新且热烈的。 - 尘埃与希望 - 倦怠 太阳历一零一零年,九月十三日 极北,落雪圣地,梅山。 骄阳明媚,落叶纷飞。 因一场突如其来,潇潇秋雨的缘故,是秋的气息不请自来。令人感到些许不适的,是目光所及之处的,逐渐金光的光景。 丝毫不顾及因踩踏在泥泞的道路上而变得泥脏的鞋子,雪天赐站立在弟子院落之外,恰恰是江子夕居住的地带。 雪天赐不再敲打。 驻足良久。 秋日的气息总是伴随着些许凉意。那是令人心寒的凉意,亦是使人感觉到失落的凉意。 “圣子?” 耳旁传来的声音令雪天赐回过神来,目视来者。 是位女弟子。 “真的是圣子耶!” 女子看起来非常兴奋,欢呼雀跃的模样令雪天赐更为失落。强行提起丝丝笑意回答道。 “师妹……” 女子夸张的作出一副即将昏厥的模样,浮夸道。 “圣子喊我师妹了,圣子喊我师妹了……” 这副模样令雪天赐微微不适。 雪天赐便问道。 “江师妹她……” 女子一愣。 “江师妹她怎么了?” 雪天赐道。 “没什么……” 那女子点了点头。 “既然圣子问起来江师妹,说起来我最近亦是没有见过她呢……听来是有弟子曾目视过,江师姐这几日身旁都有陌生的弟子相携……” 雪天赐一愣。 “有陌生的弟子相携?” 女子点头道。 “好像是新人弟子……” 雪天赐道。 “可曾知晓那位师弟的名字?” 女子摇头。 “是不知的。不过,最近是没看到过江师妹呢。” 雪天赐转身便走。 “诶,圣子,不要走啊!” 雪天赐不再理会她。 独自思考着。 “梅山的新人弟子麽。” 雪天赐一路向着弟子大殿走去。 在宽阔的弟子大殿中,在某一间房屋之中。 雪天赐躬身一拜。 “弟子天赐,拜见师傅。” 坐落在凳椅之上的肥胖道人连忙道。 “天赐不必行礼。” 雪天赐直言道。 “师傅,可有梅山新人弟子的名单?” 那胖道人随手便拿出一页纸来。 雪天赐谢过。 踏足在青石板之上,雪天赐观看着新人弟子的资料。直至在凰夜葵三个字处微微一愣。 凰夜葵…… 两年前坠落凡尘的皓月…… 怎么可能呢,同名同姓吧。 毕竟,同名同姓之事算得上是司空见惯,屡见不鲜。 夜冥舛…… 林。薇薇…… 毫无头绪。 江子夕,身在何处呢…… 雪天赐揉着眉心。 “青枫,盯着江子夕。” “是!圣子!” 雪天赐转身便走。 迎着午后温和的秋风,目视着飞扬的落叶。 凰夜葵推开木门。 屋内祥和的一幕令他微微吃惊,二人既没有冷嘲热讽,亦没有相互攀比,令他心态着实一松。毕竟,二人他是了解的。皆是心高气傲,桀骜不驯之辈。 如同高傲的天鹅。 浮现在目光之中的,是二人迎着午后骄阳,促膝长谈的一幕。宛若热络的知己一般。 可想而知,二人一定谈了许久。 一定是关乎自己的。 于是,凰夜葵率先道。 “我去买了张大床来。” 杨诗涵痴痴笑着。 江子夕脸色微红。 凰夜葵却想要此刻永恒。 “夜葵,妳看你家娘子动都不能动,如何换床……” 打破这份短暂沉寂的是杨诗涵。 江子夕羞的只想蒙头大睡。 凰夜葵无奈。 “娘子,夫君可以先换床麽……” 说着,凰夜葵便横抱起江子夕,也不看裸露在外的白嫩身躯,虽有白色的蚕丝被遮挡了春光,也光滑如雪的晶莹玉颈依旧令他难以移开目光。 “娘子,先坐一会。” 凰夜葵将旧床铺直接丢弃在空旷的院落,而后又取出足以容纳三人的宽阔大床放在原位,附带几条白色的春蚕被。 凰夜葵拍手道。 “大功告成。” “要不,娘子先试一下,感觉如何?” 江子夕见他这般,便幽幽道。 “夫君真是越来越坏了……” 杨诗涵痴痴笑着。 待到江子夕躺下。 凰夜葵问道。 “舒服麽?” 江子夕答他。 “舒服极了……” 凰夜葵笑了。 杨诗涵迫不及待,第二个躺在柔软的床铺上,舒服的轻哼着。 “这床不错,弹性十足!” 这话说的江子夕又是一阵大红脸。 凰夜葵轻声呼唤。 “娘子……” 江子夕答他。 “嗯?” 凰夜葵要求道。 “闭上眼睛。” 江子夕如实闭上美丽的双眸。 “嗯。” 凰夜葵将湛蓝色的发带轻轻放在女子手中。 江子夕睁开了如秋水般双眸,却是水雾弥漫,嗅得到,依旧留有自己体香的发带,那无比熟悉的味道。昔日的一幕幕重新浮现在眼前,恍若就在昨日。 “夫、夫君……” 凰夜葵抱紧女子。 “这种东西,娘子弄丢一百次。我便找回一百次。娘子弄丢一千次,我便找回一千次。即便是它褪色了,即便它被烈火焚为灰烬……我也能许它回复原初面貌。” “正如我们的爱情……” “永远都是崭新且热烈的。” “永远……” “娘子,我爱你。” “我想要永远陪伴着妳……” 江子夕泪如泉涌。 杨诗涵一旁目瞪口呆。 这还是自己认识的那个呆瓜麽…… 感觉出牌的方式不对啊…… 画风不对啊…… 杨诗涵亦是不忍心破坏这难得的氛围。 待到黑夜与白昼交替之时。 凰夜葵便去院落打坐悟道。 所谓悟道,当然是。 枯坐垂柳之下。 至于为何非要是黄昏之时。 在白昼与黑夜交替之时,那便是黄昏与黎明。此为阴阳二气最为浓郁之时,且非常平均,不会出现阴阳失衡之类的情景。 况且,在这个时间。 是灵气最为精纯的时刻。 是比起黎明,亦是不遑多让的时刻。 凰夜葵目视着如火晚霞,心中感叹万分。 暮色正盛,残阳如血,落日此时正圆,光芒四射,刺人眼膜如梦似幻,好不真实。 秋日的黄昏毫无疑问是极为美丽的事物。 大片的火烧云布满了半边苍穹,似灼热的橙红火焰一般,灼灼燃烧着。万仗的霞光倾斜大地,仿若母亲的怀抱般温柔细腻。 将大地都披上金色的霞光。 静谧,哀伤…… 凰夜葵需要在黄昏之时打坐悟道, 这便是凰夜葵所修有的功法问题了。 凰夜葵并不修有《落雪经》,并非是它的品级有多差,想到,《落雪经》要比绝大多数心经都要上乘,而是单纯的不适合凰夜葵罢了。 凰夜葵依旧重操旧业。 当然,也并非是羽化仙宗的《天凰经》与《仙凤经》。 也不是二者合一,只存乎于传说中的《羽化仙典》。 凰夜葵在两年以前,与夜静一起,所修有的一直是《羽化仙典》。当然,还有江子夕。 这是师承凤夜姐姐的不世仙经。 而今,凰夜葵并不打算再续前缘。 虽说,因为走过一遍的缘故,毫无疑问会有经验,会少走许多弯路,并且功法之强大即便放眼世间也少有功法能够与之媲美。 然而,多次深思熟虑之后,凰夜葵还是否定了。 江子夕与静儿修有便够了。 自己,要另辟捷径。 毫无疑问,如果单纯打坐苦修的话,即便是凭借着《羽化仙典》,即便是自己这般天赋……想要回归至原初的修为,最起码亦是需要十年之久。 十年……自己等不及。 虽说十年,对于他人而言,那是根本不可能存乎于现世的速度。除非是真仙降临,否则都会将之当做是一个笑话。 要知道,凰夜葵的修为是圣贤之境。 十八岁的圣贤,即便是放眼历史的洪流之中,亦是不超过一指之数。每位在十八岁之时位列圣位的才俊,最后的成就皆是尤为吓人。 在无法考究的年代里,有宇内无敌的帝君,一生从无败绩,横推万古,统治八方。 有举世皆敌的羽化仙帝,凭一己之力镇压整个终焉。 对修士而言,想要在十年时光里从零直至圣贤,是不可能之事。即便是在诸帝并起的神话时代里、诸帝时代里亦是不可能之事。 更不要提如今的此刻了。 虽说历史的年轮是滚滚而来,越是往后便越是强盛。 这基本是不可动摇的真理。 但事实上,历史的洪流中存有的灵气与今日的灵气,其澄净程度是相差甚远的……毫无疑问是古时的灵气更为纯粹澄净。 这便是意味着,古时候的修士要比如今的修士更加强大。 可,如今的圣兵功法层出不穷。 相比而言,如今的修士却是是要更为强盛的。 因为基数的不同。 如今的人类是人人都身负灵根,都可以踏入修仙大道。 而古时,却很少有踏入修仙大道之人。 凰夜葵要修有的功法。 是自神话时代便存有的,亦是如今最为普遍的,甚至是无人再去多看一眼的功法。 只有那些尚未踏入修仙大道的稚童每日在把玩翻看的,幻想着有朝一日,自己可以御空而行,仗剑除魔。 这是承载着所有修士年少时期的美好幻梦,是所有修士的梦想起点,亦是一切修士踏入大道之后所舍弃的功法。 名唤作《长生经》 第三十三章 最由衷的愿望 - 尘埃与希望 - 倦怠 太阳历一零一零年,九月十三日。 极北,落雪圣地,梅山。 黄昏总是带有些神奇色彩的,诸如许多经过历史洪流洗刷而留传来下的典故,书籍上,都明确的将气氛写成黄昏。也因此,黄昏也带有些朦胧的色调,披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更有人间鬼怪都是在黄昏时分出没,凰夜葵知晓,世间那里有什么怨灵鬼怪。生灵死后边化为尘土,既是一无所有了。 因此,世间是没有什么真正意义上的冤魂鬼怪的。大都是人为所造的,毕竟,这世上,人心要比什么妖魔鬼怪恐怖得多。 最可怕的,便是人了吧。 死而不可复生,是天道的常识。 更不可能逆转时间与时空。 无意于哗众取宠,痴人说梦。 凰夜葵此刻所要修有的功法,既是《长生》,并没有什么玄妙莫测之处。反而是,人人皆可修炼,属于常识之中的功法。 在修士稚童时代,尚且不入世之时,憧憬着天上的仙人之时。父母便会买一本《长生》,交给稚童,算当做哄孩子了。 而稚童自然也会被里面的画册所迷惑,心生出对仙道的向往与渴望,为稚童的心中埋下一粒种子,这便是这本《长生》的效果之处。 所以说,《长生》只是用来哄稚童之用,而后,稚童们渐渐长大了,接触面更为广泛,经由对比,自然而然便会选择其他功法。 原因无他。 《长生》实在是太过普通了。 根本无法与其他功法比拟。 其他不入流的功法一日便可抵得上《长生》两日苦修,更不要提凰夜葵手中的《落雪经》与《羽化仙典》了。最起码亦要成十倍百倍的向上翻。 差距便是如此明显…… 《长生》便被遗弃了,原因无他,修士是有寿元的,若是用《长生》来吐纳,即便是天赋异禀的不世奇才,恐怕也得百年之后才会踏足苦海…… 而修士若是踏不得苦海境,是不会增加寿元的…… 意为着要在百年的时光里,踏入苦海境,本身便是难如登天。苦海境之后……更是宛若浩瀚汪洋一般的仙路更是令人绝望。 因此,《长生》并非是用来修炼至永生的。倒像是用不老不死的永生来打发时间的…… 令人无语。 世上怎有这般奇葩无用的功法。 还是自历史的洪流之中流传下来的,可见其重要性。其年代早已无法考究,初步推测是比神话时代更为遥远的以前。 因为,自神话时代,万千修士们已然可以凭借自身而对抗天劫,显然已经是掌握初步修行法门。再那个年代,因为灵气无比澄净的缘故,即便是《长生》再怎么缓慢…… 只要灵气澄净了,那什么都不是问题了…… 因此,即便是神话时代与诸帝时代,即便那是知识匮乏的年代,可也诞生过几位惊才艳艳的绝世大帝。 不似如今,整个世间如今便有了几位大帝…… 此世便顶它十万年之久。 是根本无法比拟的。 而凰夜葵所持有的《长生》,与通用版的《长生》有许不同罢了。 这是在某所大墓中所得。 毕竟,修士们最喜爱的事物便是杀人夺宝,盗人墓穴。尤其是后者,经亿万年来久经不衰,恍若那天上的星辰一般,如今亦是熠熠生辉,不曾暗淡过…… 圣贤的大墓,大帝的大墓。 就宛若他们自身的宝物库一般。 像是个脱光光的美丽女子,向着修士们摆手弄姿…… 免费的事物总是伴随着生死危机的,可也挡不住吃白食的诱惑,在机缘的诱惑下,无数修士前仆后继,宛若大浪般涌入先人的沉眠之地。 凰夜葵亦不能免俗。 这本《长生》就是在某位圣贤的大墓中所得,因为是圣贤的墓穴,其中的凶险也绝非小觑。可那是对常人而言。 这些墓穴对于凰夜葵而言。 圣贤的墓穴对凰夜葵而言可谓是自由进出,想去哪就去哪。如果是大帝的墓穴,凰夜葵若是小心行事,三思而后动,也是没什大问题的。 原初也只是认为是寻常的圣墓,可越到后来便越发不对劲,很多久远的事物就连凰夜葵也认之不得,那些用来迷惑所用的阵纹,布置亦是千奇百怪。用来记载的文字更是歪歪扭扭,仿若蚂蚁上树,认知不得。 凰夜葵见过神话时代的文字,已经初具现代文字的雏形,只要联想与细细琢磨,还是能够体会到其中的大抵意思的。 可这丑到极点的文字,却是从未听说过,玄而又玄。一如这本《长生》之中所记载的文字,旁人根本看之不懂。 凰夜葵同样也看不不懂。 不过,凰夜葵知晓。 凰夜葵在过去的某一刻,在偶然之下,视界触及到了“忘川”,也归功于此,在那一刻,凰夜葵踏足了“忘川”,并且,与那埋藏在“忘川”之底的“世界奇迹”相遇了。 那是,何等的场面啊。 至今想起,尤觉得梦幻。 那是名为“因果奇迹”事物。 是为七大“世界奇迹”之一。 位于“忘川”之底。 同样的,亦是漫天飞舞的,金色的希望,代表着渴望与叹息。这漫天的翻卷着的,所苦苦追寻的。就是名为“因果奇迹”的事物。 每一粒从大地上升腾而起的,寄宿着叹息与渴望的金色光芒,因为未曾被修士所观测到,所以至今无名,但可以肯定的是,那毫无疑问是希望的光辉。 其中,是每个人心中最美好的寄托。 如果凰夜葵此刻对着天空,或是大地许下愿望,不久后,便会有金色的光芒从地面上升起,飞向漫无边际的大空。然后,去漂浮,去流浪,去追寻着那虚无缥缈的“因果奇迹”。 希望既是愿望,愿望埋藏在希望之中。 越是强烈的信念,持续时死便是越久。直至溃散前的最终一刻,化作金色的流光洒下,那是代表着使命与背负无法得到回应。 总有些强烈的愿望跨过百年,千年,万年,亿万年……追寻着。至今亦在漂浮流浪……这并非悲哀之事,那是存在的证明。 凰夜葵可以瞧见的。 怎么可能瞧之不见。 大气中有数万亿点点金色的光辉。有如同拳头大小,散发着恍若日光般的强烈光芒,亦有芝麻大小,色泽暗淡且忽明忽灭,好似风中残烛,下一秒就会溃散。 亦有数之不尽的金色光芒从地面上粒粒升起,不曾停歇。 可是,终究是徒劳的。 这些金色的希望是不可能接触到“因果奇迹”的。即便漂浮再多,即便存活的时刻再怎么久远,这些光芒是绝对不可能触及“忘川”深处的。 除非。有人的愿望与叹息,能够触及到“忘川”,引起“忘川”的回应,才有丝丝可能抵达“忘川”深处。 实在是太过艰难了。 基本是不可能之事。 全是徒劳之用。 不过,这美好而梦幻的光景,便只有自己能够欣赏得到。这是最为悲哀的事物,悲哀到足以令自己心寒的事物。 大道无情,人却有情。 此情却得不到回应。 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 便是如此现实。 并非是得不到回应。而是仅仅,不够强烈罢了。若是强烈的话,是一定会得到回应的。只不过是,是何种的回应呢? 这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凰夜葵却拒绝了。 否定了“因果奇迹”。 因为。 凰夜葵所想要的,即便是“因果奇迹”亦无能为力。 “因果奇迹”固然会达成见证者的愿望。无论怎样的过分愿望都可以…… 便是如此的霸道且不讲理的能力。 即便是想要成就帝位亦能在眨眼之间完成,即便是想要自己加寿十万年亦是轻而易举。富可敌国的财富更是如同儿戏…… 如此蛮横不讲理的力量。 即便是逆转时空这种只存于小说与童话之中的事例也能在做得到。虽然只有短短半日…… 可亦是令人无话可讲。 就连,死人亦能复生。 超脱常识的力量。 那一刻,凰夜葵身在那股蛮不讲理的,超脱实际的力量面前,才明白自己的愚蠢与渺小。那是宛若天上的星辰般,纯粹到近乎无所不能的力量。 可惜的是,就连如此强大的力量,如此蛮不讲理的力量,如此令人绝望的力量,连死人皆可复生的力量。 都有无法做到的事情…… 比如,拯救生灵。 比如,灭世。 比如,断绝生命的延续。 是的,那是就连“因果奇迹”也感到无力的事物。 于是,心怀怜悯的凰夜葵站立在恍若苍天般的凤凰面前,轻轻讲道。 “我想要,拯救生灵,许穷苦之人不在悲哀与痛苦的炼狱之中。许富贵之人大都良善平和,不必忧虑与任性。想要生灵大都美满和谐,不受欲望所蛊惑。” 巨大的凤凰口吐人言。 “这些,也曾有人有过这般愿望。“因果奇迹”也曾试图努力过,可,结局是不尽如意……“因果奇迹”无法做到……” 凰夜葵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神色。 第三十四章 忘川 - 尘埃与希望 - 倦怠 太阳历一零一零年九月十三日。 极北,落雪圣地,梅山。 虽说如此,凰夜葵却还是下定决心修有《长生》。 这是无与伦比的自信。 即便是神话时期之前的《长生》与此世的《长生》其本质正差无几。凰夜葵亦要硬着头皮去瞧,去琢磨。去细品这《长生》。 凰夜葵便有这执拗的劲头。 凰夜葵沉下心海,那是黑漆漆的一片,恍若阴霾的黑夜,一无所有。这是修士最为开始时的状态,未吐纳天地灵气时之前的状态。 凰夜葵吐纳着黄昏时分的澄净灵气,那丝丝纤弱的白色气息好似被牵引着一般,随着凰夜葵的心神而按照《长生》功法所记载的那般旋转周天,排列成弯弯曲曲的怪异形状。 凰夜葵虽说看不懂那些奇怪的文字,可是他能看的懂那宛若稚童涂鸦的奇妙画册啊。 是的,有插画。 一经对比还是能够看得懂是按照怎样的周天旋转的。 如此,便足够了。 这便是凰夜葵的自信。 无与伦比得自信。 既不怕走火入魔, 又不怕功法弱小。 毕竟,这是最为快速的捷径。 有望在最近几年里完成圣贤之位的,最快的捷径。 虽说根基不稳。 已然料想到心魔与瓶颈化身成守护者来等待着自己挑战了。 凰夜葵选择了根基最为稳定的《长生》,理由便是在此。 可以说是《长生》,是大道万千,开枝散叶前的,那茁壮的躯干。大道万千,疏是同归。道本身便是那唯一的“一”。 因此,任何强大的功法不过是在之上的改良品罢了,简单而言,《羽化仙典》也好,《落雪经》也好,《道经》也罢,都只不过是建立在《长生》这一躯干上的,枝叶罢了。 亦可称之为修仙道路上,抄了一条捷径罢了。 用百年《长生》苦修才可破镜,《羽化仙典》只需要一年便可破镜。 巨大的实力提升所带来的,毫无疑问是不稳定性。因此现世心魔横生,瓶颈难破。若是《长生》慢慢所修,便没有心魔与瓶颈这么一说。一切皆是水到渠成。 《长生》终究是劣质的功法,是不入流的。 因此,凰夜葵只需要按《长生》所记载的吐纳方式而旋转周天罢了。 若是埋头运转,恐怕百年之后也不会踏入苦海境…… 凰夜葵自然是知晓的。 所谓捷径。 哪怕,根基不稳也没什么关系。 凰夜葵所需要的,并非是什么打架斗殴所需要的实力。 而是真真正正的,名为境界所带来的实力提升。 凰夜葵知晓的。 现状的快速突破与日后是成反比的。 此刻有多快,日后便会有多慢。 此刻有多慢,日后便会有多快。 这便是根基的重要性。 这便是《长生》。 可,自己终究无法按照《长生》来慢步就班的行动。终究是要动脑筋走捷径。日后,待到自己修为有成,根本无法想象要怎么弥补根基……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罢。 未来……自己得有命活到明天才是,何谈未来。 具凰夜葵听闻,这落雪圣地的圣子已经向江子夕示爱了…… 想到此处,凰夜葵就一阵头疼。 原本想安安稳稳过日子的。 奈何,敌人实在太强了。 草鸡弱狗之类的给予经验的小怪根本没有,一上来就是大boss。令自己着实头痛,毫无时间缓冲。 凰夜葵不由的沉下心神。 仔细思考着。 练气破镜到筑基,简单而言,便是分为两步。 一是灵气达到饱和即将溢出的地步。二是要有足够的机缘,亦便是枯坐悟道。悟道悟道,每次悟道都是生死危机。一念生,一念逝。 这是没办法之事,悟道之事实在是难,难如上青天。 吐纳天地灵气只要水到渠成便可。储存灵气的上限达到练气期所能容纳的极限便可…… 用《长生》来吐纳,十年之久便可抵达饱和的地步。 而《羽化仙典》只需要半载便可。 凰夜葵放弃《羽化仙典》显然有着更为快速和迅捷的捷径方式。 为此,《永生》是必须。 《永生》实在是太过稳妥,稳妥到根本不会出现心魔与瓶颈,而且上限极高。万千道法,可以说是《永生》是最有希望突破帝境,抵达仙位的。 这也是凰夜葵逐渐《长生》最为重要的原因。 《长生》上记载的歪歪扭扭的大字与画册凰夜葵看之不懂,想来亦是数十种功法。有看破天地红尘的奇异瞳术,有杀人于无形的破灭拳法,也有一剑斩破苍穹的神奇剑术。 凰夜葵看不懂,亦是在无旁心去修其他功法。 凰夜葵要单修一门心法,其他全部舍弃,为了更快的抵达昔日的强度,为此,一切无用之物全然舍弃。 不浪费时日去练习刀剑之法。 如今悟道要紧…… 绕是以凰夜葵这般天赋,显然是用时不会太过久远,可,天赋与气运这种事情,就如同天空处浪游的浮云,谁又能说的清呢…… 凰夜葵凝望着黄昏,有些悲哀的想着。 凰夜葵在“忘川”之中,毫无疑问将“因果奇迹”认为是无用之物,理所当然的拒绝了,毕竟,凰夜葵拥有着一切,并没有什么愿望。 唯一的愿望便是让世间生灵和谐共处,不会再有杀戮与叹息。而“因果奇迹”又做之不到……那还要它有何用? 因此,凰夜葵理所当然的认为它只是一知徒有虚表的高大凤凰罢了,“因果奇迹”也仅仅是一只寻常的凤凰罢了。 灭世也做不到,改变生灵的生存方式也做不到。 那它能干什么。 能做到的自己全有了。 帝位?那只是想与不想的事情。 美女?权力?那是稚童才会祈求的事物。 而凰夜葵身为成年的理性与明智根本不允许他如此稚嫩。 想来想去,却是没有愿望…… 于是,凰夜葵对巨大的凤凰言道。 “相遇既是缘分,妳便送我到“绝望”那里去罢,省些脚程。” 那里是“忘川”存在的意义所在。 这是世间一切无意识的集合体。 这里埋葬着世间所有的生灵,由识念所汇聚而成的海洋,名为“忘川”。这里是一切的终结地带,亦是一切的回归场所。 由于“忘川”本身并没有意识。 因而是死物,连同无数由意识所组成的汪洋,同样是死物。 这里并没有太阳与月亮,是一片黑白的世界,由于是静止的,因此也违背了常理,完全跳脱了时间与空间的限制。 “忘川”存乎于世间的每一个角落,只要生灵的视界足够触及至“忘川”,“忘川”便会在眼眸中浮现。 便是如此奇异。 是足以违背常识的,无法理解的力量。 只有死亡的意识才会触及此处。 成为“忘川”的一部分。 换句话而言,只要在某一刻理解了“死亡”,便可以触及此处, 凰夜葵这样想着。 埋葬着这世间所有秘密的此地。 毫无疑问是神秘的。 是被世间数万亿生灵所苦苦寻找的,原来竟存在于世间的每一个角落,只要微微一想便可以了解的,非常简单的事情。 可无数修士,前仆后继,追求着,渴望着…… 凰夜葵亦是其中一员。 凰夜葵站立在“忘川”之水上,凝视着这片黑白的世界。 无风的时刻总是波澜不惊的,满是寂静的天空之中亦是白茫茫的,到处都是虚无的空间总是这样的,静谧到有些哀伤。 凰夜葵知晓自己身在何处。 时间神殿。 至于凰夜葵为何知晓,这便是此次前来的目的。 这是凰夜葵第二次踏足在“忘川”之上了,亦是第二次抵达此处了。 只是为了完成一个约定。 永远的约定。 凰夜葵微笑着。 忽然,白茫茫的天空层层裂开,黑色的,宛若血脉一般的道道裂痕崩裂开来,恐怖无比,伴随着震耳欲聋的撕裂声,恍若灭世。 凰夜葵平静的瞧着这一幕。 一如上一次,仿佛就在昨日。 “你来了……” “比预想中的,要迟很多。” 站立在凰夜葵身前的,踏足在忘川之水上的,是一位小女孩的轮廓。而后,竟慢慢凝视,化作黑色的影子。 慢慢的,有了色彩的概念。 “忘川”之水化作透明之色,天空变得湛蓝。 凰夜葵也得以重组,直视着面前的可爱女童。 这女童稚嫩的声线却如此成熟沧桑,仿若经历了万古的沧桑与悲哀。 凰夜葵一声轻笑。 “好久不见。” 女童轻声讲着。 “你,会后悔的。” 凰夜葵点了点头。 “嗯,我现在就深深后悔着。” “后悔着,没能早些来见你。” 女童叹了口气。 “你不仅会毫无修为……” “而且会举世皆敌。” 凰夜葵点头。 “知道的。” 女童无奈。 “事到如此,可不要哭鼻子。” 凰夜葵笑了。 “妳才是呢,可不要哭鼻子啊!” 女童道。 “走了。” 回过神来。 凰夜葵便在绿竹之下悟道。 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识海。 是毫无修为。 多年来的时光付诸一炬。 凰夜葵微微恍惚。 第三十五章 一尘不变的光景 - 尘埃与希望 - 倦怠 太阳历一零一零年,九月十四日。 闲暇的时光总会显得那般奢侈,能够静静凝望太阳的日子想必也会短暂无比,风平浪静的每一天皆是如此令人痛心。 虚度光阴。 浪费生命。 丝毫无法理解,所做之事究竟是有何用,而这样的日子,又将持续至何日,到头来,所谓未来,究竟存乎于何处? 每日皆是一尘不变的光景。 如若说有若改变的,毫无疑问是逐渐麻木适应的心态。除此之外,周遭亦是毫无改变。即便每日皆是万般忙碌着,可依旧碌碌。 无法理解啊。 究竟是从何日时开始,自己开始了如此酸涩的人生。 自己所向往的,分明是,应该坐在躺椅上晒着太阳,看尽人间冷暖而自知,看尽日初日暮,宁静致远的度过每一日才是。 究竟是从何日起。 如此想着。 心中微微荡漾。 女人麽?权力麽?修为麽? 真是无趣。 自己所追求的,分明是那广阔无垠的星辰大海。那宛若梦幻般的光景,只存在于童话之中的,寂静的理想乡。 不会有任何争执与对比,不存在勾心斗角与冷血杀戮的“净土”。 分明是这般超脱世界之外的自己,分明是这般渺小如尘埃般的自己,分明是这般绮丽而淡然的自己。从何时起,变得如此,如此低俗。 心有远山之人,必将独自攀登。 从遥远的从前开始,自己便已经这般下定决心了不是麽? 可为何,自己没有坚持下去? 自己一直知晓的不是麽?为何要自己欺骗自己,这般愚蠢的事情。 那是氛围啊。 到处皆是腥臭的,污浊的气氛啊!那怎么可以忍受,堕落肮脏的修士啊。使澄净的大地变得污浊,使透明的天空变得阴霾。 该死的作恶者啊。 我所失去的,谁来还我…… 必须要净化,净化这片污浊的大地。既然我寻不到那方“净土”,既然童话中的理想乡否定了我,那么,我便独自创造。 那是存在于童年时期的,遥远的梦境。那是一直困扰着自己,使自己更加坚强的心愿。自己怎么可能如此忍受着。 这悲哀而又肮脏的世界啊。 诡幻从睡梦中醒来。 周遭一片漆黑,恍若暗黑的永夜,永远不会存有光明的场所。视线所触及的地带皆是暗夜,好似混沌,无穷无尽。 那毫无疑问是至稚童时期之始便一直困扰自己的梦境,以及使自己变得强大的,来自恶魔的话语,同样亦是自己的信念。 世间必须净化。 成为没有悲哀与杀戮的真正世界。 过往不想重复,因为实在是太过哀伤,彷徨而又无力。 诡幻一如初时,从深渊中走出。 去往没有光明的地带。 来自恶魔的呢喃回荡在黑暗之中,声音阴冷而又古朴,却又满是怜天悲人的哀伤意味。 “诡幻……” 诡幻驻足良久,静待下文。 “你所追求的是为何物?” 黑暗中的声音问道。 “寻找真正的“净土”,既然找不到。让便让世间化作“净土”。” 诡幻答它。 “所追寻的意义是为何?” 暗夜之中的声音再次询问道。 “世间不在有哀伤与叹息,争执与绝望。” 诡幻如实答道。 “你所追求的无疑是毫无意义的事物,既不会有开始,亦不会有结束,是虚无缥缈的事物,因此,你所追求的是空幻之物。” 声音逐渐不在凝实,语气中的虚弱态势毫无保留。 诡幻沉默良久。 “不切实际的追求,麽?” 诡幻站立在暗夜之中,闭上了哀伤的眼眸。 是啊,这世间的一切皆是哀伤的。可以清晰感受得到,死去生灵的质问与怒吼。正在死去的,生灵的求救之声。徘徊无错的生灵,那茫然的心声。 头痛欲裂。 心怀怜悯之人,必将踏上孤苦的路途。 大道任重道远。 务必给自己架上沉重的枷锁,才能在漫无光明的地带,不迷失本心,不随波逐流,不被氛围同化,亦不愿将就。 自己所行之事,一切皆是为了空幻。为了虚无缥缈的空幻,因此,自己必将投身于暗夜,只为了那空幻的光明。 即便如此,也依然坚信。 “净土”是真实存在的,那里不会有肮脏与杀戮,亦不会有争执与对比,更是人人安居乐业,随心所欲的世界。 既然没有,那便自己亲手创造。 不会有生灵悲哀,亦不会听到死亡的不甘,没有热灼的泪水,更不会有恐惧的无奈。 生灵只有一次的光阴,怎能在流离失落中不甘堕落,怎能在生离死别中无奈哀叹,怎能在悲欢离合中渐行渐远。 诡幻又在黑暗中看到了。 那许自己痛苦不已的,昔日的幕幕。 诡幻无法理解。 若生灵自诞下的那刻起,便被贴上了悲哀的标签,那,诞生的意义是在何处,生命的存在在于何方,所谓,自己的存在究竟是为什么…… 难不成,就只是单纯的,经历生离死别,在无限循环的悲欢离合之中麻木冷淡。可,疼痛是不会麻木的不是麽? 疼痛怎么会麻木,反而俞渐俞烈,一次比一次更为热灼。因此,实施暴行之人的所作所为是无法被原谅的。 可,亲手使路人堕入绝望的自己同样是无法被原谅的。 自己,只想赋予路人幸福。 自己没有错,自己是良善且强大的。 可,为何。 总有刺客来伏击自己,明知道自己的强大是无与伦比的,亦知晓自己是心怀苍生的,同样的,自己的慈悲心怀并不会容许自己铸下恶果。自己都如此了,还要自己怎样? 可,杀手与刺客为何还要纠缠着自己不放。 一生一次的生命不应该好好珍惜麽?即便是恶人,诡幻也会出于怜悯之心,放过他们一条生路,可为何,不知好歹呢。 这难道便是生灵的恶性麽。 诡幻又想到了初时,正值自己年少的一幕。 那是无风的雪日。 “小安,快出来,下雪了呢!” 传来的,仍是稚嫩的声线令诡幻微微恍惚。 在冰冷的房屋之内,虽说冰冷,却能够遮风挡雪,对稚嫩的二人而言,有座这样的房屋,已是实属不易。 “咳、咳。” “姐姐,我来了。” 屋中的男童显然身体不好,正在研磨些药材,娇小羸弱的身躯上虽是有些冻疮与浮肿。可男童脸上温暖的笑意却是忍之不住,男童显然心情不错,虽然生活艰苦,可无疑是幸福的。 与姐姐相依为命,每日乞讨为生,可即便如此,男童依旧认为世间是温暖的,是能够容纳自己与姐姐的。 听闻姐姐的话语。 男童兴奋的跑出去。 “下雪咯,下雪咯。” 女童痴痴笑着。 “看姐姐给你堆雪人!” 男童也温和笑着。 “堆雪人,堆雪人。” 虽说阴霾的天空之中望不到太阳,可那时姐姐的笑容,要比世上的一切都温暖。 与之同样温暖的,还有每日行善之人面无表情的施舍。 虽然面无表情,可那份由衷的温暖令自己深深感激着,感激着生活在这世上已然不易,却有大发慈悲的每一位良善之人。 虽然艰苦,可无疑是幸福的。 姐姐有时会感叹。 “小安,还好我们不是生逢乱世哦,感谢上天让我们出生在这个平和的年代,我们才得以苟活。” 男童不解的点这头。 “姐姐好厉害!” 女童笑着。 每到夜晚,二人便相偎相依。 虽然寒冷,虽然温暖的。 自己至此时,仍然可以清晰感受到,那热灼而滚烫的暖意。 诡幻轻轻呢喃着。 “姐姐……” 悲伤也好,难忘也罢。 终究是过往之事,即便遗存在脑海之中,也不过是不清晰的,已然褪色的片段罢了。可当初所体会到的,温暖的实感,却是宛若永恒,即便如今再次回忆而起,那胸膛处的温暖也如此清晰。 诡幻深感幸福。 于是,诡幻向着暗夜,轻轻讲道。 “永别了……” 暗夜之中传来轻微的叹息。 “我们,不会相见了麽?” 诡幻如实说道。 “嗯。” 暗夜之中传递来的气息毫无疑问是温暖的,就如同姐姐一般,那温和的气息令人忍不住想要接近,想要得更多。 可,自己不能如此。 暗夜中传来的肯定的答复。 “我们,还会再次相见的。” 诡幻摇着头。 “永别了……” 暗夜沉寂下去。 下一刻,诡幻周遭的暗夜尽数褪去,宛若汪洋的大海,滚滚而去。 回荡在光明间的声音依旧古朴而沧桑。 “我们……终究还是会相见的。” 诡幻凝望着暗夜褪去,驻足良久。 这一次,是真正意义上的踩踏在土地上,有些硬朗,有些冰冷。 连同这璀璨的日光,同样寒冷。 深渊魔皇——诡幻。 诡幻直面山川河流。 一尘不变的日子是无法改变的。既然这样,那么,无用之事不做也罢,此生毫无意义。 只为心中所存有的憧憬。 只为那,遥远的温暖。 哀伤而又痛苦的,温暖。 使人忍不住沉沦其中的,温暖。 记忆仍不会褪色的,温暖。 第三十六章 悬壶济世 - 尘埃与希望 - 倦怠 太阳历一零一零年,九月十五日。 极北,落雪圣地。 这处无疑是落雪圣地最受欢迎的场所,应该说是悬壶济世的药师无论走至何处,地位都是崇高且受人尊敬的。 他们是一群神秘的怪物,一生淫浸丹道,行为举止皆为怀疑,丝毫不在意外表,整日间邋邋遢遢,且是十分执拗的这么一群人。 说他们是疯子也未尝不可。 就是这么奇葩的一群人所组成的群体,在当世拥有着极高的声誉,受世人敬仰,无论行走至何处,都会被歌颂的勇士。 他们是披荆斩棘的先驱者,敢于放弃追天遁地的一生,用自身的碌碌无为,而换取世人的希望。 他们便是丹士。 遗憾的是梅山并没有由丹士们所集结的地带。 于是,凰夜葵一路悠哉悠哉,走向丹士所集结的地带,是名为丹道天。因为种种原因,凰夜葵若想要快速提升修为,需要找寻隐藏在世间各地的天地灵脉,如若寻之不到,便只能退而其次,使用天材地宝强行灌满。 凰夜葵这样想着,观赏着所谓的落雪圣地。 来来往往的周遭弟子们身着各个山门的服饰,行走间有说不尽的闲情雅致,身影相随着,忍不住的欢颜在日光下极具感染力。 凰夜葵却是独自走在此处。 江子夕尚未醒来,而杨诗涵却又不爱出门。 凰夜葵是想与杨诗涵一同而来的,奈何佳人一句话便堵死了他。 于是,趁着秋日间的凉爽,凰夜葵运转着《长生》,试图多努力一分便提早一分抵达那遥不可及的境界。 凰夜葵知晓《长生》慢,可未曾想到竟然是如此的缓慢,对比此前的速度,当真恍若是乌龟爬行一般,令凰夜葵无法适应。 仅是听闻,怕是没有什么实感。 若当真要做起来…… 凰夜葵便心生出崩溃的感觉。 感觉被骗了…… 聪明反被聪明误的感觉。 显然,《长生》中埋藏着成仙的契机是无法否认的,但首先,你得先有命活到筑基境…… 实在是太过缓慢了,绕是凰夜葵这般天赋异禀之辈,运转周天都不用打坐之人,只要心念一动,便自动运转的天纵奇才,此刻也难免有着换本功法,重新来过。 实在是太过坑爹了。 如若是没什么奇遇,此生也无法抵达苦海境界了…… 凰夜葵有些无语。 绕是凰夜葵这般人物,虽没有什么心高气傲,桀骜不驯的强大自尊心,乃至自负心。可他亦是算得上有那么一丝丝骄傲的。 那份一丝丝骄傲便是。 这世上,没有可与自己媲美的修士,虽不怎么寂寞,可也有些微微失落。难免在大多数时日里,缅怀初时尚且弱小且不出名的日子,虽说总有不开眼的苍蝇之流的上前挑衅,可也是乐趣所在。 而如今,虽然亦是少不了身后穷追猛敢的苍蝇。可,凰夜葵在修仙这一路上,倒还算有些天赋的,从他不用打坐苦修来看,便知晓他究竟是如何的妖孽了。 运转周天是不会断的。 即便是睡觉的时间里,依旧是自动运转。这算得上是本能了,这基本是不可能发生在现实的事物。 现在,身份对调了吧。 自己才是穷追猛敢的洪水猛兽吧。 想想,不禁有些刺激。 遥想当初,被自己迫害的那些人物现在已是鱼龙一线之隔了吧,没有了自己,那便是一个没有王的时日,究竟是万龙并起,还是皓月当空呢。 凰夜葵很是无趣的想着。 没有了自己,诸仙榜会怎样变动呢,此刻的天赋异禀之辈,会不会大浪淘沙,将两年前的那一辈打死在沙滩上呢,一如自己那般。 凰夜葵早已麻木的血液如今竟有些沸腾。 自己会不会被忘却呢。 毕竟,坠落凡尘的骄傲凤凰已经两年里没有任何消息了。 在这个天才层出不穷的世界里,暗淡月余便会把你遗忘,当作过气的明星一般丢弃。 坠落凡尘的星星。 恐怕也许萤火没什么两样吧。 被遗忘是理所当然的吧。 被记忆起来又能如何呢?吃惊麽?震撼麽?随后是嘲弄麽? 所有人都未曾往心里去才是正解吧,大家都自顾自自己的修为,即便是大帝亲自降临,也不过是淡淡一眼罢了。 现世之人骄傲的很,虽不自诩天下第一,可也个个认为是自己世界中的主角,因而明智。 只不过是没有人见过自己罢了,凰夜葵也不把自己当回事,亦没能将平凡的自己与坠落凡间的星辰相对比。 如若说肯定是有人听闻过自己吧,会不会惹人多看一眼?如若说当真发现曾经所崇拜憧憬之人竟会是如此的平淡无奇,会不会失落难掩? 凰夜葵这般苦恼着。 周围传来的话语却打断了凰夜葵的思绪,那是二人在谈论的,最近的消息。 “周师弟,这梅山的凌水若当真是聪明绝顶,竟当众捕获到一位妖修……” 那周弟子微微一叹道。 “是啊,姜师兄,那日我曾得到消息,立马便前去观望。那妖修听闻身份非凡,咱们圣主得到那妖修,便去联络落雪帝城的雪城主……” 姜师兄一惊。 “那妖修是什么身份?竟能惊动落雪圣地的雪城主?” 那周师弟小声说道。 “我与那康怀寒昔日是好友,亦是一同加入山门的。那日我百般询问他,他才有所松动,也谈不上什么秘密。” “也算不上什么大人物。” “是妖修,永夜城城主的小儿子罢了,名唤世熙。” 那姜师兄一听,是震惊的讲道。 “世熙?是传闻中那位天命之子?” 周师弟感叹道。 “就是他啊!城主私生子,作恶多端,纨绔无脑。前些日子在妖修大会上竟当众调戏焱琼琼……” 一旁听闻的凰夜葵没忍住,刚刚吐纳至心海的灵气“噗”的一声喷了出来,姿态极为不雅。 惹得周围弟子一阵指指点点。 姜师兄有些傻眼。 “妖修的“焱焱之舞”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周师弟也佩服的讲道。 “还是永夜城主机智过人,及时将这位私生子狠狠严惩了一顿,然后断绝父子关系,赶出了妖族。算是保全了他性命……” 姜师兄一阵佩服。 “当真是世上什么不惜命的奇人异士都有……” 凰夜葵亦是如此思考的。 那世熙究竟是何等人士,怎么能够如此暴躁可笑,竟敢去调戏“焱焱之舞”,焱琼琼那妮子可不好惹…… 不过世熙…… 凰夜葵还真认识,不禁认识,反而还打过一场。 绕想当初,自己曾在永夜城驻足片刻,便与这位天不怕地不怕的世熙相遇了,竟单枪匹马的来挑战自己。 还囔囔着什么。 “妖修的美女修士们,看哥哥我怎么胖揍凰夜葵。让他声明扫地,滚回中土神州。” “凰夜葵,今日便是你神话破灭之时,哥哥我名叫………” “啊!!!” “世、熙……” 想到此处,凰夜葵露出了笑容。 那可是极为有趣的人啊。 他能活到现在还真是不容易啊。 说着,凰夜葵便不在听闻,一路欣赏美景与丽人,向着所谓的丹道天前行。 说起丹道天…… 其势力是足以遍布世间没个角落的庞然大物,说是擎天巨搫也不为过。 丹道天的存在只是给予每一位孱弱的丹士生存的保障,是每一位丹士的强硬后台。虽说如此,丹士犯下了过错,也决不轻饶。 便是如此集体机构。 凰夜葵对此显然是不怎么喜欢的,他更喜欢的是成为一位慵懒的散修,不被束缚,不被规则禁锢,随心所欲,率性而为的修士。 散修中亦有少部分是丹士。 终究而言,这世上的散修,最起码要占据七层。 不被束缚的生活着实美好。 凰夜葵看到了丹道天的大门。 那是八层的巨型塔楼,是充满了极北风格的建筑。其间流转着财大气粗的韵味,是凝着日光一般的彩色,宛若全然拿流光溢彩的灵石所铸。 凰夜葵眯了眯眼眸。 今日,或许是非比寻常。 门口之外站满了弟子,正在激烈谈论着什么。 这一切,都无关凰夜葵什么事。 他依旧老神在在,踱步对凰夜葵而言,是世上最好的修行。 清澈通明的心态,湿润凉爽的秋风,以及宛若与天地大道契合的随心所欲。这一切,皆是道。 枯坐柳树下亦能悟得出的道。 大道千万,终归是一途。 踱步也好,枯坐也好,练丹也好,吐纳也好,进食也好,睡觉也好,打架也好…… 皆是通往大道的捷径。 全凭视界。 足以触及“忘川”的视界。 凰夜葵从喧嚣的人群中挤过。 凰夜葵踏入了丹道天的大门。 是大到离谱的殿堂。 是有两位青年正在炼丹。 有七位老者都带着欣慰的目光,注视着这二人的最后一步,亦是最为重要的一步。 ——结丹。 就连高居上位的老者亦是一脸微笑。 这两位皆是远远超乎自己意料的丹道天才。 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凰夜葵踏上大殿。 第三十七章 目若星幻,宁静致远 - 尘埃与希望 - 倦怠 太阳历一零一零年,九月十五。 极北,落雪圣地。 当寂静无声的大殿上回荡起脚步的声音,其始作俑者凰夜葵好似毫无自知,周围的目光逐渐从不解变成不善。 而凰夜葵好似对周遭的目光恍若无睹,依旧重重踩踏在大殿上。 好似踩踏在众人的心上。 凰夜葵丝毫不理会坐在下层的众位弟子,也不去思考伫立在大门之外的热闹观众在想些什么,更对在现场进行比试的两位青年才俊毫无兴趣。 在七位老者咄咄逼人的目光下,凰夜葵悠悠停下脚步。 目若星幻,宁静致远。 不卑不亢,落落大方。 却无人出言打扰,原因无非怕惊扰到正全神贯注炼丹的两位才俊。 两位天才显然是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心海之中,对远道而来的凰夜葵毫不在意,宛若空气。 显然,二者已经到了最为重要的阶段。 馥郁浓香的丹药香气凝为气态,萦绕在大殿之中,仿若新春百花齐放,沁人心脾。嗅者皆露出沉醉的面容,仿佛要沉沦其中。 就连凰夜葵嗅到这如麝如兰的香气,境界都上涨了许多。 感叹,这由天材地宝所凝成的香气对修士而言毫无疑问是大补之物,在大殿之外渴求着的修士说不定就是为此机遇…… 凰夜葵微微一叹。 此刻就他一个人站立在大殿上。 尽情在这片浓香中吐纳着。 受益良多。 待到某一刻,这二人同时作法,精纯的灵气汇入丹炉之中,操控火势,又将一株株不知名的灵草投入丹炉之中。不知因紧张至极的缘故,还是因为丹炉太过炽热的原因,二人的眉头上满是汗渍,显然为了今日,二人皆是拼尽了全力。 凰夜葵注视着宛若虎龙争斗的二人。不禁觉得,有位像样的对手,一同成长,次次相对,棋逢对手,恍若知己。这样的事情,想来会是非常幸福。 自己是没这个福分了…… 直至二人迅速结印,火势随着二人的精妙控制而忽大忽小,朦胧的水霭越发浓郁,升腾而起。逐渐蔓延在大殿上。凰夜葵可以清晰感受到其中蕴含的热感。 随着二人一齐而大喊着。 “结!” 随着二人的大声呐喊,火势散退,在浓香与水霭之中,二人将香丹露出。大殿上满是雾霭朦胧,恍若仙境,其中蕴含的的香气扑鼻,如麝如兰。 “弟子徐今夕完成!” “弟子张秋悲完成!” 二人几乎同时说道。 而后在朦胧雾霭之中互相狠狠剐了一眼,宛若镜像,心有灵犀。 凰夜葵见到此处,很不雅的笑了。 待到雾霭散去,只余浓香之时。 只听徐今夕大喊道。 “如今我成功练就的这枚筑基丹乃是九十八味特殊的灵宝一一用大火细细煎熬,而后又对照书籍上的特殊法子一样一样配置制成,难度颇大。况且这枚丹药色泽几近白皙,已然是人间少有的佳作了。” 张秋悲亦是不遑多让。 “哼,徐今夕你莫要得意的太早,我炼制的这枚破障丹亦是九十八种不可多见的药材,同时放入丹炉之中,用精妙的控火之法同时分成九十八道,同时烧灼,使之将药效发挥到最大,难度亦是大到不可想象。如今这枚破障丹已然甄至完美。” 七位老者看了看徐今夕的筑基丹,又看看了张秋悲的破障丹。两枚丹药都是色泽凝实,光滑浑圆。散发着如玉一般的光辉,仿若琉璃。同时浓香散发,如同芳龄女子的清新体香。 几位老者评判着。 “老朽眼拙……” “二位才俊当真是皓月对骄阳,老衲眼花。” “这筑基丹与破障丹论品质与药效已是不分伯仲,这如何辨得孰强孰弱……” 一鹤发童颜的老者最后讲着。 “你们二人如此,这分明是在为难我等嘛……” 最上方的老者下定结论。 “此战,徐今夕与张秋悲不分胜负……” “你二人几乎同时加入丹道天,同时又是你们这一届最为耀眼的青年才俊,单论这丹道的造诣。就连我在你们这个年纪之时,也不如你二人。” “你二人,非常优秀。” “是我见过最有天赋之人……” 凰夜葵站立在大殿中央,徐今夕与张秋悲一左一右看着中央的凰夜葵,眸带不解,却也不多作言论。 只见二人各自不爽,像是非要争个搞下。 连同上座之人,令一同将凰夜葵无视了。 凰夜葵低首轻轻笑着。 徐今夕与张秋悲一同拱手。 “谢师傅。” 这时候,凰夜葵才老神在在的讲道。 “传闻落雪圣地丹道天的执掌者乃是一位世间罕见的修道圣贤,同时亦是极少数可以炼制圣丹的存在。今日一见,当真是闻名不如识面。” “弟子凰夜葵,乃是练气期的修道天才。” 正有老者想要训斥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小子。 林允淡漠的眸子扫过凰夜葵。然后压了压手,示意七位老者不要多言。而后,略显冷淡的声调缓缓讲道。 “老朽曾远远目视过凰夜葵,只觉那真是恍若翱翔九天的神凰,那般英俊而又哀伤的身影,那时老朽觉得,像是那般之人,不应该属于这个世间之中。老朽活了这么多年,见识过无数的各种各样的天才妖孽,可未曾有一人像凰夜葵这般的,让人印象深刻,因此。” 凰夜葵咧嘴一笑。 “多谢夸奖。” “我想租借一间炼丹房,不知可有空余?” 门外之人一阵哄堂大笑。 这位少年过分寻常,其貌不扬,仅仅他最为普通的练气修为,竟然还敢自称是天才,当真是恬不知耻,脸皮之候可见一般。 坐落在大殿上的丹士笑道。 “凰师弟当真是人中龙凤,世间少有的修道天才!” 周遭人士又是一阵奚落大笑。 “是啊是啊,凰夜葵是练气期大修,举手抬足之间浑若天成,满是大道的韵味……” 毕竟,凰夜葵姿容乃是绝世。 就算修为尽失,其容貌亦是宛若明亮的青月。 况且,传闻之中,凰夜葵其独特气质宛若天上嫡仙,不似凡尘。 再加上,这世间同名同姓之人实在是太过繁多了…… 笑罢过后,难免伤感。 有修士唏嘘道。 “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凰夜葵竟也难逃时过境迁,遥想两年之前,凰夜葵是何等的风华正茂,英俊神武。可终究是宛若星辰坠落,自此迎来这璀璨大世,万龙相争的局面。” 一修士感叹道。 “是啊,那凰夜葵可是每位修士之中的憧憬啊。” “修仙宛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自古以来,有多少年少成名的修士最终碌碌无为……” 正当弟子们陷入缅怀之中时。 凰夜葵对阴阳怪气的奚落视若无睹,直面林允,再次言道。 “弟子凰夜葵,如今要租借一间炼丹房,不知林师傅可有空余?” 林允目光清明,相貌虽是老朽,可其精神气却仿佛阳刚的少年郎。 凰夜葵知晓,面前的林允,绝非等闲之辈。 毕竟,林允是一位圣人,同时,亦是一位世间少有的圣丹士。 凰夜葵知晓,如此身份,足以横行世间。 这落雪圣地的丹道天之主…… 林允摇了摇头,然后闭上了双目,作出假寐的态势。 凰夜葵被其彻底无视了。 七位老者也皆尽散去,返回至各自的楼层与岗位,亦不再理会凰夜葵。 而徐今夕与张秋悲各自冷哼一声,踏着重重的脚步声,走出门外,显然炼丹极为耗费精气神,二人已抵达身体极限了。 凰夜葵无话可说。 坐落在大殿之中的弟子们可不会如他们一般。相反,对于胆大包天之人,他们向来不会给予好脸色,若是低头了,岂不是会被当做弱者随意欺凌?更何况,这是可以说是世间数一数二的强大势力,丹道天。 岂会被打了脸之后,无动于衷? 于此。 有丹道天的丹士率先坐起发言。 “凰师弟,你可知这是什么地方?” 凰夜葵答他。 “落雪圣地。” 另一位弟子站起指责道。 “凰师弟,你不知丹士炼丹是最忌讳的是何事麽?” 凰夜葵看不也不看他们,就要从大殿上穿过。 一丹士实在看不下去了,愤愤道。 “看凰师弟的服饰,确是我梅山弟子无疑,今日,师兄我也顾不得颜面了,便要好好教你如何做人。以防日后凰师弟铸下大错,师弟,得罪了!” 凰夜葵一阵头大。 “你这师弟,真是不知好歹,竟敢方面问话林师傅,当真是宛若跳梁小丑一般!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凰夜葵无奈。 “各位师兄们,今日不教他如何做人,恐怕明日他会铸下大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今日,算是林师傅大发慈悲,不理会他,我们也应该宽容,小小的惩戒他一下即可。” “师弟说得再理!” 凰夜葵正当寻思着如何给予这帮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辈们一些教训之时。 忽然,天地都寂静了。 不知何时,有位女子静静站立在人满为患的大门中央。 第三十八章 希望总是诞生于尘埃之中 - 尘埃与希望 - 倦怠 天地间都寂静了,落叶可闻。 已是深秋时节的极北,西风向来是不干不燥的,且微带些凉意的。落叶似飞舞的精灵一般,翩翩跃然舞动,将秋的韵味挥发的淋漓尽致。 在一片安详的秋日之中,清脆的鸟鸣之声与众多的莺啼燕语也使人心生摇曳,微微荡漾。远山的溪流依旧汩汩流淌着,其清澈的水流与日光交相辉映,散发着夺目的金光,光彩熠熠。 深秋总是宁静的,万物终在一片静谧之中走向凋零,尤其极北的深秋时日,更是短暂。不似它方,四季如春,如诗如画。 这座丹道天大殿也恍若陷入深秋的思绪之中,寂静的可怕,其原因毫无疑问是站在大殿门口的美丽女子,可谓是在落雪圣地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得女子,前几日摘得了落雪盛会的桂冠,更何况是以碾压横推这般摧拉枯朽的态势。 站在众多弟子之前的美丽女子,宛若披依着一层神秘的面纱,向来不与任何弟子有所交际,更不会出现在公众视线之内,在这届落雪盛会之前,根本不曾有人记得这位绝美的女子,如此低调且怪异的美丽女子,仿佛独自存活在寒冬里的坚贞腊梅一般。 女子三千青丝随意披散着,仿若最为光滑亮丽的蚕丝绸缎,散发着点点星光,肌肤胜雪,如同羊脂暖玉一般,凝着日光般梦幻的柔和光泽,美得恍若天仙,令人感到阵阵窒息,仿佛世间只剩下这绝美的女子。 凰夜葵轻轻叹息,在稍微懵了懵之后,又轻轻踩踏在,铺在大殿地面上来膨显奢华的金砖之上。轻微的脚步声宛如大锤敲打的声音,重重敲击在众弟子心房,却又无法言语。 因此。 眼看凰夜葵即将走出大殿,终于有弟子率先恢复清明,这位弟子喉结轻轻翻滚着,显然,这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于是,这位弟子正要吼道。 “凰……” 正在言语之际,这位弟子的身体便宛若断了线的风筝,极速向后方倒飞而去。顿时口吐鲜血,不醒人世。 随着恍若树叶落叶一般的光景浮现在众弟子面前之时,众弟子从呆滞的模样中醒来,此刻却顾不上太多,有弟子打破沉静。 快速跑上前去,探擦病情。 无人知晓这一幕究竟是发生了什么,因为它来的实在是太快了,就如同那夏日的迅雷,一切都在转瞬之间完成。 凰夜葵无神的眸子略过那位可怜的弟子。 便不在发言,就只是向大门之外移动着。 凰夜葵对着保持温和笑容的女子轻轻笑着。 待到即将触及之时。 便有不开眼的弟子上前挑衅。 “你这邪魔!究竟是使用了什么妖术将张师弟打成这副模样?” 凰夜葵懒得言语…… 忽然有弟子大声喊到。 “江……” 尚未发言的可怜弟子便如同刚才那一幕般,口吐鲜血,倒飞而去。 凰夜葵低声喃喃道。 “何必呢……自找无趣。” 江子夕笑吟吟的望着他。 有弟子发言。 “此刻江师姐这等绝世之姿便站立在此,谅这邪修也难逃一劫。如今江师姐这等风华正茂的人间仙子亲自降临天道天。我等应是好好表现一番才是!!” “康师兄说的是!” “康师兄说的是!!” “这等邪修乃是宵小之辈,何必劳烦江师姐出手?虽说他能够一击便使张、谢两位师弟重伤,可也奈何不得我!我便充当一回身先士卒的事例。” 凰夜葵一挠头,回顾四周,有些无法接受的讲道。 “你们这是要车轮战吗?这么多人,我一个一个打恐怕是打到明年也打不完吧!” 身先士卒的强壮弟子哈哈一笑。 “好狡猾的邪修,好,今日师兄便成全你,只要你能够战胜我,我就放你走!” 凰夜葵无神的眸子所浮现的,只有江子夕那倾城倾国的仙颜。凰夜葵随意敷衍道。 “这位师兄,你能够代表这众位弟子吗?” 陆驷轻蔑一笑。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只要你能够战胜我,我就放你走。” 凰夜葵心不在焉的敷衍道。 “姜师兄,你以苦海境的修为对我练气境,恐怕有失公正。” “我凰夜葵也不欺负你。” 陆驷与其他弟子顿时一阵哄堂大笑。 纷纷出言。 “这位师弟,怕是个傻子吧?” “这是陆师兄,他竟然可以听成姜师兄!!傻子无疑!” “哈哈哈哈哈,我从未见识过这般有意思之人。” 这陆驷高大的身材微微颤抖,显然,在极力压抑。 凰夜葵这时候发言道。 “那么,师弟有个主意。” “既然,此地是丹道天,在坐的各位亦是不可多得的丹士……那么,一切都得按丹道天的规矩来。” “我若是输了,便跪下给众位师兄师姐挨个磕头!!相反,我若是赢了,师兄,你便把你的丹房让给我。” 众弟子一听,纷纷再难抑制,捧腹大笑起来。 “什么?这位不知道哪里来的毛头小子,竟然口出狂言,大言不惭要跟我们比试丹道。” “哦,这家伙真是疯了!” “毫不夸张的说,这里聚集着落雪圣地所有的,最为优秀的丹士!” “哦,无法想象这个世界究竟是怎么了。”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陆驷刚才还在因为压抑而微微颤抖的身躯此刻亦是捧腹大笑。 “师弟,你知道你刚才在讲什么吗?” 凰夜葵点头示意。 陆驷笑道。 “那好吧,如你所愿!” 凰夜葵一副嫌弃的模样。 “我也不欺负你,你们如果是有自信的话,给你们个忠告,把刚刚逃走的两位师兄叫来,顺带你们,一起上吧!” 众弟子之中便有人发言道。 “师弟,你当真是疯了。” 陆驷也再难抑制,无力言道。 “原来这位师弟是个傻子。我们刚刚与傻子争执了这么久,当真是愚蠢的行为。现在我只想快些战胜他,然后不与他发生任何纠葛。” “是啊是啊,陆师兄!!” 凰夜葵一阵无语。 “多说无益,就用这两个丹炉吧!快些结束,我时间紧。” 凰夜葵率先走向炉旁,随意拿起丢弃在地上的药材残渣。而后示意对方快一些。言道。 “用这些残渣,战胜你们也足够了。” 好在众位弟子也习惯这位素不相识的师弟了,他并非是傻,而是实在是太过狂妄了,狂妄到,甚至连同林允林师傅都没放在眼里,甚至落雪圣地的丹道天他都不屑一顾。 已经懒得取笑他了。 只想看着他被吊打之后,还能否如此狂妄。 陆驷也懒得发言了。 与一个傻子争执了这么久,想想自己何时竟变得如此闲暇。心下一阵空虚,不自觉自我嘲弄起来。 陆驷从随身携带的空间戒指内取出众多药材,并非难得之物,恰是普通的寻常药材,是随处可见的,有止血草、月光兰,亦有龙蛇草、魔鬼花等等。 大约是二十四株药草。 便有弟子发言道。 “陆师兄要用最为基础的丹方了,是凝气丹啊!” “录师兄想要告诉这位师弟,你只是凝气境吧……” “大言不惭也要有个限度啊!” “真是狂妄的没边了,竟然用那些如同黑炭一般的残渣,担心爆炉把自己爆死!” 凰夜葵丝毫不理会周围弟子的嘲弄,也不去看对面的师兄,只是自顾自的,用最寻常的火焰,因为他本身并没有那么奢侈的灵气足够控火。 有弟子看出来了,嘲弄道。 “恐怕这位师弟没有足够的灵力来支撑吧……” 凰夜葵置之无睹。 只是随意的将黑色的残渣一同放入丹炉,亦没有什么奇特的法决与手段,也没有什么高深玄妙的口诀与特殊性。 反观一旁的陆驷,认真的取出每一株药草,经过抽丝剥茧般的挑离,最后严格筛选出灵宝的精华部分,取之作为药引。 不久后便有一阵清香弥漫在大殿上。 这是丹成的征兆。 陆驷手疾眼快,迅速而严格的在把握着每一刻的时机与火候,俨然亦是浑若天成,心有所得。 “看这副模样,陆师兄近来又精进了。想必是刚刚观望徐师兄与张师兄,心有所得吧!!” “是啊,不愧是陆驷陆师兄!” “反观这位狂妄的师弟,当真是如同他的修为一般……” “终究是吸引他人来达到自己成名的手段罢了,宛若跳梁小丑一般哗众取闹。” 凰夜葵丝毫不理会所谓火候与时机,只是单纯的在煮沸罢了。 在坐的修士们观望至此处。 更加无聊乏味且空虚了。 香味更加浓郁了。 陆驷炼制的是最为下品的凝气丹,服用之后可以增加少许修为,因此要简单许多。 只见陆驷经过忙碌之后,额头有冷汗浮现之时。 丹成的香味与雾霭便勃发而出。 大殿又似刚才般,恍若人间仙境。 陆驷大吼一声。 “结丹!” “成!!!” 这是一颗浑圆且宛若珍珠般的凝气丹。 有弟子忍不住惊呼。 “这是!光滑浑圆,且如同珍珠一般没有菱角,且是散发着白玉般的光泽,显然亦是凝气丹之中的极品之作。” “陆师兄实在是太过强大了。” “是啊,不仅仅苦海境的修为,就连丹道都如此上进。” “这枚凝气丹是必赢的。” “是啊,根本找不到输点在那里。” 反观凰夜葵,依旧老神在在的煮着残渣。 根本不理会对方的凝气丹。 弟子见之,忍不住奚落。 “这位师弟竟还在佯装镇定!” “待会有他好看的时候!” “坐等他给咱们挨个磕头!” 那一炉黑色的残渣亦是跟随在后,逐渐有雾霭朦胧起来,向四周飘荡而去,腥味浓烈且伴有恶臭,极为刺目。 “这位师弟,是在炼制毒药无疑,这毒药不仅恶臭还辣眼睛!” “是的,毒丹要无色无味。” “他输定了。” 人群喧嚣。 门外的弟子也皆是看热闹。 时而言谈。 江子夕遗世独立的梦幻身姿不知何时已然消失,不知去往何处。 凰夜葵所煮的沸水有水雾流转,宛如晨间露珠,反射的流光溢彩的辉色,极为亮丽。 有眼尖的弟子惊慌道。 “那是什么?” “从未没听说过炼制丹药时会有彩色的凝光啊!” 一言既出,周围的弟子纷纷捂住口鼻,强忍泪水,向光芒的来源处查看。 率先有一点彩色的凝光出现,随后便越来越多,如同分裂开来一般。闪耀着梦幻色泽,炫目的光辉绽放着,像是夏日间的花儿般,娇滴滴绽放着,令人垂涎欲滴。 陆驷满脸皆是不敢置信。 无法接受发生在面前的事实。 但是周遭弟子惊呼的表情告诉自己,这一切并非梦幻,而是身处的现实。 面前的狂妄师弟,毫无疑问应是跳梁小丑般的存在,理所当然的会被自己的凝气丹所折服,然后回去痛定思痛,而后浪子回头。 可这炫目的光辉是怎么回事? 那是自己从未见识过的。流光溢彩的光辉。是如同彩虹般的颜色,让人置身于梦幻,那灼目的光辉散发着七彩的幽芒,在大殿之中显得尤为瞩目。 陆驷知晓,当看到这个七曜之芒时,自己毫无疑问已经溃败了,双方的差距是如此的明显,宛如天埑鸿沟。 陆驷喃喃着。 “不可能,不可能。” 炫目的光辉令人移不开目光,那是宛如世间最珍贵的珍宝,周遭修士毫不掩饰自己的震惊目光。 现实的一幕太过脱离寻常,以至于众位修士忘记了捂住口鼻。 呛人的气味使他们眼睛通红,有绽放着光泽的点滴露水流淌而下。 有弟子言道。 “一定是徐师兄所不用的药材有问题!!” 陆驷颤抖的跪扶而下,无法相信发生在面前的现实。 待到将水雾与恶臭散尽。 凰夜葵依旧在煮沸水一般。 敷衍的语气明显,他慢悠悠讲道。 “尘埃中亦可开出希望。” “这便是一切谜底。” 凰夜葵眼眸柔和,注视着众多修士。 随后,便也不去看那炉丹药。 因为。 胜负已分了不是麽? 第三十九章 天青霜雪 - 尘埃与希望 - 倦怠 凰夜葵独自走在通往梅山的道路上,落雪圣地的秋日时分毫无疑问是宁静且自然的,虽有落叶纷飞,秋境悲凉,可来自奇花异草的馥郁香气却打消了许多忧愁。 凰夜葵并没有战胜一位寻常修士而暗自愉悦,恰恰相反,虽说身为人类而获得与生俱来的天赋,或是能力,便是通过对比来对他人造成伤害,以满足自身的骄傲,从而欢愉。 凰夜葵向来是对此没什么感觉的。若是通过对比来进行判辨一个人是否优秀的话,那从未输过的凰夜葵恐怕早已寻之不到昔日的欢愉。 是啊,即便是如今的此刻,亦是心无所感,何为生命的意义,又为何生存至今,是的,凰夜葵什么都没有思考过。 仅仅是,没有死亡,所以便苟延残喘罢了。 在充满花儿芳香的世界中,凰夜葵一直以来,皆是在默默前行的。丝毫体会不到生命的意义,或是,只有在人生的裂缝中,或是堕入至无底深渊的时刻。才能觉察到丝丝,那亦是所谓的光明吧。 是的,那便是与二人的相遇——江子夕与杨诗涵。 那当真是有所幻梦般的,自己所期待之人,更何况是两人。是如此的来之不易,那是足以绝望到,令凰夜葵感到无比痛苦,甚至死亡的念头之下,感受到生命的意义之时。本能驱使他活下去之时,寻找到的丝丝光明。 是的,凰夜葵无神的眸子凝望着飞舞的落叶。 在最是痛苦、绝望、乃至崩溃的边缘之时,便可以体会到生命的意义。 那是令生灵不想再次重复的痛苦经历。 终究,凰夜葵仅是寻常之人罢了。 即便是此刻成为了一名真真正正、名符其实的寻常之人。可也无法体会到何为欢愉。 大概,凰夜葵正是如同这深秋本身罢。 死亡是一切的终点。 凰夜葵独自行走在此地,轻嗅着丹桂飘香,看枫叶漫天。 这世界本身便宁静的。 和风依旧,万物凋零。 溪水缓缓流淌着。 鸟儿欢愉鸣叫着。 凰夜葵想着。 这世间本便是如此无趣,即便是有波澜壮阔的热血事物,那也无关己身不是麽?即便是有大起大落的无悔人生,自己也不憧憬不是麽? 说到底,他人是他人,自己是自己。 自己亦不可能对他人的经历感到些许敬佩与羡慕,即便当下是有丝许,却也如同那清风拂过,转瞬即逝罢了。 这世间那里有什么让人绝望的事物,又从何处寻找希望呢? 缘生缘死,缘起缘落。 凰夜葵依稀听闻到了蝉鸣。 那只是清风拂过枝叶罢了。 在夏日的蝉鸣过后,只余离分。 这份伤感,是凰夜葵当下唯一可以感受到的,令人痛苦万分的实感。 是的,秋日的静谧与凋零可以引起凰夜葵的共鸣,凰夜葵不知为何,似乎,这份有若哀伤绝望般的事物,自己可以听闻得到。 正如这漫天飘扬的金光。 分明感受得到,每份金芒之中蕴藏的情感,那份执着与渴望,叹息与欢颜。 凰夜葵无神的眸子望向湛蓝的碧空。 天空之上是什么呢,游荡的白云与翱翔的灵禽。 本该是如此。 粒粒如同霜雪般的天青色粒子光芒漫天翻卷着。一如同这漫天飞扬的金黄之芒。相互混淆着,在晴空之下,在自然的和声之中。 那是令人心生哀伤的天青色霜雪,自无垠广袤的天空而来。 凰夜葵能够清晰感受到,那其中蕴含着的,名为绝望的事物。 是的,那是象征着绝望的天青霜雪。 是的,那是象征着希望的渴望金芒。 凰夜葵心有所感。 风姿依旧。 生死道消。 凰夜葵竟渐渐与那天青霜雪同化,身体化作那象征着绝望的一部分,要与那天青霜雪融为一体。凰夜葵忍不住要触碰至那绝望,可是,那是天青霜雪太过遥远且梦幻。 无法触及。 那是四月恍若满城翻卷飞絮般的绮丽光景,那是柳絮?亦或是杨絮?已然无从分辨。 恍若人间烟雨,雾霭朦胧。 凰夜葵无神的眸子竟有霜雪般的颜色,黑丝竟瞬间变得苍白,化成那霜雪一般的颜色,且迅速的如瀑般垂落。 哀伤的韵境迅速蔓延。霎时间便将落雪圣地笼罩,于此同时,天空上的天青霜雪也同样扩大到落雪圣地范围内,恍若要凝成实质。 深秋的气息猛然加速。 万物开始零落。 秋的气息更加悲凉。 凉风吹拂过,葱绿的万物开始便也金黄。 天地间的灵气迅速翻涌,生命的加速流失所造就得便是。 茫茫多的精纯灵力肆虐。 凰夜葵的修为节节攀升。 直至练气境巅峰。 无法突破。 天青霜雪竟将那流失的生命吞食殆尽,恍若上古神兽一般饥不择食。那是自最绝望的深渊里而来的灭世洪流,那是足以威胁到生命延续的恐怖事物。 凰夜葵知晓的。 自己在“忘川”之中,所放出的,那是何等恐怖的事物,可是,又与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放出来便放出来了。 缘生缘灭,缘起缘落。 凰夜葵一挥手。 天青霜雪的光芒蓦然散却,苍白的发丝亦是如此,迅速散退,成为黑发。 凰夜葵看着这里直达练气境巅峰的修为,心满意足的笑了笑。 不愧是《长生》,当真霸道。 如若是《羽化仙典》,恐怕自己的苦海都不知道多大了。 不愧是号称所有功法的起源。 不愧是号称唯一可以抵达“仙”的功法。 果然辣鸡。 凰夜葵无神的眸子凝望苍天。 微风拂过修士服修长的下摆。 驻足良久。 青枫走在这片由青石板铺就得小径上,对于在自己身前站立的这位男子。或者说,是自己堵住了他的去路,他被迫停留下来。 毫无特点之人。 青枫对他的印象便是如此,其貌不扬,毫无特点的寻常人。 “这位师兄,有什么事情麽?” 面前的男子开口了。 既不唯唯诺诺,也不高高在上。 非常普通的一位弟子。 青枫皱了皱眉。 面前的男子微笑着,分明只是淡淡的微笑着,却仿佛浑若天成,冥冥之中的气质却是高人一等,宛若看到他放荡不羁,不把一切放在眼里的骄傲模样。 青枫不理解为何会有这般错觉。 身前的男子背负的木剑应也是寻常木剑,那是极为少见的款式,功伐防守皆算不得极佳,自报都回是问题。 青枫冷漠开口道。 “凰夜葵?” 身前的男子面色不变,依旧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却在无形之中给予青枫莫大的压力,那是与生俱来的,来自灵魂的压制。 青枫深深皱着眉头,这种奇怪的感觉从未听闻过,青枫只当是错觉理解。 身前的男子微笑着点了头。 “是的,师弟凰夜葵。不知师兄如何称呼?” 青枫再次深深皱着眉头,直觉告诉自己,面前的家伙并不好惹,在微笑平静的相貌下,隐藏着是凶猛的洪水野兽。 “青枫。” 凰夜葵拱手道。 “不知青师兄找师弟所谓何事?” 青枫将疑心多虑抛诸脑后,直接开门见山道。 “江师姐宛若皓月当空,可望不可及。那等绮丽的光辉,真是令人目眩。青枫从未见识过,那般遗世独立之人,仿佛自成一片世间。她是那般靓丽,令人心生憧憬。” 面前的男子微笑着,并且深有同感的点着头。 “是啊,青师兄。江师姐之美不似凡尘之人。能够与江师姐一较高下的,也只有我们梅山的林师傅了吧。当真是恍若梦幻一般的容颜。” 青枫点这头,直接道。 “竟然如此,我想师弟也亦是明白。那等之人,将来会有何等的风姿,想必是踏足圣贤之境,那等辉光,不是我等可以奢望的……” 青枫喃喃讲道,却不知为何,感到一阵阵心悸。那种感觉,青枫了解的,那是心脏被什么事物狠狠抓缺的无力渺小感。 凰夜葵有些郁闷的讲道。 “那究竟是谁的光辉,足以和江师姐媲美呢?圣子师兄麽?亦或是罗昊师兄?总不是徐今夕师兄与张秋悲师兄吧?” 青枫身为苦海境大修的威压在不知不觉散开着,压抑着这片天地,给予身前的这位练气境小修士莫大的压力。 “那皆不是我们可以想象的。” 凰夜葵好似没事之人般笑着。 “师弟曾偶尔听闻,圣子师兄向江师姐示爱,不过却被江师姐拒绝了。此事,弟子心存疑惑。圣子师兄应是我落雪圣地最为优秀的弟子了……江师姐为何会拒绝?” 青枫眯了眯眼眸。 “你想死麽?” 凰夜葵哈哈一笑。 “此话怎讲?” 青枫杀意毕现,威胁道。 “师弟莫要忘了,人力有时,是非常脆弱的。” 凰夜葵摇了摇头,叹道。 “你们身为反派,却当真是庸俗。” “即便是圣子大人,呵,圣子大人麽……” 凰夜葵干脆闭上了眼眸,言道。 “你不觉着,这秋日。太过凄凉了麽?” 青枫以手为剑,向前挥出。 因为考虑到对方练气境的修为,因此青枫并未用尽全力,只是附带着灵气的攻击方式极为刁钻,那是胸口之处,亦是击中不会有丝毫危险,却会疼痛难忍的地带。 青枫想要教训一下这位不知是何来历,却练的一手好丹的弟子。只是对方毕竟是梅山弟子,却又无法当众出手。若是被林疏影追究下来,自己毫无疑问会没什么好果子吃。 青枫如此想到。 以手为剑出时迅猛如龙,打在空气之中有凛冽的破空声。 一切发生在刹那之间。 青枫眼眸陡然瞪大。 并没有熟悉的,击打在身体上的触觉。那是,宛若击打在空气之中,毫无阻力,就仿佛,空气一般。 青枫满眼不敢置信。 发生在面前的现实太过脱离常识。这是不应该在认知中出现的一幕。 为何会如此? 怎么会如此? 这是什么能力? 从未听闻过。 青枫下意识极速后腿。 抽出长剑,正对凰夜葵。 “你……是什么人?” “灵体?分身?” 凰夜葵搔了搔头,一声叹息。 望着自己胸口,那里是由天青霜雪所凝结而成的胸口,并没有血肉与白骨。而是天青霜雪正在快速蠕动,而后快速恢复原状,就连白色的修服也一并修复。 凰夜葵摇了摇头。 “你……太弱了。” “我不难为你,你走吧。” “告诉所谓的圣子,感谢我凰夜葵的慈悲心怀,也算是他夺得了天地大运,避免一死。因此,要珍惜生命啊。” “毕竟,人生来便只有这一次的时光。” 说着,凰夜葵的身体竟化作天青霜雪,竟原地消散。 青枫无法置信。 面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超脱现实的一幕。 徒留男子在凉风中怔怔出神。 第四十章 痛苦的过往 - 尘埃与希望 - 倦怠 万物有缺。 这似乎是世界自永恒以前便一直存在的绝对真理。 什么什么事物是完美的。 凰夜葵这般想着。 若说最接近的完美的事物,怕是只有各种生灵那些强大的血脉了吧,那是经历历史的洪流洗刷过后的,仍旧存有的强大传承,这份力量,毫无疑问可以使自己变得更为接近完美。 若要在遍地残缺之中前行,必要许自己获得常人无法理解的能力,才能够在哀嚎与悲哀之中脱颖而出,若是碰巧被天运顾及,或许也会一飞冲天。 人向高处走,水向低处流。 但,那些终究是短暂的。 是啊,短暂而又绮丽的事物。 没有什么是永恒的。 但,那宛若幻梦一般的过往,分明是遥不可及,宛若星辰般熠熠生辉。可,终究是悲哀的。因为,它确实是被历史的洪流所埋葬,只余下这副褪尽凡尘的残躯。 凰夜葵自觉过往是悲哀的。 因此。 出于对自己的负责也好,出于对两位亲人的爱恋也好,出于对湛蓝天际的憧憬也好,出于对秋日的静谧而失落也好。 自己仅是凡人罢了。 在凡人之中屈膝于最底层的蝼蚁罢了,既没有修士会高看一眼,也不会有修士会顾及一眼,只是宛若浮云般的,擦肩而过罢了。 终究,属于自己的事物除却两位亲人之外,也只有自己眼眸内所浮现出的,那名为秋天的事物。 凰夜葵有些伤感。 走起路来都不自觉低首垂眸,看起来尤失落,且伴有消极怠惰。 待抵达梅山。 凰夜葵径直走向弟子试炼,如今,修为已然是练气期巅峰,只差顿悟,凰夜葵要去碰碰运气,看那所谓的弟子试炼,这件传承圣兵,是否真如传闻之中的那样。 创造幻境并非什么难事。 那些场景终究是修士自己心中的梦魇罢了。 也就是讲道,是经过弟子试炼的特殊引导而垂下心神,而这座塔的功效只是无限放大弟子们的梦魇场景罢了。 凰夜葵穿过熙攘的人群。 巨大的石碑仿若经历了万古的沧桑,依旧高高伫立着,宛若是一位擎天的巨人,脚踏山河,头顶苍穹。巨大的石碑在冥冥之中有特别的气质,那仿佛是手可摘星月的君王。 那仿佛是一位仍旧存活的君王。 凰夜葵从不会否定自己的直觉。 凰夜葵无神的眸子淡淡的凝视着这座巨大的石碑。 清风拂过,万籁俱静。 偶尔有清脆的鸟鸣,有树叶摇曳的声音。 可,终究是静谧的。 连带周遭的弟子一并消失。 凰夜葵无神的眸子逐渐向白色转变开来。 而后,凰夜葵打消了这个念头。 虽说巨型石碑来历非凡,且与镇压在落雪圣地门口的巨石有些共通之处,毫无疑问是人力所为,至于为何要镇压在此。 凰夜葵毫无兴趣。 即便是这地底下埋葬着穷凶恶极的事物,那也与自己毫无干系。 巨型石碑上浑然天成的特殊脉络仿佛是人体血脉,如若仔细凝视,会发现仍在缓慢流动。 凰夜葵摇了摇头。 仍旧望向在巨型石碑最顶端的名字。 夜冥舛——十二星。 雪落 ——十星 ………… 凰夜葵感叹着。 当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 这世间,最不缺乏所谓天姿赫赫之辈,折戟沉沙的修士亦不在少数。 凰夜葵对悲哀的他们没有好感。 终究是为了浮华的事物倾尽全力,才会使自己稍感欢愉。 那些无法触及的事物,却真实存我的事物,自己可以真实感受到,无论是此刻阳光的温暖也好,亦是每日夜里所感受的幸福也好。 那些虚无缥缈的事物却使凰夜葵尤为憧憬。 “那么,所谓的弟子试炼……” 凰夜葵穿过人海,独自走向弟子试炼大门。 有弟子认出他的背影。 大声吼道。 “那位弟子,好像就是自称凰夜葵的那位!!!” 也有人大声讲道。 “什么?自称凰夜葵?就是那位在丹道天……” 也有弟子眼眸一亮。 “没错,就是他,不会错的!” 又开始议论纷纷…… 凰夜葵视若无睹。 “师妹,你有所不知,这位凰夜葵凰师弟,当真是狂傲的没边了,简直就是连天王老子也没放在心上。而且一点礼貌与自知都没有!” 一旁的师妹显然是小家碧玉,温温柔柔道。 “什么啊?凰夜葵?” 一旁的弟子科普道。 “可偏偏其在丹道上的造诣却又使人望尘莫及,就如同他的狂妄一般……” “刚才,这位凰夜葵凰师弟踢馆丹道天。没错,他在丹道天踢馆了……” 一旁的小师妹不知如何作答。 如若不是周遭人都是露出自己这副表情,自己显然是无法相信的,亦是无法理解,活的不耐烦了麽…… 凰夜葵独自走进喧嚣的大殿。 弟子试炼的塔楼足有七层。 坐在前台登记的,是位美丽的女弟子。 待凰夜葵走向前去。 “凰师弟?” 那出奇水灵的前台女弟子可爱道。 凰夜葵无神的眸子才浮现点滴思索之色。 “欣怡师姐?” 顾欣怡显然没有意料到面前的神奇男子居然会将自己忘却掉,一时之间陷入茫然,不禁对自己的姿容产生怀疑。 身前的男子分明上如此寻常,寻常到没有优缺点,仿若大众一般的人物。可一想到他当初与江子夕亲密的模样,与言述的奇怪话语…… 顾欣怡知晓。 这是一位极具神奇气质的男子。 让人忍不住的沉沦其中的怪异气质。 顾欣怡悲伤道。 “凰师弟……” 凰夜葵依旧如此。无神的眸子看着其手中的木牌。 顾欣怡讲道。 “凰师弟只需将血液滴落在木牌上即可。” “而后上至二层,随便找一张石床躺下即可。” 凰夜葵点了点头,意为知道。 顾欣怡一阵扶额。 真是位不懂礼貌的男子。 顾欣怡提醒道。 “首次通过试炼的,将会有无比丰厚的奖励。” “每层的首次通过皆会有奖励。” “记得哦,星星是完成度。通俗来讲,一颗星大概是十分这样的。” “就像雪落师姐这样的十颗星,应该便是一百分,就是毫无失误。任何细节都做到了完美……” “凰师弟,这些只是心境罢了,记得要固守本心啊?” 凰夜葵点了点头,走向了二层。 有些弟子无法通过,而对有些弟子而言,这些却是如同儿戏,是用来刷记录来吸引大众目光的。 这便是所谓的,不公吧。 并非不公,只是与天俱来的,天赋吧。 该如何形容呢? 人有高低贵贱之分麽? 有天赋之人是否就应该将没有天赋踩在脚下呢? 就如自己一般。 凰夜葵失落。 凰夜葵以防弟子试炼被自己摧毁,特地将心海之中的事物封闭,又将天青霜雪散尽。 在二层,有数十间石屋。 凰夜葵随便打开一间。 只有一张石床。 凰夜葵躺下,闭上无神的眸子。 许久…… 耳旁回荡起柔和而悦耳的声线。 “夜葵、夜葵……” 浮现在眼前的,就是自己的梦魇麽? 凰夜葵望着自己透明的身躯。 这无比熟悉的场景。 是羽化仙宗后山禁地。 如今想来,那里其实是。 是自成的世界,与世间隔绝。 是遥远的理想乡。 亦是自己生活的地带。 此地只有四个人。 凤夜、凤夜静、江子夕、凰夜葵。 凰夜葵知晓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亦是对梦魇的来源非常清楚。 透明的凰夜葵平静的望着这极为寻常的一幕。 无比精致的女童在嘶声力竭的呼喊着,哭腔惹人心如绞痛。 “夜葵,你在那里呀?是静儿不好,静儿知道错了……夜葵、你出来好不好,静儿什么都答应你……” “夜葵!!” 非常稚嫩的女童约莫只有七、八岁,却生的宛若最为精致的瓷娃娃。带有哭腔的声音尤为令人揪心。 在漫无边际的林间行走着,呐喊着。 那凝着光泽的衣物上此刻皆是泥脏。 “噗通!” 女童被地面上的树根绊倒。 如羊脂软玉般的粉色面容上满是泪水。 哽咽道。 “夜葵……静儿错了。” “夜葵,你出来好不好……” “静儿,静儿,好怕好怕。” “静儿好怕……” “不要丢下静儿一个人……” “夜葵,不要丢下静儿一个人……” “夜葵,你在哪里,静儿好怕。” 稚嫩的女童哽咽着。 稚嫩的女童颤抖着。 透明的凰夜葵想要将女童扶起。 却忘了。 终究是梦境罢了。 自己无力,亦无法接触。 这只是一次非常普通的外出游玩罢了,这只是一次非常普通的,心血来潮的出去游玩罢了,同时,这亦是自己此生的梦魇。 那仍然是稚嫩的凰夜葵。 只不过是迷路罢了。 非常正常的,在满是森林的地带。 在入眼处都是树木的地带。 迷路罢了。 并非是丢弃稚嫩的女童。 而是凰夜葵无法寻找到出路罢了。 可他仍旧大声呼喊着,试图去尝试寻找一丝希望。 “静儿,你在哪里啊!” “静儿,不要害怕!” “静儿,夜葵马上就来!” “静儿,不要哭泣,夜葵马上就来!” “噗通!” 仍旧稚嫩的凰夜葵被绊倒后,倔强的攀爬起来。 一声满怀不甘的愤怒声线。 “静儿!!!” 惊起了无数灵鸟。 正在哽咽女童似乎听到丝丝声音,陡然欣喜若狂。 “夜葵,夜葵!!!” “静儿在这里!” “夜葵!!” 稚嫩的凰夜葵目光中陡然泛起星辰。 迅速向一方跑去。 透明的凰夜葵哀叹。 “静儿……” “妳……还好麽。” 凰夜葵流淌而下的,那是由灵气所凝聚而成的泪水。 是啊,这是自己的悔恨。 同样的,亦是自己的梦魇。 以前是。 现在……同样是。 “静儿……” 凰夜葵心如绞痛。 凰夜葵知道结局。 稚嫩的凰夜葵是无力的。 在诺大的林间。 哭到沙哑的静儿与凰夜葵最终被凤夜寻到。 这成为自己唯一的悔恨。 亦是自己的梦魇。 自己无法走出。 永远无法走出。 即便过后,二人再不愿分离。 即便再怎么温存。 …… 自己终究没有成为她的希望。 是的,无论再如何欺瞒自己。 静儿,都是凰夜葵最为深爱之人。 因为深爱着,所以无法触及。 因为深爱着,所以总是出错。 因为深爱着,所以胆小怯弱。 无论再怎么否定。 静儿亦是自己最深爱之人,虽然不想承认…… 事实便是如此,无法否定。 这是自己终生的悔恨。 亦是堕落的起始。 无法原谅弱小自己。 因为弱小,所以悲哀。 看。 多么清晰明了的事实啊!! 第四十一章 小小的梅山 - 尘埃与希望 - 倦怠 秋日间弥漫的气息总是微凉的。 就连天空中的浮云都是悲凉的。 一切都是如此的静谧,万物都将在此祥和中逐渐悲凉。或许,等待来年春日便会重获新生,可在此之前,要度过漫长的寒冬。 极北时节的寒冬总是漫长的。 在即将步入寒冬的这段日子。 或许,对于任何生灵都是不友好的,亲眼见证着万物零谢是件非常伤感的事情。 这是,足以令人更为成熟的事情。 可,正如春风吹拂大地之时。 那是足以令人仿若褪尽铅华般重获新生的感觉。 正如这秋风漫过平原,那是足以令人直观感受到生死轮回的悲凉日常。 在弟子试炼的塔楼之中。 弟子们议论私语着。 顾欣怡站立前台。 目视着众多议论纷纷的弟子们。 不禁一阵头大。 顾欣怡下意识想着。 也不知道凰师弟所处的位置是第几层,又或者是,现状如何了? 宋读此刻便伫立在大殿之上。 与关系较好的友人一同。 杜笙郁闷牢骚道。 “我等何日才能通过弟子试炼啊?” 宋读对于来自好友的牢骚显然已是习以为常,未曾给他答复。 杜笙毫无疑问是位超级大话唠。 “死木头,你倒是讲句话啊!” “听说,宛若夜幕之月般皎洁的江子夕江师姐在丹道天现身了,却是如同昙花一现,片刻间便化作秋风。” 宋读瞥了友人一眼。 “咱们的圣子师兄可不是什么善人啊……听闻得罪圣子师兄的皆没有什么好下场。” 杜笙立马焉了。 可,杜笙看到了前台的顾欣怡。 却似个喜怒无常的小丑。 此刻却是满脸堆积着和善笑容的邻家哥哥一般。丢下宋读,独自奔跑至顾欣怡身前。 摆出了生平自认为最为温暖的笑容,礼貌问道。 “欣怡师妹,是否劳累?要不……师兄替妳一会儿?” 顾欣怡只觉一阵头痛。 “杜师兄,无妨。” “还望称呼为小女子为顾师妹” “太过热络,难免产生误会。” 杜笙仿佛没有感觉到其中蕴含的疏离感,依旧一脸笑容。 “好的,欣怡师妹。” 顾欣怡只觉这位师兄真是臭不要脸,怎么能这般直呼女子闺名。 不由得语气加重。 “杜师兄,名节是重啊!” 杜笙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好的,欣怡师妹。” “再说了,欣怡师妹多显亲切呀!梅山谁若是敢造谣,败坏欣怡师妹名节,师兄我打死他!” 宋读实在看不下去,一脚踹在杜笙屁股上,将之踹飞。 彬彬有礼道。 “顾师妹,还望不要计较。” 顾欣怡这才舒坦许多。 “宋师兄不必多礼,直呼欣怡便可。” 宋读点了点头。 “欣怡师妹,今日我与杜笙是来撞撞机遇,看看是否可以挑战试炼的第五层。” 一旁被踹飞的杜笙目瞪口呆,口中喃喃着。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这个死木头怎么可能得到欣怡师妹的青睐?” 杜笙屁颠屁颠的跑到二人身旁,像是一只摇着尾巴的哈巴狗,点头哈腰道。 “欣怡师妹,妳看看我,妳看看我……” 宋读强忍着再次踹飞他的冲动。 “呵呵,我还当是那位弟子在弟子试炼如此神圣的地方之中大吵大闹,原来是你们两个废物。” 宋读听闻来自后方的话语,转身目视来着。 宋读语气森然道。 “雪天青,你不怕死麽?” 雪天青哈哈一笑。 “就凭你们俩个废物?未免太过异想天开了!” 宋读眯了眯眼眸,宛若一条随时便可扑上去撕咬猎物的毒蛇。 “雪天青,你今日不该来此地。” 雪天青浑然无惧。 “就凭你二人,我还真未曾放在眼里。” 正值双方剑弩拔张之际。 周遭弟子们开始窃窃私语。 有弟子开始科普道, “这宋读一行人与梅山的地头蛇雪天青一行人本就是不对付,每次面见之时必定是一番激烈的斗争。” 也有弟子言道。 “是啊,雪天青嚣张跋扈惯了,在梅山作威作福,可也并不过分,因此便也没弟子理会这种地头蛇。” “是啊,免得蛇没有打死,还溅自己一身泥。” 又有弟子跳出来作科普。 “直到雪天青遇到了宋读、杜笙一行人,才知踢到了铁板,这宋读一行人各个睚眦必报,受不得一丝委屈,宛若凶猛的狼群,在梅山占的半壁江山。” “宋读一行人、雪天青一行人、以及以王炎为首的一行人。这三派是梅山人数最多,亦是最强的三大势力。” 顾欣怡只觉头痛。 虽说此幕新奇,可也算不得太过稀罕,毕竟三大势力整日间暗潮涌动,明争暗斗。 雪天青冷哼一声。 “就凭你宋读与杜笙两个废物还妄想完成第五层的试炼,简直是痴人说梦,贻笑大方!” 宋读更是话语皆是带刺。 “一只只会摇头摆尾的哈巴狗罢了,你雪天青还真当自己的是个人了?” 说着,二人对轰一掌。 磅礴且浩荡的灵气迅速向外四周蔓延而去,狂风呼啸。 正值灵气自成龙卷翻涌之时。 顾欣怡道。 “弟子试炼乃是师门重地,不容许任何人再次放肆!” 一旁有弟子更加嚣张。 “那家的狗这么吵,竟敢打扰本姑娘清修。” 女子纤细而温柔的声线仿佛自带着神奇的魔力,将翻涌的灵气压抑下去,且是如同大道之声般,化作清泉汇入众人心底,使在坐的所有人都汇聚于一点。 宋读与雪天青脸色一变,转眼间便铁青无比,仿佛遇到了什么最不该遇到的,亦是最为害怕的人。 二人拱手道。 “凌师妹!” 有弟子小声道。 “晦气,是凌水若!这疯丫头眼里没有天王老子,是梅山,不,是整个落雪圣地最大的祸害!胆大妄为,无恶不作!” 一旁弟子也点头称是。 “这疯丫头诡计多端,一肚子坏水。被她盯上的人每一个能得善终,简直可以称得上是蛇蝎女子!” “是啊,不仅仅是梅山,乃至莲山、竹山、兰山、菊山。都被她祸害了个遍,只要她盯上的灵丹妙药,亦或是灵兵宝器,皆没有失手过。” “她的存在,简直是所有的弟子的噩梦!” “雪天青与她一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稚童与父母般。” “可偏偏至今也未有人制裁她!” “这疯丫头修为高的很!!” 凌水若一阵咬牙切齿。 “本姑娘在此地无端清修。你二人不知这是师门重地,禁止喧哗麽?怎能如此胆大妄为,不把师门规矩放在心中!” 面对凌水若,二人本就惊恐,当下只能唯唯诺诺。 “我等知错,甘愿聆听师妹教诲,自当痛改前非。” 凌水若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还差不多。” 言毕,凌水若便走到顾欣怡面前。 有新人弟子不解。 “这凌水若究竟是何人?竟能让这心比天高的二人甘愿俯首?” 有弟子叹息一声。 “师弟?你是新来的吧!不知道也正常,你要知道,梅山不同于落雪圣地其他山门,梅山可谓是卧虎藏龙,其中有数人是禁忌,绝对不能招惹的存在。” 那新人弟子一愣。 “师兄,还望明示。” 那弟子叹息道。 “此事并不是什么秘密,可谓是人尽皆知了。” “梅山最不能招惹的存在。有梅山的弟子专门制作了一份排名,虽然他们实力强大,可大多都是很难见到的怪人。” “这凌水若便排名第十,亦是末尾,与其他神龙见首不见尾之人不同,她是出了名的那里热闹就往那里凑,而且惹事生非,无恶不作。而且,最喜欢欺负像你这种修为低下的弟子。” “是梅山之耻。” 那新人弟子吓的一阵哆嗦,顿时不敢再看那美丽的身影。 那弟子继续讲道。 “第九位便是名为康怀寒的师兄,也是最为正常的,友善,和蔼。为人正直,嫉恶如仇。” “受到了不公与屈辱就去找他,他肯定会为你出头。” 那新人弟子点头,暗暗记下了康怀寒这一名字。 “至于这第八位麽,诺,便是那位站立在前台的萌妹子。” “看似弱不禁风,其真实实力亦是一般。却是十足的怪人一个,喜欢瞧蚂蚁,一看便是一日。喜欢瞧树叶,一瞧又是一日,喜欢看花儿,一看还是一日。” “没有人知晓她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包括她为什么身居排行榜之中……总之,不能招惹,” “其他几位麽……我便长话短说了,你要记住万万不可招惹,见之就绕道而行。” “第七位,前些日子突然浮现在那巨大石碑上的名字,名唤作夜冥舛。” “第六位与第五位是一对儿绝对不能招惹的恋人。” “第四位是梅山的大师姐,林寒霜。” “第三位,是名唤作萧天的,神秘修士。” “第二位便是前些日子横推落雪盛会的神秘女子,名为江子夕!。” “那当真是恍若梦幻般的女子。” “谁都未曾见过她,仿佛凭空捏造出来的,其容颜亦是不属于世间。” “一路横推,未曾出过第二招便拿到了桂冠……” “身居首位的,当然是人人皆知的雪落了!” 一旁的新人弟子一副无法置信的面貌。 这梅山还真是卧虎藏龙啊! 第四十二章 有了关系便一路畅通 - 尘埃与希望 - 倦怠 正值正午时分,窗外的暖阳柔和而又炫目,独属秋日间的特殊气息弥漫在大空之中,清幽且静谧,不禁让人心生哀伤。 零零散散的落叶纷飞着,色泽颇有些暗旧的青石板上堆积着成片的金黄的,亦或是葱绿的大片叶子。 极为哀伤的光景。 草地依旧葱绿,随微风轻轻摇曳。竟有种随风而逝的特殊感觉。 清风漫过小溪,缓缓流淌着的清泉冲刷在碎石上,清脆的叮咚之声有若自然的欢鸣。有三三两两的蜻蜓在其中嬉戏振翅。 这片光景无疑是祥和的。 在喧嚣的塔楼中。 每日间的重复日常会使人倦怠,亦会使人心生麻木,并非安逸与宁静,却是无法令人感受不到哀伤与痛苦的麻木。 苦涩会使人平静。 越是苦涩便越是平静。 凰夜葵无神的双眸依旧如常,只是心绪不宁,绕是凰夜葵也不得不承认,面对心魔以及梦魇,单凭自己,根本无法与之对抗。 如若说只要凰夜葵想的话,想要驱逐这种程度的梦魇简直易如反掌,如同吃饭喝水般简单。 可,凰夜葵终究是做不到。 完全无能为力。 凰夜葵知晓着,这并不会成为瓶颈,而是会成为动力。 成为自己再次踏上巅峰的动力。 即便这感觉令自己非常苦痛,可在这世间,苦涩总是美好的,那是令自己异常着迷的事物。 凰夜葵此刻异常不爽。 无法平静。 只要牵扯到凤夜静的事物,他都无法平静,乃至失去理智。 凰夜葵不知这感觉来自于何处。 只是,这感觉令人不安。 凰夜葵一直以来所秉持的无疑是波澜不惊,所憧憬的也是春日间的宁静,正如绝大部分之人所想象的,那般怡静的光景。 可,到头来,凰夜葵所要面对的,终究是一尘不变的事物,仿佛是无法逃避的宿命,无论自己怎么改变,有些事物却是不变的。 本质是无法更改的。 凰夜葵低声喃喃着 “人便是人,直至永远麽……” 走下阶梯。 人声熙攘。 凰夜葵难以平静。 待到下楼来到大殿。 是众多弟子低声议论的场景。 凰夜葵对此没有丝毫兴趣。 只想着错身而过。 凰夜葵这么想着。 “凰师弟,进展如何?” 入耳的声音有若莺啼燕语,婉转娇柔,会使人联想到春日间的美好日子。那溪边随风摆动的嫩柳,那顺风而翔的美丽燕儿,那花儿迎风舒展的姿态…… 凰夜葵知晓着。 这个美丽的女子。 凰夜葵如实摇了摇头。 “一筹莫展。” 顾欣怡好言安慰道。 “没关系的,凰师弟。欣怡初时也是这般,慢慢的便麻木了,便也完成了!” 凰夜葵笑着点了点头。 正要转身走过。 “站住!” 任性而霸道的声音令凰夜葵微感不适,不过还是听话的止住了脚步,目视声音的来源处。 凰夜葵拱手礼貌道。 “这位师姐,请问有何事麽?” 凰夜葵无神的眸子清澈如水,既没有所谓的惧怕,也没有因凌水若的容貌而产生些许荡漾。便是如同看向路边的野草与小花儿一般。 凌水若心生不爽,非常不爽。 “喂,你这弟子,是前些日子刚加入梅山麽?” 凰夜葵并不想理会这种刁蛮任性的女子,如若说平时,到还可以好言相对,可是今日,凰夜葵心境乱了,一乱便会自扰。 凰夜葵决定去沉醉温柔乡。 片刻间的宁静毫无疑问是逃避。是懦夫的行为,可凰夜葵自认江子夕与杨诗涵皆是真实的,并非良药,而是真正的,赋予自己解脱之人。 倘若世间当真有天仙,那便是二人无疑了。 凰夜葵这么想着。 于是兴致溃然的讲着。 “师姐,今日师弟身体有恙,还望师姐见谅。” 于是,凰夜葵转身便走。 思索着要与江子夕如何讲是好。 雪天青与宋读堵住了凰夜葵的去路,二人如同古时门卫,皆是面无表情,脸色铁青,显然并非出自自愿。 凰夜葵也不看二人,转身目视凌水若。 冷冷道。 “敢挡我去路……” 凌水若对了冷言冷语显然不在意,也不相信一个新人弟子能把自己怎么样。 于是,佯装无辜道。 “师姐怎么会挡住师弟去路呢,分明是这二人啊。梅山的两位霸主,平时仗着自己修为精深,欺凌弟子的事情可没少作。” 一旁的杜笙极力摇着头,显然对凌水若的造谣心持反对,可现实只能唯唯诺诺,不敢发言。 凰夜葵顿觉好笑,好一副作恶者的无辜嘴脸,当真令人怀念啊。 “师姐,师弟便开门见山的问了,师弟只问一次,由衷希望师姐要想好在作答啊!” 凰夜葵面色不善的讲道。 ”妳想怎样。” 凌水若顿时笑了出来。 “在这梅山,感这么威胁师姐的人,印象里师弟还是第一个呢。不得不佩服师弟的胆量还真是有若天海呢。” “那么,师姐也不为难师弟了。” “师弟是怎么认识我的小欣怡呢?” 凰夜葵眯了眯眼眸。冷冷的目光仿佛来自地狱深处的凝视。 凌水若视若无睹,这种目光凌水若见识的太多太多了,大多数是实力不济之人才会展露的目光,这种目光并不会引起强者的同情,只会加重欺凌者的暴虐。 因此,凌水若无辜站立着。 一旁的顾欣怡看不下去了,开口道。 “凌师姐,凰师弟是自己人。” “那日凰师弟与江师姐赠予师妹一粒种子,因此而结缘。” 凌水若蹙着光洁好看的眉头。 “江师姐是?” 顾欣怡乌黑的美目向上望去。 口不对心的讲道。 “江子夕呀……” 凌水若陡然瞪大眼眸。 下意识向凰夜葵问道。 “你与江师妹是何等关系?” 凰夜葵由衷感叹。 这世界,还真是有了关系便路路畅通,有了关系便无所畏惧,有了关系人的待遇便就不一样了,有了关系真是,令人心安。 心安到,如此厌恶。 凰夜葵冷冷道。 “师姐知道麽?如若不是顾师姐相劝,师姐已经死过一次了。” 而后凰夜葵拍了拍凌水若的肩膀。 “好自为之,莫在让我见识到妳这副模样了。” “我怕我会忍不住。” 凰夜葵转身要走。 凌水若噗呲一声,笑了。 凝视着凰夜葵的背影。 并非被其唬住了。 只是听说今日晨间发生在丹道天的趣事,那名自称为凰夜葵的弟子狂傲的没边,而且极其没有礼貌,却又练得一手好丹。 道听途说什么的,原初认为这些人只是夸大其词,是有唬人的效果。听起来尤为玄幻,甚至只有在梦中才会出现的人物。 今日一见。 当真是狂妄的没天理了。 于是,凌水若再一次挑战了凰夜葵的底线。 “凰师弟,我知道你有些本事,可是啊,在这世上,总有些事物是不可去触碰的。” “说句非常难听的话语,既是祖祖辈辈流传下来的真理。” “出来混,迟早是要挨刀子的。” 凰夜葵伫立良久。 随后转身较真道。 “我姑且认为,虽说对方是一只蝼蚁,可被盯上的感觉着实不好。” “……因此。” “经过深思熟虑之后。” “我认为麻烦的事儿……” “还是少一些比较好。” “免得日后头痛,我想着啊,不如就此刻吧,拖拖拉拉的难免会有困扰。刚好,师弟有些时间,就陪师姐玩玩。” 凌水若一听,当真是感叹这位师弟真是不把天王老子放在眼里。又想起了什么,这位主可是敢直接向林允问话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崽子。 凌水若突然便感受了许多。 毕竟,这位崽子的性格便是如此,既然前半生的他自认为是人中龙凤,可是这里是落雪圣地,而且还是水最深的梅山。 凌水若悠然道。 “陪师姐玩玩?” “好吧,那么凰师弟。” “妳想怎麽玩?” 凰夜葵无神的眸子明显没有焦距,木讷道。 “怎么玩都可以,请尽情挑选师姐最为拿手的。” “另外,友情提示,师弟一定会让师姐后悔的。” 凌水若笑了,当真是有若百花绽放,好若此刻并非秋日,而是一片桃花春日。 “好久没遇见过这么有意思的师弟了……嗯,师弟你是好样的,蛮有胆量的。” “这里不怎么方便,若是拿弟子试炼作文章也是太欺负师弟了……” “师姐我大人有大量,自然不会跟师弟一般计较。” “既然师弟这么说了,那么师姐也不好推辞,只好选个折中的法子。” 凰夜葵静静伫立着,静待凌水若的选择。 这便是凰夜葵的骄傲。 无与伦比的骄傲。 凌水若妙目流转着,突然眼睛一亮。 “就是你了,雪天青。” 凌水若自然没想到什么好法子。 也无需想什么法子。 只要,自己亲身感觉就好。 那么,就来最为干脆的。 擂台。 凌水若如此讲道。 “师弟只要在擂台上能够战胜这位雪师弟,师姐我便永远不招惹你,并且将最为珍爱的事物,我这枚发簪送给你。怎么样,这可是无价之宝哦?” “若是师弟输了……那么就当师姐的奴仆一个月怎么样。” 凰夜葵点头。 如此便可。 凰夜葵从没有输过,无论是以前,或是今后。 结局已然注定。 只是不屑于争论罢了。 第四十三章 最近,怎么老是流泪呢 - 尘埃与希望 - 倦怠 若是人间值得,风华流转。 那么所有的苦涩与困苦都不在重复,只有欢颜与鲜花的世界,当真存有麽?不可能存有的吧,是的,毫无疑问的,是不可能存有的吧。 可是,如果所前行的,这条孤苦伶仃的道路尽头,当真存有希望。 那么,舍弃一切事物。 哪怕让这居住在美丽大地上的肮脏生灵重新得到净化。 只愿这世上在也没有哀伤与困苦,在也没有所谓的死亡与别离,人人显露笑靥,这样没有忧虑与威胁的世界。 毫无疑问是极为难寻的。 倒不如说是世间真是有这种地方麽? 诸如“净土”,诸如“世外桃源”这般的地带, 净土确是存有的,的确是称呼为净土,可性质是截然不同的。 净土是神话时代遗留而下的,是所有生灵的起源之地,那是曾出现过真真正正的仙灵——生命之树。 自此,万物生灵便可对抗天灾,对抗海洋,走向世间万里。 净土汇聚着世间极其强大的存在,各色生灵数不胜数,亦是世间灵气最为浓郁的地带,同时也有着数之不尽的天材地宝,灵兽异类。 净土颁发的榜单名为诸仙榜与小诸仙榜。 秋季独有的万籁俱静在这片山落之中显现的淋漓尽致,夜晚时分的低垂星辰,那炫目的银河高高悬挂在天际,又散发着点点银泽,站立在柔和的夜风之中望去,恍若梦幻。 凰夜葵唯独钟情于夜色,与二位佳人枯坐在院落之中的高大垂柳之下,在波澜不惊的晚风之中相偎相依,凝视着落叶与万物,仿若世间只有他们三人,在细声讨论着。 如此宁静祥和的秋季。 凰夜葵是珍惜的。 尤其是最近几日。 有了杨诗涵的远道而来,三人之间没未出现什么争执与隔阂,恰恰相反,倒是相处的完美的融洽。想必也是因为杨诗涵的性子淡然,像极了消失在历史洪流之中的古代温婉女子。 柔情似水。 而江子夕又是作为凰夜葵的贴身侍女,长久以来已是成为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毕竟,每日同枕而眠,二人相处了十几载时日,早已对彼此了若指掌。 她永远都铭记着自己的职责,即便凰夜葵给予了她正宫的身份,虽说江子夕欣然接受,可心下的立场却是无法改变的。 江子夕永远都会是凰夜葵的贴身侍女,是最为亲近之人,是任何人都无法替代的。 而杨诗涵是凰夜葵陷入绝望之中的,那唯一的希望,将他拉住的唯一光明,是的,杨诗涵成为了凰夜葵心中的憧憬,让凰夜葵深深知晓了,理解了,那是世间除却绝望,亦还有希望。 即便失魂落魄,也会有人放弃一切,甘愿沉沦。即便木讷苦涩,即便哀伤痛苦,都会有人陪同凰夜葵一并背负,坚定向前。 有了杨诗涵,凰夜葵才如此坚定。 如今,只需要在找回静儿,凰夜葵亦是当初的凰夜葵。 “静儿……” 凰夜葵喃喃着,痛苦的闭上了眼眸。 可能在江子夕心目中,唯一有资格作为凰夜葵伴侣的,便是凤夜静。那是即便是找遍九天十地,也不会有第二位了。 便是如此般的美丽之人。 那是唯一令江子夕心生出绝对无法战胜之意,那般如同凰夜葵般的人。恍若那夜色之中的银河,如此遥远的距离。 “喂,凰师弟加油是!” “将那个姓雪的狠狠胖揍一顿!” “我看好你哦!凰师弟。” 周遭是喧嚣的人群,近百位弟子在台下欢呼雀跃着,毕竟,决斗这种事情,即便每日都有发生,不过大多不如此刻劲爆。 毕竟,雪天青在梅山的名号,实在是太过绮丽了。 对比,凰夜葵对强大与出名向来没什么实质性感受,也不知人群为何如此振奋,更无法理解为何要替自己加油。 凰夜葵一没有交好的熟人,二没有出众的修为。 难不成是天生的怜弱情节? 站立在台下的,凰夜葵瞟过一眼,皆是未知的面容,不由得对自己的改变产生巨大的乐趣。 绕是自己这般淡漠的人。 遇到了相守相知之人,亦会产生名为幸福的光芒。毫无疑问,因为这份光芒,自己变得更加弱小,更加小心翼翼。 可,终究是宛若这秋日间的阳光般温暖,令人忍不住坠入其中,只想流连,不在思考其它。 凰夜葵想了想。 这并非是英雄冢。 而是更加接近于大道本源的那一速光明的路途。 是的,这一切都按照自己的心意所前行着。 是的,最近,既没有所谓的悔恨,也没有所谓的悲哀。 一切都在向美好的终点的进行着。 努力并非是为了自己,强者并非是为了挑战。 只是,单纯的随心所欲罢了。 规则也好,束缚也好,秩序也罢。 这一切,都是用来成为更加绮丽,更加完美的人不是麽? 自己已然在不知不觉中跨越了,那道困扰自己许久的鸿沟。 即便是,自己已然成为了一个真真正正的人了。 活着的实感,渐渐复苏。 象征着活着的血液,渐渐沸腾。 有了温度。 有了想要见得人。 有了前行的动力。 有了自己的目标。 在不知不觉之中,因为自己弱小的缘故,这久违的感觉全部都回暖了。 干涸的心开始有清泉汇入。 乏味的人生开始变得精彩。 凰夜葵笑着。 其貌不扬的姿态吸引不到任何女弟子的青睐,即便如此,大概凰夜葵也知道了,今后的自己,大概不会在招惹女弟子喜欢了,唯有这一点,真是毫无变化呢。 无论是自己此刻的孱弱,亦或是昔日的强盛,皆没有异性缘,这一点虽说不至于令凰夜葵困扰,可终归是会微微不适应。 难不成,自己注定只能与这三人相守麽? 一个是毫无修为的废人,虽说姿容出色,可在如今的世间氛围之内,根本就不能算是位“人”。是的,诗涵是得不到认可的。 唯独碰上了自己。 凰夜葵有些想笑。 这大概就是幸运吧! 无法想象。 如若诗涵她没有多看那一眼。 如若当初自己没有伸出手来接纳她。 不知诗涵今后的路途要怎么办。 会不会迷茫无措了? 凰夜葵突然笑了。 在大庭广众之下。 然后泛着泪水,喃喃着。 “何其幸运,自己失去了修为。” 怎么也不会想到,如此平庸无常之人,竟能怀得上自己的骨肉,凰夜葵做梦都没有想到,绕是静儿都无法做到的事情,一个连同修为都没有的寻常人,便做到了。 可见执念之深。 凰夜葵深感幸福。 生命的延续本该是凰夜葵要摧毁的体系,同样亦是凰夜葵需要对抗的最大敌人。凰夜葵向来对生命的延续深痛恶绝。 凰夜葵认为,只要没有生命的延续,一切的悲哀与叹息都将不复存有,一切的不公与痛苦都将消失在历史的洪流之中。 乃至使人堕落的欲望也一并散退。 只要摧毁了生命的延续。 这便是凰夜葵的希望所在。 也是使世间成为真真正正的理想乡,唯一的方法。 在百年之后,大地重回祥和。 在千年之后,清心寡欲之辈渐渐凋零。 万物有缺,大地复苏。 这分明是最为快捷而有效的办法。 生命的延续。 如今,凰夜葵惊恐了。 这也是为何,凰夜葵要加速修行的最大原因了。 生命的延续。 果然,诗涵乃是世间独一无二的,究极例外…… 何其幸运。 何日恐怖。 在凰夜葵尚未做好心理准备之时,到来的如此猝不及防,让人毫无防备,算算日子,大概八个月后便会降生。 因此,在凰夜葵尚未布置大局之时。 突如其来的种子让凰夜葵不知如何是好。 凰夜葵无力去迎接一个崭新生命的重量。 一个孩子,他一生的沉重。 凰夜葵不敢去赌。 不敢去赌自己是否有能力去背负。 他的过去,他的未来,乃至是在每一个呼吸间叠加的重量。 为此,凰夜葵不知如何是好。 可时间还长。 凰夜葵可以慢慢去考虑。 如今,最为重要的。 是大局。 武力胁迫也好,卑鄙无耻也好。 只要在自己所降临的地带。 凰夜葵不想看到任何悲哀之事。 可,这终究是不可能的。 如今,杨诗涵的到来,将凰夜葵固定的思想与命运都一并打破了。 凰夜葵开始思考自己的真正心意。 凰夜葵开始深思熟虑。 所谓人生。 所谓想法。 所谓完全独立的人格。 凰夜葵非常迷茫。 “这个凰师弟,难不成真是个傻子?” “居然哭了?而且还大声嚷嚷着何其幸运???” “是不是脑袋被门夹了?还是被驴子给踢了?” “没有修为就没有修为,居然会因为惧怕而哭泣,哈哈哈,” “当真是奇葩!” 众多弟子嘲讽着。 凰夜葵这才想到,自己发呆已久。 伸手触摸着脸颊上的湿润。 凰夜葵不敢置信。 温热而晶莹,其中蕴含着的,是无比幸福的暖意。 凰夜葵喃喃着。 “最近……怎么老是流泪呢?” 第四十四章 无法逃脱的梦魇 - 尘埃与希望 - 倦怠 秋风漫过草地。 晌午的金光倾泻而下。 虫豸与莺燕共鸣,花儿与落叶同舞。 和谐且宁静。 这便是秋日的本质, 夜冥舛与薇薇一路嬉闹。 “小舛,你说那个林疏影会不会破例收你为徒啊?” “你看,林疏影连同她所珍藏许久的事物都赠送给你了……” 夜冥舛观望着天空处挥翔的黄莺,摇头否定道。 “林师傅虽然教授我们功法,并且赠予我们如此珍贵的事物,显然不会在存有收徒的念头了。” 薇薇嘟囔道。 “也是啊。” “不收你为徒,就是嫌弃我们咯?” “好妳个林疏影,竟然是位如此有眼无珠之人,我真是高看她了。” 夜冥舛轻轻摸了摸佳人的秀发,嗅着这份令人心安的芳香。 “倘若林师傅当真要收我为亲传弟子,我也会拒绝的。” 薇薇点了点精致的甄首,神气道。 “小舛你可是我淘来的宝贝,可不能一声不吭就丢下我这个主人啊!” 夜冥舛只好点头称是。 却又在心下感叹。 原初与女子相遇之时,是何等的失魂落魄,仿佛无法面对人生,被世界所否定的面貌是如此的惹人怜惜,宛若在冬日风雪之中绽放的坚贞腊梅,在夏日暴雨之中亭亭玉立的清莲。 如今怎么成了这副面貌。 夜冥舛深感无力。 倒是,更加令人喜爱了。 夜冥舛忽然紧紧将佳人拥至怀中,慢慢道。 “不如,趁着如今的身份,去调查一下,飘渺仙宗吧。” 薇薇枕着男子坚硬的胸膛,脸色羞红,宛若桃花。传来的男儿气息令薇薇心海荡漾,不觉呼吸都粗重起来。显然,即便每日同男儿相伴,可太过亲昵的举动亦会令薇薇心跳加速。 薇薇摇着精致的甄首,幽幽讲着。 “如今,我有小舛便够了……” 夜冥舛凝视着怀中的佳人。 越发觉得佳人芬芳馥郁,羞涩的面容一如昨日,夜冥舛想到了昔日平静,当初,她亦是如此娇羞的模样,令自己无所适从,不知如何是好。 可如今。 二人并非是什么不相识之人,也不是无可依靠之人。恰恰相反,如今的二人正是彼此的依靠,亦是各自的庇护者,是避风港一般的地带。 不施粉黛而颜色如朝霞映雪。 夜冥舛轻轻垂下头颅,想要去吻那日夜念及的芳香樱唇。 虽说二人相识半载,可日夜相守的二人要比世间绝大多数感情来的坚固。 只因为。 二人是在各自最为绝望的时分走至一起的,那是经历了常人无法理解的苦痛之后,乃至于整个世界皆被否定到透彻之后。相遇时宛若褪尽铅华的婴儿。 如此,便理所应当的成为了各自的港湾。 谁都无法替代之人。 虽说有些羞耻。 但夜冥舛仍然记得初时遇见佳人之时,那重伤垂危之时,因为忘乎所以,所以褪去伊人衣物时得触感与心跳,那是至今仍不会褪色的记忆,就连同那道惊人的伤疤一同印在脑海之中。 夜冥舛望着怀中佳人紧闭着美眸,一脸娇羞的模样。 心有涟漪,微微荡漾。 夜冥舛止住了。 却忍不住在其光洁的雪额上轻轻一吻。 手掌却忍不住触碰在那道狰狞的伤口上,透过纯白的单薄修士服,仍然可以感受到怀中佳人的微微的颤抖。 那是薇薇的梦魇。 此世也无法走出的梦魇。 夜冥舛握紧了拳头。 脸颊上泌满了汗渍。 夜冥舛清晰的记得,隐藏在血腥衣物下的雪白娇躯。是何等的惨烈,夜冥舛无法想象,受到如此之重的伤势,薇薇是如何跑来的。 飘渺仙宗远在东荒。 蛇一夜之间被灭门! 想想都仍觉超脱常识之事,可它却真真实实发生了。而且就离自己如此之近。 丝毫不夸大其词。 飘渺仙宗不会比此刻的落雪圣地弱上丝毫,若非大帝亲来,寻常圣贤想要在一夜之间灭掉飘渺仙宗无疑是痴人说梦,是绝不可能做到的。 除非是有大帝亲自出手。 那道狰狞的伤口尤为触目惊心,从右侧胸膛划至左肾部位,肺部与胃部乃至食道呼吸道皆是遭受到了极大的损伤。 能活下来亦是奇迹眷顾。 甚至自己见到薇薇之时,下意识认为薇薇已经是位死人了。 时值今日,在稍微回想。 幸好是遇到了自己…… 可是,究竟是何人如此狠心。 夜冥舛怔怔出神,手中不知觉便加重了力道。 “……唔。” 伊人稍稍吃痛。 薇薇挥动浅浅的粉拳,敲击在夜冥舛的胸膛,却没有制止他的动作。 然后在其耳旁间柔声细语道。 “这种事情,晚上在做啦……” 夜冥舛顿时心海翻涌,从思绪中醒来,此刻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少年脸红脖子粗,一阵哆嗦,却也说不出话来。连忙当下陷入羊脂暖玉之中的双手,只是紧紧怀抱着伊人,不肯放开。 轻轻嗅着弥漫在四周的惊人芳香,夜冥舛大口呼吸着。尽管躁动的心绪难以平静,可其执着的态度令薇薇如同花儿一般痴痴笑着。 夜冥舛轻轻道。 “薇薇,莫要骗我……” 薇薇敲打了他一顿,理直气壮道。 “当然是骗你的!” 夜冥舛笑着。 “我的好薇薇从不骗我……” 薇薇脸颊通红,不知觉敲击就加重了些力道。妙口成珠。 “你个登徒子,你个大猪蹄子,你放开我!” 夜冥舛突然想起途径此地之时,瞧见有弟子匆忙赶往擂台处,听闻今日有什么不得了的决斗。 于是便携着薇薇去往梅山擂台处。 此地虽说已经来过多次,可每次此地都似乎热闹非凡,人声鼎沸。 今日尤为更甚。 夜冥舛凝视着。 凝视着擂台上,有些熟悉的身影。 那是同自己一样,都是新人弟子,亦是同一时期加入山门的,是名为凰夜葵的弟子。 因为名头的原因,谁都会对他多看一眼。 没有缘由,凰夜葵这个名字实在是太过响亮了。 听闻此刻的凰夜葵是坠入凡尘的孤傲凤凰。 不知那位大名鼎鼎的,世人憧憬的对象,是否也如此刻站立在擂台之上的男儿一般,度过的如此不如人愿呢? 夜冥舛下意识联想着。 “这个凰夜葵,啧啧,居然哭了,而且还大言不惭的说些什么幸运,什么失去修为,还真把自己当做凰夜葵了不成?” 佳人悦耳的声线尤为动听。 即便是如此刻薄的话语,也极为赏心悦目。 夜冥舛轻轻道。 “练气期对上苦海境……” “差距蛮大的……” 薇薇敲了男儿一顿。 “你是不是傻?练气境对上苦海境,什么是差距蛮大的??你还指望那凰夜葵能赢不成?” 夜冥舛老实言道。 “这盗版凰夜葵确实没什么胜算,除非真身降临。” 一旁的薇薇这才道。 “若是那个凰夜葵的话,但还是真的可以做到……” “听说那个凰夜葵当初一进入苦海境便号称天下第一苦海境修士,结果太过狂妄导致被无数苦海修士追杀。” 夜冥舛对这些并不算了解。 惊讶道。 “还有这种事情?” “确有其事,那时的凰夜葵不过十一岁左右,确成为了人尽皆知的顽劣孩童,他太狂妄了,导致很多人都想要抓住这个孩童痛揍一顿。” 代替薇薇所回答的,是不知何时站立在二人的身后的男子。 剑眉星目,英神俊逸。 “怀寒师兄,你怎么来了?” 不知何时出现在此地的凌水若看到来者,立马跳出来打招呼道。 康怀寒一阵头大。自己只是偷偷摸摸前来勘察情况,没想到又被逮了个正着,不禁一阵无语。 夜冥舛与薇薇识趣的远离。 一身平凡衣着的雪天赐静静而立,目视着这位虽然只有练气期,却敢向自己叫板的神奇男子,在雪天赐印象里,敢这么向自己挥动屠刀的,下场都是极为惨淡的。 雪天赐这么想着。 想要亲眼看一看,如此男儿究竟是有什么神奇的能力,竟能以练气期挑战苦海境的雪天青。 简直是蝼蚁撼树,不知死活。 雪天赐就这么淡漠伫立着。 冷眼旁观着。 三思而后动。 人如蛇蝎。 林寒霜拉着在药圃里种田的神奇男儿,不止是对其指指点点。 而督促其说。 “那便是狂妄的没边儿的凰师弟麽?” 夏树一副新奇的模样,微笑讲道。 “嗯,我见过他。” 林寒霜有些恍惚,这位男子居然会记得弟子。 “你……见过他?” 夏树不言不语,目光凝视着站立在远方的女子,咬牙切齿道。 “寒霜师姐,那位便是雪落麽?” 林寒霜顺着他的视线望去。 果然是人如冰雪的雪落。 林寒霜与她对视,顿时微笑着,挥挥手意为打招呼。 二人显然关系极好。 夏树宛若凶兽般的眸子仍带有些愤恨,那夜的屈辱令他至今仍是不爽。 “好想宰了她……” 身旁的林寒霜噗呲一笑。 “想挑战她的人多了去了,大都成为捧捧黄土了,有些如今是坟头草都一人高了。” 夏树目光不善。 林疏影眼见,见雪落的身旁有位朦胧的身影。 “那是……萧天师弟?” 第四十五章 无聊的际遇 - 尘埃与希望 - 倦怠 凰夜葵就站立在梅山擂台处。 雪天青亦是静静伫立着。 天空处有灵鸟神鸽盘旋啼鸣,浑身流光溢彩,恍若折射的炫目的日光,这是来自极北各大洞天福地的灵禽,是为探察之用。 此事传的沸沸扬扬。 有不少身着莲山服饰的男女弟子排列自一行,冷眼凝望着。也有其他山门,衣着各异的弟子各自队列,静静看着擂台处。 唯有无关己身之时,只是抱有看热闹心态之人,是不会考虑事态会发展至何种地步的,所谓观众与闲人,只会加速事态的恶劣程度,越是恶劣便学会愉悦。 这是人类与生俱来的,顽劣恶性,亦是凰夜葵最为痛恨的,所谓的无情,便是如此。 越是置身于险境,他们便会越是愉悦。 凰夜葵视若无睹。 添油加醋也好,呐喊助威也罢。 人之常理。 天性使然。 就像人会本能的怜惜弱者。 道理是一样的。 就像是这场闹剧,分明是毫无意义的,可是,终究便是如了凌水若的愿,倒算是凰夜葵仁慈,明知这是坑,可也是故作不知,蒙着眼睛往下跳。 凰夜葵波澜不惊的太久了。 面具带久了,便也就拿不下来了。 情况是一样的。 即便是佯装也好,可终究是不复初时热血了,以至于此刻的脾气如此柔和,就像是这拂过山巅的秋风一般,只会使人感到微末的不适罢了。 可,软弱了终究就会被欺负。 凰夜葵并不讨厌被凌辱,被欺虐。只要,对方是江子夕,亦或是杨诗涵,是静儿,凰夜葵便会任期胡作非为。 可凌水若,终究是不同的。 而凰夜葵,也没有那么多人生信条。虽然凰夜葵从未有亲手杀过人,可也算是打破了无数才俊女神的幻想,使他人感受到人间的美好日光。 凰夜葵并不介意让凌水若知晓,什么才是世间。 可在如此众目睽睽之下,宛若小丑与戏子般的二人,虽然难登大雅之堂,可也受人尊敬。 为何,此刻却发展成这副模样。 理由麽?凰夜葵并不想知晓。 凰夜葵只想,敢于这么玩弄自己的人,这世间也只有姐姐一人罢了。即便是姐姐,也会考虑自己的心态,是只会撒娇任性的小女人。 却也不刻薄不霸道。 可万物也要有个对象。 虽说是对凰夜葵而言。 面对他人,凰夜葵从没有见识过除却自己三人外的例外见过姐姐。 绕是凤夜静,也极少有人见识过。甚至,凤夜静也从未走出过凤仙禁地。 凰夜葵冷冷道。 “何时才能开始?” 雪天青缓缓点头。 “现在即可。” 凰夜葵深感无聊,虽不知凌水若意在何处,可人多眼杂,凰夜葵不喜欢,况且思念家人,只想早些时间回到家中,与两位夫人温存。 念及此处。 凰夜葵思考着,如何在一瞬间将它秒成渣。 凰夜葵想到了数十种方式。 虽说从结局而言太过惊骇,可能对观望的弟子造成难以磨灭的记忆,可如今只想甩掉烦人的苍蝇,好好清净清净。 凰夜葵点了点头。 从随行的空间戒指里取出其貌不扬的木剑。 凰夜葵无奈讲道。 “师兄,还是认输吧。” 雪天青面无表情。 “师兄还没有厚脸皮到以我苦海境修为去欺凌你一个练气期弟子。” “这样吧,师兄让凰师弟三招,若是凰师弟将我打倒在地,无力在战,便算师兄赢了。” “反之亦然,若是三招过后,师兄安然无恙,便算是师弟输了。” “师弟,这般可好?” 凰夜葵点了点头。 “一切皆依着师兄。” 结局已然注定,无论作出何等挣扎也不过是徒劳。 凰夜葵虽然不信奉如此话语,可也明白,这话亦是有那么几分道理的。虽然有过例外,但那也是极少数的。对常规而言,还是如此的。 就像现状。 他们亦是如此认为的, 即便他们再怎么胜券在握。 有弟子喧嚣起哄道。 “如此甚好,雪师兄主意不错!” 康怀寒给予了高度评价。 “是啊,一方面杜绝了凰师弟受伤的危险,又让凰师弟明悟了所谓境界的差距!” 一旁的凌水若不屑一顾。 宋读与杜笙在一旁静静观看。 “这个雪天青倒是位君子。” 宋读瞥了眼身旁的友人。 “若不是君子,恐怕早被那凌水若丢去喂狗了。” 杜笙倒吸一口凉起,蜷缩起了脖子。 宋读接着道。 “不过这位凰师弟倒是有些意思,竟能在丹道的造诣上击败陆驷,这陆驷可不比这雪天青弱啊!” 陆驷与丹道天的丹士同站立在一侧,静静观望。 “陆师兄,这凰夜葵看似有恃无恐,想必也不会是憨傻之人,倒是要看看,这凰师弟究竟有什么能耐,竟可如此嚣张。” 凰夜葵柔情的拂过木剑,像是在抚摸久违的恋人般。木剑上泛着盈盈的光泽,仿佛是在回应,仿佛是在打招呼,又宛若在欢呼雀跃,情不自禁。凰夜葵爱恋的拍了拍木剑剑柄。 凰夜葵拱手道。 “那么,师弟便出手了,还请师兄小心应对。” 这木剑是出自凤夜之手,共有两柄,能够互相感性,具有莫大的威能,用途未知。 凰夜葵自从某次与凤夜静自走丢以后,便每日外出之时,皆随身携带,放置在空间戒指内。也不忘督促凤夜静,让她出门之时,也一并携带。 这样,凰夜葵拿起木剑,便可以感觉到凤夜静身在何处。 同样的,凤夜静提起木剑,便可感觉到凰夜葵身在何处。 只不过,这柄如此重要的木剑便仍给了江子夕…… 是有不要让凤夜静寻找自己之意。 凰夜葵忍不住静静感觉着。 能够清晰感觉到。 剑身传来的盈盈色泽,仿若月光般皎洁幽亮,正像是凤夜静那来自九天寒宫的深情凝视。 云一緺,玉一梭。 淡淡衫儿薄薄罗。 轻颦双黛螺。 凰夜葵痴痴笑了。 仿佛能够清晰看到佳人此刻正在埋怨自己再一次将她抛弃。 凰夜葵想了想,又将木剑放回到空间戒指里。 这可是定情信物,亦是将来完婚之时所用的。 怎么能使她接触到如此肮脏的事物呢? 如此宝贵的事物,理所当然的赠予子夕来随身携带,待到日后的某日,万一有了离别。待到念及他们,便可清晰感觉到两位女子芬芳的体香。 凰夜葵被自己的理智深深打动了。 是的。想着,越发想要见到子夕了。 不如,连同诗涵也一并算上去吧。 正待凰夜葵想要出手之时。 在迎面的金光之下。 在视线的尽头。 站立着一位女子。 眉将柳而争绿,面共桃而竞红。 细润如脂,粉光若腻。 正是江子夕。 突然人群中传出惊呼。 “是江师姐!” “怎么可能!” “是活生生的江师姐!” “传闻之中,江子夕人若天仙,淡雅如水。除却在落雪盛会之上惊艳一现之外,其他时日来去无踪,只有极少部分之人曾远远目视过!” “更有造谣说道,最近日子讲道江师姐的次数要远超过去光景的总和了!” 薇薇冷哼道, “小舛,你说江子夕好看,还是我好看?” 夜冥舛听闻,一阵头大,不理会她。 一旁的凌水若也喃喃道。 “江子夕,真不愧是唯一能够在姿容上能够与林疏影,雪落并驾齐驱的女人,亦是落雪圣地最为神秘的弟子。” “果然名符其实。” 康怀寒亦是无法出言形容那女子得美丽。 雪天赐顿时纵声大笑。 “子夕师妹,自前尘一叙,现已是阔别多日,师兄且是度日如年。今日终得一见,子夕师妹近来有恙否?” 雪天赐的话语中显露的激动与爱意展露无疑。 林寒霜摇头叹道。 “怕是圣子师兄的主意要落空了,师傅近来有意要收江师妹为徒,不知为何,却是耽搁了。” 夏树则依旧愤恨的盯着雪落。 萧天牵着雪落的柔荑,手中传递的温暖令他嘴脸上扬,幸福便流转在二人心底。 “天儿,你觉得那江子夕如何?” 雪落深情凝望着身旁的男儿,不禁生出了小女儿家的姿态。 萧天看也不看。 只是深情凝视着雪落。 雪落依偎在男儿怀中,脸上满是红晕与羞涩,却是嘴脸上扬,欣喜难掩。 不知为何,无人注意到此幕。 唯有夏树,咬牙切齿的紧盯着二人。 凰夜葵有些怔怔失神。 即便是每日相处相依。 江子夕就是这般,静静站立着,修长的白色裙摆微微摇曳着,如瀑般的青丝自然垂在腰间,那倾城倾国的容姿仿佛披上了一层金纱,美的令人窒息。 江子夕微微笑着,不顾让人。 向凰夜葵伸出了芊芊柔荑。 凰夜葵此刻却是放下了所有。 焦灼重归于宁静。 心海再次波澜不惊。 思绪亦是回到当下。 只想与等待着自己的女子相偎相依。 于是,凰夜葵跳下擂台。 想着江子夕所在的方位走去。 二人宛若恋人般,相互微笑着,平静的述说着。 在晌午的金光之下,二人的背影越拉越长。 徒留呆若木鸡的众多弟子。 雪天赐因极力忍耐而颤抖的身躯终究无力。 大声嘶吼道。 “站住!!” 第四十六章 只要赋予他们奴性就可以了 - 尘埃与希望 - 倦怠 正午时分,金光倾泻而下。 万物有缺,万物凋零。 自迟暮走向死亡。 在落雪擂台处,在众多弟子震惊的目光下。 雪天青不战而胜。 原因是败者在众目睽睽之下,走下擂台,走向那名遗世独立的女子。 雪天青对这场闹剧深感无奈。 不该如此的。 见二人牵着手,宛若亲昵的情侣般说笑着。 雪天青心底很不是滋味。 于此同时。 雪天赐再也无法抑制,竭力嘶吼道。 “站住!!” 宛若野兽般沙哑而失神的声音令在坐的弟子感到一阵心悸,毫无疑问,雪天赐终究是落雪圣地的圣子。而今,对诸位弟子而言,这是首次目视到圣子失态,见他大动怒火。 惊散了在天空中盘旋的些许灵鸟与神鸽。 雪天赐慢步走出,在人群中尤为显著,不仅仅是因为他出挑的相貌,更是那凛然的气质,那是与生俱来的威压,仿佛自诞生那刻起,他便是如此的夺人眼目。 林寒霜站立在夏树身旁,望着脸色红润的雪天赐,心下亦不知该如何安慰他,或许是看到雪天赐因愤怒而冲昏也理智也好,只是佯装运势要给这小子一个教训也罢。 身为圣子,是绝对不能无缘无故的对寻常弟子动手。 落雪圣地执法严明,执法长老更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铁血无情。 于是,林寒霜顾及大局。 便谎言道。 “圣子师兄,疏影师傅有事找你。” 心下却说。 对不起师傅,原谅我吧! 夏树一脸茫然的望着她。 迷茫道。 “自天色朦朦亮之际,师姐便来拜访了,今日也没见着林师傅啊!” 一旁的林寒霜听了,赶紧捂住夏树的口鼻,以免这务实的小子口不遮拦,惹出是非。 “自然是疏影师傅的神念传音啦。” 江子夕与凰夜葵正是你浓我浓之际,却被打扰。 说凰夜葵开心那是不可能的。 凰夜葵轻轻叹息。 深情凝视着与自己身高等同的女子。 凰夜葵想着。 于是,这般讲道。 “娘子,妳先回去吧。” 江子夕绽放仙颜,当真是宛若三月桃花盛开。 便听话的点了点甄首。 转身便消散在天地间。 温柔而深情的话语之中所携带的分量尤为令人惊悸。却似波纹般荡漾开来,传至每一位弟子心底。 人群中突然炸开了锅。 “!!!” “什么!!!” “我们……不是在做梦吧?” “啊,好疼!” “看你这么疼,是现世了。” “江师姐,难不成已嫁作人妇了?”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我的女神岂是这等凡人可以触及的?” “完了完了完了……我的幻梦破灭了。” “江师姐就是嫁给了这种了毛头小子麽?” “其貌不扬,修为不精。他凭何得到江师姐的青睐!” 不止是雪天赐难以抑制,是大多数弟子都难以平静,想要向凰夜葵讨要个说法。 可又如何讨要说法呢? 这分明便是无理取闹。 但凡存有一丝理智,也绝对不会如此不明事理。 可发生在眼前的现实太过震撼。 并非是什么天上的星辰,惹人惊羡。 仅仅是,如此平常的。 待到江子夕远去。 凰夜葵这才转身目视一众弟子。 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雪天赐。 对于这名贵为落雪圣地圣子的情敌,凰夜葵向来没什么实感,并非是在刻意无视他,而是心存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概念,能够波澜不惊的生活那便是最好的。 可,也不能太过天真。 有时候,意外会在你毫无防备的时候,突如其来。 因此,趁着今日理会,一块清理了吧。 为了平静的日子。 这里是该让他们认知到,所谓强大的概念。 凰夜葵笑着摇了摇头。 自己若是孱弱了,便会源源不断的惹来欺凌,因为此刻的凰夜葵并非是一无所有。凰夜葵的自认为寻常的言论在他人看来却是太过狂妄,不知天高地厚。 或是天生的气质非比寻常,或是身居高位高位有些久了,所以自带气场碾压,还是冥冥之中自有什么凰夜葵无法理解的存在,被牵扯着前行。 可无论是何种原因。 既然被大众所排斥,还显现自己的软弱,那便会引来万劫不复的后果,那是凰夜葵所承受不起的。 因此,必须要在此刻便将他们打服,打怕。 既然无法与大众相容。 那么,就让他们变得苟且。 多么简单的道理。 只要他们恭维,只要他们言不对心,只要他们服从自己。 只要赋予他们奴性的思想。 并非洗脑,而是灌输全新的概念。 于是,凰夜葵不理会一众弟子。 再次走上擂台。 面对着熟悉的,陌生的众多脸颊。 在众多欲要喷火的目光中。 温和而平淡的讲道。 “知道为什么你们追不上江子夕,而我能麽?” 无人答他。 凰夜葵自顾自讲道。 “你们有数之不尽的灵石,天材地宝,亦有权势滔天的家庭,可以我行我素,更有修为精深的长辈作为依靠,行事任性又霸道。” “可我呢,与你们恰恰相反。” “既没有数之不尽的灵石,亦没有富贵的家庭,更没有任何长辈可以傍身。” “即便如此,你们还是要欺负我麽?” “况且,除却那位凌师姐。我凰夜葵也没有的罪过你们其中任何一人吧。” 一番话语讲的众多弟子点头称是,就连刚刚因嫉妒使然的暴躁情绪也消退了不少。 “可该说的还是要说。我凰夜葵可不虚你们,今日我凰夜葵大发慈悲,赋予你们一个挑战我的机会,一个一个来也好,一同而上也罢。” “我凰夜葵奉陪便是。” 凰夜葵直视雪天赐,言道。 “那么,还望圣子师兄请稍等。” 而后,转过身来目视着雪天青。 “雪师兄,方才的话语还作数麽?” 雪天青点着头,并没有难为凰夜葵。 秋风漫过山巅。 纤嫩的柳条轻轻摇曳。 路旁的芬芳黄花沐浴着目光,垂弯了腰肢。 “凰夜葵凭借练气期的修为想要战胜雪天青无疑是痴人说梦。” “是啊,跨境界取胜根本便是不可能之事。” “只能期望这凰师弟有什么杀招,一击决定胜负的底牌。” 凰夜葵站立台前。 脸色稍显稚嫩。 无神的眼眸扫过雪天青高壮的躯体。 夜冥舛说道, “若按照正常的方式而言,凰夜葵是绝对不可能取胜的,即便他拥有着惊人的大杀招,可境界的差距是真实存在着。老实讲,别说打赢了,甚至就让雪天青受伤都不太现实。” 薇薇一听,无语道。 “那他岂不是输定了。” 夜冥舛摇头。 “那倒不一定。” 凰夜葵迎着秋风,不紧不慢的走向雪天青。 口中喃喃着。 “打赢你,没必要分个你死我活,只要将你轰下擂台不就可以了?” “如此浅显易懂的道理……” 待到凰夜葵走近。 可清晰看到雪天青无色且透明的,光华流转着的灵气护壁。 而雪天青便是在护壁之内,宛若一个缩头乌龟。 凰夜葵顿时笑了。 “雪师兄,你还真是有恃无恐啊。” 雪天青微笑着,胜券在握。 凰夜葵纤弱的手臂一挥,下一刻,手中便出现了一柄巨大的石锤,色泽青灰且古朴,也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凝光与色泽,就仿若寻常之锤。 只是锤柄太过纤细,宛若一枝随风摇摆的垂柳。而锤头又太过庞大。仿佛一颗开枝散叶的树木,看起来极为不协调。 只见上面标有的特殊纹理尤为醒目。 凰夜葵嘿嘿笑着。 自下而上猛然锤了过去,像是舞动着一颗开枝散叶的高大杨树,轻而易举的穿过雪天青那宛若乌龟壳般的无色护壁,狠狠抡在雪天青的胸膛上。 强大的冲击力顿时向外部扩散,行程的风压宛若炮响,震耳欲聋。 惊散了空中的浮云。 由于巨大的冲击力,虽说凭借着雪天青苦海境的修为并没有受伤,可也因大意而难抵这突如其来的冲击力,无奈被锤至远方。 那里恰好是擂台的边缘。 凰夜葵收起了石锤,就这么看着自己一击而击退的雪天青,脸上并没有浮现出惊喜或者意外的神色,只有一副意料之中的平静。 雪天青无奈道。 “我输了……” 凰夜葵点了点头,再次讲道。 “圣子师兄,该你了。” 雪天青独自走到宋读与杜笙身旁。 无声观看。 只见宋读拍打着对手的肩膀,不知如何安慰他。 凌水若眼眸瞪大,向着康怀寒问道。 “那是什么武器,令能无视灵气?” 康怀寒也迷惑不解。 众多弟子喧嚣着。 “那是什么锤子?” “怎么会这般厉害??” “竟能无视灵气???” “世间怎么可能有这种玩意儿?” 雪天赐深呼吸着。 雪落向男儿问道。 “天儿,你知晓那是何种事物麽?” 萧天的心神全然在怀中的女子身上。 “那石锤可不是什么凡物,而是隐匿于历史洪流之中的圣物,其来历要追溯到非常久远的诸帝时代了。” “名叫作“万劫锤”。” “就是号称可破万法的寻常锤子。” “那位雪天青没被捶死当真是这位凰夜葵控制的精妙,手下留情。” 凰夜葵听闻“万劫锤”之时,便淡淡的朝向雪落与萧天所站立的方位看去。 凰夜葵喃喃着。 “这梅山,当真是卧虎藏龙。” 而后望向雪天赐。 “圣子师兄,快点,我赶时间。” 雪天赐突然笑了。 这家伙太狂妄了,以至于令自己如此的愉悦。 雪天赐不喜欢欺负新人弟子。 这源自于自己的身份。 于是,雪天赐淡淡讲着。 “你算是什么东西?有资格挑战我?” 此话一出,顿时被许多人赞扬。 “不亏是圣子师兄,拒绝人都是这么霸气。” “也是啊,凭借圣子师兄的身体,确实是不屑于同练气期的弟子一战。” 凰夜葵脸色不变,呵呵笑着。 “那圣子师兄叫师弟站住,是意欲为何啊?难不成是想要认我干干爹不成?” “圣子师兄你太弱了。” “还不够资格。” “况且心态与视界也皆太过低等。” 雪天赐不屑于与这位练气期弟子争执。 凰夜葵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就休怪师弟无情了。” 凰夜葵从空间戒指中取出一张符篆,那是非常寻常的符篆。 符篆通常是用来封印一些术法。 越是高级的术法所需要的纸张便是越珍贵。 是富二代,乃至官二代最为喜爱的事物。 因为价格不菲,所以极为难得。 而且皆是一次性东西。 凰夜葵淡淡道。 “把这么好东西用在你身上,当真是暴殄天物,可,你不上来,师弟也只好这般了,原谅师弟吧。” 台下有眼尖的修士认出来了。 顿时瞪大眼眸道。 “那是,那是!” “不会错的,这种东西。” “血魔符篆,封存有的术法皆是邪修那帮疯子所精心研发的最为歹毒术法。” 凰夜葵笑了。 “这位师弟答对了!” “这看似平淡无奇的符篆却是最为歹毒的血魔符篆,不瞒大家,这枚符篆正是出自血冥宗之手,其中所蕴含的邪术只会使人短暂无力而已。” 有弟子认出来了。 “我还以为是什么高等符篆呢,原来是无精打采符!” “哈哈哈,这种东西怎么可能对有神功护体的圣子师兄生效呢?” 雪天赐不明白这位凰师实在买什么关子。 也不屑于知道。 雪天赐只知道,这位凰师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凰夜葵唉声叹气。 恐怕落雪圣地的圣子,明天就要易主了。 站立在人群之外的雪落忽然讲道。 “雪天赐,你还是去与凰师弟切磋切磋吧,切记,点到为止。” 甜美的声线恍若空谷幽兰,使人不自禁心生想要朝圣叩拜的感觉。 言毕,雪落便匿于视线之中。 而后对萧天解释道。 “终究吃些苦头,总比死了要好。” 萧天点这头。 “姐姐真是人间仙子。” 雪天赐脸色铁青。 身为圣子。 “既然雪落师妹发话了,师兄便指导一下师弟的修为好了,也算是做到圣子应尽的责任,为宗门作些绵薄的贡献。” 凰夜葵笑了。 “圣子师兄,可知你方才侥幸逃过了死劫?” 雪天赐摇头道。 “师弟若是疯了,师兄会将你打醒的。” 时值日暮时分,梦幻一般的火色落日停留在西方天际,赤色朦胧的晚霞犹似人间最美最绚烂的烟花绽放,似这片天穹的最終光景。 同像蜡烛燃烧般,要将所有的美丽,所有的潜能,在一刻再无保留,烧灼殆尽。 金色的余晖并不如日中那般暴躁,略带清冷,却又温柔无比,带着慈悲,轻抚着万物,如清水一般淌入心田。 抚平躁动的心绪,慰藉受伤的心灵。 夕阳余晖光景下的万物似也怡静下来,并非喧嚷了整日而精疲力尽,更像是生灵迎合着主导者而静默无声的颂歌,静静感受着绚烂天际的最终一丝辉煌。 绵延不断地青草微微晃动着,犹似整齐的军队一般,讴歌着落日。缤纷绚丽的花儿却是眷恋着夕阳,不舍着,沉醉在这片金色的余晖盛景。 鸟儿与雀鸽亦停留在在高大的杨柳树枝上,并不喧闹,漆黑的鸟目呆望着晚霞。只有远方的雄鸡大声哀鸣着。 起始是由它讴歌晨初的盛景,最终也由它歌颂日暮的绚烂。 第四十七章 死亡是万物的归宿 - 尘埃与希望 - 倦怠 在即将步入迟暮黄昏之时。 雪天赐不知该用怎样的词语来形容伫立在擂台上的弟子,该说他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亦或是说他本就不了解何为境界的差距,还是说他单纯的只是个智障。 双方的差距太过明显不是麽? 练气期就该要有个练气期的样子。 即便取巧逼退雪天青,他便认为自己无敌了? 简直是愚蠢至极的想法。 这世间,太大了。 雪天赐迎着众位弟子的目光,一步一步走向擂台。 秋风总会使人感受到死亡。 名为死亡的终点是万物的归宿。 雪天赐了解的,自己不喜欢秋日的原因。 便是这份静谧。 一如雪落那平淡且高高在上的平静。 现在,就连这位区区只有练气期的蝼蚁,也胆敢露出这份面貌。 雪天赐笑了。 想笑他的愚蠢,想笑他的无知。 但身为圣子的骄傲不允许他露出嘲弄。 雪天赐只能微笑,微笑着的注视着一脸平静的弟子。 即便台下再怎么喧闹。 他仿佛只存在于自己的世界之中,一如秋日般的季节,平静中携带者哀伤,仿佛万物都需要被他怜悯,仿佛自己也是悲哀之人。 这份眸光,真是令人打从心底感受到厌烦。 雪天赐眯了眯眸光。 亲和道。 “师弟先请!” 虽然台下的弟子都在议论着这位凰师弟究竟会被圣子用怎样的方式凌辱,可雪天赐扔就高兴不起来。 即便,战胜一位练气期弟子,自己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呢? 到头来,终究是一场空而已。 自己得不到任何好处,也失去不了任何事物。 所以,是毫无疑问的。 与这位练气期弟子争斗只会让自己身价下跌而已,而对面的这位弟子,毫无疑问自明日起便会传遍各大山门,乃至整个极北。 雪天吃揉了揉额头,真是失策。 如此无意义的事情。 自己是如何做的出来的? 且不说雪天赐一击便可将其秒杀,二人的差距实在太过庞大了。 如此毫无意义的斗争。 是被江子夕的出现而冲昏了头脑是麽? 亦或是被雪落威胁了? 真是令人厌烦。 江子夕…… 雪天赐眸光之中突然乍现欲望的火焰。 这位练气期弟子,一如当年陪伴在雪落身边的男仆。 能够清晰感受的道,这份一模一样的气息,这份像极了秋季时分的悲哀眼眸,就连脸上的笑意都如此相仿。最后,这份看不起人的表情…… 雪天赐强忍着心中的怒火。 目光向下方扫去。 果然,一如年幼时分。 那位名唤作萧天的男子正亲昵的陪伴在雪落身边。 那份容貌与气质,皆像极了面前的练气期弟子。 一样的深埋在自己的世界里。 一样的不把所有东西当回事。 一样的沉醉与眼前的美景中。 一样的弱不禁风。 为什么!! 雪落也就罢了,为何连江子夕都是如此! 分明如此孱弱,仿佛蝼蚁匍匐。 为什么,如此令人躁动不安。 雪天赐深呼吸着,平复着内心的剧烈波动。 缓缓开口道。 “师兄名为雪天赐,是落雪圣地的圣子。你可以唤作我为圣子师兄。” 凰夜葵点了点头。 “师弟是凰夜葵,圣子师兄识得的。” 雪天赐微微笑着,如沐春风般的怡人韵味飘散着。 凰夜葵也微笑着,却是宛若秋天的凉风般宁静致远。 雪天赐一拱手。 “师弟还请先出手罢。” 凰夜葵笑了,无神的眸子满是嘲弄。 “那么,圣子师兄啊。” “你知道,这个世间有你绝对不能够招惹的存在麽?” “而这个存在,师兄不仅招惹了,而且还触及了他绝对不能容忍的底线。” 雪天赐也柔和的笑着。 “那么,凰师弟说言述的,师兄绝对不能招惹的存在,便是师弟麽,而那个底线,便是江子夕麽?” 凰夜葵点头。 雪天赐凛然道。 “我便是触及了师弟的底线,可师弟又能将我如何呢?” 凰夜葵平静道。 “嗯,圣子师兄非常自信呢。” “我非常喜欢自信的人,同样,也并不排斥同样自负的人。” 雪天赐沉思良久。 有弟子哄笑道。 “狂妄,真是太过狂妄了!” “竟然这般口无遮拦,圣子师兄也是他可以媲美的麽?” “……” 凰夜葵闭上了眼眸。 突然间。 万籁皆寂。 令人极具不安的气息蔓延开来,那是令人心神不宁的,仿佛被某种恐怖的事物所盯上才特有的感觉。擂台上的弟子不禁心中泛凉。 等凰夜葵再次睁开眸子之时。 整个人的气质已然不同。 凰夜葵手持着一柄寻常长剑,那是落雪圣地特有的长剑,剑身极细且修长,银光亮色在日光之下泛着淡淡的金泽。 凰夜葵讲道。 “此剑名为“远雷”。乃是寻常的凡兵。” 雪天赐淡然的点这头,目光之中的不屑之意显露于表。 凰夜葵点了点头。 “嗯,是的啊。” “师弟我出身穷苦寒酸,能有凡兵作伴已是心中满足,至于不可多得的灵兵异宝,那是师弟无法奢望之事。” 雪天赐听闻此话,脸上轻蔑更甚,便是随手便从空间戒指内掏出一柄灵兵,扔在凰夜葵脚下。 雪天赐优越道。 “师兄也谈不上富贵人家,只算得上是丰衣足食罢了,这是师兄从落雪圣地宝库中拿来作防身只用的灵兵,不如师弟便用这柄灵兵吧。” “毕竟,师弟,未免太弱了些。” 凰夜葵愣了愣,注视着脚下的灵兵。 而后,面色新奇的道。 “师兄可确定?” 雪天赐背负双手,衣摆无风自动。 凰夜葵便不再多言,以手中木剑直刺而出,极速舞动,顿成异象,仿若万千鱼群舞动而出,以一剑挥出成数十道流光溢彩的剑芒,气机凌厉且杀伐果断,不给雪天赐任何有躲闪的空间。 雪天赐老神在在道。 “师弟好招式!” 雪天赐站立不动,直面宛如瀑布般的凌厉剑芒,清晰感受着其中所蕴含的凌厉剑意,以护体灵气作出万千防护。 闪着耀眼光泽的数十道剑芒顿时感到阵阵阻力,如同深陷泥泽,无法再进寸步。 雪天赐微微笑道。 “如此凡尘之物,是无法伤及至师兄的……” “当然,如若是师弟,使用那柄灵兵,也还是无法触及到我的。” “师弟你觉得,圣子是什么?” 凰夜葵回答他。 “师兄就是师兄啊,还能是什么?” 雪天赐摇着头。 “师弟,还真是有恃无恐呢……” “罢了,便让师弟明悟吧。”! “所谓世间,所谓圣子的意义。” 雪天赐仅仅是打了个响指。 凰夜葵手中的“远雷”便应声碎却,化作点点灼目的尘埃,泛着金光的粒子随风而逝。 凰夜葵呆呆望着手中的剑柄。 顿时间。 雪天赐身旁浮现起无比夺目的璀璨白泽,令人心悸的精纯灵气肆虐在擂台上,此刻的雪天赐却仿佛如若天神临尘,浑身上下皆透露着与这个时代不相符的苍茫。 凝着玉般光泽灵气化作烟茫雾霭,若霜冰般的冰冷的气息弥漫开来,好比冬日的严寒,凉意彻骨。仿佛大气都要被其影响而化作固态滞留。 而此刻的雪天赐如同化作了另外一个人,起先的模样好似带着面具的小丑,似乎此刻的模样才是他真正应有的模样。 霸气而冰冷。 雪天赐乌黑的青丝随风飘摇着。 泛白的眼眸直视着凰夜葵。 目光之中满是鄙夷。 似乎认定了在这种情况下,即便雪天赐不动用一根手指头,便使得凰夜葵无力自保,可以想象到,用不了多久,凰夜葵便倒地抽搐的光景。 可,雪天赐并不兴奋。 也没有身为胜利者的喜悦。 与此同时。 数万道由冰晶凝结而成的长剑自白芒雾霭之中浮现,宛若幻梦般的光景看起来极为不符合常规。那数万道剑芒直指凰夜葵。 而凰夜葵方才的剑法,与之一比,无疑是小巫见大巫,蜉蝣憾大树。 差距实在是离谱。 周围弟子喃喃道。 “这差距,实在是太大了吧!” “不亏是圣子师兄,未出一步,便使着这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妄小子颤抖匍匐,真是大快人心。” “真不知凰师弟是何种想法,竟然如此胆大妄为,去挑战圣子师兄……” “真是,凰师弟的脑袋是注水了吧?” “无法理解凰师弟究竟在想些什么……” “圣子师兄果然还是圣子师兄……” 宛若天神般的雪天赐眸子渐渐冰冷,周边的雾霭烟茫逐渐凝实,万千冰剑宛若择人而噬的恶龙,真在恶狠狠盯着凰夜葵。 蓦然,烟茫雾霭化作寒风凛冽,宛若冬风吹响幽幽的山谷,回荡出鬼哭狼嚎的惊悚之音,令人心生恐惧。 擂台上风雪大作。 “这凰师弟真是……” “太惨了……” 凰夜葵呆呆凝视着这漫天风雪,以及那恍若天神般的雪天赐,在看看那数万柄由寒冰凝结而成的长剑,凰夜葵有些无法接受了。 怎么会这么大阵仗。 这…… 太装了吧。 凰夜葵有些无法接受。 凰夜葵喃喃道。 “这么嚣张的异象……” 第四十八章 手持巨锤的凰夜葵如此想到 - 尘埃与希望 - 倦怠 “这么嚣张的异象。” 凰夜葵喃喃的低语虽然被寒风与霜雪淹没,可在坐的皆是修士,口鼻与目耳皆是经由灵气洗涤,早已褪尽凡尘。 这般话语传进尤为弟子耳目中,令人贻笑大方。 “凰师弟,若不是圣子师兄只想震慑于你,恐怕凰师弟此刻已经成为一具寒骨了。” “是啊,凰夜葵,好好感谢圣子师兄的恩赐吧!” “是啊,感恩戴德的而后心甘情愿的接住吧!” “记住,以后低调做人!”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难道只有我在意那柄被丢弃在擂台上的灵兵麽?” “你不是一个人……” 站立在夜冥舛身旁的薇薇颤抖道。 “这雪天赐,未免太臭屁了吧。” “连个练气境都打不趴,声仗却这么大……” “真是虚华之人!” “凰师弟加油啊!把那个雪天赐给我打趴下,竟敢比我的小舛还要臭屁,简直是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 夜冥舛只能报以苦笑。 “薇薇,好丢人啊!” 薇薇一挺饱满的胸脯。 “哼!看凰师弟突然被仙灵附体,然后将那个狂妄之人胖揍一通,以解我心头之狠,还要让他知道,这世界上只有我薇薇仙子可以释放出如此华丽且盛大的异象!” 林寒霜蹙着好看的眉头,如秋水似的美眸绽放着宛若星辰般的光泽,微笑着与身旁的男儿言说着。 “夏树,你说这凰夜葵怎般?” 夏树听闻身旁美丽女子的话语,然后敷衍道。 “实话还是假话。” 林寒霜纳闷道。 “这难不成还有实话与虚言的差距?” 夏树理所应当的讲道。 “俩话便是,你的这个凰师弟是朽木藏拙,其看上去平淡无奇,实则步履虚浮,弱不禁风,没法与正常修士相媲美。” “真话便是这个凰师弟似乎有着神奇的机遇,便如同那方才的锤子,如果那锤子给这片“万剑风雪”来这么一下,那可真是太悲哀了。” 林疏影甚至身旁男子的特殊,虽修为低下,可其见识与神奇的常识皆令人叹为观止,无法效仿。可其虽然为外人所不耻,却是被林师傅称赞道是。 真正登临大道之人。 林寒霜虽说不这句话到底含有几层意思。 总之,姑且他不会骗自己。 于是,林寒霜便问道。 “这个锤子就这么恐怖?莫不成是传世圣兵麽……” 夏树摇着头。 “只是制作之用的材料特殊罢了。其实锤子本身是没什么特殊的。” “不过,你的这个凰师弟,实在是强的离谱啊……” 林寒霜震惊了,疑问道。 “凰师弟强的离谱?他才只是练气期吧?” 夏树一脸无奈,无力道。 “妳这个愚蠢的女人,妳是如何修道到今日的。怎么能被外表上所展现的事物所迷惑呢?再说了,就凭借着那一张神秘的,不知何用的符篆,这个凰师弟便凌驾于在坐的所有人之上啊?” 林寒霜在此露出惊容。 “那一张符篆这么恐怖的麽?” “比你与雪落师姐还要强?” 夏树用看待愚蠢之人的目光瞪向林寒霜,一脸嫌弃。 “妳的那个雪落师姐正沉寂在幸福之中,正在和某个野男人欢好呢。如此看来,她是难登大雅之堂的俗人,是打不赢我的。” “诺,她就在那边的树下。” “虽说外人看不到,妳还看不到麽?” 林寒霜拍了他一记,解释道。 “那是萧天师兄,幼年时被雪落师姐捡到,后来便一直跟随落雪师姐了。虽说萧天师兄修为不怎么样,可是个温柔而纤细的人啊,可不像你似的这么讨厌。” 这次轮到夏树震惊了,然后再次肯定了自己的猜想与假说。 “妳真是个愚蠢的女子。” 擂台上的二人正遥遥对立着,正确而言,是雪天赐以莫大的神通震慑着凰夜葵。 风雪呼啸,万剑如龙。 在气温骤降的擂台上,雪天赐一副高深莫测的神奇模样,高傲的目光的仿若人间龙凤,与生俱来的神奇的气质使他此刻令由中天神临尘的霸气模样。 而凰夜葵却恰恰相反,其貌不扬的无神眸子里,经由起先的呆滞经而变成无所是非,最后又老神在在的模样更是令擂台下的弟子们匪夷所思。 “这家伙怎么不感到惊恐?” “凰师弟,坚持不住就投降!” “输给圣子师兄,不丢人!” 凰夜葵大手一挥,只剩下剑柄的“远雷”顿时灵光大盛。而成为尘埃的剑身早已经在风雪之中被淹没,不知去向。 凰夜葵一脸无奈,仔细凝视着爱剑“远雷”。 自然是不可能无中生有的。 剑柄不可能长出剑身。 可“远雷”是剑柄,不是剑身。 剑身毫无疑问是寻常的凡铁,故而为凡兵。 凰夜葵从空间戒指拿出令一柄剑身,放置在“远雷”的剑口处。 神奇的现象发生了。 剑身如同被“远雷”吃掉一节。 一柄全新的灵兵便行成了。 这次是灵兵“远雷”。 凰夜葵站立在“万剑风雪”之中,看着这片心海之中的神奇异象。 竟能造成这种恐怖的地带。 凰夜葵一剑挥出,漫天翻卷云涌的霜雪便应声而化作雨水,蒸发而去,可却是短暂的,随后便被更大的白茫茫风雪淹没。 凰夜葵淡然着看着天空处的万剑,毫无疑问是有子剑与母剑的区别的,任凭雪天赐差遣,只要自己不太作,应该不会被捅成筛子。 凰夜葵活动筋骨。 那么。 在漫天飞雪之中。 凰夜葵踩踏着诡异的步伐,手持着“远雷”,身躯宛若游龙般俊俏神逸,在风雪之中穿梭自由,如履平地。 几步并做一步,霎时间便出现在雪天赐身旁。 挥出一剑。 攻杀剑术。 这一剑并非玄妙莫测的神奇的剑法。 而是基础剑术之一的,攻杀杀法。 直指雪天赐心脏处。 挥剑凌厉万分,不杂携丝毫拖泥带水的负重情节。 雪天赐淡然着的观看着此幕,被刺的宛若不是自己,一个是不关己的外人。 雪天赐有如此冷静的本钱。 凰夜葵理所当然的刺空了,那是一个幻相。 所谓灵气分身。 是经由霜雪凝结而成。 在凰夜葵视线前方。 是数十位雪天赐站立一起,负手而立,一副高深莫测的高傲态度。 凰夜葵不爽。 陡然越向高空,丝毫不理会伫立的数十位雪天赐。 高高越起的凰夜葵无神的眸子一凝,在残像中扫过。却在空中用冰晶所凝结而成的飞剑来借力。 身躯化作一枚从天而降的陨石炮弹,向人群的正中央砸下,恍若流星陨落。 基础剑术之一,刺杀剑术。 重重砸在飞雪之中。 惊起大片雪花。 却被雪天赐两指夹住剑身,无法存进,也动弹不得。 而后,雪天赐微微用力。 灵兵便轰然碎却。 凰夜葵握着“远雷”迅速后退。 呆呆凝视着只剩下剑柄的“远雷”,此幕,好像在那里见过。 …… 凰夜葵蛮无语的。 这么帅。 怎么自己是配角了? 雪天赐迎着风雪而立。 “放弃吧,凰师弟,你我之间的差距,实在是太过离谱了。” 凰夜葵深吸一口气。 将“远雷”放置在空间戒指之中。 掏出巨锤。 猛然抡起,顿时狂风大作,以凰夜葵为中心形成巨大的龙卷,霜雪漫天翻卷,此刻看起来却是极为梦幻,美丽无比。 有霜雪所行成的风暴向雪天赐飞舞而去,却也无法对其造成任何实质上的威胁,不为其他,雪天赐实在是太过强大了。 凰夜葵蓄力完毕,猛然向空间的某一处奋力砸去。 忽有滔天巨响响彻在这片擂台上,震的众位弟子耳膜生疼。如同撞钟般的声音令在坐的弟子纷纷不适。 声音正其中的凰夜葵当然不会好过。 却也强忍着口腹之中的鲜血。 而耳膜中已然有鲜血洒下。 “咚!!!” 宛若天威怒火般的巨大轰鸣声响彻云霄,将原初闲荡的浮云打至消散于虚空之中。碧空澄净的天空有天劫雷电蓦然降下,其中携带者如同灭世般的毁灭气息,令人忍不住战栗匍匐。 这令所有弟子惊骇的一幕便真实发生在眼前,无法理解的晴空炸雷凭空显现,凝着昏黄色泽的电蛇噼里啪啦的怒吼着。 狭小的擂台在天威惊雷下显得脆弱且渺小,宛如蝼蚁目视着苍穹,只有深远和惊恐。 冲击波向外圈极速扩散,所行程的风暴吹乱了弟子们的青丝与衣摆。 理所当然的。 即便是这心海异象在这天威怒火之下也只能匍匐颤栗,摇摇欲坠,根本无法与天威对恃,顷刻间便彻底崩坏。 理所当然的,宛若摧拉枯朽般的横推之势,雷电将这“万剑风雪”彻底击溃。 风暴肆虐着,火焰燃烧着。 宛若世界末日的光景之中,在支离破碎的残象中,凰夜葵披头散发,秋衫破烂,显然,方才那一击所受到的反噬并不轻微。 凰夜葵依旧伫立。 仿若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这宛若世界某日般的残景轰然碎却。 只余二人遥遥对立。 一如初时。 只是。 凰夜葵心有余悸。 幸好让江子夕走了。 不然…… 狼狈不堪的模样幸好没被江子夕看到。 手持巨锤的凰夜葵如此想到。 第四十九章 无论如何挣扎 - 尘埃与希望 - 倦怠 那是同昨日一般的夕阳盛景,赤橙的余晖布满在整个西方天际,犹如淡红色夜晚星河般,毫无保留的纵情燃烧着。 万朵红霞簇拥着绚烂落日,犹似献给自然最为绮丽的最终光景,尽情绽放最后芳华。 并非萧瑟,灿烂至极。在最为接近血红,赤橙最是浓郁的刹那。 落日余晖之下。 无数点点星辉出现在天穹中,似纯洁透明的精灵一般在停留在空中,闪耀着最为晶莹的辉泽,映着赤橙的夕阳之色。犹似夜萤与星光一般星辉,驻足在天穹,像是镶嵌在空幕的最为璀璨的晶石般,完美无瑕疵,像是天道般缥缈梦幻,令人无法理解,却又陶醉其中。 无数星辉弥漫在整个人世,远比夕阳更为璀璨绚目,而此刻呆滞的众位修士皆是昂首观望着星辉,相互交流详问。 星辉在天穹中惊乍起雷鸣,随即分裂成无数溢彩流光飘落而下,若无数直下的流星般壮丽炫目。 似无数瞬间绽放开来的烟花般梦幻。 瞬间将整个赤橙的夕阳天际淹没,尽皆笼罩在银辉的花火之中。 银辉化为无数溢彩流光摇曳而下,在天穹中尽情绚烂,此刻是为唯一,夺得万众芳华。 溢彩流光如银辉星辰般,像是天空的辉海,无数由银色星辉组成的流光之海如银辉瀑布倾泻而下。 此刻渺小的实感弥漫在每一位修士心底,如同蝼蚁般静待天威。为壮景所震撼,无法抑制识念。 溢彩流光而后越发璀璨晶莹。 若是银辉雪花般缓缓洒下,纯洁似空幻的梦境般。 众位皆是不能思考,呆滞观望着此刻无法用常识形容的光景。 而后快速暗淡无华,像是用尽最終一丝生命的蜡烛,只待被环境侵蚀,无力作为。 最终化为点点辉光随风化作虚无。 显现在夕阳下的星辉之光,来时匆匆尽显,随即绽放成流光芳华直泻而下。 最终化为泡影隐于夕阳。 只余擂台处的二人遥遥对立。 手持巨锤的凰夜葵模样狼狈不堪,嘴脸却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像似在嘲弄雪天赐的无知与弱小,无形之中弥散着几分邪魅之气。 而雪天赐虽说是毫发无损,一如初时那般风度翩翩,俊朗神逸,可心海处已然泛滥成灾,无法相信这此刻令人震撼的一幕。 虽说是毫发无损。 即便凰夜葵用尽全力,也无法触及至他,这便是实力的莫大差距。 可震撼是实打实的。 雪天赐无法理解凰夜葵是如何做到的,在晴空之下引来天雷将自己的心海异象“万剑风雪”彻底击溃,使之化作点点星光,随风而逝。 这根本不是一个练气境的小修士可以做到的。 这是莫大的神通,即便是圣贤大能,也无法触及大道本源,更何况凭空捏造出天雷…… 雪天赐呆滞良久。 秋日的凉风吹拂着他圣子服饰修长的下摆,使之此刻看起来更为儒雅随和,俊朗的面貌无疑是出众的,棱角分明的脸颊上尤带丝丝得天独厚的傲气。 这份骄傲对女性而言,是致命的。 台下的修士顿时沸腾,宛若炸起了的熟锅。 “……” “这是……什么?” “喂喂,发生了什么,我怎么看不懂啊!” “卧槽。” “凰师弟好猛!” “凰师弟引来天雷,将圣子师兄的心海异象击溃了!” “果然是有狂妄的资本啊!” “如此手段……” “难怪这么嚣张!!” 就连薇薇仙子也被惊到了。 “小舛,那是什么锤子?” “你能借过来给我用作护身麽?” 夜冥舛又头大的,自从女子从绝望阴霾中走出,她的脑回路就变了,变得特别新奇而扭曲。 “凰师弟不好惹……恐怕借不出来。” 站立在擂台上的凰夜葵,将畸形的巨锤搁置在空间戒指之中,有将爱剑“远雷”取出。 雪天赐丢弃在地上的灵兵非常没有排面,若是放在外界,毫无疑问是争抢的对象,而此刻却无人问津。 凰夜葵看不下去了,如此败家的一幕需要救治。 于是便用“远雷”,将之吞噬。 虽说这等下品灵兵,对凰夜葵而言用处不大,可想到虎落平阳被犬欺,想想也就释然了。 “凰师弟,你我之间的差距宛若绝对无法跨越的鸿沟天埑,那么,在深知自己力量渺小之后,凰师弟,你还打麽?” 雪天赐淡淡道。 声线温朗随和富有磁性。 显然。 凰夜葵用尽全力击溃的心海异象“万剑风雪”,并没有对雪天赐造成任何伤害,预测之中的反噬之流根本没有出现。 就像擎天的仙人。 绝对无法战胜。 凰夜葵点了点头。 “打还是要打的。” “圣子师兄,请!” 雪天赐虽在震惊之后,也难免产生空虚,毕竟,对方只是一位练气期弟子。 练气期是修道路上的底层境界。 雪天赐微笑着摇头否定。 自己当真是疯了。 竟然会答应与之比试。 简直是毫无意义的行为。 简直是…… 愚蠢至极的行为。 那么。 雪天赐一指点出。 凰夜葵顿时感受到莫大的压力。 这是雪天赐第一次主动出手,起先的心海异象“万剑风雪”无非是震慑罢了,让面前的这位师弟感受到来自境界的差距。 而此刻,来自自己微末的一击。 可以让他匍匐认输了罢。 好了结这段无趣之争。 凰夜葵邪魅一笑。 “圣子师兄难不成就这点实力麽?” 面前的男子并没有出现意料之中的战栗。 雪天赐有些恍惚。 随后加大力度。 “简直如同瘙痒一般!圣子师兄,请出手吧!” 凰夜葵笑着道。 雪天赐眯了眯眼眸。 虽说一指之中并未蕴含太大的奥妙玄测,可也绝非是一个练气境的小修士可以阻挡的。 这位凰师弟,倒是当真古怪。 雪天赐不在墨迹。 想在出手有些掉身价。 可也是既迅速而有效的方式。 因为。 对付一个练气期小修士。 大手段容易将之打死。 那可就不好了。 雪天赐从空间戒指之中拿起一柄木剑。 这是一柄寻常的桃木剑。 “这是我闲暇之余,用来练习剑术的桃木剑。” 雪天赐淡淡讲道。 凰夜葵并没有大敌当前的惊骇感。 只是点着头。 凰夜葵想了想。 亦从空间戒指之中取出木剑。 “这家伙直到此刻亦是如此嚣张,果然是狗改不了吃屎麽?” “是啊,凰师弟在狂妄的道路上根本没有对手。” “……在了解对手的实力后,自暴自弃不应该是正常的现象麽?” “师兄说的是,并非他狂妄,而是他主动认输了!” 雪天赐随手便是一道竟由纯白色的灵气所凝结而成的月牙,在血红的夕阳下显露着略带清冷的韵味,霜白色的月牙当真好若放大般的天上凝月。 可不似月亮这般温和。 凰夜葵用木剑轻微一刺。 这是基础剑术之一的攻杀剑术。 亦是月牙最为薄弱的地带。 那是经由灵气所凝结而成的核心,极为难寻。 凰夜葵可以躲开,但,没必要。 月牙顿时消散。 对这种随手一击的行为,其中必然满是破绽。 雪天赐由愣了愣。 又是无法理解的行为。 分明只是率性的一刺,却造成了如此离谱的一幕。 月牙在接触到木剑的那一刻,自行散去了。 下一秒。 雪天赐直接便在凰夜葵身后显现,速度之快堪比迅雷,让人目不暇接,而后便是当头一剑。 雪天赐有自信,这一剑,即便是自己不杂夹丝毫灵气。也绝非是这位师弟可以反应过来的,此刻他应该沉浸在破招以后的愉悦感里,对突然来袭的一剑根本无从防备。 雪天赐可以感觉得到,自剑身之上传来一阵柔气。 这是。 雪天赐瞳孔陡然瞪大。 完美格挡! 凰夜葵极速斩去。 这次并非什么基础剑术。 而是实实在在的真正招式。 来自《羽化仙典》之中的剑术,名为“御魔葬海剑”。 这是极为接近大道本源的招式。 这是波澜不惊的一剑,宛若秋日本身般静谧、无声。却又能从其中感受到磅礴无比的沧桑的气息,像是滔天的洪水猛兽,令人心悸,内敛着风雷之势。 这一剑,可荡灭世间一切邪魔,可将似深渊般的汪洋斩碎,可将无垠的苍穹斩裂。 来时迅猛。 雪天赐根本无从躲避。 直击胸口。 并没有出现穿透而过的情形。 而是木剑本身出现了排斥。 拒绝接近他人的排斥。 这是一柄有灵性的木剑,除却寥寥数人,来自他人的气息都会被他主动排斥,并不接近。 绕是这般。 凰夜葵知晓。 即便是击中。 雪天赐也毫发无损。 这便是境界的差距。 太大了。 宛若天埑鸿沟。 是什么都无法填补的。 来自高位者的凝视便是如此。 无底层之人如何挣扎。 都会有壁障与瓶颈隔阂在中央。 那是。 来自世界的否定。 人力无法战胜天意。 这是显而易见的道理。 是根本无法触及的命运。 除非。 这世间当真有着可以篡改一切的奇迹。 可。 可以篡改一切的奇迹凰夜葵也与之相遇过了。 可。 最终。 根本无从改变不是麽? 第五十章 这世间总有所谓的优胜劣汰 - 尘埃与希望 - 倦怠 倘若这世间寻之不得的事物,被人类称之为梦。 或许,正因为是寻之不得,才显得如此纯洁无暇,才显得如此朦胧绮丽。 倘若梦境皆是美好而哀伤的。 那么,梦境是否亦是每个人心底的“净土”呢? 那是足以令自己获得超脱,获得淡然的怡静。是每个人心底由衷的愿念。 梦境在未来的有朝一日,会成为消失麽? 凰夜葵不知道。 凰夜葵只是寻求着,寻求着解脱与救赎。 所谓悲哀,无非便是在无限循环的没一日之中沉沦,而后麻木,呆呆度过着短暂而无趣的没一日。 因此。 为了明日的梦境。 今日的痛苦是必要的。 痛苦方能自知,痛苦才能感觉到自身还活着,血液在沸腾着,想要获得更为美好的未来生活,才会膨显欲望。 如若是麻木的日子。 如若是全然是肯定的时日里。 那毫无疑问是悲哀的。 就连此刻的痛苦,毫无疑问亦是悲哀的。 生来为人。 不过是短暂的百年时日。 尽兴也好,哀愁也好。 凰夜葵心底尚且存有一丝梦境。 还不至于堕落成尘埃。 因此,凰夜葵需要丝丝苦楚,没有痛苦的日子里便不会感受到何为幸福,没有痛苦的日子里便不会寻到所谓的方向。 凰夜葵一路前行着。 出类拔萃也好,泯然众人也好。 凰夜葵的梦境是希望,亦是前行的方向,在放眼处尽是迷惘的地带中,在孤苦的旅路之中前行着。 心怀对明日的恐惧。 在这个实力为尊的悲哀年代里,似乎生灵的理性都被泯灭了,丝毫不知人生之中,最为珍贵且耀眼的事物,那是什么样的梦境。是感受到活着的这一实感,这样的当下。亦或是自己的追求与方向。 生灵通过对比与角逐而获得强盛,优胜劣汰。 而在充满忙碌与憎恨之中的每一日,既不会获得平静,也不会心绪平和,只能呆呆的重复经历着“服从”这一命令。 似乎,他人的话语,便是圣旨。 可能心有不甘,可能浮生若梦。 在每一个悲哀的日子里,凰夜葵心绪不宁,丝毫感受不到前行的方向与所谓人生的旅路。 若非江子夕与凤夜静,恐怕凰夜葵早已堕落成无法想象的存在。 正因为心底有着眷顾与理念。 正因为心底有着亲情与爱情。 凰夜葵才能坚持到此刻,路途非常遥远且无法想象。 正因为亲身度过为何悲哀且忙碌的日子。 那身为男儿的理性,居然是如此的令人,令人心甘情愿投入到绝望之中,感受着绝望的阴霾。却还步步坚定,却还不受侵蚀。 凰夜葵无法理解。 那究竟是何等坚定的力量。 那份力量,令凰夜葵心生憧憬。 是的,那是名为亲情的力量。 那是足以摧毁自身的力量。 那是足以令男儿形神俱灭,却依旧熠熠生辉的力量。 即便,羸弱不堪。 即便,毫无希望。 可亦是会有着,身为男儿的骄傲。 那是踏入绝望,成为为人不耻的存在。可亦能成为照亮家庭的明光,是使家庭不受侵害的,耀眼的希望。 凰夜葵这样思考着。 这样的希望,凰夜葵在经历漫长而又苦痛的岁月后,深刻理解到了,那是身居欢愉之中无法理解的悲哀。那是沉溺在幸福之中无法体会到的绝望。 可如此,越是苦痛便学不会迷失,越是绝望便会越发坚定,越是咬牙坚持便越不会迷失本心。 人是被逼出来的。 被心底的那束微弱火光,虽然昏黄暗淡,宛若风中残烛。可其却如同天上星月,是真真正正名为永恒的事物,亦是凰夜葵一直以来所追寻的。 在过去,深陷绝望的凰夜葵与自己所要寻求的事物相遇了。 并没有出现意料之中的兴奋与欢愉。 只是绝望罢了。 目测这份真正的希望。 使人堕入绝望之中的希望。 凰夜葵不知如何是好。 这世间总有所谓的优胜劣汰。 强者自然享受着荣华富贵,权力佳人。却忘记了何为苦楚,并非忘记,只是不想重复罢了,不想重复那段晦暗而无光的日子,不想再次点燃心下的那束花火。 原因无他,那份希望诞生自绝望。 而那份绝望,实在是太过绝望了。 凰夜葵想到过会痛苦,可未曾想到过,竟然是如此的痛苦。 多亏了这份痛苦,凰夜葵才明白,自己真真正正寻求的,是何等的事物。 在满是绝望的地带会心生出希望,那份希望宛若亘古不灭的光芒,照亮人生的方向。 绝望之中,其心必定是希望。 与之恰恰相反的是。 欢愉之中,其心必然是肮脏的。 因为不知道何为希望,因而堕入无知的肮脏之中。 因为不知道何为方向,因而沉沦在狭小的视界里。 在梅山的擂台处。 凰夜葵与雪天赐一如初时,遥遥对立着。 这份毫无意义的争斗没有原因与结果。 就像世上的大部分的事物。 只是想这么做,便这么做了。 如若想比试个高低,打从最初凰夜葵便输了,二者根本不是一个境界线之中的存在。 如若凰夜葵想杀雪天赐,那么,雪天赐早就身首异处了。 毫无意义的擂台只是哗众取宠罢了。 凰夜葵目视着雪天赐。 淡淡讲道。 “真是无聊的比试。” 雪天赐微微笑着。 “凰师弟真是有趣。” 而后,凰夜葵似乎想到了什么。 “圣子师兄要记得远离江师姐呀。” 雪天赐一如往昔般英神俊逸。 “这是凰师弟的一厢情愿的强求麽?” 凰夜葵摇了摇头。 “这并非是要求,只是忠告而已。” 雪天赐回答他。 “忠告?难不成凰师弟还没能理解你我二人的差距麽?” 凰夜葵笑了,无神的眸子满是嘲弄。 凰夜葵非常平和,深陷绝望之中。 即便被欺辱也可逆来顺受。 可。 性质是不同的。 “确实理解到了,圣子师兄与我之间的天然差距,真是宛若鸿沟天埑一般呢。” “江师姐非常危险,是危险到领我都不敢触及的事物。” “圣子师兄或许无法理解。” “作为过来人,给圣子师兄的提醒罢了。” 说着。 迎着落日余晖,红霞遍布半边天空,火红的云彩仍带有些温热的余韵,画面极为梦幻美丽。 凰夜葵转身跳下擂台。 便向这家中走去。 徒留一众弟子在夕阳与落日间议论喧嚣。 “这算是谁胜谁负?” “你傻呀?这场比试打从最初时结局便已然注定了,是毫无疑问的,圣子师兄大获全胜。” “是啊,二人根本无从比较。” “差距太大了。” 薇薇小声嘀咕道。 “这位凰夜葵,还真是位有趣的人呢。” 夜冥舛却凝视着凰夜葵。 漫天夕阳洒落,男儿的前行的带有些许落寞,又仿佛是不羁与洒脱,夹杂着丝丝看不透的韵味,在落日余晖中渐行渐远。 夜冥舛眯了眯眼眸。 “这是多么炽热且梦幻的身影啊。” 远方的天空悠然且随和,似乎天空永远都是这般模样。 宁静而遥远。 那是与自己相似的人。 夜冥舛知道的。 林寒霜点头认真道。 “这位凰夜葵凰师弟不可小觑,才堪堪是练气期的修为便有如此能耐,日后定当有所作为,真是我梅山又一天骄啊!” “可以了修为……” 身旁的夏树再次呆住了。 又一次肯定了自己的猜测,不,这已经不是猜测了,而是存乎于现状的事实。 没错。 林寒霜是个愚蠢的女人。 于是。 夏树决定以后要和林寒霜形同陌路,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以免自己被她带偏,带着愚蠢起来,这样就不好了。 自己还有美丽的清清。 可不能变傻。 而萧天则拉着雪落早已消失在人烟之中。 只余女子淡淡的体香还在萦绕。 雪天赐摇头笑着。 身躯化作霜雪,转眼间便消散在虚空。 这只是一具灵身罢了。 并非实体。 仅仅是灵身。 擂台下的众位弟子顿时又热闹起来。 “圣子师兄果然非常离谱……” “是啊,不是我等我可以触及的。” “原来只是随性而为的灵身罢了……” “即便如此,这具灵身的强大也绝非我们可以抵挡的……” “圣子师兄还真是强大呢,听闻圣子师兄的直系下属更是个个不比执法堂的弟子修为差……” “何止是如此,听闻还有圣贤暗中守护。” “这等天骄,是妖修们眼中的香饽饽。落雪圣地基本是不可能让其夭折的。” “圣子师兄太强大了……” “听闻在极北七十二通天福地之中,除却雪落师姐之外,也只有圣子师兄可以排名前列了。” 当人群中又开始喧嚣起来,便意味着又有一轮崭新的话题。 世间便是这样。 斗转星移,人去楼空。 若是不能追随,便只能被淘汰。 即便是原初站立在顶点的凰夜葵,在死寂两年之后,依然有人记得他,此乃少之又少的事例。 大都会是,所谓热度也只有一段时日罢了,过后便会泯然众人,不在被世人所忆思。 第五十一章 所谓堕落,便是沉迷 - 尘埃与希望 - 倦怠 太阳历一零一零年,九月二十日。 极北,落雪圣地,梅山。 时值深秋之时。 极北的深秋总是不同于它处,若说九月正是金秋时节,极为入眼处皆尽是金光,连同和煦的日光,摇曳的叶影,甚至虫豸燕雀也似乎闪耀着夺目的光彩。 花儿、水泉、云彩等等。 尽皆是金色的。 是特别静谧而绚烂的光景。 可极北稍稍不同。 虽说同样是如此静谧而祥和。 可是,连同大气都恍若带有些凄凉感,对于极北而言,秋日的时节不单单是收获的季节,更是凋零与死寂的时节。 从未有过的直观感令人哀愁。 就像是一位能言诗词的游者。 除却寂静感之外,徒余丝丝悲哀。 那是令生灵打从心底独失独得的怅然感。 秋雨,秋雨,一场西风吹去。 既是阴霾遍布天空的时日,也是压抑与肃静弥漫的时分。 远方的阴霾是沉甸甸的,宛若黑色的巨石般压在万物生灵心底,名为天威的浩荡气息弥散着。 点点雨水滴落在屋檐,远方的簌簌秋雨密密斜织着。惊起雾霭缭绕,柳条招摇着,舞动属于自然的天籁。 湿却的落叶满地泥泞,在这片无论是泥土亦或是青石板覆盖的地带,时值此刻,已然被落叶占据,金色的,绿色的,片片遗落覆盖在地面上。 自古逢秋悲寂寥。 就连秋雨都凉的彻骨,有别于冬日间的寒风,秋雨正是所谓的凉意,悲凉,寂凉,却是不寒。而是打从心底感到的,名为消极的事物。 在秋天,万物总会消极失落。 或许是跟大气本身弥漫着的气息有关。 毕竟,这是无关紧要的事物。 秋雨中。 一位黑袍男子如同寻常修士一般踏足了落雪帝城。朦胧烟茫之中,正是雨水的凉意弥散。有路旁的湿却的花儿垂弯了腰肢,有金色的叶子零落在青石板上。 在雨中。 诡幻漫步在这座充满着沧桑与古朴的城池,丝毫不顾及已然湿透的衣物与发丝,淡漠如秋般寂静的眸子里既看不出忧愁,也没有所谓的凉意。 诡幻注视着。 在秋雨之中,有三三两两的行人撑着油纸伞。 或是眺望看雨,或是宛若秋雨般淡然踱步。 在雾霭缭绕之中。 除却秋雨悲凉的声音。 万物清幽且寂静。 就连行人的脚步声都满是自在的滋味。 这份凉意。 陌生到令人熟悉。 诡幻踩踏在湿润的落叶上,落叶之下是青石板。 就连雨的气息皆是如此的与众不同。 秋雨中。 视线稍稍模糊。 不知何时。 伫立在前方的,是挡住诡幻去路的读书人。 在去往的行人中央,呈背对行人的一面,就静静的凝望着,无喜无忧,古井无波。 诡幻停留驻足,正视挡住自己去路的,一副读书人打扮的男子。 儒雅随和,两袖清风。 似二月的春风般令人舒怡。 于是,诡幻想着绕路而行,不如理会他。 因此,在稍稍犹豫之后。 读书人打扮的男子率先却是开口了。 “余是此地的城主,名为雪懿。” 诡幻听闻这朗朗的声线,是宛若背诵诗文般的口气。 诡幻确实不想理会他。 雨势渐浓。 朦胧的烟茫雾霭腾升。 恍若春日。 忽有一把油纸伞出现在身前。 以及那飘忽的声音。 “下雨了,总该是要撑伞的!” 诡幻回头。 却发现那为雪城主已然消散于虚空,与雨水融为一体。 诡幻捡起油纸伞,像似个寻常的路人般,行走同化在三三两两的行人之中,似乎也一同隐匿于这秋日的哀伤之中。 雨丝微凉,斜风正凉。 有漂斜的雨丝打湿了诡幻额前的长发,水滴顺着发丝滴落在眼眸与脸颊。 若说此行的目的。 是什么呢? 除却迷惘与渐行渐远。 除却黑暗与痛苦的人生。 便只剩下稚童时期的美好忆思了。 当初的日子,是发生在何处呢? 是地处落雪圣地旁的,一个名为小柳村的地带吧。 记忆稍微有些斑驳。 就连当初的话语与情感都褪色了。 那是段,即便如今去回想,也会深觉凄苦日子。 越是痛苦便会越发坚定。 正宛若此刻的焦躁内心,只有在痛苦的深渊之中徘徊,方能感受到丝丝所谓懊悔与所要背负的重量,才能不被同化迷失。 氛围的力量不是自己可以匹敌了。 欢愉的时日同样的,也是会习惯的。 而习惯,却是会使人堕落。 诡幻对比深信不疑。 生灵在浮华的世界之中,稍有不慎便会种下禁忌的种子,一但种下,除非天灾人祸,否则便只有身死道消方能解脱。 名为欲望的种子。 那是恶魔的果实。 舒怡总会使人沉沦,而沉沦便会堕落。 已然泯灭人性良知之人不可称之为人,只是披依着修士外皮的恶魔罢了,那是真真正正的恶魔,赋予世间灾炎与劫火的微笑者。 远比一切都更加可怕。 秋雨非但不停,反而愈演愈烈的趋势。 有雨滴落在青石板上存下的水渍之中,惊起水泡与波纹。 诡幻来到印象之中的。 那残败的家。 那不可称之为家,充其量也只是暂时性的住所罢了。 却无比温馨。 时至今日,仍然深觉梦幻。 倘若有人深爱着自己的地方,那便是自己的归宿。 稚童时期的自己,无疑是幸福的。 相貌大变。 记忆之中的光景一去不存。 这是理所当然的吧。 根本不可能存在的吧。 毕竟,十几载春花秋月,人去楼空。 那是实打实的岁月。 印象之中的家已然成为被踩踏着的,泥泞的路面。 诡幻心觉哀伤。 撑着油纸伞看秋雨。 惊起阵阵思绪。 忧愁化作二月的燕儿,飞向远方。 古往今来,多少英雄圣贤落寞其中。 缘起缘落,缘生缘死。 诡幻悲凉的心境不能造成任何实质性的结果,只能使其更为消极。 金桂飘香,落叶飞舞。 草木迎雨而垂腰。 悲伤且寂寥。 诡幻轻嗅着,这与印象之中早已是大相径庭的气息。 如今全然是湿润的秋香。 印象里终究是浮影 过往全然是泡影,宛若海市蜃楼,虽然真实存在的,发生着,指引你走向前方,不曾驻足下脚步。 可终究是不现实了。 诡幻也不需要现实来满足自己。 诡幻所需要的,仅仅是沉浸在空虚而褪色的记忆之中罢了。 那位姐姐并不会出现在自己的面前的。 自己瞭解的,自己许她失望了。 或许是她太过无情,或许是她太过自私。 将自己培养成这般模样,而后一声不响的诀别。 这对诡幻而言,实在是太过残忍。 无论如何寻找,可终究是找不到有她一同的天堂。 天人两隔的悲哀总是如同这份雨水一样。 凉的彻底。 正所谓杀戮与争执。 目标与远方。 对诡幻而言,皆是奢侈的事物。 所谓迷茫,所谓倦怠。 所谓修为,所谓享受。 诡幻是不需要的,诡幻什么都不需要。 比起受人瞩目,更加喜欢沉浸在自我的升华之中。比起好高骛远,诡幻更加珍惜当下的秋雨。 虽然。 此刻是如此的令人揪心。 但就似来年的春日终究会抹平一切伤痛。 即便是在为痛苦的伤口也会平息。 就诸如此刻。 诡幻不知道如今的实感还会持续到何种时日。 到诡幻知道的,或许明日,或许来年,这份实感便会跟随着这喧嚣的风儿,一同去往未知的地带。 或许,那里是天堂。 或许,那里是净土。 那是是不会有任何伤痛与悲哀的地带,人人幸福而安详,人人不会担忧明日的堕落,过往的纤尘。 那是恍若梦幻的地带。 诡幻有些痴迷。 倘若世间当真有那种地方存有。 真希望所有生灵皆能一同前往。 虽说心怀对世间的怜悯。 可终究是不想重复苦涩的昔日罢了。 诡幻理所当然的思考着。 既不抱有什么目的而活着,也没有什么欲望的实感,更不会有对物质上的兴趣。 毕竟,这世间的一切,都是徒劳而无意义的。 这便是这世间上的真理。 生性淡泊也好,尖酸刻薄也罢。 终究是浮尘。 毕竟,周而复始的无限循环是生灵的固定道路。 缘深缘浅。 这悲哀而又喧哗的一生。 苦行也好,享受也罢。 就像秋雨之中的鸟雀。 无论是悲哀也好,无意义也好。 就像垂弯了腰肢的花儿。 可,终究要活着。 没有原因。 就像劳劳碌碌的虫豸。 即便过下不去。 也要想尽一切方法活着。 就像一动不动的顽石。 这是生灵的本能。 无论再怎么悲哀。 即便生命并非轮回,只是无数人重复相似的历程。 虽说如此。 可。 亦有存乎世间的真善美。 正因为稀少,才难得可贵。 正因为是点点滴滴的小事。 却也被堕落者所自动屏蔽。 这才是最为悲哀的事物。 所谓堕落,便是沉迷。 生灵自有本心。 勘破一切茫然的本心。 诡幻在雨中踱步。 撑着油纸伞的背影在雨中有些寂寥。 且是渐行渐远。 秋雨簌簌。 万物俱寂。 就像远方的,逐渐拉远的阴霾天空。 可望而不可及。 第五十二章 追求空幻而毫无所得之人 - 尘埃与希望 - 倦怠 时值秋雨之际,虽说天空处的阴霾遍布,宛若沉甸甸的黑石压在胸口。可深秋时节的万籁俱寂却让凰夜葵非常熟悉,他喜欢这份清净,尤爱雨中撑着油纸伞看雨。 虽说凉意彻骨,情调悲凄。 可也挡不住那份自在与空灵。 深秋时节疏密的雨水许万物皆安静下来,只能听闻到微凉的雨水滴落在泥土之中祥和声音,除此之外,便只有草木招摇,凉风拂过。 与屋外的暗沉不同的是。 这座简陋的小屋内却春意盎然。 凰夜葵搬起小板凳,独坐在屋檐之下,以手撑着下巴呆滞看雨。 凰夜葵在思考。 思考着如何可以许《长生》的进展加快。 如今凰夜葵的修为恰恰是练气境的巅峰,瓶颈却是迟迟未能松动,也没有一丝要破关的迹象,即便是枯坐悟道效果也不甚理想。 凰夜葵在思考,究竟是何处出了差错。 若按正常而言,如果修有《羽化仙典》,此刻毫无疑问已然是筑基了,并且根基也称得上是坚固,毕竟,徘徊在练气这么久…… 可《长生》却如此让人捉急。 凰夜葵考虑着要不要换掉这本功法。 如今遗留在江子夕空间戒指内的功法实在是太多了。 其中便有不逊色于《羽化仙典》的帝经。 凰夜葵思考着。 《造化长生气》《人皇道经》 这些皆是凰夜葵的看家老底。 现由江子夕保管。 凰夜葵想不出什么头绪。 于是便不去思考着,既然修有这本寻常功法,况且还是自历史洪流之中苟且生存下来的,必然是有大不凡,甚至返璞归真的意味。 毕竟,实在不行。 就换功法好了。 时间太赶,容不得凰夜葵任性放肆。 而此刻,屋内昏黄的烛火微微摇曳着,暗淡的萤火之芒烧灼着,映射在床铺上酣睡正甜的女子脸上。 是两位国色天香的女子。 出尘落落的面容上满是倦怠。 芬芳馥郁的女子体香弥散在着狭小而简陋的房屋之中。 可以听到两位女子轻微的呼吸声,以及此起彼伏的厚实被褥。 秀美且晶莹的琼鼻微微颤动。 凰夜葵笑了。 所谓幸福,便是如此罢。 所谓追求,也是如此罢。 这世间的一切不公与悲哀,在此幕之下,皆显得如此微末且渺小。 这一刻,凰夜葵见证过数次。 就连长久以来所构筑下的道心,也几近崩溃。 分明是硬朗的,可为何如此纤弱。 凰夜葵无法理解。 甚至开始怀疑自我。 一路走来,自己的正确性。 诚然,世间是悲哀的。 可。 这份美好与幸福却是实打实的。 那些封尘在微末与常识之中,那份名为幸福的光景时刻存在着。 诸如世间生灵所遭受到的一切叹息与悲哀,到底是秉持着怎样的信念才能使他们不肯放弃,宁愿受辱亦要奔往呢? 便是这份名为幸福的光景吧。 便是这份名为美好的日子吧。 这是生灵最大悲哀的源头,若是没有这份所谓的幸福,只怕是没有人在甘愿受辱,甘愿沉沦。 所有人皆是自由的。 可。 这份幸福,却是如此,如此的令人着迷。 以至于。 就连凰夜葵的心海都出现崩碎的征兆。 出现了自我怀疑。 想要寻找至静儿,而后一同沉沦,再也不管其他。 是的。 只是安然度过此生。 每日花好月圆。 看。 多么幸福的光景。 倘若生灵生来便有背负的话。 那么,所有生灵一心向道,追求永生,不是并无意义的麽? 那处的尽头只有空虚罢了。 除却空虚与寂寞,其他什么都没有。 是毫无意义的。 如此浅显易懂的道理。 却挡不住万亿生灵的执着追求。 或许,正因为未知与无暇,才激起了数万亿生灵追求的欲望。 凰夜葵谈不上什么清心寡欲。 至少,凰夜葵尚且知晓自己的路途是为什么。 那是根本无法做到的,到头来无疑是螳臂挡车,不堪一击罢了。 即便是自己再怎么强大,再怎么无敌于世间。 可。 性质是不同的。 所追求的毫无疑问是空寂。 是根本不可能抵达的现实。 因此。 凰夜葵在过去的某一刻,心海曾出现过崩坏的迹象,一如此刻。 想要放弃一切的想法徘徊在脑海之中,因而变得不再纯粹,以至于迷茫。 一切结局都是注定的。 即便再怎么挣扎,可结局是固定的。 即便怎么改变,这是连“因果奇迹”都无法做到的事物。 自己理所当然的,也无法做到。 可亦要去尝试。 凰夜葵知道的。 追求空幻且毫无所得之人。 这便是自己的路途。 于是。 自己理所当然的是保持此刻的落魄现状,而不是翱翔九天的仙凰。 甘愿沉沦于暗夜。 到头来亦是一无所得。 这是原初自己便已经知晓的。 可。 真实的事物便出现在自己身边了。 那是,令凰夜葵深深迷恋的事物。 为此。 该走的路途还是要走的。 种下的因果还是要采摘的。 凰夜葵柔和着凝视着火光之下的二女。 或许是因为,最近的凰夜葵改变太大了。 无论是支离破碎的人生也好,是暗无天日的日子太久了也好,还是自从失去修为之后,身体便潜意识里向着所谓的“终”发展而去。 名为希望的金芒也好,是天空处徘徊的天青霜雪也好。 都在无时无刻改变着凰夜葵的身体与构造。 自打失去修为之后。 凰夜葵可以清晰感受到。 凰夜葵变成了为欲望所支配的野兽。 欲望无时不刻不在膨胀显现着。 下意识流露出的狂傲,目中无人的态度,争相攀比的好胜心,以及,两位佳人的深深疲惫。 凰夜葵知道问题出现在那里。 也可无力改变。 自从两年之前,若是按照原初设定的轨迹行走,恐怕自身已经迷失在欲望的牢笼,成为“绝望的爪牙”。 若是在那一刻,自己不曾触及“忘川”。 自己会成为“绝望的爪牙”麽? 凰夜葵不敢去赌。 凰夜葵输不起。 赌输了便一无所有,赌赢了也不过是维持现状。 即便是冥冥之中的直感告知自己,自己并不会迷失,亦和其他人有本质的不同,可,即便是这样。 凰夜葵需要痛苦来麻痹自己。 沉浸在欢愉之中,沉沦是必然的。 即便是不会成为“绝望的爪牙”,也会成为“氛围”之中的一员。 这是凰夜葵不想看到的。 人生需要孤苦。 这亦是静儿没来寻找自己的原因。 即便如此。 既然静儿与自己同出一处,那么,静儿也会出现如自己一般的情况麽? 凰夜葵不敢去想。 不过。 凰夜葵也可以想到。 自己与静儿与其他人有着本质上的不同。 罢了,且是日后之事了。 凰夜葵撑起油纸伞,轻轻关上木门。 迎着暮色秋雨。 潇潇沥沥。 雨水之声滴落在油纸伞上。 有些湿润的凉风拂过。 雨丝打湿凰夜葵修长的裤摆。 凰夜葵有些无法接受。 踩踏在有些泥滑的土地上。 有些滑。 凰夜葵小心翼翼。 宛若稚童踱步。 天色逐渐暗淡。 一场秋雨一场寒。 天意越发的凉了。 凰夜葵身穿着单薄的春衫。 落叶并不似晴日时分,像是飞舞的精灵。 湿却的落叶飘零而下。 凰夜葵心生空寂。 极北的九月底也有着非同其它地域的凉意。 这份彻骨凉意,使凰夜葵心生不适。 如若是风平浪静,波澜不惊。 凰夜葵撑着油纸伞。 在秋雨之中渐行渐远。 一路走下梅山。 靴履上满是泥泞。 踏起腿需要微微用力。 凰夜葵看到路旁有光滑石头,便上去磕了磕。 凰夜葵踏上青石板。 舒服多了。 一路前行。 来到落雪圣地山门处。 在烟雨朦胧之中,在恍若春日时分的烟茫雾霭之中。 撑着油纸伞驻足在此的是位男子。 一身青衣随风摇曳着,修长的身躯稍显羸弱。 站立在凉风细雨之中。 在脚下升腾的薄薄水雾之中。 男子俊朗帅气的面容逐渐清晰。 双目灿烂若星辰。 在暗沉的阴雨之中竟有些刺目。 凰夜葵撑着油纸伞,静静伫立。 凝望着那过份英俊的熟悉面容。 男子身旁萦绕着说不明道不明的奇异特质。 仿若,这世间都在围绕着它来旋转。 本该如此。 老实说,凰夜葵并不讨厌他。 相反的,面前的男子是极少数值得凰夜葵亲自面见之人。 面前的男子,是世间极少数,凰夜葵看不透之人。 并不是因为他的修为多么强大。 于是,凰夜葵看着潇潇暮雨,开口道。 “东君,好久不见。” 那撑着油纸伞的男子微笑着。 “嘿呦!” “这还真是梦幻呀!” “令人不敢置信呀。” “居然是活生生的凰夜葵!” 朦胧烟茫之中的男子作态道。 凰夜葵有些苦恼。 经年不见,如此相逢。 竟然会是这般的开场白。 凰夜葵也想要嘲弄他。 认真想了想,也就罢了。 暮雨之中的男子笑着。 凰夜葵见他这副模样,便上去嘲弄他。 “你这冒牌帝子还是一如既往的令人生厌啊。” 夏东君笑得更浓了。 一身青衣。 一介布衣。 第五十三章 夏东君 - 尘埃与希望 - 倦怠 梧桐雨细。渐滴作秋声,被风惊碎。 是夜。 在落雪圣地的后山禁地处。 是林疏影的闺房处。 屋外正是细雨绵绵,惹人心凉。叶影晃荡,却是摇摇欲坠。水雾升腾,恍若春景。 月桂之香更为浓郁了,混合着雨水湿润的芳香,随风十里弥漫。 芳艳如晚霞的血红枫叶如今也在梧桐细雨下显得暗淡无光。 只是天暮之时的暗沉罢了。 燕雀也不在欢鸣哀啼,全然都匿声于叶影之中。亦有飞禽中的异类蹲在屋檐之下细细看雨。 远方的溪水与池塘内,青莲与金鱼并立,静静凝望着荡漾开来的波纹。 凉风斜起,卷起微许细雨。 后山本是无人居住的场合,即便是现如今居住着几位异类,也皆是相隔甚远,过着基本与世隔绝的生活,虽说清净,安逸,却也难免寂寞。 远离尘世的喧嚣,听起来固然是“清”一字。 面由心生。 心若是“清”,面上自然便会澄澈。 可这份清净着实难得。 屋内的四人是围桌而坐落。 凰夜葵初时是来面见许久未曾谋面的友人的,原初打算面见一面便就罢了,至少,今后便不是身居一处,而是天地之遥了。 毕竟,凰夜葵如今太过孱弱了。 虽说,这位所谓的冒牌帝子也并非什么强者。但那是在他们那个所谓的氛围之中,那毫无疑问是世间最为顶尖的圈子。 天才妖孽才俊仙子之类的数不胜数。 而如今的凰夜葵,虽说有自信回到当初的层次。可讲实在的,没有必要。 如今挺好的。 凰夜葵想着,对于这位相见甚少的友人,见一次便少一次。以至于,说不定下一刻便会天人永隔。 毕竟,这世上的意外实在是太过繁多了。 都能过波澜不惊的述说着这些奇怪的话语了, 突如其来的意外已然成为常识了。 对于这位冒牌帝子,凰夜葵是感触良多的。 而另外两位皆是女子。 一位是梅山执掌者,亦是落雪圣地的五长老。 身居高位,手握实权。 况且其美艳芳名传遍四海八荒,被誉为落雪圣地第一美人。 有诸多修士雅士见之一面从此便误了终身。无数修士暗暗发誓,此生非她不娶。 更有来自诸多他方的修士慕名而来,想要一睹其芳容。 传闻其追求者手拉手可绕落雪帝城三圈。 而另一位,便是此行而来的目的。 凰夜葵此次前来,便是要见她一面的。 原初凰夜葵是不愿前来的。 可无奈男子所言述的话语令人无法拒绝。 活的幸福也好,过的悲哀也罢,只要尚且还生存着,活生生出现在自己眼前,会笑,会愁。 这本身,便已是极为难得。 经年以来,凰夜葵从未如此思考过,也从未诞生过如此想法。 可今日。 在亲自目视着身前的男子之后,凰夜葵便由衷诞生处这般想法。 其来源是何处已然无从考证。 大概是,冒牌帝子特有的气场吧。 于是,凰夜葵正凝视着,凝视着这位许久未曾谋面的美丽的女子。 ! 大概也只有这样一段话语能够形容。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当真是恍若林疏影般的女子。 凰夜葵垂首轻笑。 目视着三人饮酒欢颜。 凰夜葵嗅着清晰传入闺房的雨水湿气,混合着两位国色天香的清幽体香。 凰夜葵突感所谓人生,大概只要活的舒服便可以了。 所谓良辰共赏,饮酒作乐。 仿若带有一股神逸之气, 凰夜葵从不曾饮酒,即便是世所罕见的琼浆雨露,凰夜葵亦是滴口不沾,不是因为口味不对,而是只是单纯的,讨厌酒后的,对周遭更加清醒的认知罢了。 凰夜葵讨厌这副模样。 三人似乎是自小相伴至此刻的至交好友,唯独在这一点上,凰夜葵无法理解。 夏东君无疑是帝子,虽说是冒牌帝子。 可也是名义上的,货真价实的帝子。 是帝收养的义子, 虽说没有血缘关系,可亲情这种事物,本身便就是以情感为纽带而串接起来的,血脉倒显得退而其次了。 虽说如此,外界也少不了关于他的闲琐留言。 而这位夏轻舞,则是这位夏东君的姐姐。 是的,姐姐。 是宛若天上嫡仙般的人物。 ——帝女。 亦是被外界誉为“月桂”的女子。 “月桂”——夏轻舞。 凰夜葵不知如何形容这位令人琢磨不透的女子,平心而论,凰夜葵只觉她过分神秘,至今为止,既没有听闻过关于夏轻舞的传闻与事迹,也从未见识过夏轻舞修有的功法与实力。 其存在仿若披依着一层神秘的面纱,浑身里外皆弥漫着与世隔绝的出尘意味。 分明近在咫尺,却似远隔天涯。 分明清晰感受着,感受着夏轻舞那恍若仙灵般的梦幻仙颜,却也朦胧不清,无法清晰印证在脑海之中。 分明如此美丽。 却。 无法忆起。 凰夜葵皱着眉头。 这令人无法置信且颠倒常识女子。 这毫无血缘关系的兄妹。 与其弟弟截然相反。 凰夜葵感叹。 龙生九子,各有不同。 夏东君一口抿着醇香的琼浆,笑着讲道。 “人生瞬息万变啊,未曾想到即便是夜葵,也沦落至此。” “哈哈,当真舒心!” 夏轻舞如银铃般轻声笑着。 却只能听到。 屋檐淌落的水滴落在泥土之中的声音。 分明清晰感受得到。 这份如麝如兰的香气顿时令人如坠花海之中,空灵且美好。 凰夜葵心安理得,并没有因为他的话语而暗自神伤。 凰夜葵夹着出自林疏影手中的菜肴。 这是彩尾鸡。 凰夜葵理所当然道。 “东君……” “你是如何知晓的?” 夏东君一脸无奈的表情。 “夜葵,你这不是废话麽。” “这世间,只要我想,还能有瞒得过我耳目的事物麽。” “毕竟,我是有位非常可靠的老爹啊!” 凰夜葵直接在他伤口处撒盐。 “你这个冒牌帝子叫的还真是熟络。” 夏东君一脸无所谓的表情。 “夜葵你还是想想今后应该,怎样,更加美满且幸福的度过,接下来的人生吧。” 这种嘲讽他从幼时听到此刻。 起初还会有些不甘。 至今早已忘却所谓的不甘究竟是何样的感觉。 可能只是帝随手捡到的无辜孩童罢了,又或者只是稚童时非纠缠着帝不放手的倔强少年罢了。 夏东君再次讲道。 “别以为我不知道,夜葵你可是金屋藏娇呀!” “而且一藏便是两位!” “啧啧!” “夜葵你的暖床丫头就足够令人惊羡了……” “如今又娶青城剑仙那老头的女儿为妻……” “是叫杨诗涵吧……” “听说可是位国色天香的美人儿,只可惜无法踏入修仙大道!” 夏东君喋喋不休的讲道。 凰夜葵只觉他如飞来飞去的苍蝇一般惹人生厌,忍不住想要殴打他一顿,好让他闭上嘴。 “是啊,杨诗涵,青城剑仙之女,是无法修道的寻常人。却是位温柔淑良的贤妻。” 夏东君一脸古怪的凝视着凰夜葵,似笑非笑的讲道。 “夜葵……你不知道麽?” 凰夜葵见他这副模样。 “什么?” 夏东君作扶额状。 “夜葵你找妻妾也不打听的麽?” 凰夜葵一脸茫然。 “打听?” 夏东君想要大口饮酒,却感受到莫名的寒意,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随即讪笑道。 “杨诗涵……可不简单呢。” “夜葵日后便会懂了。” “言传不如身教。” 凰夜葵眯了眯眼眸。 夏东君又开始了。 “说起来,我还从未见过你羽化仙宗的圣女呀!” “就连名字都不知晓,如若不是你们对外宣称已有圣女,我还真觉得你们没有圣女了。” “能值得你们如此对待……” “那究竟是何等的人物呢?” “夜葵,不如介绍介绍呗。” 凰夜葵摇了摇头。 又夹了一口菜肴,细细咀嚼着。 “她呀,还是不知道她的存在比较好,就更不要想着了解接触了。” “就当从未知晓有过此人就好。” 夏东君惊讶了。 “此意为何?” 凰夜葵摇了摇头,不想太多纠缠此事。 夏东君笑着。 轻抿一口酒。 “夜葵,此地即将发生非常不得了的事态。” “相信你也有所察觉……” 凰夜葵点了点头。 “邪气横生,残阳如血。” 夏东君笑了。 “凭借你此刻的修为,还是远离此地吧,接下来所要发生的事态,远非是你一介练气可以触及的……” 凰夜葵笑着讲道。 “这算是要求麽?” 夏东君否认。 “只是用以友人的身份给予的忠告罢了,毕竟,决定权在你。” 夏东君慢悠悠吃着菜肴。 “自从“坠落凡尘的仙凰”当真坠落凡尘之后,这便是一个群星璀璨的时代,所有人都在朝向那唯一一个目标前行着,那唯一的皓月。” “众星拱月。” 夏东君放下酒杯。 轻轻讲着。 第五十四章 夜幕秋水 - 尘埃与希望 - 倦怠 秋雨不曾停歇。 湿润的水风令大气都带有丝丝凉气。 萧天细细凝望着。 凝望着漫天秋雨。 目光迷离。 似透过烟雨雾霭,看到了,或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境。 那是在无尽岁月之前, 又似近在咫尺,好似发生在昨日,就连当时的光景都历历在目,不曾褪色,不曾忘却。 其心意更是灼热的。 沸腾着。 不知何年何月。 在繁华的人修城池。 此时是为无风的夜晚。 下着纯洁的大雪,街道到处充斥着宁静祥和的气息。 此处是自己的出生地。 也是淹没在无尽的岁月洪流之中的落雪帝城。 尚是婴幼时日的萧天,浪游在这无风的大雪之夜。 衣衫褴褛,饥肠辘辘,步履蹒跚,寒意刺骨。 “砰“。 萧天摔倒在雪夜里。 会死麽? 萧天这般想着。 会死吧,这是毫无疑问的事情吧。 漫天翻卷着的飞雪竟然如此令人目眩,如若置身在梦幻的净土之中。 倘若世间当真是有那令人神往的地带,便也不过是此刻了吧。 透明且圣洁。 温暖且绮丽。 踩踏在雪中的脚步声响起。 回荡在这片宛如空谷一般的地带。 分明是帝城之中,怎么会如此安静呢。 安静的,令人迷恋。 萧天垂下的稚嫩头首微微扬起。 目视声音的来源处。 来者是位女子。 一位如同仙灵般的女子站立在自己面前。 本是想要擦肩而过。 萍水相逢而已。 萧天再次垂下头首。 无风的雪夜里。 纯洁宛若这片雪地的女孩当真是美到梦幻。 肤如凝脂玉露,身披雪色霞衣。 那是萧天不敢奢望的衣物。 萧天见她好看。 如此美丽,宛若这片雪夜。 宁静且美丽。 是美丽到,忍不住哀伤。 萧天凝视着女孩秋水般的美眸。 很温暖呢。 那正是萧天所渴求的,包含着萧天所有思绪与忧愁的美目。 萧天闭上了双目。 萧天自觉凄苦。 临死之前,能够目睹如此令人目眩的光景,也算是上天给予自己最后的礼物了吧。 这悲哀而又茫然的日子。 终归是要获得解脱。 随即萧天闭上了双眸。 趴倒在无风的夜雪里。 望着无垠苍茫的雪白天空。 萧天眼眸哀伤。 有些不甘,有些凄苦。 终究是临终的时刻。 萧天苦笑着闭上了双目。 静待昏睡。 无可奈何。 当萧天再次睁开双目时。 是白白的天花板。 到处弥漫着醉人的凝露馨香。 这是萧天从未嗅到过的,令人迷恋且沉醉的味道。 这里是天堂麽? 萧天这样想着。 披着白色的温暖被褥,白色的温暖睡衣。 萧天从未如此温暖过。 以及。 趴在床边酣睡的女童。 朝日的金光如轻纱般披依在如水般白皙的脸庞,宛若凝脂玉露般的肌肤闪着如水润的光泽,那美丽到不可方物的容颜仿佛澄净的春日天空,令人恍若置身于夏日的凉风中。 满是舒怡。 三千青丝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宛若最为光滑亮丽的绸缎,令萧天忍不住要去触摸一番。 女童睡着酣睡而微微起伏的琼鼻亦是令萧天为之沉醉。 女童美到令萧天窒息。 萧天从未见过如此美丽之人。 女童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 干净的手,干净的脚,干净的身体。 温暖的房间。 花儿在日光下肆意绽放着。 萧天不识得那是什么花。 略带呆滞着感受着小屋内的温馨。 萧天不知何时自己落下了滚烫的泪水。 “你在哭麽?” 耳边传来的天籁将萧天从呆滞中唤醒。 瓷娃娃般的女童美到梦幻。 萧天无法与之对视,扭开头来。 “没有。” 萧天这样回答她。 “诶?那你叫什么名字?” 宛若百合花般馨香的女童迎着绚烂的日光,这样问道。 “我,没有名字……” 萧天只能这样作答,有些失落。 “你好奇怪呀!那那你多大啦?” 她又问道。 萧天只能摇头。 萧天挣扎着想要起来。 女童打着哈欠。 想来其昨日忙碌到很晚。 萧天便赶紧下床。 “你想要走麽?” 女童天真的问道。 萧天不知如何作答。 “我缺少一位打杂的男仆。” “还有玩伴。” 女童这样讲道。 萧天看着这位恍若仙灵的女童。 如此遥不可及。 “这里便是我的家了。” 女童平静的讲着。 “我饿了,你会做饭麽?” 女童有些任性。 萧天呆呆的,宛若木头。 不知如何作答。 女童皱着好看的眉头。 显然生气了。 萧天赶紧摇了摇头。 意为不会。 “咕……” 萧天脸色羞涩,听到吃饭二字。 萧天也确实饿了。 上次吃饭是昨日晨初时分了。 女童有些好笑。 便从随身携带着的戒指之中掏出一大堆零食。 而后诱惑道。 “想吃麽?” 萧天从未嗅到过如此令人垂涎欲滴的味道。 那是什么啊。 萧天从未见过。 如此丰富且好看的事物。 不争气的肚子再次叫唤起来。 萧天忍不住。 即便面前是深渊,他也要纵身一跳。 女童双手抱着脸颊,饶有兴致的看着正在慢条斯理咀嚼的萧天。 “你吃食了我的食物,从今以后便要当做我的消遣了。” 女童这样讲着。 萧天只能点头。 此刻即便是当牛做马,只要能与如此美丽的女童相伴,萧天亦是铁了心愿意的。 “我名是落落,从今以后你便叫……天,叫小天了。” 少女宛若收了一个仆人,要给他取名。 萧天却在不知不觉间,眼泪纵横。 以至于停止了吃食。 “不喜欢吗?” 少女问着。 萧天摇着头,止不住泪水。 并非是感动。 而是熟悉罢了。 是萧天无比熟悉的光景。 熟悉到,令人望尘莫及。 萧天有些拘束。 但实在忍不住。 泪水止不住。 来自心下也好,来自何处也罢。 这一幕。 竟是如此熟悉。 熟悉到,似在梦中出现过。 女童有些不快。 ———————————— 萧天与女童在山中堆起雪人。 第二天便雪人化作溪水。 萧天伤心大哭,无法挽留。 —————————— 在湖中嬉戏追逐,萧天抓住了女童。 扑入馨香的软怀之中。 陷入名为欲望的牢笼之中。 —————————————— 萧天与女童每日共处一室。 虽然舒服。 却也无奈。 —————— 下大雨时,有只 鸟儿落在地上,无力飞起。 萧天将其救回。 天晴后将它放生。 萧天呆呆凝望着远方。 ———————— 某日,女童带着萧天外出,见她的友人。 似乎因为有友人奚落自己。 导致他们友情的决裂。 萧天伤心的哭了。 从此便讨厌上了外出。 —————————— 萧天同女童在深山中畅游。 女童大半时日都要修道。 萧天便种花种草,注视日出出落。 —————— 女童在某一日,心血来潮要教萧天修道。 我们在湖水中嬉戏。 这是萧天最喜欢的。 —————— 少女去往远处, 萧天孤单在家。 萧天想到, 落落会在何处,做些什么。 某日。 落落说萧天的修为已经超越了她。 她捡到一个超级天才。 虽然无法理解,但成为少女的落落非常高兴。 看到她如此高兴,萧天便也跟着高兴。 虽然无法理解。 —————— 某夜,成为少年的萧天想要偷亲酣睡中的少女,结果被发现。 后来。 亦如昨日喜欢在湖边畅游。 自己有些坚持不住,所谓修道。 实在是太过乏味。 少女所喜欢的事情。 更多是在悟道苦修。 萧天则注视着天空与花草。 后来,少女赋予了萧天常识。 才知少女是是城主之女。 萧天有些震惊。 ———— 某日,少女说要带着自己去见他亲人。 萧天害怕极了。 自己被少女骗了,原来是参加某种仪式。 萧天理所当然的受到了嘲弄。 萧天很温柔。 虽说不介意。 可也难免消极与失落。 萧天只能微笑。 突然想起幼年时期的自己,浪游与孤苦的回忆虽说痛苦,可却也坚定无比。 萧天知晓。 如今的萧天可以贪婪一点。 这也正是落落想要萧天感受得到。 萧天可以更加贪婪一些。 不必自卑。 就像他们一样。 可,如果自己像他们一样。 落落还是喜欢自己麽? 最起码,此刻的萧天是知晓的。 落落喜欢现在的萧天。 在无尽的时光中。 萧天不知道自己还能否保持有那般心境。 在无风的雪夜里。 在每一年的那日。 自己摔倒雪夜里。 想要见到她,想要见到她,想要见到她。 萧天不知道。 萧天在那一刻,出现了所谓的迷茫。 他不知自己的去路。 但他深爱着落落。 他不明白自己凭什么去占有一个高贵的神凰。 但他知晓。 落落亦是知晓。 修士是群居的生灵。 若是想要一昧的逃避是不可能的。 是迟早要面对的现实。 逃避是解决不了任何现状的。 于是。 此刻的萧天只能微笑。 温柔如春风般。 即便受到了侮辱。 也只能温柔不是麽? 萧天唯一能够做到的。 也只是温柔的一笑罢了。 落落非常心疼。 少女随即合上了美眸。 有些事物,终究是要直面的。 萧天非常坦然。 细细凝望着夜幕秋水。 凝望着那灵气汇聚的地带。 眸中闪过万千温柔。 第五十五章 生灵从不知何为逃避 - 尘埃与希望 - 倦怠 秋雨不曾停歇片刻。 湿润且微凉的空气中仿佛都带有些莫名的哀伤。似乎,雨水的气息总是这样的,春夜里的无声细雨也好,此刻的湿凉之雨也罢。 这令人感到无比不适的气味。 泥泞的地面上已然洒满了湿却的落叶,分明是淡黄色的落叶,亦有暗淡的枫叶,仍然可以嗅得到这份芬芳,即使是被雨水的味道所淹没。 清晰感觉到进入肺腑之中的芳香气味,那是属于秋季独有的韵律之香,是花木与丹桂的味道。 凰夜葵撑着油纸伞,在泥泞的羊肠小径上行走着。 路面有些湿滑。 凰夜葵的白色秋衫随着湿润的凉风摆动着。 雨丝微凉。 丹桂在风雨中微微晃动。 这来自自然的哀鸣是如此的悦耳,似乎在讴歌着这最终的深秋。 再相见之时,已是隔年。 秋日间总会弥漫着淡淡的哀愁。 凰夜葵从林疏影的闺房出走出,此刻已是时值深夜。 秋雨却是不曾停歇。 他们聊到很晚。 讨论了很多,从天南到地北,从山川到河流,从过往至今日…… 凰夜葵亦是瞭解了非常多。 关于世间的现状。 从封闭中走出的凰夜葵,此刻需要考虑的,是非常漫长且艰难的未来,凰夜葵需要一个非常周全的,没有丝毫意外可能出现的未来。 是必定会出现的未来。 凰夜葵撑着油纸伞,伫立在凉风夜雨中,细细凝望着,似要望穿这漫天秋水,要在一片晦暗之中寻找到,那唯一的永恒,亦是名为幸福的光景。 为此。 一切皆是为此。 一切都是值得的。 凰夜葵从夏东君那里得知,此地近来会出现大动荡,具体是什么大动荡,夏东君并没有细说,可凭着他帝子的身份,世间何处所生之事,只要是他想知道,便就会知道。 凰夜葵喃喃道。 “落雪帝城麽……” 夏东君的意思凰夜葵如何听不出来。 是让他凰夜葵远离这片是非之地。 接下来会发生非常恐怖的动荡,以至于连他夏东君都要感叹。 那么。 凰夜葵想到。 此地接下来会风云际会的原因麽,凰夜葵大半也猜测到了。 修士无非便是追求什么天材地宝,灵兵圣药。 因此向来对各种险地、墓穴、极端地带等地域非常感兴趣。 虽说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虽说是一经意外便看不到明日的日子。 可言道富贵险中求。 凰夜葵不怎么喜欢这句话。 那麽? 此地是什么呢? 凰夜葵静静思索着。 落雪帝城毫无疑问是很小,非常小,却能够延续万年之久,万年以来,能够在各大妖修,各大邪修的威胁下依旧如此,可见其实力之强横。 “帝城啊……” 一说帝城,那无疑是立足于世间最为顶端的城池。 落雪帝城虽说范围较小,也不如寻常城池那般繁华绮丽。 却是天气灵气精纯充裕。 是被天地大气运笼罩之地。 能人辈出。 且是个个低调神秘。 落雪帝城城主是…… 凰夜葵思考着。 雪懿…… 传闻此地在雪帝管辖之前便已经存在。 当时的名称叫做什么呢? 凰夜葵仔细回想着。 雪帝威名赫赫,却从不显山露水,低调且神秘无比,其万年之前乃是当世无敌的强大存在,受亿万生灵敬仰。 落雪帝城便是雪帝最为巅峰的时刻建立的,从此便隐匿在此。 天地灵气虽说是精纯且浓郁,可也算不得太过卓越,最起码在凰夜葵所认知的范围内,此地算不得最佳的地带。 况且,这落雪帝城的地下,似有什么非常不得了的存在,即便是此刻,凰夜葵亦能清晰感受到,落雪帝城的死寂与凄凉。 并非是秋日的氛围。 那么,便是。 “坟场麽?” 凰夜葵对此地一无所知,不过也可大致猜得。 所谓坟场,字如其名。 便是下葬的地带。 汇聚着众多死人的场所。 凰夜葵对此并不在乎。 管它是什么也好,无论是何等的强者也好,只要不招惹自己,便抱着息事宁人的态度,坐观龙虎斗便可。 反正,凰夜葵对此是提不起丝毫兴趣。 只持续短短数日罢了。 能够前来此地的无非是临近的修士,亦或是像是夏东君这般能够举手摘星辰的帝子罢了。 凰夜葵对此并不上心。 凰夜葵抱着最好不要有不开眼的来惹事生非。 大多成为风云际会的焦点之时,总会有些并没有道理而言的冲突与摩擦,见血是常有之事,丢掉性命也并不稀奇。 凰夜葵撑着油纸伞。 走进自家大门。 在秋雨之中。 天地灵气开始向天空之处的某一点汇聚,在丝丝恍若凝成实质的精纯灵气在雨中显得耀眼且灼目,透明圣洁的气息弥漫开来。 那是有若霞光般的透明色泽,看起来极为美丽妖艳, 天气间躁动的精纯灵气向着某一处凝聚,那处仿佛是一个大海深处的海眼,又似一个看不到的漩涡中心。天气灵气随着漩涡而扭曲旋转,倘若世间当真有黑洞的话,便就是这副模样了。 于此同时,天威降下。 压抑的氛围使灵气运转都感受到了丝丝阻碍,不似通常那般顺利。 恍若天雷响彻云霄之时的渺小感无法抑制。 就连凰夜葵也忍不住心生出了卑微感, 分明天地间没有作出任何动作,只是通常且罕见的异象罢了,作为前兆的异象通常皆是如此,像是威势与恐吓般的无知行径。 此等违背常理的异象每逢相见之时,都会使人感到世间的奇妙无穷与自己的无知,世间上存有许许多多修士无法理解的奇异之事。 例如。 正如此刻。 这是秘境开启的前兆。 凰夜葵不知道。 这个秘境会通向何处,但凰夜葵以及世人一定知晓,秘境之中的天材地宝与灵兵圣药一定不会少。 甚至,只存在于传说之中的事物也有几率见识到。 在历史的洪流之中,数之不尽的事例告诉修士们。秘境之中稍稍大意便会落得个殒命的下场,但往往风险与机遇并存,一个秘境会有多危险,便也就会有多么诱惑。 在灵宝圣兵的诱惑下,无数修士将生死置之度外,死而后已。 若是能够寻得一柄灵宝或是机缘,人生的轨迹毫无疑问会发生极大的改变,走向同样成为圣贤大帝的道路也说不定。 这份不确定性使使人疯狂迷恋着。 因为,你无法知晓会不会降临在自己头上,无数事例在前,究竟有多少平凡的修士因为获得丝丝机缘从而走向人生巅峰。倘若当真降临,自己也会成为天地间的宠儿。 天威惶惶,人心难测。 究竟是天地威势自成的异象,亦或是大能圣贤所设计的杀局也好。 富贵险中求。 秘境开启的征兆麽。 凰夜葵想着。 凰夜葵撑着油纸伞。 凝望着那灵气汇聚的中心处,那仿佛是漩涡般的存在,天地间的精纯灵气都在围绕其旋转,汇入其中。 秘境的构筑所需要的时日并不相同。 有些复杂繁琐的秘境往往会需要数月的光景。 而有些秘境总会在猝不及防之时突如其来。 正如其来临之时的不确定性。 崩碎之际也往往会非常迅速。 大都秘境都会在出现崩碎迹象之初到完全崩碎也不过是半日的光景罢了。 如若是没有出来,没有人会知道他们去了哪里,也从未有人从消失的秘境中走出。 凰夜葵对它没有兴趣。 也不管它是天地自然凝聚而成,还是有大能圣贤在暗中作法。 如若说胆敢冒犯自己的话。 凰夜葵收起油纸伞。 自家的屋内总是幸福而温馨的,这是昔日从未体会到过的特殊感觉,像是鱼入大海般,像是湛蓝的天空般。 这是名为幸福的实感。 它当真存有着。 凰夜葵关上门窗,轻轻走过床边。 是酣睡正香的二女。 凰夜葵露出由衷的笑靥。 这上一位生灵,一直以来秉持的道路,是心底怀揣着的最为耀眼的希望,为此,可以甘心受尽世间一切不公与凄苦。 生灵便是这样。 情感是伟大且无私的。 那拥有着令人动容的强大力量。 是违背常识,打破天道规则与世间束缚的能力。 自始之时的一无所有。 历史的洪流埋葬一个又一个时代的累累尸骨。 生灵从不知何为退却,却知生命的延续,为此,甘愿在地狱中沉沦,受尽折磨。 即便,生灵无法背负一个亲情的重量,可至少,大多生灵可以为此付出一切。 无力的生灵煎熬过一个又一个被埋葬的时代。 却依旧要延续。 必须要延续, 从手无寸铁到圣兵帝兵。 生灵走过绝望与灾厄。 从最为黑暗的年代里杀出一条光明大道。 从暗无天日到盛日之下。 生灵用情感的力量告知天道。 生灵从不知何为逃避。 历史的洪流是用无数的先辈尸骸堆积而成的。 脚下的大道,亦是由先人们的血液所化。 那如今若望到的山川万水,如此美丽且令人动容的光景。包括生灵延续至今…… 这是一条凄苦与悲凉的道路。 第五十六章 希望与光明之人 - 尘埃与希望 - 倦怠 太阳历一零一零年 九月二十一日。 极北,落雪帝城。 昨夜的秋日细雨已然停歇,阴霾尽褪,露出澄澈且湛蓝的无垠天空。 一望无际,碧空如洗。 却是晨初时分,秋日间和煦的日光倾泻而下,将大地披上一层薄薄的金色纱衣。地面上的青石板上仍存着昨夜的雨水,反射着刺目耀眼的绚烂光华。 远处漫山遍野的湿泞落叶便铺在泥地上,浮在流淌着的溪泉面上。 帝城内,由青石板铺成的大道上更是落叶满地,偶尔随着凉风飘摇着。金色的落叶恍若片片纷飞翻卷的秋日精灵。 丹桂的香气漫过山间十里。 与雨后澄净新鲜的秋日的气息混合着,令人心旷神怡。着天地灵气都仿佛褪尽铅华,被洗涤过心灵般透明圣洁。 修士们贪婪的大口吐纳着。 这深秋时分总是悲凉的,但因雨水过后,所谓秋日寂静的氛围被雨水稍稍打消些许,更多的是晨初的新鲜感,又似春日间的暖阳。 极北的秋日总是显得短暂无比。 从初秋至深秋也不过是短短的,令人无法察觉的短暂。修士们刚刚回过头来,却已发现原来以至深秋时分。 不禁唏嘘感叹。 岁月从指缝间溜走,令人觉察不到。年华似水般向着东方缓缓流淌,总在不经意的年生,却已发现光景绵长。 回首往事,只余空虚。 且是修士们渐行渐远。 在高远的,悠悠然漂浮的白云之下。 在远方的林间,叶影晃荡,是仿佛讴歌秋日般的哀鸣声响。又似在感叹落叶的散去,即将步入冬眠。 在落雪帝城的大道上。 极北的人口与其他地域相比,是谈不得多。是民风淳朴也好,是天性懒散也好。总之,不喜生育的极北修士们相对实力低微,却也出现过藐视世间的人物。 在落雪帝城上空,是绽放着各种绚烂色彩的御剑修士。脚踏灵剑,低空飞行。是恍若流光般的高强修士。迎着今日的晨初,身披各色的溢彩霞光。 亦有巨大的行舟,更是周围弥漫着五彩云霞,在地面上看去,恍若巨大的灵兽,散发着令人颤抖的威势,看起来梦幻无比。 那是各大洞天福地,强大势力用以出行的专用灵舟。 亦有头戴金冠的修士骑乘着巨大的灵雕从苍穹之下掠过,携带的破空风声震耳欲聋,宛若真龙的怒吼,似划破日空的惊雷。 各色奇异的五彩霞光遍布天空。 今日却是非常晴朗,凉风拂过,草木舒展。只是遍地的落叶增加了几分悲凉感,渐凉的氛围也或多或少会使人心境更加安和一些。 就连夏日午后的酸涩感也在不知不觉间褪去。 昼长夜短也在不知不觉的更替着。 今日,在帝城稍稍拥挤的主干街道上。 人声鼎沸,人群熙攘。 凰夜葵陪同两位恍若天仙的女子便行走在这处街道上。 因两位女子实在是太过出尘美丽,即便是戴上了香纱,也令路人频频侧目,引来众多痴迷的视线。 凰夜葵有些无奈。 而二姊则是高兴的笑着。 凰夜葵极少来帝城晃悠,一是因为他并没有空余的时间来浪费,二亦是不想太过招摇,毕竟,有时候惊鸿掠影的,在天上的修士,大都是不好惹的狠角色,万一被认出来,也少不了一番麻烦。 街边琳琅满目的商品令人眼花缭乱。 极力的吆喝声令凰夜葵心烦意乱。 相较于这种地带,他更喜欢一个人独处,相较于混淆,他更喜欢如同这秋日间的淡淡哀伤与清净。 他不喜欢这种热闹的场所。 但二姊却不一样。 想必是女子的天性使然也好,也二姊的兴趣所向也罢。 总之,凰夜葵是拗不过二姊的。 二姊在低头细语交接着什么,这些凰夜葵都懒得掺合。 反正,凰夜葵是有钱的。 非常有钱。 江子夕所佩戴的那枚戒指,除却湛蓝的,恍若天空般的发带,是她全身上下唯一的饰品了,就连发簪都被她取下。 凰夜葵无法理解她究竟是在思考些什么。 二姊的穿着是出奇的朴素,且是未施粉黛,在凰夜葵印象里二姊是从未有过妆容,就连淡淡的粉妆都未曾施过。 凰夜葵是知道的,那些寻常的事物在心高气傲的二姊看来,是不屑于用的。凰夜葵了解的,看似清冷温柔的二姊,其实心底是过分执拗的。 她们有那个资本。 毕竟,美丽本身便是本钱。 穿着与寻常女修相同服饰的二姊,也并未佩戴任何首饰的二姊,像是独居在自己世界中的蜗牛。一经对比,好似乡下来的土包子。却拥有着令世间所有女子倾羡的无暇仙颜。 江子夕清冷的目光扫过。 那是位女子,身着五彩凤天霞衣,头戴流金溢彩的清莲仙冠,配有银凤镂花碧荷耳坠,雪白的脖颈上露出玲珑八宝流苏链。 一身衣物好不气派,似某家深闺大院里的高傲凤凰。沐浴着日光的金泽饰品明晃晃的,惹来众多视线,当真是刺目无比。 江子夕虽说对此没有什么感觉。 杨诗涵比起江子夕来还要更为无感,这是起初令凰夜葵最为吃惊的。 当初相遇之时,总觉得杨诗涵好不真实。 甚至觉得她奇怪。 那里有只是目视过一眼便要定下终身的。 凰夜葵与她相处半载之久,至今未能摸清楚她的性子。 起初只觉得她太过悲哀了,以至于悲哀到连自己的人生都放弃了。 生不逢时的无奈。 后来才知道她并未有任何值得自己怜惜的地带,她就像是一个骄傲的白天鹅,独自畅游在自己的世界中。又似湖中亭亭玉立的青莲,只蜗居守护在自己的地带。 那里的一切都是杨诗涵的。 因此,她活的非常幸福。 幸福到,所有事物都归她所有。 且是永恒的。 包括凰夜葵。 亦是永恒的。 这是是长久的孤远所致,以至于不自觉间形成的强烈直感。 那是玄妙莫测的力量。 杨诗涵非常神秘。 非常保守。 凰夜葵作为夫君而言,一点都不了解她。 恐怕她的思维非常简单,只是认为自己可以托付终身罢了。或者是她的想法非常复杂。 不过,这些都无关紧要。 总是有事物是真实的。 例如。 杨诗涵作为凰夜葵心中的希望与光明。 自尘埃中绽放出的希望。 这便足够了。 只听杨诗涵小声嘀咕。 “子夕姐姐,妳瞧那个,就是那个。” “是不是,传说中的那事物,可以使夜葵变得更加强而有力的事物!” 江子夕一拍她的翘臀,羞涩道。 “傻妮子,妳胡说什么呢。” 身旁的凰夜葵一脑门子的黑线。 凰夜葵了解了。 没错。 这丫头绝对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般人畜无害,正相反,这丫头心黑得很,是已经容不下其他颜色的漆黑色。 与江子夕正正相反,如若说江子夕是清到恍若天空般纯洁的话,那么杨诗涵便是混浊,是如同夜幕暗渊般的存在。 凰夜葵头疼。 不知日后该如何是好。 杨诗涵又开口了。 “子夕姐姐,妳说夜葵他这般恍若星辰般的人物,怎么就能生的如此平凡大众呢。” “妳看,那些高高在上的人物得天地大气运眷顾,生的本就出尘俊逸,面若冠玉。” “怎么到夜葵这里,就变味儿了呢?” 江子夕皱着好看的眉头,认真思索着。 先是说道。 “夫君他……” “昔年还是挺好看的……” 杨诗涵一拍雪白的精致眉头,幽幽讲道。 “原来夜葵是长残了……” 江子夕也点这头。 “似乎……也可以这样讲啦,但是……” 凰夜葵自觉不能再让她们讨论这个话题了。 太过惊悚。 江子夕讲道。 “妹妹妳当初捡到夫君之时,有没有惊觉夫君很特别?” “大概那本该是给他容貌的,结果给了夫君某种气质吧。” 凰夜葵瞪大眼眸。 果然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连子夕也被带坏了去。 无形之中,最为致命。 暗剑穿心。 凰夜葵受到了一些打击。 杨诗涵赞同点着头。 “夜葵就是有着同他人不一样的气质,总感觉非常吸引人,这才捡到他的。” 杨诗涵噗呲一声,笑了。 “谁能想到随便捡一个路边的落魄男子,都能捡到“坠入凡尘的仙凰”,真是捡到宝咯。” 凰夜葵心中酸涩,怎么句句揭人短。 江子夕有些汗颜。 杨诗涵犹豫道。 “要不……我再去捡一个?” 凰夜葵蛮无语的。 凝视着正在犹豫着徘徊不定的杨诗涵, 凰夜葵思考着。 若不是杨诗涵有孕在身。 江子夕却是言道。 “日后,我们一家四口……” “不对……” “是一家五口……” 江子夕想要说着什么。 却被杨诗涵打断。 “姐姐,一家五口是,姐姐亦有身孕?” “那可不能再纵容夜葵了。” “让他自己解决!” 江子夕无奈,幽幽道。 “妹妹……妳有所不知。” “姐姐之上,还有一位姐姐……” 杨诗涵脸色微变。 杨诗涵突然感觉。 秋天了。 有点冷。 第五十七章 名为日常的无限循环 - 尘埃与希望 - 倦怠 并没有什么值得忧伤的事物。 也并没有值得歌颂的事物。 一切都仿若理所当然般,被后世加以神话也好,被后人奉若至宝也好,一切都是毫无意义的,正如同这个世界的本身一样。 毫无意义的喧闹,毫无意义的交谈,毫无意义的沉沦…… 就连注定抵达不了尽头的修仙都是毫无意义的。 一切都是充满了乏味,连同空气都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肮脏。 打从心底涌上的厌恶无法抑制,无知女人们奢华贵丽的装着,凝着玉般光芒的极品宝玉便佩戴在身上最为显眼的地带。一副宛若白天鹅般高不可攀的存在。 真是无趣无知到了极点。 这世间怎么会有如此令人极度作呕的存在。 那是领着灵宠炸街的修士,一副天大地大老子最大的嚣张模样,就连同踱步都大摇大摆,好似天王老子出行般众星拱月。 看着周遭的乏味气氛。 感到由衷的不适。 如若这世间只有空虚,那么其存在的理念是什么。 苏凉并不知晓。 这亦是他一直以来所秉持所追求的。 无意义的时日不想重复。 如此堕落沉沦的时日,简直就像是辜负了这令人心生愉悦的岁月。 岁月,多么美好的字眼啊。 单单是听起来,便令人兴奋到颤抖。 时光啊,我马上便来寻你。 那一定存在着,存在着非常有趣的东西,令人感到兴奋的东西,那一定是真实的事物,那里一定存有着所谓真正永恒的事物。 那毫无疑问是极为美丽的。 在落雪帝城的大街上,苏凉垂首而行,额前的发丝遮掩了其目光,使之看起来稍稍阴暗,瘦弱的身材看起来宛若溪边的嫩柳,好似一阵风儿都能将之吹倒。 苏凉并不帅气阳光,正相反,苏凉有着一眼看上去便会觉得他非常暗沉阴郁,以至于快要凝成实质,就连擦肩的路人都会感到莫名的阴悸。 苏凉是一介散修罢了。 苏凉驻足在行走的路人中央。 从高远的天空自上而下望去,便会清晰的感到周遭路人都是晦暗的,只有苏凉一个人有着色彩的概念。 苏凉有些消极,犹豫着,颤抖着。 正如这世间的存在本身一样,一切都是这么无趣,一切都是如此的乏味。 自己所要追寻的,无疑是真正正确的道路,那是名为永恒的事物,那是存在于天地间的唯一真理。 苏凉咬着大拇指。 为此,所有牺牲都是值得的,是在所难免的。 一切都是为了真正的真理。 那真正值得讴歌的事物,那令人心生欢愉的事物。 街道上的路人只是一昧追求凡夫俗物的无知堕落者,能够与自己同行的存在已经确定。 那么。 苏凉想着,思考着。 如何化作东风,使春日降临呢。 “如果没有,何不自己去创造。” 那人如此说道。 是啊,自己并不是孤单一人。 有人坚信自己的理念是正确的。 那是多么美好的身影呀。 这是令人兴奋到啜泣的想法啊。 经年以来,自己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难不成就连同自己,在不知不觉之中,被堕落者所渲染的氛围,在无形之中过改变了麽? 多么美好的理念啊。 多么令人感到愉悦的想法啊。 好似推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一般。 苏凉冷笑着。 “新生诞生于毁灭之中,世界皆是由胜利者所创造的。” “只有赢了,才能拥有改写世界的资格。” 那人的话语究竟是有多么美妙啊!只需三言两语,便使自己感到浑身沸腾,血液上涌,甚至高兴到哭泣。 多么永恒的真理啊! 那一定是真正存在,立足在世界上的,真实的人啊! 不似这些只是追求凡尘浮华,只是堕落者,只知道炫耀的无知凡人。 那一定是追求真正的大道,立足在世界顶点之上的真实。 那份身影,令自己目眩。 苏凉走动着,身躯因为兴奋而颤抖。 就连肮脏无比的氛围都变得稍稍好闻一些。 果然,同行者还是必要的。 那是令自己得到坚定的来源。 那是自己真实存在于世上的证明。 亦是一路走到今天,心底所秉持的信念。 那便是与自己相似的人儿啊! 所剩无几了吧。 全被自己杀了。 因为。 被堕落者的同化是不能容忍的。 那是不够坚定的证明。 就连自己,也数次为之动摇。 少数总是服从多数的,少数总是会被当做异类般的存在,被私自认定为疯子,傻子。受尽奚落与折磨,受尽冷眼与嘲弄。 这个世界是肮脏的,肮脏到令人作呕。 要建立起一个大家和谐共处的新世界啊! 迫在眉睫啊。 迟来一日,不知还将要有多少无辜的同行者受到凌辱与欺凌。 这是苏凉所不能容忍的。 苏凉非常气愤。 这些该死的堕落者。 竟敢如此胆大妄为。 是的,这个世间的真理总是令人心寒。 为何,我们不是在无忧无虑之中成长,在鲜花与歌唱中绽放,在充满欢愉的日子里尽情释放。 为什么。 这个世间不是公平的麽? 为什么。 自己扔要被当做异类对待。 苏凉无法理解。 无法理解这个世间的真实面貌。 所以要改写成大家都充满欢笑的净土。 那里不会有任何哀伤与痛苦。 那里皆是欢愉与花儿。 那里有无数的生灵和谐共处。 不再有杀戮与抢夺。 自己一直以来所秉持的圣贤的理念,他是如此的美好且遥远,好似遥不可及的高远天空,只能凝望得到其湛蓝,却,无力触摸。 总是这样。 苏凉非常哀伤。 苏凉不知何日才能触碰得到那份湛蓝。 为此,一切牺牲都是为了大义。 毁灭之中所诞生的,无疑是新生。 在绝望的最深处,无疑是希望。 自尘埃中开出的希望,那是如此的,令人炫目。 单单是想想,便令人激动颤抖。 无法自控。 只要有了修为,便可以改写世界。 多么永恒的字眼啊。 只要弱小了,便要受到压迫与欺凌。 因此,只要强大不就好了。 多么简单的事情。 只要自己拥有凌驾于凡尘之上的修为。 只要自己足够坚定。 只要自己不被堕落者同化。 只要自己足够坚定。 一切付出都是值得的。 这该死的氛围。 不知让多少同行者麻木。 在被欺凌的日子里暗自神伤,永无出头之日。 被束缚在常识内,被规则的枷锁圈套着。 这个世间的常识。 令人作呕。 亦是自己最大的敌人。 常识。 堕落者所认为自己存在的世间是真确的走向,因此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却还自诩为圣贤大道。如若肆意屠杀生灵都算得上仁慈的话,那么,被当做异类,被肆意玩弄的同行者,算什么呢。 算是破坏世间的邪魔麽? 因为自己与同行者是邪魔外道,是所谓的异类。 可,大家不都是人类麽? 可,大家不都是生灵麽? 这是何缘何故? 这是什么道理? 因此。 常识是错误的。 既然是错误的,我便要更正。 不在有杀戮的世界里,任何生灵都可以共存。 多么令人向往的世界啊。 大家都是宁静且祥和的。 大家都是温柔且仁慈的。 万物生灵都是如此。 只要拥有实力便可以了吧。 不再有弱者受到欺凌的世界。 即便是生灵也不会沦为家畜的世界。 一定拥有的,能够同样正确的彼方。 一定会在世界的某处的存有的。 万物生灵都和谐共处的世界。 如若没有,正如那人所言道的。 自己便来创造。 苏凉的目光之中满是悲哀。 凝望着来来往往的行人。 同行者脸上的笑容也好,苏凉可以清晰感受到,那份强颜欢笑。那份宛若戴上面具,小丑般的微笑。 无论是心下真正的欢愉也好,那也仅仅是一时的,所谓一时并非永恒,因此皆是虚假的,是空虚的。 大家,皆是非常寂寞呢。 大家,都在等待着自己赋予他们解脱呢。 苏凉已经迫不及待了。 那些路人期盼的神色,苏凉可以清晰感受得到。 想要跳脱日常的枷锁。 想要打破规则的束缚。 是麽,原来。 大家皆是被欺凌者啊。 苏凉可以从他们的神色之中感受得到。 祈求,哀盼。 想要逃离当今的日常。 名为日常的无限轮回是如此的令人作呕。 在永远被欺凌的日常中。 受尽折磨与奚落。 这一切的一切。 所为的,究竟是什么呢? 难道只为了自己的一时轻松,便要将自己所背负的重量强加给他人麽? 这种作法真是令人作呕。 因为强大,所以为所欲为。 因为强大,所以可以肆意将重量推卸给弱者。 因为弱小,所以弱者要无奈接受。 重量不是平等的麽? 苏凉渐行渐远。 在高远的苍穹之下,晌午的金芒洒落在仍是湿润的青石板上,凉风轻轻扬起,便有落叶飘零着。而踩踏在落叶上的,便是稍显羸弱的背影。 苏凉凝望着天空处的,那灵气汇聚的漩涡。 一切牺牲都是必要的。 为了真正的未来。 为了真正的理念。 为了真正的仁慈。 为了真正的常识。 一切付出,皆是值得的。 第五十八章 一夜一景 - 尘埃与希望 - 倦怠 今天格外晴朗。 所谓深秋时节,大都是荒凉喧嚣的冷风扬起,携带起片片金黄的落叶,而后飘荡万里,到处皆是悲凉的光景。 极北并没有所有的金色秋末,那宛若画卷的光景只会出现在中土神州与南海各地以及繁华的东荒地带。 极北本身凉寒,加速而来的秋末更是一夜一番光景。 十月初时,在极北的某些地带,便会寒风呼啸,冬雪凛冽,而后直至春来。 那是妖兽的天堂。 虽说亦有人修城池,但大都人烟稀少且古朴荒凉, 落雪帝城虽不似那些极端地带,却也时常大雪纷飞,西风肆虐。 这是地域的关系。 在这最后的秋末。 秋日终将消逝,寒冬就要前来。 即便再怎么不舍,也无济于事。 凰夜葵与二女一路兜兜转转,一路引来诸多修士惊羡的目光,更是有胆大妄为的修士前来搭讪,惹得凰夜葵头痛无比。 二姊有时也会对街道上的富贵之人评头论足,说些衣着与灵宠,身后背负的长剑是何等的来历且价值不菲。 在方才,二姊见到生有双翼的赤血宝马,跟随在其主人身后,摇头晃脑的悠哉前行。 使得二姊连连称奇。 极北号称妖兽的天堂。 这里有着数之不尽的妖兽,修士对其的认知简直是九牛一毛,越是往北方走,所见到的各色妖兽便就越发新奇,且是种类繁多。 极北之北皆是妖兽,正如南方之处皆是人修一般。 那里是妖兽的国服,对人修而言无异于是死地。 凰夜葵也颇有兴趣。 见到各式各样的新奇妖兽,也免不了与二姊交谈。 这宁静而祥和的秋日。 本应该如此度过,是此生都应该如此度过。 波澜不惊,岁月静好。 既没有杀戮,也没有勾心斗角。 所有的,仅仅是淡淡的悲欢罢了。 凰夜葵心情不错。 即便陪着二姊闲逛有诸多无趣。 可胜在有美作伴, 如此,便足够了。 凰夜葵有灵石,大把大把的灵石。 在凰夜葵给予江子夕的空间戒指里,甚至有一条灵脉。 虽不至于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虽不能与昔日相比,但也足够挥霍了。 至于未来的道路。 最近几年内,待到修为稍稍高一些,最起码能够自保有余之时,凰夜葵还是要去一趟羽化仙宗的。 毕竟,静儿尚在那里。 想到这里,凰夜葵又一阵头痛。 老实讲,凰夜葵没有一丝底气。 从姐姐那里抢东西。 凰夜葵没有自信。 如若凤夜静是属于羽化仙宗之人,那么,凰夜葵根本就不会有顾虑,即便此刻是练气期,他也有把握抢过凤夜静。 可对手是姐姐。 既然自己选择了与她背道而驰。 那么姐姐是不可能将凤夜静赠予自己的。 凰夜葵一个头两个大。 这是他最为顾虑的。 凰夜葵与凤夜静本便是由凤夜扶养成人,且是培养的如此优秀。 如若说凰夜葵的诸多底牌与手段,皆是由凤夜亲自教导的也不为过。因此,对凰夜葵最为了解的,毫无疑问亦是凤夜。 毕竟,是看着他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 况且,她也没有阻止自己。 一切皆是凰夜葵自己的选择。 自己种下的果,宁愿是跪着也要吃完。 如今秘境即将开启,想必各路才俊人杰都会来此撞一撞际遇,想必又是一场风云际会。 每一次正如现状之时,都是混乱的争端,桀骜不驯的才俊们都会争相攀比,是名声大噪的绝佳机会。有新人涌出已然便会有经年的修士退却,宛若大浪淘沙。 凰夜葵与二姊走进一家酒楼。 以至日中。 每次如同酒楼这般地带,皆是打探消息得绝佳场所,即便是你不想打探,来自四周的嚣咂声音也会使人被迫接受诸多情报。 好在二姊没有什么特殊的洁癖。 “店家,温一壶水。” 凰夜葵随口说着。 酒楼人满为患。 凰夜葵与二姊找到临近窗户的座椅坐落。 窗外的风景自然是极好的。 即便三人如此低调行事,仍有诸多来自周围的惊羡目光时不时望来。 四周喧嚣的杂音令凰夜葵有些不适。 想着赶紧吃饭,而后离开这个令人不适的酒楼。 传入耳旁的话语无非便是秘境的事情。 “如今秘境即将开启,来自极北各处的人杰才俊大多都会亲自来到落雪帝城,今晨我便看到诸多来自外城的修士。” “是啊,落雪帝城将会成为是非之地!” “没错,昨夜才有的秘境征兆,便以风雷之势传遍整个极北。” “方才我有瞧见月沐沐月仙子,当真是美若天仙啊!在那一处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果然是盛名之下无虚士!” “难道是渡月圣城城主之女,人称月光仙子的月沐沐?” “…………” 如此诸多流言不自觉便传入凰夜葵耳中。 杨诗涵小声道。 “夜葵,我吃面,牛肉面!” “要辣的!” 江子夕想要说些什么,犹豫道。 “夫君……要不再来个鱼香肉丝?” 凰夜漠然无言,起身就要去点菜。 这时有人便提醒道。 “小道友,这个位置……是坐不得的!” “看小道友有两位如此羡煞旁人的美丽妻妾,贫道还是奉劝小道友免遭无谓的事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换个位置吧!” 凰夜葵目视着好心提醒的中年道人,好奇询问道。 “怎么?” “这个位置,难不成还有什么说法麽?” 中年道人点了点头。 “小道友,我观你不不似本地之人,小道友有所不知啊!” “这是那混世魔王的专用座位啊!” 凰夜葵高兴的笑了。 “混世魔王?” 这时,有附近的修士言道。 “是落雪帝城的一霸,整天到处坑蒙拐骗,打家劫舍,惹事生非。” “前些年将她送去落雪圣地后,这才算是平息下来。” “不过余威犹在!” “大家见到她都要退避三舍,唯恐惊扰了她!” 中年道人点这头。 “是落雪帝城的一霸,混世魔王,是落雪帝城凌家的长女,名唤作凌水若。” 凰夜葵奇怪道。 “凌水若?” 中年道人唉声叹气。 “虽说是这两年太平了许多,这个座位也有许多修士曾霸占过。” “那是未曾被她知晓过。”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劝小道友还是移到其他座椅吧!” 周围修士立马相劝。 “是啊,小道友,这位混世魔王还是不要招惹的好!” 正当大家起哄之时。 一声清脆的娇喝突兀响起。 “我倒要看看是谁狗胆包天,竟敢坐本仙子的专用座位!” 吓得中年道人一声冷汗,立马坐回了原处。 喧嚣的酒口马上变得静悄悄的。 无人在敢吱声。 只有窗外凉风扬起的轻微声响。 这倒是令凰夜葵吃了一惊。 感情这个小丫头威名赫赫呀。 不仅仅是在落雪圣地,即便是在帝城内都是具有如此淫威。 凰夜葵感叹。 果然,人是不会变的。 嚣张的人走到何处都是狂妄无比。 懦弱的人走到何处都是胆小如鼠。 凰夜葵扶额。 淡淡开口言道。 “凌师姐。” 凌水若美目一眯。 “呦,还真是凰师弟呀!”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凰夜葵直言。 “冤家路窄呀。” 凌水若冷笑着,仔细思考着。 就这么细致打量着凰夜葵。 到底要如何玩弄,怎样玩弄这么一个如此有趣之人呢。 凰夜葵直接开口道。 “上次你我就算是不论输赢了。” “自此妳我还是师姐师弟。” 凌水若对于凰夜葵的话语充耳不闻,只是冷笑着。 有些露骨。 凰夜葵皱着眉头。 “凌师姐,注意形象。” 凌水若转头目视两位女子。 顿时下意识道。 “嘿诶,这是谁家的姑娘呢,怎生的如此令人出尘落落,倾城倾国。连师姐都忍不住心动了呢。凰师弟,你……” 凌水若陡然停止了话语。 美目瞪的浑圆。 樱口大张。 俏脸上满是不敢置信。 无法相信发生在眼前的现实。 那是。 绝对不会认错的。 那只出现过寥寥数次的美丽身影。 却次次使人失魂落魄。 那般绮丽而梦幻的身姿。 即便是同为女子的自己,也忍不住憧憬。 那是何等的风华正茂,意气风发。 无法忘记。 首次目视她。 那是在落雪盛会上。 那是令自己三观颠覆的美丽身影,自己毫无疑问从未见识过如此完美的人儿。 即便是最接近完美无暇的落落与疏影也绝对没有这般令人窒息炫目过。 好似高远的天空。 好似夜幕的繁星。 只是一剑而已,便使自己抵挡不能。 仅仅是一剑而已,自己无法抵挡,自己绝不可能战胜。 江子夕与自己之间存在着永远也无法跨越的鸿沟。 那名不经传的女子。 是自己绝对无法战胜的存在。 不仅仅是自己。 而是所有弟子,都无法抵挡她。 哪怕仅仅是一剑。 所有人都落败了。 败在她的圣洁与透明之下。 不去亲身去接近她的话,是无法理解她的强大的。 那般柔弱的身姿,仿佛苦寒之中的坚贞香梅。 美丽的身姿。 令人目眩。 第五十九章 凉意 - 尘埃与希望 - 倦怠 这世间,拥有着宛若梦魇般的存在。 它使你陷入深深的无力之中。 并非无法战胜,而是不知道如何去战胜。 倘若用尽一切方式,哪怕是卑鄙无耻猥琐龌蹉的方式也好,只要能战胜她,便会不惜一切的,用来作为赌注与筹码。 可是,总有些,会许你提不起来一点心气。 连想要去挑战她的欲望都不会生有。 便是那般值得憧憬的美好事物。 那并非他强大的实力。 而是清冷出尘的气质。 那是鹤立鸡群般的感觉。 感觉天生便低她一等,那是来自灵魂的颤栗。 任何手段皆是浮云。 唯有自身才是真实的,这一实感。 令自己心生惶恐。 见凌水若呆滞的模样。 凰夜葵由衷的笑了。 原来这天不怕地不怕的妮子居然害怕江子夕? 这还真是一物降一物。 于是,凰夜葵试探性问道。 “师姐?师姐?” 见凌水若不吱声。 “……师姐?” “啊?” 凌水若轻轻讲道。 凰夜葵担心的问道。 “师姐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如果有恙的话,还是去歇息会吧!” 凌水若有些恍惚。 虽然在那日知晓江子夕与凰夜葵的关系不一般,可凌水若仍旧不愿意相信,似江子夕这般清冷出尘,宛若天上清月般的仙子,怎么会和寻常至极且是弱小无比的凰夜葵有关系。 但是,发生在眼前的现状却由不得江子夕不相信。 分明应该是天上嫡仙般的存在。 或许,只是亲戚或是表姐之类的关系吧。 此刻凌水若仍在自我安慰着,试图寻找一个合理的理由说服自己。 总不能是道侣吧。 因为实在是太过离谱了。 凰夜葵可以讲是一无是处,什么都不具有。 既没有高强的修为,亦没有可怕的天赋,更没有作为靠山的家境。 修为摆在这里不是麽。 二十多岁仍是练气境,此生注定与大道无缘。 这是常识啊。 杨诗涵看着关系复杂的三人。 大眼睛嘀哩嘀哩转动着。 而后对着江子夕开口道。 “这位师姐生的当真好看,都可以和姐姐相媲美了!” 江子夕听闻此话,赞同的点了点头。 “诸位道友,鄙人蓝安白!” 正在愣神之际,从二楼的围栏处传来的声响成功引导了在坐的修士们的目光。 那是一位中年道人。 身穿一身漆黑的战甲,战甲胸口处的狰狞的暗黑龙头尤为瘆人,一身钢铁战甲将身体包裹的严严实实,只露出方方正正的铁血面容,手持精钢灵枪,身板挺立的笔直,仿佛擎天的黑色的巨石,浑身上下皆凝着黑色的恐怖光泽,无形之中有肃杀之气弥漫开来。 一看便知晓这是经历过无数次血腥杀伐的狠人。 有见多识广的修士认了出来,惊呼道。 “蓝安白!” “莫非是来自沧澜圣城之人!” “沧澜圣城?莫非便是那个与永夜圣城齐名的沧澜圣城?” “那方不是妖修的地带麽?” “这是一尊大妖啊!” “是妖修!!” “我知道了,蓝安白,沧澜圣城的大长老,一身修为通天彻地,一柄长枪号称可以将天地捅出个窟窿!” 蓝安白伫立在围栏处,漆黑的血腥气息蔓延着。 “听闻我世熙殿下被落雪圣地所释放,如今下落不明。” “若是有谁能提供世熙殿下的线索,我蓝安白必有重谢!” 人群顿时议论纷纷。 不一会便有修士大声讲道。 “可是永夜圣城的世熙殿下?” 蓝安白擎天的巨影仿若自远古而来的血魔,就连点头称是都自带着冷血肃杀之气。 那人l讲道。 “世熙殿下应是在落雪帝城处的丹道天!” 蓝安白皱着眉头。 “丹道天……” 蓝安白随手抛下一袋灵石。 便消散于虚空之中。 与之一同褪去的,还有铺天盖地的血腥气息。 凰夜葵也不理会凌水若,自顾自眯着眼眸。 无神的眸子晦暗无比。 “世熙……” “沧澜圣城,永夜圣城……” “这帮妖修在打什么注意……” 不过,亦是无关己身。 凰夜葵干脆不去思考了。 身为妖修,还敢这么大摇大摆的来到落雪帝城,果然是一帮桀骜不驯的蠢货啊。 不怕被卑微歹毒的修士们伏击麽? 凌水若冷笑道。 “这帮蠢货妖修,当真是狂妄的没边儿了。” 而后凌水若转身便走。 也不理会凰夜葵。 心情极差。 江子夕坐落在此,她凌水若讨不到任何好处,越发张狂下去,只会自取其辱罢了,这点常识凌水若还是知道的。 凰夜葵见她转身便走。 心情畅快。 没缘由的高兴。 就连秋日都和煦了几分。 一旁的江子夕苦笑着摇了摇头。 当秋日的日光倾泻在三人身上,仿佛披依着一层金色的柔纱,暖洋洋的,就连悲凉感都褪去了不少。 凰夜葵深深迷恋着此刻的平淡生活。 在落雪圣地,既不用没日没夜的苦修,也没有那么多的规矩与条例。倒是更加倾向于散修那般的自由政策,喜欢去听闻师傅讲道便去听,不喜欢便不去听。 多么自由。 散修便是如此,完全随心所欲。 似落雪圣地这般的规矩想必是没有的。 整个天地间恐怕也找不出第二家。 不,应该说是。 只是梅山是特例罢了。 莲山、竹山等仍是大流的规矩。 到点去听道,到点去练剑。 每月一考核。 强制性让弟子们修道。 只有梅山是例外。 因为林疏影放纵的缘故。 虽说是自由的,可考核还是要考的。 那便是每月的月底。 凰夜葵喜欢这种制度,最起码,少受些规则的束缚。 这是极好的。 完全凭借着自觉。 可以无拘无束。 否则的话,守时准点会使凰夜葵心生不宁,从而影响心境大道。 毕竟。 人生的常态是波澜不惊,岁月静好。 凰夜葵对即将开启的秘境也是没有丝毫兴趣的,如若当成去游玩观光的话,倒也是极好的去处,毕竟,因为天地灵气充沛的缘故,秘境是出了名的人间仙境。 凰夜葵思考着,要不要去陪同二姊去游玩观光一回。 这么长时日了,整天待在家里闷着,就算他们不说,想必也会有些心烦意燥。 就正如此刻,偶尔出来走走,呼吸呼吸新鲜的空气有助于身心健康。 凰夜葵自然对于所谓的才俊英杰们是看不上眼的,并非是脱大,而是不是一路人,自己如今仅是一位小小的练气期修士,那些高高在上的妖孽们是不会多看自己一眼的,只会嫌弃自己碍事。 说的难听点。 在他们眼里,自己就和虫豸没有任何区别。 虽说事实非常残酷,却也异常真实。 与其卑微的去接近他们,不如逍遥自在的去生活。 人生长路漫漫。 总要有些闲情逸致去观赏花开花谢。 再讲,那些才俊妖孽们。 凰夜葵自然是看不上眼的。 彼此的视界是相对的。 你不把我当人。 我自然也不会将你当做人。 看,多么简单的道理。 为何,有些人就是不懂呢。 凰夜葵无法理解。 人活着,要洒脱。 不想得到什么,便得不到什么。 秘境而言,凰夜葵是要看心情的。 那天心情差了,说不定会给予所谓的才俊们一点教训,让他们知晓何谓人外有人,山外有山。亦或是心情好了,携着二姊去兜兜转转,赏花赏水。 话说,凰夜葵并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虽说夏东君奉劝自己最好远离此地,等风波过后再来。 想来也并非是秘境之事。 区区秘境,虽说拥有着莫大的机缘,足以使人麻雀成凰,鲤鱼成龙。可对于帝子而言,这些俗物有没有皆没有太大的区别。 这便是身份的高低之分。 亦是世间最大的悲哀源头。 从物质上而言,这世上从不会公平一说。 有些人自出生之时,或是被收养之时,便拥有了一切。 是所谓的幸运儿。 区区秘境,对帝子而言,不过是游玩的场所罢了。 那么,能让夏东君都为之凝重的事物,想必亦是非常有趣。 有趣的事物,很久都没有见识过了。 凰夜葵突然想看看,究竟是何等的事物。 既然如此,便更不能走了。 比起漩涡的外围,果然还是漩涡的中心更为平静。 这是常识不是麽? 这夏东君怎么就不会懂呢。 难不成认为自己没有资格伫立在漩涡的中心麽。 真是令人笑掉大牙。 人生,偶尔还是要荡起丝丝波纹的,不然,总会显得乏味无趣。 希望,不会让自己失望了才好。 凰夜葵下意识思考着。 携着二姊走出酒楼。 在正午的金光洒落下。 三人购置了生活所需的用品,以及诸多装饰品。 二姊曾这般言论道。 “我们要久住的,也是我们此刻唯一的家!” “既然是家,怎么能那么寒酸呢!” 凰夜葵没有空间戒指。 只能拎着大包小包跟随在二姊身后。 而二姊正在津津有味的吃着那桂花糕。 在某一刻。 有羸弱的男子与凰夜葵擦肩而过。 恍若暗渊般的凉意从凰夜葵脚下升起。 异样的感觉。 凰夜葵曾感受过。 凰夜葵转身注视着。 那羸弱男子渐行渐远的背影。 第六十章 落花流水,波澜不惊 - 尘埃与希望 - 倦怠 对凰夜葵而言,这世间的,所谓人杰与才俊大都是庸才。 凰夜葵如今却已然失去这种资格,足以蔑视世间所有妖孽的资格,如今的他,只不过是一位小小的练气境小修士罢了。 实力孱弱的梅山弟子。 因此,凰夜葵对自己的定义非常清晰且明了。 尽量不去招惹所谓的天才人杰。 并非是因为招惹不起,而是所谓的妖孽们大都心眼很小,且是眼里放不得沙子,动则要杀人吃人,视人命如草芥,视生灵如蝼蚁。 并非是凰夜葵看不惯,相反,凰夜葵非常理解。 仅是,如今太过弱小了。 万一被盯上了,总是少不了一番麻烦。 人心隔肚皮, 虽说脸上笑嘻嘻,但是背后便是防不胜防了。 况且,江子夕还好。 而杨诗涵就不一样了。 她仅仅是一介寻常之人罢了。 凰夜葵还是有所顾虑的。 因此,凰夜葵一直以来皆是非常的低调且温和。 既不惹事生非,也不狂妄招摇。 保持现状便可。 小院已然有了几分家的日子。 大柳树对面是由凰夜葵亲自开垦的肥沃灵田,已经摘种了几株药草。而柳树下搁置的是躺椅,虽说冬日是无用的,可春日与夏日总会来临的。 到时候躺在躺椅上可以缓解消极的情绪。 凰夜葵想着再挖一条溪湖,等待夏日临近之时沐浴之用,可如今冬日即将来临,屋外严寒,也不好动手。 凰夜葵想着明年开春之时动手。 到时候池塘之下放置几枚炎灵石,便是天然的温泉。用以解乏和缓解身心。 凰夜葵这般幻想着。 屋内已经大变样。 原先简陋的房屋如今已经摆置好各式各样的柔软家具,窗户上悬挂着的,是崭新的窗帘。而原初泛着黑泽的墙壁,如今是洁白的,且放置着诸多散发着柔和光芒的特殊灵石,是宛若夜幕星辰般的光芒。 而桌椅皆已经换了模样。 陈旧的杨木桌椅与锅灶皆已经更换了。 小屋变换了模样。 如今拥有了几分家的温馨感。 那是令人感到熟悉的温馨感。 虽说不可同往昔的住所相提并论,可也总算是有了个家的模样。 凰夜葵还是很开心的。 就一向信奉简洁主意的江子夕也露出由衷的笑容。 这世间本身便是矛盾的,一如凰夜葵此刻的内心,虽说看起来他每日风轻云淡,波澜不惊。实为心思翻涌,矛盾无比。 一如这吹拂着的秋风。 一心想着岁月静好,无欲无求。 却还对凤夜静念念不忘,却还想着通往永生大道。 诚然,二者并不冲突。 或者,这亦是绝大部分生灵由衷的想法。 正因为如此矛盾,才是生灵活着的证明。 这世间的一切都是矛盾的。 立足于两仪之上的万物生灵都持有否定与肯定之能,在两者之间交替往复。 正如同此刻的秋日与遥远的春天。 正如同炎热的夏日与寒冷的冬天。 一如同凰夜葵矛盾的为人。 凰夜葵不知道如何是好,也不知道该去怎么去做,虽然并不迷茫,却也不够彻底。 凰夜葵并不讨厌贯彻一切的彻底,这般的人总会不自觉的吸引着周遭之人。 凰夜葵没有那般坚定的情感。 这世间,是一个轮回。 亦不是一个轮回。 人无再少年。 花凋花谢,缘起缘灭。 此刻的落叶却是像极了春日间飞舞的蝴蝶,是轻盈纷飞着。 如若说静儿也存于此处的话,想必凰夜葵就要自甘堕落,自此从世间中销声匿迹了吧。 凰夜葵目视着柳树。 思考着。 如今飘落的柳叶,毫无疑问是飘逸的。 那么,来年新生的柳叶,也一定是如此俊逸的。 会不会,也诸如此刻般温柔。 会不会,忆起今日的光景? 大概是不会的吧。 新生的便是新生的。 虽说是一个轮回。 却也只是相似罢了。 凰夜葵对修仙大道没有什么兴趣,对权力富贵也没有太大的欲望,对亲人之外的其他生灵亦没有感觉。 既不是怜悯天人的圣贤,亦不是冷血无情的杀戮者。 闲看天边卷云舒。 凰夜葵觉得这般着实是挺好的。 秋日里的飘香金桂沐浴着和煦的日光,恍若翩翩起舞的蝴蝶。 凰夜葵突然忆起二年前曾目视过的似火榴花,仅仅是石榴罢了。那艳如晚霞般的绚烂色彩令男儿至今犹记,那是挥发着特殊颜色的花儿,鲜艳夺目,梦幻且娇艳。 与此刻的金桂颇有相似之处。 金光一般的色泽尤为瞩目,那是宛若雨后空山般的纯净香气,如麝如兰,沁人心脾,令人无不感到沉醉感。打从心底涌上的舒怡感无法抑制。 但且一想到好景不长。 总该是如此的。 凰夜葵曾目视到过深秋时节,一如此刻般的时日,那漫天绿叶逐渐走向秋日金黄,步入迟暮的黄昏,恍然间竟有种二月梨花般的色泽,那是白的令人目眩,亦或是宛若迟暮之人花白的发丝,那是令人心生哀伤的颜色,却并不妨碍它最后的美丽,在遍地枯黄中独自散发着哀伤的颜色,令人心生惶恐。 凰夜葵随大多数修士一样,喜欢欣赏美丽的事物,春时的梨花与桃花更是大多数修士所喜爱之最。 那确实美丽。 实在是太过美丽了。 像是江子夕的娇柔,令男儿痴迷。 一切变数与意外对凰夜葵而言都显得那般憔悴不堪,因此他确实可以将每一日都过的风平浪静,即便是诸如雪天赐之流的找茬,他也游刃有余,从未将其放在过心上。 毕竟,岁月静好。 落花流水,波澜不惊。 没有人会记得自己,也不会有人知道自己,虽说外界会有言论,那也不过是一时兴起而已,过后便会淡忘。只当自己是位跳梁小丑般看待。 如此,便是最好了。 凰夜葵微笑着。 本该如此。 凰夜葵走出院落,踏着深秋时分陡然变得硬朗的土地,入眼处已不似那昨日般碧绿的光景,一日更比一日凉,一夜一变样。 地面上是散落着的落叶,随着清风共舞。凰夜葵伸出袖子,好似握住了整个秋日的黯然,飞花绿叶共满袖。 宁静到有些哀伤。 凰夜葵只是出来走走罢了。 在并不算喧闹的场合,凰夜葵身旁只有偶尔擦肩而过的路人弟子,无论是欣赏秋日萧条寂寥的光景也好,感悟自然缘起缘落的大道也罢。 凰夜葵怀抱着不知名的心态。 或者说是时下有些空虚。 终归是太过平淡了。 以至于想要呼吸所谓的新鲜空气。 莫名的忧伤不知从何而来,矛盾的思绪涌上心头。 凰夜葵驻足良久。 对着湛蓝的天空,流浪的白云。 以及挥翔的灵鸟燕雀,晃荡的叶影缝隙间洒落的斑驳金光,摇曳的草木花儿。 从中透露出昔日从未体会过的莫名芬芳,或是即将要沉睡冬眠的欢愉,或是静静的,如同那云边最后的晚霞般绽放出最终璀璨,死当如秋叶之静美。 死永远是非常悲伤的话题。 凰夜葵不喜欢。 却又无可奈何。 那是,入目凰夜葵眼中的。 在梅山这座最为神秘的山头,连同执掌者本身,还有几位隐匿于弟子群众之中的特例,或者说是几位奇人异士,甚至可以说成是异于常人的疯子。 例如自己。 为何会来至此处的原因,已然无迹可寻,至于江子夕是如何加入山门的,自己也不曾知晓。 诚然,此地埋葬着的秘密想必是非同一般,有玄幻莫测的神秘力量。 说到底,落雪圣地也只不过是雪家的一部分罢了,至于落雪帝城的雪家,那仿若是一汪隐匿于汪洋之中的一处深渊,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深不见底。 就连凰夜葵对其并不算了解。 近万年来,究竟在谋划着什么,其目的是什么,凰夜葵并没有什么兴趣知晓。 保卫世间也好,为了一己私欲也好。 怎样都好。 只要不要打扰了自己的祥和便好。 落雪帝城城主雪懿。 雪落之父。 凰夜葵皱了皱眉头。 传闻之中有关他的事情少之又少,大都流传着是低调且不显露山水,性情温和且温文尔雅,极似一位饱经诗书的读书人。 事实上雪懿只是追寻着前人的步伐罢了,近万年来风霜雨雪,落雪帝城一直以来便是这副模样,不论是诞生过多么妖孽的才俊英杰,这副淡然与超脱的世态仿佛至万年以前便从未更改过。 凰夜葵虽心觉惊奇。 不知是如何束缚人性的。 要知道在规则之内,是生灵便会诞生反叛之心,这并非是人力所能阻止的,而是如同本能与天性一般的意识。 正如同欲望一样。 规则便是用来束缚人心的。 同样的。 天性得欲望同是。 是永无止尽的。 是无法填补的。 可也不免想到了雪落与林寒霜这般清冷如月的模样。 凰夜葵不知这雪家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人性是最难以控制的。 若是保持这份纯净与低调近万年之久。 基本是不可能之事。 凰夜葵头有些痛。 只觉雪家的浑水实在是黑。 前辈们神秘无比。 后辈们更是人中龙凤。 第六十一章 在万物凋零的时日里绽放 - 尘埃与希望 - 倦怠 太阳历一零一零年九月二十六日 极北,落雪帝城。 独属秋末的萧瑟气息回荡在这片古城之中,其中地面之上满是金黄的落叶,枫叶、柳叶、杨叶混淆着,偶尔随着凉风晃荡。 湛蓝的天际意味着今日又是大好的晴空,让这片秋末的韵味显得更为萧条了些。毫无疑问的是,气温骤降与凉风的渐起。 但总会有些异类。 城中的花香依旧袅袅。 那是秋末菊花的香气。 亦有成为异类的其他颜色绽放。 那是,木芙蓉。 说到底,这世间千奇百怪。 虽说秋末之时,绝大多数物种都会畏惧寒冬,但也有些花儿迎寒而绽放,那些令人捉摸不透风异类在何时都会显得那般出众且美丽。 在万物零谢的时日里绽放。 显然无法抹消秋末所带来的凄凉。 只会徒增悲哀罢了。 今日的落雪帝城尤为热闹,甚至可以说是千年难得一遇的风云际会,经年长者的实地勘察,出现在落雪帝城上空的秘境并非是一般的秘境。 而是货真价实的古帝秘境。 且是只存在三日。 三日一过,便会崩碎,消散于天地间。 消息一经传出,便震惊了世间。 毕竟,帝境的出世太过匆忙,而且持续时期极为短暂,根本无法在其中寻找洞天福地加以苦修,精进修为。 只能趁着极短的时期里,寻找一些天材地宝罢了。 而古帝的秘境实在是罕见。 明日便会开启的古帝秘境,自然而然的吸引了绝大部分修士的目光,秘境是机遇与延寿的代名词,是凡修同样帝路的唯一的捷径。 只要得到一丝机遇,从此便会鲤鱼跃龙门,一飞冲天。 因此,落雪帝城可谓是人满为患,来自外界的修士们大都嚣张跋扈,小有名气的修士更是想着趁着此次机遇如何更上一层楼。 而康怀寒与凌水若,此刻便走在拥挤的人群之中。 入目皆是各式各样罕见的灵兽与坐骑,而人群之中时不时传来路人的惊呼声,显然是来自何地的天才妖孽,自然是引来旁人的一阵侧目。 凌水若慢条斯理的踱步着,好看的眉毛时而扬起,点头肯定。时而蹙起,摇首否定。 看的身旁的康怀寒一阵无语。 “怀寒师兄,你瞧那头,三眼金精兽……” 凌水若忽然督促道。 康怀寒点头,那确实是一头英武不凡的灵兽,眉心间的第三只眼睛尤为瞩目,身旁萦绕着的,那骇人的血腥之气恍若凝成实质,成为血红色的丝线。 康怀寒皱了皱眉头。 “这头孽畜乃是十足的凶煞之兽,其尚不知究竟残杀了多少生灵,令有如此威势,当真是令人心生愤怒,其主看来自不是什么正道修士。” 正当康怀寒言述着之时,人群忽然爆起一阵惊呼之声,仿佛是晴空惊雷般,引得二人视线。 “是童贞儿!水月洞天圣女!” “是人称“光风霁月”的童贞儿!” “此女只应天上有!” 人群之中惊呼着。 忽然又一声惊呼爆喝! “是剑万初!!” “散修剑万初!” “他也来了,传闻之中其剑术已然甄至天人合一之境,携着古剑“太初”,一心只为剑,被称之为“剑痴”!” “真没想到“剑痴”也会对秘境感兴趣!” “快瞧!那是!” 众人目光所汇聚之处毫无疑问又是一颗冉冉升起的明星。 “难不成,是“星幻”!!” “星冷月,人称“星幻”,是指其宛若星辰般令人心生不真实的梦幻之感!” “传言,其不是去往中土神州了麽?” “是啊,星冷月在中土神州那群英会聚之地亦闯出了大名头,如今反乡,途径此地,听闻有秘境开启,便顺道而来。” “……” “……” 康怀寒也一阵晕眩。 平时难得一见的名人星辰如今竟恍若街边随处可见得鸡鸭,令人头晕目眩,惊觉世间的朦胧与不真实。 那一个个名号可谓是如雷贯耳,平时只存在于传说中的人物,如今相见却未曾感到其所立的高度,只因为周遭的事物实在是不可小觑。 皆是各自城池、洞天与圣地之中的佼佼者,亦可称之为人中龙凤,说之为个个皆是为雪天赐那般的修士也不为过。 康怀寒有些无法接受。 却也只能无奈接受。 凌水若亦是如此。 即便二人在落雪圣地之中,是属上上之等,距离顶尖也不过一步之遥,可当真要放置在这种群英荟萃的场合之中,即便是雪天赐亲来,也难以称得上是顶尖。 康怀寒知晓的,这并非无奈便可以解决之事。 就如若那散修“剑痴”剑万初,便能够将雪天赐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便是这般的,遥远的差距。 即便是雪天赐最多也只是上层罢了。 凌水若泄气讲道。 “真想着落落师姐此刻横空出世,踏月而来,给这些自以为是的无知虫豸们一些教训,让他们明白什么是真正的天上嫡仙!” 康怀寒无力的摇头。 “那般站立于世间顶点的人物岂会有妳我这般无知者的心态呢?” 凌水若更加泄气了。 康怀寒只能安慰。 毕竟,摆在台面上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康怀寒昂首仰望。 更何况。 天空有数道流光划过。 天空中有巨大的空舟停滞于空。 那份光芒,对自己而言,亦或是对地面上的所有人而言,都实在是太过耀眼了。 康怀寒在恍惚间,竟有股错觉。 自己一直以来所居住的世界,其实太小太小了。 小到,仅仅是坐井观天罢了。 空以为世间之大,所知世间之浩瀚,可未曾想到,世间竟会有这么大! 大到,足以令康怀寒的三观颠覆。 这并非是理想中的世间。 而是真正存在于世间的世间。 所以,这一切皆为真实的。 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凌水若目视着他呆呆出神。 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 人生之中首觉,虽是知晓那些御剑而行的修士们强大,可未曾想到,竟然是这般的强大。 强大到,足以俯视这些单是名号便可以唬人的,这些如雷贯耳的人杰妖孽,要知道,他们个个都要比雪天赐强上一截甚至更多。 那个雪天赐便足够使人心生无力了。 凌水若一阵无力。 不禁想到。 那落落师姐究竟是强大到何种地步呢?单论名号而言,足以秒杀那些驰骋在天空之中的流光十八道街吧! 或者,在同辈之中,即便是那空舟之中的人杰妖孽亦无法和落落师姐相提并论。 凌水若有些目眩。 虽知晓那个清冷的女子过分强大,可发生在现实的一幕足以令凌水若心生消极,乃至于,时值今日,才知晓何为差距…… 原来,在以往,自己同她之间的这份距离,究竟有多么遥远,这么简单的问题,自己都未曾理解。 这令人绝望的事态。 凌水若消极无比。 康怀寒亦好不到那里去。 “那是!!!” “这绝对不可能!!” “可是那条蜷缩在他肩膀上的小白蛇,那绝对不会错的!” “一介布衣打扮,生的宛若女子般细致的人,以及那份特殊的从容不迫!” “那柄长剑,绝不可能有错的!” “这,难不成!怎么可能!” “是“白蛇许仙”!这等只存在于传说之中的人物竟然会亲临落雪帝城!” “不会错了,是“仙灵榜”上的存在,是排名一十八位的“白蛇许仙”!” “这等人物是未来的世间巨擘,亦是站立在同辈顶点之中的存在,未来人间帝皇般的存在……” “这等人物即便是放眼整个世间,都可以横行霸道的存在,如今却降临在落雪帝城,且是令人望而生畏。” “即便是天上空舟内的明星,亦无法与之相提并论。” “当真是如若梦幻般的人物啊!” “当真是低调!” 凌水若有些不真实。 康怀寒亦是懂得。 听闻周遭修士议论着。 “出现在“仙灵榜”上的名号无一例外,皆是百岁之下的圣贤。” “……” “那是足以令人恍惚的成就。” “……” “单是听闻便令人心生绝望。” “百岁之下的圣贤,世间当真有人做到那恍若神迹般的事情,且是无独有偶,当初“仙灵榜”排列出来之时,便将整个世界震惊了。” “是啊!” “那“仙灵榜”上,所纂刻下的名号,无一不是来头大的吓人的妖孽,我们人修尚且这般,足有二十位!即便是此刻的十九位,亦是令世界瞩目的成就。” “毕竟,百岁之下便证得圣贤之位,此生便有概率成帝!” “那异族的“仙灵榜”,纂刻的存在更为恐怖,足有近百位……” 当听闻此处,康怀寒便好多了,倒不如说是平衡了。 凌水若喃喃道。 “师兄,你说,这世间,究竟是有多大呢?” 康怀寒摇了摇首。 “很大,非常大,大到无法想象。” 凌水若噗呲一笑。 “是啊,这世界大到你我无法想象!” “所以,我们还是存在于我们一直以来生活的世界便可。” 康怀寒无奈,莞尔一笑。 “毕竟,世间太大了不是麽?” 第六十二章 透明与圣洁 - 尘埃与希望 - 倦怠 对初时的凰夜葵而言,这个世间非常小。小到时间万物皆在脚下,并没有什么值得正眼相待的事物,以至于忽略了非常多的,名为有趣的事物。 一如此刻,只是淡然目视着秋叶之静美,便是非常有趣的事物,又或是,迎着冷风目视日初日暮,目视着蚂蚁搬家,目视着虫豸匆忙。 这些有趣的事物虽然毫无意义。 可足够有趣。 能够持续非常久。 睹物思物。 这是昔日的凰夜葵所不具有的,所触摸不到的真实。 凰夜葵独自行走在落雪帝城,因为秋末气温骤降的缘故,虽说是一夜更比一夜凉,虽说是如此。 杨诗涵有孕在身的缘故,此刻的凉秋实在是不适合踱步的日子。 二姊是如何,凰夜葵是猜不透的。 因此也不去猜测。 凰夜葵行走在稍显凉意的氛围之中。 理所当然的人群拥挤。 凰夜葵并不排斥这种现象,喧闹一点终究是好的,这会使他仍觉得自身还活着,自身尚且是温热的。 虽然喜欢静谧,可以不讨厌喧闹。 人生自当如此。 循环在肯定与否定之中的人生是没有意义的,那是无趣且悲哀的。 因此,凰夜葵跳脱了出来。 便是这般淡雅的模样。 听闻大街小巷的喧哗,那些惊呼之声。看到所谓的强者与名人而产生的思绪翻涌。 凰夜葵只觉他们实在是太过悲哀了。 人便是人,这是无法改变的。 人可以被神话。 但成为其追求者这件事,凰夜葵只觉他们实在是太过悲哀了。凰夜葵并不喜欢这样,人应该有人的模样,那是思考着的模样,那是恍若此刻秋季的模样。 淡泊且宁静。 一切都是无意义的。 胜负也好,强弱也好,人生的凄苦也好,人生的忧患也好,人生的欢颜也罢,怎样都好。 皆是无意义的。 连同知己与情感。 皆是无意义的。 且是毫无意义的。 凰夜葵知道的。 这一切的存在本身只不过是在无限循环的日常之中沉沦麻木,欢喜交替。 这是没有意义的。 正如同狭小的世界般。 修士们憧憬着那些飞天遁地的强大修士,下意识昂首之时露出倾羡的目光,这些无意义的举动在凰夜葵看来属实悲哀。 难不成自身的世界不好麽? 难不成他人的世界便是好麽? 追究到头,什么是好? 无人知晓。 万物经由对比这种毫无意义的悲哀手段而膨显事物的优劣。 这种行为本身便充满了悲哀。 这个世界实在是太小了,且是千篇一律,单调无比。 凰夜葵只觉无趣。 喧闹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看着一个个修士脸庞所泛出的,名为喜悦的光芒…… “是女神“光风霁月”童贞儿!我的女神!” “是渡月圣城的“月光仙子”月沐沐!当真是美若天仙啊!” “若能换的一夜风流,少活百年亦是心甘情愿!” 凰夜葵心生哀痛。 为何要吐露出这般言语。 诚然,世人皆喜爱着美好的事物。美好的事物亦可以被欣赏,被憧憬。 可为何,如此悲哀。 人生本就是同样悲哀的路途。 都已经如此哀愁了,为何心还是会有憧憬? 凰夜葵无法理解。 那样的人儿,美麽? 也许,确实挺美的。 她许很多修士都疯狂迷恋。 就像此刻,万众修士的目光皆是汇聚在那恍若天仙般的女子身上,那深深印刻在所有人脑海之中的美丽身影…… 为何,凰夜葵没有丝毫感觉。 为何,凰夜葵只觉她们悲哀。 所谓美丽,令人心动的美丽,究竟是各种的模样。 凰夜葵无神的眸子目视着一切。 一切都充满了哀伤。 修士并非无知,亦或者是要追求什么,陷入痴迷之中的修士是无法追寻解脱的,深陷沉沦之中的人儿是抵达不了天堂的。 显而易见的,不是麽? 为何,要去迷恋她们呢。 难道,那令人心生光芒的,明晃晃的眸子只能看到那般模样麽? 那不是无意义的麽? 为何,你们所追求的,究竟是何种的大道,究竟是何种的事物。 凰夜葵无神的眸子满是不解。 为什么会惊呼,为什么会产生倾羡,为什么要憧憬,为什么要对其奉若天仙…… 凰夜葵无法理解。 分明,只是凑热闹罢了。 为何,要如此的投入。 仅是瞧过一眼便心觉无趣的事物,为何言谈至今。 凰夜葵替他们悲哀。 修士们不应该如此碌碌,不应该如此无趣,应该更加真实一些,更加相似个真正的修士一些。 六根清净,飘逸出尘。 修士们对憧憬的事物一直以来便是如此,如若不对她心生憧憬,那便也只是寻常之人罢了,为何,会心生无趣的向往呢? 大流所趋是麽? 凰夜葵只觉是这怪异的氛围,那令人感到空虚的,那可以同化乃至洗脑的氛围。 那是最为可怕的力量。 那是足以使生灵走向沉沦的力量。 所谓氛围。 若是眼睁睁看着天道不仁,便逆天行事,当修士们身处水深火热之中,那使人坚定的绝望与黑暗之中,修士才不会被这些无意义的事物所迷惑麽? 说到底,皆是太过欢愉了。 便一切都显得无意义。 自绝望之中行来的修士大都坚定无比,不曾停歇过的修士大都是极为有趣的,那并不悲哀的模样总会有显得有几分宁静。 就像着这份秋末一样。 凰夜葵打着哈欠。 看着人来人往的,所谓的天才与人杰,看着那过分瞩目的身影,看着那奇异的灵兽,看着那奢华的器物,看着那纯真的笑靥。 凰夜葵无神的眸子满是悲哀。 不自觉向着上空望去。 那是个个修为精深的,脚御长虹的修士,有的驻足在空,停留凝望。有的恍若划破天际的绚烂流星。 那巨大的灵舟绽放着绚丽的光芒,那是有若太阳般的色彩,倾泄而下的光芒若是带有颜色的细雨,令人恍惚。 这个世界终究是太小,无论去往何处,皆是相同的光景。无论看到怎样的光景,皆是如此相似。 修士们憧憬着强者,是理所当然的事物麽? 凰夜葵并不了解。 修士们要萦绕着仙子而活麽? 凰夜葵并不知晓。 修士们脑海之中所思考的,不应该是所谓的人生麽? 并非是如何更加精彩的存活下去,并非是要以永生为目标,并非是闲游繁华人世,并非是要赚取千万灵石。 仅仅是要成为,一个更加真实的人罢了。 那是活生生的人。 并非是什么愚蠢或是聪慧的人,更非炫耀与优越之人。 仅仅是,淡淡的人罢了。 要透明,要圣洁。 要笑魇如花。 仅此而已罢了。 为何,修士却是如此哀伤呢。 凰夜葵走在正值秋末时分的街道上,目视着人群熙攘,金光洒落。目视着落叶纷飞,草木萧条。 忽有凉风扬起。 凰夜葵额前的几分青丝摇曳着。 衣摆也随之晃荡着。 尘寰扬起。 凰夜葵眯了眯眼眸。 泥土芬芳的气息有些干燥,那是未经雨水洗涤过的,充满自然的韵味。 并不凄凉。 人群中再次爆发声声惊呼。 令凰夜葵也不禁侧目,随后摇头轻笑,无论何时,所谓的,名为氛围的渲染力是十分强烈且莫名强大的力量。 “那是!!!” “不会错的!” “是“毒王”!” “没想到“毒王”没死!又在度入世了,十年前“毒王”被整个极北正道修士所不容,数百修士联手截杀“毒王”!” “竟还敢如此悠哉的闲逛!” 凰夜葵只觉他们实在是太过悲哀了。 人生的颜色不应该是这般的。 天空处的灵气汇聚之地,那恍若海眼漩涡缓缓旋转的中心,令宛若黑洞般深邃,周围散发着那可谓是流光溢彩的奇异光芒,无比绚烂。却又似世间最为美丽的仙子般吸引着众人。 那即将开启的秘境。 是即便是在历史的洪流之中都少见的,真正的古帝秘境。 古帝啊。 多么遥不可及的称谓。 帝路究竟是有多么遥远且漫长呢。 凰夜葵不知道。 即便是在诺大的世间,远比古时强盛得多的现世,积累着古时一切的智慧着的此刻,连同整个海洋与陆地,包括异族与人修、妖修!乃至被世间所不容的魔修…… 数之不尽的生灵。 又有几位大帝呢。 凰夜葵不知道。 那是生灵们所追求的,名为仙路的尽头。 亦是终点。 包括在历史的洪流之中,被世人所真正知晓的,仙路的终点,便是大帝。 至于所谓仙。 获得永生与解脱的仙。 至少是,至今为止是未被世人所知晓过的。 一位都没有。 在神话之中,最接近仙的生灵。 大概只有那只存在于神话之中的,立足于忘川之水上的,那万物生灵的庇护者,那被誉为“生命之树”的奇特物种罢了。 凰夜葵一声嗤笑。 那是在痴嘲自己的笑容。 生命之树啊…… 看啊,多么遥远的称谓。 凰夜葵陡然腹痛。 凰夜葵想到。 自己如今才是练气境啊。 尚未筑基。 苦海还未开辟出来。 那是可以称之为“母亲”的事物麽? 第六十三章 魔修 - 尘埃与希望 - 倦怠 太阳历一零一零年,九月二十七日。 极北,落雪帝城。 上空。 在古帝的秘境尚未开启之前,便有近千位实力高绝的修士浮空站立,等待秘境开启之时,拔得头筹,古人曾言。 先到先得。 便是如此道理。 而在这其中最为招摇且显眼的,毫无疑问当属骑乘着那赤羽火凤的修士,那恍若晚霞般烧灼的颜色尤为炫目,那巨大的羽翼上仿佛燃烧着熊熊火焰,温度十分吓人。 那是十分罕见的坐骑。 赤羽火凤,传说是神兽的后代,保留着一丝神兽血脉,实力极为强大,速度奇快,是恍若火之精灵般的存在,被称之为天空的霸主。 那修士负手仗剑,披风摇曳。 冷冽的目光直视前方之人。 “嘿!这不是人称“小炎帝”的炎春夏嘛,呦,还真是冤家路窄!” 被其注视之人是位风华正茂的年轻修士,脚踏飞剑,滞空而立,英神俊朗的身姿散发着冲破云霄般的锐利气息。 这位修士冷冷的言道。 被称作“小炎帝”的炎春夏凛冽的眸子微微眯起,那巨大的赤羽火凤也高亢的鸣啼,凤鸣之音回荡在虚空之中。 炎春夏喃喃着。 “叶枫……” “明年的今日便是你的忌日……” 叶枫哈哈大笑,言语间竟有种快意。 “你我二人相争相斗数十载,互有胜负,却从未分出个高低雌雄,今日,定要将你打的落花流水,恍若街边老狗!” 所换来的却是炎春夏的一声冷哼。 “你二人还是这般风采!” 不见人,却闻声。 叶枫却笑了,满是不羁的声线充满了飘逸出尘的韵味。 “呦,这无隐兄也来了!” 炎春夏炽烈的眸子紧紧凝视着虚空中的某处。 叶枫再次讲道。 “多年不见,无隐兄的修为又大有精进,若是无隐兄不言语,想必我二人即便察觉了无隐兄的存在,也绝对无法发现无隐兄的位置。” 虚空缓缓出现如波纹般的涟漪,随之而荡漾开来,无声无息出现一位看相瘦弱的男子。 并不英俊,相反,倒还有些邋遢。 长久未刮的胡茬与脏乱的长发齐飞,衣物不整不洁,却是滋润的笑着,露出一口老黄牙,自以为俊逸的面貌,实则令人敬而远之。 那是十足的流浪汉打扮。 叶枫扬着眉头,神情满是嘲弄。 就连炎春夏也一阵无力,不敢置信。 是贼皆钟情于此般打扮麽? 炎春夏有些无法接受。 那是恍若乞丐般的着装。 无隐也是与他们齐名的。 正当天空处的三人遥遥对立之时,古帝秘境缓缓凝聚,从淡浅的色泽逐渐走向绚烂真实,虚空开始泛起丝丝波澜。 空中处的三人静待开启。 与此同时,与稀稀落落的虚空中大相径庭的是人满为患的地面上,如若将虚空之中的氛围主题是安静,那么地面上则满是着喧嚣与吵闹。 “那是!” “没错!那是赤羽火凤!是“小炎帝”!传闻其鸿运当头,被上天所指,乃是当之不愧的命运之子,其传奇经历甚至可以谱出一本书籍来!” “是啊,当代天骄!” “他二人每次都是这副模样,也不见有什么新意。” “隐约记得上一次在南空圣城的圣墓出世时,二人便曾酣畅淋漓的大战过一场,那场惊世骇俗的大战至今仍是令人回味,虽是胜负未分,旗鼓相当!” 而此刻,在地面上某一处。 夜冥舛与薇薇便于此相携着。 传来的是男儿满是无奈的话语。 “薇薇……” 是女子强硬的话语。 “少废话!” “哼哼,等到古帝秘境开启之时,我们要随着第一波大流冲进去。先到先得嘛!” 夜冥舛有些无奈的摇头。 显然,男儿对所谓的秘境没有丝毫兴趣。 秋末的凉风有些萧瑟。 大气似都携带着几分寂寞之感。 雪天赐便独自站立在修士群之中,宛若大众人群之中最为渺小的一位,似尘埃一般。即便是如此,可出众的相貌与出尘的身姿亦是被周遭之人所评论。 雪天赐静静站立,他十分厌烦这令人心生不悦的秋末。 风儿轻轻叹息着。 凰夜葵亦是独自站立在某一处。 无神且哀伤的眸子细细凝视着。 “如此盛况怎能少的了我贺采南!” 蓦然间,那携带着几分潇洒与快意的声音驱散了几分秋末的哀伤,那豪放与不羁的身影便凭空显现在虚空之中,在近百道流光溢彩之中显得极为突出。 那巨大的酒葫芦散发着勃勃生机,恍若云端彼岸般的深红云霞尤为瞩目,即便是放眼能人无数的虚空之中,亦是出尘落落,使他人皆沦为衬托。 便有见多识广的修士认了出来。 随后人群之中爆发惊呼! “是贺采南!” “是“酒中仙”!贺采南!” 那骑乘着巨大的赤羽火凤,神色有些淡漠的炎春夏亦是微微皱眉,对这位盛名长久不衰的极北修士深感头痛。 没有束缚之人走至何处都显得如此与众不同。 倒是叶枫笑吟吟看着盘坐在酒葫芦之上的中年人,那令人倾羡的身影是如此无拘无束,仿佛燃烧着的火焰般。 无隐隐匿于虚空之中,不在言语。 近百修士静静漂浮于虚空之上,其中不乏有行事低调的能人才俊。 静静沉浮在虚空之中的灵舟赋予了此地所有修士莫大的压力。 虽说数量有限,只有区区数十之数。 可那静静漂浮在虚空上的灵舟之恐怖深深印刻在所有修士的心中,那每一座灵舟之上都有近百修士,更是有圣贤坐阵其中。 可谓是代表着一座洞天与圣地的门面。 那是与散修不同的,深知团结之力的弟子们。 剑万初背负着古剑“太初”,独自坐落在远处,此地有灵菊遍地,却也正值凋零之际,剑万初心有不适,却也不排斥这份令人沉静的秋末空虚。 乌黑的碎发随风飘逸着。 看起来极为寻常的面貌上,却携有着一双恍若九天星辉般剑眸,那是令人恍惚的目光,好似这世间最为美好的东西。 剑万初怀抱着古剑,盘坐在菊花地里。 静静等待着。 忽然。 破空声蓦然而至,仿佛是死神的低语,恶魔的呢喃。那是恍若琴弦断裂般细致宁静的声音。 这是一根突然袭来的银针,恍若银色的流光,划破虚空而来,仅有破空声似黄莺之鸣,竟有几分清脆之感。 直至剑万初心脏。 击中必死。 这是如同惊雷般的杀招。 看似波澜不惊,在步入凋零的菊花之地里,仿佛吹过一阵清风般无关紧要。 却是实打实的杀招。 没有携着万仗雷光的威势,亦没有声势浩大的灵光。 仅仅是在,剑万初防备最为薄弱之时,挥出的致命一击罢了。 剑万初似身后亦有一对双目,宛若早便知晓身后有刺客突然袭击,怀抱着的古剑并未取出,甚至姿势都未曾改变,那亦是怀抱剑鞘盘坐的姿态。 恍若流光般的银针却在抵达剑万初身后一尺之处无法寸进,好似深陷在泥潭沼泽之中,想挣扎却又无力自拔,只能颤抖匍匐。 流光无法越过障壁。 随后一声声响,银针轰然碎却,成为尘埃,飘落在虚空之中,走向零谢的菊花便是如此境遇,终归是尘归尘,土归土。 剑万初站起身来,转身直视来者。 “剑万初,你可曾识得这头颅?” 那是。 剑万初皱着眉头。 来者,显而易见的。 是魔修。 所谓魔修,那是不被世间规则束缚之人,亦可被称作是随心所欲之人,崇信力量便是一切,实为为了自己的私欲而为所欲为之人。 无恶不作,伤尽天良。 亦可以不被称之为生灵。 因为他们完全就是摒弃天道信念,正道人伦的堕落者。 心中没有规则之人,是非常恐怖且可怕的。 完全的随心所欲,只需诞生一个想法罢了。 只要拥有实力,便可成为现实。 这样的修士们面部经常会带有极端放肆的膨胀笑容,那是血腥的快感,那是通过欲望来得到满足,凭借于此来抵达圣贤境界的,令人不耻的行经。 可谓是魔头,真正的魔头。 魔修并非少数。 亦正道修士一般。 有宗门亦有散修。 剑万初皱着剑眉。 那魔修手中所提取的事物,自己曾与之有过一面之缘,亦是一位春风快意的青年人杰。 虽是萍水相逢,可也能够深感当日舒怡。 剑万初从口齿之中挤出的声音充满了愤怒。 “畜牲!” 听到剑万初愤怒的话语。 那魔修竟是痴狂大笑。 声音尖锐,惊扰了燕雀。 魔修随意将头颅丢弃,竟是捧腹大笑。 格外刺耳,仿佛来自地狱的魔音与低语。 那魔修竟是笑道浑身颤抖,以至于跪倒在地。 仍然是无法制止其愉悦。 显然是因为长久空虚的内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那魔修雪白的手竟然捂住了脸颊,瞪大的血眸竟如同人间恶鬼般恐怖且狰狞。 “畜牲麽?哈哈哈!” “真是完美且至高的称赞!” “我一定会将它深深印刻在身体里!” “是骨子里!” 魔修大笑着。 声音格外渗人。 第六十四章 秘境 - 尘埃与希望 - 倦怠 太阳历一零一零年,九月二十八日。 极北,落雪帝城。 本应该与昔日相差无几的,仅仅是属于无数个秋末时分之中的,平平常常的一日。 氛围永远是高远且任性的。 它不会管你究竟是在忙碌亦或是兴奋。 恍惚间,竟宛若事不关己的天空般澄净,静静散发着那令人目眩的光彩。 今日,对高远的天空而言,亦是风平浪静的平凡日子。只不过是稍稍阴霾一些罢了,很显然的,在这最终的秋末,对大地而言,也不过是萦绕着熟悉的哀伤氛围罢了,终究也是平淡的。 即便是人声再怎么喧嚣,即便是修士们的生活再怎么忙碌。 正如此刻的终末之雨。 簌簌的雨水之声,仿佛是这最终秋日所哀啼的不舍与眷恋,却又无可奈何的心酸。 终究是拦不住的。 该走的还是要走的。 美好的事物就静静伫立着。 又是一场蒙蒙细雨,湿却的凉意随着冷风而肆虐,更有落花无数,草木之萎。 古帝秘境于昨日开启。 万千修士恍若蝗虫过境般涌入其中。为了所谓的机遇与逆天改命,大都是心中怀揣着对未来的憧憬,对知存乎于幻想之中的明日这份迷恋。 因此,必将身先士卒。 而此刻,事态的发展已经出乎于所有修士们的意料。 闯入古帝秘境之中的每位修士心底,此刻皆是弥漫着阵阵阴冷,正如此刻阴暗的天空一般,满是死寂的颜色令在座的大多绝代天骄都忍不住匍匐颤抖。 秘境在座的各位皆是有过复数的经历与探险,更有存乎于历史的洪流之中无数的经验及书本的教诲,本应该是对其了解颇深,可谓细致到了一山一水。 可,在此地探索了一夜的修士们,随着越发深入的了解,便越有凛冽的凉意在心底蔓延。 而此刻便有斜风凉雨扑打在炎春夏脸上,是脚下骑乘着的,那巨大的赤羽火凤。鸟目如炬,蓦然携起阵阵火焰,将天地间的雨水蒸发成烟,朦胧的雾霭便在脚下升腾而起。 可雨水是来之不尽的,这么做亦是徒劳罢了。 炎春夏皱着眉头。 奇怪的发展已经出乎了当初所想的范围。 于昨日夕阳时分所开启的秘境,按照常理而言,秘境皆是温暖如春,有春光明媚,且生机勃勃。而墓地则与之相反,应是暗如天渊,且死气弥漫。 昨夜尚且是如春光乍泄般的美妙世界,那是只存在于幻想之中的美好,野生的花草欣欣向荣,五彩缤纷。有灵木苍翠遒劲,直达天际。且是鸟语花香,高山流水,如若历史之中的世外桃源,惹人心生美好之心,不禁有沉沦其中的堕落之感。 而如今,随意越发深入,便越发的阴冷,温暖不在,取而代之的则为恍若墓地般的飘渺空虚之感,那令人发麻的韵味,那死气侵蚀皮肤的灼热感。 炎春夏绝不会认错。 如今他一人行走在这片暗渊的地带,即便是双目如火焰,视夜晚如白昼,可也难穿烟茫,可也难挡局中杀机。 在暗夜与雨水之中,炎春夏目视着生长在某处暗河中央的绮丽花朵。 那花儿通体洁白如玉,在夜色之中尤为瞩目,似娇艳含羞的少女般,在雨中竟显得几分柔弱与凄苦,独自绽放着数片花瓣,那花蕊更是凝着恍若梦幻般的色泽。 炎春夏皱着眉头,看着河边处的数位修士双目泛光,已然被其所蛊惑,陷入幻觉之中,在欢乐之中步入暗渊,迷失在深邃的暗渊之中。 而那花儿则是近在咫尺,看似唾手可得,实则远在千里之外,恍若可望而不可即的星辰。 这暗河有极大的古怪和秘密。 炎春夏暗暗记下,类似的河流绝不可触碰。 这绝非如今的自己可以与之斗智斗勇的。 正在此刻,无声无息出现在其身旁的,是位邋遢的中年道人,而此刻却是之前颓废感一扫而空,变得凌厉而凛冽。 “炎春夏,此地有大古怪!” 无隐此刻神情凝重,显然是经历了什么不得了的事物,因此认为此地与众不同。 炎春夏眉头一皱。 “无隐,此地是秘境,亦或是墓地?” 无隐神情无比凝重。 “此地杀机重重,杀伐与血腥之气太过浓烈,就连此地的灵气都带有凶兽般的暴戾!” 炎春夏骑乘在巨大的赤羽火凤上,双目锐利如剑。似想要驱逐周遭的细雨雾霭,那逐渐凝实的烟茫仿若带有丝丝腐蚀之性,滴落在身上之时,竟令人感到一丝灼热。 无隐心下大惊。 “此地究竟是什么地方!” 炎春夏蓦然命赤羽火凤双翼大张,挥翔至高远的天空,获得了可谓是藐视世界的视界。 炎春夏双目如同炽烈的火焰,昏黄的色泽恍若亘古的流星,越是上空,那秋末的雨水便是越发热灼,滴落在脸颊上,竟然有了痛感。 炎春夏双目化作火焰,拥有玄妙莫测的能力。 火焰穿过了层层烟茫,将大地与山川河流都纳入眼中。 有数之不尽的天材地宝正熠熠生辉着,那恍若梦幻般的色彩令无数修士痴狂,在绝对的诱惑之下,根本无暇顾及自己的生命,如狼似虎般前仆后继着,争先恐后着陨落着。 亦有身兼大气运的修士抢夺到了一柄威能不俗灵兵,那是一柄绽放着恍若彼岸云霞般的色泽,那令人恍若的极品灵剑。 那修士正是难以抑制自己的兴奋,正值哈哈大笑之间。 天堂与地狱仅仅是一念之差。 突如其来的巨大的灵蟒如同意外来临的死神一般,将人神不知鬼不觉间,便送至了地狱。 那巨蟒张开血色大口,动作迅速如惊雷,又像是秋风过境,无声无息。眨眼之间便将正是兴奋间的修士吞噬。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此幕并非单一,血淋淋的画面出现在各个地带,前程所带来的诱惑力是无比巨大的,以至于此刻出现了恍惚,忽略的现状的危险。 此地满是杀机。 又有修士在烟茫之中踏足了绝对不能进入的禁地,那铺天盖地的杀伐阵纹顿时启动,那来自历史洪流之中产物,即便是时值今日,依旧不曾暗淡,转眼间便将那修士碾成尘埃。 炎春夏眯起了眼眸。 更有修士们开始了明争暗斗,在紧要关头时,人性的贪婪便被放大数倍乃至百倍,自私的欲望恍若深渊般将自己吞噬,堕入魔道,实施天道之外的行为。 那令人作呕的行为在此地亦是比比皆是。 勾心斗角,暗藏杀机。 踏错一步便落得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炎春夏有些恍惚。 亦是压下了心头涌上的躁动感,那灵气运转之时都出现了丝丝滞留,那自带暴戾情绪的空气似乎是点燃人性欲望的催化剂,将人性心底得欲望数倍放大,自此走向黑暗的深渊。 是的,杀人不过点头间。 炎春夏大惊。 此地,究竟是什么秘境。 怎能如此阴暗。 与寻常秘境相差甚远,甚至可以说是大相径庭。语与其说是得天独厚的秘境,倒不如说是某位邪道魔主的墓穴般。 炎春夏惊起。 高傲的赤羽火凤顿时火光大盛,携带万仗赤焰,顿时将一方天地染成晚霞之色,就连小面积滴落的雨水都因此而蒸发,炽热的火焰肆虐在天空处,此刻的赤羽火凤却是如同天空中的霸主一般,高傲不可侵犯。 炎春夏眉头紧紧皱起,目光盯向一处。 那是。 “你便是人称“小炎帝”的炎春夏麽?” 来者的话语有些许的冷漠之感,亦参杂着些嘲弄,语气之中更有得天独厚的尊贵之感,像是天之骄子。 炎春夏心生不适。 那赤焰般目光中所映射的是。 是名男子,身披一袭黑色大衣,身材挺拔,容貌俊美,微长的如墨黑丝摇曳着,瞳孔亦是暗如深渊般深邃, 神色肃穆而端庄,像是永远没有表情的机器人般,又似没有感情的,来自地狱的使者,浑身散发着恍若这片氛围般的阴冷。 那男子浮空而立,无喜无忧。 静静的站立着,恍若此刻的秋末。 炎春夏回答道。 “魔修?” 那黑衣男子居然点头,光明正大的,丝毫不掩饰自己的身份,就那么磊落而又自信的,平静而又严肃的站立着。 “沉默便是肯定的意思麽?” “那我便找对人了。” “为此杀害了许多无辜之人。” 炎春夏冷冷凝视着。 凉风携夹着秋末的簌簌细雨,滴落在这片以暗淡为主色泽的世界里,在正值万物零落的秋末,即便是在秘境亦是难逃四季轮回。 在虚空之中有雾霭萦绕着,阴暗的色调即便是有凝着各色微光的灵兵地宝也难以点缀如水墨般的画面。 过分阴暗。 “那么,你便为那些无辜之人,你便为你的所作所为,偿命吧。” 炎春夏静静站立着,在恍若晚霞烧灼着天空的赤羽火凤之上。 目光之冷令人如坠冰窖。 黑衣魔修自起初时分便是这般,面容古板肃穆,仿佛死尸般。 第六十五章 秋末的颜色 - 尘埃与希望 - 倦怠 纵观人文历史,所谓墓地皆是由生灵所为,那是代表着生灵遗落下的传承与文明的沉淀,更是想要永垂不朽,在历史的洪流之中存下姓名。 人生如逆旅。 短短的数百年时光实在是不值得一提,对于几乎近于永恒的岁月而言,实在是太过短暂。 自初时便诞生过无数生灵,至今如今,究竟生灵是为何数呢? 仅是当今的世间便有数万亿生灵。 天空、海洋与陆地。 有多少生灵在历史的洪流之中不甘湮灭,不甘沉沦,却又无可奈何,只能留下姓名,借以传承的方式遗留下来。 因此,便有了诸多秘境与墓地。 而有些秘境则是天地自然所生。 那毫无疑问,皆是非常奇特的场所,或者说是可以有违人道常识,内有许多不可思议的事物,令人叹为观止。 而夜冥舛亦是追随着大流,与薇薇共携,进入了所谓的古帝秘境。 原初夜冥舛是不愿意来此的,可奈不过薇薇执拗的性子。 来自秋末的细雨有些湿凉,夜冥舛撑着油纸伞,而薇薇则挽着男儿的胳膊,共遮一伞,状态亲昵,宛如道侣。 说是道侣。 薇薇目视着这片蒙蒙烟茫,与记忆与认知之中的秘境有着极大不同的地带,细雨都仿若参杂着丝丝腐蚀的气息,令人心生不适。 暗淡的主色泽趋向于黑白的画面。 有些老旧的画面感并没有什么沧桑的气息,更多的是属于秋末的寂静,那是悲凉的哀伤之气。 天空之上的乌云也并非夏日时分的阴沉,更多的是高远的阴暗。 雨水之声滴滴落下,那是自然的旋律。 在雨水之中,薇薇蹙着墨色般的画眉,几分哀怨道。 “这究竟是什么破秘境啊!” “起初时分还有些正常,怎么这会变成这副模样了。” 夜冥舛担心她动作幅度太大,湿却了衣物。 “薇薇,妳靠的紧一些,莫要将衣物湿却了。” 薇薇有些气恼。 挥起粉拳在男儿胸口锤了一记。 “整天就想着吃本仙子豆腐,讨打!” 夜冥舛无奈。 “此地怎的不同?” “薇薇,妳以往可曾踏足过秘境与墓地之类的?” 薇薇点着甄首,十分傲然道。 “那是当然,方面本仙子纵横五大洲之时,你还不知道在哪里吃奶呢!” 夜冥舛扶额。 就怎的如此没有女性的温婉与淑雅。 这令夜冥舛十分头痛。 突然想起了前些日子曾在梅山的擂台处,所目视到的,虽然仅仅是惊鸿一瞥罢了,可那富有传奇色彩般的女子遗留之下的光景实在是令人动容。 那一看便知晓。 与自己身旁的,自诩仙子的赝品不同。 那是真正的嫡仙。 仅仅是远远的目视一眼。 便知晓。 那女子当真是温柔。 好似春日间的溪水般静静流淌着,就那么安然怡静的,波澜不惊的流淌着。 令人心生朦胧与倾羡。 薇薇看到夜冥舛如此模样,便心下来气,再度撅起了樱唇。 “呦,在想哪位仙子呢?想得如此恍惚。” “嗯?” “要不要本仙子猜猜看?” “是当日所赠你之物的林疏影林仙子?亦或是所谓的倾城倾国的雪落仙子?” “还是?” 薇薇的目光有些锐利,像是一柄尖锐的匕首,直接刺入夜冥舛心底。 “那日曾目视过一次的,江子夕江仙子?” 夜冥舛瞬间冷汗直冒。 “妳在讲什么呢薇薇,我怎么听不懂。” 女子的心似海底之针。 妄不可胡乱猜测。 女子的直感向来皆是有违常识的,不知名的能力。 那是强大到,足以令人动容的事物。 夜冥舛做贼心虚,冷汗直下。 “薇薇,往昔妳去往的秘境与此地不一样麽?” 夜冥舛迅速转移话题。 薇薇蹙着美眉。 “今日暂且放过一次,若有下次,决不轻饶!” 薇薇理所当然的点着甄首。 “本姑娘当初贵为飘渺仙宗的弟子高层,所接触过的,所抵达过的当然要远超你们这些无知的稚童。” “所谓的秘境与墓地我皆是出入过,至今就算没有十次也有八次了。” “如此场地,我倒还真没见过。” 夜冥舛所知的,便言道。 “所谓秘境,不都是山清水秀,恍若人间天堂般的极乐净土麽?” 薇薇同意。 “过往曾踏足过的秘境皆是如你所言的这般美好,确实如此美妙兼梦幻。” “是最适合道侣私会的场所。” “如若不寻所谓的天材地宝,灵丹妙药的话,确实是如此。” “那里连同空气都是香醇的。” 夜冥舛目视着四周的细雨,凉风拂过,湿泞的落叶便恍若迟暮的生灵般,不甘落下,夜冥舛有些恍惚。 连同黑白的色调有些静谧。 静谧到有些许哀伤。 夜冥舛从未曾想到过,所谓的秘境是这副哀愁的模样。 与言述的流言可谓是大相径庭。 “此地也不知是怎么搞的。” 薇薇有些气恼,好算盘全部落空的空虚感萦绕于心底,女子有些气愤。便将怨气全部归咎于这片破秘境之中。 “等等,薇薇。” 夜冥舛忽然驻足停留。 神情凝重。 在二人视线的尽头,是两位正在斗法的修士。 与其说是斗法,倒不如说是生死厮杀更为恰当一些,毫无疑问是豁出性命,不是你死便是我亡的地步。 夜冥舛撑着油纸伞,携着薇薇,绕道走开,并不理会与参与,免得外人惹事生非,遭及无辜的自己。那真是令人不快的事实。 一路行来,如这般的厮杀惨案实在是比比皆是, 这是人性的险恶也好,贪婪的私欲也好,总之便是如此的,这般境遇。 所谓的天材地宝。 夜冥舛对其并没有什么实感,也未曾体会过它的好,也因此尚未开启堕落的步伐。 夜冥舛只觉得,为他们不值罢了。 所谓人生苦短。 “小舛,你看那处!” 随着佳人青葱如玉般细嫩的指尖所向之处,是一片黑白之色的花儿。 可夜冥舛的注意力却全然放置在佳人似凝着霜雪般的芊芊柔荑上,那仿若是世间最为完美瑰丽的艺术品一般,毫无瑕疵且令人恍惚。 不禁想起每日晨初与深夜时分,每日与佳人所在一起的时分,那似喵咪般的轻声呢喃声,那如天边晚霞般的红润,那柔情似水的美目。 那是最为令男儿所痴狂的。 亦是最为致命的毒药。 薇薇见他这般模样,不禁羞红了脸颊。 却还佯装大气道。 “都老夫老妻了,你还这般模样。” “幸好没有外人,省的被人看了笑话去。” 夜冥舛脸色红润。 “这里不仅仅是色彩单调,就连同花儿与草木也皆是黑白的,真叫人无法理解。” 薇薇也言道。 “大概我们所处的这片地带,是与众不同的场所吧。” 夜冥舛也言道。 “大概是有所特殊之处吧,这些事物皆是闻所未闻的奇异事物,也不知是珍贵与否,功效何用。” 薇薇也同意。 “秘境与墓地处处皆是杀机,你我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最好是什么都不要触碰,免得节外生枝,引来祸端。” 二人在朦胧细雨之中一路前行,洁白的素衣衣角已然湿却了几许,可也是没有办法之事。 踩踏在泥泞的土地上,有些湿滑,并不好走。 却是得了夜冥舛的心意。 佳人清幽的体香抚平了打从心底涌上的躁动,亲昵的肢体接触令男儿真切体会要生命的意义。 所谓人生。 只要怀揣着某种意义上,那微弱的小小火光,即便是身存在最为险恶的环境之中,亦能逆水行舟,不曾暗淡。 夜冥舛认为,人生如此便足够了。 在二人前行着,时不时的言论着。 在漫天秋水之中,只剩下背影的二人在黑白的世界之中渐行渐远。 有些孤寂。 有些凄凉。 万物终将零谢。 花开之时固然美好,花落之时也难免生悲。 二人时不时言谈着,偶尔露出的如花笑靥恍若世间最为耀眼的事物,恍然间竟令人心生柔情万种。 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二人。 雨水之声凄凄沥沥。 落叶在夹着细雨的凉风之中无声洒落,却未曾被万物生灵识别,只能在孤单与静寂之中,只能在簌簌秋雨之中泯然。 无声的事物总显得十分哀伤。 秋末时分高远且阴沉的天空亦是令人心觉悲凉。 人生便是一场梦。 恋人的身影逐渐模糊。 在烟茫雾霭之中。 未曾被任何生灵所关注到的落叶更显得凄切。 最终的秋末之水在叹息。 风儿有些喧嚣。 前行的恋人在某一刻止步,身为男儿的夜冥舛忽然驻足停留,蓦然回头,在从地面上升腾而起的烟茫雾霭中,在漫天潇潇之水中。 夜冥舛目视到了。 在满地的泥泞之中。 有一片未曾被所有人注视到的,有些过分哀伤的落叶。 那同样是黑白之色的叶子。 那同样是,与这片独特的土地上,其他事物相同的东西。 可夜冥舛却目视到了所谓的枯黄。 那是秋末的颜色。 那是并非此地的颜色。 夜冥舛直觉哀伤。 所谓人生。 是该如何。 第六十六章 枭 - 尘埃与希望 - 倦怠 若问为什么,恐怕无人知晓。 世间为何会有行事及作为皆有违天道之人,说其任性也罢,说其真实也好,无论是出于怎般的心理,就论结果而言,他们确实是悲哀的。 魔修的生存环境极为恶劣,可以说是被天道所不容。 或者是过往的经历太过苦痛,以至于心理阴暗。 在秘境之中,凰夜葵撑着油纸伞,独自行走在秋末的湿凉雨水之中,看花儿零谢的模样,目视着落叶的哀愁。 男儿的衣衫有些单薄,在漫天雨水之中显得些许寂寥。 凰夜葵是独自行来。 一路至此所见所闻皆是与过往并无太大差别。 虽说此地的光景确实暗沉,不符合秘境的模样。 “这尊灵鼎当真是不同凡响,竟有如此威能!哈哈,这下赚大了!日后行走世间再多一张底牌。” “这株药草绝对不凡,竟生有四片颜色各异的花瓣,莫非这便是人间罕见的四色奇花?” “这功法竟然如此玄妙莫测,若是天赋足够,我能修得,自此天高任鸟飞,海深凭鱼跃!世间各处皆能去得!” “……” “……” 诸如此类的言论可谓是见怪不怪,秘境之中遍地是宝,遍地可见的一花一木之中,说不定都可以诞生出生灵若不知晓的奇异事物。 这酸涩的雨水令凰夜葵皱着眉头,这显然并非寻常的雨水,可也暂且不知晓其是怎样的事物。就如同这空气之中携带着的,这丝丝令人不舒服的气味。 昂首望去。 那是高远且阴霾的天空。 凰夜葵走在泥泞的小径上。 皆是湿却的落叶。 枯黄的色泽更加印证了秋末的颜色。 凰夜葵就孤单前行着,没有目标,亦没有方向。 只是想走着,便走着罢了。 涌上心头的焦躁感被强大且坚韧的自知压下。 不知走了多久。 回荡在天地间的声音似空谷幽兰,自带柔情万种,凰夜葵知晓的,那是名为幸福的事物,那是得到了真正的幸福之人,才会具有的,与众不同的光辉。 “小舛,你还记得我们初次相逢之时麽?” 出现在视线前方的。 是与自己一同加入落雪圣地的,那对惹人注目的恋人。 那名男子在弟子试炼中获得的成绩令人瞩目,可谓是成为了天空中唯一的皓月,力压雪落一头。 凰夜葵知晓的。 夜冥舛以及唐薇薇。 那是令人恍惚的恋人。 “记得啊,那是此生都无法忘怀的,深深印刻在骨子内的一幕。” 是男儿温柔而富有磁性的声音。 凰夜葵停下脚步,目视着这对恋人。 无神的眸子里有点滴星光闪耀悦动。 “哼!” “本仙子亏大发了!” 薇薇有些羞赧,却依旧高傲且倔犟。 这让夜冥舛露出浅浅的微笑。 恍若旧梦。 “在那时候之前,当真是认为自己距离死亡只有一步之遥了呢。” “甚至,都未曾想过能够逃出来。” 薇薇恍若莺啼燕语般美妙之音中满是忧伤,不禁又深陷那有若梦魇般令人绝望的事实之中。 “……” 夜冥舛只能沉默,不知如何安慰于她。 秋末的雨水滴滴落在夜冥舛手持的油纸伞上,滴落在泥土之中,滴落在树木之上,所传来的清脆声响宛若最为悦耳动听的旋律音符,蹦蹦跳跳着,惹人深思。 空气之中那湿润的凉风并非过往时期的澄净湿润之感,倒为仿佛是点燃欲望的催化剂,使修士们狂躁。 与遍地弥漫着的烟茫雾霭相比,暗沉且高远的天空更加令人捉摸不透,点点雨水带有酸涩之感,笼罩着这片奇特的秘境。 夜冥舛非常哀伤。 即便是时至今日,已有半载之余。此刻忆起,仍旧使紧紧依靠着男儿的女子娇躯颤抖,那是铭刻在内心处的绝望与恐惧,是此刻皆无法逾越过的鸿沟天埑。 是该如何是好。 夜冥舛不知道。 前路究竟是在何方熠熠生辉? 前路终究是一片暗沉,正如此刻令人捉摸不透的暗沉天空,高远且阴霾遍布。 女子温热的娇躯是如此柔软香醇,透过秋衫所传递的,所感受到的,那是令人恍惚的温柔与甜蜜。 夜冥舛无法给予怀中的女子怜惜与安慰。 夜冥舛从未经历过如此超脱常识的变故,即便是昔日的孤身一人,也不过是亲人在未经忆思之前便已是风平浪静,无法在心海之中沉淀。 不知何时起,已然走出那片黑白的世界。 此刻出现在瞳孔之中的亦是青山绿水。 只不过是时值枯萎之季的秋末罢了。 夜冥舛目视着,目视着停留在前方处的男子。 那名男子撑着油纸伞,静静伫立在凉风湿水之中,如同天山之雪般纯净的白衣有几分泥脏,步履处亦是泥土遍布。 夜冥舛垂首目视着自己与佳人,亦是好不到那里去。 这是无可奈何之事。 幸好皆没有洁癖。 男儿有些瘦弱,看起来修长的身躯其实并算不得高挑,只是寻常罢了。无神的眸子却似古井寒潭一般深邃,分明是如此暗淡,却仿若最为耀眼的星空,散发着令人不解的光辉,使人忍不住堕落其中。 男子有些羸弱,面部也算不得俊朗。 却出奇的平静,倒像是此刻的秋末。 这名男子,夜冥舛知晓的。 传闻其丹道之术可谓是冠绝天伦,虽说是过分夸大其词,可也是盛名之下无虚士。 夜冥舛轻声喃喃道。 “凰夜葵。” 夜冥舛想着外界的传言。 虽然修为只是练气期。 只是开端。 二十余岁仍旧停留在此,可谓是整个人生都暗淡了。 除非出现神迹。 不然,此生的蹉跎已然是注定之事。 可事实上,男子亦是位名人。 单凭练气期的修为便可与圣子硬碰硬,即便只是一具灵身,那也绝不可是练气期能够对抗的。 这名男子。 名为凰夜葵的男子。 数次与名为江子夕的传奇女子共同现身,令人忍不住心生猜测与心疑。 江子夕…… 夜冥舛目视着。 如若说凰夜葵狂傲且冷酷。 那么夜冥舛便为温柔且细腻。 二者是截然相反的性格。 显而易见的是。 薇薇蹙着如墨色般的画眉,刚从伤感之中回过神来,便感觉到身边男子的认真凝重。 这是极少出现的事态。 身边的男子总是微笑着,有些憨笨,却是个十足的柔情性子,不将一切事物放在心下的,不以认真的胶着之态来面对一切。 极少数认真。 那眼眸是不同的。 那是目视到有趣的事物,以至于产生兴奋之感,才会露出的眼眸。 过分炽热。 是平缓着的血液逐渐沸腾麽。 率先开口的是凰夜葵,那淡淡的声线在雨水之中也显得独具一格。 “夜师弟!” 夜冥舛柔和的面部微笑着。 “凰师兄!” 秋末清脆的雨水之声滴落着。 凉风拂过,有些湿寒。 以及薇薇那看似随性实则另有深意的话语。 “凰师兄!” “怎得不见江师姐?” 在相隔不远处,是凰夜葵略带好奇的打量目光。 “起初听闻飘渺仙宗在一夜间便沦落成为废墟,我是不信的。” “因为太过脱离现实。” “可也终归是得承认,世间有诸多无法理解却又必须去接受之事。” 薇薇蹙起了如墨色般的画眉。 夜冥舛依旧如同春风一般,在秋末之雨中显得极为不为协调。 夜冥舛轻易的讲道。 “凰师兄……可知飘渺仙宗在一夜间惨遭灭门之事?” 凰夜葵点了点头。 “如此震撼世界之事,又有谁不曾知晓呢?” 夜冥舛一拱手。 “还请凰夜葵对师弟的疑惑之处给予告知。” 凰夜葵便撑着油纸伞,伫立在秋末的雨水之中。 “师弟不必客气。” “只是,有些事情,师弟身边的这位女子,可比师兄知晓的更多的才是。” 夜冥舛轻轻叹气。 “既然凰师兄心如明镜,那么师弟便也不隐瞒了,薇薇她……曾是飘渺仙宗弟子。” “只是,仇人是谁尚不知晓……” “况且,昔日故人的下落……” 凰夜葵无奈昂首,目视着油纸伞的内侧。 “这不是明摆着的麽?” “普天之下。” “邪道魔修也好,正统道宗也好,驰骋深海的庞然大物也好,翱翔天空的擎天巨搫也好。” “可,怎样都好。” “可,仇人是谁已然无关紧要。” “因为,这不是明摆着的麽?” 夜冥舛皱眉。 “师兄此话何意?” 凰夜葵无神的眸子有些暗沉,正如同此刻阴霾的天空。 “你身边的女子不是更为清楚麽?” 薇薇闭上了美眸。 夜冥舛转头目视着身旁佳人,那如诗如画的美丽面容凝着霜雪般的细腻光泽,却是有些苍白。 夜冥舛紧紧攥着女子冰冷的手。 听闻着凰夜葵无奈的声音。 “仇人,这不是明摆着的麽。” “更重要的是当下不是麽?” “有能力在一夜间覆灭传承万载只余的强盛宗门。” “只有自称是“绝望的爪牙”这一事物。” “那个名为枭的事物。” 凰夜葵的话语有些阴冷。 却是不折不扣的,令人绝望的事实。 第六十七章 心中的光明 - 尘埃与希望 - 倦怠 即便是在秘境之中。 秋末的时节仍是不会改变的。 秘境的形成至今无人知晓,那是恍若隐藏在真正世界内侧的特殊地带,又似空间戒指一般重叠的世界,更相似于生灵的心海,虽然渺小,实则浩瀚无比。 时值如今,最被肯定的说法便是如此。天地间出现的秘境便是在过去某位生灵的心海,被天道在某一刻所记录也好,秘境之主刻意所遗留之下的传承也好。 皆已是无关紧要。 重要的是,它确实是被天地间记录下来,并且会在假以时日,会在未来的某一刻所开启,以供后世之人寻觅机缘。 仙路漫漫,一路花开花谢,几度春秋。 有生灵或是山高水长,风光霁月。亦有生灵独自嗟叹,无奈而终。 人生如同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此刻的彷徨与忧患才是生灵仍旧存活的证明。 在秋末的雨水之中,湿润的空气虽似外界般新鲜澄净,令人耳目一新。其中携夹着的,令人躁动的气息却直接摧毁了这份清澈平和。 落叶在泥泞的土地上显得泥脏。 花儿凋零亦是常态。 在无人的孤寂角落,是对望着的两叶油纸伞。 在湿凉的雨水之中所回荡着的,是男儿更为冰冷的话语声。 “绝望的爪牙……” “枭。” 夜冥舛闭上了双目。 雨水湿凉。 秋末的时节似乎总是如此凄凉。 薇薇略显柔弱的娇躯蓦然颤抖,面色惨白,似又回忆起初时分惨痛过往,现世的梦魇又再次将其禁锢,如若身临其境。 凰夜葵无神的眸子只能凝视着,除此之外,什么也无法做到,只是那双死寂的眸子深处,有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奇特意味。 夜冥舛睁开双目,目光深远,似透过凰夜葵,抵达遥远的世界尽头一般。 尤为空洞。 “绝望的爪牙……” 那是足以令整个世间都动容的奇特存在,不知其过往与经历,不知其身在何处,不知其所追求是为何,好似被迷雾包裹的深渊般。 其存在本身便是毁灭,其存在意义便是杀戮与破坏,其存在的价值便是否定,否定一切生灵。 像是没有思想的屠戮机器。 自历史的洪流以来,绝望的爪牙这一存在本身自古就存在着,其来历与传说足以追溯到遥远的神话年代…… 凰夜葵凝视着,那是在油纸伞下的微微颤抖的绝色芳华,惨白的面容像极了周遭凌败的花儿。 “枭……” 夜冥舛无奈一笑,凄凉与悲切之容无法掩饰。 那低沉着的暗沉天空寂静且无垠,那遥远的尽头似乎存在着令人向往的净土,那是无比耀眼且纯净无瑕的,令人目眩的事物。 忽然,在这片独立的天地间,原初只剩下雨水的地带,炽热的焰炎烧灼着半边苍穹,驱散暗沉与秋雨,那夺目的火焰熊熊燃烧着。 将三人视野拉回现实的,便是如此璀璨的一幕。 那是宛若残霞与夕阳般的余晖色泽,令人忍不住想起了夏日间的落日夕阳,那是无比梦幻的火烧云,那是与寂静截然不同的特质。 夜冥舛对突如其来的如此此幕显然没有太大的兴趣,独自沉浸在自我臆想之中的男儿浑然忘我。 同是失神落魄的神色,身旁的如画女子显然未曾比男儿好上一丝,亦是独自在不曾褪色的冰冷回忆之中徘徊。 凰夜葵一如初时般的波澜不惊,即便是身处当下的烟茫细雨之中,即便是秋末的萧瑟雨水确实过分哀伤。 炽烈的焰浪烧灼着半边天空,酸涩的秋末雨水被蒸发些许,甚至一方暗沉的天空都被焰浪遮掩,那一抹如同夕阳般的艳红格外激烈,宛若火蛇般翻涌着。 夜冥舛稍稍回神,转首凝望着远方苍穹,那份炽烈过分灼目,以至于心生起微末的不适感。 “在秘境之中,常常会发生诸如现状这般,令人深感哀痛之事。” 是凰夜葵清冷的话语。 在雨水之中显得极为哀伤。 “凰师兄可真是大善!” “分明是事不关己的旁枝末节,却依然能够杞天忧人,此等胸怀,当真是菩萨心肠。” 薇薇面色虽然惨白,却是笑着言道。 凰夜葵对这般话语充耳不闻。 凰夜葵只是凝视着夜冥舛。 言语有些莫名其妙。 “流转经年风雨之中,夜师弟可谓是最接近我的存在……” “因此。” “莫要在此地丧了性命。” “夜师弟还是出去吧。” 夜冥舛从悲惘之中回过神来,神色间除却疲惫之外,是意外与不解。 “凰师兄……何出此言?” 薇薇便直接言道。 “凰师兄当真是如同传闻那般狂妄自大呢,竟能如此平静的道出这般言论!” “等待出去这破烂秘境之后,如若凰师兄能在弟子试炼的排行石上留下姓名……” 夜冥舛连忙制止薇薇略带不善的言语。 男儿只是笑着问道。 “凰师兄,难不成此地凶险万分,师弟会有杀身之祸?” 凰夜葵长叹了一口气。 “如今邪修外道并非昔日那般一盘散沙,没有什么规矩与制度可言,虽说他们实力强大,可讲到底亦是双拳难敌四手。” “魔道邪修势力日渐薄弱是必然的。” “可现如今……” “不过是短短两载时日。” “已经可以和妖修带来的威胁相媲美了。” 听闻此言,夜冥舛深深皱着眉头。 “凰师兄……此话又是何意?” “经由四年之前的“魔殒”时期之后,魔修已经是寸步难行,可谓是再无立足之地了不是麽?” “又怎会日益壮大?” 凰夜葵不作言语。 一旁的薇薇却是叹道。 “经由四年之前的“魔殒”时期,魔修确实是元气大伤,甚至于仅存于世上的魔修都可谓是寥寥无几,几近消亡。” “可,魔修是怎样出现的。” “小舛知道麽?” 夜冥舛不解道。 “魔修不就是沉浸在堕落的快感中,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他人的痛苦之上,如同牲畜般的无知之人麽?” 这时,薇薇却是言道。 “魔修邪道,其本质亦为大道所分裂而出的,万千仙路之一,亦是被天道所认可,所容忍的仙法之一。” “魔修是被自身欲望所吞噬,完全随心所欲的生灵,因此做事风格毫无逻辑可言,只凭借着心情好或是心情差而已。那是无法战胜自身欲望之人,那是堕落在自身的一己私欲之中的悲哀生灵。” 夜冥舛轻轻点头。 “魔修……” 薇薇再次言道。 “因此啊,小舛。” “魔修这种东西,要多少便有多少。” “因为啊,此刻仍在遭受痛苦的煎熬,仍在秉持着心底最后一丝信念的生灵,仍是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的生灵啊!” 薇薇问道。 “是为了什么呢?” 夜冥舛回答道。 “为了什么?” “饱受痛苦之人,所依存的,所秉持的……” “情。” “亲情、友情、爱情……” “全然是为心底的那缕名为希望的事物。” 夜冥舛如此答道。 而此刻的薇薇却有些苦涩。 连同凰夜葵亦是如此。 凰夜葵呆望着漫天翻卷的雨水,喃喃道。 “正因为如此啊。” “只要将那缕光明切断。” “那么。” “魔修是要多少便有多少。” 夜冥舛陡然瞪大眼眸。 薇薇清冷的言语间亦是无奈。 “最终,逼着良善修士堕入魔道的是自诩正义的修士,将堕入魔道的修士赶尽杀绝亦是自诩正义的修士。” “那或许是出自于善良的好意。” “那或许是来自于对世间的好意。” 凰夜葵撑着油纸伞,站立在雨水之中。 “魔修是这片悲哀世间所特有的产物。” “交流便会产生分歧,对比便会有伤害。” “终归说到底,天才与庸才,富贵与贫穷,无论怎般判定,皆是无意义的。” “这一切都是悲哀的。” 夜冥舛凝望着远方苍穹,喃喃着。 “这是无意义的行为麽?” 薇薇摇着精致的甄首。 “所谓魔修,其生存价值已然被剥夺殆尽,与行尸走肉并无任何区别。” “说是魔修是一帮乌合之众,跳梁小丑也不为过,说到底,不过是一帮庸才与贫穷的生灵罢了。” “可,现如今……” 凰夜葵这时言道。 “夜师弟,你可是寻得了。” “……永恒的夜冥之心?” 直至此刻,夜冥舛才认真起来,且是目光锐利,直视着凰夜葵。 此刻的夜冥舛在无一丝稚童与腼腆之气。 凰夜葵无神的眼眸似沉浸在过往的记忆之中。 “夜师弟,永恒的夜冥之心于我而言并无任何用处,也并无任何意义与羁绊。” “那是独属于夜师弟的事物。” 说罢,凰夜葵便径直向前走着。 那是步履踩踏在泥泞的土地上,所特有的声音。 凰夜葵最后的声音仍在回荡。 “只是……” “这份沉重,对你而言,或许是太过沉重了……” 薇薇轻哼一声。 “装模作样!” 夜冥舛虽说心有不解。 却是压抑了心中的好奇。 向着佳人询问起刚刚言论的话语。 “魔修……” 第六十八章 可花儿,终归是花儿 - 尘埃与希望 - 倦怠 就算是秋末的悲凉蔓延至遥远的地带,就算入目的是一望无际的暗沉,而并非是宁静的乡田般美好寂静,就算是湿凉雨水从未停歇。 可,秋末的静美被打破也好,秋末的氛围终究是消散了。 仍旧深处在记忆之中的,那年幼时期的,那即便是呼吸到的,仍旧带有香甜气息的余韵,那深深印刻在脑海之中的麦浪仍在随风舞动着,混合着来自天地万物生灵的鸣动,亦有树木摇曳的,令人感叹自然的声音。 喧嚣的风儿吹拂而过,那是一望无际的金色的麦田与绿茵茵的草地,其中蜿蜒曲折的是羊肠小径,坐落其中的却是数间茅屋。 仿佛可以听闻到些许静谧。 旧日的故事与笑靥历历在目。 与这片悲凉的氛围恰恰相反,那是宁静的乡田。 深埋在记忆之中的,宁静的乡田。 那是不染尘埃的事物。 那是纯净无瑕的事物。 终究是望而不得。 在此刻的秘境之中。 却是一位姿容落魄的美丽女子。 雨水湿却了女子一身美丽的黑衣。 黑色的如瀑黑发随意倾泻着,就宛若着漫天雨水的存在本身一般,便是那般自在且温柔,轻盈如春日的蝴蝶。 未施粉黛的容姿上是那般澄净无暇,恍若羊脂温玉,琉璃月光。那是凝着霜雪与星辰般的梦幻颜色,尤为绮丽。 那是东方女子特有的静美,那是江南处的温柔面貌,清柔的目光正是如同清浅的溪湖般清澈空灵。那是仿佛陷入沉思之中的稻草人般,幽远且静谧。 如若说今日是晴空的话。 便是那般高远。 便站立在湿润的秋末风雨之中。 似乎在等待着某人。 似乎在等待着某人回归。 似乎在静静伫立着,如同木偶。 极为不协调。 极为矛盾。 女子无疑是极为美丽的。 堪称稀世。 一身素黑色的寻常衣物勾勒出那凹凸有致的娇好身材,那确实是令人血脉喷张的魔鬼身姿。 女子迎着漫天翻卷的雨水。 伸出素洁白皙的柔嫩小手。 恰逢落下的杨叶。 毫无疑问是湿泞的。 于此处。 女子充满悲凉的目光似透过重重山巅与河流,直达那无法触及的地带。 那仍然是绿茵茵的,宁静的乡田。 花开成画,花落成诗。 缘生缘起。 女子将落叶丢弃,又随手摘下一朵即将凋零的黄花。 那是在生长在路边,随处可见的寻常花儿。 并没有什么不同。 仍是轻微的芬芳。 “虚幻与真实。” “狱劫,强大如妳,就连妳,也落得个如此下场。” “遥想初时,风华正茂。” 女子的清冷声音与轻轻吹拂的风儿一同在深远的天空之下,不知回荡在何处,不知飘往何处。 也许是一会,也许是非常漫长的时日。 自然的天籁便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所打破。 “这是什么破秘境嘛,怪异怪异,且是各式各样的天才地宝皆是非常怪异,就连灵气的运转都怪异起来。” “星兄,不瞒你说,尚未与星兄相遇之前,我们接连折戟了好几位弟兄,可依然是一无所获。” “是啊,星兄,此地怪异的很,千万要三思而后行啊,不可莽撞。” “星兄的能力大家都是有目共睹,可那真龙墓地之处……” “任那帮才俊与妖修去真龙墓地争夺真龙道果,我等还是有足够闲暇的时日寻找其他机缘……” 星冷月哀叹一声。 “既然诸位言述至此,冷月也不好强人所难了。” “大家相识一场,此刻怯梦为真。” “总算是各有各的机缘。” “冷月也知晓,那真龙墓地不是我们能够分羹的地带,可既然消息已经传露出来,冷月心急难耐,再难逗留。” “不能同携,还望大家理解。” “此处秘境怪异的很,我游荡世间数十年,从未听闻过秘境之中竟然存有墓地!况且是帝墓!相信用不了多久,此地的消息便会传入外界,到时候,此地将会成为是非之地!” “成为高高在上的,那些圣贤们所争夺的场所,再也不是我等修为低微之人的乐园。” “时间紧迫,大家有缘再会。” 言毕,“星幻”星冷月便极速离去,去往真龙墓地,那已然成为秘境中心地带的场所。 女子神色清冷,无喜无忧。 那双清澈的眸子恍若亿万年来的星光,高远而哀伤。 待到众人分离远去。 女子也将转身之时。 落入女子眼眸之中是一对道侣。 那是自视线的尽头现身。 在秋末的湿凉之中,仍可深深感受到二人的温馨,那份遗世而独立的诚挚情感恍若是经由沧海桑田的打磨而变得极为平淡真实,甚至凝实的意味。 “小天,怎得这片秘境之中,还有墓地的存在?” 是女子宛若空谷幽兰般的声音,即便是在片湿凉雨水之中,也可觉察到那份馨香与美好。 萧天撑着油纸伞,淡然的面容上轻笑着。 显然是沉浸在欢愉的岁月里。 “将自己的葬在秘境之中,难不成很稀奇吗?” 男儿的话语清澈而简单。 却是讲着,却是违逆着世间的常识与规则。 雪落拍打了男儿一记。 “小天你不是讲秘境是修士的心海吗?当修为抵达一定程度,心海便会自成一方世界,便是秘境了!” “那自己的心海又怎会出现在现实呢?又如何能够将自己葬在心海处呢?” 萧天扶额。 “如果实力足够强大的话。” “在临终前将心海之中的一切铭刻记忆在天地间的话,或许在未来的某一刻会在天地规则的引导下化作几日的秘境。” “这片天地足够奇妙,奇妙到或许任何事物都可能出现在现世。” “无非便是找寻能够传承自己衣钵的生灵罢了。” “无非便是怀揣着不甘与无奈郁郁而终罢了。” “无非便是想要成为天地间最为璀璨的那一朵花儿罢了。” “可花儿,终归是花儿啊!” “可人便是人啊!” 雪落再次锤了男儿一击。 “小天,你在这样下去,我敢打赌,小天一定会失去你最好看最好看的小仙女的。” 萧天轻声笑着。 忽然男儿垂下首,吻在女子那香软的樱唇上。 如初秋时分的蜻蜓点水,一触即离。 女儿羞赧,无暇晶莹的面容上有粉嫩的绒毛皆荡漾起来。 男儿的目光痴迷。 喃喃着。 “落落……” 女儿羞涩。 “嗯?” 秋末的细雨有些凉意,二人却浑然不觉。 到处皆是草木凋零的声音。 女子宛若星辰般的眸子就这般静静凝视着。 娇柔的身姿竟有些恍然。 或许是恋人的出现扰了女子,又或者是女子的存在使恋人过分困扰。 无关怎样,双方的存在好似从这般初时,便已是令对方不快。 于是,在注意到双方的存在之时。 难免回复往昔的神色。 雪落拢了拢如瀑青丝,那似乎是最为上等的光滑绸缎,既闪耀着刺目的点点辉光,又柔软的好似木棉一般,使之竟有股圣洁不容亵渎的意味。 于是,雪落这般讲道。 “听闻那真龙墓地里处处是宝,更有传说中的的真龙道果要出世,不如我们也去凑凑热闹?瞧瞧新鲜?” “……小天?” “你有在听麽?” 浮现在美丽女子眼眸中的,是男儿从未有过的神态。 雪落蹙起了好看的眉头。 那是凝重与认真。 或者是说。 感兴趣。 男儿对待大多数事物所秉持的心态毫无疑问是可有可无,怎样都好。 或者是因为自傲。 是高处不胜寒也罢。 是极少数会出现,令他感兴趣之物。 乃至于恍惚,甚至未曾将自己的话语放在心上。 却是从未见过。 雪落顺着男儿的视线向前方凝视而去。 那是一位黑衣女子。 奇怪的黑衣女子。 即便是如今的细雨湿凉,即便是雾霭缭绕,即便是天色暗沉。也依旧无法遮掩黑衣女子的绝世仙姿,恍若梦幻般的九天嫡仙,虽说氛围苍凉,可也凭空给女子捏造出了几分楚楚可怜之感,令人忍不住心生怜惜。 只想要带回家好好怜爱一番。 因此,在恍惚间。 萧天却是率先开口了。 “未曾想到,世间竟出现了妳这般模样的人。” 那黑衣女子星辰般清澈的眸子直视着萧天。 话语却是如同秋末的落叶,其中蕴藏着无尽的悲哀与凄凉。 “我这般模样,奇怪麽?” 萧天摇了摇首。 便与雪落相携着,一步一步前行着。 “花开花谢,缘生缘死。” “即便是古帝魔皇,也终究难逃一殒。” 萧天的话语有些奇怪。 雪落有些摸不着头脑。 那黑衣女子却是回答道。 “即便是这样,仍有亿万生灵前仆后继的,踏足这条不归路。” 萧天再次言道。 “可终归是,所收获的是不甘与悲哀不是麽?” 黑衣女子却是笑了。 当真是如同秋末时分,即将零谢的花儿一般。 “即便如此。” “就算如此。” “也要前往啊。” 待到擦肩而过之时。 并无言语。 只有雪落不解的眸光。 只剩背影之余。 湿凉的雨水之中回荡着萧天的话语。 以及黑衣女子恍若飞絮般无力的娇躯。 “妳所追寻的,不过是一场空寂罢了。” 第六十九章 绝望的中心 - 尘埃与希望 - 倦怠 这世间,所求为何。 一无所求。 这是显而易见的不是麽? 无论是仙路顶点也好,无论是繁华俗权也好,无论是灵兵圣药也好,无论是倾城佳人也好,无论是富贵清廉也好。 总之,一切都是无意义的不是麽? 就似这漫天秋末的雨水。 就似凋零的花儿与落叶。 就似暗沉的天空与大地。 一切的一切,所求所得,是为何物。 如若说并无所求,只是单纯的,虚浮的,度过晨初迟暮,那么,这一日的意义是在何处,仅仅是在单纯的往复喜怒哀乐麽? 如若说往复喜怒哀乐便是昨日的意义,那么,今日的意义亦是一同昨日麽? 在无限循环的每一日之中。 在永无变化的日子里。 一切都是固定的。 一切都是不变的。 落后就要挨打。 贫穷会被欺凌。 孱弱便会失去生存的资本。 因此,在煎熬过孱弱痛苦的时日之后,生灵会经由成长,虽不会变的完美,却是真正获得了名为成长的事物,那是心境的升华,亦可说成是麻木。 强者便会沉溺于欢愉之中,从而化作挥翔在天空之中的鸟儿,立足在地的滋味,那在土地上行走的滋味,会忘却麽? 在这秋末的雨水之中。 黑衣女子静静伫立在此。 途中与诸多修士擦肩,又被诸多修士搭讪。 生也好,死也罢。 遍地死尸使这片本就拙劣的氛围变得更为血腥。 已经无法在呆下去了。 黑衣女子凝望着真龙墓地方向,在那里一定有着各种明争暗斗,暗渡陈仓。 不过,这是无关己身的事情。 黑衣女子一如初时般澄净。 行走在秋末的雨水之中。 那湿润的发丝如最为光滑且柔软的绸缎般,同样湿却的容颜上毫无光彩,只有一双美眸似天空中最为璀璨的星辰,或是皓月一般。 黑衣女子的表情有些哀伤。 是为人生的无意义而哀伤麽? 还是为那几位的消亡而哀悼呢? 黑衣女子也无法理解自己的情感。 并非深处迷惘之中,想到,黑衣女子非常清醒且自知。 正因为如此,女子才过分哀伤。 为自身仍旧存活着,仍在地狱之中饱受煎熬着,仍在这可悲的时间苟延残喘着。 即便是幼时的梦魇已经褪去,即便是值得聆听的事物有诸多,即便是幸福的事物令自己憧憬,即便是溪水仍旧流淌着。 可,讲到底。 赋予自己存活下去的借口有非常多,例如随便扶养一位孤儿便可。 例如去看看秋日间零落的光景便可。 所谓的,生存的实感。 所谓的,人生的悲戚。 所谓的,天道的不公。 怎样都好,此刻的现状是什么呢? 自己应该如何是好呢? 自己应该怎样去做呢? 并不迷茫。 并不身处虚妄。 只是,单纯的,多愁善感罢了。 是的,多愁善感罢了。 仍有旧人在哭诉旧事。 仍有新人是稚气未脱。 这世间的诸多烦恼与忧愁,是想不通的。 只有想与不想罢了。 只有知晓与不知晓罢了。 死是一种解脱。 放下一切的解脱。 重量散去的解脱。 获得救赎的解脱。 那是最为幸福的事情。 自此,方能跳脱名为日常的枷锁与禁锢,从悲哀之中彻底解放出来。 人死如灯灭。 既不会轮回转世,亦不会有前生今世。 性命仅仅是有如今的,当下的,这段悲哀而短暂的时日。 因此。 为了生命的延续。 亿万生灵自遥远的神话时代时,便开始向着所谓的仙路,朝着所谓的永生,去耗尽一生时光。 没有什么比起这更为悲哀了。 当雨水将女子身着的一袭黑衣浸湿,无疑的是女子的模样有稍许狼狈,却给份倾城倾国的梦幻仙颜增添了几分惹人怜爱的凄苦感。 “真龙道果麽?” “狱劫,穷途末路之时以至。” “那么,便要止步于此麽?” 黑衣女子面无表情,只是呆呆凝视着,凝望着那真龙墓地方向。 在那里,一定有世间最为精彩的好戏正上演着。 有生灵会因此而受益良多,自此飞黄腾达,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当黑衣女子再次回眸之时。 是位男子。 分明是秋末的雨水,湿却的衣物紧紧粘在令人血脉喷张的娇柔肌肤上,勾勒出那令人惊羡完美的曲线。 那黑衣是单薄的春衣。 因此,凉冷的湿意是难免的。 黑衣女子深深感受着。 这份凉冷的实感。 打自心底涌上的实感无法抗拒。 这份寒冷。 真是令人快哉。 越是痛苦便越发清晰的感受到。 生存的意义。 活着的价值。 此刻仍旧存活着。 血液是温热的,并非凉冷的。 那位男子。 稍许羸弱,亦是不高不矮。 寻常至极。 寻常至极。 黑衣女子蹙起了好看的眉头。 视线前方的男子。 修为之低可谓是令人膛目结舌。 就算如此,亦敢孤身一人。 黑衣女子本不想理会他。 可。 正如这天地间的纵横道路一般。 是大道的话。 本就是交错的。 本就是缠绕的。 显而易见的吧。 无法挣脱的吧。 那是对手吧。 毫无疑问的,那毫无疑问是自己的对手。 是对手麽? 黑衣女子并不知晓。 黑衣女子理解的重心亦不在此。 所谓此生。 究竟是怎样的此生。 才不会心生哀伤呢? 才不会心生酸楚呢? 才不会心生不甘呢? 黑衣女子无法理解。 自己至今存活的时间,究竟使亿万生灵,要怎样做才可以呢? 要做到怎样的地步才可以呢? 此刻的黑衣女子在犹豫着。 徘徊着。 左右不定着。 因此,女子开口了。 听闻女子的话语,那漫天翻卷的秋末雨水都仿佛停止了一般,都仿若化作虔诚的信教徒,静静聆听。 “给我一个理由。” “一个……” “不杀你的理由。” 黑衣女子本便是如此直白。 那男子无神的眸子凝视着黑衣女子。仿佛直视世界尽头的眸子里泛着雨水的晶莹剔透,那是女子娇柔的身姿映射在男儿的眼眸之中,那是女子无暇纯洁的面貌所绽放的光辉。 凰夜葵撑着油纸伞,依旧前行着。 对黑衣女子的话语充耳不闻。 凰夜葵想说些什么。 可正如阻拦在前方的女子所言。 不杀自己的理由。 如今的凰夜葵根本无法想到。 坠落在凡间的凤凰。 本身便是将死之物。 这便是注定的。 于是,凰夜葵在距离女子一米之外驻足。 雨水冰冷。 能够轻易嗅得到女子身上那清幽的处子幽香。能够清晰看得到女子无暇面容上那粉色的绒毛。 更能够直观认知到女子那天使的容颜与魔鬼的姿躯。 尤其是此刻,女子湿却的衣物紧紧依附在娇躯上。 二人又是如此相近。 凰夜葵想了想,仔细想了想。 在湿凉的秋末雨水之中。 凰夜葵将手中的油纸伞,作出递给女子的态势。 二人仅仅是静静站立着。 女子并未接手。 凰夜葵一身素洁的白衣便湿却了。 有些哀伤。 于是,凰夜葵开口道。 “虽然素不相识。” “亦不知晓妳为何要杀我。” “可妳……” “杀不掉我。” 在暗沉的天空之下,女子的美目竟如同太阳般炽烈,绽放出万仗辉光。 黑衣女子威胁的意味不言而喻。 “你……” “未免太高估自己了。” “世间难能出现如你一般的无趣之人。” “在生命的最后时日,请试着努力挣扎吧。” 凰夜葵笑了。 未曾言语。 不知自何时起,暗沉的天空已然变得青白,恍若寒冬逢雪时般的颜色,那变得高远而恍惚的天空,惹人遐想,使人深思。 酸涩的雨水之中,参杂着宛若霜雪般的青色光芒,几乎要凝为实质的光芒,漂浮,游荡着。 天青色的霜雪漫天翻卷着,无穷无尽的绝望之芒闪耀着,那似乎是象征死亡的青白之色,那似乎是光芒,却并不温暖,相反非常寒冷。 时不时落在土地上,融入大地之中。 凰夜葵无神的目光之中有霜雪闪过。 三千青丝亦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代表青春与年少的黑色青丝已然不在,取而代之的是恍若霜雪一般的青白,那是令人瞩目的颜色,堪比身前女子那无暇凝结的白嫩肌肤。 凰夜葵目光哀伤。 似有怜天悯人的悲怜。 心中自成一片世界。 黑衣女子稍觉寒冷。 漫天翻涌纷飞的天青霜雪映入女子眼帘。 虽然从未目视过,亦无听闻过。 可能黑衣女子亦是无法理解。 可,并不妨碍女子的清冷与淡然。 于是。 黑衣女子凝望着那代表绝望的天青霜雪。 细细凝望着。 而后,女子伸出青葱似的雪白皓指。 轻轻点在世界的某一点。 那是世界的中心。 每一点皆是世界的中心, 那是,绝望的心之所念。 那是,绝望深处的希望所在。 那是,名为希望所存在的一点。 那是,在漫天绝望之中,唯一存有希望的一点。 绝望深处是希望。 希望深处是绝望。 二者是相通的,亦是相互扶持的。 交织,缠绕。 旋转至永恒。 这便是世界的中心。 这便是世界的地基。 凰夜葵的世界轰然破碎。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