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地狱孤魂 - 屠天无泪 - 红浮屠 () 风伴随着黑夜,一起降临这个美丽的乡镇,说是乡镇,其实不过几十户人家的山间景园,一个恬静的地方,有湖,有山,晚上还有几声被惊扰的狗叫声。 山间小镇中,有一所老旧的古建筑,因为有十几间屋子,便被本镇的人当作宾馆来让客人暂住。 今晚的月亮已经亮了半天!银sè的月华洒下,又清晰的显出刚刚停止的雨迹。几片带着雨痕的蕉叶,还在轻轻摇摆。 蕉叶旁边,也就是古建筑东侧的一间厢房,在这静怡的黑夜中,猛地亮起一丝红芒,随后红芒愈演愈烈,不一会时间,整间房子就都变成了血红sè! 这里是山间一处景园,地方美,人心也美,对所有来客都十分热情,对在这里暂住的人,当然也很是上心,半夜时候,还有当地人来此探望一番。 “东侧角落一间厢房中,住着一位前天刚来的年轻人,这时候应该睡着了!” 巡夜的当地人,手执电筒,轻手轻脚经过这间厢房,不忘把手中的灯光向这间屋子旁边移去,又回头望了望这间厢房,转身缓缓离去,“明天让老婆子做玉酥花麻糕,请这个小客人吃!”一句悄声的低语随着风儿飘散在黑夜中。 当地人自顾自离去,耀目血红sè芒也自顾自的绽放,屋子里,丝丝火舌不停的缠绕在静静熟睡的客人身上,噼里啪啦。 熟睡的客人猛地睁开眼,静静看着身前熊熊燃烧的烈火,没有一丝惊讶,没有一点情绪。 “我又想起了以前,我又在回忆生前...” 万丈火海,熊熊燃烧,整个视野,全是这血红sè的火焰,天上地下! 除了火焰的颜sè,整个世界就剩下黑红sè的荒芜,没有rì光,更没有星光。 一个孤魂轻轻的在荒芜的焦土上行走,漫无目的! 火焰哧哧的烧着他的身,锋利的焦土,狠狠的割着他的骨。 本算的上清秀的脸,现在却是如此苍白黯淡,无神的双眼,没有焦距,他在孤独的游荡! 游荡在这个荒芜森然的世界。 “这里是哪里?” “哦!对了,这里是地狱,我已经死了!” 轻轻的自语,只剩下自言自语,这个世界不是没有人,只是每一个人都和他一样,脸sè苍白的可怕,眸子暗淡到无光。 偶尔传来鬼哭狼嚎的声音,那是一个又一个忍受不住酷刑的亡魂,在惨叫。 地狱的火焰很可怕,不熄不灭! 地狱的焦土更可怕,比刀尖还要锋利,割烂他的肉,切破他的骨。 但是还有一种刑罚比这火焰、焦土还要可怕,无尽的凄凉、无尽的孤独,无尽的相思! 这个孤魂看起来只有二十岁出头,他很年轻,这么年轻怎么会在地狱中受苦?他明明还能再活二十年,四十年,或者更久! 孤独的久了,就会习惯xìng的回忆,越回忆,就越是眷念,这个孤零零游荡的游魂,在思念着,想念着从前,那是一个明亮却叫人痛心的世界。 ........ “喂?你是谁呀!” 和想象的一样,另一头很快接起了电话,声音清脆悦耳,却有着浓浓的疲意,是一个女人。 “月琼,是我,夜风。” 夜风人比较清瘦,声音却沙哑低沉,很有磁xìng。 “啊?真...” 电话那头的女人,听得夜风的声音,明显很激动,连刚才的疲意都瞬间消散。 “等等,我有事要对你说!” “我不想再继续这段感情了!”不等那头的人答话,夜风再次开口。 “什..么,夜风?” 电话那头的女人,瞬间从惊喜变成了惊呼,声音在颤抖。 “实话告诉你,这段时间我和一个女人在一起!” 夜风沙哑的声音,在说这句话时,更显得冷漠了许多。 “不会的,你不是那...” 电话里的声音,不在颤抖,强行镇静了下来,不过她的话再次被打断。 “我不是那种人?” “呵呵,好了,不要在天真了,我给你打电话,只是告诉你一声!!” “就这样吧,以前的电话我扔了!” 磁xìng的声音,越发显得无情,夜风说完这句话就要挂掉电话。 “不会的,我懂你的,我会去找你,不管你在哪里!” 已经离开耳朵的听筒,依旧清晰的传出女人的声音,还是那般清脆。 砰!狠狠将听筒压下,清秀的脸,因为用力咬合的牙,变得有些狰狞,夜风的呼吸不禁急促起来,双手狠狠握成拳头,努力缓解着他的情绪。 无力的撑在桌子上,眉头紧紧皱着,刚才女人的话他听得清楚,和他想的一样,琼儿懂他。 墙上老旧的摆钟卡塔卡塔的走,除了钟表声,屋子里就剩下夜风清晰的呼吸声,静寂了不知多久,情绪才缓解过来,舒展开了眉头,他现在在哪,他自己都不知道,更何况琼儿... ........ 咚,夜风双手撑着身体,浓浓的苦涩压的他快窒息,狼狈的跪倒在黑红sè茫茫的焦土上,大口大口的喘气,无止尽的思念,这一刻猛烈的冲击而来。 “爸,妈,琼儿!我不甘心!”仰头向着灰蒙蒙的天空怒吼,才发现这里根本没有以前熟悉的星空,只有熊熊的烈火,天上、地下。 灰sè的天,伴随着浓浓的火浪蔓延,蔓延到哪?看不到尽头! 红sè,血sè!刺目的红! 脚下是无边无际的血红sè焦土,崩着口子的被血液黏糊的焦土。 一切都是焦sè,黑红sè!除了焦土还有焦山,一座座林立,布满火焰的黑红sè的荒山。 火焰炙烤着天地间的一切,那荒山不知道是怎样形成的,夜风只看到荒山的半层,有残肢断臂突显出来,这竟是尸体堆积成的尸山。 焦土无止境的被火焰灼烧,早已被烧炼的刚硬锋利无比,轻轻一个迈步就是无数个深浅不一的伤口,火焰顺着伤口,烧进体内。 每一步,都是深到骨髓的痛,每一步,都是一连串的血迹,遍布眼界的红sè焦土,原来这红sè,全是血液染成。 红sè的血..就像火红火红的烟头一样... ...... 平躺在湖畔,夜风静静看着蓝蓝的天,天宇中云彩很少,只有寥寥的几朵,显得整片天宇很是空旷。 夜风看着看着就不由闭上了眼,天空、湖泊、绿山这些都很美,他非常喜欢,尤其是身侧的湖水,可正因为喜欢,所以闭上眼。 嗤! 不由自主间,夜风点燃一根香烟,狠狠抽了俩口,吐出一条长长的烟龙,似乎将能将一些烦心事也一并呼出。 刚抽几口,他猛地将其熄灭,似乎清醒过来,急切的站起身子,甩起胳膊把烟头仍的老远,力气用大了些,身形歪斜着又打了个踉跄,看着变成一个黑点的烟头,他心头一股邪火升腾,顿时大声的吼叫起来。 “老子不甘心啊!草!!” 夜风家庭条件与大多数平凡人一样,并不富裕,甚至可以说有些拮据,家中一共三口,他母亲因为身体有恙,不好去工作,整个家庭的生活来源,都担在了他父亲身上,本来就不富裕的家,随着夜风上了大学,越发不堪重负。 夜风的三本大学在南方,学费一年一万五,这一下子就去掉了整家三口的一半血汗,这只是夜风大的花销,如果细算,还要扣除一大笔。 他一进大学便找了个兼职,虽然分担了生活费,仍旧觉得太过亏欠爸妈,越发是过年回家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他爸爸那满头,触目惊心的白发。 第一眼看到他爸爸浓浓的白发,夜风差点没能忍住,急忙撇开眼睛,狠狠的做了几个深呼吸。 那时候他就发誓,他这辈子一定要有出息,让他爸爸能尽快休闲下来,挺起微驼的背,开心无忧无虑的活着,不在劳累。 可惜,这个世界太过残酷,自从三个月前拿到一张薄薄的白sèA4纸,让他这满腔的火热,顷刻被浇灭,彻彻底底的凉透了他的心,一张薄的要命的纸。 想到这,坐在湖畔的夜风,往前稍稍倾了倾身子,抓起刚才脱下的外套,从里兜中掏出了这张该死的白sèA4纸。 ................. “吼,、、” 一阵阵痛苦的嚎叫,不间断的传进夜风耳中,惊醒了深陷回忆之中的夜风,放眼望去... 没有边际的火焰,漫天漫地的猩红sè的火焰,火舌缭绕,不熄不灭。 他呆呆的看着,看着面前这黑红sè的调子单调却让人绝望。 火海中,焦土刀山之上,无数人影挣扎、嘶吼,死去活来。 无数人影翻滚、呐喊,眼睁睁看着身边的人死去,无动于衷,眼睛甚至眨都不眨。 冷漠、无情、似乎那死去的不是人,而是蚂蚁! 看着死去的人,一点点没了动静,活着的人终于不在痛苦的嘶吼,无比急切的一脚踩上刚刚死去的尸体! 这一步,没有被刀子一般的焦土割伤,不过,也只是这短短的一步而已。 这地狱中的芸芸众幽魂,每个幽魂身上,都缠绕着黑sè迷雾,稀浓不一。 他脚下就有一个正在翻滚的人影,全身都被黑雾覆盖,惨嚎声不断,jīng疲力尽的颤抖。 他再看自己,双手手腕处有俩圈似手镯一样大小的黑雾环绕。 “这是什么??”夜风不知道这是什么,不过,看情形比他脚下的这个人要好多了。 脚下惨嚎的人,六七十模样,花白的头发看着就叫人心酸,这花白的头发,多么像夜风父亲的白发... 他死死抱着脑袋,身体被熊熊的烈焰炙烤,他是如此的怀念从前,他是如此的后悔从前... 可惜,失去了,就真的回不去了.... “嗷,救.救...”惨叫声从不间断,这一声却如此的清晰,夜风睁开眼,看到了脚下正在翻滚嘶吼的人,那人已是停下了挣扎。 夜风自嘲一声,没有再去看那个人,他知道,那个人要死了。 向四处望去,脚下是一处悬崖峭壁,他行走在一处绝壁山腰,脚下几乎没有可供行走的道,双手双脚扣在冒着火焰的峭壁上,若是一个不小心,身下不仅仅是万丈火海,更有一根根朝天直立宛如刀枪的石林。 峭壁上火焰直冒,他却感觉不到这高温,他自从来了这地狱,就一直很奇怪,自己为什么不怕这地狱中的烈火,明明看着这些烈火烧的其他人死去活来。 这地狱之间,人与人接触,会有更剧烈的高温爆发出来,所有与他接触的人,都直接被烧成灰,而他却丝毫没有感觉,他一直奇怪他自己为什么和别人不同。 轻轻迈出一步...瞬间停下了脚步。 “啊!嘶!真他妈疼!”夜风狠狠吸进一口凉气。拧着眉头看向脚下的焦土。 刚才只是迈出一步,那已经被焦土切割的血肉模糊的脚就瞬间停了下来,撕心裂肺的疼,迫使他不得不停下脚步,他不怕这无尽的火焰,不代表不怕这锋利的焦土。 他听到了到焦土和骨头摩擦的声音。 一步而已,一步而已,却是这么艰难! 勇气!能迈出一步,是得需要多大的勇气? 夜风同时一直奇怪,火海中的人们,为什么都在往前走,前面究竟有什么?能让他们有迈出脚步的勇气一直往前走! 前边到底能有什么!能让他们一步一步的忍受这种痛苦。 视线里到处都是黑红sè的焦土和火焰,夜风从来没有一刻,是这么的讨厌一种颜sè! 一步步向前走去,夜风再次迈开了步子,一步一个煎熬,一步一串血迹。不知道为什么要往前走,他却开始迈步,前边有什么?他不知道,却知道,前边一定有什么存在,也许路的尽头就是希望,也许走到路的尽头,就能再一次回到人间! 火海中行走,刀刃上行走!脚底的肉早就磨烂成渣,只剩白白的骨在挪动! “原来迈一步是这么艰难!而前面究竟会有什么!” 夜风心头一直萦绕着这个问题,嗤啦,整个手掌从峭壁上滑脱,手掌已经被锋利如刀的焦土切割的血淋淋。 低头看向脚下无底的深渊,滑脱的手,匆忙之间胡乱的抓向峭壁,身体的重心却是不稳。 嗤啦。 脚掌太过用力,脚下蹬着一块突起的焦石,这一刻已是直接切断他的脚掌,整个人也从这峭壁上滑脱,坠落,坠向燃烧着熊熊烈火的无底深渊。 “不!!” 夜风竭斯底里的大吼。; 第二章 一盏金鹏衔莲灯 - 屠天无泪 - 红浮屠 () 嗤嗤嗤... 一座通体燃着熊熊烈火的焦山之上,许多身影极速从悬崖上坠落下来,夜风消瘦的身影也在其中。 急速下降形成的风,如刀子一般切割着他的身体,全身僵硬,艰难的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却什么都抓不住。 “吼!” 夜风喉咙间发出低沉的闷吼声。 在这等生死关头,他的双眼竟然眨都不眨,努力的瞪大双眼,死死盯着下方越来越近的一处突起石柱。 他额头的青筋迸出,眼角已经渗出了血丝,死死的咬着牙,近了,近了,突起的石柱眨眼间到了他眼前,艰难的伸出僵硬的手,死死的扣在上面,嗤嗤嗤.. 一道又一道长长的血痕突显在石柱之上,他的手指磨烂,指骨都断裂,狠狠用力,一个熊抱,抱住眼前的石柱,身形还因为极速的下降而下降,他浑身上下都被磨得血肉模糊,只有脸部还算完整。 “咳,真他娘的刺激!!” 终于稳下身形的夜风,大咳出几口鲜血,竟然抬头大笑起来,恍若一个疯子。 石柱是这座焦山山脚的连峰,也算不上峰,只是一个不到百米高的石柱而已。 看了看血肉模糊的双手双脚,手脚都已残破的近乎废掉,双手更是齐腕要断掉,钻心的疼让他的快要昏死过去,硬是被他生生忍住一口气,憋了过来。 松下那口撑着的气,全身一软,从石柱上倒栽而下,砰的摔在了坚硬锋利的焦土上,后背又是血肉模糊一片。 “这就是地狱路啊,果真不愧叫地狱,他妈的!” 颤颤巍巍的站起身,他自己都很奇怪,这等重伤,这等出血量,他早该昏死过去了,可是就是没有昏迷,他这一刻是多么希望自己能昏死,能忘记这浑身的疼痛。 一步步艰难的前进,留下一长串的血迹,夜风到了一座焦山山脚,却愕然的停住了脚步。 以为是一座被火遍布的大山,却不想也是一个人,一个跟山一般大的人,通体被火焰覆盖,灼烧,却没有惨痛的嘶吼,连眉头都没有皱起,只是在默默的呆坐,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他惊奇的上上下下看了好几遍眼前的巨人,从没见过真的有这么巨大的人! “喂!!!你能看到前面有什么吗?” “喂!能听见吗?” 夜风的高呼,巨人似乎没有听到,依旧呆呆的坐着。 “咳!” 一股股浓浓的黑烟冒起,是夜风手脚被烧焦的青烟,他艰难的爬上了巨人的脚面。 人与人互相接触,温度会猛然暴增,夜风却没有感觉,似乎手脚并不是他自己的。 抬头看了看高比峭壁的腿,不禁有些无奈,这该怎么爬?巨人的腿毛都被烧光了! 轰隆! 巨人轻轻跷腿,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却一脚把夜风甩的不见踪影! 离巨人不知道多远,夜风狼狈的从焦土火海中站起。 猛然间,狠狠的皱起了眉,他被踢回了坠峰山脚!他留下的那一串血迹,还没有被烧尽,还能看的清楚。 他心有愤怒,这么艰难的走了一路,却被瞬间踢了回来,愤怒之余,还有一种绝望的感觉,就像那一次的感觉... ......... 湖畔上的夜风,手中拿着一张苍白的纸,只是看了一眼,就悲从中来,一个二十多岁的男人,就这样无端的嚎啕大哭起来。 “这他妈的是什么事啊,爸妈!我该怎么和你们开口,草,草他妈的,老子是个傻B呀,老子恨啊,爸妈,你们可怎么办呀!” 薄薄的一张纸,纸上文字不多,只有几个潦草的钢笔字。 “肺癌晚期!” 三个月前拿到这张医院报告时,那名老医生对他说,这是因为抽烟导致,若是治疗的话成功率太低!他最多还能活三个月,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三个月又三天。 从拿到这张报告到现在,夜风没有对任何一个人说,更没有对他的爸妈说,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去开口,他实在不能想象,等他爸妈知道这件事后.... 他若走了,他爸妈该如何继续活着,该是怎样的心痛,他现在只是想想就痛的快要窒息,替他的爸妈心疼。 也不是没想过去治疗,不过他家里的条件,真的负担不起这庞大的治疗费,若是去治疗,他不能想象他的父亲,会如何去拼命的赚钱,太苦,他心里太酸了,眼角的液体,一刻都不能止住,唰唰的一直流着。 夜风使劲的咬着牙,忍着不去流眼泪,胡乱的擦拭了俩下,纵身跳进了湖水中,可惜,再凉的湖水也冻结不了他心里头的酸楚。 ....... “呸!” 一股火焰扑过,他狠狠的吐出一口血沫,内心愤怒,这一路他走的那么艰难,这是一条真正的血路,他一路留下的血,还清晰可见.... 可除了愤怒之外,更多的是一种莫名的希望,巨人很高,像山一样高,若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也许能看见前路,能看见前面有什么,我要攀上这巨人的肩! 伸出只剩下骨头的脚!狠心迈出一步,他瞬间惊的又伸了回来:“这.这不是刚才已经死掉的人?” 他身前几步远也有一人在艰难的迈步,浑身布满黑sè迷雾与火焰,花白的头发,遮挡了面容,是刚才在他面前死掉的那个人,现在这个活生生走动的人,就是刚才已经死掉的人!夜风惊秫! 为什么?明明死掉的人,为什么又活了!! 狠狠几个迈步,夜风大声的喊着,却没人理会他,包括刚才死去、又活过来的人。 一种莫名的恐惧在夜风心底蔓延开来,他猜测,他猜测,他猜测到了一种可能!却不想承认! 叹然的低下头,不在为此好奇,他也保持了沉默,只想着心头的那一点虚无缥缈,他自己幻想的希望,一步步走着,又到了那个巨人的脚下。 巨人有多巨大?真的比之一座山都不为过,和以前见到的一座山一般的大... ............. 那是青苔村的山,清秀的林木,雄伟的山势。 开往青苔村的车子晃晃悠悠,很容易就有丝丝困意袭来,他缓缓低着头睡去,瞌睡似乎会传染,不一会,除了开车司机与几个jīng力旺盛的小孩,大多数人都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车子里清静下来。 车子慢慢的行驶,很快开到了黑夜,整个车子里顿时陷入了黑暗,不一会,司机就打开了巴士里的灯,昏黄昏黄的,不过比刚才亮堂多了,这些,并没有几个人察觉,大都还在睡梦中。 “妈妈,妈,快醒醒,刚才黑夜的时候,我看到那个大哥哥的包里,着了火!” 一个一直jīng力旺盛,剔着光头没有入睡的小男孩,唧唧咋咋的叫醒了他身旁的女人。 女人年龄不大,三十出头,被他的儿子吵醒,醒来下意识的顺着儿子的手指望去,却什么也没看见,轻轻的摸了摸小男孩的光头,又要睡去,可惜没能睡着,被他的小儿子一直吵个不停。 夜风被车里凉飕飕的冷空调扰醒,睁开睡眼惺忪的眸子,他睡的不是很死,模模糊糊听到了小男孩的吵闹声,他并不知道小男孩说的是谁,不过依然朝着自己的包看了看。 “呀?” 跨在肩上的旅行包,由内向外印着片片嫣红,很像是着火一般,红通通的很吓人。 嗤啦一声,夜风连忙拉开旅行包的拉链,片片如血一般醒目的嫣红彻底显露出来,遂即又很快暗淡下去,并不是火焰。 “这莲灯刚才..怎地像是燃起了一样?” 夜风心头暗忖一声,又抬头侧起身向四周望了望,见没什么人注意他,这才拿出一件古旧的灯盏,细细的端详。 灯盏顶部呈红莲状,有十二品,也就是十二个花瓣,莲花下的连杆就是照着花枝铸成,灯盏底座却是有趣,也就是莲花的根部,不是泥土状,也不是水纹状,而是一只高仰着头的展翅大鹏,花枝就从这大鹏高高仰起的嘴里生出。 抱着灯盏,夜风从顶到底翻来覆去的看了几遍,也没看出什么异常,似乎方才如血的嫣红并没有出现过一般。 莲灯是他最近这几个月得来的,自从他得知自己已是肺癌晚期后,便开始了一路向南的旅行,要在他有限的几个月里,看遍昔rì向往的美景,莲灯就是在他路经一个小村时得来的,一个非常祥静的小村。 现在回想起那座小村,依旧觉得那里是他见过最美,最安详宁静的地方,若不是他早已决定,要在行走的路上踏进幽冥,夜风或许就会选择在那个小村里渡过最后的余月。 皱了皱眉,夜风将莲灯重新放进了旅行包里,他下意识中,还是觉得这莲灯有些古怪,并不认为刚才的嫣红是他眼花,更何况他迷迷糊糊的听见了小男孩的话。 想到这,夜风向后扭头,看了看那个小男孩,刚才活蹦乱跳,异常jīng神的小孩,现在已经是睡的一塌糊涂,身体有些扭曲的窝在他妈妈的怀里。 夜风洒然一笑,收回目光,调整了调整身体,要重新进入睡眠,很快便把刚才的异状抛到了脑后,他已是一个快死的人了。 ....... “喂,我又回来了!你到底能不能听见!” 回来的时候,巨人盘坐,笔直如山的腿斜放,有了坡度,夜风疲累的爬上了巨人的肩头。 刚上了巨人的肩膀,夜风就四处极目眺望,却什么都看不见,视线的尽头,远方的远方,一无所有!除了满眼的黑红sè的焦土和漫天满地的火红的火焰。 “嗯?是谁在说话?” 高高挥动着手臂,夜风往巨人肩膀外跑了几步。 “是我,我在你肩膀上!这,看这!” “嗯?你怎么跑我身上来了,你不怕火烧吗?” 瓮声瓮气的声音,低沉的响起,像打雷一样。 夜风叹气,这怪物和他想一块去了! 没有回答,他大声的问道:“...你不怕火烧吗?” “怕啊!” 巨人的声音依旧如打雷。 “那为什么?” 巨人歪了歪头,夜风赶忙抱紧了一根没有被烧尽的汗毛!依旧险些滑落下去。 巨大的身体倾斜,弯腰在胸口摸出一件东西,是一块残破的玉石,在夜风眼中却如一块山石一样,残玉残破却很有韵味,让人着迷。 “我怕火烧,但是我有这个!就不怕了!” “这是什么?” “不知道啊!好多年前,我不小心捡到的!捡起它,我就不怕这里的火了!” 雷鸣声阵阵,巨人的话传出了好远。 无数身在火海之中受难,正竭斯底里咆哮的人,猛然间停下了嘶吼,恶狠狠的抬起了头,不约而同,疯狂向巨人冲来。 再不管那浑身的疼痛,因为找到了能缓解灼烧的办法! 夜风哑然,“难道这么多年,别人都不知道巨人的秘密?” 轻轻摆眉他自己就释然,他认为这里的每个人都被折磨成那副模样,谁还关心其他,只是在这一刻,听到不怕火烧这个字眼,希望或者说yù望升腾,什么都顾不得。 夜风又叹一口气,巨人也太憨厚了,声音也太洪亮了。 巨人也惊叹:“奔腾的火会烧死他们的,这些蝼蚁疯了吗?” 轻轻摇了摇头,夜风真不知道这个怪物是从哪儿来的。 “嗤..” “啊,嗷。吼!” 一碰到巨人,像一群群蚂蚁的人流全部蒸腾,化作了一堆焦土,尸骨不存。 仿佛,仿佛他们根本没有存在过。 “这...!” 夜风惊呆了眼,这一刻才明白,原来巨人的这个消息并不是刚被知道,而是碰触巨人的代价太大了! “大个子,你为什么不和他们一样往前走?” “我怕疼,这里的刀割的很深!很疼!” “....那你以前的世界是什么样子。” “我?我忘了!我来这里很久了,我来的时候,这里的火还没有这么旺盛!你们这些蚍蜉也没有这么多!” 拍打了拍打巨人的耳垂,夜风轻叹,是啊,人在这巨人的眼里,不就是蚂蚁吗?一丁点大。 还有很多迷想问,巨人响亮的呼噜声响起。 夜风轻轻摇头,这怪物还真是个怪物,站在巨人肩膀上,转身向远处眺望,瞬间,他又被惊的汗毛直立! 第三章 那只眼睛去哪儿了? - 屠天无泪 - 红浮屠 () 茫茫地狱之中,无尽火焰高山林立,站在巨人肩膀上,夜风清楚的看见几座火山,接二连三的喷发,岩浆爆shè而出,熊熊向着焦土上的人影涌去。 而在奔腾的岩浆喷shè之后,无数只燃着血sè火焰的怪鸟腾空而起,怪鸟身躯残缺不已,浑身被火焰缠绕灼烧,嘎嘎唧唧叫声响彻幽冥,宣泄着它们的痛苦。 而其中一只,正张着大嘴,朝着夜风飞扑而来,下一秒似乎就要将夜风吞进肚里。 来不及转身,夜风匆匆自巨人肩膀直接跳下,如同坠崖一般,急速下落而形成的风,呼啸不停。 呱! 一声惨烈的鸟叫高鸣,却是那巨人又转醒过来,见怪鸟朝自己扑来,一巴掌将怪鸟拍的不见踪影,又轻轻一伸手,把夜风捞了起来。 “真他娘的刺激!” 夜风大口的喘息,有些泛白的脸上,却挂起了一丝笑容,生死一瞬间的恐惧,让他无比的刺激,虽然他已经死了。 恐惧是每一个人都有的本能,而对待恐惧的态度,却决定了一个人的勇气。 “那些鸟很讨厌,每次火山爆发后,都会没头没脑的乱扑腾,经常打搅我睡觉!” 闷雷声响起,巨人弯下腰,把夜风轻轻放到地上,又道:“我好累,你也走吧!” 虽然巨人对这个能和他接触的人很感兴趣,不过对睡觉似乎更感兴趣一些。 再次回头看了一眼已经陷入睡眠的巨人,夜风灰白无神的眸子,这一刻又泛起了丝丝光彩...光彩。 就跟第一次看见白马镇时,他眸子里闪烁的光彩一样.. .......... 弧形的湖泊上,一座接水横桥,桥用白马镇当地特有石质造成,白如温玉,凉如冰水,长长的白石桥,横立在绿幽幽的湖泊上,秀气万分。 夜风此时就站立在这座白石桥上,横桥除了最中心的拱桥处有护栏,前后俩头的桥路上可就空荡荡的,没有一点防护措施... 没有护栏,夜风眼前除了这窄窄的桥路,俩边就是幽深的湖水,没有一丝涟漪的湖水,将天上的一切都映shè着清晰明了... 让他生出一种行走在天空的错觉,顿时脑袋有些晕眩起来,不过夜风却很喜欢这种感觉,危险刺激的感觉。 低头看着镜湖上倒映出的天空,看着看着就看见有一片云朵,朝他缓缓飘来,夜风忍不住便俯下身,要用手碰触这团云朵,哗,附近的天空云彩瞬间被打碎,变成涟漪圈圈,一点点向远处扩散开来... “咦,这是什么东西!” 在一圈圈的涟漪中,他看见倒映着的天空,在某一处似乎出现一双眼睛,一双巨大无比的眼睛。 急忙抬头向天看去,碧蓝清澈,除了几片云彩点缀,什么都没有。 “眼花了?不对啊,就算快死了,也不应该总是眼花啊!” 心下胡乱想着,又低头向刚才的湖面看去。 “这..这!” 饶是夜风这个将死之人,这一刻也不由他不惊,方才看见的眼睛并不是映shè天上的,而是在这湖水中的,也不是湖里,似乎只是存在于湖面上的一张画? ..... “咳!救命,我不会游泳!“ 脑袋里正闪过念头的时候,那奔腾而来的岩浆已经将夜风包笼,裹挟着他,不知道向哪涌去,幸运的是他感觉不到高温的灼烧。 在这滚烫的岩浆中,他依旧感觉不到,那高温的灼烧。 身体四下不停的翻滚,只有窒息的难受,却不得死。 一片金光闪耀,头晕眼花的夜风还是将其捕捉到了,艰难的抬起头看去。 一道浑身四shè金光的身影,凌空而立,默默的看着无尽被岩浆与火焰折磨的人,却无动于衷。 再一次从岩浆中伸出头来,夜风这次看的清楚,那个凌空而立的人,是一个和尚,慈眉善目。 夜风似乎找到了救命稻草,努力让脑袋从奔腾的岩浆中伸出,“喂!救命啊,大师!喂!” 那一直默默而立的和尚听到夜风的呼喊,却猛地一怔,带着一丝哑然看向了不停翻滚中的夜风。 在空中细细端详了夜风一阵,定定的盯着夜风的左眼,很是一会,嘴角带着惊喜的味道上扬起来,笑着对夜风摇了摇头,“不是不救,而是不能救,也救不了!” 夜风使劲眨了眨眼,对浑身散shè金光的和尚投去了不解的眼神,又很快被岩浆淹没下去,很是一阵后,才再一次伸出头来,急切的喊:“为什么!你明明能站在空中!多带一个人就不行....” 通体金光四shè的和尚无奈一笑,自空中一步步向夜风走来。 看着伸到眼前的手,夜风一把搭了上去,“你不是说不能救吗?哧!..” 通体金光,不惧地狱冥火的和尚,这一刻,身上顷刻将布满了火焰。 夜风果断放开了抓着和尚的手,重新坠向岩浆之中。 “不能救,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和尚摇头,又一次把夜风拉起,在空中一步步向着没有岩浆奔腾的焦土走去。 “什么?” “救你,会推迟你见到忘川河的时间!” 夜风闻言,眸子中的暗淡,猛然又减少一分。 “忘川河?这地狱中真的有忘川河的存在?” “怎会没有!”和尚轻轻笑过,丝毫不在意满身的火焰,尽管冥火已经将他的皮肤烧裂。 “那怎地不见牛头马面?不见那阎王判官?” 和尚再次呵呵笑道:“你看这无尽火海之中,除了死人,还能有其他人存在吗?” 点头赞同和尚的说法,夜风却又是一愣。 “那你怎么在这里!” “我为拯救这无尽冤魂而来!” “你不是说不能救吗?” 和尚轻轻点头,又摇头道:“此救非彼救!” 不懂和尚到底什么意思,夜风望着远处道:“那地狱有轮回吗?” “有,不过,现在没有了!” “为什么?” “这就是我来地狱的原因!” “嗯...?”夜风皱眉疑惑的嗯了一声。 “你初入地狱,等见到忘川河就明白了!” “那忘川河的路该怎么走?” “一直向前走,直到你身上的业力被冥火焚净为止!” 和尚和夜风站在没有岩浆的焦土上,身侧就是奔腾不息的岩浆,流动滚烫的岩浆火海中,无数人影遭受着磨难,却不得休止,一刻不能停。 无数双手朝着夜风伸出,却够不着,凄厉的惨叫、救命声不绝于耳,都是向着夜风,就是没有一个人,向夜风身畔金光灿灿的和尚呼救。 在绝望的时候,看到一个金光灿灿的和尚与一个同是受难的人,无论如何,都会选择向和尚求助... 而这些人,却看都不看和尚一眼,全部将手伸向夜风,向夜风求救! 诡异...就如同那只眼睛一样的诡异.. ....... 湖面涟漪渐渐平静下来,那只盯着夜风的巨大眼睛也随之模糊,不见。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人之将死,就会看到各种异象?这不科学啊!” 他心头暗忖着,又迅速的用手将湖面拨弄出片片涟漪。 “呀!” 夜风一屁股跌坐在白石桥上,被再次突然出现的巨大眼睛吓了一跳。 湖面上出现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夜风,似乎被夜风鲁莽的行为激怒,眼眸中透着冰冷的寒意,没有一丝人的情感在内,夜风寒到骨里。 寒意刚刚升起,湖中的神异眸子便生出异象,仿佛将他拉进一片未知的世界... 漆黑一片,转瞬又变得红通通一片,无尽如血一般的火焰在燃烧,蔓延向天际尽头,火海中无数身影被灼烧,死去活来,他能看的到那些身影在嘶吼,却不能听见声音。 一丝骇然,又一个激灵,夜风清醒过来,没有了那漫天的血sè火焰,神奇的眼睛却还在冷冷的看着他。 “草,吓谁呢,老子马上就要死了,会怕你个鬼东西!” 夜风也怒,一巴掌打在湖面的眼睛上,周围的湖水再次泛起圈圈涟漪,这只眸子依旧完整。 “妈的,瞪什么瞪,还撕不了你了!” 自从得知病情之后,夜风似乎真的快要变成他死党口中的存在,疯子? 不..是他本就要死了,做事越发的随心所yù... 一把甩掉外套,扑通一声,夜风整个人跳进了湖中,愤怒的拍打着湖面上的眼睛。 “呀,啊!有人跳水了,快,快来救人!” 白马镇是一个五星景点,平rì游人本就不少,刚才夜风的一系列举动,早被有心人看见了,这时见他跳糊,顿时大声呼喊起来。 “咳,呼呼!” 一个劲的拍打着那只眼睛,猛然一大口湖水灌进他口中,将他呛了个厉害。 一口湖水下肚,凉丝丝的感觉转瞬传遍全,比之任何时候都冰冷.... 是的,比任何时候都要冷的一种冷,透彻心间骨髓的冷,这似乎不应该是人间的一种感觉...诡异的冷。 他不由打了个哆嗦,扑打的双手都停顿了一下,整个人顿时向着水中沉下。 说来也怪,这么长时间过去,他还没有感到一丝窒息,只是左眼一个劲的跳动,死命的跳动,让他担心他的眼睛出了问题。 等他被救起的后,再去寻那只眼睛,却是怎么也找不到了,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就像真的只是幻觉一样! ...... “咔!嘶!” 钻心的疼传来,是脚骨被割裂,脚上的肉早已经被割烂磨光。 地狱中的焦土,真比刀尖还要锋利,比钢铁还要坚硬。 第四章 血红色的左眼 - 屠天无泪 - 红浮屠 () 地狱中,有的不只是火海与焦土,还有随时都会喷发的火山熔岩.... 这汹涌的熔岩中无数双手伸出,朝着夜风伸出,没有一个人看向泥菩萨。 夜风疑惑的看了和尚一眼,和尚还是淡淡笑着。 看着无尽受难的人,也没有一丝伸手救援的意思。 “你刚才救了我,不能再救他们?” “我没有救你!” “?” “你现在还在地狱之中!” “但是我离开了让人难受至死的岩浆!” “不,只要你还在地狱,那种磨难就不会停止!还会推迟你见到忘川河的时间!” 夜风摇了摇头,“那你又为什么把我拉出来!” 奔腾的岩浆渐渐平复熄灭了下去,和尚脸上还是挂着淡淡的笑意,“因为你不同!你该上路了!” 燃烧着血sè冥火的无尽焦土上,夜风不知道行走了多远,地狱永远是这一个颜sè,黑红sè调,单调却叫人绝望,所幸他并不惧怕火焰的灼烧。 夜风一直奇怪为什么自己不怕这火焰,他并没有巨人说的残玉,也没有和尚的佛光! “你为什么一直跟着我?”夜风不曾回头,依旧大步的走着,身侧没有一个身影,他却这样问道。 “因为只有你能看见我!”声音清晰的传来,是和尚的声音。 猛地停下脚步,夜风转身面对空无一物的背后,却煞有其事的皱着眉头。“嗯?” “呵呵,难道你一直不奇怪,为什么没有人向你一样朝我呼救吗?”和尚的声音在满是焦火的空气中传出,周围无数人群,却看不到说话的人在哪。 看着毫不在意,依旧落魄从和尚身旁走过的人影,夜风先前的疑惑顿时明了,眉头却依然皱着。 “为什么?” 通体金光四shè的和尚,脸上淡淡的笑容一直没有消退过,似乎什么事都能让他去笑!在这地狱中的笑脸,轻轻挥手,一面金光璀璨的镜子突兀的出现在夜风面前。 看着金光灿灿的镜子里的自己,夜风哗然惊叹一声,“这...这是怎么回事!” 夜风惊叹!惊讶!就如同列车上的那一幕一样...让他惊呼。 ........ 夜风的时间不多了,他旅行的下一站已经想好,是他最喜欢、最向往的西湖,杭州西湖,喜欢水和美景的他,怎么可能不去西湖一趟,那里是他预计的终点站,当然前提是他能活着到达。 从没有做过高铁的他,这一次踏上了舒适的高铁,没有拥挤的人cháo,没有随处乱坐的人堆,宽敞清新的环境,夜风很喜欢。 “扑通!” 刚刚坐到高铁车内,夜风猛地一个踉跄,直直的躺倒在地上,浑身因为未知的疼痛而痉挛,呼吸很是急促。 “喂喂喂,小伙子你怎么了!” “快快.快来人看看这个人是怎么回事,不会有什么传染病吧!” 旁边的人,第一时间就看到了夜风的异状,乱七八糟的大声叫喊起来。 身穿制服的列车人员很快被唤了过来,手中拿着托盘,上面放着毛巾和水。 “咳咳,我没事,阑尾炎的毛病!” 真的是阑尾炎?不,自然不是,他得的病是肺癌... 一会过后,身形有些狼狈的夜风,缓缓从地上爬了起来,从他倒地到起来,没有一个过来搭把手的人。 “阑尾炎啊,怪不得疼成这个样子,没事没事,这病不传染!” 方才喊得最大声的漂亮女人,听闻是阑尾炎,顺嘴说了一句,似乎彰显了她的学识,仰着头淡然的转过身子。 夜风淡淡笑过,侧过头看着窗外飞逝的景,今天已经是三个月后的第五天了,他还没死。 车窗玻璃上清晰的反shè出车内的乘客,夜风背着身子,在车窗玻璃中看向刚才最大声的漂亮女人,也并不如想象中的那么漂亮...嘶! 左眼猛的一疼,只感觉眼皮一个劲在跳,夜风刚要揉一揉,举起的手却停在那不动了。 玻璃中的女人渐渐模糊,如做梦一样,一幅幅画面突兀的出现在夜风脑海中。 画面中尽是那个女人的身影,只不过陪伴在她身旁的男人,却没有一个重复的,最让夜风深刻的是最后一次闪现的画面。 一个半百的男人,遍体破烂不堪的衣服,干巴巴的手拽着女人的胳膊,满脸怒意与痛苦交错,却被女人狠狠的一胳膊甩开,转身冷漠无比的离开,只留半百男人傻傻的站在原地,张口吐出几个字,夜风不能听见声音,却是从口型看出了那二个字,女儿。 怒意从心中生出,脑海中的种种画面便轰然而散,映入他眼睛的是窗外飞逝的景。 他惊诧,刚才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会看到这些?... .... “这,这是怎么回事?” 一张水幕竖直立在地狱的火焰中,熊熊烈焰烧着,却怎么也烧不化,水幕周边泛着灿灿的金光,水幕中映shè出一张清秀的脸! 一张本因平平常常的脸,却十分惹人注目! 清秀脸上的眼睛,右眼漆黑正常,左眼却嫣红如血!红绽绽醒目! “这,这?” 始终带着笑意的脸,金灿灿的光环绕,和尚轻轻挥手撤掉水镜,看了看夜风血红的左眼,笑了笑。 “是不是奇怪你为什么不怕这地狱的火?” 夜风下意识点头,还沉寂在左眼的奇异中,伸手轻轻摸了摸自己的眼睛,并没有什么奇特的感觉。 和尚脸上笑意不减,又问道:“你在人间是不是看见过一些反常的东西?” 血红的左眼快速的跳动一下,夜风眯起眼,看着和尚:“你到底是谁?” 淡淡的微笑,和尚把目光移向了天际,似乎要看透这无尽的火焰地狱:“世人皆称我做泥菩萨!” “泥菩萨?难怪你说你不能救人!” “哦?” “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我儿时就听过了!” “呵呵,不,你想错了!” “嗯?” “在亡灵渡过忘川河之前,我若搭手,只会延期亡灵的苦难!那不是救!” “你说为了救人而来!又何必看着我们受这苦难!不能直接接引亡灵渡河?” 似乎听到了一个笑话,泥菩萨的笑意更浓了几分,清清淡淡的道:“不能,人,生前,多多少少都会沾染上业力,死后来到这里,那满身的业力,只有九幽冥火才能炼化,只有炼化完所有的业力,亡灵才能渡河,若是带着业力强渡,只会回到原点,再次走一段血路!” 回到原点?夜风瞬间想到了那个死了又活了的人,带着一丝不确定的问:“在这地狱中的亡灵,是不是不会死,要永生永世的受着煎熬!” 第五章 那时的西湖..地狱有泪 - 屠天无泪 - 红浮屠 () 泥菩萨淡淡笑着,站在地狱火海中,淡淡笑着... 他对着夜风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在亡灵身上的业力,完全炼化之前,亡灵永远都不会死,不,也不是不会死,只不过会无限的复活过来,而复活的代价就是回到原点!” “回到原点!这,这地狱果真就是地狱,这一路走的是多么艰辛,说回去就回去了!” 点头赞同,泥菩萨又道:“而当亡灵身上的业力消失之后,你若是心死,就真的死了!” 没有了业力就会死,而若想不死,就的永远饱受地狱的苦难!世上,不管在哪里都不能鱼掌俩得。 而夜风,也没有注意到,泥菩萨这句话说的是..心死? 证实了心头的猜测,暗忖一句狠辣的地狱,夜风伸手指了指他血红的左眼道:“那菩萨可知道,我的左眼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我,知道!不过现在却不能告诉你.....你只要知道,这个世上,没有任何东西能瞒得的过你的眼睛就行了!” 深深信服泥菩萨的话,因为偌大的地狱只有他能看得见泥菩萨! “也是因为它,我不怕这地狱的火焰?” 泥菩萨还是淡淡笑着,缓缓从宽大的僧袍袖口中掏出一块残玉。“也许吧!你看!这就是别人看不到我的原因!” 夜风血红的左眼不着痕迹的眨了眨,这一块残玉,似乎和巨人给他看的那一块一模一样,除了大小! “哦?这是什么!和我的左眼又有什么关系?” “这是轮回残片,确实和你左眼的左眼有关系...它们都是地狱之物!拥有地狱之物,就不会怕这无尽的地狱九幽冥火了!” 眼皮一跳,夜风惊道:“轮回残片?” “嗯,轮回残片!等你到了忘川河就明白了!” 泥菩萨不说,夜风也不能强求,点了点头,转过身,呲牙咧嘴的抬起只剩下骨头的脚,极其小心翼翼的迈出一步。 “还有在你魂飞魄散..心死之前,我一直都会和你一路!” 没有去问为什么,虽然自己的左眼确实很奇异,夜风却不会相信,泥菩萨只是因为他能看见他而选择和他同路,只是泥菩萨不说,他也没有办法。 他一步一步,默默的行走在锋利如刀尖的焦土上...每走一步,都有被割了一刀的疼,这种疼让他刻骨铭心,就像心疼的感觉一样...... ........ 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而瘦西湖更是杭州美景的代表,古时不知多少文人墨客为西湖提笔献诗,足以说明了这里独特的美。 湖畔垂柳依依舞,轻撩朦朦瘦西湖。 一到朦胧的西湖边,夜风整个身心便沉静下来,这西湖似乎真有一种奇异的魔力,让他忘记了一切不快... 却也让他惊的心跳。 “怎..怎么可能!你怎么会在这里?” 夜风满脸的诧异,太过戏剧化了,他面前的这个人,出现的太突然了,她现在怎么可能出现在他身后。 “老公,究竟有什么不能和我说的事情!我是琼儿,我是你老婆啊!” 满脸梨花带雨,快哭成一个泪人儿的女人,心疼的看着夜风,又猛的一把抱住了他,紧紧的很用力。 琼儿知道夜风背负的沉重。更知道夜风不是一个能随随便便放下一切的人。 即便选择离开她,夜风也不会逃离父母的期待,没有天大的事情,夜风不会像现在一样,看似潇洒的四处游玩。 “你说啊,说呀,到底怎么了!” 虽然觉得脑海中的念头很不可思议,甚至荒唐,但是琼儿就是有那么一丝不好预感,除了如她所想的那样,便没有任何一件事情,能将夜风压迫到这个境地。 “没什么,我不是说了,我们的感情结束了吗?” 夜风虽然很惊讶琼儿是如何这般神奇的找到了他,不过却寒着脸,冷冷的拨开了琼儿的环抱。 “你倒是说啊,和你相处五年,我很懂你的,老公,不要装了!” 被拨开的琼儿,又跨出一步,前倾着身体紧紧贴着夜风,满脸泪花儿的看着他,一双美丽的眸子中尽是委屈和心疼。 琼儿的脸现在很是苍白,比夜风还像一个病人,浓浓的黑眼圈,充分的说明了她这几天没有合眼,瑟瑟发抖的身体,让夜风不自觉的联想到,这个傻丫头不会在这西湖边,rì夜不计的,傻傻的等了几天吧? 看着眼前的丽人如此模样,夜风的心狠狠的颤抖着,这是他爱了五年的人,深深的爱着,即使上了大学之后,被分割在南北两端,却依旧深深爱着的人。 一幕幕往事疯狂的冲上夜风的脑海,调皮的笑脸,生气的模样,无数个琼儿在他脑袋里转来转去,很是努力冷着的脸,终于被眼前这个模样的琼儿击溃... 夜风心里的苦与对琼儿无比的心疼,一股子发泄开来,一把将琼儿重新拉回了他的怀里。死死的抱着,很用力的抱着。 “琼儿,我难受啊!你不该来找我的,不该来的!” 夜风几乎有些语无伦次,身为一个男人,第一次在他心爱的女人面前留下了眼泪。 琼儿呆了,看着在他面前哭的一塌糊涂的男人,琼儿心疼的呆住了。 夜风的坚强她怎么会不知道,这个男人的泪,是她从来没有想到过的情节,他究竟承受着怎样的苦。这的是多么沉重的痛苦,才能将一个男人逼的哭了。在女人面前哭了! 琼儿清晰的感觉到她的心抽泣了,在紧紧的收缩,好疼,心真的可以这么疼。 ...... “咔嚓!” 又是一声清晰的骨裂声,他的脚已经不堪重负,夜风多想让脚上的疼痛停歇一会,哪怕是一刹那都好。 可惜,越想做一件事的时候,这件事,往往不会那么轻易做到。 和夜风一样,走这一条路的人有很多,世上的死人本来就很多....虽然有很多人都在走这条路,他却感觉格外的孤独,是的,在人群中却感觉孤独。 没有一个人说话,所有人都低着头,目光都是涣散、无神、没有焦距,行尸走肉,即便眼前有人死去,也没有人回去多看一眼,只会去多踩一脚。 因为这里是地狱,因为这里的人,都是死人! 第六章 佛与僧 - 屠天无泪 - 红浮屠 () 无情的烈火炙烤着一切,比刀刃还锋利的焦土,无情的切割着一切踏在它身上的人。 不过这些再怎样无情,也没有被他们折磨的人无情,世界上,最无情的不过是人心。 “熬,咔!” 一个人终于忍不住疼痛,哆嗦的跌倒在锋利的焦土上,还想去看一看只剩骨头的脚,脑袋却连转都没有转过去,就被无数双脚踩在下面,其中有一双是夜风的。 并没有去犹豫,夜风踩的很干脆,因为他知道,如果有一天他倒下,也会被无数双脚这样踩过。 “我以为你会不同!”空气中飘来一句话,很诡异,却并没有人去在意。 “不同?” “至少不会这么干脆!” “因为我刚来地狱?” 泥菩萨没有再说话,脸上的笑意依旧灿烂。 夜风自嘲一笑,“也许我并不是那么善良!” 夜风低头看向泥菩萨的脚,却是愕然道:“佛的脚也会破?既然会破,为什么还下来走,你不是能在空中行走吗?” 泥菩萨的脚底淌出滴滴血液,红sè的,和人的血一个颜sè。 脸上的笑意从来没有消失过,即便脚已经被刺成这样,依旧笑着道:“佛?我可不是佛!我若是佛,就已经不在这里了!” 显然泥菩萨避过了夜风的问题。 没有追问,夜风只觉得这个泥菩萨太无趣了一点,嘴巴实在太紧,不过还是疑惑道:“你不是佛?那为何穿着僧袍?” 脸上的笑意更浓郁了一些,泥菩萨摇了摇头道:“你似乎不明白佛!“ “哦?” “佛与僧是不同的,佛是唯一!而僧却有无数。我来地狱不仅仅为了普渡众生。” “还为了证佛?”夜风接到。 泥菩萨点头笑过。 “唯一?可是我听过很多佛的名字” “嗯,佛也不能永生!一尊佛圆寂,自然有另一尊佛诞生!” “哦!那我还听这地狱中还有个名叫地藏王的菩萨,也是和你一样吗?” “地藏王!很早就已经成佛了,也圆寂了很久了!” “嗯?怎么会?他不是说地狱不空,誓不成佛吗?这地狱并没有空!” “此空非彼空!地狱怎会空!地狱若空了,那人死后该去哪?” 是啊,地狱怎么能空,那地藏王的那句话,又是什么意思? 哧哧的火焰漫天遍地的烧,一刻不停息的烧,偶有冥风吹来,哗啦啦更暴涨了几分,惨叫声也更嘹亮了几分。 这条路走了有多长时间了?回头看去,夜风一路留下的血迹已经看不到尽头,他想知道过去了多久,地狱却没有月亮让他细数。 地狱本是苦难,孤独的,但是夜风有了泥菩萨陪伴,也就没有那么孤独了。 只不过,他的脸sè是难看的,苍白的,是忧郁的,双眸并没有暗淡,只是无神,似乎在思念着什么。 有很长时间,他没有开口,脸sè越来越苍白,眼睛越来越朦胧,就算那只血红sè的眸子,也不再那么清晰。 又是这样没有生息的走了很长一段路,他的脸sè已经苍白到不能再苍白,简直就是死人的脸sè,虽然他确实死了,不过死人也有情感,他终于不能在忍受这种煎熬。 思念,原来地狱中最残酷的刑罚,不是这火海,不是这刀山,而是这没有止境的思念。 火海不管有多辽阔,他都有到岸的时候,而死人的思念,却没有畔可以停歇。 夜风渐渐变得和地狱的众生一样,低着头,涣散着眸子,没有表情的挪动,他开始了沉默,思念让他对一切都不在感兴趣,只不过,过久的沉默,太久的忍受,总会让人疯狂! ........ 西子湖畔,一对情侣紧紧的相拥。 琼儿手中死死的捏着一张白纸,满脸惊骇,虽然她刚才就猜到了什么,可是当白纸黑字清晰无比的映入她眼时,还是不能接受这个现实。 本来就苍白的脸,瞬间再度苍白了一些,面无血sè,浑身不由自己的颤抖。 哇一声,琼儿大哭了起来,残酷的现实,疯狂的撕扯着她的心脏,这该怎么去接受。 看着琼儿这般模样,夜风硬生生忍住了他凌乱的思绪,赶忙抱住琼儿,一只大手来回擦拭着她脸上停不住的泪儿,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琼儿...” 轻轻的唤着女子的名字,他真的不知道这时候该说些什么。 哭了很是一阵,琼儿才止住眼泪,听着夜风的轻语,缓缓抬起头,又猛的一把抱住了夜风。 “老公...” 不止夜风语顿,琼儿这时候同样如此,只是紧紧的抱着。 淋淋淋,西湖的雨水很不着时的降下,滴在西湖水上,泛起圈圈涟漪,一出现就是一大片,煞是好看。 雨水不仅惊了湖水,也唤醒了相拥而泣的情侣,不想夜风二人却是一动不动,丝毫不理会身旁一股脑急急忙忙散去的人群,只是静静的看着对方,似乎想要把眼前的人永远刻在心里头。 “老公,下雨了!” “嗯,那你怎么不躲雨啊?” “呵呵呵呵,我都随你嘛,你走我跟着走,你不动我也不动,呵呵!” 夜风轻轻捏了捏琼儿的脸蛋,又坐直身体,一把脱下外套,双手撑开,遮在琼儿头顶,示意她起来找个地方躲雨。 “呵呵呵呵,老公,以前下雨的时候,你就是这样,其实又遮不住多少!” 夜风闻言只是轻轻一笑,并不理会,催促着琼儿赶紧走。 ....... 琼儿,他想起了琼儿,那时候的琼儿脸sè苍白的比他还厉害! 他有了疯狂的念头,他想家,他想琼儿,他是这么迫切,这么渴望能再见一面他的亲人,他想回去,他知道他已经死了,可是思念让他疯狂,若能回去,他会不顾一切。 沉默了很久的夜风,猛地转身,一双眼睛使劲的睁大,很用力的盯着泥菩萨,血红sè的左眼,在这一刻,显得格外的狰狞,他大声的喊:“菩萨,死人能复活吗!!” 死人能复活吗? 夜风不知道,谁能知道? 也许泥菩萨知道!能吗?死人能复活吗? 第七章 我欲成魔 - 屠天无泪 - 红浮屠 () 夜风停下了脚步,泥菩萨也停下了脚步,夜风的变化,他从头到尾都看在眼里,却没有动容,甚至没有说过一句话,也许菩萨已经麻木,在地狱三千年,泥菩萨看的太多了。 所以他并没有被惊到,似乎早已预料到一样,依旧笑着,灿烂的笑着:“死人怎么会复活?” “那你以后怎么从这地狱出去!” “我若成佛,自然就能出去!” “佛?只有成佛,才能离开地狱?” “不!你若成仙,成魔都能离开这里!仙、魔、佛、妖,本来就都是世上的唯一至尊!没有什么能困得住这种存在!” “仙?魔?是了,既然有佛,为什么不能有仙魔!那菩萨可知道,我该怎样去证那仙魔!” “仙,你不必在幻想,因为已经有一个人在我进地狱的时候,也就是三千年前,就已经快要成仙!到现在,即便不成仙,也离仙不远了!” “那魔呢!” “魔?你愿成魔?” “只要能离开地狱,莫说成魔,成妖我都不在乎!” “可惜!” “怎么?” “魔,你也可能成不了了!” 夜风猛地狠狠走出俩步,血红sè的眼眸狰狞的似乎要滴出血来!急切的问:“为什么?” “因为有一个人也对魔有着很大的兴趣!甚至地狱里面别的人已经给了他一个魔的称号!” “谁?” “剑魔!” “剑魔是谁?” “剑魔就是剑魔!” 一声长长的吸气声,又一声长长的吐气声,夜风闭着的眼,猛地睁开,良久的涣散无神,顿时消失不见,右眼漆黑深邃的恍若星辰,左眼血红凌厉的似破苍穹! 泥菩萨变sè,这是几千年来,泥菩萨的第一次变sè,第一次消退了笑意,他似乎被惊吓到,身体都有些颤抖,不知道真的是被吓的还是因为..兴奋而颤抖! “三千年,我等错了多少人,终于,终于...” “终于什么!算了,不管是谁!我必成魔!地狱中对魔感兴趣的,绝对不止一个剑魔!既然不止他一人,多我一个又如何?” “好好好!你的左眼,会为你看破前路的,缺的就是你这一刻的决心!” 夜风血红sè的左眼快速一眨,又眯起双眼看向泥菩萨:“哦?你是佛!为什么会对我成魔这么有兴趣!” “因为你以后会知道的!” 轰隆声响彻幽冥,俩人却毫不理会,在地狱呆的时间长了,自然会习惯这时不时就爆发一俩次的火山。 火山爆发的猛烈,就像心痛突然到来时的猛烈... ....... “琼儿,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感觉心里头压得慌,夜风匆忙转移了注意力。 “呵呵,不告你!” 琼儿俏皮着说道,看似轻松的步调,夜风却能看出被她死死压抑着的悲戚,等他离去,这压抑的悲伤,一朝倾塌,琼儿该怎么熬过。 深深的看透这一切,却只能无可奈何的看着,他没有任何办法去安慰他的爱人,无奈的苦楚,让他整个人像被浸泡在灌满蛇胆的水池中。全世界都是苦的。 似乎看出了夜风的心思,琼儿慢下了脚步,让夜风撞到了她身上。 “老公,真的治不好了吗?” “嗯,不行!” 一阵时间的沉默, “没事老公,等你走后,咱爸妈我会好好照顾的!” 夜风笑着摇了摇头。 “怎么?你不信我啊!” 伸手轻轻抚摸着琼儿撅着嘴的俏脸,夜风定定的看了她一阵。 “我摇头是不能想象你以后要有多么累!这次让老公自私一次好不好!” 夜风不能拒绝,心里头的滋味,复杂到了极限,他爱琼儿,更爱他的父母,他走后,二老真的需要有人来照顾,他最内疚的就是爸妈。 俩道身影依偎着漫步在倾洒小雨的西湖边,很是有一番诗情画意,只是不知道,这个画面还能维持多久。 “老公,你说人死了会去哪里?” 抱着夜风的手臂,琼儿看似悠哉的走着,走着走着突然嘣出这么一句。 “嗯?人死后?应该就像炊烟一样,随风消散吧!” 夜风凝了凝眉,思索了一番。 “可是,老人们不都说,会有轮回地狱吗?就像草木一样,即使枯死了,来年还会再生长出来!” 瞪着大大的眼睛,琼儿眸子中带着一点点希冀。 “呵呵,也许吧,如果真有传说中的奈何桥什么的,我一定会在桥下的忘川河中等你!然后再一起轮回!” 夜风洒然一笑,不置可否的摇了摇头。 “唔,不要,听老人们说,忘川河里的水冻的很,再说你还不会游泳,会很难受的!” 琼儿认真的说着,让夜风不由笑出了声。 “那你说该怎么办?” “嗯...你可以在桥上等呀,呵呵呵呵!” 俩个人的情话不断,西湖上的雨也不停歇,头顶的苍宇却似乎看出了他们甜蜜中掩藏的浓浓悲戚,替他们哭泣。 rìrì与琼儿相伴漫步赏景,在西子湖畔留下了他们浓浓的气息,夜风突然觉得有些残忍,这让琼儿以后该怎么办,以后,西子湖畔到处都是他们的回忆,这里、那里处处都有他们的痕迹,等他走后,琼儿一个人又该怎么面对。 现在甜蜜的场景,不久之后,很快就会变成残忍的回忆,朦胧的小雨还在拼命的往下滴,夜风很想逃离,却没有可以容纳他的栖息地,深深的愧疚让他疼得不敢呼吸,深深吸一口气,颓然把这些思绪放弃。 看似甜蜜的rì子,让时间很快的流去,不知不觉在西子湖畔已经待了有月余,这是第四月了,夜风还没死。 琼儿这一天异常激动的拉着夜风的手,眸子中有着深深的希冀,让夜风感概,这一刻不为其它,就为了琼儿的希冀,他想活下来。 “老公,老公,这个报告是不是出错了!已经第四个月了!” ...... 滚烫汹涌的金黄sè岩浆,一股股像洪荒猛兽一样扑来,淹没了沿途的一切,焦毁了沿途的一切。 也轰散了夜风的回忆。 他抬头看去,却不躲,甚至迎上去。 岩浆虽然可怕,滚烫让人恐惧,对夜风却起不到应有的效果,反而,还能携带着夜风,快速的向前路奔腾很长一段距离,比起他一步一步的煎熬,要痛快多了,虽然在岩浆中翻滚,确实很难受。 岩浆浇裹中,夜风心头的念头依旧执着着,他大声的问:“菩萨,成魔,我该怎么去做!” 第八章 黄泉忆 - 屠天无泪 - 红浮屠 () 泥菩萨在空中,在夜风头上的空中一步步走着,脸上的笑意再次浮现,似乎从没有消退过。 “等你到了忘川河会知道的!!” 夜风沉寂下去,沉寂在滚烫的岩浆流火中,不抵抗,由着奔腾的岩浆,快速的向前冲去。 他只想快一点,再快一点的见到忘川河! 只不过,这条黄泉路实在是太长了!兴奋的心,已经冷静下来,右眼黑sè的眸子更加深邃了,谁都不知道夜风现在在想什么,而他的左眼,依旧嫣红如血,随意扫视一眼,都让人颤抖,全身冰冷。 黄泉路真的不是一段轻易就能渡过的路,本来就是,地狱中,没有一样磨难是轻易的。 只剩下白骨的脚,一步步艰难的迈出,血液本应该流尽了,可还在流着,他却并没有去在意,他只想着快点到达忘川河,只想着成魔,只想着复活! 念头是如此的执着,哪怕再如何怪异的事情,都不能让他分神,因为他知道,他还在走,并没有死去,并没有回到原点。 是的,管他什么,只要还再走,就不要让任何事物去干扰你的前路,人就应该是这样活着,可是,真正能这样做到的又有几个人? 夜风也停下了脚步,惊讶的停下了脚步! 是一个人,一个他儿时就听说过的人,让他放下了脚步。 他先前的脚步是那么坚定,直到看见眼前的这个人,一连串破碎的画面,不由自主的,全部塞进了他的脑袋!如同他还活着的时候,在火车上遇到那个女人一样的情形。 他血红sè的左眼,眼皮剧烈的跳动,一连串属于那个人的画面,在夜风的脑海里浮现,让他惊讶的停下了坚定的脚步。 “满头金珠玉簪,脖子里戴着三重玛瑙项链,手指上的指环扳指,无一不是晶莹剔透,小拇指上的紫金sè镶玉假指,随便抠下一小块镶玉,都能让一家五口平民,奢侈快活的过上八辈子! 她轻身坐在高高大大的金黄sè软塌上,下面有十八人抬着出行,一阵风吹过,根本拂不动她那沉甸甸的金丝绸缎衣,而那十八个抬塌人,却是一个摇晃,又怕她恼怒,急忙稳住了身形。 软塌前方有数百人排成俩行,低着头匍匐在地上,纹丝不动送她出行。” 夜风脑海中的画面顷刻间粉碎,一切重新回到眼前,眼前这个身穿破麻,污垢粘满长发,皮肤枯邹若干皮,双目尽是死灰sè的老女人。 夜风面无表情,不过还是惊讶的叫出声来:“慈禧!!” “大胆!竟敢直呼哀家别名!来人,拖出去斩了!” 满面污垢的老女人,条件反shè的尖声喊出,死灰的眼睛里,却并没有表面上的愤怒,只有无尽的恐惧。 夜风只是笑了笑,第一次在地狱中开心的笑,转过身继续大步向前走。 地狱里的火无止境的烧,刀锋一样的焦土狠狠的切割着一切,踩在它上面的人。 慈禧在尖叫,火浪袭上她身,却烧不掉她满是污垢的头发,那不是污垢,那是浓郁到极致的业力。 连泥菩萨的笑,都淡了一点,暗叹这个女人生前是造了何等惊天动地的孽! 夜风继续走着,偶尔会皱眉,不是因为疼痛,而是因为身后那鬼哭狼嚎的尖叫。 忍不住回头看去,正好看见慈禧张大嘴凸着眼球倒地,接着被无数双脚踩过,踩在慈禧生前高贵的身体上、脸上。 那张脸是如此的丑恶,夜风都不禁升起一阵寒意,太丑了!太后悔了,后悔没有等一会再走,后悔走在了她的前面,不然,刚才慈禧脸上的脚,一定有一双会是他的。 慈禧这样的女人,世上有很多,不过,好女人更多... ....... “琼儿,你过来,我有事对你交待!” 将最后剩下的冰淇淋包装纸扔掉,夜风拉住琼儿,向一棵老树下走去。 “嗯。” “刚才在医院里看见的那个小孩,可怜吧!” “嗯。?” “这样...” 微风拂过,拨动着琼儿长长的头发,飘起,又挂在夜风脸上,痒痒的,轻轻用手将其拨开,又伸手揉了揉琼儿的头发。“记住了吗?那是第一个,等你走后,我还会去找,找齐了,我把他们的联系方式给你!还有我写的遗书,一并交给你,你拿着它去说服我爸妈!” 琼儿不知什么时候脸上又挂满了眼泪,不忿与浓浓的悲戚充斥娇小可爱的俏脸。 “老..老公!” 琼儿哽咽着紧紧抱着夜风的手臂,哇一声,终是忍不住大声哭了出来!“老公!你这么好的人,老天为什么这么狠心,它没长眼睛吗?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你!” 努力的挤出一个笑脸,却是比哭还难看,透漏着浓浓的惨然。 “我也不想这样,也不怪老天,是我蠢,抽烟,抽烟,谁能想到,这事真的发生在了自己身上!” “老公!” 深深吸了一口气,夜风强行压下激动的情绪,他还是做不到坦然和洒脱,到现在才明白,电影里面什么淡然面对生死,全是放屁。 心里有这么多遗憾、牵挂,谁能说放就放下。 “琼儿,我送你,走吧!”走吧!这是需要多大的勇气去开口!这一次转身,就是永别。 “老公..不要!”琼儿抬头一眨不眨的看着夜风,尽管眼泪挂满了脸庞,哽咽声止不住。 夜风无力挥了挥手,苍白的脸上一双眸子暗淡至极,他今年二十二,曾经的种种蓝图,还没有开始就要收场。 眼前的泪人,是曾经说好要结婚一直到老的伴侣,还没有结婚,就要结束。 远方家里的二老,是二十年来的执念,从没有想过,他会走到二老前头! 遗憾、愧疚、懊悔!全有,就是没有一丝对死亡的恐惧。他不着痕迹的自嘲一笑,难道这就是哀大莫过于生死?在无尽的悲戚中,原来恐惧不值一提。 “走吧!”再一次无力的开口,嗓音越发沙哑、低沉,分不清是重度肺癌的影响,还是心情的影响。 娇美的脸埋在夜风怀里,双手死死的抱着,身子轻轻扭动一阵,琼儿不想离开,天真无力的还想再用往常的撒娇来说服夜风,虽然她也知道这招不会像以前那样管用了,“不...嘛..”试着用撒娇的音调,只是哽咽不止,凭添了一份哀意。 长长的叹息一声,夜风又何尝不想琼儿留下,他比谁都想!他比谁都留恋,他多想由着他的xìng子,让琼儿不走。 “走吧!”猛然用力一推,狠狠转过头,干脆利落,显得那么无情,却为什么一双眼睛里是湿的。 大步的向远方走去,夜风不敢有一丝的迟疑,迟疑就再也迈不动步子了。 ..... “你刚才看透了这个人?” 是泥菩萨的声音,还是那样清静祥和,他看向慈禧的目光也慈祥亲切。 不论是谁,在泥菩萨眼里,似乎都是一个样。 但为什么,他偏偏就要跟着夜风。 第九章 黄泉路尽 - 屠天无泪 - 红浮屠 () “你刚才看透了这个人?” 泥菩萨看着死去的慈祥,话却是对着夜风说道。 “菩萨怎么会知道!” 泥菩萨还是淡淡笑着,笑着凝视着夜风血红sè的左眼:“否则你怎么认出她!” “我的左眼究竟怎么回事?为什么能看到这些!” 泥菩萨道:“佛曰:不可说!” “我真的很好奇!” “你会明白的!” “又是等到忘川河?” 泥菩萨笑着轻轻点头。 冥风吹来,又吹起了一股火焰的浪cháo,只不过夜风和泥菩萨都不惧怕这火焰,任由惊天烈火拂身而过。 夜风再次上路,他走了多久,谁也不知道,也许泥菩萨知道,不过泥菩萨从来没有说过。 黄泉路上的艰难,只有到过这里的人才知道,就像那锋利的焦土,不去亲身感受,你永远不会知道它有多锋利。 黄泉路很漫长,似乎没有尽头,叫人绝望,叫人没有力气再去迈步。 不过很多人还是迈出了步子,因为这孤寂荒芜的地狱中,除了迈步,你什么都不能做。 也许只有迈出一步的疼痛,才能告诉你,你没有彻底死亡! 不过夜风的眸子自从上一次明亮之后,就再没有暗淡过! ........ 西子湖畔,琼儿呆呆的站着,没有去追,她很想去追,就是腿抬不起来,似乎这个身体不属于她了,走了,老公走了,再也见不到了,这就是永别吗? 夜风的思绪很乱,他能想象到身后的琼儿,是怎样的憔悴,可是不能回头,勇气,从来只是一瞬间的迸发,若再回头.... 去哪里?去哪里?我想回家,我想回家!夜风心头在呐喊,有些竭斯底里,人受伤了,会想回家,这一次是从小到大最严重的一次伤,越发想回家,可是这次的伤不可愈合,不能回去呀! “不,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一条长长的雨巷中,夜风大声吼出声来,有些癫狂的向远处跑去,这一刻,他只想回家。 夜风痴狂着远去,身后,巷子长长的,小雨凄凄的,琼儿静静的。 “神经病啊,要是吓着我儿,我打断你腿!” 巷子中居民愤怒的大喝声,伴随着哩哩啦啦的风雨声,飘远,却飘不进夜风的耳朵里,他像受伤的孤狼,只向着远方离去,身形狼狈,不能安慰。 雨势淋漓的越发严重,已经下了一天的雨,依旧没有一丝要停止的迹象,像夜风一样,任xìng的跑着,下着。 雨伞在琼儿手中,这一刻估计也掉在了地上,俩个人都没有伞的遮挡,不过,琼儿全身**的,夜风的衣服包括头发,却诡异的没有被雨淋湿,在雨地中奔行了半个时辰的人,没有雨具,却没有淋湿! 诡异的现象却没有人发现,包括夜风自己。 回家的路途再远也不会累,这一次回家,夜风却是疲惫不已。 这次回家会带着一个噩耗回去,忐忑,比之小时候考试考砸,要苦上一万倍,想到这,他多希望这次还能向以前一样,希望,永远只是希望而已。 ...... 夜风又想起了家,想起了琼儿,那时的琼儿,脸sè苍白,神情憔悴,让他的心不停地颤抖,可是他却没有任何办法。 长长吐出一口气,晃灭了脑海里的思绪。 他对琼儿的思念越来越深,他对家的怀念越来越深,这本叫人绝望的思念,却让他的眼睛越来越明亮。 因为泥菩萨说过,成魔,就能回去,就能再一次和她们团聚! 成魔,随着时间一点点的煎熬,随着思念一点点的折磨,成魔渐渐成了夜风的执念! “我yù成魔!”夜风在心底咆哮,似乎要疯魔! 不过念头越是激荡,他的眸子却越是平淡。因为夜风不是傻子,更不是真正的疯子! 因为他知道,越想做成一件事,越是要冷静! 成功的人,做事,本就应该这样,念头越是迫切的时候,越应该克制自己! 有了希望,这条黄泉路也就不那么绝望! 沉默的一条路,凶恶艰难的一条路,叫人疯狂,又清醒,清醒后再陷入疯狂的一条无止境的路。 却让夜风成熟了很多,因为长久的孤独,本就是让人沉思的绝好环境。 当然必要条件是,你没有被孤独折磨的疯狂。 想到这,夜风不禁回头看了看泥菩萨,看着泥菩萨千年不变的笑脸,夜风也笑了笑。 若是没有泥菩萨,没有泥菩萨带给夜风的希望,也许,不,是绝对,夜风绝对也会变的和他身旁跌跌撞撞的行人,一模一样,因为他先前就已经疯魔过一次! 他不禁唏嘘一声。 黄泉路太漫长了,夜风一路留下的血迹,夜风一路见过的死人,已经不知道有多少,太多了。 生前是皇帝的,是老板的,是农民工的,是jì女的,是小白领的,是杀人犯的....各种各样的人,见过不知道有多少。 不过,不论他们生前差距有多大,现在都已经变成了同样一个模样,死气沉沉,行尸走肉! 在黄泉路上呆的时间越长,越能了解地狱黄泉的可怕,这种刑罚太严酷了。 走到这里才发现,相比起绝望的孤独和无尽的荒凉,先前恐惧着的火海和焦土,实在不能说明地狱的恐怖。 一路走来,夜风手腕上的本就不多的业力,也渐渐快被烧尽,只剩一缕缕淡淡的环绕,似乎下一刻就会尽灭。 “菩萨,真的有忘川河吗?” “有!” “那为什么还没到!” “你认为该到了?” 夜风抬起右手,看了看手腕上淡薄的黑sè业力,又看了看泥菩萨:“嗯,你说过业力烧尽的时候,就是到达忘川河的时候。” 泥菩萨还是笑着,笑意更浓郁了些,摇着头笑着:“既然你觉得该到了,那它就该到了!” “可是我视线的尽头,依旧是这无尽的火焰,无尽的黄泉路.....” 泥菩萨举起右手指着夜风的身后,依旧淡淡的笑着:“不不不,你回头看,仔细看,你视线尽头,真的只是地狱的火焰?” 只好回头,极目眺望向远处,越看他的脸sè越变,变得惊奇,变得惊叹,变得惊喜! 第十章 彼岸花畔 - 屠天无泪 - 红浮屠 () 满眼尽是火焰横行,漫天漫地,这就是一个火的国度,除了火焰的红sè,本来什么都没有。 在夜风眼里,却有了一种其他颜sè,也是一种红sè,血红sè,妖异瑰丽的血红sè。 比火焰的红还要刺目,也比这漫天的火焰还要惊叹。 那种血红sè,在他的视线尽头,和漫天的火焰混淆在一起,让人不能分辨。 很长一段时间的黑暗,突然看到了一丝光亮,那是一种什么感觉? 就是夜风现在的感觉,身体不由自主的轻颤,双手不觉间紧紧攥起,一双眼睛也瞪到了最大。 腿颤抖的厉害,想迈步子,却迈不动,因为激动,又害怕是幻觉,也因为他在克制自己。 因为他知道他现在的情绪很激动,他又知道,情绪激荡的时候,是最疏忽大意的时候。 很年轻就丧命的人,他的心态总是比同龄人要沉稳冷静许多,因为有过一次彻彻底底的失去,有过刻骨铭心的教训。 他的视线开始转移,向着周围看去,有些东西,一起看到才是真的,只有你一个人看到,不一定会那么真实。 他的周围还是一群浑浑噩噩,跌跌撞撞的人,他们的目光没有焦距,自然也看不到那么远。 离他仅有几步远的泥菩萨,脸上的笑容依旧,只不过笑意更深了一些。 向前几步,拍了拍夜风的肩膀,泥菩萨大步向前走去,背挺得很直,脚步迈的很稳,那光头也很亮。 夜风的身体已经不在轻颤,眸子中的热切也平静了下来,就像秋天时的湖水,静澈又深邃。 一步迈出,再也没有以前的沉重,身体似乎都轻盈了许多,这是心态的变化。 地狱的火越发的烈了,风也更大了些,几次吹的夜风东摇西晃,耳畔的惨叫声也越发的大声。 一路走过血还在流,人却不再低头。 走到这里,那妖异的血红sè越发的清晰了,看起来也不那么费力,而现在也终于有其他人发现了那不一样的血红sè。 不过,只有寥寥几个,其中有一个离着夜风不远,夜风扫过一眼,继续缓缓向前走着,而那人却是大吼一声,甩开大脚,疯狂的向前奔去。 夜风把看向那人的目光移开,继续一步一步向前走着,走的小心翼翼。 身后又是一长串血迹,身前的火焰却是少了许多,那不一样的血红sè更加清晰了,夜风的步子也更稳了些。 因为他看见身前几步处,有一具尸体。 黄泉路上,最不应该奇怪的就是尸体,因为这一路的艰难,实在超出想象。 但是夜风却多看了这具尸体俩眼,因为这具尸体正是刚才大吼一声,发足狂奔的人。 尽头就在眼前,此人一路走的多艰辛,多艰难都走过了,却偏偏死在了眼前的尽头前! 夜风的眸子越发沉静了,一脚踩在这具尸体上,从他身上踏过。 他踏过他的身体,就像踏过以前家门前的小路一样随意,家门前的小路... ....... 走过一条又一条熟悉到刻在骨子里的胡同小道,迈过张婶的百货铺,跨国李老汉的包子铺,又一个小坡下,这里是夜风的家。 黑漆刷过的铁大门,已经染了岁月的红砖墙,这是夜风的家。 高高举起的手,颤颤巍巍,好久没有敲下。 张开的嘴,嘶哑的发不出声,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大力的拍打着家门,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大声的呼喊着“爸妈,我回来了!” “爸妈,我回来了!”声音低若游丝,人不可闻。 “汪,汪汪!” 一声狗吠清亮的响起,是了,这是我家的笨笨,夜风心里激荡,怀念,又害怕,害怕惊扰到家里的爸妈。 “谁呀!” 一阵稀疏的脚步声,伴随着熟悉到心坎的口音,让夜风不能动弹,他想念他的爸妈,爸妈的口音,永远能让儿子沉醉。 只是,这一刻夜风却像受惊的兔子,心慌的要命。 喀啦啦! 家门打开,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这一刻清晰的出现在眼前,眼泪拼命的想要涌出来,还是忍住了。 四目相对无言,怔怔然片刻,“妈!”大声的呼喊声响起,颤抖激动,却隐藏着让人心碎的悲戚。 铁门中的妇人,怔怔然片刻,就是惊喜一笑,忍不住的发出声呀! 夜风的母亲,欢喜的一把拽住他,乐的嘴角半晌不能合上,缓了缓情绪,就是开口大喊!:“快快,风儿他爹,你看谁回来了!快快来!” “妈!” 又一声轻呼,声音颤抖的更厉害。 夜风母亲笑着点头,一把拉过他手中的提箱,进了家就倒了一大杯热茶,又从里间抱出俩枕头,垫在他背后,让靠着,坐着,歇着。一边忙着,一边说着。 “你这孩子咋回事啊,回家也不说一声!我好去接你,看你这箱子,沉吧!累不累?坐了一夜的火车肯定累死了,快快,先座座,喝点水,妈给你弄点热水,泡泡脚,看把你累的,脸怎么这么苍呀,病啦?” 一长串不休的啰嗦,狠狠的挑战着夜风泪腺的极限,极力让脸部表情自然下来,却还是那么不自然。 ...... “喂,你..你也看见了前面?” 夜风踩过那人的尸体,紧跟着又有一人踩上了这具尸体,并且叫住了夜风。 夜风霍然转身,眼睛已经眯起,长长的看了这人一眼。 不为其他,只是感觉虚幻,因为这地狱中,除去泥菩萨和巨人,这个人是第一个和他说话的人! 第一个在地狱中叫住他的人,不论其他,只因这个第一,就值得夜风去长长的看上一眼。 叫住夜风的人,身形干瘦,三十岁模样,一张脸最有特点的就是一双眼睛,细长的三角眼,整个人说不出的一种猥琐感。 而随着夜风霍然转身,这人猛地一个哆嗦,连忙向后倒退俩步,细长的三角眼里透漏出丝丝恐惧,又紧跟着低下头,不敢在看夜风的脸,准确的说,不敢在看夜风的左眼。 夜风暗忖这人不但死的也挺早,胆子也不大,他的死应该和他这胆小的xìng格有关,轻轻点了点头示意,又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见夜风点头出声,胆子似乎大了些,又抬头看了看夜风,不过一看见夜风血红sè的眸子,顿时又低下了头道:“我..我叫戴建永!你是人?” 夜风轻轻一笑,却是被这人逗乐道:“我不是人,我是鬼!” 地狱中本就没有人,有的只是鬼。 那人显然也发现了这点,跟着笑了声,没有再问其他,朝着夜风干干的笑了笑,急忙从他身边走过,走远。 夜风再次笑了笑,暗忖这人怪不得能走到这里,这xìng格胆小了,自然也就谨慎许多,谨慎了活的自然也就长一些,当然,这人生前肯定没这么谨慎,不然也不会三十岁就死了。 第十一章 彼岸花 凋谢 - 屠天无泪 - 红浮屠 () 环顾了一眼四周熊熊的火焰,这个颜sè,终于不用再看了,他也确实看厌了。 不同于火焰的血红sè,越来越清晰,而火焰却越来越稀薄,火焰稀薄了,那脚下的焦土也就不再那么锋利,有的地方,甚至能踩陷,这条黄泉路,终于走完了。 这一路的血,流了多少?夜风不知道,也不想知道,甚至头都没回,继续大步向前走。 既然走过了,就不要回头计较,因为前面还有更长的路要走,或者说,前面有更可怕的路要走,头不需要回,心却要铭记,铭记这一路的疼,铭记这一路的难,疼痛和苦难的积累,才能很快的让一个人变强! 一个人要变强,不仅仅是肉身的强,更重要的是内心的强,因为形容一个人的可怕,往往不是在说他有多壮实。 夜风的眼,尽是惊叹,远时看到的一片片血红sè,走到这里才看清,那是一朵,一朵,无数朵的花。 放眼望去,红艳艳一片,一直到天际都不能看尽,似乎到了花的国度。 花红的惊艳,也美的惊艳,在人间,夜风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花,就像一个绝世佳人,美的叫人窒息。 他站在花前,都不敢大声呼吸,怕惊了这花,怕惊了这绝世佳人。 血一样的红,却让你感觉是这么纯洁,红的这么纯粹,每一朵花都一样,又不一样,似乎每一朵花都有一个故事。 “这是彼岸花!” 泥菩萨也站在花前,静静的欣赏,虽然他已经看了千万遍,却还是这么惊艳。 “彼岸花?真的有彼岸花?” “你眼前这不就是!” “那它是不是像传说的那么神奇?每一朵花就是一个人?” 泥菩萨轻轻点头,双手合十,嘴里念着经文,向着群花轻轻做了一佛礼。 彼岸花血红,夜风的左眼也是血红,看着看着,就闭上了眼,因为又有一幅幅画面浮现在他脑海,那是这一朵花的故事。 夜风静静的看着,静静的站着,站在花前,可惜没有月下... ....... 躺在从小睡到大的床上,有一种无法言语的安心舒适感,在没有比这里更温馨的床!只是一夜无眠。 床是最舒服最安心的床,人是坐了一天火车的疲累人,可是就是睡不着,是不敢睡。 不敢多在家里待一天,因为家里的氛围,总是挑战着他泪腺的极限,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坠去幽冥。 即便他很想很想留下,却不行!必须走!死哪也不能死在爸妈的眼前!!! 骄阳洒下,鸡鸣狗吠声吵耳,夜风猛地惊醒,摇了摇头:“还是睡着了!幸好,还能睁眼!” 这几天他的嗓子越发的嘶哑,身体越来越觉得疲累,浑身无力,脸上也苍白的更厉害了,他不敢在多待。 离别总是那么伤感,假装轻松的转身迈步,心里头却是哭的一塌糊涂! 身后边的家门,门口俩位极目眺望的老人,渐渐离得越来越远,每一步的距离都让夜风身形摇晃,他快撑不住了! 离得远一点,远一点,再远一点! 匆匆赶上火车,一站,一站,又一站,这是哪里?不知道,风景很好,很喜欢,好像很远了,嗯,很远了,爸妈不会很快知道,就这里吧,那就这里吧!我要睡了!好累!好累! ....... 一个人的一生有多长?不过是一朵花枯萎的时间。 夜风重新睁开眼的时候,他眼中那朵血红yù滴的彼岸花,已经枯萎,花瓣一点点收缩、合拢,等完全合在一起时,猛地生出一缕火花,哗...绚丽瑰丽的花,眨眼间变成了一撮花粉,像流下的一滴血。 夜风的眼里也似乎有一滴泪要流出,却没有流出,他绝不会再流泪,泪已经在生前流干。 他的眼中也绝不能有泪,有的只能是成魔路。 就算那朵花的故事,再感人,再凄美,也不能再打动夜风,他本事就已经经历过最苦最涩的经历,他的思念,比那朵彼岸花还要深。 不过夜风还是奇怪:“彼岸花也会枯萎?” 泥菩萨轻轻走过来,伸出右手轻轻接住化成滴血的枯花,依旧是笑着,只不过语调里却没有笑意:“它当然会枯萎,只要是花,总是会枯萎的!” “传言不是说彼岸花的花开一千年,叶开一千年吗?” “花的故事已经属于你,它自然不必在此开放!” “属于我?” “因为你看尽了它的故事。” “嗯?” 泥菩萨笑着看了看右手掌心轻轻晃动的残血,猛地甩手把手心的残血甩向夜风。 血液化作一道血光,眨眼不到已经袭上夜风眉心,想躲都躲不开。 彼岸花化成的血光,刚一接触上夜风眉心,刹那又消失不见。 夜风身形猛的一个颤抖,闭上的双眼,唰的又睁开,一道血光在眼中闪烁,整个脑海中都澄净清爽了许多。 诧异的看着泥菩萨:“这是什么?” 泥菩萨的笑,还是那样温和,回头仔细的看了看夜风,从头到脚,似乎第一次看见夜风这个人。 “虽然和你同行了很长时间,我却还没问过你叫什么!” “夜风!” “夜风?...夜里的风,莫测,又飘逸,好名!” “你还没说那是什么?” “你一定要知道?” “嗯。” “那是一个人!”泥菩萨说的很快,脸上虽然还笑着,却淡了一分。 “人?” “一个人的记忆,一个人的执念,一个人的灵魂!” “可他是一朵花!” 泥菩萨笑着摇了摇头,转过身似乎不愿在说。 夜风不是笨蛋,自然不再去问这个问题,换了个问题:“刚才我感觉头脑澄净了许多。” “自然要澄净许多,那是一个人灵魂的jīng华!” 泥菩萨的目光看的更远了些,说完这句话,迈开步子走进了花海,继续向前走去。 看着泥菩萨的背影,夜风不由得眯起了双眼,他很想像看别人一样,把泥菩萨看透,却怎么也看不透。 血红sè铺满整个眼界,与灰蒙蒙的天连在一起,这片花海真的很宽阔。 这一路走的,夜风比在黄泉路上还要小心,因为若走错一步,就会踩死一个人。 他的周围有很多人,一样的人,却让夜风疑惑不已,明明身在花海,那群人却依旧浑浑噩噩,跌跌撞撞,每次以为他们会将彼岸花踩在脚下的时候,却总是踩不着,似乎他们的脚下根本没有彼岸花。 泥菩萨的笑永远都是那么灿烂,永远都是那么莫测,还是那样笑着:“他们脚下本来就没有彼岸花!” 第十二章 残酷月光 - 屠天无泪 - 红浮屠 () 地狱有月光吗?没有,夜风却总是抬头看着天边,似乎那里有一轮皎洁的月悬挂。 “他们脚下本来就没有彼岸花!” 夜风抬头看向泥菩萨,诧异的瞪大眼:“为什么?这里明明有花!” “因为他们现在还在黄泉路上!” 夜风扭头看向周围的群人,果然如泥菩萨说的一样,他们身上的业力还是那样浓郁,离烧尽还早。 一个神情激动的人从夜风背后冲来,等他察觉的时候,那个人已经撞上了他,他刚想躲开,那人却已经从他身上跑过。 是的,从他身上跑过,就像根本没有看见他这个人一样...那人就像虚幻的一样,穿过了他的身体。 诧异的转过身,看向已经走在他前面的那人,这个人身上的业力已经淡薄到虚化,即将烧尽。 冥风袭来,整片花海荡漾,就像浪花一样,属于花的波浪。 泥菩萨已经走的远了,正站在远处的花海中,淡淡的笑着,等着夜风上路。 轻轻走到泥菩萨身边,夜风向四周看了看,身前身后,到处都是血红sè的花,他们已经身在花海中。 “菩萨,这里的花,当真每一朵都是一个人?” “嗯。” “埋葬在这里的人,未免有些太多了!” “自古到今,死人自然比活人要多得多!” “不是有轮回吗?” 泥菩萨轻轻点头,又摇头道:“上路吧,你在这里停留很长时间了!” 夜风叹然,泥菩萨从来都不把话说透,不过他在这里确实停留了很长时间了。 刚刚抬脚,他的身形却又停顿下来,朝身后看去。 他身后有一个人正惊叹眼前的花海,与周围的其他人不同,他不是浑浑噩噩,他神情惊喜、惊叹,他也走出了黄泉的尽头,来到了这彼岸花的世界。 最叫人诧异的是,这个人,正是刚才自夜风身体中穿过的那人,从夜风身后撞上,穿过,又跑远的那个人。 刚才明明看着他跑远,现在却又到了夜风身后,摇了摇头暗忖这地狱果然匪夷,夜风停下的脚,再次迈开步子,向前路走去。 血红sè的彼岸花开的很艳,又开的很凄凉,这是一个又一个的灵魂在绽放,花瓣很美,花心却很苦。 因为留在这里的人,都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别人,不愿前进,宁愿在荒芜的地狱停留、等待。 只不过等待千万年,也等不到那个要等的人,最终灵魂被冥风吹散,一丝最苦的执念化成这一朵最美的彼岸花,成就了凄荒地狱中,唯一的风景。 一步步走着的夜风,不由轻叹一声。 泥菩萨却转过身,看着夜风的眼睛,笑了笑:“不只是因为不愿前进!” 夜风诧异看向泥菩萨黑白分明的眼睛,明明很普通的眼睛,却总能知道他在想什么,而他明明不一样的眼睛,却偏偏看不透泥菩萨。 “在五千年前,留在这里的人都是为了情,不愿前进,而这五千年来,却并不都是不愿,而是不能!” “不能?” 泥菩萨笑着点头,似乎知道他接下来要问什么,伸手止住夜风道:“继续向前走吧,等会你就知道为什么了!” 随着泥菩萨一步一步在花海中行走,真的很难想象,这片宽阔的花海,只是一条河的岸。 不过再辽阔的海,也都有到岸的时候,更不用说这本就是岸的岸。 轻轻跨出一步,就像跨出一个世界,眼前无边无际的花海美景,顿时被一片汹涌奔流的“黑海”代替。 ...... “八月十三,一男子死在路边旅店,死因,抽烟导致肺癌而死,年仅二十二!” 新一期的报纸头条上,几个醒目的大字标题,狠狠刺激着人们眼球,几个年轻人,默默的掐灭了手中的香烟。 有人叹息,二十二岁的寿命,真是短暂!但是一百岁也不算太长吧! 消息,一直都是传播最快速的东西,当这张报,落在夜风父母手中时,该是一种什么样的情绪?我写不出这种痛。 苍白的俏脸,还能继续苍白一分吗?琼儿脸上没有一丝气sè,比夜风这个死人还要像死人,嗓子已经没有了声音,沙哑的厉害,明明才二十岁的佳人,却憔悴成了三十岁的妇人模样。 这该怪谁?怪死去的夜风吗?不,只怪这人间的情,太疼。 云层深处的月,洒下凄凉的影,残酷的月光,似乎洞穿了yīn阳,轻声叙述着谁对谁的思念。 拿着夜风最后留给她的东西,琼儿寻到了夜风的家,如夜风上次一样,高高举起的手,不能敲下。 对不起,老公,你的嘱咐,我完成不了,我现在见不了你的父母。 琼儿已经成了这个模样,那生他养他的老人,又会变成什么样子? 将手中的信封,轻轻塞进门缝里,举起的手,终于敲了下去,响亮的敲门声刚刚响起,琼儿就匆忙的离去,谁能忍心去看这俩个老人的伤悲。 “二十二岁男子病逝,死前写下遗书,自愿将自己捐献给需要帮助的人,受捐者名单,已经被该男子在生前写好!名单如下..” 又是一期新的报纸,又是一个头条新闻。 夜风对琼儿的悄语,就是在说他死后的处理,这算什么?做一次善人?减轻自身的罪,让他死后有个好的归属? 不,只是夜风看那几个小孩可怜,只是不想让自己的遗憾,在小孩身上再次上演,虽然,并不认识。 ...... 远处,一片黑sè的海洋,辽阔无边,黑sè的海浪不停歇的翻起,海浪拍下时的声音,震耳yù聋。 就像时时刻刻都在刮着暴风海面,面前的黑sè海洋似乎从不会有风平浪静的时候。 实在不能想象,这是一条河! “这就是忘川河?” 泥菩萨依旧笑着点头,淡淡的笑,似乎让夜风以为他不是在地狱。 惊叹的移开视线,向着忘川河走去,彼岸花海在身后越来越远,夜风回头看去,在看看身前汹涌激荡的河面,想不通这等荒芜的地方,怎么会有那么美的花绽放。 海浪奔腾的声音越来越大,只听声音就震得他身形摇晃,若是身在海中,不知道会是个什么模样。 “你害怕了?” 泥菩萨淡淡的带着笑意的声音,就像他的笑容一样,让人心境平和。 “害怕?” “不然你为什么停下!” “嗯?”夜风骇然,泥菩萨的意思,难道要他只身横渡面前翻滚着巨浪的海洋? 第十三章 奈何桥 断 - 屠天无泪 - 红浮屠 () 黑sè的巨浪翻腾,呼啸的冥风激荡,站在岸边,只是听声音就叫人的腿肚子发颤。 “要往前走,只能横渡这忘川河!” “不是有桥吗?奈何桥!”夜风声音越来越低,桥?这种海上怎么可能有桥。 “奈何桥是有的!” “真的有?”诧异,又疑惑,诧异这种滔天巨浪的海洋上居然能建桥,疑惑泥菩萨为什么说有桥,又让他直接横渡忘川河。 “自然有,只不过已经不能走了!” “被这滔天巨浪冲垮了?” 泥菩萨淡淡的笑了笑,摇了摇头,错开夜风,沿着海岸向上游走去。 忘川河上游沿岸,一重直插云霄的孤山横立,远处看只能看到黑压压一片。 离得近了才看清,这山斜斜的直立,斜插进天际,实在能算的上一种奇观。 “这不是山!”泥菩萨的笑声传来,却是让夜风一怔。 “不是山?” “嗯,是桥,这就是奈何桥!” 夜风不禁有些失神,又释然,是啊,这样凶暴的海,也只有这样的桥才能凌驾在它上面。 “你为什么说他不能走了?”夜风问。 泥菩萨笑着摇头,没有说话,一步步向奈何桥走去,在桥下停住脚步,回头看了眼夜风。 到了这山底,才知道,这真的是一座桥,这是一座桥的桥头,桥上密密麻麻布满莫测的脉络奇纹,似乎将整片天地都勾勒在桥身上。 整座通天巨桥,不知用何物铸成,桥身泛着淡淡黑sè光雾,伸手抚摸桥身,就像摸上冰山一样,冰凉静体。 奈何桥俩侧没有护栏,只有一层一层的台阶,直直通向高天。 泥菩萨已经登上了桥阶,一步一步向上攀去,转眼已经登入云霄,不见了身影。 看着泥菩萨消失的背影,夜风血红sè左眼眼皮猛地一跳,不知有何事将要发生,疑惑的向身后看去,身后却只有茫茫的汹涌浪cháo。 ....... 八月十二,墙上的指针指在十一点四十,是夜风在人间的最后一刻。 拖着摇晃的身体,匆匆进了一家旅店,就被不能压抑的疼痛,窒息了呼吸,窒息的感觉让他胡乱的抓扯着一切... 这一刻..被抛在地上的旅行包,又一次泛起了诡异的血芒! 在他快死的时候,他终于真真切切的看清了莲灯的诡异,并不是他的幻觉!如血如火的芒!红的妖异,红的凄丽! 那盏莲灯,真的在泛着血红sè芒! 伸长的手努力的想要抓住,这诡异的灯,在濒死的一刻,只要是反常都会变成希望,努力的抓去,窒息却让他不能动弹,到死都不能够到! 只留一点血红sè,深深的映入他的眼,他的心。 在彻底陷入黑暗之前,夜风脑袋里的情绪,不是其他,而是疑惑,疑惑他的死因,似乎不是被病魔缠死,似乎,是因为心疼而死!原来心不止会疼,还会疼死人。 黑暗!无尽的黑暗!空荡,荒寂,人间的黑夜与之先比,简直就是天堂。 过了多久?一天,一年?死去的夜风在这无尽黑暗中飘荡,原来死亡,不是永久的沉睡。 他的意识并没有死去,会腐朽的只是他的**! 飘荡,黑暗中只有他一个人在飘荡,没有一丁点的光亮,没有一丁点的声音,有的只是永久的空寂与黑暗! 孤单!这才叫做孤单,孤单的久了,会让人疯狂,夜风也许就快要发疯了吧! 但是他没有,他无声无息,静静的飘荡,如果能看到他的眸子,一定是让人绝望的灰暗,没有焦距,无神、空洞,他在怀念,怀念人间的光亮,怀念让他身死的痛感。 只要想到他的爸妈,只要想到他的琼儿,他就有发狂的冲动,那种撕心裂肺的不甘,让他生生世世都不能忘。 沉默的愤怒,总有一天会让人疯魔,夜风早已不能忍受,他想大吼!却发不出声音。 他不甘,谁能甘心?只是不甘心又怎样? 黑暗还在,空寂还在! 无限的孤单让他终于不能忍受,在心里呐喊:爸妈,琼儿!我要回去,我要回去,我要看见光! 念头刚刚升起,就有一点红sè的芒,随之飘荡过来,无尽黑暗中的一点红芒!是那么醒目,那么美丽! 一丝如血一般凄红的芒,一点升起,紧接着红芒点点,点点增多,密密麻麻。 这是什么?夜风静静的看着,不,不是看,是感觉着,感觉到了这点点的芒? 漆黑的世界,渐渐被这点点红芒布满,放眼望去,全是这一点点的红点。 还要增多吗? 无尽血sè的点,渐渐靠拢,凝结?拼合?不管怎样,这无尽的芒,最终变成了一朵无边巨大的红莲,似乎这红莲就是一片天,巨大的红莲替代了原先黑暗的天,它巨大,有一种磅礴浩瀚的荒凉!它让人叹服,它让人自愧。 “妖艳,又庄严!很熟悉的一朵莲!这是什么?难道这是地狱的天?” 红莲静静绽放,突然间,开始猛烈的摇晃,似乎在挣扎,似乎想逃避! “天也会害怕?那他在害怕什么?” 除了先前的黑暗,这个什么都没有的地方,开始翻天覆地的摇晃,夜风愕然。 这像天一般的红莲,真的是在逃逸,它的根部被一头比它还要巨大的鹏鸟紧紧衔住,似乎想要吞噬。 “这.这到底是什么?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嗯?鹏?红莲!这!这是那盏灯!” ...... 骇浪滔天,声势骇人,翻腾间的浪cháo,轰隆隆拍下,只是看着就能吓破人的胆。 夜风一步步往奈何桥上攀去,身下就是极力翻腾的骇浪,不敢向下看,若是一个失足坠下,估计骨头都不留一根。 抬头看,泥菩萨的身影又能模模糊糊的看见,紧走几步赶上泥菩萨,夜风的身形却是狠狠的一震,惊秫不已。 “这!” 奈何桥上的台阶走到这里竟然到头了,桥身横腰直断,参差不齐的断口,唰唰的冒着吞吐的黑雾,这奈何桥竟然是一座断桥。 夜风霍然抬头,惊疑的看着泥菩萨。 泥菩萨依旧笑着,淡淡的笑着:“如你所见,奈何桥坍塌了!本来永远都不该断的桥,还是断了!” 第十四章 三千大世界 震荡 - 屠天无泪 - 红浮屠 () 已经成为断桥的奈何桥,依旧霸道的屹立在忘川河畔,唰唰吞吐的黑雾,叫人惊叹他的神奇。 “其实奈何桥断,并不是多么叫人难耐的一件事!” “五千年前的一天,整方天宇六界突然间猛烈的震荡起来,那种天地动荡的威势,仙佛不可挡!” “等那莫名的震荡停止后,一切都变得不同了!” “人间因这震荡,直接错开脱离六界,只与这冥界相连,仙魔佛妖皆不可入!” 夜风惊叹:“难怪妖魔仙佛都已经变成了传说!” 泥菩萨点头:“而变得不单单是人间,昔rì我佛如来,仙界大帝玉皇大帝,妖界青龙妖祖,魔界帝释天魔尊,也都随着这场震荡消失不见!” 夜风侧目,继续等着下文。 “五界皆变,这冥界自然也不例外!冥界无上太古三神物,奈何桥、三生石、轮回道!也都崩塌或消失!” “所幸,这奈何桥还有一截桥头残留,镇压这世间最凶恶的忘川河水!不叫他四处蔓延!” 泥菩萨说完,夜风面sè却是不变,他不管五千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也不管那三圣物去了哪里,他只想着成魔,只想着这没有桥的河,该怎么渡。 泥菩萨依旧笑着,即便嘴里道出的是如此惊天动地的大事,他的笑容却依旧不曾退却。 “三圣物不见,这冥界地狱,就真的变成了无间地狱!没有了轮回,没有了奈何桥,无尽亡魂真的变成了亡魂!” “地狱极苦,唯有我来此普渡众生!” “哦?菩萨渡?”夜风轻轻一笑,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如何渡这芸芸众生? 泥菩萨岂能不知他意,依旧淡淡笑着:“我来地狱,便是为了找齐轮回残片,重塑轮回!还有脚下这奈何桥!” “嗯,那菩萨可将这奈何桥接上吗?”夜风凝眉问道,却是丝毫不在意那轮回,只在意脚下这奈何桥! “不能!” “不能?” “嗯,想要重建奈何桥,需要往魔界走一趟!” 夜风悄然,眸子看向脚下狠狠翻腾的巨浪,轻轻闭上了眼,不需要再问,已经明白,忘川河,如何渡?只能以身横渡! “哈哈哈哈,原来还有这等奇闻,魔界!真有魔界,那我方毅是一定要去一趟了!”一声狂意冲霄的大笑声自身后传来,满腔张狂。 夜风猛然回头看去,看到身后来人却是不由眯起了眼。 而泥菩萨笑意依旧,轻轻转身看着夜风,却是看都不看身后之人。 而那人也确实是个奇人,虽然只能听到泥菩萨的声音,看不到泥菩萨的人,却没有一丝惊诧的表情,一双狂放的眼睛,直至的盯着夜风,盯着夜风血红sè的左眼! 夜风血红sè的眼睛,就像那盏血红sè的灯一样,一样的诡异... ....... 轰! 明明没有声音传来,夜风却清晰的听到了东西的爆裂声。 刚刚平静下来的空间,又一次剧烈的震荡,巨大如天的红莲崩碎,浩瀚不能全观的大鹏暴烈,又一次化作了无尽的红芒。 无边无际的红sè的芒,铺天盖地不够形容。 血红sè的点点漫天飞扬、飘荡,不可避免的一点沾染到夜风的意识上,一点轻轻的粘上,漫天的红芒,就开始了海啸一般的疯狂。 无边无际,铺天盖地,全部的血红点点,死命的钻进夜风的意识。 “这,这到底是什么!!这是什么东西!” 死亡,没有了躯体,就没有了知觉,这一刻,夜风却感到了痛苦,有了感觉? 相比整个天地,一个人有多大,现在,整个天地都在往一个人的身体里涌去,这是什么感觉? 一个头大的西瓜塞进嘴里?不,西瓜才多大,这天地又有多大!能塞下吗? 这浩瀚无尽的血红芒点,才不管能不能塞下,只是拼命的往夜风身体中钻进。 如同一条又一条粗壮的巨蛇,钻进体内,全是似乎被密密麻麻的蛇撕咬。 “死人,能不能再死一次?传说中的魂飞魄散,让我彻彻底底的死了吧!吼啊!” 这一次,却不能如愿,夜风没死,也不能被痛到昏迷,只是这样煎熬,忍受。 “这.他妈的究竟是什么!草!” 早已经竭斯底里,血sè的红芒却不顾不理。 感觉着漫天无尽的红点,并没有明显的减少,夜风发狂又无奈下来。 “这的到什么时候?这他妈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没有人能回答,难道这就是地狱?难道这就是一种刑罚? “是的!这他妈的肯定就是地狱的刑罚!草!老子死的那么冤,老子死后还捐尸,老子人不赖呀!草!凭什么还要受这罪!” 血点无休止的钻来,夜风无休止的痛骂,无济于事! 多长时间过去了?夜风不知道,他已经死了,却依旧有一种jīng疲力尽的感觉,眼前的红芒依旧向刚开始那样多! 无奈的,长长的叹息一声!“草!” “来吧!来吧,老子倒要看看,**的能不能把老子撑的再死一次!” 夜风沉寂,生生忍受这无止境的疼痛,这痛究竟什么时候结束? 死去活来,折磨无休无止,真的是无止境? 不,时间会抚平一切! 眼前的最后一点红芒消失,夜风却没有表情,疼痛似乎有惯xìng,明明不再有血芒涌来,他还是感觉有东西钻进他身体,尽管他现在没有身体。 痴痴呆呆思绪一片空白,若是在人间,就是痴呆人的状态,只不过他不在人间。 无尽红芒消逝,周身再次陷入无边的黑暗。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思绪复苏。 “我他妈的要这样一直待下去吗?啊?能离开吗?” 念头刚刚升起,黑暗悄然间崩碎,像墙纸一样,一片片剥落,猩红的芒猛然映shè出来,刺目火热。 这不是从前的血红sè芒,是无尽猩红的火焰,火浪撩人,烧人心魄。 像黎明的阳光,一缕出现,很快就会将黑夜驱逐,一丝不剩。 习惯了黑暗的眼,突然被漫天的火焰照耀,阵阵生疼,疼? 缓缓睁开双眼,夜风看见了自己的手,手? 一套生前的衣服整齐的穿在身上,发生了什么,他不是死了吗? 来不及用重生的双眼去审视这个世界,浓浓的哀涩袭上心头,不甘、内疚、愤怒... 咚,夜风双手撑着身体,浓浓的苦涩压的他快窒息,狼狈的跪倒在茫茫的焦土上,大口大口的喘气,黑暗中被隔绝的思念,这一刻猛烈的冲击而来。 “爸,妈,琼儿!我不甘心!”仰头向着灰蒙蒙的天空怒吼,才发现这里根本没有以前熟悉的星空,只有熊熊的烈火,天上、地下。 只有火焰的颜sè,这里是地狱! ...... “轰隆,轰!” 高达千丈的黑sè海啸,震荡的整个世界都在摇晃,奈何桥却纹丝不动。 桥上的人,自然也不会晃动。 第十五章 忘川之水 - 屠天无泪 - 红浮屠 () 断桥桥头,冥风飙荡,桥下忘川河水,跟着疯狂涌动,滔天浪cháo,每每只差毫厘就要触碰上夜风的脚面。 而夜风身后的来人,却看都不看那怒啸的骇浪,饶有兴趣的看了看夜风的左眼,随后淡淡瞥眼,向四周看去,似乎想找那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泥菩萨。 夜风双眼眯起,左眼皮猛地一跳,突然明白,方才上桥之前眼皮跳动,就是察觉到了这人! 这人竟能引起左眼跳动,夜风也来了兴趣,这时才上下打量一眼。 那自称方毅的人,人如其名,一张标准国字脸,络腮胡,牙齿始终是紧紧咬合的,越发显得刚毅万分,一双眼睛似乎永远只会看着正前方。 血红sè左眼再跳,无声无息,一幅幅画面闪现,夜风轻轻闭上眼去看,看属于这个人的故事。 秋sè荒芜了一切,却荒芜不了尸体与血迹,尸横遍野!与地狱一样的景sè,缺的只是那无边的火焰。 断了腿的战马,还在荒芜的血地上抽动,残肢断臂混淆在一起,和着鲜血,血sè染尽了秋sè。 一匹战马还在顽强的奔行,血淋淋的马背上,端坐一个身穿戎装的硬汉! 为何说他是硬汉,只因为看到他的第一感觉,身前背后,三只钢箭深深的插进,马背上的人却是眉头都不曾皱过。 身后还有百十残兵跟行,马蹄踩着流成河的血,一步步前进,猛然间嘹亮号角,惊了这人身后的九十八名残兵。 四方天际,黑压压涌来无数人影,出现的是那么突然,骇的九十八名残兵,张大嘴惊秫的喊叫,双眼凸出,狰狞的脸满是茫然。 轰然间,九十八名残兵丢掉身上的盔甲,反身四散奔逃。 血sè的战马,甩头打了个响亮的鼻息,长长的嘶鸣一声,似乎它也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马背上的人,一身戎装尽是血迹,沾满鲜血的手,轻轻擦了擦侧脸,双目突然一冷,眉宇狠狠凝在一起,眉毛倒立,手中长刀使力横挥,一拍马臀,单枪匹马杀进人群。 不是莽夫,只是无路可退! “好一条汉子!”夜风由衷感叹! “嗯?”方毅转过身,高高抬着头,一双虎目盯着夜风。 “你要去魔界?”夜风轻叹道。 “关你何事?” 夜风轻笑转身,一声巨响传来,他低头看去,却是一堵滔天巨浪翻起,黑sè的浪头,竟然化作各种猛兽恶鬼的头颅,狠狠向着夜风叼来。 奈何桥泛着黑黝黝的光雾,粉碎了一切袭上的河水! “奈何桥上叹奈何,管你生前仙与佛!”泥菩萨的声音永远都是那么祥和。 “但那浪头是怎么回事?” “浪头,那是忘川河水!” “这水又有什么不同?” “你还记得黄泉路上,众生身上的业力!” 夜风点头。 “业力,只有九幽冥火能够炼化,而炼化后的业力,全部都汇聚到这忘川河中!” “菩萨的意思是,这忘川河水,并不是水?而是无尽的业力?” 泥菩萨笑着点头:“忘川河水是无尽业力融汇而成,看来虽是水,实则不是水,入水的人不会沉下去,却会被无尽业力兇鬼捕杀!” 夜风惊叹。 那狂傲的汉子却是哧笑道:“装神弄鬼的菩萨,何不出来让我一见!” 泥菩萨笑着摇头,一步跨出断桥桥头,跨在虚空中,脚下如履平地,一步步在空中行走,背着大汉道:“魔界难寻,其苦难也许会让你后悔!” 大汉哈哈大笑:“后悔?我不认识后悔二字!” 泥菩萨轻轻的笑着,看着脚下的忘川河道:“忘川河水,乃是业力凝聚,凶恶至极,只身渡河,你们的心若是被击溃,一切将会结束!” 笑着摇了摇头,泥菩萨似有深意的看了看夜风道:“忘川河业力凶恶,不过是河就有涨、落!等这cháo落时,也许可以安然渡过!” “菩萨可知何时cháo落?” “不知!也许下一刻,也许下一个轮回!” 夜风凝眉看向脚底河水。 泥菩萨似乎永远知道他在想什么,淡淡笑道:“桥断以来,cháo落过俩次,不过即使在cháo落时,也没有几个人可以渡过!” “不过,有一个人,却是在cháo涨的时候,安然渡河,洒然离去!” “是谁?” “剑魔!” 夜风双眼猛然眯起,这个名字已经不是第一次听泥菩萨说起,剑魔究竟是个什么人? 夜风眯起的眼已经闭上,似乎在化解心中的哑然。 “既然除了渡河,就无路可走,那还有什么犹豫的!” 一声暴喝响起,那大汉猛然间跃下万丈桥头,跳进汹涌骇人的忘川河中,身形直坠,豪气冲霄的声音,即使是这巨响的骇浪声都不能遮掩。 夜风闭上的眼又快速的挣来,只看到已是黑点的巨汗,眨眼不见,想起画面中单枪匹马杀进人海的大汉,再看看已经跃下河水的大汉,胸腔一股豪气也是冲霄而起,跟着大汉直坠下去。 “既然那剑魔可以在cháo涨时横渡忘川,我为何不能!” 夜风的声音很快被滔天浪cháo湮灭,他成魔的决心,却绝不会就此熄灭。 “砰!” 大汉先一步坠入忘川,夜风紧跟着坠下,俩人相望,同时哈哈大笑起来! “想不到你这小子,倒也有几分胆气!”大汉第一次正眼看向夜风,刀削的脸庞突然间又冷冷一笑:“那就看谁能活着渡过这忘川!” 俩人下河,那忘川河水似乎活过来一般,翻起的浪cháo,化成无数猛兽凶鬼,眨眼间扑向二人。 凶兽携着无尽威势扑来,明明是河水,这一刻化成的凶兽,却连獠牙上的哈喇子都看的清清楚楚。 大汉横眉冷对之间,不等那凶兽扑进,先一步动手,攥起钢铁一般的拳头,一拳插进那凶兽眼里,眨眼间雷霆巨兽崩碎成河水。 夜风哑然,这人的拳头怎能如此生猛,就算那凶兽是河水,那从高空落下的巨力,也不是普通人可以承受的,更何况,那凶兽是如此的真实。 大汉在大笑间回头:“小子!你莫忘记你那菩萨的话,这地狱中,要得是你的信念!” 第十六章 岸上花开,岸难登 - 屠天无泪 - 红浮屠 () 黄泉难走,业力难焚,业力遍体的人,不知何时才能走出,而世间永远不是只有恶人,善人也不少。 彼岸花,地狱唯一的风景,是风景就少不了人去观赏,那是一个个走出黄泉的亡魂。 这些人不仅看到了彼岸花,也看到了攀上奈何桥的夜风二人,更看到了忘川河。 “这是什么!!!”众生的心神,被忘川河所摄,惊呼声情不自禁的出口。 “前路在哪里!!”绝望的呼喊,完全因为忘川河的存在。 岸边的众生在颤抖、在呼喊,看着忘川河中的惊涛骇浪,黄泉路的可怕,刚刚走脱,忘川河接踵而来。 地狱,永远不给人喘息的机会。 绝望的情绪蔓延,却没有人可以给他们指一条明路,因为这里是地狱。 也许泥菩萨会给他们指出一条前路! “有人跳进海里了,天呐!那巨浪化成了猛兽,天呐!” “不,这到底是什么!” 泥菩萨凌空站立,看着岸边众生的绝望,他脸上的笑容也不禁暗淡,原来菩萨也会悲伤。 世间胆大的人,永远不会缺,跟着夜风二人跳进海中的人,自然也不少。 虚空中行走的泥菩萨,看着那些入海的人,笑容越发淡了一些,不忍再看,摇了摇头转身向着彼岸走去。 夜风身在忘川,眉头紧紧皱着,牙齿也紧紧咬合,他不是傻子,自称方毅的大汉,刚才那一句话,提醒了他,这里是地狱,是死人在的地方,死人,自然与活人不同。 双拳用力的握紧,双眼中的光芒,比任何时候都明亮,他全身轻轻的颤抖着,不是害怕,是兴奋,升腾到极致的兴奋,这种危机感,又一次让他感到兴奋。 这种状态,他很早就发现了,他一直怀疑自己,自己是不是真的是一个疯子? 狠狠一个转身,胳膊肘疯狂的向后撞去,那是一个化成厉鬼的浪头,厉鬼的爪牙,根根如矛,黑漆漆的眼洞里,似乎透漏着极端的嗜血。 夜风快速的肘击,心里却是忐忑不已,他不知道是不是像他所想一样,若不是,那他的路也就到这里了。 肘击狠辣,砰!撞烂了厉鬼的头颅,凶猛恐怖的厉鬼眨眼化成点点黑水,融入忘川河中。 “你明白了?” 泥菩萨不知何时已经到了夜风头上的虚空,静静的站着,淡淡的笑着。 一只长着残破双翼的恶魔浮现,是如此巨大,浑身上下根根黑sè经脉凸现,那么有力度感,那么凶猛的朝着夜风扑来。 “吼!”夜风狂叫一声,左眼的血红sè更盛,拳头因太过用力,青筋也是尽露。 “明白?不!” “我脑袋里乱的一塌糊涂,只有一个念头清晰。” “就是我不会死,我要成魔!”抬起的脚狠狠插进一头巨狼脑袋里,夜风看了眼泥菩萨,又急急的转身。 他左手扯住恶魔腿部,迅速攀上恶魔身躯,凌厉的躲过恶魔的巨爪,右手狠狠的一拳轰进了恶魔的心脏。 泥菩萨笑容淡淡,步子淡淡,语调也是淡淡:“业力凶恶,不过也不会无故粘身,倒是不用去担心这忘川河水会缠绕你身,不过,这一路,比黄泉要难多了!” “难,难也有人渡过,能渡,就行!” “我在彼岸等你!” 泥菩萨一步一步在空中行走,背影渐渐也变得淡淡,又消失不见。 身后,是跟着他二人跳河的众生,传来的是惨烈的哀嚎,惊天动地的吼叫。 回头看去。 整个海面已经跟着疯狂,惊涛骇浪滚滚,胡乱的翻腾,厉鬼凶兽无数,一只只凶恶的扑进人群,一口下去,就是一片嫣红。 “救..救..救.....!”面目全非,嫣红的血流进黑sè的海面,颜sè变得是那样的诡异。 忘川河上已成了一场杀戮的盛宴,已吓破了无数人的胆。 “我要回去,我要回到岸上,救救....” “帮帮我,求求你们帮帮我,哧!” 血盆大口,残暴的爪牙,一寸一寸被剥落的血肉,一根一根被扯出的骨头。 “呕,不!”无数被吓破胆的人,嘴里和着干呕出的口水,和着吐出的鲜血,惨叫,挣扎,逃避,是那样的狼狈。 “哈哈哈,来啊,痛快,干!” 前面自称方毅的大汉已经杀到了狂,阵阵疯狂的大笑传来,是一头又一头的恶鬼凶兽,死在他手。 一头满嘴獠牙,六条长臂的凶恶猛鬼自天际冲下,锋利如刀的爪,闪烁着刺目寒芒,似乎能割裂身前的一切。 大汉狂笑,一脚踩碎身下的鬼虎,双臂交叉,堪堪扯住从天而来的猛鬼的嘴巴,“吼!”因为用力,大汉的脸庞已狰狞到有些扭曲,疯狂的死命一扯,双臂青筋根根凸起,嗤啦一声,那厉鬼已被他从头到脚,撕裂成俩半。 “哈哈哈,痛快!吼!”随手将手中的厉鬼尸体扔到海中,大汉转身向前游去。 夜风已是看的热血沸腾,紧紧咬合的牙,脖子有微微颤抖,兴奋的心已不能忍耐,双眼闭起,又猛然睁开,一拳轰碎身前一头凶兽。 忘川河水翻腾,这漫天的黑水似乎也随着众生疯狂,激荡的越发猛烈。 惨叫声越演愈烈,忘川河水,黑sè,越来越不纯,被血红sè染尽,诡异的黑紫sè。 血腥味扑鼻而来,呛得众生苦苦干呕挣扎,扑腾扑腾的拍打声,是绝望的情绪在蔓延。 没有人能拯救,因为这里是地狱,地狱有菩萨,菩萨却是泥菩萨。 哭嚎声惊天动地,忘川河水所化厉鬼的捕杀、嗜血的本能也越发的凌厉,惊涛骇浪翻腾,没有人能阻挡这里的惨剧,因为这里是地狱。 “看,天呐,那人居然能打碎这厉鬼凶兽,他是神吗,是来就我们的神吗?” “神明啊,救救我们吧,救..”他们口中的神明并没有救他们,呼叫的人脑袋已经被生生撕掉,地狱怎么可能会有神明。 “他能打碎这厉鬼,为什么我们不能反抗,杀!”血泪混合着口水,绝望激起了众生心中的狠辣,不要命的反补。 屠杀的局面被改变,变成了厮杀,不过,还是一场屠杀! 河岸上的彼岸花越发鲜艳,因为有一朵又一朵的花新开绽放,那是一条又一条的生命陨落。 第十七章 平静的 忘川河水 - 屠天无泪 - 红浮屠 () 血红sè的花招展新开,血红sè的血已经干涸,尸骨无存,又一次展现了地狱的残恶。 狰,山海经中记载的凶兽,形似赤豹,五条蛇尾,头顶一根通天巨角,吼声如同金石交击。 狰的身影浮现,震慑它身下的众生,转眼,一片yīn影遮过,遮住了正yù嗜血的狰。 狰的身后渐渐浮现出一道巨大的身影,让众生绝望。 “是梼杌!是梼杌!怎么可能!”众生的绝望,浓浓的激起了狰的嗜血。 狰,急扑而下,身在半空中轰然爆裂,被一只巨大的爪抓烂。 众生看去,只见一长着长长毛发的巨虎,虎头上却长了一张人脸,嘴里长满了野猪的獠牙,极度的凶恶。 这正是人们口中所呼喊的梼杌。 梼杌一爪挥下,上千的残肢断臂横飞,鲜血,瞬间浸红了黑sè的忘川河。 “不,救命!救命啊!” 众生的悲呼,谁能应答,谁能拯救。 梼杌横行,就像一场灾难! 惨叫陨落,与新生的彼岸花,成了正比,彼岸花越来越艳。 “砰!” 一张残暴恐怖的脸浮现,相比起梼杌,这道身形渺小的可以,轰然间,梼杌的身形炸烂,被这道身影压扁。 是一只凶恶的厉鬼,被击打的横飞,这只压死了梼杌的厉鬼,咆哮,重新冲回了他的战场,那里还有十七只厉鬼。 十八只厉鬼,围绕自称方毅的大汉身侧,根根鬼爪似一把把磨砺千万年的刀剑,爪上鲜血滴滴。 方毅狂吼,方正的脸上,竟扯起了凶残的笑,快速的抓住一只厉鬼的爪,狠狠拉扯到身边,一只大手捏在厉鬼头顶,狠狠用力,捏爆了厉鬼的头颅。 十八只厉鬼眨眼死了一半,却也有一半在大汉身上,留下了深深的伤口。 大汉头也不回的向前走,身畔的厉鬼越来越多,模样越来越凶恶。 在他身后不远。 整个右臂鲜血横流,一滴一滴,滴进黑sè河水,这是夜风的血,他的脸苍白,手背青筋根根爆裂,那是太过用力所绷断。 右胸自左腹,三道血淋淋的口子,狰狞的露出森森白骨,身边是十三只厉鬼,恍若封印千万年的恶鬼。 夜风一拳下去,砸不烂,轰不碎,绝望在心底蔓延,虽然他不承认。 混乱的脑海,低声的轻吟:“怎么可能会有这等存在,怎么能打得死!”一双眸子都显得暗淡。 他一路走来,所遇见的厉鬼,越来越凶残,越来越恐怖。 不断的挑战着他心底的承受能力。 狰狞扭曲的脸,猛地仰头向天,撕心裂肺的呐喊:“啊!吼,我不信!” 拳头上全是激shè的鲜血,指甲深深掐进了手掌,一拳打出,风被破开,河水被风吹开一道口子,狠辣的砸在厉鬼胸腔。 砰! 咔嚓! 夜风的右臂变形,骨头错开插出体外,血液不要命的飙shè,疼痛狠狠的刺激着心底的绝望。 厉鬼毫发无损,十三只高高举起的鬼爪,凌厉的劈下。 盯着急速垂下的鬼爪,那寒恻恻的芒闪烁,夜风的双眼睁到最大,又颓然闭上。 身形随着刚才的撞击,狠狠的向后倒下,恶鬼的利爪,眨眼间到了夜风的脖子上。 血红sè的左眼,突然间血光大盛,诡异妖邪,他的身形已直挺挺向后倒下,一双眸子又猛然间睁开,睁开的眸子,右眼黑sè如星辰,深邃莫测,左眼血红诡异如磅礴的血sè海洋,似将人拉进。 狠狠咬紧的牙床,已经不在那么用力,眸子中的激动和兴奋,不知何时已变成了极致的平淡,像一口枯井,永远不会再有波澜。 全身绷紧的神经,松垮下来,淡淡的眸子,淡淡站立的身形,淡淡抿起的嘴角。 淡淡的抬头,淡淡的举手,又淡淡的把举起的右手放下,轻轻的放下。 轰隆,轰!轰!咔嚓咔嚓,咚! 疯狂翻腾、怒啸的惊天骇浪,顷刻间轰碎洒落。 嗜血残暴的厉鬼、凶兽,顷刻间消失无踪。 千万年不会停歇的忘川浪cháo,万万年一直怒啸奔腾的无边业力,在这一刻,平静了下来。 就这样,突兀的,诡异的平静了下来。 夜风的身影已经倒下,随着水面泛起的淡淡波澜,一点点,又快速的飘向了彼岸,忘川河的彼岸。 奔腾翻涌疯狂的惊涛骇浪,突兀的崩碎,翻腾的海面平静了下来,万万年不会平静的海面,这一刻平静了下来。 海水中无数绝望厮杀的众生,生生止住了身形,一刹那的平静,海面平静,人也寂静。 互相茫然的对眼,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片刻的寂静,猛然间哄闹声惊天。 拼命的拥挤,众生疯狂的向彼岸冲去,只想乘着平静的时候,平安的到达彼岸。 走在夜风前面的大汉,些许惊讶的回头,扫视这平静的海面,怎么回事?不知道,谁都不知道! “咦!”大汉朝着夜风走去,夜风身形已经飘到了他身畔,又很快飘远,向着岸边飘去。 “难道是那个菩萨所为?”大汉坚毅方正的脸庞,有哑然透漏,又很快消散,快速的冲向彼岸。 忘川河,这条河水有多宽?没有人知道。 众生在忘川河中已经奔行了很久很久,还是不能看见岸。 夜风的身形随波而流,一路浮浮沉沉,却比众生要快了很多,已是飘上了岸。 轰隆! 诡异平静的忘川河水,猛然间激荡起了万丈高的巨浪,惊天动地的轰鸣声,突然间响起,吓呆了还未登岸的众生。 本就混乱的场面,越发变得不堪,人群中,只见一身形瘦小,三十岁模样,张了一双细小三角眼的人,慌乱的穿梭在人海中。 一只狰悄然出现,一双细小三角眼的矮子,一把拉过身畔一个身形魁梧的壮汉,挡在了他的左侧,扑哧,一根锋利的犄角穿透了壮汉的胸部,堪堪停在了瘦小身影的脸前,挽回了他一条生命。 慌乱之间,瘦小的人影,已是登上了岸。 自称方毅的大汉,一路狂冲,挡在身前的一切,都被他摧枯拉巧般轰碎,不论是厉鬼,还是人。 忘川河水激荡,万丈浪cháo,状若疯狂,似乎感到羞耻一般,竭斯底里的狂舞。 第十八章 望乡台上三生石 - 屠天无泪 - 红浮屠 () 忘川河又起骇浪,平静过后的骇浪,比之前更加恐怖,每一只厉鬼凶兽,都挂着狰狞残暴,是忘川河水在愤怒,从不会停歇的浪,谁都不能遏制的忘川河,竟被人生生压的风平浪静。 身在河水中的人,再也无法坚持,屠杀越发无情,厉鬼的攻势越发凌厉,再也没有先前的戏耍,忘川河怒了。 不过,不管它如何怒啸,已登上彼岸的人,也不会死,因为那一节奈何断桥还在,默默的镇压这凶恶的忘川河水, 登上彼岸的人,无力的躺倒,无声的庆幸,静静的平复着心底的后怕,一不小心看到此刻的忘川河水,情不自禁的颤抖,压都压不住。 “哈哈哈,也不过如此!” 自称方毅的大汉,魁梧的身形,挺立,这一刻只有他一个人是站立的,他的jīng力似乎永远不会枯竭。 一片金光闪烁,泥菩萨的身形,一点点自远方显现,神圣祥和的梵音唱起,化解了众生的疲累。 一个人摇摇晃晃的站起,片刻过后,满身的疲惫一扫而空,是那个一双细小三角眼的瘦子。 一个人站起,越来越多的人站起,茫然看向四周,却怎么也找不到高唱梵音的泥菩萨。 所有人都已经站起,只有夜风仍躺倒在地。 泥菩萨一眼就在人海中找到了夜风,那大汉当然也看的到。 “死人,还能昏迷?” 粗壮坚毅的声音,和大汉的人一样,大汉俯身,右手拍了拍夜风的脸。 泥菩萨伸出食指和中指,轻轻一点夜风眉心,淡淡一笑,静静等待夜风清醒。 登上彼岸的人群,已分散开来,在彼岸上寻找着前路,可惜,没有了前路。 夜风也已经清醒,第一眼看见的就是泥菩萨淡淡的笑脸,起身向四周看去,长长的吐出一口气,他知道他已经登上了彼岸。 这里的岸,没有彼岸花。 “菩萨,忘川河似乎没有那么难渡!” “也许吧!” “我记得我闭眼前,是十三道锋利的鬼爪!”夜风的思绪这一刻复原,是了,我本应该死的,怎会渡过了彼岸。 一声冷笑传来,方毅挺拔的身躯,一双眼高高的看着夜风:“是你命好,这水,方才平静了很长时间!” “平静?忘川河水平静?” 泥菩萨的笑越发的灿烂:“是,忘川河因你而平静!” “什么!”这一声惊呼,不是夜风,是一旁傲然挺立的方毅,此刻正满眼惊诧的看着夜风,随后哧然一笑,看都不看夜风,转身离去。 很显然,他不信。 静静的看着大汉走远,夜风回头看向泥菩萨,静静的看着,大汉不信,他却信泥菩萨的话。 “你可知这彼岸又叫什么!” 夜风凝眉摇头,定定看着泥菩萨。 “忘川河的彼岸,叫轮回岸!又叫望乡台!” “望乡台?” “彼岸,彼岸,yīn间的彼岸就是阳间,望乡,望乡,到了彼岸,就可在三生石前,遥望生前的世界,最后看一眼你最想见的人!” “三生石?” “嗯,不过如今却是不能在让你望乡了!这三生石也随着五千年前的动荡,而消失无踪!” 夜风回头,看向奔腾的忘川河水:“菩萨说的这些,又和忘川河水的平静有什么关系!” “因为能镇压忘川河水的,不仅仅是奈何桥,还有比奈何桥更神异的三生石!” “嗯?菩萨是说方才忘川河的平静,是三生石所致?” 泥菩萨轻轻点头,淡淡看向夜风血红sè的左眼:“我在地狱,寻觅三千年,只找到三道轮回残片,三生石,在遇见你之前,一直未曾有过音讯!” “遇见我?三生石在我身上?”夜风挑眉惊道! 泥菩萨的笑越发灿烂:“世间,只有三生石,能看透轮回残片!而你能看见我!” 轻轻闭眼,想起泥菩萨以前说过的话,这一刻全部清晰透彻! 我的左眼,原来就是三生石! 猛然间睁眼,左眼血红sè眸子,妖异诡邪,盯着泥菩萨,充满了jǐng惕:“菩萨,准备如何处置我这左眼!” 泥菩萨的笑容依旧,看着夜风jǐng惕的眼,淡淡点头,对着夜风jǐng惕的话,轻轻摇头。 “我之前说过,你在地狱的一路,我都会与你同行!直到你死!” 泥菩萨开阖的眸子平静祥和,又道:“我还说过,我之前等错了很多人,直到碰见你,我的功业,该圆满了!” 夜风轻轻点头,泥菩萨确实说过这些话。 “你之前问我,你是魔,我是佛,我为何会对你成魔如此有兴趣!是因为你能助我,重建这地狱幽冥,重建这轮回奈何!” 夜风轻轻摇头:“我yù成魔,虽有心助你,却不能分心助你,你说过,成魔难,难于渡忘川!” 泥菩萨淡淡笑着,轻轻点头:“成魔太难,渡忘川,只不过是成魔的第一步!成魔之路,你还要走好远,好远!不过,你一定会助我的!” 夜风洒然一笑,看向四周,扫视这传说中的轮回岸,望乡台! 只是,轮回不存,望乡台不见。 “菩萨,这轮回不在,望乡不存,渡过彼岸的人,又该如何去走!” 脸上的笑容淡去,悲苦,泥菩萨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悲苦。 “轮回不在,望乡不存,能渡过忘川,已是大幸,他们已无路可走!” “无路可走?” “嗯,只剩一条死路!” “死路?那我成魔路又该如何走?” “成魔路,就是死路,比之忘川河,还要难走!” “难走?不也有人走过去了!” “嗯,而且走过去的人还不少!因为,那些人本来就该走过去!” 夜风洒然一笑,看向身后滔滔忘川河水。 “菩萨,可知这忘川河水,流向何处!” “你说呢!” “我猜这忘川河水,流向人间!” 泥菩萨的笑灿烂,看着夜风:“那你可知,这忘川河的源头又是哪里?” 夜风凝眉:“源头?人间?yīn间?我分不清!” 泥菩萨淡淡道:“也是人间!” “?” “忘川河水,乃是业力所凝,而业力,便由人间罪恶所成,人死之后,到了黄泉,被冥火炼化成忘川河水,河水在流入人间!” 夜风淡淡的看着,没有应声,在他看来,这个问题,就跟先有鸡,还是先有蛋一样无聊。 不过他却知道了一点:“菩萨,这河水流向人间,那人顺着这河水走,岂不是也能寻到人间?” 第十九章 流向人间的忘川 - 屠天无泪 - 红浮屠 () 忘川河,似已疯狂,激荡的浪头,高达万丈,河水中无数亡灵在嘶吼尖叫,却再也没人能拯救他们。 浩浩荡荡的河水,漆黑黏稠,奔腾向远方,远方在人间。 夜风的目光看着远方,人也似乎到了远方,远方是人间。 泥菩萨的笑祥和清淡,叫人如沐chūn风,却只有夜风一个人能看见。 泥菩萨的声音,和他的笑一样,祥和宁静:“你想顺着河水回到人间?” 夜风没有回头,也没有回答,漆黑和血红sè的眸子,深深望着远方。 泥菩萨道:“可惜!业力纵然能流进人间,它到了人间,也是无形无sè!” 夜风还是静静的站着,看着,想着。 神圣祥和的金光灿烂,泥菩萨轻轻转身离去,只留下一句话:“孤魂流入人间,只可存活三rì,且这三rì,如同业力一般,无形无sè!” 忘川河水宽阔似海,又长远,奔腾的黑sè的水,奔远,带着夜风深深的思念,一起流向人间。 “风儿,出门在外,多喝水,多吃饭,不要抽烟,对身体不好!” ....... “老公,琼儿好想你啊,等咱们毕业了,我一定去你的城市找你,咱们同居,呵呵呵呵!” ...... “疯子,你他娘的到底啥时候回学校,老子火线又被那群贱人虐了!” 忘川河水在激荡,夜风的思绪也在激荡,这里是地狱,地狱是什么,是无尽的苦难之所,在这个世界里,他是这样的格格不入。 身躯时时刻刻都在遭受着磨难,可是,再刺骨的疼,都遮掩不了内心的煎熬,身体越痛苦,他的想念就越深刻,他自己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泥菩萨的话,他自然听到了,他当然也不会去做那三rì的虚影,虽然他的想念是如此的深刻,如此的迫切。 他的脚步动了,向泥菩萨离去的方向走去,他的思绪却还在激荡,还在留恋。 他想回头在看一眼忘川河的尽头,他想顺着河水,在看一看双亲,他想顺着河水,在摸一摸琼儿的脸,他想顺着河水,在和兄弟们打一盘火线。 有好多留恋,有好多想做的事,那么迫切,迫切的让他焦急,让他心慌,可是,不论他的心再怎样焦急,他也无能为力。 他的步伐很慢,却很稳,只要迈步往前走,他就不会回头,不会转身,就像,最后一次推开琼儿时一样,一样的决然,一样的冷酷。 “你来了!”泥菩萨的声音平淡祥和,似乎知道夜风的选择。 “我岂会做那三rì孤魂,死过一次的人,总是很珍惜时间的!” “既然选择了,那就往前走吧!” “前路是什么!” “前路,是死路,也是成魔路!” “死路?已经死过一次,我绝不会再死!”夜风的目光看着远方,深远,平淡。 泥菩萨的笑,却又一次消失,怔怔看着夜风,又似乎看见的并不是夜风。 彼岸,本是轮回岸,本是望乡台,本是地狱最后一站,现在,却已成了一片废墟,没有了轮回,看不见故乡。 众生登上彼岸时的庆幸与激动,早已被茫然无措吞噬,路在何方? 轮回崩塌了五千年,彼岸荒废了五千年,冥风飙shè,刮散了一个又一个亡灵。 彼岸并不辽阔,这里本来就不是磨难人的地方,这里是给人安慰的地方,只是能给的安慰,现在一点都给不了。 大汉身在颓破彼岸的中心,高高昂着头,一双jīng光四shè的眸子,远远的盯着夜风,除了夜风,谁都不看,因为他不是笨蛋,他想走出这里,只有跟着夜风,或者说,跟着看不见的泥菩萨。 “这...这位大爷,您知道还有路可走吗?”刻意压低的声音传来,大汉转头看去,却是那个细小三角眼的矮个。 大汉的眼睛高高在上,只是淡淡俯视了一眼矮个,就不在理会,至于矮个说的话,他似乎没有听到,他还在远远的盯着夜风。 他的内心也不平静,他生前是一个军人,一个无所畏惧的军人,一身戎装,不知道沾满了多少人的血。 什么样的人,他都杀过,什么样的人,他也都见过,他一生傲骨铮铮,即使看见他的皇,他都没有低过头,更没有屈过腰,只因为他叫方毅,只因为整个帝国,只有他能以一敌千,只因为,他的名,能生生吓破敌人的胆! 那时他刚满三十,却在这短短的三十年里,他的大刀下,已经砍断了不计其数的人头,那一次,他的敌人,以他狂傲的个xìng,引他独身前往绝地,三千人的围困,被他生生杀了出来。 此后,他变得越发可怕了,他学会了谨慎,但他也越发脆弱了,也因为他独自一人,杀出了三千人的围困,这是一枚种子,一枚要命的过度自信的种子。 虽然他变得谨慎,但那份自信,让他越发的狂傲,越发目中无人,他喜欢什么,就有什么,想要什么就有什么,他甚至想把他的皇的脑袋砍掉,取而代之。 但他不是傻子,他没有,可是他也确实有过这样的念头,就是这个念头,让他在三十七岁的时候,身陨,被十万人围杀。 那一战,是他最惨烈的一战,因为他在那一战中身陨。 而那一战,也是他最辉煌的一战,因为那一战,他的大刀足足砍下了上万个敌人的头。 他虽死犹荣,他的名,在那一战过后,像一座丰碑,深深的插进了每一个人的心中。 而他的心,也在那一战中,彻底被点燃,他的自信,他的狂傲,同样在那一战中彻底释放出来。 细小三角眼的矮个,早早就离开了,这里只有大汉一人,在细细品味着自己的辉煌,远远凝视着夜风的行进。 夜风的步伐很慢,虽然很慢,但一直在走,只要走,路就总会有走尽的一天。 路的尽头,是一片海洋,诡异的血红sè的海洋,海洋中时不时有东西在海面扑腾,血sè的海洋,诡异的海洋。 夜风凝眉道:“渡过忘川河,怎么还会有如此诡异的水!” 泥菩萨的笑早已重新灿烂,看了看血红sè的海,轻轻摇了摇头:“你脚下的岸,叫彼岸,彼岸,不只是忘川河的彼岸,同样还是这一片海洋的彼岸!” “什么海?” 泥菩萨淡淡的笑意中带上了悲苦,双手合十在胸前,看着血红sè的海洋,轻吟一句佛号:“阿弥陀佛,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第二十章 苦海无边,回头已无岸 - 屠天无泪 - 红浮屠 () 血红sè的海,面前这是真正的海,辽阔无际,深远无边,可这真正的海面上,却没有怒啸的骇浪,不似忘川河一样的狂暴。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泥菩萨的佛号,颂的悲缅天人,歌的慈悲无奈,却是叫夜风惊诧。 “苦海?这是苦海?” 泥菩萨轻轻点头,深深凝望着面前血红sè的苦海。 “既然是苦海,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因为这是你的路!” “我的路?苦海?” 泥菩萨淡淡的笑着,认真的点头。 夜风也笑了:“菩萨,苦海无边,回头是岸,这本是你们佛家的佛号,你现在却要带我入苦海!” “只因你必须入,必须渡,这是你自己的决定!” “是!只是没想到,真的会有苦海!” “黄泉路,彼岸花,忘川河,甚至奈何桥,三生石都有,为何不能有这苦海?” 夜风再次点头,他发现他永远都说不过泥菩萨,也就自觉闭嘴。 苦海的水,和血一样的红,虽不是黏稠,却也叫人胆寒,更不说那其中若影若现的虚影,看不清是什么,却更叫人心惊,未知才是人类最恐惧的。 “菩萨,可知这苦海中有什么?” “苦海中自然是无尽的苦!” 夜风默然,苦海没有波涛汹涌,也没用惊涛骇浪,它有的只是像镜子一样的平静,而这份平静,却比惊涛骇浪还要让人恐惧害怕。 泥菩萨轻叹摇头,不禁又颂了一句佛号:“阿弥陀佛,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我佛慈悲!” 夜风的视线,落在一个又一个被冥风吹散的亡魂上,他也轻叹:“都说佛慈悲,真的慈悲吗?” “也许吧!”泥菩萨竟出乎意料的这样回答,也许吧?也许吧! “也许吧?” “你可知道这句话的意思!” “?”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这句话还有别的深意吗?” “若没有,我何需问你!” 夜风只有摇头,这句话的意思,谁都懂,他自然也懂,不过,泥菩萨问的显然不只是这。 “那你觉得这苦海真的无边吗?” “是海,自然有岸!” 泥菩萨轻轻转过身,看着海天一线的苦海,自顾自道:“苦海自然有岸,不然,我又何必让你去渡!佛的这句话,是不想让你们受这苦海的难,苦海苦海,这其中的滋味,又何止一个苦字了的!” 夜风疑惑,这个道理,他自然懂,不止他懂,谁都懂。 “只可惜,佛的意思,不只只是悲缅天人,还为了断绝敌路!” “哦?难道这苦海中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没有!” “没有?” “不可告人的秘密,不在这苦海中,而在苦海的对岸!” “对岸?” 泥菩萨轻轻点头,叹息又摇头道:“我本不该对你说这些,那就到此打住,等你到了对岸,等你知道了对岸的名,你自然就会明了这句话的意思!” 夜风又一次默然,泥菩萨每一次都是如此,他本应该习惯,可还是有一种一拳打到泥菩萨脸上的冲动,无奈的摇头。 “咔,这是什么?” “不,不要,不要推我!” 杂乱的声音传来,在彼岸上的一方,不知发生何时,有一人的惨叫,是如此的突然。 夜风霍然回头,远远就看到彼岸一方,有人群聚集,探头探耳,不知在看什么。 泥菩萨随着夜风过去,却见一年迈老者,正被几个中年人推嚷,往一个黝黑无底的大洞中推去。 挤进人群,夜风看向深不可测的地洞,黑漆漆的洞口有冥风激荡而出,鬼哭狼嚎的声音传出,不知是真有鬼,还是风吹的声音。 “住手!”夜风挡在老者身前,挺直的背,背对黑sè深洞,冥风吹出,吹的他发丝舞动,却不能吹散他的魂。 冷冷看着面前三人,他本不是一个多管闲事的人,不过,他的良知还在,若此刻被推向深渊的不是一个无辜老人,他根本不会去理会。 那三个人目光yīn恻恻,却没有动手,不敢动手,夜风血红sè的左眼,诡异妖邪,冷冷的正盯着他们。 他们也见过夜风,在忘川河中,一拳轰爆过一头梼杌! “嘿,这位大哥,你难道不好奇那洞里有什么?” “我自然好奇!不过,这老者不能下去!” “那谁下去?” “你!” 中年人身形有些发福,动作却很矫捷,夜风刚刚一个你字出口,他的身形已经向后急窜。 “砰!” 退的快速,回来的也快速,却是一人挡在他身前,他抬头看去,却是方才与他一起,推嚷老者的人,他眼睛瞪到最大,嘴也张的很大,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被那人掐着脖子,向夜风走来! “这位爷,这小子想跑,我给您抓回来了!” 地狱是残酷的,残酷的不只是单纯的九幽冥火、焦土、或者说忘川河水,还有与你同行的人! 这个人能轻易的背叛,也不单单是惧怕夜风的强势,而是为了他心中的好奇,他需要的只是一个下去一探的人,不论下去的那个人是老人也好,还是他刚才的同行者也好。 泥菩萨一直静静的站在洞口,静静的看着洞里,这里他来过很多次了,多少次,他也记不清了,却一直不知道里面有什么,他下去过,却一直不能走到底,这个洞似乎就是一个无底洞。 夜风的所作所为,泥菩萨没有去关注,每个人的意志,都不是别人可以左右的。 夜风在笑,微微上弯的嘴角,本和善朴实,他的脸本来就很清秀,不过,配上血红sè的左眼,却显得异常邪异! “你如此好奇,就亲自下去看看吧!”伸出左手,一把抓住发福中年人的脖子,夜风一扯,便是把那人扔下了无底洞,随后看向帮他堵住此人的人。 “你也下去吧!”话音说完,一双有力的手已经扣在那人手腕上,向后扯去。 “停手,你怎能如此!我帮你的!”那人在狂叫,他胆怯,他惧怕脚下的坑洞,身形被拉扯的移动间,胆怯让他暴起。 他反抗,却又轻易的被制服,看着夜风血红sè的左眼他害怕,这个人为什么和我们不同,这个人的眼睛为什么是红sè的,他是魔鬼吗?他为什么这么强大! “同样是一个死人!你为什么比我们强!我不服!”无底洞就在他的脚下,他再也挣扎不动,夜风的手钢劲大力。 夜风轻轻笑过,左手猛然一推,那人已是坠入坑中。 “不,不,我帮你的,你.你你是个恶魔,不啊!”竭斯底里的惨嚎,恶狠狠的目光,冲着夜风而来,眨眼间,惨叫声已细不可闻。 夜风静静站着,脸sè没有一丝动容,本就是小人,本就该死,至于那人的疑惑,夜风没有道出声来,他只知道一句话,泥菩萨的那句话,这里是地狱,是人死后,魂归的地方,这里拼的是信念,心无破绽,所向无敌! 自己都不相信自己的拳头,你的拳头又怎么会相信你,潜意识中你害怕,你猜测,你犹豫这一拳,你这一拳绝对挥不出他的威力。 不论何事,已经出拳了,那就坚信这一拳无敌,左顾右盼,优柔寡断,那又何必出拳,又何必去做那件事! 结果总是在努力之后才会揭晓,患得患失,顾虑太多,难成大事。 夜风深深体会到这一点,所以他的拳,自然坚硬,他的手,自然有力。 忘川河水中,被太古厉鬼围困,他心有破绽,他不相信他的拳,他自然轰不破阻拦。 这里是地狱!地狱中没有**,有的只是你的魂,夜风早早就发现了,焦土之上,他的血流了何止万里,本应该流尽的血,在十万里、百万里之后,还在流,为什么,因为**是虚幻的,只是地狱加在你身上,让你感受痛苦的工具。 地狱中没有真正的**,有的只是亡魂!亡魂所需要的,只有信念!夜风的信念,早已化成了执念,yù成魔,成魔路上,一切阻拦都会被他轰破,他说过:“死过一次了,我不会再次!”这句话,本就是一种强烈的自信,本就是一股坚定的执念! “心无破绽,所向无敌!”泥菩萨以前说过的话,这一刻在脑海中,是如此的清晰。 “心无破绽,所向无敌!!!”夜风细细品味这句话,从黄泉路,一直到忘川河,他才知道这句话的深意! 心无破绽,所向无敌,这句话,似乎不单指在地狱,在哪也需要谨记! “他们已经死过一次了!”泥菩萨的声音传来,终于回过头看向夜风。 “不,既然死过一次,就该记住一些教训,就该改变他的作风,可是他们没有,九幽冥火都不能炼化他们的恶xìng,那就彻彻底底的消失吧!” 泥菩萨轻轻叹息,唯有叹息。 夜风转身,刚刚转身,就有一人悄然退走,是刚才那三人中的一人。 夜风知道他走了,却不去理会,他的心思放在了眼前的无底洞中。 二人掉下去,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洞里却依旧那样的平静,只有冥风呼啸,只有黑暗永存,这个洞似乎真的无底,无声无息间吞噬一切。 没有动静,也看不到异样,夜风准备转身离去,虽然这个洞诡异,却不是他的成魔路,他已经耽搁很长时间了。 他转身yù走,泥菩萨却突然惊呼,夜风霍然回头,这是他第一次听闻泥菩萨的惊呼,这是他第一次看见泥菩萨的失态。 “这股气息,是它,是它,果真是它!” 第二十一章 混元道蝶,偷天逆劫 - 屠天无泪 - 红浮屠 () 黝黑的无底洞,冥风呼啸,阵阵鬼哭狼嚎声传出,让人腿肚子颤抖。 “菩萨!”夜风面sè古怪,深深看着无底的黑洞,却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感觉不到。 泥菩萨脸上的笑意,依旧无踪,看着无底洞,神情久久不能平静! “混元道蝶,偷天逆劫!”泥菩萨把僧袍一甩,一步蹬出,踩在空中,身形一步一步,向洞内走去,转眼已消失不见。 “菩萨!”越发觉得泥菩萨举止古怪,夜风远远朝着脚下的洞内喊去,却不见回音。 混元道蝶,偷天逆劫?泥菩萨这话是什么意思?混元道蝶?究竟是什么?夜风皱了皱眉。 “小子,你那菩萨在哪?怎地还不上路!”一声粗狂的招呼,自称方毅的大汉,盯着夜风走来。 伸手指了指脚下的无底洞,夜风耸了耸肩,低头又看了眼黑漆漆的洞,他转身离去,不在等候,他在这里确实耽搁很久了。 认准一条路,干脆的走下去,周边的风景再美,也不是他需要的,他需要的是到达路的尽头。 “小子,刚才挺狠的!看来你不只是胆子大!” 回头看了一眼方毅,转过身子,右手指了指远处血红sè的海洋道:“那就是接下来的路!” 他的声音不大,却被很多留心的人听到,齐齐看向远处的海洋,脸sè瞬间变成酱紫。 随着夜风走到海边,方毅魁梧的身躯像一堵墙,扭了扭脖子,发出咔咔的响声。 方毅看着脚下血红sè的海,也不禁皱眉,这条路,实在有点恐怖了,以人之力,如何横渡一片海洋?何况是如此恐怖的海洋! 方毅低头看向夜风:“这海有什么特别?” “不知道!” “已身横渡?” “地狱没有载体!” 方毅点了点头,深吸了一口气:“等不等你的菩萨了!” “他不是我的菩萨!”夜风同样深吸了一口气,猛地纵身跃进了血红sè的海。 悄无声息,夜风的人眨眼就被血红sè的海淹没,海面一丝波澜都不曾起,似乎方才跳下去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张纸。 方毅浓密的眉早已紧紧皱起,看着猛然纵身跃进血红sè海洋的夜风,他一双眼睛不禁眯了起来,那是看见对手的谨慎。 盯着平静的海面,一丝异常不能看出,而这就是最大的异常,呼,猛然间,方毅也是跃进了血红sè的海。 而他身后的众人,却是惊的张大了嘴,这,这,狂人不愧是狂人,亲眼看着一个人悄无声息的消失,还有勇气跳进海中。 夜风纵身一跃,跳进血海,肌肉全身绷紧,一接触海水,却没有想象中海的感觉,没有坠入水中的感觉,也没有窒息的感觉。 就像跃进了另一个世界,那么突然,那么自然。 绷紧的肌肉,没有一丝松弛,全神贯注的盯着眼前的一切,一个呼吸的时间过去,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他的眼睛酸涩,周身始终没有异样。 这里是血红sè的,有些朦朦胧胧,却又能看的清清楚楚,身前一丈,有一颗苍天老树,它枯了又生,生了又枯,血红sè的落叶,不停的飘落,转眼间,已经飘满了整个世界。 夜风一直注视着这诡异的树叶,右手一挥,接住一片落叶,轻如柳絮,凉如冰晶,悄然间,树叶竟融化,像一片雪一样的融化,化成血红sè的水,又从他的掌心流下。 “这是什么?”他低声惊呼,看向远方的目光尽头,是无尽的红sè,成片的红sè的树叶。 嗖,嗖嗖! 突然之间,轻柔的树叶,像出膛的箭,密密麻麻的冲向夜风,红sè的箭,嗡嗡作响,血一样的红。 唰,哧,哧,嗡,嗡。 躲已经来不急,血sè的箭已经插入身体,唰一声又透剔而过,飙起一串血痕,巨大的力,也带着夜风的身体,狠狠的转了一个圈。 头还没有抬起,唰....唰唰唰!无数的血红sè利箭,不间断向飓风一样涌向夜风。 血染长天,四shè的血箭,无情,狠辣,疯狂! 痛,痛,痛,我不能死,不,不,不对,假的,都是假的!滚!仰天长啸,脖筋高高凸起,唰,一道血红sè利箭闪过,又是一股鲜血飙shè。 “怎么会!” “若是真的...哧!” “若...我早死了!为什么还不消失!吼!” 身形根本不由得控制,被一股股大力挟带着,四处翻转,身形狼狈不堪,愤怒,又无济于事。 “心无破绽,所向无敌!” “心无破绽,所向无敌!” “无...无..敌,我草你吗,无敌个大爷!” 无计可施,暴怒,发狂,血红sè利箭的攻势,却丝毫不减,他也怎么都死不了,生生忍受着,万箭穿心的感觉,这又何止是万箭! 嗖! 他的眸子,清清楚楚的看着一根利箭,生生的shè向他的眼睛,避无可避,躲无可躲。 嗡!脑海中猛地传出轰鸣的嗡嗡声,他的思绪一瞬间恍惚,又在一刹那间清醒,眼睛前面的利箭,还在眼前,却不在往前,也没有插进他的眼睛里。 停止了,一切似乎都停止了,血红sè的,利箭一样的树叶,纹丝不动,漫天漫地的树叶全部都静止下来。 “结束了吗?结束了?就这样结束了?这他妈的是什么个情况!”眼前的攻势静止了,夜风的怒火却不能平静,转身看向别处,想看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嗖!一道血箭飙shè,穿透了他的耳朵,是刚才停在左眼前的树叶。 嗖!嗖!嗖! 漫天凌厉的攻势,眨眼间又恢复过来,他的身体又在猛烈的翻滚,不能控制的翻滚,脸sè在苍白和酱紫中转换。 牙齿死死的咬合,脑袋不由自主的左右摇晃颤抖,额头的血管根根暴起,脸sè从苍白和酱紫中,又变得通红无比。 “不...” “不能这样!” “冷静...冷静...静下来!!” 只有心头的想法还能控制,可是疼痛与愤怒又强势的干扰着他的心绪。 一点点抬起头,砰,又被砸落在地,这一刻,想抬头都抬不起,似乎被一个巨人,狠狠按着脑袋,狠狠的按在地上,哪里都动不了。 牙齿死死的咬合,已经有鲜血蔓出,他的脑袋终于抬起,他的眼睛,终于能看向远处,看向那棵苍天老树。 血红sè的左眼,轻轻的颤抖,眼皮跳动,他看到了那棵树,他看到了! 第二十二章 苦海之苦 - 屠天无泪 - 红浮屠 () 血红sè的世界,血红sè的树叶,漫天飘零,又激shè向夜风,带着他的血,四溅。 同样是血红sè的,血红sè的左眼,看到了远方血红sè的树! 苍天古树,一点一点虚化,在夜风眼里,化成了一具枯骨,漫天的树叶不见了,苍天古树也不见了,荒凉的世界也不见了,只剩一具枯骨,飘荡在血红sè的海洋里! 不能忍受的疼痛消失了,全身上下的伤口也都奇异的消失,他的身,和枯骨一样,飘荡在血红sè的海洋里,诧异?不,地狱中不管发生什么,都不应该诧异。 他只是疑惑,刚才的一切,那么真实的一切,竟然只是:“一具枯骨?” 海洋中一股大力翻腾,夜风的身体,被大力向上推去,推到海面。 他的脑袋伸出了海面,他发现他已经远离了彼岸,彼岸在他眼中已经有些模糊不清,上面的人,更不能看清楚。 脚下一股大力袭来,一股吸力,他的身体很快又被拉扯进了海底,最后匆匆环顾了一眼四周,只看见几颗匆匆冒出海面的头,和他一样。 “原来是这样!” 夜风知道了,他在彼岸看苦海时,海水中不能看清的虚影,是一个又一个的落水人,只是不知道在这海水中,沉寂了多久,不过,应该有很久了吧! 血红sè的苦海的水,淹没了夜风,他却没有落水的感觉,没有窒息的感觉,似乎,他仍然在岸上行走。 远处的枯骨,还在漂荡,向他漂来,手抚在枯骨上,就像摸着一块美玉,温润凉爽,实在不能想象这是一具枯骨。 咔,咔咔! 手刚刚离开枯骨,枯骨就寸寸碎裂,一滴黏稠的血液流出,流进血红sè的海水中,却没有融化,向着夜风窜来。 清爽,整个身体,整个脑海都澄净通透,这种感觉他记得。 那是在忘川河对岸的时候,彼岸花凋零后流出的血,一样的感觉,一样的血。 “这是灵魂的jīng华?似乎很不一般!” 一个人的jīng华,自然不会普通,这滴血的妙用究竟有什么用,他不知道,不过,他已经没有时间在去思考了 他眼中的世界又一次改变,依旧是单调诡异的血红sè,世界的景却不同了。 颓败的世界,yīn森的世界,破屋断墙,像世界末rì后的景象,这里是哪里? “嗷唔!” 一声狼啸?还是鬼哭声传来,夜风分不清楚,声音来的是这么突然,就像寂静的午夜,突然被jǐng车的jǐng报声惊醒一样,叫人惊诧。 颓破的残屋断壁,缓缓的轻轻的开始摇晃,刹那间,猛烈如地震一般,鬼哭狼嚎的声音,越发醒耳,越来越尖锐。 “嗷!” “我死的好惨!” 一声尖锐的嚎叫声暴起,似乎就在耳边响起:“啊!” 他霍然回头,却什么都没有。 “我恨!我要杀!!!” 尖锐的声音惨烈,分不清是男是女,还是在他耳边响起,清晰无比。 一只冰冷有力的手,突然之间抓住了夜风的胳膊。 全身的肌肉刹那间绷紧,冷汗不由自主的流出,这不只是恐惧,更是一种本能,能控制这种本能的人,没有几个。 快速的转身,把胳膊狠狠一甩,身后,还是什么都没有,似乎刚才的一切都是错觉。 可是胳膊上一道焦黑,刺目的提醒他,这不是错觉。 “都是鬼,还装什么!”夜风的声音低沉,冷冷的说话,心跳却是砰砰的加快。 “嚎!”一道黑影在眼前一闪而逝,唰! 夜风快速摆头,依旧没有躲过,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用手一摸,是黏糊糊的血。 “我的惨痛,谁能体会!我要杀杀杀!!”诡异yīn森的嚎叫声,尖锐。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滚出来!” “杀杀杀!” “滚出来!” “杀杀杀杀!” 嗖,yīn风呼啸,尖锐刺骨的疼,猛烈的袭来,他看向右臂,整条右臂都变得血淋淋,深可见骨的抓痕。 嗖!唰!虚影连连,似风一般,不能捕捉,究竟是什么! “扑哧!” “哧!” 伤口一道一道增多,一道比一道深,血液顷刻间染遍了全身,疼痛让身体颤抖,夜风却不动,一动不动。 左耳边又传来呼啸声,急速的yīn风随着袭来,夜风凌厉的转腰,狠狠向左侧击出一拳。 咳! 大力的一拳,什么都没有打到,却把他的身体带动着,狠狠转了一大圈,踉跄几步,差一点摔倒。 “死吧,死吧!死!” “这次是头上!”夜风大吼,一双眸子睁大,睁到最大,拳头向上挥出。 “吼!”后背一股一股的疼袭来,他的拳根本捕捉不到鬼影。 “到底是什么东西!”没有人回答,连鬼影尖锐的嚎叫声都没有了,只有嗖嗖的风声。 鲜血,一股一股的飙shè,疼痛不断不断的袭来,夜风是这么希望自己能晕过去,可惜! 唰! 他的身形狠狠的摔倒,被大力的一爪刮倒! 鲜血,不要命的吐出,不要命的流淌,却怎么也不能流尽! 疼痛一直新添,却始终不能昏阙。 “哈哈哈哈,这就是苦海吗?这就是苦海吗?不过如此,不过如此!!!” “我以为苦海有多苦,若只是这样....哈哈哈!”满脸全是鲜血,狰狞的脸,疯狂的大笑,任由身上的伤口一道道增加,他疯狂的大笑,似乎真的疯魔了一般。 激烈的呼啸声消散,鬼影也不在闪现。 一切就这样平静了下来! 只有夜风的笑声,疯狂的嘲笑声:“哈哈,哈哈哈,就这样吗?不过如此啊!” 嗖!!! 他的整个身子,猛地一轻,左肩一股清晰的冰凉感传来。 鲜血飙shè! 一个黑影飞起,飞的很高,又很快落下,在地上胡乱的弹动。 是一条手臂! 夜风怔怔的看向自己的左臂,空空如也! 地上的手臂,是我的!!! 一阵失神,彻底失去一件东西的时候,人总会失神,难过,深深的难过。 “呵呵!” 夜风的脸sè刹那间苍白无比,全身的血似乎真的流尽了一般,按着空空如也的左肩。 “呵呵,哈哈哈!断我一臂,断我一臂!来啊,来啊,把我脑袋也砍了,看看我没了脑袋,会不会死!” 第二十三章 苦海经年 - 屠天无泪 - 红浮屠 () 血红sè的世界....血红sè的破屋,血红sè的墙壁,还有满天飙shè的血红sè的鲜血。 手指还在抽动的断臂,静静摔落在地上,像夜风的心情一样,不能平静。 不能捕捉的鬼影,忽闪忽现,划破夜风的咽喉,血液不停的涌出,大股大股的血液涌出,让他开不了口,嘴巴里全是血。 脸上的青筋暴起,极力的堵着咽喉,血液依旧急流。 “我又要死了吗?” 这一刻,他感觉他的血似乎真的能流尽,似乎马上就要流尽,身上再没有一丝力气。 我没有力气了,我的血要流尽了,我要死了! 他血红sè左眼,这一刻都暗淡了下来。 琼儿娇笑的脸朦朦胧胧浮现在他眼前,轻轻的摸向他的脸,一点点靠近,终于摸上了他的脸。 “不,我已经死过一次了,怎么还会死,不会,我不会死!吼!”血红sè的左眼,刹那间闪过厉芒,那是强烈的执念。 鬼影淡淡,淡淡的飘忽,不再是那么的快速,他渐渐能捕捉到那道厉鬼的身影,血红sè的左眼,jīng光爆shè,眼皮剧烈的跳动,血红sè的芒,占满了整个眼球。 鬼影彻底的暴漏出来,一个女人,一个浑身都是腐烂的肉的女人,脸上的肉,大片大片的掉下来。 她一次一次的从夜风身旁闪过,每一次闪过,夜风的身上都有一道新的伤口增加。 嗖! 砰! 一只有力的大手,坚稳的扣住了鬼影的颈部,是夜风的右手。 鬼影还在一爪一爪的刀割夜风的身体,不能分辨她已经被抓住。 “砰!”脑袋碎裂,被夜风狠狠的砸在地上。 一切恢复了平静,血红sè的世界淡淡虚化,破屋,断墙,荡起了涟漪。 他又回到了海中,他拿左手摸了摸咽喉。 左手? “果真是假的!” 夜风看着自己的左手,左手还在,咽喉依旧完整,没有断裂,他知道了,这里面的一切,都是假的,都是幻境! 只不过是真实无比的幻境... 若不能勘破,便永远活在幻境中.... 若相信了幻境,若失去了活下去的信心,就会变成眼前的这一句腐尸。 眼前有一具腐尸漂浮,正是方才带给夜风无尽痛楚的女尸! 这个女人没死之前,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竟也选择了跳进苦海,竟也渡过了忘川! 而且,泥菩萨说过,地狱中没有**,为什么苦海上,会有尸体沉浮? 夜风的身体一点点向上浮,很快又浮出海面。 他已经看不见彼岸,四周全是茫茫无际的海,血红sè的海,他孤身一人漂浮在海中。 巨大的吸力袭来,他很快又被血海淹没,他知道,这代表着又一次苦难的来临。 苦海.... 一遍又一遍的播放每一个人内心深处的恐惧,一遍又一遍的折磨着他们。 无尽的苦难与折磨的背面,岂不正是磨练,一次又一次的磨练,一次又一次的折磨。 一个人若能经受的住这无尽的磨练,那他最后出来,会变成一个什么样的人? 持续锻炼十年的人,一拳能打倒十个普通人。 生死折磨,无极限折磨,若是一个人被这样的折磨了无数年,等他艰难的活出来时,他会变成什么样? 无数次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被分解,无数次感觉着自己的咽喉被切断,又无数次被突然出现的厉鬼惊吓! 夜风在血红sè的海面,无数次沉下,又无数次浮起,他的神情越来越淡漠,甚至有了无聊显现。 “苦海!只是这样?” 他伸手轻轻接过一滴血红sè的鲜血,融入他身体,一阵舒泰的清凉传来,这是苦海中,唯一让他放松的东西。 “咦!竟然有岛屿!苦海中也有岛?”无数次的折磨,无数次的苦楚之后,他的人没死,他的眼睛,反而越发明亮,越发灿烂了。 他的眼睛看向远方,他的人就似乎到了远方,他的眸子,平静如秋天的湖水,灿烂如黑夜的皎月,神彩飞扬。 无尽的折磨,只会让他成魔的执念,越来越深,只会让他的心,坚硬如铁石。 夜风已经登上了岛,一个不大的岛屿,上面有人的存在,有人在不稀奇,稀奇的是,竟然还有一头猛兽,jǐng惕的看着一步一步走来的夜风,发出呼呼的低吼声。 “我没有见过这种猛兽!”夜风直直的看着斜躺在孤岛一边的人,是一个半百灰衣人,斜斜的躺卧在地上,翘着腿,神情说不出的慵懒。 斜卧的灰衣人,一眼望来,似乎是家中主人,接待客人一般的随意,只是注意到夜风的年纪时,才轻咦一声。 “哦,有人来了,欢迎欢迎!咦,还是个年轻人!” 夜风的双眼轻轻眯起,不确定这是真实,还是幻境。 若是真实,这人在茫茫苦海中孤独的漂流了无数年,见到同类,不说惊喜到狂,也不应该是如此随意,轻描淡写的打个招呼。 可是夜风没有注意,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平静的来,平静的问话。 “你是这孤岛的主人?” “哦,不是!” “你是这猛兽的主人?” “这个也不是!” “哦,对了,你刚才问那畜牲是什么对吧!”灰衣人似乎很久没有说话,一开口就停不下来。 “他叫独!特别有灵xìng,能分善恶,能辨吉凶!你看他头顶的独角,那是它最珍贵的东西!用那个角做个佩饰挂身,你也能招福避难!” 夜风顺着他的手指看去,那面貌狰狞的凶兽,头顶果真有一根晶莹剔透的独角。 独,似乎感到了威胁,呲牙咧嘴的咆哮一声,紧紧的盯着夜风,一步步挪动。 “你想要那独角?”夜风看着名叫独的凶兽,没有回头。 “当然!” “不能给你!” “怎么,你也想要?没事,那独角够俩人的份!”灰衣人终于从地上起来,腾的坐起来。 “不行!” “你还想独吞?要知道我在这孤岛上,苦苦守了无数年了!”灰衣人又腾的站起,指着凶兽,目光却看着夜风。 “我不要!” “不要?这等宝物你不要?咱俩合力,一定能拔下那根角!” “这地狱苦海中,能有一个异类,实属不易,我不愿伤它!更何况,它若真的如此好伤,你在此等了无数年,怎会还留着它!” “这不是一直等不到人嘛!” “那你脚下踩的,又是什么!” 夜风霍然回头,血红sè的眼,淡淡的看着灰衣人脚下的土,一截一截的断骨露出。 “哦,骨头啊,这苦海中有尸骨不奇怪吧?” 看着灰衣人,夜风突然轻轻一笑,点了点头。 他依旧盯着半百灰衣人,血红sè的左眼,连连跳动!血红sè,顷刻占满了整个眼球。 他微笑,心头却在暗忖:“死于苦海自然不奇怪,可若不是死与苦海,就奇怪了!” “倘若真是这样,这人为什么杀光所有登岛的人,这苦海上的岛,又有什么秘密!” 第二十四章 让他的身成魔,与他的心融合 - 屠天无泪 - 红浮屠 () 血红sè的苦海,茫茫无边,辽阔无际,放眼望去,哪里都是红sè的海水。 而这血红sè的海洋中,竟也有岛屿,虽然很小。 小岛上有两人一兽。 岁已半百的灰衣人,看着夜风血红sè邪异的左眼,说话都有些颤抖:“你看怎么样!说句话!” 夜风没有回答,死死的盯着灰衣人,不是不回答,而是根本没听见。 他沉寂在脑海中一幅幅画面上。 ‘一样的血红sè,血红sè的海,海面上同样有一座岛,很大的岛,与彼岸不相上下!甚至岛屿一头,有一棵黑紫sè的大树笔直生长。 岛上有七个人!一头兽!全是避难的人,被苦海折磨了无数年,只要上了岛,就再也不想下去。 而岛屿却在变化,一天比一天小,一点一点往下沉,有一个人下了岛,岛屿下沉的速度明显缓了下来! 岛上的人知道了,这个岛不能承受这么多人,他们想把凶兽扔下去,却被凶兽反杀了三个。 剩下的三个人不在打凶兽的注意,开始互相惨杀,最后只剩下这个灰衣人! 岛屿果然下沉的缓慢了,而苦海中幸运的人,不止他一个,又有人上来,接二连三,结果被他诱惑,被凶兽击杀!’ “喂,怎么样,咱俩联手,一定可以取下独角!” 灰衣人的脸sèjǐng惕,被夜风诡异的眼睛所慑。 “好啊!我和你联手!” “真的?” 夜风轻轻点头。 “那好,我去引过来,你趁机杀了他!” “怎么杀?用拳头?” “不,不,那太危险了,给,这根坚木,是我在岛上发现的!”灰衣人转过身子,小跑俩步自一块乱石背后,取出一根黑紫sè的棍子,笔直的棍子。 “好,我在这块乱石背后等你!”夜风一把接过棍子,沉甸甸的棍子,摸上去有一种金铁的质感。 灰衣人的手犹豫,又放开,点点头,向凶兽奔去,低头的瞬间,冷冷的一笑。 却不知道他身后的夜风,也轻轻的笑了。 与凶兽一起相处了无数年,灰衣人早已摸清了凶兽的脾xìng,知道它不会主动攻击人,也知道该怎么引他发怒。 凶兽在他身后猛追,他虽已半百,身手却很矫健,在跑俩步,就是那块乱石了,乱石背后,就是夜风。 “近了,近了,哈哈,小子,饶是你聪明jǐng惕,也不得不上你爷爷的当,去死吧!” 灰衣人很享受,享受这种诡计的成功,享受每一个人被他蒙骗至死的快感。 黑紫sè的棍子伸了出来! “哈哈,这个人也是个笨蛋,也得死,哈哈!” 灰衣人心头的快感,越发浓郁了,就像一个人要到高..cháo前一样的感觉。 扑哧! 哧! 黑紫sè的坚木,狠狠的插进了灰衣人的脖子里,直直的插进去,打断了灰衣人的思绪,浇灭了灰衣人的快感。 他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棍子,这根棍子是无数年来,唯一陪伴他渡过寂寞的东西,他用这根棍子陷害了多少人?他已经记不清了。 而现在,这根棍子,深深的插进了他的脖子里,他诧异,他愤怒,他感觉到他的咽喉被穿透,他感觉到他的血快流尽,他感觉他快死了。 “呕!为什..你你”灰衣人双眼中的光,暗淡,头颅低垂,他感觉他快死了,他真的死了。 凶兽巨大的眸子盯着夜风,轻轻的摇晃着巨大的头,竟然转身走了。 “看来这人的话,也不全是假话,这头凶兽,真的能辩善恶!”他把手一甩,抽出插在灰衣人咽喉上的紫黑sè长棍。 长棍比一人还高,紫黑sè的纹路遍布整个棍身,明明是木棍,拿起来却比金铁还要沉重。 地狱的苦海中竟有岛的存在,而岛上居然又有这种东西的存在,这个岛究竟有什么秘密? 可惜已经不能探查,这个岛一眼就能看尽,除了那头凶兽,再没有特殊的地方。 也许,沉下去的地方,会发现什么。 可惜,这苦海的水,沉下去就是幻境,清醒的时候,永远是浮出海面的时候,这沉入海底的岛,也就永远没有办法探查。 “你既然在这里呆了这么久,那这个岛就留给你了!”夜风耍了几下手中紫黑sè的长棍,转身看着名叫独的凶兽,咧开嘴笑了笑。 第一次,夜风第一次在地狱中展漏出他的笑容,他真心的笑容,像一个孩子的笑容,却是对着一头凶兽展现的。 名字叫独的凶兽,远远的看着夜风,却是狰狞着脸,呲牙咧嘴的发出低沉的吼声。 转过身,紧紧抓着手中紫黑sè的长棍,这就是他的武器,他在地狱寻到的武器。 手中有了武器,人总会有一种踏实的感觉,所以他的武器被攥的紧紧的。 走过灰衣人的尸体旁,他轻叹一句:“我本不会在这个岛上多做停留,本不会与你争这朝夕即逝的岛屿,可惜,你起了歹心!” 无尽苦海中异常珍贵的孤岛,夜风轻轻的来,缓缓的又离去,没有多做停留,他的心,不在这短暂的停歇上,谁也会害怕痛苦加持己身。 可惜,他的心在人间,他的执念在成魔。 即使痛苦,也必须去忍受,让他的身成魔,与他的心融合。 苦海的水,散发着浓浓的血腥味,苦海不如称作血海。 苦海的水,冰冷彻骨,夜风的身影一点点被苦海淹没,再一次沉寂在无边的痛苦中。 夜风站在大街上,这里是哪里,早已不能分辨,高楼大厦,各种建筑,都已经被压塌,被比炮弹还要恐怖的流星轰烂。 燃烧着火焰的陨石落下,无情的砸下,从天外砸下,巨大的威势,只是声音就让玻璃全部轰碎。 陨石落下,整个世界都在颤抖,掀起的碎石的风浪,砸烂了一切阻挡它的事物。 夜风经历过多少次幻境?什么痛苦没有承受过!他的咽喉都被切破,他整个身体都被分解过。 他一直认为他的心已坚硬如铁,即使天塌下来都不会眨眼睛。 可是他眨眼了,看着这恐怖的,无人能挡的天灾,他的冷汗侵满了全身。 “这..是世界末rì?” 第二十五章 坚不可摧 - 屠天无泪 - 红浮屠 () 整个世界都在颤抖,剧烈的摇晃,一颗一颗落下的陨石,如雨滴一般的密集,与快速。 “这...” 夜风惊诧,双目圆睁,这等灾难该如何渡过? “轰!” 火红sè的长长的尾巴,一颗老象般巨大的陨石,当头落下,声势浩大,空气都似乎被挤破。 嗖!!! 根本没有时间去躲,恐怖的陨石眨眼已到,夜风紧紧攥着手中黑紫sè的棍子,只来得及狠狠往地上一插... “砰!!” 剧烈的震荡... 夜风猛地抬起头,他没有死,他没有被砸到.. 他怔怔的看着手中紫黑sè的棍子,棍子依旧完好,笔直挺立,只是被砸进地表半截。 这紫黑sè的棍子,居然神奇的承受住了,一颗自天上落下的陨石的撞击!真如天方夜谭一般的不可思议。 这到底是根什么样的棍子? 夜风想到了血眼看到的岛屿,那上面有一棵紫黑sè的苍天大树,这棍子就是那树上的一根枝桠! “轰!轰!轰!!” 四周疯狂落下的陨石,根本不让他细想,砸的地面剧烈的摇晃,他仿佛不是站在地面上,而是身在海水中一样。 夜风身形止不住的随着地面左右摇动,狼狈不堪,就像落汤鸡一样...让他羞愤不已。 砰! 巨大的力冲来,一举掀翻了他的身体,趴在地上,像一个被玩弄的玩具。 “呸!”狠狠吐出一口血沫,和着灰尘,实在不是一种好受的感觉。 不过天上的陨石不管不顾,依旧如雨点一般的落下,密集又快速。 似乎无穷无尽,不把夜风砸死誓不罢休。 这昏暗的天,蛮不讲理的陨石,似乎就和那张死亡通知书一般,无情,让他二十岁就体验了生离死别,他心底有太多荒凉,悲戚,有太多的不甘心。 “吼!天灾,天又怎么样,你要我死,我偏不死!” 他血红sè的眸子,又一次泛起了璀璨的芒,连眼白都变成了血sè。 血红sè的目光璀璨,似乎震慑住了九天,落下的陨石,都慢了一分。 他渐渐可以在陨石群里躲闪,他渐渐可以寻找,寻找那至关重要的一个点! 血红sè的目光扫视着整个天地,九天之上,无尽陨石落下,无情,恐怖。 他的眸子,在这一刻,却比这陨石还要冷漠。 金灿灿的太阳,挥洒豪辉,太阳的芒,太过璀璨霸道,习惯了它的存在的人,都不会去盯着它看,因为只是看它,就会灼瞎人的眼。 夜风血红sè的眼,却对上了这金灿灿的骄阳,用眼睛去对抗太阳的芒,这岂不也像是天方夜谭一样? 一只眼睛,和一个太阳,孰强孰弱? 这根本不可能有可比xìng... 夜风却死死的盯着那金灿灿能晃瞎人眼的太阳! 那璀璨霸道的太阳,竟一点点虚化,刺目的阳光,竟渐渐暗淡下来! 夜风不再理会漫天的陨石,任由它们砸下,任由大地摇晃,他心不动。 这个幻境该宣告破灭了,夜风看穿了一切。 泥菩萨说过,他的眼,可以看穿一切,这苦海的幻境对他而言却是没有那么苦了。 他心下也轻叹过,这苦海似乎不过如此,可真是如此吗? 浮上海面,那座孤岛已经看不见了,他这一次竟漂过了这么远,可是这苦海,依旧茫茫无边。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佛的这句话,似乎真的没错,可是泥菩萨那句话的意思又是什么? 苦海茫茫,又无人做伴,这条路岂非太过寂寞了。 夜风的心早已习惯了寂寞,黄泉路多远?他走了多久? 寂寞了他就沉寂在回忆当中,越回忆越是想念,越想念,他的目光就越是沉静,沉静不是麻木,而是yù成魔! 苦海无边,我终将渡过! 无数次浮浮沉沉,无数次痛苦折磨,不论如何凶险的幻境,只要他睁开了血眼,终将破灭。 幻境本身已不能困住他,可若是他自己困住自己呢? 熟悉的建筑,熟悉的街道,甚至儿时常去的街机房还在,这里是哪里? 这里是夜风的家乡,一直魂牵梦萦的家! 张老头家煮熟的玉米,又在散发着浓郁的香味,还记得儿时他每天都趴在老头家的墙上,嗅着玉米的香,等着哪一天老头心情好了,给他掰下半根尝。 张阿姨家的狼狗,在街上寻着乐子,这条狗以前最大的乐子,就是追着夜风叫唤,追着夜风的大腿咬,却一次都没咬上过。 前面不远就是夜风家,黑漆刷过的铁大门,半掩着。 推开门进去,不大不小的院子,有几间平房。 最左边的厨房房顶,这时正冒着袅袅炊烟,这个时候正是该吃中饭的时候。 “小风,吃饭了,去把你爸叫起来!” 熟悉到骨子里的喊声,是他母亲的声音,这一刻听起来,却是这么遥远,恍恍惚惚,好久不曾听见这温柔的喊声,温柔的要将他融化,更是好久不曾听闻过的,自己的rǔ名。 夜风的手....在看着陨石砸下时,都稳如磐石的手,这一刻却在颤抖,控制不住的颤抖,这一声呼唤,竟比一颗陨石的冲击还要剧烈。 吱啦一声。 厨房的门被轻轻推开,一道熟悉到骨髓的身影走了出来。 夜风匆忙转过头,不敢让他母亲看见他那血红sè的左眼,怕吓坏他的母亲... 更不敢的是,他的一双眸子不知何时已经湿润,若是被他母亲瞧得,又不知该是如何的心疼。 “你这孩子,傻站着干嘛?去,把你爸叫起来,真不像话,大中午了还在睡!” 低着头,哽咽应了一声,夜风匆忙的跑进了屋子,熟悉的屋子,是他陪伴他从小到大的屋子。 慌张的翻出一面镜子,本是血红sè的左眼,这时竟变得与平常一样,他却长长的吐了口气。 正yù出门,一声咳嗽声传来,却是他的父亲已经醒了过来。 “小风!去给爸买瓶啤酒去,钱,找你妈要去!” 一切都是这么真实,太过真实了,如此的自然,如此的温暖。 夜风傻傻站着,傻傻看着已经白了半头的父亲。 他好想大声的叫一声爸,好想好想,好想再让他的父亲摸摸他的头。 他不能平静,手还在颤抖,喉咙也在颤抖,想说话,又不敢发出声来。 他怕,他怕他一出声就哭出来。 这一刻,他感觉他自己是如此的脆弱。 第二十六章 又是一个离别的冬季 - 屠天无泪 - 红浮屠 () 地狱游荡了无数年,没有一刻是不思家的,没有一刻不想回家去孝敬安慰他的二老,可是尽管他心里再迫切也回不去了,因为他到了地狱,因为他死了.. 这一天,熟悉的家,熟悉的人,熟悉的问候突然在他耳边响起,他的心情是怎样的? “来,多吃点,妈再给你盛一碗!” 夜风的母亲殷勤的忙来忙去,围着她的宝贝儿子,只把他还当作七八岁大小。 在任何一个母亲的眼里,他的孩子,不管多大,永远都是个小孩。 夜风的头埋的很低,他的嘴里已经塞满了饭,却还在不停的往进塞,只是为了堵住他的嘴,只是不想让他父母听见他的哭腔,不想让他父母看见他湿润润的眼。 犹记得儿时总是向父母索取,却从不懂得对父母说一声谢谢,而父母又总是竭尽所能的把一切都给了他。 .......... 夜风渐渐的长大,懂得了老父的幸酸,每一个父亲,对待自己的家人,永远都是那么要强,从不会说一个苦字。 长大了就懂了,可是,可是...懂了,却迟了! 夜风每次离家,总是装的那么轻松,一转身,心里头的酸涩,直辣的眼泪流。 他懂了二老的苦,他发誓,他呐喊,他一定要报答! 报答!拿什么报答? 死亡来的是那么突然,死亡来的是那么早,他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来得及做! “呜、、哧!” 终是忍受不住内心的酸苦,眼泪鼻涕一把一把流下。 哭腔一顿,又刹那间生生憋住... 什么都顾不上,就像一个女人一样,深深低着头,直冲向卫生间。 眼泪鼻涕,一把一把留着,难受的怎么也忍不住,嘴里却硬生生笑着,大笑着喊道:“妈..我呛到了...!” 关在卫生间里,夜风脸上的泪肆意的流着,他竟向一个孩子一样,若是没有人在,他一定竭斯底里的哭出声来,很大声。 这一个哭的狼狈,哭的像个孩子一样的人,真的是那个喉咙被切断都不皱眉头,陨石砸下都不眨眼的人? “爸妈,我回来了!” 一道银铃般的甜美声自屋外传来。 夜风霍然抬起头,不可置信的怔住,这声音...这声音..... 是他的琼儿的声音! “哗!” 慌张的洗了把脸,毛巾都没有找到,用袖子胡乱的擦了擦,一把攥住门的把手。 却不敢推开... 门外是不是琼儿?是的,是琼儿的声音,她的声音,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是的一定是琼儿...一定是! 心里头忐忑慌张,从来没有过的忐忑,门缝一点点张开... 他看见了,是琼儿,那声音的主人怎么可能不是琼儿。 “老公!!呵呵呵呵,想我了没!” 琼儿的眼,从来都是那么jīng明,一眼就看见了门缝里的夜风。 夜风的心砰砰的跳动,这一刻,他竟不知道手该往哪里放,从没有过的慌张。 琼儿已经扑了过来。 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抱住了琼儿,温暖的怀抱,真实无比的体温,还有那一生一世也不能忘记的琼儿的发香。 “老公,我出差回来啦,外面可好玩了,就是你不在!”琼儿也不怕夜风的父母在场,紧紧的抱着夜风。 夜风已经呆了,这一切都是这么的真实,他恍惚间看到了墙上挂着的一张照片,是一张结婚照,照片中的人是他的琼儿。 这正是他的第二心愿,第一是他的父母。 “老公,你怎么不说话呀!怎么,你没想我啊?”琼儿娇笑的脸,瞬间垮了下来,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委屈的似要哭出来。 “不..不.怎么会!” 夜风怎么可能不想她,他无时无刻不在想,他想的几乎快要疯了。 “呵呵呵呵!” 琼儿顷刻扑哧笑了出来,琬了夜风一眼,又高兴的笑了起来。 “行了你俩,饭都凉了!” 沉稳的声音传来,却是夜风爸爸看不下去了。 俩人乖乖的坐下... 夜风的心沉醉... 一桌四人,父母、琼儿都在,一起吃饭,一起生活,这是他毕生的愿望,毕生的执念...这一刻竟圆满了! 他不知不觉间已经沉醉,他似浑然忘了,这是幻境,这里是苦海,他已是一个死人! 也许,也许他没忘,也许只是他不愿相信,只是他舍不得离去。 经历过一次生离死别,他比谁都懂得那种滋味,他比谁都珍惜这恍若烟花的相聚。 经历过一次撕心裂肺的痛,谁还能有勇气再去承受一遍? 即使明知道这里是幻境,眼前的一切都是假的,即使知道这是一场梦,他也不愿醒来,只希望这梦能永远的做下去。 因为,他有太多的遗憾没有去完成,他有太多的亏欠,他也太想念这个地方了,他太想见眼前的这个人了! 院里桃花开了又落,落了又开..窗外残秋,来了又去,去了又来... 今天的台阶上,又覆上了雪,又是一个冬天。 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个冬天! 年年把家还,rìrì与妻伴! 这本是人世间最甜美的生活,夜风的神情,却一天比一天憔悴。 父母的鬓,已尽数被岁月染白! 他却又该再一次离开了! 再叫人发醉的酒,也有酒醒的一天,再让人流连的梦,也有梦醒的一刻。 何况,夜风本就知道,这是一个梦! “该走了吗?该走了吗?不,不行,爸妈越发苍老了,正是我该全心全意照顾的时候,我怎么能在这个时候走!!” “可是我,真的该走了!这,这不过是一场梦!!!” “不,不行,琼儿也已有了身孕,我怎么能走,现在,说什么也不能离开她的身旁啊,我的琼儿有身孕了,我要做爸爸了!!” “可是,这、一切都是假的,都是假的啊!啊!!!” 像一头受伤的孤狼,在竭斯底里的哀叫一样,他的心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他每天都在挣扎,他每天都在斗争,却怎么也斗不出结果。 只要一对上琼儿明媚的眸子,只要一听见母亲温柔的呼唤,他的心,就软了下去,他离开的念头就淡了下去。 “可是,我真的该走了!!我真的该走了!!!” 第二十七章 我若成魔,崩塌三千界 - 屠天无泪 - 红浮屠 () 骄阳明媚,chūn风得意的吹,绿sè的柳芽新嫩,这又是一个chūn天。 几声chūn燕脆鸣,扰了院子中的笨笨,醒来追着自己的尾巴转圈,汪汪的叫着。 熟悉的房间,熟悉的院子,院子角落,一根紫黑sè的长棍横立,棍身沾满了尘。 夜风的手苍白,颤抖,长棍紫黑,静静的搭在墙上。 黑sè的长棍,苍白的手缓缓伸向长棍。 “老公!你在干嘛呀!回来吃饭了!” “小风,饭好了!” 身后传来叫人心融化的呼唤。 他的头低垂,一双眸子是湿润的,左眼,已经变成了血红sè,这里的一切,本就随着他的意向而变幻! 他心头在呐喊,听着一遍又一遍的呼唤,他的心似乎真的要碎了:“不,假的,都是假的!我该走了!该走了!” 紧紧咬着牙,他要离开,再不离开,就真的离不开了,他怕,他怕自己会沉沦,他怕他会深陷自己的幻想里。 他深知这里是假的,可一切又都是那么真实,让他的心肠一寸寸融化,融进这个幻境里面。 “老公,咱们的宝宝,再过几天就能见到你了!开不开心!”琼儿的娇笑,如银铃般,以前调皮的神情,这一刻散发着一种母亲的光辉。 他的身形越发颤抖,他眼角的泪,终于再也坚持不住,哗的涌出,滴答在他苍白的手上! 他没有回应,他的人沉默,他的心头却如忘川的河水一样,呼啸起万丈浪cháo,一刻不能平静。 “对不起!对不起!我要走了!我已经沉沦很久了!我真的该走了!” “等着我,爸妈,琼儿,等着我!等我成魔归来!等我成魔!!” 血红sè的左眼绽放出万丈的芒,似乎它也沉寂了很久,这一天突然醒来,它的芒,划破整个苍穹,震塌这个虚假的世界。 他的手已经紧紧的攥住了紫黑sè长棍,冰凉透体,像一盆冷水泼醒了夜风。 “吼!我yù成魔!” 一把举起手中长棍,仰天怒啸,他的脸狰狞,他的牙紧咬,他的泪也直流! 这个世界一点点虚化,淡化,他若想走,没有任何幻境能困的住他,能困住他的,只有他自己。 整个世界一点点虚化,崩成一片一片,像碎裂的玻璃一样,夜风猛地回头。 琼儿的笑声还在,还在说着什么,父母也还在呼唤他吃饭。 只不过,他们正一点点碎裂,一点点支离破碎,他的心似乎也随着这一片片破碎的世界一样,碎裂。 “轰!” 呼啸的冥风吹过,彻底轰碎了这个世界,他父母的脸再也看不清楚,琼儿的容颜,也随风消散。 血红sè..一切又回到了这片血红sè的苦海中。 心头一股邪火升腾,恨意喷发,他恨这海,恨这颜sè,甚至恨头顶的天。 “我若成魔,崩塌一切!” 他的不甘,他的恨,让他成魔的决心越发纯粹,为了成魔,他亲手崩塌了他最向往的世界,还有什么能阻挡他的? 有,自然有,远的不谈,面前的苦海就无情的挡住了他。 这个世界本就是无情的,世界不可能由着谁的决心改变,即使你心急如焚,老天也不会同情你,不会偏袒你。 苦海的幻境一次次的袭来,他手中的紫黑sè长棍冰凉,胸中满腔怒意滚烫,这一刻,他像一个魔神一般。 与群蛇乱舞,与群魔厮杀,他手中的长棍,像一柄画戟,轰破了挡在他身前的一切,撕裂了一个又一个的幻境。 他狂怒,一遍一遍的厮杀,越是疯狂的杀戮,他眸子中的怒意越淡。 他的心越来越静,他眸子中的锋锐,越来越沉寂,渐渐如刀似电的锐意,竟如风一般,消散的一干二净,眸子静若止水。 他在苦海中已经游荡了多久?没人知道。 似刀刃一般的枫叶,万箭穿心; 厉鬼一刀一刀的切割; 如雨点一般的陨石,疯狂砸下; 被群蛇撕咬;被凶兽开膛;被如山的巨象踩踏,被冰封,被火烧,甚至见到过巨龙,与龙斗,与天斗,这些都不算什么。 唯一让他变sè的,仅那一次,心底最深处的梦,让他沉沦了无数个岁月的梦。 不过,再美的梦,也有清醒的时候,如今梦醒了,他该上路了,可是这苦海,依旧茫茫无边。 一次次陷入了多少幻境?已经记不清了,他只知道,在这苦海中耽搁太久了。 现在还是望不到头,这苦海似乎真如泥菩萨说的一样,无边无际,唯有回头是岸。 回头?会回头吗?能回头吗?不会,绝不会! 沉沉浮浮,茫茫苦海中,忍受着,煎熬着,苦海要用无尽的苦,去逼退众生,夜风的心,却被这无尽的苦,磨练的如钢似铁。 上一次他的目光,璀璨如芒,如锋逼人,现在,他的目光,静如枯井,沉如死海。 就像枯死的井,没有了水,又怎么可能泛起涟漪! 他的心已稳如磐,这一路,只为成魔,他撇开了一切。 苦海无边,真的是无边的吗?不,这只是一种措辞。 若是无边,那夜风眸子尽头的黑sè,又是什么? 夜风的目光,直视远方的黑暗,一直都是血红sè的海,今天终于有了别的sè彩。 在这无际的苦海中游荡,终于看到了岸,他应该激动到狂,他应该兴奋到流泪。 可他只是静静的望着,血红sè的眸子似乎看穿了一切。 他的眸子里,甚至一丝涟漪都不曾泛起。 只是低忖:“我到底在那里沉沦了多久!” 遥远的彼岸上,不,记得泥菩萨说,那里的名字叫寂土。 遥远的寂土上,竟已有了人的存在,是一个又一个摇晃疲累的身影,却在拼命的厮杀! 而他到底在苦海中沉沦了多少年?竟有这么多人已登岸。 血红sè的眼,本应无视这苦海的幻境,指引他以最快的速度到达寂土,可是他在自己的幻境中,沉沦了太久,太久。 也许,因为起点不同,寂土上的身影,是以前到达的人。 他缓缓沉入苦海,他知道,再一次浮起,就会登上寂土。 第二十八章 寂土的另外一个名字 - 屠天无泪 - 红浮屠 () 荒芜的世界崩塌之后,就是血红sè的海洋。 不管多辽阔的海,也有上岸的时候,而相思,却永远没有畔可以停歇。 苦海也有岸,黑sè的岸,寂土。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泥菩萨说等夜风登岸的时候,就会知道这句话的深意。 他已静静站了半天,什么也没看出来。 这里只有摇摇晃晃的人影,只有荒芜坚硬黑sè的土。 轻轻捏起一撮寂土上的土,干燥粗涩,并没有什么奇异。 “菩萨说的深意在哪?” 他深深看着手心上黑sè的土,攥起,向岸上走去。 只是走了几步就停下身形。 身前一片金光灿灿耀目,泥菩萨从远空,一步一步走来,和以往一样,微笑看着夜风。 “你终于来了!” “你等很久了?” 泥菩萨笑着点头道:“很久了,我本以为苦海不能阻你太久!” 夜风也轻笑出声,摇了摇头,攥紧手中的长棍,向身前一推:“总会用意外!菩萨可认得这是什么?” “呵呵,你竟把它也找到了!” “这是什么?” 泥菩萨笑着,摇了摇头:“这是一根建木枝桠上的嫩芽,可惜,建木崩断,神异不存!” “建木?” “嗯,建木,太古直通天地幽冥的神木,有莫大威仪,不过还是崩断了!” 夜风恍然暗道:“怪不得,九天星陨砸下,都不能让它弯曲。” “这建木神异不存,本身特xìng还在,虽是一截残枝上的嫩芽,不过其坚实,依旧不可想象!” 夜风深以为然,手中的建木芽攥的更紧了些,成魔一路,需要它。 祥和的笑声传来,泥菩萨道:“走出寂土,我可找一人,帮你铸一柄戟!定不会辱没建木” 夜风的眸子闪亮,他确实喜欢,打小就有一种持戟战沙场的豪情壮志。 “多谢!” “呵呵,比起这建木残枝,还有一件更神异的奇物送你,你且看来!” 夜风凝眉,比连通天地幽冥的建木还要神异的奇物? 轻轻挥动僧袍之间,一道血红sè的影闪没,泥菩萨笑着向夜风伸出攥起的右手,缓缓摊开。 “这是什么?” 一条从没见过的异兽,独脚长身三翅,似蛇似鹰又似虎,静静躺在泥菩萨巴掌里。 “此兽无名,其实实在算不上一种兽,只是一种神异的结晶!” “结晶?” “此兽统名叫混元道蝶,本是传说中的奇物,却不想真被我找到。” 夜风挑眉,抬头看着泥菩萨:“混元道蝶,偷天逆劫?” “你的耳朵倒是灵敏,是的,混元道蝶,偷天逆劫!这混元道蝶乃是仙魔妖佛这种存在身陨后,随着时间推移,自其身躯中蜕变出来的一种天地脉络!” “天地脉络?” “天地脉络离你还遥远,你只需知道,你融入这混元道蝶,便能凭空掌握一种天地脉络,或者说是一种道则!” “真有这般逆天存在?” “你眼前不就是?” “我还是不懂!况且,这种逆天存在,菩萨为何不自己留着?” 泥菩萨轻轻摇头,笑容却越发灿烂了:“我留之无用,地狱三千年,只为重铸轮回,苦海证佛!我若成佛,这自然无用!” 泥菩萨伸手将混元道蝶往夜风身前推了推,又道:“重铸轮回,还需要你!” 一把抓起泥菩萨手上的血sè奇物,夜风的眸子深深望着泥菩萨:“好!我帮你!” 泥菩萨的笑意越发灿烂了:“割破你的头,将其捏碎,融入脑海!” “割破头骨?” 夜风沉默,猛地抬头又道:“好!” 泥菩萨笑着:“你,果真非凡!其实你可以等到踏出寂土,有了真正的身躯,再凝入混元道蝶,这样不会太痛苦!” “我想这寂土,不会那么容易踏出!” “哦?你如何知晓?” 夜风看着泥菩萨的眼,轻轻念道:“寂土,寂土!” 泥菩萨哈哈大笑:“我佛慈悲,也许这一次,轮回真的可以重铸!不错!寂土,这片土地,只有一个人能走出!苦海争渡,寂土残酷!” “苦海争渡,寂土残酷?为何只能有一人走出?” “只因这片土地叫做寂土!无限寂土,只凝炼一池魔血,魔血铸身,成就魔躯,方可踏出寂土!” “只够铸成一具魔躯?寂土之外又是什么?” 泥菩萨看着夜风的眼:“现在你知道那句话的深意了吗?” 夜风摇头。 “你若知道寂土的另一个名字,就明白了!” “是什么?” “魔土!” “魔土?” “是,魔土,成就魔躯的黑土,铸成魔躯,就可以踏入魔域!” “魔域?魔域竟与幽冥相通?” “是,也不是!” “我明白了!在寂土中成魔的人,其魔躯是不是更神异一些!而佛,就是为了断绝魔的诞生!” 泥菩萨笑着点头。 夜风却沉眉:“那岂不是说,你我rì后必有一战!” 泥菩萨依旧笑着:“你已把那池魔血归为己有?” “我势必成魔!” 夜风说完,手中建木枝桠倒转,稍显锋利一头,直插自己眉心,扑哧。 赫然已是穿了一个血洞,漫出的鲜血,像流水一样涌出,满脸满身的血,他自己的血。 左手使力一捏,那混元道蝶已成粉碎,亦化成一滩黏稠的血,却是晶莹剔透,神圣威严的气息,不能直视,他的手似乎要被炼化。 狠狠朝着眉心血洞一拍,一摸,如神如圣的血,竟似寻到归属一般,刹那间消失,夜风脑海中,轰然间翻起滔天骇浪。 如针扎锥刺,一千根针,一万把锥,他的脸扭曲,他的身抽动,跌倒在地上,蜷缩着痉挛。 他的牙快要咬碎,青筋突出,似乎要绷断,他的眼睛却没有闭上,还在死死的盯着远方,看着远方,似乎地上蜷缩痉挛的人,不是他自己。 泥菩萨已不忍的转过了身,竟轻叹了一声。 夜风的身躯还在不住的颤抖,嘴唇苍白哆嗦,似乎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来。 “其实,你不必如此,地狱中,心无破绽,所向无敌!难道你怀疑你的心?” 夜风的牙已咬碎,血流出唇外,他已疼到无力,目光却依旧瞪大,瞪大,倔强的开口说话,血一股一股的流。 “.我说.过...一切...有.意......外,要...排...所...意..外,我......必成魔!” 第二十九章 现在是该开杀戒了! - 屠天无泪 - 红浮屠 () 苦海边,一个蜷缩的身影,跌倒在黑sè的土上,黑sè的寂土,染上了血sè。 “嘿,有个死狗来了,这种人也能渡过苦海?” 寂土上有傲然挺立的人望来,见夜风的狼狈,哧笑一声,只道是一个撑不住苦海折磨懦弱的人。 苦海难渡,能熬过无边苦海的折磨,登上这寂土的人,谁都不凡。 整个幽冥的死人有多少?不知道,只不过绝对比活人要多得多,而这么庞大的人群,也只不过有寥寥几人能登上寂土。 渡过苦海,本就是一种值得夸耀的成就。 夜风颤颤巍巍的站起,手中的紫黑sè建木始终紧紧的攥着。 “菩....萨.....混元...蝶,我没有特殊....感觉”浑身的疼痛来的猛烈,去的也快速。 “每一个混元道蝶蕴含的天地脉络都不同,你凝入的是血sè道蝶,应该与血脱不了干系,也可能是杀戮道蝶,甚至可能是毁灭道蝶!其中秘密需你自身体会!” “怎么体会,我....” 夜风悄然间已闭上了双眼,他眉心流出的血,暮然间倒流了回去,身上、地上的血,都快干涸的血渍,竟都蠕动起来,像极了一条条扭曲的蛇,全部爬进了夜风体内。 他眉心的伤口还在,血却不再流出,只剩个黑漆漆的洞,叫人看着诡异难受。 他的眉紧皱,心头暗忖:“血液,似乎成了我的手一般,控制自如!这岂不是不死之身?” 体内的血,像一头苏醒的巨龙,傲游九天,四处奔腾,或急或缓。 血流缓下来时,夜风如同一个幽魂脱离身体,在一旁看着自己。 一切情绪隔绝,一切感知隔绝。 他的眸子冷而无情,配上血红sè的左眼,完全不像是一个人,像庙宇中神佛的雕塑一般,用冰冷无情的目光,审视众生。 亦如同死了一般,没有一点气息,让人汗毛直立,冷汗直流。 血液急流,他的人似乎要沸腾。 一切情绪被放大,一切感知被渲染到最高,他的人似乎要发狂。 血液急速流动,已是将近平rì的一倍,他的心脏紧缩,他的力似乎也增强了一倍! 这急速奔流的血,竟能将他的气力翻倍! 浑身似乎要被撑爆,他的血越流越急,眨眼已是升到了平rì的二倍三倍...他的气力也生生的增强了二倍三倍。 血液还在奔流,急速流转的血,如同大风中的风车,转到他的极限,就被大风抽烂,四倍流速始终没有上去。 而他的人已轰然倒下,体内血管崩裂,四倍是他的极限。 “阿弥佗佛!” “南无阿唎耶。婆嚧吉帝,烁皤罗夜,娑婆诃。唵,悉殿都,漫多罗,跋陀耶,娑婆诃。” 一段静心咒自泥菩萨口中飘出,如细雨微风,轻抚夜风挣扎颤抖的身与心。 他蜷缩的身体一点点张开,他疲累至极的脸,轻轻舒展。 “看来你所掌道则与血有关!” 夜风的眼缓缓睁开,静如枯井的眸子,亦有一丝热切闪现。 “多谢菩萨!” 泥菩萨摇头,他的眼已看向远方,是黑漆漆的寂土上,有人影闪烁。 按下心头荡起的涟漪,夜风眸子又变得沉静,他也看向远方,他知道,菩萨说该上路了。 寂土粗硬,却不像黄泉路上的焦土坚硬锋利,这里的黑土只是干燥的块粒。 走几步就有深不见底的沟壑,纵横交错,宽细不一。 “嘿,死狗活过来了!” “新来的,我劝你最好不要靠近我!” 浑身都是血渍的旁人,高傲的下巴似乎要抬到九十度,他们不屑面对夜风,方才就像死狗一般颤抖,虽说也上了这寂土,不过终究与他们差了许多。 “新人,滚远点!小心你的脑袋被我的脚踩烂!还有你光头,也离我远点!” “莽子,莫猖狂!你也是个半费的人!” “哦?那你要来试试我的拳头吗?” “哼!” 一个脑门锃亮的光头大汉,jǐng惕的斜睨着远处一光膀中年,轻哼一声,别过了头,看向夜风呲了呲牙,大喝道:“再看挖了你眼!赶紧给大爷滚!” 夜风的目光依旧看着远方,似乎没有听到那震破人耳膜的大喝声,沉静的眼眨都不眨,轻轻的跨过了一条半尺宽的沟壑。 “菩萨,血池在哪?” “血池在寂土的人身上!” 夜风哑然,疑惑的看了眼泥菩萨,摇了摇头。 “苦海的水浇灌,亡魂的血凝炼,自寂土的脉络沟壑汇聚,当这寂土上只存一人时,血池骤现!” 夜风攥着紫黑sè建木的手,随着菩萨的话,越来越紧,地狱的冥风无处不在,吹着他的发凌乱,眼却眨都不眨,口中淡淡吐出几个字“那现在是该开杀戒了!” 看着一步一步走来的夜风,看都不看自己一眼,那光头锃亮的大汉,只感觉被人狠狠的抽了一个耳光。 光膀子中年看不上自己,本就叫人怒火攻心,不过那人确实凶狠的厉害,他生生的压下了胸腔的怒意,眼前似乎又看见那蛮子徒手杀了三个人。 对自己心头的胆怯羞怒,那如死狗一般的小儿,竟也敢这样对自己!! 大汉腾的站起,随着他起身,腹部一道血口的血哧啦啦飙出几股,这人却是看都不看,如一头熊一般的身形,大步大步的朝着夜风扑来。 “死狗,莫怪大爷无情了!” 呼,夜风猛然间抬起了头,血红sè的左眼,看着满脸怒意的大汉。 咚,像熊一样的身形,猛地停住,看着盯住自己的血红sè眼睛,他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像被一柄锋利的剑尖刺入了眼中,脖颈汗毛直立。 大汉的瞳孔缩成了针状,砰,整个身体一轻,重重摔在地上的时候,才感到脸上有一股急速的风抽过。 大汉的目光呆滞,嘴角喃喃:“这这..这少年出手是有多快?这不可能!” 艰难的想转过头来看一眼夜风,扑哧,后颈突然传来剧烈的疼,低头一看,只有一个圆圆的窟窿,是什么穿透了他的身体,他都没有看见,冷飕飕的冥风从他后颈到前胸的窟窿中吹过... “嘶!” 远处的中年莽子,霍然倒吸一口冷气,浑身肌肉僵硬。 第三十章 血池有何神异? - 屠天无泪 - 红浮屠 () 黑sè的寂土,已被血sè沾染,黏稠的血液顺着黑土,流进脚下交错纵横的沟壑中,滴答滴答,血滴下的声音,像死神的脚步,骇破了中年莽子的胆。 寂土上冥风呼啸而过,和着血腥味,刺鼻难闻,夜风的步伐虚弱,但还是一步步走着,凝炼混元道蝶,实在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你到底是谁!” 中年莽子左手撑着身子,有些摇晃的站起,身形比夜风整整高出一个头,魁梧像一头熊,这一刻却在颤抖。 “我姓夜,单名一个风字!” “你..” 夜风手中紫黑sè建木,像离弦箭羽,往前一插,明明是一根长棍,他却像使长枪一样的用,紫黑sè建木一头已被染红,斜斜搭在地上,留下一长串血渍。 中年莽子魁梧的身形,轰然倒地,一双灰暗的眼睛,依旧死死的瞪大,他想抵挡,却还是没有看清。 寂土不是很辽阔,上面的人却更少,想全部找出他们也不是一件易事。 所幸,夜风血红sè的左眼不凡,总能在冥冥中看到一些虚影。 这片寂土他已经深入了不知多远,脚底交错纵横的沟壑像一个人的血管一样,密密麻麻遍布整个寂土。 扑通... 一股腥臭的血腥味传来,这已经是第三十八个死在夜风手中的人了。 他见过许多互相厮杀的人,只要一见面就是不死不休,他们似乎都知道寂土的深意,似乎都知道成魔的秘密。 不,这并不是秘密,生前不凡的人多的是,是夜风生前太过平凡。 “菩萨,寂土血池有何神异?” “你可知苦海何解?” “苦海?我渡的苦海,还是世人口中的苦海?” “不一样吗?” 夜风凝眉摇头,一样吗?不知道。 “忘川河水,汇聚世间罪恶,苦海之水,凝聚世间苦难,苦难之水又叫魔水,魔之水,是灾难,是毁灭!寂土血池凝魔水,聚亡灵生命jīng华而成,这血池所凝魔躯,堪称苦难之躯,也叫初代魔躯!” “初代魔躯?” “魔域魔人,繁衍至今,早已不知第几代,其魔血虽也旺盛,与初代魔躯相比,却还是相差太远。” 夜风目光烁烁,初代魔躯,也是以后成魔路的一大助力。 这血池!我定要夺得! 手中的紫黑sè建木紧握,双眸如电,夜风像一头丛林猎豹,搜寻着寂土上的猎物。 远处有大喝声传来,龟裂的寂土上,七人拼命搏杀,谁都知道,这里不会有合作,最后活下来的人,只有一个。 七人jīng疲力竭,倒地之后仍旧如狼似虎的盯着对方,谁都不能大意,大意的结果就是死亡,这里没有侥幸! 寂土沟壑中,苦海之水急急流淌,冥风似一个巨人手中的长鞭,狠狠的鞭挞着寂土上的一切,苦海的水流的更急了。 呼啸的风声,遮掩不了沉重的脚步中,踏踏踏。 血都快流尽的七人,听见稳如磐石脚步声,惊惧的挣扎,齐齐转头看向身后,远方,自寂土的黑暗中,缓缓走出一人。 长发披肩,目光如芒,嘴角泛着冰冷如刀的微笑,看起来不是很壮硕的身形,却给人异常高大的感觉,他不是普通人,绝对不是! 能渡过苦海的又有几个平凡?此人却是这群佼佼者中的佼佼者。 “本想等你们只剩一人时在现身,不过,你们如此虚弱的模样,实在太诱人了!” 七人只是死死的盯着,无话可说,求饶?开玩笑,狠话?这里的人岂是区区狠话能喝退的? 只有一句虚弱的疑问:“你是谁!”即便死,也不想死的不明不白!虽然已不是第一次死... “知道又有什么用?指望谁能给你们报仇?哈哈!”张狂的大笑声,越来越响亮,笑声依旧,他的人却动了起来,钢铁一样的拳头,对垂死之人来说,无可抵挡! “yīn险!” “你未免太过yīn险了!” 本就垂死的人,对上这样强劲又yīn险的对手,实在无能为力,只剩不甘的怒喝。 “哈哈,都死过一次了,怎么还是这般天真,枉你们能登上这寂土!” “你究竟是谁!” “知道是谁又怎样!寂土上,可不会有人为你们报仇!放弃吧!” 凄厉的冥风呼啸,七人颓然倒地,整个世界静了下来,只剩下呼呼的风声。 “我为他们报仇!” 响亮的喝声暴起,长发披肩的中年,身形一颤,被惊出冷汗,寂土太过残酷,时刻都需要小心翼翼,不然就会变成他脚下的这一群死人。 “谁!” 他猛地转过身形,jǐng惕的目光扫视身前背后,看到左侧时,瞳孔急剧收缩。 “我,姓夜,单名一个风字!” 夜风看起来清瘦的身形,一步一步自远处走来,血红sè的左眼,在黑暗中醒目无比,他的身形一点点显露出来,眸子冷厉无情,看着长发飘飘的英俊中年,像看着一个死人。 见暗中行来的是一个身形瘦弱,面容清秀的年轻人,虽然左眼诡异,手持长棍,但毕竟还是一个年轻人。 中年人身形挺直,释然吐气,暗道:“原来只是一个弱冠小儿,倒是惊我一跳!” “你叫夜风?” “是!” “果真是一个无知小儿,这么急出来寻死!” 夜风不语。 “你说你要替他们报仇?” “报仇只是顺便!” “哈哈,顺便,你是吃定....咳。” 中年人大笑,似乎听到一个笑话,笑着走向夜风,单手伸出,要拍向夜风的肩,搭在肩膀上前,他的脸sè猛地yīn沉,手勾成爪,抓向夜风琵琶骨。 伸出的手还未落下,他整个身体呆滞,狠狠的震荡,大笑的嘴巴还没有合上,yīn沉的眼,已经瞪到最大,一点点低头看向自己胸部。 夜风的手低垂,手中紫黑sè建木斜搭在地上,长棍一头已成血sè,正一滴一滴往下滴血。 中年人胸前心口,一个圆形的透明窟窿,哧哧的冒着血。 “你...你,到底是谁!!!” “我叫夜风!” 抖肩甩掉搭在自己琵琶骨上的手,从这人身旁轻轻走过,手中紫黑sè建木,斜拉回抽,狠狠抽在中年人后颈,彻底抽死。 冥风呼啸,吹的衣袖猎猎作响,倒在地上的死人,被风吹过,就像一堆沙尘,随风散开,一点点淡化,虚无,只留下一滴异常瑰丽的血,流入脚下交错纵横的沟壑。 啪!啪啪! 巴掌交拍的声音,清脆响亮。 “好一个心沉如水的少年,好一个眼辣手快的少年!” 第三十一章 寂土凶人 - 屠天无泪 - 红浮屠 () 寂土,寂寞的土,地狱最后的归属,继苦海之后的又一重折磨之所,也是最无情的血场,因为这片寂土,只允许一个人通过。 夜风已经转过身,一双如枯井的眸子,没有情绪波动,没有感情涟漪,像一个死人的眼睛,虽然他确实是一个死人。 他准备杀人的时候,就会变成这个样子,冰冷无情。 他的手已经攥紧,紫黑sè建木也泛起一层冰冷光泽。 “不,不不,别这样,我没有恶意!”远处的人,疾走俩步,身影从黑暗中走出,他的背佝偻,头发花白又乱的像一团鸟窝,脸上的褶子如十年不洗的抹布,是一个年老体衰的老人。 一动不动,像看着一个死人一样,夜风咧了咧嘴,笑话,没有恶意,在寂土上居然有人说没有恶意。 老人似乎也觉得自己的话在这里不合适,干笑一声又道:“你可能不知道情况,寂土只容一个人通过,虽然残酷,却也不叫人绝望,还有那一线生机去拼!” 老人说的话,夜风自然知道,泥菩萨已经说过一次了。 “但是,现在那个机会对我们,已经渺茫到没有了!” “哦?” “寂土上有四个凶人,百无禁忌,魔焰滔天,只要他们在,我们就没有一点机会!” 老人似乎想起了什么恐怖的事情,佝偻的背,越发弯了下去,哆嗦的腿似乎随时都要折断,脸上重重褶子,颤抖的似乎要掉下来。 夜风的眼已经眯了起来,他从老者身上感觉到了一丝危险,能登上寂土的有几个平凡人?即便在凶狠的人,也不能这么轻易让登上寂土的人,害怕成这个样子。 老人若不是装模做样,就该注意一点他口中的凶人。 老人若是装的,那该注意的就是这个老人了。 攥紧的手放平,夜风目光依旧冰冷。 “现在除了那些凶人,其他人几乎已经汇聚在一起,哦,那些什么都不知道的人还在四处游荡!” 老者低眉顺眼,见夜风依旧无动于衷,似乎有些急切,干干的搓了搓手。 “我来就是邀请你,一起去对抗那些凶人,只有杀了那些人,我们才有一线生机啊,你看怎么样?” “当然,等杀死了那些凶人,这个临时的组织会自然解散!” 被夜风血红sè的眼睛盯着,老人忐忑的看着他,再不打腔调,一口气把话说完。 黑sè的寂土上,冥风激荡,吹的老人如鸟巢般的白发越发凌乱,不远处中年人的尸体,被风一吹,化成了飞灰,随风飘逝。 一不小心看见化作飞灰的尸体,老人浑身一个哆嗦,越发的忐忑,那个人他见过,也算的上一个枭雄,刚才,却被轻易杀死,这个年轻人太诡异,太可怕了。 夜风没有表情的脸,冷的像地狱的冥风,血红sè的左眼如刀似剑,盯着老人一双浑浊的眸子。 他突然咧嘴一笑,就像阳光划破yīn沉的天,地狱的冥风都似乎消散,他笑起来的时候,真的很好看。 “好,我随你去!” 夜风笑,老人也跟着笑,越笑越大声,背在身后的胳膊,狠狠擦了擦手心的汗,往衣服上一摸,后背已经被冷汗湿透。 老人在前,夜风在后,还有一个除了夜风外,谁都看不见的泥菩萨,微笑着跟在夜风身后。 寂土上没有生命,只有透着窟窿的黑sè小山包,似乎一股风就能将它们吹塌。 “小伙子,我刚才听你说你叫夜风,这个名字好啊,不像老头子我,一辈子顶着个黄塑琅的名!” 一直无话的夜风,忍不住轻笑出来:“黄鼠狼?呵呵!” 老者跟着笑着,摇了摇头道:“我若能踏入魔域,一定改一个文雅的名字,其实我已经想好了,叫黄雅澜!” 扑哧! 夜风笑得更大声了,这名字确实高雅,不过配上老者的形象,实在遭人捧腹。 老人尴尬的笑了笑,张嘴想说什么,又没说出来。 “对不起,老人家,是我放肆了!”夜风正sè说道,不管怎么样,嘲笑一个老人,对二十一世纪的人来说,是不能接受的道德底线。 老者急忙摇头,连连摆手,脸上的褶子都摇晃起来,匆匆行走几步之间,突然一指远处一倾斜似乎随时都要坍塌的石崖道:“到了,大伙都在这里!” 夜风神sè速变,面sè沉静,方才还带着笑意的眼,这一刻又变得如枯井一般,无情的像庙宇中神佛雕塑的目光。 他准备杀人的时候,就会变成这个样子。 一直未出声的泥菩萨,看着夜风冰冷的眼,对他摇了摇头。 夜风盯着泥菩萨,冰冷的目光像刀光一闪,又突然缓和下来,轻轻一笑,露出嘴里右侧一颗尖尖的虎牙,像一个孩子。 背对着夜风的老人,突然转身对夜风道:“夜风,一会还望对他们的举止谅解一点!” 夜风只是看着前面,谅解?对一群死人还谈什么谅解。 石崖不高并且倾斜,处处有被冥风抽穿的窟窿,像一个骷髅骨架。 还没有过去,就听见粗暴的高喝声,还有骨与肉接触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这是有人在厮杀! 也顾不上夜风,老者急忙几个小跑,跑了过去。 夜风随着他缓缓走过石崖。 石崖崖脚,有上百人汇聚,男人女人老人,都有,就是没有几个年轻人,夜风算的上是生前死的最早的一个,想到这夜风的神情一阵恍惚,似乎又想起了琼儿。 “停手!” 一声暴喝响起,惊醒了夜风,抬头看去,那老者已经走到了人群中,这一刻,老人的背不再佝偻,浑浊的目光也变得凌厉无比。 夜风的眼眯起,他早知道这老者绝对不凡,能渡过苦海,登上这寂土的,有几人平凡?只是没有想到这老者,这么干脆的解除了对自己的伪装,也许那并不是伪装。 一百二十一个人,夜风只看到了七个人,人群最边角处,靠墙抱肩的人,他的年纪在这一群人中,算是最小的,看起来只有二十七八,当然,除去夜风,夜风死的太早了。 人群中咧嘴起哄最大声的汉子,虎背熊腰,一条胳膊比得上寻常人的大腿粗,浑身肌肉轧结,叫人看着倒吸凉气。 这大汉似乎察觉到夜风的目光,摇摇对着夜风望来,狰狞的笑了笑,呲了呲牙,抬起一双碗大的拳头捏了捏,咔咔作响。 第三十二章 冥风呼啸 - 屠天无泪 - 红浮屠 () 寂土上的石崖,坑坑洼洼,是被地狱的冥风抽打成这样。 冥风像一条条巨型蟒蛇,狠狠的鞭挞着地狱中的一切,忘川的水被翻起万丈高,黄泉的火被激成无尽宽。 这一刻,冥风又肆意的吹向了寂土,吹向石崖下的人群。 一百二十一个人,稳稳直立,任由冥风呼啸而过,不问不理。 夜风立在石崖边注视着他们,撇过肌肉轧结的大汉,看向人群中巧笑嫣然的美妇,如花似玉的美妇,与每一个人都嫣然笑过,只不过谁都没有看见她一双美眸深处的yīn狠,年岁不超三十,早早就入了地狱,她的死因绝不平凡。 人群中心,有二人正在厮杀,黑sè的土已染血,周围一百多个人,却没有一个劝阻,只是尽情的起哄,或旁观。 冷言旁观的人中,有俩人的目光尤其冰冷,似乎看的不是俩个人,而是俩只狗。 这俩人的面貌,几乎一模一样,甚至动作神情都一模一样,没有一丁点的差别,连脸上眼底的黑sè瘊子都一般大小。 还有一人,隐匿在人群中,夜风认识,黄泉路上叫住夜风,望乡台上又叫住方毅的干瘦三角眼。 夜风眼里的最后一人,正是领他前来的佝偻老者,这一刻,老者已是止住了厮杀的二人,白发随风飘动,与方才的低眉顺眼判作俩人。 “小友,让你笑话了!”老者几步行来,伸手邀夜风走进人群。 “哈哈,老黄,这就是你口中的强援?我看不就是个rǔ臭未干的毛孩子嘛!”一声沉闷如鼓的爆笑响起,那个浑身肌肉轧结的壮汉,一步三摇从人群中挤出。 “张武,休得放肆,要知那四个凶人可还眼巴巴等着收割咱们的人头!” “哼,什么凶人,等遇上了洒家,一样变成肉饼!你看这小子,洒家招呼他,他连个屁都不敢放!” “口吐狂言,希望你到时候见了那凶人,不要退缩就成!至于这少侠,我劝你千万不要招...”老者话没有说完,觉得气氛不对,抬头看时,那大汉已是有些哆嗦的向后退去,头都不回,大步大步的向人群外挤出。 一边拼命的挤,嘴里一边喃喃:“是他,是他....” 夜风静静的站在原地,一双眼睛如干枯的井,无情冰冷,只是看上一眼,就似乎叫人掉进了冰窟,浑身寒意从头灌到脚。 那大汉夜风见过,望乡台,无底洞旁,推挤一个老人的壮汉,夜风那时扔下去俩个,还剩一个悄然退走,不是他又是谁来。 “夜少侠,你.你们认识?”须发全白的老者,诧异问道,这地狱一行,如何艰难,他完全晓得,一批人有一个走到终点已是莫大的好运,有同行者一同登上,实属难得。 冥风激荡,人群沸腾,这大汉的威猛,他们都有过见识,刚才却只是看了那少年一眼,就惊惧成那副模样,那少年莫非是魔鬼不成? 正在人群沸腾之际,一人已是鱼跃而出,几步奔到夜风身侧,满脸掐笑的打起招呼:“小..大爷,我就知道您一定会到这的,不知您的同伴来了没有!” “我没有同伴!”夜风轻语,对着这人笑了笑,这人正是那个干瘦的三角眼。 见夜风笑,三角眼顿时乐开了花,前前后后左左右右围着夜风,给夜风介绍一个又一个的人。 周围的人群沸腾的越发厉害,几乎惊叫出声,这干瘦的汉子,实在yīn险的很,也无情的很,他们见过三角眼如何残杀他的对手,手段层出不群,从不对他们假以辞sè,却不想对夜风确实如此的低眉顺眼。 这个少年究竟是何许人也?老者的眉眼已眯成一条缝,心头生出一丝悔意。 “大伙,人差不多到齐,我们尽早动手吧,屠了那四个凶人,斩杀断了我们生机的恶人!” 老者心头不稳,不愿再等,站在人群中高高长啸一声,激起轰鸣的吼叫声。 “对,屠了那些人!” “杀了他们!” “早该动手了!” “杀,杀,杀!” 老者的高喝,呼出他们心头的迫切,他们最大的阻碍是那四个魔焰滔天的凶人,凶人活,他们就得死。 一百多个人,算不上浩浩荡荡,不过在这凄厉的寂土上,依旧是一道万年不遇的风景。 寂土,寂土,很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 夜风随着人流,只是默默的随着人流,不管他们去哪,他始终紧紧的跟着,默默的跟着,他的目光越来越沉静了。 “黄老,黄老,找到了,找到一个!”一个人影,似见鬼一般,风风火火从远处奔来,人还未到,长长的高呼已是传来。 黄老脸sè剧变,几个大步过去,一把堵住了这人的嘴,平rì算的上和善的眸子,这一刻凶恶的似一头老狼。 “你想死吗?闭嘴!” 止住来人的大呼小叫,老者抬头看向已经sāo动的人群,皱眉间已是压了压手,示意众人安静。 “大伙,你们也听到了,那凶人就在前面,虽说我们人多势众,不过,大家可能还不知道那凶人的魔威,实在骇人听闻!” “大家附耳听来...” 看老者煞有其事的紧张模样,人群不禁聚在一起,一阵商谈,才缓缓分开,三五成群,走远。 干瘦三角眼一直跟随在夜风身畔,见其他们离去,掐笑着招呼着夜风前行,寻向人们口中的凶人。 从人群开始行动,夜风的眼就沉静下来,他像一头正yù扑食的孤狼,紫黑sè建木紧紧攥在手中。 跨过一条又一条纵横交错的沟壑,终于看见一坍塌的石崖,石崖内壁静坐一人,许多人都看见了他,可却没有一个人敢出去面对。 因为那个人,实在不能称作人了,他的脸如鬼似魔,似乎被刀刮过一般,右脸平滑如玉,整个左脸的皮肉却全部被剔掉,只剩下苍白的骨,一层薄薄的红sè神经丝丝缕缕的缠在脸上,叫人实在不能直视。 他的左手已齐腕断掉,只剩一根圆突突的臂骨,狰狞的显露在外,他的神情,却平静安详如熟睡的婴儿。 光是模样,就吓破了人的胆,这人确实不愧老者口中的凶人称呼。 如鬼似魔的人,霍然间睁开了眼,一双惨绿sè的眼珠,似毒蛇的眸子,吓得人群狠狠的倒退三步。 “呵呵呵,怪不得寻不到一个人,嘶嘶!” 第三十三章 吾名战无敌! - 屠天无泪 - 红浮屠 () 干瘦三角眼,戴建永,第一眼看见盘坐的凶人,就嗖一声躲在了夜风身后,只露出他那小小的三角眼,不可思议的看着凶人骷髅一样的脸。 黄舒琅老朽的眼中,浑浊尽数褪尽,惊人的芒四shè,盯着如骷髅一样的凶人,不知在思酿着什么,半晌才遥遥对着凶人喊道。 “你也莫怪我们以纵欺你,实在是你挡了我们的路!” “哈哈哈,屁话,我看看尔等能奈我何!”面如骷髅的凶人,腾的站起,惨绿sè的眸子,往人群扫了一圈,高昂起头。 老者眉眼微皱,地狱中拼的是人的信念,越是无畏的人,在地狱中越是强大。 背在背后的手,不着痕迹伸展向下划去,后侧的人看见,顿时将讯息传了出去,一百多个人,顷刻间动作起来。 四周人群一步步向前靠近,将这凶人围在中心,一步步逼近,却没有一个敢先动手的人。 面如骷髅的人见如此情形,傲然一笑,双臂一甩,惨绿sè的眼,如狼似虎。 老者面成霜sè,谁都不是傻子,谁都不愿做那第一个动手的人,狠狠捏了捏拳,终是出手。 见人动手,人群顿时沸腾,一个个狰狞着脸冲了上去,淹没了最中心的人。 如骷髅的凶人,怪异的笑声暴起,丝毫不惧这围起逼近的人群。 登上寂土的人,没一个庸人,能渡过忘川,能熬过苦海,这些人的心智已是被jīng炼的不知到了什么地步。 随便让一个回到人间,都可掀起一番风浪,可是这样恐怖的人,此刻却有一百多个,在围攻着一个人。 夜风一直在远处站着,静静看着,他的目光沉静,他的手攥紧,那被围困的凶人,实在不同一般,他心无畏惧,他的拳所向披靡,一个个靠近他身旁的人,似乎自己扑上那双铁拳,被凶人的狠辣,震慑,被凶人的无惧,惊乱。 这个人像一个魔神,独战四方,没有人能让他后退,哪怕一步。 俩个一模一样的人,混迹在人群,很显然他们是双胞胎,他们一起诞生,又一起死亡,他们的感情,谁都不能想象,他们的默契,谁都不能小视,包括这如魔神一样的凶人。 双脚被固定,脑袋被环抱,他的眼不能看清,他的脚不能踢出,只剩一双手,仍在挥舞。 “哼哧!”一条臂膀被牢牢的抓住,是那个大汉,那个见到夜风就仓皇而逃的大汉。 他的胳膊如人的大腿粗细,他的力量,让巨象都不能挣脱,大力一震,这抱住凶人手臂的大汉,狠狠倒出几步,被凶人甩开,可是这一刹那间,那骷髅一样的人,已是挨了不知多少拳。 “就这样吗?哈哈哈哈,尔等一群蝼蚁之辈,还妄想杀我!”凶人一双大手往上伸,拽住头上蒙住自己眼的人,呵呵怪笑着,双臂青筋暴起,哧啦,将那人一条胳膊生生撕了下来。 他的腿也在同一刻抬起,狠狠下坠,一脚碾碎了抱住自己双腿的人的右臂,斜睨一眼脚下,蹬出一脚,那人已被踹飞。 他面如鬼怪,力如莽牛,他的心,更是无所畏惧,他一生几乎都在死战,他生前是一个奴隶,一个任人摆布的奴隶,一个角斗场中的奴隶。 自他少年时候就在与人厮杀,杀人对他如同屠狗,他凶恶,但他更悲哀,他一生的幸酸,谁都体会不了,每一场厮杀过后,都像一条受伤的流浪狗,独自舔抵伤口,独自黯然等候,等候下一场死战的到来。 他脸上的伤,不是人造成的,是一头猛虎,那一次他的对手,居然是一头虎,那时他才二十岁,结果还是他胜了,虎咬烂了他的脸,他却咬断了恶虎的喉。 他一时凶恶无二,成了贵人的掌上宝,有他就能赚大笔大笔的钱,但他的生活依旧,一样的叫人涕泪,四十八岁,他从小一直杀到老,杀到四十八岁,那是一个强劲的对手,那一次的赌盘也是最大的一次,压在他身上的金额,可以买下一个小国。 他惨烈的笑,他残忍的笑,看着身前三十出头的人,他笑了,他随意一拳都能击杀这个人,但是他败了! 他败在了那个人的手下,只因为,他累了。 临死时他是笑着的,他笑他这一辈子名字都没有一个! 压他的贵人,他的主人,损失了一个小国,他已经死去的尸体,被拉出去喂了狗。 他来到地狱的时候,他仍在笑着,他笑着踏出黄泉,笑着轰碎忘川,笑着渡过苦海,踏上这寂土,谁都不能阻挡,谁都不能,他要证魔,他要回去,他要毁灭那个时代! 吾心所向披靡,吾拳四方无敌,吾名战无敌! 被他扔出去的双胞胎,一对同生共死的双胞胎,又同一时刻失去了手臂,狼狈的软塌在地上,俩人震惊结舌,这个人,到底是不是人,不,他不是人,他一定不是人,是一个魔! 俩人互相搀扶的坐起,一对亲兄弟凄然的看着如神魔一样的凶人,谁能挡住他的拳?谁能砍下他的头?有他,就没有生机,有他,我们就活不出去。 这是寂土,寂土,只能有一个人活着出去。 大汉又一次扑了上去,他不信,他不信他居然被一个人,轻轻一甩就甩在地上,他虽yīn险,但它更自傲,对自己的气力自傲,他能与老象拼力,单手能牵住狂奔的马匹,却被这人轻轻一甩,甩在了地上。 他有力的手又一次箍住了凶人,碗口大小的拳头,快若流星的砸向凶人,他暴怒的大吼。 咔嚓! 身形凌空飞起,像死狗一样瘫软在黑sè的寂土上,凶人惨绿的眼像魔鬼,一眼望来,大汉只感觉浑身热血,顷刻凉了半身,一股突然袭来的大力,将他轰上了天。 他惊惧,这真的不是人,真的不是,怎么可能有这样的人,差距怎么可能这么大,同样是一个死人,为什么比他强上这么多! 那左眼血红的诡异小子就算了,这个人为什么也比他强,强得离谱,他恐惧,他害怕,他远远的躲着,再不敢上前。 第三十四章 你,是谁! - 屠天无泪 - 红浮屠 () 战无敌恍若骷髅的脸上,闪烁着无敌的芒,一拳挥出,似乎带着天崩地裂的巨力,那些被拳头砸到的人,就像被马匹撞飞一样,连地狱的冥风都被拳劲轰散。 黄舒琅干朽的眼皮一直不停的跳动,看着一个又一个飞出来的人群,他惊骇到快要抽过去,这到底是个什么人,他已经做好最坏的准备,战无敌却轻松的打破了他的底线。 “不能这样下去,绝对不行,他必须死!!”黄舒琅竭斯底里的在心底咆哮,凶人不死,就是他们死。 一百二十多个人,死伤已快有一半,还能站起来的,只剩下六十八人,看凶人的模样,这一百多个人迟早会被杀的一个不剩。 “怎么办,怎么办...”黄姓老者不停的转圈,他焦急的时候总是不停的转圈。 “他,是他,对对,还有这个少年,可是他为什么还不动手,该死的!”他看见了夜风,夜风静静的站在远处,静静的注视着凶人,看着一个又一个飞出的人影,没有一丝要动手的意思。 “他在干什么,混蛋,难道他看不出眼前的形势?”黄舒琅急的要死,脸上又不敢显露出来,强忍着内心的焦急,带着几乎掐媚的笑,走向有着血红sè左眼的夜风。 夜风远远的看着战无敌,一幅幅画面在脑海中闪现,他看尽了战无敌的一生,让他看得唏嘘,这个人的一生,太悲凉了。 “少侠,您,您怎么还不动手!这..凶人太威猛了!” 黄舒琅苍老的声音,将夜风拉回地狱,看着战无敌在心底叹息一声。 “嗯,他的拳很有力!” 看着如此淡然的夜风,黄舒琅几乎想把他打爆,干干的苦笑一声:“咱们的人,再过一会可就都被杀了,到时候咱们就真没活路了!” “都被杀和都活着有区别吗?” “当然了,这么多人都不能杀了他,一会就剩下我们,更没希望了!” “呵呵,莫说这一百多个人,再多一倍,你们还是没有希望!人不是一样的人!” 夜风低头看了眼黄舒琅,他血红sè的左眼似乎要流出血来,诡异妖邪,叫黄舒琅从头寒到脚。 “那,那您快动手啊!” “是啊,虽然叫人钦佩,却不得不死!” 夜风一步一步迈出,他的声音飘出被冥风带走,带到战无敌耳朵里。 夜风双眼沉静,静如枯井。 每迈一步,他的气息就淡漠一分.. 等他快到战无敌身旁时,他已经变得像一个死人一样... 他的眸子无情冰冷,没有锐意,没有感情,在他眼里的一切都变得荒芜,寂静。 他体内的血,流动的越来越慢,比正常时候慢了一倍.. 他的眼无情,身外的一切事物都寂静下来,身上一切感觉都隐匿下来... 一路走过,挡在他身前的人,都被他随手撕裂,生生撕出一条血路,这些都是他暂时的盟友。 “你,你在做什么!” “你为什么要杀了他们!!!” “叛徒,叛徒!” 正被惨杀的群人,被夜风,被自己盟友的轰杀,惊的慌乱,惊的绝望。 “你们挡住了我的路!” 轻飘飘的话,如同平rì闲聊一般的轻松快意,似乎他刚才不是杀人,是在沏茶。 “疯子!疯子!这人是个疯子!” “离开他,远离他,他被这凶人吓疯了!” 如同见鬼一般,人群自然的给夜风分开一条路,一条直通战无敌的路。 战无敌的拳已经停下,他如骷髅一样的脸,紧紧的盯着夜风,盯着这个浑身充满诡异的少年。 这个二十岁就身死的少年,竟如此的邪异,他的左眼竟是血红sè的,他浑身没有一点气息,像一个躺在棺材里的死人。 战无敌像骷髅一样的头颅高高仰起,哼,再诡异也是一个少年,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儿,和厮杀的一生我相差太远。 看着一步步走进的夜风,战无敌嘶嘶怪笑,他一生杀过的人太多,最喜欢杀的就是这种细皮嫩肉的小儿。 抬起的手捏成爪,根根手指如同钢铁铸成一般,甚至泛着铜sè的芒,狠辣的抓向夜风脖子,一爪划过空气,嗖嗖的风劲飙shè,似乎闪电划破黑sè的夜,急速,凌厉。 黑sè的寂土,被战无敌大力的踩裂,像破碎的玻璃,裂痕密密麻麻,连向寂土上的沟壑。 这一爪凶猛异常,与他先前的出手截然不同,冥风似乎也在害怕他的爪,狠狠的呼啸而过,胡乱的抽打着寂土上的一切。 也吹散了夜风的发,夜风的发随风而舞,那一爪已到了他的咽喉前。 咚! 一声沉闷的痛哼,一声沉闷的骨与肉的接触声,战无敌的身形狼狈的向后倒退三个大步。 他猛然间抬起头,惊骇的看着夜风,这不可能,他出手怎么可能这么快。 方才他如闪电一样狠辣的爪,即将临近夜风咽喉的时候,夜风的拳已经轰到了他的心头,已经将他轰出了三米远,这么快的拳,他甚至都不知道夜风什么时候出的拳。 嘶! 周围的人,不约而同的倒吸一口凉气。 “这,这怎么可能!” “不可能,我以为他要死了!” “这个疯子,真的是个疯子!看到那样的攻击都不躲闪,若是击中,他必死啊!” 远处的黄舒琅,比谁都震惊,他知道夜风比较强大,也许能抵挡凶人几次轰击,可是,他从没有想过,夜风竟会如此凌厉,击退了凶人,那可是眨眼间屠杀了六十多个能登上寂土的人的凶人! “你,是谁!”战无敌惨绿sè眼眯起,骷髅一样的脸,狰狞起来,比恶鬼还要恐怖。 “我姓夜,单名一个风字!” 夜风如同沏茶聊天一样惬意的声音,和他无情淡漠的双眼,在这一刻显得越发诡异,叫人汗毛直立。 “嗞嗞,你可知我名战无敌!死吧!” 战无敌狰狞如恶鬼的脸,狞笑一声,再度出手时,手已攥成了拳,那不是拳,那似乎是从九天落下的铁锤,泛着铜sè的芒,撕裂所经过的一切,他冲过来的时候,脚下的寂土寸寸龟裂,塌陷,他像一头人形魔兽。 “嘶,这.这凶人不是人,是魔鬼!” “怎么可能会这么强,他不过是一个死人而已,为什么!!” “这一拳下去,山都会崩裂吧!” 众人惊惧的呼喊,一个个举目看向了这能崩碎山峰的铁拳下的夜风,替夜风绝望,在这个拳头下,所有的人都要绝望。 然而,他们却再次发出惊呼,他们惊叫! “快躲啊,疯子!” “疯了,真的疯了!!” 第三十五章 战 - 屠天无泪 - 红浮屠 () 地狱灰蒙蒙的天宇,越发昏暗了一点,百万里方圆,除了黑sè寂土上的寥寥几人,再也没有其他事物,荒凉yīn沉。 战无敌的拳已经挥出,裹挟着撕裂天地的威势,碗口一般大的铁拳,似金铁浇灌而成,铁拳挥过,无物可挡。 周围的人已疯狂,竭斯底里的呼喊,快躲啊,这个疯子,疯子! 他们惊骇这铁拳的威势,更惊惧的是,那身形消瘦的少年,竟不闪不避,同样举起了那一双细嫩修长的手,与凶人的铁拳比,这细嫩苍白的拳,如同婴儿的小手一般。 铁拳蛮横无比的与细嫩苍白的手撞在了一起,人们沸腾疯狂的呼喊瞬间冷却下来,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整个寂土之上,这人群之中,一时间竟只能听到冥风的呼啸声,凄厉的风,似乎也不敢置信眼前的诡异。 “怎么可能,这,这!” “幻觉,一定是幻觉!这可是战无敌啊!” 短短的沉静过后,是越发沸腾的呐喊,他们怎么也想不通,这怎么可能。 夜风平平淡淡的一拳,与战无敌势不可挡的铁拳相撞,战无敌竟直接横飞出去。 闷哼一声,他直直的飞了出去,如同那些被战无敌打飞的人一样,一样狼狈,一样脆弱。 夜风的身形连退三步,最后一步,直接踏碎了这一片的寂土,起身一个跳跃,追至战无敌身前。 没有血肉的左脸,如骷髅一样的左脸,这一刻变得比骷髅还要狰狞,血液从这张脸上直接渗出。 “哧.你,到底是谁!”如同野兽低沉的咆哮声,战无敌的大手死死攥起,如同他紧缩的心脏一样。 “我叫夜风!”依旧像是在沏茶一样的语调,不过余音也有一些颤抖,这战无敌,不愧是绝代凶人,方才一拳直接将夜风从那种状态下震出来。 他体内血液的流速,又恢复到正常,那种淡漠一切的状态不再存在。 夜风脑海中不停的翻起惊涛骇浪,思绪凌乱断断续续,他几乎要昏阙过去。 不是被战无敌所致,而是血液流转慢了一倍之后的恶果,这是代价,那种淡漠一切的代价! 他的jīng神念头,在这种状态下,支撑不了很久。 血液流转缓慢,会剧烈消耗他的心神.. “杀了他,杀了他!” “少侠快杀了他!” 身旁的人群,已经从不可置信的惊骇中走出,看着如此狼狈,似乎没有一丝反抗能力的战无敌,他们再度激动,杀了这个凶人,快杀了他,他太可怕了。 可是他们没有去想,夜风比这个凶人还要可怕,杀了凶人,还有夜风,夜风不死,他们迟早还是要死。 “嘿,大.大爷,若您怕杀他脏了您的手,我为您效劳!”一声滑稽的怪笑,那干瘦的三角眼不知何时已到了夜风背后,一双本就细小的眼睛,看着战无敌时,已经眯的看不见了。 “呵呵呵,对啊,奴家也很乐意为您效劳的,小哥!”娇媚嫩滑的声音,叫人听了似乎要融化,是那个美妇,那个眼底深处时刻隐藏着yīn狠的美妇。 美妇的手,已经攀上了夜风肩膀,一点点向后颈靠近,她的身材很好,胸前一对火辣辣的突起,似乎随时都要撑爆衣服,摆露出来。 美妇站在夜风身前,一双细滑rǔ白的手环抱他后颈,圆润雪白的大腿撩开分叉旗袍,缠上他的腰,她整个人似乎都要挂在夜风身上。 丰硕的胸,一点点靠近夜风,马上就要贴在夜风身上。 却始终不能贴上,费尽全力也不能再靠近一分,美妇娇笑的脸,瞬间苍白,嫣红诱人的唇,不由颤抖。 一双修长苍白,却很有力的手,捏在了美妇的脖子上,力度缓缓增强,似乎随时都会捏断这颗娇美的头颅。 “你再不走,你的脑袋将会看到自己丰满的屁股!” 夜风略带沙哑的声音,比地狱的冥风还要深寒剔骨。 美妇惊惧的看着夜风的双眼,冰冷沉静,没有一丝她想象中的yù火焚烧。 “啊!”尖锐至极的尖叫,美妇一把从夜风身上下来,甩手跑远,她像一个疯婆娘一样的尖叫。 不只是害怕夜风捏断她的头,是夜风的眼神,刺碎了她自傲倾城的容颜,她三十岁身死,就是因为这种眼神,一个同样冰冷无情的眼神,被她费劲心神挑拨之后,依旧冰冷的眼神,无视她倾城容颜与火辣身材的眼神。 她名叫姬倾城,十三岁时就以她的容貌,毁灭了一个国家,十五岁、十八岁、一直到三十岁都是她最辉煌的时候,可是她却在最辉煌的时候,死去,死得比那些最下贱的jì女都要凄惨。 “你不是人!你个疯子,你个变态!”远处依旧时不时传来姬倾城竭斯底里的尖声漫骂。 周围的人却是已静到无声,这个少年真的是个疯子,太诡异,太可怕了。 “您,您看怎么样,我们帮您动手?” 美妇虽然撩人心扉,不过比起自己的身家xìng命,还是距离十万八千里,这里都是死过一次的人,心智之坚,没有一个人去理会那美妇。 那jīng明谨慎的三角眼,更不可能去管那美妇,竟装作没有看见刚才的一切,恭维着夜风。 夜风脑海还在混乱,似乎下一秒就要昏阙,可是,不能昏阙,只要他昏倒,这里的人,会果断干脆的下手,决不留情,包括现在对他低眉顺眼到极致的三角眼。 一双拳头攥紧又伸开,冷冷的斜睨一眼三角眼,转身离去。 “菩萨,这是怎么回事,我几乎要忍不住了!” 泥菩萨周身的金光灿烂,在这荒芜的地狱中,就像黑夜中突然升起的太阳一样,璀璨。 “混元道蝶,偷天逆劫,越逆天的道蝶,运用的代价越是恐怖,何况你现在只是个魂体。”平淡祥和的笑语,如清风拂过,让夜风晕眩的感觉好了很多。 看向泥菩萨微微笑过,一声暴喝响起,是战无敌的暴喝。 “你们怎配杀我战无敌的头颅,啊,不配!滚!” “吼,就凭你等乌合之众,即便杀了我,依旧还是要死,还有你,夜风,你也要死,遇见那个人,谁都要死!” 第三十六章 四凶 - 屠天无泪 - 红浮屠 () 疯狂的人群,对战无敌的怒吼不管不顾,不论说什么,他今天也要死,必须死,这种人,死一个,他们存活的希望就大一分。 “停手!”清冷的话沙哑低沉,随着冥风飘进每一个人的耳中。 “停,停手?” “少侠,不能啊,少..” 沉静如枯井的眼对上他们,世间顿时清静,没有声音,没有动作,他们清楚,夜风才是最狠的凶人,这时候违背了夜风,将会呼吸不到一下分钟的空气。 “你说的人是谁!” “不知道!”战无敌浑身血淋淋,整条手臂上的肉都被人群撕扯下来,让夜风都倒吸冷气,这群人实在不是人。 “不知道?”夜风的双眼再度沉静下来,准备杀人的时候,他就会变成这个样子。 “我不知道他叫什么,但我知道他在哪里!” “哦?” “他才是魔鬼,我们四个,也就是你们口中的四个凶人,围攻他一人,惨败,哼,若不是先伤在他手,你今rì也不会这么轻易胜败我!” “他在哪?” “笑话,你若不杀我,我便带你们去,找到另外三个人,加上你,也许可以杀了他!杀了他,才有生机!不然,都要死!” 战无敌的牙紧咬,血淋淋的手臂撑住身形,往前挪了一点,抬起头紧紧盯着夜风的眼睛,他的生死,这一刻全落在夜风口上。 “好,我现在不杀你!” 夜风干脆的转身,渐行渐远,他真的需要歇息一会,减缓血液的流速,太消耗心神了,这淡漠一切的状态,太恐怖了,没有痛觉,没有感情,就像一个旁观者一样看着自己。 若是血液流速再缓慢一倍,他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怪物。 “阿弥陀佛!” “唵苏噜苏噜 钵啰苏噜钵啰苏噜苏噜苏噜也梭哈” 一段甘露手咒自泥菩萨口中轻轻念出,每念一个字,就有一个金sè的字符从泥菩萨口中飞出,一段佛咒念完,夜风周身布满一个个金sè的字符,如实体金子一样的字符,一个个冲进夜风身体,一切看起来是如此奇妙。 夜风也看呆了眼,这是什么本领? “言出咒随,言出法随的最低层次!”泥菩萨金光灿灿的佛光璀璨,微笑始终如一。 “佛家独有?” “是也不是!” “嗯?” “曾经一位道家仙尊也有言出法随的神通!” “那魔呢?” “也许能也许不能!你该上路了!”泥菩萨轻轻笑过,指了指远处的战无敌。 战无敌浑身伤痕已尽数愈合,泥菩萨不知何时已将他救治,夜风摇了摇头,他一直看不透泥菩萨。 冥风又呼啸而过,寂土无数沟壑中的苦海血水,哗啦啦激荡,顺着沟壑不知道流向哪。 “上路吧,去找他!”夜风的声音如沏茶一般的清淡,却叫人不容反驳。 “你想好了?找到那三个人,他们可能会杀了你!” 夜风只是看着他,示意他带路。 战无敌嘿嘿狞笑一声,转身离去,看都不看那一群方才撕他肉,剔他骨的人。 这个暂时的团队,再次上路,只不过人数已经少了一半,而元凶就在队伍的前面,却没有一个人敢动手。 夜风不语,谁都不敢动,也有人想逃,等所有人都筋疲力尽的时候回来,可夜风已经杀了十八了人了,再没有一个敢逃。 “夜大爷,您就这么去了,那四人若是联手,您岂不凶多吉少?” “不慌!”夜风也微笑,他笑得时候,就会露出那一颗尖尖的虎牙,很好看。 “那.呵呵,大爷我去盯着战无敌!”三角眼小小的眼睛里眼球不停的转动,不知想说什么,又没有开口,干笑一声离去。 “嘿,哥们,我一直觉得我死的够早了,没想你比我还要死的早啊!”热情的笑声,就像遇见多年不见的朋友般自然,寻着笑声看去,是一个二十六七的青年。 那个站在人群外,被夜风多看了一眼的青年。 咳! 夜风猛然咳嗽起来,脸sè苍白如蜡,看着叫人心惊肉跳,他的手按在胸口,似乎那里被狠狠shè了一箭。 那青年惊诧的看着夜风,急急上前,嘘寒问暖,似乎夜风真的是他多年的好友,可是眼底那抹惊喜,叫人看着胆寒。 只是一句打趣,却勾起了夜风深深压制在心底的回忆,叫人痛彻心扉的回忆,琼儿的声音仿佛就飘荡在耳边,琼儿的人似乎就在他身旁,他转头看去,空无一人,这里是地狱,这里是寂土。 残酷的现实,将夜风从回忆中拉回,大口大口的喘气,那种刻骨铭心的思念,叫他疼的快要窒息。 “夜大爷,找到了,那三个人都找到了!”三角眼悄无声息的跑来,夜风耳边低声说道。 “哦,谢谢你了!”夜风回以一个微笑,脸sè却还是苍白如蜡。 举目望去,战无敌已走近那三个凶人,三人竟然在一起,倒是省了时间去找了。 “哈哈哈哈,战无敌,真有你的,竟能让这群猪猡一起来寻死!” “我带来的只有一个人!” “哦?谁?” “一个叫夜风的少年,我败了!” “嗯?能败你的人?” “哦?那岂不是说我们可以杀了那个魔鬼了?” “你带来的人在哪!” 夜风已一步步走来,血红sè的左眼,在苍白如蜡的脸上,越发醒目。 “继续带路!”他看着战无敌,只是看着战无敌,清淡的声音,不容置疑。 “好小子,够狂的,竟然看都不看你家大爷一眼!” 粗旷的声音,像一头巨虎在咆哮,震得脚下的黑sè寂土在颤抖。 “继续带路吧!”夜风的人已经错开他们离去,在前面等着战无敌,示意他带路。 “哼,他..”粗旷的嗓子,刚吐出一个字,就被止住,被他身旁的一个老者止住。 “别急,毕竟是败了战无敌的人!”老者的目光如鹰锐利,他的手也如鹰爪一般,紧紧的拉扯住大汉蠢蠢yù动的身形。 “带路吧,现在紧要的是先杀了那个魔鬼,这小子,嘿嘿,让他多活一阵!” 另一个中年,yīn恻恻的低语,声音似乎是从天际传来。 第三十七章 这下公平了 对吧 - 屠天无泪 - 红浮屠 () 地狱,一如既往的灰暗,黑sè的寂土,让地狱显得更昏暗,寂土上灰蒙蒙的天,也越发的低沉。 战无敌四人行在前面,他内心的世界和这灰蒙蒙的地狱一样,荒凉凄厉,他一直在思索,似乎明白了什么,可是又什么都不知道。 在寂土中的人,不可能一直待在一个地方,说是带路,其实是在寻找。 冥风不停的呼啸,像刀子一样激shè在黑sè的寂土上,发出哧哧的破空声。 一行人行走在风中,所有人心头都蒙着一层yīn暗,找到那个魔鬼之后,又该怎么办?在地狱,想要活着都是这么难! 默默不语中,只剩下像鞭子一样抽打寂土的风声。 “是他!” 夜风一步踏出不再动弹,他远眺的目光,看见一个身影在远处游荡,在寻找,看见夜风一行人的时候也停下了脚步。 苦苦寻找的一行人,就这样平淡又不可思议的遇上了他们的猎物,或者说猎人。 “哈哈,你们四个也太过不堪了,难道你们以为加上后面那一群蝼蚁,就能败我?” “哼,我从来没有看见过后面的一群人,我后面只有一个人!”战无敌骷髅一样的脸,拧起的冷笑,像忘川河水中的厉鬼。 “谁!” “我,夜风。” 一道清淡的声音传来,所有人齐齐转头看向他,他们都想不通,他为什么不隐藏起来,这个少年应该是作为杀手锏,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夜风一步步从人群中走出,他的双眼已经沉静下来,像枯井一样,似乎永远都不会再有涟漪,似乎这地狱的天崩塌,都不能让他眨眼。 他的手苍白,攥在黑紫sè的建木上,他的身形已经越过战无敌四人,站在他们身前,静静的看着面前的人,他从始到终,从来没有看过战无敌身边的人一眼。 面前的人,一张标准国字脸,络腮胡,牙齿始终是紧紧咬合的,一双眼睛似乎永远只会看着正前方,这一刻他的眼里只有夜风,他的眼已眯起。 “是你!我一直找不到你,但我知道你不会死在苦海里!” “我也早猜到是你了!” “夜风,好,我记住你的名了!” “方毅,我也记得你!” “哈哈哈哈,不过,即便是你,也不能杀了我!”方毅又猛的发出一声大笑,他披靡四方的虎目,狠狠扫了一圈人群,哈哈哈,又再度大笑起来。 “我方毅,生前大大小小的战役,全是以寡敌众,最辉煌的战斗有俩次,第一次独战三千人!” “嘶!”齐齐的倒吸一口冷气,一个人战三千人?天方夜谭。 “第二次,十万人!” “嘎登!”心脏如同被捏碎,一群人已是面无人sè,痴痴呆呆的费劲脑汁去想象这个画面,十万人围杀一个人的画面。 “十万人围攻,我身死,死前杀了一万人!现在,死后,依旧面对围攻,哈哈哈,很好,不过,你们的人,未免太少了点,哈哈哈哈!”方毅的笑声越来越大,他傲人的战绩背后,是无可奈何的悲哀,谁愿意遭受不公平的待遇,谁不愿公平一战! 扑哧! 一声撕裂**的声音传来,啊,一声尖锐至极的声音,一个女人的声音,众人看去,是那个美妇。 方毅的大笑声也停了下来,他也望向那个美妇。 不,他看不的不是美妇,什么样的美女他没享受过!他看的是美妇高耸起的胸部,胸前透胸而出的一截紫黑sè建木。 哧! 那一截紫黑sè的建木已从美妇的身体中抽出,夜风的双眼沉静如枯井,他面无表情,苍白的手紧紧的攥在紫黑sè的建木上,他准备杀人和杀人的时候,就会变成这个样子。 扑哧,紫黑sè的建木,如闪电,方才还在美妇的身体中,这一刻已经插进了干瘦三角眼的喉咙。 “鄂,呕..你..你!”干瘦的三角眼,那一双细小的眼,这一刻瞪得像一颗鸡蛋,不甘,不信,他怎么都想不到,这个少年,方才还对他微笑,这个少年,为什么会现在对他出手?难道他真的是个疯子吗? 不止是他不信,所有人都不敢相信,都没有想到,这个少年为什么现在动手?难道他和那个魔鬼是一起的?可是,寂土只能有一个人活着出去。 哧! 建木已经插进了黄舒琅的心窝,黄舒琅一直jǐng惕的目光,还是没有看到这建木是怎么插在自己身上的。 “我懂了,我懂了!你..你和我们在一起,不是结盟,你找那四个人,一样不是为了杀这魔鬼,我懂了,你,你这个疯子,你是为了把所有人聚在一起,你是为了一次xìng解决掉所有人!你这个疯子!!!” 哗! 所有人都沸腾,都惊惧,都愤怒,这个少年,太狂了! 战无敌惨绿黑暗的眼,先前那一点迷茫,似乎快要破开,他似乎又明白了什么,可还是什么都不知道。 人群已经沸腾,所有人杀向夜风,夜风的眼沉静,如枯井。 “哈哈哈!好小子,我一直没看错人!” 一双大手嗤啦一声,立劈了一个人,那个人们口中的凶人,站在战无敌身旁,那个yīn沉的中年人,这个凶人盯着夜风的时候,猛然间就被撕成了俩半。 谁都没有想到,不止夜风一个疯子,这个魔鬼,也是一个疯子,他们是在做什么!为什么都选择公然挑起众人的怒火,隐藏下来,与最后筋疲力尽的人厮杀,不是最稳妥的选择吗? 战无敌眼中的灰暗,在他身畔的中年人死后,猛然间消失,就像破开云雾的太阳,泛着璀璨的芒。 我懂了,我懂了。 “哈哈哈哈!”一声响彻幽冥的大笑,战无敌也动手了,他一把扣住右侧的人,不论是谁,只要是人,他都会一拳打爆。 夜风的血红sè的左眼,远远的看过来,方毅狂如巨虎的目光也看过来,他们的眼都眯起,他们知道,对手又多了一个! 幽冥的风,如刀似剑,嗖嗖的切割着一切,这一刻,冥风也悄然远去。 寂土上正上演着一场屠杀,屠杀,没有人能在战无敌的手下逃走,没有人能挡住方毅的大手,更没有人能躲过夜风的出手。 血流如河,血sè染遍了黑sè的寂土,残肢断臂,处处都是开膛破肚的尸体,冥风一吹,一点点化作了飞灰。 三个人站在尸体堆中,只有三个人还能站立。 夜风环顾一眼,沾了血的脸,突然露出笑容,他的小虎牙又露了出来。 “这下公平了,对吧!方毅。”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