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对歌招亲 - 山歌如刀 - 半木瓜 正午刚过,七日为一圩的忻城县大塘街上,便开始冷清了下来。这与往常熙熙攘攘至太阳西下的圩场情景大相径庭,大多数的摊贩早早收摊,许多旺铺也都跟风关起了店门,他们都朝北街涌去…… 北街,看似有大事要发生了。不过,从涌往北街民众的喜悦神情来看,要是有大事发生,那也绝对是喜事。 不管发生喜事也好,丧事也罢,反正这一切都与急着回家的韦世豪无关。 今天天还没亮,韦世豪和村里的伙伴李猫仔就各自挑着一担草药,赶来大塘圩场上卖。大塘圩的规模较大,较比敬流圩场卖得价钱,一个月内韦世豪至少要赶两趟大塘圩,卖草药。 韦世豪,十八岁的小伙子,一米八的个子,样貌英俊潇洒,虽说不上貌若潘安,但是也相差不无几,他往街上一走,那豪放的壮家妹子的回头率那是杠杠的。 韦世豪不单才貌出众,那两片薄嘴皮子更像抹蜜似的,声音动听还不算,从他嘴里出来的话,可谓句句中听,人缘特别好。 这不,今天大塘圩散得特别早,可韦世豪的草药早就售罄了,要不是要帮李猫仔卖,他早就收摊打道回府了。 “哥,咱也不卖了,收、收、赶紧收摊,再晚就来不及了。”李猫仔将垫在地上的烂草席一卷,便催着韦世豪收摊。 “你急什么呀?这天色还早,再卖一回,就卖完了,到时我们再回家也不晚啊!就还剩这两把草药了,至少能卖几个筒板呢!”韦世豪不解,劝李猫仔再卖一会儿。 韦世豪的家住在敬流村那卧寨,离大塘圩只有三十里地,他们俩都是练武之人,奔走一两个时辰准能到家。这么早收推,韦世豪不同意。 “这才值几个钱啊?错过了好戏,你就会后悔莫及了。”李猫仔抢过韦世豪手里的草药,放到烂草席里一卷,便挂在扁挑上。 “什么好戏?看你急的。”韦世豪问。 “你还没听说啊?北街向财主千金在向府门口搭歌台,对山歌招亲呢!看看街上涌向北街的人流,准时到了高*潮了,再晚啊,就赶不上了喽!”李猫仔兴奋地说。 “啊?你这烂猫仔,为何不早说?那还不赶紧走?要是赶上歌圩,哪怕所有的草药都不卖也值了。走啊,还愣着干嘛?”一听到有人设歌圩,韦世豪就心潮澎湃,拉着李猫仔便向北街赶去。 北街向府大门口的广场上,早已是人山人海。 只见如虹的大红布横跨在向府大门上,门头上还系着一朵用红布结成的大红花,非常喜庆。 距大门约五步的广场上用竹子和木板搭成的一个小型歌台,歌台上坐着五六个人。 正中央,身穿粉红绫罗,面若桃花,口含朱丹的,便是向家大小姐——向思娜。此女才貌出众,芳龄十六,媒婆都磨平了她家的门槛了,但她至今未有相中的对象,更别说与人连情了。她发誓,一定要找到一位歌才出众,样貌不凡的美男子才愿嫁,要不她就宁愿独守空房一辈子。 向家上下拧不过向思娜倔强的性子,这才同意她搭台对山歌招亲。 向财主只有一个要求:和向思娜对山歌的不论身份高低贫贱,但必须是样貌出众的后生仔,一但对赢了山歌,向思娜就嫁给他。 今天,已有十多名帅气的后生仔前来会向思娜,可惜歌才一般,未有人对得过她,个个都灰头土脸地一边冷快去了。 向思娜一脸不快,觉得自讨没趣,正要鸣锣收兵呢! 位于向思娜左边的头戴礼帽,面部瘦削的老头,就是大塘圩大名鼎鼎、家财万贯的向财主。刚开始,他并不同意女儿搭台唱山歌招亲,如今来了这么多的后生仔,都未能将自己的女儿比下去,这实在给他向家长脸了,因此他一脸的微笑,正捧起茶杯饮茶。他身后的两位丫环正不断地给他摇扇子。 向思娜喝了一口茶后,迈着轻巧的步伐,走到台中间,又唱了起来: 妹的绣球台上挂, 情郎不知是哪家? 绣球当捡你不捡, 空留两手玩泥巴。 后年阿妹满十八, 唱句山歌找婆家。 一唱唱到鹊桥上, 一路不见阿哥答。 向思娜的歌声清脆中略带忧伤,如百灵鸟鸣叫,又铜铃般悦耳,情深意切。她一张嘴,台下叫好声一片,只可惜,她的歌声在告诉人们,没有找到意中人来对歌,这歌圩就要到此结束了。 刚刚赶到的韦世豪听到向思娜的山歌后,看台下没有人来合,向思娜有一点尴尬,便歌兴大发,便对了起来: 强中自有强中手, 山歌出口镇九州。 若是歌台撤婚约, 阿哥愿意唱两首。 这歌声圆润且具有穿透力,歌意中更是霸气十足。向思娜循声望去,突然眼前一亮,不知哪来的一位好哥哥,高高的个子,棱角分明,慈眉善目,正是她理想中的情哥哥,且这歌唱得也不赖。 向财主眯着眼睛看了看对歌的韦世豪后,便哈哈大笑起来,对身边邀请来听歌一位德高望重的老者,说:“这后仔不错!” “嗯,不错,这歌也唱得不错。好、好、好,看来就是他了。”老者说道,两位老人便自作多情地笑了起来。 向思娜心中暗喜,她要找的人不就是这样的阿哥吗? 本想收台的向思娜又唱起来: 前面站的小哥哥, 是否真心来对歌? 今天阿妹兴致起, 唱歌条件任你说。 韦世豪唱: 唱起唱起就唱起, 唱歌条件我先讲。 若是唱歌赢过你, …… 韦世豪刚刚唱到第三句,向思娜立刻接上: 你的妈妈我叫娘! 韦世豪只当她唱玩耍,便接着唱: 唱歌条件我先讲, 先来考考妹智商。 什么弯,弯上了天? 什么圆圆,水中间? 歌声一停,向思娜立刻接着唱: 月亮弯,弯上了天。 荷叶圆圆,水中间。 随后两人便进入了快节奏地对歌。 韦世豪: 什么高,高上了天? 什么圆圆,街上卖? 向思娜: 大山高,高上了天。 粑粑圆圆,街上卖。 韦世豪: 什么长长,街上卖? 什么圆圆,妹跟前? 向思娜: 竹篙长长,街上卖。 镜子圆圆,妹跟前。 韦世豪: 怎么高高,妹跟前? 向思娜: 小郎哥哎…… 你高高地在妹跟前…… 向思娜唱完,便羞涩地转过身去,脸上红扑扑的,不敢面对韦世豪。 “哈哈,哥,你看看,她害羞了。”李猫仔觉得向思娜准是对韦世豪有意,便开玩笑地说道,众人也跟着笑了起来,都明白,向家大小姐这是向对方表白啊! 韦世豪笑着不答。 向思娜回过头又唱: 月光照亮归家人 山歌句句暖妹心 人有姓来山有名 敢问阿哥哪里人 韦世豪只是想过个唱歌瘾,并不想跟向思娜连情,但是对方已开口问了自己姓名,不答又显得没有礼貌,于是他唱到: 妹夸阿哥飞上天 歌仙听到不开颜 唱歌阿哥敬流仔 韦姓世豪不敢变 至此,挑剔的向思娜已被仪表人才的韦世豪所折服,喝完这一句后,便羞涩地转过身,走到歌台的背景墙边,用凳子垫了一下,取下高高地在左上角的精美绣球,欲抛给韦世豪。 此绣球,是向思娜一针一线绣出来的,五颜六色,异常漂亮。按壮族的风俗习惯,谁家的妹子长大了,就要绣绣球,等心仪的阿哥出现了,就抛给对方,作为定情之物。此举代表着,阿妹中意男方。若是男方接了绣球,就代表着男方也中意女方,双方便开始连情,即谈情说爱,更甚者就直接谈婚论嫁! “哥,你真是好福气!向家大小姐这是看上你了呀!”李猫仔兴奋地用肘子捅了一下韦世豪。 韦世豪不是瞎子,他怎么没看到此情此景呢?他已是被惊得张目结舌了,对歌之前,他已有声明,撤了婚约,他才唱的呀,向家大小姐这是要干嘛? 但凡壮家阿哥都能看明白,向思娜正要干什么? “快走!”韦世豪不是傻子,他怎么不理解其中之意呢?他拉着李猫仔的衣角,两人跳到身后的玉米地,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二章 爱恨交加 - 山歌如刀 - 半木瓜 “人呢?”向思娜转过身来,在人群中找了半天,都没找到韦世豪的身影,便不好气地问身边的丫环。 台下的人群兴奋不已,不停地调侃道:“向家大小姐,抛啊,快抛绣球啊!阿哥等得手都累了。” “小姐,他钻到玉米地跑了!”身旁的丫环指着还在抖动着叶子的玉米地尴尬地说道。 “该死……”向思娜看着台下看热闹的人群,一股羞涩来袭,委屈的泪便像断了珠子一样滚落下来。 “娜娜,怎么回事啊?你的绣球倒是抛呀!别让那位小哥哥久等了。”向财主看到女儿迟迟不抛绣球,心里便急了,赶紧催女儿抛绣球,他对对歌的小哥哥也是十分满意。 “呜呜……”向思娜不答,掩面流着委屈的泪。 向财主大吃一惊,觉得事情不对劲,他眯着眼睛又朝台下看了看,台下的后生个个都差不多,他根本分不出哪一位才是刚才对歌的小哥哥。 向财主急忙起身走到女儿身边,又问:“到底怎么了?” 旁边的丫环道:“老爷,不知道为何,对歌的阿哥没接绣球就跑了。” “啊?竟有这等事,难道我向家大小姐还配不上他?”向财主生气地说道。 先前坐在向财主身旁的老者也起身,走过来安慰地道:“无妨,无妨!后生仔脸皮薄,不懂规矩也是常有的事,过后再派人把绣球送到他家里就是了。” 堂堂向家大小姐抛绣球还有人不愿意接,这令向财主觉得十分尴尬,不好意思地说:“见笑了,实在不好意思!” “唉……哪里话嘛?金龟胥哪那么容易招的?假如他今日接了这绣球,老朽也许会看贬他几分……不碍事,不碍事!”老者违心地安慰道。 其实,按壮族人的习惯,不接绣球,就等于拒绝了这门亲事,老者只不过是打圆场罢了。 “呵呵,卢老爷爷说得甚好!我向家大小姐岂有不招人待见的?”向财主又拱手地向卢老爷行礼,其实他心里也清楚,对方是在说宽慰的话而已。 此时,台下爱热闹的人还兴致未减,叫抛绣球声不断。 “走、走、走……都散了,歌圩到此结束!”向管家看到此情景,立刻走到台前驱赶众人。 台下的大部分都是向家的佃户,管家驱赶后,个个都知趣地离开。 已哭成泪人的向思娜早已冲进向家大门,倒在自己的闺房里委屈地痛哭起来。她一直心高气傲未曾看中任何一位阿哥,可今日看中了,对方却对她置之不理,还当众羞辱了她一番,怎么能让她不伤心呢? 此时,一队五六骑的人马从西边的大路飞奔而来。 领头的是一位十七八岁的少年,身穿紫色绫罗,腰挂长剑,气度不凡,一看便知是权势之家的公子。 这少年微胖,圆脸,小眼睛,样貌不算出众,但整体来说,亦可称上俊朗。 刚刚从歌圩散去的人流看到这一队人马后,都急忙往两旁散开,让出一条道。 这队人马直奔向府。 “哎呀,来晚了,来晚了。”少年一边加鞭一边自语道。 向老爷一看,便知来者就是他的远房表侄子,急忙下歌台恭候。前来听歌的老者知趣地带着随从,悄然离去。 “大侄子,你为何现在才来呀?快快,屋里请!”向老爷说道。 “吁……”骏马来到向老爷跟前时,少年才吆喝停下,翻身下马,行礼道:“晚辈——邓迁徒拜见表叔!迁徒今日有事,来晚了。我表妹呢?这歌圩就散了?” “唉……莫提了……莫提了……”向财主摇摇手道。 “怎么回事?我表妹,她人呢?”邓迁徒问道。 “都回房了……这歌圩叫什么事嘛?”向财主无奈地说道。 邓迁徒隐约觉得不对劲,便没有再追问,就冲进向府。 向思娜倒在自己的床上哭得很伤心,几个丫环不停地安慰,都无济于事。 “思娜,这是怎么回事?快跟哥哥说说。”邓迁徒冲进房间,就问。 “呜呜……”向思娜抬头望了一眼邓迁徒后,又将头埋到蚕丝被下,继续哭。 “唉呀……你到底说一句话呀,也好让你哥哥我为你出出气呀!”邓迁徒是一个暴脾气的人,看到这一场面便火冒三丈,这年头还有人敢惹他邓迁徒的表妹,简直是找死! “还不是你们敬流的那个烂仔——韦世豪!”向思娜掀开被子说后,又趴在床上哭着。 “怎么?这小子也太嚣张了,他敢欺负你?我正好想收拾他呢!这事可就不能怨我了。”邓迁徒愤怒地说道。 “可不是吗?小姐是设歌圩招亲,他对赢了山歌,不接绣球,就溜了,这算什么嘛?”口直心快的丫环在一旁说道。 “敢惹我邓家的人,这小子找死……”邓迁徒咬牙切齿地说后,转头便急匆匆地出门。 “哎、哎……表哥,你可千万别乱来……不可伤他!”邓迁徒出后,向思娜觉得事情严重,立刻起身追着喊道,可哪里还见他的踪影? “嘻嘻……小姐还是心疼情哥哥呀!”丫环在一旁逗趣道。 “闭嘴,多事……”向思娜喝斥丫环道,却不是真心地想骂她,反而觉得丫环这话挺走心的,便拭着小脸蛋上的泪痕,破涕为笑。 是啊,干什么要为那个衰仔这般伤心啊?不就是对个歌,人家急着走掉了呗!向思娜难道还配不上他?她这么想着,心里便好受了很多。 “小姐,看邓少爷那架势,肯定要把那个韦什么豪吃掉了呀!”丫环又说道。 “这么不懂规矩的家伙,教训他一下也好!”向思娜嘟着小嘴道。 其实,韦世豪俊朗的面庞和唱歌时的那份洒脱,从此已深深地印在了向思娜的心头。可无奈,她有心,对方却无意。 向思娜想着想着,她又唱了起来: 花儿有心蝶不采, 空留孤影夜又来。 不知郎君今何在, 夜夜空房枕悲哀。 凄凄切切的歌声从向思娜的闺房中传出,令人为之心碎,更令许多单身的阿哥跃跃欲试,只可惜,至今除了不解风情的韦世豪外,没有一个是她的菜。 与多愁善感的向思娜相比,韦世豪还未从对歌的兴奋中走出,他和李猫仔在高过人头的玉米地里,一路狂奔了数里,方从玉米地冲出来。 “哥……哥……歇一下吧,我实在跑不动了。” 李猫仔把扁担往地上一戳,双手趴在上面,弓着腰,像刚耕完田的大水牛一样,累得张开着大嘴巴大口喘着气,嘴角都出现白泡了。他上气不接下气地要求韦世豪休息一会儿。 “看看你这个熊样,才跑几里地呀,就累成这副模样?”韦世豪没半点疲惫感,脸上还是刚对赢山歌满满的兴奋,他心里那个爽啊,是无人能体会到的。 韦世豪的阿爸——韦镖头,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线,竟然禁止他唱山歌。韦世豪不敢违抗阿爸的命令,从来不敢在家吭过一句山歌。 山歌是壮族人的一种独特的对话形式,能很好地表达双方的情感。在壮族的年轻人中,以山歌连情,以山歌会友,都非常盛行。这对于性格开朗,天生有一个好嗓子的韦世豪来说,怎能不唱山歌呢?他上山采药时,常常一个人偷偷地唱,从不敢在家或村里唱,他怕被阿爸知道了,那可是要吃鞭子的。 “谁能和你比呀?你壮得像头牛似的,估计一口气跑到我们寨子,你大气都不喘一口。”李猫仔说。 “好吧,好吧!那就歇一歇,再走。”韦世豪笑着说,走到李猫仔身旁的草地上,便坐了下来。 李猫仔也席地而坐后,这才惊讶地发现,由于穿越玉米地时,两人的速度实在太快,先前绑在扁担上的草药早已没了踪影。 “咦,我的草药呢?那可是值几个铜板啊……不行,我得回去找找。”李猫仔心疼他的两把草药,欲原路返回去寻找。 这样的表现和他在草药摊上的表现截然不同,可见李猫仔山歌的痴迷程度,并不比韦世豪差。 “算了吧,改天我上山采药时,还你两把就是。这时再回头找,万一被向家的家丁逮住了,麻烦事就大了。”韦世豪说。 二人歇息片刻后,便一路唱歌一路往敬流方向奔走,动听的歌声响彻山谷: 山歌美咧山歌美, 句句山歌惹人醉。 声歌唱起飘过坳, 气死林中老画眉。 第三章 狭路相逢 - 山歌如刀 - 半木瓜 从大塘圩到敬流村寨,有一条官道和一条山路可以到达。山路在大塘北街与官道分道扬镳,经过兴木寨,再绕到敬流木罗寨再与官道交叉汇合。山路虽近,但是路小且崎岖,较难走,只适合赶时间的年轻人行走;官道较宽阔平坦,但是比山路较远十多里地,不急于赶时间的,基本上都选择官道。 邓迁徒骑着高头大马,追赶韦世豪,自然选择官道了。他在官道上一路狂奔,先于后者赶到木罗寨。 邓迁徒与五位随从在罗木寨前拐入小路,在木罗河的石孔桥头停下,以逸待劳地等着韦世豪和李猫仔的出现。 此桥是韦世豪回那卧寨的必经之路,在此处是截住他的理想之地。只要邓迁徒的高头大马在桥上一站,长剑一横,韦世豪长了翅膀都难以飞越了,更何况邓迁徒还有五个帮凶呢! 邓迁徒心想:“韦世豪啊韦世豪,老子早就想教训你了,只是找不到机会。今儿,你欺负我表妹在先,那就别怪我邓某人对你不客气了。” 此时,邓迁徒的脑里,全是韦世豪被打败的画面。 想象着,打被得鼻青脸肿的韦世豪要跪地向他求饶时,突然被他一脚踢下水的狼狈样子,他便忍不住笑出声来。 “少爷,你在笑什么呀?说给大家也一起乐呵一下呗!”身后的一位随从拍马上前问道。 “管你什么事?滚、滚、滚到后面去,本少爷一个人就可干翻韦世豪了,用不着你们上前来帮忙!”邓迁徒止住笑声后,对随从拉长着脸说。 随从是邓家的家丁。作为家丁,平时主子给脸色看,是常有的事,因此这名家丁的大气都不敢喘一声,说:“是!我们敬流一带,谁人不知邓少爷的功夫了得?他韦世豪算个屁!” 家丁调转马头时,不忘拍了一下邓迁徒的马屁。 这话倒是令邓迁徒感到开心,他胸膛一挺,一副威风禀禀的样子。 “那是,我一招之内,必让韦世豪臣服。”邓迁徒得意地说。 身后的家丁也附和:“少爷就是厉害,恐怕还没出手,韦世豪就会跪地求饶:邓少爷行行好吧,我错了,你就放我过桥吧!” 这名家丁学着韦世豪的口吻说着,引得大家一阵狂笑。 邓迁徒心里也乐开了花,回头给那名家丁举起了大拇指。 有位家丁歌兴大发,于是唱了起来: 那卧衰仔韦世豪, 好事不做学歪招。 妹抛绣球他不捡, 尽把霉运身上捞。 家丁们听了又哈哈大笑起来。 韦世豪和李猫仔一路打闹一路奔跑,很快便回到木罗寨附近。 李猫仔拐了一个弯,便来到了石孔桥头,一眼便看到手持兵器的邓迁徒一伙人,正怒目地看着他。 远远望去,邓迁徒等人紧握着手中的兵器,目光凶恶,正窃窃私语。 李猫仔心里一阵拔凉拔凉的,立刻退回去,拉着跟随其后的韦世豪往旁边拽。 “哥别过去,邓迁徒带着几个人拦在桥上,情况有些不对劲。”李猫仔有种不祥的预感。 “怕什么?我们跟他无冤无愁的,还怕他杀了我们不成?走吧,别让别人看笑话了。”韦世豪拍拍李猫仔的肩膀说着,便从拐弯处走出来。 李猫仔觉得韦世豪说得有道理,壮着胆子,便大大方方地一起向石孔桥走去。 直觉告诉韦世豪,邓迁徒一伙人就是冲着他来的。虽然他身上没有任何兵器,但是他和李猫仔肩上都杠着一条扁挑,防身足矣,因此他根本不把这些人放在眼里。 邓迁徒一面盯着韦世豪,一面咬牙切齿地不停地点头,一脸鄙视韦世豪的样子。 “韦世豪,老子已等你很久了,你到底还是来了。你胆子还真够肥啊,竟然敢羞辱我邓家的亲戚,看来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吧?”邓迁徒等待对方走近后,便厉声地说道。 “邓迁徒,此话怎讲?韦邓两家本是世交,近些年虽然有些小矛盾,但没有深仇大恨,也是井水不犯河水吧?我又岂敢羞辱你邓家的亲戚?”韦世豪认为对方误会了,便回答道。 “是啊,邓迁徒,可不兴栽赃于人。”李猫仔在一旁说公道话。 “管你这个死猫仔何事?这是我邓某人和韦世豪之间的事,闲杂人员等给我滚蛋,否则别我刀剑无眼。”邓迁徒指着李猫仔吼道。 “还想抵赖?看看你们今天都干了些什么好事了?邓少爷的表妹以设歌台招亲,你韦世豪对赢了山歌,竟然敢拒绝接受绣球,还一声一吭地溜逃了,这叫什么事嘛?还让不让向家大姐以后出门见人了?”一位留着山羊胡的中年男子双腿一夹,拍马上前指着韦世豪说道。 中年男子为邓家的管家,姓李,面部黑瘦,身穿蓝淀色衣衫,衬托着他的皮肤,显得更黑了。 当天,李大管家按照邓财主的吩咐,备上好礼,和邓迁徒一起出门,假如向家顺利招婿的话,便立即送上好礼,以示道贺。可谁知,这礼没送出去,又带回来了。这令李大管家也一直瘪着一肚子的气。 “哼……”邓迁徒狠狠地瞪了韦世豪一眼,未说话,他要看对方如何做解释。 “呵呵,李大管家、邓大少爷,我想你们误会了……”韦世豪笑着说,便唱了起: 唱歌条件由我讲, 撤了婚约我再唱。 如今绣球我不捡, 和平共处也无碍。 邓迁徒认为,韦世豪这是在狡辩,他皱了皱眉头,对起山歌来: 表妹设台唱山歌, 赢了娶她当老婆。 你若觉得不中意, 为何与她对山歌? 邓迁徒也会唱山歌,歌才却与韦世豪相差十万八千里。虽然邓迁徒的山唱俗不可奈,但是歌意还基本表达得清楚。只不过,他唱完这一首后,连他的一名家丁都忍不住偷笑起来,幸好没被主子发现。另外的家丁觉得嘲笑邓迁徒的歌才欠妥,立刻扯了扯偷笑的那名家丁的衣服。 李猫仔忍不住已笑出声来,于是唱道: 唱山唱水唱天地, 歌声连情也连谊。 连情连谊双方定, 你情我愿方成妻。 李猫仔的意思是,连情是对歌双方的事情,邓迁徒在中间插一杠,明显是多管闲事了。 邓迁徒听了,气红了脸,无奈歌才不行,便皱着眉头,大手一挥,让身旁的管家上前对歌,一定要将韦世豪和李猫仔的威风压下去。 “少爷,少爷,平时老爷就不喜欢山歌,我哪敢唱啊?再说了,我也不会啊!”李管家双手一摊,尴尬地说道。 “我来!”身后的一位家丁——三猴子上前说道。 邓迁徒看了看这名平时他连正眼也不瞧一下的家丁,点了点头。 家丁开口便唱: 对歌连情有讲究, 唱赢山歌有绣球。 拒绝向家大小姐, 得罪邓家要叩头。 韦世豪与向思娜之间的事,本是两人的私事,三猴子替人出头,要求韦世豪叩头认错,这闲事管的实在有点广。 不过,邓迁徒一伙觉得这名家丁唱得不错,都给他举起大拇指。 韦世豪唱道: 好笑多咧好笑多, 老虎不在猴逞恶。 向家婚事你也管, 世人笑到牙齿落。 韦世豪的山歌连邓迁徒一杆子都骂了个遍,骂他们多管闲事,气得邓迁徒更是火冒三丈,却一时唱不出山歌来,将对方的气势压下去。 韦世豪具有穿透边的歌声,引来了几位在附近游山玩水的男子前来观战。 山歌唱得落于下风,又有围观的群众后,使得邓迁徒火上加火。 他突然喊道:“我管你唱得几好听,老子今天就为我表妹讨个公道,非让你小子偿偿我的厉害,要不你还不飞天了?” 邓迁徒双腿猛地一夹马肚子,训练有素的马儿顿时如离弦之箭一样,向前冲去。 “嗖……” 邓迁徒趁韦世豪不备,一个府身,便一剑朝对方的头部劈了过去。 这一剑快、准、狠,在场的人都认为韦世豪必死无疑。 “小心!”前来围观的一位肌肤白如羊脂的英俊少年惊叫了起,立刻身手敏捷地冲上前,欲为韦世豪解围。 此少年姣小玲珑,比韦世豪矮一个头,头戴礼帽,身穿蓝色绫罗,手拿折扇,看样子应当是大户人家的少爷。 “小意思!”韦世豪不慌不忙地说了一句,然后一手将扁担往一撑,身子闪电般向后倒去,成二三十度角,另一只手快速伸出,趴在那位少年胸部,阻止他再往前。 这一身轻如燕的动作,正好躲过了邓迁徒的袭击,引得围观的人都大声叫好。 “啊……”那少年突然发出长长的惊叫声,白晰的脸庞顿时绯红起来。 “啊……”韦世豪的脑袋也顿时一片空白。他的手掌本该压住一个壮实的胸膛,可是他的掌心却明显压到了一团软绵绵的东西。 韦世豪惊讶之余,严重倾斜的身体立刻定格在空中……他以为是错觉,五个手指使上劲又狠狠地抓了一把,没错,是软绵绵的,满满的一抓…… 这是为什么呢?韦世豪还没反应过,突然“噼”的一声,他的脸上吃了那少年一记重重的耳光,火辣辣的。 “流氓!”那少年怒骂道。 韦世豪这才反应过来,抓在那少年胸部的手就像被火烫的一样,快速抽了回来,用力一撑,整个身体又立了起来。 原来,路见不平、拨刀相助的并不非男儿身,而是一位女扮男装的少女。 韦世豪这一下尴尬了。 第四章 浑水摸鱼 - 山歌如刀 - 半木瓜 “妈的,你小子逞能是吧?那好,本少年就一起送你们上西天。”邓迁徒一剑未得手,心中的怒火难平,对方又来了一帮凶的,令他更加失去理智。 他调转马头,第二剑立刻又杀到,这一次他就近攻击,长剑朝那着男装的少女身后划去。 那少女被非理后,仍然未从受惊讶中缓过神来,根本未感觉到危险来袭,情况非常危急。 “小姐……”那少女的几位随从,都惊叫了起来,认为这一次非出人命不可。 正在此时,韦世豪已顾不上对方的少女身份,扔了手中的扁担,顺手将她拦腰抱住,闪电般朝孔桥边上闪去。 “嗖……”邓迁徒第二剑又落空。 两人又躲过一劫。但是,那少女毫无防备,韦世豪在慌乱又使劲过猛,二人闪到桥边后,重心已严重偏离…… “啊……”那少女再一次尖叫起来,她的脚被低矮的桥沿绊了一下,整个身子也被绊出了孔桥。 “扑嗵……”此时的韦世豪哪还敢撒手,二人一同掉到河里面,溅巨大的浪花。 “哈哈……”邓迁徒并非真想要二人的命,仅想教训韦世豪来解解气而已,如今对方俩人被打下河后,他顿时心情舒畅,便哈哈大笑起来。 二人沉入水中后,迅速浮出水面。 “救命……”那女子不会游泳,双手在水面糊乱拍打,双腿乱踢,她的礼帽早掉落水底,露出了一头长长的黑发。她刚喊了一声,河水便猛灌入她的口中。 “啊……” 邓迁徒定睛一看,糟了,脸色顿时大变,用颤抖的手指着那女子,不由得喊了一句:“莫掌柜……怎么会是你啊?” 莫掌柜即莫青莲,系南丹土司莫世英之女,怀远府州官老爷的侄女,甚得州官老爷宠爱,前段时间被派到敬流村开办壮锦作坊,当地人称她为莫掌柜。 至于州官老爷为何派莫青莲到敬流村来开作坊,却不得而知了。反正,莫青莲来到敬流以后,怀远府总兵的儿子——谢英君便带着三十名士兵也跟着来了,在作坊作里做保卫工作,而且还暂时负责这一带的事务。 不会游泳的莫青莲陷入极度恐慌之中,尖叫不断,此时此刻的她多么希望能有个人来拉她一把。然而,和她一同掉到水中的韦世豪却没有游过去救她,而突然潜入水中,没了踪影。 莫青莲的随从也都乱了手脚,他们不熟悉水性,都不敢下水。 邓迁徒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也未想到下河救人。 “赶快救人啊,赶快救我家小姐啊……”莫青莲的随从不停地喊道,有人还抓住李猫仔的手臂说:“你快下水救我家小姐,否则我们跟你没完。” 李猫仔笑了笑说:“莫急,莫急,我哥下了河,就如鱼得水,没事的,他会把你家小姐救上来的。” 众人这才稍微放心。紧接着,还在水里挣扎的莫青莲,突然被托出水面,这才令她缓过神来,同时从口中吐出一大口水,大口喘着气。 莫青莲被两大手挺在腋窝下,往上挺举,令她整个脖子都伸出水面来,而且慢慢向岸移动。 邓迁徒这才缓过神来,有韦世豪在河里,哪还需要他下河救人? “谁,是谁在救我?”莫青莲心里问道,她突然转惊为喜:“准是那个臭流氓了,还算你了良心!” 她猜得不没错,正是韦世豪用双手将她往上托举,额头挺着她纤细的腰肢,双脚正不停地在水里蹬踏着,将她往岸边送去。 “好……小姐得救了!”众人暴以热烈的掌声。 “这下我总算放心了。”邓迁徒将剑收入鞘中后,用衣袖拭去额头上的汗水,松了一口气。 “哼,你连莫掌柜都敢下手?简直是活腻了。”莫青莲的一位随从指着邓迁徒怒道,然后大手一挥,说:“给我打!” “打!”其他随从早就想动手了,但没有头儿下令,都不敢轻举妄动;得令后,他们立刻如下山的猛虎一样,对邓迁徒一伙大打出手。 邓迁徒觉得不妙,立刻朝莫青莲控手道歉:“莫掌柜,对不住了!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大水冲到龙王庙了,改天小人亲自登门谢罪。” 话毕,邓迁徒立刻调转马头,绝尘而去。不过,他的家丁们可就没有那么幸运了,个个都被打得皮青脸肿的。 莫青莲被推到岸边后,她往岸上爬去,但是岸边的泥土被水打湿后,特别滑,身子立刻失去了重心。 “哎……哎……”莫青莲一个趄趔,向河中倒去。 “这么不小心?”韦世豪想都没想,大手向前一推,正好推到她软绵绵的翘/臀上,把她往上岸一送,站稳。 被袭/胸又被摸/臀,莫青莲全身顿时一抽动,整个人都蒙在原地,半晌回不过神来……此人,真是个臭流氓! “怎么了?”在她愣神时,韦世豪已爬上岸,问道。 “你混蛋!”这三个字从她樱桃小嘴吐出的同时,她的纤纤玉手已扬起,“啪!”一张结结实实的巴掌打在韦世豪的右脸上。 “扑嗵!”这一记耳光力道十足,韦世豪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又被打到河里。 韦世豪从水里探出头,一脸的懵逼,惊讶地望着对方半天未说出话来……此时,韦世豪才想起来,虽然自己无意,但是碰触到的那些地方,被打也是活该的。 “臭流氓!”莫青莲狠狠地跺了跺脚后,便嘟着小红嘴,转身走到大路上来。 邓迁徒的家丁被暴揍一顿后,都灰溜溜地逃跑了。 “小姐,你没事吧?”莫青莲的随从都围上来关心地问道。 “我没事!”莫青莲不好意思地说,双手抱着胸前。 她的一位随从在打斗中,还缴获了一匹马,牵马儿走了过来,问:“小姐,这马如何处置?” “呵呵,就当对邓迁徒的惩罚吧!我正好可以骑着它回去。”莫青莲笑道,立刻飞身上马,倾刻间似乎对韦世豪的迁怒已烟消云散了。 韦世豪得知自己无意占便宜的对象是莫青莲后,担心她的随从还不解气而闹出大动作来,他干脆再泡在水中消消暑,反正身上的衣服也都湿了。 莫青莲勒紧缰绳,扭头与韦世豪对望一眼后,她突然觉得,河中傻呼呼的韦世豪还挺帅气的,于是嫣然一笑,便拍马而去。 韦世豪也傻傻地笑了。他不知道莫青莲为何而笑,但是他能感觉得到,她一定不会因刚刚发生的事情记在心里。 韦世豪心情放宽后,歌兴顿起,于是唱起: 鸟儿高高云雾中, 看似凰来它是凤。 一不小心落水里, 湿了羽毛露真容。 韦世豪碰到莫青莲的敏感部位方知对方是女儿身,但是他不会笨到,将这一尴尬的事情告诉别人,他这才唱句山歌来欲盖弥彰。 莫青莲听了韦世豪为自己解围的山歌后,禁不住再次回头冲着河中的韦世豪笑了笑,心里暗道:“看不出来,这臭流氓还有一点歌才啊!” 但是,莫青莲回头一想,觉得不对,这湿了羽毛露真容的歌意,指的不就是自己的衣服弄湿了以后显露出了女性的特征吗? 顿时,莫青莲如羊脂般的脸蛋发烫起来,一只小手立刻往自己的胸口一压,急忙低头看,薄如蝉翼的绸缎湿水后,紧紧地贴在身上,令自己的曼妙的身材更加凹凸有致。 “哎呀,羞死人了……亏那个臭流氓还唱得出口。”莫青莲低咕一声后,立刻快马加鞭,弓着身,几乎匍匐在马背上。 幸好,她的随从个个飞跑跟随其后,没能看到她胸前的一片风光,要不然叫她日后如何见人? “好你一个臭流氓,今儿占了老娘便宜,看老娘以后如何收拾你?”恼羞成怒的莫青莲在心里暗道。 李猫仔听了韦世豪的歌后,垫起脚跟伸长脖子,确定莫青莲走远后,于是对起歌来: 瞎子端碗吃汤圆, 进嘴数量靠舌尖。 阿哥今天脑进水, 手数汤圆又装癫。 韦世豪能骗过别人,却骗不了眼尖的李猫仔。刚才他明明看到韦世豪的手所抓到的部位,只是他当时也认为莫青莲是个男的,因此没有吭声。如今,韦世豪欲以山唱掩盖真相,因他当场就给予揭穿了。 “嘘……”韦世豪的脸突然红了起来,立刻要求李猫仔不要再乱唱下去。 为了躲避被李猫仔拆穿自己带来的尴尬,韦世豪向后一翻,便沉入河底,去寻找莫青莲在河里丢失的那顶礼帽。 河面上又恢复了平静。 “哈哈,今天你这小子艳福不浅啊!先是向思娜要给你抛绣球,你不要,随后在此地又把人家莫掌柜撸了一下,真有你啊,韦世豪!”李猫仔指着平青的河水笑道。 不久,韦世豪从水中冒出头来,一手高高地举起莫青莲的礼帽,说道:“总算找到了。” “找到了,就快点上来啊,你还要在水里摸鱼啊?”李猫仔等得有点不耐烦了,便大叫起来。 第五章 欲蒙混过关 - 山歌如刀 - 半木瓜 韦世豪一身湿漉漉地从水里爬上岸,作贼心虚的他转念一想:糟了,这一身回家,若是被母父问起原因,该如何答是好? 他那精明的阿爸对他管教非常严格,一定会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到时候,被他得知自己今天公然对山歌了,那还不得吃鞭子啊? 他阿爸是个怪人,从他记事开始,就明令禁止他唱歌了,至于什么原因,他至今也弄不明白。 韦世豪想了想,干脆和李猫仔沿着河边走小路回家,走到水浅一些地方,便下河摸鱼,企图带一些鱼虾回家,蒙混过关。这要是万一摸到一条大鱼上来,晚上一家人打打牙祭,也许这一关就过了。 不过,这年头穷人下河打渔多了去了,哪容易摸到大鱼呢?小鱼小虾,他们倒是摸到一些,但两人平分的话,这量仍不足混蒙过关啊! 怎么办? 李猫仔无奈地爬上岸,摇摇头地说:“哥,算了吧!鱼虾都给你吧!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家吧!我的肚子都有点饿了。” 没捉到大鱼,韦世豪心里非常郁闷,但是他又不甘心。他立起身,向四周张望,发现附近没有本寨的人,便开口唱道: 今天唱歌犯了错, 半路突变成色魔。 晚上阿爸没酒喝, 倒霉的人就是我。 “唱什么唱呀?这个时候,亏你还有心思唱歌。平时,这罗木河的鱼虾就少,哪那么容易摸到大鱼?你以为是我们寨的果扬河吗?鱼多,螃蟹也多,而且口感还非常好。 李猫仔说得没错。 木罗河源起木罗寨的后龙山,流经那借、那卧两寨后,在乾怀寨前面,与果扬河汇合,朝殴洞圩方向奔流。木罗河的螃蟹虽多,但是它个头不大,全身斑驳有纹迹,肉质非常硬,口感不佳,而且寄生虫特别多,不受欢迎。捕回木罗河的螃蟹后,需去壳,清理干净,仅留螃蟹肉,然后用猛火爆炒,方可上桌。 当地人嫌爆炒时用食用油量太大,觉得不划赚,因此专程到木罗河捉蟹的人不多。 果扬河和木罗河不一样。果扬河里的鱼儿肥美,螃蟹呈灰黑色,肉软,口感非常好,很受欢迎。 李猫仔的话提醒了韦世豪,摸不到大鱼,捉一些螃蟹回去也许这一关就蒙混过关了。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多捉一些螃蟹回去不就成了吗?”韦世豪轻轻地用湿漉漉的右手拍拍自己的额头笑着道。 韦世豪心想,他家的生活还算宽裕,炒螃蟹时,多放一点油,然后端一大盘的螃蟹肉到父亲面前一摆,再陪他喝上几盅,没准逗父亲开心后,就能蒙混过关了。 韦世豪将外套一脱,便叫李猫仔下河帮忙捉螃蟹。 木罗河里的螃蟹那叫一个多啊,翻开浅水区的一块石头,就能捉到五六只背部有两三个手指宽大的螃蟹。 不一会儿,韦世豪和李猫仔便用衣服包了一大包螃蟹回家。 韦世豪和李猫仔才回到寨子南头的拉巴(壮话中的地名),太阳就已经落山了,虽然还能看清路,但是山高林密,光线非常暗,十丈之外已看不人脸。 韦世豪很仗义,将所有的小鱼小虾都给李猫仔,自己提着一大包螃蟹回家。 那卧寨北面背靠卧龙山,寨东头叫丘凯(地名),村西头叫容波(地名),村南头叫拉巴。 位于丘凯的一座由木头和竹子搭建而成顶部盖着泥瓦的大房子,那就是韦世豪的家。在敬流一带,除了那借寨邓家由纯木建造而成的大宅院外,其它的基本上都是茅草屋,韦家的瓦房已是比较体面的了。 韦家与邓家本是世交,前者虽称不上是大户人家,但是韦镖头经常帮人押镖,能赚了一些银子,日子过得还算宽裕。 这一任土司——恩胜经造反成功上任后,念邓家对他有功,将敬流一带的土地恩赐给邓家。当时,邓唯利的阿爸念在两家的情义,将十亩良田便宜卖给了韦镖头。 前几年,邓唯利的阿爸去世后,视土地如命的邓唯利便千方百计地欲收回之前出让的良田,从此两家矛盾不断。 至于韦镖头哪来的钱既盖了大瓦房又购买了十亩良田呢?众说纷纭。 有人说,十六年前,韦镖头做成了一桩大买卖,赚了大钱,于是盖起了穷人眼中的“豪宅”,还购买了邓家的十亩良田。 还有人说,韦镖头在外面有一位有钱的老相好。老相好死了以后,他便带着老相好的家产和韦世豪回到寨了里生活,因此才发达起来的。 韦世豪并非是韦镖头亲生的,而是韦镖头的老相好和她前夫所生的。韦世豪两岁后,被韦镖头带回村里抚养。 韦镖头为人仗义,且德高望重。他的生活富裕起来以后,每年在青黄不接时,常常接济寨子里的穷人,因此韦镖头在外面有老相好的传说,仅仅在少数人之间相传并没有扩散。 随着,韦世豪一天天地长大,关于他的身世的说法早就被人遗忘了,韦世豪至今也不清楚自己的生世。 桐油灯光从韦家的木屋泛出,远看就像是黑夜中的萤火虫一般,光线非常微弱与柔和。堂屋内与这柔和的灯光不相匹配的是,端坐在木椅上的韦镖头,他一脸严肃,剑眉倒竖,两只大眼睛正怒视着门外。 韦镖头是那卧寨倒插门女婿,到了韦家后,才改为姓韦。 在壮族聚居地,倒插门的现象盛行,但是男方到女方家后,就必须跟女方姓,同时亦享有等同于女方家男丁的地位。 韦世豪的妈妈出身穷苦人家,不识字,连书名也没有,她在家里排行老大,因此寨子里的人均称她为“姐台”(壮语,大姐的意思)。自从韦世豪来到后,姐台的称呼仅在韦氏家族中,年龄比她小的同辈人中使用,其他人均称她为“妈世豪”(壮话),其意为韦世豪的妈妈。 从此,妈世豪就成为了她约定俗成的名字。 虽然妈世豪不识字,但是她为人和善且非常精明。她知道,韦镖头今天晚一定要发飚,就拼命地给他泡茶,讲好话。 “孩子他爹啊,这事也不能怨孩子。他从小就被你限制唱山歌了,他对歌还能赢了人家,这证明他的歌才了得,有天赋。虽然嘛,他不该唱山歌,但是我们十里八乡的,哪个后生仔,哪家的妹仔不会山歌呢?要是我们管得紧了,那达豪(壮话,达字等同于汉语中的‘阿’字。)不是要打光棍了?”妈世豪说。 “哼,就你惯着娃仔,他变坏也是你惯出来的。你说,他能唱山歌吗?这十里八乡的,谁都可以唱山歌,唯独他不能。”韦镖头指着老伴,愤愤地说。 “这……你也不能怨达豪,我们壮家的后生仔不会唱山歌的,哪一个妹仔愿意和他连情?难不成,你想让达豪打一辈子光棍?有些事情过了就过了,不能太认真!” “我太认真?我只知道孝字为先,他要是唱山歌,就是不孝。反正我说了,他不能唱就不能唱!将来,他是要干大事的人,乡间野里的妹仔想作我儿媳妇,我还不稀罕呢!” “你这倔驴,到底是你要连情,还是达豪要连情?老天爷自有定数,有些东西是他的,就是他的,谁也抢不了;有些东西,命中不带的,我们也不能强求。现在,我们家的日子也算过得去,达豪跟着我们平平安安的生活不也很好吗?难道你还想让他去拼命?”妈世豪不理韦镖头的倔脾气,自顾在已摆着饭菜的餐桌上,摆碗筷,在等着韦世豪回家吃晚饭。 “你这是妇人之见!我懒得和你说。”韦镖头说道。 韦世豪的阿妹——韦二妹,比他小两岁,对阿哥的感情非常深厚。她知道,哥哥犯了错,今晚一定受到阿爸严厉的惩罚,便假装又到篱笆院门左边的鸡棚喂鸡。这已经是她傍晚以来,第三次去鸡棚喂鸡了。 韦二妹欲在阿哥踏进家门的一瞬间,告诉他今天下午家里发生的事情,好以让他有心理准备。 “达二,你这是做什么啊?赶紧回来吃饭。”妈世豪发现以后,急忙冲到堂屋门口喊道。 “我在喂鸡啊!这鸡好瘦啊,不多喂点东西,它们长不肥,怎么生蛋嘛?咕……咕……咕……快吃啊,你们怎么不吃了呀?”心虚的韦二妹立刻向鸡棚里撒了一大抓鸡食,假装认真地喂鸡。 “你这是在干什么呀?”妈世豪心疼那些鸡食,一面冲过去,一面在围兜上擦了擦双手,一把抢过女儿手中的鸡食,说:“晚上,鸡眼瞎了,你也瞎啊?你都第三次喂鸡了,你以为我不知道?要是平时,你有这么勤快的话,我就不用操那份心了……给我,快回屋吃饭去。” 鸡是夜盲症的家禽,晚上根本看不见东西,更谈不上在黑灯瞎火的鸡棚里进食了。韦二妹一心只想给哥哥通风报信,却忘了这一遭,被阿妈揭穿后,便红着脸,快速将鸡食递给了阿妈,转身跑进了堂屋。 “败家的玩戏儿,哪有这么糟蹋东西的……”妈世豪抖了抖旧木盆里的鸡食,检查到底被女儿浪费了多少鸡食,然后便转身拿到厨房的屋檐下放好。 爱子心切的妈世豪担心儿子回来后被那头倔驴教训,本来就很郁闷,又发现女儿在浪费鸡食,令她的心情更加不爽。 心情不好怎么办?唱呗! 壮族人在开心时唱山歌,郁闷时更加要唱,将心中的情感发泄出来。往往开心时唱了,就更加开心,郁闷时,唱了,心里就会好受些。 妈世豪唱: 哎呀咧 人蠢晚上来喂鸡 浪费鸡食三斗米 鸡鸭夜里看不见 蠢人无知没得比 第六章 大发雷霆 - 山歌如刀 - 半木瓜 韦二妹垫着脚跟,朝篱笆门外张望,心想:“哥哥,这个时候怎么还没有回来,难道了发生什么意外了吗?” “噔噔噔……”韦二妹正在昏暗的归家小路上寻找哥哥的身影时,韦世豪突然从一旁闪出,高高地举着一大包螃蟹顽皮地道:“你猜,我给你们带回什么好货了?快,快下厨,给阿爸整一个下酒菜来!” “阿哥……”韦二妹先是被吓了一跳,还没等她说下一句,韦世豪就将一大包螃蟹塞到她的怀里,若无其事地冲向堂屋。 “达豪、达豪……”妈世豪刚转身他就回来了,正要把他叫住,他已冲进堂屋,她只好无奈地摇了摇头,跟着走进堂屋。 韦二妹也无耐地摇了摇头,阿哥一身湿漉漉的,还光着膀子去见阿爸,这不是往枪口上冲吗? “给我跪下!”韦世豪刚刚跨进堂屋的门,韦镖头就站了起来,举着手中一根拇指大的鞭子喝斥道。 早已有心理准备的韦世豪心里还是一紧,立刻收回嘻皮笑脸的样子,“扑嗵”一声乖乖跪到地上。 韦镖头对韦世豪管教特别严励,但是从来没有动手打过他,这一架势的确吓到韦世豪了。 “阿爸……”韦世豪弱弱地叫了一声阿爸。 “你说,你今天都干了些什么好事了?我不让你唱山歌,你偏偏当众唱,你这是诚心和我过不去啊?今晚,我不收拾你,日后还不反了天了,你?”韦镖头越说越激动,举起手中的鞭子,就要往韦世豪的身上招呼。 “你就不能好好说啊?动不动就要打孩子……”妈世豪立刻冲了过去,将韦镖头手里的鞭子抢了过来,往门外一扔,生气地说道。 “好,你知道管孩子,你来管。”韦镖头指着妈世豪骂道,“小孩变坏,就你们这些女人给庞的。我不管了,由你来管……看你能的……” 说着,韦镖头便气冲冲地夺门而去,头也不回去地消失在夜幕中。 孩子犯了错,韦镖头正憋着一口气,正要好好地教训孩子一顿,但是看到孩子一身湿漉漉的,已冷得嘴唇发紫,他心软了,哪里还有气要撒? 韦镖头是一位爱面子的严父,脾气已经发了,不打孩子一顿,怎么下得了台?既然妈世豪上前来阻拦,他干脆顺坡下驴。 “阿妈……”韦世豪一脸无辜的样子,似乎在向阿妈求助。 “你还不快点起来吃饭?”妈世豪板着脸说,便坐到餐桌边上,埋头吃饭。 “好哩……开饭喽……”韦世豪一脸高兴,立刻从地上弹了起来,湿裤子也未换洗,便坐到餐桌边上,猛刨了两口饭,这才转身对着厨房喊:“阿妹,不用理那些螃蟹了,快来吃饭。我一天没吃东西了,都快饿死了。” “哎……来了。”韦二妹听到哥哥喊话,立刻将那包螃蟹重新绑紧,装进了木桶里,然后洗洗手,向堂屋冲去。 听到“一天没吃东西”几个字,妈世豪的母爱之心立刻涌现,惊讶地问道:“草药都卖了,你就不会吃一碗柳州螺丝粉再回来?饿坏了,怎么办?” “阿妈,螺丝粉哪比得上我阿妈的饭菜香?”韦世豪边刨饭边说。 “慢慢吃,不要急!锅里还有呢!”妈世豪被孩子赞美着,心里甜滋滋的,又关心地说道。 “阿妈,我们不等阿爸回来吃饭了呀?”韦二妹走到堂屋门口,一边在小围兜上擦手,一边问道。 “对啊,阿爸还没吃饭……”韦世豪立刻把碗筷放到桌子上,端正地坐在桌子旁边,不再动筷子。 “又不是逢年过节的,你等他干什么?今天,你二伯父从果扬河打到一些鱼虾,他准是过去跟你二伯父喝酒去了,不用理他,你们吃吧!”妈世豪说。 壮族是母氏社会,阿妈的话才是最权威的,因此兄妹俩听了阿妈的话,就放心地吃饭了。 饭后,妈世豪才将当天下午邓唯利带人上门,要求韦鳔头割地赔偿的事,告诉了韦世豪,并说,他这祸闯大了,他阿爸才这么生气的,希望他能理解。 韦世豪想着阿爸大发雷霆的一幕,心里说不出的难过,可事情已发生了,他追悔莫及。假如给他重新选择的话,他一定不会和向思娜对歌,那也就没有今天下午的事发生,也更不会令阿爸生气了。 “对了,达豪,你对赢了山歌,又不和向家大小姐连情,这从道理上讲不过去啊?人家向家大小姐哪一点配不上你了?你不和别人连情,总得给人家一个合理的解释吧?这也好让人家姑娘找到台阶下啊!这方面,今天,你可是做得欠妥了。”妈世豪说道。 “对啊,哥!人家可是大户人家的大小姐,娶了大小姐有什么不好?”韦二妹在一旁边吃饭边起哄道。 “去、去、去……”韦世豪向阿妹作了一个滚蛋的手势后,又对阿妈说:“阿妈,这婚姻大事不是都得听父母的吗?你们还不同意,我哪敢自作主张啊?” 妈世豪觉得孩子懂事,心里多了几分安慰,连连点头,表示认同此说法。 可谁知道韦二妹在一旁说道:“切、切、切……阿妈,你别听他的。我哥是看中了壮锦作坊里的师傅——莫曼姐姐呢!这全村的人都知道了,就你还被阿哥欺骗呀?” “莫曼?”妈世豪感到异常惊讶,全村人都知道了,她作阿妈的却被蒙在鼓里? 韦世豪喜欢莫曼的事,只是在年轻人相中流传,没有韦二妹所说的传得那么广范。假如村里的三姑六婆知道了,那还不早就传开了? 妈世豪并不反对儿子喜欢莫曼,只是莫曼这姑娘实在太优秀了,她小小年纪就已经成为忻城县第一织锦高手,彩色壮锦创始人,在忻城县甚至是岭南地区都是响当当的名人。去年,她织的锦,还进贡给皇上了呢! “仔啊!莫姑娘好是好了,人家壮锦织得好,山歌唱得一流,我们配得上人家吗?现在,人家可是被官府聘来作敬流壮锦作坊的师傅啊!她能看上你吗?”妈世豪问道。 “妈……达二那是在糊说,你别听她的。”韦世豪被说得满脸红彤彤的。 “我乱说?这事谁还不知道?只不过是,阿哥单相思罢了,还知道人家看不看上他呢!”韦二妹嘟着嘴说道。 “滚、滚、滚,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韦世豪真想抓一把烂泥塞到阿妹的嘴里,堵住她的嘴。 “我听说,莫曼是城关板茅寨的姑娘。她自己并不愿意来敬流作坊当师傅,是州官老爷一旨公文逼着她来的……她心里有怨气,这样会喜欢敬流的后生仔吗?”妈世豪对莫曼是百分之百的满意,一时间已将向家大小姐的事抛至脑后了。 “阿妈……都快羞死人了,这八字还没有一撇呢!”韦世豪不好意思地说道。 “这样说来,这山歌还得继续唱,要不然以后怎么跟人家莫曼连情?”妈世豪想着儿媳妇,都忘了韦镖头禁止儿子唱山歌之事。 “阿妈,今天孩儿对了一次山歌,我阿爸就大发雷霆了,这歌还能唱吗?”韦世豪问。 “哥,你今天真的对赢山歌了?人家说了,我还不相信呢!原来是真的呀?快跟我说说,你唱了哪几首?唱一个给我们听听呗!”在此之前,对阿哥当众唱山歌还半信半疑的韦二妹,听到阿哥的话后,便深信不疑地问道。 这阿妹真多事,哪壶不开就提哪壶。韦世豪扭过头,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唱山歌的事,这你不用管,明天我和你阿爸说道说道!”妈世豪对韦世豪说着,嘴角露出了一丝灿烂的笑容。 第七章 怒怼官差 - 山歌如刀 - 半木瓜 朝霞钻过大树的枝叶挥撒到寨子里的泥路上,斑驳得犹如梅花鹿身上的花纹。此时,这个宁静的小山村早已开始了一天的忙碌,该下地的下地,该喂牲畜的喂牲畜,该干嘛的干嘛! 丘凯的一个大篱笆院子里,一男一女两位年轻人在一位中年人的监督下,正进行剑术习练。男孩身轻如燕,剑法行云流水,功夫明显在女孩之上。 这两年轻不是别人,男的就是那卧寨年轻人当中的灵魂级人物——韦世豪,女的是韦二妹。 韦镖头自幼习武,精通十八武艺,因此对这两个娃仔要求甚是严励,从小就要跟着他习武。 韦镖头面带微笑,一手捊着下颌乌黑浓密的长胡,一面不停地点头,表示认可,他对儿子韦世豪的剑法尤其赞赏。 妈世豪从不干涉他们仨练武,一大早起床,就给他们准备早饭,然后边喂牲畜,边默默地欣赏着他们练剑。从她略带微笑的脸上,可以看出,她对自己生命里最重要的这三个人的武艺,是非常满意的。 边远山区,民风彪悍,习武既能强身健体,又可御敌,保护乡邻,赢得尊重,是两全齐美的好事,因此这么多年,她一直甘为孺子牛,为他们默默地奉献着。 “这里是韦镖头的家吗?”一队十多人身着兵服的男子赶到韦镖头家门口问道。 突然,来了一队官兵,妈世豪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立刻放下手中的猪食,赶紧走到韦镖头的身边,低声地问道:“这些人来干嘛?老头子,你可要沉得住气。” “鬼知道他们来干嘛?你回屋去,我去问问再说。”韦镖头很镇定地说道。 韦世豪和韦二妹停止了练剑,他一眼就能认出来,那位领头的满脸落腮胡的男子,就是敬流壮锦作坊的总护卫——谢英君。 谢英君是怀远府总兵的大公子,比韦世豪长四岁,现如今已混了一官半职。前时间,不知道为何,谢英君被州官老爷派到敬流壮锦作坊当护卫,手下仅三十个兵,兼管敬流一带的事务,这官职与土司属于平行,无隶属关系。 谢英君早就暗暗地喜欢上了莫青莲,被派到作坊里当护卫,对他来说倒是梦寐以求的美差。不过,他中等身材,相貌平平,从小在军营里长大,不会唱山歌,因此一直未讨得莫青莲的芳心,这令他异常郁闷。 当谢英君听到邓迁徒添油加醋地汇报,韦世豪趁乱非礼莫青莲后,他的超级醋坛子立刻被打翻,非得治韦世豪的罪不可。 “哎唷,今天一大早喜鹊就叫个不停,准是有好事要来临,原来还是有贵客上门呐!”韦镖头一脸笑呵呵地迎了上。 “少来这一套,谢总这一次来,是办公差的。你,这是要干什么?要造反吗?”两名护卫看到韦镖头手里还拿着一刀,便上前举起长枪作防备。 “哦……误会了,误会了。”韦镖头笑着赔礼道歉,随手一扬,手刀中的刀便朝挂在堂屋木门上的刀鞘飞去,“嗖”的一声,分毫不差地入鞘。 韦镖头艺高人胆大,他已猜到谢英君来意,定是因韦世豪冒犯了莫青莲,而兴师问罪来了,便故意露一手向他们示威的。 韦镖头的武艺的确令十多名官兵惊得下颌掉了一地。 “想必,你就是韦镖头吧?本官谢英君,要请你家娃仔回去调查一件事,还请韦镖头给予配合!”久经沙场的谢英君也非等闲之辈,很快就镇定下来,挥手让两位手下收起兵器,便上前说道。 “在下正是韦镖头,不知我家娃仔犯的是什么罪?”韦镖头问道。 “他就是你娃仔——韦世豪吧?昨天,他犯了什么事,他最清楚了!”谢英君指着韦世豪问说。 “这……”韦镖头欲言又止。 “是我!”韦世豪收剑入鞘后,走上前说道:“明人不做暗事,我跟你们走。” 韦世豪觉得,关于昨天之事在家里人面前对质,那该是多么丢人的事情,到谢英君的办公地点把事情说清楚,该道歉就道歉,该认个错就认错,总之把事情解决了就好了。 “爽快!”谢英君一挥手,便有两人上前,打算押着韦世豪回去。 “不许带走我阿哥!”看到来了那么官兵,早就吓傻了的韦二妹担心他们对阿哥不利,情绪一激动,便顿生豁出命去保护哥哥的念头。 擒贼选擒王,她立刻冲过去,趁谢英君不注意,一手扣着他的脖子,一手举着剑指着其他士兵,狠狠地说道:“放开我哥哥,要不然我杀了他!” 韦二妹的冲动,将在场的人都吓傻了,包括韦世豪和韦镖头。 谢英君也先是一愣,但是他看清只是一条粉臂扣住自己的脖子,利剑指着别人时,他的心又快速地定了下来。 谢英群心想,对方明显是一菜鸟级的,没有任何实战经验。 刚才,谢英君已看清韦二妹是一位非常俊俏的壮家妹子,鹅蛋脸,柳叶眉,大眼睛,脸上粉红粉红的,非常诱人,是活脱脱的山沟沟里的一只凤凰。 谢英君被劫持后,不但未生气,反而很享受被韦二妹扣住脖子的感觉。 “放下武器,你想造反吗?”士兵们看到总护卫被劫持后,个个都紧张起来,迅速将韦二妹包围起来,两把刀也同时架到韦世豪的脖子上,以威胁她不要乱来。 “二妹,莫冲动,快快放下刀!”暴力抗法等同于造反,先前镇定自若的韦镖头也慌了神。 “阿爸,这事你别管,他们要是抓走我阿哥,我就跟他们拼了。”韦二妹说着,反而将谢英君勒得更紧了,两个大棉球紧贴着谢英君的背部。 谢英君顿时有一种传电之感,由背部传遍全身,随之一股女孩身上特有的体香又沁入他的心碑…… 所有人都乱了阵脚,就连韦世豪也非常担心阿妹会一时冲动而做出极极端的举动酿成大祸,此时唯独谢英君的脸上露了笑容。 “哎呀呀,我的傻二妹啊,你还不松开谢大人,你这可要吃官司的呀!”妈世豪早就被吓傻了,立刻堂屋里冲了出来,要求韦二妹放人。 “阿妈别过来!”韦二妹的情绪已有些失控,连阿妈的话也不听了。 “阿婶,她是闹作玩的,不碍事。”谢英君笑眯眯地对妈世豪说道,同时要求其他人收起兵器,以免吓着韦二妹。 当架在韦世豪脖子上的两把刀也随之移开后,他立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下韦二妹手之剑,喝斥说:“你这是在闹哪一出?” “阿哥……”剑被夺走后,韦二妹才松开谢英君,喊了一声。 “哎……”谢英君顺势来了个反擒拿,抓住韦二妹的手往她身后扭:“看你往哪里跑?” 反扭的强大力量令韦二妹身体失去平衡,顺势倒向对方的怀里,抬头看着对方时,对方那含情脉脉的双眼也正在盯着自己,令她本来就粉红的俏脸更加红彤彤起来。 “哎唷,你弄疼我了。”韦二妹喊道。 “对不住啊!”这里谢英君才觉得自己玩得有点过了,便松开她。 韦二妹气不过,重新站稳后,一脚使劲地在谢英君的鞋子上踏了一脚。这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啊……” 谢英君痛得直咬牙,他的手下想冲过去把韦二妹拿下,却被他拦住了。他觉得,韦二妹还挺有情义的,而且天不怕地不怕,性格很讨人喜欢。 说实在的,如果他心里不是已有了莫青莲,他也许就会因此而喜欢上了韦二妹了。 “你这妹仔莽里莽闯的,尽是惹祸……对不住啊,谢大人,小孩子不懂事,还望大人不计小人过,饶过我家妹仔一次!”韦二妹的一举一动都她令她阿爸阿妈都感到天就快塌下来一下,立刻向谢英君赔罪。 “不碍事,小妹仔和我闹作玩呢!”谢英君忍着疼痛摇摇手说。 “谢大人,走吧!我跟你去,我阿妹不懂事,在此我替她向你道歉!”韦世豪趁谢英君未反悔之前,立即催着对方赶路。 “你这妹仔还不快给谢大人赔个不是?”妈世豪用命令的口吻说道。 冷静下的韦二妹觉得自己的行为的确有些过了,但是倔强的她觉得谢英君就不是那种小肚量之人,于是嘟着嘴天真地说:“不,我就不。他弄疼我了,我俩扯平了。” 韦世豪担心自己的阿妹还会弄出什么幺蛾子来,便拖着谢英君说:“谢大人,我们走吧!我阿妹年纪小,不懂事,请谢大人莫怪。” “好,爽快,请!”谢英君作了一个请的手势。 韦世豪大步向前时,两位士兵立刻过来欲押着他走。 “阿哥……”韦二妹欲上前推开那位士兵却被韦镖头和妈世豪拖住。 谢英君回过头看了韦二妹一眼,笑笑地手一挥,阻止了两位手下,让韦世豪自行前往敬流壮锦作坊。 “你这丫头,不知天高地厚,官差办事,你起什么哄?判你一个谋反罪,到时你哭都没有眼泪。”韦镖头狠狠地骂了韦二妹几句,等谢英君等人走远了,他才放开韦二妹。 “昨天,莫掌柜不是说,那是误会了吗?他们怎么还来抓我阿哥?”韦二妹生气地说道。 “快回屋去,看谢大人的心情,估计就简单了解一下,你阿哥不会有事的。”韦镖头说道。 第八章 犯流氓罪 - 山歌如刀 - 半木瓜 壮锦作坊位于敬流圩场的丘摩大街边上,是州官大人一纸公文直接征用的一座空置多年的大宅院。 以前,大宅院的主人为大户人家。 十六年前,大宅院的主人得知恩胜欲起兵造反的消息后,连夜赶到县城向土司——莫怀仁通风报信,但是为时已晚,土司衙门仍然被攻破。事后,这一户人家被恩胜土司灭了门,因此整个大宅院空置至今,门庭破败不堪,未曾有人敢侵占。 州官大人得知此宅院一直空置后,便派人前来修缮,还创建了敬流壮锦作坊。 大宅院由四个小院组成,莫青莲和谢英君分别住在东、西两院,南、北两院均为制作壮锦场地。 前一天,邓迁徒为了给自己表妹出气,要教训韦世豪一顿,可阴差阳错,而得罪了莫青莲,气得他一晚上睡不着觉。 事已至此,登门赔罪是少不了的,关键是邓迁徒对莫青莲和莫曼者有爱慕之心,万一莫青莲一直不肯原谅他,那该如何是好? 另外,邓迁徒一闭上眼睛,就会出现韦世豪一手抓在莫青莲的胸*部上,那一画面犹如一根锋利的针一样扎在他的心窝上,让他疼痛难忍。 是日一大早,邓迁徒想到一计,便带着银两赶到敬流作坊。他先是偷偷地在谢英君面前,告了韦世豪一状,说他趁机非礼了莫青莲,这一流氓行为必须严惩。 这还得了? 火冒三丈的谢英君不分清红皂白,就亲自带人到韦世豪家抓人。 邓迁徒站在作坊大门前,看到谢英君带着手下朝韦世豪家去以后,心想:“这一次,看你韦世豪不脱一层皮才怪。” 想着韦世豪被带到壮锦作坊受尽百般折磨的画面,邓迁徒不由地阴阴一笑,便转身向东院走去。 不过,这事令邓迁徒的想法落空了。谢英君走到韦世豪家时,他又觉得此事不知哪里不对劲,若真是如邓迁徒所说的一样,那么莫青莲为何不直接告诉他,而是由邓迁徒来说? 由于只是道听徒说,因此谢英君赶到韦世豪家时,才显得比较冷静,这就不难理解为何韦二妹暴力抗法,他也能网开一面了。 当邓迁徒低哼着山歌,走到东院大门时,被东的院护卫拦下:“请问邓公子,你找谁?” “我来这里还能找谁?当然是找莫掌柜的了。”邓迁徒说着,随手便向护卫甩了一锭纹银。 护卫接到纹银后,笑眯眯地说道:“邓公子,请稍等,我这就去帮你约见。” 护卫一大早捞到好处,便蹦蹦跳跳地跑进东院,向莫青莲的丫环汇报,邓迁徒求见。 此时,从东院的凉亭下传来两位女子如银铃般的歌声: 燕子清晨飞上天, 觅得小虫笑开颜。 懒汉赖床三更起, 一日三餐缺油盐。 邓迁徒竖起耳朵听得心花怒放,他能听得出,这么美妙的歌声一定是莫青莲和莫曼的歌声。 莫青莲自小爱唱山歌,她请莫曼来当壮锦师傅并不是单单指导工人们织壮锦,每天还要教她唱山歌。 邓迁徒正听得起劲时,莫青莲的贴身丫环和护卫从院子里走了出来。 “邓公子请回吧!我家小姐正在练歌,不见客!”丫环冷冰冰地说道。 “月月,你就再帮通报一下嘛!有劳了,我有要事向莫掌柜汇报。”邓迁徒笑着说,右手向空中一抛,一锭白花花的银子随之抛向空中后又落到他手中。 月月看着直流口水,又说:“我看有点难。” “那就看你的本事了。”邓迁徒将那锭子抛给了月月,笑着说。 “好吧,你在这里等着。”月月拿到银子后,又看到邓迁徒腰间别着一个沉甸甸小布袋,她估计那还是银子,而且至少有二三十两之多,便改变了主意。 邓迁徒出手阔绰,经常用钱开路,且屡屡得逞。 月月返回东院一盏茶的工夫后,再次返回到原处,此时的她一改刚才阴沉沉的脸色,而是笑盈盈地说:“邓公子,我们小姐有请!她在花园里的凉亭下等你。” 凉亭下,两位貌美如花的妙龄女子,两束马尾辫子分别齐腰,并排而座,对着一本歌书正品味着书中歌词。 着粉红长裙,辫子上扎着金凤钗的,正是莫青莲。 另一位着黄绿色上衣,穿着下白上绿长裙的正是壮锦师傅——莫曼。 两人谈得正欢时,腰别着小布袋的邓迁徒在月月的引领下,来到凉亭前。 “小姐,邓公子来访!”月月上前禀告道。 邓迁徒微弓着腰,媚笑着,不断向莫青莲和莫曼点头哈腰,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 “哦!”莫青莲头也不抬地挥了挥手,让月月到凉亭下站着,并没有吩咐她上茶,可见邓迁徒并不受待见。 “小人邓迁徒拜见莫掌柜的!”邓迁徒提高嗓门,深深地向莫青莲躹了个躬。 “哟,原来是邓大公子光临寒舍啊?真是蓬荜生辉了呀!”莫青莲抬起头,阴沉着脸地说。 其实,月月来汇报时,莫青莲就知道邓迁徒来访了,只是昨日被对方打下水后还气在心,便故意怠慢他罢了。 “是是是,是小人邓某。今日登门谢罪来了。”邓迁徒边赔笑边解下腰间的小布袋,走进凉亭,然后把小布袋放到莫青莲前面的石桌,说:“小小意思不成敬意,请笑纳!邓某昨日无意冒犯莫掌柜,还请多多包涵!” 莫曼早已听说昨天发生的事情,但是邓迁徒提着一袋银子来谢罪,她还是吃惊不小。她心想:“这有钱出手就是大方,一掷就够我们穷人家开销好几年不止。” “昨天,你阿爸不还到韦家索要赔偿吗?现在怎么从你嘴里说出来的又成你的错了?”莫青莲把歌书往石桌一扔,冷冷地说道。 “哦,你说这个啊?没事了,没事了。刚开始,我阿爸不了解实情,便到韦家讨说法,被莫掌柜教训一番后,他已经悔悟了,他不会再责怪韦家了。这不,阿爸一大早就叫我亲自登门赔罪来了。本来,他老人家也是要来的,但是这几日身体不太好,便由我一个人全部代劳了。”邓迁徒赔笑着说道。 “他能放过韦家那几亩良田?”莫青莲继续掘苦对方。 “这……”邓迁徒顿时哑口无言,场面一度尴尬。 “呵呵……”莫青莲干笑一声,邓家和韦家的私事似乎她不应当多管闲事,她刚说完就觉得自己未免管得太宽了,为了避免尴尬,她便以一声干笑来打破气氛。 “呵呵,莫掌柜这是在埋汰我呢!”邓迁徒赔笑道。 莫青莲给旁边的月月使了个眼角,后者便心领神会地把桌布袋抓到怀中。她随手垫了垫,袋子里果真是银子,约有三十两。 “好吧,邓公子请回吧!这礼我也收下了,昨天的事就翻过去了,何况当时情况特殊,你也认不出我来,要不然借你十个胆,你也不敢对本姑娘下手,不是?”莫青莲觉得这么多银子不收白不收,便给对方台阶下,毕竟对方是地头蛇,以后还有很多事还要仰仗着对方呢! “莫掌柜所言极致,多谢、多谢!”邓迁徒开心地笑了。 邓迁徒说完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莫青莲又问:“邓公子莫非还有别的事?” “哦……其实也没别的事。昨天的事全赖韦世豪,而且他还冒犯莫掌柜,他是罪该万死!这不,我来到作坊门口时,正好碰到谢大人带着人到韦世豪家抓人,为莫掌柜出气呢!估计这会应当快回来了。”邓迁徒得意地说道。 “哦,这臭流氓的确该死!”莫青莲露出惊讶之色后,很快又镇定下来,抓起桌上的茶杯便喝了一小口茶。 “抓韦世豪,他犯了什么罪?”在莫曼眼里,韦世豪是非常本分的老实人,怎么就被官府的人抓捕了呢? “流氓罪!”莫青莲转头对莫曼说道,嘴角微微向上翘起。 莫曼看得出对方是在开玩笑,便噗滋一笑。 第九章 二人动私刑 - 山歌如刀 - 半木瓜 从那卧寨东头穿越寨子到寨西头,就到了宽阔的丘摩大街。 这一路走来,谢英君经深思熟虑后,觉得韦世豪越来越不像有意冒犯莫青莲的气象,令他骑虎难下。 谢英君在想,半路释放韦世豪吗?爱面子的他又觉得面子挂不住;带韦世豪回去审讯吗?这要是子乌虚有弄得莫青莲不高兴,怪罪下来又该怎么办?或者莫青莲本身就不在意,想冷处理此事,却又由他把事情搞大了,又该如何收场? 在愰忽中,谢英君一伙人便走到敬流壮锦作坊的西院。 “谢总,这韦世豪如何处置?”一位官兵走到谢英君的耳边悄悄地问道。 谢英群拭了拭额头的冷汗,说道:“还没想好,先把他关起来再说。” 他说后,便匆匆走进西院的堂屋里,起到堂屋中央的一张八仙桌旁,抓起桌上的茶杯,便大口喝起茶来。 两位贴身官兵跟着进屋后,看到谢英君脸上露出烦恼神情后,便分别在八仙桌两旁站岗,你看我我看你,没一个人敢说话。 不久,一位年长的官兵走了进来,禀告说:“禀告谢总护卫,韦世豪已被关到柴房里了,正听候谢总发落。” 谢英君不耐烦地挥挥手,说:“去、去、去,我不是跟你说过,先关起来再说吗?本官正在想,到底要不要审讯韦世豪呢!” 年长的官兵被要求退出后,却没有立刻退出,又说:“韦世豪冒犯莫掌柜,那是大罪,不审讯恐怕不好吧?这事,我们该不该派人到东院向莫掌柜禀告一下呢?” “对啊,我们为何不向青妹通报一下呢?看她有什么处置意见?”谢英君习惯亲切地称乎莫青连为青妹。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谢英君听到对方提醒后,顿时高兴地拍案而起,似乎已找到解决问题的最好办法。 两人正商量如何将此事向莫青莲汇报时,“啊、啊……”两声惨叫声突然从柴房方向传来,令两人和站岗的两位官兵都大吃一惊,都以为韦世豪遭人暗算了,立刻朝柴房方向赶去。 “哐当!”四人正赶到柴房附近时,柴房内的两条人影朝木栏栓飞撞而去,粗壮的木栏栓年事已高,已被蛀虫侵咬,因此当场被撞断了。 两条人影倒在地上打滚,痛苦得嚎啕大叫。 “哼,就凭你们这两个边脚料,就想暗算老子,也未免太天真了吧?”韦世豪一边怒吼一边从木栓断裂处窜了柴房,欲再次教训倒在地上的那两边脚料。 “大胆韦世豪,你这是在干什么?反了你?”韦世豪前脚刚刚迈出,谢英君正好赶到,便大声喝斥道。 此时,十多位护卫听到异响后,都带着兵器赶到柴房前面,并将韦世豪团团围住。 韦世豪本想冲出来再狠狠地教训地上的两名官兵,但是看到眼前的情形,他也不敢再轻举妄动,站在原地不敢乱动。 如果说韦世豪无意冒犯莫青连还可以饶恕的话,那么他胆敢在审讯前,暴打官兵,破坏关押地,却是目无王法,犯了重罪,是不可饶恕的。 “来人啊,给我抓起来,关进大牢!”谢英君觉得韦世豪太过于放肆了,必须让狠狠地吃一次苦头,要不他就太嚣张了。 谢英君代管敬流一带事务后,他第一件事就是将作坊里的几间厢房改成牢房,也只有这样,他才觉得在作坊里当总护卫还像是在做官。 官兵们听到指令后,立刻围了过去按住韦世豪,随手从柴房里找来一根草绳将他绑得严严实实。 “听我说……”韦世豪刚想开口辩解,就被一位官兵用一团抹布塞进嘴巴,而失了声。 被打倒在地上的两位官兵看到韦世豪被绑后,便吃力地爬了起,对韦世豪冷冷地道:“看你能,这一次可有你受的了。” 说完,两位被打的官兵对视阴阴地笑了起来。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没听到吗?关进大牢!”年长的官兵大声叫喊。 韦世豪心想,这世道实在太黑了,明明是那两位官兵在柴房里偷袭他,而被他暴揍一顿的,可是他却有理说不清,还即将被关进大牢,这恐怕皮肉之苦和牢狱之灾是所难免的了。 押着韦世豪的几位官兵正要带犯人到牢房里关起来的时候,突然一声清脆的女子声音传来:“住手!” 此女子并不是别人,而是莫大掌柜——莫青莲是也!她身后还跟着莫曼和月月两人。 “青妹,我正想派人把你请过来呢,你怎么现在就过来了。”谢英君不好意思地说道。 “听说你抓了一位大色狼了,我还不赶紧过来看看热闹?看来,我还真赶对时候了呀!”莫青莲看到几根断成半截的木栓,以及被反绑得严严实实的韦世豪,便开玩笑道。 “惭愧、惭愧!我刚把韦世豪押回西院,关在柴房里,没想到这小仔企图逃路,打伤了我的手下,还搞坏了柴房的木栓,实在是目无法纪。我正要将他关入大牢,以大刑侍候呢!”谢英君道。 “是啊,莫掌柜,我俩都被这小子打惨了……唉唷……”两位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官兵趁机向莫青莲投诉,以便加重韦世豪的罪,便故意喊痛起来。 “哦,是吗?这个大流氓实在大狂妄了,看来不用大刑还真不行啊!”莫青莲望着韦世豪挑了一个眼神,故意用语刺激谢英君说道。 “青妹说得对,必须大刑侍候,你们几个还愣着看什么?拉下去,大刑侍候!”谢英君对手下喊话。 “莫掌柜英明,莫掌柜你可要为小人作主啊!我俩被打得可惨了。你看,我们被打的……撞到木栓都断了呀!”两位被打官兵指着自己的脸上和地上断成两节的木栓说道。 莫青莲看在眼里,笑而不语。 在这种场合下,莫曼毫无发言权,看着被堵住嘴的韦世豪,虽心理也为他急得直想跺脚,但是她却爱莫能助。 韦世豪看到莫曼也在场,在这种情形下,他已将往日害羞的心态抛至脑后,一心只想如何让莫曼帮他申冤,以免遭受牢狱之灾和皮肉之苦;因此他不断挣扎,嘴里还发出“唔唔”的声音,像是有什么话要说。 虽然韦世豪和莫曼交往不深仅有几面之缘,但是此时他仍然相信,在场的只有她有可能帮自己说情,以便申冤了。 “啊!”莫曼瞟了一眼后,不由得惊叫了起来。只看见,韦世豪背后有一条长长的血迹,这恐怕另有隐情。 “青莲阿妹,韦世豪背后有伤,而且伤得不轻啊!他好像有话要说。”莫曼偷偷地拉了莫青莲的衣服,悄悄地说道。 莫曼比莫青莲年长几个月,两人以姐妹相称,因此莫曼称她为青莲阿妹。 “哦……”其实,莫青莲已看在眼里,只是假装没看见罢了,既然有莫曼为他求情,她便免为其难,说:“慢着,把他押过来。” “押过来!”莫青莲发话后,谢英君便命令手下把人押到他们前面。 被人反绑着,押到莫曼前面,韦世豪突然脸上燥热得慌,低着头不敢和她对视。 “把抹布拿下来,让他说说刚才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莫青莲看着昨日还威风颤颤的大色狼,如今变成昏头鸡了,便暗暗好笑。 “说吧,为何殴打官兵,企图越狱?”莫青莲冷冷地道。 “我既然来了,没有把事情说清楚,就没打算离开这里。是那位两官差从背后偷袭我,我本能反映,出手防卫,没想下手有点重了。不相信,你看我背部的伤痕!”韦世豪将嘴里的布屑吐出后说道。 被打的两位官兵已作贼心虑地躲到众人身后,企图逃离此地。 “黄建能、韦成根哪里去了,过来!”谢英君听到韦世豪的话后,觉得不对劲,立刻找二人两对峙。 黄建能和韦成根还没走两步,就被谢英君喊回来问话。 谢英君没有吩咐手下对韦世豪动手,但是两人动了私刑,那可是要受到重罚的。 两人早已被吓得魂魄散,走到谢英君和莫青莲面前,便“扑嗵”跪下,说:“我们借了!我们不该收受邓迁徒的贿赂,替莫掌柜出头,动私刑教训韦世豪。谢总、莫掌柜求求你们,请饶过我们两人一次吧!”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原来韦世豪说的是真话,他根本没有越狱的想法,只是自卫下了重手了。 “大胆!来人啊,把这两人狗东西拖下去,重罚五十军棍!”谢英君怒火中烧,当场下令重罚两人。 两脸色大变,这才为自己贪财而即将被打五十军棍而追悔莫及。 两人被拖出去后,立即被军棍侍候,并传凄楚的惨叫声,令柴房前面的众人都为此而揪心。 此时,柴房前面的气氛非常尴尬,莫青莲为了缓解气氛,便用壮话唱起了山歌: 哎啊咧…… 一人好心办坏事, 两人贪财动私刑。 贪财贪功没好事, 搬起石头砸中脚。 壮语中,事、刑、脚三个字非常押韵,歌意简洁明了,第一句说的是谢英君,其它的都是在狠批两位官兵,令人听了感觉到一种美的享受! 虽然忻城县一带为壮族聚居地,母语为壮话,但是官方语言为西南官话,平时唱歌时,大部分人都用官方语言唱,仅有少部分年轻人和老人会用壮话唱山歌。 莫青莲会用壮话唱山歌,可见她的歌才并不是一般人所能及的。 韦世豪被莫青莲舒缓的歌声所震憾。他阿爸禁止他唱山歌时说,官府的人是禁止唱山歌的,可莫青莲身为官二代,又为官府做事,她不但会唱,而且还会用壮话来唱呢!这难度远比用官方语言所唱的难度要大。 韦世豪心想:“看来阿爸的话也不能全信啊!官府的人也在唱山歌啊!” 第十章 翻脸比翻书快 - 山歌如刀 - 半木瓜 两位贪财的手下当场就承认收了贿赂,并对韦世豪动了私刑,令谢英君颜面尽失。他低着头,脸红至耳根,真想找一个地缝钻进去。 “青妹,你看这……韦世豪如何处置?”谢英君不好意思地问道,停顿了一下,后面的几个字他都不好意思说出口,因此加快了语速。 莫青莲板着脸对谢英君唱道: 好马不牵你骑虎, 惹出麻烦一出出。 有胆骑虎没胆下, 如今下虎找人扶? 广西山歌的特点就是易懂、押韵、动听,而且信手沾来,犹如平时聊天一样,但是骂人不带脏字,令人羞愧难当,而且对方还不好借题发威;赞美人时亦入木三分,令人心花怒放。 莫青莲的山歌出口后,谢英君更是羞愧难当,自己又不会唱歌,只好低着头在听。此时,他真有体会,在广西不会唱山歌还真是寸步难行,假如他也会唱几句的话,圆她一首山歌也许这尴尬的场面就能圆过去了,可是他不会呀! “不行,我也要学唱山歌!我总算明白了,不会唱山歌那可是要吃大亏的,这山歌如刀啊!进可攻,退可守。它不仅聊天可用,骂人和说好话均可用,而且不会唱歌也难得和青妹连情呐!”谢英君定痛思痛后,在心里暗暗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学会唱山歌。 明面上莫青莲给谢英君出难题,暗地里是在帮助韦世豪,她至少已将两位向韦世豪下黑手的官兵,给予严惩了,因此莫曼歌兴大发,唱了起来: 青莲妹妹说得对, 自己闯祸自己背。 自己吃饭自己煮, 莫要别人端碗喂。 事情皆因莫青莲而起,韦世豪对她的帮助表现得很淡定,但是莫蔓这一首山歌唱后,他心里却乐开了花。 韦世豪偷偷地瞄了莫曼一眼,露出了微笑,觉得身后这一条伤痕挨得值了。 然而,面对莫曼火上加油的山歌,谢英群却显得更加难堪。在壮锦作坊里,他不能得罪的两人就是莫青莲和莫曼了,他觉得难堪也只能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了。 前年,莫曼织的壮锦曾作为贡品,进贡给皇上。皇上大喜,便给怀远府减了两成的赋税。 州官老爷非常高兴,晚上都笑着睡觉。他有令,莫曼到敬流作坊当师傅以后,谢英君一 定要做服务工作,让她更好地指导作坊的女工织出更多的优质壮锦,否则唯他是问。 爱情能蒙骗人的眼睛,也能让人忘乎所以。 韦世豪情绪一激动,就突然将父亲的禁令以及自己戴罪之身,都抛至脑后,而情不自禁地开口唱起了山歌: 窦娥含冤今不了 沉冤昭雪路迢迢。 人间自有真情在, 风和日丽看今朝。 这山歌本身没有问题,但是莫青莲听了就来气,瞪了韦世豪一眼,不语。 莫青莲心想:“袭了胸,还唱是含冤?这个韦世豪给了他一点颜色,他就想开染房了;给他一点阳光,他就想灿烂了。不行,还得给他一点苦头吃才行,要不然他还不翻了天了?我就不信了,老娘就治不了你这臭流氓?” 对于山歌的理解,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理解。 韦世豪具有透穿力唱声一出口,就把人称刘三姐之后的莫曼给震往了。 莫曼见过韦世豪几面,对他的样貌以及谈吐都有印象,却从未听他唱过山歌。这一听不要紧,听了之后,便令她对韦世豪另眼相看了。 莫曼心想:“这穷山僻壤之地竟然还有歌才如此了得的年轻仔?” “大胆,你一个戴罪之人,竟然还敢唱山歌来埋汰本官?来人啊,给我把他关进牢里去!”谢英君正愁找不到台阶下,如今韦世豪自个儿撞到枪口了,他便顺坡下驴,显一下官威。 虽然谢英君来到敬流作坊后,只是代管一方事务,从真正意义来说,已经没有一官半职了,只有回到怀远府后,他才会官复原职,甚至会连升三级;但是在敬流一亩三分地里,还是他说了算,他不发威,在场的人还认为他是病猫呢! “谢大人、谢大人惜怒,这不是歌赶歌吗?我也是见两位美貌如仙的阿妹亮了几嗓银铃般的歌喉,没有人来和,就瞎唱了几句,你千万别往心里去啊!”韦世豪着实被谢英君的官威震慑到了。正所谓的好汉不吃眼前亏,他立刻讲好话企图得到对方的谅解。 的确,韦世豪赞美了莫青莲和莫曼后,令两人心里乐开了花,都掩嘴而笑。 “青妹,你看……”在这种气氛之下,谢英君也不敢太武断,又申请了莫青莲的意见。 莫青莲脸一沉,将音律提高八度,唱道: 阿哥讲得有道理 戴罪之身无悔意 按律当罚则需罚 莫把王律当儿戏 韦世豪一听,立刻吓出了一身冷汗,心想:“实在搞不懂眉清目秀的女人为何这么狠毒?这山歌不就是明着将我往死里整吗?唉……这女人心,海底针,真是摸不透……麻痹,翻脸比翻书还快!” 韦世豪气得在心里骂出了一句,这话看是脏话,但在当地却是一句中性的口头裨,不算粗口。 面对莫青莲的着摸不透的性格,莫曼也颇为震惊,但是她只是一个局外人只有看热闹的份,哪有再发言的余地? “这……”就连谢英君也不知如何是好,顿说不上话。 要说韦世豪犯流氓罪,刚才谢英君私下了解了一下,那还达不到定罪;如果再认真考究的话,那还算是英雄救美呢! 谢英君觉得莫青莲不打算追究韦世豪的责任,本来想做个顺水人情,让她来发话把韦世豪放了,自己也好找到台阶下。可没承想,风云突变,莫青莲在山歌中又用王律来压他,这该如何是好啊? “青妹,这案你……你来断吧!”谢英君吞吞吐吐地说。 “好……将犯人韦世豪押到东院,由本姑娘亲自来审!”莫青莲厉声说道,便转身回东院去了。 莫曼不知道莫青连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她用同情的目光扫了韦世豪一眼,心想:“这下可有你受的了!” 谢英君和其他官兵看到莫青莲这一架势也都认为,韦世豪看来是倒八辈子的霉了,谁让他的手犯溅,哪里不摸,非摸到莫掌柜那里?人家还是黄花大闺女,又有权有势,被他这样一个贫贱的小子给玷污了,砍掉他一只手也不过份啊! “青莲妹子,等等我呀!”莫曼急忙追了上去。 在事情还有缓回的余地时,韦世豪还会用自己如簧之舌去辨解,但是现如今看来免不了受这不近人意的母老虎折磨后,他反而沉着冷静,没有任何愄惧感。 韦世豪心想:“摸也摸了,这是不辨的事实,要杀要剐,随便!” 他甩了甩飘散在额头上的零乱长发,很潇洒地向前迈去,又对着正要押送他的两位官兵大声说道:“滚远点,你大爷我会自己走,不用你们来扶!” 官兵横行乡里是常有的事,但是在这穷乡僻壤民风彪悍的蛮夷之地,仅有三十多个官兵驻扎,他们多少还是悠着点的,更何况韦世豪犯的不是死罪,要是得罪了他,日后单独走出作坊就得掂量掂量了。因此,两位官兵只好让韦世豪自己向东院走去,他们跟在后面。 莫青莲和莫曼在前面迈着轻盈的步伐,忽儿窃窃私语,忽儿嘤嘤而笑,完全忽略了韦世豪的存在。 第十一章 欺负人的新高度 - 山歌如刀 - 半木瓜 莫青莲和莫曼回到了东院,她们一声不吭地直接进了堂屋,没有吩咐两位官兵将韦世豪押到何处审讯。 被反绑双手的韦世豪抬头看了堂屋的门框,稍有迟疑,心想:“堂屋是会客的厅堂,这妮子难道要在堂屋审讯?不管了!横竖是一个死,进她的堂屋又如何?” 韦世豪跟着进屋。 紧随其后的两位官兵惊讶地相互对望了一眼后,也跟着进屋。 莫青莲和莫曼有说有笑根本不像是即将审犯人的模样,便分别在堂屋中央的一张方桌两旁坐下。 “你俩跟着进来干什么?给我滚回去,从哪里来回哪里去。”莫青莲抬头看到两位官兵也跟着进屋,便喝斥着他们。 “是!”两位官兵二话不敢多说,立刻转身出门。 “回来!给他松了绑再走。”两位官兵前脚刚踏出门槛又被莫青莲叫了回去。 两位官兵照办,心里却不是滋味,这莫掌柜到底演的是哪一出? 被松绑后的韦世豪也被搞蒙了,难道不罚了?刚才被绑得太紧,他在揉揉发麻的手,其它事情没时间多想。 此时,月月泡上一壶茶,带上两个茶杯进来,她偷偷地瞄了韦世豪一下,笑笑地走到桌边给莫青莲和莫曼倒茶。 “月月,我平时是怎么教你的?家里就来了一位客人吗?”莫青莲说。 “是,小姐!”月月再次诡意地笑了,回头又望了韦世豪一眼,便出门再给他取来一个杯子。 莫青莲顺着月月回头望的方向也随意看了一眼韦世豪,这一看便令她吃惊不已。 昨日,韦世豪在水里露出色眯眯的嘴脸,就一直出现在她的脑海里,令她有一种既讨厌又可爱的复杂感觉。然而,她现在近距离扫了一眼后,才发现他那对乌黑的浓眉像是为那双大眼睛专门订制的一样,宽度、大小配合得近乎完美;那高挺的鼻梁和那张薄嘴唇亦有黄金比例之感,配合得恰到好处;还有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令人难以挑不出毛病来。 韦世豪一边揉着手臂一边抬起头,正好和莫青莲四目相对,她那如剥了壳的鸡蛋的粉脸立刻红了起来,便假装捧起茶杯喝茶,转移了视线。 “坐吧!还站着干什么?”莫青莲说道。 “戴罪之身坐着受审成何体统,我还是站着吧!”韦世豪挺着胸膛说道。 莫青莲和莫曼看着他傻站的样子,相对而笑,后者开玩笑地说道:“坐下吧!莫掌柜让你坐你就坐下。你也说了自己是戴罪之身,若还违抗命令,那就罪加一等!” “好吧,坐下就坐下!”韦世豪觉得莫曼的话有道理,他可不想惹怒眼前的这位女掌柜,这才坐下,然后对莫青莲说:“莫掌柜,事情犯也是犯了,但是韦某人确实不是有意的,多有得罪了,愿意接受你所有的惩罚。” 莫青莲还没开口,莫曼便又接上话,说:“你傻啊?莫掌柜请你到堂屋来,还让月月给你上茶,这是待客之道,根本就不把你当犯人看侍,你这还看不出来?” 当客人相待?这令韦世豪感到有点吃惊,但是事实也正如莫曼所说的一样,韦世豪的情绪这才开始放松下来。 “多谢莫掌柜不罚之恩!”韦世豪说道。 “哎……哎……你少来这一套,我可没说过不罚你!愿意接受我的所有惩罚,可是你自己说的。”莫青莲顾作严肃地说。 此时,月月拿着杯子进屋,给韦世豪倒上了一杯茶,从而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月月趁上茶之机又偷偷瞄了韦世豪上的伤,秀眉禁不住皱了起来。 莫青莲看在眼里,又吩咐她去取些金创药给韦世豪。 “莫掌柜,药就不必你赠送了,这不关你的事。我常年上山菜药,家里多的是药……你说怎么罚吧,我都接受,早罚早开脱,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了。”她们的表现令韦世豪感到暖心,但是他听到莫青莲还要处罚他的话后,心里就不爽,哪心甘受她的恩惠? “呵呵……”莫青莲笑笑地站起身说:“那我就判你一个流氓罪,判你坐十年八牢吧!” “啊……你也太狠了吧?”韦世豪觉得对方在开玩笑,但是这些官二代变化无常,万一哪根神经搭错线,真要这么干的话,那他就要倒八辈子的霉了,因此他还是被这话惊得下颌都快掉了下来。 其实,莫曼也不知道莫青莲到底要干什么?被她这一说也显得紧张起来。 但是,紧张以后的莫曼转念一想:“我是怎么了?莫曼啊莫曼,韦世豪跟你有关系吗?为何你要为一个毫无相干的人感到紧张呢?” 莫曼这么想着,面部便开始发热起来。 “哈哈,怕了?你刚刚不是说什么处罚都接受吗?打脸了吧?”莫青莲故意挖苦他说道。 韦世豪顿时哑口无言,写满刚毅的脸上顿时也微微变红,他觉得自己的确把话说过了一点了,而且立刻被对方狠狠地打了一回脸。 “好吧,既然不敢去坐大牢,那我就从轻发落,罚你到壮锦作坊在帮工……”莫青莲微笑地说道。 这也叫什么处罚?能到壮锦作坊帮工,是敬流一带的年轻人挤破头都愿干的事,这等好事怎么就落到一位戴罪之身的犯人身上来了? 韦世豪和莫曼都被惊得目瞪口呆! 不过,到目前为止,能到壮锦作坊里帮工的也只有会织锦的女孩子,除了官方派来的护卫之外,还没有一位男子能到作坊里帮工,韦世豪算是黄花大闺女上轿——头一回。 “不、不、不,我不愿意!这里全都是女工,我一个大老爷们又不会织锦,来这里能干什么?我还是上山挖草药吧!”韦世豪极力反对。 “呀……你还不乐意了?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两条路可选:一是判流氓罪,坐大牢;二是来作坊帮工,听从我的指挥。这两条路,自己选吧!”莫青莲一片好心苍天可鉴,可他就不领情,令她好不生气,只能用威胁的口吻说道。 至此,莫曼已经明白了莫青莲的用意,便噗嗤一笑,说:“韦世豪啊韦世豪,你就美了吧你!人家找关系走后门想进壮锦作坊来帮工,都进不来,现在让你来,你还不愿意,难不成你真愿意去坐大牢?” 坐大牢不是韦世豪的本意,趁莫青莲生气背身的时候,他偷偷地瞄了莫曼一眼,心里还拿不定主意,到底该不该应了莫青莲? 莫曼连连向他点头,让他赶快答应。 “哪……来帮工,有工钱吗?”韦世豪不好意思地问道。 “没有,一分都没有!”莫青莲被他气得够呛,故意违心地说道:“想拿工钱,就得完全听从我的命令!除了干苦力活外,还要陪我和莫师傅唱山歌。” “好啊,好啊!终于找到人和我们对山歌了。”莫曼高兴地拍起手来。 “别的可以,唯独唱山歌不行。”正当莫曼高兴之时,韦世豪给她泼了一瓢冷水,令她笑声嘎然而止。 “为什么?”两人都同时问道。 “从小我阿爸就禁止我唱山歌,这个不能再犯了。”韦世豪说。 “禁止唱山歌?这是哪门子的道理?反正我不管,你不唱山歌,那就判你流氓罪……”莫青莲刚才说判他流氓罪,其实在开玩笑,但是见他这么在乎,就干脆任性到底,就拿捏他这一软胁。 “你……”韦世豪被霸道的莫青莲气得够呛,但又觉得无从反抗,他心想:“这么霸道的女人,以后谁要是娶了她,可要倒八辈子的霉了。” “好了,就这么定了,明天就来上工。”莫青莲看着一脸气愤的韦世豪,心里甭提有多开心,就不再给他说话的机会,直接命令他明天上工。 “月月,把东西拿进来。” 莫青莲让月月把邓迁徒道歉时送来的那袋银子带了进来,塞到韦世豪怀里。 莫青莲说:“这些钱是赔你的医药费,还有预付你的工钱。要是你哪天敢反悔了,银子要加倍还回来,而且还要判你流氓罪,送你进大牢。” 每个月作坊里的工钱到底有多少?这是预付的工钱吗?再说赔医药费,最多也就几个铜板就足够了,哪需要那么多? 捧着沉甸甸的银子,韦世豪被吓得不轻。这么多钱,他挖十年的草药估计都存不了那么多。 “这莫青莲到底要干什么?”韦世豪心里七上八下的,根本猜不透这位官二代的心思。 韦世豪没有贪财之心,将装着银子的小袋放到莫青莲前面的桌子上,说道:“这些钱,我不能要,这估计十年的工钱都不止了,它不属于我的,我不要。” 韦世豪在金钱面前仍能保持高尚的风格,确实令莫青莲和莫曼料想不及的,二人惊愕不已,同时也高看了韦世豪一眼。 “我说了,这是代表官府赔你的医药费和预付的工钱。如果不要,就视为不同意上工,也按流氓罪论取。”莫青莲又以流氓罪给他施压。 又是以流氓罪相逼?韦世豪听到就烦。不就逼着他拿钱吗?反正是官府赔偿款,她爱赔多少就赔多少,韦世豪生气之下,一把就提起了桌上的银袋子。 “还有什么事吗?没事我先回去了。”韦世豪生气地说道。 看到韦世豪生气的样子,莫青莲都忍不住便背过身去偷笑。而月月早就知道了莫青莲的心思,她掩着嘴差点没笑出声来。 “滚吧,滚吧!别站这里碍眼。”莫青莲头也不回地挥挥手说道。 韦世豪瞪了莫青莲一眼,提着银袋子,便气冲冲地转身出门。 “记得明天上工啊,太阳一杆报道,迟到了可要判流氓罪啊!”莫青莲又打趣地喊道。 韦世豪听到喊话后,原地停了一会,等莫青莲说完后,头也不回地“哼”了一声,便快步走出东院。 “哈哈哈……”三个女子看到生着气离去的韦世豪身影,都忍不住地开怀大笑起来。 韦世豪真搞不懂这些有钱人,欺负人还欺出新高度来了! 第十二章 发现越狱者 - 山歌如刀 - 半木瓜 晌午,火辣辣的太阳灸烤着丘摩大街,空气异常闷热。 今天不是敬流圩日,穷苦人家下地干活的还在地里,富人躲着大太阳不愿出门,因此大街上门可罗雀。整条大街除拐弯处的卫东小酒楼还营业之外,其它的沿小商铺都关门歇业,等到圩日再营业。 韦世豪从敬流壮锦作坊走出来,右手掌遮在眉头上,仰着望了望天空,顶着炽热的太阳朝着家的方向走去,没走几步,就汗流浃背了。他反复揣摩着,莫青莲为何要逼他收下那么多银两来作坊里上工呢? 他可百思不得其解,正随闷得慌,发现大街上没行人,于是便低吭着山歌以解除内心的苦闷: 奇怪多了奇怪多, 凤凰当作乌鸦捉。 本该处罚却奖励, 白捡银元一大箩。 …… 阿哥不是贪财人, 不想白捡手中银。 无耐撞对母老虎, 不拿银两就咬人。 韦世豪所唱的山歌纯粹在宣泄个人的情绪,根本不需要听众,音量很小,一丈之外根本听不到。 卫东酒楼是那卧寨本地人曹卫东经营的。前些年,曹卫东在财主家打长工,左手因工断掉后,落下了终身残疾。但是仅剩一只手的他没有对生活失去信心,而是靠自己坚强的意志,用微薄的赔偿金开办起这家酒楼。 他励志的事例在当地传为佳话,鼓舞着很多人。 他的厨艺也不错,为人大方,还会看风水、算命、做法事等,人称曹半仙。曹半仙很有性格,帮助穷苦人家驱魂赶鬼时,从不收费,但是有钱人家请他做法事,没有一两纹银却请不动他。渐渐地,曹半仙的威望越来越高,因此酒楼的生意也特别火红。 曹半仙正提着一桶洗碗水到店门外倒掉,看到刚刚从酒楼前经过的韦世豪背部有伤,便把他叫住,关心地问道:“达豪,你的背部怎么受伤了?跟人家打架了?快跟哥台(壮话:大哥)讲,我去收拾他。” 在曹半仙的眼里,韦世豪绝对不惹事,这伤一定是被别人欺负造成的。 韦世豪回过头,对曹卫东笑了笑说:“有哥台罩着哪个还敢欺负我达豪?” “那你背部的伤是什么回事?”曹卫东问。 “哦,这……刚才在壮锦作坊里不小心碰到的……没事,回去擦一点药就好了。”韦世豪吞吞吐吐地说着,就继续朝丘凯方向走过。 “原来这样?”曹卫东半信半疑,他心想:“壮锦作坊是随便可以进的吗?那里面一直都是闲人莫入,男士更加谢绝来访,达豪不会是在骗我吧?” “曹掌柜,你在跟谁在说话?”一位喝得醉眼迷离的邓家的家丁摇摇晃晃地走出酒楼问道。 “哦,没事,我跟韦世豪老弟打个招呼。”曹卫东说着,就转身进店干活了。 这名家丁朝着韦世豪的背景望去,不由得大吃一惊,背部有伤的韦世豪腰间别着的竟然是印有“邓”字的钱袋子。 邓家的钱袋子怎么会在韦世豪的身上?看着它随着韦世豪的步伐有节奏地摆动着,这名家丁可以肯定里面一定装着不少银子。 家丁揉了揉自己的醉眼确保无误后,立刻返回酒楼的包间里,向正在饮酒作乐的邓迁徒以及五六个家丁汇报所见的一切。 “你确定没看走眼?”激动的邓迁徒立刻一把抓住那名家丁的衣襟拉了过来,动作过猛差点没把酒桌给掀翻了。 “大少爷,我看得真真的,那人的确是韦世豪。你不信就去问曹半仙,他也看到了,他们还说了几句话呢!”家丁很委屈地说。 “好……那韦世豪这一次一定死定了。哈哈……”邓迁徒开怀大笑起来。 众人不知道笑点在哪,但是都符合着笑了起来。 邓迁徒心想,韦世豪刚被抓到西院,不可能这么早就能出来,早上他还下了重金让人修理韦世豪,那背部的伤痕一定是自己的杰作。如今,韦世豪出现在大街上,腰间还别着邓家的钱袋子,那一定是韦世豪越狱了,还顺走他送给莫青莲的银子。 几位家丁听过邓迁徒讲解的笑点后,个个都惊讶不已。越狱、盗窃官银,哪一样都是死罪。如此说来,韦世豪是在自寻死路的节奏,邓迁徒自然感到异常开心了。 获得这一项重要情报后,邓迁徒立刻匆匆离去,他要赶到西院向谢英君告发韦世豪的罪行,以此邀功。 邓迁徒的话声特别大,曹半仙结合韦世豪背部的伤和腰间别着邓家的钱袋子,不得不相信对方的话是真的。但是,曹卫东认为韦世豪可能是一时糊涂而犯的错,因此他连手都没来得及洗便匆匆地出门,朝丘凯的韦镖头家赶去,他要在官兵赶到之前,通知韦世豪逃命,否则后果将不堪设想了。 突然成了暴发户,这对很多人来说,都是一件值得庆幸之事,但是对于韦世豪来说,却是最闹心的事情,令他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 他走到寨子里的拉棵梨小巷时,越想越郁闷,便拐个弯到李猫仔家看看。 最近,李猫仔的阿妈——妈达猫身体一直不好,作为发小的韦世豪已两三天没有去探望了,趁今日有空,便绕道到李猫仔家看看。 李猫仔的阿妈也不识字,没有书名,寨子里的人以李猫仔的名字,称她为妈达猫。 拐了几道弯,韦世豪远远就看到愁眉苦脸的李猫仔独自蹲在自家门口,双手抱着头,好像是在哭泣。 韦世豪有一种不详的预感,立即冲过去,关心地问道:“李猫仔,你怎么了?为何一个人蹲在外面?” “哥……”激动的李猫仔抬头看到韦世豪后,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站起身,拥抱着对方便放声痛哭起来。 “怎么回事?慢慢跟阿哥说。”韦世豪被这哭声吓着了,一把推开李猫仔,抓着他的肩头问道。 “我阿妈……她……她……快不行了……”李猫仔哭着说:“这几天,我阿妈病情加重。昨天,我们上街卖了点草药,还不够给阿妈抓药。今早,我阿爸说,阿妈是鬼上身了,本想去请曹半仙驱鬼,可是阿爸见曹半仙的店里生意好,就没有叫,到乾怀寨请来了廖大仙。廖大仙驱鬼后,就让我阿妈喝了一碗带驱鬼符的神酒,结果我阿妈就不醒人事了……” “糊涂!”韦世豪愤怒地说道,然后掏出一锭银子塞到李猫仔的手里说:“你赶紧到那借寨请郎中,越快越好,我进屋去看看。” “哥,你哪来那么多钱?我不能要你的钱……”李猫仔家庭贫寒,一家四口都挤在一间破烂的茅草房里,常年过着穷苦生活。李猫仔长了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拿到这么大的一锭银子,他被眼前的一切惊得目瞪口呆,双眼死死地盯手中的那锭银子,慷慨万千。 “少废话,救伯娘要紧,你赶快去请郎中。”韦世豪推了李猫仔一把,让他赶走。 “哦!”李猫仔反应过来后,转身便朝那借寨奔去,一溜烟就不见了人影。 李猫仔最大的特点,就是像猫一样跑得快,也因此而得名——李猫仔。 第十三章 有难同当 - 山歌如刀 - 半木瓜 在李家破旧的茅草房堂屋中央,面部苍白的妈达猫双目紧闭地躺在破草席上,一张烂毯子齐胸盖着。 李猫仔的妹妹——李凤梅跪在地上,紧紧地抓着阿妈满是老茧且逐渐冰冷的手,不停地抽噎着。 “天灵灵,地灵灵,太上君快显灵!弟子左手持桃剑,右手拿铜铃,驱赶煞鬼,就显灵……” 廖大仙一手拿剑一手拿铜铃围绕着病人跳大神,一边跳一边念咒,还一边摇着手中的铃铛,手中之剑还不时在妈达猫的身上比划,十分投入。 “停、停、停……病人都快死了,你还在这里装神弄鬼?”韦世豪冲进屋里,不客气地推了廖大神一把,府身去探妈达猫的脉搏。 他常年上山采草药卖,认识许多郎中,略懂一些医术。 妈达猫的脉搏非常微弱,情况危急! “呔,何方来的妖孽?妈达猫已被煞鬼上身,你为何阻止我驱鬼?如果造成严重后果,你担当得起吗?”廖大神先是吃了一惊,定一看是一位来捣乱的后生仔后,便大声喝斥道。 已经感到绝望蹲在墙角叭哒、叭哒地抽旱烟的李猫仔的阿爸,也立即站了起来,问道:“达豪,你这是在干什么?为何阻止大仙驱鬼?” 李凤梅早已经崩溃了,只顾伤心流着泪,身边发生的一切几乎与她无关,连跟韦世豪打声招呼都懒得开口。 “李叔,还赶什么鬼啊?世上哪里有鬼?伯娘得的是肝病,廖大仙还让她喝酒,这不是害了我伯娘吗?”韦世豪礼直气状地说。 李叔和绝大多数村民一样都是老迷信,一直很相信鬼神,但是这鬼越赶越加重病人的病情,令他也感到很迷茫。此时,他被韦世豪这么一说后,竟无言以对。 “这……赶鬼……不也是没有办法,死马当着活马医吗?”李叔将烟斗在另一只手掌拍了拍,清理掉烟灰后,无奈地对韦世豪说。 李凤梅听到“死马当着活马医”后,认为阿妈没有救了,哭声便更大了。 “你这娃仔懂得什么?这世上的病,哪一种不是因为鬼神作怪而来的?只有把鬼赶跑了,这病才能治!如果你还在这里捣乱,惹怒我天师的话,后果可是很严重的,你知不知道?”廖大仙仍然坚持先赶鬼后治病,而且用莫须有的天师来吓唬韦世豪。 “如果让你继续赶鬼,出了什么问题,你能负责吗?”韦世豪也不示弱。 “这……”廖半仙被这话塞得满满当当,停顿了半晌后,说:“赶鬼是治台下(指阴间)的,郎中是治台上(阳间)的,这责任怎么能让神仙来背?小兄弟,你是在开笑玩吧?” “既然你负不起责任,就到一边凉快去。等郎中过来把我伯娘救过来了,若是李叔让你赶鬼的话,你再赶,不要在这里妨害我救人。”韦世豪说。 “郎中?我没有钱去请郎中啊?”李叔很惊讶地说。 “叔,你就放心吧!我已让猫仔去请郎中了,钱我也付了,估计这会儿应当赶到那借寨了。”韦世豪说道。 “哎唷,你是我李家大恩人啊!请接受我……”李叔早想去请郎中了,只因没钱请,才将全部希望寄托给了大仙。听到韦世豪出钱让猫仔去请郎中,他激动万分,立刻想下跪感恩,但是被韦世豪拦住了。 “阿哥,你说的是真的吗?我阿哥去请郎中了?”李凤梅这才停止哭泣,惊奇地抬起头问道。 得到韦世豪肯定的回答后,李凤梅紧紧地抓着阿妈的手,再次痛哭起来,只不过这一次是高兴地哭了。 “阿妈,我们有救了。达豪哥,让我阿哥去请郎中了,你坚持住啊,郎中来了就好了。”李凤梅激动地说。 廖大仙被要求停止赶鬼,心里很不服气,他心想:“人都快没了,我廖大仙都无能为力,请来了郎中又能怎么样?我倒要看看,到底是郎中厉害,还是我廖大仙厉害。” 廖大仙心里想着,便不服气地收起工具,退到墙边盘腿而坐。他这是在等着看热闹,顺便等着,人医治不好了,顺便接下办丧事的法事生意。 虽然土司老爷禁止辖区内的平民上私塾识字,以达到奴化民众的效果,但是韦镖头借外出押镖之机,将韦世豪送到柳州上了一段私塾。韦世豪读过一些医书,略懂一医学常识,因此吩咐李凤梅烧热水,等郎中的到来。 郎中到来后,经过把脉,给妈达猫敷上热毛巾,又扎了针灸,喂了药后,她便便慢醒了过来。 妈达猫转危为安后,李叔、李猫仔、李凤梅和韦世豪都非常高兴,只有盘坐在墙边的廖大神的老脸红彤彤的。 趁众人高兴之余,廖大仙连钱都敢要,便偷偷拿着东西,灰溜溜地走掉了。 郎中告诉李叔:“妈达猫喝了酒后,令病情加重,一时昏迷过去,非常危急。如果我晚来半个时晨,后果就不堪设想了。我现在先给她开两个疗程药,让她按时服用,大概四个疗程就会好了。” 听到郎中的话后,李猫仔一家人都非常感激韦世豪,如果他今天不来的话,就会出人命了。 感激过后,李叔又愁眉苦脸地问郎中:“四个疗程的药,那要花多少钱啊?” “病人的病情比较重,我开的都是名贵药,需五两银子。”郎中说。 “啊?五两……”李叔目瞪口呆。 他们全家的年总收入都达不到五两银子,这该怎么办? “呵呵,老李啊,你就别跟我装穷了,你儿子已经支付了全部医药费了。好了,不多说了,我还要赶去乾借寨给病人看病呢!”郎中说完,便匆匆出门赶路了。 李叔很疑惑,问李猫仔道:“五两银子,你哪来的五两银子?” “我哪有那么多钱?是达豪哥给的。”李猫仔说着,又掏出几锭银子说道:“这里还有五两,他说让我把房子修一修,要不然……要不然……韦二妹可能就不嫁给我了……” 李猫仔说着说着,瘦长的脸早已害羞得红扑扑的了。全寨子里的人都知道,李猫仔正和韦二妹连情,只是两人还未到完婚的时候。 “还有五两?你这个厚脸皮的猫仔,韦二妹还没过门呢!你就好意思拿人家家的钱了?这么多钱,你以后怎么还?”李叔惊又喜,揪着李猫仔耳朵就一顿教育。 李凤梅正蹲在地上给阿妈喂稀粥,听着两人的对话,禁不住偷偷地笑了。妈达猫也笑了,而且笑得那么开心。 李猫仔又说:“我阿哥说了,这钱是他赚到的,不用我还,这叫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过,我先给他记着账,等以后有钱了,我再慢慢还他。” “哦,这还差不多。达豪去哪里赚得那么多钱?”李叔说着,突然想起两人只顾说话了,却没有顾及到韦世豪,他扫了屋子里一圈,也没有看到韦世豪的人影,便问道:“达豪呢?他去哪里呀?” “不用找了,他说有事先回去了。”李猫仔说道。 第十四章 趁火打劫 - 山歌如刀 - 半木瓜 邓迁徒自以为发现韦世豪越狱又盗官银后,就屁颠屁颠地跑到西院向谢英君告发,以便治韦世豪的罪。但是,他没想到却碰了一鼻子灰,还好他随身带有两根金条,最后全送给谢英君后,这事才算了了。 韦世豪冒犯了莫青莲不但不受罚,还变相地得到了奖赏,这令邓迁徒百思不得解。从壮锦作坊出来以后,他郁闷的心情难以平复,便又回到酒楼里和家丁们喝闷酒。 然而,韦世豪越狱又盗官银的消息早已由一名家丁传到邓唯利的耳中。邓唯利大喜,便带着李管家立刻赶到韦镖头家中。 邓唯利心想,韦世豪犯的是死罪,韦镖头宠爱两个孩子,就一定会花大钱为儿子疏通关系,这对于他做梦都想收回那十亩良田来说,可是千截难逢的好机会啊! 曹半仙前脚刚刚踏入韦镖头的家,将他所见所闻转告给韦镖头后,邓唯利和李管家后脚便赶到。 韦镖头正为韦世豪的事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时,便听到院子外面传来李管家的娘娘腔:“韦镖头在家吗?韦镖头在吗?” 韦镖头和曹半仙一震,都觉得李管家此时来得来时候而且非常蹊跷。 “镖头,你千万别着急,此事还没有多少人知道,我们还是先保密,等达豪回来后,再问问他看到底是什么回事?”曹半仙安慰韦镖头说道。 “唉呀……这娃仔,他怎么就能干出这种蠢事来呢?”韦镖头一脸的愁容,背着手,在堂屋里踱来踱去,根本没工夫答理李管家。 曹半仙在寨子里的威望很高,且是老实人,又亲眼看韦世豪腰间别着邓家的银袋子,因此韦镖头对儿子越狱及盗官银之事深信不疑,他已派妈世豪和韦二妹出去分别寻找韦世豪了。 “这事可能还有转机,我说只是可能。我确实亲眼看到了,他身上有伤和银袋子,邓迁徒还说那袋银子是他一早送给莫掌柜的……凭达豪的为人,这事他应当做不出来。现在回想起来,我当时看他的样子也不像刚干了坏事的样子。”曹半仙低头轻捊着下颌稀松的胡须,开始觉得自己是不是杞人忧天了? “我的儿子我知道,他犯浑的时候,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你说他没干,那邓家的银袋子又从何而来?”韦镖头担心院门外的李管家听,便故意压低了嗓门。 “哈哈,原来韦镖头你在家呀?为何我喊了半天没人答应?”正说话间,李管家和邓唯利看到堂屋的门开着,屋里似乎有人在谈话,便不请自进,走到堂屋门口,由李管家发话。 “哎唷,曹半仙也在呐!”李管家看到曹半仙后,礼貌地行了个礼。 曹半仙不理他,抓起旁边的一张木椅便坐了下来。 “哦,原来是李大管家啊?今儿,你老人家怎么有空到我家来了?”韦镖头看到李管家来到门口后,假装镇定地说,并不请对方进屋。 “怎么,不欢迎我来吗?莫非还为昨天的误会而生气不成?”李家管大大方方地说道。 “哪里哪里?事情都翻过去了,不提了,不提了。”韦镖头猜测对方一定也听到什么风声了,便客客气气地说道:“请、请,屋里请!” “这还差不多!不过,今天来的不只我一个人哟!还有邓老爷!”李管家闪过一边,露出了站在他身后一脸奸笑的邓唯利。 “哟,邓老爷也亲自来访了,来、来、来,进来坐。”韦镖头故作热情地招呼着。 邓唯利和李管家这才大摇大摆地一前一后走进屋。 邓唯利走到堂屋中的桌子边,用手中的拆扇拍了拍木椅上的灰尘后,才坐了下来。李管家紧跟其后,在他身旁站着。 “哼……”邓唯利清了清嗓子,然后说:“今天,我来呢,就不再拐弯抹角了,就直说了吧!韦老弟啊,你知道我视田地如命,一直以来,我都想从你手中高价购回我家父便宜卖给你的那十亩田,你从来不同意,是吧?” 又是冲着那十亩田来,自从两人出现在家门口,韦镖头就猜到了。他郁闷地从腰间取出烟管,走到桌子的另一边坐下,抽起烟来,暂时不答话。 邓唯利又说:“这买卖自由,我呢大气,从不跟你计较,想等你哪一天想通了,再卖回给我也不迟!” 李管家在一旁连连点头。 曹半仙斜眼瞟了邓唯利一眼,心想:“这叫大气?这么多年来,三天两头就跑到韦家来闹,欲以原价购回那十亩良田,这寨里的人有谁不知道?还有脸说大气?” 韦镖头抽了两口烟后,说:“原来邓老爷是想来买田地呐?今天凑巧,我和曹半仙还有要事商议,你们先回,下次再说吧!” 在韦镖头认为,假如韦世豪真的犯了法,还真的需要卖田地来疏通关系,因此他对于对方提出购买田地的事,并没有像往常那样生气,但他故意表示不情愿,以便谈价钱时占到先机。 “呵呵……”邓唯利觉得韦镖头越是反常,就证明距离卖田地的日子越近,于是阴阳怪气地说:“韦老弟啊,达豪年轻容易犯错。他的事,我已听说了,这不就第一时间跑过来帮你忙来了吗?办事需要钱,你还是趁卖了吧!曹半仙正好也在场,可以给我们俩做个公正人啊!你看看,这多好的事呐!” 邓唯利说着,脸上已乐开了花! “你……”韦镖头被戳中要害,一时说不出话来。 “韦镖头,邓老爷可是在帮你啊,还有什么好犹豫的?赶紧把田契拿出来吧!”李管家在一旁点火。 “你们俩为何就认定达豪犯事了呢?这事情的结果还没出来,现在下定论为时尚早吧?”曹卫东听不起下去,便站起身来说道。 “呵呵,曹半仙啊,你现在在这里出现,应当是来通风报信的吧?”邓唯利脸一沉,说:“不是我说你,你这一行为按律当以共犯论处!今天,我就把话搁在这里,这田卖也得卖,不卖也得卖。韦镖头,你可要想好了喽,这万一韦世豪被官兵逮住了,到时就是你来求我买了,那价钱嘛……呵呵……” 邓唯利阴险狡猾,说到价钱,说一半留一半。 邓唯利的话有几分道理,短时间内能出钱买下十亩良田的,目前在敬流一带也只有他有这个能力。 韦镖头一听紧张了起来,又猛抽了几口烟。这十亩良田,可是他一家人的命根子啊!要卖田,简直是在割他的肉。 “邓唯利,你不要信口雌黄。现在,达豪犯不犯事,还不好说。若是犯了,你说我来通风报信,那你来谈买田地的事,又是什么性质?不也是通风报信吗?”曹半仙不甘示弱,立即指着邓唯利和李管家说道。 两人被说得目瞪口呆,竟无言以对。 “罢了罢了!不谈通风报信之事了。邓老爷说得对,这田地也是到该卖的时候了,你说吧,能出多少价钱吧?价格合理,那就卖了吧!”救儿心切的韦镖头把心一横,便决定把田卖了。 “好……韦老弟,这就对了嘛!早卖晚卖不都是卖吗?”邓唯利高兴地笑着说,伸手轻轻地拍着韦镖头的手臂,说道:“三十两白银!” “三十两?当初我从你家父手中花了五十两买回,你现在才出到三十两?若是按市场价格至少也得一百两啊!不卖、不卖,这个价格不卖。”邓唯利开出的价格够狠,吓得韦镖头立刻站起来,激动地摇手,表示不卖。 “呵呵,韦老弟你也不想一想,你种了这么多年了,至少也值几十两银子吧?你三十两卖给我还赚了不少呢!再说,你这不是急着要钱吗?人家买不起,我又第一时间来帮你忙,说什么你也得给我打个折不是?”邓唯利阴笑地说着。 “这价钱实在太低了,你这是趁火打劫啊!”曹半仙在一旁说公道话。 “曹半仙……曹大仙,你这么说就不对了。公平买卖时,讨价还价都是常有的事。邓老爷开这个价,韦镖头觉得低,大家可以再商量嘛,对不对?这哪扯得上趁火打劫呢?”李管家很不满地说。 邓唯利又微笑地对韦镖头说道:“韦老弟啊,我知道你现在急着用钱,那这样吧,我再给你多加五两,就五两,多了,我也不卖了,不卖了!” 邓唯利高高举起右手,在空中摇了摇,装着一副不太愿意购买的样子。 韦镖头不能眼睁地看着韦世豪犯法了而不管,他宁愿倾家荡产也要保住儿子的性命,于是说道:“能不能再加一点?” “老弟啊,合适就得了!”邓唯利假装皱着眉头说。 “镖头,你可要想清楚了,若把田卖了,就没有后悔药了,还是先等等再说吧!”曹半仙觉得韦镖头真的动了卖田地的念头,便提醒他道。 听了这话,邓唯利立刻狠狠地瞪了曹半仙一眼,嫌他多管闲事,在坏他的好事。 “曹半仙,你管得也太宽了点吧?这邓家和韦家的事情怎么轮到你插嘴了?”李管家也嫌曹卫东多嘴,便不好气地说道。 卖还是不卖?韦镖头有点摇摆不定,毕竟在短时间内能拿得出几十两银子的,在敬流这一带也只有邓唯利一个人,要他不买了,这田还卖不成了呢。 “谁想低价买我家的田啊?”正在此时,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门口,大声说道。 韦镖头抬头一看,此人正是自己的儿子韦世豪。 “达豪,你怎么回来了?”韦镖头从椅子上弹了起来,立刻冲了过去,将正跨进门槛的韦世豪推到门外:“你不要命了?” “阿爸怎么回事?这是我家,我怎么就不能回来呢?”韦世豪不解地问道。 “你看你……这些银子是哪里来的?”韦镖头用颤抖的手指着韦世豪腰间的银袋,说道:“你还不赶快逃命去?” 韦世豪被自己的阿爸给说蒙了,一时没反应过来。 此时,邓唯利和李管家发现韦世豪回到家门口后,迅速冲了出去,两人分别紧紧地抓住韦世豪的左右手臂不放。 邓唯利狠狠地说道:“大胆韦世豪,你盗了官银还越狱,我看你往哪里跑?赶紧跟我去见官差。” 弄了半天,韦世豪才反应过来,原来他们都以为自己盗了官银还越狱了。 “放你的狗屁!”韦世豪两手一甩,便将邓唯利和李管家甩到大院里,二人失去重心,摔了个狗吃屎。 两人根本不是韦世豪的对手,被摔到大院里以后,都害怕得四肢发抖。 李管家赶紧起来,扶走邓唯利说:“老爷,这小子疯了,我们赶紧走,去报官,让官兵来抓他。” “走?那田不买了?”邓唯利惊慌失措地说道。 “你做梦去吧!我家的良田丢荒了都不会卖给你!”韦世豪厉声地说道。 邓唯利觉得不对劲,于是,两人便连滚带爬地逃出了韦家院门。那狼狈样,令韦世豪哈哈大笑起来。 第十五章 美男计 - 山歌如刀 - 半木瓜 本想趁火打劫却遭受一番羞辱的邓唯利逃出韦家后,气不过,欲回家召集家丁来强攻韦家,一举将韦世豪拿下,送到谢英君面前,由官府来处置。 然而,李管家却不同意邓唯利这一做法,说:“老爷,我们这样做的话,恐怕会给乡邻留下话柄,不妥。再说,韦镖头和韦世豪的武功了得,而且韦氏家族在那卧寨是大家族,万一他们联起手来,这后果……不如,我们去报官,让官差来处置他们不就省事了吗?” 邓唯利连连点头,立即改道到壮锦作坊的西院,向谢英君禀告。他没有想到,最终的结果和他儿子邓迁徒的一样,被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颜面尽失。 回到邓府,邓唯利想到那十亩良田,心里就来气,自从父亲过世以后,他就没少和韦镖头斗,但是那十亩良田,就一直未能收回,令他耿耿于怀。 “不行,那十亩良田必须得收回。李管家,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两年内必须给我把那十亩良田收回来,就算抢也要抢回来!”邓唯利狠狠地说道。 “这……老爷,如今韦世豪阴差阳错攀上了莫掌柜,如果他们越走越近的话,那么对我们很不利啊!”李管家迟疑了一下,对接下来的局势进行了分析。 别人可能不知道,邓唯利却非常清楚,莫青莲是州官老爷的外甥女,非常得宠。如果莫青莲和韦世豪的关系越来越好的话,韦家的势力与社会地位就会日益见长,先不说那十亩良田收不回,就连邓家十多年来在敬流一带的第一地位都有可能不保了。 一脸愁容的邓唯利在堂屋里踱来踱去,他顿生一计却又不好开口,便转身问李管家:“你有什么主意?” “主意嘛……倒是有一个,不知道当不当讲?”李管家捏着尖瘦下颌的几根胡子欲说又止。 “但说无妨!” “现在韦世豪不是被莫掌柜招到壮锦作坊作了帮工了吗?老爷,如果我们也派一人到壮锦作坊里做事,和莫掌柜拉近关系,又千万百计阻挠韦世豪和莫掌柜走近,你觉得会不会好一些?” “好!就这么办。”邓唯利感到非常惊讶,李管家的想法和他想出来的计谋不谋而合。 “不过,派谁去呢?”李管家故作深沉地说道。 邓唯利想了一下,他心中自有人选,却说不出口。 “你觉得派谁去好?”邓唯利反问。 “这个嘛?最好是信得过的,去了又能讨得莫掌柜欢心的,这万一能和莫掌柜连上了情,那么我们邓家日后就会平步青云,就会更加飞黄腾达!谁最适合呢?”李管家露出爱昩的微笑。 邓唯利眉开眼笑,这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邓家上下当然是邓迁徒最适合了。 “迁徒!”两人异口同声,随后哈哈大笑起来。 正在此时,邓迁徒醉熏熏地从外面回来。今天送出一大袋的银子,本来是要借道歉机会讨好莫青莲,从而借机狠狠地修理韦世豪一把,但他却没想到,韦世豪不但不被修理,反而捞到了他的银子,自己还换来一顿臭骂,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窝气! 这都叫什么事嘛?郁闷的邓迁徒走进家门后,几位下人向他打招呼,他都没有理会,得知父亲和管家在堂屋商量事情,他便摇摇晃晃地冲进堂屋。 “少爷,老爷正有事要找你呢!”李管家笑着说,便走过去要摸他一把。 “不用扶我。”邓迁徒径直地走到邓唯利面前,问:“阿爸,你找我?” “哼……看你都像什么样了?出息!”邓唯利恨铁不成钢,看到儿子整天花酒地的就心烦。 “孩儿心里郁闷嘛,不喝酒解闷,我又能做什么?你看看那韦世豪,明明冒犯了莫掌柜,不但不受罚,还在壮锦厂谋得帮工做,这能叫人不气愤吗?”邓迁徒担心被骂败家,就没敢说他给莫青莲送银的事。 “哦,难不成你也想到壮锦作坊帮工?你不嫌累?”听到儿子诉苦,邓唯利心中大喜,话锋一转,便用话激他。 “那里面全是美女,谁不想?再说了,韦世豪整天呆在莫掌柜和莫曼师傅那里转悠,想想我心里就不舒服。”邓迁徒突着嘴说道。 “少爷,你的意思是说,你也想去作坊里帮工?”李管家和邓唯利交换了眼神后,立刻抓住机会直接问道。 “想又怎么样?壮锦作坊是谁想进就能进的吗?”邓迁徒说道。 “好,既然你想去,我就让你去。”邓唯利转头对李管家说:“管家,你马上去办,让大少爷到作坊谋一差事做,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 “是,老爷,我这就去办。”李管家回答道,便转身出门办事。 “阿爸,真的呀?”邓迁徒高兴得跳了起来。 “我仔有出息了,想出去干活了,我还能不让你去干吗?”邓唯利边喝茶边说:“你给我盯好喽,千万不要让韦世豪跟莫掌柜走得太近了。我的话你听明白了吗?” “明白!我进去那里干事,目的就是这个!”邓迁徒高兴地说道。 第十六章 解禁唱山歌 - 山歌如刀 - 半木瓜 同时要到壮锦作坊帮工,邓迁徒和韦世豪的状态却大相径庭。前者要花重金走关系,后者却正愁如何推掉这份差事。 傍晚时分,李猫仔从果扬河打回三条大鱼,给自家留了一条后,提着两条来到韦家,以此感谢韦世豪的大恩大德。 “有人在家吗?”李猫仔来到韦家篱笆院门前,便喊道。其实,他已看到韦二妹正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堂屋大门也打开着。 韦二妹听到李猫仔喊话后,脸上露出如花的笑容,但是她故易装着听不见,一面低吭着山歌,一面烧火煮饭。 妈世豪和韦世豪听到后,都从堂屋里走出来。 “猫仔来了!快快进屋。”妈世豪对这位准女婿非常满意,他每一次来,她都很热情招呼。 “哎……”李猫仔应了一声,便推开篱笆门走了进来,他也假装没有注意到厨房里的她,就向堂屋走去。 被忽略的滋味不好受,韦二妹拿起烧火棍就往地上砸去,低声道:“砸死你个没心没肺的死猫!”然后,嘟着小嘴巴,回头偷偷地朝门外望去。 韦世豪看着李猫仔高高举举手里的两条鱼,便说道:“你这是干嘛?来就来了,还带这东西?” “哎……我也没有什么。下午我在果扬河里抓到几条鱼,所以就提两条来了,今晚咱好好喝两盅。”李猫仔笑着说。 “猫仔,你哥说得对啊!昨天,你哥刚抓回好多螃蟹,还没吃完呢!你就拿回去吧,你阿妈生病,需要好好补身体呀!”妈世豪一边客套几句一边伸手去接鱼。 “婶,家里还留有呢!这是专门拿过来教敬你和叔的。”李猫仔将鱼递给妈世豪后说道。 妈世豪不是贪得无厌之人,但是对于别人送来礼品的,她还是非常开心的。 “哎!那行,那我就拿到厨房给二妹煮喽,今晚你们爷仨多喝几杯。”妈世豪双眼笑成了一条缝。 有鱼?还留李猫仔在家里吃饭?韦二妹听到后,那份喜悦心情早就将她的小性子给淹没了,立刻冲出厨房门,抢过阿妈手里的鱼,开玩笑地对李猫仔说:“两条怎么够吃啊?至少拿三五条来才行嘛!” “你啊……”妈世豪笑着用手指戮了女儿的额头,说道:“姑娘家家的,尽拿你猫哥开玩笑。” “你爱吃鱼,以后我天天给你下河捞去。”李猫仔边说边拉过韦世豪身边的一张小凳子,在堂屋的屋檐下坐着,和韦世豪聊天。 今晚能吃到李猫仔亲自捉来的鱼,韦二妹心里乐开了花,边做饭边唱起山歌来: 果扬河咧水流长, 风吹竹排过浅滩。 山歌声声绕寨走, 不知情郎去何方? 春风吹绿河两岸, 阿哥耕田妹插秧。 年年岭南春来早, 处处弥漫百花香。 字正腔圆洋溢着对大自然热爱之情的山歌撩拨着李猫仔的“猫心”荡漾,他面带微笑聆听着厨房传来动听的歌声。 “该你了,来一首呗!二妹自己唱多孤单呀!”韦世豪打趣道。 “来就来呗!听好了。”李猫仔站起身,轻轻地拍了拍胸膛说道。 李猫仔唱: 果扬河咧浪打浪, 阿哥下河鱼满舱。 唱句山歌讲妹听, 今晚餐桌飘鱼香。 韦二妹本意是自唱自乐,她没有想到李猫仔会跟她对起山歌来。她会心一笑,心想:“你闲着对山歌,还不来厨房帮忙?看我怎么用山歌把你逼来下厨!” 韦二妹一边杀鱼一边唱道: 鱼儿腥味满厨房, 不来生火哪来香。 懒猫只会旁边等, 活该只啃生鱼肠。 这山歌已对李猫仔下了最后通牒,如果不到厨房帮忙,等会上桌后,就只给他吃生鱼肠了。 李猫仔本想和韦世豪闲聊,表示自己的感激之情,然而韦二妹的山歌唱过后,他已没时间再说别的了,只好笑眯眯地说:“哥,那我去厨房帮忙了!” 韦世豪微笑地挥挥手说:“去吧、去吧!两人做饭快一点,我的肚子都饿坏了。” “哎!”李猫仔点了点头,转身走到厨房,接过韦二妹的菜刀后,唱道: 鱼香飘散惹人馋 引得懒猫来帮忙 阿妹生火哥掌勺 一家五口吃得香 韦二妹站起身,笑笑地去洗手,然后给李猫仔打下手: 阿妹未嫁哥未娶, 一家四口没有你。 今来作客共一桌, 饭后把你赶回去。 李猫仔唱: 哎呀哩…… 阿哥自量自家米, 量来量去心有底。 只要阿妹不嫌弃, 选好良辰来娶你。 两人一边在厨房做晚饭边对歌斗俏,乐得韦世豪坐在屋檐下摇头晃脑地听得津津有味。不知何时,厨房里的歌声亦把韦镖头和妈世豪都引到堂屋外边竖起耳朵听着,二老亦是笑眯了眼。 其实,韦镖头是实实在在的壮家汉子,同样是唱山歌的一把好手,当年他就是因为和妈世豪对歌而连情,最后二人因山歌才走到一起的。然而,自从韦镖头带回韦世豪后,他从此不再唱山歌,但是他依然爱听山歌。他不反对别人唱山歌,唯独禁止韦世豪唱。 至于,韦镖头的变化没有人明白其中的原因,至今还是一个谜! “阿爸,我看得出,你也很喜欢唱山歌;我也听二伯父说了,你是唱山歌的一把好手,为何如今不唱了,连我也被你禁止唱山歌了呢?这其中到底是为了什么啊?”韦世豪看到阿爸听得很入迷,便随口问到。 韦镖头突然一愣,然后严肃地说道:“不让你唱,就不能唱,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韦镖头说着,便转身回屋里了。 “阿妈,你看我阿爸,太霸道了吧?”韦世豪不服气地说道。 “阿仔啊,你阿爸不唱山歌也不让你唱,自有他的道理,终会有一天你会明白他的良苦用心的!现在,你就不用多问了,赶紧吧,去摆碗筷去,准备开饭了。”妈世豪说。 阿爸不再唱山歌又不让他唱,一直成为他心中一个待开的谜,随着韦世豪一天天长大,他想揭开这个谜底的愿望就愈加强烈。 饭晚过后,韦二妹收拾碗筷后,剩下的四个人仍围在餐桌旁喝茶、闲聊。 韦世豪突然从桌底拿出一袋银子往桌上一放,说:“李猫仔也不是外人,我们来商量一下,这事该怎么办吧?” 整整一小袋银子,除了给李猫仔的阿妈治病以及给他们修缮房子去了几两后,还剩二十多两,这数目对于一个普通的家庭来说仍是一个天文数字。银子放到桌子上后,立即引来三人诧异的目光。 白天,韦世豪盗官银一事已被证实为虚假信息,韦镖头和妈世豪对此事已不放在心上,但是如今看到这么多银子以后,还是被惊得目瞪口呆。 “仔啊仔,你去哪里得到那么多的钱?难道别人传你偷了官银是真的?”妈世豪感到害怕,话音都有些颤抖起来。 “你这个逆子,你真的偷了官银了?你不要命了?”韦镖头怒吼道。 “呵呵,你们不要担心,如果是官银的话,这银袋子怎么还印着‘邓’字呢?”韦世豪不慌不忙地笑着说道,于是将邓迁徒如何重金贿赂莫青莲,以及莫青莲又如何将银子赏给他的事情,都一一跟他们说清楚。 “原来这样,那这钱可以收,这是你该得的报酬啊!”妈世豪听后,笑眯眯地伸手把银子抱到怀里,说:“这钱,阿妈帮你收着,留到你娶媳妇用。” “难怪,今天中午,我还想问这钱哪来的呢!原来莫掌柜也是做个顺水人情罢了!依我看,邓家送的钱有多少收多少,这还不都是从穷苦老百姓收刮来的血汗钱吗?”李猫仔笑着说。 韦镖头终于松了一口气,但是他仍愁眉紧锁,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从腰间取下烟管,点上了火。 韦世豪瞄了阿爸一眼,说:“阿爸,我要不要去到作坊里帮工啊?” 韦镖头吐出一口烟雾后,说:“去,必须得去。” “哪山歌要不要唱?”韦世豪最担心的就是解禁唱山歌的问题。 韦镖头望了望儿子,连抽了两口烟,脸上带有几分尴尬几分迷茫,却不知该怎么回答。 “唱,为何不唱?现在官府都不禁山歌了,为何你这个老脑筋就不开窍呢?我们一切以官府看齐嘛!”妈世豪在一旁说道。 韦世豪被父亲禁止唱山是与官府禁令有关?韦世豪从阿妈的口中大概猜到一些。不过在历届土司中,除了上一任土司——莫怀仁下令禁止民间唱山歌外,其他的土司虽然不赞成,但也没有禁止唱山歌。 韦世豪心想:“阿爸禁止我唱山歌,莫非与莫怀仁老爷禁止唱山歌有关?可是,阿爸为只禁止我唱山歌,而不禁止阿妹唱呢?这其中难道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吗?” 关于被禁止唱山歌一事,韦世豪已经多次追问均无果,因此他已经不想再追问了,但是他一直对谜底保持极大的好奇心。 “叔,你禁止我哥唱山歌,到底也得给一个理由啊!如果我哥不唱山歌,那么他连不了情又该怎么办?依我看,莫掌柜就是看中我哥的山歌唱得好才让他到作坊里帮工的。要不,寨子里那么多年轻力壮的,她不请,非得花重金请我哥呢?”李猫仔说道。 “猫仔说得对!说不定莫掌柜还真是看上了达豪的歌才。再说,若是不去帮工,不陪她们唱歌,就被降罪,这多划不来啊!”妈世豪说。 “唉……”韦镖头左右为难,叹了一口气,又低着头猛抽烟,而不表态。 妈世豪急了,一手紧紧地抓着钱袋,一手夺过烟管,生气说:“抽、抽、抽,你就知道抽。你就不会表个态啊?难道你宁愿让娃仔去坐牢也不愿让他唱山歌吗?” 李猫仔搞不清楚这顽固的阿叔为何偏偏要禁止自己的儿子山歌,而且到这个时候了还要坚持着? 韦镖头猛吞了一下口水后,说道:“唱就唱吧!官府的人都唱了,那就唱吧!” 韦镖头又指着韦世豪说:“但是我告诉你,要唱就唱好来,一定要唱赢她们。还有,若有可能的话,你只能跟莫掌柜连情,而不能对莫曼动歪念头。” 韦镖头松口后,妈世豪和李猫仔都感到非常高兴,唯独韦世豪一脸愁容。 韦二妹涮完碗后走了进来,正好听到阿爸的话,便笑着说:“阿哥也能唱山歌了,太好了。不过,我阿哥看中的是莫曼师傅啊,为何不能跟她连情,而跟莫掌柜又可以呢?” “对啊,为什么?”李猫仔也在一旁感到疑惑。 “算了,你俩就别捣乱了,跟哪一个连情又不样呢?依我看莫掌柜就比莫曼师傅强。”妈世豪在一旁打断他们的话,不想让他就这问题再作讨论。 在韦世豪看来,阿爸要求他只能和莫掌柜连情,那是因为莫掌柜的身份和地位高,这是为人父母之常情,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以后自己坚持追求莫曼,等生米煮成熟饭了,他就不相信阿爸阿妈还会反对。 如今阿爸已同意他唱山歌了,这才是最关键的,最令他感到开心的。 第十七章 议论东院差役 - 山歌如刀 - 半木瓜 第一天上工的喜悦心情,对于每个人来说都是一样的,尤其是报酬高到令人极度震惊的工作。然而,对于一个被阿爸限制与自己相中的同事连情的韦世豪来说,第一天上工的心情却是沉重多过喜悦的。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到壮锦作坊里上工,他只知道如果不答应上工,那么等待他的将是令人唾弃的耍流氓罪名,而且还要面临常人所难以忍受的狱之灾。 他别无选择! 第二天清晨,韦世豪垂头丧气地硬着头皮,朝丘摩大街走去。 清晨的山寨本该静谧得仅闻鸟鸣声和赶早工的人们吭的山歌之韵,但是今日不同往日,在壮锦作坊门前,早已经围着七八十个男女青年人。前些日子他们已到作坊应聘,当天是公布结果并直接上工的日子。 他们正兴高采烈地讨论着什么,有说有笑。 “刚才作坊的人说了,让我们再等一等。到上工时间了,作坊的人就会当众宣布录用人员名单,以及被录用人员所要负责的工种。我好期待喔!如果我被录用了,又被分到南院或北院,跟莫曼师傅学习绣壮锦就好了。” 说话的是那借寨的卢婉娴,她最想被录用的是织锦工。但是帮工的工种中有南、北、西院的杂役、织锦工、纺纱工以及东院的差役工等,应聘时,她担心落选,就表示所有工种都愿意做。 在所有工种中,东院的差役成为了当天最令人羡慕的差事。大家都知道,东院是莫青莲——莫掌柜的办公地和临时府邸,在那里干事的人在作坊是最有地位、最受人尊重的。 “织锦工不算什么,我最想去东院给莫掌柜做事。不过,这么好的工种,看来是落不到我们这些人身上了。”旁边的一位妹仔苦笑地说道。 “阿妹,你想都不用想!根据可靠消息,这一次东院的人选是有规定的:第一必须是男的,这一点你就不够格了;第二必须会唱山歌,这个你会,但你不是男的。你看到,站在那边,排在最前面的那位阿哥没有?他是邓家的大公子,这一次他也来应聘,那还不是冲着东院来的?他仪表堂堂,家里又有钱有势,东院的差役还少得了他?”旁边的一名男子说道,并故意将语音调高了,好让更多的人听到。 这话一出,很多人都朝着这边看过来,然后又将羡慕的目光投向邓迁徒。 着一身白色长袍、头戴礼帽的邓迁徒也听到了那位男子恭维的话,便洋洋得意地摇摇了手中的折扇,转身朝这边望来,还含笑地向说话的男子点点头,表示认同。 邓迁徒气度不凡,那名男子的话也得到了在场绝大部分的认可。在场的很多姑娘都向他投去爱慕的目光。 邓家本来跟作坊的关系就密切,又富甲一方,如今让大公子来作坊里上工,那肯定是瞄准了东院的差役了。更何况,邓迁徒为人好色,如今东院住着两位国色天香的两大美女,他想干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 邓迁徒在享受被众人羡慕目光的同时,也注意到了在这些男女青年中还有一些人对他不屑一顾,其中就有李猫仔和韦二妹。 邓迁徒用轻蔑的目光扫了一眼李猫仔和韦二妹后,轻哼了一声,心想:“小样,就凭你们这两人的水平也配来作坊上工?就算你俩应聘成功了,等我到东院上工后,就让你们天天来东院帮我洗茅房……” 邓迁徒臆想着两人天天要帮东院洗马桶,便忍不住笑了起来。 “哥……这边……”韦二妹远远看到韦世豪后,喊道。 她出门的时候,韦世豪才外出晨跑。他每天风雨不改地从丘凯跑到龙太寨,一个来回约五公里左右,就算今天要来上工也依然如故。 前几天,韦二妹和李猫仔合计后,一起到作坊里应聘杂役工。他俩想攒钱,等成亲时布置新房用,因此他们不好意思提前告诉家里人。 韦世豪看到阿妹和李猫仔后,一脸的惊讶,便走去问道:“你俩也来见工吗?怎么从来没听你们提起过?” 李猫仔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说:“二妹说,我家的房子太破了,让我来作坊干杂役工,等攒够钱了就把房子修好。想不到,我来报名后,她也跟着来了,也报了杂役工。这是最底层的工种,我们哪好意思告诉你?” “出息啊,猫仔!杂役工又怎么了?凭着双手吃饭,干什么还不一样?告诉你啊,我也是来干杂工的。”韦世豪为了给李猫仔和阿妹打气,还故意提一提嗓子,好让大家都听到。在韦世豪看来,莫青莲逼他到作坊上工,肯定是想整盅他,一定是让他干又脏又累的杂役工,这事大伙早晚都会知道,还不如自己先把它说开了。 听说当了官光荣的,没听说过干杂役工也值得骄傲的? 韦世豪的话引来众人诧异的目光。 “切……他就是韦世豪,这人我知道,跟邓公子向来不和。他一定知道自己比不上邓公子,就故意自嘲给自己长脸呢!嘻嘻。”有其他寨子的妹子在议论着韦、邓二人。 心高气傲的邓迁徒听到议论后,心里再次暗暗地乐了起来。他故易顿了顿嗓子,便走到韦世豪面前,故意挖苦道:“哟,韦大少爷和李猫仔、二妹也来呐?不知道三位有何才华,在作坊里能干点什么啊?这样吧,我在作坊里有几个熟人,连谢大人都是鄙人的故交……故交而已,如果你们落选的话,本公子就勉为其难地给你们说说情,让你们到作坊里做个杂役,洗洗马桶之类的,怎么样?哈哈……” 邓迁徒说话时,还故意强调“故交”二字。 明眼人都知道,这是邓迁徒有意埋汰韦世豪、李猫仔和韦二妹,便符合地哄笑了起来。 “你……”李猫仔和韦二妹气得指着对方欲说什么,却是只吐出一个“你”字。 韦世豪瞥了邓迁徒一眼后,也轻蔑地“哼”了一声,低声地对李猫仔和韦二妹道:“他能神气到什么时候?看好喽,我来怼怼他!” 韦世豪回过头,一副坏笑对着邓迁徒,心想:“难得我阿爸允许我唱山歌了,今儿就先拿你来开开刷。”于是,他唱道: 拿把扇子装书生, 口口声声扁别人。 邓家银元堆如山, 为何贿赂做下人。 韦世豪边唱边模仿书生摇扇、比划金元宝等动作,歌声抑扬顿挫,极具讽刺地唱出,邓迁徒为了进到作坊上工,竟然出钱行贿,还好意嘲笑别人? 韦世豪误认,昨天邓迁徒给莫青莲送的银子,是为了能在作坊里谋个好职位而打点用的,于是歪打正着地嘲讽了对方一番。 蛇被打七寸,就软了;人被打脸,就燥得慌! “你……”邓迁徒气得胀红了脸,大家都竖耳朵,想听他下一首山歌如何对回去。 邓迁徒看了看周围期待的眼神,也不甘示弱地唱道: 我家有势又有财, 不用做工也有筛(有酒喝)。 应聘差役我愿意, 用不着你来拆台。 当今社会,有钱人家花钱办事并不鲜见,这也是公开的秘密。邓迁徒用钱干什么就干什么,与其他人无关,因他觉得韦世豪这是拆他的台。 邓迁徒的歌声刚刚停下,韦世豪立刻唱起: 谁人不知邓老爷, 家住对面寨那借(山歌为了押韵,可以词语可倒装)。 年年收租年年涨, 喝的都是百姓血。 “好!”站在作场大门前的大都是穷苦百姓人家的孩子,听到韦世豪用山歌来骂邓老爷,大家都不由自主地叫好起来,就连刚支持邓迁徒的男女青年也都叫好起来。 被骂后,邓迁徒恨得直跺脚,他真想叫站在外围观看应聘结果的家丁们过来把韦世豪痛打一顿,但是对山歌是文斗,如果动用武力的话,那么日后叫他怎么见人?打人的想法,只好作罢! 当邓迁徒正要开口把歌对回去时,有官差从作坊里走出喊话,只作罢。 官差说道:“安静、安静!下面公布本次招聘的录用名单和工种,念到名字的请记好自己对应的工种,然后上工。” 第十八章 尘埃落定 - 山歌如刀 - 半木瓜 “虽然韦世豪的山歌唱得不错,但是论家世,论仪表,邓公子不知道强过韦世豪多少倍。依我看,此次东院的差役不用公布,就非邓公子莫属了。”有人议论道。 “就是!韦世豪的山歌唱得再好,如果被录用的话,最终不还是在南、北、西三院干杂役的吗?邓公子说得没错,韦世豪就是干杂役的货,跟邓公子斗,那是自讨苦吃!” 几位对邓迁徒有好感的妹仔私下议论着。 这些观点对邓迁徒的喟口,在作坊外面,他不想再和韦世豪争个你死我活,此时在他阴毒的心里,有个可怕的计划:这一次,韦世豪最好和他同时被录用,等他到东院当差后,就好好地收拾韦世豪这个狂妄之徒。 官差宣布道:“西院司务,韦二妹;南北院织锦工,卢婉娴、廖素珍……” 西院司务就是给西院煮饭做菜的,比起杂役工要好上百倍。韦二妹听到官差念到自己的名字后,高兴得跳了起来,但是她心里却犯低咕:前一天她冒犯了谢大人,他不但不计较,还那么好心地招她去做司务工?他葫芦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不管了,反正被录用了,就先干着,如果有什么不对劲的话,我再辞掉工作也不迟。”韦二妹横下一条心后,便转身高兴地和李猫仔拥抱庆祝。 在作坊帮工的,不论工种,管吃不管住,一年保底的工钱是二两银子。如果韦二妹和李猫仔都顺利通过的话,那么李猫仔家修缮房屋的钱就有了,李猫仔就可以不用花韦世豪给的银子了,两人想想都感到兴奋。 官差念完织锦工的名单后,接下来的是杂役工,共五个名额,但是念到第四个后,不知道为何就停下了来。 邓迁徒暗喜,认为最后一个名额非韦世豪莫属,于是兴奋喊道:“官差兄弟,念啊,最后一名字为何不念了?肯字是韦世豪吧?哈哈……” 邓迁徒的话引来符合的人也哈哈大笑起来。有的是真的在嘲笑韦世豪,有的人是在嘲笑正手忙脚乱查找名单的官差。他手里拿着几张文告,念完四个杂役工的名额后,却一时找不到第五个人的名字。 韦世豪的眉头稍稍皱起,他心想:“那泼妇一定不安好心,逼我来上工就没安什么好心……要是让老子干杂役工,老子一辈子都记住你!” 官差找了半天仍然找不到第五个人的额,于是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对不起!呆会再公布第五个杂役工的名字,我们先公布东院差役名单,这个只有一个名额。” “好、好、好!”邓迁徒激动地鼓掌,还不忘朝韦世豪这边看过来。 他认为东院差役的名额,非他莫属,当官差念公布后,刚才在对山歌中时丢失的颜面,就全找回来了。 韦世豪满腔的怒火,双拳紧握,咬牙切齿,额头上的青筋都显露出来了,他并不理会邓迁徒鄙视的目光。 “哦……找到了……邓迁徒!来、来、来到这边来一下,让大家认识认识。”官差念道。 “哇噻!果然是邓公子,你看看,我的眼力不错吧?东院的差役非邓公子莫属吧?”人群中有一位阿妹喊道,同时引来一片羡慕的感叹声,尤其是看热闹的邓家家丁。 “承认啊,承认啊!”邓迁徒满面桃花地向四周作揖道,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 还有一个杂役的名额,这可是洗茅房、扫地、杠货物的最低下的苦力活。韦世豪在邓迁徒面前丢不起这个人,此刻他宁愿背上流氓的罪名蹲班房也不愿接受这份苦工,于是转身便想开溜。 “阿哥,你忘了,若不上工,你就被定罪,蹲班房的呀!”韦二妹紧紧地拉着他的手不放,沮丧着脸说道。 “是啊,哥先忍一忍吧!男子汉能屈能伸。反正莫掌柜也没说要你帮多久的工,你上一两天工后,再辞工呗!”李猫仔在一旁安慰道。 正在此时,莫青莲和莫曼从作坊里款款地走了出来,两人望了韦世豪一眼后,噗嗤地偷笑。 韦世豪看到莫青莲就会上火,心中的想法也完全走向了另一个极端,立刻转身站回到原位。 “李猫仔说得对,男子汉能屈能伸。干了两天,老子再走人,你也奈何不了我。”韦世豪暗暗在心里说道。 “韦世豪……”官差念道。 韦世豪犹豫了一下,未向前迈步。 “韦世豪快点上来啊,你不是说了吗?干杂役又怎么样,职业不分贫贱嘛,不同样是为莫掌柜服务吗?”邓迁徒边嘲笑边向韦世豪招手。 “对啊,快上去啊!别耽大家的时间了。”其他人也在叫,尤其是邓家的家丁喊得最凶。 “上就上,能道还要我的命不成?”韦世豪心里想着,便走到官差身旁,连看也不看莫青莲和莫曼一眼,便和邓迁徒并排站着。 “各位被录用的工友们,大家都看清楚这两个工友啊!以后,大家在作坊里作工,都经常和他们打交道的,可别弄错了。”官差说道。 其实,看到阿哥被安排做杂役工后,韦二妹的心里比谁都难受。虽然,他们家并不算富裕;但是,如果身为韦家的大公子不是因为犯了错,被逼的,就绝不会沦落到来干洗茅房这一杂役工。 官差接着说:“东院差役韦世豪,杂役总管邓迁徒……” 官差的话还没讲完,现场就一片哗然,这剧情反转得也太突然了吧?此时,表现得最兴奋的要数韦二妹和李猫仔了,他俩高兴得四只手牵一起又叫又跳的,好不疯狂。 “官差大哥,你是不是搞错了?我是干杂役的?”邓迁徒犹如被当头一棒,根本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便惊讶地问道。 “是杂总管!这白纸黑字的,怎么会有错?刚才我找不到你的名字,是因为你是总管,被放到和东院差役韦世豪的名字一起了。”官差回答道。 从冰窿里爬出来的韦世豪一直在忍住笑,两腮一胀一暼,面部通红,差点没笑出来。 “莫掌柜……这……”邓迁徒觉得奇耻大辱,于是转身欲向莫青莲讨个说法。 “呵呵,没错啊!昨天你们家的李管家来找我,要让我给你安排个总管来做做。我们这一批的招聘工种中,就设杂役工一个总管,因此就给你安排了这一职位,我们还签了合约了,不信你回家看清楚合约了再说。”莫青莲说道。 “签了合约?老子不干了。”邓迁徒气愤地道,转身便想走人。 “邓大公子,合约可是写明了违约金的。”莫青莲冷冷地道。 “多少违约金?老子赔!” “不多,一百两黄金!” “啊?”邓迁徒被吓得双腿发软,立刻瘫倒在地 第十九章 接到重要任务 - 山歌如刀 - 半木瓜 生活中,意料之外的变故往往会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当后果超出可承受的范畴后,再高昂的头颅也会像被晒蔫了的青菜一样耷拉下来。 邓家再富有,要支付五千两黄金的话,也会倾家荡产的。 邓迁徒并不想信,合约的内容是真的,但是此时此刻的他别无选择,只好认栽,老老实实跟着官差拖着沉重的步伐走进作坊。 虽然杂役工负责的工作上不了台面,但是毕竟邓迁徒职务是总管,只需安排别人动手即可,而勿需自己亲手动。新一天开工,他勉强挺了过来。 傍晚下工以后,邓迁徒急匆匆回到家中,当着阿爸的面对李管家狂批了一顿。 “李管家啊李管家,你在我邓家也呆了二十多年了吧?你……这办的叫什么事?花了那么多银子,竟然给我找了一个洗茅厕的杂役工。你……我邓家的颜面都给你丢尽了。”邓迁徒气愤地说道。 李管家和邓唯利正在密谋一件非常机密的要事,邓迁徒冲进门就劈头盖脸骂道,一时半会都把他给骂蒙了。 李管家被吓了一跳,惊讶地道:“不能啊,少爷!昨天,是莫掌柜亲自答应的,给你安排总管一职的,我们还签了合约呢!不信,你问老爷。” 邓唯利坐在太师椅上,一边吹着手中的热茶,一边狠狠地瞪了莾撞的儿子一眼。他本想狠批这莾撞的儿子不敲门便闯进他的房间,没想儿子先倒了苦水,他欲言又止,便摆出一副不悦的威严样子。 “嚷什么嚷?你看不到我正和李管谈要紧事吗?你那点破事大,还是关乎我邓家生死存亡的事大?”邓唯利说着,狠狠将茶往桌子一顿,立刻把邓迁徒给震住了。 “阿爸……我不管,我堂堂邓家的大公子怎么能到作坊里,做洗茅房的杂役总管呢?这丢我的面子不要紧,那可是丢了你老的面子啊!”邓迁徒看到阿爸生气后,立刻走了过去,使出像女孩子一样撒娇的铩手锏。 邓唯利看到唯一的儿子一眼,心软了,问道:“李管家,这是怎么回事?” “报……报告老爷!昨天,莫掌柜仅跟我说,可以给少爷安排一个总管职务,也没说具体是干什么的,我就没多问……”李管家想到自己办事时,没有当场细问到底是什么总管而紧张起来,说话也有点不利索了。 如今,邓唯利刚刚接到更重要的任务,儿子到作坊帮工的事已显得微不足道了,他没有想责怪跟随自己多年的李管家的意思,便将藏在衣袖的合约拿出来察看。 邓迁徒立即抢到手中,要自己察看。 “唉呀……还真是杂役总管……违约金五千两黄金!丢人呐!”邓迁徒一把拍打着自己的额头,一副非常痛苦的样子。 “怎么?……”李管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要说邓迁徒被安排杂役总管,不干就是;但是违约金五千两黄金,那就明显被对方套路了。李管从邓迁徒的手里抢过合约确认了以后,立刻四肢发抖,“扑嗵”一声双膝跪到地上。 “老爷,小人该死!小人办事粗心了,被莫青莲给耍了。”李管家面如土色正求邓唯利谅解。 听到“杂役总管”和“五千两黄金”几个字,邓唯利满腔的怒火,但是他表面却表得异常镇定,只是脸上的横肉抽动了两下,然后抓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 “阿爸,这怎么办啊?太丢人了,我可不干!”邓迁徒哭丧着脸。 邓唯利将茶杯往桌一丢,“哐当”一声,茶杯不碎不倒,但溅出一桌茶水,站起身狠狠地说道:“干,而且要好好干!” “阿爸……”邓迁徒对阿爸这一反常的态度急得直妥脚。 然而,当邓唯利大手一挥让两人靠近低咕一番后,邓迁徒的脸上便云消雾散,咬着牙连连点头…… 一切做事情的动力都来自于内心的指导思想。世界上本没有无能之人,只有懒惰思想以及感到前途渺茫而懈怠之人。 第二天,受阿爸点拨后的邓迁徒到作坊后,一改前一天怠工的现象,积极地指挥着另外的四个杂役杠包、洗茅房等,他还亲自上阵打扫卫生。 邓迁徒换来今日的工作职位,完全取决于邓家根本不了解莫青莲。她身为南丹县土司的千金,又得到叔叔州官老爷的宠爱,她视钱财如粪土且嫉恶如仇,更是看不惯官场上行贿成风的现象。邓迁徒越是想用金钱来拉拢她,她就越是想着弄对方。 这一次,莫青莲来到敬流办作坊,仅是表面现象,掩人耳目而已,她肩负着的更重要的使命,至今却没有能知道,包括谢英君。因此,小小的一方财主在她的眼里,只不过微乎其微的犹如一只蚂蚁的存在,根本不值得一提。更何况,邓唯利还在州官老爷的“账本”上挂了号的小人物。 与邓迁徒相比,韦世豪的工种就轻松得多了,每一天就负责给莫青莲画出敬流一带的山山水水的大势轮郭,有时陪她到乡间里野去逛逛、钻钻岩洞、散散心以及唱唱山歌而已。 工作的实在太清闲,而且还拿了令人感到颤抖的工钱,这一直令韦世豪感到不解。他不理解,有钱人家的小姐为何如此挥搁,如此任性?这样的工种,一年支付三四两银子就大把人能书会画的人上门应聘了,为何要花三十两银子请他呢? 这要是成为惩罚耍流氓的方式,那么天下的男人恐怕就全都愿意当大流氓了。 然而,令韦世豪心里唯一感到欣慰的是,莫青莲告诉他,那些银子都是邓迁徒行贿的钱,他不拿白不拿,她只不过是做个“顺水人情”罢了。 其实,韦二妹和李猫仔在这一次应聘中获得的工种,都比邓迁徒的强好几倍。韦二妹负责西院的司务,闲时教教谢英君唱唱山歌。李猫仔和韦世豪的关系不一般,因此也被安排到东院负责东院的司务,工作轻轻松松,而且工钱还跟别人的一样。 要说邓迁徒心里没有气是假的,但是他所表现出来的,却令人不得不佩服,连一些之前认识他对他有陈见的人都对他寡目相看。 第二十章 未绣好的绣球 - 山歌如刀 - 半木瓜 是日清晨,韦世豪刚刚迈进作坊大门,正巧碰到邓迁徒在和几个手下打扫卫生,那股认真卖力的劲,着实令人佩服。 “韦兄弟,早上好啊!”邓迁徒边扫地边笑盈盈地向韦世豪问好。 这一句亲切的问候犹如太阳打西边升起一样,令韦世豪受宠若惊!近日,邓迁徒的变化总令他感到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邓公子洗新革面啊,干起活来还有有模有样啊!”韦世豪也友好地说道。 “哪里,哪里?这都是本职工作而已,哪里比得上韦兄弟辛苦啊?还望韦兄弟在莫掌柜面前多美言几句才是!”邓迁徒停下手中的活儿,立起身来和韦世豪套近乎。 韦世豪觉得对方挺有诚意的,便也停下脚步和他聊上几句。 身着蓝色长裙的莫曼正从东院出来,看到两人在寒喧,便会心一笑,心想:“这对冤家难不成和好了?” 莫曼知道两人向来不和,如今两聊得甚欢,有意推一把两人的友谊小船,令他们好上加好,于是歌兴大发,唱道: 地里禾苗郁茐茐, 风雨过后现彩虹。 昨日冤家今日和, 一笑过后好弟兄。 韦世豪和邓迁徒听到莫曼的歌声后,都转向歌声传来的方向。其实,两人心里都有莫曼,根本不用眼睛看,他们听到歌声就能猜出是谁唱了,他们只是想多看一眼自己心目中的神女神而已。 莫曼的歌声清脆动听,撩拨得正在西院楼上练山歌的谢英君立刻打开窗户,探出头来往下望。顿时,刚练几天山歌的谢英君歌兴大发,立刻开口唱道: 敬流山高水迢迢, 天下太平乐逍遥。 东边朝阳三杆起, 一派风光普欢笑。 通俗易懂、旋律优美、平缓、易学、易唱,是壮家山歌的特点。尽管谢英君刚学了几天,但是他长期受到山歌的熏陶且自身满腹经纶,第一次开口对歌也可圈可点,令楼下的工友们叫好一遍。 有人对歌?织锦车间里的姑娘们感到很新奇,都涌出门看热闹。 正在东院楼上梳妆打扮的莫青莲亦被歌声吸引着。当她打开窗看到是从未开口唱歌的谢英群在唱时,便冲着对方笑了笑,于是也唱道: 针针线线织锦忙, 传来歌声心舒畅。 今日停工来唱歌, 歌圩设在壮锦坊。 从织锦车间里跑出来听歌的女工们还在担心被莫掌柜发现,会遭到处罚,但听到这一歌声后,整个作坊里都沸腾了。先前不敢停工出门听歌的姑娘也都停下,或趴着窗户,或挤到门口听歌。 正在院里子打扫卫生的几位杂役工也都停了手中的活,走到走廊边上的石凳上坐下听歌。 真、善、美永远是人类不懈的追求和崇尚。以前,邓迁徒飞扬跋扈、高高在上,别人对他避而远之,因此他从未感受到像今天一样受到众人真心关注的幸福。 邓迁徒满脸微笑,将扫把一丢,拍拍手唱道: 三位歌师唱得好, 歌声赛过百灵鸟。 我俩瓜葛随风飘, 今日重架友谊桥。 韦世豪向邓迁徒举起了大拇指,赞美他这歌唱得好。但是他还是觉得,邓迁徒是虚情假义,所做的和所唱的,都是装出来的,他一定另有目的,正所谓的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吧! 于是,韦世豪笑笑地一边摇头一边向东院走去,并不想参与这一场歌圩。 这一场歌圩因韦世豪和邓迁徒而起,若是主角韦世豪都走了,就太没意思了。 “哎……你别走啊!有女工喊道。 话音刚落,女工中便有人唱道: 世豪阿哥你莫走, 该你唱歌莫低头。 迁徒阿哥已表态, 若是同意就开口。 这一歌是在逼着韦世豪开口唱歌,引起了其他女工的共呜,引来如雷鸣般的掌声。 赶早集的李猫仔提着满满的一篮菜踏进作坊,也喊道:“对啊,阿哥,你也来两首吧!伯父都对你解禁山歌了,这不正好可以哼他几句吗?” “你懂什么?快做饭去。”韦世豪一边推着李猫仔往东院走一边说。 莫曼一直盯着韦世豪,既然邓迁徒都表态愿意和好,化干戈为玉帛了,她真心希望他也大度一点,原谅对方过去的种种。 莫曼的樱桃一动,美妙的歌声便随口而来: 早闻阿哥歌似海, 今日为何不登台? 莫非阿妹唱不好? 难引阿哥对歌来? 韦世豪一慎,立即停下脚步,莫曼是在逼他对山歌啊!这要是不唱了,以后还怎么和她连情?于是开口唱道: 我歌哪有你的多? 阿妹开口歌成河。 那年敬流发大水, 山歌堵了九条河。 人称歌师的莫曼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但是她听到韦世豪开口后,还是震惊不小,觉得此子非同凡响。 莫曼唱: 阿哥唱歌几鬼癫, 吹牛吹上九重天。 阿妹刚来几个月, 问你被堵是哪年? 韦世豪唱: 人讲阿妹是歌仙, 今日看来非等闲。 那年未来歌先到, 堵了河道干了田。 两人对起山歌来看似互怼,实在打情骂俏,一唱一合,歌才不众的根本跟不上这一频率,旁边的人听了觉得非常过瘾。 莫曼唱罢,邓迁徒在一旁刚拟好歌词,韦世豪已抢先一步对上,他欲见缝扎针都没有机会。 莫青莲站在窗前听着,对莫曼和韦世豪的歌才也由衷地佩服,但是心口却仿佛被一块大石头压着的一样,粉嫩小嘴便慢慢地嘟起来。 她心里暗暗地道:“臭流氓,用山歌撩妹倒是有一手。小心本姑娘再判你一个流氓罪!” 想到此处,莫青莲的面部突然泛红了…… “这是哪跟哪啊?堂堂南丹县土司老爷的千金、州官老爷的侄女莫青莲,我为什么要为那个臭流氓生闷气?”莫青莲越想越臊得慌,赶紧退到床边坐下,掏出藏在枕头下绣了一半的绣球,使劲地往床上一甩两下。 “我打死你这个臭流氓,叫你见妹仔就撩!”莫青莲自言自语道。 “小姐,珍珠粥快凉了,该吃早饭了。我是给你端上来,还是你下楼吃呢?”月月将早点摆上桌后,便边走上楼道边喊道。 珍珠粥其实就是糯玉米粥。糯玉米退壳后,如珍珠般颗粒大小,称之玉米头,需大火炖两三个时辰,待玉米头变软,粥水呈乳白色即可。易入口,口感圆润爽*滑,老少皆宜,有清火解暑美容之功效,夏季食用甚佳,常年食用更有延年益寿之功效,是忻城县百姓家中必备的主食。 在忻城县境内,以敬流一带的玉米头品质最佳。敬流一带多山,山上的泥土均为灰黑色,较肥沃,种上糯玉米后,经简单护理,就能收获颗粒饱满的约半尺长的玉米棒子。 听到月月的脚步声,莫青莲害怕被她发现,便慌里慌张地将绣头塞回绣花枕头下。 “哎,来了来了!”莫青莲说道。 莫青莲刚转身站起来,月月已走到房间门口,房门没关,她便走进去。 作贼心虚的莫青莲本能地将高挑的身子往床头靠,欲盖弥彰,真怕藏在枕头下的绣球被月月发现了。 欲盖弥彰往往变成此地无银三百两。 月月看出端倪,便笑着问:“小姐,你身后藏着什么呀?快拿出来,和月月分享分享!”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莫青莲脸一红,连忙摆摆手说道,身子又往床头又移了一个身位。 “哦,我知道了,肯定是哪位阿哥给你送信物了!嘻嘻……快点、快点让我看看,让我看看!” 莫青莲与月月关系非常好,平时就像好姐妹一样,经常打闹,因此月月怀疑主子隐藏秘密后,也不跟她客气,笑嘻嘻地就非要查个水落石出。 莫青莲羞涩地笑着,拼命阻挡着不让月月向她床头靠来。 其实,莫青莲藏东西的时候,由于太匆忙枕头边上还露出半截粉红的绣球绳子,眼尖的月月早就发现了,这才非要把它找出来不可,看主子不有什么话说? “咦……”月月眼疾手快,一抽便将枕头下的绣球拉了出来:“这是什么?这是什么?呵呵!” “哎呀,死丫头快还我!”秘密被发现,莫青莲马上冲上去要把它抢回。 调皮的月月高高地扬着绣球,满屋子地跑,笑嘻嘻地说道:“不给,不给,我偏不给!” “疯丫头,给我!”莫青莲一把抱住身材娇小的月月,把绣球抢了回来,羞得满脸通红。 她坐到床边上,欲重新将绣球塞到枕头下,又担心月月过来抢,便贴着胸口抱着,然后警告地道:“这事不许跟任何人说,听到没?” “我不,除非你告诉我,是给谁绣的,我才不告诉别人了!”月月止住笑,仍在逗她。 “谁说绣绣球就非得送给他……”莫青莲感觉到此话犹如“此地无银三百两”,脸色便更加绯红,不好意思地道:“我绣作玩不行吗?” “哈哈,还在骗人!快说他是谁?” “没有啦!爱信不信!” “呵呵,要是前些日子你说这话呢,我信;但是……”月月假装很严肃地说。 “但是什么?” “但是,我现在不信,我知道他是谁。” “哪有啊?别乱说。” “呵呵……小姐,猜都猜得了。哪有耍流氓后,不受处罚,反而获得好处,还获那么好的工作的?”月月早就看出莫青莲看上了英俊潇洒的韦世豪了,但是两人身份太悬殊,她一直不敢很深里想,当她看到这未成品的绣球后,她便大胆地猜测。 “嘘……小声点,他就在下面,给他听到了,多丢人啊!”莫青莲被猜中心思后,羞得双用手蒙住脸说道。 “哎呀,我的小姐,我们壮家妹子哪一个到了婚嫁年龄后,不大大方方地和别人连情?依我看呐,你赶快把它绣好,哪一天跟他去‘走草’了,就抛给他!”月月也走到床边坐下,用手肘捅了捅莫青莲说道。 走草,是流行在壮家年轻人之间风俗习惯。壮家的姑娘长大以后,到了晚上,或成群结对约年轻小伙子到野外谈情说爱,或一对一约会,父母不加以干涉,这就叫走草。 “死丫头,这是哪跟哪啊?这八字还没一撇呢!” “就是没有一撇才走草啊!八字写成了,就该成亲了,还用去走草?” “去去去……不和你说了,吃早点去!” 第二十一章 庆功宴 - 山歌如刀 - 半木瓜 是日早上,莫掌柜大发慈悲,将歌圩设在平时忙得热火朝天的作坊里,令全体工友们乐此不疲,歌声一直延迟到中午时分才停了下来。 以邓迁徒为代表的南北两院人多势众,他们常常一人唱歌后有众人和声,可谓气势如虹。 不过西院也不赖,虽然谢英君刚学唱山歌,歌才浅薄,但是西院有韦二妹助阵,士兵中也有部分人会唱山歌,因此西院与南北两院相比并不落下风。 要说人数最少的就数东院了。刚开始,莫曼和韦世豪还在互对,但是唱着唱着,形势突变,两人便站到一个阵营里,代表东院与另外三院对歌。 吃早点前,莫青莲还在吃韦世豪和莫曼的醋。吃完早点后,她听到外面传来的歌声有变,便迅速出门,站到韦世豪的身边,一起为东院的荣誉而战。 山歌并不以人数来定输赢,关键是看歌才。韦世豪和莫曼、莫青莲联合起来后,东院一直占有压倒式的优势,本来李猫仔也想助阵,看到东院一直占上风后,只好作罢,最后的胜利也众望所归落入东院的囊中。 当一个人衣食无忧以后,别人的认同感以及荣誉感往往就成为其不懈的追求。 莫青莲也不例外,在这一次对歌中,东院以少胜多,赚足了面子,兴奋之余,她吩咐李猫仔和月月杀鸡、杀鸭,并配上美酒,准备在中午摆上庆功宴。 满满的一桌菜肴摆上来以后,莫青莲还吩咐将这一次表现突出的西院代表——谢英君和韦二妹,还有杂役总管邓迁徒等人,都请到东院来喝庆功酒。李猫仔和月月两位下人也被邀请参加宴席。 对山歌历来是对歌不怼人,几位被邀请到东院作客的客人都乐意地接受了。 不过,这一次宴席座位的安排却非常考验月月的智慧和情商。 莫青莲当仁不让地坐在主位,左边尊位安排莫曼上座也在情之中,可右边的座位安排谁呢?谢英君为作坊护卫总管,安排他上座亦无可厚非。但是月月揣摩着莫青莲的心思后,果断安排韦世豪上座。 “我?”韦世豪惊讶地指着自己的鼻子,道:“这不合适吧?谢大人是作坊总管,他才有资格坐在那个位置,我地位卑微,不配坐在莫掌柜身边。” 邓迁徒用诧异的目光看了韦世豪一眼,心里道:“还算你识相。如果谢大人不在场的话,那个位置要轮也轮不到你,本公子还在呐!” 韦世豪说得在理,月月和莫青莲四目相对后,她又心领神会地说道:“你是这一次对歌的大功臣,为东院争到了荣誉,这位置理应你上座。” 月月走过去将椅子往外拉了一下,又对谢英君说道:“谢大人,月月这样的安排,你没有意见吧?” “哦……哦……我没有意见,月月安排得很周到,理应韦兄弟上座!”刚开始,谢英君对月月的座位安排在心里颇有微辞,但是经她这么一说,谢英君也就理解了,立刻微笑地说道。 “不、不、不,这哪里行?这不符合道理呀!”韦世豪仍然摆手推辞。 莫青莲和莫曼对韦世豪的表现,都显出一副吃惊的样子,她们没有想到,看似大老粗的山间里野的小伙子,竟然也这么知礼仪;因此,他在她们俩心目中的印象分又提高了一个档次。 “哎呀,婆婆妈妈的做什么?都没有一个男人样,月月让你坐,你就座下不就完了吗?”莫青莲故意表示出一副随意的样子。 “好吧!莫掌柜是作坊里的主人,她发话了,那我韦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他抖了抖两袖,便入座。 邓迁徒看得目登口呆,这眼中盯肉中刺何世修来的福份,这么受莫青莲抬受,连入席都被捧为上宾? 韦世豪入座后,其他人都随便入席。 此时,月月偷偷地朝莫青莲眨了眼,在心里问主子:“这座位安排令主子可心不?” 莫青莲嘟着小嘴,心里暗暗高兴:“这丫头鬼精鬼精的,表现得还不错。” 开席前,莫青莲尽地主之谊,首先来了开场白:“今天是我们作坊创办以来最热闹的一天,这全赖于我们壮家的山歌文化,给流水线的织锦工们带来了无尽的欢乐。来、来、来,这第一杯酒,干了!” 大家举杯一饮而尽。 三杯过后,韦世豪说道:“这山歌如刀,既能揭露人间丑恶,驱忧愁,又能斩杀豺狼虎豹,真乃壮家之魁宝啊!我向莫掌柜进谏,明年三月三歌圩节的时候,我们以作坊名义,参加敬流的歌圩如何?” 平时,韦世豪和寨子里的其他伙伴一样,有时说话俗不可奈,如今喝了几杯酒后,说起话也文绉绉的,倒很像文化人。 “好!”众人都叫好,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韦世豪身上,其中莫青莲和莫曼的目光较为特别,充满惊喜与爱慕之情。 “臭流氓,听你所说的话,似乎是个知书达理之人啊,为何有时说话却粗俗得很?”莫青莲好奇地问。其实,此话也粗俗得很,话毕莫青莲都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壮家的土司为了达到奴化民众的目的,并不支持对民众进行文化教育,绝大部分穷人家的孩子都不知书达理,只有一些财主的或私下自学的孩子才能识几个字,韦世豪算是其中的一员。 李猫仔在一旁兴奋说道:“莫掌柜有所不知。我阿哥到柳州读过几年私熟,可有文化了,而且歌才一流。要不是,他阿爸从小就禁止他唱山歌,他早就成为这一带的歌王了。” 家事怎么能在外人面前提起?韦二妹瞪了身旁的李猫仔一眼后,又踩了他一脚,然后往他碗里夹了一块鸡肉说:“塞住你的嘴,多吃菜少说话。” 李猫仔心领会,知道多嘴了,便立刻猛地往嘴里扒饭,连连点头。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莫青莲第一次听到韦世豪被禁止唱山歌时,还不以为然,认为他是在找借口,但是这一次已确信了,壮家儿女还有被禁止唱山歌的怪事,便问道:“臭流氓,你阿爸为何禁止你唱山歌啊?壮家后生仔不唱山歌,怎么和女娃仔连情,莫不是你阿爸要让你当光棍不成?” 此话,引来大家哈哈大笑。 “我哪知道为什么?还好,现在他不是给我解禁了吗?”韦世豪轻描淡写地回答道。 莫青莲一直表现得对韦世豪莫大的兴趣,莫非真的看上了对方?这令邓迁徒醋劲大发,立刻找话题来抹黑他,说道:“莫掌柜有所不知,韦世豪打小是个多情种,也正如刚才你说的‘臭流氓’。他阿爸禁止他唱山歌,一定是担心他到处留情,到处招惹女娃仔吧?” 邓迁徒以半开玩笑的方式往韦世豪的头上扣屎盆子,逗得莫青莲咯咯地笑了起来。 “邓大公子,可不兴你这样抹黑我阿哥啊!”韦二妹心里来气,但又不好发作,便心平气和地说道。 “二妹,你还不说?我是有证据的。”邓迁徒觉得,韦世豪在想尽办法接近莫青莲,就是像想讨对方欢心,他能抹黑对方就绝对不放过机会,说道:“前些日子,我表妹在大塘圩设歌圩招亲,你阿哥不是上去对歌了吗?而且还对赢了。我表妹说啊,改天她家选好日子了,就登门把亲事给办了呢!” “你……”韦二妹知道邓迁徒是故意拿对歌招亲来说事,气得说不出话来。 “真有此事?”莫青莲对身旁的韦世豪问道。 韦世豪很淡定地点了点头,说道:“邓公子说的是事实,真有此事。不过,唱歌之前,我们是有约定的,她撤了婚约我才唱的。邓公子不分青红皂白,这才有那天在木罗桥上的误会。不过,我还得感谢邓大公子,如果不是他的莾撞,那么我就不会被处罚到作坊帮工了,我阿爸也就不会对我解禁唱山歌之事。” 邓迁徒一脸惊讶,造成今天的地步,原来都因自己起? 莫青莲嘴角往上一翘,低头喝了一口汤,然后说:“来我作坊帮工,你还不乐意?” 韦二妹担心阿哥的话惹怒了莫掌柜,*话,说:“不是不是……莫掌柜,我阿哥可爱唱歌了,他不来帮工,我阿爸就不允许他唱歌,能来作坊帮工,他高兴还不及呢!” 人称歌师的莫曼听到还有人为了唱山歌,宁愿委屈自己做不喜欢做的事情,心里说不出的敬佩,于是说道:“看不出,韦世豪也是一位山歌迷啊!来,为了刚才你说的山歌如刀,我敬你一杯……” 第二十二章 酒壮怂人胆 - 山歌如刀 - 半木瓜 醉酒后,会造成人的思维迟钝,行动缓慢,但能壮怂人胆。以前,一向谨慎的莫清莲外出游山玩水时,都要女扮男妆,而且要秘密行动,然而喝醉酒后的她,便要亲自到护卫队选择五位武功高强的护卫,明天随她到门亮山游玩,做好安保工作。 她,这是要干什么? 三十名护位正在西院操练,看到莫青莲和谢英君、韦世豪和邓迁徒等人过来后,都紧急集合、列队,等待检阅。 “禀告莫掌柜,护卫队正在操练,请莫掌柜检阅!”领头的护卫整理队形后,小跑到莫青莲面前禀告。 “嗯,不错,练得不错。”莫青莲连连点头,接着提高音量说道:“明天我要到门亮山游玩,要从你们当中选出几个人陪同,做好安保工作。” “莫掌柜……莫掌柜……这不合适吧?你将踪迹公之于众了,这荒山野岭的不安全,我不同意。”此前,谢英君已拉扯了莫青莲的衣服,提醒了她不能暴露行踪,但是对方置之不理,因此他只能低声地好意提醒了。 在敬流一带活跃着一群强悍的土匪,虽然他们很少侵扰敬流一带的民众,但是他们在别的地方杀人越货无恶不作,已上了官府的黑名单,只是未到清剿之际。 “没事,我说没事就没事。这一次,有韦世豪陪同,他是本地人,土匪不会为难我们的。”莫青莲一边摇摇晃晃地走到队列前,一边转头向谢英君摆摆手道:“这一次,你看好作坊就行,不用你跟着。” 莫青莲喜欢爬山、穿岩洞,看看洞中鬼斧神功的钟乳的性格,在护卫队中已无人不知。当他们听到莫掌柜又要出游了,个个脸上都洋溢愉悦的神情,都希望自己被选上,能一起出游。 “你、你,还有你……”说是挑选精兵强将,其实莫青莲也就是随便钦点了五个护卫。这些人并不是因为他们的武功如何了得,只是莫青莲随意指了几下,指到谁就是谁,她根本叫不出他们的名字。 莫青莲这玩的是哪一出?保护莫青莲的安危是谢英君的神圣使命,这万一出了什么差池,他如何向州官老爷交待。 尽管谢英君再三要求对方放弃这一次出游,莫青莲还是不为之所动。 第二天早上,韦世豪赶到作坊时,莫青莲和五位护卫已经站在大门外等候多时了。 莫青莲一改过去女扮男装的习惯,着一穿素白长裙,腰挂长剑,在朝霞的辉映下,英姿飚爽,颇有女中豪杰之风。 按照谢英君的要求,随行的五个护卫也都身披战袍,手持长矛,一副犹如临战的准备。 既然要爬山,韦世豪也专门换了一身平时进山采药的破烂无袖衣服,穿上草鞋,只不过腰间多了一把长剑。 莫青莲远远看见韦世豪后,忍不住偷笑,他的样子比较滑稽,一个活脱脱的山里的猎户的打扮啊! 这一次出游缘于韦世豪画出门亮山的图画后,勾起了莫青莲极大的出游兴趣。虽然韦世豪的画功一般,但是当时他看到莫青莲的惊讶神情足以令他震惊。 他隐约觉得这其中必有文章,但是他却无法判断出,莫青莲付出巨大代价,让他整天画敬流一带的山山水水的用意。 假如她出于对自然风景的爱好、以及对洞穴探险极大兴趣的话,直接上山游玩就好了,何必让韦世豪将每一座山的地形图以及样貌都画出来,再标出每处的岩洞后,再让他领着她再逐一探险? 莫青莲是在奉命寻找敬流一带的龙脉还是在寻找什么宝藏? 韦世豪突然感觉到有些不自在,他不知道自己这么做是对还是错?如果她是在寻找某处宝藏的话,他收受了对方的雇金,给对方画出地形图,那么也无可厚非。但是,假如莫青莲是奉命寻找敬流的龙脉,然后再断其龙脉的话,那么韦世豪绝对不会因为金钱和开脱“流氓”的罪名而再画画了。 “这事情定有蹊跷!以后,我尽量画慢一点,或者画偏一些,看你整出什么幺娥子来?”韦世豪暗暗下决心,静观其变,等到弄清她的意图后,再作打算。 以往莫青莲上山游玩,见人就会低头,真怕被别人认出来。如今的她回归素装的清丽后,骑着高头大马,心情轻松自在,而且身边还有韦世豪做向导,陪她一路说笑,兴起时还哼上一两首山歌,根本不顾忌旁人的目光,令她觉得别具一番滋味。 敬流一带的山,不但高大,还层峦叠嶂,一座连着一座,而且灌木丛生,处处鸟语花香,一步一景色,风景非常秀丽。 门亮山从果扬河源头附近爬上陡坡后,需下马,行走到约两里地,便来到一处开阔地。开阔地由门亮山和周边的几座山相连形成山谷,就像一口巨大的平底锅底一般。 韦世豪指着右一座形状如马鞍壮的石山,对莫青莲说:“莫掌柜,那就是门亮山,我们再加把劲就到了。” “不行,不行!我得歇一歇。你就像一头蛮牛一样,走了那么长的陡坡大气都不喘一口,谁能跟得上你的步伐?” 莫青莲说着,便转过身,眺望着山下的远处,张开纤细的双臂,微闲着双眼,任由清风拂面,一副陶醉在大自然美景中的样子。 清风吹拂,白色绸缎面料的长裙随风后飘,将她凹凸有致的曼妙身材毫无保留地彰显出来,犹如仙女下凡一样的尤物的存在。 眼前的一切,令韦世豪无比震惊。是的,自从在木罗桥上与她相遇开始,由于心里有怨气,至今他还没有认真地欣赏过她一眼,而今他算第一次近距离地认真地欣赏着她。 空气静止了,时间也停止了运转!韦世豪不由得咽下了快要流出嘴角的口水,心里暗道:“哼,这简直是人间尤物啊!为何却有蛇毒心肠,硬逼着我到作坊里帮工?此女子不一般,日后我还是远离她才行!” 远处的一只鸟的惊呜声,立刻将韦世豪从自作多情的意*淫中拉了回来。他甩了甩头,回头看向另外的五个护卫时,他们早已抱着长矛席而躺,没一个人和他分享眼前的美景。 韦世豪专注着从树林里惊起的鸟儿后,长期在山里培养出的灵性告诉他,林中一定有情况。 警惕性极高的韦世豪又向四周的山腰上观察,顿时恐惧的情绪充满着他聪明的脑袋。 “莫掌柜……莫掌柜……”韦世豪走到莫青莲身旁,抓住她的左手,低声地说道。 “怎么?来吧!闭上你的双眼,让我们一起享受这新清的空气,你什么也不用去想。” 莫青莲说着反手捉住了韦世豪的手,要求他和自己一样吹着凉风。 韦世豪再次扫向四周后,又道:“莫掌柜别闹了,有情况!” 莫青莲立刻眼争开眼,不以为然地问道:“有什么情况?” “我经常来到这一带采药,平时鸟兽声纷乱喧杂,可是今天却出奇的安静。除了一两声受惊的小鸟鸣声外,没有其它,这证明前面这片树林里有人,而且人数还不少。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我们左右边的山腰上也有人。这情况不对,我们还是撤吧!”韦世豪严肃地说道。 莫青莲莞尔一笑,说:“有你在,我不怕。” “谢大人说了,万一出什么差池,谁都担当不起!” “胆小鬼!好啦,我休息够了,出发。”莫青莲放开他的手,走到那五个护卫的身边,大声叫喊道:“起来,向门亮山主峰出发!” 第二十三章 局中局 - 山歌如刀 - 半木瓜 风呼呼地吹着茂密的灌木丛林,发出令人感到背部拔凉拔凉的声音。警惕的韦世豪忐忑不安地用余光观察着周边的动静,莫青莲却没有半点的畏惧之心,将五名护卫从草地上叫起来后,便蹦蹦跳跳地钻入丛林中,朝门亮山进发。 韦世豪无奈地摇了摇头,紧随其后。他在想,或许是自己太过于敏感和谨慎了吧? 在城里长大的莫青莲来到乡间野里后,就无比地放纵,似乎对大自然的一草一木都充满着浓浓的兴趣。她看到路旁怒放的野菊花,就会跑过去摘几朵插在发髻上。 “世豪,你看看我漂不漂亮啊?”莫青莲兴高采烈地在草地上忘情地转圈,向自己心仪的人展示自己最美的姿态。 世豪? 高高在上的莫掌柜竟然亲昵地直呼一个地位卑微的帮工大名,那股酸劲直接酸掉了护卫们的一地下颌。 韦世豪本身也受宠若惊:莫青莲莫非中邪了,她那股泼妇的面孔呢? 他红着脸,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勉强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嗖、嗖、嗖……” 突然,几支冷箭从高高的草丛中间飞出,向莫青莲直射而去。 “危险!”韦世豪惊叫一声,便奋不顾身地飞身而去,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扑倒在地,躲过一劫。 然而,韦世豪却没有那么幸运,左大腿中了一箭,不过坚强的他吭也不吭一声。 当众被扑倒的她惊恐万分,脑子里一片空白,她根本感觉不到刚刚的几支冷箭的存在。正当她抬头要破口大骂之时,由于惯性作用,加上韦世豪又中了箭,他来不及避让,两张脸庞直接贴在一起。 “啊……喔……”他的两片嘴唇不偏不倚正好堵在莫青莲的樱桃小嘴上,令她的惊叫声变成了“啊喔”的闷叫声。 “啪!”莫青莲恼羞成怒,一个大嘴巴子扇在了韦世豪脸上。 在女人的生命中,视两种东西最重要:初吻和初*夜!如今,前者在豪无准备、豪无情调的情况下,就被眼前的臭流氓给夺走了初吻,她有说不出的气愤,扇一巴掌都难以平复她心中的怒火。 “我……”韦世豪握着火辣辣的半边脸,正想起身向对方解释,“嗖、嗖”两支冷又朝这边飞射而来,他顾不上对方的不满,又将她往地上按去。 莫青莲刚立起半个身子,还没来得及训斥对方,又被按到地上,这还不算,四片唇又阴差阳错地贴在一起…… 这还了得?第一次如果解释为意外的话,那么第二次如何解释? “臭流氓……”莫青莲像一只咆哮的母老虎一样大吼一声,立刻使出全身的力气,将身上的那堆烂肉往一旁推开。 “啊……”伴随着一声惨叫,豪无防备的韦世豪被使劲一推后,仰躺在地,双手紧握着受伤的大腿,咬紧牙关,疼痛令胀红的脸青经爆涨。更要命的是,他因二次亲到对方的小嘴,犯了错,脑子早就一片空白了,哪里还记得腿中了射?这一翻身便压到箭尾,受到压力后的箭直接将他的大腿洞穿,鲜血正从伤口处往外涌出。 “啊……怎么了,怎么了?你怎么会中箭了?快来人啊!”看到斜插在地上的箭和洞穿了韦世豪大腿上的箭,莫青莲这才惊慌失措地叫了起来,同时也明白了那两次接吻属纯意外。 莫青莲立刻腐下身和他一起按住伤口,以缓解他的疼痛。 “对不起啊,我不知道你中箭了。”莫青莲道。 “嗖、嗖”的几声,五名护卫正要向莫青莲靠近,几支冷箭立刻又朝他们飞射而来。 “啊”的一扬惨叫,其中一名护卫中箭,当场应声倒地,动弹不得;另外四人身手敏捷,均舞动手中的兵器,将来犯之箭斩落在地。 他们顾不上中箭的护卫,立刻围到莫青莲和韦世豪身边,朝四个方向警戒。 “起开!”韦世豪忍着剧痛,根本不希罕握在他大腿上的纤纤细手,一把就将它推到一边。 莫青莲已明白,他是为了救她才将她扑到在地,才无意中夺走她的初吻的,心里愧疚无比,被他鲁莾推开后,并没有半点怨言,只是着急在地喊:“快点啊,快点帮帮他呀!” “啊……”只见韦世豪咬紧牙,左手握紧冒出半节的箭,右手拨出腰间的宝剑,大吼一声后,一剑挥去,立刻将箭头斩断,然后稍微抬腿,左手顺势拔掉那支断箭,鲜血飞溅而出。 “啊……”这勇敢一幕过于暴力,莫青莲被吓得双手蒙着双眼惊叫了起来。 当她再次睁开眼睛时,韦世豪正抓着身旁一大把的野草往嘴里塞,还猛地嚼了起来。 “世豪,你在干什么?”莫青莲不解又惊讶地问道。 韦世豪满嘴的草哪里顾得上回答她?过了一会儿,他往手掌里吐出一把绿油油的碎草后,说:“这是止血草,到处都是。” 韦世豪说着便把往奔涌鲜血的伤口上敷去,然后又抓着旁边的止血草往嘴里送。 “哦!”莫青莲应了一声也抓了一把往嘴里送,但是她刚嚼两下,止血草苦涩的味道就把她呛了一下,差点没呕吐五肠六腑,然而为了他,她忍住了。 两人快速嚼好止血草后,韦世豪让莫青莲用双手一上一下握着止血草,自己在上衣割出了一条布条,便将伤口上绑紧。 “哈哈……这命都快没了,还绑个屁啊?”突然,一名男子的嘲笑声从一棵大树背后传出。 笑声充满杀机,令几个护卫都不寒而栗,紧紧地握着手中的兵器并注视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只看见一黑衣蒙面男子从大树后面闪出后,紧接着数十名黑衣男子也同时从草丛中现身,他们均蒙着面,手持明晃晃的兵器,将韦世豪和莫青莲等人团团围住。 韦世豪绑紧伤口后,鲜血一时还未止住,仍从止血草和布条浸透而出,染红了他的裤腿,但是敷上止血草后,明显好多了。他顾不上这些,忍着疼痛,在莫青莲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你们是什么人?为何要对我下黑手?”从冷箭攻击的目标来判断,莫青莲知道这一起谋杀充她而来。 “现在还问这个有意思吗?知趣的话,就把你身上的藏宝图拿出来,小爷我给你留一具全尸。否则的话,小爷我今天就将你碎尸万段,让你死无丧身之地。”黑衣男子凶狠狠地说道。 “哼,口气倒是不小!今天,姑奶奶就要看看到底谁会死无丧身之地?”莫青莲瞪了对一眼,便从两个护卫之间挤到前面站着,毫无惧感。 藏宝图?韦世豪愣了一下,莫非莫青莲经常到山上转悠,以及让他画出每座山的形状和标出岩洞的位置,目的就是为了寻找宝藏? 然而,时下的形势根本容不得韦世豪作过多的猜测,他还是先考虑如何应对面前人数多于他们十多倍的杀手再说。 韦世豪一蹶一拐地挤到前面,将莫青莲往他身后拉了拉,道:“站到后面去!” 这一举动明显是小看莫青莲的能力,但是她打量着他的背影,不生气反而暖融融的安全感由内心深处升起。 “小子,你们想发财想疯了吧?杀人越货也要看对象,这么一个弱小女子你们也下得出手?”韦世豪举着手中的剑指着领头的蒙面人说道。 “唷,哪来的野小子,竟敢在这个时候逞能?难道想英雄救美不成?”领头的蒙面人根本不把受伤的韦世豪放在眼里,话语里充满着嘲讽:“知趣的,就滚一边去,此事与你无关,我只要莫青莲的小命和她身上的东西,不想多杀人。其他人也一样,想活命的都滚过一边去。” 听到此话后,已经四肢颤抖的四名护卫有些犹豫了,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一时拿不定主意,是先保命要紧,还是誓死保护着自己的主子? “韦世豪还有你们几个都听到没有?这事与你们无关,你们现在要走的话,我不会怪你们,赶紧做决定吧?”几个护卫的表现令莫青莲的心凉了半截,她索性想考验他们一下。 “少哆嗦,要么就一起死,要么一起来就一起回去!有我韦世豪在,他们谁也别想动你一根毫毛!”韦世豪紧握着手中的剑,两眼专注着面前的敌人,头也不回地说道。 “对、对、对,要死一起死,要生一起生,我们跟他们拼了。”受到韦世豪的鼓舞后,几个护卫也壮起胆说道。 他们俩不是一对冤家吗?大难临头时,本该各自飞的,他为何舍相救?他这一举动,实在是令人看不懂。 莫青莲被感动得目瞪口呆,看来她还是小看了眼前的臭流氓了。他侠肝义胆,舍命相救,而且还临危不惧……只是他的腿受伤了,能行吗? “哈哈……好,既然你们要寻死,小爷我就必须成全你们了!上,一个都不留!”领头的黑衣人狂笑一声后,便动下杀机。 “杀……”突然,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响彻山谷。 不过,黑衣人还未开口喊杀声已从他们的身后的四周传来。 韦世豪和四名护卫以及面前的黑衣人,都被这惊天动地的杀喊声震住了,唯有莫青莲面带笑容地拍拍手,然后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对方说道:“看你们还往哪里逃?想跟老娘玩阴的,你们还嫩了一点。” “头,我们被包围了怎么办?”一名黑衣人紧张地问道。 “怎么办?你问我,我问谁啊?跟他们拼了。”黑衣领头人紧张地说道。 只见谢英君领着一两百人的官兵从四面八方杀将而至,黑衣人已乱了阵脚,仓促应对,根本顾不上对莫青莲几个人下手,只顾逃命。 “杀……”韦世豪愣了一下,立刻意识到这是一个局中局的套路,自己一直被当着一枚棋子而蒙在鼓里,而且腿部还因此中了一箭,心里说不出的气愤,因此他立刻挥动着手中的兵器拿黑衣人来泄愤。 第二十四章 大获全胜 - 山歌如刀 - 半木瓜 捏了一把冷汗的四名护卫看到援军来到,也挥舞着手中的兵器上前泄愤,顿时刀光剑影,兵器的抗击声和惨叫声响彻山谷。 可以肯定,这些黑衣人都是坏人,因此韦世豪动起手来根本就不留情面,刀刀见血,一直冲着领头的黑人而去。 莫青莲担心他的腿受伤行动不便,会吃大亏,只好紧跟在他的身旁助他一臂之力。 韦世豪的确因腿部受重伤,战力大打折扣,而且黑衣人均是训练有素的职业杀手,他们拼命护着他们的头领,韦世豪想靠近领头的黑衣人也并不容易。 “世豪,你腿部受伤,就到一边休息吧!这些小喽罗让官兵们来收拾就好。”莫青莲关心地说道。 “哼,正所谓的来而不往非礼也,他们对我放冷箭,这就放过他们的话,岂不是对不起他们了?”韦世豪不顾莫青莲的好言相劝更顾不上腿上仍在流血的伤口,手中的宝剑行云流水,只是脚上的动作稍微迟缓,要不然他的杀伤力更大。 尽管如此,倒在韦世豪剑下的黑衣人已有五六个。 黑衣的领头人看到受伤的韦世豪仍如杀神一般,敬畏之心由然而生,但是看到手下不断命丧的手下后,又怒从心起,便下定决心先将他解决后再说。 “好小子,看不出来有两下子!看刀!”黑衣的领头人一声怒吼后,高高举起手中的大刀,立即朝韦世豪的头顶劈了下来。 那刀法快、准、狠,势不可挡。 “世豪小心!”莫青莲被惊得心脏都快跳出嗓子眼了。 “好刀法!”韦世豪随口说着,“铮”长剑一格,硬接住了对方一刀。 大刀的力量十足,加上韦世豪的左腿受伤,他被逼得连连后退几步。 与此同时,黑衣领头人虎口也忍忍作痛,此时的他才知道韦世豪并不是个善茬,假若对方不受伤,恐怕他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趁韦世豪未站稳脚跟之际,黑衣领头人的第二刀已朝他的心窝直刺而来。 砍、劈是大刀的优势,但是黑衣领头人的刀法千变万化,直刺而来的刀法出其不意,杀伤力更大。 莫青莲再次被惊得目瞪口呆,假如这一刀刺入韦世豪的心窝的话,就算华佗在世也难救。 只见韦世豪眉头紧皱,忍受着左腿的剧痛,不退反进。“铮……”韦世豪侧身格开直刺而来的大刀后,反手就一剑向对方的颈部划去。 这剑法的变化之快令黑衣领头人大吃一惊,用大刀格挡已来及,只能顺势歪着脖躲闪。 “啊……”黑衣领头人虽能躲过断颈之灾,但是剑法太快,他的右耳垂仍然被削掉,痛得他扔大刀在地,握着受伤的耳朵,倒退十步,站在一条大旱沟旁边。 三名黑衣人见状立刻站到领头人的前面保护,其中一人问道:“头,对方人太多,我们还是逃吧!” 领头人根本顾不上回答,只顾握着鲜血喷涌的右耳,嚎啕大叫,倒是这位手下的话,令他惊醒,这样拼下去不是办法。 黑衣领头人望向身后的旱沟,又回头看了紧握着利剑正一蹶一拐步步逼近的韦世豪和眼里充满着愤恨的莫青莲后,他略有所思。 敬流一带大部分是泥石山,由于常长的水雨冲涮,很多山谷都被冲出一条条裂谷般的旱沟。之所以被当地人称为旱沟,是因为下雨天,旱沟起到排水作用,晴天沟里根本没有水。 旱沟里的草木非常茂盛且怪石嶙峋,凭肉眼很难判断得出深浅及危险系数,人畜一但掉到旱沟里往往不死即伤。 “走……”黑衣领头人一咬牙,喊了一声后,便纵身跳下旱沟里,没入树丛中而生死未明。 站在他身边的几位黑衣人,见状也跟着跳下去,顿时旱沟里传来几声惨叫后,便静悄悄的。 韦世豪和莫青莲跑到沟旁观察时,仅看到树叶还在动却未看到他们的身影。 “快来人,有敌人跳到沟里逃跑了。”莫青莲喊道。 其他的黑衣人已被清剿得差不多,谢英君和几位官兵立刻跑到沟边观察。 “他们从哪里跳下去?”谢英君问道。 “这……”莫青莲指着还摆动的树叶说。 “这沟很深,他们逃不了。谢大人,你立刻让你的人下到山脚下守株待兔,或顺着水沟往上搜寻,就好了。”韦世豪说道。 “对,这叫瓮中捉蟞,哈哈……”谢英君笑道,立即命令二十位士兵迅速下山,从山脚下顺着旱沟往上搜索。 不久,沟边上的所有的黑衣人都被制服,死的死伤的伤一片黑压压地倒在地上。但是黑衣人均是受过严格的训练职业杀手,那些受伤倒地的,不愿被俘,随后都咬着缝在衣领的毒药中毒而死。 反应过来的谢英群和莫青莲都惊讶不已,按他们的计划,至少要留下一两个活口,以便查到此次暗杀的幕后真凶是谁? 谢英群和莫青莲逐一排查,发现没有一个活口后,都不停地摇摇头,表示遗憾。至此,他们唯一希望的是,能从旱沟里抓到一两个活口。 然而,搜索旱沟情况的士兵们再次带来遗憾的消息:除领头的黑衣人外,另外几个受伤后,均在沟底服毒身亡,无一活口。 韦世豪并不关心到底谁是这一次暗杀的真凶,自从几位黑衣人跳下旱沟后,他就席地而坐,给受伤的大腿再加了一根布条。 虽然伤口敷上了止血草也抱扎了,但是伤口太大太深又经过剧烈运动,因此止血的效果并不好。 刚才和敌人拼命的时候,韦世豪忘觉了疼痛也顾不上还在流血的伤口,如今情绪放松了以后,一阵阵钻心的痛袭来,令豆大的汗珠布满了他的额头。 韦世豪眼前一黑,便昏死过去。 第二十五章 最美味的鸡汤 - 山歌如刀 - 半木瓜 当韦世豪苏醒过来时,自己经躺在东院的厢房里。东院的厢房很多,而且韦世豪又在东院帮工,因此他受伤后,莫青莲便安排他住到厢房里,床上的全套被褥都是她提供的。 在韦世豪还处在昏迷阶段时,莫青莲就请来郎中为他包扎伤口,还给他换上了干净的衣服。 韦世豪一家人以及李猫仔、莫青莲还有莫曼都在厢房里焦急地等候着。 听着莫青莲介绍当时打斗的情况以及他为何受伤时,韦镖头心里暗喜,认为这是韦世豪行侠丈义临危不惧的表现,有几分大将风度,将来必定成大器。 只是妈世豪一时提心吊胆地担心儿子永远醒不来,偷偷地流下伤心的泪水。 过了许久,韦世豪缓缓地睁开眼睛后,大家才放下心来。 “达豪,你醒了?你这娃仔怎么不让阿妈省心啊?万一伤筋动骨的,残废了,你让我和你阿爸日后怎么过啊?”一直坐在床头守候着的妈世豪看到儿子醒来后,便立刻抓住儿子的手说道。 “阿妈,这是哪里啊?……不用担心,小伤而已。”韦世豪说着,便挣扎着欲坐起来。 “这里是东院。躺着吧,别动!郎中说了,你得躺在床上一周后才能下床。”莫青莲看到后,立即按住他的肩膀说道。 “东院?不行、不行,我还是回家里躺着吧!这里多不方便啊!”韦世豪道。 “这样说就见外了!西院还有一些伤员,为了方便郎中统一给你们换药,你还是躺在这里吧,要不郎中一来一去的很不方便。”莫青莲说道。 “是啊,莫掌柜说得对。”韦二妹在一旁说道:“白天阿爸阿妈都下地干活,我又在西院帮工,家里哪有人照顾你?你在东院养伤的话,我还可以经常来看你。” “就是,这里还有我呢!”李猫仔也说道。 “这……”大家说得有道理,韦世豪也不好再争辨。 “我和你阿妈也商量过了,你就听莫掌柜的吧!我经常出远门,你阿妈也忙,没有顾得上你。在这里多好,你阿妹和猫仔都可以照顾你,再说东院还有月月呢!你放心在这里养伤,我和你阿妈闲了就过来看望你。”韦镖头说道。 韦世豪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这一仗,虽然西院损失了几名护卫,还伤了十多个人,但是毕竟打了大胜仗,加上西院还新增了一百多名官兵,那里比平时都热闹,大家有说有笑,大呼这一仗打得过瘾。 与西院相比,邓家却显得格外清冷,似乎空气都被凝固了。 邓唯利和李管家得知门亮山一仗的战事后,两张老脸异常阴沉。两人坐在堂屋的桌旁,谁也不愿多说一句话。 过了良久,邓唯利终于开口说道:“到底哪里出了问题?本来是一场伏击仗,结果却反被伏击了。” “老爷,你看……我们该不该早做准备?趁早逃吧!”李管家胆怯地问道。 “要逃?往哪里逃?具体的情况,我们还没摸清,如果这样溜逃了,不正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更何况,我邓家这么大的家业,这就不要了?再说迁徒还没回来呢,等他打探情况后再做决定。”邓唯利压低嗓门说道。 原来伏击莫青莲一案,邓唯利也参与其中。但是,邓唯利接到谁的使命又为何要参与其中,却暂时成谜。 “好吧,那就静观其变……这也是有点奇怪了,伏击失败后,到现在上面也未派人送口信来,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办?”李管家说道。 “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他们还未掌握确凿的证据,也就是说,我们还是安全的。”听到此话后,邓唯利的脸上顿时阴云散去,露出了一丝笑意。 正在此时,邓迁徒匆匆赶到堂屋,脸上却充满喜悦。 “怎么回事?看你不忧反喜……难道有什么好消息吗?”邓唯利觉得奇怪立刻问道。 邓迁徒将堂屋的门关起来后,告诉两人说道:“虽然伏击一仗失败了,但是杀手们都很有职业道德,没有一个当俘虏……莫青莲没事,反倒韦世豪的腿被射穿了,这也是好事一桩啊!” 邓迁徒说着便笑出声来,又说道:“韦世豪啊韦世豪,你的腿废了,我看你还怎么跟我争莫青莲和莫曼?” “你这个哀仔,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敢掂记着莫青莲,你不要命了?”邓唯利气得立刻拧着儿子的耳朵说道。 “是啊,少爷!你就省省心吧,现在上头都决定除掉莫青莲了,你怎么还敢掂记着她?”李管家也说道。 邓迁徒不服气,挣脱父亲的手后,说道:“上头只是想要莫青莲手中的藏宝图,并非真的想要她的命。如果我拿下了莫青莲了,那藏宝图不就等于到手了吗?” “这倒是个办法……不过,莫青莲身边多出了个韦世豪,这一次还英雄救美了,你想要讨到她的欢心,这难度可不小啊!”邓唯利想了想便说道。 “阿爸,这你就放心吧!韦世豪的腿肯定是废掉了,看他还怎样跟我争?”邓迁徒阴阴地说道。 韦世豪的伤口经过郎中上药包扎后,还隐隐作痛,但是大家都各忙各的以后,他觉得一个躺在床上实在无聊,便爬起来一瘸一拐地在屋里慢慢走动。 “哎呀,你怎么下床了呀?你赶紧回到床上去,不要乱走动!”此时,莫曼正端着一碗鸡汤走了进来,看到他在走动,便急忙劝他回到床上。 “没事,没事,躺了一整天了,我的腰都酸了,就想起来运动运动!”韦世豪说着便慢慢朝床边移去。 莫曼赶紧将鸡汤放到桌子上,然后扶着他到床上躺下。 “郎中都说了,七天之内不宜下床走动,你偏不听。这要是落下后一遗症,看到时哪家姑娘愿嫁给你?”莫曼一边给他盖上被子一边说道。 “那就打一辈子光棍呗!反正不瘸也没有哪家姑娘看上呀!” “如今你是大英雄,作坊里的姑娘个个都倾慕着你,以后你接绣球都接不完,还愁找不到对相?”莫曼说道。 “她们也包括你吗?”韦世豪开玩笑地说道。 莫曼的脸一红,立即不意思地转过身去捧起鸡汤,递到他面前,说道:“你乱说什么呀?给你煮的鸡汤,你自己趁热喝了吧!” 温暖牌的鸡汤正悠悠地冒着热气,令韦世豪心里暖融融的。他是何等身份之人,如今受伤后,竟然享受到这般特殊的待遇?他心里说不出的高兴。 他双手接过鸡汤,色心顿起,双手顺势摸了莫曼的纤纤玉手一把。 莫曼犹如触电一般,快速缩回又手,害羞地转过身去,胸口的小鹿崩崩乱跳,脸上露出羞涩的笑容。 韦世豪一表人才又能歌善武,加上通过近段接触以后,他早已打动了她的芳心,她何尝不是作坊倾慕他当中的一员呢?只不过,韦世豪这么放纵地挑逗她,还是令她感到一时适应不过来。 “哎唷……”韦世豪觉得莫曼没有生他的气,就知道小试牛刀成功了,他干脆得寸进尺,一手端着鸡汤的碗,另一只手在空中摆动着,假装小手被烫着了。 “怎么了,怎么了?让我看看,被烫伤了吗?”莫曼立刻转过身,抓住他摆动的手,用嘴轻轻地边吹边说道:“还痛不痛?” “不痛了!”韦世豪看着她着急的样子,心里说不出的感动,便微笑着说道。 “好吧,看你毛手毛脚的,还是我来喂你喝吧!”莫曼接过他的鸡汤,便轻轻舀了半勺,吹了两下,再喂他喝下。 韦世豪喝下鸡汤后,顿时觉得这是世界上最美味的鸡汤了,当然眼前喂他喝汤之人也是他见过的最美的人间尤物。 第二十六章 杀手浮出水面 - 山歌如刀 - 半木瓜 “嗯……”门外传来莫青莲酸酸的提示声。 两人爱昧的一幕正好被她看在眼里。由于她和他还不是恋人,对于眼前这一幕也只能心生醋意,而不敢表露出来。 “臭流氓艳福不浅啊!还喝上莫曼师傅煲的鸡汤了呀!看来月月给你煲的生鱼粥,就不用吃了喽!”莫青莲故意洒脱地说道,同时高高地举起手中粥罐子。 “莫掌柜,你说哪里话呀?”莫曼不好意思地将汤碗塞到韦世豪的手中后,站起身说道:“今早,月月不是杀了一只鸡吗?反正早煮晚煮都是煮,我就先煮了,顺便给韦世豪端来一碗罢了。” 莫曼说着,接过莫青莲手里的粥罐以及另一只手上的碗和勺子,给韦世豪盛上一碗。 莫青莲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这令韦世豪心里满满的怨气,一仰头便将碗里的鸡汤全喝了,将碗递给莫曼。 她接过空碗放到桌上后,又端起盛好粥的碗送到莫青莲手里,道:“妹子,车间里的事情一大堆,我先去看看,你们聊!” 莫曼和莫青莲关系甚好,一直以姐妹相称。 莫青莲友好地点点头,道:“你去吧,这里有我就够了。” 她并非小气之人,说话间,那浓浓的醋劲已在倾刻间烟消云散了。 莫曼转身出门,因作贼心虚,忘了带走桌上的空碗。 莫青莲道:“臭流氓,你好福气啊!你一受伤,看把莫曼师傅急的,赶紧给你煲了鸡汤。这不,李猫仔还专门到果扬河里给你,抓了好多的生鱼回来,说是生鱼有利于你的伤口愈合。刚才月月煲了粥,我觉得挺好喝的,就顺便给你送了过来。来吧,把它喝了。” 生鱼,又称黑鱼、团鱼、乌棒、斑鱼、蛇头鱼、孝鱼、墨头鱼等,肉中含丰富的蛋白质及脂肪等,还含有人体必需的钙、磷、铁及多种维生素。在岭南地区,生鱼粥一向被视为病后及手术后康复、体虚者及产妇催奶的滋补珍品。 虽然此鱼在果扬河很常见,但是不易捕捞。不过,再难也难不倒捕捞技巧高超的李猫仔。 “有生鱼粥喝?谢谢!”韦世豪是个吃货,立刻伸手欲接过粥碗。 “别动!烫……我喂你吧!”莫青莲舀了一小勺边吹边说道。 韦世豪心里一怔:太阳打西边起了,处处为难他的莫掌柜竟然要亲自给他喂粥? “不、不、不,这怎么能劳烦莫掌柜呢?我自己来就可以了。”韦世豪不好意思地道。 “张嘴,阿……”她像喂小孩子吃东西一样,“阿”了一下,然后又为自己“出格”的举动而找借口,道:“你是为了救我而受的伤,照顾你是应该的,别多想了。”。 听了这话,他也一脸的尴尬,也许是自己想多了,正如她所说的一样,她只是过意不去,而做了一件举手之劳之事罢了。 韦世豪只好张嘴喝粥。 莫青莲又道:“我不是说了吗?以后,不要掌柜、掌柜地叫,叫我青莲就好了。” 韦世豪差一点没被噎着。 在门亮山一战时,她曾经这么说过,但当时的情况危及,她的言语难免有些过激,他并不在意,而如今再出此言,便不可同日而语了。他在儿女之情上,再木讷也能猜得到对方是什么意思。 这样的风云突变,实在是来得过于猛烈了一些。这说明他没有多想,而是她想多了。 如今,身为掌柜的她旧话重提,他又有何理由去反驳或者不同意呢? “好吧,以后我就叫你青莲妹子吧!但是,你以后不许再‘臭流氓’、‘臭流氓’地叫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真耍了流氓,坏我名声。”韦世豪说道。 “我不。”莫青莲嘟着小嘴,然后又低着头小声地说道:“你干过的事,自己不知道吗?还想抵赖?” 说着,莫青莲的粉脸又红至耳根。 在木罗桥上和门亮山的战斗中,的确发生了一些难以启齿之事。 韦世豪被说得无地自容,脸也泛红了。 “对了,你说这话倒是让我记起来有些事要问问你。”韦世豪欲打破尴尬的气氛,便转移话题。 “何事?你问吧!” “门亮山一仗,那些杀手明显是冲着你来的。而你事先就得知了消息,因此你趁酒意,到西院挑选随从是假的,故意将你的行踪泄露出去,以便请君入瓮,才是真的,对不对?”韦世豪一手捏着自己的下颌,一只手横在胸前托着另一只手拐说道,一副深沉的样子。 “知道了还问?”莫青莲微笑着道。 “但是,有一点我不太明白。作坊里的护卫才二三十个人,门亮山一战就突然冒出了两百多名官兵……庆远府离我们这里有八十多里地,如果夜里急行军,官兵先是骑马,然后在某处停下,改道步行走小路的话,在短时间内赶到伏击地点,也是可以办到的。不过,我就不明白了,你怎么就能料定,他们一定在门亮山对你下手?” “赌博呗!这么好的机会,他们绝对不会放过,因此我就将计就计。” 实事证明,莫青莲这一搏是正确的,彻底地化解了一场对她精心策划的暗杀活动。 “正确?你差点就没命了,多危险啊!”韦世豪对她的冒险行动感到愤愤不平,最令他生气的是,他竟然被当作棋子使用而全然不知,自己还因此身负重伤。 “这不是还有你吗?我知道,在最危险的时候,你一定不会不管我对不对?”莫青莲红着脸不好意思地道。 那一箭要是为心上人——莫曼挨的,他绝无二话,可偏偏是为自己的冤家挨了这一箭,他难免有些后悔。 这要是残废了,那么莫曼还会看上他吗? “你到底跟别人有什么深仇大恨啊?还是你身上真的有他们想要的藏宝图?”韦世豪不解地问道。 “快点吃,这么多粥还堵不住你的嘴?有些事情不该你知道的,就别多嘴!”莫青莲故作生气地道,舀了一大勺粥往他嘴里喂。 “阿……”这一幕被悄悄来到门口送粥的韦二妹看到眼里,哥字还没出口,她就立刻握住自己的小嘴,偷偷地笑了。 “怎么不进去?”跟随其后的李猫仔还不知道韦二妹为何不进屋而躲在门边偷着乐,便在后面拍了拍韦二妹的肩膀。 “嘘……你猪啊你?”韦二妹小声地责骂李猫仔的莾撞。 虽然这话小声,但是敏感的莫青莲还是听到了,她立刻站起身,把粥碗塞到韦世豪的手里,违心地说道:“自己吃,自己吃,你的手又没伤着,硬是我喂你,太像不像话了。” 莫青莲故意提高嗓门,以便自己说的假话,能让在门外偷听的韦二妹和李猫仔听到。 男女受授不清,因此韦世豪能理解她羞涩的心情。 韦世豪捧着还剩下半碗的生鱼粥,一脸的无奈。 既然已暴露了,韦二妹便微笑着和李猫仔走进屋里。 韦二妹说道:“莫掌柜也在啊?看我阿哥的气色好多了耶!” “呵呵,看来我们来的不是时候呐!”李猫仔冲着韦世豪笑道。 “猫仔,你说哪里话呀?粥煮熟后,是月月给臭流氓送来的。我……我是顺路过来看看的……不是你想的那样……”莫青莲并不想让他们知道,这生鱼粥是她送来的,便编了一个谎言圆了过去。 韦世豪并不想让阿妹和李猫仔起什么误会,便配合莫青莲说谎,道:“是呀,是呀!月月把粥放在桌上后就回去了。我不方便拿,就让莫掌柜帮我递了过来罢了。” “哟……这桌上还有一个空碗呢!看来,月月还不只送粥来,还有鸡汤喔!”韦二妹觉得这两人的戏演得有点假,看到桌上的空碗里还剩有两个鸡脚,便故意打趣道。 其实,他们俩从东院的厨房走出来时,月月就告诉他们,莫掌柜已经给韦世豪送粥了,他俩不相信,偏要亲自送过来。 莫青莲瞥了桌上的空碗,知道这谎难以圆过去,便羞涩到要想找个地洞钻了进去,吞吞吐吐地不好意思地道:“这……这……哎呀……不和你们说了。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晚上,邓家的看门狗吠得非常厉害。 邓唯利醒来后,觉得有人在敲自己的房门,心里先是一跳,便立刻披上一件外套去开门。 打开门后,邓唯利大吃一惊,一位体身材高大满身血淋淋的黑衣人正扶着他的门框,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唉呀……陆公子……你还活着呀?快快请进!”邓唯利立刻扶着陆公子进屋,然后又探出头,确定没有其他人后,便重新关上门。 陆公子快步走到桌边后,抓起桌上的茶壶,便咕嗵咕嗵地喝了起来。 陆公子就是黑衣人的领头人。他跳入旱沟后,没有受重伤,便顺势而下一路狂奔,然后在山下的甘蔗地里躲藏至深夜,才潜入邓家。 “陆公子,你没事吧?你是怎么进来的,没有其他人看见吧?”邓唯利紧张地道。 “邓老爷放心,我进来的时候,没有人看见。我身上只是皮外伤,不要紧。你立刻给我找一套干净的衣服和一些吃的来,我要连夜赶回去。”陆公子放下茶壶后,说道。 陆公子系庆远府副总兵陆大海之子——陆蛮。 虽然陆大海只是副总兵,但是他为人阴险狡猾,势力强大,觊觎州官之位已久,同时他更想得到庆远府里的那张藏宝图。 当他得知莫青莲带着藏宝图,到敬流一带寻宝后,便派陆蛮带人到敬流暗杀莫青莲,企图夺走藏宝图。另外,陆大海与南丹土司有私仇,这一次行动,若能拿到藏宝图更好,若拿不到,杀掉仇人的女儿,对于他来说也是好事一桩。 然而,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一秘密行动竟然走露了风声,他的人反中了莫青莲的圈套。好在,周官老爷仅得知有人欲暗杀莫青莲,夺取藏宝图,而未掌握幕后的真凶。 第二十七章 疑是藏宝洞 - 山歌如刀 - 半木瓜 有时候,幸福来得太突然,想挡都挡不住。 受伤期间的韦世豪受到莫曼和莫青莲无微不致的关怀,令西院官兵们无不为之眼馋,尤其是谢英君;当然,作坊杂役工总管邓迁徒也不例外。 虽然邓家的靠山发出暗杀莫青莲夺藏宝图的指令,邓迁徒也参与到其中,纵使他心里百般地不忍心置她于死,但是在利益和美人面前,他选择的是后者。 这叫爱吗?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爱一个人,应当是全力去保护她,给她幸福,甚至献出自己的生命。 邓迁徒对莫青莲的倾慕,何许是男人对美和性的一种追求罢了,要不然他就不可能同时看中莫青莲和莫曼,以及参与到谋害她的行动中。 门亮山一战后,做贼心虚的邓迁徒一直提心吊胆地度日。每天,他在上工的时候,比任何时候都勤快和认真,而且对身边的人也更加和善,这叫做欲盖弥彰。 年少的莫青莲并非一般的精明女子,她明知道到作坊里有内奸,但是在没掌握一些蜘蛛马迹的情况下,她是不会轻意地去调查此事,以免打草惊蛇。 这么多年来,看似独霸一方的怀远府里的几股势力常年明争暗斗,关系错综复杂。 州官老爷为怀远府最高的官吏,但是府里多年形成的秃势,在短时间内,他还没实力全部清除异己。 莫青莲在怀远府长大,为人机智勇敢,很得到州官老爷的宠爱,因此她才被委以重任,带着藏宝图到敬流一带寻宝。 宝藏为前朝宜山县令的宝藏,藏于敬流一带的某处岩洞中。藏宝图分为地形图和岩洞线路图两份,其中一份为州官老爷拥有,另一份由忻城土司莫怀仁收藏。 莫怀仁曾和州官老爷秘谋共同开发宝藏,因此州官老爷曾看过地形图,并确定宝藏就在敬流一带。 只可惜,在宝藏之前,恩胜起兵造反取代莫怀仁而当上了土司,地形图也至今下落不明。 州官老爷为壮大自己的实力,因此派莫青莲到敬流秘密寻宝,创办敬流壮锦作坊仅是一个幌子,欲盖弥彰罢了。 这几天,韦世豪也正在琢磨着藏宝图一事。 莫青莲请他到作坊里帮工,仅让他画出敬流一带的山山水水并标出每座山的岩洞位置,而不用他做作坊里的相关工作,这难道与宝藏有关? 韦世豪推断,莫青莲鬼精鬼精的,她作所的一切能骗过别人,但想蒙骗他却没那么容易。 “对,那小妖精让我整天画画,这一定和宝藏有关。”韦世豪在心里推断着,“她手里一定有藏宝图……有了藏宝图,为何不直接开发宝藏呢?” 韦世豪思考着,便不由得走出厢房,在院子散步。 他突然灵光一闪,在心里道:“对,小妖精手里的藏宝一定不全,以致找不到宝藏的准确位置,这才让我出敬流的山山水水,还标出每座山的山洞位置!莫非宝藏就藏在山洞里?整个寨子就只有我对钟乳奇石感兴趣,小妖精一定知道我经常钻岩洞,这才让我来画画……” 想到此处,韦世豪兴奋地右拳狠狠地击在左掌心内,自言自语地说道:“想到了!小样想蛮着我,看我以后怎么戏弄你!” 韦世豪经常上山采药、打猎,同时他对形状奇特的钟乳石还有特殊嗜好。有一次,他在门亮山附近的一座无名的大石山上,无意发现一处很隐的岩洞。 当时一只被他打伤的一只野兔钻到一块大石头下,就没了踪影了。 为了寻找猎物,他费了好大劲才把那块大石头移开。 把大石头移开以后,韦世豪惊奇地发现,原来石头下面是一个岩洞口。 经查看,此洞犹如一个直立的大瓦罐,上窄下宽,洞口离洞底约一丈。洞口仅容一人下去,需借助绳子或藤蔓垂直而下。而那只受伤的野兔已摔死在洞底。 出于奇石的爱好以及寻找猎物,韦世豪找来藤蔓,只身下到洞底。 下到洞底后,韦世豪才发现,洞中还有洞。于是,他找来干草做火把,往洞查看有没有自己喜欢的钟乳石。但是,他仅走了一两丈,通道就被乱石堆堵死,于是作罢。 韦世豪从洞中出来后,以防人畜不小心会掉到洞里,他用大石头将洞口盖好。因为此洞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也没有他想要的钟乳石,所以他从未向别提起过此来。 如今联系到宝藏藏在敬流一带的山洞里时,韦世豪这才想起此洞来。 “莫非,宝藏就藏此洞中?不可能吧?如果那里真有宝藏的话,那我还偏不告诉那小妖精,让你整天叫我臭流氓?”韦世豪在心里说道。 “哥,你在那里想什么呀?你腿好利索了?”李猫仔看到他一人在院子里想问题,便走过去问道。 “哦,没想什么。我的腿全好了,我打算明天就搬回去住。”韦世豪说。 “好了就好啦!莫掌柜和莫师傅在凉亭下喝茶,她们让你过去一下。”李猫仔说道。 韦世豪还开口回答,突然邓迁徒便走进东院。 “哟,两位都在啊?正巧,我找你俩说点事。”邓迁徒手中拿着一把折扇,笑盈盈地走了进来。 从他华丽的穿着打扮和手中的折扇,那像是在作坊作杂役工,活脱脱是一副富家公子的的样子 韦世豪瞟了对方一眼,说道:“你不听李猫仔说,莫掌柜找我有事么?我没空跟瞎聊。” “啧……啧……韦兄现在是莫掌柜和莫师傅面前的红人了,都不搭理邓某人了。既然你还有事,那就长话短说吧!”邓迁徒说道。 李猫仔看不到邓迁徒心不烦,便立刻说道:“厨房里还有事,你们聊,我先走一步。” “哎,先别走呀!此事和你也有关系。”邓迁徒说道:“几个月前,你们俩不是在大塘圩参加了我表妹的对歌招亲吗?如今快过年了,我舅爹爹想在年前,给韦兄你和我表妹向思娜把婚事给办了。哦,对了,以后我还得管韦兄为表妹夫呢!” “这哪跟哪啊?这事不是都过去了吗?为何又重提?”韦世豪惊讶地说道。 在他养伤这段时间里,和莫曼刚刚建立起的亲密关系,估计这事又给他们俩之间的关系蒙上阴影了。 “谁惹的事,谁去面对!不知道,莫师傅和莫掌柜知道这事了,会是什么想的喔?”邓迁徒阴笑地说道。 “你哪壶不开提哪壶。”李猫仔在一旁说道。 “这事可不赖我。昨晚,我表妹和我舅爹爹就到我家住了一晚,估计这会已经到你家和你父母商量婚礼一事了吧?我只是负责来通知你一声。”邓迁徒对韦世豪说道。 “什么?到我家了?”韦世豪惊得下颌都快掉到地上,立刻转身往家里赶。 对歌时,李猫仔也在场,这事没有他估计还真说不清楚,于是他也跟着冲出作坊。 望着两人背景,邓迁徒暗暗偷笑,带着鄙视的口吻说道:“小样,想跟我抢女人,你还嫩了一点。这下有好戏看喽!” 韦世豪和李猫仔从作坊里出来后,邓迁徒还亲自将此事告诉了莫青莲和莫曼,以便和他们一起去韦家看热闹。 其实,虽然向思娜相中了韦世豪,但是对歌之前已有约在先,解婚约双方才对歌的,因此韦世豪不接她的绣球,而且经过几个月的时间,她已经放下了。只是,前几天,邓迁徒和阿爸逼着她到那卧寨逼婚后,她才勉为其难地跟着来了。 第二十八章 向家来逼亲 - 山歌如刀 - 半木瓜 喜庆的气氛笼罩在丘凯韦镖头家堂屋中,韦镖头和向财主分别坐在堂屋中的主桌两边,有说有笑,摆在两人面前的茶杯里正冒出袅袅茶雾。茶杯旁堆满了花生和瓜子之类的零食。 堂屋中央堆着八担用红包着的礼品,两边坐着送来礼品的向家三姑六婆以及挑担的年轻人,他们正吃着瓜子闲聊着,个个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向思娜觉得自己本不该来,心里正憋屈着,便由妈世豪带她到韦世豪的房间歇息,而不愿面对众人。 “亲家公,新姑爷何时回来啊?我们都想瞧一瞧新姑爷的样貌如何呀!呵呵……”有人笑着问道。 “别急别急!我已经派人去作坊里,把他叫回来了。”韦镖头笑咪咪地说道。 前段时间,韦镖头和妈世豪都听说,向思娜摆歌台招亲一事,但是儿子不认这门亲事,他们便以为向思娜可能有某些方面缺陷,于是便不追问此事。然而,当两人看到婀娜多姿样貌出众的向思娜后,心里便乐开了花,都认为此人作为他们的儿媳妇够格,于是便同意了,还请了几位亲戚到家里下厨,给向财主一行煮中午饭,又杀鸡,又杀鸭,场面非常隆重。 “亲家呀,你这回可赚大了喽!别人是男方上门提亲,我呢,是女方上门提亲来喽!”向财主笑着说道。 “哪里哪里……自古以来,我们壮家提亲之事,就没有规定女方不可以上门提亲的。不过,你第一次登门,就带上这么多礼品来,这十里八乡的,还是头一次,给我老韦家添光彩了呀!”韦镖头指着堂屋中央的礼品笑道。 “哎……这么说就见外了不是?我也没什么东西,就是杭州的一些绫罗绸缎之类的。”向财主不轻意间显摆了一下。 “哎唷,这礼太贵重了。我们这山沟沟的,哪用得着这些?” “亲家呀,你就不要跟我客气了。”向财主喝了一口茶后,又说道:“对了,听说前段时间小婿在门亮山一仗中,左腿受了重伤,还一直在作坊养着伤,这伤不会落下什么后遗症吧?”向财主有所顾虑地道。 他突然想起了韦世豪被冷箭伤到左腿一事,便向韦镖头打听了起来,这要是落下残疾了,他可不愿意将自己的宝贝女儿嫁到韦家来。 “哎……就这事啊?亲家公,请你放心,未伤到骨头,已经好了,昨天我看到他都行走自如了,一点都看不出来是受过重伤的。”韦镖头笑道。 “那就好,那就好!” 正当两人聊得火热时,韦世豪便一蹶一拐地走进自家院里,而且右手指还弯曲地平放于胸来断在颤抖,活脱脱地像位患先天性小儿麻痹症的残疾人。 其实,这一切都是韦世豪一路狂奔时,想出拒绝对方的绝招。这令紧随其后的李猫仔都惊得膛目结舌,良久才明白他演的是哪一出。 “那是谁啊?”向财主远远就看到韦世豪一蹶一拐地走来,就问道。他对他有一些印象,但一时想不起来。 “他就是我家娃仔……”韦镖头说道,但是他看到韦世豪走路的姿势,自己也惊讶不已韦镖头心想:“郎中不是说,没有伤到骨头不会有后遗症吗?怎么会这样行?” “他就是韦世豪?韦镖头,你不是说他好了,没有后遗症吗?你看看……这……”向财主气愤地说道,同时站起身来。 此时,堂屋里的人都站了起来,全部目光都投向韦世豪,大家都不由地摇了摇头。堂堂向大财主的千金,说什么也不能嫁给一个落下残疾之人,要不向家的颜面何在? “阿爸,我听说向家来人提亲了,太好了……我立马赶了回来,大家都在啊?”韦豪世边说着边一蹶一拐地走到韦镖头身边。 李猫仔也跟着进屋。 “猫仔,这是什么回事?”韦镖头板着脸对李猫仔问道。 “叔……你……你别着急。其实郎中说,我哥的腿骨被射碎了,伤好了,就会变成蹶子了……大家都怕你老担心,就一直瞒着你。你昨天看到的,是我哥假装出来的。”李猫仔心领神会地配合韦世豪欺骗了大家。 “啊?是个蹶子?”大家都议论纷纷。 “你就是向伯父吧?思娜呢?思娜她人在哪?”韦世豪装着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傻笑地问道。 向财主心想,完了,他们都被骗了,他决不能将女儿嫁这样的人。 “谁是你伯父?这门亲事,我不同意!”向财主不好气地道,然后大手一挥,让向家的人拿着礼品走人。 大家也都憋着一肚子气,立刻挑起礼物纷纷出门。 杨思娜听到韦世豪的声音后,已走到房间门口,当她看到韦世豪的样子,心早就碎了,同情的泪水已打湿了她的双眼。 “我同意!”向思娜告诉自己的父亲,她愿意照顾韦世豪一辈子,纵使他已残废,但是她心没有改变。 钟情少女之心感动了现场所有人,尤其是韦世豪,他甚至后悔自己装神弄鬼来欺骗她,令她如此的伤心。 然而,浪漫的梦终究是会醒的。 “不行!你必须立刻跟着我回去。”向财主狠狠地说道,拉着向思娜便往门外走。 “我不走……世豪哥……世豪哥……我……”向思娜委屈地朝向韦世豪,希望他来帮她一把挣脱阿爸的手,无奈小女子柔弱,根本无济于事。 韦世豪狠着心,一副无奈的表情,决定狠心到底。 莫青莲和莫曼不知何时已来到门口,目睹了这一切,两人暗暗好笑,都认为,看是老实巴交的韦世豪心里够鬼的,骗得人家大小姐的芳心不说,还骗了人家一大把的伤心泪水。 “向财主,向财主,请等等啊!我们有事再好好商量嘛!”韦镖头立刻冲出门企图留住向财主。 “这有什么好商量的?我不可能将我的姑娘嫁给你娃仔的。”向财主说道,然后连拉带拽地将向思娜推上停靠在大院里的红轿子,向下人抬着走了。 “向伯父,这就走了?吃完饭再走啊!”韦世豪违心地喊道。 正在厨房里张罗午饭的妈世豪听着向财主一行负气而走了,便急冲冲地出来问到底是什么回事? 向财主拉着向思娜出门时,韦世豪和李猫仔忍不住偷笑,引起了韦镖头的怀疑,当他又看到莫青莲和韦曼出现在堂屋门口时,他更加坚决定了自己的推断:儿子的后遗症是装出来的。 “你去问你的乖儿子去!”韦镖头不好气地回答道。 妈世豪看到堂屋中儿子高兴的样子,令她一脸茫然,只好回到厨房让来帮忙的三姑六婆都停手,给她们每人都分了一大碗肉后,将她们打发走人。 大家都大概知道了缘由,彼此心照不喧地拿了肉后,各自散去。 向思娜的躯体被抬走了,但是心还留在韦世豪身边,轿子一边被抬着往前冲,她一边掀起窗帘回头看。其实,她也看到了韦世豪和李猫仔活蹦乱跳的样子,同时也猜到了其中的原委。 她摇了摇头,靠在轿壁上,心中五味杂陈。她不知道,此时自己是该高兴呢,还是该伤心?总之,她没有恨他,这一切毕竟都是自己单相思所造成的,怨不了对方。 当韦镖头和妈世豪弄清楚其中原因后,心里虽然有气,但是莫青莲和莫曼都在场,他们也不好责骂自己的娃仔。反正都张罗了两桌丰盛的菜肴,他俩干脆邀请莫青莲和莫曼共用中餐。 一心想令韦世豪在莫曼和莫青莲面前出洋相的邓迁徒到东院放出消息后,又到西院告诉了韦二妹。 谢英君觉得此事很有意思,便跟韦二妹一起回家。只不过他们晚了一步,未能看戏精——韦世豪的精彩演出。他俩回到后,直接被邀请入桌。当他们听到李猫仔添油加醋的介绍后,都笑得前俯后仰。 这台逼婚的好戏由邓迁徒一手策划,他当然也悄悄地来到韦家附近欲观看这台戏的*部分。然而,一切都令他感到彻底的失望。 从韦家传出来的只是,韦世豪、莫青莲和莫曼等人的欢笑声,并没有邓迁徒想听到的声音。 听着邓迁徒不想听到的欢笑声,躲在墙角的他恨得咬着牙关咯咯作响。 这到底是什么回事? 邓迁徒愤愤地赶回家问自己阿爸。 “你还有脸来问我?看你做的好事!韦世豪都变成残废的人了,你怎么就舍得将自己的表妹往火坑里堆?”邓唯利狠狠地数落着自己的宝贝儿子。 “残废?韦世豪根本没事啊?他跑得比兔子还要快。”邓迁徒一脸蒙逼。 “呃……你舅爹亲口跟我说的,韦世豪一蹶一拐地走进家门,那还有假?” “哎呀,你们被人家耍了,他根本没事。” 正说话间,李管家走了进来,说道:“少爷说的应当是真的。临近中午时,我也亲眼看到韦世豪在丘摩大街上一路狂奔,肯定没有蹶。” “哦……”邓唯利的额头微微地皱了起来,韦镖头这副老骨头已够难对付了,如今韦世豪又诡计多端,这对收回那十亩良田更是难上加难了啊! “不行,韦家这对父子必须要除掉。要不然,先不说那良田难收回,就是陆总兵交待的任务,有这父子俩在也是碍手碍脚的。”邓唯利为了自己的私利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听到阿爸要干掉韦世豪父子俩,邓迁徒显得格外的兴奋,问道:“阿爸有什么好主意?” “对,老爷有什么好主意?”李管家也道。 “此事非同小可,必须从长计议!”邓唯利狠狠地将手中的拐杖往地上顿了一下。似乎除要掉韦镖头和韦世豪比要除莫青莲夺藏宝图更为重要一样。 丘凯,韦家的宴席还在继续,大家都已酒过三巡,微醉,于是由莫青莲提出,大家要唱唱山歌来助兴。 “这主意好,那就请莫掌柜起个头吧!”谢英君笑道。 如今,在韦二妹的指导下,谢英君的歌才已暴涨,再也不担心对歌时卡歌了。 “我哪行啊?有歌师莫曼师傅在场,理应由她来起个头啊!”莫青莲道。 莫曼看了看韦世豪,她觉得他拒绝向思娜多半是因为她而作出的决定,因此当天她比谁都兴奋,于是便不再推让,便唱了起来: 花开有意引蝶采, 蝶儿无心装“脚bai”(bai字为壮话:跛脚的意思)。 过了这村没那店, 光棍到老就活该。 莫曼歌声中巧用方言,讽刺着韦世豪假装跛脚来欺骗向思娜的感情,不应该。并劝他不要好高骛远,要摆正自己的位置,过了这村就没那家店了,要不然可能一辈子打光棍了,就后悔莫及了。 大家听了莫曼的山歌后,都开心地笑了。 “莫师傅唱得好啊,你装跛脚的时候,难道良心不会痛吗?”莫青莲斥问韦世豪道。 假装跛脚是韦世豪无奈之举,于是唱道: 无意插柳柳成阴, 乱点鸳鸯可不行。 阿哥不是无情人, 假装“脚bai”有原因。 其实,韦世豪在和向思娜对歌前有言在先,在座的每一位都是知道的,只是莫曼和莫青莲故意找他开刷罢了。就这样,他们一唱一和,整个宴席其乐也融融。 大家唱着唱着,从拿韦世豪开刷开始,慢慢地便转到对歌双方表达爱情的山歌上来。当韦世豪和莫曼对歌时,一旁的莫青莲醋劲大发;当谢英君和韦二妹对歌时,李猫仔也觉得心里不爽,便大口喝酒,满屋子充满着一股浓浓酸味和嘻笑声! 第二十九章 心中的小秘密 - 山歌如刀 - 半木瓜 爱情是一把双刃剑,能给人快乐,亦能给人痛苦。沐浴着爱的春风的,醉生梦死,觉得爱遥不可及或受挫的,则令人肝肠寸断。 几个月相处下来,韦世豪觉得莫青莲并非如当初刚认识的那样不近人情味,她只不过是刀子嘴豆腐心而已,但是两人却一直保持着相互抬杠的习惯,而且越抬,两人之间的关系最亲密。 随着时间的推移,在门亮山遭伏击一事逐渐淡化,寻宝的工作却仍在继续。但是,韦世豪觉得时机未到,便一直没有告诉她,神秘山洞的事宜。 通过快一年的相处和不断的了解,莫青莲发现自己已深深地爱了自己的冤家,但是碍于面子,她绣好的绣球却迟迟不敢抛给对方。 一天,莫青莲坐在床边,将绣球从绣花枕下取了出来,看了一会儿,便紧贴于胸,回忆着与韦世豪一起共事的点点滴,想到第一次见面被袭*胸,到他为了救她,将她压于身下…… 莫青莲自己都觉得害羞,顿时粉嫩的小蛋脸上挂上了彩霞,心想:“哎呀,都羞死人了,为何总是回想那些不堪的画面呀?” 她不好意地抓着绣球蒙在自己的脸上,心里美滋滋的。 正在此时,月月走进了她的房间,便笑笑地走过去问道:“小姐,又在思春啊?这绣球都绣好几个月了,怎么还不送啊?” “哎呀,讨厌啦!谁在想他呀?”莫青莲一急,便不打自招,红着脸说道。 “还说不想,你看你的小脸,都红了呢!”月月在她眼前晃来晃去地说道:“该出手时就出手,不要等他接了别人的绣球了,空后悔哟!” “他敢?”其实,莫青莲知道韦世豪和莫曼打得火热,后者似乎顾忌她的感受,有时表现得不温不火。这一点令她非常满意。 关于韦世豪和她俩人之间的事,莫青莲曾和莫曼沟通过,两人表示公平竞争,等到明年三月三的歌圩的时候,两个的绣球同时向他抛去,他接谁的就是谁。 “我可看到莫师傅的绣球快绣好了呀!这万一……莫师傅先下手为强呢?这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不可能,莫师傅才不是那种人。” “我说的是万一。” “你说哪里话嘛?我堂堂南丹土司的千金,抛绣球也得等到明年的三月三才抛啊!现在抛给他,哪像什么话?” 每年农历三月三是壮族始祖布洛陀诞辰日,是壮族人民一年中最盛大的节日。这一天,壮族青年男女聚集街头欢歌载舞,是男女定情的最佳时机。 月月想了想,莫青莲选择在最盛大的节日向自己的情郎表白,也是非常正确的。当情郎接住绣球后,成千上万双目光聚集在一起,此时此刻是多么令人羡慕,多么的幸福啊! 到明年秋天,月月的虚岁也满十七了,想到自己暗恋着的那个人,而不敢表白,她除了羡慕莫青莲和莫曼有沟通公平竞争的勇气之外,心里有些许的伤感。 莫青莲看出她的心思,便问道:“月月,我发现你也在偷偷地绣绣球了,那个人是谁啊?” 月月害羞地说道:“小姐,人家那是绣作玩的,哪有谁啊?” 月月长期和李猫仔在厨房干活,这日久生情之事,她骗过了别人却未能逃过莫青莲的眼睛。 “呵呵,你的那点心眼,你以为本小姐还看不出来啊?我们壮家妹子敢爱敢恨,相中人家了,就大胆说出来啊!你敢不敢提出来和韦二妹公平竞争?” “哎呀……小姐……这都羞死人了,怪别说了。我还是你的丫环呢,哪敢往那方面想啊?”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如果你看中了,他愿意跟你连情的话,我给你保媒,还给你准备嫁妆。” “不行、不行!这事就我俩知道就好了,千万别让其他人知道了,羞死人了。更何况,我觉得李猫仔和二妹挺配的。”月月红着脸道。 “呵呵,被我说中要害了吧?你看,你的脸都红了。” “哎呀,这哪跟哪嘛?刚刚说的是你的事,怎么又扯到我身上来了?” 两人女孩子说到男人,足足在房间瞎扯了一个上午才肯下楼。 虽然敬流位于桂中腹地,但是位居高寒山区,入冬以后,早晚温差大,而且湿气重,早上从人嘴里哈出气,都变成白雾,室外的草丛以及田野里都结上一层厚厚的冰凌,特别寒冷。 临近春节,以防意外事故发生,莫青莲便不再性任,暂时放弃到山上寻宝的念头。同时,她还分批次地给作坊里的工人们放假,回家置办年货。 然而,那些在地主家打长工的,就除夕和初一能放假外,其余的时间都不能休息,更别提休假回家办年货了。 对此,大家都乐坏了,认为她是一个大的好人。 是日,莫曼和两位随从,得到莫青莲批假后,便收拾行礼,坐上马车准备回家。 分别之际,莫青莲和韦世豪、谢英君等,都骑着马儿,将她们送到十多里外的欧洞圩场,才挥手作别。 看着马车渐渐远离的背景,一抹离别的伤感从韦世豪的心窝掠过,歌兴顿起,于是唱道: 哎呀嘞…… 马车吱呀载妹走, 阿哥驻足伤离愁。 不知何时再相见, 从此夜夜数指头。 韦世豪的山歌犹如一股暖流沁入莫曼的心脾,但是爱昧之情明显,令她羞涩地微笑着,洁白玉的牙齿轻轻地咬着粉嫩的下唇,异常妩媚。 然而,这山歌却犹如一把尖刀一样,捅了莫青莲一刀,痛得她情不自禁地嘟起醋味浓浓的樱桃小嘴。广西山歌传情时,入木三分,有时用夸张手法也在所在难免,因而她只有吃醋的份,而不敢损他。 莫曼平复了春*心荡漾的心情后,正儿八经的一首山歌立刻出现在脑海中: 多谢了…… 多谢众友来相送! 秋去冬来雀归巢, 明年春天就回到。 此歌用麻雀归巢过冬的自然规律,来比喻自己回家过年与父母团聚的人之常情,做到恰到好处;同时还告诉了对方,过年后,天气回温暖,麻雀出巢的时候,正是自己回到敬流之时。结合当时的情景以及对方的歌意,此歌对得相当好。 然而,正要开口时,莫曼已注意到了莫青莲的情绪变化,便立刻改变主意,并脱口而出: 阿哥忧咧阿哥愁, 平时春心装满楼。 明年歌圩走一走, 背着背篓捡绣球。 此歌为损歌,从表面上看,莫曼没有接受韦世豪的爱昧之情,而讽刺他是个花心大萝卜,令莫青莲听了忍不住笑了起来。 韦世豪显然被首山歌狠狠地踢了一脚,同时伤离别的梦也随之惊醒。他弄不明白,平时两人亲密无间,就差一点确立男女朋友关系,在离别时,他情真意切地通过山歌来表达自己的情感时,对方却用山歌来调侃他。 他看着身边笑得如此开心的莫青莲,便大概明白对方的心思了。 莫青莲看到有些许尴尬的他后,便开口调侃他: 好笑多咧好笑多, 山歌唱出大萝卜。 明年歌圩妹监督, 看你绣球捡几箩? 此歌言简意赅,而且与莫曼的歌相互配合得非常完美,逗得一旁的谢英君咯咯地笑了。以前,他只听山歌而不愿学,如今学了几个月后,觉得它越来越有意思了。用山歌来打情骂俏时,可避免尴尬;用山歌来损人时,能令人无地自容;用山歌来骂人时,不带一个脏字,却能入木三分,令人体无完肤…… “妙哉,我们壮家的山歌博大精深啊!连怼人都怼得那么有艺术,谢某觉得学歌学得晚了,应当早些年学学山歌就好了。”谢英群道。 “去、去、去!她们两个女人对我一个,你也不帮我一把,反倒讲起大道理来。”韦世豪说道。 “呵呵,韦老弟,谢某不才,就算我俩联合了,也对不过二莫不是?依我看,莫师傅走远了,我们也该回去。”谢英君说道。 说话间马车的确已走远,纵使韦世豪歌才八斗,再唱也没有什么意思了,于是三人便调转马头打道回府。 第三十章 老歌手开腔嗓了 - 山歌如刀 - 半木瓜 岭南的冬天,越临近春节,天气越冷。要是下雨天的话,寒风犹如刀割一样冷到骨头,晴天气温骤升,稍微温和。 是日腊月廿,作坊的工人们回家过年的已走得差不多,仅剩莫青莲和护卫们还在作坊里作春节假期的工作安排,估计后天也会放假了。 莫青莲已经告诉韦世豪,他从今天起开始放假,但是今年他和阿妹都到作坊里帮工后,上了年纪的阿爸接的镖也减少了许多,家里该置办的年货阿爸和阿妈都办得差不多了,因此他闲在家里百无聊赖。 这人呐,说来也奇怪,平时天天见面时,就喜欢抬杠,有时气得咬牙切齿,但是一旦要分别了,心里还是念着对方的。 平时,韦世豪面对莫青莲时,心里就躁得慌,但是放假后将有好多天不能见面了,他反而觉得心里似乎空荡荡的。 莫青莲是作坊的掌柜,大家都放假了,她一定有很多事需要处理吧? 反正闲着也没事,韦世豪想了想,便要到作坊打把手。 他走到丘摩大街时,这里车水马龙,各店铺买货的、卖货的人来人往,一片买卖两旺的景象,唯独前两天刚开业的敬流粮油店的客人稀少。 此粮油店的掌柜是外地人,初来乍到没有熟客,生意惨淡自然在所难免。 韦世豪经过这家门店时,朝店里瞟了一眼,这店里布置得也非常简漏,没有相应的装修,除了店中央堆了十多包东西外,没有其他粮油样品供顾客选择。 韦世豪心想,此店这么经营,难怪没有生意。 韦世豪到作坊里后,护卫们已将作坊进行彻底的大扫除,其他的东西也都收拾得整整齐齐的,他并没有帮上忙。 已放假了,他还回到作坊里帮忙,这令莫青莲的心里像吃了蜜糖一样甜。她自作多情地认为,他是舍不得她才找借口回来的,他这一举动比那天送莫曼时的表现更加贴心、走心…… 虽然是冬天,但是当天出了大太阳,还是南风天气,因此室外的气温非常暧和。开心之余,莫青莲便邀请他到小花园的凉亭下喝茶聊天。 当然聪明的月月找了借口离开,让他们单独谈谈人生、聊聊生活之类的话题。 她从在南丹土司衙门里出生,到童年在庆远府里的生活趣事,都统统告诉了他。谈笑间,她回归了小女生的本性,时而手舞足蹈,时而娇滴滴的,一副在情人面前撒娇的模样,哪里还有掌柜的模样? 韦世豪何尝不知道她的心思?他再铁石心肠,通过这么长的相处,也能感受得到她那股独特的暖流。只不过,他觉得自己的身份和同样是平民出生的莫曼更加接近,而她贵为南丹土司的千金,州官老官宠爱的侄女,跟他根本就门不当户不对,儿女之情方面也是不可能的事。 然而,通过这一次促膝谈心,又令他看到了她可爱的一面,其实她并不是自己想像的那么阴险、毒辣,而是一位爱憎分明、活泼可爱、古灵精怪的女孩。 当时,韦世豪也告诉了她,他小时候下河摸鱼,长大了上山采药的事,但是那个神秘的山洞依然有所保留,在他还没弄清楚她的意图之前,他绝不会主动开口。 “阿哥,阿爸叫你回去,有急事!”两人谈得甚欢时,韦二妹手里拿着韦世豪的剑,走进小花园说道。 “什么事啊?这么急。”韦世豪问道。 “前天刚开业的粮油掌柜有一批货要押运到忻城。阿爸说,都是一些大米和黄豆,他就没有叫别人了,你放假了,就让你跟他一起押镖,现在已装车了,马上出发。”韦二妹说道。 “那行,我马上来。”韦世豪站起身,又对莫青莲道:“那我走了。现在出发到忻城,估计明天中午才回到,如果到时你还没走的话,我就来送你。” “嗯!路上注意安全。”莫青莲微笑地点点头。 想起他送别莫曼时所唱的酸歌,她就吃醋。她一定要等着他回来再走,到时也要他唱几首暧昧的情歌来听听! 望着他离去的魁梧背景,她会心地笑了,心里暗道:“我等你回来!” 韦世豪从作坊里出来后,韦镖头正好将最后一袋黄豆装上马车。父子收了部分定金后,便坐上马车赶往忻城方向。 望着远去的马车,店掌柜脸一沉,连生意也不做了,便令两个手下打烊。 其实,韦镖头本不想再接生意,但是粮油店的掌柜亲自上门抬高了价钱,即一两银子,恳求他最后做一单生意,他觉得这生意划算,便接了下来。 想着押一趟普通的镖能赚到一两银子,韦镖头心里乐坏了,一路上和儿子有说有笑,还开口唱起山歌来: 车轮滚滚押镖忙, 父子协力闯四方。 上天不怕雷电闪, 下地不怕阎罗王。 韦镖头不愧是老一辈的歌手,歌声带着沧桑之感,又不乏霸气,极具穿透力。 韦世豪还是头一次听到阿爸开口唱歌,兴奋之余,问道:“阿爸,我可是第一次听到你唱歌啊!你之前为何不唱,今天却开腔了?” “之前阿爸不许你唱,就作了个表率也不唱。现在阿爸许允许你唱了,你还不许阿爸开开嗓子啊?阿爸都十多年不唱歌了喽!不行了,老了。”韦镖头边说边笑着摆手道。 “阿爸唱的挺霸气的,歌声还遒劲着哩!”韦世豪举起大拇指,话一转又问道:“看得出,阿爸也是爱歌之人,这十多年来,为何禁止孩儿唱歌呢?这个问题,我一直想不通!” 韦镖头愣了一会,立刻严肃地道:“该告诉你的时候,阿爸为告诉你的,那有那么多问题的?驾……” 他有意回避儿子的提问,便扬鞭加快马儿的速度。 从小就被禁止唱山歌到解禁,韦世豪一直纳闷着,阿爸为何要这么做?难道这其中有何种不可告人的秘密吗?他百思不得其解,坐在马车上闷闷不乐,但又不敢再追问下去,以免惹阿爸生气。 第三十一章 遭奸人所害 - 山歌如刀 - 半木瓜 马车赶到忻城时,已是丑时,街道上人迹稀少,许多店铺都已经打烊,但是中和街那家被指定接镖的粮油店仍灯火通明。 这一趟货共九包,其中六包大米,是这家粮油店的,三包大豆是另一家的。韦镖头御完大米后,还要赶一家呢! “吁……”韦镖头吆喝着,让马儿停在粮油店门口。 “是敬流的韦镖头吗?快把马车赶到后院,店掌柜已恭候多时了。接完你这一车货,我们就打烊了,我们晚饭还没吃呢,肚子都饿扁了。”一位身穿黑衣服的店小二道。 “对不住啊!接镖的时候已过晌午,来晚了,影响大伙打烊了。我这就将马车赶到后院,御货。”韦镖头赔笑道,便将马车赶到后院。 粮油店掌柜是一位五十多岁的中年男子,肥头大耳的,绿豆眼,他正坐在后院的屋檐下饮茶。韦镖头驾着马车来到后院后,他连头也不抬地就使唤着几个手下点货。 韦镖头觉得,店掌柜是对货来晚了感到不满,便让韦世豪和店员点货,自己走到店掌柜跟前解释原因和讲好话。 店掌柜只是“嗯、嗯”两声,没有搭理他。 “掌柜的,大数没错,一共六包大米。”店员过来禀告道。 “那还等什么?赶紧去量数!”店掌柜板着脸说道。 店员应了一声,便由另外两人打着灯笼来到马车边上,把一包包的大米倒到一个木桶里,量数。木桶容积为三斗,一袋米正好装满。 “大掌柜,我接镖的时候,是说按整包算,不开包细量,不损坏就算数了,怎么还要量细数吗?我还要赶下一家呢!”韦镖头觉得敬流粮油店的掌柜所交待的和眼下的有出入,他为了赶时间便提醒道。 “钱过数,米过量,我怎么知道对方有没有做手脚,或是别的原因少了数?”店掌柜冰冷冷地道。 店掌柜说的也没错。 韦镖头目测六包大米,共十八斗左右,应当差不了多少,就原地站着,看他们过数。 第一袋大米倒出后,正好三斗大米。 “这是什么?是黄豆!”店员倒到第二袋的时候,突然惊叫了起来。 正在坐在屋檐下的店掌柜从椅上弹了起来,走过去使劲拍了店员的头一下,骂道:“你这冒失鬼,我们的货是大米,你看你量的是什么?” “啊?我搞错了,量到大豆了。”借着灯光,店员看到容器里量的是黄豆,立刻用东西盛起来,重新装回袋子里。 “哎呀,袋子明明写有店名的,你们怎么没看清楚呢?”这么晚了,还点错货,韦镖头有点急了,也冲过去说道。 店员再三道歉后,继续回装大豆。 “啊……这是什么?”店员正在回装黄豆时,发现容器里有几张写有文字的纸张,突然惊叫起。 店掌柜绿豆眼眯了一下,让店员把灯笼放近一些,拿到手中一看,那张老脸突然黑暗起来,然后双目瞪直,双手不断地打抖起来。 “你……你……你的货里藏的是什么东西?”店掌柜惊愕地道。 “什么?”站在一旁的韦世豪觉得不妙,这几张纸的确是掺杂在大豆中的,看到掌柜的表情变化后,他也吃惊不小,*到手中查看。 这纸上写的是前朝余党反朝廷的宣传口号。 “达豪,上面写的是什么东西?”韦镖头赶紧问道。 豆大的汗珠已浸出韦世豪的额头,转头对阿爸说道:“这是反朝廷的宣传资料……这货有问题。” “反朝廷”三个字一出,在场的人都为之震惊,替前朝余党宣传反朝廷思想,犯的可是杀头之罪。 “怎么可能?”韦镖头不敢相信,抢过纸张放到灯笼下看,这的确是反朝廷的资料,他四肢立即发软,差点没瘫坐到地上。 一种不好的兆头笼罩头韦镖头父子俩的头上。 “韦镖头啊韦镖头,想不到你竟然敢干出这种事来?来人啊,赶紧报官!”店掌柜大声喊道。 “掌柜的,不要血口喷人,我们决不会干出这种事,这其中有误会!”韦世豪说着,立刻扶着自己阿爸。 “我血口喷人,这明明是人脏并获,你们要说什么,等会跟官差说吧!”店掌柜冷冷地道。 说话其间,二三十名身黑衣服的男子突然从四面八方冲出来,个个手持冰冷的白刃,将韦世豪父子俩团团围住。 至此,韦世豪已明白,他们遭人陷害了,全副武装的二三十名男子好像是事先埋伏在附近的,或许这家粮油店就是真凶。但是,他为何要陷害他们呢?他却不得而知。 “掌柜的,你好阴毒的手段啊!看这阵势,是早有准备了吧?”韦世豪怒火中烧,立刻拨出身上的长剑,指着那店掌柜道。 “哼,岂有此理,你一个小小乱党竟然还敢指责老子阴毒?好大的胆子。”掌柜喝斥道。 “达豪不要冲动,此事官府会查清楚的,切莫动手。”韦镖头觉得很无辜,但是只要官府调查货物的买卖双方,就立刻真相大白了,犯不着和店掌柜动手。 “阿爸,你还看不出,这是有人故意陷害我们吗?”韦世豪说道。 “这个阿爸心中有数!” 店掌柜趁其他人围上之际,又重新坐到屋檐下的椅子上,喝了一口热茶后,用嘲讽的口吻笑道:“哈哈……一老一少演得还蛮像嘛!这货分明是你们拉到我店铺的,还口口声声说被人陷害?你们不觉得可笑吗?” 他把杯子往桌上一顿,狠狠地说道:“老子才是被你们陷害的,给我格杀勿论!” “杀……”他发号施令后,院子里喊杀声四起,二三十把寒光逼人的兵器,立刻向韦氏父子俩砍杀了过来。 “哼!狐狸的尾巴到底还是漏了出来了。”韦世豪冷哼一声,此店与此事一定不无关系。 此时,韦镖头也醒悟了,对方是想要他们的命,并非要将他们抓捕送到衙门。于是,父子俩奋起反抗。 正所谓的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情绪激动的韦世豪剑法行云流水,一人被二十多人围攻亦不落下风;韦镖头行走江湖多年,区区几个鼠辈对他不够成威胁,仅仅十个回合他们就占据上风。 韦镖头以防守为主,不想伤人,利剑不刺不砍,只用剑面拍对方的脸或身体。 “达豪切莫闹出人命!”韦镖头道。 “知道!”韦世豪嘴里应道。 不要人命,不代表着不能伤着对方,因些他未攻击对方要害,但是他却不像阿爸那么仁慈,十多回合之后,对方已有两人被他刺伤倒地,握着鲜血奔涌的伤口鬼哭狼嚎。 父子俩骁勇善战,令店掌柜大跌眼镜,便大声喊道:“反了,反了,赶紧去叫官兵!” 话音刚落,又有四五个店员被韦世豪砍伤在地。 儿子的剑法超出了韦镖头的意料。他心想,假如能逃过此劫的话,日后儿子必将成大器! 转眼间,上百官兵迅速赶到,将韦氏父子俩团团围住。 “住手!”随着身穿将领官服的男子大叫一声后,院子里的打斗戛然而止,接着他大手一挥,道:“给我拿下!” “官差大人,我们父子俩是被冤枉的……”韦镖头立刻向领头的官差解释道。 然而,哪还容得韦镖头父子俩说话?他们手中的兵器被收缴后,又分别被两名官兵反手押着,另外两人立即用锋利的大刀分别架到他们的脖子上。 “冤枉?”领头的官兵捡起散落在地上的纸张,连看都不看一眼,就说道:“这是什么?图谋造反,犯的可是死罪,你们就等着被砍头吧!” 韦世豪总算弄明白了,这是一场阴谋,粮油店到土司衙门还有一段距离,但是店掌柜才刚刚让人去报官,上百人就来到了,而且对方看都不看一眼,就知道上面写着什么了,这不说明一切了吗? “这个不是我们的。”韦镖头解释道。 领头的官差根本不听他的解释,又挥手道:“给我搜!” 七八个官兵,立刻从马车上搬下未开封的在豆,进行搜查。 “哎呀,官差大人,你们来得真是及时啊!要不然,就可能让这两个叛贼逃跑了。”店掌柜笑眯眯地迎了上来。 领头的官差没有搭理店掌柜,紧盯着几个官兵抬着黄豆往空桶里倒。 “这是什么?”黄豆倒出后,每个袋子里都藏有反朝廷的宣传资料,而且数量都比第一袋的多得多,共有数百份,那官差还是看都不看便抓在手中对韦镖头父子俩问道。 “唉呀,都是反朝廷的资料呀!这胆子也太大了。”店掌柜故作紧张地道:“官差大人,这黄豆可不是本店的。” “不是你们的又是谁的,这事和你也脱不了干系,都带回去调查。”官差吓唬道。 “弄错了,弄错了。本店的货,在袋子上都标有店名的,这些黄豆的确不是本店的。”店掌柜解释道。 两位官兵查看袋子上的标记后,道:“黄豆袋子上写的是‘卢记粮油店’,不是这家店的。” 还没等官差发话,韦镖头便道:“大人,这黄豆的确不是这个店的,是中和街卢记粮油店的。我们也是受人所托,押运到押运过来的,请大人明查。” “哦,黄豆不是你们店的,那与你们没关系。那就先带他们俩回调查!”官差下令,将韦镖头父子俩押回土司衙门。 父子俩被押到衙门后,先是一顿严刑拷打,至两人血肉模糊昏死过后,才被关入牢房里。 第三十二章 再遭酷刑 - 山歌如刀 - 半木瓜 第二天,韦氏父子俩被冷水浇醒后,便被拖到公堂上问审。 “当”的一声,土司老爷恩胜坐在案台前,使劲拍了一下惊堂木,道:“下跪何人?” “禀告土司大老爷,小人是大塘敬流那卧寨村民韦宗盛,旁边是我儿子韦世豪。”韦镖 头道。 “你俩私通前朝党羽,图谋造反,可知罪?” “冤枉啊,土司大老爷!我父子俩为敬流一家新开的粮油店押镖,确实不知道货中掺杂有反朝廷的资料,请大老爷明查。” “来这的,哪一个不说是被冤枉的?你要老实交待,货是打哪里来又运往哪里去的?” “货是敬流浪油店的,运往忻城中种街卢记粮油店。” “大胆判贼,昨夜本官就派人连夜赶到敬流调查,敬流粮油店已连夜关门潜逃,而且中和街根本就没有卢记粮油店。你这些东西到底运往哪里,还有多少同党,赶快从实招来,否则大刑伺候。” 惊堂木再次响起。 “啊?”韦镖头被吓得目瞪口呆,一时答不上话来。 韦世豪怒视着肥头大耳的土司老爷,心里恨不得立刻冲过去抽他两耳光。敬流粮油店陷害他们以后,难道还原地等官差去抓不成?然而,自从认定这一起阴谋有官府的人参与其中后,他便不再辩解,静观其变,但是他百思不得期解,官府的人和那幕后的指使为何要加害于他们,对方的动机是什么? 见到阿爸无话可说,韦世豪立刻道:“土司老爷,从敬流粮油店连夜潜逃、卢记粮油不存在,以及官兵未卜先知,在短时间内赶到案发现场来推断,充分证明了有人故意陷害我们父子俩。再说,如果我们俩得知货物中有反朝廷资料的话,就应当先送黄豆而不是大米,种种违反常理的现象都很蹊跷,这恰恰证明了我们的清白,不是吗? 他铿锵有力的说辞,令恩胜土司膛目结舌,一些陪审的官吏也都不断点头,小声议论着什么。 “当……”惊堂木响起。 “大胆判贼,此案人脏并获,你还胆敢大放厥词,百般抵赖,拒不交出同党,来人啊!给我打五十大板。”恩胜红着老脸怒道,立刻命令手下赏韦世豪五十大板。 “土司大老爷,使不得啊!孩子还小不懂事,口无遮拦,还望大人不记小过,饶了他一次。”韦镖头被吓得面部苍白,立刻替儿子向恩胜求饶,同时还拉了拉身边的儿子道:“快向土司大老爷叩头,认个错!” “我说的是事实,为何要认错?”韦世豪挺直着腰杆,没有半点屈服之意。 旁边的两个士兵上前,将他按倒在地,另外两人立刻朝他的屁股上打板子。 钻心的痛激起了韦世豪无可容忍的怒火,于是边挨板子,边唱起山歌来以缓解疼痛: 晌午押镖晚成贼, 良民突变替死鬼。 六包大米三包豆, 一粒豆子一滴泪! …… 朗朗乾坤风云起, 从此天堂成地狱。 无辜善民成乱党, 请问何处能讲理? …… 歌声犹如一把把尖刀一样,句句都戳在在场的官吏心上,令他们颜面全失。 “打、打、打,给我狠狠地打!”恩胜气红了脸,愤愤地道。 韦镖头看到儿子受皮肉之苦,哭喊着欲上前阻止,但被另外的两名士兵按在地上。 两人在公堂上被折磨到晌午时分,再次昏死过去,士兵抓着他们的手画押后,才再次被拖入牢房中。 其实,恩胜根本没有派人到敬流粮油店调查,但是那家粮油店“无意被言”中,已在夜里关门,并溜之大吉。 晌午过后,已将壮锦成品装车待发的莫青莲走到作坊门口东张西望、左顾右盼,始终在人群中找不到他那熟悉的身影,她心里犹如压着一块大石头一样,堵得慌。 “青妹,到底还等什么呀?时候不早了,该出发了。”谢英君一边让士兵再次检查货物后,对着大门口喊道。 “谢大人,你就别喊了。莫掌柜正心烦着呢,你不见她在等人吗?”月月低声地对他说道。 “哦、哦!”通过近一年的朝夕相处,谢英君已明白她的心细全放在韦世豪身上,因此他对她早已死心,对于她这一行为表示理解。 临行时,他何偿不像莫青莲一样,也想她来送他一程?只不过他和她之间的关系,却没有法和他们之间的关系相提并论。他还在单相思阶段,不知道对方心中是否有他? 大队人马要远行,再这样等待一个人来相送而贪误了行程的话,实在不是一位掌柜所应当做的。 莫青莲心一急,小女生的品性一一显露,“哼”的一声,狠狠地跺了一下脚,便跑到敬流浪油店打听,他到底回来了没有? 但是,谁知在年前的旺季之际,那家店铺却关门大吉。无奈之下,她只好无精打采地走回作坊准备出发。 正跨过门槛时,韦二妹匆匆赶到,问:“莫柜掌,我阿哥回来了吗?他在不在作坊里?” 莫青莲见到韦二妹便心中大喜,但是她没想到对方是来找人的,刚兴奋的心情又跌入冰谷,失望地摇了摇头,不语。 “哎,二妹,你来了?怎么?你阿爷和你阿哥还没回到吗?没关系的,这路途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说不定他们有什么事耽搁了呢?再等等啊,别着急。”谢英君安慰韦二妹道,其实也从侧面告诉莫青莲可以再等等。 自从昨晚阿爸和阿哥出发后,韦二妹的心里就不踏实,如今早该回来了,却没见两人的踪影,她能不急吗? “他们早该回到了呀!怎么还不回来呢?”韦二妹自言自语道。 “出发!”莫青莲横下心,便命令队伍出发。 出发的队伍一共拉了五辆车的货,包括莫青莲在内一共十六骑,浩浩荡荡地出了作坊,其余的护卫留守,看管作坊。 韦二妹小跑追上谢英君和莫青莲后,道:“莫掌柜、谢大人,我送你们一程吧!” 刚才她只是站在作坊门口挥手,谢英君就已感到非常激动了,如今她又追上来相送,这对他来说是何等的荣幸? 他自作多情地认为,韦二妹本意是要送他的,只不过不好意思说出口,而顺带出要一起送他和莫掌柜罢了。 谢英君心花怒放后,便笑笑地道:“二妹,我们很快就相见了,过了年阿哥我就返回了,不用太想念我喔!” 韦二妹已气喘喘没空搭理他,倒是莫青莲给他翻了白眼,看到自作多情的,没见有如此自作多情的。 莫青莲放慢脚步说道:“二妹,你请回吧!等你阿哥回到了,就让人捎口信给我。” 韦二妹明白莫掌柜的心意,便会心地点了点头,她一直将队伍送到那拉窿(地名)才回头。 按常理,阿爸和阿哥早就该到家了,可是为何迟迟看不到他们的踪影?韦二妹的心里有一种无厘头的不祥之感,但是她又无从说起。 第三十三章 收回良田 - 山歌如刀 - 半木瓜 第三天,韦镖头父子俩仍然没有回到家。 妈世豪和韦二妹两人就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心急如焚,开始担忧他们的人身安危起来。 早饭,妈世豪煮了一锅热腾腾的玉米粥,捧到堂屋。韦二妹到厨房拿碗,习惯性地拿了四个碗和四双筷子,来到餐桌上。 “唉……”妈世豪看到碗筷时,叹了一口气,舀了半碗,喝了一小口,便吃不下。她是在担心韦镖头和韦世豪…… “阿妈,你不用太担心我阿爸和我阿哥了。凭他们俩的功夫,二三十个山贼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对手。年底生意忙,或许是我阿爸又接到新镖了,过几天就回来了。”韦二妹安慰阿妈道。 “这几天,我心里很不踏实,晚上也总是睡不着觉。你说,这快过年的,还接什么镖嘛?今年,你俩到作坊帮工以后,我们的收入也算可宽了,这快过年的,为何就不能少接一单生意呢?”妈世豪把碗筷放到桌上,没有一点胃口。 韦二妹简单喝了两口粥后,便再次跑到丘摩大街翘首相望,等待阿爸和阿哥回家。然而,宽敞的官道上,人来人往,就是看不到他俩的身影。 在邓府的堂屋中,邓唯利和邓迁徒同样在焦急地等待着,他们在等待赶到忻城土司衙门送金条和打听情况的李管家。 邓唯利坐不住,背着手在堂屋里踱来踱去。 邓迁徒显得比较冷静,在桌边捧着热茶慢慢品着茶的清香,脸上偶尔露出些许的阴笑。 “这个时候,李管家应当回来到了,怎么搞的,现在还没回来?”邓唯利郁闷地道。 “阿爸,这事急不得,兴许李管家还会带回更好的消息呢!” “但愿!李镖头这头倔驴一日不除,我那十亩良田,就法收回。我倒要看看,他这一劫还怎么逃?” “呵呵……阿爸,你这眼光差矣!”邓迁徒把茶杯放下,站起身说道:“区区十亩良田而已……韦世豪才是最大的绊脚石,这小子有两下子。门亮山一战,如果不是他在场,那么莫青莲早就一命乌呼了。如果她完蛋了,你还会看上那十亩田?” “你懂个屁!田地是你阿爸的命根子。没有田地,你吃什么?喝什么?” 两人正讨论时,李管家已回到邓府。他下马后,立刻赶到堂屋找主子。 “老爷、老爷,事情都办妥了!韦氏父子二人被定为乱党罪,三天后,就当众问斩。”李管家表情怪异地说道。 “好!你马上派人把话放出去。下午,我们到韦家收购良田去。这一次,韦家卖也得卖,不卖也得卖。如果妈世豪胆敢不卖,我就以配合官府抄乱党家为由,把田契抢回来。李管家,你立刻集合队伍,从现在起一个家丁都不许外出,全部待命。” 在人声鼎沸的丘摩大街上,一穿着朴素的男子在人群中穿梭而过,向大街的另一头飞奔,像是有什么急事。 韦二妹没有注意到正朝这边奔跑而来的男子,依然垫着脚朝官道的远处张望。 “二妹,快回家,不用等了。”来者正是李猫仔,因跑得太快,已满脸是汗水,但是这些不足以掩盖盖他的愁容。 “猫仔,你来干什么?我想,我阿爸和阿哥就快回来了,再等一会。” “哎呀,出大事了,不用等了。” “什么,你在说什么?哪里出大事了?”韦二妹惊讶地问道。 “你先回家吧!你家出大事了!” “我家出大事?什么事?”看着他不像在讲假话,韦二妹便紧张起来。 “快跟我回去,路上我慢慢跟你说。”李猫仔说着,拉着她的手便往丘凯赶回。 到了人少的巷道后,李猫仔道:“刚才我听人说,你阿爸和你阿哥犯重罪了,说是三天后要被砍头了。” “什么?我阿爸和我阿哥怎么可能会犯法?不可能的,我不信!”犹如晴天霹雳的消息,把韦二妹霹蒙了,但是她不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刚开始,我也不相信,但是我刚才看到邓唯利带着一杆人往你家后,又不得不信,你还是赶紧跟我回去看看吧!”李猫仔说道。 两人回到家时,韦家已被邓家的家丁团团围住,众多乡邻也都聚拢过来看热闹。 邓唯利手里拿着一张文告,指着众人说道:“大家看清楚了,这是土司衙门文告。韦镖头和韦世豪图谋造反,如今已被收监。我俸土司老爷之命,前来协助调查,闲杂人员等,不得告近。” 有文告,证明邓唯利没有说假话,大伙都议论着。造反罪非同小可,因此没有人赶上前说什么,都担心惹火上身。 只有李猫仔的阿爸挤过人群走到前面道:“邓老爷,这韦家父子俩老实巴交的,他们到哪里造反了呀?你能否跟大伙说说,事情的来龙去脉吗?” “大胆李大头,你敢怀疑土司老爷?我看你是活腻了吧?”邓唯利怒道。 “哎……邓老爷,李大头可不敢。韦氏父子俩在寨子里那是一等一的好人,你不告诉我们原缘,大家伙心里也没一个底不是?大家说,对不对?”李大头道。 “对、对、对!”大伙都起哄道。 “好,那我就告诉大家!这文告上说,韦镖头父子二人利用帮敬流粮油店押镖的机会,偷运了叛党的宣传资料,在忻城被官兵人脏并获。”邓唯利举着手里的文告说道。 文告上的确写着韦镖头和韦世豪的大名,大伙顿时不敢大声说话。 妈世豪听到大邓唯利的话后,本想去打开院门,却四肢颤抖无力,瘫坐在院子里。 “阿妈……”韦二妹回到,看在眼里后,便立刻和李猫仔冲进去将她扶了起来,其他人则不敢轻举妄动。 篱笆院门打开后,邓唯利领着邓迁徒和李管家等人,便直接冲进堂屋。 “你们要干什么?”妈世豪在韦二妹和李猫仔的搀扶下也跟着进了堂屋。 邓唯利没有让其他人直接搜查韦家,而是坐到堂屋中央后,道:“干什么?你心中应当有数。” “有什么数?人正不怕影子斜,你们想搜,就请便,这有什么好说的?”伶牙利齿的韦二妹说道。 “哎……你这妹仔,邓老爷不也是官命难为吗?带人来你家,那都是例行公务。我们乡里乡亲的,邓老爷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吗?他可是大好人呐!这一次来,主要是通知犯人家族,好让你们想想办法不是?”李管家装模作样地说道。 邓唯利来到家里能有什么好事?这些韦二妹都心知肚明,而如今对方的确是代表土司老爷来的,而且手里还有文告,她便不好再说什么。 “邓老爷啊,邓韦两家原来是世交,我们祖上世代交好。这一次,韦家有危难你得帮帮我们啊!”妈世豪早被吓得魂飞魄散,立刻走上前,给邓唯利叩头。 “哎,韦家大嫂,这……这……”邓唯利没想到妈世豪这么激动,自己都有些不知所措,于是站起身来,将她扶起来说话:“韦家大嫂哎……这一次,官兵确实在货物里搜到了反判资料,但是这也不一定是韦镖头和达豪干的不是?有可能是别人干的呀!今天早上,官差送文告来时,我也跟他们说了,但是他们不信啊!” “那这怎么办啊?”妈世豪道。 “依我看,你得花点银子,跑跑头系,赎人,要不然再拖的话,就晚了。”邓唯利道。 “这要花多少钱啊?我们家可是头一次遭遇到这样的事情,都不知该怎办是好?”妈世豪道。 “这个嘛?我也不太清楚,你问李管家。”邓唯利故意卖起关子。 事已至此,只要救出阿爸和阿哥,韦二妹也没有更好的法子,只好任由阿妈和对方沟通。 李管家掐指算了一下,赎人的费用、跑关系的费用……他手指一抓,道:“韦家大嫂,这笔数目不小,至少得花一两百两银子!” “啊?”妈世豪、韦二妹和李猫仔都惊叹不已。 “这不算多了,能卖什么就卖什么吧!一两百两银子赎回两条人命呐!”邓唯利道。 “好吧,我尽量筹钱……”妈世豪不能见死不救,就算卖田卖房子,她都在所不辞。 “想好了就好……那就这样吧!我再给你们一天的时间,如果你们没打点好关系,我再来的时候,配合官府调查可要抄家了。”老奸巨滑的邓唯利故作仁滋地道,然后挥手叫手下准备离去。 “等等,邓老爷请留步!你不是一直想回收那十亩良田吗?这一次我韦家遭难了,一定得花大钱,那田我卖了。”妈世豪横下一条心道。 “阿妈……”要卖田,韦二妹下意识地叫了一声阿妈,但是为了筹钱,不卖田又能怎么办? “怎么?韦家大嫂,你真要卖田?那可是韦镖头的命根子啊!他不在我可不敢同你卖,万一他出狱了,反悔怎么办?不过,我最近手头也有点紧……”邓唯利差点没笑出声来,但是他却装出一副不太愿情的样子。 “都是什么时候了,我还能顾上了他?卖了,卖了……” 妈世豪想了想,家里也就那十亩可以卖。 “那好吧,既然韦家大嫂能作了这个主,那邓某人也免为其难地收了吧!你开个价吧!” 妈世豪觉得当初邓家以五十两银低价卖给他们,按如今的市场至少可以卖一百多两银子,因她仅开了八十两。 邓唯利是一位精明的财主,八十两买十亩良田为得过,但是他和韦镖头为了这十亩田已斗了十多年了,如今他已胜券在握,因此他根本不可能放过压低价格的机会。 “高了,高了!三十两。”上次,他怀疑韦世豪盗官银时,就开这个价。 妈世豪再讨价还价,但是邓唯利已吃准了她,因此最终只能按三十两银子成交。 第三十四章 断头饭 - 山歌如刀 - 半木瓜 妈世豪把田卖了,加上莫青莲给韦世豪的佣金,李猫仔和韦二妹一年所赚的工钱,和亲戚借了一部分等等,加起来也就七十多两银子,距离救父子俩的费用仍差一大截。 尽管钱筹得不够,妈世豪还是让韦二妹和李猫仔还有几位亲戚先带着银两到忻城打探情况,自己则在家计划将房子卖了。 然而,韦家偌大的宅院,一般贫苦人家根本出不了那个价钱,财主能出到价钱,但是哪一个财主没有自己的大宅院?因此,韦家的宅院在短时间内未能出手。 妈世豪一急,便得了一场大病,卧床不起,幸好她平时为人和善,左邻右舍和亲戚,都来家里服侍她,与她共度难关。 是日,韦二妹和李猫仔等赶到忻城后,银子打点不少,但是他们连土司衙的门都未能迈进一步,更别说能见到人。 “这该怎么办,怎么办?难道就没有办法救出我阿爸和我阿哥了吗?”韦二妹在临时投宿的小旅馆里,急得团团转,伤心的泪水也顺着她的瓜子脸流了下来。 李猫仔和几位亲戚一筹莫展,个个垂头丧气,没有一个人敢开口。 韦二妹更是着急,便呜呜大哭起来。 “哦,对了!二妹,莫曼师傅家就住在县城东边四五里地的内城寨。莫师傅每年都给土司衙门织锦,她一定有门路,我去找莫师傅帮帮忙。”大家一急,都把莫曼给忘了,在走投无路时,李猫仔才突然想起了她来。 “莫师傅?好,她一定有办法!我这就去找她。”韦二妹像抓到救命稻草一样,沮丧的面庞重新点燃了希望之火。 忻城土司衙门背靠翠屏山,坐南向北,由衙门、祠堂、官邸、大夫第等砖木结构建筑群组成,有头堂、二堂、三堂、兵房、牢房、东西花厅、东西厢房、后苑等,屋脊堆塑飞龙舞凤,盖双层琉璃瓦,窗户镶嵌木格雕花,墙壁和檐板上油漆彩画,富丽堂皇,总面积38.9万平方米,非常雄伟。 从大门进入,经过屏照后,左右两边便是牢房,由重兵把守,门口的长廊上,每隔十尺,便有一名手持长矛的士兵站岗。 韦镖头和韦世豪被分别关押在左边的两牢笼,中间有粗壮坚固的木桩隔离。父子二人说话时,可手握着手,但是白天两人被禁止说话,只能在夜深人静时,悄悄说。 两人已多次被拷打,全身伤痕累累,血迹斑,几乎没一处是完好。幸好两人是行武出身,身子板硬朗,勉强能挺得住,要是普通人,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开饭了,开饭了!”两位狱卒分别给两人送来饭菜。 两人分别蜷缩在禾草上睡觉,狱卒兵叫唤后,才懒洋洋地伸懒腰,起来吃饭。 韦世豪年轻力壮,虽然受到几番严刑拷打,但是恢复得比较快,肚子也饿得快,听说开饭了,便立刻坐了起来。 他定睛一看,今天的饭菜和前几天不一样,之前都是难吃的咸菜萝卜干加稀粥,今日竟然是肥猪肉加白米饭。他不管三七二十一,拿起碗,就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不用急,饭管够!”一旁的狱卒提醒道。 “嗯,这肉真香,晚饭还有肉吗?”韦世豪问道。 “有!晚上,你们每个人还有一只鸡呢!”狱卒看到他狼吞虎咽时,都目瞪口呆,平时要是往牢房里送荤菜的话,犯人哪里吃得下啊?因为这是断头饭。 也许对方年少无知吧?狱卒摇了摇头。 其实,韦世豪心里像明镜似的,他又何偿不知道,这叫断头饭呢?只是,他实在饿坏了,不吃白不吃,再说在他的理念里一直秉承着一句话: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与儿子的表现不一样,韦镖头看到这饭菜后,他愁绪万千,死亡的气息已笼罩着他整个身体,他哪还吃得下? 他看向隔壁牢笼的儿子后,便偷偷地转过身去,掉下了伤心的泪水。他后悔,如果他不让儿子跟着押这档镖,就仅仅他遭到陷害,就不会连累到自己的儿子了。 “阿爸,你怎么不吃饭啊?这肉真香,不吃白不吃,就算我们父子明天上刑场了,我们也要吃得饱饱的,死也不能做个饿死鬼。等死后变成厉鬼了,我们才有力气找陷害我们的恶人报仇啊!”韦世豪从容地说道。 “哦……好,吃吃吃,阿爸吃!”韦镖头悄悄拭去眼角的泪水后,端起饭碗,但是白米饭嚼在嘴里却犹如嚼着满嘴的河沙一样…… “世豪……”他们吃完饭后,莫曼在一名狱卒领到韦世豪的牢里,见到眼前的一幕,便流下了悲情绞加的泪水。 “莫师傅,长话短说,我在外面给你放风,你可别为难小人啊!”狱卒说了一声便出去了。 “你……怎么来了?”韦世豪惊讶地问道。 “莫师傅……”韦镖头看到莫曼后,眼前一亮,似乎看到了一丝希望,或许还有救。 “叔……你们怎么被打成这样了?”莫曼扶着中央隔栏关心地问道。 “唉……说来话长呐!我们是被别人冤枉的。你赶紧想办法救救世豪,他还年轻,我这把老骨头死了倒无所谓。”韦镖头说道。 “不,能救就一起救!”韦世豪也来到隔栏边上道。 “今早上,二妹和李猫仔到我家里来找我,我听说你们出事了,这倒底是什么回事啊?”莫曼焦急地问道。 韦世豪摇了摇头,便将两人到敬流粮油店押镖到中和街的粮油店再到被抓的前后经过,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莫曼。 “这其中的水很深啊!”莫曼道。 三人在牢房里窃窃私语一会,莫曼被狱卒催了三次后,她才依依不舍地走出了牢房。 此事非同小可,仅凭莫曼的力量根本救不出两人。经商议后,她和韦二妹立刻骑上两匹快马,赶往庆远府向莫青莲求援。 第三十五章 身世揭密 - 山歌如刀 - 半木瓜 从忻城县城取道加仁圩场再向北,就进入了庆远府的地界,总行程约七十多里地。快马一路狂奔,到傍晚时分,两人便来到了庆远府。 莫青莲在庆远府的地位可不是一般人所能及的。莫曼向看门的护卫说明来意后,就有人将她们俩领到莫青莲的府邸。 “怎么?韦世豪被当作乱党治了罪,明天就问斩?这还有天理吗?”莫青莲拍案而起,觉得这明摆着是一起冤案。 “是啊!我到衙门打听过,当晚官兵的确在韦世豪所押的镖里,搜出了乱党的宣传资料,这该怎么办?”莫曼也不相信韦世豪父子俩是乱党。 “我阿爸和我阿哥一定是被别人污陷的,他们绝对不会干出这种事来的。呜呜……”韦二妹一急,就哭了起来。 “二妹,你别太难过了。这事大家都清楚,但是按照官府所掌握的证据,想给他们洗脱罪名并非易事。”莫青莲道。 “明天就问斩了呀!我阿爸和阿哥的命真苦呀……”韦二妹哭得更加伤心。 “别哭了二妹,大家不正在想办法吗?”莫曼道。 “恩胜这土司是怎么当的?案件还没调查清楚,就要问斩了,这分明是草菅人命嘛!谁的货,把谁抓来审问,不就水落石出了吗?怎么就这么草率地结案了呢?”其实,莫青莲比谁都急,她在屋子里坐立不安。 “据说,货是敬流作坊的,掌柜发货后,连夜就逃得无影踪了,根本抓不到人。”莫曼道。 “奇怪,这其中一定另有猫腻。”莫青莲道,她粉脸一沉又道:“你们在这里等一等,我去找我阿叔说说,此案只有他出面才会有转机。” “莫掌柜,太感谢你了!我给你叩头……”韦二妹擦干泪水,便想给莫青莲跪下,但是被拦住。 经过一天的忙碌,州官老爷正在自己的府邸喝茶,驱赶一天的疲惫。 “阿叔,在喝茶呐!”莫青莲走进来后,就甜甜的一声问候。 “哎,青莲来了!” “阿叔,您老心里不要整天装着百姓忙碌着,自己也要注意休息,休养身息啊!来,青莲给你捏捏背!”莫青莲给他添茶后,便给他揉揉肩。 “舒服,还是我侄女好啊!你都快一年不给阿叔揉肩了,这一次可得好好捏一捏。”州官老爷笑道,往躺椅上一躺,微闭着双眼。 “好哩!” 莫青莲一边捏一边给州官老爷讲述,这一年在敬流作坊发生的事情,尤其是韦世豪舍命救她的事件,经过她添油加醋描述一番后,令州官老爷对韦世豪赞吧不已。当然,她并不敢告诉身为州官老爷的叔叔,她相中了他。 “敬流那山沟竟然有如此之后生仔?”州周老爷被震惊之余,立刻从躺椅上立起身来问道。 “可是不吗?后来,他还到敬流作坊帮工呢!表现得都很不错哟!但是,就这么好的一个后生仔,竟然被人陷害成了乱党,明天就问斩……阿叔,你说是不是可惜了?”莫青莲抓住机会,立即转移了话题。 “哦,是他呀?这事我知道,早上忻城土司已将文书送来了。”至此,州官老爷大概知道了莫青莲的来意,脸一沉,便懒洋洋地又躺了下去。 “阿叔,你不觉得此案奇怪吗?如果韦世豪是乱党的话,他押镖到忻城后,就应当先送资料,再给浪油店送大米啊!他怎么笨到先送大米呢?再说,浪油店掌柜和恩胜的手下就好像事先得知货里有问题一样,都事先埋伏好,等韦世豪上钩。敬流粮油店就更夺怪了,韦世豪没有被抓之前,他们就关门溜之大吉了……这不明摆着,有意陷害韦氏父子俩吗?”莫青莲分析得头头是道。 州官老爷回过头瞄了她一眼,然后道:“别的无从查证,但是人脏并获是千真万确的,这谁都帮不了他。你这一趟来,阿叔我已经知道你的意思了,就不必再说了。” 尽管莫青莲巧舌如簧,州官老爷还是不为之所动。 如今,庆远府暗流涌动,恩胜也很有背景,州官老爷深谋远虑根本不可能为了救一两个涉嫌造反的平民,而引火上身。 莫青莲垂头丧气地回到自己的府邸后,她的脸上已写明了结果,韦二妹彻底崩溃,哭得死去活来。 谢英君得知韦世豪的事情后,也赶到莫青莲的府底商量对策,但是几个人一时想不到救韦氏父子俩的办法。 夜已深,莫曼经过慎重思考后,站起身道:“谢大人,你带着二妹到外面散散心,我有话要和青妹子单独谈一谈。” …… 这一夜,即将赴刑场的父子俩,隔着牢笼中央的木桩,四只手紧紧地扣在一起,回忆了很多很多过往的事情。说到开心时,父子俩开怀大笑;说到伤感时,两人黯然泪下。 “儿啊,这一次是阿爸把你给害了,明天就要被砍头了,你怕不怕?”韦镖头问道。 “怕什么?十八年后,我又是一条好汉。再说,这事也不怪阿爸,要怪就怪坏人太狡猾,临死了,我们都不知道被谁所害,遗憾啊!” “这事,多半与土司恩胜有关,别的就不好说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土司老爷为何又和我们过不去呢?这几天,我在思考,主谋可能另有其人……那粮油店掌柜又是谁呢?到底是谁派他们这么干的?” “我们韦家世代忠厚老实,可老天偏偏要灭我,这实在太不公平了,这世道实在太黑暗了呀!”韦镖头一声长叹,看着年纪轻轻的儿子就要陪着自己赶赴黄泉路,禁不住又老泪纵横。 “阿爸、阿爸,你别难过。事已至此,看来谁都救不了我们了。”韦世豪安慰阿爸,然后继续道:“人故有一死,生命或长或短罢了。但是,临死了,我都想不太明白,阿爸为从小就禁止我唱山歌,一直到我去作坊里帮工后才解禁,这其中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吗?以前,我不敢多问,可如今再不问,恐怕就不来及了,请阿爸明示。” 韦镖头深情地望了儿子一眼,似乎想了起什么事情一样,叹了一口气后,道:“好吧,事已至此,也是时候告诉你真相了。” 被禁止山歌的背后果然有秘密! “阿爸和你阿妈,这十多年来,对你够不够好?” “哪还用说吗?阿爸和阿妈妈是世界最好的阿爸、阿妈了。” 韦镖头望着墙壁昏暗的灯光,双目迷离,道:“其实,你不是阿爸、阿妈的亲儿子……” “不,阿爸,你在说什么啊?我永远是你们的亲儿子!”韦世豪根本不敢相信这是自己的亲阿爸说出的话,认为他临刑前烧糊涂了。 “阿爸说的是真的。儿啊,你认真看一年这里的一切吧!其实,这里才是你的家……” 啊?……这剧情反转太快了,一介平民的韦世豪顿时变成了土司的后代,这令他有点接受不了。 “不……不可能,难道恩胜那老贼是我阿爸?不,这不可能。”韦世豪根本接受不了,大声喊道,还好门外的狱卒都打瞌睡了,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 “你们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快点睡觉……”一位狱卒被吵醒后,不好气地道。 “算了算了,明天他们就被砍头了,就随他们说去吧,睡觉!”另一位狱卒道,然后又都靠走廊上的柱子睡了过去。 等外面再次传来鼾声后,韦镖头又道:“恩胜不是你阿爸,他是你的杀父仇人!其实,你是上一任土司——莫怀仁才……” 于是,韦镖头详细地告诉韦世豪,关他的身世。 其实,他的原名莫宗诏。他两岁的时候,恩胜依仗南宁府一位大官作靠山,起兵造反,攻破了土司衙门,莫怀仁被杀死。 莫怀仁临死前,从猪圈的排粪口,将莫宗诏递给了在外接应的庆远府的人,将他救走。 “至于,到底是谁将你救走,至今我也不太清楚,反正是庆远府的人。那天,我正押镖到宜山县城,凌晨回到里苗寨的时候,遇到有一位身负重伤的蒙面中年人,他怀里抱着你。早些年,我经常押票到庆远府,他认识我,可我不认识他。他简单说明事情经过后,将你托付给我,让我一定要把你抚养成人,不到关键时刻,绝不能透露你的世身。当时,他还给我了一个挂件,就挂在你脖子那个。唉……他把你托付给我以后,就死了。这些年来,庆远府并不太平,为了安全,我并不敢将你的事告诉庆远府的人……” 韦镖头说的句句是实,当年他有钱购买邓家的十亩良田,就是蒙面人给的抚养费,要不然他仅靠押镖,哪来那多钱买田地? “阿爸……你所说的都是真的吗?”韦世豪一手抓着胸前的挂件,端详着,心潮澎湃,早已眼泪婆娑。 此挂件为普通的铜质长命锁,除底部刻一个“莫”字外,并无特别之处。 韦镖头肯定地点了点头,也已泪流满面,道:“你打小就被禁止唱歌山,是因为土司莫老爷也就是你亲爸曾发出文告,禁止民间唱山歌,出于孝道,你又是土司后代,我便禁止你唱山歌。但是,这些年来,官府支持民间唱山歌,莫掌柜到敬流后也喜欢唱山歌,还以流氓罪逼你唱歌,这是天意,因此阿爸也就不再顽固不化,就给你开禁了。” 原来十六年前,这里就是韦世豪的家,当他回到阔别以久的家再回来后,并不是以主人的身份出现,而是一名囚犯,不被关在自家的牢房,等待明天被砍头。 悲催啊! 第三十六章 凌迟侍候 - 山歌如刀 - 半木瓜 第二天,临近中午时分,刚刚还是阳光明眉的天空,突然变得阴沉下来。 几天前,县城的大街小巷已贴满了今日处死乱党韦镖头和韦世豪的文告,因此在南门广场上,早已聚集了上千看热闹的民众。 由于人多,空气干燥,无风,因此广场上显得有些闷热。 在南门广场上,设有一处断头台,作“凌迟”处死犯人之用。 “凌迟”俗称“千刀万剐”,是死刑中最残酷的刑罚。主要是针对犯了谋反、犯上作乱、“口语狂悖”等“大逆”、“逆伦”罪的人设置的。也就是说,“凌迟”主要是用来处死危及封建统治阶级利益的政治犯。 执行方式是将犯人零刀碎割,使其极尽痛苦而死,让那些声称“脑袋掉了不过碗大个疤”的好汉,想速求一死而不得,起到一定的震慑作用,手段极极残忍。 “凌迟”处死时,刽子手先在犯人前大肌上割一块肉抛上天,这叫“祭天肉”。 第二刀叫“遮眼罩”。刽子手把犯人头上的肉皮割开,耷拉下来遮住眼睛,避免犯人与刽子手四目相对,防止犯人在极其痛苦时放射出异常阴冷、恐惧的目光而使刽子手心慌意乱,影响行刑。 恩胜土司因收到邓唯利的重金后,为取悦后者,临时改变用凌迟处死韦氏父子二人,同时标榜自己有多憎恨政治犯,对朝廷是多么的忠心不二。 凌迟的手段极为残忍,因此历任土司未曾动用此手段处死犯人。 当得知,韦氏父子二人将被处以“凌迟”时,南门广场上沸腾了,有些胆小的妇女纷纷离去,但是这里仍然人满为患。 突然,远处传来铜锣开道的声音,一队人马押着两辆囚车朝南门广场缓缓而来。 队伍中,走在前头手持长矛的士兵来到广场后,立刻各就各位,一部分在刑台前一字排开,逼人群后退十步,另一部分人每隔一丈站着一个,将广场围住,以防不测。 肥头大耳的恩胜和衙门里的几位要员走上台坐定后,便命令将犯人押上台。 上台后,韦世豪昂首挺胸,并不下跪。 “大胆逆贼,你为何不下跪?”恩胜怒火中烧,大骂道。 “我呗!狗官,你不分青红皂白,草菅人命,根本就不配当我们壮家的土司。”韦世豪双手被反绑着,用喷火的双目瞪着恩胜。 “大胆……快来人,把他嘴给我堵上。” 恩胜旁边的几位要员都为之一惊,临死的犯人几乎都害怕得双腿发软,此子却临死不惧,这倒是他们所想不到的。 五六名士兵得令后,立刻上前将韦世豪的嘴给堵上,同时强行将他按在台上,弄得他们个个满头大汗。 恩胜和身旁的几个人低咕一下后,一位要员道:“开始吧!” 此时,一位官差手拿文告,走到台中央,将二人的“罪行”向台下的民众念了一遍。 话音未落地,恩胜便从摆在前面案台上的签令筒,抓起一根火签令。 “午时以到,行刑!” 发出行刑的声音后,恩胜将火签令往空中一扔,待火签令落地后,刽子手即刻动手。 火签令在空中呈抛物线运行,众人的目光都专注在火签令上,顿时鸦雀无声。 “住手……”一声尖锐的女子声音划破了静止的虚空,同时一抹淡红的曼妙身影从人群中腾空而起,经两次空翻后,朝台上飞去。 这是一位身手不凡的妙龄女子,她在空中抓住火签令后,稳稳地降落刑台上。 “大胆……何方妖孽,竟敢劫法场?来人啊,给我拿下,格杀勿论!”恩胜大跌眼镜,一怒之下便拍案而起。 其他官员也被这突于袭的变故吓得颜面失色。 站在刑台前维护秩序的士兵反应过来后,欲转身冲上台上,却已被从人群中冲出的多名男子用短刀架住脖子,动弹不得。 现场的民众顿时大乱,向四处散去。 “谁敢动一动,试试?”那女子亦拨出长剑指向恩胜说道。 大家一看,原来此女子并不是别人,而是州官老爷的侄女——莫青莲,官兵们都胆颤心惊,这也太大胆了。 按着韦世豪和韦镖头的士兵在受惊之余,都退到恩胜前面,拨刀保护他。 行刑时出了乱子,不吉利,刽子手也退下。 “且慢……休得伤人!”恩胜定睛一看,谢总兵的公子谢英君也在此次行动中,这非同凡响,立刻令手下莫伤人,接着愤怒地道:“青莲侄女,你这是造反,犯的可是死罪,你不知道么?” “对不住了土司老爷,此案未查清楚前,不宜将疑犯处死!今天,青莲以下犯上也出事有因,且情非得已,还望土司老爷见谅!”莫青莲道。 韦世豪看到莫青莲为了救自己,冒着掉头脑袋的风险,竟然敢带人来劫法场,心中说不出的感激,无奈嘴还被堵上,便站起身来,欲让她给自己松绑。 莫青莲并不理他,而是专注着恩胜的动态。 “反了,反了……统统给我拿下。”恩胜再次拍案而起。 劫法场是死罪,就算是州官老爷恐怕也保不住她的性命,因此他的心一横,命令手下将所有参加此次劫法场的人,全部拿下。 其实,阴险狡猾的恩胜并非只布置了现场维护秩序的百把号士兵,在广场周边他还埋伏了近千精兵。 顿时,南门广场上兵戎相见,可双方实力悬殊,恩胜的手下具有辗压对方的优势。 莫青莲和谢英君此行只是为了救人,并非要彻底撕破脸。 在行动前,他们就交待手下,绝不对伤人,以免事态闹得过大了,因此他们的战力大打折扣。 莫青莲剑法出众,但是她每出一剑也都失去准心,五个回合过后,就被围攻她的士兵看穿了。 韦世豪双手动弹不得,仅用双腿助功,接连踢飞五六名官士到台下,但仍未达到给她减压的效果。 她秀腿横扫,粉拳直冲,打翻几位官兵后,最终被制服。 韦世豪也不例外,又重新被按到地上。 不到半柱香工夫,所有人都被生擒了。 在这一次的混战之中,心灰意冷的韦镖头始终跪地一动不动,因为他觉得贸然劫法场终究会失败,自己动手了也无意义。 劫法场的人被拿下后,围观的民众又回流,聚集在断头台前。 “哼,几个乳嗅未干的小毛孩竟胆大包天,敢来劫法场,也太小看我胜恩了吧?等我行刑结束后,我再来收拾你们。”恩胜怒道。 “我呗!不分青红皂白,就是草菅人命,有侮王命。土司老爷,如果你非要杀的话,就连我们也一起杀了吧!”莫青莲昂着头说道。 “还有我!”谢英君也被押上台,站在莫青莲身边喊道。 “嗯嗯……”韦世豪朝着他们不断摇头,意思是败局已定,叫他们不要再任性,以勉为他陪葬,划不来,只可惜他的嘴巴被堵着说不了话。 “你俩给我住口,这里还轮不到你们说话。”恩胜喝斥两人道,然后下命:“砍了!” 心里一直打怵的刽子手一时不知该如何动手。之前,被要求执行凌迟,如今恩胜又喊“砍了”,这到底是执行前者,还是后者。 “土司大老爷,这直接砍头呢?还是执行凌迟?”刽子手问道。 “还凌个屁啊?砍了算了,便宜他们两人了。”恩胜道。 “是!”两名刽子手应了一声后,便走到两名犯人旁边准备举起手中明晃晃的大刀。 第三十七章 刀下留人 - 山歌如刀 - 半木瓜 韦世豪不怕掉脑袋,但是他临死时觉得这样含冤死去,实在太不值了,因此还是本能地抵抗。 两名大汉按着他,已显得相当吃力,于是又冲过去两人,分别踩住他的膝盖后弓,逼他下跪。 他胸前的衣服早已被扯破,下跪时,长命锁随之吊到胸前。 “刀下留人!” 恩胜觉重新抓起火令签,正要抛出去时,突然一个铿锵有力、洪亮的声音从台下传出。 这声音将恩胜震住了,他定睛一看,此人大由来头,全身顿时打了个寒颤。 此人何时来到台下? 难道有人敢二次劫法场?众人都朝发话的那名男子惊奇地望去。 此人六十岁左右,身着华丽衣衫,面部红润,气度不凡,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人。 众人惊讶之余,老者身边的大汗喝斥道:“前面的让开,别挡道。” 众人立刻朝两边散开,让出一条道,老者在五六名男子的护送上,走向断头台。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州官大老爷。 台上的恩胜和其他官吏,脸色大变,个个都站起,离开原位,迎接州官大老爷的到来。 恩胜一看,不单是州官老爷驾到,还有谢总兵大人,这可非同小可,立刻露出尴尬的笑容,请两人到主官位置坐下,自己则站在两人身后。 莫青莲和谢英君看到州官老爷和总兵大人到场后,都露出了笑容,他们知道,这下都有救了。 恩胜大手一挥,他所有手下就心领神会,都松开了劫法场的所有人,仅有押着韦世豪和韦镖头的士兵还不松手。 “小人未知州官老爷和谢总兵驾到,失礼了,罪该万死!既然州官老爷在场,那这一次行刑,就由州官老爷来执行吧!”恩胜道。 “还行什么刑?撒了。”谢总兵声如洪钟地道。 台下一片哗然! “谢大人,这犯人都上了断头台了,当着民众的面,说撒了就撒了,这总得有个说法吧?要不然,上头怪罪下来,这巩怕也不好交待吗?”恩胜皮笑肉不笑地道。 “放肆!此案未查清楚,就将疑犯斩首了,你这又如何交待?”州官老爷严肃地道。 “韦氏父子二人犹如茅房里的石头又臭又硬,留了也问不出什么来,因此本官经请示后,先将他们斩了以敬效尤,再缉拿余党,这也是有先例的,并无不妥。”恩胜有后台,平时表面恭敬州官老爷,那是给他面子,如今硬碰硬他还真不怕。 “此案重大,南宁府都非常重视,因此必须重新调查,恩土司你不会觉得不妥吧?”州官老爷道。 “这……好吧!恩胜听从州官老爷安排,此案重亲查办……来人呐,将疑犯押回重审!”恩胜虽然不悦,但是州官老爷发话了,他也不敢不从。 “不必了!州官老爷要亲自查办此案,疑犯押回庆远府重审。”谢总兵道。 “这……这不妥吧?案发忻城辖区,应交由忻城土司衙门管辖。”恩胜横下心,两犯人决不能押到庆远府重审,要不然他的一切阴谋都将前功尽弃。 “呃……难道忻城就不是我庆远府管辖之地?”州官老爷脸一沉道。 “此案重大,恕我请示上面后,由上面来定夺,如何?”恩胜一副不把州官老爷放在眼里的样子,就凭着他布下的一千重兵,他料定州官老爷和谢总兵也带不走韦氏父子二人。 “放肆!难道我庆远府还做不了忻城土司衙门的主?”州官老爷大怒。 恩胜不为之所动,他的士兵心领神会,一边将民众驱离广场,一边在广场周边列队,一副他不点头,纵使合州官老硬抢人也抢不走的架势。 谢总兵脸色阴沉,大手一挥,一队两百多精兵手握长矛、大刀,骑着战马,从南门广场前面的对门岭直冲而下,朝之边飞奔而来。 骑兵所经之处,烟尘滚滚,非常有架势! 谢总兵带兵有一套,两百多骑兵若是和恩胜一千多士兵真要打起来,也有得一拼。 恩胜冒了一身冷汗,这么多人马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对门岭,而他的手下竟然没半点消息,而且这一次谢总兵到底带来多少人,他还不得而知。 “呵呵……”恩胜尴尬一笑,道:“谢总兵,此行带这么多人来捧场也不事先知会一声,小人也好给他们准备粮草不是?” 谢总兵道:“庆远府到忻城也就区七八十地,快速行军一个时辰就能到了,又怎么好意思劳烦恩土司大人呢?” 此话,语意双关,暗地里告诉恩胜,这要是闹不得愉快,他的大部队在一个时辰内,就可以赶到。 恩胜搬出上面的靠山也不管用,拦也拦住,只好眼睁睁地看着州官老爷带着韦氏父子俩离开了忻城。 可是恩胜怎么也想不通,就为了两个平民,先是莫青莲带着人来劫法场,之后州官老爷和谢总兵又带兵来救人,这是为什么? 其实,州官老爷和谢总兵本意不是救韦氏父子二人,他们只是想保莫青莲和谢英君的性命。可是令州官老爷没有想到的是,他发现其中一个秘密后,就临时改变了主意。 州官老爷一队人马,离开忻城县城后,取道加仁圩,朝庆远府浩浩荡荡地进发。 这一路上,恩胜并没有胆大妄为到给他们设立什么障碍。州官老爷一行行军顺利。 虽然韦世豪和阿爸仍然被关在囚车里,但是从州官老爷在断头台上和恩胜的对话里,他就知道自己死不了。 此时从鬼门关走了一遭的他心情无比爽朗。 他张望着官道两旁的高山,心里在琢磨着,终有一天,他会再回来,加倍俸还给恩胜这一老贼,为自己一家人报仇。 被关在囚车里无聊,韦世豪竟低声地哼起山歌来: 今年怪事特别多, 詹王和善小鬼恶。 错抓好人欲砍头, 幸得詹王通不过。 …… 鼻子插葱装大象, 嗷嗷叫来几嚣张。 哪知奢夫磨好刀, 过年宰它做腊肠。 行走在囚车边的士兵都喜欢山歌,他们知道韦世豪的歌意是什么,都听得很过瘾,没有一个人阻止他唱。 再说,州官老爷从法场上救的犯人,哪可不是一般的犯人,谁都不敢得罪他。 韦镖头和韦世豪得救了,韦二妹和李猫仔都感动得差点没涕流满面,他们知道这是莫曼到庆远府搬援兵的结果。但是,奇怪的是,这一次的法场救人自始至终,他们都未看到莫曼一眼。 很显然莫曼并不是那种怕死之人,可她为何不在法场露个脸呢? 要找到答案的话,那就只有莫曼和莫青莲才说得清楚了。昨天晚上,她俩在莫青莲的府邸单独聊到深夜。 莫曼离开莫青莲的府邸后,独自在庆远府的荷花池边,呆了一宿。 韦世豪逃过一劫,要说最高兴的当数莫青莲,她骑着一匹雪白大马,在州官老爷身旁,一路娇滴地尽说好话,惹得众人都乐坏了。 然而,她几次欲回头和韦世豪说话,都被栏住了。州官老爷担心,如果被恩胜的眼线看到的话,恐怕而节外生枝。 队伍经过加仁圩后,便进入了庆远府的辖区。 “停!”州官老人命令队伍停下,道:“来人啊,给韦氏二人松绑,配马车!” “不会吧?”这演的是哪一出,莫青莲惊讶得悄悄和身边的谢英君说道。 谢英君也不知州官老爷的意图,便道:“先看看再说。” 此时,两人才注意到,在队伍的后面跟着一辆马车。马车装饰豪华,一看就是州官老爷的专座,可他今天为何不乘马车而骑着高头大马呢? 倾刻间,囚车被打开。 韦镖头和韦世豪分别被士兵扶了下来。 州官老爷和谢部兵同时下马,走到韦镖头前面。 “青天大老爷啊!州官大老爷啊!……”韦镖头卟嗵下跪,并扯着韦世豪一同跪下,感激地道:“谢谢,州官大老爷救命之恩!韦宗盛和犬子没齿难忘,日后定当做牛做马来报答州官大老爷!” “哎呀!使不得,使不得,快快请起!”州官老爷脸色大变,立刻和谢总兵上前分别把父子二人扶了起来,笑道:“我总算找到你们两个了!”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蒙圈了。州官老爷一直在找韦氏父子二人吗? 这其中原由,只有韦镖头清醒,于是高兴地道:“州官大老爷……” 他正要往下说,州官老爷便举手让他打住,然后抓住韦世豪胸前的长命锁详细地端祥了一会,不停地微笑着点头。 “这东西是你的吗?”州官老爷仔细打量韦世豪后,觉得他简直就是莫怀仁的翻版,但是他还是要仔细问清楚。 韦世豪道:“是的,州官老爷。我从小就一直戴着,从未离身!” 州官老爷的思绪又回到十四年前那个夜晚。当时,他带人赶到里苗寨,找到他的得力助手时,人已经没了。 他的助手临死前,在地上画了一个血字。此字,后来被血液浸淹了,但是金字旁却非常清楚,故州官老爷主观认为,他的助手在暗示他,莫宗诏带着长命锁,藏宝图就在此物之中。 以前,州官老爷到忻城土司衙门时,看到过这把长命锁,联想到锁字,亦在情理之中。 如今,州官老爷回过头再想,那一个字也有可能是镖字,而被血泊淹没的可能还有其他暗示。 可以肯定的是,眼前的韦世豪基本可以肯定就是莫宗诏,但是具体的还得回府后,再和韦镖头详细询问方可下定论。 “好啊,好啊!你俩赶紧上马车,我们回府再说。”州官老人道。 韦世豪也意识到,州官老爷应当已看出他的真实身份,而且两人的关系并不一般。 第三十八章 母子相见 - 山歌如刀 - 半木瓜 大队人马回到庆远府后,由于州官老爷找到了十六年前失踪的莫宗诏后,府里府里热闹非凡。尽管莫宗诏的身份还需进一步校实,州官老爷还是决定要庆祝一番。 州官老爷让人安排韦镖头父子二人住到上好的厢房,又请来全城最好的郎中给他们俩人治伤。 最后,州官老爷还安排厨房准备了好几桌好菜,晚上他要宴请韦镖头父子二人,还有府里的一些亲密的要员。 “阿爸,你说州官老爷是不是认出我来了?他看着我胸前的这把长命锁的样子,我心里就这样猜测!”韦世豪道。 “嗯,我也注意到了。我之前听说,你亲爸跟州官老爷是结拜兄弟。当时恩胜造反时,州官老的位置还不保,因此未能对你亲爸救援,我估计他一直后悔着呢!”韦镖头道。 “狗日的恩胜,我跟他不共戴天,总有一天,我让他双倍还回来!”韦世豪道。 两人正说话间,州官老爷和谢总兵兴高采烈地走进厢房。 “韦镖头,这地方住得可习惯?你们爷俩的伤好点了吧?”州官老爷走到韦镖头的床前亲切地问道。 刚刚上了药,未干,父子俩分别在两张床上躺着,见到二人来到后,都想坐起来。 “哎……好好躺着,好好躺着休息一下。”州官老爷轻轻地按着韦镖头的肩膀不让他起来,同时又对韦世豪说道:“大侄子,别动别动,躺着吧!” 韦镖头不好违背州官老爷的意思,便斜靠在床头,道:“我们爷俩都是行武之人,这点皮肉伤,算不了什么!” 经过一番寒喧后,州官老爷便和韦镖头打听,十六年前那个晚上的具体情况,之后他和韦世豪又是怎样过来的? 韦镖头都一五一十地述说了一遍。 州官老爷道:“大侄啊,是我对不住你阿爸啊!当年,我也自身难保。当得知恩胜造反时,我已来不及支援你阿爸了,只能派人火速赶到你家,将你救出来,我愧对于你们全家啊!” 州官老爷回忆起当年的情景时,禁不住老泪纵横。 谢总兵急忙给他递手帕。 虽然州官老爷已认定韦世豪就是莫宗诏,但是他还留了一个心眼,并没有告诉他们,其实当年他还派人将韦世豪的亲阿妈救了出来。 韦世豪的亲阿妈韦氏(史资记载,无具体名字),系永定长官韦萌发之女,因此恩胜攻破忻城土司衙门,害死莫怀仁之后,并不敢对她下手,而是将她软禁。 几天后,州官老爷通过各种手段才从忻城土司衙门,将其救出,并送到永定府。 韦氏悲痛欲绝,这十多年来派人四处打听儿子的下落,至今呆在娘家未改嫁。 州官老爷为确保自己的判断无误,已派人火速到长定府将韦氏接到庆远府来认亲。 在良医良药的医治下,韦镖头父子二人恢复得很快,几天后,便已行动自如了。 同时,州官老爷还发出文告,韦镖头父子二人因受人蒙骗,误运反朝廷资料,目前此案正在进一步查办之中,特赦二人无罪。 消信传到敬流后,已是大年三十。 这一天,妈世豪心情大好,病也自然好了。 她起了床,便吩咐韦二妹杀鸡杀鸭,等父子俩回家过年。 她知道,既然州官老爷挺着巨大压力,在断头台上,救下儿子,并且赦他无罪,这就可以断定,他认出了儿子就是忻城土司莫怀仁的儿子——莫宗诏。 这是大好事! 她和韦镖头摸不清庆远府的情况,一直未向外透露韦世豪的身世,以防不测。 如今,州官老爷挺着压力施救,一方面证明州官老爷的势力正逐渐壮大;另一方面,州官老爷一定会精心培养韦世豪。 可是,妈世豪想到邓唯利趁人之危,巧取豪夺十亩良田,心里就来气。 但是,她转念一想,儿子跟庆远府搭上了关系,那十亩良田还算得了什么?到时候,再让贪得无厌的邓唯利双倍甚至十倍奉还也不迟! 中午时分,两辆马车飞速驶入庆远府。 下车的是一名年约四十的款款贵夫人,身着淡红长裙,头戴金发髻,脸抹胭脂,风韵犹存。 她的俏脸上没有安马劳顿,而是一脸的兴奋。 州官老爷、谢总兵等人早已在庆远府的大院里恭候多时。 “弟妹,你一路辛苦了!”州官老爷笑脸相迎! “夫人辛苦了!”众从皆向她问候。 韦氏一别也有十多年没有踏入庆远府了,见到故人却未来得及寒喧,便立刻问州官老爷道:“宗诏呢?我的儿呢?他在哪里?” 早上州官老爷就通知韦镖头和韦世豪,中午会有贵客来访,让他们在屋里等着。 州官老爷说是贵客,那绝对不是一般人物,因此父子俩将床上的被裖都收拾得整整齐齐的,哪里都不去。 “韦镖头、世豪都在啊!坐、坐、坐,有贵客来看望你们了。”州官老爷笑盈盈地进门说道。 韦镖头和韦世豪都站着迎接贵客,没有坐下。 “啊……儿啊……”韦氏未踏进房门,远远看到韦世豪一眼,就已经声泪俱下。 这是激动的泪水,是乐极而泣! 尽管十六年未见,但是她一眼还是认出了,韦世豪就是她日思夜想的宝贝儿子。韦世豪已长大成人,却或多或少仍保留小候的一些样貌特征。 或许是母子连心,以及州官老爷已告诉她自己的判断,因此她已经认定自己的判断准确无误。 “这……”韦世豪一脸惊讶。 他与这位贵夫人素昧平生,为何一见面就叫他“儿啊”? 见到韦氏后,韦镖头目瞪口呆,他认识她。 一直以来,韦镖头得到的信息都是,她已被杀害了,可是如今却为何活得好好的? 这令韦镖头兴奋得有些不知所措! 韦氏用颤抖的一手紧紧地抓韦世豪的右手,说:“让娘再看看!” 没等韦世豪反应过来,她的另一只手已经将他的衣袖往上推去。 手臂上一个红色的胎记清晰地露在众人的眼前。 “儿啊,你真是我的儿啊……这个胎记,打娘胎出来,就有的……没错,没错,是我的儿……”韦氏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一把拥着韦世豪放声大哭。 这是一位母亲对儿子十六年积累下的思念释放;这是母爱长时间无处释放的情感宣泄…… 哭声惊天地泣鬼神,令在场的人都为之动容。 “阿姨,你是不是认错人了?”韦世豪还在蒙圈。 这几天,阿爸告诉他,他亲阿妈早就被杀害了,怎么又突然整了这一出? “不,阿妈没有认错!你是从阿妈身上掉下来的心头肉,阿妈怎么可能记错呢?” “达豪,她就是你亲阿妈!当年,我费了许多周折才将你阿妈,从忻城土司衙门救了出来。为避免惹麻烦,对外都公布,你亲阿妈死了。”州官老爷道。 韦镖头也点点头道:“儿啊,她就是亲阿妈!阿爸跟你说的和事实有出入。” 身世揭密后,又突然多了一位亲阿妈,这令韦世豪一时缓不过神来。但是,大家都这么说,应当没有错,他缓缓地抬起手,抱着自己未曾有母爱记忆的亲阿妈。 还是母子连心! 韦世豪顿时感到,这一份特殊母妈的温暖,慢慢潜入他的内心。 “叫啊,叫啊,叫一声阿妈啊!”州官老爷和韦镖头等人,都劝韦世豪叫声阿妈。 十六年前,家道中落,亲阿爸被杀,亲阿妈流落他乡,自己被养父母收养……这是多么悲催的人生经历,一阵阵心酸袭来,令韦世豪也黯然泪下。 “阿……阿……妈!”韦世豪开口了,带着哭腔、甜甜的一声阿妈,令所有人泪崩。 “哎……”韦氏强忍着激动的泪水,应了一声,并给儿子擦泪。 “阿妈……”韦世豪的情感溃堤,再也控制不住,声泪俱下地大声喊叫,这迟到了十六年的一声“阿妈”。 于是,母子俩抱头痛哭。 这哭声带着对曲折人生的控诉,对母子久别重逢的感动…… 第三十九章 藏宝图 - 山歌如刀 - 半木瓜 当年,韦镖头不但救了韦世豪的命,还冒着生命危险将他培养成人,这令韦氏和州官老爷无比感激,于是赏他黄金百两。 然而,为了保险起见,韦世豪恢复了土司后代身份后,对外严格封锁消息,暂时沿用原来的身份以及相关信息,以便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亲人团聚,庆远府里从中午开始,便吃年夜饭。 饭后,韦镖头提出赶回家过年,韦世豪也正有此意。 但是,加害韦氏父子二人的幕后使指还没露出水面,作案动机亦不清,因此州官老爷和韦氏不同意韦世豪回敬流。 州官老爷要求,韦世豪到谢总兵手下当兵,锻炼他带兵打仗的能力,为将来夺取忻城土司之位作准备。 韦镖头听到州官老爷的计划后,连连点头,便一个人骑着快马赶回敬流。 韦镖头和韦世豪安然无恙,这令邓迁徒一直闷闷不乐。 “麻痹,这一次算你小子命大!下一次,老子一定不会放过你!”邓迁徒在心里暗暗下决心。 虽然邓唯利付出了很多银两,但是他和儿子的目的不一样,他最看中的是那十亩良田,只要能收回良田,韦氏父子俩的性命,对于他来说显得有些微不足道。 虽然得知道韦氏父子被无罪释放消息,邓唯利也非常惊讶,但是他想到那十亩良田后,又禁不住笑出声来。 “韦镖头啊韦镖头,你我斗了十多年,最终还是让我邓某人赢了。”邓唯利自言自语道。 这笑过后,邓唯利又突然有一种独孤求败的寂寞。 之前,每天都算计着韦镖头的十亩田,生活有目标,有精神动力,如今如愿以偿了,以后没人和他斗了,这日子不就平淡了吗? 想到此,他又闷闷不乐地饮了一口茶。 韦氏不愧是长定长官之女,她找到儿子以后,便和州官老爷研究着如何帮韦世豪夺回忻城土司之位。 “目前,还不是时候。世豪一直在农户家里长大,虽然识文段字,但是对于带兵打仗还是门外汉。这要是拿下了土司一职,他也很难胜任,位子不保。”州官老爷道。 “哪要等到哪何时?我一想到恩胜这老贼,心里就那个恨啊,整夜睡不着觉。”韦氏道。 “不急,小不忍则乱大谋!先让世豪在庆远府呆上一年半截,等他能带兵打仗了,他去夺土司之位为父报仇也名正言,水到渠成!再说了,庆远府表面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涌动,此时我要是动了恩胜,极有可能物及必反。” “哪就没有办法了?” “办法倒是有,去年我就派青莲到敬流寻宝,等寻得宝藏,我等实力就会猛增,区区一个恩胜纵使他的靠山再大,拿下他也就不在话下了。唉……只可惜,这藏宝图,我只有一半,另一半在我莫老弟之手。十六年前,他过去后,另一半藏宝图,至今不知下落啊!”州官老爷摇了摇头道。 “哎呀,你不早说?我还当是什么大事?那年恩胜攻入土司衙门后,怀仁就将图纸于世豪的长命锁里。当时,大家都着急,我也没在意。”韦氏想起土司衙被攻破的当晚情形,确定藏宝图就藏在韦世豪的长命锁之中。 夜已深,韦世豪躺在床,将长命锁抓在手中,回想自己的亲阿妈这几天所讲的土司衙门的点点滴滴,心里充满了对恩胜的仇恨。 “儿呀!你睡了吗?”韦氏和州官老爷来到厢房外,看到屋里灯还亮着便问道。 “阿妈,我还没呢?”韦世豪急忙开门相迎,道:“阿妈和州官老爷找我有事吗?” 韦氏笑着点点头。 州官老爷道:“哎……叫州官老爷就见外了,你以后就随青莲叫我叔叔吧!” 韦世豪将两人请到屋里后,又问道:“这么晚了,阿妈和叔叔找我一定有要事吧?” 州官老爷随手把门关上后,道:“的确找你有要紧事!” 韦氏道:“儿啊,把你的长命锁拿出来。阿妈跟你说,你阿爸和你阿叔共同拥有一处宝藏,这是两人家世代相传的财宝。其中,一半图纸应当就藏在你的长命锁里!” 原来自己身上一直藏有宝?这一点韦世豪有点不敢相信,立刻取下长命锁,递给了阿妈。 此长命锁宽两寸,厚一寸,除了比普通的稍大稍厚之外,并无什么特别之处。 只见韦氏拿了锁后,轻轻将锁栓往下按了一下,然后再往左边一推,大锁便立即开成两半。 长命锁开花后,一张贴得整整齐齐的油性纸赦然在其中。 还真有图纸! 韦氏将油纸在桌上布开后,借着灯光,可清楚地看到纸画着的山山水水。 “咦……这不是敬流山吗?”韦世豪惊奇地道。 “对,就是敬流的山水!就是这一张了。”州官老爷兴奋地道:“去年,我派青莲到敬流开办作坊是假,寻宝才是真。由于没有这张图纸,青莲就让你画出敬流的山山水水,带回府中让我辨认,但是你的画中没这座山。” 州官老爷指着门亮山旁边的那座无名山笑了。 此时,韦世豪才真正弄清楚,莫青莲为何要花重金雇他画敬流的山山水水了。 韦世豪再细看,被标注藏着宝藏的山峰就是门亮山附近的那座无名山啊! 他压根就没画出这座山,州官老爷看到个鬼! “原来如此……”韦世豪了解莫青莲到敬流的动机后,暗暗好笑。 这母老虎老母藏得够深啊!以后,谁娶她谁倒霉。 “世豪,这座山你知道在哪里吧?”州官老爷问道:“你仔细想想!” 韦世豪笑道:“不用想,敬流的山山水水我闭着眼睛,就能全部画出来。这一座就是门亮附近的无名山……” “门亮山附近?上回我看了你的画,门亮山附近就没这座山啊?”州官老爷道。 韦世豪呵呵地笑了一下,道:“当时,我还没有弄清楚青莲阿妹叫我画画的目的,又好像猜到一点,因此我就故意不画此山,你自然看不到了。” “原来如此!”两人都被他的震惊了。 这孩子还真够有心计的。 韦世豪再细看,藏宝藏的位置,就是那个神秘山洞。其中,图纸上标注,位于乾须山谷中,有一座巨大的坟墓,当人站在墓碑前和坟墓、无名山成三点一线后,以45度角仰望而去,对准的位置,就是藏宝洞的洞口所在。 韦世豪又道:“叔叔,就算有了这张藏宝图,要想找到洞口也非易事。” “为何?” “我听老人家说,乾须山谷以前的确有一座巨大的坟墓。但是年代久远,坟墓早已经被水雨冲垮,后来变成了水牛炼塘的泥池子了。” 关于坟墓的传说,韦世豪句句是实。 “那该怎么办?” “嗯……这样要找到藏宝洞的确有一定难度,不过确定大概位置后,就一定能找到。只是这样一来太费时,而且还容易节外生枝。”州官老爷道。 “叔叔不必担心,敬流的山山水水我再熟悉不过,哪座山有几处山洞,位置在哪里,我都一清二楚。就拿藏宝洞来说,如果我猜没错的话,几年前,我就已经到过了。洞中和图纸上说的是一模一样,错不了。” “啊?这么巧?”州官老爷爷和韦氏都惊讶不已。 这是机缘巧合,还是天意,谁都说不清楚。 那个神秘山洞确实是藏宝洞。 此处宝藏为莫怀仁和州官老爷共同拥有。这么多年,州官老爷和莫怀仁是故交,又救了韦氏和韦世豪两人的命,因此韦氏信得过他,愿意共同开发。 藏宝图找到了以后,敬流作坊便失去了存在的意义,因此州官老板令手下将所有设备撤了回来,莫青莲也不再到敬流当掌柜了。 大年初五刚过,韦世豪被安排到练兵场,和谢总兵学习带兵打仗的本领。 这几天,一直带着韦世豪到处闲逛的莫青莲想着,从此便要和韦世豪分开,要很久才能见上一面,心里便酸溜溜的,便嚷着也要到兵营当兵。 “女妹仔家家的,去当什么兵啊?好好在家呆着,学学刺绣得了。”州官老爷道。 “不嘛!花木兰不也是女的吗?她可替父从军,我为何不能陪着阿哥去当兵啊?再说瓦氏夫人也是女的嘛!” “军营里全是男的,女妹仔去了不便于管理。” “你就让我去锻炼锻炼嘛,就当强身健体也好啊!我可以白天去,晚上回家里来住,当着编外兵可否?” 州官老爷拧不过莫青莲软磨硬泡,便同意了她的请求。 同时,州官老爷突发奇想,如今兵源紧张,何不招一些女兵补充补充?壮家妹子上山砍柴、打猎的大把人在,当了兵不见得输给男兵。 于是,州官老爷找到谢总兵说明了此意,两人一拍即合,从此庆远府的军营里,便多了一道风景线——女兵! 第四十章 把总就位 - 山歌如刀 - 半木瓜 原来臭流氓的不简单,明明知道无名山上有一个神秘的山洞,竟然装疯卖傻,以后看姑奶奶怎么收拾你? 莫青莲觉得被韦世豪戏弄后,心里愤愤不平,这气一定得双倍讨回来。 不过她知道他是忻城土司的后代后,心里不知道有多高兴。等他夺回土司之位后,他俩不就是门当户对了吗? 大年初五刚过,韦世豪和莫青莲就由谢总兵带到军营,从军。 偌大的练兵操上,士兵们正在操练,一招一式像模像样。 但是,有一支近百人的乡勇却懒懒散散的,犹如散兵游勇,似乎没有将领在指挥。 前年,这些乡勇刚刚编入庆远府谢总兵的战斗序列,但是把总意外身亡后,一直没有领头人。 谢总兵将韦世豪、莫青莲带到这支队伍面前后,道:“都站好了,列队!” 乡勇们平时务农,接到操练命令后,都按时归队。由于训练时间不够,纪律性并不啥的。 他们一窝蜂式地,勉强排好队。 谢总眉头皱起,但是没有发飚,指着韦世豪,道:“大家都听好了,以后这位就是你们的新把总,带领你们操练、指挥战斗。如有违令者,胆敢不从者,按军法处置!” 大家的目光都聚集在韦世豪身上。 这么一个年轻仔,虽然人高马大的,但是从他身上华丽的衣衫来看,一定非富即贵,公子哥一枚。 众人瞟来不屑一顾的目光。 韦世豪第一次来兵营,还没来得及换上军服。 他到了庆远府后,换上了华丽的衣衫,的确找不出半点贫穷弟子的影子,如果皮肤再白一点,那就活脱脱地像白面书生一枚。 乡勇们都议论纷纷,他们穷苦人家出身,一身的蛮力气,根本不把韦世豪放在眼里。 打仗可不是闹作玩的,他那花拳秀腿的,到了战场后,不还得顾照他吗? “头,看你就一书生样,打架你会吗?” “是啊,到了战场了,可不要尿裤子啊!” “哈哈……” 乡勇们都在嘲讽韦世豪。 有个身材高大的中年汉子,还开口唱起山歌来损韦世豪一把: 白面书生来当兵, 不拿笔杆拿军令。 到了战场尿裤子, 还得手下来保命。 嘲讽的山歌一出口,引得乡勇们哈哈大笑起来。 谢总兵虎蹙眉。 韦世豪第一天上任,就有手下给他出难题了,如果不能压一压这伙人的威风,他以后还真不好管教这帮人了。 听到有人出题,莫青莲心中一喜,这下有好戏看了。 “你们这些蹩脚料,哪里是我豪哥哥的对手?”莫青莲微笑着,在心里道。 这些乡勇们大都来自刘三姐的故乡——宜山县刘河寨的村民,个个都会唱山歌,而且唱歌的壮汉歌才了得,因此在他们当中相当有威望。 如果不将唱歌之人的威风压下去,韦世豪还不好树立起自己的威望。 谢总兵无奈地望着韦世豪,不知道如何是好。 谁知,韦世豪想都不想,随口便对上: 莫看冬瓜长得好, 娃仔切断就一刀。 下地种田牛力气, 战场杀敌见真招。 呃……这位非富即贵的公子哥也会唱山歌,而且字正腔圆,对得刘河寨的大叔连连点头,其他人也随口叫好起来。 “好!对得好!”谢总兵笑呵呵地举起大拇指。 那厢紧张操练,这厢传来对歌声,其他队伍的人都朝这边看来,好不羡慕。 大叔觉得不过瘾,又唱道: 要说吹牛谁不会, 猜你花拳又秀腿。 种地打猎叔都会, 猜你只会动动嘴。 唱到打猎、种地,可是韦世豪的强项。 他笑了笑唱道: 种田打猎你莫讲, 犁地装套我在行。 杠了犁耙又插秧, 双抢爸妈不用忙。 原来,新来的把总还是庄稼人出身?这令乡勇都高看了韦世豪一眼,同时感到倍感亲切,顿时掌声雷动,欢呼声四起。 韦世豪来到军营之前,谢总兵已经提前向他传授了一些带兵之道,他都牢记于心。 他觉得是时候立威了,歌声刚落地,立刻铿锵有力地喊口令:“立正!向左向右看齐!” 众人立刻鸦雀无声,都迅速挺胸收腹站得整整齐齐的,很有军人的样子。 “新兵莫青莲入列!” “是!” 莫青莲应了一声,站到第一排最后一个。 呃……怎么还有一位女兵?大家都朝莫青莲这边看来。 乡勇里有一部分人知道莫青莲的身份,便窃窃私语起来。 连州官老爷的侄女都到韦世豪手下当兵,可见此人不好惹,因此大家敬畏之情难以言表。 谢总兵看到韦世豪的表现后,不停地点点头,便转身离去。 军营里的纪律非常严明,虽然没有明文禁止唱山歌,但是一直没有人敢公开唱。 这新来的乡勇把总是何方神圣,刚来到就敢和手下对起山歌来? 其他队伍停下歇息的士兵,都在议论纷纷。 “看什么看,不就是一个唱山歌的吗?有什么好看的。”说话的正是副总兵的公子——陆蛮。 人怕出名,猪怕壮。就连新到的把总唱山歌都被人认为,是在显摆歌才,出风头。 “头,依我看那小子就是一走后门进来的富家子弟,没什么料。要不我去教教他怎么做人,好让他以后知道,到底谁才是这里的老大?”说话的是陆蛮手下里最能打的一个,五大三粗,一拳可以打死一头牛,名叫黄大壮。 陆蛮白了他一眼,道:“少给我惹事!他只不过是乡勇的小头目而已,那是最低层的存在,管他干嘛?” 黄大壮翘起两片厚厚的嘴唇,愤愤地望着韦世豪,心里一百个不服。 陆蛮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惊讶得下颌都快掉到地上。娘的,这厮为何能到这里来?真是冤家路窄啊! 陆蛮突然改变了主意,道:“准了。黄大壮出列,你有多大的力气,就使出多大的力气,不出人命就好!” “好咧!”极极好斗的黄大壮得令后,右拇指擦去了嘴唇的口水后道,一副吃定韦世豪的样子。 “哎……哎……我说新来的,你带兵到底行不行啊?要不要你阿哥我教你一两手啊?”黄大壮走到韦世豪的队伍面前,指指点点地道。 该死的东西!莫青莲斜眼看了那莾夫一眼,右手摸到腰间的剑,立马想上去一刀解决了他。 韦世豪示意,让她莫冲动,便转身对黄大壮,道:“哎哟,那敢情好啊!正好可以给大家做个试范,平时我是怎样打山猪的?我刚才唱的会打猎,估计大伙还不相信,对吧?” 黄大壮足足两百多斤重,力大无穷,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毛比作野猪,令他爆跳雷,眼睛里几乎喷出火来。 “小子,哥今儿不打你满地找牙,跪地救饶的话,就是你孙子,跟你姓!”黄大壮凶狠狠地指着韦世豪道。 “哎……哈哈,今天赚大发了,看来韦某人要升级当阿公了。”韦根本不把对方放在眼里。 打架不是按蛮力来定输赢,那还要看谁的功夫好,谁能四两博千斤。 黄大壮是军营里出了名的能打之人,个个都怕他,没有一个人敢大声说话。 只有刚才唱山歌的大叔看不惯来挑衅的黄大壮,便出列,走到韦世豪身边,道:“报告!这个仔力大如牛,我刘重山愿意替我们乡勇团出这个头,请批准!” 刘重山,人若其名,壮实得如水牛一般,若和黄大壮比划还不一定谁输谁赢。 “头,就让刘重山会一会那个大胖子吧!这太气了。” “对啊,我们头还是个后生仔,哪是黄大壮的对手?我觉得刘重山可以和他比划比划!” 乡勇团里议论纷纷。 不过,韦世豪并不领这个情。面对挑衅,就让手下替自己出头了,以后这兵还怎么带? 韦世豪笑了笑,突然向下面的人下命令:“坐!” 乡勇团的人立刻坐下。 韦世豪拍了拍刘重山的肩膀,严肃地道:“刘重山!” “到!” “归位!” 刘重山小跑回到原位,但是他心里却想,这下完了,头怎么是黄大壮的对手。 “呵呵……你不会是,不敢和我比划了吧?小子,让哥告诉你吧!在这军营里,还没有人接住我五招。我劝你,识相的话,还是求饶吧!以勉打起来,拳眼脚不长眼,万一把你打残了,打死了,哥可负不起那个责任啊!”黄大壮摸着自己的拳头傲慢地道。 第四十一章 自取其辱 - 山歌如刀 - 半木瓜 在军营里,乡勇团是最低级别的存在,而黄大壮是堂堂正正的兵,比乡勇高了两个级别,因此他根本不把乡勇团放在眼里,包括韦世豪。 “你这么牛掰,那韦某就得领教领教了!”韦世豪指黄大壮冷笑道。 两人对话间,陆蛮召集其他手下道:“好戏就开锣了!走,咱们也过去看看热闹去。” 众人一窝蜂地围了过来,同时不忘地为两人腾出一个大圈,在乡勇团对面坐下。 门亮山一战陆蛮蒙着面,身份还没暴露,因此他根本不担心被韦世豪和莫青莲认出来。 “陆蛮,你是怎么教你的手下的?没事来这里挑事?”莫青莲看到陆蛮过来后,便指着他骂道。 “哎……莫大小姐,军营里比武切搓是常有的事,也是谢总兵大人许允的。这要是在军营里缺胳膊少腿的,那也怨不了别人,要怨也只能怨自己武艺精,只能自认倒霉。不过话又说回来,那也总比在战场上倒在敌人的刀下,不是?此,正所谓的,平时多流血,战场上少牺牲!你说,我说的对吗?”陆蛮摆出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便阴阳怪气地道。 此话满满的嘲讽,同时也等同于宣布了这次比斗的规矩:刀枪不长眼,伤残听天由命! “对啊,是驴是马不拿出来溜溜怎么知道呢?”陆蛮的手下起哄道。 “陆大人说得对,比比才能分公母!”韦世豪不屑一顾地道:“少废话,放马过来吧!” “看招!” 黄大壮高高跃起,右手拐自上而下,朝韦世豪的头顶袭击来。 别看黄大壮肥如一头猪,但是弹跳力却超级棒,那气势犹如排山倒海、泰山压顶,一但击中对方,不死即残。 “好拳法!”韦世豪冷哼一声,却纹丝不动,根本没有躲避的气象。 这是要硬接招吗?乡勇团个个倒吸了一口凉气! 虽然韦世豪的身板还算壮实,但是两百多斤肉在惯性的作用下,黄大壮不用肘击,就足以将他压成肉泥了。 很多乡勇团成员都不忍直视,低头叹气。 只见黄大壮这一肉团快压到时,韦世豪右脚朝后迈出半步,同时右手抓着衣摆往后一甩,左掌运气于丹田,动作潇洒至极,完全是一代宗师的风范。 “呜啊!” 韦世豪左手架空,竟然接住了黄大壮的手拐,同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拳冲向对方的腋窝。 “啊”的一声惨叫后,又传来“嘭”的一声闷响。 众人看得眼珠都快掉下,惨叫倒地的是黄大状,而不是韦世豪。 韦世豪仍稳稳地站在原地,挺拨如松。 黄大壮却倒飞十米,倒地久久不起。 乡勇团们惊叫过后,又欢呼起来,同时,又都为自己刚才的不尊而感到后悔,尤其是刘重山。 咱把总实在太牛掰了!我们真是有眼无珠,试问乡勇团里,还有谁能有这番功夫? “怎么可能?”陆蛮没想到韦世豪远远超出了自己的想象,不禁冒出了一身冷汗。上次一战,若不是对方有腿伤,自己恐怕就交待在门亮山了。 陆蛮蹙眉,此子如杀神一般的存在,非除不可,以免后患。 “起来!你还行不行?”颜面全失的陆蛮并不想就这样认输,于是又红着脸对黄大壮吼道。 黄大壮勉强重新站起来,感觉到被打得有点蒙了,头摇得像波浪鼓一样,清清脑,道:“奶奶的,失手了。拿我兵器来!” 活落,陆蛮的手下朝抛去一对流星锤。 黄大壮双锤在手,顿时信心大增。他以双锤著称,曾一锤爆了一山匪头目的头,还因此受到嘉奖。 “看锤!” 黄大壮手中的两重锤,似乎轻得如木锤一般,被他舞得锤影成圈,差点没看清他的脸。 韦世豪大惊,此人还有两下子,如日后为己所用,那上战场杀敌,岂不是一员大猛将? 可惜了!黄大壮不是乡勇团的人。 莫青莲也被对方的武艺震惊不小,担心韦世豪吃亏,便大声道:“快住手,比划拳脚就好了,怎么还动起兵器来了呢?” 陆蛮一方吃了一次败仗后,这一局必须搬回才能挽回尊严,哪里还愿让黄大壮住手?而且,他看到莫青莲焦急的样子后,便自认为黄大壮赢定了。 至此,他又非常后悔,先前没有看清对方是韦世豪,并已交待了黄大壮不要闹出人命,要不然能趁此机会除了这个仇人,报兵败门亮山之辱,岂不是美哉? 于是,陆蛮回莫青莲道:“哎,上战场杀敌,花拳秀腿可不行,不真刀真枪地比一比,哪能检验到真本事?” 面对对方舞重锤舞得那么溜,韦世豪也不敢怠慢,亮出寒光逼人的长剑,那气场与对方相比有过之而不及。 顿时,锤影剑光“铮、铮、铮”撞击不断,火星四溅,给观众演绎了一场惊心动魄的视觉盛宴。 五招之内,双方势均力敌,但是五招之后,剑光越走越快,行云流水,锤影已跟不上节奏。 “铮……”黄大壮看到剑光如闪电火石般劈来时,脸色大变,慌乱中,将双镜举过头,硬接了这一剑。 看似薄如蝉翼之剑,砍到流星锤上却如泰山压顶。 黄大壮底盘不稳,踉踉跄跄往后退了几步,左锤往后点地,才勉强支撑住自己的身体,免于后仰倒地。 尼麻,这厢怎么有如神力? “呀?”本是盘腿而坐的陆蛮惊讶得站了起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好!” 莫青莲惊叫起来,兴奋地热烈鼓掌! 乡勇们也都叫好连连,他们个个都对韦世豪另眼相看。 坐在对面的士兵们则个个像被霜打了的茄子一样,蔫了! “呜哇……”黄大壮站稳以后,恼羞成怒。 一双流星锤平举于胸,头一低,朝韦世豪直冲而去,又快又狠,非常有威胁。 “哼,输了还来?”韦世豪蹙眉,仍然不动如钟。 其实,他已留了一手,故意砍在锤子上,而且还收回两成之力,如果从两个锤子的缝隙全力劈去,黄大壮还挡个锤子?非死即伤。 “他在干什么啊?” “头,小心!” 眼见流星锤就撞到韦世豪身上,乡勇团里便有人惊叫道。 当流星锤即将击中韦世豪时,他的身形突然诡魅般一闪,不但躲过了攻击,还闪到对方身后。 “哇噻……” 竟然击空了?大伙再次爆出惊叫声。 “人呢?”黄大壮反应过时,连对方的影子都找不着。 “哈哈……”大伙突然发出爆笑声。 “在这!”韦世豪用剑面拍了拍对方的肩膀,用轻蔑口吻说道。 黄大壮再次恼羞成怒,直接反手一锤。 这一次比上一次,来得更加突然,更加猛烈! 然而,结果都一样,击得空气呼呼所响,就是碰不到韦世豪一根毫毛。 “哈哈……哈哈……” 场外的观众个个笑得前府后仰,有些人还边笑边指着黄大壮的下身。 黄大壮低头一看,差点没羞得豪淘大哭。 他的裤裆、裤腿早已被韦世豪的剑划破了好几条口子。 裤虽破,但不伤到肌肤,这是何等出神入化的剑法呀? “丢死那个人啊!”黄大壮将手里的流星锤往地上一丢,立刻掩面向宿舍飞奔而去。 韦世豪也忍不住笑了,长剑收入鞘,在心里道:“一头笨猪也想跟哥斗?” “散了,散了,都散了!”灰头土脸的陆蛮想找个地洞钻进去,便喝斥自己的手下散去。 他这厮心里没憋出什么好货:“韦世豪,让你今天得意,老子一定不会放过你!” 第四十二章 釜底抽薪 - 山歌如刀 - 半木瓜 虽然韦世豪只是乡勇团把总,但是大小也是一个官,因此他被安排住在乡勇团集体宿舍附近的一个独立单间,享受着军官待遇,室内样样俱全。 部队收操后,莫青莲带着韦世豪在军营里随处走走。 庆远府的军营非常大,有专门的官兵住宿区,有练兵场,还有供士兵饭后散步的场所等,整个面积比敬流寨还要大得多。 莫青莲从小就在庆远府长大,对军营的一切都非常熟悉。 她带着韦世豪来到练兵场的一个小山坡上散步,一路有说有笑。 来到小山坡顶时,韦世豪俯瞰着雄伟的庆远府,心里慷感慨万千。忻城的土司衙门的面积没有庆远府的大,豪华程度却难分伯仲,但曾经是他阿爸的官邸、他的家,如今却落于贼人之手。 “狗日的恩胜,老子总有一天会带兵打回去,夺回本该属于我的一切。”韦世豪凝望忻城方向,在心里暗暗地道。 “达豪哥,你在想什么呀?”莫青莲问道。 “哦……”韦世豪回过神来后,随口道:“我是在想,来年敬流作坊不开办了,那莫曼师傅不是又要回到忻城了吗?这样就不知道何时才能见她一面了。” 又在想别的女人,这眼前不是有一个吗? 莫青莲嘟起粉嫩的小嘴,一脸的醋意,但显得异常可爱。 “怎么?才多久没见就想人家了?”她不高兴道。 “哪有,哪有?我只不过随口这么一说罢了。” 韦世豪嘴里不承认,心里却有一种如隔三秋之感,说着便往下山的路走。 夕阳正向大地撒下五彩纷缤的霞光,谱写着傍晚最浪漫的景色。这个时候,莫青莲哪里情愿下山? “哎唷……疼死了,我走不动了!” 她假装崴脚了,故意拉长着妩媚的脸,一副痛苦的样子。 “怎么?崴到脚了吗?” “嗯……” “这么不小心?让我看看!” 真是个木榆脑袋,泡妹说后半句就行了,为何多了前半句? 他蹲下去,便伸手去捉摸她的三寸金莲。 一阵传电般的暖流从被他触摸的左脚外,迅速传遍她的全身,犹如刚剥壳的鸡蛋的瓜子脸,瞬间像火烧云一样羞涩了起来。 她假装崴脚,其实就只想让他留下,多陪她在小山坡上呆一会,可知道这个臭流氓,竟敢在光天之下,摸她的脚。 不过,她心里暖暖的…… “痛……”为了将戏继续演下去,当他的手碰到她的脚以后,她又故意喊道。 “不就崴个脚吗?多大点事?走吧,我扶你下山,然后用冷水敷一下,明天上点药,就好了。” 啊?这大冷天要用冷水敷脚,这不是自作自做吗? 她秀眉微皱,却不敢说出实情。 “不,我走不动了。”她索性任性起来。 她又在心里想:“要下山也行,那你得背我下去,不能便宜了你!这脚都摸了,之前其他地方也被摸……背一背又不损失哪一块肉,我就要你背我!” “哪怎么办?我回去找人来用担架抬你下去吧!” 莫青莲碰到这样的一个木头,也是醉了。 “不要,我要你背我回去。”她干脆开口直说。 “我背你?”韦世豪的嘴巴张得比河马的还要大,道:“军营里那么多人……” 这下,莫青莲真的生气了,叉着腰瞪着他,不说话。 “好、好、好!我背,我背还不行吗?”得了便宜还卖乖的韦世豪只好顺着她的意,弯下腰等她上背。 “这还差不多!” 想着能伏在他宽阔结实的背上,听他的心跳声,她心里乐坏了! 莫青莲妩媚一笑,立刻飞身上背。 “世豪,找你了半天,原来你们在这……”韦世豪还没来得及往身后伸手,谢英君却突然出现地说道。 “哎呀,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谢英君故意用双手蒙一下双眼,然后又迅速放下,有些许的尴尬。 光天化日这下,爬到男人的背上,还被别人看到了,真是丢人丢到家。 莫青莲脸红到耳根,立刻从他的背上滑了下来,不好意思地道:“你们聊,我还有事,先走了。” 情急之下,她忘了刚刚演的假戏,扭头就跑。 她心里默念:“早不来,晚不来,为何偏偏这个时候来?” “哎……刚才,你不是说崴到脚了吗?这就好了?”韦世豪不解地问道。 我晕……真是猪啊! 莫青莲羞得想找一个地缝钻进去。 “哈哈……”谢英君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便大笑起来。 谢英君回到庆远府后,官复原职。当他得知韦世豪也从军,还被他阿爸封了乡勇团的把总职务后,早就想来找韦世豪,只因军务繁忙,一直拖到现在。 …… 白天,陆蛮本想让黄大壮当众痛扁韦世豪一顿,为自己长长脸,可谁知道被当众打脸了,令他好不生气。 郁闷之余,晚上他请黄大壮和几位亲信,到他的宿舍里饮酒解闷。 “头,韦世豪那小子的确邪乎。白天的那场比斗,我的大锤明*到他了,他竟然瞬间不见了……”酒过三巡后,黄大壮道。 “还说,你空有力气,没有速度有何用?要是人家真下狠手,估计你都变死猪了。”说话的是一位尖嘴猴腮约25岁左右的男子。 “香八里,你厉害,你上去试试……恐怕一招都挺不过……”黄大壮不服。 其实,对方姓杨,叫杨八里,但是军营熟悉他的人都叫他,香八里。此人诡计多端,很得陆蛮的器重。 “比功夫,我肯定不是他的对手,比这个……”香八里指着自己的脑袋道:“他就未必赢得我香八里了。” “哦!你有什么主意?”陆蛮来了兴趣便问道。 “过几天,不是要来一批女兵吗?”香八里说着,端起酒杯,故意卖起关子来。 陆蛮估计对方早有良策,立刻抓住对方的酒杯,阻止他喝酒,道:“你他娘的,别卖关子了,快说说有什么良策?” 香八里瞟了在座的几位同僚,清清嗓子道:“假如他韦世豪调戏女兵,造成恶劣影响,你们猜,结果会怎样?” “轻则逐出军营。” “重则当众问斩。” 众人接话道。 “哆哩哆索,快说说你的计谋。”陆蛮听得有些兴奋,但又不耐烦地道。 于是,香八里便低咕了一通。 “妙、妙、妙,简直妙极了。这一下,我看你韦世豪还能神气到何时?”陆蛮兴笑道。 韦世豪从军了还当上了乡勇团的把总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敬流寨,还传到了忻城土司衙门。 生性多疑的恩胜觉得此事有蹊跷,但又猜不透州官老爷的想法。他也曾向庆远府的副总兵陆大海打探过情况,也未探出什么来。 回忆起提审韦氏父子二人时,他总觉得韦世豪一直折射出犀利的目光,令他不寒而票。那种感觉他从来未曾有过,令他百思不得其解。 州官老爷为何就相中这么一位草民后生,还破格提拔他当乡勇团的把总呢? 恩胜和几位亲信讨论来讨论去,最终没有结果。 “土司大老爷,这或许是州官老爷要壮大自己的实力,而收拢各路豪杰吧?”他身旁的一位亲信自信满满地道。 “韦世豪练就一身好功夫,被捕之前又在敬流作坊帮工,很受莫青莲的青睐。这一次,莫青莲胆敢来劫场,可见他们的关系不一般。” “对,州官老爷不惜劳苦到敬流开办作坊,其目的何在?是不是开作坊是假,收拢人心寻找兵源才是真?” 大家在议论着。 敬流一带民风彪悍,民众练武盛行。州官老爷将敬流作为兵源之地,是比较合理的推断。 因胜沉思了一会,觉得有一定道理,不停地点头表示同意。 “诸位分析的不无道理,接下来我等如何应对?”恩胜问道。 众人只是在猜测,暂时无应对措施,个个低头不语。 良久,恩胜的军师道:“年前,邓唯利或许就已破解了州官老爷的计谋,便请土司大爷帮忙,要除掉韦氏父子。只可惜,最后事与愿违!我认为嘛……” 军师故意卖关子,假装欲言又止。 “军师有何高见?但说无妨!”恩胜显得有些兴奋道。 “土司大老爷,邓唯利忠忠耿耿……这一次,我们没有给他办成事……不如……” “不如什么?快快说来。”恩胜有点急了。 “不如……做个顺水人情,封邓唯利为敬流的里长。一来,算是对上次帮不上忙,作个补偿;二来,让他管好敬流,令州官老爷在那里招兵无门……” “好!这叫釜底抽薪,妙哉!”没等军师的话讲完,恩胜就拍手叫好。 第四十三章 思念成灾 - 山歌如刀 - 半木瓜 被封为里长的邓唯利觉得被幸福撞了一下腰,连喝凉水都是甜的。 同时,有了里长的身份后,邓唯利便名正言顺地增加赋税,大肆招兵买马,建立起自己的武装力量。 当然,他不忘直接牟私利。过了年后,敬流的田租再涨两斗米,并且邓唯利更加飞扬跋扈起来。 敬流一带的村民对他恨之入骨,但是迫于他的淫威,都敢怒不敢言。 敬流作坊不开办了,自家的良田又被邓唯利强取豪而去,韦二妹在家里闲也着,当她听到从今年起,庆远府也招女兵后,便决定随阿哥从军。 韦镖头和妈世豪觉得这主意不错,兄妹俩在军营还有个照应,以后还能助阿哥夺回土司之位,便同意了。 韦二妹去当兵,李猫仔还能独自闲在家?他也收拾行礼,追了上去。 他俩走到殴洞圩时,才发现其实敬流一带的很多年轻人,都不愿意为邓唯利卖命,偷偷赶往庆远府当兵,一路上竟然结集五六十人。 韦二妹是韦世豪的亲阿哥,大家便以她为中心,结伴去投奔韦世豪。 韦世豪负责的乡勇团,不受人员编制的限定,而且周州老爷有意扶持他,说是乡勇团,其实各种待遇和其他兵种都一样。 韦二妹一伙人一到,便被编入到韦世豪的手下。但是,由于韦二妹是女孩,因此被编入女兵,由莫青莲负责统一负责。 几天后,庆远府招收的女兵也有都到位,一时间军营里多上了两三百女兵,成为了这里最亮丽的风景线。 虽然陆大海只是副总兵,但是经过多年经营,军营里有一半以上的官兵,都成为了他的人,令他的实力特别强大,州官老爷和谢总兵都得让他三分。 如今由谢总兵亲自负责招募的新兵,足足有近人千,这里的实力对比瞬间万变,令人琢磨不透。 看着练兵场上,热火朝天的场面,陆海眉头皱起,心里在盘算着,决不能让这些新鲜的血液,全都跟着谢总兵,必需想办法瓦解或拉拢,要不然他这么多年的心血,就有可能付之东流了。 陆蛮看到阿爸不开心,便走过去,问道:“阿爸为何一脸愁容?” “你看看,这军营哪像军营?男男女女的倒像圩场了,我能高兴得起来吗?” “呵呵,阿爸有所不知,正是像圩场,才有好戏看咧!”陆蛮阴森地笑道。 “哦,你有什么好主意?” “天机不可泄露,到时你就瞧好戏吧!”陆蛮故意卖关子道。 二人正说话间,一人领着邓迁徒走了过来。 “陆伯父大人好,陆兄久违了。”邓迁徒行礼道。 邓唯利觉得,自己当上了里长后,肩上的责任更重大了,加上自己想除掉的韦世豪逃过一劫后,却当了乡勇团的把总,一但事情败露,那就对他构成极大的威胁,因此他派人事先和陆大海商量,让儿子邓迁徒到陆蛮手下当兵。 一来,可监视着韦世豪;二来,方便与陆大海直接联系,起到两地秘密联系的作用。 “哦,大侄子来了。你以后,就跟着陆蛮吧!要好好干,我看好你。对了,以后叫陆总兵,军营里只有上下级关系,没有其他的。”陆大海说道,还故意去掉了“副”字。 这个副字已压着他二十多年了,令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是!总兵大人。” “你终于来了!”陆蛮和邓迁徒早就认知,如今对方来投奔他,令他有一种如虎添翼之感,便高兴地拍着对方的肩膀,道:“走,我带你去认识几个人。” 要认识的几个人,就是香八里、黄大壮几个亲信。 转眼间,已是二月初六。 是日,是宜山县的社王节。这一天,各寨各户都有要凑份子“做社”,家家出钱出工,修葺社庙。然后宰杀三牲,祭拜社王,以此祈求一年风调雨顺,获得好收成。 乡勇团成员大都是庆远府周边的村民,于是军营里给乡勇团放了一天假,其他人还必须操练。 难得有一天假期,莫青莲一大早便来到军营,计划找韦世豪到附近的寨子里参观社王节的祭拜活动。 但是,她来到韦世豪的宿舍时,他的大门已紧锁,好不失望。 她又转到屋后,走到马厩,察看。 韦世豪爱马,平时没事,就跑到马厩里喂马,或者骑马出去练习骑术。这么早,他不在屋里,就应当在马厩里喂马。 可是,她来到马厩后,乡勇团的几十匹战马都还在,就没发现他的战马。 莫青莲向喂的乡勇打听才知道,天蒙蒙亮,韦世豪就和李猫仔各骑着一匹马,出军营了。 “他到底跑哪里去了呢?难得一天假期,他也不来约我去玩?”莫青莲在心里埋怨他道。 她闷不闷不乐地往回走。 当她来到韦世豪的屋后时,发现窗户打开着,便轻骂一声“冒失鬼”后,走过去帮他关上。 虽然,莫青莲有事没事,一有时间,就会往韦世豪屋里跑,但是此时他不在屋里,她关窗时,还是很好奇地垫起脚跟,向屋里张望。 这熟悉的环境,由于他不在,都随之变得无比的神秘。 “阿姐,你在做什么?我阿哥不在屋里吗?”正当她看得入神时,韦二妹趁操练休息时间,上茅房,正好路过看到了这一幕。 哎呀,偷窥男人的卧室并不是一个黄花大闺女应当干的事,万一屋里的主人光着身子……真是丢死人了。 莫青莲急忙关上窗户,转过身,尴尬地结巴地道:“啊……啊……我……我路过,看到窗户没关,就……就帮他关一下。” 韦二妹知道她是来找自己阿哥,前门不开,就来后窗偷看,于是道:“如果不是下雨天的话,我阿哥从来不关窗的。” “哦,那我再打开!” “不用了,这二月天很潮,人不在屋里,关上也好。” 关也不是,开也不是。莫青莲的脸已红到耳根,便借故离开。 韦世豪和李猫仔骑着两匹战马,一路向忻城方向奔驰。 自从年前,韦世豪在牢房里和莫曼见到最后一面后,他就再也没见到她。 这思念灾!他趁着有一天假期,便和李猫仔到内城寨,探望莫曼。 他有很多很多话,要对她说…… 临近中午时分,两人来到忻城县城附近。 “哥,要不咱们不去了,我们回军营吧!”李猫仔突然让马儿放缓脚步,低着头打退堂鼓。 “你说什么?还有几里地就到了,你说回去?”韦世豪调转马头,对李猫仔道:“也好,你不愿去的话,你就在忻城圩上自己逛吧!我们日落前,在此地汇合。” 与情人相会,多一个尾巴也显得多余,他干脆让李猫仔自己去找乐子。 “不是……哥……我……”李猫仔无奈地摇了摇头,拍马追上去。 李猫仔想告诉他真相,但是欲言又止,只好陪他一起去内城寨。 第四十四章 相遇不相见 - 山歌如刀 - 半木瓜 从西边穿行忻城县城,出了东门,经过板河寨再往东,一片开满金灿灿的油菜花的稻田出现在眼前。 在远处的大石山脚下的山寨,就是内城寨。 这是一座僻静的小山寨,三面环山,犹如一把太师椅一番;山上绿树成荫,风景秀丽,一派风水宝地之象。 之前,内城寨名不见经传,没有几个人知道她的存在。 前几年,莫曼上山采桑叶时,发现露珠在太阳光的照射下,发出五彩缤纷的光彩后,突然来了灵感。 她回家后,便开始研究如何织出彩色壮锦? 多次试验后,莫曼便很快织出全国第一幅光彩夺目的“万”字壮锦。其结构严谨,色彩斑斓,充满热烈、开朗的民族格调,体现了壮族人民对天地的崇拜和对美好生活的追求与向往。 莫曼名声鹤起,同时许多慕名而来的织锦工匠们都赶到内城寨,向她学习彩色壮锦的技术。 内城寨也因此名扬四方。 州官老爷将莫曼的作品进贡到宫里后,受到权贵们的青睐,一时间忻城锦贵。 皇上龙颜大喜,给怀庆府减免了一年的赋税。 “叽叽”的织锦声,从内城寨西村头的一处杆栏传出,犹如山间田野传来的一曲动听旋律。 循声而望,杆栏较比寨子里其他村民的高且更宽敞。杆栏四周,由黄竹围成围墙,将整座房子围在中央,非常别致。 透过围墙的缝隙,隐约可看到一名青丝垂背,身着米黄色上衣,下穿白色长裙的壮家妹子正坐在院子里全神贯注地织锦。 此女子边织锦边哼着山歌: 亏了亏…… 为了阿哥忍吞泪。 不知阿哥今何在, 思念成灾泪又来。 …… 那日相约春相见, 夜夜盼哥夜不眠。 又是一年春来早, 燕儿飞回情难现。 歌声凄凄切切,表达了对恋人无比的眷恋,又因其他原因导致自己爽约的悲凉与无奈的心态。然而,这一切都是她忍痛割爱造成的,这才令她的歌声中,那一股思念恋人之情更入木三分。 韦世豪第一次到内城寨,听了这如银铃般的山歌,不用打听,就已经知道莫曼家在哪里了。 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都超过两个月未见面了,他心里甭提有多高兴了。 “嘘……”韦世豪将缰绳勒紧,放慢马步,走到她家院外。 韦世豪开心地冲着院里,便开口唱道: 年前一别两月多, 阿哥夜夜睡不着。 如今从军庆远府, 闻妹歌声暖心窝。 莫曼茶不思,饭菜无味,整天用织锦和山歌来驱除相思的苦,一唱就整整两个月,从未有人答理她。她失魂落魄,犹如一只相思的小鸟,独自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这熟悉的,具有穿透力的,情真意切的山歌,难道是他唱的吗? 她又惊又喜又紧张! 到庆远府从军?是他吗?是他吗? 莫曼以为自己听错了,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于是停下手中的活儿,竖起耳朵仔细聆听。 韦世豪一首自报家门的山歌刚落地,又接着唱: 不忘记咧不忘记, 年前相约春天里。 无奈春风冷入骨, 冰封燕儿无归期。 听着两人情真意切的山歌,李猫仔产生了同情之心,但是他爱莫能助,只能无奈地摇摇头。 是他!没错,就是他! 莫曼脸色顿时大变,慌慌张张地站起身,扭头就冲上二楼的闺房中,反手扣上房门。 由于过于紧张,莫曼转身上楼时,将织锦的木制机械撞倒在地上,未织好的一幅鸳鸯图铺在地上,极具讽刺意义。 她背靠着门板,伤心的泪水湿润了她的眼睛。此时此刻,绞痛的感觉令她想嚎啕大哭,将心中的苦闷、心中的委屈哭出来。但是,她不能这么做,她不能让他看出异常而伤了他的心。 她一手挺着门,一手捶着自己胸膛,泪水如涌泉般从她嫩的小脸蛋奔流,她嘴巴张得很大,但没有半点声音。 也许最好的选择,就是逃避吧? 不过,她并也不知道这样做是对还是错?可她心甘情愿地选择了逃避。 那一夜,在庆远府里和莫青莲的膝促谈心,令她深刻地明白了,莫青莲才最适合他,也只有莫青莲才有能力去保护他,让他好好地活着,不受奸人所害。 莫青莲有钱、有权、有势,又那么爱她,为了救她,当时她作出了退出,换取对方救他的决心…… 爱,不是占有!爱,是一种责任,一种付出。 她做到了。 她宁愿自己默默地面对那种爱也不能爱、恨也不能恨、见也不能见的生不如死的疼痛! “达豪哥……你走啊!”莫曼在心里道:“……不……我不能见他!一定不能见他!” “莫曼……莫师傅……是我啊!你开开门,开开门啊,我是韦世豪!”韦世豪被莫曼反常的表现惊呆了,他欲推开院门,但门被从里边栓着,无法推开。 院里没有应答声,只有几只受到惊吓的公鸡在警惕地叫着。 “我都看到你了,你为何躲着我,不见我啊?这是为什么?”韦世豪不解其中的缘由,简直有点抓狂,于是冲着院子里喊道。 依然没有回应,院子里除了有鸡叫声外,还传来倒春寒的风吹响竹叶的声音,异常凄凉。 莫曼偷偷地走到窗边偷瞄了不停拍打院门的他,心痛无以言表,每看一眼,心脏就像被针扎了一样的痛…… 然而,她始终信守承诺不给他开门,不应答,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 她实在难以忍痛那份钻心的痛了,便扑倒在床上咬着被子,双手紧紧地握着未送出的绣球痛哭。 “好吧!你不见我是吗?那我就坐在你家门口等你……等到你开门为止。” 韦世豪认为他们之间一定有某种误会。 既然他在最危难的时候,她能冒险到土司衙门看望他,这证明她还是相信他是清白的。 他还知道,是她到庆远府找莫青莲来救他,可是为何在牢房里见了最后一面后,她就再也没有出现呢?而且两人都相遇了,为何她还要避而不见呢? 这是为什么,为什么? 韦世豪一屁股坐在她家的院门外,背靠着门板,双手搭在双膝上,一副伤心的无赖的样子。 李猫仔知道他心里苦,没说一句话,默默地走过去,抢过他手中的缰绳,将两匹马牵到不远处放牧。 任何一种毅力也许都无法与一个女人对心上人关闭心门的那份坚定相比。 任凭韦世豪耍无赖,她就是不应答,不开门。 韦世豪过激的举动引来了许多围观的村民,大家看了一会儿,就大概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没有一个人加以干涉。 韦世豪并不乎村民对他投来诧异的目光,仍我行我素。 相反,村民们觉得韦世豪样貌俊朗,一身的军官服,腰挂长剑,一副痴情的样子,并不像是个坏人。 于是,有村民开始同情起他来,都议论纷纷。 “莫曼啊,这么好的后生仔到哪里找呢?人家大老远地来,连门也不开一下……” “就是啊,这不像是莫曼的待客之道啊!” “唉……如今的年轻人事,我们都看不懂喽……” 有些村民开始指责莫曼的不是。 一直到了傍晚,莫曼的阿爸阿妈从地里回来,看到韦世豪,又听到村里人的议论后,便知道一二。 两位老人赶紧走过去,欲将他扶了起来,道:“哎呀,仔啊,这么冷的天,不要坐地上,生病了怎么办?” “不,阿叔、阿婶,我就坐在这里,一直等到莫曼开门为止。”韦世豪铁了心地坐等她开门。 莫曼的父母急了,也冲着院子里,叫莫曼开门,但是她置若罔闻,就是不开。 二月的天气,还是比较寒冷的。 天色慢慢地暗了下来,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韦世豪自己再赖在她门口,也会影响到两位老人回家,无奈之下,他只好选择离开。 第四十五章 拔刀相助 - 山歌如刀 - 半木瓜 离开内城寨后,韦世豪一路闷闷不乐地顺着原路返回庆远府。 这天色已逐渐暗了下来,他却没有加鞭让马儿提速,而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任由马儿慢步行走。 经过忻城县城时,李猫仔饿得肚子咕咕叫,便买了几个馒头,催上去,塞了几个给韦世豪,道:“哥,我们都一天不吃东西了,吃一点吧!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我不吃,你吃吧!”韦世豪扭过头,望了李猫仔一眼,动了动干得有点发白的嘴唇道。 这一天,他吃了一肚的伤痛,哪里还有胃口吃东西? “哦!”李猫仔大气都不敢出,自个儿啃起馒头来。 经过南门广场时,韦世豪不轻意地朝断头台望了一眼,又遥望了翠屏山脚下那雄伟的土司衙门后,一种无以伦比的愤恨涌上心头,取代了失恋的伤痛。 从断头台下来,等于到鬼门关走了遭,还有那土司衙门犹如在暮色中向他倾诉冤情似的,顿时勾起了他惩凶除恶、报仇雪恨的男儿之志。 对,人是铁,饭是钢!不吃东西,而饿坏了身子,那日后如何报仇雪恨,如何为忻城除掉肉鱼百姓的恩胜? “猫仔,拿馒头和水来,哥要吃东西。” 男人除了爱情,还要有担当。 “好嘞!” 李猫仔立刻屁颠地赶上,给他递水递馒头。 他的确饿坏了,一个大馒头,三四口就吃完,还一连吃了五个,这才快马加鞭,朝庆远府方向奔驰而远。 “也不知道给我留点。”李猫仔在一旁干吞口水,在心里低咕道。 刚才,李猫仔一个人吃东西,觉得无味,只吃了一个,早知这样,就该多啃两个了。不过,看到韦世豪肯吃肯喝了,李猫仔饿着肚子也感到高兴。 “哎,等等我!”李猫仔拍马赶上。 二人过了加仁圩场后,夜暮就已将白昼全部吞噬了。 远处,一队五骑人马突然被从路边的树林中窜出的黑衣人前后夹击,将他们包围着。 韦世豪和李猫仔觉得不对劲,立刻勒住马儿,惊愕地驻足观望。 这是打劫,要出人命的节奏啊! 黑衣人足足有六十人,前后分别三十人,个个手持大刀、长矛等兵器,穷恶极凶。 被围的五骑中,有人对一位衣衫华丽的中年男子道:“头,我们遇劫匪了。” “慌什么?”中年男子勒紧缰绳,一副镇定自如的样子。 其实,中年男子早就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其他四骑立刻亮出兵器,一前一后各两骑,都亮出兵器保护中年男子。 “哈哈……你们这是想垂死挣扎吗?” 发话的是黑衣人领头的。他骑着高头大马,右手持大刀,杠在肩上,左手指着被围的五人笑道,话语里充满蔑视。 中午男子双腿夹紧,从前面两骑的中间挤了上去,控手道:“各位好汉,在下初到贵地,多有打搅,请多多海涵,还望各位好汉借道而过。” “要打此地过可以,请把你们的颈上人头留下即可。” “大侠,我们前世无冤近日无仇,不至于吧?江湖上历来有规矩,劫财不劫命!好汉们也不容易,我这一趟携带的银两不多,这里有一百两银子,全给你们了,可否借条道?”中年男子说着,豆大的汗珠已浸出额头,但仍显得很镇定,看来是个见过世面的人物。 “哈哈,张都司,你也太小看人了吧?我等是为了这点小钱吗?”领头的黑衣人大笑道。 张都司大惊,原来对方知道自己底细? 张都司为南宁府的都司,到庆远府出公差。由于路上耽搁,需连夜赶到庆远府,为了在夜间不暴露身份,他和随从还专门换了平民的服装。 这厮这都还能认得出,看来对方是冲着人而来,而不是为了钱财。 “怎么大侠认识本官?本官斗胆问一句,既然你知道本官是张都司,还不快快让路?”张都司狠狠地道,语气中充满了霸气。 “哼……都快上西天了,张都司还有如此官威,本人佩服!老子受人之托,要的就是你张都司的命……给我上!”领头的黑衣人大刀一挥,道。 张都司全身一震,果然是冲着他而来的。 此次庆远府秘密之行,南宁府只有少部分都司级以上的军官知晓,这贼头怎么知道自己的身份? 看来南宁府有内奸! 面对穷凶极恶的匪徒,多说无用,有用的只有一个字“杀”。 顿时,黑衣人前后夹击,对张者司几人猛扑过来。 “铮、铮、铮”刀来剑往,火星点点,杀喊声令山野峡谷,充满着死亡的恐怖。 张都司等人个个武功高强,几十个黑衣人还未能速战速决。 半盏工夫,黑衣人已倒地四五人,但是黑衣人人多势众,而且官道狭窄张都司等人想突重围也非易事。 几位随从也都挂了彩。 “都司大人,这下去不行,我们朝一个方向突围吧!你不用管我们,你先走。”几位黑人被斩于马下后,稍有喘息机会,一位随从便靠近张都司道。 “好,往前冲!”张都司长剑朝庆远府方向指道。 五人集中火力,一起往前冲去。 黑衣人头领人及其手下稍作抵抗,便闪到一旁。 张都司等人直冲而去,并快马加鞭。 黑衣领头人望着几人的背影露出了阴险的笑容,便拍马追了上去。 突然,“嘭嘭”的几声闷响,张都司等人的马匹都被事先横在官道上的绳子绊例。 此时,狼狈的张都司脸色更加难看,他知道中了连环套了。 晚上骑行,速度必然放慢,因此对方欲绊倒马儿几乎不可能。于是对方先是围攻他们,若是顺利制服也就罢了,若不能,则引诱他们突围,然后再将马匹绊倒。 也就是说,张都司不管朝哪方面突围,马儿都会被绊倒,而难逃一死。 果不然,张都司被绊倒后,路边又冲出十多个人堵住他们的去路,同时在身后潜在路边拉绊绳的人也都现身,冲了过去。 “高,实在是高。头儿,还是你牛掰!”一位黑衣人拍马屁道。 “哈哈,雕虫小技而已……驾!”黑衣领头人笑道,便拍马往前。 张都司来不及拍掉身上的尘土,便用剑指着黑衣领头人,道:“卑鄙!今日,我张某栽到你等手里,我认了……有种的,报上名来。” 被绊倒后,对方的人手又增加了二三十人,要想成功突围几乎不可能,只能拼个鱼死网破。 “哈哈……想知道老子的名字,你还不够格。”黑衣人得意地笑了,又对命手下道:“还等什么,给我上!” 顿时,数十把刀、枪又攻向张都司等人。 失去了战马,张都司等人的战力锐减。 一盏工夫,四位随从都死于非命,仅剩下张都司苦苦支撑。 “难道我张都司就命丧于这些小喽罗手里不成?”他击退几位黑衣人的进攻后,稍有歇息,于是在心里道。 的确难逃一死,他已伤痕累累且握剑的手都在颤抖,有点休力不支。 “该结速了!”黑衣领头人大喊一声,双腿一夹,战马便如离弦之箭冲了过去。 “铮!”黑衣人一刀朝张都司的颈上人头砍去,精疲力尽的他立刻举剑格挡,但剑被砍脱手,飞了数丈远。 死定了! 此时,戎马一生的张都司第一次感觉到与死亡那么的近,近得令他全身发凉,踉踉跄跄地后退几步。 “去死吧!”黑衣领头人又大喊一身,调转马后,朝张都司砍来。 极度绝望的张都司不再做无谓的抵抗,双眼微闭,等待着死神的降临。 “啊……” 张都司一愣,看看自己还完好无损,再看黑衣人已经被人斩落于地,尸首分离。 他为之一惊,这是哪来的天兵天将?来得太及时了! 他还没回过神来,已被一壮士一把拉上了马背。 一切都来得那么突然,悄无声息。 那壮士的剑快如闪,战马的速度如离弦之箭,其他黑衣人都惊得目瞪口呆,以为张都司的援兵赶到,有些人竟然作撤离状。 那壮士爆喝道:“挡我者,死!” 头都被人一剑解决了,挡在前面的黑衣人根本没回过神,哪里还敢阻挡,都迅速闪到路边保命要紧。 紧接着,又一骑飞奔而来,也没有受到阻栏。 当黑衣人确定,仅两人便敢冲进他们的阵型里时,都后悔不已,早知道就奋起把他们拿下了,只可惜他们反应过来后,三人已走远,未敢追赶。 发现没有追兵后,张都司松了一口,问道:“多谢恩公救命之恩,敢问恩公尊姓大名?” 壮士头也不回地道:“本人姓韦,名世豪!” 第四十六章 担上大事了 - 山歌如刀 - 半木瓜 夜色蒙胧,韦世豪一路前行,便不再和张都司交流。 因为张都司不知道韦世豪是什么人,为了不再节外生枝,尽管面对救命恩人,他还是有所顾忌,而不主动介绍自己的身份。 其实,韦世豪早就得知他的身份,只是对方不说,他便不想多问,更不会问对方此行的目的地是哪?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不问、不打听对方身份,没有任何企图,此乃真豪杰也。 这是张都司对韦世豪的评价,不由得对这位救命恩人另眼相看。 临近庆远府后,在暗昏的月光下,张都司看清了恩公的衣衫,竟是乡勇团的服装,绷紧的神经终于放松了。 这不打紧,要命的是,一直用顽强的毅力支撑着受重伤的身体的他,顿时嗯喉一热,“哇”地吐出了一口於血,紧接着从马背上摔了下来,不醒人世。 “张都司,张都司……你醒一醒!”韦世豪立即下马,欲唤醒对方,但是对方双目紧闭,呼息微弱。 此时,韦世豪才发现,张都司身负重伤,而且流血过多,危在旦夕。 救人要紧! 已是丑时,军营里的军医已早入睡,或许因为放假有可能不在军营里,因此韦世豪果断地将张都司带到圩场上的诊室救治。 刚开始,郎中还推三推四不愿意开门,但是看到是两位官差将病人送来后,才赶紧开门救人。 经清洗伤口、上药、喂药等环节,张都司的脉博恢复了正常后,韦世豪和李猫仔才离去,赶回军营报道。 从郎中的诊室出来后,天已经蒙蒙亮了。 两人吃了早点后,回到军营已是辰时。 往时,这个时候正是官兵们晨练最热闹的时候,可是当天的练兵场上,却看不到操练的场景。大伙们都按照各队伍的方阵整齐地排好队,没有一个人敢出声。 在众官兵前的训斥台上,摆放着一位女尸,用白布盖着。 这具女尸,为女兵中的新兵,刚到军营没几天。 谢总兵和陆大海坐在训斥台上正中央,前者阴沉着脸,后者脸上怪异。 昨晚,一女士被杀,一女兵被打成重伤,目前生死不明,更甚者多名女兵的肚兜、内裤被盗。 来了女兵后,这军营中出现变态色魔了。 谢总兵和陆蛮正等待从各支队伍中抽出的骨干分子组成的搜查队到各个宿舍去搜查的结果。 据陆蛮推断,变态狂盗了女士的衣物后,不可能连夜带出军营,一定藏在某处,如查到赃物后,再一步步查,就容易了。 由于所有官兵都已归队,仅有韦世豪和李猫仔不在军营里,因此他俩的嫌疑最大。 搜查队搜查的第一个地方,便是韦世豪的宿舍。 当时,莫青莲随队到韦世豪的宿舍,看到门还紧锁着,心里便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好像要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但是,她相信他不会干出这种变态的事,便亲自砸了门锁和众人进屋搜查。 “不,怎么可能?……”莫青莲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香八里竟然从韦世豪的床底搜出了十多件肚兜和女人内裤来。 “啊……”其他人都惊得目瞪口呆。 这一次,韦世豪有口难辩,就算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必死无疑。 看到莫青莲愤怒中带着失望,跟队搜查的邓迁徒心里暗暗高兴,便假腥腥地走过安慰,但话里藏刀。 “青莲,事已至此,你也别太难过!这算是一种病,就算今天不发生,他日也会暴露的。”邓迁徒趁机改口,很青昵地称对方为青莲,企图与她拉上关系,又黑了韦世豪一把。 对于爱慕莫青莲和为了邓迁家前途面前,虽然邓迁徒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但是必杀令来临之前,他依然会选择前者。 这叫什么?这叫只恋花之美,无爱花养花之心,不叫爱! 莫青莲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喷出了一个字:“滚!” “唉……莫把总,其实我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但是事实面前,又不得不相信!”陆蛮冷冷地道。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看韦世豪仪表人才,竟然干出这种不要脸的事情来……”黄大壮摇头道。 “立刻通辑变态色魔——韦世豪。李猫仔跟他是一伙的,他俩都逃出军营了,立即通辑!”陆蛮道。 “头,还是先回去向总兵大人汇报吧!”有搜查队成员道。 搜查队很快回到练兵场,香八里还手捧着一堆的肚兜,还有一些内裤,红红绿绿的,令人看了都觉得脸红。 “哎呀……”一些女兵看到自己的兜后,都害羞地蒙着脸不敢看。 天杀的,到底谁那么变态? “禀告,总兵大人,这些赃物都是从韦世豪的床底搜出来的。”陆蛮走到谢总兵面前,半跪于地,指着香八里手中的赃物,然后双手抱作揖道。 “怎么?你们没有搞错?”谢总兵惊讶得拍案而起,指着香八里手里的赃物问道。 其他人都表示,的确是从韦世豪床下搜出的。 台下一片哗然。 此时,莫青莲的内心非常复杂,眼花已闪满了那双迷人的双眼。 谢总兵全身冰凉,双脚发软,一屁股坐到凳子上。 完了,完了,一切都完了。 尽管他也不相信韦世豪会干出这种事,但是他擅自离开军营,又从他床下搜出赃物,这不明摆着是最大嫌疑人吗?如果没有合理的解释,那么必死无疑。 “不,我阿哥不可能干出这种事的。”韦二妹大喊道,欲冲上台理论,却被其他女士抓住,不让她冲动。 “站好,是不是他干的事,容不得你来说。”陆蛮指着韦二妹骂道。 “大家都看到了没有?这些东西都是从韦世豪那大色魔的床下搜出来的,十多双眼睛都看到了。当时他的房门是锁着的,我们破门而入搜到的……真真的,没有半点虚假。”陆蛮道。 乡勇团里都炸开了锅,大部份人都不相信韦世豪能干出这种事情来,但是还是有少部分人选择了相信证据。 台下几千官兵也都早已炸开了锅。 “这种色魔不能留,人人得而诛之。”有人喊着。 韦世豪和李猫仔走到军营门口时,大门的守卫都惊讶不已,表情怪异。 军营里发生大事了? 韦世豪进入大门后,看到所有官兵们都在练兵场上集合,正议论着什么,便下马,令李猫仔将马儿牵到马厩里,自己先归队。 顿时,练兵场上鸦雀无声,全都朝他这边望来。犹其,当一些看到他身上沾有血迹时,都惊呆了,认为陆蛮的判断没错,此案就是韦世豪干的。 韦世豪不以为然,认为大家觉得他晚归队才以这种奇怪的目光看到他。 “大敢韦世豪,你还有胆回军营?来人啊,给我拿下。”陆蛮看到韦世豪先是大吃一惊,直接命令手下,将他拿下。 十多名士兵一起冲了过去,邓迁徒冲在最前面,众人连手将他双手向后扭,押到台上。 另外几个人,也将李猫仔拿下。 “你们干什么?”韦世豪不明就里,没有反抗,只好束手就擒。 毕竟擅自离开军营也是违反军纪,受处罚是在所在难免的。 韦世豪瞟了地上用白布盖着的尸体,又看到香八里捧着的花花绿绿的女人的贴身衣物,和拉长着脸的谢总兵正怒视着他,他大概猜到这是担上大事了,而且是难以启齿的大事。 “韦世豪,你还好意思问,干什么?等一下,你就知道了。”邓迁徒使劲地按着他的头,逼他下跪,然后说着。 陆大海嘴角稍稍往上一翘,转头对着谢总兵,道:“谢总兵大人,你看此案该如何审?” “你来审吧!该怎么样审就怎么审。”谢总兵冷冷地道,将脸转到一边,这一刻他根本不想再见到韦世豪一眼。 “好吧,韦世豪是你一手栽培的,你来审的确有点为难,那陆某只好免为其难了!”陆大海话里有话。 “啪!”陆大海突然大手拍案,大声道:“韦世豪,你可知罪?” “我何罪之有?” 在副总兵的淫威之下,韦世豪并没有丝豪畏惧。 李猫仔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额头早已浸出豆大的汗珠了。 “大胆色魔!昨晚,你和李猫仔到女兵宿舍偷盗女人肚兜,被两位女兵发现后,残忍地将她俩杀害。你们没想到吧?其中,有一位女兵侥幸活了下来。”陆大海道。 “搜查队,大声说,这些赃物是在哪里搜到的?”陆大海指着香八里手中的赃物道。 香八里上前迈开一步,大声道:“搜队是在韦世豪的床底搜到的。” 台下再次哗然,莫青莲咬着性感的薄嘴唇,几乎欲咬出血来。 这明摆着有人栽赃于他,但是他还是吃惊不小。 四十七章 不攻自破 - 山歌如刀 - 半木瓜 韦世豪清楚地记得,出门时,已将大门紧锁,那些让人看了脸红的东西是如何被塞到自己的屋里呢? 是谁这么缺德地陷害他呢? 邓迁徒? 黄大壮? 韦世豪在心里道:“虽这两人与我有过节,但是不至这般栽赃于我,至我于死地吧?” 难道是凶手杀了人后,为了掩人耳目故意栽赃于自己?大门明明上锁了,恶人怎么办到的? “这些东西在我的屋里搜到,就能断定是我凶手?这样办案也未免草率一点了吧,陆大人?”韦世豪双手被反扣不能动,便望着香八里手中的东西责问陆大海道。 被栽赃已是明摆着,如何脱身才是眼下明智之举。 “这怎么可能?我和韦把总出门时,明明上锁了,这东西怎么到韦把总屋里呢?你们是不是搞错了?”弄明白什么事情后,李猫仔也据理力争。 “还在狡辩?难道你俩犯案后,将这些女人的东西藏在屋里,再出门不可以吗?”邓迁徒道。 陆大海又道:“李猫仔,你和韦世豪出军营时,是什么时辰?” “辰时!” “这不就是对了吗?”香八里阴笑道:“案发在夜里,你俩将这些女人的贴身衣物藏好后,为了掩人耳目,便出军营,故意制造不在案发现场的假相。哈哈……但你们没有想到吧?还有一位受害者命大,并没有死。” 还有人没有死? 这对韦世豪和李猫仔来说,是天大的好消息,至少还有澄清的机会。 “很好,请受害人来说清楚不就水落石出了?”韦世豪道。 “哼!”陆大海道:“你们就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来啊,传受害人。” 不久,一名头部受伤的女子被担架抬到训斥台前。 受伤的女子头上缠着纱布,一左眼也被纱布包裹着,纱布上还在浸出血水,另一指眼睛也肿得几乎看不清东西。 她刚刚醒来,就被告知凶手就是韦世豪和李猫仔,现在已被缉拿归案,而且搜查队还在韦世豪的宿舍找到了一堆女人的贴身衣物。 “天杀的韦世豪,我苗凤花一定不会放过他。我一定指控他,让总兵大人为我和死去的姐妹主持公道。”苗凤花道。 当苗凤花被抬到训斥台前,就一把鼻一把涕泪地骂着韦世豪和李猫仔。 “台下的可是受害人苗凤花?”陆大海道。 “是!” “苗凤花,你不用怕,有两位总兵大人为你撑腰,请你将案发经过重述一遍!” 苗凤花已先入为主,赃物在韦世豪宿舍找到,那么凶手一定就是他不可。 苗凤花道:“昨晚丑时,我要上芧房,感到害怕,就叫隔壁床的阿晴陪着我一起去。当时,阿晴在外面等着我。突然,阿晴发现韦世豪和李猫仔在女宿舍前,偷盗晒过夜的女兵肚兜,她便叫了一声,先追了过去。我也急忙追了出来。” “啊?真是他们俩!”当听到受害指控看到他俩偷盗时,台下本来还有部分不敢相信韦世豪是凶手的官兵都惊叹了。 “安静……让苗凤花继续说。”场面有点失控,陆蛮便大声道。 苗凤花继续道:“他们两二被发现后,便往山坡上跑,阿晴也追了上去。当我赶到时,阿晴已被打倒在地,正被他们拳打脚踢,手段极极残忍。他们看到我后,又连手攻击我。最后,他们用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朝我头部打来,我本能地朝后跳,虽然头部被击中,飞下了山坡,但是我很幸运,捡回了一条命。” “够了!”陆大海大怒,阻止苗凤花往下说:“现在案情已非常清晰,人证物证确凿,韦世豪、李猫仔,你们还有什么话可说?” 莫青莲听到苗凤花描述案情后,泪早已哭干,死死地盯着韦世豪,难道此案真是他干的? 李猫仔对于苗凤花信口开河气得咬牙切齿,但是心里又在想:“完了,被她这么一说,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死定了。” 只见韦世豪使劲一甩,便将押着他的邓迁徒和两位士兵甩到了一边。 邓迁徒怒火中烧和那两位士兵欲冲过去,再次按着韦世豪时,陆大海摆摆手,示意他们,让韦世豪说话,他倒是要看看对方还有什么好说的? 韦世豪整了整零乱的衣衫,道:“谢大人、陆大人,我有几句话要问问苗凤花。” 这人证物证确凿,谢总兵连话都不想再说,弹弹手指,表示赶紧说,说完了好上路。 “这还说什么?直接把他们两个人砍了不就完了?” “对啊,变态佬,真是恶心死了。” 女兵当中绝大多数人对道貌岸然的韦世豪都投来鄙视的目光。 韦世豪走到台前,道:“苗凤花,案发当时,有月亮吗?” “没有!” “那你看清楚对方是韦世豪和李猫仔吗?” “当时连月亮都没有,我怎么看得清韦世豪和李猫仔的脸?” 此时,众人又开始议论起来。 莫青莲和韦二妹、李猫仔的脸突然由阴慢慢转晴,看来事情还有转机。 然而,香八里抱着女人贴身衣物的双手的手心开始冒汗,不小心,一件红色的肚兜掉到了地上。他欲猫身捡起来,双手一抖,全都掉地上,十分尴尬。 香八里一急,捞起衣袖,便再次将那些东西捧了起来。 在一旁站着的黄大壮的额头也开始冒汗。 “那你怎么就认定凶手就是韦世豪和李猫仔呢?”韦世豪继续问道。 苗凤花有些不耐烦地道:“赃物在韦世豪的宿舍里搜到,这不明摆着他干的吗?” 这也就是说,苗凤花先入为主地指认凶手,仅仅是依据搜查队的搜查结果来判断了。 “哈哈……”韦世豪大笑起来,又问道:“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苗凤花眯着肿胀的右眼,看向台上,道:“不认识!军营里那么多人,我刚来几天,怎么可能认识你?” 连韦世豪都认识,就认定他是凶手?受害人的证词已不攻自破。 面对韦世豪临危不惧、机智勇敢地辩护,谢总兵的面部已露出笑容。他不由得一边捊着下颌乌黑的胡子,边点头表示认可。 陆大海面部诧异,觉得此子不简单,必除之,否则留在谢总兵手下将后患无穷。 韦世豪走到两位总兵大人前面,控手道:“两位大人,本人的问话已完毕!” 他没有多言,脸上写着满满的自信。 陆蛮没想到,本是败局以定的韦世豪经三言两语,竟能风云变幻。 “走走、抬走!”陆蛮走到台前,挥手认人把苗凤花抬走。 “哎……”苗凤花还想发话,已被别人抬走。 “慢着!”谢总兵立刻叫停,让苗凤花留在现场,他要亲自审问受害人。 谢总兵又道:“好了,刚才受害人的证词,大家都听到了。目前,只有物证,没有人证,此案过后再断,一定要查得水落石出不可!” 谢总兵发话后,李猫仔有了底气,立刻挣脱被反扭着的双手。 “这……”陆大海道:“虽然没有人证,但是此案最大嫌疑还是韦世豪和李猫仔,可以过后再查。不过,两人擅自开始军营,而且未在规定时间里返营,这是目无军纪,必须严惩!” 违返军纪必须严惩,这对任何人都公平。 谢总兵无二话,道:“陆副总兵,你看着办!” 陆大海向来不把谢总兵放在眼里,便拍案而起,道:“韦世豪、李猫仔,你俩擅自出军营,去了哪里,干了什么,为何迟迟不回军营,都从实招来。” 李猫仔正要开口说话,被韦世豪制止,后者道:“禀告陆大人,昨天放假,我俩赶回老家参加社王节,家里有事被耽搁了,请大人责罚!” 韦世豪并不想将此次到忻城探望莫曼一事公之于众,便改口说,回了敬流参加社王节。 “来啊,赏军棍二百!”陆大海道。 二百军棍? 庆远府的军营里,军棍处罚最高是一百,这有些体质弱的都没挺过去,就一命乌呼了,两百军棍不是要人命吗? 众人都议论纷纷起来。 “谢大人,军棍最高处罚为一百棍,这两百棍从何说起?”莫青莲立刻站出来说话。 “韦李二人违反军纪的时机特殊,应当加倍重罚!立刻执行。”陆大海铁定要废了韦世豪,谁说话都不管用。 “这不公平,这不公平!”李猫仔被吓得面如猪肝,大喊着。 韦二妹早已哭成泪人,两人是这个军营中和她最亲的人,她能不伤心吗? 真是官大一级压死人,何况韦世豪和陆大海的级别相差十万八千里,谢大人对于这一处罚都拿对方没有办法,韦世豪再说有用吗? 只要能挺得过二百军棍,就还有希望。 不就二百军棍吗? 韦世豪觉得多说无用,咬着牙,默默地接受着。 赏罚军棍的家什很快被搬到台上。 韦世豪和李猫仔又被人押着,分别趴在两条长凳上,等待那无情的军棍打到自己的屁股上。 台下,一些胆小的女兵都蒙着眼睛,不敢往下看。 “这不公平,这不公平!” 刘重山喊道,并带着乡勇团往台前靠,有欲冲上台救人的架势。 如果救人,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韦世豪看了看自己的手下,心里满满的感动,但是他还是挥手示意,让他们冷静,别乱来。 四十八章 夸下海口 - 山歌如刀 - 半木瓜 谁都看得懂,罚二百军棍就是把人往死里整的节奏。 李猫仔被吓得脸都绿了,被按到长凳上后,他拼命地挣扎却无济于事。 “哥,这是要出人命了呀!你再不跟他们说昨天的事情,就晚了!”李猫仔转过头,用企求的目光望着韦世豪。 李猫仔本意不是要他说出去忻城看望莫曼的事,而是想让他说出回军营晚,是为了救张都司给耽搁了。 “闭嘴!看你这点出息?” 韦世豪不为之所动。只要说出救人之事,那他去看莫曼且遭冷落的事情不就要公之于众吗?此事,宁死不说。 韦世豪料定,谢总兵不可能看着他被活活打死,到关键时刻就一定会出手相救,因此他认为自己一起不会出事,大不了受一顿皮肉之苦。 实际上,谢总兵正有此意,玉不琢不成器,但是要想在他眼皮底下废了韦世豪,那还要问他答不答应。 谢总兵一直面无表情。韦世豪擅自出军营,而且不在规定时间里返营,的确应当接受一点皮肉之苦,要不以后还不翻了天了。 韦世豪和李猫仔分别被四名士兵按着四肢,旁边还站着手持军棍的士兵。 “不愣着干什么?给我打!”陆大海下令道。 两名持军棍的士兵往自己手心吐了一泡口水作粘合剂后,高高地举起军棍,抡了下来…… “住手!” 在紧要关头,从军营大门口方向传一声洪响且有力的声音。 抡到半空的军棍戛然而止。 众人循声望去,州官老人和一名军官在几名卫兵的拥簇下,正急冲冲赶过来。 紧张得香汗已浸出额头的莫青莲看到叔叔赶来后,松了一口气,用衣袖拭去额头上汗水。 早上出门匆忙,她忘了带装香料的荷包,月月便给她送了过来。 当时,搜查队在韦世豪的床底搜出赃物后,她就意识到要出大事了,于是让月月赶紧把州官老爷找来。 莫青莲对庆远府的形势判断得非常准确,在关键时刻,谢总兵根本压不住陆大海,只有州官老爷的话才管用。 “州官老爷来了,州官老爷来了!青莲姐,我阿哥有救了。”韦二妹布满泪痕的粉脸,露出了一丝笑容,激动地抓着莫青莲道。 “先看看吧!这案子还没有结,还不好说。”莫青莲冷静下来后,觉得现在高兴还为时过早。 韦世豪看到,跟着州官老爷一起赶来的,就是张都司本人,他还没好利索还需要士兵扶着。 州官老爷和张都司走上台后,手持军棍的士兵都知趣地往后退了两步,按着韦世豪和李猫仔的士兵也都松了手。 韦世豪知道自己一定没事了,便起身翘起了二郞腿,一脸得意地坐在台上。 “神气什么?等一下,还不是被打成血泥?”黄大壮瞥了韦世豪一眼,便小声地道。 “就是!这小子得意得很,看来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种。”邓迁徒也小声地道。 州官老爷直冲到陆大海面前责问道:“陆大海,你这是干什么?” 如果此事单是州官老爷来说情的话,那么他还不一定更改自己的命令,因为他从严军纪本没有错。不过,当他看到张都司也到场时,立刻改变自己傲慢的态度,站起了身。 “昨晚有两人偷盗女兵的贴身衣物,还杀了一名女兵,重伤了一个;今早上,搜查队在韦世豪床搜到了赃物,他们俩与盗窃杀人案脱不了干系,目前此案还在调查中。”陆大海指着韦世豪和李猫仔后,又指着香八里怀里的赃物道。 张都司仔细打量了韦世豪和李猫仔。 没错,就这两位后生仔救了他一命。这嘉奖还没领,怎么就成为了杀人疑犯了? “还在调查中,你就要罚他们军棍了?”州官老爷道。 “禀告州官大老爷,盗窃杀人作另案处理。韦世豪和李猫仔目无军纪,擅自离营还未在规定时间返回,本人是按军规要罚他们军棍的。”陆大海道。 州官老爷没有直接反驳陆大海的话,转过身对张都司,道:“张都司,此事还得你亲自来澄清一下。” “是,州官老爷!”张都司很客气地行了个礼。 “小人副总兵陆大海见过张都司大人!”陆大海再张狂,势力再大,但是在南宁府的官差面前,他还是有几分敬畏之心,便礼貌地行了个礼。 “呵呵,陆副总兵,我想这其中一定有误会!这么跟你说吧,韦世豪和李猫仔不可能是疑犯。”张都司很肯定地道。 “此话怎讲?”陆大海道。 “昨晚,我刚刚进入庆远府的地界,就遭一伙匪徒追杀,我的四位手下因此丢了性命。在紧要关头,就是韦世豪挺身而出,杀了匪徒头目,救了本官一命,还连夜送我到庆远圩场看郎中。至今日辰时才返营,他俩怎么可能有作案机会呢?”张都司面无表情地道。 “这庆远府辖区的治安,依我看,实在是不敢恭维呐!” 谢总兵一听,吓出了一身冷汗,南宁府的要员在庆远府的地境上,遭匪徒追杀,这一责任与他不无关系,至少有剿匪不力的嫌疑。 他立刻跪下,赔礼道:“哎呀,是小人剿匪不力,让大人受惊讶了!” 陆大海的脸色也顿时大变,跟着下跪赔罪。 “都起来吧!如今世道不太平,出现山匪也在所难免。我今天来,并不是来问责的。我是听说,本官的恩公既被当着盗窃杀人疑犯,又被当作违反军纪,要吃军棍,这才赶过来的。” “这……小人该死,小人该死,是小人失查了。小人立刻给韦世豪和李猫仔颁发嘉奖令。”陆大海看到对方身上用纱布包扎着的伤口,便不敢不相信,唯唯诺诺地道,说话时还给自己赏了几个大嘴巴子,全然没有刚才威风凛凛的样子。 原来韦世豪和李猫仔是大英雄?台下再次炸开了锅,尤其是乡勇团和莫青莲、韦二妹等人。 “我就说嘛,他怎么会干出这种不要脸的事?”州官老爷和张都司赶到后,月月已经走到莫曼身边,于是莫青莲便偷偷地对她说道。 喜极而泣!莫青莲偷偷地流下激动的泪水。 “小姐,别哭了,大家都看着呢!”月月说道。 莫青莲赶紧擦去眼角的泪水,醋意又从心起,暗道:“准是又见莫曼了,看我日后怎么收拾你!” 张都司出面澄清后,陆大海当场就宣布韦世豪和李猫仔无罪,同时还宣布了给韦世豪和李猫仔嘉奖每人五百两白银。 台下,顿时掌声雷动,无数人都在叫着:“韦世豪好样的……” 尤其是那些女兵们的含春的目光,几乎要把韦世豪电焦了。 “好了,好了!原来是误会一场,盗窃杀人案以后细查,大家都散了。”陆大海宣布道。 “慢着!此案能今天查明,怎么能留日后再查呢?”正当大家散场时,韦世豪突站到台前大声喊道。 “韦把总,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陆大海觉得韦世豪的气势不对劲,但是在州官老爷和张都司面前,他还是不敢太武断,只当他在说气话,便好声好气地道。 韦世豪没有理会陆大海,走到州官老爷和张都司、谢总兵面前,道:“几位大人,世豪觉得此案已非常明朗,请允许小人把此案破了。” “哦?你有把握?”几个巨头都露出惊愕的表情。 “大侄子,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可不能当儿戏啊!”州官大爷看着信心满满的韦世豪,既惊喜,又有点担心他只是因一时冲动而说的气话。假如破不了案的话,在众人面前丢人是小事,因此而削弱了自己的威望那可是大事。 “呵呵,自古英雄出少年!州官大人,你就让世豪来断一次案吧!年轻人好学是好事嘛。再说了,如果他断得不清,这不是还有我们几位大人来把关吗?”张都司笑道,又对韦世豪道:“年轻人好好表现,我看好你!” “哈哈,都司大人所言其是,世豪看你的了。”谢总兵也高兴地道。 “多谢几位大人,小的献丑了。”韦世豪胸有成竹地道。 陆大海和陆蛮、邓迁徒以及黄大壮、香八里等几个人都投来鄙视的目光,都认为此案他若是能断得清,自己就背他上茅房。 “给你点颜色,你还想开染房了?”陆大海在心里道,但是他却假装笑眯地对韦世豪道:“哎唷,哪敢情好啊!但是陆某人可要提醒你哟,断案可不是儿戏,台下几千双眼睛正盯着呢!命案若能如此简单地断了,那陆某也不至于差点冤枉你和李猫仔了,不是?”陆大海道。 麻痹,刚才不是冤枉老子了吗?要不是老子够精明,恐怕早就被砍头了。 韦世豪这么想着,嘴上却道:“请陆大人放心,假如韦某不能断此案,那颈上人头就由陆大人随便处置,还有那五百两白银也都归陆大人了,如何?” 啊?韦世豪是不是疯了?连谢总兵和陆大海都难以断的案子,他就能当场断案?这牛皮也吹得太大了一点吧? 台下的下颌掉了一地。 “韦世豪,你逞什么能啊?别在这里浪费大家的时间了。就凭你两张嘴皮子,就能断案的话,那天下到处都是包青天了。”邓迁徒实在忍不住韦世豪为了出风头而将牛吹破了天的样子,便说道。 台下也有很多士兵都不相信韦世豪有这么大的能力,也跟着邓迁徒起哄。 “好了,大家安静,都看看韦世豪是怎么断案的。”陆大海的双手作往下压的动作,大家都安静了下来后,他又对韦世豪用轻蔑的口吻道:“韦世豪,那大家暂且相信你一次,我们就给你三个月时间吧!三个月后,你再破不了案,那你就要兑现承诺哟!” “不,时间太长了!”韦世豪道。 “三周?” “太长!” 哗哇!韦世豪这是在赌气啊!破一起命案不用到三周? “三天?” “长了!” “三个时辰?” “一顿饭工夫!”韦世豪铿锵有力地道。 一顿饭工夫破一起命案?这不是天方夜谭吗? 州官老爷、张都司和谢总兵都控制不住,走到韦世豪身边,问道:“你行不行啊?” 韦世豪肯定地点了点头。 韦世豪有能力,这莫青莲是知道的,但是他夸下海口,非要在一顿饭工夫破了命案,实在是令她难以想象。刚才他在和陆大海讨论办案时间时,她的手心就开始冒汗了,当一顿饭工夫说出后,她全身都在冒冷汗。 如果断不了案,那他该如收场?她为了他,小脏一直在扑嗵扑嗵地跳个不停。 “好,一顿饭工夫可是你自己说的。”陆大海道。 见过吹牛的,没见过吹得那么大的。 陆蛮、黄大壮、邓迁徒和香八里等人的嘴角都微微上翘,看来有好戏看喽! 第四十九章 凶手浮出水面 - 山歌如刀 - 半木瓜 难道韦世豪是神仙,连破案也能开挂? 其实不然,几位大人在探讨如何对韦世豪和李猫进行嘉奖时,他仔细对台上的那具女尸进行了检查。 他有重大发现,死者手里紧紧地抓着一颗布扣子,但是他并不急于声张。 刚才他和李仔猫从大门进来时,黄大壮也冲过去将他扭押过来。在挣扎过程中,他发现黄大壮里层的衣服扣子,少了一颗,其颜色和死者手中的布扣同色。 结合,香八里手上深深的牙印,他推断黄大壮和香八里就是凶手,因此他才大胆地夸下海口,称只需一顿饭时间,就能破了此案。 “来啊,将苗凤花抬上来。”韦世豪道。 苗凤花被抬到台上,看到阿晴的尸体后,就禁不住哭天喊地。 “韦把总啊,你可要帮我和死去的阿晴主持公道啊!一定查出凶手,将他们碎尸万段,要不然阿晴就死得太冤了呀!” 虽然苗凤花并不相信韦世豪在一顿饭的时间就能破案,但是他说要为她们破案,她心里还是十分地感激的。 韦世豪走到苗凤花身边道:“苗凤花,人死了不能复生,你不要太难过。我说了,一顿饭时间破案,就一定能,请你相信我。” “嗯!韦把总,你大人不计小人过,我相信你!”苗凤花停止了哭泣,点头道。 “请你回忆一下,两位凶手的体形大概是什么样子的?” “山上的树木太多,我只看到两个黑影,一个很高大,一个瘦高瘦高的。”苗凤花从担架上撑起半个身子道。 听了此话,韦世豪故意瞟了香八里和黄大壮一眼。 香八里拥紧着女人的贴身衣物,喉结上下动了一下,道:“韦世豪你看我干什么?你该不会怀疑是我干的吧?” “别紧张,我没有证据,是不会乱怀疑别人的。”韦世豪道。 黄大壮也有些控制不住,道:“就是,这人命关天的事,可不能乱怀疑人。” 韦世豪不理会他们,又对苗凤花道:“在你和凶手搏头的过程中,有没有打伤对方什么部位?” “我记不太清楚了,哎唷……”由于苗凤花刚才太激动,说了两句后,顿时觉得 头上的伤口疼痛起来。 香八里的嘴角稍稍往上翘,心想:“受害人不愿折腾了,我看你破个屁案啊!” “不着急,慢慢再想想,躺着说,别动!”韦世豪伸过手轻轻地把她按回担架上,安慰道。 看到韦世豪的手臂,苗凤花突然道:“韦把总,我想起来了。当时,那个瘦个子我身后欲勒我的脖子,情急之下,我咬了他右臂一口。这样瘦个子才把我松开,然后就有一个黑影直冲而来,我本能地往后飞……” 苗凤花还想往下说,韦世豪便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好了,不用再说了。” 此时,香八里已经四肢发抖。 陆蛮瞪着他,心里道:“没出息的东西!” “香八里……”韦世豪转身突然大喊一声。 “到……”香八里紧张地应了一声,全身一抖,女人的贴身衣物都掉到地上。 他急忙猫身去捡衣物,右手臂上两排深深的牙立刻暴露在众人的视线里。 “啊……” 香八里的体型和手上的牙印,基本符合苗凤花描述的凶手特征。 香八里一边捡地上的衣物,一边冒冷汗,抓了几次都没能顺利地将地上的东西全部捡起来。 “这是什么?”李猫仔发现香八里手上的牙印后,立刻冲过去抓他的手扬起来问道。 “啊……”香八里大吃一惊,面如白蜡,双腿一软,当场便跪在地上瑟瑟发抖,道:“我……我昨晚去喝花酒……被小妹咬的。” “去了哪里喝花酒?又和谁去?”韦世豪眼里快要喷出火来,一副咄咄逼人的样子。 “这个……那个……”香八里吞吞吐吐地没能说出完整的话来。 州官老爷、张都司、谢总兵以及陆大海都对韦世豪的表现而惊呆了。 这案情已经明朗! 年纪轻轻的韦世豪破的案怎么如此神速?还真的一顿饭时间还不到,就破了。 “来人啊!给我拿下杨八里。”州官老爷指着香八里道。 几位士兵立刻冲过去,将香八里反手扭了过来。 州官老爷、张都司和谢总兵都微笑地对韦世豪点头,表示赞赏。只有陆大海拉长着脸,一言不发。 “啪!”此时,陆蛮为了划分界线,一巴掌就打在香八里的脸上,怒道:“想不到原来是你。快说,还有谁?知道的都统统说出来,不要乱咬人。” 这话里有话。 香八里被打蒙了,欲言又止。但是,他知道横竖都是一个死,便紧闭着厚厚的嘴唇,不再说话。 “香八里,快交待吧,你的同伙是谁?”韦世豪对陆蛮的举动非常不满,但是又无从说起,便继续审问对方。 “这事情是我一个人干的,要杀要剐,随便。”香八里再硬撑也没用,便死猪不怕开水烫起来。 此时,台下的人看清香八里的庐山真面目后,都在骂他变态、杀人恶魔,喊杀声一片。 担架上情绪激动的苗凤花再次痛哭起来,还不忘往香八里脸上吐唾沫。 莫青莲和韦二妹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都给台上的韦世豪举起大拇指。 很显然从香八里的嘴里已难以再撬出东西。 韦世豪走到台前,双手往下压一压,台下立刻鸦雀无声。 他转身又问黄大壮道:“黄大壮,刚才香八里说了,他手上的牙印是喝花酒时,被小妹咬伤的。巧了,昨晚我送张都司回来时,正好经过青楼前面,听到里面有客人和小妹撕打的声音。据说,两位男客人的衣服都被撕破了,这两个人是不是你和香八里?” 黄大壮一急,道:“韦世豪,你不要信口雌雄,我昨晚根本没有和乡八里在一起。他的事情,我一概不知道。他爱跟谁去,就跟谁去,与我无关。” “不可能,我看到那个人就像是你,你里层的衣服都被撕破了。”韦世豪道。 “哼,韦世豪!我警告你别血口喷人,我昨天就穿着这身衣服,里里外外都没换过。我里层的衣服,是我阿妈给我新做的衣服,还新着呢!怎么可能被撕破?”黄大壮根本没有去喝花酒,因此说起话来理直气壮。 “不可能吧?”韦世豪假装不相信。 第五十章 一刀两命 - 山歌如刀 - 半木瓜 其实,韦世豪送张都司到庆远圩场时,已是寅时,青楼早已打烊,哪里有人在打架?他只不过是在给黄大壮下套罢了。 李猫仔对韦世豪为何编出此慌言也云里雾里。 “你不信?要不要我脱下来给你看看?”黄大壮被冤枉,便点生气地道。 “嗯!”韦世豪点了点头,道:“那就脱下来让大家看看,这也好还你清白。” 黄大壮不明就里,立刻当众脱掉兵服,同时将里层的一件短袖也脱下,甩给了韦世豪。 “看到没有?全都是新的,完好无损。”黄大壮昂着头,气呼呼地道。 他觉得,韦世豪公报私仇,故意当众侮辱他。 众人也都觉得,虽然韦世豪刚刚破案有功,但是也不能仗势欺人,不应该逼着黄大壮当众脱衣,这有公报私仇嫌疑,再说士可杀不可辱。 韦世豪查看黄大壮的短袖后,突然大声道:“来人啊,将疑犯黄大壮拿下!” 黄大壮脸色大变,难道自己暴露了吗? 大家都看到了,正如黄大壮所说,他的衣服是全新的。 台上的士兵并不敢直接上去抓人,而是都望向州官老爷。 州官老爷也不明白韦世豪到底在干什么,但是他却非常配合地给士兵使眼色,让他们过去把黄大壮拿下。 黄大壮不服气,道:“韦世豪,你为何要抓我?” 韦世豪不理他,抓着短袖上最下边的一个扭扣位置高高举起,道:“大家看看,黄大壮说他的衣服是全新的,没有破,这是什么?这一颗扭扣很明显是刚刚被扯掉的。” “哟……”众人都惊叫了起来。 这个,韦世豪是怎么知道的?难道他有透视眼? 韦世豪又猫下身,掀开了盖在女尸上的白布,掰开死者的右手,拿出了一粒布扣,比到在短袖上,正好与掉了的扣子位置吻合。而且,苗凤花所描述的一高大一瘦高的黑影,正符合黄大壮和香八里的身体特征。 “啊?原来是这样!”众人都惊呆了。 黄大壮的双眼又瞪得比牛眼还大,额头已冒出豆大的冷汗。 “呼啊……” 事情已败露,黄大壮丧失了理智,突然使出全身蛮力,将按押着他的两位士兵甩到一边。 两位士在按押黄大壮时,还没来得及收缴他的流星锤,于是他双手往后腰一摸,亮出双锤。 “来啊!横竖是一个死,老子跟你拼了。”黄大壮大喊道。 州官老爷大吃一惊,立刻挥手让众多士兵将他包围了起来。 香八里也想垂死挣扎,无奈力量没黄大壮的大,动弹不得。 “哈哈,狗急跳墙了不是?黄大壮,请冷静,我劝告你还是放下武器,投降吧!”韦世豪道。 “你做梦!今天老子栽在你小子手里了,不找一两个垫背的,老子心里不爽。还有,你小子怎么就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查到我了?”黄大壮道。 “好吧,看你是条汗子,小哥我就告诉你吧!这很简单。昨天早上,我出门后,虽然上了锁,但是我习惯不关窗。赃物在我床底搜到,这证明是有人蓄意陷害于我,而且凶手一定在台上。这是其一。” “其二,在我第一次对苗凤花进行问话时,香八里手里的赃物掉到了地上,那是做贼心虚,同时他还露出手臂上的两排牙印。那牙印细而整齐,必定是女人下的。” “其三,在几位大人讨论给我嘉奖时,我查看了受害者的尸体,发现她手里抓着一颗布扣。而你在大门旁抓我的时候,正好被我看到,你里层的衣服也掉了一颗扣子。根据,苗凤花描述的凶手形象,正符合你们俩的特征,因此你大爷我断定,凶手就是你两人。” 话毕,台上台下都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你他*妈的,你明知是老子干的,为何还要编慌言来诓我?”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如果我直接指控你,那么你可以抵赖说,扭扣早就掉了,或者你可以认为,是我趁你不注意扯来,然后再塞到死者手中……至于编慌言嘛,也就是将计就计,顺着香八里的话,灵机一动罢了!” 掌声再次响起。 黄大壮听了以后,气急败坏,立即舞动流星锤朝韦世豪砸来,但是被其他士兵挡了回去。 陆蛮手持长剑一直面无表情地盯着黄大壮,心里不知在想着什么? 台上,兵器抗击声不断传来,抬着苗凤花的士兵赶紧把人台下去。 州官老爷、张都司等人有士兵保护并不担心被伤着,便仍坐在台上观战。 黄大壮被包围在中间,想要突出去,或是想和韦世豪拼命,并不那么容易。 他朝四个方向冲击,都未成功,便拼命地和其他士兵缠斗着。 “黄大壮,今天你死定了,有种的朝我这边来啊!”站在香八里旁边的陆蛮大喊道。 黄大壮一听,心里大喜,以陆蛮故意在暗示他,往他那边突围,便边打边往那边靠。 韦世豪看着黄大壮舞动流星锤的速度已明显有些元气不足,估计很快就会被擒获,就在旁边袖手旁观。 陆蛮和黄大壮交上手后,前者道:“大家往后退,我一个人就足挨。” 其他人立刻后退,只围不攻。 黄大壮心暗暗高兴,心想:“老大就是老大,还真够意思,这不是有意让我逃走吗?” “啊……”趁黄大壮大意之机,陆蛮一剑深深地刺入他的心脏。 “你……”黄大壮瞪大眼睛,他根本不敢相信刺他这一刀的人竟然是陆蛮。 “啊……” 再次传来一声惨叫后,还没等黄大壮反应过来,陆蛮便一剑划断了他的咽喉,他连最后的声音还没发出,便倒到地上。 其实那声惨叫,是香八里传来的。 陆蛮的那一剑划出的弧度特别大,割断黄大壮的咽喉后,又割破了香八里的咽喉,两人都均鲜血喷涌,倒地身亡。 这是杀人灭口吗?陆蛮的动作非常连贯,到底是不是也只有他心里明白。 “这是怎么回事?” 州官老爷、张都司和谢总兵都被这一刀两命震惊了,都冲过来问个究竟。 陆大海眉毛一挑,嘴角上翘,擦去额头的汗水后,也冲了过来。 虽然此案已告破,但是凶手的杀动机以及是否有幕后指使,都尚未查清,这样就死了,还怎查? “对不起,州官大人、谢总兵,刚才实在太紧张了,陆蛮一时失手,结果了两人的性命了。”陆蛮手里仍抓着血淋淋的刀,控手向两位大人赔了不是。 “哎呀,你这毛手毛脚的孩子,虽然对方就要被死刑了,但是你下手怎么就不懂得轻重呢?”陆大海上前话里有话地为儿子解围道。 “哼……”州官老爷哼了一声,一脸不高兴地拂而去。 谢总兵和张都司也追了上去。 “好了,好了,这案也破了,凶手也被惩之以法了,都散了,散了吧!”陆大海面带笑容宣布道。 第五十一章 被告黑状 - 山歌如刀 - 半木瓜 这一次庆远府之行,张都司主要任务就是秘密调查陆大海、恩胜等党羽以下犯上、想架空州官老爷的图谋。 然而,此党羽的势力之大,远远超出了张都司的想象。 可以肯定的是,他在途中中了埋伏,一定与有人企图破坏此次秘密调查有关。也就是说,他执行的秘密任务已不再是秘密。 为了查清谁是对张都司下黑手的幕后使指,州官老爷派了许多捕快进行调查,但一直没有下落。 本想谋害韦世豪的阴谋未得逞,反而失去了两员大将,而且差一点引火上身,这令陆蛮加深了对韦世豪的仇恨。 “陆千总,韦世豪这货太嚣张了,根本不把你放眼里,你看他带兵训练时,还唱着山歌,实在是令人气不过。”邓迁徒道。 “哎……这是在自己家中,不称乎职位,叫大哥就好了。”陆蛮刚失去两位得力干将,心里郁闷,于是请邓迁徒来府上小斟两杯。 “好的,大哥!我们下去怎办?留下这货,我心里总觉得不踏实。” “可不是吗?我的一边耳垂被他削去后,现在‘左膀右臂’又被他斩断了。这笔账,我都给他记了下,总有一天,我连本带利地让他还回来。”陆蛮道。 陆蛮在门亮山一战,被韦世豪削去右边耳垂后,出门时他都戴着战时头盔,以掩人耳目,只有在家里他才会摘下。 两人正在谈话间,陆大海从外面匆匆回来。 “呀啊,你们两不在军营呆着,躲在家里饮酒作乐?”陆大海道。 二人偷偷饮酒,被撞见后,都立刻站起身,而且低着头,不敢说话。 “也罢,本官今天高兴,就准你们喝了。”陆大海笑道。 “阿爸,你不是到南宁府出公差了吗?这就回来了?准是带回了什么好消息了吧?”陆蛮见阿爸不生气便问道,给他倒了一杯酒。 陆大海一饮而尽后,道:“还真带回好消息了。” “哦,快说说!”两人都怀着好奇心问道。 陆大海勾了勾手指,让两人靠近来道:“这一次,我没有白去南宁府。张都司此行是想收集我们的证据,然后治罪于我们。因此,近段你们要好好给我表现,别让别人抓住尾巴了。” “这哪是好消息?这不是公开的秘密吗?他要是能收集到我们的证据,就算他张都司有本事。”陆蛮有点失望地道。 “是不是要连他也给做掉?”邓迁徒问道。 陆大海摇了摇手道:“万万不可,他要是在庆远府出了事,那你阿爸我也脱不了干系。” 陆蛮和邓迁徒对望了一下,不敢再说话。 陆大海又压低声音道:“这还有一条重磅消息——敬流一带的一处山洞里,藏有巨大宝藏。” “啊?难道敬流有宝藏的传说是真的?”邓迁徒道。 他曾听过老一辈说过关于宝藏的传说,毕竟传说终归是传说,他一直不当一回事。 “千真万确!上头还有更周密的计划……” 陆大海低咕了一通后,希望邓迁徒将这一道秘令尽快传到家父邓迁徒耳中,让他提前做好准备。 黄大壮和香八里被杀后,军营里换来了一时的宁安,一切训练都恢复了正常。 韦世豪带着乡勇团操练时,山歌不断,因此乡勇们一边操练一边欣赏着山歌,根本不觉得累。 操练时间终了,他们往往自觉地延长训练时间,因为收操后,就很难听到山歌了。 乡勇团的志气高涨,训练的成绩突飞猛进,这令陆蛮的心里非常不爽,整天都在盘算着如何给乡勇团找些麻烦。 “大哥,他们天天在军营里唱山歌,都快吵死人了,要不咱们以他们制造噪音,到州官老爷那里,当张都司的面,告他们一状?”邓迁徒走到陆蛮身边耳语道。 陆蛮看着,在课间休息时自己的士兵还伸长着脖子,朝山歌传来的方向望,心里来气,便点了点头,觉得这是主意好。 只要能让韦世豪在张都司面前出洋相,陆蛮什么都愿意做。 下午,陆蛮让邓迁徒带领着士兵操练,自己便赶到州官老爷的官邸,告了韦世豪一状。 “禀告州官大人,最近军营里,有一些人不分场合地传唱山间里野的小调,操练时不认真、磨洋工,造成很不好的影响,请大人出台禁令,控制这一局面。”陆蛮道。 “哦,竟有些事?”州官老爷正和张都司在谈事,听到禀告后,面部立刻晴转多云。 军纪涣散可直接威胁到地方政权的稳定性。张都司是南宁府的要员,涣散的军纪都让他知道了,那是该好好整顿了。 张都司听到陆蛮的汇报时,也一脸的不高兴。 “千真万确,请大人明查。” “好,你先回去!这事我知道了,我一定严查。”州官老爷道。 陆蛮回到军营后,邓迁徒正带着其他士兵躲在树荫底下,懒洋洋地操练,一派出工不出力的样子。 “怎么样?还顺利吗?”邓迁徒屁颠屁颠地跑过去问道。 “走、走,回走,赶紧认真操练,州官老爷马上就到。”陆蛮微笑道。 邓迁徒知道自己的主意一定起效果了,高兴地应了一声,便转回去整理队形,到训练场上挺着大太阳训练。 不久,州官老爷、谢总兵和张都司匆匆赶到军营视察训练情况。 他们刚走进军营大门,山歌声便传入耳中。 哥是勇乡黄大福, 训练起来不怕苦。 上山能打豺虎豹, 战场杀敌不含糊。 左一拳哟右一拳, 拳拳打得都不偏。 放下锄头来当兵, 上阵杀敌冲在前。 循声而望,唱歌的正是在小山脚下围成一大圈的乡勇团。 这还了得?训练期间不训练,围成一团唱山歌,的确正如陆蛮所说的一样,已经涣散到影响了军队的训练了。 州官老爷瞄了张都司一眼,老脸红到了耳根,便背着手直冲乡勇团而去。 不训练而围着唱山歌,这的确不太妥,不过这歌词还挺上进的。 张都司捏着下颌的胡子,稍停下脚步仔细聆听着,禁不住微笑起来。 “有意思!”张都司低声道。 州官老爷和谢总兵急着赶过去制止乡勇团,哪里还顾得上张都司。 有意戏看了,几位大人从陆蛮的部队前面经过后,他便指挥大家一面假装操练一边靠过去,看热闹。 州官老爷刚走到乡勇团的外围,莫青莲也正好带着女士经过,而且也唱着山歌: 训练忙啊训练累, 战场杀敌谁跟谁? 女人照样半边天, 从来不拖哥后腿! 领唱的还是莫青莲。 “哎呀!”州官老爷觉得莫青莲哪壶不开提哪壶,气得无奈地猛拍了自己的脑袋。自己的侄女都在犯的错误,这让他情何以堪? 州官老爷和谢总兵挤过人群一看,眼前的一幕并非他们所相象的,而是众人围成了一大圈,中间正是黄大福和另一位乡勇团成员进行一对一的实战模拟对抗。 双方在歌声的激励下,犹如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一样,打得难分难舍。 “停下,你们在搞什么乱七八糟的?”州官老爷挤到前面,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要求他们停下。 正在全神贯注地指导着两人注意自己的动作要领的韦世豪,立刻把两人叫停,同时歌声也戛然而止。 “韦世豪,现在是训练时间,你们都在干什么?乱七八糟。”周官老爷道。 “我……” 韦世豪正要发话,挤到人群中的陆蛮道:“这都不是第一次了,他们经常不训练,围在一起唱山歌的。” “可不是吗?整个军营都成了歌圩了。”邓迁徒也补了一刀。 “这象什么话?作为把总,你应当带领的手下加强训练……怎么能偷懒?”谢总兵也觉得不解。 “我们一直都看不惯他们这种作派,全部精力放在唱歌娱乐上。这要是到战场上用山歌能杀敌人的话也就算了,可这可能吗?”邓迁徒又说道。 乡勇团们不知道,这些当官的为何要干涉他们的业余生活,个个一脸蒙逼,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无缘故被劈头盖脸地臭骂一顿,韦世豪蒙了,走到州官老爷面前,正要说什么,张都司便挤了进来。 “呵呵,我看大家都误会了,让世豪说说到底是什么回事吧!”张都司道。 “怎么回事,偷懒,磨洋工呗!”陆蛮的手下喊道。 第五十二章 比武邀约 - 山歌如刀 - 半木瓜 原来几位大人都在怀疑乡勇团在磨洋工,这个好办! “回张都司、州官老爷、谢总兵……”韦世豪道:“乡勇团在完成各种科目的训练后,队员为了能听到更多的山歌,便自觉要求加练。唱山歌没有耽误训练,相反还能提振大家的志气。” 还没等几位大人说话,邓迁徒便道:“拉倒吧!你们在训练时也经常唱山歌,这大家都听到的。” 邓迁徒来抬杠引起乡勇团的不满,刘重山道:“我们平时训练时累了,是要唱唱歌来缓解。我问你邓迁徒,军规里到底哪一条规定不充许唱山歌了?” 军规里的确没有规定不允许唱山歌。 邓迁徒顿时哑口无言,就连州官老爷和谢总兵也愣了一下,一时找不到反驳的话。 不知陆大海从何处冒出,挤过人群,道:“这山野小调百害无一利,你们训练时,还唱山歌,就出工不出力了,影响训练成绩。我说禁止就禁止,违反者军法处置。” 陆大海的话令乡勇团们个个膛目结舌,没有人敢出声。 这州官老爷和谢总兵都在场,他们还没宣布禁令,作为副总兵的陆大海就抢先禁止,令两位一脸的不高兴。但是,他们顾全大局,都生着闷气而不出声。 竟有人禁止山歌? 首先,莫青莲就不服气,她立刻让女士们原地站着,自己挤过去理论。 “这到底是谁在信口开河啊?唱山歌怎么会影响训练呢?我第一个就不服。”其实,莫青莲明知道是陆大海在禁歌,便装疯卖傻地大声说道。 “哟……陆副总兵也来听山歌啊?还有州官老爷和谢总兵也在啊?”莫青莲装一副不知道有大人在场的样子。 在军队里公然顶撞上司是大忌,但是不知者无罪。 “这……州官大人,你看……”陆大海一脸的不高兴又拿她没办法,于是将问题抛给了州官老爷。 州官老爷因陆大海抢先发号施令,正要杀杀他的威风,便反其道而行之,道:“对啊!陆副总兵,你倒是说说,唱山歌怎么影响训练了?” 陆大海在军营里向来横行霸道惯了,他认为州官老爷这一次过来,一定是对乡勇团唱山歌感到不满,因此他便抢先发话,口头出了禁令。可是他没想到,自己出风头时也得罪了州官老爷。 “这……”陆大海一时答不上话来。 谢总兵心里暗暗好笑,本来两人欲来对韦世豪发难,谁知陆大海出现后风云突变。活该,陆大海颜面全失。 “影不影响,拉出来比一比,不就知道了吗?”陆蛮在一旁道。 “比就比,谁怕谁?”刘重山道。 上一次,黄大壮前来挑衅,他没能过过手瘾,这一次陆蛮又发起挑衅,正中他下怀。 “哈哈……”邓迁徒轻蔑地笑了,道:“就你们这些散兵游勇也想跟我们正规军比呀?你们这是自取其辱。” 陆蛮的其他手下听了也都哈哈大笑起来。 乡勇团成员个个都恶狠狠地盯着他们,恨不得现在就跟他们比一场。 韦世豪非常清楚自己手下的实力,尤其一些底子本身就很扎实的,经过近段的严格训练后,和陆蛮的手比,还真有得一拼。 “这提法好啊!两支部队拉出来真刀真枪地比一比,是驴是马不就一清二楚了吗?”陆大海高兴地道。 “这……”谢总兵觉得乡勇团的训练时间不够,不一定能和陆蛮的部队一决雌雄,便道:“乡勇团才训练几个月,恐怕不妥吗?” “哈哈……”陆蛮大笑道:“谢总兵说得对,我的手下绝大部分都是老兵了,要和他们比的话,还真的有一种大哥欺负小弟之感……欠妥欠妥。” 见过嚣的,没见过如此嚣张的。 “哎……话可不能这么说。”韦世豪道:“虽然姜是老的辣,但是拳怕少壮。乡勇团都是新兵蛋子不假,但是要和你们这些老态罩钟的兵来比一比,他们还真不怕哟!” 韦世豪把陆蛮的手下比为老态罩钟的兵,令乡勇团成员个个都大呼过瘾,哈哈大笑起来。 “好!我觉得是可以比一比的,就当着一次平常的军事实战训练吧!正好本官可以亲眼检阅一下庆远府的部队的真实战斗力。”张都司听他们在讨论两支部队欲进行比武时,顿时兴奋起来。 州官老爷和谢总兵并不看好乡勇团,两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还不敢附和张都司。 “好!”陆大海觉得儿子的部队赢定了,一定能在张都司面前出尽风头,便率先鼓掌同意,道:“张都司说得对,就当着平常实战科目训练吧!比赛第一,友谊第二。” 陆蛮的部下觉得稳操胜券,个个脸上都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其实,乡勇团们终于有露脸的机会了也个个都乐开了花。 张都司发话了,双双也都乐于比武,州官老爷和谢总兵也只好点头答应,并且将此次比武的总指挥权,交给了张都司。 “韦世豪,这一次你们可要好好表现,你们赢了,军营里就允许唱山歌。若是你们输了,就禁止唱歌,你们敢不敢?”张都司笑着对韦世豪道。 “敢、敢、敢!”乡勇团们没等韦世豪发话,就立即整齐地回答道。 有比赛哪还能少了莫青莲? 她立刻走到张都司面前请求道:“张大人,女兵团也申请参加比赛。” “哦?”张都司打量了身材苗条的莫青莲后,笑道:“这好啊!男女混合赛就更有意思了。” 州官老爷觉得莫青莲这是在胡闹,女兵团怎能跟男兵一决雌雄? 不过,他转念一想,这发展女兵不正是自己提倡征召的吗?如果他认为女兵实力不够,不让她们参加的话,就等于自己打脸了。反正是在训练战场上比一比,输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因此他就同意了。 比赛科目由张都司现场设定,有十里负重越野、跨障碍赛跑、马术比拼以及实战对抗等四种。共有三支参赛队伍,每支队伍选出50名精英,分别参加以上四个科目的比赛,时间定于第二天。 陆蛮对于这四个比赛科目充满着信心,他在心里狠狠地道:“韦世豪,这一次看你还能嚣张到何时?我不但让他颜面全失,还会让你付出惨重代价,而且从此军营里不再有山歌出现!” 第五十三章 英雄救美 - 山歌如刀 - 半木瓜 第二天早上,庆远府的军营里热闹非凡,数千人都汇集在练兵场上,各位千总、把总等都各自带领自己的队伍来到事先指定好的位置,排着整齐的队伍,然后坐下观看比赛。 乡勇团、陆蛮的士兵组、女兵都各自选出的五十名精英,由各自的领头人带到训斥台前,等待比赛的开始。 韦世豪朝练兵场边的各支队伍扫了一眼,始终找不到谢英君以及他手下的身影。 难道是人太多了,一时半会没找到人?他觉得不太可能,每个把总级别以上的,都会独立坐在自己队伍的边上,如果谢英君到场,他就不可能认不出来,更何况他的整支队伍都没有到场。 韦世豪回想起,这一个多月来,他都没有见到谢英群一面,于是便小声地问莫青莲,道: “你看到谢英君了吗?这么热闹的场面,他不可能不来观看吧?” “他一个多月前,就被派到环江一带剿山匪去了,哪能来?”莫青莲道。 “原来这样?”难怪韦世豪都没看到谢英君。 “对了,你怎么也要参与这场比赛?这么多人看着,输了,不嫌丢脸啊?”韦世豪道。 “哼……”莫青莲骄傲地抬起美得不要不要的尖下颌,道:“输了就输了,我们是女的,没什么丢脸的,这万一让我们赢了,哪可是值说道一辈子的。” 这斯还真是有心计啊!韦世豪不再理她,和自己手下开始做比赛前的放松运动。 “下面由我宣传,今天的比赛规则。”一位官员走到台前,大声说道。 “第一项十里负重越野赛,起点终点都在前面的红线,所有队员跑到对面山头,再返回到前面那条红线,就算赢了。第二项跨障碍赛跑……” 官差宣读比赛规则后,现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三组队员也陆续各就各位。 女兵组领队莫青莲,乡勇组领队韦世豪,士兵组领队陆蛮,都摩拳擦掌地等待比赛开始的一声令下。 张都司、州官老爷、谢总兵等要员都坐在训斥台上正中央。他们看到各参赛队员个个精神抖擞的,都像过年一样脸上乐开了花。 张都司缓缓起身,走到台上的一面大红鼓面前,接过旁边一位士兵递来的鼓槌。 “预备……”另一位士兵拉长声音喊道。 “咚!” 比赛开始,一百五十人犹如离弦之箭,朝着前面的小山坡冲去,所到之处尘烟滚滚,气势如虹。 场外加油声、呐喊声,犹如排山倒海震耳欲聋。 “冲啊!别给我们士兵团丢脸了。”陆蛮一边奔跑一边给自己的队员鼓劲。 士兵组成员健步如飞,不一会儿工夫,就将乡勇组和女兵组抛在后面。 韦世豪望着士兵组的背景,嘴角微微上翘,道:“大家注意了,要保存体力,均速前进,紧咬着士兵组,保持一定距离就可以了,莫切现在比拼迅速。” 女兵组实力稍弱,但紧跟着乡勇组后面。 “唉,看这架势,都不用比了,兵到底还是兵,那些乡勇干农活行,比军事素养还是差了一点。”围观的士兵开始议论道。 “可不是吗?看他们那速度,还有那些女兵,根本就不是士兵组的对手。” 围观的士兵们都看好士兵组的队员,逐渐对乡勇组和女兵组失去了信心。 陆大海在台上叫好不断,目光还不时瞟向州官老爷和谢总兵,这潜台词不言而喻:看你们都招来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货? 州官老爷和谢总兵的表情都非常凝重,只有张都司面带微笑、兴致勃勃地看比赛。 士兵组成员一鼓作气,全部队员先于乡勇组和女兵组的队员冲上小山坡,而且他们冲上山坡时也丝豪没有放缓速度的意思,都争先恐后地拼老命往上冲去。 到了山顶后,士兵团成员个个都已精疲力尽,累得像狗一样。 当他们下山以后,韦世豪和乡勇组的队员们才上山。 “你们是乌龟爬坡吧?怎么那么慢啊?”邓迁徒看到韦世豪后,便用鄙视的口吻笑道。 “哈哈,你们不行的,还是卷被子回家种地去吧!”其他士兵也打趣道。 韦世豪只是冲着他们微微一笑,根本不理会他们,只告诉自己的队员,道:“兄弟们,注意速度,不用着急!” 刘重山急了,赶到韦世豪身边,道:“把总,兄弟们都是种地的,有的是一身蛮力气,跑这点算个啥?只要你一声令下,我们保证能超过他们。” “是啊,看到他们跑在我们前面,兄弟们心里都憋得慌。”另外一名队员也道。 “没关系,大家少说话,保持体力,他们蹦踏不了多久了,大家等着瞧吧!”韦世豪道。 大家并不理解,把总为何不让他们拼尽全力和士兵组的一决高低?他们只能跟着把总的步伐均速前进。 “哎、哎、哎,你们急什么?都回来!”站在一堆沙包旁边的士兵看到陆蛮带领着队员冲过去后,便大声喊道。 呃,还要负重啊? 陆蛮差一点把这一项给忘了,便命令所有人回头,扛上沙包。 其实,十里负重越野赛项目顾名思义,是必须负重的,而且在赛前已有人对赛事进行详细说明,但是士兵组的队员只顾往前冲,而忘记了,负重的地点就在小山坡脚下。 沙包分两类,男的负重二十斤,女的十斤。 扛二十斤的沙袋,对于男兵来说也不在话下。问题是,士兵组的队员一直保持着冲刺,因为体力消耗很大,再负重的话,那简直是要命。 还好,乡勇团还落后他们一大截呢! 士兵组的队员扛起沙袋后,仍然保持原有的速度,但是仅冲出十余丈,便个个口吐白沫,放缓了速度。 乡勇组的队员们扛起沙袋后,仍保持原有的速度,并且很快就赶上了士兵组。 “哎唷!你们到底怎么啦?快跑啊,要不让哥来帮你们扛呗!”此时,乡勇们已明白韦世豪一直让他们均速前进的用意了,他们追上士兵团后,仍然体力充沛,便反过来嘲讽士兵组的队员。 “你……你们……怎么一个二个都像水牛一样,难道都不感到累吗?”士兵组的几位队员都累得将沙袋丢在地,双手撑在膝盖上,弓着腰在大口地喘气。 陆蛮和邓迁徒在士兵组里是身体条件最好的,他们俩和其他士兵拉开了一大截,仍拼命地和乡勇组的队员拼速度,但是没过多久就被抛在后头。 “看……乡勇组冲到最前面了!”在场外观看的乡勇团啦啦队们有眼尖的队员大喊一声,瞬间引爆了现场。 乡勇团沸腾了,场边的观众也沸腾了。 “怎么搞的?”陆大海激动得站了起来,定睛一看的确是乡勇组跑在最前面,然后无奈地坐到原位,耷拉着脑袋。 “呵呵……果然不出我所料!”张都司笑道。 州官老爷和谢总兵先是一惊,随后脸上阴转晴,都呵呵地笑了。 “看啊,怎么回事?他在往回跑啊!” 正当大家都认为乡勇团在此项目中胜出时,突然该团的一名队员没有往前冲,反而扛着沙袋朝相反的方向返回。 此人,正是韦世豪。 他演的是哪一出? 原来,他看到紧跟在士兵组后面的莫青莲倒地了久久不起,于是便返回一探究竟。 莫青莲崴脚了,韦二妹和另外两个女兵都停下脚步,问道:“莫把总,怎么了?要不要紧?” 莫青莲表情痛苦地道:“你们别管我,我没事。我们好不容易赶上了士兵组,你们赶紧往前冲,我休息一下,就去追赶你们。” 三人正为难时,韦世豪已赶到,问:“什么情况?” 莫青莲看到韦世豪为了自己,往回跑来关心她,令她心里暖融融的,幸福得不要不要的。 关键时刻掉链子了,这令她又余心不忍,但是比赛的胜负和他的关心相比,她还是乐意接受后者。 莫青莲本来因剧烈运动而红的脸,又因为被幸福撞了一下腰带来的羞涩,就变得更红了,她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不好意思回答。 韦二妹道:“哥,莫把总崴脚了,跑不动了。” “哦,小事一桩,上次她崴了脚后,不照样健如飞吗?”韦世豪道。 这人还记仇呢! “你……”莫青莲一急,拉长着脸,使着性子,用手指着他,道:“给我走开,我不要你管。” 韦二妹和另外女兵都知道他们俩的关系,大家都冲着莫青莲笑了笑,便扛起沙袋往前冲,不愿再管他们俩人。 “真不要我管啊?那我可走了!”韦世豪不生气也笑道。 “你敢?你敢走就这辈子都不要回来了。”其他人走后,莫青莲嘟着嘴使着性子道。 她哪会真的赶他走呢?她只不过是想在其他女孩显摆而已。 “快起来,我扶着你走吧!”韦世豪捡起她的沙袋一把把她拽了起来,就往前冲。 莫青莲一蹶一拐地跟着他走,心里无比的感动,如果没有他这张大手,她就是空着双手走到终线都有困难,就别说还扛上十斤重的沙袋了。 邓迁徒回头看了一下,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麻痹,这么好的英雄救美的机会又给那小子逮住了,当时自己距离她并不远,为何没想到这么干呢? “不管了,这下子韦世豪就一定输了,到时看他有什么脸面面对场边的那么多观众?”邓迁徒心里想着,便来了劲,加速往前冲了一段距离,但是他实在太累了,已被乡勇组远远地甩在后面,那些女兵也都快追上来了。 陆蛮也很郁闷,这些乡勇组队员就像累不死的水牛一样,为何体力还那么充沛? 当他往身一看,却又开心地笑了,便鼓励自己的队员,道:“大家加把劲,就还有两里路了,那韦世豪和莫青莲还离我们几十丈呢!最后的胜利一定属于我们的。” 士兵组的队员听了这话,的确都来了劲,但是他们的体力已耗得差不多,又加速十来丈后,又跑不动了,个个气喘喘。 第五十四章 并列第一 - 山歌如刀 - 半木瓜 “加油啊,加油啊!”场边的气势如虹,加油声震耳欲聋。 刘重山第一个冲过了终线。 其实,李猫仔的速度是最快的,但是看到韦二妹等人跟不上,就故意放慢速度,他在等她。 越野负重赛讲究的是整体实力,每组参赛队伍以最后一名到达终线来定输赢,因此就算乡勇团队员的四十多人都陆续通过终线,但是第一名仍不知道花落谁家。 “韦把总,快啊,加油啊!”当韦世豪和士兵团的距离拉得越来越大时,刘重山心里那个急啊,便加入啦啦队,大声喊韦世豪的名字。 韦世豪看着士兵组的所有人和女兵组的四十九人距离终线越来越近时,他心里也有些着急了。 “我们太慢了,这样下去,最后肯定是士兵团的赢了。”韦世豪道。 士兵组赢的话,那意味着什么?莫青莲心知肚明。此时的她已不能再为了沐浴爱的暖阳而妨碍了整个团体的利益了。 她一把抢过自己的沙袋,道:“韦世豪,你别管我了,你赶紧追上去吧!我知道你的实力,你一定能赢,快点走啊!” 虽然说输了这一项还有其他三项来比拼,但是韦世豪并不想这样放弃。 他稍为犹豫了一下,立刻猫腰,道:“快,快上背,我背着你走!” 这么多人看着呢?让他背?不行,丢死人了! 再说,负责三十斤的沙袋已是不轻了,再背上一个人跑,他能追得上吗? “不要,不要,这样你赢不了他们的,你赶紧追上去吧!”莫青莲做梦都想让他背着,此时她居然拒绝了。 “怎么废话那么多?”韦世豪不高兴,一手将她拦腰抱了过来,顺势甩到背上,两个沙袋差点没掉到地上,全靠莫青莲手疾手快才抓住。 “抓稳了!”韦世豪没等她说话,便脚底生风,往前冲去。 “看啊!他在干什么?他疯了,背着对手追上去了。”场外有人在喊道。 刘重山一看,眼都直了,实际上他也在怀疑韦世豪有没有这个耐力?毕竟十里的越野负重赛,很多人都支撑不了,可韦世豪在冲刺阶段,竟然还要背着一个大活人往前冲。 “啊……”场边的和台上的所有人都为韦世豪壮举感动了,惊得下颌都掉了一地,然后瞬间场边鸦雀无声,只有场上的脚步声和喘气声传来。 “哎呀咧 大风吹得浪滔滔, 竹排载妹迎风摇。 不怕逆水过险滩, 阿哥一路对风笑。 …… 赛道崎岖路迢迢, 阿哥背妹一路跑。 不求输赢但求到, 情义千金是珍宝。” 为了给韦世豪加油鼓劲,刘重山控制不住紧张的情绪,不管三七二十一,竟然开嗓给他唱起鼓劲的山歌来。 不是以比赛来定军营里是否能唱山歌吗?现在所有要员都在场,他竟敢开嗓? 然而,不但没有人制止刘重山,遒劲有力的歌声,反而引起了全场所有会唱山歌的观众的共鸣并跟唱,顿时整个军营里成为了歌的海洋,全部在为韦世豪在唱歌鼓劲。 果然,在歌声的鼓励下,韦世豪铆足了劲往前冲,额头和脖子上的经脉暴涨,速度增加数倍,所到之处都扬起滚滚烟尘。 五丈、四丈、三丈、二丈、一丈…… 在距离终线一百丈附近,韦世豪竟然追上了陆蛮的队伍。 “麻的,这卵仔还是人吗?这都能追上了?”陆蛮大吃一惊。 “兄弟们加油啊!拼死都不能输给那小子啊!”陆蛮脸红脖子粗地大吼一声。 “加油啊,兄弟们!他背着一个人冲到最后,肯定是没有力气了,我们再加把劲,就胜利了。”和陆蛮跑在士兵组最前面的邓迁徒也大喊道。 士兵在屈辱的驱使下,又受到鼓舞,都使出吃奶的力气,加速起来。 十里的负重越野赛,最难的就是冲刺阶段。 背着莫青莲一口气加速跑了两三里后,韦世豪也累大汗淋泣,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与士兵组的落后队员们成胶着状态。 趴在韦世豪背上,享受着他关爱的壮举,莫青莲的感激之情无以言表,她已不再顾及众人的目光,将自己的身体紧紧地贴在他的背上,听他大口大口的喘气声,闻他好充满男人味的汗水。 这样的幸福感,在这世上也只有莫青莲才能品味得到。他本来早就可以完胜士兵组和女士组的,但是他却选择背着她…… 她已感动得泪流满面。 陆蛮和邓迁徒越过了终线了,韦二妹和李猫仔等人也陆续通过了终线。 在最后三十丈左右的赛程,场上仅剩韦世豪和莫青莲以及十多名男兵还在拼命往前冲,但是他俩已开始和其他人拉开了距离。 很显然,韦世豪的体能已经临近极限,速度已明显减慢了很多,很有可能赢不了这一次比赛。 场边鼓劲的山歌还在继续,但是韦世豪只觉得两耳膜胀鼓鼓的,根本听不到场外在唱着什么? 莫青莲心急了,她并不在乎输赢,反而担心他精疲力尽而带来的不良后果。 于是,她便在他耳边轻轻地唱道: 哥莫急啊哥莫急, 情义藏在妹心里。 阿哥应当装天下, 莫为阿妹输一尺。 她只想用山歌来告诉他,他已仁至义尽,她会深深地记住他的情义。他应当为了大家,了为比赛的胜利,去拼搏,而不要为了她,落后于人家一尺而输了比赛。 “少废话!”他还是那一句言简意赅,又道:“你……你要唱……就唱一些令人高兴的山歌。” 韦世豪非常清楚,如果他现在放下莫青莲,他就一定不是最后一个通过终线。但是,他想让陆蛮和邓迁徒以及那些小看乡勇和女兵的人知道,他们并不是散兵游勇,不是酒囊饭袋,只要他再拼一拼,就有可能赢了他们,让他们统统闭嘴。 其实,韦世豪非常清楚这一次拼搏即便输了也没关系,接下来还有三项比赛,他再争取也能获得最后的胜利。因此,他并下愿意放下她不管,再说作为一名军人,更不应当丢下任何一个掉队的战友。 莫青莲点了点头,便唱道: 果扬河啊水流长, 风吹渔船过险滩。 阿妹传歌问阿哥, 何时打得鱼满舱? 韦世豪听到“果扬河”三个字后,顿时充满了力量,脚下生风,速度再次提了起来。 “哇噻……他还有力气啊?” 看到韦世豪再次发起冲刺后,场边的歌声停下了,都在为韦世豪叫好。 士兵组的男士不断有人越过终线,然后都瘫倒在地。 女士也已全部通过终线,仅剩下六名拖后腿的男兵和韦世豪、莫青莲了,场边再次邪雀无声。 韦二妹紧张得紧紧地抓着李猫仔的手臂,只在心里为自己的阿哥加油,而叫不出声来。 刘重山等乡勇团的队员都紧握着拳头,有节奏地上下抖动,却没有一个人再喊加油,都为韦世豪憋着一口气。 “男兵还剩五人……” “四人……” “三人……” “两人……” 在最后一名男兵即将通过终线时,他甚至举起双手欲作庆祝状时,韦世豪突然身子往一倾,抢先半个身位碰到由其他士兵拉起的红色终线。 “赢了,韦世豪和莫青莲赢了!……” 现场顿时沸腾了,全场为之感到激动,甚至陆蛮的啦啦队都在为韦世豪欢呼起来,只剩下士兵组的队员耷拉着脑袋。 韦世豪的体能频临极限,冲过终线后,整个人直接瘫倒在地。 “你没事吧?你没事吧?别要吓我啊!”莫青莲紧张地把他的脸紧紧地贴到自己的胸前,激动的泪涮涮地往下流。 “没……没……没事!”韦世豪露出了笑容,他实在太累了,便任由她紧拥。 接下来还有比赛,刘重山和李猫仔都过来给他揉手臂和大腿! “我宣布,十里越野赛第一名是……”张都司走到台前,高兴地宣布,但是他又故意卖关子。 韦莫二人算是同时到达终点,第一名算谁的?大家都议论纷纷。 韦世豪大公无私,不让任一个战友掉队,乡勇团应当拿第一。 女士的拼搏精神可嘉,莫青莲在崴脚的情况下,坚持比赛,更值得每个人学习,第一名花落女兵组也不为过。 到底哪一队能拿第一? “乡勇组、乡勇组!”支持韦世豪他们拿第一的观众,有节奏地齐声喊道。 “女兵组、女兵组!”支持女兵组的呼声也不甘示弱。 现场的气氛被张都司调得热烈非凡。 张都司清了清嗓子,又道:“第一名是乡勇组和女兵组,两队并列第一!” 结果宣布后,现场立即爆以热烈的掌声,没有人有意见! 第五十五章 暗藏杀机 - 山歌如刀 - 半木瓜 当张都司宣布乡勇组和女兵并列第一后,乡勇们和女兵们个个都欢呼跃雀。 韦二妹激动得竟然当众拥入李猫仔的怀里,流下了激动的泪水。本来女兵团就抱着重在参与的心理,她根本就不敢相信女兵团也会赢,而且还赢得那么惊心动魄,还是第一名…… 兴奋的乡勇们立刻涌了过来,不顾莫青莲的反对,便欢呼着将韦世豪高高地抛向空,一连抛了好几个来回。 等乡勇们庆祝的热度消停后,陆蛮不服,便走到训斥台上申诉。 “禀告几位大人,男兵组的队员对这一项的比赛结果的判法有异议。”陆蛮道。 “哦……”几位大人都表现得有些惊讶。 “好,有异议就直言。”张都司道。 陆蛮再次行礼后,道:“韦世豪和莫青莲违例,第一名应当是士兵组的。大家都看到了,莫青莲并不是自己跑完赛程的,而是由韦世豪背着她跑完的。另外,这比赛未决出胜负,刘重山就唱山歌来为韦世豪鼓劲、加油,这也属于韦例。” “对啊,这就是属于违例嘛!”陆大海听到自己儿子申诉后,便立刻帮腔道。 “哈哈……”张都司大笑道:“这比赛规则里并没有规定不允许相互帮助啊!更何况,赛场如战场,有人受伤了,难道作为战友不应当给予帮助吗?” 陆大海和陆蛮被张都司说得哑口无言,前者只好灰溜溜地下台,准备下一轮的比赛。 由于莫青莲崴脚后,已不适合带领女兵继续参加比赛,经张都司和州官老爷等商量后,女兵组被劝说退出比赛。 在十里越野赛中,莫青莲差点拖累乡勇组输掉比赛。为了让韦世豪专心比赛,她正有放弃比赛的念头,如今组委会劝她们退赛,她便顺坡下驴,接受退赛的决定。 接下来的跨障碍赛跑,乡组又干净利落地赢下了比赛。 第三个项目——马术比拼。 由于乡勇组都是穷苦人家出身,有些人从未骑过马,到了军营后才开始学的,因此男兵组扳回一局。 至此,乡勇组和男兵组的比分是二比一,最后的实战对抗赛就显得至关重要了。如果男兵组再赢一局的话,那么双方将打成平手,没有输赢之分;假如乡勇组再赢的话,那么男兵组就会完败,颜面扫地。 实战对抗,顾名思义就是用实战的手段来对抗,包括使用训练时用木制武器对打或借现场的武器等。 实战对抗的要求比较严格。两队分别从训斥台前出发,争夺插在前面小山坡上的一面旗,哪一方最先拿到,并顺利带到山下,就算胜出。 可见这一赛事的激烈程度以及观赏性都很强,因此张都司、州官老爷以及其他的观众等,都赶到小山坡下观看。 陆蛮自然知道这一赛事的厉害关系,他要求自己的队员原地休息,尽快恢复体力,接下来的比赛才是最关键的。 已输了两局的邓迁徒对于乡勇团尤其是韦世豪一直耿耿于怀,于是走到陆蛮身旁耳语了几句。 “这样做行不行啊?”陆蛮瞪大眼睛道。 “现在来得及,应该没有问题的。这一次是最好除掉韦世豪的机会,错过了,就很难找到合适的机会了。难道大哥不想报仇雪恨吗?”邓迁徒道。 “哪一个不想报仇啊?不过山下几千人都在看着呢!”陆蛮有些犹豫。 “大哥,你就别犹豫了,想想死去的黄大壮和香八里吧!他们还尸骨未寒,正等着我们为他们报仇呢!到时候,我们就当着发意外事故,不就行了?而且,枪头是临时装上去,完事了,再把它取下来,不就完了吗?”邓迁徒道。 陆蛮想了一下,道:“干!但是你做事要干净一点,不能留尾巴给别人抓住啊!” “明白!”邓迁徒应了一声,便快速离开了一会儿。 “咚”开赛的鼓声响起。 两组人马便铆足了劲向小山坡冲去。 这一次,谁先冲上小山坡,谁就会占据地理优势,在实战对抗中就占优。 因此,韦世豪便不再要求乡勇组的成员放缓速度,而是铆足劲往前冲。 陆蛮带兵打仗多年自然也知道抢占有利地形的道理,也要求士兵们铆足劲往前冲。 两个组的队员几乎都同时到达山脚下,并按规定,分别在两处领取“武器”。 “武器”就是平时对抗训练用的木制武器,可伤到人,但不会致命。 两队上山的路亦被规定,分别从两边上山。 乡勇组上山时非常顺利,并没有受到士兵组的干扰,甚至韦世豪拿到插在山顶上的那面旗帜后,仍然没看到对方的身影。 这一现象完全与士兵组的做派不相符。 难道对方放弃了比赛了? 不可能!凭韦世豪对好胜的陆蛮的了解,士兵组就不可能放弃比赛,一定另有图谋。 “哥,怎么没看到士兵组的人?这也太奇怪了。”李猫仔问道。 “呵呵,他们怕我们了呗!走,下山去领赏喽!”刘重山笑道。 “慢着!这事一定有蹊跷,也许人家正在玩‘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游戏呢!大家听我的口令,原地休息。”韦世豪道。 有些人并不理解韦世豪的做法。他们认为拿到旗帜了,就要趁对方未赶到前,送到山下就完事了,哪能在原地坐等竞争对手的出现? 不过,有怨言归有怨言,所有人都听从指挥,坐在原地休息。 其实,为了增加比赛的对抗性,张都司对于拿到旗帜一方必须按照规定的路线返回,这方便对手执行拦截。 然而,陆蛮正是钻了这一比赛规则的漏洞,并没有率队员冲到山顶争夺旗帜,而是在对方下山的半道上设伏,一举夺下旗帜。 陆蛮的这一阴谋也正应验了韦世豪的推测。 韦世豪推断出陆蛮的想法,便要求队员休息够后,才慢悠悠地下山。 本以为这一项赛事有激烈的对抗,最据有观赏性,但是小山坡上出奇的安静,这令在山脚下观看比赛的观众,都非常失望,而显得有些不耐烦了。 “不会吧?早该打起来了,怎么这么安静?” “我也是这么想的,陆蛮和韦世豪一直不对付,这么好的机会,他们不可能和睦相处吧?” 许多人都在议论着。 只有莫青莲和韦二妹的心里七上八下,都在担心韦世豪的安危,当然后者还担心着李猫仔。 第五十六章 杀手暴露 - 山歌如刀 - 半木瓜 休息过后的乡勇组的队员们个个都“满血”复出。 然而,隐藏在埋伏地点的士兵组队员们由长时间绷紧神经,并且保持同样的姿势,个个都又躁又累,有的手脚都发麻了。 “大哥,他们会不会不从这条道经过,或者已经下山了呢?都那么久了也没见他们出现?”邓迁徒有些不耐烦地道。 “趴着没动,也不要出声。这是必经之路,他们必须打这里过。假如他们胆敢从别的路子下山,那就违例,我们就不战而胜。再说了,如果他们已下到山脚下,那么山下一定会传庆祝的声音。现在山下没有动静,那么韦世豪他们就一定还在山上。”陆蛮分析得头头是道。 乡勇组按照韦世豪的要求,下山时必须提高警惕,始终保持战斗队形。 “注意!”走在队伍最前方的韦世豪作了停止前进的手势。 “韦把总,怎么不走了?”刘重山问道。 韦世豪没有回答他,捡起路边的一根木棍朝路上的散落的一层枯叶扔了过去。 “嗖”的一声……原来枯叶下面暗藏绳套机关,绳子被收到树上后,众人才愰然大悟。 原来韦世豪唱的山歌并不假,装套打猎他的确样样在行,连识别陷阱也有一手。 “把总,刘某真的服了。之前,我还以为你随口唱唱而已,没想到你对打猎还真在行。这个套连刘某都没有识破,却让把总你给识破了,真是厉害!”刘重山真没注意到有人给他们下套,自然就没有发现。 “雕虫小技而已。”韦世豪笑道。 在下山的路上,韦世豪又连续识破了七八个陷阱,而且一个比一个隐蔽,一个比一个狠毒,虽然不致于要人命,不过一但中了套,就一定会丧失战斗力。 当乡勇组走过一段稍为平缓而且没设有陷阱的路段时,韦世豪就知道已经接近士兵组的伏击点了。 “大家注意,很快就能见到我们的对手了,千万不要紧张。”韦世豪提醒道。 其实,论战斗力,乡勇们根本就不把那些养尊处优的士兵们放在眼里,早就想好好教训他们,让他们长长记性了。 果不然,“嗖、嗖……”乡勇组再往前走七八丈,几十个半尺长手臂粗的木头便像雨点一样,朝他们飞来。 “有暗器,大家小心!”韦世豪要求大家注意后,利用手中的木剑,将两节木头击掉在地。 其他人早有准备,根本就没有人被击中。 “杀啊!” 陆蛮大叫一声,五十名手持长枪的士兵立刻朝乡勇组冲了过来。 乡勇们早有心理准备,并没有出现而自乱阵脚的现象,而是阵型保持得非常好,攻防有序。 其实,所有人的长枪都是被要求一头包着布团的木棍,以免伤人,乡勇们手里拿着的长枪也是一样一头包着布团。 顿时,山上传来木头的抗击声和杀喊声,令山下看热闹的观众都兴奋不已。由于山上树木比较茂盛,对打双方只有在空旷的地方打斗时,山下的人才能看到,在其它地方却只能闻其声,而不见其人。 陆蛮和邓迁徒的目的性很强,就是冲着韦世豪而去的,两人前后夹攻。 “韦世豪赶紧把旗帜交出来,否则别怪老子对你不客气。”陆蛮边进攻边道。 “想要旗帜?那就要看你的本领了。”韦世豪的木剑行云流水,虽然受两人夹攻,但没吃半点亏。 “韦世豪,你别太嚣张了。今天,老子就要好好教训你,好让你知道,什么叫天高地厚!”邓迁徒道。 “哼,嚣张的是你邓迁徒吧?有种的放马过来!”韦世豪道。 这话音未落地,邓迁徒便一招锁喉枪,朝韦世豪的咽喉刺去。 韦世豪连眼都不眨一下,左手念剑诀垫在剑身上,稳地就接住对方这一枪。 “咔!” 坚硬的木剑当场被刺断,同时包在枪头的布团已被藏在里边锋利的钢铁枪头刺破,明晃晃地暴露在外面。如果对方没有暗藏枪头的话,木剑就不可能被刺断。 韦世豪大吃一惊,脖子一歪,对方的枪头贴他的脖子刺空,真是差之毫厘,险象环生。 “无耻!竟然用真枪?”韦世豪愤愤地道。 “正所谓的兵不厌诈,你懂吗?”邓迁徒厚颜无耻地道。 “少废话,明年的今日,就是你的忌日,去跟詹王爷讲理去吧!”真相暴露后,陆蛮也不甘示弱,大吼一声,从另一侧刺向韦世豪。 “哥,接住!”李猫仔看到韦世豪的木剑被击断后,立刻将自己的手中的长枪扔给了他。 李猫仔身手敏捷,对方拿着长枪根本就沾不着他的衣角,更何况还时不时有其他乡勇帮助,因此他赤手空拳也没有吃亏。 本来,韦世豪还留了一手,并不想对对方下死手,但是对方却卑鄙到在布团里暗藏真枪头,想致他于死地,因此他接过长枪后,便不再留情面。 韦世豪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长枪在他的手里同样得心应手,应对陆邓二人绰绰有余。 其中,暗藏真枪头的仅是陆蛮和邓迁徒手中的长枪,其他士兵手中的长枪,并没有真枪头,只是违规地解开了布团,以增加杀伤力。 “他们违规了,往死里打!”刘重山发现后,便大声喝道。 尽管士兵组的队员都解开了布团后,还不足以占绝对优势,因此他们仍然被乡勇们打得哭爹喊娘的,狼狈不堪。 本来陆蛮和邓迁徒擅长的是刀和剑,对长枪的使用并不精通,但是他们为了达到致韦世豪于死地的目的,则由邓迁徒偷偷带着真枪头上山,然后临时装上,因此他们在山脚下才选择了长枪。 当他们两进入实战,处于下风后,这才叫苦连天。 “看枪!”韦世豪对邓迁徒喊了一声,一枪便朝他心窝刺去。 这一枪狠、准、快!虽然枪头用布团包着,但是要被刺到的话,也够对方喝一壶的了。 邓迁徒全身一震,匆忙格档。 韦世豪一个转身,顺势一棍横扫而去。 邓迁徒来不及躲闪,背部重重地吃了一闷棍。 “嘭”的一声,邓迁徒重重地摔了一个狗吃屁,嘴里咬了满嘴的泥土。 “哈哈,这泥巴味道不错吧?”韦世豪笑道。 陆蛮趁韦世豪不注意,从他背后用尽全力直刺而来,嘴里还大吼道:“去死吧!” 这速度实在太快。 李猫仔看在眼里,立即提醒道:“哥,注意身后!” 其实,韦世豪早就注意到身后的陆蛮。 陆蛮的武功和实战经验远远高于邓迁徒,在两人联手的情况下,韦世豪还未能轻而意举地伤到他,因此韦世豪故意露破绽引他上当。 只见陆蛮手里的长枪快要刺到时,韦世豪诡魅般向左侧一转,恰好躲开了来袭长枪,又顺势朝对方的头给了一棍。 “当”的一声,木棍重重地击在陆蛮的头盔上,头盔应声飞出丈余远。 陆蛮还尽好戴着头盔,要不然这一棍一定能让他脑袋开花,暴毙而亡。 陆蛮眼冒金星,脑袋轰鸣,连退了数步,头像甩拨浪鼓一样后,才缓过劲来。 韦世豪看着对方缺了耳垂的左耳,惊得目瞪口呆,以致忘了再次进攻而快速结束战斗。 门亮山一战,他削掉蒙面人左边耳垂的一幕又重现在他的脑海里。 蒙面人的身高、体形特征和陆蛮的吻合,尤其是左边的耳朵……没错,暗杀莫青莲的蒙面人一定是陆蛮。 陆蛮被韦世豪呆呆地看着,心里发慌,立刻捡起头盔戴好,再回头看自己的兵,都被乡勇们打得哭爹喊娘的。 这一仗没法再打下去了。 先不说无法打赢,违规安装真枪头以及门亮暗杀一事,若是败露了,就更加得不偿失了,甚至可能因此丢了小命。 “撤……” 陆蛮大喊一声后,便灰溜溜地带着自己的手下落荒而逃。 乡勇们还觉得没打过瘾还想追上去打,但是被韦世豪拦下:“不要再追了。我们赢了,下山领赏去!” 乡勇们听到“我们赢了”四个字后,都欢呼着冲下山。 下了山后,其他乡勇和女士们都冲过来向他们表示祝贺。 然而,当韦世豪代表乡勇组上台领奖时,由于没有物证,陆蛮和邓迁徒暗藏真枪头一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第五十七章 危险来袭 - 山歌如刀 - 半木瓜 乡勇组干翻了士兵组以后,实际上已经证明,山歌文化在军营里可以推广。它不但不会影响到士兵们的练训,而且还会促进士兵们劳逸结合,增加部队的凝聚力。 这一次韦世豪给州官老爷和谢总兵增了光,还在张都司面前展示了庆远府的部队新风貌,令两位大人物笑得合不拢嘴。 晚上,州官老爷设宴,为韦世豪庆功。 席上,韦世豪、莫青莲还有韦氏都在邀请范围,当然更少不了张都司和谢总兵了。 州官老爷还另外邀请了七八位要员参加庆功宴,唯独没有邀陆大海。 张都司到庆远府调查已有些时日,对于陆大海、恩胜等一伙的图谋已知晓一二,因此州官老爷便不再对陆大海忍让,等时机成熟后就可以直接向他们摊牌了。 席间,张都司大赞韦世豪机智勇敢,大大挫败了陆大海培植起来的势力。 其实,在张都司眼里,乡勇组和士兵组的比赛的真正目的,不在于是否在军营里禁止山歌,而是在于挫败反对势力的嚣张气焰。 “韦世豪,以后好好干啊!张某看好你。”张都司举着杯子主动向韦世豪敬酒。 “谢谢张都司的栽培,世豪一定在州官老爷的带领下,带领好乡勇团誓死悍卫庆远府的利益。”韦世豪说起官话来也是一套一套的。 韦氏看到儿子的成长,心里都乐开了花。 庆功宴后,韦世豪借口与阿妈谈心,迟迟不回军营。 等其他人都散去后,他便来到州官老爷的卧室,向州官老爷汇报情况。 长年来,庆远府里暗流涌动,为了防止意外发生,州官老爷早就按妻儿到乡下的新戚家里过上隐居生活,因此卧室里,就他一个人。 “大侄子,这么晚了,你来找我有事吗?”州官老爷刚要上床睡觉,便有卫兵带着韦世豪来求见。 “叔叔,侄儿确实有要事禀告,打扰你休息了。”韦世豪道。 半夜三更有要事禀告,就一定不是小事,因此州官老爷立刻合衣,打开房门,将韦世豪领到卧室内。 州官老爷的卧室非常豪华、宽敞,还连着书房。 二人进到房间后,直接走到书房秘谈。 韦世豪道:“叔叔,在今天的比赛中,我发现了一个重大秘密。” 州官老爷惊奇道:“什么秘密?快快说来。” 于是,韦世豪便将在门亮山一战中,削掉黑衣领头人的左边耳垂,到令天发现陆蛮也缺少左耳垂,都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 “果然是他!”州官老爷表现得很镇定,似乎已掌握了一定线索,并没有韦世豪想像中的那样惊讶。 “怎么?叔叔早已怀疑到是陆蛮干的了?” “嗯,我有怀疑是陆大海派人干的,但是我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你这么一说,那件就十有八九是他们干的了。” “那怎么还不把他们抓起来治罪?” “呵呵……”州官老爷笑了一下,道:“事情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陆大海在庆远府经营多年,而且还有南宁府的大官作靠山,要动他就必须等到时机成熟,将他们一锅端了,否则后患无穷。再说,青莲到敬流寻宝一事,我们内部一定有人泄露秘密,这内奸还查不出来,始终是一个祸害。” “那还要等到何时?我最近也私下打听了,当年我阿爸被害,就是陆大海和恩胜两人联手加害的。此仇不报,我枉为男儿身。” “好,有志气!不过,不是不报,是时机未到。这方面,我自有安排。关于陆蛮暗杀青莲一事,你还要保秘,连青莲也不能知道。” 州官老爷和谢总兵忍气吞声多年,为的就是有朝一日将陆大海和恩胜等党羽来一锅端,如今时机越来越成熟,因此他所走的每一步都非常小心。 几日之后,张都司圆满成了庆远府之行的任务,即将返回南宁府。 临走时,州官老爷和谢总兵被邀请一同去南宁府。 张都司结束到庆远府的公差,会不会收集到什么证据? 这几天,陆大海茶不思饭不香夜不寝,整天就在想张都司这一次到底掌握了多少关于他的问题? 州官老爷和谢总兵为何要随同去庆远府? 一种从未有过的担忧向陆大海袭来,总令他感觉到不妙。 这一种担忧,直接将陆蛮输掉比赛而带来的耻辱淹没,一直到陆蛮和邓迁徒来找他为止。 “你们俩来干什么?”陆大海正懒洋洋地躺在办公案台旁的椅子上,连正眼都没看这两个不争生的东西。 “阿爸……” “叫总兵大人!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言语里,陆大海对儿子是一肚子的火。 “是,总兵大人。”这是在军营,陆蛮认为这一称呼并没有不妥,道:“在这次比赛中,发生了一些小意外,这才让韦世豪捡了个小便宜。现在那小子和乡勇团们一个二个的鼻子都通马车了,你得好好地治一治他们。” “你还有脸说?你老子的脸面都让你给丢尽了。”一提到比赛,陆大海就来气,道:“从两三千人里挑出的精兵,竟然干不过一帮种地的。你们……你们简直是一群饭桶!” 陆大海气得差点一口没上来。 “总兵大人请息怒!那些乡勇个个都是种地的没错,但是这一批都是精挑细选的,基本上都是行武出身的猎户,身体素质和功底等各方面都非常好。他们长年种地,挑担扛东西满山跑,但是我们的士兵讲究的是战术素养,负重越野自然差了一些。你看看,他们的马术就不行了吧?唉,如果实战对抗赛不发生意外的话,那他们根本赢不了我们。”邓迁徒在一旁给士兵组输掉比赛而找理由。 发生意外? “什么意思?”陆大海稍微缓了一下气,问道。 邓迁徒继续道:“在实战对抗中,我们将乡勇团打得哭爹喊娘的,但是我大哥的头盔意外掉到地上了。我大哥顾全大局,于是带领着我们放弃了比赛。” 呃!怎么事情从邓迁徒的口中出来,黑白就颠倒了呢? 陆蛮红着脸在一旁听着,但是听得心里非常舒服。 “仔啊,那韦世豪认出你来了没有?”陆大海的气全消了,取代的是一脸的担忧。 陆蛮道:“回总兵大人,应当没认出来吧?当时,场面非常乱。” “应当、应当……这么大的事情,怎么能这样估计呢?宁愿信其有,也不要信其无……不行,此子不能留,要尽快除掉,要不然后患无穷。”陆大海道。 “可不是吗?当时我就带着两枚枪头上山,也装上去了,想趁乱要了韦世豪的狗命……”邓迁徒的话还没说完,陆大海立刻打断,道:“那为什么不杀了他呢?” “这不是发了意外了吗?”陆蛮补充道。 邓迁徒又道:“其实,当时我和大哥也有点顾虑,虽然可以趁乱结束了那小子的性 命,但是事后可能也会有很麻烦,因此我们俩也就作罢了。” 呃?这说法不是和出意外的说法自相矛盾吗? 不过,陆大海没有细究,“唉……”叹了一口气。 “阿爸莫叹气。”陆蛮觉得贵为副总兵的阿爸不生气后,便亲切地叫了一声阿爸,道:“今天早上,我和迁徒老弟商量后,有一良策,不知可行不可行?” “说!”陆大海的精神突然振奋起来,指着儿子道。 “州官老爷和谢总兵都去了南宁府,这军营就是阿爸你一个人说了算了。”陆蛮阴笑地道:“今天,我收到线报,水龙寨的二当家——赖八筒带着一伙人抢了石别圩场的一大户人家,还灭了对方一家老小十几口人。” “哦,竟有此事?赖八筒不是由你跟他单线联系吗?他怎么会这个时候捅出这样的大篓子来?”陆大海不解。 “呵呵,阿爸有所不知,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我已经调查清楚了,水龙寨的武装力量的核心是原忻城土司莫怀仁的旧部。莫怀仁倒台后,逃出来的旧部便隐居水龙寨,拉拢民心,现在实力非常强大。” “或许州官老爷早就知道水龙寨的内幕,这么多年来才处处照顾着水龙寨,令其不断壮大发展。他们这是要干什么呢?”陆蛮道。 “原来如此!州官老爷这么多年都表现很低调,难道是暗渡陈仓,在外部集聚武装力量,另有图谋?”陆大海想着背部拨凉拨凉的。 “有这种可能,因此我们应当趁州官老爷和谢总兵外出的契机,挫败他们的阴谋!”陆蛮狠狠地道。 “怎么挫败法?你已有良策了?”陆大海道。 其实,这一切都是陆蛮一手策划的,但是他阿爸正气在心头上,因此他才拉邓迁徒来作陪衬,并说是两人量商好了的。 “启动赖八筒,目的就是给水龙寨抹黑,给庆远府有灭掉水龙寨势力的借口。” “好,这一张牌打得好!立即灭掉水龙寨。”陆大海听到儿子的计划便兴奋起来,欲灭水龙寨而断州官老爷的一些念想。 “阿爸,水龙寨自然要灭掉,但是如何一箭双雕,那才是重中之重的大事啊!” 父子俩真是一个比一个阴毒。 “一箭双雕?” “对!赖八筒灭了一大户,抢走了钱财,给水龙寨安个山匪的罪名不为过吗?官府剿匪不正是为民除害吗?”陆蛮故意卖关子。 “少废话,说重点的。”陆大海有些不耐烦地道。 “好……剿一些山匪而已,派乡勇团和女兵团去足够了,等他们双方都杀得差不多了,我们再去打扫战场,再让韦世豪战死沙场,或者提前光荣牺牲了,这不就一举两得了吗?”陆蛮说着,当场被自己高明的阴谋弄得都兴奋地笑了。 “据我掌握的情报,水龙寨有近千名武装力量,乡勇团和女兵团区区五六百人,这力量对比也悬殊得太大了。明显人就知道,我这个总兵的决策有误,这不太妥。”陆大海道。 “从来没有人向你汇报水龙寨的情况对吧?就当着一次战事误判,也没什么的。再说了,这一次是绝好的机会,错过了这一村就没那个店了。”陆蛮又带有一点威胁的口吻,道:“阿爸,假如韦世豪万一认出我的身份来,那样不比得上你的一次误断的后果严重吗?” 陆大海被戳中软胁,稍微思索一下后,道:“好,就这么办了。” 第五十八章 战前变阵 - 山歌如刀 - 半木瓜 第三天,陆大海将韦世豪和莫青莲叫到他的官邸,向二人通报赖八筒的作所作为后,随即下达到清剿水龙寨的命令。 女兵统一受韦世豪指挥。 两人领了军令后,韦世豪多余问了一句:“启禀总兵大人,赖八筒祸害百姓,将其绳之 以法在情理之中,为何要对整个水龙寨进行清剿?这一点,小人有些不明白。” “对,青莲和韦把总亦有同样的疑问。”莫青莲道。 “水龙寨一直都是山匪的老巢,不清剿匪巢百姓何来安宁之日?”陆大海拉长着脸道。 两人不再多问,立即组织伍出发。 平时,韦世豪只腰挂宝剑,但是到了军营后,他觉得以后要骑着战马带兵打仗,还是长兵器的威力大,因此从进军营第一天起,他便天天练骑术以及舞动着从军营兵器库精选的一把青龙偃月刀。 由于他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青龙偃月刀在他手里,同样舞得溜溜的。 这一次讨伐山匪,韦世豪除了腰挂长剑之外,手里还提着青龙偃月刀,带领着乡勇团,威风凛禀地向石别圩方向进发。 陆蛮和邓迁徒远远地望着浩浩荡荡的乡勇团和女兵团出了军营后,都诡义地笑了。 “哼,看你们两支队伍好出风头?这一次,老子就成全你们,让你们都当一回英雄。”陆蛮低声地道。 “唉,可怜了我的几位邻寨老乡了。我是该现在回敬流报丧呢?还是等战斗结束后,用马车一起将他们的尸体拉寨子里?他们可是剿匪英雄啊!呵呵……”邓迁徒似乎已经看到了,韦世豪全军覆没的结果,便轻蔑地嘲笑起来。 乡勇团中,有许多是石别的子弟,他们都清楚水龙寨是什么样的寨子。那里民风谆朴,虽有自己的武装力量,但是他们从不欺负乡邻,而且在灾年、青黄不接的时候,水龙寨还接济周边的村民,其口脾非常好。 如今,要清剿水龙寨,石别籍的乡勇自然有很大的抵触情绪,只是军令难违,只能跟着大部队前进。 出了军营后,石别籍的乡勇私下都在议论着这一次的行动。 韦世豪骑着高头大马,走在队伍的前头,他自然听到关于乡勇们在私下议论着什么,但是陆蛮下的命令,他也不敢不从。 刘重山很有威望,被韦世豪安排当上了小分队的队长,手下带领了几十号人。 刘重山实在听不下乡勇们的议论,立刻拍马赶上韦世豪,道:“把总,这一次行动,兄弟们的意见特别大。重山不知道,把总对水龙寨是否有所了解?如果把水龙寨划为匪窝,重山第一个不答应。” “哦?韦某只在执行军令,对于水龙寨,还真不太了解,还请刘队长明示。” 其实,韦世豪听别人说过水龙寨,只是了解得不深。 于是刘重山便详细地介绍了水龙寨一番,同时还重点介绍寨主覃震辉为人,当然他并不了解此人的其他背景。 “覃震辉?这个名字有点意思!好吧,我知道了。命令部队原地休息,通知队长以上的,以及女兵团的莫把总一起开个临时会议。”韦世豪道。 乡勇团在前方开路,女兵团紧随其后。 韦世豪刚刚布置要召集人开会,话还没落地,莫青莲就已经赶了上来,她找他正要谈关于水龙寨的事情。 莫青莲需要和韦世豪秘密交谈,因此两人拍马往前,在距离部队约一百丈的一块草地上下了马。 莫青莲道:“韦世豪,你有思考过此次行动的性质没有?” “当兵要无条件服从上级的命令,我思考了有什么用?” “唉……说白了吧!水龙寨是我叔叔一直培养的一支民间军事力量。如今,我叔叔刚前脚出门,水龙寨就立刻出事,陆大海未经请示,就贸然给水龙寨定性为匪窝,还派我们去清剿。你不觉得这事有点蹊跷吗?”莫青莲道。 “刚才刘重山也跟我谈了关于水龙寨的一些情况,我也大势了解一些,这其中的确有些蹊跷。如今军令已下,我们不去讨伐水龙寨,那么我们就是违抗军令,陆大海就可能直接砍了我们的脑袋。”韦世豪道。 “就凭我们这些人,就能讨伐水龙寨了?如果真打起来,我们根本就不够他们塞牙缝。” “我也一直在思考这一问题。如果陆大海真想清剿水龙寨,直接派精锐部队围剿不简单得多吗?反而让我们这些没作战经验的乡勇团和女兵团去执行这一项任务,本身就有问题?”韦世豪说着,眉头稍稍皱起,道:“这不明摆着是羊入虎口吗?” “反正我不管,打水龙寨,我不同意!”莫青莲耍着小性子道。 “不同意?不同意为何现在才说,在陆大海面前你怎么不说?”韦世豪觉得她完全是在耍小孩子脾气,一点都不像个军人。 “你刚才不也说了吗?违抗军令,他陆大海可以直接砍人。” “知道就好,所以这一仗一定得打,而且还要打得漂亮!”韦世豪胸有成竹地道。 “你……”莫青莲差点没被他气疯了,但是临战不宜自乱阵脚,便压住火道:“怎样打法?” “当然是既能灭了无恶不作的赖八筒,又能保全水龙寨,又在陆大海面前说得过去了。”韦世豪道。 莫青莲眼前一亮,立刻小鸟依人似地抓着他的手臂,微笑地道:“你说嘛,这仗怎么打法嘛?我相信你一定能处理得好的。” “据我了解,这几年,水龙寨的二当家赖八筒图谋篡位,和寨主覃震辉不和。这一次,赖八筒公然违反寨规,烧杀掠夺,我估计水龙寨内部已经乱成一锅粥了。我们这一次要把赖八筒的势力斩掉,你说是不是一场漂亮仗呢?”韦世豪道。 “妙,太妙了……你怎不早说呢?不过,我还是不知道,你要怎么打……”莫青莲开心地笑道,她打心底里佩服他。 莫青莲已经非常信任韦世豪,只要他能说出口打个漂亮仗,她就认为他一定行,她才不想管他那么打呢!反正指挥权也在他的手里。 莫青莲再想做一些亲昵的动作时,几个队长已来到两人身旁,她只好红着脸,老老实实当起女兵团的把总来。 临时会议的召开,韦世豪并没有讲得太多,只要求各队长安抚好各自的队员,他会带领着大家打一个漂亮仗,决不会令大家失望。 仗要打,水龙寨的名威也要保住! 乡勇们听到韦世豪发话后,个个都像打了鸡血一样精神抖擞,因为他们都信任他,相信他的人品和能力。 中午时分,韦世豪的部队进入石别圩地界,但是他们并没有取近道直接向水寨进发,而是先赶到石别圩,由石别的里长安排营地宿营。 大部队来到,里长热烈欢迎,便吩咐人杀猪宰牛犒劳乡勇和女兵们。 大家吃好喝好,韦世豪只字不打清剿水龙寨一事。 下午,韦世豪安排莫青莲负责营地的管理后,便和刘重山、李猫仔着便装带短兵器外出。 其他人都弄不懂韦世豪到底要干什么,反正有好吃好喝的,谁都不再关心打仗之事。 当天是石别圩日子,街上人来人往。 韦世豪一会到卖油堆(壮家小吃)的小摊前解解嘴瘾,一会到米粉店吃米粉。他边吃边打听人们对水龙寨的评价。调查的结果基本一致,除了前两日赖八筒杀人抢劫获差评之外,其它的都是好评。 李猫仔并不明白韦世豪了解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来干什么,反正他放开肚子吃,一轮下来,他的肚子就像皮球一样胀鼓鼓的。 “哥,可不能再去吃东西了,我实在吃不下了。”李猫仔道。 “吃吃吃,你就是一吃货!”韦世豪轻轻地拍了他的脑瓜道:“走,到水龙寨看看。” 刘重山看着李猫仔不断打嗝的样子,便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 水龙寨离石别圩场还有二十里山路,韦世豪不想提早露自己的身份,三人只好步行前往。 第五十九章 成王败寇 - 山歌如刀 - 半木瓜 其实,以前韦世豪经常随父亲押镖,曾给水龙寨押过一镖,跟覃震辉有过一面之缘。可以说他对水龙寨有一定了解的,只是这一次事情来得太突然,他不愿向其他人透露这些信息而已。 要进入水龙寨,一线天是必经之路。 所谓一线天,其实就是一处峡谷,因两边的石壁较为狭窄,从谷底往上看,天空像一条线而得名。 一线天也是水龙寨的军事要地,一夫当关万莫天。 乡勇团和女兵团仅仅五六百人,要是强攻的话,估计在一线天就全都交待在此了。 平时,一线天由十多个青壮年人把守,但是赖八筒烧杀掠夺后,水龙寨已明显加强此处的看守力量,足足上百名手持兵刃的年轻人在看守。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叶问天、李猫仔和刘重山三人偷偷从其他地方翻山而过。 水龙寨所处的位置是四面环山的小型盆地,方圆上千余亩良田。有山泉从西山脚下涌出,河道犹如一条巨大的水龙在盆地中央蜿蜒盘旋,最后流入东山脚下的一处天坑,而没入大地之中。 水龙寨因这条清澈的水龙河而得名。 如今还没到春耕时分,整个盆地里是一片金灿灿的油菜花,景色异常秀丽,犹如人间仙境一番。 外围防守越严密,其实水龙寨里的秩序越是混乱。 在水龙寨村头的议事堂里,覃震辉坐在虎皮大椅上,寨子里的重量级人物在他前面站成两行队伍,一边六人,另一边五。 水龙寨经过多年经营,已展成为三千多人的大寨子,武装力量超过一千人。这些重量级人物,都是各支队伍(生产小队)的头头,虽然没有军队的官职之分,但按排序来定夺权力的大小。 寨主下面依次设有副寨主、三哥、四哥……共排到十二哥,这些人都具有很高的军事素养,因此所带的兵也不甭。 副寨主赖八筒站在覃震辉右手边一排的最前一个。 覃震辉道:“赖八筒,你身为副寨主,公然违背寨规,烧杀掠夺,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寨主吗?” 赖八筒一脸傲慢,的确不把寨主放在眼里,向前迈出一步,假惺惺地行了个礼,道:“寨主,此言差矣!我们当初退到水龙寨来,又经过十多年的发展,广招各路豪杰,兄弟们一直严守寨规,这才有水龙寨今天的兴旺发达。” “我赖八筒是杀了廖财主那个王八蛋,但是你可别忘了,水龙寨寨规里明文规定,要扬善除恶的。廖财主为非作歹,欺压百姓,还强占民女,我把他杀了,何罪之有?” “你……一派故言!”覃震辉怒火中烧,“啪”的一声,拍着扶手而起,一边指着赖八筒一边走到他前面道:“你以为大家都不知道?你所谓的民女,就是那个青楼的阿香。阿香拖欠廖财主的债不还,自愿以身相许,这与你何堪?” “你到现在还在抵赖?你以为别人都不知道,你和阿香的那点事。你明明是想独享阿香,一气之下,杀了廖财主一家人泄愤……更可恨的,连人家十几口老老小小都没有放过。你啊你,胆子还挺肥的!” 原来副寨主是为了一名妓女而杀人全家?一些还不清楚缘由的,都惊讶不已。 赖八筒被说得圆盆似的老脸红至耳根,一直瞪着覃震辉,眼睛似乎都快射出火来。 “我是为了阿香那有什么样?廖财主全家都该死!”赖八筒被当众揭了老底,顿时恼羞成怒,大声说道。 呃?这是要造反的节奏吗? 覃震辉更加怒火中烧,大声喊道:“来人啊!将不知悔改的赖八筒给我拿下!今天,我要替天行道,为水龙寨清理门户。” 十位议事堂里的重级人物,每人都表情各异,大部分人都向傲慢的赖八筒投去鄙视的目光。 此时,从议事堂外边冲进数十名手持兵刃的壮汉。 赖八筒看着众人冲进来后,不但没有惊慌之色,脸上反而露出奸诈的笑容。 到底什么回事? 覃震辉脸色大变,坏了,这厮要造反了。 反应过来的覃震辉立即要拨出腰间的大刀,但为迟已晚,两把冰冷冷的兵刃已经架到他的脖子上了。 “别动!”持刀的壮汉喝道。 几位重量人物匆忙拨兵器,但是都被人从身后用利刃挺住要害,稍有不从,就会一命乌呼。同时,他们别在腰间的武器都被收缴。 “你们要干什么?你们要干什么??”这些大人物都惊慌失色地怒问,但是我为鱼肉人为刀俎,他们也只是敢怒不敢动。 “赖八筒,你要造反啊?”覃震辉指赖八筒吼道。 “哼……再动试试!”架在覃震辉脖子上的刀稍微收紧,身后的人凶狠狠地道。 “哈哈……”事已至此,赖八筒已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大声笑着,走到虎皮椅子前,坐下。 “老子今天,就是反了。”赖八筒一巴掌拍在扶手上,大声道。 此话一出,未被兵刃挺着的四位领头人,立刻满脸微笑地走上前,抱拳道:“恭喜赖寨主,贺喜赖寨马道成功!” 这四位是赖八筒的亲信,是助他造反的中坚力量。 “我呸!忘恩负义的东西,我真是瞎了眼了,还重用你们这种狼心狗肺的东西。”覃震辉道。 四位亲信瞥了覃震辉一眼,他已虎落平阳,所说的话也不再起作用了。 “覃震辉,你有今天也是自作自做的。你带着兄弟们到这穷山恶水的地方,这也不让干,那也不让做,你当什么山大王啊?以后,兄弟们跟着我,有大把的银子花,总比跟你在这里做农民强吧?”赖八筒道。 “哼……狐狸的尾巴到底还是露出来了。”一位站在靠前位置的大胡子昂着头对赖八筒狠狠地道。 “老三,你认清形势吧!庆远府马上就要变天了,覃震辉倚州官老爷做靠山还有个屁用?你以后跟着我,我保证你吃香喝辣的。”赖八筒对大胡子道。 “呸!我老三就算掉了脑袋,都不与你这种忘恩负义的东西狼狈为奸!” “大胆……顺我者倡,逆我者亡!你该醒醒了……来啊,都给我押到广场上去。”赖八筒没想到这个大胡子三弟竟然像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 看来新寨主上任,不祭刀,立立威,还真难以服众服! 议事堂前面的广场上,早已整齐地排着上千人的队伍,但是大部人手里都不允许带武器,部分人手里拿着家伙什的都是跟着赖八筒造反的村民。 覃震辉和老三都被反绑双手又被堵住嘴后,被押到议事堂门前的平台上,其他各支队伍的领头人,虽然没被绑着,嘴也未被堵住,但是每个人的身后都被一把锋利的短刀贴身挺着,也被押到门外亮相。 “啊……”广场上的村民还不知道什么回事,看到这一幕后,都惊呆了。但是,稍缓过劲来后,都知道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谋反活动。 无奈我为鱼肉人为刀俎,那些支持覃震辉的村民都敢怒不敢言。 “安静、安静,大家请安静!”赖八筒走到平台的台阶前,双手在空中作往下压的动作,连续说了几声,台下的人才安静下来。 “大家都听说了吧?前几天,石别圩上的廖财主一家都被人给杀了。有些人误认为是我这个副寨所作为,其实不是。现已查明,凶手是寨主覃震辉和你们三爷……” 呃?真是成王败寇,说什么就什么。 从赖八筒嘴里说出的话全变了,而且还栽脏给别人了。 “呜、呜……”覃震辉和三爷被扣上屎盆子,气得满脸胀,无奈被反绑、嘴被堵着,想反抗又被刀架着脖子。 其他四、五、六、七、八爷惊得目瞪口呆,背后被尖刀挺着,也不敢出声。 “那事真是寨主和三爷干的?不可能吧?” “人都被抓了,这不明摆着的吗?” “唉,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真让人心寒,再听听副寨主怎么说吧!” …… 赖八筒听到台下的人都在议论纷纷,嘴角微微上翘,道:“覃震辉与青楼里的阿香,长期鬼混,产生了感情。前段时间,阿香为了抵债,自愿嫁给廖财主,覃震辉因爱生恨,一怒之下,将廖家十几口人全杀光了,还抢了人家的财物。” 这话全说反了,引得台一片哗然。 赖八筒继续道:“今天,我要替天行道,为水龙寨清理门户,经我副寨主和几位领头人商议后,罢黜覃震辉的寨主之位,免去老三职务,判他们死刑,立即执行!” 覃震辉的为人和口碑都是相当不错的,大部分人并不相信廖财主一案,是他和三爷干的,但是赖八筒说得有板有眼,而且已经将人拿下了,因此没一个人敢站出来说话。 按水龙寨的规定,村民被判死人后,被拉到天坑旁砍头,然后丢下坑里。 赖八筒经简单宣判后,便由十二爷带着六名随从,用囚车拉着覃震辉和三爷往天坑方向赶去。 为笼络人心,广场上的大会还继续进行着,而且赖八筒和九爷、十爷、十一爷轮翻上阵编造谎言骗取众人的信任。 他们说得有板有眼,句句都跟真的一样,引得现场的愤怒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 第六十章 英雄出现(一) - 山歌如刀 - 半木瓜 水龙寨所处小盆地,但天坑与议事堂相距两里路左右,田野里油菜花高过人头,而且盆地中还有一些小丘陵,因此在议事堂前面无法直观天坑附件的情况。 “嘘……就这里了。”两辆囚车驶到天坑边上后,十二爷勒停了飞奔的骏马,命令随从将覃震辉和三爷拖下车。 天坑很大,水龙河流到这里后,形成瀑布往下倾泻,但是肉眼看不到瀑布的落差有多大,仅听到令人毛骨悚然的哗啦啦的流水声。 覃震辉和三爷都瞪着曾经出生入死的十二爷,眼里快喷出火来,真想一脚将他踹下天坑里,让他摔死,被大水将他淹死。 无奈,他们的手上戴着枷锁,脚戴脚镣,嘴上被堵着,行动很不便。尤其是十二爷还很狡猾,在距离天坑十丈余,就停了下来,这样他们俩想伺机反抗,都无从下手。 “十二爷,平时行刑的时候,都在天坑边上动手,这一次为何离那么远?”有一位随从道。 十二爷道:“你懂得个球!在这里砍了,再拖过去扔掉,安全一点。” 这位随从八字须,腰挂大刀,自从下马后,他的右手就没离过刀柄。他扫了十二爷一眼,不再说话,站到覃震辉身旁。 其他随从立刻冲了过来,按住覃震辉和三爷,道:“大胆,还不跪下?” 两人铁骨铮铮,哪里愿意跪着死,要死也要站着。 “动手!”十二爷背过身去,举起右手要求手下动手。 “铮!”一位满脸络腮胡的壮汉,手起刀落,立刻朝覃震辉的颈部砍去,没想到被八字须的刀格挡了一下。 “赵昌杰,你这是干什么?”一刀被挡后,那随从怒道。 尖嘴猴腮的十二爷也被震惊得回头望,喝斥道:“赵昌杰,你要造反吗?” 赵昌杰道:“回十二爷,小的不敢。” “那你为何不让别人杀了他们?” 赵昌杰道:“小的认为,毕竟覃寨主和三爷都为水龙寨立下了汗马功劳。临了,他们手脚还要戴着枷锁,嘴巴被堵着赴黄泉,这样不妥。老人家讲了,人死的时候,生前背着什么,到阴曹地府就得背着什么。十二爷,覃寨主和三爷没有功劳还有苦劳,而且你们曾经还是出生入死的兄弟,不应当考思一下,让他们轻装上路吧?” “放肆!”十二爷被说得脸红到耳根,恼羞成怒,便喝斥赵昌杰道。但是人家说得在理,他又无从反驳。 覃震辉和三爷都不由地朝赵昌杰望了一眼,眼里充满着感激。 赵昌杰是西村头的村民。 覃震辉和三爷平时对寨子里的人都一视同仁,没有对他有什么特殊照顾,但是在这个时候,他不但格挡了一刀,还能站出来说话,实在是令人感动。 “算了算了,把他们嘴里的烂布拿下来,好让他们到了那边不至于做个哑巴就行了,其它的都别动。”十二爷也不想让这几位手下说他无情无义,就让赵昌杰把堵在覃震辉和三爷嘴里的烂布拿下。 “寨主和三爷,赵昌杰帮你们拿下嘴里的布吧!临了,你们有什么话要昌杰带的,就说吧!你们手脚上的枷锁只能留着了。到了那边,行走不方便,那就要走大路!你们生前行善积德,路上的小鬼都认识你们,他们不会为难你们的。” 赵昌杰一边给他们取下烂布,一边说了一些不着边际的话,眼睛还一眨一眨的。 覃震辉心里一擅,对方这是话里有话啊,难道赵昌杰要豁出去救他们吗?在一线天看守的,都是他信得过的,这明显在说,施救成功后,让他们走一线天出山寨,而不用翻山越岭。 “十二弟,我覃某待你不薄吧?你为何和赖八筒这个王八蛋狼狈为奸,这是将水龙寨往死路上带啊!”覃震辉嘴上的布被拿掉后,立刻开口大骂十二爷。 “我们十二兄弟出生入死,到头了,你们就翻脸不认人,真是苍天无眼啊!”三爷也感叹道。 “哈哈,这事可不怨我,要怨就怨你们俩不识时务,挡了大家发财之道罢了。”十二爷得意地笑道。 “嗖……”赵昌杰趁十二爷说话分神之际,一刀便朝他砍去。 刀法快、准、狠!另外五个随从都惊出了一身汗。 不过,到了天坑附近,十二爷就觉得赵昌杰有点不对劲,已对他有所防犯。 他长剑瞬间出鞘,格挡了来袭的大刀,只是有惊无险。 “哼,这点小伎俩就敢在我十二爷眼皮底下摆弄,你这是在找死。”十二爷冷哼一声后,出剑还击。 “老子就看不惯你们陷害忠良的作法,誓死也要和你们拼到底。”越昌杰道。 十二爷是几个人当中身手最好的,只要干掉了他,其他人联手起来都很难是赵昌杰的对手。 但是,赵昌杰明显低估了对方的实力,两三回合下来,他不但占不了上风,有几次险些就命丧对方的剑下。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动手!”虽然十二爷不把赵昌杰放在眼里,但是他也不想节外生枝,便命令其他人动手干掉覃震辉和三爷。 嗖、嗖、嗖…… 五位随从举着兵刃,正要砍向覃震辉和三爷时,突然从旁边的树林里飞出几枚鸡蛋大的石头。 “啊”的五声惨叫后,五名随从个个握兵刃的手,都被飞来的石头击中,兵刃掉在地上。 “谁……”十二爷眼见就砍下了赵昌杰的头颅,但半路却又杀出对方的援兵,形势非常不妙。 “啊!”十二爷不没反应过来,一枚石头不偏不倚,击中他的剑柄上。 长剑应声掉地,手指也被击断两根,血淋如注,痛得他哇哇乱叫,后退数步。 赵昌杰见状心中大喜,覃寨主和三爷有救了,一个箭步冲出,没等十二爷反应过来,他的刀已架到对方的脖子上。 “不许动!” 十二爷双腿一软,扑嗵跪到地上,脸色已被吓得惨白。 到底谁出手相救? 惊喜万分的覃震辉和三爷都朝石子飞来的方向望去。 然而,被石子打落了的五位随从早已被吓得魂飞魄散,个个握着受伤的右手,绝望地跪在地上,连跑都不敢跑。 只见从石子飞来的树林里,走出三名大汗,正大摇大摆地走来。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位英俊潇洒的男子,身穿白色土布长衣长裤,上衣没扣扣子,敞开着透气,袒*胸*露*乳,一副标准壮家贫苦子弟的模样,但是他腰挂长剑,却不乏威武的英雄气息。 此少年,不是别人,正是韦世豪。 第六十一章 英雄出现(二) - 山歌如刀 - 半木瓜 “多谢恩公救命之恩!” 覃震辉和三爷都连着枷锁抱拳,向韦世豪行礼。 韦世豪笑盈盈地,还没来得及回答,跪在地上的五位随从便突然反应了过来,爬起身,立刻作鸟兽散地正向四周逃窜。 “嗖、嗖”韦世豪扫了一眼,右手后一扬,五枚如拇指大小的石子飞出,分别击中五人的大腿。 这可是韦世豪绝活。之前,他上山采药时,经常给用石子打野兔、山鸡等鸟兽,这大活人的还能逃出他的五指山? “啊!”五位随从个个握着大腿,应声倒地,痛得嚎嚎叫,谁也不敢贸然逃跑了,这要是被击中脑袋,那还了得? “覃寨主、刘三爷,举手之劳而已,不必多理!”韦世豪走过去回礼道。 李猫仔和刘重山已迅速将十二爷和另外的五人控制起,命令他们跪成一排。 “敢问英雄是?……” 覃震辉和刘三爷上下打量了对方后,面面相觑,他们都不认识恩公,而恩公却认识他们。 “在下忻城敬流韦镖头之子——韦世豪,前年曾随家父押了一车盐巴到过贵寨。韦某与覃寨主还有刘三爷见一次面,如今还记忆犹新。” “哦……令尊韦镖头和覃某可是老交情了……哈哈,天助我也!” 前年,韦世豪只有十五岁,虽然样貌和现在差不多,但是个头却高了不少,加上覃震辉和刘三爷等人当时只和韦镖头寒喧,哪顾得上旁边的小孩? 说到敬流韦镖头,覃震辉便想起了,当时押镖的几个人当中,的确有一位满脸稚嫩的少年,没想到三年不见,稚嫩的少年已变成了俊朗而满脸刚毅的青年了。 韦世豪和两人简单寒喧几句后,便用身上长剑将两人手上的枷锁劈开。 韦世豪手里的长剑锋利无比,劈开木制枷锁轻而易举。 覃震辉和刘三爷仔细看了韦世豪手中的长剑后,两人被惊得目瞪口呆,又面面相觑,欲言又止。 韦世豪的宝剑是,当年父亲莫怀仁花了重金从京城购买回来的,削铁如泥,斩两个木制枷锁根本根本不在话下,就连斩断他们脚上的铁链也不成问题。 “覃寨主、刘三爷,你们脚上的脚链要斩断有些麻烦,请你们坐下,两腿分开,摆在石头上。”韦世豪一面让两位坐下后,一面弯身帮助两人将链条摆在坚硬的石头。 韦世豪弯身的时候,挂在胸口的长命锁,悬于胸前。 覃震辉看到这把长命锁,变得更加激动起来,用颤抖的手将长命锁捧到手心,仔细端详,干裂的嘴唇不停地抽动着,眼睛湿润了。 坐在一旁的刘三爷也探过头来看,两眼瞪大,没错,他们要找的就是这把长命锁,底部还明显刻有一个“莫”字。 韦世豪已察觉到两人不寻常的举动,但是他不清楚对方的意图,便假装不在意,便站起身来,道:“两位请注意了!” 手起刀落。 “铮、铮、铮、铮”四声金属被斩声响起后,两条分别锁在覃震辉和刘三爷脚上的铁链,瞬间被砍断。 两人迅速从地上弹起。 韦世豪收剑入鞘。 “韦公子,覃某有一事请教,不知道当不当说?”覃震辉道。 靠,这不是你的地盘吗?爱啥问就啥问呗,谁还管得住你? “覃寨主,请说。” “韦公子身上的长命锁……”覃震辉欲问,你姓韦,这锁刻着“莫”字,那这把锁的真正主人到底是谁?但是,话说到一半便不好意思再往下说。 韦世豪显然猜得到,对方的想法,而且覃震辉为州官老爷扶持的民间势力的头领,估计没有恶意,便道:“这锁是我家父相传的,我本来姓莫!” 其实,这一路行军,莫青莲曾告诉韦世豪,覃震辉等人原是他父亲的部下。十六年前,恩胜攻破忻城土司衙门后,他们侥幸逃脱,并在水龙寨隐居。 后来,恩胜虽然查到他们的下落,但是石别是庆远府的直接管辖地,没有州官老爷发话,谁都不可以动他们。 再说,水龙寨的背景传到恩胜耳里后,覃震辉等人的实力已壮大,想要清剿也并非易事,因此水龙寨便平稳发展至今。 “哦?那韦镖头……”刘三爷性子急,差一点就问,韦镖头就不是他的亲生父亲,但是话到嘴边又觉得不妥,就吞了回去,脸上露出几分尴尬。 “我现在的阿爸只是我的养父!” 这一次接到清剿水龙寨的任务非常危险,弄不好将会血流成河,中了小人奸计,因此韦世豪得知对方的背景后,也有意透露生父的信息,以免兵戎相见。 覃震辉和刘三爷对望了一下,两人激动得立刻老泪纵横,基本可以断定韦世豪就是莫宗诏,但是在非常时期,因此两人心领神会地没有再问。 “韦公子请接受老夫一拜!” 两人同时抱拳,半跪于地。 韦镖头不是韦世豪的亲生父亲?李猫仔还是第一次亲耳听到韦世豪说的,这令他大吃一惊,但是眼下他也不好多问。 韦世豪试探的虚实已有了结果,立刻上前将他们扶了起来,道:“两位忠臣,请快快请起!” 他的话也表达了,已和两人相认,只是时下还不宜宣张。 “韦公子,如今水龙寨出了乱子了,请公子速速离开。”覃震辉并不知道韦世豪为出现水龙寨,护主心切的他立刻劝对方离开。 “是啊!韦公子,你也看到了,此地非常危险,请你速速离开山寨。”刘三爷道。 离开? 韦世豪摇了摇头,道:“覃寨主、刘三爷,二位有所不知。晚辈如今在庆远府当差。晚辈接到副总兵陆大海的军命,前来秘密调查赖八筒杀害廖财主一家的案件……哦,对了,二位为何被人押到此处欲加以陷害?” 他没有全部说出实情,将清剿改了秘密调查。这也就不难理解,他们为何神出鬼没地出在这里了。 十二爷听到此话后,吓得瘫软在地。这官兵都到寨里了,那谋反个屁啊? “唉……”覃震辉长长地叹了一口,道:“说来惭愧!都是覃某管教无方。赖八筒犯案后,我今天正要清理门户,没想到他竟然造反,这才将我两押到此处处决。幸好韦大人及时赶到,要不然我们两把老骨头,恐怕就被扔到天坑里了。” 韦世豪心中大喜,赖八筒造反的话,那样对他完成任务,就方便得多了。 “哦?赖八筒好大的胆子!”韦世豪道。 “寨主,十二爷和这几个犊子如何处置?”赵昌杰道。 三人只顾说话,差一点把六个俘虏给忘了。 “昌杰,你是好样的!”覃震辉给赵昌杰举起大拇指,道:“那些犊子都给我砍了,扔进天坑!” “覃寨主,饶命啊!我们都是被逼的呀!”五位随从被吓得面部如白腊一样苍白,立即求饶。 “寨主、寨主……不……大哥、大哥!”十二爷也冷汗直冒,根本不顾被直接砍头的危险,急忙爬到覃震辉前面,抱着对方的小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求饶,道:“十六年前,我们十二个兄弟就在莫土司手下当差,大家都是出生入死、有难同当有福同享的好兄弟。你大人有大量,看在兄弟情份上,饶了我一次吧!这一次谋反全是赖八筒那个王八蛋策划的,我该死,我该死!” 十二哥说着,还自己赏自己耳光,样子极极狼狈。 “你也配作我兄弟?”覃震辉脸一沉,脚一抬将他踢倒在地。 “三哥、三哥,我不是人,求你跟大哥,帮我求求情,饶过我一次吧!”赖八筒又去求刘三爷。 “哼!”刘三爷冷一声,道:“天作辜孽尤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说完,一脚就把他踢了回去。 十二爷求饶都没用,五个随从还有必要求饶吗?横竖是一个死,他们立刻爬起来,就想跑。 “杀!”覃震辉大手一挥,说道。 赵昌杰和李猫仔还有刘重山左一剑右一刀,眨眼工夫就结束了那五人的性命。 “麻的,老子跟你拼了。”十二爷狗急跳墙,立即从地起来,一拳朝覃震辉打去。 “啊……”覃震辉连正眼也不看对方一下,右爪凭空一抓,就锁了对方的咽喉,再一扭,就将对方的咽喉抓暴,当场倒地身亡。 韦世豪一惊,覃震辉功夫了得,的确是一员猛将啊! 第六十二章 暗度陈仓 - 山歌如刀 - 半木瓜 经过短暂的厮杀后,笼罩在天坑围周的杀气渐渐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阴气。 众人将六具尸体合力扔下天坑,将战场打扫得一干二净,未留有蛛丝马迹,阴气也在几人的谈笑声中淡去。 想到赖八筒谋权篡位,覃震辉和刘三爷就来气,两人立即飞身上马,欲赶回去,阻止这一场阴谋。 “二位长辈,且慢!这样莾撞地回去,一定相得其反,说不定还会得不偿失。”韦世豪上前将他俩拦下。 “韦大人有何高见?”覃震辉觉得对方说得有道理,但是现在不回去恐怕就会把寨主的位子控手相让了。 得知韦世豪在庆远府当差后,他改称韦世豪为韦大人。 “赖八筒已将脏水往覃寨主身上泼了,一部分不明就里的村民一定会信以为真。假如,覃寨主现在杀回去,到时众人一涌而上,恐怕场面不好控制啊!” “不回去,不就便宜了赖八筒了吗?我怕他个球!谁要是跟着赖八筒狼狈为奸,就杀无赦。”死里逃生的刘三爷目光里充满着杀气,愤愤地道。 “非也!”韦世豪双手抱在胸前,非常自信地道:“赖八筒自然得干掉,但是目前来说,只能智取,万万不可硬碰硬。你听……众人已被赖八筒忽悠得难分是非了,现在覃寨主和刘三爷突然回到众人面前,就很容易成为众人泄愤的对象,极极危险。” 大家竖起耳朵倾听,的确从议事堂方向传来众人的呐喊声,而且一浪高过一浪。 “赖寨主万岁!” “赖寨主英明!” 赵昌杰显得有些不耐烦,道:“韦大人,那你认为该怎办?” 韦世豪笑道:“目前,最主要的是要找出赖八筒犯案的罪证,以挽回众人的信任。只要找到了证据,赖八筒的谎言就不攻自破了,覃寨主也就能重新获得众人的信任。” 覃震辉听了,连连点头,但是问题是时间紧迫,到哪里去找赖八筒的罪证呢? “这都火烧眉毛了,再去收集赖八筒的罪证的话,那黄花菜都凉了。赖八筒坐稳了寨主的位置后,再想把他赶下台,就更难了。”刘三爷道。 “不,凉不了!”韦世豪指着身后的半山腰道:“刚才我们在这座山发现那里一处岩洞里,藏着一位妖艳的女人,且由两位村民守着。依我判断,那女子就应当是赖八筒的相好——阿香。这个时候,估计正在打扮要做压赛夫人呢!” “哦?”覃震辉和刘三爷、赵昌杰都惊愕不已,岩洞里藏有女人的消息,他们一点风声也没收到。 三人的命是韦世豪救的,揭露赖八筒的罪证也是他找到的,而且他还挺着官差的光环,因此下一步该怎么走,全由他来指挥。 韦世豪低咕一通后,大家便分头行动。 李猫仔返回石别圩搬援军。 镇守一线天的村民中,调回五十人回寨子里,参加赖八筒新官上任的集会。 韦世豪和刘重山换上水龙寨村民的衣服和覃震辉、刘三爷一起混在队伍中。 …… 赖八筒刚刚抢到寨主的宝座,他急需争取其他人的拥戴,以致说得唾沫横飞,绝大多内容是攻击覃震辉和刘三爷的,另外则空喊发财口号。 少数人极力附和,绝大多数人都无动于衷,当有两位手无寸铁的村民站出来反对,被当场砍头后,便不再有人敢出头,也都违心地附和着。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赖八筒吩咐其他人将五位被绑架的重量级人物,都关到议事堂的一个房间中。 赖八筒讲得口水都干了,怎么还久久不见十二爷和几位随从返回呢? 他心里顿生不详之感,莫非出了什么意外了? 他正想着,一队五十人左右的人马沿着弯曲的道路,慢悠修地从油菜花丛中走来。 赖八筒看到,除了赵昌杰外其余的都是覃震山的人,眉头立刻皱起,正要下令让其他人做好准备时,这队人马已走到广场边上,自觉地将手里的武器放下。 “呵呵……” 这是投诚啊!赖八筒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道缝。 赵昌杰和先前在一线天把守的头领卢卫国快马加鞭,来到事议堂的台阶前下马,其他人则迅速混到广场上的队伍中。 赵昌杰和卢卫国上前向赖八筒行礼,道:“寨主威武、吉祥!” “哈哈,不错,不错!快快起来。”赖八筒听到祝福语便哈哈大笑起来,又问道:“昌杰,事情办妥了吗?你十二爷和另外五个弟兄怎么不随你们一起回啊?” 赵昌杰道:“禀告寨主,我们办完事后,十二爷认为一线天还有一百多个弟兄在那里看守,于是便去劝说那里的兄弟归顺新寨主。兄弟们很给力,都力挺新寨主,于是十二爷让我回来转告诉寨主,他带领一半的兄弟镇守一线天,并让卢卫国带领一半的弟兄回来向寨主庆贺!” “是啊,寨主,卢卫国回来晚了。”卢卫国道。 “哈哈……不晚不晚,正是时候!卫国啊,以后你就跟着我干,包你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赖八筒心里都乐开了花了,道:“你们看,你们看,你们十二爷多有心啊!本寨主都差点把一线天的兄弟给忘了,还是你们十二爷有心呐!这个要重赏,必须得赏。” 九、十和十一爷都不由得望向一线天方向,眼里充满着羡慕。这十二弟鬼精鬼精的,本来派他去干杀人的差事,是最晦气的,没想到他又跑到一线天去劝降,还成功了,并获得了奖赏。 麻痹,老子知道就轮不到十二弟了。 赖八筒认为杀了覃震辉和刘三爷后,水龙寨已无人与其匹敌,兴奋之余,他滔滔不绝,又讲了半个时辰都不过瘾。 渴得喉咙快要冒烟了,赖八筒才恋恋不舍地坐到平台上的一张虎头大椅上,喝茶。 九、十、十一爷接着轮班上阵,为赖八筒讲好话。 这三人显然没有赖八筒那么厚颜无耻,那么能说会道,三个人的讲话时间加起来都不到 一时辰。 赖八筒拉长着脸,恨不得自己再上去自吹自擂一番。 接下来,轮到村民代表上台讲话。 站在平台下的两位村民代表,都是赖八筒事先安排好的。 上台后,两人满口跑马车,吹得赖八筒笑得合不拢嘴。 “下面,还有没有村民代表上台来发言?想说的就上来说啊?赖寨主是非常开明的寨主,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但说无妨,但说无妨!”九爷走到平台前向台下人说道。 台下鸦雀无声。 赖八筒觉得自吹自擂自导自演得差不多了,便和十爷耳语两声,道:“见好就收吧!我已安排人杀猪宰羊了,现在差不多可以开席了,再请村民搓一顿,依看就差不多了。” 十爷点了点头。 赖八筒又道:“马上派人到对面的岩洞里,把你未来的嫂子,接到我府上来。本寨主,今晚要庆祝、庆祝!哈哈……” “寨主,现在接回来不太好吧?” “你猪头啊?你还要大肆宣传吗?天黑以后,再接她下山不就得了?”赖八筒轻轻地拍了十爷的脑袋,道。 “哦……是、是、是!” 两人对相而笑,而且笑得那么淫*荡。 “好吧!没人愿说,那就……”十爷走到平台前,正要对台下宣传散会,却突然有一位村民走到平台上要发言。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韦世豪。 第六十三章 形势突变 - 山歌如刀 - 半木瓜 这人是谁啊?那么面生! 许多人都觉得韦世豪面生,但是没一个说出口,毕竟水龙寨拥有三千多人,彼此不认识也很正常。 赖八筒和平台上的几位亲信也觉得韦世豪面生,也都不敢吭声。 他们都是重量级人物,不认识一些无名之辈也正常,但是话说出口,又显得自己不够亲民。 管他是谁,只要愿意上台来发言,讲几句好话,赖八筒还是相当欢迎的。 “年轻人表现得不错,有什么话,就说吧!年轻人敢说敢做的行为,很值得鼓励!” 九爷看到韦世豪不是自己安排发言的人,本想将他赶下台,但是好面子的赖八筒已开口同意让他说几句,他也没办法,便让韦世豪发言。 韦世豪笑了笑,回头抱拳对赖八筒,道:“恭喜赖寨主,贺喜赖寨主!” “哈哈,年轻表现得不错,表现得不错,同喜、同喜!”赖八筒笑道。 “赖寨主,刚才九爷也说了,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此话可当真?” 赖八筒觉得对方不好好说话,突然问这个干什么?但是他新官上任,刚刚说过的话,又不宜在众人面前反悔,于是道:“对,你想说什么就什么?只要利于团结的就行。” “之前,本人在台上听到你说,是老寨主和刘三爷杀了廖财主一家,对吧?” 呃?覃震辉都被杀了,此子为何要问这个? “是,是我说的。这千真万确!”赖八筒隐隐觉得对方来者不善,边回答边站起身来。 有人敢出头查问覃寨主的案子,台下又开如哗然,都在小声议论起来,无数敬佩的目光都投向了韦世豪。 韦世豪又道:“覃寨主和刘三爷杀人可有证据?” “大胆!你是什么东西,竟敢怀疑赖寨主断的案子?”九爷在一旁怒了,立刻喝斥道,抓着腰间的剑,欲拨出。 韦世豪根本不受威吓,又反而厉声道:“朝延断案还要讲证据,难道赖寨主断案,就不需要证据吗?大家说,对不对?” “对!”台下众人在附和着。 赖八筒突然冷汗直冒,但是又觉得对方一后生仔而且还不带武器,想必也翻不了大浪,便使个眼色,让九爷收起剑。他花了几个时辰刚刚树立的光辉形象,不要因一个无名之辈而毁了。 此子这么嚣张,必须除掉,但不是现在。 “这位后生,关于廖财主一家人被杀的案子,本寨主已带人调查过,的确是覃震辉和刘三爷所为。我曾带人到亲自到现场调查,廖财主一家十几口人无一活口。现在人证就在现场,我可让他们当场证实。”赖八筒指着九爷、十爷、十一爷道。 “哈哈……”韦世豪冷笑道:“很好!那我来问你,廖财主一家被杀的十几口人中也包括廖财主的小妾——阿香吗?” 韦世豪是要当场逼他们说出,廖家的案情,好让对方露出致命的马脚来,他觉得时机已成熟,便逼问道。 “那当然,我们几个人都亲眼看到,廖财主一家十几口人的尸体,包括阿香在内。”赖八筒道。 九爷、十爷、十一爷也都当场证实,十几具尸体里包括阿香在内。 韦世豪又道:“赖寨主确定阿香是覃寨主的情人,而不是你赖寨主的相好?” “大胆!本寨主从来不认识阿香,查案当天还是由廖财主的邻居给指认阿香的尸体的。”赖八筒越说越气,老脸一沉,道:“来人,这个后生仔胆敢造反,给我拿下。” “谁敢动试试?” 九爷、十爷、十一爷以及平台上赖八筒的亲信欲拨刀上前时,赵昌杰已抢先冲过去,一把锋利的匕首挺着赖八筒的后腰。 赖八筒这才反应过来,但是为时已晚,豆大的汗水冒出额头,脸上横肉抽动几下,便僵直地站着,不敢动弹。 卢卫国也亮出匕首,背对着赵昌杰警惕地盯着平台上的其他敌人。 平台上下的造反派都被吓得膛目结舌,不敢轻举妄动。 大意了,大意了。 “哗,反了!” 这位后生仔到底是谁啊?简直胆大包天。 台下手无寸铁的村民都涌动起来,但是个个仍不感挺身而出,只是低声议论着,因为将广场围一圈的造反派人人手里都有武器,正警惕地盯着他们。 “大家安静,请安静!”韦世豪双手往下压,全场顿时安静下来。 “大家看那个是谁?” 韦世豪指着在人群挤向平台而来的一名艳抹浓妆的女子。 呃?她是谁啊? 虽然人群中有女人,但是如此艳抹浓妆的女子看起来像烟尘女子,根本不像村妇,更不像是接受过军事训练的村妇。她是如何混进来的? 此女子正是赖八筒的相好——阿香。 她和韦世豪一样混在卢卫国的队伍中,进入了广场人群的。当时,阿香的头发用黑色头巾包着,脸部也被散落的头巾遮挡着,加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平台上,她自然很容易就混到广场上了。 阿香早就被吓得魂飞魄散,被覃震辉扯掉头巾后,又被要求冲上平台认人,她哪敢不从? “赖寨主,快救救我,快救救我啊!” 阿香连滚带爬地冲到平台上,抱着赖八筒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抱着赖八筒的小腿求救。 日,完了!这娘们怎么下山了? “你给我滚,谁认识你?”赖八筒一脚将阿香踢开,一副不相识的样子。 赖八筒只是被赵昌杰用匕首在背后挺着,因此阿香根本不知道,他已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将所有希望都寄托给他。 “赖八筒!你这个挨千刀的,你不是说杀了廖老鬼一家后,娶我当压寨夫人吗?你把我接到水龙寨的山洞来住了几天,难道就只是想跟老娘玩玩野战吗?如今,你当上了新寨主了,就翻脸不认人了?唉呀……我阿香的命怎么就那么苦啊?你还不如让我跟廖老鬼享清福了呀……” 廖老鬼指的是廖财主。 阿香只想活命,既然赖八筒翻脸不认人,她多半就没命了,干脆就破罐子破摔,将两人的事都说了出来。 “你……”自从看到阿香冲上平台,赖八筒早已被吓得魂飞魄散,四肢都在打抖,再给她这么一闹,一切都已玩球了,气得说不出话来。 九爷、十爷、十一爷也全身冒冷汗,握兵器都握不稳。九爷参加廖财主的灭门案,被吓得手里的刀直接掉落在地,又慌慌张张弯腰去捡。 “那个女人就是廖财主的小妾——阿香啊?赖八筒不是说,阿香被覃寨主杀死了吗?” “哼,这还看不出吗?赖八筒是嫁祸给覃寨主和三爷的。” “靠,大家被赖八筒蒙了……可怜的覃寨主和三爷啊,你们死得好冤啊!” “给覃寨主报仇,给三爷报仇!” 广场上的场面已失控,大家分别朝广场周边的造反派发起进攻。无奈,对方手里都拿着利刃,一时处于被动。 赵昌杰看着台下不利的局势,心里那个急啊。 赖八筒的三角眼向九爷、十爷、十一爷瞄了一眼后,趁赵昌杰分神之际,立刻一个转身,摆脱了匕首的威胁。 平台上立刻出现三对多的局面,形势对韦世豪等人非常不利。 看到混乱的场面,阿香又惊又怕,看来寨夫人是当不了了,她瘫在地大声哭泣。 见势,覃震辉和刘三爷放倒台阶前的两位造反派后,迅速冲上平台。 五人除了两人手中有匕首外,其他都是空手入白刃。 “覃震辉、刘三,你们不是被砍头了吗?怎么还活着?” 赖八筒、九爷、十爷、十一爷看到覃震辉和刘三爷后,再次震惊,知道大事不妙了。 “哼,阎王爷不收本寨主,叫我回来将你收了。”覃震辉道。 “哈哈,那就看你有没有本事了!给我上。” 对方没有兵器,张狂个屁啊?赖八筒顿时壮起胆子,命令其他人杀上去。 “死到临头了,还要垂死挣扎?”韦世豪冷冷地道,于是赤唇含指吹了一声长长的口哨。 顿时,已悄悄从油菜花地潜到广场附近的乡勇和女兵们,同时发起进攻。 杀喊声,地动山震摇。 广场周边的造反派被反包围,哪里抵抗得了里外夹击,已溃不成军。 “逃!快逃。”赖八筒见势不妙,立刻大喊一声,转身就想逃跑。 这么多官兵突然从天而降,对造反派具有辗压的优势,赖八筒等人哪里还敢恋战。 但是,为时已晚,莫青莲和李猫仔、刘重山等已将他们围在平台上。 “哥,接着!”李猫仔把韦世豪的宝剑归还给了他。 其他人也都接到了武器。 横竖是死,赖八筒、九爷、十爷、十一爷等平台上的造反派反而变得镇定起来,只是被包围在平台上的样子有点狼狈。 “清理赖八筒等党羽是水龙寨的家务事,请韦大人成全!”覃震辉对韦世豪道。 “好!” 大刀起! 覃震辉大吼一声后,赵昌杰、刘三爷等便同时向赖八筒等人攻去。 “铮、铮、铮!” 平台上刀光剑影。 赖八筒等人哪里是覃震辉等人的对手,三五个回合后,后者反手一刀,前者便尸首分离,九爷、十爷、十一爷等也相继倒地身亡。 阿香被吓得停止了哭声,昏死过去。 第六十四章 遭罪将戏弄 - 山歌如刀 - 半木瓜 水龙寨一战,韦世豪带领的乡勇团和女兵团没有伤及一兵一卒,就大获全胜,不但粉碎了陆大海的阴谋,还收获了其父亲生前的一支民间武装,令他无比的兴奋。 然而,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第二天,韦世豪带领着部队和水龙寨的乡亲们一一道别,打道回府。 覃震辉和刘三爷依依不舍地送了一程又一程。 在一线天,韦世豪一再三强调,水龙寨的内部危机已经解决,外围的危险依然存在,应当做好防护,不宜再送了。 但是,覃震辉和刘三爷还是坚要再送一程。 大家一路上有说有笑,仍沉浸在前一天打胜仗的兴奋之中。 韦世豪再劝无用后,便用山歌来劝对方不要远送了,唱道: 一别就是十六载, 今日再聚难分开。 寨主留步候佳音, 重置家业我再来。 充满磁性的山歌传来,犹如涓涓流水,泌人心碑,歌声中既有对相别十六年的思念,又有重逢后依依不舍之情,更有报仇雪恨重夺土司之位的雄心壮志,令知情的人听得津津有味又心旷神怡。 呃?莫怀仁土司曾明令禁止过民间唱山歌,韦世豪为何还要唱山歌? 覃震辉和刘三爷面面相觑,但转念一想,当年莫土司执政时,其它方面的政策都得民心,唯独禁止唱山歌这一政令伤了民心,这才令恩胜有机可乘。如今作为未来接班人的韦世豪用行动来证明,他并不会循规蹈矩,而是一位开明的接班人。同时,韦世豪还有推翻恩胜的雄心壮志,令两人为之振奋。 不过不了解韦世豪身世的人,并不理解歌声中真正的奥秘。 其实,韦世豪唱山歌纯粹就是喜爱,并没有想得太多,至于开明不开明,都是他俩生搬硬套的。 “韦大人的歌才了得啊!覃某佩服,佩服。”覃震辉笑道。 他也是壮家子弟,从小就喜欢唱山歌,但在忻城土司衙门当差时,顾及莫怀仁的感受,他就从来不敢当众唱过一次山歌。到了后来,他带领着十二个兄弟躲到水龙寨后,才又恢复了唱山歌。 既然老土司的公子都开嗓了,覃震辉也就没有必须藏着腋着了,也唱了起来: 日夜期盼再重逢, 今日一别又几春? 重置家业我来拥, 乌龟王八一锅捧。 覃震辉做梦都想找到莫土司的后人,从而辅佐他推翻恩胜,重振莫氏土司的辉煌。 乌龟王八一锅捧,明地里指,你重置家业的时候,我煮乌龟王八来庆祝,但是暗地里指将恩胜的党羽一锅烩。 韦覃二人之前认识? 一些不清楚韦世豪身份和水龙寨来由的人听了两人对的山歌,都一头雾水,自然不知道其中的玄机,只能理解为两人久别重逢,以后韦世豪成家了,覃震辉就做好吃的来庆祝,仅此而已。 覃震辉和刘三爷等人听了韦世豪要求留步的山歌后,这才与韦世豪道别,但是仍远远地目送着,一直到队伍消失在他们的视野中。 覃震辉等人刚刚回到一线天,就接到秘报:陆蛮带了两千精兵前来清剿水龙寨,目前在石别圩场宿营。 覃震辉先是一惊,但是扫了一线天一眼后,便露出了笑容。 区区两千精兵就要攻打水寨,那就要看他们到底能不能跨过一线天一步了。 覃震辉非常清楚庆远府里错综复杂的关系,而且又听了韦世豪和莫青莲的介绍,他大概清楚了这一次陆蛮的意图,因此他根本不把对方放在眼里。 韦世豪的部队要赶回庆远府的话,可以从小路走直线,不必经过石别圩场,但是他们走到半路时,也收到情报,就临时改变了行军路线。 陆蛮在石别圩宿营,企图等韦世豪的部队和水龙寨的势力战成两派俱伤后,再一举歼灭之,从而坐收渔翁之利。 韦世豪命令部队朝石别圩场进发,想去会一会陆蛮。 当看到整编的乡勇团和女兵团正朝石别圩场靠近时,在外围放哨的士兵都傻了眼了,立刻向陆蛮禀告。 “怎么?韦世豪的部队毛发未损?”陆蛮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屁股像被火烫了一样,突然从大椅上弹了起来。 这怎么可能? 前一天傍晚,陆蛮派出的探子回来说,水龙寨里正打得热火朝天,他还打算等会吃完早饭后,就对水龙寨发起总攻,所到之处会喘气的一个不留,尤其是想借刀干掉韦世豪和莫青莲。 他没想到乡勇团和女士团竟然毫发未损地回来了。 “哎,大哥!这个可是好消息啊!”邓迁徒在一旁却为这一消息感到兴奋起来。 “这还好消息?怎么说?”陆蛮问。 邓迁徒故意清了清嗓子,以便让别人注意到他,见识一下他多么高明的洞察力,道:“韦世豪的部队毛发未损,这就证明他根本就没攻打水龙寨,更没严惩赖八筒。你想想,这不是违抗军令吗?那违抗军又是什么后果呢?” 陆蛮顿悟,笑道:“我怎么没想到这一点呢?哈哈,韦世豪啊韦世豪,你胆敢违抗军令,看来你是活到头了。” 旁边的一些军事要员也都觉得邓迁徒分析得有道理,给他举起大拇指。 “大哥,按战时条例,你完全可以当场砍了韦世豪的头。”邓迁徒再添一把火。 “嗯!”陆蛮点了点头,便挥手道:“走,咱们出去看看。” 韦世豪带领着自己的部队已来到营地外,并原地恭候,让守卫进去通报。 他跨在马背上,左手提着一个包裹,右手提着青龙偃月刀,气势如虹,威风凛凛。 陆蛮走出军账便看到乡勇团和女兵团排着整齐队形地站在营地门口,据目测的确毫发未损仍是一支满编的队伍。 陆蛮大怒,一边急匆匆地朝营地外小跑,一边又指又骂,道“罪将韦世豪,你装什么威风?还不快快下马来谢罪?” 韦世豪早就料预到陆蛮会这么说,一副轻蔑的笑容,根本不理他。 “来人啊,给我把罪将韦世豪拿下。”陆蛮大声喝道。 二十多名护卫便一马当先,向韦世豪冲去,其他士兵们也迅速向营地门口靠拢过来。 这剑拨怒张的架势,令乡勇团和女兵团们警惕起来,个个欲亮出兵器以防不测,但是韦世豪作了手势,让他们收起兵器。 “我看谁敢上来?”韦世豪双腿夹,战马往前走了几,他右手的青龙偃月刀往后一摆,作出横扫一切的架势。 冲在前面的护卫的确被他这一架势吓住了,都停了下来,不敢贸然出击。 韦世豪毕竟是州官老爷面前的红人,没有铁的证据,就上前抓人的话,被砍死就白白死,毫无价值。 陆蛮挤过护卫,走到前面,道:“韦世豪还逞什么威风?还不赶快下马谢罪?” “请问我何罪之有?”韦世豪道。 还没等陆蛮发话,邓迁徒就指着韦世豪,道:“你违抗军令,还不有罪?你犯的可是死罪!” 韦世豪已习惯处处为难他的邓迁徒的作派,问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违抗军令了?” 死到临头了还嚣张? 陆蛮道:“你没按总兵的命令去攻打水龙寨,除掉杀人恶魔赖八筒,就是违抗军令。来啊,给我拿下!” “慢着!”士兵们蠢蠢愚动之际,韦世豪又道:“照你说,我砍了赖八筒的人头才不违抗军令了,对吧?” 就凭你三五百的乡勇团外加两三百个女兵,就能砍了赖八筒的人头?你们当水龙寨的民间武装是吃素的吗? 陆蛮不信,他获得的情报是,赖八筒已除掉覃震辉,成功地当上了寨主了,韦世豪能干过水龙寨? “那当然!军部的命令就是限你三天之内砍下赖八筒的人头,但是你现在都做了些什么?到这里来游山玩水吗?”陆蛮道。 韦世豪没有理他,左手将包裹朝他一扔,道:“好好看看,这个是什么吧?” 陆蛮随手一抓,便双手捧在胸前。 邓迁徒好奇,立刻围过来看个究竟,并打把手,将包裹打开。 “啊,妈呀……” 邓迁徒一声惊叫,猛地往后退了几步,被吓得脸色发白,脚底一滑便一屁股坐到地上,瑟瑟发抖。 “啊……”陆蛮一看,包裹中竟然是赖八筒的人头,正狰狞地瞪着他,极极恐怖。 他惊出一身冷汗,立刻将人头丢在地上,丑态百出。 此子是怎么做到的? 现场所有的士兵都看清楚了,正是赖八筒的人头,这么说,韦世豪并没有违抗军令,便自找没趣地散了,空留呆若木鸡的陆蛮和瑟瑟发抖的邓迁徒在那里。 等二人回神来的时候,韦世豪已领着队伍走远了。 “大哥,这小子是怎么做到的?竟然真的不费一兵卒,就砍了赖八筒的脑袋了,而破坏了我们周密的计划。”邓迁徒道。 “你问我,我问谁?”陆蛮愤愤地道。 “那我们还打不打水龙寨?” “打你个头,你有几条命啊?”陆蛮道。 第六十五章 军营出乱子 - 山歌如刀 - 半木瓜 乡勇团和女兵团要回到了,而且不损一兵一卒连伤兵也没有一个,这一消息被提前传到陆大海耳里。 陆大海瞠目结舌,这个后生仔胆大包天啊,竟公然违抗军令,但是他心里却暗暗高兴。 他布的这一个局,韦世豪执行军令攻打水龙寨也是死,只不过死得其所,落个好名声;他不执行军令同样是个死,只是死法不一样。 陆大海和探子再三确认,乡勇团和女兵团没有减员亦没有一个伤兵后,便立刻招集所有千总以上级别的军官来到他的官邸,通报韦世豪的情况。 陆大海道:“韦世豪作为乡勇团的把总、乡勇团和女兵团的前线指挥官,竟违抗了军令,临阵逃脱。陆蛮率领的两千精兵还在水龙寨鏖战,韦世豪贪生怕死却已率部回营了,很快就回到了。诸位看如何处置?” 众人一听,都惊讶不已,这犯的可是死罪,便议论纷纷起来。 “这犯的可是死罪,按战时条例,理应斩首。” “现在的后生仔容易膨胀,到战时都是个怂胞蛋。” 众人骂完韦世豪后,又夸赞陆蛮一番,令以子为荣的陆大海眉开眼笑。 几位军官要员还在拍陆大海马屁时,突然有一位身着把总服身材高大的小军官走进来行礼。 “启禀大人,乡勇团把总韦世豪前来报道。”韦世豪单膝跪在地上。 众人皆是一惊! “韦世豪,你还有脸回来见我?来人啊……”陆大海老脸一沉,指着韦世豪道。 “且慢……”韦世豪面不改色地挥手道,底气十足。 几个手持长矛的士兵赶来,都被震住了,抓人还是不抓?犹豫不决。 陆大海挥手示意,先等等,看韦世豪有什么话要说。 “你违反军令,还有什么好说的?”陆大海道。 “违反军令?请问我违反了哪一条军令?” 陆氏父子俩都一样一样的,真是猪啊!韦世豪心里暗暗好笑。 “水龙寨的胡八筒烧杀掠夺,手上沾了十多条人命的血。你接到军令缉拿要犯,可杀无赦,但是你却贪生怕死,士兵们还在前方鏖战,你就搬师回营了,这犯的可是死罪!” “总兵大人所说的其是……” “那当然!”没等韦世豪说完,旁边的一位千总便道。 韦世豪起身,瞄了一眼说话的千总又对陆大海笑盈盈地道:“军营有赏有罚,这一点小人从不敢忘。不过,在处罚小人之前,小人倒是好奇,这一次,如果砍下胡八筒的人头的话,该有多少奖赏?” 临阵逃脱,还作做什么春秋美梦?要奖赏,那也该奖赏有功的陆蛮,而轮不到一个临阵逃脱的逃兵。 趁众多军官在场,陆大海嘴角微微上翘,道:“如果能砍下胡八筒的人头的,赏银两两千!” 按照剿山匪的赏罚规定,斩等同于胡八筒级别的要犯,最多赏一千白银,但是这一次要能砍了胡八筒的,除陆蛮还有谁? 因此,陆大海信口开河,便随口加赏一倍。 “谢大人,请过目,看这是什么?”韦世豪把手上的一个包裹放到陆大海前面的案台上。 众人都认为违反了军令必死无疑,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他手里还提有东西。 这是什么?是韦世豪贿赂品? 大家很好奇都围了过去,想看看包裹里到底是什么好货。 “哈哈……韦世豪你敢当众贿赂我,罪加一等!”陆大海哈哈大笑着,便当场打开包裹。 “啊……” 众人毫无心理准备,均被胡八筒狰狞的人头吓到脚发软。 陆大海也被吓得一个趄趔,坐到身后的椅子上。 “拿走,拿走,快拿走。”陆大海立刻命令士兵将这晦气的东西拿走。 实事证明,韦世豪并不是临阵逃脱,而是圆满地完成了任务。 在众目睽睽之下,陆大海只能按自己刚才所说的话,乖乖赏给韦世豪两千两银票。 至此,陆大海的阴谋彻底失败,除了白白牺牲自己培养多年的眼线外,还多赏给韦世豪一千两白银,自己欲拨掉水龙寨、韦世豪这两颗钉子反而不得逞。 他实在想不通,自己堂堂副总兵纵横庆远府多年,连州官老爷和谢总兵都被他玩得团团转,如今却在韦世豪这个乳嗅未干的后生仔面前累累受挫。 是自己智商低,还是对手的太高? 韦世豪拿到二千两银票后,将一千两平均分给乡勇和女士们,另外一千两由乡勇团和女士团平分,留做部队的军费。 这是乡勇们和士兵们进入军营以后,赚到的第一笔收入,大家都非常开心。 本来韦世豪可以将大部分收入囊中,但是他却一分未占,这令莫青莲更加高看他一眼。 几天过后,有情报称,州官老爷和谢总兵即将从南宁府返程。 这一行,州官老爷收获颇丰。 根据张都司的巡访和州官老爷、谢总兵呈上的大量控诉材料,巡抚大人下了一道秘令,即刻逮捕陆大海。 然而,州官老爷和谢总兵还没回庆远府,陆大海已接到消息,他欲狗急跳墙,打算立刻兵变,但是他的靠山拼不同意,觉得寻找宝藏才最重要,因此作罢。 陆大海亦接到一道秘令,将部队调离庆远府,前往忻城县敬流圩一带布防,任何一支武装力量,未经同意,均不允许踏进敬流一步,确保寻宝工作顺利进行。 是日,正是部队休假日。 韦世豪和刘重山、李猫仔等人邀请了莫青莲、韦二妹等女兵团的部分人,到军营外的一家酒楼吃庆功宴。 自从水龙寨一战获得奖赏后,他们还没有庆功,他们等的就是休假的这一天。 席间,有乡勇匆匆赶来汇报:“军营有异动。” “什么?”韦世豪惊讶不已,将酒杯往桌一顿,站了起来。 “什么情况?”莫青莲也震惊站起来,一种不祥的预兆从心底升起。 “陆大海以部队要野外拉练为由,已将大量士兵带出军营,几位大人拦都拦不住。” “坏了,陆大海要造反了。”韦世豪说着,便迅速离席,往军营赶。 其他人也无意再喝酒,紧随其后。 “唉……这该如何是好?”几位文官和两位千总站在军营门口,朝着被千总——王降带走的两千精兵所消失的方向叹息。 至此,被陆大海从庆远府的军营里带走的足足一万两千兵力。 “几位大人,什么情况啊?”韦世豪赶到军营大门后,立刻问道。 军营的大门内侧,已由上百名护卫骑着战马,手持长兵器面向军内守护着,只让进不让出。 “韦把总,你回来得正好。就在一个时辰前,陆大海突然以‘野外拉练’为由,调动大量部队外出。部队外出必须有庆远府的批文才行,但是陆大海先斩后奏,他边带部队外出,边叫一个小兵将给庆远府送来调动部队的申请。我们几个人觉得不对劲,立刻来查看。结果,陆大海将所有家眷以及值钱的家什,都搬离,随部队而去。这分明就是造反啊!”一位文官道。 “哪还站着干什么?还不赶紧追?”韦世豪急了。 “追?哪还来得及?现在军营里兵力空虚,再派部队去追,庆远府恐怕会出乱子,更何况陆大海已带走了大部分兵力,而且都是精兵,这要是打起来,胜负难料啊!再说,最后两千人出营都快一个时辰了,还怎么追?” “走!” 韦世豪不再多言,大手一挥,立刻回到军营,提着青龙偃月刀跨上战马,带着乡勇仅五十骑追出军营。 “韦把总,你这是要干什么?”几位文官站在大门内侧和护卫将韦世豪拦下。 “大人请让开,我要把他们追回来。”韦世豪道。 “追回来?你不是在开玩笑吧?”几位文官的脸上都露出无耐的一笑。 五十骑的乡勇要追回上万精兵吗? “谁有时间和你们开玩笑?前面走的几拨我不敢说,最后走的两千人,我一定能把他们追回来。”韦世豪斩钉截铁地道。 最后出营的部队仅有一百骑,要追自然能追上,但是就只凭五十骑就能将两千人追回?这还是能以服众。 “这……”文官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担心再生变故而不好向州官老爷交差。 “赶紧让开!耽误追赶叛军的时间,唯你们是问。”莫青莲骑着一匹雪白的战马,肩扣披风,手握长剑朝大门冲了过来。 呃?韦世豪觉得这一次任务非常危险,她又是个女孩,便要求她呆在军营,没想到她还是来了。 原来是州官老爷的侄女,众人不敢再阻拦,便让出通道。 韦世豪等人立即扬鞭冲出军营。 第六十六章 瞒天过海(一) - 山歌如刀 - 半木瓜 王降的部队行军路线被指定为,从军营出发后,一直向东,到达南屏圩场后,直接取道进入忻城地界,在距离那卧寨约十里处的冷水寨驻扎。 这支部队多为步兵,行走的速度比较慢,加上王降飞扬跋扈,他的手下绝大多数人对他不满,因此行军的速度再加缓慢。 韦世豪带领着五十骑,一路追赶。 虽然韦世豪已知晓王降部队的内部情况,但是用五十骑去拼两千兵力那纯粹是一场豪赌。 一路追赶,至洛东一带,韦世豪等人已追上了王降等人。 此时,如果贸然出击,双方打了起来,那么韦世豪的五十骑纵使长了三头六臂也难敌过两千人的部队。 该怎么办呢? 在距离王降的部队约两里地的距离时,韦世豪等人放缓的速度,他双眼凝视着前方,让马儿悠闲前行。 一来,一路狂奔人畜都需要休养生息;二来,韦世豪也需要对事态进行分析,必须找到一条万全之计,要不然得不偿失。 “把总,这就是要追上了,怎么又不追了呢?”刘重山不解地问道。 “先等等,他们跑不了的,大家稍作休息。”韦世豪道。 “再不动手,如果王降的部队转到南屏圩场,就麻烦了。”莫青莲道。 “南屏圩场,我知道,距离我们县的殴洞圩场就二十里地左右。如果在那里真打起来的话,陆大海部队很快就能赶过来增援的确危险。”李猫仔道。 众人在议论着,只有韦世豪一直保持沉默。 “世豪,你是不是害怕了?如果不愿意打的话,咱们就回去吧!没人敢嘲笑我们,我们已尽力了。”莫青莲道。 “嘲笑?现在贸然出击,赔了夫人又折兵才会被别人嘲笑。”韦世豪未加思索地便引用了成语说道。 莫青莲全身一震,便掩嘴而笑,粉嫩的脸蛋印出酒醉的酡红。 韦世豪看了莫青莲羞涩一笑,这才知道自己用错词了,一副尴尬的样子。这里就她一个女人,这夫人指的是谁呀? 韦猫仔不解地望着两人,觉得哪里不劲,但又找不出来。 “哈哈……”刘重山突然忍不住笑了起来。 “刘队长,你为何而笑?”李猫仔不解地问道。 “韦把总承认,莫把总是他夫人了……” 被这一说,莫青莲羞得脸蛋都快滴出血来,但是她喜欢刘重山这一说法。 “讨厌了啦!就你文化高。”莫青莲故作生意,用剑鞘拍了刘重山的战马一下。 战马顿时往前冲,惊得他差点掉下马,引得众人一阵欢笑。 “好了,别闹了,都过来。”韦世豪收敛了笑容,严肃地道。 “你有主意了?”莫青莲问道。 韦世豪点了点头。 大家围过来后,韦世豪作了详细的战斗部署,个个都觉得这一招高明,给他举起大拇指。 唯独莫青莲欣喜的表情下隐藏着无数的担忧,道:“我不同意,单枪匹马的,太危险了。” “我们就是要险中求胜,要不然后果将不堪设想。”韦世豪道。 “那也不行,要去我跟你一起去,要死一起死,要活一起活。” 这个时候耍小女生脾气,令韦世豪觉得非常烦躁,这明明是动摇军心嘛! 韦世豪道:“你跟我去反而是累赘。这一次战斗,我是最高指挥,所有人一律听令,胜或败全靠大家戏的演了。行动!” 话毕,韦世豪提着青龙偃月刀领着二十五骑,绕道赶到王降部队的前面。 “累赘?这还没过门呢,就嫌我累赘?看老娘以后怎么收拾你!”莫青莲在心里嘀咕着,同时也在为他祈祷,千万别出事,千万别出事! “我们现在是到哪里了?”王降领着骑兵走到队伍的前头,问身边的助手道。 他的助手手里拿着地图,回答道:“部队已经到了洛东,再往东南方向行军二十里,就可以进入了南屏地界。” “哨兵……哨兵呢?”王降喊道。 半盏茶的工夫,一骑战马从队伍的后方快速赶了上来。 “禀告千总大人!”哨兵行礼。 “后面有没有追兵?” “没……没有!”哨兵道。 王降行军时,分前哨和后哨,前哨负责探路,后哨负责勘察是否有追兵。 其实,王降的后哨没有严格执行监视后方五里路的情况,因此汇报时有点结巴。 前哨已被刘重山和李猫仔给控制住了。 “哈哈……我亮他们也不敢追来。现在庆远府的军营已是空壳了,哪还有人敢追出来。”王降觉得自己的部队已行军两三个时辰,未发现追兵,估计庆远府已经拿他们没辙了。 正在此时,前方一匹战马从路边的树林中走出,定定地站在路中央。 马背上一位身材魁梧、着乡勇军服、手提青龙偃月刀的男子正注视着王降等人。此人目光哪鹰,剑眉倒竖,英俊的脸庞不缺杀气,此人正是韦世豪。 真是年少轻狂,他竟然以一人之力,阻挡在王降两千人部队的行军路线上。 王降等人看到是韦世豪拦住去路后先是一震,立刻挥手让部队停了下来,但是再看对方仅是单枪匹马,有以卵击石之势时,他悬着的心又放了下来。 “大胆,韦世豪你竟敢阻挡我军的行军路线,还不快快离去?要不然,休怪我对你不客气。”王降喝斥道。 “呵呵,王千总,你这是要往哪里走啊?”韦世豪一副嘻皮笑脸地道,并不正面回答对方。 “我奉军命正在进行野外拉练,往哪里走,你管得着吗?” “军命?你可有正式军命状?你这是带领两千弟兄往阎王殿行军吧?我奉劝你悬崖勒马,现在回头还得及,再往前走,就没有回头路了。”韦世豪收回笑脸严肃地道。 此话一出,王降的士兵便议论纷纷起来,为何是往阎王殿行军?难道不是正常的军事训练吗? “韦世豪,你是成心来捣乱的吧?再不让路的话,休怪我刀枪无眼。”王降道。 “好啊,那就放马过来试,看你王降能不能通过我这一关?如果你不敢放马过来,你就是我孙子。”韦世豪道。 王降是陆大海的铁杆马仔,执迷不悟,看来非得砍了此子才有可能挽这两千人马了,因此韦世豪故意用语言激对方。 “千总,这小子胆大妄为,是自寻死路啊!让我来会一会他,把他杀了。”王降的一位心腹道。 “韦世豪我认得,他可是州官老爷面前的红人,还是南宁府张都司的救命恩人,杀了他可能会惹来*烦,王千总请三思啊!”一位王降的手下看到王降气得满脸通红,紧握着手里的长枪,露出一副杀气的样子后,立刻提醒道。 “哼,这一趟走出了军营,就要一头走到黑,就算他是州官老爷的红人、张都司的救命恩人又怎样?杀了韦世豪,他们也奈何不了我。”王降示意其他人不要动,自己则拍马上前几步。 “韦世豪,你胆子不小,单枪匹马也敢来阻挡我军的前进,王某倒是要看看你有几斤几两?” 韦世豪就一个人前来挑衅,王降觉得以多欺少有失他号称庆远府第一枪的称号,于是决定自己先会一会对方。 韦世豪要的就是这一效果。 第六十七章 瞒天过海(二) - 山歌如刀 - 半木瓜 王降双腿一夹,训练有素的战马立刻如离弦之箭一样冲了出去。 韦世豪嘴角稍稍往上翘,拍马迎了上去。 “看枪!” 王降大吼一声,一招锁喉枪,直取韦世豪的咽喉而来。 枪法快、准、狠,瞬间即至。 “铮!”韦世豪一招直捣黄龙,便将来犯长枪格开。 这是一招防役与进攻皆具的刀法,格挡长枪后,刀锋反转,立刻朝对方颈部横砍而去。刀法行云流水,力量十足,如果中刀,必然尸首分离。 王降大吃一惊,小小年纪的乡勇把总竟能将青龙偃刀练得如此出神入化? 不过王降号称军营第一枪,并非浪得虚名。 两人的距离太近,刀法又太快,以枪化解显然行不通。王降顺势向后仰躺于马背,刀锋紧贴他面部而过,稍有不慎必然皮开肉绽死于非命。 “唷……” 太惊险了,众人禁不住惊叫了起来。 “去死吧!”王降势在必得。 他顺势后仰之际,枪头倒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头韦世豪的腋下要害刺去。实际上,他后仰的同时,犀牛望月的枪法也在行走,一般的高手根本来不及反应就会中枪倒地。 只不过,他遇到的并不是一般的高手,而是堂堂敬流第一高手的韦世豪。他十五岁精通十八般武艺;十六岁随父押镖,多次行走江湖;十七岁独闯湖南一匪窝取回被抢货物,取匪头首级如探囊取物,一百多名山匪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当时他手里拿的就是偃月刀。 韦镖头护子心切,不充许任何人传播这一消息,同时两年多来再也不往湖南押镖。 “铮!” 韦世豪反手一刀,轻而意举地便化险为夷。 “好!”众人觉得两人势均力敌,都欢呼起来,排在队伍后的士兵都拼命往前涌,以便看热闹。 双方十个回合后,仍未分出胜负,而且逾打逾激烈。 “你看,那是什么?”有士兵突然望着前方的天空,惊叫道。 只见前方烟尘滚滚,像似千军万马在狂奔一样,再回头看,后方也烟尘滚滚。 到底什么回事? 王降也看到了,心里有一种不祥之感。 “该结束了!” 韦世豪大吼一声,迎头就一招泰山压顶,势大力沉的一刀朝王降头顶劈去。 “哼,小儿科!” 王降不躲不避,双手握枪,高举过头,简单粗暴地接了这一刀。 “啊……”的一声惨叫! 这一刀的力量超出了王降的预判。他虽然架到了刀柄,但是双手却硬生生地被偃月刀压瘫,刀锋不偏不倚地从头顶劈下,直接将整个人劈成两半。 “啊……天呐……”众人都被吓得惊叫起来。 这还是人吗?军营第一枪在他的面前也只不过犹如豆腐不堪一击。 “杀人了,杀人了。”有人在喊。 “谋杀军官是死罪,都给我上,给王千总报仇雪恨。”王降的心腹回神来以后,立即叫道。 然而,站在队伍前面的一百铁骑个个手握手刃只是谨慎地一步一步往前移,而没有一个人敢冒头。 “慢着!你们还执迷不悟吗?难道还要追随着陆大海去送死吗?王降就是下场。你们看看前方和后方,大部队已经将你们包围了。我之所以单枪匹马而来,就只是想砍了王降,而拯救大家,请大家三思,立刻悬崖勒马,其它事都当没发生过。”韦世豪横着血淋淋的刀,指着众人道。 众人再次前后察看,这烟尘越来越大,而且还伴有马鸣的声音,的确是被包围了。 众人脸色皆变,都停下了脚步。 “大家不要听韦世豪瞎咧咧。庆远府的军营里已经空荡荡的了,哪里来的兵力追赶我们?大家一起上,把这小子宰了,到了敬流后,我向陆总兵请功,给大家嘉奖。”王降的心腹觉得韦世豪在忽悠人,便大声说道。 “好,你不信?那你过来,让我告诉你吧!陆大海早就图谋不轨,州官老爷和谢总兵早就有准备了。谢千总外出剿匪只是一幌子,实则调动地方部队以应付陆大海的阴谋。接到秘报后,谢千总已带兵连夜赶回,还好你们行军速度慢,要不然还真追不上了。”韦世豪理直气状地道。 其实,韦世豪只是在瞎掰,将他听到谢英君外出剿匪的事说成了调动地方部队了,目的就是想吓唬面前的这些人。 此话一出,果然起了效果,一百多铁骑仅剩下王降的心腹外,个个都下马单膝跪地行礼,后面的步兵看到后也跟着单膝跪地。 “我们之前受王降蒙骗,无意谋反,还请韦把总向州官老爷和谢总兵帮忙澄清。我们愿意随韦把总返回军营,接受应有的惩罚。”几位把总觉得形势严峻,立刻向韦世豪服软。 不过,对于这一次行军,他们的确只是执行命令,不存在过错。 “你们干什么?干什么?难道你们敢违抗陆总兵的命令?……”王降的心腹脸色大变,指着众人骂道。 “王降死有余辜,平时就不把我们当人看,今天又骗我们跟陆大海谋反,我们不干了。”突然有一位把总起身说道,并一把将王降的心腹拉下马。 众人合力,将此人给绑了。 至此,韦世豪利用《三十计》中的瞒天过海之计已成功将两千士兵劝返。 稳住王降的部队后,韦世豪立即从马背上取出弓箭,分别在两根箭上绑上红布条,朝队伍前后方上空各射一箭。 在这支队伍前方搞搞阵的二十五人,由刘重山和李猫仔带头。 他们每人都在马背上绑着绳子,拖着树枝在旱地飞奔,那滚滚的浓烟,就他们弄出来的,以制造大部队赶到的假象。 这一招,韦世豪是从书上学到的,据说当年诸谒亮曾使用过。 李猫仔看到远方绑红布的箭升空后,他们才笑呵呵地停止奔跑,知道韦世豪的计谋成了。 劝两千兵力弃暗投明,韦世豪几乎是仅凭一人之力,就搞掂了,简直是个奇迹。 队伍往回走的时候,王降的部队这才明白过来,所谓的被大部队包围,其实都是韦世豪信口开河、跑嘴跑马车忽悠他们的。 不过为时已晚。 还好,整支部队的绝大部分人本来就对王降就恨之入骨,并不是真心跟随他谋反,得知真相后,他们都夸韦世豪足智多谋,是在世诸谒亮,无意中救了他们一把。 只有被反绑双手的王降的心腹,一路都在骂韦世豪是大骗子,装神弄鬼,是卑鄙小人。当然,他还在骂这支部队的所有人都是忘恩负义的东西。 骂就骂吧,被骂几句也比背负谋反的罪名好。 莫青莲看着返回庆远府的两千士兵,兴奋之情难以言表,一路盯着韦世豪,心里在想:“这人诡计多端,我就说他像流氓吧,还真的像!” 这一路上,曾经被王降虐待的士兵不断地重复着当时韦世豪斗智斗勇的内容。 莫青莲听了觉得又兴奋又惊讶,他是怎么知道谢英君剿山匪是幌子,到地方调动地方部队才是真? “韦世豪,我来问你,你怎么知道,谢英君外出剿匪是幌子?”莫青莲追上前,悄悄地问韦世豪道。 “猜的呗!反正什么有利于我,我就怎么说。”韦世豪笑道。 整支部队经过急行军,于傍晚时分回到军营附近。 还真巧,谢英君前一天就接陆大海要造反的秘报,因此连夜行军,也于傍晚时分赶到,先于韦世豪他们半柱香时间进入军营。 韦世豪等人只能等谢英君的大部队入营后,他们才进去。 “哇噻,到底谁说韦把总骗人的?你们看看,谢千总带着的兵力至少有七八千,如果不是韦把总仗义,将王降给杀了,救了我们,那么我们今天就会统统地交待在洛东了。”有人低估道。 剧情再次反转,韦世豪满嘴跑马车竟然被众人又当真了。 第六十八章 患难见真情 - 山歌如刀 - 半木瓜 州官老爷最担心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陆大海公然造反,带走大部分的兵力到忻城县敬流一带,与庆远府对着干。 陆大海早就攀上大树,并打着接到林树的指令,为壮大朝延实力,而调动兵力来维护矿区,堂而皇之地划敬流一带为自己的势力范围,不容任何人侵犯。 敬流一带有一个小型铁矿。表面看,这一借口似乎符合常理,但是傻子都看得出,他就是以下犯上,公然和地方官府作对,企图谋权篡位。 州官老爷岂能容他? 州官老爷回到庆远府后,面对一切的变故都非常淡定,立即发文告,改编水龙寨的地方武装,编入庆远府的战斗序列。 韦世豪枭勇善战、足智多谋,短短几个月,累立奇功,因此被破格升为都司。 水龙寨武装以及王降手下的两千士兵都归到韦世豪的麾下。 韦世豪在处理胡八筒事件上,以及在庆远府兵变事件有功,被破格提拨为都司,统领近四千多人马。 谢英君调动地方部队有方,亦被升为都司,统领他带回来的八千兵力。 谢英君升职后,急于向韦二妹表功,于是设宴请她到宜山圩场上最高档的酒楼搓一顿。 一桌好菜摆上后,谢英群将所有的手下支到包间外边守候,不允许入席,他只身恭候韦二妹的到来。 故友升官,韦二妹自然兴致勃勃地赴宴。 当她走包厢后,桌边只坐着谢英君,这令她秀眉微微皱起,略显尴尬。 庆功宴不应当是好朋友一起庆祝的吗?为仅自己赴宴? 韦二妹道:“谢都司,其他人还没到吗?” 卧槽,这是真傻还是假傻啊? 谢英君笑道:“我不是刚刚荣升都司了吗?我第一时间就想到二妹你了。今日,先是我俩单独庆祝,明日我们再邀请韦世豪、莫青莲等朋友一起庆祝!我俩已经有好几个月未见面了,谢某有好多话要和二妹单独说说。” “这……我觉得你升官是大喜,朋友一起来庆祝更热闹一点……就我们两个,吃独食啊?你不怕其他人说你吗?” 韦二妹何尝不知道谢英君心里的小久久,她故意扯开话题避免尴尬罢了。 “非也非也!这怎么能相提并论呢?今日就我俩共享佳宴!”谢英君道。 韦二妹的脸微微泛红,为了避免尴尬,突然话锋一转,道:“那个……那个……这几个月不见,我教你的山歌,你是否有练习?” 说到山歌,谢英群来劲了,道:“呵呵,哪能忘啊?美人教授的山歌,凯敢忘了呢?要不我先来两首让你听听,如何?” 自从进了包间里,韦二妹就觉得不对劲,尤其是谢英君满口文绉绉的话语令她全身起了鸡皮疙瘩。 “好……好……好吧!先听听山歌!”韦二妹吞吞吐吐地道。 谢英君说唱就唱道: 乡间夜晚静悄悄, 风轻云淡青蛙叫。 阿哥三更无睡意, 不知阿妹今可好? 一首含情脉脉的山歌唱罢,谢英君又道:“这首山歌是我自己的编的,有感而发,有感而发。当晚我睡不着,走到村头听到田间青蛙叫,我……我……我就想起在敬流作坊的美好时光,便即兴唱起来了。你觉得怎么样嘛?” 韦二妹的俏脸一红,道:“嗯,有意境,表达了一种思念的情感,不错!” 他这一点心思,韦二妹能不懂?只是她心里只装着李猫仔,已难容第二个人,因此她也只好通过山歌表达自己的意思。 韦二妹唱道: 莫想多…… 想多意乱心也烦。 自古姻缘天注定, 一心一意心才安。 这山歌实际上已表达了韦二妹并不愿和谢英君连情。她只想一心一意地对待李猫仔,这样她才能心安理得,让谢英君死了这条心。 没承想,谢英君竟然会错了意,以韦二妹要求他要一心一意地对她! 谢英君心花怒放,又唱道: 从前百花如草芥, 那卧梅花一鉴开。 在天愿作比翼鸟, 在地愿作连理枝。 此歌韵脚不太好,但是表达的意思却能对得上韦二妹的山歌。谢英君想告诉她,以前他遇到的女孩并没有真正走进他的心里,一直等到家住那卧寨的她出现后,就像在池塘边盛开的梅花一样,令人一见钟情,因此愿与她共度此生。 谢英君的歌越唱越是露骨,令韦二妹相当尴尬。 韦二妹唱道: 阿妹本是田中草, 阿妹本是林中鸟。 不求城里找婆家, 但求山中乐逍遥。 此歌告诉对方,她只是乡野姑娘,只愿嫁给山里人过上无忧虑的生活,并不希望嫁到城里和他一起享福。 谢英君一听,又会错意了。他认为韦二妹有点自卑之心,觉得自己会嫌弃她,于是肉麻的山歌再次唱起,令韦二妹浑身不自在。 两人就这样对着山歌,男的唱调情的肉麻山歌,女的则拼命对回去,双方旗鼓相当,一直唱到饭菜都凉了才作罢! 随着,地方部队被调到庆远府以及收编了水龙寨的地方武装后,州官老爷的实力大增,他的腰杆也硬了起来,决定一举收复被陆大海战领的忻城县敬流一带,并发文告缉拿陆大海。 谢总兵忍辱负重多年,他不是怕事,而是顾全大局。当他得令要缉命陆大海后,兴奋得晚上都睡不着睡。 可以说,陆大海带走一万兵力逃到敬流一带后,加上邓唯利这几个月来征招的民团和家丁,双方的力量悬殊不大。 庆远府想在短时间内缉命陆大海归案,并非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再说陆大海的党羽恩胜一直对庆远府虎视眈眈,一但双方打起来,恩胜起兵造反的话,庆远府便危在旦夕了。 正值州官老爷为难之际,闻讯赶来的南丹县莫土司却带着三千人马赶到,这令州官老爷松了一口气。 州官老爷立即设宴,款待自己的哥哥。 “阿哥,你这一行真是雪中送炭啊,救兄弟于危难之中啊!来,我敬阿哥一杯!”席间,州官老爷拿起酒杯笑呵呵地道。 “哎,这是哪里话嘛?患难见真情嘛!再说,你这个做州官老爷的弟弟若是倒下了,我这个土司阿哥又岂能坐得安稳?”莫土司碰了杯以后,一饮而尽。 这一次宴席,州官老爷还邀请了谢总兵、谢英君、韦世豪、韦氏、韦二妹等人参加。 关于韦世豪和莫青莲的事,莫土司早有耳闻。关于韦世豪的身世,也已由州官老爷一一向他作了介绍,因此从见到韦世豪第一眼开始,他的眼睛就没离开过这位英俊、能力超群的准女婿。 莫土司那个开心啊,越看韦世豪越顺眼。 莫土司与韦氏是老熟人。 酒过三巡后,他借着酒意,道:“嫂子,孩子们也都不小了,趁着今天高兴,我们两家是不是该把这事给定了?” 韦氏当然知道这事指的哪事了,她对莫青莲那也是一百个愿意,于是道:“呵呵,我自然是没有意见啊!可我这当亲娘,没抚养过世豪几天,关键是要看孩子们怎么想,还有孩子的养父母怎么看?” 双方父母当面谈起此事,令莫青莲感到十分尴尬,白如羊脂的小脸蛋绯红起来,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心里却很享受这份尴尬。 韦世豪也觉得不好意思,因为他心里有莫曼,却不知道如何开口回绝,只好保持着沉默。 自从来到军营后,韦二妹从莫青莲嘴里已得知韦世豪不是她亲哥哥的消息,当时她并不能接受,但是过了那么多天之后,她已经想通了,也默默地接受了这一现实。 同时,她也明白了,为何阿爸从小禁止阿哥唱山,还要求他苦练武功,以及州官老爷为何从刑场上把她阿哥救了下来? 韦二妹一直觉得莫青莲和阿哥最相配了,于是道:“阿叔阿姨,你们就放心吧!我阿爸阿妈对青莲姐那是一百个满意,他们一定会同意的。” 韦世豪狠狠地白了阿妹一眼,假装没有听到,抓起酒杯假装喝酒。 真多事!如果她不说话,也没有人当她是哑巴的。 “哈哈,这事就先这么定了吧!等缉拿陆大海后,我亲自替我侄女向韦镖头提亲。”州官老爷大笑道。 大家正聊得庆幸时,突然有卫兵来报: 韦镖头和妈世豪还有李猫仔的父母和妹妹等人,都不甘心接受邓唯利鱼肉百姓,悄悄地逃离敬流,到庆远府投奔自己儿子来了。 韦世豪正愁不知道如何应付这一场面,当得知自己父母来到后,立刻离席,去与父母会面。 其他人也跟着离席,一起去迎接韦镖头等人。 第六十九章 助人为乐 - 山歌如刀 - 半木瓜 村民逃离邓唯利和周大海一伙的管控,就是用实际行动来证明他们反抗的决心,同时证明造反派不得民心,这令州官老爷异常感动。 谢英君外出一两个月后,他的司务兵已升级为把总,因此他那里正缺少人手。 州官老爷看到李凤梅长得水灵灵的,但是比较柔弱不适合上前线,便灵机一动,道:“英君那里缺一个司务兵。目前情况特殊,我们人性化一点,李凤梅你就破例作为英君的勤务兵吧!” 李镖头一身好功夫,被编到韦世豪的队伍,到乡勇团当兵;妈世豪和妈达猫、李叔则被安排到军营里做杂工,工作比较轻松,还领到一份俸禄,这比种地强多了。 州官老爷非常人性化的安排,令两家人都感激不尽。 实际上,韦镖头来到庆远府当兵,莫土司比任何人都高兴。这样一来,他们商量娃仔的婚事,就方便多了。 第三天,莫土司便到军营找到韦镖头和妈世豪,商量韦世豪和莫青莲的事。 两位老人都喜欢莫青莲,高兴得连连点头。 莫土司还承诺,只要莫青莲嫁给了韦世豪,他就会倾其所有来帮助韦世豪一举夺回忻城 土司之位。 这一消息传到韦世豪耳里后,令他感到左右为难。 他心里一直想念着莫曼,但是为父报仇雪恨也一直是他心中难以跨的一道坎,到底是答应这门亲事呢?还是拒绝? 说实话,他觉得莫青莲也很不错,直接拒绝了一定会伤了她的心,他于心不忍;不拒绝吧,他心里又有了别人;因此,当莫土司再次找到他时,他只能左顾而言他,敷衍了事。 转眼间,一年一度的三月三即将来临。 州官老爷若要缉拿陆大海,三月三倒是一个侦察敌情的好机会。 韦世豪一大早,便前往庆远府欲毛遂自荐,单枪匹闯敬流三月三歌圩,以便试探对方的布防情况。 另一方面,他曾就和莫曼约好了今年三月三歌圩上见的,他要兑现自己的承诺,哪怕九死一生都义无反顾。 他不敢保证她一定会赶敬流的歌圩,但是他想试一试,碰一碰运气。三月三歌圩毕竟是壮族年轻人盛会,是谈情说爱的盛会,他自认为她会来。 谁知道,韦世豪刚从宿舍走出,莫青莲、谢英君、韦二妹、李猫仔、刘重山还有李秀梅等几个人,都在他的宿舍前面等候。 “你们这是干什么呀?出操时间就快到了,还不去准备准备?”韦世豪不解地问。 明天就是三月三,今日就放假了,还出操? “哼,你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心里想着什么?要去大家一起去,别想一个我独占其乐。”莫青莲使着性子道。 这是什么话?宜山县是刘三姐的故乡,这里的歌圩规模和热闹程度并不比敬流的歌圩差,他们之又何苦呢? 其实,除了刘重山之外,他们都对敬流歌圩有一个情结,也就是他们对那里都有一种恋恋不舍之情,更何况去年他们还在敬流作坊里还有了一个约定——组队参加敬流三月三歌圩。 刘重山纯粹是对各地的山歌执一种痴迷态度,更何他最尊敬的都司韦世豪要深入虎穴,岂能没他到场保护?因此,此行少了谁都行,他是非去不可的。 “阿哥,你就别装了吧?我们都知道,你想回敬流参加三月三。这不,大家都想回去参加,我们就一起去向州官老爷申请呗!”牙尖嘴利的韦二妹直截了当地说道。 被拆穿意图的韦世豪无话可说,只好和大家一起向州官老爷申请。 每一年,敬流的三月三是整个忻城县的歌圩中,规模最大,最热闹的歌圩,因此,这一天,方圆百里的村民都涌往那里参加歌圩,这对于侦察敌情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机遇。 州官老爷思索片刻后,便同意了他们申请,但有一点,就是安全第一。 第二天,韦世豪等人经过侨装打扮后,天还没亮就坐上一辆大马车,直奔敬流的三月三歌圩。 李猫仔赶马车是一把好手,因此他们根本不需要另请车夫。 一路上,莫青莲无比的兴奋,敬流对她来说可是一片特殊的土地。在那里,她认识了令她忘乎所以的阿哥;在那里她经历了令少女热血沸腾的初吻…… 想到那些令人脸红的画面,她就情不自禁地伸手进腰间的荷包里,抚摸着经过无数个夜晚才绣好的绣球。她一定要在敬流的歌圩上,将它抛给他。 壮家妹仔的荷包,那可是一等一的民间工艺品,由壮锦制作而成的小挂包,色彩斑蘭,样子极极精致,可爱,是壮家阿妹走亲访友、谈情说爱必备的装饰物件。 “青莲姐,你的荷包里装着的是什么呀?该不会带着绣球到歌圩上,抛给情哥哥吧?”眼尖的韦二妹看在眼里,便打趣道。 “哪有啊?讨厌!”莫青莲脸一红,放在荷包里的手就像被火烫一样弹了出来,但是她心虚地又快速盖住荷包口袋,真怕这个明知故犯的妹仔来抢她的东西,令她当面羞涩难耐。 “诺,被我猜中了吧?让我看看绣得怎么样?是哪位阿哥这么有福气?”韦二妹开心地笑着,故意寻莫青莲开心,便伸手去抢。 其实,还有哪位阿哥这么有福气?还是不是她的亲阿哥——韦世豪?韦二妹是明知故问。 “别抢、别抢……”莫青莲瞟了像一尊佛坐着的韦世豪一眼,一双纤纤玉手压在自己的荷包口上,脸红至耳根道:“我拿给你就是了。” 看着两位女孩子打闹,谢英君也开心地笑了。反正荷包里的绣球要送给谁,他已不再关心,心里只是琢磨着,出门时李凤梅给他塞了两个红鸡蛋,不知何时才能偷偷地吃掉? 农历三月三,五色糯米饭、红鸡蛋、唱山歌等是壮家人必不可少的。 想着李凤梅格外细心,谢英君心里暖暖的。 莫青莲一手抓着荷包口袋,一手伸进荷包里抓了一把,便抓起五个红鸡蛋,亮在韦二妹面前。 “是这个啦!来,每人一个。” 其实,莫青莲的荷包里还真有一个绣球,只是被韦二妹拆穿后,她觉得不好意思罢了,只能拿出红鸡蛋来应符。 “这还差不多!”韦二妹笑笑地接过鸡蛋。 莫青莲用手背碰了碰韦二妹手臂,眨了眨眼,意思让她递一个给韦世豪。 “你不会自己给他呀?”韦二妹不就犯,故意将机会留给她。 莫青莲瞪了她一眼,然后递给韦世豪道:“诺……我自己煮的,吃一个吧!” “谢谢!”韦世豪正在思考着到了敬流以后,如何应对各种潜在的危险,因此他看都没看,接过鸡蛋就直接放到嘴里咬。 “哎呀!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吃鸡蛋啊?”莫青莲将这一走神的行为理解为“爱”,因此她立刻将手里的另外三只鸡蛋塞到谢英君手里,赶紧从韦世豪的嘴里抢下鸡蛋,帮他驳壳。 蛋壳都不驳开,就直接咬,这是有多珍惜送鸡蛋的人啊? 莫青莲心里那个甜呐,不要不要的。 韦世豪双手一摊,一副尴尬的样子。此时,他越想解释就越说不清楚,只好保持沉默。 谢英君友好地将红鸡蛋分别递给刘重山和李猫仔,道:“我这里有……今早凤梅只给我煮了两个,我正愁该如何分呢……这三只鸡蛋,两只给猫仔,猫仔赶马车辛苦,另外一只给刘重山吧!” “哦……原来,你有温暖牌红鸡蛋啊?看你美的……”韦世豪为了避免尴尬,立刻将话题转移。 “我……”谢英君脸一红,望了韦二妹一眼,道:“我都说不要了,她硬塞进我的口袋。” 他脸上写满尴尬,心里却满满的幸福。 “哦……嗯……” 韦世豪还要说着什么,莫青莲已驳好蛋壳,及时将鸡蛋塞到他的嘴里,引得大家哈哈大笑。 马车于辰时赶到忻城县的里苗寨,此处距离敬流约二十里地。 此时,官道上的行人也多了起来,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往前方快速行走,他们急于在午时前赶到敬流,因为敬流的歌圩于午时正式开始。 路上,一位大娘挑着担子,正健步如飞地往前跑,见到有马车过来,她远远地就招手,想搭个顺风车。 “哥,前方有一位伯娘在拦车,是停还是不停?”李猫仔问道。 韦世豪掀开马车的窗帘朝前方望去,看到那位伯娘的担子两边都用干净的纱布盖着,应当是吃的,这很有可能是拿到敬流圩去卖,便让马车停下,让她上车。 “哎呀,我今天出门时,就听到喜鹊叫,还真遇到贵人了!” 李猫仔帮伯娘将东西搬上马车后,她一屁股坐车辕上,满口感激的话。 韦世豪让她到马车里坐,她觉得自己是个种地的,能搭个顺风车就不错了,就不愿再挤进车厢里。 “多谢这位公子的大爱!我坐在这里就好了,不能再给各位添麻烦了。我今天起床蒸五色饭时晚了,如果不是遇上你们这些好人,在午时之前赶不到敬流歌圩,那我可就要赔老本了。呵呵,多谢了啊,多谢了啊!来、来、来,大家吃糯米饭。” 伯娘探进头来,将担子上的白纱布掀开,泽*人的五色糯米饭,便出现在众人眼前,令人看了就想抓一把美餐一顿。 五色糯米饭是壮族地区的传统风味小吃。因糯米饭呈黑、红、黄、白、紫5种色彩而得名,又称“乌饭“。壮家人十分喜爱五色糯米饭,把它看作吉祥如意、五谷丰登的象征。每逢清明节、农历三月三、四月八、牛王节、端午节等民间传统节日,壮族的家家户户都要做五色糯米饭,以作赶歌圩食用,或祭祖祭神之用等。 伯娘是位精明的小贩,因此她便制作五色糯米饭,拿到敬流歌圩卖。 “伯娘,我们都吃过东西了,还是留到歌圩上卖吧!”韦世豪笑道。 “反正我坐你们的车也要付车费的,你们随便吃啊,不要不好意思,就当我付给你们车费好了!”伯娘说不过三句,就暴露出她小贬的精明特性。 “我们真的不饿,不吃了,谢谢了。这车费,你也不用担心,给你免了。”莫青莲道。 “哎唷,那敢感情好啊!这位妹仔,人长得好看,心地又善良,以后要是嫁给谁啊!那他家的祖坟可是冒青烟喽!”伯娘不讲价就上了车,心里还担心万一被狠宰了怎么办?原来还是免费坐车,这令她非常高兴。 这小贬的嘴甜得,令莫青莲都高兴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伯娘经常在敬流圩场和殴洞场两地奔波,对敬流一带的情况非常熟悉,因此韦世豪等人在闲聊中,从她的口中获得了很多有用的信息。 第七十章 差点露馅 - 山歌如刀 - 半木瓜 位于殴洞圩西北的坡瞭山坳的坡顶时,马车的速度被放慢了。 前方十多名穿着军服的士兵,正在盘查着过往的路人。 李猫仔定睛一看,正是陆蛮的手下,便立即停下马车,回头低声地对车厢里道:“哥,你看一看前方。” 车上坐着卖糯米饭的伯娘,李猫仔并不敢明说。 “这帮龟孙子的,在这里设卡好多天了。陆大海龟,你能耐就别害怕州官老爷来剿你啊?就知道在这里设卡,收过路费,欺负我们百姓,也不怕遭天打雷劈。”伯娘埋怨地道。 韦世豪掀开窗帘瞄了一眼,对伯娘,道:“伯娘算了吧!我们给他们银子就是,他们收多少过路费?” “五个铜板!”伯娘伸出一个巴掌道。 “这么高?”李猫仔惊得目瞪口呆。 韦世豪递给伯娘一两白银,道:“你在外边比较方便,等一下,你来付路费吧!剩下的就是给你的了。” “哎唷,这位公子这怎么行啊?无功不受禄,我苏伯娘爱财,但是取之有道。我搭你的顺风车,不但没有给车费,反而要受你恩惠……你是不是小看我苏伯娘了?”苏伯娘眉头一皱,有些不高兴。 “苏伯娘,你这就误会了。我的意思是,这锭银子给了你,你能摆平那此官兵,不影响我们赶路,这银子你看怎么用就怎用,这样不好吗?”韦世豪笑道。 “哎唷……这位公子你这么说的话,这银子我苏伯娘收了。哪你就看好了!”苏伯娘道。 苏伯娘拿到了银子后,立刻把它收到胸前的兜里后,对李猫仔道:“后生仔,把马车赶上去!我就不信了,还有我办伯娘搞不定的?” “嗯……”李猫仔点了点头,但还不敢作主,便转头望向韦世豪,看到他点了点头,便“驾”的一声,将马车赶了过去。 “站住!干什么的?”一位士兵举着手里的长枪吆喝道。 李猫仔立刻停下了马车。 两位士兵相对而视,嘴角露出一丝诡异般的笑容,便不再管其他老百姓,而直接朝马车冲了过来。 李猫仔故作镇定,但是接下来的一个镜头却让他不淡定了。 在关卡旁边的一个油馍摊上,出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一个是邓迁徒,另一个是陆蛮。 “嗯……大哥快过来,这老太婆的油馍顶好吃的。”邓迁徒蹲在油馍摊旁,抓起一个油馍咬了一口,便喊道。 “有没有那么好吃?”陆蛮听到这话后,便走了过去抓起油馍便吃。 卖油馍的老奶都习惯了,也不说啥,只呼招他们尽管吃,不用钱的。 糟糕,在这个节骨眼上,他们俩怎么会出现了? 韦世豪不由得打了个冷颤,要是被发现了,就危险了。 很快,韦世豪又镇定下来,来都来了,还能怎么样? “马车上的人下来,接受检查!”士兵走到马车旁,一手就把苏伯娘拽下来。 “哎呀,老总!今天不是敬流设三月三歌圩吗?这可是陆总兵到敬流以后,第一次举办大型庆祝活动。我家几个少爷要去赶歌圩,顺便走亲戚呢!你看,这五色糯米饭都准备好了……来、来、来,几位老总,吃五色饭啊!”苏伯娘掀开帘子,顺手将盖在五色糯米饭上的纱布掀开。 哇噻,苏伯娘的手艺不错,这糯米饭真是诱人。两位士兵眼里只盯着吃的,哪里还查看车里是什么人?不过,这两人都是新兵,就算查看了,也不一定认出他们。 韦世豪等人早已抓紧藏在腰间的短兵器以防不测,看到两个贪吃鬼的样子,这才都松了一口气。 两位士兵猛地吞了口水后,便每人抓了一大抓往嘴里送,边吃边道:“走、走、走,快点走,别挡住后面的行人。” 这声音比较大,陆蛮和邓迁徒听到后,都转过头看个究竟,此时帘子也正好垂了下来,要然看到车厢里的情况,那么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还好两人也没注意赶马车的李猫仔,要不然…… 李猫仔的心脏都快跳出了嗓子眼,缰绳一勒,顺利过关了。 马车经过么岜寨后,就进入了敬流的地界。 回到阔别了几个月的家乡,韦世豪掀开帘子眺望着窗外的清山绿水,心情无比兴奋。不过,他很快又郁闷了。 三月的岭南,山上本应当绿油的一片,但是每座山却都满目疮痍,到处被开挖,或践踏出无数条伤痕。 韦世豪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些一定是陆大海和邓唯利派人寻宝所至。 他猜的没错,这些的确是陆大海和邓唯利的杰作。 陆大海没想到,敬流就屁大的一地方,他发动了数万人次,一座座山寻找,几乎找遍了所有的山洞,就是没找到宝藏。 难到是信息有误? “我就不信了,这宝藏难道不在敬流?不行,只要宝藏在敬流,就算挖地三尺,我陆大海也要找到它。”陆大海和邓唯利坐在邓家的堂屋里喝早茶,前者一脸无奈地道。 “对啊,这信息是不是有错?”邓唯利道。 “应当不会错!之前,我的一位心腹曾在忻城土司衙门里,亲耳听到州官老爷和莫怀仁的对话,说宝藏就藏在敬流的一处山洞里。当时,上头也太心急了,就派恩胜造反企图夺取宝藏,可没承想,莫宗诏和藏宝图竟然失踪了。这茫茫人海,要找到莫宗诏和藏宝图谈何容易?”陆大海一脸的茫然。 “州官老爷手里不是还有一份藏宝图吗?为何不等拿到那一份后,再来寻宝呢?……也不知道上头是怎么想的,没拿到藏宝图,就要求我们瞎找,这怎么找嘛?”邓唯利心里有气却无处可撒,说到此,就全倒出来了。 “上头在京城,他哪里知道我们广西的地貌如此复杂?他就认为,知道宝藏的大势位置,就一定能找到,这才让恩胜草率动手了。至于州官老爷手里的那一份,他贼得很,要想拿到谈何容易?妈的……这恩胜办事也太不靠谱了,一个小小的张都司,他都杀不了,要不然张都司哪里能到庆远府调查我们的事?张都司没掌握我们的材料,我也就不用急着要离开庆远府了。这倒好,全乱套了。” “那是……不过,事以至此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邓唯利道:“来吧,我们再喝一杯,就出去看看,歌圩就要开始了。” 虽然是喝早茶,但是两人却少不了饮酒。 世界上的事情就是那么巧,陆大海一直要找的人,其实曾经离他是那么的近,而且现在又来到了他的势力范围内。 敬流三月三歌圩的主会场设在容波湖边上,距离丘摩大街并不远。 接近午时,丘摩大街人行已经川流不息,湖边大草坪上也人山人海,好不热闹。 丘摩大街上,卖五色糯米饭的,卖马仔的(用糯米粉制作而的马、牛、羊等),卖红色鸡蛋的,卖油堆的,卖米饼的,卖龙棒和豆腐圆的,卖米饼的……各种各样的当地民间小吃都悉数登场,很受欢迎。 其中,马仔、龙棒和豆腐圆是忻城县名声在外的民间小吃。 马仔涂着五颜六色,憨态可掬,既可玩又可吃,很受小孩子的青睐。 龙棒即血肠,用猪小肠、猪血和米饭灌制而成,味道独特鲜美,老少皆宜,是壮家人逢年过节必不可少的食品,可当作菜,可当主食。 豆腐圆,即酿豆腐。用水豆腐搅拌后,包糯米饭、肉、香料、虾米等,再用油煎或炸而成,色泽和香味诱人,外焦里嫩,口感爽滑,别具一番风味。 一阵阵龙棒和豆腐圆的香气扑鼻而来,把莫青莲和韦二妹的味蕾撩拨得不要不要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老板,龙棒和豆腐圆怎么卖?”莫青莲拉着韦二妹,跑到龙棒摊前买龙棒吃。 两人一副吃货的样子。 “原来是二妹啊?龙棒一个铜板一节,豆腐圆一文一个,你们是在这里吃,还是带走?”老板是那卧寨人,一眼就认出韦二妹。 苏伯娘看到龙棒摊旁还有一个小空位,便挑着担子到那里摆卖。 反正,歌圩还没正式开始,李猫仔和刘重山也围在思练米饼摊旁,买米饼尝尝鲜。 李猫仔告诉刘重山,忻城的米饼要数思练的最好吃。 六个人当中,唯有韦世豪和谢英君对小吃不感兴趣,分头去干重要的事情。 他们约定一柱香以后,所有人在丘摩大街西头汇合。 韦世豪来到敬流粮油察看,但是该店已换老板,改成了柳州螺蛳粉店了,店里店外都坐满了食客,老板娘正笑盈盈地招呼着客人。 韦世豪在街逛了一圈后,溜进卫东酒楼,找蓸半仙了解陆大海的布防情况。 曹半仙经常走村串户作法事,敬流一带没有什么事能瞒得过他,跟他打听消息,打听一个一个准。 第七十一章 壮文化奇妙无比 - 山歌如刀 - 半木瓜 接近正午,各种庆祝活动已经开展得如火如荼。 容波湖边的大草坪上,道师们上刀山、下火海的表演,引来众人的围观和参与,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 所谓上刀山,也就是穿着特色壮族道袍的道师们在平地上立起一根木桩,高约三丈;木桩被固定好以后,在上面绑着数十把明晃晃的刀,刀刃向上,形成“刀梯”。 只见几位穿着红黄相间的道袍的道师跳着大神,嘴里振振有辞,然后赤着脚,爬上去。 刀山下的围观民众个个惊得目瞪口呆,心脏都快跳出嗓子眼来。 这是非常危险的一项运动,普通人都不寒而栗,没有一个人敢试一试爬上去。 与之相反,下火海场面更为热闹。 数百人将一堆炭火围在中央,道师一边念着词,一边用木棍翻着炭火,木棍所到之处,火星飘起,蔚为壮观。 道师还有意制造气氛或是出于某种原因,不时口含液体,往火堆里喷洒…… “噗……” 液体遇到高温后,立刻窜起高高的火苗。 没人知道,道师嘴里喷出的是什么东西?但人群的惊呼声却随着火苗每窜起一次,就惊呼一次。 下火海(也称过火海),是壮族流传已久的一种集祭神祈福习俗及娱乐于一体的民间活动。它源于先民对火的敬畏,对祖先的崇拜,是原始宗教的一种祭神祛邪求安康习俗。 具有惊险、神秘、参与者众、场面壮观等特征。 下火海首先要请神。即道师手舞足蹈、念念有词地向神明卜爻,以求神应。然后点火。点火前,先选定一个位置,然后在中心点上放一块铁犁头,接着将点燃的火把盖在犁头上,并在上面不断增添大量的木柴,直至烧出一大堆红火碳(即“火场”)。随后是巡火……最后是下(踩)火海。下火海前,先把火场拢成平顶堆状,并由道师向神明卜爻,得吉爻后踩过火场。 只见道师脱掉脚上的花布鞋后,便一马当先,快速从火海里奔跑而过。 胆子大的围观民众欢呼着,也跟着道师后面快速通过火海,下火海的人都事先按要求脱掉鞋子,但没一个被烫伤脚。 欢笑声、惊叫声连成一片,好不热闹。 莫青莲和韦二妹饱餐一顿后,便按约定聚集到先前指定的位置等候,但是她俩左顾右盼,只等到了李猫仔和刘重山赶来碰头,而韦世豪和谢英君却早已不见踪影。 “这个臭流氓,自己定下的时间却不遵守。”莫青莲已很久没有叫韦世豪臭流氓了,但是今天又回到敬流作坊前面,因此她又重温了那个令自己洋洋得意的称呼。 大家都熟知两人的关系,只是暗暗好笑,并不觉得不妥。 “大小姐,我家两位掌柜说,有事情要办,让我们自己游玩,歌圩开场时,他们自然回到。”刘重山道。 他们之间有约定,此行以掌柜相称,不得直呼职位。 “他俩又要整什么幺蛾子来?好啦,不管他们了,我们去那边看看。” 莫青莲拉着韦二妹的手,便赶过去围观下火海的活动。 刘重山和李猫仔只好跟着她们。 莫青莲第一次看到下火海的场面,看到民众通过火场时,掀起的阵阵火星,惊得她粉嫩的小嘴巴张开得几乎可塞进一枚鸡蛋。 “他们不觉得烫吗?”莫青莲道。 “不烫,不烫!我年年都下火海,一点都不觉得烫。据说,过了火海,霉运就会被烧掉,就会红红火火。要不我们也去跑一趟?”韦二妹笑道。 “不要、不要!就算不烫,把小脚丫弄脏了也不值!”莫青莲找借口拒绝,其实她是害怕被烫伤,自己说着小脸蛋便红了起来。 “胆小鬼!那我带去看一看‘伢劲’(壮话,音译),那个可好玩了。”韦二妹道。 “什么叫‘伢劲’,好玩吗?” 伢劲,在忻城县壮族聚居地最为盛行,是一种独特的娱乐方式,具有与催眠术相似的特质。 会伢劲口诀的师傅,摆出一张凳子,一张盖头巾,只要想玩的人坐到椅子上,盖上头巾,师傅念口诀后,此人很快便进入半睡眠状态,双手悬空摆动,游戏不停,手也不停,同时嘴里唱着山歌。 进入半睡眠状态者,即使之前不会唱山歌,进入状态后便突然变得会唱山歌了,围观的人对他(她)进行提问时,其就用山歌作答,堪称神奇。 然而更神奇的是,当有人从前面走过时,即便两人不相识,此人的过去就会被编成山歌唱给大家听。 至今,没有人能解释其中的奥妙,可以说伢劲颠覆了人们的认识。壮族人的民间文化实在太奇妙了。 “有那么神奇吗?手一直摆着不累吗?”莫青莲听了韦二妹的介绍后,既好奇又不敢轻意相信。 “的确很神奇,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吗?听我阿爸说,那是神灵附体。要想终止游戏,师傅就必须念结束口诀,要不做伢劲者,就会疯掉,因此伢劲的口诀一般不会传给年轻人。”韦二妹道。 “走、走、走,这么好玩的东西,我一定要看看。”莫青莲对伢劲充满着好奇。 两人赶到时,伢劲已经开始。 一名十多岁的女孩坐在一张木椅上,盖着白色头巾,双臂伸开向下弯曲,前后摇摆,嘴里唱着歌,正回答着观众的提问。 旁边香盆里的一柱香正燃烧到一半。 那女孩唱的山歌还不错。 莫青莲十分好奇,于是问旁边的一位村民,道:“这女孩的歌唱得不错啊,她学山歌有几年了?” “呵呵,她哪会唱歌?做伢劲的时候才会唱的。” 莫青莲看到的情景和所了解的,与韦二妹描述的一模一样,堪称奇迹啊! 她俩看得起劲时,划龙舟赛已经开锣,众人都向容波湖边涌去。 伢劲、上刀山、下火海等活动的观众也随之减少,并停止。 经过几个村寨的激烈角逐,获得夺得龙舟赛第一名的是罗木寨,第二名是那借寨,第三名是乾怀寨,那卧寨是最后一名。 “怎么搞的?往年我们寨都是冠军,今年怎么就包尾了呢?”韦二妹恨得直跺脚。 “这还不是少了鼓手——你阿爸和指挥——达豪哥吗?如果有他俩在,今年的第一名一定还是我们寨子的。”李猫仔道。 “你就吹吧!缺了阿叔不行,我信;缺他就不行,打死我都不信。”莫青莲嘟着粉嫩的小嘴,故意和李猫仔抬杠,其实她心里暖暖的。 “这位姑娘,你这样说就不对了。那卧寨的后生仔缺了韦世豪就没主心骨了,不输才怪呢!”旁边的一位大娘道。 “是的,伯娘,我跟他们逗着玩的。”莫青莲不好意思地道。 他们正闲聊着,东边的主持台传来喊话声:“各村寨代表队,请做好准备!下面进行独竹漂比赛。为了增加比赛的激烈程度和竞争性,今年邓里长增加了这一项的奖赏,奖品从一头肥猪增加到三头。” 话落,围在湖边看比赛的观众立刻爆以热烈的掌声和尖叫声。 喊话者往主持台里边走过去时嘴角抽动了一下,暗道:“你们高兴什么?这项比赛有谁能敌得过邓里长的侄子——邓狗子?增加再多的奖品,最终还不是归还给邓家?” 主持台上正中央坐着陆大海,左边是邓唯利及李管家等人,右边是军队的要员。 另外,邓唯利刚当上里长又举办如此大型的活动,作为亲戚的大塘圩向财主自然赶来棒场,他和向思娜也坐在主持台靠边的位置。 向思娜的目光一直在人群中搜寻着什么。 虽然局事大变,他是不会冒着生命危险回来参加敬流三月三歌圩的,但是她还是希望奇迹会出现,哪怕就看也他一眼也就知足了。 独竹漂的赛道和划龙舟的赛一样,主持台的右边为起点,终点设在左边接近湖岸附近。 今年,那借寨的龙舟代表队破开荒地不包尾,冲到了第二名,给邓唯利赏脸了,他一直笑着,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了。 那名宣布赛事的男子以前是邓家的家丁,陆大海来了以后已被编入新兵序列。 “你确保狗子能赢?”邓唯利听到他低咕,就故意大声问道。 实际上,他也觉得邓狗子一定能赢下比赛。他这么问,只是想在陆大海面前显摆罢了。 那名新兵点了点头,道:“里长放心,往年都是韦世豪拿第一,狗子第二。今年,韦世豪不来,那第一名肯定是狗子的了。” “呵呵,那敢情好啊!赶紧开始吧!”邓唯利笑道。 “那陆某人就提前恭喜邓里长了。”陆大海面带笑容地向邓唯利提前道喜道。 “哎……哪里哪里,如果犬子在的话,那第一第二名,就都归我邓家的了。不过,这些也只是娱乐而已,犬子军务在身,不参加也了罢,不参加也罢了!”邓唯利假猩猩地摇手道。 第七十二章 独竹漂比赛 - 山歌如刀 - 半木瓜 参加独竹漂赛的选手已经各就各位。除了那卧寨的选手是一位中年人外,其他寨子的代表都是青壮的后仔。 不是说,那卧寨除了韦世豪外,就没有这方面才华的后生仔了,只是那借寨对这一项赛事势在必得,因此邓唯利稍做手法,一大早就安排那卧寨的后生仔随陆大海的人出去寻宝去了,需要中午才能回来参加歌圩。 参加独竹漂赛的选手被规定,要身穿蓑衣、头戴斗笠,一副十足的渔翁模样。 李猫仔看到自己寨子的后生仔都没有到场,而是由一位大叔撑场面后,他就想冲过去参加比赛,但是被刘重山拉住。 “别冲动,忍一忍吧!”刘重山道。 李猫仔一脸的不高兴,只好跺脚生闷气,道:“那些后生仔都去哪里了,难怪这么大的寨子会输掉龙舟赛。” 为了不让寨子里的人认出来,刘重山、李猫仔他们远离那卧寨村民的阵营。还好他的话没有被寨子里的村民听到,要不被认出来,还说不定会发生什么事呢! “咚!” 一声开赛的鼓声响起,主持台上的裁判喊道:“各就位……” 各个选手都站到独竹上。 势在必得的邓狗子用鄙视的目光扫了那卧寨的选手,嘲笑道:“这把年纪了还来参赛,大叔你到底行不行啊?” 重在参与的大叔没有理他,手里紧握着划浆(竹篙),正待发令的鼓声。 邓狗子嘴角露出一丝阴险的笑容,用手里的竹篙猛地捅了一下大叔的独竹。 “扑咚!”大叔身子一晃,便掉到水中。 这一动作很隐蔽,观众根本没看到,以为大叔自己掉到水里了,都哈哈大笑起来。 选手们也都哈哈大笑。 “谁?是谁推了我的独竹?”大叔重新从水里冒出后,立刻斥问道。 可有谁那么傻地站出来承认呢?遭暗算的大叔,只能自认倒霉。 “哎呀!这技术能行吗?”那卧寨的村民都叹气道。 众人的嘲笑声还未停止,开赛的鼓声已响起,各路选手驾着自己的独竹已犹如离弦之箭朝前方冲去。 大叔心里一急,从水里撑起刚站到独竹上,身子一晃又摔到水里了,引得众人又一阵大笑。 大叔再急再摔…… 眼看其他选手已经冲出十多丈了,“唉……”大叔急着直拍水面,豪无信心再参加比赛。 此时,那卧寨的后生仔们已赶到湖边,急的、气的都齐跺脚,没有人有勇气接替大叔出战,只好认输。 突然,一位头戴斗笠身披蓑衣的身影从那卧寨村民之中高高跃起,向湖里飞身而,稳稳地站在独竹上。 “哇噻!那卧寨卧虎藏龙啊!”此人身手不凡,引起观众一片惊叹! 独竹在冲力的作用下,猛地往前冲去。 “接住!”大叔也被这一高人惊呆了,立刻心领神会地朝此人扔去划浆。 “达……”那卧寨的村民中,有人认出了此人正是韦世豪,刚想叫“达豪”就被旁边的人握住嘴巴。 大家都知道,邓唯利和陆大海想置韦世豪于死地,韦家的老宅都被征用了。 韦世豪凭借着冲力和自己劲猛的划浆之力,独竹的速度高于前方选手的数倍奋勇追击。 向思娜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激动得立刻站起身来。她知道这位高人是谁,心里又惊又喜。 “那小子是哪一位啊?那卧寨还有这样的高人?如果把那小子收归到我的旗下,那一定是一员猛将啊!”陆大海眼前一亮,指着快赶上前方选手的韦世豪道。 “这个仔的确厉害,去看看是不是那卧寨的?明天我就过那卧寨去,把他征召了。”邓唯利指着韦世豪,对身边的一位手下道。 “是的,里长,他是那卧寨人。” 这名手下显然也认出了韦世豪,只是邓唯利和陆大海上了岁数,且距离有点远而看不清罢了。 “哈哈,看来我陆某手下又要多一员猛将了。”陆大海哈哈大笑起来。 主持台上,还在讨论着征召事宜,但是赛场上已经到了最后冲刺阶段。 邓狗子回头一望,后来者像似有使不完的劲,而且独竹漂的技术甚称一流。 对方站在独竹上犹如踩着平地一样,双肩平齐,稳如钟,没有一点摇晃之感,虽然两人还有一定距离,但是对方的速度超出自己的数倍,这样下去必输无疑。 邓狗子咬着牙拼了老命往前划,但是没过多久,韦世豪的独竹便已经赶上来了,正慢慢超越他。 由于比赛进入到了白热化阶段,邓狗子拼未看清是韦世豪。 邓狗子不甘心,又使出阴招。韦世豪超越几尺后,他立刻又用划浆捅了对方的独竹一下,企图将对方弄下水。 只见韦世豪的身子猛晃了一下,差点没掉到水里。 “哇噻……”湖边上的观众再次发出惊叫。 邓狗子的举动其实已被韦世豪的余光锁定,重新站稳后的他没有与前者纠缠,只是嘴角露出一丝轻篾的笑容。 韦世豪手里的划浆朝右边使劲一划,独竹立刻摆尾,正好打到邓狗子独竹的前头。 “扑咚!”邓狗子身子一晃,当场就掉入水里。 “哈哈……”湖边上的观众顿时暴出狂笑声。 “恶人自有恶报啊!”湖边有人喊道。 “怎么搞的?违例了。”邓唯利大吃一惊,立刻拍案而起。 “禀告邓里长,按规定,不属于违例……裁判道纠正了邓唯利的说法,但是对方老脸阴沉得像要吃人一般,于是他急忙指着韦世豪道:“里长,你看看,要不要判那人违例?” 陆大海已相中此子,若暗箱操作被判违例的话,他肯定不高兴,于是他一脸严肃地盯着邓唯利,不语。 “算了,算了……”邓唯利抬眼望了陆大海一眼后道。 韦世豪稍作调整,顺理成章地夺下了第一名。 他一跃上岸,立刻有一位身材差不多,穿着一模一样的同寨子的后生仔——卢俊宇,按事先安排好的,过来和韦世豪拥抱。 两人转了一圈后,众人已分不清到底是谁夺得第一名。 当选手们都爬上岸后,夺得第一名的韦世豪已脱下蓑衣和斗笠,消失在人群中,而独竹漂的第一名获得者也由卢俊宇来挺替。 卢俊宇来到主持台领奖时,看出端倪的向思娜抿嘴一笑,不语。 先前认出韦世豪来的邓唯利的手下,惊得下颌都快掉到地上了。他揉了几次眼睛,看了又看,觉得参加比赛的根本不是卢俊宇,但是他又口难开,不敢当场指引。 虽然邓狗子不争气,输了比赛,从而让邓唯利输掉了三头大肥猪,勾门的他心里那个痛啊,就像被针扎一下;但是他转念一想,比赛输了就输了吧,能给总兵大人发现了一个当兵的好苗子,也算是大功一件吧! 邓唯利想着想着,心里就乐了,发奖品时,笑呵呵地道:“年轻人表现不错,表现不错!” 卧寨的年轻人抬着奖品,欢呼着,往寨子里跑,今晚寨子里就可以加餐喽! 独竹漂比赛给观众观展示了一场水上芭蕾表演,既惊险又刺激,大呼过瘾。 不过,各类比赛和各种民俗文化的表演,并不是壮家三月三的庆祝大戏,接下来的歌圩才是重头戏呢! 第七十三章 歌圩相遇 - 山歌如刀 - 半木瓜 在进行龙舟赛和独竹漂比赛时,湖边早有人对起山歌,只是歌圩未宣布正式开始,对山歌的场的面还未形成气候。 “我宣布,敬流三月三歌圩正式开始!”陆大海的右手挥动一下,面带微笑地正式向湖边上的人们大声宣布。 此时,对山歌才算正式开始。 敬流的歌圩多以村寨站队,人们围在湖边,聚集在同一区域,进行对歌。 在对歌的过程中,如果男女双方都是年轻人又相互相中对方的,那么双方便可以各自顺着岸边,一边对歌一边朝主持台靠近,面对面交流,然后再众人的欢呼中,抛绣球。 绣球即为定情之物。 位于西岸几棵青竹下,敬仁寨一位身穿红衣绿裙的年轻妹仔,朝东岸的阿哥先开腔。 对山歌咧对山歌, 山歌出口歌成河。 山歌有意暖人心, 流水无情满容波。 …… 对面阿哥几鬼多, 丢首歌来和一和。 壮族歌圩是年轻人的盛会,也是老少齐参与庆祝、交流感情的歌会,因此对歌不分辈份与年龄,大家都可以对。 对山歌来对山歌, 湖边鸭仔也来和。 今日敬流设歌圩, 大家齐唱热闹多。 …… 哪能只想小哥哥? 阿妹年老背也驼。 唱歌的是乾怀寨的一位驼背的老歌师,歌声出口,便引起众人的欢笑声和叫好声。 敬仁寨的小阿妹被老歌师损了一把,略显尴尬,脸微红,却没有生气,只是笑笑地点头,觉得老歌师果然不一般。 还好那卧寨的方阵,立刻有一位头缠黑头巾的年轻仔唱起,替她缓解那份尴尬: 对山歌来对山歌, 阿妹唱起哥来和。 山歌好比蜂蜜水, 山歌好比肥猪诺(壮话:肥猪肉)。 …… 乡亲父老来作证, 从此不再找媒婆。 “哈哈……”大家哄堂大笑,还有喊道:“今晚,就提‘猪诺’去敬仁寨提亲啊!” 大家对歌正起劲时,一位面部红润,花白须发的老阿公竖着拐杖走来,烔烔有神的双眼一直环顾着湖边的周围,脸拉得好长。 他就是冷水寨的老歌师,方圆几十里都赫赫有名,外号叫“佬挼(壮话,读 ruá,其意为能说会唱)”。 “唉……看来是白跑一趟了。”佬挼摇了摇头,无奈地道。 “阿公为何这么说,这不挺热闹的吗?”旁边的一位中年妇女不解地道。 “你懂得什么?我这一趟来,就是冲着莫曼歌师来的,她不到场,这歌圩也就没什么好玩的了。” 冷水寨离敬流有十多里地,“佬挼”并不了解敬流壮锦作坊的情况。, “你很久没来敬流唱歌了吧?敬流壮锦作坊都关停好几个月了,莫师傅家离这里那么远,忻城的三月三歌圩到处都是,她怎么会来这里唱歌?” “就是,没能听莫曼师傅唱歌的确有点遗憾……我还听说了,那卧寨韦镖头早就对他家的娃仔——韦世豪解禁山歌了。这后生仔也唱得不错,去年大塘向财主的千金摆歌台招亲,几百个后生仔都对不赢她,就韦世豪赢了。听说,他和莫曼傅是对呢!” “哦?那卧寨还有这样的人才?”佬挼眉头一挑,阴云密布的老脸又风和日丽起来。 “可惜喽!这两人恐怕是不来参加这一场歌圩了。”中年妇女道。 “为什么?……”佬挼刚刚阴转晴的脸又恢复了原样,道:“这歌没法对了,都是一帮边角料。” 在佬挼眼里,敬流就没一个像样的歌师。 “话不能这么说。一山更有一山高,你唱唱不就知不知道有没有高人了吗?”旁边的一位男子对目空一切的佬挼有些不满。 佬挼将拐杖往面前一顿,道:“唱就唱,来都来了,不唱两首,就不是我‘佬挼’了。” 跋山涉水赶歌圩, 倒出山歌多如米。 可惜不见真神在, 不知唱来和谁比。 佬挼的山歌自吹自擂,歌声未落地,立即引来一片嘘声,但是他并不以为然。 歌声落定,立即有人唱道: 莫攀比来莫攀比, 蚂拐无知坐井底。 问你天高有几尺, 问你地厚几多米。 这是一个小女声唱的骂歌,骂佬挼是井底之蛙,不知天高地厚。 “哼……”佬挼不服,从鼻孔中喷出一个字,又唱: 有心想听画眉叫, 原来乌鸦搭个腔。 诺大歌会无高手, 好不叫人心发凉?(1) 木罗寨的一位后生仔唱道: 心莫凉哎心莫凉, 心若凉了话不长。 听你唱歌不年轻, 不要过早风阎王.(2) 佬挼拐杖又一顿,又哼了一声,敬流的后仔竟敢如此轻蔑他? 正要开口时,一声如银铃般的歌声唱起: 对山歌咧对山歌, 任凭谁都莫逞强。 强中自有强中手, 你长我短取你长。(3) …… 杜鹃花红油茶黄, 画眉乌鸦不一样。 人人唱歌要和气, 留得名声在歌场。(4) 此歌一出,叫好声连连。 老挼听了也佩服得五体投地,莫非这个妹仔就是他所想拜会的莫曼? 对,一定是她! 韦世豪和谢英君两人与莫青莲、李猫仔等人汇合后,突然听到莫曼的歌声,他们都兴奋不已,尤其是韦世豪。 他激动地在空中猛挥一拳,道:“哎呀,我就知道她会来的。” 莫青莲媚眼一翻,醋劲大发,道:“看你高兴的……人家来这里又不是来和你约会的,你激动个咋?小心掉湖里淹死你!” 韦世豪心情大好,才不会和她计较这些,道:“是不是来和我约会,唱唱两句不就知道了吗?” 哎嘿 大雁冬去春又回, 今日歌圩来相会。 山高水长隔不断, 山水相依永相垂。 充满磁性的歌声,传入莫曼的耳中,她的粉脸顿时泛红,羞涩地轻咬着小嘴唇,胸前的小鹿崩崩乱跳。 他怎么也来了?这该冒多大的风险啊? 关于庆远府的情况,莫曼了解得一清二楚。她这一次大老远地跑到敬流参加三月三歌圩,一方面是情难断理还乱,是依恋旧情怀,兑现自己去年分别时的承诺罢了;另一方面是她自作主张为庆远府收集情报,其实这也就是为了他。 “不行,我得劝他立刻离开。”莫曼心想。 莫误会咧莫误会, 大地春暖雁归回。 不为山来不为水, 妹劝阿哥赶紧回。 莫曼用歌声违心地告诉他,她来参加歌圩并不是为了他,此地不宜久留,让他赶紧回到庆远府,那里才是安身之地。 莫青莲“蹼嗤”一笑,莫曼还真的信守承诺。 “你笑什么笑?她,那是怕我有危险,让我赶回去,是在关心我!”韦世豪高兴地道。 被爱情冲昏头脑的人的想法都一样,尽往好的方面想。 两人都开腔后,湖边很多人已听出对山歌的两人分别是莫曼和韦世豪了。 “哎呀,这歌圩没白来,原来大名鼎鼎的莫曼师傅也来参加了。”有人私下议论着。 “就是啊!不过,听说那卧寨的韦世豪的歌才也不赖。你听……你听……唱歌的就是韦世豪……不赖吧?” “韦世豪也来了?那更有意思了。嗯……嗯……的确不赖……” 众人在议论纷纷的同时,刚赶到歌圩的陆蛮和邓迁徒,便急冲冲地冲上主持台。 “总兵大人,正在对歌的男子就是韦世豪,我请求立即对他进行抓捕。”陆蛮单膝下跪,控手道。 听得津津有味的陆大海,微闭着双眼,右手指正在空中有节奏地比划着,当得知自己听的山歌正是韦世豪在唱时,他的手犹如被针扎了一下,收回。 陆大海一脸诧异,双手按着前面的案台,站了起来,欲发令抓人,但又犹豫了。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抓人去。”邓唯利也吃惊不小,立刻心领神会地越位下令。 “是!”旁边的几个护卫应了一声,准备下台抓人。 “且慢!本次歌圩是本大人到敬流后,举行的第一次盛会,此刻抓人必惹众怒,还是等一等。”陆大海挥手道。 他带兵到敬流驻军后,强加了不少的赋税,民间怨气高涨,如果再在歌圩上抓人,必然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如今,通往外界的各个要道路口,他都设有关卡,就算韦世豪插翅也难逃,因此他觉得歌圩结束了再抓人也不迟。 “陆大人,就这么放过韦世豪了吗?他可是杀害王降和赖八筒的凶手,还阻止了两千士兵来投奔大人啊!”邓迁徒道。 “非也!抓,是一定要抓的,但现在不是时候。”陆大海道,又转头和邓唯利耳语道:“让他先唱着呗!否则,岂不是挠了大家的兴趣?歌圩散后,立刻抓人。” “高,实在是高!”邓唯利微笑着,举起大拇指道。 虽然他们俩在耳语,但是现场嘈杂得狠,陆大海的音量还是挺大的。 要等歌圩散了抓韦世豪? 韦世豪所做的一切,向思娜都一一知晓,而且越来越佩服他。 至此,向思娜对邓唯利和邓迁徒这一对表亲,又有了新的认识,便借故悄悄地离开。 第七十四章 瞒天过海 - 山歌如刀 - 半木瓜 从主持台下来后,向思娜左手提着碎花长裙,右手不断地将挡在自己前面的人群拨开:“请让一让,请让一让!” 韦世豪正唱得起劲,没有注意到向思娜正朝他们挤来。 “达豪哥,赶紧的,别唱了。”向思娜冲了过去。 韦世豪刚唱完一首山歌,便看到向思娜来阻止,他一脸的惊讶。 他跟她又没任何瓜葛,凭什么不让唱?难道是吃醋了?! “呃……正唱得起劲呢!”韦世豪不高兴地道。 “思娜……”其他人看到她后,也都非常惊讶。 “快……快走吧!陆大海要来抓你,他们等歌圩散了,就动手。”向思娜道。 “他们发现我了?”韦世豪问道。 “本来他们是没发现的,但是我表哥邓迁徒和陆蛮刚刚回来,他们说唱歌的就是你。”向思娜道。 “那怕什么?离歌圩结束的时间还早着呢,还可以唱一会。”韦世豪不慌不忙地道。 他说着,清清嗓子又要唱起来。 莫清莲眉头一皱,立刻挤了他的衣角,道:“唱唱唱,你的魂是不是被莫师傅给勾走了?这么唱下去,不要命了?” 韦二妹更是着急,道:“哥快走吧!明年三月三还可以唱,要是落入陆大海的手里,你这一辈子就再也不能唱了。” 其他们人也都觉得这话说得对,连拉带扯地将他架走。 主持台上的陆大海听着听着,顿时觉得这山歌不对味,好像已很久没听到韦世豪的声音了,便立刻从座位上弹了起来。 “不好,韦世豪那小子可能跑了,赶紧给我追!”陆大海道。 “是……”邓迁徒和陆蛮齐声道。 邓迁徒咬牙,一脸轻蔑的表情,道:“想跑?那还得问一问我答不答应?” 两人带着五十多名士立刻在人群中查找。 手拿长兵器的士冲入人群后,对歌被暂时冲断。 “别找了,人早走了,别妨碍我们对山歌。”邓迁徒带着人赶到那卧寨的阵营时,有村民汇报道。 “奶奶的,你知道情况为何不早一点汇报?来人啊……”邓迁徒恼羞成怒,大手一挥欲将气撒在对方身上。 “哎,这可不对啊!我又不知道你要抓他,也不知道他犯了哪一条法律,怎么向你汇报?”对方不慌不忙地道。 邓迁徒脸一红,觉得此话有理,又挥手让正想抓人的士兵退去,然后朝丘摩大街奔去。 只见韦世豪的那辆大马车飞驰在官道上,扬起滚滚浓烟,正向殴洞圩场方向逃跑。 “追……”邓迁徒大声喊道。 此刻,骑着一匹黑色高头大马的陆蛮也已经赶上来,身后还跟着二十多名骑兵。 陆蛮早已得到情报,因此先于邓迁徒领着手下,追了上去。 还好,邓迁徒的五十名骑兵也及时赶,而且邓狗子还顺手牵来邓迁徒的座骑。 “干得不错……追……”邓迁徒夸了狗子一句后,翻身上马,也追了上去。 韦世豪的大马车奔跑起来不是一般的快,一溜烟便跑到六七里外的坡南亭附近。 此地有一处岔路口,左道通向殴洞圩场,右道通向冲额寨和冷水寨,这两个村寨都受殴洞圩场管辖。 坡南亭为一处小徒坡。 陆蛮和邓迁徒从坡瞭卡哨赶回路过时,觉得此处据有一定的军事地理优势,于是留了一个心眼,当即就安排了十个士兵在这里设卡。 韦世豪的马车没有半点犹豫,立刻向右拐,朝冷水寨方向冲去。 把守的士兵看到马车快速右拐后,都皱着眉头,这马车是赶去投胎吗?连拐弯都不减速。 当陆蛮和邓迁徒带着数十个骑士赶到时,把守在坡南亭的士兵这才后悔不已。那辆马车一定有问题,如果早知道,把它拦下了,那就立大功一件。 “看到有辆马往哪里去了?”邓迁徒勒住缰绳问道。 “往冷水寨方向走了。”有士兵指着冷水寨方向,回应道。 “驾……” 陆蛮一马当先,便追了上去,其人紧随其后。 陆蛮和邓迁徒的嘴角都微微上翘。 往冲额寨的路,到了村口后,路变小,马车根本通不过;而冷水寨有他们的部队驻扎,韦世豪的马车到了那里,就一定被拦停。 另外,这条路非官道,马驶跑不起速度,很容易追上。 也就是说,韦世豪走这条路就等于选择了一条死路。 在坡南亭坡顶上设卡的士兵,看到陆蛮和邓迁徒带人追赶着那辆马车,就知道那马车上必定有问题,而且问题还不了。 领头的一名大兵狠拍了一下大腿,满脸遗憾地道:“他奶奶的,早知道那辆马车那么重要,老子就上去把它拦下来了……白花的赏银,就这样在老子的眼皮底溜走了。” 其他士兵也都觉得可惜了。 当时,那辆马车跑非常快,稍稍往深里想,就值得怀疑,可是他们都没有这个警惕性,怨得谁呢? 他们还在讨论着错失发机良机的事宜,前又来了一辆大马车,车身为黑色,帘子为蓝色,赶车的是一位头缠黑色头巾的年轻男子。 “头,有生意来了。”有一位士兵看到来马车后,便提醒大兵道。 “呃……还真有马车?来得还真是时候,都打起精神来,给我好好‘盘查’!”大兵道。 三匹马拉着的马车,可不是一般的大户人家能拥有的,一定得好好查一查了。 大兵错过一次捞金的机会,这一次他怎么也要榨出几个子来。 “怎么办?要不要冲过去?”黑头巾男子小声地问道。 “莫慌,正常通过就行。” 从车厢里传出来的是韦世豪的声音,而且车厢还有好几个人,有谢英君、莫曼、莫青莲、韦二妹、李猫仔还有刘重山。 如果马车里的人要是被截下了,那么大兵和他的手下还真要发达了。 “车上是什么人?给我停下检查。”大兵右手提着长枪,左手抓着缰绳,跨下的战马往前走了几步,便挡在道路中央,问道。 “吁……”赶马车的黑头巾男子,拉停了马车。 “好大的胆子!这辆马车你也敢查?来,你过来查看看!”莫曼掀开帘子,冲着拦在路中央的大兵骂道。 大兵被骂得怒火中烧,长枪一横,道:“哪里来的黄毛丫头,竟口出狂言?你大爷我,今天就查你了,拒不配合检查的,以乱党论处,格杀勿论!” “你试试!”莫曼壮着胆子,跳下马车迎了上去。 天不怕地不怕的美天仙的女子,令大兵倒吸了一口凉气。但是,此女子竟敢当着他那么多的手下怒怼他,着实令他颜面全失。 他双手紧握枪杆,管她是谁,拒不配合,就直接挑了。 其他的士兵也都围了过来。 “啊……”十多个士兵中,有一位原是邓家的家丁,刚刚加入陆大海的部队,他看到车厢上印着的一个“邓”,又看到从车上下来的是莫曼后,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头,误会误会!请息怒。”他挡在两人之间,道:“这是我们邓家的马车。莫曼师傅是邓大少爷的……的……” 他知道邓迁徒爱慕莫曼,但是两人关系又没有确定,因此他也不好往下说。 “哦?邓把总的相好?”大兵顿悟,有点左右为难。 “对,可以这么说。” “哎呀,误会误会!”大兵立刻收回长枪,笑道:“莫小姐,对不住啊!现在是非常时机,小人只是例行检查,例行检查而已。” “哼,那还不快点检查?我还当邓迁徒有多大方?刚才说送我这辆马车,我说不要嘛,他偏偏塞给我。原来,他说送给我是在装阔气,背地里却叫手下在半道以检查为名,扣下马车,这招高明啊!”莫曼故意生气地道。 “哎哟……莫小姐,邓把总可不是那种人,千错万错是小人的错,是小人的错……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还望莫小姐大人不记小人过。”大兵看着莫曼生气后,顿时被吓得面容失色,赶紧下马赔罪。 “算了,懒得跟你计较,快点检查吧!别耽误我赶路。”莫曼道。 “不查了,不查了,邓家的马车有什么可查的?请吧……”大兵退到路旁,立刻作出请的手势。 莫曼并不理会他,上了马车便扬长而去。 马车走远后,那大兵才敢悄悄地抹去额头上汗珠。 麻痹,本来想捞几个子,没想到差一点惹一身臊。 其实,这一招瞒天过海的计谋,并非是莫曼和韦世豪所出,而是出自于向思娜,连邓家的马车也是她提供的。 两辆马车按计划行事。 韦世豪等人乘坐邓家的马车,先于另一辆马车赶路,并在半路躲藏。 当陆蛮和邓迁徒等人追上来后,由向思娜乘坐的另一辆将追兵引向冷水寨方向,好让韦世豪等人瞒天过海…… 第七十五章 调虎离山 - 山歌如刀 - 半木瓜 向思娜乘坐的那辆马车的速度很快,但是毕竟跑不过陆蛮和邓迁徒的战马。 眼看就要被追上,向思娜立即让车夫向右拐,朝冷水寨村头的湖泊奔去。 一队五十骑追着一辆飞奔的马车,早已引起了驻扎在冷寨的陆家军的注意。 “干什么的?前方的马车,立刻给我停下。”陆家军派人在前方截道,几名弓箭手已拉弓瞄准车夫,如果不听警告,就一定将其射下马车。 “吁……” 车夫为了赏钱而赶马车,但是在死亡的威胁前,他还果断地选择停了下来。 “怎么不走了?”向思娜焦急地问道? 她也知道,最终会被追上,但是她并不想过早地束手就擒,她只想多为他争取点时间。 “小姐,不能再走了。前面被官兵堵住了,你看怎么办?”车夫紧张地道。 向思娜掀开帘子,看到挡在前方的弓箭手后,立刻又缩回车里。 她纤纤右手按着胸口,尽量让自己蹦蹦乱跳的心脏尽快地平复下来。 她吐出一口长气后,道:“镇定,有我在,你不会有事的。” 正说着,邓迁徒和陆蛮等人已追了上来,将马车团团围住。 弓箭手看到追赶马车的是自己的上司,立刻上前行大礼,但是对方根本不理他们。 “车上什么人?跑得还挺快啊?看你们还往哪里逃?赶紧下车!”邓迁徒长剑指向车夫大声喝斥道。 两位拿着长枪的士兵立刻下马,把车夫拉下车。 “大人、大人,我只负责赶马车……不关我的事啊!”车夫的脸都绿了,立即申冤。 “少废话,关不关你的事,由不得你说。”两位士兵分别压着车夫的两边肩膀,一边将他按着跪下,一边说道。 “车上的人快点下车就擒!”其他士兵也嚷道。 “这是干吗呀?”一声如银铃的女子的声音从车厢内传来。 邓迁徒全身一震,这声音是何等的熟悉……怎么可能? “表哥……你们这是……” 向思娜掀开帘车,从马车上下来,现场的人都惊呆了,尤其是陆蛮和邓迁徒。 “你……怎么是你?”邓迁徒诧异地道。 “不是你表妹我,难道还是谁?”向思娜露出一副妩媚的笑脸,若无其事地向他俩扫了一眼。 陆蛮皱着眉头一脸的怒容,却不知该怎么说。 “车上还有什么人?”邓迁徒大声问道。 “车上就我一个,哪还有什么人?”向思娜道。 有位士兵冲上去掀开帘子,车厢里的确空空如也,便向陆蛮和邓迁徒无奈地摇了摇头,表示没人。 “向小姐,歌圩还没散,你为何跑到冷水寨来了?”陆蛮不好气地问道。 他曾听说过向思娜和韦世豪的故事,这一出也明摆着,是被她戏弄了,但是他却找不到对方任把柄,心里的气不打一处出。 “对啊,表妹,你怎么一个人跑到这里来?”邓迁徒心里知道,自己的表妹闯祸了,这要没有合理的解释,万一陆蛮动怒了,就遭了。 “冷水寨是忻城县的旅游圣地,可我还从来没来过。既然这一次已经来到敬流了,我就不想再错过。本来嘛,想请两位带我来游一游,可你们又那么忙,我怎么好意思劳烦你们?这不,就自己来了。”向思娜句句在理,说得也理直气壮。 这明摆着是调虎离山计。陆蛮并不是三岁小孩,怎能看不出来? “哼……”陆蛮差点没被向思娜气疯了,冷哼一声后,立刻调转马头,对其他骑兵道:“给我追!” 其他人也都翻身上马,随着陆蛮沿路返回,朝殴洞圩场方向追去。 “你呀你!你捅大篓子了,赶紧取近道,从龙太寨回敬流,然后立刻和舅舅回大塘去,在我和陆都司回到之前,必须离开。”邓迁徒指着向思娜下了死命令。 向思娜淘气地翻了一个白眼,嘟着小嘴道:“哦,知道了表哥!” 陆蛮、邓迁徒等人追到坡南亭时,在那里设卡的士兵都觉得事情不妙,立刻收起懒散的姿态,在路边排着整齐的队伍。 “刚才有马车经过吗?”陆蛮勒住战马便厉声问道。 “禀告陆都司,有一辆!”大兵回答道。 “是否发现什么可疑的人员?” “没有!过去的是邓家的大马车,里面坐着邓家的准儿媳妇莫曼,我们就没有仔细盘查。” “莫曼?还乘坐我邓家的马车?”邓迁徒听到莫曼二字,心里有些许的惊喜,但是她为何乘坐在邓家的马车上呢?这其中一定有猫腻。 “废物!回头,我再收拾你。给我追……”陆蛮虎眉一皱,用马鞭指着大兵道,鞭一扬便追了上去。 邓迁徒也对大兵指指点点,但没说出一句话。 殴洞圩场位于三条官道的交汇处。 莫曼乘坐的那辆大马车,没有直接朝庆远府方向赶,而是朝忻城县城方向飞奔。 陆蛮追道此处,跟路边的商家打听后,也朝忻城县城方向追赶。 一路追赶至二十里外的马泗圩场才将马车拦下,并团团围住。 “车上什么人,给我统统下车,否则格杀勿论!”陆蛮手中的长剑指向赶马车的男子道。 “好好好,大人息怒息怒,这就下来。”赶马车的男子被吓着脸都绿了,立刻下马车。 紧接着,马车的帘布被慢慢掀开,一张精致惊艳的俏脸探了出来:“邓大都司,你该不会当上大将军了,就连小阿妹我都认不出来吧?” 说话的正是莫曼,她不慌不忙地从车厢里走出来,跳下马车,走到邓迁徒的战马前面道。 “莫师傅?车厢就你一个人?”邓迁徒有些诧异。 “要不然呢?有谁会愿意跟我大老远地跑到敬流参加歌圩啊?”莫曼道。 邓迁徒又要说什么时,已有士兵冲到马车边掀开帘布,朝车厢里查看,然后失望地冲着陆蛮摇了摇头,表示车厢里真的没有其他人。 陆蛮一脸的失望,用长剑指着莫曼,道:“其他人呢?” “就我一个人,哪有其他人呀?”莫曼抬起头回答道。 陆蛮定睛一看,这是一张白如羊脂的瓜子脸,精致得无可挑剔,尤其是弯弯的柳叶眉下,那双睹物若有神的大眼睛,更是令他觉得胸口像被猫挠一样痒痒的,本想显露一下淫威,顿时烟消云散。 “哎唷,你这个阿妹还挺镇定的呀?难道,你就不怕我的手一抖,把你给砍了吗?”陆蛮的口气变软,有几分挑透之意。 当看到自家的马车和莫曼时,邓迁徒的心里就一直七上八下的,真担心陆蛮一怒之下追究马车的来由,以及治莫曼的罪。听了陆蛮这语气后,他才稍微放心。 “我就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如果大人要砍了小女子的话,那可是易如反掌,怕有什么用?难不成,大人真要把小女子砍了?”莫曼道。 陆蛮对莫曼颇有好感,便微笑着收了剑。 邓迁徒揣摩不到陆蛮的心思,为了撇清因马车引起的关系,立刻道:“莫曼,这马车是怎么回事?我家的马车怎么在你这里?” 莫曼道:“你表妹向思娜说,她要到冷水寨看风景,这辆马车太大了,行走不方便,因此强烈要和我换车。这不太方便呀,当时我就不同意。她又说,后天她要到忻城一趟,到时候再顺便把你们家的马车换回来。我看在你的面子,就不太情愿地跟她换了。” “原来如此!”邓迁徒知道她一定是在说假话,但他又不想揭穿她,于是道:“那你车上就没搭乘什么人?” “我倒想拉一两人一同去县城啊,也好跟我分担车夫的费用,这一路上还可以对对山歌解闷;可是一路来就没碰到要搭顺风车的人,要不你帮我拉一两个客人呗!”莫曼不但山歌唱得好,还牙尖嘴利。 “少说这些没用的……”邓迁徒甩手道,他还要说些什么,就被陆蛮打断了。 “行了,莫小姐还要赶路呢!你就不要耽误别人的时间了。”陆蛮道。 “好好好,走吧,走吧!”邓迁徒担心惹祸上身,巴不得莫曼快点在他的眼前消失,便立刻顺杆而爬。 押着车夫的士兵也知趣地松开手。 惊魂未消定的车夫,整了整衣服,便扬鞭离开这是非之地。他为了做这笔大买卖,可谓冒了不小的风险啊! “大哥,这就放走她了?她可是帮助韦世豪逃脱追捕的重大嫌疑人啊!”等马车走远后,假腥腥的邓迁徒反问陆蛮道。 “那还能怎么着?把她扣下,就能抓到韦世豪了?估计韦世豪早就逃到宜山县地界了。再说,莫曼一个弱女子,她敢到邓家偷盗马车来帮助韦世豪逃脱吗?”陆蛮道。 听了这话,邓迁徒顿时被吓出了一身冷汗,绕来绕去,这不又绕到向思娜是重大嫌疑人了吗? 陆蛮说得没错。 通往忻城县城的官道属于恩胜的地盘,因此陆蛮没有设卡。邓家的马车赶到清乐寨附近时,韦世豪等人便下车,走山路,往北走。 当他们穿过二十多里的山路后,在里苗寨附近,重新沿着官道朝庆远府方向赶路。 此时,一辆大马车从后方快速赶来。 “有情况!”刘重山警惕地道。 韦世豪回头瞟了一眼,脸上便露出了笑容。 赶马车不是别人,是苏伯娘。 韦世豪道:“苏伯娘还真讲信用,真是女中豪杰。” 第七十六章 有内鬼 - 山歌如刀 - 半木瓜 三月三的敬流之行,令韦世豪和谢英君收集到了大量的有价值的情报。 州官老爷和谢总兵对他们的表现,都举起了大拇指。 还特意在军营大门口附近新开的一家酒楼,给他们摆庆功宴。 韦世豪姗姗来迟,刚上二楼,与他擦肩而过的一名男子的侧面,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挠腮思索,此人似曾相识,但是他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他放慢了脚步,努力地回忆…… 突然,他如梦苏醒,立刻追了上去,但是那名男子已拐弯下楼,消失在他的视野之中。 楼道上,一名老妇人正在扫地,那名男子从她面前经过时,她曾冲着他点头微笑,似曾相识。 “大娘,刚刚下楼的那名男子,你认识?”韦世豪走过去问道。 “你问这个干什么?不认识。”老妇人不好气地道。 “刚才我去了一趟茅房,放在桌上的折扇子就不翼而飞了,一定是那个人顺走的。” “他?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大娘停下手中的活,很肯定地说道。 “怎么不可能?我的折扇刚买的,值几十个铜板呢!肯定是他拿走了,我要去找他拿回来,这饭没法吃了。”韦世豪看到那位衣着光鲜,便故意激扫地的老妇人道。 “哎,我说这位客官,你怎么就不信我说的话呢?他怎么可能看上你几十个铜板的货?” “他像个有钱人吗?我也只是想找他问问,看是不是他拿的?” “不用问了,他是我们掌柜,有的是钱,怎么可能拿客人的东西? “哦……掌柜!那肯定是不会拿了,大娘我信你了。”韦世豪笑着道,便转身向包厢走去。 晚上,韦世豪回到自己的住处,在沉思着,他怎么会来到这里开酒楼呢? 要不要立刻动手? 不对,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阴谋?由于韦世豪一直猜不到对方的意图,便一连几天都在暗中盯着那家酒楼,但均徒劳无功。 是日,韦世豪正带兵训练,李凤梅便匆匆赶来,在他耳边耳语。 韦世豪不敢耽搁,交待覃震辉带兵继续操练后,便赶往谢总兵的府邸。 他赶到时,州官老爷和谢英君已在场。 州官老爷坐在主位一脸严肃。 看此情景,一定是出事了,而且还不宜对外张扬,要不然州官老爷就不会只把他和谢英君召到总兵的府邸。 “坐!”韦世豪刚刚行礼,谢总兵便指着一个空位道。 韦世豪落座后,谢总兵没有废话,直接进入正题。 原来,庆远府派了两拨人到南宁府送信,都被陆大海截获信息,使者在半道就被杀害了。 州官老爷觉得庆远府里,有陆大海的内线,而且他们的信息传送渠道还非常畅通,这直接对庆远府构成了严重威胁,必须铲除。 查内奸必须秘密行动,因此州官老爷和谢总兵商量后,觉得韦世豪和谢英君是最佳人选。 查内奸? 韦世豪和谢英君没有半点头绪,而且州官老爷和谢总兵更没有给他们提供任何线索,只要求他们以最快的速度破获此案,以免影响庆远府下个月攻打陆大海部,收复敬流一带。 说是下个月攻打陆大海部,其实也就仅剩下十天左右的时间。 在没有任何头绪的情况下,就要破获一起毫无头绪的间谍案,谈何容易? 大战在即,庆远府频频从其他县份调动可调动的兵力,战前气氛非常紧张。 然而,韦世豪和谢英君对这些都不在乎,他们只考虑如何破案。 经过一番秘密调查,韦世豪心里已开始有了眉目,但是他还不敢判定自己的推断是否正确。 中午,韦世豪吃完饭后,便在住处门前的草地上泡茶,品起香茗,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韦都司啊韦都司,我都快急死了,你还有闲心在这里喝茶?” 谢英君匆匆来到后,便一顿数落韦世豪,眉头皱得比八十岁的老头一样显示出深深的抬头纹。 “哟,谢都司来了?来、来、来喝茶!”韦世豪指着茶几旁的一个空位,请他坐下。 “猫仔,看茶。” “好咧了……”屋里的李猫仔应了一声。 “你……茶,我就不喝了,我找你有急事。”谢英群摇了摇头,便无奈地走过去。 “啪”的一声,一团湿润润的东西从天而降,正中谢英君的额头。 真是霉运当头,喝水也塞牙缝啊! 谢英君抹了一把额头,再放到眼前一看,哎呀呀……真是恶心死了,从天空掉下的是一垛像鸟屎的东西。 他不相信,自己竟然倒霉到如此地步,再放到鼻尖闻了一下,还真是鸟屎,臭死人了:“什么破地方?好好的屋里不呆着,偏偏要到屋外。呸呸,真是倒霉。” 他连忙甩手,另一手不停地弹掉浅到衣服上的鸟屎,好不狼狈。 “哈哈……谢都司……哈哈,你这是中头彩了呀!”韦世豪看到他狼狈的样子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还笑得那么淫*荡。 “笑、笑、笑,看到我倒霉的样子,你觉得很好笑吗?”谢英君窝着一肚子的火,正没地方泄火,韦世豪简直是往枪口上冲。 “谢都司,话不能这么说,呆会你就自然明白,你中的是不是头彩了?……过来吧,先洗把手,我再慢慢跟你说。”韦世豪一边忍着笑一边抓起茶几上的一壶茶,倒给他洗手。 李猫仔从屋里拿出一个茶杯出来,看到谢英君的样子也差点没想出声来,急忙放下茶杯,道:“嗯,好臭!谢都司,我回屋给你打盆水来,洗把脸吧!” 谢英君本想连李猫仔也骂一通,刚转身,对方已转走到门口,便作罢。 “谢都司消消气,你往左前方上空看一下,就不会生气了。”韦世豪道。 头项上,一只鸽子划出一条弧线后,朝军营门口外边新开张的酒楼窗户飞去。 “不就一只鸟吗?有什么可看的?” “再看清楚一点!” “哼,一定是那只拉我一垛秽物的鸽……” 谢英君指着那只飞到酒楼窗台后,被屋里的人捉住的那只鸽子,顿时怒容全无,急忙转过身,对韦世豪小声道:“鸽子……飞鸽传书!” 他吐出最后四个字后,几乎眉开眼笑。 “嘘……小点声!”韦世豪立着右手指在自己的鼻尖,让他别声张。 谢英君用湿漉漉的手在额头上抹了一把,便坐到茶几边,高兴地问道:“你是不是早就发现端倪了?怎么不早说?” 谢英君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便一饮而尽。 “嗯……”韦世豪捏着鼻子,道:“好臭,好臭,这你还喝得下?” “老子高兴,再臭都喝得下!要不你也来一下,这叫臭味相投!”谢英君又抹了一脸,便朝韦世豪的脸上抹去。 韦世豪没想到他会来这一着,吃惊不小,还好他身手敏捷,往后弹开了几步,要不然还给他抹中了。 谢英君不依不挠,追着他,有种抹不到就不罢休的势头。 此时,莫青莲、韦二妹和李凤梅正好往这边走来。 “你还不住手?莫青莲她们朝这边走来了。”韦世豪一边绕着大树转,一边叫他停手。 “来就来呗,也好让她也闻闻咱俩臭味相投的样子,多带劲啊!哈哈……”谢英君不罢休,执意闹下去。 “问题是,难道你不担心李凤梅闻到你一身的臭味?” “啊?”堂堂一个都司被鸽子拉了一头屎,岂不是丢死人了? 谢英群一个急刹车,脚下一滑,一屁股坐到草地上。 要是以前,他最不愿意让莫青莲看到自己的狼狈像,而如今不能同日而语,他已不在乎她的看法,他最担心的反而是,在李凤梅面前丑态百出。 “你们在干什么呀?”莫青莲看到他俩正得闹起劲,立刻兴奋起来,朝他们这边走了过来。 “没有,没有……”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谢英君连滚爬地道。可谁知道,越急越糟糕,又摔了一跤。 “哈哈……”韦世豪笑得牙齿掉了一地。 李凤梅望着狼狈逃跑的谢英君的背影,问道:“他这是怎么啦?” 第七十七章 截获重要情报 - 山歌如刀 - 半木瓜 谢英君不知道,韦世豪何时掌握到的线索,但是他不想费神去寻根问底,只要能破案就行。 韦世豪足智多谋,对于抓内鬼事宜,他一定是有十足的把握,要不然他岂敢整天坐在树下品茶,还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谢英君想着,嘴角禁不住露出了笑容,正想打水洗脸时,李凤梅已回到。 “谢都司,你刚才是怎么啦?见人就跑,还摔得那么狼狈,让人看了笑话?”李凤梅道。 “哦,没有什么,给我打一盆水来……我要洗面革新!”谢英君笑道。 “嗯……好臭!”李凤梅已听说他的糙事,故意拿他开涮,一边在鼻尖扇了扇风,一边去厨房打水。 第二天,韦世豪和谢英君商量,分别召集他们手下把总以上的军官参加战前动员会,部署最近的作战任务——作好讨伐陆大海部的战前准备。 各个把总都赶到会议地点后,韦世豪发话:“庆远府收复敬流一带的军令已以下,我部和谢都司部将作为先头部队,负责敌情的侦察与打先锋。下面由我作战前部署!” 此话一出,议事厅里一片哗然。听说要攻打陆大海部,但是没想到战事来得这么快。 “哼、哼!”谢英君故事清清了嗓子,让众人安静下来。 韦世豪继续说:“我命令把总覃震辉带领一千精兵,秘密进驻南屏圩场周边,待命,即刻出发;谢都司率部秘密进驻忻城土县马泗一带,待我率部到里苗寨后,三路先头部队同时发起进攻,打他陆大海一个措手不及。” 这一战斗部署没有任何漏洞,但是区区三四千人,就要和陆大海的一万多人诛死搏斗,似乎有种以卵击石之感。 私下又有人议论起来。 “大家安静!”谢英君又补充道:“当然,此次大战并非我部孤军作战……刚才韦都司已经说了,我们是先头部队,大部队将兵三路,一举向敬流一带进攻。这一仗,庆远府势在必得,大家就放心吧!更具体的作战部置,不宜一一说明。各位把总听命,立即出发!” 战前部置会议结束后,覃震辉立刻召集原水龙寨的旧部,匆匆出军营,似乎其部已先于其他作战单位得到信息一样,粮草早已准备到位。 其他作战单位都不甘落后,都进行紧张的准备工作,准备开拔。 新上任的副总兵沈传得知消息后,大发雷霆,要攻打陆大海部,作为副总兵的他怎会不知道?这韦世豪和谢英君也太大胆了,竟然私自调兵遣将,而未通过他和谢总兵。 无奈,韦世豪是州官老爷和谢总兵面前的红人,谢英君又是总兵的公子,沈传只有咬牙切齿的份,而不敢直接阻止他们的鲁莾行动,只好立刻赶到谢总兵的官邸告韦世豪一状。 “总兵大人,韦世豪也太胆大包天了,竟公然调兵遣将,扬言要攻打陆大海部。这么大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恐怕,连谢大人你也不得而知吧?”沈传告状时,故意避开谢英君不说。 “哦,你说这事啊?这事……就由他们两位年轻折腾去吧?你就等看好戏好了。” 谢总兵不屑一顾,这令沈传更好摸不清头脑。 知道了两位年轻的军官胡闹,作为总兵大人为何不加以阻止,还这么淡定?难道这其中另有隐情? 沈传不爽,但也不好多问。 待三路兵马都出了军营后,谢英君不慌不忙地走到韦世豪身边,道:“行啊,你小子一肚子的坏水。说说,接下来,是什么行动?” 韦世豪笑了笑,没有正面回答,道:“走吧,到我那里喝茶去!” “啊?又要到你宿舍前面的大树下?不要了吧?”谢英君听到他“请喝茶”三字,心里就发怵,韦世豪宿舍前面的树下可是他这辈子遇到最大霉运的发生地。 “要不然呢?”韦世豪耸耸肩道。 两人来到韦世豪宿舍前的大树下,一边饮茶一边闲聊。 李猫仔泡上第五壶上来后,谢英君终于耐不住性了。 “你的这一招到底行不行啊?我可是跟我阿爸打了包票的……今天已是抓内鬼的最后期限了,如果再徒劳无功,这可该怎么办啊?”谢英君望了望军外那扇紧闭着的窗户,转过来对韦世豪焦急地道。 “别急,喝茶喝茶!”韦世豪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望着面前热腾腾的茶杯水雾袅袅,韦世豪歌兴顿起,便开口唱起山歌来: 你莫急来你莫急, 品茶也要讲情绪。 慢慢吹来慢慢饮, 心若急了烫嘴皮。 他想借此歌暗示谢英君,要沉得住气,办案不能心急,要不然会相得其反。 “这能不急吗?就你还有闲情喝茶、唱歌……立刻带人到那家酒楼抓人不就完了吗?” “那不便宜了某些人了?”韦世豪笑道,接着又开口唱起: 泡杯好茶看好戏, 茶香戏好惹人迷。 我俩品茶慢慢看, 茶干曲终显真理。 原来其中还有大文章,谢英君略有所悟,嘴角往上微微翘起,抓起茶杯,道:“好,我就信你了。来,谢某先以茶代酒,等此事办妥了,我再为你摆上一桌庆功宴,为你庆功!” “哎……是大家的功劳!”韦世豪情商非常高,没有独自揽功,而是突出团队的功劳。 两人正在谈话间,刘重山匆匆赶到,脸上难掩兴奋之情,他看看韦世豪又瞄向谢英君,欲言又止,不知道该不该当两人的面禀告情况,毕竟他是韦世豪的人,此案又由韦世豪主抓。 “哦,说吧!谢都司是自己人,无妨!”韦世豪看出刘重山的顾虑,便直言。 刘重山的表现令谢英君非常吃惊,韦世豪到军营才多少个月啊?所带的兵就如此有纪律性,在汇报情况时,面对他堂堂一个都司都要保密,可见韦世豪带兵之道非同凡响。 谢英君对韦世豪和刘重山打心地里佩服。 “禀告,两位都司,鱼儿上钩了。”刘重山兴奋地道。 “好!行动!”韦世豪脸上露出坚毅的微笑,顿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谢英君还没反应过来,李猫仔已从屋里拿着弓箭飞奔出来,递给韦世豪。 “走,打猎去!”韦世豪道。 “就我们四个?你确定不多带一些人吗?”谢英君有些疑惑。 “就我们俩,不包括他们。”韦世豪强调。 “这……也行?” “放心吧!等会你就明白了。” 看到弓箭,谢英君已经明白其中的一二,但是就两人射送情报的信鸽可以,要抓背后的奸细就没那么容易了。 然而,事到如今,谢英君只好选择相信韦世豪,硬着头皮跟他走。 两人走出军营后,向左拐,躲在酒楼后面的一棵柚子树下等候。 柚子树枝叶茂盛,酒楼里的人要从二楼的窗户往下看,根本就找不到他们的影子。 不久,酒楼的二楼窗户悄悄地打开了一个缝隙,一双油腻腻的手握着一只灰色羽毛的鸽子,从缝隙中伸出,稍一稍一抛,就赶紧关上窗户。 鸽子拍打着翅膀,便朝前方飞去。 “来了,来了!”谢英君轻轻地拍了韦世豪的肩膀,道。 “来得好,它飞不掉了。” 韦世豪朝前面的空地迈上几步,举弓瞄准…… “嗖”的一声,利箭破空而去,不偏不倚一箭穿心,鸽子立即掉落下来。 从军营出来,谢英君就一直担心,这万一射不中该怎么办?现在看来,他的担心是多余的。 “厉害!”谢英君给他举起了大拇指。 韦世豪满意地右手一翻,长弓在空中划了一道漂亮的弧度后,被挂在肩上。 “嘭”的一闷响,鸽子应声掉地后,谢英君难抑兴奋之情,先于韦世豪冲过去,捡起鸽子。 这是一只训练有素的信鸽,灰白色的羽毛光滑亮泽,红红的右抓上的确绑有东西。 那是用细布条绑着的油纸,油纸卷得很结实,如小指头一般大小。 油纸被打开,上面到: 特急!敌军先头部队约四千人,兵分三路,伺机进攻我部。一路由覃震辉率队,预计傍晚到南屏一带;一路由韦世豪率队同时抵达里苗寨一带;另一路由谢英君率队进驻马泗圩场一带;敌军大部队作后援部队! “果然不出韦都司所料,这的确是一个耗子窝。谢某决不轻饶他们。”谢英君指着那家酒楼骂道。 “好了,走吧!好戏还在后头呢!”韦世豪拍了拍谢英君的肩膀道。 话音未落,一队乡勇已将酒楼的前前后后给围得水泄不通。 由于柚子树离酒楼还有一段距离,他们并没有发现韦世豪和谢英君。 当两人来到酒楼大门前时,酒楼里的十多个伙计已全部被抓到大堂中央跪着,等待处置。 一些外招的伙计,如搞卫生的阿姨、端菜的小哥等个个都还蒙圈,不停喊冤。 “给我闭嘴!不想立刻被砍头的,就闭嘴。”一位听得不耐烦的乡勇喝道。 跪在大堂中的人群当即安静了下来。 扫地的老妇人早就被吓得面如土色,她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罪,但是他知道酒楼里涌入那么多官兵,这一次不是小事。 该怎么办?怎么办?自己只是为了讨生活才来到这里做清洁工的,没承想这家酒楼竟然得罪了官府,令自己也身陷囹圄了,一点不划赚。 “现在怎么办啊?我可不想吃牢饭啊!”她低声地问身边的一位工友道。 “哪一个想吃牢饭?鬼知道这里是个黑店啊?要是知道了,哪一个还来这里打工?” “我之前就得知这家店有点不对劲,可我也没往深里想啊!完了,完了,这下真的完了。” 正说话间,韦世豪和谢英君走了进来,在场的官兵都想向他们行礼,但他俩做了免礼的手势,都免了。 扫地的老妇人眼尖,一眼就认出了眼前的这位军官,就是前几天向她打听酒楼掌柜的那位客人。这一下令她大为吃惊…… 也许掌柜的就是朝延的要犯,要不然这位军官也不会在前几天,无缘无故地向好打听掌柜的了…… 第七十八章 抓获奸细 - 山歌如刀 - 半木瓜 突然,老妇人站了起来。 “你干什么?跪下!”一名乡勇立刻冲过去,欲把她按下。 老妇表现得超级镇定,快速朝韦世豪眨了一下眼睛,转身对那名乡勇道:“我憋不住了,要上茅房。” 其他人没有注意到老妇人的眼神,可韦世豪已经注意到了。 “憋不了也给我憋回去!”乡勇右手拿刀左手往老妇人肩上压去。 “住手!怎么对老人家这么凶?不就上个茅房吗?你一个大男人还看不住一位老人家?”韦世豪说着,又对老妇人和那位乡勇招手:“你俩都过来……去吧,带老人家去茅房。” 酒楼的墙壁是青砌成,楼层则由结实的木板搭建,有前楼、后楼,中间是大院子。 “你要去哪里?茅厕在这边。”那名乡勇看到老妇人朝后楼走去时,便指着榕树后的一排小房子道。 两人朝后院走去后,韦世豪和谢英君也跟上。 “我习惯上二楼的茅厕……”老妇人尴尬地笑道。 正在此时,搜查各楼层房间的士兵都陆续下楼,并向韦世豪和谢英君汇报,道:“禀告两位都司大人,酒楼里都搜遍了,已无其他人。” 老妇人一听,有点急了,又给韦世豪使个眼色。 走进大堂时,韦世豪就知道大鱼还没捕到,老妇人三番五次给他使眼神,其中必有文章。 韦世豪转身对押着老妇人的乡勇,道:“就按老人家的办。谢都司,我们也到后楼查看查看吧!” 士兵们都搜个遍了,还有什么好看的? 谢英君不明白他想捣什么鬼,只好跟着上到后楼的二楼。 老妇人上到二楼后,向左边拐。经过一间仓库门口时,她又向韦世豪和谢英君诡异地使了一个眼神,边往屋里指了指,边朝设在楼层最边上的茅房走去。 韦世豪朝老妇人微笑地点了点头,便进入仓库里查看。 此时,谢英君和那位乡勇才明白,那位老妇人上茅厕是假,向韦世豪通风报信才是真。 老妇人平时搞卫生,有一次在仓库里意外发了一处密室,如今掌柜的明明在酒楼里,官兵却搜不到他,因此她认定掌柜的一定藏在密室里了,这才向韦世豪举报以将功赎罪。 然而,韦世豪和谢英君进入仓库里仔细查找一番后,却未发表任何情况。 难道老妇人故弄玄虚?不会吧?她没那个胆量。 韦谢二人对望一眼后,继续寻找。 摆放整齐的大米、大豆、花生油等,都分别存放在几排货架上。再环顾四面青砖墙壁,的确没有藏人的可疑之处,难道这里藏有其它宝藏? 老妇人上茅房回来后,看到两人在仓库里东找西找的,仍然找不到其中的玄机,便一劲地摇头。 此时,看守她的乡勇对她已非常客气,低声地道:“伯娘,你就指点迷津吧!说不定,我们的头还会赏你银子,放你回家呢!” 老妇人眼前一亮,事到如今,好人就做到底了,而且还可能有拿赏钱,何乐而为呢? 她迟疑了一下,便蹑手蹑脚走进库房,指着西边壁墙的一块砖头,向韦世豪说起哑语。 韦世豪定睛一看,西边墙壁的确有点不对劲,是后来加装上去的,加上从老妇人的口型来判断,她所说的是“机关”二字。 顺着老妇所指的位置,韦世豪和谢英君都发现,离地约五尺高的一块青砖的表面,被磨损得有些光滑,这也许就是老妇人所说的机关位置吧? 韦世豪正要开口求证,老妇人已经匆匆离去。她担心被别知道,是她向官兵提供的线索,而被秋后算账。 韦世豪和谢英君对视一番后,都拔出挂在腰间的长剑,走了过去。 韦世豪轻轻一按,此砖非常松动,的确有问题。 “轰……” 当韦世豪使劲往里按时,两人面前的青砖墙顿时犹如一扇门一样打开……不,其实就是一扇精心设计的暗门。 “嗖、嗖!”两声……暗门还没全部打开,就突然从屋里飞出两把飞刀,分别朝两人心口刺来。 飞刀速度之快以及精准度之高,可见放刀之人并非一般的鼠辈。 “小心!”韦世豪喊了一声,由于二人都有了防备,分别用剑格挡,将飞刀斩落于地。 “哈哈……果然身手不错!老夫已在此恭候多时了。” 只见一名黑发长须脸型稍瘦六十岁左右的老头,抱着一把长刀盘坐在正对暗门的木凳子上,他临危不乱,不愧是经过大风大浪之人。 韦世豪眉头稍稍一皱,果然不出他所料,此老头正是以前敬流粮油店的掌柜。 “果然是你。见到你大爷来到,还不下跪?”韦世豪走进暗室后,长剑朝右一甩,动作非常潇洒。 “你这死奸细,还装什么酷?还不快快束手就擒?”谢英君最痛恨细奸,想上去一剑把对方挑了,但是刚刚那一记飞刀让他感受到了对方并非等闲之辈,见韦世豪不急动手,他也不敢贸然出击。 “哈哈,想让老夫坐以待毙,那还要看你们这两个毛孩有没有那本事?”老头再一次冷笑后,突然从木凳上弹起,一刀劈向二人。 刀光如电,瞬时劈到,暗室本身不大,一般人恐怕眼睛都来不及眨一下,就会人头落地,但是韦世豪和谢英君都不是一般人,没那么容易就命丧对方的刀下。 “铮!”韦世豪抢先一步,格挡对方的大刀。 “好刀法!”韦世豪赞道。 “马马虎虎!宰你俩杂碎还可以。”老头道。 “好一个马马虎虎!那今天,你大爷我就领教教。”韦世豪道。 两人刀来剑往,谢英君想打把手,但暗室面积太小,加上两人的速度犹如闪电,他根本插不上手。 十多个回盒后,两人仍未分出胜负。 不过,老头的额头已浸汗珠,他显然低估了韦世豪的实力。 此时,楼下的士兵已听到后楼上的声响,十多个手持长矛的士兵都迅速赶到,将仓库的门窗都围得严严实实的。 “轰!”谢英君难得找到一个空档,一剑朝老头的后腰刺去,对方急忙躲闪,还没回过神来,他的胸口就已吃了韦世豪重重的一脚,本来就不够结实的墙壁被老头的身子撞塌了一个大洞。 老头倒在地上,胸口一紧,喷出了一口鲜血来,再想挣扎,几把长枪已抵到他胸口。 “不允许动!” 老头一脸的痛苦与不甘,自己纵横江湖几十年鲜有对手,没想到今日却栽在一个十多岁的小毛孩手里,真是人不可貌像海水不斗量啊! 韦世豪收剑入鞘,一边用手扇去鼻尖附近的尘埃,一边从暗室中走出。 “这么狡猾,都差点给他漏网了。” “还是两位都司大人厉害,就算他钻到墙里,都给他趴出来。” “给我站起来,别在这里装死!” 士兵们都七嘴八舌,对地上的老头一顿嘲讽,有些故意借此机会拍拍两位都司的马屁。 韦世豪道:“给我押回军营!” 这厢已旗开得胜,那厢还在告韦世豪目无军纪,擅自调动军队。 沈传到谢总兵处告状受阻,心里很是不服气,认为对方怂容两位年轻人胡来,迟早会给庆远府带来灭顶之灾。于是,他又赶到州官老爷面前告了韦世豪和谢英君一状。 未经许允,便擅自调动部队,这还了得? 州官老爷怒发冲冠,立刻带上几位要员赶到军营兴师问罪。 他们刚刚走进军营,沈传就傻眼了,之前覃震辉部以及其他部队都按照韦世豪的部署开拔了,怎么一转眼都已回到军营操练了,这演的是哪一出? “沈副总兵,这是怎么回事?”州官老爷一脸阴沉,指着正在操练的士兵问道。 “这……我现在也被弄糊涂了。我明明看到几支部队都已经开拔了的呀……当时,我还向谢总兵汇报,但是他不吱声。我觉得事情重大,这才向州官老爷你禀告的。”沈传道。 正在说话间,谢总兵笑呵呵地走了过来。 “谢总兵,这到底是什么回事?限期破案已到,我还没来得及唯两位年轻是问,这倒好,还整出擅自调动部队的事来?”州官老爷不好气地责问道。 “呵呵!调动部队的事是我批准的,不算犯错。”谢总兵笑道。 “你批准的?那我向你反映情况的时候,你怎么不说清楚?”沈传诧异地道。 “调动部队可不是小事,你连我都敢隐瞒?你长能耐了啊你!” 州官老爷话是这么说,但是他看到出军营了部队都已回到,心里就猜到其中必定有隐情,因此他嘴上这么说,并没有真的怪罪于谢总兵。 “呵呵……几位大人,请随我来,便知!”谢总兵笑着作了个请的动作。 此时,韦世豪已将在酒楼做杂工的全部遣散回家,还奖赏了举报有功的那位老妇人,只对酒楼里的几位骨干,进行突击审训。 另外,在抓捕奸细中,韦世豪还意外地挖出两位隐藏在军营中的奸细。 从酒楼里抓回的老头,被韦世豪关到马棚里,进行审问。 “请你抬头看一看,我是谁?”韦世豪道。 老头跪地上,斜眼瞄了韦世豪一眼,假装镇定地摇了摇头:“谁不知道,你是大名鼎鼎庆远府的都司?” “哼……你还在装?敬流粮油店恐怕只开了五六天,你就关门大吉了吧?说,是谁使指你陷害我和我阿爸的?” “这……你在说什么,我不知道!” 韦世豪觉得不动刑,看来是问不出什么问题来了,于是向旁边的手下使了个眼色,道:“你的手下都招了,你还不招?看来你是敬不吃吃罚酒了……好生伺侍候他!” “好嘞!”一名拿着马鞭的士兵故意提高嗓门应道。 “啪、啪、啪”连续三鞭抽在老头的身上,他便哭爹喊娘。 “住手、住手,我说,我说,我知道的全说……”老头道。 “停,这就对了,以勉受皮肉之苦。”韦世豪嘴角微微上翘:“叫什么?” “廖十一。” “是谁派你来打探庆远府军情的?” “陆大海……不,是邓唯利……不、不,是他们两人。” “共送出多少次情报?” “三次。” “都有什么内容?” …… 韦世豪问完关于庆远府的事情完后,话锋一转,道:“是谁指使你陷我和我阿爸的?” “是邓唯利。邓唯利欲霸占你家的良田,邓迁徒又吃你的醋,因此邓唯利便出了陷害你们父子俩的阴毒计策。没想到韦大人福大命大,反而因此遇到贵人,还当上了都司。” “你知道我当上了都司,还敢来打探庆远府的军情?” “这都是被邓唯利逼的。” “害我和我阿爸的事,你好像没有讲完吧?”韦世豪觉得,单单是邓唯利还没有那么大的能耐,这其中一定少不了忻城土司恩胜。 “对、对,韦大人英明。我想起来了,还有一个人。邓唯利和土司恩胜是一伙的。邓唯利大出血后,和恩胜一起合谋陷害韦大人和令尊大人。” 至此,韦镖头和韦世豪押镖至忻城遭陷害一案已水落石出。 同时,韦世豪破奸细案有功,再次受到州官老爷的嘉奖。 第七十九章 斩细奸 - 山歌如刀 - 半木瓜 当朝霞射穿东边的一层黑雾而下时,庆远府的军营里成千上万的士兵已在练兵场上,列着整齐的方阵。 训示台上,头戴黑色官帽、官服的州官老爷站在正中央,文官和武官都各自着装整齐,分别站在他的两旁。 在州官老爷前面,跪着五名大汉,为首是廖十一和他两位同党,以及隐藏在庆远府内的两名奸细。他们都被反绑双手,每个人的脖子上还插着决死牌。 五名袒胸露*绑着红头巾的刽子,提着明晃晃的大刀,分别站在五名败类的身旁,就等州官老爷的一声令下。 台下的士兵们都对台上指指点点。 “这几个败类,死了活该!” “真想不到,他俩是奸细。还多亏韦都司和谢都司,要不然还不知道他们要作恶到何时?” “嗯、嗯”谢总兵向走了几步,清了清嗓子,台下立刻鸦雀无声。 谢总兵整顿士兵的军姿后,道:“今天,是我庆远府讨伐判军陆大海的吉日,故州官老爷特别安排在开拔前,对五名败类进行法办,以壮我军威。” “廖十一、牛三弄、朱尽史、王跋高、曾可帘等,甘当陆大海狗腿,盗我军情,杀我将士,证据确凿,罪不可赦!予以当众斩首。” 此话未落地,台下窃窃私语起来,个个都认为台上的五人死有余辜。 面对死亡,廖十一等人个个都全身颤抖,豆大的汗珠已冒出额头。 “不……官州官老爷,你不能杀我。陆总兵是安公公的人,安公公不发话,你小小一个州官老爷难道不怕惹火上身,丢了头上的乌纱帽吗?”反正已是将死之人,廖十一出于求生本能,干脆挺起胸堂,搬出皇上身边的红人——安公公来吓哄州官老爷。 “哼!远水救不了近火。今天,我庆远府就拿你们几个的血壮我军威了,我看谁能奈我何?”州官老爷脸一沉,紧握着拳头横在胸口,铿锵有力地道。 这么多年,由于陆大海的势力过余强大,州官老爷从未这么果断、威风过,如今他守得云开雾散,而挺真着腰杆说出这么有魄力的话来,他觉得特别解气。廖十一吓唬人的话根本起不到作用。 “……”廖十一一听,立刻蔫了。 “斩……”州官老爷的青筋暴涨,咬牙切齿地喊了一声后,立刻将手中的五根火签令,向前方的空中抛去。 “住手,刀下留人!”火签令还没落地,军营大门外匆匆赶来一辆马车,从车上跳下的一官员和四位随从不顾卫士的阻拦,便冲进军营喊道。 训斥台上的州官老爷和所有的文官、武官都朝军营大门望去。 突破卫兵阻拦的官员是南宁府的一位大官。 州官老爷心想,坏了,此人定是为了救这几名败类而来的。 “哈哈……州官老爷,我就说嘛,安公公不可能不管我的,哈哈……”刚刚廖十一已被吓得尿裤子了,但见到南宁府来人了,他就像抓到救命稻草一样,立即开怀地笑了起来。 他的笑,笑得那么狂野,那么具有嘲讽的味道。 “叭、叭”几声,火签令掉在地上,刽子手们抡在半空中的大刀戛然而止,不知道该不该砍下,个个都盯着州官老爷。 州官老爷和谢总兵都懵了,一时拿不定主义。两人四目相对时,却瞬间彼此读懂了对方的意思……砍! 州官老爷没有直接对刽子手发号施令,只是化拳为掌,作下砍的动作。 在庆远府当差多年的刽子们手心领神会,大刀突然空降,廖十一等人根来不及做半点反映,便已人头落地,血流一地。 “哎呀呀……怎么回事啊?你们是不是刹不住车啊?你们不听到南宁府来的大人叫了‘刀下留人’了吗?怎么还出现这样的失误啊?” 州官老爷和谢总兵等人都假腥腥地上前显露出一副无奈的表情。 “姓莫的,你好大的胆子,你听不到,我叫‘刀下留人’吗?还竟敢违抗命令?本官可是代表南宁府来的,你这是在造反。”南宁府的官员冲上训斥台后,气乎乎地指着州官老爷骂道。 “对不住大人,对不住大人!我抛出火签令后,大人你才到,是这几个蠢猪没有刹住车,回头我好好惩罚他们……对不住,真的对不住!”州官老爷故作真诚的道歉,同时又将责任推给了刽子手,这理由非常充分。 南宁府的官员气得涨红了脸,却拿州官老爷没一点办法。他赶到时火签令已经抛出,刽子手刹不住车,将犯人砍了,也在情理之中。 “这还没到午,你为何这么急问斩?”南宁府的官员问道,语气中带有几分责备。 午时阳气最盛,阴气即时消散,罪大恶极之犯,理应“连鬼都不得做“,因此官府一般在午时问斩。 “禀告大人,今日我庆远府将打大仗,因此提前问斩以提振军威!”州官老爷道。 “打大仗?这是要打陆大海部吧?”南宁府的官员觉得,五个小喽罗死了就死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他此行最关键的是阻止庆远府攻打陆大海部,于是道:“这几个小人死了就死了,本官不想再和你计较,本官给你传达南宁府文告才是重之重。” “南宁府文告:传安公公之口喻,庆远府副总兵陆大海受工部委托,领其部下至忻城土县敬流一带保护矿区,任何人不得侵扰……” 文告宣读完毕,州官老爷和谢总兵等个个面面相觑,一脸惊愕。 台下的士兵也一片哗然,尤其是韦世豪,他咬牙切齿,拳头握得咯咯作响。眼见自己的家乡就可收覆,还老百姓一个居安乐业的生活环境,可部队开拔在即,南宁府却来文告,不能侵挠陆大海部。 而且,陆大海摇身一变,竟然成了保护矿区的功臣了,这是什么道理? 站在一旁的莫青莲看到韦世豪冲动的样子,担心他失去理智,便偷偷地扯了他的衣角,道:“莫冲动,这事不简单,要静观其变。” 南宁府已下了文告,还能怎么办?韦世豪狠狠地盯着台上的那位满脸得意的南宁府的官员,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南宁府的官员走后,留下了满腹怒气的州官老爷。 “王八蛋!当年恩胜造反的时候,他们不管,却偏偏这个时来管事……”州官老爷狠狠地骂了一句后,在台上来回走动,满腹的怒火无法释放。 “现在怎么办?要不召开紧急会议,商量下一步该怎么办?”谢总兵提醒州官老爷道。 “好,开会!” 州官老爷回过神来后,气乎乎地领着台上的一杆人回到庆远府开会,同时都司以上的军官也被邀请到场。 这是一场特殊的紧急军事会议,大家在州官老爷的官邸里都各抒己见,讨论了几个时辰,终究没有拿出对策。 “诸位大人,韦某有一计,不知道当不当讲?”在大家六神无助的时候,韦世豪有一个大胆的想法,便站出来道。 “讲!”州官老爷道。 “南宁府接到的只是安公公的口谕,这不一定是工商的意思。陆大海以下犯上,图谋不轨,犯的是死罪。只要我庆远府能得到皇上的允许,那么攻打陆大海部就顺理成章了。”韦世豪道。 “这不废话吗?皇上允许了,谁还敢阻拦?” “问题是,庆远府的事如何才能让皇上知道?向皇上告状?恐怕状书还没送到紫禁城,就被安公公拦截了。再说,有安公公帮陆大海说话,皇上凭什么相信我们?” 其他官员都议论开来,觉得韦世豪的相法过于天真,此办法根本行不通。 州官老爷觉得各位官员分析得有道理,便对韦世豪摇了摇头,表示此法行不通。 韦世豪仍然坚持自己的观点,道:“有一计可令皇上知道。” “哦,快快讲来!”州官老爷看到他那么坚定,心里一振,立刻让他道来。 韦世豪看着一屋子的人不方便说,便走到州官老爷身边耳语了几句。 州官老爷的脸顿时放晴,露出了惊奇的笑容,道:“好、好、好,妙哉!妙哉!就按你说的去办。” 第八十章 特殊的贡品 - 山歌如刀 - 半木瓜 在忻城土县内城寨前的一条宽阔的泥上,一辆印有“邓”字的大马车正往土司衙门方向赶。 赶马车的是两位年轻漂亮壮家妹子,身着艳丽的壮家盛装,头戴白绿相间的头巾。 两妹子一边赶马车,一边唱着山歌。 动听的山歌引得在地方干农活的男女老少都停下来听歌,他们看不清在马上唱歌人的脸,但是他们都听得出其中一个人就是莫曼。 她可是方圆百里大名鼎鼎的歌师,要是她停下马车来唱山歌,那么在地里干农活的那些男女老少,准会围过来听她唱,歌不断,人就不会散。 不过,今天莫曼并没有时间给他们唱山歌,因为她要将这几个月来织好的壮锦送到衙门里,这批货可是贡品,要送到王宫里的。 出门前,她和她的助手还特意精心打扮了一番才出门。 突然,一名男子从路边的一棵树后面闪出,将马车拦停。 “哎……你这个人怎么回事?不要命了?”莫曼的助手立刻勒住拉车的三匹大马,怒斥道。 莫曼也怒视着对方,但是对方一张大手高举在前方正好挡住脸,没能看清楚对方的脸。 她正要责问对方是否是要劫道时,一名身轻如燕的女子已经跳上马车,“嘘”了一声。 莫曼定睛一看,粉脸立刻由阴转晴,露出惊喜之色。 “怎么是你?”莫曼小声道。 来者正是莫青莲,她立刻拉着莫曼和助手进入车厢里。 拦停马车的是韦世豪,她们坐到车厢里后,他便原地跃起,稳稳地落到赶马车的最佳位置上。 赶马车,他最在行,双手抓紧缰绳,道:“坐好喽!驾……” 三匹大马顿时,如离弦之箭一番朝前冲去。 “是他?”莫曼道,心里既激动,面对莫青莲又略尴尬。 “是他!”莫青莲点点头。 “莲妹子,我……我没有不遵守诺言。上次在敬流歌圩时,是情非得已而与他见了面,那时你也在场……这一次,是为何?”莫青莲小声道。 “姐姐,当时我也是一时糊涂,才对你提出苛刻的要求的,还望姐姐莫往心里去。我看得出,你心里有他,你们何时想见就见吧!” “不,我是讲信用之人,答应了就一定能做到!”莫曼羞涩地道,气氛有些尴尬。 莫曼的助手不知道她俩在讲什么,呆在一旁根本插不上嘴,但是她隐约觉得跟这位赶马车的男子有关。 “装,还装?不过,我可告诉你啊,我是不会放弃的,我们公平竞争!”莫青莲半开玩笑地道,以便驱逐周围的尴尬。 赶马车的男子很帅吗?助手不信,便偷偷地掀开帘子,从侧面瞟了韦世豪一眼。不看还不要紧,看了一眼侧面以后,她也被他帅气的外表给震惊了,难怪这两位美若天仙的姐姐会为了他争风吃醋。 莫青莲简单地说明来意后,便让韦世豪在路边停下,让莫曼的助手下车,然后他们继续赶路。 助手下车后,莫青莲对于邓家的马车仍然留在莫曼家里一事,表示好奇。 “这也是可以理解的,邓家收括民脂民膏富得流油,他们还在乎一辆马车吗?”莫曼笑道。 他们有说有笑,马车很快便驶入庆远府的地界。 此时,莫曼的助手才匆匆赶到土司衙假装向恩胜土司撒气:“土司大老爷,你让庆远府的人来接壮锦之前,好呆也跟我姐姐说一声啊!怎么在半道上,就截货了呢?” “怎么?庆远府的人把货接走了?你确定?莫曼呢?她人在哪?”恩胜突然跳了起来,这可是贡品,如果是被抢了,那可要掉脑袋的。 “当差的人说,让我姐姐到庆远府领赏,顺便办理移交手续。” “这都叫什么事嘛?快来人,给我追!”恩胜大怒,州官老爷分明不把他放眼里了。 “不追了。今天,州官老爷派人来找莫曼师傅办事,正好赶上莫师傅交货,就直接将货辖回庆远府了,这也省了土司衙老爷派专人押到庆远府,不是?”恩胜的话还没落地,便有一位庆远府的官员赶到。 “我是专程留下来,和恩土司补办理移交手续的,这下你该放心了吧?” 放心?胜恩杀人的心都有。 明眼人都知道,这是一起精心策划好的计谋,但是恩胜却一点办法没有,只好窝着一肚子的火,办了移交手续。 在庆远府内,州官老爷和谢总兵看着摆放在案台上的壮锦,惊喜若狂。两人轻轻抚摸着壮锦上“万”字的图案和纹路,真怕一使劲,壮锦就会变形了一样。 站在一旁的莫曼心里明白,其实她的作品还未成为贡品之前,只是畅销品,和其他人织的壮锦并没有多大区别,也从未受到任何特殊的礼遇,一直到她的作品成为贡品之后,这才被人视为珍品。 但是,州官老爷和谢总兵的表情也太夸张了点吧? 不管两位大人是真的赞叹,还是出于对贡品的尊重,莫曼心里还是特别高兴的。她掩鼻一笑,不语。 莫青莲和韦世豪觉得两位大人是真心喜欢莫曼的作品,于是不断地给举起大拇指。 “啊,真是稀世之物啊!皇上慧眼识珠,这才令我壮乡的艺女之扬名立万、流芳百世啊!莫师傅,你是我乡飞出的金凤凰呐!不错,不错!”州官老爷满面笑容地边说边给莫曼举起大拇指。 谢总兵却未从栩栩如生的壮锦画面里走出,仍低头对着锦面啧啧感叹。 “多谢州官大老爷的抬爱,小女不才,也就只会织织锦,没别的手艺。”莫曼道。 “这就够了,你一挺百……挺百万。你这壮锦能令皇上爱不释手,足足给我庆远府减免了三年的赋税呢!”州官老爷道。 谢总兵稍调整自己的情绪后,也加入到夸奖莫曼的行列中。 “两位大人,别只顾夸奖人了,时间紧,就赶紧安排任务吧!”韦世豪在一旁提醒道。 “对,对,这一档请莫师傅到府上来,本官是想请莫师傅帮个忙……”州官老爷道。 “州官老爷请别说了,一路上,韦世豪和青莲妹子已跟我说明了。陆大海和恩胜无恶不作、鱼肉百姓,这是我们壮家人的公敌,人人得而诛之。这任务,我接了!”莫曼道。 说干就干! 其实,莫曼的任务就是,在贡品的其中几幅作品中,绣上几首控诉陆大海罪行的山歌,以便让皇上能看到,达到庆远府告御状的目的。 这是韦世豪的一次大胆的想法,他并不知道,皇上会不会看这些山歌,但是他深信宫里一定会有人能看到其中的玄机。 十多年来,忻城土衙门的官员们鱼肉百姓,整天花天酒地地生活,从不管平民百姓的疾苦,莫曼早就心生怨恨。 州官老爷稍稍向她表达,他要向皇上传达什么信息后,她心中的控诉山歌便已经有了腹稿。 莫曼从众多壮锦选了一组共三幅壮锦的作品,分别是《锦秀河山》《壮乡田园》《莫府锦秀》。 莫曼在《锦秀河山》上绣上了一首《唱句山歌庆华章》的山歌: 唱山歌咧唱山歌, 山歌越岭飘过河。 一唱社稷兴盛起, 二唱百姓好生活。 此山歌表达到了,在当今朝廷的统治下,社会欣欣向荣、一片祥和,老百姓都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要说莫曼的山歌高明就高明在,她了解人性,因此第一首山歌先是拍拍大清王朝的马屁,歌颂整个社稷,让皇上看到了心里高兴,便容易接庆远府的控诉。 莫曼在《壮乡田园》上又绣上了第二首山歌——《皇恩浩荡》: 皇恩浩荡亮四方, 立起壮乡土司王。 百姓拥戴生活好, 句句山歌颂皇上。 此山歌表达了对皇上的尊敬,同时也表达了壮乡人真心拥载皇上的情感。 然而,绣在第三幅作品上的山歌——《六月飞雪》的歌风一转,立刻入木三分地控诉了,恩胜以下犯上,夺取了土司之位后,未受到了应有的惩罚,反而颠倒黑白;同时庆远府的军官——陆大海同样效仿了恩胜,发起兵变后,摇身一变,竟成为了护矿的功臣,这实在是令人难以理解: 可惜了咧可惜了, 可惜社稷变了样。 恩胜造反当土司, 军官兵变护矿场。 莫曼不单是壮锦织得好,刺绣技术也极为精湛,经过她连续两天两夜凭感觉绣上去的山歌字迹,比一些书法家的字更刚劲有力,十足一幅集织锦、刺绣和书法的旷世佳作,一份特殊的贡品。 看得州官老爷和谢总兵都啧啧称奇,爱不释手。但是,这可是贡品,关乎庆远府生死悠关的作品,爱不释手又如何,还是得送到王宫里去。 第八十一章 壮锦入宫 - 山歌如刀 - 半木瓜 送往忻城土司衙门的壮锦,在半道上就被截胡了?庆远府到底要整出什么幺蛾来?恩胜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这其中必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难道庆远府要借运送贡品到王宫的契机,告发陆大海兵变? 庆远府未等他接收了壮锦后再转交而选择了半道截胡,这分明是对他也产生了怀疑。一但,陆大海和他的事情被捅到皇王那里了,那么他离死期也就不远了。 想到此处,恩胜立即瘫坐到他的虎皮大椅上,豆大的汗珠不停地从他的额头上冒出。 “来人啊,配马。” 恩胜大叫一声,让手下人给他配马,他要立刻赶到敬流向陆大海汇报。 庆远府偷偷地在贡品上做了手脚的事宜,属高度机密,除了州官老爷和谢总兵还有韦世豪、莫青莲知晓之外,其他人均一无所知。 往年,庆远府要往京城运送贡品的时候,都大张旗鼓,举行非常隆重的仪式,但如今已不能同日而语,运送贡品的车辆只能在夜里悄悄出发。 此次押运,由韦世豪全权负责,莫青莲和韦镖头、李猫仔、刘重山等十人护送。 按照原定的运输线,要走陆路。押运队伍从庆远府出发后,沿官向东,再转道进入湖南、湖北……一路往北,直达京城。 实际上,陆大海已猜到贡品的运输线路。他派出了一千多名高手,在广西和湖南边境上的所有官道埋伏,就等运输队赶到后,一举歼灭。 陆大海的阴谋一旦得逞,那么等待州官老爷的将是贡品被劫持押运不力的重罪,就必将遭来杀身之祸。 然而,陆大海想到的,韦世豪也想到了,反而后者想到的,前者没有想。 韦世豪带着押运队伍进入柳州的地盘后,命令队伍将马匹全部杀死,就地掩埋,马车砸烂,沉入河中。 大家都不解,但是韦世豪是运输队的最高指挥官,他们虽然有怨言,但是只能照办。 最后,韦世豪命令将所有贡品搬上一艘早就准备好的大船,改走水路。 在接到押运贡品的任务后,韦世豪已预判到,陆大海可能会派人在半道上拦劫,因此他留有一手,早就在柳江河边上准备了一艘大船,并雇好足够船员,他临时改道走水路绕道海上航行的险棋,连州官老爷也被瞒住了。 虽然走水路艰险,但是较比走陆路可能遭遇伏兵来说,改水路更为全安。 陆大海派出的高手在广西和湖南边境,恭候快一个月仍未发现运输的踪迹后,只能悻悻作罢。 至此,陆大海仍然不知运输队的踪迹,整天郁郁寡欢,茶不思饭不咽。自从他派出的人马从桂北回来后,他更寝食难安,越是找不到运输队的踪迹,他越是觉得后怕,最后他只能派人到京城将自己的担忧告诉了安公公。 经过近两个多月的航行,韦世豪等人终于到达天津港,再雇了几辆马车取道京城。 运输队进入京城后,韦世豪要求所有人换上庆远府的官服,并派李猫仔到王宫预先通报。 然而,李猫仔刚刚通报回到,便有一队四五十人的官兵赶到,将韦世豪等人拦停。 “马车上可是运往宫中的贡品?” 一位骑着黑色战马,身材高大,身着军官服,腰别长刀的男子,拦在路中间,指着韦世豪等人问道。 韦世豪跨在一匹枣红色座骑上的双腿轻轻一夹,马儿往前走了两步,控手道:“正是!” “诸位可是广西庆远府派出来的?韦世豪韦都司是哪一位?”那军官又道。 “在下正是韦世豪!” “那就对了。本官受礼部之托,接手这批货物,押回宫中。诸位舟车劳顿,请跟我来,礼部已为诸位安排了住处,等休息几日,办完交接手续后,就请回吧!” 这位军官的语气生硬,令韦世豪根本感受不应有的礼遇。 由于交接手续未办理,韦世豪觉得不放心,道:“大人,在未拿到交接文书之前,请允许韦某等人一起护送到王宫大门外,然后再安顿住宿问题,如何?” “哼……小子,你以为这里是你们的山间里野吗?这里可是京城,难道还有人敢来抢夺?”那军官不好气地道。 “话不能这么说,我也是对这批贡品的安全着想,也是本人的工作责任所在,还望大人理解。”韦世豪道。 那军官噘了噘嘴,道:“那行,那你们就跟着吧!反正,客栈也在王宫附近。” 韦世豪跟着这队人马来到王宫大门,又不依不挠地要求对方办理好交接手续后,才来到客栈休息。 韦世豪到客栈一问才知道,原来礼部的人仅仅给他们开了一天的食宿费用,这意思非常明显,就是礼貌似地接待一宿,第二天就让他们滚蛋。 韦世豪有自己的计划,他好不容易来一趟京城,事情达不到预想的目的,他怎么能这样就打道回府呢? 于是,他又多预付了五天房钱。 壮锦被送进王宫后,并没有直接送到礼部,而是被秘密送到安公公的府邸。 安公公瘦高个子,脸尖,本来就苍白的皮肤上涂了一层白白的粉底,看不出半点血色,皮包骨的鼻子耸起,朝抹了口红的大嘴唇微勾,加上犀利的眼神,整张脸犹如僵尸之面,令人有种不寒而栗之感。 壮锦拉到大院里后,安公公念着兰花指,扭着令人喷饭的腰肢,从府邸的大门走出,十足的一副老太监的样子。 “货,都在这了吗?”安公公发出娘娘腔的音声。 “禀告安公公,全都在这里了。”押运的军官道。 “送货的人呢?都安排好了吗?” “安排好了!” “都给我睁大眼睛了,不管货里有没有问题,那些贱民都统统得死,而且要做得干干净净的,知道了吗?” “是的,小人愿意为安公公马首是瞻。” 安公公让手下人对一马车的壮锦都进行了仔细地检查,均未发现有什么不妥,便又安排人按照原来的样子放好。 “安公公,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那军官问道。 “怎么怎么办?这货本该拉到礼部的,你拉到我的府上来干什么?还不赶快拉走?”安公公检查完货物后,突然脸色一变,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企图将私下检查贡品的罪行别得一干二净。 都说太监阴阳怪气,一点都不假。 好在,这名军官长期在他手下做事,都习惯了他的作派,回答道:“是!这货物送错地儿了,赶紧拉走。” 等手下的人将货物拉出院门后,那军官便对安公公耳语,道:“我这就去把那些人给办了!” “蠢才,京城里是可以随便乱杀人的吗?” “不杀?” “哼,你真是想气死老娘……哦,不,气想本公公了?城内不能杀,不代表城外不能啊!”安公公捶胸顿足地道 “小的明白!” 第八十二章 山歌唱进王宫 - 山歌如刀 - 半木瓜 在金壁辉煌的中和殿内,龙袍加身的皇上望着案台上色彩斑蘭的壮锦,龙眼绿光泛滥。他捧了一幅壮锦在手里抚摸着,爱不释手。 “此乃少数民族的魁宝啊!朕喜欢,朕喜欢!”康熙尤其喜爱那一幅《锦秀河山》的作品,那雄伟的昆仑山脉和滚滚东逝的长江与黄河,气吞万里如虎,尽显大清江山一派景色秀丽之美。 “咦……皇上,这上面还绣着七律呢!可否与众臣们分享呢?”安公公为了拍皇上的马屁,便上前恭维了两句。 “还真的有,朕尽看美景了,倒是忽略了壮家才子题的诗词了。”皇上前后翻了两次,然后将《锦秀河山》在一旁案台上摊开后,笑着道。 众大臣看到皇上如获珍宝,都围上来恭维几句。 “恭贺皇上获得壮家珍宝,这《锦秀河山》图高山雄壮、河水奔腾,各处景色都栩栩如生,似乎听到高山上风吹树叶之音,更能听到黄河的奔流之声,作者的织锦水平的确已达登峰造极之功,是世上少有的艺术家啊!” “是是是,你看看作者绣的字,字迹刚劲有力、笔走龙蛇、行云流水、铁画银勾、龙飞凤舞,单是书法而言,就有王羲之之风,不亚当今的书法家啊!” 在众位大臣的吹捧下,皇上更是笑得合不拢嘴。 站在一旁的安公公开始不安起来,豆大的汗珠也浸出了额头,他在担心,皇上这么喜欢这些壮锦,万一要重赏运送贡品的韦世豪等人而诏见他们,这不就知道他故意为难他们了吗? 安公公越想心里越没有底,干脆转身欲溜之大吉。 “呃……”皇上仔细阅读这首七律后,眉头开始皱了起来,道:“安公公,你过来,这诗歌算什么七律?《唱句山歌庆华章》:唱山歌咧唱山歌/山歌越岭飘过河/一唱社稷兴盛起/二唱百姓好生活。” 皇上轻声念到,中和殿内一遍哗然。他们长年在宫中,倒是听说过山歌一词,但是从来没有真正听过山歌,因此他们个个误以为《唱句山歌庆华章》是一首七言律诗。 然而,当皇上随口念出内容后,大家都惊呆了。 这是什么七言律诗啊?除了韵之外,这言轻意浅,完全没有诗歌的含蓄和意境,作者简直没入门。 这么低水平的律诗竟敢绣在这么一幅绝世的艺术品上,那简直是对艺术的亵渎。 皇上的眉心简直皱成了一座山,其他的大臣个个都口登口呆而不敢再吱声。 皇上往下一幅作品检查,发现《皇恩浩荡》稍微令他满意,但是再看到《六月飞雪》后,便怒发冲冠,大声道:“大胆逆贼……可惜了咧可惜了/可惜社稷变了样。这不分明在说我大清王朝要变天了吗?朕倒是要看谁有那么的大胆?” “恩胜造反当土司/军官兵变护矿场。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文理不通……来人啊,把押送贡品的人统统给我带上来,朕倒是要问问,这社稷是要如何变法?” 胆敢在贡品上绣上反动诗句,这犯的可是死罪。 大臣们个个都低着头议论着。 礼部大臣的头更是不敢起来,四肢发抖,这些问题贡品被送到中和殿来,他负有失查之责,多少受到牵连。 然而,安公公得知壮锦出问题后,反而嘴角露出了笑容,本来要溜之大吉,这时他立转身走到皇上前面,半跪于地,道:“启禀皇上,押运贡品进京的广西庆远府的韦世豪等人的确可恶。昨日,小人安排他们住宿,他们偏不肯,非要自行到外边解决住宿。小人觉得他们有点反常,遂留了一个心眼,安排人一直盯着他们呢!至今,他们还在旅馆里住着,小人这就带人去把韦世豪等人绑来,当众审问。” “好,快快把人来,朕要在乾清宫内查办此案。” 乾清宫内的空气似乎都快凝固了,皇上正襟危坐地坐在龙椅上,一副威严的样子。 皇上要在乾清宫审问韦世豪等人,类似的事情从未发生过。 文武百官都低着头,整齐地站着,虽然觉得此举不妥,但是没一个人敢出声,都不想在皇上心情不好的时候,再惹他生气。 不久,殿外的太监喧:“忻城土县韦世豪等人到……” 韦世豪知道,皇上若是看到了壮锦上的山歌后,就一定会派人调查此事,但是他着实也没想到皇上要亲自过问,而且地点还设在乾清宫,因而令他心中突然没有底了,真是前途难料、生死未卜啊! 反正事以至此,他必须要面对,若不成功,便成仁。 他挺了挺胸堂,正要和其他人一起走进乾清宫时,殿内又走出一名太监,将其他人拦下,道:“其他人在外面等候,只宣韦世豪一人进殿。” “这……”自从被抓到宫中,其他们就觉得不妙,如今皇上只允许韦世豪一个人进殿,他们就更加没有底。 “世豪……”莫青莲深情地望着韦世豪,不由得叫了一声,似乎他这一走,就永远回不了头一样。 韦世豪回头冲着她笑了笑,等着她说下一句。 “哦……没什么,你去吧!有什么事情好好说,别惹皇上生气。” 韦世豪还是笑了笑,没有回答他。 “这真是一对苦命鸳鸯啊!死到临头了也不忘抒情一番。”那名太监低声地道。 韦世豪听到了,但没有回应,跟着太监大步走进殿。 韦世豪来到皇上面前,便立刻下跪行礼:“吾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斜眼看了韦世豪一眼,觉得眼前这位年轻人眉清目秀,一表人才,虽然第一次进宫,第一次见到掌屋天下人命脉的他,却仍能表现出不亢不卑,那么镇定自若,果然不同凡响。 皇上觉得自己莫明地对韦世豪有几分好感。 “下跪何许人也?”皇上冷冷地道。 “回皇上,广西庆远府都司——韦世豪,原名莫宗诏。” “哦,你到底是叫韦世豪,还是莫宗诏啊?” “回皇上,先父忻城土司在世的时候,给我起名为莫宗诏。但是,十七年前,恩胜造反后,小人被迫流落他乡,被养父收养,为了逃避追杀,因此改名为韦世豪。” 安公公一听,坏事了,韦世豪这是要告御状啊! “韦世豪,皇上诏你进宫不是为了听你讲这些没用的。皇上是想知道,壮锦上为何绣了一些反动的诗句?”安公公立刻阻止韦世豪再往下说。 “哈哈,安公公说得对!其实,朕今天是想听听你唱一唱你家乡的壮欢的。怎么样?给朕唱一唱壮锦上的两句吧?”皇上突然一改阴云密布的脸,和谒可亲地笑道,并让韦世豪平身。 这到底唱的是哪出? 殿内的文武百官都摸不清头脑,但都松了一口气,窃窃私语起来。 皇王在太和殿里不还认为壮锦上的诗句,是狗屁不通的七言律诗吗?怎么到了乾清宫后,就说那是壮欢了? 壮家山歌又叫壮欢。一般人只懂得那叫壮家山歌,只有对其有一定研究的人才知道,它又名壮欢。 原来皇上是故弄玄虚,假装不知道什么是山歌,以戏弄这些恃才傲物的大臣们。另外,他早就从山歌中得知,这其中必有冤情,因此才提出要亲自查办壮锦绣反动口号一案。 皇上自登基以后,国泰民安,出现空前的盛世,全国民族大团结。为了固国安绑,皇上的政策对边偏远山区的少数民族有所倾斜,尤其想加固土司对少数民族地区的统治。因此,他对壮文化颇有研究,而且对广西山歌情有独钟。 关于广西歌仙刘三姐的故事,他早就耳熟能详,他怎么不知道壮锦上绣的,其实就是朗朗上口的优秀山歌呢? 更厉害的是,他能在山歌中,读懂了有人通过非常途径向他告御状,可见告状之人面临着多大的阻力?在这种情况下,他只好装疯卖傻,把告状之人诏进殿来,亲自过问。 韦世豪听到皇上要听他唱山歌,自然兴奋得不得了,歌腔一开,动听的山歌立刻随口而来,令刚才误判广西山歌为七言律诗的大臣们,都无地自容,只能啧啧称道,不断地举起大拇指。 为欲盖弥彰,安公公也只能陪着皇上身边拍手叫好。 山歌传到殿外,一直精神高度紧张的莫青莲和韦镖头等人,这才松了一口气,从这声情并茂的歌声中,他们听出了,这是好事。 皇上听完山歌后又听了韦世豪讲述:恩胜如何勾党羽以下犯上,强夺土司之位,鱼肉百姓;陆大海如何图谋造反,架空州官老爷,最后兵变,有人不但不让庆远府收复敬流一带,还给陆大海授予护矿有功的荣誉等。 当然,韦世豪手中没有证据,因此他不会傻到,在皇上面前指控安公公就是这些事件背后的最大指使。 “启禀皇上,这陆大海和恩胜实在可恶,以下犯上,破坏少数民族地区的社会秩序,罪可当诛。我建议,立刻缉拿这两名疑犯,以儆效尤。”韦世豪进行控述时,安公公的四肢正在不停的颤抖,差一点没尿裤子,还好他暂时没有被控出,因此他为了明哲保身,只好舍卒保车,便向皇上进言,缉拿恩陆二人。 皇上早已掌握安公公参与此事,但是考虑到此事牵扯太大,不利广西少数民族地区的统治,因此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治安公公的罪。 最后,皇上觉得少数民族地区的事务,就要特事特办,因此查证韦世豪所说的情况后,处理陆大海和恩胜两人的事,就全权交由庆远府来处理。 实际上,皇上非常看好韦世豪,觉得他胆识过人,又是忻城土司莫怀仁的后代,土司的最佳人选非他莫属。但是韦世豪长年流落民间,智勇方面不知够不够格做一方土司,因此皇上有意考验他,让他和庆远府凭自己之力铲出除陆大海和并夺回忻城土司之位。 当然,假如庆远府输了,朝廷将会再派兵清剿恩胜和陆大海,以勉留下后患。 皇上还下了一道密令,各地地方官府要严阵以待,一旦陆大海和恩胜越过忻城县地界,便立刻将他们惩之以绳,同时还可根据实际情况,做好随时增援庆远府的准备。 不过,这一首密令仅发给与忻城县接壤的区域地方官府,州官老爷和韦世豪、陆大海、恩胜等却没半点消息。 第八十三章 初战告捷 - 山歌如刀 - 半木瓜 韦世豪等人回到庆远府后,立刻将皇上已批准庆远府清剿陆大海的口谕传达给州官老爷。 州官老爷激动泣不成声,久久才能平复自己兴奋过度的心情。 “世豪大侄子啊,你可是帮我庆远府的大忙了呀!来、来、来,你请上座。”州官老爷拉过韦世豪,硬是把他按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 “使不得,使不得,这个可是州官老爷办公室的宝座,我哪里配坐在这里?”韦世豪几次要站起来,都被州官老爷按下。 “你救我庆远府于水火之中,令我庆远府终于有扬眉吐气的机会。也就是说,没有你也就没有我庆远府的未来,你不配坐在这里,请问还有谁配坐啊?”州官老爷笑道。 “不就坐吗?凳子又不会咬你屁股,又不是让你当州官老爷,有这么可怕吗?”莫青莲想坐一坐州官老爷的位置过把瘾都没机会,他还不乐意,因此她故意损了他一下。 “青莲说得对,你就坐一下,受我一次叩谢之礼吧!”州官老爷说着,便控手欲下跪。 韦世豪受宠若惊,立刻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挡住州官老爷,道:“使不得!我是庆远府的百姓,而州官老爷又是我阿爸的故交,为庆远府做的一切,都是我应当做的。更何况,这一功劳也不是我一个人的,还我阿爸、青莲、刘重山……莫曼等人呢!” 这话说得倒是实在,但是数了进京的人后,干咋又提一下莫曼?他是故意的吧?莫青莲听得心里酸溜溜的。 南丹县的莫土司觉得自己的哥哥有了皇上的口谕后,重振庆远府的威名将指日可待,那么他一个小小的土司以后也一定能沾了不少光。 莫土司兴奋之余,道:“此事,韦都司办得漂亮,我们干脆也把恩胜也给剿了,助韦都司尽快夺回土司之位。我家青莲也不小了,她的婚事再往下拖的话,就变成老姑娘了。” 呃?不是在谈政事吗?莫土司为何要扯到女儿的婚事上? “阿爸……”莫青莲羞得直跺脚,但是心里却美滋滋的,脸上六分笑容三分羞涩还有一分生气,样子非常可爱。 韦世豪的脸也红了,正要说什么,韦镖头在一旁已笑呵呵地道:“亲家公,这哪跟哪啊?这不是在谈正事吗?” “拿下陆大海部是轻而意举的事,拿下忻城土司衙门的事宜也就不用再拖了吗?”莫土司笑着对州官老爷说道,转身又对韦镖头道:“我还是那句话,我家青莲过门了就得当土司夫人。我们都说好了的,韦镖头你可不兴抵赖啊!” “阿爸……”莫青莲再一次跺脚,她的粉脸已经至耳根,不好意思地夺门而去。 今天本来就不是正式会议,因此莫青莲的举动惹得官邸里的官员们哈哈大笑起来。 韦镖头道:“哪个要抵赖啊?我们可是说好了,聘礼就一头猪,三百斤土酒,大家作证,到时候你可不能狮子大开口啊!” 原来,这几个月莫土司和韦镖头经常在一起喝酒、聊天的重要目的,就是为商量两个年轻的婚事。 两位老头喝着、聊着,关系越来越好,已成为了无话不说的好朋友了。 韦世豪觉得两个老头老不正经,只好无奈地摇了摇头,也溜出门外。 之前,一些县令担心得罪陆大海后会惹来杀身之祸,因此对于州官老爷的调兵令,都不敢严格执行;如今,他们得知州官老爷有了皇上的口谕后,庆远府下辖的几个县令均主动派兵来支援,以讨伐陆大海部。 短时间内,庆远府可调动的兵力近达到三万人左右。 陆大海部到达敬流一带后,联合邓唯利,大肆招兵买马,兵力已迅速扩大到两万人左右。单从兵力来看,双方虽有悬殊,但是还有得一拼。 当年11月,兵力壮大以后的州官老爷便胸有成竹地宣布,兵分三路讨伐陆大海部。 这三路与当时韦世豪佯攻陆大海部布置的作战计划相差不大,因此韦世豪被委予重任,带三千兵力以及从各县调遣来的,共一万多人,当主攻,从中路进攻。 谢总兵为总指挥,紧随韦世豪的部队。 由于对陆大海多年来的怨恨无处释放,这一次州官老爷跟随谢总兵到前线督战。 “报……”一探子骑着快马沿着部队前进的相反方向飞奔而来,到韦世豪的战马前,立刻下马半跪于地,禀告道。 “讲!” “我方部队距敌方阵地约十里地。” 韦世豪道:“好!部队继续前进。” 话毕,韦世豪转头对旁边的覃震辉和刘重山道:“我上去看看。” 敌方阵位于里苗寨的一处宽约五百米的山谷,由石块顺着特殊地形而建,高十多尺,宽六丈的。 以前,还没有官道经过里苗寨,村民们为了防御土匪而用石头修建起来的门楼,后来有官道经过后,这门楼的大门被拓宽,便失去了防御的功能。 几个月前,陆大海的前沿防御阵地设在殴洞圩场,但是有了安公公在背后撑腰后,他的野心爆棚,立即扩大地盘,并在里苗寨修建防御工事,废弃的门楼便被他在短时间内修复,犹如一堵城墙一样堵在官道上。 韦世豪的部队来到门楼前一里地时,陆大海的三千兵力已在陆蛮和邓迁徒的带领下,已在那里严阵以待。 陆蛮和邓迁徒的手里分别提长枪和大刀,骑在一黑一红的马背上,站在队伍的前面,目视着前方,目空一切,似乎想对方未攻门楼时,就结束战斗。 “大哥……”邓迁徒从未打过仗,胆颤心惊地道。 “请叫都司!”陆蛮严肃地道。 “是,陆都司,我们是不是该回到门楼里,借门楼的天险,以夷待劳,杀他们个人仰马翻?” “怕了?谢总兵,我都不放在眼里,韦世豪他算老几?水龙寨一战,让这小子钻了空子,捞了大便宜,这一次我倒要看一看韦世豪这一菜鸟有多大能耐?” “理是这么个理,不过我们只有六千的兵力守住门楼,对方有上万人,是我们的两倍之多,实力相差得有点大啊!如今,你我又带出三千兵力,这万一出什么差池,后果就严重了。”邓迁徒还是有点担心。 “行了,不要再说了,再说就是扰乱军心了。里苗这一带山高林密、山谷狭小,这里最多容下三千人同时进攻,他们人多又有何用?再说,我们还可以退守门楼,敌军又能奈我何?更何况,韦世豪带的大部分都是弱得掉渣的乡勇,要想跟我陆蛮的部队比拼,他们还嫩了一点。”陆蛮仍然一意孤行。 韦世豪的部队早就侦察到这敌情,在距离陆蛮的部军约两里地便停了下来。 韦世豪了解前方情况后,要求部队成战斗队型继续前进,自己则提着偃月刀,一马当先。 这就要和敌人干上了,刘重山手握双锤,兴奋得不得了,也冲到队伍的前面。 “哼,一位从未带过兵的菜鸟竟然也当上了庆远府的都司,依我陆某看是给我送菜来了吧?”就在双方接上头的时候,陆蛮轻蔑地对韦世豪道。 韦世豪挥手让部队停下后,笑道:“前方可是手下败将的陆蛮?我们战一战不就知道谁是菜鸟了?请问你是否有种和韦某人先过两招?” “本将军在此恭候多时,等的就是你这句话。来吧,拿命来吧!” 陆蛮双腿一夹,黑色战马立刻如离弦之箭冲出。 “哎……”邓迁徒深知韦世豪的本事,刚想阻拦,但为时已晚。 韦世豪嘴角稍稍上翘,也拍马迎了上去。 两军交战,双方将领单挑,士兵没有命令是不能进攻的,因此双方部队都原地等待,伺机进攻。 “铮、铮、铮”二人大战了三十回合后,韦世豪渐渐占据上风。 “小子,有两下子,但是别高兴得太早了。” 陆蛮怒吼一声后,一招“锁喉枪”直取韦世豪咽喉要害。 枪,快、准、狠,转眼即至,令韦世豪的士兵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来得好!” 韦世豪偃月刀一拨,枪头偏出嗯候五寸而过,未有半点威胁。 此时,州官老爷和陆总兵已赶到,看着两人正在缠斗,都不由地露出和悦之色。 韦世豪越打越来劲,反观陆蛮的体力已开始出现下滑趋势,这胜负也就不言而喻了。 “看刀!” 势大力沉的偃月刀自上而下,朝陆蛮的头部劈下。 刀法之快,快到令陆蛮惊出一身冷汗,慌忙地平举枪杆招架。 “铮!”一刀砍在枪杆上,陆蛮勉强架住,但感到两个虎口被震得发麻,长枪差点脱手。 韦世豪跨下训练有数的白龙马刚和陆蛮的黑马擦肩而过,便要调头,但是还没来得及调头时,偃月刀在空中已如游龙一番,刀锋翻转。 “看刀!” 韦世豪一招“犀牛望月”,偃月刀立刻刀锋反转横空划向陆蛮的胸口。 “啊?”陆蛮惊叫一声,如果这一刀被砍中,身体必分为两截。 他已来不及作出操架的反应,本能地从马背上向后弹起。 陆蛮的动作快,但韦世豪的刀更快,在前者飞离马背的一瞬间,刀尖还是在他的胸口划了一道深深的口子。 “嘭”的一声闷响,陆蛮握着胸口,屁股重重在摔在地上,鲜血立刻从他的指间奔涌而出,痛得他胀红的脸皱得像苦瓜一样。然而,他却咬紧牙齿不敢喊叫,因为他知道,一张开嘴,体内的鲜血就会从嘴巴吐出。 这一刀对他伤得有点重,还好未伤到内脏,不致于威胁到他的性命。 “救人!”邓迁徒脸色大变,看到偃月刀划到陆蛮胸口的一刹那,他便大叫起来。 韦世豪击败了陆蛮以后,心里松了一气,正当他调转马头,要取陆蛮项上人头之际,突然“嗖、嗖、嗖”无数支冷箭自门楼上飞下。 第八十四章 冤家路窄 - 山歌如刀 - 半木瓜 如果韦世豪要冲过去砍掉陆蛮的人头的话,恐怕刀还未落下,自己就先中箭身亡了。 可是,他没有那么傻,立即挥舞着手中的大刀,将那些朝他飞来的箭一一斩落在马前。 “妈的,卑鄙!给我放!”刘重山挥舞着双锤大喊一声,已拍马冲了过去。 其实,韦世豪早有预判,事先已安排了近千名的弓箭手站在后排,以防不测。 刘重山下令后,弓箭手应声冲到前面,瞄准门楼上的敌军便同时放箭。 陆大海兵变到敬流安扎后,未能建起兵工制造作坊,因此在弓箭的数量上非常紧缺,布置在里苗阵地上的只有三百名弓箭手,这哪里抵挡住这如雨的箭阵。 门楼上,瞬间死伤无数,幸存的弓箭手只有猫在墙根躲避,哪还敢冒头。 韦世豪缓解压力回过神来时,陆蛮已被邓迁徒扶起,向门楼的大门退去。 “杀!”韦世豪一声令下,自己一马当先,杀入敌阵中,其他士兵紧随其后。 敌军将领战败,志气受到严重打击,根本就不是庆远府士兵们的对手,溃不成军,顿时整个山谷,杀喊声、惨叫声震天。 三千人,最后逃进门楼的不足两千人。 大门关上后,谢总兵觉得应乘胜追击,立刻下令发起总攻。 陆大海部已无路可退。邓迁徒安排人给陆蛮包扎后,立刻上门楼带领其他士兵奋力抵抗。 里苗寨开战后,本以为庆远府不敢真开打的陆大海和邓唯利慌乱起来,同时派出几拨人向周边的合山县和柳州府、忻城土司衙门请求支援。 里苗寨是陆大海设置的第一道险关,胜败关系到其部的生死存亡,不容半点闪失,因此他亲自带上三千精兵,和邓唯利新招募的两千新兵紧急增援里苗寨。 赶往柳州府和合山县请求援救兵的使者,刚刚出忻城的地界,便已经被扣押,哪里还搬得到救兵。 然而,恩胜得知庆远府向陆大海部发起进攻后,第一时间就派了两千精兵欲增援。但是刚赶到马泗圩场一带,便已被在那里等候多时的谢英君部拦截,只好丢盔弃钾地打道回府。 恩胜觉得州官老爷这是疯了,连安公公的命令和南宁府的文告都敢违抗? 他转念一想,既然庆远府这么疯狂,作为陆大海党羽的他也有可能殃其池鱼,因此立刻做防范,同时也派人到南宁汇报情况。 邓唯利依仗着门楼的优势,虽然死伤惨重,但是勉强撑了一个多小时。 当韦世豪就快攻下门楼时,陆大海正好赶到,立刻将攻上门楼的士兵压了下去。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激战后,部队也需要喘息,于是谢总兵立即下令停止进攻,令士兵们稍作调整。 韦世豪正打得起劲,谢总兵却下令停止进攻,令他十分不解。 韦世豪来到谢总兵面前问道:“总兵大人,部队的士气正高涨的时候,为何突然下令停止进攻?” “敌人占据天险,给我军造成很大损失。敌人的援军又刚刚到,士气正高,如果我军硬攻的话,损失先不说,还容易被挫败锐气。目前,东路西路战事进行得比较顺利,而且我估计不久两路兵力就会逼近殴洞圩场,给敌军造成压力……我们先缓缓。”谢总兵胸有成竹地道。 韦世豪恍然大悟,不禁感叹到姜还是老的辣。 陆大海走上门楼,看到州官老爷和谢总兵都在门楼外边的敌军阵营中,又看到横七竖八地倒在血泊中的自己的士兵,便气不打一处出。 他胀红着脸,大声地对门楼下方的州官老爷喊道:“姓莫的,你好大的胆子,竟然违抗安公公的命令,违抗南宁府的命令。你这是以上犯上,难道你就不怕别被皇上诛你九族吗?” 州官老爷一听,便哈哈大笑起来,道:“你陆大海为谋取我州官之位,贿赂高官,勾结党羽,残害南宁府官差,还搞兵变,难道你就不怕皇上砍你的头吗?” “哈哈,姓莫的,事到如今,我就知诉你吧!本官上边有安公公罩着,他可是当今皇上身边的红人,州官老爷的位子本该属于我陆某人的,你一个唯唯诺诺的老头根本就不配。告诉你吧,若不是你手中的那张藏宝图,你早就一命乌呼了。” “哼,有些钱,你的命不够硬,赚到了都花不了,你欠下的债,终究都还清的。”州官老爷说着说着,就开始变得有些激动起来。 他指着身边的韦世豪,道:“你看他谁?” “他?不就是敬流的一位残民,被你捧起来当个小小官的韦世豪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错,他真名叫莫宗诏!十七年前,你勾结恩胜杀害了莫怀仁土司,捧恩胜夺了忻城土司之位,而被你们杀害的莫土司,就是莫宗诏的阿爸!” 啊?莫怀仁的儿子——莫宗诏,就是韦世豪? 这十七年来,陆大海和恩胜做梦都想追杀的莫宗诏,就是韦世豪,还曾经在他手下当了几个月的兵?这太戏剧性了,令陆大海大吃一惊,他揉了揉双眼再看,韦世豪的长相的确有几分与莫怀仁神似,应当错不了。 看清韦世豪后,陆大海全身一震,差点没站稳。 “那又怎么样?待我上报安公公以后,再将你们一一杀尽便是了。”陆大海死到临头了仍抱着安公公的大腿不放。 “哈哈……安公公还能罩着你?他自身都难保了。我奉劝你赶紧束手就擒,向州官老爷求饶,兴许可保留一具全尸。”韦世豪嘲笑道。 “胡说……大胆,你竟敢在背后讲安公公的坏话?……”陆大海怒道。 这话还没讲完,立刻有士兵来报,道:“敌我力量悬殊,我军已抵挡不住马泗方向来犯之敌,开始后撤;南屏圩场方向的战事也非常吃紧,请救支援。” “啊?”听到战事汇报后,陆大海双腿一软,身子晃了一下,立刻靠到墙边,差点瘫在地上。 “庆远府哪来的这么多兵力?恩胜呢?他派来的援兵呢?我们派出申求周边援军的差使回来没有?”陆大海大声叫道。 “恩胜土司派出两千援军,在半路上受阻后,已退守城关一带自保,不敢再派一兵一卒。派出去的差使出了忻城地界,就都被抓了。有情报说,皇上下令不许任何人支援我部,我们只能靠自己了。” 完了,完了! 陆大海听到这一晴天霹雳的消息后,当场就瘫软在地,再看着自己的儿子陆蛮正被人抬上马车,往后方运去时,此时的他才知道怎么叫绝望。 其他的士兵看到陆大海绝望的样子也动摇了军心,这仗还怎么打? “进攻!” 正在此时,谢总兵手中的剑,立刻指向门楼,发起总攻的号令。 “给我杀!” 反正是一死,陆大海狗急跳墙,便咆哮着,欲作垂死挣扎。 然而士气严重受损的守军哪里还抵挡得住谢总兵的军队的进攻? 很快,里苗寨的险关失守,陆大海等退守殴洞圩场。 此时,贪生怕死的邓迁徒早已借口护送陆蛮回到敬流治疗,而逃回了那借寨。 “阿爸,庆远府的部队攻来了,陆大海的部队根本不堪一击,这下怎么办?这下怎么办?”邓迁徒焦急地问道。 听到里苗失守,周边的无人愿意伸出援手,邓府里早就乱成了一团,邓唯利哪知道怎么办? 他早就四肢哆嗦,额头冒汗,在堂屋里走来走去。 李管家也面如土色根本想不出什么好法。 “你问我怎么办?我该去问谁?”邓唯利不好气地道。 “老爷,不,里长大人,我们……”李管家道。 “都什么时候,还里长大人?还是叫老爷听起来舒服一点。真是抱应啊,我一心想混个里长当当,这还没当上几天,好日子就到头了呀!”邓唯利猛拍着额头道,感叹着自己的人生。 “老爷,要不,我们赶紧逃吧!趁庆远府的军队还没打到我们这里之前。”李管家道。 “逃,往哪里逃?” “我们这里山高林密,往林子里钻几个人绝对不会被发现。我们逃到八角寨避一避,那里山高路远,官兵知道我们藏在那里也未必攻上去。老爷一直资助他们,在危难之时,他们不会不管我们的。再说,土匪看中的是金钱,我们多带一些钱去,他们就一定会收留我们。”李管家道。 八角寨是土匪窝,是忻城土县最大的一支土匪。上百年来,他们凭着险要的地理优势,官兵都拿他们没有办法,队伍也越壮越大。 “好,就去八角寨。管家,你找两个家丁抬银两,我们穿着山民服装,从寨子后的山弄走。”邓唯利道。 第八十五章 战火柔情 - 山歌如刀 - 半木瓜 殴洞圩场一带是陆大海设置的第二道防线,也是谢总兵作战部署中三军汇合之处。 其实,陆大海选择殴洞圩场作为第二道防线,是不得已而为之。 殴洞圩场西边,即庆远府的西路的进攻方向;北边,即由韦世豪打先锋的中路;东边,即庆远府的东路进攻方向。 西、北山路崎岖,易守难攻,但是东路,过了南屏圩场以后,山谷较宽,地势平坦,根本无险可守,几千守军哪能防住庆远府军队的进攻? 为了守住第二防线,陆大海加大了南屏方向兵力,亲自带兵死守殴洞圩场的坡瞭坳阵地。 坡瞭坳亦有石墙和门楼,易守难攻。 尽管韦世豪挥舞着偃月大刀,带领着士兵们冲锋陷阵,像砍瓜切菜一样杀敌,但是敌人凭着地理优势,战斗至天黑仍未攻下坡瞭坳,攻守双方只能暂停休整。 白天的战斗太激烈,韦世豪一心只想收复家乡失地,杀死陆大海为民除害,为死去的父亲报仇雪恨,根本顾不上任何人,就连自己的父亲、阿妹,还有在他心中有一席之地的莫青莲。 夜里部队临时宿营,吃了饭后,韦世豪找到阿爸韦镖头,他完好无损,正在擦拭手里的大刀,打算天亮后,随部队再杀他几十个敌人,为自己的儿子争口气。 “达豪,你阿爸身子骨硬,不要你担心。你还是去看看青莲和你阿妹吧!女兵在队伍后面宿营。”韦镖头指着在队伍最后方的一堆堆篝火道。 “虽然白天的战斗非常惨烈,但是还算顺利,女兵根本不用上阵,只是帮忙救治伤员,她们的安危,我倒是不担心。”韦世豪望着女兵的篝火道。 其实,刀枪无眼,他哪里不担心她们呢?白天,莫青莲为了给他减压,多次违反“命令”杀到他身边,和他拼肩作战。 韦世豪要求她往后撤,可她哪里舍得? “要死,我也要死在你身边,让我躲在后方,那算什么呀?”莫青莲道。 “我们男人打仗为了什么?为的就是保护女人,还有老人和小孩。你参加战斗,只会让我分心……”韦世豪一边挥舞着手里的刀一边道。 莫青莲心里一震,美滋滋的,一个男人的心,在生死悠关的时候,女人是最容易感受得到的。 她心里一激动,竟然忘了这是战场,手里的剑停了下来,呆呆地站在原位,含情脉脉地望着他杀敌的潇洒英姿。 突然,站在她身后的敌人,对准她背部,猛刺了一枪。 “小心!” 韦世豪一震,来不及多想,手里的刀顺势飞出的同时,自己也跃到她身旁。 “啊……”那名偷袭莫青莲的敌人,没有得手,反而被偃月刀直刺胸膛,死于非命。 韦世豪一手搂着莫青莲的细腰,双眼深情地盯着她的双眼,头也不回,另一只手顺势就拨出插在敌人胸膛的偃月刀。 “你怎么这么不听话?要是嫁给我了,还不翻了天了你?” 语气平和,稍显激动和怜惜,听不出半点生气的意思,至少莫青莲是这样认为的。 “听,听,以后我全都听你的!” 刚刚与死神擦肩而过的莫青莲激动万分,幸福无比,手里的剑落应声落地,双手勾着他的脖子,粉嫩的红唇,蜻蜓点水似的在他的嘴唇上印了一下后,立刻微笑着,捡起地上的剑,跑到后方。 她的笑容那么美,那么的幸福。 韦世豪望着她远去的背景,微笑地摇了摇头,如果没有这一次生死与共,他还不敢承认,其实他的心里也有她。 从回忆回到现实的韦世豪仰望璨灿的夜空,繁星点点,银月如勾,如醉如蜜,多么美丽的夜晚啊!然而,这么美好的晚夜却与周围尸横遍野的惨状,显得格格不入,更令人毛骨悚然。 要是没有杀戮,没有战争,那该多好啊! 在离坡瞭坳敌军阵地最远的几堆篝火旁边,传来了凄凄切切的山歌,响切山谷,催人泪下。 月光幽幽山谷愁, 家破人亡苦泪流。 不知哪家丢了娃, 睡卧沙场永不回。 …… 阿妈开门盼儿归, 妻愁儿哭人心碎。 逆流游水行不通, 莫要一路走到黑。 在夜深人静的山谷中,歌声飘远,虽然传到敌军阵地上的歌声已经非常小了,但是仔细聆听仍能清楚地听到,且而悲歌从远处传来,更能刺激人的泪腺。 仗打到这份上,其实陆大海的士兵们都知道是什么样的结果。谁没有母父和亲人?如果为这样的一场不明不白的战争献出自己的生命,那该是多么的不值得啊! 情真意切的山歌催得陆大海的士兵们绝大多数人,都流下了伤心的泪水,志气严重受损。 “在唱山歌呢?我觉得这一招管用,估计敌人早已军心大乱了。”韦世豪走到莫清莲的身边道。 山歌已唱完,看到韦世豪来找莫把总,其他女兵都知趣地找借口离开,到别的火堆旁烤火。 韦二妹冲着阿哥,一脸的坏笑,正想离开,却被莫青莲死死地拽住。 “二妹,别走啊!坐在这里陪着我,大半夜的,我害怕。”莫青莲道。 “怕什么?我阿哥不是来了吗?他会保护你的,是不是阿哥?”韦二妹掰开她的手道。 “哦……对,有我在,什么都不用怕。”韦世豪羞涩地道,一只手一直背在身后,不敢乱动。 韦二妹笑呵呵地离开,到别处和其他女兵一起烤火。 由于白天死里逃生,莫青莲一激动,主动献出自己的初吻,如今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主动地来找她,该不会是要提到白天的事吧? 今天这一吻和门亮山的吻可有本质的区别,前者是她主动献上,而后者是天意,双方都不情愿、豪无准备,因此不可同日而语。 莫青莲想到这,本来被火烤得已经火热的脸蛋,瞬间就更加绯红了。 她双手抱膝盖,低着头不好意思地,道:“这么晚了,你来干什么?” “嗯……也没什么?怕你晚上吃不饱,这个给你!”平时巧舌如簧的韦世豪也略显笨拙,不知道说什么好,从身后抽一个刚烤好的一个冬玉米棒子,不意思地往她怀塞了,就走。 这个可是他第一次给她送东西。 莫青莲为之一震,赶紧握着烤得黄灿灿还有余温的玉米棒子,紧紧地贴在胸口,似乎担心被其他女兵看到,来抢食一样。 她望着他渐渐消失在黑夜里的背影,心里甜滋滋的。她会心一笑,拿出玉米棒子,在鼻尖闻了一闻。 “嗯,真香!”莫青莲咬了一口,自言自语道。 此时,正是冬玉米快要成熟时,嫩玉米烤起来,香甜可口。 “哎呀!我阿哥真是偏心呐,亲妹妹肚子饿了,没东西吃……我也要吃一点!”不知何时,韦二妹和两位女兵已悄悄地来到莫青莲身后。 “哎呀,不给,就不给!”莫青莲双手抓紧玉米棒子压到自己的胸口,嘟着小嘴道。 此时的她哪像一名军官,活脱脱的一个小女生的模样。 三位女孩哪管她这么多,笑咯咯地往她身上扑来,故意要抢她手里的玉米棒子。 本来本位女孩是开玩笑的,但是莫青莲是认真的,她心上人送的东西怎么能和她们一起分享。 她越是小气,她们就越来劲,四个人笑成团,逗得其他女兵都笑了。 韦世豪从女兵宿营地归来后,直接朝州官老爷和谢总兵的帐蓬走去。 两人正在昏暗的桐油灯光下,查看地图,正研究这仗该怎么打才最大限度地减少伤亡。 “韦都司,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有要事吗?”州官老爷问道。 “禀告两位大人,对于这一仗,小人有一计不知道当不当讲?”韦世豪半跪于地道。 “讲,我俩正在商讨明天的战斗部署呢!”谢总兵道。 韦世豪计划以夜幕掩护,带五十乡勇从东侧爬到山上,绕道杀入敌人的阵地,进行偷袭,大部队再趁敌人乱了方阵之际,大举进攻,一举拿下坡瞭坳阵地。 两位大人听了都觉得是一出妙计,但是这五十人既要善于爬山走夜路,又面临着全军覆没的危险,这令他们觉得左右为难。 “经过白天的激烈战斗,敌我都精疲力尽,他们仗着地理优势,一定有所松懈,绝大部分人都有可能入睡了,以养精蓄锐待明日再战。你们不要再犹豫了,再过几个小时天就亮了,就没这么好的机会了。”韦世豪道。 “好,就按你说的去做,但是你们都要注意安全。”谢总兵道。 在战场上,州官老爷是督战,兵权还是由谢总兵掌控。 此时正是月初,深夜时分,弯月早已落山,山上山下膝黑一片,加上山高林密,五六十名乡勇都是山里的农户出身,夜里钻越丛林,爬山越岭,那可是轻车熟路之事,他们悄悄潜入陆大海的营地,都没有一个人发现。 “杀!” 顿时,一阵地动山摇的杀喊声响起,正在熟睡中的敌军惊醒后,已为庆远府的大军已杀到,本来就不想恋战的士兵,豪无抵抗之心,爬起来,就往后方跑,甚至坚守在前沿阵地的士兵也被前眼的阵式吓蒙了,大部分人都往后方逃。 “别乱跑,给我挺住,挺住!”慌慌张张冲出账篷的陆大海看到只是一小股来侵扰之敌后,便大声喊道。 但是,士兵们只忙于逃命,根本没有人听他的。 一气之下,陆大海连杀了三人,逃得慢的士兵才被迫返回抵抗,可惜已错过了最佳的反击时机。 趁着夜色悄悄潜到敌军前沿阵地的庆远府大部队已伺机发起总攻。 光刀剑影,战火纷飞,战争势态已是一边倒,陆大海的部队兵败如山倒,被杀得人仰马翻,豪无还手之力。 陆大海看清楚,带头偷袭他们的就是韦世豪,恨得他咬牙切齿。 “韦世豪,不,莫宗诏,早知道这样,十七年前老子就应当先宰了你这个兔崽子,再杀你全家。可惜老子大意了啊,铲了草未除根留下的祸根啊!”陆大海捶胸顿足,但是那些已是他无法挽回的过去,多说无用。 陆大海急火攻心,亮着手中的大刀,欲冲过去和韦世豪拼命,但是被他的手下架住,逃命。 陆大海逃命后,意味着坡瞭坳阵地的彻底失守。这时天已经蒙蒙亮,东西两线也发起进攻,守军同样兵败如山倒。 陆大海逃回敬流后,欲组织反击,此时才发现贪生怕死的邓唯利和邓迁徒以及他的家人已不知所踪。 第八十六章 收复敬流 - 山歌如刀 - 半木瓜 败局已定,陆大海只好带着剩下的一千多人,往大塘圩方向逃窜。 然而,不妙的是,他的先头部队刚刚达到加向寨时,南宁府一名将军已率大军在那里恭候多时。 陆大海的部队喜出望外,以为援军到了,可谁知,本来罩着他的上司突然翻脸不认人,将他的先头部队杀个片甲不留,以表示和他划清界线。 得知前方战况的陆大海绝望之际,竟跪对天长啸:“老天啊,天理何在?我忠心恳恳地为你们这些狗官卖命,甘当马前卒,临了,你们一脚把我踢开,置我于死地,这难道就是舍卒保车吗?” “陆总兵,算了吧!那些狼心狗肺的狗官是靠不住的。我听说,韦世豪进京告御状以后,上致安公公下致南宁府的官员们,都担心自己受牵连,都宣布和你划清界线。南宁府这一次派兵来帮助庆远府,就缘于此因。”陆大海的一位亲信道。 “哼,你怎么不早说?”陆大海怒发冲冠,立刻将怒火转向这位知情不报的亲信,左手抓住对方的衣襟,就往上提,恶狠狠的目光似乎要将对方杀死一样。 “总兵大人饶命,我也是刚刚收到飞鸽传书才知道啊!”那位被提到空中,望着陆大海右手明晃晃的刀,早已被吓尿裤子了。 “嘭”的一声,陆大海狠狠地将那名亲信摔到地上,道:“又是莫宗诏坏我的好事?我跟你拼了。” “好,跟他拼了。”陆蛮摸着还在疼痛的胸口道:“莫宗诏,我一定要千刀万剐你!” 往前是不明不白地死,返回还可以跟仇人来个鱼死网破,因此陆大海命令他的残兵败将,调头,杀回敬流圩场。 最后,两军在容坡湖边相遇。 韦世豪带领的先头部分志气正旺,陆大海的部队狗急跳墙,双方激战了一个多时辰,最终后者战败。 陆大海和陆蛮父子俩全身血迹斑斑,被韦世豪的部队团团围住。 满脸失望的陆蛮非常爆躁,挥舞着长剑,一边对着前后左右砍空,一边嚷道:“来啊,你来啊!有种的来啊!老子已杀够本了,再杀一个就多赚一个。” 掉了头盔的陆大海头发零乱,手里举着血淋淋的大刀,一言不发,仇恨的目光从额头垂下的头发射出,专注着周边的人。他知道已经无路可退,必须战到流干最后一滴血,但是他心有不甘,自己戎马一身,操控着庆远府几十年,今天没想到竟然被乳嗅未干的韦世豪打败。 被韦世豪打败一点不假。 与陆大海决战的一千多庆远府的士兵,就是由韦世豪带领的以乡勇和水龙寨的士兵为班底组成的先头部队。还在庆远府的时候,陆大海从来没有正眼瞧过这些士兵,如今打死他都不敢相信,最后打败他的正是这些士兵。 “逆贼陆大海、陆蛮,你们的部队已经完蛋了,还不速速投降?州官老爷和谢总兵还未赶到,现在投降的话,兴许州官老爷会开恩,给你们父子俩留具全尸。如果还想抵抗的话,那就别管我手下的人刀枪无眼。”韦世豪骑着雪白的战马赶到,众人给他让出一条道后,又重新围了起来。 “韦世豪,你小子够卑鄙的,竟然隐姓埋名,藏到我的部队中当差,处处从中与我陆大海作对。如果早知道,我陆大海一定先灭了你。”陆大海道。 “哈哈,卑鄙的是你陆大海吧?你勾结恩胜杀害我阿爸,杀我亲人,夺取土司之位,最后抵挡不住宝藏的诱惑,竟然以下犯上,搞兵变。你今天的一切,都是绺由自取,怨不得别人。人在做天,天在看。天作孽尤可恕,自作孽不可活,这个道理你懂吗?”韦世豪口惹悬河,一口气说得对方哑口无言,气得差点口吐鲜血。 韦世豪巧舌如簧,陆大海若是找人斗嘴,那可是找错人了。 “还有你陆蛮,你重金雇了杀手,在门亮山设伏,企图暗杀莫青莲,夺取藏宝图,你以为能瞒得住别人吗?”韦世豪道。 “这……这事,你怎么知道?早知道了,为何不早一点揭发我?”至此,陆蛮再隐瞒已无意义,只不过他搞不清楚,韦世豪为何知道那事是他干的。 “原来真是他干的!世豪杀了他。”以前只是猜测,如今莫青莲已经确认是陆蛮对她动下杀机,一股怒火冲向胸腔,就想一刀将对方解决了。 韦世豪作了个手势,让她消消气,又道:“你的耳朵早就出卖了你了。这还得感谢你贪功,在那一场乡勇团和士兵组比赛时,你想置于我死地,偷袭了我们。也就是那一次,被我发现了,我割下的猪耳朵,原来长在你的猪头上。哈哈……” 韦世豪畅快流淋地开涮了对方一把,引得其他士兵也哈哈大笑起来。 按陆蛮的脾气,此时应当早已爆得天崩地裂,但是他却表现得很反常,不怒不火,反而双膝跪下,低声下气地道:“以前,都是小人的错,还请韦都司和莫把总大人不计小过,饶过小人的一条狗命,我给你们跪下了。” 陆蛮的表现令众人大跌眼镜。 “这事都赖他!”陆蛮一边跪着向韦世豪爬去,一边指着自己的阿爸,骂道:“一切都是这老东西在背后逼着我干的,我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这一切的错,都是那个老东西的错。” 这也太意外了,平时趾高气昂的陆蛮面对死亡时,竟然连自己的阿爸也出卖,还大逆不道地骂出“老东西”三个字。 陆大海也被懦弱没有骨气的儿子给惊得目吞口呆,想挥刀清理门户,无耐他已爬到韦世豪的跟前。 “软骨头,没用的东西!”陆大海从齿缝中挤出一句话。 “去死吧!”正当大家还沉浸在陆蛮没节操、没骨气的表现中时,他突然一跃而起,一剑直取韦世豪的嗯喉要害。 这一切都来得太突然,剑法太快、太狠,把现场所有人都惊呆了! 这下可要出大事了。 不过,韦世豪早就预判到陆蛮不寻常的举动,偃月刀在空中诡魅般翻转,迎头劈下。 “啊”的一声,陆蛮当场脑袋开花而死。 众人惊叫一声后,才松了一口气。 “我的儿呀!”当陆大海这才反应过来,儿子骂自己是为了麻痹敌人,作最后一搏时,顿时泪崩,情绪失控。 “韦世豪,我和你拼了。”陆大海大叫一声,飞身朝韦世豪砍来。 “来得正好!今日,我就为家父报仇雪恨了。”韦世豪道。 他将偃月刀往地上一插,便从马背上飞身而起,同时腰间的长剑也亮在手上。 刚开始,陆大海认为韦世豪年少轻狂,明明可以趁人多,直接将他拿下,没想到他年轻气盛,非要和他短兵相见,给了他为儿报仇的机会。 然而,仅仅四五回合后,陆大海的虎口已被振得隐隐作痛,这时他才知道,原来对方是艺高人胆大。 十个回合后,陆大海被韦世豪一剑穿心而死于非命。 这幕正好被及时赶到的州官老爷和谢总兵看在眼里,他俩都不由得为他鼓掌叫好。 敬流一带收复后,韦世豪问州官老爷,邓唯利的财产以及俘虏如何处置? 州官老爷笑道:“敬流是你打下的,这里又是你的家乡,如何处置由你来定夺。再说了,忻城土司衙门也马上要光复了,到时土司一职自然由你来继任。从现在开始,你也要开始学做做官了,我和谢总兵一概不干涉忻城的事务。哈哈……” 得到州官老爷的命令后,韦世豪宣布,遣散邓家的家丁;邓家的财产充公,田地分给这一次参加收复敬流一战的有功之士,并对当地老百姓开仓济粮;同时,他还为自己家收回那被邓唯利巧取豪夺的十亩良田。 被俘的五百士兵,大都是被邓唯利强制抓来当兵的当地人,因此韦世豪不但没有处罚他们,还给他们发放了一定数额的银俩,让他们回家种田。 被俘的士兵们感恩戴德,觉得韦世豪才是他们真正靠山,除了几个愿意拿着银两回家种田之外,其他的都留下给韦世豪继续当兵。 才几天时间,敬流的秩序就被韦世豪打理得井井有条,令州官老爷和谢总都赞不绝口。 本来,收复敬流一带后,州官老爷和谢总兵就要打道回府,但是他们担心年轻的韦世豪没当过老百姓的父母官,难以治理战后的敬流一带,因此便多住几日,但是他们没想到,自己多虑了。 关于宝藏,州官老爷认为,目前已除掉了陆大海这一最大的隐患,但是忻城土司恩胜还在,因此要等到拿下忻城土司衙门以后,再进行开发。 韦世豪正有此意,便顺着州官老爷的杆而爬。 第八十七章 夺回土司之位 - 山歌如刀 - 半木瓜 经过一个月的休整,韦世豪从敬流一带起兵,南丹土司老爷率其部从石别圩场向忻城县进攻,助这位准女婿一臂之力。 一周以后,忻城土司衙门被攻破,恩胜也被生擒。 关押着恩胜的土司衙门的牢笼,正是当时韦世豪被关押的地方。 胜利来得太突然,对恩胜早已恨之入骨的老百姓载歌载舞,忻城大地到处洋溢着一派庆祝胜利的喜悦气氛。 州官老爷特地从庆远府来给韦世豪祝贺,并宣布他就任忻城土司一职。 “韦世豪,你他妈的就是一个乳嗅未干的毛头小子,你也配当土司?这十几年,我恩胜凭本事当上土司,将忻城管理得井然有序,岂容你一个毛头小子说反就反?安公公知道了,定会向皇上禀告,然后抄你全家,诛你九族,你必定成为千古罪人。”恩胜看到一身官服的韦世豪正送州官老爷出土司衙门时,就拼命地捶打牢笼的木桩喊道。 州官老爷一听,原来是恩胜在“喊冤”,便会心一笑,和韦世豪回头,右转到牢笼面前,嘲讽恩胜一番。 “哟哦,是恩胜土司大老爷啊?我还当是哪一位死囚呢?”州官老爷走到牢笼前面,阴阳怪气地道。 “哼,你少来这一套。姓莫的,你给我等着,你暗中帮助韦世豪造反,你以为了恩某不知道?你别高兴得太早,我恩某一定将此事告到安公公那里,让你这个州官老爷寿终正寝,成为万唾弃的逆贼。”恩胜仍然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 “哈哈,你此话有误!”州官老爷摇了摇手中的折扇道:“你看好了,他以前被你抓到你现在住的牢笼里,是叫韦世豪,没错!但是,现在他回家了,而且也担任上了忻城第十六任土司了,因此就不能再用原来的名字了,应当叫莫宗诏。恩胜,你听好喽,你要告,就告第十六任土司莫宗诏,告韦世豪没用。不过呢,你好像没有机会到安公公面前告状了,得到阎王爷那里告状了。” 州官老爷得意洋洋地指着牢笼里的恩胜,用调侃的语气对韦世豪,道:“莫宗诏土司,你们这牢中的囚犯,是应当斩首示众呢?还是要进行凌迟啊?” 恩胜听“莫宗诏”三个字,顿时全身一震,往后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到地上。此人,难道就是他一直“掂计”着的莫怀仁的儿子——莫宗诏? 恩胜越看越像,脸色顿时如灰土。 韦世豪很配合地道:“州官老爷明鉴,宗诏是第一次办案,经验不足,像此类囚犯,也不知该如何用刑。” 自从担任忻城土司一职后,韦世豪已改名为莫宗诏,尽管他还觉得有些别扭,但是土司一职是世袭制,他上位就应当改为原名。 “哈哈……现在你是忻城土司老爷,如何处置囚犯,还不是你说了算?”州官老爷道。 莫青莲会心一笑,道:“当时,恩胜就赐宗诏凌迟,我认为来而不往非礼也,赐凌迟比较好!” “你……”恩胜被吓得四肢哆嗦,接着莫青莲惊恐地道。 接着,他又喊道:“你就是莫怀仁的儿子——莫宗诏?” 莫宗诏微笑道:“要不然呢?你没听说过,当你攻入土司衙门时,有一位只有两岁的婴儿,被人从猪圈的排粪口,塞出去吗?那个婴儿就是我?” “不可能,不可能的。”恩胜听说过此事,但是他一直找不到莫宗诏,因此他主观的认为莫宗诏早就不在人世了,如今听说站在他面前,又曾经是他的阶下囚的人,就是莫宗诏时,他根本不能接受。 “不……我可是安公公的人,你们不能处死我,我要告御状……我要告御状……”恩胜深知死到临头了,因此只能搬出救命稻草——安公公。 “住嘴,安公公怎么跟你这种残民、囚犯同流合污,再乱说,就把你的舌头先割下来。”本来站在众人身后的一名太监,立刻挤到前面,说道。 这名太监是安公公的亲信。 安公公为了与陆大海、恩胜等地方党羽划清界线,保全自己,特意派他来到忻城,名义上是协助莫宗诏办案,实则监督不让其他落难的党羽控出他来。 “你是谁?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恩胜道。 “我是谁?告诉你吧!安公公担心莫土司年轻仁慈,轻饶逆贼,专门派小桂子下来,督办此案,决不能轻徇私枉法,从轻发落,必须都砍喽!”小桂子道。 “啊?”恩胜再次瘫软在地,这安公公过河拆桥,真是够狠的。 “不……安公公,你这个死老太监,毒蝎心肠。平时,恩某尽心尽力为你办事,临了,你过河拆桥还不算,还要落井下石。怪不着,你成了太监,永世无后,你不得好死!” 恩胜一通的臭骂,同时也惹怒了小桂子,因为他也是太监。 “你……你……你……妈呀,这骂得也太难听了……给我赏嘴……呜呜……” 小桂子一通充满愤怒的娘娘腔发出,脆弱的心灵受到打击后,竟然伤心像女人一样哭了起来。 莫宗诏使了一个眼神后,几个狱卒立刻按照小桂子说的办,打得恩胜变成了猪头,再也讲不出话来。 本来宣布莫宗诏就任忻城土司一职后,州官老爷就计划打道回府,但是恩胜这一闹,他倒想起了,自己在断头台上救莫宗诏时,恩胜是那么傲慢地进行种种阻挠,因此他临时改变主意,要留下来,看恩胜是如何被处死的。 其实,州官老爷也不想得罪皇上身边的红人——安公公,也想亲眼看到莫宗诏处死恩胜,以免留下后患。 小桂子催得紧,州官老爷又要亲自督办恩胜一案,因此莫宗诏赶紧审案,判处恩胜死刑,三天后当众斩首,地点就设在南门广场,也就是去年恩胜要处死他的地点。 消息散布出去以后,大白天的,忻城县城的大街小巷都有人燃放*,以表庆祝恩胜土司的倒台。 第三天,南门广场上,人山人海,囚犯恩胜被押在断头台上,向民众下跪。愤怒的民众给他准备的菜皮和臭鸡蛋,一通砸了过来,令恩胜狼狈不堪。 午时时分,莫宗诏宣布行刊后,恩胜的人头应声落地,这才宣告恩胜统治忻城长达十多年的历史翻了新的篇章。 黄昏时,莫宗诏站在土衙门的大院里,内心慷慨万千,这里是他的家,曾经被仇人占了整整十七之久,如今他回来了,为父报了仇,为民除了害,这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 他在仕途上,可谓春风得意,然而在情感上,他却是一位切切实实的失败者。 虽然有一位美丽可人的美人一直帮着她,爱护着他,他也能感受到她的良心用苦,但是他的心里一直有那个人的位置,然而那个人为何突然不愿意和他见面,甚至不愿意搭理他呢? 推翻恩胜以后,他曾派人到内城寨邀请她到场见证他的就职仪式,见证他亲自宣布恩胜的死刑,然而她为何不来呢? 莫宗诏文武双全,机智过人,巧舌如簧,但是平时面对自己心仪的女孩子,却又显得如此笨拙,不会表达自己,不会哄她开心,以致她对他的误会越来越深吧? 他是这么猜着! 莫青莲看在心里,便走到他的身边,坦诚地道:“你是不是想她了?想她就去找她吧?内城寨不远,骑马半柱香就到了。” “哦,你在说什么呀?”面对善解人意的她,莫宗诏顿时显得不意思起来,便违心地道:“我在想以后,忻城土县该如发展才令老百姓过上好日子。你多虑了。” “你就别再骗了我,你的一个表情,一句话,我就能读懂,你心里想着什么。想找她说说话,就去吧,没什么大不了的。男子汉大丈夫敢爱敢恨!假如,你不去找她把话说清楚,这辈子你的心里就落下疙瘩,会不开心的。” “哦,不必了。我就不弄不明白了,去年她离开敬流的时候,还好好的,在山歌里还说,第二年相见。但是不知道为何,过了年以后,她就不再理我了。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话已说到这个份上,莫青莲便声泪俱下地将莫曼为了救他,专程赶到庆远府求她的事宜,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同时,还告诉了他,她一时醋劲大发,要求莫曼承诺放弃他,永远不单独和他见面。 两位妹子不管出于什么方式,都是为了他,这有对与错吗? 不过,在情感上,莫宗诏还是偏向了莫曼,他指着莫青莲骂道:“你这是逞人之危而耍的小伎俩,是不道德的!” 莫宗诏的话虽说得重了点,但是也并没有成心责怪她的意思,他只是觉得亏欠莫曼的太多,因此一时冲动,便叫手下准备马匹,要到内城寨找莫曼,想把事情说清楚。 莫清莲看到莫宗诏的反应,心里的自责和醋劲一并发作,流着眼泪,便回房间收拾行李,打算回南丹家中,再也不踏进忻城的地界一步。 然而,韦二妹和李猫仔哪会让她任性,死命拦着她,不让她走。 在谢英群和李凤梅赶到后,再三安慰她后,她才勉强留下。 莫宗诏跨上马背正要出门时,突然有士兵来报:“启禀土司大老爷,有百姓来报,内城寨的歌师——莫曼,来参加恩胜的宣判大会以后,回到板河寨茅时,遇到恶人劫道。莫曼拼死抵抗,有幸逃脱,但是劫匪穷追不舍。莫曼已往板河寨后山逃跑,情况危及,请求衙门解救。” “混帐,如此大事件,为何不先救人,再来向我禀告?赶快救人……”莫宗诏听后,撕心裂肺地大叫一声,便拍马独自向板河寨赶去。 李猫仔听到后,立刻组织一队人马紧追其后。 莫清莲听说是莫曼被劫道,也全副武装跟了上去。 当莫宗诏赶到板河寨后山时,一切已经晚了。 莫曼为了不让对方抓到自己,而在后山的一处岩洞前跳崖身亡。 据当地知情人士透露,劫道的是邓迁徒。 邓迁徒知道莫宗诏深爱着莫曼,因此企图抓捕莫曼,以挟胁他让出土司一职,以达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 莫曼不从,为了不影响自己心上人的美好前途,她宁愿舍弃自己的生命也不让恶人得逞。 当莫宗诏得这一切后,他紧紧地抱着莫曼冰冷的尸体,撕心裂地痛哭,那哭声惊天地,泣鬼神,无不令人为之落泪。 莫曼作为忻城乃至全国织锦第一人,又是莫宗诏的至爱,因此莫宗诏以最高的礼仪厚葬了她,并将她跳崖地点旁的那个山洞,命名为“莫曼岩”,以此纪念一代织锦祖师、忠义的歌师莫曼。 八角寨虽然是土匪的老巢,但是这伙山匪,从来是都是劫富济贫,而且还不祸害忻城境内的老百姓,因此历任土司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每次接到上头剿匪的指令,也都作作秀,并没有尽全力围剿,以致八角寨不断壮大。 莫宗诏念在邓唯利和邓迁徒都是乡里乡亲的,之前除了剥削百姓之外也没有真正干了伤天害礼的事件,因此他本来打算,只要他们父子俩从此在八角寨安安稳稳地过日子,不祸害百姓,就不再赶尽杀绝,放他们一马。 没承想,安逸的生活令八角寨飘飘然了,又在邓唯利和邓迁徒的教唆之下,八角寨已决定起义(注:忻城历史上有记载“八寨起义”)。 这一信息,已传到莫宗诏耳里。如今,邓迁徒为了助八角寨起义,又加害于无辜的莫曼,这令莫宗诏非常气愤,当即就下定了决心,将八角寨一网打尽。 当年,在恩胜忻城土司衙门被攻陷后,有一部分莫怀仁的部下被迫投靠了八角寨。 正是有这实情,覃震辉自靠奋勇,亲自打入八角寨,游说以前的同仁投靠莫宗诏,并获得成功。 三个月后,攻打八角寨的时机成熟。莫宗诏为莫曼报仇心切,亲自带重兵一举歼灭八角寨的山匪。 这一场战争,里应外合,八角寨不堪一击,成年以上的男丁,全部在这一仗中被干掉了,邓唯利和邓迁徒也在其中。 有传闻,莫宗诏为也给莫曼报仇,拒不接受八角寨的山匪投降,全部杀掉。 平定八角寨起义后,莫宗诏久久不能忘怀莫曼对他的恩情,于是大力发农业经济,大力推种桑养蚕、织锦,忻城的织锦业也达到了鼎盛时期,出现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史书有古诗《七月》为证: 七月山城灯火明, 家家织锦到三更。 邻鸡乍唱停梭后, 又听砧声杂臼声。 (完)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