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鹤卷 序章·楔子 - 山川行踏鹤归 - 不吃香菜虞 云洲大陆分东西两洲,东洲由三座城池的城主掌管,三城相辅相成使得东洲大陆一片祥和之景。然西洲为旧贵族势力统治,已出现落败之景,可西洲仍然记恨东洲三城,妄图一统云洲大陆。东洲三城,为中心城池荣城、武城冶城、文城乐安城。 冶城地处边界之处,是整个东洲大陆的边防要塞,冶城以沈氏一族为城主,练兵重地,是东洲大陆凡是有本事的儿郎都想去的地方。冶城虽远离繁华之地,却为东洲象征,冶城名兵为玄甲黑骑。若起战事,冶城在东洲在。 乐安城乃为东洲大陆“文城”,多数文人墨客皆出于此城,虽东洲未曾有帝,却以乐安城出身的文人为臣子、谋士。乐安城多年前为曲氏、温氏相争,然而温氏一族皆为短命,有活不过三十的诅咒,曲氏成了乐安城的城主一族。乐安城的稷山书院,是文人墨客所求之地。 中心城荣城,最为繁华,掌管东洲大陆命脉。左氏一族掌管城主之位,虽说是三城相辅,实际上终究以荣城为主,左城主便为三城中最高权利所有者。 东洲男女皆可为官为将,甚至可以继承大统,掌管城主一职。东洲女子年十八方可出嫁,嫁入夫家仍旧可以继续为官为将。 荣城现在以左城主为城主之位,城主嫡女左辞封少城主,待来日左老城主归去便可继承大统。三城皆为友好关系,然混乱之际却在左城主辞世两年前,荣城内部已经有了混乱之象。 左辞走在荣城城主府内,瞧着开了满树的桃花,脸上是放松的笑容,只是这样的笑容也许多年后再也看不到了。 站在桃树下的女孩的面容,瞧着便让人心安,只是谁也想不到,这般安静的日子在荣城的后来,成为了左辞的奢望。 左辞看到一旁的小路上,一个小姑娘手里捧着新摘下的花向她跑来,脸上满是笑意,让人羡慕。左辞不知道多久没有这样笑过了,她羡慕小姑娘,所以将小姑娘保护的好好的。 “跑慢点,别摔倒了。” 小姑娘站在左辞面前,踮踮脚将左辞头发上的桃花花瓣摘下,眼眸弯弯,似乎清澈的能看见星光。小姑娘笑着,脆生生的回答道。 “左姐姐,他答应我过两天还带着我去虚空山下摘枣。那儿的枣最甜了,到时候左姐姐与我们一起吃。” 左辞轻轻揉了揉小姑娘的头,接过小姑娘怀中的花束,温柔一笑,她说。 “好。” 这一幕深深刻在远处拿着奏折的他的心中,不论何时,总能想到那张温柔又倔强的脸,深深地刻在心里,怎么也无法忘怀。 许多年后,有一个人现在相同的位置,若是这一年左氏没有信任错人,也许是不同的光景。他瞧着仍在开放的桃花,心中竟有说不出的悲伤。风吹来,桃花飘在空中,他将一片花瓣握在手中,他知道终究是留不住的。 “城主左辞逝世。” 一切的故事开始于这一年,也许后来继位的左辞也想到了,正是这一年的开始,才导致了多年后东洲大陆的混乱局面,以至于无法挽回,这一年是曜眺二十三年。 踏鹤卷 第一章 - 山川行踏鹤归 - 不吃香菜虞 乐安城郊外,一片树林里郁郁葱葱,可仔细瞧去,便能看到在其中潜伏的将士,安静的只能听到鸟叫声。 左辞和沈云舟在树后躲藏,只待时机,便要冲入其中。沈云舟刚伸起手准备打手势吩咐上阵,左辞突然拉住他的手,噤声。 “有人,再等一下。” 这才看到一个少年带着三个家丁打扮的人,悄悄从那寨子旁边走,几个人笨手笨脚,沈云舟盯着那些人挑了挑眉。 “这山匪还有这种类型的?” 左辞忍着要笑,轻轻摇头,其实她也不知道是敌是友,若只是乐安城的城民便不能让他们受伤了,眼下不是进攻的好机会。 顾长安带着三个家丁,在寨子外悄悄走,身后那人不小心踩了一根树枝,声音格外脆,几人连忙趴下,却没见有山匪来查看,才松了一口气。 “少爷别慌,这会儿山匪都在喝喜酒呢,咱们现在悄悄潜入还是可以的!” 顾长安伸手在那家丁头上打了一下。 “潜入干什么!都说了本少爷是要给这寨子点了,趁着他们救火再给那丫头救出来。” 几人不知身后有无数人盯着他们,顾长安拍了拍家丁。 “油倒好了吗?” 家丁点点头,一副讨好的模样,将火折子递给顾长安。 “少爷,一刻后我们来点火,您再从后面那个小门进去,肯定能救她。” 顾长安点点头,转身往身后的小门走去。左辞拍了拍沈云舟,压低了声音。 “看他们那样子,估计是准备放火,应该是乐安城的城民,待会他们放火正好给我们创造了最合适的时机。” 沈云舟点了点头,他瞧见那个少年总是有些眼熟,却不知是在哪见过,可眼下他没工夫想这件事。 几个家丁将火折子点燃,放在寨子的木墙上,有油做辅助,很快便燃了起来,家丁们连忙往顾长安的方向跑去。 十多个山匪端着水从寨子里出来,左辞和沈云舟相视一眼,伸手做出冲锋的手势,将士们冲上前去,那些山匪未曾反应过来便已经被制服。 寨中的山匪听到动静也开始战斗,后院里被红绸红灯笼布置的小院里,房间里一个女生盖着红盖头不停的哭泣。 听到有人推门而入,她双手攥紧,红盖头被掀开,她瞧见是顾长安,心下也是安心了。 “快走,一会那些山匪要是来了,怕是不好走了” 红盖头被扔在地上,两人往出跑,却听见寨子里是打斗的声音,顾长安将她拦下。 “你回那个房间里躲好,我去院子里瞧瞧这是怎么回事” 女生点点头,躲在房间里,她也知道若是非跟着顾长安,怕是要拖了他后腿。 顾长安从院子里拿起一根竹竿,几个山匪跑进来,看着顾长安,立马冲了上来。 顾长安拿着竹竿将几个山匪打到在地,却未曾伤害他们性命。沈云舟和左辞赶来,便看到了这个场景,几个山匪躺倒在地,顾长安拿着竹竿。 左辞手中拿着红樱戟,顾长安的姿势倒是同她有几分相似。 “这些人是你打倒的?” 顾长安点点头,看见左辞身着军甲,便也放下了心。他知道这剿匪是会发生的,但是那丫头是等不了了,若是今日不救,怕是就迟了。 房间里的女生看见这场景,才出了门,行了大礼。 “多谢顾公子和两位将军救命之恩。” 左辞瞧着,才知道原来顾长安是为了救人,可终究是有些莽撞了。 “小女子是城外猎户家的女儿,这些山匪近来格外嚣张,强行掳走我便要成亲,若不然就将我全家杀光。” 左辞狠狠咬着牙,这些山匪都是些欺男霸女的混蛋,可那山匪头子竟然在看到他们的时候就服毒自尽,想必不是些流氓地痞。 “你放心,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事了。” 左辞吩咐亲兵将女生送回猎户家,看了一眼顾长安。 “姿势不错,不过你应该不精于武,以后这样莽撞的事就不要干了。” 顾长安放下手中的竹竿,作揖行礼。 “既然有两位将军在,那我就不碍事了,先回去了,以后我会好好习武的!” 顾长安带着家丁离去,左辞和沈云舟同士兵们清理寨子里的战况。 两人骑在马上,往荣城方向去时,沈云舟才想起为何瞧着顾长安有些眼熟。 “阿辞,想必你很快要有一位师弟了。” 左辞有些疑惑,歪头看着沈云舟。 “我有师弟?” 沈云舟笑笑,拉着缰绳喊着一句驾,两人拉开了距离。 左辞连忙追去,身后的骑兵也追了上去。 一月前,沈云舟来乐安城给左辞买乐安奶糕,在街上瞧见一个老者拉着一个少年,嘴里不停念叨。 “我看你是个天纵奇才,和我学戟,日后好报效东洲!” “我不管,你必须跟我学。” 那少年正是顾长安,那老者便是左辞的师傅,东洲戟仙——夏侯川。 —— 顾长安带着那几个家丁回府,进府时小心翼翼的躲避,像是在躲着某人。 一个家丁不小心撞在了前面一个人身上,一连串三人都倒了,一声声哎呦让顾长安有些无奈。 “都说了小心点,让那老头发现,就得追着我让我学戟了。” 几个家丁连忙从地上爬起,跟着顾长安悄悄进府,就是不理解这乐安城出了名的纨绔,怎么也有这么小心的时候。 “少爷这是怎么了?平日里谁敢缠着他,怕是要被揍的!” “你小声点!我们少爷那都是替天行道,这次不过就是尊老,万一那老头要讹我们少爷呢!” 几个家丁在后面小声嘀咕,顾长安更是一脸黑线,心里不由得一阵难过。 想我顾长安也算是聪明人,怎么这几个家丁就这样呢?还真以为跟话本里似的,听不见说的什么啊! 顾长安没看到,顾府对面的树上,一个嘴里叼着树枝的老头看着他偷偷进府。 “臭小子,还躲我。明天我让你躲都躲不及!” 踏鹤卷 第二章 - 山川行踏鹤归 - 不吃香菜虞 顾府外,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头坐在门口,任凭顾府的家丁们怎么劝都不肯离开,门口挤了一堆人想要看热闹。 “这顾府发生什么事了?这老头怎么坐在顾府门口啊?” “不知道啊,难不成是顾府那个魔王又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应该不是吧,那顾二虽说是个纨绔,但是好像也没做什么恶吧…” 人群里叽叽喳喳的一片声音,那老头仍然当做没有听到,反而换了个坐姿,今天他非得让这顾小子跟他走。 顾长安正在院里吃着蜜瓜,同顾长兴谈兵书上那些招数,他想要从军,真刀真枪的去得功名,入冶城。 管家跑来,将门外的事同顾长安说了明白,顾长安叹气,嘴里的蜜瓜顿时就不甜了。 “这老头跟我一个多月了,我躲着他,怎么还追到家门口了。” 顾长兴拍了拍顾长安的肩膀,又摇了摇头。 “哥帮不了你。” 顾长安和管家走到顾府门口,那老头一下眼睛就亮了,顾长安伸手请他入府。 “老先生还是进府再说吧。” 老头想了想,起身同顾长安进了府,门口的人瞧着没热闹看,也就散了。 “顾家小子,你就和我学戟吧!我难得遇见你这样的奇才啊!” 顾长安叹了口气,这话他已经听了一个月了,若不是一个月前他拿着竹棍追着乐安城的小混混满街跑,教训他们的时候正好被这老头看见,他也不至于躲着他。 “老头,你怎么就追着我不放了,我前些天见着两个将军剿匪,我就知道了,我以后是要从军的,跟你学戟,我哪有时间研究兵法。” 老头摸了摸胡子,眼睛转的快,似乎想到了什么。 “你要从军总不能不会武吧,难不成你拿着竹棍去打仗?眼下边界无战事,你从军又要熬到什么时候?” 顾长安愣住了,他确实没有想到这些。 “你呀,先跟我学戟,三五年就能学得一身好功夫,以老夫之见,眼下七年之内云洲不会大战。你先学,然后在从军,那说不定能够成为将军。” 不知是这老头的声音有些蛊惑,还是顾长安听到话确实想到了这里,一咬牙,少年的声音坚定。 “我学。” 老头这才有些欢喜,摸着胡子,语气中有些得意。 “顾家小子,你拜入我门下,自然前途无量,过些日子你就同我回虚空山。” 顾长安歪了歪头,虚空山在荣城外,人人都知戟仙夏侯川在虚空山上定居,顾长安吞了口口水,有些说不出话。 夏侯川摸着胡子,不急不缓的开口。 “老夫夏侯川。” “老头你不早说!你要早说你是戟仙,我早就拜你为师了。” 夏侯川拍了拍身上的土,一脸的不在意,摆了摆手往前走。 “你也没问啊。” 顾长安听过戟仙是个古怪性子,却没想到,是这样的,摇了摇头。 “像个怪老头,谁能想到你是戟仙。” 却见夏侯川回头。 “老夫住哪啊?再送只烤鸡行不行?” —— 荣城虚空山,虚空府邸的密室里幽幽暗暗,烛光显得十分阴沉。左辞看着从那山匪头子尸体里取出的毒牙不由得皱眉。 “这山匪头子,应该身份不简单。云舟,其他山匪口中有没有问出什么?” 沈云舟摇摇头,眼眸中是看不清的情绪。 “那二把手说这山匪头子,是两个月前出现在他们这里的,帮他们修建了寨子,又帮他们打下了其他几个山匪窝点才成了老大。具体从哪来,并不知道。” 左辞越发觉得头痛,不仅伸手揉着太阳穴,沈云舟想要伸手帮她揉一揉,却还是收住了手。 “云舟,我只想东洲安稳。” 沈云舟自幼便和左辞相识,自然是知道左辞的性子,看见她如此劳神,他心里是说不出的心疼。可他不能说,若是说了,怕是左辞会更加头疼。 沈云舟有的是时间,他愿意等,哪怕是一生。 “阿辞,会安稳的。” 左辞看着沈云舟,烛光衬的他竟有些温柔,她是相信沈云舟的,也只相信沈云舟。 —— 一座宅子里,一只信鸽飞入,站在屋内的架子上,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将信取下,坐在窗前的椅子上,借着月光将信上的内容读完。 拿出火折子,将读完的信燃成灰烬。一个黑色身影落入院中,推门而入,单膝跪地行礼。 “主子,乐安城山匪被剿,十五这条线怕是要断。” 透过月光,显得那人越发阴冷,嘴角浅浅一抹笑意。 “无妨,十五被剿是早晚的事,重要的是荣城的线不能断,十五就算是我送给他们的礼物,才刚开始的棋局,总要有些乐子。” 黑暗中的人将怀里的一个玉瓶扔给那人,拿起火折子点燃烛台的光。 “这个月的药给她,叮嘱她小心,别被发现了,不然她知道后果的。” 那人点头答声是,消失在夜色中。 “火光总是会熄灭的。” 深处黑暗中,独自看着烛台的火苗,火光映入眼眸,拿起一旁的盖子,将火苗盖住,直到再次回归一片漆黑。 风吹过这片黑暗,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 踏鹤卷 第三章 - 山川行踏鹤归 - 不吃香菜虞 夏侯川在顾家住了两三天,每天让顾长安进行一些简单的训练,虚空山必须要回去了。 “顾小子,明天咱们就启程回虚空山,早些回去你就能早些学戟。” 顾家一早就准备好了顾长安的行囊,崔氏给他装了不少金银细软。 “长安,阿娘给你多备了些银钱,你去了再买布做几身衣裳,路上拿的太多你骑马不方便。” 顾长安是妾生子,可偏生顾老爷最宠顾长安,宠的不成样子,在乐安城里是出了名的纨绔,倒也不是花丛浪子,只不过经常拿着竹棍追着人打。若不是崔氏记挂顾家已经去世的夫人,早些年就被扶正了。 崔氏知道,顾长安是想要行侠仗义的,只不过外人只看到了他追着人打,不知道其中的缘由。 她看着顾长安,眼中是母爱。 “长安,去了虚空山照顾好自己。你早些休息吧,明天就要走了。” 崔氏转身离开,轻轻的奖门阖上,顾长安看着包袱里的银钱,心头满是暖意。 清晨,顾家几人在乐安城门口送别顾长安和夏侯川。崔氏拉着顾长安的手,在城门口叮嘱着。 “长安,你这一去,怕是几年不回家了吧。” 顾长安点头,可他心里是坚定了要去虚空山的。 “阿娘,你也不想儿子一直在乐安城做个纨绔子弟吧,儿子想做将军,保护你们。” 顾老爷拍了拍顾长安的肩膀,他知道儿子一直在看兵书,定是想从军,可他只是个文官,帮不上什么。 “儿啊,你记得给家里写信,能回来,就常回来。” 顾家四人抱在一起,一旁的夏侯川最是见不得肉麻,却也不曾打扰。 “你们就放心,老夫定会照顾好他的。” 一行人在乐安城外道别,顾长安在马上回头看,这是他住了十七年的乐安城,下次再回来是不是会有些不同? —— 荣城外虚空山上,小姑娘将洗干净的枣塞进左辞嘴里,笑容甜美。 “左姐姐,甜吗?” 左辞将枣吃个干净,枣核吐在一旁的桶里,伸手刮了刮小姑娘鼻尖。 “甜~知南给的什么都是甜的。” 许知南笑了笑,也将枣塞进嘴里,说话有些迷迷糊糊的,倒是可爱。 “我就说,虚空山的枣是最甜的,夏侯老头子还不让我摘,明天他回来之前我要多摘一些!” 左辞看着许知南,眼眸中是温柔,她总是希望许知南能快乐无忧,能自由的在她身边就够了,那些痛苦以及难过,她会帮许知南挡下。 “去吧,小心别摔了,不然你又要哭鼻子了。” 许知南吐出枣核,一边跑一边拿筐往外走。 “左姐姐,我都十五了,才不会哭鼻子呢!” 左辞看着许知南开心的往出跑,伸手让一旁的侍卫跟上她,眼下才放心。 黑衣女子走到左辞身后,面无表情将府后暗室发生的事讲出来。 “主子,这几日属下奉命去查那山匪头子所说的老家,查到这身份的人早在三年前便病死了,这山匪头子顶替了那人的身份,并且在他身上发现了死士的标记。” 左辞皱了眉,她猜到了那人定是死士。 “属下并未查到那标记来源于哪儿。” “既然这山匪在明面上,定然不会让你轻松查到是谁的死士,我只担心这不是西洲的,而是东洲内部的。” 左辞摆摆手,女子消失在视野中,她伸手拿起一旁的枣。 “这样快乐的日子要是能永远就好了…” —— 荣城城主府内,煎茶的婢女将茶端到城主房间,一如既往的还有夏迎人每日的汤、左靖做的小食。 “少城主今天还不回来?” 婢女起身回答。 “回城主的话,少城主说明日傍晚便回。” 左城主摆摆手,吩咐婢女出去,看起一旁的其他城主的信件,一封信从中滑落,随着风飘到椅子下,却未被察觉。 —— 入夜,左辞坐在虚空山顶上一块石头上,月亮仿佛就在头上悬挂,周围是繁星点点。 “云舟,别躲,我知道你在。” 沈云舟听到这话,才从树上跳下来,走到左辞身旁坐下。 “从小到大,你什么事瞒得住我,还躲在树上,笨蛋。” 沈云舟看着月光下显得格外温柔的左辞,心中不由得叹气,其实有一件事他真的瞒住了。 “为何不睡?” 左辞叹气,笑容有些苦涩侧头看着沈云舟。 “云舟,你说东洲会不会乱,西洲会不会攻破东洲,我不想看到城民们流离失所,也不想整片大陆一直在战乱中。” 沈云舟看着她,目光是坚定,语气更是如此。 “有我在,冶城不会被攻破,东洲不会乱。” 左辞这才笑出声,小声呢喃一句“木头。” “我想听你吹叶笛。” 沈云舟拾起一旁掉落的树叶,轻轻擦拭,放在唇边,叶笛清脆简单。 二人看着月亮和星星,左辞有些困意,身子微微摇晃,沈云舟往她身边靠近一些,等着左辞的头缓缓靠在他肩膀上。 过了一会,沈云舟将左辞抱在怀里,往院中走去。左辞睡的沉稳,在沈云舟身边,她向来是轻松的。 “阿辞,其实我想的,是这一刻能永远。可是,我不想看到你着凉受风。” 左辞并未听到这句话,沈云舟也从来没有告诉清醒的左辞。 星星还在闪烁,有人睡得安稳,有人彻夜难眠,他只是回到原地,看着那月亮逐渐被日初替代。 “阿辞,你不必担心,一切有我。” 左辞仿佛听见有人在叫她,揉了揉眼睛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房间里,还盖好了被子。 心中的暖意,不知如何诉说。 踏鹤卷 第四章 - 山川行踏鹤归 - 不吃香菜虞 清晨山间总是带些微凉,可左辞早已习惯,清晨在院子里晨练,直到身上出了汗也有些累,左辞才停下手。 沈云舟留了三个字给左辞,回冶城。左辞将字笺放入一个小盒子里,里面是数不清的字条。 “早膳好了吗,知南胃不好,以山药入粥可养胃。” 婢女点点头,先将一份早膳端了上来。 “许小姐还未醒,婢子现在去叫。” 左辞摇摇头,她知道许知南最不喜欢早起,而且她也希望许知南能够多睡会。 “不必,等她醒来再热一下就好,知南还小,让她多睡会。” 一双手轻轻遮住左辞的双眼,在她身后轻语。 “我才不是小孩子呢,才不会赖床。” 左辞脸上浮现笑意,只是招招手吩咐婢女将许知南的早膳端上来。 “知南,来用早膳。” 许知南坐在左辞身旁,她喜欢甜食,自然在粥里加了不少的糖。 “左姐姐,你说夏侯老头子什么时候到虚空山?” “最晚应该是午膳前吧。” 许知南连忙将粥喝光,用帕子擦了擦嘴。 “那左姐姐,我就再去山里玩一会,摘些枣等老头回来吃!” 左辞看着许知南,笑了笑。 “傻丫头。” —— 荣城城主府内,婢女将茶送入左城主书房,将新的信笺放在书桌上。 左城主端起茶,看着新送来的信笺,不过是些文官的废话,一点意义都没有。 “梅香,还是你的茶沏的好,知道早晨我需要浓茶续命。” 梅香笑着点头,缓缓从书房离开。 —— 顾长安早起有些困倦,可偏生夏侯川一副元气满满的状态,吃着店里的早膳,顾长安不由得想,他跟夏侯川到底谁才是老头子。 “顾小子,快些吃。咱们早点回虚空山,我虚空山的厨子做的一手好饭。” 顾长安点点头,将最后一口包子塞进嘴里,加速咀嚼。 二人各背一个包裹,继续向虚空山方向前行。 将至午膳前,二人到了虚空山下,经过一片枣树林,顾长安看见枣树上坐着一个小姑娘,冲着他做噤声的手势。 顾长安笑了笑,跟着夏侯川继续前行,直到进入夏侯府邸。 “辞丫头,我回来了,今日午膳吃啥啊?” 二人牵着马刚进院子,左辞便在里院听到了夏侯川的声音,吩咐着一旁的侍卫去院里带马去马厩。 左辞跟着走到夏侯川面前,看见了一旁的顾长安,和顾长安一起看着对方,愣了几秒。 “女将军?” “放火少年?” 夏侯川听的有些懵,他是知道顾长安去给山匪的寨子放了一把火,可眼前这两人怎么认识的,他压根不知道。 “师父,我去乐安城剿匪,碰见他了。” 夏侯川这才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捋着胡须。 “辞丫头,这顾小子是我关门弟子,也就是你的师弟。” 顾长安连忙作揖。 “顾长安见过师姐。” 说实话顾长安并未见过女将军,对着左辞总是多了几分尊敬。 “不必如此客气,即是同门师姐弟,便是一家人了。” 二人相识一笑,左辞突然想起许知南还在林中,不过想来她也是快要回来了,估计摘枣正被夏侯川逮个正着。 “师父,你可见到知南了?” 夏侯川瞥了一眼门外,给左辞示意。 “躲在门外,预备吓唬谁啊?” 许知南听见院子里说出自己的藏身位置,也只能拿着一筐枣挪了进来。 正和顾长安打了个照面,顾长安心里才知道,原来在树上的姑娘就是她,名字好像是知南,倒是好听。 “这是许知南,这是顾长安,知南偶尔来夏侯府小住。” 顾长安点点头,夏侯川却是不以为然,一边说话一边从许知南手里拿走枣筐。 “这丫头分明就是为了偷我的枣,这次应该又摘了不少吧?” “臭老头,把枣给我!” 左辞看到了经常在这院子里发生的事,许知南追着夏侯川跑,而夏侯川则是一边跑一边吃着枣。 “他们日常就是如此,师弟以后习惯就好。” 顾长安点点头,看着一袭青衣的许知南奔跑,和那些大家千金不同,裙边的荷花图纹仿佛是活了过来,随着许知南奔跑,栩栩如生。 不过一刻,许知南停下喘着气。 “不追了,追不过。” 夏侯川则是笑的开怀,招招手示意顾长安跟上他。 “西院有房,你住正房就好了,平时缺什么也能去荣城买。” 顾长安同夏侯川同行,听着那些话,他点点头。 “知道了,师父。” 一阵香气扑鼻,夏侯川仔细问问。 “先吃鱼,这鱼应该是后山湖中的,味道极佳。” 顾长安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夏侯川拉着到了正厅,四人围坐桌前。 踏鹤卷 第五章 - 山川行踏鹤归 - 不吃香菜虞 婢女将饭菜端上桌,最中间的是一道清蒸鱼,淋了些许热油,香味更是扑鼻。 “你们多吃啊,尤其是顾小子,别不自在,就当这儿是你自己家。” 夏侯川一边夹起一筷子鱼肉,一边同三个小辈说着话。 “师父我知道的。” 顾长安倒是吃的放松,只是目光偶尔落在对面的许知南身上。 午膳过后,左辞告别,有些日子未曾回城主府,她再不回去,怕是她父亲一定拿着竹棍来这虚空山上找她。 “不必送了,我就是回去一段时间,知南,你在这里可不要闯祸,要回去记得让侍卫给你备好马车。” “师父,别太累了,师弟是个好苗子,你也得注意自己的身体。别一天到晚的像个老小孩。” “师弟,我回城主府后,若是有事联系你们,青鸾会送信给你们的。” 其实左辞想说更多,她担心有人会拿她的软肋威胁她,她不知道幕后的推手究竟是谁,如今也只能是这样先说了。 “辞丫头还是一如既往的能言善道。” 左辞一听,上马时不由得摇摇头,这老头拐着弯的说她话多。 许知南方才将一些枣放在左辞的行囊里,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 “左姐姐,你不用担心我,知南可听话了。” 顾长安和马背上的左辞相视一眼,互相点了头,未曾多言。可左辞觉得她知道顾长安的意思,也觉得顾长安是她可信任之人。 左辞拍了拍马,已然骑马而去,三人看了看便回了院子。 “顾小子,午休后,就在院子里等我吧,今天开始你要起早贪黑、刻苦习武了。” 顾长安回了声是,他才不信这习武能困难到哪去。 夏侯川回了房,眼下院子里只剩许知南和顾长安,可两人本就都是闹腾的性子,不过一刻钟,便熟络了。 许知南坐在台阶上,一旁是顾长安,从后看去,许知南的身形小了不少。 “这虚空山的枣是最好吃的,尤其是最近这段时间,最甜了。” 顾长安听着许知南的话语,不由得嘴角上扬,他点点头。 “这种甜,也许像是乐安城的乐安奶糕。” “比乐安奶糕甜!” 两人相视一笑,许知南很开心,以往只有她和左辞,如今顾长安能够出现,她真的很欢喜。 两人坐在台阶上,笑个不停,顾长安偶尔在她眼眸里停留,偶尔又逗的许知南笑个不停。 —— 城主府前,管家骆叔早已等候许久,见左辞停在府前,忙去牵马,左辞刚踏入府邸,就被夏迎人抱了个满怀。 “阿辞,你可算回来了!” 夏迎人是孤女,自幼被左城主收养,又收作养女,同左辞一起长大,亲如姐妹。 “迎人,你怎么也学会知南那套了。” 夏迎人松开手,行礼。 “迎人见过少城主,恭迎少城主回府。” 左辞伸手点了点夏迎人的额头,脸上满是笑意。 “你呀~” 夏迎人笑笑,二人都未曾注意,远处一个年纪相仿的女孩在盯着她们,眼中有不甘和嫉妒。 “迎人,最近府里送来的信笺父亲可有认真回复?三城主见面的日子就在过些天了,他准备好了吗?” 二人往府内走去,左辞早就开始帮左城主看这些信笺,处理一些政务。她不在的这些天,她自然是希望父亲留给她的能少一些。 “左伯伯回复了一大半,还剩了些,他说这次三城主会,让你去。说让你锻炼锻炼,好日后接管荣城。” 左辞听了不由得叹气,她爹这分明是偷懒,想要将事情都推给她。 “迎人…罢了,我去找父亲吧。许久没喝你做的汤了,不知道我有没有荣幸让你多备一碗。” 夏迎人听了,不由得笑了起来。 “那等会儿我把汤送去城主书房里,放心,有你的一份。” 左辞走在城主府里,路旁种植的是桃花树,眼下正是一片好风景,这条路走下去便是城主书房。 她推门,见着左城主正在将信笺打开,看到她的那一刻,眼里亮着光,仿佛看到了救星。 “女儿啊!快来救救爹,这信笺也太多了…” 左辞看着左城主不由得叹了口气,前几年她知道父亲是想要锻炼她,可如今她才觉得,父亲一定是懒的过。 “知道了,这不就来了。” 左辞拿过一叠信笺,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开始阅读。左城主看着左辞认真的模样,心里踏实了不少。 左辞的母亲去世的早,他希望左辞能够顺利接管荣城,近些日子,他觉得身体不适,西洲那边又突然毫无动静,他担心那边有大动作,若是开战不知有多少城民受难。 “阿辞,你知道的,父亲希望你能够接管荣城。给荣城一片安稳的天,能够庇佑城民。近来我觉得身体不适,总觉得疲惫不堪,你早些接手,我也能安心。” 踏鹤卷 第六章 - 山川行踏鹤归 - 不吃香菜虞 左辞突然间就觉得父亲老了,可印象中父亲仍然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左城主。 “爹,你放心,荣城我会守护的。” 左辞看见侧面椅子下,有一封信笺,左辞俯身捡起,是福县送来的。 门外夏迎人轻轻叩门,端着两碗甜汤进来,将甜汤分别端给父女两人,左辞接过一饮而尽。 将福县的信笺打开,瞬间瞪大了双眼,几乎说不出话来。 信笺上不过短短几句话,却让左辞无法安心。 「福县有不少人高热昏厥,已有五人身亡,恐是瘟疫,还望城主派兵将福县围住,以免传播。」 “这这信笺都送来多久了?为何这封没有用加急的红色做标记。” 左城主不知发生了什么,起身拿起那信笺,瞬间觉得头晕目眩。 “派人,去福县…” 说完便直直的倒了下去,左辞拍了拍吓住了的夏迎人。 “去叫医官来。” 夏迎人连忙跑出去,小厮们将左城主抬入主屋。左辞一时间头脑空白,什么都想不到。 医官为左城主把脉,开了药房。 “少城主莫担忧,城主不过是气急攻心,歇息一段时间便无大碍。” 左辞这才松一口气上来,她走到一旁的书桌,拿起笔墨写了三封信。 “青鸾。” 一个女子进来,抱拳行礼。 “将这三封信交给温也、云舟、知南。” 左辞拿着信,交给青鸾时又凑近了放低声音。 “你安排三人去送信,带着凤营的士兵在城外等我,让红鸢带着凰营的人,守好荣城。” 夏迎人正在一旁照顾左城主,左辞吩咐完,便轻轻拍了拍她。 “迎人,我得去福县,你在这边安心,我书信于温也了,他过些天会来。若是父亲还是不适,荣城事务暂时有你和温也来处理。” 夏迎人含着泪点头。 “阿辞你放心,我定会帮你守好荣城。” 左辞吩咐完府里的婢女,匆忙出府,骑上了马,去往荣城的医馆,留了一封信笺等学徒交给医官。 骑马出城,行十里地才见到青鸾带着凤营的人在此等候。 “少城主,信已送出。” 左辞回头看了一眼荣城的方向,心中祈祷不要出乱子,才带着兵离去。 —— 虚空山离得最近,许知南也是第一个收到信的人,她接过信,嘴里还念叨。 “左姐姐是有多想我,才离开不过一个时辰,便送信来了。” 可打开信,一字字读下去,许知南皱了眉,心也悬了起来。 「知南,福县疑似瘟疫,我带着凤营之人前去,你不要回城主府。若是荣城乱了,你便让我师父送你去冶城,将密室的钥符交给沈云舟。秘。」 许知南将信卷起,拿起一旁的火折子点燃,她是爱玩,可是也不希望左辞失望。 许知南收起满脸的担忧,换成了笑容,院内夏侯川正让顾长安扎马步,瞧见许知南出来,用竹棍拍了一下顾长安的腿。 “辞丫头说什么了?” “左姐姐说她要去趟福县,让我在这里呆着,省的回去说无聊。” 夏侯川捋着胡子大笑,可身后双腿有些颤抖,却仍然咬牙坚持的顾长安却笑不出来。 “再坚持半个时辰,去绕着院子跑二十圈。” 顾长安觉得汗已经要滴下,却仍然点头,咬牙坚持着。 许知南坐在正对着他的台阶上,撑着头看他,满脸的担忧,顾长安不由得有些欣喜,可却说不出是为什么。 可实际上许知南只是在想左辞能不能安全到福县罢了。 —— 左辞从荣城出发,第二日午后才到,福县附近一阵恶臭,明明是夏日,可看着却给人阴森的恐惧感,左辞心底满是担忧,她不知道福县里的情况会不会更严重。 “青鸾,你吩咐凤营的将士们将福县围住,一个人都不许放出去,有要事你便捂好口鼻再进来寻我。过些日子荣城的医官应该会到,记得让将士们也做好防范措施。” 青鸾应声吩咐下去,左辞下马,往福县里走。福县的状况比左辞想象中的更加严重,即便是脸上带着围巾,仍旧能够闻到那种恶臭味。这里看不到曾经的热闹,街道上很少有人,有些店铺也早已关门。 左辞心里难过,不知这里是经历了如何劫难,虽说身边有暗卫跟着,倒是不担心安危。她只是更加心疼福县的城民,竟是遭受了这般的苦。 已是黄昏,太阳将要落山,福县的县长带着围巾出现在她面前。 “见过少城主。” 左辞见眼下其眼下一片乌青,应当是最近都没有怎么休息。 “福县的状况具体同我说说。” “一个月前,福县有两人开始出现高热状况,在医馆开了药,便回家了,可过了两周又多了不少人有高热现象,直到七天前,最早发生高热的两人身亡,更多高热的城民都昏厥了。县里就乱了起来,我早些派人送了加急信笺去城主那,却不得消息,只好让一些体壮的年轻人去堵着福县入口,不让人出去。” 左辞咬紧后牙,看来是有人故意换了信笺的外封,若不是她今日发现了,恐怕福县就要变成人间炼狱了。 “你做的很好,最早身亡的那两人尸体何在?可还能检查?” 县官带着左辞往一家干净的客栈走,一边开口。 “已经被其家人下葬了…” “不过少城主若是想查,明日可派人前去挖出来。” “今日少城主现在此处休息,待明日再查那二人的尸体吧。” 左辞点点头,如今太阳已落,借着烛火查看,怕是会错过细节,明日备着厚礼给那两人的家人,挖坟这事,谁也不会乐意的。 左辞坐在客栈的床上,满面愁容,若真是瘟疫,还有治疗的方法。可若是有人故意引起,图谋的不知道是荣城还是东洲。 踏鹤卷 第七章 - 山川行踏鹤归 - 不吃香菜虞 福县的状况,让左辞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心里总是不安,这样的状况下,要是她没心没肺就好了,最起码能够睡的安稳。 左辞穿好衣衫,捂好口鼻,从客栈后门出去,她是睡不着的,就算是躺一夜都不一定能睡着。 她上了客栈的房顶,这客栈最高,能够看到整个福县的风景,除了那月亮,福县几乎一片漆黑,几盏微弱的烛火燃烧在小小的医馆里,几乎看不到。 左辞不由得叹气,她向外望去,似乎有一个骑着骏马的人不断靠近福县,左辞心里顿时多了些慌张,连忙从这屋顶下去。 小跑至福县外,那人已经骑马到了,城外军营的火把映衬的那人格外高大,这一瞬间,左辞心安了。 只见那人从马上下来,大步走向她,最后停在了她面前。 “阿辞。” 左辞看着在自己面前的沈云舟,心里安稳,仿佛只要他在就可以了。可下一刻便叹气,她让人送那封信不是让他过来的。 “云舟,你不该来的。” “今夜你在军营休息,明天休息好了就回去。” 沈云舟的信是在昨夜收到的,开信的那一刻,什么冶城东洲,什么边城要塞,他通通顾不得了。 「云舟,福县疑似瘟疫,我带凤营前去,恐是西洲之人所安排,你在冶城守好。」 他独自一人上马,行于夜色中,他现在心里只想见到左辞。便是在马上一天一夜,只要能看见她,沈云舟便是心甘情愿。 眼下沈云舟想要开口拒绝,他想要陪着左辞,若是这里瘟疫爆发,左辞不幸遇难,他愿意陪着左辞一起在这福县里消亡。 “听见没有!” 对于左辞的要求,他从未说过不,如今也只是皱着眉点点头。左辞说了,他会回去的。 营帐内点燃烛火,是光亮的。左辞坐在沈云舟身旁,她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他们许久没有坐在营帐里,这样的面对面。 “阿辞,你要小心。” 沈云舟先开了口,这句话是他的心中所想,他希望左辞能够平安。 “我知道,只不过你来这里是我没有想到的,我担心这次是西洲的安排,若是边境起了战乱,冶城的重要你知道的。” 沈云舟不语,若是左辞出了事,他怕是守住了冶城也没用。 “你如今已是城主,你知道的,城民们能够安居乐业才是最重要的。过几年我应该也要继位了,我想看的是东洲能够完全安稳。” 左辞自幼学习如何继位城主,父亲也常带她去乡间小县体验一番,所以从幼时到现在,左辞只盼望着东洲安稳。 至于她的那些心思,曾经不曾提起,如今在福县仍处于危险中,更是不会提起。她知道沈云舟是有责任心的,只不过是担心自己。 “云舟,你在这好好休息。我在青鸾的营帐里睡一晚,明早便回冶城好吗?” 沈云舟只好点头,左辞离开营帐前,他才喃喃细语。 “阿辞,万事顺意,一切有我。” 营帐的烛光灭了,沈云舟闭眼,睡意袭来。 —— 信鸽飞入那宅子,只见人儿伸手开窗,将信鸽放入房间,查看传来的纸条。 「已成。」 那人突然笑出了声,将纸条放进一旁的烛火中,那还在摇曳的烛火,仿佛那颗不安的心,仍然在跳动。 烛光映衬,能够看到男人身后是一副云洲大陆的堪舆图,处处清晰,那人伸手轻轻在图上抚摸,每一处城池乡县。 “云洲大陆,待战火燃烧那一刻,才能显示出你的美。” 一阵风吹过,烛台里的烛火瞬间熄灭,只剩下些许青烟,飘在烛台上,最后随风消散。 —— 乐安城内,男人推开府门,瞧见一人骑着马站在眼前,下马将信笺予他,便离去。 男人有些瘦弱,脸上是说不出的憔悴,他轻声咳嗽,拿着信笺回府。 在房间里由烛火照亮,将信中的话看个清楚。 「师兄,福县疑似有瘟疫,我携凤营前去,我父亲急火攻心,还劳烦师兄前去荣城,协助我父处理荣城事务。左辞。」 男人正是温也,曾经在夏侯川身边习武几年,左辞一直称他为师兄,可几年后身体越发的差,便回了乐安城温氏,日日以药养着身子,那些年的健壮变成了如今的瘦弱。 “温延。” 一个小厮推门而入,等待温也吩咐。 “明日备一辆马车,明日装好行李便去荣城,记得带上药。咳咳…” 小厮点头,转身出去,将屋门关好。温也将窗子阖上,吹灭烛火。 虽是夏日,可温也用的仍然是冬日的锦被,看着自己瘦弱的胳膊,温也不禁咬紧了牙。 “这身子,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温氏府邸里,满是一朵朵纯白的花,绽放在温氏的院子里,墙角下,生机勃勃,与绿叶为趁,更是显得格外美好,如同人间仙境。 踏鹤卷 第八章 - 山川行踏鹤归 - 不吃香菜虞 沈云舟睁开眼,已是天明,他不知自己是何时入睡的,可眼下他确实应该回冶城了,他不想左辞心中忧虑更深。 沈云舟走出营帐,眼前是左辞正在给他的战马喂胡萝卜,马儿吐气,将左辞的发丝吹起,伴着洒落下的阳光,一时间他的心跳好似漏了一拍。 左辞将手中的胡萝卜喂完,转头看见沈云舟一副愣神的模样,嘴角还挂着笑意,不由得招招手。 “云舟!” 心下不由得好奇,他站在对面这是在想什么。 沈云舟很快回了神,大步走到左辞身旁,难得一次将左辞的发丝抚在耳后。 左辞顿时愣了半拍,连忙开口。 “马喂好了,你赶紧回冶城吧。” 沈云舟笑笑,从青鸾手中接过缰绳,转身上了马。 “记得照顾好自己,有事就派人通知我。” 后面半句沈云舟不用说,左辞也知道,是他一定来。左辞点点头,看着沈云舟骑着马远行。青鸾将围巾递给左辞,左辞围好口鼻。 “青鸾,我回福县里了。你们也注意防范。” 福县的状况还是一样,县官在客栈门外等候,左辞才想起昨夜她并未在客栈里,走到县官身旁。 “带我去看看那两人的尸体吧。” 县官有些意外左辞是从哪里出来的,可仍然没有开口问。 “下官带了些小厮,方便将那两人尸体挖出来。还带了些银钱,算是给那两家人的补偿。” 这个想法倒是和左辞心照不宣,若是此人心善,并且才能出众,日后倒是可以将他派去一些重要位置做官。 “我们走吧,查验完再带我去看看在医馆中的病患。” 那两人家是邻居,相隔一堵墙,院门紧闭,左辞瞧着如此,心中总是有些不好的预感。 县官先行敲门,却未听到里面有人应声,再敲隔壁的屋门,只有一点呜咽的声音。 县官推门,却发现门是门销锁住的,左辞透过缝隙,能看到一个女人躺在院子里。心中暗叹不好,抬脚便踹起门。几脚下去,门倒在院中。 “救人。” 那女人虚弱的躺在地上,嘴已经干裂,瞧着好似进的气少出的气多,快要不行了。 “水…水…” 县官比左辞先行一步查看,随后吩咐小厮将人送去医馆,在路上给那女人喂些水。 “缺水所致,若是在晚来些,怕是已经…” 左辞不信一个人口渴会不去找水,连忙在院子里查看,水缸是空的,整个院子里一点水都没有。走进房间才看到地上是门销的碎片,想来这个女人一开始是被关在屋子里的。 突然想起隔壁也毫无声音,左辞连忙跑出去,可怎么也踹不开这边的门,左辞回到这个院子中,看了一眼中间这堵墙,高度还算可以。 借着一旁的架子,翻了过去,瞬间血腥味和一股尸臭味让她皱起了眉,院子里没有任何事,那么问题应该出在屋子里。 “少城主!可需要下官帮忙?” “你带小厮将院门撞开,然后进来把屋门也撞开,里面应该不是活人了。” 三个小厮一起撞门五六下,才将这门撞开,门销和隔壁一样,是用一些东西锁死的,通常情况下根本解不开,更何况一个又缺水又缺吃食的女人呢。 隔壁的门应该是年久失修,门框已经腐朽,才会被左辞轻易踹开。三个小厮又开始撞屋门,一声响,屋门开了,血腥味更加浓烈。 屋里的人早已断气,左辞顶着这股浓烈的味道向前查看,身后的县官跟着,将那人尸体翻正。 “若是再晚来些,应当就是蝇虫带我们来了…” 尸体散发恶臭,地上的血迹已经干透,应该是死了一段时间了,左辞摇摇头叹气。 “血都是从手腕流出的,应该是用身后那块瓷片割的,次数多,而且嘴边也有血迹,应当是口渴到疯魔,想以自己的血解渴了…” “将那门销给我看看。” 小厮从门后,将断了的门销取下,递给左辞,这一看让左辞更是难受。 “门销上全是划痕,说明她一开始并不想死,可是却出不去。” 县官吩咐小厮将尸体好好埋了,眼中的悲痛满意表述。 “这不过是个十多岁的小女孩,为何会将自己锁在屋内?” 左辞看着地上的血迹,眉头皱起,她心中的猜想又肯定了一步,只是不知道这么狠的心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能够做到。 “这是杀人灭口,不是将自己锁在屋内。” 县官吓得瞪大了双眼,可心中实在好奇。 “说明那两人的死亡原因有问题。” 左辞缓缓往外走,屋外的空气是如此清新,也许那个女孩子也是想要出去的,可是她已经看不到希望了。 也许她呐喊了求救,可最近的邻居也只有那隔壁的女人,从绝望中听到另一个绝望的声音,看着屋外的自由就在那缝隙里,可怎么都出不去。 左辞回头看着屋内早已干涸的血迹,心中定下了决心,日后找到这个幕后黑手,定然要让他付出代价,再有图谋,也不应该伤害了年幼的孩子。 夏日里,本应该是欢声笑语,可这两家人,却是遭了劫难。 踏鹤卷 第九章 - 山川行踏鹤归 - 不吃香菜虞 县官在前带路,左辞跟着,可却是心不在焉,她不禁怀疑,究竟是落下了什么,才让她如此猜不透那幕后之人想要的是什么。 今日那女子恐怕是没力气带他们去坟地了,他们也不知晓哪一个是那两人的坟,她可以肯定的是,那两个人一定不是因为得了瘟疫而死的。 “少城主,前面就是医馆了,您切记捂好口鼻。” 左辞点点头,跟着县官进入医馆,躺着的人一个个不清醒,有医徒正在为他们喂药,可以看得出人手明显不够。 正在看诊的医馆满头是汗,却仍然奋笔疾书的写着药方。眼下并不是最适合询问的时间,左辞并不想耽误他们医治病人。 “等晚些,我再来问这里的情况吧,不要耽误了他们休息和治病。” 县官同左辞道别,左辞回了客栈,从掌柜处寻来笔墨,她坐在桌前,将最近发生的事都写在纸上,希望能从其中得到些线索。 先是乐安城剿匪发现了那山匪头子并非山匪,过了些日子便是福县的加急信笺被替换,左辞找不到二者的共同处,一张纸上满是字,可她怎么也理不清头绪。 福县的瘟疫来的蹊跷,现在她也不确定这到底是不是瘟疫,若是瘟疫那么应该会更加快速的传播,若不是瘟疫那么福县的人有是因为什么而病倒。 她突然就担心起正在回冶城的沈云舟,心下实在是无法轻松。 “云舟,你要安全回冶城。” —— 马蹄与地面撞击,可沈云舟仍然听到了树林里正在冲上来的声音,他拉住缰绳,停在此处。 冲上来的是一群身穿黑衣的,大约有20人,手中持长剑,直直向他而来。 “白日身着黑衣,当真怕别人不知道你们是杀手。” 沈云舟手握玄铁黑剑,从马背一跃而下,剑已出鞘,侧身躲过冲向他的剑,反手将剑滑过那人脖子。 林间只听得剑与剑碰撞时的刺耳声音,剑刺入身体与血肉相触碰的声音,血腥味弥漫在其中,最后一剑刺穿那人胸膛,再拔剑出后沈云舟才想起要留个活口。 “忘记留活口了,本来想审一审的,也罢,狐狸迟早会出洞的。” 沈云舟向来不是个温柔的男子,在战场上以一敌百,三年前打的西洲不敢再轻举妄动图谋冶城周边县镇。 不过是对左辞例外,这世间谁能够对心悦之人发狠呢?自然是百般万般的宠着,她开心才是最好的。 沈云舟将剑上的血擦拭,放入剑鞘,将这些尸体堆放在一起,从附近的树上折下不少树枝。怀中火折子一吹起火,将那树枝点燃。 熊熊火焰燃烧,沈云舟瞧着,只希望待会不会再遇见一波这样的刺杀,处理尸体他很累的。 此处的血迹自然会随沙土逐渐消失,可尸体不会,留着尸体反而会引起路过的人恐慌。 “一把火烧了,下辈子做个正经将士吧。” 沈云舟在一旁看着,那火如同贪婪的无底洞,要将这些人的尸体吃个干净。不知过了多久,火势越发小了,这些尸体仍有一些未曾烧的干净。 却是觉察到一旁树林里还有人在,沈云舟摸了摸玄铁黑剑。 “何人藏于树林,不如出来一战。” 声音逐渐消失,沈云舟也不想理会,将未曾烧干净的尸体,踢进了树林,转身上马,前行离去。 若是那些杀手的同伙,瞧见他杀人放火烧尸,而那人只是孤身,定然不会上前。若是普通城民,也不过这里有多了一条有恶霸杀人放火的言论。 待沈云舟走后许久,一个男人从树林中出来,径直走向那些被踢进树林的尸体。从怀中拿出一个玉瓶,将粉末倒在那些尸体上,不过一刻钟,变化为一滩血水。 男人收好玉瓶,转身离去。 除了那在土地的血,几乎没有什么能够证明在这里有过一场厮杀,也可以说是单方面的虐杀。 风吹过,弥漫的血腥味飘向林间更深处,销声匿迹。 —— 乐安城一辆马车出城,周围是几个侍卫随行,温也的马车格外稳,里面布置更是格外厚实,他身子孱弱,可又舍不得云洲的大千世界,便特地做了这般布置,让他能够坐着马车去游历。 “若非有你,我便被困在温府,过些年撑不住了,也没人知道我温氏。” 马车继续前行,温也坐在其中安稳至极。 荣城虚空山,顾长安正绕着府邸跑步,许知南坐在府邸门口,顾长安每路过正门一次,她便记一圈,眼下已经跑了十八圈,只剩下两圈。 两人本就是闹腾的性子,更是早早的熟悉了,顾长安一边跑着步,一边想着自己近些日子的奇怪。 最先要说的定然是那树林里相遇,许知南穿着青衣坐在树枝上,冲着他示意噤声,然后在虚空府邸和他师父满院子的跑。 那时他就不知道怎么的,总是能够想起许知南那时笑的明媚的脸。如同山间透过树林的光,洋洋洒洒在他心头。 顾长安如今年岁已是十八,崔氏不止一次提过让他定下个亲事,可他自由惯了,又向来顽劣,寻常的高门贵女总是一副自命清高的模样,他觉得俗气。 跑过府邸门口时,瞧见许知南坐在门槛上,冲他招手,脸上是笑容,如同蜜糖一般甜。小姑娘的声音如同甘泉,让他心头一动,虽然那话语不过普通的话,可却让他明白一些事。 “顾长安,最后一圈了,跑快些,今天夏侯老头子说去山后小溪呢!” 有的人一出场就是不一样的,一旦她出现了,你就会明白,你曾听说的,曾在画本中看到的一见钟情,也许并不是假的。 有阳光透过树叶,打在那青衣坐在树枝的小姑娘身上,眼眸中流光溢彩,仿佛能装下所有。仅是一眼,便抵得上万年。 心意明了,顾长安自然觉得心头舒畅,脚下步伐也轻快了许多,最后站在小姑娘身前,伸手予她。 许知南甜甜一笑,将手放在他手上,由着他将自己拉起来。 一旁树上夏侯川靠着树,看着府门前的两人,将手中的枣核扔向一旁。 “这臭小子还是跑的少了,下次多加点。” 踏鹤卷 第十章 - 山川行踏鹤归 - 不吃香菜虞 左辞正是在客栈里踌躇,听的外头有人寻她,开门瞧见青鸾带着围巾前来,她猜应当是荣城的医官来了。 “主子,荣城的医官来了,医官有三位,医徒和小厮有10人,目前人在县外等少城主安排。” 左辞猜的不错,正是医官来了,她带上围巾。 “先去核查身份,没有差错再当人进来,如今福县里是不安稳的,还是谨慎些好。” 县外医官们等候着,见左辞前来,是要行礼,左辞摆摆手,这些繁文缛节在此刻有些多余。 “不必行礼,还望医官们和医徒、小厮将身份核实,再入福县,好去医治城民。” 几人点头,同青鸾登记造册,拿着物价证明身份,一番核查后并无异样,左辞才带着几人往医馆走。 三人在医馆里号脉,其中一医官神色有变,回头与左辞对视,左辞轻微摇头,示意不必在此说。此处人多眼杂,便是发现了什么,也不是可以说话的地方。 “待四位医官诊治后,还望晚些时候能够将福县的情况同我说说,眼下若是再有人因病去世,还需要早些定下对策。” 四人继续为其他病患号脉,左辞心中担忧,可无法给予帮助,便离开医馆,她不能添乱。站在路旁,左辞看着福县眼下的情况,空荡荡的,毫无生机。 一小厮跑来,将县官让传达的话说出。 “少城主,那女人醒了。” 那女子如今在县官的府邸中,也是那县官想到的,嘴上说将人送至医馆,而实际上用纸条同她讲明,将女子带回他府上,再以县官夫人名义唤来医官诊治。 左辞到时,那女子已经能够开口说些话,只是嗓子有些哑,眼神仍然有些涣散,瞧着像是快要逝世一般。 左辞进屋前,招了招手,吩咐了暗卫检查周围是否有武艺高强者,才是放心的进了屋。 “你可知是何人将你关在院里?” 女人神色惊恐,双眼睁大,全然是恐惧,身子不停颤抖,一直在摇头。 “不知道…” 左辞看着她眼下的状况,问是肯定问不出什么,声音柔和了些,却也不曾伸手触碰,担心肢体触碰会引起女子受惊。 “没事了,现在安全了。别担心,有人会保护好你。” 那女人仍然是一样的状态,嘴里却低声呢喃着,不停的重复。 “他也说…有人会保护我…” 重复了几遍之后就突然安静了,只是仍然在颤抖。左辞听见那些话,心中的猜测更加肯定了。左辞轻轻拍了拍县官,转身出了屋子。 “让医官开些安神的汤药,让信得过的人去取药煎药,不要经手他人。晚些我会让人护着她,住到县外的营帐中,那里更安全。” “这里继续让人守着,别让人觉得这里空下了。” 左辞看了一眼那县官,若是他聪明,就应该知道她的用意,既然能够想到不将人放在医馆,那么一定也能够懂得她的意思。 “小官自有安排。” 左辞点头,难得露出一抹笑容。 “那就全由你做主了。” —— 信鸽落在窗前,只见一双手将信取下,便放飞了信鸽,展开信,那人仍旧不动声色,反倒是用手指轻轻敲打桌面,闭着双眼,一副慵懒模样。 “主子,是属下办事不利。” 那人继续闭着眼,片刻后抬眸,眼眸中看不出任何情绪。 “20余人都伤不了他,真不愧是东洲的战神。我并未下令让人对他动手,这次你自作主张得到教训了吗?下去领罚吧。” 待到房间里只剩那人自己,才轻声笑了出来,拿起一旁的茶杯,指腹摩擦着杯口。 “不愧是以一敌百的沈将军,不知道战火纷飞之时,还能否以一敌百,守护着东洲。” 茶杯放在桌子上,那人伸手,缓缓的将茶杯推落,从桌上跌落,在地上成了碎片。那人饶有兴趣的看着方才的画面,嘴角扬起笑容。 “才是序章,这出戏才要开场呢。” —— 左辞进了营帐,眼下已是落日,医馆的事应该没有那么忙碌,左辞吩咐青鸾腾出一营帐。 “青鸾,你找些将士换了普通城民的衣裳,去那县官府邸接一个女人来。记住,让他们小心些,回来后直接带去那腾出的营帐里,派人好好守着。” 青鸾才离开不久,四名医官便来了,左辞坐在中间,看着四人。 “福县的病情如何,可有定论,究竟是瘟疫还是其他的病症?” 四人互相看了一眼,其中的吕医官先行开口。 “老夫查看时,病患有发热的症状,号脉时确实有疫症的脉象,可却有些奇怪。” 左辞听了,心中的猜想更是加深,可她不敢确认。 “吕医官说说,有何奇怪之处?” “脉象逐渐平稳,并非越来越虚弱,老夫瞧着,不像是瘟疫…” 吕医官曾游历云洲行医,医术高明,说话自然是让左辞信服的,可这般浅显的状况,福县的医官当真不知吗?左辞看着福县的那位医官,神色冷清,那医官抬头正一个对视,立马跪了下来。 “草民有罪!” 这医官的行为让一旁的三人吓了一跳,左辞挑了挑眉,看着眼下跪下的医官。 “何罪之有?倒是说说看。” “草民知道这病症并非疫症。” 左辞不语,等着那医官将所有的情况都交代清楚。 “起初是有两人来看病,草民号脉后发现二人有发热的症状,便开了两副药给那二人,可几日之后,那二人便病倒了,草民又前去二人的家中看诊,那二人确实像是得了疫症。” “之后几日,又有人断断续续的来,皆是有发热的症状,草民开了药,可越来越多的人有此症状,草民便怀疑这是瘟疫。” “后来那最开始的二人死了,更多的人陷入昏厥。县官大人将部分病患挪到了医馆,草民日日号脉,发现了这并非疫症的脉象。可草民…未曾说出口。” 左辞听着,这才开口。 “共死了五人,其他三人死因是什么?” 医官继续跪着,缓缓将另外三人的死因说出口。 “那三人,死于心脏衰竭…” 踏鹤卷 第十一章 - 山川行踏鹤归 - 不吃香菜虞 左辞听到了,证实了心中的猜想,可这并不是她所想到的,她看着眼前的四人,伸手揉了揉太阳穴。 这件事也没有办法完全怪在这医官身上,已经有人传出是因为瘟疫而死亡,这时若是再说明是另一种不确定的病症,恐怕福县应该比现在更加慌乱。 左辞挥挥手,让那医官起身,即便是有错,也不能在这个情况下处置了他。 “依四位医官之见,这究竟是什么病症?” 四人面面相觑,只能摇摇头,那福县的医官根本不知道,不然也不会隐瞒了。 “天色也不早了,你们都先去休息吧,修养好才能继续看诊。” 四人退出营帐,左辞一瞬间泄了气,倚靠在座位上,手掌撑住额头,闭上双眼。 自幼她便随着父亲学习,见过了荣城议事堂上的尔虞我诈争论不休,见过战场上的刀光剑影,可其实她不过是十九岁而已,寻常人家的女儿,此时准备了红装,将要嫁人。 她深吸一口气,透过指缝看着眼前空荡荡的营帐。青鸾路上曾问她,为何一定要她亲自来,其实派些医官和将士便可以。 那时左辞只是笑了笑,没有回答。可其实她自己知道,乐安城外剿匪她不必去,如今福县“瘟疫”她也不必去。可是她想要亲自去看着东洲的每一处都安定,她不想做一个只会说的统治者。 “不明的新病症,还在暗处的幕后黑手…看来在福县的时间要延长了。” —— 马车进了荣城,温也撩开帘子,这是他记忆中的荣城,灯火通明,街道繁华。有小商贩在路旁吆喝,如今瞧见让他心中不免的怀念。 那些年在虚空山习武,他和左辞总是参加荣城的那些诗会,曾经他也曾在此高谈阔论,叹天地之辽阔。 只是那时身边也总是有沈云舟相伴,还有那时跟在他们身后的小魔王许知南。四人常是一同出行,如今他却只能放弃当时风华,做个病秧子。 温也放下帘子,眼眸中说不出什么颜色,拿起手帕轻遮掩咳嗽。 “主子,快到城主府了。” 城主府是如同西洲那边的皇宫装修,不过没有那么大就是了,温也开口。 “太晚了,明日再进城主府,现下找间客栈住一晚吧。” 那人听到温也的话,将车掉头,走在另一条繁华的街道上,停在一家客栈前,温也下马,看到了对面的酒楼。 “一如往昔,真令人怀念。” 那时是冬日的元宵灯会,四人在灯会里猜灯谜,左辞带着许知南吃着每家小摊的佳肴,那家酒楼的灯谜向来是最难猜的。 可左辞最喜欢的便是那家酒楼的一盏桃花灯,温也站在那里不停的猜谜,等拿到那盏灯时,他看见沈云舟已经寻到了一盏一模一样的,而左辞满脸是笑意,眼神里也是说不出的光芒。 那盏桃花灯终究是没送给左辞,他将那盏灯留在了乐安城,那日的雪留在了荣城。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