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的村庄(一) - 山海昭华录 - 古巷听书人 “人生是如此的烦躁,日夜都需要和这一堆惹人厌的典籍相伴,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天呐!”正在打扫落屋内灰尘的少年才用鸡毛做成的掸子掸了两把,就已经懒意徒生了。 他不知道为什么小姑姑要给他分派这么个差事给他,昭华山这么多的差事中,就属这个擦桌子、抹书架的活最无聊了。 像笑笑的差事——做饭,每天都能与美食相伴;兮兮是负责定期下山给山下的百姓说书,每天都能见到新鲜的事物,这些美差一个都轮不到他。 少年大叹了两口气,索性往地上一躺,将脑袋倚在书架上,闭上眼睛,呼呼大睡起来。 忽然有人摇醒了他,是昭华山上的一只白鹤。因为只有一只,所以昭华山的主人给他也取了一个好听的名字,叫云和。 云和用长长的嘴戳了戳少年的臂膀,少年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从梦中醒来。 白鹤发出鸣叫声,少年听懂了,是小姑姑让白鹤传话来了。 他想了想,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情,正欲起身坐到云和背上,让它捎一程,但是云和却躲开了,它发出不高兴甚至带着些愤怒的声音,飞向长空,朝着浮生殿的方向飞去。 浮生殿是小姑姑住的地方。 “真是小气!”少年抱怨了一句,随之走出门外。 房外天地一片辽阔。 群峰浮在缥缈、洁白的云雾里,云层中洒下的天光落在花瓣上、纤草上,晶莹剔透;天际边,浮生殿的塔顶微微冒出云端。 其实浮生殿里典籍房很近,少年走了没几步,浮生殿的大门就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 他抬头望了一眼,塔顶高耸入云。 古朴、庄严是他对这座楼宇的整体印象,大体是因为里面住了一个对自己并不同情达理的女人。 他径直走了进去,只见小姑姑正伏在地上制作典籍,淡黄色的长裙拖曳在地上,青丝垂落在在一侧,像是石板地上开出了一朵黄色的花朵,他尊敬地唤了一声,“小姑姑。” 这个称呼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有的,大概是记事开始。 “阿团,过来,走近些,我有事情跟你说。” 少年名叫白团子,眼睛大大的,长得一副不显年纪的可爱模样,皮肤白里透着粉嫩,终日里穿着一件白色的衣服,专门负责典籍房中的打扫工作。 小姑姑今天说话的语气很是温柔,不像往日般,虽声音细腻,但里面却像夹着跟棍子般,横冲直撞的,撞得人心窝子疼。 白团子这样想着,于是小心问道:“小姑姑,今日找我来何事?” “听说阿团不想做打扫工作,我想了一下,如此分配工作确有失公平,所以我打算让阿团、笑笑和兮兮轮流做这三份差事,今天中午的饭就由阿团你去做吧!”小姑姑一边捣弄着锅里那正在制作、冒着泡的典籍,一边说着。 白团子听到这些话,心里高兴极了,自己一直以来殷切盼望的美梦终于要成真了,他赶紧应声道:“是,小姑姑。” 他慢慢退出浮生殿,蹦蹦跳跳地跑进典籍房内,望着上下左右这一堆包围着自己的枯燥典籍,开心道,“你们以后一段时间都不会看见我了哦,我终于解脱啦!” 白团子刚说完这些话,寂静无声的典籍房里忽然想起一个声音,慢慢地,两个、三个、四个、五个.............. 他们像是在吵架,又有打斗的声音,还有哭泣的,大笑的,怎么回事? 白团子猛地从梦中惊醒过来,看了看四周,原来刚才只是自己的一场梦,他擦拭了一下额头上的汗珠。 正在这时,他的臂膀忽然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刚从噩梦中惊醒过来的他身子猛地一震,转头发现云和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身边,它向梦中一般发出鸣叫声。 真的是小姑姑让它传话来了。 当阿团走出门外的时候,空中已经升起了一轮淡黄的残月。 阿团赶紧加快了步伐,不然被小姑姑发现自己偷懒,肯定少不了一顿罚。 穿过被夜色染黑的云雾,听着风声,月色下,一座巍峨的宫殿从墨色中显现出来,如同盘踞在此的一头巨型猛兽,白团子心中不禁升起一股忐忑。 小姑姑曾说过,如果他再犯错偷懒,一定也把他投进典籍炉中,炼成总终日里不见阳光,只见灰尘的典籍,日日夜夜受尽寂寥的洗礼,最终变成一张张洁净无染的白纸,再入轮回。 想到这,白团子心中更是惊慌,刚才还昂首阔步的头在进入浮生殿的刹那,瞬间低了下来,变成了一副畏首畏尾的模样。 “小姑姑。”白团子尊敬地唤了一声。 殿中央的女子,身着一袭湖蓝色的长裙,犹如一朵绽放的蓝莲花,美得不可方物,但是她全身上下确充斥着一股清冷的气息,让人不敢亲近半分。 楼清越,正是这昭华山浮生殿的主人。 她手中正拿着一支兽骨毛笔,在典籍炉中转着圈。 据说这支毛笔的制作材料全部来自上古凶兽——穷奇兽,因唯有穷奇兽才能震慑住这些肆虐人间山精小怪。 笔身侧面嵌着“浮生”两个字,应是它的名字。 典籍炉上方不断地升起一股又一股的黑烟,白团子听小姑姑讲起过,炼制典籍时,冒黑烟则说明此怪乃恶灵,而冒白烟的则是善灵,冒黄烟的是........嗯? 白团子想了一会儿,哦对了,冒黄烟的是最普通不过、却在人世间容不下的生灵。 “小姑姑,今日又收了一只恶灵吗?”见楼清越许久未说话,白团子忍不住道,他在这里见的最多的是冒着黄烟的精怪,其次是黑烟。 “阿团,你日日打扫典籍房,可知典籍房有多少典籍,又被销毁了多少?”楼清越突然问道,这让没有任何准备,对典籍又丝毫没有任何兴趣的阿团一脸茫然和手足无措,支支吾吾好一会儿,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半晌才从嘴里蹦出几个字来,“小姑姑,阿团愚笨,不究竟有多少典籍,又销毁了多少。” “那你可知近一月又熬制多少典籍吗?”楼清越继续头也不回地说着,声音越来越冷,听得白团子心里有些发毛。 他立马低下头去,“小姑姑,我.......我不知道。” “笑笑,以后典籍房的活你去干吧!”楼清越吩咐道,这时,白团子才发现笑笑也在,自己进来的时候太过害怕,一时间竟没有发现。 “是,小姑姑。”笑笑躬身,预备退出浮生殿。 “等等。”楼清越用浮生笔从典籍炉中捞出已经炼制少的典籍,“去告知兮兮一声,让她将这个故事记下,然后将典籍入册。” “是,小姑姑。”笑笑再次躬身,退出浮生殿。 楼清越继续在典籍炉中捣弄着,刚才还是一团浑浊的水,经过这么一转,已经清澈见底,正热气腾腾地冒着水泡。 楼清越继而她将浮生笔放在一旁的笔架上,身子却未离开。 一下子,浮生殿内寂静无声,过了一会儿,只听见一个啪嗒啪嗒声音在浮生殿内回响。 白团子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不停用袖子抹着,本来干燥白色的衣袖已经湿了一大片。 “哭什么?” “小姑姑,你不要把我炼成典籍,我怕烫,还怕孤独,还怕灰尘,我不要躺在典籍房中一动不动。”白团子上前几步,抓住楼清越的裙角,大声哭了起来,眼泪掉落在她的裙子上,湿了好一片儿。 “那你还偷懒吗?” 偷懒?白团子忽然想起自己在典籍房中睡了一天,收起眼泪,正犹豫着承认呢还是不承认呢? 思想争斗之际,楼清越衣袖在空中划过,一片清晰可见的湖面落在了殿中央。 白团子偷懒睡觉被抓了个正着,他赶紧求饶,“小姑姑,我错了,我不该偷懒,也不该隐瞒。” “偷懒妄图隐瞒,罪加一等,罚你在典籍房中关禁闭半个月。”说完,楼清越一拂手,白团子便化作了一缕青烟,伴随着一阵阵呜咽声,落入了殿中央的典籍炉内。 废弃的村庄(二) - 山海昭华录 - 古巷听书人 “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从今天起,我们讲另一个新的故事。”烈日炎炎下,兮兮扯开了嗓子,卖力地吸引着众人前来观看她的精彩说书。 大概是天气热的缘故,街面上只有少许的人,而向自己走过来的人更是少之又少,兮兮虽然着一身男装,但毕竟是女儿身,细皮嫩肉早已被晒得红彤彤一片。 她望着三两个聚过来的人,心中默念小姑姑教给她的心经,试图让自己凉快些,但是这烈日像是有意跟她作对似的,撒欢儿似的抛下炙热的光芒,兮兮用手抹了一把头上的汗,继续叫卖着:“今天的故事可精彩了,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啊!” 为昭华山赚点零钱真是太不容易了。 昭华山的主业本来一直都是为人降妖除魔,若是人世间有魔,便会差云和送请求贴上来,楼清越看过之后,派人前去处理,笑笑、兮兮、白团子以前个个都是身经百战的业务能手。 奈何这些年山精鬼怪生育率太低,尤其是近个把月,昭华山连半个人影都没有看到,无奈之下,楼清越只好为大家开拓了副业,来维持江河日下的生计。 于是能言善辩、八面玲珑的兮兮成了昭华山脚下的一名说书人;安静少言的笑笑成了昭华山的大掌厨;而白团子则变成了清洁工;云和由于长了一对翅膀,脚程比他人快,所以依旧担任跑腿的工作。 一言以蔽之,现在昭华山的收入来源全靠兮兮维持,大任在身,兮兮深感压力颇大,要是自己完不成小姑姑规定好的的月收入,定要挨罚不可。 想到这里,她大叹一口气,两条弯弯的柳叶眉皱在了眉心中央,隆起了座座略显忧愁的山脉,她望了一眼台下门可罗雀的空地,倍感伤神。 如何吸引更多的人前来观看,并且让他们心甘情愿地掏出钱来成为摆着兮兮面前的一个大难题。 这大热天的,谁会没事跑到太阳底下来,如果说要是能解决这个问题,就要搬到室内去,这需要花租金,本来昭华山就入不敷出了,这条道路肯定行不通。 阴凉又免费的场地昭华山脚下的密林中倒是有一个,但是那儿少有人迹,这也是个问题,真是个伤脑筋的问题。 唉,要是这个月能有富贵人家的请求贴就好了,这样就算一个月不说书,也足够好几个月的花销了。 “还开不开扇了?”坐在台下的几个观众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都一副你再不讲,我就要抬屁股起身离开的姿态。 开扇顾名思义就是把折扇帅气、潇洒地打开,这是兮兮为了镇场子,开讲前必备的动作。为了稳住仅有的几个老客户,就算只有一个人,兮兮也只能讲了。 “大家稍安勿躁,我刚那是在酝酿感情,毕竟我接下来要讲的是一个惊天地泣鬼神的悲伤故事。”兮兮一辉扇子,“今日,吾要讲的是一个新的故事,话说这个故事的开头是这样的,盘古开天之际,万物共生。那时有长着人头的动物,也有长着动物四肢的人。他们并不觉得对方是怪物。然后过了很久很久很久,东边的牛和西边的驴看对眼了,结果好上了,大概是自此以后,人和动物就有了区分........” 说到这,底下一片唏嘘之声,更有人骂道:“这说的是什么狗屁玩意儿。” 回归正题,兮兮正言道:“大热天的,我看大家兴致也不高,所以热热场。接下来开启我们今天精彩的说书环节............” 兮兮闭着眼睛,在台上讲的眉飞色舞,忘乎所以,然而当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台下的人走得已经差不多了,只有一个小朋友仰着头,仔细地盯着她看。 “哎哎哎哎哎,你们别走啊,我正讲在兴头上呢.........”兮兮不禁有些沮丧,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水,往地上甩了甩,“那么要问接下来的事情怎样呢?请听下回分解。”她简单收了一个尾。 她喜欢做事有始有终。 瞥了一眼走散人群的背影后,对上小孩子的眼睛。 “小孩,你觉得我讲得好听吗?” 小孩歪了歪脑袋,没有答话。 兮兮又问了一遍,小孩依旧没有答话。 怎么回事,这么没有礼貌?兮兮看着他歪来歪去的脑袋,似懂非懂的眼神,撸了撸袖子就冲着他走了过去,准备给好好思想教育一番。 但是还没等她靠近,小孩“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原本一副凶神恶煞样子的兮兮突然变得手足无措起来,立马小跑几步上前去安慰道:“你你你,这是怎么啦?” 小孩哭得更加厉害了,兮兮这下脑袋都大了,心想要是被小姑姑发现她在山下随便欺负小孩子,还不得被好好教训一番才怪呢! 要不要使用“辨心术”读一下这小孩到底在想什么,可是小姑姑明令禁止不准随意对凡人使用“辨心术”。 怎么办? 眼前的小孩哭得越来越厉害,泪水像决了堤似的,让人看了好不心疼,算了,偷偷使用一下,小姑姑应该不会发现的,更何况她远在昭华山上,这个点又是她睡午觉的时间。 于是兮兮决定对小孩子使用辨心术,一层紫光从小孩子身上冒了出来,一个声音伴随着紫光传进兮兮的耳朵里。 而这个声音只有她一个人听得见。 “我要姐姐,我要姐姐。” 原来是跟她姐姐走失了,知晓原因后,兮兮立马收回法术,“我带你去找姐姐。” 兮兮牵着小孩子的手走了一路,大热天的,越走越热,不一会儿便被晒得满脸通红,衣服也被汗水浸透了。 她扯着嗓子在大街上叫着,“谁家的孩子丢了。”平时就算连着讲上好几个时辰书的她从来没有一刻觉得连说一个字都是一件费尽力气的事情。 “小孩,你家到底是在哪里啊?” 小孩指了指前面,兮兮抬眼望去,只见眼前的路通往一个小村落。 “哦,你家住在那里啊。”兮兮感受到了炎炎夏日下的一丝清凉,立马提了提精神,往村子里走去。 走丢的小孩(一) - 山海昭华录 - 古巷听书人 村子里的房子都由石块堆积形成,房子的排列似乎遵循着什么规则而建,顺时针绕着中间一幢高大的房子而建,似一条卧龙,而中间高大的房子就是龙头。 潺潺的河流从屋前流过,几架水车正轱辘轱辘地打着圈。河岸旁几个带着头巾的妇女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在水里洗着衣服。 突然远处传来几个男人的呵斥声,“还不快点回来烧饭,洗个衣服都这么磨叽,想饿死老子啊!” 兮兮往那个声音望去,只见一个高大的男人嘴里衔着草根,坐在门口的凳子上,翘着二郎腿,优哉游哉的。 河边的女人洗着最后一件衣服,正在将水拧干,旁边一个女人道:“快去吧,去晚了少不了要一阵挨打。” “我们村女人真是命苦啊,不知道着了什么邪!” “听说前几日族长找了为法师来,不知道有没有找出原因来。” 很快,坐在凳子上的男人有些不耐烦了,他站起来,气冲冲地朝着河岸边走去,对着地上的石头往前一踢,石块飞溅到女人的脸上,拉出了一道血口子,最后散落在洗好的衣服盆里。 男人一脸凶神恶煞地对着其他几个女人道:“看什么,一群不会下蛋的没用女人?” 旁边的女人各个羞愧地低下头去。 那人随即将女人踹倒在河堤上,扬长而去,留下一句:“赶紧的。” 兮兮握紧拳头,立马就想冲上去将这个男人暴打一顿,但是这种想法没过多久,她就打消了,小姑姑曾定下规矩:命数天定,非人为,才管! 倘若现在她用凌驾于人力之上的力量参与人间之事,定会破了昭华山的规矩,她收回手,平息了下心中的愤怒,将视线转移到小孩的身上。 “小孩,你家是在这里吗?” 小孩点了点头。 “那你赶紧回家吧。”兮兮放开小孩子的手,准备离开,却不料小孩子紧紧抓着她的手不肯放,似乎是想要让自己送到家里才肯罢休。 算了,既然到这里了,就送佛送到西吧,兮兮被小孩牵引着往前面走去。 路上,她不时地碰到村子里的人,他们每个人身上似乎都带着深重的怨念,这让兮兮感到很不舒服。 突然一阵爽朗的声音扯破被阴郁笼罩的氛围,一个少年从一间屋子里跑跳着出来,他身上背了个竹筐,门口一大爷道:“小王啊,又上山采药啊!” “是呀。老王叔。” “路上小心啊。” “放心吧,老王叔,我走了。” 从屋里走出来的少年模样长得十分俊秀,不禁让兮兮多看了几眼,心生好感,在昭华山上,男子她就只见过云和和白团子,往实在地说,他们根本就不是“人”,加之,兮兮在人间混得久了,心中自然比起他人多染上了一些世俗的尘埃。 她的目光紧随着少年,直到右手握着的小孩扯了扯她,方才回过神来,连忙掩饰脸上稍稍晕开的红色,催促道:“赶紧走,赶紧走。” 很快,两人就来到了一处屋前,小孩推门,门“吱呀”一声,小孩回头笑了笑,随后开门走了进去。 兮兮愣了愣神,也没在意,跟在后面,她环视了一圈,屋子里没什么异样,但是没有人。 “你家人呢?”兮兮想迫不及待地与刚才的少年认识一番,不禁有些着急,就是怕他走远了,没了影。 嘿嘿,小孩笑了几下,没有说话。 他脸上的笑意让兮兮总觉得怪怪的,但又说不出来是哪里奇怪。 兮兮迟疑了一会儿,“那这样吧,你坐在这里等,别到处乱跑,我去外面转转,要是有事,你就喊我。” 她也没顾得上这么多,只是在人群中搜索着那个少年的踪影,过了一会儿,她终于在一抹翠绿色中再次见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兮兮喜笑颜开,三步并作两步飞奔了过去,凭她在昭华山练的功夫,这点路根本花不了多少力气和时间,倒是跑到少年身边的时候,把他吓了一跳,差点就从山上滚下去。 “姑,姑娘。”少年边说边往身后看去,一脸惊讶的表情,似乎在说这个人什么时候出现在身边的? 兮兮看出了少年的疑惑,会心一笑,凭着自己的老本行随便扯了一个谎,“我刚刚在那边采蘑菇,有点迷路了,看到了你,感觉看到了救星一样,你可能没看见我。” “哦,原来是这样。” “我看你长得挺好看的,咋俩交个朋友呗?我叫兮兮,你叫什么名字?”兮兮问道。 少年以为听错了,下意识又问了一遍“什么”。 “我说我很喜欢你,想和你交个朋友。”兮兮生活在昭华山上,除了日常必要的讲书之外,对世间的人情世故还是缺乏了解的,只是喜欢什么就去做什么,所以对于“男女有别”亦或是“男女授受不清”的三纲五常全然不懂。 少年上下端详了一下兮兮,立马红了脸,对于他来讲,“喜欢”这个词是用在形容男女之间的感情上的,一下子便想到了别处,立马摇头拒绝道:“不行不行。” “为什么不行啊?” “哎呀,不行就是不行。”少年背过身子说道。 “那我看你采药总行吧。” 少年想了想,回答道:“那还是行的。” 两人在山上边采草药边聊天,原来少年名叫王玉凌,是村子里的大夫。 原本平常只要半柱香的时间,因兮兮的耽搁,足足用了大约一柱香的时间。 采完草药两人下山,眼看着时候也不早了,兮兮才想起这个时间点要回去交差了,于是匆匆跟王玉凌道别,并说道下次有空还会去村子里看他。 王玉凌笑着道了别。 兮兮走了几步,才发现自己还不知道他的名字,于是问道:“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王玉凌。” “好的,我记住你了,王玉凌。” 兮兮快步走出村口,正在这时,村子里传来一阵洪钟的声音,她抬头朝声音的方向看去,只见村子的最高处摆放着一口大钟,声音应该是从那里传出来的。 她并没有在意,村民们用敲钟的方式告知村子里发生了大事,这是很正常的,于是又便继续往前走去。 回到昭华山,已经到了饭点,笑笑已经准备好了食物,楼清越、笑笑、云和也已经落座,就等兮兮了。 等到兮兮坐下后,她明显感觉到有些不同,原来是少了白团子,不用问也知道,定是又被关禁闭了,这种事情一个月内总会上演好多回。 兮兮平时饭量不大,但是今天很是例外,不停地往碗里夹菜,嘴角还洋溢着笑容,不知不觉中,就把其中一盘菜给夹空了。 云和和笑笑都坐地石化,惊讶之情不亚于口中能塞下一个鹅蛋。 但是兮兮还沉静在自己的世界之中,丝毫没有察觉到同饭桌之人的异样,直到云和在桌下踢了踢她的脚,她才从自己的世界中走出来,一脸茫然地看向众人。 云和示意她看一下餐盘,看了一眼之后,她明白过来,自己吃多了,于是不好意思地笑笑道:“嘿嘿,不好意思,今天食物超量了。” “今天山下可是有什么稀奇事?”楼清越放下手中的碗筷,淡淡道。 “我今天路上遇见一个走丢的小孩,顺带将他送回了一个村子。” “可还有其他事情?” 兮兮知道什么事情都瞒不过小姑姑,便从实道来:“送完之后,我在那碰见了一个大夫,可爱极了。” 说到这里,众人算是明白了兮兮为何今天如此异样,原来是看到了长得好看的人。 每次兮兮在山下碰见英俊的男子,总要花痴上好一阵子,然后变回正常,继续迷下一个。 听完,众人拿起筷子默契性地继续吃饭。 第二天,兮兮继续下山说书,今天说书的她明显有些心不在焉,因为她急急地想再去那个村子见一见那个上山采药的少年。 她一边按部就班地说着,语调不似往常般高昂,心思也完全不在自己书的内容上,而是目光放空地看着远方,想象着与少年再次相遇的场景。 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在她面前闪过,又是昨天那个走丢的小孩,他在人群中穿梭着,难道他今日又走丢了? 兮兮加快了说书的进度,很快,但是她今天讲的这个故事是在是太长,下面听书的人又没完没了地问个不停,她只好狗尾续貂,随便编了一个结局,匆匆结束了这个故事。 结果,显而易见,引来底下听书人的一群不满,什么狗屁玩意儿,下次不来了。 兮兮三步并作两步,追上那个小孩子,走近的时候一下子跳到小孩的面前,“小孩,今天又迷路了吗?” 小孩并没有因为兮兮的突然出现吓一大跳,而是很淡然地转过头,冲着她点了点头。 兮兮高兴坏了,这样正好有借口再去那个村子了,于是迫不及待地说道:“那没事,姐姐带你回家。” 昨天因为王玉凌的事情,就将小孩拋诸脑后,兮兮有些过意不去,今天正好有机会可以弥补。 “你姐姐呢?” “在家呢。”小孩露出笑容。 “那你怎么一个人就偷跑出来了,像你这么小的小孩,跑出来是很危险的知道吗?” “嘿嘿。”小孩再次露出笑容,和上一个表情一模一样,整齐的八颗牙齿,不多也不少。 “我在认真跟你讲话呢,小孩子不能到处乱跑的,听见了没?” “嘿嘿。”小孩的表情就像是镶嵌脸上的一张面具,看久了心里不禁发毛。 兮兮不禁咒骂自己胡思乱想。 到了村子里后,兮兮热情地跟来往的村民们打招呼,可是村民们对外来的人员很是冷漠,假装没看见似的,自顾自地做自己的事情。 “法师怎么说?” “不知道啊,法师要亲自跟族长讲。” 路过身边的人形色匆匆,像是村子里发生了什么要紧的事情。 兮兮问道:“这个村子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小孩子突然神情严肃,死死地盯住兮兮,冷冷道:“没有。” 兮兮被小孩突如其来的表情吓了一大跳,只当是小孩子的喜怒无常。 兮兮带着孩子一边沿着昨天的道路前进,一边观察着村子里的人,寻找王玉凌的身影,但是一无所获。 到了小孩子家门口,门大开着吗,兮兮敲了敲门,没人回应,又敲了敲,还是没有人回应。 “你姐姐不在家吗?” “不知道。”小孩露出八颗牙齿。 兮兮试着走进去,一股和昨天更甚的霉味散进她的鼻尖,她看了看墙角,明明青苔不是很甚,哪来这么重的味道。 进到后院之后,还是没有看到小孩姐姐的身影,面前是两间卧室,直接闯进去似乎并不是很有礼貌。 这时,卧室内传来“吱呀吱呀”的声音,像是织布机的声音,兮兮猜测是她姐姐在里面织布,正想上去敲门的时候,一个身影从门口路过。 兮兮转身望去,只见是她心心念念的王玉凌,于是马上转身对着屋里头的姐姐道:“里头的姐姐,你的弟弟我给你送回来了,以后千万别让他乱跑了,我有事我就先走了。” 兮兮低头对身边的小男孩嘱咐道:“以后要乖乖的哦,别再乱跑了。” 随后,蹦跳着跑出房子,来到外面,看了一圈后,发现王玉凌在前面不远处,她追了上去。 “玉凌。”兮兮叫道。 王玉凌转过头,看到来人,认出是昨天要跟她做朋友的小姑娘。 “兮兮姑娘。” “玉凌,你又上山采药吗?” “是呀,村子里的人最近都生病了。”王玉凌面露苦涩。 “很严重吗?” “嗯。” “我小姑姑本事强大,或许……”突然楼清越的叮咛出现在耳边,“人界有人界的规矩,妄用神力干涉人界之事。” 王玉凌见他说话戛然而止,转过头问道:“怎么啦?” “哦,我说我小姑姑见多识广,我回去问问她有没有遇见过这样的情况?” “那就麻烦兮兮姑娘了。” 说着说着,两人就到了山脚下,由于昨晚上下过雨,山路比较泥泞,不太好走,刚一踩上,就满鞋子是泥。 “兮兮姑娘,你陪我到这里便行了,往上山路容易打滑。” “没事,玉凌,我不怕,我正好可以听你说说你们村子里的病情,好回去跟我小姑姑转述,这样才可以帮到你们。” “可是……” “别可是了,这点路不算什么,我又不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没有那么娇贵。” 王玉凌端详了面前的姑娘许久,眼神中流露出些许同道中人的敬佩之意,也便不再劝说,只好答应兮兮一起上山。 “对了,玉凌,你们村子里的人生的是什么病啊?”“目前我也不好下结论,如果真的如我所诊断的那般,怕是……”王玉凌满脸担忧的神色。 “哦。”兮兮见帮不上什么忙,心里有些失落。 “你最近几天也最后不要上这村子里来了。”王玉凌边低头找草药,边说道。 兮兮一听,王玉凌这话不是在打发她走吗,大概是嫌弃她妨碍他做事情了,难过至极,驻足在原地,,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王玉凌走了一段路,发现身边突然没了声响,才回过头去,却发现兮兮站在远处,眼眶红红的,立马意识到自己说的话可能引起她的误会了。 赶忙朝她跑过去,脚底一个打滑,重重地摔倒在兮兮的跟前。 “你没事吧?”兮兮上前去扶玉凌,玉凌顾不得屁股疼痛,立马解释道:“兮兮姑娘,我刚才不是要赶你走的意思。” 兮兮听到这话,抬起头,黯淡的眼神中立马充满了光亮,等着王玉凌继续往下说。 “我是怕村子里的病也感染给你。” “真的吗,玉凌,你真的没有要赶我走的意思吗?” “没有,我从小就没有朋友,和你交朋友我高兴都来不及,怎么还会赶你走呢!” “玉凌。”兮兮破涕为笑。 王玉凌擦了擦兮兮脸上滚落下来的泪珠,却没发现手上全是污泥,这一擦,全擦兮兮脸上了,她的脸瞬间变成了大花猫,他好心做坏事,又慌忙道歉。 “没事,玉凌,我等下洗洗就好了。”虽然脸上被擦上了泥巴,但是兮兮却更加开心了。 过了一会儿,两人开始下山。 王玉凌让兮兮去了他家洗脸,刚一进门,同样的霉味扑鼻而来,和小男孩家的一样,兮兮抬头望了望远处的山,心想是地处山脚下,雨水积聚,日久,便家家户户都生了这霉味。 王玉凌家中的院子中摆满了草药架子,其他东西都被收拾得很整齐,王玉凌让兮兮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坐下,自己去拿毛巾。 兮兮想要跟进去看看王玉凌的卧室,却被王玉凌拒绝了,理由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合适。 兮兮觉得有理,便在石凳上坐下了。 过了一会儿,王玉凌端着一个水盆和一条毛巾端放在石桌上,将毛巾从水里捞起拧干递给了兮兮。 兮兮接过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泥巴,鼻尖闻到一股淡淡的胭脂味,如有若无地夹杂在一股浓烈的草药味之中。 “玉凌,你家里人呢?” “父母去世的早,已经不在了。” “对不起。” “没事。” 半晌,兮兮又问道:“那平时都是你一个人住吗?” “额……”王玉凌有些犹豫。 “怎么还有其他人跟你一起住”,难道刚才那脂粉味是……兮兮开始胡思乱想。 “是这样的,之前有一户人家姐姐死了,只剩下六岁的孩子一个人,我见可怜,便将他带来和我一起住。” “原来是这样。” “那她现在人呢?” “这淘气鬼,不知道又跑哪儿撒野去了。” 兮兮长吁一口气,庆幸不是自己所想的那般。 这时,屋外传来一个声音,“玉凌,在吗?” 兮兮看到一个中年男人跑进王玉凌家。 “飞鹰大哥,怎么啦?” “快去看看我的父亲。” “好。”王玉凌赶忙转身背上药箱,跟着王飞鹰往外走。 “我也去。”兮兮快速跟了上去。 废弃的村庄(四) - 山海昭华录 - 古巷听书人 兮兮离开后,小男孩推开后院卧室的门,口中阴阳怪气地说着:“到底谁在里面玩儿啊?” 门开后,只见一句白骨掉在房梁之上,部分腿骨和和些许破碎的布料掉落在正下方,一只老鼠在上面爬来爬去。 小男孩单手拎起老鼠的尾巴,对着它道:“原来是你啊,调皮鬼,看来要给你一些惩罚了。”说完,他将这只活老鼠一口吞下,心满意足地舔了舔嘴角。 兮兮回到昭华山天色都黑了。 一进屋,她就心事重重的,她拖着腮帮子,坐在凳子上,回想白天的事情。 跟着王玉凌去了王飞鹰家后,王玉凌替王飞鹰看病把脉,明明王飞鹰已经毫无脉象了,可是王玉凌偏要说他还活着。 兮兮的脑中乱乱的,打算过几天再去村子里看看。 这天,兮兮在山下说完书,便听到坊间传出陆续有官兵失踪的消息,正当她想要上前询问的时候,一个邪灵突然出现,兮兮动用法术,击伤邪灵,邪灵遁地而入。 “竟有邪灵作祟,为何昭华山没收到百姓请愿?”于是她决定先独自追随邪灵的踪迹。 追到一个路口处,邪灵突然失去了行踪,兮兮抬头一看,竟是王玉凌所在的村子,难道这座村子真有古怪。 走进村子,村子和往常似乎有些不同,一些东西在眼前忽隐忽现。 这时,一个熟悉的人影在眼前跑过,竟是前几天遇见的那个小男孩。 “别乱跑,有危险!”兮兮追了上去,一路追到了他家门口。 鼻尖传来一阵尸体的腐臭味,并且越来越重,她顿时感觉有些不大对劲,回头刚想问孩子这屋里是什么味道,却见他此时露出阴冷的邪笑。 同时,小男孩身上的血肉连同着衣服开始慢慢腐烂,从头到脚慢慢剥落下来,在地上淌成一滩,刚才还活生生的人,此时已经成了一具立着的白骨。 这时候,兮兮才发觉,眼前之人竟是妖物,心中顿觉悲戚。 “何方妖孽,在此作祟?” “哈哈哈哈哈哈。”小孩子发出一连串阴阳怪气的笑声,像是得逞了一般,手舞足蹈。 “你为何多次引我来这里,你究竟对这里的人都做了什么?” 白骨继续在她面前跳着舞,看着一具白骨在自己面前得意,兮兮顿时来了火气,“看招。”她使出辨心术,此术法除了能知道他人的所思所想,还能短暂迷惑敌人心智,她想借此一招制敌。 法术使出之后,那具白骨瞬间不动了,于是准备用小姑姑教的“收妖大法”将此物带回昭华山,听候发落。 结果没想到的是,“哗啦”一声,白骨应声倒地,碎成一地。 怎么如此不堪一击,兮兮双手一挥,地上的白骨立刻凝聚成了一个荷包,落到她的手里,她将荷包往怀里一塞,往回走去。 收服这个亡魂之后,她赶紧往外走去,她得去看看村里的其他人怎么样了? 但是当她来到外面的时候,村子却是一派久无人居住、败落萧条的景象,村子里的房屋由于年久失修,已经坍塌败落,原本的地基痕迹隐隐显出村子本来的轮廓。 怎么会这样?难道之前在这里见到的一切都是幻想,包括王玉凌。 兮兮第一次遇见这样的事情,一时间难以接受,冲着村子大喊道,“玉凌……” 但是村子里毫无回音。 沿着村子的痕迹,兮兮往王玉凌家走去,一路上尸横遍野,全是白骨,到底发生了什么? 来到王玉凌家中,原本在幻象中见到的屋子,此刻已经成了一堆堆散落的石头,偶有绿色的杂草长满其中。 兮兮搬开一块又一块的石头,寻了一个中午,也未发现其骸骨,这只能说明他未死在家中。 这满地的尸骨,也不知哪一副是王玉凌的了。 王玉凌是存在于过去的不存在,想到这里,她难过极了,这样心善的人竟然只能存在于幻象之中。 然而当她的眼睛扫过大钟旁的那座高高的马头墙时,心里咯噔了一下,只见一棵参天大树从院中央探出头来,而萦绕在树端的竟是咒怨。 竟是咒怨! “究竟是何人在捣鬼?” “本来打算放你一马了,想不到自己送上门来,那就怪不得我了.........”古老的村落里响起一个骇人的声音。 入夜,兮兮还未回来,楼清越似乎已是猜到了什么。 这时,一道黑影闪过昭华山,然后悄无声息地进入了典籍房。 很快,房内,燃起一道烛火,紧接着是书籍被翻得唰唰作响的声音。 墙上的黑影随着火光的明明灭灭忽大忽小。 怎么会没有呢? “阁下在找什么?”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墙上的黑影剧烈抖动了一下,瞬间又恢复了平静。 男子左右观看,却不见人影。 紧接着,原本关上的门吱呀一声被风吹开,只见一个身着湖蓝色长裙的女子悬置在月下,如同从九天下凡的仙子,衣袂飘飘,竟一时间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 男子凝神了一会儿,回过神来,抱剑作揖道:“你可是这昭华山上的山神?” 楼清越没有正面回答,山神?她有些吃惊。 被他这么一问,自己好像是得好好想一想这个问题,毕竟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是何身份,究竟为何能够执掌这昭华,又是为了什么? 这些个简单的问题,她好像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答案。 “既是有事相求,何故为难我山上之人?”楼清越质问道,语气间有些不满。 “它只是短暂地沉睡,我并没有想要伤害它的意思。”男子回答道,并为自己迷倒云和然后闯山的行为感到抱歉。 “若真是有那心思,你也到不了这里。”楼清越缓缓落地,“不过我不喜欢破坏我规矩之人。” 男子一下子明白过来,自己并不是侥幸上了山而是人家放了自己一马,“擅自闯山,实为抱歉,只是身上实在是有要紧之事,不得已而为之。” “人界有王法,我昭华也有昭华的规矩,今日是你先破了我立下的规矩,那就得付出代价。” “我愿意。”男子斩钉截铁地回道。 “事成之后,我要向你讨要一样东西,那样东西便作为你擅自闯山的代价。” “好。” “你难道就不好奇我要向你要什么吗?或许是你的命?” “若是我的命能换我北海国子民的命,我甘愿。”男子毅然决然地说道,字字笃定,铿锵有力,似是下定了决心。 楼清越淡然,只是说了句明日随她下山便离开了。 男子看着楼清越飘然而去的身影,晃了会神,随即便被一股力量从典籍房轰了出来,典籍房的门随之重重关上。 “我昭华山向来不留外人。” “是,多有叨扰,我这就下山等候。” 第二天,男子如约在山脚下等候,辰时,楼清越乘着云雾从山上飞下,“云和。” 云和从不远处飞来,落在楼清越身旁,“带上他。” 尽管前一晚上,男子对云和做了不轨之事,云和还是乖乖听着楼清越的吩咐,背上男子跟着楼清越一起飞向云端深处。 过了一会儿,两人一鹤在山脚下的一座村落里停了下来。 男子不解为何楼清越会带他来这里,于是便问道,“为何来此处,难道这里与我所求之事相关?” “毫无关系,但我喜欢按规矩办事,凡事得有先来后到。” 男子更是不解,心中虽是焦急,但是没有多说,只是跟着楼清越往里走。 眼前的这个村落跟普通的村落并无二致,只是盘山而建,也算是因地制宜了。村中的人来来往往,只是每个都灰头土脸的,神色略显呆板,衬得整个村子毫无生气。 “你看到了什么?” “人,房子。” “不,那只是表象。” 楼清越长袖一挥,清风拂面,原本人烟辐辏的小村落变成了毫无人烟的荒村,房屋倒塌败落,地上白骨成堆。 “是白骨和废墟,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男子不禁脱口而出。 “是有人在制造幻境。” 男子按住手中的长剑,提防着周围的一切。 楼清越环顾四周,寻找制造幻境的罪魁祸首。 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音,断壁残垣中散落着七零八落的骸骨,满是萧条、寂寥的景象。 忽然她将目光聚焦到一抹新绿上,那是这座荒废的村落中唯一的生机,应该就在那! 废弃的村庄(五) - 山海昭华录 - 古巷听书人 楼清越飞身一跃,就在此时,眼前的景象忽然变幻成了另外一副景象,雾气茫茫中透露出雪山的形状。 又是制造出的新的幻境!她这么想到。 但是随着雪山若隐若现,一种似有似无的熟悉感蔓延进心底,楼清越心中莫名地发出一丝震颤。 幻境出自于欲望,楼清越扪心自问,无欲无求,她倒是想要看看能制造什么样的幻境? 当她向眼前若隐若现的雪山飞去的时候,忽然一团火焰色的不知名东西迎面飞来,她闪身,避开,追了上去。 可是无论如何,这团火焰总是在将要触手可及的时候逃离开去,几番斗争之后,终以失败告终。 楼清越打算先破阵再说。 她屏气凝神在,口中念出法术咒语,然后双袖一挥,念道:“破。” 眼前的景象又恢复如初,这时,旁边的男子发出痛苦的声音,楼清越往他那边看去,只见男子的手心被划出一道长长的血痕,正在滴着血。 很快,男子也从幻境中挣扎了出来,大概是耗费太多的精力和体力,他明显有些力不从心,面色惨白,啪的一声单膝跪倒在地上。 楼清越看了一眼,见他没事,便将注意力重新转移到了那抹带着新绿的参天大树上,正当她要接近这棵参天大树一探究竟的时候。 脚下猛地一颤,地面上的白骨全都聚拢了起来,分别拼成了一具具完整的尸骨,一步一步地走到楼清越的面前,挡住她上前的道路。 “是‘小骨男’。” “什么是‘小骨男’?”男子问道。 “古籍上所载:小骨男,是被生禽吃掉腐肉的白骨所形成的怨灵,不惧阳光,可化骨成人。” “何为‘化骨成人’?” “用活人骨植入死人体内,以生物养之气魄,复活之人与凡人无异。但是活人骨必须每隔十天换一次,不然肉体就会腐烂,我想最近的官兵失踪案定是与他有关。” 男子看了看那棵参天大树,瞬间,明白了楼清越话里的意思,眼前的这棵树就是豢养气魄的生物,怪不得它要阻止他们靠近。 楼清越左手用法术幻化出火焰,朝着面前张牙舞爪挡着的白骨堆扔去,白骨纷纷塌落,掉在地上。 趁此机会,楼清越右手凝聚的火焰团朝着大树扔去,这时一个小孩模样的人从树干中走了出来,挡开火焰。 “终于露面了?” 小孩没有说话,一双充满仇恨的眼睛看着两人。 面对小骨男,敌我力量对比明显,楼清越自是没有放在眼里,淡淡道:“这世上的妖物向来是知道我昭华的规矩的。” 小男孩丝毫不为所动,而是越发凶狠,龇着牙,猩红着双眼,像极了山林里的猛兽。 “或许它有什么难言之隐?”男子休息了一会儿,站了起来,来到楼清越身旁。 “规矩不可破。”说完,楼清越催动法术,一团火焰色的光忽然将小骨男包围了起来,随着咒语的催动,火焰越来越小。 而被包裹在里面的小骨男痛苦地挣扎着,想要从火焰中摆脱出来,它边极力反抗,边回头看着那棵参天大树,口中发出狼叫般的声音。 这时,一个气息奄奄的声音从树里面传出来,“小姑姑,它不是坏妖。” 楼清越停止法术,转而五指对着树干往后一拉,只见兮兮背着一个人从树里面跌了出来。 “小姑姑,它只是在报恩。”满脸泥土,甚至分辨不清鼻子、眼睛的兮兮倒在地面上,连同背上的人一起。 这时候火焰团里的小骨男挣扎得更厉害了,它用力敲打着火焰团,骨头间因挥打造成的磨损发出咔咔作响的声音,嘴巴一张一合的,刚才的吼叫声现在已经变成了呜咽声。 “小姑姑,它只是想救他。”兮兮说道。 “他死了。”男子蹲下身,探了探地上之人的鼻息。 楼清越看向躺在地上的人,只见他面如雪色,她没有任何吃惊,似是早就猜到。 “其实他早在几十年前就死了,之所以尸身没有像其他尸体那样白骨化,就是因为小骨男在不停地用活人的尸骨代替他缓慢腐烂的肉身,所以它不值得同情。” 兮兮没有再说话,她眼里满是悲伤。 过了许久,兮兮才说道,“玉凌从来没有做过坏事,他救了那么多人,可是到头来却没个好的下场,真不公平。” 兮兮被小骨男落在树干中之时,在幻境中看到了这座村子以及关于小骨男所救之人的过往。 少年名叫王玉凌,从小便没了双亲,一直靠着隔壁的沈大娘救济,沈大娘没有孩子,便待他如亲生的一般,可不幸的是,这样幸福的日子过了没多久,沈大娘也故去了,就又剩下他孤苦伶仃一个人。 二十年前村子里发生了一件大事,不知是什么原因,村子里的女人就开始无法生育了,渐而女人的地位越来越低,几欲被当成奴隶般使唤。 村民请来的法师说是女人抛头露面触犯了神灵,族长采纳了这个法师的说法,于是这里的女人每次出门都要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不能见一丝光。 刚开始实行这个制度时,有几位性格泼辣的女子还试图反抗,她们不顾族长的告知,仍然我行我素。 有一天白天,太阳十分的热烈,这几个女子像往常一样出门,炙热的阳光晒在她们的脸上,后来便有一大群村民赶了过来,将她们几个才二十好几的姑娘绑了起来,硬生生地用刀子削去了她们脸上被阳光晒过的肌肤。 自此以后,无人再敢造次。 因此,这二十年来,这里的人越来越少,医药世家沈家到了沈大娘这一代,便绝了后。但是王玉凌在沈大娘潜移默化的影响之下,渐渐学会了医术,成了村子里远近闻名的“医仙”。 这一天,王玉凌自顾自地走上山去,走到山腰处,往山下俯瞰,中间高高的房子里烟雾缭绕,远远望过去黄黄的一片,那定又是法师想出来的什么乱七八糟的用来辟鬼邪的东西。 他对族长那一套可谓是嗤之以鼻,也非常地同情村里的女人,可是以他的力量做不了什么,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钻研医术,希望通过医术来治好村子里女人无法生育的病。 事情回到那一日,他像往常般上山采药,突然她脚底一滑,身子向一侧倾去,重重地摔在旁边的石头上,树杈不小心勾破了她的衣裳,露出白皙的肌肤来。 “玉凌,你没事吧?”村子里的王堂正好在山上砍柴,走过来,欲想扶起他,奈何王玉凌一把爬起,道谢也没说一声,像见了鬼似的往山下逃去,弄得王堂一头雾水,愣在原地。 走到村子里,老王叔还呆在那里,见了王玉凌便道:“小王啊,今日这么快啊!” 王玉凌像没听见似的,匆匆跑进屋去,重重地将门带上。 老王叔:“这孩子是怎么啦?” 王玉凌跑到屋内,往院子里看了看,确定没人后,进了里屋,将门重重地关了起来,并且插上了插销。 走到屋里后,他才松开捂着胳膊的手,皮肤上被石块擦开了两道血口子,还好不深,脱下衣服,一副女人的胴体显露无遗。 王玉凌本就是个女儿身,沈大娘在跟他的相处过程中,发现这小孩子很有学医天分,同时又不愿沈家几代相传的医术就此断绝,于是就隐瞒了她是个女儿身的身份。 王玉凌也知道这个村子里对女人从来就不友好,因此她格外的小心,生怕外人瞧出端倪,就这样平安地度过了二十年。 她从柜子里掏出一个自制的药瓶子,往伤口上倒了一些,然后用纱布包扎起来,换了一身完好的衣服。 这时,门口有人喊道:“玉凌在家吗?玉凌!”院子的门被砰砰地砸的很响。 王玉凌心中一惊,手中的药瓶子差点脱手摔在地上,边走边喊道:“在家呢!”她打开门匆匆往外走去。 穿过院子,打开院子的门,看到一脸着急的王飞鹰,“飞鹰大哥怎么这么着急,是出什么事了吗?” 王飞鹰一把拉过王玉凌的手,“边走边跟你说。” 王玉凌一把缩回手,王飞鹰转过头来满脸疑问地看着她。 王玉凌解释道:“我刚上山采药,摔了一跤,刚刚被你这一拉,手臂有点疼。” 王飞鹰:“哦。真对不住,玉凌,是我太着急了,我老爹不知怎么的,前几天还好好的,今天突然就上吐下泻的,也不知怎么啦?” “那我去看看。” 王玉凌随王飞鹰来到他家,只见王飞鹰的妻子翠萍在跪在老爷子的床边,替其擦去他额头上的虚汗。 王飞鹰进屋后朝着翠萍大吼道:“滚开。”随即躬身对着王玉凌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王玉凌一搭脉,一掀眼,神色一紧,正欲开口说些什么,这时,外头又跑进来一人叫着,“玉凌,我丈夫他上吐下泻的,瑟瑟发抖,一个劲地寒冷,不知是怎么啦?” “什么?难道是.......” 王玉凌道:“劳烦飞鹰大哥帮我一个忙,去问问还有多少人还有这样的症状?” 王飞鹰:“管人家的闲事做什么,玉凌你还没说我爹得了什么病呢?” “恐怕是......瘟疫!” “什么,瘟疫..........” 翠萍听后,吓得手中的碗啪一声掉落在地上,王飞鹰听说是瘟疫本来心情紧张又烦躁,又被翠萍吓了一跳,一巴掌将他妻子扇在地上,翠萍撞到桌角上,额头上磕出了血。 “倒霉娘们!”王飞鹰伸手还欲去打,被王玉凌制止。 “那可是会传染的?” “飞鹰大哥别急,你去通知族长,然后再召集全村人,看看哪些人有瘟疫的症状,把那些有瘟疫症状的人隔离开来。” 王飞鹰:“那有什么用?” 王玉凌道:“那些人,我来想办法,目前最重要的就是不要让瘟疫扩散开来。” 王飞鹰道:“好,那就听你的,我去通知族长。” 废弃的村庄(六) - 山海昭华录 - 古巷听书人 四四方方的院子里烟雾缭绕,周围高高的楼房挡住大量从四周照射过来的阳光。一棵大树从院子中央拔地而起,树枝伸出楼顶,向外长去,茂密的大树像一把撑开的大伞,将上面倾泻下来的阳光全部挡在了外面,使得地面到头顶的距离都昏昏暗暗的,院子里充斥着一股阴沉的味道。 偶尔几许风从缝隙中穿进来,吹得挂在树上面的黄色符文随风而动。 一个穿着深蓝色长袍的法师拿着权杖,在院子中央手舞足蹈。 院子的一角还站着一个老年男人,满脸褶皱,老态龙钟,他被两个男人搀扶着,聚精会神地看着法师驱魔除邪,他正是这个古村落的族长王不群,身边搀扶着他的是他的两个儿子。 法师做完法后,走了过来,王不群身子动了动,旁边的两个儿子便意识到他要上前去。 王不群:“法师,二十年前,你说是因为村子里的女人犯了忌讳,触犯了神灵,神灵才降大祸于我们村,你说只要让女人不见天日就可以了,我们也照着您的方法去做了,如今二十年已过,这村子还是一无所出,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法师顿了顿道:“我的方法是绝不会出错的,定是你们村子里有人触犯了天颜。” 王不群道:“怎么会呢,我们村的所有女人都包裹着法师您给我们的已经施过法的头巾。” 法师道:“你能保证这些女人没有趁你们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地拿掉吗?” 王不群:“这……”他一时语塞,无法反驳。 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拾阶而上,朝着高屋奔来,高屋只有经过族长的同意才能进去,于是脚步声在门口的时候戛然而止,紧接着便听到了敲门声。 “族长,不好了,出事了……” 王不群听见后吩咐其中一个儿子道:“你去看看,出什么事了?” “是,父亲。” 他的儿子走出屋外,将门小心掩上,问道:“什么事?” 王飞鹰不知是害怕还是跑的,额头上的汗水一个劲地往下淌,他顾不得擦汗道:“村子里出瘟疫了。” 王贵本来还不以为意,一听到此话,脸色徒然一变,立即说道:“此话当真。” 王飞鹰道:“医仙王玉凌说的,那还能有假?他还让我们去把全村的人召集起来,看看哪些人得了病,防止感染,要进行隔离呢!” 王贵:“你在这等着,我迅速去禀报我父亲。”说完,他急急忙忙跑进屋去甚至连门都忘记掩上了。 透过门的缝隙,王飞鹰看到他在他父亲耳边说着话,族长听闻后,脸色也是铁青铁青的,一旁的法师也听见了他们的对话,手舞足蹈的身形突然一滞,眼珠子轱辘转了一圈,又恢复了原样。 族长道:“法师,我有急事要处理,先行离开,这里的事情就拜托你了。” 法师:“好的。” 族长:“你去敲钟,把大伙都集中到这屋外的空地上。” “好。” 大钟建在这村落的地势最高处,只要村中有大事发生,大钟就会被敲响,届时,村子里所有的人都要集中到高屋外的空地上来,这是村里不成文的规定,所有村民从一出生便会被告知。 随即,一阵震破天际的钟声从高屋滚至村子的各个角落。王玉凌在王飞鹰家看完诊后,已经确信是疟疾无疑,他立马回到家中,查询沈大娘留给她的医书。自她记事以来村子里从无发生过瘟疫,因此并不懂得怎么去治疗。 苦寻无果之际,忽然响起一阵浑厚的钟声,想必是王飞鹰已经告知族长了,她抱起还没看过的医书向高屋处跑去。 跑到高屋外的时候,人还没有到齐。族长见到王玉凌后,问道:“确定是疟疾吗?” 王玉凌点了点头。 族长:“可有治疗办法?” 王玉凌摇了摇头,“目前还没有。” 族长一脸焦急的样子,屋内的法师不知村子里发生何事了,只听着外面吵吵嚷嚷,便贴着门缝仔细分辨外面的声音。 听到“疟疾”两个字,他手中的黄符瞬间抖落,他只是来这里做个秀的,赚点钱回去的,可不能把老命搭在这里了。 法师是个村外人,大概只有族长才知道他是从哪里来的,法术有多高强。 于是法师看了看自己的道具,本来想一并带过去的,后来想到这里发生了瘟疫,怕被传染上,就连他那套吃饭的家伙都不要了,他整了整着装,装出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走出高屋外,对着族长道:“村子定有不按我之法做之人,只要找出那人,此咒必破,我言尽于此,就此离去,告辞。” 族长本想挽留,奈何法师头也不回地迈着正步向村外走去,走到没人的地方,他迅速脱去外跑,拎起长裳,顾不得形象,甩掉鞋子就跑。 着急忙慌之下,和村里的王堂撞了个满怀,王堂摸着疼痛的脑袋,看向撞他之人,认出了眼前之人正是族长请的法师无疑,“法师如此着急是出了什么事吗?” 法师也顾不上摔得满脸是泥巴的脸,站起来后撒腿就跑,“人在做,天在看,村子里有邪人,大祸也.......” 王堂也没听清他说了些什么,以为高屋处出了什么事,于是三步并做两步地跑去。 族长:“轻点一下人数。” 王贵随即轻点一下,“少了十个人。” “哪家人家少了人,报上名来。” “王双、祁云..........” 王贵:“父亲,除去这没来的十个人,对上了。” 族长:“他们为什么没有来?” 这十个人的家人无一不是说生病发烧就是发冷发寒,族长一听往后退了几步,“看来真是瘟疫啊!” 下面的人一听到“瘟疫”两个字,像是见到了死神一般,面色发白,议论纷纷。 “这可怎么办啊?” “就是说啊。” “瘟疫可是会传染的啊!” 这时候,大家都极其有默契地想到一个人,就是王玉凌,大家齐齐在人群中寻找王玉凌的身影,最后在旁边的一块青石台阶上找到正在翻阅医术寻求解决办法的他。 众人一窝蜂地涌了过去,王玉凌正看得认真,忽然医书上投下一大片阴影,他转过头,发现后面有无数双眼睛正盯着自己,吓得她一个激灵。 “玉凌,怎么样,有没有办法啊?” “对呀,玉凌,有没有办法啊?” “玉凌你可要一定想出办法啊,我们就全靠你了。” 面对众人期许的目光,王玉凌一下子感到压力山大,他低下头去:“对不住大家,我暂时还没想到解决的办法,但是........” “玉凌,你可是我们村里的医仙啊,你都想不到办法,那我们就只有等死了。” “玉凌你平时不是很厉害的吗,怎么这个时候掉链子了?” “玉凌,你从小无父无母的,虽然沈大娘照顾你较多,但是我们大伙儿平时也不少照顾你对吧!” 王玉凌:“我知道,我知道大家对我的好,所以我会努力找出.......” “努力,努力有个屁用,我要的是解决的办法。” 王堂:“你怎么能这么说,玉凌不正在想办法吗,况且这又不是玉凌一个人的事。” “咳咳咳,咳咳咳”这时人群中有一个人剧烈咳嗽了起来,正在争论的人听到这个声音,一下子像惊弓之鸟般散了开去,默不作声。 这个咳嗽声是来自王疏朗的,他正是祁云的丈夫。 “舒朗,今天你娘子没有来,看你这样子,不会是被传染上了吧!” 王疏朗笑着道:“怎么会呢,就是风大,喉咙有些不舒服,我娘子腿脚摔伤了,所以没有来。”他嘴上虽然这么说,心里却骂道倒霉娘们。 众人听他这么说,依旧有些不敢相信,都离得他远远的。 这时族长发话道:“既然目前没有想出办法来,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了,就是把这些人全部烧掉,包括他们的衣服、用过的物品等。” “族长,这怎么行呢,我儿子还那么年轻,以后谁来给我养老送终?要是把我儿子烧了,我也不想活了。” “我说你也不能光想着自己啊,全村那么多人,总不能因为这十个人全部赔上性命吧!” “烧得不是你的亲人,你当然站在这里说风凉话喽....” “什么叫我说风凉话,这可是族长下的命令。” 王玉凌这时也急了:“族长,这都是人命啊,怎么能这样活活烧死他们?” 族长:“那你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吗?” 王玉凌迟疑了一下,看着他们悲伤的面容有些于心不忍,脑中一热道:“给我两天时间,我一定找出医治的方法。” 族长隆起眉头:“好。” 废弃的村庄(七) - 山海昭华录 - 古巷听书人 王疏朗在高屋外集完会后,立马回到自己的家中,一脚将门踹开,嘴里不停地骂骂咧咧道:“倒霉娘们,蛋不下一个,倒是得了一身要命的病。”他边骂边捡起旁边的一件衣服捂住口鼻,顺手又拿起烧饭的一把火钳,往柴房走去。 稻草上躺着一个全身包的严严实实的女人,她已经在这里被关了三天了,期间没有喝过一口水,吃过一口饭,只是在被关进来的前一天吃过一只死老鼠。 难不成是因为那只老鼠? 王疏朗进到柴房后,挑开祁云脸上的头巾,这一看可把他吓得够呛,手中的火钳“哐”地一声掉在地上,捂在鼻子上的衣服不得不又捂紧了些。 只见稻草上的祁云脸上全是脓疮,化脓的液体在淌满了一脸,还散发着浓浓的臭味,她似乎连眼睛都睁不开,嘴里嗫喏道:“杀了我吧,我好痛苦。” 王疏朗慌张地跑出屋子,在外面剧烈地咳嗽起来,看到祁云后,他突然似乎感觉自己身体也非常饿不舒服,想哪哪痛。 他脑袋有些空,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先不管祁云,目前最重要的就是确诊自己有没有被传染上。 想到这里,他立马向王玉凌的屋子跑去,快到王玉凌家的时候,他大喊着名字:“玉凌,玉凌。” 王玉凌在屋中的看医书,听见声音走了出来,见到是王疏朗:“疏朗大哥,你怎么来了,是你娘子出什么事了吗?” 王疏朗:“先别管我娘子了,你看看我怎么样了,我今天感觉头有点疼,全身也有些无力,会不会是.......” “我来看看。”王玉凌一搭王疏朗的脉搏,道:“疏朗大哥放心,身体没什么大恙。” 王疏朗还是不放心,“玉凌,你再看看,你可要瞧仔细了。” 王玉凌道:“真的没事,疏朗大哥放心。” 王疏朗:“那就好,那就好,玉凌还么找到法子吗?” 王玉凌摇了摇头,往屋里走去,却发现王疏朗并没有离开,反而一路跟着她,她回过头:“疏朗大哥可还有事?” 王疏朗:“没事,我.......” 王玉凌:“疏朗大哥有事不妨直说。” 王疏朗神色复杂,迟疑了一会儿,随后眼色一变道:“其实我娘子祁云生病了,一日没有解决之法,我这心就一日也放心不下来,所以想待着你这里。”看到王玉凌神色有些为难,他又道:“我就待这两天,不会打扰你看医书。” 王玉凌:“只是我研究医术,一向不喜欢有旁人在侧。” 王疏朗听出了王玉凌话里明显的拒绝,但还是厚着脸皮道:“那没事,玉凌要是在里屋我就去厨房,玉凌要是在厨房,我就去柴房,反正我不会让玉凌看到我的。” 听到王疏朗都这么说了,王玉凌再也推脱不过去了,只好勉为其难地答应了他。 昏暗的屋子里没有燃着烛火,墨色里隐隐约约透着一个人的轮廓。 “哒哒哒”,脚步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的突出,“父亲。” 黑暗里的轮廓说:“进来吧。” 王贵:“父亲怎么不点灯?” 族长:“点什么灯,你去把那些箱子打开就行了。” 王贵过去将箱子接连掀开,一道道金光从箱子里迸发了出来,瞬间将昏暗的屋子照的金光闪闪。 族长伸开双手,用力嗅着这美丽的味道,感受着金光的洗礼,像一个虔诚的信徒,“多么美丽的光芒,多么诱人的味道,怎么舍得与他人分享,你说对吧。” 王贵看着这一箱又一箱的黄金,心情抑制不住地欣喜和激动,突然想起王家的一条祖制,疑惑道:“可是为什么爷爷要立下规定,再三叮嘱我们王家子孙定不能开采王家祖坟旁边的金矿呢?明明有这么好的东西,够我们用几辈子了。” 族长:“你爷爷信风水这一套,说什么黄金能震住祖坟的邪祟,保我王氏几代昌盛,我才不信,我只信人定胜天,想要什么,就要自己去努力争取,哪怕不择手段。” 王贵朝他父亲看去,此刻他父亲给他的感觉像是黑夜里的一个恶魔,脸上透着狠心还有些许的愁色。 王贵:“父亲还在愁什么?” 族长:“只要他们都死了,这些金子就都归我们了,本来这是一个好机会,想不到她竟如此多管闲事!” 两天前,王贵偶然得见王疏朗的妻子在河中洗澡,本想走近看得清楚些,却意外发现了她的身上满是脓疮,王贵自小也学习过些许药理,自然认得这是疟疾,只听得她边洗边说着:我要你们男人都去死,虽然声音很轻,但王贵还是听到了。心想这女人竟想要报复。 于是他立马回去禀报了自己的父亲。 族长一听,这倒好,省了他不少功夫,要是村里的人都得瘟疫死了,这黄金就可以独吞了,于是将计就计。 王贵:“要是她把药方研制出来了,我们的计划不就失败了吗?” 族长:“那就不要让她研制成功?” 王贵:“这哪能是我们能够控制的?” 族长:“我们是不能控制活人,但是要是死人,也用不着我们控制了。” 屋外的天空已经落满了星子,打呼声不停地从柴房里持续地传出来,既无闲情欣赏漫天的星河,也无心去理会那磨人的呼声,王玉凌一心沉浸在药理中,她用了半天的时间已经将所有医书翻遍,总结了一些方法。 继而用剩下的半天时间调制各种配方,最终将一天的成果凝结成了一碗药水。可是药水归药水,这终归是理论,谁也不知道这到底有没有用。 不过这碗药水还差个引子,引子的话就一定要知道这瘟疫到底是怎么引起,最先由谁引起的。就在她嘀嘀咕咕地说着什么的时候,王疏朗走近屋来,本来他是出来小解,看见王玉凌依旧在忙着,便走了过来,却听得她嘴里絮絮叨叨着:“这瘟疫到底是怎么引起的?” 王玉凌见他面色沉重,便问道:“疏朗大哥,这是怎么啦?” 王疏朗犹豫再三:“可能是我引起的。” 王玉凌听他这话不见头不见尾的,一点都摸不着头脑,“什么你引起的?” 王疏朗:“四天前,吃饭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家的包子少了一个,就怀疑是我娘子祁云偷吃的,一怒之下就将她打了一顿。结果到了第二天的时候,包子又出现了问题,这次包子倒没有少,只是像是被什么东西咬过似的。后来我在家中发现一只老鼠,奇怪的是,这只老鼠不是特别的灵活,一下子就被我给抓住了。 然后我就.......我就责骂她不勤家务,将这只死老鼠剁成了肉馅,逼她吃了下去。 她边吃边吐,还抓伤了我,我就把她关进了柴房,一关就是三天。期间因要那柴火做饭的时候我进过一次柴房,发现她躺在地上瑟瑟发抖,以为是被我打疼了,没当回事就没怎么放在心上。” 听王疏朗讲完,王玉凌气不打一处来,“她是你娘子,你怎么可以如此待她?”她恨不得也猛揍他一顿,她早就对村子里摧残、压迫女人的行为看不下去了,也常常苦恼该如何去改变,但终不得法。 “你走吧,我这里不收留你这样的人。”王玉凌心中气极了,“赶紧走,别等我赶人!” “玉凌,玉凌。”屋外又响起一个声音。 王玉凌往外一看,是王飞鹰。 “玉凌,我家老爷子快不行了,你快去看看。”王飞鹰急切地说道。 “好。”既然已经知道是鼠疫引起的,那药引子也知道了,说完她往刚煮好的药碗里添了一味采药,对着王飞鹰道:“你把这带上。” 王飞鹰看到这碗药,“玉凌你把药方研制出来了呀?” “嗯。” 听到王玉凌肯定的回答,王飞鹰脸上才露出些许的笑容,“玉凌,你真厉害!” 王疏朗因为刚刚玉凌赶人的语气,心中衍生出对王玉凌的不满,不屑在背后道:“哼,有什么了不起,横什么!” 王玉凌来到王飞鹰家中,只见王飞鹰父亲的脸上已经起了脓疮,老爷子的脉息较为微弱,已经有些奄奄一息。 “飞鹰大哥,你先将这碗药喂老爷子喝下。” “好。”喂完后,王飞鹰又急切地问道:“玉凌,我父亲怎么样了,他什么时候好起来?” 王玉凌道:“王老爷子年事已高,加之突患疟疾,可能没有那么快痊愈。若是今晚高烧不退,恐怕......” 王飞鹰一听,眼眶通红,“玉凌,你告诉我,我什么都可以做,只要我父亲能好起来。” 王玉凌:“额......待到丑时,若老爷子高烧未退,你便来找我,我再想办法。我现在要去照看其他的病人了。” “好。” 说完,王玉凌背起药箱匆匆往外赶,踏着夜色,他来到王疏朗家,她径直往他家的柴房走去,一推开门,一股腐臭味从门的束缚中释放了出来,连王玉凌这样常年与各种味道打交道的人都受不了那种味道,她捂住口鼻,跑上前去推了推躺在地上的祁云。 “祁大姐,祁大姐?”地上的女人身上冷冰冰的,气息微弱,除了满身的脓疮,身上还全是不同程度的淤青和伤痕,定是常年遭受了王疏朗的毒打。 王玉凌看着这个可怜的女人,骂了句:“真不是人!”她将倒在地上的祁云扶了起来,解开她头上的包裹着的头巾,头巾因为脓疮的原因,湿湿黏黏地和头发衣服粘在一起,王玉凌拿出随身携带的药粉,洒在她的皮肤上。 祁云身边没有人可以照料她,所以等王玉凌料理好她外伤后,她又拿着药方去熬药。约莫半柱香的时间,她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来到厨房,蹲下身将药水给祁云喂了下去,因为祁云的病情较重,因此药的剂量便大了些。 突然外面有些杂七杂八的声音响了起来,王玉凌正想起身出去看看,她刚起身,突然眼前一黑,脑袋发麻,倒在地上昏了过去。 废弃的村庄(八) - 山海昭华录 - 古巷听书人 刺痛感席卷着整个脑袋,困意将两只眼皮粘合在一起,怎么也睁不开。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在说:“醒醒啊,王玉凌,还有病人在等着你,不能睡。 身体无法动弹,就像被人束缚住手脚,就在这时,眼睛中好像出现些许若有若无的光,明明灭灭,紧接着一些嘈杂的声音涌进脑海。 “族长,还没查清楚,怎么可以这么对待玉凌?”那好像是王堂的声音,他到底在说什么,怎么自己一点都听不懂。 “这不是很明显了吗?”那是族长儿子王贵的声音。 突然一阵钟声响起,那是村子里发生大事敲响的警钟,怎么又突然响起来了,昨天才刚响过,究竟又发生什么大事了,难道是病情扩散了吗? 王玉凌在挣扎中终于醒来,他面前聚集着村子里的老老小小,天还未亮,他们的手中都举着火把,各个神情凝重,甚至有些怨念,她想上前去,却发现被人绑在村子的耻辱柱上。 王玉凌不解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为何要将我绑起来?” 族长:“王玉凌,你女扮男装,触犯神灵,神才降大祸于我们村,你罪孽深重。” “你们怎么知道的?”她胸口一凉,低头一看,不知是谁扯破的她的衣衫,露出裹胸,她羞愧至极,落下泪来,怒吼道:“你们怎么可以这么对我?” 族长怒目而视:“今夜神降警示于各家各户,你问问大伙,他们究竟遭遇了什么?” “我家鸡鸭一夜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死了。” “我家的门突然就坏了,倒了下来,差点砸死了我。” “我家屋里突然出现死老鼠。” “我家有血手印.......” 族长:“你看这些还不足以证明上天对我们村的警示吗,村中定有邪祟作恶。” 王疏朗:“还好我在你家的时候,无意间发现了一些女人用品,才发现你原来是个女人,怪不得这二十年来我们村祸事连连,先是无法繁衍子嗣,现在是瘟疫。” 王玉凌怒吼:“无法繁衍子嗣我虽不知是何原因,但是我知道瘟疫是因为王疏朗毒打他妻子祁云,逼她吃了有鼠疫的老鼠,害她也染上了才导致的。而且现在我也已经研制出了克制瘟疫的药方.......” 众人齐齐看向王疏朗,王疏朗一下子有些手足无措,“什么啊,我是打了我媳妇,那是她不勤家务,这在我们村不都很正常的吗,至于逼她生吃老鼠那是没有的事,你定是对我揭发你是女人而对我怀恨在心。” 王玉凌:“你们去问祁云,问她是不是吃了老鼠?” 族长转头对身边的两个儿子道:“去把祁云接来。” 王玉凌看着面前的村民,她心拔凉拔凉的,竟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为她讲一句话,在涉及自己切身利益的时候,人们总是这么的自私。 她知道这时候说什么都无济于事,只能用事实才能让眼前这群人看清真相,祁云成了她内心的一点光。 不一会儿,祁云被抬到了众人的面前,她躺在推车上,王疏朗这时候心情格外的紧张,他死死地盯着祁云,心里又是害怕又是气愤。祁云你要是敢说,回去定饶不了你;但是要是祁云说出来,他该怎么办,他凝神想着等下该如何应对。 族长:“祁云,你有没有吃死老鼠?” 王疏朗的神经崩得紧紧的,四周寂静无声。 王贵走过去又问了一遍,“祁云,问你话呢?”依旧没有回应,王贵从村民手中接过火把,在她脸上一照,他吓得往后退了一大步,哆嗦道:“人死了!” 王疏朗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突然跑上前去,趴在离祁云一丈远的地方大哭起来,“阿云,你怎么就这么走了啊.........”他突然转头对着王玉凌道:“定是你,害死了我的娘子。” 村民中有人道:“我们是在祁云家发现王玉凌的,正巧当时祁云身边有一只药碗。” 王疏朗:“王玉凌,你表面是悬壶济世,原来暗地里如此的卑鄙。” 王玉凌:“我王玉凌扪心自问,从未干过一件伤天害理之事,活得问心无愧,我害你们有什么好处?” 王疏朗:“因为你是女人!” 王玉凌:“女人怎么了?” 王疏朗:“因为受到男人的压迫,你不满,所以想出了这个同归于尽的办法。” 王玉凌:“原来你们也是知道压迫女人是不合理的,但是你们男人为了自己的利益无视这种不合理的制度。哈哈哈,可笑的不知你们男人,还有我们女人,包括我,大概也是被这该死的制度给奴化了,从一开始就不懂得反抗,活该。” 风吹乱了王玉凌的头发,吹得她浑身上下冷飕飕的,但是她却觉得从小到大都没这一刻活得那么舒坦、那么自在过。 族长向王贵示意了一个眼神,王贵开口道:“这女人触犯神灵,按照老规矩,行刑!” 王玉凌大笑起来,几个村民手中拿着刀,来到她面前,此刻的他们都是刽子手,他们一寸寸地毫不手软地割去王玉凌脸上、手上等阳光照射得到的面皮,鲜血顺着刀刃流淌下来,淌在他们的手上,温温热热的。 王玉凌地呐喊声撕破着众人脸上那可笑的伪装,却像小石子落地般打在人们坚硬的外壳上,毫无影响。她疼得几次昏了过去,又被疼痛惊醒过来,她此刻只想下地狱,或许那里过的比人世好,至少没有可怕的人心。 男人们面无表情,女人们则害怕得低下头去。鲜血淋了满地,此刻的她更像是一只鸡,而那些女人们都是猴子。 可是命运并没有眷顾她,她竟在这场残酷的刑罚中活了下来。 几天后瘟疫开始肆虐,大半个村子的人都得病了,王玉凌躺在家中,不知道是谁给背回来的,动弹不得。像是老天多给了她几天的时间,让她看着害她的人一个接着一个地死去。 村子里邻里间的说话声,越来越少,前几天的时候,咳嗽声倒是挺密集的,后几天死寂死寂的。王玉凌已经猜到了外面是何状况。 一天她听见门口有窸窸窣窣的声音,这个时候还会有谁来看她,大概是老鼠之类的吧。眼前出现一张人脸,那是王堂的脸,他的脸色有些惨白,“玉凌。” “你来做什么,欣赏我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吗?” 王堂:“不是的,我就是来看看你,我一直在想法师走前的几句话,他说人在做天在看,村中定有邪祟,之前我也跟他们一样,认为你是邪祟,但是现在想想,或许我和他们一样都错了。” “王堂,你可知你害了整个村子!” “不,我没有,我只是为了大家着想。”王堂沉默了许久,低着头道:“玉凌,你上次不是研制出了药方吗,在哪里,或许村子还有救。” 半晌,王玉凌开口道:“桌上有张药方,是治疗瘟疫的,但是没试过药效,我想静一静,你走吧。” “对不起.....” 今世的仇恨并不想带到来世,那太痛苦了。 王堂走后,王玉凌昏昏沉沉地睡去,睡梦中颈部猛烈一阵剧痛过后便没了知觉。 再当她醒来之际,她感觉身体轻飘飘的,周围是她熟悉的环境,她还在这个村子里。 只是不同的是,瘟疫已经没有了,村落里一片祥和的样子,和以前并无什么不同,不同的是自己家门口坐了一个小男孩。 问遍了村子里的人后,都没有人认识这个小男孩,不得已,王玉凌只好收养了这个小男孩。 村子里的生活还是像以前一样,只是谁都没有再提起过那场瘟疫。 应是药方起作用了,王玉凌这样想到。 他还是照常治病救人,痛苦的记忆在时间中渐渐消弭。 有了小男孩的陪伴,生活里似乎增添了一抹别样的色彩,只是遗憾的是,小男孩并不会讲话。 于是,两人就日复一日地生活,日子简单却也快乐。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小骨男还是被带回了昭华山,而村落里的所有白骨连同王玉凌一起葬入了尘土之中。这个本就早已不存在的村落,或者说自那场瘟疫之后就不存在的村落也随之一起消失了。 楼清越在坐在殿中央,手握浮生笔,捣弄典籍炉中的刚刚放进去的典籍,面上没有过多的表情。 笑笑端着午膳走进殿内,“小姑姑,用膳了。” “放在那吧。”楼清越继续捣着典籍。 笑笑站在那,平时如同傀儡人一般的她,今天却心事重重,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小姑姑,你为什么要罚兮兮禁闭?”半晌,在角落里假寐的云和说道。 楼清越:“你也觉得兮兮不该罚吗?” 云和一愣神,立马睁开眼睛回道,脸上带着些许红晕,“没有。我认为即使是为了报恩,也不该建立在牺牲别人生命的基础之上。” “笑笑,听见了吗?” “是,笑笑明白了。”于是乎,笑笑又变成了傀儡人一般,默默站在一旁。 过了一会儿,典籍炉中冒起黑烟..........那是要被扔进太极渊的。 废弃的村庄(九) - 山海昭华录 - 古巷听书人 这个故事讲完,兮兮痛苦不堪,不同往日说书,无论是感天动地的爱情故事还是震铄古今的王侯将相史,兮兮都可以坦然地对待,但当自己亲身经历,那种情感却是深入骨髓,痛彻心扉。 “收手吧,死去的人再也回不来了。”兮兮喊道。 小骨男因被火焚烧,痛苦不堪,“我只是想留住身边对我好的人,姐姐出嫁后因生不出孩子遭夫家抛弃,悬梁自尽,只剩下我一人。一日,野狼入屋,将我衔至山岭处生吞活剥,我便成了一缕孤魂,心存怨念,恨这世道不公,恨投身于如此之地,誓要作弄人间一番才肯罢休。但是我第一个遇见的就是玉凌姐姐,她善良,如同我亲姐姐一般,我不忍伤害。但是好景不长,她也死了,为什么这世间美好的一切总消失得这么快,我要留住这一切。” “谁都想留住美好的东西,但是你不可以用这种手段。”兮兮喊道,“我同情你的遭遇,但我绝对不认同你的做法,就算玉凌活着,她也绝对不会赞同你这样做的。” “不会的,她活在幻象中的时候很快乐。” “那只是幻象,玉凌死前将疟疾药方给王堂的时候,就已经释怀了,你现在这么做,只是为她增加了诸多罪孽,她不会开心的!” “你胡说!” “带回去吧。”楼清越发话。 小骨男被带回了昭华山,而村落里的所有白骨连同王玉凌一起葬入了尘土之中。 这个本就早已不存在的村落,或者说自那场瘟疫之后就不存在的村落也随之一起消失了。 楼清越在坐在殿中央,手握浮生笔,捣弄典籍炉中的刚刚放进去的典籍,面上没有过多的表情。 笑笑端着午膳走进殿内,“小姑姑,用膳了。” “放在那吧。”楼清越继续捣着典籍。 兮兮站在一旁,心事重重。 “小姑姑,她会记得吗?”兮兮问道。 “过去了的事,就勿执着。” 兮兮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她失魂落魄地走出浮生殿,抬头望向天空,这段两个人的记忆以后只有她一人记得了。 过了一会儿,典籍炉中冒起黑烟..........此邪灵造孽太多,按规矩那是要被扔进太极渊的。 太极渊旁,楼清越迎风而立,硕大的风吹起了她的裙边,像流动在空中的波浪,而小骨男的典籍就在她的手上。 云和在空中盘旋着,它丝毫不敢靠近太极渊半步。 太极渊对于昭华的每个人来说,都是一个恐怖的存在,可谓世上之最。 尤其是对云和来讲,是有过深刻的教训的。 那年云和还是只小仙鹤,想锻炼自己抵御狂风暴雨的能力,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它不知天高地厚地选了太极渊的上空。 那里经常乌云密布,时而电闪雷鸣、狂风大作。 于是年纪尚小的云和就这“赤膊”上阵了,可是太极渊的力量那是它一只小小的仙鹤能抵挡得住的,闪电烧着了它的羽毛,狂风吹折了它的翅膀,眼看着自己就要被太极渊吞噬。 幸好,小姑姑及时出现,拼了好大的劲才将云和从太极渊中捞出,为此还受了伤,心爱的铃铛也掉进了太极渊。 待云和伤好之后,便被罚了禁闭,到目前为止,这是云和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被罚。 云和看向楼清越,只见她站在太极渊边缘,俯瞰着。 或许小姑姑还在想念她丢掉的铃铛,每每想到这,云和心中就满是愧疚。 太极渊深不见底,它就像一个黑洞一般,能够吞噬万物,适用的是弱肉强食的一套法则。 不过即使是在太极渊中侥幸生存下来,日后也要时刻担惊受怕,因为只要世间还有恶灵,太极渊就不会真正平静下来。 楼清越凝视着太极渊,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一动未动。 “小姑姑,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她的声音如往常一样,很是清冷,随即转身,朝着浮生殿的方向走去。 一张纸笺从她指尖滑落,纸上是王玉凌的笔迹。 “如同往常一般,我上山采药。 因为这次的病较为罕见,药方中需要一味珍贵的药材。而病人家中经济拮据,根本无力承担支付这位药材的费用,所以我决定上山寻药。 这药材长在林子深处,采摘极具危险性。 眼前的树林越来越密集,原本被人踩出的小路也到了尽头。 我心中暗自给自己鼓劲加油,“没事的,没事的,一定不会碰上什么巨型野兽的。”于是拿出事先准备好的药剂,涂抹在身上,随后向林子深处走去。 山林处传来鸟叫的声音,草丛里动物因是听到了风声,窸窸窣窣地到处乱窜着。 我边走边仔细地翻找着她要寻找的那味珍贵的药材,走了一会儿后,终于,在一处隐蔽的草丛中找到了我想要的药材。 就在欣喜想要返程的时候,林子深处传来一阵嘶吼的声音,我躲在灌木丛后面,小心打探着那边的动静。 只见几只大刑猛兽围绕着一头好像小狼崽一样的动物,我没见过这样的动物,又像狼又不像狼,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巨型猛兽对着这头小狼崽一顿撕咬,由于小狼崽比较机灵,很快便挣脱了,可是从它一瘸一拐的动作上可以看出,它受了伤。 弱肉强食本就是动物界生存的法则,若是我因救一只小狼崽而要去杀那些巨型猛兽,似乎是因着自己的喜好而对弱小滥用生杀大权,所以我准备离开。 但我听到了小狼崽的呜咽声,我似乎想起了自己小的时候,没爹没娘,任人欺负,所以我拿出了事先放在怀里以吓跑猛兽的炮仗,朝那些猛兽扔了过去。 炮仗炸裂开来,猛兽一下子跑散开去,小狼崽也终于逃脱了魔爪,大概也看到了我的善意,小狼崽竟一跛一跛地走了过来,趴在我的脚下。 它的腿上流着鲜血,应该是被咬伤了,身上也有大小不一的伤口。 我拿出随身携带的纱布简单帮它包扎了一下,包扎好后,小狼崽回头看了我一眼,就跑回林子深处了。 我以为以后再也不会再见到它了,直到有一天我看诊回来,在路口的转角处看到了它的身影。 这才想起前几日家里无端出现的野物,想来是它抓来送给我的。 再后来,村子里发生了瘟疫,我的身份被拆穿了,在村子里,女子抛头露面是大忌讳,我被千刀万剐,但是我不恨,只是悲伤。 可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身上没了疼痛,村子里又恢复如初了,那场瘟疫,那场凌迟仿佛只是我做的一场梦。 我刚开始也确实以为是我做了一场噩梦。 也正是在我醒来的那一天,有个小孩坐在我家门口,我以为是谁家孩子走丢了,可是寻了一遍之后,发现村子里并没有人家丢失小孩。 所以我就收养了他,和他一起生活的那些天都很快乐。 直到有一天,我沐浴的时候发现我原本身上的骨节好像变了样,我是行医的,对这个最为敏感,后来,我发现每隔一段时间,我身上的骨节都会变样,我开始记日子,记骨节,我找到了规律,是十天,十天我全身上下的骨头就会被全部换一遍,我也会失去当天的记忆,只是醒来之后,鼻尖总是能闻到泥土的味道。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是他为了救我牺牲了这么多的人命。 这辈子,我也就这样了。 我听过昭华,恶灵是入不了典籍房,要被扔进太极渊的。 所以临走前,我还想救一人。” 云和看着这张纸笺,心里暗自感慨: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 那王玉凌怎么样了呢? 一阵风吹来,云和叼着的纸笺被风吹落,连同楼清越手上的典籍,随风一起掉落在了太极渊中。 北海国(一) - 山海昭华录 - 古巷听书人 处理完小骨男的事情之后,按照约定,楼清越来到山脚下男子住着的客栈。 刚前脚踏进客栈,刚才还在谈笑风生的客人们似乎被施了定身咒一般,画面一下子就静止不动了。 男子见到楼清越,快走几步上前,“马车已经准备好了,到那里大概需要两天的样子,有劳了。” “嗯。”楼清越随着男子走出客栈,上了他准备好的马车。 楼清越走后,客栈里一下子沸腾起来,“这是哪家的姑娘,生得如此好看,要是讨来做媳妇那真是羡煞旁人。” “你这不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吗?” “难道你不想?” “我也想啊,但也只是想想。” .......... 马车里,两人相对而坐,一时间也没有话语。 楼清越习惯了山上安静的生活,没人聒噪,倒也挺好,但是现在有人求人办事,也不说具体办什么事,也倒是稀奇。 “阁下不说说有何事相求吗?” “额?哦。”男子反应过来,表情略显得有些尴尬,“事情是这样的: 我是北海国的王子,名叫轩辕荣放。我们国家的子民生来就是居冷怕热的,不过不影响正常生活,这倒也没什么。 只是近些年来这种居冷怕热的特性越来越明显,已经严重影响百姓的生存了,尤其是到炎热的夏天,部分人已经出现自燃的现象了。 我父王几乎请遍了这世上的名医和名家术士,都不能通过人为的方法去改善这种状况,也找不着任何原因。机缘巧合之下,听说了昭华山上的殿下已经为人界解决了不少疑难怪状,特此来试试。” “哦,那你是觉得有妖物在作祟?” “我不得不将这怪状往此处去想。”轩辕荣放沉默了半晌,最后又抛出了一个问题,“山主觉得呢?” “去了才知道。” 马车颠簸,楼清越倚在车窗上,半眯着眼睛。北海国,她倒是在书上看过一些关于它的传闻。 北海位置偏北,常年寒冷。据记载,原来有座日月山坐落于海上,因常年冰雪覆盖,故少有人迹。 数千年前,北海曾经发生过一次沉降,日月山从此隐入海底。 至于究竟发生了什么,书中并无记载。 难道北海国的怪状跟数千年前的异变有关系吗?楼清越心中打了一个大的问号。 马车在路上行走了两天后,进入北海国境内。 此时正当春夏交替之际,气温还不是很稳定,忽冷忽热的,而进入北海国的这一天,气温还算适宜,因此街上人还比较多。 从人烟稀少的边境进入北海国内热闹的街道,人声立马嘈杂起来,楼清越睁开眼睛,撩起车帘,看向外面。 这里的房屋建筑是清一色的小窗厚墙。 这里的人,不管男女,大部分人都露着胳膊,裤腿也都卷的高高的。只是他们眉心中间画着一个图案,像是原始氏族的图腾。 楼清越仔细看了看,大致可以分为两种颜色,一种是蓝色的图案,一种则是红色的。 她回过头来盯着轩辕荣放的眉心看了一眼,只见他头上带着一条抹额,正好遮住了眉心。 轩辕荣放似乎意识到了楼清越眼中疑惑,将头巾解了下来,可是眉心中央并不是红色的火焰形状,而是蓝色的冰棱状。 “其实,我们北海一族打小生下来就带着冰棱状的图腾标记,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些蓝色冰棱状的图案会慢慢变成红色的火焰状,时间越长,红色越深,火焰形状越大,直到覆满整个身体,届时,人体就会出现自燃现状。街面上这些眉心图案已经变成红色的人,就是被厄运之子,他们或在某一个极热的午后自燃,或者选择一个安静的地方自我毁灭。” 楼清越沉思着,她再次掀起车帘看向外面,看向这些不知道何时面临突如其来横祸的人。他们脸上亦或是露着笑容,亦或是皱紧了眉头。 在苦难面前,总有人是乐观,也有人是悲观的,这也许不取决于苦难的大小,而取决于对待苦难的态度。 “他们很坚强。” 马车缓缓驶进皇宫,皇宫内的人和宫外的人一样,有人眉心的印记是蓝色的,也有是红色的,他们依旧尽职尽责地守卫着皇城。 经过长长的宫道后,马车最终在一座雄伟的宫殿面前停了下来。 看到北海国形势愈发严峻的轩辕荣放急急忙忙下车,顾不上许多,直奔殿内。 “儿臣参见父王。” 见到轩辕荣放回来,正在与大臣议事的轩辕荣放欣喜不已,“荣放,你终于回来了。” “儿子不孝,让父王担心了。” 正当父子说话之际,一个提着裙摆,穿着花俏的姑娘从外面冲进殿内,一头扎进轩辕荣放怀里,“哥,你回来啦,雪儿好想你。” 轩辕荣放一把将轩辕荣雪抱起来,转了一圈,放到地上后宠溺地摸着轩辕荣雪的脑袋,“雪儿又长大了不少。” “哥哥,你快来,你不在的日子,雪儿发现了好多好玩的东西。”说完,轩辕荣雪就拖着她哥往外走去。 轩辕荣放拉住雪儿,温柔地说道:“雪儿乖,哥哥这会儿有要事要谈,你先去玩,等哥哥事情办完,一定去找你。” “不嘛,不嘛,雪儿好久都没有见到哥哥了,难道这要紧的事情比雪儿都重要吗?”轩辕荣雪抱着轩辕荣放丝毫不肯松手。 轩辕荣放丝毫没有生气,依旧在哄着,“乖,先回去。” “不嘛不嘛。” “雪儿。” 直到轩辕王华庆严厉的呵斥声,轩辕荣雪这才不情愿地放开手,撅着嘴巴走出殿外,在经过楼清越旁边的时候,还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楼清越:.................. 轩辕荣雪走了之后,轩辕荣放回到正题,“父王,数月不见,为何火焰状图案的人变得如此之多?” 说起这个,轩辕王华庆脸上立马爬上了焦急、悲伤的神色,“我们子民的情况越来越严重了,所以我和大臣们正在商议,是否需要举族搬迁,迁徙到更冷的北方去。” “怎么会这样?”轩辕荣放听闻也难受极了,“对了,父王,我从中原请来了一位......额......”说到这,他往门口看了一眼,不知道用什么名字来称呼楼清越,半晌,才挤出几个字道:“神人。” “哦?”轩辕王华庆望向楼清越,上下打量了一番,看着这个美丽又年轻的姑娘,脸上露出几分半信半疑,又带着几分期许。 人到了绝境,一根稻草也能带来希望。 “快请她进来。” 轩辕荣放请楼清越进了屋,落了座。 “神人。”轩辕华庆也跟着轩辕荣放称呼楼清越为“神人”。 楼清越点头示意。 “你看我北海国如此现状该如何解决呢?”轩辕华庆每一句话里都带着溢于言表的焦虑和不安,但望着楼清越说话的眼神中却充满了光,他像是找到了可以被救赎的希望。 “七日。”楼清越淡淡道。 “七日?”轩辕王华庆和轩辕荣放以为自己听错了,互相对视了一眼,显然他们对楼清越这种“大放厥词”的话带着一丝的怀疑。 轩辕荣放又是问了一遍:“神人的意思可是七日之内解决我北海国的燃眉之急?” “对,就七日。” 听到楼清越肯定的回答,轩辕王华庆和轩辕荣放的脸上转悲为喜,不顾礼节,拍桌叫好道:“这样真是好极了,我北海国终于有救了!” “快传令下去,准备好我北海国最好的客房,美食招待神人,不得怠慢。”轩辕王华庆摸着胡子,喜不自胜,“等等荣放,别人我不放心,这几天,就由你负责神人的起居饮食,切勿怠慢了。” “是,父王。” “神人,这边请。”轩辕荣放起身,引着楼清越去往住的地方。 “神人,永安居是我北海国招待贵宾和各国使节最华贵的场所,若是还有什么要求,您尽管提出来。” 楼清越随意抬头看了一眼,对于住哪她根本丝毫不在意,“就这吧!” 轩辕荣放打开门,站在门口,踯躅在门口并不进去。 “想问什么就问吧?”其实这一路上,楼清越也看出来了。 大概轩辕荣放也是个脸上藏不住心事的人! “我北海国的这种状况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期间不知道请了多少的九州内外的高人名士,他们都束手无策,您真的有把握在七天之内解决吗?” “你们也别无他法不是吗?” 轩辕荣放抬头,他的眼神充满了复杂的神色,他握紧拳头,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我父王很开心,所以拜托了。”说完,他起身向远处跑去。 北海国(二) - 山海昭华录 - 古巷听书人 楼清越乘坐的马车缓缓驶进皇宫,最后在一座雄伟的宫殿面前停了下来。 楼清越特意观察了一下宫殿内看到的人,都如轩辕荣放所说,不是额上的图案不是蓝色就是红色,其中红色居多,看来北海国的形势已经非常严峻了。 马车停下来之后,轩辕荣放急急忙忙下车,顾不上许多,直奔殿内。 “儿臣参见父王。” 见到轩辕荣放回来,正在与大臣议事的轩辕荣放欣喜不已,“荣放,你终于回来了。” “儿子不孝,让父王担心了。” “哥,你回来了?”一个提着裙摆,穿着花俏的姑娘从外面冲进殿内,一头扎进轩辕荣放怀里,“哥,雪儿好想你。” “雪儿乖,哥哥这会儿有要事要谈,你先去玩,等哥哥事情办完,一定去找你。”轩辕荣放宠溺地摸着轩辕荣雪的脑袋,温柔地说道。 “不嘛,不嘛,雪儿好久都没有见到哥哥了,难道这要紧的事情比雪儿都重要吗?”轩辕荣雪抱着轩辕荣放丝毫不肯松手。 轩辕荣放丝毫没有生气,依旧在哄着,“乖,先回去。” 直到轩辕王华庆开口,轩辕荣雪这才不高兴地撅着嘴巴放开手,走出殿外的时候,还恶狠狠地瞪了楼清越一眼。 楼清越:.................. 轩辕荣雪走了之后,轩辕荣放回到正题,“父王,数月不见,为何火焰状图案的人变得如此之多?” 说起这个,轩辕王华庆脸上立马爬上了焦急、悲伤的神色,“我们子民的情况越来越严重了,所以我和大臣们正在商议,是否需要举族搬迁,迁徙到更冷的北方去。” “怎么会这样?”轩辕荣放听闻也难受极了,“对了,父王,我从中原请来了一位......额......”说到这,他往门口看了一眼,不知道用什么名字来称呼楼清越,半晌,才挤出几个字道:“神人。” “哦?”轩辕王华庆望向楼清越,上下打量了一番,看着这个美丽又年轻的姑娘,脸上露出几分半信半疑,又带着几分期许。 人到了绝境,一根稻草也能带来希望。 “快请她进来。” 轩辕荣放请楼清越进了屋,落了座。 “神人。”轩辕华庆也跟着轩辕荣放称呼楼清越为“神人”。 楼清越点头示意。 “你看我北海国如此现状该如何解决呢?”轩辕华庆每一句话里都带着溢于言表的焦虑和不安,但望着楼清越说话的眼神中却充满了光,他像是找到了可以被救赎的希望。 “七日。”楼清越淡淡道。 “七日?”轩辕王华庆和轩辕荣放以为自己听错了,互相对视了一眼,显然他们对楼清越这种“大放厥词”的话带着一丝的怀疑。 轩辕荣放又是问了一遍:“神人的意思可是七日之内解决我北海国的燃眉之急?” “对,就七日。” 听到楼清越肯定的回答,轩辕王华庆和轩辕荣放的脸上转悲为喜,不顾礼节,拍桌叫好道:“这样真是好极了,我北海国终于有救了!” “快传令下去,准备好我北海国最好的客房,美食招待神人,不得怠慢。”轩辕王华庆摸着胡子,喜不自胜,“等等荣放,别人我不放心,这几天,就由你负责神人的起居饮食,切勿怠慢了。” “是,父王。” “神人,这边请。”轩辕荣放起身,引着楼清越去往住的地方。 “神人,永安居是我北海国招待贵宾和各国使节最华贵的场所,若是还有什么要求,您尽管提出来。” 楼清越随意抬头看了一眼,对于住哪她根本丝毫不在意,“就这吧!” 轩辕荣放打开门,站在门口,踯躅在门口并不进去。 “想问什么就问吧?”其实这一路上,楼清越也看出来了。 大概轩辕荣放也是个脸上藏不住心事的人! “我北海国的这种状况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期间不知道请了多少的九州内外的高人名士,他们都束手无策,您真的有把握在七天之内解决吗?” “你们也别无他法不是吗?” 轩辕荣放抬头,他的眼神充满了复杂的神色,他握紧拳头,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我父王很开心,所以拜托了。”说完,他起身向远处跑去。 北海国(二) - 山海昭华录 - 古巷听书人 楼清越乘坐的马车缓缓驶进皇宫,最后在一座雄伟的宫殿面前停了下来。 楼清越特意观察了一下宫殿内看到的人,都如轩辕荣放所说,不是额上的图案不是蓝色就是红色,其中红色居多,看来北海国的形势已经非常严峻了。 马车停下来之后,轩辕荣放急急忙忙下车,顾不上许多,直奔殿内。 “儿臣参见父王。” 见到轩辕荣放回来,正在与大臣议事的轩辕荣放欣喜不已,“荣放,你终于回来了。” “儿子不孝,让父王担心了。” “哥,你回来了?”一个提着裙摆,穿着花俏的姑娘从外面冲进殿内,一头扎进轩辕荣放怀里,“哥,雪儿好想你。” “雪儿乖,哥哥这会儿有要事要谈,你先去玩,等哥哥事情办完,一定去找你。”轩辕荣放宠溺地摸着轩辕荣雪的脑袋,温柔地说道。 “不嘛,不嘛,雪儿好久都没有见到哥哥了,难道这要紧的事情比雪儿都重要吗?”轩辕荣雪抱着轩辕荣放丝毫不肯松手。 轩辕荣放丝毫没有生气,依旧在哄着,“乖,先回去。” 直到轩辕王华庆开口,轩辕荣雪这才不高兴地撅着嘴巴放开手,走出殿外的时候,还恶狠狠地瞪了楼清越一眼。 楼清越:.................. 轩辕荣雪走了之后,轩辕荣放回到正题,“父王,数月不见,为何火焰状图案的人变得如此之多?” 说起这个,轩辕王华庆脸上立马爬上了焦急、悲伤的神色,“我们子民的情况越来越严重了,所以我和大臣们正在商议,是否需要举族搬迁,迁徙到更冷的北方去。” “怎么会这样?”轩辕荣放听闻也难受极了,“对了,父王,我从中原请来了一位......额......”说到这,他往门口看了一眼,不知道用什么名字来称呼楼清越,半晌,才挤出几个字道:“神人。” “哦?”轩辕王华庆望向楼清越,上下打量了一番,看着这个美丽又年轻的姑娘,脸上露出几分半信半疑,又带着几分期许。 人到了绝境,一根稻草也能带来希望。 “快请她进来。” 轩辕荣放请楼清越进了屋,落了座。 “神人。”轩辕华庆也跟着轩辕荣放称呼楼清越为“神人”。 楼清越点头示意。 “你看我北海国如此现状该如何解决呢?”轩辕华庆每一句话里都带着溢于言表的焦虑和不安,但望着楼清越说话的眼神中却充满了光,他像是找到了可以被救赎的希望。 “七日。”楼清越淡淡道。 “七日?”轩辕王华庆和轩辕荣放以为自己听错了,互相对视了一眼,显然他们对楼清越这种“大放厥词”的话带着一丝的怀疑。 轩辕荣放又是问了一遍:“神人的意思可是七日之内解决我北海国的燃眉之急?” “对,就七日。” 听到楼清越肯定的回答,轩辕王华庆和轩辕荣放的脸上转悲为喜,不顾礼节,拍桌叫好道:“这样真是好极了,我北海国终于有救了!” “快传令下去,准备好我北海国最好的客房,美食招待神人,不得怠慢。”轩辕王华庆摸着胡子,喜不自胜,“等等荣放,别人我不放心,这几天,就由你负责神人的起居饮食,切勿怠慢了。” “是,父王。” “神人,这边请。”轩辕荣放起身,引着楼清越去往住的地方。 “神人,永安居是我北海国招待贵宾和各国使节最华贵的场所,若是还有什么要求,您尽管提出来。” 楼清越随意抬头看了一眼,对于住哪她根本丝毫不在意,“就这吧!” 轩辕荣放打开门,站在门口,踯躅在门口并不进去。 “想问什么就问吧?”其实这一路上,楼清越也看出来了。 大概轩辕荣放也是个脸上藏不住心事的人! “我北海国的这种状况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期间不知道请了多少的九州内外的高人名士,他们都束手无策,您真的有把握在七天之内解决吗?” “你们也别无他法不是吗?” 轩辕荣放抬头,他的眼神充满了复杂的神色,他握紧拳头,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我父王很开心,所以拜托了。”说完,他起身向远处跑去。 北海国(三) - 山海昭华录 - 古巷听书人 休息了一夜后,楼清越慵懒地睁开眼睛,却意外地发现屋子里黑漆漆的,按自己睡觉的时间线长度,不应该还是夜晚。 外面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她起身打开门,一阵热风迎面吹来,伴随着的是几束刺眼的太阳光从外面射进来,让楼清越一下子睁不开眼睛,缓了缓之后,看向殿外。 只见自己的殿门外被挂上的黑布,她望了望日头,虽然不是很热,但日头很大,大概对于居冷怕热的北海国人来讲很难受吧! 不远处,几个衣着华贵的人被簇拥着往这边走过来,经过她殿外的时候,走在前头的姑娘停了下来,驻足瞧过来,指着楼清越问道:“这是谁?” 宫人道:“这是太子从中原请来治病的神人。” 衣着华贵的姑娘点了点头,随即跟着宫人去了永安居旁的另一处宫殿云芳阁。 这时一个宫人沿着走廊走过来,身后带着一群端着早膳的宫娥,“神人,这是早膳。” 楼清越扫了一眼,从一盘上捏走一个桂花糕,剩下的就禀退了。 “对了,那是谁?”楼清越望着隔壁宫殿问道。 “那是来自南部苏马草原的公主。” “来北海国做什么?” “联姻。” “为何联姻?” 宫娥抬头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被楼清越回看了一眼,她又迅速低下头去,战战兢兢、言辞突然结巴道:“我......我们北海国向来都是族内通婚,自从自然事件发生后,王就改变了想法,想着如果与外族通婚,会不会改变这个情况。” 楼清越若有所思。 宫娥想了一下,随即又立马解释道:“我们王不是不相信你,通婚的事情是在王子外出寻你的时候决定的。” “嗯,没事。”楼清越淡淡地回了一句。 大殿之上,北海王正在款待来联姻的南部草原的使者等一行人,轩辕荣放坐在殿上,他的对面坐的是南部草原的公主云珊。 刚得知自己被要求和南部草原公主联姻的时候,他也极为惊讶,谁不想找一个自己喜欢的女孩相亲相爱地过一辈子,但是为了这个国家,为了这个国家的百姓,冷静下来之后还是答应了。 轩辕荣放除去北海国王子的身份,不得不说是一个美男子,此时,坐在轩辕荣放对面的云珊正冲着他微笑,看样子应该是对未来的夫婿十分的满意。 正在这时,殿外突然闯进一人,然后站定到大殿之上,大声嚷道:“我不要哥哥娶亲。” “雪儿,闹什么,下去!”北海王怒斥道。 “父王,我不要哥哥成亲!” “来人,将公主带下去,没我命令,没我命令,不得离开水香阁半步。” 轩辕荣雪就这么被禁足了。 大殿上,让外人看了一场笑话,北海王打起了圆场,“让各位远道而来的使者们见笑了,公主自小被我宠坏了,不像云珊公主般温柔娴静。” 轩辕荣放不放心地看向外面,如坐针毡。 宴请过后,轩辕荣放立马赶往水香阁,打开门,屋内一片狼藉,满地都是轩辕荣雪摔的东西。 见到轩辕荣放进来,轩辕荣雪立马跑上去问道:“哥哥,你真的要和那位公主成亲了吗?” “是啊。” 轩辕荣雪听到这儿,伤心道:“可以不成亲吗?” “雪儿,总有一天,无论是我,还是你,都要成亲的。” “不会,雪儿不会成亲,雪儿会永远留在哥哥身边。” “傻丫头。” “听说你没用午膳,我命人做了你最喜欢吃的点心过来。”说完,等候在门口的宫娥将几盘点心端了进来。 “我吃不下。”轩辕荣雪别过头。 正当两人说着话,云珊公主也过来了。 轩辕荣雪见到云珊,方才有所缓解的情绪一下子就上来了,大声怒吼道:“你来干什么,这里不欢迎你。” “雪儿,不可以无礼。” 云珊略显尴尬,但仍旧温和道:“我带了我们草原上的羊奶糕过来请公主尝一尝。” “我不要,你走。”轩辕荣雪一把推开云珊,云珊一个没站稳,手中的一盘子羊奶糕掉落在,哐啷一声,碎了满地。 “雪儿。”轩辕荣放语气加重。 “你走,你们都走,我不想见到你们。”轩辕荣雪将众人推出宫外,将自己一个人锁在殿内。 婚礼被安排在三日后举行,因这几日都未发生自燃事件,加上皇室有喜事,举国上下都洋溢着欢乐的气氛。 站在城墙上,俯瞰着北海国境内,轩辕荣放感到前所未有的喜悦与轻松。 “如果能一直这么下去就好了。” 楼清越站在一旁,她明白此时此刻轩辕荣放的心情,就像她站在山巅俯瞰山下一样,她也曾感叹过:“如果世间一直都这么平安喜乐就好了。” 但是从轩辕荣放的神情中还是可以看到那隐藏在心中扎根的悲痛,因为自燃事件只是暂时偃旗息鼓。 “对了,山主,你可有查到原因或者有解决法子了吗?” “截至目前,我未亲眼见过你所说的自燃事件,还不能下判断。” “哦。”轩辕荣放叹了一口气,“如果跟云珊成亲,生出的孩子不用再忍受这一代我们族人的痛苦,那与外族通婚就会在全国上下普遍施行,届时雪儿也会找一个外族的男子,远嫁异乡,或许我应该理解她此时此刻的难过。” 楼清越看了轩辕荣放一眼,似乎不明白两人之间的这种牵绊。 三日后,婚礼正式举行。 载着云珊公主的步撵在百米长仪仗队伍的簇拥下缓缓向轩辕荣放住的太辰宫行进。 本是欢乐无比的时刻,却被空气中的一声尖叫打破,“快来人呐,又有人自燃了。” 循着声源,楼清越腾身而起,只见仪仗队伍中的一个人此时已经被熊熊烈火包围,而火的源点便是眉心的那个火焰状标志。 她立马使出蓝色水系法术,往燃烧的人身上施去。 火势小了一点,但是没办法完全将其扑灭,楼清越又连续施了几次,才将自燃者身上的火熄灭。 “究竟是何物,如此厉害?”楼清越明显地感觉到有一种十分强大的力量在对抗着,是一种非人为的。 很快,正在太辰宫等着迎接云珊公主的轩辕荣放也闻声感到,焦急道:“怎么回事?” 公主没见过这种场面,被吓得不轻,瑟缩在角落里,被宫娥们保护着。 南部草原的使者上前质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北海国的自燃事件是秘而不宣的,一旦有人向外泄露,格杀勿论,这是北海王下的死命令,一是为了国内局势稳定,二是不让外人有机可乘。 所以南部草原的人并不知晓内情。 轩辕荣放简单解释道:“使者,切勿害怕,容我之后慢慢解释。”转而求助于身旁的楼清越,“山主,又出现了。” 楼清越凝神,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个自燃的人。 幸好火灭的及时,自燃者算是保住了性命,只是被火烧过的地方,依旧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冰冻情况。 “一直都是这样的情况吗?”终于,楼清越开口了。 “是的,被火焰灼烧过后,体表就会冰冻。”轩辕荣放说道。 “那是什么?”只见一丝红光从冰冻的尸体的眉心逸出,飞向天空。 “怎么啦?”轩辕荣放不解地问道。 楼清越这才发现,原来这丝红光普通人是看不见的,所以她也不打算跟轩辕荣放解释,她飞身跃到空中,俯瞰着这丝从身体中逸出的红光,它似乎正飞向一个特定的方向。 难道是这丝红光在捣鬼? 如果追寻着这些红光,或许能找到操纵者。 楼清越跃至空中,追着红光飘向的地方,但追至一处宫殿内的时候,红光却消失不见了。 随后,轩辕荣放也赶了过来,“山主,为何至此处?” “这是何处?” “这是妹妹的居所,水香阁。”轩辕荣雪停顿了一会儿,又说道,“可有什么异常之处?” 这时,轩辕荣雪从殿内跑了出来,看到轩辕荣放来了,忘乎所以地抱住他,“哥哥,你怎么来了,你是不是不用成亲了?” “没事吧?”轩辕荣放仔仔细细打量了一遍轩辕荣雪,生怕她出什么事情? “我会有什么事情啊,唯一的事情就是有点想你了。” “宫里又出现自燃了,你要小心点,挂上去的黑布不要随意扯下来。” “哦。”说完,轩辕荣雪还看了旁边的楼清越一眼,“她来干什么?” “她是昭华山上的山神,可帮助我们解决目前遇到的困难,对待人家要客气一点。” “雪儿不喜欢外人,外人都是坏的。” “雪儿,话不能随便乱说。” “哥哥,你要为了外人指责雪儿吗?” “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 “这边我已经看过了。”楼清越转身欲走。 “那山主可是瞧出了什么问题?”轩辕荣放放开轩辕荣雪,走到楼清越身边。 “答应王子的事,我会办到的。” 听到这句话,轩辕荣放心中十分地开心,“雪儿,听见了吗,我们北海国有救了,我一定要去告诉父王,对了,山主,我先送您出去。” “嗯。” 自北海国出现自燃事件之后,云珊对轩辕荣放的态度就出现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变,毕竟是小姑娘,被这样一下,原本温柔的云珊就吵闹着要回南部草原。 但是北海王担心南部草原的使者们将自燃事件说出去,不准云珊回南部草原,便将一行人全部幽禁了起来。 倒是轩辕荣雪听说云珊不愿意嫁他哥哥的消息后,高兴不已。 一日,轩辕荣雪路过云芳阁,听见云芳阁内传出云珊公主的叫嚷声,本不应该多管闲事的她在好奇心之下还是走了进去。 云珊见到轩辕荣雪很是诧异,但总比被被关在这里不见天日,她心下一计,恳求轩辕荣雪放自己出去。 这是她父王的决定,轩辕荣雪自然是没答应。 但是云珊却开口道:“我之所以被关在这里,是因为我抗拒与你哥哥成亲,总有一天,我会耐不住这不见天日的日子,答应你父王的要求,嫁给你的哥哥。” 听到这里,轩辕荣雪动摇了,她说的每错,父王之所以将其关在这里是要比她嫁给她哥哥,只要她在这里多待一天,那么嫁给她哥哥的几率就越大。 最终,在云珊的劝说下,轩辕荣雪答应了。 她让自己的侍女假扮成云珊的样子,替她待在云芳阁中,然后让真正的云珊扮成侍女的样子,随宫内的马车出了皇城。 不过她只答应将她送出宫,至于如何回到南部草原那就得看云珊自己的造化了。 做完这一切后,她隐隐有些不安,但将最大的危险送离了哥哥身边,她依旧觉得很开心。 北海国(四) - 山海昭华录 - 古巷听书人 入夜,晚风吹散了白日里的一丝燥热。夜空下,一身纯白色毛发的小狗在地上打了个滚,伸了个懒腰,嘴里嘀嘀咕咕地说着什么。 “小姑姑,你总算放我出来了,里面真是又闷又无聊。”你看我头上都长草了。白团子伸了伸懒腰,拔掉自己头上的狗尾巴草,衔在嘴里,正要幻化成人形。 “不准变人。”楼清越看了一眼,露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白团子呜咽两声,看了看周遭,发现这好像并不是昭华山的浮生殿,不仅装饰比昭华山华贵,桌上还摆放着各种美食、点心他不由得吞咽了几下口水。 但瞥见楼清越冷冷的表情,却只能眼巴巴地望着。 “小姑姑,这是什么地方啊,昭华山还有这么好的地方吗?”白团子盯着桌上那只泛着金黄色的烤鸭再次咽了咽口水。 “不是昭华,是北海国。” “我们来这里做什么?”白团子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烤鸭。 “除妖。” “这里也有妖物吗?” “你下去看看就知道了。” 说完,楼清越抡起白团子朝着水香阁的池塘里扔去,“不找到出口不准出来,下半年你能不能又白又胖,就看这次了。” 白团子在夜空里穿梭着,被楼清越的法术牢牢地控制住,不能挣脱,不一会儿,噗通一声,掉进了水香阁的水池里。 听到了“吃”这个字眼,刚刚从水面探出头,准备反抗一下的白团子又将脑袋缩回了水里,白团子啊,白团子,你对吃怎么就这么没有抵抗力呢?不行,小姑姑现在有求于我,还是得为自己明天和下半年的伙食努力争取一下。 “小姑姑,那要是我找到出口了,你那屋子里的烤鸭得归我,哦,不,所有好吃的都归我。” 楼清越眉眼微微挑起,白团子“倏”的一声,钻入了水中。 看到白团子已经拜倒在“吃”的石榴裙下,楼清越飞身一跃,消失在了北海国的宫殿里。 由于是凌晨的缘故,水香阁的水池中黑漆漆的,白团子凭感觉往前游着,不一会儿,水中蓝澄澄一片。 他猜测应该游出了水香阁的那个池塘,至于到了哪里,他不得而知。 白团子继续往前游着,游啊游啊游,他不明白小姑姑究竟用意何为,但是经验告诉他,这绝对不是整蛊,不是他觉得小姑姑对他有多好,而是他觉得楼清越并没有这么无聊。 当然他此时此刻的想法并不能被她小姑姑知晓,不然肯定吃不了兜着走;当然也不能怀着对小姑姑的牢骚面对兮兮,毕竟兮兮会读心术,说实话都好久没有看到他们了,还怪想念的。 小姑姑这次出来怎么连他们一个都没带呢? 想了一会儿,白团子将这个理由归结于自己办事牢靠,深得小姑姑器重。 刚开始,他还仔细观察着周围是不是存在什么异样,但是游了大约有半柱香时间的时候,他越来越怀疑自己的想法是否正确。 明明刚进去的时候只是一片小水塘,怎么游来游去就游不出去了呢? 他突然想到什么,不禁有些咬牙切齿,连续在水里放了几个气泡,以此来表达自己的不满和宣泄满肚子的怨气。 小姑姑肯定那他试水了,也许根本没有出口也说不定,想到这里,白团子往来时的路看了一眼,要不现在游回去,不过这样的,别说下半年的伙食了,大概连近在眼前的烤鸭都泡汤了。 况且自己也已经游了很久了,就这样半途而废实在是不甘心,于是他继续漫无目的地往前游。 在半柱香之后,他终于看到了水中的光亮,他欣喜若狂,终于是找到了出口。 他用力蹬着后腿,往湖面上浮去,这时他发现水底好像也有光亮,他抬头望了一眼头顶,又低头望了一眼水底,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这水域为什么上面和下面都是透亮的,完全不符合常理。 犹豫了一会儿,白团子决定到水底去看一看,他掉转方向,往水底沉去。 沉入水底之后,白团子才发现,水底原来别有洞天。 他见过高高在上的山峰,但从没有见过隐藏在水底下的山脉,而方才看见的水底的光亮正来自于山脉的顶峰。 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白团子试图向散发光亮的东西靠近,却被一阵凶猛的力量弹了开去,随之全身上下传来了被火灼烧过的痛感,整个身体有些乏力,四肢也似乎不听使唤了。 身体慢慢沉入水底...... 就在感觉自己踏入死亡地狱的那一刻,一团橙色的法波涌入海底,白团子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人拖了起来。 到达岸上之时,眼前从出现一张熟悉的人脸,他有些虚弱地叫了一声,“小姑姑。” “别装死,快起来。”楼清越拎着白团子的耳朵,悬在空中甩了甩,白团子痛得呜咽了几声,随即跳落在地上。 看见自己的小心思被揭穿,白团子小心翼翼地瞥了楼清越一眼,“水底下那个东西好厉害,我是真的怕上不来,才催动了求救的法术的。” 白团子有些委屈,虽然自己确实夸大了受伤的程度,但受伤确实是事实嘛。 此时,海面上海浪汹涌,形成了旋涡,似要吞灭这天地。 “你在水下都看到什么了?” “水下有座山峰,奇怪的是山顶上似乎有个能发光的东西,罩着这座山,我一接近就被弹开来了,是一股很强大的力量。” “你可在典籍房内见过此物?” 白团子一听到典籍房,脑袋就开始炸了,他看了一眼楼清越,揣摩着她这是普通就事论事呢,还是有意考之? 这典籍房内的看过的典籍,他一个手指都能数的过来,于是,只好捂住脑袋,假装疼痛,“这力量真是太强大了,小姑姑,我现在脑袋一片空白。” 见楼清越没有继续追究,白团子松了一口气,庆幸逃过“夺命连环问”。 翌日,正午。 轩辕荣放来到永安居,永安居殿门关得紧紧的,婢女站在门口。 “山主还没起吗?” “回王子,还没。” “那我在这儿等一会儿吧。” “王子还是回殿等吧,等山主起了,我去禀报殿下。”婢女关心地说道。 “不用了。” 轩辕荣放一等就等了足足三个时辰,期间婢女不停地劝说他回去,但是轩辕荣放觉得这定是山主在考验他,若是多等片刻便能换得整个北海国平安,他心甘情愿。 就在轩辕荣放站得腿脚都快麻了的时候,屋里起了一点动静,紧接着,殿门吱呀一声开了,伴随着楼清越打开门的是一股浓浓的酸臭味从永安居内冒了出来。 门外的两人皱了皱眉头。 楼清越伸了个懒腰,衣衫不整地从门里走出来。 看到门口两人后,脸上惊讶的神色一闪而过,她干咳了两声,仔细端详了下来人,然后整了整衣衫,“那个王子是吗?” 轩辕荣放点了点头,觉得楼清越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不自觉地往里面看了一眼。 “我饿了,有没有吃的。” 轩辕荣放看着楼清越的脸庞,愣了下神,“有,有的。”随后转身吩咐婢女去厨房准备吃的,拿到永安居来。 楼清越听到王子的花后,又心满意足地转身走进永安居内,正准备关门的时候,发现轩辕荣放跟到了门口,想要说些什么。 “还有什么事吗?”楼清越揉了揉鼻子。 轩辕荣放闻到了楼清越身上的一股子浓重的酒气,又往殿内探视了一眼,只见地上掉满了瓜皮果壳,不堪入目。 楼清越看着轩辕荣放望向自己背后的眼神,解释道:“哦,你们北海国的食物是在是太好吃了,所以我忍不住就多吃了一些。” “没事,如果山主喜欢吃的话,我的殿里还有许多。”轩辕荣放客气道。 “那走吧。”楼清越一听眼睛里放着光,立马走出殿门,拉着轩辕荣放的胳膊往外走去。 “山主,你慢点........山主,这边........”轩辕荣放看着楼清越那着急忙慌样子,心中生出满满的疑惑。 眼前的楼清越跟他之前认识的楼清越完全判若两人,以前的清冷,遗世独立;现在的活泼,大大咧咧,怎么如此一夜之间,变化如此之大呢? “快点啊。”楼清越走在前面,不停地催着跟着后面眉头紧锁的轩辕荣放。 轩辕荣放小跑几步跟了上去。 北海国(五) - 山海昭华录 - 古巷听书人 楼清越跟着轩辕荣放来到他住的正华殿,一看到气派、敞亮的正华殿,尤其是摆在殿内的美食后,她立马放开他的手,飞进殿内,馋得口水直流。 “我可以吃这些东西吗?”楼清越礼貌了一下,手却已经不听使唤地去摸盘子里的鸡了腿了。 “吃吧,没事。”轩辕荣放回答道,只见说完,楼清越就从整只鸡上用力扯下一只鸡腿。 轩辕荣放看着楼清越仿佛饿死鬼投胎一般狼吞虎咽地吃着,犹豫许久后问道:“山主,这几天婢女都没有给你送吃的吗?” “有是有,就是太少了。”楼清越边咀嚼着,边含糊不清地说着。 这话说得轩辕荣放似怠慢了人家一样,于是他不好意思地道歉道,“不知山主食量如此大,因而怠慢了,我一会儿就让婢女给你多准备一些。” “谢谢啊。”楼清越爽快地回答道。 大概是对付妖怪需要耗费大量精力体力吧,所以吃得多吧,轩辕荣放这样想着。 吃了一会儿,楼清越感觉在东道主家吃白食貌似不是一件很有礼貌的事情,于是问轩辕荣放要一起吃吗? 轩辕荣放摆了摆手,自打北海国出现这个事情之后,他是吃不下也睡不着,人跟着瘦了一圈。 楼清越似乎看出了轩辕荣放的焦虑,“没事的,放心吧,我小姑........我说没事就没事的。” 有了楼清越的再次保证,轩辕荣放的心中稍稍平静了一些。 “我跟你说啊,你们北海国的食物比我们昭华山吃的可丰盛多了,所以我啊忍不住才吃了这么多,你可别见怪啊!” “不会的。” “王子,你真是太好说话了,不像我们昭华山上那位。”楼清越说着,很快,刚才还瘦扁扁的肚子一下子就圆鼓鼓了。 “昭华山上那位?”轩辕荣放疑惑出声,“您说的是昭华山上哪位?”他虽去过昭华山,但是没多久就被楼清越赶下山了,所以对昭华山上的情况和具体有什么人并不是很清楚。 “哦........”楼清越正想解释,这时门外闯进来一个人,风风火火的。 “哥哥。” “雪儿。” “哥,今天天气好,你陪我出去放风筝吧,抓蝴蝶也可以。”轩辕荣雪二话不说上来就拖着轩辕荣放的胳膊往外走去,她丝毫没有看见楼清越在殿内,吃得满嘴流油正看着他们兄妹俩。 轩辕荣放看了看楼清越,“雪儿,客人还在呢!” 轩辕荣雪看向殿内的楼清越,一脸不满道,“她怎么也在这里呢?” “山主她饿了,所以我带她过来吃........”轩辕荣放还没说完,轩辕荣雪就闹脾气了,“她就不能在自己殿内吃吗,为什么非得到哥哥你的殿里来吃呢,还吃得满地都是碎屑。” “雪儿。” “哥哥,我不喜欢她。” “雪儿,人家是来帮助我们除妖的,你不能无缘无故仇视人家。” “哥哥,你看她,一看就是骗吃骗喝的,你忘记已经有过前车之鉴了吗,上次不知道哪里来的一个道士,也是打着十天之内能解决的幌子,结果呢,搜刮宫里钱财,偷盗宫里宝贝不说,还意图当驸马,我看她啊,简直和那个臭道士一模一样。”轩辕荣雪喋喋不休地说着。 这公主把自己当做小贼,楼清越就不高兴,走到轩辕荣雪前面跟她理论道:“你说谁呢,谁呢,我看你倒是长得一脸尖酸刻薄样,细眉长目,一看就是心眼极小之人,我可是你们北海国的贵客,对付的也不知道是什么穷凶极恶的妖物,不仅劳心伤神,甚至还有生命危险,吃你们家一顿大餐怎么啦,那也是理所应当的呀,你倒好,还把我跟那种混吃混喝的假道士想比,有这样吧的待客之道吗?” “你你你.......你仔细看着我,我哪里一副尖酸刻薄样了,你不知道,想要迎娶我的人都快从北海国城门排到边境去了,这北海国百姓也都夸本公主我长得貌美如花,你这是什么眼睛,什么眼神,竟让你从狗眼里看出了尖酸刻薄样?”轩辕荣雪丝毫不服输,正面与楼清越唇枪舌战。 “雪儿......”轩辕荣放想上去劝架,但刚说出一个字,就被两人的口水给喷了回来。 “吹吧,你就。”楼清越不屑一顾,“要是娶你的人都从城门排到境外的话,那看上我的人不就得有整个天下了吗?” “你,不要脸。” “没你不要脸。” “哥哥,她欺负你妹妹,你都不管吗?”轩辕荣雪握紧拳头,气不打一处来,只好向轩辕荣放求助。 “山主,我家妹妹从小被宠坏了,所以.........” 轩辕荣放还没说完,就被轩辕荣雪给制止了,“哥哥,我要的不是你向她解释,是帮我一起对付她,你怎么反帮着她说话啊?” “雪儿,人家是远道而来的客人。” “可是你是我哥哥,我是你妹妹,我们是一边的,她你才认识没几天,而我们已经认识........好多年了。” “雪儿。” 轩辕荣雪看到轩辕荣放依旧没有站在自己这一边,伤心道,“哥,你变了。”说完便跑出殿外。 轩辕荣放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本来想去追来着,但又觉得留楼清越一人在殿中不是很好,又犹豫了。 看着轩辕荣放两边为难的样子,楼清越爽快道:“去吧去吧,我认识回永安居的路的。” 听到楼清越如此说,轩辕荣放快跑出正华殿,向轩辕荣雪离开的方向奔去。 “没有人正好,一个人可以慢慢吃。”见没人,楼清越干脆往地上一躺,将桌上的葡萄一颗颗地扔进嘴里,不亦乐乎。 北海国(六) - 山海昭华录 - 古巷听书人 一连几天,北海国都非常的安静,自燃的事件也没有再次发生。 楼清越在北海国的这几天除了吃就是睡,这是他以前在昭华山梦寐以求的生活,如今却在这北海国实现了。 他躺在殿中央,摸着圆鼓鼓如山包一般的肚子,一旁的几个侍女正在清扫他吃剩的果皮瓜壳,几娄几娄的往外背去。 轩辕荣放正好前来永安居传达父亲的命令,碰上背着篓子的侍女,他看了看背篓,又看了侍女一眼,侍女无奈地点了点头。 上午经过御膳房的时候,他还听见里面的御厨发着牢骚,说屯了半个多月的食材一下子没了,自己手上的活比之前不知多了多少,几乎从早忙到晚上,都不停歇,预备向上级请示加派人手。 轩辕荣放转念一想,如果能后解决北海国自燃的现象,费点食材就费点食材吧! 他站在门口,敲了敲门。 楼清越刚吃完,躺在地上一动也不想动,只是道,“谁啊?” “是我,轩辕荣放。” 楼清越转了转头,看向宫门外,“有什么事情吗?” “是这样的,为了感谢您对我北海国的救赎,我父王希望您能接受我北海国的最高礼节。”轩辕荣放毕恭毕敬地说道。 “什么最高礼节啊?”和煦的光线照进楼清越眼里,刚吃饱的她听着轩辕荣放柔声细语的话经不住有些昏昏欲睡。 “就是乘坐我北海国最高礼节的车辇,接受北海国子民的跪拜与朝奉。” “有吃的吗?” 轩辕荣放略微一顿,随后道,“我想子民们会奉献上他们最丰盛的礼物。” “那好吧。”楼清越将左脚搭在右脚上,享受着暖意洋洋又不炙热的阳光,沉沉睡去。 “那我这就去准备,待准备好了,便来接您。”轩辕荣放说完,转身离开永安居。 过了一会儿,轩辕荣放准备好了车辇和其他相关礼节性的东西,来到永安居外。 永安居大门敞开着,还是和轩辕荣放走时一样,楼清越正正中中地躺在大殿中间,也没有中规中矩地睡在床上。 睡相也有失儒雅。 站在永安居外的大臣们看了,脸上不免露出复杂的表情,也有人以为这是昭华山不拘一格的睡姿。 鉴于里面那位是自己国家的大功臣,也就没有人说什么,只是在外面静候其醒来。 轩辕荣放走至殿外,在门口朝着里面喊道,“山主,山主。” 听到声音,楼清越渐渐醒来,看了一眼门外后,站了起来,“这是做什么啊?” “山主,这是去接受我北海国子民的朝拜,以表达我北海国子民对你的感谢,现在时辰也已经到了。”轩辕荣放说道,他对楼清越睡了一觉后醒来好像没事发生过一般略显无奈。 楼清越想起来,刚才自己睡得迷迷糊糊之际,好像是跟人对话,莫不是是刚才那会答应的。 唉,又摊了一个麻烦事! 不过既然已经答应了,走一趟就走一趟了,她理了理睡得皱皱巴巴的衣服,跟着轩辕荣放往外走去。 楼清越乘上豪华的车辇,由轩辕荣放亲自带着仪仗队向外慢慢行进。 仪仗队所到之处,众人皆跪倒行礼。 楼清越坐在车辇之中,望着外面,享受着天子一般的待遇,其实细细想来,来了北海国之后,他也没有做什么。 无非就是吃了睡睡了吃,她也从来没有想过竟会摊上此等好事,心中不免有些悻悻然。 车辇随着仪仗队走出王宫,来到宫外的大街上,楼清越稀奇极了,将脑袋探出车外。 道路两旁站满了人,但是却静悄悄的。 见到楼清越后,他们都不约而同地跪了下来,向其行跪拜礼,眼里无一不流露着感激涕零的神色。 “起来吧,起来吧,不用这么客气的。”楼清越对着外面行礼的百姓喊道,眼睛却盯着他们手上究竟拿了什么好东西。 结果都是空空如也。 车辇外的轩辕荣放说道,“山主,我们北海国的子民除了跪天地跪父母之外,是不会轻易向别人下跪的,现在他们都虔诚地跪下了,说明都非常欢迎你的到来,也非常感激你的帮助。” 轩辕荣放的话说得楼清越不自觉添了几分骄傲,又有些羞愧难当,受万人朝拜那是多么至高无上的一件事,而另一方面,自己确实什么也没做,还吃了人家好多的粮食,她心里一时间很是复杂。 摆了摆手客气道,“客气了,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嘛!” 仪仗队在路上行进着,楼清越坐在车辇里走马观花,察看着北海国的风土人情,感叹道:“北海国的子民都很热情啊!” 就在这时,突然前面的人群中冒出一团火焰,紧接着有人大声喊道,“有人自燃了!” 仪仗队停了下来,对中的大臣们都纷纷议论着。 “怎么会这样呢?” “对呀,自燃的问题不是已经解决了吗?” “是啊!” 轩辕荣放赶忙骑马快速奔跑到自燃的人的身边,果然又出现和之前一样的情况了。 他察看完毕后,立马来到了楼清越的车辇旁,“山主,这是怎么回事?” “我去看一看!”楼清越来到自燃者身边,只见他眉心中央的火焰不断地往外涌出,她使出法术,但是丝毫没有用处。 正当他预备解释之际,其他地方又开始出现自燃者了,伴随着不断响起的尖叫声,楼清越和轩辕荣放同时向不同的地方看去。 一团又一团的红色火焰不断地冒起,并且越来越多,越来越剧烈。 这时,身旁的仪仗队中,突然也出现了自燃者,是一个大臣,紧接着,旁边的人也开始自燃,事态似乎有些不可控制了。 轩辕荣放发现现在就连眉心中央是蓝色冰棱状的人也开始自燃了,那就说明北海国的每一个子民都面临着随时而来的死亡。 这简直是太可怕了! “山主,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轩辕荣放的声音不禁提高了几度,“你不是说七天之内能够解决的吗?” 楼清越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但似乎又有些犹豫,“我......我一定会想............” “哥........哥.........”轩辕荣雪骑着马从不远处飞奔而来。 “怎么啦?”轩辕荣放将急冲冲的轩辕荣雪扶下马,“是不是宫里也出事情了?” 轩辕荣雪点了点头,随后看向楼清越,“哥,你现在知道了吧,这个人她根本不是什么救世主,她是个骗子,确切地来说,她根本就是妖物化成,专门来吸食我北海国子民的生命能量的。” “雪儿你在说些什么?”轩辕荣放不解道。 “哥,这是国师临死前给我的符咒.......” “什么,你说国师他.........”轩辕荣放方打断道。 “是的,你们离开后不久,宫内多处发生了自燃现象,就连国师也......,不过他临死前已经推测出了这个‘山主’根本就是妖物,她只会给我们北海国带来灾难,所以他给了我这些符咒,可以对付眼前的这个妖物。” “你这疯丫头,乱说什么呢?”楼清越这下不高兴了,自己本就是以降妖除魔为己任的,现在却被人说成了妖物,这贼喊捉贼,谁受得了啊。 轩辕荣雪不管楼清越说了什么,“哥,我证明给你看。”她将符咒往楼清越身上贴去。 楼清越也不躲,她就想看看,眼前的这个丫头究竟能耐她何? 符咒径直被贴到了楼清越的脑门上。 楼清越抬眼望了望这张丝毫不起眼、乱画一通的符咒,一脸悠闲的样子,还朝着轩辕荣雪挑了挑眉。 轩辕荣雪嘴角勾起一丝冷笑,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模样。 “你看吧,什么妖物,简直是胡说八道!”楼清越摊了摊手说着。 这时,周边响起了一阵惊呼声,楼清越转身看向人群,只见北海国的百姓都瞪大着眼睛看着自己,一脸惊恐的模样。 “你果真是妖物!”轩辕荣放拔剑而起,架在楼清越的脖子上。 “什么啊?”楼清越自己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全身上下突然热了起来,紧接着仿佛是被火灼烧一般,自己的手脚全都长出了爪子和白色的毛发。 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变回原形了?小姑姑给自己施加的法术不可能就这样被凡人解除的,除非对方也不是人! 白团子来不及细想,只听得轩辕荣放伤心道:“亏我这么相信你,让你接受我北海国子民最高级的待遇,没想到全是欺骗!” “没有,不是这样的,其实,我不是.........”白团子想要解释,说自己并非是真正的楼清越,只是暂替小姑姑一段时间,她一定会想出解决的办法的,却止不住被身体的疼痛给痛晕了过去,倒在地上,蜕变成了一只白色的异兽。 “把他抓起来!”轩辕荣雪命令道。 轩辕荣放看着地上的白色异兽,和被火焚烧的百姓尸体,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是我对不起你们!” “哥,不是你的错,是她先欺骗你在先。”轩辕荣雪安慰道。 “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够拯救我北海国,啊............”轩辕荣放仰天长啸,伤心不已。 “哥。”轩辕荣雪看着轩辕荣放伤心的样子也难过极了。 不日,轩辕王决定将妖兽处以火刑,而这场火刑也被放在了宫外,已示给百姓们一个交代。 白团子从迷迷糊糊中醒来,发现自己被关在一个铁笼子之中,而铁笼子被架在一堆柴堆之上,他瞬间明白了,有人要用火“烤”他。 他妄图使用法术解除钳制,却没想到法术似乎被某种力量禁锢住了,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又大意了。 符咒是轩辕荣雪给自己贴上的,难道她是妖物吗?可是自己并没有从她身上嗅到妖气,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转念一想,自己这几天吃的白白胖胖的,没想到会成了别人的盘中餐!想到这里,气更是不打一处来,心里没有像这一刻这般无比渴望过小姑姑的到来! 小姑姑,你到底去哪里了? 这场火刑是轩辕荣放执行的,在行刑之前,他还是想给楼清越一个机会,“你为什么要冒充昭华山的山主,究竟用意何为?” 白团子依旧想要解释,但却发现自己在被封住法力的同时也被施了噤术,不能开口说话。 轩辕荣雪也在场,“哥哥,你还跟他废什么话,他就是个骗人的妖物,他害了我们北海国这么多的百姓,应该立刻放火烧死它!” “烧死它,烧死它,烧死这个妖物!”百姓们都十分的气愤,对白团子的恨意更是溢于言表。 百姓的声音排山倒海般向轩辕荣放的耳朵里涌去,死了好多地人这已经是摆在眼前无法争辩的事实。 即使轩辕荣放心中留着一丝不忍,但是作为一个国家的王子,他的对他的子民负责,他得给他们一个交代。 他看了一眼手中熊熊燃烧着的火把,随后丢进柴堆之中。 火焰瞬间将干燥的柴堆点燃,白团子被吞噬在一片火海之中。 北海国(八) - 山海昭华录 - 古巷听书人 “雪儿你在说些什么?”轩辕荣放不解道。 “哥,这是国师临死前给我的符咒.......” “什么,你说国师他.........”轩辕荣放方打断道。 “是的,你们离开后不久,宫内多处发生了自燃现象,就连国师也......,不过他临死前已经推测出了这个‘山主’根本就是妖物,她只会给我们北海国带来灾难,所以他给了我这些符咒,可以对付眼前的这个妖物。” “你这疯丫头,乱说什么呢?”楼清越这下不高兴了,自己本就是以降妖除魔为己任的,现在却被人说成了妖物,这贼喊捉贼,谁受得了啊。 轩辕荣雪不管楼清越说了什么,“哥,我证明给你看。”她将符咒往楼清越身上贴去。 楼清越也不躲,她就想看看,眼前的这个丫头究竟能耐她何? 符咒径直被贴到了楼清越的脑门上。 楼清越抬眼望了望这张丝毫不起眼、乱画一通的符咒,一脸悠闲的样子,还朝着轩辕荣雪挑了挑眉。 轩辕荣雪嘴角勾起一丝冷笑,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模样。 “你看吧,什么妖物,简直是胡说八道!”楼清越摊了摊手说着。 这时,周边响起了一阵惊呼声,楼清越转身看向人群,只见北海国的百姓都瞪大着眼睛看着自己,一脸惊恐的模样。 “你果真是妖物!”轩辕荣放拔剑而起,架在楼清越的脖子上。 “什么啊?”楼清越自己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全身上下突然热了起来,紧接着仿佛是被火灼烧一般,自己的手脚全都长出了爪子和白色的毛发。 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变回原形了?小姑姑给自己施加的法术不可能就这样被凡人解除的,除非对方也不是人! 白团子来不及细想,只听得轩辕荣放伤心道:“亏我这么相信你,让你接受我北海国子民最高级的待遇,没想到全是欺骗!” “没有,不是这样的,其实,我不是.........”白团子想要解释,说自己并非是真正的楼清越,只是暂替小姑姑一段时间,她一定会想出解决的办法的,却止不住被身体的疼痛给痛晕了过去,倒在地上,蜕变成了一只白色的异兽。 “把他抓起来!”轩辕荣雪命令道。 轩辕荣放看着地上的白色异兽,和被火焚烧的百姓尸体,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是我对不起你们!” “哥,不是你的错,是她先欺骗你在先。”轩辕荣雪安慰道。 “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够拯救我北海国,啊............”轩辕荣放仰天长啸,伤心不已。 “哥。”轩辕荣雪看着轩辕荣放伤心的样子也难过极了。 不日,轩辕王决定将妖兽处以火刑,而这场火刑也被放在了宫外,已示给百姓们一个交代。 白团子从迷迷糊糊中醒来,发现自己被关在一个铁笼子之中,而铁笼子被架在一堆柴堆之上,他瞬间明白了,有人要用火“烤”他。 他妄图使用法术解除钳制,却没想到法术似乎被某种力量禁锢住了,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又大意了。 符咒是轩辕荣雪给自己贴上的,难道她是妖物吗?可是自己并没有从她身上嗅到妖气,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转念一想,自己这几天吃的白白胖胖的,没想到会成了别人的盘中餐!想到这里,气更是不打一处来,心里没有像这一刻这般无比渴望过小姑姑的到来! 小姑姑,你到底去哪里了? 18、海底的秘密——龙族 - 山海昭华录 - 古巷听书人 “小姑姑,你干什么去了,刚才快吓死我了,我还以为真要被他们做成烧烤了呢?”白团子匍匐在地上呜咽着,一个劲地诉说着委屈。“还敢说,云和,你说这几天他都做了什么?” 白团子看向云和,嬉皮笑脸道,“云和老弟,你也在啊?” 云和慢条斯理,将所看到的娓娓道来:“听小姑姑的差,我前二日就去了北海国,负责照看白团子,发现他接着小姑姑的身份到处蹭吃蹭喝,一刻不的停歇,就算被人在食物中下了药也不知道,最后还被人变回了原形,放在柴堆上。” “去掉你那不适当的形容词和夸张渲染的修辞手法!”白团子不满道地张牙舞爪道。 “我说的句句都是实话,无半点虚言。” “你那是照看吗,你那是监督,还是袖手旁观的监督,明明知道食物中有药,还不告诉我,眼睁睁看着我吃了下去。”白团子瞪着云和说道。 “味道的区别可是你最擅长的。” 白团子哑口无言,转了个身,将屁股对准云和。 “小姑姑,我们既已清楚北海国之事究竟是谁所为,为何不直接将其拿下?”云和说道。 “你知道阿团为什么没有嗅出来妖物的味道吗?”楼清越说道。 云和摇了摇头。 白团子竖起耳朵仔细听着。 “因为那人不是妖,她身上有着神族的力量。” “神族?这人界还存在神族吗,神族不就早在‘伏天大劫’之时便已灭世了吗?”云和不解道,不过他也只是听闻,从兮兮那里听来的。 “不,还存在不属于人类的世界里。”楼清越神思悠长,“我们或许应该去那个地方看一看” 几人随着楼清越再次来到北海之滨,“这件事情的源头就来自于这里。”楼清越缓缓说道。 “你说的是我们上次在水底下看过的这座山。” “此山名叫日月山,因长年累月吸收日月精华,山中形成了罕见之物—冰魄,它能汲取万物的力量,而那些被汲取力量的人则会先经历火焚,最后变成冰冻状。” “所以北海国百姓发生自燃的情况,一直是它在作祟。”白团子说道。 “是有人在操纵他。”楼清越转而又道,“我在昭华山典籍房的一本无名册上发现些许关于日月山沉降的线索,这海底下埋藏着不为人知的故事。” “无名册?故事?”白团子连同云和都一头雾水。 “这本无名册上则记载了关于日月山的历史,几千年前,龙族流落在外的皇子回到龙族..........” ———— 北海之滨,狂风大作,海水翻滚,涛声如雷,天空与大海被墨色笼罩。 北海龙王之子,龙吟风,一袭白衣,右手执剑,绣袍翻滚于风中,浪珠在袖袍上晕染开来,又瞬间被风吹干,辐合聚拢消失。 他怔怔地望着海天一线处,眼中弥漫的情绪逐渐生根、发芽。 风华正茂的他,高挺的鼻梁下却是满嘴的胡渣。 蝴蝶徘徊在龙吟风身边,静静地扑动着翅膀。 忽然,一只通体白色,毛色发亮的小兽不知从哪窜出,蹲于脚旁。不时伸出一个爪子将海中蹦出来一只只小虾小蟹放进嘴里。 不一会儿,它又追着空中的蝴蝶跑来跑去,兴许是龙吟风的不理睬,它呜咽了几声便匍匐在他的脚边,把脑袋耷拉在他脚上。 龙吟风岿然不动,不知道的人在这片墨色中怕是人以为他只是岸边的巨石。 “你在这里等着。” 瞬间,一条巨龙盘旋在空中,带起一阵飓风,小白兽围着海岸不停地叫着,带起的海浪将它的声音浇灭在喉咙里,随着“呜”的一声,白泽浑身湿透,抖了抖身上的水珠,趴在巨石上显出一脸不快。 北海龙宫内,蓝光莹莹,行宫两旁贝壳中硕大的夜明珠照得宫殿如同白昼,龙吟风快步行走于宫殿之内。 这时,龙行夜双手收于背后,走过来,冷漠又有些得意地瞥了龙吟风一眼,径直从他身边走过。 龙吟风与龙行夜是同父异母的兄弟,自小兄弟便不合,几乎到了天天都要打架的地步;随着灵力的成长,两人的打架几乎成了水族生物的毁灭性灾难。 龙王无奈,加之龙行夜母亲的耳旁风,决定将龙吟风交于水族好友抚养,然而这位老友性来爱喝酒和逍遥游,于是也只好带着龙吟风四处游历。 因而龙吟风从小的生活就是以天为铺、以地为床;吃的是山珍海味,饮的是玉露琼浆;难听点就是饿了吃野物,渴了喝湖水。 北海龙王坐于大殿之上,见到许久未见的龙吟风,难掩激动之情,望着龙吟风的一双眼睛满含热泪。 “风儿,你回来了。” 龙吟风微微作揖,生涩而又疏离。 这时,龙行夜进殿,老龙王坐回宝座,整了整情绪之后,缓缓说道:“日月山是九州通幽径,一旦打开,六界相通,九州大地必成血场鬼冢。而我北海离此最近,应当担此大任,守护九州。若是有人愿意去镇守……”他两手搭于椅子上,意味深长地盯着前方他的儿子站立的地方。 “父王,儿臣想去。”话还没说完,龙行夜主动请缨,脸上一副自信满满的得意表情,眼睛余光边扫向龙吟风。 龙王收回目光,严肃地说着:“日月山是极寒之地,可谓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寂在所难免。”龙行夜此时心猛地颤了一下,本以为可以在父亲面前立功,向龙吟风炫耀,很快便后悔,低着头不再说话。 “行夜”,一个粗犷的声音如响雷般震进龙行夜的心中,带着试探性的语气,“你可否胜任啊?” “儿臣……儿臣……”龙行夜涨红着脸,不知如何推脱。忽然抬起头:“父王,我又仔细一想,你年纪大了,儿子更想伴你左右孝敬你,所以我想吟风比我更适合。”龙行夜目光迅速抬头看了一眼龙王后,转而低下。 “我去。”龙吟风语气平静和缓,不起一丝波澜,似乎在对着空气说话。 老龙王看着他沉思了一会儿,眼波流转,“来人,拿剑来。” 侍女拿来一个盒子,龙王示意将盒子拿给龙吟风,并说:“此为云天之剑,至刚至阳,天宫之神剑,蕴藏无穷的力量,为斩妖除魔之神剑。此宝物,势必要尽心尽力。龙吟风没打开盒子仍是站在原地,拿过盒子转身就走。龙王还想说什么,看着他转身离去的背影欲言又止。 随即一道阴冷的目光出现在龙吟风的背后。 龙行夜回到寝宫后,喋喋不休:“老家伙,有好宝贝也不早说,白白错失这么一件神器。”他又悔又恨,一把抓起桌上的花瓶往地上砸,阴狠的眼眸里波光流转。 旁边的侍女吓得连连后退,咬牙切齿,“你等着,龙吟风。” 一场风波即将掀起,他自己不知,龙吟风也不知,这场风波将会使他用尽一生去偿还。 龙吟风打开盒子,一道金光破盒而出,他下意识地用衣袖遮眼,果然是把好剑! 一把黄金色的千年古剑卧于龙吟风手上,沉甸甸的重量如同身上的责任。剑柄上是流云的花纹,行云流水般浑然天成;剑身锋利无比,感觉望一眼都能剐得眼睛生疼,让人望而生畏,不敢触碰。 “寒剑砺霜华,锋芒出剑匣”。龙吟风抚摸着这把剑,不禁有些感慨,对着千年古剑默默道:想必你也是和我一样,历尽风霜;不过繁华落尽之后也不过是一把藏了很久的孤寂之剑。 淡雅如雾的眸子里,一丝抹不开的忧伤转瞬即逝,颀长的身影在那里站了很久很久,似乎彼此找到了寄托。 以后你就是我唯一的朋友——天佑。 北海国(七) - 山海昭华录 - 古巷听书人 “小姑姑,你干什么去了,刚才快吓死我了,我还以为真要被他们做成烧烤了呢?”白团子匍匐在地上呜咽着,一个劲地诉说着委屈。“还敢说,云和,你说这几天他都做了什么?” 白团子看向云和,嬉皮笑脸道,“云和老弟,你也在啊?” 云和慢条斯理,将所看到的娓娓道来:“听小姑姑的差,我前二日就去了北海国,负责照看白团子,发现他接着小姑姑的身份到处蹭吃蹭喝,一刻不的停歇,就算被人在食物中下了药也不知道,最后还被人变回了原形,放在柴堆上。” “去掉你那不适当的形容词和夸张渲染的修辞手法!”白团子不满道地张牙舞爪道。 “我说的句句都是实话,无半点虚言。” “你那是照看吗,你那是监督,还是袖手旁观的监督,明明知道食物中有药,还不告诉我,眼睁睁看着我吃了下去。”白团子瞪着云和说道。 “味道的区别可是你最擅长的。” 白团子哑口无言,转了个身,将屁股对准云和。 “小姑姑,我们既已清楚北海国之事究竟是谁所为,为何不直接将其拿下?”云和说道。 “你知道阿团为什么没有嗅出来妖物的味道吗?”楼清越说道。 云和摇了摇头。 白团子竖起耳朵仔细听着。 “因为那人不是妖,她身上有着神族的力量。” “神族?这人界还存在神族吗,神族不就早在‘伏天大劫’之时便已灭世了吗?”云和不解道,不过他也只是听闻,从兮兮那里听来的。 “不,还存在不属于人类的世界里。”楼清越神思悠长,“我们或许应该去那个地方看一看” 几人随着楼清越再次来到北海之滨,“这件事情的源头就来自于这里。”楼清越缓缓说道。 “你说的是我们上次在水底下看过的这座山。” “此山名叫日月山,因长年累月吸收日月精华,山中形成了罕见之物—冰魄,它能汲取万物的力量,而那些被汲取力量的人则会先经历火焚,最后变成冰冻状。” “所以北海国百姓发生自燃的情况,一直是它在作祟。”白团子说道。 “是有人在操纵他。”楼清越转而又道,“我在昭华山典籍房的一本无名册上发现些许关于日月山沉降的线索,这海底下埋藏着不为人知的故事。” “无名册?故事?”白团子连同云和都一头雾水。 “这本无名册上则记载了关于日月山的历史,几千年前,龙族流落在外的大皇子回到龙族,还没来得及叙旧情,就被龙王遣去镇守日月山。日月山乃六界重地,马虎不得。但是当时的火龙红烈妄图夺取日月精华凝结而成的冰魄,于是用火齐镜烧山,导致最后日月山沉入海底。红烈虽被制服,但失守日月山之事却是不可争辩的事实,最终龙族被天帝降罪,我想上次你在海底听到的声音是龙吟声。” 白团子想起来,上次小姑姑让他“畅游”海里找出口的事情,“那龙族是被镇压在海底?” “应该是的。”楼清越看向白团子,一直望着它。 白团子回看了几眼,有些茫然,又发现这时候云和竟也望向了自己,这时,他就更加茫然了,想着他们到底是要干什么? 愣了一会儿,他突然明白过来,“你们不会是要我再下水吧?” “利索点。”楼清越这时候仿佛化身作一个没有任何感情的机器,不,对白团子来讲,楼清越在任何时候都没有感情。 无奈,自己又反抗不了,只得噗通一声跳下水去,白团子在水里越想越气愤,云和是天上飞的,要是让他下水实在是为难人家,但是小姑姑法术如此高强之人,竟会有“怕水”这种毛病。 有时候真怀疑是不是故意为之! 楼清越望着茫茫的海水,思索着该如何解决眼前的困局,上古力量不是她一人之力就能对抗的。 上古典籍中记载,冰魄之力所汲取的力量是能够返还的,若是肉体不灭的话,也就是说那些自燃之人是有可能复活的。 为今之计最保险的应该是设法将冰魄夺过来。而当务之急应该弄清楚为何她要这么做? 白团子游到海底,水下蓝湛湛一片,围着大山绕了一圈之后终于发现了一处洞口,细细听的话,还能听见里面隐隐传来的龙吟声。 果然被小姑姑说对了,底下有龙。 顺着洞口,白团子往里游去,里面些许有些暗,大致是因为火齐镜的影响,洞内闷热异常,对于水生动物来说,应该是很难受的一件事情。 游到里面,满目都是青苔色的乱石,并没有见到传闻中的龙。 白团子环视一圈,忽然身后一双巨大无比的眼睛盯着自己,他下了一跳,往后撤去。 只见山洞的石壁上不知怎么的,出现了一条巨龙,身上的颜色与石壁无疑,怪不得自己刚才没有辨别出来。 他再向其他不同方向看去,只见石壁上都匍匐着巨大的龙,瞪着眼珠子向这里看来,但是他们都似乎没有向自己靠近。 白团子细细瞧了一下,原来在他的面前有一道看不见的结界,将他们囚禁在此,不得离开。 “你是谁?”洞内的龙咆哮着。 “我是谁你们不用管,你们只需告诉我为何被囚禁在此?” “镇守日月山失败,我龙族因此获罪。” 如小姑姑所说,“那你们跟轩辕荣雪什么关系?” “我们根本不认识什么轩辕荣雪。” “那..........”白团子一时语塞,不知道该问些什么,小姑姑让他下来应该是想确认下底下是否真的有龙吧。 他抬起头,看了这些没有人身自由的龙一眼,想起自己被关在典籍中的那些时日,与他们比起来,还真是微不足道啊! 白团子深表同情。 “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出去?”洞内的龙喃喃道。 “额..........”白团子也不清楚这个问题的答案,但是他忽然有种预感,不知道是出于同情还是准确的且并不存在的第六感,“或许等这件事情结束吧!” 说完,他便往上游去,准备复命。 北海国(八) - 山海昭华录 - 古巷听书人 “雪儿你在说些什么?”轩辕荣放不解道。 “哥,这是国师临死前给我的符咒.......” “什么,你说国师他.........”轩辕荣放方打断道。 “是的,你们离开后不久,宫内多处发生了自燃现象,就连国师也......,不过他临死前已经推测出了这个‘山主’根本就是妖物,她只会给我们北海国带来灾难,所以他给了我这些符咒,可以对付眼前的这个妖物。” “你这疯丫头,乱说什么呢?”楼清越这下不高兴了,自己本就是以降妖除魔为己任的,现在却被人说成了妖物,这贼喊捉贼,谁受得了啊。 轩辕荣雪不管楼清越说了什么,“哥,我证明给你看。”她将符咒往楼清越身上贴去。 楼清越也不躲,她就想看看,眼前的这个丫头究竟能耐她何? 符咒径直被贴到了楼清越的脑门上。 楼清越抬眼望了望这张丝毫不起眼、乱画一通的符咒,一脸悠闲的样子,还朝着轩辕荣雪挑了挑眉。 轩辕荣雪嘴角勾起一丝冷笑,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模样。 “你看吧,什么妖物,简直是胡说八道!”楼清越摊了摊手说着。 这时,周边响起了一阵惊呼声,楼清越转身看向人群,只见北海国的百姓都瞪大着眼睛看着自己,一脸惊恐的模样。 “你果真是妖物!”轩辕荣放拔剑而起,架在楼清越的脖子上。 “什么啊?”楼清越自己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全身上下突然热了起来,紧接着仿佛是被火灼烧一般,自己的手脚全都长出了爪子和白色的毛发。 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变回原形了?小姑姑给自己施加的法术不可能就这样被凡人解除的,除非对方也不是人! 白团子来不及细想,只听得轩辕荣放伤心道:“亏我这么相信你,让你接受我北海国子民最高级的待遇,没想到全是欺骗!” “没有,不是这样的,其实,我不是.........”白团子想要解释,说自己并非是真正的楼清越,只是暂替小姑姑一段时间,她一定会想出解决的办法的,却止不住被身体的疼痛给痛晕了过去,倒在地上,蜕变成了一只白色的异兽。 “把他抓起来!”轩辕荣雪命令道。 轩辕荣放看着地上的白色异兽,和被火焚烧的百姓尸体,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是我对不起你们!” “哥,不是你的错,是她先欺骗你在先。”轩辕荣雪安慰道。 “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够拯救我北海国,啊............”轩辕荣放仰天长啸,伤心不已。 “哥。”轩辕荣雪看着轩辕荣放伤心的样子也难过极了。 不日,轩辕王决定将妖兽处以火刑,而这场火刑也被放在了宫外,已示给百姓们一个交代。 白团子从迷迷糊糊中醒来,发现自己被关在一个铁笼子之中,而铁笼子被架在一堆柴堆之上,他瞬间明白了,有人要用火“烤”他。 他妄图使用法术解除钳制,却没想到法术似乎被某种力量禁锢住了,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又大意了。 符咒是轩辕荣雪给自己贴上的,难道她是妖物吗?可是自己并没有从她身上嗅到妖气,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转念一想,自己这几天吃的白白胖胖的,没想到会成了别人的盘中餐!想到这里,气更是不打一处来,心里没有像这一刻这般无比渴望过小姑姑的到来! 小姑姑,你到底去哪里了? 北海国(九) - 山海昭华录 - 古巷听书人 轩辕荣雪不假思索道:“当然存在啊?” 轩辕荣放听到这话并没有高兴,反而增添了几分忧伤,转过身挤出一丝微笑道:“雪儿可曾见过?” “当然见过。”轩辕荣雪立马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继而解释道:“我在做梦的时候就见过。” “雪儿无端怎么会梦到这种虚无缥缈的事物?”轩辕荣放没有当她是任性的胡闹,反而继续顺着这个话题问道。 轩辕荣雪放下手中的碗筷,收起刚才活泼且不谙世事的面容,凝思片刻。 但就在片刻之间,一直仔细盯着轩辕荣雪面容的轩辕荣放却瞧出了端倪——一份不属于天真无邪少女的忧思和沉稳。 “哥。”轩辕荣雪的声音忽然沉了几分,“你相信有前世吗?” “人不同于其他生物,生命不长不短,活太久,容易妄生执念,若记得前世,便活不好现世,所以奈何桥上,总要喝一碗孟婆汤,与过去做个了断。” “若是没有孟婆汤又该如何?” “放下。” “放不下又该如何,你会说那就忘记吧,没喝孟婆汤又何来忘记一说呢。” “雪儿。”看着轩辕荣雪怅然若失、走进死胡同的样子,轩辕荣放不得不相信他的妹妹心中定藏着他所不知道的秘密,但是他不知道究竟是什么难言之隐是不能告诉他的,非要借着一种极端的方式。 “我们的亲兄妹。”轩辕荣放又说道。 他的言外之意,是想让轩辕荣雪如果有困难、有难解的心结一定要告诉自己,他们一起解决。 但是轩辕荣雪似乎并不很想说,她认真地看了一眼轩辕荣放,忍不住跑过去扑进他的怀里抱住他,难过道:“哥,我不想跟你分开。” “傻丫头,我们不会分开的。” “但是总有一天你会娶妻,生子,然后过完这一生,来世,你便会忘了我,生生世世我们都会这样子。” “傻瓜,这是人世的法则,谁也躲不过,兴许,我们下一世还会在遇见,或是亲人,或是朋友,这或许也是一种乐趣。” “这哪会是什么乐趣,这分明是痛苦。” 轩辕荣放想要松开轩辕荣雪,奈何她抱着自己不肯撒手。 对于轩辕荣雪来讲,此时的难过已经积蓄了很久很久,没有一个适当的宣泄口,也不能告诉任何人,也没有人解决得了。 唯有靠自己,而且说不得。 “要是.......要是........有一天,我做了让哥哥您伤心的事情,哥哥会原谅我,并且还是一如既往地爱护我、保护我吗?”沉吟了许久,她终于说出了这句话,一句害怕且又无关痛痒的话。 “雪儿是不是有事情没有跟哥哥说,你可以跟哥哥讲,哥哥会帮你想办法。” “没有。”轩辕荣雪松开轩辕荣放,背过身去,没有看他。 轩辕荣放感觉自己的心仿佛抽搐了一下,好像心中的疑惑都被印证了,他失望道:“我知道了。” 气氛一下子有些凝滞,轩辕荣雪略显不自在地重新坐回席上,“哥,用膳吧,饭菜都凉了。” 轩辕荣放应了一声,坐在了轩辕荣雪的左边,心不在焉地吃了起来。 用完早膳,轩辕荣放失落地回了自己的宫殿,他从来不喝酒,但在这一刻,他却无比地想尝一尝“酒入愁肠”的滋味。 他让侍女拿来了一些酒,随后将殿门关了起来,将自己锁在殿内,一坛子酒一坛子酒地猛灌。 半梦半醒之际,楼清越悄然而至,单枪直入道:“决定了吗?” 倒在案几上的轩辕荣放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就听山主的吧!” 就在楼清越准备离开的时候,又听得他道,“神是不是没有感情的?”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但是楼清越还是回答了:“没有。” 她一如既往地冷淡,语气里丝毫没有温度,说完便消失了。 ———— “做人难,做男人更难,一边是妹妹,一边是百姓,唉,难。”白团子百八年每一回地突然有感而发。 “可以继续当狗的。”云和只是陈述一个事实,丝毫没有任何讽刺的意味。 但在包括白团子在内的其他人听来,这就是一句侮辱性的话,还没等白团子反驳,楼清越补刀道:“无异。” 云和没想到小姑姑竟然附和了他一句,笑得扑动着雪白的翅膀。 白团子小声嘀咕道,“就知道欺负我,反正我一张嘴讲不过你们两张,我懒得跟你......计较。” 当然他指的是云和。 “我实话实说。” “云和,你也只是一只鸟,比我好不到哪儿去,我们都属于飞禽走兽,你是‘飞禽’,我是‘走兽’罢了,不见得飞的就比走的高贵。” “有进步。”楼清越难得又附和了一句。 白团子高兴地不得了,小姑姑的夸奖对他来说,百年难得一见,“小姑姑,我觉得你应该多夸夸我.........” “可以了。”白团子还没高兴多久,就又被楼清越泼了一盆冷水,不高兴地收起了刚打开的话匣子。 —— “不好了,又有人自燃了!”宫女的尖叫声划破了整座宫殿,宫人们纷纷往着火的地方涌去。 声音也惊动了正在用早膳的轩辕荣雪,她立马放下手中的筷子,跑到床边,从枕下拿出一个锦盒,松了一口气后,将锦盒里的东西放进怀中,随后冲出水香阁,往自燃的地方跑去。 跑着跑着,她发现方向似乎越来越不对,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她一个劲地对自己说,不会的,不会的。 可是真当她跑回了出事的地点后,才发现,她正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发生自燃的正是轩辕荣放所在的宫殿,她不顾宫人的阻拦,推门跑进殿内,发现轩辕荣放正被熊熊烈火焚烧着,表情极其痛苦。 “哥,哥。” 着急之下,她下意识动用了从来不在外人使用的法术,妄图阻止轩辕荣放的自燃。 可是即便是用尽全力,也丝毫没有用处,眼看着轩辕荣放奄奄一息。 她口中喃喃自语道,“怎么会这样呢,自己根本就没有动用冰魄之力,为什么会发生自燃,还是发生在自己最亲的人身上。” 不得已,她只得动用最后一招,使用冰魄,她从怀中掏出冰魄。 冰魄雪花状的冰晶,晶莹剔透。 她曾听老一辈的族人讲过,冰魄是可以返还生命之源的,无论怎么样,她都不希望手中的这颗冰魄伤害轩辕荣放一分一毫。 即便是她有着必须要完成的事情。 北海国(十) - 山海昭华录 - 古巷听书人 就在轩辕荣雪使用冰魄之际,殿中响起一个冷冷的声音,“果然是你。” 轩辕荣雪心中猛地一惊,向声源处看去,只见楼清越飘然而至。 那天,她明明亲眼看着她被烧死的,“怎么会?” “很失望吧,居然想要烧死我!”白团子也出现在殿内,声讨着之前轩辕荣雪对他犯下的罪行,“那天是我假扮的我小姑姑,要真是我小姑姑,才不会这么轻易就上你当呢!” 白团子只顾在轩辕荣雪面前嘚瑟,却忘了此话是在打自己的脸,不过他高兴! 轩辕荣雪看了看楼清越又看了看白团子图,突然明白过来他们的“偷梁换柱”之计,“是我大意了,竟没瞧出不同两个人之间的差异。”说话之际,她并没有停止对轩辕荣放使用法术。 在她心里,轩辕荣放的命才是第一位。 “冰魄之力并不属于你。”楼清越淡淡道,左手一挥,冰魄瞬间转移到了自己的手上。 见楼清越夺走了冰魄,轩辕荣雪立马凶相毕露,飞身过来抢夺,“把冰魄还给我。” 没了冰魄的轩辕荣雪并不难对付,楼清越轻轻一挥衣袖,轩辕荣雪便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反弹了开来,竟连她的身都近不了。 几个回合之后,轩辕荣雪就被楼清越打翻在地,口吐鲜血,但是她依然没有放弃对冰魄的抢夺,直到再次被打翻在地,没了站起来的力气,口中喃喃道:“把冰魄还给我!” “你还想要拿这个去吸食北海国百姓的生命吗?” “你把它还给我,还给我........”轩辕荣雪嘶吼道,眼睛死死地盯住冰魄。 对她来说,这个东西非常的重要。 “就为了打开海底下的龙冢?” 轩辕荣雪脸上闪过一丝诧异,她没想到楼清越竟会打听到海底龙冢的事情,她想否认,但是事情似乎已经被拆穿,无论如何也隐瞒不下去了,她干脆道:“是又怎么样?” “你与那龙族是何关系?”楼清越问道,典籍册中并没有记载轩辕荣雪的事迹。 “我为何要告诉你,况且这是我的事情,与你何干,休来管我?” “你伤了人,我昭华山自然要管!”云和义正言辞道。 “雪儿,我从来没想过这些事情真的会是你做的?”这时地上的轩辕荣放人突然睁开了眼睛,他满脸悲伤,慢慢从地上坐起。 这一刻,他才确信北海国的种种自燃现象确为轩辕荣雪所为。 “哥,你没事?”轩辕荣雪欣喜之余,立马意识到了这是个赤裸裸的骗局,是自己的亲哥哥联合其他人欺骗自己亲妹妹的骗局,“哥,你怎么能和她们一起联合起来骗我,我是你亲妹妹!” 轩辕荣雪终于止不住泪水,哭泣着。 “你真的是我妹妹吗?我妹妹从小体弱多病,我妹妹也不会这些邪术,我妹妹更加不会去伤害自己的臣民,所以,你到底是谁?”轩辕荣放红着眼眶,看着轩辕荣雪。 轩辕荣雪抽泣着,她不知道该如何与轩辕荣放解释。 “你说,你为什么要欺骗我们,为什么,我和父王都待你如此好,你为什么还要这样做,你的心真的是石头长的吗?”轩辕荣放质问着轩辕荣雪。 “我...........因为我的族人在受苦,我不忍心。”沉默半晌之后,轩辕荣雪终于说出了真相。 “我原本是龙王之女,因为龙族镇守日月山失败,天帝将我龙族囚禁在海底,日日受烈火灼烧。我不忍,我不忍........他们是我的亲人,所以,我必须要救。但是凭我一己之力,是打不开天帝设下的结界的,所以我必须借冰魄借人族的力量.........我想过其他办法的,都没用。对不起,我不该伤害你们,伤害北海国的人。” “那我妹妹呢?” “真正的轩辕荣雪在十岁生辰那年就已经死了,我借用了她的肉体,成为了你的妹妹。”轩辕荣雪一五一十地说道,“但是我真的从来没有伤害你的想法,一点都没有,自始至终。” “生死有命,这件事情我可以不怪你。我怪你枉杀无辜,怪你欺瞒于我。”多年来朝夕相伴的感情早已超越了血缘关系,融入彼此的血脉之中。 “对不起。”轩辕荣雪握住轩辕荣放的手,不停地道歉。 “如果你还把我当哥哥的话,就放手吧,别再伤害无辜了,好吗?”轩辕荣放按住轩辕荣雪的肩膀,眼含着热泪哽咽道,“我们还像以前一样,一起放风筝,一起出去赛马,一起去看民间的花灯节?” “好,哥,我答应你,我不会再伤害别人了。” 轩辕荣放听到这句话后欣慰不少,慢慢替轩辕荣雪擦拭脸上的泪水。 慢慢平复心情后,他转身对楼清越跪拜道,“山主,请您放过雪儿,她已经悔过了,如果她有什么错,我可以承担,可以罚我。” “我可以放过她。”楼清越缓缓道。 轩辕荣放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光。 白团子和云和听见后,都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楼清越。 因为按照楼清越一贯的作风,这是绝对不被允许的,毕竟错误已经犯下,真诚悔过不代表可以抹去过去所犯下的罪行,但是这次她的回答却一反常态。 难道小姑姑是被这场兄妹泪洒现场的戏码给感动了不成? 小姑姑可是石头心,冷面脸啊,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白团子还想看着这轩辕荣雪被带回去放在典籍炉中捣呢,这下可落空了。 楼清越看了轩辕荣雪一眼,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道:“既然以后都不会出现自燃现象了,我们就走吧!” “小姑姑,我们就这样走了啊,他那个办事费给了没,这大老远的,办事费应该不少吧?”白团子提出了自己的异议,毕竟这趟行程中,他可是出了不少力,也受了不少罪,这下半月的伙食费总该是要保证的吧! “没钱,走了!”楼清越就这样带着云和飞走了,白团子随后掳了案几上的几个馒头,沮丧地离开了。 北海国(十一) - 山海昭华录 - 古巷听书人 “哥,今天的黄昏好美啊,我们多久没这样一起看日落了。”轩辕荣雪与轩辕荣放坐在水香阁的檐角上,这是他们俩小时候的秘密基地。 落日的余晖洒在两人的身上,满身金黄。自打北海国出现自燃现象之后,轩辕荣放怕妹妹受伤,就再也不准她上去过。 这次是,轩辕荣雪忽然提议两人再一起去看一次日落。 “是啊,好美。”轩辕荣放望着红彤彤的落日,看着绚丽的彩霞铺满了天空,这一刻,他觉得时光很是美好,就像又回到了无忧无虑的小时候。 没有世俗的烦恼,只需任性而为。 “你知道为什么我要把这里作为我们两个的秘密基地吗?”轩辕荣雪仰着头,望着天空说道。 “为什么?”轩辕荣放转过头,她的侧脸娇俏可爱,一脸欣喜的模样。 “你往东面看,能看到什么?” 轩辕荣放往东面看去,放眼过去,除了郁郁葱葱的树木,优雅别致的雕梁画栋之外,看得最清楚的就是自己的住所。 他突然明白过来,一下子湿了眼眶,用开玩笑的方式掩饰着心底泛上来的酸意,道:“想不到雪儿每天都在监视我。” 轩辕荣雪轻快地笑了几声,随后道:“哥哥有时忙于国事,会一连好几天都都不来看我,于是我就坐在这檐角上,望啊望,看着殿内的灯火明明灭灭,殿内的宫娥进进出出,我在想要是我是门口的婢女就好了,便可以天天守着你。” “傻瓜,哪有姑娘不愿意做公主的?”轩辕荣放依旧想要像以前一般,说她傻瓜的时候,顺便揉一揉她的脑袋,但是手举过头顶的时候,犹豫又放下了。 说到底,还是男女有别。 “大概是吧。”轩辕荣雪望着红彤彤的落日,眼睛有些泛酸。 这大概是她看的最后一个落日了吧! 夜幕下,大海波涛汹涌。 海潮翻滚,裹挟着千军万马之势,猛烈击打着海滩,像一头咆哮而来的黑色猛兽。 星子落在黑色的海面上,翻来过去,闪着银光。 楼清越迎风而站,袖袍被吹得哗哗作响。 继而,一个声音响起,“你怎知我一定会来?” “那你又怎知我会在此等你呢?” “哼。”轩辕荣雪轻笑,“山主看人的心思还不是一般的准啊。” 楼清越不擅长与人周旋,喜欢直截了当、简单粗暴的行事风格,“既然做了恶,就随我上昭华吧,下一世.............” 楼清越的话被打断,“山主做事还真是雷厉风行,刚一开口就让我上昭华。” “你还有别的选择吗?” “你就这么喜欢以强欺弱吗?” “也有人这么说过,但是从来都是耳旁风,我不在意。” “我可没有山主如此冷情,下一世又有什么好,我经历了多少下一世,他却从来不记得我,不记得那个约定,不过这也没关系,我记得就行了。”轩辕荣雪自言自语道。 半晌,山海间寂静无语,只剩下海风和海浪的声音。 楼清越从安谧的环境中感受到了浓烈的悲伤。 过了一会儿,轩辕荣雪道:“你说你只管人界的事情对吗?” “是。” “这海上苦难有人管,那你看这海底下的苦难有谁知晓,听见了吗,就像魔音一般,日日夜夜,在我的耳边萦绕着。人界的株连九族,是短暂的痛苦,但是对于龙族来讲,是长久的,绝望的,没有光的,如果我不救他们,还有谁会记得。” 楼清越看着黑色的海面,没有说话。 轩辕荣雪看了楼清越一眼,见她沉思着,想必是自己的话起了作用,于是道:“我想拜托你一件事情。” “我不一定会答应。” “不,这既不破坏你的规矩,也不违背你的良知,对你来说,功德一件。” “我不需要功德。” 轩辕荣雪没有理会,只是继续说着自己的话:“待我剔除仙骨之后,希望你借助我残余的修为,替我打开水底的结界。” “你可知晓后果?” “知晓,但这是我唯一未了的心愿,也是他的心愿。”轩辕荣雪看向楼清越,眼神中露出请求的目光。 这是楼清越第一次遇到一心赴死之人,决绝又悲伤。 “很多人都宁愿苟且地活着,或者等待下一世。”楼清越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讲出这句话,像是在劝说她勿做飞蛾扑火之事。 “那就当我是个例外,请您务必助我打开水底的结界!” 说完,轩辕荣雪朝着身后那巍峨的宫殿看了一眼,恋恋不舍。转身后一掌击在自己胸前,将身体内的神骨抽了出来。 血色弥漫之间,轩辕荣雪显示出了自己的真身,竟是一只拥有着龙的躯干,长着彩色翅膀的蝴蝶。 楼清越震惊,她竟不是龙族,那她所说的一切便是假的,“你既不是龙族,为何宁愿舍弃性命、灰飞烟灭也要救龙族?” 轩辕荣雪失去力量,掉落在地上,“因为这是我跟他的约定,我情愿。”轩辕荣雪转而又道,“我怕他醒来,如果他来找你,我都替你想好了,就说我自知罪孽深重,随你上昭华了,等洗清罪孽,就回去找他;如果你不擅长说谎,就让你身旁那位长得白白净净的又很爱吃的来说。” 顷刻之间,地上的轩辕荣雪化为光的碎影,散在尘埃之中。 楼清越拿出冰魄,掷向空中。 斑驳、散乱的光影渐渐向冰魄聚拢。 她施法将凝聚轩辕荣雪修为的冰魄移至北海上空,刹那间,墨色的天空中炸开漫天的红光,随之落入海中,隐入海底。 汹涌的浪潮向两边退散开去,渐而浮出一座山峰。 那是沉入海底的日月山,它再次得以重见天日。 楼清越施加法术,山峰慢慢向海面抬升,一时间,惊涛拍岸,狂风浪涌,天地间生出凶猛的咆哮之声。 山顶的火齐镜摇摇欲坠,金黄色的镜面上开始出现道道裂纹。 只听见“嘭”的一声,仿佛天地间崩裂的声音,火齐镜碎裂开来,落入海中,溅起千丈高的水花。 无数龙吟之声从水下沸腾开来,紧接着许多青龙着纷跃出水面,在空中盘旋,长鸣。 日月山最终露出水面,两岸海浪继而粘合起来。 楼清越收回冰魄,对着天空中的龙言辞俱厉道:“我且可以放你们出来,也可以重新将你们囚禁起来,今日,在此立下规矩,龙族只可以居水底,不可以上岸作乱,可答应?” 受尽了千年曝晒的龙族们再也不敢回到往日暗夜无光的日子,立马便应允了,长鸣几声之后,纷纷钻入水底。 海面上再次恢复平静,而轩辕荣雪则化为水中的一片浪花,或一滴海水,不复再见。 忽然,夜空中下起了雨,落在海面上,泛开了一层又一层的水纹。 楼清越左手变幻出一把青色的油纸伞,撑在头顶,雨点滴滴答答地打在伞面上,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她想在这多待一会儿。 她静静地盯着湖面发呆,内心空落落的,却连自己在想什么都不知道,她发现在自己的内心深处有一块地方好像是空的。 不知道以前是装着什么的? 站了一会儿,身后响起白团子和云和的声音,“小姑姑,我们是不是可以启程回昭华了?” 楼清越转过身,径直道:“云和跟我先回去,白团子明日午时再走。” “为什么啊,我都有点想念笑笑做的饭了呢,不行,我要和你们一起走?”白团子出了宫殿,实在吃不惯北海国宫外的粗茶淡饭,这一趟又没捞着什么好处,闹着脾气道。 楼清越决定的事,从来不会与人商量。 “明日,轩辕荣放会来,若他问起,你只要回答他两个问题,一是冰魄即为之前说好的条件;二是轩辕荣雪我带走了,有缘自会再见。” “哦。”白团子无奈只好答应了。 “还有,这个交给轩辕荣放,告诉他这是轩辕荣雪留给他的。”楼清越拾起地上的龙骨,放在手中微微一变,成了一把宝剑。 “这好像是三个问题了。”白团子话里散发着不满,明明就是偏心。 楼清越睨了白团子一眼后便和云和离开了,空中隐隐传来小姑姑临走前的警告声,“勿在惹事,否则回来领罚。” 白团子扁了扁嘴,一个人默默地往回走去。 第二天,天微微亮,楼下客栈里便响起了“乒乒乓乓”的砸门声,白团子从美食的睡梦中醒来,不耐烦地擦了擦口水,“谁啊,这大清早的。” 他翻了个身继续睡觉,可是那个恼人的砸门声依旧响着,怎么都没有人管一管的? 他起身,走到楼下,开了门,这时轩辕荣放夺门而进,看见白团子后,立马抓着他问道:“山主呢,山主呢?” 白团子认出了轩辕荣放,于是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继续趴在桌上睡着,嘴里含糊不清道:“她走了。” “是她把雪儿带走了吗?” “她要我告诉你,冰魄和轩辕荣雪她都带走了,作为交换,有个东西是给你的。” “什么东西?” “在我房间里,是一把宝剑,你自己去拿吧,我懒得上去了,睡完这一觉,我也要走了。” 轩辕荣放冲上房间,过了一会儿,满脸悲伤地捧着一把宝剑从楼上走了下来,走到白团子身旁时,悲伤道:“雪儿临走前有什么话留下吗?” “应该就是好好保重之类吧,哦,想起来了,有缘再见。” “就这些吗?” “就这些。” 继而,轩辕荣放失魂落魄地走出客栈,往着宫殿的方向走去。 他离开后,白团子才直起身,望着门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离开客栈后,轩辕荣放来到了水香阁,轩辕荣雪曾经居住过的地方,这里仿佛还有她嬉笑的身影。 他屏退了这里所有的侍女,当他踏进门槛的一刹那,泪如雨下。 他跪倒在地上,心痛猛烈地在胸腔内散开来,身上的每个器官都突然失去了力量,连哭都觉得是一件费尽的事情。 越悲伤,记忆就越清晰。 过去的种种一幕幕地跃然于脑中,挥之不去。 “哥,你知道这世上最厉害的宝剑是什么做成的吗?” “我知道,是千年玄铁。” 轩辕荣雪摇了摇头,否认道:“是龙骨,水龙蝶的脊椎骨,比玄铁还坚硬,不过要是取了,它就活不成了。” “傻瓜,哪里看来的奇奇怪怪的东西,这世上哪里有什么水龙蝶啊,都是人们信口胡说的。” “有,就在我身边。” “哥,你看我画的的画,那是水龙蝶,是寄生在龙身上的,一旦寄生,也就是赔上了这一生。” “又在胡思乱想了吧,我只听过粉蝶、蝴蝶,什么水龙蝶。” “哥,你怎么老是不相信我说的呢,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相信这世上是存在这样的物种的。” “雪儿看,哥给你从中原带了什么好的东西?” “我才不要这皮影人呢!” .............. 皮影人被擦拭得干干净净,被小心地保存起来。 那些画依旧安安静静地挂在书房里,只是又多了一幅:在载着山峰的蓝色海面上,一条龙和一只蝴蝶欢呼雀跃着,而在他们的身边,还有好多的龙。 多年以后,轩辕荣放成了北海国的王,他凭借手中的宝剑击退了周边屡次进犯南部草原等部落,威震四方。 他们说新娘像极了逝去的公主,举行大典那日,一只蝴蝶不知从哪飞来,忽然落在轩辕荣放唇边,久久不愿离去。 23、海底的秘密(1) - 山海昭华录 - 古巷听书人 日月山乃日出月落之山,在日月的光芒下,整座山峰犹如北海之上的一颗耀眼的明珠,熠熠生辉。 龙吟风安静地坐落于海边礁石,落日的余晖在他衣袍上镀上了一层金光,棱角分明的轮廓将金光分成了不同的颜色,浓密的睫毛在脸上投下阴影,额前青丝乱舞。 海面上跳动着的金光,他的眼眸中忽明忽暗。 小白兽不知为何,一直绕着龙吟风的的周围咕咕叫,龙吟风觉得似乎有些蹊跷,发现它似乎有带路的迹象,于是跟着他跑了过去。 一人一兽来到一处冰洞里,越接近洞里,就越寒冷,远处的方形冰块水晶晶的,透着光。龙吟风慢慢靠近,眼神中越发清亮,他看到透亮的冰块里隐约有些青色,这使他更加确信冰块里一定有些什么。 他抬起手,慢慢伸向冰块,却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反弹开来。龙吟风再次伸手,同样又被反弹开去,力量更加重,整个人被反震落在远处。 这时,他看到身边的小白兽几乎接近冰冻,立马将它抓起,一阵疾风,飞出洞。 小白兽躺在地上奄奄一息,他当机立断,将手按在小白兽的肚子上,运功把真气输入它体内。 白兽的毛发开始有水珠渗出,不一会儿沾满了全身,它的眼睛慢慢睁开,立马跳起来,抖落一身水珠,溅在龙吟风脸上。 龙吟风对它投去鄙夷的眼神,白兽咕咕地叫了几声,撒腿就跑。 这里面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听过不少的奇闻异事,也游历过许多的名山大川,也见过稀有的奇珍异宝。其中也包括日月山的传说。 传闻日月山中藏着一块冰魄,其中蕴藏着巨大的力量,历来为各路人士所争夺,却一直未果。 难道里面的东西就是传说中的冰魄吗? “不许进来。”龙吟风呵斥了一旁的白兽,白兽哪还敢随意进去,只是抓着龙吟风的裤腿,探出半个头往里看去。 龙吟风正想进去一探究竟,忽然,一阵炸裂之声从山谷中冒了出来,声音响彻云霄,连天空的云也似乎因此都抖动了一下。 山洞中青光闪闪,不一会儿变成了白光,龙吟风白影一闪,裤脚瞬间从小白兽爪子中脱落,等小白兽反应过来,他早已进了洞内。 之前所见的方形冰块在地上碎成了一地,龙吟风观察了一遍,在一块大石头的后面发现了一抹青色。 龙吟风走近一看,依稀可以看出这是一个女子,多年阅历告诉他这不是个普通的女子,若是凡人,在这极寒之地待上片刻,全身血液便会冰冻而亡。 “你是何人?” 女子没有作声,只是如先前一般静静地躺在那里,龙吟风触碰了一下她的肩膀,一股冷气倒流全身,引得腰间的“天佑”发出阵阵剑鸣。 龙吟风定定看了一眼,或许这个姑娘误入日月山,被活活冻死在这儿了,他这样想着,便走出了洞外。 白兽见他走出来,上蹿下跳着,似乎在问:“里面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龙吟风直接略过它,向一边走去,白兽见龙吟风对他爱答不理,一个上窜,攀上了他的大腿,用爪子死命地抓着,不肯松手。 龙吟风在一处静静地躺了下来,他双眼望着没有任何杂质的天空,心慢慢静了下来。 寂静的山谷,只剩下风啸声;繁星闪烁,也难免落寞之情;深蓝色的天空透露着无法言说的秘密,盯着久了,一种恐惧感油然而生。绣在天空中的流纹云,如墨在水中晕染开来,柔美而庄重。 忽然,只觉一股冷气逼近,龙吟风翻了个身,冷气铺面而来,他睁开双眼,黑色的长发覆在了他的脸上,遮住了他全部的视线。 有鬼? 龙吟风猛地坐起,一看旁边的白泽,早已四脚一蹬,昏倒一旁装死。 眼前女子青丝散落在额前,将全部脸面挡去,她身着一身青衣,这不难让人联想到眼前之人是一个死去的亡魂。 龙吟风什么没见过,自然不会被眼前景象所吓倒,他丝毫不懂得怜香惜玉地用“天佑”撩开眼前女子的长发,一张惨白如雪的脸露了出来,不禁加剧了黑夜的几分恐惧。 “这只小白狗是死掉了吗?”青衣女子伸手拎起地上的小白兽,放在鼻尖嗅了嗅。 小白兽继续装死,直到冷气慢慢凝固它的血液,它渐而由假死接近真死,龙吟风一看小白兽的有些不大对劲,立马将它从女子的魔爪下夺了过来,丢到一旁,命令道,“你不准碰活物。” 白兽在地上躺了会儿,缓过气来。 忽然,青衣女子直身坐起,吓得白兽慌忙逃窜,咕咕直叫,逃回龙吟风身边。 龙吟风指着小白兽道,“你离她远点!” 白兽蹭了蹭龙吟风,委屈地呜咽了一声。 “我是谁?”女子半晌嘀咕道,声音轻到几乎听不见,傻愣愣地杵在那。 白兽撞着胆子朝她吼了两下,正预备走开去睡觉,突然被什么东西给提了起来,悬在半空中,伸着爪子。 “别狗仗人势…”龙吟风将小白兽再次丢远。 “你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吗?”龙吟风问道。 “不知道。”青衣女子摇了摇头,一脸茫然无辜的表情,声音温柔婉转,如溪边的流水,如山涧的鸟鸣。 既然这个人醒了,那就打破了她之前是凡人的猜想,或许是这里的山精鬼怪也说不定。 —— 次日,晨曦微明,白色在空气中晕染开来。 龙吟风看到青衣女子还是坐在那边,手托着腮帮,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正好可以看到她的侧面,脸色没有一丝血色,身边有一层雾气包围。 不,那不是雾气,这里离海边较远,不可能有这么重的雾气,思绪在龙吟风脑海里百转千回。 青衣女子羽睫闪动,星目微睁,偏过头,额前青丝滑落一边。 日上三竿,她忽觉身体不适,一种微微的热意传遍全身,实在难忍,她忽然想到什么,振臂向某一处飞去,来到海边,一头扎进海里。 龙吟风目光落于江面,双手抱于前胸,饶有兴致地看着空无一物的江面。 这女子到底是从何而来?若是这无幽谷的山精鬼怪,却没有一丝妖气,若是说是修仙之人或得道之人,却无一丝人气与仙气。不过这茫茫九州大地,未知也是数不胜数。 久不见女子出水,龙吟风站起身来,眼前的江实在是太小,根本就容不下他的龙身。 奈何,他只好以人形跃入水中。 身为龙,水性自是极好的,可以在水下游刃有余,视若陆地。但是人形的他,便如凡间的人一般,没有以人身谙熟水性的他,此时在水中慌了阵脚。 不一会儿功夫,青衣女子破水而出,左手拖着一个人,将其拉扯于岸边,而她手中拖着的人正是龙吟风。 被拖上岸的龙吟风尴尬地坐于大石上,沉默不语,努力地降低咳嗽的声音。 白兽耷拉着耳朵,想着以后要是让别人知道你一条龙居然溺水了,哎,哈哈哈。 青衣女子自顾自地捋着头发,“舒服。” 白兽“咕咕”地长叫一声,龙吟风瞥了一眼白泽,看向青衣女子,脑袋里琢磨着如何说。 墨色在空中晕染开来,霎时间,一道闪电划破长空,雷声滚滚,如瀑布般的雨水倾泻而下。 龙吟风正苦恼于如何打破这尴尬的局面,正好上天帮助了他。 白兽撒腿就跑,蝴蝶躲进龙吟风的宽大衣袖里。豆大的雨点打在青衣女子的身上,她却作势躺下,张开双手,一副享受的样子。 雨仍在下着,震的山洞里嗡嗡作响,龙吟风倚靠在大石上,怀中抱着剑,双手交叉于胸前,眼睛微闭,作假寐状。白兽趴于身边,似乎有些燥,翻来翻去。 进入梦乡的午夜似乎更加安静,雨仍淅淅沥沥的下着,如阵阵清脆鼓声有节奏的敲击着,萦绕在山谷之间。 忽白泽大叫,龙吟风睁开双眼,白泽呜咽了几声,趴在一边。洞口外,坐一青衣女子,双手环胸,瑟瑟发抖。身体周围散发着白气,睫毛上结了一层霜,眨一下,便掉落一点;衣服上更甚,硬硬的扭在一起。 “别去碰她。”龙吟风大声吓止着耐不住好奇心,伸出爪子去拨弄的白泽,吓得白泽赶紧跑开,在一旁呜咽。 接连几天,青衣女子坐于月下,如一朵白莲,茫茫白气,如游龙般,在周围游走。 龙吟风一连观察了好几天,白天女子似常人般正常生活,一到晚上,整个人便会冻结,凡触碰她的人也会被冻住。 滂沱大雨下,她固执地坐于洞口,即使冰冻如石,也未曾踏入洞口半分。他似乎从她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也是这般,即使受伤,即使彷徨,即使无助,也不向他人低头。 龙族(六) - 山海昭华录 - 古巷听书人 顷刻之间,地上的轩辕荣雪化为光的碎影,散在尘埃之中。 楼清越拿出冰魄,掷向空中。 斑驳、散乱的光影渐渐向冰魄聚拢。 她施法将凝聚轩辕荣雪修为的冰魄移至北海上空,刹那间,墨色的天空中炸开漫天的红光,随之落入海中,隐入海底。 汹涌的浪潮向两边退散开去,渐而浮出一座山峰。 那是沉入海底的日月山,它再次得以重见天日。 楼清越施加法术,山峰慢慢向海面抬升,一时间,惊涛拍岸,狂风浪涌,天地间生出凶猛的咆哮之声。 山顶的火齐镜摇摇欲坠,金黄色的镜面上开始出现道道裂纹。 只听见“嘭”的一声,仿佛天地间崩裂的声音,火齐镜碎裂开来,落入海中,溅起千丈高的水花。 无数龙吟之声从水下沸腾开来,紧接着许多青龙着纷跃出水面,在空中盘旋,长鸣。 日月山最终露出水面,两岸海浪继而粘合起来。 楼清越收回冰魄,对着天空中的龙言辞俱厉道:“我且可以放你们出来,也可以重新将你们囚禁起来,今日,在此立下规矩,龙族只可以居水底,不可以上岸作乱,可答应?” 受尽了千年曝晒的龙族们再也不敢回到往日暗夜无光的日子,立马便应允了,长鸣几声之后,纷纷钻入水底。 海面上再次恢复平静,而轩辕荣雪则化为水中的一片浪花,或一滴海水,不复再见。 忽然,夜空中下起了雨,落在海面上,泛开了一层又一层的水纹。 楼清越左手变幻出一把青色的油纸伞,撑在头顶,雨点滴滴答答地打在伞面上,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她想在这多待一会儿。 她静静地盯着湖面发呆,内心空落落的,却连自己在想什么都不知道,她发现在自己的内心深处有一块地方好像是空的。 不知道以前是装着什么的? 站了一会儿,身后响起白团子和云和的声音,“小姑姑,我们是不是可以启程回昭华了?” 楼清越转过身,径直道:“云和跟我先回去,白团子明日午时再走。” “为什么啊,我都有点想念笑笑做的饭了呢,不行,我要和你们一起走?”白团子出了宫殿,实在吃不惯北海国宫外的粗茶淡饭,这一趟又没捞着什么好处,闹着脾气道。 楼清越决定的事,从来不会与人商量。 “明日,轩辕荣放会来,若他问起,你只要回答他两个问题,一是冰魄即为之前说好的条件;二是轩辕荣雪我带走了,有缘自会再见。” “哦。”白团子无奈只好答应了。 “还有,这个交给轩辕荣放,告诉他这是轩辕荣雪留给他的。”楼清越拾起地上的龙骨,放在手中微微一变,成了一把宝剑。 “这好像是三个问题了。”白团子话里散发着不满,明明就是偏心。 楼清越睨了白团子一眼后便和云和离开了,空中隐隐传来小姑姑临走前的警告声,“勿在惹事,否则回来领罚。” 白团子扁了扁嘴,一个人默默地往回走去。 第二天,天微微亮,楼下客栈里便响起了“乒乒乓乓”的砸门声,白团子从美食的睡梦中醒来,不耐烦地擦了擦口水,“谁啊,这大清早的。” 他翻了个身继续睡觉,可是那个恼人的砸门声依旧响着,怎么都没有人管一管的? 他起身,走到楼下,开了门,这时轩辕荣放夺门而进,看见白团子后,立马抓着他问道:“山主呢,山主呢?” 白团子认出了轩辕荣放,于是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继续趴在桌上睡着,嘴里含糊不清道:“她走了。” “是她把雪儿带走了吗?” “她要我告诉你,冰魄和轩辕荣雪她都带走了,作为交换,有个东西是给你的。” “什么东西?” “在我房间里,是一把宝剑,你自己去拿吧,我懒得上去了,睡完这一觉,我也要走了。” 轩辕荣放冲上房间,过了一会儿,满脸悲伤地捧着一把宝剑从楼上走了下来,走到白团子身旁时,悲伤道:“雪儿临走前有什么话留下吗?” “应该就是好好保重之类吧,哦,想起来了,有缘再见。” “就这些吗?” “就这些。” 继而,轩辕荣放失魂落魄地走出客栈,往着宫殿的方向走去。 他离开后,白团子才直起身,望着门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离开客栈后,轩辕荣放来到了水香阁,轩辕荣雪曾经居住过的地方,这里仿佛还有她嬉笑的身影。 他屏退了这里所有的侍女,当他踏进门槛的一刹那,泪如雨下。 他跪倒在地上,心痛猛烈地在胸腔内散开来,身上的每个器官都突然失去了力量,连哭都觉得是一件费尽的事情。 越悲伤,记忆就越清晰。 过去的种种一幕幕地跃然于脑中,挥之不去。 “哥,你知道这世上最厉害的宝剑是什么做成的吗?” “我知道,是千年玄铁。” 轩辕荣雪摇了摇头,否认道:“是龙骨,龙身上的脊椎骨,比玄铁还坚硬,不过要是取了,龙就活不成了。” “傻瓜,哪里看来的奇奇怪怪的东西,这世上哪里有龙啊,都是人们信口胡说的。” “有,就在我身边。” “哥,你看我画的的画,那是水龙蝶,是寄生在龙身上的,一旦寄生,也就是赔上了这一生。” “又在胡思乱想了吧,我只听过粉蝶、蝴蝶,什么水龙蝶。” “哥,你怎么老是不相信我说的呢,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相信这世上是存在这样的物种的。” “雪儿看,哥给你从中原带了什么好的东西?” “我才不要这皮影人呢!” .............. 皮影人被擦拭得干干净净,被小心地保存起来。 那些画依旧安安静静地挂在书房里,只是又多了一幅:在载着山峰的蓝色海面上,一条龙和一只蝴蝶欢呼雀跃着,而在他们的身边,还有好多的龙。 多年以后,轩辕荣放成亲,他们说新娘像极了逝去的公主,举行大典那日,一只蝴蝶不知从哪飞来,忽然落在轩辕荣放唇边,久久不愿离去。 昭华(一) - 山海昭华录 - 古巷听书人 在回程途中,原本白云朵朵的天空,黑云集聚,似千军万马朝着御行的两人奔涌而来。 楼清越在这一丝叫嚣的风声中嗅到了魔的味道,提醒身边的云和要小心行事。 果然话音刚落下,黑云中涌出只只红眼睛的乌鸦,冲着他们扑了上来。 云和还是轻敌了,被乌鸦啄破了翅膀,鲜血的味道弥漫开来,瞬间将周遭的乌鸦全部吸引了过去。 眼见云和不敌,楼清越长袖剑舞,将他周身的乌鸦打落,将其拉到了自己的身边,“如此大意!” 楼清越站至一旁,手中凝聚红色的火焰,对着集群的乌鸦扔了过去,瞬间乌鸦灰飞烟灭,从空中飞落下去。 “现!”楼清越一声怒吼。 黑色的云层中渐渐露出一个黑色的轮廓,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男人露了出来,只见他双手轻轻一挥,乌鸦便散了开去。 “美人何必拿乌鸦置气?”那个披着黑色斗篷的男人说道。 “你是何方妖魔,为何在此作祟?”云和神色凛冽道。 “都说山主是位冷面神,我看不是,今日一见,更是确定了我心中的想法,山主是为美人。” “既是自己送上门来,那我也照收不误。”说完,楼清越飞身与那个黑色斗篷的男人厮打起来。 刚开始男人还是得意至极,就几个回合下来便落了下风,只得召唤出他刚开始带来的“朋友”——乌鸦,托住楼清越,自己则在一旁蓄力。 黑色斗篷男趁着这一会儿得空的功夫,又得意起来,“山主,劝你还是还是交出冰魄,我们可以井水不犯河水,大家都相安无事,或许我们之间也可以有一段美好的邂逅。” 原来,他要的是冰魄。 “你要劝的是求我小姑姑留下你的命!”云和向黑色斗篷男人攻去。 楼清越消灭了所有的乌鸦之后,预备夺取黑色斗篷男人的性命,就在这时,一团黑色的浓雾滚滚而来,忽然罩住了整个天际,一时间楼清越也分不清东西南北。 当她感觉到怀中的冰魄被人用法术吸了出来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 她奋力催开遮住视线的迷雾,眼前重获光明,只见黑色斗篷男人的旁边多了一个和他一样披着黑色斗篷的男人,而他的手中正握着从她怀中窃取的冰魄。 斗篷罩住了他的脸,看不清他的模样,他仔细的端详着冰魄,嘴里喃喃道:“早就知道你靠不住了。” 只是这一句话,刚才出言不逊的斗篷男人就断脖而死,身体像那些灰飞烟灭的乌鸦一般,化作尘埃散落在天地之间。 继而,男子抬头,看向楼清越,“有一句话他说的很对,你要是视而不见,我们是可以相安无事的。”说完,他转身便要离开。 “那恐怕是要让你失望了。” “还是一样啊!”男子淡淡地说了一句,轻笑着。 楼清越催动法术,霎时间,她的周遭被红光笼罩,手中凝聚成的火球朝着来人掷了出去,火球在空中幻化成一条能够吞噬万物的火龙,张牙舞爪的,直击男子。 男子冷笑,左手一摊,一把充满黑色煞气的长剑落在手中,用力朝着火龙批去,火龙立马被劈成两半,碎裂的火光喷溅开来,像湖面上涌动的金光。 楼清越没有想到对方的实力竟然如此之强,她长袖一挥,浮生笔幻化成武器,被握在手中。 男子也没有停留,长剑直击楼清越面门,楼清越挥动浮生笔,挡开男子的长剑,长剑与浮生笔的第一次撞击在空中生出龙吟般的长鸣,一时间风云突变电闪雷鸣。 两人继续在空中大打出手,男子虽没有占据多大的上风,但是楼清越却也没占到多大的便宜。 厮打过程中,楼清越逐渐感觉到对方对自己的出招似乎十分熟悉,每次都能恰好地躲过致命的攻击,对方的身份在她心中产生了怀疑。 男子趁着楼清越片刻的分神,使出杀招,眼看着楼清越就要面临致命一击,这时一旁的云和化作白鹤,挡在楼清越身前,替她挡了致命的一击。 “云和.......” 云和被鲜血染尽,从空中掉落下去,楼清越俯冲下去,将云和抱在怀中,“云和。” 她唤了一声,云和艰难地睁开眼睛,“小姑姑,我怕是不能再替他守护你了,我一直没有告诉你,以前的昭华山上有好多的白鹤,现在我要去找他们了,我一直以为我会跟喜欢的人有好多小白鹤的。” 云和眼前浮现出昭华山昔日白鹤成群,修仙者们御剑飞行的景象。 “云和,你在说什么?”当说出这句话时,楼清越觉得自己异常冷漠,云和在自己身边多年,而他现在濒死之际,她不仅不关心他的伤势,反而在质疑他话中的意思。 “不记得也好,记忆有时候对人来说是摆脱不掉的痛苦。”男子的声音听着像是顿了悟的老道,语气沉重而漫长。 “还来。”楼清越放下云和,站起身来,直面男子。 “既是到了我的手上,那便是我的了。” 楼清越见他丝毫没有要还的意思,知道再讲理已是无用,对方又是魔非人,若是留下必然起祸患,心中已动了杀机。 她集聚力量,预备与他大战一场。 男子也看出了楼清越满目的杀气,“看来今天要在你身上试试这冰魄的力量了。”他运用法术催动冰魄,霎时间数到白光迸射而出,在男子的控制之下,化为精灵剔透的刀刃,如箭雨般朝着楼清越打去。 楼清越挥动浮生笔,在身前划出屏障,将射过来的刀锋挡在外面,刀锋击打在屏障上,断折而落,化为片片雪花。 过了一会儿,楼清越已经被雪花包围。 而人间,在这热气未消的七月,竟飘起了雪,人人纷纷抬头,却看不穿着云层之上的风起云涌。 冰魄的力量十分强大,楼清越顶着屏障往后退去,而男子有了冰魄的助力,愈发地狂妄。 即使楼清越不断地加厚屏障的力量,但是几回合下来之后,也渐渐开始封不住屏障上浮现的裂纹。 一旦屏障破裂,她将挡不住那画作刀刃的冰魄之力,届时,她和她身后的云和都将成为冰魄的祭品。 她慢慢退至云和身边,抽出半丝空隙,将浮生笔扔向受伤的云和,“送至昭华。” 浮生笔立马在云和身下化作一匹骏马,驮着他往远处离开。 就在这一瞬间,楼清越身前的屏障碎裂开来,刀刃穿过屏障直入楼清越身体,红色的血花在她身上绽开,冰魄之力钻入骨髓,冻彻心扉。 她感觉整个身体像被钳制住了一般,无法动弹。而那丝丝冷意就像苗疆的蛊虫,在五脏六腑之间肆意流走,饮血食肉。 她的意识逐渐模糊,看不清眼前的事物,只是感受着蔓延至四肢百骸的疼痛。 忽然那种疼痛消失了,她眼前的光亮似乎被什么东西给挡住了,紧接着周身温暖起来。 她睁开眼睛,模模糊糊中看清了眼前之物的轮廓,好像是一个人,一个很熟悉的人,她艰难地抬眼,往他脸上看去,她看清了,是云和。 怎么会是云和呢? 昭华(二) - 山海昭华录 - 古巷听书人 再次醒来楼清越已经在昭华山上了。 浮生殿内静悄悄的,没有人。 楼清越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恐惧,忆起那场大战,她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寻找云和。 打开门的一刹那,万道金光射进眼睛,迎着光,楼清越冲出门外,却见云和端着白粥出现在面前。 “你醒了啊?” “云和。”楼清越将他全身上下打量了一遍,犹记得万道冰刃刺穿了他的身体,而他现在却完好如初地站在自己的面前,她实在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知道是在梦里,还是在梦外。 “快进去吧。”云和腾出一只手来扶着楼清越,将她掺进殿内。 楼清越的目光始终牢牢锁定在云和身上。 看着楼清越有些呆滞的目光,云和温和笑着:“我是真实存在的,你的眼睛没必要像钉子一般钉在我身上。” 楼清越依旧不理会云和的话,这一切看似正常,却又透露着异样,她希望这一切是真的,却又那么不真实。 “小姑姑。”云和叫了一声,将楼清越的神思拉了回来。 “我从厨房那儿盛了一些清粥,还热乎着,你赶紧喝了。”云和将碗递到楼清越的面前,出于主仆礼仪,他没有亲自喂。 “以前这些活都是笑笑做的。”楼清越接过碗勺,看着碗中白色的清粥,出神地说道。 “哦,笑笑现在正忙着呢,让我先替一会儿。” “你先下去吧。” 云和怔怔地望了她一会儿,就先行退下了。 正当他往外跑的时候,白团子跌跌撞撞闯了进来,“小姑姑,我听说你受伤了?” 楼清越睨了他一眼,白团子立马停了下来,拾起规矩,安静走到楼清越身旁,“小姑姑,你伤着哪里没有?” “我没事。” 白团子看向殿中的云和,“云和,怎么回事?” “途中遇上厉害的角儿了。”云和简单道。 “哼,要是我在小姑姑身边,定打得他跪下叫祖宗!”白团子大言不惭起来。 云和扯了扯嘴角,一脸你在说屁话的傲娇样。 “你们都退下吧。”楼清越愈发不耐烦。 两人也听出了赶人的意味儿,识时务地往外走去。 白团子心中颇有些牢骚,这次的行程不但没捞到任何好处,反而累及筋骨,“这个月的伙食又不知道怎么解决了,唉,还是先去物色几块肥美的地,到时候吃起土来兴许香一点儿。” “云和,你在北海国捞着什么好处没有?” 平日里,白团子仗着自己的法术比云和精进不少,不少欺负云和。 “没有。” “是不是藏在衣服里没交出来?”说完,白团子纵身一跃,双手双脚攀住云和的背部,伸手就去扒云和的衣服。 “耍流氓啊你!”云和一把将白团子甩在地上。 白团子摸了摸被摔疼的屁股,心中咯噔了一下,这家伙的力气怎么突然大了这么多,他不信邪,准备再次向云和发动攻击。 奈何云和像是提早知道他的用意似的,一个闪身就轻巧地躲开了。 “哎,我就不信了。”白团子一副欲与云和大战三百回合的架势,两人在开阔的场地上闹了起来,几个回合下来之后,白团子还是没占到什么优势。 殿中的楼清越听到外边的吵闹,起身欲将殿门关上,看着两人闹腾的模样,不免在殿门口驻足了一会儿,她怔怔地望着两人,一丝复杂的神色跃进眸子。 “云和,我不在的时候,小姑姑是不是给你偷偷开了后门。”没讨到便宜的白团子有些不服。 这倒是提醒了云和,他猛地一怔,转眼看见在门口的楼清越。或许正是这一晃神,被白团子压制在身下,得了便宜的白团子得意忘形,“云和,看来不禁夸啊!” 说完,他随手在云和身上搜了起来,很快他就摸到一个硬邦邦的东西,“咦,这里藏了什么好东西?” 正当白团子准备拿出来的时候,云和像是被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一般,嗖的一下,挣脱白团子的钳制,化作白鹤向远处飞去。 对着离去云和的身影,白团子没好气道:“肯定是藏了什么好东西,哼,看我不把它弄过来。” 楼清越关上门回到屋中,醒来之后,她总觉得云和和以前有些不一样,又不知道是哪里不一样。 她倚靠在台阶上,慢慢闭上眼睛,脑中闪过那日大战的画面。 那个人好像认识自己似的。 往日的记忆一遍一遍在自己的脑海中忆起,历历在目,但唯独成年之前的事情怎么想都想不起来,在这之前,究竟发生了何事? 慢慢地,睡意找上了她,脑海中的记忆也逐渐模糊,梦中也没有她所要找寻的真相。 另一边,云和走后,白团子忽觉肚子有些饿,便去了厨房,一进厨房他也没看见笑笑的身影,而灶头上的锅子里却冒着热气,“这人去哪儿了?” 白团子东张西望了一下,见没人在附近,一个邪念头从脑海里冒了出来,他蹑手蹑脚地走到锅子旁,拿开锅盖,一股儿香喷喷的馒头味儿扑鼻而来,他顺手拿出一个,由于太过烫手的原因,馒头一下子落到了地上,滚了个圈儿。 他追着馒头,终于在一个角落里逮住了它,但低头的瞬间,看见了倒在地上的笑笑,他被吓了一跳。 准备逃走时,却发现笑笑并没有动静,他转身,才发现笑笑好像昏迷了。 他立马将馒头丢至一边,跑过去,扶起笑笑,并给她输入法术,很快,笑笑便醒了过来。 “笑笑,你怎么啦?” 笑笑摇了摇头,一脸茫然的样子,似乎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白团子想了想,这个地方除了自己会偷吃的,或许会干弄晕笑笑这种事情,没有人会,那究竟是何人弄晕笑笑的呢? 难道是伤害小姑姑的贼人混进来了吗?他犹豫着要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小姑姑,但转念一想,还是先不要惊动,凭他那聪明的脑袋,定能自己找到凶手。 “笑笑,我们先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小姑姑和其他人,静观其变,抓住那个小贼。”白团子偷偷在笑笑耳边轻声说道。 笑笑看了白团子一眼,乖巧地点了点头。 翌日,楼清越在典籍房内查找着先前的典籍,而白团子和笑笑则想要抓住那个凶手,正在紧锣密鼓地部署着什么,只有云和百无聊赖地不知做什么好,悠闲地守在典籍房外,敞开着双臂晒太阳。 他时而张望着不远处的群山,时而回头看看典籍房内正在翻箱倒柜的楼清越,她还是一身橙色的裙装,本是张扬活跃的颜色,穿在她的身上,倒是覆满了清霜,冰冰冷冷的。 也不知为何,他叹了一口气,用法术悄悄地催开了半开着的门,阳光肆意地洒进屋内,照上楼清越的身子。 她往外看了一眼,瞧了瞧那耀眼的阳光,又看了眼云和,正想说些什么,云和抢先一步道:“暗处看东西对眼睛不好。” 楼清越晃神半刻,转过头,清冷地说道:“山下无事?” “暂且无事。” “兮兮禁闭期限已到,你去昭华殿将封印除去。”楼清越再次道。 云和起身,脸上略显不满,但没有出声,明明就是寻个借口支开他罢了,即便是知道,他也不敢有所违抗,承了意后往昭华殿飞去。 进了昭华殿之后,云和才想起来自己根本就不会解昭华的禁术,这下可怎么办才好? 这时白团子打从昭华殿前走过,他嘴中衔着一根狗尾巴草,哼着小曲。 “白团子。”云和朝门外喊了一声。 白团子转过头,看见云和,他也不进来,大概是嫌多走几步都麻烦,站在门外回应着:“干什么?” 云和转念一想,便道:“小姑姑吩咐,让你解除兮兮的禁锢。” 白团子这才走进昭华殿内,在一本典籍上施法,不一会儿,原本写满兮兮前世今生的典籍册变成了白纸,兮兮也从典籍册中走了出来,落在地上。 “好了。”白团子简单道,随后想到了什么,转身对云和道:“你也会解禁术,为什么小姑姑不直接叫你,而是绕了这么大个圈子让你来叫我?” 云和面不改色道:“前几日回来途中遭袭,伤还没好。” 白团子正准备就此罢休,结果一转身想想又觉得有些不对劲,便又转头问道:“几日前,我们过招的时候,看你样子应该好得差不多了啊.............” 白团子还想说下去的时候,一旁的兮兮说话了,“白团子,一睁开眼就听见你叽叽喳喳地讲个不停,真是烦人。” 白团子这下不高兴了,立马将枪口转移到了兮兮的身上,“你这没良心的,我放你出来,你还数落我不是,真是过河拆桥的无义之徒?” “我这是期限到了,就算你不放我出来,也自然有人会放我出来。”兮兮回怼道。 “你这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不知道谁才是狗。” “哼。” “哼。” 趁着两人吵架之际,云和溜之大吉,他再次回到了典籍房外,但这次他离得远了些,怕她再次赶人,于是选了一个既能见到她,又不容易被发现的好地方。 头顶的树叶绿中透着黄,风一吹,那黄透了的树叶便跟随了风的脚步,秋来了。 梦境 - 山海昭华录 - 古巷听书人 “百年集魂,千年聚灵,无非就是想你日夜在我身边,你怎么还不醒来?” “清越,昭华山虚无园的花开了,你怎么还不醒来?” “清越,昭华后山的司风鸟,又生了一窝小司风,你怎么还不醒来?” “清越,你怎么还不醒来……” 是谁在唤我,是谁在等我醒来,你是谁,梦中虚无一片,只有一个声音,从空洞的四周发出来,探不清虚实。 楼清越循着声音,走进虚无中,忽然抓住一只手,是你在呼唤我吗? 她猛地睁开眼睛,发现眼前是云和,而手中握着的这只手正是云和的,她下意识地松开。 “小姑姑,又做噩梦了?”云和莞尔道。 “你怎么在这?”楼清越冷冷的,起身理了理衣裙,她向来不喜欢有人亲近她,哪怕是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的且为她挡过一劫的云和。 “我听见小姑姑的声音,怕您出什么事,便过来看看。”云和道。 楼清越依旧沉浸在那个梦中,刚才梦里的声音还回荡在耳边,那个声音到底是谁的?她自张开眼睛起,便是已有上千年的修为,但是她的记忆却只有百年不到,那在这百年前到千年的这段时间里她究竟在做什么,沉睡吗? 忽地忆起睁开眼睛的那一日,她忆起,是云和告诉她,自己是昭华山的主人,负责守护人界的安宁。 “云和,我为什么没有醒前的记忆?” 云和缓缓道:“小姑姑,在千年前,昭华山曾遭魔族入侵,你以一己之力打败魔族,但是灵识受损,沉睡近千年,而今才醒。” “那我可有故人?” 云和顿了顿道:“小姑姑遗世独立,从不结友,故无故人。” “当真?” “当真。” 楼清越自认为云和是不敢欺骗自己的,但是既无故友,究竟是谁在等她,她想起那日两个黑色斗篷之人说的话,半天道:“那我可有认识魔族之人?” “也无。” “那为何他们识得自己?” “小姑姑降妖除魔,自是震慑妖魔两界,有人识得那是自然,但是是敌非友。” 云和的话让楼清越不安的心暂且平静了些,梦境往往都是相反的,也做不得真。 但是当天晚上,楼清越又做了同样的梦,梦里依旧是那个声音,这次她看清了那个人模糊的轮廓,是一个男人。 “清越,你看到山脚下那星星点点的火光了吗,多漂亮啊,今天是人间的花灯节,你之前一直想去看的,怎么还不醒来。” “清越,白团子再不久就可以幻化成人了,你不想亲自看看他化成人后,是什么模样吗,你怎么还不醒来?” “清越,你怎么还不醒来……” 那个模糊的身影,楼清越追了一路,明明近在咫尺,却怎么也触碰不到,“你是谁?” 那人不回答,只顾着一直往前走。 “等等,停下来,你究竟是谁?”任凭楼清越怎么呼喊,那人都充耳不闻,直到在一处,化为漫天碎裂的金光,隐于虚无之中。 “不要……”楼清越随即在一阵莫名的心痛中醒来,加上之前大战中受伤,只觉得心中郁结,胸腔中一阵翻涌,呕出一口血来。 如果不曾相识,为何这个声音、这个身影连续两次出现在梦境之中,云和到底隐瞒了什么? 云和端了一碗白粥来到昭华殿,门口碰见白团子,白团子睁着好奇的、炯炯有神的大眼睛上下打量了一下云和,然后开口道:“你和笑笑换活干了?” 原本这种端茶倒水的活都是笑笑干的,自己只负责传递消息,云和思量道:“最近人界安宁,我正好闲来无事,这种事就顺手代劳一下。” 白团子眼珠子一转,“那典籍房的活要不你也顺便代劳一下?” 云和笑了笑,然后一脸严肃地拒绝了。 “重色轻友的家伙。”白团子于是骂骂咧咧地走了。 白团子走进昭华殿,楼清越不在殿内,只见榻旁落了一块带血的手绢,他目光紧锁,面露悲色,放下白粥后,瞬间化作一缕白光,消失在殿内。 昭华后山,她从不曾来过,或者说,这百年来,昭华山除了昭华殿和太极渊,她不曾走动过。 望着满地的碎石和杂草,梦里的虚无园无迹可寻,满目尽是荒凉,花开花落,白鹤齐飞,这种场景真的在昭华山存在过吗? 秋风萧瑟,旁边一棵古树的落叶纷纷落下,像漫天飞舞的蝴蝶,忽然身上落下一件白色的披风。 楼清越转头,是云和。 “我不冷。” “这里风大,不比昭华殿挡着。” “这里以前是怎样一副光景?”楼清越再次看向面前的荒芜景象。 “一直都是这样,人各有命,这些花花草草也是一样,生死各安天命。”云和回答道。 “这倒像极了自己的性子。”楼清越淡淡的,云和看了她一眼,竟瞧不出任何思绪来,“不过倒是浪费了一处灵力充沛的好地方。” “小姑姑的意思是?”云和揣摩道。 “那便依旧如此吧!”说完,楼清越一晃身,已经不见了身影。 云和一挥袖,满地碎石飞起,回归原位,杂草起死回生,郁郁葱葱,偌大的古树上落下一根秋千,在枝干上独自荡来荡去。 入夜,昭华山,明月高照,流光徘徊,一个黑影越过月盘,落在昭华山巅。 正欲进入昭华殿内之时,一个白影落下,挡在其面前,他衣袖一挥,背后整座昭华殿笼罩在一道银光之中。 来人震惊,眼前之人戴着面具,看不清面貌,昭华山除了楼清越之外,竟还有灵力在她之上之人。 “你是何人?” “这些天她夜夜梦回,原来是你在捣鬼!” “是我又如何?” “哼?如何,之后你便知晓了。”来人周身突然散发银光,源源不断的灵力从周身散出,聚集在周身,几即便是没有出招,就已经让来人感受到了压迫。 来人感觉不是敌手,预备逃跑,没飞半里远,就被那道金光给追了回来,打倒在地,口吐鲜血。 没等她反应过来,一只手已经钳制住了她的脖颈,似要致她于死地,这时一道黑影如同无人在旁落下,一个冷冽的声音响起。 “你不该来。” 就在这转瞬间,两人已经不见。云和摘下面具,抬起手看了看自己的掌心,自己究竟是怎么回事,刚才为何好像不受控制似的。 他昂首看向空寂的黑夜,心底生出一丝惧意。 同样的梦境,第三次。 “清越,我终于找到能让你复活的办法了,你再等等。” “清越,今天是我最后一天守候在你的身旁了。” “清越,我走了……” “别走,不要走,大人……”楼清越猛地睁开眼睛,依旧是满腔的心痛,比上次更甚,难过地喘不过气来。 她一掌击开昭华殿的大门,一阵凉风吹了进来,稍稍缓解了她窒息的感觉。 再而三的梦境告诉她,她一定忘记了什么? 桃花镇(一) - 山海昭华录 - 古巷听书人 翻遍殿内大半的典籍,但是依旧没有找到任何关于之前的记忆,头痛感随之袭来,但是心中想要知道过去事情的欲念却愈发地强烈。 她停不下来,也不愿停下来,甚至,她萌发了去找那个人的想法。 可是他究竟是谁,又在哪里呢? 云和不分昼夜地守在殿外,他望了一眼殿内,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闭上眼睛,假寐着。 “小姑姑,她今日还没出来吗?”兮兮到云和的身边,望了殿内一眼 咳咳咳,典籍房中传出剧烈咳嗽的声音,云和睁开眼睛,“簌”地一声坐起来,飞快地进入殿内。 只见楼清越倚靠在书架旁,胸前的衣裙上已被血染红,她的嘴角还留着未擦干净的血渍。 云和走过去扶起她,着急道:“你怎么啦?” “没事。”楼清越单手抓住身后的书架,借力站起来,却不小心扯落了书架上的典籍,眼看着那重重的典籍一股脑儿往下砸。 云和本想施法,但觉不妥,于是单手一挥,扑了上去,将楼清越护在身下,书架上滚落的典籍三三俩俩砸在云和背上。 那不是普通的典籍,而是各种妖怪灵魂的力量,虽失去了□□,但并不比原本轻多少,尤其是那种大型猛兽,更是不堪其重。 云和还是低估了这些典籍的重量,被砸得胸口巨疼,背部的骨头几乎要断裂一般。 他慢慢直起身来,“没事吧?” 楼清越皱眉看着落了一地的典籍,又望向云和,“你何时变得如此厉害?” 云和刚才只顾护着楼清越了,忘了自己的身体应该是承受不了如此巨大的力量的,沉吟着不知该如何解释。 “咳咳咳。” “小姑姑,我扶你去休息。”云和转移话题,二话不说化作一只白鹤,架着楼清越往昭华殿飞去。 云和轻轻地落在昭华殿内,背上之人不见动静,他唤了几声,依旧是静悄悄的,无人回应。 云和化作人形将楼清越抱在怀中,只见她已经昏睡过去,只在这短短的功夫之内。 他心中颇为着急,将她放到床榻之上,施法为她疗伤。 伤得如此之重,却不吭声,固执地找什么典籍,真是不要命了! 施完法术,云和静静地坐在床榻旁,看着榻上的人,心疼不已。 他伸手欲抚摸她的脸颊,却停在半空又缩了回去,这种想要亲近的冲动只要一触动,就像染了毒瘾一般,变得一发不可收拾,叫他再如何保持与她之间的距离。 不可以,即使相思就要冲破胸腔,也只能远远地望着。 忽然一只云雀飞进屋内,那是云和用来代替他收集山下请求者消息的,它口中衔着一封信。 信上写着几行字:桃花镇,村民失魂,阴灵横行,望山主施予援手。 可能是怕山主找不到桃花镇,寄信者还在信件背面歪歪扭扭得画了幅十分抽象的地图,看上去倒像是小孩子的手笔,与成熟的字体对比鲜明。 云和看完信,将信件揣进兜里。 这时,殿外响起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云和看了一眼之后,走出殿外,顺手用法术将殿内轻轻地关上。 来者是笑笑,她手中端着一碗清粥,正准备给楼清越送去,看着云和眉头紧锁的样子,犹豫了一会儿低头道:“方才我听见山下传来钟声,莫不是来了请求帖。” 云和想了想,当下楼清越受了伤,不适宜出去除妖,便道:“是,我已经向小姑姑禀报过了,这个请求帖我来处理便好。” “哦。”笑笑点了点头,便要端粥进去。 云和上前阻止笑笑,“小姑姑她要闭关修养七日,七日内任何人都不要进去打扰。” 笑笑眼中闪过一丝诧异的神色,但又很快消失,点了点头之后,便又走开了。 云和经过一番探寻之后,来到桃花镇。 镇外原本粉红一片的桃林,已经剩下光秃秃的树干。在一片桃林之中,有一条羊肠小道,应是通往桃花镇的入口。 他顺着羊肠小道往里走去。寄信者没有说姓甚名谁,云和也不知其是男是女,更疑惑这个镇上究竟出了何事? 走进镇子后,目及之处尽显萧条之色。 街道上洒落着办丧事所用的黄纸,大部分人家的屋檐上都挂着白灯笼,只有部分没有挂,大概是没来得及吧,或者是已经被死亡所支配,失去了本该有的形式,亦或是他们家只有一个人,没人为他哭泣。 面上拂过阵阵微风,地上的黄纸被催动着,贴地移动,本应是凉爽的秋风,却更衬托出凄凉。 云和观察着四周,街道两旁的门户紧闭,放眼望去,没有人影。 这里的人都去哪里了呢? 按照信上所写,村民失魂,阴灵横行,现在他村民没看见,就连阴灵也没有看见。 难道那个寄信者在将信寄出之后也惨遭毒手了吗?还是魔物已经转移目标了呢? 就在其疑惑之际,一阵哭泣声从某处传了出来,抽泣的声音不禁让云和觉得浑身一激灵,是什么东西在那叫唤,魔物吗? 云和慢慢靠近,那抽泣声突然消失了。 “别怕,我是昭华山上派来帮助你们的。”云和大声说道。 四周依旧没有声音,那人依旧对自己不信任,听那刚才的哭泣声,像是小孩子的声音,他突然想起那信纸上画的地图,猜测应该是小孩子画上去的,那也就意味着她或许看过那封信。 “村民失魂,阴灵横行,那是你们寄到昭华的信件。”云和继续说道。 这时,某处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云和抓住机会,在墙角堆放的几个背篓处找到了一双眼睛,她正透过背篓的缝隙,谨慎地往外查看着。 云和走了过去,在背篓面前停了下来,他拿开罩在她头上的背篓,只见是一个满身脏兮兮的大概十二三岁模样的小姑娘。 小姑娘望着她,眼里没有惊慌,只是小心地问道:“你真的来自昭华山吗?” “是,我来自昭华山,来帮助你们的。” 小姑娘望着他,一双大眼睛滋溜溜地转着,“我怎么才能相信你,是来帮助我们的。” 云和想了想,“那我可没办法证明。” 听到这话,小姑娘后撤了一步,露出防卫性的姿态。 云和想到什么,从怀中掏出那封信件,递给小姑娘,“这是你们送来的信吧?” 小姑娘接过信件,她扫了一遍字,然后翻到背后,看到那副抽象的地图后,她才似乎放下心来,“这封信确实是我的,后面那图案是我做的标记。” “那你这下该相信我了。” 小姑娘点了点头,她站起身来,靠近云和几步,“我带你去个地方。” 云和跟在小姑娘的后面,走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这镇上的人都去哪里了?” “被小孩子吃了。” “什么?”云和以为她是开玩笑的。 “几日之前,镇上的人开始患上失魂症,刚开始是南城东街的张大虎家的儿子,后来张大虎和他的老婆也患上了失魂症,渐而蔓延至整个镇上。得了失魂症的人就像西街王大娘扎的纸人一样了。” “那些得了失魂症的村民都去哪儿了?” “他们变成纸人后,晚上就会有吃纸人的小孩子出来,统统把他们吃掉,现在这镇上的人都快被吃得差不多了。” 这等事,云和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为什么现在才来求助?” “我们不知道是何原因,后来才发现事情的严重性,我爹爹是商户,我和娘亲常年随着他在外头做买卖,期间曾听闻昭华山之事,便想来试一试。所以爹爹才写了这封信,可是等了好久你才来。”说到这里,小姑娘不免有些委屈。 “爹爹和娘亲都变成纸人了,你才来。”她大哭起来,泪水就像决了堤一般。 云和不知道如何是好,嘴里也不知道说什么样的话,才能安慰到小姑娘。 为了转移她悲伤的情绪,云和寻了一个话题道:“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小姑娘擦了一把眼泪道:“我叫秦月下。” “哦,月下。” 这个话题似乎很快起到了作用,小姑娘停止了哭泣,朝着前头走去。 过了一会儿,他们来到一处山林,这里到处都是坟冢。 紧接着他们来到一个山洞前,小姑娘一下子钻了进去,洞口有些小,云和勉强挤了进去,幸好洞内还算宽敞。 小姑娘打了一支蜡烛,洞内瞬间敞亮起来。 云和发现除了小姑娘以外,洞内还有几双眼睛,正在惊恐地看着他,无一例外都是小孩子。 见到外人,那群小孩子更加恐惧了,瑟缩在角落里,一动也不敢动。 “他们都是镇上的小孩,发生了那些事情之后,父母就将我们藏到了这里。” 这里是桃花镇村民的墓地,大概是村民觉得墓地能掩藏活人的气息,因此将他们送至这里,但若是活人太多的话,又容易暴露,所以将生的希望留给了自己的孩子。 云和打量着这里的环境,阴湿寒冷,壁上长满了青苔,几个孩子嘴唇发白,抱着手中的纸人。 “那是?” “那是已经变成纸人的村民,怪物只会在晚上出来吃人,所以,白天我们会出去将那些纸人捡回来。” 云和听完,基本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你说怪物会在晚上出来对吗?” “对。” “那晚上我就出去帮你们降服那只怪物,你们就继续躲在山洞里面,千万不要出来。”云和吩咐道。 小姑娘点了点头,“那我们爹娘会回来吗?”她看着手中的纸人说道。 “等我降服那只怪物,我一定会想办法的。” 小姑娘似信非信地点了点头,并嘱咐身后的小孩子们不用怕。 桃花镇(二) - 山海昭华录 - 古巷听书人 入夜,月色逼近洞内。 云和吩咐好洞内之人不要出来之后,走出洞外,不远处的镇上已经被白雾笼罩,桃花镇如同是搭了纱帐床榻,将一切都隔离在外。 他慢慢走向那团白雾。 街道上还是空无一人,整个桃花镇如同鬼城一般,透露着一股子阴森。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白雾之中像是有几团黑影在那跳跃着,但看不清楚那是什么,驻足在原地,目光紧锁住那一片越来越近的黑影。 随着黑影的临近,视线逐渐清晰,隐藏在白雾中的竟是年龄大小不一的小孩子,最大的只有五六岁的模样。 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白天不见人影的镇上突然一下子出现这么多的小孩,定是有蹊跷。 元和没有冒进,而是选择观望。 只见那群小孩子到处乱转着,不一会儿就咿咿呀呀哭了起来,他们像是在寻找着什么,天空划过一只因白雾迷了路的小鸟,也许是因为太过于害怕,撞到了什么,落了下来。 离最近的那个小孩看到后,立马将撞昏在地上的小鸟捡了起来,顷刻间,小鸟就变成了一只纸鹤,紧接着被小孩子吃进肚中。 原来山洞中那些小孩的父母也是这样,先是被变成纸人,然后再被吞进肚中。 那些小孩究竟中了什么魔,竟成这样? 就在云和遐想之际,那群小孩一起朝他走来,他当即抽出长剑,破开眼前白色的迷雾,挥剑瞬间,剑气荡开两旁的白雾,只有没有白雾笼罩的小孩停止了向前的脚步。 而受到刺激的小孩们嘴里开始念念有词,“白雾笼罩下,只有出现月牙印记的女孩才可以被拯救,否则都得死。” 云和用剑破开迷雾,一边辨别着他们说着的话,一边破除白雾。 白雾笼罩下,只有出现月牙印记的女孩才可以被拯救,否则都得死,这难道是说这一切的根结在于带有月牙印记的女孩。 云和飞身跃至半空中,观察着这些下面的这些小孩,皆未出现什么月牙印记的女孩子,看来首先得找到这个女孩子。 面对这群可怜的孩子,面对这个遭受灾难的村庄,云和挥剑用力劈开那团带来灾难的白雾,散尽夺取欢乐和幸福的迷云。 金光乍现间,阴霾被驱逐,孩子停止哭泣,月色显现。 只是目光的尽头站着一个人,她散发的气息比月辉还要清冷,她就这么静静地站着,看着他,没有一丝的表情。 云和怔在原地,手中的剑渐而落下,贴在身侧。 四目相对间,万事万物仿佛都好像静止了,只有他们周身的流云还在墨色的天空中流动着。 “云和从不会使剑,也不会擅自主张,你究竟是何人?”楼清越看着眼前这个有着云和面孔的男人,从见到他的第一面起,她就开始怀疑了。 就算云和多么侥幸,多么的受上天眷顾,在受了那么重的伤后,不可能恢复得如此之快。 所以这几日楼清越一直在观察,即便是是长得一模一样,但无论是从行为还是言语上讲,他都跟云和不一样。 云和每次说话,都会恭敬地叫一声小姑姑,但是受伤之后的云和经常会忘记,虽然经常会在忘记后试图掩饰,但是云和望她的眼神完全不一样,带着些许的心疼和暧昧。 纵使无情无爱的山主,也看得明白,因为曾经云和的这种眼神是望着笑笑的,而不是她。 再后来,她晕倒在典籍房的时候,他抱着她的时候,她可以感受到贴近自己狂跳不止的心跳声,无论外表再怎么掩饰,这种自然而然的情动是不可能控制住的。 “你什么时候知晓的?”云和知道,已经瞒不住了。 “一开始。” “看来我很是自作聪明,自以为瞒得很好。”一个白色的透明魂魄从云和的身体中走出,那具□□便立马从空中落下,眼看就要砸到地上。 楼清越飞身抱起云和的身体,稳稳落地,看着已经死去的云和,伤心不已。 “本可以一直这样欺骗自己,就当什么也没有发生,但人应该有直面生死的勇气不是吗?” “如果可以,你还是可以当这一切从没有发生,让我像他一样继续守护在你的身边。”那个白色的魂魄说道。 “我会带你回去,让你早些轮回。”楼清越放下云和,斩钉截铁地说道,“但是轮回之前,我需要弄清楚围绕在我身边的谜团。” “你想知道些什么?” “我想知道是谁,你跟我之间发生过什么?”楼清越停顿了一下,望着眼前这个白色的魂魄,又道:“在你身上又发生了什么?” 就在楼清越质问之际,不远处又聚集起浓浓的白雾,而那个方向正好是墓地的方向。 “不好,那群孩子有危险!” 还没等他说完,楼清越就已经飞过去了,无奈之下,只好再次借助云和的身体,跟着一起飞了过去。 白雾笼罩下,带有月牙印记的小女孩才可以被拯救,否则都得死................. 楼清越也听到了这如魔咒一般的声音,她俯瞰着浓浓白雾下的山洞,一个发着白色光辉的月牙印记显现,只是看不清楚的是,这个月牙印记的主人究竟是谁。 楼清越正要催开白雾的时候,云和已经一剑破空,浓浓的白雾散了开来,但是月牙印记却消失了。 而洞外的那群吃人的小孩子也停了下来,纷纷变成纸人,落在地上。 “月下,你没事吧?”云和落到地上,只见月下伸开小小的双臂,挡在洞外,额头上渗着些许汗水。 “哥哥,你抓住那个怪物了吗?” “哥哥一定会抓住他的。”云和十分惭愧。 “哦。”秦月下有些失望,看了一眼云和旁边的女子,“这位漂亮的姐姐是谁?” “她是昭华山的山主,也是来帮助你们的。”云和解释道。 “山主,就是昭华山的主人,那是不是比你厉害?”秦月下睁着大大的眼睛,毫不避讳地说道。 “嗯,姐姐很厉害的。” “姐姐,一定要久救救我们,救救我们的爹娘,月下给您跪下了。”秦月下扯出楼清越的袖子,随后跪倒在地,磕了一个重重的头。 “不必如此。”即使面对小孩,楼清越也是一贯地冷若冰霜。 这一夜,两人守在洞外。 天空中挂着半轮残月,微微的散发着惨白的光色,阴森处透着死寂,只有洞内的烛火透着些温暖。 洞内的孩子围着微弱的烛火坐成一圈,大概是经历了几个惶恐不安的日日夜夜,他们都不敢在夜里睡觉,只是盯着那团火焰,手中紧紧拽着纸人。 为了保护他们,楼清越已经在洞外设下结界。 “他们已经发现了月牙印记的小女孩,应该很快就会行动。”云和盯着楼清越的侧脸说道。 “你究竟是何人,为何要替我做这些?”楼清越转移话题。 “是一个飘荡在世间的游魂,了却执念后便会离开,而你就是我的执念。”最后一句话,云和凝视着楼清越的双眸,他看到,那个乌潭里倒映着一轮明镜,亮闪闪的,唯独少了他的影子。 楼清越愣神,仔细瞧着眼前的这个白色的魂魄,脑海中始终没有关于他的任何记忆,半晌,她别过头,“上一世的执念在喝孟婆汤的时候就应该已经尽了。” 云和故作潇洒地笑了几声,无奈道:“也是。” 就在这时,山里抖动,乌鸦穿破黑寂的夜空,在空中划过道道弧线,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人被拥簇而来。 楼清越与云和站起身来,面向来人。 “终于找到你了。”披着黑色斗篷的男人发出沙哑的声音,浮在半空中。 楼清越这才看清楚,那件黑色的斗篷中并没有身体,而是一个青色的透明魂魄,和他如出一辙。 “你们之间是什么关系?”楼清越问道。 云和回答道:“我们认识,但是我和你的目标一致。” 楼清越知道现在并不是质问的时候,但是她不清楚旁边的人究竟是敌是友。 披着黑色斗篷的男人终于将视线从洞口挪到了他俩的身上,“我们又见面了。” “我不管你是谁,跟我什么关系,我今天一定带你回昭华!”楼清越目光坚定,一副不破不楼兰终不还的气势。 旁边的云和听完,一抹悲伤跃上眉梢,他别过脸,看向那个黑色斗篷的男人。 “你还是这么一意孤行,却又是这么的幸运,总是会有人为你消灾解祸,上天为何如此眷顾于你,而不去眷顾那些更加可怜的人。”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不应该这么做。”云和对着那个男人讲道。 “不应该,你是最没有权利说不应该的人,我只是跟你一样,想留住最心爱的东西。” “但我没有伤害这么多无辜之人。” 山洞的结界被破开,洞内的小孩子一下子失去了保护罩,外面的乌鸦群起而攻之,但唯独不攻击秦月下。 楼清越往洞内看了一眼,瞬间明白,秦月下就是那个带月牙印记的小女孩。 这是一群嗜血的乌鸦,用尖锐的嘴巴啄破了小孩身上的皮肤,鲜血直流。 楼清越本想冲进洞内,救出那群孩子,却被周围的乌鸦缠上,它们如同黑色的毛线,将两人重重地包裹了起来,一下子根本无法抽身。 秦月下疯狂地驱赶着乌鸦,但是乌鸦太多,根本就赶不走,她跑出山洞,一下子猛跌至黑色斗篷男的脚下,她爬起来,扯住男人的衣袖,“哥哥,我听见了它们的话,我就是你要找的人,求求你,放了我的朋友们吧,他们可以给你糖果,还有漂亮小花。” 黑色斗篷男人弯下腰,轻抚着秦月下的脑袋,“我不要糖果和小花,我只要你。” “那我跟你走,你可以放了我的朋友,还有让娘亲爹爹、村民们都回来吗?”秦月下红着双眼颤巍巍地说道。 “好。”披着黑色斗篷的男人敞开宽大的衣袍,在黑色即将吞没小女孩的刹那,一只长袖穿空而过,楼清越已经摆脱乌鸦的缠绕,将小女孩捞到了自己的身边,“我不会让你带走在场的任何一个人的。” 黑袍男顿时恼怒起来,周遭散发的黑气将整片山林笼罩在黑色的迷烟之中,乌云蔽月。 他变幻出手中的冰魄,黑气愈发肆虐,如同条条巨大的恶虫,在漫无边际的天地间肆意乱窜,攻击着困在里面的每一个人。 楼清越一边护着身边的孩子,抵御着魔虫的入侵,一边寻找着方向。 “白薇,白薇........”黑色中逐渐响起一个声音。 白薇,这是谁的名字? 云和试图挥剑劈开这惆怅的黑色,却躲不过它一波又一波的侵袭,他依旧找不到任何人,保护或者攻击,在遮住眼睛的一刹那,根本不起任何作用。 命运的齿轮又将他们聚在了一起,这一战,势必要一决胜负。 就在云层散开,那一丝月光透出来的刹那间,月牙的印记开始显现,万丈月光从天而降,击败黑色的巨虫。 黑雾散开,一把巨剑直插入两个魂魄的心脏,楼清越惊讶,不知刚才黑雾弥漫间,发生怎么样的一场恶战。 这一场战役过后,世间终于再次恢复平静,她将三人一起带回了昭华。 “小姑姑,云和怎么样了?”白团子上前问道,身后跟着笑笑和兮兮,都是一脸焦急的表情。 “云和我已将他葬在昭华山的山脚下了。” 即便是笑笑和白团子已经怀疑云和的身份,也预感云和可能遭不测了,但此刻从小姑姑嘴里听到云和死去的消息,依旧悲痛异常,因为再也不能抱有云和可能还活着的侥幸心理了。 “我们想去送云和最后一程。” “去吧。” 三人匆匆往山脚下跑去,去见一个和他们一起生活了好久的朋友、亲人。 这日,昭华山的树叶枯黄枯黄的,风一吹,都掉了。 楼清越走进浮生殿,脸上有些落寞,那个从桃花镇带回来的小女孩手里还紧紧拽着纸人,脸上的泪痕清晰可见。 她的伙伴们都死了。 楼清越将带来的两个魂魄扔进典籍炉里,不一会儿,炉内升起浓浓的黑烟,和干净的白烟。 一正一邪。 过了许久,昭华山入冬了。 雪下了几天几夜,山上一片孤寂的白色。 云和的墓前,笑笑清理着碑上的白雪;兮兮刚从山下回来,又赚了一些微薄的收入来“养家糊口”;白团子依旧是最闲的那一个,叫他去扫雪,却在雪地里打起了滚来。 楼清越倚在浮生殿的门框上,凝望着外面雪白的一片。 典籍炉内的烟渐渐消失,那两个魂魄炼了这么久,终于炼好了,楼清越袖子一挥,两本典籍向她手里飞了过来。 翻开两本典籍,他们竟然有着相同的前世过往。 那个叫白薇的女子也一并出现在了他们的记忆里。 半兽人(一) - 山海昭华录 - 古巷听书人 世道有阳必有阴,阴阳调和,世事轮回。 但是盘古开天辟地之时,阴盛阳衰,黑暗占据着主导地位,万物不长,哀事不竭。 为了平衡阴阳,使六道正常轮回,盘古开凿无幽之境,用来储存多余的“阴”,并加之阴阳镜镇守。 无幽境成为恶性之源,是世界一切黑暗的东西埋葬之所。 千万年来,被封印在下面黑暗一直在不停叫嚣着,想冲破这封印,成为这世界的主宰。 但是有一日,阴阳镜上竟然出现了一丝几乎看不见的裂纹,其中一缕黑暗能量在不经意间溜了出去。 于是上君命令具有无上之力的盘古后裔的鲲鹏一族将其找回。 一千年过去了,依旧没有找到。 老族长一代接着一代逝去,寻找逃逸出来的黑暗之源成为鲲鹏族历代都要背负的使命。 鲲鹏一族生活在深蓝色的海域之中,那儿有一座无人的小岛。 未成年的鲲悠游在海底,到了成年之后幻化成鹏,族长则会赋予其名字,那被公认为是一件很光荣的事情。 而化成的鹏则背负着使命翱翔于天空,寻找那逃逸出来的黑暗力量。 他们偶尔会在小岛上休憩,带回从各个地方见到的奇人异事,对着大海说给他们未成年的孩儿听。 族长名叫阿蒙,是所有鲲鹏之中力量最强大的。 每隔一千年,海荒就会所有鲲鹏之中选举力量最强的担任下一届的族长。 通过修炼,他们可以幻化为人形,拥有鲲鹏之力的他们力量非常地强大,甚至可以毁天灭地。 所以上神再赐予鲲鹏一族力量的同时还暗自施下惩罚措施,若是鲲鹏一族滥用神力,行诸恶端,则永困海荒,日日受五雷轰顶之刑,每一击都会剔除修为,消除记忆,直至形神俱灭。 鲲鹏一族将此作为神谕,日日警醒自己。 海面上波光粼粼,一片风平浪静。几只大鹏鸟仰躺在沙滩上,摊开翅膀,晒着和煦的太阳。 还未化成鹏鸟的鲲在水中游来游去,好不自在。 忽然离小岛不远处的村庄升起一丝黑烟,仰躺在沙滩上的鲲鹏警觉起来,他们从那一丝黑烟中察觉到了异样。 很快,有鹏鸟将这件事情报告给了阿蒙族长,族长立马意识到这就是他们寻找千年的黑暗力量,他当机立断,组织鹏鸟准备迎战。 上百只鹏鸟扶摇直上九万里,惊涛拍岸,撞起千丈高。 天空中风云突变,黑云滚滚,犹如恶灵降世。 一番激战之后,天空中、海面上燃起了黑色火焰,像是无数恶灵在唱战歌。 空中的大鹏鸟无一不被黑色火焰燃尽,化成黑色的碎屑一片一片地掉落下来,落进海里。 海里的鲲上蹿下跳着,嘶吼着,极尽痛苦的样子,过了一会儿也被黑色的火焰吞没,沉下海底,尸骨无存。 这一战极尽惨烈,海水都变成了黑红色,空气中的血腥味盖住了海水的咸味,肆意蔓延。 海水空濛,目及之处依旧海蓝蓝一片,只是充斥着一股血腥味,音乐中听见一个声音,只剩下你一个了,只剩下你一个了........ 一觉醒来,脑袋疼的厉害,身体也感觉怪怪的,也说不出是哪里怪异。 他的眼睛轱辘转了一圈,往自己的身体扫了一遍,开心地叫了两声,“呱呱”。 因为他幻化成人形了。 他双翅欢快地上下扑动着,将周围的水拍的有几十丈高。 周围的海水被他搅得四处翻滚,激起千层浪。 他的身体在海岸上动来动去,忽然定住不动,望向自己身边一团红乎乎的东西。 只见那团东西正发出咕咕的声音,他也随之“呱呱”叫了两声,感觉似乎有什么不对劲,又“呱呱”叫了两声,似乎在努力辨别是不是自己的同类。 那团东西突然没了声响,于是他用翅膀戳了戳身边的东西,发现软软的。 这一触感吓得缩回了翅膀,倏地站额起来。 海水从他毛茸茸的脖子上慢慢往下褪去,当水漫道腹部的时候,吓得他瞪大了眼睛,又扑哧一声坐到海水里去。 心神定了定之后,他又慢慢站起来,开始用异样的眼光去正视他那光秃秃的的两条腿以及鹏的上半身。 他扑动着双翅,却不知所措地应该遮住上半身的动物身体还是下半身的人身体,他“呱”的一声哭了起来。 他只记得自己是海中的一只鲲,化鹏之后可以脱离海洋,飞向天空,去探索新奇的世界,这本来是一件极其开心的事情。 当然是基于化成一只完整的鹏,而不是像现在这般的四不像。 可谁曾想到这下半身不知出了什么毛病,竟跳过了“化鹏”这一道工序,直接变成了人腿。 虽然他也很想修行成人,但是他的理想应该是上下同步的,想到这,他有些欲哭无泪。 “咕咕。”那团东西又叫了几声。 他松开捂住眼睛的双翅,看向旁边的东西。 定睛看了一会儿会,歪着脑袋露出一脸疑问,那团东西刚才明明是火红色的,现在怎么成了黑色,难不成是看错了,还是海水给它洗褪色了? 他暂且放下自己变成了四不像的伤心事,跑到不远处找了找了个木棍,随即又跑回来,在这过程中,唯一让他欣慰的是,这双腿跑起来挺利索的。 他拿着小木棍开始撩眼前这个物体上面盖着白色布料,一层又一层,布料下面是黑色的毛发。 用木棍小心地拨开毛发后,一张惨白惨白的脸浮现出来,他吓得弹跳到一边,嘴里嘀咕着:“呱呱。” 浮在海面上的这一团东西居然是个人。 他远远地观望着,发现它半天也没动静,随后捡了一颗旁边的小石子朝他丢了过去,还是没什么动静。 他壮了壮胆,蹑手蹑脚地爬过去,“咕咕”,眼前的这个人又发出了微弱的声音,他的身子僵住,一动都不敢动。 “咕咕……”微弱的声音又响起。 他近距离看着这个被海水浸湿、蜷成一团的少女,用翅膀将他卷起,甩在自己背上,然后走出海面。 半兽人也不知去往何方,他摸了摸肚子,已是饥肠辘辘。 走着走着,他来到一片森林,眼前突然跑过几只山鸡野兔什么,他一把扑上去,却被自己笨重的身体压倒在地,身上的小人不小心滚落了下来,将要摔倒的时候,他一个转身,托住她的身体。 因没有让她摔跤,他有些洋洋得意,自己的这副一无是处身体居然做了一件在他眼里有些了不起的事情,他“呱呱”地叫了两声。 几只小虫子从他脚上爬过,原本有些丧气的他开心起来,用长长的喙往泥土里一戳,勾起一条长长的蚯蚓,然后往嘴里一送,吃完又呱呱叫了两声。 天空中不知不觉下起了雨,半兽人转了转头,担心背上的小人淋湿,在森林中狂奔寻找避雨之处。 可是无论跑到哪,雨滴就追到哪,如影随形,终于精疲力竭,他停了下来,蹲在一棵树底下。 他将背上的小人抱在怀里,用自己偌大的翅膀像雨伞一般撑开盖在小人头顶,为她遮雨。 而自己则傻呵呵地忍受着雨的洗礼,他觉得他用这副身躯又干了一件了不得的大事。 入夜,雨终于停了。 半兽人采了几片树叶铺在泥土上,然后将小人放在上面。自己则坐在泥水里,梳理着打结的羽毛。 他抬起头,望着浩瀚的星空中,那里充满着无数的未知,闪闪的星子在漫天的黑色里,恍如伸手就可以摘到。 他有些想家、想他的朋友了。 他的家园原本也像这漫天的星河一般,深蓝深蓝,空中的星子就像海里的各种生物,朝着自己眨眼睛。 不过他转念一想,很快又快乐起来,对着天空中最亮的星星道: 你现在就是我最好的朋友了,以后只要我看到你们,就跟我看到我的朋友一样。 他“呱呱”地叫了两声。 正当他开心之际,旁边的小人忽然坐了起来,把他吓得身子一跳,“呱呱”地叫了两声,他惊魂未定地看着她。 小女孩同样瞪圆了双眼看着他,一双眼睛灿若星辰,乌黑的长发拖曳在地上。 半兽人用翅膀捂住头,怕吓到小女孩,转向一边。 不一会儿,他感觉有股力量正在将他的翅膀往外拉。 半兽人仍用力地将翅膀盖住头,僵持了一会儿他才慢慢放弃抵抗,任由这股力量将他的翅膀挪开眼睛。 原来是旁边的小女孩正用她软软糯糯的双手拨开它的翅膀,他低着头,不敢抬头看他。 小女孩用手顺了顺他的毛,他缓缓抬起头来,“呱呱”地叫了几声,随后又用翅膀盖住嘴巴。 想不到小女孩并没有害怕,反而眨巴着眼睛看着他。 他放下心中的犹豫和害怕,又呱呱地叫了几声。 想不到小女孩又快速地眨了两下眼睛,于是半兽人就这样叫了一个晚上。 半兽人(二) - 山海昭华录 - 古巷听书人 清晨,东方刚露鱼肚白,森林中的雾气还未退散,白雾缭绕,胜似仙境。 一阵咕噜咕噜的肚子饿的声音打破了他们生在仙境的幻梦。 半兽人听见后,用尖尖的喙往土里一戳,递给小女孩,小女孩摇了摇头。 他自己也非常的饿,以为小女孩在跟他客气,又将虫子往前递了递,小女孩摇了摇头往后退去。 见到小女孩再次拒绝后,他迅速将虫子往肚子里一吞。 小女孩环顾了一下四周,指着一棵树上的果子朝着半兽人眨了眨眼睛。 半兽人看懂了她的意思,可是果子长得有些高,他够不到。 于是他想了个办法:将小女孩托到自己背上,让她踩着自己的脖子,这样正好可以够到树上的果子。 小女孩不亦乐乎地在树上摘果子。 半兽人开心地伸出一只翅膀也开心地接着小女孩扔下来的果子。 不一会儿,树上的果子便全被摘完了。 随后他将小女孩放到地上,将满翅膀的果子都递给小女孩。 小女孩捡了几个,在身上擦了擦,就往嘴里送,果子很甜,她眯了眯眼睛,拿了几个递给半兽人。 半兽人摇了摇头,她又往前递了递。 半兽人犹豫了一下,轻啄了一口,又吐出来,耷拉下眼皮。 小女孩皱起眉头看着他,仿佛在说这么甜的果子为什么不吃,而喜欢吃那丑陋恶心的大虫子。 半兽人看到小女孩皱起眉头后,迅速抬起头,“呱呱”叫了两声,衔过她手里正吃着的果子,假装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几天后,一声小孩的哭声划破了他们原本平静的生活。 两人朝着传来哭声的地方走去,在不远的地方,他们看见一个小孩子攀在树上,正惊恐得地大哭着,树下正围着三头狼,上跳下窜,发出低沉的吼声,对着树上的美味猎物虎视眈眈。 就在这时,树上的小孩脚底下一滑,整个人从树上跌落下去,这势必会被树下狼撕成碎片吃掉。 半兽人见到,疾跑过去,用宽阔的背部接住小孩。 可是这下他把自己置身于狼群之中了。 狼群被这突如其来的半兽人吓得退了开去,但当它们看清来人时,又慢慢围了上来,眼里露出贪婪的目光,像是在说,居然有送上门来的猎物,那就一起吃了吧。 周围的狼群像很久没吃饭似的扑了上来,张开血盆大口,露出尖锐的牙齿,准备将猎物生吞。 半兽人往狼群之间的空隙钻去,朝小女孩那边跑去,狼群扑了个空,前爪嵌入途中来了个急刹车,马上调转脑袋追了上去。 半兽人跑到小女孩身边时,用大翅膀一捞捞到自己背上,拼命向前跑去。 可是两条腿哪跑得过四条腿,不一会儿,狼群就已经追了上来,张开大口正要撕咬前面的半兽人。 半兽人往旁边一跃,再往草地上一滚,躲过狼的扑抓。 当他再次起身时,狼群已经在跟前了,他屏住呼吸,假装自己是团空气,慢慢向后退去。 但是他低估了狼的智商,狼群已经紧紧锁定他,他退多少,它们就往前多少,丝毫不给你喘息想计策的机会。 狼群再次猛扑上来,半兽人用翅膀将它们一拍,狼群退后了几步,但又再次卷土重来,并且一次比一次凶猛。 这次其中一头狼咬住了半兽人的一只翅膀,任凭半兽人怎么挥动翅膀,都甩不掉咬住他翅膀的哪条狼。 鲜血顺着翅膀缓缓流下,和翅膀上的泥水混在一起,羽毛全部一坨一坨地黏在一起。 与此同时,另外两头狼正虎视眈眈地看着他。 小女孩抱住了半兽人的脖颈,半兽人“呱呱”地叫了两声,好像在说“我没事,别担心。” 他的一只翅膀被一头狼拖住,另外两头狼围着他转,似乎在找机会下手。 忽然两头狼发动进攻,半兽人发出一声长鸣,用力挥起被狼咬住的翅膀,同时也将那头狼带向空中。 力量之大使得部分翅膀同主体断裂,在狼的嘴巴里一同被甩了出去,血肉喷溅开来,将狼面部上的毛发染红。 那只狼被甩出去之后,朝着他它的两只狼同伴砸去,正好砸在他们的头部,直接将它们的脸拍在了地面上,而它自己则四脚朝天地睡在他们背上。 三狼皆发出“呜呜”声,又站了起来,只是这时不比之前那般耀武扬威,倒低眉顺眼了些。 半兽人作势又挥起翅膀,三头狼向前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犹豫再三,便逃散开去。 半兽人被吓得跌坐在地上,要是它们再次发动进攻,自己连同背上的两只小家伙都怕是要成为它们的盘中餐了。 他的翅膀簌簌地颤抖着,他试着用了用力,一阵疼痛从翅膀蔓延至全身。 小女孩从它背上爬了下来,一手还抓着一个小男孩,站在半兽人面前,她抚了抚半兽人的翅膀,半兽人瞬间抬起来,发出欢呼雀跃的“呱呱”声音,挥动着另一只尚且可以挥动的翅膀。 兴许是半兽人的模样吓到了小男孩,他止不住地大声哭起来。 半兽人明白当务之急就是将这聒噪的生物送回他原来所在的地方,于是两人决心带着这个聒噪的生物上路。 不知走了多久,远处出现一间间的民居,小男孩似乎认识这里,哭声渐渐停了下来,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地一直看着眼前的小村子。 走出林子后,他们来到小村子里。 一见到他们,村子里的人尖叫着,全部逃散开去,“有怪物啊!”“快躲起来啊。” 原本还算有人的小村子,人影一下子全部看不见了。河边洗衣的女子的脸盆和衣服还丢在河边,人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要去干农活的村夫的一只草鞋还落在泥路上..... 只有一双双警惕的眼睛透过木板与木板之间的缝隙偷偷瞧着外面的世界。 “那不是二狗家的狗娃子吗?怎么会在那怪物身边?” “你看那怪物旁边还有个小女孩呢!” “你看她头发比成人的还长,遮的都看不见脸了,不知道头发下面是张是什么样的脸,说不定也是个怪物呢!” “哎呦我的狗娃子啊.........这可怎么办才好啊!” 突然不知是谁叫了一声,“那是个专吃小孩的怪兽,大家快去打他!不然他以后还会吃小孩的!” 这下子没有人影的村子又一下子涌出很多的人来,与之前不同的是他们手中都拿着家伙,人也比之前更多,都一副凶神恶煞地朝他们冲了过来。 半兽人和小女孩愣愣地站在原地,张大着眼睛看着这群冲过来的人,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狗娃子他娘首当其冲,先是一把将狗娃子抢了过来,把他护在身后,随后一起村民拿着家伙朝着剩下的两人就是一顿猛揍。 半兽人一下子被打蒙了,他本能挥起那只还能动的翅膀护住一旁的小女孩,村民的铁耙狠狠地一耙子像垦土似的垦在半兽人身上。 半兽人的背上像正在绽开花朵一样,顿时血肉模糊。 被半兽人护在胸前的小女孩听到半兽人闷哼一声,心中了然,她被抱得紧紧的,只能转动下脑袋,她看向半兽人,只见半兽人欢快地“嘎嘎”叫了几声,示意我没什么事情。 村民打得越发狠厉了,其中一个人将半兽人一脚踹了开去,它怀里的小女孩也随即被甩了出来,摔倒在一边,黑色的长发将她这整个身子盖住。 众人看到后,纷纷道:“头发这么长,怕也是个怪物,大家打呀!”村民们棍棒落在小女孩的身上,小女孩因疼痛蜷缩在一起,雪白的皮肤上慢慢开始显现青色。 半兽人看到后,怒不可遏,心头似乎有一团熊熊烈火正在燃烧着自己的理智,他发出一声“啊”的嘶吼,不知哪来的力量,挡开村民落下的工具,朝着眼前的村民挥动着翅膀。 原本晴朗的天空,一下子风云突变,云层将太阳遮盖了起来,习习的微风聚集起来形成了一股强大的风力,将周围的花草树木连根拔起,只听得一阵巨响,耳边狂风阵阵,整个人如同虚置在空中,全身上下由内而外似乎有一种力量在将自己的灵魂往外抽离。 半晌后风声渐小,云层慢慢散开,太阳洒下金光。 等半兽人冷静下来,再次睁开眼睛,却仿佛置身于另一个场景。 村民连同村民的房屋一起不见了,所见之处只剩下一片绿油油的草地和一条波涛汹涌的小河。 他知道他做错事了。 忽然耳边响起一个声音,犹如根根长针刺入天顶盖,滥用神力,行诸恶端,永坠太极渊,日日受五雷轰顶....... 半兽人摇晃着疼痛的脑袋,跪倒在地上,将头抵在泥土里,他不是故意的,泥土的冰冷似乎暂且吞没了些许来自脑袋深处那灼热的疼痛感。 过了许久,他站了起来,看见小女孩躺在地上。 幸存着的人让他的内心稍稍有些安慰,它愣愣地蹲下身去,动了动翅膀,将她扶了起来,“嘎嘎”叫了两声。 小女孩踮起脚抚了抚半兽人的头,发现没够着,半兽人微微弯下身子,将头伸到她手前,并在她手上蹭了蹭,欣喜地叫唤了两声,“嘎嘎”。 半兽人(三) - 山海昭华录 - 古巷听书人 房屋打的地基在褐色的泥土上留下了深深浅浅的印记,光秃秃的一片,偶尔从土里钻出几条小虫子,被眼尖的半兽人看到后,本来就非常饿的他迅速用嘴一啄,到了嘴边后,又吐了出来。 这个时候,他再没心思吃虫子了。 沿着依稀可辨的泥路向前走去,地上的木头碎屑越来越多,还有许多颜色不一的衣物以及家用品。走了一段路后,面前是一片庄稼地,一片绿色之中却浮着横条或者竖条的杂色,是刚才的那群村民,他们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应该是死了。 虽然料想到了,但是他还是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切,发出几声难过的呜咽声,小女孩抚了抚半兽人的头,安慰着,她看向他,似乎在说:“你不是故意的。” “呜呜.......”半兽人十分地自责。 接下来一连几天,半兽人没有像往常一样活蹦乱跳的,而是经常独自坐在一边发呆,就算小女孩叫他,他虽然会“嘎嘎”地叫两声,但是声音中充满了低落、难过的情绪。 刚在扑蝴蝶的小女孩见半兽人不开心也顿时没了兴致,走过来默默坐在他旁边。 ,却一不小心被自己的头发给绊倒在地上,这几天不知吃了什么东西,头发长得飞快,竟长长了一半,身体也没有刚开始的那般羸弱,好似充满了力量。 这时丛林深处不知从哪窜出几只兔子,半兽人本能性地用翅膀一扑,却不料扑了个空,眼睁睁地看着兔子从他的翅膀下逃走了,起身的时候却看见一团白乎乎的东西出现在眼前,他定了定睛,只见小女孩正拎着兔子的耳朵往他面前推了推,半兽人想伸手去接,刚动了动翅膀,想起自己伤害了这么多无辜的生命,便又缩了回去,摇了摇脑袋。 小女孩只好将兔子放跑了,半兽人摸着饥肠辘辘的肚子,环顾四周,见不远处有一条河,心想喝点水也许能填饱肚子。他垂丧着脑袋向水边走去,再舀水的一刹那,一种熟悉的感觉流遍四肢百骸,不知不觉,半兽人大半个身子已经在水中了。 水里极其舒服,几天来的饥肠辘辘好像感觉不到了。不知不觉就进入了梦乡,在梦里,他发现自己变成了一个人,置身于蓝色的海洋里,他想走却怎么也走不出去,忽然一个惊雷从天而降...... 震耳欲聋的响声惊扰了半兽人的梦,醒来时他才发现自己是在做梦,而此时夜色已经黑了,他竟然不知不觉在水里泡了一天,不过梦中的场景让他不禁有些心慌。 半兽人突然想起什么,他着急忙慌地望向四周,见到小女孩的身影后,才快慢慢宽下心来。 只见小女孩一个人坐在岸边的石头上,大概是听到水声,她向这边转过头来,正脸被头发遮的看不见双眼,半兽人一刹那的错觉,她隐藏在头发中的那双眼睛是会发光的。她如瀑布般垂泄着的头发一直拖到地上,发尾落在水中。 半兽人走上岸,来到小女孩身边,同时观察着四周,心想刚刚的声音是什么? 这时丛林深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半兽人定睛看向那边,地上的灌木丛剧烈的抖动着,几片绿叶拂开之后,一只老虎的头从中探了出来,慢慢向他们走来。 半兽人立刻将小女孩藏在身后,掩护她慢慢往后退,老虎慢慢逼近,张着血盆大口。 要是这时会上树就好了,眼看着老虎离他们越来越近,半兽人当机立断,用有翅膀揽过小女孩,拔腿就跑。 两条腿怎么跑得过四条腿呢,除非是乌龟。 老虎立刻从后面猛扑上来,半兽人回转身躯,闭上双眼,本能反应用他的翅膀抵住老虎的进攻。 等睁开眼睛后,眼前的老虎居然不见了,怎么回事,刚刚也是一场梦吗? 很快,事实就啪啪打脸了他的这一想法,那只大大老虎从面前不远处的草丛里爬了出来,口中还咬着黑乎乎的类似于头发的一团毛发,半兽人惊讶了一会儿,难道又是被我无形中爆发的力量打过去的。 老虎一步一步靠近,它后脚往后发力,前爪紧紧着地,双目紧锁眼前的两个猎物,猛地向前扑去,眼看两人就要躲不过去了,半兽人心中祈祷的突然力量喷薄也没有期望成功,它只能用翅膀将小女孩往身下一盖,等待着老虎的“制裁”。 预料中的惨痛并没有如约而至,倒是一阵带着花香的清风吹过面颊。 两人抬头望去,一个带着面具的男子从月下飘然落地,月辉落在白衣胜雪的长袍上,像是从月亮里来的仙人,又像是那阵风吹来的。 他落到地上的时候,周围的气场给人带来一种压迫感,草木皆伏,小女孩瑟缩着往半兽人的翅膀下躲去,只是露出半张脸来。 “嘎嘎嘎。”半兽人张开翅膀,一双眼睛露出攻击性的目光。 那男子意味深长地看着眼前的两个人,戴着面具的眼睛中微微泛出红色,他眨了一下眼睛,长长的睫毛扑倒在褐色的面具上,褐色的面具不知是什么材质做的,像是精致的花纹又像是盘根错节的老树根,细软的树枝如一棵藤蔓攀爬在高挺的鼻子上方直至眼角。 凝视了一会儿,男子露出不明意味的笑声“哈。” “嘎嘎。”半兽人叫了连声,左脚上前了一步,做出攻击姿势,右脚后退了一步,心中又有些谨慎小心。 男子微微开口,棱角分明的下巴一动一动,嘴巴一张一合着。 半兽人向左歪了歪脑袋,瞪大着眼睛,又向右歪了歪脑袋,眨了眨眼睛,好奇又谨慎地看着眼前的这个人。 “原来你是这么饿笨啊,真是高估了你,好吧。”男子长长的眼尾勾勒出笑意,他向前走近一步,兴许是由于之前村民的阴影,被打怕了,半兽人往后退了一步,男子又靠近一点,半兽人则又退后一步。男子这算是看出来了,他们这是在怕他。 男子不再往前,他将目光落在半兽人翅膀下的小女孩身上,眼尾的笑意逐渐收起,他伸手抚摸了下脸上的面具,小女孩的拖在地上的长发微动,一阵风袭来,竟吹开了面具上那株藤蔓上的花骨朵,在那男子的眼角竟生生长出了一朵白色的花来。 男子突然捂住胸口,弓着身子,露出难受的神情来。他转过身,手慢慢抚上眼尾的那朵白花,白花的根部连着面具,而面具的根部则生生地嵌在肉里面,像是在滋养着遮住藤蔓似的面具。 白花绽放的同时,他身体表面的血丝如同花朵的茎叶般凸起在皮肤表层,这些血丝的一端连结在这朵白花上,另一端则是隐入衣服之中。男子拎了拎颈口,低头向里面看了看,胸前也已经布满了红色的血丝,突然感到心脏一阵猛烈的疼痛,他知道血丝的另一头则是心。 皮肤表面的血丝越发的深,他感受到心有一种抽离般的疼痛感,眼角的那一朵白花得到了他的血滋养般,愈发的红艳。他呼吸开始有些急促,有一瞬间几乎喘不过气来,他一只手抚上旁边的一棵大树,胸口的剧烈疼痛让他的五指深深地嵌入了树中,一棵成人般粗细的大树竟硬生生地给他捏断了,“砰”的一声倒在地上,这让半兽人吓得直起了眼睛,一动都不敢动。 慢慢的,男子的呼吸平稳下来,胸口的的疼痛逐渐减轻,而此时眼尾的白花在他血的滋养下成了一朵深红色的血花,他定了定神,双手在眼角清风带面的一拂,眼尾绽开的血花顿时慢慢隐入血肉之中,最终以一个花形的图案附着在皮肤上。 他直了直身,对着两人一笑,“不碍事。”目光却落在小女孩的脸上,只见她原本惨白的面孔这时却多了一丝血色,并且红润了起来,她缩在半兽人的翅膀下面,虽看不清她的面部表情,但是从她身体瑟缩着,紧紧抓着半兽人的翅膀的状态来看,也是相当地怕自己这个不速之客。 “我叫夙白阙。”他边说边向二人走近,所到之处确是落地无声,只有风在身边拂过,声音异常温柔好听。 半兽人与小女孩依旧很是害怕,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两步,这让夙白阙的靠近白白费了功夫,索性他也不再动了,白影一闪,整个人一下子从地上跃到了树上,顺便找了一个牢靠的树枝,顺势躺了下来。 半兽人脑袋左右摇摆着,心想着:人怎么忽地不见了,他原地转了一个圈,也没找到。直至树上传来一个声音:“在上面呢,呆瓜!” 半兽人寻声望去,果然在树上面发现了那个白衣男子,冲他“嘎嘎”地叫了几声,发现他没什么反应,就没再搭理这个在他看来很怪的人了。他和小女孩往前走去,试图想要摆脱掉他,但是发现无论他们走到哪里,那个白影就像天上的月亮般,走到哪里跟到哪里。 半兽人有些生气,突然他想到了一个办法。他走了没几步,停了下来,找了块草比较茂密的地方歇了了下来。他百无聊赖地随势坐在草地上,表面上一副轻松的样子,一会儿啄啄自己的左翅膀,一会儿啄啄自己的右翅膀,眼睛却时刻紧盯着树上那抹白影。 过了半柱香的时间,他看到树上那人已经好久没有动了,估摸着应该是睡着了。他悄悄地起身,看到旁边的小女孩坐在地上,同时转过头来定定地看向他,他动了动翅膀,用翅膀揽起小女孩,把腿就跑,不知跑了多久,直到看不见刚才的地方,他向前又跑了一段距离才慢慢停了下来,他往后看了一眼,还好那白衣男子没有跟上来,他松了一口气,腹部一鼓一鼓,喘着粗气。 “啊唉.......”一个打哈欠的声音从黑夜里传出,半兽人一个激灵直起身来,眼珠子骨碌碌地在眼眶里乱转着,终于在头顶的大树上发现一条挂着的大长腿。 “嘎........”半兽人有些气馁,拖长了尾音,声音有些有气无力,他走上前去对着那棵树一阵乱拍,树叶唰唰地往下落着,落了半兽人一脑袋,但是树上的人却纹丝未动,仍气定神闲地躺在那。 突然耳边响起了一阵“嗡嗡”的叫声,半兽人挪动了下有些发昏的脑袋,定睛看向声音的发出之处,当他看清之时,无数的小蜜蜂已经挨着来到了他的身边,他“嘎嘎”地叫着跳了起来,蜜蜂也是非常地聪明没有盯着他毛茸茸的脑袋下口,他们露出锐利的武器嘴巴,直奔着光秃秃的大白腿冲了过去,没一会儿功夫就把半兽人的大腿扎得遍腿都是红包。 夙白阙终于看不下去了,哀叹了一声道:“哎呦,真是可怜啊,我是不是应该感谢那个老头。”他闭着眼睛,伸手用袖子微微一拂,蜜蜂立马像见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般,逃散了开去。 半兽人“呜呜”地叫唤着,看着自己现在这一副人不人,兽不兽的样子,伤心起来。夙白阙从树上一跃而下,看着伤心难过的半兽人,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自言自语道:“以前是个傻瓜,想不到活到这把岁数了,依旧改不了这从内而外散发着的傻气。算了,我也没这个耐性跟你们往下耗了,这怀柔的政策还真不是我用的来的,那老头用在我身上倒是得心应手,看来还是学业不精啊,唉,跟我走吧!” 夙白阙也不管三七二十一,轻轻将他俩一带,一下子三人便消失在这片丛林之中。 九丘(一) - 山海昭华录 - 古巷听书人 半兽人感觉身体漂浮在虚空之中,周围一片寂静,他瞪大着双眼,这是他第一次感觉月亮近在咫尺,似乎伸手就可以摘到,周围的星星他也是第一次看的那么真切,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在去往西天极乐的路途中了。 不久后一阵猛烈的强光刺得他下意识地用翅膀挡住自己的眼睛,再次睁开眼睛时,眼前美丽的事物让他竟舍不得闭上眼睛。 绚丽多姿的云彩悬浮在空中,不断变幻出各种各样的形状,成群的鸟雀在彩云之间来回穿梭着。 半兽人心中雀跃不已,心想这是哪处人间仙境呢! 但是他发现了一个让他很是奇怪的东西,就是周围的云彩怎么看着都像是蜈蚣、蚯蚓等这些自己爱吃的食物的形状呢? 夙白阙回头看了两人一眼,笑着道:“这里的云彩并不是普通的云彩,她们叫做‘妄想云’,就是你们心中想着什么,看到的云彩就会变幻出什么样子。” 说完,他的目光落在小女孩面前的云彩上,只见她面前的云彩并无什么变化,他顿了一下道:“你还可以跟他们打招呼........” 看到两人并没有打算理睬他的样子,他又自言自语道:忘了现在的你们就是两个听不懂人话的傻瓜。 夙白阙无奈地摇了摇头,加快向下飞去。 不一会儿,他们来到一片湖面上。 ,半兽人因害怕抖动着两条光秃秃的大白腿,眼睛半张半合地向下看去,这个湖面好像与他平常见到的湖面不太一样。 首先从湖的轮廓上来讲,它竟然是圆的。 第二个不一样之处就是其次,湖面倒映的像不不一样。,普通的湖面倒映出来的像都是黑乎乎的比较模糊,但是这个湖面竟将他们三人倒映的无比的清晰,,半兽人竟连自己翅膀上盯了个小虫子都看得到。 半兽人他对着湖面摇晃着脑袋,觉得非常的稀奇和好玩,他好奇地观察着周围的一切事物,疑惑道,这究竟是什么地方呢?。 夙白阙带着他们落到湖面上,这时半兽人竟发现了更为稀奇的东西。 这湖面竟是实的,人站在湖面上就如同站在平地上一般,不会往下沉去,与其说这是一个湖,不如说这是一面非常大的镜子更为合适湖面上生长的一切东西都被倒映在湖面上。。 他用力在湖面上踩了几脚,身子一点也没有下沉,平静的湖面也没有像普通的湖面一样荡开涟漪。 夙白阙回头看了一眼,不屑一笑, 夙白阙往前走。 去。两人跟在他后面,东瞧瞧,西瞧瞧......,湖面上生长的一切东西都被倒映在湖面上 ,走了不知多久,半兽人才发现自己竟小看这面“镜子”了,它竟出奇地大,似乎怎么走也走不出去。 “嘎......”半兽人叫了一声。 夙白阙回头,“别吵。” “嘎嘎嘎嘎嘎.....”半兽人像是故意跟夙白阙作对似的,“嘎嘎嘎嘎嘎。”他一边表达着对这里的好奇,一方面表达着对夙白阙让他闭嘴的不满。 再往前走去,一座别致的楼阁便出现视线的上方,一棵参天古树环抱着楼阁的半边,竟比着楼阁还要大出许多来,这些都还可以让人接受,但是它凭空地浮在空中,这就让人匪夷所思了。 半兽人没走一步便告诉自己要淡定,他偷偷瞥了旁边的小女孩一眼,见她并无任何惊讶之色,更是又警告了自己一次,淡定啊! 三人一起来到这座楼阁的下方,半兽人向上望去,这座楼阁的入口离地面竟有三丈之高,他望向夙白阙,只见他只迈了一步就已经在楼阁门口了。 半兽人眨了眨眼睛,一度怀疑自己的眼睛出了毛病。他揉了揉眼睛,看着那空气,思忖着那儿是不是有条隐形的楼梯,看了许久,他再一次确信真的没有楼梯。 夙白阙:.........他心底发出一句孺子不可教也的感叹,伸出一根手指往他们脚下指了指。 半兽人看了看脚下,身上的汗毛一下子感觉倒竖了起来,眼睛里全是不可置信的神情。他又抬头看了看那虚无的楼梯,快速低下头去看湖面上,湖面上倒映的楼阁竟生生地贴着地面,并没有像眼前看到地这般离地有三丈之高。 半兽人来回确认了很多遍,确信无疑。 ,夙白阙向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赶紧上来。他小心翼翼地迈出一只腿,却发现脚底下竟是实的,很快他把另外一只腿也迈了上去,就这样刚刚还站在离自己三丈高的夙白阙,此时已经站在了自己的身边。 半兽人朝夙白阙看了一眼,掩饰不住内心的欢喜,但是望着下面的小女孩,这下子半兽人又有点头大了,这么高的台阶,犹豫着是下去好,还是不下去好。 夙白阙从来没碰到这么傻、这么不会举一反三之人,他对着小女孩温柔地笑着,轻声道:“乖,抱抱。” 小女孩看了他一眼,也没有拒绝。 于是夙白阙他伸手一把将小女孩抱了上来,然后轻轻地将她放在楼阁的地上。 “这里是九丘,以后你二人就住在这里。”夙白阙也不管他们听不听得懂,自顾自地说道。,他的心思全然在怀中小女孩的身上,一下子舍不得松手,眼里全是宠溺的目光。 半兽人看见夙白阙没有将小女孩放下来,心里有些着急,对着它狂吼了两声。 “放心,我不会伤害她。” 夙白阙的这番解释在一只听不懂人话的四不像面前,丝毫不起作用。 半兽人用嘴不停地啄着夙白阙的衣服袖子,示意他立马放下小女孩。 无奈,夙白阙的一声新衣裳被啄破了几个洞,他轻轻将小女孩放到地上,睨了半兽人一眼,口中骂了一句“蠢货”。 见夙白阙放下小女孩后,半兽人一把将小女孩拦了过来,护在翅膀下面。 “这里是九丘,以后你二人就住在这里。”夙白阙也不管他们听不听得懂,自顾自地说道。 半兽人有些兴奋,对周围的一切充满着新鲜感与好奇。他一时间忘记了一只翅膀无法动弹的疼痛,在屋中上跳下窜着,跳得褐色的木质地板咚咚作响。 屋内空荡荡的,硕大的房间内只有一张矮脚案几,屋旁的树枝藤条不知道是怎么犄角旮旯里硬生生地钻进来,攀附在墙壁上的,倒成了屋中一处独特的景致。 夙白阙走进里屋,不知什么原因又让他原路返了回来。随后一脸嫌弃的表情对着半兽人道:“哎呦呦。”他别开眼睛,右手在空中一摊,一件丝质的锦衣出现在手上,夙白阙看了看半兽人,无奈地摇了摇头,“忘了你不是个人。” 一眨眼的功夫,手上的丝质锦衣又变成了一块没裁过的绸缎。正想扔给他之际,看了看他俩满身的污垢,又是摇了摇头,叹道:“浪费啊!算了,跟我来。” 半兽人一脸懵,地看着夙白阙又是点头又是摇头,不明所以。忽然只觉一阵力量推着自己往夙白阙的方向挪去。 他挣扎着,却怎么也摆脱不了这股霸道的力量,但是他感觉到了定是夙白阙施法,于是他暴怒地叫着:“嘎嘎...........” “吵。”夙白阙干脆将半兽人的嘴施了禁闭,一路将其拖行着向某个方向走去。 半兽人肚子一胀一胀的,所有想说的话全都被憋在腮帮子中,动弹不得,这让他气得头顶上的毛都翘起来了。 不过很快,他暴躁的情绪被眼前的花红柳绿渐渐抚平了。 眼前是一片湖面,首先这里没有草地,也没有人走多了就会走出来的路。这里的地面是一片湖面,但是奇怪的是这上面的花草树木都长得十分的繁盛,跟之前所看到的的那片镜湖一样,就连路边的石子都是光怪陆离、水盈盈的,非常的晶莹剔透。 不一样的是,这片湖面会动。半兽人被一路拖行来到了一片会动的湖面上,本来湖面会动很正常,那是水草浮动荡开的花纹或是鱼儿游动激荡开来的水花。 但是来到九丘之后,思维也跟着九丘的不正常变得不正常,。一个本是正常有波纹的湖面竟是让自己感到如此变得的惊讶不已。 想着想着,忽然觉得控制住自己的那股力量消失了,他本想活动活动筋骨,结果感觉身体一个腾空,像是被一股力量抛上了天空,等反应过来,他已经躺在一片湖水之中了。 他紧张地望向四周,略有些怂地嘎嘎地叫着,他发现自己竟是浮在空中。什么?他理了理乱糟糟的思绪,他躺在湖中,同时自己又浮在空中,也就是说这片湖水也是浮在空中的。怎么会? 他试着微微蠕动了下身体,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从空中落下去。结果发现,躺在其中的感觉跟普通的湖差不多。 他朝夙白阙看去,只见他一脸无奈跟又嫌弃的样子。便又低头往下面看去,他看到自己在镜面上的影像竟是跟在平常并无两样,湖也并没有浮在空中。 九丘(二) - 山海昭华录 - 古巷听书人 “别看了,傻瓜。这里是眼见为虚的世界,湖面上的景象才是实景,算了,每次都要浪费口舌,你又听不懂,大概我也是个傻瓜。”夙白阙每次忘记自己是在跟一个听不懂人话的鸟对话时,都感觉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 半兽人之前的一只翅膀因为被狼咬伤了,加上几天没有好好整理伤口,一入水之后,翅膀上的泥垢便像墨水般蔓延了开来,一下子搅得翅膀周围干净的湖水一团浑浊。 渐而泥垢涤开后,凝固的血水慢慢随着水淌了开来,湖水慢慢变成了淡红色,一阵灼热的疼痛感随之袭来,他一个激灵,甩开了一身水花。 “哎呀呀,心疼啊。”夙白阙对半兽人那触目惊心的伤口难以直视,但是他不但没有上前帮忙,而是瞬间消失在原地。 半兽人直起眼睛,在水里挣扎了几下,“嘎嘎”地叫了两声,意思在说,“把我放下来,再跑呀。”他刚说完,夙白阙就已经不知怎么的就在眼前了,他不等半兽人同意,左手优雅地往上一抬,半兽人就被他从湖水里提了下来。 半兽人依旧百思不得其解,明明那人做的是上提的动作,但是自己的身体却在往下降。 ,忽然一条锦缎从夙白阙掌心中飞出,往他一直光溜溜的下半身卷去,将他的腿和脚直接裹成了个粽子,稳稳地落到地上。 半兽人正欲上去打他一顿,刚想迈出一步,便被自己的双脚给绊倒了,实实地摔趴在了地上。 他仰起头,看着夙白阙手中拿着一株草,他轻轻朝半兽人翅膀上方一丢,在轻轻地一挥,这棵草立即碎成了粉末状,落在半兽人的伤口上。 半兽人突然感觉到翅膀不疼了,他抬头望了一眼夙白阙,收回些许敌意。不 过他马上就后悔了,他本以为夙白阙会送佛送到西,好人做到底,帮他治理伤口后还会扶他起来,并将他送回去,然而夙白阙确实是弯下了腰,不过他关心的是这池湖水,“哎呀,浪费了这一池干净的湖水。”说完后,便大步离开了。 半兽人垂下眼眸,不高兴地叫了一声,一只翅膀还动弹不得,他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先趴在这里休息一会儿,等翅膀好些再走,慢慢地,睡意袭来,他开始犯困。 夙白阙离开后来到楼阁之中,看见小女孩一个人呆呆地坐在那,不动也不言语。虽然她未曾转头,但夙白阙发现就在自己出现在楼阁中的那一刻,小女孩埋在头发里的耳朵微微一动,应该是察觉到了有人的到来。 “莜儿。”夙白阙轻轻唤了一声,小女孩并没有回应。 夙白阙慢慢走到小女孩面前,又轻轻唤了一声,“莜儿”。小女孩依旧没抬头,似乎不曾听见似的。 夙白阙长到这个岁数,年纪未长,容貌未变,唯一变化的就是但是他的脸皮却,变厚了,对于此,他十分的得意。所以即使小女孩把他视作空气,他仍然不死心,在她面前蹲下身来,咧开嘴角,努力使自己变成人见人爱的那种人。 小女孩依旧像个冰块一样杵在那,任凭夙白阙使出十八般武艺,她也稳如磐石,丝毫不为所动。 夙白阙终于忍不住动起手来,一把将小女孩抱起,抱在怀里,嬉皮笑脸地逗她玩。 小女孩却将这视作对她的侵犯,眼里泛出冷光。 就在夙白阙像喜得千金般高兴之际,小女孩的袖子中伸出许多的藤条,向着夙白阙的脖颈之处绕去。 夙白阙感受到了慢慢攀上脖子的藤条,但他像个没事人似的,将怀里的小女孩抱抱举高高。 藤条在夙白阙的脖颈上越攀越紧,夙白阙依旧笑着,一种几乎要在脸上溢出来的开心。藤蔓的的顶端触碰到了他脸上的面具,突然“唰”的一下缩了回去,绕在脖子处的藤蔓的松了开来,向袖子里退了回去。 夙白阙低眸看了一眼,眼睛顿时红了,心里道:你从未离开过我身边,还在保护着我对吗? 但是小女孩丝毫没有半点回应。 他揉了揉小女孩的脑袋,又轻声道:“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我会保护你,一直都保护你。” 看着小女孩脏兮兮的模样,夙白阙打来一盆干净的清水,替她抹去脸上的脏泥巴,兴许是感受到了善意,小女孩并没有排斥。 泥巴抹进之后,显现出一张又白又嫩的小脸来,虽是小孩年纪,但能隐隐看出倾国倾城之色来。 看着熟悉又陌生的面容,他内心升起一股悲意。 他揉了揉姬梧莜的脑袋,手指却被她打结的头发缠住,眼底下意识地流露出一丝心疼。 于是他将头发丝从自己手指上慢慢拨弄下来,因为怕弄疼了姬梧莜,他格外的小心。 九丘(三) - 山海昭华录 - 古巷听书人 半兽人睡得正香时,模模糊糊地听见头上方传来几声婉转的讪笑声,他微微动了动眼皮,透过缝隙看见一个黄色的身影,一会儿远,一会近,一会儿大,一会儿小,晃得他有些头晕,以为还在梦里。 突然一个不知道什么东西打了他脑袋一下,半兽人一下子被打醒了,他的视线通过头的左右摆动,到处聚焦着那个打他的东西,终于在不远处锁定了一个烂苹果。 他的视线沿着地面一路往前再往上,终于又在地面上看到许多烂苹果的“同胞”,还有那个刚开始出现在他视线里的黄色的不明物体。 原来是一个穿着黄衣裙的女子,她长长的裙摆拖曳在地上,精致的发髻上插着一根火红色的羽毛,她坐在苹果树上荡秋千,摇下了满树熟透的苹果,其中一个就那么不巧砸在了他头上。 正巧,女子也向他投来了目光,但是那目光看上去并不友善,更像是一种讥笑的表情。 半兽人蹬了下双腿,像个蚕蛹似的在地上翻来滚去,愣是没将自己的身体摆竖直。 黄衣女子轻笑,足尖轻轻往上一提,半兽人整个人便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稳稳地扶了起来,他有些高兴,叫了两声,结果刚一迈开脚,又重重摔了个大跟斗,可把黄衣女子笑得花枝乱颤。 树上的苹果又掉下来几个,砸在他头上。 “要知道你现在这个鬼样子,才不会.......”黄衣女子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足尖轻轻一点,落到半兽人面前,扼住他命运的脖颈之后向楼阁飞去。 半兽人却发现从黄衣女子口中说出来的话他似乎听得懂,他听出来那女子是在说他坏话,他翅膀扑哧了几下,想要挣扎,却遭到了黄衣女子更严重的警告:“别动,蠢货,再动,扭断你脖子。” 半兽人听了之后,终于意识到了其实夙白阙暗地里经常骂他“蠢货”,因为这两个字的发音跟夙白阙的完全一样,不由得怒从心中来。 不过现在他的小命被这家伙扼在手里,只得先乖乖就范了,识时务者为俊杰嘛! 他乖乖地缩起翅膀,头上因愤怒而翘起的羽毛一下子耷拉了下来。 离楼阁大概还有几十丈远的时候,半兽人看到看到夙白阙正抱着小女孩开心的不得了。 ,黄衣女子不知哪来的怒火,她一把将半兽人甩进了楼阁。 ,半兽人像向个沙包般重重地朝着夙白阙砸去,眼看着就要撞上了,他闭上眼睛,准备和夙白阙来个亲密的接触,结果撞是撞上了,但撞的是墙,并不是人。 夙白阙人呢?他早已稳稳地站在一旁,生怕小女孩受到一点点的伤害,脸上露着担心的表情,正紧张地察看看着怀里的小女孩。 黄衣女子双手抱胸,有些不悦地朝着这边走来,到了门口,她也不进屋,站在门外,往门框上一倚依,一只脚搭在另一只脚上面,“这么蠢的东西从来没见过,真是浪费我体力。” “凰女大人说的是,这蠢货,我也是看不惯!”夙白阙厚脸皮地笑了笑,不屑地说道,同时一脸嫌弃地看向半兽人。 被夙白阙唤作凰女之人是昆仑神殿里侍奉神女的凤凰,神族的后裔,名叫“白薇”。 人们见到她,总会尊称其一声“凰女大人”。但是夙白阙这个人,没大没小的,有求于人家的时候或做了什么对不起人家的事后,便会超级自觉地尊称其为“凰女大人”;,一旦没事的时候或得意忘形之时,就调皮地称之为“小凰”。 早些年这个称呼是惹得白薇很不高兴,与其大打出手。 ,白薇是火凤,本就生性有些暴躁和凶残,更是因此与对夙白阙大战了三天三夜,一定要拼出个胜负来。 兴许是觉得夙白阙说话有些幽默,白薇忍不住笑出了声,“看来你很有自知之明啊!” “在凰女大人面前怎敢造次!”夙白阙恭敬道,又似乎话语里又带着半分些许调笑的味道意味。 半兽人除了听懂白薇说他有些蠢之外,其他也没听出个所以然也。 ,为了维护被摔在地上的自尊心,他努力用一只还未残疾的翅膀靠着墙壁支撑起自己,在他俩其说话的时候之际,捣鼓掉裹住自己双腿的绸缎,气冲冲地奔向白薇,正准备去凶她一顿。 结果刚走到门口,就被门槛给绊了,整个人摔出了门外,正好趴在白薇脚下。 白薇一看他光溜溜的两条大腿,一下子捂住了双眼,“小小年纪就耍流氓!不要脸。”她白薇羞得变回了原形,伴随着一丝长鸣,飞向天空。 看着白薇化成火凤,半兽人明白过来,或许他听得懂白薇的话,可能跟他俩都是鸟有关。 夙白阙一看那半兽人那姿势,真是羞愧难当,恨得有些牙痒痒,脸上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他手指轻轻一勾,勾起脱落的绸缎,盖住半兽人的下半身。 可是待白薇飞远后,夙白阙嘴角轻轻一勾,有些高兴,对着半兽人道:“这是我从见你开始到现在为止做的最合我心意的一件事,也做了我一直以来不敢做的事。哈哈哈,好小子,有前途,这下好了,终于不用头疼了。” 半兽人这下有些恼了,他好像明白了夙白阙那不怀好意的笑容,不知哪来的力量,二话不说猛起一股劲,朝着夙白阙撞去。 ,这时候的夙白阙也没在意,一股心思都在小女孩身上,被半兽人这一撞,竟向后退去,他扬臂一挥,左手竟变成了一只大鸟的翅膀,几乎有半间房子那么大,他盖住小女孩的整个身体,防止撞碎的墙壁木屑砸到小女孩。 足足撞破了后面的两堵墙之后,夙白阙才停了下来,收起翅膀,变回人的手臂,然后掸了掸身上的木屑,“年纪不大,脾气倒是不小!” “哎呦呦。”突然整个楼阁摇晃了一下,并发出一声惨叫声,“你们这是要拆了我这副老骨头是吧!” 夙白阙站在屋子里,对着空气连声道歉:“木老爷子,真是对不住,都是这小子不懂事,等下我定好好教训他。”说完对着半兽人就是一记白眼。 “这是哪来的臭小子,长得还没我一个老头子好看。”楼阁中响起一阵空灵的声音,不知从哪传来,似乎房间的每个角落都在说话。 半兽人听到声音后,在房间里跳来跳去,从一个房间转到另一个房间,都没找到那个说话的人。 不一会儿,他来到屋外,突然那个说话声音静了下来,鸦雀无声。 正在苦思冥想之际,脑袋不知被什么东西挠了一下,可是待半兽人转过来之后,却发现身后空无一人。 难不成是错觉? 就在其怀疑之际,突然自己的脑壳一阵疼痛,像是被谁拔了羽毛,可是待他一转头,背后又是空无一人。半兽人觉得自己没有那么傻,十分肯定有人在捉弄他。于是他想了一个计策,假装转过身,然后瞬间又转了过来,可是敌人好像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蠢,上他的当。 这个计谋他试了好多次,却屡试屡败,而敌人捉弄他,却是屡试不爽。不一会儿,他就又遭到了来自敌人的挑衅,“你是在找我吗?” 声音悠悠地飘来,半兽人在外面巡视了一圈后,突然眼前一亮,找到了敌人的罪证。他走近楼阁旁的那棵老古树,从他的枝丫上找到了他头顶上的羽毛,他对着老古树大声叫道:“嘎嘎嘎。”并愤怒地用嘴去啄那棵大树,一会儿就给他啄下了大块的树皮。 老古树发出疼痛的叫声,“哎呦,我的小祖宗,别再啄了,老夫再也不敢捉弄你了。”这半兽人哪听得懂呀,继续啄呀啄呀,好像还越啄越开心,啄到老古树的痒痒处,还惹得老古树一阵咯咯直笑,抖得整个楼阁天摇地动。 夙白阙走出屋来,将半兽人拎开,“又不是啄木鸟,学人家捉什么虫呀!回去,给我把打破的墙壁给补起来!” 楼阁其实是这棵千年老古树用自己的身体构造出来的,现在被这小子打破了几个洞,也不知道他打破的是木老爷子的哪里。夙白阙这样想着,恭敬地问道:“木老爷子,不知这小子撞坏的是您哪里,我想想办法给你修缮回去。” 木老爷子道:“他这小子撞坏了我手臂上的第三根骨节,给我撞了三条缝,看来近日是无法动弹了,这小子是何来历,力气如此之大。”他顿了一会儿似想到了什么道:“难不成是.........” 夙白阙浅笑,答案不言而喻。 木老爷子一听退却道:“算了算了,我怎可劳烦其为我修缮骨节,一位凰女大人已经足够让我够呛了,要是这位日后追究起来,怕是要碎了我这副老弱残躯。” 夙白阙听后,笑意更浓,“怎可跟小凰比,小凰那暴脾气,怕是只有神女能给治住了,不然凤凰一族也不会把她送到神女身边值勤呀。而且还是只火凤,一言不合就放火,我的住址每回都给她烧个精光,到现在还是个没房一族,所以只能寄居在您老爷子屋里了。”看到老爷子使命地眨眼睛,夙白阙还以为是老爷子害怕了,解释道:“您别害怕,我现在已经将小凰治得服服帖帖了,就算让她现在喷水都可以。” “夙白阙,说什么呢!”说曹操曹操就到,白薇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老古树上方,一双眼睛火红火红,这正是她要发火的前兆。 “小.....凰女大人,你不是走了吗?”夙白阙有些紧张,一边想着该怎么跑路。 “让我喷水是吧,那我就喷给你看看。”白薇手在空中一转,立马手心出现一把燃烧着的红色火焰,朝着正欲跑进屋中躲避的夙白阙丢去。 木老爷子听了夙白阙的讲述后,胆战心惊,当机立断,把门屋门一关。夙白阙反应也是极快,立马一个闪身,消失在门前,火焰重重地砸在屋门上,烧得木老爷子哇的一声叫了起来,屋门是木老爷子的门面,这下好了,一张脸烧黑了,直冒烟,木老爷子叫苦不迭。 而夙白阙却出现在了远处的湖面上,屁股后面也不小心燃着了一角,他用手掸了掸,灭掉了火,回头朝这边看了一眼,向更远处逃去,白薇不甘示弱,在后面穷追不舍。 九丘(四) - 山海昭华录 - 古巷听书人 两人来到九丘也有几天的时间了,一个是像个“泥人”般坐在那一动不动,另一个则到处惹祸,是个十足的惹祸精。 最让夙白阙头疼的是两人不通人语,任凭夙白阙怎么费尽唇舌,都是对牛弹琴,所以夙白阙觉得当务之急便是教二人通习人语,懂得人世间行走的规则。 不日,夙白阙便在楼阁中开课讲学,教习基本的言辞造句,偶尔教习诗词书画。 他坐在案几前,案几上摊了一本书,这本书页数不多,只有五页,字也不多,每页只有一个字,要说这本书来自哪里,就是他自己自创的。 夙白阙看着书本上那歪七扭八的五个大字,差点笑了出来。这是他写了几天几夜,浪费了不少木老爷子的同胞,才才写出来的。他回想这一生也没好好念过书,学过几个字,就他这水平,肚子里没有半点墨水,如今要当一个教书先生想想都觉得好笑。 他一本正经地坐在那里,收起那有些吊儿郎当的姿态,理了理衣襟,刚一开口,觉得喉咙被什么堵住了似的。他掂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茶,清了清嗓子,人生第一遭做这事,心中不免有些紧张。 “好,我们今天学习第一个字,‘仁’字。”夙白阙刚起了个头,半兽人已经按捺不住,左右张望着,神思游离在外。 夙白阙用凛冽的眼神看了他一眼,半兽人直接忽视过去了,欲起身往外走之势。 “坐好!”半兽人被他这一声吼下了一跳,但也不明白夙白阙为何吼他,压了压惊后,继续起身。 夙白阙暗暗告诉自己,“淡定,冷静,耐心。”他长叹了一口气后,伸出手在空气中往下挥了挥,示意他坐下。 半兽人看见后,竟出乎意料地乖乖地坐下了。 夙白阙有些欣慰,老泪纵横,心中默默想到原来他是看得懂手势的,还不至于傻到家。 “好,现在你们先把这个字写下来,等会我再给你们解释它的意思。”说完,夙白阙又道:“木老爷子,麻烦你施舍一点头发、口水什么的,给这两个娃做两个案几出来;还有就是您身上什么不要的皮屑之类的,给做几张纸出来。” 不一会儿,地板微动,老古树的枝丫从地面的缝隙中伸出来,像无数只手一般,在地面上左右穿插,不一会儿,两只案几便编制好了。 “还有纸?容我想想。”木老爷子看了看全身是宝的自己,正琢磨着哪处做纸,想来想去也想不好,便有些抱怨道:“夙白阙,你就喜欢给老夫出难题,我岁数都这么大了,还要折腾我。” 夙白阙脸皮超级厚地笑了一下,观察着老古树,他指了指老古树顶端的枝丫,“那里不错。” 木老爷子不乐意道:“那是老夫新修剪好的发型,不能弄乱了,不远处的老苹果树说可喜欢我这形状了。” 夙白阙想了想道:“你想不想喝‘琼浆玉液啊’?”琼浆玉液即昆仑山脚下的湖水,纯净甘甜,木老爷子的最爱。他看到老古树的树叶有些抖动,知道是木老爷子心动了。他犹豫着,喃喃自语道:“可是老苹果树说喜欢我的发型呢!” “哎呀,老爷子,这你不用担心,没过几天不就长出来了吗?” 被夙白阙这一说,木老爷子总算是答应了:“好吧,说话要算话啊。” “你看我哪回骗过你?”夙白阙道。 老古树将东面的几十根树枝一起卸了下来,立马头顶像秃了一块似的。枝丫掉落在地上后,通过木老爷子的施法,几十根枝丫飞快地旋转起来,化成道道虚影,融合在一块,慢慢停下来的时候,已经变成一张张黄色的纸,飞进屋内,落到案几之上。 夙白阙满意地笑了笑,“辛苦辛苦,谢谢谢谢。” 还缺了笔和砚,“稍等一会儿,待我我取来。”话音刚落,夙白阙已经消失在楼阁之中,一眨眼的功夫之后,他又迅速回来了,手里还带着笔和砚,也不知道他是从哪弄来的。 可是树枝编出来的案几高低不平,极难写字,夙白阙用手在案面上轻轻一拂,桌面立马就平了。 夙白阙慢条斯理地坐了下来,有模有样地拿起笔的手停顿在空中,给他们做示范动作。奈何一个置若罔闻,一个夏虫语冰。他无奈的眼神一晃而过,他不得不放下笔,起身来到两人的中间,他直接略过半兽人,跪坐在小女孩旁边,微笑着拿起案几上的笔,然后轻轻地将她垂至的右手放到桌上,再把笔竖直放到她的掌心,温柔地将她的五指捏拢。这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极尽耐心与温柔。 半兽人瞅了瞅眼前不知名的扁平东西、长条东西以及原形东西,露出一脸鄙夷的神情。他转过头瞅了他们一眼,又看了看自己面前的三样东西,用嘴啄了一口桌面上的纸,一会儿又叼起桌面上的笔,自娱自乐着。 小女孩抬头看了一眼夙白阙,低眸将笔微微收紧。这一小小的动作却让夙白阙十分的高兴,心里的那股劲更大了。 他一只手绕过小女孩的背部,撑在案几上,另一只手握住小女孩的手在砚台中蘸了蘸,在沿上蹭掉多余的墨,慢慢挪到纸中间,在纸中间一笔一画地写着,风轻轻地从门外吹进来,将砚台里的墨香吹开,淡淡的墨香味散在屋中,夙白阙的白衣锦袍微微翻动,小女孩长长的发丝在空中飞舞。 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他忽地忆起曾几何时,有个女孩也这样握着他的手,和他一起写字、画画,尽兴时,她回过头来对着他温柔地笑,长长的睫毛,凝脂的肌肤,勾起的嘴角,以及映在她瞳孔里的自己都看的清清楚楚,如沐春风;他逗弄于她时,她鼓起腮帮子,嘟起嘴巴转过头来对着他假装生气,这一幕幕就像发生在昨天,又似久的已经算不清日子了。 夙白阙看着小女孩,毛笔在纸上久久地停滞,他回过神来,低头一看,“仁”字的最后一横在纸上已经晕染开来,在最后的回笔处已经顿出了一个大圆。他急急忙忙地收笔,情绪有些低落道:“这个字写得不好,我们再写一遍。” 夙白阙的笔刚从砚台挪到纸上,一滴浓墨便滴了下来,在纸上晕开来。夙白阙仔细看了看笔尖,没有蘸很多墨。紧接着,一滴、两滴、三滴像下雨般雨点开始密集并且大了起来。夙白阙抬头一看,一个硕大的乌漆嘛黑的鸟头出现在眼前,差点以为是住在九丘东北角上的黑乌鸦。 他转而向半兽人的座位上看去,砚台里的墨已经全洒在了地上,座位周边区域全被殃及,满地狼藉。而罪魁祸首现在正一脸无辜地在他面前嘚瑟,嘴里还叼着一只毛笔,像是在故意挑衅他一样,歪着脑袋在他的纸上乱涂乱写。 这时候的夙白阙心里已经要开始骂娘了。 半兽人歪着脑袋,甩了甩他的大脑瓜子,夙白阙和小女孩猝不及防地被溅了一脸,他转过头去望向小女孩,只见她素净的白衣和脸上都被溅上了密密麻麻的黑点,当然自己也不例外。 夙白阙火冒三丈,抡起半兽人就往外丢去。 半兽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重重地砸在了地上。他慢慢地爬起来,再次甩了甩被砸昏的脑袋,眼睛不经意间瞟到自己在地上留下的黑黑的一团墨水勾勒的自己的轮廓,突然像是明白了什么。他重新趴回地上,用嘴叼着笔蘸了蘸地上残余的墨汁,在平地上画了起来。 画着画着,突然笔杆碰到了一个障碍物,他抬起头来,往上看去,原来是那天荡秋千的黄衣女子。 白薇看了看半兽人,露出一脸复杂的神色,她欲蹲下身去理理他头上被墨汁黏住的羽毛,刚刚要碰到的时候,感受到夙白阙投向这里的目光,她立刻缩回了手,露出一脸嫌弃的表情,慢慢走过半兽人,摇了摇头道:“可怜,可恨。” 她朝楼阁走去,看到夙白阙正在用自己的衣袖细心地擦拭着小女孩的脸颊,有意无意道:“有些人啊就是心狠,就是重色!” 夙白阙慢慢地起身,他知晓白薇骂的是他,但他也不怒,“我知道有些人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所以我不生气。” 这时木老爷子不开心了,装出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道:“我说啊,白阙,老夫的胃里现在是天翻地覆,满肚子墨水,我感觉到我的胡须开始枯黄,筋骨开始疏松……你们再如此折腾,老夫可要生气了。” “木老爷子说的是,我这就去给您洗胃去,不如昆仑山脚下的琼浆玉液怎么样?” 木老爷子一听这下可精神了,话音都变了,连连道:“好好,不过要加倍。” 白薇冷言道:“我这昆仑山的湖水可要给你舀干了。” 夙白阙道:“怎么会呢?凰女大人真是说笑了。凰女大人近来可无事?” 白薇一听这语气不对,立马转身欲走,她知道夙白阙这一副舔狗的姿态,定是又要使唤她去做事了。 不过她还是慢了一步,夙白阙已经脱口而出:“凰女大人出来也久了,是不是要回家探探亲。”白薇正欲拒绝,夙白阙赶紧抢先一步道:“那就拜托凰女大人去昆仑山取一些琼浆玉液来,夙白阙在此谢过!” “不去!”白薇怒道,转眼化为一只火凤飞向天空。 夙白阙长叹一口气,转而盯着外面的半兽人,看他在地面上随手涂鸦,他默默地走了过去,欲大声斥责一顿,却被他在地上依葫芦画瓢写的仁字把心中窝着的一团火给瞬间浇灭了。 他看了看半兽人,心里道:这小子,悟性还不错,不过有个地方得改改,就是这用嘴写字不怎么雅观,不过是什么原因使得他进化成这个鬼样子呢! 魂镇(一) - 山海昭华录 - 古巷听书人 两人呆在九丘也有一月有余,夙白阙的课业每日从不间断,不过鉴于有些学生太笨,课业进度始终停滞不前。 两人刚把仁字写得有模有样,夙白阙有时跟他们讲话,他们偶尔也会回一两句。小女孩本来话就不多,半兽人只会嘎嘎地叫,不过有一点进步的就是他的“嘎嘎”会变音调了,高兴的时候,嘎嘎声会抑扬顿挫,不高兴时则是低沉有气无力。 不过夙白阙觉得纸上学来终觉浅,一定要亲历一下才会深知其中的道理。 他刚想到这里,他便站起了身,朝着某处“沓嗒沓”地走去,他“哐”地一声推开门,一把拎起半兽人的翅膀,又朝着小女孩的住处走去。 半兽人迷迷糊糊中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竟悬在空中,“嘎......”的一声叫了出来,惊恐地扑打着翅膀,落下了一地的羽毛。 “嘘.......” 他听见声音,朝头顶看去,只见正是夙白阙,他一脸的不满,出于报复心理,他重重地在他的胳膊上啄了一口。 夙白阙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只见她还在睡着,他轻轻地抱起小女孩,一只手拎着半兽人,原地一转,瞬间出现在一片漆黑之中。 稳稳落到地上后,夙白阙扔下半兽人,换成双手抱着小女孩,而这时候,她也从睡梦中醒来,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略有些害怕地望着周围的一切。 周围漆黑一片,看不清是什么地方,只有眼前对出去的部分地方,隐隐透着光,黄橙橙的,一动一动。 小女孩将头埋进夙白阙的脖颈处,他温柔地拍拍小女孩的背部,“别怕,有我在。” 半兽人看着眼前貌似鬼火的的东西,轱辘地从地上爬起来,抱住夙白阙的大腿,却遭到了夙白阙的一阵呵斥:“放开。” 半兽人死都不放手,就这样被夙白阙拖行着前进。夙白阙边走边说着,这是九丘的“魂镇”,昼则出,夜则无。 “那他们去哪了?”小女孩好奇地问道。 “呶,都在这里了。” 趴在后背上的小女孩缓缓转过头来,刚才见到的那些隐隐的光在此时已经变成盏盏鬼火,他们肆意地张牙舞爪着,形状不一,五颜六色,唯一相同的就是他们都泛着微弱的白光。 这些鬼火像极了张灯结彩的的灯笼,组合起来又像是一条火龙,望不到尽头。 见到来人,这些鬼火聚集过来,异口同声地说着:“入夜擅闯者,死........入夜擅闯者,死...........入夜擅闯者,死。”随即,鬼火变幻出凶神恶煞的样子向三人攻击过来。 “住手!”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是一个老妇人的声音。一朵硕大的鬼火从火龙的尽头横冲直撞而来,眼看就要撞上来了,只见那鬼火一刹车,稳稳当当落在了夙白阙脚下。“白阙大人深夜造访,有何要事?” 夙白阙笑着道:“哦,那个.......突然兴起,想去小梦那里坐坐。” 鬼火有些无语,“白阙大人可是忘了,这可是您自己立下的规矩,魂镇一到入夜必须打样关门。” “记得记得,我自然是不会忘了这里的规矩,不是小梦的生意太火,怕排不上队吗,所以赶早来排队了。”夙白阙表面虽如此说道,心里却早已骂了自己千万遍,丫的,把这茬给忘了,可不能在这两个小孩面前丢了面子,树了坏榜样。 “那劳烦白阙大人在这等一会儿,老妇人我看这天也快亮了,我也要去休息了。” “好的,您老慢走。” 夙白阙也不打算回去了,他找了个小土坡坐了下来,“我们啊就在这看一下日出吧,唉,上一世没有实现的愿望,今日就在此实现了吧。” 半兽人趴在小土坡上,将头枕在夙白阙的鞋子上,又呼呼大睡了起来。 夙白阙将小女孩抱坐在膝盖上,不一会儿,小女孩抬起头问道:“魂镇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小女孩学的比半兽人快,只是话比较少,偶尔与夙白阙说上几句。 “嗯?”夙白阙没想到小女孩会如此问,刹那间眼神一顿,“那你要听听魂镇的故事吗?” 小女孩点了点头。 “在很久很久之前,有一对男女非常的相爱,到了大婚那天,却不知为何女子突然魂飞魄散,这世上再无她,他愁眉苦脸、日渐消沉。有一日,他来到了九丘这个地方,据说在这个地方可以找到他心爱之人,于是他化为一个索魂术士,专抓各种到处作祟的魂魄,防止他们危害人间。一是为了做善事、积善缘;二是为了寻找他的心上人,或许哪一天上天见怜,让他在这么多魂魄中寻找到那一个让自己悸动的灵魂。就这样过了几百年,他抓的魂魄越来越多,多到一个索魂袋都放不下了。他就想了一个办法,把这些魂魄都丢在了一面镜子中。” 半兽人不知什么时候醒了,打断道:“嘎嘎。”听了一个月的鸭叫,夙白阙也算是能明白几分他在说什么,猜测应该是对镜子起了疑问,虽然这种不懂就问的方法可嘉,但是夙白阙对半兽人打断自己说话感到有几分不满,白了他一眼后继续说道: “这镜子啊不是普通的镜子,它能够打开虚空幻境,还能够容下万物。他是一个很具有闲情雅致的人,他把那些魂魄丢在那里,然后任命了一个比较强大的魂魄为主事,去管理那些搜罗来的各式各样的魂魄。然后定下了入夜不得有擅闯者的规定。” 小女孩听到这里终于微微抬头,夙白阙差点以为她听睡着了,“为什么入夜不能进入魂镇?” 夙白阙:“因为入夜阴气重,擅闯者容易被吸□□气,还有人身上自带的浊气,容易助长魂魄的黑暗心理,对谁都不好。” 等夙白阙讲完,天也慢慢亮了,一个亮点慢慢地散开,就像绽放的花朵,一朵又一朵地将夜空染白,渐而变成彩色。 半兽人被光亮惊醒,睁开眼睛,他仔细看着绚烂多姿的天空,竟发现并没有太阳,黑布般的夜幕被他们刚开始来的时候看到的妄想云扯破,渐而黑色被彩色填满。妄想云也慢慢往下落去,漂浮在空中。 刚刚光顾着看天空了,等半兽人一转头,昨夜那长龙似的鬼火没有了,代替的是两排整齐、奇形怪状的店铺,相向坐落着,一眼望不到尽头。 人间的房子都是从地基开始,但是眼前的房子都是浮在空中。有几幢还会自己移动的,半兽人仔细一看,原来是房屋的四个角上长着四只脚,顶着幢大房子正跳来跳去。 半兽人躲在夙白阙背后,夙白阙回头看了一眼,一只手将他拎了出来,往前面丢去,“怂包,遇事怎可躲在人家后面。” 一个老妇人从尽头处慢慢走出来,半兽人与其擦肩而过,身体的迅速移动让他眼前的事物有些模糊,但是他还是看清了那个老妇人大致的长相。 她像一个被人卸掉全身上下的部位,然后再进行重组过的,原本该长脚的地方被一颗头占据着,原本长手的地方却放上了两条腿,自然原本长腿的地方则装着两只胳膊,于是就成了一副脚朝天,手抡头的模样,她双手将头抡得跟风火轮似的,快速驶到了夙白阙面前。 “白阙大人,请。”老妇人引着夙白阙几人往里走去。 小女孩抱住夙白阙的脖子,有些紧张地不敢去看这个老妇人。 “没事的。”夙白阙轻声细语道。 半兽人被夙白阙一丢,不知在空中飞了多久,终于在一家浮着的店铺面前落了下来,重重地砸在地上。他抬起头,摸了摸脑袋,眼前的这家店铺有点像婴儿睡觉的摇船,但却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半兽人独自一个人不敢进去,只好在外面等着夙白阙,他东张张西望望,突然一颗头落到他肩膀上,朝他嗅了嗅,开口道:“这哪来的生人?” 半兽人被吓一大跳,看见是张人脸后,发现是虚惊一场,等他转过身,发现脖子以下淌着血血淋淋的血管后,着急之下,挥动翅膀,将人头拍飞。 这时夙白阙也走了过来,“不错不错,这才是该有的男儿本色啊!” 老妇人道:“小梦就在里面,大人请,我老婆子就不进去了。” “好的,有劳婆婆了。” 夙白阙踏进这家店铺,半兽人随后也跟着走了进去,因为他发现外面实在是太危险了。 可是半兽人一走进门,这摇篮般的感觉就更加真实了,整间店铺左右摇晃,一阵母亲哄孩子睡觉的歌声萦绕在整间屋子里,让人听着既舒服,又慎得慌。 屋里没什么东西,只有有些破旧、有将近成年人一般高的拨浪鼓放在一边,几人往前又走了几步,突然半兽人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往前扑去,这可把他吓了个半死,可能至此以后都不会有传宗接代的想法了。 魂镇(二) - 山海昭华录 - 古巷听书人 拨浪鼓旁躺着一个巨大的婴儿,有一艘船那么大。兴许是半兽人这一晃,他睁开眼睛来,硕大的瞳孔中竟全是眼白,看得人不自觉毛骨悚然。 他先是皱了皱眉,又扁了扁嘴,随即大哭起来。整个房子剧烈摇晃起来,晃得半兽人与夙白阙东摇西晃的,根本站不住脚跟。 “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蠢死了!”夙白阙骂道。 几个人被摇得头昏脑涨,胃里的东西一阵又一阵地不断翻涌着,夙白阙又道:“要是小梦一直哭,我们兴许就要被摇死在这了。” 半兽人简直不敢相信,这个地方竟能摇死人,找到门出去不就好了吗。半兽人趴在地方,向着刚才进来的地方,突然发现刚才的门居然不见了,代替的是一片竹篱笆编织的墙。他直起眼睛,刚刚明明就有的。 “刚刚的门是小梦编织的梦境,一旦他醒了,就没有了。” “嘎........”半兽人一阵呜咽。 “小梦,你快出来,是我不好,打扰你睡觉了,小梦。” 不一会儿,一个女童不知从哪冒了出来,和刚才那个巨婴长得有点像,她的眼珠子也是泛白的,她赤着脚走了过来,发出一阵稚嫩的笑声,“哼,吵醒了我,还想我放过你们,想得美。” 女童嘟着嘴,除了眼睛,与一般孩童无异。 “那哥哥等下去给你买糖葫芦,好不好。”夙白阙哄道。 “哼,不要,每次都用这招,已经不管用了。” “那小梦说要啥,我叫你大鹏哥哥立马去办!” “嘎......”半兽人一脸惊诧与怒意,像啄木鸟般朝着夙白阙一通乱啄。 “小梦要抱抱亲亲举高高。” 夙白阙给半兽人使了一个眼色,意思是“赶紧上。” 半兽人将两只翅膀插在胸前,一副你奈我何的表情。 只见小梦张开着双手,但是半兽人却不为所动,这下小梦不干了,“哼,今天你们自己去哄好我的本体,我才不想管了呢!”小梦说走就走。 “小梦.......”任夙白阙怎么呼喊,小梦都没有回头,瞬间消失在屋子里。 半兽人虽然搞不懂这个小梦。夙白阙以及这个婴儿之间复杂的关系,但是他算是听明白了这个问题的解决办法,就是把这个躺在地上的恐怖巨婴给哄不哭了。 半兽人自告奋勇地跑到巨婴的旁边,张开翅膀嘎嘎的叫着,这下巨婴哭得更厉害了,屋子也开始摇得更厉害了。他自知自己这是火上浇油,好心干了坏事。 屋子里的几人被颠得从东滚到西,从左滚到右,快成了一个任人鞭打的陀螺。半兽人被甩到了拨浪鼓上面,撞的拨浪鼓叮咚作响,此时房屋竟然平静了下来,婴儿也停止了哭闹。 就在大家以为没事了的时候,婴儿又剧烈的哭了起来,屋子晃得比之前更甚。 夙白阙喊道:“快去摇拨浪鼓。” 半兽人也没有夙白阙想象中的笨,随着屋子的颠簸,他走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刚要触碰到拨浪鼓,屋子一颠簸,又将他带回原地;他爬起来继续向着拨浪鼓进发,这回也和上回一样,刚碰到,又被颠回了原地。 这样来回几次之后,半兽人被晃晕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忽然半兽人腰身一紧,他往身下一看,一条树藤绕在自己身上,而树藤的一端是从小女孩的袖口中伸出,只见她另一只手中伸出的树藤攀爬在墙壁上,另一只绑着自己的手正在将他慢慢拖向拨浪鼓。 他爬起来借着树藤的力量,慢慢一步一步向拨浪鼓走近,终于他碰到了拨浪鼓,但是拨浪鼓有千斤重似的,怎么拿也拿不起来。 这时传来夙白阙的催促:“使出你吃奶的力气来,拿起它,你行的。” 半兽人嘶吼一声,震得周边的物品“瑟瑟发抖”,它用两只翅膀奋力一捧,拨浪鼓被捧了起来,在摇晃下,发出了清脆的咚咚声,屋子终于渐渐平复下来,婴儿也停止了哭声,香甜地睡去。 小女孩收回树藤,将额头靠在夙白阙的肩膀上,夙白阙温柔地拍了拍她的背,轻声道:“辛苦你了。” 半兽人趴在地上,双腿发颤,眼前发黑,目前的他还不想动。 夙白阙:“快起来,这么点挫折就趴地上了!” 半兽人将脑袋往一边一转,明显不想理夙白阙。 夙白阙:“哎呦,还耍起小脾气来了。” “小梦,快出来,你的本体已经睡着了,现在可以帮我办事了吧!” 不一会儿,那个女童不知从哪飘了出来,这时面前的她闭着双眼,长长的睫毛盖在下眼睑上,头的两边扎着两个小丸子,着一身粉色的寻常人家的布衣,左手一个糖葫芦,右手一个拨浪鼓。没有了之前渗人的眼白,看上去竟有几分可爱,可是一联想到旁边的那个巨婴,半兽人怎么对她都没有好感。 “哼。”小梦娇嗔道:“你们说吧,要去体验谁的梦境?” “她的!”夙白阙指着姬梧莜毫不犹豫地说道,他想知道那一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好的,那你们先躺好,就躺在这里。”小梦指了指地上。 半兽人本就躺在地上,他慢慢向擦地板似的挪了过来,在小梦面前一躺,夙白阙不管他,径直将怀里的小女孩放到地上,自己在随之躺在一侧,他侧过头看到小女孩有些局促不安,他伸手紧紧抓住小女孩的手。 温暖的掌心让小女孩缓解了下紧张的心情,她也转过头,用另一只手抓住半兽人的翅膀,半兽人欢快地叫了一声。 小梦:“要闭上眼睛了,不能偷看的哦,偷看可是要受到惩罚的呢!” 待他们躺好之后,小梦随即摇起了手中的拨浪鼓,随着其摇动,蓝盈盈的光从鼓中流出来,流到整间屋子里,将三人慢慢包裹起来。 清脆悦耳的咚咚声伴着若有若无的摇篮曲,有种让人心情瞬间静谧下来的感觉。 很快,三人进入了梦乡。 慢慢地,小梦女童般的模样逐渐膨胀,变成了巨婴的模样,她张开血盆大口,将面前的三人一口吞了下去。 今无名 - 山海昭华录 - 古巷听书人 几天后,半兽人半梦半醒间感觉到身体有一股暖流缓缓涌过,紧接着酥酥麻麻的感觉传遍了全身,最后烧灼感伴着疼痛感席卷全身。 被剧烈的痛感惊醒的他难以忍受,止不住地在地上打滚,翻转的翅膀扇得老树屋东摇西晃,吱呀吱呀地发出年迈的声音。 夙白阙在睡梦中被惊醒,飞快的起身动作暴露了他一丝未显露在明面上的惊慌,他先是来到小女孩的屋里,只见她已经转醒,略微有些惊恐的看着四周,见到夙白阙的朝她奔来,不自觉地张开臂膀。 夙白阙一把将她抱起,温柔地拂了拂她的脑袋,对着她微微一笑。 眉眼淡笑之间,两人瞬间出现在半兽人的房中,翅膀扇动爆发出的强大的劲风推着他们往后挪去,不能靠近半步。 夙白阙扬起袖子挡在小女孩面前,袖子竟如铁块般,任凭风力如何之大,竟纹丝不动,倒是木老爷子大声哭诉起来,“哎呦呦,我的老命哦,都给你们给折腾完了。” 只见老树屋内的案几像随风飘动的柳絮,被扇得从东飞到西,又从西飞到东,墙壁上的树藤叶子被吹落下来,满屋子开始乱飞。 半兽人疼得到处乱滚,滚到哪,哪里就会被撞出一个大洞来,他毫无方向感地四处乱撞,撞到老树屋的门框上,门一下子“哐啷”一声,连同着一起掉落下来摔得碎碎的。 夙白阙一看,不好,木老爷子的大门牙被这货给撞掉了,在这样下去,他们肯定就要露宿街头了。在九丘,木老爷子这里可是最大级别的豪宅了,要是传出他们几个将木老爷子的屋给倒腾坏了,到时候这九丘有谁敢收留他们。 想到这,夙白阙右手袖袍迎风一挥,瞬间一只快要撑破老树屋的翅膀伸展了出来,他轻轻一拍,便一掌将半兽人从破败的门口给送了出去,至于送到哪里,他可不管,他的最终目的就是结束木老爷子的悲剧,至于又成了谁的祸害,这个嘛,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毕竟这九丘上的都是非正常人类——不好惹的主儿,比如说下面这位。 半兽人被夙白阙重男轻女的本色“送”出来之后,重重地砸在一棵树上,要是说牛顿是因为苹果落地砸中了他的脑袋发现了万有引力,那么半兽人就是因为凰女砸中了自己而被烧掉了全身的毛发。 倒霉是真的倒霉,半兽人正巧撞上了正在树上睡觉的凰女白薇,她一个趔趄从树上摔下来,砸在了他身上,白薇爬起来后,火冒三丈,一言不合,掌心生出一团红色的火焰,朝半兽人身上打去,这下好了,屋漏偏逢连夜雨,半兽人遭受了非人般的内外折磨,顿时像个火球般地到处乱滚。 周围的鸟兽看到这个易燃易爆的东西,惊得到处乱飞,长在地面上的树木因为挪不了地方,纷纷低头祈求着这个火球不要“幸运地”粘上自己。滚着滚着,“刺啦”一声,只见远处的湖面上冒起一阵白烟。 白薇摇身一变,化作一只凤凰朝着老树屋飞去。 待白薇走后,她栖息的那棵大树发出一声叹气声:“苦命的娃啊!” 看着险些就要化作一堆断壁残垣的老树屋,夙白阙深感抱歉,尤其是对木老爷子的那对门牙。 “哎呦,哎呦喂,我的牙呀........” 木老爷子没了大门牙之后,风簌簌地从门口灌进来,屋中嗡嗡作响,一下子冷了许多。夙白阙:“木老爷子真是对不住了,这小子我会好好教训他的。” “那我的牙怎么办呀?”木老爷子说着,碍着夙白阙的神族身份,他的无名之火并没有发作,但语气里显然已经很不满他们几次三番折腾他这把老骨头了。 “我看呢,这门已经被虫子蛀掉了不少,正好,您老可以换一副新牙了,你看怎么样?” 木老爷子一听,感觉这买卖划算,便应承了下来。 “最近,我也会给你多浇点水的,对了,还有有机肥。” “哼,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唾骂声在夙白阙身后响起,一听这“温柔”的声音,不用转头,夙白阙也知道来者是何人,他脑袋瞬间有些疼,不过他还是笑脸相迎:“凰女大人......骂得好。” “虚伪!”白薇一副不屑的样子。 “凰女大人,今日又是何事造访?” “不知哪来的小畜生惊了我的休息,害我从树上摔落下来?” 夙白阙一拍脑袋,哎呀,竟然把这货给忘了,“这小畜生在哪,我替凰女大人收拾他去。” “不用了,替你收拾过了。” 听到白薇这么讲,一阵凉意划过夙白阙的心间,这要是被火爆脾气的凰女收拾,那还得了,少层皮已经是她最大的恩赐了,“你.....你把它怎么样了?” “烧了!” 夙白阙是最怕白薇的火了,烧起来没完没了的,没有水灭不了那种,今晚不是要吃烧烤大鹏鸟了吧!他转身欲走,不过突然想到什么,对着凰女道:“嗯,烧得好!”说完一脸哭唧唧的表情去寻那被自己拍出去的东西了。 通过询问这场惨绝人寰事故目击者的描述,夙白阙来到湖边,望着平静的湖面,有些发愁,这么大的湖怎么去找个人出来,要么找凰女来将水烧干,当然夙白阙只是想想,他哪敢这么做,不是殃及池鱼吗? 算了,还是自己出马吧。 他凝神聚力,背部生出庞大的翅膀,顿时周围风云变色,飞沙走石。随着翅膀往湖面上一拍,只见千丈水帘平地而起,散落的水珠如雨点般飞溅开来,如漫天飞舞的精灵。 千丈水帘中间隐约可以看见一个人影,夙白阙用翅膀一捞,将水帘中的人影给捞了过来,随手丢在平地上。 “哐”的一声,水帘落下,湖面上荡开一圈又一圈的水纹,湖里的水漫出来,拂开岸边之人脸上的黑发,一张俊秀的人脸若初升的朝阳般显露出来,那人从头到尾光着身子,皮肤上却还显露着烧伤的痕迹。 夙白阙长叹一声,“哎呦,这女人真是狠心啊!少儿不宜,少儿不宜。”他遮住小女孩的眼睛,捞起岸上的男子消失在岸边。 回到老树屋,夙白阙给男子上了些药,又给他穿了一件干净的衣裳。然后坐在一边,边研着墨,边铺着纸张。 他提笔在纸上写下姬梧莜三个字,提笔于另一张纸上,欲落笔时,却神思一滞,想了一会儿,鼻尖上的墨已经有些干涩,他又蘸了蘸墨水,在纸上写下两个字。 这时,地板上的少年醒转过来,刚睁开眼的他神情有些恍惚,眼神有些呆滞,似乎在回想着之前发生的事情。半晌,他才意识到自己的身体有了变化。他反复翻看着自己的双手,又把袖子聊起来,把胸前的衣服撕开,这完完全全已经是一具人的身体,他有些高兴。 突然还有一个关键部位还没有确定,他扬起双手往头上乱摸一通,脸上显露出些许笑容,又有些不确定,他往四周乱看着,想找着一面镜子,看看自己现在究竟是何模样。 他跑到屋外,朝地下一看,地面上映照出自己的面庞,自我感觉良好,他雀跃不已,一下子竟笑出来了人话:“哈哈哈哈哈。” 夙白阙望着外面的他,“变人之后聪明了不少!” 半兽人,哦现在应该不能叫半兽人了,反正他在外面高兴完了之后,被夙白阙叫到了屋内,他命令道:“坐好,听课。” 两人乖乖坐好,听着夙白阙发话。 “在世间行走啊,每个人都有一个特殊的标记,那就是名字。我一直没有给你们取名字,是因为,我希望你们能够明白这个取名字的意义.......” 刚起了个头,有人就已经听不下去了,在那边玩弄着自己垂落在两边的黑色长发。夙白阙沉下脸去,拿起毛笔朝着半兽人戳了过去,结果毛笔在他头上绕了几圈,将他的头发全部束了起来,扎在后脑勺上。 半兽人有些不满,结果一开口就不自觉地说了人话,“你个魔鬼!”之前半兽人说的是“嘎嘎,”他想着反正他也听不懂,他想说啥就说啥,偶尔当着夙白阙的面骂骂他解气。 可现在一出口,就是人话,一不小心就把骂人的话飚了出去,他吓得赶紧捂住嘴巴。 夙白阙脸色愈发阴沉,给半兽人施了定身法,还禁了言。这下半兽人感觉浑身上下难受的跟有千万只蚂蚁再爬一样。 夙白阙重新回到正题,“现在我已经把你们的名字写在纸上了,你们今天就照着练习自己的名字。” “呶,给你。”夙白阙将纸送到半兽人面前的案几上,“以后你就叫今无名。” 丸子(一) - 山海昭华录 - 古巷听书人 因为木老爷子的大门牙被今无名给弄坏了,这几天风呼呼地往门里面直灌,冻得木老爷子的叶子黄了不少,成天叫苦连天。 毕竟是夙白阙带来的人惹的祸,那自然归他擦屁股。但要是说到罪魁祸首,那非属今无名不可了,而夙白阙又是个懒得要命的主,对着他吩咐了几句,便自顾自地一边逍遥去了。 给木老爷子浇水便是今无名每天早上睁开眼睛必须做的第一件事,因为心怀歉意,他倒是没什么抱怨,只是这门牙去哪找呢,这可愁坏了他。 这一天,今无名刚浇完水,想着上哪去找扇木门,忽然眼前一亮,发现有片树林,他立刻窜进树林之中,找寻着心目中做木老爷子门牙的理想树选。 不知走了多久,终于看到有一棵粗壮的大树,心想:哎呀,没带工具,怎么办,连根拔起吧! 他抱住大树,使出九牛二虎之力,但是大树依旧纹丝不动。他喘了一口气后,再次抱住大树,暗暗嘀咕着,“快发功,快发功!”有了几次前车之鉴之后,他总结出了一个规律,自某个特定的时刻,他的力量会突然之间变得非常大。但是他还没琢磨出这个具体的时间来。 半晌过后,这股力量依旧没有如他所愿般发挥出来,倒是身后忽然似有什么东西在动,他回头一看,身后是郁郁葱葱的树木,要说什么东西在动,那可能是风吹草动。 他可不能放过这么好的门牙素材,于是他继续拔着老树干,忽然背后传来一阵凉意,似有什么东西在不寻常地晃动着,他快速一转身,后面依旧是没任何肉眼能观察到的异常情况。但是男人的直觉告诉他,肯定有些什么,特别是在这个鬼地方。 他放下手中的老树干,转过身往后面探去,来时的路已不见踪影,周围都被大大小小的树木围了起来。 转了一圈之后,没发现什么异常,只见绿油油的草丛里躺着一只通体五彩的小兽,有点像狗,但又不完全像,四条腿,圆鼓鼓的脑袋,五彩的毛发,一对小巧的耳朵,睡得姿势有点妖娆,四脚朝天,肚皮对着天空。 它闭着眼睛,看样子是睡着了。可能刚刚是这玩意在树林里乱窜吧! 这时他又走了回来,继续这项作业。终于,在他的不懈努力之下,老树干有了一点点的松动,他有些得意,干劲更大了,他抱住树干往上一拔,土地突然为之一震,连带着他的整个身躯一颤,他往地上看去,地上有些许裂缝,应该是这棵老树的根在地底下盘根错节的,不过在他看来这纯属正常。 当他再次抱住树干的时候,身体周围传来一阵紧促和压迫感,他回过头,只见周围的树木像长了脚般,挪了过来,将他团团围住,树的枝丫朝他脖颈处穿来,在他身上越勒越紧,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树木无一都在发着:“围住他,围住他”的声音,整齐而带着愤怒,像是一个人在说话,又像是很多人齐声在说话。 “大......大哥,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们是一伙的。” 就在快要窒息的时候,忽然右腿一疼,似乎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紧接着勒着自己的枝丫从身上松展开来,今无名瘫软在地上,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等缓过气来,他才慢慢察觉到四周的树木又退了回去,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他的错觉,但是腿上的伤口以及疼痛感又在极力证明刚才所发生的一切是真的。 他环顾了一圈又再次看到了那只五彩小兽,只见它嘴边的毛须上还留着新鲜的血液,肯定是它。 他走过去预备拎起他的脖子,手心猛地一沉,拎起这家伙的费力程度完全不亚于刚才那棵深扎在地下的老树,这么小只,怎么会如此重。 今无名欲拍他一脑袋,报咬腿之仇,手到了它头上,犹豫了下,又缩了回去,在这里呆了不知道已经多少天的经验告诉他,这里的生物惹不得。 “喂,你咬我干啥?” 五彩小兽鼓动了一下腮帮子,“啊,好久没吃到这么新鲜美味的血液了,今天真是开心的一天呐!” “这家伙居然会说人话!”今无名见它不搭理他,心中有些怒火,忍不住一巴掌朝它脑袋上拍去,“咬我一口,打你一下,这不过分吧!” 五彩小兽露出牙齿,发出愤怒的呼呼声,“不识好歹的家伙,我可救了你一命!” “你明明是咬了我一口,救我一命从何说来?”今无名有些摸不着头脑,全信这小兽是胡说八道。 “你刚不是被这‘千头万根’树给绑住了吗,要不是我救了你,你早就成为这里的肥料了。” “就一棵树,什么‘千头万根’树,什么救了我,你在说啥?”难不成是我刚学会说人话,还不懂这小兽的人话,这简直笑掉大牙。 “看你的样子,新来的吧!”五彩小兽围着他绕了一圈,四个脚在空气中竟然走起了小碎步,越走越高,越走越高,竟然腾空走到了今无名的头顶。 今无名简直不敢相信,是不敢相信自己的力气,一只自己拎不动的动物竟然好不吃力地‘走’上了天,还浮在空中,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这看似是一片种着许许多多树的树林,一般人的眼光总是这么的死板。其实不然,这里只有一棵树,也就是你刚刚想连根拔起的那一棵,你看到的周围其他的小树木都是从他身上衍生出来的,所以才有了这个名字。而你刚刚的行为已经引起了他的不满,激起了他的怒意,要是我不救你,你可就没命了!” “哦,原来是这样,那谢谢你啊!不过,你是怎么不费吹灰之力救得我?”今无名疑惑道。 “嘿嘿,这可是我的独家秘诀,可不外传哦!”说完,他又慢慢地在空气做成的阶梯上走了下来,“不过,你要是再让我咬一口,我就告诉你。”它露出两颗尖尖的牙齿,笑得贼兮兮的。 看它有些尖锐的牙齿,今无名便有些退却,算了看在它救了自己一命的份上,吸一口就吸一口,反正自己年轻力壮的。 “来吧!”今无名迈出左腿,闭上眼睛,一副慷慨就义的表情。 五彩小兽可不客气,自己送上门的肥肉哪有不吃的道理,对准他的左腿就是一大口,尖锐的牙齿刺进他的腿部,在腿上肆意地停顿了一小会,然后满足地松开嘴巴,还不忘叹道:“哇,饱饱的,舒服!” 今无名看了看左腿上的两个大洞,心疼自己两秒钟后,放下裤管,“这下你可以说了吧!” 五彩小兽顺势趴在地上,用后脚蹭了蹭自己圆滚滚的肚子,言归正传道:“看到了吧?” “看到什么了?” “傻,我脖子上的小袋子啊。” “看到了呀,怎么啦?” “就是这个,它可以有吸收怒气的功能。” 今无名仔细打量了一下他脖子前的挂着的小竹篮,刚开始还以为这五彩小兽是哪家养的宠物,脖子前那个东西是主人给戴上去的挂坠,结果这东西却大有文章。 “那它什么事情都能解决吗?” “那当然喽,我这宝贝可厉害了!” 今无名突然想到自己的问题,“那你这宝贝竹篮里可有做木老爷子门牙的的办法?”今无名瞅了瞅那铃铛大小的小竹篮挂坠,心里带着些许不可置信。 “当然有,金木水火土,啥门牙不能做呀!”五彩小兽一脸嘚瑟。 这个木门,土门,金门还可以想象,这个水门还算凑和,但是这火门,今无名却怎么也想象不出来,“这火门是什么玩意儿?” “火门就是用火做的门啊,这个火门在这里面最为稀有,也极不容易做。当然市场需求也比较小,偶尔极寒之地的灵物会找我做火门,但那都是短暂的,哪有永久不灭之火,除非.....嘿嘿嘿。”它突然话锋一转,“你说是木老爷子,那木门就差不多了。” “那你给我做一个呗!” 五彩小兽左手一摊,今天可不做买卖了,“我已经吃饱了,等明天吧。在后面排队买我东西的队伍可长了呢,看在我们有缘,就破例让你插个队。” 今无名:“买卖?所以你是做什么的?” 五彩小兽:“看不出来吗,财源广进的店铺老板啊!” 今无名:“..........”真是看不出来啊。 丸子(二) - 山海昭华录 - 古巷听书人 “既然你是老板,那你能卖我一颗木老爷子的门牙吗?” “门牙?有倒是有,但是我说了我今天不卖。”丸子显得有些傲娇。 “哪有你这么做生意的?” “你先别着急,听我说完啊,虽然不卖,但是你可以赊账啊!” “怎么个赊账法?” 丸子伸出一只前爪到自己的小竹篮中,掏了掏,一卷长长的白纸从小竹篮里飞了出来,像是没有尽头似的,长卷的一端飞进林子深处,而长卷上秘密麻麻地写了许多字,字上还留着一块红色的印记。不过今无名一个也不认识,他到现在为止,连自己的名字都写不全。 “这是什么?” “欠债血书。我刚不是说了吗,有好多人可排着队买我的东西!” “赶紧来这里签个字,按个手印,就给你一次机会买我的东西。”俗话说顾客是上帝,但是到了丸子这里,好像并不是这样。 “签个字,按个手印就可以买你的东西了?” “当然。” 今无名有些高兴,丝毫没有犹豫就签了自己的名字,写了“今无”两个字后,后面那个“名”字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他努力凭借记忆写了一个上去,然后用手指往丸子嘴角的毛发上一刮,那是它残留在嘴边的血迹,往纸上一按。 “好的,稍等。”说完,丸子收起长卷,从地上爬起来,一阵发功后,整个身体在地上快速地转圈圈,速度快得看上去已经看不出原来的形状了。 “喂,把东西给我呀,转圈圈干什么?” 忽然一个东西从天而降,又好像是从那个球里面转出来的,重重地打在今无名的脸上,丸子的旋转速度也慢了下来。 “东西已经给你了,呶,在那里。”丸子指着那个刚从它身上小竹篮里飞出来的东西。 今无名捡起地上的东西,只见是一个长长的木爪子,“这是门牙?怕不是蛀牙吧!”他看着这个像缩小版的九齿钉耙一样的东西,怎么也想像不出它装在门框上能顶啥用。 “当然不是。这是痒痒挠,这里蛇虫鼠蚁众多,要是被咬上一口,不免瘙痒难耐,这时候你就很需要这样一个东西。” “我有手,有手。”今无名有些生气地强调了两遍,“我才不要这破玩意呢,我要的是木门牙,快给我木门牙。” “这不行,你已经用过这次机会了,再想买东西,就又要签字画押了。” “什么?”不就是签字画押,又不会少块肉,这样想着,他又在纸上大笔一挥。 丸子又转啊转呀,紧接着一个东西又飞了出来,掉落在地上,今无名走过去捡起来,拿在手里,只见是一个木棒,“这是什么?” 丸子停下来之后一看,脸色微变,一本正经道:“这次你赚大发了。” 今无名听到这句话,眼睛一亮,“什么?” “这个叫移形换影香。”看着今无名一脸不解的样子,它又道:“也就是说,无论你在什么地方,你有事情的时候只要点燃这柱香,我就会立马出现,解救你于危难之中,就像今天一样。” 今无名想了想,这个好像比刚才那个实用多了,他突然想到什么,“我要木门牙,你给我整这一堆没用的干什么?” “买定离手,你要再买,老办法!” 今无名:“不就是签字吗,我给你签一百个都可以。” “哇,这是什么?” “这是健脑丸,有益身心健康,延年益寿,这可是我历经千山万水,经过九九八十一难,提取千百种珍贵植物的精华,凝聚的一颗,可厉害了,你赚大发了。” 今无名:“哦.......可是我只要一颗门牙,怎么就这么难呢?” 他算是明白了,这真不是一个普通的店铺老板,这样不是一场普普通通的买卖,这是一场靠运气的摇东西勾当,至于它的意义何在,大概是东西出来的时候的那种惊喜,但让他不明白的是,这对丸子有什么意义可言,难不成它是一个慈善家? “你到底有没有门牙卖啊?这都摇了七八十回了,天都快黑了,怎么还没有我想要的东西啊!” “年轻人,着急什么,好的东西必须要花时间和精力在里面的,天下哪有那么你想得到就能得到的东西!” “我明天再来摇,可不可以,我怕我回去晚了,那个偏心的男人又要虐待我。” 丸子叹了口气,“想不到你还有这么可怜的身世,那好吧,明天我来找你。” 今无名听了之后,又是一阵高兴,还有卖家自动送货上门的,这倒挺不错的,回头给他们也推荐一下这位买东西不要钱的卖家,“那我先回去了,明天不见不散啊。” 丸子摆了摆尾巴,看着他走远。不一会儿,又走回来。 “丸子老板,话说你可不可以把我带出这什么什么树来着,哦,记起来了,前头万根树!” “,这个嘛,看在你买了我这么多东西的份上,我就免费带你出去,抓住我的一根毛,别放手。” 今无名深处大拇指和食指,捏住丸子的毛发,眼睛一睁一闭的功夫,他们便出现在黑漆漆的一条通道里面。 他环顾四周,根本看不见什么东西,“这是什么地方?” 丸子道:“我们现在在千头万根树的树根里面,跟你说个秘密哦,我一般不告诉别人的。” “你说你说。”今无名心想,这老板真是好啊,比那个偏心的男人可好太多了,要不以后跟着它混算了,每天都可以吃吃健脑丸什么的,那生活叫一个棒啊! “一般灵物走进千头玩树根的千头里面,肯定就变成它的肥料了,因为他们总以为出路是在地面上,其实不然,千头玩树根只有遁入地下,才能准确找到出口,因为它的根才是出口的通道。”丸子得意地说着,一脸自豪的样子。 “哦,原来是这样,长见识了。” 过了一会儿,今无名的脸上感受到了风的吹拂,他想着应该到出口了,果然,他走了没几步就看到了漫天的星星。 “丸子老板,今天真是谢谢你了!”今无名道过谢后,便往楼阁的方向走去。 丸子看了他一眼,奸笑道:“一个资质绝佳的冤大头啊!” 今无名往回走着,远远就看到楼阁的灯还亮着,今天早上一大早出来后,就再也没回去过,直到现在才回来,他有些紧张,偷偷摸摸地溜到门口,往里面看了一眼,并没有看见夙白阙的身影,只有小女孩坐在那里。 人没看见,按时耳朵却疼了起来,完蛋了,肯定是夙白阙拎着自己的耳朵,果然一转头的时候,他就在身后,“去哪了,一整天都不见人影?我还以为你被这山间的怪物给吃了呢!” “没没没,我就是去给木老爷子找门牙去了,一不小心就给迷路了。” “是不是翅膀硬了啊?” “没有翅膀了,都成胳膊了。” “今天的功课都做了吗?” “还没呢。”今无名乖乖道。 “赶紧的,自己的名字先写来我看看。”今无名心里一个嘚瑟,今天刚在丸子那写了将近一百遍,嘴角略微露着笑意,爽快地拿过桌上的毛笔,在纸上唰唰地很快就写完了,他抽出纸张递到夙白阙面前,期待着他的表扬。 看到纸上“今无口”三个大字,夙白阙气不打一处来,“到现在,也有十天半个月了,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啊。”边说着,夙白阙的手中多出了一根棒子。 今无名眼睛转的飞快,把腿就往外跑,“你就不能温柔点吗,咋这么粗暴啊.......” “有本事别跑啊.........” 离开 - 山海昭华录 - 古巷听书人 早上天微微亮,因为昨晚又被夙白阙罚抄,今无名依旧还在呼呼大睡。 半梦半醒间只觉得鼻尖发痒,他打了一个喷嚏,翻了个身又沉沉睡去,很快鼻尖又是一阵痒痒,他半睁着眼睛,只见一团五班斑斓的毛茸茸的东西在眼前晃来晃去,挡住了他所有的视线,他一把推开,那团东西却纹丝未动,依旧弄得他鼻尖隐隐发痒。 他终于忍不住睁开眼睛,眼前是熟悉的身影,就是昨天在“千头万根”那里遇见的丸子老板。 他挪开自己的身子,离得他远远的,重新闭上眼睛有些不耐烦地道:“丸子大哥,你来这么早干什么,我等下再买,我现在要睡觉,你等会再来。” 丸子:“可是我饿了。” 很久,今无名才反应道:“饿就去吃呀!” 丸子“哦”了一声之后就没动静了,今无名以为他定是去吃东西了,忽然屁股一阵疼痛,他“啊”的一声叫了出来,一把坐起来,只见丸子老板正蹲在他的屁股位置,裤子上留下两个血印子,今无名怒道:“你咬我干什么?” “你不是叫我吃吗?” “我是叫你去吃东西,不是咬我!” “你都签字画押了,还想耍赖不成?” “我什么时候签........”今无名突然想起什么,话锋一转又道:“那不是抽奖用的吗?” “谁告诉你这是抽奖用的。”丸子又从自己脖颈前的小竹篮里抽出那个长卷,“这上面写的是‘喝血凭证’。” “什么喝血凭证?”今无名望了望那黑漆漆的几个字,“我又不识字。” “喝血凭证就是你签一次字,意味着你要给我喝一次血,才能有抽奖的机会。” “你个无良商家,你开始又没告诉我,我怎么知道中间还有喝血这个环节,我以为签一个字就能免费抽一次奖,早知道要被你喝血,我才不会去抽你那百八十回都抽不出来的什么破买卖。” “唉,你不能耍赖,我这可是良心买卖,童叟无欺,白纸黑字,不然我可要生气的。”丸子把前腿叉在腰上。 “哼,你欺骗我在先,更何况这纸上签的也不是我的名字,我叫今无名,可不叫什么今无口。”今无名拿起昨晚写着名字的一张纸,往丸子面前一放。 这下丸子可生气了,它鼓着腮帮子,尾巴竖的高高的,整个身子的毛全部竖了起来,整个身躯越来越膨胀,直到把整座木屋的门口上下左右全部堵住。今无名突然有些怂,以为丸子要使出什么超级大招来,正准备呼喊救兵的时候,丸子发出小猫般的撒娇声,“我不管,反正你都签了,要是你不给我喝血,我今天就赖在这儿不走了,不走了!” 今无名只觉得这比打他一顿更可怕,要是被夙白阙知道,他在外面沾花惹草还欠了一屁股债,非得打死不可,正想答应跟丸子妥协却已经来不及了,夙白阙已经来到了跟前。 屋子被丸子一顿时黑漆漆的,像不点灯的晚上,凝滞的空气里,传来夙白阙的声音:“今无名,你给我吱个声,你这是在搞什么鬼,玩捉迷藏呢?” 今无名一声不吭,只想在光明来临之前快速溜掉,刚欲从后门开溜,屋内的烛火一下子亮了起来,他回头偷偷瞄了夙白阙一眼,发现夙白阙正在用死亡的眼神看着他,他慢慢缩回脚,乖乖地回到夙白阙身边。 夙白阙:“你给我解释下,这坨庞然大物是怎么回事?” 丸子一听,这用词怎么这么怪异。 “它咬我,还骗我......我这纯良少年”今无名说话声音越拉越轻,显得有些底气不足。 丸子一听比较生气,“你胡说,我的买卖向来都是你情我愿的事情,我又没有逼你。” 今无名:“可是你也没有说清楚。” 丸子:“是你没有看清楚。” 夙白阙:“好了,别吵了,到底怎么回事?那个,谁,你来说。” 丸子:“我叫丸子。” 夙白阙:“好,丸子,你来说。” 丸子把来龙去脉跟夙白阙讲了一遍,又把小竹篮里的长卷拿了出来,夙白阙拿过一看,铁证如山,转头问道:“丸子,我身后这个人,你就按着这上面的名字次数来好了,我做主。” 丸子一听,喜笑颜开,庞大的身躯一下子恢复了原样,在夙白阙脚边蹭了蹭,得意地瞪了今无名一眼。 “哼。”今无名顿觉委屈,转身往屋外冲去,任凭夙白阙怎么喊、怎么恐吓都没有用。 直到入夜,夙白阙站在门口,望着九丘,外面黑黑漆漆的,只有冷风吹过,今无名孤身一人躲在某个小角落哭泣的画面忽然从脑海中一闪而过,他突然感觉有些心酸,说到底,他也只是个刚化成人形的孩子,自己是否对他有些太过苛刻了,想到这,他的身影消失在原地。 今无名坐在湖边,双脚拍打着黑色的湖水,似乎呆在水边时候心情会好起来。 他化成人形后,以前的事情忽然就不记得了,,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朋友,有没有亲人,如果有,定不会像夙白阙一般对待自己。刚想着夙白阙,湖面上就浮现出他的脸来,他捡起一颗石子朝那张脸砸去。 忽然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怎么生气了呀?” 今无名心中一惊,很快转过头不去看他,只道:“哪敢生您老的气。” 夙白阙在他身边坐下来,缓缓道:“我知道丸子也不对,我今天这话让你心中委屈,我先跟你道歉。” 今无名心中更惊,转过头偷偷看了夙白阙一眼,心中的气消了大半。 “但是谁让你不识字,不看清,不问清,要是我是无良商家,我不欺负你,欺负谁呢?另外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既然买卖已经达成,你也都签字画押,丸子已经履行义务,那你是不是应该信守承诺呢,即便是你吃了亏。但是俗话说‘吃一堑长一智’,以后你行走世间不就多了一份经验吗?” 夙白阙说了这么多,今无名也没听进去什么,但是就冲着他难得的耐心与温柔,他也吃他这一趟,也就不那么生气了。 “好了,回去吧,今天给你做了爱吃的鸡腿!” “真的吗?”今无名一下子高兴起来,站起来快步向木屋跑去,坐了那么久,肚子已经超级饿了,迫不及待想吃到香喷喷的鸡腿。 “慢点吃。” 今无名大口吃着饭,今天大概是因祸得福,即使没有做让夙白阙看对眼的事情,他也能吃到久违的鸡腿了。 姬梧莜坐在对面,没什么反应,喝着面前一碗清水,那是早晨的露珠,夙白阙每天早早地起来,用一个瓶子去采集花瓣上的露珠,然后分成一日三餐,姬梧莜就吃这个,今无名一度不能理解,但是长久相处下来,也就见怪不怪了。 丸子躺在桌边,像是怕今无名赖账似的,从早上来了之后,就没有走过了。 今无名撇头看了它一眼,想着以后还要被它咬百八十次,到了口中的鸡腿突然就没什么味道了,他用手挡着半边脸,努力地不想看见丸子这个让他伤心的动物,极力地享受口中美味的鸡腿。 这一天课业,夙白阙坐在台上,今无名在座位上开始心不在焉,他左顾右盼,寻找着一切可以用来打发的难熬的时间。 忽然他眼前一亮,目光落在姬梧莜的拖在地上长长的头发上,他趁着夙白阙不注意,用手一勾,随即把玩起手里的头发来。姬梧莜的头发有着淡淡的香味,像是春天花香的味道,他将发丝缠绕在毛笔上,越绕越多,越缠越多,玩的尽兴极了,丝毫没有顾忌到头发丝那端的人。 等他反应过来,才发现头发丝那端的姬梧莜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她拖了过来,现在正安静地坐在他的旁边。这时,他意识到大事不好,小心地往台上看去,正巧对上夙白阙杀人的眼神,他放下手中的物证,又偷偷看了一眼,结果夙白阙的眼神丝毫未动,仍紧紧盯着他。 他不知所措,又拿起毛笔,将上面的头发丝绕下来,整理好,又小心地试探性地看了一眼夙白阙,却惊讶地发现那双眼睛晃了神,眼睛中透露着一种深深的悲伤。 今无名愣神,他这是怎么了,那种眼神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似乎也见到过。 “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地,嗯……中间有些记不得了,不过最后一句我记得特别清楚,就是十梳夫妻两老就到白头,我现在已经梳了十次了。”大婚的场景又出现在夙白阙的记忆中,刺激着他的某根神经,直至痛彻心扉。 他回过神来,站起身来,“今天的课业就上到这里。” 这是夙白阙第一次没有因为今无名不好好听课而发脾气,反倒让他有些不自在了,乖乖地坐在位子上一动都不敢动,看着他慢慢走到门口停下来。 今无名往屋外看去,原来是下雨了,说来也奇怪,从来这里的第一天到现在,他从未见过这里下雨,永远都是晴天。 雨淅淅沥沥地下着,屋外的一切都瞬间模糊起来,就连这老木屋,也有些虚幻,看起来不那么真实。 今无名往屋外挪了挪,坐在夙白阙的后面,望着外面。半晌,他抬起头,发现夙白阙依旧盯着屋外某处出神,今天的他好像藏了一肚子的心事,看起来整个人丧丧的,脸上还带着几分伤心色。 雨中突然出现一团火焰色,朝着木屋俯冲下来,然后正好落在木屋的门口,同时伴随着的是一个黑黑的东西。 夙白阙自然地接住从天空掉下来的东西,拿到手中,是一个酒坛子,两人似早有默契似的,一前一后先后落在木屋顶上,茂盛的树叶正好盛住了掉落的雨水。 今无名跃跃欲试,想上去看一看屋顶的风景,却被夙白阙呵斥道:“不准上来。” 上了屋之后,夙白阙和白薇两人各自喝起酒来。 “你还挺了解我的。” 白薇苦笑,闷头喝了一大口,半晌开口道:“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你知道.......” “我知道,可是那个世界再也没有她了,回去还有什么意思?” 白薇心中苦涩,欲言又止,她很想质问他,除了她就再也看不见别人的好了吗?但是她问不出口,即使心中早有答案,却是怎么也不想也不敢承认。 她追了夙白阙上百年,从昆仑山追到凌波池,从凌波池追到北海滨,穷极山海,有他脚印的地方必有她的身影。 嘴上虽说是跟着他看看山水,目光却永远停留在他的背影上,昼夜不息。 可是他从未回头看看。 “你们鲲鹏一族的使命也不要了吗?” “我想有人会替我做下去。”夙白阙的目光望向一处。 “不可以,那是为神界所制止的禁术。” “那我也要试一试,你莫要再说什么,你一直都明白我心意的..........”夙白阙拿起酒壶,纵身一跃,稳稳落地,随后潇洒离去。 白薇伤心地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已经数不清是第几回了,刚开始时,还能淡淡地对自己说,下次绝不会再跟这货坐在一起,可是每次一见到他之后,就能彻底将她的所有怨念全部打散,代替的只是没来由的心疼和不知名的想念。 她在这样无底的感情深渊里沦陷、挣扎了许久,最终逃不过被吞噬的命运。 无头男尸(一) - 山海昭华录 - 古巷听书人 这天,今无名像往常般去湖边打水,他机械性地将水桶往水中一甩,每天日复一日的动作已经让他的动作极为熟练,即使不用看,也知道水桶有没有打满,因为每次用的这个力道,水桶里的水正好,不多不少。 就在他转身准备走的时候,湖心中央忽然闪闪发光,照的今无名无法睁开眼睛。他眺望了一会儿,看见那发亮的东西正往自己这边淌来。 不会是什么宝贝吧,像九丘这么个奇奇怪怪的地方,稀奇古怪的东西这么多,想必宝贝也少不到哪儿去,今个儿可让我碰见了,今无名不由得有些高兴。 将打好的水放在一边,坐在湖边,等着那东西飘过来。 半柱香后,今无名等得黄花菜都凉了,那东西终于到了岸边,这时他才发现这是一个大约一人长的长方体形状盒子,盒子盈盈透着白光,隐约映出里面红红黑黑的东西。 他将东西搬到岸上,有些迫不及待地想立马打开,他观察了一下,这个盒子的开口在上方。 里面会是什么东西呢?他伸手推了推盒上的盖子,大概时间有些久远的缘故,盖子丝毫未动,不过比力量,他今无名从来都不怕。 今无名再次凝神聚力,往盖子上一按,“嘶”的一声,盖子发出长长的嘶鸣,像来自远古的声音,浑厚、绵长。 随着盖子的打开,一股浓厚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引得今无名一阵泛呕。彻底打开之后,他算是把里面的东西看了个真真切切,同时自己的身体不由得瘫软在地,他发誓他再也不想看里面的东西一眼。 只见里面是一具无头的男尸,男尸身上穿着铠甲,像是一名出征的士兵,颈部完全腐烂,身上的衣服也没有一处完好,到处都露出破口。 今无名反向向远处挪去,想着离开的越远越好,这时,他感觉一个东西抓住了自己的小腿,他心中料想着不会是那具无头男尸吧,便往前又挪了几步,却发现那个东西紧紧地抓着自己,怎么也摆脱不了。 他只好回过头去,事实便如他料想的那般,水晶棺木中的一只手爬了出来,正抓着自己的小腿,“这位大哥,是我不好,不应该打扰你长眠,求你放了我吧,我可以把你再盖回去,你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我吧。” 今无名边说着,只见那具男尸慢慢从棺木中直起身来,然后站了起来,他的一只脚首先跨了出来,随之另一只脚也跨了出来,其中一只手拎着今无名的一条腿,慢慢向他走过去。 今无名挡住脸,“别过来,我不是故意的........” “我的头呢,这是我的头吗?”那具男尸抚摸着今无名的脸颊,借着双手捧着他的脸颊往上拎了拎。 今无名连忙道:“这不是你的头,不是你的头。”他吓得连连后退几步,虽然身子向后了,但是头却在他手里,丝毫未动。 “那我的头呢?” 今无名刚想说,你的头我怎么会知道,但是仔细一想后还是没说出来,要是惹怒了眼前这位大哥,他一不小心认错了头,那自己今天就要身首异处了,于是他便小心翼翼道:“你先放开我,我去替你找头。” 男尸很快放开了今无名的头,今无名被松开钳制后,立马撒开腿就向木楼奔去。 他没命似的连滚带爬撞进木楼内,一不小心撞上了正往外走的夙白阙,见到他后,心中才稍稍安定下来。 “干什么呢?去打个水去了这么久,回来又像见鬼了一样?” 今无名刚想说我真的见鬼了,忽然想到前几日夙白阙跟他讲的什么人无信则不立的话,要是自己说出来了,等下夙白阙说不定又要说“既然答应了人家,就要做到”之类的话,于是道:“没什么。” 这时,丸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自己的脚边,“鬼才信呢,一看这样子,怕是又惹了什么孽债回来!” 今无名:“我们人说话,你这东西别插嘴。” 丸子不由分说地狠狠咬了今无名一口后,立马扬长而去,留下今无名一阵怒吼:“你下次咬我之前能不能先跟我说下,让我有个思想准备啊。” 今无名看了看被咬痛的地方,抬头的时候正发现夙白阙正打量着自己,他有些心虚地别开眼,不会被他发现自己有所隐瞒吧。 “你真的没什么事情瞒着我吗?” 今无名摇了摇头,挪到姬梧莜身边,姬梧莜转头看了他一眼,低头又写起字来。今无名发现她好像一直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偶尔会与外界的世界发生一点联系,他不知道究竟她在想些什么,明明是一个清秀、可爱的小女孩,可是却似没有七情六欲似的。 “她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明明已经幻化人形了,却好似没有人的感情?” “我想过,大概是外力将她化成人形的时间提早了,所以她人的心智尚未成熟。” “外力?” 夙白阙一直没有想通为什么成婚当天,她会离奇去世,今天这一说,倒是给他可一个提醒,外力?难不成是有人故意提早她成人的时间,或许她的死能跟这个联系起来,一想到有人在背后操纵,心底不由得出现心悸,那他究竟意欲何为? 他觉得要弄清楚这个事情,首先得知道她到底来自哪里,本身是什么? 该从哪里查起呢?他们初遇是在凌波池,但是明明她是一只树妖,又怎么会出现在仙家之地,又是谁将她带至此地的呢? 他突然想到什么,问道:“你最开始遇见她是在什么时候?” 今无名愣了一会儿,思索片刻,回道:“是在一片海边。” 海边?夙白阙若有所思,“对了,我这几天要出去一下”,他回头看了一眼姬梧莜,“我唯一的要求就是照顾好她,还有你自己,不要给我惹什么麻烦,然后乖乖地等我回来。” “你要出去?”今无名诧异地问道,心里有些小欣喜,终于没有人可以管着自己了,“去几天?” “不知道。” “哦。” “小凰问起来可别告诉她,我可不想后面跟着跟屁虫。” “知道了。” 说完,夙白阙走到木屋外,想着应该很快就能回来,但依旧防线不下这两人,他对着木老爷子道:“老爷子,我要离开几天,屋内那两个小鬼就麻烦你照顾了。” “好的。” 很快,夙白阙化作一道白光,消失在视线里。 今无名偷偷探出头来,左顾右盼了一会儿,“哈,走了,开心,没有课业,没有批评。”他跑出木屋,在九丘四处闲逛着,上串下跳,像极了一只野猴子。 再走几步便是九丘的镜湖,一想到那具无头男尸的样子,他停下脚步,不敢再往前走去,他调转方向,向另一侧跑去,刚走了没几步,他又停了下来,想着前面是“千头万根”树,等下一走进去,迷了路,被这大树吃掉了,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于是他又换了个行进的方向,远处是九丘的魂镇,现在天还未黑,魂镇还未显现,放眼望去,一片虚无,也没什么好玩之处。 突然发现夙白阙走后,自己仿佛寸步难行,他有些沮丧,这时,天空中飘来一朵妄想云,他抬头看了一眼,可把他气坏了。只见那朵云完全是自己的模样,拉长着脸,今无名用手抓了一下,却抓了个空,反观那朵云,表情却更加地狰狞了。 他整理了一下表情,咧开嘴,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他再次看向天空中的妄想云,结果妄想云耷拉着眉毛,低垂着眼睛,咧着嘴巴,完全形成了一副皮笑肉不笑的经典笑姿,简直不能再更丑陋。 这下,今无名可跟这朵云较上劲了,他索性躺了下来,对着天上那朵云做着奇奇怪怪的表情........ 无头男尸(二) - 山海昭华录 - 古巷听书人 夜半,木屋里的灯火忽明忽暗,鬼魅般地跳跃着。 今无名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望向门口,大门合着仿佛如初,他明明记得他还没从丸子那里抽来大门,谁给装好了呢? 正欲阖眸,又想起什么,既然门关着,这烛火咋忽明忽暗,上下跳跃,明明没有任何的风。 忽然,耳边传来踏步声,跟人走路的声音不同的是,那更为厚重、有力,又夹杂着那么点点的回音。 难不成是夙白阙回来了? 他跑到门口,欲推开大门,却发现门怎么也打不开,他叫了一声:“是白阙大人在外面吗?”可是声音却如同被空气吞噬,没有一丝声音。 他感觉到情况有些不对,转身去找姬梧莜。明明两个人的房间只隔了一道门,然而当今无名走到原来门那里的时候,发现原本是门的地方却变成了一堵厚厚的墙,再回头观察四周,连木屋的大门都没了,目之所及,皆是围墙。 “木爷爷,木爷爷.......”他惊慌地叫着,但是却没有声音。 “小莜,丸子.........”依旧没有声音。 这时,脖颈之处似乎有一阵风的触感,他不禁汗毛倒竖,哪来的风? 紧接着一个声音响起,“为什么不来找我,你说过来找我的。”他回想起来,那是那具无头男尸的声音。 “你说会帮我找头的,你骗我,我好恨.........” 今无名望向声音的出处,只见黑夜中,一个黑色的轮廓慢慢显现了出来,而他没有头,只听得他慢慢向自己靠过来,口中不停地说着:“我的头呢?” 今无名慢慢向后退去,无头男尸的轮廓在他眼里渐渐清晰,断掉的脖子处,血流如注,不停往外冒着,淌在地上,留到他的脚边,他似乎被什么钳制住了身体,突然动弹不得。 在满目的血色里,他看见了刀光剑影,一把刀正向他砍来,无法动弹的他只得闭上眼睛,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忽然周围的血色退去,被刺得睁不开眼睛的白光填充,他猛地惊醒,满身是汗。他第一反应是朝木屋的大门看去,只见大门敞开着,屋内亮堂堂的,原来刚才的一切都是梦啊。 他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发现太阳已经升起。 接下来的几天,他都反复做着同样的梦。 也正是因为这个梦,他这些天都恍恍惚惚的,那具无头男尸的身影老在他脑海中闪现,他徒然想起之前答应过他帮他找回脑袋,如今却将他晾在一边,想到这里,先前的恐惧慢慢变成良心的不安。 他有些焦虑,在屋子里来回踱步,纠结着是否要去帮他找头。就在这时,丸子突然跳了出来,露出尖利的牙齿,朝今无名腿上咬去,除了疼痛感外,今无名早已习以为常,也接受了这种卖血的买卖。 丸子喝完血后,躺在一边,懒洋洋地梳理着毛发,只见今无名脸上的愁云突然散开,转而被一缕莫名的笑意代替,它有些奇怪,不过瞬间被外面的鸟雀吸引了注意力。 “丸子,有个好差事找你。” 丸子头也不回道:“什么啊?”它喝饱后,便对啥事都漠不关心了,都说温饱思□□,说的就是丸子这种人。 今无名发现丸子很喜欢鸟雀,确切来说是一只鸟雀,一只跟他一样的五彩斑斓的云雀,每次它飞过屋外的时候,丸子总会目不转睛地看着。 “我前几天在镜湖那里发现一个大宝贝,很适合做你的窝,它晶莹剔透,美不胜收,正适合你这样尊贵的身份。” 除了品质绝佳的血和云雀之外,丸子可以说的上是清心寡欲了,不过被今无名这么一说,好像自己是缺个窝来着,也不能总赖在别人家里不走。 结果丸子果然上当了,立马从地上爬起来,“在哪里,带我去看看。” “好的。” 说完,今无名便领着丸子走向镜湖。 镜湖静悄悄的,没有像今无名料想的那般,放眼望去,并没有无名男尸的身影,不过那口亮闪闪的水晶棺依旧还在原地。 丸子看到后,高兴地合不拢嘴,快速地跑了过去,打量着眼前的水晶棺。 今无名看到丸子的表情后,应和道:“跟你说的没错吧。”不过他的心思却完全没有在这口水晶棺上,他东张西望的,寻找着那具无名男尸的身影,心里奇怪道:人怎么不见了,难不成是离开了吗? “啊........”丸子老板发出一声动物的尖叫声,今无名绕到棺木的另一边,只见那具无头男尸躺在那里,只不过刚才是被那口水晶棺挡住了身子。 “我的头呢?”听语气,他有些生气。 “这位大哥,我还没找到,不过你别生气,我今天又给你找了一个帮手,我们一起找。” 只见那具无头男尸转了个声,朝向丸子,因为他没有头的缘故,也不知道无头男尸是不是在看它。 丸子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刚刚只是被他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缓过神来之后,倒也无所畏惧,眼中满含恨意地看着今无名:“我还真以为是什么好差事呢,原来是这个,我才不干。” “丸子老板,帮帮忙啦,看人家这么可怜,况且您那么神通广大,找个头不是易如反掌吗?另外,要是这位大哥一不小心剁了我,那以后谁给你喝血,再者,你要是帮人家找到头,他心愿了结,也好去投胎,这口水晶棺自然而然就是你丸子大人的了。”今无名发现他可能很有语言天赋。 丸子仔细一琢磨,又看了一眼水晶棺,就半推半就地答应了。 今无名高兴地跳了起来,双手捧起丸子,抱在怀里,颠来倒去,差一点把他喝的血给倒了出来,“那我们现在就去帮他找头!” “等晚上吧。” “这是为何?”今无名不解,他记得魂镇晚上是不能进的,必须等到白天才能进去,怎么完全跟丸子说的不一样。 “魂镇是亡灵的聚集地,晚上他们才会出来。” “那他又为何出现在这?” “大概是他生前有人为他做过法,加之这水晶棺的庇佑,所以才能出现在这里。” “这水晶棺还有这功效?”今无名回过头细细地打量了一眼,可是联想到那具无头男尸的状态,水晶棺再怎么神乎其技,他都有些欣赏不来。 “怎么眼红了,晚了,那已经是我的了,说好了的。” “知道,真是的!” 到了正午,今无名和丸子准备出发去魂镇,为了以防万一,想到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于是把姬梧莜也叫上了。 “小莜,别怕,哥哥带你去魂镇玩!”今无名牵起姬梧莜的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切。明明自己害怕的要死,还装模作样叫别人不要怕,真是不要脸。”丸子直言不讳。 姬梧莜任由今无名牵着手,默默地跟在身后,也不出声。 今无名细细地打量了姬梧莜一眼,夙白阙在的日子,他可不敢动他的掌上明珠,心肝宝贝,这时他发现她竟长得如此好看,犹如夜空里的雪花,山顶上的白梅,星空下的镜湖,澄澈而水灵。 只是她的不言语似乎让她缺乏了那么一点生趣和人气。 走了一段路后,前面依旧一片虚无,只是黑寂。可是丸子却说已经到了,今无名什么也看不见。 “上次夙白阙晚上带我来的时候那时可以看见黄橙橙的鬼火,等到了白天,便是一些奇形怪状的房子,可是这次怎么什么也看不见,是不是来错地方了?” “我们要在这里等到天亮,才可以进入魂镇。”丸子没有正面回应。 准确来说,他们还在魂镇的门外,因为晚上是不能入魂镇的。之所以能看见鬼火,是因为上次他们靠魂镇太近,而丸子可不敢保证离得太近会出现什么后果,他也没有能力去解决后果带来的隐患,为了保险起见,在离魂镇有一段距离的时候便停了下来。 今无名心中依旧有许多不解,“可明明白天就能来,非得选择在晚上,然后等到天亮?” “魂镇岂能是你等凡夫俗子想进就能进的,当然得等,排队进魂镇的人可多了呢,要不是我带你来,说不定你还得等呢!”丸子一本正经胡说八道,今无名也就似懂非懂地信了,可把丸子给神气的。 其实,是这样的,魂镇跟九丘的时间线是错开的。九丘是白天,魂镇便是晚上,反之,则是白天。而亡灵绝不能在白天现形,因而进入魂镇的时候,必须是魂镇的晚上,也就是九丘的白天。 九丘入魂镇的大门不是普通的大门,它是阴阳转换的瞬间,也就是昼夜交替时刻,那时大门才会打开。 “反正你只要记住,九丘昼现夜隐,魂镇昼隐夜现,两者交叠之际,便是魂镇打开之时。”丸子认真道。 今无名点了点头。 无头男尸(三) - 山海昭华录 - 古巷听书人 九丘天光乍现,而魂镇暗黑弥漫,黑白交替之际,丸子一声“快走”,今无名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身体一阵晕眩感,眼前出现奇形怪状的生物和各不相同的房子,和他之前来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这里是魂镇吗?怎么和我之前来的时候,完全不一样呢?”今无名有些不敢相信,害怕丸子学艺不精,给他带错了地方。 “一看你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人,魂镇是无形的,就像妄想云一样,屋子主人想是什么样的,就是什么样的?” 今无名直接略过丸子的话,问道:“魂镇那么大,我们上哪去找头啊?” “跟我来!”丸子在这里毕竟比自己熟,今无名乖乖地跟在丸子后面,一路上,今无名见识到了各种奇奇怪怪的事情。一个每胳膊的大叔正在看着两只胳膊给自己抠脚;枯萎的鲜花在哭泣;蛇身人腿的不知名生物在路面上缓缓爬行。 不知不觉,丸子停了下来,今无名差点就踩上了丸子的小尾巴,惹得丸子翻了个大白眼。 眼前是一家寻常的纸灯笼店,白色的像丧葬似的纸灯笼挂满了室内,纸灯笼上画着一张人像,“你带我来灯笼店干什么,我又不买灯笼!” “你懂什么,这叫引尸灯,这家店专门用来替人寻找不见的身体部位的。” 今无名听完之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伸手就要去拿人家店里的东西。这时候一个瘦骨嶙峋的白发老人忽然从灯笼后面探出头来,只见他脸上的皱纹堆得一层有一层,拉开来几乎足有一尺多宽,这把今无名下了个半死,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大步。 老人眯着眼睛死盯着今无名,半晌嘴里喃喃道:“不是。”随后又把头缩了回去。 微风将白色的灯笼吹开,可是老人的身影早已消失在不见。 今无名胆战心惊地道:“她人呢?” 丸子无奈,不由得说道:“我没见过这么胆小的修炼成人形的妖怪!” 今无名挺了挺身子,站直腰板道:“一我不是妖怪,虽然我不是人;二我是活的,我怕死的。” “吴婆婆,我们要买灯笼。” 这时丸子口中的吴婆婆不知从哪又冒了出来,只见她的手上拿着一支笔,苍老的声音响起:“你要找的是什么人?” “对了,他叫什么名字啊?” 今无名一摊手,一脸疑惑,表示我也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名字,有他的物件也行!” 今无名再次一摊手,表示他什么也没有,并无奈地说道:“他人都在外面呢,我连他的一个头发丝儿都没碰到过。” “那你赶紧去把他弄进来啊。” 今无名转过头,发现身后来时的路已经完全大变了样,现在连个出口都找不到。正当他着急之际,地面一阵抖动,随后地表裂开,一具男尸破土而出,细看之下,才发现这具男尸身上捆着一根藤蔓,更确切地说应该是被拖出来的。 这株藤蔓看着也有些眼熟,仿佛在哪见过。今无名突然想起,望向被冷落在一旁的姬梧莜,发现这株藤蔓正是从她的袖子中延伸出来的。 今无名过去揉了揉她的脸颊,忍不住对她竖起了大拇指。他迅速跑过去从无名男尸身上扯下一根头发,交给吴婆婆。 只见吴婆婆将头发丝放进灯笼中,原本惨白无色的灯笼一下子像被鲜血浸透了一般,外表逐渐有了血色。 做完这一切之后,吴婆婆转身隐入白色的纸灯笼之中,“好了,去吧,记住你们的誓言!” 泛着血色的灯笼漂浮在空中,像是被什么指引着一样。丸子、今无名还有姬梧莜跟在后面,拖着无名男尸在地上摩擦。 “吴婆婆的灯笼是白拿的吗,怎么不多要几盏?” “想得美!” “那我也没给什么东西。” “我们走的时候,你没听她说吗,记住你们的誓言。” “可是我没发誓呀!” “拿了灯笼就算了。” “我们发了什么誓?还有这灯笼上画的是谁呀?”今无名低头去看灯笼上画的人像,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吓得要命,只见刚才还是一张水墨画像,这下子仿佛一张人脸被剥下来贴在上面似的。 “那画上的是吴婆婆的儿子。他儿子在成年的那一天去参军了,结果这一去就没再回来,吴婆婆的老伴不久也离开了人世。几年后,和吴婆婆儿子一去参军的人回来了,他告诉吴婆婆她的儿子在参军不久后就死在战场上了,尸骨无存。吴婆婆不相信,一直等一直等,最后也没等到儿子回来。大概是执念太深,所以便来了这魂镇。生前,吴婆婆便以制作灯笼为生,死后便也开了这灯笼店。不过买她灯笼的人,若是有一天遇上她儿子,必须把他带回来,这就是誓言交易。” “原来是这样,真是可怜。那如果我们食言了,会怎么样呢?”今无名问道。 “像她一样,生生世世受分离之苦。” “想不到,替个无亲无故之人找个头要发这么大的毒誓,你要早告诉我,我就自己去找了!” “你又没有挚爱,这毒誓哪会应验在你身上。” “那也不代表我以后没有。” “那你见到她儿子把他带回来不就行了吗,他儿子的脸就画在这灯笼上,多看几眼,小心忘了。” “唉,上了贼船呀!” 忽然血色灯笼好像被什么东西用力拉扯似的,越飘越快。跟在后面的今无名和丸子也不由得小跑起来,可怜的无名男尸被姬梧莜拖得快飞起来了。 终于穿过五色的街道,血色灯笼忽然不见了。正当几人到处找寻之际,一股强大的力量席卷而来,瞬间将他们吞没在无边的黑寂之中。 这时,血色的灯笼出现在众人的头顶,灯笼中慢慢显现出一片白色的世界,隐隐约约中可以看到有一个身影,灯笼中的世界慢慢清晰起来,不一会儿,红光漫天,刺得人睁不开眼睛。 身上好像似有数不清蚂蚁在噬咬,疼得失去了知觉。 周遭的环境有些熟悉,他环顾了一圈后不禁更加肯定,这就是他初次见夙白阙和姬梧莜的那个树林,自己又回到这里来了,也就意味着他已经出了九丘。 想到这里,他不禁有些高兴,以前还不是人形的时候,他就听说民间热闹,一直想去看看,却不曾想到被夙白阙带到了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如今算是彻底摆脱牢笼了。 “啊,人间真好啊!”他信步跑了起来,不一会儿便来到了热闹的市集上。 这一天正好是人间的上巳节。 上巳节的习俗是祓禊、畔浴。据说是此时正当季节交替,阴气尚未退尽,招惹邪物,因需要用兰草洗身,祛除污秽。 上巳节的长安,比以往更热闹。“青牛白马七香车”随处可见,平常待字闺中小姐也与丫鬟缓步游于大街上,尤其是水滨处,满目绿色中尽显异色。 今无名大摇大摆地走在路上,东看看西瞧瞧,见什么都新鲜,什么东西都要凑近看看。他在人群中挤来挤去,也不管别人投来什么样的目光,他都觉得开心极了。 一股异香突然从人群中传来,寻着香味,他一路往前走着,遇到人就往前嗅,结果引来路人的一阵唾骂。 不知不觉来到了一个小角落处,这时人也越来越少,人群中一抹若隐若现的湖蓝色在视线尽头跳跃着,今无名觉得这抹异香可能就是从这上面散发出来的。 他快速上前拨开人群,一个身着湖蓝色的衣裙的女子出现在目光里,他凑近闻了闻,果然那抹异香就是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 他不知道为什么对这抹异香如此感兴趣,只是觉得有些熟悉,好似在哪里闻过。正欲上前看看是何人时,忽然视线一下子变了样,自己的视线所及尽只有水平地面的高度,他只能看见女子湖蓝色的裙边。 低头审视自己的时,才发现自己竟变成了一只小狗,趴在地上吐着舌头,卧槽,怎么回事,哪个混蛋干的,竟然把英俊潇洒的他变成了一条狗,要是被他逮到,非得把他丢进猪圈里不可? 他正不满着,头上方响起一个轻柔的女声,“下流之徒!” 紧接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身后响起,今无名挪了挪他的小短腿,调转过狗头,向后面看去,只见一个着白色衣裳,配红色衣襟,下着黑色裤子,脚套黑色长靴的人从巷口走来。他的腰带,袖口皆用红色丝带系住,将挺拔的身姿完美地勾勒出来;头发用一红色发带系起,垂至腰际,干净利落,额边留下两撮碎发,英姿飒爽中带着几丝霸气。 只是悬在她面前半空中且发着莹莹橙光的东西晃得今无名眼睛有些发疼。 看这装扮,倒像是夙白阙口中所说的大荒北山中的昭华一脉,专门降妖除魔。刚才那抹异香明显带着些许魔气,今无名转过头来,面前湖蓝色的女子早已消失不见,他心下一想,不好,要是被他发现自己身上带着那人设在自己身上的妖术,把自己当做妖物,那可完蛋了他不想来人间第一天就死的这么毫无尊严。 想到这里,他慌忙向角落里窜去。 蛇窟(一) - 山海昭华录 - 古巷听书人 西灵玥来到这处时,已经毫无人影,就连狗影都看不见了。 “刚刚明明感应到这里有魔障的?”西灵玥一边观察着四周,一边嘀咕着,他看了一眼自己面前的玉玲珑,刚刚明显亮的刺眼的橙光已经渐渐黯淡了下去,逃得还真是快! “收。”随着他的一声喊,玉玲珑自动飞回她的腰间,稳稳地系在上面。 两边都是民屋,还是小心排查为好。她一间一间地敲道,大概是上巳节的原因,许多屋子里都没人回应,犹豫再三,还是一脚窜开屋门,在乌漆嘛黑的屋子中仔细观察之后才安心离开。 碰到有屋主人在家的房子,他便问:“请问你家有魔障吗?” 每每这样问道之时,总是惹来屋主人的不耐烦和辱骂,“走走走”或是“神经病啊!” 一口气问了上百家后,她几乎把整个长安整条街的民屋的屋门都敲了一遍,当然没人的屋子都是踢开的。 这才安心地在街尾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这时她听到街道的另一头突然人声鼎沸起来,只见一群人举着火把往这边而来,难不成是那里出现魔障了,可是刚刚自己来的时候明明排查过了。 西灵玥朝着人头涌动的地方走了过去。远处的人声嘈杂,也分辨不清他们究竟在干什么。“就是他,大晚上的把别人家的屋门全部踢开了!我看不是小偷就是图谋不轨之人。大家一起把他抓起来送到官府去。”一群人立马满脸愤怒地朝着西灵玥涌去。 等那群人走近,西灵玥还意识不到那群人是来打他的,一本正经且很有礼貌地开口问道:“请问是不是发现魔障了!” 带头的人吼道:“是的。” “请问他在哪里?”西灵玥一脸天真无邪的样子。 “不就是你吗,大家快把这个人抓起来!”说完,众人一拥而上。 西灵玥这才明白过来,这群人把她当做坏人了,在众人的挤压中,费力逃了出来,向小巷子里逃去。 逃离了众人的视线后,她松了一口气,弯腰喘了几口粗气,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是在替他们排除魔障,怎么反过来要打我,真是跟师父说的一样,妖都是坏的,但人心也不都是好的。 她直起腰来,抬头直视前方,“哈,醉梦阁。”望着这座高百丈的楼阁,她两眼放光,思绪被食物填满,身子不由自主地向里面走去。 “客官,吃饭还是住店啊!”店小二望着他腰间的玉佩和上好的丝质绸缎及做工精细的纹饰温文尔雅道。 “来一间上好的客房。”西灵玥爽快道。 “好嘞……哎呀,这死狗,老来这里蹭吃蹭喝,滚。”店小二一脚将狗蹿至一边,扬长而去。 “呜……”。谁是狗啊,你才是一条开门狗,要不是本小爷被贼人所害,一定揍扁你。今无名在地上打了个滚,随后爬起,趁店小二不注意,拔腿就往里面跑,边跑边抱怨:真是冤家路窄,怎么又碰到他了,不过他没感觉出来,就说明那人的妖术被自己净化了。突然他的思绪被一阵香味吸引了过去,不过这次不是因为好奇,而是因为饿了。 “好香啊。”今无名咧着舌头,鼻尖留着些许液体,仰头四十五度,用鼻子搜索着厨房里的一切,腿一蹬,跃上灶台,洋洋得意道:还好本人身姿矫健,加之有四条大长腿。 不一会儿今无名便把盘里的菜吃得所剩无几。 怎么办,吃撑了,不想动。他就势匍匐在灶台上,伸着懒腰,将头埋在前腿上,闭目养神。 正想享受一下吃饱就睡的生活后,今无名听见不远处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看来是有人来了。他挪了挪圆滚滚的肚子,翻了个身,忽然感觉身体有些不安地躁动起来,像是身体内有一股力量要冲出来,他围着灶台咕咕地叫着,从灶台的东角走到西角,想跳又不敢跳,跃跃欲试着。 要不是身体不舒服,加之有大长腿,还怕这点高度。 今无名来回走了几遍后,听见,脑补了自己跳下去的画面后,奋力一跳,摔在地下,摇摇晃晃地溜出厨房。 不久,身后传来阵阵吭骂声。 “这死狗,又偷吃了,还专挑好的吃,下次再让我逮到,非宰了他不可……” 今无名拖着因发热而难受的身子,如喝醉了酒的大汉,迈着s形曲线的步伐,跌跌撞撞闯进一处有水声的屋子。 夜晚,长安街花灯初上,彩灯仿佛鲜花般绽开,整个长安笼罩在一片花海之中。 琉璃瓦,红栏杆,天空如海,月华如练。 西灵玥站在窗口欣赏这从来没有在生活的地方看到过的繁华的景致,在她生活的地方无一不是花花草草,干净而没有一丝纤尘。 “公子,公子在吗?”房外传来店小二的声音,“公子今天是上巳节,这是小店精心为各位准备的兰草,能够祛除邪祟。” 西灵玥干笑了一声,几株兰草就能祛除邪祟?人们的自我心理安慰总是如此幼稚。罢了,入乡随俗,应应景。 西灵玥转身关上门,走至窗边,掩上窗户,将绣着牡丹花的屏风拉开。 这里的设施还真不错,浴桶、床、桌子都比普通酒楼的大。 她一边解开衣裳,一边将手中的的兰草放进水中,将裹胸解下之后,踏入浴桶,水浸没至锁骨处。 洗至一半时,忽然脚尖触碰到一东西,刚开始以为是没入水中的兰草,不以为意,但用力感觉后,发现竟是软软的,越发觉得不对劲,便伸手将这物体捞了起来。 “啊……” 檐角的彩灯在风中零落着。 只见两人面对面坐在浴桶中,男子双手搭在女子肩膀上,双眼无辜得望着对面的人儿。女子握着男子的胳膊,一只手垂在水里,满脸的惊惧。 男子低头将水中的兰草拨了开去,撩了撩头发,满意地笑了笑,“终于变回人了!”抬头之际,眼前忽然一黑,大声呼痛,连同浴桶四仰八叉地被打翻在地上。 “我这是在哪?”今无名皱着眉头,眨巴着被打疼的双眼,气鼓鼓地吼着,他刚刚就是身体有些难受,于是想找个有水的地方凉快凉快,不知不觉中就看到有个水桶的东西,就本能地跳进去了。 西灵玥穿好衣服,怒目圆睁,盯着这个不知来路的家伙,一手放在腰间。 这时,外面响起店小二的声音:“公子,你的饭菜已经准备好了。” 气都被气饱了,可不争气的肚子却在这时候咕咕叫了。看着地上这只厚脸皮的禽兽一般的家伙,犹豫之际,她打开门。 店小二听见里面有动静,探头往里面看了看,脸上浮现出不知名的笑意,收回目光望向西灵玥,“客官,您的饭菜。” 西灵玥脸灼热起来,红红的。刚洗完澡又惹出一身汗,她催促着店小二快走。 “长得如此英俊,居然都是断袖。老天果然是为他们打开了一扇窗,又关上了一道门。”店小二感慨着离开了。 西灵玥将饭菜放回桌上,望向屏风那边,“喂,你是什么人,为何出现在这?”她抽出长剑直指今无名,心中思忖:这人既无妖气也无魔障,应当非妖非魔。 今无名瞅了瞅眼前的人,想起她就是那个出现在小巷子里的术士,回想起自己被变成狗的经历,他一把抱住西灵玥的大腿,有些怂地望着四周,“刚才有贼人把我变成了狗,就是在那条小巷子里!” 果然,她刚才的寻到的魔障没错,可惜被她跑掉了!她一听到有魔障,似乎忘记了今无名对她的无礼,“没事,我保护你!” “好好好,多谢女侠!”今无名边抱着西灵玥的大腿,边望着桌上的饭菜,寻思了一会儿,“这不是我吃剩下的吗?” 西灵玥坐到凳子上,随手夹起一块肉放在嘴里,迅速吃了两口饭,饿得食不知味了,紧接着夹起一大把菜,便被眼前的景象卡在嘴巴里。 今无名也顺着坐到了她的对面,眼角带着笑意问道:“饭菜怎么样?” 西灵玥想都没想,直接说道:“好吃。”说完夹起一只鸡腿就往嘴里送。 “你看,还有我啃过的痕迹。”今无名一本正经地说道。 西灵玥双眼聚焦于这只鼻子跟前香喷喷的鸡腿,眼珠子靠近鼻根两侧,果然发现鸡腿另一面有一个深坑,想被啃过的样子,立刻甩落鸡腿,扫视了一遍桌子上的其他菜,仔仔细细地翻动着。 “别看了,这个、这个、这个、这个,都是我吃过的,你看还有我的口水在上面。”今无名一脸本分的样子,指着碗沿上似流水状的东西,微笑着露出白色小虎牙。 “别说了。”西灵玥拍桌而起,一阵反胃,急忙用手捂住嘴巴,缓了缓后,揪起对面这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家伙的衣领,“无良的商家,走,跟本女侠去做证人去!” “大姐,咋能不动手,好好说话吗,给点面子行吗,我初来人间。”今无名被西灵玥拖着直往外边去。 “哦,是我粗鲁了!”西灵玥放开手,今无名啪的一声摔在地上。 她头也不回地气冲冲地走出房外,不一会儿功夫,小二被揪着衣领拖上了楼,至桌前。可怜啊,今无名从地上爬起来,感同身受道。 “你说怎么回事?”西灵玥松开小二的衣领,指着桌上一大堆菜说道。 “什么怎么回事?”店小二低着头,支支吾吾道,眼神躲闪着。 “你还敢说不知道?”西灵玥抬脚将店小二踢翻,他的身体在桌上方翻滚而过,伴着菜汤洒落一地。 暴力啊!今无名靠在墙上,津津有味地看着这一切,不时还发出一针见血的点评。 “小的不敢了……” 忽然“哐”的一身,窗户被吹开,紧接着风从房间中贯穿而过,将门吹得吱吱作响。西灵玥走至窗户边,天空呈现三色,自上而下,由浅入深。下部的黑色层云如千军万马从远方奔驰而来,一寸寸压过光明;她眼眸微抬,天空上部乍现蓝色幽光,怕是有妖物作祟。 西灵玥飞身窗外,隐入一片黑暗之中,留下房中二人面面相觑。 蛇窟(二) - 山海昭华录 - 古巷听书人 今无名出了酒楼后,行走于大街上,走马观花,不亦乐乎。 行走至一处时,见门口多美女,这些美女不像西灵玥那般粗鲁,却是生得妖娆异常,还颇为热情。他好奇地在门口驻足了一会儿,便被其簇拥了过去,姑娘们皆争抢着喂其各种美味佳肴,今无名则怡然自得地躺在竹榻上,任其抚摸。 这是什么好地方,有吃有喝还有人伺候,真是比九丘还厉害的人间仙境。 忽一女子婀娜地缓缓走来,步步之间顿生韵味,伴随着一股浓郁的芬芳,众姑娘散开,退至一旁。 女子坐上竹塌边缘,用长长的指甲摩挲着榻上男子的每一寸肌肤,从脸上慢慢至身前。 “生得一副好皮相。”娇滴滴的声音如同魔障般侵入耳朵。 今无名睁开眼睛,只见面前那人一双丹凤眼,身材极好,令人垂涎,雌性动物对雄性总是有着天然的吸引力。 随着女人的慢慢靠近,一股香味传入今无名的鼻尖,听夙白阙讲,妖魔都喜欢用异香来掩盖身上的特有的味道,那不比人间的脂粉味。想必眼前之人非人类。 “这位姐姐,这是人间的什么地方,如此‘友善’?” “哈哈哈,既然有男人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的?真是新鲜。那我就告诉你,这是人间的欢乐谷,是男人最喜欢来的地方。”女子的手已经将今无名的衣服拂开一半,露出半边胸肌,渐而伸入衣服里。 “哦,是这样啊,真是一个神奇的地方。” “那你.......在我这里白吃白喝,不需要付出些什么吗?” 今无名在九丘见惯了各种神奇的生物,他对妖魔鬼怪抱着一种中立的态度,所以即使知道眼前是一个非人类的生物,也多大的反应。 “给你咬一口是吗?”今无名想起在九丘和丸子老板做交易的经历。 “什么?”女人显然有些惊讶,难道他已经看出自己意图了,不过区区一个人类怎么会识破自己的身份,不可能。为了不被识破,这种惊讶转瞬即逝,她试探性地勾起今无名的下巴,笑道:“是呀,还要吸干你的精血,啃的你一点骨头都不剩!” “什么,你简直比丸子还要贪心。”今无名转身欲走,怒道:“这买卖我不做了!” “那可由不得你。”美女化为巨蟒,张开血盆大口像今无名扑去,随即,天摇地动,狂风大作,周围锦帳化为藤蔓,桌椅化为磐石,梁柱化为深深白骨,华丽的房屋一下子变成和一个黑漆漆的石窟,而石窟里盘踞的是条条巨蟒,一个浓重的血腥味充斥其中,其臭无比。 今无名胃中一阵难受,心想摊上大事了。 巨蟒向今无名疾行而来,带动两边大石炸裂,飞溅而起。今无名脚一蹬,攀至洞顶,巨蟒尾巴一扫,洞顶塌下一半。 今无名跃至后方,手凝一道白光,向其七寸打去,后面小蛇躲闪不及,纷纷中招躺倒。为首巨蟒嘶吼一声,獠牙近一米长,长驱直入,直击今无名胸前。他双手掰住巨蟒两牙,迫使其不让它靠近,巨蟒朝着他喷出毒液。 “居然居心叵测地想敢毁本人迷倒众生的脸庞。”今无名不知道哪来的自信说出这句话,把头往边上一让,躲开毒液,毒液洒在花草上,顿生黑烟,花草枯死。今无名手掌中凝聚力量,正打入巨蟒腹中之际,一条红色长鞭希其腰间,将他拖曳至洞外。 “哪个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的家伙,坏我好事!”他转头望去,只见西灵玥手拿长鞭,一脸正气地站在身旁,鞭子重重地甩在地上,并伴随着一句让他咬牙切齿的话:“躺好了。” 此时的今无名只想站起来,重重地将她拍入地下,然后站在上面使劲地踩。 但还没等他来得及做这一切,西灵玥已经飞入洞窟,洞口时而尘土飞扬,时而乱世飞溅,时而金光乍现,洞中轰隆作响,进而半柱香的时间后,洞里声音逐渐小下来。 今无名凝视着洞口,半晌后一长鞭飞出,持者正是西灵玥,紧接着便感受到地猛地一颤,“轰”地一声,石窟完全坍塌。 西灵玥手长鞭一甩,卷在腰际,手中摇晃着一个玉佩,发出盈盈橙光,渐而熄灭,系在腰间。 “嘿,要不是你,那巨蟒早被我打死了,我不说,你还拽起来了。”今无名喋喋不休地说着,还在为刚刚的事情感到愤懑。 西灵玥打量着今无名,他刚刚也使用了灵力,“你也是修仙术士?” “不是。” “那你怎么会法术?” “与生俱来的。”看着眼前这个嫉恶如仇之人,要是被她知道自己不是人类,不知道会不会当即斩杀自己。 “不可能,除非不是人,否则不可能与生俱来就有灵力。” 见西灵玥紧握了一下手中的鞭子,今无名一阵心悸,“开玩笑的,我早前遇到一个仙人,他教会了我法术,使我拥有了灵力,只是他不愿世人知道他的姓名,便让我不要对外透露。”今无名小心瞥了她一眼,看她是否相信。 “原来是这样。” “这是什么?”今无名凑上前来,伸手去摸那玉佩,西灵玥躲闪一步,“既然妖魔已除,我也该走了。” 今无名左右环视了一圈,站起身来,跟在西灵玥后面。 “你这鞭子挺好看的。”今无名指着系在西灵玥腰间类似腰带又不似腰带的东西,因为它不似普通的腰带,居然可以拿来当武器;但它又不似普通的鞭子,红色的长边上勾勒着好看的纹理,颇觉得新鲜。 “它叫索魂鞭,不过是我给它取的名字,专门是用来降妖除魔的;不过我师父把它叫做束己鞭,寓意着我要时刻严以律己,纯洁受胎,因为他就是那样的人。”西灵玥说起他师父的时候,眼神中充满了敬畏之情。 “那这玉佩又是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今无名边走边说道。 “这个叫玉玲珑,能感受到妖魔的气味,指引我方向。” “都是捉妖法宝,你跟妖有仇吗?” 西灵玥走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愣在原地一动不动,她紧锁着眉头,因为她被这个问题难倒了,她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好像对她来说,降妖除魔就是理所当然的,就是自己的任务,她从来没想过为什么,半晌之后像自言自语似的慢慢道:“没有仇。” “没有仇,你干什么要杀它们?”今无名看她一动不动的样子,突然怀疑眼前的这个人是不是脑袋有些问题。 “因为师父说了人界有人界繁衍生息的规律,它们来到人界就已经是坏了规矩,所以见妖必除之而后快。”西灵玥突然反应过来,转过身来道:“你跟着我做什么?” “你说过会保护我的,妖物要是再找上我怎么办?”今无名想了想说道,其实他也并不是怕妖物,但是又说不出来为什么,他假装出惊恐的状态。 “那随你。” 人群中闪过一湖蓝色女子,西灵玥回头看了一眼,那女子早已消失在人群中…… 尽(一) - 山海昭华录 - 古巷听书人 “话说你这行色匆匆,这是去哪呀?长安这么繁华,不待一会儿再走吗?”今无名跟在身后,边走边留恋着长安的美景,前面就是城门口了。 “玉佩去哪,我就去哪?如果你喜欢呆在这儿,那你就待在这,腿不是长在你身上吗?”西灵玥边说边大步向前走着。 今无名跳到她面前,看着她系在腰间的玉佩,果然那玉佩飘在空中,像是指引方向的罗盘针。 “这是不是说明它又发现妖怪了?”今无名指着正在发光的玉玲珑。 “对,厉害吧,看我不把它打个稀巴烂!”西灵玥得意道,不禁加快了脚步。 今无名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想了一会儿似乎觉得哪有些不对,“可是并不是所有妖魔都是坏的,比如我在九丘见到过的..........” “你怎么又问这个问题,我不都跟你说了师父从小就告诫我,妖魔虽有好坏之分,但是在人间的妖魔必须除恶务尽,因为人间有人间的秩序,妖魔就该呆在妖魔所在的地方。” “但是.......”今无名还想反驳什么。 西灵玥直接打断道:“没有但是,除妖降魔是我行走于这世间的原则和责任。” 今无名虽然无法认同,但是不再辩驳,乖乖地闭了嘴。 不知不觉,两人已经走到了郊外的一处荒郊野地。 此时天色见黑,四周僻静无人,只有几处孤坟显示着这里还有“人”住着。风吹得树叶唰唰作响,像是暗夜魅影,又像是张牙舞爪的魔鬼。 “这儿有妖吗?” “别说话。”西灵玥做了一个嘘的姿势。 只见她慢慢向着孤坟野冢中走去,“听见了吗?” “什么声音?”除了脚踩在树叶上的沙沙声和阵阵风声,今无名实在找不到任何有关的声音。 “是啃人骨的声音。”西灵玥冷静地说道。 “人骨?”今无名内心不停地安慰着自己,即使在九丘见过千奇百怪的东西,但是依旧克服不了这恐惧的心理。 “别动。” “为什么?” “在你脚下,这是一种叫‘尽’的鬼东西,非常胆小,听到地面上一点点声响,都会遁得无影无踪,所以你别动。” 西灵玥准备好长鞭朝着今无名打去。 今无名以为西灵玥为了降妖除魔,连自己也要葬送在她的鞭下,下意识的向一边躲闪过去,鞭子重重地落在孤坟上,连同土里的尸身一并炸了出来。 西灵玥收回鞭子,放回腰间。 “逮到了吗?” “没有,跑掉了。” “怎么不去追?” “‘尽’喜欢肢解墓中刚下葬的尸体,然后分别将他们最完美的一部分拼凑在一起,合成自己的□□,当它有了新的□□后,身上的气味便会被腐尸掩盖,我追寻不到它的气味,同时也不会遁地术。” “这么变态啊,不过你怎么知道它已经有了新的肉身?” “你看着尸体,明显被肢解过了。”西灵玥指着地上七零八落的尸体,边说边坐了下来。 “你怎么就坐下来了?你不会打算在这过夜吧!” 今无名观察四周,看着这大概只有鬼待着的地方。 “修仙之人风餐露宿那再正常不过,我从没强求过你待在这里,现在你有两条路,要么原路返回,要么往前走。” “我选择第三条路,跟你待一块儿。”今无名挨着西灵玥坐了下来。 安稳过了一夜后,第二日清晨,今无名从噩梦中醒来,发现西灵玥已经不在自己旁边。早晨的雾气有些重,远远望去,树林中白茫茫一片。 白天的孤坟失去了晚上的阴森,倒显得有几分荒凉。今无名往前走了几步,叫唤着西灵玥的名字。 “别叫唤,在这呢!” 声音从白茫茫的雾气中传来,但是却看不见人影。今无名又往前走了几步,脚边除了孤坟依旧是孤坟,始终不见西灵玥的人影,他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遭遇到了鬼打墙,不然怎么老在姓易的坟堆里打转。 “西灵玥。” “在这呢!” 依旧是从雾气中传来的声音,声音忽远忽近,今无名被不知道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跌倒在一处坟墓之前,只见坟墓上写着易楚河三个字,他又往旁边看了看,又是一个姓易的,他往前挪了几步,发现还是姓易的。 坟墓几乎是每挪一步,就有好几个,并且都是姓易的。忽然他撞到一处东西,差点七魂不见六魄,抬起头来,才发现原来是西灵玥。 终于找到你了!今无名感慨道,“这里的坟墓怎么都是姓易的?难道是一个家族吗?” “看样子应该是,而且入土不到一个月。一个月里死这么多人,很不正常,在这个家族里应该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情。” 今无名回头观察了一下,之前被西灵玥鞭打出来的尸体此时正冒着黑气,“那是怎么回事?” 西灵玥回头望去,走进那具七零八落的尸体,沉着道:“是魔气。”那我之前怎么都没有感应道?她又仔细观察了一下尸体,只见尸体的黑气是在尸体的断口处冒出来的,她猜测应该是有人将这些魔气封印在尸体身体内,如果不是“尽”偶然间肢解了这些尸体,怕永远都发现不了。 “所以他们都是怎么死的?” “还不清楚,但是肯定跟这些魔气有关。” “你去附近的集市中买点吃的,我在这里守着‘尽’。”西灵玥将铜钱往今无名手里一抛。 今无名想了想,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他拿着铜钱往附近有人烟的地方走去,走着走着,天空忽然下起了小雨,他小跑几步,跑了一段路后,不远处有几户人家正冒着炊烟,一看有人烟,他高兴极了,脚下迈的步子也更大了。 得意忘形之际,一个不小心跌落了山谷。 “哎呦喂,我的脑袋。”今无名从地上爬起来,摔得一声都是泥水,他甩了甩满身泥渍,开始打量眼前的土地。 那仿佛是被一场大火烧过一样,满地都是焦土,寸草不生。房屋已经看不出原来的结构和形状,满地都是断壁残垣,只剩下几根被烧过的未烧尽的木桩子固执地扎根在泥土里,似乎在控诉着什么。 这里到底遭受了什么,是天灾还是人祸? 他走近几步,仔细察看,只见焦土上源源不断地冒着黑气,之前西灵玥说姓易的家族死了至少有一个月了,也就是事情发生在一个月之前,如果是普通的火烧,定然这么多天了不会仍旧冒着黑气。 这里的黑气想比上面的更甚,也就是上面的源头是在这里。 今无名看了看陡峭的山崖,挥了挥手臂,发现自己纹丝不动,倒像是一个智障患者,这法术怎么就时灵时不灵的。 在这里他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估计死在这也没人知道,要是上面这位见他没去,估计以为是拿着她的钱跑路了,想了想凡是还得靠自己。 今无名拉了拉攀在岩上的枝条,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终于爬了上去。 他按原路跑回到西灵玥身边,看到她像个木桩子一样杵在那里,“喂,还在这守呢,我看那家伙十有八九被你吓着了,不敢来了。” 西灵玥没动,仍然坐在那里。 “我刚发现了一处很重要的地方!” “什么地方?”西灵玥终于有了一点反应。 “这个姓易的家族的死亡现场!” “在哪里,赶紧带我去看看,或许能发现什么!”西灵玥一下子跳到了他的面前,毫不分说地拽着今无名的胳膊走去。 走了许久,西灵玥有些沉不住气了,在哪里啊,都走了这么久了,你刚才也只是去了一会儿。 今无名无奈地看了看被她硬拽着胳膊,又无奈看了看西灵玥,“你在带路,我怎么知道?” “我又不认识路!” “那你拽着我往前走干什么?” 西灵玥一把放开今无名的胳膊,“你带路,你带路。” 今无名转身往回走去,,走到一处路边停了下来,“就在下面。” 西灵玥往下看了看,“这么深,你怎么发现的?” 今无名本想说,不小心摔下去发现的,但是为了嘚瑟一下,一本正经道:“自然是靠敏锐的洞察力。” 西灵玥准备一跃而下,突然被今无名叫住道:“等下。” 他刚刚是不小心滚下去的,是个意外,现在要是再让他滚下去,他可做不到,他挠了挠自己的耳朵道:“带我一起下去。” 西灵玥也是个极其爽快的人,拎着他的腰带飞了下去。 稳稳落地之后,展现在她眼前的就是一片焦土,冒着黑烟,那不是燃烧过后正常的黑烟,而是未尽的魔气。 尽(二) - 山海昭华录 - 古巷听书人 今无名刚准备迈脚踏上焦土,便被西灵玥一把拉过,“别进去,会被魔气浸染。” “那会怎么样?”今无名在九丘过得无忧无虑的,从来没碰到过这种事情,夙白阙也从来没跟他讲过。 “会慢慢侵蚀掉心志,成为一个魔人,魔也是不被允许存在这人界的。”西灵玥一本正经,语气凛然,整个人如同冬天的劲松,异常的挺拔,甚至还带了些许的老气横秋,叫人无趣。 “那要怎么过去?”今无名看了看周围都是悬崖峭壁的山谷,露出无力上天的无奈感来。 西灵玥一把拎起今无名的裤腰带,从一旁的悬崖峭壁上贴身飞过。 今无名感觉被裤腰带这么突然一勒,自己的胃都快给他勒出来了。 “这位兄弟,哦不,大姐,这个.......下次要带我飞,能不能提前跟我打个招呼啊,至少先让我的裤腰带栓栓紧吧!”今无名一边重新系了系这被越拉越松的裤腰带,一边嘴里嘀咕着。 见西灵玥没有回应,他抬起头顺着她停滞不动的目光看去,只见不远处有有一座如同山峰般又不似山峰般的东西,它拔地而起、单独成形,没有绿植,满目全是黑色。 “怎么看着有点奇怪啊,有点像丸子,不过这丸子也太大了一点吧?”今无名也被震惊道。 “是狻猊。”西灵玥冷静道。 “狻猊怎造的如此之大,不细看还以为是一座山峰。” “龙生九子,九子各成一派,这是老五狻猊,相貌凶悍。一般是用来辟邪镇妖的,造的如此之大应当是这镇压的邪祟相当厉害。” 相貌凶悍倒是看得出来,黑乎乎的肯定凶悍不已,但是要说这是龙,就感觉有点牵强了,他也不是没见过龙,眼前的这个家伙跟龙还真是长得有点不像是亲戚的关系。 “那会是什么呢?” “走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你不是说会浸染魔气吗?” 一道红光如闪电般出现在今无名眼前,那是她的索魂鞭,只见西灵玥在空中挥舞着鞭子,道道红光交织起来,形成一个大圈,将两人包裹起来。 “这是什么?” “魂圈,可以保护我们不受魔气的侵袭。”说完,西灵玥御行到狻猊面前,它已经被魔气浸染的看不出鼻子眼睛,端倪了一会儿,西灵玥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之处,应该就是一尊普通的石像。 倒是一旁的今无名眯着眼睛,一副深思的样子,“你看出了什么?” “额........我觉得这石像雕刻的不怎么样。” 西灵玥默然,准备绕到石像后面一探究竟,不过这石像也真是大,绕了半会儿功夫才到了后面,但是后面也是乌黑一片,跟前面不一样的是,前头是狻猊的头,后面的它的尾巴而已。 “按这魔气的轻重程度而言,这石像就是源点,但仔细观察之又好像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真是奇了怪了。” “我刚才看到这狻猊的嘴部是张开的,你说会不会那是入口什么的!”今无名随口说道。 还没等他说完,西灵玥已经带着他御行到了狻猊的前面,直往嘴里冲去。 “你倒是观察一下啊,要是里面是什么刀山火海的你也去啊,更何况我也只是随口说说而已。” 行到狻猊的嘴里,里面真是什么也看不见,一丝微弱的橙光透了开来,今无名低头一看,原来是西灵玥的玉佩,“真是个好宝贝!” 随着越来越深入,橙光越来越亮,那也就意味着里面的魔气越来越重,看来自己的信口一说居然蒙对了,里面究竟会藏着什么东西呢? 落到地上的时候,他们已经差不多在狻猊的腹中了,玉玲珑照亮了腹内如同白昼,周围都是石壁,石壁上挂着许多粗大的铁链,正中间则堆着许多石头,石头里夹杂着着许多人骨,而众多的石头与人骨之间有一个洞,那里似乎曾经放着什么东西。 西灵玥道:“这石头中间本来应该有什么东西被周遭的铁链锁着的,看这现在这些断裂的铁链和魔气的渗出,恐怕是关押在此处的东西跑了出去。” “那这些人骨又是什么?” “暂时还不清楚,但是我们得尽快找到这个东西,不然怕会是为祸人间。”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不知道。” 正在两人说话之际,一个不知名的东西,像发了疯般朝两人俯冲下来,西灵玥一个眼疾手快,红光一闪,长鞭在手,往上一甩,那东西被甩在石壁上,瞬间四分五裂,掉落在地上的时候只剩下了一堆羽毛和烂肉,叫人看不清是什么东西。 “那是什么东西?”今无名问道。 “是被魔气浸染的蝙蝠,已经疯掉了,非常具有攻击性。”就在两人刚说了一句话,一群聒噪声从入口传来。 两人往洞口看去,只见大群的蝙蝠涌了进来,眼冒红光,露着尖牙,身上隐隐浮现黑气。西灵玥冲出保护圈,只留今无名一人在里面,今无名喊道:“你不要命了!” 西灵玥回头一笑:“区区魔化蝙蝠,不值一提。”只见她舞动着鞭子,速度之快让人看不清鞭子在空中的形状,但是空中额蝙蝠却犹如雨点一般,密集地落满了一地。 在保护圈里的今无名看的是眼花缭乱,突然他感觉到身子有些晃动,他向周围看去,只见石壁上的泥石不断地往下落着,他意识到这座石像,马上就要塌了。 “西灵玥,石像要塌了。”他喊道,但是入口处依旧被源源不断飞进来的蝙蝠挡住了去路。 西灵玥听见呼唤,回到今无名身边,手中的鞭子依旧不断击向进攻的蝙蝠,但是击打在石壁上的鞭子也加速了石像的坍塌,大块大块的巨石开始不断往下倾塌,一下子将两人分隔开来。 就在石像全面崩塌,两人就要埋骨此处之际,今无名的潜能突然又爆发了出来,他提气催动全身的力量,突然之间洞内狂风大作,巨石翻飞,一下子风云突变,他闪身到西灵玥面前,将手中运转的蓝色盈光之气向周围打去,周围的巨石和蝙蝠一下子爆裂开来,向四面八方飞去。 两人一下子置于晴空之下。 落地之后,西灵玥的目光紧锁着今无名,脸上露出一副像是要吃了他的表情,手里拿着玉玲珑在他周围晃来又晃去,可是玉玲珑并没有发出预想的橙光,“你到底是什么个什么东西,时而厉害,时而又像个怂包一样?” 这话怎么听起来怪怪的,“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教我的人厉害吧。”今无名突然想到了夙白阙,被这么夸着,他突然想念起他的教导来。 “有我师父厉害吗,我师父可是修仙术士里面的至尊。” “说不定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呢!要不打一架试试,不可以,他好像说不可以欺负女孩子的!” “那你就把我当男孩子!” “这个嘛.....”今无名摸着下巴打量了西灵玥一圈,外形虽然不像,但是这性格嘛,倒是有得比一比,勉为其难地暂时可以欺骗自己一段时间。 “要是有一天你让我的玉玲珑变亮了,我非杀你了不可。” “嘘。” “怎么啦?” “是尽在地下。” “引。”西灵玥喊了一声,玉玲珑脱离主人身体向前飞去,移速极快,她也随之跟着玉玲珑向前飞去。 今无名在地上叫喊着:“喂,还有我呢,我.............”他甩了甩胳膊,什么破法术,用在其他人身上停灵光的,一到自己身上,屁用都没有。 就在他慢慢走向悬崖峭壁,准备凭借自己的力量爬上去的时候,索魂鞭从天而降,捆住他的腰身拉了上去。 他再一次被勒得直翻白眼,“西灵玥,能不能好好说话了,都说了要先知会我一声,我这样...........唉唉唉,前面有树木要撞上了,啊........”今无名稳稳地撞在了树干上,撞得个鼻青脸肿。 眼前是一片竹林,今无名立马叫喊道:“西灵玥,别往前飞了,放我下来,放我下来。”以她的速度,加上竹叶的锋利,要是横冲直撞地飞过密竹林,他这张俊俏的脸不知道还能不能保得住,她自己倒好在树顶上飞,他那是用命在“刀尖”上过,“西灵玥,你给我停下来!”他扯着捆住他的索魂鞭,却怎么也扯不动。 耳边竟是风的呼啸声,西灵玥什么也没听见,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抓住尽。 “西灵玥,我恨你。”随着今无名的一声惨叫,他被带着进入了密林,竹叶在他身上划过,枝条在他身上打过,飞鸟的屎不小心落在了身上,就连竹竿上盘着蛇都想伸出头来尝一尝今无名的味道。 今无名感觉这比千刀万剐好要痛苦,这片密林比他在九丘遇见的那片树林可恐怖多了。 尽(三) - 山海昭华录 - 古巷听书人 就这样,西灵玥在空中御行,被吊在半空中荡来荡去,偶尔撞到山石,偶尔擦到树木,偶尔碰上飞鸟,偶尔嘴里吃到奇奇怪怪的东西,不过这倒没事情,谁让他是吃虫子长大的,不过他转念一想,他现在可是人了,哪能还吃虫子呢! 西灵玥终于在一处热闹的集市上停了下来,一下子忘了身下还吊着一个人,今无名于是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啊,我的屁股啊,今无名摸着摔痛的身体,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正要上前去理论。 西灵玥目视前方,嘴里嘀咕着,怎么追到这里就没反应了呢?她转过身,看到今无名的样子被吓了一跳,之前在山谷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一下子就成了这个亲爹妈都不认识的样子。 今无名脸上挂了彩,左半边脸完全肿了起来,身上的衣服也破破烂烂的,活像一个叫花子。 看着西灵玥一脸无辜的样子,今无名真是无处申冤,一屁股坐在地上活像个小孩子,“都是你,把我吊在下面,现在脸也花了,衣服也破了,而且罪魁祸首还像个没事人一样,真是可恶。” 你先在这坐着,我进去把解决掉,再来解决你的事情。西灵玥完全忽略掉今无名的泼皮耍赖,她这次绝不会让尽逃脱掉,她站在酒肆面前,催动法术,源源不断的橙光从运转的手掌之中飞出,向前一推,橙光将整个酒肆包围起来,这样就可以防止尽从地底下逃跑。 她紧握着索魂鞭,向讨债的似的,走进酒肆之中。她终于知道为什么尽会选择躲藏在这个地方,里面酒香四溢,可以很好地掩盖掉尽身上的尸臭味,这也意味着尽还没有很好地适应新的皮囊,因为一副完整的皮囊犹如人一般,是不会有味道的。 见到西灵玥进去,酒坊里正在工作的伙计热情地招呼道:“兄弟,来买酒啊,我们这里有上好的女儿红,还有上好的花雕酒........” “我是来除妖的!”西灵玥毫不变通地说着,声音大得连外面的今无名都听得见,他站起身来,摇了摇头,真是个傻子,这不被别人轰出来才怪呢! 果然,酒肆里的人一见西灵玥并没有想要买酒的意愿,正准备将她轰出去今无名上前,一把摁住两名将人往外赶的大汉,他甩了甩头发,“兄弟,我这弟弟脑袋有点问题,都怪我,从小让她脑袋被驴踢了,那天的事情是这样的,我家穷,只有一头驴叫小明,小明他很爱喝酒,有一天,这头驴把我要喝的酒给喝完了,我弟弟就很心疼,这是给哥哥喝的,怎么能让驴喝了去,于是她就干了一件大事..........”今无名一边说,一边眼色示意西灵玥赶紧进去找人。 “什么大事?”大汉聚精会神地听着。 西灵玥也马上心领神会,趁两个没见过世面的大汉被故事吸引之际,跑了进去。 看到计谋得逞,今无名转过头来到:“哦,什么大事,就是她拿了一根草,说要去捅死这头驴,结果驴没死,她的脑袋却被踢傻了,把驴当做了妖怪,一直喊着要斩妖除魔,事情就是这样的。” “我觉得你弟弟可能不是被驴踢傻的,可能之前就已经傻了。” “是这样吗,那我等下问问她看。”要是被夙白阙那家伙知道他在这里胡说八道欺骗人,定让他罚抄百遍信字。 西灵玥来到后面做酒的院子里,只见工人们赤胳膊地在那做酒,大概有十几人,她看了看系在腰间的玉玲珑,并没有发出橙光来,看来尽已经趁着这段时间修复好人皮了。 应该如何从这十多人中找出隐藏在里面的尽呢? 见到来人,里面的人纷纷抬头看来,但大概是没有管事在,所有人在看了一眼之后,纷纷又低头做着自己的事情。 西灵玥在每个人周围观察着,时而嗅嗅时而看着他们手里的活,奈何尽十分的聪明没有露出一丝破绽,倒是把其中一个胡子拉渣的男人给惹急了,他甩下手里的活骂道:“你一个大男人干什么呢,闻来闻去的,啊,是不是有什么毛病啊?” “刚刚有没有奇怪的人跑进来?” “不就是你吗?” 听到后院里的吵闹声,前面柜前的几个伙计今无名也拖不住了,只好跟着他们一起来到后院,看到西灵玥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了进去,柜台的两个伙计热心地解释道:“这是那位兄弟的弟弟,脑子有些问题,我这就让他们出去。” “看着脑袋就有问题。” 伙计上前拉了拉西灵玥,但是西灵玥纹丝不动,今无名知道要是今天她没在酒肆里除掉尽,她绝对是不会走的,说不定这酒肆都要被她捅出个窟窿来。 他突然记得西灵玥说过,尽最喜欢肢解死物的尸体。他灵机一动,从旁边的荷花池中捞起一条鱼来,一捏它的肚子,鱼很快在他手里死去,他再将死鱼往空中一抛。 一个黑影从一侧跃出,在他们眼前翻过,接住死鱼,细细地嗅着。 “在那!”今无名喊道。 西灵玥长鞭甩起,将尽一把打落在地上。 尽落在地上后,立马爬了起来,转过头面对着今无名他们,这时的尽已经和人完全一模一样,变成了一个俊朗的少年,唯一不同的是脖颈处有一条红线,那是不同身躯缝合的表现。 他闻了闻那条鱼,随后将它放到地上。 “你是谁为什么出现在我的酒肆里,还有你们又是谁,为什么欺负这个少年!”柜台前的伙计说道。 西灵玥不由分说再扬起一鞭向尽挥去,但是狡猾的尽却逃到了伙计身后,眼看鞭子就要落在伙计身后呢上,她不由得收回鞭子,对着伙计嚷道:“你走开!” “你们可不能欺负别人哦!”伙计说道。 伙计这么一说,尽直接将计就计,装出很害怕的样子,拉住伙计的衣服道:“他们要杀我,他们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你看地上这小鱼就是他们杀的。” “兄弟,你们可不能这样啊,这样我可要报官了!”伙计道。 “他是妖怪,你赶紧走开,别耽误我降妖。”西灵玥直接道。 伙计直接不管西灵玥,因为在他心里,他信了今无名那套生动的说辞,她就是个傻瓜,“兄弟,管管你兄弟,就算傻,也不能杀别人呀!” 今无名头疼,没想到伙计真是傻到家了,这才发现原来口才好也是个缺点啊,“兄弟,他真的是妖怪啊。”他知道说辞没用,喊话西灵玥道:“喂,赶紧说一说尽有什么与普通人不同的地方啊,好让这个傻伙计分辨出来谁好谁坏啊。” “尽虽有人的皮囊,但终究是死物,所以它的身体是没有温度的。”西灵玥一本正经道,眼睛始终一刻都没离开过在后面阴笑的尽。 今无名喊道:“傻伙计,我们人都是有温度的,你摸摸你身后那位兄弟,看他是不是和我们一样,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伙计觉得这倒是个不错的办法,正欲转头之际,尽见计谋败露,开始露出他的真身,它身上的皮囊开始从脖颈处,胳膊、手脚处的缝合处撕裂开来,就像掉落的老树皮一样,露出一团腐肉出来,散发着恶臭味。 伙计直接被吓晕在地上,其他的伙计也纷纷逃散开来。 “原来是一团恶心的腐肉。”今无名看到后,胃中有些泛呕,加之刚刚一路是被西灵玥吊着过来的,一路颠簸,直接在一旁吐了起来。 西灵玥甩出索魂鞭,红光在院子里炸裂开来,酒缸受到冲击,纷纷碎裂,一下子酒香弥漫在整个院子里,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因为整个院子被西灵玥封了起来,因而尽再也不能躲到底下,又不是西灵玥的对手,只能在地面上乱窜着。 索魂鞭犹如一阵巨大的龙卷风,鞭风直击尽所在的位置,尽将自己一分为二,成了两团腐肉,躲开了索魂鞭的一击。 分成两团后,意味着每团的妖力更弱,只见两团腐肉想重新凝聚起来,可是西灵玥哪会给他这个机会,直接长鞭一甩,在两团腐肉之间隔出一条沟堑来,阻隔了它俩的凝聚,顺水推舟,长鞭一横,甩向左边的那团腐肉,左边的腐肉被打得无法动弹。 很快她又擒住了另一团腐肉,她收回长鞭,口中念着什么咒语,双指间对着两团腐肉鬼画符地比划了一下,只见两团腐肉瞬间化为齑粉,向空中散去。 之后,她朝着酒肆外走去。 今无名立马跟在后面追了上去,好奇地问道:“尽呢?” “死了?” “就这么死了?” “对啊,妖怪死亡在人界是没有□□的。” “那他们会有来生吗?” “这不归我管!”西灵玥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芒,这丝光芒来自于北荒大山深处。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