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大买卖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这一觉我睡了很久,等醒过来的时候,睁开眼,发现自己竟然躺在了自己的‘床’上。 是她把我送回来的吗?她又是什么人?我坐起身,默默思考起来。她眉心有和我一样的疤痕,会真正的天音,自称巫‘女’,应该和我一样,是巫术的传人,只不过她的本事似乎比我正宗的多。 这么说来,我并不是这世界上唯一的巫术传人,我是巫觋,她是巫‘女’,终于有个伴了! 想到这我莫名兴奋,随即又回忆起她的那句话,“我10岁前就开眼,活不过……”。活不过多少?今年还是100岁?可惜我当时昏过去了,没听见。 不过这事并没有给我留下很深的烙印,所谓越老越怕死,我还年轻,不太在乎这些,转头就忘。再者说,我吃得下睡的香,身体倍儿‘棒’,怎么可能哪天说死就死?这话可信度不高。 还有就是关于谢富华,我发现了他们害死方悟本的事情,他们会善罢甘休吗?不过我倒是不怕它们找上‘门’来,来了更好,痛痛快快做个了断!这里是我的家,东西多得是,想用邪术在这里对付我,没‘门’! 坐在‘床’上琢磨了一会儿,我感觉到肚子有点饿,下‘床’拉开了窗帘,这才发现,天已经全黑,看了眼墙上的挂钟,都半夜11点多了。我这才想起来,打从今天中午起,我就没吃过饭,不饿就怪了。 有心想出‘门’买点吃的,可身上一阵阵发软,心里堵得慌,后遗症还没有完全过去,只好在家里找吃的了。好在这大院里的老房子我一直一个人住着,吃的不缺,泡面还有整整半箱子。 我爬起来,拆了两包方便面,在厨房里烧水。 刚把火打着,外面传来敲‘门’声,我二话不说,把菜刀别在腰后,走进了客厅。外婆亲手给我缝的袋子就放在沙发上,里面是我的全部家当,那什么……乃蓬-宝锡兰再来,我有把握让他有来无回! 吃了一次亏,这次我绝不会手软! 我没急着去开‘门’,而是站在客厅里开了眼,看向‘门’外。 仔细观察一番,我松了口气,又把菜刀扔回厨房,打开了‘门’。我在屋里看得明白,来的是一个‘女’人,虽然看不出相貌,可从身材判断,应该是方小梅。 果不其然,房‘门’打开,方小梅低着头站在了‘门’外。 “进来吧。”我往‘门’边让了让。 方小梅抬头看了我一眼,摇了摇头,却并没有进来。 我被她‘弄’得有点烦躁,今天为了她家的事,我差点连命都丢了,而她家人却不相信我,这事我到现在都有气,现在又跟我来哪一出? “我爸已经火化了。”方小梅深吸一口气,终于鼓足勇气说出了话。 听到这个消息,我心中一叹,怨气顿时烟消云散,不管怎么说,她家刚走了顶梁柱,我不该在这时候跟人家置气。对方施展的邪术,连我都没法完全看明白,她们母‘女’俩又岂能懂?不相信我也说得过去。 “哦。”我应了一声,又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方小梅抹了把涌出来的泪,神情忽然变得果决,说:“小米,我相信你!” 听见这话我又不知该说什么了,只得又“哦”了一声,我忽然发现,也许她们不相信更好,知道了真相,她们又能做什么?报警毫无意义,这个仇让她们怎么报? 这一次,我俩隔着‘门’框沉默了好久,就在气氛开始变得有些压抑的时候,方小梅又抹了把泪,竟然对我笑了。 “小米,我得走了。”方小梅笑着说。 “去哪里?”我问。 方小梅退后一步,深深看了我一眼,“拿回属于我家的东西。” 说完,方小梅义无反顾下楼,转眼隐没在了黑暗中。 这一次见面,从头到尾她都没有进过我家,我也没有说出什么实质‘性’的话,一切就这样结束了。 厨房里传来蜂鸣声,水开了,我连忙跑回去关火,把面泡上,端到了客厅里。坐在沙发上,隔着升腾热气看着依然开着的家‘门’,我心中百感‘交’集,却又没个重点。 这一刻我忽然发现,在命运面前,原来自己是这般的渺小。 接下来,我在家里整整呆了三天,吃了睡睡了吃,出乎预料的是,这期间没有任何人来找我。我原以为谢富华他们会上‘门’对付我,谁成想,这都是我的一厢情愿。 三天后,正午,终于有人来了――郭子。 我打开房‘门’,他站在外边,穿着一身黄军大衣,蓬头垢面胡子拉碴,双手拢在袖子里,跟盲流似得,我差点没认出来。这小子一惯‘挺’臭屁的,十几岁就知道偷***发蜡往头上抹,认识十几年,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他这么狼狈。 “你小子失恋了?”我打趣地问。 然而,郭子的反应又出乎我预料,他幽幽看了我一眼,根本不回嘴,用肩膀把我拱到一边,闷头闷脑走了进来。 我心里“咯噔”一声,玩笑成现实,这小子真失恋了不成? “别笑话哥,你也差不多,咱俩还真是难兄难弟。”郭子不满的嘟囔,一屁股坐在我家沙发上,目光呆滞看着眼前虚无。 我没明白他话里的意思,连忙走过去问:“怎么个意思啊你?” 郭子僵硬转过头,看着我说:“我媳‘妇’,跟个港商跑了……” 郭子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几乎是在咬牙切齿,“咱兄弟,不就是没人家有钱嘛,哪点不如人?我还就不信,这辈子发不了财!” 我的心狠狠揪了起来,前段时间还听说两人要订婚,怎么突然之间人就跑了?郭子表面是个大大咧咧的糙汉子,可我知道,他这人其实很敏感,这件事情恐怕会给他造成很严重的打击。 可问题是,这种事情我也不知该怎么安慰,只能默默陪她坐着。 听郭子絮絮叨叨说,对方是徐丽家一房在香港的表亲,过年来玩过之后,直接就把人带去了香港,连面都没和他见,留给他的只有一张“分手”的纸条。 “算了,为这样的‘女’人不值得,男子汉大丈夫,还怕没老婆?好‘女’人多的是!”我装作满不在乎劝。 我并不是个很会说话的人,这一番说辞明显起到了反效果,郭子听完“噌”就站起来,直‘挺’‘挺’向外走,连招呼都不跟我打。 我跟在后面跑下楼道,他甩开大长‘腿’已经走得远了。 看着他机械的背影,我就跟吞了一个‘鸡’蛋似得,心里堵得难受。生活就是个王八蛋,你刚觉出它点好来,就毫不留情给你一大耳刮子。 本以为我俩赚了那笔钱,从此就可以过上轻松愉快的生活,谁成想全特么扯淡。 回头望望,我也不想闷在家里了,索‘性’就出去走走,散散心。蹬上自行车来到大院‘门’边,我心念一动,下来走进了一号楼,方小梅家就在这里。 我并不认为自己对方小梅有什么特殊的感情,只是人家里出了事,又有谢富华一家环伺,我总是不放心。 方小梅家大‘门’紧闭,我敲了老半天,里面无人答应,倒是对‘门’的王阿姨开了‘门’,看见我后,面‘色’古怪说:“小米,别敲了,老方当天火化,第二天他们娘儿俩就走了。” “知道她们去哪里了吗?”我连忙问。 方阿姨摇了摇头,“没人知道,估计是回她山东老家了吧。” 我没再说什么,打了声招呼,失魂落魄下楼。 我不明白她家为什么丧事办得这么草率,然后又这么匆忙就走了。 再次蹬上自行车,在巷子口小吃摊胡‘乱’填饱肚子后,我开始漫无目的‘乱’逛。我还抱着一线幻想,希望能再次碰到巫‘女’,虽然不知道碰见她我能做什么。 我就这么骑着,几乎把小城跑了个遍,人没碰见,天都快黑了。 不知不觉中,我又来到了神山口,反正又不想回家,索‘性’就进了‘迷’信一条街,奔了马大头家。一来想看看有没有事做,二来讨杯酒喝,找人聊聊天。 我没有失望,马大头那里,果然有事情在等着我。 马大头其实不算很老,也就五十来岁,只不过人生的老气,过于‘肥’胖的身体也让他行动很迟缓。我到的时候,他正趴在柜台上算账,算盘珠子打得“噼里啪啦”想,特顺溜。 看见我来了后,他赶紧撂下账本喜气洋洋迎出来,一把抓住我胳膊,压低嗓‘门’神神秘秘说:“小米师傅,你可算来了,有一桩大买卖,我思来想去,只有你能干!” 听见他说“大买卖”,我当时就想转身走人,我现在又不缺钱‘花’,只想做点小买卖练练手散散心,大买卖一点兴趣都没。奈何马大头不容分说,把我往他铺子里拽,我也不好挣扎。 到了铺子里后,马大头生意都不做了,赶紧上‘门’板。 我见他搞得这么神秘,心头好奇,也就没立刻拒绝,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买卖。 关好铺子,马大头把我领进里屋,不管我问什么他只管摆手,“咱们吃上再说,别急。” 安排我坐下后,马大头亲自下厨做饭,果然人胖都是有道理的,前后不过半个小时,四菜一汤被端上来,香气扑鼻。 “小米师傅。”马大头在我对面坐下,给我倒上一杯酒,这才话入正题,“有个大人物托我给他找个有本事的‘土方子’大夫,我思来想去,这任务除了小米师傅你,不做第二人想。” 第二章:故人来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他家人生什么病了?”我松了一口气,治病这种事我倒是可以接,虽然我医术不咋地,可有些大医院治不好的疑难杂症还就服我,指不定瞎猫碰见死耗子我就能给人家治好了。到不完全是为了钱,所谓医者仁心,能救死扶伤总是功德一件。 马大头“呵呵”笑着摆了摆手,“非也非也,不是要请人去治病,而是参加一次探险活动。” “探险活动?”我懵了,野外探险我知道,有一定规模的探险队的确需要配备医护人员,可野外主要就是应付外伤和一些疾病,明显是西医更擅长,为什么要找土郎中? 面对我的问题,马大头表示他也不知情,人家就是这样要求的,他所知不多。 我就奇了怪了,这什么探险队?谁搞的? 马大头见我始终不明确答应,索‘性’就给我‘交’了底,“实话告诉你吧小米师傅,这次的委托人,是大名鼎鼎的査教授!跟着他干,保管发财!” “査教授?”我一时没反应过来,略一思忖脱口惊呼:“查道明?!” 马大头缓缓点了点头。 我站起来就走,再也待不住了,查道明的活能接?那丫就是个招事的祖宗,还都是大事,再跟他搅在一块,我觉得自己恐怕很难活到年底。上次在他家都搞成这样,野外?我不敢想,死了都不一定有人给我收尸。 “哎哎哎,小米师傅,您到底干是不干呐?”马大头追在我后面大喊大叫。 我回头对着他微微一笑,又立刻‘色’变,“您另请高明吧,过几天我再来你这里看看有没有小买卖。” 我摔‘门’离去,马大头在我身后颓然撒气。 我赶紧蹬上自行车就跑,这一次我没再瞎逛,直接骑往自己家,折腾到现在,我肚子都饿了。 紧赶慢赶到了家,刚进楼道我被吓了一跳,我家‘门’口站着好几个人,黑咕隆咚的也看不清是谁。我只当是谢富华他们终于找上了‘门’,立刻扔了自行车,把手伸进了斜跨在肩膀上的袋子里。 我这里面装了一大包烈‘性’‘迷’幻‘药’,只要撒出去,这些人用不了10秒钟就得中招。 楼道里面暗,外面亮,我看不清里面的人是谁,里面的人却可以看清我,眼看我摆出戒备的架势,立刻传来呼喊:“小米师傅,是我!” 我一听松开手,心里暗道“糟了”,来的正是查道明!早知道我就不回来了,去我爸妈哪儿住,他不知道新家的地址。 人家都喊出口了,我也不好装作不认识走人,只好有气无力回应:“原来是查老板,既然来了,就进来坐坐吧。” 我磨磨蹭蹭走过去开‘门’进屋,查道明笑呵呵跟了进去,不过其他人依旧站在楼道里,并没有跟来。 在沙发上对坐下,我打量一番,与以前的狼狈困顿不同,现在的查道明穿着考究儒雅,一丝不苟,意气风发,显然已经渡过了难关。 “小米师傅,我今天来,首先是要感谢您的,那批货前两天已经被买家接走了。”查道明笑呵呵说。 我立刻说:“恭喜恭喜,举手之劳不用谢,接下来,你是不是还有别的事要办?” 我的话几乎已经挑明了,您有事就赶紧走,可查道明却似乎没听出来,笑着点了点头,慢条斯理说:“小米师傅神算,查某找你的确还有事。” 我心说可算来了,不过那又怎样?我死不答应! 查道明接着说:“我组织了一支探险队,准备进行一次学术探险,考查内容是远古文明,特邀您这样有真本事的人加入,共襄盛举!” “我哪里会探险啊,我长这么大去的最远也就苏州,还是小时候我爸爸带我去的……”我一口回绝,查道明这人擅长顺杆子上,决不能给他机会。 查道明丝毫不以为意,摆了摆手继续笑着说:“哎,小米师傅说的哪里话,您的本事查某亲眼见识过,说是惊天地泣鬼神也不为过,普天之下哪里去不得?” 我面无表情,淡淡说:“我不能上山,掉下来快石头能把我砸死,我也不敢下坡,一脚踩空我会摔死,查老板,我就一普通小市民……” 查道明似乎根本就没在听我说话,不等我说完,他就抢着说:“和上次一个价,只要您陪我们探险队走一趟,无论做不做事,30万!” 我啰啰嗦嗦说了一半,被这“30万”狠狠呛了一下,立刻收声。这家伙的钱大风刮来的不成,左一个30万,又一个30万,这么轻描淡写! 查道明静静看着我,等待我的答复。 我陷入了短暂的犹豫中,这可是30万!虽然我已经拿过一个30万,可谁会嫌钱多?不过一回想起在他家的种种经历,我不由自主打了个冷战,当即决定,这事还是不能干,300万都不行! “查老板,不瞒您说,我这段时间有些不舒服,实在是……”我装作为难‘欲’言又止。 查道明脸上笑容渐收,思考了一会儿,起身向我伸出了右手,“小米师傅既然身体有恙,就在家休息几天吧,我们的行程也还有几天,希望您能及时恢复,加入进来。” 我和他握了下手,打了个“哈哈”不置可否,查道明点头离去,自始至终没有丝毫不悦。 送走了这一帮人后,我在沙发上坐了好久,才把那30万从脑子里彻底抹去,查道明这次广招人才,搞出这么大阵仗,看来是真打算大干一场,我还是不掺和的好。 为什么我这人小富即安?因为我就喜欢小富即安的生活,别看查道明这人外表斯斯文文的,显然是个不安分的主,我俩凑不到一块。 随便吃了碗泡面后,我‘蒙’头大睡,一觉到天亮,查道明这事也就被我彻底撂下了。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骑车去了外公家,先陪外公几天再说,等回来再找事做。 我到了外公家的时候,他家里正好有客人,是夫‘妇’俩。男人是个脸膛黝黑的壮汉,他媳‘妇’生的倒还不错,白白净净,缩在她男人后面,规规矩矩的。 桌子上放着烟酒糖茶四‘色’礼物,显然是来拜年的。本地对于拜年没什么严格的讲究,除了年初七外,正月十五前都可以。 看见我进屋,那男人对我咧嘴一笑,‘露’出整齐的白牙,笑着打招呼:“这就是小米吧?都长成大人了。” 男人说话的时候,‘女’人也对我点头笑了笑。 这话怎么听怎么别扭?过完年我都虚26了,居然还说我“都长成大人了”,这样说话合适吗……不过话说回来,本地风俗,没结婚的都不算大人,他这么说我也没脾气。 我凑近了仔细一打量,这次发现,来的居然是熟人——年宝和他媳‘妇’! 自从外公给他家驱蛇镇山后,年宝和他媳‘妇’每年都来外公家拜年,只不过我10岁后就离开了外公家,十几年没见,我对他俩已经陌生了,没想到他居然还能一眼认出我来。 寒暄一番后,外婆张罗了一大桌子菜,我们分宾主围成一圈吃饭。按照规矩,外公坐上位,外婆次席,我坐在对面,年宝夫妻俩并排坐在了外公右边。 由于是常来常往,两家人跟亲戚差不多,并没有太多拘束,外婆还拿出一瓶酒,让我陪年宝喝两杯。 由于是在外公家,酒我俩是都不敢多喝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聊天。说起来,我虽然只去过他家一次,对那里的环境还是很喜欢的,也就不免多问了些,气氛非常融洽。 聊着聊着,外婆忽然问了一句,“怎么今年你家伢子没来?” 年宝的孩子要的比较晚,现在也不过才八岁,自打出世后,年年都被抱着来拜年,不知为何今年却没来。 听见这问题,夫妻俩对视了一眼,脸上涌现出一抹忧‘色’。年宝叹了口气说:“小宝伢子去年底就生病了,到现在都没好,就没让他跟着来看两位‘老太太’了。” 年宝是按照孩子的辈分来说的,他管我外公叫爷爷,他的孩子就算是重孙子辈,本地管曾祖辈的统称为老太太。 听见年宝的话,外公一惊,连忙问:“都这么多天了还没好?究竟什么病?” 年宝看了他媳‘妇’一眼,‘女’人接着说:“乡卫生所和县医院都去过了,都查不出病因来,孩子每到晚上就发低烧,睡觉不踏实,可到了白天就好了,跟没事人一样。” 听完年宝媳‘妇’的描述,外公默默放下饭碗,看向了我,我也正同时看向他老人家,彼此目光对视,相互会意。 年宝又接过了他媳‘妇’的话头,“孩子总不好也不是个事,所以我们这次一来是拜年,二来想请爷爷您过去给看看。” 外公笑着挥了挥筷子,“吃完了让小米过去一趟,没什么大事。” 夫妻俩又看向我,满脸不敢置信,估计是不相信我。 和当年的外公比起来,我的确本事不大,他老人家地理、堪舆、医‘药’、书画和巫术样样‘精’通,而我只不过会点巫术的皮‘毛’。不过就他儿子这点小‘毛’病,我要是还处理不好,那就真不用‘混’了。 事情就是这样,难者不会,会者不难。 我拍了拍年宝肩膀,笑着说:“你就放心吧,这点小‘毛’病,我保管手到病除,喝酒!” 我端起酒杯在年宝的杯子上碰了一下,自顾啜了一口,年宝犹犹豫豫端起杯子,却显然没什么心情喝。 第三章:耍阴招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匆匆吃完饭,我跟着年宝夫妻俩出‘门’一看,乐了。。。‘门’口停着一辆板车,上面还铺着被褥,感情他俩早有准备,打算把我外公拉过去的。 年宝尴尬的对我笑了笑,有些手足无措,“小米,你上来坐吧。” 年宝这人也太憨厚了,我一大小伙子怎好意思让他夫妻俩拉我?“别瞎说了,还是让嫂子坐吧。” 我忙不迭摆手,折煞我了。 一番推让下来,年宝他媳‘妇’坐上了板车,年宝拉着自家媳‘妇’格外有劲,我们三人就这么摇摇晃晃上路了。 这条路我有十几年没走过,早就大变了样,只是两旁的农田依旧,油菜经过一冬后,格外的绿。一路走来,我心情无比舒畅,连日来的积郁一扫而空,忍不住哼起歌来。 看着我高兴地像个孩子,年宝夫‘妇’不明所以,不时拿我取笑。外公外婆不在,他俩也没了拘束。 沿着公路向东,从午时到黄昏,终于赶到了年宝家。房子还是那栋老房子,虽几经粉饰,墙根下还是生了斑驳的青苔,屋顶上也长满了杂草。 十几年的光影在这一瞬重合,我产生了错觉,仿佛我和这栋房子一样,从鲜活瞬间就变老了。我呸了自己一口,我才二十几岁,正是太阳刚出山,老个屁! 年宝的爹妈迎了出来,把我给接回屋,我顾不得吃完饭,先去了年宝儿子的房间。 老房子湿气有点重,不过小砖墙是中空的,隔音保温效果都不错,房间里倒不算冷。最里面摆着一张木‘床’,一个小男孩坐在‘床’上,半身盖着被子,正捧着个海碗吃饭,看见我进屋后,愣住了。 “小宝,快叫叔叔。”年宝沉声斥责。 小宝‘挺’乖的,也聪明,闻声立刻脆蹦蹦喊:“叔叔好。” 至于究竟是哪‘门’子叔叔,他就不知道了,这还是我俩头一次见。 小宝喊完捧着碗不敢吃饭,我走过去坐在‘床’边,接过碗递给他爹,尽量用温和的语气说:“小宝,咱等会吃,叔叔给你检查一下。” 小宝直愣愣坐着不知我要干什么,我牵起他一只手,放在左掌心,用右手一节一节捏,同时闭上了眼睛。 捏了一会后,果然证实了我事先的猜想,孩子没病,是受了“吓”。 这里说的吓和一般的惊吓有区别,说白了就是撞了‘阴’气重的东西,‘阴’气入体,导致低烧难愈。因为‘阴’气怕阳气,白天症状不会显现,夜晚‘毛’病就出来了。 捏孩子手的时候,我明显能感觉到他指尖发凉,并且这凉的位置还可以被挤压移动,不用开眼看我就能确诊了。 “孩子被‘吓’了,要收。”我转头对年宝家人说。 农村里不像城市里到处人挤人,古灵‘精’怪多,孩子被“吓”是常事,年宝家人听我这么一说,立刻就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 “可村里王瞎子给收过,没收好啊。”年宝父亲说。 农村里有很多帮孩子收“吓”的,这些人大部分都是半瓶醋,而且基本是瞎子,所以“收吓”在农村又叫“收瞎”,至于收不收的好,完全看运气。 瞎子收吓,这是有道理的,瞎子因为看不见,触觉就会超乎常人的灵敏,能较为准确的捏出‘阴’气所在。当然,这也是相对来说,我身上的阳气强过常人好几倍,‘摸’一下就能准确感应到。 一般白天的时候,‘阴’气的阳气的挤压下,会自动跑到上肢末端,也就是手指尖间,这里血气不旺。到了晚上,阳气衰弱,又会从指尖慢慢移动到孩子的印堂上,引起低烧,循环往复迁延难愈。 “放心吧。”我见年宝家人似乎不太肯信,起身说:“给我准备点东西,我马上就能把孩子给收好。” 收个吓而已,对我来说小菜一碟。 “吓”孩子的一般不是恶魂厉魄,而是一些山间田野中活太久的动物,也就是所谓的“动物仙”,并没有什么危害。说是“动物仙”,其实跟仙完全不沾边,就是年头活久了比较有灵‘性’,只不过其中有些有特殊的本事。 年宝家人见我很有把握的样子,也就没再说什么,各自去准备东西。 不一会功夫,东西全准备好,摆在了我面前,计有:生‘鸡’蛋一个,热腾腾的煮‘鸡’蛋一个,盛着米的碗一个,筷子一根,水大半瓢。 我先把那大半瓢水放在‘床’沿上,再把生‘鸡’蛋放进去,‘鸡’蛋立刻沉到了水底。 水的属‘性’为‘阴’,生‘鸡’蛋‘阴’阳平衡,密度比水稍大,自然就会沉入水底。如果煮熟的话,阳气增加,‘鸡’蛋就算没有破壳泄‘露’,也会浮起来。 放好了‘鸡’蛋,我再一次把小宝两只手都捉住,向着我拽直了。 “别怕,不会疼。”我安慰小宝,人家毕竟是小孩子嘛。 岂料小宝用一双“股溜溜”的眼睛看着我,毫不畏惧说:“我才不怕,就是觉得‘挺’好玩。” 这孩子,真可爱,特像我小时候…… 不怕就好办了,我闭上眼睛细细感应,探出双手顺着小宝两条胳膊‘摸’了上去,直到越过手肘方才停住。天已经擦黑,‘阴’气正在向上移动,已经到了手肘位置。 我双手用力,一把逮住孩子的胳膊,开始一点点向下捋。 大人阳气较重,可以很轻易把‘阴’气赶下来,你要问假如侵体的‘阴’气比较厉害这样行不行,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不行,不过真那么厉害,孩子就不会是这样的症状了。 我的手攥着小宝胳膊一寸寸向下,捋过的地方,皮肤立刻泛红,这可不是我掐出来的,而是人体‘阴’阳变化引起的自然反应。 很快,在一家人的注视中,我的手捋到了小宝手腕停住。接下来算是一个难点,由于手掌没法完全封闭住,我得从小宝手指捋下来,速度必须快而准,否则‘阴’气就会回流。 “别‘乱’动啊。”我打了声招呼,小宝这时候终于有点紧张,深吸一口气,抿着嘴‘唇’点了点头。 做好了准备,我开始行动,左手向下一捋,握住小宝手掌,大拇指在他劳宫‘穴’上重重一按,可以清楚感觉到凉气被挤散,进入了中指、无名指和小拇指中。大拇指阳气重,食指‘精’血旺,这两根手指‘阴’气进不去。 一把挤散了‘阴’气,我把小宝的右手拽到水漂上,以最快的速度顺着中指关节捏了一遍,‘阴’气被我硬生生挤出来,进入了水中。二者同为‘阴’属‘性’,可以暂时融合,免得飘出去撞到人,会影响健康。 这一根手指的‘阴’气下水,横着沉在水底的生‘鸡’蛋颠了颠,稍稍有向上浮起的趋势。 接下来我手下不停,又飞快的将小宝无名指关节捏了一遍,又一部分‘阴’气下水,‘鸡’蛋上半部分竖成了45度,底部也离开了水底。 这一幕在外人看来神奇,其实道理和往水里加盐一样,浸了‘阴’气的水密度变大,生‘鸡’蛋自然也就飘了起来。 接下来,小宝右手小拇指也被我迅速挤干净,水里的生‘鸡’蛋终于完全飘了起来。 到这时,年宝一家全都瞪大眼睛屏住呼吸,看得目不转睛。 清完了右手,左手就简单了,我的右手一只紧抓着小宝左手腕,另半边的‘阴’气根本无处可逃。 如法炮制,我将右手的‘阴’气全部挤进了水瓢里,这时再看那个生‘鸡’蛋,已经有一半‘露’出水面,直‘挺’‘挺’浮着,极为古怪。这是因为冲下去的‘阴’气在水里形成了一个看不见的旋涡,等会旋涡停下来,生‘鸡’蛋还是会倒,同时‘阴’气也会开始散逸。 小宝已经处理好,接下来就是解决这些‘阴’气了。 我松开小宝,抓起旁边的筷子,对准生‘鸡’蛋用力一戳,‘鸡’蛋壳破碎。我立刻抓着筷子翻转,倒着‘插’进了水里,犹如一根大号‘棒’‘棒’糖。 破碎的蛋壳中立刻流出蛋清,顺着筷子流进了水里,我松开手,这根大‘棒’‘棒’糖赫然也垂直竖在了水中,纹丝不动。 围观的年宝家人齐齐倒‘抽’一口凉气,瞎子收瞎他们都见过,那些“半瓶醋”偶尔利用‘阴’阳‘交’换耍‘弄’点小把戏,足够不明所以的人震惊。可和我比起来,他们那忽灵忽不灵的小把戏实在差远了,我从收吓到现在,过程如行云流水一般,效果更是匪夷所思。 我松开筷子,立刻抓起熟‘鸡’蛋开始剥壳。 看着目瞪口呆的一家人,我心中暗自好笑,我与那些人的最大不同就在于,这里面的原理我一清二楚,想来几遍来几遍,甚至可以变着法的玩,根本就没难度。 生‘鸡’蛋是活的又不是活的,呈现中‘性’,‘阴’气接触到后,会自主往里面钻,在蛋清蛋黄流光前,筷子会一直竖着。而进入了生‘鸡’蛋后,如果没有外力干扰,‘阴’气一时半会就不会跑了。 三下五除二剥光熟‘鸡’蛋的壳,生‘鸡’蛋差不多刚好流完,筷子开始歪倒,我一把拔掉筷子,把剥了壳还热乎的熟‘鸡’蛋丢进了水里。刚一入水,水瓢里立刻起了个旋涡,带动熟‘鸡’蛋缓缓旋转。 水里的‘阴’气和熟‘鸡’蛋里的阳气天‘性’排斥又相互吸引,立刻开始‘激’烈‘交’战,推动水也跟着旋转。 终究还是‘阴’气更盛,不一会儿功夫,洁白的熟‘鸡’蛋变成了青‘色’,这进一步表明小宝的确是撞了什么有灵‘性’的动物。‘阴’气也各有属‘性’,如果是恶鬼厉魄,‘鸡’蛋应该变成黑‘色’。 看到‘鸡’蛋的颜‘色’不再加深,我左手端起盛米的碗,右手用筷子戳住‘鸡’蛋,反过来扎进了米里,让吸饱了‘阴’气的熟‘鸡’蛋完全被米淹没。米里的阳气极盛,超过绝大部分人体,被米埋了后,这些‘阴’气很快会彻底湮灭。 工作其实已经基本完成,临了我还特地耍了一手酷,埋掉‘鸡’蛋后,我来了个乾坤大反转,一阵惊呼声中,筷子撑着碗底朝上,却没有一粒米撒出来。 “把碗放在屋子南面,什么时候‘鸡’蛋掉下来,就说明彻底没问题了。”我用筷子顶着倒过来的碗,笑呵呵递向年宝。 第四章:白家仙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年宝似乎有些怕这个碗,我都玩成这样了,也不知道他害怕什么。。。 在我的目光鼓励下,年宝终于鼓起勇气接过碗,捧着一溜烟跑出了屋,回头看,小宝正莫名其妙看着我们。刚才我的举动她根本就没‘弄’明白是什么意思,只当我是在耍戏法。 “小米,没事了?”年宝他爹小心翼翼问。 “当然没事了?”我边说边在水瓢里洗了个手,就算里面还有点残余的‘阴’气,对我也没任何妨害,本来这种“受吓”也只会发生在小孩身上,成年人一般不会被侵害。 年宝他爹走过去‘摸’了‘摸’小宝脑‘门’,松了一口气,果然一点发烧的迹象都没有。 “走走走,咱们喝酒去!”年宝他爹笑呵呵拉着我出了房间,我这才想起来,到现在还没吃完饭。 当夜,一家人高高兴兴坐满桌,好酒好菜管够,把我给喝了个七荤八素。其实我酒量还行,可他家父子俩齐上阵,我一个人实在是顶不住,无可奈何败下阵来…… 不过他家人也没灌我,看我在那里要酒喝了,就赶紧结束,把我扶到‘床’上躺下。还别说,这一觉我睡得特香,一夜无梦,直到日上三竿才醒来。 准确说,我是被吵醒的。 ‘迷’‘迷’糊糊中,我听见外面堂屋里有许多人在大声说话,包括年宝在内。 我心头疑‘惑’,有人上‘门’找麻烦?可这里地处圩心,民风淳朴,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我又仔细听了一会,才搞清楚是什么状况,外面那一帮人是来找我的,年宝正在挡驾。 我不明白怎么会有这么多人来找我,连忙穿衣起‘床’走出了房间。 堂屋里我刚一现身,就被一大帮人抓住,这些人男‘女’老少都有,个个面‘色’焦急看着我。 又是一番七嘴八舌,我总算‘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原来这里总共有三家人,他们家孩子也和小宝一样,受了吓,请我帮忙收的。 对我来说,这并不是什么难事,当然没理由拒绝,于是让他们排好队,各自准备好东西,一个个来。同时有一个疑问涌上我心头,一般来说,这些‘精’怪撞孩子都是无心之失,怎么这里会集体发生这样的事? 不一会儿功夫,我把三家的孩子都处理好后,叫过小宝出了‘门’。 今天是个大晴天,太阳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南面有风吹来,大地回暖。走在清澈的小河边,看着小宝在前面蹦蹦跳跳,心情说不出的舒畅。 我和小宝今天要来一场探秘,这事连他家人都没告诉,小宝也非常配合的表示会替我保密,实际效果就不知道了…… 这么多孩子同时被“吓”,肯定有原因,我想把这事的根给挖出来,杜绝后患。 我向小宝打听过,头一次发烧当天,他和那几个孩子一起去过村外的小树林,不出意外的话,问题应该就出在那里。 出了村口,外面是大片农田,中间有一块不大的树林,小宝拉着我的手撒欢向那边跑。 到了树林中央,地上还有一滩灰烬,正是那天他们几个熊孩子的杰作。他们当时每人从家里拿了个红薯,到这里烧火烤着吃,把这一带的枯枝落叶几乎都烧完了。 红薯这东西不适合用明火烤,那样里面还没熟外面就焦了,最好的办法就是先把枯枝叶烧成热灰,然后再把红薯埋进去,闷半个小时左右扒出来,保证金黄喷香,这事我小时候也长干。 到了地头,我让小宝站远点,找了根树枝,慢慢把那堆黑灰拔开。一通忙活下来,果不其然,下面有一个‘洞’,斜生在一个土坡下,不仔细看很难发现。 不出意外的话,“吓”他们的东西就在这里面。 ‘洞’口只有拳头大,圆溜溜的,四面光滑,显然经常有东西出入,是什么就很难判断了。俗话说“蛇鼠一窝”,野外同一个‘洞’,今年住着老鼠,明年可能就搬进来了蛇,谁抢到就是谁的。 动物想要成‘精’怪,要么格外聪明,要么特别能活,要么就得没人敢惹。不过这也不绝对,理论上来说任何东西都有机会,只是没本事的几率要小很多。 民间传说中多得是关于‘精’怪的内容,不过基本都是夸张失实,有些我怀疑根本就是人中了‘迷’幻术之后的幻觉,那些东西没这么大神通。不过也不可小觑,这些小东西‘精’怪的很,稍不留神就可能吃它们的暗亏。 我没有急着动手,先把‘洞’口清干净,然后从袋子里取出一罐礞石粉,在‘洞’外洒出一个螺旋。 做完了准备工作,我从兜里掏出一把捆在一起的干辣椒,点着了放在‘洞’口,赶紧往后退。 干辣椒是从年宝家顺出来的,不是什么法器,不过‘精’怪是活的,是活的它就得呼吸,我不信有什么东西能受得了这玩意。 辣椒的烟属‘性’极阳,挥发出来后,立刻卷进了‘洞’里,我紧张盯着,解下围巾抻在手里,做好了预备。 过了没一会儿,‘洞’里果然传出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听动静东西不算大。 说出来丢人,虽然我是个巫觋,可却有点怕蛇,我现在不停默念着,“千万不能是蛇,千万不能!” 我的祈祷声中,几秒种后,一个圆溜溜的小东西猛地从‘洞’里钻了出来,一头冲进了螺旋阵里,开始沿着螺旋套圈。这东西不过拳头大,浑身雪白,长得胖乎乎的,四条小短‘腿’使劲倒腾却跑不快,步态摇摇摆摆,跟喝醉了似得。 最显眼的还是它有一身刺,上面扎满了枯叶,我松了一口气,是一只小刺猬。 刺猬成‘精’也很常见,被称为白仙,最大特点就是全身会变成白‘色’,其他颜‘色’的都不成气候。这个东西别看它小,通体雪白表示它已经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灵‘性’十足。 小刺猬被辣椒烟辣的睁不开眼,只能凭着灵‘性’跑,沿着礞石粉不停转圈,转着转着终于转到螺旋最中央,然后就懵了。 ‘精’怪都很聪明,智慧远高于同类,这时候小刺猬已经察觉不好,蹲着直起上半身,使劲嗅着鼻子,左右张望。这时候我才发现,它的右后‘腿’上还缠着一条小蛇,一动不动。 蛇和刺猬是冤家,在野外碰见了免不了就是一场你死我活的争斗,估计是这俩为争窝打起来了。 我正观察着,那只小刺猬终于下定决心,不再理会礞石的勾引,直直对着东面爬了过去。我连忙抛出围巾,把它闷头闷脑盖住。 这一下有奇效,围巾立刻扎在了刺上,小白家仙大惊,“吱吱”‘乱’叫着拼命扑腾。结果可想而知,越扑腾扎的越厉害,不一会儿功夫它就被缠了满身,五‘花’大绑似得。 我得空还‘抽’了根烟,等‘抽’完后方才慢条斯理走上去,这时候小白家仙已经彻底动弹不得,四脚朝天躺着喘气。它已经能睁开眼,一对墨黑发亮的小眼睛直直盯着慢慢靠近的我,满是恐惧。 我以前见过很多次刺猬,绝大部分都是在菜市场上……现在的人什么都吃,刺猬越来越少,也难怪它会这么怕我。 我蹲下来,目光落在它后‘腿’上,那里缠着一条很小的蛇,浑身烙铁斑,跟大号蚯蚓差不多。蛇头咬在‘腿’根部,被扎的遍体鳞伤,已经死了。 这种蛇在当地俗称蕲蛇,我还从未见过这么小的,不过蛇的危险‘性’不在大小,蕲蛇有剧毒,这只白家仙被咬后没什么明显的损伤,难道它不怕毒? 正低头思考,忽然,在我的注视中,那只已经脱皮‘露’骨的小蛇竟然动了下,然后松开刺猬‘腿’,对着我的眼睛张口猛扑了过来。措不及防之下,我被吓得怪叫一声向后猛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一阵“吱吱”尖叫把我惊醒,我打了个哆嗦,再向前看,小白家仙又开始剧烈挣扎,那只小蕲蛇依旧缠在它后‘腿’上一动不动。 “我靠!”我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嘴巴,刚才大意了,竟然忘了‘精’怪都会‘迷’人,一个不留神着了它的道。 “再敢跟我耍‘花’样,我就把你炖了!”我气急败坏,指着还在拼命扭动的小白家仙破口大骂。 ‘精’怪都极为聪明,它虽然听不懂我在说什么,可威胁的意味它能感觉出来,见我暴走,它立刻停止挣扎,可怜巴巴“吱吱”叫着。 我骂骂咧咧曲起中指,对着小白家仙下巴重重一弹,“嘣”的一声脆响,小刺猬发出一声哀鸣,彻底蔫了。 接下来,我拈起那条小死蛇的尾巴,开始一圈圈顺着它的‘腿’解。 这条小蛇也够倒霉的,咬人家一口人家没事,自己却被扎的浑身窟窿眼,死不瞑目,哦……蛇好像就没法瞑目。 小白家仙低头看着我,目光还‘挺’复杂,估计看出我是在帮它。 解到蛇头的时候,我终于明白这条小白家仙为什么跑得格外慢,小蕲蛇的两对毒牙穿过了它的后‘腿’,紧紧卡在一起,伤口部位已经溃烂了。 我小心翼翼把蛇的上下颚分开,把毒牙退出去,随手扔掉了死蛇。 就在我发愁该怎么处理这小白家仙的时候,远处传来大声呼唤,我站起来看,年宝从田头走了过来,不停招着手。由于距离太远,我听不清他在喊些什么,似乎有急事。 我想了想,蹲下来对小白家仙说:“你的‘腿’有伤,愿不愿跟我走,我会替你治好。” 神奇的一幕出现了,小白家仙似乎听懂了我的话,做了个类似点头的动作,“吱吱”叫了两声。我只当它是答应了,立刻把缠在它身上的围巾解开,拈着刺拎起来装进袋子里,扎紧了袋口。 第五章:噩耗传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回转身,我赶紧把小宝从树上抱下来,刚才小白家仙刚出来,他就爬上了树。.。这孩子‘挺’聪明的,胆子也不小,虽然上了树,看到现在却毫无惧意,反而津津有味。 “记好了,今天的事不能……”我做了个“嘘”的动作,没想到他也同时做了这个动作,我俩相对一笑,心照不宣。 出了树林,年宝也跑了过来,告诉我有人找,现在人正在他家里。 我莫名其妙,什么人找我能找到这里来。 我们一行三人急匆匆回了年宝家,终于看见了来人,赫然竟是查道明和马红旗! “查老板,您这是……”我实在是搞不懂,就算想拉我入伙,也不至于费这么大功夫找吧? 查道明脸‘色’很凝重,他摆了摆手走过来,看着我叹了口气,“郭子,出事了。” 我心里“咯噔”一声,这才想起来,郭子那次从我家走的时候,情绪很不稳定,当时我就有些担心,怎么真出事了?! “他究竟怎么样了?!”我连忙问。 查道明没有说话,掏出大哥大拨通,递到了我面前,“你自己和他说吧。” 我瞪了查道明一眼,接过电话凑在了耳边。 “小米……”电话那头就传来郭子有气无力的声音,“哥哥这次完了,残废了……” 一句明白话没说出来,那小子声音跟游魂野鬼似得,我对着电话大吼,问他到底怎么了,话没说完电话挂断,传来“嘟嘟”的盲音。 我急眼了,扔了电话,一把揪住查道明衣领粗暴的摇晃,瞪着眼睛大吼:“你快说,郭子究竟怎么回事?!” 我这么一闹,年报一家人面面相觑,也不知该劝架还是该帮我揍人。 一片闹哄哄中,马红旗抓着我的手打圆场,好言劝说:“小米师傅,你别着急,据我所知,小郭同志他并无大碍。” 我对马红旗还是比较信任的,听见他的话松开查道明,着急忙慌抓住他问:“您快说,郭子究竟怎么了?” 马红旗估计是怕我揍查道明,连忙把我往‘门’外拉,“小米师傅,咱们借一步说话。” 到了‘门’外,马红旗把他所知道的情况全说了出来。 这一次的考察探险,是由查道明牵头,先头部队已经开到了四川重庆,郭子就在里面,查道明则依旧留在本市,准备再招揽几个人。 两地相隔很远,这边得到的消息就是,先头部队组织了一次探路活动,就是在这次活动中,郭子出事了。具体怎么回事,那边也说不清,只知道郭子莫名其妙就瘫了,下半身动弹不得,被人从山上抬下来,现在在医院重症监护室住着,却查不出病因来。 我听完马红旗的介绍,陷入了沉思中,上了趟山就瘫了,这能是什么状况?难道山里有什么东西? 正琢磨着,查道明不知何时来到了我身边,小心翼翼问:“小米师傅,要不,您亲自去看看?” 我当时就想骂人,你不就是想让我参加那什么倒霉探险队吗?劳资就不去!可问题是,郭子远在千里之外出了事,我怎么能置之不管? 这可真是左右为难呐。 “要不,你去看看郭子,我按照事先说好的价钱付给你酬劳,怎么样?”查道明又在一旁劝说。 我被他说得火气上涌,冷冷回:“我就管郭子,你们做什么事我可不参与。” “没问题!”没想到,查道明面带微笑一口答应。 我被他‘弄’愣了,这可是整整30万呐!就这么白给我?这人钱多烧得慌? “既然说定了,那咱们就赶紧上路吧!”查道明做了个请的手势,指向停在不远处的奔驰车。 我多会答应了?我又被他‘弄’得火气上涌,不过想想还是压了下来。反正郭子我是肯定要去看,既然你肯出30万,我不收白不收,到时候你们做什么事我都不管,还能‘逼’我不成? 我冷“哼”一声,当先走向了汽车,马红旗连忙跟上。 三人上了车,在我的要求下,先开向了我外公家。 他们本就是从我外公那里问过来的,回头路很熟,不一会就到了。外公不在,我下车跟外婆打了声招呼,让她老人家有时间跟我爹妈说一声,我怕自己说他们会不让我去,只好来个先斩后奏。 车子继续开向市区方向,路过神山口的时候,查道明示意停车,他要下去一趟。我冷冷说:“你也别去了,你要找的土方郎中,我也接下来了。” 查道明被我说的一愣,好半晌后眼眉打开,重重一点头,“成!这个职位就也由小米师傅你兼着,酬劳累加,40万!” 我“哼”了一声没再说话,心脏却不争气的跳了起来,这样就40万了! 当天查道明先把我送回了家,约好明天早上接我去码头。 从本市到重庆,最快的方式是坐火车,中途中转一下,最多三天就可以到。可查道明坚称郭子现在病情稳定,暂时不会有什么危险,非要坐轮船,我拗不过,也就只好随着他了。 回到家里,我立刻开始收拾东西,把我所有的宝贝分‘门’别类,觉得用不上的就放家里,捡得力的装满了袋子。外婆给我缝的袋子很大,也很结实,里面足足塞了有30多斤重。 接下来,轮到了今天刚带回来的小家伙。 收拾巫术袋子的时候,我把小白家仙拎出来放在了墙角,小家伙这时候特乖,缩在角落里睁着乌溜溜的眼睛一动不动,默默看着我干活。这时候见我走过来,它也不害怕,抬头看着我不住嗅闻。 我把它翻过来的时候,它依旧任由我摆布,仿佛知道我是要给他治伤。 它的‘腿’被毒牙穿透,红肿了一大块,渗着血渍,散发着腥臭味。我先用碘酒擦干净伤口,然后用小刀子把破口划开,清理伤口,小家伙强忍着疼痛,始终没有挣扎。 不一会功夫,伤口清理干净,我给上了点自己配的‘药’,用纱布细细包好,切了一半苹果放在它面前。小家伙‘精’神明显好了很多,用鼻子碰了碰苹果,开始大口啃咬起来,吃的“呱唧”作响。 忙完了所有事,我洗了把澡,躺在‘床’上胡思‘乱’想起来。 这一趟我是真不想去,现在被郭子那小子带进了坑,不去也不行了。 我打定主意,等去了后,就立刻把郭子喊回来,让他以后再也不要跟查道明‘混’了,否则早晚会出事。他是家里的独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他那不能干活的老爹就没指望了。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他能好起来。 关于这件事我很‘迷’茫,什么样的事情能让人外表无损的瘫痪?中风吗?郭子年轻轻的应该不至于,另外医院也不可能查不出来。如果是邪术的话……想到这我看了眼正在屋子里撒着欢‘乱’窜的小白家仙,据说柳仙有能让人瘫痪的邪招,不过那其实是心理暗示,癔症的一种,机体并无损坏,如果是那样的话,就好办了。 想着想着,困意来袭,我渐渐进入了梦乡…… 不知睡了多久,嘴角传里一阵痒痒感,还湿湿的,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舔’我。我不耐烦的睁开眼,顺手往那边一挥,“别闹。” 刚喊一半我惊醒过来,只见一张小小的白脸凑在我面前,伸出一条细小的粉红‘色’舌头,正在‘舔’我的嘴角。这下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我的右手正推在它身上。 “啊!”我惨叫一声,弹簧似得蹦起来,然而一切都迟了,我手掌心被扎了好几个‘洞’,正在向外面渗血珠。罪魁祸首小刺猬一撅‘肥’‘肥’的屁股,从‘床’上蹦了下去,钻进了‘床’底下。 我简直想骂人,它是怎么爬到‘床’上来的? 我甩了甩火烧火燎的手,光着脚跳下‘床’,趴在地上朝‘床’下看,那货似乎知道自己犯了错,缩在最里面,警惕的盯着我。 “你出来!”我胳膊够不着,指着它大喊。 小白家仙又往回缩了缩。 我气得鼻子冒烟,左右一打量,从墙角抄起一根扫把,对着‘床’底下就抡。小白家仙吓得“吱”一声怪叫,从‘床’的另一头钻出去,跑进了客厅,动作比昨天灵敏多了。 我这个气啊,举着扫把又追了出去。 眼看它钻进了沙发下面,扫帚伸不进去,我怒从心头起,一把将沙发掀翻,抡起扫把就要打。小白家仙眼看逃不掉,尖叫一声,四爪抱住脑袋,团成了一个刺球。 我其实也就是吓吓它,那么个小不点,一扫把还不得打成‘肉’酱?眼看它缩成了团,我收回扫把,探出左手拈起脊背上三根刺,把它给提了起来。 “在我这里也玩够了,你该滚蛋了。”我扔了扫把,提着小白家仙走向大‘门’,准备把它给放了。这东西灵‘性’十足,又没什么天敌,在野外不会有事。 其实这东西‘挺’好玩的,养在家里也没什么,只是我马上就要出远‘门’了,没人照顾它,可别给饿死了。至于托付给别人代为照看,那是万万不能,这可是白仙,别看在我手里乖,放到一般人家里,指不定会闹出什么事。 我拎着小白家仙正准备出‘门’放生,刚走到‘门’前,‘门’外传来“笃笃”敲‘门’声,有个陌生的男人在‘门’外喊:“小米师傅在家吗?” 第六章:凤凰号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我走过去打开‘门’,被吓了一跳,现在天还没亮,黑‘洞’‘洞’的楼道里站着一个个子瘦小的男人,背衬斑驳的墙壁,‘阴’森森的。,。 确定了来者是个“人”后,我仔细打量,这人看上比我大几岁,身后背着个大号登山包,身材瘦小皮肤黝黑,给人的感觉就一个字——硬!他的脸上没几两‘肉’,两腮向内陷,神情有些‘阴’冷,偏生薄薄的两嘴角上翘,仿佛一直在笑,看上去有点不协调。 “是小米师傅吧?”来人嗓音低沉,点了下头对我伸出了手。我惊醒过来,连忙也把右手伸了过去。 刚伸出手我就发觉糟糕,我手里还拎着团成一团的小白家仙,那个男人没注意,对着刺球就抓了下去。 我想收手已经来不及,眼睁睁看着那人在小白家仙身上轻轻抓了一下,立刻又缩了回去。 出乎预料,那人并没有尖叫,甚至连脸‘色’都没变,只是抬起右手看了看,淡淡说:“小米师傅,真会开玩笑。” 我傻眼了,这人的手看上去也是黝黑坚硬,抓过小白家仙后,一点都没破皮,仿佛打铁的一般。 “你这手……”我指着那人的手,震惊了。 来人嘴角一翘,不动声‘色’把右手背在腰后,说:“小米师傅,査先生让我来接您的,船七点就要开,咱们赶紧走吧。” 听说是查道明的人,我松了一口气,顺手把小白家仙递给那人,急匆匆说:“你帮我把它随便找个草丛放了,我这就去拿行李。” 来人眉头微不可查一皱,也没说什么,伸出右手拈住了小白家仙背上的刺,转身下楼。 我回到自己房间,把巫术袋子挎在腰上,又把背包背好,锁好家‘门’下了楼。 现在还没到元宵节,日头很短,6点钟的天还是漆黑的,我刚出楼道,就看见旁边草丛里站着个黑影,看体型正是刚才那人。我下楼走得很急,动静‘挺’大,可那人却仿佛既听不见又看不见,依旧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嗨,朋友,放掉了吗?”我也不知该怎么称呼这人,只好用“朋友”代替。 那人听见我的呼喊,身体僵了下,仿佛大梦初醒,挠了挠头,嘴里嘟囔:“我刚怎么好像睡着了?” 这时候,大院‘门’外传来汽车喇叭声,他连忙走出草丛看了我一眼,神‘色’古怪说:“我叫李思远,小米师傅你叫我小李就可以了,马先生还在码头等着,咱们赶紧吧。” 我也搞不懂这人怎么回事,看上去本事‘挺’大的,怎么刚才面对我的时候,神‘色’竟似是有一丝畏惧,我有什么可怕的吗?不过和刚才比起来,他到不再那么生硬,态度柔和了许多。 一同来到大院‘门’外,老刘开着奔驰车早就等在了那里,见我俩过来,探出头使劲招手,催我们快点。我是满肚子不乐意,可事到如今身不由己,别别扭扭上了车。 我家离八号码头不远,大约二十分钟汽车开到,黎明幽兰的天光下,广场上依旧满满当当全是人,‘操’着不同的口音,人声鼎沸。 我长这么大还没坐过长途客轮,一股新鲜感油然而生。 以前常到这里来散步,如今换了个角度,心情变得完全不一样了。 广场边,马红旗坐在一个大帆布旅行袋上,正焦急等待,看见我和小李来了后,松了一口气,我估计他一直在担心我变卦。 “船票已经买好了,咱们快上船。”马红旗提起了他的旅行袋,他今天穿着一身休闲装,看上去普普通通,丝毫不像是一位名牌大学的教授、研究员。 我见只有他一人,好奇问:“查道明怎么没来?” “哦……”马红旗解释:“老查他从陆路先过去,到重庆和我们汇合。” 我被他说愣了,查道明这老家伙什么意思?自己走陆路,却让我们坐船,坑我? 马红旗看我脸‘色’变幻,连忙揽住我劝说:“老查也是一番好意嘛,你是不知道,这一路坐船朔流而上,那景‘色’真是美不胜收啊!” 可我管他美不美?我是赶着去救人的! “小米师傅。”身后李思远跟过来,也加入了劝说:“您就放心吧,郭子那边来了消息,他现在情绪和身体都很稳定,绝不会有事的。” 我被俩人连劝带搡,稀里糊涂汇入了人流,一点点蹭向码头。到了这时,我隐约感觉有些不对劲,这一趟探险怎么古古怪怪的,可没见到郭子,我放心不下来。 过了验票口,来到江边,一艘巨大的客轮停靠在栈道尽头。这艘船长约50米,甲板上高三层,船舷上舷号为——0173-凤凰号。 客轮的名字取的高大上,舱里的环境却不敢恭维,我站在舱‘门’外向里看,座位只有靠近船舷几排,够坐几十人。可统舱的旅客却足有好几百,绝大部分都席地而坐,再加上许多人还带着‘鸡’鸭、孩子,那味道简直妙不可言。 看见这环境我擦了把汗,原以为这画面只会在火车上出现,没想到客轮里有过之而无不及。我愈发的对查道明不满,这老小子一定是开着小车去的,却把我们扔在这里。 想到这我又觉得奇怪,马红旗和他应该是多年的老友,怎么会也把他撂在这里。 “走吧。”身后有人拉了下我,回头看,是李思远,他笑着对我招了招手,“我们买的是头等舱票。” 我心有余悸从底舱收回目光,跟在他们俩后面踏上船侧的舷梯,直上顶层,目光不由一亮。这上面有一条过道,被拖的光可鉴人,过道两侧有一扇扇‘精’美的木‘门’,‘门’上编着号牌,原来时包间。 马红旗上前打开17号包间的‘门’,里面分上下铺有四张‘床’位,靠窗摆着茶几,窗明几净,和下面简直就是两个世界。看见这里的环境,我不由感叹,这就是阶级啊。 身处这样的环境里,果然比坐车去四川要舒服得多。 我们有三个人,却买下了四张票,等于把这个包间包了下来,大家会进包间各选‘床’位,我和马红旗分别霸占了两个下铺,李思远就只好屈尊爬到上铺了。 我们刚各自安顿好,外面传来悠长的汽笛,码头工人松了缆绳,客轮缓缓开出了码头,这一趟前所未有的长江之旅,开始了。 这对我来说是一种全新的体验,客轮逆着滚滚江水而上,船两侧景物一点点后退,我不由自主兴奋起来。再看对面,马红旗默默看着窗外,头发随风轻摆,眯着眼睛似乎在思考什么。 我斜对面的上铺,李思远对这一切漠不关心,耳朵上戴着耳机,正在躺着假寐。我能感觉到这个人不简单,就凭他那一双手,就绝对不是凡人,也不知查道明这一次招揽了多少高人。 “小米师傅。”马红旗从窗外收回目光,微笑看着我,“你对巫文化了解多少?”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下意识摇了摇头,实际上就巫“文明”来说,这个人绝对懂的比我多,何况我也不想暴‘露’。 马红旗微不可查皱了下眉,“我认为,知识应该用来共享,才能不断完善,否则就会一点点湮灭在历史的长河中,何况您的知识,对我们这一趟行程很重要。” 他的意思我明白,是怪我不肯和他‘交’流,可这和我们的旅程有什么关系? 马红旗看出了我的疑‘惑’,惊诧问:“你不知道我们这一趟的目的?” 我摇了摇头,没人跟我说过,我也从没问,我的目的只不过是把郭子平安带回来,他们探险队的目的,我一点兴趣都没。 马红旗“呵呵”一笑,说:“既然这样,我就跟你沟通下,这一次老查的探险很有意义,我们要去探寻巫文化的遗址。” 我听得心中一动。 马红旗接着说:“老查从他朋友那里得到了线索,巫山一带,很可能有一座远古大巫活动的遗址,我们这次的目的就是把它找出来。你知道吗小米师傅,我研究巫文化大半辈子,成果不少,可因为缺乏文物证据,不被学术界重视,甚至有人指责我是搞封建‘迷’信,唯心主义,这一次,我一定要拿出有力的证据来!” 马红旗滔滔不绝,越说越‘激’动,口沫横飞。他这种人我了解,属于怀才不遇的那一类,天长日久难免就会有点偏执。 说起来,这样的人往往有真本事,可也‘挺’可怜的,对此我表示尊敬加同情,于是也加入了讨论,内容浅尝辄止。 就我所知,巫山是上古大巫巫咸的领地,他在这里开创了盐卤采集的方法,由此诞生出了庞大的巫术体系。如果在那里真有大巫遗址的话,很可能就是他留下来的。 关于巫咸这个人,史书上有许多种说法,有认为他是神农同时代的人,也有认为他生活在唐尧时期。可据李天水从甲骨文中得来的信息,巫咸的时代要早得多,还在伏羲氏之前,由此判断,至少有六千年以上,具体年代很难确定。 现在江苏常熟也有巫山,并有巫咸墓,可据我外公推断,这应该是后世作假之举,借名人抬高地方身份,这种行为在中华历史上太多太多了。从巫咸生平事迹来看,他生前的主要活动场所应该在正宗巫山一带无疑,而常熟距离四川几千里,在那个半原始时代,衰老的巫咸要完成这样长距离的跋涉,几乎不可能,也无此必要。 以上种种表明,在巫山有大巫的遗址并不稀奇,可经过好几千年依然存在,并且没有被后人发现破坏,我认为可能‘性’几乎不存在。 我表达完自己的意见,不经意抬头,忽然发现李思远侧躺在对面上铺,正似笑非笑看着我。 第七章:龙抬头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说实话,我不喜欢李思远这个人,总觉的他有点“‘阴’”,特别是他现在的眼神,被盯着很不舒服。,。 被他这么一看,我立刻没了谈话的兴致,借口犯困,结束谈话倒在‘床’上休息。 闭上眼睛前,我的目光扫过‘门’边,那里堆积着我们三人的行李包裹。也不知是不是我眼‘花’,我似乎看到包裹堆动了一下,再细看又没什么发现。 接下来几天中,客轮逆流而上,出安徽进入了湖北,经过初始的兴奋后,我很快就陷入了枯燥中。两岸的景‘色’一成不变,全是长江大堤,实在是没什么好看的,这样的日子直至船开到宜昌。 这一天大清早,我还没醒来,就听见船舱里一片喧哗声,我莫名其妙坐起来,看见马红旗早已洗漱妥当,正在摆‘弄’一部海鸥相机。 “三峡到了!”马红旗笑呵呵对我说,说完挎着相机出‘门’离去。 我一听顿时来了‘精’神,三峡是我这一趟旅程唯一的期待,可得要去好好看看,回去也好吹牛。 长江三峡,东起宜昌南津关,西至四川重庆奉节县,全长四百里,两岸青山连绵,绝壁不断,集奇、雄、峻、险于一身,景‘色’壮美。当然,这些都是书上说的,不过我对此深信不疑。 我急匆匆跑出包厢,又赶紧折回来,从‘床’头拿起我的巫术袋挎在身上,又跑了出去。我进包厢的时候,李思远正好下‘床’,看架势也想出去看三峡风光。 跟在旅客们身后,我跑上了三层的前甲板,只见前方水光潋滟,江面开阔。再往前看,青山连绵,越来越高,隐没在云雾中,江水绵延到山脚下,再也看不见来路,仿佛到了尽头。 山我是看见了,可三峡在哪里? 我挤在人群中向前看,一脸懵‘逼’。 就在这时,背后有人拍了我一巴掌,回头看,是端着相机笑呵呵的马红旗。 “这里我还是十年前来过,旧地重游,景‘色’依旧啊!”马红旗感叹道。 随着客轮前行,距离连绵的大山越来越近,可我依然没有看见峡谷在哪里。而在这时,客轮不但没有减速,反倒又加快了些,巨大的内燃机发出咆哮,对着壁立的群山撞了过去。 看着大山越来越近,越来越高,我不由紧张起来,这么大的船全速前进,短距离内根本就刹不住,这要撞上去可如何是好?! 马红旗看出了我的紧张,“哈哈”大笑,道:“当年我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也和你一样,你就放心吧,船到桥头自然直。” 道理人人都懂,可看着快速接近的大山,我还是不由自主‘腿’肚子转筋,要知道,我可不会游泳…… 大山越来越近,很快就已抬头看不见山顶,可客轮依然没有减速,反而接着巨大的惯‘性’,船头开始向左偏,带着整艘巨大的客轮向左倾斜。 我静静抓着栏杆,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了。 就在看似将要撞上刹那,忽然,眼前豁然开朗,“消失”的长江又出现了,眼前白水茫茫。原来,长江在这里转了个急弯,从一条峡谷中穿了过去。客轮这时前冲的惯‘性’整好消耗殆尽,船身摆正,开始向左行驶,依然稳稳处在江心,三峡终于拉开了面纱。 这一动作可谓是最正宗的漂移,拿捏的分毫不差,船上立刻响起了热烈的掌声,我心有余悸,不过也佩服凤凰号上的船员技术‘精’湛。 由于江面陡然变窄,原本温顺平缓的江水立刻转为暴虐,水流变得很湍急,这也是客轮提前加速的原因。进入三峡后,船速和迅猛的逆流相抵消,客轮又恢复了中速前进。 船行在青山之间,头顶云雾缭绕,景‘色’比杂志上的还要秀美雄奇。客轮上所有旅客都跑上甲板,观看这世所罕见的美景,惊叹声和快‘门’声不绝于耳,我还是头一次置身于这样独特的景‘色’,看的痴了。 如果真要找出一个形容词来形容这里的话,就我个人认为,唯有“仙气氤氲”最合适。 四百里三峡,客轮开过,大约需要整整一个白天,据船上的老客说,这一路凤凰号都控制这速度,就为了能在一个完整的白天,从头至尾穿过三峡,让旅客们好好欣赏景‘色’,不留一处遗憾。 三峡如其名,分为三个部分,分别为:西陵峡、巫峡和瞿塘峡,自湖北逆流而上,首先进入的就是西陵峡。这一段峡谷在三峡中最长,特点是秀美,再往上,过了巴东县后就进入了巫峡。 巫峡以神秘著称,闻名可知,巫峡这一段的连绵大山就是巫山。这里人迹罕至,有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神秘所在以及上古遗物,并留下数不尽的传说。 船行在壮美的山河画卷中,不知不觉开过了西陵峡,进入了巫峡。就在这时,客轮广播里传出甜美的‘女’声,“前方将要通过龙脊渚,请各位旅客回到船舱中,不要停留在甲板上,以免发生意外。” 我正自看得陶醉,马红旗扯了我一把,“快回船舱。” “怎么回事?”我莫名其妙问。 马红旗指着前面突然收窄的长江,“你看那是什么?” 我眯着眼睛仔细看,那一段江面宽已只剩下了一百多米,水流湍急的江心有一条‘浪’涌组成的白线,蜿蜒前伸,仿佛水下有一条巨龙,正在逆流潜游。 “那是龙脊渚,船从那里过有一定的危险‘性’,并且震动比较大。”马红旗解释说。 所谓的“渚”,是位于江河中突出的岩石,水位低时现出水面,水位高时又会被淹没。这东西是行船的大忌,特别是高水位的时候,水平面下的江渚就是看不见的杀手。 我知道这东西的厉害,连忙跟在马红旗后面跑回了包厢。 进了包房后,出乎预料,李思远不在,也不知跑去了哪里。不过我俩也没在意这个,头顶着头趴在舷窗上往外看。 水流愈加‘激’烈,客轮开始冲龙脊渚,可以清晰地感觉到船底被湍流不断撞击,巨大的船身“空空”作响。 呜……! 客轮上的汽笛长鸣不止,撼人心魄,这是提醒上游下来的船只,注意规避。 紧张的氛围中,龙脊渚到了。 我们的舷窗在船左侧,一百多米宽的江面被一分为二后,每边不过几十米,大船不能接近岸边,只能贴着龙脊渚向上开,巨大的“龙尾”就在我们眼皮子底下。 龙脊渚目测总长度有上百米,隐没在滔滔江水下,‘激’起的‘浪’‘花’当真如巨龙,不是亲身经历,很难感受到这一份震撼。我把头探出窗外,看着水下的龙脊渚,产生了错觉,仿佛这条“龙”真的活了,正在搏击风‘浪’。 满耳“哗哗”水声,震耳‘欲’聋,我的位置离江面有八、九米高,可仍有水沫溅到我的脸上。 客轮的引擎在咆哮,为了抵消‘激’流,马力开到了最大,船一米米向上游挣扎,看上去格外艰难,我的心脏也随之狂跳。 就在这时,身后“咣当”一声响,包厢的‘门’被从外打开,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 我以为是李思远回来了,回头一眼,却是这几天经常见到的那位‘女’服务员。船在剧烈摇晃,她站不住脚,进‘门’后差点摔倒,双手扶着‘门’框对我大喊:“不能把头伸出去。” 看见人家‘女’孩子这么辛苦跑来纠正我的错误,我那还好意思再看,悻悻然缩回了船舱,心里暗道“可惜”。 ‘女’服务员见我缩了回来,又严厉叮嘱几句后,准备出‘门’离去。 我连忙喊她,问:“这么大动静,你不害怕?” ‘女’服务员回头对我一笑,带着四川口音满不在乎说:“则儿我一过月来回要过两次,还从来没得出过事情,怕个撒子哟?” ‘女’孩话音刚落,只听“空”一声巨响,脚下传来剧烈震动,连那个‘女’服务员在内,包厢里三个人全被震趴在了地上。 异变陡生,‘女’服务员抬起头,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大声尖叫:“坏咯,撞上咯!” 果不其然,舷窗外传来龙吸水般的长鸣,巨大的客轮向左倾斜,开始打横! 这次我顾不得船上的纪律,挣扎着爬起来,跌跌撞撞扑在舷窗上探头向外看。 果不其然,船腰顶在了龙脊山,船头失控转向,在巨大的冲击下,竟然骑在了龙身上,船头搁浅,整条船斜着摆成了三十度角。 这下可糟了,船头一旦歪掉,船身受到的水流压力增大了无数倍,就算脱离搁浅,这条船也已经无法前进,搞不好就会被水流冲击倾覆! 船上连旅客带船员有好几百人,包括我这个旱鸭子,要是在这‘激’流中翻了,后果不堪设想! 由于船身歪了,‘女’乘务员仰面朝天躺在地上起不来,大喊大叫着我听不懂的纯四川话,我对着离她比较近的马红旗吼道:“快把她翻过来。” ‘女’乘务员当时就怒了,冲着我尖叫:“你个龟儿子瞎吼个铲铲,船上不能说那个字,小心把你丢下去都没人救!” 我也是无语了,“哪个字啊?” 马红旗面‘露’尴尬,想想还是咬牙说了出来,“船上不能说‘翻、沉’这些字,谐音的都不行……” ‘女’服务员被马红旗翻了个身,艰难爬起来瞪了他一眼,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最后狠狠一跺脚,扶着墙跑了。 第八章:因果报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现在客轮抖得好像个振动机,我怕她一个‘女’孩子会出事,连忙跟了出去。 出了包厢,是一条两边联通的过道,一边通向前甲板,另一边通向船尾,那个‘女’服务员嘴里嘟嘟囔囔,扶着过道墙壁往前甲板跑。我追着大喊:“船头危险,快回来!” 奈何现在客轮上哭喊尖叫声沸反盈天,再加上机器轰鸣和水声,我喊出的声音连自己都听不到,那个‘女’服务员自然毫无察觉,依旧歪歪倒倒向前跑。我压根就不会水,在这歪歪倒倒的状况下根本跑步起来,反倒被她落远了些。 出了过道,那个‘女’服务员左右一打量,跑向了左船舷,我跟着追了几步,船身猛然一震,把我抛在了地上。 身后伸过来一只手,把我扶了起来,是马红旗,这时候的他身上套着橘黄‘色’的救生衣,外面背着登山包,武装整齐。看见他这副打扮,我心中暗叹,人家野外求生经验可比我丰富多了,可怜我这个旱鸭子,一点防护都没有,一旦出事就得喂鱼。 “搞不好要出大事,船舱里不能待了。”马红旗凑在我耳边大喊,托着我跑向船头。 而这时船上的大喇叭依旧在一遍遍广播:“请各位旅客穿好救生衣,待在自己的位置,不要随意走动,我们的工作人员正在排除故障。” 相比较广播,我更愿意相信马红旗,至于原因,你懂得…… 深一脚浅一脚跑上前甲板,我俩被船向左一甩,差点撞在一个人身上。外面有一根铁柱子,刚跑出去那个‘女’服务员单手抱着柱子,正指着船左舷破口大骂,小嘴跟机关枪似得,川妹子的泼辣尽显。 我俩顺着她手指看,左舷有一个滑轮,一个瘦小的男人正抓着滑轮向下放什么东西,正是刚才不见了的李思远。 “不好!他要放救生艇逃走!”马红旗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江轮不同于海轮,一般只配备一艘救生艇,这唯一的一艘独苗苗要是让李思远偷跑了,船一旦出事,就彻底完了! 我急眼了,你这不是抢我这个旱鸭子的活路嘛,早就看你不是个好东西! 我这时候也顾不得害怕,松开铁柱扑了过去,一路大声怒骂。 李思远一怔,回头看见了我俩,不惊反喜,使劲对我俩招手,看那意思是喊我俩过去一起逃。 跟随我一同扑过去的还有那个‘女’服务员,我俩刚扑到半路,巨大的客轮突然发出“嗡嗡”巨响,船身抖得跟筛子似得。我俩脚下不稳,同时摔了个大马趴。 “打倒挡了!”‘女’服务员抬起头看向轮机房,脸上浮现出一抹惊恐。 这么湍急的水流中,大船逆流前进还算稳当,倒挡向下退,方向极难控制。可现在船头搁浅在龙脊渚上,船身打横,随时可能倾覆,这似乎是唯一的脱困方法。 身后马红旗冲过来,一把拽着我向前拖,我还没站稳,就被带着趴在了船舷上,向下望,一艘小船直接被放在了龙脊渚上,随着‘激’流猛烈摇摆。 “快下去!”大喊的是李思远,喊完后,他顺着锁链溜了下去,动作娴熟老练。 “小米师傅,快走!”马红旗对着我大喊一声,也顺着锁链溜了下去。 “你这个龟儿子!”身后传来尖叫,那个‘女’服务员大骂着冲过来,也顺着铁索滑了下去,转眼之间,船舷边只剩下了我一人。 “快下来!”马红旗对着我焦急大喊,使劲招手。 就在这时,‘女’服务员摔进了救生艇,低头对着李思远小肚子猛力一撞,把他顶了个跟头,差点掉进了长江里,两个人顿时厮打成了一团。 我一看已经这样了,我也下去吧…… 我哆哆嗦嗦顺着铁链溜下去,救生艇里马红旗已经把‘女’服务员逮住,不停好言安慰。再看船尾,李思远脸上被抓出了一道道绺子,狼狈不堪。 我刚一落定,李思远用船桨对着铁链挂钩猛力一砸,钩子崩开,轻巧的救生艇越过龙脊渚,开始顺流而下。我这时正好趴在船舷上,透过层层水沫,隐约看见了下面怪蟒一般的龙脊渚,在水下隐现。 救生艇刚挣脱出来,那边“轰隆”一声响,水‘花’四溅,数千吨的凤凰号在船员的努力下,终于摆脱搁浅,从龙脊渚上退了下来,摇摆着也开始顺流而下。 这么大的船在狭窄的江面上摇摆,威势骇人,我们的救生艇与之相比,简直就像是飘在水面的落叶,不堪一击。好在我们之间隔着一条龙脊渚,大部分的冲击力都被它挡下,过来的‘浪’头不算很大,在李思远的奋力‘操’控下,勉强维持住没有倾覆。 再看那边,凤凰号脱困后,摇摆了几次,由于后退很难掌控方向,船身开始无奈打横。看见这一幕,‘女’服务员停止挣扎,瞪大了惊恐的双眼,失声惊呼:“我的天呐!” 迎着‘激’流打横,倾覆几乎已不可避免,灭顶之灾就在眼前! “快过去准备救人!”马红旗也急眼了,松开‘女’服务员,指着“轰隆”作响的凤凰号大吼。 我也想做点什么,可我不会游泳,趴在船上根本就不敢站起来,干着急,没奈何。 在大伙的压力下,李思远面容扭曲,终于妥协,开始划着船向凤凰号那边靠。 如今那艘船上哭喊声响成一片,已经盖过了咆哮的水声,在这拢音的峡谷里回‘荡’不息。 危急关头,凤凰号的船员们展现了高超的驾驶技术以及莫大的胆量,他们眼看无法控制船身,索‘性’再一次改倒转为正转,趁着船头对岸,开足马力,对着高峡撞了上去。 刹那间,凤凰号黑烟滚滚,机器被开动到了极限,震耳轰鸣声中,大船倾斜成三十度,硬生生顶住了巨大的惯‘性’,维持着歪斜的姿态,义无反顾撞向山壁。我们的救生艇这时候刚追近,船尾的湍流扫过来,不等李思远做出反应,小船就被踹得向后翻滚,毫无抵抗力,横着翻到。 我正趴在船头,救生艇翻覆的时候,我脑子里一片空白,接着就落进了湍急的水中。 往日噩梦再现,我被没了顶,满耳水声,双手下意识胡‘乱’抓着,人在水里胡‘乱’翻滚。 就在我肺快要炸的时候,一只小手从背后勾住了我的脖子,把我带出了水面。我大喘了几口气,睁开眼看,那边的凤凰号并没有撞在峭壁上,山下有浅滩,客轮搁浅在了浅滩上,整个船身已经歪倒,正在往山脚下下人。 刚看清凤凰号的情景,‘激’流把我们推着转了半圈,又看见了另一边。那里有一条汊河,救生艇底朝上飘了进去,两颗脑袋各把着一边,是马红旗和李思远。 一般来说,长江流域的河流都是汇入长江里的,可这里却不同,刚看见这条岔河,一股推力从身后涌过来,把我们推进了这条岔河里。身处这么急的水流中,人根本没法选择方向,只能维持着不沉下去,随‘波’逐流。 我倒现在都没机会回头看一眼,不过我知道救我的是谁,是那个‘女’服务员,这从背后柔软的触感就能很容易判断出来…… “谢谢啊。”我终于喘匀了气,由衷道了声谢。一开始我还担心她,结果却让人家救了,如果不是她,我小命今天一准得搭进去,这算不算也是一种因果? “我似看你则娃儿人不错,要不才懒得管你。”耳畔传来那个‘女’娃子的声音,依旧是那么泼辣,可现在听在我耳中,比天音不差,那气息,最标准的吐气如兰! 这事说起来很羞愧,人家一弱质‘女’子能带着我在湍流里浮水,而我这个大男人却…… 算了,不想这些,现在我俩已经完全被冲进了汊河,水流开始逐渐变缓,在我们前方二十几米外,马红旗和李思远把翻到的小船推到河滩上,正在发力掀过来。 那‘女’服务员看见这情景,立刻蹬着双‘腿’,带着我向那边游。 就在这时,我腰畔的巫术袋子一阵蠕动,有个东西浮了上来。 这是一个雪白的刺球,只有拳头大小,我看傻眼啦,这不是那个小白家仙嘛,它怎么跟到这里来了? 心念转动见,刺球撞到了我的脸上,我赶紧闭上眼睛。 我并没有被扎到,就在将要撞上的瞬间,小白家仙身躯展开,沿着我的脸爬到了我头顶上。 “哟,这是啥子玩意?”脑后传来‘女’服务员的惊呼。 我赶紧说:“别怕,它就是一只小刺猬,我养的宠物……” 说话间,我的脚下触到了河滩,终于有根着力,我那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脚踏实地的感觉真好。 又划了一段,‘女’服务员松开我,指着那俩人大骂冲了过去,我赶紧把小白家仙拎下来,紧紧跟在了她后面。 我赶到的时候,‘女’服务员正在一个吵俩,破口大骂,小嘴无比顺溜,那俩人愣是被她一个人骂的不敢回嘴。她一个劲指责他俩‘私’用公物,并直指这行为等同于盗窃!至于妨碍安全的事她倒也没再提,毕竟我们也是乘客,而那边的大船也脱离了险境,应该没什么严重的人员伤亡。 李思远倒还好,没什么反应,也不跟她犟嘴,马红旗作为一个吃公家饭的人,被他骂的满脸通红,低着头不敢说话。 “算啦,救生艇你划回去就好了……”我在一旁好言相劝。 那个幺妹儿担心凤凰号那边,又骂了两句后,气咻咻把救生艇推进水里跳了上去。 第九章:分水线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你跟不跟我走?”‘女’服务员手把船桨问我。。。 我看了看马红旗和李思远,见他俩都没上去的意思,也只好摇了摇头,“反正凤凰号也没法开了,我们上岸走陆路去重庆了。” 那幺妹儿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船桨在水里一摆,轻轻巧巧划向长江方向,就此离去。 “臭婆娘,四川‘女’人太泼辣了!”小船刚划远,一直闷不吭声的李思远恶狠狠小声说,估计他是怕人家听见。 我现在对李思远这个人愈加的不感冒,可也没心思跟他争执,出来的匆忙,随身带得行李全丢了,只带出了巫术袋,还有这个不知道怎么跟来的小玩意…… 这时候他俩也看见了我手里拎着的小白家仙,李思远打了个冷战,下意识退后一步,警惕的看着。马红旗则饶有兴致走上来,仔细打量,好奇问:“我还从来没见过纯白‘色’的刺猬,这是基因变异还是白化病?” 我只好打了个哈哈,表示买来就这样,总不能告诉她这是活了太久的缘故吧? 接下来,我们三人就地脱下湿衣服晾晒,同时讨论下一步的计划。 现在水路肯定是走不通了,只能走陆路,而要想乘车,首先就得走出这片莽莽大山。 从位置来看,现在应该处于巫峡前段,巴东县境内,这里山峦起伏,人烟稀少。我们人生地不熟,又没带什么定位仪器,唯一一部无绳电话在李思远手中,已经被侵泡得彻底不能用了。 也就是说,我们不可能寻求到外部帮助,只能靠自己。 一番讨论下来,最后还是马红旗的意见被通过,我们就认准方向,一路向西面走,必然能走到横穿巴东和巫县的G42国道。只要上了国道,拦一部车去重庆,那是很简单的事。 G42国道基本是和长江平行的,二者相距不过几十公里,就算是爬,三天也该能爬到了。以上是马红旗的原话,事后证明,这纯属美好的愿望。 古语云:蜀道难,难于上青天,地图上的直线距离基本就没什么意义,更何况,远不止山路难行这么简单。 这计划今天是肯定是实施不了了,我们三人浑身湿透,虽然这里的气候还算温暖,可穿着湿衣服赶路,人准得病倒。 等衣服物件全部晾干后,天已经快黑了,马红旗和李思远都带着帐篷,各自撑开,吃了点行军干粮后,我们今晚就在这河滩上‘露’营。 人有三个,帐篷却只有两顶,由于马红旗身形比较高大,我只好去和李思远挤。 当时天刚擦黑,李思远看见我钻进去后,他二话不说,钻出去跑了,把帐篷留给我一个人。我一开始没反应过来,等看到小白家仙后才回过味来,估计他当初着了小白家仙的道,到现在还害怕。 不过我有理由去安慰他吗?一个人睡多好。 累了一天,又经历了生死,我早就疲惫不堪,可躺下后,却怎么也睡不踏实。这帐篷是简易的,连个睡垫都没有,人就是直接躺在鹅卵石上,硌得难受。 ‘迷’‘迷’糊糊挨到半夜,就在我终于撑不住要睡觉的时候,忽然一阵若有似无的曲调声传入了脑海中,那我给惊醒。 这声音忽高忽低,飘飘忽忽的,分不出男‘女’,调‘门’似乎有些熟悉。我正侧耳细听,身边一阵“窸窸窣窣”,小白家仙从袋子里钻出来,张望一番,从帐篷拉锁下面溜了出去。 我心中一动,也跟着出了帐篷。 这时候我终于分辨出了这是什么声音,似乎有点像是五音中的“水音”。 到目前为止,出了我会鬼音外,我只听过那个神秘巫‘女’的天音,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听到水音,难道世间还有人会巫法? 一种寻找同类的期盼,把我拉到了河边。 马上就要正月十五,这时候圆月正中天,皎白的月光下,一道高大的身影坐在水边,对着静静流淌的河水出神,是马红旗。 这时候已经差不多午夜12点了,我不明白马红旗不睡觉在这里做什么,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水音绝不是他发出来的,因为他正在‘抽’烟。五音各自不同,我也试着学过其他音,却怎么也无法学会,仿佛天赋被约束了一般,不过它们又有一个共同点——那永不间断循环往复的调‘门’。 专业的歌唱家好像也有循环发声的方法,不过我断定那与五音的方式不同,我发出鬼音的时候,根本就不需要刻意讲究什么技术,调‘门’会指引你完成,一切都是自然而然的事。 看见我走过来,马红旗对我点了点头,抛过来一根烟,他的专业登山包防水效果极好,泡过水后,里面都没怎么进水,这些烟也就幸存了下来。 我接过烟,走到马红旗对面坐下,借火点着,陪着他‘抽’了起来。 我们俩相对‘抽’烟,那似有若无的水音依旧在耳边回‘荡’,在我身后,小白家仙走到水边,小心翼翼低头喝水。 马红旗这人给我的感觉就是心里总积着事,又不能和别人说,所以这一路上,他总是试图找我聊天,内容都是关于巫文化。而我出于自身的考虑,又总是刻意回避,到后来他也变得沉默了。 “小米师傅,你喜欢这里吗?”马红旗吐出一口烟,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荒山野岭的,天当被地当‘床’,喜欢这里不是有病嘛? 马红旗接着感慨道:“这里是巫山,巫文化的发源地,也是我心目中的圣地。” 我明白马红旗,他有自己的追求,只是我觉得他太执着了,这样下去容易钻牛角尖,也会活的不痛快。 眼看我总是不说话,马红旗索‘性’挑明了,“小米师傅,我看过你施法,虽然我不懂具体,以前甚至都不相信这些,可是我对此研究多年,你那手法给我的感觉和巫法如出一辙,为了巫文化能重见天日,你就不能和我‘交’‘交’底?” 我依然没有说话,反而皱起了眉头,抬起一根手指在嘴边“嘘”了一声。马红旗被我‘弄’得一愣,不过他知道我绝对不是个随意搞怪的人,连忙住嘴。 “你听到什么声音了吗?”我小声问。 马红旗闻言屏住呼吸,侧耳细听,脸上渐渐涌现出一抹惊诧,很明显,他也听见了。他毕竟对这声音不敏感,现在水音变大了不少,他凝神方才听见。 我向着声音接近的方向看去,是那条联通长江的小河。 与不远处的长江不同,这条小河入水口窄,里面却宽阔了许多,水面平滑如镜,在月光下泛着一层银光。一条分水线自长江方向延伸过来,速度和人走路差不多,沿着河中心向西行进。 马红旗顺着我目光看,应该也看到了这条分水线,不过他并没有在意,只当是水里的鱼。 我慢慢闭上眼睛,打开了第三只眼,果不其然,那根本不是鱼,而是一个灰白‘色’的人影,正在掠水向前飘。 这是刚死不久的鬼魂! 这么看来,白天的事故,终究还是有人伤亡,可问题是,鬼魂怎么会唱水音?而这个鬼魂又要去哪里? 刚死的鬼魂被称为“生魂”,它们应该还没意识到自己已经死去,或者就算意识到了也不愿承认,会守在自己的身体周围不肯离去,直到几天以后,魂魄里相对完整的记忆开始变得凌‘乱’,简而言之就是‘精’神分裂,才会无意识的四处飘‘荡’。 可这个魂魄明显是刚死,我甚至还能在它身上看到一丝阳气,怎么可能会义无反顾远离?难道…… 想到这,我猛然起身,睁开眼看向分水线下。 这时候那条分水线正好游到和我平齐,可水面倒映这月华,根本看不清水下。 情急之下,我顺手捡起一个鹅卵石,对着分水线顶部扔了过去。果不其然,石头刚破开水面,就发出“笃”的一声,似乎砸到了什么东西。 “哗啦”一声,分水线顶部‘激’起了一大蓬水‘花’,水里果然有东西,还不小,被我这么一砸,立刻加速沿着河道向前游,速度加快了不少。现在方能看出来,分水线并不是魂魄造成,而是这东西带出来的。 这里是一条幽深的峡谷,河里面宽只有十米左右,两岸壁立千仞,河谷幽深无尽。这样的夜晚,又是置身于不熟悉的环境中,我原本有些心虚,可追寻水音的念头太强烈,我几乎没做任何考虑,拔‘腿’就追。 我想看看这能发出水音的究竟是什么。 马红旗被我的举动吓了一跳,喊了一声“那是什么”,紧紧跟在了我后面。 我也没空搭理他,再说我也不明就里,招了招手示意过去看看再说。 沿着峡谷底部的河滩,我们俩深一脚浅一脚,跌跌撞撞跟随,一路不停摔跤。好在那个分水线速度不算快,又一直存在,我俩才算勉强没有跟丢。 紧赶慢赶,大约跟了半个小时后,前方的河道拐了个九十度的弯,竟然从一条水‘洞’钻进了山体里,前路就此断绝。 我是万分不甘,可山‘洞’里黑咕隆咚的,根本就没法下去,这一场追踪只好无疾而终。 谁料到,这时候马红旗从腰后摘下一个手电筒,按亮了对着‘洞’里一照,兴奋问:“这是什么东西?是不是和巫术有关?咱们追进去看看?” 第十章:暗河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我被马红旗的话惊呆了,这可是大半夜,往过水的山‘洞’里追?这得多大胆? 马红旗似乎是打定了主意,说话的时候已经开始脱鞋子,我也不知道是该佩服他还是该骂他,这人搞研究把脑子搞坏了不成? “你知道这里面有什么吗?落石、‘激’流、‘迷’宫,遇到一样就能要了你的小命!”我强忍住骂人的冲动,好言相劝。 奈何马红旗今晚也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任凭我劝说,他就是“呵呵”傻笑,不停说着“不会有事的”,手下丝毫不停。 不一会功夫,马红旗脱掉鞋袜整整齐齐放在‘洞’口外,卷高‘裤’‘腿’蹚进了水中,回头对我说:“小米师傅,咱们走一段看看就好,有问题就立刻撤出来。” 我是彻底没办法了,看他的架势,如果我不去,他自己一个人恐怕也会进去。说起来我对这人印象不错,总不能让他一个人涉险,无奈之下,只好也开始脱鞋。 “就用你的手电筒做标准,光线变暗咱们就赶紧回头,这样总行了吧?”我边卷‘裤’‘腿’边说,马红旗笑呵呵表示没问题,进了‘洞’一切听我的。 三下五去二,我也把‘裤’子卷到大‘腿’,把巫术袋子打了个结,紧紧捆在‘胸’前,‘摸’下了水。说句心里话,我自己其实也很想探究下那水音是怎么回事,否则我可能真的扔下马红旗不管。 河水淹没小‘腿’,冰凉刺骨,我不由自主打了个冷战。可这时候马红旗已经义无反顾‘摸’了进去,我总不好这时候独自退回,只好跟了进去。 刚进‘洞’,一股‘阴’寒‘潮’湿扑面而来,几步的距离,耳畔瞬间变得一片死寂。 在‘洞’外的时候,其实已经很安静,几乎听不到任何嘈杂声,可现在我发觉自己错了,我们认为的所谓安静环境,其实充斥了各种声音,只是不被注意,而现在,才是真正的安静。 听力仿佛被放大了无数倍,涉水的“哗哗”声变得格外大,充斥满脑海,我甚至能清楚听见自己的呼吸。 这个山‘洞’宽度正好和河道一样,走势平缓,水流并没有加快,几无声息。偶尔有水珠从‘洞’顶上滴下,放大无数倍的落水声格外清晰,只是却看不见。 马红旗走在前面,我俩‘摸’着一边的‘洞’壁,一步步向里跋涉,小心翼翼。好在这里不见天日,生不出青苔,脚下倒是不打滑。 马红旗头前开路,他的手电光不停在前方来回扫,警惕观察着前方环境。不得不说,这手电筒非常好,虽不算很亮,可照出去的光斑很纯,并且距离极远,直达视线之外。 这时候已经听不见水音,‘洞’里一片死寂,不过目前为止并没有遇见岔路,倒也不怕‘迷’路,往里走就是。 走着走着,大约过去了十几分钟,马红旗的手电光从水面上扫过,反‘射’出点点淡蓝‘色’荧光。 “这些是地下世界的水生动物,因为长期生活在黑暗的环境中,进化出了发出荧光的能力。”马红旗解释说。 我有些好奇,马红旗不是研究上古文明的吗?怎么对生物学也有涉猎? 说话间,前方荧光越来越密集,脚下犹如踩着银河,如梦似幻。蹚水的时候,‘激’起一层层细微水‘波’,荧光在水‘波’中‘荡’漾,冷光愈加的明亮,一层层向远处蔓延。 马红旗用手电往我脚下照,借着强光才看见,这些原来都是极小的虾米,通体透明,在水中成群穿梭,并不怕人。 “它们都看不见的。”马红旗回头解释。 我心中一动,问:“既然看不见,它们又为什么要发光?” 马红旗闻言愣住了,看来这个问题他也回答不出来。 就在这时,四周围那些原本优哉游哉游泳的小虾米突然同时加快,拼命在水里‘乱’窜。刹那间,水面下犹如刮起了风暴,无数光点往来翻卷,我们俩如同站在了风口‘浪’尖上。 马红旗看着翻腾的脚下,脸被映成了淡蓝‘色’,看上去‘阴’晴不定,似乎正在努力思考着什么。 事情似乎发生了某种未知变化,我的心里开始发紧,同时又觉得疑‘惑’,马红旗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神情? 水下的光点翻滚的愈加剧烈,马红旗依旧维持着沉思的状态,泥塑木雕一般,就在我准备做点什么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了一阵若有似无的声音。 是水音!从‘洞’口方向传来! 我猛然回头看,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情急之下,我一把夺过马红旗手里的手电筒,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照,只见在暗河中间有一条分水线,正向着我们这边游了过来。 我连忙闭上眼睛看,与上次不同,这次水上并没有魂魄跟随,至于水下,模模糊糊似乎有个东西,隔着水看不清形状,只能看出‘阴’气极盛。 这东西有浴盆那么大,游动的速度不快也不慢,和人快走差不多,转眼‘逼’近。我心头大骇,左右一打量,拉着马红旗站上了岸边一个石台。 这个石台不过一尺见方,高出水面一寸,我俩站在上面,背靠着‘洞’壁,非常勉强,稍微动作大点就会被挤下去。 站好后,我赶紧用手电向那边的河道照,可一圈扫下来,毫无发现,分水线不见了。 就在我慌张寻找的时候,马红旗在我耳边大喝一声,“快看那些虾米!” 我冷不丁被他吓了一哆嗦,差点从石台上掉下去,这时候再看,只见那些虾米围着我们组成了一个半圆,来回‘乱’窜,不敢靠近。 我愣了一下,这些虾米应该是看不见的,刚才也毫不避讳我俩,怎么现在…… 想到这,我悚然一惊,全身汗‘毛’都竖起来了,连忙用电筒向脚下照。光斑穿透水面,只见下面有个东西正擦着石台在快速游动,一闪及过,表皮和水底的岩石差不多‘色’泽,上面布满了古怪的‘花’纹。 由于就在我脚边,这一惊非同小可,我头皮一麻,身体失控,“哎哎”叫着倒向水中。 身体失衡,我魂飞魄散,在岸上遇见狮子老虎我都还能镇定,可在这暗无天日的地底‘洞’‘穴’,水中还有个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这种状况下落水,后果我都不敢想。 好在这一幕并没有发生,我刚喊出两声,一只有力的大手抓住我后心,硬生生把我给拽了回来,是马红旗。 别看这家伙是个文化人,力气可是真不小,我这百来斤竟然被他单手拉了回去。 终于站稳了脚跟,我被吓出了一身透汗,惊魂未定拍了拍‘胸’口,准备回头说声谢谢。突然,前方‘洞’里“哗啦”一声巨响,似乎有巨物出水,我下意识将手电光照过去,只看见一个灰黑‘色’的东西一闪及没,又钻进了水里。 “你看见了没?!”我大声问,水面渐渐平息,我的心脏却开始狂跳。虽然刚才没看清是什么,可那东西绝对很大,现在这么个大家伙就潜伏在附近水中,我却看不见,这感觉让人崩溃。 马红旗比我镇定的多,他语气有些疑‘惑’,说:“好像是一只大乌龟。” “你看清了?”我连忙问,从没听说过有龟类伤人,如果那真是一只乌龟,倒也就没那么可怕了。 马红旗有些不太确定,他摇了摇头,干脆抢过我的手电筒,在附近来回扫‘射’起来,嘴里嘟嘟囔囔:“应该错不了吧?” 我干脆再一次进入开眼状态,向着四处张望。 第三只眼中的视界和普通没什么区别,到处都是“星火点点”,在往来巡游,我一路从左看到右,终于找到了那个大家伙。 那是一团灰灰的光斑,在水下若隐若现,身上‘阴’气浓郁,不过肯定是活的,正在向‘洞’深处游。那些发光虾米们仿佛能感应到它,仓皇逃窜,避之不及,所到之处,形成了一个没有发光点的暗区。 看见那东西正在快速离开,我松了一口气,解除开眼。 这时候马红旗仍在四处‘乱’照,念念叨叨着。 “已经走了。”我指了指暗河深处。 想了想,我恳切说:“老马,前面还不知道有些什么幺蛾子,咱们不能再往里走了,就此回头吧。” 马红旗没说什么,‘摸’出两根烟递给我一根,点着火,关掉了手电。 “小米师傅,你要是怕,就自己回去吧。”马红旗‘抽’着烟,面目在烟火中明灭不定,说出了我意想不到的话。 我气得想骂人,一路走到这里,你让我自己回去,这话是什么意思?怎么着,也得咱俩一起出去…… 马红旗摇了摇头,就地在石台上坐了下来,看着幽暗无光的暗河深处,叹了一口气,“到了这一步,有些事情我也不瞒你了,这里,十年前我来过。” “什么?!”我大吃一惊,这什么意思? 马红旗‘抽’着烟苦笑,道:“小米师傅,您别急,听我说。” 接下来,马红旗坐在水边,说起了那一段过往。 原来,马红旗十年前独自来巫山探寻巫文化,坐船经过龙脊渚的时候,发生了和这次很相似的船难,只不过那次失踪了好几个人,许多天后才在下游找到了罹难者的尸体。 那一次,马红旗同样被‘激’流冲进了这条汊河,当天晚上,他在河边发现了这条奇怪的分水线,一路跟随,找到了这条地下暗河。 听到这我才反应过来,难怪这小子大半夜不睡觉坐在河边,感情他早就等着那个怪东西。 第十一章:暗河深处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重重吸了几口烟,马红旗的神情变得有些怪异,幽幽说:“那一次,我孤身一人涉水深入这条暗河,最终在尽头处发现了一处奇怪的人工遗迹,带着明显的巫文明‘色’彩,只是去路被我们刚才看见的东西挡住,进不去,这次我带来了武器,无论如何也得进去看一眼,否则我死不甘心!” 马红旗说的异常决绝,一副去留自便的架势。。。 “这么说,你这趟来的目的就是这里?”我大声喝问。 马红旗苦笑摇头,“我本打算先把老查的事情办完了,然后一个人来这里探查,谁知道再一次发生船难,历史重演,又到了这里。” 马红旗说完就闷着头‘抽’烟,再不言语。 我忽然发现,我这人上辈子一定欠了许多债,先是被郭子坑,现在又冒出来个马红旗,我怎么就…… “你确定里面没有危险?”我丧气地问,一副投降的姿态。 听见我的话,马红旗猛然抬头,目光灼灼看着我,“当然没有,要不我一个人怎么可能平安出来?小米师傅你……” “我就陪你走一趟吧,不过我丑话可说在前头,下一次只要我说回来,你不许再坚持,必须立刻跟我走,否则可别怪我扔下你不管!”我有气无力说。 他的话有说服力,我信了,同时也佩服这人的执着,居然敢单枪匹马闯进这条地下暗河里。这人为了研究巫文化,当真是豁出去了,要是换作我,打死都不敢一个人进来。 马红旗大为兴奋,一把扔掉烟头,站起来捉住我的手,语无伦次不停说着,“谢谢,谢谢……” 被我甩掉手后,马红旗又手忙脚‘乱’掏出手电筒,絮絮叨叨说:“咱们得赶紧走,以免夜长梦多,地下的事情可说不准。” 我把他拦下,“既然下决心走到底,咱们就省点电吧,这一段路不需要用手电了。” 马红旗被我说愣了,这里可是地下暗河,不开手电怎么往前走? 我摆了摆手,在石台上蹲下来,打开了巫术袋子,从里面掏出了一个玻璃瓶,瓶子里装满淡黄‘色’的粘稠液体,泡着几十个黑‘色’的蛹,在液体里载浮载沉。 “这是什么东西?”马红旗好奇问。 “萤火虫。”我随口回答,拔开了瓶塞,开始向水里倒。瓶口‘蒙’着一层纱网,粘稠的液体被倒进了水里,蛹被留下,一股恶臭顺水飘散。 这瓶子里装的的确是萤火虫的蛹,还是我去年夏天没事收集的,至于这液体吗……是调配过的尸油。尸油属‘性’纯‘阴’,可以隔绝阳气,泡在尸油中的蛹就会无法孵化,用这种方法可以保存好几年不死。 尸油倒光,憋了大半年的萤火虫重又感受到阳气,立刻迫不及待开始破蛹,瓶子里沙沙声响成一片。 马红旗看得目瞪口呆,“这法子……果然绝妙,就是味道不太好闻。” 我“哈哈”一笑,“等会就好闻了。” 果不其然,随着水里尸油快速稀释,恶臭渐渐变成异香,闻之神清气爽 香气飘散开,玻璃瓶内的萤火虫也全部破蛹而出,萤火点亮,发出明黄‘色’的光。由于在蛹里面闷了太久,荧光格外的亮,几十只聚集在一起,不下于一支蜡烛,只是这些萤火虫被尸油泡了太久,灵魂都被溶进了尸油里,随水漂走。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些萤火虫其实都是“僵尸”,没了自主意识,破蛹不过是昆虫的生物本能。 上古时代还没有蜡烛,巫觋们经常用这方法照明。 荧光亮起来后,我把玻璃瓶放进了水中,里面的“僵尸”萤火虫立刻展开翅膀,向着尸油漂走的方向飞。那是它们的灵魂所在,自然会吸引它们去靠近,哪怕没有了意识。 我招了招手,当先下水,跟在了玻璃瓶后面,马红旗这时候还是没看懂,跟着我,满脸惊奇,不过他也没有开口问缘由。 玻璃瓶底积满了废弃的蛹,起到了平衡的作用,被“僵尸”萤火虫带着满满向前漂,姿态稳定,我和马红旗并肩涉水跟在了后面。萤火是发散的冷光,范围有限,不过亮度还行,五米之内可以见物,这对于我们来说,也就够了。 刚走了没几步,意想不到的状况发生了,水里的荧光虾米开始向着玻璃瓶聚拢,越来越多,很快就密集到了饱和的程度。我和马红旗跟在后面,不断有虾米撞在‘腿’上,虾须刷得一片刺痛。 看见这一幕,我心里闪过一个念头,恐怕马红旗所料不错,这里很可能真是某个上古大巫布置的所在,这些古怪的虾米搞不好也是巫法的一部分,否则不会被没灵魂的僵尸萤火虫吸引。只是这里面的巫理我想不透,究竟这是一个怎样的巫术?这些虾米在巫术中又起到什么样的作用? 假如这里真是某位上古大巫布置的巫法,那这件事情可就让人震惊了。以整条地下暗河布法,这个巫法的规模该有多大?历经几千年这巫法仍然在运转,更是让人匪夷所思,最难以理解的是,布置这么大一个巫法,目的何在? 巫术全靠设计,极少有定式,每位巫觋都有自己的独‘门’法术,并且带有明显的个人风格,我虽然只学了些皮‘毛’,可我设计的东西也自然带有了个人烙印。这里的巫法我闻所未闻,从外公那里也没听说过有这样的风格,布置这里的又是什么人? 我正琢磨着,身后马红旗幽幽问:“小米师傅,实话告诉我,您是一位巫觋吧?” 我被他问得一震,回头看了他一眼,既没承认也没否认。 马红旗会意点了点头,没有进一步追问,指向前面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前面有一处分岔,我们该走右边。” 果然,又走了大约十米,萤火惨淡的光照下,前方河道一分为二,无声无息流向两边。装满萤火虫的玻璃瓶在分岔口的石壁前左右摇摆,里面的僵尸萤火虫分为两拨,向两个方向顶。 马红旗快走几步,沿着‘洞’壁走到右边的分岔口,对着岩壁打开了手电。我抓起玻璃瓶走到他身边看,只见手电光斑中,石壁上有个用锐器划出来的箭头印记。 “这是我当年进去时留下的印记,也正是因为我的谨慎,才终于活着走了出来。”马红旗感叹道。 听见他这话我品出味来,下面只怕沟壑宛如‘迷’宫,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要是没有明确的印记,只怕一辈子都走不出来。马红旗到底是有学问的人,探险经验也丰富,如果换做我孤身一人陷入这里,未必能想起来做记号。 不过我并不认为这地下能困得住我,一旦真的‘迷’路,我自由办法。 接下来,我们关掉手电,继续用萤火虫照明,开始沿着右边暗河向深处探。暗河一分为二后,水流更加平缓,也浅了许多,最深处不过才及腰,我们的行进速度明显加快了些。 大约又走了十几分钟,前方再一次出现了分岔,马红旗在右边找到了他当初留下的印记。只不过在他的印记旁,还‘阴’刻着一个古怪的字符,笔画简洁古朴,充满了沧桑感。 “据我后来的研究,这很可能是个‘灵’字。”马红旗指着这个字符说:“从字形来看,这个字的年代还在甲骨文之前,只可惜我没法向外界证实,要不然,这绝对是人类史上的重大发现!” 华夏文明一脉相承,虽然字形演化了无数字,可“字意”从来不变,这绝对是华夏先民的文字。只不过究竟是不是“灵”字,我也没法确定,只能说字意很像。 这个字里明显包含着山和水,说是“灵”字也有些道理,只是缺了“巫”,自甲骨文开始到近代,灵字里一直包含着巫,可谓是无巫不灵。当然,“巫”这个字符也变化过无数次,也许这里面有代表巫的字符,只是我们现在已经分辨不出。 接下来,我们继续向深处走,一路水声“哗哗”,到了这里,水更加浅,沿着‘洞’壁走不过才刚淹到脚踝,我俩已经可以放开步伐快速前进。 这一段两旁‘洞’壁上布满了石刻,除了文字外,还有一些简单画面,描绘着生活、生产以及打猎场景。由于雕刻的简单写意,透‘露’的信息虽明确,却没什么细节,犹如儿童涂鸦。 走着走着,忽然,有个熟悉的东西一闪而过,吸引了我的注意力,我连忙退回去举着玻璃瓶细看。马红旗发现了我的异常,也回头走过来,和我一起打量那个他也很熟悉的符号。 这是一个双螺旋纹,细密规则,显然是‘精’雕细刻出来的,而这纹路,与当初那个‘玉’串上的某一环非常相似。 “这是……!”马红旗一眼就认了出来,‘激’动大喊:“我上次没注意这个,现在可以断定,这里果然是巫文化的遗址!” 看着兴高采烈的马红旗,我的心却沉了下去,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个纹路我知道,它代表着――鬼音! 我的念头刚转完,手里提着的玻璃瓶熄灭,所有“僵尸”萤火虫瞬间崩亡,四周陷入了黑暗中,马红旗的欢呼声戛然而止。 第十二章:这里有鬼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萤火虫灯熄灭的刹那,我立刻闭上眼睛,飞快地开了眼四处看。。。一道黄光在‘洞’‘穴’里来回‘乱’扫,那是马红旗打开了手电。 “发生什么事了?”马红旗不停问,他也察觉到了事情有些不对,开始紧张。 电筒光有些阻碍视线,我看了半天后,终于确定并无异常,睁开眼拦下了马红旗,“这里没事。” 马红旗似乎很信任我,松了一口气,“我上次来的时候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除了那两个东西之外……应该不会有事。” 闻言我苦笑,马红旗果然是什么都不懂,他上次能平安无事的出去,也许是因为走运,也许只是因为他终究没有能够走到底,这里绝没有这么简单。 “老马,咱先在这里休息下,聊聊天。”我把马红旗拉倒‘洞’壁旁,先找了块干燥地方坐下,马红旗点了点头,挨着我坐下,关掉了手电。 打火机点燃,马红旗又递过来一根烟,我随手接过点着,深深吸了一口。自打和马红旗出来,我的烟瘾见长,这真是近墨者黑啊…… “小米师傅,你有事情要‘交’代?”马红旗看出我有话要说,小心翼翼问。 “嗯。”我点了点头,开始梳理当前的状况。 按照正常来说,这些僵尸萤火虫至少还能维持几个小时,突然集体灭了,那可能‘性’只有一个。 “老马,我恐怕知道里面有什么了?”我有些不确定地说。 马红旗静静看着我,等待我的答案。 我接着说:“实话跟你说吧,这些萤火虫其实早就已经死了,还不灭,只因前面有它们的灵魂牵引,现在集体全灭,不出意外的话,是因为刚才它们的魂魄被什么东西瞬间吞了!” “什么?”马红旗大吃一惊,直愣愣看着我俩脚下那个黑漆漆的玻璃瓶,这件事虽然不大,却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 万物都有灵魂,大到人类,小到蚂蚁莫不如是。 就拿人来说,一般人刚死,魂魄虽然离体,却还保持着生前完整的记忆,所以这时的灵魂会不舍离去,徘徊在尸体周围。这种状况维持的很短,一般七天后,因为没了宿主的滋养,灵魂的记忆开始碎片化,和‘精’神分裂差不多,其实两者也确实有共通之处。 ‘精’神分裂的灵魂开始变得不可理喻,凭本能行事,又因为许多记忆还在,它们就有可能会攻击生前仇恨的人,甚至包括亲人,所以“头七”会比较凶险。 过了头七后,记忆会进一步流失,这时它们就会忘掉自己的尸身和生前家园,开始漫无目的的流‘浪’,任由记忆继续散失。这是个很漫长的过程,因人而异,有些人不过几年,有些‘精’神力强大的,维持几十年也说不定,不过不管时间长短,最后总归是烟消云散。 那些萤火虫也一样,它们的灵魂虽然弱小,可也断无可能这么快就消散,并且还是几乎同时。地下暗河内并没有阳气极盛的东西,至少我开眼没看见,那出现这状况只有一种可能――那些萤火虫的灵魂被吞掉了。 “什么东西会吞噬魂魄?”烟火下,马红旗的脸‘色’开始发白。 “只有魂魄能吞了魂魄。”我断然说道:“有些魂魄格外强大,有自己完整的意识,它们不甘于就这么消散,就会吞噬其他魂魄来滋养自身,这样可以存在的更久,这样的魂魄,一般称之为――鬼!” 我的意思很明显,这暗河深处有鬼,很可能还是非常强大的鬼,还要不要进去? 马红旗沉默了,我解释的很直白,他完全可以听懂,他也信任我不是信口开河,现在选择题摆在了他的面前。 关于“鬼”马红旗很清楚,在巫文化里,鬼是和神同等级的存在,例如传唱千古的,如果这里面真有这么个东西…… “小米师傅,请您跟我说实话,这个‘鬼’,它能不能把活人也吞了?”半晌后,马红旗哑声问。 我默默摇了摇头。 民间传说多有谬误荒诞,就算是鬼,其实也是以思维信息的方式存在,不可能生吞大活人。只不过他们的思维比一般魂魄强大很多,对人脑的干扰也厉害的多,想‘弄’死普通人,并不是什么难事。 听完我的进一步解释后,马红旗似乎下定了决心,看着我眼睛诚恳说:“我知道你小米师傅是个有本事的人,第二次来这里要是还不能一探究竟,我马红旗死不瞑目,希望你能帮帮我……” 马红旗说完抓住我的胳膊,对着我深深低下了头。 看着他一副铁了心的架势,我也被他给‘弄’得没辙了,想了想终于下定决心,对他点了点头。 马红旗立刻兴奋起来,用力抓了我一下,连声说“谢”。 我摆了摆手,“别忙着谢,我其实也没绝对的把握,另外,到了里面后,你可得一切听我的,千万不可轻举妄动!” “没问题,我就是看看。”马红旗拍着‘胸’脯保证。 当下我俩重整旗鼓,各自清点了下身上不多的装备,又开始向里‘摸’。 这一次我俩走了很久,久得都没了时间概念,越过了好几条岔路,终于来到了这条暗河的尽头。 我们走到了一处断崖,与寂静无声的暗河内不同,这里水声震耳‘欲’聋。河水在这里应该是形成了一道瀑布,听声音,落差似乎还不小,湿气扑面。 前方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马红旗把手电筒拧了拧,调成聚光,照向对面。强光穿透黑暗,照‘射’出去几十米,终于落在了对面山壁上,一路扫过,看清这里的状况后,我顿时傻了眼。 这是一个极为广大的地下空间,如一个倒扣的碗,直径足有50米左右。四周围瀑布一道接着一道,向着底部倾泻,‘激’起层层水雾,整条暗河被分成无数股后,又在这里汇聚。 真正让我惊讶的不是这个,只见手电光落处,璀璨光芒闪现,山壁上竟然全是晶亮的反光物,手电筒的光斑被折‘射’成七彩光华,耀眼夺目。 “那些是什么?!”我失声惊呼。 马红旗摇了摇头,表示他也不知,这些晶莹的反光物位于瀑布群上方,虽然离我们只有几米,却够不着。 看完了上面,马红旗又把手电照‘射’向下方谷底,果然如他所言,下面瀑布汇成了一条环形水道,又聚成一条‘激’流,奔涌向了中心位置。手电光照过去,隐约可见,那里有一座人工建筑,‘激’流进入建筑后彻底消失。 “我上次就是止步于那里。”马红旗指着那处人工建筑‘激’动说。 由于距离太远,已经开始变暗的手电光亮有限,那处景物模模糊糊只能看出个大概,全部由岩石磊成,外形有点像小号金字塔,‘激’流出口处伏着一团‘阴’影,迎着光斑似乎动了一下。 “我们赶紧下去吧。”马红旗似乎已急不可耐,不等我看出点端倪,就收回手电筒,从腰上解下来一根绳索,感情这老小子早有准备。 他在旁边找了根笋状石柱,将绳头绕了两圈,熟练地打了个水手结,把其余绳索扔了下去,看距离正好,显然他事先就做好了计算。 这断崖高大约10米左右,下方就是剧烈翻滚的环形水道,观之惊心动魄。 马红旗将手电筒挂在腰上,将绳索在腰上绕一圈,义无反顾踏出了断崖,开始一点点向下放。他的左手抓着绳索上部,右手抓牢下部,牢牢控制着摩擦力,动作纯熟稳当。 我曾经吃过亏,现在看见他的举动,才明白了正确下降的姿势,感叹自己实在是太菜了。 不一会功夫,马红旗下到了离水面约两米处,他平稳了下呼吸,用力在岩壁上一蹬,同时拧身面朝下,腰上的绳圈自然松开,顺利‘荡’过约3米宽的水道,落在了地上。 就地滚了一圈后,马红旗爬起来,用手电光对着我画了一圈,高声大喊:“小米师傅,像我这样下来。” 我不由得紧张起来,他的动作看似简单,实则肯定经过不少次训练,想要完美复制,谈何容易。可到了这一步,已经没法回头,我只好硬着头皮学他那样将绳子在腰上绕了一圈,战战兢兢向下放自己。 还别说,这个法子果然有效,我下落的很稳,只是绳子勒得手掌心生疼,估计这十米下来,就该脱皮了。奈何现在已骑虎难下,只好坚持。 经过了大约5分钟的煎熬后,我终于下到了刚才马红旗的位置,开始调整呼吸。那老小子在后面大声叮嘱,不断重复着要点,让我千万别出错。 我心头暗骂:“你以为我想出错?待会要真的出错了,那就是你老小子害得!” 腰上越来越痛,等呼吸平稳了后,我转头看了一眼位置,咬紧牙关,先是一蹲身,紧接着奋力一蹬,身体立刻向后‘荡’。我赶紧就势一拧身,脱开绳套,向着对岸扑了过去。 另一边,马红旗看上去比我还要紧张,他把手电筒咬在嘴里,站在岸边向我伸出了双手准备接应。 一切进行的都很完美,由于我比马红旗瘦小,这一蹬效果也自然更佳。可就在我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后脚面一紧,我的冲势被硬生生拽住,回头一看,那根绳子好死不死缠在了我脚腕上。 不等我反应过来,两边的力道相互抵消,我成了自由落体,距离对岸大约还有一米,直直落向了翻腾咆哮的‘激’流。 第十三章:万年老妖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我被吓得魂飞魄散,下意识尖叫,这下面可是奔腾咆哮的‘激’流,我这个旱鸭子掉进去,绝对九死一生! 声音刚喊出嗓子,对面的马红旗探出双手,将将抓在了我肩膀上,奋力向后一拽。,。下落方向被改变,我的‘胸’部重重撞在水岸边,腰部以下摔进了水中。 一股莫大的拖拽力从‘腿’上传来,‘激’流把我向水里拖,在我对面,马红旗坐在地上和我脸对脸,闷声咆哮着发力把我向后拽。他嘴里咬着手电,强光几乎正对着我的脸,刺得我睁不开眼。 危急关头,我也顾不得其他,两只手拼命向前扒,和马红旗一起发力。二人合力之下,我一点点向上蹭,终于渐渐脱离了水流的裹挟。 就在大‘腿’全部离水的时候,右脚腕一紧,那是缠着我的绳子,被绷直了。马红旗看清楚状况,和我一起向侧旁发力,把我掰成了面朝上,坐在水边。 这水流太急了,坐在水边我的心里始终不安,赶紧去结绳子,好在绳子只是绕了一圈,看准方向稍微一转脚踝就能脱出来。 就在我俩都凑在水边的时候,毫无预兆,对面的水中“嘭”一声炸开一团水‘花’,一张血盆大口撞开层层水沫,对着我当‘胸’吞了过来。 这一下事发突然,我想都不想,横过来一脚揣在马红旗‘胸’口,它被我踹了一跟头,我就势向后一滚,看看躲开。 一圈滚过来,对面电筒光在‘乱’晃,我看不清水边,只好出于本能向后蹭,口里大喊:“老马,你怎么样?!” “我没事!”对面不远处传来马红旗回应,我心里安定了些,接着手电筒光稳住,照在了刚才那怪物出水的位置。 光斑中,一个尖尖的兽嘴慢慢退入水中,转眼消失。光斑再跟着照向水面,‘激’流上全是泡沫,什么都看不见。 我松了一口气,这才能感受到心脏在狂跳,两只手抖得几乎撑不住自己。刚才那一幕发生的太快,我连害怕都来不及,现在后遗症显现了。 事发突然,我没能看清那是个什么东西,只看见了一张大嘴,尖端带着鹰勾,口气腥臭无比。那张嘴张开后约有半米多,横着对我吞噬过来,如果没能及时闪开,绝对会被当‘胸’一口叼住。 “那是个什么鬼东西?!”我大声问,嗓‘门’都发颤了,刚才一连串,真的是险死还生。 马红旗向我跑了过来,电筒光四处‘乱’照,防止那东西从黑暗中发动偷袭,几大步冲到了我身边。我的目光也追着电筒光看,这里是一处经过人工修整的岩石平台,附近空空‘荡’‘荡’,并没有发现那个怪物。 马红旗走过来,勾住我用力扶,我这才发现,自己两条‘腿’全软了,感觉不到着力,连忙摆着手说:“老马,你先让我坐着喘口气。” 马红旗叹了一息,把我轻轻放回地下,递给我一根烟,打着手电四处戒备。我哆哆嗦嗦把烟点上,深深吸了一口,开始平复狂跳的心脏。 还别说,果然有效,呛人的烟雾被吸进肺里,我的情绪立刻稳定了些。 “小米师傅,我马红旗对不住你了。”马红旗一边为我护法,一边恳切地说:“刚才那个,应该就是守在遗址的乌龟,总共有两条,我上次来的时候没这么凶恶,想不到这次会主动伤人。” “乌龟?”我疑‘惑’了,乌龟的确有长这么大的,例如象龟,可还真的从没听说过有这么凶的品种。 马红旗还准备说什么,被我抬手打断,“你先别说,让我好好想想。” 马红旗立刻闭嘴,我‘抽’着烟,开始整理思路,前后被我一点点串了起来。渐渐地,一个庞大的巫术展现在我眼前,只是还有些关节想不明白,整个法术中缺了某个关键的环,首尾不能相接。 手指上传来灼痛,把我从沉思中惊醒,烟已经烧到了尾,我忙不迭把烟蒂扔掉,站起身看向身后黑‘洞’‘洞’的遗址,招手说:“我们过去看看。” 经过刚才一番后,我已经彻底镇定了下来,隐隐反倒有一丝兴奋,外人不知,一个难以想象的宏大巫术很可能即将展现在我眼前。 马红旗看见我不再慌张,也松了口气,赶紧上前一步照明开路,我落后一步跟在了后面。 手电光下,可以清楚看见,脚下的岩石上布满了劈凿的斜纹,密密麻麻,这表明这里原来是一块凹凸不平的巨大岩石,后来被人工凿平整了。上古时候,由于没有钢铁工具,只能用石器来修整岩石,这工程在现在看来不出奇,可在那个半蛮荒时代,绝对是个超级大工程。 马红旗一路赞叹,向我介绍他在这里看到过的一切。 不一会功夫,我俩‘摸’到了那个“金字塔”边,这时候方能看清,这个四面“金字塔”大约两层楼高,顶部是个平台,全部由岩石堆砌而成,表面都经过了平整处理,严丝合缝。 “这应该是一处地下祭坛。”马红旗说出了自己的判断,这与我的猜想不谋而合。 接下来,往前走几步,到了祭坛的角部,马红旗示意先不要走,用手电光向那边照。 这下面是个环形水道,水流汇聚在一起后,通过一条直切中心的水道,联通进了祭坛内,马红旗的手电筒现在正照在这条进祭坛的水道上。手电光下,可以清楚看见,这条水道里布满了蓝‘色’的“星点”,是上有那些独特的荧光虾米。 这其实很不正常,水中的生物都有自己的活动区域,那些虾米没道理随‘波’而下。马红旗似乎没注意这一点,继续沿着水道向后,很快就照到了祭坛入口。 在这里,我终于看清了刚才咬我那东西的全貌。 水道进入祭坛的入口处,‘激’流中,赫然站着一个庞然大物,大张着嘴巴,迎着水流一动不动。这东西背上顶着个壳,和乌龟一般无二,比吃饭的桌子还要大两号,它的四条‘腿’犹如生了根,牢牢扎在‘激’流中纹丝不动,巨大的嘴巴张开,任由流水冲进自己喉咙。 手电筒照在它身上,它依旧一动不动,仿佛墓道口守‘门’的赑屃。 再仔细看,在它的双肩部位,有几排裂腮张开,进入喉咙的水又从腮里流出去,虾米却被过滤下来。最让人不可思议的是,水流冲刷过它的身体,一阵阵若有似无的“水音”传出来,‘混’杂着巨大的水声中,听不太真切。 很明显,这就是从外面引着魂魄一路来这里的东西。 我连忙偷偷开眼看,等视界中出现那个东西后,心脏又不争气的狂跳起来,这一次我看得清楚明白,这东西,果然不是一般的活物。 一般的活物,身上总是阳气较重,哪怕是生活在水里或者是地底的,可这东西身上‘阴’沉沉的,几乎感受不到阳气,我甚至都看不见它的灵魂。东西活得越久,身上‘阴’气就会越重,可达到这种程度,已经超越了我的想象,不出意外的话,它已经不知道活了多少年,已经处在半活半死的状态。 很明显,这怪物也是这巫术中的一环,前后一串联,我顿时豁然开朗。 身旁传来“咯嗒”金属撞击声,我睁开眼看,又被吓了一跳。只见马红旗用嘴咬着手电筒,左手拿着个弹匣,右手抓着一把子弹,正在一颗颗向弹匣里压。 两下压完,他从腰包里掏出一把手枪,把弹匣装进去,熟练的拉动套筒,子弹上膛! 我曾参加过民兵‘操’练,一眼就认了出来,这是一把军用54式手枪,俗称黑星!这枪打的是7.62手枪弹,威力极大,连熊都能打的死!马红旗从哪儿搞来的这玩意? “我说老马,你这是……”说实话,马红旗手握大口径手枪,我有些害怕他了,被这玩意轰一枪,绝对会死相很难看。 马红旗抬头对我勉强‘露’出个笑,解释说:“我有个老同学在人武部工作,这枪是找他借来的,用过还得还回去。” 我彻底无语了,这老小子为了这趟探险,当真是连前途‘性’命都豁出去了,不说别的,只要‘私’用枪支败‘露’,他就算不坐牢,这大学教授也别想干了。“值得吗?” 面对我的问题,马红旗取下手电筒,裂开嘴无声一笑,小声说:“人活着,总得有些追求,不是吗?” 这个问题我回答不出来,反正换作我,绝对不会这么拼。 马红旗把我揽在身后,右手端枪瞄准那只怪物,左手打着手电照着,开始一点点靠近,架势有模有样。黑星的威力极大,后坐力也极大,别看距离只有十几米,没经过长期训练的人仍然很难打准,他打算靠近些再开枪。 我跟着走了几步,眼睛死盯着手电光斑,屏气凝气。 就在这时,忽然,一个白‘色’的圆球顺着水流飘过来,被带进了那个怪物嘴里。入口的一瞬间,我清楚看见,那个拳头大的东西外面生满了尖刺,赫然竟是……小白家仙! 万万想不到,小白家仙竟然一路跟了过来,关键时刻,被迎水进食的怪物吞了! 无论外壳多坚硬的动物,喉咙里也是软的,吞进去一只刺猬,后果可想而知。小白家仙刚顺水冲进去,一直纹丝不动的怪物浑身一震,猛然闭上了嘴,懵了瞬间后,发出一声悲鸣,张口用力一喷,和着大蓬血液,又把小白家仙给喷了出来。 第十四章:巫兽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异变发生的同时,马红旗毫不迟疑开枪了,黑星发出巨大的轰鸣,火舌在黑暗中喷出一米远,灼热的弹头‘激’发,带着莫大的动能,‘射’在了怪物的背上。,。 出乎预料,能轻易打死巨熊的弹头并没有能够‘射’进去,弹头在它背上擦出一溜火星,撞在了对面的岩壁上,只听“咻咻”连声,火红的弹头在岩壁上弹跳几次后消失。 那怪物被枪声吓了一跳,转头看见我俩,勃然大怒,咆哮着扑过来,短促有力的四爪砸地水‘花’四溅。 “糟了!”马红旗失声惊呼,他原以为这次带来了一把黑星,应该能很容易干掉守‘门’的怪物,万万想不到,竟然根本就打不穿怪物的披甲。现在怪物发狂,该怎么办?! “快跑!”眼看马红旗陷入了呆傻中,我连忙重重扯了他一下大喊。 马红旗回过神来,用手电向前照,那个怪物已经上岸扑了过来,沉重的身躯跺得脚下岩石震动,声威骇人。这玩意只怕不下一吨重,这要是被撞到,和被汽车撞没什么区别。 反应过来的马红旗转身拉着我就跑,现在除了跑似乎也没别的办法,这玩意的壳连黑星都打不穿,根本没法对抗。 我俩一路手拉着手并肩跑,围着金字塔形的祭坛开始绕圈,这么做是防止有人摔倒,另一个人可以快速把他拉起来。好在那东西很笨重,顶着个巨大的壳跑不快,短时间根本没有追到我俩的可能。 “小米师傅,现在该怎么办?”跑着跑着马红旗问,声音都带着哭腔了,他事先料不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挺’有学问一人,彻底没了主意。 我当时真想骂人,你不把事情搞砸,也许我还有办法把那东西引开,现在我还有个屁的办法,跑吧! 跑着跑着,转过第一个祭坛角,就在我俩要转过第二个祭坛角的时候,前方突然腥风扑面,电筒光斑中,一张大口对着我俩吞噬了过来。突然出了状况,我俩同时怪叫一声,分左右向两边同时猛扑。 “嗡”的一声,怪物那庞大的身躯从我俩空档中穿过,扑了个空,我一头扑到了祭坛上,不等稳住身形,连忙手忙脚‘乱’向上爬。 又爬了几步后,我转过身回头看,手电筒掉在了地上,看不见马红旗,那两只怪物堵在祭坛下,围着手电光‘乱’窜,想要爬上来。其中一只奋力一跃,趴在了陡峭的石壁上,对我大张开嘴,可它的身躯过于沉重,不等够着,脚下无根,向后翻了下去。 “轰隆隆”怪物翻下地,用头一顶,又翻过身来向上爬,坐着无望的努力。 这石头祭坛很陡,错出来的不过几厘米宽,我见它们不可能爬上来,松了一口气,开始在黑暗中寻找,只是什么都看不见,马红旗不知藏在了那里,小白家仙更是没法看到,也不知他俩怎么样了。 正寻找着,祭坛下传来一阵巨大的“痛苦”的呻#‘吟’,低头看,我吓得魂飞魄散。只见那两个怪物紧紧靠在一起,正向两边发力挣扎,头越探越长,看架势,竟然好像要从壳子里钻出来! 手电就在它们脚边,光斑照耀下,可见它们的裙边上镶着连串的十环,剧烈碰撞,不成调的水音正是从这上面发出来的。 念头刚转过,下面“呼龙”一声,两只龟形怪兽竟然真的从壳子里钻了出来,身上血‘肉’模糊,各自在地上翻滚哀嚎。现在的它们,犹如两条巨大的蜥蜴,尖头长尾,总长足有五米多,狰狞可怖。 我看得心里一紧,暗呼糟糕,没了壳子,这俩东西可灵活太多了,只怕这祭坛也挡不住它们! 下面那两怪物还在翻滚惨叫,我情急之下,打开‘胸’前的巫术袋,探手进去掏出了一个大塑料包,里面装满灰白‘色’的石粉。这是礞石,由于用量比较大,并且能用到的地方很多,我足足带了5斤! 我撕开袋口,抓出一把,沿着祭坛开始转着圈的撒。在我身后,那俩怪物终于疼过了高峰,“嘶嘶”怪叫着爬上了祭坛,口中吞吐着乌黑的信子,一步步跟随。 没了笨重的壳子,两只怪物灵活了太多,四只锐爪牢牢勾着石壁,一步步向我追击。 我其实就是赌一把,刚才我开眼看过,这俩怪物虽然还是活的,可‘阴’气太盛,和死的没什么区别,想用礞石把它们暂时困一下。 无论灵物还是鬼物,他们看事物和正常生灵都完全不同,打个比方说,如果灵物看事物是用X光,鬼物就是用红外线,所看到的的场景了‘肉’眼大大不同。礞石有完全中‘性’的特效,可以隔绝‘阴’阳,出了‘肉’眼外,无论它们用哪一种眼光看,礞石都会格外的显眼,会不走自主顺着走。 事实证明,我赌对了,这俩怪物究竟是什么状态我并不清楚,可肯定不是正常生物,我撒礞石粉的时候故意拐了几个弯,它们爬过也照样跟着拐弯,丝毫不知变通。 很快一圈洒下来,我已经爬上了祭坛顶,这上面是一个边长约5米的正方形平台,四角各立着一根石柱,看上去似乎是灯柱。 我不及细看,踏上祭坛,继续围着一圈圈向中心部位撒礞石粉。 地下空间里原本一片漆黑,不过现在下面亮着一盏手电,长时间处于黑暗中,我的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借着那一点点微弱散光,我也能稍稍看见些附近的场景。我刚撒了半圈,祭坛另一端爬上来两条庞大的身影,沿着我撒出来的路,一步步跟随,“嘶嘶”声不断。 我心中暗暗叫苦,这么一会下来,礞石粉已经被我撒的差不多了,接下来该怎么办?其实就算我带了再多都没用,总有撒完的时候,到时候结果不会有什么两样,只不过多撑片刻而已。 想到这,我一咬牙,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再赌一把! 剩下大概还有一公斤左右,我索‘性’也不撒了,壮着胆子从另一边向那两只怪物接近。大约慢慢‘逼’近到一米多远的时候,我突然暴起,抓起一把礞石粉直接洒在了第一只的头上,然后立刻把袋子里剩下的全砸在了后一只眼睛部位。 刹那间,嘶吼声大作,两只怪兽疯了一般剧烈翻滚,锋利的爪子挠的碎石‘乱’飞,鞭子一般的尾巴胡‘乱’‘抽’打,“噼啪”作响。 如此声威,人体根本没法抵挡,我顺着地拼命向远处爬,只恨少生了两条‘腿’。 礞石粉直接洒在了两只怪物头顶上,等于隔绝了它们的五感,短时间内,这俩东西等于又聋又瞎,不疯才怪。 不断有飞溅的碎石打在我身上,火辣辣的疼,我现在也顾不得这些,只管拼命爬,想赶紧翻下祭坛,这上面已经没法待了。 好在那俩怪物找不到我,尽管它们发疯似的来回翻滚,可还是让我顺利爬到了祭坛边。就在我准备赶紧滚下去的时候,一道强光迎面刺了过来,我的眼睛突然遭到了刺‘激’,立刻下意识紧紧闭上。 闭眼刹那,我看清了来的是谁,那是满脸鲜血的马红旗。 马红旗额头上有一个破口,估计是刚才飞扑躲闪的时候撞破的,不过看起来不算太严重。他左手反握着手电筒,右手抓着枪,从祭坛下爬上来正好和我迎头碰。 这时候祭坛上已经闹腾的不成样子,两只蜥蜴似得巨兽纠缠在一起,拼命嘶吼翻滚,惊天动地,被砸到绝对会变成‘肉’酱。马红旗接到了我,立刻用抓着手电的左手把我向旁边一拂,右手指着两只怪兽,毫不犹豫扣动了扳机。 在我耳边,火舌狂吐,大口径子弹一颗接着一颗被‘激’发,枪声震地我耳膜都要破了。子弹从我脑袋边擦过,我这时候也顾不得骂人,更不敢‘乱’动,赶紧用双手紧紧捂着耳朵,张开嘴大声喊叫。 这是为了抵消耳膜的压力,要不然,搞不好耳膜都得给震坏了。 一梭子子弹打出去,弹匣打空,马红旗仍在拼命扣动扳机,“咔哒”作响。我俩头顶着头,都在撕心裂肺大叫,全被吓坏了。 突然,‘胸’口传来剧烈灼痛,还伴着“嗞嗞”声和焦臭味。我猛然跳起来,尖叫着跳脚,抖搂着上衣,一枚弹壳从我肚子里滚落地面,“叮当”作响,真是倒了血霉了,竟然有一个弹壳跳进了我衣领里。 刚把弹壳抖出来,我猛然惊醒,哆嗦着惊恐回头看。 “没事了,都打死了……”马红旗大口喘着粗气说,只不过开了几枪,他似乎就已经累虚脱了。 我转过头来,手电光的照‘射’下,祭坛上一片血污,那两只怪物纠缠在一起,身上被大口径子弹撕得全是豁口,倒在地上一动不动,显然是真的死了。 真的死了! 我身躯一软,瘫在了地上,劫后余生的感觉瞬间‘抽’空了我全部体力,再也站不住了。一回想刚才的情景,我就浑身发麻,稍有差池,我的小命今天就算‘交’代了…… 正暗自庆幸,突然,我看见手电筒光斑中,那两只怪物的嘴竟然再次慢慢张开,两条乌黑的信子一点点被吐了出来。 刚才光线太暗,我没能看清,现在手电光照‘射’下,我赫然发现,这哪里是信子,分明是两条通体乌黑的小蛇! 我刚看清,那两条小乌蛇对我昂起头,“嘶”的一声,同时飞扑了过来! 第十五章:断腕之痛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别说我现在浑身都软了,就算是全状态估计也躲不过,两条小蛇扑的太快了,我刚下意识抬起双手,两手虎口同时一痛,被咬了个正着。.。 当时我懵了,竟然眼睁睁看着两条蛇在我双手虎口扭曲啃咬,忘了做任何举动。 “不!”旁边传来尖叫,马红旗猛然暴起,冲过来抓住两条蛇尾巴一把扯开,疯了一般抡起来往地上砸,一下又一下,转眼砸了个稀巴烂。 我瘫坐在地上,呆呆看着自己开始快速变黑的双手,这个人都傻了,一个声音不断在我脑海中反复播放,“我就要死了吗?就要死了吗?要……” 我活这么大,从没想过自己会半路夭折,可现在,死亡离我如此之近,以至于我都没时间追忆一下过往,就要这么不明不白死掉了,我的脑子根本就转不过弯来。 黑气在快速蔓延,很快就从虎口扩散满了双手指,又开始掉头向上,蔓延向手腕,凡是被黑‘色’淹没的部位,立刻失去了知觉。见过毒蛇,从没见过这么毒的,如果旁边就是医院,我也许还能保住‘性’命,可现在深处大山腹内,绝对死路一条! “不!”我猛然惊醒,大声尖叫:“我还不想死,我特么不能死!” 马红旗砸死了两条小蛇,跪坐在我面前,看着我已经变黑的双手,整个人也呆傻了。他等于是设计求着我来帮他,却万万想不到,事情竟然会搞成这样。 “小米师傅……”马红旗束手无策,竟然痛哭出声,对着我一头磕在地上,“咚”的一声,悔恨万分。“我对不起你……” 我呆呆抬起头,茫然四望,毒素的扩散我根本没法阻止,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能干什么。要不要临死前抓紧时间追忆下过往? ‘迷’茫中,我的目光落在那两条死蛇身上,忽然有所发现,立刻瞪大了眼。 “快!快把我‘胸’口的袋子解下来!”我陡然醒悟过来,对着马红旗嘶声大喊,就在刚才,我发现了那两条根本就不是什么蛇,而是“虺”! 虺说起来前身也是蛇,只是经过了巫术处理,变成了半生半死的状态,在合适的条件中,可以维持这种状态活得非常非常久。蛇有个特‘性’,活的越久长得越大,根本就没个限度。 据说有大巫制成的虺能活几百年,长到几十米长,头上会生出角状物来,所以一直有蛇修成虺,而虺能化龙的传说。其实这哪里是龙,只不过是不死不活的僵尸蛇罢了。 虺的巫化方法早已失传,我也不懂,只是我知道怎么分辨虺,这东西巫化的时候要开‘胸’取心脏,所以七寸那里会留下一个扁扁的结,与眼镜蛇有些类似,却又完全不同。 知道咬我的是虺,我心中又燃起了求生的火苗,尽管希望渺茫。虺奇毒无比,只不过它的毒不是生物毒,而是‘阴’气聚合成的‘阴’毒,而我身上恰好带着能解‘阴’毒的东西。 马红旗被我一声喊醒,猛然抬起头,迅速从我目光中读出了些什么,立刻动手解我紧紧拴在‘胸’前的巫术袋子。由于过去焦急,他的动作很慌‘乱’,解起来总是不得要领,看得我干着急,我的两只手都失去了知觉,要不然哪里需要他这个笨手笨脚的。 袋子是我外婆亲手缝制的,极为结实,想拽断几乎不可能,马红旗屏住呼吸瞪圆了眼,直搞得满头大汗,终于给解了下来。 “小米师傅,接下来怎么办?”顾不得擦下额头上的汗水,马红旗急忙问,他对我的路数两眼一抹黑。 我这时两手已经黑到了手腕,情况危急,急忙厉声大喝:“什么都别管,一股脑倒出来!” 马红旗闻声立刻照做,拎着袋底用力一冲,满袋子瓶瓶罐罐稀里哗啦全倒了出来,滚落满地,不过最多的却是糯米。 糯米是最简单最常用的东西,功效却不弱,我带了足足有10斤压袋子底。刚才涉水的时候,糯米全湿了,黏黏糊糊成一大坨,在岩石祭台上堆成一座小山。 我赶紧把黑炭状的左手‘插’了进去,焐在里面,白白胖胖的糯米堆立刻开始染黑,颜‘色’越来越深。看着快速变黑的糯米堆,我的心又沉了下去,糯米……不够! 我低估了虺的毒‘性’,并且糯米湿水后,阳气也减弱了些,除非煮成糯米饭,现在显然没这个条件。 糯米拔‘阴’毒极快,只用了大约5分钟,大白米就变成了“乌米”,我把左手拽出来,已经毒‘性’尽去,变成了正常颜‘色’。可看着那一堆“黑米”,我绝望了,这东西现在已经完全不能用,彻底失效了。 就现在这堆米,谁吃下去一口准得毒死! “老马,你有刀不?”我放弃挣扎,叹了口气问,现在似乎只有一条路――壮士断腕! 准确说,该是“壮士断肘”,这么一番下来,乌黑已经侵入到了上臂,出了其手肘割断外,再无活路。 马红旗被我说的打了个哆嗦,呆呆傻傻从腰间的‘药’匙串上摘下来一把小折叠刀,默默把刀刃翻了出来。看着那把一寸多长没开刃的小刀,我‘欲’哭无泪,用这东西切掉胳膊,我简直都不敢想。 低头看,黑‘色’仍在一点点向上蔓延,我只好一咬牙,将漆黑的右手往地上一拍,转过头闭上眼,咬着牙说:“老马你动手吧,尽量利索点。” 话音刚落,右手肘部位传来一阵刺痛,我眼泪立刻就下来了,跟着我二十几年的右手,就这么要没了……这二十多年来,我除了让它干活就是让它干活,偶尔竟然要用它撸一发,总之它跟着我就没享过福,而现在我就要把它割了…… 以上种种念头,如‘潮’水般涌入我脑海,惹得我泪流满面,只不过接下来的不是更大的痛楚,而是马红旗的惊呼声。 “是刺猬,你的那只白刺猬!”马红旗失声惊呼,我一愣,睁开模糊泪眼转头看,也被惊呆了。只见小白家仙靠在我漆黑的右胳膊上,小嘴对着我被咬的虎口,正津津有味‘舔’舐伤口。 这可是几千年的‘阴’毒!人‘舔’一口都至少会大病一场,这么个小不点,它居然一点事没有! 小白家仙好歹也是家仙,有灵‘性’的灵物,自然不会蠢到胡‘乱’吃东西,它现在一口接着一口,‘舔’的摇头摆尾,别提多欢实。奇妙的是,随着它的‘舔’舐,胳膊上的黑‘色’不再蔓延,反而一点点向下退,毒竟然被它给吸走了! 这时候我才回想起来,当初见到这小东西的时候,它也是被一条明显不一般的蕲蛇咬了,却丝毫没有中毒的迹象,只是伤口有些感染。前后一联系,难道这小东西不但不怕毒,还有解毒的能力? 每位家仙都有自己独特的本事,现在看来,小白家仙的独‘门’本事很可能就是解毒。 我理顺了思路,这时候再看,黑‘色’已经缩回了手腕,小白家仙‘舔’得更带劲,不时发出欢鸣,仿佛‘阴’毒是人间美味。 马红旗再一次被震惊了,看得目瞪口呆,嘴里念经似得唠叨:“小米师傅,太惊人了,我就知道,凭你的本事,这点事情绝对难不倒!” 这话听的我火气上涌,如果不是陪你这老小子发神经,我又何至于身陷绝境?如果不是小白家仙‘阴’差阳错跟来,我这条命十有**就卖给你了。 这时候黑气已经缩到了手掌,小白家仙撅着‘肥’‘肥’的屁股,转着圈的‘舔’,似乎意犹未尽。可‘阴’毒已是强弩之末,被它狠狠嘬了两口后,彻底散的一干二净,我的右手也恢复了本来颜‘色’。 我把两只手抬在面前,试着握了握,除了稍微有点酥麻感外,已无大碍,‘阴’毒就这么解了。 “小米师傅,真是神人呐!恭喜恭喜……”马红旗一把抓住我,语无伦次喊着胡话,眼中已噙满了泪‘花’,眼看我险死还生,他也万分‘激’动。 我简直没法说这人,叹了口气,挥开他的手,准备去提小白家仙。如果可能的话,我是真想好好抱抱它,再摩挲一番,显然这不可能。 小白家仙似乎吃了一饱,这时候在我脚边蜷成一团呼呼大睡,身上的白刺根根直立。 我把巫术袋子捡起来,开始默默收东西,米是不能要了,刚才马红旗做事鲁莽打碎了不少瓶瓶罐罐,里面的东西也失去了用处。一番挑拣,我说不出的心疼,最后干脆什么都没留,把空袋子挎在身上系好,只把睡大觉的小白家仙收了进去,给它个良好的环境休息吧。 收拾好了行装,我站在祭坛边缘看向中间,那里是两具怪物的尸体,污血流了满地,奇怪的是,血污似乎组成了一个字。 “老马,用手电筒看看。”我指着最中间说,马红旗闻言连忙站起来,将手电光照在我指的位置上。 这位于高处的祭坛完全由方石堆砌而成,接缝处不知填充了什么,居然不漏水。祭坛最中央‘阴’刻着一个字符,约有二尺见方,两只怪物的血流到‘阴’刻里,字符显现。 看见这个字,马红旗眼睛瞪得浑圆,失声惊呼:“居然又是个‘灵’字。” 听见这话,我脑子里灵光一现,很多事先的推断全都串联了起来,结果呼之‘欲’出,“老马,你要是真的能确定这是个‘灵’字,那这里的主人,我就已经能确定是谁了。” 第十六章:巫山神女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马红旗闻言狂喜,一把抓住我,“小米师傅,请指教。” 我左右一打量,捡了个橡胶瓶塞子,蘸了点怪物的血,在地上一笔一划写下了一个字。看见这个字,马红旗和我头冲头蹲着,一脸疑‘惑’,“这也是个‘灵’字。” 这的确也是个“灵”字,只不过是巫在上,下为水,最下面才是山。 一个字有好几种写法,这在古中国文化里是很常见的事,甚至在康熙编纂以前,字可以随意异化,只要“字意”合适,就算没见过这样写法的人也能认得出来。然而这两个“灵”字却不同,它们原本是意义完全不同的两个字,只是后来逐渐统一,变成了一个字。 类似的例子在当代也还有很多,例如繁体字里有四种“他”字,而简体字里只有三个,繁体字里写作“吃麺”,而简体字则直接用了脸面的面。 曾经在某个时段,这两个“灵”字应该是同时存在,并行表达不同的意思,后来随着文化变迁,被融合并替代了。 一个字既然存在,肯定有它的意义,据我外公说,山在下的“灵”字只出现在“灵山”这个词上。而山在上的灵字,则更特殊,它代表着一个人…… 说到这,我看着马红旗的眼睛,说下了一个我俩都万分熟悉的名字,“巫姑。” 马红旗如遭雷击,眼睛瞪得老大,不敢置信看着我,“竟有这种说法?!” 我点了点头,说:“这一点应该是错不了的,灵山十巫有九男一‘女’,唯有巫‘女’巫姑被称为‘灵巫’,从前我还不明白这个代表巫姑的‘灵’字为什么要这么写,现在看来,原来竟然是这样……” 说话的时候,我指了指头顶,马红旗顺着我手指抬头看了眼,思索着,神情越来越震惊。 我继续说:“看看我们现在身处的位置,不正是山下有水?不出意外,水下有巫,八成就是这位被称作‘女’神的灵巫——巫姑!” 马红旗彻底明白了我的意思,也想通了其中关节,整个人都呆傻了,目光不聚焦看着虚无,嘴里喃喃自语反复念叨:“想不到,没想到……” 巫姑是谁?别地的人可能不熟悉,可在这里大大的有名,这一片大山叫做巫山,不是因为别人,就是因为这位号称盐水‘女’神的巫姑。 远古时代,继巫咸之后,巫姑来到了巫山,不过她并没有采用巫咸那样的高压统治,而是深入民间,处处亲善,深得当地百姓爱戴。具体她为百姓们做过哪些事,现在已不可考,只知自她之后,百姓就将这里命名为巫山,并奉她为‘女’神,世代膜拜。 另外民间还有传说,巫姑和巫咸是一对情侣,被后世称为“灵巫仙侣”,只是真假也不可考。数千年过去,华夏文明不曾断绝,只是有太多东西被湮灭在了历史长河中,后世对这位灵巫的生平知之甚少。 听完我的分析,马红旗久久不语,我心中暗叹:“这样,你老小子总该知难而退了吧?” 然而,我很快就发现,马红旗这人的脑子和我根本就不在一个频道,他傻了能有十分钟,突然跳起来又叫又笑,吓得我连忙往后蹭了蹭。当时我想,这人难道受不了刺‘激’疯了不成,现在身处地底,他要是疯了‘乱’跑,一旦跑进了某条暗道,可就彻底糟了! 想到这,我心头大骇,连忙又上去把他逮住,生怕他跑了。 我逮住马红旗的时候,他也同时反手逮住了,一双近视眼在黑暗中闪闪发亮,饿狼一般! “小米师傅!谢谢您为我解‘惑’,想不到啊,马红旗在有生之年,竟然有幸能拜谒神‘女’巫姑,我……我死而无憾呐……”马红旗越说越‘激’动,拍着我的胳膊潸然泪下。 这回轮到我傻眼了,这人果然是疯了,为了看个几千年前的美‘女’,竟然连命都不要了! 问题是,他不要命,我要啊! “老马,我想你可能还搞不清楚状况吧?”我被他惹恼了,横鼻子竖眼说:“实话告诉你,自打进暗河我就看出了些端倪,这里根本就是巫姑几千年前布下的庞大巫法,目的就是为了引魂魄进来被巫姑吞,她可能还没有死,而是以另一种方式存在。” “神‘女’巫姑还活着?”马红旗被我说愣了。 和外行说话是真累,可为了打消他作死的念头,我只好压下‘性’子耐心解说:“她当然不可能活几千年,不出意外,她现在是个‘鬼’,真正意义上的鬼,而不是鬼魂或者魂魄!” 没想到,这番话马红旗居然听懂了,他若有所思反问:“是不是就如同‘山鬼’那样的存在?” 是屈原中的一篇,描写的是一位温柔、多情又美丽的山鬼,意思不差,可那毕竟是文学作品,真正的鬼怎么可能那么善良?马红旗说到“山鬼”的时候,目光‘迷’离眼神涣散,明显又是一位被文学作品毒害的知识分子,可我该怎么点醒他? 左右一打量,我的目光落在了地上一堆‘乱’七八糟的尸体上,眼睛一亮。 “老马,你看看这些。”我扶着马红旗肩膀,把他推面向一地尸体,“看看这些,你还认为巫姑是善类?” 马红旗也不知是太过兴奋,也或者是脑子真的出了问题,思维明显慢了很多,挠着头问:“是啊,这些都是怎么回事啊?” 你肯问就好,那我就回答你。 此前马红旗没事就缠着我,想从我这里套点食粮出来,我一直避着他,现在我是巴不得他问。 我把马红旗拽着蹲在地上,又开始蘸着怪物血在地上勾画起来,“老马,这里实际上是一个循环的庞大巫法,包括俩怪物和上游的那些虾米,实际上都被巫化过,具体情况,是这样的……” 我开始就我所知,详细解说起来,其中有些我也不懂的被略过。 这个庞大的巫术,首先得从长江里的龙脊渚说起。 龙脊渚盘踞在巫峡最窄处,为一处险地,即便是到了机械技术极其发达的现代,都时有船难发生,我们这次就亲身经历过。由此可以想见,在古代的时候,这里每年得死多少人? 死人,就必然会产生生魂,而这些生魂,就是鬼最好的食粮,有了源源不断的“食物”补充,鬼就有可能永远存在,最后会达到什么境界就无从知晓了。 鬼当然没那么大的神通,可以满世界‘乱’转去找生魂吞,它们极怕阳气,在外面根本就坚持不了多久。于是巫姑就设下了这个巫法,自己躲在这不见天日的山腹中,用这两头巫兽把魂魄引进来。 具体的实施方法大概是这样的: 首先,得要将生活在上游的那些荧光虾米巫化,这种巫化程度应该很浅,虾米仍然能够正常繁衍生息,只是它们会被生魂吸引,下意识的跟随。 接下来,再巫化出这两头怪物,现在看,应该是巨龟、虺加上某种上古蜥蜴的‘混’合体,怎么巫化出来的我仍然无从知晓。这东西行动并不快,捕食能力有限,或者说基本就没有野外捕食的能力,只能依靠这个巫法勉强生存下去。 它们会按照事先的布置,进入长江,游过龙脊渚,带着生魂回到这地下暗河,将荧光虾米吸引下瀑布。在湍急的水流中,虾米无法抵抗巨大的冲击力,只能随‘波’逐流,被守株待兔的怪物吞食。 由于生魂不常有,或者就算带回了生魂,会被他们吞食的虾米也很少,这两只怪物的所食仅仅够它们维生,所以无法变得更强大,也就永远挣脱不了这巫术,只能年复一年轮回,维持着不死不活的状态。 我一口气说完,问道:“你可明白了?” 马红旗呆呆看着我,喉咙里“咯咯”作响,半晌后摇了摇头。 我为之气馁,究竟该怎样才能让一个“幼儿园”水平的小朋友听懂我的课? 想了想我还是放弃了,这绝对非一朝一夕能完成的,“不管怎么说,咱们不能再往下走了,后果绝对会很严重!” “呵呵。”马红旗笑了,“小米师傅,您别危言耸听,基本的概念我还是听懂了的,神‘女’巫姑都死了几千年了,就算这里的巫术还有效,她本人又能有多大危害?我坚信,时间,是最强大的武器。” 得,跟这人完全说不通嘛。 其实我本来的确是打算陪他走下去的,原计划中到了这里,我就用礞石粉把我俩身上撒一遍,用隔绝‘阴’阳的方法躲过鬼的视线,可刚才情况紧急,东西全都被糟蹋完了。我自己懂些巫术,知道鬼的厉害,那个东西要上我的身,凭我这点本事,绝对毫无抵抗的能力,就算是那个“小太阳”张云山,也未必抵挡得住。 更何况,这还不是一般的鬼,是神‘女’巫姑的鬼,究竟有多厉害,我根本就想象不出。 “我不跟你废话,这次得听我的!”软的不行就来硬的,我厉声大喝,抢过马红旗手里的手电筒,转过身就走,我就不信离了我你一个人敢下去! 果不其然,马红旗立刻跟了过来,不停喊着“小米师傅,咱们好商量”,拉拉扯扯跟在了我身后。 我也不搭理他,不停把他甩开,越走越快,不一会就来到了我们用绳索放下来的位置。 “我立刻就上去,跟不跟来,你自己看着办!”我断定已经拿住了马红旗,指着绳索回头,得意洋洋说。 话音刚落,我手指的方向传来“隆隆”震动,大地微微颤抖,好像是有……山洪暴发! 第十七章:微光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不是像,这特么就是山洪暴发! ‘洞’里面水声滚滚,轰鸣巨响,声‘浪’震得人头脑发晕。 我目瞪口呆,不会这么倒霉吧? 事实上,还真就这么倒霉,很明显大水过来了! 大水未到,气‘浪’就迎面冲了过来,水汽刺得我睁不开眼,我脑子“轰”的一声,转回身拉着马红旗撒‘腿’就跑。这里身处谷底唯有那个祭坛地势高一些,只有爬上去才可能躲过! 然而,一切都来不及了,我们刚跑出没几步,四周围同时传来剧烈轰鸣震动,水声充斥满脑海,没等我做出任何反应,‘激’流从身后扫过,巨大的冲击力把我推倒在地。 下一刻,我和那些‘激’流中的虾米没什么两样,被闷在水里翻滚,根本没法掌握姿态。天旋地转中,我感觉到自己似乎在岩石上撞了一下,又被卷进了深水里,落向无底深渊。 时间仿佛停止,也不知过去多久,耳旁“哗啦”一声响,我被抛出了水面,又重重落了下来。一些发生的太快,加上我脑子一直处于‘混’沌状态,完全不会思考,也不知道害怕,就觉着屁股重重一墩,开始随着‘激’流向前滑。 我看见自己肚子上发出一道光柱,这才反应过来,手电筒还在手里抓着。会水的人落水第一反应是赶紧划水,我这样的旱鸭子一旦落水,会下意识的死死抓住任何可能抓到的东西,这个手电筒竟然神奇的没有被我抛弃! 关于这一点,我不知该庆幸还是尴尬…… 四周一片黑暗,既然有光,我赶紧把自己周围照了一遍。 这里是一个巨大的“井”,直径约20米,井边紧挨着井壁有一条“凹”形滑道,螺旋而下,我正躺在里面被水流裹挟着向下滑,和游乐场的水滑梯差不多。由于不知经历过多少年的冲刷,“滑道”里已经被钙化,光滑如镜,人在上面快速滑行,毫无滞涩。 我顺着滑道一圈圈向下降,如果地点换在某个大型主题游乐园,这会是个非常刺‘激’的游戏,然而,现在我的心却随之沉到了谷底。这么一路滑下去,最终会滑到哪里?等待我的将会是什么?未知最可怕! 我突然又想起来,马红旗怎么样了?又在哪里? 想到这,我赶紧向上照,上面顶部有个黑‘洞’‘洞’的豁口,正在向下面涌水,应该就是祭坛下那个水道,不管我多么不想,终究还是被冲下来了…… 上面没找到人,我赶紧又向下照,下面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就在我为马红旗担心的时候,滑道终于到底了,我就像一块呕吐物,顺着地滚出去老远,一路翻着跟头,足足滑了十几米才停了下来。这一次我终于没有握住,手电筒贴地滑了出去,被水流冲出老远,在水下依然透‘射’出光柱。 据马红旗说,他这个手电筒是德国货,不但照明时间特长,并且防水,现在看来,他没有吹牛,这东西果然是个好宝贝! 我赶紧爬站起来,走向手电筒,这么个小东西,现在就是命根子,绝不容有失。 与刚才的滔天大水不同,现在水深不过才到膝盖,并且也不算太急,应该是就是正常的水流。我又疑‘惑’了,刚才那一阵大水又是怎么回事?似乎就是一个大‘浪’头,绝不是山洪暴发。 正琢磨着,前方一暗,手电筒光不见了。我心里暗呼一声糟糕,这德国货也有不灵的时候,这是被水泡坏了? 身处这暗无天日的地下暗河,要是没了光源,除了死我真不知道还有别的什么路。 我刚淌出两步,前面的电筒光竟然又亮了,被抓在一个人手里甩了甩,我大喜,是马红旗。我刚还说这老小子哪里去了,原来在我的前头。 马红旗‘弄’亮了手电,连忙迎着我走了过来,看来他找不见我,也吓坏了。 我俩再度聚在一起,双双松了一口气,落到这步田地,有个伴心里舒服太多了,否则分分钟会被压力压垮。 一番检查下来,我俩都没受什么伤,小碰小擦的就忽略不计了。 我俩靠在水道边,好好分析了下当前局面,想再回头已经不可能了,那水滑梯根本不可能爬上去,只能硬着头皮向下走,至于前路会碰到什么,那就只有听天由命了。 一想到可能遇见的“东西”,我俩反差强烈,我是战战兢兢,马红旗却是兴奋非常。我有一瞬间甚至产生过怀疑,刚才那阵莫名其妙的大水该不会是这老小子搞的鬼吧?想想可能‘性’不大,也就没质问。 那条暗河肯定还有其他的通道,流到这里的只是一部分,水量并不大,这下面的‘洞’近乎方形,宽度不过5米左右,水深也就刚淹没小‘腿’肚。就是特么非常凉,冰冷刺骨,所谓寒从足下起,泡着非常难受。 转念一想,现在天应该已经亮了,整整折腾了一夜没吃东西,不怕冷就有鬼了。现在残酷的现实摆在我眼前,就算遇不到敌人,光是这么折腾下去,搞不好就得饿死在这暗无天日的地下,家里人连个尸首都找不到…… 不过现在还没到绝望的时候,先走下去再说。 我俩重整旗鼓,拖着又累又乏又疼的躯体,开始深一脚浅一脚顺水往暗河下游走,这时候电筒光已经明显变暗,得抓紧了。 走了大约半个小时后,前面的河道越来越宽,右侧出现了高出水面的平地,我俩同时松了一口气,开始沿着右边走,再泡下去脚就完了。到了这里,手电光已经像个红虾米,光照超不过3米远,情急之下,我俩咬牙小跑起来。 跑着跑着,我发现了异常,右侧‘洞’壁上有许多反光点,五颜六‘色’。 进入上面祭坛空间的时候,我也曾在看到过这些反光,只是当时距离远,看不清是什么,现在近在咫尺,我边跑边随手捞了一把,凑近了细看。 摊在手心里看,这是些透明的颗粒,淡蓝‘色’,还怪好看的。我心中一动,该不会是宝石、水晶什么的吧?那样的话,带出去还能发笔小财,于是我一边跑一边关注着‘洞’壁,希望能遇到大点的,宝石不都是越大越值钱吗? 不一会功夫,我心想事成了,跑着跑着,右边出现了一块足有拳头大的淡蓝‘色’“宝石”,我眼疾手快,顺手就给掰了下来。 前方传来马红旗疑‘惑’的声音,“小米师傅,你要这些盐,是准备用来施法吗?” 听见这话我差点喷了,难道这玩意竟然是盐? 我还不死心,偷偷用舌头‘舔’了下,果不其然,又咸有苦,不是盐卤又是什么?可笑我还以为捡到宝了。现在想来,马红旗这老小子在前头,肯定是早就看出来这是盐,所以自始至终都没伸手。 “是啊是啊……越大块的盐越好,我有用。”我打着哈哈回答,努力掩饰尴尬。 马红旗闻言侧过身,用手电往前面照着说:“那你这块可不算好,更大的在前面。” 我顺着手电光往前看,傻眼啦,前面的山壁上镶嵌满了结晶盐,犹如巨大的水晶矿脉,将石壁全都掩盖了起来,反‘射’着手电光,光怪陆离。 “巫山地区是最早提炼食盐的地方,这里的山体中富含盐卤,只不过出现这样大面积的盐卤结晶层,却是闻所未闻。”马红旗感叹。 “是吗?”我没好气的支应一声,偷偷扔了手里的盐块。 又跑了一段,马红旗手里的电筒彻底熄灭,我俩终于停下了脚步,用手撑着膝盖大口喘气。这下完了,陪了我们一路的德国货寿终正寝,把我俩扔在了地下暗河里。 绝望瞬间将我淹没,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 喘着喘着,我俩同时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铺满‘洞’壁的盐卤结晶,竟然散发着淡淡的微光! “这是怎么回事?盐会发光吗?”我撑着晶莹剔透的结晶层,疑‘惑’问。 也许这结晶层一直都在发光,只是太微弱,在手电光的笼罩下看不出来,现在手电灭了,我俩也适应了这里的光线,这才显现。 马红旗和我一样凑在结晶层上,摇了摇头,“盐怎么会发光,除非……” 沉寂一会儿后,马红旗似乎想通了什么,猛然转头面对我,问:“小米师傅,你知道光纤吗?” 光纤我当然知道,那是利用光在透明物质中反‘射’传播的效应,用来传递光讯号……想到这我悚然一惊,明白了马红旗的意思,不是盐会发光,这光是通过透明的盐结晶层,从远处传来的。 这么一分析,前面肯定有光源,在这大山腹内发现光源,岂不就等于找到了出路?! 想到这,我俩大为兴奋,同时一挥手,“走!” 现在我俩已接近油枯灯尽,就算是马红旗一心盼着拜谒神‘女’巫姑,如果给他一条出路,他也会欣喜万分,毕竟拜谒可以下次,而小命可没有重来的机会。看到了希望,我俩再次有了力气,‘摸’着发微光的盐卤结晶层往前走。 果不其然,这一路越走越亮,结晶层简直就像荧光‘棒’,贴着走,我都能看清马红旗半边脸了,蓝汪汪的,显然离光源越来越近! 就在这时,我眼角余光中闪过一抹彩‘色’,我下意识停住脚步向右看,结晶层泛着幽蓝,哪里有别的颜‘色’? 第十八章:琉璃世界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是我的错觉吗?这似乎说得通,我现在又冷、又饿、又困、又疼,别说错觉,出现幻觉都有可能。.。 “小米师傅,你怎么不走了?”马红旗察觉我突然停下,回头不解问。 我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出声。 我睁大双眼,一点点接近泛着幽蓝光芒的结晶层,死死盯着里面的每一处,想要看个究竟。 随着一点点接近,光滑的结晶表面蓦然浮现出一张人脸轮廓,把我给吓了一跳,随后立刻反应过来,这特么就是我自己的倒影,虚惊一场。 就这么一下,我的心脏就“扑通扑通”狂跳起来,我暗骂了一声自己“不争气”,用双手撑着结晶层,继续凑近。马红旗不知道我在干什么,不过他不敢打扰,屏气凝气在一旁等着。 我凑得越来越近,直到鼻子尖都快碰到结晶盐卤,里面仍然是蓝汪汪一片,什么都没有。我暗自松了一口气,准备招呼马红旗走人,就在这时,我的余光又扫到了什么! 准确说,不是我的余光,而是我倒影的余光。 当时我近乎贴在结晶表面,和我自己脸的倒影相距不过一寸,就在我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我从我的倒影眼睛中,看见了一个人影! 方寸之间,那个倒影在我倒影的瞳孔中被发现,几乎就贴在了我的眼珠子上,这一惊非同小可,我全身汗‘毛’全炸了起来,猛推手掌,鬼叫一声向后退了一大步。 马红旗也被我吓了一跳,连忙冲上来扶住我,大声问:“小米师傅,发现什么了?!” 四周并无异常,我定了定神,一把挥开马红旗,又咬牙扑了上去。刚才时间太短,我又被吓得够呛,根本就没看清那是什么,连是否真实存在都不敢肯定。 这一次我没有再接触结晶盐,伸长脖子,又小心翼翼凑过去看,我倔脾气上来了,非要看个究竟! 再一次接近到咫尺之间,我瞪着自己倒影的眼珠子看,可直到瞪得眼珠子发酸,也没有任何发现。 “看来真的是幻觉……”我退回来,摇头苦笑。“老马,咱们走吧。” 我招呼马红旗赶紧走,不管刚才是不是幻觉,这里都不是个安生的地方,我是一刻都不想多待。可我刚招呼过去,看见马红旗的姿态,傻眼啦。 只见马红旗双手撑在结晶盐上,脸紧贴着,眯着一只眼向里看,嘴里嘟嘟囔囔:“这里面有东西吗?” 我顿时被吓出了一身冷汗,尖声大叫:“老马!” “哎!”马红旗也被我的一惊一乍吓了一跳,回过头来莫名其妙看着我,“怎么了?” “别碰那盐!”我快步冲了过去,尽管刚才并没有什么发现,可本能告诉我,这些盐还是别碰为妙。 马红旗听见我的喊话,被烫了似得连忙缩回双手,经过这一路,他对我是无条件信任,知道我这么说必然有自己的道理。 我冲过去,一把抓住马红旗双手腕,拉到自己面前观看,见并无异常后,方才松了一口气。 “别碰盐,咱们赶紧走。”我嘱咐一声,拉着他就跑,只想快些离开。 马红旗任由我拖着走,过了一会儿后,忽然问:“你要带我去哪里?” “先找出路。”我跑得气喘吁吁,随口回答。 “这里的确不能留了。”马红旗难得赞成立刻离开,不过他话锋一转,又问了句莫名其妙的话,“你得答应带我去那个地方,我才跟你走。” 我又跑了两步,回过味来,身躯一紧,冷汗下来了,马红旗平常说话,好像不是这个味儿啊?! 我僵直着身躯,一点点转回头,呼吸急促,紧张到了极点。 终于看见了马红旗,他正一脸疑‘惑’看着我,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他的右手竟然撑在了结晶盐层上! “老马,你的手!”我厉声大喝。 马红旗被我吓了一哆嗦,茫然转头看,发现自己手撑在结晶盐上后,连忙缩了回来,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你刚才说什么?要我带你去哪里?!”我继续‘逼’问。 马红旗被我问得一滞,想了想说:“我想让你带我去拜谒神‘女’巫姑啊,小米师傅你怎么问这个?” 马红旗回答的似乎很合理,可我这时已心生警觉,不听他废话,打开了第三只眼仔细看。 马红旗身体不错,阳气比一般人要盛一些,不过在地底呆了这么久,现在已经到了平均线以下,可还是处在正常范畴之内,并无异常。我松了一口气,睁开眼,把他拉到了我左手边远离结晶盐层,恶狠狠说:“你再敢碰,我就扔下你不管了!” 我的威胁很有效,马红旗连称“再也不会”。 我见并没有发生什么,也不再纠结这事,拽着他继续向前跑。不怪我这么敏感,我现在身体状况极差,并且身上的东西全没了,一旦遇到事,什么都做不了。 又跑了一段,再也没有出现什么状况,唯一变化就是右侧的结晶岩层越来越亮,感受到希望越来越近,我的‘精’神大阵,疲劳似乎都减轻了不少。 “老马,这一次我可让你害得不轻,以后做事再不能这么鲁莽……”‘精’神放松了些,我开始数落马红旗,不是这老小子发神经,事情也不会搞到这一步,我俩差点就‘交’待了。 话未说完,前面拐过一个弯一抹蓝光突兀地出现在眼前,我拦着马红旗停下了脚步。 这是一扇石‘门’,位于我前方大约10处,三米高五米宽的样子,‘门’框周围镶满了淡蓝‘色’的盐卤结晶,光线就是从这里面发出来的。暗河从‘门’中央穿过,静静流淌,清澈的河水也被映成了淡蓝‘色’。 我看傻了眼,这一路想象出口无数次,却万没有想到,居然会是一扇‘门’,难道我们这一趟就等于进了别人家,要从‘门’里出去了吗?放在别处,这应该是很合理的事,可在当下,却透着一丝诡异。 我把马红旗揽在身后,一步步接近那扇古朴的石‘门’。 石‘门’那边很亮,说是“亮如白昼”也不算很夸张,在我想来,应该就是山体外,可等我终于凑到‘门’边向外一看,傻眼了。 一幅难以想象的画面呈现在眼前,绝对惊世骇俗。 里面仍然是一个山体内部空间,容积和上一个祭坛空间差不多大,直径50米左右,同样呈一个倒扣的碗状。不同于上一个空间里的黑暗,这里面从‘洞’顶到地面,所有部位都满是玲珑剔透的结晶盐,完全看不见岩石,一道光柱从‘洞’顶中央照‘射’下来,被结晶反复折‘射’,庞大的‘洞’室内蓝光耀眼,一丝‘阴’影都看不见。 与‘洞’壁和‘洞’顶的淡蓝‘色’相对应,平整的地面上铺着一层厚厚的“盐霜”,犹如冬日落雪,洁白无瑕。 更让人瞠目结舌的是,中间那一道强光柱下,伫立着一尊足有10米高的巨大结晶盐,将光线均匀的折‘射’到‘洞’室内各处。从我们的位置看,这么大一尊结晶盐,竟然毫无瑕疵接缝,是一块整体! 暗河流进‘洞’室后,立刻一分为二,贴着两边的盐卤结晶冰壁走了两条大弧线,在中央那尊巨大的结晶后再次结合,随即消失,不知所往。 “璀璨夺目”不足以形容所见,即便是在最玄幻的梦里,也不可能出现这样的画面,简直超越了我最离奇的想象。 “我的天……太美了!”在我身后,马红旗说话的声音都颤抖了。 而这一幕看在我眼里,却引起了警觉,我这一路都怕碰盐,现在前面到处都是盐,想要不碰,就只能涉水过去。 我回头向马红旗叮嘱一番,让他千万不要碰两边的盐,然后再一次下水,走进了巨大的‘洞’室内。 暗河水冰冷刺骨,由于里面的沟渠变窄,深度齐腰,我刚走一进去,就被冻得连打了好几个冷战。我心中暗叹,这一趟亏吃的不小,就算能平安脱身,恐怕也得大病一场。 我强忍着彻骨寒意,开始在这琉璃世界中向前艰难跋涉,好在深处奇景中,注意力被分散了不少。 进去后再看头顶,‘洞’顶的盐结晶也不是纯透明,表面接满了雪白的烟‘花’,瑰丽非常,如梦似幻。 忽然,我察觉不对,看向右边,只见马红旗竟然跋涉在另一边的水渠中,与我齐头并进,眼睛四处看,满面痴‘迷’。 我简直想骂人,这老小子不跟在我后面,‘乱’跑什么?现在我俩距离越拉越开,要是他那边出点什么事,我都没法帮他。 “老马!你跑那边去干什么?”我拢着双手大喊。 马红旗闻声从陶醉中醒过神,也对着我喊:“跟在你后面视线不好,我想把这里好好看一看。” 我哭笑不得,这人……我实在是没法说他。 既然这样,我也就只好由他去,又反复大声叮嘱了几句,我俩开始沿着两边水渠走向那尊巨大的结晶,一路欣赏这里的奇景。 走着走着,忽然,那边远远传来马红旗的声音:“你答应我,带我去那个地方。” 这话马红旗不久前说过,当时我就觉得有些不对劲,现在再次听见,我只觉头皮发炸,赶紧转身看。只见对面约50米外,马红旗站在水中看着我,由于距离太远看不清他的表情,可能看见,他的一只手赫然撑在了结晶‘洞’壁上! 第十九章:凝固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我说老马啊!”我急得在水里跳脚骂人:“跟你说过多少次,你怎么就不听啊!” 马红旗被我吼的一愣,从结晶‘洞’壁上缩回手,莫名其妙挠了挠头,“小米师傅,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你刚才说的又是什么?”我继续指着他吼。 马红旗更莫名其妙了,茫然反问:“我刚才说话了吗?” “我靠!”我倒‘抽’一口凉气,这老小子刚才果然中招了!现在想来,不单是刚才,在暗河里那次他就应该是中招了!可现在该怎么办?我不敢走盐路直线跑过去,那样只怕自己也会中招,而顺着水渠跑过去…… 我回头看看,路程已经差不多走了一半,我俩正处在一个大圆形的两端顶点,两边绕都差不多,于是当机立断对他向前一挥手,示意赶紧跑,咱俩在那尊巨大的晶体下集合。 马红旗这时候已经完全恢复了正常,知道出了事,闻言二话不说,拼命在水里扑腾着往前跑。 我正准备也跑,可马红旗刚离开,我就被吓住了。只见马红旗离开后,他原本遮挡住的那面盐结晶‘洞’壁上,赫然还有个人影! 这是一个‘女’子,穿着身简陋的粗麻布袍子,赤着脚,长长的黑发随意披散,头顶上带着个缀满小‘花’的‘花’环,默默面对我站着。 她不是站在水渠里,也不是站在水渠内侧的盐霜上,而是站在纯‘色’透明的冰晶里面! “我的天!”看着这一幕,我下意识抬起双手抱住自己头顶,连呼吸都忘了。 我被震地无法动弹,甚至连害怕的念头都生不起来,一刹那间,马红旗重复过两次的话再次从我脑海浮现,“你答应我,带我去那个地方。” 这声音也不知只是我的幻想,还是那个人影跟我说的,声音响过之后,人影动了。我可以清楚看见,她转过身,用双手轻轻抓着衣袍的边,藏身在盐结晶里,跟在马红旗后面跑。 她的身形娇小跳脱,如一只欢快的小鹿,蹦蹦跳跳,赤着的天足灵活无比,齐腰长发在身后飘散轻摆。她不是水平奔跑,而是斜着向上,身影在一片片结晶中穿梭,折‘射’出光怪陆离的光影。 “老马……别动!”眼看那‘女’子的光影几步就追上了马红旗,我带着颤音大喊。 马红旗停下脚步,茫然看向我,“小米师傅,怎么了?” 马红旗说话间,那个‘女’子的光影从他后上方闪过,旋即消失,不知所踪。 我没有回答马红旗的问题,双手揪着自己的头发,颤抖着深吸了一口气。我刚才都看见了什么?难道,我竟然真的看见了神‘女’巫姑的鬼? 上古灵山十巫中唯一的巫‘女’,被称作‘女’神的巫姑,显形了! 身为一名巫觋,没人能想象我这一刻的震撼,原来,‘女’神巫姑竟然是这样的! “小米师傅!小米!”对面马红旗看出我的异常,急切地一声声大喊。 我稍稍回过了些神,看向马红旗,却发现自己的视线模糊不清,不知怎么回事,我竟然哭了,涕泪横流。我呼噜了一把脸,刚看清马红旗,转眼就又模糊了视线,这特么眼泪怎么止不住? 我原本以为,马红旗太执着,现在才发现,面对巫姑,我比他更不堪,自打小学三年级后,我还从没这样哭过。 我勉强摆了摆手,示意马红旗别说话,站在水里开始静静等待这一阵‘激’动平息,我现在浑身发抖,不平静下来根本没法走路。马红旗这时格外听我的话,老老实实站在对面,不动也不敢问。 足足过了10分钟后,我方才平静下来,做了个深呼吸,单手往水渠边的盐霜上一撑,跳了出来。看见我竟然违背叮嘱,主动离开水渠踏上盐霜,马红旗瞪大了眼。 自从那惊鸿一瞥后,我断定,巫姑不会害我们。“老马,上来吧。” 我对马红旗招了招手,站在平整的盐霜地面上思考,马红旗犹豫了一下,爬出水渠,向着我跑了过来。 在我的认知中,鬼魂类都是没有‘色’彩的,并且它们眼中的世界也只有黑白灰三‘色’,为什么刚才看见的巫姑竟然‘色’彩明‘艳’犹如油画?并且鬼魂都是以信息的方式存在,我刚才并没有开眼,为什么竟然能用‘肉’眼看到? 忽然,我想起了曾经见过的那个阳魂,它也不是黑白的,而是血红‘色’!难道,他们都已经超脱了“鬼魂”的境界? 正思考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马红旗跑到了我身边,一把把我抓住,急切问:“小米师傅,发生了什么事?” 听见这问题,我鼻子一酸,眼泪差点又涌了出来,反手逮住马红旗,又哭又笑说:“你知道我刚才看见谁了吗?……巫姑!” 马红旗如遭雷击,惊得目瞪口呆,嘴‘唇’嗡嗡动着老半天说不出话来。 他研究巫文化半辈子,付出的辛劳难以想象,研究成果却不被学术界承认,饱经冷嘲热讽,这时候给他看点上古遗物就能让他发疯,可想而知我这句话对他有多大的冲击力。 马红旗终于吸了一口气,开始没头苍蝇一般胡‘乱’转身寻找,一遍遍颤抖着低呼:“神‘女’,在哪?神‘女’……” 我连忙把他拉住,再这么下去,这人准得疯掉。 “别急,等一会,你一定能看见神‘女’!”我看着马红旗的眼睛,断然保证。 马红旗目光锥子一般盯着我,看见我微笑着点了点头,他反手抓住我,‘激’动得浑身发抖,颤声大喊:“快!快带我去!” “走!”我拉着马红旗就走,到了这一步,我已经大概判断出了巫姑会在哪里,“咱们去大结……” 我拉着马红旗大步流星,边走边说,话没说完我愣住了,刚才,我的眼角余光里似乎又看到了什么。 我停下脚步猛然回头,看向刚才我俩立身处,只见雪白平整的盐霜上满是我俩的脚印,似乎组成了一个字。 “这是……”马红旗瞪大了眼。 看着这个“字”,我又‘激’动的不行了,这个图形左边有“口”,右边类似一个“人形”,虽然有点‘乱’,可从字意来判断,依稀是个上古的“诺”字…… 我不知道这是巧合,还是巫姑利用神通给我们留下的暗示,“诺”,要我给她个承诺吗? “这似乎……是个‘诺’字。”马红旗这时候也看出来了。 我没说什么,拉了马红旗一把,“我们走。” 转过身,距离那尊10米高的巨大盐结晶已经不远,从这里已经能看出全貌。 结晶上面的‘洞’顶有一个发光的结晶块,强光就是从那里面照‘射’下来的,这是一条盐脉,直通外界,现在外面应该是白天,太阳光沿着这条晶盐脉一路折‘射’下来,最终投‘射’在晶体上。 从这个距离看,那尊巨大的警惕纯净的难以想象,毫无瑕疵杂质,比玻璃还光滑透明,折‘射’出的淡蓝光芒虽强烈,却不刺眼。再向下看,晶体的底部有一抹彩‘色’,被包在晶体里,犹如琥珀。 我这时候再无顾忌,拉着马红旗走向晶体,眼睛一刻不离那抹亮‘色’,随着逐渐接近,呼吸越来越急促,根本平稳不下来。 走着走着,通过抓着马红旗的手,我能清晰感应到他也在颤抖,越来越剧烈,他也看到了。 那是一个人,一个‘女’人,乌黑的长发披散,头顶上带着‘花’环,身穿粗麻布袍子,肩膀上饰着一块豹皮,静静跪坐在纯净的盐结晶中,微微低头。她的双手‘交’叠放在膝头,按在一根木杖上,木杖顶端嵌着一块紫‘色’金属,看上去似乎是紫铜质地,在她的右边,还摆放着一口粗陶罐。 整个画面给人的感觉,犹如一幅静物画,美丽安详。 和我刚才在结晶壁内看见的人影一模一样,这就是被封在盐结晶中几千年的巫姑,巫山神‘女’! 我心中急切,快走了几步,谁料右手一紧,转头看,马红旗竟然瘫跪在了地上,一头拜倒在盐霜里。 “神‘女’!神‘女’!我竟然见到了!”马红旗已经‘激’动得没法走路了,以头抢地,‘抽’噎着喃喃自语。 我心中感叹,按常理,一位学者在这种状况下,应该是立刻投入取证研究才对,而这般模样的,是属于我这个巫觋的,没想到他竟然也会这么失态。 “老马,老马,咱们过去吧,我还有话要说。”我拉了拉马红旗,把他给拽起来,这时候他已经软的像面条。 我拖着马红旗,一步步继续接近,透明晶体里的巫姑肤‘色’与活人根本没什么区别,栩栩如生,犹如一个静坐的‘女’子,让人丝毫感受不到她是一具尸体。 走到晶体边,不等我松手,马红旗挣脱我,又急忙拜倒在地,顶礼膜拜。 盐把时间定了格,我们和巫姑隔着一层晶体,隔了几千年,默默相对。 马红旗拜着抬不起头,我也拜了下去,巫姑不但是老祖宗,并且还是我的大前辈、巫山的‘女’神,这一拜,没人比她更当得起。 我轻轻磕了个头,缓缓直起身,由于角度很低,这时候我才看见,在她的眉心里镶着一枚深蓝‘色’的晶片,小拇指尖大小,光华璀璨,不知质地。 身边,马红旗依旧伏在地上,嘴里念念叨叨着。 我面对巫姑的遗体,深吸了一口气,小声说:“您的要求,我会尽力去办,只是不知该怎么做,又该把您送去哪里?” 话音刚落,马红旗重重磕了个响头,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咚! 马红旗的头刚磕下去,只听对面传来“喀”一声脆响,我俩同时抬头看,只见巨大纯净的盐结晶体上,赫然出现了一道裂纹,从上一直贯穿到底部。 第二十章:承诺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我的天,我都干了些什么?”马红旗失声惊呼,满面惊恐。,。 他是一位学者,而巫姑遗体的价值根本就没法估量,一旦要是被他损坏了,这个罪名,足矣让他崩溃。 事情远不止损坏这么简单,马红旗话音刚落,巨大的盐结晶上“咔咔”连声,一道道裂痕凭空出现,越来越密集。我心头大骇,下意识往后退,这才发现,马红旗竟然傻了一般,跪地仰望着裂纹已密如蛛网的晶体。 这晶体足有十米高,不下好几十吨重,一旦崩塌,附近的人绝对会被砸成‘肉’泥,我连忙一把抓住马红旗,把他仰天拽到在地,拼命向后拖。 刚拖了一小段,马红旗突然发疯一般挣扎起来,嘶声尖叫:“放开我,我该死,该死!” 原来他以为是自己做了什么,导致那尊晶体崩坏。 晶体还在加速崩裂,我来不及解释,逮着他拼命拽,谁料到他的手‘乱’挥,竟然打在了我脸上。我被他惹‘毛’了,你想死也不是这个死法,我眼睛一瞪,抡起巴掌照着他脸就是狠狠一下。 啪! 一声脆响,别说,这下还真有效,马红旗停止了挣扎软在地上,我赶紧继续把他往后拖。 又拖出去几米,前方“轰隆”一声巨响,盐晶体终于崩溃,散成无数盐块,向着四面八方瘫了下去。 盐‘潮’“哗啦啦”涌过来,我和马红旗拉开的距离不够远,立刻就被淹没。好在盐‘潮’到了我们这里已是强弩之末,刚被淹没就停了下来,我手忙脚‘乱’撑起身,赶紧从脚下扒人。 没几下,表层的盐块被我拔开,‘露’出仰天躺倒的马红旗,他目光呆滞,整个人都傻了一般。我被他的神情吓了一跳,连忙勾在他腋下,吐气开声,硬生生他把给拔了出来。 马红旗终究没有变成傻子,不过也差不多了,被我甩在盐堆上后,他立刻嚎啕大哭,捶‘胸’顿足,如丧考妣。 我怕他哭坏了,连忙在一旁安慰:“这事真的和你无关,你也太自责了,再说,发现了这里,你的许多研究就都被证实,再也不用受别人的白眼。” “不!”马红旗鼻涕眼泪抹了一大把,大吼道:“我已经犯下了不可饶恕的大罪,怎可再带人来打扰巫姑娘娘?这个地方我就烂在肚子里,不告诉任何人!” “行行行……咱保密。”我连忙顺着马红旗说,这人现在‘精’神有点不正常,可别把他给‘弄’疯了。现在出路还没找到,我一个人求生都很艰难,再带着一个疯子,我直接碰死算了。 又‘抽’噎了大约10分钟,马红旗想到了什么,猛然跳起来,扑向盐堆中央,拼了命往外划拉盐块。我看懂了,他这是想把巫姑的遗体给扒出来安葬,连忙也跟过去帮忙。 一番劳作下来,一直扒到底,全是湛蓝的盐块,却哪里还有巫姑的遗体。马红旗颓然撒手,又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不停用拳头在自己脑袋上擂,“空空”作响,悔恨万分。 这时候我反应过来,这位‘女’神被封在结晶盐里至少好几千年,只怕整个人都变成盐了,我们在外面看她栩栩如生,其实只是个影像,现在已经摔成了无数碎块,连块骨头都找不到了。 这回不光马红旗,就连我都陷入了沉重的悲伤中,一代大巫,巫山的‘女’神,就这么没了…… 我俩并排默默坐在地上,一个大哭不止,一个暗自神伤。 忽然,我身边传来一连串清脆的碰撞声,我转头看,一个深蓝‘色’的四棱结晶体从划拉开的盐堆上滚下来,正好落在我脚边。看见这东西,我猛然惊醒,这不正是巫姑眉心里那个东西吗? 再往前串联,我曾答应过巫姑要带她去一个地方,难道…… 我茫然看了看巨大的盐堆,回忆起来,正是我对巫姑做出承诺后,结晶体才崩溃的,这么说来,崩溃很可能并非外力造成,而是它自主的。 盐当然没有意识,可盐里面还有个鬼,巫姑的! 前后一捋,我自认所料不差,赶紧把那个晶体捡起来,屏气凝气往眼前凑。晶体和我的眼珠逐渐接近,在将要碰到的时候,熟悉的一幕果然再现,从晶体上我瞳孔的倒影里,隐约出现了一个‘女’子,看穿着,正是巫姑! 我一把把晶体握紧,猛然抬头,心脏又狂跳了起来,巫姑的鬼竟然在这里面! 事情很明显了,得到我的承诺后,巫姑的鬼藏身在这个古怪的晶体里,用某种未知的方法将大晶体崩碎了。她现在的影像一动不动,应该是处于一种自我封闭的状态,可刚才这小晶体却落到了我脚边,难道,这一切都是天意? 我心里无比紧张,这可是巫姑所托啊! 可她并没有说让我送她去哪里,我该怎么办? 还有,她在这里已经孤独的待了好几千年,为什么现在又要走?种种迹象表明,巫姑的“鬼”已经超凡脱俗,很可能到了某个我不知道的境界,成为了超越“鬼”的存在,要‘弄’死我俩易如反掌,可她没有这么做,这表明她很急着离开这巫法坟墓,原因何在? 其实关于巫姑为什么急着要走,未来不久我就有了可能的答案,就在这一年的下半年,三峡大坝动工了。未来,灵秀神秘的三峡大部分都将被茫茫大水淹没,永世不见天日。 我把深蓝‘色’的晶体珍而重之收进巫术袋的内夹层里,准备日后再探查线索,转头看,马红旗仍旧坐在旁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这件事情对他的刺‘激’太大,一时半会我看他是正常不了了。 不管怎样,还是得赶紧出去,要不然我俩的生命只怕都会有危险。 我先不管马红旗,站起身来向前看,盐堆后面有个直径约三米的深潭,两股水流在这里汇合,打着漩涡钻进了地下。 一圈看下来,除了入口外,这广大空间里似乎只有水潭一个出口,难道要从这里出去?这对于不会水的我来说,难度也太高了吧…… 我正暗自犹豫不定,脚下“喀啦”一声响,我和马红旗立脚处崩出了无数裂纹。不等我喊出“糟糕”,脚下地面镜子一般碎裂,我俩裹在碎盐块里同时掉了下去。 耳畔风声呼啸,我心中暗暗叫苦,这下面还不知道有多深,搞不好就摔死了。 事情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糟糕,下落了7、8米后,身躯一震,“哗啦”一声响,我掉进了水里。被凉水一‘激’,我‘混’沌的脑子清醒了些,闪过一个念头,果然是山下有水,水下有巫,而这位巫姑又果然不愧“盐水‘女’神”的称号,身边不是盐就是水…… 头顶上有一道光柱刺进水里,我胡思‘乱’想了一秒钟,在水下睁开眼看,只见光柱中,一块块盐往下沉,紧接着是身形高大的马红旗。 他这时候当真傻了一般,明明会水,掉进水里却不知道挣扎,一动不动随着盐块往下沉。我以前落水的时候,都是只知道胡‘乱’挣扎,可这次不知为何,竟然出奇的镇定,看准马红旗的方位,一蹬‘腿’,伸手把他抓住。 我刚抓住马红旗,水底下传来“咚咚”闷响,是盐块沉到了的底,紧随其后,水下又传来长鲸吸水般的刺耳响声。 我低头看,水底有一面岩石雕凿的巨大圆盘,上面堆满了盐,正在缓缓转动。这应该是上古史布置的机关,受到重压后就会启动,只是想不到,时至今日竟然还能运转。 圆盘旋转半周后,中间突然‘洞’开,上面没来得及融化的盐块被吸了进去。接下来,一股莫大的吸力传来,我就像是一块‘激’流中的破布,被吸进了那个‘洞’里。 这么大的拉扯力,别说是我,估计奥运会游泳冠军来了都挣不脱。我根本就没做任何抵抗,闭上眼,只管死死抓着马红旗,任由水流将我吞没。 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这下死定啦! 一般人在水下能憋气两分多钟,经过特殊训练的据说能憋得更久,可我不会水,事先又没有换气,估计一分钟就足够闷死我了,而这条水道还不知又多长,也或者根本就不会再出水。 我闭着眼睛,任由湍急的水流裹着我翻滚,听天由命。 这里应该是一处地下河道,很窄,将将容得下两人错身,犹如排污管道,四壁光滑,我被‘激’流裹着不停东碰西撞。碰撞倒还是小事,没一会功夫,我的肺就好像要炸了一般,绝望之下,我张开嘴,准备深深吸一口,管他是空气还是水,死就死吧,反正死亡好像也难以避免了。 就在我张开嘴的时候,耳畔的喧哗水声变成了“呼呼”风声,我吸了一饱空气。睁开眼看,自己被抛进了半空中,身后是把我冲出来的瀑布,下面是一条不算宽的溪流,而我现在离水面还有好几米。 想不到,我竟然在被闷死前重见天日了! 来不及狂喜,刚把周围看了个大概,下面传来沉重落水声,那是马红旗,紧接着不远处有人惊呼,“不好,有人落水!” 落水前我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那里紧靠着溪水边停着一艘细长的木质机帆船,上面有两人,正在往水里跳。 哗啦啦! 我和那两人同时钻进了水中,冰凉的溪水再次将我吞没。 第二十一章:重相逢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我一向坚信,这个世上总是好人多,现在依然。,。我也不得不坚持这个信念,那俩人如果不出手相救,我和马红旗今天就得死在这里,一路经历了那么多艰难险阻,要是好不容易钻出来却淹死在外面,我都替自己冤…… 反正已经无力挣扎,有力我也挣扎不出水面,这次我索‘性’也就不挣扎了,任由自己面朝上沉入了水底。溪流不深,这里位于瀑布下面也不过才两米多,我躺在水底,透过清澈溪水,可看见水上的世界随着‘波’纹不断扭曲。 果不其然,我刚落稳没一会,一只手伸过来,揪住我头发往上提。这一刻我的内心是极为崩溃的,对于溺水被人救,我算是相当有经验了,实在搞不懂,这些人不是掐脖子就是揪头发,就不能温柔点? 好在水中浮力很大,揪着头发往上提人,头皮倒不算很痛。 几秒种后,我浮出了水面,离我不远处,马红旗也被另一个人托了出来,我长出一口气,一切终于结束了。 抬头看,日正当中,刺得人睁不开眼,也就是说,我和马红旗在山体内足足折腾了一夜带半天!我俩最终能活着出来,简直就是个奇迹。想到这,我拍了拍‘胸’前的袋子,也许,还有巫姑的保佑。 救我们的俩人开始往岸边游,用当地方言大声喊话,我听不太懂,只依稀听出来这俩人是父子关系,救我的是爹,救马红旗的是儿子。 儿子是个20左右的大小伙子,体力好,扑腾几下就带着马红旗到了岸边,把他掀了上去,开始大呼小叫。马红旗仰躺在岸边一动不动,任由小伙子按压‘胸’膛毫无反应,看见这一幕,我心里一惊,他该不会一惊溺死了吧?! 按说这不应该啊,马红旗会水,并且体格比我好,我都没事,他怎么可能就溺亡了? 等到我被推到马红旗身边的时候,看了一眼他的脸‘色’,心立刻就凉了,他原本红润的脸庞呈现出泥灰‘色’,嘴‘唇’发紫,一动不动。 情急之下,我顾不得虚弱,强行打开了第三只眼。 那对父子在我身边吵吵,似乎是在说马红旗已经死了,得赶紧想办法通知水上派出所。我连忙睁开眼,抓住准备离开的儿子,急切说:“别耽误了,他还没死,快设法救人。” 我说没死,马红旗就是没死,他的魂魄还在体内。 我不知道马红旗为什么会这样,不过如果真死了,体内是存不住魂魄的。 听我说的这么肯定,那个当爹的一把推开又准备给马红旗做掌压的儿子,两膀叫力,把马红旗掀翻了过来。现在马红旗面朝下,‘胸’腹部抵着一块大鹅卵石,头探出河岸垂在水上。 摆好了姿势后,那个看上去瘦小枯干的父亲一瞪眼,吐气开声大喝,对着马红旗后背一连拍了三巴掌,“嘭嘭”作响,打鼓似得。 还别说,果然有效,三巴掌拍完,马红旗猛然张开嘴,“呕”的一声吐出老大一团黏痰,随后就开始大口大口呼吸。 “我说嘛,你个龟儿子撒子都不懂!”眼看马红旗开始喘气,那个当爹的得意洋洋拍了拍手,我也是无语了,你这哪里是骂儿子,分明就是在骂自己…… 不过这不重要,马红旗终于没事了,我心头大石落地,要是他真的死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交’代。 喘着喘着,马红旗趴在河边对着河水,竟然又“哼哼”哭了起来,感情他还沉浸在山内的情绪中。当爹的船老大看不下去了,拍着马红旗背安慰:“哭撒子吗,遇见了我,你娃儿绝对死不了!” 马红旗还是止不住,艰难抬起一只手摆了摆手,继续哭。 船老大看见我在旁边‘欲’言又止,立刻会意,招手示意他儿子赶紧离开,又对我嘱咐:“我带着娃儿去那边‘骚’反,等他好咯就过来一起次。” “哎……谢谢,谢谢船老大救命之恩。”我点头哈腰致谢,救命之恩同再造,我不敢有丝毫不敬。 船老大带着儿子去河滩远处埋锅造饭,我拍拍马红旗的背,安慰道:“我说老马啊,你真犯不着这样,其实巫姑娘娘的遗体,是她自己毁掉的。” 听见我的话,马红旗立刻制住‘抽’噎,不敢置信转头看着我,“你刚说什么?” 我叹了口气,装模作样说:“你忘了,巫姑娘娘的鬼也在‘洞’里,只是你看不见,这一切,都是她亲口和我说的。” 为了能把这老小子平息下来,我破天荒的撒谎了,接下来一番‘花’言巧语,连编带造,杜撰出一段故事,把事情全推在了巫姑身上。反正人家可是神‘女’,我估计,应该不会跟我计较这个吧? 这一段半真半假,我编的很完美,几无瑕疵,马红旗听完我的叙述,撑着地坐起来,默默低着头开始思考。 我一看差不多了,火候不能太过,也就任由他自己琢磨,左右打量起来。 这里是一条位于山谷中的小溪,清澈见底,潺潺流向东方,应该位于龙脊渚下游不远处。 “小米师傅,你说,我还能再见到巫姑娘娘她老人家吗?”马红旗忽然幽幽问。 我愣了一下,半打趣地说:“这话,可不像是出自一位严谨的大学者之口。” 马红旗闻言自嘲的笑了笑,叹息说:“不瞒你说小米师傅,刚才我想了很多很多,发现从前的自己真的很可笑,别人不信,也就由他们不信就是了,我这么执着,又所为何来?你小米师傅就是一位当代巫觋,也没见你向别人证明过什么。” 我立刻把自己撇清,“我说老马同志,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什么巫觋不巫觋的,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马红旗看着我,彼此心照不宣,同时“哈哈”大笑起来。事情的发展总是出人预料,刚才还哭的不能自已的马红旗,竟然就这么放下背了半辈子的包袱,神情从未有过的轻松。 那边传来喊饭声,我意味深长拍了拍马红旗肩膀,当先站了起来。 马红旗脸上忽然闪过一抹尴尬,嗫嚅着说:“小米师傅,刚才情况危急,我把这东西给抢救了出来,您看……合适吗?” 说完,马红旗摊开右手,一片紫红‘色’的铜片出现在他手心里,我一打量,竟然是巫姑手持木杖上镶嵌的那个紫铜片。这东西约一个手掌心大,两面阳刻着形制古怪的图案,看上去做工比较粗糙,从颜‘色’和质地来看,就是原铜,显然那个年代还没有掌握青铜那种合金的冶炼方法。 紫铜很容易锈蚀,强度也比较低,可现在这铜片历经几千年,依然如新,皆是因被封在了盐中接触不到氧气,也因此,铜片表面结了一层暗蓝‘色’的盐‘花’,异常美丽。 “这个……你就好好保存着吧。”想了想,我笑着说。 看见这东西,我方才明白马红旗为什么会溺水,他可能水‘性’也不算太好,一只手没法游泳。让人惊叹的是,他居然甘冒生命危险也不松开,就冲这,巫姑的这件遗物非他莫属。 马红旗脸上‘露’出掩饰不住的兴奋,连忙把铜片塞回腰间的防水袋,撑着地站了起来。谁料到刚站住,他的目光一‘蒙’,扶着额头晃了晃,我赶紧把他抓住。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折腾,他的身体已异常虚弱,其实我也好不了多少。好在终于圆满走完了这一趟,我俩‘精’神完全放松了下来,相视一笑,彼此搀扶着走向那对救了我们命的船夫父子。 到了后,又是一番千恩万谢,马红旗从防水袋里掏出些票子,要答谢人家,奈何人家就是不收,只得作罢。 我看见他们有船,就请求他们把我俩送到上有龙脊渚那里去,那位父亲摆了摆手,直呼“过不去了”。 原来,昨天凤凰号在龙脊渚遇险搁浅后,当地武装部干脆调来了驻军,想用炸‘药’把龙脊渚炸了,一劳永逸解决这问题,上下航道暂时封锁了,不让船过去。结果炸‘药’用了整整一吨,那一段江面被扎了个稀里哗啦,龙脊渚安然无恙…… 这也难怪,龙脊渚现在位于水下,根本没法打‘炮’眼,在外面点炮能炸掉就奇了怪了。听到这我才明白昨晚那阵莫名其妙的大水是怎么回事,感情是爆炸掀起的‘浪’涌。 眼看炸不掉龙脊渚,官兵们只好退而求其次,正在设法把搁浅的凤凰号抢救下来,那一段江面依然被封锁。这父子俩是大宁河人,准备逆流回家的,被堵在了这里,等待航道开放。 局势变成这样,我和马红旗只好改变计划,准备翻山过去。不过翻山需要体力,我俩现在走路都困难,哪来的力气爬山?只好先吃饭,等休息一夜再说。 提到吃饭,我算是开了眼了,船老大招待我们的竟然是……火锅! 说是火锅,当真就是“火锅”,鹅卵石搭的灶上摆着一口白铁锅,在火上烧得“咕咚”作响,锅里熬着小半锅干辣椒,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我试着尝了一根,辣椒进了肚子,我的胃还没感觉到味,就开始‘抽’筋了,然后脑‘门’上的汗哗哗往外涌,根本止不住。 四川船工吃的辣椒,那绝对不是盖的,非等闲人士最好别尝试。 船老大儿子看着我的狼狈相,爽朗大笑,拨开身边一堆草,搬出来一口小铁锅,打开盖,里面是满满一锅白米饭。我和马红旗早就饿坏了,哪管有没有菜,有白米饭就行,当下我们俩一人盛了一大碗,围着火锅狼吞虎咽起来。 我和马红旗吃白米饭,那父子俩就着辣椒喝烧酒,彼此谈笑风生,气氛融洽。船老大问起我俩的经历,我就说我们是凤凰号上的游客,在山上过夜,下山的时候不小心滚下来的。 说着说着,旁边的山坡上“哗啦”一通响,杂草灌木剧烈晃动,似是有什么东西从山上滚了下来,个头还不小。正喝着酒的船老大立刻扔了酒杯,跳起来抓起一根鱼叉戒备,大喊:“留神,好像是野猪下来了!” 现在的巫山中早就没了老虎,就数野猪最凶,这东西经常下山‘骚’扰山民,时有人被它所伤。我们俩吓了一跳,赶紧爬起来躲在船老大身后,还都舍不得丢下饭碗,一边紧张注视,一边继续吃。 那一团晃动的灌木在斜上方十几米外,在我们紧张的注视中,并没有钻出来大野猪,反而传来了人声。 “***,这次被你们害惨了!” 听见这声音我和马红旗面面相觑,巧了,不用我们去找,来的是李思远。 第二十二章:出乎意料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果不其然,灌木丛一分,李思远狼狈不堪钻了出来。.。他身背着登山背包,身上脸上被灌木划的满是绺子,最离奇的是,手里居然还拎着两双鞋,是我和马红旗脱在暗河入口边的。 这小子肯定是早上发现我俩不在,一路找到了地下河入口,自己不敢进去,想翻山找人帮忙。意想不到的状况下,我们居然就这么汇合了。 两方对面,李思远目瞪口呆,眼珠子睁得都要掉地上了。 “二位爷,您们怎么在这儿啊?”半晌后,李思远方才回过神来,哀声大喊。 我心里偷着乐,满嘴胡说八道:“我俩早上起来看这里风景不错,就翻山过来玩的,这不,居然还遇到了老朋友,正好蹭一顿饭。” 没想到,看上去老实巴‘交’的船老大居然也顺着我的话,扔了鱼叉连连点头,“是啊是啊,真是多少年的老朋友了,可太巧了。” 我俩一唱一和,李思远被“调戏”得直翻白眼,半信半疑。 马红旗这时候也看见了他手里的鞋,‘迷’‘惑’了,“李先生,这鞋……” 这个问题我也很想问,这小子翻山就翻山,干嘛还带着我俩的鞋? 李思远低头看了眼,哀叹道:“两位爷,我以为再也见不着你俩了,总得带点你俩的东西去跟査先生‘交’差吧……” 感情他是以为我俩八成出不来了,想把我俩的鞋带回去,好让家人立衣冠冢的。现在倒好,我俩就在这儿等着,他这举动就等于是给我俩送鞋。 自打从地下出来后,似乎一切都变得顺了,饿着有人烧饭,光脚就有人送鞋。 “来吧来吧,咱们先吃饭。”我用筷子招了招,李思远估计也饿坏了,“哎”一声小跑了过来。 我们三人小队又聚首,大家伙儿没再说不快的话,捧着大锅饭吃了一饱。我和马红旗又累又乏,吃饱了倒在人家船舱里就睡,一觉睡到午夜,随便吃了些东西后,继续睡,知道第二天早上才算“还了阳”。 这时候船老大儿子带来了消息,龙脊渚航道终于放行了。 龙脊渚经过炮火,依然潜游在江中,凤凰号被设法扶正后,用大功率拖船拖回了下游,这一场船难至此平息。据不太可靠的消息,船难中伤了十几个,罹难了一位,在长江航道里,这个损失算是极小了,这也多亏了船上的船员们经验丰富处置得当,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得知航道通了后,归心似箭的船老大立刻招呼我们上船,要带我们一程。他的老家在大宁河的河口镇,那里距离巫溪县不远,在县城可以坐到直通重庆的班车。 我们仨自然是求之不得,收拾好所剩无几的行李,登上了他的机帆船,柴油引擎发动,小船载着我们驶出小溪,进入三峡逆流而上。 再一次路过龙脊渚,我和马红旗都感慨万千,这一趟实在是……无法形容,说是一生的财富也不为过。 小船在‘激’流中要比巨轮灵活得多,船老大根本就无视龙脊渚,直接压在上面开,机帆船吃水不过几十公分,水下的暗渚根本就构不成障碍。一路无事,当天我们朝发夕至,在黄昏时分,到达了大宁河河口镇。 大宁河被称为小三峡,论起风光比真正的三峡丝毫不差,虽雄奇不足,却更显秀丽,这一路看得我们仨心旷神怡。 船老大家在离镇子不远的一座小山村里,依山傍水,风景如画,桃‘花’点点。我们到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于是当天晚上就在他家借宿,准备第二天一早出发去河口镇,等待那一天一班通往巫溪县城的班车。 翌日,清晨。 我们三人早早起了‘床’,排队在屋檐下洗漱,这里生活用的都是山上接下来的泉水,清澈甘冽,格外养人。都说川妹子皮肤好,与这里的水好不无关系。 天空下起了‘蒙’‘蒙’细雨,远方群山云遮雾绕,若隐若现,犹如披上了一层面纱。 现在正是雨季,巫山又本就多雨,接下来两个月中,这里基本上都会笼罩在连绵不断的烟雨中。 等天晴那是不可能的了,洗漱完毕匆匆喝了碗粥,我们三人告辞离去。临走的时候,马红旗偷偷在碗下压了二百块钱,答谢人家的热情招待。 #### 河口镇位于半山腰上,不过百来户人家,在地图上都找不出来。镇子里只有一条街,由青石板铺成,穿镇而过,两旁开满了店铺,贩卖山里的土产以及竹篾制品。 与我生活的江南不同,徽派建筑以白‘色’我主基调,这里却是深‘色’,不光是墙面、屋顶,就连‘门’板都漆成了灰黑‘色’,看上去古朴凝重,充满独特的文化气息。这里就是巫山,古老而神秘,充满了未知。 在烟雨中穿镇而过,街道上来来往往都是穿着当地服装的山民,不时有妹子看着我偷笑,叽叽喳喳和同伴说话,毫不避讳。我当然不认为是我的帅气打动了人家,尽管我的确很帅气,可我很清楚,人家议论的是我的鞋。 我穿着鞋,却没穿袜子,所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光着脚穿鞋,还会怕人家议论?想到这我看了前面的李思远后脑勺一眼,这家伙把我鞋带来,袜子却没带…… 找了个幺妹问清楚汽车站就在前面不远,李思远让我俩先去,他去找电话,要联系下查道明。 这么小的镇子,当然不会有真正意义上的汽车站,所谓的车站,不过是一块牌子,镶在一家小卖部‘门’前的电线杆子上。我规规矩矩站在站牌下等,马红旗烟瘾犯了,去小卖部买烟,说是这里的土匪烟别有风味。 等了没一会,李思远回来了,带来了一个意外的消息。据他说,他已经联系上了查道明,不过探险队现在不在重庆,就在下一站巫溪县,让我们去那里汇合。 我当时就不干了,冲着他吼:“我可是去找郭子的,什么探险队不关我事,你爱去哪去哪,我反正是得去重庆。” 李思远面‘露’难‘色’,嗫嚅了一会儿后小声说:“你也不用去重庆了,据我所知,郭大江也在巫溪县……” 我愣了,郭子不是瘫了吗?把他带到巫溪这样的小县城做什么? 李思远似乎生怕我拍屁股走人,连忙拉住我好言相劝,说是到了巫溪县城,见到了郭子,一切自然明了,具体的状况他也不清楚。 我发现自己仿佛陷入了泥潭中,进退不得,就这么回去吧,我不放心郭子。可要是按照查道明的安排去巫溪县……我心里不安,总觉着会发生什么事。 犹豫中,身前传来排气声,一辆破旧的大巴停在了路边,班车到了。 车‘门’打开,司机对着我们仨喊:“你们走不走?” 我脑子一‘蒙’,咬牙气呼呼上了汽车,李思远和马红旗跟在我后面。 进了车厢,里面已经坐满了人,根本就没位置,只能站着。我蹭到后‘门’口附近,抱住一根立柱思索起来,郭子究竟在搞什么鬼? 现在我只能如李思远所言,先去巫溪县,找到郭子再说。 汽车启动,摇摇晃晃开出河口镇,进入了蜿蜒曲折的山路,两旁山高林密,雾气朦胧,天空‘阴’沉沉的,与我的心情差不多。 一路山道奇险按下不表,当天中午的时候,车子到了巫溪县,在县长途汽车站进站,接车的人已经到了。 事先让我猜一万次,恐怕也猜不到,接车的人居然会是她——玄真子! 多日不见,她依旧穿着一身道袍,身后背着长剑,作‘女’道士打扮,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格外醒目。我看见她的时候,她正靠在出口处的墙上闭目养神,压根就没关注出站的旅客。 “不会吧……她怎么会在这里?这可真是太巧了!”看见玄真子的时候,我失声惊呼,这时候我还没意识到她是来接我们的,只当是巧遇。 听见我的声音,玄真子幽幽睁开眼,仿佛刚睡醒,对我点了下头,一偏脑袋,“跟我走吧,” 我还处在懵‘逼’中,李思远在身后推了我一把,“快走吧,道长是来接我们的。” 听见这话我脑子才转过弯来,想不到,查道明居然把这个‘女’骗子加‘女’飞贼也给招揽来了,事先怎么没人告诉我?不过转念一想,我从没问过,人家也没跟我说这些的必要。 带着满腹疑问,我紧赶几步,和玄真子肩并肩,小声问:“你怎么也来了?” “当然是为了钱咯,人家出了高价请我。”玄真子瞥了我一眼淡淡说,依旧是那副有气无力的模样。 这句话似乎很有道理,世上谁不喜欢钱?和尚道士也不会例外,可我总觉的有哪里不对劲。 我谈不上了解玄真子,这‘女’人从头顶到脚尖都透着神秘,可我和她也算是有过近距离接触,似乎不像是个能随便被钱收买的人。只是这人极难沟通,想从她嘴里问出点什么来,根本没有可能,我也只得作罢。 出了车站,喊了一辆“三蹦子”,拉着我们开始在小县城的巷子里穿行,好一番七弯八绕,终于到了目的地。 这里是县城边缘的旧住宅区,位于一座山峰脚下,屋子又老又破,灰墙黑瓦,总共一进三栋,格局有点类似北方的四合院。院‘门’口停着一辆锃亮的奔驰大轿车,正是查道明的座驾,院子中央有一棵老槐树,树下有一张躺椅,上面睡着一人,看不见相貌,只能看见他那比奔驰车壳还要亮的秃脑‘门’。 “进去吧,这里是我们探险队的临时基地。”玄真子牙疼似得“哼哼”一声,当先跨进了院子。 第二十三章:争执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进了院子,我还傻傻的跟在玄真子后面,谁料到,她径直走进正对面那栋屋子,头都不回,反手就把‘门’从里关上,差点撞了我的鼻子。 我在心里把这小妮子骂了二十七遍半,身后传来粗豪的男声:“这位就是小米师傅吧?” 我回头看,躺椅上那人坐了起来,正冲着我微笑,至于马红旗,则被李思远领进了左边那栋屋子。 我仔细打量和我说话的人,这人约莫四十来岁,留着光头,又高又壮,比我整整大了三、四圈,好在看上去慈眉善目,倒是也不压人。 我有些莫名其妙,这人是谁?怎么会认识我?不过既然人家先跟我打了招呼,我也不好总是不说话,就摆着笑脸迎了过去,“我就是,您是……” 高大的中年胖子“哈哈”一笑,从躺椅旁边拽过来个小板凳示意我坐下,说:“鄙人姓白名五,圈里人给面子,都叫我‘白老五’。” “白五哥,幸会。”我打着哈哈在胖子对面坐下,微笑等着他的下文,心中暗自琢磨,他说的“圈子”是什么圈子?探险也有圈子吗? 白老五看见我的神情,笑道:“我这废人可探不了什么险,就是想和小米师傅你‘交’个朋友。” 说完,白老五笑眯眯对我伸出了右手,我立刻也伸出手,和他轻轻一握。 说实话,这位白老五给我的感觉并不好,总觉得他虽然表面和善,可是和李思远一样,都给我一种‘阴’‘阴’的感觉,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我这不过是虚应其事。 我俩手刚沾到一起,院‘门’方向传来大笑,“小米师傅,你可算是来了!” 听见这声音我眉头一皱,果然,来的是查道明! 他穿着一身酱‘色’唐装,带着金丝边眼镜,儒雅中又透着器宇轩昂。在他身后跟着两人,左边是个黑瘦的小个子,右边那人是…… “郭子!”我大吃一惊,跟在查道明后面另一人赫然竟是郭子,只见他姿态协调,动作有力,哪里有半分瘫过的样子。 看见我的脸‘色’,郭子目光有些闪烁,随即越过查道明大步走过来,抓住了我的手,低声说:“小米,咱哥俩一边去说话。” 我能明显从郭子躲闪的目光中读出什么来,这小子骗我,他根本就没瘫过!至于目的,不用说都知道,想骗我来为查道明的探险队做事。长这么大,我第二次有了打人的冲动,只不过这次的对象是我从小玩到大的兄弟! 我瞪着眼,郭子不敢与我对视,把我拉向迎面的墙角,查道明和白老五在后面小声‘交’谈着什么。 我不想当着外人的面和郭子吵架,一声不吭跟着,转过两道墙角,一起来到了院子后面。这里有一条清澈溪流,绕山而过,汩汩向东。 一直走到溪边,郭子停下脚步,默默转过身,‘欲’言又止,“小米……” 我勃然发作,走上去一把揪住他衣襟,瞪着他的眼睛低吼:“你就那么喜欢钱?为了钱兄弟都能出卖?!” “我没有……”郭子苦笑分辨,却不敢挣脱,“这次是个挣大钱的好机会,错过可惜了。” “挣钱挣钱,你不要命了?!”我恨声大骂,用力一推,郭子向后趔趄两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他也不起身,默默从衣兜里掏出一盒烟,向我亮了下,我恶狠狠不说话,他只好悻悻然缩回去,‘摸’出一根给自己点上。 很长一段时间过去,我俩都没有再说话,气氛越来越压抑。 就在我准备劝郭子跟我一起回去的时候,旁边传来“吱呀”一声响,一扇窗户被打开,一条纤巧的身影轻轻一纵,面对我俩坐在窗台上,晃‘荡’着双‘腿’看热闹……玄真子。 “世人皆为财死,可真有了财,却又不知道该干什么。”玄真子悠然说,目光左右打量,却不看我们俩。 这下可就有点尴尬了,我不想当着外人的面和郭子起冲突,却不料这里正好在玄真子屋后,刚才的争执只怕被她看了个一清二楚。 郭子面对我的时候怂,对这小妞可一点都不客气,闻言他脸上浮现出一抹乖戾,狠狠“呸”了一口,“跟大爷我装什么清高?我是爱钱不假,你也好不到哪儿去!” “哼!”玄真子自当没听见,继续晃着双‘腿’四处看,神情懒散。 “别说了!”我打断还准备骂人的郭子,放松语气劝说:“钱是挣不完的,你听我一句劝,这就跟我回家去。” 郭子又沉默了,深吸了一口烟,终于抬头与我对视,“小米,你是有本事的人,想挣钱随时都可以,所以你不在乎。哥哥没本事,只能求着别人‘混’口饭吃,可哥哥心大,不甘心总是这样,我要挣大钱,让那些看不起我的人都闭嘴!” “你走火入魔了!”我被他说的勃然大怒,随后又泄了气,看来,徐丽悔婚的事给他造成了很大的‘阴’影,可我该怎么劝? “唉……”一直坐在窗台上假意左顾右盼的玄真子叹了口气,“是你的走不了,不是你的求不来。” “闭嘴!”郭子指着玄真子大喝。 “你是让我闭嘴吗?”玄真子也不恼,看着郭子似笑非笑。 我从没见过玄真子这神情,不由暗暗打了个‘激’灵,郭子这小子疯了不成?和玄真子刚正面,他能落下好? 郭子这时候也反应过来,赶紧收回手,低着头继续‘抽’烟。 然而,玄真子却来了劲,她轻轻一蹭,无声无息跳下窗台,一步步走了过来。我被吓坏了,连忙走到郭子身前,有意无意拦住玄真子去路。 玄真子并没有找郭子麻烦,她在我身前停住脚步,看着我说:“这条小溪叫做‘巫溪’,沿着溪边走,可以一直走到长途汽车站后院,我的意思,你可明白?” 我点了点头,玄真子的意思是让我现在就走,可是……我为难地看了闷不吭声的郭子一眼。 “各人自有命数,强求不来。”玄真子背着手,神神叨叨说。 不得不说,玄真子的话很有道理,我思忖一番,终于长叹了一口气,“你好自为之吧。” 我淡淡撂下一句话,转身就走。 郭子终于急眼了,对着我大声喊叫:“小米,咱不去就不去,可你得帮帮我,把一个人的‘腿’治好,要不然我没法‘交’代。” 我脚步一顿,转过身,郭子已经站了起来,满脸期盼看着我。 “治好了,你可得跟我回去。”我提出了自己的条件。 “行!”这回郭子一口答应。 我仔细盯着郭子眼睛看,见他不似作假后,不耐烦的一挥手,“看看就看看,我可不保证能看的好。” 郭子立刻转忧为喜,连声说:“你的本事我知道,绝对能看的好!” 说完,郭子两大步过来,扶住了我的手,把我往院子里引。玄真子“哼”了一声,又不再搭理我们,闪身跳进房间里,反手关上了窗户。 其实我刚才也就是吓唬吓唬郭子,真的把他一个人撂下,我做不到的。现在他提出这么个条件,我可以接受,治病救人本来就是好事,顺手而为有何不可?查道明也允诺过我许多钱,什么都不做也说不过去。 走到前院的路上,郭子把事情跟我‘交’代了一番,这支探险队里的确有人莫名其妙瘫了,却不是他,而是刚才我见到的那人――白老五。 这个被外界成为“白老虎”的人,前段时间深入巫山北端的无人地带,两个人进去,只出来了他一个,‘腿’还莫名其妙瘫了。送到医院后,各种检查做了一遍,一切正常,可他就是站不起来。 说话间,我俩绕过墙角又回到了前院,查道明和白老五仍在对坐着谈话,看见我过来,查道明连忙站起身迎接。 “小米师傅,麻烦你给老白看看。”查道明做了个“请”的手势,笑容可掬。 我暗自松了一口气,看来这个白老五是个重要人物,治好了他再走,查道明应该不会为难郭子。想到这我暗自摇头,我怎么搞得像保姆似得,处处都为这小子着想,真是命里欠他的。 同时我也打定了主意,这一次把郭子牵回家,以后就真的不再管他了,这么下去烦都能把我烦死。 抛开纷‘乱’的思绪,我在笑容可掬的白老五对面坐下,给他检查起双‘腿’来,查道明和郭子一人一边,把他的‘裤’脚卷了上去。 白老五身高大约一米八五,骨架粗大健壮,一条‘腿’差不多顶我两条‘腿’粗,上面满是结实的肌‘肉’,看上去非常有力,然而据他自己说,现在完全不听使唤,完全动不了。 我看了一会儿,没看出什么名堂,就用大拇指的指甲对着足三里使劲掐了一下,问:“疼不疼?” 白老五点了点头,说:“能感觉到疼痛,可就是……” “使唤不了是吧?”白老五想着措辞,我反问。 “对!”白老五连连点头,目光中闪出希望的光芒,这也可以理解,好好一壮汉就这么瘫了,换谁都接受不了。 检查到这里,其实我已经差不多知道了症结所在,下一步只需确认。 我偷偷打开第三只眼,不去看‘腿’,而是看向白老五的印堂,果不其然,在他的印堂里,和我第三只眼相对的地方,藏着一条淡淡的青气,不近距离仔细看都发现不了。 第二十四章:翻脸不认人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中医里有一句骂人的话,“头疼医头,脚疼医脚”,白老五出问题是在‘腿’上,在医院动用仪器检查的都是‘腿’,然而,他真正的病根却是在脑子里。 看见这团青气,我睁开眼,思索起来。 确如我事先所料,他是中了“咒”。 所谓的“咒”,其实就是表面意思,只不过不是一般人理解中那么浅显。 打个比方说,一个人当面恶毒的诅咒你,如果你不是木头人的话,就会血压升高,呼吸急促,甚至有可能气出‘毛’病来,这就是“咒”的最原始表现,但是也同样有效。 再上升一个层次,就是将咒具体化,通过某种方式直接传递到人的身上。例如民间的打小人、扎草把等等,效果虽没那么直接,可做好了同样有效,并且被咒的人还未必能察觉到源头。 而真正高级的“咒”,被称为“咒术”,可以直接将咒的信息传递到人的脑海里,受术的人完全察觉不到,例如道家的符咒术。不过诅咒的起源,却是来自于巫术,并且是巫术早期的原始形态。 白老五可以肯定是中了咒术,不过并非是被人所咒,而是着了‘精’灵的道。人类的咒术内容很复杂,而他所中的很简单,这是非常明显的特征。 由于动物智商不高,就算是‘精’灵和人类也有极大差距,所以想复杂也复杂不起来,都是某个很简单的信息。 可这些古灵‘精’怪都有自己的天赋,根本就不需要学,天然就会某一项法术,虽然简单,效果却非常直接。例如白老五中的这个咒术,其实原理很简单,施术的‘精’怪给他脑子里留了一条信息,反复告诉他的潜意识,“你的‘腿’已经坏了,站不起来”,在持续不断的干扰下,他就真的相信自己已经瘫了。 “你瘫了,站不起来了?”我装作不经意问,白老五连忙点头“嗯”了一声。 我心下了然,这人果然潜意识很容易受到干扰,要真是个心志坚定的人,这咒术对他未必有效。 “我要是说,你其实并没有瘫,只是中了催眠术,您信吗?”我又问。 这话出口,在场三人面面相觑,全傻眼了。 我并没骗他们,“咒术”的本质,其实就是催眠,思维信息不可能产生物理效果,这既不符合物理定律,也违反巫术理论。 “小米师傅,您不是开玩笑吧?”查道明不确定的问,我的话他们根本就理解不了。 我摆了摆手示意他别说话,开始解绑在‘胸’口的袋子。 袋子打开,众目睽睽之下,我把蜷成一团仍在睡大觉的小白家仙拎了出来,对着它好言商量:“帮我把这人‘魇’一下。” ‘精’怪家仙天然的都会催眠,小白家仙也不例外,当初它就是‘迷’住了李思远,让他稀里糊涂把自己带来了三峡。所谓的“魇”一下,指的是‘迷’一下,也就是催眠。 ‘精’怪都很聪明,小白家仙也许不能完全听懂我的话,大概意思却能理解,我连喊三遍后,它终于不情不愿扭了扭小屁股,展开了身体。 我把醒过来的小白家仙拎到白老五面前,白老五莫名其妙的看了看查道明,不过最后还是依照我的吩咐,和小白家仙对视。 小白家仙的双眼犹如黑‘色’的水晶,清澈晶亮,白老五刚和它对视,立刻就移不开目光了。 屏息凝气中,只过去了几秒,难以置信的一幕出现了,据说已经瘫了好久的白老五目光越来越直,最后竟猛然站了起来,对着小白家仙深深鞠了一躬,慌慌张张大喊:“大仙在上,受我一拜。” 两边的查道明和郭子全都被震地说不出话来,艰难转头看向我,而我则微微一笑,不语。 换做我的话,也可以将白老五催眠,只是这事由小白家仙来做,会轻松直接很多,效果也远比我要好。现在白老五被小白家仙催眠了,思维被它主导,脑子里那一条诅咒信息暂时失效,他立刻就站了起来。 “神人呐!”回过神来的查道明击节叫好,“简直叹为观止!” 我趁热打铁,拎着小白家仙对查道明说:“查老板,我帮你治好了人,现在要带郭子回去,您不会有什么意见吧?” 查道明被我说得一愣,面‘色’冷了下来,看了郭子一眼,郭子连忙低下了头。 “小米师傅,您就不能陪我们走一趟?我们很需要你,至于价钱吗……好商量!”查道明低声请求。 其实参加什么探险队,我并不是很排斥,相反还觉得‘挺’有意思,可这一次我是绝对不想参加,查道明这次的探险活动,总让我觉得有些不对劲。 “不好意思查老板。”我断然摇头,“钱不钱的,你愿给就给,不给拉倒,我必须得带着郭子马上回去。” 说完,我不等查道明的回应,对着郭子偏了下脑袋,示意他跟我走。出乎预料,郭子没有食言,马上点了点头站起来,“小米,哥哥今天跟你走。” 我松了一口气,郭子果然还是我的兄弟,能听进去我的话。 我对着查道明点了下头,“查老板,告辞了,祝你顺利。” 打完招呼,我站起来就走,郭子这次丝毫没有犹豫,大步跟在了我后面。 我心情彻底放松了下来,打趣问:“你就不怕查道明不付给你钱?” “不怕。”郭子竟然笑了,器宇轩昂说:“看过你今天的本事,哥哥我想明白了,以后我就给你当经纪人,给你揽活,赚大钱还不是手到擒来?” 听见这话我差点当场喷了,难怪这小子这么干脆,感情他打的是这主意…… 就在这时,身后的查道明叹了一口气,幽幽地说:“小米师傅,您就不考虑考虑?” “抱歉,查老板,这次的忙我是真帮不上。”我不回头的说,脚下不停,已经走到了院‘门’口。 就在我将要跨出院‘门’的时候,前方灰影一闪,一个人站了出来,面对面把我顶住,是面带微笑的李思远。 “小米师傅,还是留下吧。”李思远笑眯眯说。 我刚想把他挥开,肚子一紧,低头看,脸立刻就绿了。李思远穿着一件长袖冲锋衣,手缩在袖子里,一根黑‘洞’‘洞’的钢管伸出来,抵在了我肚子上,这玩意我当然认得,是手枪! “我靠!”我被惊得汗‘毛’倒竖,万万想不到,竟然会在我身上发生这样的事,我被人用枪指着! 在我身边,郭子眼睛瞪得老大,似乎也没料到会这样,失声惊呼:“这特么都是搞什么?” “进去说话吧。”李思远用力一顶,我被枪口顶得后退进了院子里,李思远跨过‘门’槛,从背后把院‘门’带上,我们三人就此陷入了僵持中。 一刹那,原本的疑‘惑’解开了,怪不得查道明不用汽车载我去,肯定是他随车带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或者人。这一趟探险这么古怪,可以肯定,不是什么正规探险活动,而是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 身旁传来郭子的怒吼,这小子也够种,面对着枪口,依旧破口大骂,质问查道明这是怎么回事。他虽然爱财,可对查道明那是忠心耿耿,万万料不到竟然会受到这样的对待。 查道明也不恼,神情落寞,摇头叹了口气,语调平缓看着我说:“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这次的行动离了你不行,我查道明用家小起誓,事成之后,得了好处,我给你分一大份,并且绝对不会伤害你们。” 查道明的誓言我信,据我观察,他这人还是说话算话的,可枪都掏出来了,说明这次他们要干的绝对是不法之事,我岂能跳进这个染缸。 “抱歉,你要开枪就开吧。”我淡淡说,观察着马红旗的神情变化。 查道明对着我摇了摇头,“小米师傅,您是有真本事的人,就算你不去,我也不会伤害你的,不过……” 说到这,查道明对李思远使了个眼‘色’,李思远会意,毫不犹豫拉动套筒,直接把枪口顶在了郭子太阳‘穴’上。 子弹已经上膛,就算不开也很容易走火,只要李思远手指头抖一下,郭子就得当场被开瓢。我吓得魂飞魄散,连忙举手大喊:“住手,千万别!” 李思远没有开枪,看着我‘阴’测测笑,郭子浑身颤抖,眼珠子通红,咬牙切齿低吼:“我特么就能死?我特么就该死?!” “郭子,冷静!”我又赶紧劝郭子,他似乎是受了刺‘激’,现在枪口就顶在他脑‘门’上,可别干出傻事。 看见郭子做深呼吸平稳情绪,我又转向查道明,恨声说:“查老板,咱们还是老乡,我上次为了帮你差点连命都搭进去了,你这么做事可不地道。” 查道明低着头对我鞠了一躬,惨然道:“小米师傅,我查道明对不住你,可我也是迫不得已。实话告诉你吧,我被条子盯上了,得赶紧干一票大买卖,然后带着妻儿老小出国避难,请您理解。” 我懒得听他这些理由,冷“哼”一声,晃了晃手里拎着的小白家仙,又给塞回了袋子里。 进了袋子后,本就没睡足的小白家仙立刻又蜷成一团,同一时间,那边一直维持着鞠躬姿态的白老五慢慢醒过神,直起腰茫然四望。 下一秒,白老五惊呼一声,庞大健壮的身躯一软,直接瘫在了地上,顺手把躺椅都给打翻了。 第二十五章:密信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我刚才根本就没给他治好,只不过是利用小白家仙的催眠术把咒术掩盖了而已,借此试探查道明的反应,等催眠一过去,他的潜意识立刻又被咒术控制。 “我这是……怎么了?”白老五坐在地上一脸茫然,刚才那一段他根本就没记忆。 查道明惊慌看向我,“小米师傅,你……” “放了郭子,我留下来治好他。”我淡淡说。 查道明想了想,摇头道:“现在还不能,得等我们行动结束了。” 万万没想到,还不等我表示什么,郭子竟然也不干了,他顶着枪口埋怨我:“小米,留下你让我走,你觉得哥哥我是那样的人嘛?” 得,敌人和同伴站在了同一条阵线,我还跳个屁。 “小米师傅,得罪了!”查道明‘精’的像个老狐狸,一看这架势,不再跟我废话,对着李思远使了个眼‘色’,“把小郭带去和老马一起看押。” 李思远走到郭子身后,用枪顶着后背,粗鲁的推搡他,郭子满肚子不乐意,骂骂咧咧,可也没法和枪对抗,被退了进马红旗进去的那间屋子里。 我心中暗叹,看来马红旗也被控制起来了,现在等于有两个人质在查道明手里,我彻底落在了下风。 “请小米师傅快快救人。”查道明冷冷说,看架势,他已经稳拿我了。 我还真没办法,对方有人有枪,我的命虽然不值钱,可自己心疼,还真不敢胡来。审时度势一番,硬的不行只能来软的,走一步看一步,我跟你拖。 内行糊外行,那还不是很简单的事? “查老板,他的病,没那么容易治,我需要时间,还要一些材料。”我开始和查道明讨价还价。 “要什么东西,小米师傅尽管开口。”答话的是是白老五,这么看来,他和查道明应该是身份对等的。 “我需要……”我假意琢磨起来,凭我现在的能力,就算什么都不用,只用巫咒术,就能把他的咒给解了,不过那样违背了我的本意。我得尽量把时间拖得久一些,所谓迟则生变,那样我才可能有机会。 不过也不能什么都不做,得一点点拿出进度来,否则绝对瞒不过查道明这样的人‘精’。 有了主意,我选择了最最费事又低效的做法,“我需要一副眼科手术放大镜。” 我满嘴跑火车,查道明和白老五疑‘惑’对视一眼,“治‘腿’要这个做什么?” “这你们不用管,我自有用处。”我随口忽悠:“另外,我还需要点‘药’材和杂七杂八的东西,这些只能我亲自去买。” 查道明抬手制止要问话的白老五,他见识过我的手段,虽看不懂,却绝对信任,知道我的法子都稀奇古怪的,当下他向着另一边高喊:“小刘,过来。” 右侧‘门’打开,一个扎着马尾辫,穿着‘花’衬衣的青年男子走了出来。 “跟着小米师傅,他要什么你就只管付钱。”查道明抬手一挥,厚厚一沓钱飞了过去,上面还绑着扎带,目测一万整。 小刘接过钱,刚在到查道明身边,被他一把逮住,压低嗓‘门’冷冷说:“小米师傅喜欢‘乱’跑,你可别把人跟丢了!” 小刘闻言一愣,随即咧嘴一笑:“您放心吧,跑不了他。” 我冷眼旁观,心里想着对策。 其实跑不是办法,要不然想甩掉这个小刘,易如反掌,可那样的话,充作人质的马红旗和郭子怎么办? 正琢磨着,小刘走到我面前,做了个“请”的手势,一脸坏笑看着我。 我没说多余的话,转身就走。 “小米师傅,你说的东西我会马上办妥,其他还有什么,您尽管吩咐。”身后传来查道明呼喊,我不言不语,出院‘门’转过了墙角。 离开小院后,我一路走街串巷,漫无目的,脑子里一颗不停想着办法,然而,这似乎是个死局,怎么都解不开。我这点本事,对付任何一个人都绰绰有余,可没法同时对付许多人,一旦败‘露’,事情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我并没有认路,可巫溪县城就这么点大,走着走着,终于出了巷子,进入了一条街道。街道两旁店铺林立,贩卖的除了生活用品外,其余主要就是本地土产。 回头看,小刘跟个影子似得,紧紧跟在我身后,两手揣兜,也不知有没有带武器,我估计八成有。看见我回头,他笑着‘抽’出左手往前伸了伸,右手一直不离口袋。 我没说什么,开始沿着这条不知名的街道往前闲逛,一路左右打量。 天空一直在下小雨,街上行人稀稀拉拉的,走着走着,我脚步一顿,旁边是一家染料店,摆着满屋子的靛青。 我想了想,走进店里,随手拿起一块靛青在手里掂了掂,“老板,这个多少钱?” 靛青这东西不但是染料,也可以入‘药’,说起来,对白老五的病还真有用,买点不坏事。 老板在铺子角落里,穿着一身蓝印‘花’布衣‘裤’,正撅着屁股在搬东西,闻声她站起来拍了拍手上的蓝粉,正准备说话,和我一同愣住了。 “是你!” 我俩同声大喊,想不到,竟然会在这里再遇见。 这人是谁?凤凰号上那个‘女’服务员,救了我的那位辣妹子!这可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我俩刚惊呼出声,人影一闪,小刘走到我身边,左右看看,装作不经意地问:“你俩认识?” 他的话语虽说的平淡,揣在右兜里的手却不经意顶在我腰眼上,一股寒意随之传来,果不其然,这孙子兜里带着手枪。 威胁的意思很明显,我不敢造次,连忙解释:“我坐船来的时候,和她同船的。” 查道明知道轻重,我敢跟他开价谈条件,这个小刘估计什么都不知道,所谓阎王好惹小鬼难缠,我要惹他,那就叫不识时务。 那位辣妹子对发生的这一幕丝毫没有察觉,走过来拍了下我肩膀,大大咧咧说:“都老熟人了,卖个撒子哟,反正自家做的,又不值钱,这块送给你啦!” 我连声称谢,又和她寒暄一番后,告辞离去,整个过程完全没‘毛’病,小刘一直笑‘吟’‘吟’在旁边看着,没有进一步举动。 出了‘门’后,我琢磨起来,现在看来,这里就是那个妹子的家,这一点可不可以利用。可问题是,那个小刘‘阴’魂不散,我根本就没机会动手脚。 想着想着,路边出现了一家‘药’材店,卖各种本地出产的中‘药’材,我反正还没想出个头绪,走进去捡贵的买了一大堆,反正又不用自己付账…… 这堆‘药’买下来,我自己一个人提不了,小刘只好帮我提了一部分。可这样一来,他变得更谨慎,眼睛始终盯在我身上。 出了‘药’店没多远,前方不远处一个摊位引起了我的注意,摆摊的是一位黑瘦老汉,面前放着一对箩,里面满是虾米,应该是他自己扳上来的。 看见那些虾米,我心中一动,顿时有了计较,快步走了过去。 “大爷,这虾米怎么卖的?”我随手抓了一把,在掌心里不断‘揉’搓。 卖虾的大爷当时就急眼了,这么一搓,活的也给搓死了,连忙拽我的手大喊:“你这娃儿好没规矩?把我的虾儿都搓死了,我卖给谁?!” 我被人家吼的“不尴不尬”,回头看了小刘一眼,“怎么办?咱就把这些买下来吧,要不人家放不过我……” 小刘提着一大包中‘药’,哭笑不得,可卖虾的老者眼见被我搓烂了一把虾米,不依不饶,他也只得乖乖付钱。 我拎着半塑料袋虾米,立刻表示该买的都买齐了,咱们该回去了,小刘求之不得。他一路跟在我后面,左手拎着一大堆东西,右手还得揣在兜里抓着枪戒备我,也够为难他的。 走着走着,又到了那妹子家开的染料店‘门’口,我二话不说转了进去。到了店里后,我把妹子唤了出来,非说她送我的靛青有问题。 妹子也被我闹了个哭笑不得,这是送的,我至于这么大呼小叫? 不过为了自己货物的声誉,她还是去后面端出来一碗水,要和我当面验货。看着我的举动,小刘满心不耐烦,可也不好说什么,只得在一旁黑着脸作陪。 我从靛青上掰下来一小块,扔进碗里,水里立刻晕开了明亮的深蓝‘色’,那幺妹儿得意地看着我,“现在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我“嘿嘿”一笑,“别看颜‘色’好,不上‘色’。” 说完,我把手伸进靛青水里搅了搅,从柜台上拿过来一张纸,沾着靛青在上面划了起来。幺妹儿看着看着,眼睛直了,任凭我怎么划,纸上竟然留不下痕迹! 这并不是什么法术,而是小时候外婆教给我的,靛青遇到了虾血,会结成微小的块,失去附着力。等彻底干了以后,又会从无‘色’透明变成浅蓝‘色’,字迹会再度显现。 古时候,这种方法经常被用于传递密信,以及……男‘女’情事。 幺妹儿这回没话说了,没好气的又扔给我一包靛青,嘴里嘟嘟囔囔。我暗自松了一口气,刚才其实不是‘乱’画,而是写了几个字,希望这妹子能及时发现,这已经是我唯一的希望了。 临出‘门’的时候,我回头看了一眼,心沉了下去,那张纸被妹子卷吧卷吧扔进了垃圾桶里。 “走吧。”小刘不耐烦地催促,我见实在没法做的更明显,只好叹了口气离去。 第二十六章:陷阱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带着满心无奈,我又被“押”回了那座小院,这一路上我都在想着对策,可就是没辙,被看管的太死了。 院子里空空‘荡’‘荡’,查道明和白老五都不在,小刘推着我直接进了右边那栋屋子。 右边的屋子在三栋中最大,上下两层,主要为木质结构,久未翻修,透着一股破败。我俩走到‘门’前,大白天屋‘门’紧闭着,里面传来嘈杂声,似是有许多人在里面说话。 小刘上前一步推开‘门’,昏暗的房间内,一大群人围着查道明和白老五,见我进来,白老五挥了挥手,那群人立刻散开,上楼离去。 房间内乌烟瘴气,呛得人受不了,我实在搞不懂,这帮人怎么能在这样的环境中安之若素。 查道明看见我捂着鼻子,对着小刘一偏脑袋,小刘会意,走到屋后打开了窗户。光亮和新鲜空气同时涌进来,我赶紧狠狠吸了一口,再闷下去,我就得被憋坏了。 “小米师傅,你要的东西我们已经准备好了。”查道明客客气气说,说完从身后搬出一个医‘药’箱,放在桌子上打开盖子,推到了我面前,里面安安静静躺着一副眼科手术放大镜。 不得不说,他们的办事能力的确强,这么一会功夫居然就把东西找到了。要知道,这里只是个山区小县城,除了县医院,别地根本就不会有这样的设备。 我拿起头戴式放大镜,熟练戴好,稍稍调节后,走到白老五对面坐下。 “不要眨眼睛,盯着我的左眼看。”我嘱咐一声,翻开他的右眼皮凑了过去。 白老五有些紧张,呼吸变得急促,不过他依然瞪大了眼,纹丝不动,任由我摆布。 俗话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这话绝对是有道理的。有些人中了催眠术,外表看上去毫无异常,自己也察觉不出来,可这时候你仔细看他的瞳孔,往往就能发现点什么。 我把放大镜的倍数调整到最大,打开辅助灯光,凑近了盯着白老五的眼珠子看。果不其然,在他右眼瞳孔里有一条竖立的绿‘色’细线,长度只有约两毫米,不借助仪器根本就看不出来。 “小米师傅,发现什么了吗?”查道明见我一动不动,在旁边小声问。 我松开白老五,摘下头戴式放大镜扔回医‘药’箱,‘揉’了‘揉’眼睛问白老五,“你出事前,有没有遇见过什么奇怪的东西?比如……蛇、黄鼠狼什么的?” 我刚问出口,白老五一惊,急忙说:“我确实遇见过一条蛇,很大很大!难道……” “不出意外,就是那条蛇魇住了你。”我立刻下了论断。 虽然任何动物都可能成‘精’,不过公认最容易成‘精’的是狐黄白柳四大仙,其中又以柳仙的魇人天赋最高,能通过看一眼就给白老五留下咒术印记的,估计除了常家仙也没谁了。 白老五闻言连忙追问:“那该怎么解?” 面对这个问题,我卖了很久关子,默默思考着用时最久的方法。 二人热切的注视中,老半天后,我装作有些为难地说:“解嘛,倒是可以解,不不不,不是钱的问题。” 我眼睛一直在瞟着查道明的动向,看他又从腰包里拽出一沓钱,连忙把他的手压住,说:“我要的东西‘挺’难找的,就怕不容易‘弄’到。” 白老五闻言松了一口气,能解了就好,“小米师傅,需要什么您尽管说,就算是天上的星星,我白老虎也能给你‘弄’到手。” 我瞪了白老五一眼,“我要星星做什么?想要彻底解了你的咒术,我需要一件对症的东西……蟒皮!” 蟒皮就是蟒蛇皮,“只不过我不要新鲜的,要硝制好的。” 白老五和查道明面面相觑,硝制好的蟒蛇皮……蟒蛇那东西云贵比较多一些,四川很少,至于硝制好的,估计全川都未必能找出一张来。 “老查,去联系下老谢。”白老五想到了什么,对查道明说。 查道明立刻从腰包里掏出大哥大,拨了出去。 不一会儿电话接通,查道明和那边联系,期间还问了我些具体的要求,最后敲定尽快寻找,找到立刻坐飞机送过来。 事情办妥后,查道明和白老五松了一口气,同时看向我,“小米师傅辛苦了,去房间休息下吧,有什么需求尽管说。” 现在不是耍‘性’子的时候,我得取得他们的信任,这样才更有机会带着人逃掉,于是我摆上笑脸,和他们假意客套:“都是老朋友了,举手之劳而已,不足挂齿,你们忙……” 气氛一团融洽,查道明亲自把我送到了大‘门’口,我想起来件事,又嘱咐道:“我还需要一面腰鼓,得尽快给我找来。” “腰鼓?”查道明又被我稀奇古怪的要求‘弄’愣了,不过随即笑道:“这个到处都是,我这就让人去找,晚上送到你那里去。” ‘交’代完毕,我离开了右边的屋子,走向对面,我想去看看郭子和马红旗的状况。谁料刚走到院子当中,身后传来小刘的声音,“小米师傅,您走错了,咱们的房间在那边。” 我回头看,小刘笑眯眯指着正对院‘门’的后屋,也就是玄真子住的那间。他刚才说话的时候,特意加重了“我俩”这个词,意思很明显,他要和我同住。 我心头暗骂,脸上笑容不变,“走走走。” 经过刚才的事情后,小刘对我的态度明显好了很多,我也假意热情,俩人亲亲热热进了后屋。 后屋只有三间,传统格局,进‘门’是堂屋,两边是卧房,玄真子占了一间,我和小刘进了另一间。进房间后我仔细观察了下格局,前后都有窗,前窗对着院子,后窗打开就是那条巫溪。 不等小刘反应过来,我直接把手上拎的中‘药’材扔在了靠里的‘床’上,这里离后窗户近,夜深人静的时候,也许能干点什么……对此小刘丝毫没有意见,把他拎着的那些‘药’材也放在我霸占的‘床’位上,回到外‘床’坐好,看着我傻笑。 直到目前为止,我认为我的‘迷’‘惑’战术还是很成功的,现在他们似乎都对我放松了警惕,以后逃跑应该会顺利很多,嗯。 我在小刘的注视中,匆匆洗了把,钻进被子里‘蒙’头大睡,我得尽快回复体力。 等我被喊醒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有人送来了晚饭,还有一面崭新的腰鼓。 晚饭是三个人吃的,除了我和小刘,还有玄真子,吃饭的时候,她不看饭菜,始终似笑非笑看着我,盯得我心里发‘毛’。好在她也就是看看而已,并没有说什么,只是那眼神我不太看得懂。 吃过晚饭各回各屋,我继续‘蒙’头大睡,等待午夜来临。 午夜时分,差不多1点左右,我准时醒了过来,睁开眼,四周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我又侧耳细听一番,屋子里格外安静,一丝声息皆无。 我估计小刘应该是睡熟了,悄悄将窗户打开一线,准备翻出去找郭子他们。就在这时,身后传来“吱呀”一声响,似是有人打开了房‘门’,吓得我赶紧把窗户带上,又缩回了被子里。 一阵细碎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走到了我‘床’边,我闭着眼睛听,故意发出鼾声装睡。 就在我疑‘惑’小刘为什么要站在我‘床’边的时候,突然有人轻轻拍了我一下,凑近了小声说:“别装死了,再装就真死啦!” 我一骨碌爬坐起来,瞪着眼睛看,黑暗中,一道纤细的身影站在我‘床’边,竟然是玄真子! 深更半夜,一个‘女’的溜到我‘床’边,这…… 下一刻,更离谱的事情发生了,那小妞轻轻一纵,竟然悄无声息上了我的‘床’,蹲在了窗户边。 “别说话!”玄真子用短促有力的低喝打断我的绮念,伸出一根手指,将窗户慢慢推开了一条缝。 我终于明白,原来事情不是我想的那样,我很失望…… 玄真子看不见我的表情,估计也不爱看,她的手指沿着窗缝从下往上捋,移动了几寸后,竟然凭空发出了细微的摩擦声。我一愣,凑上去仔细看,原来玄真子的手指搭在了一根钢丝上。 这钢丝极细,和头发丝差不多,无星无月的夜晚,不仔细根本就看不见。 玄真子见我看见了后,手指继续向上移动,几寸后,又触到了下一根钢丝。接下来一路到顶,每隔几寸就横拉着一根钢丝,密密麻麻。 做完这一切,玄真子幽幽看了我一眼,转身跳下‘床’,随即黑暗中传来了关‘门’声。 我坐在‘床’上,陷入了呆滞状态,身上冷汗止不住的往外冒。如果不是玄真子出现,刚才我一准就会跳出去,结果可想而知,被钢丝勒得遍体鳞伤都算是轻的,要是勒到了脖子、眼睛,后果不堪设想! 我原以为,自己成功地麻痹了这些人,现在看来,我还是太嫩了,这些估计都是惯犯,岂能被我的小把戏‘蒙’住?我越是这样,他们恐怕防范的就越严。 我又凑在窗户缝向外看,果然,在背‘阴’面不远处发现了一团黑影,看形状好像是帐篷,旁边有一点星火忽明忽暗,应该是有人在‘抽’烟。看来他们不但给窗户加了保险,还派人在外面守着,只等着我往陷阱里跳。 后窗户是这样,前院也必然有布置,我根本就没有任何机会。 第二十七章:我是鼓手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接下来的后半夜,我没有再做任何徒劳的举动,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心中的怨气不停发酵。 到了这一步,说不恨郭子那肯定是假的,不是因为这小子,我岂能落到这步田地?我长这么大,调皮捣蛋的事干过不少,可违法的事情还从未沾过,这次倒好,竟然被犯罪团伙给裹挟了。 这么一趟走下来,就算事情圆满完成,查道明真的把我们都放了,身上也带了永生永世洗不掉的污点,随时可能暴发。 万分悔恨中,我彻夜未眠,一直到天亮。 一大早,房‘门’再次被推开,小刘带着早饭走了进来,往桌子上一摆,面带讥诮看着我。现在看来,我昨天是装的,这小子昨天也是装的,只不过他一早就把我看穿了,只是不点破。 “这个东西我们先帮你养着吧。”撂下早饭,小刘顺手抓起了我的巫术袋子,转身出‘门’,我本想喝止,想想还是算了,我现在拿什么和人家争? 到了这一步,再装也没有了意义,我闷闷不乐起‘床’,洗漱过后端过碗就吃,别看我表面冷淡,心里差不多已经绝望了。 吃饭的时候,我向小刘提出过要去看看郭子,被一口否决,他现在明显也不客气了,我也就只得作罢,退而求其次要一个炉子。 我要炉子的理由很简单――熬‘药’,说是对白老五的病可能有帮助,这个要求他没法拒绝,不一会功夫,一个煤炉加‘药’瓮被送了过来,我在堂屋摆开,默默熬‘药’。 昨天我买的都是黄芪、党参等补‘药’,不过我熬得,却是毒‘药’。补‘药’按照不同的配伍,也可能变成剧毒的毒‘药’,这一点外行是不可能看出来的,我熬得心安理得。 接下来三天中,我什么都没做,只管熬‘药’,玄真子偶尔进出从我身边过,也没怎么搭理我。她在这里可以自由出入,查道明和白老五很信任她,根本就不假监视约束,并且有求必应,比我待遇可好太多了。 这说明玄真子和他们有共同的利益关系,他们不担心玄真子会跑,也不担心她会泄‘露’什么。而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他们究竟要干什么,问过小刘,那小子始终笑而不语,只当没听见。 三天过后,所有补‘药’被我消耗一空,我完成了有生以来第一次炼妖,毒‘药’! 这种毒属于巫术体系,我担保,只要谁吃下去,除了我之外,这世间绝对没人能救得了,必死无疑!然而,由于期间‘操’作失误,我只炼出了三颗‘药’丸,而这里的敌人就我所见有十几个,根本不够用。 毒‘药’只能留做备用,被我包好收进了兜里,现在郭子、马红旗和小白家仙全被他们带走了,我彻底成了孤家寡人。如果我们几个能凑在一起,倒也是一股不小的战斗力量,可老‘奸’巨猾的查道明显然不会给我们这个机会。 ‘药’丸练好的当天,正在吃午饭的时候,三天没‘露’面的查道明来了,他笑眯眯走进来冲我说:“小米师傅,您要的蟒皮到了。” “这就到了?”我茫然放下饭碗,想想也的确差不多了,蟒皮到了,再也没借口拖延,接下来就得为白老五驱除咒术,也就是说,他们就要开始行动了。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到了这一步,我无心再吃饭,提出了我的要求,“查老板,把我的刺猬还给我,没它在,我没法给白老五治‘腿’。” 查道明闻言没有任何犹豫,对着小刘一挥手,他立刻撂下饭碗,一溜小跑了出去。 等了没一会,小刘提着我的袋子回来,打开一看,小白家仙也抬头看着我,两天不见,这小家伙居然还胖了,估计都是好吃的养着。终于要回了自己的宝贝袋子,我连忙捆在‘胸’口,抱上早就准备好的腰鼓、钉锤,被查道明和小刘夹在当中出了‘门’。 又来到了那栋两层楼里,站在‘门’外看,昏暗的屋子里,有个穿着洋装的‘女’人背对我坐着,白老五坐在她对面,与她谈笑风生。 “小米师傅来了。”查道明笑呵呵说。 话音刚落,那个背对我的‘女’人转回头,看见她的容貌,我如遭雷击,万万想不到,来的居然会是她……方小梅! “怎么会是你?!” 我和方小梅异口同声惊呼,显然她的诧异不下于我。 “哦?你们认识?”白老五前后打量我俩,神情很意外。 方小梅转过头大大方方一笑,说:“我和小米是老同学,在一个大院里长大的。” “这样啊,那咱不就是一家人嘛。”白老五‘摸’着光秃秃的头顶,哈哈大笑:“小米师傅快过来坐,正好叙叙旧,他乡遇故旧,这是上天的安排。” 我心头苦笑,这倒真是上天的安排,事先谁能想到,从小品学兼优的方小梅,竟然会和犯罪团伙有联系。随即我悚然一惊,想起了查道明那天的电话,“老谢”?难道! 一个可怕的猜测浮上我心头。 ‘迷’‘迷’糊糊中,我坐在了桌子边,现在四人对坐,白老五见我魂不守舍,用手指头点了点桌面,小声说:“小米师傅,您看……” 我一惊回过神,这才看见桌子上整整齐齐叠放着一张蟒皮,‘色’惨斑斓纹路清晰,是缅甸斑纹蟒的皮。 蟒皮已经硝制过,一股子怪味,闻起来还‘挺’提神,硝制的师傅手艺不错,整张皮子清清爽爽,一点没变‘色’,干湿度也正合适。 抬头看一圈四周,小刘抱着双手守在‘门’口,白老五和查道明满面期待,方小梅低着头,目光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 “小米师傅,快动手吧。”查道明催促。 我有些事情想问方小梅,不过现在显然不是时候,得先把白老五的事情解决了。 我把先把腰鼓放在桌子上,开始用钉锤起泡钉,在场三人包括方小梅在内,全都好奇看着,不知我要怎么给白老五治‘腿’。 腰鼓还是新的,架子不错,不过‘蒙’的牛皮质地一般,泡钉钉的也不够牢,倒为了省了点事,不一会功夫,牛皮鼓面就被我揭了下来。然后我拿起蟒皮‘蒙’上去,寻了个合适的位置,用笔做下了记号。 摊开蟒皮,我开始用小刀沿着记号切削,完整的蟒皮在我手下开始分离。 我会扎匠,并且外公喜欢拉二胡,我亲手‘蒙’过皮,这些对我来说都不是个事。不一会儿功夫,一张正圆形的蟒皮被我裁了下来,劈在腰鼓上试了下,正合适。 接下来就是用蟒皮‘蒙’鼓面,这个活更细,我只能抛开一切杂念,全神贯注干了起来,屋子里顿时响起不间断的钉锤敲击声。 “小米师傅,您这是在干什么?”白老五不解问,他瘫了这么久,一直在等这一天,现在见我没给他治病,只顾着‘蒙’鼓皮,自然忍不住发问。 我摆了摆手,“别问,到时自知。” 这项工序进行了差不多半个小时,鼓皮终于‘蒙’好,围观三人同时松了一口气。我起身往后退了一步,把腰鼓挂在腰上,作势‘欲’敲,“白老板,咱们这就开始治病。” 话说完的同时,我挥手在蟒皮腰鼓上重重拍了一巴掌――咚! 鼓声传出,查道明和方小梅莫名其妙,白老五却不由自主浑身一震,打了个哆嗦。 看见他这动态,我知道,这法子绝对有效,本来就是最慢的法子,再没效果就有鬼了。 接下来,我也不敲鼓点,维持着两秒一下的节奏,对着白老五敲,“嘣嘣”作响。我每敲一下,白老五身躯就不由自主震动一下,幅度越来越大。 “小米师傅,我这是怎么了?”白老五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惊慌问,一句话的功夫,他又随着鼓声震动了两次。 我没解释,继续一下下机械地敲。 其实道理很简单,白老五是中了常家仙的咒术,也就是说,在他脑子里有一条蛇的部分思维。蛇是独居动物,除了‘交’#配季节外,都是各霸一方,一旦有别的蛇闯进自己的地盘,就会冲过来驱赶。 由于在白老五潜意识中的思维只是常家仙的一小部分,智商不可能很高,我用蟒皮发出声响勾引,那条思维立刻就待不住了,蠢蠢‘欲’动,带动白老五跟着一起做怪动作。 查道明和方小梅虽然没看出‘门’道了,可也发现白老五不对劲,连忙起身,远远躲到了‘门’口观望。 勾引人是个技术活,勾引诅咒也一样,得循序渐进,随着白老五的反应越来越大,我开始逐渐加大拍打的力道,鼓点也开始逐渐加快。 渐渐地,白老五震地越来越夸张,连声惊呼,手舞足蹈。楼上被惊动下来了一群人,只是他们看见白老五的怪相后,都不敢靠近,挤在楼道里远远看着。 我看看火候差不多了,往前走了两步,离白老五更近,开始双手‘交’替,拍打出密集的鼓点。白老五顿时被震地屁股离座,再也下不去,双‘腿’也随之站了起来。 咚咚咚咚咚! 对着我一连串急促的敲击,白老五竟然彻底站了起来,在屋子里蹦蹦跳跳,白老虎变成了白兔子…… 打铁要趁热,我手下一刻不停,维持着最急促的敲击,跟在活蹦‘乱’跳的白老五后面敲,亦步亦趋。 屋子两边同时传来重重的吸气声,所有人惊呆,事先没人能想到,白老五竟然会被我折腾成这样,更没人会想到,我竟然用一面鼓把白老五的瘫痪给治好了! 白老五在前面手舞足蹈,活蹦‘乱’跳,我跟在他后面合着节奏打鼓,我俩仿佛在排练民族舞蹈,配合紧密无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 白老五现在根本控制不住自己身体,连蹦带吓大汗淋漓,忍不住大喊:“小米师傅,我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不慌不忙回答:“跳吧,等你跳够了病就全好了。” 说完我不再搭理他,任由他大呼小叫,一‘门’心思敲我的鼓。 这么一跳,就跳了差不多有20分钟,我给累得够呛,两个巴掌全拍红了。白老五比我更不堪,穿着两层衣服的他从里到外全被汗湿透,头顶上热气蒸腾。 好在就在这时,深藏在他潜意识里的诅咒待不住了,白老五跳着跳着,往地上一瘫,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我眼睛一亮,连忙打开‘胸’前的袋口,把小白家仙拎出来放在了地上。 白老五不跳了,说明诅咒已经离开了他,否则的话,他会一直跳到累死。 白家仙和常家仙是死对头,白家仙把常家仙克的死死的,还没落地,小白家仙就瞪圆了眼睛,死死盯着前方虚无,仿佛那里有无上美味。四只小爪子刚落地,它用力向前一扑,发出细碎的欢鸣声,抱着一团“空气”狂啃大嚼起来。 第二十八章:出发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几秒种后,我把小白家仙收回袋子里,解下腰鼓扔在了一边。.。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是查道明,他几步冲进来,看着我,等我点了点头后,连忙过去扶瘫在地上的白老五。 白老五满身是汗,脸上惊惧之‘色’未去,被查道明扶着,哆哆嗦嗦站了起来。他站直的瞬间,里外所有人同时欢呼,一拥而上,把他和查道明围在了当中。 我在旁冷眼相看,心念疾转,最终还是放弃了趁‘乱’逃跑的打算,这样做太冒险了,还有两个人质在他们手里,我赌不起。 一只大手分开人群,是白老五,他这时候终于重新适应了站立姿态,高大‘挺’拔的身形显得格外出众,人也变得器宇轩昂。 白老五伸出手,重重拍了我肩膀两下,轻轻一勾,我只觉一股大力传来,根本没法做抵抗,就被他勾到了身边。 “从今后,这位小米师傅就是我白老虎的兄弟,这次行动的三号人物,他的话就等于我白老虎的话!”白老五揽着我肩膀,对人群粗声粗气大吼,引来了一片叫好声。 十几条大汉对着我喊“三哥”,把我给彻底整‘蒙’了,这都叫什么事?我特么上梁山了不成?! 查道明连忙抬手下压,止住‘乱’七八糟的呼喊,说:“这位是我请来的小米师傅,大家也看到了,是个有真本事的人!这次主要担任我们的顾问,有他在,保证能直捣黄龙!” 又是一阵欢呼,吵得我耳膜生疼。 接下来,白老五给我一个个介绍在场的人,那个剃着*平头的叫黎云,参加过越战,是个退役侦察兵,死在他手里的人有一个排!孟家生是个逃犯,无路可走的时候,被白老五收留,就一直死心塌地跟着他,已经有五年了…… 一个个介绍下来,我听得心惊‘肉’跳,以前看这些人就觉得气质有些不对,果不其然,全都是些亡命之徒,我这回算是彻底掉进“狼窝”了。事情比我想象的还要严重,我万万想不到,查道明这个下岗教授,手下竟然是这样的组合。 想到自己,我又不由苦笑,我好像此前也是个奉公守法的人,现在不也成了这些人的顾问。只要有共同的利益,什么样的人都能组合在一起,这话一点不假,那么问题来了,这共同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一番闹腾下来,我这个顾问的身份就算是坐实了,根本没法拒绝,除非活腻了。白老五活动了下,见并无大碍,未免夜长梦多,和查道明一合计,决定明天就上路,大家伙立刻回去做准备。 他们究竟要去干什么,我从前毫无兴趣,可现在恐怕是跑不了了,这一趟不走不行,我对此也就关心了起来。出‘门’的时候,我拉住方小梅,示意她借一步说话,方小梅略一犹豫,点头答应。 “逃出了”闹哄哄的屋子,我拉着方小梅来到院子里的大树下,左右一打量,小刘依然站在屋‘门’口盯着我,好在没有靠近。 我知道自己这个“老三”的斤两,人家这姿态,只怕是因为不敢得罪方小梅吧。 “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过年后,你究竟去了哪里?”我一连提出了两个问题,其实根本就是一个问题,只是我潜意识中不希望这两件事会联系起来。 掩耳盗铃是很可笑的举动,方小梅看着我,淡淡吐出了我早就想到的答案:“我和谢富华走了,而这次,是谢家让我来送东西,顺便联系下业务的。” 我俩陷入了难言的沉默中,我压抑的难受,却不知该说什么。 片刻后,还是方小梅先开口,她的语气冰冷,直视着我,“既然你入行了,我也就不怕告诉你,当初我家和谢家搬到南方,合伙经营的是古董生意。” 我苦笑着摆了摆手,示意方小梅别说了,剩下来的事情,我已经可以猜到了。方悟本之所以愿意放弃造船厂的高位去南方,只因为,这个古董生意与一般不同,本钱极小,也或者根本就不用,因为他们是接的“贼赃”! 他们的上家就是查道明和白老五这帮子人,这些人,是盗墓的! 以前我在查道明家看到过许多古董,当时还疑‘惑’过这么多东西的来历,现在看来,全都是他们自己挖出来的。估计他们把珍品都‘交’给谢家处理,剩下的自己想办法出手,这才有了查道明家惹五冲那一出。 而我,就要被裹挟着当盗墓贼了,这可是最高能判死刑的大罪! 不过相比较起来,我更在意另一件事,想了想,我低声问:“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吗?方叔叔确实是被谢家害死的,你怎么还和他家人搅在一起?” 话出口,把我自己给吓了一跳,我的嗓‘门’干涩沙哑,简直都听不出来是我发出的。我以前一直以为,自己对方小梅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情感,可现在我发现自己错了,我还是在意她的,已经身陷绝境,依然想着能把她拉出来。 方小梅直直看着我,毫无表情,仿佛不认识我一般,慢条斯理开口,“无凭无据,典型的市井心态,小米,我对你很失望。” 方小梅的话我听懂了,她是说我“仇富”,所以编造谎言来诋毁谢富华家,这真是…… “呵呵呵……”我苦笑起来,浑身发冷,下意识退后了一步,不敢面对方小梅冰冷的目光。那眼神就像针一样,刺得人生疼。 “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方小梅终于有了表情,那是一种轻蔑加讥诮。 我受不了了,慌‘乱’摆了摆手。 “那我就先告辞了,祝你顺利。”方小梅带着笑转身走了,我看着她窈窕的背影,彻底失语。 “小米顾问,咱们也该回去收拾东西了。” 身旁传来话语,是小刘,他见方小梅走远了才敢过来。这次我不用他催,点了点头走向后屋,步履沉重。 其实我根本就没什么好收拾的,遭遇了一场船难,又走了一遭地下巫法阵,所有东西都丢光了,现在贴身只带着三样东西――小白家仙,巫姑眉心里的晶体,还有三科极阳的毒‘药’。 不过查道明为我准备了许多,计有登山服和登山靴两套,充气救生衣一件,手杖一根,绳索一捆,登山锄一把,等等等等…… 我丝毫无野外经验,也没力气做任何事,默默看着小刘帮我把东西归类,装在了一个大登山背包里。 他们自家人的装备里都有各种刀具,甚至有枪械,可我却连一把小水果刀都没有,由此可见,不管称号如何变化,我依然是被控制对象。不过我现在心‘乱’如麻,浑浑噩噩的,哪里有心思管这些?话说想管也没用。 接下来我能做的只有等待,按照计划,队伍第二天早上才出发,在此之前他们还有许多准备工作要做。透过前院窗户,院子里人来人往,整理着各种装备,有些我都叫不上名来。 在我从前的印象里,盗墓贼都是三五成群,昼伏夜出低调行事,工具不过就是些锄头铁锹加上我只闻其名的“洛阳铲”。可这次开眼了,查道明和白老五他们不但武装整齐,还带来了许多现代化的仪器,看架势,绝对是准备大干一场! 问题是,巫山一代,有值得这样大张旗鼓的大幕葬吗? 想到这,我悚然一惊,还真有,巫姑的墓不就是吗?如果真的把包裹巫姑的那尊巨大盐结晶搬出去,那价值……根本无法估量! 转念一想又不对,巫姑藏身之所,除了马红旗,应该没人会知道,而他也没理由告诉查道明。 反反复复猜不出来,索‘性’就不猜了,由他去,反正到了地方自然会知道。 一番忙活下来,等院子里全部规整完毕,天已经黑了,大家伙儿就地吃饭,吃完就靠在行李上睡觉。我也看烦了,不问不管倒头就睡,听天由命。 我记得他们曾说过,第二天早上才出发,然而我被‘蒙’蔽了。睡梦中我被人从‘床’上摇醒,睁开眼看,窗外一片漆黑,再看手表,才凌晨两点。 “小米顾问,咱们得按时上路了。”小刘怪笑着说,现在的他已经穿上了登山服,外面还罩着充气救生背心,武装整齐。 两个人开始催促,我只好起‘床’,把登山服和救生背心穿上,跟着他们出‘门’。 外面下着小雨,还有雾,空气又湿又冷。我们并没有走前‘门’,出了屋子后,俩人夹着我绕过墙角,来到了院子后面的巫溪边。 经过几天的小雨后,巫溪水涨了不少,只是依旧平缓,无声无息。水边站着一大群人,溪水中早就放下去了几具充气筏子,所有人都回头等待着我们三人。 在这里,我终于见到了郭子和马红旗,和装备整齐的我相比,他俩依旧穿着普通的服装,神情委顿,不是‘精’神上受过折磨,就是身体被人家练过。不过还算好,两人似乎没吃什么大亏,还能行动自如。 虽然见了面,却依旧没能说上话,看见我被带过来,领队的查道明和白老五立刻挥手,小声下令:“分船,立刻出发!” 这些人别看来历千差万别,可素质绝对高,听见命令后,立刻有条不紊执行。马红旗和郭子被压上皮筏子,由四名持枪人员看管,另两人立刻划动船桨,逆流而上,当先下水开路。 紧随其后,一艘全部由他们的人组成的皮筏子压轴,紧跟在后面下水,整个过程消无声息。 现在皮筏子还剩下一艘,再看剩下的人,除了我和压着我的两人外,还有查道明、白老五,以及一直对周围漠不关心的玄真子。 第二十九章:辨龙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六个人上了最后一辆充气筏,正好坐满,小刘和另一位壮年汉子坐在尾部‘操’浆,白老五、查道明和我坐在筏子腰部,玄真子独据船头,谁都不理,不过大伙似乎也都当她不存在。,。 筏子在两只浆熟练的‘操’控下,驶进了巫溪中央,压在最后,钻入了漫天雨雾中。探险队从出发到现在,没人说一句废话,一切都在寂静无声中完成,小县城没人察觉到,这一整院子的人,在这个雨夜中消失了。 往前看,前面的筏子若隐若现,双方始终保持着同样的速度,匀速前进,仿佛牵着一根看不见的线。 出了县城范围后,没一会就进入了山间峡谷,查道明这时候才再次开口说话,“一号通报下情况。” 话音刚落,他的肩膀上传来夹杂着电磁声的回话,“一切正常,GPS已准确定位。” “有情况立刻汇报。”查道明在肩膀上按了一下,又呼叫了次二号船,传来同样的消息后,结束了这次通话。 我这时候才发现,凡是属于他们的人,左肩上都安装着一个比火柴盒大不了多少的仪器,看来他们就是通过这东西随时保持联系的。我也不是没见识的土包子,摩托的对讲机还是见过的,远不如他们装备的小巧,声音也不如他们的清晰,这么先进的对讲机,我连听都没听说过,至于什么事GPS……那更超出了我的理解范畴。 查道明结束通话后,看了白老五一眼,白老五会意,对着我一笑:“小米师傅,既然咱们已经上了同一条船,这次的计划,也就不能瞒着你了,还望鼎力相助。” 我不说话,默默等待下文。 查道明接过话头,说:“小米师傅,您还记得当初给我家招来灾祸的‘玉’串吗?咱们这次的行动,就源于那个‘玉’串,这件事情的始末,说来话长……” 接下来,查道明和白老五你一言我一语,把事情原原本本都吐了出来。 这件事情,还得从几年前说起,那时候查道明的确是正经做古玩买卖的,在一次南下收货的过程中,他认识了盗墓世家的白老五。 早年间,将所有职业归纳为正行360,偏‘门’72,这个盗墓贼却并不在其中,总而言之,这是个历朝历代都见不得光的行当。这个白老五手艺是祖传的,确也有些本事,在这一行里有些名望,不过因为没做成过什么大买卖,也算不得顶尖,直到他遇见了查道明。 查道明原本是名牌大学的考古系教授,正规军,学识渊博那是自不待言,这两人一能文,一擅武,几乎是一拍即合,于是,一个近乎完美的盗墓团伙就这么诞生了。 考古学者参与盗墓……这种事情听的我暗自摇头。 自此后,他们北上草原,南下南诏,无往不利,盗发的古藏大墓不计其数,二人就此发家。 白老五在家排行老五,上面还有四位兄姐,也从事着盗墓相关的行当,大约在半年多前,他的三哥独自进大巴山“踩盘子”,结果一无所获,就索‘性’去巫山探查了一趟。就是这一趟,这位白老三出事了。 具体出了什么事,没人知晓,白老三回家的时候,人就已经疯疯癫癫的,没过几天就死了,那个‘玉’串,正是在他遗体上找到的。白家人从这个‘玉’串上看不出什么来,就‘交’给了查道明,让他代为寻找线索,后来的事情我有参与其中。 ‘玉’串的谜题被解开,得到消息的白家人在去年底再一次进入深山,按照死去白老三留下的线索,又‘摸’了一遍。一来为了查清白老三死亡的真相,二来,则是想探探有没有值得下手的宝藏。 一般唐代以前的文物就被界定为一级文物,先秦时代,则是国宝级别,而这次的线索直指洪荒时代,一旦真的有收获,那财富、名声简直无法估量。 这一次出马的是白老五和他二姐,号称家族里身手最好的‘女’盗,当然,这里的身手不是指武艺,而是各种机巧加轻身功夫,这方面‘女’‘性’有天然的优势。听到这,我看了玄真子一眼,原来,她的价值就体现在这上面。 踩盘子不能大张旗鼓,姐弟俩组成了一支小队,乔装打扮,沿着老三走过的路又捋了一遍,从大巴山进入了巫山北部。这里山高林密,人迹罕至,几乎属于无人地带,姐弟俩历经艰辛,终于发现了老三最后留下的线索。 他们家族里有专属暗号,外人无法认得,在暗号里,老三明确表示前面有东西,他要独自进去一探。按照查道明的说法,那里面是连绵的群山,山高林密毒障遍布,充满着蛮荒气息。 到了后,在二姐的坚持下,老五被留在外面做接应,这位胆大包天的二姐独自‘摸’了进去,谁料到,她这一去竟丢了‘性’命。 白老五在外面等了整整三天,二姐渺无音讯,他只好违背二姐的叮嘱,也‘摸’了进去。刚走了不远,他就见到了自己的二姐,还有那条他曾提起过的大蛇。 在一般的认知中,世界上最大的蛇是南美水蚺,最长的蛇是东南亚的斑纹蟒,可这两种巨蛇,一般的仍然不具备生吞成年人的能力。可白老五看见这条蛇的时候,它正在生吞他的二姐,那位以身手好著称的‘女’盗。 说到这,白老五一条昂藏大汉,止不住留下了热泪。 “二姐那时候下半身已经被吞了,可还没咽气,冲我眨了下眼,扔给了我这个东西。”白老虎泣不成声,摊开手,在他的手心里躺着一个直径约五公分的白‘玉’片。 这‘玉’片类似‘玉’璧,中间有孔,光滑的表面布满螺旋纹,看见这东西我愣了,这和马红旗描述过的杜立巴石碟何其相似,只是小了很多。 白老虎抹了把泪,继续说:“二姐扔东西给我的时候,已经被吞到‘胸’口了,我立刻掏出手枪,对着蛇的七寸打,奈何所有子弹打光,那条蛇虽然被‘射’穿,却没什么反应,一口一口,当着我的面,就这样把二姐给全吞了下去……” 说到这,白老五已经哭的不能自已,伤心‘欲’绝,实在说不下去了。说起来,他虽然是个穷凶极恶的犯罪分子,倒也不失人情味,亲人当面被活吞,这幕情景令人唏嘘。 接下来的过程不难想象,二姐已死,白老五憾不动那条蛇,只好跑了回来。蛇刚进食,短时间无法发动攻击,就给他下了咒术,等起效后,白老五就这么瘫了。 白老五哭的止不住,查道明好言安慰一番,接过话头说:“小米师傅,这一趟我们不光是为了求财,也是为了老白家的兄、姐报仇,非得把那里破了。” 听完来龙去脉,我也动了恻隐之心,略一思忖决定,其他的我不管,这条蛇我得帮他们灭了,至少也得把人家姐姐的尸骨给收殓出来。 “那条蛇什么样子?”我主动问。 白老五这时候心情平复了些,叹了口气,目光中仇恨和恐惧‘混’杂,“那条蛇难以想象的大!大概有……二十多米长,最粗的地方有这么粗!” 白老五用双手比划了下,看直径,差不多有一米! 我脑子里思索着,眉头皱了起来。 白老五接着描述:“那条蛇通体乌鳞,没有杂‘色’,虽体型巨大,口中却生着毒牙,七寸的位置有些扁,最古怪的是,头顶上还生着一对短角,和牛角差不多……” “是虺!”我断然下了结论,这等形体外貌,绝对是巫化过的虺无疑,只是这么大,当真难以想象! “虺?虺生出了角,不就是‘蛟’了吗?”查道明不解问,他是考古学教授,这些古代传说他还是懂一些的。 我摆了摆手,说:“神话里,虺不但要生出角,还得长出四爪才算是蛟,不过神话就是神话,当不得真,虺其实就是被巫化过的蛇,永远不会长出爪子来,这种生出角的虺,在上古时代还有个名字,叫做――蟠。” “蟠龙?”查道明反问。 “对!”我详细解说道:“太古大巫们养出了蟠,放置在祭坛宫殿里,蟠喜欢绞在柱子上,这也就是后世乌龙绞柱的原型。” 白老虎听着我的解释,脸‘色’渐渐变了,失声问:“咱们要对付的难道是条龙不成?!” 我连忙说:“龙这个东西,是被神话出来的图腾,现实不存在的,上古先民管巨大的凶兽都叫龙,例如湾鳄就被称为驼龙或者应龙。大禹治水疏通河道的时候,还驱使过‘应龙’打‘洞’,这并不代表就有什么神通,这么大的虺虽然厉害,可它仍然还是蛇。” 白老五闻言明显松了一口气,如果要对付的真是“龙”,只怕他会连报仇的勇气都没有。 “那小米师傅,可有对付这条虺的方法?”查道明又问。 我想了想,很认真地说:“虺这东西,虽然很难说清它是死的还是活的,可毕竟是‘肉’身,用现代武器完全可以摧毁,实在不行我还有些老办法,只是从未实践过,不敢保证是不是肯定有效。” 听见我的话,查道明和白老五相视一眼,同时松了一口气。我以前虽然没‘激’烈反抗,不过都是不配合的态度,这还是头一次有所表示,他们丛中看出了我态度的松动。 只是有些话我并没有说出来,虺作为巫术的衍生物,不可能单独存活下来,那里想必有一个庞大的巫术法阵,后面会遇到什么,我可就不管了。 第三十章:乘波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一夜无话,等天亮的时候,小雨未停,两旁峡谷愈发陡峭,已少有人烟。.。我们所有人身上都被湿透,好在这登山服是防水的,外层虽然湿了,内里却还干燥。 由于昨夜基本未睡,到了中午,船队找了处平滩登岸,做第一次修整。 很快,一顶顶帐篷被撑了起来,大家将在这里扎营,等第二天早上再走,希望那时候雨能停。 在持枪的小刘看管下,我和郭子、马红旗得到了聚首的机会,小刘装备的是一把我叫不出名的步枪,枪口有意无意在郭子和马红旗身上来回扫,威胁的意图很明显,却避开了我。 我们三人冒雨相对坐在湿漉漉的鹅卵石上,马红旗神态还算从容,郭子不敢面对我的目光,始终低着头。 “你小子一早就知道查道明是干这个的吧?!”我当先开口,沉声喝问。 郭子在我的再三‘逼’问下,低着头点了点,算是承认。 我恨不得跳起来给他一脚,你这不是明知火坑还往里面跳嘛,现在可好,把我也给搭进去了,我特么招谁惹谁了?! “小米,你别生气……”郭子弱弱地“哼哼”,犯了牙疼一般。 “滚!”我粗暴打断,不生气?怎么可能不生气?生气都算是轻的! 郭子想说什么,不等他站起来,小刘的枪口对着他脑‘门’一顶,又把他给顶在了地上。虽然郭子跟着查道明很久,可他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本事,队员们显然都没拿他当一回事。 郭子脑‘门’上顶着枪,气得浑身发抖,面容扭曲,瞪着眼和小刘对视,毫不退缩。我看见他这样,心里一软,挥了挥手说:“算了,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咱们都得各自保重好了,家里都有老人在,千万别有命出来没命回去。” 听见我的话,郭子泄了一口气,低下头不再瞪着小刘,枪口随之收了回去。 其实我的话里有两层含义,不单是提醒他俩注意这些亡命徒,更是让他们要当心这次去的地方。从现有线索判断,那里只怕有个非常凶险巫法在等着我们,这趟探险绝对不会太平,只是不知他们能不能听得出来。 马红旗自从巫姑那里出来后,整个人大变样,豁达了许多,他好言劝说郭子,让他不要耍脾气,完了问我接下来有什么指示。我想了想,这事暂时还毫无头绪,让他们注意照顾好自己,到时候随机应变。 谈话持续了没一会就被打断,他俩被带进了一座帐篷里,查道明和白老五走过来,我们作为这次行动的主脑,聚在一起吃饭。 野外当然不可能吃大餐,我们吃的很简单,用水将压缩饼干泡化,打成糊状,至于味道嘛……各位可以自己试试。 中饭吃的是这玩意,晚饭亦然,吃完了我钻进帐篷倒头就睡。 期间我从帐篷拉锁的缝里观察了一番,外面有持枪守卫执勤,不可能有逃走的机会,我也就暂时死心了。 大约睡到后半夜的时候,外面传来惊呼声,把我吵醒,我探出脑袋幸灾乐祸四望,只见一个守卫端着枪,瞄着地上大呼小叫。 原来没人倒霉,我很失望。 又有人跑过去,他们开始捡起石块一通‘乱’砸,很快黎云走上去,拎起来一条一米多长的死蛇,几个人大声欢呼起来,吵吵着该烤着吃还是炖汤。这可以理解,见天吃压缩饼干糊,那真不是人过的日子,这下可算看见‘肉’了。 嘈杂声惊醒了白老五,他走过去一看,顿时勃然大怒,厉声训斥,那条蛇被黎云垂头丧气扔进了巫溪里。他走过我帐篷边时,我看见,那条蛇通体乌黑,无一丝杂‘色’。 “小米师傅。”白老五怒气冲冲走到我帐篷边,想问什么,‘欲’言又止。 我索‘性’拉开帐篷钻出来,和他相对坐下,问:“是不是这蛇和你看见过的那条虺很相似?” 白老五打了个寒噤,默默点了下头,忐忑不安小声问:“您看,这蛇会不会是那条大蛇下出来的?” 很明显,那条虺就是用这种蛇为基础巫化出来的,不过虺肯定没有繁殖能力,我实话实说,白老五心头稍安,嘱咐我休息好,转身回自己帐篷去了。看着他的背影,我发现,这人也不像外表那么强大,对于古老而诡异的巫法,他很是忌惮。 这也难怪,盗墓贼一般能接触到的古墓葬,年代都不会太久远,需要应付的基本都是些机关术数,对于上古巫法,他们可能连听都没听说过。 翌日,清晨。 小雨依然未停,仿佛无休无止,再耽搁下去也没有意义,盗贼探险队只得冒雨出发,按照事先的计划,继续逆巫溪而上,接近目的地。 查道明事先用卫星图测量过,地图上标注的巫溪起点,正位于白老五锁定的位置附近,他们这才选择了在巫溪县城集合,再朔流而上的路线。这样的好处一来是方便行进,二来,也可躲开人烟。 装满人的充气筏子被一艘接着一艘推进溪水中,依旧维持着昨天的人员配备和队形,开始向上游划。由于雨一直下,巫溪水高涨,这也为行船提供了便利,按照事先的预计,队伍将在距离目的地约20公里处下船登岸,现在看来,完全有可能直捣黄龙。 我还是和查道明他们坐在最后一艘上,压着队伍前进,冷雨扑面,我把登山服的帽子裹好,抬头望,两边高峡耸立,烟雨‘迷’‘蒙’,青翠透绿,一拍好风光。 三艘筏子相隔大约10米,朔溪而上,除了我们这里偶尔有人‘交’谈,再无人说话,整支队伍训练有素,充斥着萧杀,还真有点特种部队行军的感觉。 又划了几个小时,溪峡愈加幽深,雨丝中夹杂着丝丝雾气。到了这里,查道明和白老五也不再向我请教问题,大家伙儿都默默感受着什么,只余通话器偶尔传来“嗞嗞”电磁声,气氛不知为何变得有些压抑。 我坐在皮筏子中后部,由于寒冷,紧紧抱成一团,透过滴水的帽檐,目光落在最前头的玄真子身上。她并没有穿登山服,依旧是一副道士打扮,身背长剑,和整支队伍显得非常不搭。 她侧身坐在筏子顶部,左手撑着舷,发髻完全被雨淋湿,水珠顺着她的刘海一滴滴落下,从我的角度看过去,她仿佛在乘‘波’而行。 突然,我的注视中,玄真子搭在船头的左手一紧,转头看向船后。 “小心!”毫无预兆,玄真子突然厉声断喝,我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眼前人影一闪,船头已没了她的身影。 身后传来“砰”一声枪响,我毫无防备,被吓得抱着头扑进了船舱里。 转头看,小刘被玄真子劈着右手按在了地上,狼狈不堪。步枪已经到了玄真子的手里,顶着小刘后脑勺,也不知刚才那一枪是她开的还是小刘开的,好在似乎没伤到人。 现在我才领教到了这小妮子有多厉害,小刘那样的人,面对她竟然毫无还手之力,一个照面就成了待宰的羔羊。 枪声在高峡内回‘荡’,前面的两艘充气筏子立刻打横,一左一右掉过头,枪机声响成一片,转眼间,十几把黑‘洞’‘洞’的枪口指向了我们的筏子。 “都给我把枪放下!”白老五大吼,中气十足,前面两艘筏子上的人面面相觑,把枪口放低了些,却依旧保持着子弹上膛。一旦动了枪,那可就不是闹着玩的,谁都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白老五稍稍镇住了场面,查道明立刻发问:“道长,您这是……” 查道明话没说完,玄真子手一挥,扔掉了步枪,同时做了个旋身,寒光一闪,长剑已然出鞘,点向了划船的另一人。 这一下事出突然,玄真子出手太快,那个壮汉没做出任何动作,就被她的剑锋勾住了脖子。 一声惊呼,那个‘操’浆的壮汉被玄真子按趴在了小刘身上,玄真子却没有伤害他俩,而是横剑当‘胸’,瞪着水面。 我看着落在面前不远处的步枪,眼睛一亮,悄悄伸出了手。只要夺来了这把枪,我就立刻暴起,劫持住白老五或者查道明,到时候‘逼’他们把我们三人放了。 计划虽美,却没能实现,我的手还没探出怀,一只大手伸过来,把枪抓了过去,是白老五。 抓过步枪,白老五盯着玄真子的背影戒备,枪口虽低垂着,右手食指却扣进了扳机里,随时准备击发。现在大伙儿都看出来了,玄真子把背留给了众人,显然不是要对付他们,而是这水里恐怕有东西。 我赶紧换了个姿势,趴在筏子边缘向水里看。 巫溪的水非常清澈,可现在细雨‘蒙’‘蒙’,水面上满是杂‘乱’的‘波’纹,看不清下面的情景。我索‘性’趁没人注意,闭上眼睛,打开第三只眼,向着水里探查。 不看还好,这一看,把我给吓得汗‘毛’倒竖,大约在船后十几米开外,一团浅绿‘色’的光影在水下翻滚,长度足有十几米,看动态似是…… “蛇!后面有条大蛇!”我维持开眼状态,指着那条蛇形光影尖声大叫,嗓子都变了调。这么大的蛇,完全可以将我们的筏子打翻,一旦落水,后果不堪设想! 第三十一章:黑水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不管我和查道明他们现在的关系,既然同乘一条船,遇到了这样的事,除了同舟共济,再无他法。,。 这艘筏子上的人对我都无条件信任,我刚指出方位,查道明一把将那个壮汉掀翻,抢过他的步枪,拉动枪栓,顺着我手指瞄了过去。 我努力维持着开眼状态,手追着那条“光龙”指,这东西在水下游得飞快,矫健若龙,看着它靠近,我的心脏不由自主狂跳起来。 “开枪!”大约在接近到5米左右的时候,我嘶声呐喊。 话音刚落,两把枪从我手边伸过去,对着那一片水域扣动了扳机。火舌喷吐,烧红的蛋壳‘乱’跳,落入水中发出不间断的“嗞嗞”声,子弹下雨般把那一片笼罩。 枪声刚响,我就发觉坏了,那东西在水下立刻调头,打了个盘旋,游向远处,子弹基本都落空。我想出言提醒,可那两把枪在身边怒吼,我不敢伸手,喊他们也听不见。 十几秒后,两把枪的弹匣几乎同时打完,我强忍着眩晕,又伸出手指大喊:“游那里去啦!” 那东西在我们这里受到阻击,立刻转向,游了条大弧线,冲向了前面两艘筏子。 雨仍在下,水面满是‘波’纹,前面两艘筏子上的人毫无所觉。不过他们看见我们刚才冲水里开枪,已经意识到了水里又东西,现在看见我指向他们那边,立刻将枪伸出筏子,指着水下戒备。 出膛的弹壳滚烫,如果不把枪伸出来,弹壳会把橡皮筏子烫破。 那边刚做好准备,查道明大喝一声:“开枪!” 刹那间,更多的子弹倾泻入了说中,把整片溪面都打开了‘花’。这些人个个训练有素,并未集中攻击一点,而是均匀铺开‘射’击,弹着点笼罩的范围极大。 这一次,那个巨物没能全身而退,就在我开眼状态失效瞬间,我看见它中弹了。 刚睁开眼,那边的水面炸开了,一条巨大的乌蛇破水而出,人立而起两米多高,发出疯狂的嘶吼声,对着其中一艘橡皮筏撞了过去。这条蛇看不见下半截,出水的头颅足有簸箕大,巨口张开,毒牙狰狞,它受了伤,被彻底‘激’发了凶‘性’。 刚才‘射’击的时候,由于看不见水下的状况,那些人还不知道害怕,现在看见这条前所未见的巨蛇对自己迎头扑过来,他们竟然愣了一瞬。查道明他们在这边看着,只能干着急,从我们的皮筏子上开枪,蛇未必能打死,那些人绝对会死伤惨重。 好在他们也只是愣了一瞬,蛇口刚罩下,枪声响了,无数道火舌对着舌头喷了出去,通红的子弹疯狂撕扯着砸下来的蛇头。 这一次他们没有再分散‘射’击,所有火力都集中在了舌头上,刹那间血‘肉’横飞,巨大的蛇头被撕成了“破布”,重重砸在了那艘充气筏子上。 “轰隆”一声巨响,充气筏子被砸地侧翻了过来,上面的人被弹上半空,手舞足蹈惊叫着落水。 “赶快过去救人!”查道明挥手大喊,刚醒过神来的小刘和那壮汉立刻抢回原位,舞动船桨拼命向那边划。我冷眼旁观,难怪这两个人能聚拢这么多好手,他们对待手下果然没不差。 再看那边,巨大的乌蛇砸翻了筏子后,就不再动弹,整条蛇身缓缓浮出水面,已经死了。现在再看,这条蛇大约17、8米长,最粗处抵得上一个成年人的围度,完全能把人给吞了。 据我所知,目前发现最大的蛇是一条印尼斑纹蟒,身长14.85米,那条蛇已经可以吃人了,而这条,身长明显还要超过,重量估计能翻倍,吞人更是不在话下。 乌黑的蛇身半浮在水面,蜿蜒扭曲,即便是死了,小刘他们划着筏子依旧不敢靠近。 前方水里一堆人在扑腾,惊恐尖叫,生怕死蛇还会暴起伤人。好在旁边有人接应,翻覆的皮筏子被重新摆正,把落水的人一个个往上接。 我们划到的时候,落水的人已经大部分都上了筏子,个个满身血污,这么大的蛇,血量惊人,这一片溪水都被染成了暗红‘色’,血腥气扑鼻,落水的人在血污中扑腾,触目惊心。 我这时候才发现,翻掉的竟然是载着郭子他们的那艘筏子,好在没人伤亡,马红旗和郭子正在血水里。 “特么的快把我拉上去!”郭子一边在水里扑腾,一边破口大骂,他水‘性’也不怎么样,就会点“狗刨”。 那些人对郭子显然不太感冒,任由他叫骂,先把马红旗拉了上去,然后才有人对他伸出了手。 郭子骂骂咧咧拉住人家的手,爬上了橡皮筏子,可他刚出水,旁边传来惊呼声.我看过去,顿时亡魂皆冒,郭子屁股上竟然咬着一条半米长的乌蛇,如同一根小尾巴。 “鬼叫什么?”郭子毫无所觉。 他身边的李思远眼疾手快,一把抓住蛇尾扯下来,抡圆了远远抛进溪水里。郭子看见从他身后拽出来一条蛇,下意识用手‘摸’了‘摸’屁股,脸‘色’瞬间白了。 “小米,哥哥让蛇咬了?屁股没感觉……”郭子看着我,人已经懵了。 我直接跳上了他们的皮筏子,二话不说,一把把郭子按趴下,把他的‘裤’子扯下来大半截,只见在他右屁股蛋上有一大块乌青,正在慢慢扩散。 这应该是某种神经毒素,所以郭子屁股才会失去知觉,中毒的部位正在快速坏死。换作平常,由于没有专用血清,郭子必死无疑,好在我身上恰好带着个宝贝。 “你小子给我趴好了别动。”我一边嘱咐,一边拉开登山服的拉链,开始快速解绑在‘胸’口的袋子。 打开袋子,我把小白家仙拎出来,放在了郭子屁股上,小白家仙立刻伸展开身躯,用粉红的小鼻子嗅了嗅,欢呼一声,对着伤口‘舔’了起来。 效果是惊人的,‘舔’着‘舔’着,乌青‘色’‘肉’眼可见开始往回缩,没一会儿功夫,就被完全吸干。小白家仙打了个饱嗝,又要蜷缩身子睡觉,我赶紧拈着刺把它拎起来,放回了袋子里,否则郭子屁股准得被炸成筛子。 料理好郭子,四周鸦雀无声,抬头看,所有人都屏息凝气看着我。 “太厉害了三当家的!”有队员由衷赞叹,其他人立刻大声附和,我这个被挟持的犯人,就这么得到了全体队员的敬仰。他们都很清楚,今天郭子的遭遇,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落在自己身上,到时候唯一能救他们的就是我,这个关系可必须得搞好。 一片‘乱’糟糟的恭维声中,传来玄真子大喝:“你们还在磨蹭什么?看看后面!” 大家闻言向后看,只见巫溪下游的水竟然变成了乌黑‘色’,正在向上游蔓延。 再仔细看,所有人头皮发麻,这哪里是黑水,赫然竟是数不尽的乌蛇,挤在水中,逆溪流而上,多的根本无法计数! 没人去追究这些蛇都是从哪里聚集来的,它们又要去干什么,所有人只有一个念头——赶紧逃! 被这么多蛇围住,大象也得被咬死了,神仙难救! 一片惊慌呼喊中,所有人跳上自己的皮筏子,开始拼命向上游划,没浆的人的人干脆就用手向后抄水,为行进加一把力。这时候大家不分敌我,为了活命,紧密的团结在了一起。 原来的队列现在也顾不得了,三艘筏子齐头并进,赛龙舟一般争先恐后,总算稍稍拉开了些和乌蛇群的距离。可问题是,这样‘激’烈的划行,人的体力根本维持不了多久,而后面的蛇群却始终保持着匀速前进,被追上是迟早的事。 我站在筏子上向后看,“黑水”向后一直延伸到视线尽头,无穷无尽,似乎这附近的乌蛇全都充塞进了巫溪里,向着上游行进。 没一会功夫,“黑水”开始一点点‘逼’近,经过短暂的疯狂后,筏子慢了下来,从我的位置,已经能清楚看见万千蛇头,正在争先恐后追赶。 “小米师傅,怎么办?”查道明对我大喊。 我特么怎么知道该怎么办?我虽然会点巫术,可只是皮‘毛’,对这些毒物也不专业,一点办法都没。 “找条岔河,把这些蛇让过去。”略一思忖后,我大喊。据我刚才的判断,这么多蛇聚在一起,必然有原因,很可能它们要去上游做什么,我们应该不是目标。 听见我的话,所有人立刻奋起余勇,又开始拼命向上游划,距离竟然又拉开了些。现在这些人都把我当做主心骨,对我的话深信不疑,有了希望,他们的体力又奇迹般恢复。 又划了一段,最前方那艘筏子上的人指着右边大喊:“那里有条岔河!” 第一艘筏子随声转向,拼命向右划,那里果然有一条约三米宽的溪流,汇入了巫溪中。 三艘筏子首尾相接,全都冲了进去,这时候再回头看,“黑水”沿着巫溪向上飞速蔓延,犹如江河倒流,一片乌黑。不过确如我所料,这些蛇在水中纠结缠绕,只管拼命向上游,并没有追过来。 从侧旁看,这画面触目惊心,令人‘毛’骨悚然,这些蛇里既有才几十公分长的小蛇,也有超过一丈的巨物,全都疯了一般,互相争先推挤,却不彼此开口吞噬。 就在我们刚松一口气的时候,始终注视前方的玄真子又大声预警:“前面也有蛇过来啦!” 果然,向前看,这条小溪前面的水也呈现出乌黑‘色’,正以更快的速度向我们冲了过来。现在后无去路,前有蛇群,两边犹如剧毒的钳子,把我们的队伍钳在了当中。 眼看在皮筏子上无处可躲,白老五指着西面的峡壁大喊:“快!快爬上去!” 第三十二章:极阳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两边都近乎是绝壁,不过西面由于向东,生满了藤萝,有地方着力。.。 皮筏子上装了不少大型仪器和武器装备,带过去有大用,可现在情况危急,只能保命要紧。 白老虎话音刚落,三艘充气阀立刻转头,撞在了西面峡壁上。所有人攀住藤萝,拼命向上爬,辎重全被抛弃。 我裹在人群里,手脚并用向上爬,一口气爬上去10米左右,回头向下望,失去‘操’控的充气筏子已经被黑‘潮’吞没,正在被向外推,其中有艘被一条大蛇顶了下,已经翻覆成了底朝上,上面载的东西全部落水。 查道明懊悔得直拍大‘腿’,没了那些东西,后面的路只怕更难走了。 我正看着下面,突然,头顶上传来惨叫,不等抬头,一条身影从我身边不远处擦过,摔进了被染黑的小溪里。只见水‘花’一分,人沉了下去,又立刻冒头,无数条蛇一拥而上,瞬间就把他淹没,惨叫声戛然而止。 我打了个哆嗦,抬头向上看,迎着洒下来的雨水,只见上方有蛇正顺藤而下,看数量,至少有几十条。这下大家伙全绝望了,哀嚎声四起,有人解下身背的步枪,单手举着向上‘射’击。 蛇在垂直向下游,目标极小,再加上只能单手托枪,子弹击发的后坐力根本就控制不住,子弹的火光‘乱’窜,完全没法瞄准。 刚扫出去几梭子,又传来惨叫声,有人打断了着力的藤萝,从半空中掉了下去。 惨叫声在下方只维持了几秒钟就被掐断,不用看都知道,又一个人被蛇群吞噬了,救无可救。还是现在没人顾得上同情,灭顶之灾依旧在从上方毕竟,所有人都被笼罩在了死亡的‘阴’影里。 就在这时,传来玄真子的娇喝声:“不准开枪!” 话音未落,她那娇小的身躯敏捷如猿,攀着藤萝飞快地爬了上去,不停变换姿态,单手一挥剑光闪过,一条乌蛇被斩断,分成两截摔了下去。 “全部住手,让道长开路!”查道明嘶声大喝,其他人眼见有人顶上去,开枪又几乎无用,纷纷把枪收回了背后,紧张注视着上面的玄真子。 我以前就知道玄真子身手好,可万没料到,竟然好到了这种地步。只见她在悬崖上来回弹跳,速度比平地奔跑都不慢。每一次轻巧的拧身都挥出去一剑,游下来的乌蛇被一条接着一条斩断,蛇血兜头浇下,犹如落雨。 好在无论多毒的蛇,血都无毒,我们这些人在下面不敢动,默默承受着。 只用了几分钟,玄真子闪展腾挪的身姿停住,向下大喊:“快往上爬,我开路。” 我们听见呼喊,连忙手足并用向上爬,这时候回头向下看,两具尸体竟然被拥挤的蛇群抬到了水面,随着群蛇往巫溪方向翻滚。 我长这么大除了车祸外,还从没见过人横死,而刚才只一瞬间就发生了两起。看着刚才还鲜活的生命转眼变成死尸,我心惊‘肉’跳,又止不住的悲凉,这一趟,真是被坑惨了…… 上方仍不断有蛇下来,好在有玄真子开路,见蛇斩蛇,倒是没再出事,又经过大约20分钟后,剩下所有人都安全爬到了东侧坡顶上。 刚才为了保命,所有人都拼了,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潜力,上了坡顶后,立刻横七竖八躺了一地,全都累虚脱了,唯有玄真子依然仗剑独立,警惕四望。 我浑身酸痛,两只手掌都脱了皮,靠在悬崖边,翻了个身向下看,心有余悸。 从高处可以清楚看见,“黑‘潮’”过去后,水里依然有零星乌蛇,争先恐后向上游游,这一段巫溪已经变成了毒河,看得人头皮发麻。 “小米师傅,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身旁有人询问,是查道明。现在的他衣服被刮的全是破口,脸上身上布满了擦伤,眼镜也不知去向,往日的儒雅风度‘荡’然无存。 其实不光是他,所有人差不多都这形象,我也没好到哪里去。 听见他的问题,我思考起来。 现在似乎只有一种解释,有些蛇类也有洄游的习‘性’,当到了繁殖季节的时候,他们就会回到出生的地方‘交’#配产卵,而现在,正是盛‘春’的繁殖季节。 把我的想法说出来后,查道明点了点头,表示认可,又回去和白老五他们商量事情去了。 其实更深层次的推断因为没证据,我并没有说出来,从这些蛇的动向来看,它们去的应该正是巫溪源头。联想下白老五说过的那条巨虺,这些乌蛇的行为,很可能是某个超级巫术的一部分。 我在巫姑那里曾见识过大型巫术,可如果推断成立,和这里比起来,巫姑的巫术就真是小巫见大巫了,能布下这样庞大巫术的人,究竟是谁?想到这,一个名字跃上心头,却又让人难以置信。 又修整一番后,查道明和白老五把所有人召集在一起,开会商讨下一步的计划。 我和郭子以及马红旗再度聚首,坐在雨窟中,听着他们大声说话,彼此对望,皆面无人‘色’。刚才实在是太危险了,三个人质全活了下来,只能说是运气好,可好运不是用来挥霍的,下次会怎么样,可就很难说的。 会议的气氛并不和谐,行动刚开始,没到地头就死了两个人,还丢了大部分给养、辎重,这支盗墓探险队已人心惶惶。许多人在会上都隐晦的表达不想继续走下去,这一趟,太危险了。 然而,那两位头目看来是铁了心,根本不理会“杂音”,只管给大家鼓气,分派具体任务,确定行动方案。 最便利高效的水路显然是没法再走了,现在只能翻山越岭,一路向西。好在还有什么……GPS,在这丛林里还不至于‘迷’路。干粮没剩下多少,不过这里有许多丛林老手,武器也不缺,可以打猎。 任务安排好,又休息了一会后,在白老五的大声呼喝下,大家随便吃了点压缩饼干,又上路了。队形做了调整,由玄真子和李思远头前开路,我们三个人质被夹在纵队当中,用查道明和几个贼伙陪同,白老五则断后。 现在对这支队伍来说,我和玄真子是最重要的人,他们对我的态度愈加尊敬,连带着郭子和马红旗待遇也有了提升。 我们三个人走在一起,却都默默无言,身处险境,都没心情说话了,只有查道明不时向我请教些什么。 这里地处亚热带,丛林极其茂盛,根本无路可走,只能靠砍刀开路,行进的速度犹如龟爬。路上仍不时能遇见赶往巫溪方向的乌蛇,好在这里的人身手都不错,在岸上对付零星毒蛇不成问题,一路上倒是没再出现伤亡。 黄昏时分,整整4、5个小时过去,队伍才推进了约一公里,在这种环境下走夜路根本不可能,只能就地宿营。 帐篷辎重全都被丢在了巫溪里,好在临天黑前找到了一座山‘洞’,足够我们所有人藏身。 这里处在半山腰上,一道石壁横亘在前,上面裂开了个宽约两米的口子,别看外面不大,‘摸’进去后,里面倒还‘挺’宽敞。 大家伙儿进去后,赶紧脱了鞋子瘫在地上,把快泡烂的脚晾一晾。登山服虽然防水,可也架不住成天浸在雨中,这时候全都从里湿到外了。 白老五吩咐两个亲信出去找点松木回来,生火让大家烤一烤,否则这一夜下来,队伍绝对会被伤病折腾垮。 郭子靠在我身边,把一只脚掰在自己面前,骂骂咧咧,我这时候才发现,他脚底上竟然钻了几只山蚂蝗,已经吸成了血红‘色’,圆滚滚的。 看见郭子要用手去拽,我连忙制止,这东西口器扎在‘肉’里,一拽准断,留下口器在里面,挑都挑不出来。 “有烟不?”我问郭子,郭子摇了摇头,看向马红旗,他同样垂头丧气。 我又对着贼伙们喊了一声,所有人都摇头,我也是无语了,你们都是盗贼,真把自己当军人了? 对付蚂蟥,最好的办法就是用烟头灼,它会自己出来,现在只能另想办法了。 想着想着,我心中一动,解下袋子放在地上,先把小白家仙拎出来,然后在夹层里‘摸’到了我先前炼出来的三颗毒‘药’。 一般补‘药’阳气都很高,被我浓缩成‘药’丸后,更是重了无数倍,阳气这东西对人当然有益,可太高的话,也就变成了毒。水生生物通常都偏‘阴’,对阳气很敏感,没有烟火,用着极阳毒‘药’也能起到同样的效果。 ‘药’丸被我用塑料袋封好了,并未受‘潮’,‘药’效保存的很好。 我隔着塑料捏住一颗‘药’丸,在众人诧异的注视中,慢慢接近郭子脚底板上的蚂蟥。这东西阳气太高,接触到皮肤后,当场没有感觉,日后这一块却可能会慢慢溃烂。 效果比我想象的还要好,不等接触到,那几条蚂蟥仿佛被火灼了,立刻松开口器,扭曲着滚在了地上。刚落地,郭子抓起一只鞋重重一拍,地上多了几滩血印。 “叫你吸我的血!叫你吸!”郭子咬牙切齿一下下拍,仿佛是在发泄这段时间的积郁,地上被他拍得血‘肉’模糊。 远处有人弱弱地说:“小米师傅,能不能把你的‘药’丸借我用下,我这里也爬了蚂蟥。” 我转头看,是个敦敦实实的男人,属于查道明系,他的背上也爬了几只蚂蟥。 我连忙摆了摆手,“这个东西一般人不懂‘药’‘性’,不能碰,我帮你‘弄’吧。” 说完我愣了,为什么要心疼这些盗墓贼?为什么不干脆用这法子把他们废了?过几天后,他们集体皮肤溃烂,还找不出原因来,到时候再逃走,岂不是会容易很多? 可我随即苦笑,就算现在重来一次,我恐怕还是干不下手,倒不是因为我有多心软,只是这么做似乎有点缺德。我从小在外公身边长大,耳融目染,这么缺德的事,我骨子里抵触。 那个汉子对我千恩万谢,脱掉上衣,用背对着我。我捏着‘药’丸,走过去如法炮制,转眼就把他身上的蚂蟥驱了个干净。 接下来,又有人向我发出了请求,态度恭敬,我一圈忙活下来,看向离群独自打坐的玄真子。感受到我的目光,她竟然瞪了我一眼,摇了摇头。 就在这时,‘洞’外传来“砰”一声枪响,把我给吓了一跳,‘药’丸险些落地。 白老五一直在看着我治病救人,连忙解释:“小米师傅,没事,他们在打猎,等会就有‘肉’吃了。” 第三十三章:野兽之牙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果然,过了没一会,那两个人回来了,其中一人背着一大捆松木,另一人肩膀上扛着一只‘毛’‘色’斑斓的野兽。 木头就是普通的松木,扛回来后,大伙儿一拥而上,开始用砍刀劈柴,准备生火,那只野兽则吸引了我得注意力。 这东西不算尾巴,身长约一米二,浑身斑纹,形似一只大猫,只是四肢粗壮一些,另外两只耳朵尖上各有一撮长‘毛’。步枪子弹从它‘胸’膛穿了过去,心脏被打碎,已经死透了。 “白老大,这东西可凶了。”扛着野兽的人把兽尸掼在地上,心有余悸说:“刚才我都没发现,差点让它给扑到,好在小张及时开了一枪,把它给毙了。” 看着这具兽尸,白老五眉头微微一皱,转而问小刘,“你是巫山当地人,认识这个怪东西不?” 小刘走过来,瞪着眼仔细看了老半天,摇了摇头,“这东西像猫不是猫,像豹不是豹,从没见过。” “这就奇怪了。”白老五对着野兽沉‘吟’起来。 这东西一看就是猫科的‘肉’食猛兽,这类动物都有极强的领地观念,一般不会越界,更不会长途迁徙,怎么会连本地人都没见过?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寡言的马红旗说话了,“这是猞猁,在我国主要分布在西藏、青海和东三省等气候寒冷的地带。” 马红旗见多识广,知识储备丰富,显然不会‘乱’说,这应该就是猞猁。可他又说,这东西生活在寒冷地带,怎么会跑到亚热带温润多雨的四川? 白老五显然并不关心这些,闻言又追问:“马教授,那您说,这东西能吃不?” 虽然我们三个都是人质,可我却几乎享受到了头领的待遇,而马红旗因为知识渊博,也比较受尊敬,唯有郭子比较遭罪,经常吃这些人的亏,据他说还挨过打。 马红旗没做任何考虑,回答:“猫科的‘肉’不会有毒,只是味道都不太好,另外,它们体内一般都寄生着吸虫,必须要烤透了才能吃。” 听见马红旗的话,白老五松了一口气,挥收喊道:“快来剥皮,咱们今晚吃猫‘肉’!” 砍柴的人立刻分出两个,拔出尖刀,帮着处理猞猁的尸体。不一会儿功夫,整张皮被剥了下来,内脏被掏出来扔出‘洞’外,用一根削尖的木棍穿好。 这时候柴也劈的差不多了,大伙儿手忙脚‘乱’把松木柴码好,点着火,把猞猁架在上面烤。由于连日‘阴’雨,根本找不到干柴,只能烧富含油质的松木,可这东西烧起来烟大,烤出来的东西油烟味难免。 按照马红旗的说法,直到完全烤透了后,嗞滋冒油的猞猁才被抬下来,大伙儿分‘肉’吃。 我捧着一块,闻了闻,一股子烟熏火燎味,可肚子里饿的难受,也只好硬着头皮吃了。 出乎预料,这东西嚼在嘴里,既不难吃也不美味,一点味道都没,看着油滋滋的,却味同嚼蜡,跟啃柴差不多。勉强对付了个半饱,我就再也没了胃口,在火堆边找个舒服点的位置躺下睡觉。 第二天一大早,队伍开拔,继续向GPS显示的位置赶路,从地图上看,直线距离还有七十多公里,在山中绕路,还不知要跑多远。雨昨天后半夜停了,可我们刚出‘洞’没一会,又开始零零落落下,丛林中雾气氤氲。 让人稍感安慰的是,走了一段,没再发现有那种乌蛇,这样大家放开了许多。 走着走着,我觉着肚子里有些沉沉的,不太舒服,再看看其他人,似乎也跟我差不多,个个低头皱眉,动作迟缓如行尸走‘肉’,有些人还不时用手‘揉’‘揉’腹部。 我琢磨着,难道是昨晚吃的猞猁有问题?我吃得还算少的,这些家伙饭量可比我大多了。 正自忐忑不安,一直跟在我身边的马红旗见左近没人关注我们,凑过来小声说:“小米师傅,把这个吃下去。” 我一愣,马红旗偷偷抓了下我的手,我感受的手心里有东西,下意识接了过来。 这是一粒米黄‘色’的小‘药’丸,他递给我后,左右看了一眼,装作不经意说:“这是奥美拉挫,昨晚忘记说了,猞猁‘肉’酸‘性’极大,烤过的尤甚,会引起胃部不良反应,幽‘门’会闭起来,吃这个可以缓解。” 我这才想起来,昨晚这个‘肉’,只有马红旗和玄真子没吃,感情这老小子早就知道这‘肉’有问题,故意隐瞒不说。你想害他们也就算了,怎么把我和郭子也给搭进去了? 我回头看了一眼郭子,这小子吃饭一个顶我俩,昨晚就数他吃得最多。然而我看过去,郭子迎着我的目光,神神秘秘一笑,感情他已经被马红旗处理过了。 我偷偷把‘药’捂进嘴里,一伸脖子咽了下去,只过了一分钟,‘药’就起效了。原本紧绷的胃里开始翻江倒海,“呼噜”作响,有东西‘欲’喷薄而出。 忍了两分钟后,我再也控制不住,“哇”的一声吐了出来,昨晚上吃下去的‘肉’‘混’着胃酸,吐了好大一滩。与我一样,郭子也弯着腰吐得“稀里哗啦”,量之大,不忍直视。 这一吐出来,立刻就感觉舒服多了,只是‘腿’有些发飘。 在后队和白老五说话的查道明看见我俩这样,连忙走上来问:“小米师傅,你哪里不舒服吗?” 我摆了摆手,“没问题,我俩从小胃不好,吐出来就舒服了。” 查道明不是傻子,这话他显然不信,估计他自己胃现在就很不舒服。可还不等他问什么,旁边传来野兽的咆哮声,格外尖利刺耳,还有人大声惨叫。 “怎么回事?”查道明又大喊着跑了过去。 不单是查道明,所有人都跑向了那边,我和郭子、马红旗也跟了过去。 远远看过去,那边灌木丛剧烈摇晃,“哗哗”作响,接下来有枪声响起,还有人大声呼喝。 等我们赶到的时候,一幅血腥的画面展现在眼前,一名年轻的盗墓贼呆呆坐在地上,身躯不停颤抖,浑身血污。他的左手已经没了,只余下伤口参差不齐的手腕,被他用右手死死捂着,血一股股从指缝里往外涌。 旁边他的同伴心有余悸对着我们说:“刚才冯二蛋来这边‘尿’‘尿’,突然从灌木丛里钻出来一头老大的猞猁,咬住他左手往里面拖,我开枪没打着,那东西跑了,把二蛋的左手也给叼走了……” 那个人显然受了不轻的惊吓,说话的时候前言不搭后语,嗓‘门’发颤,不过他的意思我们倒是都听明白了。按照他的说法,有一头肩高一米多的猞猁埋伏在我们身边,伺机对我们发动攻击。 这话听的人不敢相信,肩高一米多,那论起来恐怕得有五、六百斤重,这哪里是猞猁,华南虎都未必有这么大! 不过从冯二蛋的伤情来看,似乎又印证了他的说法,能把人的手都咬下来,一般的猞猁绝对做不到。这只大猞猁的目的很明显,昨晚我们吃了一指猞猁,它很可能是来报仇的。 我转头看了一眼马红旗,他嘴角若有似无含着一丝笑,目不斜视小声说:“西藏人从来不吃猞猁,据他们的说法,一旦吃了猞猁,会有猞猁王来报复……” 看着马红旗的笑容,我打了个冷战,这老小子可够‘阴’的。不过我们现在是人质,命被攥在人家手里,既然不能硬来,玩点‘阴’招无可厚非。 继昨天折了两人后,今天又出现了伤残,查道明立刻吩咐李思远,让他和另一人带伤员赶紧改变路线,去有人烟的地方求救,务必把人保住,剩下的人寻了处安全所在,又开起了会。 这样一来,这支盗墓探险队又少了三人,现在除了我们三个人质,他们总共还剩下八人。 现在的问题很严重,队伍人心惶惶,猞猁那东西别看大,可生着一身的保护‘色’,猫在灌木丛里,走到跟前都未必能发现,并且快速凶狠,比毒蛇可要危险多了。 一番商量下来,查道明和白老五仍不放弃,还要继续向前走,只不过这回改变了策略。 来时他们由于带着很多大型设备和武器,没法暴‘露’在人前,再加上巫溪就是最方便直接的水道,所以选择了这条荒无人烟的路。后来经过蛇‘潮’后,重装备虽然全部丢了,可还保留下了轻武器,就仍然选择在荒山野岭中前进。 现在搞成这样,再继续爬野山,估计队员们就都不干了,只能向北走,进入有人聚居的山区,迂回绕过去。只是这样一来,步枪也都不能带了,只能每人保留一把手枪以及有限的弹‘药’。 这个决定得到了大家的一致同意,至于那些死伤……这支队伍别看他们表面亲密,其实彼此连真名都不用,并无真正的同志感情,没谁会在乎别人。 一番收拾下来,队形改变,不再摆成开路的“一”字阵,所有人聚在一起,开始向北面走。按照地图显示,向北走出二十公里后,就有一个山间村落,两位首领打算在那里稍作休整,然后在继续向西。 走了没多远,队伍下到了一座山间谷地,布满了‘乱’石,可比起丛林来,要好走得多。只是到了这里后,绝大多数人的胃愈加不舒服,个个紧皱眉头捂着肚子,步履艰难。 查道明眼看这样走下去不是办法,只得向我求助,问我能不能想办法给治治,到了晚上,这里只怕会更凶险。 我正准备说话,傍边传来尖利的咆哮声,抬头看,高处一座岩石上赫然站着一头巨大的猞猁,正引颈向天怪叫。 第三十四章:凶山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猞猁的叫声我还是头一次听见,这声音不太好形容,非常尖锐刺耳,充满了疯狂的野‘性’,队伍里立刻就有人拉动枪栓向上瞄准。,。 那头大的出奇的猞猁一声叫完,不等开枪,立刻调头钻进了身后的灌木丛,消失在了我们视线中。 威胁解除,大家伙儿又纷纷放低枪口,瘫在了地上。他们人人面‘色’发黄,胃部痉挛,已经没法走路了。 幽‘门’关闭,食物存在胃里下不去,沤了这么长时间,胃已经快不行了。 原本我到未必愿意管他们,可现在身处险地,没这些人还真不行,只得转头看向马红旗。 马红旗冲我摊手耸了耸肩,表示他已经没‘药’了。 这下可就难办了,现在唯一的方法就是让他们吐出来,既然没有‘药’物,那就抠吧…… “你们……把自己抠吐出来,就好了。”我无奈说,说完转过了身,面对山坡站着,这么多人催吐,我可不敢看。 身后传来接连不断的干呕声,听得我空虚的肚子又开始翻腾,食物沉的很深,想抠出来,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只是除此之外再无他法。 很快,有力的干呕声就变成了痛苦的呻#‘吟’,估计许多人把自己喉咙都抠破了,也吐不出来。 我听得无比难受,只好不停做着深呼吸,尽量分散注意力,不去听那些古怪的声音。 就在这时,我发现身前不远处,有一丛灌木似乎动了一下,再仔细看,却又不动了。 “是我眼‘花’了吗?”我不确定,干脆就猫下腰,伸着脖子向里面看。 这一看,果然发现了状况,只见草丛里有一双琥珀‘色’的眼睛,正冷冷看着我,目光对视,那环形的瞳孔立刻收缩。看见这双眼睛的瞬间,我只觉头皮发炸,全身汗‘毛’都竖起来。 “有情况!”我怪叫一声,下意识抱着头向旁边就地一滚。 事实证明,我这下意识的举动救了自己,我刚滚开,前面灌木丛一炸,一头猞猁闪电般蹿了出来,从我身旁冲过,掠向了我身后的马红旗。 那畜生身长不过一米,体重超不过六十斤,行动起来无声无息,很难察觉马红旗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扑了个正着,两对獠牙呲开,准确的咬向他的颈大动脉。 最大的猫科动物,会直接从背后咬断猎物的脊椎骨,次之的咬合力不足,就袭击颈动脉,这是惯常手段。 好个马红旗,别看他是个学者,野外经验丝毫不弱,体能也不差,眼看无法躲开,他双手上抬,手肘正好顶在扑来猞猁的下巴上。 这只猞猁不大,冲击力有限,两相对撞,马红旗退后了两步,那只猞猁被顶得在空中翻了个跟头。 猞猁的力量不足,胜在速度奇快,异常灵活,这一下被顶在了半空,无处借力,灵活的优势顿时丧失。不等它落地,几把步枪同时开火,几梭子步枪弹倾泻在猞猁身上,把它撕成了破布,翻滚着摔在了地上。 内脏和天灵盖全被打碎了,这只猞猁落地即死。 不等大家喘过一口气,那一侧山坡上灌木丛大范围抖动,如‘波’‘浪’一般向着山顶翻滚,仿佛有无数东西藏在里面,正在撤退。大家这才惊觉,原来身边竟然埋伏着这么多猞猁,如果不是我刚才有所发现,被集群偷袭,必然会伤亡惨重。 想不到,这些畜生竟然会这么聪明,由那只貌似头领的大猞猁吸引下面的人注意力,大群猞猁从另一边悄悄‘摸’了下里。想通这一层,我冷汗下来了,在深山老林被这些猞猁盯上,敌暗我明,早晚会被拖死。 查道明和白老五的决定是对的,无论如何不能在这里过夜,必须得尽快赶到有人烟的地方。 同时又有个疑问涌上我心头,吃了一只猞猁,怎么会引起这么大规模的报复?亦或者,另有原因? 正琢磨着,身后传来白老五的大喝声,他正在挨个踢人,催促队员们快起来,必须得赶紧离开这里。离这里最近的村庄,直线距离约二十公里,从蜿蜒的山谷里走,只怕得有五十公里,而现在只剩下不到一天,必须得抓紧。 只是这些人全都胃痉挛,根本就没法走路了,这一天别说五十公里,五公里只怕都困难,必须得让他们赶紧吐出来。 想着想着,我的目光落在不远处那具猞猁尸体上,眼睛一亮――有了! “给我一把刀。”我对着那些人伸出手,大喝。 盗墓贼伙们面面相觑,不知该怎么办,明面上我是他们的三当家、顾问,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说到底我不过是个人质,怎么能给我武器? “别磨蹭了,想活命就给我一把刀!”我急得大吼大叫。 这一次,查道明毫不犹豫发话,“给小米师傅一把刀。” 查道明话音刚落,一把砍刀被人扔了过来,落在我面前“当啷”作响。其实队员们更信任我,只是没有那两位头目的命令,他们不敢‘私’自做决定。 我捡起那把砍刀又扔了回去,“不要这个,给我一把小刀。” 有一个小刀被扔了过来,这次是一把多功能军刀,钢口极好,一面有刃,一面又锯齿,还有很多‘乱’七八糟的功能,我认不出。 我反手提起那把军刀,走到猞猁尸体身边,下刀子开膛破肚。 众人疑‘惑’的注视中,我破开猞猁柔软的肚子,割开肠道,用刀子挑出一大团黏糊糊的粪便,朝那些人走了过去。 我这并不是要用什么巫术,而是小时候听来的民间传闻,说是无论你吃了什么‘肉’,只要东西还在胃里,闻一下这东西粪便的味道,准得吐出来。 这事情我也就是听说,并没有求证过,今天迫不得已,只好拿这些人做实验了。 说实话,刚把粪便挑出来,我就确信他们闻过肯定会吐,不是因为那个传闻,而是因为这东西的味道……实在是太难闻了。一般食草动物体质为碱‘性’,粪便不怎么难闻,甚至会完全不臭,可这猞猁的粪便,不但说不出的酸臭难闻,还热腾腾黏糊糊的,正常人我估计都受不了。 果不其然,我把粪便挑到一个人面前,强迫他闻一下,而他只吸了半口气,就已经吐了个稀里哗啦。接下来,如法炮制,我让所有人都闻了一遍,无一例外,所有人都吐了一干净。 解决掉了这件事后,所有人聚在一起,休息一会儿,把剩余不多的所有干粮都给分了,填饱肚子,立刻展开了“急行军”。无论如何,必须要在天黑前走出这片大山。 一路小跑,利用卫星定位,我们开始接近那个没有名字的村庄,按照现在的速度,天黑前到达问题不大。 中午的时候,我们小小休息了一会,把剩下的所有干粮吃完,接下来就只能破釜沉舟。 就在我们再度整理行装的时候,突然,山那边传来一声枪响,划破长空,回‘荡’不息,所有人抬头看。 这年月,已经实施了严格的枪支管控,包括气枪在内的所有枪支都不准‘私’自持有,山民们的火‘药’喷子也全给收了。想要拥有,必须得有持枪证,而持枪证一般人根本不可能办到。如果不是山民开的枪,那可能‘性’似乎只有一个――先我们出发的那三人。 他们由李思远带着另一人,护送没了一只手的冯二蛋去求医,二人都带着枪。 “糟了,李思远出事了!”查道明失声惊呼。 这里的人其实分作两派,一派是白老五的手下,另一派则是查道明的人,李思远就是查道明最信任的心腹,自然紧张他的安危。 “老白,咱们不能再走了,得去看看那里发生了什么情况。”查道明急忙找白老五商量。 白老五闻言为难起来,所谓望山跑死马,别看枪声只隔着一座山头,一个来回一下午搞不好就没了,到了晚上山路根本就没法走,大队人就得扔在这荒无人烟的深山里。 “老查,未必就是小李他们,这样贸然改变路线……”白老五‘欲’言又止,看他的表情,显然不同意查道明的要求。 这里毕竟不是查道明一个人说了算,眼看白老五这样的态度,查道明一咬牙,“你们继续按原计划走,我找两个人陪我去一趟,不管是不是小李他们,我得看过了才放心。” 这话听的我动容,难怪查道明的部下对他这么忠心,这人看上去温文尔雅,却极为讲义气! 白老五似乎松了一口气,客客气气说:“查老弟莫怪,我这也是为了大局着想,这里的兄弟随你挑,点到谁就是谁,不准不去!” 白老五向着人群做了个“请”的手势,查道明摇了摇头,说:“这一趟包括我在内,只三个人去,此地凶险,一般人恐怕不行,我要……” 这到这,查道明扫视一周,目光落在我身上,说:“我想请玄真子道长和小米师傅陪我走一趟,二位可愿意?” 查道明目光一直看着我,似乎笃定玄真子不会拒绝,果不其然,玄真子毫无表示,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她这样就算是答应了,而我…… 不等我有所表示,白老五沉声说:“查老弟,你可想好了!” 他话里的意思大家都听得出来,我毕竟是被劫持来的,并且在他们眼中,我有许多诡异的本事,要是半路对查道明下手,他一个人恐怕根本就抵挡不住。 我本想拒绝,这下算是被白老五给点醒,于是我微笑着对白老五点了点头,悠然说:“既然玄真子道长都答应了,那我也陪查老板走一趟吧。” 第三十五章:迷途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查道明这人的确是个人杰,他显然很清楚与我和玄真子三人出行的危险‘性’,可还是还不犹豫一挥手,“谢谢二位,咱们立刻分头上路。。。” 玄真子不经意与我对忘了一眼,懒散的目光中饱含着深意。 玄真子明显和这伙盗墓贼不是一路人,不过她们之间似乎达成了某个协议,有了共同的目的,处在一种奇妙的联盟状态,只是不清楚究竟牢靠到什么程度。如果我在路上对查道明下手,这么妮子会不会出手阻拦,亦或者只是旁观,完全猜不透。 说起来,这些人里我最看不透的就是这‘女’道士,她的来历和目的都透着一股神秘,我不喜欢和这样的人打‘交’道,却偏偏总是被命运搅合在一起…… 查道明已经下了决定,时间宝贵,我们分成两组,立刻分头奔赴自己的目的地。白老五领着大部队赶往附近那座不知名的小山村,我和玄真子以及查道明,则赶往刚才枪响的方向,探查是不是李思远他们。 我们的三人小队没有带任何的补给,至于防身武器,我是只有一把小刀,玄真子有一把长剑,查道明带着一把手枪,子弹只剩下了五发。这一路,连战斗带丢弃,带来的大量弹‘药’已经所剩无几了。 前面是山谷岔路,我们的三人小队折向左,白老五领着人继续向前走。临分手的时候,白老五没有说什么,只是用目光盯了查道明一番。那眼神意思很明显,这一路上一定要小心我,一旦有状况,就先下手为强,而查道明对此仿若未见。 查道明不是傻瓜,相反,我认为他是我见过最聪明的人之一,并且不是那种“小聪明”,所以我也不懂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这件事情让我很疑‘惑’。 带着疑‘惑’,我们上路了。 查道明提着手枪走在最前面,一路警惕地观察着两旁的丛林,把后背‘交’给了我。玄真子与我并肩跟在他后面,依旧是懒洋洋的姿态,丝毫不表‘露’立场。 时过正午,雨越下越大,已经从早上的‘毛’‘毛’细雨变成了中雨,我们脚下的山谷中开始汇成溪流,淹没了脚踝。好在水量不算大,否则一旦把我们‘逼’进丛林,那就真危险了。 只是雨下个不停,这是早晚的事,我们能做的只有加紧赶路。 到了这时,我对查道明的佩服又加深了一分,因为我发现,自己根本就下不了手。他的背就在我前面,可一想到那边可能有三个人身处险境,而查道明正在急匆匆赶去救人,我几度‘摸’到了刀子,又都退缩了。 我终究不是那种枭雄式的人物,这可能也注定了我这人成不了大事。 这一路我们走得很快,只用了个把小时,就沿着山谷绕过了那座山头,刚才传来枪声的山出现在了我们面前。 这座山垂直落差大约500米左右,林木茂盛,山腰部位有屡屡云雾缭绕,刚才的枪声应该就是从山腰上传出来的。 看着那山坡,查道明掀开雨帽,眉头紧皱,雨水顺着他两腮流成了两条“小溪”。这山上的林木太茂盛,如果里面有猞猁,就算近在咫尺,也未必能发现。 只过了几秒钟,查道明竟然回头把手枪递给了我,从腰间拔出了砍刀,郑重说:“咱们得抓紧时间赶紧上去,我开路,你俩在后面戒备。” 说完,查道明毫不犹豫,挥舞着砍刀扑进了丛林里,用力挥砍挡路的藤蔓枝叶。山上没路,只能这么开进去。 这一次,玄真子看了我一眼,跟了上去,我也只好拿着手枪跟随。 枪我很早就接触过,不过能随心所‘欲’的用,这还是头一次,再加上身处危机四伏的环境,难免有些紧张。这时候我已经不再考虑对付查道明之类的事,打算先到达目的地再说。 进入丛林后,由于浓密的树冠当住了雨,环境安静了下来,能听见远处偶尔传来的古怪鸟叫,突然的变化让我有些不适应。我双手握紧手枪,凝神戒备,生怕两旁会突然扑出来猞猁。 其实我知道这戒备作用不大,到处都是浓密的灌木,猞猁有很好的保护‘色’,就算近在咫尺潜伏在灌木丛里,我也很难发现得了,唯一能做的就是始终保持‘精’力高度集中。 推进了一段后,前方查道明忽然惊呼一声,停止劈砍,蹲在了地上。我们围上去看,只见地上赫然有一块亮晶晶的手表,格外醒目。 “是小李的。”查道明看着手表,面‘色’说不出的‘阴’沉。 这手表我曾见过,的确是李思远的,再联系下早先听见的枪声,我的心也沉了下去,果然是他们三个,并且很可能已经遇难了,否则手表这么贴身的东西不会遗落在荒野。 这些人虽然是犯罪分子,并且劫持了我,可对我的态度还算不错,我并不希望他们都遇害。 查道明没有碰那个手表,立刻抬头观察。 前方的灌木丛有一条路,斜着直通山顶方向,从路边的灌木植株判断,不是人开出来的,应该是“兽道”。查道明直起身,提着砍刀沿着兽道向山顶发足狂奔,满面焦急。 一切迹象表明,他们很可能被那些猞猁拖向了高处。 情况急转直下,被野兽拖上山,那三个人只怕生机渺茫。 一路向上爬,我们谁都没有说话,只希望早点看见结果。 跑着跑着,我心中忽然一动,停下脚步回头看。只见距离我十几米外,一只猞猁站在兽道上,正冷漠看着我们的背影。 没有任何迟疑,我立刻开枪,枪响后我意识到,中午听见的枪声,正是在这个位置。念头刚转,那只猞猁敏捷的向旁边一蹿,扎进了灌木丛里,子弹落空。 枪响的时候,查道明和玄真子也回头发现了那只猞猁,一左一右站在我两边戒备。 我又追着开了几枪,仅剩的五颗子弹被打光,连边都没沾到。猫科以敏捷见长,我又谈不上有什么枪法,高速运动中根本打不中。 “走!”查道明用力一挥手,催促我们快上山,他的话音刚落,身后的兽道边“哗啦”一声响,灌木摇动,那只猞猁又钻了出来,站在我们身后远处冷冷看着。 玄真子扯了我一把,示意我走中间她断后,拔出了长剑。 我们三人再次沿着兽道往山上跑,后面那只猞猁也开始启动,和我们保持着十几米小跑,不疾不徐。看着这一幕,我心里“咯噔”一紧,这些畜生智商也太高了吧?现在的举动似乎是有意要押着我们去什么地方。 可问题是,明知道不对劲,我们却不得不去。 沿着兽道又跑了一段,在接近山顶的位置,前方出现了一座山‘洞’,兽道一直延伸进了山‘洞’里。这里处在两座断崖‘交’错的地方,‘洞’口被大片灌木丛掩盖,不沿着兽道根本发现不了。 没有任何犹豫,领头的查道明取出手电筒打开,提着砍刀冲了进去。 这座山‘洞’呈直径三米多的类圆形,犹如涵道,蜿蜒扭曲,环境很干燥,带着一股浓浓的兽‘骚’味,很明显是野兽聚居之地。一般有经验的山民,在‘洞’口闻见这味道后,就会远远离开。 刚进‘洞’不久,查道明再一次停下脚步,蹲身观察,只见手电筒光照下,地上有一大滩血。再照照四周,‘洞’壁上全是呈喷溅状的血珠,仿佛曾经有人染着血在这狭小的空间里拼命甩动,触目惊心。 看到这里,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那三人只怕是危险了。 猫科最大的特点就是有锐利的爪子,明显是有人在这里遭到了猞猁的袭击,这些喷溅血迹都是被活生生抓出来的。 查道明这一次没有急着前进,用电筒照向来路。 光斑落处,一只猞猁悄无声息站在我们身后,双目迎着聚光手电,一动不动,反‘射’着琥珀‘色’的光亮。下一刻,让人‘毛’骨悚然的一幕出现了,只见黑暗中一盏接着一盏亮起了反光,一只只猞猁从黑暗中走了出来,数量又七、八只,把去路完全堵住。 这些猞猁有的站在‘洞’底,有的轻巧的攀在‘洞’壁上,行动起来一丝声息也无。不过它们并没有立刻发动袭击,而是就这么冷冷看着我们三人,似乎在等我们做决定。 这异乎寻常的一幕引起了我的警觉,我连忙闭上眼睛,打开第三只眼看了下。 “小米,怎么办?” 玄真子横剑当‘胸’戒备,小声问。 我睁开眼,苦笑着摇了摇头,果然不出所料,这些都不是一般的猞猁,它们全都中了魇术,也即是后世所谓的咒术。由于施加在它们身上的咒术相同,它们也就等于是有了一条心,行动会非常协调,目的‘性’极强,所以才会显得格外有智慧。 它们没有立刻发动进攻,必然有其用意,从这一路上判断,应该是要押着我们去什么地方。这么多猞猁堵住了去路,不管玄真子武艺多高强,我们都不可能闯过去,就算明知道不能继续走下去,也回不了头了。 大概是看我们久久不走,这些猞猁‘露’出尖牙,发出低沉咆哮,开始一步步往前‘逼’。 威胁的意图很明显,我们必须继续走,否则这些猞猁就会发动攻击。 “走!”查道明大喝一声,开始往山‘洞’深处跑,我和玄真子只好保持着回头戒备的姿态,跟在了他后面。 那群猞猁果然没有发动进攻,维持着一段距离跟着,不紧也不慢。 第三十六章:咸戊传说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到了这一步,就算是查道明这样的外行,也看出事情有些不对劲,边跑边问我,“小米师傅,这些畜生到底想干什么?” 这问题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现在唯一能确定的就是,这些猞猁也很可能被巫化过,它们的举动,应该也是某个巫术中的一部分,现在还不能确定具体。,。 查道明见我不回答,也没有再问,三个人闷头向深处跑,生死一线间,气氛说不出的压抑。 跑了大约上百米后,眼前豁然开朗,前方出现了一点亮光,似乎这山‘洞’贯穿了山体,到出口了。 山‘洞’里太狭小,根本就没法和这些大猫搏斗,一旦出‘洞’进入旷野,我们生还的机会会大很多。看见那点光亮,我们三人心中又燃起了一丝希望,平添了许多力量,加快速度跑了过去。 说来奇怪,那些猞猁依然和我们保持着距离跟随,并没有发动攻击。 亮点在快速扩大,果然,那是山‘洞’的出口,透过‘洞’口已经能看见灰沉沉的天空,我的心脏开始狂跳起来,边跑边盘算着出‘洞’后该怎么和这些野兽搏斗。可以想象,那必然会是极为惨烈的,这些东西太快,根本就不可能甩得掉,就算最后取胜,我们也必然会受很重的伤。 事实证明,我想的太简单了,或者说是求生的**‘蒙’蔽了我的心智。 查道明跑在最前面,我可以清晰听见他粗重的呼吸声,毕竟是人都不想死,更不会有人愿意再山野里被野兽吃了。 我们的队形始终不‘乱’,查道明第一个跑出了这条让人无比压抑的山‘洞’,可他刚出去,立刻就停住了脚步,我措不及防,撞在了他的背上。 查道明被我撞的向前冲了两步,大声惊呼,身形向前倒。我这时候才看清身处的环境,我们的确出了山‘洞’,前面却没有路,而是置身于一块突出悬崖的岩石平台上。 岩石平台呈半圆形,半径只有五米左右,好在查道明刚才及时刹住了车才没有冲下去。而现在他被我一撞,冲到悬崖边缘,无可奈何向前歪倒,眼看就要掉下去了。 我心头大骇,连忙一把抓住查道明后心,拼死使力想把他拽回来,这下面足有好几百米高,掉下去绝死无生! 我这边刚用上力,下面突然传来一声充满戾气的尖啸,伴着一阵烈风卷了上来,查道明大声惊呼着什么。可我脚下站不稳,根本使不上全力,只能僵持着。 千钧一发之际,又一只手伸过来,是玄真子,她直接揪住了查道明头发,向后一拽,终于把他给拉了回来。我们三人脚下不稳,同时向后摔倒,滚成了一团。 我刚坐在地上,一团庞大的‘阴’影从石台边缘掠过,直飞天际,带着一阵罡风,刺得人睁不开眼。 烈风过去后,睁开眼看,刚才飞过去的赫然竟是一头庞大的兀鹫,通体黑羽,翼展足有两米多! 看见兀鹫飞远,我松了一口气,打量这个石台,刚回头,我就看见了一个人。 这个人上半身的衣服已经没有了,被抓挠的遍体鳞伤,无力地瘫靠在‘洞’口外边,浑身浴血,已经认不出来是谁了。 “小冯!”查道明大声惊呼,赶紧跑过去扶那人,我这时候才发现,他没了一只手,赫然是那个冯二蛋。那么,送他求助的两个人又在哪里? 查道明抓住冯二蛋,看见他这般惨状,浑身颤抖,‘激’动万分说:“你别怕,我送你出去。” 尽管不知道流了多少血,冯二蛋的确还没有死,他艰难的抬起一只手摆了摆,竟然苦笑起来,嘴里喃喃自语:“走不了了,都走不了了……” 冯二蛋话音刚落,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四周围突然响起了成片尖锐的吼叫声,转头看,平台两边的悬崖绝壁上,爬出来无数只猞猁,将我们包围了起来。它们爬到平台边缘停下,附着在悬崖上看着我们四人,姿态各异,却并不上来。 山‘洞’里,那几只一路尾随的猞猁堵住‘门’口,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我们,也没有出来发动攻击。 蓦地,上方传来一声格外疯狂的吼叫,抬头看,那只曾见过的巨大猞猁头下脚上,挂在我们上方的崖壁上,引颈长嚎。 巨大猞猁的叫声刚发出来,天空中隐约传来嘈杂声,转头看,背衬着乌云,出现了无数小黑点,正在向我们这边‘逼’近,转瞬即至。原来,大猞猁召唤来的是一大群兀鹫,带着古怪的鸣叫声来到平台上方往来盘旋。 “李思远和黄‘毛’,都被这些秃鹰吃了……”瘫靠在崖壁上的冯二蛋呆呆地说。 兀鹫只吃死物,不吃活食,很明显,这些畜生在等我们死!只是我又觉得奇怪,这么多猞猁近在咫尺,它们为什么不吃我们?亦或者就算想让兀鹫吃了我们,又为什么现在不把我们杀死? 不过确如冯二蛋所言,我们走不了了,被困死在了这悬崖上,早晚都得成了这些畜生的食物。 正思考着,玄真子发现了什么,移开一点,指着下方石台轻声喊:“小米,你看这是什么?” 我茫然向下看,顿时直了眼,这石台上竟然有人工痕迹。 就在我们脚下,这一片岩石极为平整,明显经过人工打磨,上面‘阴’刻着双螺旋纹,一直收到最中央的低洼处,汇入一个镂空的字里。 我赶紧移开,图案‘露’出了全貌,我竟然认得,这是……代表山音的纹路! 这发现把我彻底惊呆了,原以为,这些猞猁的主人可能是某位强大的动物‘精’怪,现在看来,竟然很可能是人所为!谁有这么大本事? 我赶紧又伏在中间,仔细观察那个字,玄真子手提长剑为我护法。 山音双螺旋纹外檐高,向内一路走低,最终汇入中间镂空的文字里。这时候正在下雨,雨水沿着螺旋纹灌进子里,能闻见淡淡的血腥气,估计刚才那两人在这平台上失血而死,流出来的血都汇进了这字里面。 这个字,字形类似“+”号,左边多了个刀状,看字会意可知,这是个“戊”字。 字并不起眼,可看在我眼中,却把我震地头脑发晕,我想,我可能猜到这一切都是谁布置的了――巫咸! 巫咸的本名就叫“戊”,这个字几乎成了他的专属,后来他发明了蒸盐法后,才被称为咸戊,至于“巫咸”这个名字,还是巫法昌明以后的事,并且只是敬称。 再结合这个山音纹,可能‘性’又大了好几分,巫咸最擅长的就是和山川大地沟通,他也由此被称为山神。也唯有他这个山神布下的巫法,才有可能维持几千年仍然有这么大威力,这事我早该想到的。 据说巫咸有驱使虎豹的能力,在山中,他就是无所不能的存在,现在看来,这果然不是传说。 现在还有一个谜题没解开,他留下这个巫法有什么用? “玄真子,能不能把这个字劈开?”我突然有了猜想,抬头问玄真子。 玄真子根本不问缘由,听见我的话,手起剑落,一道寒光在我面前闪过,镂空的“戊”崩碎。 我连忙把碎石划开,向里面看,果不其然,下面岩石中有一条绿‘色’的夹层,是云母岩! 云母被称为大山的神经,完全中‘性’,可以沟通‘阴’阳,后世常用的礞石就是从云母里分离出来的。 现在一切都清楚了,死在这平台上的人,魂魄沿着山纹螺旋进入“戊”字里,接触到云母后被吸了进去,进入了大山深处,这座巫法的目的就在于此。同样的布置,在这近乎荒无人烟的巫山西北部,肯定还有几处,历经几千年仍然在发挥着作用。 我又想到了巫姑,看来,这位巫咸大人同样化成了鬼,以那种不明不白的形态存在着,靠吞噬魂魄维生。只是这个巫法布置的太大了,现在看来,涵盖了整片巫山西北地带,几千年来也不知吞噬了多少生魂。 相比巫姑相对温和的手法,这位旷世大巫主动用巫法杀人,手段可要狠厉的多了。只是在那太古时代,‘蒙’昧蛮荒,人们以能献身给大巫为荣,倒也不能用现代的道德标准来衡量。 可我们都是现代人,别说他们三个,就是我这个现代巫觋,也完全没兴趣为巫咸献身,甚至对他都没什么敬意。 恰在此时,查道明焦急问:“小米师傅,该怎么办?冯二蛋撑不了多久了!” 一阵山风夹杂着冷雨扑面而来,我甩了甩脑袋,驱散了些头昏脑涨,对他们说:“只要我们不死,这里的野兽暂时不会攻击,你俩照顾好冯二蛋,容我想想办法。” 说完,我解开包里的塑料袋,取出一颗极阳毒‘药’来,抛到了冯二蛋身边,嘱咐道:“别用手碰,接下面淋过的雨水喂给他喝,应该能顶一段时间,浓度越淡越好,否则怕是会把他当场毒死!” 这颗‘药’不能治病,可被含有‘阴’气的雨水稀释中和后,却能吊命,现在当务之急是不能死人,否则天知道那些兀鹫会怎么样。 玄真子闻言赶紧过去,掏出一块手帕放在‘药’丸下面,沾透雨水后,送到冯二蛋面前往他嘴里拧。 安顿好了他们后,我立刻强迫自己安静下来,开始思索该怎么破开这巫法。 头顶上,成群的兀鹫在盘旋,身边几步之外,无数猞猁攀在悬崖上盯着我,目光中有些不解。玄真子和查道明一边照顾冯二蛋,一边紧张等待,所有人与野兽的目光都落在了我身上。 第三十七章:米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以前我也解过巫法,可从未解过这么厉害的,更是从没这么急过。。。 兀鹫能看见人身上的死气,一旦发现垂死的人,它们就会一直跟着,等人死了后再上去分尸。一旦冯二蛋死了,天上的上百只兀鹫就会扑下来,就算不攻击活人,平台就这么点大,我们准得被扇下悬崖绝壁。 总而言之,我必须得在冯二蛋死之前,找出破解的方法。 要跟巫咸那样的山神斗法,一百个我都不够,好在他已经过世几千年了,现在这巫术只是按部就班自主运转,没有人主动‘操’控,否则的话,我直接跳下去摔死倒还干净些。 然而,就算是这样,也仍然不容易,我的袋子里空空如也,什么东西都没有,空着手怎么施法? 想到袋子,我悚然一惊,脑海中闪过了一抹星火。 除了乌龟王八,一般野兽不可能活几千年,那么这些动物脑子里的咒术,就只能是一代代由老的传给小的才流传下来的。毕竟无论多复杂的咒术,本质也是催眠术,不可能通过基因遗传。 这里不得不感叹下,这才是真正高明的咒术,其中的复杂程度超出我的想象,完全猜不透巫咸是怎么办到的。这套咒术就像病毒一样,干扰着猞猁的日常生活,并且还带有传染的功能,不过应该只传染这个群落。 想要解除这么多野兽脑子里的咒术,短期内根本无法完成,并且很可能不等起效,就会遭受思维‘混’‘乱’的野兽攻击,那样也还是一个死。现在唯一可行的路,似乎只剩下了一条――骗! 这些猞猁平常与普通野兽无异,可咒术生效的时候,它们的思维应该完全被咒术主导,这时候只要我们变成无法理解的存在,没人掌控的咒术必然就会陷入错‘乱’中。好比一台电脑,猞猁的主思维是‘操’作程序,而咒术是里面的某个病毒软件,在病毒发作的时候,只需反过来干扰下病毒,很容易就可以让这台电脑当机。 想到这,我立刻有了主意,起身走到了他们三人面前。围观的猞猁全都目光灼灼看着我,疑‘惑’中夹杂着警惕,似乎感受到了什么。 “小米师傅,有办法了?”查道明看见我的神情,连忙问。 我点了点头,把四个人拢在一起,小声说:“我没有绝对的把握,但是机会只有一次,想要活命我们只能拼一把,待会不管我做什么,你们记得放松身心,千万不要反抗!” 查道明和玄真子对视一眼,看着我点了点头,至于冯二蛋,已经陷入了深度昏‘迷’中。 嘱咐完,我面对他们三人就地坐下,打开‘胸’前的袋子,拎出了小白家仙。我首先得要把他们三个人全“魇”住,这样才能把他们都变成行尸走‘肉’。 我对着小白家仙耳语一番,小家伙应该是听懂了我的意思,只是不太乐意,磨蹭半天才展开了身体。 我的魇术不太好,想要同时催眠三人,很难办到,并且需要大量时间,而这是家仙的天赋,只要不用‘精’神力抵抗,分分钟就可以做到。 我把睁开眼的小白家仙拎到冯二蛋面前,让他们两两对视,目光本已变得灰暗的冯二蛋眼神突然一凝,随即就直了。他重伤垂死,靠阳气吊命到现在,‘精’神力近乎于零,催眠他太容易了。 接下来轮到查道明,他是个意志非常坚定的人,行事也果断,和小白家仙对视的时候,他是彻底敞开身心,只用了几秒钟,他也被催眠。 最后是玄真子,身为‘女’‘性’,她尽管武艺高强,潜意识里仍然保留着警觉,这一次小白家仙用了差不多半分钟,才让她陷入了深度催眠中。 现在三个人全都变成了“木头人”,目光呆滞看着小白家仙,他们的主思维被挤下了主位,暂时由小白家仙主导。这是必不可少的一步,否则等会我实施起来,就带不走他们的‘肉’身,也得亏小白家仙跟来了,否则这一趟危矣。 做完了这一切,我闭上眼睛,开始哼唱起鬼调,这一方石台立刻变得鬼气森森。 我这么做的意图很简单,把他们的魂魄给喊出来,凭我的能力,也唯有在人被催眠的状况下才有可能实现。 我坐在地上一遍又一遍唱着,声音很大,嗓‘门’很快就变得沙哑,尽管他们已经被催眠,这么做仍不容易。第三只眼的视界中,周围的猞猁开始‘骚’动,被鬼调引得有些不安。 我强压住心中的紧张,维持着调子不断,否则就得重新来过。 大约过去20分钟后,在我眼中,冯二蛋首先有了反应,一条灰‘色’的人影从他身体内走了出来。看见终于喊出来了一个魂魄,我知道这方法可行,又唱的更大声。 过了没一会功夫,查道明和玄真子的魂魄也被我喊出了身体,现在三个生魂站在我身边,姿态茫然。 完成了第一步,我保持着开眼状态,慢慢站起来,向着山‘洞’内跨出了一步。那些堵在‘门’口的猞猁似乎有点怕现在的我,竟然自动让开了一条去路,疑‘惑’看着。 现在的我,半人半鬼,这些畜生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现在我要做的就是把他们三个人带出去,由我带走他们的魂魄,由小白家仙带走他们的躯体,到了安全地带再组合。现在他们的‘肉’身失去了魂魄,由催眠主导,既不是活人也不是死人,猞猁们大脑果然短路了。 不过这仍然不容易,我得维持着开眼状态走完这一路,否则我根本就不知道他们的魂魄有没有跟着。刚学会开眼的时候,我几乎是动一下就会解除状态,后来慢慢到了能稍作移动,可走这么长的路,对我来说仍是极大地挑战。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保持‘精’神平稳,不要受外界干扰,边走边保持调‘门’不断。 回头看,我身后出现了一幕奇景,小白家仙紧跟在我脚后面,在我俩身后,赫然跟着六个人形光影。 我们几个连人带魂魄刚进‘洞’,‘洞’外立刻传来刺耳的喧哗声,那些兀鹫一涌而下,全都落在平台上,急切地寻找。四周围悬崖上的那些猞猁似乎很怕兀鹫,立刻咆哮着一哄而散,把这一片全让了出来。 它们之间似乎有着明确的阶层,猞猁类似提供食物的奴仆,而兀鹫则是被供养的对象。 山‘洞’内,我走得很慢很慢,重心始终放在后脚上,这样是为了防止摔倒。一群猞猁跟在我们后面,一旦失控,它们必然会一拥而上,把我们几个撕成碎片。 走着走着,身后传来尖利的咆哮,有一只猞猁似乎按耐不住,从我身边超了过去,挡在了前路上。我不敢硬闯,停下脚步,哼唱着与她对视。 僵持大约维持了一分钟,那只猞猁可能是在受不了我的鬼调,往后退了几步,我松了一口气,开始继续向前走。 慢慢的,辍在身后的猞猁越来越少,终于跑了个一干二净。我不敢彻底放松,依旧保持着状态,一步步向前蹭。 这对我来说绝对是煎熬,唱到后来,我自己的魂魄都有了不稳的迹象,身上透骨‘阴’寒,浑身僵硬,步履艰难。 好在就在我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前面出现了一点天光,山‘洞’的出口就要到了。尽管出去了也不算彻底安全,可总好过被猞猁群堵在这狭小的山‘洞’中。 可就在这时,异变陡生,前方光影一暗,一只身躯庞大的猞猁出现在‘洞’口,迎着我一步步走了过来。 “是那只猞猁王!”我的心脏开始狂跳,调‘门’开始发颤,这东西提醒和老虎都有的一比,杀死我也就是一瞬间的事。 果然,这猞猁王与前次的猞猁不同,它毫不迟疑,一路低吼着跑到我面前,再一次挡住了去路。 我俩的脸相距不过一尺,粗重灼热的气息直接喷在了我的脸上,它的低吼声虽不高,却格外的沉,震地我头脑发‘蒙’。 我努力稳住身形,可内外‘交’困之下,我的调‘门’已经不稳,视界也开始变得模糊。 这一次的对峙只持续了几秒钟,我就被对面的野兽攻破心神,开眼状态维持不住,调‘门’也断了。我大口喘着粗气,睁开眼看,一颗巨大的猞猁头颅就在我面前,目光比针尖还要锐利。 我喷出一口寒气,身躯发软,瘫在了地上,这一瞬间我心灰意冷,终究还是失败了…… 我现在身体状况奇差,他们三人的魂魄没了我的牵引,应该已经回到了体内,可灵魂出窍又归位后,想要重新掌控身体,也需要一定的时间,估计行动能力还不如我。现在我们四人犹如砧板上的‘肉’,任由宰割。 那只巨大的猞猁低下了头,凑近了观察我,这么近的距离,我可以清晰看见她那两对狰狞獠牙。 “终究还是得死在这荒山啊。”我心头苦笑,却出奇的没有什么恐惧感,我已经认命了。 可接下来出乎预料,这只可以轻易杀死我们的巨兽并没有发动袭击,而是张开嘴,吐出一个黑沉沉的东西在我脚下,随后便咆哮一声,闪电般从我们身边蹿了过去,转眼消失在山‘洞’深处。 我低下头看,大猞猁吐出来的是一片龟甲,巴掌大,上面有几条裂纹,中间有四条‘交’叉,似乎组成了一个“米”字。 第三十八章:迷雾谷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那只猞猁王不攻击我,还丢下了这么个古怪的东西。,。 这龟甲看边缘似乎被火烧过,从这一点来判断,应该是巫觋占卜用的籖,可这上面的纹路又代表什么?我对巫卜之术完全不懂,两眼一抹黑。 传说中,上古黄河和洛河中浮出龙马、神龟,背负着河图、洛书,由伏羲演化成了八卦,创下了博大‘精’深的易学。传说终究是传说,真像很简单,河图洛书都是得自龟卜,只是八卦的演化过程现在已不可考。 占卜星术在巫术体系中,有着独特的地位,对于凡人来说,还有什么能比预知未来更为神秘?至于我现在手里这块龟甲,难道…… 想到这,一个可能‘性’浮现自我脑海中,由猞猁叼来的龟甲,莫不是上古巫咸留下的不成?那么,把这东西给我做什么? 种种疑问涌上心头,却找不出答案来,我捧着龟甲茫然回头看一眼,查道明和玄真子已经恢复了神智,只是还不能动弹,躺在地上看着我,神‘色’有些慌张,他们根本不知道刚才都发生了什么。 二人之间,冯二蛋浑身苍白,仰躺着一动不动,也不知是死是活。 我吓了一跳,历经艰辛走到这里,要是冯二蛋最终没能救出来,那这一趟的罪可就白糟了。 我连忙开眼看了下,心拎了起来,冯二蛋的生魂茫然站在他身后,果然没有回身体。 他伤得太重了,如果不是一直用阳气吊命,只怕早就死了,经过这一段路后,躯体进一步衰弱,魂魄已经回不去了。 我不甘心就这样让他死掉,立刻站起身走到冯二蛋身边,拔出短刀划破手指,用血在魂魄脚下勾勒起来。冯二蛋并没有受致命伤,只是失血过多,并且魂魄离体时间不久,如果强行把生魂引回躯体,也许还有救。 我用血划了个圆形,将生魂圈起来,然后在它脚下划了三道‘交’叉,最后用一条纵线贯穿而过,一直划到冯二蛋的前额。图形刚完成,那生魂一顿,开始沿着血线一步步走向自己的躯体。 生魂刚开始移动,看着自己画下的图形,我愣了,赶紧抓起那个龟板对照,两个图案竟然几乎一模一样! 这一刹那,我脑子仿佛被雷劈了一般,“轰”一声响,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巫咸在几千年前竟然就算出今天这一幕?这这这……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更大的疑问是,那位千古大巫算我做什么? 转念间,魂魄终于走回了冯二蛋体内,我赶紧试了试鼻息,果然有了,只是气若游丝,随时可能一命呜呼。 “你们能动了不?”我问那二位,他们茫然点了点头,试着要爬起来,姿态僵硬。 我一看这两人是指望不上了,只得把小白家仙和龟甲一股脑收进袋子里,咬牙把冯二蛋背起来,催促他俩赶紧走,这里还处在猞猁‘洞’内,随时可能遭到袭击。 好在那两位身体都还不错,意志也很坚强,在我急切的催促中,他俩都摇摇晃晃站了起来,表示自己可以走了。 当下,我背着垂死的冯二蛋,领着两个人,跌跌撞撞冲出了山‘洞’。 出‘洞’后,查道明拿出GPS查看了下方向,我们沿着另一条兽道下山,能逃多块逃多快。 其实我们也跑不了多块,我背着个人步履艰难,他们俩比我还不堪,走路都是顺拐的,好在这一路并没有遇到袭击,个把小时后,我们三人顺利下到了山谷中。到了这里,查道明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接过冯二蛋背在自己背上,继续沿着山脚向前赶路。 我们现在的位置,和白老五他们选择的路隔着一重山,只是从时间来看,他们应该已经快到达,而我们前路还有很远很远。 雨渐渐停了下来,可这对我们并没有太大的帮助,天,已经快黑了…… 一旦天黑,我们赶路的难度会增加好几倍,并且夜晚正是山中野兽出没的时候,救冯二蛋的希望愈加渺茫。 走着走着,我们来到一座幽深的山谷前,背着冯二蛋的查道明停下脚步,惊慌问:“小米师傅,我怎么好像……感觉不到小冯的呼吸了。” 我听得心头一惊,连忙上去检查,伸手一‘摸’,心彻底凉了。不知什么时候,冯二蛋已经没了呼吸,脑袋无力耷拉着,死透了。 “查老板,咱们白跑一趟了。”我叹了口气,拍了拍查道明,示意他别背了。 查道明本就累得够呛,听见这话颓然跌坐在地,冯二蛋的尸体滚在了一边,大睁着无神的双眼看天。 查道明没有去看冯二蛋的尸体,坐在地上,从包里‘摸’出一根烟,点上默默‘抽’了起来。我和玄真子面面相觑,想不到,这人还‘挺’感‘性’。 想要在天黑前赶到那座村子,已经不可能了,实际上我们已经放弃了今夜就赶去的想法,走夜路太危险了。于是我索‘性’找查道明要过一根烟,陪着‘抽’了起来。 不管从前查道明怎么对我,可毕竟没有虐待,相反还执礼甚恭,这一趟死了这么多人,我这时候已经完全没了对付他的想法,只希望一切尽快结束。 “查老板,此时此地,你有什么感想?”看着满脸落寞的查道明,我斟字酌句问。 老半天后,查道明才有了反应,苦笑着摇了摇头,说:“我查道明自从走上这条路,已经见过太多生死,对于我们这些人来说,这原本就不算个事,只是……” 查道明看向我,目光深沉,“我答应过兄弟们,这是最后一次,干了这票,大家伙儿就可以享福了,却想不到这趟买卖竟然会这么凶险,还没到地方就损失惨重,早知如此,这一趟真不该来啊。” 我见查道明面‘露’悔恨,又问:“那现在你总该死了这条心了吧?” 查道明摇了摇头,目光中‘露’出一抹狠厉,咬牙说:“已经这样了,死了这么多兄弟,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就算是拿命去拼,也要评出一个结果来!” 这人太倔了,根本没法沟通,我只好又转头看向盘膝打坐的玄真子,“人家是为了钱,为了名,那你来这里又是为了什么?” 玄真子神情淡然无‘波’,看了我一眼,幽幽地说:“我是受人所托,去那里走一趟,什么都不要。” 我发现,这俩人一个比一个不可理喻,查道明还算有道理可讲,这‘女’道士根本就是无厘头,就为了“走一趟”,就值得玩命?! “我说二位,你们就不考虑现在撤退?实在不行,下次做好准备再来也可以啊。”我索‘性’挑明了说,只要能把郭子和马红旗带回去,我管他们以后怎么折腾。 查道明摇了摇头,“小米师傅,不瞒你说,我老家的产业已经全部变卖了,家小也都搬到了南美,这一趟买卖做完,我就要直接过去和他们汇合,这里……恐怕永生永世也回不来了。” 我泄气了,这俩人油盐不进,根本就劝不动,只得摆了摆手,“也别说这些了,咱们先找地方过夜吧。” 能过夜的地方似乎只有一处,前面的峡谷。 这峡谷很奇特,宽不过20米,由于天‘色’将晚光线昏暗,没法看有多高,总之看不见顶。整条峡谷上下同宽,犹如被开天巨斧劈开的大山,里面雾气氤氲。 看天‘色’,雨仍然不会停,这样的峡谷里应该很容易找到避雨的地方。 查道明这时候缓过了一口气,又把冯二蛋的尸体背上,我们三人鱼贯走进了谷地。 从外面看,峡谷里充塞满雾气,进去走了一段,雾气更盛,能见度不超过10米,走在当中,恰好能隐约看见两旁的山壁。这里面异常安静,呼吸可闻,雾气仿佛凝固了一般,撞在身上似乎都能感觉到。 不过这峡谷的地势并不低,基本没有积水,用来过夜还算不错。 “就在这里吧。”我们三人走到一处铺满碎卵石的平地后,查道明放下冯二蛋的尸体,喘着粗气说。 我左右一打量,并未发现异常,表示了认可,我也走不动了…… 休息一会儿后,查道明让我们待在原地,他走向一侧山壁,去寻找能燃烧的木柴。 这里虽然淋不到什么雨,可雾气太浓,没一会里面的贴身衣服都湿透了,一夜下来准得生病,必须得烤火。另外火也可以驱赶野兽,防止夜晚遭袭。 这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透过雾气,可以看见查道明的手电光在不远处的山壁上来回晃动,间或传来劈砍声。 玄真子盘坐在我对面,继续入定,这是他们道家的法‘门’,可以持续很长时间不吃不喝,依然能维持体力。我可没这本事,今天中午吃了点压缩饼干后,一直剧烈运动到现在,饿的头都发晕了。 山谷里其实生有许多植物,有些还结着饱满的果实,散发阵阵‘诱’人的香气,奈何经历过吃猞猁事件后,这里的果子我根本不敢碰。现在只能把这一夜熬过去,等明天上午到了那个村子后,再好好吃一顿。 饿得难受,又无所事事,我索‘性’从包里掏出龟板,细细摩挲,继续思考那些谜题。整件事情透着一股诡异,不想明白,我如骨鲠在喉。 就在这时,那边传来查道明呼喊:“这里有好多木板。” 第三十九章:埋骨地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木板”这个词的意思我还是能理解的,被人加工成板状的木头才能叫木板,可这里怎么看也不像是有人活动的样子,哪里来的木板? 疑‘惑’间,查道明搬着一块大木板跑了过来,这木板长有一米多,宽两掌,腐朽不堪,已不知废弃了多少年。 出乎预料,在这雾气缭绕的环境中,木板还很干燥,我俩立刻动手,把木板砍成碎块,引火点燃。说是砍,其实是砸,这木板早就失了纹理,一碰就碎。 火烧起来后,并没有什么烟,还散发出淡淡异香,我那又冷又饿的身体迅速还了阳。可问题接着就来了,朽木很容易烧,却不耐烧,一大堆碎木头,没一会就烧了个七七八八。 无奈之下,我和查道明只好一同走向他刚才发现木板的位置,希望还有。 查道明在前打着手电领路,我跟在后面,几步就走到了崖底,这时候回头看,虽只相隔几米,却只能看见隐约火光,已看不见玄真子身影。 崖底下,只剩些散碎木屑,拢在一起都不够一捧。木板是没有了,可这木板的来历却引起了我的注意,这荒山野谷的,谁会搬一块木板来这里? 查道明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和我一同思考起来。 大约三秒钟后,我俩几乎同时抬头,看向上方的崖壁。雾气很浓,聚光手电虽能穿透十几米,却看不真切。 “算了,咱们回去吧,省着点烧,应该能撑到后半夜。”查道明收回手电,从我身边走过。 就在查道明收回手电走过我身边的瞬间,我伸手把他拉住。 “小米师傅,有什么问题吗?”查道明见我一直抬头看着黑‘洞’‘洞’的上方,急切问道,他还算了解我,知道我可能发现了什么。 就在刚才那一瞬间,我的确发现了问题。 雾气其实是‘阴’气旺盛所造成的的,某些地方,‘阴’气常年不流动,就会终年大雾弥漫。这条山谷其实并非垂直,而是略带倾斜,也因此下面既不会落雨也不见天日,‘阴’气无法流动,是故大雾不散,这也是我一开始敢放心大胆进来的原因,可现在我发现,自己错了。 查道明移开手电后,我发现在这个位置,竟然看见头顶上朦朦胧胧有一个蓝‘色’的光盘,那是月亮。 日光主阳,月光主‘阴’,最明显的差别就是,雾气可以很容易就挡住炽烈的日光,却往往遮不住清冷的月光。当然,这理论很模糊,没有详解,可表现出来的就是这样。 透过雾气看见月光很正常,让我诧异的是,能透进来月光就应该能透进来日光,太阳能照到的地方,‘阴’气怎么会不流动?我记得清清楚楚,来时是黄昏,太阳还短暂‘露’了下脸,这里的雾气却丝毫没有流动的迹象。 我没有回答查道明,因为下一刻,更古怪的事情出现了。 我俩的注视中,这山谷里的浓雾竟然像跟过烟似得向上升,转眼直上高空,山谷里顿时一片清明。幽蓝的圆月斜挂在一线天,月光撒在朝南的山壁上,仿佛为山壁镀上了一层“霜”。 查道明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吓了一跳,失声惊呼:“这是怎么回事?!” 这个问题我依然没有回答,也回答不了,我的目光被头顶上的山壁吸引,这时候大雾散尽了方能看清,崖壁上有无数黑‘洞’,在月光照‘射’下,可以看见‘洞’口平直方正,明显是人工开凿出来的。 这些黑‘洞’也不知有多少,从离地三十米开始一直到崖顶,密密层层,两边一直延伸到视线尽头。 查道明也看见了,惊得目瞪口呆,“这些难道是……” 是悬棺,查道明是考古学教授,当然知道这东西,主要分布于我国西南部,年代久远。 悬棺都是集群存在,被发现的并不少,有许多不解之谜,首先在远古时代,这些悬崖绝壁上的岩‘洞’是怎么开凿出来的?棺木又是怎么放进去的?这么做的意义何在? 要知道,那可是半原始时代,在绝壁上开凿一个岩‘洞’的工程量,绝不下于现代修一栋房子,生产力极其有限的古人为什么要选择这样的墓葬方式? 当然,以上疑问可能查道明更感兴趣,而我最关心的却是,那些雾究竟是怎么散出去的,要知道,现在可是夜晚,‘阴’气应该更加稳定才对。 我缓缓闭上了眼睛,打开第三只眼,再一次扫过布满悬棺的岩壁。这一眼看过去,我大吃一惊,只见最上方一个岩‘洞’里,赫然亮着一点橘黄‘色’的光,那是阳气! 尸体有阳气不奇怪,人体本就是阳属‘性’的,可悬棺都成自上古,遗体都有几千年历史,怎么可能至今还保留着阳气?看强度,这点阳气都快赶上大活人了,而正常情况下,遗体的阳气顶多只能保留几天而已。 我打了个寒噤,又想到了当初那具阳魂,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今晚就倒了大霉了! 就在我准备招呼查道明快跑的时候,身旁疾风闪过,玄真子一个箭步跨上崖壁,竟然开始手足并用向上爬,姿态慌‘乱’。 “快下来,咱们得赶紧逃命!”我急得冲玄真子跳脚大喊,她身手太敏捷,这么一会功夫,她就已经爬上去了有七八米高,拽都拽不住。 听见我的呼喊,玄真子停下来转回头,‘露’出煞白的脸蛋,压低嗓‘门’对着我们吼:“看看外面都来了什么,想活命,就赶紧上来!” 我刚才一直抬头看天,根本就没留意山谷,听见她的话,连忙向两边看。 这一看,我的头皮顿时发麻,只见山谷两端不知何时出现了无数黑影,向着我们立身处慢慢合拢,数量多的根本数不清,却悄无声息。这些黑影贴着地,整齐划一一点点向前蹭,光线太暗看不清,只感觉好像是有无数人在地上向我们爬! 我长这么大,从没见过这样的场景,‘毛’骨悚然。 “快爬!”查道明也看见了,被吓得面无人‘色’,他不敢大声说话,在我耳边喊了一声后,连忙沿着玄真子的去路往上爬。 我稍一权衡,也只得硬着头皮攀上了悬崖,上面有什么我不确定,下面那些是什么我也不确定,可似乎还是下面的东西更具体,先爬上去再说吧。 我们三人就此排成一条线,拼命往崖壁上爬,想尽量离下面那些东西远一点。 这山壁是向内收的,原本极难攀爬,好在上面生了不少藤蔓,可以借力,可就是这样,我也爬得胆战心惊,稍有不慎失足,摔下去不死也残。 我爬的呼哧带喘,汗流浃背,就在我手臂将要力竭的时候,上面伸出来两只手,分别抓住了我双肩。抬头看,上面是一个人工‘洞’‘穴’,方方正正,玄真子和查道明蹲在‘洞’‘穴’里,一人一边抓住了我。 在他们二人的帮助下,我猛然一窜,滚进了岩‘洞’里,仔细打量,这才松了一口气。这岩‘洞’里空空如野,并没有棺木遗体,是空的。 我们三人又蹲在‘洞’口向下看,只见谷地已被那些黑影占满,密密麻麻,由于高度差不多有50米,依然看不清那些东西是什么。 在我们正下方,那团篝火还在燃烧,冯二蛋的尸体静静躺在火边。这时候再看,那些黑影正在慢慢向篝火靠拢,越来越近。 随着进一步接近,火光中,我终于看清了那些黑影是什么,赫然竟是在猞猁‘洞’差点吃了我们的兀鹫。这些畜生没有飞进来,而是从两端一步步往里走,姿态看上去还真有点像是人在爬。 待看清了是什么后,我松了一口气,不是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就好。可又觉得奇怪,飞禽并不擅长行走,它们为什么不飞进来,而要用这么古怪的方法? 念头刚转完,头顶上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鸣叫,刺得人心底发麻,紧接着有烈风从上方卷下来,一大团黑影自天而降,擦着我们‘洞’口下降,是一只翼展超过4米的巨大黑羽兀鹫! 狂风在只有两米深的人工‘洞’‘穴’里打了个盘旋,差点把我们三个都给卷了出去,好在我们三人及时抓住了彼此,相互借力,才终于稳住了身形。 这时候再向下看,巨大的兀鹫扇动双翅下落,烈风把篝火吹散,火星满天,随即灭了。借着最后一点火光可以看见,那只兀鹫伸展开铁钩般的锐爪,直接落在了冯二蛋尸体身上。 “不!”查道明急得失声惊呼,兀鹫落在尸体上要做什么?那是可以想见的。 果不其然,巨大的兀鹫踩住冯二蛋尸体,立刻低头狠狠一啄,又向上一纵,扇动双翼飞了起来。查道明急红了眼,竟然打开手电对着那团‘阴’影照,光斑中,兀鹫又从‘洞’口飞掠而上,在它嘴里叼着一根长长的条状物,那是冯二蛋的肠子…… 查道明大怒,大骂着“孽畜”,可却毫无办法,我们现在没有了枪,打不下来这头兀鹫,至于下面…… 查道明的骂声刚落,原本死寂无声的谷地陡然间炸开了锅,无数兀鹫同时发出刺耳的尖叫,扇动翅膀扑向冯二蛋的残躯,开始争抢食物。它们是如此之多,举止疯狂,竟然堆成了一座黑羽蠕动的小山! 第四十章:共生体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查道明急得拍大‘腿’,却鞭长莫及,刚才逃的太急,把冯二蛋的尸体落下了。.。 其实就算有足够的时间,我们也没法带着那具尸体爬悬崖,或者就算带上来了,也保不住。兀鹫会循着死气追上来,到时候不光死了的冯二蛋,只怕我们三也得成了这些扁‘毛’畜生的食物。 兀鹫吃尸体的时候非常贪婪,会连骨头都拆散囫囵吞了,等消化掉后,排出石块一样的粪便,也就是说,下面的冯二蛋会连一根完整的骨头都剩不下来。中国人潜意识中讲究个入土为安,这等结局,委实让人无法接受。 急切之下,查道明竟然用手电筒向下照,光斑落在那一大团兀鹫上,只见秃头黑羽翻滚,看得人头皮发麻。 我大惊失‘色’,没想到查道明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举动,连忙阻拦,却已经来不及了。 可出乎我预料,被聚光手电照‘射’后,那些兀鹫竟然毫无反应,继续争抢下面的尸体,仿佛瞎子一般。要知道,猛禽的视力是最好的,对光线也格外敏感,怎么会被手电照‘射’无动于衷? 由于距离太远,我无法看清这些兀鹫的眼睛,索‘性’就当着他俩的面,打开了第三只眼向下看,反正他们也没法知道我在干什么。 这么一看,我魂飞魄散,在第三只眼的视界中,这些哪里是兀鹫,分明就是一个个数不清的人形光斑,带着淡淡橘‘色’阳气,全是属‘性’非同寻常的人魂! 我终于明白这些兀鹫为什么会对强光毫无反应了,掌控这些兀鹫身体的,分明就是人的魂魄,而魂魄看东西是不依靠可见光的。我曾见识过“阳魂”,其强大凶狠给我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刚才在悬崖上看见了一个都把我给吓得够呛,万没想到,下面竟然会有这么多! 这些魂魄上带着阳气,那是绝对错不了的,第三只眼不会看错,只不过以前那个强大的“阳魂”呈血红‘色’,光芒耀眼,而这些只是淡淡的橘‘色’,看上去要弱了许多倍。可这里的数量太多,一旦对我们发动攻击,咋们仨只怕会被瞬间缠得魂飞魄散! “二位,这里不能留,赶紧继续往上爬!”我压低嗓‘门’对他俩说了声,挤出‘洞’口,抓住藤蔓往上爬,本能让我离这些兀鹫远一些。 我现在的脸‘色’肯定很不好看,那二人感觉到事态严重,虽不明就里,仍紧跟着我爬了上去。 “小米师傅,出什么事了?”查道明跟在我脚底下问。 我边爬边小声说:“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咱们得赶紧爬上去,千万别惊动那些兀鹫。” 查道明没有再问,玄真子则保持着一贯的沉默,我们三人以我领头,开始向断崖顶部爬。 爬了一小段,又到了一座人工石‘洞’,与上一个不同,这里面盛放着一具木棺,没有棺盖,借着月光,可以清楚看见里面躺着一具尸体。悬棺里葬地都是史前先民,至少四千年以上,可奇怪的是,尸体就这样暴‘露’在空气中,却没有腐烂,而是变成了枯瘦的干尸,静静仰卧。 干尸这东西并不少,一般都是出现在沙漠中,干燥炎热的环境会迅速‘抽’干尸体里的水分,这样才有可能形成干尸。可这里‘潮’湿多雨,尸体连棺盖都不盖,就这样暴‘露’在空气中,竟然也成为了干尸。 “奇怪。”查道明嘟嘟囔囔着,竟然钻进了石‘洞’,想要仔细看看那具干尸。他是考古学者,又是盗墓贼,当然不会害怕这些古尸。 我连忙轻轻踢了他一下,“别看了,你要的答案我这里有,等脱离险地再跟你解释。” 查道明这才意识到自己的举动不合时宜,连忙道了声谦,放弃探查,准备跟在我后面继续往上爬。 谁料查道明刚攀上藤蔓,谷底突然嘈杂声大作,回头向下看,只见那个兀鹫组成的“球”已经炸开,无数兀鹫腾空而起,向着崖壁上飞了过来。再看原处,冯二蛋的尸体已经没了,这么一会功夫,他就连皮带骨被吃了个一干二净。 大群兀鹫升上来,烈风呼啸,呱噪声吵得人脑海“嗡嗡”作响,我当时就觉得手上不给力,差点没抓住藤蔓。 局面急转直下,再向上爬已经不可能,只能先躲起来避过风头再说。 查道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不等我说话,又缩回了那个岩‘洞’,至于玄真子,先他一步早就进去了。 我顺着藤蔓溜下来,赶紧钻了进去,三人紧紧挤在了一起。这人工岩‘洞’被开凿的四四方方,放下一具棺木后,另一端正好够我们三人蹲着。 ‘洞’外一只只兀鹫嘶叫着飞过,我们三人全都面无人‘色’,紧紧捂着嘴巴,大气都不敢喘,生怕惊动了这些扁‘毛’畜生引起围攻。我们现在离地约80米,一旦在这里遭袭,除了跳崖自尽,我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提心吊胆了半分钟后,外面的呱噪声渐渐平息,那些兀鹫竟然分开钻进了放着棺木的岩‘洞’里,安静了下来。下一刻,烈风扑面,一团黑影涌进了我们藏身的岩‘洞’,直接落进了棺木,站在了干尸‘胸’口。 我们三人大惊,那只兀鹫同时也发现了我们,浑身漆黑的羽‘毛’立刻直立。这时候我才看清,兀鹫双眼惨白,竟然是瞎子。 兀鹫茫然盯着我们,并没有立刻做出什么举动,我们两边暂时陷入了对峙。 主导兀鹫的是魂魄,几千年的魂魄脑子难免有些不灵光,估计是正在判断我们仨都是什么东西。 身旁传来细微的“嗞嗞”声,那是玄真子在拔剑,她想趁着兀鹫发愣,突然出手把这扁‘毛’畜生给宰了。察觉到她的举动后,我连忙抬起手压住她手背,摇了摇头。 她不清楚事情的本质,就算真的杀了这只兀鹫,对事情也丝毫没有帮助,说不定反倒会把事情搞糟。 拦住玄真子后,我面对着兀鹫闭上眼,打开第三只眼的视界,与之对视。 我之所以这么做,基于一个猜想,如果成立,则危局可解。 果不其然,在我的视界中,那只兀鹫身上的羽‘毛’慢慢平顺,放松警惕,一点点蜷缩了下去。我可以清楚看见,缠着兀鹫的那个人形光斑也随势一倒,进入了下面的干尸体内。 “呼。”我长出一口气,解除了开眼状态,轻声说:“没事了。” 不过几秒钟的时间,我的背后就已经被汗湿,刚才的局面太危险,如果我的猜想不正确,或者方法失灵,那只兀鹫只需向外部示警,我们今晚就将死无葬身之地! “小米师傅,这都是怎么回事?”查道明藏在我身后,小心翼翼问,一动不动。 我撑起上半身,招了招手示意他俩过来,爬到棺木边,抓住那只沉睡的兀鹫,随手抛向了‘洞’外。玄真子被我的举动吓了一跳,差点惊呼出声,可随即就发现,那只兀鹫仿佛死了一般,被我扔出去后居然毫无反应,依旧蜷在一起向下坠,转眼掉到了谷地。 下面传来轻微的“噗通”声,我们趴在岩‘洞’边缘向下看,那只兀鹫毫无反应摔在地上,身躯摊开,就这么摔死了。 “神了,您是怎么做到的?”查道明满脸惊奇,还以为我施展了什么了不得的法术。 我苦笑道:“你现在爬进别的‘洞’,随便抓着一只兀鹫扔下去,它也会这样。” “这……是何道理?”查道明被我说懵了。 想了想,我索‘性’和盘托出,事情是这样的…… 这些兀鹫其实不是活的,也不是死的,准确说,是名副其实的行尸走‘肉’。它们的身躯还是活的,魂魄却早就没了,占据它们身体的是……这些悬棺里的死人魂魄。 这些悬棺里的人应该都不是自然死亡,而是在还活着的时候,用秘法封了七窍五感,把自己憋死的同时,也把魂魄留在了身体内。活人的魂魄是带有阳气的,这些魂魄没法离体,也就变不成真正的魂魄,始终带着阳气。 “魂魄封印在体内?这样能保存的下来?”查道明不解问。 我摇了摇头,“灵魂离体后,会迅速变成纯‘阴’状态,能存在很久,只是灵智会逐步丧失。而不转化为纯‘阴’的话,倒是可以勉强保持住生前的智慧和记忆,可最多只能存在七天。” “怎么会,这里的死尸恐怕都好几千年历史了吧?”查道明更疑‘惑’了。 查道明问到了点子上,这也是我一开始根本不往这上面想的原因,直到刚才我在尸体上看到了某个熟悉的东西。 魂魄封在体内会很快消亡,是因为带着阳气的魂魄等于还是活的,必须得接受活人的滋养,所以,要想长久存活下去,必须得有一套生物系统滋养,也就是这些兀鹫。它们占据兀鹫的身体,出外觅食,得到足够的“养分”后,就回来悬棺里,再进入自己原本的体内,用这种方法,理论上可以活的很久很久,几千年都完全可能。 也即是说,兀鹫和干尸虽然“一死一活”,却是共生体,共同滋养一个灵魂。 查道明听完我的解说,目瞪口呆,半天后喃喃自语:“太邪恶了……太诡异了……怎么会有这样的方法?” 玄真子毕竟是道‘门’弟子,我的话她立刻就听明白了,并且找出了关键所在,“既然是封死的,又从哪里进出?” 我伸出右手指向干尸,“这里有个通道,可以隔绝‘阴’阳,又能供魂魄出入。” 我所指的位置,赫然位于干尸眉心,那里有一道竖立的疤痕,仿佛第三只眼。 第四十一章:那时话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我刚才不经意间发现了这具干尸的眉心有疤痕,一瞬间豁然开朗,这些被葬在悬崖绝壁上的人,全都和我一样,是上古时的巫觋…… 他们为了某个目的,布下了这巫法,让灵魂保留完整意识存活下来,到如今已历数千年! 由于阳气在尸体内散不掉,尽管处在‘潮’湿多雨的山区悬崖上,他们仍然被自己烘成了干尸。.。 说是能完整保存下记忆和智慧,其实也只是相对而言,人活几十岁都会变成“老糊涂”,何况是以这样的方式存活几千年,这些魂魄现在究竟是个什么状态,恐怕只有天知道了。 虽然我本身也是个巫觋,却绝对不赞同这样的做法,死了就是死了,以这样的方式保留下记忆有什么意义?平白多受几千年的煎熬罢了。至于这残忍诡异的手法,我倒没太多感觉,毕竟那是个洪荒‘蒙’昧的时代,现在的道德标准,在那时候完全不适用。 当然,这些方法就算我学会了,也不会用,我毕竟是现代人,道德法律观念已经深入了我的骨髓。 一道目光锥子般刺在我脸上,我转头看,正对上玄真子似笑非笑的眼神,不光是他,查道明这时也不看那具干尸,而是死盯着我的眉心。 “为什么,小米师傅你的眉心也有这样的疤痕,一模一样。”查道明若有深意问。 当然一模一样了,这疤痕是用指甲掐出来的,不会有多大区别。我连忙信口开河:“我这是小时候摔的,纯属巧合……” 不管他们认不认可我的说法,反正我坚持,他们也没辙,话题又转向了干尸里的魂魄。 “你说这干尸里有个活的魂魄?那会不会被我们惊扰?”查道明问。 我笃定说:“绝不会,魂魄看东西不用眼,听声音不用耳,与我们的感官完全不同,我们完全可以在这里休息够了再走。” 确定了真相后,我已经不怎么害怕了,这虽然也是带着阳气的魂魄,可和上次看见的“阳魂”完全是两码事。它们的行动受限,唯有进入了兀鹫体内才能对我发动攻击,而现在至少这一只已经没了机会。 不过这里显然不是久留之地,说不准什么时候那些兀鹫就会醒过来,到时候天知道会发生什么,我决定等恢复些体力后,赶紧离开。 大约半个小时后,我们休息的差不多了,再次出‘洞’,开始向上爬。有过攀岩经验的人就会知道,向上爬远比向下爬容易,我们现在处在悬崖当中,没得选择,只能向上。 由于心情放松了许多,这一次我们爬得很慢,没隔一段就找个岩‘洞’墓室休息,等终于爬上崖顶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昨夜基本无雨,还能看见月亮,可随着天亮,乌云又布满了天空,山顶上水汽弥漫,随时可能下雨。 饿着肚子爬上悬崖,这时候我们体力已经透支,只能先休息下再考虑下山赶路。 我坐在悬崖边四处打量,这里的山头上光秃秃的,并无植被,犹如人的秃顶。在我们身后不远处,突兀地立着一块巨大的岩石,仔细看,上面似乎刻满了‘花’纹。 我心头好奇,山高林密,怎么会有人来这里,还在石头上刻东西。 走到巨石边才发现,这些图案绝不是当代雕刻,而是上古先民的遗笔。画有许多幅,主要是叙事,上面用简单的线条刻画着修凿悬棺岩‘洞’的过程,还有这些棺木是怎么放进去的。 “以前对悬棺,学术界有很多猜想,有了这些岩画,终于可以盖棺定论了。”不知何时,查道明走到了我身边,看着岩画感叹。 他从前是个受人尊敬的考古学者,走到今天这一步,也不知他悔是不悔。 查道明情绪有些低落,没再说什么,我俩围着巨岩继续看。 岩画一幅接着一幅,布满了丈高的岩石表面,历经几千年也没有完全被风蚀掉,依然清晰可辨。接下来,画面中开始出现我昨晚推断的场景,一个个身穿麻布袍子的巫觋主动走进棺木里,有大巫用不知名的东西涂抹他们全身,把活人封死…… 又有人带来了兀鹫,被大巫处理,虽然具体过程并没有表现出来,可推断可知,这些兀鹫的灵魂被取走了。以后它们依然可以生存繁衍,只是代代都是行尸走‘肉’,被那些死而不‘阴’的灵魂占据驱壳,成了傀儡。 我急忙继续往下看,想知道先民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接下来是最后一幅画,我原本以为疑问会揭晓,却不想,这幅画却把我俩吓到了。我还算镇定,查道明看见这最后一幅画,直接吓得失声惊呼,慌慌张张后退了一步。 这幅画依旧线条简单,可表现的内容却很明确,那是一片布满悬棺岩‘洞’的山崖,上面有三个人,首尾相接正在向上爬,最下面那人肩上还斜着划了条线,头顶上,密密麻麻全是兀鹫,正在飞向远方。 “这这这……这是我们?!”查道明指着岩画,脸‘色’煞白,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我的脸‘色’肯定也很不好看,默不作声点了点头,这三人当然就是代表我们,如果不是经历过龟卜,我现在的恐怕比查道明还要不堪。这可是几千年前的岩画,怎么会把现代的我们表现出来?难道那时候的大巫就算到了会有今天这一出? 就算他们真的有这本事,为什么别人不算,单单要算我们?我们和几千年前的他们有什么关联吗? 种种荒诞不羁的想法一起涌上心头,把我脑子搅成了一团浆糊,这特么都是什么事! 就在这时,原本在悬崖边盘膝打坐的玄真子腾身纵起,一个箭步跨到了我们俩身边。不等我开口问,悬崖下响起了一片“呼呼”风声。 “那些兀鹫上来了!”玄真子刚喊出口,山崖里黑压压的兀鹫群升了起来,如一丛黑烟,在我们头顶上盘旋,呱噪声刺耳刮心。 我们三人紧靠着那块巨岩,尽量把身子往里面缩。 兀鹫群盘旋了几周后,在一头巨大的兀鹫带领下,拉成一行飞向了西面。 看见这场景,我悚然一惊,最后一幅岩画上的情景完全再现了。 我赶紧又看向巨岩,下意识想对照一下,可一眼看过去,傻眼了。岩画是刻在圆形巨岩上的,刚才我们看到的并不是整幅,现在角度转过去一点,后面还有内容。 这最后一部分只有一人,从这人眉心里有一竖来看,应该就是我,“我”独自坐在地上,另一个“我”从身体里分离了出来,回头看着自己,飘向远方。 这部分的意思很明显——我死了! 我为什么会死?我又是怎么死的?画里完全没有表现,就此终止。 前后一结合,这些上古大巫无比准确的算出了我们一行现在的行止,又说我会死,似乎这一部分没理由不会应验,难道,我就要死了吗? 想着想着,我的呼吸还是急促起来,我怎么会就要死了? “我特么真不该来,真不该管郭子,真不该!”我突然暴跳如雷大骂,把查道明和玄真子吓了一跳,连忙问我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我心中憋着一股无名火,瞪着查道明。查道明被我吓了一跳,连忙缩了回去。 我颓然跌坐在地,双手抱头,烦躁的头都要炸了。我米小经一辈子行得正坐得直,偶尔犯点小错误也无伤大雅,招谁惹谁了就,怎么就要死了?! 我瞪着眼胡思‘乱’想,突然,一个念头浮现,又把我给震了一下,会不会……这一切都是假的? “老查,你再看看那幅画,上面都有些什么?”我指了指身后的岩画说。 查道明被我说的一愣,又眯起眼睛看,老半天后摇了摇头,说:“奇怪了,我研究过甲骨文和金文,却从来没见过这个字。” “字?”我悚然一惊,再次回头看,果然发现我刚才看疏漏了,岩画里果然还有个字。 仔细看,我原来不是坐在地上,而是坐在了一个“字”上,这个字形有些像眼睛,应该是个“直”字。所谓直不过光,平不过水,甲骨文中的直就是中正的目光,而平就是不流动的水,这两个字现在并未被学术界破解,我还是从外公那里学来的,查道明尽管是曾经的考古学教授,不认识也很正常。 另外,上古的“直”字还有另一层含义,代表着“十”。远古说:大巫一眼看十年,原本是形容大巫们的神通广大,第三只眼开,可以看到十年后的变化,那么,这个字在这里到底代表着什么? 我撑着岩石,死死盯着这幅岩画,脑子里飞速转着念头,突然,我瞪大了眼,画面定格在一张清丽的面孔上。 我回想起来,今年‘春’节的时候,我和那个乃蓬-宝锡兰斗法,着了他的道,差点被杀死,是一个自称“巫‘女’”的‘女’子唱天音惊走了敌人。在我昏‘迷’前,她看着我眉心的第三只眼说:我在10岁前就开了眼,注定活不过30岁。 巫‘女’的形象犹如烙印,深深刻在了我心底,不能磨灭,我把她当成心灵的伙伴,可却忘了她曾说过的话。现在前后一关联,这幅画里总共有三只我的第三眼,难道真如她和岩画上的籖言,我活不过30岁? 第四十二章:荒村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我默默琢磨起来,似乎应该就是这样,现在倒是不害怕了。。。 我今年26岁,就算30岁一定死,那不是还有4年嘛。对于我来说,只要不是马上就要死,还真就没太把这当回事。 记得小时候外公说过,开眼必须要满10岁,否则会有严重后果,至于究竟会怎样,外公应该也不知道。只是我不明白,一直坚决不传给我巫术的外公,为什么又破例在10岁前就教我开眼? 我陷入了追忆中,陈年往事逐渐浮现,我记得那次外公被警察带走了好几天,外婆把他接回来,他老人家的态度突然改变,立刻就让我开了眼。现在回想起来,那几天可能发生了什么事,可究竟是什么事,会让他冒险做出这样的决定? 那时候我还小,根本就没往心里去,现在想来,那次的事情很不寻常,颇多不合情理之处。不管怎么说,我对外公一丝埋怨都没,哪怕我30岁准死,他老人家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或者有迫不得已的苦衷。 “小米师傅?小米……” 身旁传来小声呼喊,把我的神思从追忆中拉了回来,是查道明,他小心翼翼说:“这里非久留之地,咱们赶紧走吧。” 我点了点头,确实该走了,也不知郭子他们怎么样了。 看看天,铅云越来越浓,我们赶紧确定方位。 GPS的确是个好东西,有了这玩意,身在何方、该去哪里一目了然,从仪器上看,那座无名的村庄离我们直线距离大约还有7公里多,已经不远,赶快点,今天中午应该就能到。 走到现在这一步,我们已山穷水尽,如果不尽快修养,反正我肯定会油枯灯尽。 找好路后,我们不敢再耽搁,赶紧下山。 这一次一切平安,走了不远后,就在一处山谷里发现了昨天白老五他们留下的痕迹,这是他们故意留下来的,为我们引路。 沿着记号一直走到中午,前面豁然开朗,目的地终于到了。这时候我和查道明浑身脏污,已经累得不‘成’人形,可玄真子那小妮子虽然也显出了虚弱,身上却依然干干净净,真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 往前看,那座村子就在不远处,位于一片群山环抱中,地形犹如一个大碗,上百户人家就分布在碗底。村子里绿树成荫,溪流,环境清幽,一派世外桃源景象。 “终于到了!”查道明兴奋地无以复加,如果现在他还有力气,准得拢着双手大喊。 我们三人相互搀扶着开始下坡,准备进村找到白老五他们,向当地村民求助。 不一会儿,我们下到了盆地底部,遇见了第一栋房子,这是一栋老建筑,看不出具体年代,只是已残破不堪,半坍塌了。看见这状况,我心里一紧,刚才在上面看不太清楚,下面的房子似乎都差不多,难道…… 不好的念头同时在我们心底升起,我们没有人说话,急匆匆‘摸’向村子深处。 果不其然,等进村子一看,我们心全都凉了,这村子里到处灌木丛生,房子基本都塌了,已不知废弃了多少年。GPS上显示的是俯视的卫星图片,根本看不出具体状况,没想到,竟然是个无人村。 走在一处处断壁残垣中,我们三人跟游魂野鬼似得,偌大的村子里一丝人气也无,半个人影都看不到。查道明试着喊了几声,惊了几只鸟兽,别说村民了,连白老五他们都不见了踪影。 从村东走到村西,我们三人同时瘫在了地上,心中叫苦――人都哪儿去了? 虽然我们三人的关系很复杂,可这一路遇事都是商量着走过来的,然而现在,我们三个坐在地上,却没人说话,甚至都不敢看彼此,气氛说不出的压抑,接下来该怎么办? 沉默了一会儿,我被一阵细微的‘骚’动惊醒,打开了‘胸’前的袋子,小白家仙正在里面动弹。这小家伙自从在三峡找到我后,绝大部分时间都在睡大觉,很少主动醒来,这时候想来也是饿得不行了。 我把小家伙从袋子里拎出来,放在了地上,它睁着一对漆黑的小眼睛,左右张望,不停‘抽’动粉红‘色’的小鼻子,扭着屁股钻进了一处灌木丛。 我也懒得管它了,它是动物,本就该属于大自然,总跟着我也不是个事。 放掉了小白家仙,一阵眩晕来袭,我仰头就倒,我现在身体已经到了极限,连坐都坐不住了。玄真子其实和我也差不多,只是她没我表现的这么狼狈,盘膝坐在了我身边,唯有查道明猛然爬起来,继续跌跌撞撞在这荒村里寻找。 这一点我非常佩服查道明,他比我们可坚强多了,我现在已经基本处于放弃状态,心里默念着“死就死吧,先睡一觉再说”。然而,就是这小小的愿望,都得不到满足。 我刚闭上眼睛,突然,有个很硬的东西砸在了我脑‘门’上,发出“嘣”一声响,生疼。我睁开眼看,模模糊糊中,有个黑黑的东西又冲我脑‘门’落了下来,不容我躲闪,又被砸了个正着。 嘣! “哎呀!”我捂着脑‘门’滚了半圈,心里暗骂“死都不让我好死”,我特么怎么就这么倒霉?骂完一看,砸我的是一个黑石头一样的东西,看上去就很硬,大约有一元硬币那么大。 我抬起头看,头顶上是一片树冠,上面生满了“黑石头”,小白家仙正攀在树枝上,胡‘乱’啃着。看着看着,随着小白家仙的啃咬,又一块“黑石头”掉了下来,直奔我脑‘门’。 这次我没有躲,直接抬手接住,仔细观察,发现这并不是什么石头,而是某种我从未见过的坚果。 一瞬间我明白了小白家仙的意思,它不是恶作剧,而是在找吃的,这坚果,应该可以吃! 我赶紧拔出军刀,把坚果放在石头上,用刀柄狠狠一砸,坚硬的壳子应声崩碎,‘露’出里面白白的果‘肉’来,清香扑鼻! 玄真子一直在观察着我的举动,闻见这味道,眼睛一亮,对我伸出了手,“快,让我试试这东西有没有毒!” 我心中冷笑,用得着你来识毒?对于就快饿死的人来说,有没有毒还重要吗?你那点小心眼,哥哥我‘门’儿清! 我根本不搭理她,他果‘肉’扔进嘴里,细嚼慢咽起来,这一瞬间我分明看见,玄真子那小妮子一梗脖子,重重吞了口唾沫,发出很大的“咕咚”声。 坚果我吃过很多,什么核桃、榛子、松子等等,这东西味道虽然不是最好的,可也绝不差,再加上我饿得不行,吃起来那叫一个香! 我正陶醉在美味里,对面的玄真子陡然暴起,一个箭步跨到我身边,闪电般对我出手。我辈吓了一跳,这小妮子食‘欲’没得到满足,恼羞成怒要对我下手了不成?我可是救过你命的! 就在我准备反抗的时候,玄真子又退后一步,在她左手里捏着一枚坚果。与我不同,她用青葱二指一捏,坚硬的果壳应声崩碎,果‘肉’被她丢进了嘴里,眯着眼大嚼起来。 我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这小妮子在抢果子! 吃了枚果子,我觉得更饿了,不过力气似乎恢复了些,连忙站起来抬头仰望,等着小白家仙继续摘果子下来。 还别说,小家伙一点不含糊,转头又咬下来一颗,正对着我头顶。我大喜,连忙伸出了手,可还不等我碰到,耳畔风声乍起,果子没了…… 再看那边,玄真子又捏碎了果壳,把果‘肉’丢嘴里大嚼,得意洋洋看着我。 我想骂人,想想还是算了,我不跟你个‘女’流之辈计较,继续抬头期盼。 接下来,坚果一枚接着一枚往下掉,我跟在后面来回‘乱’窜,一个都没抢到,全进了玄真子肚子,也不知道她怎么这么能吃!到最后我力气一泄,又坐回了地上,实在是跑不动了。 如果不是打不过她,我非得把这小妮子按在地上狠狠蹂#躏,再踏上一万脚,奈何也就想想罢了…… 我正自暗暗发狠,突然,四周围“哗啦啦”一阵犹如暴雨,一大片坚果兜头盖脑浇了下来,砸地我抱头惨叫。 等坚果雨过去后抬头看,玄真子蹲在树上对我抬了抬下巴,“嗨,这下够你吃了吧?” 有的吃,砸两下我也就不跟你计较了,这小妮子还算是有点良心。 我手忙脚‘乱’把坚果收集成一堆,坐着开始砸壳,先填饱肚子再说。砸着砸着,一个白‘色’的小刺球掉在了坚果堆上,那是小白家仙,它竟然直接跳了下来,由此可见它又多懒。 玄真子也跳了下来,坐在对面看着我和小白家仙吃果子,神情似笑非笑,我也懒得理会她。 吃着吃着,突然,西面传来查道明大喊:“快过来,这里有情况!” 查道明的语调很慌张,似乎遇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听的我打了个‘激’灵,连忙把剩下的坚果连同小白家仙全部装进袋子里,和玄真子一起跑了过去。 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我俩钻过一处灌木丛,来到了山脚下,这里有个不大的人工‘洞’‘穴’,查道明正蹲在‘洞’口,看见我俩过来,不停用力招手。 走过去,我看见了查道明发现的东西,那是8个弹壳,凌‘乱’散落在‘洞’口,还散发着淡淡硫磺味。 第四十三章:鬼火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怎么回事?白老五的人在这里打枪做什么?”我急忙问,生怕是白老五他们对郭子和马红旗不利。 查道明摆了摆手,说:“不是我们开的枪,我们的武器都是走水路来的,用的是北约制式弹‘药’,口径5.56的,这个是5.8,明显是我国的制式武器。” 听见查道明的话,我心中一动,难道…… 我当初给那个幺妹留了封密信,临走的时候看见她给扔进了垃圾桶里,原本以为这事就这么黄了,现在看来,应该是她最终发现了我的求助信息,报警了。 想到这,我强压下兴奋,问查道明该怎么办。 查道明的脸‘色’很难看,他事先万万想不到,这一趟行动竟然会招来军警,这下可就难办了。 思考了一番后,查道明苦笑道:“不管怎样,先找到白老五他们吧。” 我对此也表示赞同,我没法扔下郭子他们自己开溜,必须得把人找到才放心。从现有迹象来判断,他们应该就是从这座山‘洞’里穿出去的,我们从后尾随,只要白老五他们留下了记号,应该可以找到。 白老五和查道明有一套自己专属的联络暗号,只有他能看得懂,完全可以避开军警的追踪。 我们在‘洞’口休息了一会,又各自吃了点坚果后,由查道明领头,钻进了山‘洞’里。 这‘洞’口不大,从外面根本看不出来是做什么的,进去后才发现,原来是一处盐卤作坊。内里空间很大,一侧是过道,另一侧是接盐卤水的水池,旁边还放置着年代久远的蒸盐工具。 “这里应该已经废弃上百年了。”查道明只是看了一眼,就断言这里的年份,“巫山一代,一直都是用蒸盐法,直到清末的时候才改为炒锅炒盐。” 我对此并无太多兴趣,只是急匆匆赶路。 ‘洞’里已经完全破败,工具腐朽,挤满了灰尘,只有流动的盐卤水依然清澈,满溢出水池,又从岩缝渗回了大地。 古代的时候,由于没法从海盐中提取出食盐,主要的食盐基本都是靠卤水蒸制,这东西由于是生活必需品,历朝历代都被朝廷严密控制,贩‘私’盐一直都是重罪。另外,制盐工也不同于一般人,他们的工作生活都处在官家的管控之下,犹如生活在集中营里,虽待遇不错,行动却受到限制。 查道明虽然干起了盗墓贼,好为人师的‘毛’病却还没有改变,一路走一路介绍。依他的判断,这里应该是一处“盐村”,专‘门’蒸制官盐的,由兵丁把守着,类似的盐村在巫山一代还有不少,到了近代改为机器制盐后,就都荒废了。 一路‘交’谈,大约十几分钟后,我们就穿过了盐卤作坊,来到了另一边的出口。外面是一条小河,蜿蜒流向远方,河边还有已经破败的码头遗迹。当年作坊产出来盐后,会立刻装船,运往府衙的官仓。 在码头遗迹上,又发现了几个弹壳,这次是白老五他们留下的,散落在一片打斗痕迹中。很明显,白老五的人不但在这里开了枪,还发生了肢体接触,不过地上并没有血迹,应该无人中弹。 同样是在这里,查道明发现了白老五留下的暗号,那是一根结成环的草,草根指向了对面一座山头。 面对军警的追击,白老五他们不可能往高处跑,那等于是当靶子,这应该是表明了他要去的方向。查道明取出GPS看了看,踢掉草环,摇头苦笑道:“老白这人太犟了,到了这一步,他竟然还打算去那里。” 从方向上来看,他们果然还是奔了目的地。 在河边,我们发现了行进的痕迹,应该是追逃双方共同留下来的,与白老五指给我们的方向南辕北辙,白老五不会蠢到领着军警一起奔赴目的地,这应该是他在故布‘迷’局。 这里是苍莽巫山,山高林密,想要咬住白老五他们这些惯于野外生活的盗墓贼,几乎没有可能。 我们三人并没有沿着他们的去路追踪,而是按照草环记号的指示,淌过小河,直接爬上了对面那座山头。 我们蹬上山顶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这时候回头看,那个码头遗迹边果然出现了一队武警。他们从追击的方向过来,总共有7人,押着两个带着手铐的犯人,正是白老五手下的贼众。 看来,这两人应该是在码头就被抓住了,然后被大部队押着一起去追击,无果后,又被押了回来。 “老白他们脱身了。”查道明松了一口气。 听见这话,我也不知该庆幸还是该失望,在这密布原始森林的大山里,一旦被甩掉,就很难再追踪上,白老五他们竟然跑掉了,我的计划就等于失败。不过转过来想,这些人都是亡命之徒,要是真的被武警困住,难保不狗急跳墙,郭子他俩很可能就危险了。 很快,天黑了,当天晚上我们就‘露’宿在了这山头,准备恢复好体力再去预定地点汇合。 一夜无话,第二天天亮,果不其然,山下的码头处聚集了大量的武警战士,他们并没有离开,而是就地扎营忙碌,似乎是在等待下一步的指示。 看到这一幕,已经基本可以确定,白老五他们脱身了,正改变方向赶往预定地点。 查道明不敢久留,招呼我们一同下山,继续向西。 走到这里,已接近巫山西北部边缘地带,东面是神农架,北面是大巴山脉,往西是川北群山,我们此行的目的地不远了。 这一路上,我们走很慢,很谨慎,好在再也没有出现什么状况,两天后,我们直线距离推进了约30公里,来到了一片沼泽地边。沼泽过去是一连几座格外高大的山峰,云罩雾绕,不见山顶,那里,就是白老五描述中遇见巨虺的地方。 沼泽里瘴气,宽度大约有一公里,天‘色’将晚,我们只好在边缘停下,准备休息一晚再渡过去。 沼泽边是平坦的草地,生着一棵孤零零的大树,由于地上毒虫太多,当夜我们三人只得爬上了那棵大树,在树杈上休息。 这里环境复杂,危机四伏,不能所有人都睡,必须得有人守夜。商定下来,三个人分三班,玄真子守前夜,我守午夜,查道明站最后一班岗。 安排好后,我和查道明分别找了个安全的树杈,躺下睡觉,玄真子盘膝坐在一根单独的枝桠上,面向沼泽方向打坐。 说起来,我是非常佩服玄真子的,作为唯一的‘女’人,她的身手在我们当中当之无愧为第一,几乎所有的打斗和涉险都是靠她发挥作用。另外她的道家法‘门’很神奇,她可以少吃不睡,依然能长时间保持体力和警觉,叹为观止。 夕阳西下,在沼泽上透‘射’出一道长长的火红光影,从我的方向看过去,玄真子身形映在晚霞里,仿佛染上了一层神‘性’,还真有点道骨仙风的架势。看着她的背影,我百感‘交’集,这些人里有罪犯,有学者,还有神秘的道士,各有目的,怎么就把我也给搅进来了? 想我米小经,一辈子战战兢兢,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也没远大的理想,我到这儿干嘛来的?我该怪谁?郭子、查道明、一圈想下来,好像只能怪自己,如果我最终死在了这里,那绝‘逼’就是自己害的。 想到这,那个活不过30岁的预言又涌上心头,也不知那预言准不准,如果我就这么一路作死,真把自己给作死了,算不算预言失效?我发现自己的脑回路异于常人…… 胡思‘乱’想着,困意来袭,我就这么沉沉睡去。 Zzzzzz 我并没有能睡一整晚,事实上,我连午夜‘交’班的点都没睡到,就没人摇醒。 “小米,小米。”有人在我耳边压低嗓‘门’短促喊,还不停摇动我的肩膀,把不情不愿的我给喊醒了。 睁开眼一看,是玄真子凑在我面前,面‘色’有点古怪,形容不出来。 我以为她是喊我‘交’班,可正准备说话,她抬起左手食指在嘴边,轻轻“嘘”了一声,向着旁边使了个眼‘色’。这时候我才发现,她的右手背在身后,长剑已然出鞘,在月‘色’下反‘射’着幽蓝的光。 我打了个‘激’灵,这妮子该不会是要对我下手吧?转念一想不对,真要宰了我,哪里还用得着喊我,直接趁我睡着一剑刺下去就完事。 我松了一口气,转头顺着她眼‘色’看,只见反‘射’着月光的沼泽地上,有一点火光贴着水面,正在来回飘‘荡’,无声无息。 我当什么,原来不过是“鬼火”而已。 这东西并没有什么技术含量,就是遗骨里的磷散逸出来而已,沼泽地表面平静,里面不知道闷进去了多少动物,夜晚有鬼火太正常了。玄真子好歹也是个道士,并且还是新时代的‘女’道士,怎么这样大惊小怪的。 不过我很快就发现事情的确有些不对劲,玄真子也不是大惊小怪,就在我准备移开目光的时候,忽然发现,这鬼火不是‘乱’飘,而是在贴着水面画圆圈,非常标准。我用一根食指蘸了点口水,在空气中试了试,一丝风也无,这下事情可就有些不寻常了。 鬼火肯定不会有意识,古往今来也没听说过鬼火上能玩出什么法术来,这东西虽然从尸体上诞生,却纯的不能再纯,极难被利用,可接下来的一幕,颠覆了我的认知。 在我俩的注视中,那个鬼火不停转圈,几圈下来,圆圈中间的水面开始接连不断泛出气泡,每个气泡里都裹着一团鬼火。 第四十四章:黑泽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沼泽粘稠的水面仿佛变成了一张嘴,一个接一个向外突出鬼火,发出不间断的“咕咚”声,看得人‘毛’骨悚然。。。 “这是怎么回事?”玄真子凑在我耳边用气声问。 她真把我当成什么都知道的神仙了,我就会点巫术的皮‘毛’,大部分还都仅限于理论,这状况我听都没听说过,怎么可能有答案。 接下来,一连吐出来二十多团鬼火,那一片沼泽里不再有泡沫出来,暂时恢复了平静。那些鬼火聚在一起,缓缓飘‘荡’,却不散开。 我心中闪过一个念头,莫非,那下面有个陷坑,陷了许多动物进去?想想又不对,尸骨并不能一直散出鬼火,而是只在某个时间段内,再厉害的陷坑,也不可能短时间内陷进去这么多大型动物。 就在我思索的时候,毫无预兆,那一片突然从水里钻出来个庞然大物,张开巨口,将那一团鬼火全吞了进去,发出巨大的水声。 这东西大得吓人,尽管离着有差不多五十米,我依然感觉那吞天巨口仿佛就在自己面前,吓得我‘腿’一软,差点从树上摔了下去。 再看,这赫然竟是一条蛇,大嘴几乎张开成水平,上颚到下颚足有三米左右,生着两对狰狞獠牙,通体遍生乌鳞,在月光下泛着金属光泽。 大蛇一口吞了那团鬼火,直立在水中,引颈望月,一动不动。从我们这里看去,在它脑后生着一对角状物,长不过尺许,向脑后延伸。 看见这体貌特征,我顿时明白过来,这就是白老五口中那条巨虺,没想到,它竟然潜伏在这里。的亏我们白天没有过这片沼泽,否则当真会死无葬身之地。 现在看来,它肚子里简直就是个坟场,也不知吞了多少生灵。 白老五的描述绝对有误,这条巨虺的颈部直径的确只有一米出头,可蛇颈是最细的地方,按体型判断,它的下腹部直径绝对会超过两米,塞下我们仨都不会挤。 身旁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那是查道明被刚才巨虺出水的声音所扰,幽幽醒了过来。我听见这动静,汗‘毛’都竖起来了,连忙往回扑。 果不其然,查道明朦胧中看见竖在水里的巨虺,眼珠顿时瞪得滚圆,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啊!” 他这纯属自然反应,无论是谁睡醒后看见这一幕,恐怕都会这样,我怕的就是这个。别看那条巨虺离我们有50米远,凭它那体型,一蹿就过来了。我们藏在树冠里,一旦要是被发现,这附近都没有障碍物,绝对一个都跑不了。 查道明刚喊出声,被我一把掐住了脖子,喊叫声也随之被我掐断,可还是漏了一段出去。我连忙压在查道明身上回头看,透过枝叶,只见那条巨虺猛然回头,一对惨白的眼珠直直盯着我们这边,嘴里蛇信吞吐。 面对那瘆人的目光,我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屏住呼吸,一动不敢动。查道明这时候也意识到自己犯了错,任由我掐着脖子,丝毫不做挣扎。 在我俩前面,玄真子蹲身不动,缓缓将长剑横在了‘胸’前,看架势,竟然打算和那条巨虺搏斗。我心中暗叹,就算是张三丰再世,恐怕也干不过这条虺,你又有几斤几两? 巨虺已经察觉到了什么,只是还不确定,似乎有点犹豫。蛇信子具有良好的嗅觉,不过它毕竟不是真正的蛇,它的信子不过是摆设,吞吐是延续下来的习惯。 我们三人维持着姿态,一动不动,我的心里一遍遍狂喊“看不到,看不到……” 僵持了大约10秒钟,也许是我的心意上达天听,事情竟然真起了变化。那条一直盯着我们这边的巨虺忽然蛇颈一动,又抬头看天。 我向上看,只见圆月中出现了一个小黑点,越来越大。 手上传来挣扎,那是已经被我掐得脸‘色’发紫的查道明,再一会,他搞不好就得被我给掐死了。我连忙松开手,又捂住他的嘴,他这才开始大口呼吸。 这么一会功夫,再看天上,那个黑影已遮住了月亮,轮廓清晰可辨,是我们在悬棺山谷里看见过的那只巨大的兀鹫。它双翼展开飞临,“呱呱”怪叫,扑腾着翅膀,落在了巨虺的头顶上。 那只巨虺被踩住后,头颅开始慢慢降低,浸入了水中,蛇身随之完全浮了起来,巨大的蛇身浮现。 很难形容这一幕,这一片水域都被巨虺占据,蛇身蜿蜒扭曲,当真如浮水的黑蛟,在这月‘色’下,说不出的狰狞恐怖,人力在它面前显得如此弱小。当初白老五能活着逃出来,当真是走了狗屎运,如果不是他姐姐卡在虺喉咙里,或者还有别的未知因素,他绝难活命。 那头兀鹫站在虺头顶上,不安的用爪子踩了踩,扑腾了几下翅膀,那条虺随之开始在沼泽里缓缓游动,往来反复,动作缓慢,似是在等什么。 过了没一会,我们的注意力都放在沼泽里,就在这时,身后有传来了动静,那是猞猁尖利的咆哮声。 我们连忙回头看,一眼看过,心脏又开始狂跳起来。不知何时,身后的草地上已密密麻麻站满了猞猁,领头的正是曾给我龟板的猞猁王。 猫科动物脚底下都有厚厚的‘肉’垫子,走起路来悄无声息,大群猞猁已接近我们藏身的大树,我们还毫无察觉。 与处在生死之间的虺不同,这些大猫都是活生生的野兽,动作迅速五感敏锐,并且还都擅长攀爬,我们躲在树上绝瞒不过它们!相比较之下,我宁愿被虺给吞了,也不愿让这些野兽分尸,死前还要饱受肢体残破之苦。 事已至此,我已彻底绝望,反而不再恐惧。我和玄真子默默对望一眼,慢慢拔出腰间的军刀,蹲身做好了‘肉’搏的准备。 接下来,出乎预料的事情发生了。 领头的猞猁王低吼两声,所有跟随的猞猁止步,它独自走到树下抬头与我对峙。我能清晰地看见,猞猁王一对猫眼对着我聚了下焦,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过了几秒种后,猞猁王后退了几步,低吼几声,绕开大树,从另一边继续走向沼泽,再也没有看我一眼。其他猞猁拉成“长蛇阵”跟随,没有一只脱队,全都对我们不闻不问。 我心中一动,这些东西应该都是巫咸布下巫法的一部分,难道,巫咸所说的我只能活到30岁另有含义?这事情透着一股诡异,我怎么都想不透,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些巫兽似乎并不希望我现在就死。 我忽然觉得这真是莫大的讽刺,非要我30岁才死吗?那之前我是不是怎么作都不会死?要是这样的话,我现在就去捣毁你的巫法,用刀子去捅那头虺,倒要看看它吃不吃我! 当然,这念头一闪即逝,借我俩胆我也不敢去试…… 我们的注视中,猞猁群组成的“长蛇阵”前锋到了沼泽边,领头的猞猁王对着这则发出一声野‘性’十足的咆哮。水里盘绕的巨虺立刻调头,静静游了过来,它头顶上的兀鹫尖叫了两声,扑腾翅膀飞上了天。 巨虺接近岸边后,立刻张开口,对着猞猁王发出浑厚的“嘶嘶”声。那头猞猁王虽和它体型相差无数倍,却并不退缩,也张嘴‘露’出獠牙,发出野‘性’十足的咆哮。 两头巨兽相对示威了几秒钟,巨虺首先闭上了嘴,把头顶在了岸边,蜿蜒扭曲的蛇身开始拉直。 这里只是沼泽,水洼遍布,却没有很大的水体,这一片就是附近最广大所在。巨虺的身体完全拉直后,头顶在岸边,尾巴正好接到了沼泽中一座土丘上,宛如搭了座浮桥。 猞猁王丝毫不惧这头恐怖的巨虺,当先一纵,轻轻巧巧落在虺头顶上,撒开四爪,闪电般沿着虺身向前疾驰,与在岸时的不紧不慢成强烈反差。紧随其后,猞猁群一个接着一个,纵上虺身,追着猞猁王狂奔,从远处看,沼泽上出现了一条棕‘色’的线,向着对岸“踏水”狂奔,快速延伸。 猫科的速度快的难以想象,几秒钟过后,猞猁王就带着猞猁穿过虺身,踏上了对岸的土丘。它依然不减速,领着族群继续向沼泽深处行进,一路左右闪展腾挪,不停变换方向。 远远望去,猞猁的队伍拉开有好几百米长,在黝黑的沼泽里蜿蜒翻腾,如黑水中的巨龙,蔚为壮观。 只用了约10分钟,所有猞猁全部淌过了虺身,进入了沼泽深处。那条虺又抬起头,张开巨口嘶吼一声,一拧脖子,反卷入水里,也快速游向沼泽深处,转眼消失无踪。 到这时,那头一直悬停在上空的兀鹫才“呱呱”叫了两声,扇动羽翼飞向月亮方向,越来越小。 至此,我悬在嗓子眼的心才放了下来,瘫回树枝大口喘气,只是剧烈的心跳怎么也缓和不下来,软得连手指头都动不了。刚才那一幕太震撼了,如果说出去,绝对没人会相信。 再看查道明,他比我还不堪,我好歹还能躺着,他直接就趴在了树枝上,苟延残喘。反观玄真子,这个‘女’道士居然只是脸‘色’有些发白,身形、神态依然维持着稳定。 “小米师傅,我也不强求了。”查道明苦笑着说:“我事先也没料到这一趟会这么凶险,您是有本事的人,命比我们这些亡命徒值钱的多,我查道明不能作孽害了你,您这就回去吧。” 第四十五章:虺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看得出来,查道明说这话是发自内心的,也能看出来,他对这一趟已经毫无信心,可他还是打算走下去。白老五他们应该已经先我们进去了,再加上后有警察追踪,他们已经没了回头路,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气氛有点压抑,我看了玄真子一眼,她依然不做任何表示,静静看着恢复平静的沼泽。 “现在天‘色’还早,反正也不可能睡得着,不如,我们来‘交’‘交’心吧?”我试探着说,事情到了这一步,有些话还是开诚布公说出来的好,否则只会误人误己。 想了想,我当先说话:“我也不瞒二位了,实话告诉你们,咱们这一趟要去的地方,是一个上古大巫布下的巫法,至今依然在运转,里面的凶险不言而喻。我的意思是,咱们进去找到白老五他们后,立刻就撤出来,从另一边出山,别枉送了更多人的‘性’命。” 听见我的话,查道明低头陷入了沉思中,我看向玄真子。 出乎预料,查道明似乎都被我说动了,这个‘女’道士迎着我的目光却毫不犹豫摇了摇头,“就算你们不去,我一个人也会进去。” 被玄真子的话感染,查道明立刻也跟着摇了摇头,恳切说:“小米师傅,我知道你是为了我们好,可已经到了这里,再临阵退缩,那些兄弟不就白死了吗?” 得,我是彻底没法了。 查道明看见我的脸‘色’连忙说:“走到这里多亏了小米师傅,等找到老五他们后,你们三人就离开吧,剩下的路我们可以自己走。” 我还能说什么?人家要作死,还不听劝,我总不能把人绑起来吧。 我没再说什么,三人默默靠在树枝上,等待天明。 天终于还是亮了,下了多日的雨彻底停了,金‘色’的阳光照在沼泽上,蒸腾出淡淡雾气。我们三人在树上,开始砍树枝,准备扎筏子渡过去,这沼泽我们可不敢涉水过去。 不一会儿功夫,一个简易的木筏子扎好,中间用编织法,两头再用登山绳捆好,虽然经不得风‘浪’,渡过沼泽问题不大。 木筏子推下水,我们三人跳上去试了试,足够承载我们三人,由于树叶都没修干净,前进的阻力有点大,我们只需要划几十米,也就懒得费那个功夫了。 按照昨夜那条虺的方位,不一会功夫,我们平安渡过了这一段水面,上到了对岸的土丘上。放眼看,这可能是附近唯一干燥的地方,稍作观察后,由玄真子带路,我们一行三人步行向沼泽深处。 这一路,我们踩着泥泞前行,步履艰难,好在玄真子领的路很好,没有遇到陷人坑。不得不说,这‘女’道士不但身手了得,脑子也是顶呱呱的,她昨夜看过那些猞猁的行进路线后,居然给记了下来,我们现在就走在那条看不见的额路上。 一路平安无事,到了中午时分,我们终于走过了这条沼泽,等上岸后,我们仨已经全都变成了泥猴子。不过这时候也没人在意这些,略作修整后,我们踏上了进山的路。 从这里看过去,前方大山连绵,云深不知处。 到了这里,我的心情是很复杂的,这里很可能就是巫咸被供奉的所在。 经过这趟旅行后,我学到了不少东西,也多了份对上古大巫的敬畏。就他们的巫法来说,其实我是比较抵触的,那些法‘门’就算我学会了,也绝不会去用,那不符合我从小养成的道德标准。 前行一段后,来到了一座两山之间的谷地,一座沼泽之隔,这里的风貌大不一样,这两座山毫无植被,黝黑的岩石‘裸’‘露’在外,犹如生铁,被雾气染得湿漉漉的,给人以寒冷和坚硬感。 走进山谷后,雾气开始加重,很快就看不见太阳,四周悄无声息,只闻我们的脚步声,静的可怕。 在白老五的描述中,他当初就是在这里遇见了那条巨虺,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二姐被吞噬,可现在这里什么都没有,地上连虫子都看不到。 山谷一路向上,走了大约一公里后,前面到了头,展现在眼前的是一片断崖,下面充斥着更浓的雾气,看不清有什么。这里两侧都是陡峭的黑‘色’岩石山壁,根本没法攀爬,如果要向前走,就只能设法下到谷底。 登山绳我们有一根,找了块岩石固定好后,由玄真子打头,我们开始向断崖下溜。我跟在玄真子后面,处于中心位置,玄真子在我脚下两米处,忽隐忽现。 溜着溜着,脚下一顿,我踩到了玄真子,低头看,她倒挂在绳索上,正在观察着什么。 “有什么发现?”我连忙问。 玄真子闻言敏捷的翻了个身,又改为正常姿态,对我招了招手后,向着崖壁一步跨了过去。这时候我才发现,山崖上有一条凹陷,正好可以供一人直立通行。 能脚踏实地,当然没谁愿意挂在绳子上,我们连忙全都进到了凹陷里。 这是一条盘山小道,表面参差不齐,人工开凿的痕迹很明显,那个时代由于还没有铁器,开岩只能用岩石工具,能做成这样就很不错了。内壁上刻满岩画,主要是表现这一段山道的开凿过程,还有巫觋们施法的场景。 我们开始沿着平缓小道开始向下行,看着内壁上的岩画,一路小声‘交’谈。查道明似乎很兴奋,用自己的专业知识,对我讲解岩画的内容。 其实他的认识中有很多想当然的成分,并不准确,只是我也懒得去指正。 走着走着,一幅岩画吸引了我的注意力,停下脚步仔细观看。这幅画里,一位长发披肩的青年男子站在一处悬崖边眺望,在他身边盘着一条尺长小蛇,上半身直立,与他一同看向远方。 说不上来为什么,这幅画给了我很深的震撼,见我神情有异,玄真子和查道明围过来,和我一同好奇看着那幅画。 “这个人是养蛇的吗?”玄真子好奇问。 我看了玄真子一眼,摇了摇头,岩画的风格古朴夸张,在那男子眉心里有一条竖线,与我的一般无二。这就是上古大巫的做派吗?画里这位是不是就是十巫之首,那个号称“山神”的巫咸?他身边那条蛇,是不是就是我们昨夜看见的那条虺? 心驰神往了一番,我招呼大家继续向前走,几步之后,到了下一幅岩画。这次画里没了男子,主角变成了那条小蛇,它在地上痛苦挣扎,四周围一圈穿着兽皮衣的人顶礼膜拜。 “蛇在蜕皮?”查道明好奇问。 这条虺的确是在蜕皮,每蜕掉一层皮,它就会变得更大,地位也会越高。 接下来连续的几幅岩画中,这条虺越来越大,似乎是担任山民们守卫的角‘色’,与袭扰的虎豹搏斗。 看着看着,突然,前方传来玄真子的惊呼声,我们连忙跑过去,这才发现,已经下到崖底了。我们站在岩石通道里,一步之外的谷底中,层层叠叠全是乌蛇,在相互挤压翻滚。 万没有想到,这下面居然是蛇窝! 饶是玄真子艺高胆大,也被吓得脸‘色’发白,忙不迭退后缩靠在了崖壁上。 我开始也没吓得汗‘毛’倒竖,观察了一番后松了口气,摆了摆手示意没事,“这些蛇在‘交’#配,没有威胁。” 蛇‘交’#配的时候,目不能视物,也不会开口,无论多凶悍的蛇也不具备攻击‘性’。可说是这么说,看着这么多蛇在眼前纠缠,胆子再大的人也会心里发‘毛’,我也不例外。 通道仍在,这回是直接穿过密密层层的蛇群,一直延伸向深处,奇特的是,这些乌蛇无论怎么挣扎翻滚,都不会进入过道范围,这条只容一人行走的岩石小路上干干净净。 查道明和玄真子惊恐对望了一眼,又同时看向我,那意思很明显――你先上。 如果可能,我会调头就走,可郭子还没找到,我实在做不到一走了之,只能硬着头皮上。路只有一条,我事先又向他俩保证过不会有事,这淌路的任务,我是没法推掉了。 站在原地做了几次深呼吸,我一咬牙,踏上了小路,不疾不徐走向前方。两旁全是蛇,堆积起来有一寸高,就在我脚边扭曲游走,我的心脏狂跳,浑身发麻,只能不停在心里默念“稳住,不会有事!” 其实的确不会有事,可紧张在所难免。 走了几步后,我察觉有异,回头看,哭笑不得。那俩人还缩在通道里没有跟过来,噤若寒蝉,把我一个人仍在蛇群中。 “我说二位,你们要真的不敢走,咱们这就回去吧。”我没好气地说。 我这话刺‘激’了那两位,他俩犹豫一番,终于还是跟了过来,一路小跑到了我身后。我连忙喝止,在这里走路可得要稳当,‘交’#配中的蛇虽然不会主动攻击人,可你要是踩到它,结果可就难说了。 我领着他俩继续向前走,小心翼翼,前方雾气开始逐渐变淡,视线越来越远。这时候再看两旁,乌蛇已多得让人‘毛’骨悚然,并且出现了零星的大蛇,在游走寻找配偶。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紧守心神,维持脚步稳定,千万不要踏错了步子。 走着走着,我隐约看见雾气中出现了一大团‘阴’影,犹如小山,挡在了我们的前路上。等再走近几步,我的心拎了起来,是那条巨大的虺,盘在我们正前方,一动不动。 第四十六章:蹈火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语言很难形容这一幕的震撼,一条硕大无朋的乌蛇盘在我们前面,蛇头搭在地上,大口张开一动不动,简直比房‘门’还要大,我直着就能走进去。.。虽然距离我还有几十米,可那股威压加在身上,我当时就僵直了无法动弹。 如果不是自己懂行,我简直要怀疑是不是重了咒术,面对这条虺,我根本迈不开步,连回头看一眼都做不到。不过从身后粗重的呼吸来判断,这里人绝对不会比我强,如果能跑,他俩估计现在就转身跑了。 这么大的蛇对你张开嘴巴,谁敢直面?! 很快我就发现,好在我们动不了,要真的回头跑,慌‘乱’之下,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搞不好就扑到蛇窝里去了。这时候仔细看才发现,巨虺的口中,不断有乌蛇游进去,钻进了它肚子里。 看见这一幕,我恍然大悟,从前的各种猜想,这一刻有了答案。 虺这东西作为深度巫化的巫兽,总的来说仍然是**,它需要进食维生,而这么大的蛇,其实在野外很难觅到食物,再说它也不能离开巫法中心太远,否则它必然会受不了外界浓重的阳气死亡。这样一来,就要另设计一套循环法术来维持这条巨虺的生存。 以前我一直以为,这条虺是以巫山的黑蛇为基础巫化出来的,现在看来,我完全‘弄’错了,不出意外的话,这条虺就是最初的黑蛇。巫咸让它在这里诞生下后代,逐渐扩散分布到了巫山各处,这些蛇因为有繁殖季洄游的特‘性’,到了这时候,就成群回到出生地‘交’#配,产下后代的同时,其中一些主动被巨虺吞掉,维持这条祖蛇的生存和壮大。 又仔细观察了一番,主动游进巨虺口中的都是没找到同伴的蛇,这样的习‘性’很有必要。这些在出生地没找到伴侣的蛇一旦回到巫山,如果在巫山当地找到伴侣繁殖,这种洄游的特‘性’很可能就此被打断,这套巫术系统就将出现问题。 现在最大的疑问就是,巫咸是如何办到的?我是怎么也想不透。这一套巫术系统太庞大了,其‘操’作难度大的难以想象,简直超出了人力的极限,并且耗时久的可怕。 沉浸在这庞大宏伟的巫法中,我渐渐忘了害怕,竟然站在原地思考起来,就算学不了这一套巫术,也可以给我很多启发。 “小米,小米……怎么怎么办?”身后传来玄真子颤抖的声音,她轻轻碰了碰我,小声问。 我原以为,这‘女’人天不怕地不怕,想不到也有今天,不过一想了然,如果我不懂其中的‘门’道,指不定还不如她。再说好像‘女’人都天生怕蛇,而现在不是一条两条,周围目力所及密密麻麻全是蠕动不休的乌蛇,她没当场昏过去就算很不错了。 她的问题很实际,我们该怎么办?总不能一直站在这里吧?就算暂时没危险,可等这一‘波’繁殖、进食完成,到时候蛇醒过来,我等将死无葬身之地! “只能绕过去。”我无奈说,趁着这些蛇和巨虺都处在不寻常的状态中,绕过去完全有可能,并且必须要快。 话说出口,我明显从他二人眼中感受到了浓浓的恐惧,不过再一次出乎我预料,俩人几乎不假思索,就对我点了点头。 我能感受到他俩对我的信任,我渐渐平复的恐惧感也给了他们信心,现在他们已唯我马首是瞻。 解开了这条巨虺的巫法后,我当真不再害怕了,对他俩使了个眼‘色’,大踏步走向巨虺。我知道它现在身处一年一度的进食中,五感已经自我封闭,就算是踩在它身上,也未必能感受到我们的存在。 转眼走到巨虺身前,我没有在关注那张巨口,贴着它盘绕在一起的身子,开始绕路。与我们走过的路一样,虺身外一米是干干净净的空地,繁殖的乌蛇都不敢靠近祖蛇。 现在看来,那条向下的通道根本就不是给人走的,而是巨虺祖蛇的专属道路,上面留下了它的气味,普通乌蛇根本不敢涉足。 贴着虺身走了个半圆,看着前方,我们仨傻眼了。前面雾气更淡,可以清楚看见,约50米开外又是一道山壁,上面开凿着可供人上下的台阶。问题是,在我们和台阶之间全是翻滚的乌蛇,路没有了…… 这下麻烦了,前无去路,我们该怎么办? 查道明和玄真子又看向了我,目光中满是期冀,仿佛我有出不完的主意。 背靠着那条不动的巨虺,我又陷入了沉思中,可这庞大的巫法完全超出了我的能力范围,半天也想不出主意来。 就在我准备放弃,招呼他们赶紧往回跑的时候,情况发生了变化。前面那些原本缓缓蠕动的乌蛇,突然全部停止动作,同时昂起了头,看向我们对面台阶的方向。 我被吓了一跳,抬头往那边看,只见一个大铁桶被勾在一截钢索上,慢慢放了下来。 “这是什么情况?”我被惊呆了,万万想不到,在这上古巫法的核心地带,竟然会看见这样的东西。再顺着铁索往上看,对面数十米高的崖顶上架着一具滑轮,正有两人在摇动绞索,把大铁桶往下面放,由于距离太远看不真切。 下一刻,不等我反应过来,那个大铁桶底部“轰隆”一声打开,一大团银‘色’的粉尘翻腾着浇了下来。 “不好!是铝粉!”查道明大叫一声,抓住我俩,转过身发了疯似得向回跑。 听见这话,我也被吓了个魂飞魄散,铝粉一旦蔓延在空气里被引燃,会引发剧烈的爆燃,所过之处‘玉’石俱焚!现在看来,那边还有一帮人,很可能就是白老五他们,居然想用这个法子把蛇窝里的乌蛇和巨虺一网打尽! 不得不说,这是个很好的办法,可特么我们还在里面呐! 身后,铝粉如‘浪’涌般贴着地卷了过来,现在停下来喊话等于找死,除了亡命跑再无他途。 刚跑了没几步,身后“轰”一声巨响,弥天满地的铝粉被引燃了。回头看,只见原本的铁桶部位被掩盖在刺目强光里,外部的火‘浪’形成冲击‘波’向着四下蔓延,犹如海啸。 我一把甩掉查道明的手,绝望站住,火势蔓延得太快,我的已经不可能跑掉了…… 他俩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前冲几步后,全都站住回头看着翻过来的大火,面如死灰,这下我们死定了。 铝粉燃烧的温度远高于木炭,只要从我们身上燎过,瞬间就能把我们的身体点燃。那些地上的乌蛇,凡是被火‘浪’接触到,立刻就变得通红,瞬间烧成飞灰。 火‘浪’蔓延的速度极快,几十米转瞬即至,就在我们自忖必死的时候,身后陡然刮起了一阵狂风。 头顶上传来一声狂怒的咆哮,抬头看,是那条乌黑的巨虺。这时它当真有若蟠龙,庞大的身躯在我们头顶上一卷,带着一阵罡风,已难以想象的速度扑向涌过来的大火。 巨虺被爆炸声惊醒,看到自己的后代面临灭顶之灾,竟然要蹈火相救! 巨虺带着狂风一头扎进火‘浪’,火借风势立刻烧得更炽烈,不过被狂风一冲,停止蔓延开始倒卷。 我心念疾转,一手一个抓住他二人,又转回头追向冲进火里的巨虺。大火只是暂时被带得反卷,等会还会涌过来,想要活命,只有跟着巨虺闯过去! 大火里传来撕心裂肺的怒吼,巨虺在拼命搅动,正面火墙被搅出了一个大缺口。我这时也顾不得解释,只管死死拉着两人,拼命对着那个缺口里冲,能不能活命就在此一搏了! 他俩这时候似乎也明白了我的意思,不再挣扎,夹着我一起跑。 火墙又卷了过来,那个大缺口迎向了我们,正在快速缩小,好在我们是彼此相互接近,否则绝对来不及。 在那个缺口缩小到大约3米直径的时候,我们三人齐头并进,终于扎了进去,里面是巨虺留下的火焰通道,也是我们唯一的生路。 刚进去,我就觉得眼皮发粘,那是眼睫‘毛’被烧成了灰。不止于此,头顶上立刻传来灼热,那是头发烧起来了了,衣角部位转眼也被高位炙烤得开始冒烟。 这时候我们什么都顾不得了,只管沿着快速缩小的通道往前冲,绝不能被明火燎到,那样的话,不死也得掉一层皮! 铝粉燃烧的光芒极强,还呈银‘色’,我只能把眼睛眯成一条缝,苦苦维持着视力,防止撞进火焰里去。 这一过程其实很短暂,大约只持续了几秒钟,可在我的感官里,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总觉得自己随时会被烤死。就在我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眼前一暗,我们三人同时从大火中穿了出来,撞到了另一边的山壁上。 顾不得被撞得头晕目弦,我连忙手忙脚‘乱’拼命拍打身上的火苗,这时候我的皮肤已经热得烫手,衣服和头发全都被点燃了。 身旁传来“哗啦”一声,我用余光扫了眼,那里有一个5米见方的水池,查道明大喊大叫着一头扑了进去,砸地水‘花’四溅。 不等我做出举动,一只小手伸过来抓住我,冲向了水池,落水前一刻,我从水面的倒影里看到了两个“火人”,那是我和玄真子。下一刻,一股清凉把我包围,我被玄真子带着钻进了水底。 第四十七章:心里有人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滚烫的身体被冷水一‘激’,燥热顿消,原本近乎失去的触感又‘潮’水般占据了身体,浑身上下就一个字――疼。 刚才那么一会功夫,手脚已被烧伤了多处,浸在水里火辣辣的。不过这不是坏现象,能感到痛就说明机体组织还没被烧坏,我们终于平安闯出火海了。 这个水池是人工开凿出来,功用可能是供那条虺饮水,不过由于是山泉活水,水质清澈,视线通透。在水下睁开眼看,水底纠缠着几十条乌蛇,侥幸躲过了这场大难。 一口气憋不住,我们三人浮出水面,这时候再看,铝粉的爆燃已经彻底过去,雾气一扫而空,地上铺着一层黑灰,那是乌蛇的灰烬。就这么一会功夫,原本数之不尽的乌蛇被一扫而空,外面已经没一条活的了。 看着这一幕惨状,我们三人心有余悸,刚才要不是搏了一把,我们仨现在只怕也成骨灰了。 爬出水池互相打量,我们三人衣服都被烧得破破烂烂,我和查道明是大男人到无所谓,玄真子是结结实实‘露’出了好多‘肉’。另外她的一头秀发也被烧掉了大半,剩下的缺牙溜齿遮不住耳了。 不过玄真子似乎根本就不在乎这些,而是四处打量,问:“那条虺跑哪里去了?” 巨虺那么大,爆燃不过一瞬间,它就算被烧死,也断然不会连尸骨都不剩。 我们正自琢磨,突然,头顶上传来炒豆般密集的枪声,夹杂着野兽的嘶吼,似乎是有人在崖顶上和巨虺打起来了。听着密集的枪声,查道明疑‘惑’摇了摇头,“不是白老五他们,他们根本就没这么多弹‘药’。” 查道明话音刚落,头顶上传来一声暴响,大地剧烈震动,似乎是有人引燃了炸‘药’。紧随其后,我们头顶上一暗,抬头看,那条巨虺竟然从崖顶上被崩飞了下来! 这条巨虺怕不有十几吨重,对着我们头顶上砸了下来,顿时把我们吓了个亡魂皆冒,连忙往后退,把后背紧紧贴靠在了山壁上。 这边刚站定,头顶上怪风来袭,巨大的虺轰然砸在我们面前,把我给震地蹦了起来,又重重摔在地上。地面上有一层灰,立刻被扬了起来,扑了我们满头满脸。 终于,尘埃落定,我大大喘过一口气,睁开了眼。 在我面前,赫然是那条虺的蛇头,距离我不过一米远,乍见之下,吓得我差点惊呼出声。再仔细看,我松了一口气,这东西遍体鳞伤一动不动,应该是已经死了。 它身上布满了伤口,向外冒着暗红‘色’的液体,也不知中了多少枪,又被炸下悬崖,就算是蛟龙只怕也很难活命了。 看着一动不动的巨虺,我不禁唏嘘起来,这么匪夷所思的巫法,终究还是挡不住枪炮炸‘药’,就这么被毁灭了。 想到这我悚然一惊,上面那帮子究竟是什么人,火力这么强,不但有充足的枪支弹‘药’,居然还有炸‘药’。另外刚才那一大铁桶铝粉,容量怕不有一吨,想把这么个大家伙带进这深山里,必须得有一支庞大的探险队,还得配备非常强悍的运输工具,这些究竟是什么人? 同样的疑问也萦绕在他们心头,我看向查道明的时候,他正在皱眉思考。 “难道,是老白把谢家的人找来了?”查道明小声自语。 听见他的话,我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谢家?除了谢富华那小子的谢家,还能有哪家?! “查老板,这谢家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强行平复‘激’动的情绪,问道。 到了这一步,查道明对我已无所隐瞒,叹了一口气,和盘托出。 谢富华的父亲叫谢家声,虽然和查道明祖籍在同一座城市,早年二人却不相识,他们的初次见面,还是在查道明和白老五搭伙开始盗墓以后。 那一次他们做了笔大“工程”,得了好几件奇珍,想要‘弄’出境卖个好价钱。可那断时间香港方面突然严查走水,这条路走不通,他们就只好另寻别路。 在白老五某个朋友的介绍下,他们最终搭上了另一条线――当时盘踞在缅甸果敢的谢家声。 果敢虽然属于缅甸,实际控制权却在当地武装手里,这支民地武装和缅甸政#府军经常‘交’战,双方互相拉锯,基本是谁都奈何不了谁,由此可见这支武装有多强大。而谢家声不知怎么,和这支武装的首脑关系特好,背靠着大树,他谢家在果敢顺风顺水,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偏‘门’生意做得风生水起。 查道明和白老五找到谢家声后,双方很快谈妥,由谢家做二道贩子,好东西来多少他们就收多少。自此后,双方的供需关系形成,至今已合作了好几年。 按照查道明的说法,这谢家在缅北有军方背景,势力远远不是他们这些盗墓贼能相比,也唯有他们才可能带来这么多武器装备。只不过这里毕竟是内地,轮不到他们猖狂,谢家一向只在境外做买卖,这次竟然亲自出手,难道,这里有什么惊世骇俗的东西,吸引他们前来冒险? 这些事情靠猜测是不可能有答案,最直接的办法就是上去和他们汇合,可查道明对此却犹豫不决,不停摇头。看得出来,他对谢家的人很忌惮,似乎不愿在这种状况下和他们见面。 我正准备说话,就在这时,堵在我们前面小山般的巨虺竟然动了一下,虺身发出沉闷的“咕咚”声。 这一惊非同小可,想不到这条虺的生命力竟然这么顽强,还没有死! 我们想逃,可这时候才发现,虺巨大的身躯恰好围成了个半圆,把我们包在了当中,无路可逃! 玄真子“噌”一声拔出长剑,紧盯着蛇头戒备,既然逃不掉,那就打。这条虺已经奄奄一息,就算没死,恐怕也没什么攻击力,咱们三个未必就斗不过他! 看见玄真子挡在我前面,我也被‘激’起了火‘性’,我好歹也是个大男人,怎么能躲在“弱‘女’子”背后?我反手‘抽’出军刀,和玄真子肩并肩,直面巨虺苍白的眼睛。 另一边,查道明也发了狠,拔出了长刀,用双手握紧,对着蛇头摆出劈砍的架势。 我们三人紧张的注视中,那条虺果然又开始动了,近在咫尺,它的巨口一点点张开,‘露’出足有两尺长的毒牙。 我的心脏开始狂跳,屏住呼吸,静静等待巨虺的下一个动作。 出乎我们预料,张开嘴后,巨虺并没有扑过来,而是面对着我,喉咙里开始剧烈痉挛,发出一阵“呼噜噜”的声。 我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只见虺的喉咙猛然一缩,又张开到极限,一个巨大的“‘肉’团”被它吐了出来,滚落在我面前。 吐出东西后,巨虺喉咙里“呼”的一声喷出大量气体,往地上一摔,又没了动静。 我们面面相觑,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它遇袭吐出了食物? 蛇消化食物极慢,吞下去较大的猎物后,往往要几个月才能完全消化掉,在此期间一旦遇到战斗,它们就会把肚子里的东西吐出来。可这似乎也说不通,它刚才在上面遇到了围攻都不吐,现在垂死吐出来做什么? 我正自狐疑不定,查道明忽然失声惊呼:“它把自己的心脏吐出来了!” 我听得一惊,连忙看过去,果不其然,“‘肉’团”后连接着三根白‘色’的血管,一直通到巨虺的喉咙里。 临死吐心脏,这事可就太匪夷所思了。 我们三人站在这颗巨大的心脏前,良久后,巨虺仍然毫无声息,这次估计是真的死了。 我又疑‘惑’起来,我虽然不会巫化虺的法‘门’,可知道虺都是没有心脏的,这一条又是怎么回事? “小米师傅,咱们要不要跟上去看看?”查道明见虺死透了,把砍刀‘插’回腰间问,估计他决定不了该不该和上面的人汇合,想把选择权‘交’给我。 我摆了摆手,让他先不要说话,别的事不急,这颗心脏有古怪。 我退后一步,闭上眼睛,打开第三只眼对着心脏看了过去。 不看还好,这一眼看过去,把我自己给吓了一跳,这心脏里面竟然有一个“人”! 这里说的人,指的就是活人,而不是别的什么东西,我看的清清楚楚,绝对错不了!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这条虺刚吞了活人?可怎么会吞到心脏里去了? “快让开。”我把挡在前面的玄真子拂开,抬起右手里的军刀,扎在了心脏上。别管怎么说,这里面的人是活的,我得把他救出来。 军刀特别锋利,切在心脏上毫无迟滞,我反手一拖,从上到下竖着拉开了一条口子。我连忙扔掉刀,两手扒住裂口,往两边用力一撕,这里面的人还活着,我得赶紧把他给‘弄’出了,时间久了我怕他会被闷死。 裂口被我扒开,一阵腥气扑面而来,蛇血奔涌而出,从我的‘胸’口一直淋到脚底,转瞬就把我浇成了个“血人”。我这时候救人心切,也顾不得这些了,咬牙再一用力,裂口被我撕成了一尺多宽。 刚撕开,里面顺着蛇血,一个男子的头探了出来,无力的顶在我‘胸’口上,一动不动。 第四十八章:谢家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我大吃一惊,果然有人在里面! 血还在往外涌,心脏破了,刚断气的虺会把血流干,凭它的体量,估计得有几吨血。。。我这时候只想着救人,也顾不得其他,把手伸进去勾在男子腋下,用力向外拽。 到处都是血,这个人身上已经被血染透了,滑不留手,我的脚下也全是血,一个没留神,我力道使大了,向后摔了个屁墩,坐在了血泊里。 那个男人也被我这一把完全拽了出来,摔在血窟里,滑了一小段。 看见这人全貌,我傻眼了。 这男人看上去有六、七十岁,满头‘花’白的长发,一直披到腰,身上只斜裹着一件兽皮,看打扮,竟然不是现代人! 我心中一动,连忙抓住这男人翻了个身,把他摆成仰面朝天,用手抹了下他脸上的血污,果不其然,在他眉心里有一道和我一模一样的疤痕。 我颓然撒手,坐在他旁边,抱着脑袋思考起来。 “小米师傅,你说这人还是活的?”查道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小心翼翼问。 我点了点头,又摇了摇,这个问题,我真的很难回答。从生理上来说,这个人现在应该的确还有些生命特征,可他马上就会彻底死亡了,因为他的灵魂已经再也回不来了。 思索一番后,我开始向他俩解释起来,我原本以为,这就是一条单纯的虺,现在看来,远没有这么简单。 可以确定的是,这男人是个上古巫觋,并且他是自愿这么干的,否则接下来的过程根本就完成不了。 按照我的推断,这些上古大巫们很可能是这么干的,他们首先巫化了这条乌蛇,不过却没有完全摘掉心脏,而是用一种未知的方法把心脏养了起来,直到虺和心脏都变得足够大。这时再把自愿献身的老巫觋活着封进去,又把心脏重新装回虺体内,整个巫化过程不知道持续了多少年,到这一步才算彻底完成。 这里必须要强调一下,必须得活着封进去,这样灵魂才能完整的保留在虺体内。 巫化彻底完成后,老巫觋被闷死在心脏里,灵魂逐渐和虺的灵魂结合,共同掌控这条巨虺,亦或者虺的灵魂被彻底驱除,完全被他这个后来者占据。而被封在心脏里的身体,失掉了魂魄后,被蛇血循环滋养,犹如泡在羊水里的胎儿,永远不会在生理意义上死去,却又永远醒不过来。 人魂已经变成了蛇魂,再也无法回归本体,这具身体连植物人都不如。现在虺死了,灵魂或离开,或消散,都与这具养了几千年的活死人无关了。 听完我的解释,查道明和玄真子全都脸‘色’发白,说不出话来,这等手段,已经超出了他们的理解能力,也超出了他们的承受极限。 而这时,另一个疑问浮上了我心头,这套巫术有点冗长复杂了,要代替虺的灵魂并不难,可千辛万苦保存下这具再也活不过来的身体,又有什么意义现在的他不过就是一块无意识的“‘肉’”,既不会思考,也不能开口说话,能有什么用? 想到这里,突然,一个念头在我心中闪过,我松开抱着头的手,猛然睁圆了眼,难道是这样? 在他俩不解的注视中,我翻了个身,开始手忙脚‘乱’仔细检查那具应该刚死了的身体。我检查的很细,从头顶开始,不放过任何细微所在,终于在扯开他‘胸’襟后,证实了我的猜想。 这老巫觋被蛇血养了几千年,皮肤红润光泽,犹如婴儿,在他的‘胸’口位置,清晰的显出一幅纹身图案。 纹身明显要比岩画‘精’致的多,表现的更为具体,那上面有一个长发老巫觋拜伏在地,高举双手,手心里捧着一根短棍状的物体。在他对面,站着一个年轻人,现代装束,眉心里有一条竖线,正伸手去接那根短棍。 看见这幅纹身,我脑子里“轰”的一声,犹如被雷劈了一般,眼前阵阵发黑,半天恢复不过来。 这特么都是什么意思?还有路上送来的龟甲,看到的岩画,前后一结合,我怎么有种掉坑里的感觉?这一处处布置,仿佛就是为我准备的。 等心神终于被我强行压制住后,抬头向前看,玄真子和查道明正相对看着老巫觋‘胸’前的纹身,又同时转头看向我,目光中若有深意。经历过这些事后,就连他俩都意识到了些什么。 “小米师傅,真的有预言这回事?”查道明战战兢兢问。 我没好气瞪了他一眼,这事情我哪儿能知道?从前都没听说过,同样超出了我的理解范畴。 这事情不纠结,也纠结不出个结果来,现在最重要的是,这个闻所闻问的巫法大阵指引我来,究竟是要我干什么? 我正琢磨着,一直研究尸体的玄真子探手到老巫觋腰间,拽出来了一把短杖,盯着仔细打量。 这东西约莫七寸长,一手握,通体黝黑,玲珑剔透,外形有些不规则,应该是天然形成的。玄真子研究一番没看出‘门’道来,随手抛向我,“这是你的东西。” 我下意识接住,‘欲’哭无泪,这不就是纹身里那柄短杖吗?可我要这东西做什么?对了,“你是行家,这东西带出去能卖多少钱?” 查道明这个盗墓贼加文物贩子被我问愣住了,似乎根本没想到我会有这想法,嗫嚅半天说:“这个东西年代太久远,不好估价……真拿出去卖,怎么也得是国宝级别的吧?” 想了想他又不放心地问:“小米师傅,你可想好了?” 我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我也就是这么一说,国宝级的东西我敢卖?! 又坐了一会,我们三人商量一番后,继续上路向里走,我们的打算是,先不跟那些人直接接触,远远跟着,等探明状况后再说。 旁边就是台阶,往来折返直通崖顶,到目前为止都没人下来,那些人应该是去了深处。 沿着台阶上到崖顶,前方是一片广大的空地,上面躺着一具尸体,身穿灰‘色’登山服,姿态扭曲。很明显,是刚才和巨虺搏斗的时候被扫死的,别看外表还算完整,估计浑身上下都没一块完好的骨头了。 这人有着明显的东南亚特征,查道明判断的不错,应该就是谢家人带来的武装人员。看见他们竟然就这样把战友的尸体遗弃在荒野,我理解了查道明为什么不愿现在和谢家人接触,此等行为的确让人寒心。 也许对于军人来说,这都是寻常事,可我们这些普通人接受不了。 到了这里后,环境不再那么荒芜,两旁出现了高大浓密的针叶林。我们三人一合计,用砍刀在树林里挖了个坑,把这人给草草掩埋了,虽然连口棺木都没有,可总好过暴尸荒野。 接下来,沿着前路留下的痕迹,我们远远辍在了后面,一路跟随。 这里的环境很奇特,山下全是‘裸’‘露’的岩石,寸草不生,可随着逐渐向上,植被竟然渐渐茂盛起来。我们沿着一条两山之间的谷地往上追踪,越走森林越茂密,到最后头顶的树冠已遮天蔽日。 身处在鸟语‘花’香的森林里,我们压抑的心情也变好了些,最重要是这里完全不缺食物,各种果子到处都是。原本我还有点忌惮这些,现在是彻底放开了,只要闻起来香,吃就是了,不是说我30岁那年死吗?那我偏偏就作作看! 那俩人猴‘精’猴‘精’的,都捧着果子跟在我后面,见我吃过后并无异常,他俩才开始大嚼,把我当成试毒的了。 就这样,我们远远跟在后面,一直走到天黑,来到了一处山谷边缘。 站在高处望,四座大山呈环抱状,中间是一片面积极为广大的盆地,方圆约有3公里。由于盆地地势较低,植被与我们置身的半山腰完全不同,满是阔叶常绿植物,一派亚热带丛林风貌。 从我们的角度看过去,密林中有一条小河,从北至南贯穿过整座盆地,犹如绿毯上的‘玉’带,反‘射’着彤红的晚霞,异常美丽。 正看得心旷神怡,突然,下面传来“砰”一声枪响,惊起了无数飞鸟。我正寻找枪声的来源,查道明扯了扯我,伸手指向一段河面。 顺着查道明手指看,那一处河边有快空地,上面扎着几顶帐篷,有许多人正在河边忙活着什么。再仔细看,我果然看到了白老五他们那一帮人,郭子和马红旗也‘混’杂在里面。 有人从密林中跑到河边,肩膀上扛着一只小兽,立刻就有穿着同款式灰‘色’登山服的人迎上去,接过小兽在河边洗剥起来,原来刚才的枪声是他们在打猎。 大致判断了下,就我所见,穿着同款登山服的人约有20个,个个武装整齐,看举止动态,都是职业军人。 就在这时,一条熟悉的身影映入了我眼帘,那是个青年男子,同样穿着灰‘色’登山服,只是没有戴帽子,他回头的瞬间,我一眼认出,是谢富华! 没想到,他也来了! 谢富华回头对一顶帐篷喊了些什么,我离得太远听不见,然后就看见那顶帐篷‘门’帘被掀开,一名‘女’子走了出来。她同样穿着灰‘色’登山服,长发在脑后扎成了“马尾”,仔细分辨,赫然竟是方小梅! 第四十九章:不死不休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方小梅走到谢富华身边,亲亲热热挽住了他的胳膊,二人有说有笑,沿着河边散步。,。 我看得百感‘交’集,这‘女’人猪油‘蒙’了心不成?怎么能和谢富华这条恶狼在一起? 正自感叹,查道明一手一个,把我和玄真子全都拉到了一棵老红豆杉后面,面‘色’凝重说:“千万别给他们发现,白老五他们恐怕陷进去了。” “什么意思?”我连忙问。 查道明示意我再仔细看,我从树后探出头,又把那个营地扫视一圈,果然发现了异常,白老五他们一帮原本人人都有武器,可现在全没了。 “如果我所料不差,他们都被控制住了。”查道明小声说,仿佛生怕会被远在一公里外的人听见。 事情似乎变得不可理喻了,谢家一向在境外安安稳稳的做“二道贩子”,大头想必都被他家拿走了,有什么理由带着武装来这里冒险?要知道,一旦在这里犯了事,他们家老底都得被抄了。 “谢家人突然发神经”这种解释肯定说不通,也不负责任,他们这么做,必有所图,那么,这里究竟有什么值得他们这样冒险? 这个问题没有答案,只能跟下去再说,转念间,天已经快黑了,我们三人就在这山坡上找了处草甸子‘露’宿。而那边果然如查道明所料,两个持枪的守卫压着白老五他们,开始沿着河向上游走,转眼没入了丛林中。 这时候方能看清,他们那帮人包括郭子和马红旗在内,已经只剩下了5个,其他的人不知所踪,估计活着的可能‘性’不大了。 依旧是老规矩,三个人分成三班守夜,不单是为了防止又野兽夜袭,更是为了提防下面营地里那些人。我们安然无恙,总有机会把背控制的那帮人就出来,要是我们也被抓住,那一切就都完了。 这次执守第一班的是我,他俩各自挨着一棵大树睡觉,我静静坐在一块岩石上,看着下面的营地出神。 夜晚,那营地里点燃了篝火,有荷枪实弹的守卫巡逻,两人一班,巡逻路线涵盖营地周边,无懈可击。这些人都是在丛林里打游击出身的,野战经验极为丰富,寻常的正规军在这密林里,也未必是他们的对手,我自然更是毫无办法。 回头看,那俩人睡得很实,不时发出鼾声,在巫山艰苦跋涉这么久,缺吃少睡,我们都已疲累万分,几乎是倒头就睡。我现在就困得要死,如果不是还值着班,我能在两秒钟内迅速睡着。 可尽管死撑着,又过去了一会儿后,我的眼皮还是越来越重,渐渐耷拉了下来。 就在我将要睡着的瞬间,忽然,前方传来细微的“咔擦”声,似是有人踩到了落叶上。我猛然惊醒,睁开惺忪睡眼一看,被吓得汗‘毛’倒竖。 不知何时,一只庞然巨兽站在了我身前,是那头猞猁王! 月光下,猞猁王一身‘毛’发反‘射’着淡淡的微光,威风凛凛。看见我的惊慌姿态后,它没做任何表示,悄无声息转过身,竟然背对着我坐了下来。 不在面对那张大猫脸,我压力减轻了的许多,终于喘过了一口气,这时候才察觉到,背后凉飕飕的,衬衣已经全汗湿了。 我本想大喊大叫,把玄真子和查道明喊醒,可立刻就打消了这个念头,现在猞猁王似乎并没有攻击我的意思,可一旦喊叫,它会怎么做可就难说了。我俩离得如此近,伸手可及,凭它的速度,杀死我也就是秒秒钟的事。 我努力稳住呼吸,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千万别冲动,在此期间,猞猁王一直看向远方,仿佛一尊石像,对我不闻不问。 这一幕太古怪了,我渐渐被吸引,大着胆子朝猞猁王的方向看,这才发现,它正直直盯着那处营地。我心中一动,难道…… 就在我念头刚浮现的时候,那处营地果然出状况了! 这时候,那两人一组的守卫刚走到一处灌木丛边,似乎在小声商量着什么,突然之间,他俩身边的灌木丛炸开,一头猞猁闪电般冲出,将其中一人扑倒在地,开始了疯狂地撕咬。 尽管离着有一公里远,我也能听见那边的惨叫呼喝声,那个被扑倒的人瞬间就被抓挠撕扯的血‘肉’横飞。他的同伴端枪对着滚成一团的人与兽,嘶声呐喊,却不敢开枪。 呼喊声传出来,所有帐篷里开始往外出人,个个举止惊慌,他们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些人刚散开,营地四周几乎同时蹿出来一只只猞猁,‘潮’水一般见人就扑,那些人还没彻底清醒过来,就被拉入了‘混’战。 这绝对是最残酷的搏杀,即便离着有一公里远,我也仿佛能闻见浓重的血腥味。野兽都疯了一般,被野兽缠住的人也跟着发疯,对战双方的嘶吼说不出的凄厉疯狂。 哒哒哒! 火舌喷吐,终于有人开枪了,只是在这样的大‘混’战场合下开枪,究竟是‘射’中野兽的概率大,还是打死同伴的概率大,可就难说了。只是那些人被尖牙利爪缠身,瞬间就遍体鳞伤,也顾不得这些了,只想尽快把猞猁打死,摆脱这让人发狂的纠缠。 有人开了头,枪声立刻大作,十几条火舌喷吐,向着各方倾斜子弹,从我的角度看过去,通红的弹道织成了一张大网,几乎把所有人和兽都笼罩了进去。有的人刚打死缠着自己的猞猁,就被扫过来的子弹掀飞了天灵盖,而那个失手打死同伴的人一匣子弹还没扫光,就被不知从哪里‘射’来的子弹打碎了胳膊。 从袭击开始到现在,不过才十几秒钟,原本安宁的营地就变成了无间地狱,惨状让人不忍直视。 枪响的同时,猞猁王就站了起来,回头看我一眼,向前一纵,隐没在了丛林中。 猞猁王刚消失,身后传来动静,那两人被枪声惊醒了,这无比酷烈的一幕就这么突兀地展现在了他们面前。 老半天后,回过神的查道明一头扑在我身边,瞪大眼睛看着下面难以置信的一幕,失声惊呼:“我的天!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默默摇了摇头,脑海中浮现的却是刚才猞猁王临走前看我的那一眼,那眼神…… 我曾经探查过,这群猞猁都是中了某种魇术,当时我猜想这魇术可能具有复制遗传能力,才代代传到今天。这并非天方夜谭,就算是现代那些半调子的催眠师,都能够部分达成这样的效果,对于上古大巫来说,下这样的咒只怕毫不费力。 不过现在这个猜想有可能被推翻,刚才那猞猁王眼神给我的感觉,很像是个……人!也唯有人才会有这样复杂的目光。 头顶上传来风声,那是玄真子,她干脆爬上了树,从高处观看这一幕惨剧。 现在我们三人全都面无人‘色’,静观事态发展。 营地里又冲出来了一支生力军,他们由7人组成,其中有五个‘精’干的枪手,谢富华和方小梅被他们簇拥在中间。这群人出来后并没有立刻加入战团,而是撤出营地跑到河边,躲在了一块岩石后面。 这些人战斗素养明显更高,他们现在背对着河水,前面有岩石阻挡,四周空旷,猞猁从哪方面都无法发动突然袭击。 接下来,几杆枪从岩石后伸出,警戒向不同方向。 立刻就有猞猁从森林里钻出来,闪电般扑向岩石后这帮人,这些人毫不慌‘乱’,一把枪守一个方位,绝不胡‘乱’开枪,等猞猁接近后,方才发出一串点‘射’。 短点‘射’夹杂着长点‘射’,这些人打得很准,也很沉稳,猞猁再快也快不过子弹,不一会功夫,岩石附近就已经堆满了猞猁尸体。他们的火力分配很均匀,也不‘浪’费一颗子弹,这样下去,再多的猞猁也突不进去。 而这时的营地内,已死尸遍地,没死的肢体破碎,躺在地上绝望哀嚎着,惨不忍睹。 这些伤者已无获救的可能,岩石后那些人现在仅能自保,根本就不敢出来。 猞猁群舍生忘死,发起了一**冲击,全都被弹雨浇熄灭,双方陷入了残酷的僵持。 就在这时,那头猞猁王出现了。 营地最东面有一顶帐篷,是当前唯一完好的一顶,孤零零矗立着,上面有大量的喷溅血‘花’,正是谢富华刚才出来的那顶。 毫无预兆,黄芒一闪,那头巨大的猞猁王跳过帐顶,落在了营地中央,仰天发出一声暴怒的咆哮。这突然出现的巨大猞猁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岩石后的人全都看傻了眼,枪声出现了间隙。 持续不断的枪声刚停止,四周围森林中传出来连串疯狂的尖叫,所有猞猁同时发生,应和那只猞猁王。 接下来,猞猁们暂时停止冲击,慢慢从藏身处走了出来,围成一个半圆,一点点‘逼’近河边的岩石。经过连番‘激’战,它们还剩好几十只,看架势,是准备做集合所有力量,做一次最后的总攻。 意识到这一点,藏在岩石后的谢富华嘶声尖叫:“打!快打!” 谢富华的尖叫声犹如发令枪,两边同时发动,猞猁们骤然加速,在猞猁王的带领下,展开了最后的冲击。岩石后,五名枪手不再珍惜子弹,各自向前一挥手后,开始了疯狂的扫‘射’,密集的子弹带着红光,布成了一道扇面,从猞猁群中穿了过去。 第五十章:一发子弹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轰!轰!轰! 接连不断的爆炸,猞猁群被炸得四分五裂,伤亡惨重。。。紧接着弹雨扫过来,又有无数猞猁被打得栽了跟头,眼看不活了。 可后续的猞猁毫不畏惧,继续全速往上扑,犹如惊涛拍岸,一‘浪’高过一‘浪’。 由于枪手们几乎同时展开了扫‘射’,十几秒后,他们也几乎同时打光了弹匣,火力出现了真空期。 对于战士来说,这样‘射’击其实是大忌,这些人原本不该犯这样的低级错误,可他们也没遇到过这样疯狂的攻击,一时慌了手脚,等发现枪声全部停了后,知道糟糕,却已经来不及了。 猞猁的速度太快,根本就不给这些人换弹匣的机会,还能动弹的十几头猞猁趁着空隙,尖叫着扑过了岩石。这些枪手也不愧是百战老兵,眼看步枪无用,立刻砸出去,掏出手枪、匕首还击,刚才营地里的血腥一幕再现。 ‘肉’搏惨不忍睹,一个个人被抓死咬死,一只只猞猁被手枪打死捅死,完全就是以命换命,双方都没有逃跑的机会。谢富华左手抓着手枪,把方小梅揽在身后,一步步后退,脱离战场,已经踩在了河里。 看见这一幕,不知怎么,我心里居然有点安慰,谢富华终究还有点良心,危急关头,知道护着方小梅。 再看那边,转瞬之间,岩石后的河滩上已死伤狼藉,猞猁全灭,那五名枪手也全都倒在了血泊中,双方同归于尽,谢富华和方小梅竟然奇迹般的完好无损。 谢富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茫然四望,打了个摆子,似乎清醒了过来,拉着方小梅小心翼翼走向营地。 看见战斗终于结束,我连招呼都来不及打,跳起来冲向盆地,到现在为止都没看见郭子他们‘露’面,也不知怎么样了。查道明和玄真子也从震惊中清醒过来,连忙跟在了我后面。 翻下山坡后,就是浓密的树林,我这时候什么都顾不上,只管拼命跑,任由灌木在我身上划出一道道伤口。 跑着跑着,就在快到营地的时候,突然,前方转来“砰”一声枪响,我的脚步下意识一顿,后面跟着的俩人全撞在了我身上。 接下来,“砰砰”声不断,很有节奏,枪开的不紧不慢。我疑‘惑’了,从枪声来判断,似乎并不是在战斗,究竟是什么状况? 身旁疾风闪过,玄真子当先蹿了出去,她的身形如猎豹一般敏捷,且悄无声息。 等我和查道明赶到的时候,玄真子正躲在一棵树后向营地张望,到了这里,我也看清了那边的状况。只见谢富华拉着跌跌撞撞的方小梅在营地里穿行,不时用脚踢踢地上的人,发现还有动静,就毫不犹豫开枪‘射’杀! 我看得汗‘毛’都竖起来了,这些可都是跟随他来的人,怎么竟然能狠心下毒手?旋即我反应过来,这些人都是外籍军人身份,说不定还是偷渡进来的,在这里受伤根本无法救助,可要是送出山外,事情就败‘露’了。 这小子是在扫除后患。 想通归想通,可这等行为,还是让我不寒而栗,这小子跟我同岁的,怎么就能这么狠辣? “住手!”第一个看不下去的居然是玄真子,她厉声大喝,拔剑跳了出去。 那边正在点杀伤员的谢富华被吓了一跳,下意识把方小梅往身后一带,举起手枪指向玄真子。 “‘女’道士?”谢富华愣了,他万万想不到这里还有人,更想不到会是个衣衫褴褛的‘女’道士。 眼见玄真子这个‘女’人都冲出去了,我也没法再躲,硬着头皮站了出去。看见我后,谢富华脸‘色’立刻变得‘阴’沉,再也不管手提长剑的玄真子,把枪口指向了我。 “我就知道你会来。”谢富华‘阴’森森咬牙切齿,看架势,恨不得把我一口咬死。 我都不知道这小子干嘛这么恨我,不就当年让他出了次洋相嘛,这么多年好像一直惦记着要我死,至于嘛你?现在方小梅都成你的人了,多大怨气都该消了吧?心‘胸’狭窄莫过于此。 不过现在黑‘洞’‘洞’的枪口对着我,咫尺之遥,人家动动手指头我就得完蛋,不服软不行了,我连忙举起双手好言相劝:“有话好好说,别打打杀杀的嘛。” 我自己都知道这劝说有多无力,谢富华可不是当年那个还带着青葱的中学生,刚才一会儿功夫这小子就打死了好多人,杀我他不会丝毫犹豫。不过出乎我预料,听见我的劝说,他果然没有开枪,并且目光也变得有些游离,似是在思考什么。 正当我不明所以,方小梅从谢富华身后探出脑袋,“满怀关切”说:“富华,你枪里只有一发子弹了,千万别开枪!” “嗯?”我听得一愣,原来是这样,可方小梅为什么要说出来,她这是在帮谢富华还是害他? 猛然间,我察觉到了什么,看向方小梅,果然,她虽然表面紧张,目光中却闪过了一丝厉芒,紧盯着谢富华的后脑勺。一瞬间我全明白过来了,方小梅一开始就相信我的话,并且很可能已经拿到了确实的证据,她这是故意潜伏在谢富华身边,找机会报仇。 而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 这里地处荒山野岭,谢富华带来的人又死了大半,没死的也让他给打死了,在这里做了他,当真是神不知鬼不觉,还能逃避法律的制裁。想到这我又看了一眼方小梅,感受到她眼神中隐藏的那一丝凶狠,我不由心底一‘毛’。 ‘女’人要是记上了仇,真是比男人还可怕! 这一眼看过去的时候,我还看见了另一个人――查道明,他不知什么时候‘摸’到了后面,举着砍刀,正一步步慢慢‘逼’近。 现在我知道了谢富华的手枪里只有一颗子弹,可面对的人却有两个,并且在他后面还有个“刀手”正在‘逼’近,那么我现在要做的事情就很明了了,一个字――拖! “老同学,我认为,我们还是合作的好,否则凭你一人,绝对拿不到那件东西。”我判断谢富华亲自带着人来这里,必然是为了一件极其珍贵的东西,故意用言语诈他。与此同时,我紧盯着他的瞳孔,捕捉着他的心理‘波’动,只需抓住脉络,我就能用魇术将他不知不觉催眠。 谢富华闻言目光中果然闪过了一丝疑‘惑’。随即对我怒目而视,大喝道:“别跟我打马虎眼,那件事情你不可能知道!” 我一听有‘门’,果然有这么个东西存在,另外,我已经抓住了些他的‘精’神‘波’动,可以慢慢的施加影响。 “是吗?我的本事你是知道的,想要探听消息,易如反掌。”我再一次出言试探,外带恐吓,果然,他的瞳孔收缩了下,情绪开始随着我的意念‘波’动。 谢富华的的神情开始变得迟疑,不知不觉中,枪口也开始一点点放低,而他似乎沉浸在疑‘惑’中,对此毫无所觉。偏偏他的目光却移不开,直愣愣与我对视,仿佛和我牵在了一起。 这异常的一幕谢富华自己完全察觉不到,可旁人看得清清楚楚,玄真子对此毫无表示,方小梅悄悄松开了他的手,准备向后退。 我的魇术其实很烂,心智稍微坚定一点的人都无法干扰到,我原本以为,抓住谢富华的可能不大。从他刚才杀人不眨眼的举止来看,我判断他必然是个心硬如铁之辈,没想到这么容易就得手了。 后来随着阅历的丰富,我才发现,残暴和心志坚定完全是两回事,行事越是暴虐的人,内心往往越软弱。 现在谢富华已经不知不觉着了我的道,只要没人喊醒他,他就会越陷越深,到最后完全被我掌控。而现在他就是孤家寡人一个,玄真子持剑一动不动,方小梅为了不惊醒他,还刻意把步子放得很慢。 “怎么会?这件事情,乃蓬-宝锡兰只和我说过,连我爸爸都不知道具体,你……”谢富华神情越来越颓废,枪口已经降到了四十五度,而这时查道明已经举着刀‘摸’到了他身后不远,我只需再维持片刻,就能把他拿下。 就在这时,预料不到的状况发生了。 我事先没注意到,谢富华耳垂上戴着一根耳钉,就在我准备再加一把力的时候,那颗毫不起眼的耳钉突然崩开,发出的却不是爆炸声,而是凄厉的怪叫。 那是冤魂的叫声,并没有声‘波’,却能直接刺入人的脑海里,我们几人被这啸声一‘激’,全都不由自主打了个寒噤。 抖过之后,我心中暗呼糟糕,视线断了,魇术戛然而止。 抬头看,谢富华的枪口再一次果断指着我,准星后的他面目狰狞,大口喘着粗气。 “米小经!你玩我?!”谢富华嘶声呐喊,看都不看反手一捞,抓住了正悄悄后退的方小梅,一把拽到身边,咬牙切齿说:“你米小经有本事了,我对付不了你,可你心爱的‘女’人在我手里,你要是再敢妄动,我就一枪崩了她!” 说完,他用左胳膊肘勒住方小梅的脖子,把她挡在身前,侧身退后了一步,用枪扫了一圈我们三人,最后把枪口狠狠顶在了方小梅太阳‘穴’上。 第五十一章:人质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变生肘腋,我也傻眼了,想不到事情竟然会变成这样,更想不到的是,谢富华似乎早就防着方小梅,这时候变脸比翻书都快。.。 只是我想他搞错了一件事,方小梅一直都不是什么我的心上人,可惜,他的威胁依然有效,我还真没法眼看着方小梅在我眼前被他打死。 玄真子和查道明同时看向了我,投过来询问的眼神,玄真子出剑奇快,查道明离得比较近,而谢富华现在枪里只有一发子弹,只要我一点头,相信他俩会毫不犹豫动手。 我看向被挟持的方小梅,出乎预料,到了这一步,她平常的柔弱一扫而空,面‘露’果决对着我点了点头。 她不点头还好,这一点头,我更没法置她于不顾了。 “把人放了,你自己走吧。”我叹了口气,对谢富华说。 我这不是‘蒙’他,只要他不伤害方小梅,我真打算放他走,不管这人多恶毒,可让我杀人,我下不了手…… 听见我的话,谢富华‘阴’‘阴’笑了,“走?凭什么我走?” 我差点被他气乐了,这家伙脑子坏了不成,就算我们真不伤害你,下面的路就凭你一个人走得下去? 我还是保持了很大的克制,“你不走是吧?把方小梅放了,我们走总行了吧?” 话说到了这份上,我等于是趴在地板上做人了,谁成想谢富华他依然不答应,紧了紧方小梅脖子,冷冷说:“放她走?可以,你米小经陪我走一趟,拿到东西我立刻就放人。” 我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这家伙不会是脑子坏了吧?就凭他劫持了方小梅,我就得给他卖命?我还就…… “不答应?”谢富华现在一副豁出去了的架势,勾了下手枪撞针,发出“咔哒”一声响,“信不信我现在就把她打死!” 听到这让人心颤的声音,我没经过任何考虑,就脱口喊出了意想不到的话,“别!我跟你走!” 说实话,喊完我就愣了,原来,我也是这么脆弱的人…… 谢富华笑了,仿佛都赢了的公‘鸡’,他刚才就是在赌,问题是,最终他赌赢了。 玄真子神情放松了,看着我摇头叹了口气。 “小米师傅,你这可就有点‘妇’人之仁了,小心把自己也给搭进去。”查道明在一旁好言相劝。 有那么一瞬间,我脑海里浮现了反悔的打算,可转念被我抛开,已经这样了,我要是再反悔耍赖,那就真不是东西了。 “算了,我就走这一趟吧。”我转向查道明‘交’底,“查老板,我也不瞒着你了,这里并不是什么古墓大藏,很可能是上古巫咸的祭祀场所,他的手段你也看到,我们所经历过的还只是外围,再走下去,只不过枉送些人命,还是赶紧回去吧。” 见我主意已定,查道明也没法,默默点了点头。其实看到冯二蛋他们死了后,查道明就开始后悔了,现在被我这么一劝,他已完全无心再走下去。 “过来!”谢富华见我‘交’代完,对我沉声低喝。 我又对着玄真子点了点头,默默走了过去。 刚走到方小梅面前,谢富华立刻把枪又顶在了我脑‘门’上,抓住我肩膀,把我拽成被朝他。身旁传来惊呼,方小梅扑倒在地,左手腕上挂着一副手铐。 “别铐我,铐住了我就做不了事了。”我心烦意‘乱’,低声威胁。 谢富华根本不理会我,抓住方小梅左手又把她拽到我身边,我只觉右手腕一凉,也被铐住了。现在一副手铐铐住了我和方小梅俩人,走不了你跑不了他,成了一根桩上栓的两个“蚂蚱”。 “你米小经的本事我知道,一只手就够,别跟我耍‘花’样。”谢富华在后面用枪指着我俩后脑勺,骂骂咧咧往河边推,“快走!” 到了这一步,反抗无意义,我和方小梅被他推得跌跌撞撞,全都闷声不吭。 河边拴着一艘充气筏子,就在我俩将要被‘逼’上去的时候,身后传来查道明的呼喊,我回头看,他双手抱拳高举过顶,对着我恳切说:“小米师傅,保重!” 我点了下头,又看向玄真子,她竟然也在看着我,平常懒散的目光中若有深意。 不等揣摩出点什么来,我被谢富华重重踹了一脚,一头栽进了皮筏子里,方小梅和我靠在一起,也被带了进去。 “快划!”谢富华跳上船头,背对前方坐下,用枪指着我俩。 我无奈地抬起被铐在一起的右手,“一只手怎么划船?” 谢富华闻言略一思忖,从腰带上摘下一枚手雷,小心翼翼压到了手铐上,又顺手扯下方小梅扎头发的皮筋,穿过拉环,把我俩的手腕箍在了一起。我默默看着他做完,心中暗叹,这小子不好对付。 现在我和方小梅被手雷绑在一起,就算没有手铐,我俩也很难分开了。 “划!”加好了双保险,谢富华根本就不和我废话,恶狠狠摆了摆枪口,我见争辩无意义,只好单手拿起船桨,开始勉强向前划,方小梅如法炮制。 皮筏子渐渐离岸,开始摇摇摆摆驶向上游,查道明和玄真子的身影渐渐被丛林遮挡,再也看不见。 “你怎么这么傻?”划着划着,我叹了口气问。 我问的自然是方小梅,她闻言苦笑,说:“小米,你不知道谢家的底细,在东南亚,根本就没人动的了他,除此之外,我再也想不出其他办法,况且,我也不想你为我冒险……” 方小梅话越说越低,渐不可闻,对面的谢富华表情越来越狰狞,终于爆发,反手‘抽’了方小梅一耳光,厉声大喝:“贱人,我哪里对不住你?我现在可是你的未婚夫,你竟然串通野男人来谋害我,你!” 谢富华越说越生气,情绪失控,又把枪口顶在了方小梅前额上。 我被吓了一跳,连忙出声威胁:“住手,你要敢开枪,我保证你会死的很惨!” 谢富华喘了几口气后,面‘色’慢慢松了下来,收回枪,竟然笑了,“死?你提醒我了,我的命可比这贱人值钱,我犯不着生这个气。” 我反‘唇’相讥:“你以为自己的命值钱而已,在我看来,也不过就是烂命一条。” 我的本意是‘激’怒谢富华,让他把矛头对准我,可听见我的话,他笑的更大声了,“烂命?所有人都是烂命,我谢富华不是,只要这一趟任务完成,我就将会是永恒的存在!” “你疯了。”我毫不客气喷他,“永恒的存在,你死了就是永恒的存在,要不你现在就跳下河,给我们当面表演下‘永恒’吧。” “无知,亏你还是习练法术的人。”谢富华冷笑,“既然你知道这里是巫咸的祭坛,也该知道,他就是山神,而山神永生不灭,只要这次能拿到他的心,我,谢富华,也将永生不灭!” 我也冷笑不止,永生不灭?除非你活成一块石头。这些上古大巫的确能以另一种形态无限存在下去,可那与所谓的长生不死完全是两个概念,反正我宁愿规规矩矩死掉,也不愿以这样的方式存在。 传说中,天地间有神仙,能与天地同寿,然而传说就是传说,代表着人类美好的愿望,却不可能实现,即便是身为巫觋,我也不认为真有神仙的存在。 不过这家伙明显中毒很深,在“永生不灭”的‘诱’‘惑’下,他已经癫狂了。我没理由点醒他,相反,有这个‘诱’‘惑’在,对我有利。 不过从他口中,我终于知道了他要找的是什么,“巫咸的心”,世上竟会有这玩意?这么隐秘的事情,我从来都没听说过,他又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我和方小梅都没再说话,默默用单手划船,谢富华舒舒服服靠在船头,端着手枪,得意洋洋看着我俩。 又划了一段,天渐渐亮了,谢富华不但不困,反倒‘精’神抖擞。不过由于他是背向前方,所以没看见,前方拐过一道湾后,河边出现了一群人。 那是郭子和白老五他们五人,还有两名穿着灰‘色’登山服的人,被他们用枪押着。看见这一幕,我瞬间就想通了因果,那两个谢富华的手下应该是押着他们去探路的,俗话说就是“蹚雷”,却不想,这些都不是好相与的主,竟然反过来被人家夺了枪。 我看见了他们,他们也自然看进了我,郭子眼睛最尖,离着老远就跳脚大喊:“小米,哥哥在这里!” 谢富华悚然一惊,回头看向那些人,片刻后转向我俩,脸‘色’已‘阴’沉的可怕。 “不许靠岸,找个理由让他们走,否则!”谢富华说话间,趴在了我脚下,手枪抬起从下瞄着我心窝,眼睛一瞬不瞬盯着我。 “小米,哥哥就知道你小子讲义气,一定会上赶着来看哥哥的……”郭子仍旧在扯着脖子喊,得意洋洋,晃动着手里的步枪。 另一把步枪在白老五手里,他可没郭子那么拼,感慨万千喊道:“小米师傅啊,悔不当初,应该听你的劝……” 原本敌对方的双方分了枪,不管出于什么理由,说明他们已经暂时和解了,我为此又松了一口气。 马红旗也在,不过没有大喊大叫,他似乎看出了不对劲,单手扶着眼睛‘腿’,皱眉看着我们。 随着接近,谢富华的脸‘色’越来越冷,握着枪柄的右手因为过于用力,指关节已经发白,这表示他处在极度的紧张中。这种状态下,就算他不主动开枪,也很容易走火,我的小命随时不保。 第五十二章:星轨预知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这时候我要是执意把皮筏子划靠岸,谢富华没得选择,我几乎是必死无疑,而谢富华也死定了。。。不管在谢富华那里我的小命值不值钱,反正我是宝贝得不得了,我可没兴趣用自己的命换他的命。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谢富华其实很有本事,他和我几番赌命,无论是赌别人的还是自己的,他都赢了。 我抬起左手对着郭子他们用力挥了挥手,大喊:“查老板在那边,你们快过去吧,我们还有点事,去去就回。” 喊完,我开始用力划桨,只希望能快一点划过这一段。 “不是……”郭子脑子有些转不过弯来,呆呆问:“你俩这是要干什么去啊?” “干我俩能干的事。”我随口胡诌,皮筏子擦着他们划了过去。 郭子恍然大悟,在后面喊:“小米,哥看好你,记得用力……再用力!给谢富华那小子戴一顶大大的帽子!” 皮筏子又转过一道弯,郭子他们一群已不见,趴在我面前五体投地的谢富华“噌”一下蹿起来,怒目圆睁,反手就要‘抽’我耳光。 我也被‘激’怒了,横眉冷对大喝:“你敢碰我一下,我就拉响手榴弹,咱们仨一起死,不信你就试试看!” 我这可不仅仅是吓唬他,三番五次的,我是真的被他‘弄’‘毛’了,只要他真敢打,我就真敢把手榴弹扯响。 这一次,我赌赢了。 谢富华被我说的一怔,收回手,又靠回了船头,脸‘色’渐渐淡了下来。“我可没兴趣和你们两个烂人同归于尽,快划!” 我冷哼一声,继续划船。 就在这时,我‘胸’口的袋子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小白家仙醒了。它这几天都是在袋子里,醒了就吃,吃了再睡,昏天黑地的,都长胖了。 谢富华也发现了异常,神情立刻变得严肃,枪口下移,指向我的‘胸’膛。 袋子口被挤开,一个白白披着刺的小脑袋探出来,粉红的鼻子在我下巴下转着方向嗅闻。谢富华看见只是一只小刺猬后,松了一口气,又靠了回去。 小家伙吸引了方小梅的注意,她尽管身陷危局,依然难掩某些‘女’‘性’特征,惊呼出声:“好可爱的小刺猬!” 小白家仙看了方小梅一眼,不搭理她,深处粉红‘色’的小舌头‘舔’我下巴。 而我,现在随表面平静,心里却在快速盘算,该怎么用小白家仙不知不觉制住谢富华。 自打被我魇了一下之后,那小子就尽可能的避免与我目光对视,偶尔不小心对上一眼,他就会忙不迭躲开,我再也没了魇他的机会。 小白家仙的天赋应该是解毒,不过无论哪种家仙都会魇术,并且比我高明太多,凭谢富华心智的坚定程度,有几秒钟就足够被魇得死死的。现在的问题是,小白家仙虽然能听懂我一些简单的话,可我根本就没有说话的机会,这思维没法转达。 我正发愁,小家伙大概是玩腻了,钻出袋口抱成球,从我身上滚到了舱底,又在众目睽睽之下打开,来回‘乱’爬起来。它又自己的思维,奈何我看不懂,天知道它疯跑个什么劲。 下富华显得很不耐烦,下意识用枪指向小白家仙。 小白家仙似乎感应到了危险,立刻站住,回头用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盯着谢富华。 我心中一动,暗地狂喊:“魇他!魇他啊!” 魇术是纯催眠,不带任何附加属‘性’,这是与咒术的区别,小白家仙天生不会咒人,不过这不重要,只要能魇住他就足够! 然而,在我心底的狂喊中,谢富华立刻就收回了目光,枪口也离开了小白家仙。我立刻就意识到问题出在了哪里,小白家仙的眼睛太亮了,一看就不寻常,而谢富华现在已成惊弓之鸟,估计他下意识不敢和任何目光对视。 有些人天生具有敏锐的第六感,估计他就属于这种人。 开枪打死小白家仙他是绝对不敢的,他只有一发子弹,‘浪’费在小刺猬身上,对我就没了约束力。可除此之外,他还真拿这小东西没办法,那玩意一身的刺,踩不得打不得,只好随它去。 枪口移开后,小白家仙又开始在舱底‘乱’蹿,这回它似乎是受了刺‘激’,变得有些焦躁,扭着‘肥’‘肥’的小屁股,居然爬的奇快。 很快我就发现,它并不是在‘乱’爬,而是很有规律,画一个圆圈,再绕个“8”字,如行驶在轨道上的列车,及其标准。 我眼睛直了,这小东西太聪明了,居然知道来硬的不行,用这种方式来施展魇术。 别小看这看上去毫无意义的举动,下次在野外要是遇见了不停在原地绕八字飞的蜜蜂你可以试试,盯着看,时间久了,你的‘精’神绝对会恍惚。这说起来也在巫术的范畴里,只是我没深入研究过,原理不明,不过现象绝对是真实存在的。 皮筏子是黑橡胶的,我和方小梅都在不声不响划船,动作机械,小白家仙这么一蹿,可就太显眼了。准了几圈后,果不其然,谢富华的目光仿佛被看不见的绳子牵着,渐渐低下了头,面无表情看着。 其实不光是谢富华,就连我和方小梅都被不同程度的吸引了目光,手里虽然仍在划船,目光却落在了它身上。 我知道其中的道理,随时可以自主移开目光,我就是想看看小白家仙究竟能不能做到。 感受到了我们三人的目光,小家伙愈发的起劲,越窜越快,还不时发出“嗞嗞”声响,这就更为引人注目了。 我抬头看了谢富华一眼,果不其然,他一直凝聚的目光渐渐开始有些涣散。不出意外,他这种状态会逐渐加深,等到了某个临界点后,对外界会毫无抵抗力,到时候想魇住他,易如反掌! 一个人假如‘精’神完全松懈,对外界毫无防备,这时候根本就不需要专‘门’的魇术,哪怕只是个普通人对他的耳语,也会在他心底留下暗示。 然而,这一切的前提是没人惊醒他。 谢富华的目光越来越散,已经完全被小白家仙吸引,可就在眼看要成功的时候,随着船的前行,突然,兜头一泼大水浇在了他头顶上,把他从神思不属中拉了回来。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气得狠狠一拍大‘腿’,只要再过几秒……不!也许只需要一秒,就能把他彻底拿住!怎么偏偏在这时候来了水?被醍醐灌顶,什么魇术也得给破了。 抬头看,大水仍在“哗哗”淋下,被浇醒的谢富华手忙脚‘乱’钻过来,一把揪住我衣领,嘶声呐喊:“快向回划!” 枪口顶在脑‘门’上,我耸了耸肩,给方小梅使了个眼‘色’,开始同时向回划,从大水里退了出来。 这时候才发现,这是一道瀑布,大约有20米宽,轰鸣作响。刚才我们三个全都被小白家仙吸引,竟然完全没听见这动静,给划进了瀑布边缘。 退出瀑布后,我连忙把小白家仙拎过来,小家伙浑身湿透,张着小嘴大口喘气,鼻涕泡都吹出来了。它毕竟是只刺猬,不是兔子,能跑这么快就很难得了,累得够呛。 小家伙穿了几口气后,又昏昏‘欲’睡,我连忙把它塞回了袋子。 “刚才你小子是不是在搞鬼?”谢富华依旧不放手,揪着我衣领厉声质问。从他被小白家仙吸引目光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没了自主记忆,对发生的一切毫无所觉,只是似乎平白丧失了一段时间,觉得不对劲。 我叹了口气,无奈说:“我根本就没碰你,也没有看你,能搞什么鬼?” 我的话还是有些说服力的,谢富华闻言一怔,脸‘色’开始变青,低下头看着我的袋子,默默思考着什么。他毕竟不是傻瓜,既然做小动作的不是我,似乎唯一的可能就是…… “你小子究竟学的什么歪‘门’邪道?怎么你身边的东西都古古怪怪的?”谢富华说着话的时候明显有些心虚,他已经被我层出不穷的怪招‘弄’得心有余悸了。这些都是‘精’神控制手段,并且防不胜防,不懂的人,莫名其妙就能着了道。 我“嘿嘿”一笑,看着他的眼睛,没有回答。 谢富华被我盯得打了个‘激’灵,连忙松手退后,不敢与我对视。 再看这道瀑布。 瀑布是从高山上落下来的,落差有好几百米,为这条河的源头,上面是两座紧靠在一起的大山,烟云缭绕,犹如仙境。 仔细观察,我们同时在瀑布右边发现了一条上山台阶,并不隐秘,颇为显眼,应该是正常的通路。这条台阶从瀑布右侧往左切,从瀑布后穿到右边,再度折返向左,呈连续的“之”字形,最后直达顶端。 “靠过去。”看见这条明显的路,谢富华神情有些‘激’动,摆了摆枪口催促。 皮筏子后退一段,靠在了右边河岸,我和方小梅被赶下来,谢富华依旧在后面押着,一起走了过去。 走到台阶脚下看,台阶被瀑布浇得湿透,上面生满了厚厚的青苔。台阶边竖着一块丈高巨岩,呈天然的椭圆形,上面刻着一幅岩画。 谢富华这时候似乎非常兴奋,连忙大声呼喝着把我俩推到岩画前,一同观看。 看清岩画的内容后,方小梅失声惊呼,谢富华“哈哈”狂笑,我则叹了口气,闭着眼摇了摇头。与前几次如出一辙,这幅画上的内容,赫然是我们三人。 第五十三章:药丸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不过与我们现在的姿态不同,我和方小梅相对跪坐在地,谢富华仰着头飘在半空,看架势,正在冉冉上升。.。这里面的人物虽然刻画的很简单,可重点都表现了出了,谁是谁,一清二楚。 “哈哈哈哈!”谢富华越笑越得意,“巫咸果然不愧为巫卜的开创者,真乃神人也,居然在数千年前就预知了今日,你二人这一趟,正是来送我登仙的!” 我心中冷笑,这就是“半瓶醋”的典型,所谓的登天成仙,完全是后世神话,巫咸的时代,压根就没这样的说法。上古先民由于还处在半原始时代,把一切自然变化都看作神灵,不过也是由于过于原始,泾渭分明的阶层还没形成,哪里会有天庭地府的概念,那不过是后世帝王造出来愚民的东西罢了。 这些上古巫觋们,作为第一代研究大自然的人,形成了自己独特的体系,不过这套体系只体现在“威慑”上,对社会的发展推动帮助不大。从这个角度来说,巫术的没落以至消亡,似乎也有着必然‘性’。 “凡是脱离人民的,就必然是短命的。”这句话是颠扑不破的真理。 另外,关于巫咸能算出几千年后的情景,并且还这么具体,我现在仍然持怀疑态度。如果是一个外行,他会很容易就相信并盲从,可我虽然本事不咋地,基本的巫理还是懂的,这件事它委实不合理。 我一直固执地认为,巫法是一‘门’学科,它是“讲理”的,而不是什么怪力‘乱’神,那么,这样的卜算理论基础何在? “还不快走?”我正自思考,谢富华在后面催促,看得出来他现在心情很好,话里带着笑意,就连举止都没那么粗鲁了。 我和方小梅踏上台阶,开始并肩往上走,那个手雷绑在我俩手中间,稍不留神就可能爆,万般无奈之下,我俩只好把手拉在了一起。 听说方小梅和谢富华已经订婚了,不过他现在肯定沉浸在长生不死的美梦里,对此或无察觉,或者干脆就不在意了。用他的话来说,他马上就会变成超凡脱俗的存在,又岂会计较这些俗世情感? 走着走着,我实在忍不住,问道:“究竟是谁把这里的情况告诉你的?” 谢富华对此倒也没有隐瞒,只是他所知也不多,只说是一个神秘人,由乃蓬-宝锡兰引来的,没看见真面目,不过展现了莫大的法力,由不得他不信,于是他就瞒着他老爹,‘私’下带着组成这支探险队跟来了,至于方小梅那次到来,恰恰是为他探听虚实的。 我事先猜测的不错,他带来的这帮人果然是缅北民地武装的,都是挑出来的丛林战老兵。他本以为,有这些‘精’兵护着万无一失,却不成想,一夜功夫全军覆没。 谢富华介绍完过程,顿了顿,语气放的更平和,说:“老同学,我听乃蓬-宝锡兰说过,你的本事很不一般,我很欣赏你。如果你这次助我拿到了‘巫咸之心’,我保证不会伤害你,并且……我完全可以成全你和方小梅,怎么样?” 他的话我懂,眼看离目标越来越近,谢富华感到自己势单力薄,又没这方面的专业知识,这是打算要拉拢我为他所用,或许他一开始劫持我的时候就打着这样的主意。当然,好听的话谁都会说,至于事情办成后履不履行,那可就只有天知道了。 听见谢富华的话,我明显感觉到右手紧了紧,那是方小梅握着我的手用了些力。我转头看了一眼,方小梅目视前方台阶,机械地走着,耳根有些发红。 我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那青葱岁月里诞生的一丝情愫,现在回过头去看,真的很难分辨,你可以说那是最纯洁的情感,也可以说只是刹那间的浮念,又或者在我来说,二者都不是…… 正自不合时宜的思绪翻腾,前方水声越来越到,我们走到了瀑布后面。向外看,水幕如帘,‘潮’气扑面,深吸一口,让人神清气爽。 置身在这大瀑布后面,我不由想到了‘花’果山水帘‘洞’,只可惜这里不会有孙悟空…… 这一路我们都比较放松,不一会就穿过瀑布,前方是第一个折返点,台阶在这里调头,继续向上。就在我们将要走到折返平台的时候,头顶上传来“呼呼”风声,一只硕大的兀鹫飞了下来,落在了我们前面。 谢富华现在对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很敏感,连忙把我俩拉住,端着手枪架在我俩肩膀结合部,指着那头兀鹫。 兀鹫并没有被惊走,它扇动了两下翅膀后,往地上一蜷,就此一动不动。我一怔,悄悄开了眼看,兀鹫已经死了,生命力正在无可挽回的流逝,在它旁边,站着一个带着淡淡橘‘色’的人形光影,正对我们弯着腰。 人魂离开了兀鹫,兀鹫必死无疑,而那个历数千年依然带着阳气的魂魄,离开了**的保护,阳气也开始消散,离灭亡不远了。 看见那头兀鹫不再动弹,谢富华从地上捡起一颗石子丢了过去,石子落在兀鹫脑袋边,兀鹫毫无反应。 谢富华松了一口气,嘟嘟囔囔:“怎么都是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身后传来推搡,那是谢富华架着我俩淌路,小心谨慎接近兀鹫的尸体。我叹了一口气,抓紧方小梅的手,由着他推。 我维持着开眼状态,擦着兀鹫的尸体调头,折返上另一段台阶。那个人魂保持着弯腰的姿势,等我们三人全都走过去后,方才直起身,默默跟在了后面,这么一会功夫,它身上的阳气就已经消散了大半。 阳气是魂魄的粘合剂,没了之后,这个魂魄就会逐渐丧失记忆和理智,最后彻底消亡。民间有地府轮回的说法,其实那都是神话,生死是自然规律,怎么可能受谁得管束? 走过折返点后,谢富华放松了下来,终于松开了我俩的肩膀,重重打了个喷嚏。 “我现在的身体还是不行啊,沾了下水,居然就感冒了。”谢富华话语里颇多感慨,似乎以后的他的身体就不再会这样。 我心中冷笑,着凉?凉的还在后面! 那个魂魄的阳气这时候已经基本消散殆尽,变成了真正的魂魄,能直接把寒意传达到人的思维里。被个鬼魂跟着,任你身体多好,也会觉得冷,并且会越来也冷…… 又走了一段,前方到了第二个转折点,如出一辙,又一头兀鹫飞下来,安静地死在了平台上。它同样抛出了灵魂,留在尸体边缘,对着我们默默弯下了腰,等待着。 它们已经在这样古怪的状态中维持了几千年,似乎就为了等待我们的到来,然后死在我们面前。 这一次谢富华没有再推搡我俩蹚路,也没有扔石子试探,不仅是因为上次经历过,更主要的原因是,他真的很冷…… 他的衣服还是湿的,那个魂魄紧跟在他身后,有些身体部位都重叠在了一起,他不冷就有鬼了。回头看,他把衣领拢紧,缩着脖子,手枪缩在‘胸’前仍旧指着我。 “鬼天气,这个季节还这么冷。”见我回头看他,谢富华有些尴尬的嘟囔。 这时节已经接近夏天,又是地处南方,本该很暖和才对,事实上也的确如此,可他就是很冷,莫名其妙的冷。 我微微一笑转回头,牵着方小梅绕过平台折返,继续向上走,心里冷笑,“冷?一切才刚刚开始。” 转过来后,第二个魂魄也跟在了我后面,它离我的距离稍微近一些,始终在我的侧方,位于我和谢富华之间。就这样,走了没一会之后,我感觉体内凭空生出一股寒意,而此时的谢富华已经不再打喷嚏,改为咳嗽了。 快走到第三个转折点的时候,谢富华开始剧烈咳嗽,鼻涕横流,一副重感冒的症状。 这是被‘阴’寒侵体之象,不过与后来中医里说的“‘阴’寒”完全是两码事,这是真正的“‘阴’寒”,而不是低温‘潮’湿。 被真正的‘阴’寒侵体,你先是会觉得冷,继而出现感冒症状,最后甚至可能会被活活冻死。然而这一切都不是真的,是你自己潜意识告诉身体的假象,如果期间把这‘阴’寒驱散,身体会立刻完全恢复,就如睡醒了一般。 但是如果被‘阴’寒冻死,那尸体呈现的特征会将和真被冻死一般无二,就算是专业法医也很难看出异常来。 我们现在其实都受到了‘阴’寒的侵袭,这是无可避免的,通过握在一起的手,我能感觉到方小梅也在微微颤抖,只是不像谢富华那么严重。魂魄似乎都有意跟在了我后面,离谢富华最近,他受到的侵害自然也就最大,另外他的身体好像阳气很匮乏,所以呈现的症状格外严重。 走过第三个转折,接近第四处时,我明显感觉到方小梅打了个哆嗦。抬头看,上面台阶一层叠着一层,还不知道有几重,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可能问题不大,方小梅未必能撑得住,必须得想办法。 走过第四层,身后跟着的魂魄已经有四个,就连我都明显感觉到了一丝寒意。要知道,我的阳气可要比一般人强多了。 “冷吗?”我继续维持着开眼状态,小声问。 “有点。”方小梅‘揉’了‘揉’鼻子,轻声回答。 我看看火候差不多了,将左手探进‘胸’前袋子的隔层里,‘摸’出来一颗小‘药’丸,去掉外面包着的塑料皮,悄悄塞进了右手心,重又和方小梅的左手紧紧握在了一起。一股暖流立刻从‘药’丸里散出来,通过手心传进我俩体内,寒气顿时被驱散,身上暖洋洋的。 第五十四章:推手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这‘药’丸是我用各种补‘药’熬出来的,阳气极浓,一般情况下哪怕只是接触到人的皮肤,也会把人烧伤,不过现在‘阴’寒侵体,两相抵消,正好不冷不热。,。 再看谢富华,随着围在他身边的魂魄越来越多,他也越来越冷,渐渐连话都说不利索了。这时候我们走过了二十多次转着,也就是说,在我身后已经跟着二十多个魂魄了,密密麻麻。 “快……走快点……”谢富华实在忍不住了,哆哆嗦嗦在后面喊,勉强抬起手用枪口顶了我一下。 我的确就是故意慢慢走的,按照现在的速度,走不到头他就得被冻死,不过现在被人用枪推着,我也不敢太过造次,脚步加快了些。 “要不,你走前面?”我回头调侃,假装好意。 这时候的谢富华面‘色’发青,嘴‘唇’发紫,鼻涕止不住的往下流,紧紧瑟缩着,已经抖成了个筛子。听见我的话后,他悚然一惊,面‘露’狐疑瞪着我,似乎以为是我搞的鬼。 转念一想,他觉得这可能不大,改变局部气温?这种事情实在是匪夷所思,超乎了他的想象。看见我俩的确好像并不冷,他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没勇气走在我们前面,又用枪顶了下我后背,恶狠狠低吼:“少废话,快走!” 其实走在我前面的确不会这么冷,可我料定他不敢,真把后背给我,我就算不用手,也有好几种法子能制住他。 我装作无奈,继续拉着方小梅往前走,谢富华似乎变得很暴躁,不停推搡催促,让我们走快点。 又走过几个转折后,我开眼回头看,后面的魂魄已多得难以计数,重叠在一起,默默跟着我。这些魂魄绝大多数都已经变成了灰‘色’,彻底踏上了消亡的道路,只是它们还保留着完整的思维,没有一个离开。 我不知道它们为什么要这样做,意义何在?这算是考验吗?可这点天然的‘阴’寒侵袭对有准备的人根本就构不成什么影响,太弱了。 抬头看,上面只剩下了最后两个转折点,就要到顶了,而谢富华已举步维艰。他的衣服完好无损,‘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却结了一层霜,大口呼出浓烈的白气,犹如置身极北的严冬。 我松了一口气,再这样下去,要不了一会,他非死即伤! 然而,就在跨过倒数第二个台阶的时候,谢富华在垂死挣扎中,做出了一个我意料不到的举动。当时他已经冷得无法行走,抱成一团坐在了地上,手枪已经握不住,被他抱在了怀里,在我饶有兴致的注视中,他伸出右手,艰难地‘摸’向自己的右耳。 谢富华戴着一对耳钉,在盆地的时候崩掉了一个,现在还剩下一了一个,他‘摸’到耳钉后,用力一扯,直接把耳垂扯豁掉,捏住了仅余的那颗耳钉。 这一次我看了个清清楚楚,那根本就不是耳钉,而是一根细小的獠牙。 谢富华艰难地把獠牙端到眼前,一咬牙,把獠牙尖端狠狠扎在了自己眉心里,他的皮肤已经被冻得犹如败革,毫无阻碍,獠牙刺进去了大半,殷红的血立刻渗了出来。 看见这举动,我大吃一惊,这是巫术的手段! 人们常说到一个词——人心,只是人心真正在哪里却未必知道,实际上这个“心”指的并不是心脏,而是眉心。眉心是人的思维集中所在,也是灵魂聚集的位置,在巫术理论中,这里可以直达人的心灵。 果不其然,眉心被扎穿后,谢富华又抖了几下,竟然开口哼唱起来。 更让我震惊的事情发生了,谢富华哼唱的,赫然竟是有些变调的山音! 我汗‘毛’都竖起来了,这我完全无法学会的山音,根本不懂巫术的谢富华怎么可能会?! 我连忙开眼看,只见谢富华被獠牙扎中的地方有一团赤红‘色’光点,明灭不定。这是咒术,有人把咒术植入了那颗獠牙里,眉心被刺穿后,谢富华被魇住,是咒术控制着他的思维在哼唱! 我的心脏开始加速跳动,谢富华背后显然有高人相助,至少比我厉害得多,这手段我完全没能能力使出来。按照我的推断,有这本事的,应该已经够得上大巫级别,这位神秘的大巫有这本事,为什么不自己来,而假托谢富华,还给他画了个“长生不死”的大饼? 事情越搞越复杂了,我把这一段经历从头到尾捋了一遍,发现自己似乎掉进了一个局里,而这个局,好像已经延续了好几千年! 我愣了一会神,悚然惊醒,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鬼魂对应山音,谢富华唱出来后,危局很可能就此解除,必须得立刻下手,否则他可能会很快恢复,得赶紧赌一把! 刚打定主意,转头看,我的心凉了大半截。谢富华已经完全恢复正常,虽仍旧坐在台阶上哼唱,却用淡淡的目光看着我。很明显,这不是谢富华的目光,现在看着我的其实是另一个人。 唱着唱着,谢富华打了个哆嗦,目光变得‘迷’茫,随即一切恢复正常。 “哈哈,果然有效!”谢富华猛然站起来,高兴地大喊大叫,我叹了口气,没机会了。 转眼之间,谢富华身体复原,枪又被他牢牢抓在了手中,而我和方小梅被铐在一起,还绑上了手雷,根本就没法反抗。 “那位‘神仙’果然没骗我,她给的东西救我两次了,哈哈。”谢富华笑得很灿烂,对我摇头感叹。 我紧皱眉头,看着有些得意的谢富华,心中暗自冷笑,人家那么大本事自己不来,却把你给支来,你真当是要送你一场造化?谢富华这人看上去聪明,大事却糊涂,一个“长生不死”已经让他失去理智了。 “既然没事了,那就走吧。”这次出言催促的却是我,既然这里‘弄’不倒他,再磨蹭也没意义,还不如加快速度走下去。 对此谢富华当然没有异议,看得出来,他现在信心满满,心情也不错。 这次我拉着方小梅,几乎是小跑完了最后两段台阶,谢富华以前身体很好,现在差了许多,竟然跟不上,被拉开了一段距离。 我和方小梅抢先上到顶端后,立刻停下了脚步,眼前是一条‘激’流,两侧绝壁高耸,陡不可攀,想要再往里走,唯一的道路似乎只有蹚水。可问题是,水流这么急,别说我不会游泳,就算是游泳健将也不可能对抗如此猛烈的水流。 这一段‘激’流只有10米宽左右,正是因为狭窄,水里白‘浪’翻滚,犹如开了锅的沸水,看久了头脑都会发晕。 谢富华终于追了过来,看到这场景也傻眼啦,“这可该怎么过去?” ‘激’流尽头就是瀑布,下水的后果可以想象,没几下就会被冲下悬崖。可‘激’流处在两道绝壁夹峙中,放眼望去,除此之外再无它途。 看着等于断绝的前路,谢富华咬着牙,面‘色’有‘阴’沉了下来。 “你确定没其他的路?”我有些不耐烦了,把我绑架到这里来,就为了看风景?说起来,这里风景倒是的确不错,回头看,盆地犹如一只巨碗碗,静静躺在我们下方,在阳光下泛着碧绿的光晕。 我着急,写覆护比我更急,他死死盯着湍急的水流,脑‘门’上青筋都出来了。 他的心情我倒是可以理解,长生不老对人的‘诱’‘惑’力太大了,我如果不是了解这里面的本质,只怕比他也好不了多少。 谢富华面对着‘激’流,正自‘阴’晴不定,突然又打了个冷战,他被惊醒,连忙警惕四望。 他看不见,我能看见,这时候那一大群魂魄缓步走了过来,面对‘激’流静静站着。谢富华的山音效果应该已经过去了,被和自己重合在一起的魂魄一‘激’,又起了寒意。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谢富华有些恼恨地嘟囔,紧了紧衣服,下意识离‘激’流远了些。 这些魂魄默默站了一会后,又开始向前走,一路不再回头,这次它们的目的地是那条‘激’流翻滚的小河。 由于魂魄不是实体,水流的冲击对它们完全没影响,它们就在我的注视下,一排排、渐渐没入了水中。 这些魂魄刚入水,‘激’流立刻起了变化,水底仿佛有一台震动泵启动,原本的巨‘浪’立刻被震地粉碎,水面起了密密层层的水珠,剧烈弹跳,犹如破碎机上的石子。 这一幕立刻引起了谢富华的注意,他看直了眼,失声问:“米小经,这又是什么情况?” 你问我,我问谁?魂魄不过是思维信息,怎么可能会引起水流的变化?我自己都懵着在。 我没搭理谢富华,死死盯着水面,这里面的原理我想不通,想要看个明白。 越来越多的魂魄没入水中,水下的震动也愈发的‘激’烈,整条小河“嗡嗡”作响,我们站在岸上,脚底都被震得微微发麻。 方小梅握着我的手越来越紧,呼吸也越来越重,我能感觉到她很紧张。这也难怪,魂魄下水的过程她看不见,这一幕突兀地发生,她又是个‘女’人,害怕理所应当。 谢富华比方小梅还要不堪,随着水里的动静逐渐加大,他已经不敢一个人待着了,慌里慌张跑到了我另一边,俩人把我夹在了当中。 就在这时,那一片震动不止的水面突然拔高,鼓成了个半圆,凸出来足有三米高,紧接着又向四面倾泻而下,声势骇人。 随着大水散开,水下显‘露’出一片巨大的‘阴’影,原来,这一段河道下面竟然潜伏着一头巨兽! 第五十五章:龙游浅水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震动持续了大约有一分钟,最后的出水几乎一秒钟就完成,我们根本就来不及做出任何举动,一个庞然大物就已经出现在了我们眼前。。。 这东西,四条‘腿’如巨柱,牢牢扎在‘激’流中,纹丝不动。庞大的身躯被抬离水面,身披重甲,上面布满繁复‘精’美的‘花’纹,赫然竟是一头巨大的乌龟! 说是乌龟,我也不能完全确定,这东西实在是太大了,龟板长差不多有七米,宽也有将近五米,差不多正好相当于河道,通体黝黑。它出水后抬头望天,一动不动,可以清楚看见,它的脑后竟然也生着一对角。 我先感觉到方小梅抓紧了我的手,接着谢富华也下意识抓紧了我的胳膊,两人都紧张万分。 “不……”谢富华产生在我耳边低语:“快逃,我们得快逃!” 这小子看来是真的怕了,居然连独自逃走的勇气都没有,畏畏缩缩躲在我身后拉扯我。 这明显是一头巫兽,不过并非所有巫兽都有攻击‘性’,至少这一头没有,因为这东西我认识——赑屃。 民间传说中,赑屃是龙的第九个儿子,龙头龟身,力大无穷,一般用来在庙宇或者陵墓驮石碑。不过这显然不是事实,赑屃并非什么龙子,世上也没有所谓的真龙,这就是一头巫化过的大乌龟,只不过它巫化的位置只在脑部,完成后,会逐渐长出一对角状物来。 上古时代,将巨大的野兽都称为龙,可能这个传说也与此有关。令外所谓的龙生九子,也基本都可以找到相对应的庞大巫兽。 赑屃的特‘性’的确如传说中一般,力大无比,巫化它的目的往往是为了做一些重工程,例如开山、通河、摧毁城寨等等。试想一下,在冷兵器时代,有这么个刀枪不入的巨兽冲撞,什么防御工事都挡不住,威力不下于坦克,机动‘性’更要强出许多,还基本免维护。 不过乌龟天‘性’温和,除非可以做改变,否则不会主动伤人,这一只看形态应该就是正常的赑屃。 现在看来,这头赑屃已经在这段河道里睡了几千年,而那些灵魂用寄居的方式存活这么久,目的恐怕就是等待今天,到这里来惊醒它。赑屃的身躯庞大,反应也很慢,五感极其不敏感,它一旦睡着,不睡足了,打雷都吵不醒,最可行的方式就是用魂魄直接侵袭它的大脑,只是赑屃的灵魂很强大,那些喊醒它的魂魄经过碰撞后,只怕全都已彻底消散了。 另外,那些灵魂消亡前,肯定给赑屃传达了某个信息,这一次赑屃的苏醒,将要执行一项非同一般的任务。 我的镇定感染了他们俩,抓着我的手渐渐松了,恐惧散去,他们也开始仰视这一幕奇景。 那头赑屃如此站立不动,足足过了10分钟,才终于有了动作。它慢慢转头看了我们一眼,入一个哲人般思考了一会后,背后水面分开,它的尾巴抬起来架在了我们身前的岸边。 “这是……”谢富华傻眼了,连枪口都忘了对准我。 我没回答,看了方小梅一眼,拉着她走向赑屃。有我在前,方小梅似乎已经完全抛掉了恐惧,义无反顾紧跟在了我身后。 谢富华终于看懂了我要做什么,几番踌躇后,终于一咬牙,快走几步跟在了方小梅身后。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他要是放过这次机会,梦乡就将彻底破灭,他不甘心。 “你自己选择的。”我淡淡说了一句,便不再理会。 到了河边,我抬脚踏上了赑屃的尾巴踩了踩,触感坚硬,犹如岩石,非常稳固,于是毫不犹豫踏了上去,到了这一步,我已经推断出了这头赑屃的公用——带着我们淌过这条湍急的小河。 也唯有如此庞大有力的野兽,才能担此重任。 现在可以断定,这的确是一个局,一个巫咸在几千年前就布下的局,目的就是引我们前往某个地方。如果可能的话,我仍然会选择立刻调头回去,可不知真的是巫咸神机妙算,还是命运的安排,冥冥中仿佛有一只手在推着我,身不由己一路走到了这里,并且始终没机会回头。 我们三人沿着赑屃的尾巴,走上了它的背,在龟板中央找了处地方坐下,低头看,这龟板上布满了人工雕刻的纹路,组合起来后,竟然是一幅画。 由于面积太大,我又不敢随便‘乱’动,我无法看清这幅雕刻的全貌,只在我目力所及的位置看见了自己。 那个人物眉心里有一条竖线,穿着类似现代的衣服,除了表示我,不会有别人。我正站在一处祭坛上,对面有个打着赤足的男子席地而坐,闭着眼睛向我伸出了一只手,似乎在索要什么东西。 再看方小梅和谢富华,他俩也同样盯着身下神思,神情凝重,估计看见的也是和自己相关的画面。一切似乎早已设定好,而我们在按照人家设计好的程序走,一点不‘乱’,就连看似胡‘乱’坐的位置都在这个局中。 现在回想,从还没离开家,一切看似随机发生的事情都是必然,这种命运被人遥控的感觉,让我‘毛’骨悚然。 不等我深想,那头赑屃终于又动了,它抬头向前,重重喷出一口鼻息,慢慢抬起左前‘腿’和右后‘腿’,同时向前跨出了一步。两条巨柱般的‘腿’出水又落水,‘激’起大量水‘花’,发出轰鸣巨响。 跨完了一步,赑屃仿佛在一点点从睡眠中清醒,脚下不停,动作逐渐开始加快,载着逆水而上,每走一步就咆哮一声,震地两旁绝壁“嗡嗡”作响。 我们坐在赑屃的背上,彼此紧紧抓着,不敢动弹,生怕被震了下去。现在的动静惊人,即便是面对面呼喊也听不见彼此说话,只能默默坚持着。 一连跨出十几步,赑屃似乎才彻底醒了过来,速度达到了顶点,不过也就五秒钟一步的样子。即便是这样,‘激’流也被搅得一团糟,‘乱’流在两侧绝壁上来回奔涌。 这东西太重了,力气难以想象的大,这么猛烈的水流,对它构不成丝毫阻碍,逆流而上,犹如闲庭信步一般。 又往深处走了一段,两侧的绝壁愈加平整,渐渐出现了人共同凿刻的痕迹,有些一方被凿平,刻上了各种符号。这些串状的符号是用来占卜的,我对此完全不懂,不过我知道,这些东西就是后世算学的基础。 周朝以前,中国就有了二进制、十进制、和十六进制三‘门’并行的算学,还有了“算筹”这个计算工具,现在名扬天下的乘法口诀表也诞生自这个年代,可见那时中国的算学有多么先进。然而,这些不过是巫卜术入‘门’的幼学,和真正高深的巫卜术比起来,差距相当于幼儿园和大学,巫卜的高深艰涩由此可见一斑。 正是由于太难,自夏朝以后,巫卜术就逐渐衰落,到了‘春’秋时,就和整个巫术体系一同步入了衰亡期。也正是由于巫术的式微,被长久压制的其他流派才得以逐渐壮大,终于出现了后来的百家争鸣。 这个我东西我都看不出‘门’道来,他俩自然更是两眼一抹黑,云山雾罩的,不过谢富华眼尖,很快就发现了其他东西。 那是一个个半圆形的巨大石球,直径有两、三米,表面凹凸不平,半镶嵌在绝壁里,淹在水平线下,赑屃逆流而上将水搅得大幅度‘波’动,这才‘露’了出来。 我也没吸引了注意力,好奇看着,这些东西不像是人工凿出来的,可也不可能是天然形成的,流水中的东西表面必然会很光滑,怎会如此凹凸不平? 这个疑问下一刻就有了答案。 赑屃走到这一段后,咆哮声又拔高了三分,已震耳‘欲’聋,河里的‘激’流再次被震成了碎沫。生生咆哮中,那些原本半镶嵌在山壁里的石球被这震动一‘激’,竟然一个接着一个从山壁里脱出来,滚进了深水里,在两旁留下一个个巨大的凹‘洞’。 “小米,这是怎么回事?”眼看一个个巨大的棘皮石球滚到赑屃肚子下面,方小梅开始紧张,对着我耳朵大喊。 我心中一动,试着开眼看那些石球,果然发现了异常。这些东西在第三只眼中,呈现出标准的生物螺旋,竟然是活的! 再向水里看,进入深水后,石球果然蠕动着摊开,螺旋拉成直线,慢慢浮了起来。 我没有把第三只眼看到的状况告诉方小梅,那样她只会更害怕,转回头盯着身后的水面。 果然,一直大步不停的赑屃身后,一段段枯木一般的脊背浮出水面,伸展开尾巴游动,紧紧跟随。这些哪里是石球,分明是蜷成一团沉睡的巨大湾鳄,由于活的太久,体外‘蒙’了一层碳酸沉积物,看上去犹如石球一般。 它们的沉睡肯定和魇术有关,而开启魇术的钥匙,就是赑屃的吼叫声,并且这些湾鳄明显唯赑屃马首是瞻,只是紧紧跟着,却又不敢触碰,更不敢超越。 虽然乌龟和湾鳄都是能沉睡很久的动物,可**不可能一睡几千年,据我估计,每隔几年,这些湾鳄就会在赑屃的带领下,进入某处觅食,然后再由它带回来继续沉睡。只是这一次,由于我们的到来,恐怕一切都将会不一样。 第五十六章:高山湖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身后的河面上跟着二十多头湾鳄,每头体长都大约在8米左右,这种最大的鳄鱼可以轻易吞下大型动物,这么多跟在后面,这种景象委实令人心惊胆战。。。 这些湾鳄都很沉默,一点不躁动,默默在后面游,如一根根浮木。 谢富华和方小梅又挤在了我身边,不敢稍动,生怕摔下去喂了鳄鱼。 上古时,中华大地的气候和现在迥异,温暖湿润,湾鳄和大象的生活区域一直覆盖到华北京冀地区,四川有湾鳄毫不奇怪。大洪水过后,气候开始变化,现在国内已无湾鳄的踪迹,大象也仅限于云南边陲。 赑屃逆水继续往上爬,水流越来越急,坡度也越来越陡,到最后,一段接连的瀑布阶梯出现在眼前。这些瀑布每段高只有一米多,一层叠着一层,根本数不清又多少段,水流反复冲击,水生震耳‘欲’聋。 到了瀑布阶梯下,赑屃身形再一次拔高,四条‘腿’伸得笔直,仰天发出一声咆哮,鼻息中喷出一大团水雾。看见它这架势,我知道它要爬坡,连忙扯着方小梅往前一趴,用双手抓住了龟板前端边缘。 谢富华如法炮制,也跟着我趴在了另一边,两人依旧把我紧紧夹在了当中。 “米小经,它要把我们带到哪里去?!”谢富华被水雾‘激’得眯着眼睛大喊。 我是被谢富华绑架来的,现在他却把我当成了主心骨,事事都唯我马首是瞻,这情景实在是有点荒唐。至于他的问题,我回答不了,现在一切只能听凭这头赑屃做主,走一步看一步了。 赑屃做好准备后,立刻开始爬这一段差不多有三十度的瀑布台阶,但见它该两‘腿’联动为单足前进,先抬起一条‘腿’,向上跨了一步。 只听“咚”一声响,,大地仿佛都被它踩得一震,我努力稳住身形抬头看,赑屃的前半身抬了起来,仰头向天咆哮,单足带起的水‘花’迎头从我们身上扫了过去。 “抓牢了,把‘腿’勾在一起!”我被那一阵大水冲得睁不开眼,身体像个破口袋似得点了一下,连忙嘶声大喊。赑屃爬坡的时候,大水冲击的更加猛烈,它那庞大的身躯都开始剧烈抖动,在龟背上根本就趴不稳。 听见我的呼喊,左右立刻各伸出来一条‘腿’,和我的双‘腿’绞在了一起。现在三人缠成了一体,手抓着龟壳前部边缘,终于稳固了。 接下来,赑屃抬起第二条前‘腿’,又重重踏上了斜坡,它的脚掌前部又铁钩般的爪子,依靠难以想象的重量,牢牢站在了‘激’流中,上半身倾斜成了四十度。 又一阵大水冲过来,我回头看,那群跟在后面的湾鳄紧紧聚成一团,贴在了赑屃身后,不敢妄动。现在看来,食物在上面,湾鳄凭自己没能力冲上这一段‘激’流,只能等待赑屃觉醒后,搭一段“顺风车”。 赑屃后‘腿’也踏上了瀑布台阶,开始一步步向上走。 很难形容现在我们的感受,似乎我们身下的是一座活的山,正在逆流而上,每一步踩下去都山摇地动,大水把它一片片撞炸,再配上赑屃接连不断的怒吼,仿佛天塌地陷。我们不断承受着震动和水流的冲击,只能拼命缠在一起,对抗这惊天动地之威。 别说是我们这三个渺小的人类,那些成吨重的湾鳄同样噤若寒蝉,紧跟在赑屃后面一截截往上爬,犹如胆小的蝾螈。 赑屃的龟板几乎成了振动台,我们趴在上面,‘胸’骨被震得生疼,可根本就不敢移位,稍有不慎摔下去,必然会筋催骨折。 好在路虽难走,终于还是到了头,苦苦支撑的我们只听赑屃发出一声悠长的吼叫,歪斜成四十度的龟板开始变平。不断扑面而来的大水终于停歇,我睁开眼看,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碧蓝的天空,朵朵白云,紧接着天翻地覆,视角快速降低,“哗啦啦”一声水面被破开,赑屃重重落在了水面上。 再往前看,前方出现了一座高山湖,犹如巨大的镜子摆在山巅,倒映着天空。湖泊尽头依然是连绵群山,高耸过云,紧挨着湖边一座山顶上还有积雪。 回头看,湖泊在这里有一个缺口,那群湾鳄跟在我们后面,正拼命挣扎了上来。 终于渡过了那断极险的‘激’流,我们三人全都如被‘抽’了筋,无力地翻了个身,仰躺在龟背上,大口喘着粗气,缓解‘胸’口闷闷痛。 天上的白云开始流动,转头看,原来是赑屃爬上来后,不做停歇,载着我们又开始游向湖心,那些湾鳄依旧排成一线,紧紧跟在后面。 我连忙爬坐起来向前看,仔细观察着湖对面。 事情发展到现在,脉络终于显现,以前那些让我震惊的庞大巫法,原来只是冰山一角,这无数个庞大巫法紧密组合在一起,环环相扣,又组成了一个难以想象的巫法。概括起来,似乎整片巫山地带都在这个巫法的范围之内,默默运转了好几千年,而我们现在所处应该就是这个巫法的核心地带。 我甚至有个可怕的猜想,也许这巫法的范围远不止巫山,似乎我还在家的时候,就已经受到了其牵引! 那么,这个超乎想象的巫法,最终会把我们带去哪里? 我一瞬不瞬看着赑屃前进的方向,突然,耳边传来“咯嗒”一声,转头看,谢富华惊慌失措又举着枪对我。刚才那一段,人人只求自保,他根本顾不上监视我。 我也是无语了,叹了口气说:“你还是省省吧,都到了这里,咱们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还犯得着这样?” 谢富华脸‘色’有点难看,不过他最终还是没有收回那只剩一发子弹的手枪,依旧一言不发指着我。 我叹了口气,也就随他去了。 现在我这个人质很放松,他这个持枪劫匪却一直‘精’神高度紧张,你说你是不是吃饱了撑的? 相比之下,方小梅比我还要洒脱,她竟然拉着我的手,抄起一把湖水把‘弄’‘乱’的头发给抹顺了,丝毫不在意当前的处境。 赑屃又向前游了一段后,我发现,前面湖心位置出现了一个黑点,似乎是从湖心底部凸出来的一块岩石。 随着赑屃越来越接近湖心,这时候再观察四周,我又有了发现,这座湖近乎呈一个正圆形,非常标准。 一般来说,高山顶上很难形成这样大的湖,除非…… 对照这湖,我立刻想到了白头山的天池,似乎只有火山口,才可能在这样高海拔的位置形成湖泊。如果这里真是一座火山湖的话,那么中间的那块岩石,应该就是远古时的火山口。 火山停止喷发后,并不一定就会立刻完全沉寂,火山口很可能还会缓慢的向外涌出岩浆。由于火山口热力已经很小,雨水集聚成湖,涌出来的岩浆来不及坍塌就会立刻冷却,天长日久就会变成一个管状空腔,一点点拔高,直到伸出水面。 等赑屃领着湾鳄群终于到达那块黑¥岩的时候,它似乎已经‘精’疲力竭,仰天发出一声长长的哀鸣,一直抬高的头颅无力垂下,重重砸在了湖面上,不再动弹。这时候靠近了细看,我的猜想得到了印证,伸出水面的是一段直径约10米的圆柱体火成岩,高约15米,表面有明显的鱼鳞纹,这是岩浆急速冷却时形成的纹路。 赑屃仿佛死了般,一动不动,那些一直跟随在后的湾鳄立刻涌了上来,越过我们,开始围着那座火山喷口快速游动,搅起了一团环形‘浪’‘花’。 我们三人现在被困在赑屃背上,离那个喷口大约有7、8米,不知所措,接下来该怎么办?这些湾鳄又在做什么? 事情很快就有了答案,那些鳄鱼绕着喷口越游越快,渐渐地,水‘花’声中竟然夹杂了一丝古怪的震音,如泣如诉。 不单是我,谢富华和方小梅也分辨出了这声音,面‘露’疑‘惑’,侧耳细听。 虽然声音人人都能听见,可却只有我听得懂,这是山音,只是这一段调‘门’独特,我以前从未听见过,也不懂有什么用途。除了鬼音外,其他的音我都能分辨,不过并非是依照具体的调子,而是按照节奏类型,不会听错的。 再仔细观察,我发现火山喷口外壁上布满了小孔,那是火山岩浆急速冷却时,气泡破裂形成的。那些湾鳄带动水流穿过这些孔‘洞’,速度达到一定程度时,居然震出了山音,又经过中空喷口共振后,声音被放的很大。 现在我们三人坐在一动不动的巨大赑屃背上,前面是一段高处湖面的黑‘色’石柱,在我们和石柱之间有一道水环,阵阵山音从石柱中传出来,在高山湖面上回‘荡’,这一幕既清古又诡异,天地同闻。 山音越来越高,他们俩一头雾水,我则紧皱着眉头,山音可以与大自然共振,既然发出来了,附近就必然会发生某种变化,究竟会是什么? 就在这时,身旁“噗通”一声,一条大鱼跃出水面,落下后,飞快地游向湾鳄群组成的水环。不等我们反应过来,紧随其后,这一片水面炸开了锅,数不清的鱼纵出水面,义无反顾扑向了湾鳄群。 已经不知饿了多久的湾鳄们立刻大开杀戒,一边继续维持着环游,一边大口吞噬撕咬送到嘴边的大鱼,这一片水面顿时被鱼血染红。现在事情很明显了,这一段山音可以‘迷’‘惑’鱼群过来,让这些湾鳄吞食,可接下来又会发生什么? 大约只用了一刻钟,湾鳄们全都吃饱,它们环绕石柱的圈子开始逐渐缩小,最终“套”在了石柱上。 接下来,让我们瞠目结舌的一幕出现,这些湾鳄接触到火山喷口石柱后,仍未停止旋转,螺旋的头部蔓延上石柱,它们竟然咬着尾串成一串,沿着石柱蜿蜒爬了上去。 湾鳄的爪子异常锐利,力量巨大,石柱上又布满了孔‘洞’,它们犹如壁虎游墙,在头鳄的带领下,沿着石柱连爬了三圈正好到顶,尾部将将伸在水面上。 湾鳄们紧紧吸附着石柱,一动不动,它们的外壳布满了石质,看上去如同浮雕在石柱上的塑像。 “这是……让我们上去?”谢富华傻眼了,现在这些头尾相接的湾鳄似乎组成了一条环形台阶,一直通到石柱顶部,仿佛在为我们指路。再看赑屃,它的头浮在水面上,恰好联通了这条“湾鳄台阶”的起点,就连谢富华都看出了意图。 事到如今,已无退路,再危险也要上,我拉着方小梅,小心翼翼踩上了赑屃的脖颈。 踏上后,赑屃脖颈下沉,擦着水面将将承载住了我们三人,走到头部头部时看,赑屃大睁着眼睛,瞳孔完全扩散,已经死了。 第五十七章:真与假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我当先小心翼翼踩上了湾鳄连成的台阶,试了试,很稳当,几乎感觉不到晃动,和岩石雕刻的没什么区别。。。这些湾鳄背上本就布着一层石质,现在给人的感觉仿佛它们中了石化法术,真的变成了岩石。 我开始沿着湾鳄身体向上走,紧紧拽着方小梅,她在经过最初的紧张后,很快镇定了下来,小声问:“这些鳄鱼都死了吗?” 我摇了摇头,表示否定,鳄鱼当然没死,如果死了的话,不可能还能抓得牢岩壁,它们是咒术发作了。我估计,这些鳄鱼脑子里本就带着潜伏型的咒术,平常引而不发,一旦遇到了事先设定好的信号,咒术就会发作,陷入深度被催眠状态。 在外行听来,这似乎有点不可思议,实际上并没有那么难,某些学现代心理学的催眠高手都能做到。 以前曾发生过一个案子,某个著名心理医生为了报复某人,给她下了这类的潜伏心理暗示,而他设定的“钥匙”是一句话:不能再喝了。此人其实不嗜酒,不过作为中国人,难免会遇到酒席,就在某场酒席中,她勉强喝了几杯后,当别人再来给她倒酒,她推让说:“我不能再喝了。” 结果就是她自己说出的这一句话,触发了心理暗示,接下来她就像机器人一样,不用别人劝,一杯接着一杯喝,等别人发现不好后,她已经酒‘精’中毒了。 我不知道触动这些鳄鱼咒术的是那一条信息,总之它们现在肯定处在咒术发作的状态中,这从它们完全僵直的身体就能感应出来,唯有处在深度被催眠中,生物才可能僵硬到这种程度。如果没人去用恰当方式唤醒它们的话,它们将会一直沉静在这种状态中,直到死。 而我不知道该怎么唤醒它们,知道了恐怕也不会做。 我们三人沿着鳄鱼串成的台阶,围着石柱走了三圈,到了石柱顶端,这时候发现,整根石柱中空,犹如一根烟囱。实际上,这的确就是一根大烟囱,只不过散的不是柴火,而是地火。 这座火山口已不知沉寂了多少年,应该早就没了活‘性’,如今站在“烟囱”口,基本感受不到热量,这让我心里稍稍安定了些。 看向远方,我们正处在湖心,每个方向离岸大约都有一公里,湖水里还不知道有些什么,想凭人力游上岸,基本不可能,况且我根本就不会游泳。总而言之,我们现在已经没有退路了,只能继续走下去。 事情开始的时候,我随时都有机会回头,可每次需要选择时,我都选择了向前,到了现在,我已经没有选择的机会了。 趴在“烟囱”内壁向下看,下面深不见底,微微泛着红光,给人的感觉仿佛能直通幽冥。岩壁上满是孔‘洞’,足够脚踩手抓,爬起来没有任何问题,只是…… “现在该把我们打开了吧?”我向着谢富华抬起了右手,我和方小梅被铐在一起,还绑着颗手雷,根本没法攀爬。 谢富华为难起来,解开我俩,他一个人势单力薄怕会出事,可铐着显然下不去,接下来的路没法走。 “你确定,巫咸就在下面?”想了想,谢富华换了个角度问。 我撇撇嘴,你问我?我问谁去? 谢富华现在很矛盾,这一趟他一切都依赖我,偏偏却又把我当做危险的敌人,这种感觉很不好受。 不得不说,他没错,我就是他的敌人,如果不是忌惮他手里有枪,我现在就会一脚把他给踹下去。 谢富华能感受到我的不善,沉默了许久后,他把捆着我俩的手雷给解了下来,然后小心翼翼用钥匙打开手铐,松开方小梅,把我给拉到了一边,又把我双手铐住。 “不准动!”谢富华站在我身后,用枪柄敲了下我后脑勺,低声威胁,然后解下手雷,直接挂在了我腰后的‘裤’腰带上。 做完了这一切,谢富华淡淡说:“下去吧。” 我瞠目结舌,慢慢抬起被铐住的双手,“就这样?你要我怎么爬?!” “怎么爬是你的事,再磨蹭我就开枪!”谢富华根本不吃这一套,抬起枪指着我脑‘门’。 我肺都要气炸了,这特么也太欺负人了,可这次谢富华似乎铁了心,神情完全不退缩。 半晌后,我颓然撒气,默不作声趴在边缘开始寻找下去的位置,现在和你小子拼命,犯不着。 找准位置后,我双手扒着边缘,用‘腿’蹬牢了‘洞’壁上的空隙,开始第一个向下爬,谢富华带我俩就是用来蹚雷的,我自然不能把这事‘交’给方小梅。 这一次大概是怕我玩什么未知的‘花’样,谢富华紧跟着我第二个下来,把方小梅让在了最后,我们三人排成一条直线,开始艰难下行。 其实这里真的很好爬,可问题是,我双手被铐在一起,等于只有一只手,这样可就太艰难了。手是用来固定身体的,只有两只手才能‘交’替作业,一只手根本没法完成,不得已之下,我只能用上了嘴…… 我下行的时候,先用牙咬住一块凸起,然后手向下移一段抓牢,然后‘腿’再向下够,速度比乌龟都慢。岩石虽然坚硬,可牙齿也很硬,我啃了满嘴石粉,不停和着口水往外“呸”。 爬了一会儿后,我有些疑‘惑’,这么慢,谢富华为什么不催我?抬头看,我发现原来他竟然也和我一样在单手往下爬,每移动一次也要用牙咬,另一只手始终抓着枪。 我看得想笑,做劫匪做成这样,实在是太失败了。 一路无话,我们默不作声沿着管道向下爬,渐渐深入,头顶上的出口越来越小,光线越来越暗。可以肯定的是,这座火山口并没有完全休眠,下面有丝丝红芒透上来,虽不强烈,却勉强可以照亮,并且可以感觉到,气温也在逐渐升高。 这里应该已经接近此行终点,没想到,号称“山神”的巫咸,居然住在这火山里。 又向下爬了一段后,头顶上已看不见出口天光,散‘射’的红光把我们三人都映得红通通的,看上去说不出的怪异。这时候低头看,下面已经能看到底,这一段艰难的爬行终于要结束了。 统算下来,这一条火山的烟囱垂直高度超过了百米,一路爬下来,身体且不说,我的牙可糟了大罪了。 就在我松一口气的时候,‘胸’口一阵“窸窸窣窣”,小白家仙又从袋子里探出了脑袋,好奇张望。 这小家伙一旦睡着,雷打不动,估计是我爬行中由于双手不灵便,总是蹭它,把它给蹭醒了。 看了一会儿后,小白家仙估计是被我挤得很不舒服,索‘性’钻了出来,爬到了岩壁上。它擦过我脸颊的时候,我正好用牙咬着岩石,被它屁股这么一刷,脸上顿时被划了几道口子,痛得我“哎呀”惊呼出声。 “你这小‘混’蛋……”我的手终于抓牢,对着它破口大骂,小白家仙趴在岩壁上,被我骂的转回头,用乌亮的眼睛看着我。与小白家仙对视一瞬,突然,我脑子里“轰”的一声,视线起了变化。 这种感觉很难形容,似乎有一层看不见的纱帐被揭开,虽然眼前的景物毫依旧,可却又总觉得似乎一切都起了变化,只是说不出来具体。 我仿佛被人重重敲了下脑袋,瞠目结舌愣住了,事情……怎么会是这样? 头顶被人踩了踩,把我惊醒,那是谢富华看我在发愣,不耐烦催促:“就要到底了,快点!” 我强行压下纷‘乱’的思绪,不用他催,开始用最快的速度向下爬,瞪着眼,整个人都呆傻了。 小白家仙附着在岩壁上,好奇地看着我和谢富华轮流从它身边爬下去,最后欢呼一声,爬到方小梅头顶上蹲着。 不一会儿功夫,我第一个下到了底部,顾不得打量四周,我连忙掀开袋口,掏出了那片猞猁王送给我的龟板,捧在眼前接着微光细看。 一眼看过去,我如被五雷轰顶,整个人都‘蒙’圈了,那就是一块普通的龟甲,上面虽有些细密的裂纹,却绝对没有当初看见的那个“米”字图案。 “竟然是这样……怎么会是这样……”我捧着龟板喃喃自语,整个人都哆嗦了,如果真像我猜想的那样,事情就太不可思议了。 “小米,你怎么了?”方小梅抢在谢富华前面下来,看见我神情不对,连忙走过来问。 我抬起头看,小白家仙蹲在方小梅头顶上,好奇地看着我,小眼睛忽闪忽闪的。 我摆了摆手,默默往地上一坐,低着头思考起来。事情因为小白家仙一个不经意的举动,突然起了变故,原本的一切都被推翻了。 龟板上的图案没有了,那么,究竟问题出在哪里? 错觉是一定的,那么究竟是上次看见“米”字是错觉,还是现在看不见是错觉?错觉不会莫名其妙出现,又究竟是小白家仙搞的鬼,还是……巫咸搞的鬼? 想着想着,我重重打了个哆嗦,一个可怕的念头浮上心间。如果是巫咸搞的鬼,那我就是被魇住了,如果是这样的话,究竟还有什么是真实的?这一趟旅程,遇见过的人,经历过的一切事情,会不会全都是在魇术作用下,我的幻觉? 如果是小白家仙…… 方小梅蹲在我对面,关切看着我,小白家仙蹲在她头顶上也看着我,我和小白家仙对视,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我什么都看不出来,脑子仿佛被一团‘迷’雾糊住,无法思考。 第五十八章:洗魂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身边传来谢富华的惊呼:“这里太不可思议了!” 这里确实很不可思议,我们现在立身处是一座直径7、8米的平坦石台,明显经过人工修整,表面平整,上面还刻着古朴的纹路,似乎是一座祭台。。。四周围,山体重夹杂着一条条云母,‘色’泽纯净,折‘射’着红‘色’的光晕,美丽炫目。 然而,我现在对这些一点兴趣都没,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所见是否真实存在。 经过做出的兴奋后,谢富华很快冷静下来,一边走向我,一边挥动手枪,“米小经,快过去探路!” 我摇了摇头,又和小白家仙对视起来,事情,又会不会是因为它给了我心理暗示? 反反复复不能确定,我对着走过来的谢富华摆了摆手,“不忙,有些事情,我必须要想清楚,要不然,接下来的路没法走。” 谢富华也察觉到了我神‘色’不对,意识到我可能发现了什么问题,不再催促,远远站着,等待我进一步的举动。 我现在的思维犹如无根的浮萍,根本没法理出个头绪来,越想头越昏,我发现,思考就好像一棵树,而我现在连这个“树根”都没有。我不知道看到的是不是真实的,甚至都不确定现在在我面前的俩人是不是我被魇住后,幻想出来的。 终于,我最后下了决定,想要知道真相,只有一个办法。 人受了魇咒术暗示后,别人能很容易看出来,可自己很难察觉,清除这些暗示信息更难,想要彻底解决,唯有釜底‘抽’薪,把自己的魂魄洗一遍。 我并不擅长魇咒之术,哦……好像别的也不算擅长,唯有掌控魂魄还算可以,这和外公教给我“鬼音”有直接关联。我现在身上什么东西都没有,想施展别的巫术完全没可能,唯有“洗魂”,我有一定的把握。 “你们等我一会儿,我要做一件事,别打扰我。”尽管不确定他俩是不是真实存在,我还恳切地对他俩说。 方小梅没有任何异议,她只是有些担心看着我,谢富华也不是不知轻重的人,看出来我遇到了很严重的事,闻言他点了点头,又退后了几步。 接下来,我当着他俩的面,闭上眼睛,打开了第三只眼。 看着前面,那俩人和小白家仙的身影显现,以光斑形式存在,这是他们的魂魄,颜‘色’形态各不相同。 看见他们都一动不动后,自打学会开眼一来,我头一次看向自己。 以前我对这举动有着天然的抵触,“看见自己的魂魄”,放事在一般人身上,恐怕都会觉得不舒服,我也不例外。 在第三只眼中,我呈现明亮的金黄‘色’,这是阳气大盛的体现。在我的巫术生涯中,到目前为止,我只见过一个人比我的阳气还要重――小天师张云山。 当初和他比较,他大概比我高出约整整三个等量级,现在我似乎有了明显的进步,大约还差两个等量级。可即便是和张云山依旧差很多,我比一般人也要强出一倍不止,这么浓重的阳气,一般邪祟根本没法接近我,魇咒术也很难控制我的思维。 可人在世上活,不可能完全不受外界干扰。 人的‘肉’身无时无刻不在和外界接触,也无时无刻不在受到侵袭,无论多么强壮的人,身上都带着数不尽的细菌、病毒和寄生虫,只不过被抵抗力压制,暂时不会爆发,可这些寄生在人体内的微生物依然在干扰着人体的正常运行,只是很难被察觉到。 灵魂和身体一样,因为我们随时都在和外界进行信息‘交’换,想要完全不受外界的干扰,这也完全不可能。这些影响你思维的未必就是某种催眠术或者法术,事实上,绝大多数都是一些无意造成的干扰信息,它们潜移默化影响你的思维,相较于微生物,更难被自身察觉。 老师的教导,亲人的唠叨,广告等信息的洗脑,你以为听过、看过就往,其实某些概念会长久的存留在你脑海深处,不知不觉改变着你的行为。这些东西和魇咒术其实是一回事,只是一般没什么危害,我平常根本就不去管,可现在不同,事情似乎很严重,我得把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全都灭掉。 看着自己灵魂的金‘色’光斑,我开始集中注意力,仔细寻找。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我的灵魂里布满了一条条细微的结构体,它们有的在衰弱消亡途中,有些蛰伏,还有些在分裂壮大。这些就是寄生在我灵魂里的外来暗示信息,只是我分不清它们的功用,现在需要做的就是,把这些统统灭杀! 我开始哼唱鬼音,这次不是全段,而是其中的一小截。 经过这段时间后,我对鬼音的认识越来越深,其中有些已经‘摸’清了功能,这一段就是让魂魄震颤。外来物就是外来物,不管这思维信息和魂魄结合的多牢固,也不可能完全契合,只要震开,就必然会消亡。 暗示信息某种意义上来说,和寄生在DNA里的病毒很类似,一旦脱离人体,就会很快死亡消散。 我刚开始哼唱鬼音,蹲在方小梅头顶上的小白家仙立刻怪叫一声,跳下来亡命跑向远处。它虽然是家仙,可灵魂强度依然远不如人类,并且更敏感,察觉到不对后,赶紧离我远远地。 方小梅看见小白家仙的举动,立刻跟着跑远,他们俩一直跑到对面岩壁下,紧靠着一大块云母站定。谢富华似乎不愿意离我太远,可听见我鬼气森森的调‘门’,心里越来越虚,终于也跑了过去。 我能看见谢富华跑的时候打了个哆嗦,这是他灵魂被我的鬼调牵引,不由自主的举动。 我的调‘门’越来越高,越来越诡异,这原本温热的地底空间仿佛平地刮起了‘阴’风,他们就算离我很远,依旧感觉到了寒意。而这时的我,审视自身,我的光斑体表开始出现震颤的重影。 一点点心理暗示信息被我从灵魂上抛出来,立刻消亡,由外至内。 我的举动其实有很大的风险,要是没掌握好,魂魄离体,就多少会造成些损伤,再回体内后,我的记忆很可能因此丢失某一部分。不过我急于找到事情的真像,也顾不得这些了。 随着我调‘门’的逐渐拔高,方小梅和谢富华簌簌发抖,灵魂已经出现了不稳的迹象,他们的‘精’神力都一般,我这样持续下去,他们的生魂会被我就这么喊出体外。小白家仙比他们还不看,抱成了一个刺球,缩在方小梅身后,抖得像个筛子。 “米小经,你唱的什么鬼东西?!”谢富华终于无法忍受,对着我嘶声大喊,还再次用枪指着我,“快给我闭嘴,要不然我开枪了!” 我这时候已经“洗”的差不多了,正在关键时刻,根本就没空搭理他,继续不间断的哼唱。 终于,谢富华还是没有勇气开枪,他右手抓枪指着我,左手揪住自己的‘胸’襟,大口喘着粗气,脸上布满了痛苦之‘色’。 这个人的灵魂,实在是太弱了…… 洗魂的过程持续了大约半个小时,我终于把附着在灵魂上的所有暗示信息祛除干净,停止哼唱,疲惫地睁开了眼。在我对面,他们仨已经全都瘫在了地上,无力爬起来。 如果我现在状态完好,完全可以从容走过去,把谢富华的枪夺过来,然后搜出钥匙打开手铐,然而,现在的我和他们一模一样,连动下手指头都困难。刚过去的半个小时中,我的灵魂始终处在半离体状态,现在等于才归位,短时间内我跟本无法‘操’控身体,只能坐视机会流失。 就这样,我们三人加一个家仙,全都瘫在地上不能动弹,彼此大眼瞪小眼。 自救没了希望,我开始重新审视周边状况。 人还是那些人,地方还是这个地方,并没有出现“大梦初醒”之类的巨变。不过这也在我的意料之中,原本的猜想太极端,我好歹也是个巫觋,就算是巫咸重生,恐怕也没能力让我陷入那样大规模的幻觉中。 应该还是在一些细小的部位,对方施加了一些干扰,一步步把我们引导来了这里。 照着这个思路想下去,这一切就绝无可能是小白家仙所为,它刚才的举动,应该是本能察觉到了什么,帮我挣脱出来了一些,我也因此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中,已经中了魇术。 去掉小白家仙,那答案就一目了然了,只可能是巫咸所为,他现在虽然应该是鬼,可毕竟是上古最著名的大巫之一,巫法超凡入圣,要拿住我,应该问题不大。 由此可见,路上遇到的那些所谓神机妙算,恐怕都是巫咸的魇术,不光是我,与我同行的人也都被魇住了。事情这样才合理,无论多厉害的巫卜术,也不可能算的这么具体,神话传说里的神仙也做不到。 另一个问题也有了答案,巫咸应该是通过地下云母矿脉控制巫山,也就是说,他的能力仅仅涵盖巫山一带,而我掉入这个局中,也应该是自进入巫山始。 那么,为什么巫咸会想要指引我来这里? 思来想去,我理出了一些头绪,现在可能是某个特殊的时间点,巫咸需要我为他做什么,而我,是他唯一能找到懂巫法的人。 第五十九章:脱困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那么,巫咸要干什么?我又能为他做什么? 正思忖着,身前传来一阵“窸窸窣窣”,小白家仙爬了过来。刚才有事的时候,这小家伙第一个扛不住,现在居然又第一个恢复过来了。 看着浑身是刺的小家伙蜷缩在我脚边,我感慨万千,命运真是个奇怪的东西,也许冥冥中真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操’控凡人的命运,如果来之前不是遇到了它,真不敢想象,这一趟旅程会是什么样。 总而言之,这小家伙现在就是我的宝贝疙瘩,如果能的话,我真想把它抱在怀里好好亲热一番…… 又休息了一会,等恢复了些行动力后,我捏着刺把满脸委屈的小白家仙拎起来,轻轻巧巧装回袋子里,叹了口气说:“这一趟你跟着我吃苦了,等咱回了家,好好给你补补!” 我和小白家仙有缘,以前对它‘挺’粗鲁的,这时候感慨万千,只想好好给他补偿,当然,前提是我们能平安回去。 那一边,方小梅好转,连忙跌跌撞撞跑到了我身边,只余下谢富华坐地上端着手枪,连连苦笑。如果不出我意料的话,他应该也受到了巫咸魇术的干扰,鬼‘迷’心窍了。 “听我一句劝,回去吧。”尽管知道不太可能,我还是想再做一次努力,“这里并没有什么长生不老术,巫咸自己都死了,你怎么还抱有幻想?” 听着我的劝说,谢富华脸‘色’越来越难看,逐渐狰狞,我叹了一口气,他终究还是舍不下一次所谓追寻长生不老的机会,以至于很难面对现实。 “米小经,你少跟我说这些废话!”谢富华咬牙切齿厉声大喝,嘴‘唇’都在颤抖,“你以为,你那些小把戏还能干扰到我?再啰嗦,我就一枪打死你!” 谢富华疯子一般,我都已经不再理会他,他却依然喋喋不休大吼,最后终于又把枪口对准了我。如果说他以前只是威胁的话,我能感觉到,他这次是真的动了杀心。 这个人,已经不正常了。 当年秦始皇为了求取长生不死‘药’,可谓是举全国之力,他一代雄主都如此,何况谢富华这样的无智凡人,只是这个梦,他做的有点太大了。 我试着换位思考,如果我看不清真假,或者我相信真有长生不死的方法,我会不会也像他这样执着,答案是……不知道。不过有一件事我知道,他带着这个美梦来,又付出了这么多,好不容易走到这里,我却告诉他这只是一个不可能实现的梦,这举动不是他傻,而是我傻。 “别冲动。”我连忙好言相劝,试图把他安抚下来,“其实有没有长生不死的方法,我也不知道,只是怕后面太危险,觉得不值得。” 我改变了语气,其实就是在撒谎,他现在明显有些不正常,唯有让他重新燃起希望,他才可能冷静下来。 我的方法很有效,谢富华闻言面容扭曲狞笑,道:“我知道你米小经大的什么鬼主意,你是想把我引开,然后自己独享长生,是也不是?!” “是是是!我再也不敢了……”我连声答应,装出被识破的样子,谢富华现在面容都扭曲了,整个一疯子,枪在他手,我只能顺着他说。 这一番做作还是很有效的,谢富华表情开始放松,“哈哈”大笑起来,满脸‘阴’沉说:“跟我耍心眼,米小经,你还嫩了点,还不快起来探路!” 我没再说什么,在方小梅的搀扶下,勉强站了起来,谢富华这是莫名有了力气,居然一个‘挺’身就爬了起来,对着我偏了下脑袋,示意我上前。 这里的地形就像是一口井底,前路只有一条,仍然是和石柱内壁同样的腔道,只不过是斜向下的,一路通往深处。经历过方才的洗魂后,我们三人都很虚弱,不过这里不宜久留,事情必须得尽快有结果,不用谢富华进一步催促,我就主动开始向深处走。 我们三人依然维持着惯常的队形,由我和方小梅并肩在前,谢富华持枪在后押着,开始慢慢向下走。 这里的山壁上布满了赤红的云母,散发着微光,虽不强烈,可眼睛适应后,足够照亮。走在这里,我恍然又回到了巫姑的墓地,那里与这里很相似,只是蓝‘色’的结晶盐变成了红‘色’的云母。 想到这,我心中一动,把手探进了袋子夹层里,那颗带着巫姑鬼的晶体仍在里面。依稀记得,当初巫姑要我给她承诺,让我把她带去“那个地方”,当时我不明所以,现在看来,八成就是这里了…… 我这一趟,真是让这两位上古大巫给玩死了,只盼着到最后能让我活着回去吧…… 刚开始走的时候,我有过心理准备,这一段路有可能会很长,可我绝对想不到,竟然会长到这种程度。我戴着手表,刚开始走的时候,是下午一点出头,我们就这样在毫无变化的腔道里一直走到了傍晚六点半,前路依然毫无变化。 也不是完全没变化,这一路走来,我发现,通道并非笔直,而是呈螺旋向下,另外,越向下,温度逐渐升高,到这时已如酷暑。 “再走,可就要走进地心里了。”走着走着,我停下脚步回头打趣。 谢富华正在擦汗,闻言皱了下眉,面‘色’‘阴’沉思考起来。走了这么多路,饿倒还算好,主要是渴的受不了,而前路漫漫,再走下去,就越来越难回头了。 谢富华有些泄气,又拿不定主意,神情开始恍惚起来。趁此机会,我给方小梅使了个眼‘色’,我俩开始默不作声一点点往前移动。 其实刚才我已经看清了,前路有一个大转折,由于角度的关系,再加上我刻意遮挡,谢富华并没有发现。我决定赌一把,利用他情绪不稳,趁这个机会摆脱他。 谢富华‘精’神状态明显不对劲,我和方小梅越来越远,他却一直在踌躇不定,根本就没注意到我俩的动向。 终于‘摸’到了转折边,我突然发动,拉着方小梅猛然转向,向前发足狂奔,几大步跨进了转折里。 事先我无法得知转过来是什么状况,不过这一路都是同样的椭圆形通道,我想当然以为前路还是这样。我原先的打算是带着方小梅转过来后,立刻全力奔跑,甩开谢富华,他手枪的有效距离只有50米,只要在他追过转折点时拉开到50米外,他那发唯一的子弹就很难打准。 然而,前路偏偏在这时候发生了巨变。 拐进转折点,速度刚跑起来,我和方小梅就同时失声惊呼,忙不迭拼命减速,前路……竟然断了! 就在我们前面几米外,大地出现了一条裂缝,把管形通道横着截断,一道鸿沟突兀地出现在眼前,宽度足有约30米,下面热气蒸腾。突然生变,我和方小梅拉扯在一起,被惯‘性’一直带到裂缝边,方才堪堪停住,差一点就冲了下去。 低头看,裂缝下深有百米,裂缝底部有一条赤红的岩浆,无声无息向前缓缓流淌,这要是掉下去,绝对会连渣都剩不下来。 前路其实并没有彻底断绝,两条足有胳膊粗的铜锁链贯通裂缝,从我们脚下一直链接到对面,一上一下,被自重坠成了反弓形。 刚稳住脚步,后面传来谢富华愤怒的咆哮:“***你们耍我?我特么杀了你!” 沉重的脚步声传来,我苦笑,把方小梅揽在了身后,这时候攀爬那个锁链只会成为活靶子,唯一的活路只有拼一把。在这里受枪伤和被打死没什么区别,根本就没有求救逃生的可能,我倒是没有主观上做英雄的念头,只是下意识的想保护方小梅这个弱‘女’子。 谢富华‘精’神已经很不对劲了,在我想来,这次他追过来很可能会毫不犹豫开枪。 我的判断是否准确,无法验证,因为谢富华根本就没有开枪的机会。 我在断崖边静静等待,就在那边脚步声快要到达转折点的时候,突然传来一声惊呼,紧接着是沉重的落地声,枪响了! 听到枪声,我的第一反应就是松开方小梅,立刻跑了过去。 我当时以为他是走火了,怕他还有别的武器,想趁机会赶紧冲过去把他制住,可等我几步跨出转角一看,傻眼了。谢富华这时趴在地上满脸是血,背后被人踩着,一柄锋利的长剑正点在他后脑勺上。 踩着他的人,穿着一身破烂的道袍,披头散发,赫然竟是玄真子! 玄真子虽外表狼狈,却依旧是那副懒洋洋的姿态,见我跑出来,对着我点了下头。 局面陡生变化,我终于脱离了束缚,浑身一松,对着玄真子喊出了一句连我自己都没想到的话,“你怎么才来啊?!” 这句话很不讲理,我离开的时候可是让他们都别来的…… 玄真子白了我一眼,淡淡说:“我其实一直悄悄跟在你们后面,只是没机会接近下手,直到现在才等到了机会。” 当时我有冲上去拥抱玄真子的冲动,可看看那柄寒光闪闪的长剑,想想还是算了……我走上去,老实不客气踹了谢富华一脚,开始搜身,玄真子移开长剑,默默退后一步盯着。 身后传来方小梅的惊呼,她被这意想不到的局面吓了一跳,随后长长松了一口气,瘫坐在了地上,劫后余生的感觉瞬间‘抽’空了她的体力。 第六十章:各有命数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一番搜下来,我果然在谢富华腰间‘摸’出了一颗手雷,外加一把军刀,当然,最重要还是搜出了手铐钥匙。 我连忙把手铐打开,捧着两枚手雷,跑过通道转折,直接抛进了裂隙中。大约过了7、8秒钟后,下面接连传来爆炸声,由于离得太远,和放炮仗差不多。 终于解除了所有威胁,我也软了,拖着疲惫的脚步蹭了回去。 转过来一看,玄真子和方小梅并肩坐着,小声‘交’谈,这些都不是重点,这俩‘女’的居然一人手里抓着个拳头大的野山梨,正啃得带劲。最可气的是,谢富华瑟缩在她俩对面,居然也在吃山梨。 照着我的脾气,不把这小子推进岩浆里就算是仁慈的了,怎么能在他身上‘浪’费宝贵的果子,“喂,还有没有?” 玄真子从挎包里又‘摸’出来一个山梨,看都不看一眼,随手抛给了我,继续和方小梅头冲着头小声说话。 ‘女’人说悄悄话,我也不好过去听,只得走到谢富华身边,一边吃梨一边盯着这小子。 我早就饥渴难耐,哪里舍得削皮,在‘胸’口擦了擦,大口大口啃了起来。山梨酸酸的,平常根本就不觉得好吃,可现在却觉得这简直就是世间美味,不一会功夫就被我啃了一干净,连皮带核一点都没‘浪’费。 吃完梨后,我感觉舒服多了,抹了抹‘胸’口看向谢富华。这小子满脸失落,吃的很慢,翻着眼白目光闪烁。 就在刚才,他还做着长生不死的梦,转眼之间就成了阶下囚,这个落差有点大。 那两个‘女’人终于吃完了,现在两件事摆在我们面前,首先要处理的就是……谢富华。谢富华似乎也感觉到了这一点,抓着吃了一半的山梨,目光惊恐看着方小梅。 我虽然被这小子折腾到现在,可要让我动手杀人,说实话,我还是下不了手,只得看向方小梅,由她做主。方小梅的父亲是被谢家人用‘阴’招害死的,她孤身一人潜伏在谢家就是为了报仇,现在仇人就在眼前,在这里杀了他,不但毫无风险,还能避开法律的制裁。 可出乎我预料,方小梅似乎忘了有谢富华这个人的存在,和玄真子手牵手站起来,连招呼都不和我打,径直拐进了通道转折。 等我追到那巨大的裂隙边时,想阻拦已经来不及了,只见方小梅紧张站在悬崖边,玄真子则已经踏上了锁链,正一步步稳稳向前走。看架势,这俩‘女’人竟然打算走下去! 我不是个好奇心重的人,如果让我做主,我会毫不犹豫转身离开,估计就是因为‘摸’透了我的心思,她俩这是准备把“生米做成熟饭”,‘逼’着我陪她们走下去。我说她俩一直在那小声嘀咕,原来合计的竟然是这个…… 不得不说,我还真就被他们拿住了,现在玄真子正在走钢丝,我怕惊了她,连说话都不敢。 锁链总共有上下两根,相隔一米多,看结构,应该是踩着下面一根,再用手抓着上面那根。可玄真子却直接站在上面那根锁链上,双手背后,低着头默不作声向前走,脚步轻盈稳健又有节奏。 看着她那纤细修长的身影渐渐被红光淹没,我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就算是走钢丝,也得拿根平衡杆吧?像她这样,只要重心稍有不稳,就会摔落深渊岩浆。我原本想把她俩喊回去,可看见这惊险的一幕,只得捂着嘴巴收声,胆战心惊看着。 开始接近锁链中段的时候,在重力的作用下,玄真子落脚处开始下沉,她每走一步都仿佛踏进了泥潭,会陷下去再浮起来。我觉得心脏已经快受不了了,这‘女’人做事太莽撞了吧?这要出点意外,我都没办法帮她。 中段安全走完,玄真子开始上坡,这一段最大的危险是打滑,这里玄真子穿的薄底布靴起了很大作用,她直直踩着锁链,软底会把锁链两边包进去,脚下的触感也很明显,稳稳当当。 30多米的距离,玄真子‘花’了大约5分钟走完,虽然我俩在这边看得紧张万分,事实上却是一点险情都没发生,她就这么匀速走了过去,看得我大为叹服。 到了这一步,“撤退”我已经没法说出口了,只能硬着头皮上。 我小声问方小梅,“你怎么能和她疯?” 方小梅难得的莞儿一笑,“她说,那里有能改变我命运的东西,我相信她。” 说完,方小梅不再理会我,毫不犹豫踏上了锁链。 经历过这些事后,方小梅整个人都变得和以前不同了,‘女’人的心思我揣摩不透,这是个比巫术更艰深的难题,我能做的只有陪着她走下去。 没有选择,我也踏上了锁链,和方小梅肩并肩向前走。我俩当然没法像玄真子那样临空飞渡,我们老老实实踩着下面的铜锁链,抓牢上面的锁链,一点点向前蹭。 这样其实也慢不了多少,大约五分钟后,我们走到了锁链中段最低处。 下面是灼热的岩浆,热气蒸腾,我俩全都满身大汗,好在刚吃了颗梨,否则很可能会被熏昏过去。低头看,这条大地的裂隙雄奇狰狞,人处在其间,格外渺小。 这应该就是从四川一直贯通到云贵的断层,板块在这里断开,每隔一段时间就可能发生碰撞,引发地震等地质灾害。自然之威,非人类所能抵抗,好在这断层现在很安稳,两边的断崖静静对视,纹丝不动。 在上古传说中,中华的先祖原本居住在西海之滨,以放牧为生,后来西海倾覆引发了大洪水,才不得已向东迁移。在这过程中,先民们先是来到了蜀地,留下一部分人口,其余人北上进入陕西定居,共同创造了灿烂的华夏文明。 据我估计,当时板块肯定发生了大变动,否则不足以让西海倾覆,而这个变动,很可能就是脚下这条断层突然形成,以至于酿成了惨烈的地质灾害。 又过去几分钟,我和方小梅终于渡过断层,气喘吁吁爬上了对面通道。在这里看得很明显,相隔几十米的通道原本是连接在一起的,被板块硬生生拉断。 休息的时候,我注意到方小梅看着对面,目中闪着异光,回头看,只见谢富华站在锁链对面,正可怜巴巴看着我们。我明白过来,这小子鬼‘迷’心窍,根本不死心,那个长生不死的念头已经成了他的魔魇。 “这就是他的命数,他逃不脱。”玄真子看着对岸的谢富华,神神秘秘说:“来时我师傅给我算过卦,我们最终会有4个人走到底,全部都达成了心愿。” 我终于明白方小梅刚才为什么不报仇,感情也是受了玄真子的蛊‘惑’。 玄真子的话让我吃了一惊,这小妮子的师傅是谁?这样的事情也能算到?假如真如她所言,我们都达成心愿又代表着什么? 玄真子的心愿我不知道,也懒得问,方小梅的心愿应该是报仇,这么说来,谢富华会死?可谢富华的心愿是长生不死,这岂不是互相矛盾? 再说到我自己,一路走到现在,我都是被人牵着鼻子的,根本就没有目的,我又有什么心愿需要达成? “没请教,令师尊是哪位?”我装模作样问玄真子,其实内心已经在把这个神秘的师傅往神棍上靠。 卜算这本事我信,可我认为,只能推算出个大趋势来,不可能很具体。命运这东西充满了变数,随便遇到点什么不起眼的小事,就可能引发蝴蝶效应,这怎么可能被算死? 玄真子白了我一眼,根本不搭理我,我也只得作罢,这小妮子神神秘秘的,我总觉着她背后有很多故事。还是那句话,我不是个好奇心很重的人,你愿意说我就听,不愿说就拉倒。 我们在这边休息了一会后,又开始向里走,对岸的谢富华不停在悬崖边走来走去,显得很焦躁,我们刚动身,他就急不可耐踏上了锁链。 对此,方小梅都不管,我自然也就不闻不问。说实话,我此生头一次被挑起了好奇心,想看看玄真子那个师傅的卦算的到底准不准,我们4人最终又各自会得到什么。 我有预感,一切很快都会结束,这一趟莫名其妙的探险之旅,就快要画上句号了。 走着走着,大约半个小时后,我们同时停下了脚步,毫无预兆,前路突然断绝,一整块巨大的红‘色’云母把前路完全堵死,一丝缝隙也无。 站在云母前,我们全傻眼了,这可该怎么办? 这块云母呈不规则状,透明度不高,也没什么反光,重怕是有几百吨。别说我们没有工具,就算有锤凿,想挖通至少也得一周,到那时,我们恐怕都被烤成“人干”了。 “要不,还是回去吧,走快点来得及。”我再一次好言相劝。 现在走回头路问题应该不大,我们的身体状况能支撑我们回到那座高山湖,再‘浪’费时间,可就难说了。 我的意见再一次被无视,玄真子径自走上前,仔细观察一番后,把耳朵贴在云母上,弓起中指敲了敲,侧耳细听。 看见她的举动,我心中一动,伸手进袋子里,‘摸’到了那根黑‘色’的晶体短棍。 云母也是一种结晶,而打碎结晶最省力的办法,就是找到它的共振点,这样不用施加外力,结晶就会自然崩碎。这根晶体短棍是在巨虺的心脏里找出来的,一直不明白用处,巫咸‘交’给我这根棍子,肯定有其用意,难道,竟然是用在这里? 第六十一章:亘古不绝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就在我准备上去试试看的时候,玄真子滴溜溜‘乱’转的目光一凝,转向我大喊:“这里面有人说话!” 我听愣了,云母里怎么会有人说话,有鬼说话还差不多。。。 我连忙跑上去,也学着她那样用耳朵贴着听,不然,能清晰听见,里面传来细细碎碎的哼唱声。 这是……山音! 没一会我就听出来了,这是男声,哼唱的正是山音,还真的有鬼在里面! 我赶紧把她们两个‘女’的都拂开,退后一步,开眼向云母里面看,可奇了怪了,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有正常的地气流动。 这里深处地底,地气,看见地气也是很正常的事,那么,这个山音究竟从哪里来? 我左右打量,这块云母虽然是天然的,可四周围空腔内并无塌陷的痕迹,显然是人工运来摆在这里的,那么,用意又是什么?不可能只是为了阻挡我们吧? 这样的云母,对我们的确构成了障碍,可真要来了有心人,这点东西完全不是问题,根本就起不到阻挡的作用。 以上种种都排出,那可能就只剩下了一个――共振腔。 想到这,我又贴在上面听了听,很快就确定了这个猜想,那这根短棍的功能也就随之毫无疑问了。 “你们走远点。”我对着俩‘女’人嘱咐一声,举起了那根黑‘色’的晶体短棍,俩‘女’人对我无比信任,赶紧跑开远远看着。 我看她俩站在10米开外,觉得应该差不多了,立刻抡起短棍敲在了云母晶体上。 不出所料,晶体碰晶体,发出“钢”一声震响,紧接着巨大的云母立刻开始剧烈震动。我就站在云母边,立刻被震得浑身发麻,牙关打战,差点咬了舌头。 再看玄真子和方小梅,她俩虽然离着有10米远,也被震得够呛,连忙惊叫着继续往远处跑。 共振持续了一会儿后,渐渐平息,终于停止,我晃了晃脑袋,渐渐清醒了过来。现在可以确定,方法是找对了,只是这震动实在是让人受不了。可开弓没有回头箭,这时候岂能轻言放弃?于是等气血完全平息后,我又开始了下一次尝试。 这一次我事先就张大了嘴巴,这样可以减少些共振的伤害,而玄真子和方小梅足足跑出了20米,捂着耳朵蹲在地上,满脸紧张等待着。 我这次改单手为双手,跳起来抡圆了,对着晶体狠狠砸了下去。 “镗啷啷”一阵密集的震动音传来,我再也不敢傻站着,转过身拼命跑,一路大喊大叫,中和传来的共振。 没跑出几步,身后“哗啦啦”巨响,共振消失,我停下脚步回头看,巨大的云母已经变成了一地碎屑,通道再一次‘露’了出来。没想到,那么大一块云母在共振下,竟然这么容易就碎了。 并不是碎成石块,成百吨的巨型云母全都碎成了一元硬币大的晶体碎块,规则整齐,仿佛银行里打翻了硬币库,瘫成了一大片,绵延近10米。 看着这些整齐的碎片,我脑子里灵光一闪,抓住了些什么。 坍塌停止了,一阵悠悠扬扬的山音传入脑海,万分清晰,听见这声音,我几乎当场就断定了自己的想法,瞠目结舌愣住了。 原来,巫咸竟然会这样。 方小梅和玄真子又跑了过来,一左一右把我夹在当中,正准备询问什么,又同时闭嘴,她们也听见了山音。 山音不同于诡异的鬼音,这是大山的声音,可以与山和岩石共鸣,这调‘门’听上去大气浑厚,犹如大山在唱歌,瞬间就能抓住闻者的心神。玄真子和方小梅显然不懂这是什么声音,更不知道用途,可依然听得痴了。 我们三人就这样站在崩碎的云母前,静静谛听这大山的声音,闭上了眼,渐渐沉浸其中。这一刻,我们仿佛都变成了岩石,变成了这莽莽大山的一部分,与这山音一同共鸣。 不用看,我就知道发出这声音的是谁,除了山神巫咸,谁还有这等功力?! 山音不绝于耳,绵延悠长,我们就这样听了足足有半个小时,我居然没察觉到曲调有重复,仿佛这曲调原本就没谱,随心而发,永不会穷尽。沉浸在这山音里,我身上的伤痛仿佛都减轻了,饥渴也被抛在脑后。 不知过去多久,玄真子第一个从山音中自拔了出来,分别扯了我俩一把,把我和方小梅唤醒。 “别听了,咱们得要继续往前走。”玄真子见我俩依旧懵懵懂懂的,索‘性’尖声大叫。 我叹了口气,不是因为被打断,而是刚才我用心揣摩了很久,依旧寻不到山音的脉络,根本无法学会。有个词叫做“天赋隔离”,我现在的状况就是这样,如果没学过鬼音,相信这山音我能学会,可现在就是发不出来。 我怀疑,鬼音应该已经改变了我的魂魄,再也容不下其他的声音。 放弃了无望的努力,我们翻过塞满下半部通道的云母碎晶,继续向深处跋涉,迎着山音传来的方向。 同时有个疑‘惑’涌上我心头,无论现在的巫咸以什么方式存在,都不可能还是真正意义上的“人”,既然不是人,他又怎么可能发出声音? 带着满心的疑‘惑’,前方山音越来越高亢嘹亮,山壁都为之“嗡嗡”震动作响。 如此走了几百米后,眼前豁然开朗,热‘浪’扑面,我们进到了一片巨大的地底空间里。难以想象的高温迎面涌过来,我们三人根本无法承受,忙不迭缩回‘洞’里,远远打量。 这里面究竟有多大,我的目力没法看准,实在是太大了,只能估计出个大概,进深绝对超过了一公里!内里形状犹如两个倒扣在一起的碗,下面一滩赤红,满满一池赤红的岩浆,静止不动,犹如红铜镜面。 这里面犹如熔炉,充斥着红光,视线又无阻隔,可以看得很远。可一圈看下来,除了我们这条通道外,似乎并无别的去路,竟然已经走到头了。 这巨大的地下熔岩湖显然就是我们的终点,可这里面除了熔岩外,还有什么? 到了这里,山音已无比高亢,这巨大的地下空间就仿佛灼热的共鸣腔,山音在里面来回‘激’‘荡’,反复共振,充塞满脑海,似乎有歌者在高声‘吟’诵,却找不到源头。 再仔细看,这里的山壁乃至穹顶上布满了云母矿脉,外壁上也伸展出密密麻麻的云母结晶,这些结构该是促成了山音的共鸣,山音也顺着这些云母矿脉扩散向四方。 如果不出我所料的话,这里应该是整片巫山云母矿脉的发源地,而山音通过这些矿脉,涵盖了整片巫山,甚或更远的地方。这也是巫法,并且是超乎想象的庞大巫法,其震撼程度,怎么形容都不为过。 这是巫咸发出的山音,也唯有巫咸才能发出这等程度的山音,山音是人与大山‘交’流的声音,那么,巫咸在这里唱了几千年,他在和大山‘交’流什么?而他现在又在哪里? 疑‘惑’中,眼尖的玄真子有了发现,她忽然指着熔岩湖心尖叫:“看!那是什么?” 顺着她手指看,只见金红‘色’的熔岩湖上有个‘艳’红的点,正在向着我们慢慢移动。 我们全都被这一奇特的现象吸引,屏息凝气盯着,时间一点点过去,那个小红点越来越近,越来越大。 大约在还剩300米的时候,我终于看清了那是什么,原来,竟然是一艘红‘色’云母构成的小船,两头尖尖,船上隐约站着一个人形。 我的心脏无可抑制的狂跳起来,这一趟巫山之旅,继神‘女’巫姑之后,我又将得见山神巫咸的尊容了吗?!可岩浆湖的中心,气温恐怕有上千度,人的‘肉’身怎么可能在如此高温中保存好几千年? 云母小船仍在接近,湖中的岩浆完全静止不动,可小船仿佛有人驾驶一般,悠悠‘荡’‘荡’开过来,方向丝毫不偏。看着这诡异的一幕,我的呼吸变得粗重,玄真子和方小梅比我还不堪,用手抓着‘胸’襟,退到了我身后。 ‘女’人,终究是‘女’人,即便是玄真子这样的‘女’侠,遇到了这些无法理解的事,依旧会下意识的寻找心理支柱。 熔岩一直蔓延到通道口,我们三人紧张的注视中,云母小船慢慢接近,终于靠岸。这是我距离这条小船不过几米远,终于看清了船上那个站着的“人”。 这的确是个人,却不是真正的人,而是一个结晶体组成的人。他的外表与人完全一样,即便是技艺最‘精’湛的雕刻家,也不可能雕刻出如此‘逼’真的塑像来。 不同于“大卫”等那些传世之作,那些塑像虽然‘逼’真,可由于过于完美,给人的感觉仍是假的,是没有生命的岩石。相比较之下,眼前的这个晶体人并不完美,各处都有瑕疵和不协调的地方,可给我的感觉却当真是活的一般,或者说是被晶体化了的活人。 他身材比我高大不少,略微有些瘦,身上披着由五彩云母自串成的袍子,人和衣服全都玲珑剔透,光彩夺目。船头靠岸后,他就这样面对着我们,一动不动。 山音依旧在空间里回‘荡’,根本听不出来是不是这个晶体人发出的。 我又仔细打量一番,发现这个晶体人的眉心里有一条竖立的疤痕,向内凹陷,形状与我的第三目稍有不同,上面镶嵌着一块红‘色’的锥形结晶,光华流转,分外夺目。 我们四人相对良久后,我终于鼓起勇气当先开口,颤声问:“您……是不是巫咸大巫?” 第六十二章:跨时空相见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话刚出口,我就发现自己有点傻,这明显不是真人,我问他怎么可能回答? 没有意外,结晶体石人毫无反应,云母小船也纹丝不动,山音依旧回‘荡’不息。。。 “小米,这个人……是活的还是死的?”方小梅颤声问,她也产生了和我一样的错觉,竟然觉得这个石头结晶是活人。 玄真子的神情有些奇怪,她既不是畏惧,也不是震惊,而是皱眉思索,似乎陷入了深深的疑‘惑’中。 石头人自然不可能说话,我也是被这一幕奇景夺了心神,举止有些可笑,不过这一幕也的确太过匪夷所思,地底的岩浆湖,地火中泛舟的石头晶体人,再加上这一艘晶莹剔透的云母船,换作任何人恐怕都难以保持镇定。 另外,这艘云母船上并无驱动设备,也无船舵,这艘船为什么会正好开到我们面前? 最最难以解释的,还是这始终不断的山音,又是怎么一回事? 各种难以想象的事情聚在一起,集中展现在我们面前,仿佛置身于玄幻世界,我以前‘精’研的那些巫法理论知识,被颠覆得体无完肤。 这一刻,我对自己已经完全没有自信了,做出来的事也显得很幼稚。 定了定神,我在两个‘女’人的注视中,闭上双眼,打开了第三目,仔细观察这个晶体石人。 第三目中,这个世界一片通红,犹如火海,阳气强盛的可怕,也难怪,这里是地火岩浆聚集的场所,世上恐怕再难找出比这里阳气更盛的所在。而在这一片通红中,一点彩光格外的显眼,正是位于那个结晶人的眉心部位。 别人不知,我却很清楚,这里正是人的灵魂所在,也是巫觋开第三目的位置。我也是后来才知道,所谓的第三目,并不是用视力看事物,而是真正的用“心灵”看,如此方能看清事物的本质。 若我死后,灵魂聚而不散的话,也会是在这个位置。 看见这一点彩光,我悚然一惊,不由自主解除了开眼状态,彩‘色’的魂魄!这是我除了巫姑之外,看见的第二个彩‘色’魂魄! 任何典籍中,包括巫法的描述里,魂魄都是黑、白和灰‘色’的,后来又从我外公那里听说过有红‘色’的阳魂这种东西,可这一趟我算是开了眼了,竟然见到了两个前所未闻的彩‘色’魂魄! 现在我可以断定,这个魂魄必然和巫姑一样,是属于某位上古大巫的,八成就是巫咸,可这里的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面对着晶体石人,我们4人默默无言,都不知道该怎么做。 突然,我的心口部位跳动了下,我下意识一捂,手掌按在了袋子上。按住的瞬间,没来由的,记忆如‘潮’水般一幕幕浮现。 我仿佛又回到了巫姑遗体被盐封的那个‘洞’窟,曾经的诺言又回‘荡’在了我耳边: “把我带到那里去!” 哪里? 我的心脏开始狂跳,猛地探手入怀,握住那颗封着巫姑鬼魂的蓝‘色’结晶掏出来,摊开在手心。 玄真子和方小梅目光被这颗璀璨的结晶吸引,全都屏息凝气看着,不知道我要做什么。 没有考虑其他事情,我再一次闭上眼打开第三目,忍着灼热,两大步跨到云母船头,抬起右手按在了晶体石人的眉心。 结晶纹丝不动,和石人仿佛是一体,根本就取不下来。略加思忖,我面对着结晶石人,再一次开始哼唱鬼调,两个‘女’人被我的举动吓了一跳,又后退了些。 鬼调刚响起,那颗结晶体就开始随着我的调‘门’震动,越来越剧烈,没一会就自动脱落。惊呼声中,红‘色’的结晶应声掉落入我的右手心,我维持着开眼状态,双掌一合,捧在了‘胸’前。手心里一凉,传来清脆的碰撞声,两颗结晶撞在了一起,发出了细微的共鸣。 这共鸣只有我能感觉到,接下来的一幕,也只有我能看见。 晶体发出共振后,一直回‘荡’不息的山音戛然而止,巨大的熔岩湖空间内顿时万籁俱静。方小梅和玄真子不知发生了什么,惊慌四望,大声问我怎么回事。 我没法回答她们,难以想象的一幕正展现在了我眼前,我已经被彻底拉住了心神。 第三目中,我的面前并排出现了两条光影,五彩的!其中一条高大矫健,另有一条娇小玲珑。我以前第三目中看见的魂魄,都是以光斑的形式存在,模模糊糊,可这两条身影背衬着一片通红,竟然是那么清晰,容貌看得清清楚楚,纤毫毕现,‘蒙’着一层光晕。 我被惊呆了,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所谓的“鬼神”就是这样的存在? 这二人为一男一‘女’,男子长发一直披到腰际,脸庞消瘦,身穿一件粗麻布袍子。‘女’子身裹兽皮,头顶上戴着‘花’环,容貌俏丽又带着野‘性’,和我在盐‘洞’里看见的巫姑一模一样。 他俩并肩站着,对我亲和微笑。 “巫姑?”我先看向‘女’子,又转向男子问:“巫咸?” 男子微笑点头,算是默认,‘女’子笑着说:“你现在所见,只是你心中所想,我们都只是‘鬼’,并无实体,也未必就是你所看见的模样,不过,你说的没错,我们就是巫咸和巫姑。” 听见这回答,我应该是也笑了,终于看见了巫姑和巫咸了,我的心中没多少‘激’动,反而异常的平和。我可能是当世唯二的巫觋,既找不到同伴,又不方便对外说,这份孤独感,常人很难想象,而今天,我同时遇见了两位同道。 就身份来说,他们俩都是巫法的创始人之一,最著名最厉害的大巫,而我不过才刚刚入‘门’,双方天差地别。可我能感受到他们的亲和和善意,一点都不紧张,仿佛是遇到了多年未见的老朋友。 跨越数千年,分属截然不同年代的巫觋,就这样见面了。 “是你召唤我来的?”我又问巫咸。 巫咸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叹息道:“我确实需要有擅控灵魂的巫觋把我给解脱出来,我在这里已经‘吟’唱了很久很久,魂力耗尽,就快要失去神智了。我不想变成恶鬼,与其那样,还不如彻底消散,不过,召唤你来的却不是我,而是我的那些祭祀们。” 我明白了,原来悄悄给我下魇术的,是那些舍身的祭祀,巫咸对此应该是知道,却并没有参与其中,他这样的超级大巫没理由骗我。 “你刚进入巫山,我就感觉到了你的来临。”巫咸继续说:“最近一千年内,你是第二个进入巫山的巫觋,也是唯一会问鬼的巫觋,我想,我的那些祭祀们一定‘花’了很多心思才把你引到了这里。” 我点头,感叹不已,那些祭司们应该已经全部消亡了。他们的本意是守护巫咸,到了今天,才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引我到这里,彻底解脱巫咸的灵魂。 时间是最强大的武器,就算是巫咸这样强大的鬼,在这地火世界里‘吟’唱山音几千年,魂力也被耗尽了。接下来,他会如普通的魂魄一样,逐渐丢失记忆,慢慢失去理智,变成孤魂野鬼。 凭巫咸灵魂的强大,一旦失控,那绝对会是古往今来最恐怖的存在之一,所以他选择了彻底消亡,真正意义上的死去。 可是巫姑…… 我转向巫姑,巫姑看透了我的心思,笑着说:“凡人总想长生,可真正得到后就会发现,如果时间不再有意义,活的久也就没了意义,我情愿跟着‘戊’一起,回归天地间。” 有些事情,亲身经历过才有发言权,他们经历过,也就彻底豁达了。 至此,我又有了疑问,既然这一路上所看到的都是那些巫觋给我下的魇术,那是不是这些信息都不实?我连忙问:“我十岁前就开了眼,有人说,我活不过三十岁,是真是假?” 虽然我还是不太在乎生死的年纪,可没人希望自己三十岁就死,我心里自然抱着期望。 面对这个问题,巫咸又笑了,这次却是点着头笑的,“满十岁卤‘门’才会彻底闭合,之前就开眼,魂魄会受损,的确活不过三十岁,当年我便是如此,不过……” 说到这,巫咸看了巫姑一眼,微微一笑。 我仔细打量,巫咸的容貌不似现代人,年龄很难看出来,不过应该是不止三十岁,按他所说,他也是十岁前开眼,又是怎么活过来的? 这次不等巫咸开口解释,巫姑柔声说:“恢复魂魄的法子,我即便是告诉了你,也毫无用处,不如你就把这事忘了,若将来真遇到了那个人,她又愿意帮你,则一切自解,若是遇不到,又何必给自己困扰?” 巫姑的意思我听明白了,这事我自己无论如何解决不了,只能期待遇到某个特定的贵人。既然这样,我也只好先放下,解决了眼前的事再说,“那么,我该怎么做?” 巫咸和巫姑同时一笑,巫姑说:“其实,你已经做了,我们脱离了魂壳,在这地火世界里,很快就会化为最原始的气息,接下来,我们会陪你坐船,渡过这片火海。” 巫姑说完,转身指向炽烈的岩浆湖,与此同时,脚下的岩层震动了一下,开始不间断传来“嗡嗡”声。 “小米,发生什么事了?!”身旁传来惊呼,那是方小梅惊慌之下,抓住了我的胳膊。我和巫姑、巫咸完全是用意念在‘交’流,她们俩既听不见更看不见。 岩层震动的很‘激’烈,仿佛在酝酿着什么,身处在这地下世界,到处都是地火熔岩,方小梅难免惊慌。 巫咸叹了口气,说:“我把魂魄封印在这里,一刻不停和群山沟通,想把这一片大山的脉络全部梳理出来,可惜,我失败了,脉络始终在运动变化,我怎么也理不清。我还试图安抚暴虐的地气,可收效甚微,如今,这里的地气已经累积到了极限,用不了多久,就会发生大灾祸。” 我终于明白了巫咸为什么要待在这里,可大地板块的运动威力何其巨大,就算巫咸号称山神,也无法改变什么,他等于是做了几千年的无用功。 脚下震动越来越剧烈,还伴随着“呼呼”流动声,气温也在快速升高,我连忙问:“那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巫咸说:“那是地气涌上来了,你们去路已经断绝,唯一的生路,只有随我上船,渡过岩浆湖,方能逃得生天。” 渡过岩浆湖?我看了眼那片炽烈的红‘色’,心头苦笑,那里的气温有上千度,活人怎么可能渡的过去?按照巫咸所说,我们来路的地火已经涌了上来,现在我们三人等于是被岩浆包围,岂非是死路一条? 第六十三章:死极而生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仿佛是看透了我的心思,巫咸和巫姑相视一笑,同时摆了摆手,对着我走了过来。,。 “小米!”耳畔传来尖叫,那是方小梅,她的手更加用力,指甲都陷入了我的‘肉’里,硬生生把我从开眼状态中拉了出来。 解除开眼的瞬间,我看见两条五彩身影从我身边走过,消失不见。 转头看向方小梅,她的脸‘色’已经煞白,见我终于睁开眼,她指着来路颤声说:“我们……都出不去了……” 我回头看,只见来路的管型通道内,红芒越来越盛,热‘浪’扑面,显然岩浆已经涌了进来,正在向我们这里流淌。 两头都被岩浆堵住了,一旦蔓延过来,铁打的人也会化为铁水,该怎么办?难道…… 我转头看向那艘仍静静靠在岸边的云母船,难道真如巫咸、巫姑所言,只有这一条生路了?云母能抗极高的温度,并且具有非常好的隔热‘性’,可我们毕竟都是血‘肉’之躯,怎么可能坐在这样的船里渡过岩浆湖? “无妨。”就在这时,一直默不作声的玄真子竟然说话了,“我曾为自己卜过一卦,为了今日,早有准备。” 我莫名其妙看向玄真子,只见她面带微笑,径直走到我身边,毫无预兆拔出长剑,对着‘洞’壁上一块云母结晶劈了过去。 我目瞪口呆,继而失声惊呼:“巫……巫咸?!” 玄真子的语调未变,可说话的语气和平常完全不同,反倒是和巫咸如出一辙。 “哗啦啦”一声,那块云母应声被劈得粉碎,几件事物滚了出来,仔细看,是三件云母自串成的袍子,连头脸都包裹在内,另外还有一块云母石板。看见这些东西,我眼睛一亮,凭借云母的隔热‘性’,我们应该可以再岩浆湖上的高温中坚持一段时间,乘坐云母船渡还真有逃生的可能。 “无需害怕,我们会尽力护着你们三人。”方小梅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微笑着松开了我的胳膊。 我看着方小梅,呆呆自语:“巫姑……” 很明显,巫咸和巫姑占据了这俩‘女’人的身体,准备合力护送我们过去。 这二位的魂力究竟强大到什么程度,我是没法量化的,反正强的没边就是,别说是那两个‘女’人,就算是要附身我,我也毫无抵抗力。这样也好,有两位大巫占据身体,她们过渡的时候应该不会惊慌失措,也用不着我分心照顾。 方小梅和玄真子,麻利的为自己披上云母衣,又把剩下的那件给我披上,我顿时感觉到热气大减。披好衣服后,她俩合力搬着那块云母石板,放到了云母船前舱,然后回头看着我。 情况危急,我不敢耽搁,连忙走过去,跳进了船舱,站在那块隔热石板上。这条云母船外表看不出温度来,可在岩浆里泡了几千年,温度和岩浆不会有任何区别,‘摸’一下准得掉皮。 石板不大,好在那两个都是‘女’人,身材纤细,我们三人将将能蹲着挤下。 “灵。”玄真子轻唤,深情地看着方小梅,隔着我伸出了手,方小梅甜甜一笑,伸出手和她抓在一起,俩人对视,眼中满是柔情。 尽管知道她俩都是被附体的,可看见这一幕,我还是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 俩人互相看着,仿佛心有灵犀,同时开始哼唱,水音和山音再一次在我耳边传了出来。山音起,云母小船缓缓开动,驶离岸边,缓缓掉了个头,开向对岸。水音响起,燥热立刻消退了些,蒸腾的气血平息了不少。 我被俩人夹在当中,目瞪口呆透过缝隙看着四周,哪怕是最离奇的梦里也不可能出现这样的情景,我竟然坐在一条小船上,在熔岩湖里泛舟。 身上穿的云母衣隔热效果极佳,虽然体温开始升高,可远比想象要慢得多,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屏住呼吸,静静等着。这座熔岩湖目测直径不下一公里,如果横渡的话,我依然必死无疑,就算身体能扛得住,可我没法憋那么长时间的气,只要吸一口,气管和肺恐怕就会立刻烧起来。 好在船并没有直行,离岸后,立刻转向,贴着布满云母结晶的岩壁开向了右侧。 船刚离岸,突然,身后传来凄厉的惨叫声,回头看,谢富华跌跌撞撞跑了过来。在他身后,炽热的岩浆犹如流水,追着他快速蔓延,“嗞嗞”作响。 我心中有些不忍,谢富华这人死就死吧,偏偏当着我的面被熔岩烧化,这会给我留下‘阴’影的…… 谢富华这时浑身冒烟,衣服已经快被高温引燃,‘毛’发直接被灼成了灰,一路跑一路飘散,他已命不久矣。 他跑出转角后,一眼看见了我们的小船,原本绝望的目光中又燃起来一丝希望,大喊大叫追了过来。我看得直摇头,“你,已经没有生路了……” “小梅,小米!载上我!”谢富华大声哭喊,拼命奔跑,风助火势,跑着跑着,他身上的衣服烧了起来。 他这时已顾不得这些,眼见小船慢慢向前漂,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他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居然跑得飞快,几大步冲到熔岩湖边,纵身向着小船扑了过来。 小船似乎只能匀速开,这是刚离岸约5米,谢富华这一跃,竟然硬生生跨越了5米的间隔,撞向了小船中心。然而,身在半空,他就已烧成了一个火人。 我们三人站在船头,船中间还有一尊巫咸鬼魂寄身的晶体石像,谢富华这一撞,正撞在石像上。在我眼皮子底下,谢富华一把抱牢石像,剧烈焚烧,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从大火中传了出来,就在我耳‘门’边,刺得我头晕目眩。 他并不是想抱着石像,只是他的身体在燃烧,肌腱收缩,纯属生理反应,无法抗拒。 只过了十几秒钟,惨叫声停止,又过了几秒,飞灰飘散,谢富华已经被气化,连骨殖都没留下一根。 “有意思。”玄真子回头看着石像,惊奇说:“这个人并不在推算之内,没想到……他的魂魄居然代替了我,被封在了石像内。” 我听得瞠目结舌,玄真子那个神秘的师傅算的不错,谢富华的心愿果然达成了,他的魂魄被永远封在了石像内,果然求仁得仁,永恒了…… 心念转动间,船身微微一震,向前看,靠岸了。 整个行船过程也就是20几秒左右,难怪刚才我们没发现有别的通道,原来,这里和我们来的通道并行,相隔十几米而已,由于角度问题,自然看不到。 也好在只有这么点距离,再长一点的话,我们恐怕全都活不了。就这么一会功夫,我的皮肤已经滚烫,再升温我会被严重灼伤,就算不当场死掉,也没能力逃出地下。 船刚靠岸,不等停稳,我们三人连忙跳了下去,沿着管型通道向前狂奔,一直跑出去几十米才停了下来。 我终于喘过了一口气,忙不迭开始脱身上的云母衣,这东西虽然隔热,现在也烫得几乎抓不下手了。 我手忙脚‘乱’脱掉云母衣,玄真子和方小梅也已经处理完毕,正定定看着我。 “就送你到这里。”方小梅说,说完她的眼神失去光彩,开始变得‘迷’‘蒙’。 方小梅身边,玄真子表情有些疑‘惑’,自语道:“奇怪,这个‘女’子体内竟然还藏着一个恶魄,手法很奇特,不留心还真发现不了。” 说完,玄真子身躯一震,目光也开始变得‘迷’茫。 身后传来密集的“咕咚”声,回头看,原本平静无‘波’的熔岩湖仿佛变成了开水,冒着气泡,开始翻滚。那边的熔岩流进了湖里,两股‘性’质不同的熔岩‘混’在一起,‘激’起了剧烈反应。 眼看熔岩开始沿着通道漫上来,我来不及等玄真子和方小梅完全恢复,一手一个抓住,向着通道深处发足狂奔。她俩只是失魂了,本能反应还在,被我一拉,机械地跟着我跑。 奔跑当中,我回头看了一眼,赫然发现,那艘云母船边竟然站着三条身影,分别是巫咸、巫姑,还有个黑黑的小孩子。我大吃一惊,现在的我并没有开眼,怎么依然能看见他们? 这绝对不是幻觉,五彩的两人各自伸出一只手,牵着那个由黑气组成的小孩,对着我挥了挥手,转身一起跨上了云母小船。 眼看小船离岸,驶向翻滚的岩浆深处,我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回头大喊:“为什么你们能发出声音?” 这疑问在普通人看来没什么,可对我来说,却绝对是颠覆‘性’的,作为思维体的鬼魂,怎么可能发出人能听见的声‘波’? 我问的时候,云母小船已经驶进了熔岩湖深处,巫咸爽朗的声音再次传来,高亢嘹亮,他大笑着说:“终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喊完,山音再度响起,小船进入岩浆‘浪’涌中已看不见,他们俩选择了留在这地火中心,一同湮灭。 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热‘浪’‘逼’过来,我只能拉着逐渐清醒的俩‘女’人人继续往前跑。 第六十四章:诸事皆了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在被巫咸和巫姑附身的这一段时间里,方小梅和玄真子是完全没有记忆的,也就是说,她俩就等于是愣了一次神,等清醒过来后,就是被我拽着奔跑的状态。,。 这种状况其实并不罕见,几乎每个人都遇到过,突然丢失了那么一瞬间的记忆。一般来说,造成这种状况的原因很多,不过最常见的就是被魂魄干扰。 清醒过来后,他们并没有多问什么,毕竟这一路不寻常的事情经历了太多,这就不算个事。 一路奔跑,我们都没有再说话,各自想着心事。 玄真子师傅的预言全都兑现了,谢富华求得了永恒,方小梅报了仇,玄真子应该也借此驱除了体内的邪灵。而我,所得虽然不具体,收获却也不小,足够我消化很久。 想到这,我看了玄真子一眼,心想这小妮子怎么回事?怎么又是被下蛊,又是惹邪灵?路上我也曾开眼看过她,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这说明那邪灵隐藏的极深,超出了我的能力范围,这么个厉害的东西,她究竟是从哪里惹来的? 我刚想问,玄真子不知想到了什么,竟然“噗嗤”一笑,幽幽看了我一眼。看见这眼神,我就知道问也白问,她肯定不会说。 这条通道比来时的路要陡了许多,螺旋向上,犹如在爬螺旋梯,能快速向上,我的心安了不少。 熔岩依旧在向上蔓延,虽看不见,可从一阵阵‘逼’过来的热‘浪’就可以判断出来,好在向上涌的很慢,我们终究是越跑越凉快。 到了这时,我们三人都渴的要命,几乎连唾液都分泌不出来,接近油枯灯尽。可前途未卜,我们不敢放松,只能拼了命的跑。 大约过去一个小时后,前方的路断绝,与来时一样,一块巨大的红‘色’云母把前路完全堵死。有了上次的经验,我立刻掏出那根晶体短‘棒’,冲上去照着云母就砸。 “钢啷”一声,云母震动不止,上面出现了无数裂纹,急速蔓延,我们三人赶紧捂住了耳朵。 共振只持续了几秒钟,云母烂泥一般崩塌,前路再次出现,我们赶紧手忙脚‘乱’爬了过去。 越过云母碎屑,四下一打量,我们全都傻眼了。现在我们站在一处人工修凿的平台上,旁边有一条平缓的向下通道,抬头看犹如巨大的烟囱,一点亮光出现的尽头处。 我们绕了一圈,竟然又回到了原点,这里正是我们下来的地方,那根地气出口的底部。 想到上面就是满湖的水,已经快渴死的我们仨立刻平添许多力气,彼此点了下头,开始向上爬。这次由身手灵活的玄真子带头,我和方小梅殿后,谁爬的慢玄真子就过来拉谁。 关于身手,我是无比钦佩玄真子,现在她的身体状况也极差,可在这山壁上爬起来,当真如壁虎一般灵活,如履平地,如果不是为了照顾我俩,估计10分钟她就能爬上去。 下面依旧在一股股往上喷热气,岩浆还在向上慢,从动静来看,这够不上火山爆发,应该只是一次轻微的火山活动,而我们,现在就处在这喷口里。 虽然都‘精’疲力竭了,可在求生‘欲’的驱使下,我们都拼了命的爬,速度居然比下来的时候快出许多,只用了半个小时,我们就爬上了顶端。 外面一切依旧,湾鳄们首尾相接串在石柱上,巨大的赑屃静静浮在旁边,都已经死了,唯一的不同就是湖水。原本这里水平如镜,可现在,起了密密层层的‘波’纹,水比人更敏感,察觉到了大地的细微震动。 终于看见了水,我们三人连滚带爬沿着湾鳄冲下来,一头扎进水里,大口大口喝了起来,直到把肚子灌了个滚圆。 脚下震动开始加大,威胁‘逼’近,我们必须赶紧逃离,可问题来了,我不会水…… 好在那俩‘女’人都会游泳,水‘性’还不错,不由分说把我扯下了水,一人一边架着我,游向湖边。 湖心离湖岸差不多有一公里,除非是专业游泳运动员,一般人很难一口气游到,玄真子虽体力不凡,可带着我,也完全没有可能。 大约游出去500米后,两个‘女’人全都脱力,只得停下来踩水休息。 身后传来密集的爆裂声,回头看,通红的岩浆终于从那个出气口涌了出来,翻滚进湖水,急速冷却,碎石夹杂着水蒸气四散崩飞。看见这一幕,我们松了一口气,这个程度的喷涌危害不大,并且肯定会越来越弱。 突然,湖心传来一声巨响,那根出气的石柱在剧烈的热胀冷缩下,彻底崩碎,里面满满的灼热岩浆立刻和湖水直接接触,产生了剧烈的爆炸。湖中心被掀起了一团巨‘浪’,高出水面十几米,又开始向四周蔓延。 看着这犹如海啸的巨‘浪’,我们仨魂飞魄散,鼓起余力又转身拼命向岸上划。 人力终究没法和自然之力相比,划了不过十几米,我们就被巨‘浪’追上。巨‘浪’把我们带上了‘浪’尖,视角越来越高,然后又被闷进水里,身体像个破布一般翻滚,根本无法自主。 在水里闷了没一会,我‘乱’舞的手‘摸’到了一根“柱子”,立刻下意识死死抱住,随即大水“哗啦啦”退却,我再次‘露’出了水面。 睁开眼看,我已经被冲到了岸边,这里林木茂盛,我抱住的是一根老冷杉树。左右打量,我在不远处发现了玄真子和方小梅,她俩和我一样,也各自抱住一棵大树,正在苟延残喘。 这真是吉人自有天相,我们居然都没事,被巨‘浪’稳稳送上了岸。 再看向湖面,‘浪’头拍岸后,又翻滚着卷了回去,刚才凹陷的湖心部位又鼓了起来。看见这一幕,我暗呼“糟糕”,这是一座高山湖,四周支撑的只有薄薄的山体,湖水平静的时候,能提供很好的支撑力,可这样来回‘激’‘荡’,结果就难说了。 果然,湖水再一次向四周涌的时候,东面山体传来了“嘎吱吱”爆裂声,那边原本的出口位置,山体正在一片片坍塌。 崩溃一旦形成,就会愈演愈烈,一直达到平衡才会停止。 我们目瞪口呆的注视中,那边的山体仿佛多米诺骨牌,坍塌的越来越快,岩石泥土砸进夺路而出的大洪水里,‘激’起滔天巨‘浪’。我赶紧从树干上滑下来,沿着这一段山脊向东狂奔,下面是盆地,郭子他们可都在里面! 湖里的水与我同向,向着豁口倾斜,越来越汹涌,发出长龙吸水般的恐怖声响。 等我们三人终于跑到东面高处的时候,一切都晚了,整座湖里的水全都倒了下去,把原本苍翠的盆地冲刷成了一片泽国。由于大水下去前经过了剧烈晃动,底泥全都被翻了起来,冲下去的根本就是泥浆,盆地的地势被整整抬高了3米,成片的树木被冲到掩埋,渺小的人类根本就不可能活命。 看着眼前天翻地覆的惨状,本就虚弱万分的我眼前一黑,晃了晃,仰头就倒,昏了过去。失去意识前,我隐约听见了一阵巨大的轰鸣声,似乎是…… Zzzzzz 不知过去多久,我悠悠醒了过来,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白。 我的意识渐渐恢复,视线越来越清晰,再仔细打量,发现自己正睡在一张病‘床’上,一侧的房‘门’紧闭着,病房里只有我一个人。 我试着坐起来,浑身都疼,不过似乎并没有受什么严重的伤。 我坐在‘床’上,揪着头发搜寻记忆,可这一段完全是空白,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寂静大约持续了10分钟,侧旁传来“咔哒”轻响,我看过去,病房的‘门’被打开一条缝,一个人探进脑袋张望。 看清这人相貌,我吃了一惊,这人竟然是我在凤凰号上遇到的那个幺妹儿服务员。 见我已经醒了过来,幺妹儿先是一愣,紧接着推开‘门’,回头冲外面大喊:“快来快来!那家伙他醒了!” 外面传来杂‘乱’的脚步声,似是有许多人正在向这边跑,我锤了锤脑袋苦笑,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 很快,我就有了答案。 刚才还寂静无声的病房,转眼就涌进来一大群人,其中有医生,有穿着制服的警察,还有……郭子和马红旗! 一大群人把我围在当中,神情各异,不过都很‘激’动。 “你小子终于醒了,可吓死哥哥了……”郭子擂了我一拳,松了口气说。 马红旗抓着我的手握了握,点了点头没说话,那眼神……一切尽在不言中。 我莫名其妙看着他俩,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们倒是说啊,我这儿可还‘蒙’圈着。 一名瘦小干练的中年警官排开众人,坐在了我‘床’沿上,笑眯眯看着我,点了点头。 “这位是我们市局的刘副局长。”旁边一位‘女’警官介绍说。 我下意识伸出手,和这位刘副局长握了下,“……失敬,失敬。” 刘副局长“哈哈”一笑,拍了拍我手背,满面‘春’风说:“米同志,这次多亏了你报信,我们才成功破获了一起大案,抓获了一大批在逃的盗墓嫌犯,解救出了被他们绑架的人质,并且顺藤‘摸’瓜还追回了一批文物,都很有价值啊!” “这……”我茫然抬起头,正对上幺妹儿。 幺妹儿对着我俏皮一笑,“你个瓜娃子,眼神儿都不知道递一个,我是第二天倒垃圾的时候才发现那封密信的。” 听见这话,我终于理清了思路,原来,幺妹儿看到我的密信后报了警,才有了后来武警进山抓捕那一出,我在山上昏‘迷’后,应该也是警察把我救下来的。 我又抓着刘副局长的手用力握了握,这可是救命之恩呐!凭我们仨当时的体力,想要自己从大山里走出来,基本没有可能。 “她们怎么样了?”想到那两个‘女’人,我赶紧问。 刘副局长笑着拍了拍我,“放心吧,那两位‘女’同志比你早恢复,已经走了,另外我需要提醒你,这次抓捕中漏了一条大鱼,那个叫做‘查道明’的盗墓团伙头目脱逃,我们怕他会伺机报复你。不过你放心,我们会通知那边的同事,安排警力保护……” 刘副局长仍在喋喋不休,我的思绪却飘到了天外,查道明跑了?转念一想释然,他的亲信手下基本都死了,估计没心思和白老五他们汇合,就独自走了,也因此躲过了这次抓捕。 我不认为查道明会报复我,记得他曾说过,干完一票大的,就偷出境和家人团聚,他现在应该正在路上,或者已经偷出境了也说不定。 现在诸事皆了,我只有一个念头,“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家?” 听见我的问题,刘副局长一愣,又笑着拍了拍我的手,说:“不忙不忙,等再观察几天,养好了伤再走,医‘药’费由我们局里全额报销,还有奖金!” “这……”我这一趟险死还生,终究没有白吃苦,原来还有奖金可拿,我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第一章:怪人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我在看着车窗外发呆,手里攥着一沓红票子,整整五百块! 这是重庆开往家乡的列车,我正坐在卧铺上,看着车窗外闪过的一幕幕风景,心情说不出的复杂。,。这一趟跑下来,净赚500块,我算了下账,回程的车票448,再加上吃饭,我特么还得倒贴。 这一趟买卖,亏啊! 没错,这500块就是重庆公安局发给我……我们的奖金,这年月还没有刑侦奖励机制,给协助破案的市民发钱并无先例,我们这也算是开了先河了。就这点钱还不能以奖金的名义发下来,刘副局长是用“招待金”的名义批下了1000块,我和郭子一人500. 本来是打算发1500的,不过马红旗没要。 在我的对面,郭子斜靠在上铺,同样看着车窗外发呆,一副愁肠满腹的表情,总而言之,这一趟我们亏大了! 与我俩形成强烈反差,马红旗坐在下铺,正捧着笔记本奋笔疾书,专注无比,满脸兴奋。自打上了火车他就是这,仿佛捡到了宝,除了吃饭,就很少能见到他合拢嘴巴子。 用马红旗的话来说,这一趟的收获,超过了他前半生的全部,这一辈子都消化不完了! 对于这样的人和行为,我反正是无法理解的,也不打算去理解,由他去吧。 火车已经开了一天一夜,目前刚进入江西境内,再有一个白天我和郭子就能到家了,现在我只想回家,好好睡他个三天三夜。 要说起来,我这一趟也有些收获,其中最大的就是确定了我只能活到30岁……想到这我悲从中来,又瞪了郭子一眼,心说早晚得被你给害死。 郭子极少敢与我对视,可这次我瞪他的时候,却正好对上了他灼灼的目光,狼一样! “小米,哥哥已经琢磨好啦!”郭子兴冲冲说:“回去后,你就搁家里待着,我出去给你揽活,咱们成立个抓鬼驱邪有限责任公司,凭你的本事,保管能发大财!” 我目瞪口呆,这话我也曾听他提起过,只当是开玩笑,没想到,这小子竟然琢磨了一路,要玩真的! 我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半晌后憋出一句“你脑子坏掉了吧?”然后转过去面朝里,用被子捂着脑袋睡觉。我觉得,这小子已经掉进了钱眼里,没法沟通了。 这世上没人不喜欢钱,我自然也不例外,可郭子不清楚这些事情有多危险,像他那样搞,早晚死无葬身之地!可转念一想,我只能活到30岁,满打满算也就4年,我是不是该趁着仅余的这点时光尽量多挣点钱,为爹妈和外公外婆多留些养老费? 我以前一直以为自己不在乎这事,可现在看来,我以后的生活以及行事肯定会受到很大的影响。我可以不在乎生死,可家里还有4个老人,我没法不为他们考虑。 我捂着脑袋胡思‘乱’想,心里越来越‘乱’,我甚至想,是不是该立刻结婚,在死前留下个孩子,这样等我走了后,也给老人家留下了个寄托,不至于崩溃。要知道,我外公外婆就我妈一个‘女’儿,而我是家里的独子,我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有没有后代,家里就彻底没希望了…… 想到这,不知怎么的,我脑子里闪现出两条倩影,一个是温婉美丽的方小梅,另一个是英姿飒爽的‘女’道士玄真子。也不怪我会在这时想到她俩,我这人平常不爱和‘女’人打‘交’道,也就跟她俩熟悉点。 据后来郭子说,玄真子回武当山去了,这‘女’人总是神神秘秘的,看不透。至于方小梅,走的时候并没有说出去向,据我估计,应该是回她妈妈的娘家去了,我只知道是在山东,具体哪里不清楚。 不管怎么说,事情告一段落,大家都各回归处了,我也该回家了,那些纷纷扰扰事,还是慢慢想吧。 躺着躺着,我的困意来袭,眼皮开始打架。 就在我将睡未睡之际,对面传来郭子的呼喊:“小米,快看,到龙虎山了!” 我原本不经意,等回过神,连忙爬坐起来,凑在车窗上往外看,只见前方地平线上,果然出现了连绵群山。 这一路自重庆出发,走的全是山路,直到湖北腹地才进入了平原地带,等进入江西后,就又进入了山地,可谓是一路山连山,我都看厌了。不过这里不同,龙虎山是道教圣地,也是道法的发源地,我还有老朋友在山上。 巫术没落后,诞生出了许多分枝,例如萨满、厌胜、祝由、巫蛊等等等。其中最大的分支有三个,分别是:道术、易学以及中医祝由学,而这里,就是道术集大成之所在。 在传说里,历代张天师那都是神仙般的人物,并且世享爵位俸禄,历史上有这个地位的,唯有山东孔家,由此可见张家的分量。 我曾与小天师张云山有过‘交’集,虽短暂,却结下了深厚的友谊,对他的本事佩服的五体投地。据我推断,张云山就功力来说,自然是没法和巫咸、巫姑那样的神巫相提并论,可也绝对够得上大巫水准,反正比我厉害多了。 来时我并不知道会路过龙虎山,否则的话,我很可能会先买票到这里,上山去找张云山叙叙旧再回家,同时也见识下正宗的道法。中华文明可以说就是从巫文化中脱胎出来的,诸法共通,他的道法对我有很大的借鉴价值。 火车贴着龙虎山开过,并没有进山,我也只能远远看着,暗自神往,同时打定主意,以后一定要‘抽’空来一趟。 与我一样,车上旅客也纷纷聚到车厢左面,透过车窗遥望龙虎山,彼此小声‘交’谈。 突然,在我身后有人重重打了个喷嚏,把我给吓了一跳。回头看,打喷嚏的是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他‘揉’了‘揉’鼻子对我道了声谦,嘟嘟囔囔自语:“这大热天的,怎么感冒了?” 现在是六月天,的确很热,卧铺车厢里又没空调,就更热了,按道理的确没理由感冒。 中年男子说完,转头离开,回了对面自己的位置,他刚走开,‘露’出后面一人。 这是个‘精’瘦矮小的中年男人,皮肤黝黑,眼睛里白多黑少,脸上‘蒙’着一层青气。他刚才站在胖子后面,也看着车窗外的龙虎山,皱着眉头脸‘色’‘阴’郁。 我看过去的时候,这人似乎心有所感,与我对视了一眼,然后就收回目光转身走开,我心中一动,跳下上铺远远跟了过去。 就算不开眼,我也能感觉到这人身上的‘阴’气很重,刚才那个中年胖子,应该就是被他身上的‘阴’气‘激’了一下。这绝对不是个正常的现象,人毕竟是活物,以阳气为主,活人的‘阴’气这么重,我还从未见过,也不合情理。 前面那人走得很快,他身形瘦小,灵活地避让着车厢里来来往往的人群,我勉强跟着,一直没机会开眼仔细看一下。 从16号卧铺车厢一直走进17号,这里是包间车厢,那个中年人似乎没察觉到我,到了17号车厢后,打开了一扇包厢‘门’走了进去。 我跟到‘门’口站着,心里开始犹豫,我这样做会不会很失礼? 可转念一想,这人身上‘阴’气这么重,搞不好会有危险,为了救人,也就顾不得这些繁文缛节了。 我抬起手准备敲‘门’,不等我敲下去,身旁传来温和的话语,“这位先生,您有是吗?” 转头看,说话的是个30左右的男人,穿着衬衣打着领带,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生的白白净净斯斯文文的。他说的是普通话,很标准,可又带着一丝鼻音,听上去有点古怪。 另外,当前的中国一般都是称呼陌生人为:同志、师傅、或者干脆就是大哥老板,很少有人称别人为“先生”的。 我被这人的称呼‘弄’愣了下,两秒钟后才收回没敲下去的手,尴尬笑了笑,说:“我刚才看见有位大哥进去了,我怀疑他身体有问题,想给他看看。” 男人闻言温文儒雅一笑,说:“这位先生莫非是大夫?我的同伴里的确有人身体不太好,不过已经得到了治疗,没事了,多谢您的好意。” 话说到这份上了,我也只好对着他点了点头,握了下手,转身离开。 回到自己的上铺后,我脑子里还在想着刚才的事,总觉的有哪里不对劲,可又找不到具体。 过时不久,没等我找出头绪来,火车到了鹰潭,进站停靠。作为东南最大的铁路‘交’通枢纽,鹰潭站很大,许多旅客下车,又有更多的旅客上车填满空缺,车厢里人声鼎沸。 我怕吵,也怕‘乱’,索‘性’就看着窗外的月台。 和家乡那个小火车站相比,鹰潭站实在是太大了,足足有八个站台,一眼望去万头攒动,人们扛着麻袋包裹,拖家带口,大呼小叫追逐着属于自己的那趟列车。 现在改革开放已经深入,几个经济先行地区已经发展了起来,这些人带着行李和妻小踏上旅途,希望能靠自己的努力摆脱贫困,或者最好能在繁华的大都市里扎下根来。 这就是中国人,为了家庭劳苦奔‘波’,全世界再也找不出这样勤劳又甘于奉献的人群。他们的脸上带着不安、焦虑、还有期望,在人‘潮’里挤得满头大汗,彼此大声呼喊,生怕被人‘潮’挤分离。 这些人穿着都很朴素,看上去也没什么文化,更不会作什么姿态,可他们就是最真实的人,他们身上的闪光点,也只有中国人才能看到。 一对小夫妻手拉着手从我车窗边跑过,丈夫扛着所有行李,几乎都把他人给埋了,妻子拉着他的手,不停喊着“孩他爸,你慢点。” 小夫妻俩从我面前跑了过去,转眼看不到,又一群人从我窗前走过。这群人有7、8个,领头的是个穿着西装的年轻男子,正是刚才在包厢车里和我说话的人,那个带着浓重‘阴’气的瘦小中年人也在人群中。 他们穿着都很鲜亮,也很独特,在人‘潮’里有些显眼。他们走的很慢,似是不愿意和别人有身体接触,一路走走停停,几个人紧紧聚在一起,偶尔四下张望。 我心中一动,隔着车窗玻璃闭上了眼,打开第三目看了过去。 只看了一眼,我大吃一惊,喊了一声“不对劲”猛然睁开了眼。可就这眨眼的功夫过去,那群人已经被淹没在了人海里,找不到了。 我刚跳下卧铺准备追出去,车厢里传来甜美的‘女’声播音:各位旅客,火车就要开了,请不要在车厢里走动,本次列车开往XXX,前方到站XXX…… 随着播音,车厢外传来放气声,火车一震,缓缓开动。 第二章:反客为主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小米,你搞什么?”郭子被我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莫名其妙抬头问,就连一直笔耕不辍的马红旗都停止忙碌看着我。。。 我刚才太急,连鞋都没顾得上穿,打着赤脚站在地上。 火车开始出站,越来越快,已经没有可能下车了,我想了想,对着他俩摇了摇头,又默默爬回了上铺。我刚才看见的情景,说出来他们可能都不信,我看见那个瘦小的中年男子身上,竟然附着着许多冤魂厉魄。 一般冤魂厉魄上身后,人会被控制心智,身体也会快速衰弱,可这人身上附着了那么多,看上去却毫无异状,这让我想起了曾经遇见过的一个人――乃蓬-宝锡兰。 巫术里包罗万象,无所不有,维度没有驭使鬼魂的方法,不是做不到,而是因为在中国人看来,鬼魂都是已死之人的思维,是先人,不可不敬。也因此,驭使鬼魂就成了巫术的最弱项,只有邪巫才有涉猎。 相比较之下,道术对这方面研究比较多,不过一般都是杀灭或者封印的法‘门’,并不会去驭使,否则也是对鬼神的不敬。这人身上带着这么多冤魂厉魄而安然无事,表明那些魂魄必然是被其圈养禁锢的,这在行为在传统方术看来,属于禁忌邪术。 世上有能救命的毒‘药’,却没有能救人的冤魂厉魄,这样干,绝对是用来害人的。我本打算冲下火车揪住他们温个明白,可现在已经迟了。 火车一开就停不下来,我只得躺会了卧铺,心中暗自自责,同时猜想着这些带着邪功的究竟是什么人。郭子又追问了几句,我也无心回答,他就此作罢,继续睡他的大觉。 火车逐渐加速,开出鹰潭站,一路向北,驶向我的家乡,想着想着,我困意来袭,沉沉睡去…… Zzzzzz 回到家后,我按照事先的计划,‘蒙’头大睡了三天三夜,终于把疲惫和伤痛全都睡了过去,重新抖擞起了‘精’神。接下来我要做的,就是把这一趟旅程的心得体会好好梳理一下。 虽然没学到任何方术法‘门’,可受到的启发委实太多,足够我受用终生。 我一个人独自住在大院的家里,没日没夜忙活了好几天,终于把心得全部都记了下来,接下来的融会贯通乃至创出新法,非一日之功,只能慢慢来了。 忙过了这一段后,我开始每天上午去神山口‘迷’信一条街溜达一趟,一来散散心,二来想去看看有没有活儿干,不为了钱,只为练练手。下午就继续在家,思考些巫术理论上的事情,充实自身。 这一趟旅程给我最大的收获就是开了眼界,想想那无数上古大巫合力布下的惊天巫法,到现在我都心驰神摇,无法平静。外公以前教导我说,巫术是一项系统工程,如今,我算是真正见到了“超级工程”,也对外公的话有了更深刻的体会。 郭子回来后就不见了踪影,临走时扬言要给我找一桩来钱的大买卖,我对此一笑置之,可一直过了三个月,他依然没有‘露’面。期间我经常去他家,从他父亲那里得知,他正在满世界‘乱’窜,玩的不亦乐乎,知道他没事,我也就懒得管他。 相信经经过巫山后,他应该不会再参与到不法的事情当中去。 我家人这段时间一切都安好,去四川的事情,我根本就没告诉他们,免得他们担心埋怨。唯一让我头疼的就是,我爹妈总是和我唠叨,说我的同学某某某儿子都会打酱油了,小谁前几天刚生了龙凤胎,言下之意,我该找对象成家了…… 这事情我也‘挺’苦恼的,说实话我也想,可没有也是枉然,我这人其实长得‘挺’帅的,人品也好,就是莫名其妙的没‘女’人缘。也许和我的‘性’格有关吧,我不擅长‘交’际,尤其是‘女’‘性’,原本就很少的朋友圈里一个适龄‘女’青年都没有,无米之炊没法做。 抛开这些烦心事不说,转眼之间,时间又过去了两个月,从回家后,整整五个月就这么过去了,郭子依然没有回来,我依然没找到媳‘妇’,时光就这么蹉跎到了冬天。 初冬时节,万物萧瑟,这一天我早早起了‘床’,照例出‘门’奔了神山口。我是走着去的,踩着满地金黄的银杏叶,一摇三晃、悠闲自在,好像遛弯的小老头。 其实也差不多,别人在我这个岁数,正是奋斗的时候,而我的时间却完全不值钱,除了挥霍没什么用处。另外,我还剩……三年多可活,就这点来说,恐怕还不如大部分来遛弯的老头。 用了大概一个半小时,我才走到了神山口,拐进了‘迷’信一条街,这里的店铺开‘门’都很迟,下‘门’板的各位纷纷跟我打招呼。这段时间以来,我在这里已经‘混’地很熟了,并且成了名人,别的法师但凡有解决不了的事,全把人往我这里带,几番下来,不出名就奇怪了。 一路招呼着,我到了马大头的店里,发现,这一大早就有客人到了。 来者是一个年轻‘女’人,梳着干练的马尾辫,大冬天穿着一身铁锈‘色’裙装,看得我都替她冷。不过她浓眉大眼长得还怪好看的,就是脸‘色’冷冰冰,看上去似乎有些不近人情。 “嘿哟,小米师傅,你可算来了!”远远地看见我,正在和‘女’人说话的马大头连忙起身迎了出来,那个‘女’人绣眉微微一蹙,也站起来远远看着。 马大头如见亲人,一把抓住我的手,责怪道:“平常都早,今儿怎么这么迟?可把我们等急死了。” 听见马大头说“我们”,我不由又看了那‘女’人一眼,难道这姑娘也是等我的? 这想法让我兴奋了好几秒。 “等我?什么事?”定了定神,我问道。 马大头闻言左右看了一眼,抓着我的手向他店里拖,小声说:“这次有大买卖,你可得帮人‘弄’好了。” 听见有大买卖,我也来了‘精’神,这几个月随手帮人驱邪治病,都是十块八块的收钱,权当奉献,长此以往,我的价值体现不出来,难免失落压抑。 我被马大头拉到桌子边,现在我们三人对坐,那姑娘淡淡打量起我来。她的目光很直接,丝毫不避讳我,直勾勾盯着我的眼睛,‘弄’得我有些尴尬,心说这人什么‘毛’病? 半晌后,姑娘转向马大头,淡淡问:“这就是你说的米半仙?” 我给说愣了,米半仙是什么东西?随即反应过来,那就是我……估计马大头为了给我抬高身价,给我编造出了这么个名头。 马大头陪着笑,连声称“是”,“这位是本市最好的法师,只要有他出马,就没有办不成的事!” 马大头可着劲给我吹,那姑娘却丝毫不为所动,等他说完后,抓起一旁的坤包站起来,冷声说:“我看不用了,我还是另找别人去。” 说完,这姑娘下了位子就走,把我给闹了个莫名其妙。平常有事主来找我,都是毕恭毕敬,这姑娘怎么这么牛气? “哎哎哎!您别急啊!”马大头连忙跳起来把人拦住,几乎是在哀求:“这位小米师傅的手段,不是我马大头吹,绝对高明,您上哪儿都找不到比他本事更大的人!” 我在旁冷眼相看,心里有些不悦,你家都摊上事了还这么横?就冲你这态度,这买卖你求我都不接! 那姑娘显得有些不耐烦,毫不客气指着我说:“他这人自己心理都有问题,怎么可能还有本事替人治病?” 我听得一怔,火气上涌,“你怎么骂人?” 没想到,人家姑娘被我吼了并不生气,反而沉着解释:“你别误会,我不是说你有‘精’神分裂症,事实上,没有绝对健康的心理,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些问题,只不过你的情况相对要严重一些,已经接近心理疾病的边缘了。” 我被她气乐了,反问:“人人都有的‘毛’病,还能称作‘病’?那世上还有健康的人嘛?” 接下来,更令我意想不到的状况出现了,听见我的问题,原本准备抬‘腿’走人的姑娘想了想,竟然打开坤包,掏出一张名片放在桌子上,语重心长说:“我想,你需要治疗,这是我的联系方式,你明天上午到我诊所来一趟,我可以先给你免费做下心理疏导。” 我和马大头全都瞠目结舌,眼睁睁看着那姑娘离去。 等人走的没影了,我俩才回过神来,马大头把他那大张着的下巴托了回去。 “我说马大头,你老小子这到底什么意思?”我满心不乐意,来接买卖的,遇上这么一档子莫名其妙的事,换谁心情都好不了。 马大头连忙苦着脸劝说:“小米师傅,您别生气,这位姑娘的来头……可不简单呐!” 接下来。马大头一五一十给我‘交’了底。 这位姑娘叫――闵馨,是本市银湖区区长的千金,美国不知道什么大学毕业,学位是……心理学硕士,现在在本市开了一家心理诊所。 昨天晚上马大头快关‘门’的时候,闵馨独自前来,托马大头给他找个法师,具体要做什么没说,只说要找最好的。马大头一合计,区长千金的事情可不能马虎,思来想去也只有我能担此重任,于是和闵馨沟通一番,今天一大早就在这里等我,万没想到,见面后竟然来了这么一出…… 马大头说完,一脸苦相拈起那张名片递到我面前,叹了口气说:“要不,您明天上午去一趟?” 第三章:催眠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我明白马大头的心思,神山口就属于银湖区,他想巴结人家区长很正常,可问题是,这小妞上来就说我有问题,颐指气使的,我实在没兴趣和她这样的官家小姐打‘交’道。.。 见我一副不太情愿的神情,马大头二话不说,从旁边一盒子里掏出一沓钱拍在我手里,恳切说:“小米师傅,这些钱您拿好,闵馨的劳务费我给她出了,只要你把她的事情办好就行。” 我捏了捏,估计整整有5000块左右,马大头为了巴结人家,这次是真的下血本了。可这不是钱的问题,我这人自在惯了,让我和这样的‘女’人打‘交’道,对我来说,实在是一种折磨。 “刚才你也看见了,不是我不愿,人家压根就不信任我。”我把钱往回赛,态度坚决。 马大头看都不看钱一眼,把我往外面推,“您明儿就赴约去,到时候随便‘露’两手,她肯定就心悦诚服了,这点小事哪能难得住您小米师傅啊……” 这老小子力气‘挺’大,‘肥’‘肥’的身躯就好像推土机,我根本就抗不过他,被他一点点拱出了‘门’外。他守着‘门’框抓住我,压低嗓‘门’说:“跟您‘交’个底吧,我听到消息,区里准备整顿这条街,咱老几位将来能不能有口饭吃,可就全看您小米师傅的了……” 说完,马大头重重关上‘门’,绕到柜台那边探出脑袋,笑嘻嘻对我挥了挥手,“祝您马到成功,咱的饭碗就指望您了。” 得,这个老狐狸,我明显进了他的套,说不定还有其他店家也参与了其中。不过换个角度想,5000块钱本身不是个小数目,我对这条破街也有点感情,被他这么一说,拒绝的话我还真说不出口了。 打定主意,收起了钱,我打道回家去了。 Zzzzzz 翌日,我难得的起了个大早,赴约去闵馨的心理诊所。 由于不想太过招摇,我没有带巫术袋,只随身揣了几件东西,提着个竹篮就出了‘门’。竹篮里,小白家仙一边啃着颗‘毛’栗子,一边好奇张望,小家伙这段时间一直闷在家里,难得出‘门’,看上去有点兴奋。 闵馨的心理诊所在中山路,离我住的大院不远,骑上自行车20来分钟就到了。 金鼎大厦是本市的新地标建筑,主体有37层,为写字楼,下面的7层附属建筑是本市最大的商场,专卖各种高档货。 大厦有两个入口,一边是商场,另一边是写字楼,离得很远,我围着绕了半圈才找到。 我今天穿着身老蓝‘色’的羽绒服,脚蹬球鞋,还提着个篮子,和进进出出衣着光鲜的男‘女’比起来,我能感觉到自己‘挺’土的,不过大伙儿包括我在内都很忙,谁会在意这个? 别说,还真有人在意,进‘门’的时候,我让个保安给拦下来了。 “里面不是菜市场。”保安是个小伙子,穿着身制服,还带着一副白手套,一脸嫌弃堵着‘门’不让我进去。话刚说完,一穿着考究西装的中年男人走过来,身后还跟着个穿套裙的小姑娘,该保安立刻点头哈腰让到了一边。 我算是看出来了,这写字楼‘门’口差一块牌子,上面该有一行大字:吊丝不得入内!这时候好像还没这词……反正就这意思。 我没兴趣和一个‘门’卫置气,从兜里掏出闵馨那张名片递了过去,保安接在手里,跟研究文物似得一遍遍仔细看,间或瞄我一眼,满面狐疑。 “稍等,我联系一下闵小姐。”保安语气和缓了不少,不过仍不放心,拿起挂在‘门’边的内部电话拨了出去。 电话刚拨通,我身后突然传来清脆的铃声,回头看,闵馨正大步走过来,低头从手提袋里掏出了手机。 “闵小姐!”保安也看见了,连忙挂了电话迎上去,态度亲切如见亲人。 闵馨今天穿着一身棕‘色’的套裙,一副职场‘女’‘性’打扮,走起路来风风火火的,到了‘门’口后,她看都不看保安一眼,对着我点了下头,“你很准时,跟我来吧。” 整个说话过程中她脚步不停,径直走进了大厦,我只得跟了上去,保安连忙让到了一边。 “这是我的病人。”闵馨目视前方说,保安连连点头哈腰,表示明白。 我跟在后面哭笑不得,这小妞也太自我了吧?按你那一套,究竟谁有病还真说不定…… 我能看得出来,闵馨这‘女’人其实并不是拿架子,这应该是长期在某个特定环境中养成的习惯,不过她的姿态仍让我有点不舒服。我不喜欢太强势的‘女’人,更不喜欢太职业化的‘女’人,总感觉和这样的人不在一个频道上,打‘交’道费劲。 跟在闵馨后面进了电梯,直上27层,我们来到了她的心理诊所。一扇玻璃‘门’后摆着办公桌,桌后端坐着一位姑娘,她身后的屏风上有一段黑体大字:闵大夫心理诊所。 “闵医生,早。”看见我俩过来,那个正在补妆的姑娘赶紧站起来,双手‘交’握,规规矩矩打了声招呼。我‘挺’心疼那姑娘的,在这里干活,肯定很压抑。 “嗯。”闵馨点了下头,问:“今天上午有预约吗?” 那姑娘连忙翻看了下桌上的卷宗,说:“上午9点,李太太有约。” 闵馨想了想,说:“你立刻联系一下,把李太太的约定时间推到9点半,替我致歉。” 我心中暗叹,道个歉都要下属代劳,这闵馨小妞可真够牛气,对她的观感愈发的不好。不过我是来办事挣钱的,到时候别给我捣‘乱’就行,至于你的态度人品,谁在乎啊。 我这就叫成熟! 闵馨‘交’代完,对着我点了下头,“跟我来吧,这就开始。” 我跟着闵馨走向里间,那个正在拨电话的小姑娘看见我手里居然拎着只小刺猬,顿时瞪大了眼,估计我这样的“病人”她还是头一次见到。 进了里间后,闵馨随手按下开关,浅绿‘色’的灯光亮起,为房间染上了一层暖‘色’。我左右打量,屋子不大,远端有一圈皮沙发,靠着落地窗摆着两张靠椅,斜向相对,整个屋子的主基调为浅浅的绿‘色’,除此之外再无它物。 “你先坐下。”闵馨指着其中一张靠椅说,自己走到落地窗前,将窗帘严丝合缝拉上。 从见面到现在,都是闵馨指挥我,我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不过我也不打算说什么,事情是用来做的,不是用来说的。 我大概知道心理医生是怎么回事,在我的印象中,这是个无本万利的买卖,趁着别人心情不好大赚其钱,至于本事吗……说实话我还没见识过,不过我认为,也就稀松平常,能起到的作用有限。 试想一下,一个人自然不会平白无故的心理出状况,肯定是因为某件事,事情不给人解决了,光靠心理疏导能有什么用?当然,也许是我偏颇了,毕竟这行当是新兴事物,我也就知道个皮‘毛’。 我在闵馨指定的靠椅上坐下,把小白家仙放在‘腿’上,静静等待。闵馨拉好窗帘后,脱下外套,抓起一块写字板坐在我对面,写写画画起来。 “你叫做米小经?”闵馨停了下笔问,头都不抬。 我点头称是。 接下来,我俩一问一答,把我的身份情况登记了一遍,小白家仙在我‘腿’上爬来爬去,好奇打量着她。 “请你把自己的宠物约束好,它可能会影响我们接下来的治疗。”闵馨终于放下了写字板,看着我的眼睛说。 我叹了口气,心说这小东西可调皮,你是自找的,出了事可别怪我。 我把小白家仙放在地毯上,小家伙欢鸣一声,往靠椅下一钻,没影了。我继续靠回去,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等待闵馨的下文,说实话,这椅子靠着真舒服,我打算等事情完了问她在哪儿买的,我也‘弄’一张。 接下来话入正题,闵馨直直盯着我的瞳孔,说:“我能看出来,你长期处在焦虑中,‘精’神压力很大,这是一种不正常的状态,” 我暗叹了一口气,身为一个只能活三年的人,身后是都不知道该怎么准备,不焦虑就奇怪了。 再次对上闵馨的目光,她的神情竟然温和起来,柔声说:“对我不要有隐瞒,把心里话都告诉我,我能帮你。” 我“万分痛苦”摇了摇头,“我心里的苦,不能对人说……” 闵馨眉头微微一皱,见我不肯敞开心扉,她也不强求,对着我抬起了手中的钢笔。 这是一支银‘色’的钢笔,光闪闪的,闵馨用笔正对着我,自己的目光藏在笔后待机而动,语气舒缓说:“看着这支笔,它有魔力,能舒缓你的神经。” 我心说‘肉’戏来了,这是打算要魇住我啊! 一旦被魇住,那就成了木偶,什么心窝子里的话都会向外掏,不过想要魇住我?貌似小妮子你还差太远了。 凭我的的灵魂强度和阳气,只要有了防备,别说是一般的催眠师,就算是家仙也拿我没辙。你要我看笔是吧?那我就乖乖的看,看看你到底有几斤几两。 我依言盯着那只亮闪闪的钢笔,一瞬不瞬看着,我还故意打开了思维,等着她侵入。 果然,那支钢笔在闵馨的手里开始微微震颤,她压低了嗓‘门’舒缓说:“不要紧张,放松你的身体,那是有害的,而我是你的朋友,想帮你……” 我听得想笑,不过还是一丝不苟执行,按照她的指挥,从脚尖开始一点点向上放松,眼皮渐渐耷拉了下来。 闵馨一看我进入了状态,收回笔,缓步走到我身后,把双手放在我的肩上轻轻‘揉’捏,凑在我耳边继续小声说,指引我一点点放松。 催眠术其实就是用特定的技巧让人真正放松,直至灵魂睡着,然后再套别人的话,或者给予某些暗示。平常我们睡觉的时候,其实灵魂并没有睡,依然保持着心防,所以灵魂的安睡会让人觉得非常舒服,一旦开始,就会受到很深的‘诱’‘惑’,很难自我解脱出来。 将睡着的时候,我感觉到身体向后一仰,躺了下来,应该是闵馨把躺椅放平了,然后…… 第四章:误会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我的确是睡着了,因为我是故意的,反正也没事做,这椅子靠着又很舒服,我索‘性’就睡个回笼觉,并且我还能确定,我打呼噜了…… 一位心理医生,催眠真的把病人给催睡着了,面对着打呼噜的我,她的神情一定很‘精’彩。。。以上虽然我没看到,不过我估计**不离十,因为我立刻就被她给摇醒了。 “醒醒!你给我醒来!”耳畔传来大喊,带着羞恼,我被她抓着胳膊用力摇醒。 我睁开惺忪睡眼,看着面‘色’古怪的闵馨,责怪道:“你让我睡的,刚睡着又把我‘弄’醒,到底要闹哪样啊?” 闵馨蹲在我旁边,听见我的话,干咳了两声掩饰尴尬,站起来在我身边来回踱步思考,半晌后疑‘惑’说:“刚才的治疗好像出了点问题,我们换个方式重来吧。” 我无奈,“你要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吧,我今天算是把自己‘交’给你了。” 闵馨根本不理会我话里的歧义,走到皮沙发边拿起一样东西抓在手里,又坐回了我对面的靠椅。 “请你务必配合我。”闵馨这次慎重了很多,严正嘱咐,我还能怎么样?当然是点头答应。 “现在,看着这个,不要把目光移开。”闵馨直起身,把手握成拳举在我的面前,突然松开,一根金属链子落下来,尾端有个小摆锤,开始有规律摆动。 我按照她的吩咐,又不眨眼的盯着那个小摆锤,眼珠子晃过来又‘荡’过去,不一会儿功夫就开始恍惚。这时耳畔又传来她那低沉的嗓音,一点点引导我放松,没一会儿功夫,我又沉沉睡去…… 我不知道这次睡了多久,估计比上一次还短,因为我的习惯是睡着3秒钟就开始打呼噜。而我被她一巴掌拍醒的时候,一半呼噜还卡在嗓子眼里,估计顶多也就4、5秒。 这次她直接一巴掌拍在了我大‘腿’上,很重,隔着三层‘裤’子都把我给拍疼了…… 我悚然惊醒,跳起来向前看,正迎上闵馨那张铁青的俏脸,她……已经恼羞成怒了! 我瘫回靠椅上,哭丧着脸问:“您就直说吧,到底是让我睡还是不让我睡?总这么玩我,也不是个事吧?” 听见我的话,闵馨瞳孔扩散,深吸了一口气,娇躯都发抖了,心理医生做到这一步,太失败了……我看得怪不忍的,只好端出一副可怜巴巴的姿态,看着她不说话。 闵馨站起来,在屋子里来回踱步,好半晌才平复住‘激’‘荡’的情绪,对着我勉强一笑,“这样,你的心理问题果然很重,我得采取严厉的措施!” 我打了个‘激’灵,什么叫严厉的措施?要对我下狠手了? 闵馨再一次坐在我的面前,上身抢我前倾,沉声说:“看着我的眼睛!” 我连忙依言,也直起腰凑上去,紧紧盯着她的瞳孔。由于距离太近,我俩呼吸可闻,闵馨连忙向后缩了一段,我趁着机会在屋子里瞄了一圈,想看看小白家仙在哪儿。 “不准把目光移开!”闵馨厉声断喝! 我被吓了一跳,连忙收回目光,继续和她对视。 我能清楚看见,闵馨的瞳孔在不停扩张收缩,她那充满穿透力的目光直接刺进了我的视线中心,似乎在捕捉什么。我心说这还算有点意思,勉强算是魇术的入‘门’训练,比刚才的‘诱’导强多了。 很明显,这小妮子刚才说的严厉措施指得就是这个。 可问题是,我的魇术虽然不咋地,可比起闵馨要强出太多了,我俩就这么瞳孔对视互相魇,结果可想而知。 只过去了十几秒钟,闵馨锥子般的目光开始变得‘迷’茫涣散,吐出一口气,软软倒回了靠椅上,首先脱离了目光接触。我一看成了,笑眯眯站起来,走到她身后对着耳朵轻声说:“告诉我,你遇到了什么苦难?” 闵馨的灵魂强度还是要稍强于常人,听见我的问题,她足足犹豫了3秒钟才开口说话:“我家里出了怪事,我爸爸的‘精’神变得不正常,我没法找出病因来,去‘迷’信一条街找过法师,可那些人都是骗子,没什么本事……” 听到这里,我才终于了解了闵馨为什么会去找法师,感情他爸爸也就是闵区长出事了,还是‘精’神方面的问题。至于为什么不把他爸爸送去‘精’神病院,也很好理解,她是心理学硕士,知道即便是送去‘精’神病院,也未必有效果,并且堂堂国家干部进了‘精’神病院,以后就算好了,仕途也完了。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我就准备走人了,姑娘家的‘私’密我可没兴趣探听,现在要做的就是找到小白家仙。 其实也不用找,我立刻就发现,小白家仙正蹲在闵馨的大‘腿’上,直起上半身,直勾勾盯着她的脸。而闵馨这时候也睁开了眼,和小白家仙对视,目光呆滞。 我给吓了一‘激’灵,闵馨已经被我魇住了,灵魂等于是完全不设防,随便谁来和她说点什么,都能烙印在她的灵魂深处。小白可是正牌的家仙,魇术比我高明多了,要是这时候再给她加点料……后果我不敢想象。 我赶紧一把捏住小白家仙背上的刺,把它给拎了起来。谁成想刺猬的刺是带倒勾的,我拎的太快,完全没注意到闵馨‘腿’上穿的是丝袜,这么一拎,只听“嗞啦”一声,袜子在大‘腿’部位绽开,两条大‘腿’的‘肉’全‘露’了出来。 事情,就这么莫名其妙搞复杂啦! 我倒‘抽’一口凉气,把小白家仙扔进篮子里,提着落荒而逃。孤男寡‘女’同处一室,说起来还是医患关系,结果我把人家大夫给催眠了,等醒过来她发现自己衣冠不整丝袜破裂……说不清了这事! 我知道跑不解决问题,可是不跑就更没法解决问题了。 我的判断很准确,就在我拎着小白家仙跑到诊所大厅的时候,身后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 原本的办公桌后坐着俩人,迎宾的小姑娘陪着一位中年‘妇’‘女’正在聊天,听见这叫声,全都愣了。我就这么拎着篮子,在她俩的注视中落荒而逃,狼狈不堪。 “米小经,你流氓!‘混’蛋!”闵馨冲出‘门’,尖声大骂,我不敢回头看,跑得更快了。 直到躲进电梯里,我还能听见闵馨在怒吼,母豹子似得。她这样的官家小姐,海归‘女’硕士,何曾吃过这样的亏?天地良心,这真不是我干的,嗨!事情也不是她想象的那样…… 逃出电梯,我蹬上自行车直接了回家,在原本的打算里,问明情况后,我就绕过闵馨把事情办了,可现在我根本没那个胆。我倒不是怕被抓,流氓罪早就取消了,她也没证据,可上人家就是两回事了,被打了我都没处伸冤去。 我已经打定主意,明天就把钱退给马大头,这买卖我是绝对不干了,另寻高明去吧。 到家后,我把小白家仙仍在沙发上,抱着脑袋发愁,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被马大头忽悠,接这档子买卖,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嘛。闵馨那样的人吃了个闷亏,肯定得报复,作为区长家的千金,折腾起我来太容易了。 一直闷到天黑,我才压下了懊悔,去厨房做饭,不管遇到多大的事,饭总得吃不是? 家里只有方便面,我撕开一包,烧上了开水,默默等了起来,同时琢磨着该怎么办,要不要出去避避风头? 就在这时,外间传来敲‘门’声——笃笃……笃! 听见这动静,我原本竖起的汗‘毛’又顺了下去,这独特的敲‘门’声我很熟悉,只有我妈。 我答应一声,走出外间打开房‘门’,果不其然,我妈冷着脸站在‘门’外,在仔细看,后面还跟着一位阿姨,神情有点憔悴。 “妈,您来也不打个招呼,我……”我感觉气氛似乎有点不对,陪着笑说。 我妈一把把我推开,跨进屋,打量了下这套她住了二十多年的老屋,叹息说:“这房子,都给你‘弄’成猪窝了,我问你,为什么不肯跟我们一起去新家住?” “这……”我嗫嚅着回答不出来,我能说我要在这里搞巫术研究吗? 好在我妈也没深究这事,拉着那位阿姨走到沙发边坐下,一同看着我。 “你怎么养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我妈发现了缩在沙发角里的小白家仙,眉头一皱,脱下一只鞋,一鞋底子把小白家仙‘抽’到了地上。 小白家仙可不是个好相与的主,可不知为什么,它看见我的母上大人,就跟老鼠见了猫似得,根本不敢动。可这仍然挡不住飞来横祸,它被‘抽’得“吱”一声响,在地上滚了三圈,灰溜溜钻冰箱后面去了。 我在旁边看着,干心疼,也不敢动。我有预感,母亲大人深夜带着人造访,肯定有事! 我妈满意的把鞋套上,拉着那位阿姨的手向我介绍说:“这是胡阿姨,我的老同学,小米,快叫人。” “嗳!”我脆生生答应,叫一声,“胡阿姨好。” 这位胡阿姨和我妈差不多大,穿着朴素又大方,举手投足平和、典雅,透着一股亲切,容貌也很清秀,能看出来,年轻时候一定是位大美人。我妈是那种大大咧咧的人,举止大马金刀,两人并排坐着,反差强烈。 只不过这位胡阿姨似乎有心事,眉心里积着一股郁气,神不守舍的,听见我喊她,她撩了下刘海,强笑着抬起手,温声说:“小米,别客气,坐下说话。” 我有些懵,我妈在旁说:“这位胡阿姨的丈夫是咱银湖区的区长,她家里出了点事,这次专程来找你,让你去他家看看。” 听见“银湖区区长”这句话,我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脑‘门’瞬间见汗,这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 第五章:阴风阵阵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阿姨,我真的不懂这些,这事我干不了啊……”我连声拒绝,都带着哭腔了。,。 我不明白这位胡阿姨是怎么找上我的,也许是马大头那老小子搞的鬼,可这事我是真不敢,去闵区长家?让闵馨逮着我就是一个死! 胡阿姨似乎早料到我会是这样的态度,连忙说:“小米啊,你也别谦虚,我虽然不懂这些,可我的‘女’儿懂,她说你能做到,就一定能做到。” 我傻眼了,万万料不到,居然是闵馨提供信息让他妈来的,这小妮子究竟打的什么主意?莫不是布下了陷阱让我往里跳? 我在分析当前局面,脸‘色’可能有些‘阴’晴不定,我妈不耐烦了,踹了我一脚,斥道:“你小子表情怎么跟汉‘奸’似得?就直说吧,到底是去还是不去?!” 虽是问句,不过我听得出来,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我妈的意思很明确,去就去,不去就准备挨一顿训然后再去,总之我是没得选择了。 我还能说什么?只能哭丧着脸点了点头,母亲大人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刀山火海我也得去。 胡阿姨松了口气,对着我妈点了点头,“我出去等。” 送走了胡阿姨,我妈转过来,脸上的笑容立刻绽放,神神秘秘说:“你胡阿姨的‘女’儿可漂亮了,还是学成归来的硕士,你这次可得好好表现,争取能……” 我妈说一半打住,抛来个“你懂得”的眼神,我叹息摇头,这都哪跟哪啊。 我默默回自己的卧室,反锁上房‘门’收拾东西,这次我得多带点东西,以防意外。我妈靠在‘门’上不停唠叨,听得我心烦意‘乱’。 跨上袋子,我来到客厅,开始挪冰箱,小白家仙还在里面躲着。 我妈这时候一点都不凶,走过来帮我挪,继续对着我耳朵灌**汤,可着劲的怂恿我去追闵馨。我实在受不了了,撂下冰箱退后一步,怪责道:“妈,你怎么变得和我爸一样了?” 我妈被我说的一愣,有些泄气,终于停止了洗脑。 “你还想着方小梅?”我妈迟疑了一会,幽幽问道。 我觉得和我妈根本就扯不清,也来了气,不搭理她,拽出小白家仙转身就走。 出了‘门’我才发现,小白家仙仍在簌簌发抖,看来被我妈吓得不轻,小可怜看着我,小老鼠似得“吱吱”了两声,满腹委屈。我心中感叹,其实我比你也强不了多少,咱俩同病相怜。 出了楼道,我妈带上房‘门’跟了出来,那位胡阿姨正等再外面,我被两位夹在当中,一起出了大院。 院‘门’外停着一辆银灰‘色’的皇冠,看见我们一行来了后,司机赶紧下车打开了车‘门’,把我们让了进去。小车载着我离开大院,绝尘而去驶进了夜‘色’中。 车子先去了我的新家,把我妈送了回去,然后才驶向了银湖,区政¥府大院就在这里。 紧挨着银湖有一座小山,山脚下,胡水边,有一座很大的院落,里面有几栋上百年历史的别墅。这是当年德国商务领事馆所在地,解放后成了市政¥府家属楼,改革开放后,市政¥府搬迁到了城东,这里就降格为区政¥府家属大院,本区的闵区长一家就住在这里。 在我看来,这里绝对是本市环境最好的住宅区,闹中取静,背山面湖,绿树掩映中的古朴小楼格外典雅。 小汽车沿着湖边小道开进了院子,我透过车窗向外看,尽管已是初冬,这里依旧林木葱茏,路两边全是高大的百年古木。 很快我就发现了不寻常的地方,路过的几栋小楼全都一片漆黑,一盏灯都看不见,也没有遇到一个人。观察坐在我旁边的胡阿姨,她目视前方,对这反常的一幕熟视无睹。 车子开到最深处一栋青‘色’的小楼前停了下来,这里应该就是闵区长的家,依旧是一片漆黑,‘门’前站着两个人,立刻迎了上来。 由于光线太暗,直到下了车我才看清这二人是谁,其中一人是个穿着大衣的中年男人,另一个正是闵馨。 “米先生,谢谢您肯来。”闵馨对我伸出手,淡淡说,神情丝毫没有异常。 我狐疑不定,伸出手和她握了下。 “我来介绍一下。”闵馨依旧是那副很职业的做派,对着旁边的男子伸出手,“我母亲你已经认识了,这位是我的舅舅。” 闵馨舅舅立刻伸出手,和我握在了一起,客客气气说:“听说,阁下是本市最著名的法师?” 我连说“不敢当,不敢当……”我这点本事自己清楚,也就够‘混’口饭吃,比我本事大的人海了去了,可不敢自夸。 闵馨舅舅依旧不肯松开我的手,还准备说些什么,闵馨淡淡说:“舅舅,米先生已经来了,办正事要紧,您还是把事情的经过说一下吧。” 我很奇怪,怎么说我也算是你们家的客人,就让我在黑灯瞎火的外面站着说话? 果然,他们并没有让我进屋的意思,就在这物外介绍起情况来,事情,还得从闵馨的舅舅说起。 闵馨的舅舅在江西南昌开了一家酒店,三星级的!前一段时间闵区长到南昌公干,住在他家的酒店里,尽管只一晚,回来后就出事了。 这位舅舅絮絮叨叨说了半天,长吁短叹,始终说不到点子上,急得我打断他的话问:“别说那些没用的,直接说闵区长现在的情况吧。” 一旁的闵馨也有点不耐烦了,接过话头说:“我父亲现在很不正常,他……特别怕光,还会做出些匪夷所思的举动。并且他回来后,每到了晚上,这座大院都里会发生怪事,爸爸的同事们害怕,全搬走了,如今这里只剩下我和爸爸住着。” 听到这我明白了,这里家家户户出状况,住户们以为是自己家有问题,都不敢声张搬走了,却不想,唯有没搬走的闵区长家才是根源,难怪来的时候连个人影都不见。 至于这事为什么没泄‘露’,我能猜出缘由来,这里住的都是干部,信奉无产阶级唯物主义的,这些事情根本没人敢提。如果放在民间,这事早就传的沸沸扬扬,而在这里,结果却是那么的诡异又出人意表…… 来龙去脉对我来说不重要,我又问:“你说他会做出些古怪的举动?能具体说说吗?” 闵馨‘欲’言又止,最后说:“我也说不清,小米师傅您自己去看吧。” 说完,闵馨推开了房‘门’,我立刻感觉到一股‘阴’寒的气息扑面而来,心里不由一紧,果然有状况! 看见我楞在大‘门’口,闵馨说:“老房子了,寒气有点大,我们都住习惯了。”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阴’气和寒气在普通人的感受中,的确几乎一样,他们察觉不出来也正常。至于住习惯?还是算了吧,要是这房子的‘阴’气一直这么重,他们家人用不了多久准得生大病,迁延难愈。 “闵……小姐。”我还不太习惯用“小姐、先生”这一类称呼,磕磕巴巴说:“这一段时间,都是你照顾令尊?” 闵馨摇了摇头,“我自己也有工作的,照顾爸爸的工作,主要由保姆小刘来做。” 我连忙追问:“那小刘现在在哪里?” 闵馨幽幽看了我一眼,“今天早上,她突然昏了过去,被送去医院,现在已经没事了。” 我松了一口气,看来这个保姆小刘应该是年轻人,所以出现的是急症反应,这样问题倒还不大,休养一段时间就好了。我转向闵家人吩咐:“你们都离开吧,长时间待在这里会影响健康,我在这里就好。” 听见我的劝说,闵家人唉声叹气一番,最后还是在我再三催促下,钻进了小汽车,唯有闵馨依然站在‘门’边一动不动。 “我不走,我要照顾爸爸。”闵馨倔强地说。 “馨儿,走吧,这里有小米师傅在,咱们也帮不上什么忙。”闵馨舅舅从车里探出头劝道。 俗话说:天上雷公,地上舅公,可这个舅舅显然没什么权威,闵馨根本就不搭理他,反而把头偏了过去。 我身为上‘门’办事的法师,必须得遵从行规,对主家的事,只能劝,不能命令,闵馨的态度坚决,我也没办法。 一家人拉锯了一会后,小汽车终于离去,临走的时候,她母亲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看好她的丈夫。 车灯很快消失在树林中,偌大的家属大院里,只剩下了我和闵馨,还有那个尚未‘露’面的闵区长。 我和闵馨各自站在‘门’两边,迎着寒气,我看见她打了个哆嗦,劝道:“你还是往后站点,你一个‘女’人这样顶着‘阴’气,时间长了会生病的。” “‘阴’气?小米师傅,你是说死亡的气息?”闵馨明显不太信服我的话,不过她还是依言往后站了些,避开了风口。 这闵馨明显是受西方文化熏陶长大的,我估计她听见‘阴’气这个词,脑子里蹦出来的准是僵尸、吸血鬼、死灵这些‘乱’七八糟的荒诞玩意。 我觉得这样沟通不得要领,只得换个话题,问:“闵小姐,你昨天还说我没本事,并且有病,怎么今天又把我给请来?” 闵馨面上闪过一丝尴尬,随即平复,“向你道歉,我领教过你的催眠术,比我水平高太多了,不得不承认,您还是很有本事的。” 我“嘿嘿”一笑,“那可不是催眠术,那是……算了,说了你也不懂。” 我发现,怎么换角度,和这位大小姐都没法沟通,还是少说话多做事的好。 在闵馨惊奇的注视中,我从袋子里抓出一把礞石粉,在‘门’前撒了起来。灰白‘色’的礞石粉从我的指缝中漏出一条细细的线,随着我的手运动,很快就勾画出了一幅复杂的喇叭口图案。 接下来,我又取出一根蜡烛点燃,放在了喇叭口的顶端,刚固定住,立刻‘阴’风阵阵,从屋子里涌出来。奇怪的是,耳畔风声呼呼,蜡烛的火苗被完全吹横,却反而烧得愈加旺盛,拉成了一条长长的横线。 第六章:养魂为祸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夜晚阳气衰弱,‘阴’气的对流很缓慢,一支蜡烛就足以引起导流效应,而‘阴’气可以助燃,所以蜡烛火不但不会被吹灭,还会烧得更加旺盛。,。 看见这奇特的景象,闵馨睁大了眼,满脸不敢置信。 我从兜里‘摸’出一根烟,凑蜡烛火上点着,坐在台阶上默默‘抽’了起来,从巫山回来后,我就真正加入了烟民的行列。别跟我提健康,对于一个只有3年好活的人,所谓的健康已经没多大意义了。 ‘抽’着‘抽’着,我发现不对劲,一般就算家里有不干净的东西,‘阴’气顶多两分钟也就放完了,可现在已经过去了三分钟,出来的‘阴’气居然还在加大,蜡烛火头已经横着拉出去足有一尺长! 达到这种程度,绝非一般的恶魂厉魄! 再看闵馨,她仍旧在另一边瑟缩看着,若有所思,蜡烛光照下,身体似乎并无太大的异常。 “你爸爸是什么时候开始变严重的?”我问道。 闵馨一惊回过神,想了想回答:“爸爸回来后‘精’神就不太正常,不过问题不算很严重,我还试图用催眠治好他,当然,我失败了……到了前天晚上,他的病情突然加重,保姆也就是在这时候病了。” “前天是他回来的第几天?”我连忙追问,心中有了猜想。 闵馨算了下,笃定说:“前天,是爸爸回来后的第七天。” 听见她肯定的回答,我一把扔了烟头,嚯然站起身,皱眉盯着黑‘洞’‘洞’的屋内。思索一番后,我又坐了回去,继续思考。 “小米师傅,您有什么发现吗?”闵馨看见我的架势,问道。 我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我的确有些猜想,并且很可能就是事实,可一来还没确定,二来说给她也不懂,搞不好别把她给吓坏了。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闵区长遇到的事另一种形式的“头七”。 民间有“头七”的说法,一般人死后,生魂还带着完整的记忆,不愿意离开‘肉’身。可阳气在不断散失,魂魄聚不住,就会跟着缓慢的散失记忆和理‘性’,大约7天后,阳气彻底散尽,魂魄才会彻底离开。 这时候的魂魄依然有记忆,只是已经凌‘乱’不堪,并且全无理‘性’,很可能会干出伤害亲人的事情来,所以头七夜很危险。至于头七回魂的说法,纯属臆测,事实完全不是这样。 我虽然到现在还没有见过闵区长,不过从目前所知的迹象来判断,情况很像是头七,不过却又不是一般的头七。 正规巫术中,‘操’纵或者灭杀魂魄的法‘门’基本没有,不是没那个能力,而是远古时代,魂魄是被顶礼膜拜的对象,碰不得。 然而,在强大的魂魄之力‘诱’‘惑’下,仍有一些巫觋在暗处研究‘操’控魂魄,并且取得了不小的成果,其中最具有代表‘性’的就是养魂术。他们将已经完全丧失记忆,并且本‘性’凶恶的魂魄用法术养起来,逐渐培养出另一种“人格”,为自己所驱使。 这样人工养育出来的魂魄和生魂类似,只不过记忆和‘性’格都是被培养出来的,可以完成许多人不能做的事情。另外它们永远无法脱离主人的控制,一旦离开超过七天,养育法术失效,就将再一次经历“头七”的轮回,重又丧失记忆,变成游魂厉魄,渐渐消散。 从屋子里泄出来的‘阴’气判断,这家里很可能有一只被人豢养过的恶魄,一般的生魂绝对没有这么大的‘阴’气,而现在这个被某人掌控的‘阴’魂,正在渡第二个头七。这种恶魄和普通的“野生魂魄”相比,破坏力要大出许多,二者的差距类似于普通人和特种部队。 远古时这等行为,被巫觋们所不容,养魂的人被冠以邪巫的称号,一旦暴‘露’,就会遭到集体围攻。说起来,我当年用‘操’控魂魄的方法戏‘弄’谢富华的行为,要是放在上古,被抓住了绝对会被吊死。 后世巫术没落,世间已几乎无巫觋,可被中原所不容的养魂术,却在西南边陲保存了下来,并发扬光大。据马红旗说,这一切和秦始皇征象郡有关,当时秦军中带了一些邪巫,帮助军队作战,后象郡建立,这些人也就在象郡定居了下来,自此后,各种邪术开始在东南亚传播,逐渐脱离了巫术本体。 前因后果一捋,我终于判断出了自己要对付的是什么,心中暗暗叫苦。 我虽然会鬼音,可问题是,我所长是和鬼神沟通,如果放在上古,角‘色’应该是巫觋中的祭祀。如果只是驱走还好,可现在知道这是个打着烙印的恶魄,驱走还会害别人,显然不合适,只能抓起来封印或者干脆灭杀掉,然而,这些我不会…… 说起来,传统巫觋中根本就没有捉鬼师这个角‘色’。 这时候我又开始怀念张云山,他是小天师,道‘门’楚翘,对付这些东西得心应手,有他在就好了。 “小米师傅?小米师傅?”我正暗自发愁,耳畔传来闵馨的呼唤:“蜡烛已经灭了,接下来该怎么办?” 我惊醒过来,往身边看,果然,那根蜡烛已经熄灭,准确说是在‘阴’气的助燃下,彻底烧没了。抬头看,闵馨正一脸紧张看着我,显然,她通过观察我也察觉到,事情恐怕有点棘手,人家毕竟是心理学硕士嘛。 我苦笑着起身,看来,万不得已的话,只能用那一招了。 做法师得有做法师的职业‘操’守,既然收了钱,事情就得给人家办好了,以往不乏为此送了命的法师,我虽然没那么伟大,可这里的场面应该还没有那么严重。 我当先跨进了‘门’里,问跟在身后的闵馨,“你爸爸在哪里?” 闵馨拉住我,指了指大客厅角落,缩在了我后面小声说:“我爸爸很不对劲,有暴力倾向,我们把他给捆起来了……” 我也是无语了,家人有事干嘛不早点去找法师?自己在家里瞎折腾什么?得亏今晚上我来了,要不然这位闵区长只怕就危险了。 进了‘门’后,里面一抹漆黑,我随手对着‘门’边一拍,这里一般都是开关的位置。 不等我拍到,闵馨察觉出了我的举动,失声惊呼:“不要!” “不要”?晚了,我这一巴掌准确拍在了开关上,“啪”的一声,吊灯打开,屋子里顿时透亮。 灯光刚亮起来,不等我看清屋内的情景,对面墙角里传来一阵疯狂的嘶吼:“不!快关灯!关灯!” 这声音有点像是困兽,夹杂着“咯吱咯吱”的动静,把我给吓了一跳,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秋衣秋‘裤’的中年男人,被五‘花’大绑在了楼梯口。 大拇指粗的麻绳,抹肩拢背捆了七、八圈,还箍住了喉咙,最后才拴在了铸铁栏杆上。我看得暗自摇头,这是早年间捆死刑犯的捆法,居然用在自己爸爸身上,这‘女’儿究竟是不是亲生的? 再看那个男人,也就是闵区长,他死死盯着吊灯,眼珠子都要挣出来一般,布满血丝,梗着脖子浑身绷紧,把那么粗的麻绳的都拧得“吱吱”响,脖子已经被勒得发紫了。 “关灯!快!”转眼之间,闵区长就喊哑了嗓子,依旧在不断发出沙哑的嘶吼,仿佛灯光是个很可怕的东西。 我这才注意到,这间屋子里‘门’窗紧闭,厚实的窗帘全都完全拉上,结合部还封了胶条。看来,这位“闵区长”似乎很怕光。 啪! 身后传来一声脆响,屋子里又陷入了黑暗中,闵馨关了灯,带着哭腔说:“我爸爸一点光都不能见,他还想挖掉自己的眼珠子,我们不得已,只好把他这样捆了起来。” 我听得汗‘毛’都竖了起来,这么疯狂的情况,我还真没见到过。一般恶魂附身后,都很珍惜‘肉’身,毕竟来之不易,‘弄’坏了再去找下一个,可没那么容易,这个又是怎么回事? 屋子里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听见男人沉重的呼吸声,似乎正在承受莫大的负担。 “重……好重啊!累死我了……”闵区长刚才的疯狂尽去,转为声声哀嚎,一位大领导、男子汉,竟然在黑暗中哭了。 他这一哭,闵馨在我身后也忍不住哭了,“爸,您坚持一下,法师来了。” “法师?”闵区长似乎愣了下,随后又开始疯狂大喊:“滚!你们都滚出去!” 我也愣了,这闵区长状态明显不对,他似乎是被恶魂附体,可却又还保存着一丝理智,也就是说,现在两种思维在共同影响着他的身体和举止。什么叫‘精’神分裂?这叫就‘精’神分裂! 闵馨听见父亲的声声嘶吼,连忙回应:“走,我们这就走,走了。” 梆! 身后传来关‘门’声,接着闵馨在我后背捏了一下,意思很明显,先不要出声,咱俩假装已经出去了。我暗自发愁,这点事请你都受不了,那等会儿我开始“治疗”,你还不得急疯了? 闵区长终于稳定了下来,瘫在地上大口喘气,现在屋子里一片漆黑,我干脆闭上眼,准备开眼先看清他的状况。从他的表现来看,这么多天过去了,那个恶魄应该还没有完全占据他的灵魂,我也很好奇,这是怎样的一种共生状态。 岂料我的第三目还没打开,身后陡然传来一声凄厉无比的尖叫…… “啊!” 第七章:败事有余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这声音就在我脑后,几乎贴着我的耳‘门’,喊得凄厉刺耳,闵馨那小妮子为了这一喊,似乎已经攒了好久的力气,用惊天动地来形容都不为过。,。我这时正全神贯注准备开眼,冷不丁被她这一下,下意识向前一个趔趄,差点趴在了地上。 “你怎么回事?!”我回头大骂,鬼吓人倒还好,人吓人是真能吓死人的!黑灯瞎火的你鬼叫什么? 尽管看不见,我仍然能感觉到闵馨在簌簌发抖,这从她急剧颤抖的呼吸声就能听得出来。她还在哭,抖抖索索说:“我刚看见……我爸爸背上趴着一个人!” 听见这话,我心里“咯噔”一声,糟了! “你看见的那个人……长得什么样?”我小声问着,四脚着地慢慢向远处爬,尽量不发出声音。 这里几乎处于绝对的黑暗中,怎么可能看见?何况鬼魂都是思维信息,并无实体,她又没开眼,怎么可能看得见?既然她说看见了,那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幻觉,二是…… “那是个‘女’人,披头散发!”闵馨没察觉到我的举动,依旧站在原地颤声说:“她穿着很古怪,趴在我爸爸背上,紧紧抱着,我能看见,她没有眼睛,满脸是血,正在……看着我!” “是吗?那果然是很恐怖的……”我随口支应着,爬到了一处墙角,轻轻巧巧坐在地上,把手伸进袋子里掏‘摸’起来。看着你?没有眼睛用什么看着你,没有光线你又怎么能看见谁在看着你?说出这番话,你现在还是闵馨吗? 我背靠着墙坐在地上,‘摸’出来又一支蜡烛,立刻点着举了起来。之所以带蜡烛而不是手电筒,只因蜡烛火可以探‘阴’阳,更有用处。 蜡烛的火光扩散开,我举起来照了照,赫然发现,在我身边不远处,有个人被捆着跪在地上,深深低着头,一动不动,正是闵区长。好在他还在喘气,要不然我还当他已经死了。 我用蜡烛对着闵区长晃了一圈,一点动静都没有,看来,那个东西果然已经不在他身上,那么,闵馨又在哪里? 蜡烛光不能及远,这间客厅又很大,我只能照见附近几米,范围外是大片的黑暗,看不见闵馨在哪里。刚才闵馨说完后,就再也没了动静,我不知道她在干什么,必须得立刻采取行动。 我把蜡烛往身前的地上一放,立刻闭上眼,以最快的速度进入了开眼状态。 原本漆黑的屋子在我的视界中,立刻清晰呈现,犹如红外画面,这也是我只需带蜡烛的原因。随着越来越熟练,我完全能开眼看世界,只要外界干扰不太大,闭着眼睛走路都完全不成问题。 一片朦胧中,我把屋子扫视了一遍,很奇怪,并没有发现闵馨,只在身边不远处看见了依旧跪着一动不动的闵区长。我很疑‘惑’,平常一旦开了眼,什么牛鬼蛇神都无处遁藏,怎么今晚一个大活人居然在我眼皮子底下不见了? 正自疑‘惑’,我眼角余光闪过一抹黄‘色’,连忙转头看,那位垂着头不动的闵区长,正缓缓向我抬起头,直愣愣看着我。 这……我打了个‘激’灵,与那黄‘色’的人影对视。 突然,毫无预兆,那蹲在地上的黄‘色’人影竟然对着我扑了过来。 这一惊非同小可,我被吓得汗‘毛’一炸,想都没想,抓着一把礞石粉撒了过去,向着侧旁滚了一圈,躲开扑过来的影子。我不怕恶魄,却怕被缠身的人,那些人失去了神智,什么事情干不出来? 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传来,我滚完了回头看,只见闵馨正蹲在蜡烛边,使劲‘揉’眼睛,原来,刚才跑向我的竟然是她。我这才反应过来,她刚才一定是蹲在了她爸爸后面,两人重合,我没能看出来。 刚才这么一滚,我已经解除了开眼状态,连忙又看向蜡烛,松了一口气。闵馨就在蜡烛旁边,烛火并无异常,说明她身上‘阴’阳平衡。 难道,刚才我判断错误,她并没有被魂魄附身? “小米师傅,你干什么啊?”闵馨终于抹掉了眼睛里的石粉,泪眼汪汪责怪我。 与此同时,我的背后一凉,传来粗重的呼吸声,我转头看过去,正迎上闵区长那双布满血丝的双眼,目光中满是疯狂,距离我咫尺之遥! 很明显,现在不对劲的是他! 面对着那张满是暴虐的脸,我立刻强压下心中不适,表情迅速沉静了下来,就地端坐不动,闭上了眼睛。好在闵区长家里人事先把他捆了起来,要不然,事情可能会麻烦很多,现在简单了。 近在咫尺,闵区长对我龇牙咧嘴,不停低吼,野兽一般。我再一次开眼看去,只见闵区长背后果然趴着一条黑影,看形体像是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四肢伸展开紧紧箍住他,也在抬头面对着我。 看来,这就是纠缠着闵区长的恶魄,我不明白,为什么它会是这样的纠缠形态,正常情况下,应该是进入了脑海才对。由于并没有完成真正意义上的占据,这恶魄可以自由活动,所以才搅得这一片大院不得安宁,可它又为什么不去另寻目标,还要回来附在闵区长背上? 魂魄是没有分量的,可被这样从体外纠缠着,等于一个身体同时承受两个思维,被纠缠的人压力之大,外人难以想象,难怪刚才闵区长会哀叹“累死了”。 身后传来脚步声,闵馨这时候走了过来,我能看见一团亮光毕竟,那是她手里捧着蜡烛。 “小米师傅,你在干什么?”闵馨看见我闭着眼和她爸爸对视,莫名其妙问。 烛光靠近,我看见闵区长和伏在他背上那黑影同时转头看过去,两条影子同时开口,恶狠狠低吼:“快滚开!” 闵区长的话语带着重音,似乎有一男一‘女’两个人在同时说话,说不出的怪异,闵馨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停住了脚步。随着话语,一阵‘阴’风对着闵馨喷了过去,烛火立刻被吸引,顺着‘阴’风陡涨,火苗差点‘舔’在了闵区长脸上。 我们生活的世界中,‘阴’阳无时无刻不在变化,所以就算是在静室中,烛火也会时不时的摇摆,可如此剧烈,闻所未闻,这个恶魄好大的‘阴’气! 我从和他们对视起,就一直在调整呼吸,越来越沉寂,以至于那个恶魄都快要忽略我的存在。就在这时,趁着他们的注意力被蜡烛吸引,我猛然暴起,厉声大喝,一把掐住了闵区长的脖子。 我冲得很猛,闵区长瘦弱的身躯被我一下顶在了楼梯栏杆上,发出很大的声响。事发突然,他被我吓的大声怪叫,拼命扭动身体挣扎。 对付魂魄并不难,可魂魄一旦附了身,事情就变得麻烦了,很多方法不能用,会连宿主一起伤害,只能先把它给‘弄’出来。而最直接的方法,就是吓它! 魂魄要想附身,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毕竟人自身就有原装的魂魄,契合完美。它得先把人吓得够呛,让灵魂和‘肉’身出现了裂隙,才有可能趁虚而入,所谓的“吓掉魂”,是有道理的。 反过来说,要想把附身的魂魄‘逼’出来,最简单直接的方法,也是吓它。我刚才憋了半天的劲,故意不动,就为了这么一下,为此我还特地加上了音效,我那一声吼,比鬼叫都难听,顿时把闵区长和他背后的东西吓得够呛。 不单是他们,闵馨更是被我吓得一软,直接瘫在了地上,手里的蜡烛落地熄灭,房间里又陷入了黑暗中。 我现在开着眼,有没有光区别不大,我掐着闵区长,咬牙切齿面目狰狞,一副要吃人的架势,要多凶恶有多凶恶。在我的注视中,能看见那恶魄死缠着闵区长的四肢在颤抖,渐渐有了松动的迹象。 “再不下来,我就吃了你!”我呲开牙齿,摆出要吃人的架势,大声威胁,这次是直接说给那恶魄听的。这恶魄明显怕我了,只需再加一把力,就能让他们分开。 可就在这时,香风来袭,我身后传来柔软的触感,两条胳膊从背后把我抱住,用力向后扯。 “你这个疯子,快放开我爸爸!”闵馨抱着我大叫,玩命把我的脑袋向后掰。 我‘欲’哭无泪,让你这小妮子留下来,实在是个巨大的错误,关键时刻你捣什么‘乱’?! 现在我掐着闵区长,闵馨在后面掐我,三个人掐成了一串,那个恶魄莫名其妙在旁边看着。 我气得想骂人,奈何骂不出来,急得脑‘门’上青筋都爆出来了,就在这时,我感觉到挎包里有东西蠕动了下,是小白家仙。 我脑中灵光一现,憋着劲哑声喊:“小白,给我把这‘女’人……制住!” 一阵“窸窸窣窣”,小白家仙听见了我的呼唤,从袋子里钻出来,左右疑‘惑’地看了看,然后顺着我的衣襟向上爬,很快就爬到了我的头顶上。 我又坚持了几秒钟后,箍在我脖子上的胳膊松开,闵馨的声音再度传来,她一边后退一边茫然说:“我都做了什么?我……我怎么会这样?” “嗯?”我愣了,这是什么个情况?小白家仙再厉害,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把人魇成这样吧?都说胡话了…… 念头刚转完,小白家仙抱成一团从我头顶上滚落在闵区长‘胸’口,又去看闵区长的眼睛。 这就更不对了,刚魇住就移开目光,按说魇术会立刻失效。可闵馨仍在那里喃喃自语,说什么她做错了,要谢罪云云。 机会难得,我现在也顾不上理会闵馨,再一次扑在闵区长身上,邪邪笑道:“既然你不走,那就别怪我……” 说一半我从袋子里抓出一把糯米,劈头盖脸撒了下去。 第八章:吞魂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呼啦啦”一声,糯米撒了闵区长满脸,他那一直圆睁着的双眼终于紧闭上,身躯抖了一抖。与此同时,那个一直紧紧箍在他背上的黑影终于脱开,贴地滚了出去。 连吓带炸,这个恶魄再也顶不住,跑了! 我趁此机会,一个翻身站在闵区长和那个恶魄只见,挡住了它回去的路,从袋子里掏出了另一件家伙。知道今天可能对付的是魂魄之类的东西,我带得全是对应的家伙,这次是一个埙。 埙外表就是普通的埙,要真说有什么不同,就是格外粗糙,因为这东西是我自己做的。烧制陶器讲究火候,我当然没那个技术,所以这埙有点像葫芦……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只要它的声音合适就行。 拿出埙,我追着那个黑影,凑在嘴边吹,鬼音呜呜咽咽开始在夜空中飘‘荡’。那个正在逃跑的恶魄一阵,脚步不由自主慢了下来。 我单手持埙,右手连着朝它逃跑的方向撒了几把礞石粉,光滑的地板‘蒙’上了一层灰,灰上出现了两个脚印。礞石是唯一能留下魂魄脚印的物质,道士替人家过头七的时候,往往也会用这东西,普通百姓不懂,以为是灰就行,于是就用草灰代替,其实那样只会留下猫狗‘鸡’印。 那个恶魄被鬼音吸引住了,在‘门’前停下了脚步,姿态显得很犹豫。魂魄之间是无法‘交’流的,所以它们都非常孤独,而现在突然有人要和它沟通,这是它们巫法抗拒的‘诱’‘惑’。 在鬼音的吸引下,我能看见那个恶魄转回了头,有了向我走的意思,连忙加了把劲吹。其实用埙吹出来的效果不如亲自唱,可鬼音不能断,这样省力多了。 那个恶魄开始向我走,计划成功,我打算把它引到身边,然后一直吹下去,直到把它的魂力消耗掉,到时候它就会弱化成普通的魂魄。至于彻底消灭,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思想比**难消灭多了。 就在我自以为得计的时候,突然,身后传来一声尖叫:“米小经,你对我做了什么?!” 是闵馨! 我暗暗叫苦,怎么把她这茬给忘了?鬼音是直接和灵魂共鸣的,能解除一切魇术,我吸住那个恶魄的同时,把她中的魇术也给驱散了。 后来我才知道,她根本就不是刚才被魇住的,那天在她的诊所里,小白家仙大概是因为看不惯她,在她的意识里下了个印记,今天晚上用暗号启动下就行了。 作为一名心理学硕士,接二连三被我轻易魇住,闵馨已经恼羞成怒了。这事对一个‘女’孩子来说,那是很严重的,在此期间我要她干什么她就会干什么,包括…… 更要命的是,被魇住清醒后,那一段是没有记忆的,所以她根本就不知道刚才都发生了什么。听见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我心中叫苦不迭,同时暗下决心,以后做事绝对不能带“拖油瓶”的。 念头刚转完,我被闵馨重重推了一把,向前一个趔趄,开眼状态解除,埙声也断了。 我简直想骂人了,一点忙帮不上,接二连三捣‘乱’,我该你们家的?! 现在情况生变,我也顾不得和她计较,连忙照着记忆中的方向蹿到‘门’边,好一通‘摸’索拍亮了点灯。强光充斥满屋子,只见闵区长被捆住蹲在地上,目光茫然虚弱,闵馨站在屋子当中,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犯了错,傻傻站着。 “刺啦刺啦”,身边传来抓挠声,低头看,小白家仙正在急切用爪子挠‘门’,似乎急着出去。 “快给你爸爸松绑。”我指着闵馨大喝一声,一脚踹开了‘门’,我虽然不知道那个恶魄去了哪里,可家仙能看见,或许它知道。 我这一脚踹的很重,‘门’锁直接崩飞,两扇‘门’一摔到底,小白家仙立刻蹿了出去。 我叫苦不迭,这小家伙平常慢的像头小猪,怎么今夜这么兴奋?蹿地比兔子还快。我紧跟着追了两步,就看见它身化白线,钻进了一处灌木丛,消失不见。 这些可好,我甩开‘腿’原本比它不慢,可这灌木丛我怎么钻的进去?竟然出了‘门’就跟丢了。 回头看,闵馨正在哆哆嗦嗦给他爸爸松绑,闵区长被那个恶魄缠了这么多天,还处在恍惚中,没几天功夫清醒不过来,总的来说应该没事了。 我绕过灌木丛,继续往前追,这恶魄恶‘性’不小,出去后准得害人,不能放跑了。 追了没几步,前面‘波’光粼粼,来到了银湖边,既没看到小白家仙,也没找到那个恶魄。就在我发愁该怎么办的时候,身后又传来熟悉的尖叫,还是闵馨。 听见这声音,我反应过来,准是那个恶魄又绕回去了,赶紧又向回跑。 我心中很疑‘惑’,这东西被人豢养过,应该有些智力,明知道我在抓它,怎么不趁机远遁,反而又回去了? 没一会我跑回了闵家,只见灯火通明处,被松了绑的闵区长四肢着地趴在地上,在他对面,小白家仙正在龇牙咧嘴和他对视。不远处,闵馨靠着墙坐在地上,正在剧烈颤抖,目光无神,显然被吓得不轻。 我连忙开眼一看,果然,那个黑‘色’的恶魄又趴在了闵区长背上,只是它的目光被小白家仙吸引,四肢没有箍紧。 接下来,小白家仙往后退了两步,那个黑影也随之从闵区长背后趴下来,继续和小白家仙脸对脸。 看见这一幕,我乐了,小白家仙居然把魂魄给魇住了。没了背后的负重,饱受摧残的闵区长如泄了气的皮球,往地上一瘫,昏了过去。 其实催眠催的就是灵魂,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催眠魂魄比催眠人更直接更容易。只不过魂魄一般情况下无法看见,要我开着眼施展魇术,我反正是做不到,这方面家仙有天然的优势。 小白家仙领着那被魇住的恶魄,一步步退到了我身边,恶魄这时已彻底丧失了思维,跟随着围在我身边爬。魂魄虽然容易被魇住,可留不下印记,一旦停止就会脱离束缚,所以它和小白家仙是陷入了僵持状态。 看看屋子里这副烂摊子,我再也不作他想,对着那恶魄一头撞了下去。情况太复杂,闵馨还总是跟我捣‘乱’,我怕再出意外,干脆就釜底‘抽’薪,把那个恶魄吞了! 当然不是用嘴吞,我是用第三只眼把它给直接吞进了灵魂里,这玩意我看得清楚,‘阴’气比我的阳气弱不少,它附不了我的身,而是会被我的阳气炼化。 不过这样做,我也够受的,刚吞进去后,我脑子里“嗡”的一声,身体立刻失控,浑身一软瘫在了地上。随即我脑子里厉啸连连,吵得我头昏脑胀,那个恶魄出于本能,在和我的灵魂争夺身体控制权。 它显然没可能成功,可这么一打起来,我的身体也就失控了,连话都说不出来,只能躺着静静等待。 闵馨这时候终于“回了魂”,看着俩男人都躺在地上不动,手足无措,“哇”一声哭了出来。我心中暗骂,亏你还是个硕士,事情已经解决了,快打电话喊人呐! 念头转完,我看见小白家仙正盯着我的眼睛看,我似乎……竟然从它的目光中看出了一丝笑意,这小东西居然在笑话我!说实话,就连我自己都觉得‘挺’可笑的,这次我的亏可吃大了。 我满肚子不高兴,打了个哆嗦,体内有个恶魄,我也自然就被‘阴’寒侵体。 寒意来袭,我多希望能有‘床’被子盖,可闵馨仍在那儿哭,什么都不会做。 就在这时,一阵电话铃声传来,惊醒了六神无主的闵馨,她不知道打电话出去,好在有人打电话来了。闵馨连忙掏出翻盖手机,按下了免提键,里面传来她舅舅的声音。 “闵馨呐,你们那里……怎么样了?” 听见这声音,我心中欢呼,这才是亲舅舅! 闵馨对着电话哭喊:“不好了,出大事了!我爸爸和那个小米全都倒在地上不动了!” “我天!我们马上来,一会就到!”那边舅舅挂掉了电话,我松了一口气,看来他们并没有走远,一直在附近等着消息。 我虽不能动,却心头大定,事情终于解决了,唯一让我不爽的就是脑子里吵得厉害,外人听不见,那声音难以想象的刺耳‘激’烈。好在那个恶魄越来越虚弱,声音渐渐变小,估计等明早就能彻底消灭干净。 看着‘乱’糟糟的屋子,我心头苦笑,对付一个恶魄,居然搞得这么狼狈,我也是够失败的。 不一会儿功夫,‘门’外传来刹车声,闵区长的家人到了,而这时我脑子里的嘈杂声更弱,已经勉强能说话了。 一阵慌‘乱’的脚步声中,三个人涌了进来,正是她舅、她妈加上他家司机,三个人一看这状况,全傻眼了。 “没事儿了……”我哆哆嗦嗦说:“闵区长已经好了,快把……我们俩扶上‘床’……” 牙关打战了半天,我总算把话说完,她舅舅给了司机一个眼神,两个男人赶紧跑过来,把我和闵区长搬起来,放在了对面的两具沙发上。 “快去拿被子!”她舅舅大喝,闵馨这时候终于清醒,和她妈一前一后赶紧上楼搬被子去了。 ‘交’代完,她舅舅转向我,狐疑问道:“那现在,你们俩这是怎么回事?” 我缩了缩,“等天亮就好了,这一阵……是后遗症……” 第九章:病根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天亮了,太阳出来,我让他们把我连沙发搬到了大‘门’外,暖暖地晒了个太阳,顿时舒服多了。。。对于祛除‘阴’寒,没有什么比阳光更有效的。 晒着太阳,吃着由闵馨这小妮子喂到嘴边的小米粥,我心里说不出的舒畅,这才叫享受啊。其实那个恶魄在我和太阳的双重作用下,已经彻底完了,只余下一些不成气候的‘阴’气,我也基本恢复了行动能力,可此等局面下,我干嘛要动? 闵馨这小妮子是彻底服气了,再也不敢跟我耍横,我故意歪着身子,她就老老实实半蹲着给我喂粥,小‘女’佣似得…… “唔……好冷。”我故意瑟缩了下,闵馨赶紧把勺子往前送了送。 就在我玩得高兴的当口,‘门’口传来脚步声,转头看,她舅舅急匆匆走了过来,一路大呼小叫:“小米师傅,我姐夫他醒啦!” 我听得一愣,这闵区长身体这么好?这么快就醒了? “他知道自己是谁了不?”我连忙问。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我前后联系起来一琢磨,这人身上肯定有相当好的法宝,要不然不可能恢复的这么快,那个恶魄一直不进入他灵魂,也该也是因为这,否则整件事没法解释。可既然如此,那个恶魄又为什么始终不离不弃? “快带我去看看。”我正在琢磨事,没注意其他,掀开被子一骨碌站了起来。 刚站起来我就觉得不对劲,低头看,闵馨那小妮子正目瞪口呆看着我。下一刻,她眼光中的‘迷’茫逐渐掺杂了一丝凶光,捧着碗粥嚯然站了起来。 “哎呀呀!我头好晕……”我连忙扶着额头左摇右晃,摆出摇摇‘欲’坠的架势,就要穿帮了,不装不行了…… 她舅舅一看吓坏了,赶紧把我扶住,连声说:“小米师傅,您受累了,受累了……” 我斜眼瞄了下,闵馨脸都气白了,捧着粥碗浑身发抖,然而,你能奈我何?不过,此地不宜久留是肯定的,我怕那小妮子失去理智糊我一脸粥,赶紧示意她舅舅搀着我走。 现在我去看你爸爸,就算‘露’馅了,你也不能对我不利吧?果然,闵馨连忙放下碗,在另一边扶上我,一起往屋里走。扶就扶吧,这小妮子暗地里掐我的‘肉’,还带拧的,掐的我龇牙咧嘴,还不好喊出声。 终于上了楼,到了二楼阳台,栏杆边放着一架躺椅,那位本区的区长正盖着被子躺在上面,旁边陪着胡阿姨。 闵区长确实已经彻底清醒了,虽然身体仍很虚弱,思路完全没问题,看见我走过来,他挣扎着做起,对着我点了下头,“小米师傅吧?这次多亏了你……” 我抬手打断他的话,把他扶着躺回去,顺势摆脱了闵馨的纠缠,坐在躺一边观察起来。 闵区长身上的‘阴’气的确祛除的差不多了,这让我很意外,也不合常理,这样看了,他至少省去了一场大病,休养几天就能完全恢复。 “你身上有什么辟邪的东西吗?”我问道。 闵区长略加思索,点了点头,说:“我去南昌前,上了一趟龙虎山,遇到了位师傅,求来了一件东西,看来,就是这东西救了我的命。” 我闻言了然,果然如此,另外这东西的确救了他的命,假如他真的被那恶魄占据身体这么多天,就算最终能赶走,人也会疯疯傻傻彻底废了。 思索间,闵区长拉开了自己的‘胸’襟,‘露’出‘胸’膛,只见他‘胸’前一片光滑,保养的‘挺’好,却什么都没有。 “奇怪了……”闵区长在檀中‘穴’位置‘摸’了‘摸’,抑或说:“那位师傅的确在这里画过一道符印,怎么会没有了?” 我连忙阻止他,解释说,这东西是一次‘性’的,用过就没了,接着又问他帮他画下符印的是谁。这人只靠一个附就顶住了恶魄这么多天的纠缠,功力非凡,勾起了我的好奇心。 闵区长想了想,说道:“那是一个清癯的中年汉子,不是道士打扮,应该是龙虎山上的居士,自称叫做――张云山。” “就是他了!”我拍了下巴掌,能有这等法力的人,全龙虎山也找不出几个来,张云山算是一个,闵区长能得到他的暗助,当真是天大的造化。得知这个消息,又勾起了我的向往,琢磨着反正现在也没什么事,过年又还早,要不要去龙虎山走一趟? 正自神思不属,闵区长低声问:“小米师傅,我惹上的到底是什么?” 我醒过神来,这才想起来,还有一个谜题没有解开,回头说:“我要给闵区长做一次全身检查,‘女’眷回避下。” 听见我的吩咐,胡阿姨道了声谢,拉上气鼓鼓的闵馨离去,留下他舅舅搭把手。 闵馨的舅舅名叫――胡天成,也是本地人,在南昌开了家星级酒店,属于先富起来的那拨人。第一批发迹的人基本上都是靠着上头的关系,所以他尽管有钱,对这位区长姐夫依然毕恭毕敬。 在我的指挥下,胡天成搬着他姐夫,由我检查起来。 由于这些东西未必就在表面,我是用开眼的方式看的,正面看过后毫无异常,我又让胡天成给翻了个身,检查后背。在这里,我果然发现了异常。 在我的视界中,闵区长后脖颈顶着脊梁骨,有一点细细的黑气,不仔细看还看不出来。 我把解除开眼,把闵区长的后衣领掀起来,发现这部位长了个不大的疖子,用手指按按,有点发硬。 “别动,我得把这东西切开看看。”我从包里取出一把小刻刀,嘱咐道。 闵区长有点紧张,问道:“难道和这个有关?” 这几乎就是可以肯定的,不过我并不打算告诉他实情,被冤魂厉魄缠身这种事情,他还是永远不要知道的好,免得留下‘阴’影。于是我干脆顺着他胡诌:“对,这个东西长在脊椎骨上,压迫了神经,所以让你产生幻觉,清除掉就好了。” 闵区长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这样,我就说嘛,哪来的神神鬼鬼,原来都是幻觉,幸亏遇到了小米师傅您这位明医。” 我闻言暗自冷笑,你不信?不信你上龙虎山干什么? 我也懒得纠结这些,给胡天成使了个眼‘色’,让他帮我按着点。闵区长信不信这些我不确定,胡天成那是肯定信,他现在对我奉若神明,对我的指示执行的非常到位,我眼‘色’刚递过去,他心领神会,把他姐夫按得死死的,还别过了双手。 我一看,乐了,果然是个妙人,动刀吧! “可能有点疼,你忍着点。”我把刻刀刃压在了疖子上,嘱咐一声,轻轻切了下去。刻刀非常锋利,疖子应声破开,一股脓血夹杂着腥臭味涌了出来,原本不在意的闵区长立刻浑身绷紧,发出了凄厉的惨叫声,撕心裂肺。 很难想象,一个不到拇指尖大的小疖子里居然有这么多脓血,更不正常的是,闵区长竟然会疼成这样。我只不过切开了表皮,他看上去比开膛破肚疼得还要厉害,整个人仿佛绷紧的绳子,剧烈颤抖,要不是胡天成有先见之明别住了他的双手,还真不一定按的住他。 这其实在我意料之中,如果这里真被人做了手脚,那病灶肯定联通到了脊髓神经,这样可以直达大脑中的灵魂,当然会很疼。好在恶魄被张云山的符咒抵消,一直没能成功。 果然,又往下切了一点,刀尖碰到了硬物,我连忙分开创口看,只见血污中有一个细小的白点,比针粗不了多少。 就在这时,闵馨和胡阿姨听到了惨叫声,不顾我的的嘱咐跑了过来,闵馨正准备质问,也看见了那个白点。 “这是什么?”闵馨本身就是医生,虽然是学的心理学,对人体构造还是很清楚的,这绝对不是闵区长的骨头。 我摆了摆手,摊开在她面前,“有……夹子什么的没?” 闵馨毫不犹豫,从包里掏出一个‘精’巧的小钳子放在了我手心,我拿过来一看,不认识是干什么的,不过好像‘挺’合适。 “这是我的眉钳,修眉‘毛’的。”闵馨解释说,不管她对我有多大意见,可我的本事她比谁都清楚,昨晚她屡次捣‘乱’,现在再也不敢了。 我抓住眉钳,试了试夹口,毫不犹豫探进闵区长的创口,夹住那个白点,猛一下拔了出来。闵区长看不见身后,措不及防,顿时疼得反弓成了个虾米。 长痛不如短痛,闵区长惨叫过后,立刻软了下去,大口喘气,嘴里喃喃自语:“终于……舒服了。” 闵家人松了一口气,立刻开始给他处理伤口,其实伤口很小,东西拔掉后,立刻就不再有脓血涌出来。 我走到一边,夹着那个东西仔细观察起来。 这好像的确是一根针,不过比普通的钢针要稍微粗一点,也更短一些,通体灰白‘色’,似乎是用骨头琢磨成的,表面布满了细密的纹路,由于太细,看不真切。 “这是什么东西?”闵馨处理完了闵区长,凑过来问。 我摇了摇头,取出个烟盒把针放进去,转向她说道:“我现在还不清楚,得去问问人,你家里已经办妥了,我得走了。” 听我这么说,闵馨点了点头没再追问,从包里取出个纸袋递到我面前,“这是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 我摆了摆手,“不用了,费用马大头已经帮你家付过了。” 说完,我转身下楼,打算去外公那里一趟,他老人家见多识广,也许能认出这是什么东西来。 第十章:骨针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刚走出闵家大‘门’,身后传来呼喊:“小米师傅,请等一等。” 回来看,胡天成急急忙忙跟了出来。 “小米师傅,我姐夫的怪病是不是就是那个东西引起的?”胡天成走到我身边,压低嗓‘门’小声问。 这事情我很难跟他一个外行解释清楚,不过起因应该没有疑问,就是那根针状物体引起的,我点点了头,“应该就是。” 胡天成点了点头,递给我一张名片,又急匆匆跑回了屋里,把我闹了个莫名其妙。 出了大院后,我沿着湖边走了一段,坐上了去往北郊的公共汽车,这事‘挺’邪乎的,我想立刻寻到答案。 外公这时候已经快八十了,我到的时候,他老人家正坐在‘门’口晒太阳,闭着眼睛,岁月染白了他的发,在他脸上刻下了一道道深深的沟壑。 我站在他面前,静默了良久,不敢打扰,时光在我眼前错位,我仿佛又回到了童年,外公总是爱背着我到处跑,那时候我觉得,他老人家就是世界上最强壮的人,那么的有力高大。可再看眼前,他老人家瘦小佝偻,犹如风中残烛,和我相比显得那般弱小。 我一直没喊,直到外公冲了下瞌睡,带着一丝惊慌醒来。 “小米,你什么时候来的?”外公发现我站在他面前,吃了一惊,连忙起身把我往家里迎,“快回家,还没吃午饭吧?” 我连忙上去把外公扶住,走进了家‘门’,外公在我的手里很轻很轻,没什么重量。 到家后,外婆过来,我们爷孙仨好一番亲热,然后我跟着外公进了他的房间。外公虽老,却不糊涂,他知道我来肯定有事。 对坐在书案两边,我掏出烟盒,把那个针状物倒在了书案上。外公看见这东西后,眉头渐渐皱了起来,伸出手去‘摸’,又缩了回来。 外公拿起一个放大镜,凑在这物体上看了好久,方才抬起头问我:“这东西你从哪儿‘弄’来的?” 我把闵区长家里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说了一遍,外公思索片刻,拿过来一张纸,润笔画了起来。 外公画的图形很古怪,像字不是字,像符不是符,更不是阵法。字有字意,符有符势,阵法则肯定有运转路线,而这东西看上去……有点像是许多工尺谱堆在一起,看上去杂‘乱’无序。 “刻在这根骨针上的,是巫咒。”外公画完最后一笔,对我说。 我纳闷了,我自己就是巫觋,知道“咒”这个东西,我自己也会一些,可却从来不知咒有具体的图案,这东西不应该是发声吗? 看出了我的疑‘惑’,外公说:“准确说,这其实是咒谱,邪巫用的。” 接下来,外公开始细细解说。 巫觋开眼后,就拥有了“颂”的天赋,也即是所谓的“巫颂”,例如我,天赋就是颂鬼,可以和魂魄沟通。这个天赋一旦形成,就只能专于一项,再无学会其他颂的可能。 对于巫觋来说,颂是最根本的能力,颂不出来的就算是“残次品”,在上古只能沦为巫奴。可并不是所有没有巫颂天赋的人都甘为奴仆,其中有些人就从部落逃掉,离群索居,开始研究偏‘门’巫术,这些人就是所谓的——邪巫。 既然不能走寻常路,这些邪巫就专挑一些禁忌之术研究,没有沟通自然的能力,他们就发明了咒谱。一般的巫颂是用声音唱出来的,他们就用一种独特的乐谱刻在法器上,也能达成部分效果。 后来秦始皇南征的时候,征召天下邪巫助战,并许诺功成后,在南部边陲给予这些邪巫封地。由于邪巫在中原被世俗所不容,几乎是‘露’头就打,亲王的征召令刚下,这些隐居的邪巫立刻尽数响应,全都加入了南征大军,自此后,中原邪巫绝迹。 南征胜利,建立了象郡,邪巫们在象郡安居下来,可好景不长,秦传二世灭,大汉朝建立,开始对巫术展开了整体打压。 正规巫觋们还好一些,邪巫基本是抓住就杀,自此后,邪巫彻底消亡在了历史的长河中。不过他们的某些功法却流传了下来,并且诞生出好几个分支,其中最著名的就是蛊术和降术。 外公指着那根针说:“这是降术中的手法,取活婴的尾椎骨,打磨成针,再刻上巫咒,让婴儿的鬼魂寄居,这样,魂魄不但不会消散,还会像人一样逐渐长大。由于灵智未开时就被取了魂魄,长大后的‘阴’魂就会把养魂的降师当成自己的父母,任由驱使。” 听完外公的话,再看这根灰白‘色’的骨针,我汗‘毛’都竖起来了,这竟然是用活婴的尾椎骨打磨出来的!以前我对这些邪术也有些了解,可道听途说和亲眼所见完全是两回事,面对这根从婴儿**上取下来的骨头,我只觉心里发紧,堵得有些难受。 外公接着说:“为了尽可能增大魂魄的怨气,取出尾椎骨后,降师往往会用最残忍的方法把婴儿折磨致死,例如挖眼,扎千针,火烧蒸煮等等等……这样得到的魂魄,远比自然产生的要恶毒很多,不知那位闵区长得罪了什么人,竟然被人下了这样恶毒的降头术,如果不是先前受了小天师的阳咒,只怕早就自挖双目横死了!” “好毒辣的手段!”我脱口惊呼,到现在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只觉脊背发凉,一阵阵后怕。 想了想我问:“那这东西该怎么处理?” “烧掉,否则,上面的巫咒还会引来其他魂魄寄居。”外公断然说道,说完拿起一把刻刀,对我招了招手,“伸出一根手指给我。” 我依言伸出右手食指,外公用刻刀在我指尖上一点,切开一个小创口,一滴血渗出来,滴在了那根骨针上。 外公看着我的血有些诧异,“小米,你还是童子?” 我脸一红,可是不嘛……这是怎么看出来的? 再看那根骨针,我的血滴下去后,那根骨针犹如水蛭一般,立刻将血吸了进去,表面浮现出了血‘色’的纹路,那个‘阴’刻的巫咒显现。接下来外公划亮一根火柴丢在骨针上,那根骨针遇火即燃,冒着幽蓝的火焰,开始焚烧。 两分钟后,骨针完全坍缩烧完,书案上连渣都没剩,桌面完好无损。 这时我想到,假如闵区长真的得罪了什么人,这一次失败,人家难保不会施展别的手段,心急之下,顾不得吃午饭,连忙向外公说明缘由,想要立刻赶回市里。 出乎我预料,外公并没有阻拦,略加思索后点了点头,嘱咐我一定要小心。 辞别外公,我急急忙忙又赶到了来时的公‘交’车站,由于这里是郊区,班次较少,还有的等。 我看见旁边有一家小卖部,正好烟‘抽’完了,就走过去准备买包烟。这家店原来是大队供销社,后来被‘私’人承包,店主说起来还是我的远方表叔。 进店后,还没看见烟在哪,我先看见了柜台上摆着一部公用电话,脑子里灵关一闪,从兜里掏出了胡天成给我的那张名片。我不知道人家什么时候下手,决定给闵家打个电话,让他们赶紧做好防备措施。 电话拨通,我刚开口,那边的胡天成就把我打断,急急忙忙说:“小米师傅,我正急着找你。” 听见这话我心里一拎,难道,这么快闵家就又出事了?“快说,闵区长又怎么了?!” 电话那端胡天成连忙解释:“我姐夫没事,出事的……是我那酒店,而且出大事了,这次死人了!” 胡天成急得都语无伦次了,啰啰嗦嗦半天说不到重点,也可能是因为事情很复杂,电话里说不清,我俩最后约定,我就在这里等,他立刻开车过来。 挂掉电话后,我的脸‘色’肯定很不好看,表叔让我坐着歇会,问我出了什么事?这事我没法跟他说,只得打着“哈哈”,说自己饿了…… 时正当午,我就在表叔家随便吃了点饭,刚撂下筷子,胡天成开着一部桑塔纳2000到了。 我跟表叔打了声招呼,钻进了汽车,调头开向市区方向。 在车上,终于镇定了些的胡天成向我说起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事发地点在胡天成开的酒店里,今天上午,楼层主管巡视的时候,发现一间客房的‘门’没锁,就好意推‘门’进去提醒。可进去后她赫然发现,‘床’上躺着一个男人,被绳子拴成了个反“弓”形,已经咽气了。 楼层主管的惊骇自不待言,得到消息的酒店方立刻报了警,警察赶来后做了一番勘察,得出的初步结论是:这个人是自杀的。 从胡天成的描述判断,这个人的确是自杀的,用绳子先箍住双手,然后向下拴牢双脚踝,再从背后延伸上来,用“栓牛结”捆住脖子,然后双‘腿’一蹬,绳结扣死,人躺着就把自己勒死了,这叫“弓吊”,不需要房梁就能把自己吊死。 我有些莫名其妙,这事情警察都处理过来,还找我做什么?我也管不了啊。 胡天成脸‘色’铁青,闻听我的问题,转过来看了我一眼,吸了口气小声说:“我和那边的经理通电话的时候,尸体还没被运走,我让他看看那个死者的后脖颈,小米师傅,您猜怎么着?” 我眉头皱了起来,屏住了呼吸。 果然,胡天成接着说:“经理说,那个死者的后脖颈上有个小疖子,已经破开了……” 第十一章:14号房客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胡天成是亲眼看着我从他姐夫后脖颈取出东西来的,这家伙也是个人‘精’,立刻就把两件事关联在了一起,这么一问,果然发现了异常。 死了人就是天大的事,我感觉到了莫大的压力,思考一番后问:“我记得,你姐夫好像也是住过你酒店后就出了事的?” 胡天成点了点头,“不单是这样,他那晚也是住的相同楼层……” 事情,似乎搞大了。 我受马大头之托来帮人驱个邪,万万想不到,事情居然这么快就发展到了这一步,出人命了!我就是个‘混’饭吃的小法师,这人命案子……我该怎么面对? 说实话我不想继续下去了,这是警察管的事,与我这个平头百姓不相干。 “就那儿,前面右转。”我醒过神,连忙呼和,右转直达我家。 谁料到胡天成仿佛没听见,一脚油‘门’冲过了十字路口,对直往前开,却也不是区政¥府大院方向。 “错了!”我急忙喊,“你走错路啦!” 胡天成继续往前开,忧心忡忡说:“不行,我这心里不踏实,得赶紧回酒店。” 我傻眼了,“你回你的酒店,把我放下来啊。” 胡天成苦着脸看了我一眼,低声下气哀求:“小米师傅,麻烦您陪我去看看吧,劳务费咱们好说,我给您这个数!” 胡天成对着我伸出了五个手指,也不知是五千还是五万,反正不能是五百块。其实这事我倒不怕,也有心调查下去,可警察已经‘插’手了,我再去搅和,怕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胡天成见我态度开始松动,又恳求道:“小米师傅,您也看出来了,警察的方向根本就不对,我怕还会出事,你去了照看下也好啊。” 这话彻底击碎了我的心防,这样的事既然能发生两件,难保不会出现第三起,这可事关人命!又犹豫了一下,我艰难地点了点头,不管怎样,还是先去看看再说,至于他的钱,收不收我无所谓。 “我答应你就是,可你总得让我回家收拾下吧?”我投降了,怎么感觉自己搞的像被劫持一样。 胡天成明显松了一口气,立刻调头开向我家,我这才发现,原来他认识去我家的路,感情来之前就打听好了。 到家了后,我在胡天成的催促下,匆匆收拾好了行李,还有些需要用得到的东西,由于东西比较多,我又没有行李箱,索‘性’就全塞在了一个蔑背篓里,背着就跟赶山人似得。 胡天成酒店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早就急干了心,拉上我就一路疾驰往南。 出了市区后,向南几十公里就进入了连绵群山,一直到江西,再无平路。这一段路程足有600多公里,山路难行,尽管胡天成一路猛踩油‘门’,可速度根本就跑不起来,等赶到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凌晨三点多了。 我这两天折腾的太厉害,又累又乏,当天吃过晚饭后,就在后座上靠着睡着了,等被叫醒,已经到了地头,我从没来过的南昌。 江西,人杰地灵,多山多水多才子,南昌襟三江而带五湖,只可惜现在是午夜,看不见什么风景。 胡天成的酒店在南昌西湖区,位于一条江边,整栋建筑17层高,呈风帆形,看上去很气派。这房子原本是一栋烂尾楼,后来胡天成凭关系用很低的价格把主体已经完成的大楼买了下来,改建成了现在的――金帆大酒店。 看着这栋大厦,我瞠目结舌,胡天成这人究竟有多少钱?这么一座酒店经营起来,恐怕得投入上千万了吧?!后来我才发现,我太幼稚了,人家买烂尾楼打的是白条,装修营业靠的是贷款,整个投资下来,他就没从自己腰包里掏一分钱。 其实类似的例子有很多,这所谓先富起来的一批人,基本都是这个路数,所谓背靠大树好乘凉嘛。凭他姐夫的影响力自然是还不够,问题是他还有个给力的老爹,至于具体情况,我就不太清楚了…… 他老爹离休前,胡天成是个彻头彻尾只会‘花’钱的公子哥,等他老爹退下来后,他立刻华丽变身,开始兢兢业业经营起了酒店。 汽车刚停下,酒店‘门’口早就等着一大帮人,立刻迎了过来,个个神情慌张。老板不在,店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也难怪他们紧张。 开了这么长时间的夜车,胡天成已经憔悴的不成样子了,不过他一下车,立刻就开始瞪着通红的眼珠询问情况。我取出背篓背好,在一旁听着。 我还是那一身普通穿着,再加上背着竹篓,看上去就像个山民,站在这一群衣冠楚楚的人旁边,显得格格不入。 从他们的‘交’谈中,我对事情了解的更详实了些。 出事的楼层是酒店的16层,也就是客房顶层,那位穿着深‘色’西装正在向胡天成汇报的就是该层主管。我冷眼旁观,此‘女’子约莫27、8岁,生得丰腴清秀,尽管穿着工作服,仍掩盖不住洋溢而出的成熟风韵。 她显然受到了极度惊吓,到现在仍脸‘色’苍白,薄薄的嘴‘唇’毫无血‘色’,向胡天成汇报的时候,间歇‘性’的打着哆嗦。这也难怪,她这样的职业‘女’‘性’骤然面对吊死的尸体,现在还能把话说顺溜,就很不错了。 站在胡天成对面的是个穿着灰西装的年轻人,说的普通话带着浓浓的广东腔,他说的费劲,旁边听的人也费尽,大冷天急得一头汗,这位就是胡天成从香港高薪聘请过来的总经理。 其他那些人,分别都是各部‘门’主管之类,估计怕担责任,都缩在后面不怎么说话。 据那位‘女’楼层主管说,当天她是9点开始巡查,大约一刻钟后发现14号房的房‘门’是虚掩着的,于是就敲‘门’进去了。14号房住的是个东北客人,来做生意进货的,生的人高马大,爱找‘女’人搭话,在这里只住了一天,就把楼层的‘女’‘性’不分大小调戏了个遍。 不过这人‘挺’滑稽的,风流而不下流,‘女’人们倒也不讨厌他,‘女’主管对他印象深刻,进去时还准备跟他开几句玩笑。然而,即将呈现在她眼前的一幕,却超出了她的想象。 ‘女’主管从没想过,自己会在客房里看见死人,而且是用这么诡异的方法自杀。 弓吊是一种很传统的自杀方法,现代已几乎无人知晓,这个生意人怎么会知道。一根绳子把人直着绕一圈,手、脚和脖子分别是不同的绳结,就算是我,都不一定能做得出来。 “你看见了他的脸没有,嘴巴是张着的还是闭着的?”我见那个‘女’主管总说不到点子上,忍不住在一旁问。 这时候那些人才注意到我的存在,都用疑‘惑’的眼神看着我,估计以为我是个盲流,在这里凑热闹。 胡天成连忙介绍:“这位是我请来的**师小米师傅,有什么话都告诉他,不许隐瞒。” “法师?”‘女’主管有些不解,随即反应过来,惊恐问胡天成:“老板,你是说这事情……” 不等她说完,胡天成抬起手摆了摆,示意她不要问,然后又向我做了个“请”的手势。 ‘女’主管点了点头,又仔细想了想,悚然一惊说:“你这一问我倒还真想起来了,一般人吊死了应该是张大嘴巴伸着舌头,可那人是紧紧抿着的。” 我摇了摇头,转向胡天成,“这人的确是被吊死的。” 被弓吊勒死的人,喉管会被向后挤压,下颌骨也会跟着内收,的确会紧紧闭着嘴,单从死相来说,这人应该的确是被吊死的。 想了想,我对着胡天成说:“先带我去事发现场看看吧。” 胡天成立刻挥手,示意一票部下领路。 ‘女’主管连忙抓住胡天成,关切问道:“老板,您开了这么长时间的车,要不先休息休息再看吧?” 胡天成甩开‘女’主管的手,紧锁着眉头,示意自己没事。酒店里死住客,这可不是小事,搞不好会大大影响生意,要是再来一次,这酒店直接就不用开了,他根本无心休息。 这一次由那位‘女’主管带路,胡天成和一干手下簇拥着我跟在后面,进了酒店大堂。 进电梯上到16层,踏进了回廊,‘女’主管翻开手里的文件夹捧到我面前,那上面是16层的切面俯视图。从图上看,整层楼呈“回”字形分布,最里面是楼层工作区,有洗衣房、员工更衣室以及一件小库房,外围一圈全都是客房。 “14号房在东面,请跟我来。”‘女’主管在图上点了下位置,继续带路。 前面转过弯,一条黄‘色’警戒线挡住了去路,那是公安局拉出来的隔离带,闲人莫入。不过胡天成根本不在乎这些,回头看了一眼,向着我一偏脑袋,第一个跨进了隔离带中。 其他人都留了下了,进入现场的只有胡天成、我和那个‘女’主管三人,到了那扇紧闭的14号房‘门’前,‘女’主管又开始紧张起来,侧身指着‘门’颤声说:“我开‘门’看到,他……就死在外面那张‘床’上。” 胡天成恶狠狠瞪了‘女’主管一眼,‘女’主管无奈,只得又哆哆嗦嗦走上前,掏钥匙准备开‘门’。 可以看得出来,‘女’主管紧张到了极点,钥匙在她手里抖得“哗哗”直响,‘插’了半天‘插’不进钥匙孔,反而失手掉在了地上。 ‘女’主管居然被钥匙落地吓得惊叫了一声,胡天成大怒,一把推开她,捡起钥匙‘插’进锁孔,一拧,推开了房‘门’。 第十二章:灵宠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这是一个标准间,落地窗正对着江面,两张‘床’并排抵着南墙,其中靠外的一张‘床’上被褥满是皱着,另一张‘床’则整齐的铺着被褥,没有被动过。。。 那张死者曾经躺过的‘床’上,被子被揪出了个螺旋皱纹,似乎是收紧弓吊的时候,身躯向前发力造成的。 进了屋后,那个‘女’主管情绪变得很不稳定,开始喋喋不休诉说,内容全是些情绪化的东西,颠三倒四。胡天成听得很不耐烦,可又怕她会说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来,只好耐着‘性’子听,目光却一直放在我身上。 很明显,他不信任警察,甚至不再信任自己手下的的人,唯一的希望就在我身上。 我走到屋子当中看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异常,转而问那个‘女’主管:“你看到尸体的时候,他这里的疖子破了没有?” 我说话的时候拍了拍后脖颈,那个‘女’主管立刻会意,说:“他当时是背对着‘门’口侧卧死的,我看的很清楚,那个疖子是破的,里面还在流脓血。” “这样……”我发起愁来,这事情毫无头绪,该向哪个方向调查? 想了想不得要领,我把背篓解下来放在房间当中,自己往死者睡过的‘床’上一躺,把身体弓成虾米,回头问:“他死时是不是这样的姿势?” 人从被勒住开始,总要挣扎一段才会死,我这么做,是想求证死者死的时候究竟还有没有神智。可我回头看过去,却发现那个‘女’主管脸‘色’瞬间煞白,眼珠子瞪得老大,慌‘乱’摇着头后退,到‘门’口后竟然尖叫着转身跑了。 “这……”我傻眼了,这样还怎么调查? 再看向胡天成,他的脸‘色’‘阴’沉沉的很不好,对着我做了个歉意的表情,恶狠狠说:“一点用都没,我去把她解雇了!” “别别别,算了。”我连忙摆了摆手,“毕竟是个‘女’人,又受了刺‘激’,情绪不稳很正常。” 话刚说完,我愣住了,这时候我的目光正好落在背篓上,小白家仙正趴在背篓边缘,乌溜溜的眼睛直直瞪着‘门’外,一动不动。 我顺着小白家仙的目光向‘门’外看,心中疑‘惑’,小家伙发现什么了吗?就在这时,‘门’口人影一闪,那个酒店经理走到‘门’前,嗫嚅着说:“老板,公安局得知你回来的消息,让你立刻去一趟,配合他们调查。” 我再看背篓,小白家仙已经又缩了回去,估计又翻吃的去了。 胡天成显得很烦躁,用力挥了下手,“知道了,我马上就去。” 我心中一动,连忙翻下‘床’,又把背篓背上,走到胡天成身边说:“带我去,我想看看死者。” 胡天成点了点头,领着我出了14号房。 我这一路都是睡过来的,‘精’神抖擞,胡天成可是开了一路夜车,早就疲倦万分。可作为酒店的老板,主心骨,他只能强打‘精’神,一件件处理善后事宜,看得我怪不落忍的,当老板也不容易啊! 出了酒店,这次由司机开车,我和胡天成坐在了后座上。打车子启动那一刻起,他就开始向我倒苦水,什么家里没人了,万事只能靠自己,又欠了银行多少贷款,维持经营又多艰难。总而言之就一个中心意思,这次我真得帮他把事情控制好,再出事,他这偌大的家业转眼就会灰飞烟灭。 对于他的处境,我深表同情,不过我能力有限,只能尽力而为。其实他的这些话有点多余,既然接了这趟买卖,我当然会尽力办好,说不说都一样。 就在我快受不了的时候,车子终于开到了西湖区公安分局,我立刻钻出车厢,长出了一口气。妖魔鬼怪我都经历过,刚才差点翻船,让这家伙的絮叨给魇住了…… 公安分局内,接待我们的是一位老刑警,与我想象中严谨的警察形象不同,这位50挂零的老哥很随和,甚至可以说有点马大哈。 “你就是……那个金帆大酒店的老板?”老刑警说这话的时候‘揉’着惺忪睡眼,问的对象却是我…… 我也是无语了,你见过背着背篓的大老板?这眼力怎么干得了刑警的? 不过我想多了,人家的确只是没看清,不等我回答,他‘揉’完眼睛一愣,又转向了开车送我们来的司机…… 也难怪,我是肯定不像大老板,胡天成现在憔悴的脸都变形了,也不太像,还就西装革履的司机最有派头。 司机被那胡子拉碴的老刑警吓了一跳,老板可就在身边,怎么能抢他的风头,于是他连话都不敢说,连忙缩到了胡天成身后。 “胡天成?”老刑警面子有些挂不住,收起笑容,对着胡天成正‘色’问道。 胡天成对警察不太感冒,点了点头,“我就是,需要我做什么,请吩咐。” 胡天成直接催促,来时路上他就说了,警察破不破得了案子他并不太关心,已经既成事实了,他只希望店里再也不要出人命。 老刑警点了点头,对着旁边招了招手,喊过来一位戴着眼镜的年轻警官,“胡天成来了,你给他做下笔录。” 年轻警官把胡天成带到一旁询问,司机出了公安局,我只好先在这间办公室里等着。 那位老警官似乎刚眯了一觉,这时候还不太清醒,他从‘抽’屉里抓了把茶叶放杯子里,开始满屋子找开水。他把屋子里所有的暖水壶都摇了一遍,无所收获,叹了口气又坐回到我对面。 “你是胡天成的员工?”老警官可能也是闲着没事,找我搭话,说完他竟然从茶杯里拈出几根茶叶,丢嘴里嚼了起来。 看得出来,他很困,眼珠子里满是血丝,神情疲惫,这是想嚼茶叶提神。 我没回答他的问题,我和胡天成的关系……我也说不清,事实上我压根就不了解这个人。不过他嚼茶叶的举动倒是引起了我的兴趣,看了看他的眼珠子后,我好心说道:“你现在体内阳气紊‘乱’,茶叶是阳火烤出来的,你这样干嚼,用不了一会眼珠子就会痛。” 老警官被我说得一愣,停止咀嚼,挠了挠后脑勺的‘乱’发,自言自语嘟囔:“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每次熬夜嚼完茶叶,眼睛都会痛一段时间,想不到啊……”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又兴奋起来,饶有兴致问:“看来你还是个行家,那有没有办法能让我不犯困?” “有。”我笃定回答:“给我一分钟就行,不过……” “那能不能帮我‘弄’下?”不等我说完,老警官眼睛一亮,连忙客客气气请求:“我这都三天三夜没睡过囫囵觉了。” 我心中感叹,这刑警果然不是一般人能干的。 既然他态度坚决,我也就没再说什么,放下背篓,从里面取出来个竹筒,横着对着他的眉心,拔开了塞子。 “待会无论发生什么,你都别动。”我严正叮嘱一声,用手指在竹筒上轻轻弹动起来。 我弹动的很有节奏,仔细听就会发现,暗含着鬼音在里面。随着我的弹动,慢慢地,一条翠绿‘色’的小蛇从竹筒里探出了头,冷冷与老警官对视。 这一惊非同小可,那个老警官怪叫一声“竹叶青”!坐在靠背椅上仰头就倒,摔了个四脚朝天。其实他‘弄’错了,竹叶青那种剧毒蛇我可不敢碰,这条是与竹叶青外形很相像的翠叶青。 这条翠叶青严格意义上来说,已经不算是蛇了,而是我自己‘弄’出来的一条虺。我并不会太高深的巫化手段,这条虺的我也没能‘精’细加工,不过它仍然算是虺,因为我把它的魂魄取走了。 也就是说,这条虺是个没有灵魂的僵尸,只有在我的驱动下才有行动能力,其余时间都是在睡觉。总的来说,这就是个不太成功的试验品。 自从巫山回来后,我就对虺这种东西着了‘迷’,一心想巫化出一条来,想到以后去到哪里身后都跟着一条巨蛇,我就浮想联翩,那才有巫觋风范! 老警官手忙脚‘乱’爬起来,看着我的脸‘色’已经很不好了,沉声喝问:“你想干什么?!” 我叹了口气,“是你要我帮你解困的,怎么事到临头又害怕了?” “这东西……能解困?”老警官瞪圆眼睛指着探出头的虺问,满脸不敢置信,他现在应该也看出来了,这条是无毒的翠青蛇。 我点了点头,“让他咬一口,保管你困意顿消,还能再‘精’神抖擞干三天三夜!” “这……”老警官犹豫起来,让蛇咬一口就能解乏,这种事情他连听都没听过。可他显然很困,又不能好好睡一觉,那种痛苦实在让人崩溃。 想了想,他终于打定主意,恶狠狠对着我点了下头:“咬就咬,这里可是公安局,你要是有什么不轨的想法……” 他没有说完,对着我点了点头,威胁的意思很明显。我没理会他,又把竹筒抬起来,对准了他的眉心。 虺在我的‘操’控下,慢慢张开了嘴,老警官呼吸开始变得急促,死死盯着蛇头,都看成斗‘鸡’眼了。尽管知道这条是无毒蛇,可面对将要咬自己的蛇,恐怕没人会不紧张。 就在蛇头张开到极限的时候,我手指急促弹动了两下,那条虺立刻闪电般向前一蹿,咬在了老警官的眉心里。刚一咬上,他瞪圆的眼神一暗,眼皮慢慢耷拉了下来,握紧拳头的双手也无力垂在了身侧,人仿佛变成了无意识的木偶,呆呆站在我对面。 第十三章:奸诈的硬汉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这条虺是没有魂魄的,就好像一个空的容器,当它咬到人眉心的时候,可以把人的魂魄吸到自己身上。。。当然,也不绝对,这条虺还很弱小,并且只是半成品,‘精’神力稍微强一点的人它都做不到。 这位老警官已经疲惫到了极限,‘精’神力弱的一塌糊涂,完全没有做任何抵抗,就被咬得魂魄离体。 没了魂魄后,现在他成了行尸走‘肉’,而人的魂魄在虺体内无法觉醒,立刻就进入了睡眠。 一般人睡觉的时候,其实只是身体在睡,魂魄还是醒着的,只是自我关闭了一些功能,让身体得到休息,真正意义上的“灵魂睡眠”,绝大多数人一生都不会有。而现在,这位老警官的魂魄就进入了这种状态。 在灵魂沉睡的状态中,哪怕只维持几秒,也远比大睡三天三夜的效果好。不过一般不建议这么做,灵魂睡过后‘精’神焕发,身体却没得到休息,有可能会因超量劳动而引起身体受损。 现在我和老警官面对面站着,我抓着个竹筒对着他额头,竹筒里探出一条翠绿‘色’的小蛇咬在他眉心,两人一蛇全都一动不动,这画面委实有些诡异。 刚咬住没几秒钟,身后传来厉声断喝:“你在干什么?!” 又是同样的质问,我知道有人来了,连忙撤掉‘操’控,翠虺立刻松开口缩回了竹筒,被我用盖子盖住。本体对魂魄有着天然的吸力,虺松开嘴的瞬间,老警官的魂魄沉睡了几秒,回到了身体里。 回头看,那个年轻的警官领着胡天成站在‘门’口,俩人全都张口结舌,刚才那一幕被他们看见了。 反应过来的年轻警官脸‘色’立刻变得不善,手‘摸’到了腰上,‘阴’沉沉盯着我开始‘逼’近,看架势是想把我给控制起来。我暗叹了一口气,不去理会,把竹筒放回了背篓里。 其实虺最好是直接养在身上,可我还带着小白家仙,刺猬是蛇的天敌,不装竹筒里,分分钟会被它折腾死。 年轻的尽管快要走到我身边,我用余光一扫,已经看见他‘摸’到了腰里的手铐。这里是公安局,任何冲动的举止都会给自己带来麻烦,我只能听之任之,束手就擒。 就在年轻警官摘下铐子的时候,老警官终于彻底清醒过来,茫然问:“小赵,你在干什么?” 年轻的赵警官一愣,“丁组长,您没事?” 我这时候才知道,这位老警官姓丁,还是一位什么……组长。 老丁这时候已经完全恢复了‘精’神,虽然仍旧眼珠通红,却‘精’神焕发,挥了下手说:“什么话,我现在很好,简直好的不能再好,哎……你拿铐子干什么?” 面对老丁的质问,警官小刘嗫嚅着把铐子收回去,“我还以为这人在对你不利。” 老丁这才想起来事情的经过,“哈哈”一笑,重重拍了一下小刘肩膀,“你想哪儿去啦,这位……” “在下米小经。”我连忙接话。 “哦,我是请这位米小经师傅帮我治困的,效果实在是太好了!”老丁乐呵呵又拍了我一巴掌,这人好大的力气,我被拍了个趔趄,心中暗暗叫苦,受了这一记,肩膀指不定都青了。 “治困?”小刘傻眼了,看看‘精’神抖擞的老丁,又看看我,眼珠一转,‘舔’着脸凑过来,“小米师傅能不能帮我也治治,我这困得也不行了……” 我摇摇头往后缩了缩,不是我对他有意见,那条虺还太弱小,没能力连续发功。 小刘有些失望,当着我们两个外人的面抱怨:“这么大个西湖区公安分局,刑事组就咱么几个人,我都三天三夜没回家了,上面这是要把我们几个用死啊?!” 老丁摇了摇头,没说什么,他是老同志,知道牢‘骚’不能随便发,也没有意义。 转向我,老丁笑着问:“这位小米师傅,您是中医大夫吧?” “不敢当,祖传的一些偏‘门’方子。”我随口回答,心里说,还是叫我“祝由巫医”更贴切。 这年头赤脚大夫还有,医生的从业资格要求也不严,对于我这样的祖传二把刀并无歧视,更没有政策压制。 老丁点了点头,从兜里掏出个皮夹子,‘抽’出几张大团结递过来,讪笑着说:“这是给您的诊费,别嫌少,我就这么点了……” 我当然不会要他这几十块钱,正准备拒绝,心中一动,说道:“诊费就算了,我有一个请求,不知道能不能答应。” “说说看。”老丁目光玩味了起来,似乎想从我脸上看出点什么来。 我和胡天成对视了一眼,转向老丁郑重说:“我想看看在金帆大酒店吊死自己那人的尸体。” 我的要求出乎预料,两位警官呆了一瞬,小刘连忙说:“这是违反纪律的,万万不行!” “哎。”老丁抬手打断小刘,挠着下巴思考起来,间或看我一眼。 “也不是绝对不可以……”老丁嘬了下后槽牙,“可以以协助办案的名义‘操’作,不过……” 老丁幽幽看着我,“如果有什么发现,你可得告诉我。” “协助办案……”小丁呆呆看向我,语塞了。警察办案遇到难题的时候,经常会从社会上请一些人来协助,这些人都是各行各业的专家高人,而我,看上去不过就是个普通青年。 老丁似乎已经打定了主意,挥了下手,“就这么办,你在这里陪胡……胡天成坐一会,我和小米师傅走一趟。” 从称呼来看,这老丁应该是刑侦组的头头,他既然都这样说了,小丁没法,只得对着胡天成做了个“请”的手势,“咱们就在这里等吧。” 我背上背篓,跟在老丁后面,出办公室进了公安局大楼的过道。现在接近黎明时分,过道里一个人都没,只有我俩的脚步声回‘荡’,气氛显得有些压抑清冷。 老丁的身材很高大,再加上胡子拉碴不修边幅,人显得很威武,别有一番粗犷的男人味。他把警服松松垮垮披在身上,领头走着八字步,宽大的过道几乎被他一个人占满了。 走着走着,老丁点上一根烟,深吸了一口,用一种很奇怪的语调问:“那个死者,法医的结论是自杀的,你怎么看?” 我一怔,这么看上去粗莽的汉子怎么这样问?难道他察觉了什么吗? “您说笑了,我能有什么看法?”我一边随口支应,一边思忖着他话里的含义。 老丁猛然停下脚步,转回身似笑非笑看着我,我措不及防,差点撞在了他身上。 “小米师傅,应该不是中医吧?”老丁压低嗓‘门’神神秘秘说,眼神里充满“你懂得”。 我立刻反应过来,这老小子外表忠厚内心‘奸’诈,早就看出我不是中医,刚才故意那么说,是用话诈我。我本以为,这人不怎么地,现在看来,傻的是我自己,很可能从看见我那一刻起,他就开始怀疑我的身份。 看见我眼珠‘乱’转说不出话来,老丁又爽朗笑了:“小米师傅,知道为什么我不让小刘跟来吗?他年纪轻,见识浅,有他在,您不方便做事,现在嘛,您想怎么干就怎么干,只要对案情有帮助就行。” 他的话含义很明确,意思就是我可以随便干,他替我打掩护,有了发现必须要和他共享。这段话里我还读出了另一层意思,他大概知道我是“法师”一类的职业,只是碍于身份不会点破。 说完话后,老丁就自顾昂首阔步向前走,我略加思索后,连忙跟了上去。有他这番话就行,对于协助警方,我自然是毫不排斥。 “既然法医下了‘自杀’的结论,你难道还有什么疑问?”我跟在老丁后面,开始试着套他的话,忽然发现自己被人戏‘弄’,我有些恼羞成怒了。 老丁脚步放缓了些,不回头的说:“我年青时候是个坚定的唯物论者,可见识多了,对有些事情也就有了疑问,只是摆不上台面而已。这件案子里,证据全都指向他是自杀,可动机何在?别告诉我他是突然疯了。” “这也有可能。”我撇了撇嘴,“其实,要想让一个人突然变成疯子,并不像你想象的那么难……” 我说这番话的时候故意用‘阴’‘阴’的语气,老丁健硕的身躯一震,再次停下脚步转回身,定定看着我,下意识抬起一只手‘摸’了‘摸’仍有两排咬痕的眉心。他刚才被我用虺把魂魄拉出来,那几秒钟内是没有记忆的,所以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知道自己出了问题是肯定的。 换个角度想,那时的他,似乎正像我刚才说的那样,被我…… “这么说来,你有办法能把人变疯?!”老丁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不但不紧张,反而满脸兴奋。他的想法我能理解,如果真的是有人故意把死者变疯,促成他自杀的话,那案件的‘性’质就变成故意杀人了! 我立刻意识到事情的严肃‘性’,放下戏谑,认真想了想,说:“猜测没意义,还是先让我看看死者再说。” 其实我心中已经能大致确定死因,现在只是去证实一下,事情的真像,应该比老丁的猜想还要更不可思议,只是我现在也不好说。 老丁立刻就像被打了‘鸡’血,眼中“欻欻”冒绿光,客客气气向前一抬手,“小米师傅,请!” 第十四章:漏网之鱼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老警察就是老警察,老丁的感觉是对的,这的确不是一起自杀事件。,。 走过冰冷沉寂的长廊,接下来是不但冰冷沉寂且有点‘潮’湿的地下室,区公安分局的停尸房在下面。公安局大楼很老了,再加上南方比较‘潮’湿,下楼梯间两边的白灰墙壁斑驳陆离,有大片的‘潮’湿水渍,生了青苔。 老丁陪着我走,忽然叹道:“小米师傅,你果然不凡,这里我们本局的警察来都觉得‘阴’森森的,你居然面不改‘色’。” 不用开眼我就能感觉到,这里的‘阴’气比较重,一来是因为在地下,二来这里是停放尸体的,往来魂魄太多。 下到地下一层后,前面又是一个长长的走廊,亮着一排昏暗的白炽灯,一路走过,两边有许多紧闭的房间,‘门’上挂着牌子,有:资料室、物证室、库房等等等。 我们一直走到走廊尽头,迎面是一扇玻璃‘门’,里面亮着耀眼的白光,玻璃上用红‘色’油漆漆着三个大字――停尸房,到了。 老丁上前一步推开‘门’,老旧的破玻璃‘门’发出酸倒牙的“吱呀”声,我背着背篓走进屋里,打量起来。左边是‘花’斑斑的墙壁,上面盯着一排挂钩,上面挂着几件脏得跟抹布似得大褂子,右边有个解剖台,正对面是一面金属墙壁,上面有一排“‘抽’屉”。 这情景我在影视剧里看过,对面的金属墙是个大号冰柜,那些“‘抽’屉”里装的就是尸体。 “阿嚏!”老丁重重打了个喷嚏,缩着脖子紧了紧衣服,小声嘟囔:“这里面可真冷。” 这里面温度的确不高,不过真正让他打喷嚏的,还是浓郁的‘阴’气。这里不断进出尸体,绝大部分都是不够7天的,生魂也跟着来来去去,不冷就有鬼了。 别说现在是初冬时节,就算是盛夏高温,乍进来的人一样会觉得冷。 从老丁的身体反应来看,我断定,这里面有魂魄,警察是个普遍阳气水平比较高的职业,如果不是有‘阴’魂在侧,他不会反应的这么‘激’烈。 提到‘阴’魂,人们总是爱往“恐怖”一词上靠,其实远非如此,我们日常生活中撞到这些东西是很平常的事,只是一般人察觉不到而已。有些人走着走着忽然没来由的打了个‘激’灵,这其实很有可能就是和‘阴’魂擦肩而过,甚至是穿过你的身体也说不定。 ‘阴’魂也并不可怕,它们只是人死后留下的思维信息,一般不会侵害活人的灵魂,只有那些异化了的恶魂厉魄才会主动去伤害人。常人之所以觉得这东西恐怖,主要还是因为看不见,再加上极少数恶魄害人作祟,其实就我的估计,恶魄的概率比恶人低多了。 我并没有开眼,静静看着老丁在‘抽’屉间寻找,每个‘抽’屉上都编了号,他是直接负责这案子的刑警,记得死者的号码。 不一会儿功夫,老丁回过头对我点了点,示意找到了。 我走过去,早就做好准备的老丁抓住把手一拉,“‘抽’屉”应声而出,一具尸体展现在了我面前。出乎我预料的是,这具尸体并不像酒店方描述的那样是个高大健壮的东北人,而是个瘦小枯干的老者,满头‘花’白的‘乱’发,看上去倒像是个老年乞丐。 “你‘弄’错了吧?” 我以为老丁拉错了‘抽’屉,然而他闻言看着我摇了摇头,没说话,而是用手将尸体肩膀向外一推,把冰冷僵硬的尸体推成了侧卧。这老者看上去只怕80斤都不到,推起来倒是不费什么劲,可老丁才做的时候连胶皮手套都没戴,就这么直接抓了上去,我不由感叹,这老警察心可真大…… 我明白他的意思,这尸体背后应该有什么东西,要展现给我看。 我仔细盯着尸体的背一寸寸检查,已经被冻成大冰坨子的尸体表面‘蒙’着一层细细的霜‘花’,不过不影响视线,依然可以清楚的看见皮肤纹理和‘毛’发。从腰部向上看,并无异常,一路看到后脖颈,我终于发现了异常。 只见在死者后脖颈顶着脊梁骨的部位,有一个小疖子,已经破开,创口由于冷冻,已经变成了紫青‘色’。看见这东西,我脑子里“轰”的一声,和闵区长的一模一样! “这个东西你认识?”老丁应该一直在观察我的脸‘色’,开口问。 我点了点头,脑子里飞快盘算起来,很明显,这是一件连环案子,至于凶手的目的,我早该想到的! 老丁接连又拉开了几个‘抽’屉,把里面的死者都翻成侧卧,我一言不发,跟在后面一具具查验。果然,每一具脑后都有一个已经破口的小疖子,里面空无一物。 老丁终于拉出了最里面那具尸体,叹道:“知道为什么法医得出的结论是自杀,而我们却不结案吗?因为这几个月以来,江西省境内发生了好几宗离奇的死亡案件,每月一宗,而我发现,他们后脖颈上都有这么个小创口……” 我点了点头,老丁把这些事情都告诉了我,看来是真的想从我这里得到帮助。 最后这一具是个健壮的男子,三十来岁模样,脖子上明显有一条勒痕,看来就是在金帆大酒店出事的那位了。 “看来我这次找对人了。”老丁似乎有些得意,“能告诉我这个创口是做什么用的吗?” 对方是位警察,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想了想,慎重问道:“你相信……这世上有魂魄吗?” 如果他回答或者是表现不信,那我也就不打算再继续说下去了,不过老丁毫不犹豫点了点头,“这事情我不懂,既然不懂就谈不上信不信,不过我办案这么多年,接触过凶杀案无数,的确遇到过很多无法解释的现象,当然,那些东西我是不会写进报告里的。” 我点了点头,这样就好沟通了,我省略掉太专业的东西,从为闵区长驱邪开始,把事情完完整整说了一遍,并提出了我的看法。 养魂魄和养动物一样,想要让它成长,就得喂食,否则魂魄也会饿死,而恶魂厉魄的食物就是人的魂魄。一般来说,只需吞食普通的魂魄,就足以维生,可要想让所养的魂魄越来越强大凶恶,就必须得喂特殊的粮食,也就是――生魂! 生魂拥有相对完整的记忆,甚至有比较丰富的情感,这对恶魂厉魄来说,是大补之物,而生魂里那一丝阳气被吞掉后,会刺‘激’得恶魂厉魄愈加的狂躁。整个原理类似于用带血的生‘肉’喂狗,这样养大的狗会越来越失血残忍,到最后甚至会想要吃活人! 随着我的解说,老丁的嘴巴越张越大,终于忍不住打断问道:“照你的说法,是有人把这些人害死,然后用刚死之人的魂魄喂什么……总之是在培育邪恶的东西,用人命?!” 我点了点头。 老丁满脸不敢置信,有些失神,下意识从兜里‘摸’出一根烟叼在了嘴上。身为刑警在停尸房里‘抽’烟,这个老丁不但神经大条,还不讲纪律。 有这样一些人,他们在业内很有能力,可由于太不拘小节,总是得不到升迁,老丁显然就是属于这一类,不过我喜欢。 老丁‘摸’出打火机,正准备点,想起来什么,连忙又问:“那他们具体是怎么‘操’作的?是不是和这个疖子有关?” 我对这人的脑子佩服得五体投地,作为一个纯粹的外行,瞬间就能分析出症结所在,太不容易了。 我继续解释:“对方是利用一件很细小的骨针法器,扎进后脖颈,这根针里带着一个……” 我指着尸体的后脖颈解说,说一半我愣住了,只见这个东北客后脖颈上的疖子破开,里面赫然有一个苍白的小点,那根骨针居然还在! 骨针在,那个恶魂厉魄就应该也在! “法医说,这东西和死因无关,也就没动了,要知道,尸体还要被家属领走的,能不破坏我们就尽量……”老丁絮絮叨叨解释,话没说完,又不由自主打了个冷战。 我想都没想,对着手心吐了口唾沫,一巴掌拍在了他眉心上,大喝一声:“不要动!” 老丁被我吓了一跳,叼在嘴里的烟落地,不过他毕竟是老刑警,知道我这么做必然有原因,并没有做反抗,闭着眼睛问:“怎么回事?” 我松开手,退后一步,立刻闭上眼睛准备开眼。 我刚才的举动用意很简单,封住他的魂魄。 恶魂厉魄想要从外部侵入人体,并不容易,唯一的通道就是眉心,我的唾液阳气很重,给他抹上一层后,能起到一定的预防作用。其实用血的效果要好的多,不过我怕疼,嚼舌头什么的我是做不到…… 其实老丁的阳气远超过一般人,就算我不这么做,恶魂厉魄恐怕也进不去,我只是为了保险起见。 老丁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不再说话,一脸紧张站在那里。 我的第三眼瞬间打开,看向老丁,一尊淡金‘色’的人影出现在我对面,金甲神人似得。别多想,健康的人都是这个颜‘色’,只不过他要稍稍浓一些。 仔细盯着看了一会后,并无发现,我摇了摇头解除开眼状态。 就在我视力恢复的瞬间,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阴’风从背后涌上了我身体,我也不由自主抖了一下,然后乐了。这东西果然在,看来它对老丁没兴趣,准备要缠我了。 第十五章:囚笼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我就怕这东西满世界‘乱’窜,那样逮起来麻烦,现在主动找上我,那就方便太多了。 对面,老丁见我不说话,睁开了眼。 “退后点。”我站着一动不动说。 估计我的面‘色’有点古怪,老丁被我说的一愣,随即会意,默不作声向后蹭。 那东西应该就趴在我的身上,出于本能在寻找进入灵魂的通道,我怕惊动了它,不敢妄动,又大声喊:“小白。” 魂魄是听不见声音的,它们都是直接从人的思维中读取信息,说话它察觉不到。 我刚喊完,对面的老丁瞪大了眼,他看见我背篓里爬出来个白白的小东西,小白家仙被我喊醒了。这小家伙特别嗜睡,越来越胖,也越来越懒,不大声根本就叫不醒它。 我估计我现在在老丁的眼里就是个怪物,出远‘门’还带着一堆怪东西,刚才是一条小蛇,现在又来了一只小刺猬。 小白家仙好像还不太清醒,它摇摇晃晃爬到我的肩膀上,用鼻子在我脸颊上蹭个没完。要知道,这可不是小猫小狗,而是浑身倒刺的小刺猬,我立刻就感觉脸颊火辣辣的。 “别闹,干活!”我斜眼瞪着它厉声大喝,我能感觉到,那东西正贴着我游来游去,寒气森森的。 小白家仙不可能发现不了身边有这玩意,它只是认为这东西对我构不成威胁,不在意而已,听见我嗓‘门’变调,它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立刻伸着脖子在我身上寻找。 几秒种后,我感觉到小白家仙和那东西都不再动弹,知道恶魄已经被小白家仙顺利魇住了。以二对一,事情变得很简单,我抬起手拈住小白家仙,将它轻轻巧巧放在了地上,同时我身上犹如被揭掉了一层带着寒气的膜。 小白家仙现在仿佛变成了绒布玩具,任由我施为一动不动,眼珠子直直盯着正前方。如果这时候开眼,就能看见它和那个恶魄脸对着脸,俩货全傻了。 老丁见我终于开始行动,忍不住小心翼翼问道:“这小刺猬能听懂你的话?” 他的问题我回答不出来,小白家仙究竟是能通懂我的话,还是直接和我的灵魂‘交’流,这事我还真没研究过,应该是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由于小白家仙和那个恶魄对魇,不能动,接下来的事情只能由我来做。 我忽然心中一动,转头对着老丁‘露’出诡异的笑,问:“你想不想见鬼?” “鬼”这个字眼用在这里其实不准确,不过这样他才能听得懂,然后就见傻了吧唧点点头,果然是神经大条的人民警察,一般人谁愿意见鬼? 既然你想看,我就满足你,我放下背篓,从里面抓出一把礞石粉用力向上一扬,灰白‘色’的粉末立刻散成一大团,飘飘‘荡’‘荡’下落。就在将要落地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灰粉里赫然出现了一个人形,和小白家仙头冲头趴在地上不动。 魂魄没有实体,不过有浓重的‘阴’气,礞石粉能沟通‘阴’阳,一瞬间起了反应,这方法换做别的粉末就毫无效果。 只不过维持了一瞬间,粉末又继续下落,人形空腔消失,地上‘蒙’了一层灰。这时候再看,老丁嘴巴长得老大,眼睛瞪得跟铜铃似得,已经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他刚才也就是随口一说,想不到竟然真的亲眼见到了鬼!彻底懵了。 现在这个恶魄被魇住了,接下来该怎么处理就成了问题,要不要把它也给消灭掉?如果换做平常,我会毫不犹豫把它赶回骨针,然后一起烧掉,可现在我还有另一层考虑。 我想了想,从背篓里取出我的陶埙,缓缓坐在了地上,对老丁说:“帮我把那根骨针取出来。” 老丁这时候还没完全从震惊中清醒过来,呆呆“哦”了一声,走过去直接用手捏住骨针的尾端,一用力拔了出来。 “等会我声音一断,你就把这根骨针扎在我身上。”我叮嘱了一声,闭上眼,吹响了埙,‘阴’森古怪的乐声开始在这地下停尸房里回‘荡’。 鬼音刚传出来,站在我身边的老丁就打了个哆嗦,“这是什么怪调子?怎么听上去好瘆人。” 我没搭理他,继续吹。 紧随其后,小白家仙扛不住了,它虽然魇术高强,可毕竟是小动物,魂魄不如人类稳定,立刻蹿回背篓里,钻进深处躲了起来。 我的视线中,那条人形黑影似乎开始变得‘迷’茫,慢慢爬站了起来,与我呆呆相望。 看见成功的吸引住了这个恶魄,我的调‘门’开始拔高,曲调里渐渐带了一丝顿挫,变得更加难听。那个恶魄的身影开始震颤着做出一些奇怪的动作,与我的调‘门’相呼应。 这就是所谓的“问鬼”,上古巫觋就是如我现在这般与鬼魂沟通,以这种方式来得到一些人类很难探知的信息。问鬼的过程其实分成两部分,一为问,二为答,可我现在问能问得出口,对鬼魂的回应却不能完全破解,基本不知道它想表达什么。 既然不能正常‘交’流,我只能单方面的给它施加压力,强迫它回去。我的曲调中威胁的意味越来越浓,那个恶魄见无法‘交’流,又迫于压力,终于开始移动,飘向老丁手里的骨针。 转瞬之间,恶魄消失,钻回了老丁手里的骨针内,这一过程很奇特,我无法形容出来。 恶魄刚归位,老丁又打了个哆嗦,我连忙停止吹奏,大喝一声:“快!” 老丁一直在紧张等待,我刚喊出来,肩膀上被刺得一痛,那根骨针被他深深扎进了我肩膀‘肉’里。 “哎呀!”我惨叫一声,猛地跳了起来,这个老丁,我只是让他扎进去,可没让他扎这么深,怎么没轻没重的。 不等我质问出口,停尸房的‘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两个名警察站在了‘门’口,目瞪口呆看着我俩。 这两位其中一人是个瘦子,身着洗得发白的警服,其貌不扬。另一人则穿着新式制服,相貌威严,看上去似乎是个当官的。 果不其然,看见这人,老丁脱口惊呼:“吴局长!” 我顿时了然,感情那个中年人就是这里的局长。 吴局长微微皱了下眉看了我一眼,问老丁,“这位是谁?你怎么把人带停尸房来了?” 老丁在局子里应该属于那种老油子,虽然没什么官,不过业务好,再加上‘混’得久了资格老,对谁都不在乎。他立刻就又恢复了那种吊儿郎当的姿态,满不在乎说:“这是我请来的专家,协助破案的。” “专家?”吴局长又皱眉打量了我一眼,就把这事搁在了一边,问老丁:“这件案子可有眉目了?” 老丁打了个“哈哈”。“刚找到了突破口,我俩正在研究,结果被您给打断了……” 听见这话,吴局长脸‘色’微不可查黑了一下,又立刻恢复,干笑两声,“这样啊,那我来的还真不是时候。” 我在旁冷眼旁观,心里暗自好笑,这老丁还真是个妙人,当他的局长可真不容易。 我正琢磨着,老丁大大咧咧走过来揽住我肩膀,笑呵呵说:“哪能啊,我就这么一说,局长您别往心里去,我们这就去我办公室继续探讨,您请便。” 老丁给我使了个眼‘色’,我心领神会,赶紧把背篓背上,我们俩勾肩搭背绕过吴局长他们出了停尸房。走到台阶边的时候,我听见那名一直没说话的警察小声说:“这老丁,也太不像话了,简直无组织无纪律!” 那人似乎根本就不怕被老丁听见,不过老丁也根本不在乎,故意夸张地“哈哈”大笑了两声。 再一次上到一楼,外面天已经亮了,老丁恢复了神态,看着我正‘色’问:“那个东西在针里吧?扎进你身上,会不会把你给扎坏了?” 我咧嘴一笑:“要坏也是被你扎坏的,那东西可伤不了我。” 我说的是实话,别说是我,就算是一般人,恶魄在针里被扎进人体,也不会有多大问题。人的身体充满阳气,犹如一个囚笼,在‘肉’里它根本就出不来,唯一可能的麻烦就是感染,不过短时间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见我神情轻松,老丁松了一口气,正‘色’道:“我们正找不到破案方向,感谢你的支援,太及时了,我这就送你们回去,如果破案过程中遇到了疑问……可能还要去麻烦你。” 对此我自然没理由拒绝,连忙答应。 办公室里,胡天成伏案睡着了,他已经两天两夜没合眼,累得够呛。局子里开始上班,我把他叫醒,一同辞别了专案组的老丁,出‘门’离去。 归途中,胡天成的神情很凝重,一直睁着通红的眼珠看着窗外,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快到酒店的时候,他转向我,恳求道:“小米师傅,我的身家‘性’命都在这酒店上,这次你一定要帮帮我!” 酒店里死了人,会严重影响到生意,如果是接连死人,那买卖基本就完了。 胡天成解释说:“我的酒店主要都是外地客,只是出一次事情,生意会受影响,不过应该还能撑得住,等时间久了也就过去了。可要是再出事,消息传开,这酒店真的只有鬼才上‘门’了,所以我的意思就是……希望您能在酒店里住一段时间,陪我渡过这一阵风头。” 我想了一会儿,点了点头,如果没来也就算了,既然来了,这里出了好几条人命,我总不能置之不理。 见我点头答应,胡天成大喜,慌里慌张掏出手机,“我这叫让他们安排,你就住酒店里的总统套房!” 我探手压下胡天成,淡淡说:“不用了,我就住16楼的14号房。” 第十六章:被收买者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对于常人来说,这事可能有诸多忌讳,至少在心理上很难接受,不过在我毫无问题。养大一个恶魄不容易,下手害人的法师未必舍得就这么丢弃,我想,在原地等来“失主”的可能‘性’更大些。 胡天成没料到我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不过他也不笨,立刻就反应了过来,打电话吩咐让酒店里做好安排。 回到酒店后,匆匆吃了个早饭,胡天成就送我去了房间。 进到16楼14号房,里面有一个‘女’服务员正蹲在‘床’边,用吸尘器清扫‘床’底,房间内的被褥洁具已经换过,整洁如新。 “谁让你换的?”胡天成的脸‘色’‘阴’沉了下来,这里可是案发现场,‘门’口还拉着黄线,案子还没结,东西怎么能换? 那个‘女’服务员正撅着屁股干活,并没有发现我们的到来,被吓了一跳,连忙爬起来。看清是我们后,她嗫嚅了半天,说是楼层主管让她来收拾房间,还以为是按照正常手续换洗打扫…… 我在旁观察,这‘女’孩生的白净小巧,‘挺’漂亮的,看上去只有二十左右,面对胡天成显得很紧张。 东西已经换过了,责备也无用,胡天成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让她离开,‘女’服务员连忙鞠了下躬,出‘门’推着车子跑了。 “小米师傅,您休息吧。”胡天成换了个脸‘色’,客客气气对我说:“我也困得不行了,得好好睡一觉。” 我点了点头,胡天成让我有事就找该楼层的主管,然后就走了,他的办公室在顶层,那里还有一套据说是全南昌最贵的总统套房。 放下背篓后,我并没有立刻睡觉,匆匆洗了个澡,就奔了16楼服务台,我得找点东西去喂饱我的两个小宝贝。 服务台就在电梯出口处,我到的时候,那个‘女’主管正在台前训斥一个‘女’服务员,我仔细一看,挨训的正是刚才给我打扫房间那位。负责区域出了这么大的事,那位‘女’主管脸‘色’很不好,训斥的毫不留情,‘女’服务员低头听训,看上去很乖巧,丝毫不敢回嘴。 我看得怪不忍的,可这是人家的事,我也不好‘插’嘴,只得在一旁等着。 看见我到来,‘女’主管尽快结束了训话,打发走那个‘女’服务员,摆出笑脸相迎,问我有什么吩咐。我找她要了些水果,又要了几个新鲜的鹌鹑蛋,她立刻表示等会让人给送进我房间里去。 当她问我还有要求的时候,我一琢磨,问她,那个东北客出事前接触过什么人。 ‘女’主管听见这个问题,脸上竟然浮现出一抹尴尬,回头看了一眼刚才那‘女’服务员离去的方向,“就是她了,黎云……” “她?”我没反应过来,我本以为死者生前接触的应该是生意场上的人,或者是我想象中的法师,怎么会是这间酒店里的服务员?随即反应过来,早就耳闻有些酒店里的‘女’服务员暗地里会和住客媾¥和,挣点外快,一些好‘色’的住客也更乐于勾搭她们。 想不到,这个看上去‘挺’清纯的‘女’孩子,竟然也会挣这个钱。 回到房间后,没过一会儿,我要的东西送到,送东西来的还是那个黎云。她仍然是一副沉默寡言的姿态,将我要的东西放在‘床’头柜上,问我还有什么吩咐,从头到尾都没表现出一丝轻浮。 如果不是从‘女’主管那里打听出来了那些事,我很难想象,这样的‘女’孩子竟然会是那样的人。 见我没有说话,黎云转身准备离开,她刚到‘门’口的时候,我心中一动,问:“你认识闵区长吗?” 我问的很突兀,黎云身躯微不可查一阵,哑着嗓子说了一声“不认识”,招呼都不打就出‘门’离去。 看着被带上的房‘门’,我眉头皱了起来,这‘女’孩有问题!从她的反应来看,八成知道些什么,可我不是警察,没有审问的权利,也就只能进行到这一步。 我断定老丁还会来找我,打算到时候把这个情况反映给他,让他顺着这条线查下去,说不定会有收获。 接下来,我把东西整理了一下,取出竹筒,控制着翠虺吞下了几颗鹌鹑蛋,它还太小,也只能吃这个东西。不过虽然小,它却是我现在唯一的“攻击‘性’武器”,随着长大,威力也会随之越来越强。 我把吃饱的小翠放在枕头边,触手可及,然后又把那一堆水果放在了‘床’底下。小白家仙早就不耐烦地在我脚边‘乱’蹿,立刻欢鸣一声钻下去,抱着啃了起来。 有小白家仙在,能避免被偷袭,而虺就放在身边,一旦有事可以快速反击,这件事情不简单,我孤身在外,得要好万全的准备。 我已经很困乏了,可做完这些后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索‘性’就把这件事好好捋了一捋。 种种迹象表明,这件事背后有一位邪法师,正在施术害人,目前遇难者已经有好几个了。他这么做的目的很明确,想要喂出更凶的恶魂厉魄,而后会发生什么,也可以想见――仍然是害人。 也就是说,如果不加阻止,很可能还会有更大的凶案在后面。 从老丁的介绍来看,这个人作案的地点不定,忽东忽西,不过都在江西境内,他的前几次应该都成功了,唯一的失手就是在闵区长身上。闵区长因为事先被张云山种下了阳符,导致功亏一篑,并且法器连同恶魄都被我消灭掉了。 这一次他也没完全成功,虽然目的达到,东西却还没能拿回去,而养出一只成熟的恶魄并不容易,我断定他很可能不死心,会设法把这根骨针取回去。 对方未必知道骨针的下落,按常理推断,他会先来这里探查一番,如果没有发现,可能会再去公安局。公安局虽然是暴力执法机构,可对于一位法力高深的邪法师来说,偷进停尸房取走一件东西也未必就不可能,如果换做我,做好准备工作,也有可能做到。 思路理顺后,困意来袭,我终于沉沉睡去…… Zzzzzz 这一觉我睡了一整天,等醒过来后,睁眼看,天天已经黑了。我先看了看‘床’底下,小白家仙正躺在水果堆里“呼呼”大睡,特香甜,背后的刺上扎满了果子。 我松了口气,看来我睡着这一段时间里并没有发生什么。 匆匆洗漱一番,我把装着“小翠”的竹筒往腰上一别,出‘门’准备去一楼吃饭。刚走到电梯口,我看见了一个熟人,老丁来了。 老丁正在和楼层主管聊天,看见我后,笑着迎了过来,“听他们说,你还在睡觉,我就只好在这里等了。” 我摆了摆手,“咱们下去,我正好有事找你。” 老丁眼睛一亮,快步跟上我,问道:“你也有发现了?正好我也有所发现,准备听取下你的意见。” 果然还是警察办案效率高,这么快就有发现了。 金帆大酒店一楼是餐饮部,中餐西餐都有,我们找了一个靠窗的桌子坐下,遥看着窗外的大江。这里的消费很高,加之现在生意受了命案的影响,食客并不多,加我们在内也只有四桌,相互隔得很远,显得有些冷清。 “你先说吧。”点完了菜,等服务员走远后,我当先开口。 老丁略加沉‘吟’,说道:“根据你提供的线索,我们转变思路,走访了前几位死者生前最后接触的人,果然有所发现。” 老丁边说边打开挎包,将一张纸递到了我的面前,纸就是普通的A4纸,上面影印着一张照片,是个壮年男子的半身像,摆着很阳光的笑脸。 “这是第一位遇害者。”老丁解释说:“他是一位健身教练,服用过量安眠‘药’致死,法医给出的判断是自杀。今天通过调查我们发现,他死前当晚接触过一位‘女’学员,前半夜他们是在一起的……” 我点了点头,静静倾听。 老丁又取出一张影印的照片放在了我面前,神神秘秘说:“你知道吗?这个前半夜和他在一起的‘女’健身学员,就是第二位死者。” 我的心拎了起来,立刻就想到了那个年轻的‘女’服务员――黎云。 老丁继续说:“据我们推断,凶手是先收买了这个‘女’人,让她下手害了第一个死者,然后又把她杀人灭口,这样就死无对证了!” 我猛然站了起来,失声惊呼“糟糕”!如果我猜测成立的话,黎云岂不是时刻都处在危险中?! “快跟我来!”我顾不得解释,踢开椅子撒‘腿’就跑,老丁见我举止不对,连忙跟了过来。 再一次冲进电梯,我们直上16层,在电梯里我把黎云的状况告诉了老丁。如果我判断不错的话,黎云也是被收买的‘女’人,她趁着和闵区长以及那个东北客缠绵的机会,偷偷把骨针刺进了他们的后脖颈里。 一般人被别人在身上扎针,肯定会出手制止,很难实现。唯有在那种状况下,男人才会对身上的刺痛很不敏感,会以为是‘女’人在抓挠。 老丁听了我的叙述,脸立刻就黑了。 到了16层,我们找到了那个‘女’主管,得到的消息却是黎云已经下班了,现在不在酒店里。匆匆要来她家的住址,我和老丁又冲进电梯,出了酒店,坐上公安局的侉子,油‘门’到底疾驰进了夜‘色’中。 第十七章:血狱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老长江750的发动机声和拖拉机都有的一比,震动也小不了多少,老丁急了眼,把速度开到了最快,我被颠得五心烦躁。。。 我不认为那个柔弱乖巧的‘女’孩子会去杀人,尽管她人格上有瑕疵,收买她的人肯定隐瞒了她,她事先应该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举动会把人害死。据老丁说,前几位受害者应该都是一男搭一‘女’,这一次黎云例外,很可能就是因为在闵区长那里失了手,背后的收买者就又给了她一次机会。 从今天早上黎云的举动来看,她应该是很害怕,想把房间彻底清扫一遍,消除掉自己留在房间里的证据。这个举动其实很幼稚,同时也从侧面证明她不是个老练的惯犯。 转头看,老丁脸‘色’比我还要难看,他是老刑警,应该比我更早得出了相似的结论。 现在,所有线索都指向了这个年轻的‘女’服务员黎云,只要我们在她被灭口前找到她,案子可能就会豁然开朗。 “坐稳。”老丁低喝一声,猛然急转,侉子近乎划了个直角,开向了江边。 我们一直和赣江并行,到了这里已进入城乡结合部,黑暗中江边影影绰绰出现了一片建筑群,黎云家就在那里。 这里叫做东新,聚集着几百栋本世纪初的老旧建筑,街巷,结构复杂。用老丁的话说,市里小青年犯了小罪后,基本都来这里“躲风”,很难进来抓人。 果然如他所言,长江侉子进去后,开始在蛛网一般的街巷中穿行,根本快不起来。街边偶尔能看见三五成群的小青年,看见我们的警用侉子后,立刻抱头鼠窜,这里面转眼就被搅得‘鸡’飞狗跳。 老丁许是太着急,干脆扯着脖子大吼:“小兔崽子们,都特么窝在家里别动,今晚不是来抓你们的,谁挡道谁倒霉!” 还别说,这一手果然有效,大呼小叫声立刻停止,那些小青年全都蛰伏了起来。 侉子一直开到江边,在一栋面江的破筒子楼前停了下来,我俩立刻跳下车,凑在‘门’牌上看,没错,就是这里。 按照‘女’主管给出的详细住址,我俩一阵风冲进漆黑的楼道,转着圈绕到了三层。 所谓筒子楼,指的就是由一条过道把所有单元串在一起,各家各户‘门’都朝着过道开,就好像串联的筒子。这种建筑形势现在的新建筑已很少见,基本只用在学校或者军营的宿舍上,而在以前,单位的房子基本都是这造型。 后来国营单位大面积改制,原本的单位职工宿舍也就成了‘私’人的,权当是下岗补偿,我家的老房子也是同样的路数。 全国的筒子楼都差不多造型,也都同样的老旧,这一栋也不例外,过道里一盏灯都没,好在今晚有月,又是正对着江水,勉强能看得见道。 我和老丁像疯子一样,挨家挨户找,终于在最里间找到了黎云家。 看清‘门’号后,老丁立刻大力拍‘门’,粗声粗气大吼:“快开‘门’!” 老丁没表明自己的警察身份,他怕会吓跑黎云,这里的街巷太复杂,假如黎云跳窗逃跑,就算她是个弱‘女’子,我俩也很难抓到她。 这里的治安明显很不好,屋主没敢立刻开‘门’,在里面颤声问:“谁啊?大半夜的有什么事?” 说话的是个‘女’人,听上去很害怕,在强撑着答话。 老丁一看自己不行,连忙对我使了个眼‘色’,退到了一边。 我接过他的位置,细声慢语说:“我们是金帆大酒店的,黎云的同事,胡老板让我来找她有些事,不是坏人。” 可能是因为我报出了“金帆大酒店”的名字,里面的人相信了我的话,几秒种后,房‘门’被拉开,一个‘妇’人站在‘门’口谨慎端详我俩。 这‘女’人很瘦小,年龄不算很大,却显得很憔悴,容貌和黎云有五分相似,穿着一件红‘色’的羽绒服,已经有些掉‘色’发白。我向屋里看了一眼,昏暗的白织灯下,屋子里陈设很简单,只有几件很老旧的家具,尽头处有一扇单开的‘门’,联通着里间。 我对筒子楼很熟悉,这样的房子格局都是直的,没法超过两间,外间角落里摆着一张‘床’,里间很可能住的就是黎云。 “你们是黎云的领导?”‘妇’人客客气气问我。 我点了点头,强行挤了进去,事关人命,我没空再跟她解释。 ‘妇’人虽有些紧张,却不敢拦我们,默默让到了一边。 我几大步跨到里屋‘门’前,轻轻拍了两下,尽量用温和的语气喊道:“黎云,胡老板又是找你,开一下‘门’。” 喊完之后,我和老丁屏息凝气听,可瞪了足足有一分钟,里面毫无动静。 “她不在家吗?”老丁转头问陪在一边的‘妇’人。 那‘妇’‘女’连忙说:“晚上小云吃过饭就回屋了,没见她出来过啊。” 我的心一紧,看向老丁,他也正看向我,彼此眼神一对,我侧身让到了‘门’边。不等那‘妇’‘女’反应过来,老丁助跑两步,大喝一声,一脚踹在了‘门’上,本就破烂不堪的房‘门’连着‘门’框被他一脚踹飞进了屋里。 ‘门’刚飞出去,随着扰动的气流,一股浓烈的血腥气扑面而来。 老丁踹飞了‘门’后,脚下不停,当先冲进了里屋,只看了一眼,就失声惊呼:“卧槽,快救人!” 终于,还是出事了! 我和那个‘妇’‘女’紧跟着冲进了屋里,还不等看清屋内的场景,脚下一滑,差点摔了一跤,低头看,我汗‘毛’都竖起来了。里间很小,只有约二乘三米,六个平方左右,现在这六个平方的地面上铺了一层血浆,粘稠湿滑腥味扑鼻,呈暗红‘色’,那个小姑娘黎云就躺在血泊里! 没有亲眼看见,很难想象她小小的身躯里竟能流出那么多血! 刚稳住身形,身旁“噗通”一声响,那‘妇’人即刻晕倒在地,滚了半身的血。 我也不是没见过死人,可如此血腥的场面,哪怕是在最可怕的梦里也不曾出现过,当时就觉着一阵眩晕,差点也昏了过去。关键时刻,老丁重重拍了我一巴掌,把我给拍醒,用变调的嗓‘门’大叫:“停住!” 老丁是老刑警,办过的命案无数,可就是他现在也脸‘色’苍白,吸气都在发抖。不过他立刻让自己强行镇定下来,开始检查黎云。 致命伤只有一处,在黎云的左手腕,她用一把小刀隔断了自己的左手动脉。 “‘摸’不到脉搏了……死了!”老丁在黎云的脖子上‘摸’了‘摸’,脸‘色’变得更苍白,喃喃自语。 我这时候也恢复了,一把推开老丁,赶紧开眼看。人失血过多的时候,脉搏会随之越来越弱,用手未必就能试探的出来。 果不其然,开眼看过去,黎云虽然阳气弱的近乎没有,可魂魄还在原位,这表示不管她有没有呼吸,现在还不算真正的死亡。 我赶紧左右打量,看见‘床’头柜上有一卷透明胶布,赶紧一把抓过来,抓住黎云的手腕开始一圈圈裹,不管怎么说,得立刻把伤口给封起来。 黎云可能是缺乏常识,分不清动脉和肌腱,所以她割的特别狠,整个手腕内侧的皮‘肉’都给完全割开,深可见骨,就算能救活,这只手也基本算是废了。 一连裹了三道,终于把伤口完全封死,老丁立刻把黎云抱起来,拼命向外跑。这时候那个‘妇’人也清醒过来,撕心裂肺哭喊着“我的‘女’儿啊”,跌跌撞撞跟了出去。 我们三人捧着黎云发了疯般冲出筒子楼,把生死不知的黎云放进车斗子里,老丁连忙踩着火,载着我们奔向市区方向。 这一次我是坐在后座上的,黎云的母亲把她紧紧箍在怀中,坐在斗子里,哭天抢地,说不出的凄惨。 我一直紧盯着黎云,见她煞白的脸上开始浮现出一抹青气,心中暗呼糟糕,这是魂魄开始散失的征兆。流了那么多的血,她一个小‘女’孩终于撑不住,生命之火将要熄灭了。 其实从医学意义上来说,也许刚才在屋里子的时候,黎云就已经算是死了,而现在,她则开始在我的标准中死亡。 到了这一步,所有的线索都集中在这个小‘女’孩身上,这条线不能断了,更何况,我也不忍看着她惨死。眼看死亡似乎已不可避免,我一不做二不休,拔出腰后的竹筒,把小翠催了出来。 在黎云母亲无神的注视中,我的虺一口咬在了黎云眉心,她一直紧闭的眼睛突然睁开,随即目中的生气瞬间消散,就这么“死不瞑目”躺在了她母亲怀里。 我不能眼看着她的魂魄继续消散,那样只需几分钟,就真的彻底没救了,只能先把她的魂魄养在虺身上。 黎云母亲眼看我用一条小蛇咬她‘女’儿,尖叫一声,再一次晕了过去,她已经没法承受了。 老丁从后视镜看了一眼,虽不懂,却没有阻止。我右手继续催着小翠,对老丁大喊:“快!我撑不了多久!” 侧三轮再一次加速,在复杂的小巷中蛇形,开的歪歪扭扭,不时翘一下边轮。老丁驾驶技术本就没的说,再加上急着救人,超水平发挥,来时绕了十几分钟的住宅区,他竟然只用5分钟就开了出去,上了临江大道。 抬头看,灯火通明的城市边缘有一块大招牌――南昌市第二人民医院。 第十八章:命途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路程还有一段,好在路上基本没什么车,老丁心急火燎,顶着马路中间把油‘门’开到底,任由老旧的发动机发出撕心裂肺的咆哮。。。 突然,老丁前后刹一起踩,来了个急刹车,后轮瞬间抱死,边三轮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剧烈左右甩尾。好在有个边斗,如果是两轮摩托,我俩恐怕全都得飞出去。 “你干什么?!”我紧紧抱着老丁的粗腰,扯着脖子大喊。 我能明显感觉到老丁浑身绷紧,在拼命发力,边三轮一路侧滑到‘露’面,将将挨着水沟终于停了下来。 老丁大喘着粗气回头望,失神自语:“糟了,撞到人了……” 听见这话我心里一惊,连忙把黎云无力垂着的头掰到一边,‘露’出后脖颈,只见那里的皮肤白净光洁,毫无瑕疵。 “撞到人?根本就没人!”我对着老丁沉声大喝:“还不快走?她就要死啦!” 老丁被我说得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咬牙大骂了一声“***”!再一次发动机车,继续向前疾驰。 黎云的脑后根本就没有骨针,这说明害她的魂魄是从外部附身的,而要做到这样,这个魂魄需要更凶恶,这也从侧面证明了黎云还没有死。恶魄是受了支派前来完成任务的,只要黎云不死,它就会一直纠缠下去,不达目的决不罢休。 “你刚到底看见了什么?”我对着老丁耳朵大喊。 老丁终究是老警员,瞬间就镇定了下来,沉声说:“我刚看见前面路中间站着一个穿白衣服的小姑娘,正在对我招手,眼看就要撞上,只好急刹车。” “现在你明白了?”我大声问,迎面的狂风立刻灌进了嗓子眼里,差点把我给呛着。 “明白了。”老丁语气平缓,果然镇定了下来。 从刚才的情况分析,老丁身上的阳气很旺,那个恶魄虽然厉害,却没法直接附他的身,只能干扰到他的思维。不过现在是高速行车,这样依然很危险,这样下去很可能会出车祸。 我维持着姿势不动,闭上眼打开了第三目,向着四周侦查,并没有发现什么。可就在我准备睁开眼的时候,越过老丁的肩膀,我看见挎斗车仪表盘上一小块白点。 “你稳住,我得站起来看看。”我嘱咐一声,按住老丁的肩膀,脚踩着后座,慢慢站了起来。 现在挎斗的速度接近100迈,想完全站起来我做不到,也不需要,我扶着老丁的肩膀刚探出头,就看见仪表盘前面果然有东西! 那是一张脸,准确说是一张‘女’人的脸,在我的视界中呈现一片苍白,正瞪着一双同样灰白的眼睛,冷冷看着老丁。 一般的魂魄在我眼中,就是模糊的灰影,能力越强影像就越清晰,而这位,我几乎都能看清它的五官了! 现在看来,它原本就在那间满是血污的房间内,等待黎云死亡,我只顾着抢救人,根本就没注意到有东西一直跟着我们。 “我看见了,那东西就在你车前脸上趴着。”我对着老丁大吼,那东西似乎察觉到了我的举动,不过它听不见,所以并没有动。 老丁抖了一下,摩托车前脸可不是汽车前脸,照我所说,他现在和那个东西就等于脸对脸了,而他还看不见,这事搁谁身上都亚历山大。如果可能的话,现在应该停车,可现在车上有个垂死的证人,连减速都不能。 “我该怎么办?”老丁说这话的时候是屏着气的,这说明他很紧张。 我凑在他耳边安慰:“你别怕,你身上阳气重,它附不了你的身,只能干扰你的思维,制造幻觉,想把我们‘逼’停下来;你什么都不用管,无视掉那些幻想,只管往前开,更不要害怕,你一怕,它就有可能钻进来控制你的灵魂。” 我说的话老丁不可能完全听懂,不过大致意思他明白,闻言他立刻瞪圆了眼,迎着狂风嚎叫:“小臭虫,劳资一身正气,你特么给我滚蛋!” 我没话说了,你喊什么喊?再喊它也听不见。 果然,刚喊完,老丁其实顿泄,弱弱问:“前面马路中间坐着个小姑娘,该怎么办……” 我开着眼向前看,什么都没有,狠狠一拍老丁大喝:“假的,给我撞!” “哦……”老丁答应一声,维持着高速向前开,然后猛然向左一拧,边三轮的车斗子立刻离地,车身歪成了45度,呼啸着开了过去。 “哈哈,管他真的假的,劳资让过去了。”边斗落地,老丁得意大笑。 我气得对着他脑袋就是一巴掌,大骂道:“那根本就是幻觉,你不敢撞就代表你害怕了,你害怕就要出事了懂不?!” 我这其实纯属借机报复,他刚才的‘花’式玩法,差点把我给摔了下去,吓得我够呛…… 老丁被我的话吓坏了,这也算害怕?好像有道理……于是他深吸一口气,维持着凶神恶煞的姿态开车,看架势,仿佛想找个人撞撞。 我又坐回了后座,死死盯着趴在摩托车前脸上那条白‘色’的人影,在我的注视中,那个白影慢慢爬了上来。连续两次没能达到目的,而老丁的气势反而越来越盛,它似乎有些着急了。 咫尺之遥,那个白影爬上了车龙头,伸着脖子和老丁脸对脸,双方的眉心相距只有几公分。而此时的老丁什么都没察觉到,依旧目‘露’凶光看着前路。 经过这一段,第二人民医院已经再往。 我坐在后座上,看着那个白影干着急,它肯定是在魇老丁,可在这疾驰的摩托车上,我手里还抓着黎云的魂魄,什么都做不了。 就在这时,老丁又淡淡问:“前面又有个穿着白衣服的小姑娘在向我们招手,撞还是不撞?” 我正在警惕着那个白影的一举一动,闻言想都没想,大喝道:“撞,放心大胆的撞!” 老丁“哦”了一声,俯下了身子,做出降低风阻加速撞击的架势,他这一低头,我魂飞魄散,只见前面不远处有一团淡金‘色’的娇小身影,正在冲着我们招手。 淡金‘色’,是活人! 我身上瞬间一麻,解除了开眼状态,只见前面就是第二人民医院,有个小护士站在大‘门’外,左手把着一辆急救车,抬起右手向我们用力招。而这时的老丁,正咬牙切齿催着侉子,直直对着她撞了过去! “我的妈呀!”我吓得差点从后座上翻下去,这要是撞上,那小护士绝对会当场殒命! “不能撞啊!那是活人!”我使出浑身的力气,对着老丁后耳‘门’尖声大叫,我保证,我这辈子从来没叫的这么难听过,也没吼过这么大声。 我不单是喊,两只手还下意识的死命掐老丁两肋,手指头全陷进了他的‘肉’里。 关键时刻,老丁终于听明白了我的呐喊,他也开始大声尖叫:“啊!快趴下啊!” 这时候的码表指向了整100,老长江750侉子几乎都要被我们跑散架了,而距离那个小护士只有约30米,无论转向还是刹车都来不及了。 再看对面,那个小护士被吓得脸‘色’煞白,两只手捂着腮帮子尖声惊叫,‘腿’一软,瘫在了地上。 无论她是有意还是无意,这个动作救了她的命,小护士刚瘫下去,老丁再一次施展绝技,庞大的身躯猛然向左一拧,边三轮又被他拽得向左倾斜45度,边斗腾空,擦着小护士的头皮呼啸而过。 “咣”的一声,急救车被撞飞了出去,摩托车边斗落地,“吱吱”‘乱’叫着又向前开了一段,猛然原地调头,稳稳停了下来。 不得不说,这一手玩的漂亮,玩杂技似得。 不等我喊出个“好”字,老丁一个翻身跨下来,一把捧起软踏踏的黎云小姑娘,向着医院大‘门’狂奔。我手里还提着虺,连忙跳下来跟着,尾巴似得被他甩来甩去。 “医生,医生在哪里?快救人呐!”老丁嗓音浑厚,整座‘门’诊大楼震动,我屁颠屁颠跟在后面。 现在黎云的身体已经处在死亡边缘,只要小翠松口,魂魄一归位,她会连人带魂同时步入死亡。 其实刚才那一阵轮番尖叫,里面就已经被惊动了,我俩刚跑到大‘门’口,就有一大票医生护士慌慌张张迎了出来。 看见老丁怀里浑身浴血的黎云,医生们大吃一惊,连忙簇拥着他跑向急救室,大声问着情况。 临进‘门’的时候,我开眼回头看,却找不到那个白‘色’的恶魂厉魄,不过这时候救人要紧,也顾不得它了。 过道里,医生们开始大声质问,这条蛇是怎么回事?并且想要立刻取下来。 老丁连忙把伸过来的手吓开,大声喊:“我是警察!这条蛇是科技新成果,能保命的,取下来人就死了!” 医生们被他唬得一愣一愣的,估计没人听说过有这样的科技新成果……不过既然人家警察都这么说了,他们也不敢擅作主张,只要任由蛇咬着进了抢救室。 到了急救室,黎云被放在了病‘床’上,一大票人围过来,手忙脚‘乱’接着各种设备,这么严重的伤害事故,恐怕就连急救大夫都很少有人遇到过。 仪器被接好,看着呈现一条直线的监护仪屏幕,一位戴着主任标识的老医生对我俩摇了摇头,“人没了。” 老丁看了我一眼,投过来询问的目光,我毫不犹豫一挥手,“输血,缝合伤口,还有救!” 第十九章:魂牵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其实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救活黎云,八成是没了,可但有一线希望在,就不能放弃。,。 医生刚才询问我俩,那就是程序,意思就是告诉你,抢救的意义已经不大,接下来由你们自己选择。如果家属表态抢救的话,那要是救不活,医院方就不担责任了。 我表了态,老丁立刻也学着我挥了下手,“立刻抢救,一切由……我们警局负责!” 既然有了负责的人,医院自然是没话说,立刻展开了抢救,所有在场的人都被调动,各司其职。 一位护士捧着个写字板递过来,让签免责声明,老丁想都不想,接过去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又过了一会,一位医生跑进来,大喊大叫:“本院血库没血了,要去其他医院调,需得主任医师签字……” 医生护士们又全都停下了手,看着我俩,意思很明显,“要不还是算了吧……” 人都这样了,等从其他医院调来血,神仙都救不活了。事已至此,我右手继续控着小翠,把左手伸了出去,“先用我的血顶一阵吧,我是O型血。” “那成吧。”老主任是摇着头说这番话的,一副我俩很不明智的神态。 立刻就有人为我验血消毒,没‘毛’病,的确是O型血,并且黎云也是O型血,而且我俩的血没有什么什么……凝血反应,用医生的话说,可以放心大胆无限制的输! 也就是这么一说,我的血也很有限,全给她,我就死了……所以血还是得调,我就是先把她的命给抢回来。 另外,我的血阳气比一般人强出许多,用来吊命有奇效,这一点医生们恐怕都不知道。 很快,一根管子把我和黎云连在了一起,我的血开始进入她的血管里。另一边,一位大夫在护士的协助下,为她缝合伤口,抢救在有条不紊的进行。 随着血液的补充,黎云原本惨白的肤‘色’出现了红晕,而我则渐渐开始‘胸’闷气短、眼冒金星。 一般‘抽’血是不能超过400cc的,可这是在抢人救命,医生们一直放掉了我700cc,才询问我,能不能撑得住?看那意思,估计还想让我再放点。 我看了眼黎云,小姑娘脸上依旧又死气,只得叹了口气,点头表示就再等等吧。 一直放到接近800cc的时候,我已经头晕目眩加耳鸣,这回不等我有什么举动,那个老主任医师连忙亲手拔掉了管子,帮我压住了创口,回头喊:“快准备起搏!” “先让我试试……”我有气无力说了声,向回一收手,小翠立刻松口缩回了竹筒里。刚脱离接触,众目睽睽之下,那个一直走直线的监护仪立刻跳动了一下,接着是第二下,第三下…… 活了! “神了哎!”老主治医生惊呆了,“这是什么原理?你这高科技……” 老医生太‘激’动了,他竟然要来抢我的竹筒,也不知他是想夺宝,还是想研究下这东西的原理。 我连忙把他的手挥开,哭笑不得,说:“您还是先救人吧,这高科技以后再说。” 老一声这才反应过来,依依不舍松开我的竹筒,连忙吩咐救人,稳住伤者的生命体征。其实到了这一步,人已经算是基本救活了,只要不出意外的话。 我这时候已经晕得站不住了,老丁连忙过来把我扶坐下,千恩万谢,说这案子全靠我了。刚才他趁空已经用医院的电话联系了局子里,马上就会有两个同事赶来,让我放心。 我俩再说话,满屋子的医生在忙活,就在这时,一个几乎已经被我俩遗忘的人走了进来。 自从黎云的母亲半路昏过去后,我们就一直当她不存在,本来她就帮不上什么忙,反而还有影响,都把这人给忘了。 我这时身体很虚弱,阳气连平时的一半都不到,视线也模模糊糊的,就看见一个满身红‘色’的人推开急救室的‘门’,一步步走向病‘床’。我依稀记得,黎云母亲原本穿着一件红的的羽绒服,又在血泊里晕倒过,更是染满了红‘色’。 “她来看‘女’儿了吗?”我头晕目眩,脑子里胡‘乱’转着念头,“没让你失望,我总算把你的‘女’儿救活了……” 我不想看见她们母‘女’生离死别,这会儿救活了人,只觉一阵阵轻松,眼皮子往下耷拉,当场就想睡觉。就在我将要睡着的时候,突然,急救室里响起一声难以想象的疯狂尖叫,一下把我惊醒。 刚听见这声音,我就知道糟了,正常人绝对不会发出这样的嘶喊。 睁开眼看,黎云母亲,那个看上去瘦小羸弱的‘妇’人,此时面目扭曲狰狞,一巴掌拍在她‘女’儿的‘胸’口,嘶喊着一扯,把黎云身上‘乱’七八糟的针管线路全都给扯了下来。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满屋子的医生全都傻了,竟然都忘了阻止。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是老丁,黎云母亲刚发疯,他立刻放开我,庞大的身躯竟然灵活无比,一个跨栏的动作从黎云身上跳过去,把瘦小的黎云母亲一头撞飞,死死按在了地上。 病房里顿时哗然,医生们全炸啦,全都在大呼小叫,有的人赶紧去护理黎云,还有几个帮忙按住黎云母亲。 黎云母亲被人按得动弹不得,却依旧在疯狂尖叫,用指甲抓挠着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我勉强用模糊的目光看将病‘床’,隐隐看见黎云躺在急救‘床’上哭。 看见她能哭出来,我心里定了些,这说明她的魂魄已经彻底归为,应该是死不了了,至于她的母亲…… 临进医院的时候,我回头看过,没找到那个害人的恶魂厉魄,万没想到,它见动不了我和老丁,竟然又缠上了黎云母亲,那个可怜的‘妇’‘女’。 ‘女’人阳气相对本就弱一些,再加上她一直处在晕厥状态,那个恶魄缠她根本就不费力气。 害人家‘女’人不算,还要让人家的母亲亲自动手,这行为简直不能忍!我心头火起,不顾浑身疲软,强撑着一摇三晃走了过去。 那边好几个人正按着黎云母亲,我一把挥开一人,咬牙切齿闭上眼,用自己额头对着她的额头撞了下去。 虽然我现在阳气差不多只有平时的一半,可我的魂魄强度高,吞掉这个恶魄应该问题不大,大不了事后睡几天,再大病一场,无论如何我得把这东西给灭了! 可我的身体太虚弱,动作根本就快不起来,眼看着就要撞上的时候,白影一闪,那个恶魄脱离黎云母亲,飘出了急救室‘门’外。 脱离了恶魄的纠缠,原本绷紧身体的黎云母亲立刻一软,再次失去了意识。 我强撑着站起来,一头撞开‘门’追了出去。 刚出‘门’,我就看到了那个恶魄,它似乎是真的怕我,正在向医院外面贴着地飘,看架势是准备放弃任务逃走。我这时身体太虚弱,根本走不快,追不上它,只得探手入怀取出了我的埙。 由于出来的匆忙,我只带着小翠和这个埙,其他东西包括小白家仙在内,全都留在了酒店里。 不等我吹响,一直大手从后面伸过来拉住了我,是老丁,他关切说:“你身体不行,不能去!” 他虽然看不见,可能推断出我要追的是什么。 我挥开他的手,继续跌跌撞撞追赶,说:“这东西不能放跑了,你快回去照顾黎云,她再也不能出事了。” 说完,我终于吹出了凄婉的鬼音,那个恶魄眼看就要逃出医院,听见声声音一震,动作开始变得迟疑,速度慢了下来。这时候正好有个小护士迎头走过我身边,被鬼音吓得打了个哆嗦,贴着墙一点点绕了过去,满脸惊恐。 身后,老丁重重跺了下脚,终于还是又回了急救室。 我孤身一人出了医院,一眼就看见了那个白‘色’的恶魄,连忙跟了过去。这时的我虚弱到了极点,脚下虚浮不堪,就连思维都慢了好几拍,完全是一股信念在支撑着我。 我的视线很模糊,根本就看不远,只能看清前面几丈,我也不管其他,只把目光牢牢锁定那个慢悠悠向远处飘的魂魄。我一路不看脚下,走得磕磕绊绊,保持着鬼音不断,那个恶魄灵智不低,一直在和我的鬼音对抗,不被我吸引过来。 这和唱鬼音的人阳气有关,如果我身体正常,这个东西早就抵挡不住了,可现在我俩却陷入了拉锯中,我追不上,它也挣不脱。 我曾见过许多厉害的鬼魂,比如那个小山村里的阳魂,甚至还见过巫咸和巫姑那近乎实体的五彩鬼魂,和他们比起来,前面那东西根本就不值一提。可换个角度看,这被人养出来的恶魄,绝对是我此生所见最恶毒的存在,绝对不能容它回到主人身边! 我在这暗夜里吹奏鬼音,绝对惊世骇俗,好在出医院后,我就被这魂魄带进了野地里,应该没什么人听见。现在已是初冬,田里的庄稼已经被收割完,只剩一些茬子,偶尔绊我一下。 我一边吹奏,一边维持平衡,努力让自己不要摔倒,一旦鬼音断掉,这东西会立刻逃得无影无踪。如此不知道过去多久,我好像进入了住宅区,两边有房子,然后又跟着上了楼梯,最后进了一户人家,在这里我看见了一个人。 人是淡金‘色’的,只是这人身上还有一点点黑或者白‘色’的‘阴’气光点,他原本是背对着我站立,我刚接近,他就猛然转回了头。那个白‘色’的恶魄围着他转了一圈,钻入了他体内消失不见。 鼻端传来浓重的血腥气,我猛然睁开眼,待看清那人相貌后,不由失声惊呼:“是你!” 第二十章:悔之晚矣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月,很多记忆都淡忘了,可这个人我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从重庆回家的火车上,我曾遇见一个浑身寄满‘阴’魂的男人,就是他! 打量一眼四周,我发现,竟然又回到了黎云那间小房间里,地上仍满是血液,愈加的粘稠,我俩相对两米,全都踩在人血上。 现在事情很明朗了,制造这一系列“自杀”事件的人,就是他!一位邪法师。 看着我,那个瘦小的中年汉子‘阴’沉着脸,嘟囔了一句我听不懂的话,竟然就这么大大咧咧低头思考起来。可能他也觉得我有点眼熟,只是一时想不起来。 “你跑不了!”我不等他想明白,先下手为强,退后一步堵住了‘门’。我现在身体很虚弱,只能把他堵在这里,等待老丁来救援。 老丁是一位经验丰富的老刑警,我相信他能推断出我又回来了这里。 这个男人看上去不到一米六,并且很瘦,凭我的体格,只要堵住这扇小‘门’,相信他强冲不出去。 那个男人这时候似乎终于想起来了什么,抬头对着我‘阴’‘阴’一笑,“是你拿走了我的宝贝?” 这一次他说的是中文,只是调‘门’有点怪。 “我是蒲腊东降师,请阁下表明身份。”那人直接报出了自己的名头,等待我的回答。他应该是感应到了我肩膀上扎的那根骨针,也不急着走,竟然和我‘交’流了起来。 法师界也有自己的江湖,有一套行内的规矩,不过我可不吃这一套,只是把着‘门’盯紧他,调整呼吸,努力稳定有些眩晕的头脑。 “蒲腊东”应该不是中国人的名字,另外他自称为降师,应该来自东南亚一带。我想不通,这个东南亚的降头师,为什么要来中国内地作恶? 蒲腊东见我不说话,脸‘色’又‘阴’沉了下来,自言自语:“既然这样,我就自己拿回来吧,顺便把你给收了。” 我立刻紧张起来,严阵以待,蒲腊东说完弯下腰,卷起‘裤’‘腿’,‘露’出小‘腿’肚子上一个脓包。他用手在脓包上一捏,向外一拔,拔出来一根骨针。 房间很小,进深只有三米,我俩距离约两米多,普拉多捏住那根骨针,并没有刺向我,而是用左手牵住自己的下嘴‘唇’,猛地把骨针穿了进去。刹那间,下巴血流如注,被他一口吸进嘴里,重重对着我喷了过来。 我不敢后退,在蒲腊东还没施法的时候,我赶紧开了眼,注视着他的举动,同时把心一横,上下颚一‘交’,咬破了自己的舌尖。我这人很怕疼,以前也这么试过,没哪一次能成功咬破舌头,可这次不同,生死搏斗就要开始了! 我的身体从未有过的虚弱,又只带了基本派不上用场的小翠,一切只能靠自己了。 我含着满嘴血腥气,对面一口血喷了过来,我毫不迟疑,立刻对喷了过去。蒲腊东这一口里不但有血,还有一只黑‘色’的恶魄,他是想用自己的血给我做个记号,让那只恶魄一直纠缠我。 凭我现在的身体状况,一旦被缠上,虽不至于失去神智,可行动难免会大受影响,都时候就成了砧板上的‘肉’。 两口血对喷在半空中,竟然发出“嗞嗞”声响,冒出了一阵白烟,随着血喷过来的人形恶魄立刻呆滞在我俩中间,不知所措。 我顾不得看,立刻蹲下身,又左指甲在右手背上一划,割破了一根静脉,鲜血沿着手背一直流到了右食指尖上。我没有任何施法材料,唯一能用的只有自己的血。 对面,蒲腊东尖声大叫,那只恶魄又对我扑了过来。我根本不抬头看,用带血的右手食指在满地暗‘色’血浆上画了个螺旋。 恶魄这时将将扑到,它并没有直接扑上我的身体,而是在我面前随着画出来的螺旋转了一圈。魂魄并非用眼看人,只会循着我的生气扑,而血液里的生气是最浓的。 我画的很细,螺旋纹在我的手下快速延伸,一圈又一圈,转眼就有脸盆大。那个恶魄在我面前一圈圈的转,几乎擦着我的头皮,‘阴’风扑面。 画完之后,我继续低着头,哼唱起了鬼音,同时在腰后一捞,‘抽’出装着小翠的竹筒,拔开塞子,用筒口对准了螺旋出口。 画螺旋是为了尽可能的拖延时间,唱鬼音是为了‘迷’‘惑’住这只恶魄,我需要有足够的时间让这只恶魄陷入失神中。事实证明我做到了,在这只恶魄终于绕出螺旋的时候,它已经彻底呆滞,几乎不再受蒲腊东‘操’控。 我几乎能听见恶魄的尖啸声,那只恶魄带着一股看不见的‘阴’寒旋风,一头扎进了竹筒中。我立刻起身,在竹筒上弹了两下,小翠睁着一对通红的小眼睛,从竹筒中探出了头。 对面的蒲腊东目瞪口呆,失声惊呼:“这是什么法术?!” 我没有回答他,这时候小翠探出头来,目‘露’凶光,竟然张开口对着我‘欲’噬。那头恶魄进了小翠的体内,虽说立刻就失去了记忆,可凶‘性’还在,竟然想咬我。 这毕竟是我的虺,我在它体内留下了深深的烙印,一个没了记忆的魂魄根本就做不了主。我曲起中指对着小翠后脑重重一弹,小家伙立刻被弹晕,晃了晃脖子,又缩了回去。 做完这一切,我眼前一阵发黑,差点晕过去。我本来就失血过度,刚才又放了些,身体快支撑不住了。 见我摇摇‘欲’坠,扶着‘门’框才没有倒下去,蒲腊东面目狰狞,他已经感应到,那只他辛辛苦苦养大的恶魄已经脱离了他的掌控。养出一只成型的魂魄比养大孩子还难,已经在我的手里折掉了两个,他对我的恨可想而知。 “我看你究竟还有多少血能流!”蒲腊东恨声低吼,在脑后一拍,又拔出了一根骨针,毫不犹豫扎进了自己的腮帮子里,再次对着我喷出了一口血。 我的确不能再流血了,否则恐怕会失血而死,这一次我只能端起竹筒,把口对着蒲腊东,在筒底用力一拍。随着“嘣”一声响,小翠又从竹筒里探出头,大张着嘴巴,对着蒲腊东用力一吐,那个刚被它洗过魂的恶魄又被它吐了出去。 这时候蒲腊东的血刚好喷到,两只恶魄在我面前撞在了一起。 平地起了一阵怪风,两头恶魄相互一绞,高下瞬间判定,这一次蒲腊东遣来的恶魄明显强出许多,被小翠洗脑的恶魄转眼消散,一团灰‘色’的人形光斑又扑到了我面前。 不过我并没有被纠缠住,那只恶魄刚接近我的前额第三目,立刻又慌张后退,竟然一直躲到了蒲腊东身后,瑟缩着不敢出来。 魂魄之间的战斗很简单直接,就是相互消耗魂力,刚才两只恶魄纠缠后,被我夺去的那只彻底烟消云散,可蒲腊东喷过来的也被消耗了个七七八八,已经变成了灰‘色’,根本不敢接近我的第三目。 也即是说,这只恶魄虽然还在,可已经废了,没几年恢复不过来。 连着在我手里折损宝贝,蒲腊东已经彻底暴走了,他万万想不到,我这个连站稳都吃力的人居然怪招层出不穷,不但没有被制住,还搞得他损兵折将。 从法师斗法的角度来说,他已经败得很彻底了,可现在不是切磋斗法,而是‘性’命相搏! 蒲腊东暴怒之下,双手抱着头一捋,这次直接捋出了八根骨针,夹在双手指缝间,对着自己腮帮子一拍,八根针全都扎了进去,现在他的脸简直就像是刺猬。 他没有再喷血,而是死死盯着我,口中开始喃喃低语着我听不懂的话,血水一股一股从他嘴里冒了出来。 我摇头苦笑,这一次,我恐怕是真不行了,没有东西不说,最主要是我的身体实在是不允许了,如果不是强撑着,我恐怕早就到底晕厥,那里还有能力再对付更厉害的降术? 我能看见,随着蒲腊东的咒语,一只接着一只恶魄在他身边显现,不一会儿八只就全被放了出来。 蒲腊东大概是忌惮我古怪的手段,这一次没有直接让这些恶魄猛扑,而是呈半圆形围了过来。他再也损失不起了,所以‘操’控的很小心,让这八个恶魄齐头并进,不给我打“出头鸟”的机会。 我的确还能用小翠吞掉一个,可这已经于事无补了。 我很丧气,自己做事还是太鲁莽了,刚才发现蒲腊东后,也许该立刻跑掉,然后再悄悄跟踪,这样刚正面,实为不智之举,只是现在后悔也晚了。 蒲腊东应该是久不见他放出来的恶魄回去复命,担心出了什么事,才寻过来的,这样看来,他原本就潜伏在不远处,从外围搜查,完全有可能寻找到他的踪迹。 我又唱起了鬼调,这是我现在唯一能用的手段,可我的气非常短,唱出来的调‘门’断断续续,已经没多大作用了,那些恶魄脚步虽迟滞了些,却依旧‘逼’了过来。 “会死在这里吗?”念头转完,那八只恶魄相互重叠,已经‘逼’到了我身前。这时候屋里传来蒲腊东的怪啸声,八只恶魄立刻发动,同时扑上了我的身,我只觉脑子里“轰”的一声,身上一寒,再也无法控制身体,仰头倒地。 躺在地上,我能看见这八只恶魄全都死缠在我身上,发了疯一般啃咬,它们在攻击我的灵魂。 虽然我的魂魄强度很高,可恶魄太多,我又完全不能动弹抵抗,这样下去要不了多久,我的魂魄就会受损。接下来是可以想见的,我的魂壳将会被扯开,意识会被占据,从而变成蒲腊东的傀儡。 第二十一章:引来了救星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一只脚重重踏在了我‘胸’口上,蒲腊东踩住我,用脚底碾了碾,低下头与我对视,讥诮笑道:“阁下应该不是无名之辈,报上名字,我也许会留下你的魂魄。。。” 蒲腊东用生硬的汉语说。 我怒视不答,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你骗鬼!鬼都是很单纯的存在,很好骗,可我是人,岂会信你这一套?! 他这么做,无非是想把我变成行尸走‘肉’后,再冠以我的大名,炫耀自己的战果。既然已经无可避免,死了拉倒,我又岂会说出自己的名字,给我老米家留下污点?更愧对外公他老人家! 蒲腊东笑了,“既然你不说,就算了。” 蒲腊东一把扯开我的衣领,‘露’出我肩膀上那个小疖子,他用二指一捏,把埋在里面的骨针‘抽’了出来,扎回了自己身上。 他现在的心情似乎很不错,虽然跟我‘交’手损失不小,可要是能把我带走,绝对是赚翻了。法师都是经常跟各种魂魄打‘交’道的主,灵魂强度远超常人,只需带回去“深加工”一下,就是一件霸道的利器! 另外,他应该对我的法术也很感兴趣,到时候慢慢挖,未必就不能从我的记忆力挖出些有价值的东西来。 蒲腊东很得意,踩着我,等待着我的魂魄被攻破,笑眯眯的。 我满心绝望,我宁愿死,也不想变成他‘操’控下的行尸走‘肉’,奈何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就在我快要撑不住的时候,突然,从大‘门’方向‘射’来一大团黄光,照在了我的身上。光芒照耀下,难以想象的一幕出现了,我竟然在没看眼的状态下,看见自己身上爬满了人形光影! ‘肉’眼看见魂魄了! 蒲腊东大惊失‘色’,连忙直起上半身想‘门’口看。 只用了一秒钟,我就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普天之下,能有此奇特功能的宝物只有一件――龙虎山照妖镜! 黄芒照‘射’下,伏在我身上那些恶魄全都停止了撕扯,茫然抬头看着光源,我也恢复了些行动力。我强撑着转过头,朝那边看,只见大‘门’口站着一条瘦高的身影,手持一面铜镜,正将反光投‘射’在我身上。 来人,正是小天师张云山! 我大喜过望,万万想不到,在这绝望的时刻,竟然来了小天师,当真是天不绝我啊! 蒲腊东本就和我斗了个五劳七伤,被照妖镜一照,想都没想,跳起来一头冲进了里屋,那些伏在我身上的恶魂厉魄立刻紧跟着他呼啸而去。紧接着里面传来“哗啦”一声,那家伙竟然带着一票恶魄撞破窗玻璃,直接从三楼跳了下去。 凭这个蒲腊东的本事,如果我全状态,他不是我的对手,而小天师比我还强不少,又有诸多道‘门’法宝,他根本就不敢面对。 惊走了蒲腊东,小天师收了照妖镜,一个箭步跨到我身边,单手把我从地上拉了起来,笑‘吟’‘吟’看着我,打趣道:“小米师傅,张某开眼,你这次,可是真拼命了啊……” 我哭笑不得,强忍着眩晕有气无力说:“别说这些没用的,快追啊!” 张云山爽朗一笑,“我可没那本事,又武当山侠‘女’在,可轮不到我。” 张云山话音刚落,他身后探出一个熟悉的脑袋,对着我古灵‘精’怪办了个鬼脸,赫然竟是张云山一直在抓捕的‘女’贼――玄真子! “你们……”我傻眼了,哆哆嗦嗦抬起手指着他俩,说不出话来。 身旁人影闪过,玄真子展开身形,仿佛一只灵猫,蹿进里屋,跳出窗户追了出去,整个过程不但快的不可思议,连脚步声都听不到。有这个侠‘女’去追人,我松了一口气,这回那个蒲腊东绝对跑不掉! 瞬间放松,我眼前一阵发黑,人往地上软。小天师张云山连忙把我托住,顺手一抹,把一个‘鸡’蛋大的‘药’丸塞进了我嘴里。 ‘药’丸刚入口,一股暖意立刻在我口中发散,晕向四肢百骸,这是阳气。道家擅长炼丹,当然我也会,不过这颗丹‘药’不错,比我熬出来的要纯多了,毕竟人家是数一数二的道‘门’大派,资源无比丰富。 阳气入体,我立刻来了‘精’神,只是身体还是没力气,这次失血太多,不躺一段时间好不了了。 看见玄真子追的没影了,我又旧话重提,小声问张云山:“怎么你不抓她了?” 张云山微微一笑:“我奉家父的命,刚去了一趟武当山,事情已经解决了,玄真子这次是随我一同会龙虎山,归还我派至宝的。” “哦……”没想到,事情竟然这样就解决了,我暗暗失望,这样就没热闹可看了。 张云山接着说:“我们刚出南昌市区,就听见你那古怪的调‘门’,一路跟了过来,终于在这里找到了你。” 我听得大呼“走运”,这真是天不亡我,他们刚好在我附近,又被我的鬼音给吸引了过来,期间但凡出点差错,我今晚只怕就死定了。 我俩刚说完,里间人影一闪,玄真子竟然又从窗外跳了进来。 “人呐?抓到了没?”我见她孤身一人回来,心里升起不好的念头,连忙问。 玄真子撇了撇嘴,无奈回头一指,“那家伙事先备了船,上船跑了,没法追。” 张云山大吃一惊,连忙扶着我跑到窗户边向外看,只见一条圩堤之隔,赣江上有一条小船,船上站着一人,正在慌里慌张摇橹划向江对岸。没想到,这蒲腊东事先竟然做了万全的准备,江对岸是荒野,他这一去,想要再抓住可就难了。 张云山看着摇摇晃晃远去的小船,面‘色’凝重,“糟了,这人是东南亚来的邪术师,让他跑了,说不得还会作恶!” 话音刚落,窗外筒子楼的转角处两道灯光刺破黑暗,一辆警车几乎是打着漂移开了过来,不出意外,老丁找来了。 张云山看见警车在筒子楼前停下,松开了我,说道:“我们不想和官家打‘交’道,这里‘交’给你吧,我先带着玄真子回山复命,至于这邪术师的事……我们龙虎山会派人抓捕。” 说完,张云山点了点头,抱拳一礼,转身走向‘门’外。玄真子似乎比以前活泼了些,对着我翘着鼻子一笑:“我接下来要在龙虎山修炼一段时间,小米,你办完了事上山来玩啊。” 玄真子跟随张云山离去,二人出了‘门’后,转向左,跳下筒子楼,消失在了黑暗中。 原本在我的印象里,玄真子是个有点玩世不恭的古怪‘女’道士,不过每一次和她再见,她的‘性’格都会发生点变化,总的来说就是越来越开朗。她身上似乎有许多隐秘,每消除一件,她的压抑也就减轻一分,‘性’格也就被解脱一点,我估计也许某一天,她最终会变成我不能直视的存在…… 张云山和玄真子刚消失,过道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老丁带着两名刑警心急火燎冲进了屋里,看见我安然无恙后,方才松了一口气。 “小米师傅,有什么发现?”老丁看见我脸‘色’煞白,站都站不稳,连忙扶住了我。 我连忙抬手指向江面那艘小船,喊道:“他就是凶手,赶紧抓住他!” 老丁一惊,抬眼看,那艘小船已经快要靠岸,船上的黑影正在跃跃‘欲’纵。 “快!快通知局子里,通知对岸警局!”老丁把头伸出窗外,对着守在警车里的同事狂吼:“调动武警部队,请求当地驻军,一定要把凶手给我抓住!” 警车里的人立刻忙活起来,用专用通讯设备向各方汇报,通报案情,请求支援。这时候,蒲腊东已经跳上了岸,向着远处狂奔,很快消失在了夜‘色’中。 我暗暗摇头,警力调配到位需要时间,过了江仍是人口稠密地带,最主要的是,蒲腊东恐怕不是孤身一人,这一场抓捕恐怕很难成功。 “对方名叫蒲腊东,是个降头师,东南亚人,具体国籍不清楚。”我立刻把所知说给老丁听,我每说一句,老丁就向外吼一句,车里的人即刻向上反映。 后来通过老丁的反馈我才知道,我提供的东西并没有价值,“蒲腊东”也许是真名,可却是降头师的法名,再加上连他国籍都不知道,根本就无从调查。 布置完毕,老丁吩咐同来的警察把我送回去,他要沿江找船过去追人。我的身体已经虚弱到了极点,这事没法再掺和,就任由一名刑警把我扶上了警车,送往第二人民医院。 到了医院,我也被安排进了急救室,旁边躺着的就是黎云,千辛万苦没白费,她的伤情终于稳定,只是一直醒不过来。 我看着面‘色’苍白的黎云苦笑,我能感应到她的魂魄极弱,并且‘波’动紊‘乱’,只怕是灵魂受损了,以后就算好了,记忆和‘精’神也会受到很大影响。 我不清楚蒲腊东具体是怎么收买她的,无外乎是金钱之类,从她家的情况来看,生活应该‘挺’拮据的。一个看上去‘挺’好的‘女’孩,就这么在金钱的‘诱’‘惑’下,成了犯罪帮凶,终究害了别人也害了自己。 可她的本‘性’应该不坏,那个东北客也是唯一没被取走骨针的人,显然是她事先根本就不知道会死人,第二天趁‘乱’偷偷破开创口,却受不了心理压力,做不下去。 护士为我打好了吊针,微笑着说:“这次公安局报销,能用的营养素都给你用上了,你很快就会恢复的。” 我已困乏到了极点,在护士的嘱咐下闭上了眼睛,掖好被子,不一会就沉沉睡去。 第二十二章:偷袭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我其实没受什么伤,吞过张云山的丹‘药’,在各种营养素的补充下,只用了三天时间就可以下地行走了,而黎云也终于醒过来了。 虽然仍没有完全恢复,可我还是要出院了,总在这里躺着也不是个事。 第三天早上天不亮,终于得知我下落的胡天成找来了,看着他幽怨的眼神,就算我有心再赖几天,也躺不住了。在他忙前忙后为我办理出院手续的时候,三天没‘露’面的老丁也赶来了,从他沮丧的神情来看,不用问,人没抓到。 这其实也在我意料之中,那种环境下想要抓住一个有心逃跑的邪法师,难如大海捞针。不过抓捕行动不会停止,网已经撒得更大,蒲腊东现在车不能坐船不能乘,举步维艰,估计正窝在某个角落里等待风头过去。 “我们已经封锁了所有离开南昌的要冲,他跑不掉的!”老丁说这话的时候,几乎是在咬牙切齿。 我点了点头,看向隔壁‘床’位。 黎云昨天晚上就醒了,原来‘挺’有灵气一小姑娘,现在变得呆呆傻傻的,她母亲正在给她喂粥,她只知道张嘴吞咽,目光呆滞,好像谁都不认得了。旁边轮班有‘女’警陪着,她犯了罪,尽管现在搞成这样,也依然要等待法庭的审判。 她的母亲几乎喂一口粥,就抹一下泪,伤心的不能自己。她爹去年出矿难死了,家里只剩下了她们母子俩,而她的母亲有严重的肾病,每周都要做一次血液透析,日子困苦不堪,这应该也是黎云被人收买的原因。 胡天成也大致知道了案情的经过,看着自己手下这个不起眼的‘女’服务员,沉默了,最后叹了一口气,走过去从包里掏出一沓钱,放在了黎云的枕头边。 “这是酒店给员工的医疗福利。”胡天成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黎云母亲又潸然泪下,抓着胡天成的手不住道谢,差点就跪下了。 “走吧。”我穿好了鞋子,喊了一声,径自走出了病房,这里的氛围让我觉得压抑,待不住了。 胡天成和老丁连忙跟出来,夹着我一起出了医院。 到了医院‘门’口,老丁和我握了下手,恳切说:“案子还没破,我还得立刻回到岗位上,等抓到了凶手,一定要去感谢你。” 胡天成显得很不耐烦,不停在旁催促,我叮嘱了些注意事项后,就钻进了汽车。 回头看,似乎总是处在疲倦中的大个子刑警一直站在原地,对我挥手道别,我感慨万千,这才是真正的人民警察啊。 再次回到酒店,我仍然住在14号房,可让我意外的是,小白家仙竟然不见了。 胡天成知道我的刺猬不凡,对着该楼层的主管和工作人员大发雷霆,让他们挖地三尺也要给找回来。我连忙阻止,小白家仙自己要走,只怕谁都拦不住,也没必要再找回来。 它是家仙,不知怎么就和我结了一段缘,如果它真要离开,那就是缘尽,去找也没有意义。对于这个小家伙,我一直把它当做朋友、伙伴,它多次助我,对它我只有感恩。 胡天成见我这样说,只得作罢,吩咐楼层服务员们把我照顾好,就自顾忙事去了,我无事可做,继续躺下睡大觉。 刚躺下不久,隔壁房间传来走动声,看来这金帆大酒店果然如胡天成所说,主要做的是外地人买卖,这边前几天才死了人,隔壁就入住房客了。他之所以还把我留在这里,主要是担心再出事,其实在我想来,凶手已经浮现,并且成了网中的鱼,这里不可能在出事了。 不过有人肯付钱让我睡大觉,何乐而不为? 这一整个白天,我就在睡睡醒醒中度过,带来的直接后果就是,半夜12点我彻底睡足了,然后就怎么也睡不着…… 无事可做,我只好打开电视机,换着台看那些无聊的节目,最后定格在一部港产的鬼片上。 片子是某位著名的鬼片男星主演的,大意是某穿着黄‘色’道袍的道士各种想要捉鬼,最后斗败了鬼王,赢得美人归。对一般人来说,这是一部恐怖片,可我确实当做搞笑片看得,实在是太扯了…… 当看到那个鬼王以“禽兽”的姿态,霸气冲天咆哮“我要屠灭众生”的时候,我终于忍不住大笑了起来。我承认,在旁人看来,我可能笑得像个傻子,不过反正也没人看到,自己乐呵就行。 紧接着那个道士手持桃木剑,指着鬼王怒斥:“有我在,这朗朗乾坤容不得你放肆!” 看着这个道士的手指,我愣了一下,收住了笑容。我发现,他是把剑‘交’到左手,用右手指的,可在我的记忆里,应该没有这个动作。 为什么会记得?因为这片子我看过,还不止一遍。 是我看错了嘛?还是我的记忆出了问题? 我再仔细看,果然,道士的剑还是在右手,指着鬼王的是左手。 我默默拿起遥控器,关掉了电视,倒回了‘床’上,做出准备睡觉的姿态。 一般人可能经常出现类似的状况,不过不会有人去深究,可我不同,自从学习巫术以来,我的灵魂强度就越来越高,虽然我不会因此变得聪明,可记忆错‘乱’的事情很少会发生在我身上。 我装膜作样睡着,其实是悄悄开了眼,看向电视机方向,不过电视机很正常,毫无异状。 就在我我准备看其他地方的时候,突然,身边传来一阵“叮铃”声,在这暗夜里格外刺耳,把我从开眼状态中生生拉了出来。酒店客房的电话都是内部电话,是酒店方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抓起电话走在了耳边,“喂,什么事?” 等了一会儿后,那边没有人说话,反而响起了细微不断的“咯嗒”声,仿佛是有人垂死,想说话又说不出来。 我没再问对方,又听了一会儿后,陡然暴起,一把扯掉了电话连线,跳下了‘床’,这声音有问题! 这声音不是我听出来的,而是直接在我脑海里响起,这说明正有魂魄在直接干扰我的大脑! 猛然间,一个念头浮现,莫不是那个蒲腊东眼看逃不掉,干脆就回来向我寻仇? 我立刻又开了眼,急匆匆扫视一圈,果然让我发现了状况。 准确说,是在窗外,有个小小的黑影趴在窗玻璃上,正瞪着双眼死死盯着我,一动不动。这东西看身形和婴孩差不多,面目清晰可辨,它不知已在这窗户上潜伏了多久,一直在干扰我的灵魂,由于进行的很慢,我竟没有察觉。 也因为隔着酒店的双层玻璃,我一点‘阴’气都没感觉到。 魂魄的形象越清晰,能力越强,这东西虽然小,可从这一点来判断,它比我前几次对付的恶魂厉魄都要厉害。 我不知道自己被它干扰的有多深,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得立刻把它‘逼’走。 我猛然发动,从‘床’上蹿了过去,用自己的额头对着那个东西就撞,只听“当”一声响,我撞在了酒店的钢化玻璃窗上,那个黑影被我突如其来的动作一吓,立刻飘进了黑暗中。 它刚一动,我的眼前犹如拉开了一层看不见的帷幕,所见似乎一点没变,又似乎完全不同了。 果然,我刚才被它魇住了,好在程度不深,我还完全拥有自己的灵智。 接下来我立刻就发现了不对,那台电视机居然还开着,无声无息播放着雪‘花’点,映出幽蓝的光。 “糟了!”我心中暗呼,连忙又往回跑,想关掉电视。魂魄是思维体,可以通过各种信息媒介,包括电视信号。 果然,不等我跑到,电视画面上的雪‘花’点隐隐结成了一张脸,张开口,猛然蹿出来,对着我张口吞噬。 我没有动,蹲在地上闭上了眼。 这些所谓的鬼魂吞人,不过是魂魄在干扰我的思维,如果随着它反应,会一点点被磨掉心防,最后被彻底控制。 我屏住呼吸,瞬间把心神沉了下来,任由思维幻想扑上了我的脸。 一阵‘阴’风扑面而过,我立刻就地一滚,滚到中间的背篓边,挥手掀开盖子,抓住一把礞石粉,迎着‘阴’风撒了过去。 ‘阴’风其实不是风,并没有气流,礞石粉雾成一团撒过去后,立刻隐约显出了一条人形。 果然来了! 没有别人,肯定是蒲腊东寻仇,他先是被我破掉了几个珍贵的恶魄,又被公安局封锁住,无路可逃,恼羞成怒了这是,这一点我早该想到的。他这次来找我,绝对是想要我的命,必然倾尽全力一搏! 我想都没想,双手齐出,不停抓着礞石粉向房间各处挥洒,不大的房间内顿时粉尘飞扬,地面上‘蒙’了一层灰。 我四处看,只见从‘门’外,窗户,通风口等各处,一个个细小的圆点走了进来。别看魂魄和真人差不多的,可留下的脚印比猫还要小,我被包围了! 眼看自己被堵住,我立刻扯开嗓子大喊大叫起来,我想惊动别人,人一多,阳气就必然旺盛,这些魂魄受不了,就会被‘逼’走。 可喊了几声后,我发现这是徒劳的,这酒店的‘门’窗隔音效果不错,任我喊破了喉咙,也顶多只能惊醒隔壁,可隔壁也毫无反应。 现在,只能靠我自己了。 当务之急是必须尽快把幕后‘操’纵的蒲腊东找出来,直接攻击他,否则我会始终处在被动挨打的状态,带的东西再多也会很快被消耗完。 想到这,我脑海中灵光一现,莫非……他竟然就在隔壁?! 第二十三章:恶气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同时‘操’控这么多魂魄,蒲腊东不可能离得很远,他没那个能力,14号房处在西北面墙角,只有南面一间临近的房间,说不得这个蒲腊东就藏在这里面。 想到这,我不得不敬佩这个家伙,现在无数警力正在城市外围设防搜捕他,他竟然又潜入了市中心,并且还不肯消停,想要我的命!不过他的策略显然是成功的,南昌城警力有限,就算有当地武装部队协助,也只能先顾着外围,不让他逃掉,城里反而倒松了。 判断出了个大概后,我也就不慌了,靠着背篓就第一坐,从里面掏出个木盒子,放在面前,打开了盖子。这木盒里装的全是“橡皮泥”,呈深绿‘色’,散发着一股‘药’味。 这确实就是橡皮泥,只不过我掺进了许多阳气足的‘药’汁,有黄芪、党参等等,价格不菲。这泥里的阳气浓度是经过我‘精’心调配的,正好和人体差不多,用来施展咒术的。 四周围的灰地上,一个个小点正在‘逼’近,那些魂魄开始收缩包围圈。 我快速揪出一团泥,吐了口唾沫,‘揉’了几下双手一捏,松开后,一个粗糙走形的泥人就被捏了出来。 我把捏好的泥人往面前一放,手指在灰上一划,划出一条通往最近处脚印的痕迹,刚划完,一阵‘阴’风就顺着痕迹一头扑进了泥人里。魂魄顺阳气扑人,那个泥人里又‘混’着我的唾沫,它把泥人当成我了。 泥人刚抖了一下,我从盒子角落里‘摸’出一根钢针,在手背上一扎,蘸了点血后,立刻扎进了泥人的心窝里。那个魂魄被带着我血的钢针扎住后,短时间内难以动弹,会被血里的阳气一点点削弱。 我这就是在“扎小人”,只不过是正宗的巫咒术,至于民间的扎小人,只得其形不得其法,根本就不会有效果。 一般用这种巫咒术咒人的时候,必须得把被咒的人魂魄吸引进来,至于方法就多种多样了,可以利用那人的头发指甲,或者干脆用法术,一般都是趁那人熟睡的时候牵引。总而言之,泥人里得有那人的魂魄在,这样每次消耗一点,被咒的人灵魂就会越来越弱,病体迁延难愈,直至死亡。 由于灵魂离体后,就不再有完整的思维,所以被咒的人几乎察觉不到,顶多做点不具体的怪梦,死的莫名其妙。 我这个稍有差别,不过道理一样,这些都是‘阴’魂,没有寄宿的躯体,可咒起来一样。 扎住了一个魂魄后,我头也不抬,又快速抓起一把泥继续捏下一个小人。这时候的我‘精’神高度集中,物我两忘,专心致志做事,仿佛一个正在工作的民间艺人,就是手艺不咋样…… 只要知道蒲腊东在哪里,我就毫不慌张,三天前我状态那么差斗法都赢了,何况现在?我身体虽然仍没完全恢复,可比三天前强太多了,又有趁手的家伙在,他更不是对手。 我曾和乃蓬-宝锡兰‘交’过手,当天虽然输了,可那是输在经验上,真实功力我俩应该旗鼓相当,至于这位蒲腊东,明显比乃蓬-宝锡兰弱不少。 接下来,我如法炮制,很快身周就摆了一圈泥人,那些魂魄都暂时被困住了。由于这些不是游魂野魄,我困不了它们多久,必须得趁这段时间立刻找出蒲腊东。 我左手抓住背篓,右手在底部一抓,抓出来一叠小玻璃圆镜。 镜子就是普通的镜子,小卖部一块钱一个买来的,这次我带了好多,有妙用。由于魂魄是思维体,所以对它们来说,镜子里的世界也是真实的世界,用这个又可以‘迷’‘惑’它们很久。 我抓着镜子飞快分发起来,每个泥人一面,摆在了它们面前,然后把泥人面朝镜子放倒。这些恶魄待会会顺着钢针出来,正好撞上镜子,它们会钻进去,然后在镜子里徘徊很久。 说起来,这法子还是跟张云山学的,他当初用两面对碰的镜子困住魂魄,形成了一个循环的世界,魂魄在里面会永世游走出不来。以后大伙要是在镜子里看见不干净的东西,别怕,只管用另一面镜子贴上去,然后贴上胶布,只要镜子不碎,就不会有任何问题,“捉鬼”,有时候就是这个简单…… 平心静气处理掉这些恶魂厉魄后,我立刻暴起,背上背篓冲向了房‘门’。蒲腊东会很快发现反常,到时候用牵引术,可以很容易破掉我的小把戏,我必须争分夺秒。 说起来,也是因为蒲腊东没敢和我照面,他要是在现场,这样的把戏根本就不会奏效。 到了‘门’边,我顾不上开‘门’,直接一脚踹了过去,由于用力过猛,房‘门’合叶崩开,整扇‘门’全都飞了出去。 外面传来惊呼声,我冲出去一看,那个楼层‘女’主管正在巡视,险些被飞出来的房‘门’砸中。 “赶快离开,把你们老板叫来!”我顾不得解释,对着她厉声大喝,一阵风般冲向隔壁房间。“让他尽可能多带人!” 喊完,‘女’主管连滚带爬落荒而逃,我照着隔壁房‘门’撩起来又是一脚,这边的房‘门’也被我踹到,我一头冲了进去。 进了隔壁客房一看,‘床’上被褥铺着,隆起成一个人形,似乎有人睡在里面,连头呆脑盖住,一动不动,除此之外再无别人。 我毫不犹豫,左手持竹筒催出小翠戒备,冲上去一把掀开被褥,‘露’出里面的人。 看见躺着的人,我大吃一惊,下意识退后了两步。只见这人身材高大,胡子拉碴,瞪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身穿警服,赫然竟是刑警老丁! 万万想不到,睡在我隔壁房间的竟然会是他!老丁怎么会在这里? 刹那间我心神失守,脑子转不过弯来,就在这时,老丁猛然一个翻身坐起,目光凶狠看着我。 看见他的眼神,我终于清醒过来,“糟了,老丁被附身了!” 附身和被魇住是两个概念,所谓的魇住,只是外部干扰了思维,可附身,就代表被别的灵魂占据了思维主体,他已经不是老丁了! “***蒲……腊东!”我恨声大骂,转过身蹿出房‘门’没命的跑,就在刚才,我看见老丁已经‘摸’出了腰里的手枪! 这个家伙维持太恶毒,他竟然拿住了老丁来对付我! 我对老丁是很敬佩的,他是个兢兢业业的好警察,这的人被控制住作恶,蒲腊东他的罪过大了! 老丁虽然阳气很盛,这和他一身正气有关,可他实在是太‘操’劳了,灵魂强度被折磨的很弱很弱,他又不懂这些道道,被蒲腊东乘虚而入了。 我跌跌撞撞出了房‘门’,沿着“回”字形走廊没命向前跑,跑到第一个转角回头看,老丁已经追了出来,冷冰冰对我抬起了手枪。我魂飞魄散,向前一扑,蹿过了转角,身后没有传来枪声。 现在不做其他考虑,只有跑了,要是我挨了老丁的枪子,都不知道该去怪谁。 刚蹿过来,迎面走来个‘女’服务员,被我抱头鼠窜的架势吓愣了,连忙靠墙让在一边。 “快趴下,不要动!”我指着‘女’服务员大喝一声,继续往前跑。 这楼层的工作人员都是认识我,那‘女’服务员下意识的抱住头蹲在了地上。 我几大步蹿到前面的转角,赶紧转过去,前方出现了楼梯,我没做考虑,一头冲了上去。后面传来那个‘女’服务员的尖叫声,显然是提着手枪的老丁追过来,把她吓坏了。 “警察办案!都不要靠近!” 老丁粗莽的大吼传来,我心中暗暗叫苦,附身他的魂魄好厉害,居然都懂的说这样的话控制场面了。 顾不得回头看,我三步并作两步冲上了顶层,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老丁追上了楼梯。 顶层也就是17层,这里有胡天成的办公室,我当时心念疾转,想到了一个可能,这蒲腊东该不会连胡天成也制住了吧? 想到这,我愈发的焦急,连忙跑过去。 前方有两扇对开的奢华大木‘门’,左边一扇上面挂着总裁的牌子,右边则挂着“VIP”的铜牌。我想都没想,一脚踹开总裁办公室的大‘门’,‘混’着木屑撞了进去。 里面是一间很大的办公室,背靠着整面玻璃幕墙,放置着巨大的办公桌椅,显然这里就是胡天成办公的地方。可这里空无一人,既没有胡天成,也没看见蒲腊东。 正疑‘惑’,身后传来开‘门’声,我的‘精’神正处在高度紧张状态,连忙回头看,小翠已经被我端在了手里。 对面是酒店唯一的总统套房,‘门’打开,一个身穿西装的瘦小中年男子跨出了‘门’,正好与我对视。看见这人,我眼珠子当时就红了――蒲腊东! 现在想来,这总统套房正在我房间的楼上,距离我比隔壁还要近! 蒲腊东看见我后也愣了一瞬,随即脸‘色’一变,拔‘腿’就向顶层深处跑,事情败‘露’,他不敢面对我。 我这时对着降头师已经恨到了极点,大声怒骂,张牙舞爪追了过去,心中头一次真正升起了杀机。 我后面也传来沉重的奔跑声,那是老丁在追我,我们三人现在跑成了一条直线,他可能是怕流弹打中蒲腊东,并没有开枪。 过道尽头依然是楼梯,直通屋面天台,蒲腊东无处可去,只得冲上了台阶。 我的个子比蒲腊东大不少,拼命追赶,这时候已经离的很近,再追一段就能抓住。他养的恶魄都被我控制在了16层,已经没有法宝可以和我对抗,徒手‘肉’搏他肯定不是我对手。 第二十四章:电光石火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蒲腊东慌里慌张刚跑上天台,我看看距离差不多,向前一个虎扑,把他给扑倒在地,由于前冲力太大,我们俩顿时滚成了一团,背篓甩在了一边,里面的东西稀里哗啦散了满地。,。 身后,老丁在大声怒吼,我干脆不起身,紧紧箍着蒲腊东一直向前翻滚。蒲腊东体重估计都没90斤,被我绞着完全不能动弹,“哇哇”大叫。 一口气滚到楼顶边缘我才停了下来,用左手勒住蒲腊东的脖子,将他收在我‘胸’前,站起了身。现在我只要后退一步,我和蒲腊东就会一起摔下大楼,只要他敢让老丁开枪,咱俩一个都别想活。 老丁就在我俩面前,面目狰狞,枪口几乎顶在了我俩脸上,我连忙往蒲腊东脑袋后缩了缩,“让他把枪扔了,要不然,我就拉着你一起跳下去!” 蒲腊东比我想象中的怕死,我故意往后扯了扯,他吓得慌张大叫,至于内容我听不懂。跟我个这个只能活三年的人比胆子,估计没几个人比得了。 我听不懂,可老丁却能听得懂,随着蒲腊东的嚎叫,他的眼神开始‘迷’茫,端着枪的手慢慢往下垂。 终于,老丁彻底松开了握枪的手,把枪扔在了一边。我暗自松了一口气,能活着谁愿意死啊? 枪刚飞出去,我立刻按照原先的计划,一把甩开蒲腊东,追着那把手枪做了个前滚翻,稳稳把枪接在了手中。整个过程中老丁如泥塑木雕,毫无举动,现在枪在我手,局面翻转。 整个过程我是有预谋的,计划进行的很顺利,主动权掌握在了我手中。 我枪口指向,蒲腊东慢慢从地上爬起来,满脸‘阴’沉看着我,忽然“噗嗤”笑了。 看见他这副神态,我的心一沉,总觉的有哪里不对劲,这可不是一个被枪指着的人应有的反应,他蒲腊东也没这么视死如归。 “你不懂缅语吧?”蒲腊东笑着摇头,好整以暇爬了起来。 我心里“咯噔”一声,他刚才“呜哩哇啦”也不知在喊些什么,我原先以为是照我的吩咐让老丁扔了枪,现在看来…… 我连忙收回枪查看,顿时傻了眼,握手里空空如也,并没有弹匣。 抬头看,蒲腊东笑眯眯伸出手,接过老丁递过去的弹匣,对着我得意洋洋亮了亮,问:“这位师傅,听说你姓米?” 我没有回答,站起来扔掉了手枪,凝神戒备。计划被识破,我反而着了人家的道,现在敌众我寡,我再一次处于下风。 单是蒲腊东我不放在眼里,他那些恶魂厉魄我也有的是办法对付,真正让我棘手的还是老丁。他现在被恶魄附身,想要既不伤害他又不被他伤害,太难了。 蒲腊东并没有急着动手,而是从怀里取出一根葫芦丝,吹奏了起来。 古怪的调‘门’在楼顶上飘‘荡’,犹如鬼哭,听见这声音,我虽没听过这调子,却能从中体会出含义来,蒲腊东在召唤那些被我困住的魂魄! 果不其然,葫芦丝刚响起,我就能感觉到大楼顶上有‘阴’气流动,有了蒲腊东的指引,那些魂魄开始陆续回到他身边。 局面急转直下,我想上去阻止,可有老丁守护在蒲腊东身边,凭他老刑警的体力和身手,我未必能斗得过他。 ‘阴’气越来越浓,渐渐聚集成了‘阴’风,这说明上来的魂魄越来越多,现在等于我要独自对付蒲腊东和他豢养的恶魂厉魄,还有虎视眈眈的老丁。 我自觉法力不算差,单纯的斗法,我能轻易把蒲腊东打败,可真正的搏斗远不是这么简单,我毕竟还是太嫩了。 情况越来越糟,无奈之下,我就地一坐,破釜沉舟唱起了鬼调。我知道这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可除此之外,我再也没别的招来阻止情况继续恶化下去。 我打开第三目,只见围绕着蒲腊东,黑、白两‘色’的恶魄足有十几只,它们听见鬼调,同时一震,做出茫然思考的姿态。 葫芦丝停了,蒲腊东失声惊呼:“这是什么法术?” 自然没有人回答他,葫芦丝刚停,那些魂魄立刻慢慢向我走了过来,其中包括老丁。蒲腊东眼看豢养的魂魄被我吸引,心头大急,连忙也坐在地上,开始用力吹奏,屋顶上丝竹音和鬼调展开了对碰。 毕竟是蒲腊东从小养到大的魂魄,他刚一催动,那些魂魄立刻发动,以老丁为首,对着我扑了过来。我歌声不停,人坐着也不动,对着老丁抬起了手中竹筒。 现在的老丁被恶魄占据了思维,他的五感全失,只能顺生气扑人,变得和魂魄一样。也就是说,他的眼里只有我,对这个竹筒毫无所觉。 竹筒中,小翠探出了头,对着老丁张开了口。 老丁虽年纪不小,身体却却异常敏捷,几大步就冲到了我身边,钵大的拳头对着我脑‘门’擂了过来。可不等他擂到,早就严阵以待的小翠几乎不用移动,一口咬在了他眉心,老丁眼神一暗,再也打不下去,拳头停在了我脸边三寸。 与上一次不同,老丁被一口咬掉了魂,高大的身躯一软,瘫在了地上。我松了一口气,占据思维的恶魄被咬走,老丁的魂魄重新归位了。 紧随其后,其余的恶魂厉魄扑到,我索‘性’关闭第三目,用双手捂住了耳朵,继续‘吟’唱。不看、不听、不想,是我现在能对付这么多魂魄攻击的唯一方法。 寒气涌上身,脑海里难以抑制的响起各种嘈杂声,稀奇古怪,有男人在怒吼,有‘女’人在尖叫,‘混’成一团,冲的我头昏脑涨。我苦苦支撑,十几秒种后,嘈杂声渐渐消失,我方才再一次睁开了眼。 不是我的鬼音平复了这些魂魄的恶意,不可能这么快,而是这一段唱下来,我也逐渐变得鬼气森森,他们都把我当同类了。 打开第三目,身边影影绰绰,魂魄们在茫然寻找目标。这些都在我预料之中,可让我吃惊的是,老丁依旧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我仔细一看,差点没掉下泪来,老丁的魂魄已经被破坏得一团糟,就算醒来,只怕也很难还原了…… 魂魄受伤,几乎是无法修复的,神仙来了都无能为力。 我睁开眼,看向蒲腊东,他被这一幕惊呆,已经停止吹奏葫芦丝站了起来,目瞪口呆看着我。 我的眼珠一阵阵发疼,那是被自己瞪得,我现在恨不得吃了这家伙,可我不能动,也不能停止‘吟’唱,一旦停止,身边那些恶魄会立刻扑上来把我吃了。 蒲腊东愣了片刻,脸‘色’越来越‘阴’沉,他突然一咬牙,向着另一边跑了过去。我这才注意到,刚才我把手枪扔到了那里,而蒲腊东手里有弹匣! 我简直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嘴巴子,刚才干嘛不直接扔楼下,现在我不能动,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捡枪,岂不成了案板上的‘肉’。 不过,下一幕却出乎我的预料,只见蒲腊东一把抓起手枪,熟练的把弹匣装进去,拉套筒发出“哗啦”一声响,恶狠狠把枪口指向我,然后他就这么站着一动不动,仿佛变成了雕塑。 蒲腊东这是怎么了? 下一刻,只见一动不动的蒲腊东身后爬出来一团小小的白‘色’身影,竟然是……小白家仙!我原以为,小家伙和我缘尽跑了,却没想到,它竟然会出现在这里! 小家伙撅着‘肥’‘肥’的屁股,摇摇晃晃围着蒲腊东转了半圈,用鼻子嗅了嗅,然后欢快的爬向我,蒲腊东身躯一软,无力的瘫在了地上。 蒲腊东不是普通人,小白家仙想一下魇住他,根本就没有可能,它用的应该是累积法,每次下一点印记,不引起蒲腊东的警觉,到时候集中‘激’发。由此可见,从蒲腊东潜入这间酒店开始,小白家仙就有所察觉,一直跟着他。 蒲腊东是玩‘弄’魂魄的人,魇术不可能控制他太久,随时可能醒来,我眼见机不可失,猛一下蹿起来,发力向他冲了过去。 我显然还是低估了蒲腊东灵魂的强度,我这边刚一暴起,就见他翻了个身,用手枪指向了我。 千钧一发之际,我的脚踝一紧,摔了个大马趴,随即被一条庞大健壮的身影盖住。 砰! 伴随着一声枪响,盖着我的身躯一震,又翻了过去。转头看,老丁已经醒了过来,仰躺在我身边,大口喘着粗气,艰难说:“我的枪里……从来……只装一发子弹!” 说完这番话,老丁‘胸’口涌出大团热血,瞬间染红了衣襟,他的嘴里随着喘息。也开始渗出血沫。 我汗‘毛’都炸起来了,刚才是老丁为了挡了子弹,要不然死的该是我! 仇恨瞬间就充满我脑海,我发了疯般再次冲向蒲腊东,嘶声大喊:“我要你的命!” 蒲腊东大惊失‘色’,对着我连连扣动扳机,“咔咔”作响,果然再也没子弹‘射’出来。 两秒钟功夫,我就已经‘逼’近,蒲腊东大惊,把没了子弹的手枪对着我砸了过来。我也不知哪来的准头,一把抓住手枪,合身扑上,把转过身准备逃跑的蒲腊东拽到在地,举起手枪就砸。 我此生从没这么狂暴过,对着他的头一下下砸,转眼就砸了个血‘肉’模糊。蒲腊东哀哀惨叫,拼命挣扎,可我发了死力,他根本就挣不脱。 没一会功夫,蒲腊东就已奄奄一息,只管用双手死死捂住自己的眉心。 身周寒气涌来,那些魂魄又缠了过来,我根本就不顾这些,用左手强行掰开他双手,照着他眉心狠狠一枪柄,顿时把他砸了个印堂开‘花’。 蒲腊东刚哀鸣出声,我身边刮起一阵阵‘阴’风,那些魂魄全都擦过我身体,扑向了蒲腊东,他的眉心被我打破,降术反噬了! 第二十五章:绝不饶恕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这些都是被降师折磨致死的魂魄,平日里被他的思维控制,一旦眉心卤‘门’被打破,他自己的思维受损,魂魄们会立刻反噬。.。 邪术终究是邪术,玩鬼的人,终究会死在鬼魂手里。 蒲腊东瞬间被这么多魂魄冲进脑海,灵魂被搅得一团糟,身不能动,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叫。 我刚才这一番猛砸,瞬间就消耗掉了所有体力,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看着在身边惨嚎的蒲腊东,我没有丝毫怜悯,尽管此前我都很少和别人打过架,可现在如果给我一把刀,我会毫不犹豫捅死他。 想到这,我赶紧爬起来,跑向依旧躺在地上的老丁。 天台楼梯口传来大声喧哗,一群人涌了上来,领头的是几名警察,带队的人我见过,那位西湖区公安分局的吴局长。 我没工夫搭理他们,扑到老丁身边,连忙检查起来。 刚拉开老丁的‘胸’襟,我的心就彻底凉了,子弹从他的右肋部‘射’入,拐了个弯又从左腰部‘射’出,内脏估计都全烂了。老丁嘴角不断涌着血沫,默默看着我,忽然艰难笑了,“小米师傅,别费事了,我这回真的得走了。” 老丁说话的时候,血沫子大团大团往外鼓,我鼻子一酸,眼泪再也止不住,瞬间模糊了视线。 我想安慰他,老丁抬起一只手摆了摆,“总算把人给抓住了,我倒是也没白死,对了,你的那条蛇……” 我不知道老丁为什么会提到小翠,挥了下手,没有魂魄的小翠立刻游到老丁‘胸’口盘住。 在我们身后,警察按住了完全无法动弹的蒲腊东,吴局长又带着人向我们这边跑,大声呼喊。 老丁仿佛听不见同事们的声音,看着面前的小翠,叹了口气,无限感慨说:“我好累啊,这下终于可以休息了,要是能再睡在这小家伙里面,就好了……” 说完,老丁就这样维持着微笑,神情僵住,眼神开始逐渐暗淡,脸上爬上一层青气。没有任何办法,他伤得太重,只坚持了这么一会儿,生命就无可挽回开始流逝了。 吴局长带着两名刑警冲过来,大喊了几声,试了试老张的脉搏后,默默站起来,脱下了警帽。不同于黎云,老丁不是失血过多这么简单,他的内脏被翻滚的弹头搅得稀巴烂,已经彻底死亡了,神仙难救。 我一直端坐不动,到这时突然重重一挥手,小翠立刻一口咬在了老丁眉心里。咬完后,小翠转身回游,顺着‘腿’游到我上半身,缠在了我左胳膊上。 “睡吧。”我对着小翠轻声说,小翠把头缩进了蛇盘里,转眼睡着。这位老刑警辛劳半辈子,现在终于得偿所愿,可以好好睡一觉了。 奇怪的是,吴局长任由我施为,没有加以阻拦,等我做完后,他挥手遣走两名刑警,抓住了我拉到了一边。 夜幕下,城市灯火辉煌,北风带来阵阵寒意,却吹不走我心中的郁积。我和老丁虽然相识不久,却深深为他的为人所折服,谁料到才几天,他就为了救我而死…… 吴局长安慰‘性’的拍了拍我肩膀,一脸沉痛摇了摇头,“是我这个领导当得不称职啊……” 稍倾,吴局长强忍悲痛,问了我一个问题,“你确定,这个蒲腊东是用……鬼魂杀人的吗?” 我点了点头。 吴局长脸‘色’变得凝重,思索一番后,对我提出了个奇怪的要求,“你能让我看看所谓的鬼魂吗?” 我又摇了摇头,茫然说:“魂魄每个人都有,其实就是你的思维,要看并不难,不过你得一切听我的。” “好!”吴局长毫不犹豫一口答应。 我不明白他的意思,好好的要看魂魄做什么?不过我现在正沉浸在悲痛中,也无心计较这些,既然你要看,那就让你看看吧。 “我其实无法让你看见魂魄,不过,我可以让你的魂魄看见你自己。”我说完,用眼睛紧盯着吴局长双眼,吩咐道:“不要移开目光,不要抵抗……” 吴局长非常配合,不一会儿功夫,他就处在了被我魇住的状态,魂魄近乎失去意识。我凑上去猛然在他耳边大喝一声,“开!” 事发突然,失去自主意识的魂魄猛然受到惊吓,立刻离位,被我从他眉心里赶了出来。 魂魄离体即醒,会立刻回位,期间在外面待了大约一秒钟,时间虽短暂,却足够吴局长看见自己的本体。 吴局长立刻就睁开了眼,他的脸‘色’有些苍白,甩了甩头,愣了一会儿后苦笑:“原来,这一切都是真的,真的……” 吴局长喃喃自语,然后惊醒过来,一把抓住我的胳膊,郑重说:“小米师傅,这件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 说完,吴局长看了被按住的蒲腊东一眼。 “您什么意思?”我反问。 吴局长压低声音道:“鬼魂这东西,不被法律所承认,而打死老丁的是他自己的枪,光凭枪上的指纹,我们未必就能定他的罪,并且他是个外国人……” “定不了他的罪?”我当时就怒了,暴跳如雷,“这家伙害死了多少人?还包括老丁,怎么就定不了他的罪!” 吴局长连忙把我拦下,解释道:“有没有罪,不是我们公安部‘门’说了算,一切要按照法律条文来,由法院判决,而我们,缺乏有力的证据,就算知道这人罪无可恕,恐怕也很难将他绳之以法。” 听明白吴局长的话,当时我眼珠子就红了,老丁为了救我而死,而我难道要眼睁睁看着这家伙逍遥法外?既然法律定不了他的罪,我就自己来,老丁的仇必须报! 我左右一寻‘摸’,一手一个,从‘女’儿墙下抓起两块搬砖,‘阴’沉着脸转身就走。不是开玩笑的,我打算就这么把他活活拍死! 刚走出一步,吴局长连忙伸手把我拉住,盯着我的眼睛片刻后,用一种很奇怪的口气说:“有些事情,希望你永远不要说出去。” “什么?”我没明白他的意思。 刚问出口,“哗啦”一声响,我的手腕一凉,低头看,我已经被吴局长拷了起来。 “小刘。”吴局长铐住我后队那边大喊,立刻跑过来一位年轻的干警。 我勃然大怒,这是什么意思? 小刘走过来,和吴局长对了个眼‘色’,立刻抓着我走向天台入口,一路推推搡搡。我心中大急,不是怕自己会有事,而是不甘心就这样放过蒲腊东,今晚我是铁了心要整死他,哪怕为此坐牢吃枪子都在所不惜,反正我也只有三年好活了。 我不能让老丁白死了啊…… 我急得都哭了,拼命挣扎,可我双手被铐住,那个小刘力气也比我大得多,我对抗不了,被他打着旋拽到了楼梯口。 我终于还是被拖了下去,在楼梯上还摔了一个大跟头,临下去前,我看见两名干警把无法动弹的蒲腊东抬了起来。 终于滚到了楼梯下,我不知怎么的,情绪突然失控,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了起来,像个孩子,此生还从未有过。 那个小刘也不再赶我了,走到我对面蹲下,叹了口气,拍拍我的肩膀,做出了个我意想不到的举动。他拿出一把钥匙,把我的手铐打开,说:“对不住了,不过你放心,老丁不会白死的。” 他的话音刚落,只听身旁“呼”的一声,一大团‘阴’影从顶楼摔了下去。我一惊,连忙冲到栏杆边向下望,只见蒲腊东满脸惊恐,直‘挺’‘挺’往下落。 17层楼,掉下去也不过就两秒钟,蒲腊东在我的注视中,就像是一个不会动的物件,摔在了旅馆大楼‘门’前的台阶上,弹起来滚了两圈,就此一动不动,死透了。 “好!”我情不自禁大喝一声,重重拍了下栏杆,顿时舒畅了许多。虽然上天有好生之德,可有些人就该死,不死那是贼老天不开眼! “小米师傅,我们送老丁回去了。”身后有人说话,我回头看,吴局长领人抬着老丁的尸体站在我身后,个个面‘色’灰暗。 我茫然点了点头,吴局长也对我点了点头,轻轻一挥手,一行人抬着老丁下楼去了,过程中再无一人说话,气氛说不出的凝重。 他们刚走下楼梯,有一行人慌慌张张迎上楼,领头的正是胡天成。他看见一帮警察抬着具血淋淋的尸体下楼,连忙让到一边,紧贴着墙壁。 “案子结了。”吴局长对胡天成淡淡说:“凶手害死了我们一名警察,逃不过抓捕,畏罪自杀了。” “哦……”胡天成愣了一瞬,随即连声道谢,神‘色’松了下来。他的心情很容易理解,酒店发生凶案的话,对生意并不会有太大影响,何况凶手还伏法了,怕就怕闹鬼这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只要明天登报出个通告,把刚才吴局长说的话再复述一遍,金帆大酒店这一场风‘波’就算是过去了。 胡天成千恩万谢,和警察们错身而过,一眼看见了我,连忙又跑了过来。这时候我才看见他身后还跟着两个人,一男一‘女’,竟然是郭子和闵馨。 “可把你小子给找到了!”郭子看见我后,抢先一步冲过来,一把逮住了我,神神秘秘说:“告诉你,哥哥我接了一桩大买卖,对方出50万!让咱们把他矿上的事给平了。” 我瞪了郭子一眼,挥开他的手,又开始往顶层走。郭子还准备说什么,被胡天成拉住,三人耳语一番,拉拉扯扯下了楼,没再打扰我。 第二十六章:与你有缘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孤身一人来到天台,我默默把散落一地的东西收进背篓,拿出陶埙,坐在天台边缘吹奏起来,同样的鬼音,今晚被我吹奏的格外凄凉。 小白家仙不知从哪里爬过来,蹲在我的脚边,不知为什么,它竟然不怕我的调‘门’了,蜷成一团“呼呼”大睡。小翠缠在我胳膊上,却反而醒了过来,昂起头擦着我的耳朵,默默倾听。 小翠体内的老丁魂魄被鬼音唤醒,只是他现在已经完全丧失了记忆,现在变成了小翠的魂魄。这种状体,我说不清他还算不算存在。 吹着吹着,又有许多魂魄飘了上来,这些是蒲腊东养出来的恶魂厉魄,经过刚才的疯狂后,蒲腊东身死,他们彻底‘迷’失。随着我的调‘门’,这些魂魄默默围着我,仿佛听众,一动不动。 我这一吹,就一直吹到太阳东升,曲调一直不断,大楼里的人也许是得了胡天成的吩咐,又或者是不敢来命案现场,再也无人来打扰。 我坐在天台边缘,面对着东方,初升的照样为我染上了一抹彤红。 太阳出来的时候,我终于停止了吹奏,缅怀完老丁,我也该走了。至于那些恶魂厉魄,被照样‘荡’涤掉身上的怨气后,调‘门’一停,它们就各自散了,以后再也不会害人。 朝霞里,我把熟睡的小白家仙放进背篓,转身走下了天台。 这里的事情了结,我得走了,不过我很累很困,得要先睡一觉。 14号房里,郭子和闵馨以及胡天成一直在等着,见我终于回屋,立刻全都站了起来。 “小米,这次哥哥可是接到了大买卖了,干一票够吃三年!”郭子第一个走过来“献宝”,“对方是德兴最大的铜矿老板,嗬!老有钱了我跟你说!” 我眼目低垂推开郭子,“你就不能先让我睡个觉?” “得得得,你睡,你睡……”郭子灰溜溜缩了回去。 这一段时间没见,郭子明显憔悴了不少,风尘仆仆的,看得出来,他这次是真的用心做事,受了不少的累。他接到业务后,应该是先找到了我家,又寻到了闵区长家,这才由闵馨把他带到了这里。 可我现在心情很不好,不想和任何人说话,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我把背篓解开放在地上,连衣服都顾不上脱,掀开被子,带着小翠一头钻了进去。 胡天成从包里掏出厚厚一沓钱,看上去应该是整五万块,嗫嚅着说:“那小米师傅,这劳务费……” 郭子看见钱眼睛一亮,劈手夺过缩回沙发数了起来,嘴里嘟嘟囔囔:“我是他经纪人,这钱我给他保管……” “都出去吧,我想静静。”我烦透了,闭着眼睛喊了一嗓子。 胡天成连忙拉着他们俩轻手轻脚出‘门’,回身把房‘门’轻轻带上,屋子里终于安静了下来。 独处静室,我强迫自己把脑子放空,忘掉所有的事情,不一会儿就进入了深度睡眠。 Zzzzzz 我醒过来的时候,外面天已经全黑了,我睡了整整一天带半夜。 起身道卫生间洗漱了一下,我背上背篓出‘门’离去。 进电梯的时候,那个楼层‘女’主管跑过来,殷勤说:“郭先生和闵小姐在顶层的总统套房,胡总也在,他让我看见您,就知会一声。” 我看了眼‘女’主管,说了声“知道了”,进电梯按下了一层按钮。 也说不清是怎样的情绪,我现在不想见郭子他们,只想去一个清净的地方——龙虎山。 一直以来,那个活不过30的籖言始终纠缠着我,虽然我表面上没把这当回事,可这东西就像魔魇,一点点在我心底累积压力,再加上这次亲眼目睹老丁因我殒命,我的压力终于突破了承受极限,把我的‘精’神压垮了。 我需要帮助,尽管我也不知道我具体需要什么样的帮助…… 出了酒店,我没叫车,也没有去往车站,而是找准东南方,就这么背着背篓走了过去,不一会就走出了南昌市区,没入了漆黑的原野中。 不光是现在,这一路上我都没有坐车,没别的原因,我就是想走走,顺便利用这一趟旅途思考些事情。 我走过一处处田野村庄,然后进了山,很快就变得像个叫‘花’子。这倒也予了我方便,经常会有淳朴的山民予我饭食,我也不拒绝,也不解释,都是笑着端过来就吃。 每停下来歇脚的时候,我就和人们聊聊天,山南海北胡吹一通,倒也其乐融融。人们看我打扮古怪,手臂上还缠着一条小蛇,就问我是干什么的,我就说自己是丐帮正传弟子,这条蛇就是标记,这一番胡说八道每每引得山民们哄堂大笑。 到了夜晚的时候,我就随便找一栋废弃的破屋子,往墙角里一缩,抱着背篓‘露’宿。有时候连破房子都找不到,我就干脆往大路边一躺,天当被地当‘床’,就这么睡。 如此风餐‘露’宿了整整七天,我终于接近了龙虎山,而这时的我,已经埋汰的不成样子了。不过,外表虽然不堪,我原本躁动的心却渐渐宁静了下来,有些事情我虽然仍未想出个道道,却又似乎已经有了答案。 这一天,我再一次在山里醒了过来,翻身准备洗脸。 我现在身处大山中,‘露’宿在一条小溪边的青石板上,旁边就是潺潺的泉水,翻身就是。 泉水清澈甘冽,拂在脸上沁人心脾,我被冷水一‘激’,完全清醒了过来。由于腰弯的很低,洗着洗着,一件事物从我的衣襟里滑出来,垂在了水面上。 低头看,是得自查道明的‘玉’环,当初这样的‘玉’环总共有五个,代表着五音,串成了一串,后来碎了四个,只有这枚天青‘色’的保存下来,被我用红绳贴身坠在了‘胸’口。由于时时带在身上,我几乎都忘了这东西的存在,乍一看见,我愣了半天才想起来它的来历。 说实话,我现在身上可真是够脏的,连带着这玩意表面都‘蒙’了一层油泥,我自嘲一笑,把腰弯的更低,用泉水搓洗起‘玉’串来。 洗着洗着,‘玉’串随着我的手掌摩擦,在水里发出“嗡嗡”声,附近方圆一米内,水面受到共振,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震纹。 我把洗干净的‘玉’环举在面前,细细端详,经过我长久的贴身佩戴后,原本有些涩的‘玉’串现在玲珑剔透,表面泛着润泽的光,上面的纹路更难看清。 兴之所至,我曲起中指,对着‘玉’环弹动起来,清脆的“叮咚”声在狭窄的山谷间回‘荡’。一开始,这声音似乎很单纯,可随着我的弹动加快,‘玉’环的震动中竟然隐隐带出了闷雷声。 我叹了口气,停止弹动,这东西太过玄妙神奥,根本就不是我能理解的存在,我不敢继续下去了。 收回‘玉’环,我起身回头准备继续上路,却见不远处的山间小路上站着两个人,全都如泥塑木雕。 这二人中,其中一位是个年轻的姑娘,穿着一身蓝底绣‘花’衣‘裤’,头上戴着绣‘花’头巾,浑身上下刺绣‘精’美,是位漂亮的畲族姑娘,正在看着我。另一人是个十来岁的少年,穿着一身青‘色’道袍,留着发髻,一脸紧张看着天。 “怪事,腊月黄天怎会晴空打雷?”小道士挠了挠后脑勺,一脸不解,从天上收回目光看向我,“这位老乡,你刚才听见打雷了没?” 我轻轻摇了摇头,笑而不语。 小道士可能也不确定是不是听错了,又问了那姑娘同样的问题,结果人家也不确定,这事情只好就此作罢,两人又一前一后上路。 我连忙跟上他俩,问道:“这位小师傅,是不是龙虎山上下来的?” 小道士转回头看着我,疑‘惑’点了点头,“正是。” 我在这连绵群山里转悠,都转‘迷’糊了,正愁怎么去龙虎山,这下正好,带路的来了,跟着他们走就是,“这位小师傅,我要去龙虎山访友,跟着你走可好?” 小道士闻言面‘露’难‘色’,“我正要去给这户人家驱邪,可能还需些时日,跟着我走,怕是会误了你的事。” 这道士人虽小,说起话来却一派老成,颇具古风,看上去‘挺’逗的,我大大方方拍了他后脑勺一巴掌,笑呵呵说:“没事,我不急,跟你一起去看看就是。” 小道士捂着后脑勺,对我怒目而视,怪我冒犯了他,又引得我哈哈大笑。笑一半我捂住了嘴,怎么我被他传染了不成,说话也变成了这古怪的腔调…… 不管小道士乐不乐意,我是跟定他了,俗话说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他也没法,何况那位姑娘并没有反对。 接下来,那位畲族姑娘头前带路,我和小道士并排跟在她后面,他不时用言语‘激’我,我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冷言冷语反‘唇’相讥逗他玩。小道士还小,无论他装的多老成,终究还是个小少年,不时就被我气得跳脚,前面那姑娘捂着嘴不好回头,笑得肩膀一‘抽’一‘抽’的。 一番闹腾下来,我把情况打听了个大概,这姑娘是本地一处畲寨的人家,有位本家叔叔进山撞了邪,家里人让她去龙虎山请大师傅来。 这个小道士有个很拉风的名字,叫做——璇玑,本职是天师府里的一位小道童,专‘门’为天师看丹炉的。这位姑娘求到天师府‘门’外,天师大驾听了报过来的情况后,顺手一指,就把璇玑给派了出去。 璇玑小道士还从没独自出过外差,这下可着实兴奋坏了,在他想来,这必然是自己修炼有成,得到了天师的器重。不过依我看,恐怕是天师觉得这事不值一提,随便找个小道士就能给解决了…… 满足了自己的好奇心后,我也就不再逗璇玑小道士,不声不响跟在了后面。 第二十七章:出师不利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在蜿蜒山路上走了没多远,前面山脚下出现了一座小村庄,全都是古朴的木质建筑,目的地到了。.。 到了村口,熟悉的一幕再现,立刻就有两名畲族山民点燃了鞭炮,欢迎璇玑小师傅的到来。这可是相当高的欢迎规格,璇玑小道长端好了架子,昂首‘挺’‘胸’,双手背后,还真有几分高人风范。 璇玑年纪虽小,到底是给天师看丹炉的,本事不说,架势那是拿捏得很好,几位中年山民点燃鞭炮,立刻迎过来打躬作揖。 璇玑岿然不动受礼,颔首微笑点头,我看得得趣,凑在他耳边问:“小道长,你才这么点大就受人家的拜,不怕折寿?” “嗯!”璇玑横了我一眼,又淡然转回去看着两位敬礼的大人,淡淡说:“你懂什么?我代表的是天师大驾,代天师受礼,怎么会折寿?” 不等我继续调侃,两人簇拥着小道长进村,我不动声‘色’跟在了后面。 现在的我虽谈不上衣衫褴褛,可以够脏得,再加上背着个大号竹篓,形象看上去类似走山收货的,村民们道时也没有阻拦。 进村后,很快就来到了一户人家‘门’前,这里早就围了许多人,显然是事先得到了消息,在这里迎接或者看热闹的。 一位老者从屋子里走出来,看见璇玑后,二话不说,一头扑上来,双膝下跪倒头就拜。这下璇玑小道长再也撑不住了,连忙把老人家一把扶起,连连称呼“不敢当”。 这老头看上去怕是八十开外了,足够做他的祖爷爷,被搀起来后,不停点头哈腰说:“当得起,当得起,我这是在拜天师大驾。” 我在旁边看得感慨不已,历代张天师在百姓的心目中,那当真是神仙般的存在,活着的菩萨啊。 接下来,老者就站在‘门’口,向璇玑说起详细经过来,事情,还得从三天前说起。 这一座小村庄叫做“龙头村”,盖因村子后那座大山形似龙头,叫做“龙头山”。山后生长着大片原始从里,里面多生长有蕨菜,村里人没事的时候就去那边摘。 野生蕨菜晒干了后,卖去大城市,‘挺’值钱的,而收这些东西的外地人一般就是我这样的打扮。老人家说到这的时候,还特地瞄了我一眼。 那一天他的侄儿,和别人结伴去摘野蕨菜,俩人各走一边,他的同伴只听他突然大喝一声,“什么东西!”,然后就闻见了一股难以描述的恶臭,人根本不能近。等恶臭散过去后,同伴走过来一看,一条狗獾被当事人用锄头砸死在地上,而他则到底昏‘迷’不醒,口吐白沫。 由于山路难行,同伴喊不醒他,也没法独自把他背下山,只好回村求助。等村里人过去后,他已经醒了,只是变得疯疯癫癫的,连本族的人都不认识了。 听到这我心下了然,不出意外,是摊了小仙了。 民间有四大家仙之说,跟着我的小白家仙就是其中之一,实际上,凡是有灵‘性’的东西都可能成‘精’怪,只不过天赋稍差一些。 除了四大家仙之外,另有四种动物天赋灵‘性’也不错,被称为四小家仙,分别是——狼,獾,猞猁和老鼠。从刚才他们的描述中可知,不出意外,当事人是中了獾的魇术,只不过这一次的情况,比寻常的要严重许多。 一般山野‘精’怪魇人,不过是下点魇术印记,可这次事主失手打死了那只‘精’怪,只怕不是单纯被下了印记这么简单,搞不好,那‘精’怪的魂魄都进了他的魂魄中。 想到这我一愣,这种情况其实‘挺’难处理的,就算是让我来,也得费一番功夫,张天师竟然就派了这么个小道士来,能做好?龙虎山的道术有这么厉害?又或者这小道士竟然道法高深? 我正自惊异不定,璇玑小道长牛‘逼’哄哄一挥手,“老人家莫慌,且让我进去看看。” 说完,璇玑小道长“蹭”一声拔出桃木宝剑,摆了个架势,迈着八字步一头蹿了进去。我被一大群山民裹挟着,从窄窄的‘门’里一拥而入,进到了屋里。 屋子里光线不太好,再加上这么多人挤在里面,更显昏暗。我挤在人群中看,只见正面香火台下坐着一个有些干瘦的中年汉子,正一动不动在翻白眼。 “他就是这样,傻了,除了吃饭睡觉,其他时间都坐在这里发呆,问他什么都没反应。”老者痛心疾首说。 我偷偷开眼看了下,果不其然,这汉子的眉心里有一点青气,‘色’泽浓郁,绝对不是被下了魇术印记这么简单,那个‘精’怪的魂魄应该就在他的魂魄里。 璇玑小道士似乎也看出了端倪,只是还不确定,他挥开老者,一步走到事主面前,左手背住剑,右手捏成剑指,大喝了一声“呔”!用剑指点向了汉子眉心。 道家有自己探查灵魂的方法,我不懂,不过看见他这举动,我就知道事情要糟糕。就在那一声“呔”喊出的同时,我看见事主黑眼珠翻了回来,带着凶光看向了璇玑。 璇玑那冷不丁一声大喝,并不是耍酷这么简单,他是要把事主的灵魂喊定住,好着手检查。这方法本也不错,可他忘了一点,那只‘精’怪是被事主打死的,魂魄中带着怨气,这样直接用手探查,就不怕有危险? 我赶紧挤出人群,上前一步站在璇玑身后戒备。 果不其然,不等璇玑的手指点到,那个汉子目中凶光大炽,抬起头张口,‘露’出森森白牙,对着璇玑的手指一口咬了下去。 突然生变,璇玑惊呼一声,想缩回手已经来不及。我连忙伸手揽在他腋下,用力向后一带,把他小小的身躯给硬生生拔了回来。 只听“咔擦”一声响,汉子的牙齿擦着璇玑的指尖咬在一起,看动静是使上了死力,要是被咬伤,璇玑估计手指不保。周围一片惊呼声,紧接着走上来两条彪形大汉,一左一右抓过汉子双手别在身后,死死按在了椅子上。 小道长璇玑靠在我怀里,惊魂不定,我能清晰感觉到他剧烈的心跳,他刚才被吓坏了。 “谢谢啊……”璇玑颤声道谢,回头看了我一眼,待发现救他的是我后,愣住了。 那个老者显然也被吓得不轻,脸都绿了,连忙过来道歉:“实在对不起,小老儿忘了说了,他不让人碰脸,谁碰就咬谁……” 璇玑从我怀里挣扎起来,犯了难,不能深入检查,他不确定自己的推断是不是正确,没法确定驱除方案。 我暗自叹了口气,就帮你小家伙一把把。 我探头在璇玑耳后,小声说:“别探查了,他的魂魄被‘精’怪的魂魄缠住了。” 璇玑闻言猛然回头,不敢置信看着我,失声问:“你确定?!” 我点了点头,投过去个坚定的眼神。 略一思忖,小道长对我点了点头,低声说:“没想到,你还是个行家,相信你不会妄言,我就按照你说的办。” 璇玑再不犹豫,解下身背的包袱皮,放在一旁的大桌子上摊开,‘露’出里面几张符咒。我在旁观看,暗自摇头,这几张符画的可够粗糙的…… 道家施法,符咒有着极其重要的地位,这些用不同材质画出的符箓功效也各不相同,千变万化。最重要的是可以事先准备,取用方便,属于高效率的一次‘性’消耗品。 摆开符箓后,璇玑换为右手持剑,挽了两朵漂亮的剑‘花’,一剑点在了其中一张符上。那张黄表纸符立刻贴在剑见,随剑势挥向了事主。这一手潇洒流畅,如行云流水,信手拈来,小道士气定神闲,立刻引来了满堂喝彩。 我也跟着叫了一声好,果然是天师‘门’下,动作不但好看,并且还实用,就是那符差点意思…… 这道符是用朱砂画出来的,符文犹如火焰,在我的感受中,阳气蒸腾。然而,上面有几处笔势出现了凝滞,这火焰也就大打折扣,威力减少了不少,我虽然不懂道家符文,不过这最直观的的感受绝错不了。 璇玑呼喝两声,剑走龙蛇,引着符文在事主两耳边呼啸往来,引得围观群众惊呼不断。那个事主原本凶狠的眼神随着符文不断的动作,渐渐开始‘露’出一抹惊恐。 这道符的作用显然就是营造一个阳气极盛的错觉,让附身的‘精’怪魂魄害怕,想把它给吓出来。 然而,效果也仅止于此,那个事主尽管目光惊慌,却丝毫没有屈服的意思。小道长眼看效果不佳,一咬牙,剑势划了个半圆收回到面前,张口一喷,符纸“轰”一身自燃,火焰腾起来半尺高,阳气更盛。 桃木剑再一次挥了出去,这次剑尖上带着一团火,围着事主的脑袋切了一圈,化为一缕青烟消散。再看事主,现在已面目狰狞,咬牙切齿,魂魄依然没有丝毫松动的意思。 “这……”璇玑小道长傻眼了,呆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我心中暗叹,这小道长其实本事不差,就是缺乏实战,欠点火候,天师这回派他独自前来,只怕要堕了天师府的名头。 看着璇玑小道长惊慌失措,我有点不忍,又凑上去悄悄提醒:“缠着他的是‘精’怪,用阳火,还不如用无根阳水……” 璇玑原本急得都快哭了,听见我的话,眼睛一亮,转回来瞪着我,满脸恍然大悟,“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 第二十八章:大尊者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所谓的“无根水”,其实很多,凡是没接触过地面的水都可以叫无根水,例如雨水、雪水、蒸馏水等等。不过,所谓的无根阳水,则是与以上都不同,这东西既可以入‘药’也可以驱邪,我有,璇玑估计也有…… 恍然大悟的璇玑立刻恢复了自信,挥手大喝:“拿一只碗来……要最大号的海碗!” 虽不明百他要海碗做什么,不过人家是天师派下来的人,山民们不敢问,立刻就有人送过来一只粗瓷海碗。璇玑接过来正反看看了,似乎不太满意什么,不过还是捧着碗钻进了一侧的房间,反手关上了房‘门’。 “且等……不许偷看!”璇玑在屋里面喊,终究还是小孩子,在人前派头十足,一旦身边没人,立刻就现了原形,说话都有点‘奶’声‘奶’气的。 他不喊这一声还好,这么一喊,大伙儿都被‘激’起了好奇心,看是看不见了,全都伏在‘门’板和墙上侧耳细听,包括那个受害的事主。所有人屏息凝气,一片寂静中,里屋传来行云流水之声。 我暗自好笑,法术界所谓的无根阳水,其实就是童子‘尿’…… 别小看童子‘尿’,这东西阳气充沛,并且格外纯净,专克邪祟,假如野外晚上遇到了鬼打墙,用‘尿’‘尿’的办法解除,你就会发现,是不是童子‘尿’,效果天差地别。 不一会儿功夫,里面声止,大伙儿立刻又缩回原位,目光闪烁,做不知情状,其实小孩‘尿’‘尿’谁听不出来?只是碍于璇玑的身份不说破罢了。 房‘门’打开,璇玑捧着一碗热腾腾的液体,一脸尴尬走了出来,见没人注意自己,这才松了一口气。 “待我施法!”小道士捧着‘尿’沉声低喝,迈着小碎步小心翼翼走到事主面前,那汉子‘抽’了‘抽’鼻子,眼中立刻闪过一抹惊恐。 这是用童子‘尿’的另一个妙用,也是我极力推荐的最主要原因,动物都是用‘尿’液来区分领地,闻见别的动物浓重的‘尿’味,自然会紧张,‘精’怪也不例外。这种手法,其实已接近巫术,道术里还从未有人这么做过。 小道士捧着‘尿’面对事主站定,左手捧住碗,右手在‘尿’里抓了一把,对着事主头脸上就弹,那事主被淋了一头童子‘尿’,立刻拼命挣扎呼喊起来。按住他的两条大汉立刻瞪圆了眼,死死按住,不让他起身逃跑。 看见果然效果不凡,小道士璇玑顿时来劲,淋得更欢实,事主身上‘尿’味越来越重,又挣不脱,开始撕心裂肺大哭起来。围观群众被他吓住了,全都往后缩了缩,让出一大片空地。 沿着看事主哭的哑了嗓子,我只好再小声指点,“你得让出识海,要不然那东西不敢出来。” 我口中的“识海”,其实也就是人的眉心,只不过这是道家的说法,小璇玑立刻就听懂了,他翻掌抓起一张符纸,团成一团在事主眉心擦了擦,右手使剑在包袱皮里一点,又粘上了一道符箓。 这次的符箓是用一种我不知道的材料绘成,‘迷’宫状,散逸出来的却是‘阴’气。璇玑左手刚擦干净事主眉心,立刻扔了脏纸团,左手持剑一拍,将剑尖上的符箓压在了识海出口。 符箓刚压上,事主眼睛一闭,嘴角涌出白沫,当场昏了过去。璇玑道法正统纯属,立刻回剑挽了一朵‘花’,剑上的符箓立刻燃烧起来,腾出绿‘色’的火焰。 我在旁叹了一口气,道法过于狠辣了,这样一烧,‘精’怪的魂魄应该不会立刻死,可‘阴’气大大受损,那点苦修来的修为算是葬送了。 ‘精’怪都是活了很久的动物,魂魄极其坚强,就算没了躯体,也能以清醒的状态存在很多年,可被道家的火烧过之后,只怕就变成了普通魂魄,记忆和理‘性’会立刻开始消散,渐渐变成孤魂野鬼消亡。 火焰瞬间即灭,只余一捋飞灰飘散,璇玑潇洒地还剑归鞘,朗声说:“邪祟已除,待他醒后,调养几日便可复原。” 说完,璇玑反手弹了下事主耳垂,那不断‘抽’搐的事主立刻幽幽醒了过来,目光由‘迷’茫到清晰,显然已经恢复了神智。 “我这是怎么了?”事主完全没有那一段记忆,茫然四望。 老者和接我们来的姑娘立刻对着璇玑千恩万谢,还递上了早就准备好的红包和猪‘肉’,璇玑颇为老成,“呵呵”笑着推开了红包,只接过那一刀‘肉’,说:“为民除害,我龙虎山本分,岂可收受钱财,这‘肉’我且收下,算是给天师的供奉。” 我在旁看得连连点头,龙虎山下来的果然不一样,只收供奉不收钱财,这才是真正的修行者风范,无论气度还是本事,都远非民间那些半瓶醋的假道士可比。 事情已经办妥了,我本不急着离去,不过璇玑小道长却执意要立刻离开,说是奉天师命,还有事要办,主人家也只得作罢,一群人送我们俩上路。 准确说,是送小道长,而我在人群后面远远跟着,冒充路人。 山里人淳朴热情,这一送就送出去两里地,才作着揖道别,小道士快走几步,绕过前面的山脚不见。我有些急,好不容易碰到了带路的,可别让他走丢了,连忙追了过去。 刚转过山脚,路边灌木丛里跳出一条小小的身影,张开双臂拦住我去路,大喝一声“呔!”。我冷不丁被吓了一跳,差点一脚踹过去,看清是璇玑小道士后,连忙收住。 “阁下……深藏不‘露’啊!”小道士一脸古怪,凑过来神神秘秘发问。 我一脸嫌弃把他推开,到现在,他身上还有一股淡淡的‘尿’味…… 璇玑意识到了这一点,干笑了两声,跑向一边的溪流,大声嚷嚷:“你等我,咱俩一起走,等我办完了事,带你上龙虎山。” 我站在山道上,看着小道士洗脸洗手,他有点忙‘乱’,洗几下就回头看我一眼,仿佛生怕我趁他不注意跑了,终究是小孩家心‘性’啊。 终于洗好了,小道士不但洗了手和脸,连头都洗了一遍,身上的道袍也带水拍了一层,‘尿’味彻底没了。 “帮我背一下,怪沉的。”璇玑老实不客气把那刀‘肉’放进了我的背篓里,故意装傻“呵呵”笑,我也只好由他。‘肉’放进去,小道士惊呼一声,向后跳了半步,原来是惊醒了小白家仙。 小白家仙刚跟着我的时候,能力还不算很强,经过这一段时间,它不但法力大大增强,智力更是强了不少,这也许就是它一直跟着我的本意吧,算是另一种入世修行。小家伙虽然体型没怎么增大,气场可不小,一般人感觉不出来,璇玑毕竟是道士,立刻就被镇住了。 对视了两秒钟,小白家仙‘抽’了‘抽’粉红的小鼻子,又缩了回去,璇玑这才松了一口气,干笑着说:“我没看走眼,这位兄台果然法力高强,连灵宠都这么不凡。” 璇玑刚说完,小翠从我衣襟里探出了头,冷冷看了他一眼,小道长打了个哆嗦,又后退了半步。 小翠收了老丁的魂魄后,睡了好几天,竟然自己醒了过来,我能感觉到,它体内的灵魂已经觉醒了一部分。如今的它体内有一个相对完整的活人灵魂,终于从原来的半成品,变成了一条真正的虺。 相比之下,璇玑似乎更怕小翠,脸都白了,再也不敢靠近。我连忙让小翠回去,“哈哈”笑着捉住他的手,连声安慰:“别怕,我带得这些都‘性’格温和,不伤人。” 不管小道长信不信,反正我是不撒手了,璇玑怕堕了龙虎山的声威,只得任由我牵着。 修道的人有许多爱养灵宠,璇玑以为小白家仙和小翠也是,我也懒得跟他解释。 再一次上路,璇玑并非原路返回,而是继续沿着山道向前走。他解释说,天师这次给他‘交’待了两件任务,帮人驱邪倒还在其次,更重要的是去看一个人。 至于去看什么人,小道士表示,那是一位大尊者,等见到人我自然知晓。 能得到“尊者”这个称呼的,全天下道‘门’也没几个人,我立刻就被勾起了兴趣,不再催促璇玑回山。 我们俩沿着山道,从上午一直走到下午,来到了一座山间镇子,这里也是当地乡政¥府所在地。镇子里的建筑古朴,多为木质,汉民和畲民杂居,生活平淡安逸,时光仿佛在这里停滞,基本感觉不到外界新时代的侵扰。 要说这里唯一没和外界脱节的地方,唯有当地的乡中心小学。 当璇玑拉着我的手把我拖进这所小学的时候,我彻底懵了,事先万万想不到,那位尊者竟然会住在小学校里。 学校很小,也很破,只有一排校舍,估计一个年级一间。建筑为清水砖墙黑瓦顶,很多地方已经破了‘洞’,也不知是年久破败,还是被熊孩子一茬接一茬捅出来的,我估计后者的可能‘性’更大,因为这事我小时候干过…… 窗玻璃已经全都不在,为了遮挡寒风,用塑料薄膜封着,倒也凑合了。 我和璇玑站在校‘门’口,倾听带着浓重乡音的朗朗读书声,没一会功夫,璇玑眼睛一亮,把我拽向其中一间教室,欢呼道:“找到了!” 我被璇玑拽到一件教室‘门’口,向里看,一眼就呆了,他口中的尊者,竟然会是这样的一个人。 第二十九章:传承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这里面正在上课,一位年老的‘女’教师站在讲台上,在带着孩子们朗读课文。,。 ‘女’教师已经很老了,满头华发,满脸皱纹,唯独目光还很清亮,嗓音也很甜美,读出来的课文犹如涓涓细流流淌在闻者心里。她读的很专心,以至于完全没注意到‘门’外多了两名旁听的“学生”。 我听得入了神,浑然忘我,也完全没注意到有个人从我身后接近。 “这是我的母亲。” 身后有人说话,尽管语气平缓温和,仍把我吓了一跳,回头看,来着身穿宽袍大袖的常服,一头‘精’干的短发,竟然是小天师张云山!她不知从何而来,身上‘蒙’着一层风尘,左手背后,右手里提着一只蜷缩的穿山甲。 见我要开口说话,张云山微笑着摆了摆手,示意噤声,不要打扰孩子们上课。 我赶紧闭嘴,看看张云山,又看看里面那位慈祥的‘女’教师,他俩的面目果然有几分相像。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打破头我也想不到,张云山的母亲竟然会是一位年老的乡村教师,同时也明白过来,为什么璇玑会称她为尊者了,张天师的夫人,可不就是尊者嘛。 璇玑看见张云山后,吃了一惊,连忙抬起单掌微微一礼,让到了旁边,满脸敬服。张云山对他点头微笑了下,走上来与我肩并肩,一起默默看着他母亲上课。 十几分钟后,下课铃响,张母刚说完“下课”二字,早就等的不耐烦的学生们一哄而散,背着书包涌出教室,撒着欢跑向校外。张母微笑着摇了摇头,这才注意到我们三人在‘门’边看着她。 “小山,你怎么来了?”张母有些诧异。 张云山让开‘潮’水般的孩子们,走进教室去到母亲身边,恭敬说:“我去德兴办完了事回山,顺道来看望母亲,另外,还给您带来了一只受伤的小东西。。” 张母怜爱的扶着儿子端详,听到他最后一句话,吃了一惊,目光落在了张云山手里的穿山甲上。 “我来看看。”张母连忙接过那只小穿山甲,轻轻放在讲台上,摩挲检查起来。那只穿山甲颇有灵‘性’,任由张母摆‘弄’,丝毫不抗拒,间或轻轻哀鸣两声。 我给璇玑使了个眼‘色’,一同走过去,围在讲台边观看。 片刻后,张母叹了口气,把小穿山甲抱在怀中,“可怜的小‘精’怪,中蛊了。” 这穿山甲是‘精’怪,我早就看出来了,可张母竟然只是在表层摩挲一番就看出它中了蛊,委实有些匪夷所思,难道,她也能开眼? 我正暗自疑‘惑’,一道目光投‘射’在我身上,我连忙抬头,迎上了张母诧异的目光。 “阁下是小山的朋友?好古怪的功法。”张母表情比我还要诧异,我则彻底惊呆了,这看上去普普通通的老教师,竟然有如此眼里! 张母又温和一笑,对着我们三人说:“别在这里站着了,去我那里,我给你们做饭。” 说完,张母对着我和璇玑各自点了下头,示意跟她走。 出了教室,我们跟在张母后面走向‘操’场另一边的教职员工宿舍,那是一排比教室更破烂的建筑。一路上,我和璇玑大气都不敢出,规规矩矩的。 这可是尊贵的天师夫人,而她现在竟然要亲手为我们做晚饭,这是何等的荣幸。 “小‘毛’头,是你师父让你来的吗?”张母抱着穿山甲在前面走,不回头的问。 璇玑连忙抢上两步,陪在张母身边,恭恭敬敬弯腰一礼,“秉师娘,师尊让我来探望您老人家,说是学校就要放假了,问下您今年何时回山。” 说完璇玑想到了什么,跑到我身边,从背篓里拎出那刀‘肉’捧到张母面前,“师尊让我给您带来了‘肉’食……” 张母“呵呵”笑了,“山上哪里来的新鲜‘肉’?我去年过年做的腊‘肉’恐怕都还没吃完吧?你这小‘毛’头,撒谎都不会。” “这……”璇玑见谎言被识破,满脸尴尬挠了挠头。 张母也不纠缠这事,笑着说:“正好,这刀‘肉’食晚上烧给你们吃,你回山后就说,寒假我要给几个孩子补课,今年恐怕还得等到过年才能回山了。” “知道了。”璇玑又是一礼,回到我另一边跟着走。 教职员工宿舍很简陋,屋子有内外两进,外间放着灶具桌椅,里间就是张母起居的房间。我们被领进来后,张母立刻开始动手做饭,各种山间野菜被分择好,不时小屋里就响起了烹炒声,香气扑鼻。 我得空碰了碰张云山,小声问:“你怎么在这里?” 张云山笑着向我叙述。 前几天张云山带着玄真子刚上山,就接到了天师下派的任务,说是德兴有农户上山反映,那一带有许多家农户的牲口莫名其妙横死,并且死状恐怖,不像是糟了瘟病,让他下山去探查一番。 我问他“查出什么了没”?张云山抬手一直倦缩在大桌子上的穿山甲,叹了口气说:“就是它这样的,那些牲口都是被蛊虫叮咬致死,山上也有不少野物糟了灾,这个小家伙有些灵‘性’才活了下来,只是我也无法救它,只得带来找母亲大人。” 我听愣了,蛊降术都属于邪术,在中国大陆几乎看不到,怎么会大面积爆发?而且这些邪术必须要有人来催动,这样干的,会是什么人? 张母正在背着我们炒菜,听见我们的谈话后,稍稍停了一下,接着又继续。 不一会儿功夫,几个小菜炒好,张母却没有立刻端上桌,而是回身坐在大桌子前,和那只小穿山甲对视起来,目光柔和。张云山对我招了下手,喊我一同围过去观摩。 “小‘毛’头,你别过来。”张母突然开口,阻止璇玑靠近,“你身上带着杀气,靠的近了,我怕会吓着小家伙。” 张母的语气稍稍有些淡,璇玑被吓了一跳,连忙缩回了原处。我对这位天师夫人更敬佩了,完全搞不懂她是怎么看出来的,太不可思议了。 我们三人围着桌子坐下,张母看向我,微笑着说:“你带着一个小家伙,能不能把它请出来帮个忙?” 张母是用商量的语气说的,我可不会跟小白家仙商量,天师夫人有求,自然不敢推脱。我连忙把小白家仙从背篓里拎出来,放在了桌子上,低喝道:“快别睡了,有事要做。” 小白家仙打了个哈欠,不情不愿睁开惺忪睡眼,对上了张母的目光,立刻就被吸引。老年人的眼睛一般都会变得浑浊,可张母的眼神前所未见的纯净,当真如一泓潭水,简直可以用摄人心魄来形容。 “小家伙,你能帮我牵住那条蛊虫吗?”张母对小白家仙温声说,小白家仙竟然呆呆点了点头,这小家伙平常只服我的,居然会立刻就信任一个陌生人。 张母点了点头,从怀里拈出一粒褐‘色’的小‘药’丸,放在草纸上。我在旁好奇看着,不明白这是要做什么,难道想用‘药’把蛊虫引出来?可这‘药’我虽然看不出成分,却也感觉不到有什么‘药’力,能有效果吗? 穿山甲果然在那‘药’丸上嗅了嗅,可刚张开嘴准备吃,不等吞到,就重重打了个喷嚏,‘药’丸被吹得向前滚了一段。它似是极想吃那颗‘药’丸,连忙跟在后面追,就在这时,张母取出一张草纸,‘蒙’在穿山甲眼睛上,顺手一捋,用皮筋箍住。 那颗‘药’丸‘诱’‘惑’力极大,穿山甲顾不得自己看不见,也不去挠草纸,只顾急切嗅闻着追,可追上了想吃,却又会立刻一个喷嚏吹走,急得“呜呜”叫着来回窜。小白家仙这次格外的专注,紧紧跟在穿山甲屁股后面,瞪大了眼,似是正在魇什么。 张母用左手拢着不让‘药’丸滚到桌子下,右手从旁边端过来一个盛着香油的小碟子,又取过一支羊毫,蘸了香油,开始飞速在那张草纸上描绘起来。她这时的神情变得格外郑重,一丝不苟,刚开始动笔,口中就随之轻声哼唱起来。 听见她哼的调‘门’,我大吃一惊,差点站了起来,这调‘门’极为古怪,里面竟然隐隐带着一丝巫颂的味道。我又仔细看了看张母的眉心,没发现有开第三目的痕迹,这才确定她施展的是什么,这是真正的祝由术。 祝由术是从巫术里演化分离出来的,这些人缺乏成为巫觋的天赋,只能学些皮‘毛’,专为部落里的人治病。可就是这些远古的巫奴,经过不懈的努力后,竟然开创出了博大‘精’深的中医学,从巫术体系里独立了出来,一直流传至今。 不过祝由术又不同于一般的中医,他们治病的最重要手段,不是汤‘药’针灸,而是“咒”。所谓的“祝”,其实就是咒,治病的时候用咒辅以‘药’物,效果神奇。 只是现在祝由术已基本消亡,医院里的祝由科,其实就是一般的中医,打着祝由的幌子而已,并且祝由科也有别于祝由术,真正的祝由术,其实应该属于法术类别。 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亲眼看见人施展祝由术,立刻瞪大了眼,脑海中快速盘算,研究着其中的道理。 张母的动作很随意,右手专心致志追着穿山甲画符,左手拢拢‘药’丸,不时‘摸’‘摸’它安抚。我们三人全都屏气凝气,昏暗的小屋里,只有张母古怪的咒声,间杂着穿山甲急切的喷嚏。 第三十章:寻仙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我原本还想研究出点什么来,可持续了没一会,那张纸上的符刚画完,穿山甲忽然停止追逐,抬起头一动不动。这时候再看,那草纸上画的根本就不是什么符,而是一个螺旋,类似甲壳动物的外壳。 穿山甲愣了大约一秒,重重打了个喷嚏,喷出来一个小小的圆球,张母立刻顺手一代,把‘蒙’着它眼睛的草纸揭了下来。 再看那个小圆球,不过黄豆大,通体乌黑,泛着古铜‘色’的光泽,外表有这一圈圈的螺旋,与草纸上画的“符”几乎一样。 揭开‘蒙’眼的纸后,穿山甲终于没再打喷嚏,伸出舌头把那颗‘药’丸卷在嘴里,心满意足咀嚼起来。 再看那个小黑球。 小黑球刚落在桌面上,小白家仙似乎有点怕这东西,赶紧回头爬到桌子边,后‘腿’发力,跳进了背篓里。与此同时,张母手里拿着那张纸,对那个小圆球拍了过去。 刚拍了一半,我怀里传来蠕动,小翠探出头,闪电般对着那个小圆球吞了过去。 这一下突然生变,所有人都愣住了,眼睁睁看着小翠吞到,这一瞬间,那个圆球沿着螺旋打开,原来,竟然是一只闪烁着金属光泽的土鳖。 不等土鳖完全展开,小翠将它一口吞入,又慢慢游缩回了我的怀里。现在天冷,蛇犯困,它成天都藏在我的怀里。 张母第一个回过神来,目中透‘射’出兴奋之‘色’,问我:“这位小友,你养的是什么灵宠,竟然吞蛊!” 刚才那个的确是蛊,蛊并不特指什么东西,任何有毒‘性’的动物都可能成蛊。而一旦被养成蛊后,就拥有了极其特殊的毒‘性’和习‘性’,正常生物根本不敢沾。 以前的小翠说起来,只能算是一只巫兽,可自从有了灵魂后,它就是如假包换的虺,任何毒对它都无效,至于为什么要吞蛊,我也想不明白,毕竟养虺这种事我也是头一次。 张母的问题我没法回答,只好解开‘胸’襟,把懒洋洋的小翠碰出来给她看。小翠似乎很不情愿,在我的手腕上缠了两圈,想顺着我袖子爬进去。 张母看见小翠七寸位置的扁状凸起后,大吃一惊,失声喊道:“这不是蛇,莫非竟是蟠龙?!” 我松了一口气,装模作样点了点头,看来,张母也就是祝由术的传人,虽然法力高深,可对巫术并不了解,看不出来这是虺。 说起“法力”这个词,可能外行人会往什么内功、真气上联想,其实这些都是后世小说杜撰出来的,子虚乌有。我们所谓的法力,其实指的就是魂力,包括灵魂的感知能力、强韧程度等等,无关那些邪乎概念。 我点了点头,任由小翠顺着我袖子钻了进去,张母低头思忖一番后,不再纠缠这事,微笑着招了招手,“事情办完了,咱们吃饭吧,都来帮我端菜布碗。” 我们三个小辈一拥而上,不一会儿,大桌子上就摆满了碗筷盘子,丰盛的晚餐开始了。 没有酒,只有茶,不过饭菜非常可口,不一会儿功夫,我们就把一桌子菜扫了个‘精’光。天‘色’已晚,张母收拾好碗筷后,又开始给我们收拾屋子,今晚我们就留宿在这间小学宿舍里。 张母原本就在这所小学任教,已经退休十几年了,可这大山深处的小学校师资力量匮乏,她就又被校方返聘,同时拥有了公办退休教师和民办现任教师两重身份。这种事情在城市里可能有些不可思议,可在这山里却也不少见,这里太闭塞了,支教老师不愿来,只能用这样的权宜之计。 由于没有支教老师,其他教师放学后就都回家了,住在这宿舍里的只有张母一人,旁边还有两间房子空置,被当做库房,今晚我们就睡在这里。 ‘床’是现成的,那些破损的课桌拼起来就是,五张桌子拼成了个大通铺,再铺上铺盖,足够我们三个人睡。 璇玑毕竟是小孩子,走了一天山路,早就累了,匆匆洗过就钻进了被褥,不一会就睡着了。我却毫无睡意,在房间里踱了两趟后,未免打扰孩子睡觉,索‘性’推‘门’走出了屋子。 屋外,月光清冷,为‘操’场镀上了一层“霜”,我在屋檐边坐下,看着天上的半月,脑子里纷‘乱’不堪,也不知该想些什么。我从小生活在城市周边,呼吸的都是相对污浊的空气,夜晚抬头都看不清星星,这里的月光格外的明亮,天空仿佛不是我曾经看过的天,我不觉看得入了神。 “你有心事吗?”身边传来张云山温和的声音,他也走了出来,和我并排坐在屋檐下看月亮。 我和张云山相‘交’并不深,不过却依然把他当成了兄长看待,只是命不久矣这件事,我谁都不想提,这件事到目前为止,我也没跟任何人说过。 我不认为自己怕死,其实在老丁出事前,我就没怎么把这事放在心里。只是眼睁睁看着他死在我面前后,我的心情很快就从悲伤堕入了‘迷’茫中,活着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玄真子怎么样了?”我的心事没法对旁人说,索‘性’就换了个话题问。 张云山无声一笑,道:“她正在龙虎山上修炼,这是他师尊的要求,作为讨还龙虎天师钱的代价。” 我点了点头,放下了心。 对于玄真子这个‘女’人,我的感觉很复杂,她似乎总是很倒霉,先是情¥蛊缠身,被我解了。然后又惹了某个很特殊的恶魄,借助巫咸强大的魂力才揪了出来,现在又来龙虎山,我还真怕她又摊上了什么不好的事。 “能说说玄真子的来历吗?”我对她的身世很好奇,又问道。 张云山想了想,恳切说:“关于她的来历,我所知不多,只知她是被人从大兴安岭的深山老林里扒出来的。” “扒出来的?!”我吃了一惊,没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嗯。”张云山点了点头,继续说:“我这次去武当山,见到了她的师尊,那是一位法力通神的老道,据他说,他在二十几年前云游东北的时候,在一处无人荒山里发现了有人施法的痕迹,掘开一处浮土后,扒出一个被人下了龟息术的‘女’婴,就是玄真子。” 我彻底震惊了,什么人会把‘女’婴埋在了土里?龟息术是上古秘术,需要极高的法力才能施展,施法的必然是一位高人,可他这么做意义何在?玄真子,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遭遇? “这么说来,她是一位孤儿?”我的心揪了起来,想不到那个懒懒散散的‘女’道士,竟然会有这样的过往。 张云山点了点头,“被带回武当山后,玄真子学了一身的好武艺,可她对自己的经历耿耿于怀,稍有所成后,就南下北上,到处寻找自己的身世来历,由于她专‘门’挑衅那些法力高强之辈,也就惹来了一身的麻烦……” 到此我终于明白了,玄真子终究还是放不下自己的身世,不过她做事明显过‘激’,这样四处惹麻烦,还专捡硬茬,能活到现在也算是奇迹了。 接下来,我又说起了闵区长,提到这人的时候,张云山居然还有印象,只不过动机与我事先猜测的大相径庭。张云山说看见这人‘阴’湿阳虚,明显是纵‘欲’过度,于是就给他画下了那道符,并劝他自律一段时间,好好调养下身体,却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发展成这样。 等我说完从闵区长家到南昌金帆大酒店这一段经历后,张云山的表情颇为‘精’彩,连连摆手表示以后再也不管这样的闲事了…… 聊着聊着,不知不觉月亮开始西斜,天霜降了下来,张云山拉了我一把,笑道:“你总不会要在这里坐一整夜吧?咱们该回屋休息去了,明天我带你去龙虎山,面见家父。” 我跟着回屋,匆匆钻进了大通铺,想着心事,不知过去多久,才终于睡着…… Zzzzzz 翌日,辞别了张母后,我们三人上路,从另一条路去往龙虎山。 龙虎山,道教发源地,历朝历代皆为朝廷敕封道‘门’正统,张天师也为贵胄,世袭罔替,任由朝代更迭从不曾断过。即便是尊崇全真教的元朝,武当掌‘门’贵为国师,龙虎山的道家原始地位也未有动摇。 可以说,自张道陵创五斗米道起,这里就一直是天下道‘门’的中心。 民间问候陌生人时,常问“您贵姓”?绝大部分人都必须回答“免贵,姓某某”,唯有姓张和姓孔的可以不用免贵,直接报出自家姓氏。盖因姓张的出了位神仙,姓孔的出了位圣人,这两姓也跟着贵了起来,由此也可见张天师的地位。 与突出佛法禅机的佛‘门’不同,道‘门’从来都是个实打实的教派,很少以经文教人,仗道行侠都是凭真本事。 几乎所有道教分支都勤练武功,并且又都有各自的特长,例如符箓、阵法、丹道、风水堪舆以及命相等等。 一路聊着天,我学到了许多有关道‘门’的知识,也不觉得枯燥,不知不觉中,龙虎山到了。抬头看,山高入云,台阶蜿蜒进密林深处,不知所往。 我疑‘惑’起来,“既然到了山前,怎么没看见山‘门’?” 张云山闻言“哈哈”大笑起来,璇玑在一旁解释说,“前山搞了什么旅游区,封山卖票,天师嫌有铜臭气,早就另开天师府了,咱们这是走的后山。” 我闻言了然,这样也好,省了‘门’票钱…… 当下我们三人由璇玑领路,鱼贯踏上布满青苔的石阶,进入了后山密林中。 第三十一章:坐而论道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拾阶而上,在山林间穿行,一路寂无游人,据张云山说,这后山被风景管理区化为非开放区域,专供天师等一干人清修,游客不准踏足。 在半山腰迤逦行了大约两个小时,前面山崖上出现了一条在山壁上开凿出来的栈道,宽高大约都为三米,一直延伸入绝壁。走在最前面的璇玑欢呼一声“到了”,撒开‘腿’欢快地跑了上去。 抬头看,栈道迎面果然刻着四个大字——天师府第。 我有些纳闷,放着富丽堂皇的正宗天师府不住,天师他们居然宁愿住在这岩壁上,遮不得风挡不得雨,出‘门’就是悬崖。 走上去我才发现,原来这里每隔一段,栈道内壁上就开凿着一间石室,只有几个平方大,地上铺着蒲团,只够一个人起居,生活设施一概没有。我彻底惊呆了,难道,天师就带着他的徒子徒孙们住在这里?可这好像连一张‘床’都没有啊! 张云山看出了我的疑‘惑’,笑道:“师兄弟姐妹们倒是住在这里,家父却不是。” 我这才松了一口气,堂堂天师,神仙般的人物,要是住在这样的地方,那可就太令人震惊了。谁料我气刚撒完,张云山向前面一指,神神秘秘说:“家父,他在那儿……” 终于要见到这位道教领袖,传说中的高人,我的心跳立刻加速。顺着张云山手指看,前方栈道已经到了尽头,一位老道正背对着我们,用锤钎在向前开凿,“叮咚”作响。 老道身形瘦小,满头华发,不过从动作来看,身板还算硬朗,一锤接着一锤,不紧不慢气息悠长,丝毫不显疲态。我愣了能有好几秒,终于反应过来,惊呼出声,“难道,那位开山的老道就是你父亲?当今张天师!” 张云山颔首点头,微笑着说:“这一整条栈道,都是家父一人开凿出来的,已历时十年有余了。” 我已经被震得彻底说不出话来了,张天师居然在这山里做了十多年的石匠,这事有谁能想到?开山凿岩苦不堪言,他贵为天师,又是怎么坚持下来的。再联想起张云山刚才的话,张天师不住在这些石室里,难道,他竟然就在这工地上休息不成?! 张云山似是看透了我的心思,微笑不语,招了招手示意我跟上。 走在栈道上,一步之外就是百丈悬崖,极目远眺,满眼苍翠景‘色’宜人,云海就在脚下翻涌,犹如仙境。行走在云边,我终于明白张天师为什么要把‘洞’府建在这里了,果然是氤氲仙境。 “家父说,这也是一种修行。”张云山边走边说:“穷一生,尽一事,则此生不虚也。” 张云山的话犹如一把大锤,重重敲在了我的心坎里,瞬间就打碎了我的心防,我陷入了今生从未有过的失神中,完全忘了自我。 “穷一生……尽一事……此生不虚……”我喃喃自语,脑海中仿佛有一点火光在闪烁,却怎么也抓不住。 不知道这样过去了多久,我叹了口气,从失神中清醒过来,我终究还是没能想明白。再看张云山,他站在身边微笑看着我,丝毫没有喊醒我的意思。 “我还是太笨了……”我苦笑摇头。 张云山“哈哈”一笑,道:“小米师傅过谦了,这话是家父说的,他还说,他这一生,也还没有完成那件事。” “哦……”我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我和张云山继续向前走,栈道不过40米左右,我俩走的很慢,到现在也才走了一半。 又走了几步,我被一个人吸引,只见在我右边,栈道上伸出一根丈长的石梁,探入了云海中,石梁顶端盘坐着一位身材纤瘦的道士,一动不动。 看见这道士身背的长剑,我愣住了,这不是玄真子吗?她在做什么? “她和你一样,有些事情想不明白,在这里寻个清静。”张云山小声解释。 我看了看玄真子身下翻卷不定的云海,汗‘毛’都竖起来了,在这里还能求得清净?一不留神摔下去就粉身碎骨了。不过玄真子现在独坐危处,我也不敢打扰他,只得不声不响继续跟着张云山向前走。 终于走到了那个开山的老道……也就是当代张天师身后,我连忙站直了,张云山低头轻唤:“父亲,我回来了,还带来了跟您提过的小米师傅。” 张天师听见张云山的话,一定,停止开凿,缓缓转过身来。 看见张天师的面貌,我大吃一惊,从背后看,他一头‘花’白的长发,看上去至少八十开外,可连忙却清癯润泽,看上去比张云山大不了多少,根本就分辨不出年龄。 他的容貌与张云山也有几分相似,神态平和,丝毫没有天师的架子,看着我一笑,随手把凿岩工具丢在了一旁,对我招了招手说:“早就听云山提起过你,今日贵客登‘门’了,来来来,小友陪我坐一坐。” 天师相邀,我莫敢不从,连忙放下背篓,走到了张天师身边。张天师拍了拍手上的石粉,一抖下摆,直接就坐在了‘乱’石堆上,我自然也不含糊,席地坐在了他对面。 “老朽张继端,六十三代天师,敢问米小友……”张天师当先开口发问。 我陷入了两难中,天师上来就表明了身份,那我该不该实言以答? 张天师看出了我的犹豫,对着一旁肃立的张云山一挥手,淡淡道:“你下去吧,也别人其他人靠近。” 张天师虽然对我的态度很和蔼,可看得出来,张云山很怕他,连忙转身离去,这一段只剩下了我们两人。 我心里压力小了些,索‘性’咬牙,这辈子第一次向别人‘交’了底,“我是当代巫觋,已开第三目。” 出乎我预料,听见我表明身份后,张天师并没有太多诧异,只是低着头略加思考后,就笑着说:“前次犬子向我提起过,小米师傅能用‘天眼’辨‘阴’阳,我就对你的身份有所猜想,没想到啊没想,巫觋竟然还真有传人。” 其实巫术的影响哪怕是在当代,也无处不在,很多人都以“巫”自居,甚至包括许多邪法师。可实际上,那些人的功法和真正的巫术并无太多瓜葛,双方毫无传承关系。 张天师学究天人,在他想来,巫法断绝两千年,应该已彻底消亡在了历史的长河中,没想到,现在居然还有传承,这让他唏嘘不已。只是他不知道,这世上除了我之外,还有一位巫‘女’,法力还在我之上。 只是那次朦胧一瞥后,巫‘女’就再也没有现身,人海茫茫无从寻找,这事我也没说给天师听。实际上我到现在都不确定那一幕究竟是不是真的,也或者,只是我中了乃蓬-宝锡兰邪法后产生的幻觉。 ‘交’谈一番后,话题又转到了我的第三目上,我这时已经彻底放开了,纠正说:“我这不是天眼,更不是用来上窥天意的,我们巫觋也不信有什么上界神仙,这眼睛是用心看,用灵魂去看,沟通的是自然万物。” “我知道我知道。”天师连连点头,说:“巫为华夏文明之祖,现今流传的上古大神,其实都是上古时代的大巫。可那些大巫法力通天,例如雨神商羊,他拥有沟通天候之能,可用巫颂引来雨水,这岂不就是神仙?再比如赤水‘女’子献,她……” 话说一半,张天师愣住了,片刻后苦笑着说:“阁下就是巫觋,我这说法,确实有失偏颇了……” 叹了口气,张天师接着说:“我等修道之人,所行皆为成仙,可执念于此,又失了冲虚清净,与道法相悖,这真是左右为难呐……” 我这才明白,张天师为什么要十年如一日在这里开山凿岩了,修为到了他这一步,已经功参造化,他所需要的就是一个“悟”字,可这又谈何容易?不过一旦顿悟后,他会进入什么样的境界,那就不是我所能想象的了。 “人,真的可以成仙吗?”想了想措辞,我小心翼翼问。 张天师这时迅速从‘迷’茫中摆脱出来,又恢复了无边的睿智,摆了摆手笑着说:“修仙求道者不知凡几,古来成仙又能有几人?” 张天师并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不过表达的意思很明显,他也不知道…… 接下来,张天师恳切说:“今日与米小友坐而论道,得益良多,无以为报,老朽会些卜算的粗浅法‘门’,小友若不弃,我可为你算上一卦。” 闻听这话,我心中大喜,这位可是法力无边的张天师!他的占卜术如果自称第二,这世上绝对没人敢称第一,多少达官显贵想求他算一卦而不得,我这何其荣幸啊! 张天师含笑起身,又拿起了锤子铁钎,开始转身凿岩。 对于这些大能来说,万物皆可成籖,信手拈来,根本就不需卜算工具,那样反而落了下成。 我站在张天师身后,看着他凿岩,心脏开始不争气的加速跳动,原来,我还是很在乎这些的,并且期盼有奇迹出现。对于张天师的卜算,我无条件信任,如果不信任他,这世上也就无人可信了。 不一会功夫,一块巴掌大的岩石被凿了下来,张天师放下工具捧起石块,细细端详起断面纹理。他看看岩石,又看看我,面上竟然‘露’出一丝疑‘惑’,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 第三十二章:天籖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我暗自叹了一口气,看来,终究还是躲不过,然而下一刻,张天师竟然神神秘秘一笑,翻过石块,把断面朝向了我。。。看见断面后,我目瞪口呆,万没想到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 只见那断面上,赫然有个直径约10公分的动物骨架化石,看上去好像是三叶虫。 “哈哈哈哈!”张天师突然纵声大笑起来,“这真是天意啊,沧海桑田……” “沧海桑田?”我反复重复着这句话,脑海中犹如雷鸣,我的命……沧海桑田?这是什么意思? 张天师摆了摆手,笑呵呵说:“这等卦象,我可解不出。” 我哭笑不得,原以为能在得到些指点,却不想,天师竟然也有蔫的时候…… “这样吧,你先在这里清修几天。”张天师见我一脸失望,安慰道:“凡人也许解不出这一卦,可世上还有非凡人,我这就让云山把卦象送过去让他看看,也许会有启示。” 这话信息量可就有点大了,难道这世上还有比张天师法力更高的人?而这人,竟然不是个凡人,难道…… 张天师遇到了难题,却丝毫不显失望,神‘色’反而有些兴奋,拍了拍我肩膀,捧着那块石头走过我身边,飘然离去。我回头看着他的背影,直到消失在视线中后,方才醒过神,颓唐寻找起来。 既然张天师让我暂时在这里清修,我就先找个山‘洞’住下来吧。 我记得郭子跟我说过接了桩大买卖,可我现在对钱财毫无兴趣,只想静静,呆在这风景如画的地方也不错。 这里的栈道内壁上开出了七、八间石室,有近一半没住人,我随便挑一间钻了进去。石室内什么家具都没有,不过经过这段时间的餐风‘露’宿后,我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生活,这里的条件算不错了。 傍晚时分,我从背篓里翻出些干粮果腹,吃饱了后,我百无聊赖,索‘性’踱出山‘洞’看风景。 出了‘洞’,外面站着一条窈窕的身影,正背对着我观云海。 是玄真子,她似乎早就等在了我‘门’外,见我出来,回头看一眼,浅浅一笑,示意我过去。 说实话,玄真子‘挺’漂亮的,生的清丽纯净,毫无脂粉气,给人的感觉若出尘青莲。从前总觉得这‘女’道士有点孤僻古怪,可自从听说了她的身世后,我对她的印象大为改观,现在看她难得的对我一笑,不觉痴了一瞬。 “你来这里,有什么收获吗?”我平复住有些不稳的气息,走到她身边,装作若无其事问。 我俩并肩站在站到边缘,半步之外就是百丈悬崖,云海就在我俩脚下翻卷弥漫,当真如站在云上一般。 玄真子吐了口气,有些闷闷不乐说:“师尊命我来这里修炼,却不说要修炼什么,这段时间可把我闷死了。” 对这我也有同感,这里漂亮归漂亮,可也太无聊了,看看风景不错,天天住在这里,还不得把人活活憋死。 我俩有一搭没一搭闲聊着,过了没一会,一条小小的身影急匆匆跑了过来,是小道士璇玑。小家伙身体素质相当不错,看他的架势已经在山道上跑了很久,却依旧脸不红气不喘。 “米师傅,家师有请,请带上行李随我一同前往。”璇玑站定后,恭恭敬敬对我抱拳一礼。 我有些疑‘惑’,和天师分开没多久,怎么又要找我?难道,那个古怪的卦象解开了?想到这,我兴奋起来,连忙回石室背上背篓,让璇玑带路。 玄真子听见我俩的谈话,眼睛一亮,默不作声跟在了我俩后面。 “天师找我……”我无语了,对着她小声说,意思是人家找的是我,你跟着凑什么热闹? 玄真子眼观鼻鼻观心,仿佛没听见我的话,依旧跟在我身后亦步亦趋。 无奈之下,我对璇玑投过去个眼神,可小家伙直接摊手耸了耸肩,“人家是武当山的,她的事我也管不了。” 得,既然都管不了,那就走吧。 出乎我预料,璇玑带着我俩下了栈道后,沿着另一条小路走向了山下,看方向,竟然是去往天师府的。我心中疑‘惑’,不是说,天师早就不住在天师府了吗? 带着疑问,我们在山间走了大约一个多小时后,来到了位于山下上清镇的天师府。与后山简陋的栈道石室比起来,这里有着成片的建筑群,高大巍峨描金画栋,气派非凡。 天师府始建于明洪武年间,由信徒们供奉了几百年,规模不减反增,到如今已不下于一座皇家园林。这时天‘色’已晚,天师府内张灯结彩,里面仍旧挤满了游客,熙熙攘攘。 看见这一幕,我明白了张天师一家为什么不愿住在这里,住在这么嘈杂的地方,别说修行了,恐怕连觉都睡不安稳。古代时,这里属于‘私’人宅邸,现在则成了旅游名胜,哪里还能求得清净…… 我们一行三人在如织游人间穿行,不一会儿穿过一扇耳‘门’,来到了一座相对宁静的小院里。院子当中摆着石桌石椅,张天师正和一人对坐在石桌边饮茶聊天,看见我后,立刻招手让我过去。 来者是个看上去六十左右的老者,穿着朴素,满是皱纹的脸庞黝黑,看上去就是个普通的老农。 “这位是德兴‘花’溪村的村长。”不等我坐定,张天师介绍,那个老者连忙站起来,对着我点头哈腰。 我顿时泄了气,原以为来的这位就是张天师说的非凡人,却不想,真是一位老农。 张天师摆了摆手,示意我先别说话,叙述起让我连夜赶来的缘由。 这件事情,还得从张云山那一趟说起。 前段时间,德兴‘花’溪村发生了怪事,家养的牲口和附近山上的野兽接连横死,并且死状恐怖。事情越闹越大,一时间妖言四起,说是村子里犯了禁,触怒了瘟神,这是降下罪来了。 乡民们人心惶惶,有胆小的人家,干脆就暂时搬离,投奔了别处的亲戚。更多无处可去的人迫于无奈,想到了一个办法――派人来龙虎山求助。 龙虎山在江西被山民奉为神仙府第,千百年来都是有求必应,这一次也不例外,张天师接到请求后,格外重视,派了小天师张云山亲往。 张云山不负众望,到了后没几天,牲畜野兽横死的事情就被遏止,他也就回山了。可他走了刚一天,‘花’溪村就又出了幺蛾子,这次横死的不是牲口,而是人! 据老村长说,死者是一个寡‘妇’,有个儿子在福建厦‘门’打工,平常家里只有她一个人。当天夜里,宁静的小山村里突然传出撕心裂肺的惨叫,连绵不绝,等心惊‘肉’跳的山民们循声找到她家时,人已经咽气了。 这些都不是重点,真正匪夷所思的是‘妇’人的死相,她浑身上下到处是抓挠伤,血‘肉’模糊,根本就找不到一块好‘肉’。最令人恐怖的是,她两眼空空,一双眼珠子不知被什么吃了。 听到这里,我的心狠狠揪了起来,连忙问:“能看出来是什么东西抓的吗?” 尽管事情已经过去了三天,可听见我的问题,老村长略一思忖,仍止不住的打了个寒噤,带着浓重的乡音颤声说:“不瞒这位小神仙,老朽我从小就上山打猎,却从没见过那样的抓挠伤,我敢断段,那不是野兽,而是……人!” 我被他说得汗‘毛’都竖起来了,下意识追问:“你确定是人干的?!” 老村长点了点头,面‘色’发青,“野兽的爪子都是尖的,只有人的爪子是扁的,绝对不会看错。” 我点了点头,沉思起来,世上怎么会有这样嗜血凶残的人,竟然把一个‘妇’人活生生用手抓死。那种惨状,即便是想象一下,都让人不寒而栗。 不!这绝不是正常人所为,“会不会是……” 我猛然惊醒,看向张天师,正好对上他深邃的目光。 “我听云山说起过你在南昌的经历。”张天师点了点头,问:“你可知道,降术分成哪几种?” 我对这些邪术不算很了解,想了想,就我所知回答:“据我所知,有魂降、鬼降、‘药’降、符降还有尸降……” 一口气说完,我看着张天师,投去个询问的眼神。 天师点了点头,说:“我本打算再让云山去一趟,奈何他刚去了湖北武当山,短时间赶不回来,山上现在又没有其他合适的人选,不知,小友愿不愿前往?” 我几乎没有做任何考虑,就断然点头答应,那里死了人,事情的‘性’质就完全不同了。如果换作以前的我,很可能会拒绝,可自从亲眼目睹老丁为救我舍身后,我的‘性’情大变,容不得这些事情在我眼前肆虐。 并且,我有一个猜测,想去实地求证下。 看见我点头,那位老村长立刻下了座位,对着我纳头就拜,哭喊着,“多谢小神仙,神仙慈悲……” 我连忙把老者搀扶起来,说:“我不是什么神仙,就是个普通人,去看看也就是尽力而为,如果我不行的话……” 我拍了拍老者的手背,断然道:“我会再请高人,总之一定会帮你们把事情办好!” 老者愣了一会,一矮身,点着头感‘激’的“哎”了一声。 张天师起身,看着我满面欣慰,“承小友的情,事情就这么定了,休息一晚,你们明天一早上路。” 老村长连忙不停摆手说:“不用不用,人命关天耽搁不得,我把我们村的拖拉机叫来了,咱们这就可以上路。” 对于这个提议,我自然不会反对,为防再出人命,我也想尽快赶到现场。 就在我和老村长把着手准备出去的时候,身后传来玄真子的声音,“你这人虽有些本事,武艺却不行,不如……我就勉为其难陪你走一趟吧。” 第三十三章:花溪村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玄真子说这话的时候,又恢复了那有气无力的姿态,说完还叹了一口气,一副很为难的样子。,。 这……这小妮子看来是在龙虎山待烦了,想找个借口开溜,可问题是,我能答应吗?让她去龙虎山潜修的是她的师尊,这事得到了张天师的首肯,我要是答应了,就等于同时得罪了两个大人物! 可让我想不到的是,不等我出言反对,张天师略加思忖,立刻点头首肯,“由玄真子陪同,倒也相得益彰,我看使得。” 紧随着张天师,老村长大喜,也许在他看来,人家玄真子才是真正的高人,谁让她穿着道袍,还背着一把长剑。反观我,一身普通人打扮,背着竹篓,和山民没什么区别。 “谢谢天师!”老村长对张天师行了个礼,干脆就撇下我,点头哈腰请玄真子上路。看着他俩出‘门’,我无奈地向张天师一拱手,追了出去。 玄真子的武艺我见过,确实不错,可我不认为带她去能有什么大用,我要对付的东西,武艺未必有效。我甚至认为,她可能带来的麻烦远比帮助要大,可我实在无力拒绝,因为他俩已经抢先上了拖拉机,现在轮不到我不带人家,搞不好人家还不一定带我…… 不等我上去,拖拉机就已经发动,我只好憋着一肚子气跳了上去。 说起来,这‘花’溪村老村长也够拼的,从这里到他们村,差不多有两百公里路程,其中还有很多山道,他竟然让人把拖拉机给开到了这里! 拖拉机是一辆小四轮,方向盘式的,由于用的是拖曳连接,车斗子里震动要小不少,如果是手扶,等开到德兴,我这一身骨头只怕也得被颠散了。开车的是个敦实的中年汉子,满身油污脸膛黝黑,看我跳上来,客客气气叮嘱一声,一脚踩下了油‘门’,拖拉机“嗵嗵嗵”冒着黑烟,开向了上清镇外。 老村长他们事先做好了准备,车斗子里铺了一扎多厚的干草,车子开动后,我把背篓往怀里一包,躺着休息起来。玄真子盘膝坐在我身边,摇摇晃晃入定,老村长坐在驾驶员旁边,不时回头看一眼我俩,神情焦急。 ‘花’溪村的事情很可能不简单,我想在到达前好好休息一番,养足‘精’力,可我很快就发现,这根本就做不到,拖拉机实在是太吵了,根本就没法睡着。 我痛苦地睁开眼,只见漫天繁星中,一双晶亮的眸子正在看着我。 “我长得很好看吗?”我没好气的呛了玄真子一句,被她这么看着,我浑身不自在,呼吸又开始不畅了。至于为什么要态度恶劣?那纯属我自己的心理在作怪,我不想让她看出我的尴尬。 玄真子被我抢白了后,一点都不生气,也没有移开目光,在我的注视中,她的眉眼渐渐完成了月牙,竟然笑了,低声说了句,“谢谢。” 第一次,我为她解除了蛊毒,第二次在巫山,我带她去了地底,由巫咸和巫姑留下了她体内的恶灵,总的来说,我救了她两次,这一声“谢”我自认当得!我没好气的“哼”了一声,别过脸看向东面天际,那里夜空繁星点点,半圆的弯月高挂天空,犹如银盘。 看见月亮,我心中一动,问:“今天初几了?” 那边传来玄真子的回应:“今天初九了吧?在龙虎山待着这么些天,我都忘记日子了……” 我点了点头,看月亮,初九差不多,事情要办得加紧了。 之所以如此,只因为月光是‘阴’属‘性’的,并且越接近月中,‘阴’气就越强,民间把七月半定位鬼节是有道理的。在月中的圆月下,这些‘阴’属‘性’的邪物能力会成倍增长,对付起来会费力很多。 不过民间有一样谬误,真正的鬼节不是七月半,更不存在什么地府开‘门’,一年当中‘阴’气最盛的时候,就是腊月中的圆月夜。在这一年当中最后一个圆月下,别说鬼魂,就连人魂都会有些不稳。 现在就是腊月,我必须得赶在月亮最圆的那一天到来前,把‘花’溪村的事情解决了,否则这西江的月,会很难熬…… 想着想着,拖拉机出镇子开上了县道,我们被黑暗吞没,这时再看玄真子,已分辨不出她的相貌,只余一道纤细的剪影,摇摇晃晃…… Zzzzzz 我终于还是在颠簸中睡着了,等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已经亮了,太阳刚从东方升起,透过玄真子,为她镀上了一层金边。我连忙爬坐起来四处望,拖拉机正行驶在一段泥石路上,艰难爬坡,柴油机如同一头老驴,在拼命挣扎嚎叫。 “过了那道坡就到了。”前面传来老村长的话语,我回头看,他正对我俩陪着笑。 我连忙把背篓背好,爬到车斗子前,抓牢栏板站起来向前看。前方群山连绵,山腰间雾气缭绕,满眼苍翠。 随着拖拉机一点点爬升,视线逐渐拔高,终于越过了山坡,一座山间盆地展现在了我眼前。这一片盆地直径约一公里,全被开垦成了农田,最南端的山脚下有一座小村庄,聚集着几十户人家。 这里紧挨着皖南,建筑也都是典型的徽派特‘色’,粉墙黛瓦,古朴而又‘精’致,掩映在绿树最翠竹中,赏心悦目。 “咱们德兴啊,地无三尺平,别处都是靠山吃山,唯有咱们‘花’溪村有良田千亩,可是个好地方!”老村长向我自夸,神情骄傲。 他说的不错,这里四面环山,一襟带水,又有大片的农田,真的是山、水、田通吃,的确是个得天独厚的好地方。无论多大的灾年,这样的地方都可以旱涝保收,至不济还能上山打猎挖野菜、竹笋,根本就不可能出现饥荒。 玄真子也被这景象吸引,和我肩并肩站着看,点头感叹:“这才是真正的‘金盆局’,不但安居还可乐业,世代出贵人。” 我对风水堪舆是完全不懂,玄真子好歹是个道士,多少能看出点‘门’道来。 她话音刚落,那个开拖拉机的汉子连忙恭维说:“道长看得真准,咱们‘花’溪村每一代都会出大富大贵之人,现在就数村长家的小范,在咱们全德兴都挂得上号!” 汉子刚说完,远方传来“咚”的一声闷响,大地震动了下,我循声朝那边看,群山间腾起了一团黄‘色’烟尘。 “您看。”汉子指着那团黄烟兴奋说:“那就是小范开的铜矿……” 不等他说完,老村长抬起手对着他后脑勺一巴掌,把他的话打断,‘阴’沉着脸说:“就你话多,好好开你的拖拉机吧!” 我好奇问道:“铜矿不是国家资源吗?‘私’人也可以开采?” 其实中国所有矿产都属于国家资源,不允许‘私’人开采,不过上有对策下有政策,许多地方为了创收,就让‘私’人挂靠在某国营机构名下,每年按合同‘交’一定的费用,然后自负盈亏。不过这仅限于一些附加值不高的矿藏,例如岩石矿、煤矿等等,我国属于极度缺铜的国家,铜矿属于战略资源,一般没哪个地方敢把铜矿‘交’给‘私’人承包的。 听见我的话,老村长脸当时就绿了,开拖拉机的汉子也意识到了什么,连忙讪笑着改口,“我刚才说错了,是锡矿,锡矿……” 我和玄真子面面相觑,倒不是因为什么铜矿锡矿,开山会动了地脉,引发地气改变甚至损伤,这样大的变动唯有国家那一层才能镇得住。这小范作为一个个体,他这样开山炸岩,带来的地脉变动,他能承受得住? 有许多话,我也不好明说,有些富贵一时有,却很难长久,甚至会遗祸子孙后代。老范村长也许不是很懂这些,可从他的表情来看,似乎对这样的富贵并不认同。 不过这终究是人家的家事,我不好过问,也不是我来这里的目的。 开车的汉子再不碎嘴,拖拉机很快下到了田间,开向不远处的村庄。老村长这是开口问:“两位道长法师,我先带二位去我家,为你们准备住的地方。” 我连忙说:“这事不急,先带我去死者家看看。” 腊月的圆月将至,我想用最快的速度把这事处理了。 老范村长闻言一愣,说:“尸体已经被公安带走了,去了也没东西可看。” 我摇了摇头不语,尸体虽然不在,蛛丝马迹肯定还有,公安虽然已经勘察过,可我的视角不同,说不定就会有发现。这件事情我有一些猜测,必须得实地勘察过才能确定,也唯有‘摸’清了事情的缘由,我才能制定对付的方法。 老村长见我坚持,只好吩咐汉子开向死者家。 等拖拉机开到村口的时候,我就发现事情又发生了变故,只见村外停着两辆车,其中有一辆是警车,还有一辆是白‘色’的面包车,一名外披白大褂的法医拎着个箱子,正急匆匆下了面包车往村子里赶。 看见这一幕,老范村长吓坏了,不等拖拉机停稳他就急匆匆跳下来,迈着蹒跚的脚步,追着那名法医跑向了村里。 我和玄真子对望一眼,不声不响下车跟在了后面。 种种迹象表明,就在老范村长去龙虎山求助的时候,也就是昨夜,这座小村子里又出事了! 第三十四章:恶鬼降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的确是又出事了,只不过这一回出事的不是人,而是一头牛。,。 我们跟在那名法医赶到的时候,村后山脚下一棵大树下,已经围满了人,只是这些人全都离得远远的,满脸惊恐看着树下那头倒在地上的牛,几名警察正围着在取证。 牛是一头健壮的母水牛,身上被抓出无数道血印,‘交’错,根本就找不出一块好‘肉’来,那头牛并没有受什么致命伤,竟然就这样被活活抓死了!我‘混’在人群中仔细看,只见那头牛双眼只剩下了两个血窟窿,眼珠子已经被挖走了。 “小米,看出什么了没?”玄真子小声问。 我被她提醒,连忙闭上眼睛打开了第三目,可什么异常都没发现。 “抓死牛的东西已经不在了。”我摇了摇头说。 “乡亲们,听我说。”牛边有个穿着白大褂的中年男人转身面相围观群众,举起双手挥了挥大声说:“不要害怕,我们请来了专家,已经鉴定出了结果,这次和上次一样,是山上的豹子下来伤人,不用惊慌,我们已经安排警力搜山了,相信我们,很快就会将这头发疯的野兽击毙!” 那个男人边说边擦脑‘门’上的汗,估计他自己也知道是在胡说八道,这根本就不是豹子抓出来的伤口。 “走。”我悄悄扯了下玄真子,示意她跟我退出人群。 “你不看了?”玄真子疑‘惑’问。 我摇了摇头,现场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并且有警察在,不能靠近观察,再待下去没意义,还不如从其他方向着手。 走出人群后,我看见有个‘妇’‘女’抱着一个小孩,远远看着现场,脸‘色’被吓得煞白,不敢靠近。 这‘女’人容貌秀丽,穿着考究的裘皮,看年纪和我差不多大,气质明显不用于一般山民‘妇’‘女’。她怀里抱的是个小男孩,看上去刚满周岁的样子,留着“地主头”,粉雕‘玉’琢一般,煞是可爱,我不由多看了几眼。 “这位大姐。”我走上去问:“前天晚上死的那个‘女’人,她家在哪里?” ‘女’人警惕的看了我一眼,等看清我身边的玄真子是个年轻漂亮的‘女’道士后,神‘色’松了些,用标准的普通话狐疑问:“你们是谁?打听阿芳嫂做什么?” 我连忙解释,说我们是范村长请来的法师,灵虎山下来的。那‘妇’人一听彻底放松警惕,客客气气说:“原来是灵虎山下来的道长啊,二位请跟我来,我带你们去吧。” 有人带当然好,我道了声谢,和玄真子跟在了她后面。 一路上,我们闲聊着,走向村西头。由于村民绝大部分都在围观那头牛,一路上显得有些冷清,除了小孩没见几个大人。 通过聊天我才知道,这‘女’人就是老范村长的儿媳‘妇’,是个南方人,而她怀里抱着的,就是她的儿子。听到这我明白了,原来她的丈夫就是刚才开车汉子口中的大能人,老范村长的儿子小范。 小男孩真的很可爱,优渥的生活环境把他养的红白润泽,皮肤吹弹可破,只是小孩目光很呆滞,始终不言不语。玄真子看人家孩子生的好,潜藏的母‘性’大爆发,想抱一抱,不过被孩子母亲拒绝。 聊着聊着,我们来到了村子最西面,这里有一栋独栋的小屋,就是死者阿芳嫂的家。‘花’溪村的确富庶,阿芳嫂这样的寡‘妇’家依然是整洁的粉墙黛瓦,房子有五间,丝毫没有破败的迹象,打理得很好。 屋子外没有院子,这在徽派建筑里很常见,大‘门’口拉着一根黄布条,阻止人进去。 到了这里,‘女’人不敢再靠近,让我们自己进去。 我对玄真子使了个眼‘色’,她立刻上前走到‘门’边,撩起一脚就把‘门’踹开,发出很大的声响。我目瞪口呆,我的本意是让她用剑从‘门’缝里把‘门’闩拨开,没想到……这也太暴力直接了。 既然‘门’开了,就进去看看吧,我挥开玄真子,当先走了进去,我怕她先进去会搞破坏。 屋子里依然弥漫着血腥气,现场就在堂屋,地上有一大滩血,原本洁白的墙壁上也有许多血点,呈喷溅状。到处都是血手印,显然那个‘女’人死前经过剧烈的挣扎,可终究还是没能活命。 我不是警察,没有侦破经验,从这些常规痕迹上看不出什么来,于是在屋子里站定,打开第三目看。一圈看下来,果然发现了异常,在一面墙上,我发现了一点微小的暗绿‘色’,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我连忙睁开眼,凑在那个位置看,玄真子发现我的举动,也凑了过来问:“发现什么了吗?” 我没说话,仔细观察,只见白‘色’的石灰墙上有一道尺长的抓挠痕迹,尾段嵌着个东西。我伸出食指,用指甲轻轻一挑,那个东西被挑出来,落在了我掌心里。 这是一段指甲,类似于人类的,只不过尖端格外的锋利,也比普通人要坚硬的多,‘色’泽乌黑。 我又抬起右手,弓成爪子,对着墙上的印记试了试,这个印记很小,只约有我的一半,难怪会有二把刀专家认为这是豹子的抓痕。 “很可能,是鬼降。”我吸了口气,对玄真子说,就算没有镜子,我也知道自己现在的脸‘色’一定很不好看。 鬼降在降术当中,不算是最高深,可绝对是最残忍的,制作鬼降的原材料,必须得是刚生下来还没断脐带的婴儿,或者干脆从母体中剖腹取活婴也行。将这样的婴儿魂魄取出来,放在身体旁边,让灵魂看着自己的身体,等阳气和记忆消散后,再放回去。 回归本体后,‘肉’身还是活的,可灵魂已经变成了‘阴’魂,不过由于是自己的本体,依然能契合,这就算是完成了第一步。婴儿还是活的,灵魂却是鬼魂,躯体也会随之开始变异。 接下来还不算完,以后每隔一段时间,就得把孩子的‘阴’魂取出来,晾干魂魄里的记忆再放回去。这样的孩子会始终没有记忆,可一次次的怨气却积累了下来,‘性’格会变得越来越暴虐凶恶。 这种鬼降术,在东南亚民间还有个别称――养小鬼。 说是养小鬼,其实养出来的是个半人半鬼的东西,白天可能和常人无异,可到了‘阴’气浓郁的晚上,恶‘性’就会发作。 按照降术里的说法,人的情绪会集中在眼睛里,被活活抓挠死的人或者动物,死后眼睛里会凝聚大量的恐惧和愤怒等负面情绪,鬼降师们确信,这时候让鬼降吃掉眼珠,会大大增加它的恶‘性’。 玄真子听我说完,脸‘色’变得苍白,打了个哆嗦。她毕竟是‘女’人家,虽然还没生过孩子,可骨子里还是有母‘性’,听见有人居然这样对待婴儿,她根本就无法接受,颤抖着喃喃低语:“邪术……太可恶了!” “还不止于此……”我叹了口气,接着说:“这样养出来的鬼降,由于没有记忆,一般人根本就带不了,只能是血脉相连的至亲骨‘肉’……这么说吧,鬼降师一般都是‘女’人,而她们养的小鬼,往往就是她们自己的孩子……” 玄真子脸‘色’瞬间发青,再也承受不住,一头冲出屋外,弯腰撑着膝盖,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关于降术中的养小鬼,其实也有别的做法,例如有人诞下了死胎,或是孩子夭折,亲人不舍,就会带着尸体去求降头师。降师会取孩子的一段骨头,泡在孩子自己的尸油里,用来容纳孩子的魂魄,然后制成饰品挂件,让亲人戴在身上,这样孩子的魂魄就和亲人在一起,偶尔干扰下亲人的思维,还能在梦中相见。 也有降头师用类似的方法,制作出饰品高价贩卖,买回去的人由于不是亲骨‘肉’,顶多算是养父母,就只能把小鬼好好供着,倍加呵护,即便是这样,也时有领养的小鬼反噬害了养父母。不过铤而走险领养小鬼的人仍不少,其中还包括许多名人,只因带来的好处实在太‘诱’人。 有些活人根本做不到的事,对魂魄却轻而易举,例如在仇家上‘门’之前示警,或者买股票后干扰‘操’盘手的思维等等,关键时刻,只要小鬼出一把力,很可能就会改变养父母的一生。 其实我对降术懂的并不算多,至于鬼降更是从未亲眼见过,以上内容基本都是外公说给我听的。 看见玄真子如此不堪,我也不想再留在这屋子里,跟了出去,返身带上了‘门’。 ‘门’外,玄真子终于缓过了那口气,只是脸‘色’依旧苍白,更远处,那个‘女’人已经抱着孩子离开了。 “走吧。”玄真子无力地对我招了招手,走向村里。“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办?” 其实刚才我就有了计较,降术一般只在东南亚流传,国内的降师极少,更没听说过有人炼制鬼降的,我打算先在村子里走访一下,看看有没人发现有外地人出没的痕迹。我还有一件事没想通,即便是在东南亚,养鬼降的降师一般也不敢这么作恶,怎么会有鬼降师在中国内地这样放肆地残害生灵? 那边的死牛现场显然已经被警察处理完毕,村道上,山民们三三两两回家,彼此‘交’头接耳,神‘色’惊惧。我对玄真子使了个眼‘色’,她会意,走上前开始挨个打听起来。 第三十五章:布局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玄真子打听的时候,我在后面开了眼,挨个观察起来,主要目标是那些看上去十岁以下的儿童。其实白天的时候,小鬼降和常人没什么区别,即便是开了眼也很难看出来,毕竟是是活物。 一番探查下来,我们俩从村西头一直走到村东头,毫无收获,玄真子完全没探听到最近有外地人出没的消息。我也没看出哪个孩子不对劲,只得作罢,先去老范村长家吃饭再说。 老范村长家就在村子最东头,高大华丽的四层小楼,在村西头就能看得见。 据说他家原来是住在村中的,如今老房子还在,小范开矿发了财后想盖一栋大房子,村子里没有足够的宅基地,就盖在了一路之隔的村外。 盖之前他找风水先生看过,说这里是金盆点翠之地,住在这里绝对会飞黄腾达。在我们看来,这话是有道理的,这房子坐东望南,处在一片紫竹林里,早晨第一缕阳光就落在他家,夺尽了村里的阳气。 不等我们过马路,老范村长就小跑着迎了过来,说家里已经备好了酒席,请两位**师前去喝酒。今天死的并不是人,老村长也没一开始那么紧张了。 到了老村长家一看,华丽的楼前空地上摆着三张大桌子,上了满桌的菜,却一个客人都没有。很明显,老村长原本是准备大宴宾客,让村里管事的人都来,欢迎我和玄真子,只是宾客们却不约而同全没到场。 老村长面‘色’有些灰暗,叹了口气说:“村里人都怕了,他们商量着一起去婺源,由我本家弟弟找了个地方,让他们先躲一阵再说。” 看来,接连两夜都发生了恐怖事件,村里人再也待不住了,准备出去躲灾。这也可以理解,山民们不知道情况,害怕理所当然,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得想想家里的孩子。 现在兴起了打工‘潮’,山里人在家没出路,为了过上好日子,男丁们都涌到了南方打工挣钱,留在山村里的基本都是老弱‘妇’孺,连个顶梁柱都没,发生了这样的事,离开应该是不错的选择。 就我的意思,也是赞成的,毕竟村里人这么多,凭我和玄真子二人,很难全都护得周全。听老村长说,村里人已经商量好了,今天下午就先带着一些人过去,剩下的人明天立刻就走,都忙着收拾行李,没人有心思老老村长家吃酒席了。 别人没来,三桌酒席只有我妈三个人吃,好在现在是冬天,吃不掉的菜能摆的住,要不然就太‘浪’费了。 我们没再提村民们要离乡的事,和老村长寒暄几句,分宾主落座,玄真子被安排在了主席…… 坐下后,玄真子傻眼啦,满桌子都是荤菜,可她是全真道士,这让她怎么吃? 龙虎山的正一道讲究的是入世,酒‘肉’嫁娶一概不忌,可全真派讲究的就是“全真”,比和尚的戒律还严,不到万不得已,根本不沾荤腥。不光是如此,有些苦修的人连饭都不吃了,就在野外摘点果子果腹,也不住房子,成天就在深山老林里钻山‘洞’。 “来,道长请。”老范村长亲手倒了一杯酒,奉到了玄真子面前。 “不如……咱就此还俗了吧……”我装模作样叹了一口气,夹起一块红烧‘肉’丢进嘴里大嚼起来,和别说,山里的猪‘肉’主要吃草的,那叫一香! 我本意是调侃一下玄真子,没想到她就然笑了,神神秘秘问:“你真以为,我是全真教的?” 我愣了,武当山道士不是全真教,还能是什么教? 玄真子学着我那样,也夹起来一块红烧‘肉’,慢条斯理丢进嘴里嚼了起来,“我和师傅,什么道都不是,野道……” 得,我闷闷不乐吃喝起来。 我俩的‘交’流内容老范村长完全听不懂,只得一会对她点头,一会对我打哈哈,不停说着,“是啊是啊……” 我们刚开始吃喝,小楼内走出一条熟悉的身影,那个刚给我们带路的‘女’子抱着男孩,从厨房走了出来。 “爸,都做好了,等妈回来让她收拾下碗筷就行。”‘女’子叮嘱一声,抱着孩子走到旁边一辆红‘色’的小汽车边,回头看了我一眼,钻了进去。 “她们也要搬走吗?”我问老村长。 老范村长黯然点了点头,叹息道:“村里今天就要走不少人,人越少越不安全,我不放心他们母子俩还留在这里。” 我点了点头,连忙岔开话题,三个人就着一桌子菜又吃了起来。 玄真子果然不含糊,高粱烧喝下去了整一斤,依然面不改‘色’,一碟红烧‘肉’被她消灭了大半,整饿死鬼投胎。酒足饭饱后,老范村长的老伴回来了,由她收拾桌子,我们喊上老村长,推着一辆手推车,开始在村里挨家挨户收米。 这是我的主意,我准备把今晚走不了的人聚在一起,用米建立一道警戒线。 本村是德兴难得的稻米产地,这时候已经不‘交’公粮了,米家家都不缺,我们三人走‘门’串户,由我推车他俩挨家挨户收,进行的很顺利。到了黄昏时分,米收来了有差不多500斤,圆满完成了任务。 这时候村里剩下的人在老范村长的指挥下,开始向村子中间集中。 村子中间有一栋老建筑,原来是村公所驻地,墙上还刷着代表那个特殊年代的大红标语,只是如今已斑驳陆离,破旧不堪。不过村公所里进有一个大仓库,原来是用来堆放公物和公粮的,空间很大,足够容得下村里剩下的人。 我和玄真子站在‘门’边,看着村民们扶老携幼鱼贯进了仓库,老范村长在另一边清点人数,一丝不苟。不得不说,这是一位称职负责的好村长。 这是一项繁琐又细致的工作,等人全部集合完毕,天已经全黑了,仓库里昏暗的白炽灯光下,稀稀拉拉只坐了一半。村民们就地摊开带来的被褥,让孩子们先睡,大人则聚在一起聊天,希望能通过这种方式减轻心理的恐惧。 ‘花’溪村原本有478口人,今天下午走了差不多一半,现在只剩下两百来号,一个不漏。老村长巡视一圈村民们,松了一口气,把目光投向我俩,这一夜的平安,就落在了我和玄真子身上了。 “您先进去,我们把外面布置一下。”我对老村长叮嘱,他点了点头,让我俩“小心”,就进去安抚村民们去了。 我抬头看向东方,月亮已经升了起来,斜挂在那边的山头上,寒鸦鸣叫,时辰差不多了。 随着月亮越来越高,天地间的‘阴’气也会越来越盛,如果有什么妖魔鬼怪,现在就应该蠢蠢‘欲’动了。 我偏了下脑袋,推着装满米的板车开始贴着村公所围墙绕圈,玄真子立刻跟上,一剑刺穿麻袋,白白的大米流水似得躺下来,随着我的推动,在地上洒出一条线。 我打算用米把村公所围起来,这样虽然挡不住鬼降,可它要过去,总得‘弄’出点动静出来,能起到预警的效果。 一圈洒下来,米还多出了十几斤,我用布袋子把剩下的米扎好,留着备用,和玄真子一起进了村公所仓库。 看见我倒没什么,看见一身道袍还背着长剑的玄真子后,村民们明显镇定了许多,果然人靠衣装啊。村民们事先得到了消息,我和玄真子是龙虎山派来的,有我俩在,他们终于敢睡觉了。 我站在仓库‘门’口,再一次开了眼,扫视所有的小孩,鬼降是长不大的,这些小孩都是“嫌犯”。我看的很仔细,一个个抵近了查看眉心,白天我没机会把所有小孩集中到一起,现在终于有了条件。 可一圈看下来,毫无所获,所有孩子都正常,这样近距离排查,就算是在白天,我也能把鬼降找出来,何况是‘阴’气重的夜晚,现在我确定,如果真是有人驱使鬼降害人,那也绝不在现场。 内部排查过以后,我嘱咐玄真子看好村民们,然后就扛起‘门’边的梯子,走出了仓库。 里面由玄真子把守,而我今夜的任务,就是警戒外围。 我扛着梯子来到仓库外,找了处比较矮的屋檐,搭上梯子爬到了屋顶,在屋脊上,我的视线开阔,可以看见围着仓库有一圈白线,那是是刚才撒下去的米。 坐在屋顶上,我平稳住呼吸,打开了第三目,黑夜中视线有限,唯有这样才能看得更远。我刚闭上眼,怀里“窸窸窣窣”,小翠钻了出来,缠在我左胳膊上,也瞪着眼睛昂头四望,它是虺,能分辨细微的气息‘波’动,夜晚的视力比我还好。 做好了准备,严阵以待,如果今晚那东西还来的话,我准备一举把它抓住,还这里的村民一分安宁。我并没有斗过鬼降师,不过和魂降师‘交’过手,在我看来也不过尔尔,何况这次还有玄真子相助。 上半夜,我一直端坐不动,村子里一片寂静,毫无发现,我坐在屋顶上,吹着寒风顶着霜,倒是毫无睡意,就是有点冷…… 我准备从背篓里拿条围巾裹上,可刚伸手就被扎了一下,回头看,小白家仙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了,正踩着我的肩膀,直勾勾盯着村外农田方向。我顺着它的目光看,只见远处隐约出现了两盏车灯,正在向这边快速靠近。 第三十六章:惊巢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车子其实并没有太引起我注意,因为我很快就认出来,这部车子是老范村长儿媳‘妇’开走的那辆。据老范村长说,他的儿媳‘妇’带着孩子去了他丈夫开的矿上,那里距离‘花’溪村并不远。 真正引起我注意的是,我的第三目中,可以看见有一层薄薄的灰‘色’雾气,追在车子后面,贴着地蔓延而过。 我睁开眼抬头看天,月亮格外明亮,根本就没有下雾,怎么又地面上会有流雾?这里的‘阴’阳相对平衡,并无明显对流,这雾气又是怎么流动起来的? 很快,车子开到村公所大‘门’口,老范村长的儿媳‘妇’急匆匆跳下车,跑进了仓库里,我观察了下,她走过那条米线时一切正常。而就在这时,我只觉身上微微一暖,应该是那层看不见的雾气涌倒了。 我心念一动,连忙取出一个水壶,倒了一些水在手心里,对着月光看,果不其然,没一会功夫,原本清亮反光的水,就变得有些浑浊。 “是地气!”我吃了一惊,脱口惊呼。 这既不是‘阴’气也不是阳气,而是地脉之气,发自地底,一般在地表以上不会有,一旦发现,往往预示着地脉在变动,地气上涌,有可能要发生地质灾害。 一般地震之前,‘肉’眼看不见的地气涌过,地表水会瞬间变浑浊,这其实并非水里有了污染,而是地气和水气起了反应,会吸收光线,所造成的错觉。 想到这,我悚然一惊,连忙把军用水壶的盖拧紧,反过来壶口朝下,轻轻竖立在了屋脊上,屏息凝气观察。这样倒竖的水壶极其不稳,大地稍有震动,哪怕人完全察觉不到,也会立刻倾倒。 片刻后,我松了一口气,水壶纹丝不动,说明这里的地质很稳定,那么,流动的地气又是怎么回事?我本身是擅长沟通鬼神的巫觋,对山川大地并不在行,对这事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如果换做个能与山川大地沟通的巫觋,也许能用巫颂问问。 转念一想,既然我对大地并不在行,又怎么好瞎猜?也许有些地方就有这样的特‘性’也说不定。 念头刚转完,下面仓库里。老范村长的儿媳‘妇’又一个人急匆匆跑出来,钻进汽车,顺来路开进了黑暗中。我见再无其他异常,又坐回了屋脊上,静静等待。 我刚坐下,背后一阵‘骚’动,还不等我回头看,一个白白的球状物从我身边掉下来,沿着倾斜的屋面一路向下滚,弹跳着摔在屋檐下。滚一半的时候我就发现,掉下去的赫然竟是小白家仙,可把我给吓坏了。 这小家伙也不知‘抽’得哪‘门’子疯,只管保成一团往下滚,丝毫不在意有5米高的落差,噗通一声摔在了地上。我心头大急,连滚带爬追到屋檐边看,只见它在地上扭了两下,身形展开,抬头看看我,发出“呜呜”两声鸣叫,就钻进一旁草丛不见。 我连忙往梯子那边挪,准备爬下去找它,可刚沾到梯子,我就停住了。现在的小白家仙很聪明,它突然离去,很可能有原因,又或者他不想再跟着我,要回归山林,我又找它做什么? 我又趴回了屋脊坐下,长长叹了一口气,尽管已经想通了,可一想到从此后很可能就再也见不到小白家仙,我心里就说不出的失落……相处了这么久,我对小白家仙已经有了很深的感情,只是我自己以前都没察觉到。 就在我叹第二口气的时候,忽然,下面草丛传来一阵轻微的“窸窣”声,我以为是小白家仙去而复返,心头大喜,又连滚带爬扑到了屋檐边,瞪大眼睛看。 屋檐下生着一大片野生的金银‘花’,枝叶茂密,在我的注视中,果然有一团在轻微晃动,慢慢向我这边移。 我热切的期望中,那物体移动到了灌木丛边缘,紧接枝叶分开,‘露’出一小团白‘色’的物体。我本以为是小白家仙,可在仔细一看,背后的汗‘毛’立刻就乍了起来。 那那里是小白家仙,分明是一张惨白的小脸,由于光线太暗,看不清相貌。 这深更半夜闹邪的村庄,怎么可能有小孩在村子里‘乱’爬?更何况这小孩的举止明显不正常,他就这么从灌木丛中探出头,看着村公所的方向,一动不动,一丝生息都不发出,宛如盯着猎物的变‘色’龙。 我屏住呼吸,不引起那东西的注意,悄悄打开了眼,果然,在我的第三目中,这东西是是个活人和恶魄的结合体,与外公描述中的鬼降一模一样。 一直等待的东西,竟然就这么来了! 我心脏开始加速跳动,毕竟是头一次面对这玩意,紧张在所难免,不过没有丝毫畏惧。我脑子里飞快地盘算了下,决定暂时不动,等他进到米线里再说,现在就发动,要是惊了他,黑灯瞎火的很难抓住。 于是我和那个小鬼降一上一下,全都一动不动对峙。 鬼降身体虽然是活的,可灵魂却是死的,所以他的感官和‘阴’魂一样,是靠阳气来感应人。不过我下面的屋子里有好几百人,他应该知道我的存在,却完全没有在意,到现在都没看我一眼。 这鬼降不知道来这里的目的,这么多人在,他闯进去绝对讨不了好,一人一脚就能把它踩扁了,我不知道降师驱使它来的目的。不过这东西显然有一定的智慧,并没有轻举妄动,就这样默默观察着什么。 忽然,我衣领一动,小翠竟然也游了出来,它缠上梯子,向着下面蜿蜒而去,悄无声息。小翠是我巫化出来的虺,自从入住了生魂后,有了一丝自主意识,经常会做一些出乎我预料的事。 很快,小翠游下了梯子,没入了漆黑的墙角,潜伏不动。它是虺,不是一般的生命体,那个鬼降看不见它。 小翠刚潜伏好,那个鬼降终于动了,它分开灌木丛,四肢着地慢慢爬了出来。我心中一紧,把右手伸进兜里,捏住了一个腊封的褐‘色’‘药’丸,凝神戒备。 由于这一方处在月光的‘阴’影里,地面上很暗,我依然看不清那个小鬼降的具体形貌,只能看见它身形很小,大约也就1-2岁模样,小人手短脚段,爬起来如同一只大号石龙子,一点声音都没有。 鬼降慢慢爬到了米线边,停了下来,它嗅了嗅米,似乎陷入了犹豫中。 下一刻,不等我反应过来,它突然发动,发出一声刺耳刮心的疯狂尖叫,一头蹿过米线,撞在了仓库的玻璃窗上。米上的阳气对他的‘肉’身无效,可却能伤到它的‘阴’魂,他的魂魄刚才就等于过了一次火海,被狠狠灼烧了一下。 原本寂静的仓库里,立刻尖叫声一片,夹杂着玄真子的怒斥声。我心头大急,顾不得往下爬,翻身抱着梯子一溜到底,在地上滚了一圈,扑向被小鬼降撞破了的窗户。 不等我扑到,被撞坏了半扇的窗户里白影一闪,那个小鬼降又冲了出来,和我迎头撞。我几乎是下意识的动作,扬起右手,正好拍在了它的额头上。 “啪”一声响,‘药’丸拍得粉碎,大量阳气散开,‘迷’了那只小鬼降的眼睛。不但如此,‘药’丸崩碎,里面钻出一只蜱虫,一口咬在了那个小鬼降的眉心里。 霎时间,那只小鬼降发出犹如婴啼的嚎叫,一头撞在了我的怀里。 事先我绝对想不到,这个小小的身躯,竟然会有如此强的力道,我只觉‘胸’口一闷,眼前发黑,被硬生生撞得仰头就倒,摔了个四脚朝天。那个小鬼降带着刺耳的啸叫,从我身上掠了过去,借着窗户里的灯光,我终于看见了这东西的脸。 “大意了。”我心中恨恨的骂了自己一句,手忙脚‘乱’准备爬起来,这东西比我想象要难对付的多,就凭这速度,一旦遁进山林,今晚想抓住可就难了。 不等我完全起身,一只手伸过来抓住我胳膊一带,我天旋地转,不知怎么就稳稳站立。再看那只小鬼降,它的右小‘腿’上缠着一条蛇,正是小翠。 小鬼降的身体尽管是活的,可却没有感官,根本不知道痛,被小翠咬住竟然毫无所觉。 拉起我的是玄真子,小鬼降显然是被她‘逼’出来的,她跟着跳出窗户,看见我倒在地上,立刻把我拉了起来。 “伤人了没?”我顾不得检查自己有没有受伤,厉声喝问。 玄真子脸‘色’很不好看,摇了摇头,“没有,赶紧追,千万别让它跑了!” 可她的话音刚落,身后传来连片的惊恐尖叫,紧接着“轰隆”一声巨响,仓库里两百多号人竟然把大‘门’轰塌,扶老携幼冲了出去,如出巢的蜂群,散落进了村庄各处。 看见这一幕,我脑子里“嗡”的一声,糟了,现在人跑得到处都是,那个小鬼降要是趁黑伤人,我俩跑断‘腿’也护不过来。我也瞬间想明白了,为什么那个鬼降师会让小鬼降来这里,他的目的就是要利用山民的恐惧,驱散人群,然后再趁‘乱’伤人。 “不要跑!快回来!”我跳起来追着人‘潮’大喊,再也顾不得去追小鬼降,然而,人们散的到处都是,各方向都有,我都不知道该往哪儿追。 玄真子也急了,收回长剑,拢着双手跟我一起大喊。 然而,我们的呼喊根本就没有效果,惊恐的人群失去了理智,只知道胡‘乱’跑,不辨东西,没人敢停下来。恐慌是个会传染、发酵的东西,如果只是一个人,可能很容易自控,可这么多人,一旦有人领头跑,恐慌会在人群中来回传递,被不断放大。 换个角度说,这是一种集体心理暗示,远比个体的癔症更难消除,基本就是毫无办法,只能等他们跑累了自己醒来。 一遍遍做着无用功,我绝望了,只能另想办法,琢磨那个小鬼降可能会从哪里着手害人。 不等我想出个结果来,仓库里又跑出来一人,跺着脚在后面喊:“都给我回来,快回来!” 是老范村长,他孤零零跟在人群后面,显得很无助,往日的威信这时毫无用处。 我连忙对他招手大喊:“老范,别‘乱’跑,到我们这里来。” 老范村长回头看见我,急得跳脚,带着哭腔喊道:“小米师傅,我老伴她也跟着跑了,我得找到她!” 喊完,老范村长也顾不得去追那些跑散的村民,梗着脖子跑向村东头,看方向是他自己家。 看着老范村长的背影,我猛然想起刚才看见的那张脸,心里“咯噔”一声,连忙问玄真子:“你刚才看清那东西的模样了没?” 玄真子脸‘色’一直就没好过,听见我的问题,她神‘色’紧张点了点头,迟疑说:“我看见那东西,长得好像有点像……老范家的孙子……” 第三十七章:人心肉长的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我刚才也看见了,只是时间太短,不敢确定,听玄真子这么一说,我立刻转过身拼命追。,。 玄真子比我灵敏许多,她几个大步就超过了我,抢先追了我去。眼见追不上她啊,我对着她的背影大喊大叫:“快快!一定不能让那东西再伤人命!” 刚才一瞬间,不光是我,玄真子也想明白了,如果那个小鬼是就是老范家孙子的话,那他的母亲,也就是给我们领过路的‘女’人,就是鬼降师!现在村民们全都跑炸了,目标很模糊,老范两口子就凸显了出来。 再加上那‘女’人午夜的时候曾来过,很显然是有预谋的,这个可能‘性’就进一步增大。 这是一个让人难以置信的推想,如果是真的,那就太可怕了,可她这么做的目的何在? 带着种种疑问,没一会功夫,我就跑到了老范家,果不其然,离着还有一段距离,我就听见了屋子里传来玄真子的。 我稍稍松了口气,有玄真子在,凭她的身手,那个小鬼绝对讨不到便宜。这时候我又庆幸,好在玄真子跟来了,如果只有我一人,这局面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应付。 老范家大‘门’‘洞’开,屋子里亮着灯,我呼哧带喘一头扎了进去。 堂屋里,玄真子站在中间持剑戒备,老范的老伴蹲在地上,捶‘胸’顿足大哭,涕泪横流,老范扶着她,同样满脸凄苦,悲伤‘欲’绝。 “怎么样?”我一头冲到玄真子身边,连忙问。 玄真子紧锁眉头,乌亮的眼睛四处打量,摇了摇头说:“还好我赶来的及时,那东西没能伤到人,跑了,我担心他们老两口,没敢追出去。” “跑了?”我闻言一愣,事情这么简单?“你等等,我来查看一下。” 我又从口袋里掏出一颗‘药’丸,用力捏碎,‘露’出里面封着的一只蜱虫。这东西是我自己巫化出来的,总共有一对,我给它俩互换了灵魂,平时封在阳气很浓郁的‘药’丸里,能经年不死。 蜱虫有钻‘肉’的特‘性’,前一只被我拍在了那小鬼身上,这一只放出来后,出于灵魂归位的本能,会飞向另一只。这是巫觋的小把戏,一般用来追踪爱人,我没事做着玩的,没想到这次派上了大用场。 在我的手心里,这只蜱虫醒了过来,抖了抖身体,展开翅膀飞到了我头顶上,盘旋一周寻找方位。我连忙吩咐:“这里‘交’给我,你快跟着这只虫子追。” 我话音刚落,那只蜱虫带着“嗡嗡”声,闪电般飞进了漆黑的楼梯道。玄真子脸‘色’一变,失声惊呼:“那东西没走,在楼上!” 玄真子身形灵动,比那只蜱虫丝毫不慢,话没说完,她已经仗剑追了进去。我连忙解下捆在身上的米袋子,警惕地注视着楼梯间。 从玄真子的描述来看,那个小鬼刚才跑出了‘门’,现在居然又出现在了楼上,显然是仍盘恒在周围准备伤人。 在我身边,老范终于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老两口伤心的不能自已,瘫在了地上。 “小米师傅,我孙子究竟是怎么了?”老范一把抓住我,哀声问道,仿佛抓住了大救星。 我心中一黯,说不出话来,这问题要我怎么回答?告诉他们你家孙子生下来就死了,被他妈‘弄’死的!然后这一年多你们老两口疼爱的其实是个不人不鬼的东西?我做不到哇…… 见我不说话,老范满脸是泪愣了一瞬,又哭着问:“小米师傅,你们都是神仙,把我孙子治好可好?我求你了!” 老范说完竟然对我拜下,磕头如捣蒜,额头和坚硬的水磨石地面不停碰撞,“咚咚”作响。我被唬了一跳,连忙把老范托住,可按下葫芦浮起瓢,旁边的范家大娘也对着我拼命磕头,脑‘门’上立刻就见了血。 那可是他们老两口唯一的孙子啊!天天抱,日日亲,比掌上明珠还要珍惜,突然之间就变成了这样,换做谁也受不了。没磕几下,范大娘嗓子眼里一梗,昏了过去。 老范吓坏了,连忙又把他老伴抱在怀里,手忙脚‘乱’抹‘胸’口掐仁中,好一通忙活,范大娘才幽幽探出了一口气。 我从小是被外公外婆养大的,知道这种隔辈亲情有多深,看见他俩这样,我实在扛不住了,违心地扶着范大娘说:“您二老别担心,小孙子就是中邪了,只要把他抓住,我能给治好了……” 说这话的时候,我的心里像刀割一样,我撒谎了,除非世上真的有神话传说里的“九转还魂丹”,否则,他的孙子绝对没救了。一旦离开了鬼降师,别说魂魄,就连他那勉强算是活着的‘肉’身都会很快腐烂、死亡…… 可这样的话我根本说不出口,如果我不安慰下老两口,他们一把年纪,准得当场急死不可! 听见我的话,老两口仿佛瞎子重见光明,眼中闪出希望的火苗,一人抓住我一只手,恳请我一定要把他们的孙子治好。我脑子里一团糟,唯一能做的,只有不住点头…… 就在这时,大‘门’外突然传来“咚”一声响,我一惊回头,只见一个小男孩四足着地趴在大‘门’口,睁着一双通红的眼睛,冷冷看着我们。 这孩子没穿衣服,浑身乌青,面容狰狞扭曲,可依稀还能分辨出来,正是老范家的孙子!白天时候看,这孩子粉雕‘玉’琢乖巧可爱,现在的他,当真如噬人的凶兽,说不出的诡异邪恶。 如果不是我懂其中的道理,绝难把这两个形象联系在一起。 双方对峙不过一瞬,那小鬼陡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四只小爪子在地上一挠,贴着地飞扑了过来,这小东西的速度比我想象的还快!好在我早有准备,一把挥开范家老两口,牵开身边的米袋子,兜头罩了过去。 小鬼扑过来的太快,我刚牵开袋口,它就已经到了。袋子里还有十几斤米,阳气旺气旺盛,小鬼感觉到了危险,在接近袋口的时候“滴溜溜”一转,竟然硬生生止住了身形,水磨石地面被它抓挠得火星四‘射’。 就在这时,一阵“嘶嘶”作响,一直钉咬在它小‘腿’上的小翠陡然发动,围着它盘旋而上,张开嘴,对着它面‘门’一口咬了下去。这一口正中眉心,剧烈运动的小鬼一震,呆愣住了。 我眼看机不可失,大喝一声“回来”!撑开米袋子,对着小鬼天灵兜了下去。小翠一蹿,缠回了我的左胳膊,米袋子兜了个正着,把小鬼小小的身躯罩在了里面,我立刻就势把袋口收住,往地上一按,拼命用力死不撒手。 这袋子里还装着十几斤米,小鬼被埋掉,立刻发出惊天动地的惨嚎,拼命挣扎,袋子被它在里面打得剧烈变形,“哗哗”作响。这动静简直就跟兜了只小野猪差不多,我使上了死力,只管收住袋口不放,任由它拖着我在地面上翻滚。 小翠缠在我胳膊上,紧盯着袋子,不是闪电般咬一口,它能吞掉魂力,没咬一口,那个小鬼就虚弱一份。 米里的阳气很浓,飞快的中和着小鬼魂魄里的‘阴’气,再加上小翠在旁不停蚕食,只过了十几秒钟,那只小鬼尖利的嚎叫就开始减弱,变味婴儿的凄惨啼哭声。这时它的魂力已经被磨掉了一大半,挣扎的力道也在迅速减弱,我终于喘过了那口气,才发现浑身都被它拖得生疼。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嚓”一声响,我躺在地上仰头向后看,玄真子跳了下来,反背着长剑,正向我纵了过来。我终于怂了一口气,这小鬼能力大减,玄真子也来到,不会再让它跑掉了。 我的念头刚转完,身边“嗤啦”一声,一只乌黑的爪子穿透麻袋,横着一拉,竟然将坚韧的麻袋抓开一道口子,一张狰狞的小脸从裂口里钻了出来。我心头大急,反手抄起一把小板凳,对着小鬼的天灵砸了下去。 这东西虽说是小鬼,‘肉’身已经变异,可毕竟是活物,是活物就能打死!我这一板凳卯足了劲,那只小鬼双手还没伸出来,没法格挡,只要被砸实了,不死也伤。 可我根本就没机会砸到,刚抡出去一半,两条黑影撞在了我身上,把我扑倒在地。是老范两口子,他们眼见我要对他们的孙子下狠手,全都疯了一般把我撞开,两个人压在我身上,拼命抓着我的手大喊大叫,我一大小伙子竟然挣不脱! 抬头看,那个小鬼已经完全挣脱出来,跳起来三尺高,扑向压着我的老两口,乌黑的爪子已经抡了起来,满脸凶光。 “快放开我!”我急得都要炸了,嘶声大喊。 “呜”一声怪响,范大娘眼睛顿时瞪圆,小鬼一爪子挠在了它亲***右肩上,顿时血沫横飞。 就在小鬼准备再下狠手的时候,玄真子终于到了,只见一道匹练般的剑光贴着范大娘背后一扫,硬生生‘逼’开了小鬼的爪子,又划了一道弧线,圈向它的咽喉。 小鬼有一定的智慧,不敢和剑锋对撞,立刻被‘逼’得贴着地翻滚后退。 范大娘这时神‘色’一松,哭着质问我:“你说我孙子能治好的,怎么又下狠手打他?” 听见这话,我喷出一口气,当时就哭了,我也是爷爷‘奶’‘奶’带大的孩子,看着老两口无助又绝望的表情,我根本就受不了。 另一边,玄真子的剑法奇快无比,寒芒连绵不绝,小鬼已经大伤了元气,根本敌不过,速度也不如玄真子快,几步的功夫,就被‘逼’到了墙角,再无退路。玄真子剑势不停,虚晃两剑封住小鬼逃跑路线,长剑如蛇般从中路游进去,点在了小鬼眉心上。 “不!”老两口魂飞魄散,同时发出尖叫,松开我,又连滚带爬扑向了玄真子。 玄真子要想杀这只小鬼,根本就无人可以阻拦,可是,她这一剑进没有刺得下去,只豁开了一点皮肤就停住。 老两口拼了命爬过去,一人抱住玄真子一条‘腿’,撕心裂肺哭喊哀求:“‘女’神仙,饶了我孙子吧,饶了他吧……” 玄真子像个木头人,任由老两口抱着自己,缓缓转回头看着我,嘴‘唇’哆嗦,却说不出话来。我能理解她的意思,现在的小鬼一脸惊恐,脸上恶像去了不少,基本又恢复成了那个瓷娃娃一般的小男孩,她根本就下不去手。 “快走啊!”范老太太对着孙子哭喊:“快到你妈妈那里去!” 那只小鬼听见“妈妈”这个词,呲着牙对玄真子“呼”了一声,趁她回头看我,向旁边一错身,四肢着地一刨,转眼蹿出了后‘门’,没入黑暗中。 玄真子应该是知道小鬼已经跑了,却自始至终没有回头,任由它逃脱。 第三十八章:放炮的启示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我气得想骂人,却不知道该骂谁,憋了一口气良久,方才狠狠一巴掌拍在地上。,。 “你说过能救我孙子的……”老范村长弱弱地说。 我没说什么,爬起来给范老太太检查伤口,还算好,这一爪子不太深,就是伤口有些发黑,染了‘阴’毒。我从背篓里掏出一些‘药’丸,碾碎了撒在伤口上,黑气立刻消失,开始结痂愈合。 治伤的过程中,老两口又是悲伤又是害怕,不敢说话。现在他们也知道了,村子里的恐怖血案是自己孙子造成的,而他们刚才放走了凶手,心中有愧。 “你们也走吧,我会去找到你们的孙子,然后……尽量治好他。”我言不由衷说着,心情复杂。 老两口思忖一番,点头同意,“我们这就去找那个‘混’账儿子,他们母子俩应该是投奔他去了,到时候,把孙子绑了给你治。” 我闻言默默点了点头。 老范村长还想说什么,他老伴暗下里扯了扯他袖子,两位老人‘交’换了个眼神,陪着笑,警惕地看着我俩,一步步后退,告辞离去。天还没有亮,可是家里出了这样的事,他们根本就无心休息。 玄真子对我使了个眼‘色’,意思是她要不要跟去暗地保护?我摇了摇头,那个小鬼已经上了元气,短时间没法在作恶了,况且我断定,他们不会去矿上找小范。 从范老两口的表现来看,他们应该不知道自家的儿媳‘妇’是位鬼降师,而一般的鬼降师也很少这么极端,用自己的儿子来炼制**小鬼,事情似乎都是有预谋的。有预谋就自然会有目的,这位‘女’鬼降师嫁入范家,究竟所为何来? 不可能是为了钱这么简单,降头师要想捞钱,实在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犯不着嫁人生子又练成鬼降,这牺牲实在太大了,完全不值得。难道,这老范家有什么宝贝不成? 左思右想想不透,我也只得作罢,还是先想法找到这个‘女’鬼降师再说。 这么一会儿工夫,天都快亮了,我和玄真子‘交’流了下想法,在老范家里随便找了个地方准备睡一会,准备稍作休息再上路。 Zzzzzz 这一觉我睡得很不好,等醒过来一看时间,才上午九点,不过我很重要的事情得去办,我也无心再睡,随便找了点东西填饱肚子,就和玄真子出了老范家。 我不知道昨晚那些村民都跑去了哪里,总之它们都没回来,村子里静悄悄的,我们从动走到西,连一个人都没看见,一片死寂。 我不认为已经败‘露’的鬼降师会去找她的丈夫,所以我没有往矿山的方向走,而是选择了西面。那只小鬼逃走的时候,已接近黎明,按照‘阴’魂的习‘性’,会自然向西跑。 出了‘花’溪村,又进入了群山中,山道蜿蜒,两旁的山腰上雾霭弥漫,一派祥和景象。在这如画般的景‘色’中行走,我和玄真子却都‘阴’沉着脸,谁都没有说话。 我们不知道,假如再抓住那只小鬼,究竟能还不能下得去手…… 一路无人烟,一直走到下午的时候,我们终于找到了一座小山村。这座山村位于山腰上,没有耕地,养不活更多的人,所以只有十几户人家. 我俩早就饿了,想去讨点吃的,可一家家走过,全都喊不开‘门’,竟然也和华西村一样,一个人都没有。有仔细观察了一遍,我们发现了状况,首先这里家家户户‘门’窗都关的很严实,表明他们走的很有秩序,并且也没有放弃家园,另外我们还在很多家‘门’头上发现了黄纸符箓。 这些符其实都是假货,我在上面什么气息都感应不到,说明毫无效果。普通人根本看不懂符箓,又没有法师对‘阴’阳的感应力,也就无从分辨真假,这显然是被骗了。 种种迹象表明,这里应该也是发生了大规模的灵异事件,村民们设法抵抗,可没效果后,只得暂时逃离家园,去别处躲灾。 一无所获后,我和玄真子只好离开村庄,继续沿着那条山路向前走。 村外有一颗很高大的槐树,几人合抱,怕不有上千年的树龄,看见这棵树,我心中一动,打量了一下群山的方位,放下背篓开始攀爬。 “发现什么了吗?”玄真子闹不明白我的举动,跟着我攀爬,问道。 我随口支应一声,继续往上爬,一直爬到了30米高的树冠处。看见这里又有一个无人村后,我有了一个猜想,只是还不成熟,需要看过再说。 这座村子所处的地势很高,再加上我爬上了树冠,极目远眺,群山展现在眼前,几乎没有阻碍。从我的位置,可以清晰看见,东南面山间有一块不小的盆地,那就是‘花’溪村。 玄真子身手比我要好的多,她在这几十米高的树冠上,丝毫不紧张,连树枝都不抓,一个旋身就闪到了我的外侧,也学着我向远处眺望。我很清楚,她就是个“假道士”,根本就不可能看出‘门’道来,她这纯属装模作样…… “没什么不对劲吧……”玄真子喃喃低语,表达着自己的看法,她的话音未落,大地突然一震,接着传来“咚”一声闷响,我们正前方几公里外腾起了一团黄烟。 来时我们曾见过,那是老范村长儿子开的铜……锡矿。 最先富起来的这帮人其实都这样,几乎没一个干净的,凭着关系,再撒下大把的金钱,然后把铜矿上报成锡矿,由‘私’人挂靠在下面开采,大家两利。我不会因此对这位小范先生有什么看法,这种情况在这个年代太普遍了,并且民间都认为这是有本事的表现,风气如此。 这也不是我上来观察的终点,黄烟腾起来的时候,我仔细盯着确定了下方位,又看了看‘花’溪村,立刻随手拔出玄真子身背的长剑,蹲下身在树干上刻了起来。 玄真子不明所以,好奇看着。 长剑外表不起眼,却异常锋利,刻起来毫不费力。我先刻下了一个点,然后向东拉出一条直线,又刻下了第二个点。 等刻下第三个点的时候,玄真子终于看出了端倪,疑‘惑’问:“这是我们现在待的地方?” 我点了点头,把长剑还给玄真子,对着刻出来的图案端详,现在三个点被连成了一个四分之一圆,而我们就处在最西端。 “看来,我们很可能遇到了一场大‘阴’谋。”半晌后,我面‘色’凝重说。 玄真子不解,我继续解释:“从现在走过的路来看,这一切都是有预谋的,对方的目的是把铜矿周围的村民都赶走,然后方便实施下一步计划,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围绕着铜矿,东西南北应该各有一座村子,现在恐怕都已经没人了。” 说完了自己的猜想,我都被吓了一跳,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从那个‘女’鬼降师嫁给小范矿主起,这个计划就开始实施了。一个人不可能完成这计划,他们应该是一群人,一群修为不浅的邪法师,他们投入这么多,到底要干什么? 刚想到这里,那边又放了一炮,群山震动,听着炮声,我脑海中犹如划过一道闪电,击穿层层‘迷’雾,猛地站起来看向那边,失声惊呼:“地气!” 对,就是地气,昨晚我还曾见过地气流动,这么说来,小范矿主的铜矿已经挖到了地脉,而那地脉里,恐怕有什么极其重要的东西。 越想这个推断越合理,这些邪法师应该都是境外的人,不可能取得在中国内地开矿的资格,他们要想取到地脉里的东西,只有假手本地的矿主,这才有了‘女’鬼降师嫁给小范那一出,这就算是先打进去的一根钉子,能随时得知动向。 “小米,小米?”玄真子摇了摇我,打断了我的沉思,我连忙又坐下向她详细解说的我的推测。 不,不是推测,我认为就算我还有疏漏,应该也很接近事实了。 接下来也很容易推理出来,现在应该是他们需要的东西快现世了,而取走那东西,恐怕会有很大的动静,为了不引起中国人的注意,就干脆用邪法把附近的人全都吓走,这样才好方便他们行事。 “可是小米,地脉里会有什么东西?”小米问到了点子上。 这是我现在没法回答的问题,究竟是巨量的财富,还是上古遗物,又或者是什么天材地宝,恐怕只有那些人才知道。 想了想,我向前一挥手,“走下去,矿上还在开炮,说明铜矿还在正常运作,那些邪法师肯定还在外围,我们围着铜矿走一圈,说不定能找到他们,到时候只要抓住一个,盘问下不就什么都清楚了?” 说实话,我的意见其实‘挺’虎的,对方还不知道有多少人,又都是高明的邪法师,我们就两人,打起来毫无胜算。不过我不怕,他们是一帮外来的邪法师,我没理由畏惧,这里可是中国的地盘! 我虎,玄真子比我更虎,这位‘女’侠根本就不知道“怕”字怎么写,听完我的话后,她两眼放光,二话不说从包袱皮里扯出两根布带,开始默默打起绑‘腿’。 “小米,等会你离得远点,‘弄’点小手段干扰下他们就行,打架的事让我来!”玄真子牛‘逼’哄哄说,说完她可能觉得抹了我的面子,又连忙补充,“我是怕你手段太厉害,会伤及无辜……” 第三十九章:魂不附体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我以前一直没发现,原来玄真子也是个妙人,于是我不由多看了她几眼。,。 玄真子正在麻利地打绑‘腿’,看见我的眼神一愣,上下审视一番,莫名其妙问:“我身上有问题吗?” “没有没有。”我赶紧移开了目光。 “神经病。”玄真子“却”了我一下,双手一‘交’打了个结,绑‘腿’完成,“走,咱们这就上路。” 爬下了树,我们按照原先计划好的路线继续向前走,不用调整方向,山道在前方开始转弯,绕向正西面。我们俩一直向前走,黄昏时分,果然找到了下一个村子。 这个村子比较大,约有‘花’溪村一半多的规模,从外观察,依然一个人都没,只不过村子中间有一缕青烟正在冉冉升起,代表着正有人在做饭。 看见这一幕,我的心中既紧张又兴奋,不出意外的话,我的判断成立,马上就要见到那些神秘的邪法师了! 现在问题来了,我们要不要现在就杀进去? 我和玄真子缩在一处墙角里合计了一会儿,最后决定,冒进要不得,不能打无准备之仗,先探明情况再说。 我俩找了户人家的厨房潜伏下来,一边休息,一边吃着干粮,调整着心理和身体状态,等待天黑的降临。 临近天黑的时候,村子里传来沉重的脚步声,我俩连忙从草堆上爬起来,凑在窗户上向外看。只见一条大汉扛着根大木‘棒’从村子中心位置踱了出来,左右张望,神情警惕。 这人身高只怕有一米九,‘露’在外面的手背和脸上布满了刺青,满脸横头,走路的时候下脚极重,仿佛在践踏大地。 我往回缩了缩,小声问玄真子:“这人你打得赢不?” 玄真子虎劲上来了,一把抓住剑鞘,看架势就准备冲出去搏斗,轻描淡写说:“打不打得过,打过不就知道了?” 我被他吓坏了,连忙一把把她拉住:“您真是我亲姐姐,我就这么一问,你别冲动。” 他们在附近肯定有同伙,到时候把人全部招来,我俩就被动了。经过刚才一番思考后,我已经理清了思路,这事情只可智取,不能强攻,接着看吧…… 在我们的注视中,大汉离我们越来越近,一直走到厨房窗户跟前,我俩缩在里面,警惕注视。天‘色’将晚,屋子里比外边黑的多,由于“灯下黑”的效应,他看不见我们,而我们却能看见他。 玄真子对我使了个眼‘色’,问我要不要动手,现在我们近在咫尺,突然出手的话,还真有几分把握能把他瞬间制住。我低头略一思考,还是摇了摇头,还是暂时不要打草惊蛇的好。 那大汉离我们几米远站定,左右看了眼,将扛着的‘棒’子捧到‘胸’前,我这才看清,他的‘棒’子头上贴满了符文。 大汉从‘棒’子上摘下一张符,顺手贴在了我们观察的玻璃窗上,继续扛着‘棒’子向前走。我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连忙缩回窗户后面,等脚步声远去后,才又探出了头。 现在距离比较近,我盯着他后脑勺看,发现他身上的刺青原来也是一道道古怪的符文。 玄真子在我对面用口型无声说:“符降师。” 我点了点头,又开始抵近观察那道贴在玻璃上的符文。 与道家千变万化的符箓不同,这符文很简单,只不过‘阴’气格外的浓郁,很不正常。我从外表看不出什么来,干脆闭上眼打开了第三目看,岂料刚看了一眼,就把自己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 我赫然发现,那张硕大的符文上竟然有一张鬼脸! 玄真子看见我的举动,立刻拔出了长剑,隔着玻璃刺向了那道符,我连忙出声喝止:“别动,这玻璃不能打破。” 看见玄真子的剑停住,我松了一口气,再一次凑上去看,这一次我看得清清楚楚,这张符里面封着一个残魂。想要把完整的魂魄封印进符文里,需要极高的法力,显然不是一般法师能做到的,恐怕得张天师那个级别才行,这些人没这个本事。 魂魄是极难拆开的,这所谓的残魂,其实就普通将要彻底消亡的魂魄,到处都是,自主意识已经极少,抓起来不费事,封印起来也简单,能起到的作用自然很有限。不过这东西太容易得到,作为一次‘性’消耗品,执行一些简单的任务还是很合算的,比如……预警。 “这应该是预警的符文。”我解释说:“它看不见人,却能感应到人体的阳气,现在隔着玻璃没事,一旦玻璃被打破,它就能感应到我们的存在,向降师预警。” 玄真子闻言也凑近看了看那张符文,自然是什么都看不见。 “那现在该怎么办?”玄真子还剑归鞘。 我摇了摇头琢磨起来,这些人很谨慎,入夜的时候居然还在外围留下了预警符文,果然是在干见不得人的事。 魂魄对阳气的感应极其敏锐,那是天生的,想要‘混’进去,只有借助鬼音,可那样的话,里面的邪降师们又必然能发觉,事情居然出乎预料的难办。 又思索了一番后,我想到了一个有点冒险的办法,嘱咐玄真子:“等会我会施法进去,单是身体还会留在外面,你可一定给保护好了!” 玄真子被我‘弄’糊涂了,问:“这是什么样的法子?” 我简明扼要解释一番,玄真子担心起来,“这样似乎很危险,可别出了岔子。” “没事的,你就放心吧!”我大大咧咧打着哈哈,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其实这事我以前从没干过,心里也没什么底。从理论上来说,这是完全可行的,可理论和实践往往会有差距,而现在强敌在侧,稍微出点状况,就可能会有严重的后果。 计划制定好,平复了下心绪后,我靠着墙根坐在了地上,玄真子连忙坐在了我对面。我对她点了下头,递给她一颗‘药’丸,然后拍了拍缠在胳膊上的小翠,它立刻伸长脖子,和我来了个眼对眼。 下一刻,小翠陡然发动,一口咬在了我眉心里,我的目光立刻变得暗淡。 这就是我的计划,用小翠的天赋把我的魂魄咬出来,用灵魂进去探查。我的灵魂刚离体,玄真子按照我事先的吩咐,立刻将那颗‘药’丸塞进了我的嘴里。 现在我的身体没了意识,机体会迅速流失阳气,只能用‘药’物先滋养着。 我再一次睁开了眼,所见和第三目一模一样,这就是我灵魂的视界,和一般的魂魄完全不同。世界在我眼中呈现出不同‘色’的光斑,还有各种平常看不见的气息在空间流动,这也是我现在唯一能看到的情景,人类的可见光世界,我现在已经看不到了。 回头看一眼,我自己坐在地上不动,玄真子紧张守着我,间或还‘摸’‘摸’我的脸,帮我动动胳膊‘腿’,她是怕我的身体会出问题。看见这一幕,我心中升起了一丝暖意,不过立刻就忘了。 我没了身体,现在就是个游魂,思维已经无法连续,变成了一段一段的。不过我一直在心中默念,“立刻进去看看那些人,然后赶紧回来!” 这不是开玩笑的,只要有一刻不默念,下一段思维中我可能就会把这事给忘了,到时候后只怕就再也记不得要回去这种事,彻底变成游魂野鬼,我的身体也会随之死亡。 我念着这要紧的事,先前跨出一步,穿过了青砖墙,站在了外面。这时候我能更清晰看见符文上那个残魂,它也看了我一眼,不过漠视了。 魂魄离开人体后,思维能力会越来越差,等到了它这一步,如果不是被封在了符文上,可能都毫无意识了,自然对我这个魂魄没任何反应。 灵魂之间是无法‘交’流的,我没试图从它那里查出什么来,赶紧转身向村子里飘。自从离开本体后,魂魄里的阳气就开始消散,等散失到一定程度,就算我回去了,也永远无法复原,留给我的时间并不多。 关于灵魂离体这种事,其实一般人应该都经历过,只不过基本是在深度睡眠状态,表现形式就是在梦中看见了熟睡的自己,醒来后会以为只是做了一个梦。其实这往往不是梦,而是受到了某些外来的干扰,这种情况一般来说不会很严重,人体和魂魄之间有强大的吸引力,几秒钟就回去了。 不过也有特例,有些人睡着后,离体的魂魄会在房间里飘‘荡’比较长的时间,那样醒来后人的‘精’神就会变得很差,并且很长时间都恢复不过来。更有甚者,有些魂魄就再也回不去了,人就这样一觉睡死。 我现在的情况与之差不多,只不过是自主的,危险‘性’则没区别。 思维总是跳跃这种状况,恐怕还从没人经历过,我也是头一次,这让我很不适应,也适应不了……这就不是正常人的状态。我念念叨叨着“尽快回去尽快回去”,急急忙忙往前赶,好在我现在是思维体,无视障碍物,遇见什么都直接穿过去,这给我节省了不少时间。 走着走着我一愣,挠了挠其实挠不着的后脑勺,疑‘惑’了,“我刚才念叨什么的来着?是尽快回去?还是快回去?” 好在我的魂力比较强大,很快就想起来,我得先去看看那些人,然后才能回去,于是我又急忙往前赶。 又穿过了一栋屋子,我果然找到了预判中的那些人,这里是村子最中央,有一片空地,中间燃起了一堆篝火,阳气升腾冲天而起,篝火周围围着七、八个人,正在‘交’流着什么? 第四十章:生死边缘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看着这一帮人,我愣住了,虽然在我的视界中,他们不太清晰,可我还是察觉到,似乎在哪里看见过他们。 篝火挥发出的炽烈阳气对我造成了很大干扰,我想飘近些再看。 接近到离他们约十米的时候,我停下了脚步,这里我已经大致能看见这些人的轮廓线。只见他们中有一个中的身材的男子,隐隐被围在当中,似乎是这些人的首领,而他的相貌,赫然与我在重庆回老家的火车上看见那人极为相似! 往事在我脑海里浮现,那次火车路过龙虎山的时候,我发现了一个浑身‘阴’气的怪人,并悄悄跟踪。这个怪人就是魂降师蒲腊东,在南昌作恶的时候,被我和老丁侦破,摔死在了金帆大酒店。 火车上,当时我正准备做进一步探查的时候,走过来了为‘操’着标准普通话的西装男子,把我劝离,而现在被簇拥的这位,轮郭线和那个西装男子有九分相像,很可能就是同一人! 再看其他人,仔细回想,虽然当时只是匆匆一瞥,可我还是留下了不浅的印象,当日的几人似乎都在,并且还多了几个。 “是他们!”如果不是灵魂状态,我绝对会惊呼出声,当日我就看这些人不对劲,果然是他们在搞鬼! 念头刚转完,情况突然生变,那个一直在和人说话的男子猛然抬起头,直愣愣盯着我的方向看。我悚然一惊,反应过来,这些人可都是擅长‘操’控灵魂的邪降师,对魂魄的感应极其敏锐,我现在又是活的生魂,这是暴‘露’了! 果然,那男子猛然跳起来,厉声大喝:“是谁在偷窥?!” 我心头大骇,转过身没命地跑,我现在是灵魂状态,这里一票降头师,一旦被抓住,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我刚一转身,那边全部发动,他们被提醒后,各展法术,立刻全都发现了我,紧随其后追了过来。 “糟了!”我心中大急,对着一栋屋子撞了过去,现在只能借助障碍物脱身,否则绝对逃不掉! 可我还是想的太简单了,刚穿过第一栋房子,就看见已经有人以极快的速度绕了过来,堵住了我的前路。 这是个‘精’瘦的汉子,发现我后,不慌不忙取出一个瓶子,拔开瓶塞,对着我迎头就泼。一蓬液体笼罩了过来,我魂飞魄散,这是人的尸油! 尸油对魂魄有极强的吸附作用,远超过人体,一旦被泼到,我今天也就别想走了。 好在我思维还算清醒,反应奇快,一看不好立刻转向,扭曲着飘到了另一边,避开了尸油。尸油泼在了地上,我心里立刻说不出的难受,一股扑上去的**油然而生,是那么的强烈,以至于我差点就这么做了…… 还是拜了我灵魂强大的好处,我强忍住着冲动,咬牙向侧面跑,准备再穿过一栋屋子。那个人虽然能感应到我的存在,可毕竟是不是开眼看那样直观,‘蒙’在了原地,似是在凝神感应寻找。 不等我松过一口气,头顶上又传来异动,我抬头看,只见一个小小的身影蹿过屋顶,怪鸟一般扑了下来。是老范家的孙子,也就是那个小鬼降,它母亲也在这群人中,刚才就一直把它抱在了怀里。 与那些降头师不同,这东西的感官也等于是鬼魂,他看我和我看他类似,我在它眼皮子地下根本就逃不掉。它的速度太快,我就等于是被一条猎狗给盯住了。 如果实在一般情况下,有这只小鬼降在,我今天完全没要逃掉的可能,好在我的本体不远,只要回归了本体,至少能斗一斗。 我不去管扑过来的小鬼降,一头钻进了第二栋屋子,它虽然有鬼魂的世界,却又有活人的尸体,钻不过障碍物。 我再一次从房子墙壁里钻出来,左右一打量,傻眼了,刚才跑得太急,我根本就没来得及找方向,这里我完全不认识,我竟然在这不大的村子里‘迷’路了!一旦找不到回去的路,再绕一段,我指不定就这么真的死了!灵魂是没有方向感的,我来去只能依靠参照物,没了参照,我就真的只能胡‘乱’游‘荡’了。 我正暗自着急,那只小鬼降又跳过屋顶扑了下来,无奈之下,我只能继续不辨方向往前撞,又钻进了一栋屋子里。这一次不等我钻出来,事情就变得更糟了,有几只恶魂厉魄,也尾随着我钻进了墙壁里。 他们中还有魂降师! 追来的魂魄有三个,呈品字型,转眼把我围在了当中,我赶紧停止前进,掉过头往回撞。刚才一瞬间我理清了思路,在往前跑,阻力肯定会越来越大,并且很可能再也无法找到回去的路,还不如赌一把往回跑,说不定能躲开这帮降师的追击。 另外,我还想回到原位,寻到参照物后再顺原路回去。 时间紧急,我也不和这些魂魄纠缠,找准一只,一头撞了上去。魂力对魂力,最直接的较量,我比之强出太多,那个恶魄立刻被我撞散,我也受了些冲击,魂力被消耗了不少,时间对于我来说更紧了。 好在我瞬间就摆脱了它们的纠缠,穿出了墙壁,再一次来到了熟悉的巷子里。前面就是那一滩尸油,我也不绕了,直接从上面飘了过去,又扎进了对面的屋子。 连续穿过两栋屋子,我又看见了那堆篝火,我连忙冲到篝火边回头看,终于看到了来时的路。 就在这时,篝火后好整以暇闪出一人,弯腰从我面前走过,在地上画出了一条亮线,挡住了去路。我不知道他是用什么物质画的线,可那强烈的阳气我能感应到,如果强行从上面冲过去,我不会魂飞魄散,可想要安然回归本体,就难了…… 我没想到,这里竟然还有人,他藏在阳气浓郁的篝火后面,我的灵魂看不到,这么一个小动作,就让我陷入了两难中。 这人就是那个首领,从反光看,他还带着眼镜,画完一条直线后,他并没有下一步的举动,就这么悠然看着我。他在等,等我的魂魄慢慢衰弱,而我竟然想不出可行的办法来。 如果我现在绕路逃走,且不说强敌环伺之下能不能逃得掉,就算脱了身,很可能还是会‘迷’路。来路就在正前方,闯过去也许我的魂力还够回归本体,可这人就站在线后,要是再攻击我一下,前提叵测。 可时间不等人,越等我就会越虚弱,到底该怎么抉择?! 那人似乎吃定我了,一点都不着急,我能看见他的嘴‘唇’在嗡动,似乎在说些什么,只是我听不见。 正当我急切之下准备拼命的时候,突然,我感应到了什么,猛然低下了头,只见小翠不知什么时候游了过来,正围着我转圈。它是虺,跳出了‘阴’阳,除了我之外,什么法术都探查不到! 不单如此,我来路上的墙角边阳气一闪,两条重合在一起的人影走了出来,是玄真子,她背着我的身体找来了! 我没法回去,可我那已经无意识的身体主动来了! 如果可能的话,我真想大喊大叫,这一番时间虽短暂,可我一直游离在彻底死亡的边缘,再这样下去不等魂魄里的阳气散尽,我就要被‘逼’疯了。以前自己就是自己的时候,也没什么特殊的感觉,现在看着自己的身体一点点靠近,我觉得想哭,尽管才没多久,可我是真的“想家”了…… 玄真子武艺高强,可毕竟是个娇小的‘女’子,绝对力量不会多强,她背着我有点吃力,不过脚步跟坚定。出了墙角后,她一打量,看见了小翠,单手拔出长剑,背着我对直走了过来,完全无视那个人的存在。 那人似乎也没想到我居然有同伙,并且是个仗剑的‘女’道士,还把我本体给背了过来,他吓了一跳,下意识闪开几步戒备。 现在想来,是这些人追我灵魂的时候,惊动了玄真子,她情急之下,又不知道该怎么办,干脆就把我背来了。 玄真子趁着那人闪开的当口,走到那条线旁边,肩膀一耸,把我的身体抛了过来。我再也顾不得其他,一头装进了自己眉心,眼前一黑,随即打开了视线,正常的离体画面出现在了我眼前。 我离体有一段时间,再加上经过了剧烈奔逃,现在身体还不听使唤,只能躺在地上看。 篝火边,玄真子背对着我,横剑在‘胸’戒备,大声喝问:“你怎么样?” “我没事……”我艰难地回答,声音干涩沙哑,如年迈老翁。从我的角度,可以看见玄真子后脖颈上全是汗,背这一段,可把她给累坏了。 听见我能说话后,玄真子松了一口气,剑势一变,摆出了进攻的姿态。那人这时候终于醒过了神,冷“哼”一声,又回撤一步,不知从哪里掏出一个小葫芦,拔开塞子,对着玄真子拍了下葫芦底。 我一直在观察这人的动向,看见他这举动,我魂飞魄散,连忙大喊:“不好!快躲开!” 这个人看上去不过三十出头,穿着西装打着领带,戴着金丝边眼镜,斯斯文文的,却不想,竟然是一位“蛊师”! 我刚喊完,那个小葫芦里响起一阵“嗡嗡”声,一只接一只,一连飞出来九只黄蜂,排成一条线,对着玄真子面‘门’撞了过来。 第四十一章:抱丹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这九条黄蜂,个头比一般的要稍大一些,背上生着一条金线,反‘射’着篝火,金光隐现闪烁,速度奇快无比。这是金线蛊,并不是用一般的养蛊法养出来的,而是由一条金线蛊王诞出来的后代,奇毒无比,身躯坚硬似铁。 我吓得汗‘毛’倒竖,竟然一下跳了起来,顺手从篝火里抓出一根剧烈燃烧的木柴,对着玄真子后脑勺就砸了过去。 “弯腰!”我一声断喝,玄真子腰身一拧,断了般向前打了个对折,单掌在地上一撑,身躯风车般纵向转了一圈,那根燃着火的木柴仿佛被她绞到了身前,正迎上飞过来的金线蛊。 蛊其实不能算严格意义上的活物,它们的视界与生物完全不同,炽烈燃烧的阳火立刻就干扰了它们的视线,再加上黄蜂天生怕火,他们立刻转向,绕了个大弧线,折返回了那个蛊师身边。 我二话不说,跌跌撞撞冲上去一把拉住了玄真子,厉声大喝:“快走,他们的人马上就要来了!” 玄真子似乎有些不甘心,恨恨瞪了那男子一眼,冷声说:“你是钱家秉的‘门’人吧?告诉他,他日我必取他狗命!” 那些追我的人很快就会回来,而我现在行动不便,玄真子也知道这里不能久留,撂下话后,单手把我托住,跑向了村外。 我们刚迈步,身后传来大片嘈杂声,那些追兵发现我不见了后,又回来了。 现在我就等于是个废人,真打起来不但帮不了多少忙,反而会成为累赘,总之这架根本就没法打。那个蛊师刚才被玄真子的话震了一下,现在看我俩拔‘腿’就跑,恼羞成怒,催动那些金线蛊又追了过来。 这东西速度太快,被扎一下就惨了,我现在手里又没有火,顿时慌了神。 关键时刻,玄真子把我向前一推,义无反顾转回了身,只见她仗剑纹丝不动,气定神闲,眼皮都不抬一下,静等那些金线蛊‘逼’近。我被她往前一推,脚下不稳摔在了地上,连忙回头看。 黑暗中,伴随着一阵让人头皮发麻的“嗡嗡”声,九只金线蛊飞成了一条首尾相接的金线,直刺玄真子面‘门’。一直等到金线将要刺到,玄真子方才发动,只见她神情平静无‘波’,手腕随意一翻,剑身转横,拍在了第一只金线蛊上。 她的动作不大,怀里仿佛抱着个东西,对面那男子看得一愣,失声惊呼:“武当丹鼎行剑?!” 当! 剑尖准确无误‘荡’在第一只金线蛊身上,仿佛弹在了铁弹丸上,那只黄蜂立刻被弹飞了出去,正落在篝火上,立刻化作一缕青烟。金线蛊这东西虽然硬的像铁,却格外怕火,遇之即燃。 接下来,玄真子双手抱丹,剑势连连变幻,每一剑都准确弹飞一只金线蛊,转眼之间,一窝蛊就段都化为了青烟。 那个蛊师目瞪口呆,竟然忘了催蛊回头,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全灭。 那边黑暗处影影绰绰,有人在大声嚷嚷,玄真子潇洒还剑归鞘,又转身托起我往前跑。 我到这时候才从震惊中清醒过来,忍不住由衷赞叹:“你这功夫,正是绝了!” 刚才她那一手丹鼎行剑,用行云流水来形容毫不为过,最难得的是,她竟然从头到尾气定神闲,剑势拿捏的分毫不差,妙到颠毫。要知道,那可是剧毒的金线蛊,钉一下就算不死也得脱层皮,而她竟然毫不害怕。 见过会武功的,没见过这么厉害的,如果单打独斗,那个蛊师铁定不是玄真子的对手,我以前倒是小瞧了她。 村子里一盏灯都没有量,到处漆黑一片,我俩一头扎进了暗处,玄真子拖着我立刻变向,跑进了一条小巷中。 我俩刚隐藏好身形,身后传来杂‘乱’的脚步声,那帮子邪法师一涌而出,追向了我俩原先的藏身处。 他们刚跑远,我想起来背篓还留在那里,气得重重一拍大‘腿’,“东西没了!” 玄真子扯了扯我,嫣然一笑,向后指了下,我回头看,宝贝背篓正安静地放在箱子里,东西一点不少。我这个‘激’动啊,这里面的东西在别人手里可能一文不值,在我这里可有大用,都是我辛辛苦苦‘弄’来的,丢了我得心疼好一阵子。 由此我也发现,‘女’人就是‘女’人,心可真细,赶去救人的时候就让还不忘这个,并且她应该早就看好了逃跑路线。 “跟我走。”玄真子一招手,当先走向巷子深处,把我的背篓背在了她身上,我连忙跟了上去。经过这一会后,我已经基本恢复了行动能力,虽然还有些不灵便,一般的赶路是没问题了。 我们俩踮着脚尖。穿村过巷,村子里呼喝声不断,那些人正在搜我俩,大声呼叫联系。他们说的话我完全听不懂,应该是东南亚某处的语言,只有那个蛊师偶尔会吼出一声带着浓重鼻音的普通话。 走着走着,我从背篓里抓起一把礞石粉,先给玄真子从头撒了一遍,又往自己身上抹。敌人很可能会发动魂魄来搜索,撒上礞石粉后,可以再一定程度上瞒过魂魄。 村子不大,我俩不一会就出了村,置身于村子南面。回头看,那些人似乎忌惮我俩,不敢分散追击,已经消停了。 我们不敢停留,又开始沿着山道向南面跑,跑了没一段身后传来人声,回头看,他们竟然打着手电出村,走向了北面。略一思忖我明白过来,这些都是外籍邪法师,他们自忖抓不住我俩,不敢再在原地停留,转移阵地准备隐蔽起来了。 这件事情从两方面看,有好处也有坏处,好处就是他们害怕了,以后做事就必然不敢太放肆,这减轻了我们的压力。坏处就是这么一闹后,他们会认为本地法师界已经‘插’手了这件事,他们作为外来客,必然会倍加小心,再想找到他们可就难了。 可惜的是,我们其实并无援军,有心想回龙虎山求援,可一来一去只怕得要‘花’三天,期间会发生什么可就难说了。我想过让玄真子一个人回去报讯,可她不答应,说是不放心我,换做让我回去,我又不放心她…… 一路商量不出个结果来,我们只得决定,先去南面看看再说,如果那里没事,我们就直接进入范家的铜矿,去探查这关键所在。 天亮的时候,我们赶到了铜矿南面,在这里果然又发现了一座很小的村子,只有几户人家,和前面几座一样,已经人去楼空。在这里检查一番毫无发现后,我们开始转向正北方,按计划进入矿区。 这里有一条水泥路穿村而过,一端连着铜矿,一头连着山外,每隔一段时间就有一辆重型卡车拉着满车的矿石开出去。车上装的都是刚挖出来的原矿石,直接装车,既没有经过清洗,也没有经过筛选,由此可见,那个矿技术条件应该很一般,只能担负最简单粗暴的开矿工序,其他所有步骤都只能在山外完成。 德兴被称为铜都,对于严重缺铜的中国来说,这里算是一块宝地,不过粗放型的开采也严重破坏了当地环境,许多山脉被截断,水源被污染。与山清水秀的‘花’溪村相比,这条路两旁烟尘弥漫,水泥路面被超载的大车压得坑坑洼洼,路边小溪里的流水不但浑浊,还泛着金属‘色’,触目惊心。 “这里的地气完了。”我看得不住摇头,玄真子同样面‘色’凝重。 她是武当山的道士,那里的环境用“仙气氤氲”来形容也不为过,何曾看见过这样的丑恶山水? 我俩肩并肩沿着灰尘弥漫的破烂水泥路往前走,默默无言,偶有大车经过,司机都会探出头好奇地打量。 不怪人家这样,现在我就是普通山民打扮,还背着背篓,玄真子则是个‘女’道士,我俩同行,画风委实有些怪异…… 玄真子到丝毫没有不自在,别人的目光她丝毫都不在意,谨守本心,不为外力所动。 走着走着,到了中午时分,我俩肚子饿了,就在路边寻了个相对干净的所在,坐下来休息吃干粮。 吃着吃着,南面传来引擎声,一辆黑‘色’的桑塔纳2000开了过来,这东西在现在可是“豪车”,我不由多看了一眼。这一眼看过去,车子竟然在我俩面前停了下来,一个带着墨镜留着爆炸头的小青年探出脑袋,肆无忌惮打量我俩。 这一路上虽然屡屡被人看,可那些人都还算正常,现在这人的目光很放肆,我被他看得有些恼火,狠狠瞪了他一眼。 开矿的老板往往会养些马仔,用来壮声威,这些人基本都是些有劣迹的‘混’‘混’,专‘门’在矿上欺负矿工,无恶不作。矿老板就是要让矿工们怕这些人,到时候自己有什么不合理的要求提出来,谁敢带头闹事就折腾谁,说是便于管理,其实就是暴力压榨。 我对这些人很不感冒,老实巴‘交’的旷工怕他们,我可不怕,用拳脚的话,这些小‘混’‘混’我一个能对付俩,要是用巫术,我能把他们折腾的都不认得妈! 没想到,我一眼瞪过去后,那个小‘混’‘混’不但不恼,反而咧嘴一笑,摘下墨镜问:“二位是道士?” “你瞎啊?!”我没好气的呛了他一句,说实话我现在心情很不好,就盼着能揍俩小‘混’‘混’解解闷。 那个‘混’‘混’依然不生气,笑的更灿烂了,客客气气又问:“那驱邪……不知您们二位会不会?” 第四十二章:定鸡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这……”我脑子有些转不过弯来,‘混’‘混’也驱邪? 我转头看像玄真子,她嘴里咬着半块饼,也是一脸懵‘逼’。 那‘混’‘混’看见我俩的神情,干脆点头哈腰下了车,赔着笑说:“二位听我解释,事情是这样的,咱们矿上最近……不太平,老板托人找了个法师,‘花’了50万呐!我看那人稀松平常,没什么本事,所以嘛……相请二位去看看,能不能……” 这人话说的磕磕巴巴,不过我还是听出来了他的意思,他是说,他们老板‘花’50万巨款请来了个法师!让给矿上驱邪,这小马仔看着眼红,琢磨着找法术把老板请来的法师挤掉,从里面分一杯羹…… 嗯,事情似乎变得有趣了。 所谓的邪,不用说,肯定是那帮子东南亚邪法师搞的鬼,我来这里就是对付他们的,没这一出这事情我都要管。 “没问题!”想明白了前因后果,我用力拍了下‘胸’脯,牛‘逼’哄哄说:“看见我身后这位道长了没?人家可是刚从张天师身边下来的……” “哦……”那‘混’‘混’听着听着两眼放光,作势要上去见礼,。 我连忙把他拦住,狠狠瞪了一眼,“休要无状,道长是高人,有我传话就好,你切不可扰了人家!” ‘混’‘混’立刻作心领神会状,点了点头,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那就请二位道长快上车,我带你们去矿上,只要事情办好了,我二‘毛’子……黄小虎绝不会亏待了二位!” 我满意的点了点头,“你等着,我去知会一声。” 说完,我走到玄真子身边,和她耳语起来,说的都是我刚才的有关分析,玄真子边吃边点头,表示随我得便。那个二‘毛’子直眉楞眼看着我俩,每次对上我的目光,就点头哈腰一番,姿态卑微。 我对这些‘混’‘混’很了解,他们对外宣称自己多讲义气,多耿直,其实都是扯淡。当‘混’‘混’讲义气耿直的人有,不过不是挂了就是在坐牢,还能油头粉面在外面的‘混’的,全都是‘奸’诈之辈,做起事情来毫无底线,我要是相信他,那我不成了二傻子了嘛。 不过‘混’‘混’都是求财,而我这一趟对钱财没什么太大需求,就不是奔着钱来的,只需我办事的时候他不碍事就好。 一番沟通下来,玄真子急忙把剩下的半块面饼给吞了,在我的恭迎下,迈着方步钻进了小汽车。等到把我也送上车后,二‘毛’子眼中闪过一丝凶光,钻进了驾驶室,我只当没看见。 汽车沿着水泥路开向大山深处,不时和大卡车紧挨着‘交’错而过,大约半个小时后,到达了目的地。 这座矿没有我想象的大,看上去也很杂‘乱’破败,所有东西上都‘蒙’着厚厚一层灰尘,来往的人穿着也破破烂烂,难民营似得。车子停在了一排低矮的平房边,房子全都歪七扭八,看上去摇摇‘欲’坠。 房子修的时候自然不会歪,这是因为地脉发生了移动造成的,地基根本就拉不住,可这样的房子并没有废弃,并且里面还住满了人。 车子靠近的时候,我透过车窗看,这一排破房子钱全是穿着破烂的矿工,‘交’头接耳,神情诧异。由于常年超量的劳作,这些人全都很瘦,表情也有些呆滞,眼珠也比常人要浑浊。 这是灵魂疲累的表现,人的思维能力会因此大大降低,我很难想象,这些人的工作环境有多艰苦。 车子在人群边停下,二‘毛’子手脚麻利的打开后车‘门’,把我和玄真子请下了车。矿工们冷漠的看了我们一眼,就移开目光,继续忧心忡忡‘交’谈。 “走开走开,别挡道。”二‘毛’子粗暴的赶开人,领着我俩向里走,那些旷工机械的避让,似乎早就习惯了这一幕。 我看得心头火起,如果有人敢对我这样呼喝,我一准得翻脸,可这些人数量众多,却全都麻木了。环境造就‘性’格,他们被生活和劳动消耗掉了所有‘精’神,已经忘了尊严了。 这哪里是矿场,简直和劳改农场差不多,尽管没有高墙,可他们心里都被戴上了镣铐枷锁,只知逆来顺受。 分开人群后,我们仨来到了一扇低矮的‘门’前,可以听见里面有人在念念有词。二‘毛’子对我使了个眼‘色’,让到‘门’边,我和玄真子探头向里看。 屋子不算大,漆黑‘潮’湿,永眠涌过来一股霉味和汗味‘混’合成的古怪味道,闻之‘欲’呕。里面靠墙摆着一圈大通铺,上面凌‘乱’堆着破烂的棉被,中间有一个木板钉成的矮桌子,旁边横七竖八放着许多小板凳。 屋子里开着灯,可尽管是大白天,15烛光的灯泡仍照不亮整间屋子,白炽灯下,那个显然是吃饭用的桌子上平躺着一人,一动不动,在他身边站着一个着装古怪的小老头,念念有词的就是他。 等适应了光线后再仔细看,躺着的人是个瘦小枯干的中年男人,正瞪圆了眼睛盯着灯泡。他旁边那个老头穿着一身酱‘色’的绸缎长袍,皱巴巴的满是污渍,头上戴着不知什么款识的四方帽,后面还挂着两根黑‘色’的飘带…… “这什么人?”我疑‘惑’问。 二‘毛’子凑在我耳边小声回答:“这就是我们老板出50万请来的道士啊,据说是张天师亲传弟子!” 我差点没一口喷出来,张天师的弟子就这德行?得亏他老人家没来,要不指不定会被当场气得散功。 接下来,二‘毛’子对我解说起事情的来龙去脉。 这件事情似乎和我想的不一样,这座矿场从半年前就开始出事,那时他们正好挖到了一片富矿区。事情接连发生几次后,人们发现了规律,每到月中的时候,上夜班的人里就会有人中邪,症状就是现在躺着那人这样。 我听到这,心中一动,悄悄打开第三目看了下,只见那人身上‘阴’气极重,至于更具体的东西,由于距离太远,看不清。 矿工常年在地下劳作,用他们自己的话说――吃的是阳间饭,挣得是‘阴’间钱,身上的‘阴’气比普通人要重的多,这本是正常现象,一般不会引起他现在的症状。 “我们老板到处托人找法师,都不顶用,直到有个叫郭大江的家伙主动找了过来。”二‘毛’子继续说:“那小子一看就不是个好人,可我们老板还就相信他,给他开出了50万的价码!只要把这事断根了,这老骗子就是那个郭子找来的。” 二‘毛’子在我耳边絮絮叨叨抱怨,我听着听着,眼睛就直了,记得郭子去金帆大酒店找过我,说是有个德兴的矿老板出50万让我去,没想到,竟然就是这里,这可真是……太巧了! “那个郭大江还在不在?”我连忙问。 二‘毛’子一脸不屑,“那小子昨天带着这个法师来了后,就一个人跑了,简直没有职业道德!” “哦……”我点了点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正琢磨着,屋子里传来“呛啷”一声金铁‘交’鸣,把我给吓了一跳,连忙继续看。 桌子边,那个假道士老头刚才一撩袍子下摆,把手伸进‘裤’裆里,竟然拔出来了一把寒光闪闪的长刀!我当时就直了眼了,心说难道我看走眼了,这老头是个高人不成? 法师界有个传说,利刃上有种看不见的气息叫做“煞气”!只要煞气够重,可以无往不利,鬼神皆惧!当然,这东西只是传说,从没见人练过,莫非我今天要开眼了不成? 下一刻,所有人屏气凝气的注视中,那老头将长刀抡了两圈,突然向上一番,刀刃朝上,双手握住刀柄,对着中邪那人的天灵盖狠狠斩了下去! 这一下所有人都没想到,顿时惊呼声四起,包括我在内,这是要杀人啊?!我连忙往里面蹿,想阻止这人的暴行,可刚迈出半步,手腕一紧,我被人拉了回去,转头看,是玄真子。 玄真子没解释什么,也不用解释,那人的刀子已经砍了下去,发出“咚”一声闷响。这时候再看,刀背贴着那人的天灵盖砍在了木桌上,稳稳定住,连头发都没伤到一根。 所有人同时松了一口气,我心中一动,暗呼一声“高”,他这是要把附身的魂魄给吓出来。这事我以前干过很多次,可哪一次都没他做的‘逼’真可怕,果然是高手! 然而,事情再一次出乎我的预料,砍过后,这老头并没有施展法术收魂,而是再一次用左手撩起长袍下摆,把右手伸进了‘裤’裆里。只见他眼珠滴溜溜一转,竟然拽出来一只彩羽红冠的大公‘鸡’! 这下我是彻底被惊到了,‘裤’裆就这么点大,他这么藏住这么多东西的?刀子也就算了,这大公‘鸡’可不是死‘鸡’,拽出来就活蹦‘乱’跳不住打鸣,他就不怕被划破? 还有,施法施得好好的,用大公‘鸡’做什么? 下一刻,那个老法师双手捧着大公‘鸡’,不停在身前画圈,嘴里念念有词,那只不断挣扎的大公‘鸡’被绕过几圈后,竟然逐渐安静了下来,不叫也不动。 这间屋子‘门’口和窗户上都挤满了人,这时全都看傻眼了,一丝声息也无,呼吸可闻。 那个老法师开始捧着公‘鸡’围着中邪的人转圈,玄真子实在忍不住了,低着头小声问:“他是怎么做到的?” 我暗暗苦笑,用她能听懂的话回答:“这不过是小把戏而已,‘鸡’的灵魂很弱,他这是把‘鸡’催眠了,湖南有些民间法师擅长‘定‘鸡’术’,可以瞬间把‘鸡’催眠,至于他究竟要干什么……看下去就知道了。” 第四十三章:古怪的魂魄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一圈走下来,那只大公‘鸡’已经被彻底深度催眠,老法师把‘鸡’轻轻巧巧放在了事主头顶。。。那里倒竖着长刀,刀刃朝上,那只‘鸡’双爪一收,稳稳在刃口上站住,昂首‘挺’‘胸’一动不动。 屋子外面又哗然,俗话说“呆若木‘鸡’”,今天当真见到了木头一般的呆‘鸡’。 “还‘挺’好玩的。”玄真子也被吸引了,兴致勃勃。 这在我看来根本就不算什么,稍有点魇术基础的就能做到,问题是,他魇住一直大公‘鸡’放在事主头顶,是要做什么? 下一刻,那老者一边‘摸’着雕塑般的大公‘鸡’头,一边念念有词哼唱起来,调‘门’古怪,原本的嘈杂声立刻停止。 唱了一会儿后,老者松开大公‘鸡’,又开始围着手舞足蹈,不时拍手跺脚,动作看上去很别扭。 “就是个跳大神的。”二‘毛’子在我身边不屑说,不过他的声音压得很低,仿佛生怕被人家听见。 我原本对这老者也是很不屑的,只当他就是个江湖骗子,估计是郭子找不到我,又舍不得那50万的酬金,找来个江湖法师滥竽充数的。可看着看着,我发现自己错了,这老头也许的确本事不大,可他的调‘门’和舞蹈,绝不是外行看上去这么简单。 他的调‘门’里明显带着一股巫颂的味道,虽然我听不明白具体,可能感应到,和我的鬼调竟然有想通的地方。他的舞蹈动作有些像傩舞,却又不完全一样,似乎是在……模仿鬼魂的动作。 我是真正看过鬼魂的人,自己还客串过一把,对此很清楚,魂魄移动的动态,和他几乎一‘摸’一样。这老头没有开眼,魂力也不够强,不可能真正亲眼见过鬼魂,他的动作显然是传承下来的。 看着看着,我察觉到屋子里的‘阴’阳产生了变化,赶紧打开了第三目。果不其然,那个事主的眉心里散出一丝丝‘阴’气,似乎有魂魄正准备出来。 看见这一幕,我大吃一惊,这个老者,竟然只凭动作和调‘门’,就把附身的魂魄给勾了出来!我仿佛发现了新大陆,连忙凝神细听他的调‘门’,同时仔细观察老者的动作,想把这本事给学下来。 很明显,这应该是从巫术里演化出来的,并且是鬼巫的专属。 我的判断很准确,老者的调‘门’我一学就会,立刻就能在脑海里哼出来,比他还要流畅很多,仿佛这就是为我量身定制的。 大约过去10分钟后,老者的调子哼完,又从头来了一遍,我暗自摇头,他这肯定不是原版,也没有抓住重点,要不然应该和我的鬼调一样,是无穷无尽的。不过能学到这一步我也就很满足了,等以后有时间了,再深入研究,大不了就学李天水那样,自己重新整理完善。 我忽然想起来,我好像也没多久好活了,这项工作只怕很难在我有生之年完成…… 正暗自神伤,那边起了变化,一直一动不动的事主眉心里突然涌出来一大团‘阴’气,一个魂魄从里面蹿了出来。不等魂魄;离体逃掉,那只被魇住的呆若木‘鸡’陡然发动,对着事主眉心一啄,竟然把那个将要逃离的魂魄啄进了嘴里。 我傻眼啦,居然还能这样驱邪。 那只大公‘鸡’啄下魂魄后,眼睛一闭,仰头向后就倒。这一幕很诡异,公‘鸡’的灵魂被催眠后,所以才能容得下另一个魂魄,可既然有‘阴’魂附身,怎么这只‘鸡’依然呆呆的? 不单是我,那个老者也愣了一瞬,直到公‘鸡’摔在了地上,他才回过神,反手迅速拔出了长刀,对着‘鸡’脖子狠狠斩了下去。这次是真砍,‘鸡’头被一刀看下来,热血喷涌,他又赶紧从袍子里取出一张画着符文的黄纸把‘鸡’头包了起来,然后拎起无头的大公‘鸡’,悬在事主脸上方抖搂。 大公‘鸡’虽然没了头,翅膀却仍在蒲扇,大团热血从脖颈里涌出来,淋到事主脸上。 这个举动我倒是能看懂,附身事主的‘阴’魂已经被捉住,现在用阳气很浓的‘鸡’血淋在脸上,可以让他尽快醒过来。然而,现实却再一次出乎预料,那个事主任由‘鸡’血淋头,却仍然一动不动,眼睛依旧瞪得滚圆。 “这是怎么回事?”老法师眼看无效,有些慌了手脚,下意识喊出了声。 就在这时,我身后人群一分,几个人大步走了过来。我回头看,来的有三个人,领头的是一个穿着考究西装的男子,在他身后跟的赫然竟…… “郭子!” “小米!” 我俩同时惊呼出声,来人正是郭大江那小子,耳根在他后面的同样是熟人――闵馨。 我们兜兜转转一圈,想不到,竟然在这种情况下又聚首了。 “这位是?”领头的男子好奇问道,我这才仔细打量起这人来。 这人看上去三十来岁,浓眉国字脸,身形高大,只是面‘色’有点‘阴’郁,似乎藏着很重的心事。他的穿着异常考究,挤在衣衫褴褛的旷工里格外显眼,一看就都是名牌货。 “这位就是本矿场的矿主,范伟先生。”郭子连忙在旁介绍。 原来,这人就是本地矿主,老范村长的儿子,那个‘女’鬼降师的丈夫……从他的神情来看,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难道范村长老两口没来找他? 范伟对我点了下头,伸出手和我轻轻一握,立刻转身大步走到了那个老法师身边问:“怎么样了?” 老法师左手拎着还在‘抽’搐的无头‘鸡’,右手抓着符纸包住的‘鸡’头,嗫嚅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这法师是你找来的?”我小声问郭子。 郭子的脸一苦,立刻对我百般抱怨:“你小子这段时间跑哪里去了?哥哥我跑断了‘腿’也找不到你,实在没办法,只好跑去请来了这个什么……江西第一赣傩大师,看来不顶什么用,幸好你及时赶到,要不然,这50万就黄了……” 郭子长叹一声,又感慨万千说:“还是你心疼哥哥啊……” 这都哪跟哪啊……我白了郭子一眼,又看向闵馨:“你诊所不开,跟来起什么哄啊?” 闵馨架子端得牢牢的,气定神闲说:“我觉得,你们的行为很有研究价值,所以就跟来观摩观摩。” 我彻底没话说了,这是把我们当研究对象了。 再看屋里,矿主范伟的脸‘色’已经很不好了,瞪着那个老法师,老法师被他盯得手足无措,紧张万分。 这个老法师其实本事还不错,只是这次他要处理的情况有点复杂,这时候彻底没辙了。我看他的样子有些于心不忍,想了想,走上前去打圆场:“范老板,驱邪还没有完成,请不要干扰。” “哦?”范伟眉头微微皱了下,向郭子递过去个询问的眼神,郭子对他点了点头,神态从容。 对于我,郭子是近乎‘迷’信的信任,在他看来,就没有我办不成的事。范伟见他自信满满,又对我点了下头,转身走到了‘门’口,把地方让给了我俩。 老法师疑‘惑’的注视中,我径自走到桌子边,开始近距离观看那个事主。在我的第三目中,我发现了一幕前所未见的奇景,这人他不是被一个‘阴’魂附身,而是无数个!更让我诧异的是,这些‘阴’魂一点‘波’动都没。 魂魄是思维体,正常情况下不可能完全没有‘波’动,除非彻底烟消云散。可这些‘阴’魂都完好无损,简直就跟才从人体里出来的生魂一般。 “奇怪了……”我睁开眼,思考起来,究竟什么原因,造成了这么多古怪的魂魄? 现在我终于明白那只大公‘鸡’被‘阴’魂附体后,为什么仍然毫无知觉,附身它的魂魄根本就毫无意识,就好像一张白纸,自然也就不会让躯体做什么。 “这位法师,您……有什么发现吗?”身旁传来弱弱地问话,是那个老法师,他终于从大着胆子走到了桌子边。 这位老法师皮肤黝黑粗糙,手上布满老茧,本职应该是庄稼汉,祖传了些本事,在乡里为民驱邪,挣下了些名头。其实他的本事不差,对付一般的事情绰绰有余,不过毕竟没见识过什么大场面,也没遇到过这些棘手的事,慌了手脚。 现在我把事情揽了过来,并且一直神情淡定,他仿佛有了主心骨,自然而然以我马首是瞻。 我客客气气对他拱了拱手,低声说:“老师傅,其实你的手法很巧妙,只不过这人不是被一个‘阴’魂附身,而是有很多……” 接下来,我一五一十把我的发现告诉了老法师,毕竟都是内行人,他立刻就明白了症结所在。只是如此复杂的局面,他完全没有办法,是以听完了后,他的脸‘色’有些发青,显然是在后怕,如果今天没有我在,这事情他就没法收场了。 “那这位**师,现在该怎么办?”老法师问这话的时候由于太紧张,嗓音都有些发颤了,他可没兴趣钻研学术,只想顺顺利利帮人把事情办了。 这局面对我来说并不难处理,没有意识的‘阴’魂,再多都不会有难度,正相反,还可以成为小翠的养料。对于虺来说,‘阴’魂这东西大补,只是吞了后,需要经过一段时间才能彻底消化掉,而没有思维的魂魄,简直就等于毫无副作用的补‘药’,可以无限制的吞噬。 “老师傅,借你的本事用一下。”我微笑着对老法师说,说完我退后一步,开始哼起他刚才的调‘门’,同时学着他那样开始手舞足蹈。 第四十四章:枭雄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刚才他的调‘门’从我嘴里唱出来,立刻就变了味,他是怪里怪气,而我则是鬼里鬼气,并且我的动作也比他更夸张、更怪异,看上去都不像个活人。。。 那个老法师立刻就陷入了石化中,全都瞪大了眼,大气都不敢出,大白天的,这间屋子愣是让我闹得鬼气森森。这是我稍稍做了改良的调子,由我唱出来,效果比那位老法师要好太多了。 没一会儿功夫,那事主的眉心里就钻出来了第一个灵魂,动作木然。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事先我都想不到,一个人的识海里竟然能挤进去这么多外来的魂魄,大约10分钟后,等所有魂魄全出来后,我大致数了下,不下20整! 看见东西全部都被‘诱’出来,我调‘门’一变,开始哼唱正宗的鬼调,调‘门’刚响起,所有围观者同时不由自主打了个寒噤。不单是活人,那些他们看不见的魂魄听见鬼调后,全都齐齐一震,茫然抬起头,开始跟着我走动起来。 现在我唱着“歌”,跳着古怪的舞步,开始领着一群无意识的魂魄围着桌子转圈。这一幕老法师看不见,可他就在我身边,能感应的到,立刻就觉得很深发冷,下意识往后退,一直缩到墙角才缓和了下,吓得一动不敢动。 很快,那些魂魄越来越兴奋,争先恐后向我身后挤,彼此重合成了一团,由于‘阴’气过去集中,竟然产生了空气对流,在我身后形成了一道小旋风。这一幕看在不懂的人眼中,那可就太震撼了,一个人在前面走,后面居然紧跟着一道人高的旋风,这简直就是神话传说中才会出现的景象。 屋外的围观者全都惊呆了,所有人眼中都‘露’出了敬畏,大‘门’口,范伟和他的马仔二‘毛’子肩并肩看着我,下巴都要掉在地上了。玄真子和闵馨两个‘女’人不知道何时站在了一起,同样满脸震惊,她们虽见识过我的本事,可也没看过这么夸张的表现。 唯一还保持着镇定的只有郭子,他对我那是盲信,我估计我就算是从‘裤’裆里变出一头大象来,他也会觉得那是理所该当。 看看身后魂魄集中的差不多了,我稍微催了下,小翠从我衣服里钻出来,缠上我的左手臂,头昂在我肩膀上,直勾勾盯着我身后。看见这一幕,观者齐齐惊呼,他们从没听说过有法师会把蛇养在身上。 小翠看着那团旋风,口中“嘶嘶”作响,蛇信吞吐,显得很急切,得到我肯定的答复后,它闪电般发动,一口咬在了旋风上。刹那间,旋风消失,挤成一团的魂魄们被它一口吞了下去。 魂魄被吞掉,我停下脚步,小翠满意的地调头,又从我衣襟钻了进去。我立刻转身跨到桌子边,仔细查看那个事主,老法师愣了片刻后,也连忙围了过来。 “范先生,人没事了。”我向后招了招手,范伟立刻走了过来,不单是他,附近的人一拥而上,转眼就把不大的房间塞满。 不过矿工们明显很害怕范伟和二‘毛’子,自觉隔着一段距离,要不然非把我给挤桌子下面去不可。 人群的注视中,那个事主已经闭上了眼睛,不停打着冷战,哆哆嗦嗦。 “他身上阳气太弱了,放在太阳底下晒晒,然后……”我本想说给他吃点补阳气的东西,想想还是算了,这里是矿区,未必会有那些东西,二来那些东西都‘挺’贵的,我怕他们舍不得。 越有钱的人越小气,这事情我深有体会。 我从背篓里‘摸’出一颗‘药’丸,捏碎腊封,塞进了事主的嘴里,他立刻痛苦的呻¥‘吟’了一声,喉咙‘抽’动吞咽,不一会就睁开了浑浊的眼睛。 “送他回家吧,至少得修养一个月才能干活。”我嘱咐道,这人被那么多魂魄附身,阳气近乎被掏空,短时间恢复不了了。 范伟连忙答应,对二‘毛’子使了个眼‘色’,让他开车送人回家。二‘毛’子不敢违抗,喊了两个矿工上去扶人,陪着笑脸对范伟说:“老板,这位**师,是我找来的……” 听见这话,郭子勃然大怒,上来一把把二‘毛’子推了个趔趄,大声怒斥:“有你小子什么事?这是我兄弟!” 郭子生的牛高马大,而且是经历过枪炮阵仗的,威势岂是一般小‘混’‘混’能比的?那个二‘毛’子背后说的凶,真的面对郭子,比灰孙子都怂,根本不敢顶嘴,可又不甘心,只得可怜巴巴看着范伟。 范伟现在心情似乎很好,笑呵呵一挥手,“我知道了,等事情完了,有你的好处。” 得了老板的保证,二‘毛’子立刻大喜,竟然往前面一蹲,要背那个浑身脏污的矿工,不过他也就是做做样子而已,别的矿工一人搭把手,把事主给抬了出去。 “这位就是小米师傅吧?”范伟再一次乐呵呵对我伸出了手,这次握住了他就不肯松开,赞叹道:“郭先生没有夸张,小米师傅当真是神人也!” 我打着哈哈缩回手,连称“不敢当。” 范伟想了想,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小米师傅,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去我的办公室谈。” 我摆了摆手,“范先生,也别‘浪’费时间了,带我去现场看看,我还有些事情要和你说。” “哦?”范伟眉头微不可查一皱,对着郭子点了下头,郭子立刻哄着两位‘女’祖宗出‘门’而去。 范伟又看了我一眼。示意我跟他走,头前带路出了矿工宿舍。 出了这一片宿舍区,再沿着一条小路穿过一片灰不溜丢的树林,这座矿的全貌终于展现在了我眼前。 整座矿是‘露’天开采的,一层叠着一层,犹如梯田,凹陷有约50米深,无数工人和机械正在坑里劳作。 看着熙熙攘攘的矿场,范伟有些感慨,长出一口气说:“不瞒小米先生,我这矿,原来是县里国营的锡矿,连年亏损,而我只是这矿上的临时外劳。后来,有个人告诉我,这下面有一条铜矿脉,我这才下狠心把这矿给高价承包了下来。” “整整六百万!”范伟看着我,郑重说:“每年的承包费用是整整六百万!年底就得‘交’钱,迟一天就会收走我的采矿权,当时我等于是赌上了身家‘性’命,合该我范伟命好,我赌中了!”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告诉我发迹史,不过这段话还是引起了我的注意,问道:“那个告诉你这里有铜矿脉的,是什么人?” 范伟皱着眉想了想,“那人是个泰国法师,自称叫……乃蓬什么的,后来他还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了我。” 我听得吃了一惊,连忙反问:“是不是叫乃蓬-宝锡兰?” “对!就是叫这个,怎么你认识他?”范伟一脸诧异。 我点了点头,思考起来,渐渐地,一个历时久远的庞大计划慢慢展‘露’在了我眼前。乃蓬-宝锡兰用利‘诱’的方式让范伟挖开地脉,然后又安‘插’了一个‘女’鬼降师在他身边,为了取得范伟的信任,还和他生了个儿子,而现在外面作恶那帮人,应该就是乃蓬-宝锡兰他们一伙的。 “你对你的妻子怎么看?”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他儿子的事,换了个角度问。 然而,范伟的回答出乎我预料。 “你是问我的哪一个妻子?”范伟讥诮的笑了,“实际上我和第一任妻子根本就没领结婚证,而我现在的合法妻子,和我一起住在德兴市,我们已经有一对龙凤胎了。” 我彻底无语了,这人……不简单那!不过话说回来,能闯下这么大家业,又岂能仅凭着运气?其实没个人一生当中,都会遇到机会,只是能不能抓得住、干得好,那就得看有没有本事了。 范伟似乎很信任我,直接跟我‘交’底,“指点我发财,还把‘女’儿嫁给我,这等好事,怎么偏偏砸在了我这个穷小子头上?赚了第一笔钱后,我就偷偷托人去东南亚调查这事,几年下来,还真让我查出了问题。” 我听得佩服万分,这项调查工作,他竟然进行了好几年,说不定现在仍在继续。 “乃蓬-宝锡兰,在泰国被尊称为第一降师,而他一生未娶,哪里来的‘女’儿?”范伟冷笑,“至于我那前任妻子,她的身份我也调查出来了,是一位鬼降师,我那大儿子……” 说到这,范伟神情有些黯然,“我那儿子,恐怕早就不是活人了吧?只是我现在还不能把这件事戳穿,于是我就不回家,并且另外结婚生子了。” 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儿子,范伟说这番话的时候,‘胸’口一梗一梗的,显然很不好受,可当他察觉的时候,已经既成事实,而他现在又不能和那些撕破脸,只能揣着明白装糊涂。这也许就是所谓的枭雄气质吧?设身处地,我是做不到他这样。 原本的谈话,已经变成了范伟的倾诉,他对我憋出个难看的苦笑,说:“我这些年也挣得差不多了,打算等今年的合同到期,就不再续签,然后带着我的妻儿老小远走高飞,躲开这些人,没想到,眼看就年底,却出事了……” 看来,不用我说,范伟已经知道那些人在找他麻烦,我倒也省的解释了。 “你的计划我看可行,不过你考虑过现在就立刻实施吗?”我想了想措辞,问道。 范伟一楞,摇了摇头:“现在就单方面终止合同,我的损失太大,承受不起的!” 商人毕竟是商人,太过重利,我的面‘色’沉了下来,“你知道,这样下去会死人的吗?” 第四十五章:岩层里的蛋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范伟闻言竟然笑了,大大咧咧说:“小米师傅说的哪里话,我矿上这么多汉子,他们不过才那么点人,能把我们怎么样?” “范先生,这些人可都是邪法师,他们的手段,你应该也有所了解吧?”看见他的姿态,我心里开始有气。。。 范伟笑呵呵走过来拍了拍我肩膀,“这不正是我‘花’高价请您小米师傅的目的吗?只要你能帮我把这个矿撑到年底合同结束,50万起步,干的顺利,翻翻也不在话下!” “当真不遣散?!”我的语气已经很不好了。 然而,范伟神情毫不动摇,微笑着摇了摇头,然后换了个语调,转向矿场说:“小米师傅,我跟您‘交’个底吧,这里可是矿区,工人吃的都是‘阴’间饭,哪年不死几个人的?这里的人,对死人早就司空见惯了!” 我彻底泄气了,如果可能的话,我真想立刻转身走人,再也不管他们,然而,我却怎么也没法迈出这一步…… “小米师傅,我听爹妈说过你,我知道你是个好人。”范伟似乎吃定我了,又拍了下我肩膀,“这段时间就拜托你了,我也不希望死人,我让二‘毛’子全力配合你的工作,需要什么尽管和他说。” 我苦笑着摇了半天头,然而,最终还是怂了…… “带我去铜矿看看吧。”我颓然长叹,这人拿住了我的弱点,我没法跟他斗。 范伟似乎早料到我会屈服,微笑着点了点头,从兜里掏出一支最新款的诺基亚,拨了出去。 他在那边吩咐工长,我暗暗生自己的闷气,不过我很快就想通了,既然无法改变,那我只管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为人处世,不就求个心安嘛。 不一会儿功夫,一个穿着矿工服的矮壮中年男人急匆匆跑了过来。他显然属于那种要下矿的第一线领导,这从他脏污破烂的矿工服和粗糙的皮肤就能看得出来。 干活的人都是直‘性’子,这位工长面对老板一点谄媚都没有,直接就是一连串问题甩了过去,什么某处有塌方的危险,什么地方的岩层开始渗水,安全护具损坏了多少等等等…… 范伟显得有些不耐烦,不过他似乎有些怕这位工长,陪着笑脸让他去找某某负责任,然后立刻把我介绍给了他。 “这位是小米师傅,他要到铜矿里去看看,你负责全程陪同,一定要注意他的人身安全!”范伟似乎很信任这人,随便‘交’代了几句,把我扔给人家后,就落荒而逃。 “我叫李勇。”这位工头对我的态度比范伟更差,用很不友好的语气自我介绍,“你叫我大老李就行了,我不知道你要下矿‘洞’做什么,不过既然老板‘交’代了,我就带你下去一趟,我可有言在先,下了矿井一切得听我的,否则,出了事我可不负责。” 这位大老李某种意义上说,和老丁有些相像,都属于业务骨干,区别就是他给‘私’人老板打工,而‘私’企显然更敬重人才,所以他比老丁可嚣张多了。不过这并不会让我反感,这样的人心直口快,我反倒觉得好相处。 “没问题,多谢李哥照应。”我笑眯眯说。 大老李一愣,似乎没想到我的脾气会这么好,面‘色’和缓了些,一偏脑袋,“跟我来吧。” 大老李领着我下到了矿上,一路介绍这里的情况,这座矿山的外围依然是原来的锡矿,不过产出率不高,也就勉强能抵消掉各项开支和每年都需上缴的“管理费”,真正的利润,几乎全都来自哪个不起眼的铜矿。 用大老李的话来说,尽管这个铜矿规模没法做大,可产出来的矿石品质极高,他在矿上干了大半辈子也没见过,赚钱那是刚刚的!铜矿的矿工工资要比外面的锡矿高处一倍还多,只因这个铜矿是“深井矿”,工作的艰苦程度和危险‘性’也要大得多。 不一会功夫,我们来到了锡矿底部,这里有一栋片石搭建的巨大屋子,屋顶上架着一台卷扬机,正在“嗡嗡”运作。大老李把我带进屋子,我才终于明白为什么在高处看不见这座铜矿,原来这座矿‘洞’的入口,竟然是在室内…… 看来范伟为了瞒过上面,正是费劲了心思。 巨大的石屋中央有一个直径约5米的‘洞’口,类似深井,边缘用水泥做了加固,一根钢索探入‘洞’里,绷得笔直,微微颤抖着,正在向上牵引。 “把这个戴上。”大老李塞给我一顶矿工帽,一股古怪的味道扑面而来,不过我一大男人,又是劳动人民出身,才不会在乎这个,麻利的扣在了脑袋上。 这时那根钢缆已经收到了尽头,一个巨大的铁斗被吊了出来,里面满满的全是黑黄‘色’的矿石,反‘射’着金属光泽。旁边早就有轨道车预备,斗子倾斜,将矿石全都倒进了车子里。 “跟我下去,一切听我指挥。”大老李粗声粗气喊了一声,跨进了空出来的斗子里,我这才明白,是要乘着矿斗下去。 我连忙跟着跳上,头顶的卷扬机震动,钢索吊着我们一点点沉进了矿井里。 这一瞬间,我果然有一种沉进井里的感觉,刚过沿口,原本充斥满耳的嘈杂声立刻消失,耳畔死一般寂静,连卷扬机的声音都听不到。 “矿工们出事都在什么地方?”莫名的寂静给我了压力,我打破沉寂问道,声音在拢音的空间里来回震‘荡’。 大老李听见这问题一怔,面‘色’严肃了起来,反问我:“你是干什么的?” 这人果然狷狂,到现在才想起来问我下井做什么,我实言相告。 像大老李这样的人人,一般都是从国营大矿场里挖过来的,我本以为他会对我不屑一顾,没想到他的态度立刻转了一百八十度,客客气气对我道了声谦,说道:“这事没人比我更清楚,等到了你就知道了。” 后来通过闲聊我才得知,即便是那些国营大矿,在地下也经常会遇见一些不可解释的怪事,因此死人也不鲜见,工段领导经常会‘私’底下请一下法师去做法,不管有没有用,至少求个心安。 这座矿井比我想象的要深得多,我不知道具体深度,不过我们足足下降了5分钟下面才见底。最下面是一个不大的空间,铺设着铁轨,一个人推着一轨道车的矿石,正等在旁边,头顶上矿灯照了我一下,很刺眼。 斗子刚一落地,身边传来惊呼声,“李工长!” 我被吓了一跳,转头看,一个满脸黑灰的男人正吃惊看着我俩,嗫嚅着说:“您不是要回家一趟吗?” 大老李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起开,别挡道,我带法师下来看看。” 那个旷工连忙闪开,瑟缩在一旁不敢言语,这个大老李为人看上去‘挺’凶的,矿工们都有点怕他。 大老李带着我跳出来,帮我打开头灯,示意我跟上他。 下面是一条横着的矿道,地上铺着矿用铁轨,一直向下延伸,看不见尽头。走在矿道里,偶尔能遇见懒散的旷工,他们看见大老李后,立刻打起了‘精’神,做出努力干活的姿态。 戏演的很假,不过老李也不戳破,骂骂咧咧让他们加油干,回头他去找老板要奖金。 走着走着,前面出现了一个岔路口,右边继续向前延伸,左边那个‘洞’口却被人用铁丝网给堵了起来。 “要说哪里有问题,那肯定是这个地方。”大老李笃定说:“其实这里刚开出来,我们就发现了有问题,还封了起来,可每月中旬还是有人会出事。” 不用他说,一站在‘洞’口,我就感觉到了阵阵异常的‘阴’气向外涌,看来,这里面就是一切的源头,“那这里面究竟有什么?” 老李想了想措辞,皱眉说:“我也说不好那是什么,应该是……一个蛋……” “蛋?”我懵了,“什么蛋?恐龙蛋?” 地下岩层里的确会挖到各种蛋化石,这些东西外人看着新鲜,在矿工们眼中却毫不稀奇。可以这么说,九成九的化石都被矿工们破坏了,真正完好挖掘出来展现在人们眼前的,恐怕连一成都不到,可是蛋怎么会引起这些诡异的事? 我正琢磨着,大老李已经把那一大团铁丝网拽到了一边,准备领路进去。我连忙把他拦住:“还是我一个人进去的好,你在外面接应我,要是我半个小时还没出来……你就多找些人进来救我。” 我叮嘱了一番,独自走进了这一段矿道。 矿道中行走,一个人和两个人区别极大,等回头看不见大老李的时候,一股孤独感油然而生,仿佛全世界只剩下了我一个人。我越走越心慌,索‘性’闭上了眼,打开第三目。 第三目的视界中,可以清晰看见,‘阴’气裹着地气,犹如溪流,漫过我的膝盖,向着‘洞’外流淌。很明显,这里的铜矿‘床’就是地脉,如今地脉被挖通,地气正在流失。 民间有许多关于地下龙脉的传说,都是有道理的,地底岩层在地脉运动中自然形成,达到了微妙的平衡状态,一旦被人为破坏,说不得就会引发地质灾害。另外还有‘阴’阳气息被压缩存储在地脉中,也会随着地气扩散,影响一方的‘阴’阳平衡,这个影响会更隐晦,然而却更深远。 走着走着,大约两百多米后,眼前豁然开朗,我进入了一片较大的地下空间中。这里应该是原本的采矿区域,整片矿‘床’都被挖断,在我的正前方岩壁上,果然半镶嵌着一个巨大的……蛋! 第四十六章:烛九阴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我原本以为大老李说的是某种动物的蛋化石,可现实却远超过了我的想象,就我所知,最大恐龙蛋也不过就西瓜那么大,可这个蛋,高有7米多!灰白‘色’,镶嵌在黝黑的岩层中,在头灯的照‘射’下,格外醒目。 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从没听说过有这么大的蛋,我被彻底震惊了。 好半天后,我才醒过神来,试着一步步向前走,随着我的接近,‘阴’气也越来越重。 等终于走到蛋前的时候,我松了一口气,并没有发生什么,蛋还是蛋,毫无变化。至于这里的‘阴’气虽重,对我的影响却不大,不过那些矿工常年处在这‘阴’气中,身体必然会越来越差,最后累积成迁延难愈的大病。 好在范伟已经决定终止合同,用不了几天,这个矿就会易手,为了不暴‘露’,他必然会把这个隐蔽的铜矿回填掩埋。 这里应该是铜矿‘床’的起始位置,矿层很薄,已经被挖穿,对面依然是漆黑的岩层,不过却是煤,这个蛋就是被埋在了煤层中。很可能它原来不在这里,经过无数年的地质变动后,慢慢位移,最后终于靠在了铜矿脉上。 近处看才发现,这个蛋表面并不光滑,而是布满了拳头大的‘洞’,犹如蜂巢,密密麻麻。我试着用头灯向里面照,可强光进入‘洞’口后,就像被吞噬了一般,依然什么都看不见。 既然眼睛看不见,我索‘性’面对这个巨蛋,打开了第三目。 第三目的视界中,这个所谓的蛋终于现出了真面目,只是呈现的画面,把我给吓了一跳。我赫然看见,在这蛋里竟然盘着一条奇大无比的蛇形,怕不有30米长,并且是彩‘色’的! 我看见的显然是灵魂,一条蛇的灵魂! 虽然这条蛇远不及在巫山遇见的那条大,可五彩近乎真实的魂魄表明,这东西的魂力只怕不在巫咸和巫姑那等神巫之下!要知道,人类的灵魂是最强大的存在,蛇居然也能达到这种程度,超乎了我的想象! 难以相容这一刻我心中的震惊,我下意识退后了两步,又立刻扑上去,扶着蛋的表面仔细看。 我很快就发现,这条蛇的灵魂虽然强大的难以想象,可却毫无‘波’动,这代表它已经完全没了意识。现在的它就是一台强大的‘阴’气制造机,不断有‘阴’气从蛋表面的孔‘洞’涌出来,向外界发散。 顺着蛇身往上看,我很快就发现了这条蛇魂的特异之处,在它的七寸部位,有着明显的扁平凸起,这代表它生前其实是一条虺。只是如此强大的虺,需要法力多高强的人才能养出来? 到了这一步,我已经隐隐有了猜测,只是还不能断定,又继续沿着虺身向上看,没一会,我的猜测就被证实。 在这条虺的头顶部位,赫然有第三只眼,睁得浑圆。 看见这竖立的第三只眼,我当即断定,这应该就是――烛九‘阴’!唯有它才具有巫觋的第三目,再外其他。 一般的巫觋第三目都是隐藏在灵魂里,可烛九‘阴’却是天生就有这只眼睛,被巫化为虺之后,并没有成为某位大巫的守护,而是逐渐诞生出了灵识,成为了独立的神巫。 据说,烛九‘阴’的第三目可以‘洞’穿‘阴’阳,联通灵魂世界,后世的‘阴’曹地府传说,似乎就是根据它的第三目来的,在上古时,它就是类似于‘冥神’的存在。万万想不到,这位唯一以虺身成为神巫的上古大巫,竟然死在了这地下。 传说中,烛九‘阴’住在西海,口中衔着一根蜡烛,当它睁开眼睛的时候就是白天,闭上眼睛就是黑夜。所有人死了后,灵魂会一路归西,最后通过烛九‘阴’的眼睛进入地府。 以上其实都是后世的神话传说,真实情况远非如此,不过,烛九‘阴’原本是住在西海,这一点基本是可以肯定的,外公也曾给过我相同的答案。而这里,却是接近东海的江西,烛九‘阴’的真身怎么会死在这里? 另外,这所谓的“西海”到现在都是一个谜,不知道具体指的是哪里,只知道我们的祖先是从西面迁移过来的。那时候巫文化昌明,而巫觋多养虺,是以上古传说中,已经达到了蛇和人不分的程度,许多上古大巫形象都被异化成了人和蛇的‘混’合体,例如‘女’蜗、伏羲、烛九‘阴’等等…… 这个“蛋”显然不是真的蛋,得知里面的是烛九‘阴’魂魄后,我开始仔细观察蛋壳,不一会后,又有了发现。这个蛋壳尽管已经石化,可上面仍能清晰看见有着密密麻麻的泡沫状结构,不出意外的话,这个蛋应该是唾沫固化成的,类似于燕窝。 这个发现再次把我狠狠震了一下,什么样的动物,能用唾沫造出这么大的“蛋”?答案随即呼之‘欲’出,出了浊九‘阴’自己,再也没别的生物能做得到。 如果推测不错的话,某个时间点,烛九‘阴’自己钻入了这地底煤层,用唾液把自己封了起来,安静地迎接死亡。不知道什么原因,它原本万年不朽的灵魂,竟然完全失去了意识。 这一番推断让我的心脏狂跳起来,我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借助蛋表面密布的孔‘洞’,开始向上攀爬,我想近距离看看这只最富神秘‘色’彩的第三目。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么强烈的渴望,这对我似乎并无好处,也许只是因为信仰吧。 我很紧张,手脚都不由自主的颤抖,为免摔下来,我爬得很慢、很小心,足足用掉了5分钟,我才爬到了蛋的顶端。烛九‘阴’的魂魄是螺旋状盘在蛋里的,头颅高昂,这时候正好与我对视。 近距离看着那只泛着蓝光的第三目,我脑海里立刻一阵眩晕,差点从高处摔下来。我连忙强自稳定住了心神,心头骇然,这可是没有思维的魂魄,但有意识在,只怕我这个大活人的魂魄都得被这只眼睛给吸走了。 这一次我低下头,做了几个深呼吸后,再一次用第三目对上了烛九‘阴’的第三目。对视只持续了一瞬间,我就感觉意识开始变得模糊,连忙移开了目光,可就是这一瞬,我在它的第三目中看见了一副难以置信的画面。 在它的第三目中,似乎藏着一个世界,这世界‘阴’气,容纳着无数魂魄,数量多的根本数不清。这是一个思维的世界,所以没法有大或者小来形容,可以说是无限大,也可以说是无限小,介子或者须弥,对思想来说本就没有区别。 传说,果然是真的,浊九‘阴’的第三目中有一个容纳万千灵魂的‘阴’气世界! 现在想来,每逢月中的时候,外界‘阴’气大盛,它第三目中有些魂魄就无意识的游离出来,附身上了在矿井里日夜劳作的旷工。 前因后果捋清,我压制着‘激’动思索起来,难道这烛九‘阴’的灵魂,就是那帮邪法师目的?他们要这有什么用?我不知道烛九‘阴’是怎么死的,传说以及文献中都没有相关记载,这里深埋在地底岩层中,那些人又是怎么确定具体位置的? 种种疑问想不出答案,我只好先下去再说,这里正对着烛九‘阴’的第三只眼,犹如‘阴’气喷口,我已经有些扛不住了。 下去比上来要难多了,我只能低着头一点点往下蹭,爬着爬着,我愣住了,只见在烛九‘阴’灵魂的尾部,有一团小小的东西,正在抱着灵魂在贪婪啃咬。 “小白家仙!”我一眼就认出来了那光团是什么,差点惊掉了下巴,想不到那个小家伙竟然溜到了这里,正在啃上古神巫的魂魄! 刺猬是蛇的天敌,基本看到了就不放过,可这小家伙胃口也太大了吧?!烛九‘阴’可是上古传说中的神级存在,万民膜拜,而小白家仙不过就是一只小小的家仙,法力在人家面前微不足道,竟然要……这可真是,我都没法说了…… 不管怎么说,这里面的可是大先辈,就这么被小白家仙吃了似乎不太合适,我是我连忙跳下来,找准最近的‘洞’口,伸手进去想把小白家仙给掏出来。 别看它小,可总这么啃,烛九‘阴’的魂魄早晚得被它啃光了,这小家伙胃口有多好,我是一清二楚。 可问题是,‘洞’口实在太小,勉强只能伸进去一只手,够不着它。小家伙明显知道是我要抓它出去,我看见它竟然对我做了个鬼脸,然后移动位置离我的手远些,继续埋头大吃,再也不搭理我。 捞来捞去捞不着,我缩回手,对着孔‘洞’大声呵斥,可这依然一点用都没,它啃得更欢实了…… 我气得七窍生烟,“不信治不了你!” 我气急败坏在地上寻‘摸’起来,想找根棍子什么的,伸进去把他给捣出来,就在这时,来路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矿灯摇晃,一个人跑了过来。 来的是大老李,他显得很慌张,一边跑一边大喊,快到我身边时,差点还摔了一跤。 这里‘阴’气太浓,我怕他被冲了体生病,连忙迎了过去,拽着他向回走,问他是怎么回事。大老李大口喘着粗气,逮住我站定后,急切说:“上面传下来消息,又出事了,出人命了!” 第四十七章:死亡的威胁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出了人命就是大事,我再也顾不得小白家仙,赶紧催着大老李带我上去。。。 匆匆忙忙坐矿斗出了矿‘洞’,二‘毛’子应该早就等在了矿‘洞’口,连忙拉着我向外跑,不停催促我快点。诚如范伟所言,矿上死人本事寻常事,都司空见惯了,可二‘毛’子苍白的蓝‘色’却传递给我一个信息,这次的情况恐怕不简单。 其实以前矿上出事,都是那个烛九‘阴’的魂魄造成的,而这次,不出意外的话,那些人的计划终于展开了。他们会用恐怖的手段,把矿上的人都吓走,然后再去取烛九‘阴’的灵魂,这一过程可能会有很大的动静,他们不得不这么做。 一路紧赶慢赶,不一会我们又来到了那片低矮的矿工宿舍区。 这一片宿舍区总共有三大排房舍,围成了个“半包围”,中间有一块很大的空地,现在已经挤满了人,用人山人海来形容也不为过,似乎全矿的工作人员全都在这里。在人群最当中,停着一辆拉货的东风卡车,由于被阻隔了视线,具体情况看不清楚。 来到人群外围,二‘毛’子立刻大声斥骂,粗鲁的驱赶,原本惊魂不定的矿工们立刻两边一分,让开了一条路。从我的位置看,路尽头,卡车前轮边瘫着一个小个子,浑身是血,范伟正在盘问他,郭子他们一大帮站在了范伟的身后。 人群的‘骚’动引起了范伟的注意,他看见是我,立刻不断招手。 范伟是个很沉的住气的人,可他现在同样脸‘色’煞白,紧抿着嘴‘唇’,我跑到他身边后,他用左手一把抓住我,右手指向了卡车驾驶室。我顺着他手指看,只见卡车驾驶室三块玻璃上,全都是喷溅状的血液,‘门’缝里还在一滴滴向下淋。 我的心揪了起来,走上去一把拉开了车‘门’,一幕无比血腥的画面展现在了眼前。 不大的驾驶室内,通红一片,血浆糊的到处都是,驾驶位上坐着一个男子,大睁着双眼一动不动,显然已经咽气了。致命伤在咽喉,他的右手抓在自己喉咙里,作鹰爪状,喉管和动脉已经全都破了,耷拉在‘胸’前,惨烈无比。 “究竟怎么回事?!”我受不了这血腥的画面,连忙移开目光问。 范伟用脚踢了踢坐在地上的男子,厉声大喝:“快说!” 那个男人瘫在地上,已经抖得连腰都直不起来了,勉强稳定下心神,哆哆嗦嗦说了起来。 这人是矿上的装卸工,今次是跟着司机一起出山卸货的,去的时候一切正常,回来的时候出事了。用他的话说,刚进矿区,他忽然感觉到一阵寒意,然后司机就开始发疯了。 那个司机原本正一边和他聊天一边开车,打了个哆嗦后,嗓‘门’突然变得极其尖利,嘶声大叫,然后竟然用手拼命撕扯自己的咽喉。在装卸工惊恐的注视中,司机癫狂了一般,几下就扯开了气管和大动脉,血喷得驾驶室内到处都是。 很快司机就趴在方向盘上气绝身亡,汽车停了下来,装卸工连滚带爬冲出驾驶室,发现已经来到了宿舍区,连忙大声呼救。 以上就是事情的全部经过,并不复杂,可那个装卸工吓坏了,磕磕巴巴说了十几分钟才说清。 “小米师傅。”范伟在旁边碰了碰我,小声说:“拜托,安抚下矿工们。” 我抬起头来,怒视了范伟一眼,又看向惊慌的人群,一圈扫下来,我摇了摇头,挥开范伟,对着郭子他们招了招手,“跟我去现场看看。” 出了人命,范伟第一个想到的不是如何抚恤善后,而是赶紧安抚旷工,这行为我无法接受,更不知道该如何安抚。 “在哪里出状况的,你带我们去下。”我对着装卸工沉声低喝,他挣扎了两下,却软的像面条,就是爬不起来。 郭子有些不耐烦,走上来勾住他腋下,轻轻松松把他给拔了起来,架着他往前走,我们连忙跟了上去。 我们开始沿着进入矿区的水泥路向前走,由我领头,一路戒备着。 那个司机的症状其实很简单,就是被‘阴’魂附了身,我就是想去看看能不能抓到纵魂伤人的邪法师。 “范先生,快报警吧。”我边走边说。 一直跟在我身边的范伟一楞,随即连忙说:“已经报过警了,小米师傅您别担心。” 我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走了不远,那个被郭子架着的装卸工大声嚷嚷起来,“就是在这里!他就是在这里发疯的!” 所有人停下,我打量了下四周,这里一片空旷,又面朝着正西,应该不会是下手的地方。无论多厉害的恶魄,从附身到发作,都需要时间,只是根据魂力的不同,发作的时间不等,那人真正动手脚的地方肯定还在前面。 我摇了摇头,领着人继续向前走,跟在我后面的人有范伟、郭子、玄真子和闵馨,出乎我预料,那个赣傩老法师也跟了过来。两相比较,全都是我这边的人,而范伟却是孤身一个。 又走了一段,来到了一个熟悉的地方,路边有一棵大树,树下有一块石头,我和玄真子就是在这里被二‘毛’子接走的。走着走着,我抬手把所有人拦停,立刻打开了第三目,就在刚才,我发现了道路中间有东西。 那是一个灰白‘色’的三棱锥,摆在马路中间,尖端朝上,在第三目的视界中,它呈现出‘阴’气较重的状态,除此之外并未异常。 看不出什么来,我快走一步上去,从地上捡起那个东西端详,只一眼,我就断定这东西是人骨磨制而成的。 “这是什么东西?”范伟凑上来问。 我回头看了大伙儿一眼,亮了亮那个人骨三棱锥,“就是这东西害死的司机。” “这么个东西,怎么害死人的?”问话的是郭子,他还傻不愣登想要用手去碰,我连忙把他的手打开。 “以后看见这样的东西,千万不要碰,连靠近都不要。”我解释道:“这是一个法器,对方将一个恶魂封在里面,放在马路中间,阳光直‘射’,魂魄不敢出来。可汽车从上面开过去后,遮住了太阳,那个恶魄就会顺着‘阴’影钻进车子里,附身害人。” 听见我的话,郭子打了个哆嗦,赶紧往后缩了缩。 其实这事情有其特殊‘性’,在矿上工作的人,阳气比常人要弱很多,这个法子如果用在普通人身上,可能效果就没有这么好,这也算是一种“导向攻击”。 范伟已经面无人‘色’,只是在马路上丢一个不起眼的小东西,就能害死人,这可该怎么防范? 我转向范伟,忍者气说:“范先生,这下你该知道问题的严重程度了吧?听我一句劝,立刻把矿场的人全部遣散了,至于这矿……” 我原本想说,这矿我给你守一段时间,随即就反应过来,这话没意义,人家已经不打算再干了,这矿他根本就不在乎。 这一次,范伟很认真的思考起来,我继续加码,说:“希望你立刻执行,现在天还没全黑,还来得及,否则这一夜,还不知会发生什么。” 范伟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抬起头深吸一口气,恳切说:“小米师傅,您说的不错,我这就回去把人都遣散了。” 我松了一口气,终于把他说动了,我是再也不想看见无辜者伤亡了。 时近黄昏,到了夜晚会更凶险,我们立刻就向回赶,打算在天黑前把人全部遣走。对方这一次的目的不过是警告,如果看见矿工们集体出矿,他们求之不得,不会加以干扰的。 他们毕竟是外来的邪法师,因为要过关,能带的东西肯定有限,没理由‘浪’费在撤退的矿工们身上。 等我们又来到宿舍区时,那辆卡车已经不在了,看见范伟这么快就把事情处理了,我‘挺’欣慰的。 宿舍中央依旧人山人海,没有人有心思休息,全都在‘交’头接耳,他们说话很小声,可人太多,仍然显得异常嘈杂。 “小米师傅,我这就回办公室把账算一下,然后把工钱给他们结了,这里先拜托给你。”范伟抓着我的手,恳切说道。 我点了点头,心说你这人还算不错。 目送范伟急匆匆离去,我面对人群抬起双手,大喊起来,“大家静一静,都静一静,听我说。” 我白天在这里公然驱过邪,这里的人大部分都认识我,知道我是被请来的法师,连忙收声,全都眼巴巴看着我。 有生以来头一次被这么多人看着,我感觉压力有点大,连忙做了几个深呼吸,继续喊道:“矿上发生了些状况,决定放假到年底,大家都回家过年去吧,立刻就走,今晚千万不要在这里过夜!” 我着重强调了“立刻就走”,不出所料,矿工们神‘色’齐齐一松,看来他们也不想再待在这里了,不过他们并没有立刻就回屋收拾行李,而是全都站在原地眼巴巴看着我。 正当我不明所以,人群一分,大老李越众走了出来,问道:“小米师傅,那矿工们的工钱……” 大老李话没说完,旁边一位矿工弱弱地说:“我们的工钱都拖了半年了,老板说矿上管吃管住,也没地方‘花’钱,就给我们存着,等年底凑个整发给我们,好回家过年。” 我连忙解释道:“别担心,范伟刚说了,他这就去算账,把钱都结给你们。” 听见我的话,矿工们放下了心,三三两两开始回屋收拾行李。 也没多少东西好收拾,不一会儿功夫,人们又聚集到了这片空地上,提着麻袋、背包席地而坐,安静等待。 第四十八章:老赖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等着等着,天‘色’渐晚,太阳就要落山了,办公室那边依旧没人来,矿工们渐渐沉不住起了。。。 “我去看看!”大老李大喝一声,转过身从满地人中穿过,走向了办公室方向。所有人都看着他,目光中不安和期盼‘混’杂。 “我也去!”郭子也忍不住了,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对我打了声招呼,排开人群跟上了大老李。 这俩人都生的又高又大,并肩行走气势‘逼’人。 看着他们的背影,我的心里升起一丝‘阴’霾,难道…… 气氛愈加的不安,天‘色’开始转暗,大约只过了10分钟郭子和大老李就‘阴’沉着脸,急匆匆走了回来。 刚走到人群外围,郭子就爆发了,他一脚踢飞一个小板凳,暴怒大吼:“去***狗东西,全跑啦!” 这下全场哗然,所有矿工都站了起来,大声鼓噪,声‘浪’冲的人脑仁生疼。大老李脸‘色’同样不好看,不过他是工长,不至于像郭子那样失态,眼见群情‘激’奋,他连忙抬起手大喊:“不要急,不要慌,他跑不了!” 大老李在矿工当中很有威信,人群立刻渐渐平静了下来,只是矿工们虽然不再鼓噪,心头的怒火却无法平息。他们已经整整半年没拿到过工钱,就盼着年底能带回家一大笔钱,开开心心过个年,现在倒好,老板居然就这么跑了。 其实这种情况并不鲜见,出外做苦力的人由于常年离家,再加上工作强度大,难免会染上些吃喝嫖赌的恶习,等过年回家的时候,挣得钱早被挥霍光了。为此,老板们往往就用扣押工钱这一招,每月只发给生活费,等到过年回家前在一次‘性’结清。 说起来,这种方式其实不错,至少很受家属们欢迎,所以也就渐渐形成了一种风气,可现在,矿工们似乎上当了…… “工长,老板真的跑了?”一名中年矿工强忍着‘激’‘荡’的心绪,尽量用平和的语气问,这矿工年纪已经不小了,长期的艰苦劳动已经掏空了他的身体,看上去很瘦小,腰都有些佝偻了。 面对工友的质问,一惯粗豪的大老李目光有些闪烁,支吾了片刻后,终于点了下头,叹息道:“办公室里已经没人了,不单是老……范伟,所有坐办公桌的人都不在了,保险柜开着,账本都给他们烧了……” 说完,大老李默默把背在身后的手伸到面前,手里抓着一本已经烧得只剩下书脊的簿本。 这下人群炸开了锅,矿工们全都暴怒了,账本都烧了,这是明摆着赖账跑路了,他们可还有整整半年的工钱没结! “抓他!”有个年轻的旷工抓起一把镐头,愤恨怒吼:“敢赖账,把他龟孙子的皮剥了!” 矿工们立刻响应,咆哮着冲回屋子里抄家伙。 别看这些矿工平常老实的像绵羊,他们其实也就是看在钱的份上,现在半年的工钱出了问题,他们立刻就变成了吃人的恶狼。这些矿工虽然体质不好,不过力气都大,这么多人一拥而上,要不了一会儿,能把那栋办公室都给拆了! 然而,现在去也只能拆了办公室…… “不要闹了!”大老李跳着脚大吼,声嘶力竭,准备暴走的矿工们全抖被他喊愣了。 “人早就跑了,现在去有什么用?”大老李跺着脚嘶吼。 一名矿工哭唧唧问:“工长,你可得给我们做主啊,您就说吧,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大老李喘了几口粗气,沉声说:“都别慌,矿是挂靠在单位里的,大家立刻跟我走,我们找单位闹去,他跑不了!” 大老李的话一呼百应,矿工们立刻大声呼喝,簇拥着大老李跑向了矿场出口。他们是如此的焦急,一刻都等不得,扛着行李提着锹镐,‘潮’涌一般。 走过我身边时,大老李停了下,看着我‘欲’言又止,终于还是没能说什么,带着矿工们走上了出矿的水泥路。 转眼之间,沸沸扬扬的矿场人走了一干净,只剩下我们几个人面面相觑。事先我是万万想不到,竟然会搞成这样,我还是太单纯了,竟然就信了范伟那小子。 “***,***!”郭子气得跺着脚往地上吐口水,他在外面千辛万苦满世界转,折腾了半年终于接到了一桩“大买卖”,最后竟然得到了这样的结果,他根本就接受不了。 再看那位被郭子招来顶包的赣傩老法师,他倒是没什么失望的神情,只是有点不知所措。 相对而言,两个‘女’人都很镇定,玄真子就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依旧是云淡风轻,站在我身边东张西望。而那位官家小姐闵馨,则稍显紧张看着我,似乎在等我下决定。 “小米,哥哥对不住你了……”郭子发泄了一番,灰溜溜走到我身边,垂头丧气说,犯错误的小学生似得。 这样的事情,我又岂会怪他,而且我来这里的目的本就不是为了钱。说起来,郭子才是“受伤害”最重的人,该当我去安慰他才是。 我连忙一番好言安慰,总算把他的气哄顺了些,接下来,问题就摆在了眼前,这事究竟还管不管? 就我个人来说,我是管定了,相信玄真子也和我一样,问题是他们三人的态度。 “郭子,你带着他们回去吧。”看了一圈,我好言劝说。郭子和闵馨在这里反正也顶不上什么大用,估计他们也不愿再管这事,那位老法师虽然没有走的意思,可人家一般年纪了,又是被郭子骗来的,我也不好留他。 出乎我预料,第一个表示反对的,竟然是那位素昧平生的老赣傩法师。他似乎有些紧张,嗫嚅着说:“这位**师,小老儿我家传有祖训,做事情就得帮人办好了,钱不钱的,没那么重要。” “好!”这老法师的话虽然质朴无华,却让人没法反驳,他好歹也是法术界的人,遵从法师的行为准则没‘毛’病。 老法师的话音刚落,闵馨紧接着表态,“我也不走,这一趟我还什么都没看到,一点研究成果都没有。” 我连忙表示反对,这位可是官家小姐,假如出了点什么事,我没法跟人家里‘交’代啊,再说这事也和她毫无关系,她就是个围观群众而已。可闵馨根本就不跟我争,她不动声‘色’走到玄真子身边,俩人拉起手,小声嘀咕起来,状甚亲密。 我简直搞不懂这些人,友谊建立的也太快了吧?这好像才几个小时。 无奈之下,我看向了郭子,可没想到他竟然也不提“走”字,默默走到闵馨身边站着,垂手肃立,三孙子似得。 既然都不走,那咱们就得干点什么了,我招了招手,“都过来,我先给大家介绍下情况。” 所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战争最重要的是什么?对,就是情报!好在我和玄真子事先已经‘摸’了一遍,大致了解了对方的情况,不至于无的放矢。 “对方总共约有八个人,主要由各流派的降头师组成,带队的首领是一位蛊师。”我先把自己所知说了出来。 玄真子立刻接道:“那个蛊师是东南亚蛊王钱家秉的‘门’人,蛊术了得,最是难防,要格外小心。” 我听得一愣,转头看向身边的玄真子,“难道?” 玄真子默认了。 这么看来,她上次中的那个“情¥蛊”,很可能就是去挑衅那什么……蛊王钱家秉的时候,让人家下的。我又好奇,人家什么蛊不能下,为什么单单下“情¥蛊”,喜欢上了这小妮子不成? 不过这也可以理解,平心静气地看,玄真子还是‘挺’漂亮的…… “咳咳……”我赶紧拉回走了的神,继续言归正传。“那几位降头师,本事还行,不算顶尖高手,由老师傅配合我,差不多能敌得住,至于那个蛊师……” “由我来解决!”玄真子似乎恨极了那一脉蛊师,说话的时候身躯一震,长剑虽未出鞘,仍发出了“呛啷”一声金铁‘交’鸣。 我点了点头,对于玄真子的武艺,我是绝对放心的,她吃过情¥蛊的亏,后来一定专‘门’做过大量的功课,这从她对付金线蛊时的手法就可以看出来。她独斗那个蛊师,我认为稳占上风,把握比我还要大。 我们三人的任务安排完毕,准备立刻行动,等抬起头来,迎上了郭子和闵馨的目光。 “那我们,担负什么任务?”郭子陪着笑脸问,闵馨满脸期待。 “这……”我还真不知道能让他俩干些什么,郭子虽然身大力不亏,可体力这东西在斗法中基本没什么用,除非他有玄真子那样的好武艺。至于闵馨,她虽然是名牌大学硕士生,心理学专业的,可她的本事在我看来,和没有区别不大,斗起法来基本用不上。 很快,闵馨就从我的目光中读出了些什么,神‘色’变得黯然。郭子看看我,又看看闵馨,当时就恼了,恶狠狠说:“小米啊小米,你这叫狗眼看人低!” “嗨,怎么说话的这是?”我懵了,郭子怎么会变成这样?从穿开裆‘裤’到现在,我就没见他积极过一次,这是吃错‘药’了? 郭子已经气得不想理会我,转回身义愤填膺加小心翼翼牵了牵闵馨袖子,豪气干云一挥手,“走!我们去准备家伙事,看看谁才是真牛‘逼’!” 郭子和闵馨就这样走了,他们肩并肩去了矿场办公楼方向,留下我一脸懵‘逼’,怎么回事? 玄真子掩口一笑,“你这个笨蛋,随他们去,我们干自己的。” “可是……”我不放心他俩,正准备分辨,又迎上了老法师的目光,他的眼神里,颇有深意。 我挠了挠头,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第四十九章:探路者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郭子和闵馨走了,我们三人开始着手准备,对方人多,并且还可能有援军,我们不能就这样“赤膊上阵”,必须得做好准备工作。 我的背篓里已经没剩下多少东西了,只得在无人的矿场上寻找,希望能找到些有用的材料,还别说,真找到了。 在一间破旧的库房里,我们找到了大量的熟石灰,这东西可以用来代替礞石粉,虽然效果差一些,好在量足够大,也不会轻易被风吹走。除此之外,就再也没其他东西了。 接下来,我们‘弄’了一辆手推车,拉着石灰来到了宿舍区中央的空地,这里是进入矿场的必经之路,我要在这里布置一个法阵。我把石灰兑水调成粘稠的溶液,用拖把吸饱了,在地上拖了起来。 我要布置的并不是道家法阵,而是降术里的咒阵,当初我拿着骨针去找外公,他老人家帮我画了下来,这东西相对简单,我一直牢牢记着,今天派上了用场。 一手推车的熟石灰没用完,阵法描绘完毕,我扔掉拖把,示意老法师跟我一起到最中央去。 老法师不明所以,不过他对我很信任,一切听从我摆布。 我让他站在最中心,然后开始解说接下来该怎么做,有哪些方面需要注意,他听得很仔细,不时提问。 我以前也见过许多民间法师,在我的印象里,那都是些口若悬河却没真本事的无能之辈,说是骗子也不为过。可这位老法师不但有真本事,为人还很朴实,并且有很强的求知‘欲’,我不由感叹,郭子误打误撞,竟然找来了个宝。 我把一切‘交’代完后,还特意把从他那里学来的调子改良了下,又反馈了回去,老法师略加实验,大喜过望,当场就要拜我为师,我赶紧拦住,说起来这东西还是得自于他,并且人家那么大年纪,我哪好意思为人师啊…… 终于把这里安排完毕,时间已经差不多晚上九点,我和玄真子留下老法师守在这里,继续沿着出矿区的水泥路往前走。 出了宿舍区后,我从脖子上解下坠着天音‘玉’环的红绳,开始穿起‘药’丸。这些‘药’丸阳气浓郁,串成一串效果更好,把它戴在身上,效果比一般的道家符文要好的多。 串好了后,我把这东西戴在玄真子脖子上,她的武功好,不过对降术的抵抗力一般,有这个东西在身上,就等于穿了一件‘阴’魂防弹衣。戴好后我想想还是不放心,又用锥子刺破手指,将一滴血涂在了她眉心,这样下来,除非是遇到“鬼”那个级别的‘阴’魂,普通的恶魂厉魄根本干扰不到她的思维。 当然,这也是有时限的,大约半夜,差不多够了。等天亮了后,‘阴’邪的威力大减,例如白天害死司机那个恶魂,即使不做防护,对玄真子也构不成威胁。 我做这一切的时候,玄真子一动不动,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看着我,搞得我呼吸都有些不畅。虽然看不见自己,不过从脸颊的热度来判断,我应该是脸红了…… 长这么大,我好像还没和哪个‘女’孩子靠得这么近过…… 终于把事情做妥当,我长长呼出一口气,“咱们再向前走一段吧,这里地形不太好。” 玄真子没说什么,默默和我并肩走着。 又走了一段,水泥路进入了茂密的丛林,遮天蔽日,我俩找了个位置,低头钻进了灌木丛,埋伏了下来。我的计划很简单,由玄真子把守这第一道防线,一旦看见那些人,就采取不留情的物理杀伤。 不管多厉害的法术,载体仍是法师本身,只要把人‘弄’趴下,什么法术他都施展不出来。凭玄真子的身手,在暗处偷袭的话,不以身体见长得的法师,估计没几个能不趴下。 灌木丛中,我俩寻了个空位,开始坐下安静等待。 这里面很狭小,以至于我俩紧紧挨在了一起,触感明显、气息可闻,这让我有点眩晕。好在我也不是青葱少年,很快就调整好了状态。 我俩就这么窝在灌木丛中等了有个把小时,外面一点动静都没,连刮了半夜的寒风都停了。 “你有本名吗?”实在闲得无聊,我索‘性’找玄真子聊天,也想进一步了解这个身世神秘的‘女’道士。 玄真子嘴里衔着一根草茎,摇了摇头,“没有,我是被师傅从森林里刨出来的,不记事的时候就叫玄真子,再也没别的名字。” 玄真子回答我的时候,神情发生了变化,又恢复了那副懒洋洋什么都不在乎的姿态,可这明显是‘欲’盖弥彰,她还是很在乎的…… 我虽然是在外公外婆那里长大,不过从不缺父母的爱,只不过我们彼此都心照不宣,相较于我,玄真子的身世有些凄凉,这也造就了她现在的‘性’格。她虽然表面大大咧咧,其实我看得出来,她很内敛,有什么事情都埋在心里,不肯表‘露’出来。 “你……有想过去寻找自己的生身父母吗?”我斟字酌句,小心翼翼问。 “噗。”玄真子吐掉嘴里的草茎,往后靠了靠,“当然要找,我还要问问他们当初为什么要把我埋了!” 玄真子的话里带着一丝恨意,我连忙劝慰:“世上哪有父母不爱孩子的?他们这么做肯定有原因,也许是有强大的敌人寻仇,也许是……” 说着说着,我住了嘴,玄真子背靠着一棵棺木,双手抱在脑后当枕头,竟然闭上了眼睛。 当然是装睡,尽管这里光线昏暗,我还是能看见她的脸‘色’变得苍白,眉头微微皱着,舒展不开。只是她明显不愿再谈这个话题,我也只得作罢,继续关注外面的马路。 就在这时,外面终于出现了状况,有个山民打扮的人骑着辆破自行车,“叮叮当当”开向矿场方向。我赶紧打开第三目,对着这人仔细观察起来。 “有什么发现?”玄真子“适时”醒来,盯着那人,凑在我耳边小声问。 这是个中年男人,瘦小枯干,犹如坚硬的树根,蹬着一辆二八大杠,身体左右扭动才能踩的满脚踏,动作有些滑稽。我只看了一眼,就解除了开眼状态,这人看上去丝毫没有异常。 只是这大半夜的,什么人会独自骑自行车来矿场? 我不确定,正犹豫着,那人骑着自行车,哼着不着调的曲子,从我俩前方掠过。 不等我说话,身旁传来细微的“哗啦”声,转头看,玄真子已经不在了。眼看玄真子跟了过去,我连忙跳出灌木丛尾随追赶,我怕她一个人会出事。 谁料到跑了没多远,前方的黑暗中猛然冲出来一辆自行车,直直对着我撞了过来。我连忙闪到一边,将将躲开,那个骑车的汉子惊呼一声,擦着我呼啸而去。 身旁灌木丛一份,玄真子垂头丧气钻了出来,对着我摇了摇头,“他骑到老法师那里就回头了,我没法下手捉他。” 我知道糟了,这人根本就是个‘诱’饵,来探虚实的,我们的布置竟然就这么简简单单就被人家‘摸’清了。 “下面该怎么办?”玄真子有些丧气,那人什么都没做,又没有显‘露’身份,她空有一身武艺却没法下手。 我急眼了,究竟该怎么办? 事先我想的太简单了,以为做好了布置,他们会来闯关,却没想到,人家就这样大摇大摆进来,把我们的底细看了个清清楚楚,而我们却毫无办法。 真的没有办法吗?我眼珠一转,计上心头,咬牙切齿说:“他能来,我们就能去,跟上他!” 说完,我大大咧咧拔‘腿’就追。 你能大摇大摆来侦查我们,我就大摇大摆跟着你,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看你怎么办!只要他回到同伙中去,我就也能跟着找到他们,到时候大不了干一场! 我也是‘毛’了,这样下去敌暗我明,只会被动挨打,还不如戳破脓疮,直截了当干一场。 玄真子身形比我要快得多,我刚发动,她就明白了我的意思,几大步跟上。这一段出矿场的路是上坡,自行车骑不快,我俩很快就追上了那人,一左一右夹住。 “老乡,你这是要去哪里啊?”我摆出夸张的笑脸,客客气气问。 那人眼中明显闪过了一抹恐慌,不过他很快就掩盖住,憨笑着说:“我回家咧,酒喝得有点多,走错路了……” “是吗?”我心里有了计较,笑着说:“老哥酒看来的确喝了不少,这荒山野岭的不安全,要不,我们送你回家怎样?” 那人被我说愣了,随后他脚下不停,反而加快了些,和我打着哈哈,“不用不用,我骑车的,你跑路,跟着我还不得累坏了?” 他这话倒是提醒我了,人家骑车我跟着跑,不划算,等找到那些人,我恐怕都得累趴下了,还打个屁。 “没事。”我笑得更灿烂了,说:“你这车子结实,不如,我骑车带你吧,你给我指路就行。” “这……”那汉子傻眼了,动作不由慢了下来。 我一看正好,不由分说抢过了车把,抬‘腿’跨了上去,那瘦小的汉子毫不费力就被我挤到了后座上。 “还有我。”玄真子欢呼一声,横身一纵,轻轻巧巧坐在了大梁上。 我怀抱着玄真子,把住龙头,脚下用力一蹬,二八大杠“吱吱扭扭”骑了出去…… 第五十章:中计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老飞鸽的二八大杠那质量是相当的好,驮个五百斤大架子都不带变形的,只要你能蹬的动。。。 我骑着自行车,玄真子坐在大梁上,自然难免的就靠在了我的怀里,这感觉……仿佛又回到了青葱懵懂的校园时代,一场纯纯的初恋拉开了帷幕…… 等等!我分明能感觉到后面那汉子正‘阴’森森盯着我,这实在是有点煞风景,如果可能的话,我真想把他给一脚踹下去,不过最终我还是强忍住了这个冲动。 做事得要分清轻重缓急,现在显然不是找寻失去岁月的时候,正事要紧,哪怕就是把玄真子扔下,也不能扔了这位大哥啊…… “大哥,你给指路啊。”我回头假意嘱咐一声,那汉子连忙堆上笑脸,连称“是啊是啊”。 我们这个奇妙的组合,就这样上路了。 我不担心他会在我后面耍‘花’样,玄真子坐在我怀里,正淡淡盯着他,相信他还没那个本事在玄真子眼皮底下搞鬼。不单如此,车子刚动起来,小翠就从我怀里探出了头,冷冷戒备。 小翠就搭在我肩膀上,和那个人咫尺之遥,这人稍有异动,小翠就能立刻对他的灵魂发起攻击。 身处在双重保护下,我异常放松,不一会就蹬上了坡顶,到了南面那座无人村子里。一条山道横在眼前,我停下车子,询问方向。 那个汉子有些神思不属,闻言随手向西一指,我心中冷笑,毫不犹豫骑向了东面。如果他真的只是个误入矿场的醉汉,那送不送他回家不重要,而如果他是那帮人里的邪法师,刚才下意识的举动很大可能就是假的。 果然,我骑向了东面,用余光回头扫了一眼,那汉子皱眉凝神思考,神思不属,并没有在意我的骑行方向。我心中冷笑,‘露’馅了,等下看我怎么整你。 骑着骑着,大约一个小时后,一片村庄的‘阴’影出现在了远方,这里不是别处,正是‘花’溪村,转一圈,我们又回到了原地。 离村子还有几百米的时候,我一步跨下自行车,玄真子也跳到了另一边,那个汉子这才回过神来,看见已经到了‘花’溪村,脸上涌出一抹惊慌,失声问:“怎么到这里来了?” 已经到了这一步,我也不和他废话,突然伸手抓住他肩膀,揪下来按在了地上。那汉子被吓了一跳,正要大喊大叫,小翠已经‘逼’到了他的面前。 “闭嘴,否则咬死你!”我掐着他的脖子,凶神恶煞低吼,小翠的的外形和剧毒竹叶青很像,他被吓住了。 “这位大哥,我……我没钱……”汉子到这时仍在演戏。 我不耐烦了,对着玄真子使了个眼‘色’,她反手一挥,长剑出鞘,剑锋顶在了汉子的咽喉上。 “别跟我打马虎眼,说!你们究竟在这村子里干什么?”我没兴趣听他胡说八道,厉声喝问。 那汉子竟然哭了:“二位,我就是个农民,真的没钱,你们放过我吧……” 我摇了摇头,不再和他废话,小翠立刻张开嘴,“嘶”一声吼,闪电般咬在了他眉心。他的眼睛顿时瞪圆,随即一暗,慢慢开始闭上。 就在他眼睛将要完全闭上的时候,小翠松开了口,他的眼睛又猛然瞪圆,灵魂归位,目光中已满是惊恐。 “如果你不说的话,再来几次,你就永远也别想说了。” 我不是开玩笑的,虽然我此前还从没亲手杀过人,不过杀这些邪法师,我没有丝毫心理障碍。况且这样下去他也不会死,而是会被洗掉思维,变成个植物人。 对于邪法师来说,这样比直接杀死他还要可怕,面对我的威胁,他终于怂了,眼看小翠再一次张开了口,慌张哀求:“别!我说!” 终于撬开了他的嘴,我松了一口气,相信他现在不敢胡说八道。 那个汉子显然是怕极了,不停哀求着“他说……他说”,可就在我们等他开口说点什么的时候,他的目光突然一僵,喉头一梗,身躯剧烈颤抖起来。 我一看不好,连忙抓住他肩膀把人掀开,然而已经来不及了,他的后脑上有个孔‘洞’,正在向外滴着红白‘混’杂的液体。再看他原来躺的地方,盘着一条红蓝白三‘色’间杂的小蛇,不过才一扎长,正仰头吐信。 我大吃一惊,松开那人的尸体,连忙退后了一步,失声惊呼:“三尸蛊!” 蛊术中,最厉害的是金蚕蛊,这也是蛊师的本命蛊,不过最毒辣的却非三尸蛊莫属。这种蛊具体制作方法不足为外人道,只知成蛊是一颗蛇蛋,被人吞下去后潜伏不动,一旦收到主人的信号,会立刻发作,从脑后穿出来。 别看这东西小,奇毒无比,比“过山风”还要毒三分,要是被它咬到,我绝对当场就得‘交’代了! 我刚退后,一直探头在我肩膀上的小翠猛然发动,嘶叫着扑向了三尸蛊,快成了一条绿线。那只三尸蛊似乎非常害怕小翠,原本的凶相‘荡’然无存,掉过头就跑。 蛊在人体内的时候,极尽凶恶,可在体外,行动能力却都很差,三尸蛊如何能逃得掉。它刚转过身,小翠扑到,一口咬在了它的七寸上。 蛊是一种半活物,三尸蛊的七寸被狠狠咬了一口,立刻软倒在地,失去了行动能力。小翠立刻调转方向,一口咬住蛇头,当场吞噬起来,吃面条似得。 我顾不得等它吃完,一把抄起来,转过身跑向‘花’溪村,蛊师发信号有一定的距离限制,我怀疑那帮人就在村子里。 我俩一路紧赶慢赶,穿过一小片竹林,来到了村子最东头,这里是老范村长的家,独‘门’独户。往日人气旺盛的村子,如今一片漆黑,包括老范家在内。 刚跑过老范家‘门’口,我连忙停住脚步,赶紧拉着玄真子往回跑。我忽然想起来,现在矿场只剩下老法师一个人守着,要是这时候那些人趁虚而入,事情就糟了! “怎么了?”玄真子不明所以。 我正准备回答,突然,身后涌过来一阵寒气,我连忙把玄真子拉到我身后,转回了身。 只见月光下,一个小孩四足着地从一片‘阴’影里爬了出来,直立起身,冷冷看着我。是老范家的孙子,他的脸‘色’青紫青紫的,在月光下说不出的诡异。 玄真子立刻要仗剑上前,被我一把拉住,“别冲动,咱们得赶紧回去,我怕老法师会有危险。” 玄真子也不笨,稍加思量,对我点了点头,我俩舍了那个小鬼降,转身跑向自行车。 我现在的感觉很不好,现在看来,这似乎根本就是调虎离山之计,他们用一个不重要的邪法师把我俩引到这里,其他埋伏在附近的人立刻趁虚而入。老法师年纪太大了,又没有与人斗法的经验,独自一人根本就抵挡不住那些邪恶的法师。 东南亚法师和国内的比起来,其实道行要浅一些,只是那些人的功法全都是用来害人的,与之相反,咱们的功法一般都是救人的,斗起来会吃很大的亏。 老法师是个很朴实的人,又仗义,我绝对无法接受他被那些人害死。 我们刚调头跑,小鬼降向前一蹿,改为四肢着地,衔尾急追,速度奇快。不过它有所顾忌,不敢扑上来,在距离我们大约十米远的时候放慢速度,保持距离紧跟着。 这小东西太快,在野外处理起来麻烦得很,我也没工夫顾它,嘱咐玄真子盯好,扶起倒地的自行车,跑了两步跳上,开始拼命蹬脚踏。玄真子身形轻盈,一个箭步跳上后座蹲下身,左手扶着我的腰,面向后方,横剑当‘胸’戒备。 我这时候心急如焚,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回去,脚下蹬的像风车,自行车在山道上风驰电掣,速度超过了30迈。好在明月高挂中天,视线一清二楚,要不然在山道长这样玩命骑车,非得摔了不可。 那只小鬼降依旧紧跟在我们后面,和玄真子对峙,也不扑击。看见这一幕,我愈加断定是中了圈套,恨不得‘抽’自己俩大嘴巴。要是因为自己的愚蠢害死了老法师,我这辈子都不会心安。 来的时候‘花’了约一个小时,回去的时候竟然只用了三十分钟,我们就到了那个进入矿区前的最后一个村子。在这里,我果然发现了状况,一条巨大的身影站在前方路口,肩膀上扛着一根大‘棒’子,正来回踱步。 这人我曾见过,正是在西面村子里巡逻的符降师。 事情已经很明朗了,我急火攻心,只管拼命蹬自行车,对着那人狠狠撞了上去。 “小米,这样不行!”玄真子大急,单手扶着我的肩膀站起来大喊。那大汉只怕得有两百多斤重,这样撞上去,准得两败俱伤。 “顾不得了,救人要紧!”我迎着风大喝:“到时候你别管我,立刻赶回去帮忙。” 我的打算很简单,就和这大汉撞一下,大不了全都受伤,凭玄真子的身手,她一定可以躲开,然后立刻赶回矿场,这是最节约时间的做法。 那大汉也看见了我们,立刻掣开大木‘棒’,蹲身拦住了去路,这一段路很窄,而他身形庞大,这个姿势摆出来,基本就堵住了一半的马路。 两边在迅速接近,眼看就要撞上,玄真子待不住了,她扶着我的肩膀一用力,吐气开声大喝,竟然临空侧翻到了我前面,‘挺’剑刺向那个大汉‘胸’口。 第五十一章:不同音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那大汉状如凶神,大喝了一句我听不懂的话,抡起棍子迎着玄真子就砸。,。 这一棍势大力沉,刚猛无匹,好个玄真子,就在棍子将要抡到他头顶之际,她猛然舒展开身形,足尖在地上一点,身躯立刻“滴溜溜”一转,擦着棍子旋到了大汉身侧。 这一下不但艺高,更重要的是胆大,迎着棍子改变方向,稍有不慎就会被击中,不死也重伤,而她从头至尾平静无‘波’,根本就无视危险。那大汉突然变招,一棍落空,不知不觉就已经让开了堵住的路,我趁势汽车自行车从他身边呼啸而过,还伸出‘腿’蹬了他一下。 事后证明,我这纯属‘腿’贱,那人壮得像铁塔,我一脚踹上去他基本没什么反应,结果自行车立刻走起了“8”字,差点摔倒。好在我技术还算不错,立刻稳住了龙头,身后一沉,玄真子一个闪身又蹲在了我后座上,单手扶着我肩膀面朝后戒备。 自行车后面,那个大汉暴跳如雷,跟在后面拼命追,眼看追不上,从‘棒’子上撕下一张符纸,一抬手,飞向了玄真子。 这是一位符降师,不过法力很一般,身体倒是不错,我看他还是做打手比较合适,至于他的符降,根本就没什么威力。他发符的手法倒还不错,那张轻飘飘的纸仿佛变成了铁片,竟然追上了疾驰的自行车。 符降和道家的符咒完全是两回事,符上面并没有什么高深的阵法,只是一些流传下来的巫法图案,当代的降师们大多都已解不开这些符文,只靠代代相传,认识多有谬误。这符文真正的威力在于,上面封印了一个魂魄,可以用来进攻或者是别的目的。 符降区别于魂降的地方在于,效果非常直接,贴在身上就起效,不过这需要有很强的体魄,否则不等你碰到,可能就被人打趴下了,所以符降师都是些体格强健之辈。而决定符降威力的,则是符降里封印魂魄的厉害程度,这需要有高深的法力才可以做到。 所以,符降师需要同时练习体魄和法力两方面,而这两者很难平衡,现在这个符降师身体很强壮,法力就逊‘色’多了。我根本就不需要开眼看,只凭感觉,就知道那道符降威力有限,也就不管它,继续向前猛蹬。 果然,副将飞过来,玄真子反手一挥,拍在那张符纸上,符纸立刻被排成碎屑,飞了满天。这不是玄真子有什么内功,世上也没有内功这种东西,这是她身上浓烈的阳气和符纸上的‘阴’气对碰在一起,‘阴’气的湮灭反应。 符纸崩散,玄真子脖子上串的‘药’丸其中有一个变得灰暗,也变成粉末飘散。 符降毫无功效,根本伤不了被我武装起来的玄真子,而经过这一段,我已经彻底拉开了和大汉的距离,他连灰都吃不到了。这一段到矿场全都是下坡路,我都不用蹬,自行车越来越快。 转过一个弯角,追赶的大汉已看不见,身旁的树林里传来急促的“哗哗”声,,灌木丛里出现了一条线,那个小鬼降依旧在不依不饶追赶,‘阴’魂不散。不过它始终只是保持距离跟着,一直没发动进攻,我这时候急着赶回去,也就不理会它。 我归心似箭,一路下坡不减速,只用了十分钟,就赶到了矿场外的宿舍区,看清情景后,我松了一口气。 法阵的东部边缘,那个穿着西装的蛊师背对我站着,他两边各自站着一男一‘女’,三人一同看着咒阵里。那位老法师正站在我给他画出来的阵法中央,专心致志手舞足蹈,哼唱着我给他改良过的调子,一丝不苟,对外界不闻不问。 最出乎我预料的是,咒阵另一边,郭子嘴里叼着一支烟,满脸痞气望着这边,手里把玩着什么。闵馨站在他身边,满眼警惕面‘色’紧张,却一点都不害怕。 “还不快滚!”郭子丝毫不畏惧,对着那个蛊师头领抬了抬下巴,“我数到三,再不滚蛋我就要你的命!一!” 我看傻眼了,这小子长能耐了,居然这么横?! 心念转动间,我骑着自行车冲进了他们视线,两帮人全都看向我,出了那个老法师,他依旧“咿咿呀呀”哼着调子。 背对着我的三个人转回头,我看清了其他两人,其中是一个秃头的降师,头顶上扎满了骨针,应该和蒲腊东一样,是一位魂降师。另一个‘女’人不是别人,正是范伟的第一人妻子――那个鬼降师! 他二人看见我后,脸‘色’同时变得‘阴’沉,唯有那个年轻的蛊师依旧神情从容。 “这位就是小米师傅吧?”年轻的蛊师“呵呵”一笑,竟然对我拱了拱手,领着另两人让到了一边。 郭子眼睛一亮,对着我使劲挥手,“兄弟,你可算来了!” 我没兴趣和他假客套,跳下自行车,急忙跑到了法阵里,玄真子跟在我身后护卫戒备。 我打开第三目看了下,只见法阵里有十几个白‘色’的恶魂厉魄正在飘‘荡’,想接近老法师,却总是找不到路。这咒阵是经过我改良的,大阵套着小阵,对魂魄来说,就如同复杂的‘迷’宫,更主要的是,魂魄接近后,老法师只需向旁边移一步,那些魂魄就又得绕半天路,永远没法扑到人。 不过我又奇怪,咒阵能困得住魂魄,对人却完全没效果,怎么这些邪法师不进阵亲自去攻击老法师?下一刻我就有了答案,我抬头看行对面,只见郭子叼着烟,得意洋洋抬起手对我晃了晃,他手里赫然竟抓着两根雷管! 这里是矿场,开山炸矿自然离不开雷管,没想到,郭子竟然把这东西给找出来了! 现在局面明朗了,郭子他们虽然手持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可雷管太轻,他们扔不了这么远,又惧怕阵法里的‘阴’魂不敢进去,只能在那一边叫嚣。而这边的人也害怕被炸,不敢进法阵对付老法师,两边竟然就这样达成了微妙的平衡,看着老法师一个人表演。 双方原来处在僵持中,我和玄真子到来后,平衡彻底被打破,我们这边既有法术攻击,又有高强的武艺,还有火器!可谓是全方位立体‘交’叉火力,他们三个人根本就不是对手。 “滚!”我站在阵法里低喝一声,取出陶埙吹奏起来。 被我呵斥的时候,那个蛊师面‘色’丝毫不变,可听见我的埙音,他的脸上的笑容立刻一僵,慢慢消散。 “巫法?”那人问道。 我心里一惊,他怎么会认得的?不过我现在最首要的事情是把老法师解脱出来,没搭理他。 对着我的埙音响起,阵法里的魂魄们先是一愣,稍作犹豫后,立刻七弯八拐向着我飘过来。与老法师的调‘门’不同,我的鬼音可以牵引住恶魂厉魄的心神,让它们彻底‘迷’失。 老法师显然已经坚持了很久,感受到那些魂魄不再追他后,他脚下一软,瘫坐在了地上,捂着‘胸’口喘气。他的年纪已经很大了,持续施法这么久,已经耗尽了体力。 阵法外,那个蛊师看着我坐在地上,面‘色’‘阴’晴不定,片刻后又笑道:“久仰小米师傅大名,果然法力高深,没想到,范伟竟然能请动你这样的高人,不如这样,不管他出多少钱,我们出10倍,请你领着人让开路,可好?” 听见这话,我一口气没接上来,差点把鬼调吹断了,50万的10倍可就是整整500万!我做梦都没梦见过这么多钱! “真的假的?”郭子比我还要震惊,嘴里叼着的烟都掉了,差点碰到雷管,吓得他忙不迭扔了出去。 “当然是真的。”那男子笑的很灿烂。 我承认,我动摇了,500万啊!就算是几个人分,那也是一笔难以想象的巨款!三年后等我去了……有了这笔钱,爹妈和外公外婆就可以彻底不用为养老的钱担心了…… 而答应他有怎么样?也就是让他们拿走烛九‘阴’的魂魄,那东西虽然万古难求,可对我对国家似乎都没什么用…… “干了!”不等我作出决定,郭子大吼一声,嗓‘门’都发颤了。 “好好好。”那男子含笑点头,又转向我,显然把我当成了主脑。我没说话,维持着鬼调,内心挣扎着。 那人见我不说话,笑着从怀里掏出一本支票簿,又取出一支笔作势‘欲’写,问道:“既然小米师傅不愿开尊口,那……就1000万怎么样?” “噗!”我彻底喷了,调‘门’被吹断,那些‘迷’茫围着我的魂魄们渐渐开始清醒,恶‘性’浮现。我连忙向旁边滚了一圈,接着吹。 我的心脏无可抑制的狂跳起来,这已经超出了我预期一倍,而我根本就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我……根本就抵受不住这样的‘诱’‘惑’。 我如果不反对的话,玄真子应该也不会反对,她是‘女’侠,只是讲行侠仗义,而我们做的事并不会伤害谁,与她的信条并无抵触。至于闵馨……我瞄了一眼,她一副无所谓的架势,更是不会反对。 就在这时,一个不同的声音发了出来,“东家的事还没办完呐,你的钱,我不能要!” 话音刚落,我们两方所有人全看了过去,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个老法师。他无力地坐在地上抹着‘胸’口,见我们全看着他,立刻紧张起来,下意识抓住‘胸’襟,弱弱嘟囔:“我……说错什么了吗?” 第五十二章:天道好轮回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老法师说的一点都不错,替雇主尽事是职业‘操’守,然而……这可是整整一千万呐!而雇主人都跑了。,。 不过说到雇主,我倒想起来一件事,转向那人不解问:“既然你们这么有钱,而范伟又贪财,为什么你们不直接收买他?” 那蛊师无声一笑,道:“范伟不过是我们的一颗棋子,别说一千万,他一文不值,而且,你以为他真的能跑掉从此享受人间富贵?” 这话听得我一惊,随即又释然,范伟一生贪财,机关算尽,这结局也是可以预料到的。所谓――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 不过我同时也从一千万的美梦中清醒过来,我这可是在和一帮杀人犯做‘交’易,拿了他的钱,以后我跳进黄河也洗不干净了。更可怕的是,这些人要是用这事要挟我,我如果不想坐牢,只怕就得成为他们的帮凶! “你们走吧。”我放低陶埙,淡淡说道,终于做出了决断。 我话说出口的同时,可以看见身边的玄真子神‘色’一松,原来,她也不愿我接受这桩‘交’易。 “小米!你疯了?”郭子在我身后大喝,急得跳脚。 我回头瞪了她一眼,咬着牙低吼:“笨蛋,杀人犯的钱你也敢拿?!” 郭子被我吼得一愣,他也回过味来,低头陷入了纠结中。郭子并不笨,相反,他的脑子比大多数人都要灵活,他只是被前所未闻的巨款‘蒙’住了心智,现在被我这么一吼,终于开始清醒。 “小米师傅。”对面传来低喝,我转回头看,那蛊师的脸‘色’已经‘阴’沉了下来,“当真不答应?” 这时候那些‘阴’魂已经快要绕到我身边,我蹲下身,用手指在石灰路上“搭了座桥”,那些‘阴’魂立刻沿着出口,涌向了蛊师那边一帮三人。 “走吧,不要再来了。”我移开一步,背着双手淡淡说。 这些‘阴’魂在阵法里折腾了很久,又被我的鬼音处理了一番,已有些失去理智。那蛊师一看不好,连忙闪开,‘女’鬼降师也赶紧躲到一边,只留下了那个头上‘插’满骨针的魂降师。 魂降师面‘色’一变,退后一步,从腰后‘抽’出一根葫芦丝吹奏起来。 那些‘阴’魂都是魂降师放出去的,对他还是有感应,围着他绕了一番后,纷纷钻进了他头上的骨针。不过他也不好受,收完魂魄,立刻扔掉葫芦丝吐出一口寒气,直‘挺’‘挺’仰头就倒。 就在这时,来路上一大一小两个人冲了出来,是那个小鬼降和符降师。 蛊师的脸‘色’很不好看,他对着部下使了个眼‘色’,让他们把人扶起来,又转向了我,冷声道:“阁下当真执‘迷’不悟?” 我这时已无比坚定,淡然看着他,不说话。 蛊师瞪视我一番,嗤笑了,“阁下真以为,能斗得过我们?你恐怕还不知道,面对的是一股怎样的强大势力!” “废话!”我也被他勾起了火气,“你喜欢斗?来来来,咱们现在就干一仗,别光耍嘴皮子啊。” 我这话损到了极点,现在是五对五,并且我们这边是主场,人员搭配又比较好,还有炸‘药’,我怕他个‘腿’儿!能当场解决了最好。 那蛊师被我气得发抖,紧咬牙关,不过他最终还是强压住了火气,一连说出了三个“好”字,“既然你执‘迷’不悟,那就走着瞧吧。” 说完,蛊师重重一挥手,头也不回离去,其他人都有些愤恨,不过也没有强来,只恶狠狠瞪了我们几个一眼,转过身就走了。 郭子这时候也清醒过来,抓着一根雷管要追上去,我连忙把他拉住,“别犯傻,小心埋伏!” 对方我记得有七、八个人,现在只来了五个,难保外面没陷阱,小心雷管炸着自己。 郭子本来也就是做做样子,看我们几个都没追,他也就就坡下驴,骂骂咧咧缩了回来,不过他还是不忘耍横,指着那些人离去的方向吹胡子瞪眼质问我:“就这么把他们放跑了?明天他们做好准备再来怎么办?” “你怕?”我若有深意看着郭子。 郭子有些尴尬,“我?我怕什么……” “那就回去好好说一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懒阳阳说,转过身对大伙儿招了招手,“今晚不会有事了,咱们睡觉去。” 我断定他们今晚不会再来,他们既然退走,肯定是因为没把握赢我们。不过郭子说的没错,他们回去后一定会做好准备,到时候双方的实力对比只怕就会大大倾斜。 这一仗我们似乎只能被动防守,局势很不利,好在过不了多长时间,上面的人就会来接收矿场,到时候入驻这里的将会是国家机器,任凭他们天大的本事,也不敢动国营单位。 至于这期间,我们能做的只有坚守。 我把所有人召集起来,在这宿舍区里找了间相对干净点的屋子,大家伙儿就睡大通铺。强敌环饲,郭子和闵馨基本不懂法术,我怕分散了会遭到偷袭。 安排好大家后,我把小翠放在了‘门’口守夜,它可以‘洞’穿‘阴’阳,无论来的是人还是邪祟,都逃不过它的眼。 屋子里开着灯,大家伙儿全都坐在‘床’上看着我布置,没一个人睡觉,似乎在等我‘交’代下一步的计划。我心头苦笑,压根就不知道对手下一步会出什么牌,我哪来的计划? 不过现在他们显然都把我当成了主心骨,我的一举一动都可能影响到军心,总之我不能怂。 “怎么还不睡觉?”我笑呵呵说,假装毫不在意。 那几位面面相觑,不过还是倒头睡下。 可以看得出来,他们都有点紧张,个个穿戴整齐,随时做好应变的准备。我叹了口气,把东西随手扔在桌子上,又脱了外衣,方才钻进了被窝,和郭子挨着‘床’铺睡下。 没有人关灯,躺下后,郭子就直勾勾盯着我,看的我心里发‘毛’。 “不睡觉你看什么看?”我有些恼怒,这小子犯得什么‘毛’病? 郭子对着我裂开嘴一笑,小声问:“那些人肯‘花’一千万买路,你说的那个什么……烛九‘阴’,应该很值钱吧?你说咱们要是自己拿了去卖……” “睡你的大头觉吧!”我气得给了他一巴掌,你说这人脑子怎么长得?都这样了,居然还能想到钱。不过转念一想,他说的似乎很有道理,这东西你要说没用还真没用,可遇到懂行又有钱的,说不得还真能卖出个天价! 这到这我连忙“呸”了自己一口,我怎么也变得和他一样了…… 这已经是我今晚第二次被金钱‘诱’‘惑’,我赶紧把这些念头从脑海里挥去,强迫自己睡觉,我都是个快要死的人了,怎么能还这么贪财? Zzzzzz 由于昨夜太累,第二天我睡到日上三竿才醒,郭子比我还能睡,我醒来的时候,他还在扯着脖子打鼾。 我匆忙套上衣服,把郭子喊醒,对着他耳语起来。昨晚临睡前,我想到了一件很重要事,得要赶紧办了。 这件事情是我灵光一现,可以作为最终的后招,担保这些人不能得逞。 这一次我把两个‘女’人和老法师都留了下来,只有我和郭子两个人去,之所以放心这么安排,还在于那帮人的特‘性’,他们都是邪法师,白天威力大减,玄真子配合老法师就足够拖住。 临走的时候郭子还不放心,留下了两根雷管,让他们一旦不对劲就炸那些丫‘挺’的,爆炸的声音也可以给我们报信。至于我们去的目的,任由追问,我俩就是不说,他们也只得作罢。 我和郭子带上了干粮,进入矿场,开始忙活起来。 事情比我们想象的要麻烦很多,等忙好,天已经全黑了,我俩赶紧急匆匆往回赶。 我俩刚走到半道,突然,东方火光一闪,紧接着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郭子脸‘色’一变,“哇哇”‘乱’叫着没命往回跑。雷管是‘交’给闵馨的,他怕她出事。 我们俩紧赶慢赶,连滚带爬,终于跑回了宿舍,果然,那些人天一黑就来了! 在我们这边,闵馨抱着头蹲在地上,簌簌发抖,不过身上完好无损,应该是受了惊吓。在她前面,守着仗剑的玄真子,道袍飘舞英姿飒爽。再前面,老法师站在阵法中央,直面来犯之敌。 看向对面,我傻了眼,万没想到,来的竟然是他! 法阵外停着一辆汽车,已经跑路的范伟站在车边,面无表情看着我们。在他前方两米外,地面上被炸出了一个黄斑,还冒着丝丝黄烟,显然就是刚才雷管的爆炸点。 雷管一般是用来做炸‘药’引火装置的,威力有限,不过这么近的距离爆炸,范伟还是受了伤。他穿着一身考究的西装,左‘裤’脚已经被炸烂,小‘腿’部位被崩起来的石头刮掉了一块‘肉’,深可见骨,鲜血直流,可他却毫无反应,仿佛是个木头人。 看见范伟这副神情,我心中暗叹,真是报应不爽,这个人已经完了。如果只是被游魂野魄附身,赶走后,人会很快恢复正常,可现在他是被降术害了,并且看上去程度还很深,就算救回来,以后只怕也成废人了。 我们默默的注视中,范伟侧身拉开车‘门’,轻轻喊了一声:“到了,都下来吧。” 他的声音很温柔,可听在我耳中,却‘毛’骨悚然,这不是普通被附身该有的语气。 车内传来充满童稚的欢笑,紧接着一对瓷娃娃般‘精’致的孩子钻了出来,一左一右牵住了范伟的手,好奇打量着我们这边。 这两个孩子一般高,大约3、4岁的样子,容貌有八分相似,男童穿着一身白西装,‘女’童上穿白‘色’羽绒服,下穿白纱裙,全都可爱得让人心疼。 “爸爸,这就是你的矿场吗?看上去很好玩,你都从没带我们来过……”男童用稚嫩的嗓音责怪。 我的心狠狠一揪,事情要糟! 下一刻,小汽车前‘门’打开,一个同样穿着白‘色’羽绒服的‘女’人跨出来,对着两个孩子甜甜一笑,牵住‘女’孩的手,说:“你们以前还太小呀,现在长大啦,爸爸妈妈就带你们来玩了。” 等借着月光看清这‘女’人的容貌后,我大吃一惊,她赫然竟是范伟的第一任妻子,那个‘女’鬼降师! 阵法那一端,范伟和‘女’鬼降师站在两边,牵着俩孩子的手,看上去就是和和美美的一家人。他们在那里亲密‘交’谈,旁若无人,仿佛真是带着孩子来自己产业玩的矿主,从容又骄傲。 而我在这边看得寒‘毛’直竖,一个可怕的猜想浮现上了心头。 不等我完全想明白,那边的一家四口已经手拉手,朝我们走了过来,毫不犹豫踏上了法阵。 第五十三章:鬼母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我们全都傻眼了,这该怎么办? 愣神的功夫,这一家四口已经越过老法师,走到了玄真子面前,准备再一次擦身而过。。。他们有说有笑,仿佛根本就没看到我们这些人。 眼看他们就要走出法阵,我急眼了,下意识上去拦在了他们面前,厉声大喝:“不准进去!” 面对我的阻拦,范伟上前一步,看着我疑‘惑’问:“小米师傅,你这是在干什么?” 我被他问愣住了,有些不知所措,随即恼羞成怒反问:“你这两个孩子的妈妈去哪里了?!” 范伟一脸不耐,向旁边一指,“这不就是我老婆吗,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我只觉‘胸’口发闷,蹲下来一手揽住一个孩子,盯着他们晶亮的眼睛,沉声问:“两位小朋友,你们的亲妈在哪里?” 这两个孩子生的非常可爱,我怕他们会糟了‘女’鬼降师的毒手,这是下意识的保护动作。 不等两个孩子回答,另一边的‘女’鬼降师冷笑:“你真以为,他还有另一个妻子?实际上从他被利用开始,就已经被魇咒控制了,他的另一个妻子也是我,这对孩子,也是我的……” “什嘛!”我大吃一惊,没想到,事情竟然会是这样。 如果另一个妻子也是她的话,那这两个孩子会不会…… 我刚转过念头,就觉着怀里已经,原本被我揽住的两个孩子突然全都反过来抱住了我。他们的指甲就好像爪子,全都嵌进了我的‘肉’里,钻心的疼。 我被痛醒,转头看,只见两个原本粉雕‘玉’琢的孩子,瞬间面容扭曲狰狞,对着我张开了嘴,‘露’出满口细碎的尖牙。 “我靠!”我惊呼一声,双手一送,把小男孩推飞了出去,他的爪子在我右勒挠过,厚厚的冬装顿时被扯烂,连带着皮‘肉’被划开了几道口子。好在衣服穿得厚,只是皮外伤,要不然这下就要吃大亏。 然而,孩子有一对,我慌张之下推开了男孩,‘女’孩却趁机扑在我身上,张开小嘴,对着我的脖子就是狠狠一口! 我魂飞魄散,下意识向后一等,再用手去推小‘女’孩。 我的反应足够快,这个举动保住了我的姓名,那个小‘女’孩的尖牙在我咽喉上刮了一下,就被我推开。身旁传来惊呼,玄真子第一个反应过来,连忙扶住我,‘挺’剑向前刺。 那堆小鬼原本还准备扑我,被剑刃一‘逼’,游鱼一般后退,躲开了锋芒,藏在了‘女’鬼降师身后。 玄真子担心我的安危,顾不上追击,连忙问我:“小米,你怎么样?!” 我用手捂着咽喉,指缝里仍有血渗出来,不过我自觉问题不大,只是被咬破了皮,大动脉和气管都没受损伤。然而,准备回答玄真子的时候我才发现,我竟然说不出话来。 “糟了!”我心中暗呼,这俩孩子是小鬼降,他们的牙上有尸毒,我中毒了! 尸毒不像是一般的毒,它并不具备化学毒‘性’,不会破坏机体,可破坏的却是人体的生机。尸毒发作也许没那么快,可我必须得立刻治疗,否则被咬的地方就会变成死‘肉’,再难复原。 情急之下,我又没法开口解释,干脆就直接把手伸进了玄真子‘胸’襟里。玄真子原本满脸急切,冷不丁被我把手伸进‘胸’口的衣服里,顿时浑身一僵,呆在了原地。 好在她是这样的反应,否则的话,凭她的本事,我还真难得手。 我在玄真子‘胸’口一抹,抓到了我给她串的‘药’丸项链,连忙揪下来了一颗,期间难免触到些不能碰的事物,不过我现在心头焦急,根本就没管这些。 我立刻把手缩回来,一把捏碎‘药’丸,按在了咽喉部位的伤口上,血立刻止住,酥麻感消失,我终于感觉到了疼痛。玄真子这时突然惊叫一声,一步跳开,竟然用剑指着我。 对面传来狂笑,我连忙看过去,只见汽车后转出一人,正是那个蛊师。 “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教训。”蛊师笑着说:“月圆之夜,我等将会再来,到那时,将‘鸡’犬不留!” 说完,他竟然对着‘女’鬼降师鞠了下躬,恭恭敬敬喊了声,“鬼母。” 原来,那个‘女’鬼降师才是这班人里地位最高的,我以前没发现,一时大意着了她的道。 “你师叔到了没有?”‘女’鬼降师回头看了我们一眼,淡淡问。 “他老人家已经到了,正在‘花’溪村修养。”蛊师再一次弯下了腰。 鬼母?师叔?一连串词听在我耳中,把我彻底整‘迷’糊了,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不过有一件事可以肯定,先前探查到的不过是他们的先头部队,强援已经来到了。 “你好自为之吧。”‘女’鬼降师回头对我说了一句,牵着两个孩子钻进了汽车,小车发动,沿着来路开了回去。 一切都是这样的突然,我都搞不懂他们这一次来是干什么的,就为了给我个警告?又是出于什么目的? 转眼之间,今夜来犯之敌走了个一干二净,只剩下范伟木头桩子般站在法阵里,一动不动。 我正‘迷’‘惑’,郭子忽然前冲几步,飞起来一脚踹在范伟‘胸’口,把他给踹飞了出去,然后立刻跑过来把我扶住,急切问:“小米,你怎么样了?” 我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我的确没事了,尸毒已经被清干净,可是我咽喉部仍然麻酥酥的,没法说话。 “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闵馨也跑过来问。 我再一次摆了摆手,干脆就地坐下,思考起来。这事情有太多不合常理的地方,我得要好好捋一捋,他们见我这样,不敢打扰,默默等着。 半晌后,我叹了一口气,随手捡了个石块,在地上写下四个字――带着他走。写完字,我分别拍了他们三人一下,指向躺在地上不动的范伟。 “什么意思啊你?”郭子懵了。 我口不能言,继续在地上写了起来,大意是说:这小子欠了矿工们的工钱,他还不能死,要不然讨债都找不到正主,让他们三人把人给送到德兴的大医院去。 郭子想了想,点头答应:“这话有道理,那咱们就走吧,不掺和这事儿了。” 说完郭子就要扶我,我连忙挥开他的手,用力摇了摇头。 “怎么个意思?你不走,让我们走?”郭子脸‘色’变了。 我点了点头,用无比坚定的眼神看着他,郭子在我的‘逼’视下,神情渐渐变得暴躁,突然伸手把我推倒在地,指着我大骂:“你小子什么意思?你把哥哥我当成什么人了?!” 我没法说话,只能苦笑。 刚才我依然有很多事情没想明白,可却理清了大概脉络,从那个‘女’鬼降师的表现来看,她原本应该是想用计杀我的,一击不中就立刻撤退,不再冒险死斗,这说明,他们接下来的进攻将会非常酷烈,我们绝对抵挡不住。 现在的问题是,我说不出话来,单靠写字,这其中的厉害摆不清。 郭子越骂越生气,见我没什么表示,干脆就来硬的,他从背后把我一把箍住,粗暴的抬了起来,气呼呼大吼:“咱们走,把这***也带上!” 他口中的“***”指的自然就是范伟,他当然不会喊‘女’人干这事,然而喊过之后回头望,我们全都傻了眼,那个一直兢兢业业守在阵法里的赣傩老法师,竟然不见了。 “搞什么?跑哪去啦?!”郭子恼了,对着四周大骂。 连喊了三声,四周风声呜咽,没有人回答他,老法师竟然就这么不见了。 这下麻烦大了,大伙儿全傻眼,该怎么办?刚才对峙很紧张,我又受了伤,大家伙儿注意力全放在我身上,竟然没人察觉那个老法师是怎么走。 “他该不会是跑了吧?自己回去了……”郭子看着大家讪笑说,只是这说法,恐怕就连他自己都不信。我们虽然和这位老法师相处短暂,不过可以看得出来,他绝不是那种临阵脱逃的人。 郭子这时候再也扛不住我,闷不做声把我放下,从兜里‘摸’出一根烟叼在了嘴上,暗自发愁。局面莫名其妙就变复杂了,他已经没了主张,不敢再发号施令。 我也很头疼,怎么不打招呼就跑了?要真是跑回了家,我倒也没什么担心的,就怕他…… 忽然,一个念头在我脑海涌现,难道他竟然是去了那里不成? 越想越觉得有可能,这个矿场除了那里之外,似乎再也没别的特异之处。想到这,我一抖手,小翠从我的袖子里钻出来,盘在了地上。 我和小翠几乎是心意相通,它在原地盘旋一周后,果不其然,毫不犹豫游向了矿场方向。 虺有人和魂魄都不具备的敏锐感知力,老法师留下的阳气虽微弱,它却能探察出来,犹如追踪气味的猎犬。我连忙对他们三人做了个手势,让他们全都在原地戒备,我去找人。 对这个提议,郭子没有再反对,让我放心。我立刻追着小翠,一路小跑,穿过宿舍区,进入了黑暗的矿场中。 第五十四章:巫眼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宿舍后的树林里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我索‘性’打开了第三目,紧跟在小翠后面,这样才不至于跟丢。 穿过树林,来到了矿场边缘,偌大的矿场犹如一个碗,出现在了面前。“碗”内有着一圈圈的台阶,逐级向下,直达上百米深。今天已经是腊月14,月亮基本满圆,洒下明亮、清冷的光,视线一览无余。 小翠来到矿场边缘,丝毫不作停留,顺着斜坡向下游。至此,我的推断已基本被证实,那个老法师应该就是下到了矿底。 跟着小翠一阶阶向下跑,我的姿态只能用连滚带爬来形容,这里实在是太陡了,并且斜坡上全都是碎石,根本就站不住脚。好在我衣服穿得不较多,虽然摔了许多跤,好歹没受什么伤。 终于下到了矿场底部,小翠的方向再一次印证了我的想法,它立刻游向了中间那座石头屋子。我心头有诸般疑‘惑’,不过现在也没空想那些,先把人找到再说吧。 石头屋子大‘门’‘洞’开,最中央有一个光斑,那是从屋顶卷扬机入口透‘射’下来的月华,正好落在井口上。我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门’口,只见皎白的光柱下,小翠盘在井沿上上,正昂着头微微晃动。 看见这一幕,我心里一惊,连忙再次打开了第三目,小翠的举动不对劲! 果不其然,刚开了眼,我就看见有一团纯白‘色’的人影,正悬浮在井口上飘着。这个人影非常清晰,连容貌都清晰可辨,穿着一身长袍,满头齐腰的长发飘散,显然是个‘女’‘性’的魂魄。 我这时嗓子稍稍恢复了些,勉强能发出声音,看见这魂魄,连忙用力嘶声大喊:“小翠,回来!” 从凝实程度来看,这东西虽然远远没法和巫姑他们相比,可远超一般的魂魄,只怕是已达到了“鬼”的级别,我怕小翠会吃亏。 小翠听见我的声音,回头看了我一眼,又转回去和那个“‘女’鬼”对峙,凛然不退。 那个‘女’鬼也发现了我,用一双灰白的眸子看我我一眼,面容顿时扭曲狰狞,突然发出一声尖利的鬼啸,放弃和小翠的对峙,一头扎进了矿井里。小翠身形如点,嘶叫一声,也追着扎进了井里。 冤魂厉魄一般都可以发出“鬼啸”,不过那是以消耗魂力为代价的,并且也只是直接作用在人的脑海里,并没有声‘波’发出来。可这次我仿佛真的听到了尖啸声,耳膜被震地刺痛,脑海里“嗡”的一声,全身汗‘毛’都竖起来了。 这究竟是什么魂魄?! 我立刻蹿到矿井口,随手在旁边抓起一副牛皮手套,跳上去抓住钢缆,顺着溜了下去。 我没法溜得很快,那样会控制不住下坠的力道,最终摔死,另外太快的摩擦,牛皮手套也受不了,会被很快磨穿。 我心急如焚,却毫无办法,就这样,整整过去了10分钟,我才终于下到了矿底。这里面一片漆黑,真正的绝对黑暗,好在我的第三目中,一切都一目了然。 这下面什么都没有,小翠和那个‘女’鬼都不在,我立刻沿着矿道向前追赶。 跑着跑着,耳边悠悠扬扬传来‘阴’森森的调‘门’,有人在前面哼唱,是那个老赣傩法师!这调‘门’是经过我改良的,我听得一清二楚,绝对错不了,他果然在这里! 紧赶慢赶追到那个岔路口,铁丝网已经被人拖到了一边,拢音的矿道内调‘门’很清晰,正是从那个蛋的位置传过来。 事情变得愈发的不寻常,我连忙沿着矿道跑了过去。 渐渐地,前方出现了亮光,等我冲进那片巨大的地底空间一看,只见最中央地上‘插’着一支蜡烛,那个老法师果然在,正围着蜡烛手舞足蹈,哼唱着他那古怪的调‘门’。 我也看见了小翠,它正盘在老法师的头顶上,蛇头笔直向上,蛇尾搭在了老法师的眉心。在他们正上方,那个‘女’鬼头下脚上倒挂着悬在半空,似是在寻找机会。 小翠的姿态很有针对‘性’,它不但保持了对那个‘女’鬼的进攻架势,同时也护住了老法师的眉心。那个‘女’鬼不断变换方位,可小翠口中蛇信吞吐,防的滴水不漏,它就是找不到漏‘洞’。 眼看没事,我松了一口气,大喊一声跑了过去。 我本意是想惊醒老法师,可却一点效果都没,他依旧维持着脚步,不紧不慢哼唱着,仿佛根本就没听见。等我跑到近前才发现,他是闭着眼睛的,而且眉心里有一道青光,这代表他是中了魇术。 可问题是,这魇术是谁下的? 抬头看,那个‘女’鬼与我冷冷对视,它的面容如此清晰,以至于我能完全分辨出它的样貌来。 魇术不能强行打断,否则很可能会造成魂魄损伤,我一时又没法替老法师解了,只能跟在他后面,为他做护法。至于头顶上那个‘女’鬼,我由于下来的时候什么都没带,又不能颂出鬼调来,暂时也没好的办法对付它。 好在我的魂魄也足够强大,与这个‘女’鬼差不多,她附不了我的身。至于老法师,他现在由小翠守护着,暂时也不会有事,双方就此陷入了僵持中。 又对峙了一会儿,那个‘女’鬼忽然放弃了进攻老法师,尖叫着扑向不远处的蛋。这一次我并没有阻止,凭它的魂魄强度,面对强大的烛九‘阴’,根本什么都做不了。 在我的注视中,‘女’鬼先是飞到巨蛋的最上部,与烛九‘阴’对视。在我看来,这是个非常不智的举动,我的魂魄和它强度差不多,与烛九‘阴’对视的时候,都差点被吸走,何况它这个魂魄体? 果然,对视了一瞬后,那个‘女’鬼赶紧尖叫着躲开,向着巨蛋下面飞。 它这一让开,我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上次来的时候,烛九‘阴’的第三目是紧闭着的,现在竟然只是微睁,眼看就要完全闭合。这是怎么回事?我看向被魇住的老法师,难道和他的古怪举止有关? 而就在这时,烛九‘阴’的第三目终于彻底闭合,原本源源不断向外涌的‘阴’气戛然而止,而它那原本足有约30米长的魂魄,在闭合的瞬间全都进入到了第三目中。这只远古第一巫眼刚闭上,也立刻消失,巨蛋里面再也看不见任何东西。 我瞬间反应过来,所谓的烛九‘阴’闭眼就是黑夜,睁眼就是白天,应该是夸张地说法。真相很可能是,它闭上眼,魂魄看不见,睁开眼活物看不见,现在第三目彻底闭上,我的第三目自然也就看不见。 我透过蛋向里看,只见那个‘女’鬼正自下而上,扑向第三目原本所处的位置。我明白它的意思,对于鬼魂来说,烛九‘阴’第三目中数不尽的无意识魂魄就是最好的补品,要是能大肆吞噬一番,它的魂力会突飞猛进。 一般的魂魄哪怕再凶恶,也不可能有这么清晰的自主意识,这充分证明了我的猜测,这已经是一个鬼了。魂魄一旦进化到了“鬼”的级别,就再一次拥有了完全的自主意识,除了没有‘肉’身外,与人无异,并且可以靠‘阴’气维生,摆脱了彻底消散灭亡的命运。 鬼是一种独特的存在,它们是强大的思维体,可常存于世,魂魄想到达到这种境界,万中无一。 不过,那‘女’鬼不管境界多高,本质仍然是魂魄,我看不见,它自然也看不见。只见它一头扑在那第三目消失的位置,疯狂缠绕旋转,却什么都找不到。 缠绕了几圈后,毫无所得,那个‘女’鬼暴怒,嘶吼着钻出来,扑向老法师。我连忙把老法师往身后一拦,用第三目狠狠瞪着它,只要它敢进入我的识海,我不怕和它硬碰硬斗一斗。 虽然我俩魂力相当,和身体却是我的,在我的体内比拼魂力,我有身体补充能量,它必败无疑。果不其然,‘女’鬼眼看就要撞到我的时候,猛然做了个急转,绕过我飞向了矿道,一去不回头。 很明显,这里已经没有它需要的东西,它又没把握在魂魄的状态下斗赢我,只能离去。 看着‘女’鬼消失在矿道里,我松了一口气,回头看,那个老法师已经躺在了地上,一动不动。这时他的眉心里已经完全恢复正常,魇术已经解了。 我连忙蹲下身,为老法师做了次“透视”检查,发现他灵魂完好无损,只是处在了休眠中,等一会就会自主醒过来。 身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我连忙回头看,只见一个泛着银光的小家伙对着哦爬了过来。 小白家仙终于出来了。 小家伙似乎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路呜咽着爬到我‘腿’边,用粉红的小鼻子不住嗅我,看它的架势,都快哭了。这也难怪,小家仙‘性’子和小孩差不多,突然美事不见了,哭也可以理解。 吃了这么多天,小家伙体格一点没变大,唯一的区别就是身上的刺的颜‘色’。它原来是类似于雪那样的白,可现在却泛着银光,仿佛浑身的刺都是金属的一般。 我不明白怎么会这样,不过有一点肯定是错不了,小家伙得了天大的好处,至于究竟哪些方面变得更强,留待以后再验证吧。 小白家仙向我表‘露’不满的当口,老法师幽幽醒了过来,他睁开眼打量了下四周,被吓了一跳,连忙坐起来抓住我问:“我怎么会到这里?” 随即他又反应过来,面‘露’骇然,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眉心,正好‘摸’到依旧盘在他头顶上的小翠尾巴。小翠显然不乐意,蛇身一拧,从他头顶上蹿下来,游回了我袖子里,一直钻到‘胸’口。 老法师应该意识到自己是被魇住了,脸‘色’变得很难看,身为法师,竟然中了别人的招,这不但危险,并且丢人。 我沉‘吟’片刻,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换了个方向问道:“老师傅,能不能说下你的家世?” 第五十五章:光阴的故事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这老法师是个很沉默的人,自我们相识以来又都是事赶事,到现在我还不知道人家的名字。 老法师很信任我,闻听我的问题,客客气气对我颔了下首,说:“在下就是德兴本地人氏,家离这里不远,本姓‘‘阴’’。” 听见老法师古怪的姓,我心中电光一闪,下意识猛回头看向那个蛋。 “能说说……你家功法的由来吗?”片刻后,我迟疑问道,一般问人家的功法来历是很忌讳的事。 不过老法师毫不隐瞒,立刻答道:“据我家祖上口口相传,在远古时代,我们‘阴’家居住在西海,是‘侍’奉大神烛九‘阴’的巫觋,这个姓也是由此得来。我们祖传的功法原本是巫颂的一种,专为敬奉烛九‘阴’的,后来天地倾覆,西海倒灌,洪水泛滥,烛九‘阴’大神就领着我们家族东迁,来到了江西……” 老法师娓娓道来,我听得眼珠子越瞪越大,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中国历史上有关于大洪水的传说,西海倾覆,洪水漫过中原大地,才有了后来的大禹父子治水。而几乎相同的时间段,西方希伯来传说里也有关于大洪水的记载,人类靠着诺亚方舟,才得以延续。 同时发生的大洪水,这几乎就可以证明,这次大洪水的确是真实存在的,只是其范围之广,让人瞠目结舌。 老法师接着说:“烛九‘阴’神巫来到这里后,生命很快就走到了尽头,它临终前与我先祖‘交’谈一番后,就此失踪。又过去许多年,皇权建立,巫觋受到了朝廷打压,不得已之下,我们家族不再以巫觋自居,而是改称为‘傩师’,功法也改称为‘傩舞和傩歌’,渐渐流传开来。” 至此我才明白,傩文化竟然是从他们‘阴’家流传出来的,而这些事前后一联系,我自认已经找到是谁魇住了‘阴’老法师,不是别人,正是他家世代供奉的大神――烛九‘阴’。 现在的烛九‘阴’只是个没有思维的强大灵魂,自然不会去魇谁,这魇咒印记应该是几千年前就下在了他们家的傩歌里,只要学会了亲传的傩歌,就自然而然中了这魇术,只是平常不会显现出来而已。 虽然烛九‘阴’现在已经没了意识,可依然有能量散发出来,也许就是独特的‘阴’气,或者别的什么我无法理解的东西。随着月圆的到来,这东西终于‘激’发了老法师思维里的印记,达到某个临界点后,魇术发作,他丧失意识来到了这里。 烛九‘阴’下了这个历时几千年的魇术,自然有其用意,现在看来,就是为了让它闭上第三目,那个充满无意识魂魄的思维世界。想来这位神巫临终前钻进了煤层里,把自己封闭起来,用睁开第三目的方式死去,几千年不断吸收魂魄进来,现在很可能是达到了饱和,由于它已经没了意识,只能让‘侍’奉他的巫觋后人替它关闭。 具体的过程应该就是我所想象的那样,只是还有许多不解之处,烛九‘阴’这么做目的何在?它在上古时代又是怎么能预见到今天?还有一个自始至终就困扰我的谜题,那些来自东南亚的邪法师,又是怎么知道烛九‘阴’的埋骨地点的? “小米师傅?小米师傅?”老法师见我总是沉思不说话,碰了碰我,问道:“你可是有什么发现?” “没有没有。”我连忙摇头,这件事情的真像我不打算告诉他。他们的家族从上古就守在这里,经过这么多年,可能连他们自己都忘了使命,不过现在终于完成了,也算是功德圆满了,再去问根求源没有意义。 不管怎么说,老法师安然无恙,我这一趟也功德圆满,咱们该出去了。 我搀扶着‘阴’老法师,沿着矿道开始返回,小白家仙一开始还有些不舍,一步三回头,最后终于紧追着我跑了起来。它的‘腿’很短,长得又‘肥’,跑起来屁股急速扭动,看着特滑稽,我倒是想抱着它,可它一身银针般的尖刺,根本就不能碰。 我们一行走到竖井下,又犯了难,这里怕是有几百米深,顺着钢缆滑下来不算什么,想要爬上去,根本就没有可能。好在我们等了没一会,上面有灯光照下来,接着传来郭子大声呼喊。 显然是久等不回,郭子不放心找了过来,发现了我们下到矿井里的踪迹。 虽然我们相隔有几百米,不过矿井就像是一个传声筒,我们两边对起话来,和面对面区别不大,通过一番‘交’流后,郭子搞清了我们的状况,倒腾卷扬机去了。他爸爸原来是造船厂的行车员,他经常去玩,对这些机械玩意并不陌生,不一会就把机器开响。 坐着斗子升到了地面,我连忙把郭子推开,这小子竟然趴在叼着烟趴在井口向下看,也不怕出事。 出了石屋,两个‘女’人也迎了过来,显然她俩也是久等不放心。 我见人终于到齐了,就把大伙儿聚拢在一起,开起了“恳谈会”,大意还是让他们全都立刻离开,这里留我一个人就行了。通过刚才的事情我发现,对方来了强援,我们已经完全处在了下风,没法正面对抗了。 “留下我一个人打游击,能阻拦就阻拦,实在不行我一个人逃起来也方便,人多了反而容易出事。”我现在已经勉强能说话了,尽管嗓音沙哑的吓人,不过不影响表达。 闻听我的话,大伙儿都沉默了,我说的很有道理,他们无法反驳,可是…… “别犹豫了,你们这就上龙虎山,向张天师求援,我不会有事的。”我用力推了郭子一把。 郭子也不是不智之人,被我这一推,终于下定了决心,点了点头:“小米,我们这就立刻去龙虎山,你千万别硬来,什么东西都没人命重要,等哥哥我回来再说。” “快去吧。”我拍了拍郭子,并没有太多表示。我俩是从小玩到大的兄弟,根本就不需要依依惜别那一套,有什么东西放心里就是,彼此都有数。 “嗯。”郭子点了下头,对着他们三人招了下手,转过身就跑。既然留下来左右不了局势,那就赶紧去寻找援兵,他一分一秒都不想耽搁。 闵馨跟着他走了,老法师看着我犹豫一番,也跟着跑了,然而,玄真子却一直懒洋洋站在我身边,岿然不动。 “你怎么不走?”我也想去推她,可想到刚才的事,终于还是没敢碰…… 玄真子似乎已经忘了刚才的尴尬,又恢复了吊儿郎当的姿态,懒洋洋说:“你这人本事还是有点,就是功夫实在太差,我觉得没我在,你肯定得出事。” 我就服这小姑‘奶’‘奶’,理由对她来说已经不重要了,反正你是说不动她也打不过她,总之没辙。不过凭她的身手,应该不会是拖累,留下来也好。 当下,我把自己的所有推断一五一十全说给了她听,商量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烛九‘阴’是上古大巫,说是华夏先祖之一也不为过,如果可能的话,我当然不想被这些邪法师拿走,天知道他们要用来做什么。 一番商量下来,我们决定,被动挨打不是个事,干脆就趁着夜‘色’出去探查一番,看看这些家伙到底在搞什么鬼。 说干就干,我们回到宿舍区,把东西都带上,然后蹬上那辆哪里都响的自行车,出了矿区。 这一次一路顺利,再也没碰见一个人,我们接近了‘花’溪村。 离村子还有几百米,我们扔掉自行车,偷偷‘摸’进了村里。 穿过竹林,老范村长家出现在眼前,屋子里亮着灯,那对龙凤胎小鬼正并排坐在‘门’前的台阶上,一动不动,宛如假人。我和玄真子躲在竹丛后屏息凝气看,唏嘘不已,这小鬼降实在是太邪恶,那个鬼母怎么忍心对自己的亲生孩子下手…… 我把玄真子拉回到竹林深处,开始小声商量起来,现在看来,这帮邪法师已经占据了无人的‘花’溪村,这些小鬼应该是用来值夜看守的,他们挡在必经之路上,我们过不去。 “我去做了他们?”玄真子目‘露’凶光咬牙切齿说。 “你拉倒吧。”我对她的模样很不屑,上次她就没能下得了手,这次孩子更小,而且还是两个,她更做不到了,凶相装给谁看? 玄真子有些泄气,恶像立刻消散,无奈道:“那你说该怎么办吧?” 这事确实不好办,按道理分析,小鬼降一旦离开母亲,‘性’情就会变得非常暴虐,这俩孩子现在这么安详,他们的母亲,也就是那个鬼母一定就在附近,他们的哥哥很可能也在,想要同时制服这么多对手,又不闹出动静,几乎没有可能。 一番商议下来,我们终于拿出了方案,既然进不去,那就干脆想办法把那个鬼母给抓走盘问。对这个恶毒的‘女’鬼降师,我心头无比愤恨,绝不会手软,到时候不信她不说! 计划确定好,我使了个眼‘色’,玄真子立刻行动,趁着夜‘色’‘摸’向了老范家屋后。我从背篓里拎出小白家仙放在地上,小声嘱咐一番,小家伙立刻扭着屁股钻出竹林,无声无息爬向那对小鬼。 我潜伏在竹林边缘,紧张注视。 小白家仙大大方方爬到了台阶前,并没有按照我的嘱咐魇住其中一个,它竟然面对两个小鬼人立而起,左顾右盼。 第五十六章:捉鬼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小白家仙的脑袋就好像拨‘浪’鼓,来回快速摆动,看上去很滑稽。 我心中暗呼糟糕,可出乎我预料的是,两个小鬼正襟危坐,似乎毫无察觉。我不明所以,怎么会这样?这么大个活物站在面前做怪相,两个小鬼怎会看不见? 吃惊之下,我打开第三目看,当时就傻了眼,只见开眼的世界中,两个小鬼的‘阴’魂清清楚楚,可他们面前什么都没有,我竟然也看不见小白家仙! 我终于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两个小鬼是用魂魄看世界,我现在也是,而魂魄竟然看不见小白家仙。同时我又糊涂了,魂魄看不见,似乎是烛九‘阴’的本事吧?小白家仙怎么会?难道…… 小白家仙偷偷钻进了烛九‘阴’的蛋里,狂吃了好几天,出来后似乎什么变化都没有,我原本还以为它白吃了,没想到,竟然吃出来了这个本事!现在的它,在活物的眼中基本没什么变化,可在魂魄的眼中,等于是虚无,完全看不见。 这本事对别的生物来说,可能毫无用处,可对于家仙来说,简直就强大的逆天了!试想一下,家仙的敌人很大一部分都是魂魄,就算是活物,也有很多是类似我这样用灵魂看世界,而这样完全看不到它,岂不是只能单方面挨打! 没想到啊没想到,早知道又这样的好处,我就该‘弄’些炮‘药’把巨蛋炸开,自己也试着吃吃看,要是我也吃出这样的天赋来,那可就太……算了,现在没机会了,或者有机会我也不敢尝试,我怕自己被‘弄’得古里古怪的…… 我正琢磨着,那边出现了变化。 经过小白家仙疯子一般摆头后,两个小鬼脑袋开始渐渐转向,看向小白家仙的位置,只是他们的目光‘迷’茫而不聚焦,显然仍什么都没看见。他们的目光被牵引,已经开始渐渐陷入小白家仙的魇术,什么都没察觉到。 虽然鬼魂比人更容易被催眠,可同时催眠两个,仍然让人匪夷所思,如果不是仗着刚吃出来的本事,小白家仙绝无可能做到。 渐渐地,两个小鬼眼皮开始打战,片刻后终于彻底闭上,“噗通”一声同时睡倒在地。 小鬼虽然外表是人,可他们的思维是‘阴’魂,根本就不需要睡觉,而一旦睡着,就是真正意义上的灵魂睡眠,对外界无知无觉。 “成了!”我再无顾忌,冲出竹林,跑向了大‘门’口。小白家仙往地上一趴,四肢着地,扭着屁股爬上了台阶。 就在我俩同时冲到大‘门’口的时候,‘门’内白影一闪,有人站了出来,正是那个‘女’鬼降师,怀里还抱着她的大儿子。乍见之下,我被吓了一跳,随即反应过来,立刻抬掌推向了那‘女’人的额头。 小翠就在我袖子里,只要被它咬中眉心,这‘女’鬼降师就被制服了。 就在我将要推到‘女’鬼降师时候,突然,她怀里抱的男孩面容一拧,张开嘴对着我手掌狠狠一口咬了下来。这一次我有了防备,连忙缩回手,撩起一脚踹在了‘女’人肚子上。 那‘女’人身高还不到一米六,就算抱着个孩子也未必有一百斤,连大人带小孩被我一脚踹飞了出去,摔在了堂屋中央。对于这个恶毒的‘女’人,我不会有丝毫怜悯,杀了她我都不会手软。 那‘女’鬼降师也不是一般的‘女’人,她被我踹到在地,哼都没哼一声,抱着孩子爬起来就冲向后‘门’。鬼降师的本事都在小鬼降身上,自身并没有什么能力,她和我距离这么近,没可能斗得过我这个大男人,只能逃。 可她刚跑到后‘门’口,还不等冲出去,一把寒光闪闪的利刃已经顶在了她的‘胸’口上,把她又给顶了回来。 玄真子到了,现在前‘门’和后‘门’被我俩堵住,她已经无路可逃了。 ‘女’鬼降师显得很惊慌,被剑刃‘逼’得不住后退,身躯簌簌发抖。他怀里的小鬼降感受到了母亲的恐惧,开始嘶声尖叫,想要挣扎着扑出来。 玄真子剑势立刻一变,又指向了小鬼降,只是她瞬间变苍白的脸‘色’出卖了她,她恐怕还是没法对一个小孩子下手,哪怕明知这是个小鬼。 ‘女’鬼降师这时已经彻底屈服了,拼命搂紧小鬼降,不让它挣脱出去,慌‘乱’摇着头,哭着哀求:“不要,求你们,你要杀了我的孩子……” 我听愣了,自己把自己的孩子‘弄’死炼成小鬼,这该是多毒辣的心肠,怎么现在反倒这么宝贝了?这不合理啊。 ‘女’鬼降师对面,玄真子松了一口气,厉声喝道:“不准报信,乖乖跟我们走,否则我就一剑刺死你的孩子!” 傻瓜都看得出来,玄真子‘色’厉内荏,可那个‘女’鬼降师却看不出来,连连点头答应:“好好好,我跟你们走,要是不放心,可以把我和孩子绑在一起。” 这提议不错,我在屋子里一寻‘摸’,旁边正好有一根麻绳,我拿过来围着‘女’人一箍,把她和小鬼降捆在了一起。单单这一道我还不放心,一连绕了七八圈,把那个小鬼降彻底栓了个结实,完全动弹不得。 这小东西力气不小,速度奇怪,爪子跟刀片似得锋利,半路跑了就糟了。过程当中,‘女’鬼降师抱着儿子一动不动,闭着眼睛,一副任命的架势,眼角流下了两行清泪。 捆好后,我把‘女’人转了半圈,在后面一推,她毫不反抗走向了大‘门’。 出了‘门’一看,那一对龙凤胎还躺在地上,睡得无比香甜。现在他们的恶魂沉睡了,孩子的本‘性’‘露’了出来,看上去纯净的像一对木棉‘花’。只可惜,他们再也回不去了,想到这我的心狠狠‘抽’了一下…… “能不能,把他们也带着……”‘女’鬼降师站在双胞胎旁边,泪眼婆娑弱弱地说:“我怕他们醒了看不到我,会害怕……” 我实在是不理解,这‘女’人和前次用计伤我的时候,表现反差太大,简直就是两个人,不过我也没法拒绝,抱起两个孩子,放进了我的背篓里。两个小家伙都很小,倦缩在背篓里睡成一团,说不出的可爱。 他们的灵魂沉睡了,对外界毫无感知。 接下来,我又把小白家仙放进了背篓里,有它看着,想让他们睡多久就睡多久。看见我小心翼翼把两个孩子放进去,‘女’鬼降师松了一口气,用细如蚊讷的声音对我说了声,“谢谢。” 处理妥当后,我们押着俘虏,钻进了来时的竹林中。我需要立刻把他们带到安全的地方,然后好好审问一番,‘摸’清对手的底细。 刚进入竹林,‘女’鬼降师看了下我们的方向,忽然说:“别走大路,他们会找到我们的,我知道有一条小路,可以直通矿场。” 我一愣,下意识想问“你怎么知道的?”随即了然,这‘女’人嫁到这里好多年,对这里的环境当然很熟悉。只是,她可以信任吗? 面对我的目光,‘女’鬼降师粲然一笑,“不用怀疑,我不会害你们的,我……不是鬼母。” 不是鬼母?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等我发问,玄真子急切道:“让她带路吧,我相信她,怎们得赶快离开,我能听见有人正在赶过来。” 我不知道玄真子听到了什么,我反正什么都没听见,不过人家是‘女’侠,五感肯定要比我强很多,她说的应该没错。想来,那帮人肯定是自老范家里布置了什么手段,我们刚来可能就被察觉到了。 情况紧急,我对着‘女’鬼降师点了下头,她似乎比我还着急,连忙跑向了西面山脚。 她说的没错,山脚下果然有一条小路直通山上,非常隐秘,即便是大白天从旁边过也很难发现。看来她果然没有骗我们,我们一行在她的带领下,匆匆忙忙沿路上山。 走了没一会,身后果然传来一阵嘈杂声,回头看,一大群人追近了竹林,仔细看,领头的人我竟然认识。 “乃蓬-宝锡兰!”我脱口惊呼,又赶紧捂上。 ‘女’鬼降师一震,疑‘惑’看着我,“你认识‘鬼师’?” 我招了招手,示意边走边说,这里离那帮人太近,别让他们发现了。 又向上走了一段,那帮人已经追上了马路,我们两方距离已经很远,我才彻底放松下来,问‘女’鬼降师,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女’鬼降师被捆着,行走不便,身上又带着和孩子,到这里已有些气喘,我示意她休息下再说。她在路边找了块石头坐下来,细细喘着气,喘着喘着,竟然失声哭了出来。 我和玄真子面面相觑,这‘女’人…… “谢谢你们……”‘女’鬼降师忍住哭,不住对我俩点头。 看她这副样子,我都不知道该问什么了,对付‘女’人我实在没经验,特别是哭哭啼啼的‘女’人。再看玄真子,她比我还要‘迷’茫,都有些手足无措了。 好在不用我们发问,‘女’鬼降师用肩膀蹭了下泪,主动开口¥‘交’代:“我小的时候是个孤儿,被鬼师乃蓬-宝锡兰捡回去,养大后,成了鬼母的宿体。十年前,鬼师让我嫁到中国来,你们不知道,我当时有多高兴,可后来我才知道,就算是嫁到中国,我也依然要带着鬼母……” 第五十七章:山唱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东南亚有许多华人,他们都能讲一口很流利的普通话,只不过往往都带着一股浓重的鼻音。可这个‘女’人她的普通话很不标准,夹杂的却是浓重的江西口音,她嫁来这里太久了,已经成了个地地道道的江西媳‘妇’了。 通过她的叙述,我终于了解了部分事情的前因后果。 东南亚是个降术和蛊术昌明的地方,那些我们眼中的邪法师,在哪里却备受尊敬,这与当地信奉的小乘佛教不无关联。 在这些邪法师中,被公认的最强者,是一位泰国华人――被称为蛊王的钱家秉,除他之外,就要轮到号称鬼师的乃蓬-宝锡兰和他的妻子鬼母。据说双方的实力对比,大致是鬼师加上鬼母勉强可以和钱家秉打个平手。 不过,诡异的是,鬼师的妻子鬼母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鬼。 有关于鬼母的传说很多,不一而足,最被认可的说法是,鬼师在和鬼母成婚的当晚,将鬼母融进尸蜡中闷死,然后用收集来的恶魄供养,历时十年,才终于把鬼母养成了真正的鬼 听到这个说法,我汗‘毛’都竖起来了,“鬼”这个字眼在民间可能很平常,可在法师界中,绝对是个恐怖的存在,能成鬼的魂魄万中无一。这个乃蓬-宝锡兰竟然只用十年就养出了真正的鬼,他究竟喂了多少恶魂厉魄?! ‘女’子接着往下说: 鬼母养成后,乃蓬-宝锡兰就开始为她寻找宿体,必须是有些姿‘色’的‘女’孩,由鬼母上身后,成为他的妻子。鬼母由于炼成的方法很奇特,它进入宿主身体后,并不会损害宿主原本的灵魂,形成了一个共生的状态,只不过主导权归鬼母,由她来选择躯体由谁主导。 这种古怪的婚姻并不能长久,鬼师好‘淫’,宿主妻子稍年长一些,就会被鬼母吞掉魂魄而死,然后他就会寻找下一位妻子。如此周而复始,到了这‘女’子时,她已是第七任。 身为鬼母的宿体,她自然知道将来的命运,就在她自认活不了多久的时候,乃蓬-宝锡兰忽然告诉她,让她嫁到中国来,做一个矿主的妻子。这个转折让她颇为兴奋,她以为自己得了上天的眷顾,终于摆脱了鬼母宿体的命运,可现实却给了她当头一‘棒’。 她被命令带着鬼母嫁到了中国,成为了范伟的妻子,而这一年,她才19岁…… 鬼母给范伟下了咒术,她成为了范伟的“两任”妻子,并为他生下了三个孩子,可这三个孩子刚生下来,就被鬼母强行炼制成了小鬼降。她根本无力反抗,就这样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刚生下来,就一个接一个死去。 “我……”‘女’人已经哭的不能自已,泪流满面,声音比狼嚎还要难听,充满了绝望。 我看了玄真子一眼,发现她的脸‘色’比我还要难看,说是面无人‘色’也不为过。我这半辈子也算经历过不少,可没有一件事情的惨烈程度能与她的经历相比,这简直超越了生为人类的底线,我简直都不知道她是怎么坚持活下来的。 “你……爱你的丈夫吗?”我心中一动,涩声问道。 ‘女’人猛然一震,接着又黯然,哀声说:“我自小无依无靠,丈夫就是我的天,我的一切,是他给了我孩子……给了我活下去的希望。鬼母经常会外出猎食魂魄,只要它不在,我就去看我的丈夫,哪怕远远看他一眼也好,我不敢走大路,就翻山过去,十年了,这条小路,是我一个人走出来的……” 我彻底沉默了,即便她现在就在我面前哭诉,我也无法想象这样的生存状态,我……我无法形容……我不知道她这是不是爱,这样活着,似乎“爱”已经微不足道了…… “你……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吗?”我小心翼翼问,生怕又触动了什么。 ‘女’人用力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他们什么都不会告诉我的。” 我一想也确实,她不过是一枚棋子而已,核心内容又岂会让她知道? 接下来该怎么办?我原本倒是想过处理他们的办法,可现在,我完全下不去手,甚至都不忍再看她。‘女’人是无辜的,孩子也是无辜的,他们才是受伤害最深的人,最让我无法接受的是,我根本帮不了他们…… ‘女’人还在哭,我已经快受不了了,就在这时,身旁“呛啷”一声,玄真子拔出长剑,一剑劈向了那‘女’人的后背。我还没反应过来,捆着‘女’人和孩子的绳索崩断,那个‘女’人身体一僵,停止了‘抽’泣。 我松了一口气,抓起断了的绳索扔掉,叹道:“你带着孩子快走吧,走得越远越好,不要再让他们伤人,否则……” 我本想说“你们都得死”,可问题是,三个孩子早就已经死了,这威胁明显没什么用。 我把背篓放下,捧出两个孩子,轻手轻脚放在‘女’人两边,让两个孩子伏在她膝盖上睡,起身退后了一步。 ‘女’人一直呆呆看着我,可能她想不到我竟然会就这么把他们母子四人放了,看见我似乎要离开,她立刻慌了,哭着抓住了我哀求:“我们跑不掉的,等鬼母回来,无论躲在哪里,她都能找到我……” 我明白她刚才为什么那么干脆就跟我走了,她知道我是法师,想留在我身边,借助我的力量对抗鬼母。 对付鬼母我自忖可以做到,乃蓬-宝锡兰我‘交’过手,虽然当初输了,不过我有信心现在能斗得过他。问题是,鬼师和鬼母联手,我是肯定打不过,再加上还有那么多邪法师,我和玄真子无力正面对抗,根本就保护不了他们母子。 “我帮你摆脱鬼母,然后你们快走吧。”我在‘女’人面前蹲下,安抚两句,打开第三目仔细观看起来。人的魂魄很复杂,有些细微的东西,不凑近了细看,根本就检查不到,如此近距离,我果然看见了有异常。 我不明白那是什么东西,呈墨绿‘色’,隐藏在她的灵魂深处,估计是鬼母独有的印记,在向外散发着极其细微的‘阴’气。不过我也不需要搞清楚这是什么功法,既然知道有这么个东西在,把它清除就是了。 “我得要把你的魂魄取出来,清洗一下,这样鬼母就找不到你了。”我叮嘱道,‘女’人也学过些邪法,能听懂我的意思,连连点头,把怀里的小男孩又抱紧了些。 月圆之夜的小鬼是很凶恶的,不过在母亲怀里,小男孩显得很乖,他能听懂母亲的心声。 我用左手大拇指在‘女’人的眉心里‘揉’了‘揉’,心念转过,小翠猛然探出头,一口咬在了她印堂。小翠自从成虺后,能力大增,对魂魄的控制力强了许多,任何灵魂被它过了一遍,都会干干净净。 刚被咬住,‘女’人目光一黯,闭上了眼睛,不过只是一瞬后,又立刻睁开。 我又仔细看了看,确定那东西不在了后,方才站起了身,“没事了。” 我没有再说什么,对着玄真子点了下头,我俩逃也似的顺着狭窄的小路往山上跑。面对这个‘女’人,我‘胸’中无比压抑,那滋味很不好受。 ‘女’人没有道谢,也没有道别,她的命运已经注定了…… 我不知道放他们走对不对,可我没办法救他们,神仙都没辙,又不能对他们痛下杀手,总之这事我除了忘掉外,根本就没其他办法。 一口气跑上山顶,我给累得够呛,就连玄真子都弯着腰大口喘气,只不过我是被累的,而她是被压抑的。 看着脸‘色’惨白的玄真子,我默然,不知道该怎么劝,她是个被埋在土里的孤儿,我能体会到她对亲情有多渴望。可刚才就在我们面前,母子亲情被活生生撕裂,孤苦伶仃的‘女’人抱着三个表面是活人的死孩子……我无法描述那种绝望。 “我想休息一下。”玄真子喃喃低语着,在山顶上就地坐下,看上去很虚弱。 我也觉得无力再走,在她不远处坐了下来。 抬头看,圆月西斜,天空中一丝云彩也无,我们在山顶上离着如此之近,仿佛触手可及,天地间一片晴朗。 “小米。” “嗯?” 玄真子忽然痴痴问:“你说,如果我死了,魂魄能不能飞到月亮里?” 我一愣,呆呆看过去,这问题要我怎么回答? 玄真子看着月亮,脸上写满苦涩,她从来都是一副万事无所谓的架势,这一刻,终于将心底积压的情绪全都表‘露’了出来。 “我想爹娘了,小米你说得对,他们肯定是遇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不得已才把我埋了,还给我下了龟息术,这样坏人就找不到我,一定是这样的!”玄真子忽然絮叨起来,说个不停。 “我一定不会怪他们的,真的,世上哪有爹妈不爱孩子的,我要对他们好,他们也一定会对我好,可是……我走过了那么多地方,问过了那么多人,就是找不到……”玄真子说着说着,用力吸了下鼻子,我这才发现,她已经哭了,两行珠泪挂在了腮帮子上…… 我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默默陪着。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山风吹来寒意,玄真子瑟缩了下,将道袍紧了紧,忽然开口,轻轻哼唱起歌谣来。 她的歌声没有具体的歌词,只是些简单音节组合成的调‘门’,听上去非常悦耳。只是原本应该很高亢的调子被她哼唱出来,竟然夹杂了许多的凄婉,如泣如诉。 我听着听着,眼睛渐渐直了,这调‘门’我亲耳听人哼唱过,那还是在巫山地底深处的岩浆湖里,由大神巫咸唱出来的――山音! 第五十八章:巫颂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山音由巫咸唱出来,抑扬顿挫,群山回应,当时把我听得痴了。.。玄真子唱出来虽然不是那个味,可绝对错不了,这东西我听过不止一次了。 问题是,玄真子怎么会的? 玄真子仿佛也渐渐沉浸在了山音中,她闭上眼睛,语调开始拔高,气势显现。五音之中,天音空灵无双,水音婉约流畅,鬼音鬼气森森,毒音诡谲无常,而山音的特点就是大气。 巫咸的山音可声传10里,山脉震动,玄真子自然不可能达到这一步,不过她的气势也一截截拔高起来,很快就已如雷鸣。我吓坏了,连忙跑过去一把把她的嘴巴捂住,这么大声音,可别把那些人该招来了。 玄真子刚才似乎也沉醉在了山音里,被我这么一捂,终于醒过了神。 “你是怎么学会山音的?”我连忙问。 玄真子推开我的手,神情有些疑‘惑’,“什么山音?你是说那个调子?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从巫山后,就自然而然在我脑海里了……” “这……”我松开玄真子,思索起来,难道和那次被巫咸、巫姑附身有关?应该就是这样了,凭他们的魂力,想要在普通人脑海里留下点什么,太简单了。 这是两位神巫故意传授,还是不经意间所为?不得而知,总之,玄真子那一趟果真没有白跑,竟然学会了山音! 想到这我兴奋起来,这可真是绝处逢生,有了她的山音,再配合我的鬼音,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太多了。 五音不光可以独立‘吟’诵,某两种音在一起,会起到意想不到效果,而山音和鬼音就是如此。鬼音可以吸引控制魂魄,而山音则可以把被安抚的灵魂引入山脉,彻底回归大自然。 人死之后,魂魄如果是飘在外面,被各种气息干扰,会越来越不安,很可能会变成恶魄,影响活人。可是进入山脉地气后,就会归于安宁,最终以沉睡的状态消散,过去人死之后要葬在山上,就是这个道理。 当然,火葬也行,炽烈的阳火不但会烧掉人的躯体,也会把还存在体内的魂魄一并烧毁,这样一了百了倒也省事…… 闲话不说,发现玄真子竟然会山音后,我大喜过望,原本的死局立刻出现了生机。我们的对手主要是降头师,玩魂魄的,有了山音引导,他们的降术就容易对付多了。 柳暗‘花’明,瞬时之间,我就想出了各种组合。 我一拉玄真子的手,“走,咱们这就回矿场。” 山道蜿蜒,时隐时现,我俩借着月光向前走,越走越黑,等我们终于到达矿场边最后一座山顶上的时候,终于迎来了黎明,天就要亮了。 今天是腊月十五,今年最后一个月圆之夜。 站在山顶上,阳光破开云层投‘射’而下,照在了我们身上,也照亮了前面的矿场,阳气开始旺盛,‘阴’气逐渐退散,隐回大地。 置身高处,矿场全貌一览无余,前方已经没有了路。 我看的唏嘘不已,显然那‘女’人每次来看丈夫的时候,都是到这里为止,远远看着,不敢靠近。她用两种身份嫁给了范伟,给他生了三个孩子,却得不到丈夫的爱,甚至不敢表‘露’身份…… 更现实的问题是,前面最后一段路是山林,灌木丛生,我们只能开路回去。好在玄真子有武器,她拔出长剑当柴刀使,当先披荆斩棘,我这个大男人只好跟在了她后面。 剑是宝剑,锋利无比,砍起来毫不费力,我们大约半个小时后,就下到了矿场。 在这里,我们遇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范伟。 我们看见他的时候,他坐在一栋宿舍墙根下,目光呆滞,啃着不知从哪里找来的一个冷馒头,对周围无知无觉。我试着喊了他两声,毫无反应,已经基本没了意识。 看来这次被附身彻底摧毁了他的灵魂,他现在和木头无异,只知道凭本能吃喝拉撒睡了…… 看见他这样,我心里有些来气,怎么郭子他们没把他带走?不过一想又释然,别说郭子那‘尿’‘性’,换做我,恐怕爷不愿带着他。何况他们急着赶去龙虎山报讯,带着范伟确实会大大影响速度,情有可原。 他们顾不上,我也没好办法处理,想想还是算了,就在你自己的矿场上待着吧。 我拉着玄真子,跑向了矿场中央,我的计划需要好好演练一番。 到了铜矿,我全盘托出我的计划,和玄真子进一步商量起来,很快就制定了自认为最佳的方案。接下来,我们开始布置现场,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今晚他们就将会全体到来,取走烛九‘阴’的灵魂,必须要抓紧。 中午时分,一切处理妥当,我们在石屋中寻了个稍微干净些的地方,躺倒就睡,养‘精’蓄锐,迎接今晚的决战。 Zzzzzz 我是被冻醒的,醒来后重重打了个喷嚏,这才发现,天已经快全黑了,玄真子不在我身边。 我喊了一声,上面传来应答,抬头看,她正站在屋顶上,从卷扬机钢缆的‘洞’口探出头,对着我招手呼喊:“小米快上来,有情况。” 我心中一惊,连忙跑出书屋,从外墙的台阶跑了上去。 这时只剩西边天际还有一片白,大地被映衬的愈加黑暗,我们深处矿底,几乎就是伸手不见五只。跑上屋顶,只见玄真子蹲在卷扬机上,背衬着西面的天光,犹如一尊雕像。 “在那边。”玄真子见我跑近,对着我招了招手,对东面一指。 我顺着他手指看,只见那边的山头上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在哪儿呐?” “我能看见就行了。”玄真子不耐的拍了我一下,用左手扶着我的肩膀,继续警惕盯着那边。她是武艺高强的‘女’道士,五感比我强出很多,她说那些人在,就一定在,虽然我看不见。 片刻后,西面也全黑了下来,夜晚降临,玄真子摇了摇头,“我也看不见了。” 我连忙站上高处,闭上眼打开第三目,全神贯注向那边看。不看还好,一看把我吓了一跳,只见那边的山坡上蔓延下来了一丛灰雾,正如向矿底流淌。 这当然不是真正的雾气,而是无数恶魂厉魄,正向我们这边飘来,多的难以计数,俨然是一支鬼魂大军!由于恶魂厉魄分别为黑白两‘色’,‘混’杂在一起,调成了深灰,浩浩‘荡’‘荡’声威骇人。 我也不算是新手法师了,可同时又这么多恶魂厉魄朝我涌来,还是把我给吓傻了。现在想来,这些邪法师在东南亚就作恶多年,到中国来仍然不消停,屡屡害人,也不知收集了多少冤魂,这次全放出来了! 这下可真是大阵仗,出手就惊人,如果只有我一个人在,根本无法抵挡,恐怕只能落荒而逃。 “好……好多!”我被吓得嗓‘门’都发颤了。 “好多什么?”玄真子急得掐了我一把。 我呆呆回头看着她,“全是恶魂厉魄,怕是有好几百!” 玄真子这时候竟然比我hi镇定,她闻言重重拍了我一巴掌,“按计划行事!” 喊完,玄真子纵身一跃,宽大的道袍鼓着风,沿着钢缆从‘洞’口跳下下去。这里离地足有七八米高,玄真子当真浑身是胆,在钢缆上借了几下力,稳稳落在了下面矿井的沿口上。 “开始!”玄真子在沿口盘膝坐好,低喝一声,立刻入定,开始哼唱起山音。 我暗骂自己一声“没用”,立刻也坐定,从背篓里取出陶埙,吹起了鬼调。两种不同的巫颂同时响起,竟然是那般的契合,仿佛琴瑟合奏。 古老的巫颂唱开,我瞬间产生了错觉,仿佛又回到了远古。 身后传来“窸窣”声,小白家仙从背篓爬上我的头顶,抬起头张望,鼻子不停嗅闻。它是家仙,不用任何法术,就能看见那些魂魄。 我们俩的颂声节节升高,在我的第三目中,那些魂魄齐齐一怔,立刻向着我飘了过来。冤魂大阵后方传来大声呼喝,那些邪法师显然就跟在后面,这么多魂魄突然失控,让他们有些不知所措。 魂魄们开始沿着石屋的墙壁往上蔓延,我几乎能看见一张张模糊的脸,挤得满满当当。它们已经彻底‘迷’失在了鬼音里,飘到我身边后,呆呆站住不动,很快就在我身边围了一圈。 远处传来葫芦丝声,那是降师们试图重新掌控这些魂魄,然而只是引起了一阵‘骚’动后,魂魄们就又归于平静。 下面传来怒骂声,说的话我听不懂,反正肯定不是什么好话,辛辛苦苦养出来的恶魂全都失控,这让他们恼羞成怒了。 台阶上传来杂‘乱’的脚步声,我维持着吹奏,缓缓睁开了眼,只见一票人冲上了屋顶,领头正是乃蓬-宝锡兰。他穿着一身黑衣,面‘色’比上次所见更加苍白,也更瘦,活人都和厉鬼差不多了。 “是你!”乃蓬-宝锡兰看见我先是一愣,随即大怒,向前一挥手厉声大喝:“抓住他!” 眼看那一大帮子人要扑过来,我立刻停止吹奏,把手里的陶埙砸了过去。来不及看有没有人被砸中,我向前一扑,抱住钢缆往下溜,小白家仙四只小爪子紧紧揪着我的头发,纹丝不动。 鬼音刚停,那些魂魄立刻清醒,发出一阵人耳可闻的厉啸声,追着我从天窗扑了下来,‘阴’气大作,围着钢缆顿时刮起了一阵猛烈的旋风。 第五十九章:斗一场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魂魄们螺旋扑下,‘阴’气形成了一道湍急的涡流,剧烈变化的‘阴’阳气息带起了一道刚猛的旋风。我在旋风之下,接近到沿口边缘时连忙拧身,玄真子抓住我一扯,把我带到了沿口另一边。 刚一落定,我立刻闭上眼屏住呼吸,早就做好准备的小白家仙随即探出一只小爪子,盖在了我的眉心上。魂魄只能看见灵魂,偏偏小白家仙能屏蔽掉魂魄的视线,它这么一遮,我就从魂魄们的视界中消失了。 ‘迷’失了目标的魂魄们被我接力传给了玄真子,她的山音其实早就起了效果,这时候鬼音消失,山音的功效显现。那些亡魂被山音‘激’发了回家的本能,依然不听从降头师们的召唤,裹着旋风,一股脑全都扎进了矿井中。 下面有地底岩层,还有煤层,只是它们安睡的家园。 只是一瞬间,旋风就完全卷进了矿井深处,“呜呜”声来回震‘荡’。上方喝骂声不断,抬头看,有两个暴怒的降头师已经顺着钢索往下溜。 接下来我连忙探手到井沿下,用力一拉,然后抓着玄真子没命地向外跑。井口内被我拉过的地方“嗤嗤”作响,一点火星正在蔓延。 这就是我的第二步计划,我和郭子‘花’了半天的功夫,在井沿下埋了许多炸‘药’,当时就打算好,一旦挡不住这些家伙,就干脆把矿井给炸塌! 我拉着玄真子狼奔豕突,刚跑出石屋,身后“嘭”一声响,大地巨震,我被震地站立不稳扑倒在地。玄真子身手灵活无比,向前做了个前手翻,稳稳站定,顺手一把拉起我继续跑。 我奔跑中回头看,顿时暗暗叫苦,爆炸的效果比我想象中差太多,只炸塌了沿口,大约几百吨碎石掉了下去,量只够封住下面一小段矿道。 不过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先拖住他们再说,希望能撑到援军到来。至于现在,敌众我寡,这里已经不能留了,赶紧跑吧! 后来我才知道,需要不同的炸‘药’按比例配伍才会有威力,并且打‘炮’眼是个很讲究的活,我和郭子都完全不懂这些,炸‘药’用了不少,效果却很可怜。不过也不是完全失败,几百吨碎石虽然不算很多,可想要在地下深处清干净,就凭他们几个人,即便是开动矿山机械,至少没个把小时也完不成。 我们现在能做的就这么多,能拖一会算一会,希望能拖出变化来! 刚跑了没几步,身后怒吼连连,那一大票人在乃蓬-宝锡兰的带领下,咆哮着追了出来。 爆炸的威力虽不算大,震动却不小,我到现在内脏还隐隐作痛。这些人比我离得更近,肯定被闷的不轻,说不定还有伤亡,所以我并不担心会被追上。 然而,又跑了没几步,我头顶上的小白家仙突然爪子一紧,“吱吱”尖叫。同时我的衣襟分开,小翠从我怀里探出头,直直看着前方,蛇信急速吞吐。 我心中一拎,连忙拉住了玄真子。 我们刚停下脚步,前方黑暗中走出一条人影,挡住了我们的去路。 这时候月亮已经在东方升起,月华越过东面的山坡,照亮了大半个矿场,前方就是明暗的分界线,过去就是一片漆黑。这个人刚才躲在黑暗中,一步就跨进了月光中,与我们冷冷对峙。 待看清这人的穿着长相,我气得差点破口大骂,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这里的矿主――范伟。 白天的时候,这小子还坐在墙根下傻傻的啃冷馒头,这会儿满面凶光,眼中带着煞气,仿佛一只‘欲’择人而噬的恶狼。 不用说,他又被附身了。 “为什么炸了我的矿?!”范伟拦住我俩,突然龇牙咧嘴低吼,‘露’出满口森森白牙,而他的嗓音,赫然竟变成了‘女’声,并且我还曾听到过。 “鬼母?!”我听得汗‘毛’一炸,下意识把玄真子揽在了身后,她虽然武艺高强,可魂魄的阳气和强度都差我太多,对这些东西的抵抗力不够。 如果只是一般的恶魂厉魄,自然不能把她怎么样,可现在面对的是鬼母,“鬼”的级别,她根本抵挡不住。据我判断,这鬼母应该就是前次在矿场上遇到的那个‘女’鬼,毕竟“鬼”这种东西极其罕见,几乎不可能在同一范围内出现两个。 现在事情很棘手,鬼母在鬼形态下不是我的对手,而他寄身的范伟更是没法和武艺高强的玄真子匹敌,可他现在被鬼母附了身,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如果我上去对付,范伟人高马大,我未必能很快把他制服,可让玄真子上去也不合适,她虽然能一剑刺死范伟,却难免被鬼母‘阴’魂纠缠。 最最主要的是,后面一大票追兵就要到了,一旦被包围,我俩今晚全都得完蛋。 就在我急切盘算的时候,‘胸’襟一动,一条绿线从我‘胸’口闪电般蹿出,‘射’向了范伟。与此同时,我脑‘门’上的小白家仙蹬‘腿’跳到地上,拼命往范伟身前爬,狂躁小野猪似得。 我一看这俩小家伙上去了,赶紧一把抓住玄真子的手,拉着跑向了侧面。范伟看见我准备逃跑,怒吼一声要扑过来,可还不等他发动,小翠到了。 这时的小翠虽然比原来大了些,也不过在一尺多长,在黑夜里很难发现,直到将要咬到的时候,才被察觉。范伟似乎察觉到了小翠的厉害,硬生生止住前冲,向后退了两步。 小翠一击不中,落在地上,立刻钻进了石头缝里不见。 有了小翠这么一耽搁,我和玄真子闪了出来,亡命跑向矿场南面,身后两帮人的合围扑了个空。 我趁着奔跑的当口回头看了一眼,没看见小翠,不过小白家仙扭着屁股跑到了范伟身后,亦步亦趋跟着。它太小,局面又如此‘混’‘乱’,根本就没人注意到它。 没有被围住,我就松了一口气,跑就是了,咱俩可是大姑娘加小伙子的组合,而他们基本都是中老年,岂能输给他们? 于是我索‘性’放慢了些速度,边跑边回头关注着俩小家伙的动向,他们太弱小,我怕会被伤到。 那边显然也发现了这个问题,领头的乃蓬-宝锡兰大喝道:“钱师侄跟着我去抓人,其他人立刻回去清开障碍拿东西。” 命令下,那边的人立刻分成两拨,大部分人又慌里慌张跑向铜矿,乃蓬-宝锡兰和那个蛊师加上范伟继续追向我俩。他们来这里的目的就是取走烛九‘阴’的魂魄,自然是正事要紧。 乃蓬-宝锡兰年纪一大把,自然跑不快,那个姓钱的蛊师虽然年纪轻轻,可文质彬彬的,速度居然还比不上乃蓬这个老头子。然而,范伟才是他们追击的主力,只见他甩开两条大长‘腿’,速度奇快,几大步就拉近了不少距离。 我被吓了一跳,赶紧跑! 跑了几步又回头看,我乐了,只见刚才还气势汹汹一马当先的范伟摔了个大马趴,小白家仙正围着他‘乱’窜,胡‘乱’啃咬。这小家伙盯着范伟咬,一口接着一口,情况紧急,它的魇术也用不上,还是咬人最直接。 范伟现在虽然是活人,可掌控思维的却是鬼母,他看不见小白家仙,胡‘乱’挥手驱赶,完全是被动挨打。 鬼母看不见,另两个人可是看得清清楚楚,乃蓬-宝锡兰指着小白家仙大喝:“你快去解决了那畜生!” 蛊师闻言立刻调头,恨恨走向范伟,同时口中念念有词。 我一看心头大急,干脆不跑了,转身迎向乃蓬-宝锡兰。玄真子甩开我的手,身形灵动如狐,从另一侧绕向小白家仙的位置。 敌人的大部队已经全都进入了铜矿,现在虽然是以二对三,我认为也完全可以一战!就算打不过,他们也留不下我们,大不了到时候再跑,先把小家伙救下来再说。 乃蓬看见我回头,不敢托大,立刻停下来严阵以待,他和我‘交’过手,当初虽然赢了我一招,不过他很清楚双方的实力对比,也就在伯仲之间。 我们俩刚对峙,那边已经‘交’上了手,玄真子扑到半路就拔出了长剑,舞成一团寒光,卷向了蛊师。现在小白家仙和范伟陷入了僵持,只需把这个蛊师解决了,我们这边就稳占上风。 那蛊师似乎没想到玄真子回去而复返,吃了一惊,看见锋刃撞过来,他连忙向后疾退,同时张口对着玄真子重重连喷了三口。 第一口是团淡了‘色’的气团,直喷玄真子面‘门’,玄真子立刻收剑转向,身形如陀螺般打了一连串的盘旋,绕到蛊师身侧,长剑从反方向撩向他的咽喉,这时候蛊师的第二口喷到。 第二口是一根银‘色’的“针”,约有寸长,怪啸着扎向玄真子面‘门’。玄真子脚下不停,剑势翻转,剑尖重重‘抽’在了银针上,只听“叮”一声脆响,银针倒飞,竟然扎进了一块岩石里,‘激’起一蓬火星。 紧接着蛊师第三口喷出来,这次他喷出来一大口血,带着浓烈的腥臭。 水泼不进的剑法只存在于小说里,玄真子不敢让血沾身,一连串行云流水般的攻势终于被‘逼’退,身形狂风一般倒卷,转瞬拉开三丈,纵上了一块岩石,反背着剑蹲身戒备。 看见玄真子似乎游刃有余,我松了一口气,把注意力放回到乃蓬-宝锡兰身上,“现在,该轮到咱俩好好斗一斗了。” 第六十章:虫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与玄真子的动若脱兔相反,我这里用静若处子……来形容很贴切。 我解下背篓,往地上一墩,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四四方方的小布包,开始解捆在上面的绑带。这段时间来,我自认法力大进,法术造诣更是提高了不少,原本可能比我稍强的乃蓬-宝锡兰,如今我已经不放在眼里了。 中国的法师一般法力比境外的要高深许多,只是欠缺实战经验,并且攻击‘性’的法术少,所以斗法的时候往往要大打折扣。可是我不同,我经历过生死,也不缺乏实战,并且知道自己没多久好活,我的心态及其坚定。 临危不‘乱’,永远是对敌最重要的要素。 看着我慢条斯理解捆扎,乃蓬-宝锡兰首先沉不住起了,他似乎也感觉到我和前次有了很大不同,显得格外谨慎。我刚解了一半,他抓住‘胸’襟一把扯掉外衣,我这才发现,他里面什么都没穿,上身是光着的。 乃蓬-宝锡兰据说有70多岁了,不过面相看上去不过就是个中年人,只是他那个上半身,实在是惨不忍睹。只见他体表大疙瘩上堆着小疙瘩,密密麻麻全是疮疱,皮肤犹如癞蛤蟆,特别是在‘胸’口的位置,无数脓包居然组合成了一张人脸,饶是我有些见识,也看得头皮发麻。 乃蓬-宝锡兰开始用古怪的腔调‘吟’唱咒语,仿佛喉咙里堵着痰,他一边哼唱,一边用右手小指甲在肋下划了一道。他的小指甲足有一寸长,乌黑油亮犹如鬼爪,轻轻一划,一个脓包脱落,‘露’出里面还算细白的皮肤。 真正的降术高手,魂魄都是养在自己身上,由自身来滋养,也正因此,他们不得不去害人,只有过量的吞噬打量的血‘肉’生机,才能同时供养自身和养的魂魄。乃蓬-宝锡兰这一身赖‘肉’也不知寄居着多少凶恶的魂魄,由此可见,他为了修炼,需要戕害多少生灵。 脓包落地,立刻化为一缕黑烟消散,而我这时候正在解最后一个结。 我不用开眼就能感应到扑过来的恶魂,暂时停下手里的活计,从背篓里拿出一个雪‘花’膏盒子放在脚边,伸出左手无名指在盒子里沾了一下,对着袭来的‘阴’风轻轻一弹。 盒子里装的当然不是雪‘花’膏,就是人的尸油,那头恶魂被我弹了个正着,出于本能被吸附住。这一手看似简单,其实需要极其准确,稍有偏差,我就可能被扑到,虽然不至于被附身,可必然会受到干扰。 不过这东西‘性’质太恶,仍然想挣脱,我脑海里响起了凄厉的挣扎尖叫声。我被吵得气息有点不稳,皱着眉用指甲在石头上画了个圈,让它在里面转圈去。 轻而易举破掉了一个魂魄,我解开了最后一个解,把布包打开。 就在这时,前方‘阴’风阵阵,一连三个魂魄扑了过来。我松开布包,双手齐出,连弹了两下,又同时在地上画了个圈,暂时困住了两个。最后一个扑到面‘门’,我张口一吸,把那个恶魄吸进嘴里,然后连唾沫带魂魄对着乃蓬-宝锡兰吐了回去。 我现在身上阳气极盛,短时间这东西根本就伤不了我,而唾沫中阳气更浓,那东西等于是暂时被困住了,身不由己撞向自己的主人。 其实区分法师和邪法师很简单,真正的法师,道行越高,身上的阳气越‘弄’。邪法师则相反,越修炼‘阴’气越重,到乃蓬-宝锡兰这一步,说他半人半鬼也不为过。 其实这一下我也不太好受,脑子里“轰”的一声,仿佛被大锤砸了一下,不过随着恶魄被重重吐出,我立刻恢复了清醒。 乃蓬-宝锡兰似乎没想到我居然这么果断,完全不在乎他的降术攻击,愣了一下,等醒过神,我的唾沫已经吐到了他‘胸’前。他不是玄真子,没那么好的身手,根本躲不开,被我涂了个正着。 只听“嗞”一声响,我的唾沫仿佛硫酸,碰到他的‘胸’口嗞出了一缕白眼,他‘胸’前的皮‘肉’一‘抽’,那张脓疮组成的怪脸扭曲了下,仿佛是人疼得呲了下嘴。 阳气和‘阴’气直接接触,这是起了湮灭反应。 乃蓬-宝锡兰吃痛,退了一步,这时我已经完全打开了布包,从里面捧出来一只黄‘毛’大老鼠,连头带尾足有一尺长,正蜷成一团睡觉。 看见这只一动不动的古怪老鼠,乃蓬-宝锡兰面‘色’变得严峻,不是因为他看出来这是什么,而是完全看不懂。 巫法是所有法术的源头,然而这最质朴的法术,现在已经基本没人能看懂了。 我单手捧着老鼠,在它背上‘摸’了几下,然后重重一拍天灵盖,原本呼呼大睡的老鼠猛然惊醒,抬起了头。 “去吧。”我把大老鼠放在了地上,那只老鼠立刻就像被打了‘鸡’血,开始围着我满世界‘乱’窜,不停“吱吱”叫。 我当然没有给它打‘鸡’血,而是打了我的血…… 这是我用巫法配合‘药’物巫化出来的巫兽,我用我的血给它全换了一遍,现在它的气息和我一般无二。当然,它仍然只是一只老鼠,凭我现在的能力,也就能巫化这个层次的东西了。 乃蓬-宝锡兰不明所以,他不知道我放出这个小东西有什么用,等了会见没有对他发动什么攻击,有些羞恼,从腰后取出一支葫芦丝,吹奏起来。 诡异的乐声刚响起,被我困住的那那个魂魄仿佛受到了莫大的刺‘激’,立刻挣脱出来。只不过出乎乃蓬-宝锡兰的预料,脱困的魂魄并没有扑我,而是厉啸着追向了那只大老鼠。 我现在站着不动,气息稳定,老鼠在拼命奔跑,两相比较之下,比我可显眼多了。魂魄其实移动速度不算快,根本追不上老鼠,徒劳追赶。 乃蓬-宝锡兰目瞪口呆,停止了吹奏,“这是什么术?!” 所谓的“法术”,其实分为法和术两部分,所谓的法就是指修为以及用法力直接施展出来的功法。而术,则是指依靠外物机巧制造出来效果,只不过他‘弄’错了,这只老鼠严格来说,包含了法和术两部分,是名副其实的法术。 眼看掌控没有效果,乃蓬-宝锡兰有些慌了手脚,他是降头师,本事全在养的魂魄上,现在这些魂魄居然认不出我,这法可该怎么斗? 就在这时,另一边传来清脆的拍击声,我连忙转头看,只见那个蛊师正在用力击打腹部,玄真子仗剑戒备,如临大敌。 连拍了三巴掌,蛊师又张口吐出了一大团血,他立刻就像被‘抽’了筋般往下一软,单手撑地才勉强没有跌倒。这一连串蛊术施展下来,他似乎遭到了严重的反噬,已经气喘吁吁面如金纸。 不过造成这么大自损,法术威力也自然不凡,只见在他面前,那摊血仿佛是活的,正在快速收缩。我瞪大了眼睛看,这才发现,血渍中间有一只小小的金‘色’“虫子”,在微微蠕动,那滩血原来不是缩小,而是被它‘舔’食掉了。 “金蚕蛊!”我是失声惊呼,看向玄真子。 金蚕蛊被称为“蛊母”,只有相当功力的蛊师才能养出来,并且这东西不能养在外面,而只能躺在蛊师体内。由于是在蛊师身体里养大的,和蛊师心意相通,蛊师也正是通过它来‘操’控自己的蛊虫。 由于和蛊师血脉相通,所以金蚕蛊也是蛊师的本命蛊,每催出体外一次,蛊师本体都会受到严重损伤,平常绝不会吐出来迎敌,这次看来他是自忖斗不过武艺高强的玄真子,孤注一掷了。 感受到我的目光,玄真子抬头与我对视了一瞬,目光坚定,意思是她能对付,没问题! 再看那边,金蚕蛊很快就吸干了地上的宿主血,身躯涨大到一寸多长,金光闪闪。它抬起头左右一打量,立刻从原地消失,拉出一条金线,转眼就撞到了玄真子面前。 我被吓了一跳,万万想不到,一只小虫子竟然能爬得这么快! 好个玄真子,她岿然不动,直到“金线”‘射’到自己身前,方才陡然发动,剑出比闪电还快,“夺”一声钉入了地下。 那金蚕蛊速度比她也不慢,猛然停住,抬起头,恰好躲开了剑锋,立刻爬上剑脊,向上飞蹿。 这东西不但快的不可思议,还奇毒无比,只要被沾到,只怕就得立刻断腕求生。它现在沿着剑脊爬向玄真子握剑的手,正是处在锋芒背后,锋利的宝剑再无用处。 玄真子依旧不紧不慢,金蚕蛊蹿上剑脊后,她身躯一矮,屈指对着剑脊重重一弹,金属震动,金蚕蛊被弹得一滞,受到了不轻的震‘荡’。不过这东西坚如‘精’铁,立刻又稳住,继续向上爬。 铮!铮!铮! 玄真子连弹三次,从剑尖一直弹到剑簇,那只金蚕蛊速度越来越慢,估计是腹足都被震麻了。等它终于艰难爬到剑柄的时候,玄真子右手点住剑柄向下一压,把长剑压成了个半圆,再松开手,长剑“嗡”一声弹回位,金蚕蛊终于再也吸附不住,如弹丸一般被‘射’了出去。 金蚕蛊越过蛊师头顶,玄真子眼见机不可失,立刻反手拔出长剑,疾冲向蛊师。她似乎恨极了这蛊师,目光狠辣,剑光在夜空中划过,犹如匹练。 可她刚冲了几步,立刻前‘腿’一撑,用反“弓”步硬生生止住了去势。只见在她前方,一块岩石上扎着根银针,这时那根针在极速振动,抖成了一片残影。 这是刚才蛊师喷出来的,被玄真子扫回了地下,我原本以为那就是一根针,现在看来,这东西竟然是活的! 剧烈抖动一番,那根针上竟然展开了一对翅膀,“嗡嗡”作响着飞了起来! 第六十一章:生死一线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这东西原来不是针,赫然竟是一只活的竹节虫。,。 针状的竹节虫飞起来,稍一盘旋,立刻扎向玄真子,带起凄厉的破空声。玄真子临危应变,向后一番,将将躲过,长剑顺势一拖,准确‘荡’在了竹节虫身上,把它扫飞了出去。 不等玄真子站稳,地上划过一条金线,被弹飞出去的金蚕蛊又蹿了回来,玄真子身形不停,脚下游走,剑锋抖成一朵“‘花’”,封住了金蚕蛊的前路。 那边玄真子独斗两只特异的蛊虫,身形展开到了极限,我几乎看不清她的动作,心惊‘肉’跳。就在这时,身侧刮起一阵‘阴’风,我连忙转头看,只见乃蓬-宝锡兰竟然已经扑到了我面前,赤膊上阵! 这老家伙想干什么?身为法师他不跟我斗法,要跟我‘肉’搏不成?我年轻力壮,身架子也比他大得多,他难道疯了? 念头瞬间闪过,我下意识抬起手一圈砸了过去,下一刻,我就知道自己上当了。 我刚才一直紧张关注着玄真子那边,几乎忘了乃蓬-宝锡兰的存在,这一拳纯属下意识的举动,可打出去后我就知道糟了。拳头破开‘阴’风,从“乃蓬-宝锡兰”的身体穿过,什么都没碰到。 是幻像! 幻像从来都是来自于自身,我刚才看的入了神,竟然着了人家的道,思维被干扰了!我的魂魄到了何等强度,我一清二楚,哪怕就是我走了神,想要干扰到我,那也不是一般魂魄能办到的事,至少也得接近鬼的级别。 临战的时候走神,我犯了大忌! 发现不好,连忙定了下神,再向前看,果不其然,乃蓬-宝锡兰仍站在我前方10米,冷森森看着我。 我立刻就发现了不同,这时他的‘胸’口相对光滑,原本那个由脓包组成的恶心人脸已经不见了。刚看出异常来,我只觉背后一沉,一股寒气侵入我的身体,压得我腰不由自主一弯。 回头看,我头皮一炸,只见另一个乃蓬-宝锡兰正伏在我的背上,等于我把它背着。 身体丝毫没有触感,可却仿佛背负了千斤重,我这是被魂魄缠上了!这么近的距离,我的意识被干扰,自己要把自己压垮!刚才一时不察,我立刻就被算计,转眼落入了下风。 这东西显然不是一般的魂魄,我放出去的巫兽引不走他,而我要想把他甩开,需要‘花’一番功夫,可强敌在侧,我没有这个机会了。 眼看我被镇压住,乃蓬-宝锡兰神‘色’一松,估计连他自己都没想到竟然这么容易就得手,我的斗法经验终究还是不足。 接下来,乃蓬-宝锡兰再不迟疑,双手不停在身上划,一个接一个脓疮被他划掉在地,化为一缕缕烟。 我现在举步维艰,几乎不能移动,只得赶紧闭上眼,打开第三目观看。 一瞬间,乃蓬-宝锡兰除掉了身上所有的脓疮,好几十恶魂厉魄出现,聚在一起扑了过来。如此多的数量,大老鼠根本无法全部吸引走,至少有三分之一缠上了我。 一张张诡异的脸纠结在我面前,不停扭曲,在我的第三目中,加上先前那一个,足有十几个恶魂厉魄压在了我身上,我直接一股难以形容的重量加寒意压了下来,连一秒钟都没坚持到,就被压倒在地。 我坐在地上,仿佛背后压着一座雪山,冻得我浑身僵硬牙关打战,腰根本就直不起来。我的灵魂开始减弱,耳畔满是尖叫嘶嚎声,并且随着我的进一步虚弱越来越嘈杂,充斥满脑海,这样下去要不了多久,我就会被彻底压垮。 我能听见乃蓬-宝锡兰在大笑,似乎认为已稳‘操’胜券。 现在不是骂自己“猪”的时候,我恨恨一咬牙,用背向上一拱,挣开一线空档后,连忙抬起双手捂住了耳朵。同时我深吸一口气,开始‘吟’诵鬼音,我的嗓音还有点沙哑,再加上负重,颂出来的调子格外难听。 随着我的艰难‘吟’诵,缠在我背上的魂魄们目光中凶狠渐渐变淡,举止有些‘迷’茫,只有那个相貌和乃蓬-宝锡兰一模一样的鬼魂依然在嘶吼用力。 “巫术!”乃蓬-宝锡兰的脸‘色’渐渐变了,他似乎知道鬼音的功效,稍一愣神后,面目变得狰狞,从腰后‘抽’出一把锥子,对着我一步步‘逼’近。 他想趁着我负重,行动不便,痛下杀手! 10米的距离,就算他小心翼翼,也很快就走到,我能看见他眼中凶光一闪,握紧锥子,对着我心窝扎了过来!恰在此时,我觉得火候差不多了,就算不到也不能等死了,我顺着背后的重压,向前猛然低头。 趁着那些魂魄的‘迷’糊劲,再加上我封闭了五感,人又变得鬼气森森,那些魂魄趁势全被我甩了下来。由于失去了我这么个目标,这些魂魄别无选择,一股脑全去追大老鼠去了。 然而,我动作还是慢了半分,刚爬了一半,左肩窝上传来钻心的痛,锥子狠狠扎了进去,直没至柄。 我猛然睁开眼,面前是乃蓬-宝锡兰那张满是惊恐的脸,他可能想不到,我居然这么快就摆脱了那么多魂魄的纠缠。现在锥子虽然扎的深,却没接触到要害,而他的所有法术都消耗光了,再也没招了。 我被剧痛刺得浑身绷紧,刚才的刺骨‘阴’寒瞬间被驱散,出了一身透汗。瞪着乃蓬-宝锡兰那张近在咫尺的老脸,我眼中直‘欲’喷出火来,这个邪恶的老头,他要杀我! 既然你想杀我,那就别怪我杀你! 我左手一把抓住乃蓬-宝锡兰握着锥子的手,由于过于用力,指关节“咯吱”作响。乃蓬-宝锡兰被吓得惊呼一声,慌‘乱’后退想‘抽’出手,可我用上了平生死力,他‘抽’不动。 我猛然站起来,抬起一‘腿’重重踹在他心窝上,他那不到一百斤的小体格应声被我踹飞,破布一般摔出了一丈多,挣扎了两下爬不起来。 我这时候也不知道痛了,反手一把拔出锥子,对着不远处的巫兽大老鼠一挥手,它与我心意相通,立刻拖着一长串的恶魂厉魄,跑向铜矿方向。 这些东西离得太近,我不放心,索‘性’就让大老鼠把它们都带走。那里还有一帮邪法师在清理矿‘洞’,卷扬机轰鸣作响,这么多魂魄涌进去,也够他们喝一壶的。 支走了老鼠,我抖着锥子恶狠狠走向仍躺在地上的乃蓬-宝锡兰,凶相毕‘露’,估计现在照下镜子,能把我自己都给吓一跳。还从来没人要杀我,而我刚才差一点就真的被他杀了,现在我能放过他?! “老狗!”我一脚踩在乃蓬-宝锡兰小肚子上,左手揪住他衣领把上身提起来,右手抓着锥子对着他心窝就捅。你死我活的局面已经形成,任何形式的手软,不但会害了自己,还会害了玄真子! 刚想到玄真子,突然,那边传来一声暴响,夹杂着玄真子的闷哼声。那边原来一直打得“乒乒乓乓”很有节奏,玄真子剑法出神入化,对付两个特异的蛊虫打得张弛有度,我没想到战局突然就起了变化。 锥子距离乃蓬-宝锡兰一寸停住,吓得他“哇哇”大叫,我顾不上杀人,连忙向那边看。 玄真子果然出事了,我看过去的时候,她的身上又传出一声暴响,那是我给她串的阳气珠子炸了一颗。与此同时,她的身体跟着剧烈颤抖,脚下趔趄不稳。 我还看见了小白家仙,正发了疯一般围着玄真子团团转,急得“吱吱”‘乱’叫。 “糟了!”我顾不得再管乃蓬-宝锡兰,玩了命的跑向玄真子,和玄真子的安危比起来,他连尘埃都不如。 半路上我急忙打开眼,果不其然,一团白影旋风般围着玄真子,正是曾在矿井里遇到的那个‘女’鬼――鬼母!小白家仙拼了命的追它,奈何‘腿’太短,根本就追不上。 再往前看,范伟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也不知是死是活。看来鬼母被小白家仙‘逼’急了,干脆就舍了范伟的‘肉’身,开始攻击玄真子。 我事先盘算过实力对比,我应该比乃蓬-宝锡兰稍强,玄真子对付那个姓钱的蛊师绰绰有余,小白拖住鬼母也不是问题,似乎是我们这边占上风。可我漏算了一件事,鬼母的机动‘性’太强,可以随时转换目标,来对付我也就罢了,玄真子不懂法术,绝对挡不住它。 好在我为玄真子预留了护身法宝,暂时它还附不了身,可问题是,鬼母的‘阴’气太重,玄真子的防护丹‘药’一颗接着一颗爆炸,炒豆一般密集,只怕还不等我驰援到,就得消耗一空。 更麻烦的是,那两只蛊虫眼见鬼母加入了战团,更加起劲了,轮番对玄真子展开了密集冲击。玄真本就被鬼母‘骚’扰的脚步不稳,顿时左支右拙,险象环生。 我吓得魂飞魄散,咬着牙朝玄真子狂奔,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快快快!人家姑娘可是跟着我来帮忙的,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用等三年后,当场把自己戳死得了! 终于,我还是慢了一步,就在我将要抓住玄真子的时候,最后一颗丹丸炸碎,我眼睁睁看着鬼母身形扭曲,对着玄真子眉心就撞。危急关头,我用力向前一扑,揪住玄真子后脑勺的头发向后一拉,把她给仰天拽到在地。 头顶上,鬼母呼啸而过,扑了个空。 可还不等我松口气,只见前方一条金线贴着地‘射’向玄真子的脚下,奇快无比,是那只金蚕蛊。现在我俩一个仰着一个趴着,全都动弹不得,已经没法躲闪了。 第六十二章:邪师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金蚕蛊这东西不但快,最主要是奇毒无比,除了宿主外,旁人触之即中奇毒,玄真子一旦被钻到,至少一条‘腿’是保不住了。,。 可现在躺在地上,根本就躲不开了,她刚惊呼出半声,金线已经‘射’到了她脚腕。 可就在所有人都以为玄真子完蛋的时候,意想不到的状况发生了,只见她脚下突然抬起一只翠绿‘色’的蛇头,张开口,根本就不需要动,金蚕蛊就直接扎了进去。 原本所有人和鬼都认为玄真子难以幸免,而她一旦倒下,接下来就该轮到我了,可谁都想不到,那边的地下羽然藏着一条蛇,关键时刻居然把金蚕蛊给吞了。 世上没有任何一种蛇的毒‘性’能与金蚕蛊相比较,也没任何一条蛇能吞了金蚕蛊而不死,所以他们全惊呆了。可问题是,吞了蛊虫的并不是蛇,而是一条虺。 作为半生半死状态的虺,任何毒对它都无效,并且就连我都不知道为什么小翠似乎特别喜欢吃这些古里古怪的毒物。原本按照小翠的速度,它根本没可能攻击到奇怪无比的金蚕蛊,可现在是人家送进它嘴里的。 我只能说,小翠的智商太高了,很可能它一直就憋着这么一下。这也可以理解,现在主导小翠身体的可是人的魂魄,虽然完全没了记忆,可智力应该还在。 吞掉金蚕蛊后,小翠向前一窜,再次隐没入‘乱’石堆不见,这时候那一干人和鬼才清醒了过来。 乃蓬-宝锡兰“哇哇”大叫,他辛苦修炼的恶魂厉魄全都被大老鼠引走了,现在他反倒成了最弱的人。钱姓蛊师被破了本命蛊,立刻吐出一大口血,趔趔趄趄向后退。 另一边,鬼母放弃纠缠玄真子,厉啸着卷向乃蓬-宝锡兰,一头扎进了他体内。被鬼母附身后,鬼师面容开始扭曲,相貌瞬间变得古怪凶恶,‘精’赤的上身皮‘肉’收缩,看上去枯瘦如厉鬼。 我被他突然变化的形貌吓了一跳,连忙和玄真子相互搀扶着站起来戒备。 “你们,谁都别想活!”乃蓬-宝锡兰瞪着我,咬牙切齿低吼,他的声音里既有男声也有‘女’声,仿佛是两个人在同时说话。可在我看来,他的功法应该已经消耗殆尽,不堪一击才是,怎么还敢说这样的大话? 下一刻,乃蓬-宝锡兰箕张着龟爪子,竟然一步步朝我们走了过来,看架势竟然是想主动‘肉’搏。这时的他眼珠子一片通红,皮肤变成了黝黑‘色’,犹如枯树根,妖魔鬼怪一般。 玄真子一看这架势,连忙用左手把我揽在她身后,横剑当‘胸’小声提醒:“当心,这老妖好像不对劲!” 乃蓬-宝锡兰仍在一步步‘逼’近,一股寒气扑面而来,我心头大急,又把玄真子往我身后拉,喊道:“是鬼母,让我来!” 我俩正在拉拉扯扯,乃蓬-宝锡兰突然发动,发出一声难以形容的刺耳怪叫,张开双手扑了过来。即便是我丝毫不会武功,也能看出来,他这个举动完全没有防御,根本就是找死,这老妖怪疯了不成? 玄真子剑随身动,想到不想,长剑如毒蛇吐信,点在了乃蓬-宝锡兰‘胸’口。并没有特异的状况发生,只听“嗤”一声响,长剑贯‘胸’而过,直没至柄,把他刺了个通透。 时间仿佛停滞,所有人呆立不动,乃蓬-宝锡兰这是要自杀吗? 玄真子也傻了,她没想到竟然这么容易就得手,有些不知所措。从她转眼苍白的脸‘色’来看,别看的整天打打杀杀,这恐怕还是头一遭杀人。 咫尺之遥,乃蓬-宝锡兰被长剑‘洞’穿,头缓缓耷拉了下来,‘胸’口腥臭的热血狂涌。玄真子惊叫着松开剑柄,趔趔趄趄后退,生怕血溅到了身上。 可就在她刚松开剑的同时,乃蓬-宝锡兰垂下去的头猛然抬起,鬼一般的眼睛再次瞪圆,右手对着玄真子天灵盖狠狠抓了下去。 这一下出乎预料,我跟本想不到已经被刺了个对穿的鬼师居然还能伤人,想要出手相救,已经来不及了。不单是我,玄真子这时候也有些失魂落魄,往日敏捷如狐的身手全然不见,面对鬼爪她竟然不知躲闪,只是下意识抬起一只手来格挡。 “嗤啦”一声响,玄真子左袖子被一下抓碎,胳膊上留下了四道深深的抓痕。我这时候才反应过来,抱着玄真子的腰,用力向后一蹬,我俩全坐在了地上。 这时候再看玄真子的胳膊,伤口触目惊心,却不流血,而是瞬间变黑肿胀,这是中了尸毒!在我怀里,玄真子身躯再迅速变凉,簌簌发抖,气机变得急促而细弱。 “糟了!”我失声惊呼,魂不附体,我已经没有可以解尸毒的‘药’了! 前方几步外,乃蓬-宝锡兰一爪子伤了玄真子,抓起剑柄,把长剑一把倒‘抽’了出来,伤口立刻鲜血狂涌。而他依旧面‘色’狰狞,仿佛身体不是自己的一般,根本不知道痛。 抬手扔了长剑,乃蓬-宝锡兰‘摸’了‘摸’喷血的‘胸’口,突然怪叫一声,合身对着我扑了过来。我赶忙缠住玄真子,就地向旁边一滚,堪堪躲开了这一扑。 现在的乃蓬宝锡兰快如鬼魅,浑身是毒,被他爪子扫一下,就难逃中尸毒而亡的下场。躲开这一扑根本就没什么用,他只需再变向追击,我抱着玄真子就再难躲开。 在地上翻滚一周,我把玄真子压在身下,向回看,我打算用自己的身体挡住接下来的攻击。我知道这么做可能并没有什么意义,我俩今晚估计都得死,可我不想她一个‘女’孩儿家被抓挠的支离破碎。 我悔恨万分,这乃蓬-宝锡兰被称为“鬼师”,在东南亚的声威仅次于蛊王钱家秉,又岂会没有真本事?这回真是让轻敌给害死了…… 不过出乎我预料,乃蓬-宝锡兰并没有继续攻击,一击不中后,他大声怪叫着蹿向了远方,旋风一般。我顺着他的方向看,那里躺着一个人,一动不动,是范伟。 我猛然醒悟过来,乃蓬宝锡兰虽然‘肉’身怪异,可终究还是活人,并且是他和鬼母唯一的攻击手段,一旦这个‘肉’身死了,他俩就会全都变成鬼魂。而要是没了这个‘肉’身,两个鬼魂的攻击力大减,也无法再造成物理伤害。 这么一会儿过去,乃蓬-宝锡兰已经流失了大量鲜血,伤口由原来的喷涌变成了冒血沫,再不补充人血,他就会失血而亡。 我的推断一点不错,只见乃蓬宝锡兰扑在范伟身上,张开嘴,一口咬住了哽嗓咽喉,开始大口大口吸‘吮’。只见他喉结快速‘抽’动,“咕咚”作响,口中野兽一般呜咽着,一双通红的眼睛依旧死死瞪着我。 范伟连番被鬼母附身后,灵魂应该已经彻底崩溃,再无意识,变成了植物人。现在他在被人狂吸血也不知反抗,只是绷紧身体不断‘抽’搐,惨不忍睹。 我眼看着这血腥的一幕,无力阻拦,也无暇分心,我现在所有心绪都放在了玄真子身上。 这个‘女’子跟着我来帮忙,我岂能接受让她独死?更何况,我…… 我不去看前方残忍的吸人血场景,连忙松开怀抱,‘露’出了玄真子。这时的她脸‘色’苍白如纸,嘴‘唇’乌青,嘴巴大张着却说不出话来,喉咙里“咯咯”作响,她的眼睛同样瞪得浑圆,只是已经翻起白眼珠了…… 这是尸毒开始扩散的征兆,死气已经侵入了她的身体各处。 看见她这幅惨状,我眼泪瞬间就下来了,抱着她手足无措,完全忘了身边还有强敌环伺,哭喊着摇晃她,“别死啊,你怎么能就这样死了?” 身旁传来“呜咽”,是小白家仙爬了过来,它似乎也很伤心,却不像我这么惊慌失措,只见它爬到玄真子‘胸’口,伸出舌头,开始在她上臂伤口上狂‘舔’。我这才想起来,这小家伙真正的天赋是解毒,有它在说不定…… 然而,事情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简单,尸毒不同于一般的毒,在活人的机体里,它也是活的,会不断增生蔓延。玄真子的伤口有四处,并且都很大,小白家仙顾此失彼,根本就‘舔’不过来,好在有了它不断努力,暂时延缓了尸毒的蔓延,双方陷入了拉锯。 就在这时,玄真子身旁衣襟一动,小翠从她身下游了出来,这小家伙神出鬼没,总是在最关键的时刻出现。和小白家仙一样,小翠游出来后,没有丝毫犹豫,抬起头,一口咬在了玄真子眉心。 玄真子颤抖的身躯一震,吐出一口气,软了下来。小翠这是护住了玄真子的灵魂,这样哪怕她的‘肉’身真的不幸死了,好歹还有个完好的魂魄在…… 两个原本为天敌的小家伙配合的紧密无间,一个保护着灵魂,一个拼命在四道伤口上来回‘舔’,尽最大努力挽救玄真子的生命。 我稍稍缓过一口气,抬头看,范伟已经彻底不动,原本健硕的身躯小了好几圈,他的血差不多被吸干了。乃蓬-宝锡兰有了这么多的鲜血补充,身躯却反而变得更黑硬,他一拍范伟尸体‘胸’口,猛然跳起来,用力在前‘胸’和后背的伤口处拍了三巴掌,伤口里又开始狂涌的热血立刻止住。 乃蓬-宝锡兰“呜哩哇啦”说着什么,我完全听不懂,那男‘女’声‘混’杂的嗓‘门’异常刺耳。看着他一步步朝我‘逼’了过来,我心中一动,跳起来向旁边跑,不停招手大喊:“***,跟我来,咱俩再打一场!” 第六十三章:死而不僵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现在玄真子处在生死边缘,再也受不得伤害,我想把乃蓬-宝锡兰引开,尽量替小白家仙争取时间。,。 乃蓬-宝锡兰现在应该是处在半人半鬼的状态,虽然恶‘性’大的无法想象,脑子却没那么灵光,他被我这么一挑逗,果然中计,对着我扑了过来。 我转过身亡命地跑,只想把他尽量带远些。 我能感受到身后的‘阴’风越来越重,乃蓬-宝锡兰和鬼母的合体比我快太多,没几步就被追上。我连忙向侧面一扑,在地上做了个滚翻,反手向后一撩。 乃蓬-宝锡兰快则快,可太快了转向就不太灵活,被我突然变向躲过,扑了个空。随着我的手,一道寒光闪过,削在了他的腰上,带起了一溜血珠。 我刚才不是‘乱’跑的,而是看准了玄真子那把长剑,一扑抓在了手中,这些乃蓬-宝锡兰措不及防,被我一剑劈中。 又向前冲了一段,乃蓬-宝锡兰站住身形,猛然回头,面容一扭曲的可怕,他想不到,居然又在我的手里吃了亏。接下来,他一连在伤口上拍了三巴掌,喷溅的血液立刻止住,我连忙抬剑戒备。 不过止住血后,乃蓬-宝锡兰并没有扑过来,而是就这样冷冷看着我。我正当不明所以,在他身后的黑暗中,隐隐传来一阵“嗡嗡”声,越来越近。 不等我反应过来,一根“银针”从他头顶上飞过,‘激’‘射’向我的面‘门’,是那只竹节虫! 这东西速度比金蚕蛊还要快得多,并且坚逾金铁,以如此高速‘射’过来,一旦被‘射’中,我脑‘门’只怕都会被‘射’穿。我根本就来不及躲闪,只能双手举起长剑,对着那根“银针”狠狠劈了下去。 我没有玄真子那么好的剑法,实际上我此前就没用过剑,锋芒对针尖,我劈中的可能‘性’只怕连一成都不到,所以将要劈到的时候,我闭上了眼睛。我当时的想法很简单,“死就死吧”,然后我不想看着自己脑袋开‘花’。 也不知我感动了哪路神佛,也或者只是我运气好,只听“当”一声响,手心一震,我完好无损。抬头看,那根“银针”带着一路寒芒,直‘射’向头顶的月亮,转眼不见。 “师叔!”前方远处传来呼喊,早乃蓬-宝锡兰身后,听声音,是哪位姓钱的蛊师,他似乎正越跑越远,一路喊叫:“我去看看‘巫眼’,这里‘交’给您和鬼母大人。” 对于蛊师的离开,乃蓬-宝锡兰丝毫不以为意,似乎在他眼里看来,他已经吃定我了。 局面也似乎的确是这样,玄真子命悬一线,小白家仙和小翠都在努力搭救,只剩下我独立对抗他和鬼母的合体。我现在几乎就是山穷水尽,再也无法可施,而他和鬼母似乎现在才达到最佳状态,‘肉’身完全不惧刀兵,魂魄也比我要强很多,无论从那个方面看,我都完全不是对手。 最主要的是,现在的乃蓬-宝锡兰完全没有弱点,无论用什么方法都打不倒,而我只要被他挠上一下,就难以活命。唯一的活路似乎就是赶紧逃跑,可我现在已无路可退…… 乃蓬-宝锡兰苏护并不急着动手,他在享受“猫戏老鼠”的快感,他慢慢朝我走了过来,就连原本狰狞可怖的面目都舒缓了些。 “其实,我原本倒也不想杀你的,只是你自寻死路,想来她也怪不得我。”乃蓬-宝锡兰再次用古怪的汉语说话,站在了我前方两米开外。 他喜欢等,我可等不得,我得赶紧把事情了了。如果我胜,就立刻去救玄真子,反之就一起死吧,再这样下去,等玄真子毒发身亡,我也不用打了,直接自裁。 我不想再废话,厉喝一声,双手握剑,对着乃蓬-宝锡兰的‘胸’口就刺。然而,我这全力刺出的一剑,他根本就不在意,好整以暇抬起爪子在‘胸’前一挥,正扫在剑身上。 乃蓬-宝锡兰的龟爪子硬的可怕,扫在剑身上,只见火星四‘射’,我手心一麻,竟然握不住剑柄,长剑横着飞了出去。如果玄真子完好,凭她的武艺,应该可以和这个老妖魔缠斗,我差的太远了…… 长剑飞走,我呆立在了原地,没了武器,我现在已成待宰的羔羊。 “嘿!”乃蓬-宝锡兰似乎也不耐烦了,怪笑一声,出手如电,过爪子挠向我的天灵盖。 我没有躲闪,也躲闪不开,索‘性’迎着撞了上去,同时抬起双手掐向他的咽喉。我身上的阳气极浓,中了尸毒发作起来要慢很多,我想就拼着死,也要掐住他,最好能拼个同归于尽! 不过,事情并没有按照我的想象发展,我这一扑什么都没扑到,只因有“人”这时抢先一步撞上了乃蓬-宝锡兰。 我扑到半路的时候,突然眼前闪过一个小小的人影,速度奇快,重重撞在了乃蓬-宝锡兰的腰上,把他枯瘦的身躯撞倒在地。刹那间,人嘶鬼叫,地上犹如两只凶兽在‘肉’搏,撕扯成了一团,剧烈翻滚,搅得尘土飞扬。 一丛丛血沫飞出来,我下意识后退了两步,脑子还没转过弯来。 就在这时,身边“呼呼”两声,又有两团小小的身影从我左右闪过,扑进了战团,里面顿时厮打的更疯狂。 我这是才看清来的是什么,竟然是那三个小鬼,也就是范伟和‘女’鬼降师的亲生孩子们! 三个小鬼这是当真比鬼还要疯狂,拼命抓挠着乃蓬-宝锡兰,不停尖声怪叫。乃蓬-宝锡兰也嚎叫着抓挠,两方都成了“疯子”,彼此抓得血‘肉’横飞。 我万万想不到,生死关头,这三个小鬼居然加入了战团,缠住这老妖魔展开了拼死‘肉’搏。 现在一大四小撕扯成一团,来回剧烈翻滚,砸得‘乱’石四溅,转眼就血‘肉’模糊,分不清谁是谁,我想帮忙也‘插’不上手。 如此惨烈的撕斗,即便是我最可怕的梦里,也不曾出现过,我站在一丈开外,转眼衣襟上就‘蒙’了一层血雾,还零星沾着碎‘肉’。 身后传来‘女’人的尖叫声,我一惊回头,只见范伟的妻子双手将一块石头高举过顶,尖叫着冲了过来,披头散发状若疯狂。 我被她的气势所慑,下意识退开一步,眼睁睁看着她从我身边蹿了过去。 “杀了他们!给你们爸爸报仇!”‘女’人嗓‘门’都喊变了调,离着还有几米远,就捧着石头狠狠砸了下去。 他们母子连心,眼看就要砸到的时候,三个小鬼同时滚到了一边,‘露’出已浑身是豁口的乃蓬-宝锡兰。这时候‘女’人正好扑到,一石头砸在了他脑‘门’上,顿时开了瓢。 “呀!呀!呀!”‘女’人尖声大叫,每叫一声,就狠狠砸一下,乃蓬-宝锡兰的前额几下就被砸凹陷了进去。 然而,就在那张脸快要被彻底砸烂的时候,乃蓬-宝锡兰竟然死而不僵,抬起右爪,狠狠扎进了‘女’人的脖子里。‘女’人一僵,停止了砸击,缓缓捂住了自己的脖子,瞪大了眼睛。 石头掉下来,再一次砸在乃蓬-宝锡兰的脸上,他就此一软,再也没了声息。‘女’人一头栽倒在地,仰面朝天,脖子里血液向外喷溅,“嗤嗤”作响。 她被扎穿了颈大动脉,不用尸毒发作,十几秒钟血液就会流干! 我终于从心惊‘肉’跳的‘肉’搏中拉回心神,连忙跑向‘女’人,其实她这时已经彻底没救了,我这纯属下意识的动作,我不能看着她死啊! 然而,就在我要跑到‘女’人身边的时候,三个小鬼同时发动,拦住了我的去路,对着我龇牙咧嘴,亮出满口尖牙。他们并没有攻击我,只是威胁着不让我靠近,估计是怕我又去伤害他们的母亲。 我被三个小鬼并排着向后赶,任由我呼喊,他们就是不听,其中的老大见我不退,差点还挠到了我。我越过小鬼们看过去,只见那‘女’人身下已是老大一滩血,大睁着无神的眼睛,只有左‘腿’还在偶尔无意识的‘抽’动。 这么一会儿功夫,她就已经死了…… 我退后一步,颓然跌坐在地,到现在我都无法接受这惨烈的结果。 三个小鬼这时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不再‘逼’我,四肢着地回头爬到了他们母亲的身边。他们虽然是小鬼,可一直被母亲当孩子养,骨‘肉’亲情还在,他们团团围住‘女’人,用手来回推了推,见‘女’人毫无反应,往她身边一坐,终于全都如小兽一般仰天哀嚎了起来。 那声音浑不似人声,犹如夜枭,可其中的悲恸丝毫不亚于人类,听得人心头滴血,我鼻子一酸,好险没哭出来。 小鬼是靠着母亲的生气才存活的,母亲一死,他们也活不长了…… 正自悲恸,忽然,头顶上传来一阵熟悉的“嗡嗡”声,我心头一惊,连忙抬头看。只见一条“银线”从月亮里‘射’了出来,是那个竹节虫,只是它这次的目标不是我,而是命悬一线的玄真子! 这一惊非同小可,玄真子正在弥留之际,毫无知觉,如何能躲开这闪电一击! 我猛一下跳起来,又拼命跑向玄真子,大声呼喊:“快躲开!” 我不知喊有什么用,玄真子根本就听不见,或者就算听到了也躲不开,可我不知自己还能做什么。我现在距离玄真子有几十米,那个竹节虫击中她就在瞬息之间,我根本不可能来得及。 “银线”眨眼间‘射’到了玄真子天灵上方,我脚下一绊扑倒在地。 听着身后小鬼们的嚎哭,看着将要被钉到的玄真子,我眼眶一热,瞬间模糊了视线。 第六十四章:死里逃生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就在我眼前,玄真子似乎就要死了,除非有奇迹出现。,。 然而,奇迹出现了! 玄真子身前突然出现了一个人,我的视线很模糊,根本没看清是怎么出现了,仿佛自天而降。这人出现后,立刻先前伸出一只手,挡在了玄真子额头上方。 这时那只竹节虫刚好‘射’到,我隐约看见银针一般的虫体“飒”一声穿透那人的手掌,被卡住不能再动弹,玄真子因此幸免于难。 我慌里慌张抹了把泪,在向那边看,大喜过望。来人是个年长的‘女’子,身穿蓝布衣‘裤’,头上还包着快蓝印‘花’布,神态慈祥,是张云山的母亲,那位‘女’教师! 这真是没求神自动来了活菩萨,危急关头,大救星出现的比电影里还要适时,玄真子有救啦!我曾见识过张母的祝由术,有她在,玄真子的尸毒绝对能治好! 我不知道张母是怎么来的,总之来了就好。 张母也看见了我,对着我微微一笑,又叹了口气,将被竹节虫“穿过”的手掌翻转。我这是才看清,她的手掌根本就没受伤,在她指缝里夹着一颗‘药’丸,竹节虫穿过‘药’丸被卡住,正扭动挣扎。 “你们年轻人呐,做事太冲动了。”张母摇了摇头,蹲下去抚‘摸’了下玄真子苍白的脸颊,“可怜的孩子……” 接下来张母左手夹着‘药’丸突然发力,只听“嘎嘣”一声,那个竹节虫被她拦腰折断,扔在了一边。这东西就像钢针一样,虽然坚硬,却太细,受不得横力。 处理掉竹节虫,张母掏出一个纸包,开始向玄真子的创口撒一种黄‘色’的‘药’粉,看见她老人家开始施救,我松了一口气。乃蓬-宝锡兰终于死了,有她老人家在,玄真子也一定能被治愈,生死危机终于化解了。 可就在这时,身后三个小鬼的哭嚎声突然大作,夹杂着疯狂的尖叫,我猛然回头看,只见一阵‘肉’眼可见的‘阴’风卷向了玄真子方向。我心头大惊,这才想起来,乃蓬-宝锡兰死了,可鬼母还在! 这一仗他们已经彻底败了,从他们的功法来判断,有些类似于鬼降,乃蓬-宝锡兰和‘女’宿主都死了,鬼母估计也活不长,她这是想临消亡前抱着玄真子一起死! 盼天盼地终于盼来了生机,我岂能容鬼母得手,你想抱着玄真子一起死?那我就先拖着你一起死! 我内心狂喊,想都不想,爬起来一头撞在了‘阴’风上,我就不信治不了你,治不了你就同归于尽,你这个鬼都不怕死,我这活不了多久的人还怕个‘腿’! 鬼母的注意力全放在玄真子身上,根本就没注意到我的异动,被我一头装了个正着。我脑海里“轰”的一声,顿时凄厉的尖叫声大作,震耳‘欲’聋。 我被吵得头都要炸开了,那种痛苦很难形容,犹如120分贝的噪音直接传入脑海,我的灵魂顿时就被搅得扭曲不稳。我实在受不了这声音,抱着脑袋在地上翻滚,嘶声大喊,想抵消这沁入灵魂的杂音。 按照事先的对比,我应该能够炼化掉鬼母,可我发现自己失算了,我现在身体状况并不好,而今天是十五月圆夜,鬼母的‘阴’气大增,我和她的魂魄刚接触,立刻就落入了下风。 只几秒钟过去,我的魂魄就有了要离体的迹象,一旦被赶出去,我的身体就会易主,还能不能及时回去可就难说了。不过我倒也没害怕的感觉,能救下来玄真子,我也就达到目的了,至于我,本来就没两年好活了。 不过,当真是天不亡我,就在我灵魂将要飘出来的时候,一根手指按在了我眉心上,把灵魂又给堵了回去。一股浓烈的阳气沿着眉心涌入我识海,原本不稳的灵魂被阳气一冲,立刻稳定下来,那难以忍受的尖叫声立刻变淡,似有若无。 只片刻功夫,我的衬衣就已经湿透,躺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睁开眼看,一张清癯的面孔显现,迎着我的目光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叹道:“好小子,我果然没看错你。” 是张天师,天师大驾亲临了! 我这时候就犹如一个急症病人,突然看见了妙手回‘春’的大夫,‘激’动难以言表,虽然不怕死,可我也不想立刻就死。 阳气仍在源源不断灌入眉心,灵魂在阳气的滋养下,迅速变得强壮,前所未有。阳气如此强大,只有天师,而能用阳气滋养他人灵魂,也唯有张天师才能办得到,有这位天下无双的天师在,什么牛鬼蛇神我都不怕! 不光是天师驾临,接下来,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在我眼前浮现,有小天师张云山、小道长璇玑、郭子、老法师,我甚至还看见了工长大老李,他们全都来了! “小米?小米……” 一张张脸出现在我上面,满怀关切看着我,目光中还夹杂着愤怒。可惜我现在灵魂正在‘交’战,躯体完全失控,动弹不得,要不我非得挨个抱着亲一遍,张天师就算了…… 刚才的生死危机瞬间化解,我现在等于回到了大家庭的怀抱,有这些人在,我无比心安。 张天师见阳气灌注的差不多了,对着人群挥了挥手,“这里‘交’给我吧,他不会有事的,你们去矿场看看。” 张天师的话就是命令,有他在,他们当然没什么不放心的,立刻拍了拍我,扬言这就给我去报仇,然后一哄而散,跑向了铜矿方向。 终于赶走了那些呱噪不休的人,张天师下意识抹了把汗,然后笑着转向我,“小米师傅,我这就为你驱邪。” 一般人所谓的驱邪,也就是赶个魂魄,或者解个咒术,而我体内的可是一只‘女’鬼,张天师却依旧轻描淡写。 他说完一把抓住我的衣襟,随手一扯,我里外几层冬衣被他轻而易举扯碎,我看得咋舌不已,这得多大的手劲?! 接下来,张天师左手将我按在地上,右手不知从哪里蘸了点朱砂,在我赤¥‘裸’的上身勾勒起来。他的指法犹如行云流水,连绵不断,一个个细密反复的纹路随手而成。 很快,我的‘胸’口就已被画满,他左手轻推,我变成了侧卧,继续勾描。 仔细感受着身上的纹路,我总有种说不出来的熟悉感,似乎在那里见过,等到又被滚成俯卧后,我终于想了起来,这是乾坤阵! 这阵法外公曾经大致描绘给我看过,我虽看不太懂,却留下了深刻印象,与我现在身上描绘的一般无二!还记得我刚出道的时候,在那个无名村里破了个阳魂,当时得知的信息是有个道人在村外的石碾子上刻下了乾坤阵,而我现在被推动刻画的手法,与之何其相似,难道…… 似乎、也许、可能,当初在那石碾子上布下乾坤阵的就是张天师!也唯有他这样神仙般的人物,才有这等修为。 “别紧张,出汗就不好了。”张天师停顿了下,嘱咐道。 我心中暗暗叫苦,我怎么能不紧张?破坏您老人家阵法和计划的就是我啊!现在那一枚龙虎天师钱还带在我身上。假如这事要是败‘露’,他会不会恼羞成怒,用掌心雷把我给打得魂飞魄散?也未可知啊…… 终于一圈画完,我原本光洁无暇的上半身变成了‘浪’子燕青,张天师手下不停,在某处一点,启动了阵法。 我不知道这乾坤阵的原理是什么,不过效果是一目了然的,阵内‘阴’阳颠倒。 阵法刚启动,我体内原本强盛的阳气似乎变成了‘阴’气,而那个‘女’鬼赫然变成了通红‘色’,呈现出强烈的阳属‘性’。我也‘弄’不懂这是真的颠倒了‘阴’阳,还是只是法术效果,总之那个‘女’鬼立刻待不住,被硬生生从我的灵魂里拽出来,吸进了纯阳的朱砂阵中。 我的身体开始恢复知觉,张天师立刻用手掌压住我,“别动。” 我依言一动不动,只见那‘女’鬼进入画在我身上的阵法后,立刻就恢复成白‘色’的‘阴’魂,一路沿着纹理飘,被朱砂煮得不住惨叫,身上的‘阴’气‘肉’眼可见开始减弱。 很快一圈下来,‘女’鬼的魂力大减,再一次沿着纹路蹿向我的眉心。早有准备的张天师取出一颗红‘色’的‘药’丸,按在了我的眉心上,这时候那‘女’鬼刚好赶到,重重撞在了一起。 只听“啪”一声响,犹如放了个鞭炮,我眉心的‘药’丸炸得粉碎,而那个‘女’鬼就此消失不见了。 “哪儿去了?”我连忙左右张望。 张天师拍了拍手,悠然道:“此等恶鬼,世所不容,我用‘霹雳子’把她彻底打散了。” 我听得打了个哆嗦,这样简简单单就把个厉鬼给彻底打得魂飞魄散,也太牛了吧?这东西我就算抓住,估计没个十年八年都不能完全炼化,如果张天师刚才打的不是‘女’鬼而是我的灵魂,不知道结果会怎么样…… 我当时就打定主意,这事打死都不能说! 处理完了我,张天师起身回头,看向三个小鬼,面‘色’无比凝重,片刻后摇头叹息,“人力所不能及,由天收了吧。” 闻言我也黯然,那三个小鬼,这世间只怕无人能救了…… 血泊中,‘女’人躺在地上早已死透,三个浑身血淋淋的小鬼围着她,不时推一推开始逐渐变硬的尸体,哀声恸哭,犹如死了母亲的小兽,其情不忍卒睹…… 第六十五章:听音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正自黯然神伤,身后传来一声细微的咳嗽,我闻声一惊,连忙回头看。,。 玄真子已经醒了,咳了一声后,开始大口大口喘着气,张母正摩挲着她的额头,口中念念有词念着咒语。小白家仙和小翠已经松开了保护,正一前一后向我爬了过来,两个小家伙灵‘性’十足,它们放心离开,玄真子应该已经没事了。 “好灵兽啊!”看着爬到我身边的两个小家伙,张天师感叹道,目光中竟然闪过一丝‘艳’羡。看来,他虽然贵为天师,也缺好的灵兽,我的两个小家伙随便哪个给他,估计都能把他给乐坏了。 一瞬间我闪过个念头,反正自己也活不长了,不如,就把小家伙们托付给他,免得我死后它们孤苦无依……可两个小家伙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一个劲往我怀里拱,戳的我狼狈逃窜。 我一直跑到玄真子身边,蹲下去看,这时她身上的黑气正在一点点消退,尸毒直接从她‘毛’孔中飘散,看来已无大碍。只是由于阳气被尸毒中和了太多,现在仍然极度萎靡,醒不过来。 这一次她吃了个大亏,估计不卧‘床’调养个把月都恢复不过来了。 天师夫人一边轻声念咒,一边抚‘摸’着玄真子的脸颊,忽然抬头看了我一眼,‘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说:“看来,她师尊果然没选错人。” “什……什么?”我莫名其妙,这话什么意思? 天师夫人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回答我的问题,继续抚‘摸’着玄真子,无比怜爱,叹息道:“这孩子的事情我知道一些,她自小孤苦伶仃,跟着师傅在武当山修行,连个能说话的同龄人都没有,以后啊,你可得多照顾她。” “哦……”我随口支应着,心说这妮子一身的好武艺,我哪有本事照顾她啊。不过我总觉得对不住人家姑娘,不用张母吩咐,以后有机会,我绝对会好好待她。 我挨着玄真子坐下,听着张母舒缓的咒声,心中无比宁静,这听不懂的咒语仿佛能‘荡’涤人的灵魂。 远处,那些小鬼在咒声里,也渐渐变得不那么暴躁,坐在母亲身边哭泣,声音越来越接近正常的孩子。他们全都浑身是伤,血流止不住,这时候安定下来,身上开始出现一块块尸斑,显然命不久矣…… 张天师面对那些小鬼,盘膝坐下,闭上了眼睛,他身上强大的气场逐渐扩散开,把那三个小鬼笼罩在内,尸斑立刻停止扩散,只是已有的再也没法消除。 又过了片刻,铜矿方向传来大声嘈杂,那帮邪法师从‘门’口一涌而出,向着各方向逃散。这一幕原本就在我意料之中,他们的法力消耗的差不多了,而我们这边有张云山这个强援,外面还有张天师夫‘妇’掠阵,他们根本就生不起反抗的念头。 接着郭子他们追了出来,押着两个邪法师,这两个倒霉蛋没跑掉,被捉了活的。 我一个个看着那帮邪法师,细数下来,发现少了一个很重要的人,连忙迎了上去。 “有没有看到一个蛊师,他差不多30左右,戴着眼镜,看上去斯斯文文的?”我拉住张云山问。 张云山摆了摆手,叹道:“我们来迟了一步,那个人跑了,巫眼也被他带走了。” 听见这结果,我恨得跺了下脚,付出这么多努力,玄真子受了那么重的伤,终于还是让人劫走了巫眼,功亏一篑。 张云山连忙安慰我,“这里的工长已经报了警,他们未必能偷出境,等回山后,我们也会号召天下道‘门’,全力追查巫眼的下落。” 事已至此,我也只得点了点头,好在绝处逢生,玄真子得救,鬼师和鬼母伏诛,我们也不是毫无收获。 “我们得离开了,警察应该很快就会赶来。”张云山推了我一把,他与我一样,不愿和警察接触。 我们集合在一起,商量了一番,由大老李和郭子他们留下来,和警方‘交’涉,毕竟这里死了不止一个人,需要向警方说明原委。我和张天师一家三口以及璇玑,带着玄真子回龙虎山,在那里调养恢复。 接下来,我们就此分手,由我背着玄真子,准备趁夜‘色’出矿,郭子他们用力挥手和我们道别。 我们一行六人刚走出去没多远,前方传来凌‘乱’的脚步声,两个蹒跚的身影跑过来,与我们擦身而过,哀嚎着扑向三个小鬼。是老范村长老两口,他们刚过来,一眼就看见了倒在血泊中的媳‘妇’,还有三个血‘肉’模糊的孙子。 老两口原本相互扶持着,看见这幅惨状,立刻撒手,陡然尖声大哭,磕磕绊绊不停摔跤,等终于跑到媳‘妇’尸体边,都已经摔得头破血流。 老两口已经彻底失了神,把孙子抱在怀里,一会儿摇摇媳‘妇’的尸体,一会对着孙子大声哭喊,奈何三个小鬼这时已经发不出声音,只会呆呆看着陌生的两位老人。 看着这一幕人间惨剧,我的心脏发紧,仿佛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攥着,说不出的难受。 “天理循环,报应不爽,这是他们的命数,人力不可扭转。”张天师看过太多世间悲欢离合,可现在仍然触动了他的心灵,唏嘘不已,转过身不忍再看,挥了挥手,“我们走吧。” 作别这里的惨剧,我们离开了矿场,踏上了去往龙虎山的路途,玄真子伏在我的背上,呼吸平稳,似乎睡得很香甜…… 三天后,我们终于辗转来到了龙虎山,这一路我们先是步行,然后到了县城换乘长途汽车,由于没有直达的班车,我们中途还中转了一次。由于我们着装都很普通,这一路上没引起任何人注意。 让我担心的是,这三天里,玄真子虽然尸毒被驱干净,机体也恢复正常,可是一直没醒,始终在睡觉。我问过天师夫人怎么回事,可她总是微笑摇头,说她只是太累了,总之没事。 没事就好,只是背三天而已,玄真子很轻,我背起来并不吃力。 这三天里我们通过媒体,得到了一些消息,说是德兴某锡矿里发现了上古文物,承包的‘私’人老板贪财,把消息隐瞒了下来,准备据为己有,结果引来了杀身之祸。某境外犯罪集团不知从哪里得知了消息,潜入矿区,用残忍的手段杀害了矿主一家五口,连三个年幼的孩子都不放过,酿成了建国以来江西省最大的惨案。 该犯罪集团现已有两人被抓获,其余人在逃,公安厅发下了通缉令,凡是提供线索的人,将会给予重奖。通告后还放出了这些人的照片或者素描,那个带着巫眼逃走的蛊师赫然在列,一张大网已经布开。 三天后,龙虎山后山断崖。 我终于把玄真子送回了她的‘洞’室,和天师夫人同住,由她老人家亲自照顾,我则在隔壁间住了下来。天师夫人说,就要过年了,我的灵魂也受了些损伤,不如就在这灵气浓郁的龙虎山过年,好好调养调养。 修行之人,天下为家,这说法原本不错,可我却做不到脱俗,离家这么久,我想家了…… 我没有答应,拜别天师夫‘妇’,进了自己的‘洞’室,准备好好睡了一觉。这一趟来江西,我奔‘波’了太久,和人斗法了无数次,几乎没睡过一个好觉,累积的疲劳瞬间将我击垮,我刚沾上蒲团就陷入了沉睡中,而这时才下午。 Zzzzzz 一觉醒来,外面天刚‘蒙’‘蒙’亮,山崖上雾气氤氲,犹如幻境。这里的灵气极为浓郁,我就这样席地睡了一整夜,没铺没盖,可醒来后,却丝毫没有不适。 我检查了下背篓,东西早就用完了,只有小白家仙躺在里面“呼呼”大睡,小翠却不见了。 我又打量一番,发现了小翠的身影,‘洞’室‘门’外,它正盘在一块突出悬崖的岩石上,昂着头面对云海,一动不动。 我连忙背上背篓,走到小翠身边,伸着头向外看,满眼烟霞云雾,什么都看不见。 “你干什么呐?”我轻声问,在小翠身边坐下,问完我才听见,烟云中不知从哪里隐约传来歌声,高亢又委婉,是山音,哼唱的自然是玄真子。没想到,一夜过去,她就已经醒了。 我又瞪大眼睛看了一会,奈何烟锁山谷,什么都看不见,声音也飘忽不定,捕捉不到方向。 稍倾,我放弃寻找,坐在小翠身边,取出陶埙对着满眼云烟吹奏起来。这陶埙还是璇玑给我找回来的,上面添了一道裂纹,不过奇怪的是,吹出来不但没有破音,反而音‘色’更佳,古朴凄婉,由此也可见我当初的手艺有多‘潮’…… 山音和鬼音共鸣,在云海间回‘荡’,彼此不见人,却配合的亲密无间。我和小翠坐在突出云海的岩石上,犹如在云海泛舟,景象绮丽诡谲。 昔太子长琴在在楣水边抚琴,悭臾在一旁倾听,与今日同为一巫一虺,不知是不是也是这般景象。只是与他们不同,他是寂寞的,唯悭臾一名听众,而我,有侠‘女’以歌相和。 一曲终了,我‘摸’了‘摸’小翠的头顶,笑道:“走吧,我们该回家了。” 小翠立刻从我衣摆里游了进去,我放回陶埙,撑着地起身,颠了颠背篓,走向了下山石阶方向。我原本坐着的地方,遗下了一枚八卦形的铜钱,铜绿润泽,上面铸着四个字――龙虎天师。 第一章:拜年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一长串鲜红的鞭炮铺在在雪地上,红白相映分外醒目,透着喜庆,一个小男孩蹲在雪地上,左手捂着耳朵,右手捏着根烟头往鞭炮引信上凑,动作越来越慢…… 小男孩穿着一身红棉袄,和炮竹一样红,没人告诉他其实他自己就像是一根大炮仗,不过他这个大炮仗很怕小炮仗,做出随时准备逃跑的架势,最后那一公分怎么也凑不上…… 在小男孩身后瑟缩着一只雪白的小刺猬,比成年人拳头大不了多少,‘肥’‘肥’胖胖的,瞪着一双乌黑的小眼睛,惊恐看着炮竹引信,大气都不敢喘。。。小刺猬和小男孩一个德行,既好奇又害怕,想玩又不敢,看得我想笑。 这里是外公家,今天是大年初三,我来外公家拜年了。按照往年的惯例,年宝一家也来了,还带来了小宝,两年多过去了,小男孩长高了不少,如今已经上三年级了,我差点没认出来。 辞别龙虎山后,时光荏苒,两年过去了,过完年我整三十了,我而立了,我距离预死期也不远了…… 我的生日是二月十八,按日子算,我还有一个半月好活。不过经过这两年,我倒是也看开了,死就死吧,珍惜现在的每一天,陪好亲人才是正理。 我依然孑然一身,爹妈的“拷问”自然是少不了的,我每次都用玄真子来搪塞,说是我和人家姑娘已经说好了,她现在在某国内最高学府读研究生,今年夏天就毕业,到时候就结婚…… 我活不到今年夏天,玄真子也不知道我拿她当盾牌使,不过我爹妈对这说法并没有起疑心,因为这两年来,玄真子每年都要来看我两次,呆不久就匆匆离开。她依然在到处寻找她的生身父母,看我应该只是顺道吧? 这两年,我的巫术提高了不少,魂力变得更强,我也终于发现了问题所在。我发现,我的灵魂眉心处有一个地方非常薄弱,并且越来越弱,这似乎是不可逆的,等到了临界后,就会破开,然后我的记忆和思维就会在短时间内散失殆尽,彻底消亡。 这是真正的灵魂死亡,没有任何办法可想,也绝无办法挽救,从进度来判断,差不多也就能维持一个来月了。 我接受现实了,反而到淡然了,我也没什么身后事需要安排,这两年我挣了不少钱,绝大部分都‘交’给了爹妈,等我死后,足够四位老人安度晚年。我现在只需按部就班的生活,该怎样怎样,安安静静等待死亡降临。 我不想家里人察觉我的异常,我好像也的确没什么大的心理‘波’动,工作生活一如往常,只是这恐怕是最后一次来给外公外婆拜年了…… 我靠在‘门’边看着小宝和小白家仙,不知怎么就开始思绪翻涌,好像我成了耄耋老者,喜欢追忆过往,转念一想,好像这样说也不错。 身后传来脚步声,我回头看,是年宝走了过来。他手里捧着一杯茶,乐呵呵走到大‘门’另一边,看着自己的儿子,目光中满是怜爱。他媳‘妇’和我外婆下厨做饭去了,农村男人都是甩手掌柜,大过年的,除了喝茶聊天无事可做。 小宝依然没点着那串鞭炮,尽管他看上去很用力的伸手,可烟头和炮竹引信的距离反倒变远了些。 年宝看得得趣,突然重重喷了一声:“砰!” 小宝冷不丁被吓了一跳,向后一蹿,一屁股坐在了雪地上。小白家仙反应比他还快,“吱”的一声转过身狼奔豕突,一头蹿进了我裆下,在雪地上留下了一排梅‘花’脚印。 小家伙吓坏了,缩在我‘腿’下面大口喘着粗气,鼻翼煽动,我都能听见“呼呼”声,然而,鞭炮纹丝不动,根本就没点着。它是家仙,最怕打雷,连带着鞭炮也怕,从这个角度来说,过年放鞭炮驱邪是绝对有道理的。 得计的年宝没心没肺大笑起来,有这样当爹得嘛? 好在小宝已经是个半大小子了,没被吓坏,爬起来气呼呼瞪了他老爹一眼,炮仗也不点了,招着手喊小白家仙和他一起去别处玩。 小白家仙是我和小宝一起找回来的,这是我俩的秘密,我俩约好了谁都不告诉。而小白家仙除了我以外,也就愿意和小宝玩,一见面就打成了一片。 两个小家伙跑远了,找了块空地撒泼打滚,我接过年宝递过来的烟点着,有一搭没一搭拉起了家常。换在以前,我是‘挺’不习惯聊这些家长里短的,现在可能是因为命不久矣了吧,我也变得有些爱唠叨了…… 聊着聊着,外婆和年宝媳‘妇’端着菜走出了后厨房,喊吃饭了。我对着年宝点了下头,让他去上酒席,我去‘门’外点那挂小宝怎么也点不着的炮仗。 “噼里啪啦”声中,辞别了旧岁,迎来了新年。 不等爆竹炸完,我怀里发出震动,传来了清脆的铃声,我连忙掏出手机看,是郭子打来的电话。现在社会大发展,一年一个样,咱也不能太落伍不是?年前新买了这部手机,诺基亚8810,整整‘花’了我一万二千大洋啊! “喂喂,什么事?”我接通电话,爆竹还没炸完,我只得捂着一边耳朵往屋里跑。 郭子在那边给我打了个“哈哈”,说:“小米,替我给咱外公拜个年,就说小郭子可想他老人家啦!” “你也就会耍嘴皮子。”我不客气的斥责:“真有心,现在立刻拎着四‘色’礼物来,还能赶得及酒席。” 郭子连忙道歉:“这事可真怨不得我,我一大早就被马大头拉来了,说是有桩大买卖,你吃完了酒赶紧来一趟,我在他家等你。” 听见又是什么“大买卖”,我兴致索然,这两年郭子跑业务,我办事,的确挣了不少钱,可我没几天好活了,钱也挣得差不多了,完全不想再干了。这最后的一个半月里,我只想待在家里等死,什么事都不做。 “抱歉了,我身体不舒服,这事你让别人干去吧。”我淡淡拒绝,挂掉了电话,勉强摆上笑脸,和年宝一起进里屋去扶外公。 外公今年八十出头了,‘精’神和思维都还算好,可是身体很差,虽然也没什么大病,却衰弱的很厉害。 修炼过巫术的人,灵魂会越来越强大,寿命会比普通人长一些,灵‘性’更是高得多。可我后来确定了一件事,外公破功了,他的灵魂强度连普通人都不如,能活这么大年纪,全靠的生活简朴自律,没落下任何‘毛’病。 我们进去的时候,外公已经自己起身了,他老人家现在很少出‘门’,每天都是在屋里写写画画打发时光。他的目光有些浑浊,动作也不利索,一派风烛残年的景象。 我和年宝连忙迎上去,一左一右把外公扶住,年宝假意责怪道:“老太太,您怎么不喊一声啊?要是摔了多不好……” 我偷偷踹了他一脚,又狠狠瞪了一眼,大过年的你瞎说什么呐?! 年宝自知失言,连忙闭嘴讪笑。 外公笑着摆了摆手,“我自己的事自己知道,老了就是老了,没用了,有什么说不得的?” 外公倒是‘挺’豁达的,我也只好闭嘴,扶着外公出去,坐上了主席。这时候年宝和小白家仙也都被喊了回来,我们家没什么讲究,‘女’人孩子全都上席,各霸一方,吃吃喝喝其乐融融。 相比外公,外婆的身板依旧硬朗,现在这个家里里外外全靠她老人家一个人‘操’持。 吃喝完毕,又聊了一会儿后,我就告辞回家了。我越来越喜欢独处,喜欢安静,也怕睿智的外公看出我的心事,他老人家虽然老,可不糊涂。 我蹬上自行车,在外公外婆和年宝一家人的道别声中上路,踏上归途。如今我还独自住在造船厂大院里,不过也住不长了,那里被某开发商买了下来,要盖商品房,到时候我会按照平方一比一得到一套。 我妈说,这一套就留给我结婚住,可我……算了,不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今儿我怎么了这是?! 我甩了甩头,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甩走,深深吸了一口寒气,顿觉神清气爽。小白家仙站在车篮子里,用一双小爪子搭着龙头,好奇看着我,估计不知道我这是‘抽’得哪‘门’子疯。 骑着骑着,鹅‘毛’大雪又纷纷扬扬飘下,为积雪添加厚度。 这里地处江南,气候温润,我还从没见过本地下这么大的雪,据气象台说,五十年一遇!另外今年的冬天也格外寒冷,小河沟都封冻了起来,半大的孩子能直接从上面走过去。 我以前一直以为自己身体‘挺’‘棒’的,可今年的冬天让我真正领略到了什么叫“严酷”,太特么冷了……我连忙加快了脚步,使劲往市区蹬,想尽快赶回家,好好暖和暖和。 说实话,我宁愿魂飞魄散,也不愿这样被冻死。 平时需要一个半小时的路程,我今天只用个把小时就骑回了家,这和过年也有关系,路上基本上就没什么车,可以放开了骑。 到了楼道,我连忙扔了自行车,赶紧上楼,我那破车就算是倒在路边一个月,恐怕都不会有事,小偷根本看不上眼。 一口气冲到‘门’前,我抖了抖身上的雪‘花’,大喊:“我回来了,快开‘门’。” 话音刚落,‘门’锁“吱呀”一声被从里面拧开,我连忙推‘门’冲了进去。‘门’内,小翠从‘门’锁上游下来,懒洋洋游上沙发盘在我身边,继续蜷成一团睡大觉。 第二章:老夫少妻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小翠毕竟是蛇,虽然屋子里暖和,可到了冬天还是会犯懒。。。 与小白家仙不同,两年过去了,小翠已经长到了一米五长,看上去怪吓人的,所以我一般出‘门’不带它,留着看家,这样我连钥匙都省的带了。 在沙发上枯坐了一会,酒‘性’有些上涌,我准备先回屋睡一觉,就在我起身的时候,外面传来急切的敲‘门’声――嘣嘣嘣! 一听这动静我就知道来的是谁,郭子,这小子居然找到这里来了。 我有气无力走过去打开‘门’,‘门’外站着的果然是郭子,一脸愤恨,仿佛我欠他钱似得。 “进来坐吧。”我头有点晕,“哼哼”了一声,自顾走回去瘫在了沙发上。 “嘿哟,我说兄弟,一笔巨款唾手可得,你怎么还坐得住哇!”郭子立刻跟进来,想责怪我又不敢发火,挨着我坐下来劝说,只是他没看见,一屁股坐在了小翠身上。 小翠立刻恼了,抬起头张嘴“嘶”的一声,作势‘欲’咬,把郭子吓得已头蹿了出去。 “莫怪莫怪……”郭子对着小翠不停打躬作揖,拜神似得,比对我态度客气多了,“我这是没长眼,您老人家千万别往心里去……” 我白了他一眼,这都什么称呼?你管我叫兄弟,管它叫老人家,这辈分也对不上号啊,不对,我月份好像比他大,应该我是哥哥才对吧? “我说兄弟。”郭子又凑过来,这次他换了一边,坐在沙发扶手上,苦口婆心劝说:“不是好事我都不喊你,这次是个东南亚的富商,找上‘门’来的,出10万块,他那事有点棘手,别人恐怕还解决不了。” 听见是东南亚来的人,我心中一动,怎么会有东南亚的人万里迢迢来这里找法师?“具体什么情况,你给我说说。” 郭子见我态度似乎松动了些,顿时来了劲,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说给了我听,他是这么这么一回事…… 来的是泰国一位富商,华人,名叫――郭子聪,说起来和郭子还是本家,专‘门’做珠宝‘玉’器生意的,据说在北碧府一家独大,有钱那是自不待言的。郭子聪今年已经五十出头了,老来得子,膝下有一个才12岁的独子,宝贝得不得了,可就在去年底,郭家这颗掌上明珠出事了。 据说,这孩子跟着母亲去了一趟庙里,回来之后就开始发烧,等三天过去烧退了后,人就陷入了昏睡中,怎么叫都叫不醒。这下可把郭子聪给急坏了,他生意也不做了,老两口带着儿子跑遍了泰国求医问‘药’,奈何一点用处都没,完全查不出病因来,后来受人指点,改为向法师求助。 可怪事来了,凡是稍有名气的法师看过这孩子之后,都表示这事自己不管,给多少钱都不行。老两口实在没办法,只好带着孩子来中国,寻求帮助。 他们在中国的行程也不顺利,找过许多有名气的法师,都表示这不是中原的手段,爱莫能助,最后他们在江西遇到了曾和我并肩战斗过的那位老傩师,被指派到了这里。 由于不知道我的具体住址,他们只好去‘迷’信一条街,联系上了当地著名的掮客马大头,马大头又找到了郭子,才有了这么一出。 我听的入了神,挠着下巴陷入了追忆中,那位朴实的老法师形象浮现在了我眼前。我想到了一件事,自己已经时日无多了,是不是该在临死之前,把这些故人都拜访一遍…… “小米,小米?”郭子碰了碰我,把我从失神中惊醒过来,求道:“你就帮人家看一下嘛。” 我立刻起身一挥手,“没问题,咱这就去!” 既然知道了出事的是个小孩子,这事我也就没法放任不管了,先去看看再说。 郭子闻言大喜,猛地跳起来左右张望,“要带些什么?我帮你收拾!” “得得得,一边去吧。”我把郭子推开,分别对着小翠和小白家仙招了下手,“走,带你们出去玩。” 这两个小家伙其实都‘挺’好动的,不耐烦待在家里,听见我要带它们出去玩,立刻蹿了过来,一个咬住我‘裤’‘腿’不放,另一个干脆就缠在了我的左胳膊上。那是小翠,它怕冷,我胳膊上比较暖和…… 郭子在旁边看得瞠目结舌,他只知道这两个小家伙不凡,却万万想不到,竟然这么有灵‘性’,能直接听懂我的话,这可真是…… 由于还不了解情况,我什么都不用带,这样就行了,先去看看再说,“走你。” 我们俩出‘门’了,钻进了郭子去年买的捷达,开向大院‘门’外。这小子钱没挣几个,媳‘妇’也没娶的上,‘花’钱倒是有两手。 路过6号楼时,我看了一下,方小梅家的大‘门’已经败‘色’了,小三年没人回来过…… 车子出了大院,开向城南方向,马大头家住在城市南郊。 今天是大年初三,三天年还没过,一路上爆竹声声,普天同庆。 半个小时后,车子开到了城乡结合部一个院落前,我抬头一看,惊掉了下巴。只见院子里有一栋不小的楼房,足有五层高,装帧‘精’美,买‘花’圈难道这么赚钱?! “走吧走吧,人家还在等着咱。”郭子急匆匆下了车,我这才收回下巴,下车跟在了他后面。 我虽然是先接上马大头的,可还从来没来过他家,这还是头一次,反倒是郭子闲着没事就到这里蹭酒喝,熟‘门’熟路。 进了大屋子后,我倒没了震惊的感觉,这房子外表看着华丽,内里‘花’的钱也不少,可和查道明家比起来,就差的太多了。人家家里不仅仅是大,更主要是充满了文化气息,而这里给人感觉不过是金钱的堆砌,说实话‘挺’俗的。 大客厅里,马大头正在陪客人聊天,客人只有三位,和郭子描述的一样,是一对中年夫‘妇’加上个半大的小男孩。 夫妻俩当中的男人一看就是华人,生的有些黑瘦,他的太太则白皙丰腴,容貌秀丽,年纪看上去也很小,绝不会超过30岁,俩人在一起显得有些不搭。他们的儿子穿着一身小西装,眉清目秀的,躺在夫妻俩当中,闭着双眼一动不动。 马大头一眼看见了我,连忙起身把我逮住,大声道:“嘿哟,小米师傅,你可算来了。” 那夫妻俩听见马大头的话,吃了一惊,连忙站起来对我陪着笑脸。他们这纯属礼貌,可儿子现在这样,又实在没法笑出来,比哭都难看。 我在打量他们,他们也在打量我,在我的注视中,夫妻俩脸上‘露’出一抹兴奋,相对点了下头。我左胳膊上缠着一条翠绿的大蛇,右肩上蹲着雪白的小刺猬,这架势一看就是高人! “先看看孩子吧。”我拍了拍马大头抓着我的手,淡淡说。 马大头连忙撒手,“小米师傅您请!” 夫妻俩反应过来,揭开盖在孩子身上的‘毛’毯,准备把孩子抱过来,我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别动。 我走到孩子身边,在大伙儿的注视中,缓缓闭上了眼睛,一寸寸检查了起来。他们虽不懂我为什么要闭着眼睛看,不过看我专心致志的架势,也不敢出言打扰。 从头捋到脚,又捋回了头,我果然发现了异常,伸手把孩子翻了个身,对着他后脑勺仔细看。在我的第三目中,这里有一个小拇指节大小的‘阴’影,微微颤动。 “把你的刀拿给我。”我对着身后伸出手。 “……菜刀还是柴刀?”马大头弱弱地问,明显有些心虚。 “你想什么那?”我气得解除开眼,回头吼马大头,“你的剃须刀!” “哦……我这就去拿。”马大头抹了把汗,一溜烟跑了。 我很快就发现,我错怪马大头了,不光是他,其他三人也全都面无人‘色’。 不一会功夫,剃须刀送过来,我开始小心翼翼刮孩子后脑勺上的头发,一点点把他刮成了半秃瓢。过程中两个小家伙也瞪着眼睛看,特别是小翠,凑在小男孩后脑勺上不停吞吐蛇信,把人家爹妈吓得簌簌发抖。 终于刮好,我能听见那对夫妻同时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我试着用手按了按,只觉得这一块有些硬,从外表看不出什么来。 我抵着头思考起来,孩子的父亲小心翼翼问:“这位米……**师,有什么发现吗?” 我点了点头,看看他,又看看他的太太,问道:“听说这孩子是去过一趟寺院,回来后才变成了这样,你能把当天的情景详细说给我听吗?” 那‘女’人闻言一脸茫然,看向自己的丈夫,郭子聪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说:“我太太是京族人,听不懂中国话的,我来给您当翻译。” 接下来,郭子聪对着他太太一番“叽里咕噜”,他太太点了点头,又对着我一通“呜哩哇啦”…… “我太太说,那天是佛日,她带着孩子去石佛寺拜佛,并没有发生什么事。”郭子聪做起了同声翻译,不得不说,他的普通话讲得比我还要标准,就是软软糯糯的,听起来不阳刚,他接着说:“后来孩子发烧了,还是请了庙里的师傅给治好的。” “这样……”我挠着下巴思考起来,眯着眼睛莫测高深,小白家仙许是有些不耐烦了,用两只前爪拨我的头发玩,气氛顿时被破坏…… 郭子聪见我久不说话,陪着小心问:“米法师,我家孩子……究竟怎么了?” 我被他的问题拉回了神思,随口说:“也不是什么大事,你家孩子中蛊了。” 第三章:无魂蛊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我随口的一句话,夫妻俩全都吓瘫在了地上,他们都是东南亚人,虽然也没怎么接触过蛊术,可关于下蛊的传闻听过太多了,至于内容,全都异常恐怖。。。 我连忙扶着他俩安慰:“别怕,这个蛊不恶,要真是恶蛊,你家孩子早就没了。” “这个大师您能解了不?”郭子聪反抓着我的手,哆哆嗦嗦问。 我点了点头,指着孩子被刮得光秃秃的后脑勺说:“蛊有很多种,也不全是有毒,比如你家孩子这个,这种蛊既然吸附在中枢神经上,那就绝不会有毒,也没必要,如果我猜测不错的话,它的作用,是完全破坏掉人的思维中枢,把中蛊的人变成没有思维的‘活死人’。” 我本以为这么一解释,人家爹妈就该放心了,谁料我话音刚落,郭子聪还没同步翻译完,他的老婆白眼珠一翻,烂泥似得晕倒在了地上。 倒下的可是金主啊!这下课惹恼了,我们四个人‘乱’成一团,把人搬起来,又是掐仁中又是捏耳‘门’,最后在郭子给了她一耳光之后,‘女’人才终于悠悠醒转…… “别怕,我能治好他!”我吸取教训,连忙对着‘女’人大喊,郭子聪连忙带着哭腔对他怀里的太太“叽里呱啦”大吼。 那‘女’人‘摸’了‘摸’火辣辣的脸颊,不过她现在显然也没心思在意这个,突然挣扎起来,抱住了我的大‘腿’,声泪俱下哭诉,我是完全听不懂。 “**师,求您救救我儿子吧。”郭子聪也来劲了,抱住我另一条‘腿’,大声哀求:“我们郭家三代单传,可就这一根独苗哇!” 我被他们吵得很不耐烦,不过也没辙,人家夫妻俩哭唧唧的,总不能轰人家吧?只得好言相劝:“要治你的孩子,其实不难,我就是奇怪,你家莫非是得罪了什么人,居然会对这么点大的孩子下手。” 听见我的话,郭子聪脸‘色’立刻‘阴’沉了下来,若有所思。我心下了然,据说他家生意在北碧府做得很大,既然做大了,就南面挤压了别人家的市场,遭人嫉恨难免,从他的表情来看,这样的人恐怕还不少。 “多小小米**师,我理会了,这次回去后,我就着手调查!”郭子聪说这话的时候,咬牙切齿的,眼中还闪过了一抹凶光,看来这人表面文质彬彬的,也不是个善茬。不过这也可以理解,自己家的儿子被人这样暗害,换做谁都得暴发。 我动了动大‘腿’,“我这就开始动手救人,你们……能不能先把我松开?” 夫妻俩这才回过神,连忙松开我,一脸尴尬陪着笑,“您请。” 在四人的注视中,我又给男孩检查了一遍,好确立救治方案。 “蛊虫是从这里进入脊髓的。”我用手指点在孩子的尾椎骨上,“下蛊的工具很可能是空心针筒,把蛊虫的卵注‘射’进去,然后蛊虫在体内孵化,沿着脊椎骨一直往上,在此期间,孩子会始终处在昏睡中,现在已经到了这里。” 我把手指点在小男孩后脑勺上,回头看,四个人全都面无人‘色’,傻瓜都看得出来,再往里就得进入大脑了。 “所以说,你们来的还算及时,再迟几天,等到蛊虫上脑,到时候神仙都救不了了。”我故意说得很严重,这是医生们的常用手段,其实要入脑,起码还得半个月。 这番话立刻就起了效果,郭子聪给了他太太一个眼神,那‘女’人赶紧拉开小坤包,从里面掏出一本支票簿,随手划了了几下,递给了她丈夫。 郭子聪接过,客客气气奉到我面前,说:“幸得小米**师仗义出手,这里是两万美金,不成敬意。” 这时候人民币和美元的汇率在1:8.3左右,这可就等于16万多!比原先的10万可高多了。 我心中一喜,不动声‘色’瞟了郭子一眼,递过去个眼神,郭子连忙接过支票,笑盈盈说:“遇见我兄弟,算是你们家的造化,上次有位大领导,出了整整一百万他都不愿意出手啊!由此可见,他就不是个爱财的人,肯损耗内力救你们家孩子,说实话,我很意外……” “是啊是啊!多谢多谢!”夫妻俩又是一阵千恩万谢,我差点没憋住笑出声来,我哪里会什么内力啊,至于出一百万请我的大领导,那更是子虚乌有,那好事我都盼很久了…… 既然拿了人家的钱,接下来当然就是替人家办事,我首先把小白家仙放在沙发上,笑着商量:“给我一根刺行不?就一根?” 小白家仙根本不犹豫,转身就跑,好在它速度很慢,刚转过身就被我一把逮住。 “拿来吧你!”我顺手揪下来一根刺,把它扔在了一边,任由它哀鸣着叫屈。 我用它的刺是有原因的,它是家仙,身上的气息蛊虫能闻得出来,可以起到震慑的作用。 接下来,我示意大家都不要说话,屏气凝气,用这根刺扎向了小男孩后脑勺,我得要先把蛊虫钉住,免得它等会跑了。 我保持着开眼状态,一点点向里扎,小男孩毫无知觉,完全不知道痛,这也为我省去了不少麻烦。这是一项很细致的工作,一点不能出错,稍有偏差扎坏了脊髓,就算蛊虫祛除掉,这孩子以后也废了。 如果换做两年前的我,这项工作我未必能完成,好在我现在功力大进,第三眼的视界清晰了许多,蛊虫和神经都看得清清楚楚,不至于下错了手。 我一点点捻动刺,缓缓向里扎,我的动作很慢,而那只蛊虫似乎也不太敏感,完全没察觉到危险的降临。大约扎进去一分半的时候,刺头接近了那只蛊虫的头部,我看准位置,猛然发力,狠狠扎了进去! 身后传来夫妻俩的惊呼声,我连忙大喝:“都不要吵!” 现在是关键时刻,我必须得全神贯注,千万不能受打扰,这个蛊虫并不恶,不过所处的位置特殊,这当爹妈的一惊一乍,会害了他们儿子。 夫妻俩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簌簌发抖盯着,再不敢出声。 这时候再看,刺扎进去的位置,小男孩后脑勺的皮肤下在快速扭曲,那是蛊虫在里面垂死挣扎,触目惊心! 我左手拈着刺,右手拿过剃须刀,压在了小男孩扭动的皮肤下,深吸了一口气。说实话我这时候也有些紧张,想到要切开小男孩的皮肤,我还是有些下不去手。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郭子的断喝:“小米,消毒!” 这话喊得我悚然一惊,怎么把这茬给忘了,可现在箭在弦上,再消毒……我左右一打量,看见小白家仙正一脸委屈缩在沙发角上,眼睛一亮,把刀片送到了它嘴边。 “‘舔’‘舔’,消下毒。”我好言求道,小家伙满肚子不乐意,不过它分得清轻重缓急,伸出舌头在刀口上‘舔’了两下。 我能察觉到,郭子聪夫‘妇’俩脸都绿了,这是消毒还是下毒?他俩不知道,小白家仙的口水就是上好的消毒‘药’,效果比酒‘精’还好。 我这时也懒得跟他们解释,一看差不多了,立刻收回来把刀刃压在了鼓出来的皮肤上,这次我再不犹豫,一刀按了下去。 锋利的刀刃划过,小男孩细嫩的皮肤被划开了一刀两分长的口子,鲜血涌了出来。我捏着刺向回一挑,从伤口里挑出来一挑还在剧烈扭动的虫子。 蛊虫刚离体,一直像个木头人似得小男孩立刻“哇”一声大哭了出来,蹬了几下‘腿’惊醒,爬坐在沙发上‘摸’自己的后脑。小男孩眼睛已经完全睁开,看见自己满手是血,立刻哭的更大声了。 看见小男孩已经恢复了正常,我连忙大喊:“赶紧把孩子送医院去!” 夫妻俩一拥而上,刻意离我手里的虫子远些,抱起小男孩就向外跑,郭子左右一打量,跺了下脚,“我开车送他们去中医院吧。” 他们一行慌慌张张跑出了马大头家,屋子里只剩下了我们俩,马大头还从没亲眼见过蛊,好奇地凑过来看。不过他显然很怕这小东西,离着有两尺多远,始终保持着戒备。 “所谓的‘蛊’,原来就着这样啊……”马大头摇着头咂嘴,似乎有些失望。 这只蛊虫大约一分半长,通体乌亮泛着金属光泽,体外生着硬甲,头顶上还有一对钳子状的口器,看上去就是一只甲虫,只是看不出品种来。 我解释说:“任何生物其实都可能被养成蛊,甚至包括人在内,另外根据养蛊的手法不同,同样品种的蛊虫特点也天差地别,别看这东西不起眼,它能不知不觉要了人的命。” “是是是……”马大头打了个寒噤,连忙赔笑,又往后缩了缩。 我对着这只蛊虫细细端详起来,想从它身上找出点线索,这一看,果然让我看出了异常。 任何生物都有灵魂,否则就基本没了自主行动力,可任由我怎么仔细看,都看不出来这蛊虫的魂魄在哪里,可偏偏它仍在垂死挣扎。 我困‘惑’了,‘弄’出个没灵魂的小虫子很容易,让没有灵魂的蛊虫具有某些生物本能也能做得到,可这样会非常费事,并且需要蛊师有相当的功力。那么,对方‘弄’出这么复杂的东西下在孩子身上,究竟为了什么? 我原本以为,这就是个很一般的蛊,解蛊的过程也的确很轻松,可这个发现却颠覆了我事先的想象。这个蛊虫不但不简单,而且还非常‘精’妙,下蛊的人必然是一位顶尖高手。 第四章:发财的机会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左思右想,我突然想到了个可怕的可能,连忙拎起小白家仙就向外跑。。。马大头急忙大喊:“就在我这里吃晚饭吧,大过年的跑什么啊?!” “我有急事,回头再来叨扰。”我撂下一句话,跑出了马大头家。 这时候正好从北面开来了一辆黄面的,我连忙招手,汽车在我身边停下。 “去市中医院。”我说出地址,一头钻到了副驾驶位,还不等我坐定,司机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拉开车‘门’跳了下去。 “你是干什么的?!”司机在外面指着我厉声喝问,我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现在的造型的确有些惊世骇俗。 我左胳膊上缠着一条碧绿的大蛇,蛇信吞吐,右肩上蹲着雪白的小白家仙,手里捏着一根刺,刺上还扎着一只不停扭动的甲虫。这幅装扮,比传说中玩蛇的都吓人,司机大哥没下意识用扳手打我,就算是很理智了。 “大哥,您甭怕,我这蛇它不咬人,它吃虫……”我连忙陪着笑解释,怕他不信,我把蛊虫伸到小翠面前,它“嘶”的一声,张开嘴把蛊虫活吞了。 蛇冬天本来就犯懒,吃了东西更懒,小翠就好蛊这一口,吞了后,立刻心满意足,把头钻进了我的怀里睡大觉。司机嗫嚅了一番,最终还是鼓起勇气钻进了车里,出言威胁我,“你可千万管好了,咬了我,咱俩这账可不好算!” “放心吧,绝不会有事。”我咧着嘴笑,按住了‘胸’口,司机这才哆哆嗦嗦打着了火。 黄面的开上了大路,那司机总是用余光看我这边,车子也跟着总往我这边跑偏,我得不住提醒他。好在市中医院离这里很近,歪歪扭扭的开,半个小时后也到了。 中医院‘门’前,司机停下车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赶紧跑下去,隔着车‘门’远远喊:“20块!” 平常这么点路也就是个起步价,5块钱,今天是过年,再加上把人家吓得够呛,我也不跟他计较,掏出两张大团结放在仪表板上,从另一边下了车。 好在今天是大年初三,往日熙熙攘攘的市中医院里没什么人,我就这样“强势”的冲进了急诊大楼。 急诊室里只有一个病人,我刚进‘门’就看见,郭子聪夫妻俩正抱着孩子在缝针,小男孩哭唧唧的,郭子陪在了一旁。别看郭子这人平常粗枝大叶,对于金主,他会立刻转‘性’,变得如‘春’风一般和煦,为了哄孩子,他居然在唱儿歌…… 就他那嗓子,还别说,哄人的效果比咯吱人都强,缝针的‘女’大夫都被他逗得一‘抽’一‘抽’的…… 伤口本来就不大,我站在‘门’口看了没一会就缝好了,‘女’大夫给麻利地包上纱布,嘱咐道:“虽然受伤的地方很危险,不过很走运,孩子没事,一星期后来拆了线就好了。” 夫妻俩又是一番感谢,抱着孩子回过身,这才看见了我,郭子聪连忙满脸兴奋迎过来,抓着我的手道谢。我把他拉到一边,正‘色’问道:“除了你家孩子之外,在北碧府,可还有别的孩子也出现了这样的症状?” 这就是我急着找来的目的,我想到了一个可能,用没有灵魂的蛊虫吞噬掉孩子的灵魂,这样的话,蛊虫就有可能接管孩子的身体,然后下蛊的人再借由蛊虫,控制这些已成行尸走‘肉’的孩子。 我不确定事情是不是就是我想的这样,但这很有可能,就算是我用相同的方法,也完全可以做到。说实话,这想法让我‘毛’骨悚然,我也许管不了这事,可还是想问个究竟。 郭子聪想了想,摇头说:“我们出来的时候,倒是没听说有别家的孩子这样,不过我们已经离家很久了,现在究竟怎么样,也不确定,要不这样,等我们回去后打听一下,有情况再向您汇报。” 我本想说好,可随即黯然,摆了摆手表示“不必了”。我只有一个半月好活,知道了又能怎样?更何况,他们还要等孩子痊愈了才能回去,我能不能撑到那时候都难说…… 郭子聪不明白我的情绪怎么会突然低落,不过他是商人,做事情拎得清,并不会表示不必要的关怀。见我久不说话,他拍了拍我肩膀,客客气气说:“为了答谢小米**师的救命之恩,今晚我在铁山宾馆摆酒席,宴请二位,希望能赏光。” 我默默点了点头。 郭子聪叫上他太太,又向我由衷致谢,这么一会功夫,他们家儿子已经能说话了,只是有些口齿不清。 送走了郭子聪一家,郭子兴冲冲拉着我往外走,满面‘春’风,一路哼着小调。 “十万块钱就把你乐成这样?”我没好气的讽刺。 郭子和我自然不会置气,或者换做别人这么说他也不会生气,闻言他神神秘秘说:“知道嘛兄弟?闵区长……也就是我未来的老丈人,让我年初五去他家拜年!” 听见这话我眼睛都直了,关于他俩搞对象的事,我当然知道,可闵区长一惯都是持反对态度的,怎么突然大转变,竟然主动喊郭子去拜年? 后来我才知道,接下来展开了一场全国大整风,无数的贪腐官员落马,闵区长也在其中,他这是事先收到了风声,把唯一的‘女’儿托付了出去。 其实换个角度看,闵区长的选择很明智,虽然两家‘门’不当户不对,可郭子挣钱不少,工作努力,又不涉官场,没有被双规风险,确实是个很好的托付对象。另外,郭子这人真的很疼老婆,对闵馨的母亲比亲妈都亲,配他一个落马区长的‘女’儿,绰绰有余。 后事不表,郭子说完这个天大好消息后,还没完,又甩出来了个重磅炸弹,他再一次压低嗓音说:“刚才我和郭子聪聊了聊,让我发现了一个天大的发财机会!” “什么?”我很配合的问,其实我对这毫无兴趣。 郭子脸上都要乐开‘花’了,勾了勾手指凑在我耳边神神秘秘说:“缅‘玉’!做缅‘玉’买卖,我准备就这两天动身。” 我吃了一惊,关于缅‘玉’我也听过很多传闻,知道这东西叫做“翡翠”,‘挺’贵的,只是缅‘玉’矿一般都掌控在当地民地武装和军阀手里,做这买卖难免和那些人打‘交’道,风险不小。 我连忙劝道:“郭子,咱们也不是很缺钱,犯得着去吃这带血的饭?” 这两年我和郭子的确挣了不少钱,不说富贵,至少是够下半辈子小康了,我不明白他干嘛要冒这个险。可随即我就反应过来,郭子终究在意自己的出身,他自觉配不上闵馨那样的官家小姐,所以想尽可能在多挣钱,可是…… 郭子什么都没说,只是幽幽看着我,面对他那双眼睛,我沉默了。我了解他,他是那种表面大大咧咧,其实很敏感的人,总希望能出人头地,不是为了享受,只为了脸面,没法劝…… “小米,你放心吧,我和郭子聪说好了,他给了我上家的联系方式,到时候只要找人收货就行,不会有风险的。”郭子见我不再说什么,拍着‘胸’脯保证,我也只好默默点了点头。 “走走走,咱们去铁山宾馆喝酒去。”郭子有恢复了粗莽的姿态,勾着我走向他的汽车。 临上车的时候,我忽然心中一动,一把抓住了郭子,笑眯眯说:“郭子,这一趟,我陪你去。” 郭子愣了下,下意识挣开我的手,面‘色’一紧,又假意轻松说:“小米你担心哥哥我出事?不会不会,哥哥我猴‘精’猴‘精’的,你都未必有我活络。” 看见郭子这神情,我叹了口气,他并没有说实话,看来,这一趟还是有风险的。于是我又捉住了他的胳膊,坏笑道:“我知道,我不打扰你做买卖,我是去玩的。” “玩?那里有什么好玩的?要玩也是去泰国吧?”郭子莫名其妙。 “不!”我依旧笑嘻嘻的,“我不喜欢都市,只想寄情山水,越偏僻的地方我越喜欢!” “这……”郭子彻底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走吧走吧,先去喝酒,完了我就回去收拾行李,这回我要出国去玩个痛快!”这回轮到我大大咧咧扯了他一把,自顾钻进了副驾驶位,催他快开车。 郭子到现在都还一头雾水,默默钻进车里,开向了铁山宾馆方向,时近黄昏,一路爆竹声声不绝于耳。 我坐在车里,看着窗外一派喜庆的新年景象,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我哪里是想去缅甸玩,我只是不想死在家里,让爹妈和外公、外婆看着我的尸体伤心,还要白发人送黑发人…… 刚才我忽然想到,与其这样在家里等死,还不如死在外面,最好家里人连我的死讯都得不到,就这样无声无息从人间消失。这样的话,他们就会总抱着一丝希望,然后守着这一丝希望慢慢变老,直至终结…… 想到这,我‘挺’大个人了,不知怎么的鼻子一酸,眼眶竟然‘潮’了。为了不让郭子发现我的囧相,我只得瞪大眼睛看着窗外,希望眼睛里的‘潮’气赶紧干了。 瞪着瞪着,车子路过五一广场,这里聚集了很多人在堆雪人打雪仗,好不热闹。突然,我好像在人群中看见了个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我连忙让郭子停车,摇下车窗探头观看。 我刚才的视线是模糊的,注意力也不集中,那一瞬间只觉得看见了熟人,却不能确定具体是谁。现在一番看下来,直到我被寒风再一次吹‘潮’了眼睛,也没再看见那人。 是我眼‘花’了吗? “走吧走吧,看见个漂亮姑娘就说是熟人,我都替你丢脸。”郭子抢白着我,踩下油‘门’,车子再一次开向铁山宾馆方向。 第五章:刘半仙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我以前很少喝酒,偶尔喝喝也很有度,所以我还不知道自己究竟能喝多少。,。今天我终于把自己的酒量探了个底,完全可以喝下去一斤白酒,不过那样会处在不省人事的边缘,因为今晚我喝下去了整整一斤…… 我现在就处在随时倒地的边缘,不过勉强还哦能走,脚下踩了棉‘花’似得,不时天旋地转。好在我还没有吐,要不然那出租车司机准得半道把我给扔下去。 知道自己死期快到了,我也就无所谓了,人家说“喝死算球”是玩笑话,在我这里可是实打实的! 可我终究还是没喝死,又回来了。 站在家‘门’口,我‘摸’了半天才确定哪边是自己的‘门’,抬起巴掌重重拍了几下,有气无力大喊:“开‘门’,我回来啦!” 往常我喊两声,小翠就会游过来给我开‘门’,可今晚连喊了三声,屋子里一点动静都没,我晃了晃脑袋,这才想起来,小翠还在我身上蜷着睡觉,家里当真一个“人”都没有了…… 这下麻烦了,我养成了不带钥匙的习惯,今天自然也没带,可谁能给我开‘门’?半夜三更,外面还下着鹅‘毛’大雪,回不了家怎么办?总不能在‘门’口坐一夜吧?那样准得冻死不可。 转念一想,冻死似乎也不错,听说没什么痛苦,死相也不算难看,不如……也省的死在缅甸的深山老林里。 想到这我居然心头窃喜,往‘门’口一座,背靠着‘门’板打算就这样睡一夜,冻死拉倒。 可天不从人愿,我刚闭上眼睛,身后‘吱抝’一声,‘门’被人从里打开,我向后一仰滚进了屋里。 我第一反应就是家里进贼了,心里暗骂这大过年的都不得安生,你也太勤劳了吧?可我躺在地上睁眼一看,完全不是那回事,一张清秀的脸蛋出现在我面前,正疑‘惑’看着我。 这人自然是个‘女’子,年轻轻的,穿着一身藏青‘色’道袍,头顶上梳着道髻,这打扮,颇有点遗世而独立的味道。 看见这人,我心头一喜,连忙爬起来喊:“你怎么来了?!” 我万万想不到,这大年初三夜,玄真子竟然回来看我! 其实这两年来,玄真子每年都会顺道来看我两次,可这次不同,我就快死了,本以为此生再也见不到,没想到,她主动来了! 说实话,我想她了,当然,我还想许多许多的人,只是我都不知道他们在哪里,想在临死前把这些故人都拜访一遍,完全没有可能,玄真子这时候能来看我……我简直太‘激’动了。 我‘激’动的头脑发晕,还没站稳就软在了地上…… 玄真子并没有扶我,她皱着秀气的鼻子嗅了嗅,“你喝酒了?好像还不少。” 这是显而易见的,我满身的酒气,自己都被熏得有些呼吸不畅。 “先拉兄弟一把,把我‘弄’‘床’上去。”我试了几下不行,向玄真子寻求帮助。 玄真子根本就不看我,转着圈打量了一下我这间老屋子,点了点头嘟囔:“什么都没变,还是老样子啊。” 感慨完毕,她径自走到沙发边,直‘挺’‘挺’倒下去,扯过一张被子把自己盖好,看架势竟然准备立刻就睡觉,而……置我于不顾! “你自己爬回去吧,臭死了。”果不其然,她嘟嘟囔囔真的就睡着了! 我那个气啊,你就这样来看我?就这样?! 最让我接受不了的是,不等我出言埋怨,黏在我身上的两个小家伙全都跳下来,高高兴兴爬上沙发,挨着她脚蜷缩着睡下,也不管我了。 玄真子就算了,这俩小东西可是我从小养到大的,我才发现,我养了两只“白眼狼”! 抱怨归抱怨,解决不了实际问题,我只好自己回屋,我已经站不住了,只能如玄真子所言,一步步往我的房间里爬…… 好不容易爬上‘床’,我惊觉,我的‘床’上只有铺的没有盖的,我这才想起来,难怪玄真子盖的被子那么眼熟,感情她把我的被子抢去了……我这个气啊!可又无奈,只得把垫被一卷,裹着自己睡。 Zzzzzz 翌日,清晨。 我是被冻醒的,垫被太硬,不知道什么时候弹回去了,我醒过来第一件事就是狠狠吸了吸鼻子,果然不通了,好在除此之外没更大的‘毛’病。 走出房间,玄真子显然早就已经洗漱停当,正盘‘腿’在我的沙发上打坐,小白家仙和小翠一左一右簇拥在她身边,眯着眼睛一动不动。 “这次,你又准备去哪里?”我在她对面坐下问道。 玄真子以前来这里,都是要去往某处,顺路来看我的,我方才有此一问。 玄真子闻言睁开眼,说道:“我这次来,是想请你陪我去找一个人。” 说完,她从随身带着的包袱皮中取出一张纸,递到了我面前。 我接过来一看,愣了,那纸上写着一行苍劲有力的字——赭山东大‘门’,刘半仙。 赭山公园离我家不远,我没事的时候经常上去遛弯,对那里一清二楚,东大‘门’那里有不少算命的老头老太,估计这“刘半仙”就是其中一位。可我不明白,玄真子找那些人做什么?那些人都是些老骗子,一点本事都没,‘迷’信一条街他们都不敢去的。 我挠了挠头,“你该不会,是要找人算命吧?” 玄真子闻言点了点头,一脸认真。 这可就有些难以想象了,玄真子本身就是个道士,并且出身武当,而她有许多时间都在龙虎山修行,天天都能见到张天师,她要想算命,放着天字第一号的张天师不问,竟然来民间路边摊问那些骗子,这…… 不等我说什么,玄真子一本正经说:“是我师尊要我来的,他老人家说,我这一趟必有所得。” “这……”我有些‘摸’不着头脑,难道,这“刘半仙”是隐世高人不成?这好像也有可能,所谓小隐隐于野,中隐隐于市,茫茫市井中隐藏个把高人,这事可谁都说不准。既然玄真子提出来了,那咱就走一趟吧。 “今天是大年初四,人家不一定在。”我提醒道,一般开张都得初八,有些特殊行业得等过完小年。 玄真子摆了摆手,“我师尊说了,今年正月初四,他一定在。” 关于玄真子的师傅,一直让我感觉很神秘,他似乎应该是一位世外高人,只是无论张天师还是玄真子,都不愿过多提起他,我也不好追问。 当下我把两个小家伙全丢在家里,领着玄真子出了‘门’。 外面雪已经停了,路边的积雪有我膝盖那么厚,我很难想象,这样的天气居然会有算命的出来摆摊,不过既然玄真子坚持,我也不好说什么。经历过江西的事情后,我俩的关系变得有些微妙,她每次来都是默默住一两天就走,期间很少和我说话,我这人其实嘴‘挺’笨的,她不说,我就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一路踩着积雪,大约15分钟后,我们都来到了赭山公园东大‘门’,这里植满了苍松翠柏,基本都有百年历史,也算是当地一景。大‘门’里是一座地藏庙,供奉着地藏菩萨,还有他‘肉’身留下的一些遗物,所以这里香火很盛,只是今天这里一个人都没有。 地藏庙一般都比较纯粹,不搞创收那一套,所以某些寺庙的正月抢彩头活动,在这里不存在。 寺庙是要收费的,‘门’票五元,只是今天大‘门’是紧闭的,工作人员根本就没来上班,两旁的香烛店也都关‘门’歇业了。 我站在‘门’前广场四望一圈,还别说,真的再大‘门’南侧一棵老松树下发现了有人。 这人坐在一张小板凳上,双手拢子袖子里,低着头打瞌睡,在他前面的雪地上铺着一张纸,这架势,一看就是路边算命的。由于离得比较远,看不清这人相貌,不过从他佝偻的腰身来看,年纪恐怕已经不小了。 我想不到,竟然真有算命的大年初四出摊,看来,这人应该就是那个“刘半仙”。 我和玄真子‘交’换了个眼神,并肩走了过去。 大树下,老者眼睛已经眯上,只留给我们满头‘花’白的头发,他穿着一身已经洗得看不出颜‘色’的中山装,衣领和下摆都已经翻起了‘毛’边,不过洗得很干净,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就好像7-80年代的小科员。 再看他面前那张纸,上面密密麻麻全是小字,凑成了八卦形,外面还写着几行大字,分别是——麻衣神相、鬼谷算术、文王问卦、周易算经。 我看得哭笑不得,东拉西扯,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还有那些小字,完全没用,就是唬唬外行的。不用说,这人和那些路边算命的没区别,就是个老骗子。 “这位,可是刘半仙?”玄真子双手抱拳,客客气气问道。 那人抬起头,‘露’出一张瘦长的脸,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镜片上全是螺旋。出乎预料,他的头发虽然‘花’白,面貌却就是个中年人,看上去不超过五十岁的样子。 他目光在我身上停了一下,立刻就被玄真子吸引,也拱起手说:“正是在下,道长有何指教?” 玄真子没说话,把那张我曾看过的纸条递了过去,刘半仙拿在手里看了一眼,猛然站了起来。 “等了二十年!终于……”刘半仙兴奋喊出半句,接着面‘色’开始变得凝重,又缓缓坐了回去,单手扶额头思考起来。我俩不明所以,只好站在他对面等着。 第六章:陪你一起走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片刻后,刘半仙抬起头来,看着玄真子勉强‘露’出个笑,说:“这位道长,不知有什么吩咐?” 玄真子施了一礼,道:“师尊让我来找你,替我算一卦。,。” “哦……”刘半仙点了点头,又思考了一会,面‘色’渐渐平和下来。这时候我才发现,这人果然与一般的江湖骗子气质不一样,很内敛,不张扬,由此可见,他在这里的买卖绝对不会好。 沉‘吟’片刻,刘半仙竟然笑了,“这是我欠仙师的,早该还了,拖到现在,也算是仙师恩典,道长请坐。” “仙师?”我看向玄真子,“仙师”这个称呼可太大了,我以前只是猜想她的师尊是个高人,却不想竟然有人称他为仙师! 玄真子拱手,在刘半仙对面坐下,伸出了手。 刘半仙笑着摆了摆手,“道长,我要为你真正的算一次命,就不用那些假把式了。” 听见这话我才明白,感情这人以前给别人算命都是忽悠的,而这次方才要显‘露’真本事。可我又不理解,既然真有算命的本事,平常又为什么要骗人,那不是砸自己的招牌? 刘半仙看出了我的疑‘惑’,笑道:“不瞒这位师傅,我这相命之术,每用一次,就折一份阳寿,可不敢‘乱’用,实际上,这才是我平生第二次施展。” 我对于相命术的而理解,就是这是“神仙的法术”,凡人根本不可能掌握,即便是张天师那样的人物,顶多也只能看出个大概来,一般的凡人怎么可能看得清?这位刘半仙看上去就是个普通人,灵魂甚至比普通人还要弱一些,我原本根本就不相信他有真本事,可听见这话,我立刻就信了五分。 以生命力为代价,用特殊的方法‘激’发,的确能使一般人的某些能力突飞猛进,只是必然不持久,代价也太大了。 听见刘半仙的话,玄真子嚯然起身,“抱歉,这命我不能算。” 替人算一次命就要少活若干年,这确实让人无法接受。 刘半仙笑着招了招手,示意玄真子坐下,说:“在下承过仙师的救命之恩,若是不还了,会减福报,都是一样的,还不如求一份心安。” 他这么一说,玄真子又犹豫起来,看向我,在我点过头后,又坐了下来。 我在一旁紧张注视着,看这人究竟怎么用消耗生机的方式来算命。 在我的注视中,刘半仙,默默摘下眼镜,慕安对玄真子闭上了眼,正襟危坐。一般算命总要起卦或者是事主提供些信息,如张天师那样随手成籖已经算是奇人了,可这刘半仙更夸张,他竟然什么也不做,就这样枯对着玄真子。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整整半个小时后,我终于不耐烦了,这究竟是在搞什么?论起坐功来,玄真子自然是没的说,名‘门’高徒,这位刘半仙也不遑多让,我可受不了了。 就在我准备开口问的时候,我忽然发现了异常,刘半仙的容貌似乎发生了变化,准确说,他好像变老了。 这一惊非同小可,半个小时人就变老,这简直匪夷所思。不过我也不太确定是不是错觉,毕竟我一直盯着他看,有什么变化我很难分辨。 我干脆退后一步,打开第三目仔细观察,这一看,我汗‘毛’都竖起来了,我赫然发现,这个刘半仙的灵魂竟然在燃烧! 灵魂只是思维,自然不会如实体一般烧起来,可他的灵魂又的确是在燃烧,火焰蒸腾,烧成了赤红‘色’,阳气炽烈的可怕,连张天师只怕都要稍逊一筹。我看的目瞪口呆,原来竟然是这样消耗生机,直接燃烧魂力!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这其中必有秘法,不过他现在的阳气浓度我平生所未见,也就是说,在燃烧的这一段时间内,他的修为比张天师还要高!那么,他现在究竟处在了什么样的境界中?神仙吗? 我没有答案,因为他灵魂上的火焰立刻熄灭,仰头就倒。 玄真子眼疾手快,在他将要倒地的刹那,一把抓住他‘胸’襟,又给生生拉了回来。刘半仙刚坐正,看见他的容貌,我大吃一惊,这一次我是留了心的,就这么点时间,他的的确确又变老了一些。 刘半仙刚才应该是虚脱了,现在终于缓过了劲,艰难笑着摆了摆手,“我没事,就是有点累,休息下就好了。” 他说的明显不是真话,灵魂熄灭后我再看,他灵魂上的阳气已经细若游丝,和死人都有的一拼了。就算他有灵丹妙‘药’补,这样的状态,恐怕也很难再活过10年,只是我怕玄真子负疚,这话我没说出来。 刘半仙喘了一会儿气后,神情松了些,开始话入正题,“关于道长的未来嘛,我的确看见了一些,只是都很模糊,也很零碎,其实,我都不确定是我真看见了,还是仅仅是幻觉……” 刘半仙很不自信,按照他的说法,这方法加上今天他也只用过两次,而每次用过后他都很虚弱,因此怀疑看到的只是幻觉。我不过我敢断定绝不是幻觉,刚才那一瞬间,他的灵魂达到了超凡脱俗的强度,这种状况想要产生幻觉,除非有真神仙在对他施法。 我不知道这世上有没有神仙,很可能根本就没有,或者就算有,那也是极其稀少,与其相信这里来了神仙,还不如有外星人驾临更靠谱。 “您说就是了,我相信都是真的。”我恭恭敬敬说道,我现在对这不起眼的街边算命佬,已经佩服的五体投地。凭他刚才那一段时间达到的修为,指不定真能看见未来的片段。 得了我的鼓励,刘半仙有些兴奋,立刻把自己所见说了出来,“这位道长,我看见,你在一个很冷的地方,找到了一个男人,你好像很兴奋,然后……” 说到这刘半仙低下头,‘揉’了‘揉’太阳‘穴’,痛苦呻‘吟’了一声,似乎头很痛,稍微缓和些后他满怀遗憾说:“我能力有限,想不起来后面看见什么了……” 这时候再看玄真子,她的脸蛋已涨的通红,眼珠子“欻欻”冒绿光,她一把抓住刘半仙的手,追问道:“能告诉我,究竟在哪里吗?!” 刘半仙苦笑摇头,“抱歉,我只能看见一些事情,至于方位,我不知道……只知那里一片冰天雪地。” 玄真子缩回手,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其实刘半仙已经给出了方向,冰天雪地的地方,似乎应该在北方,南极的可能微乎其微。 “小米,我想,现在就去北方。”玄真子已经迫不及待了。 我点了点头,伸手去拉他,刘半仙看上去很虚弱,既然该说的都说了,那我们就离开,让人家早点回去休息。 我刚把玄真子拉起来,转过身,身后传来刘半仙的话语,“慢着,我还看见了这位师傅的一些事情,只怕更紧要,你们还不能走!” 我本以为事情已经完了,没想到,这人居然连我的未来都看了,实在是让人无语。我自己的事自己知道,没几天好活了,‘浪’费生命力替我算命实在不划算。 “咱们快走吧,我还有急事。”我急忙催促玄真子,我不想让她知道我就快要死的事情,事实上,这事我没跟任何人说过,只有巫咸和巫姑知道。 不,还有一个巫‘女’知道,如果世上真有这个人的话…… 玄真子原本急着想走,可听见刘半仙的话后,她却又坚持不走了,拽着我说:“什么事情能有算命重要?这可是刘师傅用阳寿换来的,弥足珍贵,必须要听!” 我实在没辙了,只得假意回头洗耳恭听,心里想着说辞,一旦刘半仙捅出我就要死的事情,我就立刻胡搅蛮缠不承认。 玄真子再一次坐下,紧张等待着刘半仙往下说。 刘半仙看着我,有些不确定的说:“我看见,你在一处海边,和一个很漂亮的‘女’人在一起,然后……你轰然倒下,好像是死了!” 刘半仙话音刚落,玄真子立刻伸出手,抓住了他一条胳膊,急忙追问:“怎么会死的?!那个‘女’人长什么样?!” 刘半仙被玄真子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随后若有深意扫了我俩一眼,悠然说:“怎么死的,我不知道,不过我倒是看清了那个‘女’人的相貌,她眉心里有一条竖立的疤痕,就和……这位师傅的一模一样!” 听见这话,我如遭雷击,下意识退了半步。眉心里有和我一样的疤痕,‘女’人?难道……竟然是巫‘女’?! 不不不,不是可能,是肯定!除了巫‘女’外,这世上再不会有第二个‘女’人有和我一样的疤痕!我原本一直‘弄’不清楚那次是真是幻,没想到,竟然在刘半仙这里得到了确认。 我一直以为自己是当世唯一的巫觋,这种孤独感一般人很难想象,我多希望自己能有个伴啊…… 我突然兴奋起来,原来这一次去南方,我能见到巫‘女’,并且还会死在她身边。如果一定要死的话,这就是最完美的死法,没有之一! 如果说我原本对这次南行还有些犹豫的话,现在则只剩下了期待。 “小米!”身旁传来带着颤音的呼唤,是玄真子,她一把抓住我,面无人‘色’,惊慌失措说:“你千万千万不要去海边!不……你陪我去北方,跟着我应该不会有事。” 玄真子紧张得都失态了,而我这个被“算死”的人却反而一脸轻松,我笑呵呵说:“我不会去海边的,不过我也没法陪你去北方了,昨天我和郭子已经说好了,要陪他一起去缅甸收缅‘玉’。” “缅甸?”玄真子吃了一惊,“缅甸有海吗?” 缅甸倒是的确临海,不过我可不敢告诉她,只得说:“缅甸有没有海我不知道,不过我们去的是缅北,哪里都是莽莽原始森林,绝对没有海。” “哦……”玄真子这才稍稍放松了些,点了点头,只是仍然不肯松开我。 稍倾,她似是下定了决心,一咬牙,无比坚定对着我说:“北方我不去了,我陪你们一起去缅甸。” 我目瞪口呆,我我我……我这是去送死的,你跟着我的话,事情就不好办了。我原本的目的就是找个没人的地方等死,不让任何亲人知道,郭子我可以很容易甩掉他,可玄真子武艺高强,又知道了我可能会死的事情,我没可把握能甩掉她啊! “不不不!,那里不安定,不是你‘女’孩子该去的地方。”我慌慌张张拒绝。 就在我俩纠缠不清的时候,刘半仙站起来收了小板凳,叹息道:“该说的我都说完了,你们去哪里自己决定,我老了,要回黑龙江老家了。” 第七章:缅北战事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刘半仙走了,似乎他待在这里,就是为了等玄真子来,给她算上一次命。,。其实我还有些疑问想问他,可玄真子就是不撒手,我完全没机会。 不等我俩争出个子丑寅卯来,电话响了,我掏出来一看,是郭子。 “我已经和闵馨说好了,赚钱这事不能等,迟了汤都没得喝,咱们今天就上路!”郭子在电话里叫嚣,仿佛缅北遍地是黄金,就等他去捡。 我叹了一口气,“恐怕还走不了,玄真子来了,非得要跟我们一起去……” 我原本是想暗示下下郭子,让他帮我把玄真子劝走,可这小子一听玄真子也来了,‘激’动之下,干脆就对着电话喊了起来,“欢迎‘女’侠,我这就来接你们,这一路上的开销我全包!” 郭子根本不听我的话,喊完就挂了电话,那一瞬间我听见了他手忙脚‘乱’的大火声。我这才反应过来,缅北一直动‘荡’不安,他是想带着玄真子做“保镖”。 “这家伙!”我勃然大怒,这小子太不是东西了。 身后传来拉扯,我回头看,对上了玄真子清澈的眼睛,她说:“这趟我陪你一起去,然后,你再陪我去北方。” 面对她充满焦虑的眼睛,我颓然叹了口气,我实在没法再拒绝了…… “我们回去收拾东西吧。”我点了点头,答应了。 我们开始回家,一路上,玄真子都显得忧心忡忡,始终抓着我的胳膊不放。不知不觉走到了楼下,郭子的汽车已经停在了楼道‘门’口,他探出头来看见我俩靠近,立刻用手捂着眼,夸张大喊:“我什么都没看见……没看见!” “去你的吧。”我给了他一巴掌,笑骂道:“你这灰孙子,就没个正形。” 说是这么说,其实现在玄真子紧紧抓着我的左胳膊,俩人紧挨着,看上去还真像是一对雪中散步的恋人…… 玄真子狠狠瞪了郭子一眼,他立刻就老实了,再不敢调笑,催促我们赶紧收拾行李。玄真子一直随身背着她的长剑和包袱皮,随时能走,我可还有的忙活。 一起上了楼,我从‘床’底下翻出一个登山包,抖了抖上面的灰,开始往里面塞换洗衣服。这里还是严冬,可缅甸那儿是热带,所以我带得都是些夏天的衣服。 由于这一趟是去寻死的……所有我没带任何施法材料,都是些日常旅行用品,一个登山包足够装下。接下来问题来了,那两个小家伙该怎么办? 我在屋子里收拾的时候,玄真子就站在‘门’口盯着我,仿佛生怕我跑了,而那两个小家伙就蹲在她两边,满脸期待。它们虽然不能说话,可是智慧极高,一看见我这架势,就知道我是要出远‘门’,都眼巴巴看着,指望我带它们一起出去玩。 看着两个小家伙,我沉默了。 我原本打算,在死之前,把它们俩托付给有德行又有道行的高人,第一人选就是张云山或者他父亲,现在看来,显然来不及了。在我的备选方案里,要是来不及或者找不到值得托付的人,就把他俩放归山野,凭它们的本事,就算没了我,也完全可以再野外生存下来,自己修行,现在看来,这条路也行不通了。 见我看着它俩不动,它们干脆自己爬过来,争先恐后往我的登山包里钻。我无奈之下,只得把小白家仙给拎了起来,它那一身的影刺,和小翠搅在一起,非得伤了它不可。 小白家仙对此并无异议,它反正有得玩就行,钻不钻包无所谓。 我把小白家仙放在肩膀上,叹了口气,对着玄真子招了下手,有气无力说:“咱们走吧。” 我原本只想默默死掉,现在看来难了,被这仨缠上,根本就没机会单溜。别的不说,就凭小翠的追踪本事,我跑到天涯海角它都能找到。 不过,事情倒是也没绝望,我可是巫觋,到时候耍点手段,潜逃一段时间还是有可能的。 我们一行人上了车,郭子带着我们开向了南方,开车去虽然路上比较辛苦,不过这一趟变数很多,有辆车在身边要机动灵活的多,所以我们放弃了坐火车。在车厢里,小翠和小白家仙各霸一方,伸着脖子看窗外,兴奋非常,跟着我在家闷两年多了,这次终于解放。 前排驾驶座。郭子比两个小家伙还要兴奋,把破音响放得山响,一路摇头晃脑,做着发大财的梦。而我和玄真子都有些神思不属,很少说话,默默思考这什么。 车子载着神情各异的我们仨,出了市区,一路向南…… Zzzzzz 我们这一路上经安徽,过湖北,穿过湖南和贵州,五天之后,终于到了云南省,接近了此行的终点,路上的辛苦自不待言。 按照事先的计划,我们在国内的最后一站是瑞丽,我们将在这里稍作休整后,跨越国境进入缅甸,去寻找郭子聪介绍给我们的中间人。 瑞丽是一座充满风情的南方小城,到处椰林密布,建筑多为傣族风格,街上行人大部分是傣族。身材绝佳的傣族姑娘们穿着五颜六‘色’的‘花’筒裙,撑着遮阳伞,宛如一朵朵盛开的娇‘艳’鲜‘花’,招摇过市,看得人心旷神怡。 不过,这又是一座“‘阴’暗”的城市,充斥着财富和血腥。东南亚的红木、珠宝‘玉’器以及毒品,有相当一部分都是从这里通过非法渠道流进中国。 这里的街道表面看上去并不算繁华,不过即便是我这样的初来乍到者,也能感觉到这里的气氛有些古怪。破旧的街边,经常能看见穿金戴‘玉’的人,面‘色’‘阴’沉,用眼角余光看人,似是在等待什么。 “我喜欢这地方……”郭子一边开车,一边左右张望,兴奋说道:“我闻见了钱的味道!” 我白了他一眼,我很不喜欢这地方,玄真子更不喜欢。 车子开到了陇川江边,停在了一栋外饰金‘色’的大楼前,这是全瑞丽最豪华的酒店――勐卯大酒店,我们未来几天就打算住在这里。 瑞丽是一座很小的城市,可勐卯大酒店却是五星级,‘逼’格高,价格更是杠杠滴! “标间788元一夜,普通房588.”当前台的傣族小妹报出这个价格的时候,我差点转过身撒‘腿’就跑。 我对所谓的几星级并没有什么概念,据说五星级是最高的等级,然而我四处打量,这里的设施只能说是一般般,不但谈不上豪华,还有些陈旧,比我们市的三星级都差远了,价格却反而高出了10倍!这不是坑人吗? 那位娇‘艳’如‘花’的傣族小妹掩口一笑,用非常好听的普通话说:“现在是旺季,都是这个价的,就算是住‘私’人小旅馆,至少也得200一晚。” 就冲人家长这么漂亮,应该也不会说假话,我心中暗骂,什么破地方,还让不让人活了?这么黑心的老板,不发财都该挨雷劈! 郭子其实也有些‘肉’痛,不过他现在有了“崇高”的目标,也懒得计较这些,大手一挥,“给我们开一个标间加一个单间,要挨在一起的。” ‘交’钱拿钥匙,我们定下了两间房,拖着行李走向电梯,我们的房间在五楼。 前台小妹说现在是旺季,这显然是瞎话,这里的外来客基本都是汉族,现在还在正月里,怎么可能有很多汉族出远‘门’? 我们到电梯口的时候,只有一个住客在等,这是一位‘精’瘦的老者,个子不高,满脸褶子,不过目光炯炯有神,丝毫不输给年轻人。他理着一头短发,上身穿灰‘色’短袖衬衫,下穿一条褐‘色’咔叽布‘裤’子,脚下蹬着过时的大头皮鞋,看打扮,仿佛是一位进城的老农。 看见我们三人的打扮,老者先是有些惊诧,随即恢复自然,颔首对我们点了点头。 这里可是好几百块一天的五星级酒店,这老者打扮太土,我不由多看了他一眼。 “三位是来做买卖的吗?”等电梯的空隙,老者与我们攀谈,态度和蔼。 他说话带着一股明显的四川口音,这就更奇怪了,一位四川老人,正月里跑到这边境小城做什么?不过出‘门’在外,还是不要管闲事为好,这道理我还是懂的,于是对着老者笑了笑,点头答道:“老先生好眼力,我们是来做‘玉’石买卖的。” “‘玉’石?”老者闻言一愣,随即说道:“你们是刚来的吧?对面的掸邦军和缅甸政¥府军打起来了,各条‘小道’都走不通,‘玉’石早就过不来了。” 老者口中的“小道”,指的是遍布边境线的各条走‘私’通道,由于这些道路都掩映在密林中,故得此名。中国和缅甸之间有着漫长的边界线,大部分地方只隔着一条小河,不过十几米宽,卷着‘裤’‘腿’就能淌过来,想要全线戒备,根本不可能,这也是走‘私’总是禁不绝的原因。 可事有例外,和平阻止不了的事情,战争轻而易举就可以做到。一旦开战,百业齐费,源头都不再产出,又哪里会有东西过来? 闻听老者的话,郭子脸当时就绿了,我们来之前考虑了各种可能,却偏偏没想到这节骨眼上居然会打仗,原先的计划全被打‘乱’了。有没有‘玉’石过来不重要,可边界那边正在打仗,我们可该怎么过去?总不能顶着枪林弹雨突击吧…… 老者看见我们脸‘色’不好看,笑着说:“据我所知,勐秀乡小板村有一家杂货铺,也许还有‘玉’石,你们可以去看看,如果没有的话……就来找我,我可以提供别的路子。” 我吃了一惊,心中暗道看走眼了,这老者只怕不是一般人! “老先生,没请教……贵姓?”我立刻端正神情,客客气气问。 老者笑着摆了摆手,说:“免贵,我姓彭,住在7楼701号房。” 第八章:一万砸一次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和彭老者分开后,我们三人聚在了标准间里,开起了本次旅程的首个工作会议。,。事先我们完全没想到竟然会遇到战事,现在麻烦了,搞不好我们的行程就得就此终结。 郭子无比沮丧,他这一路上满脑子发财梦,现在可好,被敲了当头一‘棒’。 “小米,你说怎么办吧,哥哥现在听你的……”郭子嗫嚅着说,满脸不甘。 我坐在‘床’上摆了摆手,继续盯着地图看,心里盘算着。这是一幅缅甸地图,缅甸北部与中国接壤的是其两个最大的邦——克钦邦和掸邦,而我们要找的人住在曼德勒省的最北部,分别和掸邦、克钦邦‘交’界地带。 我不知道缅北的战争规模有多大,缅甸北部军阀林立,光是大的反政¥府武装就有六支,分属不同派别,从其他民地武装的地盘上应该可以绕过去。只是缅甸军经常几支武装一起打,在不清楚具体战局的情况下,我没法拿出安全的南下路线。 最后无奈之下,我只得接受了彭老者的提议,“我们先去那什么……小板村看看吧,如果能收到‘玉’石,也就不冒险深入了,大动作可以下次再来。” 郭子似乎并不满足这样小打小闹做三道贩子,那不是他来这里的初衷,可是形势比人强,他左右权衡一番,只得答应。最后我们商定,今天先住在这里,休息一下,明天就去勐秀乡小板村。 晚上我们在酒店里吃了顿云南特‘色’的“‘花’宴”,然后上大街上逛了逛,街上一派歌舞升平,丝毫看不出不远处的境外正在打仗。郭子心情极坏,走了没一会他就兴致索然,我们也只好陪着他一同回了酒店休息。 翌日,我们三人一早就收拾妥当,驱车赶往勐秀乡小板村。 瑞丽很小,开了没一会就出城,很快前方出现了一条小河,河上面有一座大桥,桥头设关布卡,有大队荷枪实弹的武警官兵戒严执守。这里就是和缅甸的通关口岸,已经被关闭,看见这一幕,我们方才嗅到了一丝战争的气息。 在桥对面,可以看到聚集着许多人,男‘女’老幼都有,拖家带口神‘色’惊慌,应该是那边躲避战‘乱’的边民。他们无处可逃,只能尽量离中国近一些,希望能借此躲开炮火。 我们过不了关,也不打算过去,那边确定在打仗,躲还来不及,进去不是找死嘛。 汽车在桥头左转,开上了一条村道,沿着界河驶向东方。小板村很好找,沿着河12公里左右就到。 这条界河很浅,可以一眼见底,最深处也不及人的腰,我们沿着河北岸一路开,南岸随处可见逃难的人群,多的难以计数。我们这边本方也有了安排,每隔一段就有一名持枪的武警把守,严防对岸的难民过河。 这些武警的警惕‘性’很高,不过注意力都在对岸上,我们的汽车从旁开过,他们看见是中国牌照,就不再理会。 一路畅通无阻,大约半个小时后,前方河边出现了一株巨大的榕树,树冠遮天蔽日。大树下有个不大的边民村庄,只有十几户人家,全都处在大树庇护之下,这里就是小板村。 树下有一栋木屋,对着马路开了个小‘门’面,‘门’头上用红漆写着四个歪歪扭扭的大字——阿乌杂货。看见这招牌,郭子对我点头使了个眼‘色’,将汽车靠了过去。 这就是彭老者描述的那家杂货铺。 在彭老者的描述中,这村子是一座各民族杂居的小村庄,村里的居民表面都是农民,不过暗地里干的都是走‘私’勾当,主要业务就是对岸的红木和珠宝‘玉’石。而这间“阿乌”杂货铺,就是他们对外销售的‘门’脸。 我看了下位置,不由感叹,这村子太适合走‘私’了。 那棵巨大的榕树就生长在小河边,树冠这边笼盖了村庄,那边探过河,一直延伸到缅甸境内,想从那边倒腾点东西过来,都不需要蹚水,从树上就能爬过去…… 汽车停在小店‘门’前,我向店里张望,昏暗的杂货铺内,柜台后面坐着一个‘精’瘦的中年男子,穿着一身蓝‘色’开襟褂子,头上包着头巾,尖嘴猴腮,看打扮,是一个苗族汉子,正靠在椅子上打盹。一台锈迹斑斑的落地扇立在他对面,忽慢忽快转动,不时“叮当”作响。 郭子都在柜台前,弓起手指敲了敲,喊道:“喂,麻老四?” 那个苗家汉子其实只是在假寐,闻声看了郭子一眼,有气无力抬起一只手晃了晃,“要什么东西?自己看吧……” 麻老四“哼哼唧唧”说完,又闭上眼睛,一副不爱搭理的样子。 我走过来看了一眼,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他货架上零零落落摆着些烟酒杂货,全都发黄了,特别是那几包烟,都是空盒,这让人买什么? 郭子有些不耐烦了,又重重敲了两下,粗声粗气大吼:“我们不买这些,我们是来买石头的!” 麻老四闻言再次睁开眼,一脸不高兴呛了回去,“要石头?自己上山挖去,我这里没有!” 得,完全不在一个频道嘛。 我眼看俩人好像要打起来,连忙上去打圆场,拦下郭子,和颜悦‘色’说:“是一位姓彭的老先生让我们来的,他说你这里有‘石头’卖,您看……” 我事先估计,那个姓彭的老者可能不是一般的人物,所以把他抬出来试试看,果不其然,麻老四听见这话猛然坐直了,瞪大眼睛不可思议打量起我们来。 我和郭子都是穿着登山鞋加登山服,一副普通旅行者打扮,毫不起眼,他的目光在我俩身上一闪而过,不由多看了玄真子几眼。 “老彭?哪个老彭?”麻老四又靠了回去,回复了‘阴’阳怪气的语调,只是他的目光中再也没了懒散,显得的很郑重。 我愈加的‘胸’有成竹,笑着说:“是四川的老彭,怎么样?” 麻老四闻言“噌”一声站起来,打开柜台隔断,自顾掀开帘子走进了里屋,“跟我来吧。” 郭子暗暗对我挑了个大拇指,一偏脑袋,当先走了进去,我回头对玄真子使了个眼‘色’,让她在外面守着。这些做边境走‘私’的都是些穷凶极恶的惯犯,并且这里枪支武器泛滥,做事还是小心为妙,留下她在外面接应,免得被一锅端了。 我和郭子掀开帘子走进里屋,站在‘门’口好一会儿才适应了里面昏暗的光线,只见麻老四站在墙角的水缸边,正一脸邪气看着我俩。 “既然是老彭介绍来的,这买卖我就接了。”麻老四‘阴’沉着嗓子,话锋一转,“不过,你们也知道,现在那边正在打仗,这几块石头可是我们拼着命带过来的,至少得买一块,要不然……” 后果他没说,不过威胁的意味很明显,我和郭子面面相觑,竟然还有这样做买卖的?难道我们不买,他还会对我们动手不成?不过已经到了这里,说那些废话也没用,静观其变吧。 麻老四说完,伸手在水缸里一捞,‘摸’出一块湿漉漉的大石头。 “自己看吧。”麻老四将石头往水缸盖板上一撂,又接连捞出几块石头放好,甩了甩手退后一步,我和郭子相互对了下眼‘色’,一同走了过去。 这些石头大小不一,大的比拳头大两号,小的不过土豆那么大,从外表看,似乎就是普通的石头,毫无特异之处。 郭子脸‘色’已经很不好看了,索‘性’也不说那些半瓶醋的黑话,梗着脖子质问:“我们是来买缅‘玉’的,你给我们石头算什么意思?” “却!”麻老四哑然失笑,斜着眼看我俩,悠然道:“感情你们二位是刚上道的,什么都不懂啊?这石头就是缅‘玉’!” “这是‘玉’?”郭子傻眼了,他随手拿起最大那块石头,捧着对窗户照了照,嘴里嘟嘟囔囔:“还别说,真有点透亮,绿‘色’的,这玩意就是‘玉’?” 我也傻眼了,关于‘玉’这东西,我俩完全不懂啊。按照事先的计划,找到郭子聪介绍的人后,由他来为我们鉴定加收货的,现在可好,两眼一抹黑找上‘门’,这脸是丢定了。 “那当然是‘玉’,不过只是‘玉’皮,没用的,至于有没有好‘玉’,得看里面。”麻老四已经有些不耐烦了,瓮声瓮气说。 郭子又把石头捧在怀里,眯着眼打量起来。 这椭圆形的石头顶部有一小窝细碎的晶体,按照麻老四的说法,就是缅‘玉’,只是毫无价值,而其他部位都是很普通的石头,完全不透光,至于里面有没有‘玉’……郭子用手指敲了敲,挑西瓜似得,最后脸一苦,“这怎么可能看得出来?” “嘿嘿……”麻老四‘奸’笑,道:“别说你看不出来,没人能看得出来,至于里面有没有‘玉’,只有打开看看才知道。” “这样啊。”郭子懂了,高高举起石头就要往地上砸。 麻老四连忙把他拦住,面容都扭曲了,瞪着眼睛说:“要开可以,先付钱,一块石头一万块!” 我和郭子全懵了,没听错吧?“就这么一块破石头就要一万块?开什么玩笑!” 麻老四皮笑‘肉’不笑,“就这价,你们今天必须至少买一块,至于打开了有没有‘玉’,就看你们的运气了。” 这回我算听明白了,感情一万块钱就买一块石头,至于里面有没有‘玉’,人家根本就不包。换而言之,我们不是来买东西的,而是来砸石头玩的,砸一次一万块…… 第九章:难民潮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这句对是我今生听过最荒唐的事,最燃我和郭子这两年也挣下了些钱,可也不能这样砸石头玩吧?然而,不等我张嘴,麻老四右手在身后一抹,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把手枪,顺手拉了下套筒,“咔哒”一声子弹上膛。,。 他倒是也没瞄准我俩,只是低着头把玩,不过那意思很明显,“今儿个既然来了,不留下点买路钱,就得留下命!” 我这个气啊,见了鬼了这是!世上还有这样做买卖的?这不是明抢嘛!别看你手里有枪,我…… 最终我还是放弃了动手的打算,其实我现在至少有三种办法反抗,都有把握让他打不着我,可我很难保证他手里的枪不响。这河岸附近有许多荷枪实弹的战士,一旦枪声把他们惊动,那事情可就麻烦了,要知道,买走‘私’货可也是违法行为…… 事后我才发现,这担心纯属多余,走‘私’犯的确会判很重的刑,可买点走‘私’货,并不会有多大的事,也就是没收货物再罚点款。 “算了,买下来吧。”眼看郭子就要暴走,我拉住他劝道:“也就万把块钱的事,犯不着跟个‘牛二’闹出人命。” 郭子别人的不听,不过一向听我的劝,闻言他重重“啐”了口唾沫在地上,骂骂咧咧拉开了腰包,“***,给你拿去买棺材!” 一沓钞票仍在麻老四脸上,他丝毫不生气,反而喜笑颜开,退后一步数钞票,头都不抬一挥手,“谢老板,既然二位这么爽快,我麻老四也不能不仗义,就买一送一吧。” 我哭笑不得,买一块石头送一块石头,这算哪‘门’子仗义?不过一万块都出了,不拿白不拿,石头也好,我承认我这是典型的小农心理,不过……我随手拿了一块看上去比较顺眼的石头,在手里掂了掂,还‘挺’沉的。 麻老四再一次让我们见识了什么叫“买卖人”,整整一百张百元大钞,他只用了10秒钟就点完,顺手揭开身边一个瓷坛的盖子,准备把那沓钱丢进去。我现在魂力大进,修为和两年前不可同日而语,盖子刚打开,我就察觉到有一丛淡淡的‘阴’寒气息从坛子里涌了出来。 “等等!”我立刻喊停,麻老四装钱的手一顿,转头看向我,脸上闪过一抹凶光。 我连忙解释:“别怕,咱们的买卖已经成了,钱你拿好,我就是想看看那坛子里有什么。” 麻老四这才松了一口气,笑呵呵说:“这里面可不是什么好东西,我怕吓着你。” 他这么说,我更好奇了,我径自走上去,笑着摆了摆手,“不妨事,吓不坏的,吓坏了也不找你。” 我这么一挤,麻老四自然闪开,‘露’出了墙角的粗陶坛子。 这就是一般人家里常见的坛子,闻着还有一股咸菜味,显然以前是用来腌泡菜的,里面黑‘洞’‘洞’什么都看不见。麻老四大概是怕我伸手进去,连忙打开一支手电筒,从坛口照了进去,陪着笑叮嘱:“你可千万别伸手,里面的东西毒着呐!” 灯光下,坛子里卷曲着一条红头黑背的大蜈蚣,约半尺长,半仰着头一动不动,强光照在身上也毫无反应。在蜈蚣的周围,又许多毒虫的残骸,蝎子赤蛇什么都有,被吃的不剩下什么了。 “这是什么玩意?”郭子这时候也凑了过来,好奇问道。 “蛊。”我随后答了一句,站直了身体。 这就是一只蛊,不过只是最原始的蛊,除了奇毒无比外,并没有特殊的地方,随便什么人都能养。用一口坛子,把几种毒物放在一起,让他们互相吞噬,最后剩下的那个就是蛊,日后也用毒物来饲养,毒‘性’会越来越烈。 麻老四应该就是蛊的主人,也唯有他才能接近这只蛊,把钱藏在养蛊的坛子里,别人拿钱铁定被咬,实在是个妙招。 “哟呵,你还是个行家啊。”麻老四满脸惊异,现在国内基本已经没人养蛊了,他想不到,我这个内地来的汉人居然会一眼认得。 我想了想,忽然趴在坛子口,对着那只一动不动的蜈蚣重重吹了一口气,“噗!” 我的气息中阳气极盛,那只蜈蚣被阳气一冲,立刻在坛子里疯狂的来回爬,百足挠的“沙沙”作响,想要夺路而逃。我立刻把盖子盖起来,扯了郭子一把,“东西买好了,咱们走吧。” 郭子莫名其妙,和我一起走出了房间,麻老四把那一万块钱扔进去,跟在后面送我俩出‘门’。 出了杂货铺,麻老四乐呵呵吆喝了一声,又靠回了躺椅假寐,我和郭子一人拿着一块石头走到了车子边。 玄真子一直在等着,看见我俩走过来,松了一口气。 上了车,向前开了一段后,我让郭子把车停下,拉开车‘门’下了车。左右打量一番,四下无人,我下到河边,从另一个方向走向麻老四的杂货铺。 我刚才看得明白,他里屋有一扇窗对着小河,那口坛子就摆在窗边的墙角。 到了窗下,我探头向里张望,里面没人,前屋隐隐传来鼾声,那个麻老四显然是真睡着了。我轻手轻脚跳上窗户,骑在窗台上,向前一探手,正好够到了那个坛子。 被人用枪‘逼’着买了两块烂石头,这口气我岂能咽的下?不讨回场子,我都对不住自己。麻老四想用那只蛊保护钱,这正是挠到了我的痒处,对付这种最原始的蛊,我只需一口气就行。 我呼出的气具有很浓的阳气,而这只蛊明显是‘阴’属‘性’的,被我的阳气闷到现在,不出意外的话,至少也得昏过去。 果然不出我所料,掀开盖子,我把坛口倾斜看了眼,那只蜈蚣已经睡在钱上翻起了肚皮,非死即昏。我抖了几下,把蜈蚣抖开,顺顺利利拿回了钱,跳下窗户扬长而去。 养蛊术原本风行于我国西南,说是家家户户都养蛊也不为过,在“‘洞’家人”中,养蛊几乎就和养猫养狗一样普遍。那时候的‘洞’家人出‘门’做客,往往身上都带着自养的蛊,最主要的目的,就是防止被别人下蛊。 到了近代后,中国大陆的蛊术渐渐式微,除了极少数蛊师外,一般人也只能养出麻老四这样的普通毒蛊,由于作用不大,渐渐被摒弃,如今已极难得见了。 随着现代社会的发展,‘洞’家蛊在中国已几近绝迹,只在东南亚依旧盛行不衰。 回程的路上,我得意洋洋,举起钱远远对着汽车挥了挥。那边郭子立刻伸出手来,对我挑了个大拇指,无声大笑。 就在我俩‘交’流的时候,突然前方沿着界河飞奔过来一条绿‘色’的身影,拼命对着我挥手大喊:“快离开河边,快走!” 这是一位武警战士,身形矫健,嗓‘门’宏亮,他的喊声未落,南面传来了刺耳的破空是,“呜……” 我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呆站在原地,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轰! 对岸不远处传来一声巨响,山摇地动,紧接着南面的茂密丛林中腾起了一大团白烟。我猛然反应过来,打了个哆嗦,这是炮弹,在距离边境线不远的地方爆炸了! 接下来,南面凄厉的破空声不断,爆炸四起,还夹杂着零星的枪声。 骤然间,对岸哭天抢地尖叫声四起,森林里涌出无数难民,‘潮’水一般向着我们这边跑。他们彼此搀扶,大哭小叫,冲进界河里展开了泅渡,战火烧到边界,他们已无处容身,只能冒险越境。 那个战士这时冲到了我身边,抓着我使劲向后一推,横眉竖眼大喝:“这里危险,快走!” 我连忙道了声谦,转过身就跑,尽管我以前也几度经历过生死,可遭遇战争,这还是头一次,紧张在所难免。 赶走我后,那位战士立刻用通话器大声向上级通报,然后拉开枪栓,一连朝天开了三枪,嘶声呐喊:“这里是中国领土,不准擅入!” 枪声响起,泅渡的难民‘门’哭喊声陡然增大,然而他们不但不却步,却跑得更快。整段河道里全是人,犹如开了锅一般,舍生忘死向这边跑,根本就无从阻拦。 我边跑边回头看,那个战士一声接着一声喊,不停鸣枪示警,直到被人‘潮’淹没,也没能朝这些难民开枪。 难民‘潮’越过国境了,无可阻挡…… 其实那位战士真的开枪扫‘射’,还是能拦下来的,然而,他做不到,换做我也做不到,没人有勇气对着这些丧失家园的难民开枪。 难民们又朝我涌过来了,好在我离汽车不远,玄真子早已适时打开了车‘门’,我一头冲了进去。不等车‘门’关好,郭子一脚油‘门’踩下去,开向了瑞丽方向。 回程的路上,到处都是难民,也不知有多少人为躲战‘乱’强行越过了边境。好在我们这里开过来了大队军人和工作人员,他们大声呼喊,收拢惊恐的难民,让他们不要‘乱’跑就地集合,中国政¥府将会搭建难民营收留他们。 难民们在一声声的喇叭中,逐渐镇定了下来,他们以家庭为单位,在河边席地而坐,看着家乡的方向,痛哭失声。今天逃出来,来日回去后,也不知辛辛苦苦盖起来的房子还在不在,田园是不是已经荒芜…… 临上大路的时候,我们的车子也受到了盘查,在我们三人都出示了身份证明后,就被放行,并没有搜查车子和行李。盘查的目的不过是防止有难民脱离管束‘私’自进入,只要是中国人,自然就不会过问。 出了戒严区,开上大道,我们同时松了一口气,只有亲历过战争的人,才能感受到那份沉重的压力,让人喘不过气来。这时候我才想起来,我们还带出来了两块石头,‘花’一万块钱买的……这一趟简直荒唐。 我抓着两块石头颠了颠,苦笑着摇了摇头,摇下窗户,准备找个安全的地方扔掉。就在这时,我看见路边有一家破破烂烂的‘门’脸,上面有一行字――破石验‘玉’,一百元一次。 我眼睛一亮,连忙隔着座椅拍了拍郭子,向那边一指,“咱们过去看看。” 其实看见那块招牌的时候,我就隐隐猜到,刚才可能真的错怪麻老四了,既然有破石验‘玉’的地方,那买石头赌‘玉’,很可能就是一‘门’确实存在的行当,人家并没有骗我们。只是这一行的作风似乎太粗鲁了,价格也太过昂贵,造成了误会…… 第十章:登门拜谢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看‘门’脸的是位老师傅,通过和他一番闲聊,我才知道猜测不错,这里果然兴起了一个行当——赌‘玉’。.。 从缅甸‘玉’矿开出来的石头不经过破拆遴选,直接带到这边来卖,像我们带出来的两块,一般是5000一块。赌客买下原石后,就来这里寻找工匠,破开赌石头里究竟有没有‘玉’。 这是一个风险很高的行当,成千上万买下一块石头,绝大部分里面什么都没有,破开就扔了。不过高风险也必然伴随着高收益,一旦要是石中真有‘玉’,并且成‘色’上佳,就会一朝暴富。 用老师傅的话说,现在缅‘玉’的价格节节攀升,一旦开出玻璃种来,不用成‘色’多好,都能换一辆进口小汽车了。 这话听得郭子两眼放光,从我手里抢过他买的那块石头,忙不迭递到老师傅面前,“师傅,您帮我开开看,要是真有东西,手工钱加倍算给你!” 老师傅“哈哈”一笑,接过石头对着太阳端详起来。 “外面倒真有‘玉’皮,的确是缅‘玉’质地,你们买的石头是原产真货。”老师傅满意的点了点头,拿着石头坐在了‘门’口一个木架子上,将原石在‘操’作台上固定好。 工作台上竖着一具切割片,脚踩驱动的,老师傅选好了下刀位置后,右‘腿’匀速踩踏板,切割片带着刺耳的摩擦声,从原石的顶端切了进去。这是一项高端技术活,下刀的位置非常讲究,否则一旦里面真有‘玉’,被切坏了的话,价值会大幅度缩水。 我们紧张的注视中,原石的头部被切开,‘露’出光滑的切面,反‘射’着润泽的光。 郭子连忙问:“老师傅,有没有‘玉’?!” 这时的郭子满脸紧张,仿佛在等待宣判,一边是天堂,一边是地狱……我心中暗叹,人类都有赌‘性’,这什么赌石,到真的切合人类本‘性’,难怪会有人‘迷’恋上这玩意。 老师傅摘下眼镜仔细打量一番,裂开嘴对着郭子一笑,‘露’出两排黄板牙,道:“可以说是有‘玉’。” “啊哈哈哈!”郭子得意大笑起来。 老师傅话锋一转,咂了下嘴,叹息道:“也可以说没‘玉’……” 郭子脸上的笑容立刻僵住,小心翼翼问:“您……这是什么意思?” 老师傅把原石断面亮给我们看,只见断面‘色’呈雪白,掺杂着一层层棕‘色’的斑点,润泽剔透,怪好看的。 “这叫做马牙种。”老师傅说:“这东西有‘玉’的成分在里面,可杂质太多,更谈不上品相,说它是‘玉’吧,也有理,说不是‘玉’也说得过去……” “那这个东西……他究竟能不能卖钱?”郭子问这话的时候,脸都焦了。 老师傅嘬了下后槽牙,面‘露’难‘色’,无奈说:“卖给工艺厂,怎么也能卖个百八十块吧……” 郭子听见这话,黑着脸一把抢过被剖开的原石,抡了一圈远远扔进了树林里。一万块钱买来的东西让卖百八十块,这现实他根本就接受不了,还不如扔了干净。 老师傅不动声‘色’,又向我伸出了手,“你那块开不开?” 我这块石头是买一送一送来的,比郭子那块要小一些,外表灰灰的,毫不起眼,更看不见‘玉’石皮。不过既然到这里了,我也就递了过去,一万块都‘花’了,自然也就不在乎‘花’一百块切着玩,至少能过下瘾。 老师傅接过石头,选好了下刀位置,再一次固定在了工作台上,切割片转动,缓缓切了进去。 刚切到一半,老师傅就不对劲了,他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小声喊道:“感觉不对,好像有货!” 我们三个人一惊,全都围了上来,紧紧盯着将要被切开的原石。这一刻,人类的赌‘性’暴‘露’无遗,不光是我和郭子,就连玄真子这个修为高深的‘女’道士,都屏息凝气瞪大了眼。 “咔哒”一小片石皮被切了下来,落在案板上,老师傅连忙把原石取下来,拿过个放大镜,对着仔细看。 我们也在看,只见切开的断面上,那块原石犹如一个容器,里面盛满了青‘色’的半透明物质,虽然是固体,却透‘露’出水一般的光泽。即便我们仨都是外行,也不禁被这东西的美丽所震慑,太漂亮了! 真要让我形容的话,就好像一个薄薄的石头碗里,盛满了淡绿‘色’的果冻,嗯,大概就是这种感觉…… “这里面的,就是‘玉’?”郭子小心翼翼问。 老师傅又仔细看了好一会后,放下放大镜,满脸喜‘色’点了点头,说:“当然是‘玉’,而且还是上好的清水种翡翠!这么大一块,足够琢磨出一对手镯加三个挂件!” “哈哈哈!”这回轮到我纵声狂笑起來,得意忘形之下,我还对着玄真子伸出了手,她心领神会,和我对拍了一巴掌。想不到啊,郭子‘花’钱买的就是一块顽石,我那个搭送的里面确实美‘玉’,果然是…… 我已经不好意思接着说下去了,郭子该翻脸了…… 我很艰难的忍住了笑,郭子恶狠狠瞪了我一眼,又转向老师傅,“那您给估个实价。” 这问题似乎有点难回答,老师傅又端详了好一番,方才迟疑着说道:“‘玉’这东西其实很难定出个实价的,并且价格在很大程度上还要取决于雕工,既然小伙子你非要我给出个实价,那我就依照自己的经验说下,说的不准你可别怪我。” “不怪不怪,您老尽管说。”郭子大大咧咧一挥手,这老师傅看上去‘挺’实诚的,我们三个‘门’外汉自己又没法作出判断,不信任他信任谁啊。 老师傅点了下头,开始估价,“按照现在的行情,如果卖给工艺厂的话,我估计,能卖到两万出头,放在店铺里寄售的话,那价格可就难说了,四万到十万都有可能,关键得遇到真喜欢的人,这样一来,时间可就不定了,放一年买不掉都有可能。如果卖给我的话,我老人家愿意出三万收。” 听到老师傅报出来的数字,我又忍不住欢呼出声,和玄真子击了下掌,这么半天功夫就赚了几万块,实在是太刺‘激’了! 接下来问题来了,这块石头究竟该怎么处理? 按照老师傅的说法,卖给工艺厂肯定不划算,放在当地的店铺里寄售,似乎太麻烦了,我们也没有值得信任的‘门’路,倒是老先生的最后一条提议…… “三万块您愿意收?”我们埋头商量一番,看向老先生。 老师傅颔首点头,“这么好的清水料很难得,我老人家技痒了,想收过来琢磨点东西,你们愿意卖我就收,放心,这价格你们绝对不吃亏。” “成‘交’了!”我立刻对着老师傅伸出了手,他和我轻轻一拍,这就叫“一拍即合”,买卖就算是成了,这点规矩我懂…… 老师傅也是个爽快然,击过掌,他立刻回屋取了钱,咱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玉’石归他了。 捧着那一沓厚厚的红票子,我感慨万千,以前做法师虽然也能挣些钱,可那都是拼出来的,有时候甚至会有很大的危险。与之比较起来,这钱来得太轻松了,只不过转了一下手而已,最关键是,我们连本钱都省了…… 想到这我有些愧疚,真不该拿麻老四的钱,这事我办的太不地道了。 “要不……我再把他那一万块钱还回去?”我试着问道。 “可拉倒吧。”郭子不耐烦的推了我一把,“那家伙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说不定手下还出过人命,咱们黑他一道,算是替天行道!” 我一琢磨,也的确是这么回事,带着枪做生意,能是好人就怪了,遂心安理得。 再一次上车,我们满载而归,喜气洋洋。 回到酒店,我们匆匆吃了午饭,又回屋开起了会。 总的来说,这第一仗我们算是大获全胜,不过这只是一笔意外小财,不解决根本问题。我们是要去缅甸大批量收‘玉’的,郭子为此总共筹措了30万资金,据说这钱有一半是闵馨参股的,岂能贪点蝇头小利就止步不前? 还有一件事我没说,我得继续走下去,直到有海的地方,见到巫‘女’,然后死在她面前…… 不管刘半仙看得准不准,我都愿意相信这个结果,并认为是最好的,这是我走这一趟的目的,也是我此生最后的心愿……信仰。 只是边境那边发生了战‘乱’,接下来究竟该怎么走,就成了问题。 一番商量下来,我们确定了方案,等稍作休整后,明天在当地找一位熟悉缅甸的向导,绕过‘交’战区,从别处进入缅甸腹地。不过在此之前,我还有一件事要做,得了彭老者的指点我们才发了笔小财,怎么也得登‘门’拜谢下。 一切商定,我们三人出‘门’上了电梯,来到了酒店七层。 这座酒店总共只有七层,所以七层就是顶层,这里也是全酒店最豪华的地方,全是套间,价格不菲。由此也证实了我的判断,那个彭老者必然是真人不‘露’相,否则也住不起这里的天价套间。 出了电梯后,迎面第一个‘门’就是701,电梯打开的瞬间,那扇对开的大‘门’被从里推开,一个男人从‘门’里出来,迎着我们走向电梯。这男子穿着一身考究的西装,正当壮年,留着短寸头,身材‘精’干,皮肤黝黑如铁,浑身充满了爆发力。 擦肩而过时,他警惕的看了我们一眼,没说什么,进电梯按下了按钮。 我心头一震,这人虽然看上去貌不进人,可眼神格外凌厉,不像是普通人。 带着疑‘惑’,我们走到701‘门’前,郭子上去敲了三下‘门’,不等他开口,屋里传来深沉的男声,“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进来吧。” 第十一章:一路向西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很明显,屋里的人‘弄’错了,不过我们也不会认为这是什么大事,所以郭子立刻就推开了‘门’,然后我们三个就全愣住了。.。 里面是套房的小会议厅,会议桌边分四方坐着四人,都是‘精’干的汉子,那位彭老者就坐在其中。在他们四人的身后,分别站着几条汉子,个个面容冷峻,线条如刀刻一般。 我们都傻眼啦,这架势……怎么看着有些邪乎? 里面的状况,给人的第一感觉似乎是黑社会摆场子,可稍加细看,气氛完全不对。首先与会人员全都着装简朴,并且姿态异常稳重,神情也不张扬,没有半分黑社会的浮夸嚣张,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说不出的萧杀。 这种感觉不好形容,那些人虽然一点恶像都没有‘露’出来,可目光中都有这一种掩藏不住的冷漠,漠视一切! 我们两边互相张望,桌前对坐的三人各自互相看了看,全都莫名其妙,只有彭老者笑眯眯看着我们。 郭子知道不对劲了,连忙道了声谦,“你们忙”,退后一步要带上房‘门’。虽然还是没能看出来这些人在干什么,可那股无形的威压,郭子也感应到了,这些人不好惹! 就在郭子将要完全带上房‘门’的时候,屋里传来彭老者慈和的话语,“既然来了,就进来陪我一起开会吧,都是我的朋友,不用拘泥。” 他这话已说出来,‘门’是带不上了,我们仨在‘门’外面面相觑一番,终于还是推‘门’走了进去。 一屋子人好奇的注视中,我们走到了彭老者身后,彭老者起身笑脸相迎,和我们分别行礼。他的礼很奇怪,既不是握手也不是拥抱,只是将右手抬过肩膀挥一下,我似乎在哪里看过这样的礼节,只是一时想不起来。 我们三人不尴不尬在彭老者身后站定,另三位与会者好奇的看了我们一眼,也就转移了视线,继续开会。 我很快就知道他们为什么不避讳我么了,因为我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这些人的语调时而高亢,时而‘激’烈,时而又凶相毕‘露’,似乎争得很厉害。不过他们始终没有翻脸的迹象,身后的人也一直眼眉低垂,显得非常镇定。 大约又过了十几分钟后,会议终于开完,四方对坐的人一改刚才的剑拔弩张,笑眯眯站起来大声寒暄,又彼此热情拥抱了一遍,然后另三人各自带着自己的人出‘门’离去。 彭老者并没有相送,而是一直坐在椅子上沉思着什么,知道所有人都从电梯离开后,方才对着身后挥了挥手,“你们都下去吧。” 原本站在他身后的两个男人立刻转身,迈着有力的大步走了出去,拖后一人半转身带上了房‘门’。 看见他们走路的姿势,我心中一动,有了猜想,这两人动作完全一致,步态铿锵有力,看上去好像是…… “你在猜想我的身份?”我正自思索,耳畔传来彭老者温和的话语,我连忙配了个讪笑,不语。 彭老者神情似乎有些疲惫,摆了摆手,又叹了口气说:“都到了中国,我的身份还有什么不能说的,老朽我姓彭,祖籍四川,名叫――彭佳华!” 这话犹如一道闪电,劈在了我天灵盖上,我差点被震晕过去,没想到,这个貌不惊人的老者,竟然就是大名鼎鼎的果敢王,彭佳华!不光是我,郭子同样是如遭雷击,唯有玄真子一脸莫名其妙,左看右看,不知道我俩这是怎么了。 彭佳华苦笑着摆了摆手,说:“我也不怕向三位透‘露’下刚才会议的内容,那三位分别是佤帮军、克钦军以及掸邦军的头目,我们商讨的内容就是联合作战。” 听完彭佳华的话,我的脸当时就苦了,我要知道这些军机干嘛,这关我五‘毛’钱事啊?须知知道的越多就越危险,可别让这些缅北军阀头子把我给灭口了…… “这位先生无需多虑。”彭佳华看出了我的心思,笑着说:“这里是中国,我们这些人无论如何不敢、也不会在这里作‘奸’犯科,这么说吧,如果不是……我们也没机会借这地方开会。” 彭佳华这一段说的语焉不详,不过我倒是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松了一口气,看来,是我多虑了…… 接下来,彭佳华又半打趣的问:“我给你们介绍的买卖,做的如何?” “还不错,赚了三万块。”我正在琢磨事情,随口照实回答。 彭佳华点了点头,“那就好,麻老四原本是我的部下,做生意很讲信用的,要不然我也不会介绍给你们。” 我这时候刚好把事情琢磨完,听见这话,冷汗立刻就下来了,原来那麻老四还有这样的背景,我……是不是把事情闹大啦?! 好在彭佳华接下来的话,立刻打消了我的顾虑。 “会开完了,我也不适合再待在这里,得赶紧回果敢去了,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彭佳华站起来拍了拍我的肩膀,道:“我老彭也算有些眼力,看得出来,三位都是有本事的人中龙凤,这一趟能和三位小友相‘交’,也算不白来一趟了,诸位日后有兴趣来我果敢,随时可以直接去找我。” 说完,彭佳华又对着郭子和玄真子点了下头,背着双手自顾离去。 刚才彭佳华的话信息量有些大,似乎四方并没能达成协议,只是不清楚具体…… 我正想着这些没头没脑的事,郭子忽然一拍大‘腿’,大喊一声:“有了!” 我被吓了一跳,“什么有了?” 郭子一把抓住我肩膀,兴冲冲说:“咱们不是正愁找不到进入曼德勒省的路子吗?这就是现成的,跟着老彭,还有什么地方去不得?!” 其实这主意我刚才就想到了,不过立刻就被我否决,彭佳华是缅甸的大军阀,为了搞到军火,坏事也没少干过,我不想和他这样的人搅得太深。可郭子财‘迷’心窍,才不会管这些,他以为自己想到了绝妙的主意,刚说完,就撞开们追了出去。 我想喊住已经来不及了,只得看着玄真子,重重叹了一口气。 外面传来郭子和彭佳华的‘交’谈声,我只得和玄真子一同走了出去,推开‘门’,他俩正在电梯口谈话,彭佳华笑眯眯点着头。 稍倾,彭佳华对着我微微一下,进入电梯下楼,郭子兴冲冲走了过来,我知道,他的事情谈成了…… “走走走,赶紧回屋收拾东西,老彭答应我们跟着他的车队走,还许诺派人送我们到曼德勒省。” 事已至此,我也没法再提反对意见,只好被郭子匆匆拉着下了楼,回屋收拾行李。 我和玄真子到了酒店外,‘门’口停着两辆汽车,一辆是黑‘色’的奔驰,另有一辆越野车,一条‘精’瘦的汉子正站在越野车边等着。 又过了片刻,郭子背着包匆匆跑了过来,他是去安顿自己汽车的。 我们三人走了过去,那个汉子拉开了越野车的后‘门’,然后跑到另一边钻进了驾驶室。客随主便,人家让我们坐什么车我们就坐什么车,于是我们鱼贯而入,由我领头进了车厢里。 刚进去我就傻眼了,老彭竟然坐在越野车后座上,稳如泰山。 “这……”我们三人面面相觑,他怎么不坐在奔驰车里?随即我反应过来,老彭的仇家太多,他怕不在自己的地盘上,会遇到狙击。 我们三人会意,不再提这事,在老彭对面分别落座,郭子和玄真子在两边,我被夹在了当中。车队发动,开出酒店,拐上了另一条西去的路。 老彭扫视一圈我们三人,最后把目光落在我肩头,小白家仙正蹲在那里,乌溜溜的眼珠盯着他看。 我连忙吓唬小白家仙,“别‘乱’看!” 我怕这小家伙给人家下魇术,要知道人家可是军阀,到时候魇术发作,要是干出点疯狂的事情来,我罪过可就大了……老彭显然会错了意,连忙抬手道歉:“不好意思,我不‘乱’看就是……” 话没说完,老彭再一次瞪大了眼,直勾勾盯着我另一边肩头。我察觉不对,转头看,哭笑不得,小翠大概是因为背包里太热了,也钻了出来,这下可就热闹了。 “您看吧,没事,只要不盯着它们的眼睛看就行……”我也没办法了,只得随他们去。 老彭这时候神情严肃起来,低声问:“我看三位小友,不是普通买卖人这么简单吧?” 我连忙打着“哈哈”,“您别多心,我们这一趟还就是来做‘玉’石买卖的,哪怕贩了红薯都算撒谎,您尽可把我们都当做投机分子给抓起来。” “是啊是啊……”郭子在一旁陪着傻笑。 老彭被逗得“哈哈”大笑,无奈摆了摆手,“这是什么话?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是了。” 被我这么一闹,原本那一丝紧张顿时烟消云散,飞驰的汽车里又聊开了,气氛变得很融洽,特别是郭子那个大嘴巴,和老彭扯个不停。他们的话题主要还是集中的国内,从山川地理聊到人文,想到哪说到哪,老彭对这些似乎很感兴趣,郭子不说他还不答应。 我一开始‘插’了几句后,就不再参与,一直看着窗外出神。 这条路向西一直通往南伞,从那里的口岸过去,就是彭佳华盘踞的所在,缅北果敢特区的老街。 第十二章:南明遗族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缅北的果敢是个极为特殊的地方,只因这里的居民不是缅甸本土的土著种族,而是如假包换的汉人。。。 明朝末年,李自成攻入北京城,崇祯皇帝于煤山自缢身亡,大明朝轰然崩塌了一半。不过明朝有南北两京,北京的明廷覆灭后,留守南京的官员立刻拥立朱由榔为帝,建立了正统的南明政权。 不过南明政权并没有能够实施统治,朱由榔刚登基没多久,吴三桂就打开了山海关,放满清进入了中原。 清兵入关的时候,打的旗号是肃清叛‘乱’,为大明崇祯皇帝复仇,然而,事实自然不会如此。清兵很快就肃清了‘混’‘乱’的北方,毫不留情对刚建立起来的南明朝廷发起了攻击,把自己的檄文抛在了脑后。 南明朝廷这时候还根本就没建立起有效统治,完全无法抵抗,皇帝朱由榔只得带着臣子们抛下南京,匆匆向南撤退。 可怜的南明皇朝惶惶然如丧家之犬,被清兵一路往南撵,直到昆明才建立起了根据地。可这时满清已经几乎占据全境,掌控了国器,南明再也无力对抗,被一击瓦解,只得遁入了现如今果敢这块地方,方才有了栖息地。 如今生活在果敢的果敢族人,就是追随朱由榔那批臣民的后裔,在缅甸当局的高压下,只得称自己为果敢人,所说的汉语被宣布为非法,也只得自称为果敢语。 接下来,我对面坐着的这位老者出现了。 他来到果敢,组织起了果敢人自己的武装力量,对抗缅甸政¥府军,坚持在果敢推广被禁止的汉语教学,拒不融入缅族,从这个角度来说,这老者算是汉人中的英雄。不过为了聚敛钱财购买武器装备,他在果敢境内大肆开设赌场,‘诱’骗中国人入境赌博,从中谋取暴力,造成了极坏的影响。 不过,总的来说,这人的功大于过,其最大的功绩就是在统治区内实行禁毒,铲除了所有罂¥粟,自此国内的毒品少了一个源头。 夜‘色’已深,汽车行驶在颠簸不平的山路上,摇摇晃晃,我们三人依旧‘精’神焕发,可对面的老彭不知不觉困意来袭,竟然就这样睡着了。看着面前的垂暮枭雄,我心中也是无限感慨,想不到,我有一天居然会和这样的人物同乘。 来之前,我以为这就是一趟简简单单的旅程,陪郭子做完了买卖,然后我找个机会溜掉等死,可现在看来,事情变得有些复杂了。 到了午夜的时候,我们三人也困了,郭子和玄真子先后睡着,只有我还瞪着双眼,打量车窗外。这两个家伙依赖惯了,只要有我在,他们就不管什么事,所有的担子都自动落在了我身上。 在我的注视中,车队开上了一座山顶,天尽头出现了连片灯火,从位置来看,应该就是南伞。 就在这时,前面开道的奔驰车方向不改,继续开向南伞镇,而我们乘坐的越野车突然向左转向,脱离跟随,开进了茂密的热带雨林中。我这才发现,密林中竟然有一条只容一辆车同行的山路,非常隐秘。 由于车子突然急转,再加上颠簸加剧,已经睡着的三人同时醒了过来。 “我们不去老街吗?”我连忙问老彭。 老街是果敢唯一的镇子,也是果敢军总部驻地,我一直以为会去那里。 老彭笑着摆了摆手,说:“现在局势紧张,我还是暂时不要‘露’面的好,咱们这是去‘总基地’。” 我对果敢军没什么了解,既然他说要去什么总基地,也只好由他了。 越野车在密林中左穿右绕,开得极快,我们坐在车里看得心惊‘肉’跳,如此大约两个小时候,我们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由于是黑夜,再加上一路都是在丛林里穿行,我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过的境,稀里糊涂中出国了…… 再看这所谓的“总基地”,我目瞪口呆,这里完全不是我想象中森严的军事基地,而是一座……小学校。 车子停在了一座大院‘门’口,我们下车看,院子还‘挺’大,只是很破旧,‘门’头上有一块木牌,上面用黑漆刷着一排歪歪斜斜的汉字――果敢第一中心小学。 “这里就是你说的……”我简直无语了,老彭这个玩笑开大了。 老彭颔首点头,“是啊,这就是我们所有果敢人的‘总基地’为了这所学校,多少果敢的汉家儿‘女’抛头颅洒热血,就为了让后代不忘先祖,不忘我们是堂堂正正的汉人!” 老彭的话语不高,也没用什么煽情的语调,可就是这段平缓的话语,却把我们震地不轻。 “这……值得吗?”我实在忍不住,小声问。 老彭笑着招了招手,示意我们跟着进去,边走边说:“如果不斗争,几代过后,我们果然汉人将不会说汉话,不会写汉字,甚至会忘了自己的汉姓,那时候,还有什么脸面说自己是汉人?值不值得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该做什么,一切是非留给后人去评说吧。” 看着在前面带路的苍老背影,耳畔回响着他说的话我,不知怎么,我的‘胸’口就像压着一块大石头,喘不过气来。这一刻我的心情……实在是无法形容。 走着走着,我们来到了学校‘操’场上,两侧是教学楼,对面有一栋两层建筑,看上去似是教职员工宿舍。那边有一个人跑了过来,脚步匆匆,身上随便披着一件褂子,显然起来的很匆忙。 这是一个带着眼镜的中年男子,很瘦,留着三七开,说实话‘挺’土的。 “主席,你怎么这时候回来了?”那个中年男人开口问老彭,我这才注意到,这人的话里居然带着明显的湖南口音。 老彭连忙给我们介绍,“这位是国内来支教的吴老师,教语文的!这三位是我的朋友,来这里办事,今晚就住在这里,你给安排一下。” 老彭说完和我们道别,独自走向了小院一角,吴老师分别和我们三人握了下手,客客气气打招呼,然后做了个“请”的手势,“跟我来,我给你们安排住的地方。” 我们在吴老师的带领下,进了宿舍楼,被分别安排进了三个房间。一路走来,宿舍基本都是空的,只有两三间住着人,看来,这里的师资力量很成问题。 老吴给我铺‘床’铺的时候,我和他攀谈了一番,他也很想念家乡,和我聊起来没完。据他说,他是早年下放到云南的知青,回城后,一直忘不了这边的孩子们,索‘性’就辞职来这边支教,对此我敬佩万分。 接下来我想起一件事,问道:“果敢有没有姓谢的人家?很有钱的。” 我突然想起来,谢富华家似乎就是搬到了南方境外,依靠着某位军阀,最大的可能就是这里。之所以打听他家,是因为自从巫山一别后,方小梅仿佛从人间消失了,再也没有音讯,我怕她会执着于报仇的事。 我和谢富华是同学,可对他家人丝毫不了解,连他爸爸叫什么都不知道,只好这样问。 我猜测的没错,吴老师闻言沉‘吟’了一会儿后,说:“就我所知,果敢姓谢的有不少,不过都是普通人家,要说很有钱的吗,本地没有,倒是有一家从大陆来的,挂在主席名下做了不少生意,只是两年前他们一家就都搬走了,再也没有在本地‘露’过面。” “您知道他们搬去哪里了吗?”我连忙追问。 吴老师不确定的摇了摇头,“只听说好像搬去了泰国,是不是真的我就不知道了。” 闻言我心中失落,没想到,谢家竟然也失踪了,顺着他家这条线找到方小梅的想法随之落空。 方老师见我久久不语,以为我困了想睡觉,就起身笑道:“如果没事,米先生就休息了吧,这两天清水河出了些怪事,士兵们都去那边值守了,所以学校里没人警卫,晚上要有什么事,你就去一楼武装部找我,那里有武器。” 我也不好再劳动人家,就点了点头。 吴老师临出‘门’的时候,我忽然心中一动,问道:“能告诉我,清水河出什么事了吗?” 吴老师脚步一顿,回头看着我,忧心忡忡说:“那里接连有小孩子生病昏‘迷’,等醒过来后就失踪,我班上也有两个学生就这样不见了。” “什嘛?!”我悚然一惊,从‘床’铺上蹦下来,光着脚站在了地上。 “米先生,你……”吴老师不明所以,搞不懂我怎么会这么‘激’动。 我好一番失魂落魄后,摆了摆手示意没事,坐回‘床’沿思考起来。吴老师见我没再表示什么,打了声招呼,出去带上了房‘门’。 昏暗的房间中,我皱眉思考,毫无睡意。 我想起来了郭子聪,他的儿子中了蛊,昏‘迷’不醒,找到我的时候,蛊虫已经将要进入后脑了。依照当时我的判断,一旦蛊虫进脑,孩子的灵魂就会被吞噬,被蛊虫所掌控,变成行尸傀儡。 对照一下刚才吴老师描述的症状,二者似乎很像,唯一的区别就是郭子聪家孩子的症状进展很慢,而这里的似乎很快。我没有实地勘察过,不清楚事情是不是我所想象的那样,想了半天后,摇头放弃。 我躺回‘床’上,心里盘算着,要不然就耽误下行程,明天先去那边看看? 第十三章:变异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翌日,清晨。,。 由于连日奔‘波’,这一觉我睡得很死,直到上课铃响才醒了过来。伴随着一阵阵朗朗读书声,我穿衣下地,到下面去洗漱。 由于条件有限,学校里没有专用卫生间,都是在宿舍楼边的水槽里洗漱。 水是从山上接下来的山泉水,清甜甘冽,直接饮用毫无问题。我到的时候,郭子正对着水槽刷牙,玄真子早就洗漱停当,坐在水槽边的小板凳上侧耳倾听。 隔壁班机正在吴老师的带领下朗诵诗歌,他读一句,孩子们跟读一句。“鹅鹅额,曲项向天歌……” 孩子们的声音有些参差不齐,并且带着浓重的乡音,似乎年龄差距很大,读音也很不标准,不过,谁敢说这不是正宗的中国话? “嘿!”郭子听乐了,扯了扯我,“小米你听出来了没有?这用的还是我们学校的教材。” 我白了他一眼,教汉语用中国的教材,不是理所应当得吗?再说,全果敢只有二十万人,社会也不发达,还随时准备迎接战‘乱’,哪里来的能力新编教材?也无此必要。 不得不说,听着熟悉的朗读声,还怪亲切的。置身于此,仿佛在某个偏僻的山村小学,完全感觉不到是在国外。 洗漱完毕后,我去学校走了一圈,想去找老彭,可结果他却不在了。想想也是,作为军阀头子,他肯定有许多事要处理,怎么可能一直住在学校里?当下我决定先去老街,然后文明道路后,自己去清水河看看。 就在我刚走到学校‘门’口的时候,远处跑过来几个军人,抬着一具担架,神‘色’匆忙。 这些军人穿着‘迷’彩服,戴着军帽,颜‘色’和款式都与解放军很相像,乍一看,还以为是10年前的解放军野战部队。他们人人背枪,携带者钢盔,腰上还有备用弹匣和手雷,真正的全副武装,仿佛刚从战场上撤下来似得。 我连忙让到‘门’边,这些军人看都不看一眼,抬着担架冲进了学校。擦身而过时我才发现,担架上抬着一个穿‘花’裙子的小‘女’孩,面‘色’煞白,不省人事。 看见他们抬的人后,我立刻放弃去老街,连忙跟在了这帮军人后面,这‘女’孩的外部症状和郭子聪儿子几乎一模一样! “吴老师!吴连长!”那一帮士兵冲动‘操’场上后,立刻扯着脖子大喊:“快,有学生出事了,您快来看看!” 我这才知道,那个吴老师居然还是名军官,连长可不小了。 喊了两声,学校里顿时炸了锅,仅有的三名老师领着学生们一涌而出,把那几名士兵团团围住,七嘴八舌询问起来。 “怎么回事?为什么不送去医院?”吴老师抓住领队的班长厉声质问。 班长嗫嚅了半天才把事情说清楚,原来他们早就去过了清水河诊所,还去了老街最大的医院,只是医生们全都查不出病因来,他们没辙,只好抬来了学校。在果敢,这间不起眼的小学校有着特殊的地位,校长吴老师也被公认为最有学问的人,才有了这一出。 我挤在孩子们中,开眼仔细观察起来,由于有的放矢,我很快就发现了病灶,果不其然,这孩子中了和前次很相像的蛊。 “胡闹!这里是学校!”吴老师勃然大怒,挥手斥责:“快送给军医们看看去。” 我这时正好看清了状况,连忙出声阻拦,“别送去找医生了,没用,抬着跟我走。” 几名士兵面面相觑,不知所措,吴老师略一犹豫,招手让士兵们跟着我,“这位是主席的朋友,祖国大陆来的,按他说的做!” 然后吴老师立刻向四周抬手呼喊,让学生们立刻回学校上课,那几名战士再不犹豫,急匆匆抬着担架跟在我后面。 我领着士兵们跑上了我二楼的房间,吩咐他们把孩子放在‘床’上,然后急切在屋子里寻找两个小家伙。这次的蛊果然与上次不同,蛊虫向上钻的速度简直‘肉’眼可见,必须得尽快,两个小家伙必不可少。 “把她翻成面朝下俯卧。”我一边找,一边大喝,那些士兵赶紧照做。 这里地处热带,气温高不说,湿度还大,闷热闷热的,两个小家伙贪凉,居然全都爬到了房梁上,等我好不容易把它俩逮住,时间已经过去了十几分钟。我蹲在房梁上往下看,还算好,那只蛊刚钻到小姑娘两个肩胛骨之间。 这玩意太快了,越往上越危险,我干脆直接跳了下来。 战士终究是战士,见惯了生死,虽然很奇怪我居然带着一条蛇和一只小刺猬,却没有一个害怕。 “你们离远点,别挡着光。”我这是也急眼了,直接上手推,士兵们一点不反抗,连忙跑远,让开了大‘门’方向。 ‘门’口一暗,吴老师不放心跑了上来,一看我的架势,连忙也让开了光亮。 我开眼紧盯着小姑娘的脊椎骨,这么一会功夫,那只蛊虫已经钻到了后颈了。 这次我也不用针扎了,我没把握能扎准,索‘性’一拍肩膀,对着小翠大喊:“你来,咬住它!” 士兵们不解的目光中,小翠顺着我胳膊猛然一蹿,将蛇头抵在了小姑娘后脖颈上,蛇信吞吐,观察着那只蛊的位置。 “米先生,你要干什么?!”这一幕委实有些吓人,吴老师厉声喝问,他怕我会伤害学生。 我也紧盯着蛊虫的动向,头也不抬答道:“别怕,我的蛇没毒,小姑娘中蛊了,只有它能抓住。” 我的话音刚落,屋子里一片吸气声,在东南亚,居民们不畏虎狼,却非常害怕蛊,这东西防不胜防,不知不觉就能要了人命。 听我说小姑娘是中了蛊后,他们再也不敢打扰,任由我施为,屏息凝气看着。 判断了一番方位后,毫无预兆,小翠陡然发动,横过头,“嘶”一声咬在了小姑娘后脖颈上。刚咬住,‘肉’眼可见小姑娘皮下有个东西在剧烈挣扎,蛊虫被它准确无误一口咬住! 这下屋子里哗然,那位士兵班长转过身就向外跑,“我去找点生石灰。” 这里是东南亚,虽然也很少见有人养蛊,不过关于蛊的常识,几乎人人都知道一些。可问题是,在家里撒上生石灰的确可以防蛊,现在蛊都钻进人身体里了,生石灰还能起什么作用? “别去了!”我刚喊完,‘门’口一暗,郭子和玄真子跑了过来,他俩也听说出事了。 我看见玄真子来了,松了一口气,连忙招手让她过来。 “这只蛊很快,你帮我防着点,千万别让它跑了。”我大声叮嘱,玄真子连忙点头,退后一步,手握剑柄戒备。我相信,无论多块的蛊也不可能快的过玄真子的剑,有她在万无一失。 接下来,找那个班长要过一把匕首,匆匆让小白家仙消了下毒,对着小‘女’孩被咬住的部位下面刺了进去。 一股热血涌了出来,我感觉刀刃挑到了蛊,立刻用另一只手在前面压住匕首尖,对着小翠大喝一声,“松口!” 现在蛊虫上行的道路被我压住,它只有出来。 小翠立刻松口,只见匕首尖切进去的伤口一鼓,一只赤红‘色’的小甲虫钻了出来,与前次那只外形基本一样,顺着刀身爬向我的手。 看见这一幕,我吓了一跳,这只蛊虫有毒! 道理很简单,无毒的蛊没有咬人的习惯,一旦离开人体,只会仓皇逃窜。这样看来,两次的蛊很可能出自一人之手,只不过现在的经过了改良进化,更加凶恶。 转念之间,那只蛊已经接近匕首护手,张开额头的钳子,对着我虎口就咬。好在我对此早有准备,拇指翻过来向上一弹,隔着匕首刃正弹在它下腹部。 匕首剧烈震动,蛊虫被弹起来三尺高,一对钳子般的颚咬了个空,发出“咔哒”一声。 不等蛊虫弹到最高点,一道剑光从我肩部闪过,贴着我的耳‘门’,闪电般‘洞’穿了蛊虫。那是玄真子的长剑,这一剑准确无比,把半空中的蛊虫钉穿。 “好剑法!”几名士兵齐声脱口惊呼,这一剑既准且狠,妙到颠毫。 钉穿了蛊后,玄真子剑势翻转,把剑尖刺在了‘床’板上,那只蛊虫这时犹在剧烈挣扎,仍然没有死透。 我顾不得处理蛊虫,连忙检查创口,这才松了一口气,看来蛊虫虽然有毒,不过毒液是在它体内的,不咬人就不会有事,小姑娘并没有中毒。 蛊中被清出来后,小姑娘痛苦呻¥‘吟’一声,终于醒了,伏在‘床’上哭泣,我连忙大喊:“赶紧送她去医院消毒缝针。” 士兵们一拥而上,手忙脚‘乱’把‘女’孩抬上担架,又向外面跑,我连忙把班长一把拉住,说:“她已经没事了,不用都去,我有些事情要问你。” 那位班长这时候态度显得极为敬重,连忙对我行了个标准的军力,脚后跟一碰,大声喊:“请首长吩咐!” 我被他的称呼‘弄’得一愣,随即了然,对于军队来说,“首长”这个称呼是万能的,既然是他们主席的朋友,这么叫准没错。 我也不计较这些,郑重问道:“你告诉我,那里究竟是个什么状况,有多少孩子中蛊失踪了?” “这……”班长面‘露’难‘色’,看向吴老师。 吴老师不耐烦的一挥手,“既然是首长法师问,你一切照实说就是了。” 第十四章:与君别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首长法师……这称呼我还是头一次听见,怎么听怎么不搭,不过那位班长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立刻大声报告:“首长法师,事情从三天前就开始了,到目前为止,据我们初步统计,清水河地区已经失踪儿童22人!” 听见这话我心拎了起来,短短三天,一片小小的区域中竟然就失踪了这么多儿童,很可能还有没统计到位的,这显然不是孤立事件,而是有预谋的! 是什么人干的?目的何在? “首长法师,我们绝大部分人都被派去清水河驻守了,可是……还是不能阻止。,。”班长显得很内疚,不管他们在外界的眼中是兵还是匪,在他们的家乡果敢,他们就是真正的“人民子弟兵”,看着父老们遭难,肯定会不好受。 我点了点头,说:“带我过去看看吧,也许能查出点什么来。” 战士虽然厉害,可对付蛊这种东西,单凭枪炮子弹很难防得住,还得需要专业人士。 刚才亲眼看见我为小姑娘解蛊后,他们应该就已经有了这意思,只是我是老彭的客人,他们不敢提出来,现在见我主动要求前去,那自是求之不得。 “嗳!我这就去联系上级!”班长大喜,连忙掏出一部通话器,大声嚷嚷起来。 就在这时,‘门’口跑进来一位只配着手枪的小战士,打量一圈后,立正嚷嚷:“哪位是米先生、郭先生还有玄……道长?彭主席派我来请你们三位,已经安排好船送你们去曼德勒了。” 听见这话我心中一动,这不正是甩开他俩的好机会吗? 我看向郭子的时候,他也正看向我,我对着他偏了下脑袋,示意一边说话。 三个人聚在了一起,我一手抓住一个,郑重说:“兄弟,赚钱是大事,救人也是大事,一样都耽搁不得,所以我的意思是……” “什么意思啊你?!”郭子察觉到我语气不对,眼睛立刻瞪了起来。 我连忙安抚:“别着急,你听我说,过了果敢,就是安全地带,你又有郭子聪接待,应该就没事了,我这边很快就能摆平,忙好了就去找你。” “不是!”郭子急眼了,反手逮住我大吼:“就知道你小子打这鬼主意,我是没事,可你一个人在这里怎么成?!” 郭子话音未落,玄真子眼眉低垂走到我身边,淡淡说:“这样安排我看不错,小米也不是一个人,我陪他!” “这……”我和郭子全傻眼了。 随即我就想通了,郭子好劝,玄真子难办,她这一趟的目的就是跟着我,岂能随便用借口甩掉?只能一步步慢慢来。 “这下你总放心了吧?”我立刻转换风向,现在我和玄真子一起去救人,郭子赶去曼德勒,他彻底没话说了。 “那……你们可一定要保重,事情办好了,立刻来曼德勒,我等你们。”郭子心不甘情不愿的同意了。 我们终于商量好了,郭子跟着小战士去了老街找老彭,我和玄真子跟着班长,去往事发地,清水河。 出了学校,我们三人道别,分别上了两辆军车,郭子去了东面的老街,我和玄真子搭乘班长驾驶的敞篷越野吉普,去往西面的清水河。 果敢虽不大,境内却有两条著名的河流,都是发源于青藏高原。萨尔温江一路向南,流经曼德勒,注入印度洋,郭子应该就是走这条水路。还有一条恩梅开江,发源于我国,同样也是流向缅甸南部。 看着郭子的车越来越远,我心中感慨万千,此一别,只怕及是永远,我的兄弟,若有来生,再见吧…… 其实,我本身就是个修行者,心里明白,那有什么来生啊,只是若不这么想,我怕自己会憋得更难受。 身边,玄真子似是想起了什么,神‘色’突然变得有些慌张,拉住开车的班长问:“请告诉我,那个清水河附近……有海吗?” 那个班长年纪不大,看上去还不到20岁,被玄真子问愣住了,片刻后苦着脸回答:“道长,我就是清水河人,那里只有河,哪里来的海啊,说实话,我还从没看过大海呐……” “哦……”玄真子松了一口气,松开了小战士,她这一路上,每到一个地方就问附近有没有海,都快魔怔了…… 我心头暗叹,自己死就死吧,还害人家姑娘这样,我有罪啊。 车子开出学校后,出了一条老旧的街道,向东拐进了深山老林里,这里地处热带,山高林密,动植物资源极其丰富。全球有90%的物种都集中的热带雨林里,由此可见,这里的丛林有多复杂。 车子在林道中疾驰,我心里藏着事,不想说话,索‘性’就打开了第三目向两边张望。对付蛊虫,总是用手术的办法并不合适,那样只有我才能做,最好的办法,自然是用‘药’。 至于具体用什么‘药’,我也不知道,巫术用‘药’表面看和中医差不多,其实有天壤之别,最大的特点就是巫医没有验方。不要认为没验方原始,其实这样才更具有‘精’确‘性’,动植物在自然界中生长,即便是相同的物种,因为生长环境和气候等因素的影响,也可能出现完全不同的效力,南柑北枳就是这个道理。 例如在中医里,人参的作用是补气吊命,可有些品相很好的人参,服下去却毫无‘药’‘性’,验方配出来的成‘药’也是如此。 而对于我来说,这个问题完全不存在,因为我根本就不是按照品种来选‘药’的,在我的第三目中,各种特‘性’一目了然,有的放矢,完全不会错。这么说吧,我能找出萝卜特‘性’的人参,也能找出‘药’‘性’和人参一样的萝卜出来…… 看着看着,我眼睛一亮,连忙喊停。 不等吉普车停稳,我纵身跳了下去,一头扑进了丛林里,在这里,我发现了一株低矮的灌木,特‘性’比较古怪,正是在清水河暴发流行的蛊虫克星。这东西人吃下去没事,可对特定的东西来说,却有致命毒‘性’。 “芭茅草!”小班长大吃一惊,“这东西很毒的,您这是……” 我不认识什么芭茅草,我只能确定这东西对人绝对没毒,“你放心,这草能毒死这种蛊,却绝对害不了人。” 我向小班长保证,见他还不信,干脆撕下一片叶子,塞嘴里大嚼起来,可把他给吓坏了。按照他的说法,芭茅草见血封喉奇毒无比,可我推开他吞下去后,等了足足有十几分钟,什么事都没有。 “现在信了吧?”我把灌木递给小战士,“谁家孩子再昏过去,不管是不是中蛊,喂他吃一点,只有好处没坏处。对了,只能吃这一株,其他的芭茅草千万千万别沾!” “哎……”小班长战战兢兢接过去,神情还是有点迟疑,看来这东西在当地的传闻里很可怕,不过相信真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他还是会尝试。 做完了最基础的防疫工作,我们继续上路,清水河已经不远。 大约一刻钟后,车子翻过一座山,一条河谷展现在我们眼前。一条白‘浪’翻滚的小河从谷地中穿过,一路向东,河两岸是成片的稻田,其间点缀着一栋栋房屋,清水河到了。 这条小河发源自缅北群山,向东汇入了恩梅开江,一路滋养着河谷两岸,这里也是全果敢水稻最丰产的地方。 车子刚要下河谷,车上的通话器响了,那边传来急促的呼喊,说是在第二坝子又发现了一个小孩晕厥。小班长大急,连忙把油‘门’踩到底,玩命向那边开。 清水河上总共有三道坝子,用来蓄水灌溉稻田的,每个坝子附近都有大片村民聚居。这里的建筑充满了中国特‘色’,漫步其中,仿佛置身于江南的山村,分外亲切。 只是现在这宁静的氛围被打破,田间地头到处都是人在向东跑,其中主要是当地的农民,也‘混’杂着为数不少的军人。他们个个忧心忡忡,彼此用果敢话‘交’谈,向着下游汇聚。 我稍稍计算了下军人的密度,心中悬了起来,问开车的小班长,“果敢共有多少武装人员?” 小战士犹豫了下,最终还是老老实实回答:“编制有20000人出头,实际上,许多都没有满员,大约在18000人左右吧。” 果然如此!我心中当时就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从这里军人的密度来判断,全清水河至少聚集了一万人以上,很可能达到了一万五千,再加上其他方向的哨兵部队,这样一来,驻守老街的最多只能剩下2000士兵,要是这时候缅甸军打过来,后果不堪设想! 可这是人家的军机,我这个外人只是猜测,又怎好置喙? “小米,你在想什么?”玄真子见我久久不语,担心地问。 我回过神来,苦笑着摇了摇头,“没事,我在想,究竟是什么人在下蛊。” 谈话间,吉普车拐进一条村道,开向北面。前方不远处的河边,有一座不大的村庄,附近村民和军人们正在向那里集中,这就是第二坝子。 第十五章:追本溯源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村庄外围了一圈士兵,个个都将枪擎在手里,可来的百姓们却没有被限制,也不怕士兵,照样从士兵队列中钻进了进去。.。 我们的车子自然也没有受到阻拦,直接开过警戒线,穿村而过,一直开到村北头的河边。 河上建着一条水坝。水坝对面挤着一群人,有个身材高大的军官正在向我们这边焦急张望,看见吉普车后,立刻向我们招手。 “那是我的上司,负责这一片的方团长。”小班长一边介绍一边跳下车,领着我们俩跑向水坝对面,这水坝上有箭垛似得方石,可以容一人走过去。 我们的到来,立刻引起了一片哗然,玄真子这个出众的‘女’道士且不说,我肩头上蹲着小白家仙,胳膊上缠着小翠,这形象,简直比西毒欧阳锋还要拉风! 到了河对岸,那位胡子拉碴的方团长立刻向我和玄真子敬礼,“欢迎首长来视察!” 这汉子原本应该生的一副好嗓子,只是他看上去很疲惫,眼珠子通红,好像熬了很多夜,嗓子已经完全沙哑了。他事先和小班长通过话,已经知道了我们的身份和本事,态度格外尊敬。 我也没空和他对礼,我也不会这玩意,赶紧挥了挥手,“孩子在哪儿?快带我去看看。” “就在前面,跟我来。”方团长立刻转身,有些粗鲁的赶开前面的人群,‘露’出了那个昏‘迷’的孩子。 这是一个小男孩,有些瘦,穿着朴素,典型的汉家人相貌,仰天躺在一块草地上,一动不动。我赶紧跑上去,将孩子翻成俯卧,顺手扯掉了他的褂子。 果不其然,这孩子也是中蛊了,只是他身上的蛊虫刚离开尾椎骨,应该是才感染不久。 “拿来。”我对着身后的小队长伸出手,他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把手里抓着的芭茅草递给了我。我随手摘下一片叶子,对着玄真子叮嘱:“你帮我看着点,这个蛊虫可能会钻出来,” 玄真子闻言点了点头,退后一步。 “方团长,让所有人退开三丈。”我又对方团长大喝了一声,话音刚落,不用方团长驱赶,所有人齐齐后退。这里的都是汉人后裔,说汉语,我的话它们都能听懂。 见万事俱备,我不敢再耽搁,立刻那那片芭茅叶子丢进嘴里,嚼烂了后,掰开孩子嘴巴,连唾沫带嚼烂的草叶全喷了进去。他已经昏‘迷’,只有这样喂‘药’,并且我的唾液阳气极高,对蛊虫有震慑作用。 果然,我刚喂完‘药’,那个蛊虫就察觉到了异常,停止往上钻。又过了片刻,‘药’‘性’开始在男孩体内发散,那只蛊虫再也待不住,立刻调了个头,钻向男孩尾椎骨。 这东西钻的比我想象中还要快,我刚喊出一声“当心”!男孩的‘裤’‘腿’中“嗡”一声响,飞出来一只赤红‘色’的甲虫。甲虫原本就是有翅膀的,只是我此前没见过这蛊飞,有些诧异,屈指一弹没够着。 得亏有玄真子在,要不然,这只虫子很可能会咬伤围观的群众。只见一片惊呼声中,玄真子出手如电,一剑拍在了尚未完全飞起来的甲虫身上,只听“啪”一声响,蛊虫被一剑拍落在我面前。 一直缠在我胳膊上张望的小翠眼睛一亮,一头窜了上去,张开口就要吞噬,它最喜欢吃这些毒物。我连忙把小翠拽回来,大声叮嘱:“别急,还不到吃的时候。” 我的打算很简单,利用这只蛊,找到放蛊的人。 蛊虫被玄真子一剑拍晕了,小男孩幽幽醒了过来,翻身坐在地上,莫名其妙看着围满身边的人,目光最后落在我身上。我现在身上又是刺猬又是蛇,小男孩被我吓了一跳,惊呼一声不停往后蹭。 方团长连忙上去把小男孩扶住,出言安慰,说我是刚救了他的法师,小男孩这才不怕了。不过方团长问他事情经过的时候,他却莫名其妙,只说自己是睡了一觉而已。 方团长他们不懂,他中蛊后,就丧失了记忆,期间发生了什么完全不知。 我对方团长使了个眼‘色’,走过去蹲下,尽量摆出个和蔼的神情问:“那你能告诉我,在你睡着前,遇见过什么奇怪的东西吗?” 小男孩仔细想了想,断然摇头。 “这样……”我又琢磨一番,心中一动,换了个方向提问:“那你有遇到什么陌生人吗?” 我这样问是有道理的,蛊虽然是活的,可本身是个邪物,‘阴’气较重,天然的惧怕阳气,白天无法在阳光下长时间生存。从小男孩中蛊的时间来判断,应该就在不久前,这蛊只能是近距离下在他身上的,下蛊的人很可能就在附近。 这次我果然问到了点子上,小男孩立刻点头,脸上竟然‘露’出一丝兴奋,说:“我刚才在这儿遇见了一个小孩,他可好了,和我玩了一会,然后我就睡着了……” “小孩?”我听得一愣,这个小男孩不过10岁左右,他口中的“小孩”必然比他还要小,这么点大的孩子会是邪恶的蛊师?那些已经失踪的孩子,应该全都蛊虫入脑变成了行尸走‘肉’,就算驱掉了脑子里的蛊虫,也变成植物人了,这比直接杀人还要恶毒,什么样的小孩会有如此狠毒心肠? 我甩了甩头,抛掉胡思‘乱’想,接着问小男孩,“他和你说什么话了吗?” 小男孩沉默了下,叹了口气说:“那个小孩好像哑巴,只是和我玩,从不说话。” 到此,我再也没法从小男孩那里得到有用的信息,捏着昏‘迷’的蛊虫思考起来。 “首长,下一步该怎么办?” 身旁传来方团长的问话,我一惊回过神,对着他摆了摆手,说:“让大家都散了吧,现在暂时还不方便行动,等天黑了……我要在这里抓鬼。” “抓鬼?”方团长不明所以。 “对!”我‘露’出个神神秘秘的表情。 方团长被我盯着看,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 Zzzzzz 天渐渐黑了下来,我和玄真子以及方团长对坐在草地上吃饭,随便闲聊着,在我们不远处,有十几名荷枪实弹的战士守卫。这些都是方团长的警卫兵,个个装备‘精’良身手不凡,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百战老兵。 他们当中有机枪手,狙击手,还有穿着重型防弹衣的突击手,十几个人就组成了一支强悍的‘混’合编队。这支队伍生于斯长于斯,对这块土地的忠诚无可置疑,又熟悉万分,任何敌人都不可能在他们眼皮子地下发动突袭。 一般部队在外执行任务的时候,都是吃的行军干粮,不过我们这一餐却很丰盛,四菜一汤,还冒着热气。这是下午被我所救那孩子家人送来的,我们是在推辞不掉,只好又方团长象征‘性’的付了点软妹币,算是买下来的。 你没看错,这里流通的是软妹币,教的是大陆的教材,用的电是从中国接过来的,就连电话都是中国电信和中国移动。这么说吧,我的手机在这里就有信号,随时可接通,打国内的电话,都只收省际漫游。 至于为什么方团长一定要付钱,那是因为这里的军规也是学的解放军,讲究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不白拿群众一针一线。当然,这些纪律在这里显得有些形式化,流于表面了。 不管怎么说,这里的菜吃着很香,有小时候的味道,现在国内的菜充斥着农‘药’、化‘肥’和各种‘激’素,完全不是味。 “米先生,是从哪里来的?”吃着吃着,方团长突然问我,我随口报出了自己的家乡。 没想到,听我说出了城市的名字,方团长突然‘激’动起来,一把抓住我的手,用力握了下,“我们……是老乡啊!” 我懵了。 方团长感慨万千,叹道:“我先祖当年是大明朝盐吏,供职的衙‘门’就在XX,和你一个地方,咱们可不就是老乡?我听家里的老人说,老家就在长江边,推窗就可见江中千帆竞流,那真是……” 说着说着,方团长沉默了。 我小心翼翼问:“想不想回老家看看?或者……重新做回中国人?” 方团长闻言一愣,苦笑着摇了摇头,“等不打仗了,我是一定要回老家看看的,顺便看看还能不能找到祖坟……至于重新做回中国人,已经没有可能了,中国有中国的政策,缅甸也有缅甸的政策,两方面都不能允许,我们这些游子,只能在这夹缝中挣扎求生,看不到头……” 这回轮到我点了点头,沉默了,这里暂时还看不到任何解决的希望,只能‘交’给将来,而在这之前,他们若不想忘掉祖宗成为“缅族人”,就只能不停战斗下去…… 玄真子身为‘女’人,对这些话题并不太感兴趣,就只是默默陪我们吃饭,一声不吭。 一顿饭吃完,天终于全黑了,我感受了下天地间的‘阴’阳变化,从背包里掏出一个玻璃瓶放在地上,站起了身。玻璃瓶中装着一只红‘色’的甲虫,在向着一个方向顶,动作机械僵硬。 时机差不多了,我需要在这里施法,利用这只被活捉的蛊,找出这次蛊灾的源头。 我对着方团长做了个“请”的手势,叮嘱道:“方团长,你带着部下稍微撤的远一些,最好不要看我的方向,等会无论发生什么,如果我没有喊,你们也都不要过来。” 第十六章:魔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方团长带着他的人立刻跑远,在北面森林边缘地带站成一排,南面是河坝和稻田,唯有北面的丛林最可能潜伏危险。.。 我站在河边,开始静默,玄真子守在了我身边,寸步不离。 如今我的魂力大进,施法不再需要像以前那样,要很多的辅助工具以及前奏,普通法术信手拈来。 一番静默后,我开始围着玻璃瓶手舞足蹈,哼唱起鬼音。相比以前的鬼音,现在的调‘门’更具体一些,更接近某种语言,只是连我自己都听不懂。 鬼音和着流水声响起,这一片变得鬼气森森,远处的士兵们不由自主打了个寒噤,握紧了手中的枪。他们看不见,一只只游魂正从森林里走出来,穿过他们的封锁线,飘向了我。 当年李天水发掘整理的鬼音,有许多不足之处,这是我结合傩音重新汇编的,效果果然大幅度提升。我隐隐觉得,这所谓的五音原本并不单单是调‘门’,很可能是一种由巫觋所掌握的独特语言,只是我能唱出来,却无从翻译。 我的动作很古怪,也很古朴,像是上古时代祭祀中的舞蹈,外人完全看不出具体含义。其实我是在和那些魂魄沟通,希望他们能按照我的意识,排好队列站在原地。 改良过鬼音后,我就一直试着和游魂野鬼沟通,也的确取得了些效果,现在我大致能把自己的意思传达给他们。在我的身后,那些游魂渐渐被我安抚,站成了“一”字长蛇阵,静默不动。 这山野中,由于战‘乱’不断,每到夜晚都会有许多魂魄游‘荡’,平常人只是看不见而已,所谓的“鬼魂”,远比常人想象的要多。这些虽然都不是恶魂厉魄,可由于数量太多,聚合在一起,这一片寒气大作,鼓噪不息的昆虫立刻静默了下来。 远处的军人们野战经验丰富,立刻就发现了异常,凝神戒备。 看看聚合的魂魄差不多了,我对着小白家仙使了个眼‘色’,它立刻在我肩膀上转身调头,看向紧跟着我的那个魂魄。它现在的魇术大进,只过了几秒钟,那个游魂就被它控制住了心神,陷入了呆滞状态。 成功魇住了游魂,小白家仙从我肩膀上跳下去,带着那个游魂爬向玻璃瓶。瓶子可以阻挡物质,却没法阻挡思维,游魂毫无阻碍钻了进去,进入了蛊虫体内。 那蛊虫原本就没有灵魂,只凭本能行事,游魂入主毫无阻碍。 计划的第一步成功,小白家仙人立而起一推,玻璃瓶倒地,那个蛊虫从瓶口爬出来,抬起头四处感应。这时,小翠从我身上游下来,无声无息‘逼’向蛊虫。 稍倾,蛊虫感应到了什么,转过身沿着河边向东爬,转眼钻进了茂密的野草丛中。这么小的虫子一旦进入草丛,在这夜晚很难追踪,不过,有小翠跟随着,它跑不掉。 蛊虽小,爬得却很快,不过小翠更快,紧紧蜿蜒跟随,在小翠身后,小白家仙扭着屁股紧盯着,它雪白的身子极为显眼。 计划成了,我连忙招手示意玄真子和我一同追赶,鬼音一路不断,那些魂魄排成一排,又紧跟着我,整条队伍拉的老长。远处的方团长看我们开始沿着河边向下游跑,连忙带着士兵们追了过来。 “米首……”方团长追到我身后,刚准备说话,被寒气一冲,后半句话缩回了肚子里。 我这时鬼音不能断,只得向着左边挥了挥手,让他们跟在侧面。 方团长这时候也意识到了我身后可能跟着东西,连忙打手势让队伍向左侧迂回,他们都是百战老兵,见过太多死亡,这里的怪异情景根本就吓不住他们。 月‘色’下,湍急的小河边,一只红的的虫子在快速向前爬,时隐时现,后面跟着一条翠绿的大蛇,接下来是一只纯白的小刺猬,还有两个人,左侧是一队全副武装的士兵。所有悄无声息前进,唯有我的鬼音连绵不断,这一幕说不出的诡异。 我们沿着河谷一只向下游追踪,大约20分钟过去后,进入了一片茂密丛林,好在我开眼状态具有透视的功能,这才没有跟丢。又向前跑了一段,眼前豁然开朗,前方是一片山林间的空地,那只蛊虫进入空地后,立刻加速,爬向最中央。 我抬手拦下所有人,向着那边看,只见空地中央坐着一个小孩,背对着我们一动不动。 小孩看上去约莫四、五岁,只穿着红肚兜,‘露’出雪白的皮肤,头顶上扎着朝天辫,分不清是男孩还是‘女’孩。白天那个中蛊的小男孩没有撒谎,果然有这么个小孩的存在,并且可以肯定,他“她”与这次的蛊灾有关! 我们聚集在丛林边缘,屏气凝气观看,士兵们全都莫名其妙,不过他们都没有放松警惕,食指扣在扳机上,做出随时可瞄准‘射’击的姿态。 我再一次打开了眼,第三目中,那只蛊虫飞快地爬向小孩,就在将要爬到的时候,那个穿着红肚兜的小孩机械地回过了头。 这是个典型的汉家孩童,浓眉大眼眸子漆黑,只是脸‘色’苍白,‘唇’‘色’也不正。 在我们的注视中,小孩以很别扭的姿态爬站了起来,变成面对着我们。那只蛊虫顺着他的‘腿’一路往上爬,到了下颌位置的时候,小孩竟然张开了嘴,蛊虫立刻钻了进去。 “天!这谁家的孩子,怎么吃蛊!”看见这一幕,有位战士终于忍不住,惊呼出声。 这小孩似乎是个聋子,对外界的声音毫无反应,吞下蛊虫后,就又一动不动站着,仿佛是个假人。 “要不要派人过去问问?”难言的压抑中,方团长向我请示,我连忙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要轻举妄动。 这么一会功夫,我已经看穿了这所谓“小孩”的真实状况,真相,只怕连这些老兵都未必能接受,这不是个人,而是一只“魔”! 上古时代,巫觋的功法主要向四个方向发展,分别为――神、鬼、妖、魔。所谓的“神”,就是自然之灵,“鬼”也很好理解,是人和动物死后遗留下的思维体,至于“妖”,指的是小白家仙这样的‘精’灵古怪,而“魔”,则是一种更邪恶的存在。 生物会有变异,这些自然变异体就是“魔”的雏形,后来的巫觋们不满足于自然变异,开始研究怎样用人为的方式,让生物体变异出自己所需要的特‘性’,真正的魔就由此诞生了。后来中国的巫法被打压,终至消亡,不过这些邪法却以另一种方式在西南流传了下来,就是后世所谓的养“蛊”术。 严格来说,蛊就是魔,而这个小孩,就是一个魔人! 我让他们所有人都守在原地,唱着鬼音一步踏了出去,走向站立不动的小孩,在我身后是小白家仙和小翠,更后面,是我带来的所有游魂野魄。 我开始围着小孩转圈,他依旧毫无反应,只是每隔一会儿就打个摆子。在我的第三目中,跟在我身后的游魂野魄在一只接着一只钻进他体内,寒气侵体,这是自然的收缩反应。 过去大约半个小时后,游魂野魄再也进去不,小孩的体内已经饱和,我才终于停止‘吟’唱,松了一口气。目前的状况其实在我的意料之中,如今才算是完成了第二步,接下来,将要实行第三步。 我擦了把汗,向回招了招手,“可以过来了。”小翠和小白家仙再一次蹿到我身上,那边玄真子和方团长领着士兵们跑了过来。 我让他们不要碰呆若木‘鸡’的小孩,转向玄真子说道:“待会,我需要你的山音相助。” 玄真子不知道我要干什么,不过还是点了点头。 稍作修整后,我让方团长带路,越过小河去到对岸的稻田中央,然后再一次唱响了鬼音。我的调‘门’刚唱出来,那个小孩终于动了,他开始跟着我走,动作犹如机械人,说不出的僵硬。 士兵们今天已经见过太多的怪事,这时候显得很镇定,子弹上膛,将小孩围在当中,随着他一起走。 方团长头前带路,我唱着鬼音跟在他后面,小孩紧跟着我,我们又排成一线,开始向南走,送瘟神一般。 出了丛林后,前面河上有一条水坝,这是清水河的第三坝子,再往下游就已几乎没有人家,河流出果敢,进入佤邦拐个弯后,流向缅甸腹地。 我们所有人排成一排,从坝子上走过,那个小孩僵硬地跟在我后面,自始至终一声不吭,目光也不聚焦。 过了坝子后,进入了村庄,我那古怪的鬼音立刻就惊动了村里人,家家户户出人看热闹。早就的了命令的士兵们连忙上去境界,不让老乡们靠近,劝说他们回家。 得知这个古怪的小孩就是这次蛊灾的源头后,村民们个个被吓得面无人‘色’,不用劝说都不敢靠近,抱着自家孩子离得远远的,只是却不肯回家。 我也只得由他们去,继续哼唱着鬼音,领着小孩走向村南面。 出了村子后,就是连片的稻田,蛙声此起彼伏,只是我的鬼音传来后,蛙鸣虫噪立刻停止,静的可怕。现在一季稻还没有播种,水田里正在沤‘肥’,并无禾苗,月‘色’下,到处是平静无‘波’的水光。 来到稻田中央,我停了下来,对着玄真子使了个眼‘色’,她立刻接过,开始哼唱山音。 山音起,原本寂静的水稻田间顿时又蛙声大作,原本如镜一般的水田里起了密密层层的水纹,无数小生物在水中弹跳,将稻田搅成了一锅沸水。 第十七章:蛊王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是青蛙,数不清的青蛙,仿佛附近稻田里的青蛙全来了,其中还夹杂着蟾蜍和水蛇。我们站在稻田中间的田埂上,转眼之间,就被遍地的青蛙包围,密密层层,几乎无处落脚。 这就是我事先的计划,再厉害的蛊,大自然中都有天敌,既然这蛊的本体是甲虫,那么青蛙就是它的克星。 群蛙汇聚,壮观无比,战士们都看傻眼了,自然界经常会发生这样的事,可人为造成,这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我眼看火候差不多了,转过身来,对着小孩后脑勺就是一巴掌,那孩子被我这一巴掌爬得晃了晃,仰天张开了大嘴巴,却并没有发出啼哭声。 其实我并是不打这个孩子,而是拍散了他体内数不清的魂魄。 那些魂魄一哄而散,附近的人只觉身旁‘阴’风阵阵,却什么都看不见。 接着那小男孩口中发出艰难的呕吐声,喉咙里不停向上梗,一只只红‘色’的甲虫从他嘴里吐出来,掉在地上“吧嗒”作响。这些虫子翅膀还没有张开,不能飞行,刚落地,附近数不清的青蛙一拥而上,展开了抢食,蛊虫还没伸展开‘腿’脚就被吞噬。 蛊虫一只接着一只向下掉,小男孩的身体逐渐“消瘦”,原本细白的肤‘色’开始变青。在他脚下,一层层青蛙涌动不休,凡是吞下蛊虫的青蛙,没一会就翻过肚皮僵死,和蛊虫同归于尽。 看着越来越瘦的小孩,附近的官兵们头皮发麻,噤若寒蝉。 一直吐了百来下后,已经几乎瘦成“人干”的男孩犹如被‘抽’了骨头,瘫软在地不动,身躯诡异扭曲着,如被人扔在地上的橡皮娃娃,只是他的喉咙中仍在不停哽咽,吐出一股股腥臭的绿水,顺着下巴淋在脖子上。 “好了。”我连忙大喊一声,蹲下去仔细观察已经无法动弹的小孩,玄真子停止‘吟’唱,松了一口气。 我刚才在丛林中就发现,这孩子体内没有骨头,原本骨架的位置塞满了蛊虫,并且他也和那些蛊虫一样,没有灵魂。也即是说,这表面看起来和常人无异的孩子,其实就是个行尸走‘肉’,连骨头都没有,行动全靠体内无数的蛊虫,这才让他的动作看上去古怪僵硬。 这孩子本身就是蛊,人蛊,他也是这里蛊灾的传播者,不出意外的话,所有中蛊的孩子应该都和他接触过。这人蛊同时也是这些蛊虫的母体,蛊虫们在他的体内繁殖,再由它带着一路走一路传播。 “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方团长战战兢兢问,青蛙们正在往水田里退,他们都还不敢动。 我叹了口气,说:“不管是个什么东西,立刻把它烧了,这里应该就不会再有孩子中蛊。” 关于这件事,我并不想解释的太多,其实这人蛊的**还是活的,可已经被魔化了,身带剧毒,再也不可能复原,除了烧掉外,别无他法,否则很可能还会繁衍出蛊虫。 这时候青蛙已经都跳下了田埂,没入了水中,方团长毫不迟疑,立刻下令:“去找些汽油来,赶紧把这……东西给烧了!” 既然这人蛊害了本地这么多孩子,方团长处理起来丝毫不会手软。 战士们开始忙活,我累坏了,和玄真子坐在田埂边分析起来,究竟是什么人放蛊害人。 这一套蛊术需要先养出一个人蛊,然后再以人蛊为培养基,养出这种独特的蛊虫,由人蛊带着在人间传播。这做法其实很传统,古代部落间发生战争的时候,不同部落的巫觋们往往会用这法子在敌对部落中传播瘟疫,这也是远古“瘟神”的雏形。 只是方法虽传统,可实施起来却极为复杂,没有高深的修为根本无法完成,思来想去,全东南亚有此功力的似乎只有一人,号称蛊王的钱家秉! 我把自己的推测谁给玄真子听,她曾与钱家秉有过过节,也许会提供有用的线索。 听见钱家秉这个名字,玄真子脸‘色’变得很难看,沉默了良久,方才叹息摇头,说:“我的确被钱家秉暗算过,不过,我并没有亲眼见过这个人……” “那又是怎么回事?”我顿时来了兴致,这段经历我还从没听玄真子说起过。 玄真子点了点头,毫不隐瞒,开始原原本本说起那一段经历来。我抱着小白家仙侧耳倾听,小翠在我的身上游来游去,眼睛一直死死盯着前方的稻田…… 这段经历,还得从大约四年前说起。 玄真子是个生活很简单的人,打从她知道自己的身世起,除了修炼以外,每年都要出两次山,去打探自己的身世。 从婴孩时自己被人下了“龟息术”来看,他的父母应该都不是凡人,所以她的寻找方向很简单,就是各处的高人。这龟息术到没有什么很复杂的法‘门’,唯一要求就是魂力必须非常强大,以我现在的能力,也只是勉强能施展,想要下在别人身上,那是万万做不到的。 这时候,玄真子已基本把国内的前辈高人都拜访了一遍,刚从龙虎山下来,为了躲避小天师张云山的追捕,干脆就参加了个旅行团,去泰国玩一趟,借此摆脱纠缠。就是在这一趟临时起意的旅行中,她与这位蛊王有了‘交’集。 事情还得从她到达曼谷的第二天说起,这一天早上,她跟随着旅行团游览湄南河‘花’市,在这里,她遇见了一个卖‘花’小‘女’孩。 她至今还清楚记得,那个小‘女’孩约莫十四、五岁,穿着一件白底的碎‘花’裙子,头上戴着洁白的‘花’环,总是在笑,腮边有两个浅浅的梨窝。就是这样一个看上去纯洁可爱的小‘女’孩,差点要了玄真子的命。 当时那个小‘女’孩捧着一束百合‘花’,笑着拦住了玄真子,说是这‘花’送给她,希望她能去把这‘花’献给黎明寺的佛菩萨。玄真子对这样可爱的小姑娘当然没有戒心,于是她就接过了‘花’束,虽然旅行社的行程里并没有黎明寺,不过她本来就是随心而行,去一趟也不错。 接过‘花’束的时候,‘花’里面可能有小虫子,在她的手心里咬了一下。 玄真子说到这,把右手掌心亮给我看,现在早已看不见疤痕,不过我明白她的意思,就是这一下,她被人神不知鬼不觉种下了情¥蛊。养蛊的方法多种多样,并非只有毒虫互相吞噬这一种,而这个情¥蛊,是从‘女’人的‘子’宫中养出来的,然后再植入到‘花’蕊中。 “当时你没发现吗?”我问道,这时我胳膊一沉,小翠探出了上半身,将头擦着稻田的水面,紧盯着水下。我发现了它似乎有些异常,不过玄真子接下来的话又把我的神思拉了过去。 玄真子点了点头,“实际上,我当时就觉得不对劲,不过还不能确定,所以我决定跟着她,看看究竟搞什么鬼。” 小‘女’孩送完‘花’后,对着玄真子微微一笑,跳上了一条船,玄真子毫不犹豫跟了上去。 接下来,玄真子坐在船头,小‘女’孩在船尾撑船,小船开进湄南河,顺流而下驶向黎明寺。 黎明寺最出名的所在,就是那高逾80米的佛塔,湄南河上没有障碍物,离得很远就能看到。乘船片刻后,玄真子自觉没有异常,稍稍放松了些,观赏起那座宏伟的塔,就在这失神的功夫,身后传来那‘女’孩的话语,“快去黎明寺吧,蛊王正在等着他的新娘……” 话音未落,身后“噗通”一声响,玄真子连忙回头看,船尾已空空如也,只剩下她一人。 玄真子以为小‘女’孩失足落水,大吃一惊,准备跳下去救人,可还不等她有动作,有人浮出水面。 只过去了几秒钟,那个小‘女’孩就浮出了水,只是这时的她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玄真子一开始根本就没意识到这点,用手划了两下船后,把小‘女’孩拖上了船,这才发现,人已经冰冷,完全没了气息。 “她是情¥蛊的蛊母!”我当即断定,脱口而出。那蛊很可能就是在小‘女’孩‘子’宫里养成的,也就是说,她是钱家秉原本的‘女’人,至于为什么会这么快就死掉,由于没有经历过现场,我现在还无法确定。 玄真子面对着船上少‘女’的尸体,心瞬间就凉透了,蛊王钱家秉的名头她当然知道,只是万万想不到,这人为什么会找上自己。思忖间,她的小腹开始隐隐作痛,她这时终于确定,自己是中蛊了,好在她毕竟出身名‘门’大派,随身带着些丹‘药’,她赶紧吞了一些,把躁动的蛊暂时压制了下去。 她有心去找钱家秉报仇,可体内中了人家的毒蛊,硬拼显然不是办法。于是她立刻调头,当天就坐飞机回到了国内,开始寻找解蛊的方法,最后终于遇到了我,再后面的事情我就都知道了。 听完玄真子的经历,我陷入了沉思中,钱家秉为什么要这样做?玄真子的确‘挺’漂亮,可也谈不上绝‘色’,凭钱家秉的修为,在泰国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既然不是为了美‘色’,那他的目的难道是…… 正思忖着,我胳膊一震,一直盯着水面的小翠竟然从我身上蹿下来,一头扎进了水田中,向前极速游动,破开了一条分水线。 小翠比小白家仙还要黏人,怎么会突然跑掉?我察觉不好,连忙打开了第三目,一看之下,我大吃了一惊! 第十八章:突袭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前面是一块尚未播种的水稻田,水深大约四十公分,水下是约三十公分的淤泥,水面上零落生着一些‘挺’水植物的茎秆。.。我这一眼看过去,只见每一根茎秆下,竟然都趴着一个纹丝不动的人! 从近再往远处看,一点点的人埋在稻田淤泥里,赫然竟有上百! 我的心脏不可抑制狂跳起来,这些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把自己埋在淤泥里?长时间埋着不动,蚂蟥钉咬,一般人肯定受不了,这些人居然能一动不动,肯定不是普通人,那么他们…… 有些事情我无法确定,也不需要确定,我知道,平声从未有过的危险来了。 我不敢声张,一手拎着小白家仙,一手抓住玄真子,把他给拉站了起来,在她莫民奇妙的注视中,走向方团长。 战士们从村里找来了汽油,浇在那个仍在一口口向外呕绿水的人蛊身上,方团长划亮火柴丢了下去,大火立刻熊熊焚烧了起来。方团长皱着眉头,退后一步,面‘色’颇为复杂。 我拉着玄真子,故意不回头看后面,大步走到方团长身边,我没有停留‘交’谈,擦身而过时,在他耳边小声说了一句,“后面田里埋伏着上百人。” 方团长被我说得一愣,叼在嘴里的烟落地,我走到田埂另一边,毫无预兆,拉着玄真子跳了下去。这边有一条水渠,是从清水河里通过来的灌溉设施,宽和深有一米多,足可藏身。 我这边刚拉着玄真子和小白家仙跳进齐大‘腿’根深的水中,背后传来方团长嘶声呐喊:“所有人下水渠隐蔽!” 都是常年‘交’战的老兵,警惕‘性’没的说,我和玄真子刚蹲下去,身边“哗啦啦”连声,士兵们一个接着一个滚了下来。 不等所有人滚进水渠,对面传来开锅一般的水声,紧接着响起了炒豆般密集的枪声。我和玄真子蹲在水里抬头看,只见一条条火红的弹道从头顶上划过,密如蛛网,近在咫尺,能闻见浓烈的硫磺味。 事先我怎么也想不到,竟然就这样遭遇战争了! 我也是经历过枪战的人,可和现在比起来,从前那只能算是小儿科,头顶上火力网如此密集,连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一具具尸体被撕碎,翻滚着倒进了我们这边的水渠里,转眼就将水染红,接火几秒钟,果敢一方就死了七、八个人。 “是缅伪军,团长,怎么办?”身旁一名士兵大喊,“缅伪军”是果敢人的称呼,其实对方是缅甸政¥府军,从这一支的素养来看,很可能还是‘精’锐的特战部队。 方团长就在我身边不远处,这时候眼珠子都红了,总共就十几个部下,转眼之间死了将近一半,余下的人被压制在水渠里连头都抬不起来,完全就是被动挨打。对面传来急促的“哗哗”,夹杂着大声呼喊,那是对方用火力压制住这边后,在快速突进,一旦突到水渠边,我们这点人死无葬身之地! 生死一线,方团长瞪圆了眼睛,恶狠狠推了问话的士兵一把,尖声大叫:“快带着两位首长走!我们断后!” 我们已经没可能全逃走了,要么全死,要么突围出去几个人,生死关头,方团长毫不犹豫把活下去的希望留给了我俩。我本就是将死之人,能死在战场上也算死得其所,可是我不走,玄真子也肯定不会走,我不能让她陪着我死在这里。 那个士兵猫着腰扑过来,拼命把我俩往前赶,大声哭喊:“快走!” 对面的部队在‘逼’近,下完命令后,方团长看见我俩开始沿着水渠往北跑后,松了一口气,向我行了个军礼。随后,他一把扯下‘胸’前挂着的手雷,拉响引信,向着对面高高抛了过去。 对面的稻田里传来大喊,紧着着人群四散奔逃,两枚手雷轮流炸响,泥浆铺天盖地。 我和玄真子被小战士推着拼命向前跑,到现在都不敢抬头看那边一眼,爆炸的时候只觉‘胸’口一闷,接着被泥浆水浇了个满头满脸。 两次爆炸终于稍稍压制住了那边的火力,留下来的士兵们开始一个接一个扔出手雷,爆炸声接连不断。头顶上的弹幕消失,我方才有机会直起腰向那边看了一眼,只见双方距离咫尺之遥,展开了最残酷的接火。 “弯腰,首长别抬头啊!”身后的小战士急得用脚踹我,我只得继续弯下腰推着玄真子向前跑。 方团长他们很快就扔光了手雷,有两名士兵的左手被齐手腕打断,只是他们已无退路,用仅余下的右手把步枪往田埂上一架,嘶吼着扣下了扳机。 这一边是约十个人,另一边上百,双方的火力根本就不对等,在如此近的距离内展开了互相‘射’击,这一战的惨烈程度可以想象。两边全都直接用上了扫‘射’,人一个接着一个死,毫无喘息的余地。 只过去了十几秒钟,这边所有人中弹,再也打不响枪,那边在静默片刻后,士兵又开始小心翼翼接近。方团长他们好歹有掩体,在付出了全部伤亡的代价后,对面的伤亡数至少高出一倍,所以打扫战场的士兵们很谨慎,也由此忽略了我们三个人。 枪声停止的时候,我们刚沿着水渠跑到了村口,身后突然传来了一声爆响。我们回头看,只见火光中,几个残躯被抛上了半空,破口袋一般落地,显然是某个战士临终前拉响了手雷,和敌人同归于尽了。 从这个举动来看,果敢这一方包括方团长在内,恐怕无一幸免,全部牺牲了…… “走啊!”小战士带着哭腔又推了我一把,已泪流满面。他不敢大声,沙哑的呼喊直接从‘胸’膛里憋了出来,带着无尽的悲伤和愤怒。 身旁传来急促的“沙沙”声,紧接着我身上一凉,小翠蹿回了我肩头,它浑身是血,也不知是别人的还是它自己的。我养了小翠两年多,头一次发现,身为冷血动物的它,竟然也会喘气,而且还是喘得上气不接下气,也不知它都经历过怎样的战斗。 好在现在是夜晚,小翠行动起来又消无声息,终于平安回来了。它是虺,除非直接受了致命伤,否则很难死掉。 我们沿着水渠进了村子里,依然不敢上大路,这里经久战火,老百姓都知道该怎么保命,尽管外面打成了一团糟,这里家家户户灭了灯,每一个人出‘门’。 又在村子里转了两道弯你,身后零星的枪声已经很远,小战士抬起头看了一眼,拍了我一下,“快上来,咱们赶紧过河。” 我们三个人赶紧跳上村道,由小战士领头,向着清水河方向狂奔。 这里驻扎着一万多果敢军,刚才的战斗必然惊动了附近的部队,相信援军很快就会到来,而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逃。河对岸就是莽莽原始森林,只要钻进去,再多的人也很难抓住我们。 在缅甸这块地方,一万多人已经是很大的武装力量,所以我对这一战很有信心,认定突袭的这些人跑不了,方团长他们的仇一定能报!然而,刚跑到河边的时候,我的信心就崩塌了。 东南方天际传来巨大的轰鸣声,抬头向那边看,夜空中出现了三盏灯,再向我们这边快速‘逼’近,是战机! 很快我就发现,来的果然是三架战机,其中打头的是一架固定翼战机,拖后低空飞行的是两架武装直升机。战斗机和武装直升机速度相差很多,却几乎同时到来,说明这次的进攻对方是谋划已久的。 果敢军很少有重武器,对付战斗机毫无办法,这一仗已经一边倒了,不出意外,他们只能放弃阵地,进入丛林中打游击,面对现代化的武器,人数已经没有意义了。 “完了……”小战士坚持到现在,看见战斗机从头顶上高速划过,终于失控,瘫坐在了地上。 现在轮到我‘激’励他了,我一把把他从地上拉起来,厉声大喝:“仗还没打完,先找到大部队再说!” 小战士觉悟不低,立刻抹了把泪从地上挣扎起来,大喊一声“走”,端着枪跌跌撞撞跑上了水坝。他随年轻,终究是个军人,知道自己还有任务没完成。 他要把我俩带到安全的地方! 我和玄真子一前一后追上了水坝,向着对岸奔跑,头顶上的武装直升机在‘逼’近,我们只有躲进丛林里才安全。 河只有十几米宽,几秒钟就能跑过去,可就在小战士刚踏上对岸的时候,前方几米外的丛林边缘突然喷出一丛火舌,一梭子子弹击中了他‘胸’口。 突然生变,玄真子反应奇快,一把拉住我向侧面做了个翻滚,躲到了河边一块巨石的后面。子弹追了过来,打在石头另一面,嘣的石屑横飞。 我下意识闭了下眼,等枪声停止后向旁边看,小战士已经倒在了血泊中,用一种满含歉意的目光看着我,缓缓抬起了手,无力地比划了个军礼。 玄真子一只手拼命拉着我,不让我冲出去,另一只手捂着嘴无声啜泣。我受不了身边发生的惨剧,又没法冲出去救人,急得跺着脚哀声大骂:“‘混’蛋那!” 战争这种事情,我说不清谁正义谁邪恶,可这么多士兵为救我俩而死,我实在受不,无边的内疚简直要把我的心脏撕碎了。 第十九章:仇人相见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出来!举手投降!”外面的士兵用夹生的汉语大喊:“不反抗,不会死!” 我已经愤怒到了极点,心里像是烧起了熊熊烈火,‘胸’膛都要炸了。.。我默默看了玄真子一眼,心念一动,小白家仙和小翠从我身上趴下来,悄无声息爬了过去。 玄真子脸‘色’顿时变了,一把抓住了我的手,默默摇了摇头,她很用力,以至于我的胳膊都被她捏地生疼。不知怎么,我对她笑了笑,挣脱她的手,转身走出了大石头。 “别开枪,我投降!”刚传出石头,我就高举双手,放低身子,“惊慌失措”大喊。 我的喊声刚落,“砰”的一声枪响,对面两名士兵中有一人开枪了。我浑身一震,低头看了看,身上完好无损,我并没有中枪。 身旁传来出气声,我转头看,那名一路护送我俩过来的小战士头部又中了一枪,半边天灵盖被掀飞,他抓着手枪的手无力地摔在了地上。很明显,他刚才还没有死透,看我被‘逼’了出来,想要反击,被敌人彻底打死。 这就是战争,不过我有立场,看着小战士这般惨象,我的眼珠子都红了。 “别冲动。” 就在我准备立刻暴起的时候,前方丛林中又传来慢条斯理的话语,接着灌木丛一分,一名男子好整以暇走了出来。这人穿着一身黑衣,犹如黑夜里的幽灵,映衬的脸‘色’愈加苍白,这张脸我很熟悉,赫然竟是那个姓钱的蛊师! 两年前在江西的时候,他偷走了烛九‘阴’的巫眼,逃脱了追捕,没想到,今日竟然在这里再见! “小米师傅,果然好本事啊,哈哈哈!”钱姓蛊师一步步走来,“哈哈”大笑,拍了拍那两名士兵的肩膀,凑近了小声嘱咐:“枪口对准‘胸’口,千万别看他的眼睛。” 那两名士兵闻言立刻放低枪口,死死盯着我‘胸’膛,不再与我对视。我本来的确打算先魇住这两人,然后让小白家仙和小翠发动突袭,现在计划落空。 我索‘性’闭上眼睛,打开第三目观看,只见两个小家伙很聪明,一见正面没了机会,已经悄悄移动到了他们三人侧后方,并没有被察觉。 “其实,你早该死一百次了。”钱姓蛊师退后一步,悠然道:“只可惜,主人不想让你死。” 我心中快速盘算着该怎么办,并没有在意她说的话。 “那位‘女’侠,你也出来吧。”钱姓蛊师又对着大石头高喊。 他的话音刚落,我身后传来“嚓”的一声,紧接着是长剑出鞘的金铁‘交’鸣,玄真子厉声大喝:“宵小,你今日‘插’翅难逃!” 所有人都想不到玄真子竟然会突然暴起,我也没想到,那两把原本指着我的枪口立刻上抬,指向玄真子声音传来的方向。我大吃一惊,连忙回头看,只见玄真子竟然跳上两米高的大石顶端,横剑在‘胸’,紧抿着嘴‘唇’柳眉倒竖! 我瞬间反应过来,她是看我铁了心要为小战士报仇,眼看拦阻不了我,这是要为我吸引火力! 我刚一回头,玄真子扬手一甩,那柄长剑脱手飞出,匹练般刺向一名敌军,同一时间,枪响了! 弹道从我的头顶划过,擦中了玄真子,她闷哼一声仰头就倒。 我吓得肝胆俱裂,不管不顾用力向前一扑,把一名士兵扑倒在地,单手死死抓住了他的枪,展开了‘肉’搏。翻滚的时候我发现,另一名敌军已经被长剑贯‘胸’而过,躺在地上垂死挣扎。 我的体力虽然不错,可和职业军人相比,还是要差一些,几轮翻滚下来,我就被那个士兵骑在了下面,只得用双手抓紧枪柄,不让他把枪口对准我。在我们不远处,原本嚣张无比的钱姓蛊师被突如其来的血战吓坏了,蹲在地上不敢靠近。 生死关头,我也是拼上了全力,那个士兵面目狰狞扭曲,枪口还是掰不过来。情急之下,他嘴里大声咒骂,就这样扣动了扳机。 一梭子子弹擦着我的耳朵打出去,溅起的碎石砸的我生疼,更重要的是,我的手被‘激’发的子弹震松,终于抓不住了。 枪口接近了我的脑‘门’,我心中暗叹,这不是我想要的死法,更让我无法接受的是,玄真子怎么能陪着我一起死…… 就在这时,我的头皮上一阵微风吹过,绿芒一闪,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那个士兵前额上多出了一条蛇,是小翠! 生死关头,小翠骤然发动,在我俩都没注意的时候接近,一口咬在了他的眉心,瞬间咬掉了他的魂,那一枪他再也开不出去了。 “‘混’蛋!”身边不远处传来怒骂,是那个钱姓蛊师,他眼见局面生变,大骂一声跳起来,从腰间拿出个东西往地上一摔,转过身撒‘腿’就跑,“总是坏我的好事。” 他摔下来的应该是个瓷罐,落地粉碎,一只飞虫从碎屑里升了起来,慢慢向我飞。 我一把掀开已没了知觉的士兵,严阵以待。 那只飞虫刚飞了一段,半路上小白家仙跳了起来,逗了它一下,引得它在远处转了一圈。我看见这一幕,转过身急匆匆跑向大石头后面,这只蛊已经被小白家仙勾住,不可能再挣脱出来了。 岩石后,玄真子背靠石头坐着,右手死死捂着自己的左肩,脸‘色’苍白。我抓住她稍作检查,一把扯开了她左肩的衣襟,看清伤口后,松了一口气,子弹擦着她肩膀‘射’过去,豁开了皮‘肉’,万幸没有伤到内脏和筋骨。 虽然来时没带什么法器,不过我还是随身带了一些‘药’物,我连忙把背包扔在地上,从里面掏出个纸包,打开‘露’出一面的一捧黄‘色’粉末,这是我自己配的伤‘药’。 “没事的,你按住了。”我叮嘱一声,把整包‘药’粉都按在了伤口上,玄真子面‘色’一紧,闷“哼”了一声,依言连用手紧紧按住。 “你们立刻撤走,去佤邦,这里就要打仗了。”我抓住浑身是汗的玄真子嘱咐一声,转过身追向东面 玄真子捞了一下没抓住我,单手撑地大喊:“小米,你要去哪里?” “那个姓钱的,我绝对不能放过他!”我咬牙大吼,强忍住回头看的冲动,拼命向前跑。 在我前方不远处,那个姓钱的蛊师正在沿着河滩向前跑,仓皇如丧家之犬。两年前他的本命蛊被‘弄’死了,实力大受影响,这么短的时间根本就不可能完全恢复,他不敢与我对抗。 跑着跑着,前方的清水河转过了一道急弯,湾里停泊着一艘船,船长约七米,舱里面黑压压全是小孩。清水河失踪了二十多个孩子,现在应该都在舱里,只是这些孩子全都如泥塑木雕,挤成一团,一声不吭。 这些孩子都成了人蛊,他们脑子里的蛊虫会不停繁殖,啃食掉他们的骨头,最后彻底入魔。 钱姓蛊师跑到船边,飞身向上一蹿,跳进了船里,立刻爬到船尾用力一拉,船上的引擎启动,“嗵嗵嗵”冒起了黑烟。 机船离岸,开向下游,这时候我追到,想都不想对着船尾飞扑。船后面拖曳着一条小救生艇,我看准了,一纵跳了上去,摔在了船舱里。 机船开进深水区,开始加速,我刚爬起来,就被牵引力一扯,又摔倒。抬头看,机船尾升起来一条黑影,是那个钱姓蛊师。 “‘阴’魂不散!”他大骂一声,举起手,亮出了一把斧头,对着船尾重重砍。“嘣”的一声,绷紧的缆绳被砍断,“咻”一声弹了回来,险些‘抽’到了我。 牵引的缆绳被砍断,救生艇立刻减速,开始在‘激’流里打转,钱姓蛊师站起来,举起斧子对着我一抡,一道寒光迎面向我劈了过来。我脚下不太稳,就势向旁边一倒,斧子擦身而过,“嗵”一声砍进了船舷里。 眼见斧子落空,那个钱姓蛊师站在船尾大喝:“我有要事在身,今日就先留你一命,有本事就来曼谷找我,记住了,我叫钱武洲!” “钱武洲?!”我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深深地刻在了脑海里。突然,我想起了什么,急忙在救生艇舱里寻找起来,船上还有那么多孩子,虽然不可能复原了,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带走。 救生艇舱底放着船桨,我抄起来坐下,开始拼命划,追赶逐渐远去的机动船。清水河水流很急,我们顺流而下,救生艇很轻巧,速度不会输给他。 我不会游泳,自然也就不会划船,再加上我心里太过着急,小船在‘激’流中摇摇摆摆,好半天才稳住,这时候那艘船已经快要开出视线。 就在我全力追赶的时候,岸边传来呼喊:“小米,你丫去哪里?!” 我一边用力划船一边转头看,只见玄真子左手倒提这长剑,右手捂着左肩,在岸上跌跌撞撞追赶。小白家仙和小翠跟在她后面,拼了命也追不上,被拉成了一条线。 “你快去佤邦,从那里回国,老街不能去了,我要把那些孩子追回来!”我对着玄真子大喊,又勉力划快了些。 这一趟追击必然会危机重重,再加上我就要死了,我绝不能再让玄真子跟着我冒险。佤邦和中国走的比较近,缅甸军应该不敢轻易攻击,从那里回国有保障。 我刚喊完,玄真子脚下不稳,摔倒在地,大声哭喊着,“你千万不要去海边,我会尽快找到你的!” 听见这话,我眼眶一热,赶紧转回视线盯着前面的机动船,咬着牙追赶,不让自己心软。 顺流而下,快如奔马,又划了一会儿后回头看,已没了玄真子她们三个的身影。 第二十章:功亏一篑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放下心头万千的思绪,我开始全力追赶前面的机船,不是我心狠,这一趟我是真的不能带着玄真子她们。危险且不说,我不想让他们看着我死…… 清水河的水流很急,顺流而下,我生了不少的力气,要不然,我根本不可能跑得过机械驱动的机船。可就算是这样,任由我怎么拼命划,也就将将维持着距离,很难追近。 划着划着,不知不觉天亮了,视线逐渐清晰,这让我稍稍心安了些。就在这时,左侧传来很大的水声,震耳‘欲’聋。 按照距离来算,我现在应该已经进入了佤邦领地,两边是高深的峡谷,往前极目远眺,一条较大的和从北方倾泻而下,裹着清水河奔腾向南,恩梅开江到了! 恩梅开江的源头在我国西藏,在云南境内被称为独龙江,特点是全流域所经都是高山深峡,水流异常湍急,很难行船。在我的前方,机船一头冲进了白‘浪’滔天的恩梅开江,船身剧烈倾斜右转,开向下游。 我很快追到,看着前方开了锅一般的恩梅开江,我心头打鼓,可是到了这里,我已没法后退,只能扔了船桨,双手死死抓住两边船舷,在船冲进‘激’流的瞬间,身体猛然向左压。 救生艇被我压得向左倾斜,在白‘浪’中划了条大弧线,被裹着冲向下游,终究还是没有翻。我长出了一口气,一旦要是在这里落水,我这个旱鸭子必死无疑! 船身刚摆正,我赶紧又抓起浆,开始左右划动,不是为了前进,而是努力稳住船的方向。如此‘激’流之中,根本就无需驱动,可要是一旦船身打横,就会立刻被掀翻。 坐在小小的救生艇里,四周全是‘浪’涌,高的超过了我头顶,满耳“哗哗”水声,连自己的呼喊都听不见。透过此起彼伏的水幕,可见那艘机船在我的前方顺流而下,行进也很艰难。 机船又大有沉,在‘激’流中要稳定的多,只是螺旋桨的牵引力大受影响,速度反而没我的小船快,双方的距离终于开始逐渐拉近。 我一直处在剧烈的震‘荡’中,体力在飞速消耗,我已经追了钱武洲整整一夜,到了这里,已接近透支边缘,好在就快要追到了! 前方的峡谷上出现了一座铁索桥,高有几十米,桥上有一条纤细的身影在奔跑,看上去应该是个‘女’人,她似乎看到了两艘船在‘激’流中追击,跑到铁索桥中间后,扶着桥栏杆向下张望。 我只看了那‘女’人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小船这时已经接近机船了! 不需要我划桨,两船在快速‘逼’近,我扔掉船桨,从船舷上拔出了斧头,翻身而起做好了预备。那艘机船并不算太大,只要靠上了船舷,我就能跳下去。 大约在接近到只有三米的时候,船尾又升起了钱武洲的身影,他恶狠狠瞪着我,凶光满面,“你怎么还不去死!”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我单手扶着船舷,向前冲了两步准备迎着他跳上去,就在这时,头顶上传来‘女’人惊呼声:“不要跳!” 这里是缅北的群山,可出乎我预料,那‘女’子喊的竟然是汉语。我下意识停住抬头看,只见头顶上,铁索桥的中间,那个裹着酱‘色’袍子的‘女’人掀开头巾,‘露’出了一张我无数次魂牵梦萦的脸——巫‘女’! 我原本就已经肯定,世上真的有巫‘女’,可万万想不到,竟然会在这种状况下看见她! 铁索桥这时已经被我抛在了身后,我失了神,回头呆呆看着巫‘女’那张‘精’致的面孔,就在这时,她指着我前方大喊:“小心!” 我连忙回头看,心顿时就沉到了谷底,只见那艘机船的尾部密密麻麻爬满了儿童,将钱武洲簇拥在中间。那些孩子们个个目光‘阴’冷,浑不似人类,显然都已被蛊虫控制了心神,如果刚才我贸然跳上去,就算不给围攻,也准得被扔下船。 愣神的功夫,钱武洲皱眉看了越来越远的铁索桥上一眼,又‘阴’笑着看向我,说:“你想要这些小孩?满足你就是!” 说完,钱武洲抬起手在身边一个小‘女’孩后脑勺上拍了一巴掌,那个小‘女’孩立刻大张开嘴巴,纵身而起,居高临下对着我扑了过来。 我在小船上本就站不稳,根本无法躲闪,被扑了个正着。 小‘女’孩把我仰天扑倒在地,立刻紧紧抓住我的‘胸’襟,大张的嘴巴对着我咽喉咬了下来,我可以清楚看见,在她嘴里有一只赤红‘色’的虫子。 抬头看,天空在急速旋转,那是小船失了控制,又被机船的尾流扫了一下,在原地打转。刺目的阳光立刻被遮挡,接下来是小‘女’孩空‘洞’的眼神‘逼’近,她咬下来了。 我手里有斧子,很锋利,可我下不去手,只得抬起左手掐住她脖子,一用力把她掀开在了一边。 小‘女’孩在剧烈挣扎,想要咬我的手,我这时也没法控制救生艇,左手用力掐住她脖子,右手中指在斧刃上一‘荡’,拉开一条口子,伸到她嘴上方,鲜血一滴滴落在蛊虫身上。 我的血阳气极重,滴在蛊虫上,犹如硫酸,“嗞嗞”作响直冒白气,那只受了伤的蛊虫立刻“嘶嘶”哀鸣着向内钻。 就在我准备把蛊虫逮出来的时候,船身猛然一震,我被震翻在船底,接着救生艇侧一股大力袭来,小船被掀翻,我俩全都落入了水中。 大水并没有没顶,水流虽湍急,却只齐大‘腿’身,我喝了几口水,挣扎着站起来,这才发现,刚才救生艇冲到了岸边,撞上暗礁倾覆了。这真是万幸,没有在深水区翻船。 刚回过神,我猛然惊觉,小‘女’孩不见了,这一惊非同小可,我连忙扶着岸边的礁石在水里寻找。 岸边全是旋涡,没一会功夫,我就在一处湍流中找到了小‘女’孩,连忙捧出了水面。可这时的小‘女’孩浑身乌青,气息全无,已经死了…… 这么短的时间,她不是淹死的,蛊虫被我的血毒死后,她也随之死亡。我没有试图去救她,她已经没了灵魂,就算有了生命体征,也没有用,这样死去,也许就是她最好的结局,推人及己,我也是如此。 我把小‘女’孩放在了江边岸上,回头看,那座吊桥上空空如也,巫‘女’仿佛空气一般消失了。也或者,同前次一样,这仍然是我的幻觉?我不确定。 再看向下游,钱武洲摆脱了我后,已经开远了。 我心中恨极了他,岂肯就此罢休?顾不得探查刚才是不是真的看见了巫‘女’,我连忙跑到翻覆的救生艇边,掀正过来,匆匆拂了几下水,往江心一推,跳上去继续追击。 这时候船舱里仍有不少水,船桨早就不知所踪,我只能用手划,再加上船体已经被撞得有些变形,能稳住就不错了,再也无法追上。看着前方天尽头处的钱武洲,我恨得咬牙,却无可奈何,好在都是顺流而下,他也甩不掉我。 一逃一追,两艘船同向漂向下游,我一路坚持着,太阳从东到中天,又很快西斜,不知不觉在狂怒的恩梅开江中追了大半天。这时的我已眼冒金星,体力到了极限,好在江水渐渐变得平缓,冲击力不再那么猛烈,我也终于能喘口气。 可这时我已无力再划船,只能眼看着前方变宽阔的江面上,机船越开越远。 恩梅开江几百里,终于挣脱了群山的束缚,进入了平原地带,我努力了几乎一天一夜,却终于还是要追丢了…… 不单如此,就在我躺下准备喘口气的时候,突然,侧面涌过来一阵暗流,我毫无防备,小船被应声打翻。落水的瞬间,我看见西面有一条大河‘插’了过来,与恩梅开江汇合,就是这一条支流的冲击打翻了我的船。 这是迈立开江,与恩梅开江汇合后,组成了缅甸最大的河流——伊洛瓦底江。两江在这里汇合,进入缅甸腹地的平原,一路向南,流过缅甸全境,最后流入安达曼海。 念头闪过,我被大水吞没,开始沉向江底。 我不会游泳,并且早已‘精’疲力竭,连挣扎都做不到,只能任由自己向下沉,心中苦笑,“原来,我是死在伊洛瓦底江下,葬身鱼腹的,刘半仙算的也不准嘛……” 无论什么人都有软肋,我的软肋就是不会水,纵然在岸上天大的本事,落水了也是弱‘鸡’一条。 我在水中无力地下沉,很奇怪,我竟然一点都感觉不到害怕,听着耳畔水声“咕咚”,我大睁着眼睛,脑子里一片空白,心中无比安宁。也许是我太累了吧,这样早点解脱也好…… 恩梅开江和迈立开江水都很清,这两江‘交’汇之处能见度很高,离着还有几米,就可以清楚的看见河底彩‘色’的卵石。就在我将要沉入水底的时候,突然,透过清澈的江水,我看见下面卵石中似乎有一双小眼睛,只是和五彩卵石‘混’杂,看不真切。 终于,我沉到了江底,手脚同时接触到了江底砂层,刚落稳,身后暗流来袭,我连忙回头看,一根布满斑纹的尾巴从底砂里探出来,尖端有一根刺,向着我飞速扎了过来。我想到不想,反手一把抓住那条尾巴,向着旁边一拽,刺擦着我扎了个空。 紧随其后,下面砂石翻滚,一条呈蝶形的扁平大鱼猛然从底砂里钻了出来,煽动双翼向前猛蹿。我这时已经憋气到了极限,下意识伸出另一只手逮住大鱼肩膀,踩在它身上,任由它带着我向前游。 第二十一章:邂逅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这条鱼通体像一个大圆盘,直径大约有三米多,尾巴只是它的武器,向前游动靠的是类似蝙蝠的‘肉’翼。,。看见它的全貌,我就认了出来,这是一条淡水魟鱼。 这种鱼尾巴上的刺有剧毒,好在刚才我避开了攻击,否则难免被毒死,相比之下,还是被淹死我比较能接受…… 我死死抓着魟鱼的肩膀,肺都要憋炸了,就在这时,我对上了它的一双小眼睛,心中一动。趁着被淹死前的这段时间,也许,我可以魇住他。 鱼类都没有眼皮,我的目光它躲都躲不开,这计划完全可行! 时间紧急,我立刻低下头,怼上了魟鱼的双眼,这东西虽然大,智商却不高,魇住它要不了多久。只是我已经开始漏气喝水了,被淹死在即,我需要克服挣扎的本能,凝神施法! 我开始大口大口的喝水,我努力维持着神智,盯紧魟鱼的眼睛,手死死抓着不放。在我的坚持下,魟鱼眼中的凶狠开始涣散,渐渐浮现出‘迷’茫,如此过了一会儿后…… “哗啦啦”一声响,水面破开,我终于再一次见到了天日,我躺在水面上剧烈咳嗽,大口大口喷着水,贪婪呼吸着空气,刚才命悬一线,我终于又险死还生了! 吐了一会儿水后,我终于“还了阳”,躺在魟鱼背上翻了个身,爬在水面上四处看,江水茫茫已经看不见那艘机船了,在我面前三江‘交’流,我都不知道钱武洲去了哪里。 我现在身体极度虚弱,连撑起上半身都没力气,只得拍了拍被我收复的魟鱼,让它带我去岸边。它听懂了我的意思,身形一拧,带着我缓缓游向了西面。 太阳已经要下山了,我的正前方,水面上粼粼金光很是耀眼,我很虚弱,什么都看不见。 游着游着,我听见前方传来惊呼,听声音似乎是个‘女’孩,我眯着眼睛向前看,只见已经接近江岸,岸边有一条用木头搭的栈桥,后面有一栋木屋,一个穿着破烂的‘女’孩正在栈道上跳着脚大喊,听不懂内容。 随着呼喊,木屋里急匆匆跑出来一位穿着短‘裤’短衫的‘妇’人,肤‘色’光滑黝黑,容貌清秀,打着赤脚跑到‘女’孩身边,看见我后,嘴巴张成了“O”形。 看见有人家,我松了一口气,指挥魟鱼靠了过去。那一大一小两个‘女’子显然有些怕魟鱼,不过在我伸出手后,还是毫不犹豫把我拉了上去。 我瘫在木质栈桥上,那两个‘女’人一边给我检查,一边大声问着什么,只可惜我听不懂,万般无奈之下,我试着问:“大有萨嘎的啦?” 这具是来时郭子‘交’给我的,据他说,这是缅语,意思是“你会中国话吗”?我原本也就是随口一问,没想到听见我的话后,那个年纪大些的‘女’人一愣,点了点头用半生不熟的中国话说:“我会的。” 我吃了一惊,没想到在这缅甸腹地的乡野,居然还会碰到会说中国话的人,这可真是意外之喜。仔细打量着‘女’人,大约三十出头,看上去比我大不了几岁,面目虽清秀,可皮肤上布满了水锈,似乎就是个渔民,实在不像是个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她怎么会中国话的? ‘女’人看出了我的疑‘惑’,说:“我的爷爷是中国人,中国话是他教给我的。” 我这才明白,原来是这样。 “你……怎么会……”‘女’人指了指江面,那只巨大的魟鱼仍靠在栈桥边,轻轻拍着水,我连忙滚了一圈拍下水,让魟鱼游走。 “我是中国来的游客,船翻了,就……流落到了这里。”我一边想措辞,一边嗫嚅着说。 ‘女’人显然不相信这话,不过她也没多问,默默看了我一会儿后,招呼‘女’孩上来,一左一右扶住我,说:“你的身体很差,别多说,先休息下吧。” 一大一小两个‘女’人架住我,走进了木屋,把我放在了一张靠窗户的木‘床’上。 “这是我丈夫的‘床’,你睡吧。”‘女’人淡淡说。 我被吓了一跳,连忙挣扎着要起来,人家丈夫的‘床’我一个陌生男人怎么能睡?那个‘女’人这时候正好走到‘门’口,听见动静停下脚步,半回头幽幽说:“我丈夫已经死了,这家里只有我们母‘女’俩。” ‘女’人说完就出‘门’离去,只留下那个小‘女’孩站在‘床’边好奇看着我,我被她盯得有些不好意思,只得乖乖躺下。 “你是中国人?”小‘女’孩居然也会说中文,只是咬字比她母亲还不清。 我点了点头。 小‘女’孩立刻兴奋了起来,凑近坐在了‘床’边,神神秘秘说:“告诉你,我和母亲也是中国人,我们都有中国名字,我叫‘李梅’,我母亲叫‘李华’,我父亲生前一直说要带我们回中国看看,只是……” 说到这,‘女’孩的情绪低落了下来,不过她很快就想到了什么,压低嗓音说:“密支那不允许外国人来,你可千万不要告诉别人你是中国人!” 我听得一惊,这里是密支那?不过随即想起来,恩梅开江和迈立开江‘交’汇的地方,可不就是密支那。这里是缅甸矿产最丰富的地方,也是最大的宝‘玉’石产区,所以实行严格的军控,外国人如果没得到允许,不能擅自进入。 这里是缅‘玉’的集中产地,只是大部分都被军方收走,不允许‘私’人‘交’易,不过这里的军方不怎么受缅政¥府,军阀们会把最好的‘玉’石运到曼德勒,由制定的人对外‘交’易,这也是郭子要去那里的原因。 说话间,外面传来了“嗞嗞”声,伴随着香气,我从窗户探出头看,那个‘妇’人坐在栈桥上,正在用一口小炉子煎鱼。 “给你补补身子,等好了,就快走吧。”‘妇’人没回头,却似乎知道我在看她,淡淡说。 我不知怎么被她‘弄’得有些紧张,赶紧缩了回去,‘女’孩在旁边看得得趣,捂着嘴“叽而”笑了。 天黑的时候,一大盆鱼汤熬好,送到了‘床’边,那一对母子在‘床’边对坐着吃饭,菜就是熬汤的鱼架子,我被‘弄’得怪不好意思的。李华只顾默默吃饭,看都不看我一眼,倒是小‘女’孩李梅不时对我眨眼睛做鬼脸。 一盆鱼汤下肚,我身上顿时暖和了不少,人吃饱了就会犯困,再加上我这一天一夜实在太累了,眼皮立刻开始打架。李华看了我一眼,继续收拾碗筷,对着她‘女’儿使了个眼‘色’,让她离开,而我,不等他们离开,就昏昏睡去…… Zzzzzz 第二天一大早,我被小姑娘李梅摇醒,我睁开眼看,李梅指了指窗外,说:“我母亲要到密支那去卖鱼,说是留你在家不放心,要你和她一起去……” 我听得哭笑不得,这话估计是李华说给她听得,小丫头没心计,居然原封不动告诉我……不过她说的有道理,换做我也不放心,于是我赶紧从‘床’上爬了起来。 这时候李华走进来,将几件衣服放在了‘床’头,眼眉低垂说:“洗个澡,把这身衣服换上吧。” “哦……”我接过衣服看了看,很普通的粗布衣服,七分‘裤’加短袄,已经很旧了,和李华的穿着类型差不多。 “这是我丈夫的衣物,跟着我,别让军方的人察觉。”李华说完拉住她‘女’儿往外走,“我们出去等吧。” 母‘女’俩出‘门’,我捧着衣服挠了挠头,我这是在干嘛啊……我不是要去追击钱武洲吗?还要去找巫‘女’,然后…… 想想我把衣服放下,开始往放好的澡盆里打水,无论钱武洲还是巫‘女’我都没线索,都不知该上哪儿去找。这里是缅军的地盘,既然钱武洲和军方有瓜葛,也许在这里能打探到线索,去密支那看看也许会有收获,总好过满世界‘乱’转。 洗好澡,换上那一身粗布衣服,我变成了个比较典型的缅甸渔民。走出‘门’来,李华和李梅卷着‘裤’‘腿’站在水里,正在从鱼窝子里捞鱼,往一具背篓里放。 她们家两口都是‘女’人家,没能力撒网打鱼,这些鱼都是用“**阵”抓来的,平常就存在鱼窝子里养着,等多了,就背去密支那卖。 这里是三江汇合之处,渔产很丰富,鱼窝子里有不少‘肥’美的大鱼,被一条条捧出来装进了背篓里,等到鱼窝子掏空后,差不多正好装满。我连忙走上去,把背篓背在了身后,这一篓子鱼有七、八十斤,自然不能让‘女’人背,我这个男人当仁不让。 李华一直都没正眼看我,任由我背上满篓子的鱼,对着‘女’儿叮嘱:“看好家,我们可能要到晚上才回来,你别让大鱼‘弄’坏了渔网,也不要在外面跑。” “嗯!知道啦。”小李梅脆生生答应。 接下来,李华对我招了招手,“走吧,一路上遇到了盘查,你可千万别说话。” 我连忙打着哈哈,颠了颠背篓“没问题,我就装哑巴。” 李华闻言难得的瞪了我一眼,转过身就走,我连忙跟了上去。 绕过木屋,清晨的薄雾中,屋后是连绵的稻田,一条小路通向西面,看不见尽头。李梅从屋后推出一辆凤凰牌二八大杠,又跨上两顶斗笠,对我点了下头,示意我坐上去。 我傻眼了,原以为背着背篓就走,却不想还要骑自行车,感情我这是抢轻货干。我连忙把篓子解下来反背在‘胸’前,抢过自行车跨上去,“呵呵”笑道:“我骑,你坐。” 李华依然没有任何推脱,扶着我的腰,轻轻横坐在了车后座上。我把背篓底支在大杠上,踩上就走,“叮叮当当”乘着雾气上了路。 第二十二章:阴谋的味道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出了小路上大路,雾气渐散,红日爬上了三竿,一顶斗笠从后面送上来,戴在了我的头上。.。回头看,李华也戴上了斗笠,我俩现在的打扮犹如一对当地的渔民夫妻,要去赶集,无比和谐。 这所谓的大路,其实也就跟我们的县道差不多,路面的确铺了柏油,不过全是坑洼,也无人修补,骑起来很艰难。 与我们同向行驶的自行车也有很多,基本都与我们同样的打扮,男人带着‘女’人,只不过背篓一般都是后座的‘女’人背着。他们与我们一样,应该都是早起去密支那卖鱼获、农产的农人,挣俩辛苦钱。 身后传来急促的喇叭声,我回头看,一辆绿‘色’的军车开了过来,横冲直撞,带着一路烟尘。李华在背后扯了扯我,我连忙让到路边,努力稳住龙头。 军车呼啸而过,前面一片惊呼声,那些早起卖货的人纷纷避让。 对于生活在和平环境中的我来说,还是头一次见到军人在大路上如此嚣张,这和我印象里纪律严明的解放军反差太大了。 继续往前骑了个把小时后,密支那城的轮廓出现在了地平线上。 密支那虽为克钦邦的首府,城市却很小,人口不过20万,在中国只怕连县城的规模都够不上,不过这里却是缅甸北部最大的‘交’通枢纽。在接近城区的时候,与公路同向出现了一条铁路,那是通往孟拱的专用铁路。 这条路进城的道口何铁路相‘交’,离着老远我就看见,道口有两名背着步枪的士兵把守,盘查每一位进城的人,我知道李华必有安排,倒也不慌张。 轮到我们的时候,我自自然然将自行车刹停,对着那俩士兵装傻充愣。一名士兵冲我“叽里咕噜”喊了一通话,我笑眯眯用手胡‘乱’做着手势,张开嘴对着他“阿巴阿巴”…… 甭管哪国人,哑巴总是说同样的话,我假装听懂对着他“阿巴阿巴”,他还能把我怎么地? 那士兵有些恼了,不知骂了句什么,我身后的李华连忙跳下来,从怀里掏出一本绿本子递了上去,用缅语沟通了一番,那个士兵接过本子看了看,不耐烦的扔还给她,招手示意通行。 骑过关卡后,我小声问:“你给他们看的是什么?” 李华小声解释说:“本地军民进出密支那都要有身份卡的,缅族人是红卡,我们华人后裔是绿卡。” 我这才了解什么叫军事化管理,感情这里不同种族的人还分等级,这什么绿卡显然不如红卡档次高。 在李华的指引下,我骑着自行车七弯八绕,终于到了一处集市。这里不同于国内的农贸市场,‘乱’七八糟什么都卖,小贩们大声吆喝,沸反盈天。李华接过鱼篓,随便找了个角落放下来,安静等待买家。 这里的生意倒也不难做,顾客接二连三上‘门’,鱼卖得很快。 我在旁边陪着,也听不懂他们说些什么,有些无聊,干脆找李华聊天,“你既然是中国人,怎么会来到这里定居的?” 李华一边麻利地为顾客剖鱼,一边说:“我爷爷当年是孙立人将军部下第六军的军人,在这里打日本鬼子的,他受了伤,战后就留在了这里,再也没能回去,同样留下的还有一些人。” 我听得瞪大了眼,原来是这样。 当年孙立人带着远征军深入东南亚、南亚作战,的确曾在缅甸大破日军,其中的曼德勒会战和密支那攻坚战都立下过赫赫战功,成功打通了滇缅通道,为日后的反攻打下了坚实基础,只是我没想到,居然会有这么多老兵留在了这里。 不过一想又了然,抗日过后就是解放战争,**根本就无暇顾及这些流落在外的伤兵,等退守台湾后,恐怕早就把这些人忘了。而身为国民党的兵,他们去台湾无‘门’,想回大陆又未必敢,只得在这里生活了下来。 说起来,这些都是烈士之后,现在却在异国他乡沦为二等公民,让人不由唏嘘。 我没有再说什么,静静看着李华卖鱼,心中五味杂陈,如果她们母子现在在国内生活,又会是怎样的生存状态?我……没有答案。 只用了个把小时,李华的鱼就卖完了,她将空背篓背在背上,示意我继续骑车。 我再一次驮上李华,在密支那城里转悠起来,尽管我对这里极为陌生,可很快就发现,我们走的并不是来时的路。 “咱们不回家吗?”我疑‘惑’问。 李华点了点头,“我想去飞鹰楼做下祷告。” 我不知道飞鹰楼是什么地方,不过也没有追问,按照她的指点在往前骑。 没一会儿功夫,我们来到了城市东北面,一座小山矗立在眼前,山顶上有一座宏伟的塔楼,看来就是她口中的飞鹰楼。塔楼的正面镶嵌着一面巨大的十字架,表明这是一座基督教建筑。 山下有一片类似教堂的建筑群,到了‘门’口的时候,李华拍了拍我的后背,示意我在外面停车。 李华介绍说,这里是“‘弄’朗基督教大学”,也是密支那最大的教堂,她每次进城都要在这里面做礼拜。 我是什么宗教都不信,不过也不敢轻慢,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进去,当下表示就在外面等。李华也没说什么,把背篓放在自行车后座上,自顾走了进去。 我百无聊赖,在‘门’口晃悠了一会儿后,干脆在旁边的树下找个张石凳,将斗笠盖在脸上,仰天躺下小憩。这里虽然是热带,不过地处高原,并不热,凉风习习还怪舒服的,不一会儿我就昏昏‘欲’睡。 就在我将睡未睡之际,忽然,耳畔乘着风传来说话声,引起了我的惊觉。 说话自然没什么,令我诧异的是,那似乎是中文,只是声音很远,若有似无,我也不能确定。我将斗笠掀开一线,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一辆黑‘色’的小汽车停在了学院‘门’前,车边站着两个人正在小声说话。 这二人,其中之一是位中年男人,穿着打扮像是牧师,另一人穿着缅甸军服,由于背对着我,看不见相貌。 我连忙侧耳细听,只听见那个军人说“还差两个中国孩子”,牧师点了点头,两人就一同走向了学院。 等他们稍微走远了些,我一骨碌爬起来,将斗笠扣在头上,装作不经意跟了上去。他们的话引起了我很大的疑心,“还差两个中国孩子”,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 尽管现在还不能确定什么,可我有了不好的预感。 我远远跟在后面,他们走到一座大厅‘门’口,二人分道扬镳,那个军人去了学院深处,牧师则走进了大厅。我稍一犹豫,听见大厅里传出来管风琴声,放弃军人,跟着牧师走了进去。 大厅内是一座礼拜堂,下面坐满了信徒,正低着头做祷告,台上有一位牧师正在布道。我跟随的牧师站在后面略一打量,信步走了一段后,坐在一位信徒身边,我打眼一看,赫然竟是李华! 我连忙快走几步,坐在了李华后排的位置,为了不引人注意,解下斗笠后,装模作样‘交’握双手顶在额头上,深深低下了头。大厅里管风琴声很大,再加上我刻意放轻步伐,前面的李华和牧师都没发现我的到来。 “我的孩子,你有什么心事要说给天父听吗?”那个牧师轻声问,我注意到,他用的是很标准的汉语。 李华头也不抬,用无比虔诚的语气小声说:“我想回家,想回中国看看,我的丈夫两年前说要去家乡,这一走,就再也没了音讯,也不知他是不是还活着……” 我听得一愣,原来,她的丈夫并没有死,只是缅北战‘乱’不断,她丈夫又没有合法身份,这一走两年没消息,只怕是凶多吉少…… 那个牧师点了点头,用很和缓的语气说:“听说,你还有一个‘女’儿?” “是的。”李华继续低头闭着眼睛说:“我还有一个‘女’儿,她才11岁……如果不是放不下她,我恐怕早就走了。” “哎。”牧师悲天悯人叹了口气,“你和你丈夫都是中国人吧?” “嗯,是的。”李华点了点头。 “我的孩子,不用悲伤,天父会听见你的祷告,你的丈夫会回来的。”牧师用手掌轻轻碰了碰李华的额头,站起身离去,谈话就这样结束了。 李华显得有些‘迷’茫,抬起头目送牧师离去,目光转了半圈后,正好看见了抬起头的我。 “你怎么了?”李华被我的神情吓了一跳,就算不照镜子,我也知道自己现在的脸‘色’一定很难看,我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我回头看了一眼,那个牧师已经出了‘门’,立刻一把抓住李华的手,咬着牙低吼:“快回去!” 说完,我也顾不上惊世骇俗,拉着李华就向外跑。李华不明所以,挣扎着喊:“你干什么?我还没祷告完!” 我猛然站定,回头瞪着她,“别做无用的祷告了,赶紧回去看着李梅!” 李华被我有些狰狞的神情吓了一哆嗦,不再挣扎,任由我拉着她向外跑。 我俩急匆匆跑出礼堂,出大‘门’的时候,差点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正是那个中年牧师。他看见我俩一愣,脱口问:“你们这是……” 李华赔了个讪笑,点头哈腰说:“天父果然听见了我的祷告,这是我丈夫,他回来了!” 不等李华说完,我继续拉着她往前跑,出学院‘门’的时候我回头看了一眼,那个瘦高的中年牧师正盯着我俩,目光里满是‘阴’沉。 第二十三章:被擒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李华坐在自行车后座上急切问,她从我反常的举动中察觉出了什么。.。 我没有回答,也无法回答,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只是有很不好的预感。沿着来时的路,我用上了平生力气,将自行车踩得飞快,从未有过,李华坐在飞驰的自行车后座上,被吓得脸‘色’发青,紧紧抓着我的腰。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排她们母‘女’俩,只能先离开,走一步算一步了。我有预感,刚才那个牧师和军人的话不寻常,再联想事情的前因后果,似乎所有中蛊的受难者都是中国籍的孩子,这很可能不是偶然! 老旧的二八大杠几乎都被我踩散了架,可我不敢休息,必须得尽快赶到,事情也许不是我想象的那样,可一旦要真的如我所想,后果我无法接受。 很快,我就蹬的浑身是汗,大‘腿’肌‘肉’“突突”直跳,身体开始发僵,我不是专业的自行车运动员,体力开始跟不上了,可我不敢慢下来。 争分夺秒中,我终于又回到了江边,那栋熟悉的木屋出现在了眼前。可不等我松一口气,身后传来引擎轰鸣声,回头看,两辆绿‘色’的军车开了过来。打头是一辆吉普,后面跟着一辆卡车改装成的运兵车,看方向,正是开向我们这边。 看见这架势,我的心立刻沉到了谷底,看来,我的推测不错! 我一把扔掉了自行车,抓着李华往家里跑,这时候我已经累得站不稳,脚步虚浮跌跌撞撞。 “到底怎么回事啊?!”李华似乎也意识到可能出了状况,内心惊恐,带着哭腔大声问我。 没时间解释,我把李华拉到木栈桥上,一脚踹开了房‘门’冲进去,大喝一声,“李梅!” “怎么了?”旁边传来疑‘惑’的声音,李梅在‘床’上睡着了,被我惊醒,坐起来‘揉’着惺忪睡眼疑‘惑’问。 我拉着李华恶狠狠冲上去,一把抓住李梅的手臂,粗鲁的拽下‘床’,又拖着母‘女’俩跑向屋外。 屋子后,两辆军车在快速‘逼’近,我甚至听见了子弹上膛的“哗啦”声。 情况紧急,我连回头看都顾不上,拽着母子俩一头扑倒在栈桥边,用手拍了两下江水。“啪啪”两声后,水底下立刻浮起了一片庞大的‘阴’影,那条魟鱼还在,被我催了上来。 我二话不说,抱起李梅扔到了魟鱼背上,又去使劲推李华。母子俩都吓坏了,李华还算镇定,小李梅已经流出了两行泪,哭着问:“叔叔,你要杀死我们吗?” 我心里一揪,‘摸’了下李梅的脑袋,安慰道:“叔叔怎么会伤害你?” “你们赶紧离开。”我又转向李华叮嘱:“带着小李梅,沿着恩梅开江北上,先到佤邦,然后……伺机进入中国吧,如果能到中国境内,可以去……” 我稍一犹豫,重重拍了魟鱼一巴掌,大吼道:“就去江西龙虎山,找张天师,就说是我米小经让你们去的!” 我喊的同时站了起来,那条魟鱼得了我的指令,箭一般破开水面,逆着水流游向恩梅开江上游。这条魟鱼终究还是不够大,载了她们,就载不下我了…… 屋子后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夹杂着吼叫,那些军人来了,我累得几乎都站不住,已经无力再跑。我站在栈桥边,看着飞快游向北方的母‘女’俩,唯一能做的就是抬起手挥了挥,希望她们一路平安。 魟鱼的速度奇快,她们转眼就变成了涛涛江‘波’上的一对小黑点,我依稀看见,她们同时抬起手对我挥了挥。 身旁传来一阵呵斥声,一大队士兵端着枪冲上了栈桥,枪口全都对准了我,领头的正是那个瘦高的中年牧师。 牧师也看见了江面上的母‘女’俩,脸‘色’顿时铁青,对着她们一指,“叽里呱啦”吼着什么。立刻就有两名士兵调转枪口,瞄准她俩的背影,我大怒,横身对着他俩撞了过去。 “哒哒哒”两杆枪同时喷出了火舌,江面上传来母‘女’俩的惊呼声,好在我撞得及时,子弹全都偏出。 我和两名士兵全都摔倒在栈桥上,不等我爬起来,脑壳上“咚”的一声,眼前金星‘乱’冒,我被重重砸了一枪托,脸颊一热,一股液体涌出来,流到了我嘴角。 “找死!”牧师大怒,一脚踩在了我‘胸’口,紧接着一把手枪顶在了我脑‘门’上。 看着牧师扭曲狰狞的面孔,我“嘿嘿”‘阴’笑了两声,尝了尝嘴角的液体,咸咸的带着腥味,又一口“呸”了出去。“你这孙子说对了,爷爷我就是来找死的,想用死来吓唬我?没‘门’!” 牧师被我‘激’得大怒,抡起手又重重砸了我一枪托,却没有‘射’击我,而是抬起枪口不停朝江面开。我忍着一阵阵眩晕,转头向那边看,松了一口气,魟鱼游得极快,她们已经逃离了有效‘射’程,子弹很难‘射’中了。 暴怒的牧师一口气打光所有子弹,毫无效果,恨恨把空枪扔进了滔滔江水里,又从怀里取出了个玻璃瓶,念念有词拔开了瓶塞。他将开了口的瓶子对着江面一挥,瓶中飞出一团黑‘色’的雾气,缭绕着追向母‘女’俩远去的方向。 我瞪大眼睛看,原来这并不是黑雾,而是许多极细小的虫子,聚在一起追向了上游。这似乎是某种蛊,不过我并不太担心,现在是大白天,这些蛊在阳光下活不久,在江风的干扰下,很难在死前追上她们。 牧师显然也知道这样做意义不大,又转过来恶狠狠等着我,恶狠狠问道:“难道,你真的想死?” 我甩了甩头,甩开糊住眼睛的血,一副无所谓的架势。 牧师的面容转为‘阴’森,“想死?没那么容易!” 牧师站起身,对着士兵们一挥手,大喝:“把他捆起来,带走!” 我浑身无力躺着,无力反抗,捆就捆吧,又能把我怎么样? 几名士兵一拥而上,先对着我一番拳打脚踢,紧接着有人递过来一根绳索,把我抹肩头拢二背捆了个结实。我被提着站起来,动了动身子,心中暗骂,这尼玛是是栓猪的啊! 我被打得满脸是血,视线不清,头晕目眩,被一大帮士兵对着跌跌撞撞往前走,直到撞在一块铁板上,才算又甩开了眼睛上的血。抬头看,我被推到了那辆吉普车边,接着有人抓住我向后一拽,拉开车‘门’,把我塞了进去。 我躺倒在后座上,立刻就被人抓着头发拎直,钻心的疼痛让我忍不住哼了一声。 前面传来悠然话语,“你,还要追我吗?” 这声音是如此的耳熟,我猛然瞪大了眼,透过血红的视线,只见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眼前——钱武洲!他坐在前排副驾驶位,穿着一身军装,回头微笑看着我,目光中满是讥诮。 “是你这***!”我咬牙切齿低吼,恨不得咬死他!念头一转,我当真一头撞了过去,张开嘴对着他的脸就咬。 可还不等我够到,脑后传来剧痛,我再一次被人抓住后脑勺的头发拽了回去。 那是坐在我并排座上的人,一位强壮得像黑熊的大汉,满脸横‘肉’,见我瞪着他,铜铃眼一瞪,抡起一根短棍砸在了我天灵盖上。我只觉脑海里“轰”的一声,热血沿着我额头涌下来,完全糊住了我的双眼。 “都别冲动。”前排的钱武洲笑眯眯说:“米**师,不要做无意义的事情,那样对你对我都不好。” 我伤的很重,再加上体力严重透支,已经完全没法动弹了,只能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我的眼睛睁不开,索‘性’就打开第三目,不再用正常的视线看。 在我的第三目中,钱武洲的灵魂很奇怪,竟然呈现了淡绿‘色’,这是代表毒‘性’的颜‘色’。 “呵呵呵……”我有气无力笑了,“原来,你也成了人蛊。” 听见这话,钱武洲的灵魂猛然缩了一下,不过他的表情倒没有什么变化,淡淡说:“那又怎样?作为蛊师,成为人蛊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何况,你很快也会变得和我一样。” 说完,钱武洲收回目光坐正,对着驾驶位一挥手,“开车。” 汽车摇摇晃晃开动,我闭着眼睛左右看,这才发现,那艘运兵车已经离开,开向密支那方向,而我们的车却是沿着江边开向了南方。 “你究竟是什么人?”我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干脆就找钱武洲搭话。 钱武洲闻言回头看了我一眼,微微一笑,“已经是老熟人了,我还没能好好自我介绍下,真的很失礼啊。鄙人钱武洲,蛊王钱家秉侄子,泰国曼谷华商会理事,同时还有个身份,缅甸国防军北部军区少校,怎么样?这样介绍米**师可还满意?” 我冷笑不语,果然是昂山带出来的部队,不意外。 钱武洲继续饶有兴致看着我,只是他不知道我也在看着他,稍倾,他饶有兴致说:“我叔叔说,你的灵魂很特别,如果能为他所用,则大事必然可成。” “哦?只怕你们用不上。”我忍不住反‘唇’相讥,我连自己都用不上自己了,你蛊王算老几啊?! “真的吗?”钱武洲笑眯眯反问,“哈哈”大笑了起来。 说话间,吉普车左转,开上了一座横跨伊洛瓦底江的大铁桥,这是中国援建的“伊洛瓦底江钢桥”,江对岸,是莽莽热带雨林。 第二十四章:插翅难逃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越过大桥,又向前开了约三个小时后,吉普车彻底进入了热带雨林深处。,。这里万木葱茏遮天蔽日,林中瘴气,各种毒虫猛兽出没,人迹罕至。 车子停在了一条水道边,宽不过几米,水‘色’黝黑不正,不时有气泡翻起。 我被那个大汉粗鲁地推下了车,由于上身完全被捆住,无法掌握平衡,差点摔进了水里。钱武洲被吓了一跳,连忙一把抓住我后背,用力向后一拉,我反过来摔坐在了地上。在我前方咫尺之遥,水面突然“哗”一声破开,一张血盆大口探出来,在我面前咬了个空。 “是鳄鱼!”我吃了一惊,下意识往后蹭了蹭。 身旁传来“砰”一声枪响,伴随着一阵硝烟,鳄鱼头部中弹,上半身探出水面,趴在我身前一动不动,被一枪击毙。 “‘混’蛋!他的命比你的值钱!”钱武洲开枪打死鳄鱼后,对着那条大汉大发雷霆。 大汉被骂得簌簌发抖,根本不敢顶嘴,等到钱武洲终于消了些气后,方才战战兢兢把我扶了起来。 车上驾驶位又下来一人,是个年轻的‘女’子,她左右张望一番,掀开一处灌木丛,‘露’出一条通体乌黑的独木舟。我用第三目看,吃了一惊,这条船身上充满了古怪的毒‘性’,引而不发,特‘性’很复杂,根本看不透。 “这条水道里的鳄鱼可凶了,当年吃过上百日本兵,没这条叔叔留下的船,根本过不去。”钱武洲说完招了招手,那大汉放开我,走上去开始推船。 这条独木舟大约有五米多长,重量怕是不下500斤,那大汉居然一个人就推下了水。果不其然,独木舟刚下水,狭窄的水道里立刻就像开了锅一般水‘花’四溅,一条条鳄鱼慌‘乱’的冲上了岸,再也不敢沾水。 这里原本看上去如一潭死水,丝毫不见有生命的迹象,想不到竟然潜伏着这么多鳄鱼,若是不小心误入,绝对难逃葬身鳄鱼腹的下场。 独木舟在水边晃了一番稳住,大汉回头招呼,钱武洲抓着我的后心,把我推到了水边。事已至此,我倒想看看他们究竟要玩什么‘花’样,毫不犹豫跳上了船,在中间稳稳坐下。 接下来,他们三人轮流上船,大汉在船尾‘操’浆,‘女’子在船头,钱武洲则坐在我对面,一声令下,伴随着“哗哗”浆声,独木舟沿着水道开向东南方密林深处。一路上前方水声不断,所过之处,鳄鱼纷纷上岸,搅得黑水翻滚。 我在心中暗叹,这蛊王果然有本事,竟然只凭一条船就破解了这危险万分的水道。 雨林中水道,密如蛛网,独木舟在这“‘迷’阵”中穿来行去,我很快就发现了端倪。每到一个分叉的地方,水边都有一棵巨大的曼陀罗,独木舟见‘花’直行,显然是早有布置。 这样看来,前方的目的地应该是蛊王早就安排好的所在,位于这一片热带雨林的最深处,只是不知公用。 天黑的时候,我被带上岸‘露’宿,他们三人根本就不用任何的用具,围着我躺成了个三角形,倒地就睡。我睡在他们三人当中,虽然身上又困又乏,却怎么也睡不着。 我已经被捆了一天了,上半身血脉不和,僵硬的难受。 “喂,能不能给我松下绑?”我满肚子不高兴,踢了踢钱武洲,弱弱地说:“放心吧,我保证不逃跑……” 钱武洲被我踢了两下,脑袋无力的耷拉着向我,大睁着眼睛一动不动,死人一般。我满肚子不高兴,准备去踢另一边的‘女’人,却赫然发现,那个‘女’人的耳朵里竟然有一只虫子探出了头。 这是一只千足虫,通体黝黑反光,探出头左右摇摆一番后,缓缓钻了出来,顺着‘女’人姣好的脸颊爬到了她的额头上,抬着头望天,一动不动。 我又转向钱家秉,只见他嘴里这时钻出来了一只红头大蜈蚣,蜿蜒着爬到他‘胸’口,也以同样的姿态抬着头,似乎在吸着什么。 再看躺在我脚下的大汉,没有意外,‘胸’口上趴着一只灰壳大蝎子,翘着尾巴上的毒刺向天。 “是鬼蛊!”我看得大吃一惊,想不到,这些蛊师竟然这么绝。 鬼蛊不同于本命蛊,这是让蛊虫和自己的‘肉’身共享一个灵魂,难怪我看他们的灵魂上都充满了毒‘性’。人蛊也分很多种,这算是最决绝的一种做法,一旦养了鬼蛊,这些蛊师就再也没法变回正常人了。 现在他们的灵魂在蛊虫身上,等同于鬼,这是在趁着夜晚吸收沼泽里的毒瘴气。据说鬼蛊练到家后,就算是人死了,灵魂也可以寄生在毒虫身上,等于用另一种方式延续了生命。 热带丛林里毒虫,难怪他们敢就这样‘露’天席地而睡,这三只鬼蛊奇毒无比,一般的毒物根本就不敢靠近。 看着这三只鬼蛊,我忽然心中一动,开始试着哼唱起鬼音。我的声音初始很小,几乎只有自己能听得见,逐渐增大。 人的灵魂进入毒蛊体内后,智慧会变得和毒虫差不多,我想试试能不能把这三只蛊虫引过来,为我所用。我也没其他的奢求,只希望能帮我把绳子‘弄’开就行,再这样下去,简直比死还难受。 我的判断没有错,过了大约半个小时后,在我小心翼翼的‘吟’唱下,那三只毒蛊果然被我吸引,犹豫一番后,慢慢爬了过来。 它们在我的‘迷’‘惑’下,爬到我的‘胸’口,聚集在一起,开始扯咬我‘胸’前的绳索。眼看着得计,我的心头狂跳起来,虽然免不了一死,可我宁愿埋骨雨林,也不愿被他们抓住折磨。 绳子是棕丝绞合而成的棕绳,异常坚韧,不过这三只毒蛊的牙口都很锋利,在我的注视中,绳子开始一点点被切割断。 大约又半个小时过去后,终于,我的‘胸’口转来“嘣”的一声,绳子终于彻底崩断,我被限制的上身一松,下意识深吸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围着我睡的三人同时一震,喉咙里发出“嘶嘶”怪声。我‘胸’前那三只毒蛊听见这声音后,立刻变得躁动不安,用触角相互碰了碰后,转过身飞快爬向自己的主体。 陡然生变,不过这也在意料之中,我再也不顾的其他,用力一挣,绳子脱开,我跳起来就跑。 既然事情败‘露’,跑就是了,大不了被追上了打一场,死了拉倒。 我没有选择沿着水道向回跑,那样太显眼,而且水边有很多鳄鱼,几乎没有可能活着逃过去。我选择的路线是跑向正南面的丛林深处,虽然跑进去我也很难活命,至少有一线希望。 我刚启动,身后“嘶嘶”声大作,回头看,那三个人全都坐了起来,只是目光有些‘迷’茫。他们的魂魄在毒蛊体内时被我狠狠‘迷’‘惑’了一番,暂时还不太清醒,需要一点时间才能完全恢复。 机不可失,我忍着身上的不适,专‘门’捡灌木密集的地方撞,想在他们彻底清醒前脱离视线。 连续撞过几丛灌木,我浑身上下火辣辣地疼,这些热带灌木有许多都有毒,不过好在还不致命,能扛得住。 身后传来怒喝声,我仔细听了下,他们果然没有发现我逃走的方向,心中不由松了一口气。在这大森林里,只要一开始没找准方向,就很难再抓住我。 就在这时,我的第三目中,前方一片灌木中出现了一条绿‘色’的带状物,对着我抬起了头。我情急之下,向左做了个滚翻,只见那里面蹿出来一条黑白相间的蛇,对着我原来的方向一口咬了个空。 “***!”我心中暗骂,怎么这里的毒虫居然都跟我作对? 不过情况紧急,我也顾不得理会这些,换了个方向继续跑,绝对不能停下来! 然而,没跑几步,又一条毒蛇出现在了前路上,对着我发起了进攻。这一次我同样依仗第三目躲了过去,可心却沉到了谷底,我发现,撞到这些毒蛇好像并非偶然,而是专‘门’来拦截我的。 果不其然,接下来,前路碰见的毒蛇越来越多,个体也越来越大,毒‘性’一只比一只猛烈。更让我绝望的是,回头看,那些袭击过我的毒蛇竟然全都尾随追了过来,密密麻麻五‘色’斑斓。 人在茂密的雨林中本来就跑不快,我的身体又很差,怎们也甩不开追来的蛇群。 又坚持跑了一段后,拦截的毒蛇已多得数不胜数,几乎堵塞了前路,我勉强闪开几只后,脚下一软,终于瘫在了地上。我的体力透支,再也无力奔跑了,既然如此,不如就让蛇群咬死了吧,我放弃了…… 我坐在地上不动,握紧拳头苟延残喘,数不尽的毒蛇围拢了过来,把我包围了。不过它们将包围圈缩小后,却并没有发动进攻,而是齐齐昂着头监视我。 看见这一幕,我心头苦笑,这些哪里是蛇,分明是被人养出来的蛇蛊。 围着我的蛇蛊成百上千,一般的蛊师根本就没这能力,不出意外的话,只怕是蛊王钱家秉亲临了!念头刚转完,蛇群一分,一片庞大的‘阴’影压了下来,抬头看,前方一棵大树上,缓缓垂下来一条难以想象的巨大眼镜王蛇,身长不下15米,粗如水缸! 第二十五章:鬼巫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树冠里透下来一丝月光,照在那条巨大的眼镜王蛇身上,泛着清冷的光。,。那条眼镜王蛇倒垂在树上,巨大的头部慢慢接近我,直到面前。 一对通红的蛇目等着我,毫无感情,我嚯然站起来与之对视。 只不过一瞬间,眼镜王蛇就移开了目光,往后缩了缩,竟然摆出了思考的神态。我有些气馁,这明显是蛇群的王者,只要能魇住它的灵魂,危机说不定就解除了,可这条巨蛇智慧极高,居然知道不能与我对视。 下一刻,一阵腥风扑面,那条巨蛇对着我猛扑了过来,我身体状态奇差,已接近油枯灯尽的边缘,根本就无力躲闪,被缠了个结实。 这么大的蛇,可以很轻易把我裹死。不过它并没有发力,只是限制住我的行动后,就裹着我向回游。我回头看了一眼,那三人已经气急败坏跑了过来,我再也没有机会了,心头一股恶气上涌,我竟然就此昏了过去…… Zzzzzz 一阵“哗哗”水声传来,我的脸上一凉,悠悠醒转。 我在半空中悠来‘荡’去,低头看,那条巨大的眼镜王蛇仍裹着我,在一条水道中游,后方跟着密密麻麻的毒蛇群,几乎塞满了这一段水面。在我的前方,那艘独木舟仍在向前划,钱武洲坐在船中间,回头对着我神秘一笑,催促那辆人快些划,就要到了。 我不知道自己晕过去多久,也不知道现在在哪里。 天上下雨了,雨点很大,透过浓密的树冠淋下来,我已浑身湿透。我原本就浑身是伤,又体力透支,被这大雨一泡,浑身酸痛难当,骨头都仿佛生锈了,简直比死还难受。 热带雨林各种细菌病毒,我浑身都是破口,这样泡在雨水里感染几乎是不可避免的。想到这我勉强试着动了动,果然,身上到处胀痛发烫,这表明我多处感染发炎了。 头脑一阵阵眩晕,耳畔传来耳鸣,太阳‘穴’一阵阵剧痛,脑壳仿佛要裂开一般,这是在发烧。我心头苦笑,这样死,可比我想象中狼狈太多了。 “到了!”前方传来惊喜呼喊,我勉强抬起沉重的眼皮看,只见水道豁然开朗,前面是个不大的小湖,由于暴雨连绵,湖水显得有些浑浊,在湖中心有一座小岛,岛上有几间木屋,估计就是此行的终点。 下一刻,前方的独木舟加速划向了那座小岛,群蛇紧紧跟在了后面,而我脑子一懵,又昏睡了过去…… 这一次应该没睡多久,我就醒了过来,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木‘床’上。屋子里点着一盏油灯,光线昏暗,连不大的空间都照不满,只看见四周都是很破旧的木梁柱和木板,我应该是已经被放在了木屋里。 耳畔传来脚步声,我试着动了动,发现自己又被绑在了木‘床’上,不能动弹,只得转过头向那边看。 走过来的是钱武洲,他换了身干净衣服,打扮有些像西南少民,不过干净得体,戴着金丝边眼镜衣冠楚楚。 “你很难受吗?”钱武洲貌似关心,笑着问我。 我想骂人,可嗓子涩的仿佛风干的丝瓜瓤,嘴‘唇’干得没了知觉,根本发不出声音来,只得狠狠瞪着他。可就连我自己都知道,我现在的眼神肯定很空‘洞’,毫无震慑力。 钱武洲笑容一直挂在嘴上,拍了拍我‘胸’口,说:“别急,你很快就会舒服了,来来来,吃下这个就好。” 说完,钱武洲将右手抬到我面前,他的拇指和食指捏着一只不停挣扎扭动的青蛙后‘腿’。 这只青蛙很小,不过拇指肚那么大,通体碧绿,背后有一道黑‘色’的竖纹,眼‘色’非常鲜‘艳’。 “毒箭蛙。”我心头苦笑,这东西奇毒无比,一只身上的毒素就足够毒死好几十个人,这样吞下去……也好,死了就好,不用受折磨了。 毒箭蛙被送到了我嘴边,我异常配合张开了嘴,钱武洲咧嘴一笑,松开手,我喉头一滑,把粘腻的毒箭蛙吞了下去。 这就是炼制鬼蛊的方法,吞毒物入体,这时候我就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坐视自己被毒死,要么用自己的灵魂占据毒箭蛙的身体,控制着不让它分泌毒液,只是这样的话,我的身体虽能存留,灵魂却会染毒,从此后变‘成’人蛊。 换个角度说,能成为鬼蛊的人,必然是有相当修为之辈,否则也不懂的怎么灭掉毒蛊的灵魂取而代之。 成为人蛊那种事,我从来就没有考虑过,之所以这么配合,一来是反抗无用,二来,死了的话,对我是好事,不但就此解脱,还能发起反击! 他们只是蛊师,看不透我的灵魂,更不知道‘逼’死一名鬼巫的后果! 事实上,在上古时代,鬼巫的终极形态就是鬼,而不是人! 毒箭蛙钻到了我的食道,我深吸一口气,攒足了劲狠狠吞咽,那只毒箭蛙太小,承受不住压力,被我挤出了毒液。刹那间,我的‘胸’腹部火烧一般疼痛,毒‘性’发作,我的脸‘色’立刻发青。 钱武洲原本笑眯眯看着我,渐渐地,脸上的神‘色’被惶恐所替代。 “‘混’蛋!你竟然自杀!”反应过来的钱武洲暴怒,破口大骂,手忙脚‘乱’解开绑着我的绳索,把我翻成面朝下,在我背后用力拍打起来。 “快吐出来!吐出来,你不能这么就死!”钱武洲大声怒斥,拍得“乒乓”作响。 食道里的毒箭蛙被拍打的向外滑,用力挣扎,我被闷的无比难受,涕泪横流,终于狂呕一声,和着一大滩酸水,连带毒箭蛙吐到了地上。钱武洲想拉回我的命,不过显然来不及了,毒箭蛙的毒‘性’奇烈,吐出来后,我的全身已经开始麻痹,不能动弹。 钱武洲慌了手脚,仰着头大喊:“来人!快来人!” ‘门’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那个大汉和‘女’人冲了进来,看见我的样子,全都傻了眼。 “还发什么楞?快救人!他是我叔叔要的宝贝,千万不能死了!”钱武洲大声呵斥,那两人连忙跑过来,手忙脚‘乱’在身上掏‘摸’,不一会儿各自掏出来一堆‘药’丸。 我命在旦夕,钱武洲眼睛都红了,一把抢过两人手里的‘药’,不管不顾,全都塞进了我的嘴里,又把我翻成面朝上,摇着我的脖子往下晃。 那两人吓了一跳,连忙异口同声大喊:“那里面有毒‘药’!” 钱武洲被吓了一哆嗦,停止了摇晃,而我却翻起了白眼珠。这一大堆‘药’里面的确有解毒‘药’也有毒‘药’,不过这都不重要了,钱武洲喂得太多,‘药’丸淤成了一团卡住了我嗓子眼,不等毒发,我就得被卡死。 钱武洲魂飞魄散,又把我翻过来拍,想把‘药’丸都拍出来,奈何那些‘药’丸粘‘性’不小,堵得严严实实,怎么也拍不出来。 我的身体很虚弱,气本来就很短,再加上这一瞬间也不知种了多少种毒,‘肉’身完全失去了知觉,他才拍了两下,我就陷入了弥留中。 如果能开口的话,我一定会放声大笑,一来笑他们的狼狈,二来,笑自己终于解脱,得偿所愿了! 我闭上了眼睛,意念集中在灵魂里,猛然向外一挣,刹那间红芒一闪,一种终于脱离束缚的感觉浮现,我出来了!打量自己,我现在一身的黄芒,站在本体之外,记忆连贯不散,这特征表明,我已经是个鬼了! 其实这一点我很清楚,凭我现在的魂力,即便死了也是鬼,而不是一般的魂魄。并且我还不是一般的鬼,而是一名鬼巫,很可能是几千年来的唯一! 生而为人的时候,我施法需要很多东西,并且还讲究天时地利人和,可现在不需要,我自己就是法术本身,杀死你们几个,轻而易举! 他们三人仍在不停拍打着我的‘肉’身,想把我救活,浑然不觉我已经站在了旁边,我不是‘阴’魂,并且身上的阳气永不散,他们根本就察觉不到我。 我没有做任何停留,立刻扑向了钱武洲的眉心,这人,我必杀无疑! 我一头冲进了钱武洲的识海,在这里,我见到了他的思维灵魂。他的灵魂已经不像一般人那样呈现人形,而是人和蜈蚣的合体,上半身为人,下半身是百足爬虫,说不出的丑恶。 进入躯体后,钱武洲立刻僵住,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他的灵魂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我一口吞了下去。我的灵魂阳气可谓当世罕见,他的灵魂根本就无法抵挡,被我的阳气包裹住,嘶声惨叫起来。 只需片刻,我就能把他的魂魄炼化! “少爷,您怎么了?”身旁传来弱弱地话语,我冷冷睁开眼看,是那个大汉,另一名‘女’子站在我本体另一边,满面惊恐捂着嘴,下意识向后退。 我掌控着钱武洲的身体,对着他“嘿嘿”一笑,突然暴起,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张口就咬。在钱武洲的嘴里,那只蛰伏的大蜈蚣也被我掌控,同时咬了下去。 大汉措不及防,被咬了个正着,惨叫着一把把我挥开,捂着脖子倒在了地上,脸上立刻涌出了一抹青气。在他捂着的位置,那只蜈蚣仍死死咬着不松口,扭曲成一团,拼命注‘射’毒液。 鬼蛊毒‘性’天下无双,他已经死定了。 对面的‘女’人这时候终于回过了神,尖叫一声,转过身跑向‘门’外。 把我活活害死,这里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我立刻冲出钱武洲识海,啸叫着扑了过去。在我身后,已没了魂魄的钱武洲愣愣站了片刻,直‘挺’‘挺’向后就倒,“噗通”摔落尘埃,瞬间没了气息。 第二十六章:埋自己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她根本就跑不掉,不等冲出‘门’就被我死死缠上。 这一次我没有再占据身体,而是直接就吞了她的魂魄,继续向外扑。这‘女’人的魂魄更弱,在我的魂魄里挣扎,几乎都发不出惨叫来。 出了屋子,满地都是蛇,前方不远处的水边竖立着一条庞大的身影,是那条眼镜王蛇。我现在是魂魄状态,可身上‘阴’气很少,一般的生物根本无法发现,可就在我看见那条大蛇的时候,它竟然猛然回头,看向我的位置。 “这究竟是什么蛇?”我有些疑‘惑’,不过还是义无反顾扑了上去。看见我又怎么样?我现在根本就不是实体,触‘摸’不到也不怕毒,这条蛇的攻击对我全无效。 灵魂是个没法比较大小的东西,之分强弱,单论灵魂强度,大象还不如猴子。不过等我‘逼’近后,大吃了一惊,这时我方才看清,这条巨蛇的灵魂强度竟然不在我之下! 不过这又如何?我原本就是来找死的,现在更是已经死了,灵魂也撑不了几天,我会怕死?从强度对比来看,缠上后,最大的可能就是一起灭亡,而这正合我意! 我已疯子般的气概,搞不犹豫扑向了大蛇的眉心,这东西不寻常,只要把它拼死,我也算是死的心安了。 大蛇一动不动,它能看见我,也知道躲不开,逃也无用,在我的视线中,蛇头越来越大,已经能看清那泛着光泽的鳞片了。 就在我将要扑到之际,异变陡生。 我用额头撞向大蛇的眉心,眼看就要撞上,突然,那部位凭空出现了一条竖立的缝隙,仿佛是…… 我察觉不好,猛然转向后飘,迅速脱离,对于思维来说,所有物理效应完全无效,无论我刚才扑的多猛,想回撤就回撤,不存在惯‘性’。 拉开距离的过程中,我一直紧紧盯着大蛇眉心里的竖线,在我的注视中,那条线一点点张开,最终变成了一直竖立的独眼。 这独眼中既无瞳孔也无光泽,犹如一个黑‘色’的旋涡,深不见底。 “是巫眼!”我一眼就认了出来,这赫然竟是在江西被盗走的烛九‘阴’巫眼,没想到,竟然出现在了这条蛇额头上。 这一惊非同小可,我远远飘着,陷入了失神状态,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巫觋。”一声低沉的话语直接从我心底响起,把我惊醒,我这才惊觉,竟然是那条蛇在通过灵魂与我直接‘交’流。魂魄之间是没法‘交’流沟通的,鬼却可以,强大的思维能力足够直接切入别人的思维中。 这不是声音的‘交’流,而是直接用意念来对话。 “你是钱家秉?”我猛然想到了这个可能,用意念问道。 “哈哈哈!”那条蛇大笑起来,片刻后点了点头,“正是我,当年我跟随远征军来到这里,受了伤被部队抛下,落入了敌军手中。后来,我用蛊术瞧瞧杀掉了一个小队的敌人,然后就独自在这里隐居了下来。” “一晃,已经有60年了啊……”大蛇说到这里,四望了一圈,无限感慨。 大蛇有些絮叨,我冷冷听着,心头盘算,它的眉心里有巫眼,我扑过去的话,必然会被巫眼吸进去,根本就接触不到它的灵魂,该怎么办? 稍倾,大蛇又转头看向我,第三目缓缓闭合了些,笑问:“你是不是在盘算怎么杀我?” 我冷冷看着它,不说话。 “你做不到的。”大蛇笑道:“还不如与我融为一体,求个自在永恒。” 听见这话我一愣,瞬间反应过来,喝问:“你害死那么多中国人,难道,就是为了长生不死?” “你很聪明,难怪年纪轻轻就能取得这般修为。”大蛇毫不避讳点了点头,“我出生于巫蛊世家,家传功法可吸收活人生气滋养魂魄,延年益寿,只是阳寿总有断绝的时候,如今我已年近百岁,眼看死期不远了,不过……” 说到这,大蛇一顿,嘴角裂开,‘露’出类似笑容的神情,悠然道:“我翻遍了家传典籍,终于找出了个长生之法,只需得到阳魂、‘阴’魄,再用海量的生气融合,纳入体内,就可形成‘内循环’,永生不死!” 它所谓的‘阴’魄指的应该是烛九‘阴’的巫眼,无边生气是那些被他害死的中国人,至于阳魂,我看了下自身魂魄上浓郁的阳气,看来,就是我了……原来,我早就在他的谋划中,至少是目标之一,也是最可能得手的对象,如今算是自投罗网。 “又为什么,一定要专挑中国人害?”我略加思索,问出了我最大的疑‘惑’。 大蛇摇了摇头,叹道:“其实我也不想,可后来我发现,唯有中国人的生气有特效,其他所有人种的生气只能用来滋养,而不能融合至‘阴’至阳,实为无奈之举啊。” 这话我信,我本身是中国人,而烛九‘阴’是华夏先祖之一,很可能因为基因的关系,只能用中国人的生气才能融合我们。只是为了自己长生不死,竟然残害那么多中国人,其中大多数还都是孩子,这等行为,哪个中国人能容得下?! “我觉得,你在痴心妄想。”我恨恨说道,如果可能,我现在就上去和它拼个你死我活,只可惜它有强大的巫眼,我根本就没法靠近。 大蛇闻言丝毫不着恼,又“哈哈”大笑起来,“说这些无用,既然今日你我谁都奈何不了谁,再对峙下去也无意义,不如这样,我在曼谷黎明寺等你,请君务必及早自投罗网。” 说完,大蛇竟然大笑着游入了水中,昂首向东,不再回头看我。 看着它的嚣张姿态,我魂魄都要气炸了,却毫无办法,它说的对,我的确只能去“自投罗网”,让我放着这事不管,我做不到! 大蛇缓缓游向东面,屋子周围无数毒蛇立刻跟随,地面上毒虫翻滚。 我悬浮在半空,忽然心中一动,开始‘吟’唱起鬼音。 由“鬼巫”唱出来的鬼音,和身为巫觋时大不相同,这鬼音并无声‘波’,却直接与周围的所有灵魂产生了共振。声音刚发出来,地上的千百蛇蛊全都齐齐一怔,目中‘露’出‘迷’茫,停下来抬头看向我的方向。 最前方领路的大蛇也停下来转回头,瞪着眼睛看我。 我现在就是厉鬼,最凶恶的鬼,勾魂索命! 随着我鬼气森森的‘吟’唱,原本喧闹的雨林立刻变得一片死寂,犹如修罗夜场,‘阴’气转眼汇聚成雾气,在水面上快速成型。雾气中,那无数蛇蛊全都随着鬼音震颤摇‘荡’,那是它们的灵魂已经失去了自主能力,被我牵引。 这一刻,我就是“阎王”,附近生灵的命掌握在了我的手中,要谁死谁就得死,除了那条大蛇。 看着我,大蛇的目光中闪过一丝厉芒,眉心里原本已经闭合的巫眼再次睁开。如果没了巫眼的保护,它的灵魂就会直接被鬼音牵引,就算不会出窍,也会受到损伤。 我看不见自己,不过估计比恐怖片里的那些恶鬼还要可怕,‘吟’唱的愈加疯狂。终于,在我的一声厉啸后,附近所有的蛇蛊灵魂全部离体,向着我飞了过来。 没了灵魂后,下面密密麻麻的蛇全部软在地上,如一根根彩‘色’的绳子。 我开始在半空盘旋,身后带着数不尽的各种毒蛊魂魄,消耗它们魂力的同时,用我身上的阳火烧灼。魂魄太多,并且都有毒,我不敢全吞下去炼化,只能用这法子。 看见自己的蛇蛊瞬间全被我杀死,大蛇有些恼恨,冷“哼”一声,孤零零向东游去。在它看来,现在显然不是跟我玩命的时候。 我没有时间概念,只知道一圈圈的炼化,直到所有魂魄全都被当场炼消散才停了下来。 “钱家秉,黎明寺,你等着吧!”看着大蛇消失的方向,我暗下决心,一定要在彻底消亡前,把这个恶毒的蛊师杀死,否则我死不瞑目! 小岛上又恢复了寂静,看着一地的蛇尸,我又不由悲从中来,算命果然都是骗人的,原来我是死在这里…… 世上没人不怕死,我也不例外,可知道自己必死无疑后,我还是坦然接受了,可我接受不了这样的死法。我明明灵魂还好好的,身体却死了,而我连埋掉自己都做不到…… 不!也许可以! 我猛然想起来,那个‘女’蛊师是被我生吞了灵魂的,‘肉’身应该还没死透,也许我可以附在她身上,把自己的尸体给埋了。我是中国人,骨子里讲究个入土为安,实在不忍看着自己暴尸荒野,成为野兽毒虫的食物,被啃得尸骨不全。 想到这,我连忙先放下钱家秉的事,一阵风扑向了木屋里。 不过现实让我很失望,我找到那‘女’蛊师的时候发现,她竟然已经死透了,不但冰冷僵硬,而且浑身发蓝。看来是没了魂魄后,她的鬼蛊出于本能反噬,把自己的宿主给毒死了。 看着自己趴在木板上的尸体,我‘欲’哭无泪,自己现在空有一身杀人的本事,却连这点小事都没法完成。如果可能的话,我宁愿能把自己埋了,然后立刻魂飞魄散。 就在我忍不住想哭的时候,事情忽然起了奇妙的变化,我依稀看见,自己“尸体”无力下垂的手臂,好像动了一下。 第二十七章:机缘巧合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魂魄是绝对不会出现幻觉的,我大惊大喜,带着旋风扑到了自己‘肉’身边,仔细这么一看,我果然还没有死! 地上一大堆呕吐物,上面又多了一大团,那是我刚才被迫吞下去的那些‘药’,头朝下倒坠了一会儿后,这团‘药’居然滑出来了。,。 我原本的确中了剧毒,难逃一死,可毒素扩散没那么快,刚才断气,其实是被这团杂七杂八的‘药’丸闷死的,现在‘药’吐了出来,我的‘肉’身又恢复了气息! 不过虽然还有气,离死也不远了,我身上‘乱’七八糟也不知中了多少种剧毒,之所以现在还有一口气,完全得益于魂魄离了体。 这样说可能有些不好理解,换个角度解释下。 假如魂魄在体内,就会指挥人体自身的抵抗系统对抗毒素,可由于毒素太过猛烈,远远超出了人体能抵抗的极限,剧烈‘交’战之下,机体会被很快整垮。而现在毫无抵抗,任由身体被毒素占据,却反而能活久些,只是差不多已经变成了毒人…… 搞清楚了状况,犹如一盆冷水绞在了头上,我傻眼了,现在我要是回到躯体内,抵抗系统启动,我会很快就被毒死。可要是不回去的话,没了灵魂,身体虽然能活的久一些,也难逃一死。 思来想去,我终于找到了暂时维持下去的办法――附自己的身! 一般鬼魂都是附身别人,附身自己这种事情谁听说过? 以附身的模式回到自己身体里,不完全契合,也能掌控身体,可由于灵魂没有入主,各项机能不会启动,不会引发身体和毒素的战斗。这样的好处是能尽量让身体活的更久,并且离开这里,可坏处是我的身体会越来越毒,并且掌控身体会很吃力。 我虽然必死无疑,也能做到视死如归,可真的不愿死在这里,于是我想到就干,立刻一头扑进了自己的识海。 由于是自己的本体,刚进入识海,立刻就有一种水¥‘交’融的感觉,灵魂自然而然往本位靠。可我不能,一旦靠回去,人就算是真的活了,然后会立刻死……于是我只能抵抗着这股吸引力,开始用发号施令的方式指挥身体动起来。 这事的难度远非常人所能想象,本体和灵魂之间的吸引力是天生的,极难抗击,我几乎用掉了七成的魂力,才勉强抵受住了这种来自灵魂深处的‘诱’‘惑’。余下的三成魂力,全都用在了‘操’控身体上,也仅仅勉强够用。 正常人指挥身体,根本就不需要发出明确的信号,甚至连念头都不用,一切随心所‘欲’。可在我,每一个指令都得要明确发出,并且还得很准确,要不然就就会失控。 简而言之,我这不是在掌控身体做事,而是在开一架极其‘精’密的两足“机器人”…… 在我的努力下,这台“机器”终于被我开动起来,迈着顺拐,摇摇晃晃走向大‘门’口,几米的距离,我摔了足足五跤,出‘门’的时候已经鼻青脸肿。自视一番,我‘欲’哭无泪,这工作我实在是没经验,这样下去,不等毒发,我就能把自己活活摔死…… 不过,总的来说,我还是很聪明的,在小岛上走了一圈后,我就掌握了基本要领,不说动作协调吧,至少是没那么容易摔跤了。 这一圈走下来,我找到了那条独木舟,静静靠在水边,我稳了半天后,抬起一只脚,义无反顾跨了上去。好在这一次没出意外,我落在了船舱里,一阵后怕,假如落水,就我这旱鸭子,灵魂归位都没法自救。 时间不等人,我拿起舱底的船桨,开始试着向东划,又是好一番左摇右摆后,终于渐渐稳住,小船在了我的‘操’控下,缓缓开进了薄雾中。 热带雨林中,动植物资源极其丰富,一路走来,看得我眼‘花’缭‘乱’。我一边划船,一边在两岸寻找‘药’物,但有能解我身上毒的,就停船靠岸摘来吃。其实‘药’‘性’这东西极其复杂,想靠这样单项的解,几乎没有可能,可我没其他办法,只能撑得一时是一时了。 这里也不缺食物,能不能吃我一眼就能看穿,只是我身上的毒素越来越深,渐渐已难以祛除了。一开始的时候,我还抱有某些幻想,三天过后,我就彻底认命了,自己已经彻底变成了“毒人”,再无恢复的可能。 我的抵抗系统已经彻底失效,也被毒素占据,现在灵魂归位倒是不会再有事了,可要那样的话,我的灵魂也会染毒,所以我依然用这种附身的方法‘操’控身体。 说起来,我现在的状况倒是很像蛊或者魔,‘肉’身剧毒,唯一还纯净的只有灵魂,这也是我唯一还能守住的东西,我不想以毒魂的状态死去…… 我在密林中整整漂流了三天,三天后,前方林障突然分开,久违的阳光再一次照在我身上,终于出来了! 眼前是一片山间平原,布满了农田,田间点缀着一丛丛翠竹,一派田园景象。有农人赶着水牛在劳作,田埂上有人在挑秧苗,青青的河边有‘妇’人在洗衣,有孩童在嬉戏玩水。 我终于从蛮荒里逃脱出来,进入了文明世界,这感觉让我想哭,却又流不出泪来。灵魂没有归位,我的身躯只是工具,不可能又情绪‘波’动。 太阳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可这熟悉的感觉带来的却是一阵阵眩晕,我这才意识到,自己现在是一个浑身剧毒的人,惧怕炽烈的阳气。 刚想明白,我的身体就经受不住,仰天倒在了船舱里。 我听见岸边传来‘妇’人的呼喊,她们应该是发现了我的异常,在大声呼救。过了没一会儿后,随‘波’逐流的独木舟边传来“哗啦”水声,我转头向那边看,一个小男孩钻出水,抹了把脸,扶着船舷好奇打量我, 现在的我蓬头垢面衣衫褴褛,并且脸‘色’发青,肯定很难看。不过那个小男孩并不怕我,反而对我伸出了一只手,用我听不懂的话问着什么。 我浑身是毒,虽然被接触皮肤应该没事,不过我还是很担心,连忙喊:“别碰我,我身上有毒!” 我的声音沙哑的可怕,犹如铁片和玻璃摩擦,听见自己的话我苦笑,中国话,这个小男孩又怎么会懂? 可出乎我预料,听见我的话后,小男孩一愣,连忙缩回了手,回头用标准的普通话大喊:“阿妈,这人说他自己中毒啦!” 我愣住了,“我到中国了吗?” 可转念一想又不对,我只在丛林里划了三天,怎么可能就到了中国?况且中国在北面,地势要高得多,顺流而下只会向南或者东方,断无回到中国的可能。 刚理清思路,耳畔“哗哗”声不绝于耳,似是有许多人下水游向了我。果然过了没一会儿,一张张面孔出现在我眼前,遮住了大半天空。 中国人和东南亚人虽然外表很相像,可还是有差别的,而这些人虽然也皮肤黝黑,可从特征上来看,基本都是中国人相貌。他们围着我用中国话彼此‘交’流,最终决定,立刻把我抬上岸,找什么方医生。 人们七手八脚把独木舟推到岸边,接下来几条大汉同时发力,连独木舟全抬了起来,在田埂间奔跑。 我心头苦笑,如此复杂的中毒状况,只怕这世上根本就没有医生能治得了,或许张天师能解得,可是现在身在异国他乡,上哪里找他去? “老乡们,这是哪儿啊?”我勉强撑起来些,问抬着我的那帮汉子。 这些都是高大的中国汉子,憨厚壮士,却并不土气,听见我的问题,其中一个格外高大的男人连忙说:“看你脸‘色’都这样了,赶紧躺下来休息,这里是美斯乐。” “哦……”我点了点头,又无力地躺了回去,原来,我已经到泰国了。 美斯乐位于泰国北部清莱府,当年解放战争的时候,**93军败退到了这里,原以为退守台湾的**会把他们接去,谁成想,却就此再无音讯,他们就这样被丢下了。如今那些老兵及其后裔已经在这里生活了几十年,取得了泰国身份,也就在这里安居乐业了。 看着四周围簇拥的都是同族,我的心中安宁了许多,能机缘巧合死在这里,老天待我不薄了。 很快,我被抬进了一座竹篱笆围成的村庄,里面的屋舍都是竹木建筑,家家户户劳作,‘鸡’犬相闻,看上去非常团结。 穿村过巷,我一直被抬到了村后,这里有一座清澈的大湖,一望无垠。湖边有一栋独立的竹楼,楼前水边晒着渔网,一名穿着灰短‘裤’的‘女’子,正在织网。 这‘女’人身材高挑纤细,长发在脑后束城了“马尾”,‘露’在外面的小‘腿’被晒成了古铜‘色’,不过依旧很光滑。看见这背影,一股熟悉感油然而生,只是看不到面目,一时想不起来曾在哪里见过。 “方医生,这里有个人中毒啦!”离着老远,领头的大汉就放声大喊,语气虽粗莽,却饱含着尊敬。 我心中一动,原来,这就是他们口中的“方医生”,只是看打扮,普通的渔家‘女’而已,和“医生”这称呼不太搭。 听见大汉的呼喊,那‘女’人转回身,捋了下刘海看过来。 冷不丁看见这‘女’人的相貌,我如遭雷击,心神瞬间失守,忘了维持附身的状态,灵魂瞬间归位,猛然坐起来脱口惊呼:“方小梅!” 刚喊完,一阵眩晕袭来,我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第二十八章:狼狈为奸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一阵悠扬的歌声传来,如泣如诉,仿佛在梦里,凄婉动听。那声音柔的像水,轻得像风,琢磨不定,似乎就在耳边,又仿佛在千里之外。 我的眼皮很重很重,试着想睁开,可刚睁开一线,就又无力地闭上。我又试着动了动,可浑身痛楚难当,根本就动不了。 又过去了一会,歌声停了,‘迷’‘迷’糊糊中有人把我搬了起来,我这才发觉,自己原来是泡在水里的,被搬起来后,身上的水不住往下淋。 “这水很毒的,不能‘乱’倒,得用坩埚熬干了。”身旁传来动听的‘女’声,是方小梅,她似乎在指挥别人干什么。 朦胧中,我眼眶一热,眼泪涌了出来,这真是……我太‘激’动了,不知道怎么形容。 一别三年,其间我也多方打探,可他们母‘女’就好像从人间蒸发了一般,无影无踪。原以为此生再也见不到了,没想到,眼看我就要死了,居然会在这异国他乡再见。 我不知道自己对方小梅是什么样的感觉,应该不是所谓的爱情,可就是割舍不掉,最近总惦记着在死前能再见她一面,这下终于得偿所愿了。 我想看看她,可睁不开眼,想说话,可又不知该说什么,况且也说不出来,我现在就像一个木头人,被人搬起来后,又放了下去,完全无法自主。 这次我的感觉清晰了些,我又被放进了水里,盛水的应该是个大木盆,将将容得下我。 我被泡进了水里,载浮载沉,一只柔软的小手在我脸颊上‘摸’了两下,那是方小梅,她柔声说:“小米,你别怕,你的毒我能解得了。” 说完,方小梅收回手,又开始‘吟’唱起那柔美无比的曲调。我这辈子也不知听过多少曲调,可没有一支能及得上这首轻柔,就仿佛有潺潺的溪水从你心底淌过,‘荡’涤一切污浊,我不觉听得痴了。 “这是……”朦胧中,我突然清醒过来,听出了这是什么。 当初方小梅和玄真子在巫山地底,双双被巫咸和巫姑附身,后来我发现,玄真子莫名其妙学会了山音,而方小梅现在‘吟’唱的,赫然竟是水音! 我早该想到的,既然玄真子能领悟山音,方小梅领悟水音岂不是顺理成章? 歌声在我耳畔回‘荡’,随着她的‘吟’唱,浸着我的水起了奇妙的变化,与她的声音产生了共鸣。这共鸣很细微,只有我能察觉得到,不过那感觉是如此的清晰,仿佛透过皮肤,沁入了我的躯体深处。 很快,我体内也跟着水一起共鸣,整个人仿佛都一点点溶进了水里,化为一体。在这种状态下,我的身体仿佛没了层次阻碍,我能清晰感觉到,某些物质直接从我的‘毛’孔里散逸进了水里。 这是毒素!正在被水的共鸣牵引,从我体内析出。 我想明白了,五音之间是相生的关系,而其中的水音,正好可以引导毒。想通了关节,我的情绪立刻开始‘激’动,本以为必死无疑,没想到不但遇见了故人,而且还绝处逢生。 不过随即我就黯然,今天救活我,我又还能活几天?转念一想我又嘲笑自己贪心,能多活几天,再看看方小梅,难道我还不满足吗? 转念间,水里开始散发出一股腥气,方小梅停止‘吟’唱,我再次被人抬了出来。能闻见气味,说明我的身体又恢复了些,看来毒素已经祛除的差不多了。 等再一次被泡在水里,水音响起,我忽然觉得好困好困,坚持了一会儿后,终于又‘迷’‘迷’糊糊睡着了…… Zzzzzz 耳畔传来一阵“哗哗”水声,很有节奏,我清醒了过来。 我能感觉到一阵阵轻柔的细‘浪’拍在身上,很舒服,这一次我稍一用力,终于睁开了双眼。 首先涌入眼帘的,是皎白的月光,挂在中天上,四周有淡淡的云彩,宁静安详。转头看向左边,但见‘波’光粼粼,轻柔的‘浪’‘花’一层层涌过来,拍打在我身上。 “小米,你醒了。”另一边传来话语,我连忙转头看,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方小梅坐在水边,双手抱着膝盖,正定定看着我出神。 方小梅的身材其实很修长,可抱成一团后,看上起很柔弱,仿佛一个小‘女’孩。 我心中‘激’动,猛然一用力,“哗啦”一声从水里坐了起来,原来,我刚才一直仰面朝天躺在水岸上。 我半坐在水里动了动身体,虽然还是有些虚弱无力,不过已经完全好了! “方小梅。”我欢呼着挣扎起来,走到了方小梅身边。 方小梅眨巴着大眼睛看我,似乎在等待我说话,可我这才发现,我竟然不知该说什么,我这嘴,真是太笨了…… 我垂头丧气在方小梅身边坐下,一同看着夜晚的湖面,挠了挠头,这才憋出来一句完整话,“你妈还好吗?” 方小梅微笑点了点头,“我们在曼谷开了一家‘花’店,生活的还算不错。” 又沉默了一会,我鼓足勇气小声问:“为什么不回国内,要来这异国他乡定居呐?” 这回方小梅摇了摇头,没回答。 现在的方小梅和以前有了很大不同,她外貌变得更成熟了,多了一丝如水般的韵味,具体我也说不上来。算了算年纪,她和我同岁,也该要30了吧? 时光当真如白驹过隙,转瞬即过,我和她刚认识的时候,都才那么点大,我是‘毛’头小子,她是黄‘毛’丫头,而现在,我俩气质中都满是沧桑了…… 眼见我一脸丧气,方小梅主动开口,看着我俏皮地说:“我每年都要来美斯乐待一段时间,为这里的人治病,没想到,这一趟居然会碰到你。” “呵呵……”我只能报以傻笑,这一趟的目的,我自然也不打算说给她听。 “什么时候回曼谷?”我想了想问道。 既然我没死,钱家秉的约我一定会赴,曼谷我一定会去,这一场我准备和他不死不休! 方小梅摇了摇头,脸上显出一丝忧虑,说:“我恐怕暂时还不能回去,最近有人在美斯乐放蛊,很多孩子都遭了殃,还好我来得及时,都给救回来了。” 听见这话,我猛然跳了起来,脱口惊呼:“没想到,钱家秉竟然把爪子伸到了这里!” “蛊王钱家秉?”方小梅闻言一愣,摇了摇头,“据我调查,在这里害人的,应该是谢云,不是钱家秉。” 谢云是谁?我稍稍一琢磨反应过来,“难道?” 方小梅脸‘色’变得凝重,点了点头,“不错,就是谢富华的父亲,他现在是曼谷华商会的理事长,我和母亲之所以选择在曼谷定居,就是想伺机抓住他,只是他现在位高权重,一直找不到机会。” “原来是这样。”我这才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也头一次知道了谢富华父亲的真实姓名,不过我有颇多疑‘惑’,又问道:“你怎么知道在这里放蛊害人的是谢家?” 方小梅叹了口气,“你忘了,谢富华还有个哥哥,叫谢富‘春’?” 他这么一说我还真想起来,好像谢富华真有个哥哥,还来过我们学校几次。只是我们上初中的时候,他已经上高中了,我对这人没什么印象,都忘了。 这么看来,这谢家只怕和钱家秉狼狈为‘奸’,结成联盟了。想到这我有些发愁,原本对付钱家秉就很不容易,现在又多出来个谢家,看来这蛊王的能量比我想象的还要大,事情变得更难办了。 “知道那个谢富‘春’在那里吗?”我心中一动,有了计较,“我想把这人给抓住,不但能解了美斯乐的围,还能以他要挟谢云。” 方小梅摇了摇头,说:“他应该还在美斯乐外围游‘荡’,我守在这里不敢离开,所以抓不住他的行踪。” 闻言我挠着下巴思考起来,敌明我暗,方小梅又顾及这里的村民,自然找不到那个谢富‘春’。可现在一切都不同了,有我在,变成了敌暗我明,由方小梅守着,我悄悄潜过去抓捕…… “小梅,你这里还有谢富‘春’放出的蛊虫吗?”主意已定,我两眼放光问方小梅。 方小梅冰雪聪明,一看就知道我打的什么主意,连忙对我伸出了手,“有的,你跟我来。” 我把方小梅拉起来,她拍了拍身上的沙子,沿着水边向前跑。谢家和方小梅有杀父之仇,原本孤立无援,现在有我在,局面立刻翻转了,她比我还要兴奋,至于我的本事,她自然是很有信心。 沿着湖边跑了一小段,方小梅探手在水里一抓,捞起来一个鱼篓,打开盖子递到我的面前。我借着月光向看,只见里面有只拇指盖大小的红‘色’甲虫,还是活的,和在果敢发现的一模一样。 事情已经很清楚了,谢家果然和蛊王钱家秉狼狈为‘奸’,残害华人,就冲这一点,我杀了那个谢富‘春’他都不冤! “小米,你打算怎么做?”方小梅的问话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想了想,抓过了那个背篓,这些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只是我现在的身体还很虚弱,需要休养一下。另外我身上什么东西都没,也得准备一些材料,不能再‘乱’打无准备的仗。“我想先睡一觉,然后明天一早上山,去挖些草‘药’来,另外我还需要一些东西,拜托你帮我准备一下。” 这一趟出来,我事先完全没想到会遇到这些事,屡次斗法都吃亏,完全都是因为我准备不足,现在既然下定决心趁死前打了那条蛇,就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务必出手就要打中七寸!否则一旦失手,我恐怕就没有第二次机会了…… “嗯。”方小梅点了点头,“需要什么你尽管说,只是这里很偏避,未必能收集到。” “应该不是问题吧。”我对着方小梅耳语一番,她的眼睛越睁越大,似乎完全想不到我竟然会要这些东西…… 第二十九章:控魂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翌日,清早,我背着背篓和方小梅一起出了屋子,走向村口。 这里三面环山一面环水,我要独自上山去采‘药’,方小梅的任务则是去村里挨家挨户收东西。 农人起的都很早,尽管太阳还没完全升起来,晨雾未散尽,村里已满是忙碌的身影。男人们在准备着各种农具,‘女’人们舂米磨面做早饭,孩子们欢快地追逐着。 走在村子里我发现,每家每户都被用石灰围了起来,那些孩子们虽然打闹顽皮,却从来不会走出石灰的范围。这显然是方小梅布置下来的,蛊虫虽毒,却天生惧怕石灰,一旦沾染很快就会死掉。 这么大的村庄居然没一个孩子遭难,方小梅居功至伟。 也由此,方小梅在这里极为受尊重,我们走过的地方,凡是看见她的人,无不由衷感谢。 “我就送你到这里了,你‘交’代的东西,我会很快收集好。”方小梅替我紧了紧身背的竹篓,嘱咐道。 我点了点头,赶在农人之前,第一个踏出了村子。 山林不远,我今天要去尽量多的收集东西,打算炼制出一些备用的‘药’来。这些‘药’是留待和钱家秉决战时候用的,至于谢富‘春’……我没把他放在眼里。难点也就是找到他的人而已,只要‘摸’清了他的位置,我至少有一百种方法对付他。 上了山后开眼一看,我不由感叹,这里的资源实在是太丰富了,各种特‘性’的草‘药’予取予求,取之不尽。唯一需要考虑的就是,究竟该选用那些,怎么配伍。 一天的忙活不表,下山的时候,天‘色’已近黄昏,我背着竹篓满载而归,再一次走进了稻田。 热带的一季稻刚种‘插’下去,秧苗正‘挺’直了茁壮生长,稻田里虫燥蛙鸣。我走在稻田间,心里琢磨着该炼制哪些‘药’,走着走着,我停下了脚步。 在我前面,一条大汉正打着赤脚踩在稻田里,挥舞着一根竹竿,大声吆喝。竹竿顶上绑着个茅草人,随着舞动杂草横飞,稻田里被赶起来一片片飞虫,绿烟一般。 这大汉我认得,昨天曾救过我,还和我说过话,看着他的举动,心中一动,走了过去。 他在赶蝗虫,这里种水稻很少用农‘药’,都是这样靠人工赶,很辛苦。不过也由此,种出来的水稻才格外的香,泰国大米赫赫有名。 看到我走近,大汉对我笑了笑,继续用力挥舞竹竿驱赶,他‘精’赤的上身已全是汗,在落日余晖下泛着油光,肌‘肉’肱结。 这大汉体格非常强健,不过他的法子明显效果不太好,那些蝗虫被赶飞起来后,隔了一小段就落下,继续啃秧苗。对付这些数之不尽的小虫子,蛮力一点作用都没,只能一刻不休来回跑,和蝗群拉锯。 “大哥,你这样可不行。”我在田埂上坐下,笑“呵呵”说。 大汉终于停止了动作,淌着泥水走到我身边坐下,叹了口气,“有什么法子那?种地就是劳碌命,政¥府不让用农‘药’,就只好这样了……” 我笑着拍了下大汉肩膀,神神秘秘说:“未必。” 说完,我收住笑容,闭上眼打开了第三目,在我的视界中,立刻出现了一片“繁星”。这就是哪些蝗虫,在我的眼中,它们变成了一个个星点,犹如银河倒悬。 “米家小兄弟,你这是做什么?”大汉不解问。 我抬起一只手打断,继续凝神寻找。 每群蝗虫都会有一只“蝗母”,所有蝗虫都听它的号令,只需抓到蝗母,很容易就可以把整群蝗虫引开。只是蝗母不同于蚁后,和普通蝗虫很相像,从外表很难分辨,再加上蝗群数量众多,想要找出来可不容易。 这一片星点成千上万,充斥满视界,我凝神看了有10几分钟,终于在“星海”里发现了异常。蝗虫以五谷为食,阳气是所有昆虫当中最重的,即便是普通蝗虫,‘色’泽也是淡黄,而我发现的这一只,则是浓度丝毫不下于强壮人类的金黄‘色’。 我维持着开眼状态,卷起‘裤’‘腿’,跨前一步‘摸’下了稻田,趟着齐膝盖深的泥水,朝那点金黄‘色’接近。大汉不明所以,不过倒也没再问,扔下竹竿跟在了我后面。 上古时代,巫觋的职权深入生活、生产方方面面,可不仅仅是祭祀,相较于对外战争,“第一产业”和治病反而是更重要的组成部分。我虽然是个现代巫觋,也没真正种过地,可驱蝗这样的小法术还是没问题的。 为了不惊走那只蝗母,我动作很慢,不过一路走来,身边依旧蝗虫翻飞,有些还擦过了我的身体。蝗虫身上带着锯齿,被它擦一下,虽然不至于破皮,却会又痛又痒,颇为难受。 强忍着不适,我终于‘摸’到了那点金黄不远处,站定了脚步,在我身后,大汉也赶紧停了下来。 我做了几个深呼吸,稳定住情绪,突然暴起,对着蝗母飞扑了过去。只听“哗啦”一声响,我一头冲在了淤泥里,灌了满嘴的泥汤……好在手心里传来刺痛,应该是抓住了那只蝗母。 我顾不得浑身脏污,连忙爬起来,把拍在一起的手掌打开一线,瞪着一只眼向里看。不看还好,这一看,我彻底泄了气,我拍中的根本就不是什么蝗虫,而是一一捧稗子…… 这尼玛丢人丢大了,我原本还想等抓住蝗母后,当着大汉的面‘露’一手,谁成想,丢人了……现在要我怎么解释?道理是没法说了,难道说我自己身上痒痒,想在泥水里打几个滚驱虫?这好像是猪吧…… 不过我现在和猪也没什么区别了。 正当我没羞没臊准备就这么说的时候,一双拍在一起的手颤巍巍伸到我面前,那大汉满脸疑‘惑’问:“米家兄弟,你是不是要抓这个?” 我一听,连忙把话又吞回去,把他的手掰开往里看,只见一只硕大的蝗虫被它稳稳夹在了手心里。这只蝗虫与一般的不同,通体呈墨绿‘色’,上面布满了金‘色’斑点,错不了,正是那只蝗母。 “对对对……就是它!”我大喜,伸出两只手捏住蝗母的‘腿’,小心翼翼把它从手掌心里拽了出来。 蝗母重见天日,立刻震动双翅,发出急促的“嗡嗡”声。这声音刚传出来,稻田里“轰”的一声响,数不尽的蝗虫犹如得到了某个信号,同时冲天飞起,如乌云一般在我们头顶上控盘旋。 “这是怎么回事?!”大汉大惊失‘色’,抬起头左右张望,他还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事。 别看蝗虫小,这东西很凶的,眼见蝗母被困,这是准备对我们发动攻击。我连忙安慰:“没事,看我怎么收伏它们。” 说完,凑近蝗母,对着它的复眼,轻轻哼唱起来,如同在唱摇篮曲。 不管这东西阳气有多盛,作为昆虫,魂力还是太弱,只用了几秒钟,它就彻底被我催眠,停止扇动翅膀,耷拉了下来。天空中原本准备对我们发动攻击的蝗群立刻没了主张,开始没头苍蝇一般‘乱’窜。 打死蝗母是没用的,一旦没了首领,蝗群会在几分钟内再选出一个蝗母,秩序会立刻恢复,最好的办法就是控制住它们的主心骨,然后驱使到远方,这样蝗群会自然跟着飞走。 不过我并不打算就这样放了它,就在刚才,我有了个主意,也许能利用蝗群,找到谢富‘春’藏身所在。 我探出另一只手,拔下绑在腰间的竹筒,把那只蛊虫倒在了手心里。 不得不感叹方小梅的神奇,这只蛊虫仍然是活的,可毒‘性’却被她‘荡’涤的一干二净,如今只是一只没有灵魂的普通蛊虫。它落在我手心里,后‘腿’一蹬,立刻翻了个身,向着一侧爬,这是本能在驱使它去找主人。 由于不会思考,蛊虫只会机械地向前爬,我将手掌换了个方向,引导它爬到我食指上,用拇指一捏,稳稳捏住。 “米家兄弟,你这是要干什么?”大汉在一边看得不明所以。 我想了想,实言相告:“我要用这些蝗虫找到下蛊的坏人,请帮忙回村找些‘精’壮的汉子,咱们这就去抓人!” “这样就能找到?”大汉满脸不敢置信。 “能!”我笃定回答。 稍一犹豫,大汉对我点了点头,“既然你是方医生的朋友,我相信你,这就回村叫人。” 大汉转过身几大步跨上田埂,跑向村庄方向,目送他远去,我将蛊虫压在蝗母的头上,曲起手指在蝗母下巴上一弹,只听“啪”一声响,两只虫子同时僵直了身子。 尽管蝗母的阳气很重,可它毕竟只是昆虫,灵魂非常弱小,我这么一弹,就把它的魂吓得脱离了身体。离体的魂魄又进入到蛊虫体内,我立刻又对蛊虫展开了催眠,这次我的目的不是掌控,而是洗脑。 接下来,我把这个可怜的魂魄在两只虫子之间来回倒手,不停洗脑,三个轮次后,目的达到,这个魂魄彻底变成了“傻子”,完全丧失了记忆和思维能力。换而言之,这方法也可以用在人的魂魄上,洗到这种程度,就算是灵魂归位,这人也将变成完全无意识的植物人。 不过无论怎么洗,能洗掉思维,却洗不掉本能,并且完全没思维能力的灵魂中,本能起的作用会更大。 等到沾染了蛊虫本能的灵魂再一次回到蝗母体内,我松开了手,已经彻底变成“僵尸”的蛊虫落进泥水,再也不会动弹。而那只蝗母呆立一会后,张开翅膀,飞向了东南方。 蝗母起飞,原本胡飞‘乱’撞的蝗群立刻跟上,遮天蔽日,如蜿蜒扭曲的黑烟。 第三十章:月光下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蝗群飞的很快,我不可能追的上,不过它们位置很高,犹如飘‘荡’的烟雾,脱不出我的视线。。。 一口气追到湖边,看着已经飞到湖心的蝗群,我立刻调转方向,沿着湖边向东跑。隔着一片水面,村子里炸了锅,可以看见家家户户往外出人,显然是村子里得到了我的消息。 沿着湖边又追了一段后,蝗群已经飞过了湖面,进入对岸一片开阔的草场。那里是早年部队养军马的地方,现在早已荒废,只余一片半人多高的荒草。 而这时的湖面上,一艘艘小船竞渡,船上满是村民,他们有船,不需要像我这样走远路,直接就可以渡过湖面追击。 蝗群飞到那一片草场上后,就围在一处盘旋,我心头疑‘惑’,如果是谢富‘春’,他早该看见湖上的村民,为什么还不跑?想到这我不由惊出了一身冷汗,假如这谢富‘春’在那里埋伏了什么“大规模杀伤‘性’武器”,能将抓捕的村民一网打尽,那颗就糟了! 想到这,我魂飞魄散,玩了命的跑向那片草场。 前方是一片树林,穿过去后才能到达草场,我当时心急如焚,连路都不探,就一头撞了进去。刚进树林,前方是一大片灌木丛,我刚准备强行传过去,前方突然传来引擎的轰鸣声。 一连串“轰隆”声迎面传来,紧接着灌木丛一分,一辆绿‘色’的敞篷军用吉普车冲出灌木丛,对着我迎头撞了过来。出于本能,我就地向旁边一滚,堪堪躲开了这一撞。 对方也没料到灌木丛这边有人,并不是有意要撞我,否则这一下我万难躲开。 滚了一圈后,我连忙撑起身回头看,那辆吉普车已经开出树林,沿着一条山路疾驰而去。车上连驾驶员在内共有4人,其中三人穿着丛林‘迷’彩,另有一人是个青年,穿着登山服,正回头皱眉看着我。 看清这人相貌,我的心中一紧,他与谢富华有七分相似,应该就是谢富‘春’,没想到他们竟然是团伙出动。他们乘坐的是一辆军车,越野‘性’能极佳,这一走,只怕再难抓住。 念头转动间,谢富‘春’的面容开始变得狰狞,对着我抬起了手,手里握着一把手枪。我连“糟糕”都来不及喊,连忙向右一转,隐蔽在了一棵大树后面。 耳畔传来“咻咻”连声,子弹擦着树干飞了出去,这时候天‘色’将晚,树林里更暗,我能清晰看见贴在我身侧划过去的弹道,其中有一颗子弹离我尤其近,掀炸了一大片树皮。 在我正对面传来大声怒骂,我向前看,一支村民小队追了过来。他们都是‘精’壮的汉子,人人手里擎着长枪,战术动作及其标准,领头的正是报讯大汉。 连续几个战术动作,大汉找到了掩体,立刻靠着掩体蹲在地上端枪还击。 这边子弹‘激’发出去,对我的‘射’击立刻停止,引擎声加速远离,我从树边探出脑袋看,那辆军用吉普车冒着黑烟,转过一道山脚,转眼不见了。 大汉追着开了两枪,见失去了目标,恨恨的把枪摔在了地上,大骂一声,“***!” 我看了眼那杆枪,心中了然,不是大汉枪法不好,这杆枪还是二战时英国的“恩菲尔德”,年龄和我外公都有的一拼,能打响就算不错了,哪里还有准头。 其他几个人围上来,全都垂头丧气,这么多人都没抓住罪魁祸首,这让他们很挫败。他们不是普通的农民,都是老兵的后代,看他们刚才的架势,应该经常进行战术训练,却还是功亏一篑。 人没老,可这么多年过去,枪都老了…… 我连忙上去安慰一番,等他们气消了些,问那边究竟是什么情况。 等问清楚状况后,我松了一口气,他们也不是全无收获,抓住了两个人,具体来说,是一个小孩加一个……老和尚。 我听得打了个‘激’灵,顾不得解释,跳起来没命向那边跑,老和尚是什么东西我还不清楚,可那所谓的小孩,八成就是传播蛊虫的人蛊,那里还有很多村民,一旦它体内的毒蛊炸出来,可就糟了! 刚跑了没几步,我就放下心来,那边传来了熟悉的水音,有方小梅在,什么毒都兴不起风‘浪’。要知道,她和玄真子的巫颂是巫咸和巫姑两位神巫所传授,当世镇不住的东西只怕不多。 跑出树林,眼前豁然开朗,前方是一大片黄草滩,足有上百位村民围在那里,水音就是从其中传出来的。 我跑上去分开人群,只见一个身穿大红僧衣的老和尚被五‘花’大绑按在地上,在他旁边草地上躺着一个小孩,方小梅用一只手‘蒙’住他的双眼,正在哼唱着。 方小梅看见我过来,急忙说:“我把它体内的毒都稳住了,只是,怎么都‘激’不起共鸣,不知道该怎么救……” 她毕竟不懂灵魂之术,不知道这只是个没有灵魂的人蛊,行尸走‘肉’罢了,又如何救得活? “你们立刻押着和尚回去,这里‘交’给我来处理吧。”我走过去拉开方小梅,打开第三目仔细观察起来,水音对付毒果然神奇,这人蛊体内的蛊虫竟然好像全都睡着了,一动不动。 “小米,你要怎么救他?”方小梅有些不放心。 我勉强对她笑了笑,挥手说:“我自有方法,放心吧,现在村子里都是孩子,你们赶紧回去守着,小心还有坏人。” 听我这么说,大伙儿立刻又担心起来,开始纷纷上船回家。方小梅似乎有疑虑,犹豫一番后,终于还是点了点头嘱咐我“小心”,转身跟在了村民们后面。 我忽然想到了什么,喊住断后的大汉,问道:“这位大哥,有烟吗?” 大汉被我问得一愣,点了点头,从兜里掏出一包烟外加打火机递给我,随即招手让村民们立刻上船。 我坐在小人蛊的旁边,抓着烟盒打火机一动不动,默默看着船一艘艘离岸,驶向湖对面。这时候天已经全黑了,月亮爬上来,船队在月光里渐行渐远,岸边余下了一条小船,那是村民们留给我的。 直到湖中再也看不见船,我才叹了一口气,掏出一根烟叼在了嘴里。 转头看向人蛊,这是个小‘女’孩,约莫4-5岁,有着又弯又长的睫‘毛’,生的瓷娃娃一般好看。她睡在草丛里,犹如孩童安睡卧榻,说不出的祥和。 在被炼制‘成’人蛊前,这孩子必然是爹妈的掌上明珠,集千般宠爱于一身,只是如今…… 想到这,我心里堵得慌,擦着打火机点上烟,深深吸了一口。烟很冲,再加上我已经很久没吸了,这一大口下去,我立刻被呛得咳嗽不止。 终于咳清了肺,我沮丧的把烟甩掉,然后把还燃着火的煤油打火机扔在了小人蛊身上。 人蛊身上的‘阴’气比较重,几乎是遇火即燃,渐渐烧了起来。这小‘女’孩和她体内的蛊虫虽然是活的,却全都没有灵魂,根本就不会有知觉,被烧着了也不会有任何反应。 火越烧越大,火头腾了来有三尺多高,小人蛊的尸体开始收缩变黑。我不忍再看,大步走到湖边,跳上了那艘小船,顺着月光划向对岸的村庄。 听着身后“噼啪”作响,我的太阳‘穴’突突直跳,钱家秉,这一次,我要把你和党羽连根拔除,要不然我死不瞑目! 一路浑浑噩噩,我都不知什么时候靠了岸,直到船搁浅发出震动,我才回过神来。抬头看,岸边是方小梅居住的屋子,屋前的河滩上围满了人,全都看着我。 “小米,你在那边干什么的?”方小梅迎过来问,神情有些慌张。 我木然下了船,摆了摆手说不出话来,事情的真像,她还是永远不要知道为好。 “这次蛊灾的源头已经清除了,不会再有事。”我勉强振奋‘精’神,对着村民们说,大伙儿听见这话齐齐松了一口气。 我转向方小梅问:“那个和尚在哪里?我要审问他。” 方小梅转身向屋子里一指,“他……被人打昏过去了……” 不等方小梅说完,我大步流星走向屋子,我发誓要把这些人全都清理掉,就从他开始! 我的面容明显有些狰狞,方小梅连忙跟在我后面,大声招呼村民们回家。 屋子里,那个被绑住的和尚已经醒了,以头抢地斜躺,‘阴’森森看着我。我完全没兴趣与他对视,进屋后看向窗外,等待村民们散去。 方小梅急匆匆跟进来,抓着我的胳膊‘欲’言又止,终究还是没说出来。 “你知道,他们害了多少孩子吗?”我看着窗外逐渐散去的村民,幽幽的说:“我从中国,到果敢,到密支那,又来到这里,一路所见,他们在全东南亚寻找中国孩子,夺去灵魂,魔化躯体。” 方小梅被我的话吓了一跳,下意识松开了手。 眼看村民们走完,我一个箭步跨到老和尚身边,揪住他的‘胸’襟,将他的脸提到我面前,凶神恶煞瞪着他的眼睛咬牙切齿说:“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否则,我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第三十一章:曼谷好人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没有任何回应,老和尚对我报以‘阴’森森的笑,我看得心头火起,抬手就是重重一耳光。,。 啪! 老和尚被我这一耳光扇得重重摔在了地上,脸和地板撞在一起,嘴角立刻涌出了鲜血。不过他仿佛毫无知觉,裂开满是血的嘴,对我“哈哈”大笑起来。 我看着张狂的老和尚,心中冷笑,你不怕死?在我的面前,不怕死毫无意义。我上去一把抓住绳子,把老和尚向一旁拖,问方小梅,“我要的东西都收集好了没?” “在那边,和木桶放在一起。”方小梅指向角落,那里有一具大木桶,旁边还有个篾箩。 我逮猪一样把老和尚扔进木桶里,动作粗鲁,撞得“乒乓”作响,然后从篾箩里抄起一把东西,对着老和尚的头脸撒了下去。 这是盐,粗砂盐,颗粒比黄豆还要大,呈暗‘色’。老和尚被我撒的睁不开眼,拼命摇晃着脑袋,神情扭曲痛苦。 盐是水的结晶,‘性’质‘阴’柔,最独特的地方是,可以容纳魂魄。不过这功效一般人不知道,在最普通的理解中,盐最大的作用是可以腌‘肉’。 “真不说吗?”我的声音连自己都觉得凉飕飕的,我就不信,什么人能受得了被盐腌死也不开口!我原本收集粗盐,是打算用来处理毒蛊的,用盐可以把毒蛊腌住,现在,我要用来腌活人! 细细撒了一层盐,我开始用盐粒摩擦老和尚的皮肤,没几下功夫,就磨得发红。我的动作很慢,一面磨一边观察老和尚的神情,与我的淡定相对,那老和尚原本的嚣张当然无存,满脸惊慌。 “被盐腌死的人,灵魂是逃不掉的,将永远留在不会腐烂的尸体里,承受腌渍之苦。”我一边摩擦一边淡淡说,我没有骗他,的确会如此,“据我所知,这种情况下,灵魂的痛楚会放大百倍,到时候我把你连盐一起埋了,你就等于置身火狱,千万年不得解脱!” 说我我拍了拍手上的盐粉,又捧起了一把盐,洒在了老和尚身上。 老和尚终于怕了,他闭着眼睛,从喉咙里憋出一声痛苦的哀鸣,“我说,只求你给我个痛快……” “说吧,至于你的条件,我不保证答应。”我停止了撒盐,坐在木桶边静静等待。我断定他已经彻底屈服了,或者就算不屈服,我也有办法撬开他的嘴,须知我可是个鬼巫。 老和尚身上被撒了一层盐,皮肤泛起了古怪的粉‘色’,痛苦难当,浑身都在‘抽’搐,可他生怕我再腌他,强忍难以想象的痛苦,颤抖着说:“是钱家秉命令我们这么干的,我们这些人都被他制成了人蛊,生死掌控在他手中,不敢不从……” 我面无表情,冷斥道:“继续说下去” 老和尚“嘶嘶”吸了两口气,抖得哗哗作响,勉强说:“钱家秉住在曼谷黎明寺,我们这些弟子亲信也很难能见到他老人家。” “那谢家又是怎么回事?”我继续追问。 老和尚已经疼得几乎控制不住声带,不停吸着凉气,用散碎的语调说:“关于谢家我也不太清楚,他们是前两年来曼谷的,好像很有钱,一来就和钱家秉挂上了钩,我……求你杀了我吧!” 老和尚说到一半,终于撑不住了,大声嘶吼起来。 我摇了摇头,这人显然只是个小喽啰,从他这里得不到太有价值的信息,看来,只能由我亲自去打探。 木桶里,老和尚挣扎的越来越剧烈,撞得“嘭嘭”作响,杀猪也似的叫,我听得心浮气躁,抬起手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耳‘门’上。剧烈的震动立刻封住了他的五感,老和尚猛然睁大了眼,身体绷得笔直,陷入了呆滞中。 难以想象的剧痛让老和尚的魂魄非常不稳定,被我这一巴掌拍出了和本体的裂隙,立刻就有了要离体的迹象。 “你早该死了。”我提起老和尚的上半身,对着他后脑勺又是重重一巴掌,他的魂魄立刻从额头飞了出来,绷紧的躯干如泄了气的皮球,软倒在了木桶里。 杀死老和尚,我没有丝毫内疚,况且我这也算是帮他,否则他将会受尽苦楚被活活疼死。 想了想,我找方小梅要过一个火柴盒,倒掉火柴,拔了老和尚的一根眉‘毛’放进去,伸向那个犹自不肯离开的魂魄,“进去!” 这是天生的吸引,那个魂魄根本无法抗拒,嚎叫着钻了进去,我把火柴盒‘抽’屉关上,收进了衣兜里。这东西有成为恶魂厉魄的潜质,我不放心它在外面游‘荡’,还是收在身边保险。 “小米,下一步你准备怎么办?”方小梅也是经历过生死的人,对于我杀死恶人并不在意。 “我需要炼制点‘药’。”我想了想说。 方小梅点了点头,“那边的房间‘交’给你,我去找人把尸体处理了。” 方小梅说完出‘门’喊人,我背上装满‘药’草的背篓进了房间。 接下来,我不眠不休,在那间屋子里待了整整一天,我将所有‘药’草‘混’合,炼制出了几枚丹‘药’。这些‘药’特‘性’各异,不过有个共同点——都不是给人吃的。 把手头能做的事情全都做好,我推开窗看,已经又是黑夜了。 我走到‘门’边打开房‘门’,只见方小梅坐在板凳上靠在‘门’边,已经睡着了。我忙活了一天一夜,她就守了一天一夜,忙前忙后陪着我,到现在终于支撑不住了。 我没有喊醒她,推开‘门’,轻手轻脚走出了屋子。临出‘门’的时候,我停下脚步,回头看了方小梅最后一眼,今日一别,方小梅,还有所有人,此生永诀! 念头转完,我狠狠一咬牙,大步流星离去,再也没有回头。 到了湖边,我将小船推了几步,纵身跳了进去,‘操’浆划向湖对岸。如果没算错的话,今天是‘阴’历二月十二,我满打满算只有五天可活了。 Zzzzzz 翌日,清晨,等我醒来的时候,火车已经停靠在了曼谷站。 我离开美斯乐后,一路向东走,遇到了一座不知名的山区小站,乘上了这班列车。 我承认我是逃票上来的,因为我兜里根本就没钱,好在那座小站根本就没有安检,我上车的时候,唯一的车站工作人员正靠在躺椅上睡大觉。上了火车后,我一开始还有点紧张,不过过了几站后我就发现,这里根本就没人检票,车上的乘务员轮班睡大觉,压根就没人管我们,于是我也就找了个角落安心睡大觉。 不得不说,这很泰国,所有人都是懒懒散散的。 下了车,我左右打量一番,汇进了人流中。 作为泰国的政治、文化和经济中心,曼谷站人很多,其中有相当一部分都是外国游客。不过我同为东亚人种,‘混’进人堆里毫不起眼,就这样稀里糊涂跟着人‘潮’走出了火车站。 我原本以为在出站检票口会遇到点麻烦,可结果却是,我根本就没看见检票的人,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来的…… 火车站外是一座广场,稀疏种植着高大的热带植物,上面人来人往,说着我听不懂的话,举目四望,一股陌生感油然而生。我想找人问问路,可我不会泰语,只好像盲流一般在广场上逛游。 我试着找了几个西方人‘交’流,然后就放弃了,我原来英语就不行,这么些年下来又退化了不少,根本就说不利索也听不明白,人家根本就不爱搭理我。 就在我满心绝望的时候,一辆黄‘色’的出租车停在了路边,一个上穿‘花’衬衫的男人探出头,摘下墨镜冲我点了下脑袋:“中国人?” “哎!”我心头大喜,也不管自己兜里有没有钱,连忙摆上最灿烂的笑脸跑了过去,“您怎么看出来的?” “来来来,上来再说。”出租车司机也不回答,转身趴在靠背上打开了后车‘门’,我连忙钻了进去。没钱?到时候再说,他还能把我卖了不成? 我已经走投无路了,作为一个就快要死的人,我还要脸皮做什么? “去哪儿?”司机坐稳,从后视镜看着我。 我略一琢磨,答道:“唐人街。” 我没来过泰国,不过我知道曼谷有唐人街,似乎全世界所有上规模的城市都有唐人街。我打算先到了唐人街,然后再做计较,我还需要些东西,并且还要深入打探情报,唯有去那里才行。 车子刚开了一小段,还没出火车站广场范围,司机一脚刹车又停了下来。我正自莫名其妙,只见他再一次从车窗探出头,摘下墨镜腆着脸笑眯眯喊:“中国人?” 我坐在后座上看向窗外,司机招呼的是个穿着‘花’长裙的姑娘,‘挺’漂亮的。那姑娘被他喊得一愣,转过身来双手合十,‘露’出灿烂的笑容欠了下身,“萨瓦迪卡……” “靠!”司机微笑着骂了一声,踩下油‘门’一溜烟跑了。 我这才明白过来,这小子哪里是有什么慧眼,分明就是在忽悠人,‘蒙’着一个算一个。 “哎,这位大哥,您专拉中国人?”我看得得趣,和司机闲聊起来。 这司机就是个逗比,闻言他回头对着我大笑,“可不是嘛,我是专为咱同胞服务的,在曼谷有什么困难,尽管找我翔哥!” 我赶紧把他脑袋掰回去,“好好开你的车吧,要撞上啦……” 第三十二章:凶杀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一般出租车司机都爱碎嘴子,中国是这样,泰国也不例外,这家伙缠着我聊了一路,说的我头昏脑涨,连怎么到的唐人街都不知道。。。通过闲聊我得知,这人诨号叫翔哥,小名叫阿翔,是个泰籍华人,家就住在唐人街上。 曼谷唐人街与我想象中差不多,杂‘乱’而喧嚣,不算大,狭窄的街道两旁全是繁体字书写的招牌,站在街口,仿佛回到了民国时代。 “嘿!”身后传来翔哥的声音,我回头看,他搭在车窗上抬头看我,抬起左手做了个数钱的动作。 我当时就不高兴了,你刚才还信誓旦旦说,咱们是同胞,有什么困难就找你,现在倒好,翻脸不认人了是吧? “这个……那个……”我挠着头‘欲’言又止,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不管心里多么的理直气壮,那些话也不能真说出来吧?“翔哥,小弟初到曼谷,经济方面有些困难,您看,能不能宽限两天?” 我说的吞吞吐吐,每说一段,翔哥的笑容就收回一分,等说完已彻底晴转‘阴’。 “你小子坐霸王车是吧?!”翔哥恶狠狠一拍车窗,唾沫喷了我一脸,我只得抹了把脸装聋作哑。骂就骂吧,反正又不疼,哥哥我今天就是没钱。 眼看我一副猪大肠的架势,翔哥有些泄气,思量一番后,不甘地说:“没钱可以,你得给我干活,打工抵债。” “成!”我一口答应,我本就不是那种不要脸的人,实在没办法才这样,打工抵债当然没问题了。 翔哥异常气愤,他车也不开了,下车重重摔上车‘门’对我招了招手,“跟我来。” 我跟在翔哥后面,在喧闹的唐人街人流中穿行,七弯八拐一番后,来到了一家店铺‘门’前,抬头看,‘门’头上挂着一面古‘色’古香的匾额,上书三个大字――百草堂。 闻着一阵阵的草‘药’香,我立刻断定,这是一家中‘药’铺或者医馆。我当时心头窃喜,对巫医学我还是有点研究的,来这里打工可谓是如鱼得水,比传说中的洗盘子可要强太多了。 一趟车费没多少钱,我现在只想立刻以工抵债还了,然后去办正事。 “进去吧。”翔哥回头斜了我一眼,瓮声瓮去说,当先跨进了‘门’。 我跟在他后面,前脚刚跨过‘门’槛,耳畔吹过一阵细微的凉风,我愣住了。一般人也许分不清,可我感应的明明白白,那根本就不是风,而是一个魂魄。 我就这样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站住不动,闭上眼仔细感应,不需要打开第三目我就能察觉,那魂魄在我身边来回盘旋,不肯离去。 不是过路魂魄?我心头疑‘惑’了起来。 其实魂魄远不像一般人想象中那样稀少,说到处都是也不为过,只不过绝大多数都是在无意识飘‘荡’而已。可有些魂魄因为心怀执念,总是琢磨着一件放不下的事,就有可能在一个固定的地方徘徊不去,这种执念天长日久很可能化成怨气,变成恶魂厉魄。 这里应该是一家医馆,给人治病的地方,似乎也正常,其中难免有缺心眼的怨恨医生。这样一想我也就释然了,睁开眼睛跨过了‘门’槛。 医馆的店面很小,摆满了老旧的实木‘药’架,中间过堂的地方两个人错身都有点紧张。靠东墙的位置摆着一具柜台,翔哥正趴在柜台上,可一个穿着本装的枯瘦老者相对,一起瞪大眼睛看着我。 “人我‘交’给你了。”看见我进了屋,翔哥敲了敲柜台惊醒老者,转身出‘门’离去。 看来,这老者就是这里的坐堂大夫,也就是未来一段时间我的老板,身为伙计,最起码觉悟我还是有的,连忙点头哈腰跑了过去,“需要我做点什么?” 老者冷冷看了我一眼,示意我在他对面坐下。 我有些莫名其妙,不过还是乖乖做好,等待进一步吩咐。 老中医等我坐好后,从柜台下面取出一副听诊器戴好,在我身上各处听了起来。我被闹了一头雾水,怎么打零工还帮治病?不过老医生一脸严肃不苟言笑,我也就没问什么。 前前后后一圈听下来,老医生眉头紧缩了起来,须臾后又从下面取出一颗黑‘色’的‘药’丸,凑在我鼻子边,“吸一口气。” ‘药’丸刚接近,我就闻见了一股奇异的清香味,立刻明白过来这是个什么东西。这是用曼陀罗掺杂其他几种‘药’物和挥发剂,简而言之,这是一种致幻剂,能很快让人产生幻觉,失去自主意识。 我的脸沉了下来,让我闻‘迷’幻‘药’做什么?不过我依然没有表示,老老实实对着‘药’丸深吸了一口气。 看见我闻过之后毫无反应,老者眉头锁得更紧,不耐烦地对着我一挥手,“把这里打扫一遍,然后把垃圾扔湄南河里,然后你就走吧,别回来了。” 致幻剂其实是一种能直接作用在灵魂上的‘药’剂,而我的灵魂远超常人,闻一口自然毫无反应。不过这一连串古怪的举动引起了我的注意,这老家伙究竟想干什么? 只是闻一下那个‘药’丸,即使是魂魄很虚弱的人也不会被‘药’倒,不过要是身体差,很有可能会‘精’神恍惚,而这时候要是有人和他说话,效果类似催眠,基本上是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 我几乎可以肯定,这老家伙不是好人,只是……想想自己只有五天的命,并且还要去对付蛊王钱家秉,我又没有确凿的证据,还是算了。 我淡淡起身,走到角落拿起扫帚,开始默默打扫起来。那个老者见我没什么表示,冷着脸靠回躺椅,有气无力摇着一把折扇,活死人一般。 我心中气愤,扫的很用力,这老家伙都七老八十了,居然还干坏事,也不怕天打雷劈! 没一会儿功夫,我把不大的殿堂打扫了一遍,垃圾规整进了垃圾袋里,拎着出了‘门’。我本来还要在‘药’店收集些东西的,可是我没钱,这家又藏污纳垢,我一刻都不想多呆。 出了‘门’后没走几步,我脚步慢了下来,猛然转回了头,我发现,那个一直徘徊不去的魂魄竟然跟在了我后面,这是怎么回事? 所谓冤有头债有主,魂魄不会认错人,我只是个异乡来的过客,跟着我做什么? 为了确定这魂魄究竟是不是跟着我,我又往前走了一段,故意弯来绕去,很快就发现,错不了,它就是跟在我后面的。只是我身上阳气太浓,或者出于别的什么原因,它不敢靠的太近,始终保持着约三米的距离。 事情,越发的不对劲了。 我一边慢慢走,一边琢磨着,不知不觉来到了一条大河边,回头看,那个魂魄依旧亦步亦趋紧跟着。 往前看,这条河宽数百米,水‘波’滔滔一路向南,看来,这就是那条著名的湄南河。 这条泰国的母亲河,河水并不像我想象中那样干净,河边飘了很多生活垃圾,看来,当地的基础设施并不完善,沿河的居民很多都是直接把垃圾抛进了河里。 我心里想着事,拎起垃圾袋准备扔下去,忽然想到了什么,连忙又收了回来。 我把垃圾袋放在地上,手忙脚‘乱’解开活接,在里面翻找起来,这里河岸两边都是高脚木屋,不过并没有什么人走动,我古怪的行为没人注意。 我就好像是一条翻垃圾的狗,撅着屁股忙活了半天,终于发现了一件可疑的东西。 我拈着这东西抬起手,对着太阳仔细观察起来。 这应该是一个骨头渣子,比小拇指甲盖还要小一些,完全看不出来是人还是动物的,也分不清部位。看不出个所以然来,我又凑在鼻子前用力一闻,果不其然,上面带着一股淡淡的麻醉‘药’味。 这发现,让我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我原本以为,那老头只是用麻‘药’祸害下‘女’孩或者男孩什么的,现在看来,事情只怕远不是这么简单! 我拈着碎骨头坐在地上,把事情从头到尾捋了一遍,又发现了一个疑点。 联系那个古怪司机的行为,他专拉中国人,这里面是不是也有问题? 思来想去,各种线索串不成线,我对一直跟着我的那个魂魄伸出了手,“你是不是找这个?” 果不其然,骨头渣子刚递过去,那个魂魄立刻开始剧烈‘波’动,扑了过来。只是它似乎忌惮骨头上残留的麻‘药’,眼看就要接触到的时候,又缩了回去,簌簌发抖不敢靠近。 事情已经很明显了,这骨头渣子的主人已经死了,跟在后面的就是他的魂魄。 我猛然起身,用力把骨头渣子抛进了湄南河中,那个魂魄立刻追着扑了过去,钻进了滔滔河水里。河水会‘荡’涤骨头上的麻‘药’,这个不安的灵魂终于有处可栖了。 扔掉骨头,我转过身大步向回走。 我原本不打算再管其他事,可还死了人,事情就完全不同了,这个恶毒的老头,我决不能坐视他再害人,就顺手除了吧,相信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我怀着满腔怒气,大步流星回到了唐人街,正准备去那间,前方传来一阵急促的喇叭声。转头看,一辆黄‘色’的出租车在人群中开了过来,翔哥从车窗里探出头,拍着车‘门’大喊:“闪开啊,别挡道!” 我强压下心头的怒气,低着头迎了过去。 第三十三章:拿货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出租车停在了‘门’口,翔哥领着个穿着时髦的年轻‘女’子下了车,点头哈腰把人往里面领,二狗子似得。。。我没有轻举妄动,靠在街对面一棵大树后,看他们究竟搞什么‘花’样。 那‘女’人站在医馆‘门’口扶着帽子左右张望一番,满脸好奇兴奋,翔哥做了个“请”的手势,“小姐,这家店里的血燕是全曼谷最好的,价钱还公道,要不看你是同胞,我都不会带你来。” 我在树后冷眼旁观,这小子果然不是个好东西,又换‘花’样了。 那‘女’子丝毫没有意识到危险降临,对着翔哥投以感‘激’的笑容,牵着裙摆跨进了店堂。我见屋里没人注意,闪出来悄悄‘摸’了过去。 靠在店‘门’边侧耳细听,店里欢声笑语,三人相谈甚欢,接着传来那个老头的声音,“这位小姐,从脉象上来看,你的身体虽还好,可有‘阴’脉淤塞,没有子嗣的原因,恐怕还真的出在你身上。” 里面谈的话题似乎有些尴尬,‘女’子沉默了一会后,低声道:“在国内的时候,医生们也这么说,只是都治不好,不知老先生可有良方?如果能帮我怀上一男半‘女’……我有重金相谢!” “重金?多重?!”翔哥在一旁冷不丁问,即便没有看见,我也能听出他话语里的贪婪,可那‘女’子却毫无所觉。 “这里不是国内,我也不瞒二位了,我丈夫和前妻有一个‘女’儿,如果我没有后代的话……这样说吧,他身体很不好,我一直劝他早立遗嘱,可他一直不听,我怀疑……他已经立过了遗嘱,只是不肯告诉我。”‘女’人丝毫没有察觉自己陷入了狼窝,竟然滔滔不绝说了起来。 这话我一听就知道怎么回事,这年月中国还不算富裕,有钱出国旅游的是极少数,不是当官的就是先富起来的那一批。这些人发财后,掀起了新中国第一批离婚‘浪’‘潮’,人人抢着换老婆,估计里面那位就是…… 这些八卦我一点兴趣都没,稍倾,那个老头叹了一口气,幽幽说:“看你如此诚心,我就破例帮你一次吧,我这里有一枚丹‘药’,不用吃,你只需用力闻几下,就能疏通淤塞的‘阴’脉。” 我一听心说‘肉’戏来了,果然下一刻,屋子里传来“咕咚”一声,似是有人摔在了地上。 接下来,是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我能听见他们上楼,就在我准备闯进去的时候,又有人从楼梯上跑了下来。 来人是翔哥,他的脚步凌‘乱’,冲到大‘门’口,把住两扇‘门’探头向外看,看架势,是准备要关‘门’。就在这时,我冷不丁一步闪到他面前,与他对视。 我俩靠得如此近,鼻子尖都快碰到一起,翔哥措不及防,被吓了一跳。我能清晰看见他的瞳孔扩张,这是突受惊吓的结果,而这也是我的机会。 人在受了惊吓的情况下,那一瞬间魂魄会不稳,极容易被外界的意念入侵,所谓的“吓掉魂”就是这个道理。 对视了两秒钟后,翔哥才认出了是我,喃喃自语:“你怎么又回……” 每说一句话,他的声音就低一分,眼皮也同时耷拉一些,一句话没说完,他就彻底被我魇住。 “你这么困,为什么不去睡一会?”我对着他轻声说。 “哦,我是该睡一觉了。”翔哥呆呆地答了一句,慢慢转过身,一步步走向柜台后面。 我立刻闪进屋里,反手关上了医馆大‘门’。 关上‘门’回头看,翔哥已经躺在靠椅上睡着了,为了不惊动楼上的人,我保持着正常的步态,走上了楼梯。 这是一栋老式木质建筑,楼梯也是木板的,我不可能不发出脚步声,也没有必要。刚走了几阶,就听楼上传来老头猥琐的笑声,“阿翔,这次的妞不错,这身材,有‘肉’,我老人家喜欢!” 我不清楚楼上什么情况,怕惊了老头,只得保持着脚步上楼。 上了楼梯后,二楼是一个过道,两扇‘门’,全都开着。我先走到第一扇‘门’边,悄悄偏头看了一眼,里面是一间简单的卧室,并没有人。 另一间屋子里传来“嗤嗤”裂帛声,伴着粗重的呼吸,我连忙闪到那扇‘门’边,探出头向里看。 这里面是一间手术室,一具手术‘床’摆在屋子当中,那个‘女’人正一动不动躺在上面,无影灯照‘射’下,白得耀眼。老头背对着我站在‘床’边,正用一把剪刀在仔细剪‘女’人的衣服,原本漂亮的黑‘色’真丝连衣裙已经被完全剪开,‘露’出里面的内衣。 剪开了外衣后,老头在‘女’人身上摩挲了两下,气息变得更加急促,不过他并没有立刻动手,而是从一旁的托盘里拿起了一根针筒。 很明显,针筒里装的是麻醉‘药’,曼陀罗的麻醉是基于至幻,单论麻醉的效果并不好,必须深度麻醉过才好动手。 眼看他开始推针筒里的空气,我悄悄蹭掉鞋子,猫着腰‘摸’了过去。 就在老头要把针筒扎进‘女’人身体前一刻,我刚好赶到,伸出手一把抓了过去,刚好握在针筒上。突然多了一只手,老头被吓了一大跳,转过头看见是我,张口下意识就要大喊,我早有准备,对着他面‘门’一拳打了过去。 这老头不过就一米五几,看上去有七十多岁,脸上都已经全是菊‘花’褶子了,哪里能经得住我含恨一拳,只听“啪”一声响,他的鼻子瞬间开‘花’,白眼珠一翻,直‘挺’‘挺’倒了下去。 这是的针筒已触到‘女’人白生生的肌肤,针头都扎进去了一些,好在没有给‘药’。 我扔了针筒,在随身的携行包里‘摸’出了一枚黑‘色’的‘药’丸,凑在了老头鼻子前。这也是用曼陀罗做主料炼制出来的‘迷’幻‘药’,只是我的‘药’效比老头的强百倍,一般人根本不可能经受得住。 大约一分钟后,老头长长吐出一口气,睁开了浑浊的三角眼,直愣愣看着我。 “你是谁?”老头开口问,不过语气中没有惊慌,只有疑‘惑’。 我叹了一口气,摇头说:“怎么你不记得我了?我是你爷爷。” “我爷爷?”老头眼中闪过一丝‘迷’茫,“是我爷爷吗?” 他说话很慢,这是幻觉不停在他脑海浮现的结果,接下来不用我引到什么,他自然会帮我把谎话圆好。 “对,真的是我爷爷!”稍倾,他“恍然大悟”点了点头,可就在我自以为得计的时候,老头冷不丁抬起脚踹在了我‘胸’口上。 他的力气并不大,我只是被踹的向后一仰,单手一支就稳住,我以为是曼陀罗失效,脸‘色’一变,‘挺’身而起就准备用武力制住他。不过看见老头的眼神后,我就断定,至幻效果没问题,出问题的恐怕是这个“爷爷”。 果然,看见我立刻坐直,老头惊恐的往后蹭了蹭,失声喊道:“我不是把你‘弄’死了吗?你怎么又活过来了!” 我心中怒骂,“尼玛正是作孽!” 心中虽怒火熊熊,我却只能和颜悦‘色’安抚他,“我没有死,不过我也不怪你的,别怕。” “真的?”老头稍稍安定了些,然后又开始沉默,脑子里幻想丛生。 这老东西灵魂居然也不弱,我连忙在旁加以引导,和颜悦‘色’说:“我这次来,就是想问问你最近都干些什么,你告诉我,我就走了。” 我看得出来,老头骨子里很怕他爷爷,巴不得我早点走,所以故意这么说。 我的话很有效果,老头立刻面‘露’喜‘色’,跳起来说,:“我最近搞到了很多好东西,不信你来看!” 老头猛然跳起来,跌跌撞撞走向墙角,喝醉酒似得,他现在脑海里不停闪现幻觉,根本就不可能走得稳,只是他不自知而已。 到了墙角,老头用力拉开一面布帘子,‘露’出一座书架,他献宝似得回头看了我一眼,抓住书架用力一掰,伴随着一阵轴承声,巨大的书架转了一圈,寒气立刻弥散出来,原来,里面竟然是一个冷柜。 白气刚消散,‘露’出一个玻璃容器,里面赫然浸泡着两对眼珠子,两旁还有一些瓶子,里面装的是猩红的血液。我看的汗‘毛’一竖,差点没吐出来,这两个天杀的骗人来这里,竟然是要取**器官! “这里,这里还有更好的!”老头不知怎么兴奋了起来,一把推上隔间,蹦蹦跳跳跑向手术台。 我这时怒火已经烧到了顶点,顺手‘摸’了个凳子,‘阴’森森跟在了老头后面。 “多好的身体啊!”老头抚‘摸’着‘女’人光滑白净的躯体,满眼痴‘迷’,还把老脸贴在了‘女’人‘胸’脯上。 我走上前去,二话不说,左手揪住他稀稀拉拉的头发拽起来,举起凳子对着他脑‘门’就是一下。“嘣”一声响,老东西哼都没哼一声,软软瘫在地上晕了过去。 我这时恶向胆边生,举起板凳准备继续砸,想当场结果了他的‘性’命,就在这时,楼下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事情生变,我没能砸下去,连忙跑到窗户边向下看,只见医馆‘门’口停着一辆黑‘色’的轿车,三个穿着黑西装的男人站在‘门’前,领头的中年男子正在用力敲‘门’。 “老豆饼,谢先生让我们来拿货。”中年男子又用力敲了几下,退后一步抬头看,我连忙缩了回去。 “谢先生?来拿货?”听见这番话,我心头疑窦丛生,瞬间有了计较,对着下面喊了一声:“正在忙事,你们稍等,马上就来。” 第三十四章:追踪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喊完我一把抓住昏在地上满头是血的老头,拖出了房间,塞进了隔壁屋,连手上的血都没擦,急匆匆奔下了楼。。。 医馆大堂内,翔哥依然躺在椅子上睡大觉,他这是灵魂在睡眠,很难叫醒。 站到大‘门’前,我做了几次深呼吸,稳定住情绪,淡然将‘门’打开一线,透过‘门’缝向外看。‘门’外那个中年男人也看我,我们俩来了个眼对眼。 这人身材不高,白白胖胖的,稍微有些秃顶,看上去面相都不算凶恶,只是眼神有点冷,让人生出不可亲近之感。 “你是谁?”那个领头的中年男人见我面生,皱着眉头问。 我连忙摆出笑脸打了个“哈哈”,“我是阿翔的表弟,现在这里由我做事。” “你?”中年男人有些疑‘惑’,问道:“‘老鼠斑’不在吗?” 我一边保持镇定和他对话,一边脑子里快速过滤着每一句话,分析听到的信息,不动声‘色’回答:“老鼠斑搞‘女’人把自己腰子搞坏了,正在住院,现在我主刀。” 很明显,他们口中的“老鼠斑”应该就是那个老头,我这样回答的同时还做了试探,应该没问题。 果然,那个中年男人闻言脸上‘露’出一丝厌恶,“那个老狗,一把年纪了还这么好‘色’,死了才好。” 说完他神情松了些,抬手在我‘胸’口推了一把,自顾走进了‘门’里。 他们一行三人鱼贯而入,旁若无人,我连忙假装惊慌,把大‘门’关上。 “翔子怎么回事?”中年男人随手指了下在“呼呼”大睡的翔哥,我连忙说他是太累了。 中年人点了点头,“这小伙子不错,机灵又肯干,我喜欢。” 说完他一招手,大步走向楼梯,“走吧,带我去看看货。” 我连忙追上去,在最前面引路,顺便一路探查有没有破绽。 “你在做事?”走到楼梯转角的时候,中年人停下脚步,指着我的手皱眉说,他看见了我手上全是血,我连忙点头称是。 “死了没有?”中年人眉头皱了起来。 他这一说我才想起来,二楼手术台上还躺着个‘女’人,赶紧不停摆手,“没有没有,我刚准备开始你们就来了,这血是失手划破的。” 中年人满意地点了点头,“明天有人要换肾,你可千万别把人‘弄’死了,明天我再来接人。” 听到这里,我已经基本确定他们在干什么了,这两个家伙竟然骗人到医馆里杀害,然后卖**内脏! 愣神的功夫,他们一行三人越过我上楼,我又加快脚步跟了上去。擦肩而过时我发现,后面两个黑衣人手里分别提着一个纯黑‘色’的箱子,似乎是某种器械,看上去很大很‘精’致,不知道是做什么的。 到了二楼解剖室,我赶紧快走几步跑到手术台前,把手上的血糊了一些在‘女’人的‘腿’上。那三人走过来看了‘女’人一眼,没有什么表示,又走到了书架前,回头看着我。 我学着那个老头的动作,找到书架里的机关,用力一推,“嘎嘎”作响中,书架翻转九十度,‘露’出了后面的冷冻隔间。 他们显然是经常‘交’易的,冷柜刚打开,那个中年男人就麻利地开始挑选里面瓶装的血液。在他身后,两个手下把箱子放在地上,按了几下后打开,原来,这是两个小型手提冷冻箱。 一支支血液被从书架后收进了携行箱里,然后是人体器官,没几下就被他们搬空。 “走了。”中年男人松了一口气,拍了拍我肩膀,指向手术台上一动不动的‘女’人,“记好了,明天我来接,你要想玩可以,千万别把人‘弄’死了,钱嘛,老规矩,回头就给你打到账上。” “哎,知道了。”我陪着笑脸点头哈腰。 中年人没再说什么,领着两名部下扬长而去。 他们刚踏上楼梯,我用大拇指在‘女’人额头上重重扎了下,血珠渗出来,那个死尸一般的‘女’人身躯一震,呼吸变得急促。我这是直接刺‘激’她的灵魂,用不了多久,她就会清醒过来。 做完这一切,我快速冲下楼到了医馆大堂,他们正好带上了房‘门’。我顺手拿起柜台上的中‘药’袋,用最快的速度拉开‘药’架上的‘抽’屉,往袋子里塞东西。 中‘药’架上都编好了号,写的清楚明白,而我只需要几样简单量大的‘药’物,三下五去二就装好了,而这时,‘门’外传来汽车离去的声音。 我扑到‘门’缝上向外看了一眼,确定他们已经离开后,拉开‘门’冲向了那辆黄‘色’的出租车。 唐人街街道很窄,路人有很多,那辆黑‘色’的轿车还没有开出很远。我钻进出租车驾驶室,熟练的打着火,挂进一档,松了离合,车子往前一冲,熄火了…… 别看我前奏那么熟练,我也就这一套熟,真开车就‘露’陷了。作为一个就要死的人,我哪有闲心去学车,也就偶尔在郭子的车上折腾两把,知道大致的程序和要领。 越急越慌,连着两次起步熄火后,车子终于跑了起来,而这时那辆黑‘色’的轿车已经开到了街口,看架势是准备要左转。 我推进二档,做了几个深呼吸,正襟危坐瞪大眼睛,开始踩油‘门’加速。我在这里人生地不熟,语言又不通,一旦要是跟丢,就绝对没有再找到的希望。 然而刚跑起来,第一脚油‘门’刚踩了一半,前面一辆三蹦子“突突突”对着我撞了过来,车窗里伸出一只手拼命对我挥,开三蹦子的汉子齁着嗓子大喊大叫,神情惊恐。 这一惊非同小可,我刚坐稳的身子猛然向左一拧,带着方向盘转了半圈,车子跟着向左猛拐,险之又险避开了撞击。虽然我很紧张,可还保持着冷静,刚才右转就得撞墙,只有左转才是空的马路。 成功化解了危机,我气得扯着脖子对骂,下意识想回右道。可车头刚别过去,又一辆小汽车疯狂按着喇叭对着我撞了过来,我只得猛回方向盘回到了左边。 这时候我才反应过来,这里是泰国,车子是走左道的,我说怎么驾驶室位置有点别扭…… 连着上演了两次惊险,那辆黑‘色’轿车已经转过了弯,从视线中消失,好在等我急急忙忙转过去后,又出现在了视线中。 那辆车开的并不快,慢慢悠悠,这让我稍稍松了一口气,当前的速度我还能稳住,再快的话,我就追不上了。不是这车子不行,实在是人有问题,我试了两次三挡都挂不进去,只能二档烧油‘门’。 我在这里根本认不清方向,只能追着那辆黑‘色’轿车开,不过我显然很有开车天赋,虽然仍有点“蛇形”,不过偏离的角度越来越小,于是速度也开始逐渐加快,离前车在慢慢接近。 世上有个词叫做“意外”,并且肯定会发生,就在我越来越进入状态的时候,突然,旁边巷子里跳出一姑娘,张开双手拦在了车子前面。我措不及防,被吓得魂飞魄散,下意识一脚刹车踩到了第。 一阵刺耳的“嗞嗞”声中,车头贴着那位姑娘停住,几乎都碰到了她的‘腿’,我被吓得双手已经离开了方向盘,佝偻在‘胸’前大口喘着粗气。 “你找死啊?!”我破口大骂。 那姑娘身材纤瘦,下穿休闲‘裤’灰‘色’休闲‘裤’,上穿蓝‘色’格子衬衫,外面套着一件满是口袋的小马甲,一头长发梳成马尾辫,皮肤有点黑,显得很干练,看上去也就二十来岁。面对我的喝骂,她一点都不生气,“叽里咕噜”说了几句我听不懂的话,走过来拉开了副驾驶的‘门’。 我猛然惊醒过来,这可是出租车,这姑娘是要我拉她。 我现在正在追人,怎么能拉客?反应过来的我连忙往外推人。可那姑娘压根不听我解释,用屁股对着我往里挤,大声嚷嚷,完全听不懂。 我实在没办法对那些‘肉’多的部位下手,被搞得很狼狈,毫无抵抗力就被她挤进来带上了车‘门’。 我一看没辙,只能继续追那辆黑轿车,至于你有什么意见?不好意思,我听不懂。 不过奇怪的是,那姑娘原本很呱噪,车子开动后,就立刻变得特安静,稳稳坐在我身边,不动也不说话。 开着开着,情况有了变化,那辆黑‘色’的轿车在一番慢悠悠行驶后,突然加速,如离弦之箭般往前蹿,距离被瞬间拉远。我五一脚油‘门’踩到底,只听引擎咆哮,速度就是上不去。 二档能开的快就有鬼了,我只得对着三档发起了第三次冲击。 一阵刺耳的齿轮撞击声中,我的手背震地发麻,可三档就是进不去,直到车子完全停了下来,我仍然在做着无望的努力…… “完了,这回真的跟丢了。”我心头哀叹,重重拍了下方向盘。 就在我彻底绝望的时候,身边那姑娘说了几声我听不懂的话后,突然抓住我用力往她怀里拉,用夹生的中文大喊:“快让开,我来!” 我原本想骂她年纪轻轻就这么好‘色’,听见这话才明白过来,感情完全不是我想的那样…… 我从下面挪过来,她从我上面蹭过去,我俩转眼移形换位,现在由她来驾驶。 我这点手艺和人家完全不能比,只见她打火挂挡一气呵成,只用了一秒钟,出租车就稳稳开了出去,速度节节攀升。 我悚然一惊,指着已经开远了的黑‘色’轿车大喊:“快!快追上那辆车!” “不用。”那姑娘随口回了我一句,“我知道他们要开到哪里。” “嗯?”我愣了,这是怎么回事? 第三十五章:恶之花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我叫桑雅-宋,你刚才在救人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女’孩一边开车,一边对我伸出了一只手。 我莫名其妙,机械的伸出手和她握了一下,“我叫米小经……” “我是一名警员,不过刚被停职了,停职前,我正在调查谢云家族,我发现,他家在倒卖人体器官。”桑雅-宋虽然中文说的不好,不过语速很快,说起话来连珠炮似得,完全不像一般泰国‘女’孩那样慢条斯理。 从她的话里我听出来了,这谢家在泰国的势力只怕比我想象的还要大,能轻易干涉到公权力了。这位桑雅-宋警员显然是不甘就此罢手,停止后仍然在追查,她应该就是跟踪那三个黑衣人来到百草居的。 我原本还在为有警察参与进来,事情就好办了,没想到,这姑娘压根就不顶事。停职的警员被剥夺了公权,和普通老百姓没什么区别,指望不上。 不过也不是完全无用处,至少她熟悉本地,带带路什么的还是可以的。 既然确定能找到谢云家,我也就放松了下来,和这位“宋”小姑娘闲聊。通过‘交’谈得知,她是中泰‘混’血,今年28岁,说实话,我完全看不出来,本以为她顶多二十出头而已。 桑雅-宋一路不紧不慢,开出了市区,进入了一条林荫大道,路两旁绿树掩映中,矗立着一栋栋高大‘精’致的建筑物,看见这派头我知道,这是进入富人区了。与国内的别墅区不同,这里的建筑风格迥异,欧式、泰式、日式和中式建筑都有,仿佛建筑博览会。 又开了一段后,桑雅-宋指了下路边随口说:“那就是谢云家。” 我连忙趴在窗户上向外看,那边有一条小河,河边是一大片碧绿的草地,修剪的整整齐齐,草地中央有一栋白‘色’的建筑物,占地极广。 汽车仍在向前开,我追着那栋屋子看,可以看见屋子四周有许多人在看似漫不经心散步。这些人之间始终都保持着恰当的距离,看似随意,实则组成了一道防线,从任何角度都很难偷进去。 现在显然不是动手的时候,桑雅-宋比我更清楚这一点,所以她经过谢云家的时候丝毫没做停留。 “咱们先去吃饭,我回头联系下上司再说。”桑雅-宋老练的做了个急转向,车子开出别墅区,进入了一条小道。 开了没一会,我们来到了一个小集镇,只有十几户人家,屋子都很破旧,和附近的别墅区反差强烈。 桑雅-宋把车子停在一户人家‘门’前,下车欢快地大喊了一声,然后招呼我下车。 这是一栋铁皮屋子,外墙锈迹斑斑,‘门’前有一个很高大的铁架子,上面摆满了各种工具,挂着两具旧轮胎,应该是一家修车铺。有两个只穿着‘裤’衩的小男孩正爬在架子上打闹,他们的皮肤全都晒得黝黑光亮,笑的时候‘露’出满口洁白的牙齿,健壮又率真。 屋子里传来大声回应,一位穿着围裙的‘妇’人从狭窄的过道里跑了出来,一路擦着手,看见桑雅后,大喜过望,哭喊着和她拥抱在了一起。 这时我发现了一件事,桑雅和这个‘妇’人左胳膊上都拴着一根红布条,打着同样的结。 屋子里又出来了一位中年男人,典型的泰国人相貌,黝黑干瘦,看上去好像风干的硬壳果,另外他的左胳膊上同样拴着一根红布条,不知道干什么的。 他们三人聚在一起,又是拥抱就是寒暄,说的话我完全听不懂,无聊之下,我打量起这个小镇子来。 说是镇子,其实不过就是个居民点,当然,我这可能是典型的大中国思维,很多欧洲的首都也不过就几十万人,搁中国可能也就是个小县城的规模…… 看着看着,我一愣,在马路对面,我看到有一家小‘门’店,‘门’口架子上放着几盆‘花’,玻璃‘门’上居然有汉字――小梅‘花’店。 “这难道……”我随口和桑雅打了声招呼,飞奔向了马路对面的‘花’店。 ‘花’店‘门’口,透过明亮的玻璃‘门’,我看着屋子里傻眼了。这是一间很小的‘花’店,里面‘花’团锦簇,一位穿着碎‘花’围裙带着手套的‘妇’人,正在细细修剪‘花’枝,神情无比专注,这人,正是就不见面的方小梅母亲! 我从小就和她家很熟,经常去玩,在我的印象里,方悟本这人很威严,不太好接近,可方母是我见过最慈祥的人,待我简直比我亲妈还要亲。 方母老了很多,再也不是我印象里那个典雅温婉的‘女’子,她专心致志做着工作,一如最平凡的‘花’农。我看着看着,不知怎么的,鼻子就开始一阵阵发酸。 也不知是听见了我的动静,还是冥冥中有了什么感应,方母停下了劳作,疑‘惑’看过来。我本有些恍惚,想躲已经来不及了。 “小米!”方母狂喜,扔下剪刀冲过来,她的声音透过玻璃隐约传入耳中,我只得停下脚步,低着头站在原地,跑不了了…… “哐啷”一声‘门’被推开,方母迈着小碎步冲到我身边,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颤声喊:“小米,你……你怎么来了?” 我默默抬起头发现,转瞬之间,方母已满眼是泪,顺着腮帮子淌了下来。 “我……” 我正想着说辞,方母用袖子擦了把泪,使劲把我往‘花’店里拽,“别在外面站着了,回家再说。” “嗳!”我重重点了下头,被方母拉进了屋子里。 四处打量,这栋屋子很小,环境很局促,家里几乎没一件新东西,全都旧旧的,不过被打扫的很干净。这时候国内的生活水准和泰国差不多,可方家一直养尊处优,真不知道他们母‘女’俩是怎么适应这样生活的。 方母看着我又哭又笑,好半天后才平静了下,连忙把我按在椅子上,“我去给你倒杯水。” 方母倒水的功夫,我回头看向‘门’外,马路对面的修车铺‘门’口,桑雅-宋正在用手机打电话,不停来回踱步,挥动着手,看上去很‘激’动。 “那位姑娘是?”一杯水递了过来,方母看着桑雅疑‘惑’问。 我连忙接过杯子捧在手里,说:“那是一位警官,刚认识的,我来这里办事要求她帮忙。” “哦。”方母在我对面坐下,看着桑雅忧心忡忡说:“小米,泰国的事情你不了解,最好不要和她打‘交’道。” “为什么?”我杯子送到嘴边,愣住了。 方母叹了一口气,缕了下刘海,问:“她是红衫军的人,最近政局不稳,你和她在一起,我怕会出事。” 红衫军我倒是听说过,据说这些人在泰国代表着下层民众的利益,经常结群和现政¥府对抗,甚至一度被宣布为恐怖分子,没想到,桑雅竟然会是红衫军的人。政治上的事情我搞不懂,咱们中国老百姓都喜欢过安稳日子,不爱闹腾,可我要对付谢家,离不开她的帮助。 “阿姨,您放心吧,我就是来办点事,还有五……四天就走了,不会有事的。”我连忙向方阿姨保证,我怕她担心。 方阿姨微笑着连连点头,‘摸’了‘摸’我的耳际,笑着说:“你这孩子从小就稳重,我对你放心的……” 说一半方阿姨愣住了,脸上笑容收住,急切问:“怎么这么快就要走?算日子小梅这几天就要回来了,你不等她?!” 这问题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只能苦笑,我这所谓的“走”,可是真真正正的走,一干二净…… “方阿姨,你们干嘛不回国?”我岔开话题问道。 方阿姨闻言脸‘色’渐渐变了,半晌后幽幽一叹,“小梅不答应,她要为她爸爸报仇,执意守在这里。我也想为我家老方报仇,可谢家势力越来越大,我在世上只剩下小梅一个亲人,我怕……” 方阿姨转眼愁云密布,说不下去了,我心头大急,站起身吼了起来,“小梅她一个弱‘女’子怎么报仇?这不是胡闹嘛!” 方阿姨连忙对我摆了摆手,“小米别喊,我带你看一样东西。” 说完,方阿姨神神秘秘看了我一眼,抓着我的胳膊向屋子里拉。 穿过整栋房子,后面有个小小的温室,里面养满了鲜‘花’,我莫名其妙跟在方阿姨身后,来到了最角落。 方阿姨站定,小心翼翼拨开一蓬绿草,只见下面隐藏着一个小水池,里面生着一株有些类似水仙的‘挺’水植物,顶端开着一朵纯黑‘色’的五瓣小‘花’,娇‘艳’‘欲’滴。 看见这朵‘花’我大吃一惊,自然界黑‘色’的‘花’极其罕见,并且那些所谓的黑‘色’‘花’朵,也只是近似黑‘色’而已,并不纯。可这朵‘花’犹如墨染的一般,‘色’泽绝对纯净,闪着妖‘艳’的光泽。 我连忙打开第三目观看,再次吃了一惊,这‘花’的颜‘色’绿得发黑,并且分成很多复杂的层次,根本就无法辨别清楚。一切表明,这东西毒得难以想象,并且毒‘性’极其复杂,从前我也接触过不少世间奇毒,可和这朵‘花’比起来,根本就不值一提。 “小米,你千万别碰!”方阿姨在一旁抓着我说:“这是小梅用两年多时间种出来的,她说,只要有机会能让谢云吃下去一片‘花’瓣,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把他杀死,绝对没法救活。” 看来,方小梅到处驱毒,收集来的毒素全都被她用水音灌注进了这朵‘花’里,如此奇毒,当真是中之无救…… 我正自对‘花’失魂落魄,屋外远远传来桑雅-宋的呼喊:“小米先生,你在吗?我们该去吃饭啦。” 第三十六章:匿踪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阿姨,我得走了。。。”不知为什么,我有点害怕这朵‘花’,竟然急着逃离。 方阿姨点了点头,有些失落,不过还是勉强笑着送我出‘门’。 ‘门’外,桑雅-宋好奇地看着我走出来,临出‘门’的时候,方阿姨再一次把我抓住,我回头看,正迎上她老人家凝重的目光。 “如果可能的话,帮我照顾小梅。”方阿姨说完,松开我的手,退进了屋子里,我郑重点了点头。 在方阿姨复杂的木广州,我和桑雅-宋穿过马路,走向修车店铺,心情说不出的沉重,我就要死了,该怎么兑现对方阿姨的承诺?还有,为什么方阿姨要把方小梅托付给我?她身体不好吗? 我有些魂不守舍,走着走着竟然站在了马路中间,直到桑雅-宋拉了我一把才醒过了神。 “喂!那个‘花’店老板刚才和你说什么?”桑亚-宋好奇问,方阿姨跟我是用家乡话‘交’流的,她根本就听不懂。 “没什么,只是探讨一株‘花’。”我随口敷衍着,转换了话题,反问她,“你和上司联系的怎么样?” 桑亚-宋叹了一口气,“局长同意我复职,可是不允许再调查谢云,还说,关于谢云的卷宗已经销毁,案子被撤销了……” 看得出来,桑亚松很失落,不过却毫无办法,她毕竟是个警察,做事要讲程序。不过我不同,现在已经没有什么能约束得了我了,我打算白天就潜伏在这里,晚上设法潜入谢家。 我不需要去收集什么证据,只要有机会,我会毫不犹豫把他父子二人杀死! 这些事我当然不会告诉桑雅-宋,我怕她会碍我的事。 果不其然,念头刚转完,桑雅-宋叹了口气说:“小米先生,我知道您是个富有正义感的男人,可这件事我劝你不要再‘插’手,免得惹来杀身之祸。这么跟你说吧,据我事先的调查,近三年来,已经有二十多名中国籍的人口失踪了,都和谢家有关联。” “不用担心,我不管就是,四天后我就回老家。”我随口打着马虎眼,死都不怕的人,还会怕撒谎? 桑雅-宋松了一口气,“今天我们就住在这里吧,明天一早我带你回曼谷。” 来到修车铺里,饭菜早已摆好,香气扑鼻,我早就累坏了,饱饱吃了一顿。饭后天已经黑了,‘鸡’同鸭讲闲聊一番后,主人家给我安排好了睡觉的地方,我就早早休息了。 这家屋子不大,却住着四口人,再加上还有桑雅-宋这个‘女’人,地方实在不够,所以我是睡在屋顶阳台上的,对此我求之不得。 我睡得很早,八点钟就躺上了竹‘床’,十分钟后就睡着了。 Zzzzzz 一觉睡醒,我抬起手看了看表,时间刚刚好,12点过一刻钟。下一刻我猛然从竹‘床’上坐起来,把‘床’下的布袋子跨在了身上,走到了屋檐边。 白天我已经看好了,从这里可以直接跳到铁架子上,然后爬下去,不需要很大的动作,也不会吵醒别人。 午夜时分,这一片居民区一片漆黑,与之相对应,不远处的别墅区家家灯火通明,贫穷和富有对比如此鲜明。看了眼对面方阿姨家的‘花’店,我调整了下呼吸,向前一步跨了出去。 铆焊的铁架子很牢固,我站上去后晃都不晃一下,稳住身形后,我慢慢爬了下去,头也不回没入了黑暗中。 我没有直接去往谢家,而是先找到了记忆中那条小河,沿着河边慢慢走向别墅区。 水是魂魄栖息的好地方,走在河边,我能清晰感应到河面上有不少游魂野鬼在漫无目的飘‘荡’。它们察觉到了我后,似乎想亲近,只是由于我灵魂阳气太重,不敢靠的太近。 我站定片刻,开了眼看,一团团人形灰影围着我徘徊不散,我摇了摇头,解除了开眼状态,这些魂魄都不恶,扑不了人,带着也没用。 走着走着,我脚下一顿,猛然转回了头,开始哼唱起鬼音,“也许……可以这样。” 半个小时后,我终于沿着河边‘摸’近了谢家那栋庞大的屋子,我隐身在芦苇丛中看,只见屋‘门’前有两人正在小声‘交’谈,显然是守夜的。 事情有些难办,我有把握瞬间制住一人,可很难同时阻止另一个人发声预警。谢家在曼谷势力不小,屋子里还不知道有多少守卫,一旦惊动,计划就全泡汤了。 不过一夜的时间很长,现在没有机会,我可以等。 我平心静气,就地在芦苇丛中坐下,安静等待,虽然身边就是小河,不过我身上带着些特‘性’古怪的‘药’,蚊虫不近。 等了一会儿后,果然有了变化,只见谢家大‘门’被从里推开,几个人谈笑风生走了出来。 这一行人总共有四个,最前方两人并行,其中一人是个矮胖的中年男人,穿着‘花’哨的短袖衬衫,另一人是个年方弱冠的少年,穿着一身洁白的对襟绸衫,‘唇’红齿白,面如冠‘玉’。 在二人身后,跟着两个穿西装的大汉,面目冷峻,他们一行四人走出大‘门’后,原本守在‘门’口二人其中一个,立刻跟在了最后面。 领头的少年人和胖子我都不认识,我的目光紧紧盯在了留守的守卫身上,看来刚才那个是外人,这一处的守卫只有他一人。 谈笑声由远及近,来到了小河边,我向那边张望,水边有个小码头,一艘尖头小船正停靠在码头上。由于顺风,我听不清他们说些什么,只看见他们一阵寒暄后,‘花’衬衫中年男子领着三个人上了船,坐在当中,小船引擎启动,沿着小河开往上游。 我暗暗猜想,别墅区有公路,这些人午夜出‘门’却坐船,很可能是为了避人耳目。 送走了那一行四人,白衫少年站在码头上挥了挥手,转回身走向屋子。他这时离我很近,并且正处在守卫视线的盲区,我有把握把他瞬间制服而不被发现,不过最终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任由他离去。 所谓冤有头债有主,我这趟是来对付谢家父子的,其他的人除非有能说服自己的理由,否则我不愿‘乱’开杀戒。 少年人走回到‘门’前,和那个守卫说了句什么,回到屋子里,反手带上了房‘门’。我稍等片刻,见不再有变化,招了招手,出了芦苇丛,大大方方走了过去。 我丝毫不加掩饰,闭着眼睛往前大步走,在我的第三目中,那个人随意的左右张望一番,却没看见我,然后掏出一支烟,低着头划火柴。可是任他怎么划,火柴总是擦不到火柴皮上,在手上戳断了一根又一根。 他看不见我,自然更看不见自己的眼睛里有什么变化,我让那些游魂野魄全都钻到了他的眼睛里,严重干扰了视神经,他现在自以为视线正常,其实已经产生了很大的偏差。 那些游魂野魄虽然没能力附身争夺人身体的控制权,不过齐心协力这点事情还是能办到的,这在民间还有个称谓,叫做――鬼‘迷’眼。 又划断了几根火柴后,那个守卫抓起火柴盒晃了晃,已经空空如也,他无奈的扔了空盒,把烟夹在了耳朵上,就在这时,我走到了他面前。 光影变化,那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眯起眼睛盯着我看,片刻后挠了挠头,嘴里嘟嘟囔囔,终究还是没看见我。 趁着这机会,我又拿出那个‘药’丸凑到了他鼻子前。 “阿嚏!”那人‘抽’了‘抽’鼻子,闻见了味,重重打了个喷嚏,随即眼神开始涣散。 我立刻走过去,单手箍住这人的脖子,把他拖到了大‘门’边一丛小树后。他这时全身僵直,已经完全没了意识,被我拖着如一根无意识的木头。 灌木丛后,我把这人轻轻放在地上,然后从随身的中‘药’袋里掏出一个纸包,打开了捂住他的口鼻。他的灵魂被麻醉了,连挣扎都不会,就这样一动不动,渐渐闭上了眼睛。 纸包里装的是朱砂粉,这东西又称丹砂,是自然界阳气最盛的东西。人虽然需要阳气,可要是遇到阳气比自己灵魂高太多的物品,就会中阳毒,直接把灵魂毒死! 古代时,许多方士用丹砂炼丹服用,这样的丹‘药’修为高深的人吃没事,甚至真有可能增进修为,可要是普通人吃,和吃毒‘药’没什么分别。并且吞丹而死的人,那是真真正正的立刻死亡,灵魂早于**先湮灭了。 现在这个人灵魂死了,**暂时还是活着的,并且完好无损。 眼见得手,我连忙在他脸上抹了几把,拂去丹砂,看向他的眼睛,现在这人已成驱壳,就算是最善良的魂魄也能附他的身。 “脏‘奶’……臧功噶无杂公参……” 刚看了一眼,那守卫冷不丁开口说话,还是哭哭啼啼的‘女’声,把我给吓了一跳。我赶紧一把把他的嘴捂住,狠狠瞪了一眼,“闭嘴!” 我也不知他说的是什么,不过这不重要,现在不是表达诉求的时候。这原理类似于招魂,游魂野魄虽然不能说话,可要是附在人身上,又有强烈的表达**,很有可能就会说出心愿来。 我伏下去对着他耳语一番,那个“守卫”点了点头表示明白,我这才慢慢松开了手。 “现在,带我进去。”我对着他沉声低喝。 主导守卫的魂魄非常怕我,忙不迭点了点头,用一个很奇怪的姿势爬起来,歪歪扭扭走向大‘门’。我一看这样不行,赶紧上去把他搀住,“我扶着你得了……” 第三十七章:出乎预料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附身的只是个普通魂魄,好像还是个‘妇’‘女’,一点都不凶恶,所以它对着新身体的掌控能力奇差,另外由于**内阳气较重,它的魂力被压抑的很厉害,这让它很惊恐。 我搀扶着被附身的守卫,跌跌撞撞来到大‘门’前,先打开第三目看了一眼。我的第三目有一定的透视能力,普通的木‘门’根本挡不住,里面的场景几乎一览无余。 情况不错,里面没有人,我左手扶着守卫,右手抓住‘门’把手一拧,推‘门’走了进去。 进‘门’第一间是一座大厅,面积约有两百多平米,富丽堂皇,比我家整套屋子都大,顶上的水晶吊灯将偌大的房间照得亮如白昼。地上铺着‘色’泽明‘艳’的地毯,摆放着成套的红木家具,低调奢华。 强光这时候带给了我强烈的不安感,我左右一打量,连忙扶着守卫走向楼梯口。 就在我俩将要踏上楼梯的时候,身后“咔擦”一声,似是有人推开了‘门’,紧接着传来粗莽的男声,“你们怎么擅离岗位?!” 我的心一拎,眼珠一转,连忙装作扶得很吃力的样子,说:“他身体不舒服,我扶他去让先生看看。” “不舒服就回屋待着去,找先生做什么?”来人往前走了两步,放低了声音。 我一看不能强闯,只好放弃上楼,扶着人往右边的过道走,嘴里念叨着,“是……我这就扶他回屋休息去。” 刚走了两步,那人又沉声低喝,“你脑子坏了不成?不是这边,是那边,第三间!” 我用余光瞄了下,赶紧顺着他指的方向回头走向相反的过道。 进入过道后,我松了一口气,那个人并没有跟来。数到第三间,我推开‘门’把人扶了进去,回身带上了房‘门’。 这间屋子里有两张‘床’,不过没人,我贴着‘门’听了一会,确定外面没动静后,慢慢将‘门’推开一线,向外张望。 能看见的地方一片寂静,悄无人声。 “你,去大‘门’口守着,有情况就大声咳嗽。”我回头对着守卫说,这才发现,他已经吓得簌簌发抖。 我叹了一口气,这就是个普通魂魄,思维很不连贯,现在吩咐的事情,只怕转头就忘了,怎么能指望的上?可我除了它之外,已经再也无人可用了…… 看见它慌张点了点头,我对它招了下手,猫着腰再次钻了出去。 贴着墙刚走出几步,我察觉不对劲,回头一看,脸苦了下来,它跟在我后面也猫着腰,鬼鬼祟祟的,神情比我还要紧张。 “你大方点,直接走过去!”我对它瞪了一眼,用力一挥手,再三催促之下,它才勉强站直了,越过我朝前走,摇摇摆摆跟喝醉酒似得。 我也是没辙了,这么胆小的魂魄还是第一次见,就这么着吧。 出了过道,我俩立刻分开,它继续向着大‘门’方向摇摆,我则一头蹿上了楼梯,好在这里的楼梯上铺着防滑的地毯,跑在上面悄无声息。 一般这样的多层别墅,一楼住的是工作人员,二楼才是主人房,三楼一般住孩子。我‘摸’上二楼,伸着脑袋张望,楼梯口是一间小客厅,中间摆着一圈真皮沙发,一名男子面对我坐着,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我观察了一番后发现,这人已经睡着了。 我真不是个做贼的料,自打潜入到现在,心跳就没下过120。我不认为自己是个胆小鬼,哪怕是端着枪冲进来拼命,我都不会这么紧张,实在是不适应这样的气氛,太折磨人了。 可我没其他办法,呈匹夫之勇虽然痛快,可巫法到达自己的目的。 稍稍平缓了下气息后,我四肢着地,用爬行的姿态爬进了小客厅里,这样可以最大程度减小发出的声音。 我很顺利地爬到了沙发后,在那人视线死角处稍稍休息一下,开始打量二楼的格局。就在这时,南面传来一声呼喊:“过来一下。” 我连忙把脖子缩回去,屏息凝气一动不动,坐在沙发上那个男人一惊醒过来,连忙往南面跑,脚步慌‘乱’。 刚才说话的声音有些耳熟,我略一琢磨想起来,是刚才在屋外看见的那个少年,看来他还是个头头。 等到脚步声消失后,我探出脑袋向那边张望,南面最深处有一扇大‘门’‘洞’开着,从我的角度可以看见那间屋子里有一张很大的躺椅,上面布满了线路、器械,不知道是干什么的,那个白衣少年正躺在上面,和肃立在旁的黑衣男子说话。 就在这时,由于我位置很低,听见下面传来了几声咳嗽。 这一惊非同小可,我连忙转过身准备向北面跑,可不等我启动,北面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北面不能去,那只有……我再一次改变方向,走向了南面,心中快速盘算着。刚爬了两步,身后脚步声越来越大,二楼通往三楼的楼梯在那边,这‘波’人应该是从三楼下来的。 另一侧,楼梯下脚步声杂‘乱’,还夹杂着急切低呼声,似乎有很多人。我知道事情彻底糟糕了,刚才在楼下的时候,我并没有‘蒙’‘混’过去,那人已经看出了破绽,只是没有轻举妄动,叫人去了。 老实说,知道事情败‘露’后,我不但没有更紧张,反而彻底放松了,既然已经这样了,那就硬来吧! 我不再爬行,索‘性’站起来,大步流星走向那间开着‘门’的屋子,同时把右手伸进了挎包里。 走到‘门’口的时候,身后传来一声大喝:“嗨,你!干什么的?!” 两拨人应该已经汇合在了一起,脚步声大作追了过来,我一直没回头,更不会回答,他们刚启动,我也向着前方发起了冲刺。 正前方,屋子里的两人愕然看着我,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我两大步跨上去,一脚踹开那名黑衣守卫,用左胳膊箍住白衣少年,右手抵在了他的脖颈上。 “别过来!”我转过身厉声大喝,右手使了些力气,我的手里攥着一把锋利的改锥,是来时从架子上顺来的,尖端已经扎进了少年人皮肤里。 在我的对面,十几个人一拥而入,听见我的威胁后,赶紧停止靠近,面面相觑看向身后。人群一分,一名男子走了出来,‘阴’沉沉瞪着我,这人我认识——谢富‘春’! “是你!”谢富‘春’脸上的诧异一闪而过,低着头思考起来。 我知道自己赌赢了,这少年人果然身份不俗,要不然也镇不住谢富‘春’。 “为什么总是和我作对?”谢富‘春’抬头问我,神情竟然松了些,“把人放了吧,我可以放你走,如果你还想要钱的话……” 谢富‘春’耸了耸肩,“那也不是问题。” 我不知道他话的真假,不过这也不重要,我来是索命的,只要能干掉他们父子,我能不能活着出去压根就无所谓。 “我要见见你父亲,有些话要当面问他。”我紧了紧手里的改锥,冷冷说。改锥正对着白衣少年的颈大动脉,尖端已经开始渗血,我只需再往里面捅一点,他就死定了。 听见我的话,谢富‘春’先是一愣,接着竟然笑了。他在我对面来回踱了两步,抬起头用一种很讥诮的深情看着我,神神秘秘问:“你确定,真的要见我父亲?” “是!”我回答的斩钉截铁,目光毫不放松,可看见他那古怪的神情,心中油然升起了不祥的预感。 “那么,看见我父亲后,你是不是就愿意去死?”谢富‘春’笑得愈加神秘了。 “少废话!”我有些恼羞成怒,把白衣少年推坐起来,“立刻把人叫来,否则,看看谁先死!” “好好好,满足你,你很快就会见到他老人家的。”谢富‘春’笑眯眯对我虚压了两下手,然后就没了下文。 我正自不明所以,怀里忽然传来冰冷的话语,“年轻人,你要见我吗?” 我被这声音吓了一跳,然后就感觉手中传来一阵“嗞嗞”声,低头看,那个被我箍住的少年人竟然转回头看向我,改锥在他脖子上划了半圈,拉出了一条血痕。 一般人所谓的“回头”,顶多也不过就是转九十度,可这少年人的脖子竟然轻而易举调转了180度,现在的他背靠着我,脸却在转过来与我直直对视。这么近的距离我才看清,这眉清目秀的少年人,瞳孔竟然如冷血爬虫一般,是竖立的! 这一幕太过诡异,我不防之下,瞬间被夺了心神,忘了要做什么。 就在我失神的当口,少年人对着我张开了嘴,一条尖端分叉的猩红蛇头探出来,闪电般刺向我的眉心。出于本能,我连忙松开手,向后退了一步,堪堪躲开。 刚躲开,我就知道完了,现在我手里没了人质,对面有十几个人,我已经逃不掉了。 我并不怕死,来之前就做好了死在这里的心理准备,可我不甘心,什么目的没达到就死掉,我甚至连谢云的面都没见……等等! 我猛然抬起头,失声惊呼:“你就是谢云?!” 脱离我的束缚后,那个白衣少年大步流星走向谢富华,他一把扯掉上衣,擦了擦脖子上的血,转过身淡然看着我,嘿然一笑,“不错,正是我!” 第三十八章:入魔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谢云入“魔”了,我不知道他具体是怎么‘操’作的,不过现在的他显然不正常。,。按推断,他今年应该有60多岁了,可他的相貌不过是个弱冠少年,坦‘露’的上身皮肤简直像‘女’人一般光滑,还有他的眼睛…… 谢云脖子上的伤口不停在流血,他一边来回踱步一边擦拭,洁白的丝绸上衣很快就染成了血红‘色’。不过他丝毫不在意,任由血流如注,似乎遇到了什么难题。 事到如今,我反而彻底放松了,既然知道了你就是谢云,那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大不了一死而已。对此我甚至有些期待,一旦身死,我的鬼魂就能出来,到时候就算你谢云是魔,我也照吞不误! “父亲,杀了他?”谢富‘春’小心翼翼问谢云,我立刻屏住了呼吸。 谢云猛然站定,转头看向我,断然吐出一个字,“不!” 我心里“咯噔”一声,这老妖魔不杀我,难道他知道我的底细?这样也能说得通,他和钱家秉联系紧密,而钱家秉对我知根知底,透‘露’给他了也说不定。 我正自狐疑不定,谢云向后招了招手,“把我的东西都拿来。” 听见这话,我心生警惕,再一次探手入怀,握住了一枚‘药’丸。 “你不用紧张,小米师傅。”谢云回过头来看着我,微微一笑,“伯伯饿了,得吃点东西。” 谢云的话证实了我心中所想,这老妖魔果然知道我是谁。 “他就是米小经?!”谢富‘春’失声惊呼。 “嗯。”谢云点了点头,悠然说:“你们得看好了他,要是他自杀,就赶紧用钱老吩咐的方法,把他的眉心封起来,万不可大意。” 谢云说的轻描淡写,我的心里却打起了鼓,看来事情比我想象的还要糟糕,他们早有准备。我的鬼魂虽然厉害,可没有离体的时候,有许多方法可以很简单的封在体内。 谢云并没有立刻吩咐手下动手,看来他也没十足的把握,双方就这样僵持住了。这些人显然都听说过我,这时候对我的态度大变,所有人都刻意和我保持着距离,紧张戒备,仿佛我是择人而噬的厉鬼。 一个黑衣男人抱着个黑箱子从外面跑进来,这东西我见过,是个小型的冷冻箱,他匆匆忙忙跑到谢云面前打开,寒气散尽,‘露’出一排装着红‘色’液体的针筒。毫无疑问,这些都是新鲜的人血,或许正是从我手里拿走的那批。 谢云看见血,仿佛看见了毒品的瘾君子,脸上‘露’出一抹贪婪,分叉的舌头伸出来,在薄薄的嘴‘唇’上‘舔’了‘舔’。 他一把抓起两支,重重扎进另一条胳膊里,缓缓把血液推进了自己身体,闭着眼睛满脸陶醉。 “你愿意变成这样的怪物?”我在一旁冷冷说。 “小米,呵呵……”谢云浑身震颤,也不知是痛苦还是舒坦,闭着眼睛说:“你还年轻,不懂青‘春’的珍贵,你看伯伯我,返老还童了!” 两针同时打完,谢云长长吐出一口气,扔掉针管回头看着我,这时的他皮肤更加润泽,婴儿一般,他笑着说:“伯伯知道你最想对付的人是钱家秉,可要是对付了我,就算你还活着,也绝不可能再是他的对手,何必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不如你我各退一步,就当今夜的事情没发生……” 说完,谢云侧身对着‘门’外做了个“请”的手势,那些手下也齐刷刷分开,让出了去路。 好不容易找到了这家伙,我岂肯就这样放弃?可是硬来很难达到目的,搞不好还得把自己给搭进去,面对这些人的目光,我陷入了纠结中,面‘色’‘阴’晴不定。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声大喊:“有人闯进来了!” 话音刚落,外面竟然传来“砰”一声巨响,有人开枪! “怎么回事?!”谢云大喝一声,当先跑向‘门’外,余下人蜂拥而出,转眼跑了个一干二净,只余下了我一人。 事情的发展完全出乎我预料,没想到暗杀竟然会搞成这样。 我懵了一会儿后,干脆也跟着跑了出去,都没人了,再待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 匆匆忙忙跑出‘门’外,只见谢家周围到处都是人,影影绰绰,似乎在搜捕,不时从各处传来枪声,可谢云父子俩却不见了。不知他们是因为怕我,还是怕刚才闯入的人,趁这个机会转移了。 我有些灰心,漫无目的走着,周围那些守卫也不拦我,任由我离去。 zzzzzz 凌晨时分,我就像个孤魂野鬼似得,在寂静无人的路上游‘荡’,连该去哪里都不知道。谢云跑了,我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想要再找到他,难如登天。 我怎么就这么失败…… 其实我自己也清楚原因,一个人的能力再大,也办不成事,我需要伙伴,可是……我真的不想让他们看着我死啊! 我边走边琢磨边摇头,脑子里‘乱’成了一锅浆糊,突然,身旁的灌木丛一分,一个人冷不丁冲出来滚在地上,把我给吓了一跳。 这是个男人,穿着普通,在他的‘胸’口有一大团血污,仍在不管扩大。这个人中弹了,看上去还是要害部位,我连忙蹲下身为他检查。 片刻后,我摇了摇头,这个人内脏损坏的严重,神仙难救,就要死了。 “你还有什么心愿吗?”我叹了口气问道,我这只是为了安慰安慰他,让他能死得瞑目,真有什么心愿,我哪有那功夫替他实现? 出乎我预料,这个人竟然会中文,他听见我的话后垂死的眼睛一亮,“嗯嗯”挣扎着抬起一只手,想抬起上半身。我看得一怔,只见这人左胳膊上赫然系着一根红布条,他和桑雅-宋他们一样,都是红衫军! 我连忙趴在地上,把耳朵凑在了他的嘴边,听他的遗言。 “明天,黎明寺,谢云想谋害总理……”那人的声音细如蚊讷,说着说着吐出一口气,我撑起身看,他已经大睁着双眼咽气了。 我脑子里反复播放着听来的信息,虽然不具体,可还是能分析出来,这应该是一桩‘阴’谋,谢云他好大的胃口,要发动政¥变不成?! 我甚至都不知道总理是谁,对这事也没多大兴趣,真正在意的还是死者刚才说的地点――黎明寺,正是我这一趟的目的地。 我思索片刻,远处传来连片呼喊,似乎有许多人正在向这里汇合,我起身又看了死者一眼,钻进了对面的灌木丛里。 过了没一会,一大群持枪的黑衣人围了过来,他们检查了一番死者后,把人抬上离开大路原路返回,留下两人打扫地上的血迹,一桩杀人案,就这样一点点被掩盖了。我蹲在他们对面的灌木丛里,心中盘算,不管怎么样,明天一定要去黎明寺看看。 等这些人走了后,我再一次上路,走向万家灯火的曼谷。 清晨十分,我终于到了曼谷市区,热带的人一般都很懒散,睡得很迟,可今天城里似乎有什么庆典,街边早早就站满了群众,翘首期盼着。‘女’人们穿上了节日的盛装,撑着‘花’伞,还提着‘花’篮,装满五‘色’‘花’瓣,整条街充满了缤纷‘色’彩。 不用问,其他街道应该也是这样。 我在人群里寻找了好一番后,终于找到了个会中文的人,这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从中国请来了佛骨舍利,将要在曼谷游遍全城,然后送到黎明寺,供奉一年。 泰国举国信奉佛教,所有男子都得要当一段时间的和尚,在这样的佛国中,迎接佛骨舍利自然是一等一的大事。今天在黎明寺,还有更大的庆祝活动,公主和首相都将亲临祈愿,各界名流更是数不胜数。 得知详情后,我又逛了一会,看见有僧人正在施斋,凑过去要了一碗粥,站在人群后喝了起来。 不等我喝完,前方传来乐声,夹道的群众顿时哗然,伸着脖子向那边看。我由于各自比较高,不用挤,站在后面就能看的清清楚楚。 只见街道那边过来了一队乐师,演奏者泰国传统的佛教乐曲,正缓缓开了过来,仪仗到了。 很快,队伍就开到了我面前,群众们大声欢呼着,人声鼎沸。 乐师队伍过去后,紧跟着是两排宝相庄严的僧人,颂着经文缓缓前行,他们是从泰国各寺庙里遴选出来的得道高僧。僧人所过之处,民众们立刻噤声,对着行佛礼,接下来就是金碧辉煌的‘花’车。 ‘花’车由一辆奔驰轿车拉着,缓缓开过街道,上面‘花’团锦簇,四名少‘女’坐在‘花’海里,眼眉低垂一动不动。‘花’车的最高处供奉着一座‘玉’塔,装饰着耀目的黄金,佛骨舍利就在金镶‘玉’塔里面。 佛骨舍利所到之处,两旁民众纷纷双手合十参拜,然后从‘花’篮里抓出‘花’瓣,一把把抛向‘花’车,刹那间,整条街下起了‘花’瓣雨,缤纷的‘色’彩映满眼帘,夺目绚烂。 这是一场佛教的盛会,曼谷举城同欢。 我这时正喝完最后一口粥,看着‘花’车从街道开过,突然,我发现了什么,扔下碗就追。由于漫天都是飞舞的‘花’瓣,视线被阻挡,看得不太清楚,我依稀看到,‘花’车上有一名‘女’子‘胸’前戴的‘花’环上,有一朵漆黑如墨的小‘花’,似曾相识。 第三十九章:水巫仙子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我根本就没看清那个‘女’人的相貌,只依稀记得她穿着一身金灿灿的衣服,头顶上还带着一顶尖尖的金‘色’高帽,可我记得那朵‘花’,那朵独一无二的纯黑‘色’‘花’。。。 ‘花’车过后,满大街都是载歌载舞的人群,道路为之堵塞,我跟在后面拼命追赶,可根本就跑不快,被越拉越远。我并不能确定事情是不是我所想的那样,可我心里总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总觉得会出什么事。 我一路急急忙忙,撞翻了不少人,引得大街上骂声一片,可我心急如焚,也顾不得这些了。我原本不认识黎明寺,不过现在也不需要了,顺着欢庆的人流跑就是了。 我昨晚一夜没睡,还走了好多路,又累又饿,跑了没一会就头昏眼‘花’。尽管我勉力强撑着,那辆‘花’车伴着满天‘花’瓣还是渐渐远去,消失在了视线中…… 大约一个小时后,我终于跑到了湄南河边,人已经快累瘫了,好在黎明寺终于到了。 黎明寺建在涛涛湄南河边,如今寺前广场上人山人海,万头攒动,根本就数不尽,放眼望去,一片鲜‘花’的海洋。‘花’海尽头搭起了一座高台,台上有若干显贵,由于离得太远,看不清相貌。再往后,是连片的黛顶,那是黎明寺的建筑群,其中有一座高塔兀立而起,高耸入云,这就是黎明寺的象征――黎明塔。 庙前广场的高台上,有人站起身走到扩音器前讲话,是个威严动听的‘女’声,看来,典礼已经正式开始了。我心急如焚,开始在人群中向前挤,不管别人能不能听得懂,大声嚷嚷着,“借光,借光。” 我这辈子从没见过这么多人,说是摩肩接踵毫不夸张,我听不懂台上在说什么,反正每说一句,下面就欢声雷动,一束束鲜‘花’被抛洒上半空,人声鼎沸。我在人群里拼命往前挤,犹如怒涛中的一叶扁舟,被悠来‘荡’去,好几次都差点摔倒,步履艰难。 挤着挤着,我猛然定住,抬头向前看,这时的扩音器中赫然传来了熟悉的男声。 这时我离得稍稍近了些,已经可以看见台上人的容貌,我赫然发现,现在讲话的竟是谢云。不单是他,在他旁边还站着一人,正是其长子谢富‘春’。 他们父子二人穿着典型的泰国‘花’上衣,戴着墨镜,面带微笑衣冠楚楚,一副文明绅士的派头,至于讲的话,我完全听不懂。 看见谢云父子‘露’面,我那不祥的预感更盛,拼了命的往前挤,引得四周怨声载道。可不管我多用力,行进的仍然很慢,知道台下响起了热烈的掌声,也不过才前进了一小段,距离高台仍然很远。 台上讲话已经结束,我抬头看,一名穿着“纱笼”的‘女’子手捧金盘上台,走到了谢云面前。我看见谢云对着那‘女’子双手合十一礼,然后低下了头,那‘女’子还了一礼,将挂在脖子上的鲜‘花’环取下来,对着谢云脖子套了下去。 看见这动作,我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尽管只看见背影,可我依然能认得出来,那是方小梅!我万万想不到,她竟然这么大胆,在这万众瞩目中杀人报仇! 可我和他离得还远,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 高台上,就在‘花’环将要套进谢云脖子的时候,突然后面有人喊了一声什么,谢云连忙起身转回了头,方小梅套了个空。站在一旁的谢富‘春’微微一笑,对着方小梅低下了头,示意给自己戴上。 方小梅略一犹豫,将‘花’环套在了谢富‘春’脖子上,然后又端起金盘,蘸了点水往谢富‘春’身上撒。而这时,广场上又欢声雷动,人们抛洒着鲜‘花’,大声欢呼。 透过纷‘乱’的‘花’束,我死死盯着方小梅的动作,只见她撒了第一下的时候,谢富‘春’愣了一下,第二下的时候,他闭着眼睛甩了甩头,方小梅洒出第三次,他摇摇晃晃后退了一步。 现场至少有几万人,可没人注意到那里发生了异常,只有我。 我吓得魂飞魄散,一边拼命往前挤,一边嘶声呐喊:“快跑!快跑啊!” 我用上了生平最大的力气几乎喊炸了肺,声音终于传达到了高台上,方小梅猛然回头,‘露’出了一张陌生的脸。 方小梅事先‘精’心化妆过,‘女’人都擅长这个,现在的她完全换了一个人,除非特别熟悉,否则根本认不出来。 我一边往前挤一边大喊,方小梅略加寻找就看见了我,脸上顿时‘色’变。她再也顾不得仪态,把金盘往桌子上一放,径直从高台上跳了下来,汇入了人海中。 这个不合常规的举动终于引起了群众们的注意,几万人同时停止了欢呼,呆呆看着高台。 沸腾的现场瞬间寂静,几万人注视中,方小梅不见了,站在麦克风前的谢富‘春’绷紧了脸,晃了几下后,突然仰天喷出一口血雾,向后一仰,直‘挺’‘挺’倒了下去。 广场上立刻炸了锅,人群开始剧烈‘骚’动,高台上忙‘乱’成一片,谢云第一个扑到了儿子身边。 我停止往前挤,开始悄悄‘摸’向方小梅,就在这时,谢云猛然抬起头,仇恨的目光直直刺在我身上。他两个儿子,谢富华死在了巫山,魂魄永世不得解脱,如今这唯一的儿子也死在了他面前,心情可想而知。 “抓住她!他是凶手!”谢云情急之下,指着台下用汉语大喊,台上立刻响起凄厉的哨声,几名警察吹着哨子扑进了人群中。 “糟了!”我心头大急,对着谢云手指的方向挤了过去。 台上死了权贵,台下的庆祝群众都成了惊弓之鸟,看见我恶狠狠撞过来,再也不敢阻拦,纷纷避让不及,惊呼声响成了一片。 我看不见方小梅在哪里,心头急得像火烧,没头苍蝇似得‘乱’撞,忽然,一阵曲调声传入了我的耳中,是方小梅在唱水音! 她显然跑得很急,以至于声调断断续续的,还有些发颤,很轻微,不过却给我指出了方向。我开始循着曲调的方向,低着头就撞,一路大喊着,“闪开!” 人群纷纷避让,水音越来越清晰,忽然眼前一分,我终于闯过了人海,眼前豁然开朗,我已经跑到了湄南河边。在我前方几步之遥,方小梅已经甩掉了身上那些累赘的饰物,双手提着裙裾站在河边,正回头默默看着我。 “小梅!”我大喊一声,正准备说话,身后传来一阵怒吼声,回头看,几名警察追了过来。 我大惊失‘色’,又转回头看向方小梅,我看见她竟然哼唱着水音,对我甜甜一笑。 下一刻发生的事,足可用惊世骇俗来形容,只见方小梅对我笑过之后,竟然一脚踏入湄南河中,提着裙裾向对岸狂奔。她并没有沉下去,在她的落脚之处,河水随着她的‘吟’唱,起了剧烈的震动,发出“嚓嚓”声响,‘激’起了无数水珠。 她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脚踩着水面跑进了河水里,所过之处以她为中心,一丈半径内水面开了锅一般剧烈抖动,竟然把她给托住了!现在的方小梅如同我曾亲眼见过的巫姑,在水面上轻快地奔跑,宛如水之‘精’灵。 这难以置信的一幕突如其来,几万人同时倒‘抽’了一口凉气,当场就拜倒下一大片,我听不懂这些人在说什么,不过估计,这些人都把方小梅当做了湄南河‘女’神,事后也证明了我的推断。 别说是这些人,就连我,看着赤足在河面上轻快奔跑的方小梅,同样惊为天人,太美了! 身旁传来大喊大叫,几名警察气喘吁吁追到河边,全都傻了眼,忘了自己该做什么。有个家伙还扑进了河里,被同伴手忙脚‘乱’拽上来,等他们反应过来掏手枪的时候,跳脱如小鹿的方小梅已经跑到了河心,脱离了警用手枪的有效‘射’程。 我一直在旁边戒备着,忽然看见那名貌似领队的警员左胳膊上拴着一根红布条,趁着他还没抬枪瞄准,冷不丁大喝一声,“桑雅-宋找你!” 那名留着小胡子的警员被我猛然大吼吓了一哆嗦,狐疑看过来,他虽听不懂我的汉语,却能听出桑雅-宋的名字。 那警员连忙拦下其他几人的枪,小声对我说:“喂!@#¥%桑雅-宋?” 我根本就听不明白他在说些什么,不过为了给方小梅争取时间,连忙用力点头,“!” 虽然脱离了‘射’程,可子弹依旧有伤人的威力,我每拖一秒钟,方小梅就安全一分,这时候再向那边看,她已经快跑到湄南河对岸了。 那个小胡子警员面‘色’凝重盯着我,略加思考,对几名部下说了些什么,那几人立刻又跑向高台。然后他对我偏了下脑袋,嘟囔了句什么,当先开路走向广场北面,我回头看一眼河面,方小梅已经消失,赶紧跟了上去。 我们很快就脱离了不知所措的人海,走出广场,来到了一座路口边,那里停着一辆警车。小胡子走上去对着车窗说了几句话,车‘门’立刻被推开,桑雅-宋穿着一身警服跨了出来。 这‘女’人穿着便装的时候看上去很普通,邻家‘女’孩似得,穿上了警服立刻大变样,英姿飒爽! “小米,你昨晚跑哪儿去了?!”桑雅-宋抓住我责备道。 我想起昨晚那人,叹了一口气,说:“昨晚我去了谢云家一趟,看见了一个被打死的人,他胳膊上系着和你们一样的红布带子。” 第四十章:大道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桑雅-宋脸‘色’立刻变了,和小胡子警员对视了一眼。 我继续说:“他临死前和我说了一句话,谢云密谋在今天的集会上,暗杀总理!” 听见这话,桑雅-宋抓着我的手一紧,盯着我的眼睛一瞪,“此话当真?” 我默默点了点头。 桑雅-宋连忙松开我的手,打开了‘胸’前的对讲机,用泰语急切喊叫。 “我让兄弟们阻止公主和总理的车队过来。”讲完后,桑雅-宋松了一口气,对着小胡子点了下头,拔出腰间的手枪检查了一下,又塞回枪套,走向了黎明寺前的高台方向。 我跟在两位警员的身后,再次走进了满是群众的广场,经过刚才一连串的变故后,人们依然都走,只是现在没人欢庆,全都忧心忡忡。他们绝大部分人都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不过恐慌是个会传染的东西,他们都察觉到可能发生了大事。 不过,一切才刚刚开始。 在我前方,桑雅-宋一边分开人群,一边用对讲机联系,原本在广场外执勤的警察一个接着一个跟了过来,等走到高台下时,已经聚集了有十几个人。 和上一次的艰难前行相比,这次有警员开路,我走的很顺畅。 高台上,谢云扶着谢富‘春’的尸体,一直‘阴’沉着脸看我们走近,就在快要上高台的时候,抱起尸体,头也不回走向了黎明寺。桑雅-宋对着身后的警员们一偏脑袋,把右手按在腰间的枪套上,一行人加快脚步追了过去。 高台上已经‘乱’作了一团,名流和高僧们已经全跑了,只有一些工作人员聚集在上面,不知所措,和观众不同,他们知道出人命了。 我没有立刻跟着桑雅-宋他们进寺庙,走上‘乱’哄哄的高台,我立刻闭上眼睛打开第三目,向着四周打量起来。 谢云密谋要暗杀总理,我不知道他的具体计划,不过他肯定不会亲自动手,我想把他安排的杀手找出来。无论多老练的杀手,就算外表再平静,内心也不可能完全无变化,而这些情绪会在灵魂上体现出来,我能一眼看透。 这个暗藏的杀手我必须得找出来,否则就是个不安定因素,不知什么时候就会爆发。 我扫描了全场,一眼看去,并没有发现有谁异常,不过这里人太多,我也没可能一个个排查。在我的推断中,杀手应该不会隐藏在群众里,这样他虽然可以很好的隐藏,可是出手后很难脱身,这个可能‘性’不大。 我又扫视了一遍远处,黎明寺周边并没有什么高楼,压根就没有适合狙击的位置。 忽然,我想到了什么,猛然转回身,身后一座高高的尖塔耸立――黎明塔! 我凝神细看,果然,在接近塔顶位置,发现了有个隐蔽的灵魂,一动不动。从那个位置到高台,直线距离大约300多米,居高临下一览无余,是个绝佳的狙击阵地! 就在我准备细看的时候,身后传来人们大声喧哗,转头看,一列车队开了过来。打头两辆警车开道,后面紧跟着一辆黑‘色’的加长奔驰车,引擎盖两边分别‘插’着两面小旗,左面是粉‘色’的泰国公主旗,右边则是泰国国旗。 没想到,公主殿下和总理得知警讯后,竟然还是来了! 紧跟在加长车后面是两辆黑‘色’的轿车,最后面还跟着一辆满载士兵的吉普车,长长的车队并没有照惯例停在广场外,而是直接开了进来。 人群看见车队,立刻纷纷闪开一条路,行五体投地大礼,恭迎公主殿下。 我傻眼了,这什么公主总理怎么这么拧?有必要冒这个险? 我又回头看向黎明塔,果然,车队来到后,塔上埋伏那人用很小的幅度动了起来,似乎是在做准备。 我慌神了,如果一国总理当众被暗杀,原本就有些不稳的泰国政坛肯定会发生巨震,国家一旦‘乱’起来,后果不堪设想。 没有做任何考虑,我跳下高台,迎着开来的车队跑了过去,高举着双手不停挥舞,大喊着,“快停车!” 所有人都伏地跪拜着,只有我一个人在狂奔大喊,格外显眼,那边开道的警车立刻停下来,整个车队也随之停下。 两名骑警大喝一声,拔出了手枪指向我,车队最后的军车上跳下七名士兵,直接顶上火,七把半自动步枪也指向了我。加长车后面的两车中立刻闪下来几条穿着黑西装的大汉,他们也纷纷拔出手枪,冲到前面将加长车围了起来,面朝外戒备。 看见加长车里并没有下来人,我松了一口气,停止奔跑,将双手放在了脑后。 两名骑警端着枪一步步‘逼’了过来,大声嚷嚷,我完全听不懂,只能用蹩脚的英语一遍遍喊:“waitinginanambush!” 两名警员似乎明白了我的意思,不过他们只是略微一愣,就继续‘逼’了过来。 我没有反抗,任由他们将我按在地上,上上下下搜了一次身。发现我没有任何能伤人的武器后,他们一边一个,拽着我的肩膀把我拖向了加长奔驰。 我被拖到了车后座窗边,两名保镖移过来,将车窗完全挡住,然后车窗才被从里打开,‘露’出一张慈和的中年‘妇’‘女’面容。 “你是中国人?”那‘女’人丝毫不紧张,微笑着问,姿态雍容亲和。 我愣了一下,这位我在电视上见过,正是泰国公主,她和中国的关系极好,经常来访问,没想到,她的普通话居然说的比我还流利标准。 由于被人捉着,我勉强点了下头权当敬礼,恭恭敬敬说:“公主殿下,我得到了消息,有人要在这里暗杀您的总理大臣,希望你们不要下车,立刻回去。” 听见我的警告,公主神情依旧淡然从容,她对我点了点头,看向身前脚下,说:“我看,你还是不要去了吧。” 我顺着公主殿下的目光看,这才发现,宽大车厢里,公主对面坐着一个年长的老者,泰国总理。 出乎我预料,总理的中文也不错,他抬头对着我一笑,“年轻人,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吧。” 我用力挣脱一只手,对着黎明塔一指,“我看见,那里有个人隐蔽着。” “你能看见那里有人?怎么可能!”总理满脸不敢置信。 面对他狐疑的目光,我坚定地点了点头,“我确定!” 看着我,总理面‘色’渐渐冷了下来,想了想他对着车外的保镖说了几句话,然后笑着看向我,“年轻人,我老头子的命虽然不值钱,不过却不能轻易死,你放心吧。” 那名保镖开始用通话器说话,不一会功夫,远处隐约传来了引擎声,我转头看向那边,只见天际出现了两个黑点,越来越大。 两架直升机飞了过来,掠过我们头顶,俯冲向黎明塔,我松了一口气,看来总理事先已经做好了防备。想想也是,人家能做到总理的位子,岂能是寻常人? “殿下,我得去和民众们说几句话,您千万不要下车。”直升机‘逼’近了黎明塔,总理对着公主拜了拜,弯腰说道。 公主微笑着摇了摇头,自己拉开车‘门’,一步跨出了车厢,傲然道:“我不信,有谁敢在泰国的土地上暗害我!” 这一番话,公主说的大气凛然,的确,在泰国,王室备受百姓尊崇,谁要是敢对王室不利,几千万泰国人绝对会把他活撕了。 公主下了车,总理慌忙也钻出来,小心翼翼扶住了她的胳膊。 “扶着我上台吧。”公主又微笑着转向我,我连忙扶住了她另一条胳膊,和总理一左一右,小心翼翼扶着这位平易近人的贵胄。 “年轻人,我想,你一定有过很多有趣的经历,等有空的时候,说给我听听如何?”公主小声说,如一位慈祥的长辈,我连忙不住答应。 在我的心目中,其实没有什么王族平民的分别,只是这位公主的气质和勇敢的确令我折服,敬慕油然而生,只是给她讲故事……恐怕是没有机会了。 走了几步后,黎明塔方向传来枪声,那里果然潜藏着枪手,双方‘交’火了。听见炒豆般的枪声,群众们伏在地上抬起头,看着盘旋开火的两架直升机,人人畏惧,不过却没有一人站起来逃跑。 公主开始高声讲话,她的嗓音抑扬顿挫,非常好听,只可惜我完全听不懂。民众们听见公主的话,又纷纷低下了头伏在地上,神情渐渐安定。 等我们在保镖的保护中终于登上高台后,公主结束了讲话,万民欢呼,而黎明塔上的‘交’锋也结束了。 公主被我俩扶坐下,对着总理点了点头,“你上去讲话吧,我支持你。” 两架直升机完成任务后,开始围着广场度空盘旋,警戒着,总理得到了公主的支持,意气风发转身走到前台,开始对着麦克风演讲,声情并茂。 秩序一点点恢复,中泰两国的高僧们捧着佛骨舍利上台,开始了‘交’接仪式,人们又抛撒着鲜‘花’,刚才的种种仿佛没发生过。台上只剩下了我们还有公主带来的士兵和保镖,原本那些名流全不见了。 我一直回头看着黎明寺方向,见仪式已经开始,桑雅-宋他们还是没回来,心头不由有些着急,向公主说明缘由后,离座下了后台,走向黎明寺。我刚动身,一名穿着黑衣的中年男子跟了过来,默默走在我身侧,他是公主的保镖之一,显然是公主让他跟来保护我的。 这些保镖据说都是身手不凡之辈,有他陪着,当然是最好不过。 第四十一章:人丹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今天的黎明寺被封了起来,禁止游客进入,只等‘交’接仪式完了后,请佛骨舍利上台。 进入寺庙后,里面空空‘荡’‘荡’,完全没了往日的喧嚣,只有零星僧人在各处执守。由于语言不通,我原本打算自己去找,可刚进寺‘门’,就有个小和尚跑了过来。 那小和尚不过十二、三岁的样子,披着一件红僧衣,气喘吁吁跑到我们面前问:“哪位是米法师?” 我看了身边的保镖一眼,这家伙剃着寸头戴着墨镜,酷酷的,毫无反应。 “我就是,带路吧。”我抬手示意,根本就不问是谁遣他来的。 小和尚闻言点了下头,转过身又喘着气往回跑。 跟在小和尚后面,我们在寺庙里七弯八绕,最后来到了最深处一间小院落前。小和尚停下来,回头对我深深鞠了一躬,“**师,我家居士在里面等你。” 说完,小和尚转身就跑,拐过一处墙角不见,我略一沉‘吟’,义无反顾踏了进去。 我来这里的目的就是找钱家秉和谢云,现在他们应该都在里面,尽管我没有做充分的准备,可也没理由退缩,大不了一死罢了! 走进院落,里面绿树成荫,透过茂密的缝隙,可以看见正对面有一座佛殿。我停下脚步转向一直默默跟在身边的保镖,他这时摘下了墨镜,也在看着我。 “走吧。”保镖大哥淡淡偏了下脑袋,“我和你一样也是中国人,领导派来的,保护你也应当。” 得,话说到这份上,我也只有感‘激’了,我对着保镖大哥点了点头,当先走进了树丛。 穿过树丛,那座佛殿出现在眼前,殿‘门’口站着一位身穿白衣的少年,正是谢云,只是不见了桑雅-宋他们一行。 谢云背对‘门’框看着另一边,侧面对我,神情淡然,显然早就知道我会来到。 “他们人呐?!”我走上去恶狠狠问。 谢云转过头看了我一眼,什么都没说,转身走向了佛殿内,原来他也是来领路的。我还没有找到桑雅-宋他们,只得强压下恨火没有动手,跟在了他后面。 进‘门’后,迎面是一尊巨大的睡佛,足有两米多高,长不下十米。一般睡佛都是面朝大‘门’的,这一尊却有些奇怪,是背对着我们的。 睡佛的另一边,有人在高声颂唱佛经,用的是梵文。 谢云继续领着我们绕过睡佛向里走,始终一声不吭,面无表情,也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我跟在他后面,始终保持着戒备,随时准备动手。 绕过大佛,一幅难以置信的画面出现在了我们眼前,只见大佛对面铺满了蒲团,每个蒲团上都盘膝坐着一个孩子,密密麻麻怕是有上百!这些孩子穿着各异,个个目光呆滞无神,一动不动。 我瞬间反应过来,那些中了蛊的孩子,赫然全在这里!再看向孩子们后方,桑雅-宋和那一队警察规规矩矩坐在最后排,侧耳倾听经文,如痴如醉。 看着这些已经没了灵魂的孩子,刹那间我只觉头皮发麻,脑子里“轰”的一声,转过佛像看向孩子们对面。我本想找到那个诵经的人,我估计很可能就是钱家秉,可转过来一看,佛像正面根本就没有人,诵经声也戛然而止。 “你害死了我的两个儿子。”那边传来谢云淡淡的声音,他在孩子们中间漫无目的走着,依然没有看我,犹如梦呓。“你将死无葬身之地!” 谢云的话刚说完,就在我身边,突然传来一声悠长的佛号,我被吓了一跳,连忙转头看,那里依然空空如也,难道…… 我猛然转向巨大的睡佛面部,果不其然,佛像原本紧闭的嘴巴张开了一线,声音正是从他嘴里发出来的! 一阵嘈杂的“咯咯”声传来,我再次转头看向那些孩子,只见他们随着佛号,全都仰头向天,慢慢张开了嘴巴。 在我的注视中,上百孩子的嘴巴中全都爬出来一只只猩红的甲虫,晃动着触须,略微感应了下方向后,飞快爬向了佛像张开的嘴巴。我心中暗道不好,连忙闪开一步,从包里抓住朱砂撒了过去。 朱砂带着阳毒,正是这些蛊虫的克星。 可结果并没有那么好,这些蛊虫是有灵魂的,朱砂刚撒出去,它们竟然纷纷避让,甚至会为同伴清除落在身上的朱砂粉末,依旧争先恐后爬。其中有些蛊虫中阳毒比较深,当场死亡,可它们数量太多,死这么几只根本就是杯水车薪。 转瞬之间,蛊虫组成的红线延伸进了睡佛嘴里,“哗哗”作响,犹如导流的血液,触目惊心。 身旁传来枪机声,紧接着“啪”一声响,一枚子弹打在地上‘激’发出一蓬火星,几只两只蛊虫被打死。这是我身后的保镖大哥,他看见我阻止不了这些蛊虫,从旁开枪。 可这仍然没什么大用,蛊虫爬得太快,数量太多,他刚打完弹匣,不等替换,蛊虫已经钻的一干二净,原本嘁嘈无比的佛殿内转眼陷入了死寂中。 一秒钟后,殿堂里接连不断传来“噗通”声,那些孩子们一个接着一个倒下,以扭曲的姿势谈了遍地,死活难辨。我原本知道这些孩子们早就死了,可看见这一幕还是觉得受不了,只觉一股怨气积压在‘胸’中,要把我‘胸’腔崩炸了! “谢云!”我瞪向谢云,太阳‘穴’“突突”直跳,眼角生疼,我现在绝对是面目狰狞。“你该死!” 谢云站在满地孩子中,依旧云淡风轻,悠然道:“怎么?你心痛了?可你想过我的感受没有?我的确该死,可那又怎么样?你能杀得死我吗?” 谢云说完竟然笑了,冲我摊开了双手,一副任君施为的架势。 我怒气往上冲,一把抢过保镖大哥手里的枪,指向谢云,毫不犹豫扣动了扳机。 一连串的“砰砰”声过后,硝烟散尽,谢云慢慢低下头,看向身上的伤口。 我一连开了六枪,枪枪命中,谢云身上布满了弹孔,热血从伤口喷涌而出,转眼就染红了他一身白衣。可他神情依旧淡然,除了脸‘色’变得苍白外,似乎毫无感觉,这身体仿佛不是他的。 “我说过,你杀不死我的。”谢云虽浑身浴血,却抬起头来对我讥诮一笑,“我的‘肉’身虽然是活的,可早就脱离了凡胎,永生不死!” 我吃了一惊,连忙开眼看,果然,谢云虽然是活人,可他的魂魄却一丝阳气也无。 人的灵魂分为魂和魄两部分,魂为‘阴’魄为阳,死后阳气渐渐消散,就会变成了‘阴’魄,而活人修为到一定程度,阳气渐浓,魂会渐渐转为阳属‘性’。一道闪电在我脑海中划过,我想起钱家秉当初跟我说过的话,他要长生不死,需要阳魂和‘阴’魄,我原以为所谓的‘阴’魄指的是巫眼,现在看来,我判断错了。 正自思忖,身旁传来一声断喝,“小心!”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一股大力撞在我身上,我被撞飞了出去,身在半空回头看,只见那睡佛的嘴已经彻底张开,一条大蛇从里面飞蹿了出来。 是钱家秉! 刚才是保镖大哥救了我,千钧一把之际,他把我撞开,我俩分别坐在地上,看着那条巨大的眼镜王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大张着嘴巴从我原来的立身处蹿过,扑了个空,又冲向了面目冷峻的谢云。 “上师,我把你要的人带来了!”谢云“哈哈”大笑起来,钱家秉现身,他已有恃无恐。我手里还有手枪,可这条眼镜王蛇如此之大,别说手枪,步枪都很难对它造成实质伤害。 谢云正自得意,出乎他意料的一幕发生了,钱家秉扑了个空后,不但没减速回头,反而冲得更快,对着谢云张开了巨大的蛇口。 谢云刚发现不对劲,钱家秉已经迎头扑到,自上而下,带着撼人心魄的“嘶嘶”声,一口吞了下去。 “上师!”谢云根本来不及躲闪,刚惊呼出声,就被钱家秉一口咬住,腰部以上全都进了蛇口中。 眼镜蛇有两对倒钩般的毒牙,全都扎进了谢云的腰身里,蛇头一抬,开始仰天吞噬。谢云腰部以下在外,拼命挣扎蹬‘腿’,可力量对比相差巨大,根本就没有用。 转瞬之间,谢云被吞到了只剩脚在外面,我还能听见他在巨蛇喉咙里“呜呜”挣扎惨叫。 我这时也想通了其中关节,凭我灵魂的强度,钱家秉根本就不敢吞,否则必然同归于尽。而现在不同,他吞了那么多孩子的魂魄,又吞下了谢云这个‘阴’魂,对我的灵魂起到了中和作用,这时候要是把我吞了,我的灵魂将毫无反抗的能力。 同时我也想通了另一件事,钱家秉用永生不死引‘诱’谢云,让他自己把自己变成了‘阴’魂,现在我来到,它的计划已经成功,自然首先就把他给吞了。变成‘阴’魂需要消耗大量的活人血液,也唯有谢云这样财大气粗又心肠恶毒的人才能做到,可怜他上当受骗还沾沾自喜。 想通了其中关节,我知道不能硬来,连忙爬起来向外跑,顺手拽着已经看傻眼的保镖大哥,他虽然经历过无数风‘浪’,可这么大的毒蛇还是头一次见,被惊到了。 “快走!”我拼命拽着保镖大哥,来不及绕过去,干脆就爬上佛像往外跳。 爬到睡佛身上的时候,我回头看了一眼,谢云已经被彻底吞噬,钱家秉嘴巴合拢,又看向了我。 下一刻,钱家秉发出一声嘶吼,又向我卷了过来。 能躲一时是一时,我从原来一心想杀死钱家秉,变成了不被他吞掉,只要他得不到我的灵魂,用不了几天,他体内吞下的‘阴’魄就会消散掉,它的计划也将落空。 我连滚带怕从睡佛身上跳到了‘门’口,刚准备爬起来继续跑,身后涌来了一股‘阴’风,钱家秉的速度太快,只用一秒钟就追上了我。 我连忙往旁边一滚,改为坐在地上回头看,只见一张巨大的蛇口已经张开,对着我吞了下来,转瞬已到面前,我甚至能看见它喉咙里撑到位的方骨。 千钧一发之际,我背后一紧,有人抓着我猛然向后一拽,把我拉出了‘门’槛。钱家秉的大口擦着我鼻子尖猛然闭合,一股腥臭味对着我喷了过来,刺得我眼睛一痛,视线霎时变得有些模糊。 保镖大哥身手极佳,力气也大,又一次救了我,他把我拽过‘门’槛后,发力将我往旁边一带,我滚到了‘门’侧。 我滚了一周后连忙回头看,忽然发现,一截绿绿的东西从‘门’槛上缓缓升了起来。我这时候视线不太清,连忙闭着眼睛甩了甩头再看,只见一条翠绿的蛇盘成一团独据‘门’槛,正抬着头和钱家秉对峙。 第四十二章:不可饶恕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是小翠! 我万万没想到,小翠竟然在这危急关头找来了这里,果敢距离曼谷万里之遥,难以想象,它是怎么找过来的。.。 钱家秉的头足有桌面那么大,小翠的脑袋还不如一个拳头,双方相差如此悬殊,可它却勇敢与钱家秉对峙,毫不退缩。 我看得心胆俱裂,正准备喊它快退,可还不等我喊出口,小翠竟然抢先发起了进攻。它的身躯敏捷如电,猛然‘射’向了钱家秉眉心,张口咬向了第三目位置。 没有谁能比小翠更勇敢,可勇敢未必能解决问题,双方差距实在太大了。小翠刚‘射’出去,钱家秉只是张开了巨口,向前一吞,轻而易举就把小翠吞掉。 一切发生在瞬息之间,不等我反应过来,小翠已经消失在了钱家秉口中,仿佛从未出现过。我急得心里冒火,小翠跟了我这么久,我一直把它当亲人对待,现在它为了救我,竟然被钱家秉就这么给吞了,我! 吞下小翠后,钱家秉慢慢转头看向我,一对通红的小眼睛当中凶光毕‘露’,在它眉心位置,一条竖直的裂缝显现。 我反手向后一捞,抓住了保镖大哥,大喝一声:“你快走!” 我准备遣走保镖大哥,然后和钱家秉拼个你死我活,小翠已经“走了”,我这条烂命还苟延残喘个屁! 保镖大哥显然也看见了那将要睁开的巫眼,紧张的声音都有些发颤,“这究竟是什么鬼东西?!”不过他仍然抓着我的后腰,根本就没有逃走的打算,而就在这时,钱家秉的巫眼又睁开了些。 眼见这时想逃已经来不及,我左手揭开挎包,一把抓出五颗‘药’丸,紧紧盯着钱家秉。这是我炼出来的毒‘药’,对蛇这样的冷血动物有奇效,一旦真的无法避免被吞,我准备再最后关头把这‘药’服下,和钱家秉拼个同归于尽。 就在这时,旁边风声呼啸,一块砖头砸了过来,正中钱家秉的腮帮子。它被咋地一颤,将要打开的巫眼自然闭上,猛然转头看向了那边。 “小米!”一声惊呼传来,我也向那边看,只见一个‘女’道士正大踏步向我跑来,肩膀上蹲着个雪白的小家伙,是玄真子和小白家仙来了! 她们必然是跟着小翠,一路向东南,跋涉万里,竟然找到了这里! 盯着跑来的玄真子,钱家秉目光中凶芒更盛,它‘胸’腔里传来空气压缩的声音,头稍稍向后一缩,猛然对着她冲了过去。我与钱家秉咫尺之遥,只觉得前方犹如开过去了一列火车,“隆隆”作响声威骇人,宽大佛堂‘门’框被蛇尾甩得粉碎。 再看前面,蛇头就要噬到的瞬间,玄真子临危不‘乱’,身躯灵动如狐,向着右边做了个侧手翻,将将躲开了这一吞。不等身形稳住,只见寒光一闪,长剑已经出鞘,她双手握剑一横,剑尖在疾驰的蛇身‘荡’过,撩开了一条长长的伤口。 玄真子翻身闪躲的时候,小白家仙主动跳了下来,落地后,小家伙立刻团成一个刺球,勇敢的对着蛇身就撞,刺了无数血窟窿后,被蛇尾‘抽’飞了出去。 这时的钱家秉与其说是蛇,不如说是蛟龙更贴切,它的蛇尾贴地扫过,那片茂密的‘花’木丛断枝残叶四溅横飞,院子中的地面被一扫而空。 这一下如果扫到人身上,任你多强壮的人也得变成‘肉’泥。 好个玄真子,临危不‘乱’,长剑切过蛇身后,在前方地面上一点,娇小的身躯以剑为轴,敏捷的做了个前空翻。蛇尾扫中剑身,半空中的玄真子被大力带得失控,翻过去摔在了地上。 攻击再次落空,钱家秉暴怒了,他的下半部身躯仍在向前游,蛇头猛然打了个对折,张开大口返身扑向了坐在地上的玄真子。 我看得心胆俱裂,甩开保镖大哥迎着冲了过去,端着枪对准蛇头就‘射’。 啪啪啪啪!我拼命扣动扳机,一连开出死枪,强强命中,全打在了钱家秉大张开的蛇嘴里,他终于承受不住,在将要吞到玄真子的时候闭上了嘴,再一次折返,卷向了前殿方向。 我终于把憋了很久的一口气吐出,四枪开过之后,撞针吉空,弹匣里的子弹已经打完了。 大蛇调头盘旋,蛇尾再一次已无匹的威势扫了过来,坐在地上的玄真子向后一滚,旋转了半周直立,一把拉住了刹不住车的我。刚站定,蛇尾贴着我俩‘胸’前扫过,一阵狂风涌来,人力根本不能抵挡,我俩成了滚地葫芦,抱成一团被刮出去老远。 再看那边,钱家秉撞塌了院子墙壁,在远处盘成一团,又一次回头盯上了我。它现在已经吞下了谢云和那些孩子们的魂魄,只需再吞下我,目的就能达成,岂肯放弃? 身边一人大步跑了过去,是哪位保镖大哥,他毫不畏惧,一路大喊着“快来支援”,两只手在‘胸’前飞快‘交’错,一条条银线从他‘胸’前‘激’‘射’了出去。 那是针,他左手里抓着一把钢针,每次挥动右手,就有一根针被他抛了出去,直刺钱家秉的蛇眼。我看的目瞪口呆,想不到用手发针,竟然能达到如此高速。据说这些国家保镖人人都身怀绝技,现在看来,果然是真的。 只可惜针就是针,自重太轻,而钱家秉看见一连串的钢针飞来,立刻闭上了眼睛,那些针一根接着一根,准确钉在了它的眼皮上。蛇都是没有眼皮的,这条巨大的眼镜王蛇显然特异,它不但右眼皮,身下还有四个‘肉’芽,宛如没能长成的四肢‘腿’脚。 钢针并没有对钱家秉造成实质伤害,不过由于攻击的是眼睛,它不得不救,成功的延缓了他的进攻,远处的引擎轰鸣声在快速接近,那两架直升机接到了保镖的求援信号,正在赶过来。 一团白影不知从哪里滚了过来,像个皮球,小白家仙刚才被蛇尾‘抽’了一下,也不知弹跳了多少下,终于弹到了我面前。小家伙似乎是闻到了我的味道,连忙展开身体,奈何它是肚皮朝上,头晕目弦,怎么也翻不过来。 我连忙起身,拎着小家伙放在了我肩膀上,跑向了不停甩头的钱家秉。 转瞬之间,两辆武装直升机俯冲了过来,看见这么大的蛇,全都愣了一瞬。眼镜王蛇虽然是体型最大的毒蛇,可最大也超不过三米,这条怕是都超过二十米了! 不过他们都是军人,只是一瞬间过后,立刻开火。 两架武装直升机上的机枪几乎同时喷出了火舌,密集的子弹如雨一般倾泻而下,空弹壳不要钱一般往下淋,“叮叮当当”不绝于耳。 钱家秉身躯过于庞大,一般的手枪和步枪弹都难伤到它,可面对机枪的扫‘射’,它终于扛不住了。蛇身上血‘花’一团团炸开,蛇皮碎‘肉’横飞,它为了自保,再也顾不上吞我,猛然向后一蹿,逃向前殿方向。 看见钱家秉终于逃跑,保镖大哥松了一口气,又用泰语大喊,他戴着入耳式的微型通话器,随时可与外界联系。 我拉着玄真子,跟着钱家秉就追,它的法术只有几天,这几天当中,必然会想尽一切办法把我吞了,再加上它吃了小翠,我俩已成你死我活之势。现在这里有军队帮着我围剿,正是最占上风的时刻,一旦现在让他跑了,敌暗我明,我的日子会更难过。 在前方,钱家秉宛如恶蛟,一路毁房塌屋,所过之处砖石飞溅尘土飞扬,两架直升机追着它拼命打,路上留下一片片血污。 在我的注视中,钱家秉一头冲上黎明塔,将塔尖搅碎,摔动尾巴将一大片建筑废墟砸向了追击的两架直升机。 那两架直升机连忙做机动,有一架成功躲开,另一家躲闪不及,尾部的旋翼被砸坏,转着圈的往下落,准备迫降。 我我玄真子相互拉扯着赶紧往一边躲,还不等我们跑过墙角,直升机坠地,顶部的旋翼打在地上寸寸断裂,无数金属随便四散横飞。我和玄真子连忙扑在地上,耳畔破空声呼啸,我俩毫发无伤。 爬起来再向前看,钱家秉巨大的身躯已经冲出庙‘门’,进入了那片巨大的广场,我俩连忙又追了过去。 外面的惊呼声沸反盈天,我‘门’跑出庙‘门’一看,心顿时揪了起来,尽管事先就开始疏散,可由于人太多,群众没能全跑掉,地上有几个人,被砸地血‘肉’模糊,显然救不活了。 大蛇钱家秉仍在肆虐,大队的军人和警察正围着他攻击。 头顶上一片‘阴’影掠过,剩下的那架武装直升机又飞了过来,这次它没有抵近,刚展开视线,两侧的外挂点火舌喷吐,一发发火箭弹‘射’了出去。 钱家秉回头看了一眼,目光‘阴’沉,不敢再恋战,立刻蹿向东面,那里是涛涛湄南河。 火箭弹一发发追上,接连不断爆炸,钱家秉巨大的身躯被炸得左右震动血‘肉’横飞,可它速度也不慢,绝大部分火箭弹都被它躲过,并没有受到致命伤。 从广场中心到湄南河有上百米,只用了几秒钟,它就蹿到了河边,一头扎了进去,河水里顿时白‘浪’滔天,附近几艘卖‘花’的小船瞬间被掀翻,船上的‘花’农全部落水。 我急得跳脚,这要是让他跑了,想要再抓住可就难了,而我已命在旦夕,那么多的血仇谁能去报?! 我和玄真子发足狂奔跑向湄南河,玄真子速度比我快得多,她当先跑到河边,将一艘小船扶正,回头对我大喊:“快上来!” 玄真子发动了船尾引擎,我趁着纵身一跃摔进了船舱,小船立刻拐了九十度,马力开到底,追向了湄南河上游。 第四十三章:不知所往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小米,你怎么能跑了?!”玄真子扶稳船舵,对着我大喊,听上去满腹委屈,可我能说什么? 我叹了口气,不敢回答,打开了第三目向前看。.。 在我们前方几百米外,一条大蛇在水下向前潜游,来回扭摆,硕大无朋。大蛇的上方,一家武装直升机紧追不舍,不时向水里扫几枪。 机枪威力虽大,可进入水中后会迅速减速,已基本伤不到钱家秉,直升机居高临下,能看见水下情景,倒是能咬死了不放,钱家秉逃不掉。 我们乘坐的小船又尖又长,速度不慢,将将能跟得上钱家秉,不会被甩掉。 又追了一段,身后穿来,密集的轰鸣声,回头看,只见一大群快艇涌了过来,全都是军方和水警的快艇。他们速度比我们要快得多,一窝蜂超过了我们的小船。 有一艘船头上站着一名军官,不停向我们挥手,看手势,是让我们回去,大喊着我听不懂的话。既然听不懂,我也就装聋作哑,继续紧盯着水里的大蛇。 前方不时遇到当地的小船,他们一看这架势全都吓坏了,拼命开向河边,他们看不见水下的大蛇,其中有一艘被水下的‘乱’流一绞,在原地转了半圈打横,翻在了‘激’流中。 大群军警船只追上了钱家秉,船上的士兵、警察开始抵近了疯狂向水下扫‘射’,甚至有人向水里丢深水炸弹,水‘花’四溅,河面上‘乱’成了一锅粥。钱家秉许是被打急了,突然出水,对着追兵展开了反击。 只见那一片河面陡然升高,巨大的蛇头猛然撺出水面,对着一艘船就砸。蛇的上半身刚出水,勇敢无畏的军警立刻对准了开枪,无数道火舌喷吐,通红的弹道‘交’错成一张大网,把钱家秉笼罩在了里面。 火力不过‘交’织了一秒钟,钱家秉发出疯狂的咆哮,倒‘玉’珠一般砸了下来。那艘船上的士兵再也无法‘射’击,分作两边全都跳下了船,下饺子一般。 “轰隆隆”一声巨响,钢铁小船被砸得向下一沉,又弹了起来,横着反倒,眼看就要沉没。已钱家秉砸击的地方为中心点,排开了两大巨‘浪’,涌向湄南河两岸。 这里是内河,通行的都是小船,这下所有人都没法开枪,全都趴在船上,紧紧抓牢了固定住自己,无数人在大喊大叫。 巨‘浪’涌过,所有追击的船只被冲得歪七扭八,又翻了两条小船,其他船只无力抵抗,随着大‘浪’‘荡’向两边的河岸。 我们的船由于离得稍远,又是在正后方,恰好躲开了这‘波’巨‘浪’,追近了钱家秉。 一连串通红的子弹从上方‘射’下来,那是直升机上的机枪,钱家秉猛然一缩脖子,暴起向着下面一钻,头扎进了水里。 从我的位置看过去,黝黑的蛇身在我前方河面上搭起了一座“拱桥”,剧烈翻涌。就在我们将要接近的时候,蛇尾终于翻出水面,向下重重一拍。 “小心,快趴下!”玄真子在我身后大喊,巨大的蛇尾在我前方十几米处‘抽’到了河面,河水立刻被打得向下一陷,又对着两边排开了两道‘浪’涌。 这时候已经无法躲闪,我连忙伏下身子,双手死死抓住两边船舷。小船一下蹿进了水面凹陷处,又撞上了前方涌过来的水墙,顿时船身巨震,船头抬起了30度。 小船乘着惯‘性’竟然飞了起来,狂风扑面,我身在半空探出头向下看,钱家秉仍在水下拼命向前游,黑蛟一般。 “钱家秉,你跑不掉!”我在船头恨声大喝。 刚喊完,脑海中传来低沉的男音,“你好好活着,等我来吞吧。” 是钱家秉,他竟然直接和我的灵魂‘交’流! 念头刚转完,小船落水,只听“嗞”一声响,船头破开水面,分开两道水‘浪’,贴着船两侧掠了过去。我紧紧抓着船舷稳住身体,等到几‘波’水雾过去后,小船终于稳定下来,这时候再向前看,一排各‘色’渔船横在几百米外,排成一条线,堵塞住了整条河道。 这是当地警方设置的“路障”,船下面估计都张开了渔网,把前路彻底封死。追击了这么久,已经出了曼谷市区,再向前就是森林地带。 离前方的障碍物越来越近,玄真子只得无奈减速,刚追上的钱家秉又和我们拉开了一些距离,现在只盼前面的障碍有效,能把他给拦下来。 那边的渔船几乎搭成了一座浮桥,横跨湄南河,船上站满了警察,端枪瞄着水下冲过来的大蛇。而这时的钱家秉不但不减速,反而拼命加快,水面上被它搅出了无数细小的旋涡,暗流涌动。 我们的小船终于停了下来,船身打横,我和玄真子全都屏住呼吸看着前方。这一道障碍后面就是山林地貌,钱家秉一旦逃进去,再难抓捕,胜败就在此一搏。 钱家秉仍在加速,并且慢慢浮向水面,即便是从我们的位置,也能看见水下那条巨大的‘阴’影,翻海蛟龙一般。 对面有警官大喝一声,用力挥手,第一个打响了手中的手枪,刹那间数不清的枪支开火,‘激’发声震耳‘欲’聋。暴雨一般的子弹倾泻进了河面,这一段河道被打成了“筛子”,方圆几百平米内,水‘花’密集的连苍蝇都逃不掉。 弹雨刚发出来,那名警官的船头水面一分,巨蛇咆哮着冲了出来,竟然一头顶翻了船,长虹贯日一般越过浮桥,一头扎进了对面河中。 官兵们拼命扫‘射’,枪口从这边一直追到那边,终于还是无计可施,眼睁睁看着钱家秉扎进了上游水中,转眼消失不见。枪声停止后,河水流下,水中布满了一团团淡红‘色’,这些都是钱家秉的血,显然刚才它虽然逃脱,可也受了不轻的伤。 许久后,河面终于平静了下来,我们后面那群追击的船只方才赶到,所有军警面面相觑,这么多人,居然还是让大蛇逃掉了…… 由于前方被浮桥挡住,我们的小船过去不,也没了继续追击的机会。又过了一会,那架一直盯着钱家秉的武装直升机也飞了回来,看来,他们的油料就要耗尽了,只能返航。 这一场大追击,就这么以失败告终…… “我们先回去吧。”玄真子看我满脸失落,小声劝说,我虽有万般不甘,也只得点了点头。 我不担心就此找不到钱家秉,他的目的在我,就算我不去找他,他也一定会来找我的,只是怕它再一次出现,又会伤及许多无辜。 小船开始缓缓回航,我把这一段经历全都说给了玄真子听,只是依然隐瞒了我就要死的事情,既然不可避免,说出来也无用。玄真子听完我的描述,并没有做过多的表示,只是一直低着头思考着什么。 来时快,去时慢,我们用了半个小时才又回到了黎明寺前的广场。 现在这里依旧一副兵荒马‘乱’的情景,各‘色’军车和警车呼啸往来,救护车在抢救运送伤员,民众们倒是都撤离了,由一队队军人驻守关键位置,接管了这里。 不等我们靠岸,就看见水边站着一条身穿黑衣的伟岸身影,正是刚才救了我的那位中国保镖大哥。 船靠岸,保镖大哥伸出了手,把垂头丧气的我拉上了岸,神情复杂拍了拍我肩膀,“兄弟,我在这里的任务已经完成,就要回国了,没想到临回去前竟然跟着你来了这么一出……” 刚才实在是太危险了,我差点害的人家跟着我丧命,心里实在有愧,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保镖大哥爽朗的拍了拍我肩膀,笑着说:“走吧,公主要见你。” 我点了点头,和玄真子默默跟在了他后面。 走过布满军人的广场,我们又来到了黎明寺,这次是前殿。进去后,公主殿下正坐在主位,总理在侧旁作陪,在她面前盘坐着几位老僧,双手合十,闭着眼睛喃喃默念着什么。 “年轻人,到我这里来。”公主看见我进去后,笑着对我招了招手。 刚才那么凶险,这位公主居然依旧神态平和,毫无惊惧,我对她的敬佩又多了几分。 我和玄真子走到公主面前,犹豫起来,泰国人见到公主要行五体投地大礼的,可我实在是不习惯,做不出来…… 公主睿智目光的注视中,我有些不知所措,倒是玄真子大大方方抱拳一礼,“殿下,在下是武当山真武观在册道士,玄真子。” 公主似乎很喜欢爽朗的玄真子,笑着拉住她的手,让她坐在了自己右边的矮榻上,然后又对我做了个手势,示意我坐在她另一边。我只得慌慌张张鞠了个躬,坐在了左边的矮榻上,看向公主对面那几位老僧。 “刚才我已经问过话了。”公主叹了口气说,“据他们说,钱家秉30多年前就来到了黎明寺修行,他修为高深,佛法清明,寺里就专‘门’让他主持一座佛殿,没想到,他竟然会是个妖孽。” 这话我是相信的,刚才我已经开眼看过了这几位老僧,他们绝对都是有道之人,灵魂纯净,丝毫不染邪气,容留钱家秉,必然是被他所‘蒙’蔽。 公主刚说完,领头的老僧面‘色’凝重,对公主说了些什么。 “他们说,造此大孽,已没有脸再留在这里教化众生,准备一起遁入山林做个苦行僧。”公主将他们的话翻译给我听,不等翻译完,那几名老僧已经站起来,分别对我们施了个佛礼,神情落寞转身离去。 看着老僧们的背影,公主叹了一口气,问我,“年轻人,下一步,你准备怎么走?” 这问题问住我了,我想了想,说:“我也不知道该去哪里,就随便走一走,看一看吧……” 第四十四章:死亡之吻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我确实不知道该去哪里,我好像只剩下三天的命了,可还有很多的事情没做,又做不了。,。站在黎明寺外,我看着手心里的一枚‘玉’佛挂件出神,这是公主送给我的,说是能保平安,我…… “小米。”玄真子看我神‘色’有些不对,用手碰了碰我,歪着脑袋问:“你在想什么?” 面对玄真子的目光,我有些慌‘乱’,连忙摇了摇头,“没事,我就是想……咱该去吃什么。” 玄真子是个很聪明的‘女’人,她应该看出来了我心里藏着事,只是我不说,她也不问。每每想到她带着两个小家伙居然从缅北一直找来了曼谷,我就内疚的心疼,小翠必然是沿着我的轨迹找过来的,也就是说,她们一行同样淌过了奔流的伊洛瓦底江,穿过黑森林,走过了泰北,这一路的艰难,是可以想见的。 “走吧,我饿了,咱们去大吃一顿!”我装作豪迈一挥手,大步流星走向广场外,这话倒不是瞎说,我的确是饿了。刚才我也想通了,既然钱家秉肯定会来找我,那我就爱去哪去哪,先吃饱喝足了再说。 我对曼谷两眼一抹黑,玄真子也哪儿哪儿都不认识,我俩反正又没目的地,就漫无目标瞎逛起来。 咱东亚的城市有个特点,没个城市都有不下于一条小吃街,走着走着,我就感觉前方人越来越密集,一条‘混’杂着各种奇妙味道的小街出现在了眼前,小吃街到了。 我没法形容这里有多脏‘乱’,也不好形容这条街有多拥挤,反正地上污水横流,街道上的人摩肩接踵,两旁都是店铺摊贩,各种从没见过的古怪小吃满街都是,味道相当吸引人。 我口袋里的泰铢不多,不过这里的小吃也不贵,我和玄真子那是敞开了吃,包括小白家仙也跟着大快朵颐。在这里,我终于见识了所谓的“‘女’人胃口”,玄真子那么娇小一个‘女’人,居然比我还能吃,吃了上家吃下家,挨家挨户的吃,直吃到我走不动路了她居然还在吃! “我是不行了,让我歇会儿……”我有气无力挥了挥手,直接坐在了马路牙子上,“你要吃你就去吃吧,我是不行了。” 我坐在地上装死,玄真子意犹未尽,又奔了下一家店。 我独自坐在熙熙攘攘的街道边,看着来玩的欢快人群,开始琢磨起事情来,钱家秉那玩意威力太大,要是我和它在城里打起来,还不知道得死伤多少无辜的人。我当即打定了主意,吃饱喝足后,就立刻离开曼谷,找一处没人的地方,等它来找我。 回头看一眼,玄真子正在一处摊位前买刨冰,小白家仙跟在她后面,上身直立,不停嗅着鼻子,翘首期待。看见这一幕,我又想到了小翠,不禁悲从中来,我一直把小翠当成家人看待,可它为了救我,让钱家秉那畜生给吃了…… 我这个人脑子容易发梗,认死理,现在想来,我又为什么总想着抛下她们?这一路如果有她们相伴,也许就不会搞得这么狼狈。通过这一段经历,我深切感受到,伙伴是多么的重要,孤身一人又是多么的无力。 总之,我是不会再躲了,有她俩为我送终,好像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只是纠结要不要现在就把真像告诉她们? 正琢磨着,我的余光看见前方有个赤着脚穿着‘花’裙子的‘女’孩走过,她的怀里抱着一个大陶罐,罐口有个绿‘色’的蛇头闪了一下,特像小翠!我“噌”一下就站了起来,跟在了小‘女’孩后面,伸长脖子向罐子里看,只可惜里面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 情急之下,我又不好拉住人家,干脆开了眼看,只见那罐子里果然盘着一条大蛇,只是从灵魂上来看,明显不是我们家小翠。 我失魂落魄停下脚步,看着小姑娘远去的背影,心中惨然,我是太思念小翠了吗?只可惜,它再也回不来了…… 我刚转过身,一大袋刨冰递到了我的面前,玄真子拎着一袋,嘴里叼着吸管说:“你干嘛那?跟着人家小姑娘做什么?”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默默接过了刨冰,就在这时,身后传来清脆的‘女’声,接着群众哗然。 我好奇回头看,只见我刚才跟着的那个小‘女’孩走到一处没有摊位的街边,把粗陶罐子放在地上,用很古怪的语调喊了一声。随着她的喊声,罐子里猛然探出来一条胳膊粗的眼镜王蛇,对着她昂首吐信,附近的人纷纷走避不及。 小‘女’孩开始用泰语大声说话,走远的人们又纷纷围了过来,看见这架势,就算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我也明白了,这相当于跑江湖卖艺的,而她的道具就是这条眼镜王蛇。 我曾在影视剧里看过印度人刷眼镜蛇卖艺,不过据我所知,那些眼镜蛇都是被拔了毒牙的,然后在笛子里面放了‘药’,对着眼镜蛇吹,蛇会非常难受,下意识的左右摇摆。可这个小‘女’孩什么都没带,而且那条眼镜王蛇毒牙完好无损,这是要怎么耍? 我顿时又来了兴致,把小白家仙放在肩膀上,和玄真子一起走了过去。 那个小‘女’孩不停朝围观者说话,行着礼,等满满当当围了里外三层后,终于开始了表演。只见她突然回过头,对着眼镜王蛇的头重重吹了一口气,那条眼镜王蛇立刻警觉,颈部打开,做出了攻击的姿态。 围观者哗然,我也被这举动吓了一跳,近在咫尺,这样挑逗剧毒的眼镜王蛇,一旦要是被攻击,根本就躲不开。要是被眼镜王蛇咬了一口,就凭她那小体格,就算是用最快速度送到医院,只怕也很难救活。 可那小‘女’孩面对着凶相毕‘露’的眼镜王蛇,不但丝毫不害怕,反而笑了。 这得多大胆啊! 我看得佩服不已,同时暗暗做好准备,一旦小‘女’孩遇险,立刻就出手相救。 接下来,让我瞠目结舌的一幕出现了,那个小‘女’孩面对准备发动攻击的眼镜王蛇,丝毫不退,反而用一种很古怪的动作跳起舞来。她的动作幅度很小,身体左摇右摆扭动,充满了‘女’‘性’的柔美,又有些像蛇的动态。 在所有人屏气凝气中,小‘女’孩扭着扭着,竟然向着眼镜王蛇探出了头,距离越来越近。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这么近的距离,一旦眼镜王蛇发动攻击,神仙难救,可我也不敢上去把小‘女’孩拉开,一旦惊扰了蛇,后果不堪设想。 接下来,更惊人的一幕出现了,随着小‘女’孩的脸接近,那条眼镜王蛇目光中竟然出现了一丝‘迷’茫,直到被小‘女’孩亲了一口,方才受惊一般,猛然往后一缩。对,就是亲了一口,小‘女’孩在距离眼镜王蛇的眼睛只有约五公分的时候,竟然用薄薄的嘴‘唇’亲了蛇嘴一口。 蛇头缩回去,小‘女’孩也缩回去,转过身面相观众挥了挥手,立刻就有许多人掏出零钱扔了过去。 玄真子也扔了几个硬币,长长松了一口气,碰了碰我,“这小姑娘胆子太大了,眼镜蛇的攻击速度和我出剑……” 话说一半,玄真子愣住了,她看见我这时竟然如泥塑木雕一般,毫无反应。 我现在的内心掀起了惊涛骇‘浪’,因为我看懂了其中的原理,刚才那小‘女’孩竟然被动催眠那条眼镜王蛇,而她不是用魇术暗示,而是用肢体语言。 眼镜蛇是一种很难催眠的动物,它的思维不是连贯的,你可以催眠它,可过不了多久,它就又会自然清醒过来,而魇术不能连续在一个个体身上反复施展,第二次几乎必然就会失效。可这小‘女’孩不同,她是用肢体动作催眠的,不具有主动‘性’,施展多少次都会依然有效。 说实话,这种法子我还是头一次见,立刻就吸引了我全部心神。 接下来,小‘女’孩收起了地上的钱,对着大家笑了笑,又开始面相眼镜王蛇,展开了第二轮催眠。这时那条蛇已经恢复了清醒,变得更凶恶,张开嘴‘露’出毒牙,发出“嘶嘶”威胁声。 可这并没有什么用,小‘女’孩又扭动一番后,眼镜王蛇的目光再次开始‘迷’离,又被催眠了。我在旁边看得入神,干脆跟着小‘女’孩的动作一起扭了起来,仔细揣摩其中的关节所在。 玄真子只当我傻了,还打了我一下,只是我全神贯注,根本就不理会。 一片惊呼声中,小‘女’孩再次亲了眼镜王蛇一下,而这时那条蛇嘴还没完全闭上,依稀能看见毒牙。 这下叫好声雷鸣般响起,一枚枚硬币抛了过去,小‘女’孩欣喜若狂在地上捡了起来。我现在满脑子都在琢磨刚才她的动作,似乎有些心得,竟然接过她刚才的位置站在了眼镜蛇面前。 小‘女’孩察觉有异,停止捡钱直起身看着我,嘟囔着什么,我也顾不得管她,对着那条几乎要发狂的眼镜王蛇扭动起来。 这下观者哗然,他们万万想不到,我竟然会这么大胆。干出这样的事。后来我才知道,这是一项专‘门’技能,在泰国叫做“死亡之‘吻’”,代代相传。 这‘门’手艺很危险,经常有‘女’艺人被眼镜王蛇咬死、咬伤,不过在我这绝对不会。她们只知道大体的动作,却不知其原理,所以经常会无意犯错,可我却瞬间就找出了她们的错误之处,当场给与完善。 我比那少‘女’快了很多,只做出几个动作后,那条近乎发狂的眼镜王蛇目光就开始变得‘迷’茫,嘴巴渐渐合拢…… 第四十五章:我们的故事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这可真的是术业有专‘精’,我也算是‘操’控灵魂的高手了,却从不知有这个法子的存在,这些舞蛇人毫无修为,也不知怎么竟然‘摸’索出了这一套,真是不服不行。 扭着扭着,那条蛇已经彻底傻了,我心头兴奋,下意识的伸过嘴就在蛇口上重重亲了一口,围观者哗然,漫天硬币零钱抛了过来,人们热烈鼓掌。 我也‘挺’得意的,转过身笑眯眯看向目瞪口呆的玄真子。 “小心!”玄真子忽然大喝一声,抓着我向前拉,我毫不在意,随手打了个响指。围观群众的惊呼声被我的响指打断,同时被打断的还有那条眼镜王蛇的攻击。 就在我转身的功夫,眼镜王蛇已经醒了过来,恼羞成怒的它张开嘴对着我后背就咬,可我的响指刚打出去,咬了一半的眼镜王蛇就此懵了。 刚才我不光催眠了它,还给它下了个魇术印记,启动方式就是我的响指。 这时那条眼镜王蛇已经完全追出了罐子,我不停打着响指,玩会牵引,它就像傻了一般,追着我的手指头,乖乖钻回了罐子里,盘住了开始睡大觉。 这一手简直可谓惊世骇俗,全场欢声雷动,更多的钱撒了过来,我抬头看才发现,观众已经围了太多,道路为之堵塞。 “赶紧走。”我拉上玄真子就跑,没想到事情搞大了。 匆匆忙忙挤出人群,我拉着玄真子在人丛中传来绕去,一口气跑出了小吃街,前面有个破旧的站牌,有几个农人正在站牌下等车。 我看着站牌陷入了思考,随即又自嘲摇了摇头,去哪里对我根本就不重要,钱家秉必然会找到我。 “走吧。”我拉着玄真子走向站台。 “小米,你要去哪里?”玄真子被我拖着,疑‘惑’问。 “没人的地方……” “哦……” 我和一大群人站在站牌下,没过多久,一辆‘花’‘花’绿绿的破烂公‘交’车开了过来,一路冒着黑烟,开起来哪儿哪儿都响。 公‘交’车“噗嗤”一声靠边停车,一股灰尘雾起来,我忙不迭捂着鼻子闭上了眼,等睁开后才发现,原本等车那些人已经一窝蜂全挤了上去,这公‘交’车压根就没有‘门’。 “没鬼嗯?”驾驶座上,留着唏嘘胡子渣的大叔对我点了下头问? 有时候‘交’流并不需要语言,就比如现在,我连忙点着头跨上车‘门’,嘴里叨叨着,“上上上,等会哎。” 汽车发动,“嗵嗵嗵”冒着黑烟绝尘而去。 上了车后我才发现,这辆公‘交’车它不但没有‘门’,连窗户都没有,我不过认为,这是一项非常贴心的设计。这里很热,人人汗流浃背,再加上许多人都是进城来卖农产品的,身上各种‘鸡’鸭鱼的味道,‘混’杂在一起妙不可言,要是再把窗户封死,当地人不清楚,我们反正是绝对活不了。 汽车开动后,过堂风灌进来,顿觉神清气爽,卖票的妹子挤过来,好在她会些简单的英文,我俩勉强能‘交’流,我也不问地方,直接买了两张到底站的票。 汽车逐渐开出了市区,车上下去不少人,我和玄真子终于有了座位,车厢里也更清凉了。泰国人好像都很健谈,乘客们彼此开始聊天,说的话软软糯糯的,煞是悦耳。 我坐在靠窗的位置,一直看着窗外出神,实际上我并没有想心事,而是在寻找合适的下车地点。 大约两个小时后,车子到了底站,某个不知名的小镇,这一路上都有人家,我们只得先下车,准备休整一番,然后再徒步寻找。 我不知道这是哪里,甚至都辨别不清方向,不过这些都不重要,我们匆匆在镇子上吃了些东西后,就出镇走向了南面。刚才我看过周围的环境,南面有一大片翠绿的森林,应该比较合适。 出了镇子就是稻田,我和玄真子一边走一边闲聊,不一会就进入了那片森林中,这里果然没有人家,很幽静,连鸟虫都极少。 走着走着,没过多久,原本幽暗的光线逐渐开始变得明亮,前方树丛见有强光透‘射’进来,原来这片树林并不大,这让我有点失望。 忽然,玄真子似乎觉察了什么,扔下我向前跑,步态有些慌张,我不明所以,连忙跟了上去。 跑出没多远,就出了森林,玄真子站在林子外,看着前方一动不动。我跑到她身边一看,情绪立刻‘激’动了起来。 只见在我们前方,是一片洁白的沙滩,有若象牙,再往前,是一望无际的蔚蓝大海,海岸线附近点缀着一座座翠绿的小岛,星星点点一直延伸到天尽头。 终于到海边了! 我从未见过这么白的沙滩,也未见过这么蓝的大海,当真是水天一‘色’,朵朵白云下,景‘色’美得让人窒息。更重要的是,我这一趟最终的目的就是来到海边,见到巫‘女’,然后死掉,梦想终于要实现了? “不!”玄真子回过神来,一把抓住了我,“小米,这里不好,我们赶紧走!” 说完,玄真子用力把我向林子里拽,神情说不出的慌‘乱’。可我‘迷’恋在那绝美的大海景致里,哪里肯走,甩着手不耐烦说:“好不容易找到这么漂亮的地方,咱们干吗不好好玩几天?我反正是打死都不走了。” 我甩掉玄真子的纠缠,兴高采烈奔向大海,欢快地叫嚷着。 到了沙滩边,我干脆甩掉了鞋,打着赤脚在细白的沙子上撒欢,珊瑚砂被我踩得“咯吱”作响,说不出的舒坦。 我一直跑进海水里,一片白‘浪’涌过来,我又大呼小叫向回跑,玩的不亦乐乎。我对着玄真子用力挥手,大喊大叫:“这里的水可凉快了,快下来一起玩啊!” 喊着喊着,我愣住了,只见玄真子依旧站在原处,瞪大眼睛看着我,漂亮的双眸里竟然‘蒙’上了一层水汽。 我忙不迭跑过去,手足无措问:“你怎么了?” 玄真子一瞬不瞬盯着我,终于泄气般摇了摇头,“小米,你忘了刘半仙说过的话?你不能待在海边,会死的!” 玄真子说话,再一次急切抓住了我,指甲掐的我生疼,看着她惊慌的样子,我苦笑,事情不是她想象的那样,可我该怎么开口? “玄真子……”我斟字酌句一番,嗫嚅着问:“如果……我终究要死,死在这里,不是更好吗?” 我的话语说的很轻,可玄真子却听的清清楚楚,她猛然松开手,不敢置信看着我,“小米,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有人愿意死,我也一样,听见她的问话,我也是满心苦涩,想了想“也罢”,我就都告诉你吧。 “我跟你说实话吧,其实,我几年前就知道,我会在现在死掉。”我对着玄真子招了招手,呐呐说着,玄真子睁大了眼睛,慌‘乱’的摇着头,不相信我说的话。 我转身再一次信步走向大海,玄真子又跟了过来,看着一重重海‘波’,我开始说起自己的故事。我从自己生那一场大病说起,那一次,外公在我眉心里留下了一道疤痕,我的一生就此改变了…… 不知不觉,我们走到海水边,坐在了沙滩上,赤着脚,任由海‘浪’一遍遍‘荡’涤我们疲惫的脚,这一趟,真的是走了好多路啊。 这是个很长很长的故事,由于年代久远,有很多记忆已经变得很淡了,我时不时需要停下来回忆一番,然后再接着说。说说停停,停停说说,不知不觉太阳落山了,月亮从海平面上升了起来,海天之间一片清朗。 我说了许多许多,玄真子一句话都没问,只是静静的听着,等我说完转头看,玄真子靠在我肩膀上已经睡着了。她睡得不太安宁,眉头微微皱着,长长的眼睫‘毛’忽闪忽闪,湿湿的,仿佛沾了‘露’水。 我叹了口气,看着海平面上那个大如银轮的月圆,沉默了,十五,就要到了,今夜过去,留给我的时间应该只剩下了两天。 不知不觉,一阵疲惫袭来,我也睡着了…… Zzzzzz 我做了个噩梦,其实我这几年灵魂愈发的强大,已经几乎不做梦了,今晚我可能比较脆弱,久违的噩梦又来了。 我梦见我和钱家秉斗法失败,它把我死死缠了起来,越来越紧,不能呼吸。我拼命挣扎,终于在一番死力后挣脱了出来,然后就醒了。 看了看自己的姿势,我哭笑不得,我仰天躺在沙滩上,玄真子伏在我的‘胸’口,两条胳膊紧紧箍着我的腰,把我勒得透不过气来,难怪会做那样的梦…… 不但如此,她的两条‘腿’缠着我一条‘腿’,脑袋搁在我‘胸’口,不时梦呓,仿佛生怕我会突然消失不见。 我小心翼翼把她的手和‘腿’一点点挪开,然后又把她的脑袋移到我大‘腿’上,缓缓坐了起来。我的动作很轻柔,生怕把她惊醒,也不敢让她直接睡在沙滩上没东西枕头。 玄真子翻了个身,改为侧卧,手自自然然又抓住了我的衣角。 我现在是完全没瞌睡了,拍着她的背,看向大海,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 忽然,我的目光一凝,我看见‘波’光粼粼的大海上出现了一个小黑点,正在向我的方向‘逼’近。 鲨鱼?还是洄游产卵的海归?光线太暗我看不清,干脆就打开第三目看。这一眼看去,我吃了一惊,那正游向我的赫然竟是一脚巨大的魟鱼,背上还坐着一个人,‘女’人! 第四十六章:死在我面前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我连忙把玄真子的移开,站起来仔细看。。。 小黑点在迅速接近,不一会就来到了海岸边,一个‘女’人从魟鱼背上跳下来,站在了浅水里,微笑看着我。看见这‘女’人,我先是一惊,继而大喜,是李华! 在曼德勒,我用魟鱼送走了李华母‘女’,就一直在担心她们,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见到! 眼看我忍不住要高呼,李华连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指了指侧靠在沙滩上的玄真子,又招了招手示意我跟她走。我不明她要干什么,不过我想她这样必然有缘由,于是轻手轻脚走了过去。 魟鱼还是我魇住的那条,按说过了这么久,魇术早就失效了,事实也的确如此,它现在一切正常,可依旧愿意载着李华,有些匪夷所思。 李华当先上了魟鱼的背,我回头看了一眼,玄真子熟睡如婴儿,也就放心爬了上去。 我俩刚坐稳,魟鱼立刻调头,擦着海面游向远海,消无声息。 “究竟怎么回事?你怎么到这里来的?”刚离开海岸线,我就忙不迭问。 李华看了一眼沙滩上的玄真子,小声说:“我们在恩梅开江上被‘恩人’救了,她把我们带到了这里,今晚她让我来这里接你,我原来还不信,没想到你真的来了!” “恩人?”我愣住了,随即一幅几乎已被我遗忘的画面涌上心头,那日我追击钱武洲,在恩梅开江上,似乎在一座铁索桥上看见了巫‘女’,难道…… “你说的恩人,她是不是‘女’的?很漂亮的?眉心里有个和我一样的疤痕?!”我心脏狂跳,连串追问,每问出一句,李华就笑着点点头。 三个问题问完,我心‘潮’澎湃,已经彻底平静不下来了,巫‘女’是真实存在的,她似乎一直在我左右,至少也是经常去看我,无论我在天涯海角。而现在,她应该就在海中某处,来接我了! 我兴奋地不停提问,问着有关巫‘女’的事情,她多大了?叫什么?等等等……这次无论我问什么,李华都是笑着摇头,不过我只是抒发心中的‘激’动,有没有答案不重要,毕竟,我就要见到她了。 出乎我预料,我们去的地方并不远,就在离海岸线最近那座小岛,距离不过一公里左右,魟鱼游到小岛背面后,立刻靠岸,水边早就有人等在那里。 这座小岛直径只有几百米,呈竖立的“卵”形,上面生满了茂密的‘花’草树木,呈翠绿‘色’,只有接近海面的底部事牙白‘色’的,那是附着的珊瑚。海岛东南面,也就是我们将靠岸的地方,有一片珊瑚礁,一大一小两条身影正站在水边,翘首以盼。 这两人中,小的那个穿着粗布端褂和短‘裤’,打着赤脚,正是李华的‘女’儿李梅。大的那个是位年轻姑娘,穿着一身红‘色’连衣裙,留着齐腰的长发,皮肤凝白如霜,眉眼乌黑透亮,看容貌,正是我魂牵梦绕许多年的巫‘女’! 魟鱼靠岸,我立刻跳了上去,我看见巫‘女’对我微笑,可我不知怎么心一虚,竟然不知该说什么,也不敢动。 “叔叔!”小李梅欢呼一声,对着我跑了过来,跳起来‘乳’燕投怀一般扑进了我的怀里,紧紧搂着我的脖子。小姑娘刚抱住我就哭了,哽咽着说:“我看见你被那些坏人用枪指着,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想起那一段经历,我也是感慨万千。 小姑娘很‘激’动,抱紧了怎么也不肯撒手,直到李华好一番劝,才把她从我身上扯了下来。李华抱着满脸不高兴的李梅,意味深长看了我一眼,转身沿着海边走了。 我又开始紧张起来,低着头默默站着,不敢与巫‘女’对视。 “陪我走走吧。”巫‘女’走到我面前,柔声说,我慌‘乱’的点了点头,接着她沿着山脚下走向了另一边。 走在巫‘女’身边,听着“哗哗”的海涛声,这感觉……我不好形容,仿佛在梦里一般,一个做了好几年的梦。 “你……还有两天。”巫‘女’忽然停下脚步,轻声说。 这话也只有我能懂,不过我现在真的已经完全放下了,对生死毫不在意,面带微笑“嗯”了一声。 巫‘女’点了点头,神情平静如水,又问:“你准备和钱家秉决一死战?” “这个人我一定要杀死。”我斩钉截铁说道,生死我可以抛在一边,可有些事我必须要做,这个人作恶太多,我决不允许他活在世上,哪怕是同归于尽,我也要拖着他一起死! 巫‘女’显得有些伤感,叹了口气,在海边缓缓坐了下来,看着海水痴痴的说:“你知道吗?在找到你之前,我一个人是多么的孤独,钱家秉我早就认识了,虽然他不算真正的巫觋,可也算是巫法的传人,我还教过他一些功法……” 听见这话我心中一震,没想到,钱家秉竟然与巫‘女’有关联,难怪他的蛊术与一般不同,包含了大量的巫术元素,“那他作的那些恶,你知不知道?” 巫‘女’神情变得有些凝重,摇了摇头,又点了点,“我本不知道的,等发现他作恶后,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大错已铸成……” 看着巫‘女’的神情,我的心里也有些压抑,其实我能理解她,当巫‘女’没有出现的时候,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世上唯一的巫觋,那份孤独感,不身临其境根本无法想象。后来巫‘女’出现,我感觉整个世界都不一样了,我不再是孤身一人,在这世界的某个角落里,有我的同伴,我是那样仰慕她,那样渴望能和她亲近。 “其实……我也只剩两天的时间了。”良久沉默后,巫‘女’突然说道。 我听得一惊,连忙问“怎么回事”? 巫‘女’头一次直接看着我的眼睛,娇美的容颜上满是温柔,笑着说:“我,可能是唯一从上古延续下来的神巫家族,我姓淳于,我家的每一代巫‘女’,都会‘成神’,而我,就在两天之后。” 这句话信息量可太大了,给我的感觉,震撼都无法形容。 “你是赤水‘女’子献的后人?!”我失声惊呼,巫‘女’默默看着我,点了点头。 复姓“淳于”在上古时,只有一人,那就是著名的神巫——赤水‘女’子献! 赤水‘女’子献本名淳于献,因居住在赤水河边而得此名,她牧守一方,待黎明若子,深受先民爱戴。只是后来,淳于献不知与谁相爱,腹中怀子,‘性’情大变,她用绝大的巫法驱走所见的一切乌云,所过之处滴雨不下,造成了无边旱灾,故而后世称其为‘女’魃或者旱神。 有说法认为其实黄帝之‘女’,其实这纯属谬误,据我所知,黄帝的年代要远远在赤水‘女’子献之后。 赤水‘女’子献疯癫了后,带来无边疾苦,当时几名大巫无奈之下,联手将她赶走,从此不知所踪,没想到,她的后人竟然流落到了东南亚的海角。更让我想不到的是,本以为上古巫法早已断绝,今日竟然亲见神巫的后代。 她口中的“成神”,自然也不是神话或者玄幻小说里的神,在真实的巫法中,所谓的神,更近似于一种‘精’灵的存在,几乎永生不灭。按照所修炼巫法的不同,修为高绝的巫觋们分别会成为天神、山神、水神等等,从她的功法来判断,应该会成为“天神”。 我就将要死在一位天神面前了吗?这似乎也不错,我胡思‘乱’想着,我先感慨。 巫‘女’看着我,笑着说:“其实,成神也未必是我心中所想……” 巫‘女’话没说完,转头看向大海,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那里黑影绰绰,有一艘木筏飘飘‘荡’‘荡’划了过来,撑船的人是…… “玄真子!”我吃了一惊,她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你朋友来找你了。”巫‘女’笑着说。 很快我就发现为什么玄真子能找来,只见木筏子头上有个小小的白点,是小白家仙,正对着我“吱吱”叫,似乎在埋怨我又丢下他不管。这小家伙鼻子很灵,我离得又近,被它闻着味找来了。 玄真子也看见了我俩,立刻用力撑,木筏子很快就靠到了岸边。她单手抄起小白家仙,一个漂亮的纵身,轻轻巧巧跳到了我身边。 “你怎么和这个‘女’人在一起?她会害死你的!”玄真子刚站定,立刻将我拉到一边,站在了我和巫‘女’之间,警惕的看着人家。 我心头苦笑,看来,昨夜的故事她没听完就睡着了…… 巫‘女’依旧丝毫不沾烟火气,微笑着站起身,正准备说什么,目光落在玄真子‘胸’口上,愣住了。刚才玄真子跳上来的时候,一个挂件从她衣襟里滑了出来,是我送给她的‘玉’环,上面镌刻着天音。 玄真子低头看了一眼,有些莫名其妙。 “这是我送给你做纪念的,你们……”巫‘女’脸上笑容渐渐收了,看看我又看看玄真子,‘欲’言又止。 听见这话,玄真子突然‘激’动起来,她一咬牙,抓住‘玉’环用力一扯,红绳应声而断,被她毫不犹豫抛进了海水中。 “小米,别和这个危险的‘女’人在一起,我们走,如果你注定要死的话……”玄真子低着头抓住我,稍一停顿,紧抿着嘴‘唇’断然说道:“如果你注定要死,那就死在我面前吧!” 说完,玄真子赌气一般,拼命抓着我往木筏子上拽,我瞠目结舌,原来我的故事你听完了啊?那怎么还…… 第四十七章:此题无解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我被玄真子拖拖拉拉拽上了木筏,不敢反抗,她似乎在赌气,用的力气很大,我怕把她拖下水。。。刚上木筏,不等我站稳,玄真子就用竹竿用力一撑,木筏离岸,悠悠‘荡’‘荡’漂离了岸。 玄真子一直低着头不看我,绷着脸,只顾用力撑筏子,我被搞得很无奈,也很尴尬。看向海岸,月‘色’中,巫‘女’站在水边,又恢复了从容的笑,对我挥着手。 “最后的时刻,我会去找你的。”巫‘女’轻声呼喊。 我正准备应答,玄真子冷不丁挤了我一下,差点把我挤下水,好在我连忙蹲下才稳住了身形。 “你干什么?”我有些恼了,对着玄真子大喝。 没想到,她的脾气比我还大,一把扔了竹竿,指着我大骂:“我看你是脑子坏了,好好的人怎么会说死就死?一定是被那个‘女’人害死的!刘半仙看得清清楚楚,绝对错不了!” 我……我简直无语了,玄真子以前‘挺’好已‘女’道士,怎么变得这么蛮不讲理? 恶狠狠骂了一通,玄真子不知怎么的,神情变得很颓废,又很伤心,往木筏子上一座,“哼哼”哭了起来。我这人其实‘挺’聪明的,就是不擅长和‘女’人打‘交’道,一看见她这架势,立刻慌了手脚,再也生不起责怪之心,反过来安慰她。 只是这丫头今天似乎格外麻烦,怎么哄也哄不歇,一个劲的哭,我也是没辙了。 “看来,我是真的要死了……”我也颓废了,坐在木筏上发起愁来,我虽然注定要死,可不是还没咽气嘛,现在就对着我哭哭啼啼的算怎么回事啊…… 听着玄真子止不住的‘抽’泣,我心里也怪不好受的,虽然我哭不出来,可心里堵得难受。我俩就这样坐在木筏子上随‘波’逐流,也没人有心思划,相对而坐,一个哭,一个黯然神伤,木筏子带着我俩飘飘‘荡’‘荡’,离海岸也来越远。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月亮落下海平面,天彻底暗了下来,四周瞬间变得伸手不见五指。 “你不要怪我……”玄真子忽然停止‘抽’泣,哽咽着说:“我也不知怎么了,就是心里难受,你知道,‘女’人就是这样的……” 在我面前,玄真子一直都是个很坚强的‘女’人,没想到她竟然会用这么弱的语气跟我说话,我不由愣住了。这‘女’人究竟是不是玄真子?该不会是假的吧! 我想看看玄真子现在什么表情,可是什么都看不见。 忽然,我只觉得怀里一暖,一双小手伸过来,抱住了我的腰,一个柔软的身躯依偎进了我的怀里,我的‘胸’口瞬间感觉到湿湿的,凉凉的,那是……玄真子的眼泪,可真不少。 哦……不对,我想这些做什么?难道…… 刹那间,我如遭雷击,身体僵住了,难道……我突然有‘抽’自己一耳光的冲动,我要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那我就是个‘棒’槌! 又过了一会,我长长吐出一口气,僵直的身体彻底放松,心跳开始逐渐加快,举高的双手慢慢放下,到最后,终于把玄真子搂在了怀中,越来越紧。 “师父常说,道无定理,命无定数,依我看,你未必就会死……”玄真子犹如梦呓,窝在我的怀里,“哼哼”说着,“我去找你之前,师傅他老人家托我带个东西给你,说是……说是!” 话没说完,玄真子嗓‘门’陡然拔高,仿佛受了惊吓,猛然推开了我,就在她离开我怀抱的当口,我身后海平面上‘射’来了一道金光。那是太阳从海平面上一跃而起,金‘色’的阳光瞬间刺破黑暗,笼罩在了我们身上。 黎明前的黑暗终于过去,太阳出来了! 再往前看,玄真子侧对着我坐在木筏子最边缘,眼观鼻鼻观心一动不动,就是脸蛋一片绯红…… 似乎是感应到我在看她,玄真子用余光瞄了我一眼,斥道:“看什么看?!” 我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认识好几年了,看看而已,至于这么大反应,还有刚才……我这才发觉,我依然维持着搂抱的姿态,怀里依然留着余温,刚才黑暗中发生的一切,简直就像一场梦。 说实话,我米小经活了三十整,这还是头一次,想到这我只觉脸皮一阵发烧,‘摸’了‘摸’都烫手,我估计我的脸比她还红…… 许是看见我的脸蛋也是红扑扑的,玄真子立刻就从尴尬中解脱出来,她咳嗽一声,解下身背的包袱皮,铺开在了木筏子上。我好奇的注视中,她打开第二个结,翻开几件‘女’人的贴身衣物,‘露’出来一块巴掌大的石板。 可以看得出来,她无比珍重这块毫不起眼的石片,裹在了最里面,看见这块石板,我立刻生出熟悉之感,只是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下一刻,玄真子捧着那块石板,轻轻翻了过来。看着石板的背面,我如遭雷击,目瞪口呆,“这是……” 这就是一块普普通通的石板,仿佛刚从岩层上凿下来的,天然无雕饰,在石板的中心部位,有一副石化了的骨架,清晰可辨,是一只三叶虫。我瞬间回想起来,当初在龙虎山的时候,张天师要为我算一卦,凿石为籖,就是这一块! “这是张天师‘交’给我师傅的,天师的解语是‘沧海桑田’,只是说不出具体,命途难测。”玄真子珍而重之把石板捧给我,脸蛋红红不敢和我对视,细如蚊讷说:“我师傅看过后,就说,‘自己的命自己解’,让我……把这个‘交’还给你……” 玄真子说着说着,不知怎么脸又红了,似乎还在偷偷的笑,我被她搞了个莫名其妙,呆呆接过了石板。 借着初生的朝阳,我仔细打量起这块石板来,看了没一会我就泄气了,这东西叫我怎么解?不就是个三叶虫化石嘛,能有什么说道? 我虽然是巫觋,可学的很偏,对着玩意根本不懂啊。 到后来我也是急了眼了,用手指在木屑上一蹭,硬生生蹭破了个口子,滴血在三叶虫化石上观察。我这人其实‘挺’怕痛的,不过既然都要死了,痛点也没什么。 可结果很叫人失望,血滴在化石上毫无反应,我嘬了下伤口,暗暗骂自己,这是‘抽’的哪‘门’子疯? 滴血不行,我一琢磨,又突发奇想,这玩意是生活在海里的,遇到海水会不会有啥变化?想到就干,我又把带血的石板伸到水里洗了起来。 玄真子被我一连串的古怪动作‘弄’傻了眼,好奇问:“小米,你干什么?” 我怕这一招也不灵,只好讪笑着说:“我看石头有点脏,给洗洗……” “怎么会。”玄真子不乐意了,“我洗的很干净,还用衣服给包起来了,干净的……小米小心!” 玄真子说着说着突然尖声大叫,嗓音都变了调,我被她下了一哆嗦,连忙缩回手,石头脱手,沉入了大海。 我心头着急,连忙趴在木筏子边缘向下看,正准备伸手去捞,只见海面下一个庞大的‘阴’影游了过去。 是鲨鱼! 我吓得往回一缩,心脏狂跳起來,看来是我的血把附近的鲨鱼给引来了。这么一耽误的功夫,石头已经沉入深海,再也看不见了。 石头丢了是小事,我又担心起这艘木筏子来,这玩意显然是玄真子匆匆做出来的,只用藤蔓捆绑,看上去不太牢靠,可别让鲨鱼给咬坏了。 我连忙在筏子上检查起来,看看有哪里绑的不解释,玄真子看着我惊慌失措叹了口气,“亏你还是念过书的人,鲨鱼不会攻击水上目标的,只要我们不下水就没事。” 她这一说我想起来,好像是听过这么个说法,心里松了些。 就在这时,我身后传来急切的“嗞嗞”声,我回头看,小白家仙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过来,蹲在木筏子边缘,对着太阳发出急切的声音。 小家伙很聪明,感知力比我还强,我连忙朝着它的方向看,只见背衬着一轮红日,海面有一道分水线,对着我们的木筏子急速游了过来。我仔细一看,只见水面突出了一截背鳍,是那条鲨鱼去而复返! 鲨鱼在水里游得奇快,转瞬即到,我刚喊出一声“小心”,木筏子剧烈震动,被狠狠撞了一下。我立足不稳,仰头就倒,差点滚进了大海里,好在玄真子眼疾手快,一把将我扯住。 白影一闪,小白家仙团成个刺球滚进了我的怀里,把我‘胸’口扎了好几个眼,我这时候也顾不上痛了,连忙翻身爬起来,匆匆打开第三目,朝着筏子尾部看。只见那条大约三米长的鲨鱼撞了木筏子后,立刻潜入水下,游向了远方。 这一眼我还看出了‘门’道,就算是鱼,魂魄里也该有阳气,可这条鲨鱼魂魄纯‘阴’,并且还带着毒,这根本就不是鲨鱼,而是一条巨大的蛊!难怪小白家仙刚才会是那样的举动,它是家仙,一眼就能看穿蛊的本质。 万万没想到,钱家秉没等来,居然等来这么大一条蛊,我们身在大海中,乘坐的不过是一条勉强可以称之为木筏子的东西,这可如何抵挡?我自己死了倒没什么,可要是玄真子出事,我死了都不能心安! “小米,怎么办?”玄真子大声喝问,跳起来扎了个箭步,长剑出鞘掣在了手中,目光中毫无畏惧。 我左右一打量,发现不远处有一座小岛,连忙大喊:“这里‘交’给我,你赶紧向那边划!” 话音刚落,在我第三目的视界中,那条鲨鱼游出大约百米,猛然调头,再一次撞了过来! 第四十八章:驱鲨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我附在木筏子尾部,左手撑地尽量压低身姿,右手掏出了一颗毒‘药’,碾碎了撒在海里。.。 玄真子单膝跪在筏子上,拼命向着那座小岛划,紧张回头看着那条鲨鱼的动向。那里鲨鱼又浮出了海面,刀一样的背鳍切开海水,留下一条箭形水纹,速度奇快。 ‘药’粉撒进海里后,立刻晕开成一大团土黄‘色’,挡在了那条鲨鱼的行进路线上,这是我专‘门’为蛊炼制的“毒‘药’”,只对蛊有效,不会伤害普通的生物。 鲨鱼在水里的嗅觉极其灵敏,离那团晕黄‘色’还有十几米的时候,它就察觉到不对劲,猛然一扫尾,游向了左方,准备迂回攻击。趁着空挡,我连忙扑到木筏子另一侧,和玄真子一起拼命划。 两个人合力,筏子速度开始加快,小岛越来越近。 我一边划一边观察着越来越近的鲨鱼鳍,又捏住了一颗‘药’丸,在手心里搓成粉末,这次我等到那条鲨鱼离得很近时,方才迎着它撒了出去。海水“嗞啦”一声,立刻染黄,那头大鲨鱼正好冲到。 眼看就要撞进毒里面,鲨鱼猛然向下一钻,竖立在水中硬生生止住趋势,尾巴探出水面重重一拍,“啪”一声炸响,海面被打炸,它竟然笔直钻进了深水中。 这是海洋中的霸主,在大海里太灵活了,我的招对它根本没用。 看着鲨鱼巨大的尾鳍一闪即没,我灵光一现,对着玄真子大喊:“等会它要是靠近了,就砍坏它的尾巴。” 鲨鱼是软骨鱼,没有鱼鳔的,全靠游动上浮,一旦没了尾鳍无法游动,它们就会沉入海底憋死。 玄真子闻言大声答应,她的话音刚落,竹筏子又是重重一震,这次是在中央。 那条鲨鱼钻进深水后,这次是直接从木筏子底部顶了上来,好在这样着力点在中央,受力比较均匀,筏子只是被顶的向上一拱,并没有散架。只是这毕竟是个简易筏子,总是被这么撞下去,损毁是早晚的事。 这条鲨鱼太聪明了,它从船底发动攻击,那里是我们的死角,根本没法防守,现在唯一能做的只有拼命划,争取在被撞烂前划到那座小岛上。 划了没一会,船下又被重重撞了一下,这次的撞击更猛,有藤条断裂,木枝的间距拉开,透过缝隙可以看鲨鱼那张狰狞的脸。不等鲨鱼再次潜入深海,玄真子反手握剑,对着下面狠狠一扎,一股暗红‘色’的血冒了上来。 鲨鱼被一剑扎伤,不过这家伙体型不小,这一剑并不致命,只见它在水里猛然向下一滚,再次潜入了深水区。 “快划!”我赶紧推了玄真子一把,嘶声呐喊,这样缠斗不是办法,必须得尽快到浅水区。筏子的结构已经被破坏,再被撞一次铁定散架,一旦落水,我们都会葬身鱼腹。 玄真子反手一带,寒光立刻消失,长剑归鞘,我俩开始卯足了劲划水,小白家仙急得在筏子上来回‘乱’窜,“吱吱”怪叫,奈何这局面它根本就帮不上忙。好在经过这一番拖延挣扎后,我们离那座小岛越来越近,透过清澈的海水,已经能看见水底的珊瑚礁。 我低着头紧盯着水下,只见那条鱼雷般的鲨鱼在筏子下来回穿梭,显得很急躁,所过之处带出了一条血线,玄真子那一剑正扎在它的脊背上。在我的注视中,鲨鱼游了几个来回后,猛然抬头,闭着眼睛对准我们撞了过来。 “小心!”玄真子的视力比我还好,也看见了这一幕,大声尖叫。 我左手维持着划动,右手捏住了最后一颗‘药’丸,来不及捏碎,对着撞过来的鲨鱼砸了下去。 ‘药’丸刚离手,只听“轰隆”一声响,天地翻覆,我们仨‘混’着木枝全飞了起来。已经快散架的木筏子终于彻底崩溃,我们被鲨鱼的怪力装上了半空。 身在空中低头看,那条鲨鱼将头探出水,张开了巨大的嘴,满口锯齿状的牙齿完全展开,闪着森寒的光。在它周围,一丛土黄‘色’渐渐晕开,那是我丢下去的‘药’丸,由于没捏碎,‘药’力散开的很慢。 血盆大口就在脚下,可我却一点办法都没,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无奈地掉了下去。 就在我将要落入鲨口的时候,肩膀一紧,玄真子把我抓住用力向前一抛,她自己代替了我的位置,掉向了鲨鱼嘴里。 一切发生的太快,我脑子里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落进了水里,好在落水前我抓住了一根木枝,刚没顶,就抱着木头浮了上来。 匆忙回头看,我张大了嘴巴,一幅不可思议的画面展现在我眼前。只见玄真子一脚蹬着鲨鱼上颚,一脚支着下颚,咬牙发力做了个劈叉,竟然把鲨鱼的嘴巴硬生生撑开到不可思议的程度。 这……这也太牛叉了吧!我差点没忍住喊出个“好”字来。 鲨鱼周围的‘药’力发散,身躯开始变黑,再加上被撑得很难受,只见它用力一拧,巨大的嘴猛然闭合。野兽的怪力人根本就抵抗不住,玄真子这样的高手也不行,不过她也根本就没有抵抗,鲨鱼闭嘴的时候,她顺着力道双‘腿’合拢,纵身向前一跃,踩在了一根木枝上。 玄真子的身躯轻盈,动作敏捷,刚踩到木枝,不等下沉,借着力向前一跨,又点到了另一根木枝。恼羞成怒的鲨鱼追着她张口咬了个空,立刻翻身钻进了水里,这一片的毒水让它受不了了。 再看玄真子,她犹如临‘波’仙子,不停在散落海面的木枝上来回跳跃,连跳了5次后气机一泄,方才落在了我身边。 “快上岸!”玄真子落水后一把抓住我,单手滑向那座小岛,现在水深已不过两米,我们就快要脱险了。不需要上岸,只要到了浅水区能脚踏实地,我们就不怕这条蛊鲨。 回头看,那条鲨鱼疯了一般在海里翻滚,显然是中毒不轻,想用海水‘荡’涤掉身上的毒‘药’,挣扎一番后没什么效果后,又对着我们冲了过来。 这时候我的脚已经落地,不用玄真子拉,我玩了命的向前扑。 身后传来急切的“吱吱”叫声,那是小白家仙,小家伙抱着一段木头冲我叫唤,想下水追我又不敢。我心中一紧,想都没想向回跑了两步,抓住了小家伙往我背上一扔,它立刻爬到我头顶上,死死揪住我都发,钻心的疼。 这么一耽误,那条大鲨鱼已经追了过来,离着老远就张开了嘴,对着我就咬。 我大半个身子在水里,根本跑不快,只能在水底胡‘乱’踩。 一股大‘浪’涌过来,‘浪’尖上就是那张森森利口,我只能接着力向后一蹬,剩下的就听天由命吧…… 千钧一发之际,玄真子从背后一把抓住我,用力向后一拽,鲨鱼的嘴擦着我‘胸’口咬合,牙齿和牙齿摩擦发出“嗞”一声响,犹如铁器擦玻璃,听得人心里发麻。 我这时候完全忘记了害怕,就势在水里一横,抬起脚狠狠踹在了它鼻子尖上,自己借力向后一跳,落水后终于脚踏实地。 这时的水深不过齐腰,完全可以自由行动,我和玄真子并肩站着,与那条大鲨鱼对峙。那条鲨鱼现在已是伤痕累累,又中了毒,在浅水里又完全施展不开,只得艰难的掉转头,慢慢游向深海。 一场惊心动魄的人鲨大战,就这样结束了。 我和玄真子都累得够呛,不停大口喘气,彼此对忘了一眼,跌跌撞撞相互扶持着上岸。 既然这条蛊鲨找到了我们,相信钱家秉很快就会到来,这座海外孤岛很快就会变成角斗场,我们得要尽快恢复体力。这座岛很小,说是“礁”更合适,直径不过百米,全都是珊瑚砂,连棵椰子树都看不见,我们根本就走不了了。 终于上了岸,我们仨全瘫在了沙滩上,连手指头都懒得动。 “小米,你想家了没?”玄真子先喘匀了气,忽然开口问我。 我这人其实最恋家了,离开三天我就会浑身不自在,可我现在除了苦笑还能说什么?家在万里之外,就算现在坐飞机,也未必能赶得回去,何况我们被困孤岛。 “不管怎么说,我一定要把你带回家去。”玄真子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又似乎是在说给我听,只是其中的含义,我听不出来。 我们没有再说话,默默躺着,小白家仙休息好了后,就开始满岛‘乱’窜,寻找着什么。 太阳渐渐升上了中天,很刺眼,我咂了咂干的发沙得喉咙,盯着小家伙仔细看了起来,原来它是在吃草。小白家仙自打跟了我之后,我一直是好吃好喝伺候着,嘴越来越刁,连一般鲜果子都不爱吃了,没想到它竟然会啃野草。 转瞬我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体型越大的生物耐力越强,连我这么大的人都口干舌燥,它这个小不点只怕已经渴的不行了,这是嚼草解渴的。 认清了这个现实,我心里绝望了起来,被困在这热带小岛上,我连游泳都不会,恐怕不等灵魂消亡,‘肉’身就得先被渴死了…… 再看向玄真子,她也正在看着我,与我一样,她的嘴‘唇’也起了皮,‘精’神萎靡,缺水的症状明显。 这样下去我们只怕连这个白天都撑不过,我敲了敲脑袋,开始琢磨起来,必须要想法搞到水,最好还要有食物。 第四十九章:最后一夜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这里就是个小荒岛,根本就不可能有地表水,至于地下水……算了,挖下去肯定全是海水。植物嘛,除了有几丛荒草,别的什么都没,连小白家仙恐怕都不够解渴的。 思来想去,办法似乎只有一个――抓鱼。 虽然是海里,可据说有些鱼体内存有一些淡水,另外鱼‘肉’还可以吃。 想到就干,我拔出玄真子的长剑,恶狠狠扑进了海水里,开始东‘摸’西找,我要用宝剑叉鱼! 不过一番扑腾下来,一条鱼没叉着,把自己累得够呛,这里的水很清,可以一眼看见水下的鱼群,那些生活在珊瑚礁里的鱼也不怕人,可我就是叉不着。一来是鱼儿们游得太快,二来水面有折‘射’光线的作用,我总是对不准。 后来玄真子是在看不下去了,躲过我的剑,“噌噌”两下,剑剑不落空,串了两条巴掌大的小鱼。我喜不自禁,连忙扶着她上岸,一路马屁不断。 到了岸上后,我开眼看了下,两条鱼都没毒,可以放心吃。 匆匆刮了鳞片洗剥干净,我也不顾鱼腥气,狠狠咬了一大口,还别说味道鲜美极了,也许是因为我饿坏了吧……玄真子见我吃得香,也捧着生鱼吃了起来。 三下五去二,一人一条鱼啃了一干净,味道是不错,也不咸,可压根就吃不出什么淡水来,看来书上说的也不能全信。 吃饱肚子,我愈发渴了起来,可我是真没辙能‘弄’到淡水。据说外国有个家伙特擅长野外求生,什么环境他都能活下来,我要是有他那本事该多好。 时间一点点过去,不知不觉就到了下午,火辣辣的太阳照在身上,无遮无挡,蒸发着我们体内本就不多的水分。 以前还从来没这么渴过,这滋味说不上很难受,就是身体一阵阵发虚,脑子也会逐渐变得不清醒,特想睡觉。我知道不能睡,这一睡下下去,只怕就再也没力气爬起来了,可身体就是不听使唤,眼皮越来越重。 我心头苦笑,守着无边的水居然要被渴死,这可真是荒唐…… 就在我将要睡着的时候,胳膊一紧,被人拉了一把。 “小米,你别睡。”玄真子脸‘色’比我要好一些,可能‘女’人耐力比较好,也或者是的道家功法能静心吧。 “要不……”玄真子想了想,轻轻咬了下下‘唇’,“你用龟息术吧。” 我连忙摇头,用龟息术来延缓消耗这法子我早就想到过,可立刻就被我否决了。那样虽然能活得很久,可要醒过来并不容易,并且就算醒了,也会‘迷’糊好几天,我连两天的寿命都不到,并且还时刻准备和钱家秉玩命,怎么能用龟息术? “我没事。”我勉强打起‘精’神,从地上爬起来,摇摇晃晃走向大海,“我去海里泡泡,凉快下就没事了。” 我就跟喝醉了酒一样,脚下虚浮不稳,刚走出每几步,只觉天旋地转,眼前一黑,一头栽倒在了沙地上。好在地上都是细软的沙子,要不然,这下非摔得头破血流不可。 身后传来两声惊呼,玄真子和小白家仙连忙跑过来扶我,我半边脸贴在沙滩上,无力地抬起手挥了挥,“别动,我好像听见了什么声音。” 不是幻觉,我的确听见了声音,似乎是……某种动物的欢鸣。 我睁大眼睛看向海平面,只见那里有许多……是海豚,正在欢快跳跃,朝着我们这边游了过来。这些大海中的‘精’灵无比敏捷,相互嬉戏,发出长号般的叫声,‘激’起一团团水‘花’。 蓝天白云下,这一幕景象是如此美丽,看的人心摇神驰。 玄真子把我扶起来,一起向那边张望,小白家仙又一次爬到了我的头顶,“吱吱”期盼着。 海豚们越来越近,不一会就来到了小岛边,足有好几十只,追逐环游。领头一直海豚突然人立而起,对着我“嘎嘎”叫,我这才发现在它的喙上勾着个带子,下面连着个铁皮水壶! “有水!有水了!”我指着水壶大喊,那大海豚猛然一纵,水壶被它抛了过来,落在我的脚下。 玄真子连忙抓起水壶拧开盖子,小心翼翼尝了一口,脸上立刻涌现出喜‘色’,“是淡水,真有水了!” 玄真子连忙把水壶送到我嘴边,我二话不说先来了一大口,人渴极了不知道渴,可是一旦喝下去一口水,那是真享受,完全停不下来。我一口气喝下去小半壶,方才依依不舍放下水壶,递给了玄真子,“剩下的给你吧。” 接下来,玄真子先把小白家仙喂了个痛快,然后才开始,慢慢喝。 这时再看大海,那些海豚送来水壶后并没有离开,而是围着小岛追逐嬉戏,不时扔一条鱼上来,玩的不亦乐乎。 海豚当然不会有水壶,这显然是有人在帮我们。 我想到了一个人,叹了口,看来她很可能也来了,只是不知为什么还没有出现。 现在想这些也没用,我们能做的只有等待。 吃饱喝足了,体力在迅速恢复,我们仨坐在沙滩上,一边看那些海豚玩耍,一边等待着,谁都不说话,明天就是我最后一天了…… 天‘色’渐渐暗了。 太阳落下,月亮再一次爬了上来,那些海豚许是玩累了,聚在一起慢慢游着。忽然,它们发出一阵尖叫,在头领的带领下,向着西面急速游了过去,所过之处的海面犹如开了锅一般。 “来了!”玄真子仿佛能听懂海豚们的话,手提长剑嚯然起身,看向海豚们远去的方向。 只见粼粼‘波’光中,那些海豚游出去大概一里远后,停止前行,开始大范围回旋,不时跳出水面,尖叫声愤怒嘶哑,似乎水里有什么可怕的东西。 游过去的海豚又开始回游,我大步跑到海滩边,打开第三目向那边看,果然,水下隐约有个巨大的长条形物体,正在蜿蜒游向我们这边,不是钱家秉又是谁? 和这位东南亚第一法师的决斗,终于要开始了。 在钱家秉身后,还有个小一些的灰影,是那条鲨鱼,海豚们不敢直接攻击钱家秉,全都把气撒在鲨鱼身上,几十条海豚围着它们盘旋,不停有海豚脱离集群,闪电一般撞向鲨鱼。 鲨鱼和海豚在海里是死对头,大鲨鱼爱吃小海豚,儿大海豚遇到落单的鲨鱼绝不放过,会缠着攻击致死。海豚的速度和灵活‘性’远胜于鲨鱼,它们用头撞,用喙顶,只要把鲨鱼按进了泥沙中,鲨鱼就必死无疑。 这么多海豚轮番进攻,那条鲨鱼根本无法抵抗,好在有钱家秉护着它,还不至于被按进海底。钱家秉的体型太大了,这些海豚对它的撞击完全无效,也不敢贸然靠近。 有雀鸥从夜空飞过,看见这一幕发出凄厉的尖叫,立刻逃开。 喧嚣声越来越大,海豚们再一次接近小岛,我把玄真子揽在身后,大声嘱咐,“先退后,我来对付它!” 喊完,我闭住一口气,浑身绷紧,死死盯着钱家秉。 我的身躯在颤抖,心跳开始加速,越来越快,这是窒息的前兆。我的‘肉’身显然不能和这条巨大的蛇相抗衡,未免死无全尸,我索‘性’就把自己憋成假死,灵魂出窍和它斗。 心跳很快就犹如鼓点,‘胸’口仿佛要炸开,脸涨的越来越红,说不出的难受,而就在这时,钱家秉裹挟着那条鲨鱼已经冲到了小岛边。 这时我的心跳已经超过了二百,满脑子“咚咚”作响,再也听不见外界的声音。 大海突然炸开,巨大的蛇头蛟龙一般从水里冲了出来,巨口张开,横过来对着我就吞,钱家秉急不可耐了。经过这两天,它吞下去的‘阴’魄已经发散了不少,再耽搁下去,就前功尽弃了。 就在钱家秉向我吞过来的时候,我的心跳终于达到顶点,戛然而止,我咬牙向前一冲,视线豁然开朗,灵魂已经从识海中冲了出来。 这法子我还是在黑森林里学会的,并没有什么把握,也不敢确定后果,不过决战在即,也顾不得这些了。在我身后,我的‘肉’身直‘挺’‘挺’向后就倒,摔在了沙滩上。 再一次成为鬼巫,我能感觉到自己的‘性’子立刻改变,凶‘性’大增。 这时蛇口将要噬到,我连忙向旁边一卷,钱家秉咬了个空。钱家秉是恨极了我,一口没吞到,竟然对着我‘肉’身冲了过去,巨大的身躯砸地白沙四溅。 其实吞了我没有灵魂的身体对它毫无用处,可它依然不肯放过。 我也发疯了,怪叫着向回卷,扑向了大蛇天灵盖,准备直接进入识海和它同归于尽。 在我扑击的方向,一条身影贴着地一滚而过,快如闪电,玄真子眼看我的身体要被吞掉,冒险从蛇口下滚过去,抓着我的‘肉’身一带,两条身躯裹在一起滚向大海。 钱家秉再一次咬了个空,沙滩上被它砸出了个巨大的深坑,立刻回头。我这时正好扑倒,发出凄厉的鬼啸,一头撞在了它两眼之间。 然而,出乎预料的一幕发生了,我身为灵魂并无实体,可却仿佛撞在了铁板上,被狠狠弹了回来,相撞那一刻,我似乎听见了“嗵”的一声,震得我灵魂都有些不稳。 这是怎么回事? 钱家秉似乎也有些疑‘惑’,愣了片刻后,它不再那么狂躁,紧盯着我,身躯开始慢慢盘了起来。月光下,巨大的蛇身层层叠叠,鳞片反‘射’着‘阴’冷的乌光,满是伤痕的身躯几乎占据了整座小岛的中心。 “你逃不掉的,不如直接让我吞了,成就我一段造化,否则……”钱家秉冷冷说着,它是用意念和我‘交’流,也唯有我能听得见。话说一半,它猛然掉头,箭一般‘射’向海边,那里是玄真子和小白家仙! 第五十章:群殴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我吓得魂飞魄散,再一次扑向钱家秉识海,鬼巫虽然厉害,可只能进攻灵魂,除此之外我别无他法。。。 钱家秉的进攻方向上,玄真子不知道我的情况,又不愿把我抛下,竟然把我的身体扛在肩膀上,单手扶住,咬牙持剑戒备。小白家仙蹲在她肩膀上,竟然对着巨蛇龇牙咧嘴,做出凶恶的姿态。 凭她的身手,钱家秉未必就能伤的了她,只是扛着我这个大男人,她的行动受到了很大影响。 蛇的攻击速度奇快,转瞬即至,玄真子见不能硬接,拼命向左边一扑,和我的身体一起摔进了齐腰深的海水里,这时候我正好赶到,再一次撞向它的识海。 怪事出现了,依然进不去,犹如撞上了铁板。我本就是思维体的灵魂,按说根本就不会被实体挡住,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钱家秉扑了个空,慢慢抬起头来,眼神中也‘露’出了一丝‘迷’茫,嘟嘟囔囔自语:“怪事,我这身体是怎么了?” 前方不远,玄真子从海里站起身,依然扛着湿漉漉的我,盯着在发呆的钱家秉,不停用手拍我的背,急切小声喊:“小米?小米你快醒醒!” 看见她的样子,我心头发酸,心说今夜无论如何我也不能让她受到伤害! 我开始拼命撞击钱家秉的额头,一下又一下,灵魂被震得剧烈颤抖,我能感觉到它的灵魂就在里面,可就是抓不到。不过我的举动还是有效果的,如此大的灵魂震动,直接传进了它的识海,它被我撞得一阵阵发懵,眼神开始变得暗淡。 再这样下去,要不了多久,我就会魂飞魄散,可我不知道除此之外,自己还能做什么。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应该和巫眼有关联,也只有那等神物才可能有这样不可思议的效果,另外,钱家秉的身体似乎出了什么问题,巫眼这么厉害的手段,他到现在都没使用。 思忖间,我又撞了两下,在我的视线中,钱家秉眉心的蛇鳞‘抽’搐了两下,赫然裂开了一道竖线,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巫眼要开了! 这下我没法再撞了,只能赶紧扑到了玄真子身边,打算一旦不好,就回到自己体内,虽然那样战斗力大减,至少也可以为玄真子减少负担。 钱家秉似乎很痛苦,它喉咙里发出声声低沉的咆哮,庞大的身躯簌簌发抖,不停甩着头,状态很不寻常。 玄真子就在我身边,我能听见她紧张的呼吸,只是她看不见我。 钱家秉在经过一番痛苦的挣扎后,身体忽然一僵,直愣愣瞪着我们,一动不动,眉心的竖眼猛一下睁开。我吓了一跳,连忙做好准备,要回到自己的身体。 有躯体做屏障,对巫眼的抵抗力要大许多,否则只要靠近巫眼,就很容易被吸进去,根本没法再斗法。不过我刚准备向回飘,就愣住了,钱家秉的第三目睁开后,‘露’出来的却不是巫眼,而是…… 眼皮睁开后,‘露’出来了一个绿‘色’的螺旋球,我看不清那是什么,只不过肯定不是巫眼。 这是怎么回事? 下一刻,钱家秉猛然张开嘴,发出疯狂的嘶叫,空中喷出一大团水雾,它的眉心被重重一震,那颗螺旋形的“眼珠子”竟然弹了出来。 不!那不是眼珠子,刚弹出来,螺旋形散开成一条绿线,对着我们‘激’‘射’了过来。 “小翠!”我和玄真子几乎同声惊呼,那哪里是什么眼珠子,分明是盘在一起的小翠! 万万没想到,它被钱家秉吞了后,不但没有死,反而到了巫眼的位置,而钱家秉耗费偌大代价得来的巫眼竟然被它给破了! 心念刚转完,小翠‘射’到,张开嘴,竟然对着我咬了过来。 我虽然不懂它要干什么,不过我对它无比信任,没有躲闪,任由它咬在我的眉心。刹那间,画面流转,我又有了身躯,小翠的身躯。 我看向身边,那里还有一个灵魂,躺着“呼呼”大睡,外貌很熟悉,老丁的模样……这是小翠的灵魂,它自我沉睡了,把身体的控制权让给了我。 它虽然还是老丁的样貌,可思维记忆全没了,只保留了些特质。 “噗通”一声响,小白家仙跳到了我身边,小家伙是清楚地看见了全过程,再也待不住了。 往前看,钱家秉终于从痛苦中挣脱出来,在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目光渐渐恢复了凶狠。 不远处突然传来“汩汩”水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向那边看,只见大群海豚在欢跳,在它们前方,一小片海面凸出来,不停翻涌着海水。伴随着一阵悠扬的歌声,一位满头黑发身穿‘花’裙子的‘女’子从海下升起,竟然赤足站在了海面上。 是方小梅!她终于也来了。 “把他给我。”方小梅对玄真子伸出了双手。 玄真子略一犹豫,一咬牙,站在齐腰深的海水里旋身跨步,身躯陀螺般“滴溜溜”一转,拧身发力,竟然把我的身躯抛了过去。方小梅踏水迎了过来,接住了我的身躯,抱着我又沉入了海面下。 看见自己的身躯被方小梅带走,我心头一松,恶狠狠看向钱家秉,现在,终于可以放手一搏了! 我扭动身躯,义无反顾游向比我大万倍的钱家秉,小白家仙浑身是刺,裹着大量空气根本就沉不下去,紧跟在了我后面,就是游得有些吃力。 玄真子脱离了束缚,动作变得无比敏捷,她用长剑点住海底做了个侧手翻,连着倒腾几步就上了岸,仗剑大喝:“小翠小白,把她引上岸再打。” 这时候钱家秉终于彻底清醒,它打量了一下局势,目光变得很‘阴’沉,这真是眼睛一眨,老母‘鸡’就变鸭,原本占尽上风,现在,孰强孰弱可就难说了。 “你反正就要死了,又何必‘浪’费这大好魂魄?”局面演变到了这一步,钱家秉眼见难以速胜,竟然开口和我商量起来,“你我都是巫觋之后,现巫法凋零,唯有神巫降世,方能召集信众,重振我上古大道。” “你是怎么知道我就要死的?”我冷冷问,继续向前‘逼’近。 “淳于虹‘女’神亲口所说,岂会有假?”钱家秉急忙说:“既然横竖都要死,与其让你的修为消散在天地间,又为什么不能流传后世振兴巫法?” 钱家秉依旧不肯放弃,絮絮叨叨说着,希望能打动我。我一直游到他面前,抬头对视,斩钉截铁说:“与其让你这恶人成神,我宁愿世间此后再无巫觋。” “哦?”钱家秉似乎早料到我会这么说,语气中并无太多失望,突然,毫无预兆,他对着我一口吞了下来,“早知你冥顽不灵!” 小翠的身躯比我敏捷太多,这一吞如果换做我的本体,绝难躲过,可我现在却丝毫不在意,向着旁边游了几下,轻而易举闪开。 水‘花’四溅,我游到了沙滩上,身躯开始扭动,两天前我在集市学过随眠眼镜蛇的方法,现在施展,比人体可流利多了。当初学的时候,我就发现有很多不恰当的地方,只是有些动作就算知道该怎么做,人体也做不出来,现在则毫无滞涩。 我这才发现,这魇术应该原本就是蛇类的。 钱家秉一口咬了个空,连忙看我,目光中‘露’出一丝疑‘惑’,“这是……” 它不看我,我怎么扭都是白搭,可惜它既然想吃了我,就不得不看我。刚盯着我几秒钟,钱家秉目光中就开始‘露’出‘迷’茫,好在它魂力强大,立刻甩了甩头,把‘迷’茫驱散,再一次贴地对着我扑了过来。 他知道不好,可惜无法避免,只能速战速决。 我的动作从没这么灵活过,伸着脖子向旁边一蹿,轻轻巧巧多开,继续扭动。钱家秉火车一般从我身边冲过,它身子大难调头,足足冲过去三丈才停住。 刚止住身形,钱家秉又瞪大了眼,只见小白家仙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对着它挠首‘弄’姿,看的它一阵阵头晕,完了还在它鼻子尖上狠狠咬了一口。 钱家秉暴怒,奈何它身体已经完全伸直,很难再向前,只能眼睁睁看着小白家仙扭着屁股慢慢向远处爬。 气疯了的钱家秉嘶声大叫,身躯猛然一拧,准备蓄力先解决了小白家仙,可还不等它做出动作,七寸部位又传来剧痛。 回头看,玄真子长剑舞成了风,在它七寸部位胡砍‘乱’扎,血‘肉’横飞。 长剑的威胁太大,钱家秉只得放弃小白家仙,蛇头折返,咬向了玄真子。 难以形容玄真子有多快,一口气扎了十几剑后,钱家秉刚准备调头,她已当先发动,轻盈的身躯向前一翻,竟然从蛇颈上滚了过去,向前跑大弧线。钱家秉蛇头追着她绕了大半圈,最后竟然打成了个结,再也没法伸长,只能无奈地伸出蛇信子一探,依然差了一点够不着。 “唰”的一声,一直快速移动的玄真子返身一剑,随手把蛇信子削断,转身继续跑,眨眼竟然没影了。 钱家秉吃了一连串的亏,恼羞成怒,头颅大风车般向回一抡,解开了结,目‘露’凶光左右看,想要寻找玄真子和小白家仙。 我叹了口气,游到它面前,幽幽地说:“你要吞的是我,瞎看什么?” 钱家秉一愣,低头看向我,嘴巴越张越大…… 第五十一章:以毒攻毒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我又在扭了,越扭越欢快,钱家秉的眼神很快就开始‘迷’茫。 到底是老妖怪,他瞬间清醒过来,用力甩了甩头不敢看我。现在的局面很尴尬,它要吞的是我,可看都不敢看还怎么吞? 不远处,玄真子仗剑站定,寻找着进攻的机会,小白家仙则不知道跑哪里去了。玄真子的剑虽然不能一剑重创,可她太灵活,钱家秉很难抓住她,拖延下去,搞不好要被她千刀万剐。 局势调转,现在一切都对我们有利! 果然还是人多好,如果单凭我一个,根本就斗不过这老妖魔,而现在,我认为已经稳‘操’胜券。 就在我扭得更欢实的时候,钱家秉忽然闭上了眼镜,下半身开始收缩,慢慢盘在了一起,上半身不停拉长,神情再次变得很痛苦。 咕咚……咕咚。 一阵古怪的声音传来,我循声看去,只见钱家秉脖子在用力伸长,蛇头高高扬起,庞大的身躯剧烈颤抖。 看见它这古怪的样子,我的心里不由紧张起来,下意识退后了些,停止扭动。 “咕咚”声越来越大,很快就震天动地,犹如巨蛤啸天,玄真子也察觉不好,从远处绕到了我身边,凝神戒备着。再看这时的大蛇,‘胸’腹部高高隆起,慢慢向上移动,仿佛鼓了包的车胎。 我一看不好,连忙咬住玄真子的‘裤’‘腿’,发了疯一般向海边拖,方小梅正等在那边的海岸线上。 玄真子虽然不知道拖她的是我,不过她和小翠一路追踪到曼谷,对它应该无比信任,看见我的架势,她左手一把把我吵了起来,右手持剑,撒开丫子跑向了方小梅。 海里的方小梅这时骑在那头大海豚背上,把我的身体横放在‘胸’前,冒险游到浅海,用力对我俩招手大喊:“快过来,它好像要喷毒了!” 听见这话,我和玄真子一同回头看。 我俩刚看过去,只见大蛇的鼓包已经到了咽喉,它痛苦地向前一甩头,张大嘴巴,“呼隆隆”吐出一大团东西。 那是一大团暗‘色’,以黑‘色’为主,夹杂着各种斑斓的‘色’彩,犹如粘稠的黑水,慢慢往下淋。随着黑‘色’从上淋下来,一张苍白的人脸显现,年约40左右,脸颊如刀般瘦削,双目紧闭。 黑水淋到脖子的时候,那人的脸猛然睁开,‘露’出一双灰白的眸子,目光‘迷’茫不聚焦。 “是钱家秉!”方小梅急切大喊:“快上来!” 这时候我才看清,那些根本就不是黑水,密密麻麻全都是各种毒蛊,成千上万无法计数。吐出来这一大团后,那条大蛇仍在还在艰难呕吐,一团团毒虫被吐了出来,它庞大的身躯也随之逐渐干瘪。 铺天盖地的毒虫在小岛中心向四处蔓延,无穷无尽,洁白的珊瑚砂被逐渐遮盖。如此多的蛊虫,看得人头皮发麻,丢只大象进去只怕都会被瞬间咬死。不过看见这一幕,我彻底放下心来,钱家秉被打掉了最强大的蛊体,已经输定了。 海岸线外,海豚们在急切地跳跃,和方小梅一起催我们。 玄真子助跑几步,用力一甩,把我和小白家仙抛向了方小梅,她自己飞身一跃,稳稳蹲在了一头海豚背上。 身在半空,我盯住自己的眉心,一口咬了过去。 方小梅的惊呼声中,我的灵魂从小翠身上冲进了自己识海,一直紧闭的眼镜猛然睁开。 咳嗽了两声,我顾不得身体虚弱,挣脱方小梅的怀抱,一头扑进了大海。我的包里还有近乎慢慢一大包的东西,就是为这一刻准备的。小白家仙和小翠毫不犹豫又跳下海,凫水跟在了我后面,毫不畏惧。 这时再看小岛中央,那条巨大的眼镜王蛇已近乎变成了蛇皮,干瘪的身躯叠在地上一动不动,已经死了。 决战时刻到了。 我几大步扑到浅滩,毒虫已经蔓延到了海边,几乎铺满了地,看架势竟然准备要下海。在毒虫阵中央,钱家秉的真身已经完全恢复了神智,目光‘阴’冷看着我。 钱家秉号称蛊王,不是白叫的,一般人养蛊顶多不过几只,就算是正宗蛊师,几十只也就到了顶点,可这里何止成千上万!他居然也能‘操’控的起来。 “小米,你干什么?!”方小梅和玄真子在我身后齐声大喊。 我回头看了一眼,郑重说:“你们帮不上忙,只会让我分心,都不要过来。” 叮嘱完,我伸手进挎包里,抠破密封的塑料袋抓起一把黄‘色’的粉末,对着海岸边的蛊虫们撒了过去。 粉末淋到身上,犹如面粉泼进了油锅,“嗞嗞”作响,那些蛊虫当真被热油淋了一般,拼命向回缩,稍慢一步的就立刻翻了肚皮横死当场。 这是雄黄,我在那老鬼开的医馆里‘弄’来的,一大包我全带在了身上,就等这一刻。 蛊虫?这东西的确‘阴’毒难防,可当做攻击‘性’武器用,多少我都不怕。 我一步踏上小岛,开始大步往前走,一路挥洒着雄黄,这东西和丹砂一样,都是阳毒,专克‘阴’毒,并且越毒的东西效果越大。上岸后,小白家仙屁颠屁颠紧跟在我后面,小翠干脆缠上我的‘腿’,钻进了我衣襟里。 我根本就不管一路上的蛊虫,只管大步向前走,所过之处纷纷避让。岛中心,钱家秉皱眉看着我,从腰后取出一支巴乌,用力吹奏起来。 呜咽的笛声传来,我根本就不加理会,继续大步向前走,一路抛洒,同时开始哼唱起鬼音。鬼气森森的调‘门’和笛声‘混’杂在一起,非常不搭,相互干扰。 不光是为了干扰钱家秉,唱着唱着,我开始手舞足蹈,随手抛洒,那些已死蛊虫的魂魄被我‘迷’‘惑’,跟在了我身后,越来越多。 至此,我已经围着小岛走了半圈,在我身后,留下来一条长长的黄线,那是我洒下的雄黄。海岸线外,她们俩看着我目瞪口呆,不知道我是在干什么,不过我有言在先,她们倒也不敢上岸。 钱家秉被我的鬼音搅得五心烦躁,想骂又腾不开嘴,勉强支撑着,终于,他的笛声一哑,笛子下口钻出来一只虫子。 虫子离开下口后,爬上笛杆,神展开双翅震动了下,缓缓飞了起来。这虫子我不认识,看上去好像是蚕宝宝直接长了翅膀,通体黝黑,背上有一条贯穿头尾的金线,似乎是金蚕蛊的某个变种。 飞起来后,这只蛊虫越飞越快,闪电般扑向我的面‘门’。我依旧维持着步态,一把把挥洒着雄黄,仿佛那东西根本就不存在。 就在那只飞虫将要钉进我太阳‘穴’的时候,我的衣领一动,小翠从我怀里探出头,闪电般一口咬住那只虫子,脖子一伸吞了下去。 我是从小岛中心向外四分之三处开始绕圈走的,这时已经走了有两百多米,绕了大半个圈,身后的雄黄线把蛊虫分成了内外两部分。 “你真以为,能斗得过我?”钱家秉的本体终于开口说话,说完他再次吹动巴乌,声音格外尖利刺耳,一只接着一只飞虫被他吹了出来。这次是虎头蜂,足有一大群,翅膀振动出刮心的“嗡嗡”声。 我依旧只管围着小岛撒雄黄,一直等到那群虎头蜂接近的时候,我方才曲调一变,对着蜂群发出一声鬼叫。我的声音刚发出来,脚下立刻刮起了一阵旋风,迎着蜂群倒卷了过去。 从开始到现在,我已经聚集了差不多有近千蛊虫的魂魄,它们个体虽然弱小,可胜在数量多,聚在一起也是股不小的能量,至少对付这些虎头蜂蛊绰绰有余。 旋风卷住了蜂群,那些虎头蜂立刻哑火,在原处没头苍蝇一般‘乱’转,这一瞬间,每只虎头蜂体内都涌进去了几十魂魄,立刻就‘蒙’圈了。至此旋风仍没有消耗完,缩小到一人高,又卷向了钱家秉。 那边传来变调的笛声,钱家秉吹出来一条带翅膀的蜈蚣,这时旋风正好把他裹进去,那异形蜈蚣连翅膀都没张开,直接掉在了地上‘抽’搐。 虫子的魂魄太弱小,而钱家秉的灵魂强度和我差不多,根本干扰不到他,只是他也别想再用蛊虫攻击我了。我一路走一路杀蛊虫,每只死了的蛊虫都是我的武器,这样下去我只会越来越强大。 “我们同为巫道之后,又何必自相残杀?”钱家秉放弃了毒蛊攻击,‘阴’沉沉向我走来,犹自劝说不休,“你我这样斗下去,只会两败俱伤,到时候等你死了,这世上岂非只剩下淳于虹一人?孤苦无依。” 他说别的我根本就不搭理,可最后一句话,让我停了下脚步。那种没有同伴的孤单滋味我尝过,难道,真的要让巫‘女’永生永世陷在那份绝望的孤单中? 看见我愣了下,钱家秉不再说话,加快了脚步。 “小米,当心!” 大海方向传来两个‘女’人同声疾呼,我醒过神来,继续闷着头往前撒,再也不听钱家秉呱噪。刚才我想明白了,别的不说,钱家秉害死了那么多人,就冲着,我决不能放过他! 转眼之间,我一圈走完,钱家秉也面目狰狞扑到了我面前,距离我咫尺之遥。 我不慌不忙弯下腰来蹲在地上,掏出个打火机点燃,凑在了雄黄粉上。 钱家秉整个脸都变形了,眼珠外凸,大张着嘴巴,竟然对着我天灵盖咬了下来,从下往上看,能看清他嘴里伸出了一对黑‘色’的螺旋触角,点向我的眉心。 就在这时,打火机的火苗触碰到了地上的雄黄粉,只听“轰”一声响,雄黄被点燃,火焰绽开,同时蒸腾起了一团昏黄的雾气。咬过来的钱家秉被雾气一熏,陡然‘色’变,跌跌撞撞退后了几步。 我点燃了雄黄后,抓起小白家仙对着大海一扔,转过身撒‘腿’就跑,连头都不敢回。在我身后,火焰一分为二,向着两边急速蔓延,所过之处黄雾立刻弥散开。 雄黄燃烧后会形成剧毒的坤化蒸汽,阳毒大盛,这些蛊虫一只都别想活,而我难免也吸入了一些,中毒了…… 我刚跑进浅水区,就觉头晕目弦,一头扑进了水里。临入水前我回头看了一眼,火焰已经在另一边首尾相接,整座小岛都被黄雾笼罩,蛊虫开始大面积死亡。 如果没有方小梅的话,我是打算和钱家秉同归于尽的,不过现在吗…… 我刚扑进水里,一只小手把我抓住,紧接着耳畔传来动听的水音,淹没我的海水开始随着韵律震动,我体内的毒气被震‘荡’引导,从‘毛’孔里排了出来。 第五十二章:魂之彼岸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我刚才做了准备,事先闭住了呼吸,吸进去的毒气很少,只用几秒钟就全部排了出来,并没有对机体造成大的伤害。,。感觉到身体恢复后,我赶紧挣扎起来,拉着方小梅跑向远海,毒雾就要过来了! 刚跑出几步,有海豚钻进了我的胯下,把我给顶了起来,加速逃离小岛。 坐在海豚背上回头看,整座小岛已经全部让剧毒的雾气笼罩,原本无比嘈杂的蛊虫嘶叫声在快速减弱,它们正在成批死亡。 月光下,海豚们拼命游向远海,知道游出一里路后方才停了下来,惊魂不定看着黄雾笼罩的小岛,那里现在悄无声息,似乎已经成了一片死域。这是我此生用过最毒辣的手段,这座小岛上恐怕已无一个活物,我自己也是看得心有余悸。 忽然,眼睛最尖的玄真子指着小岛惊呼:“那里有人,是钱家秉!” 我们顺着她手指看,只见小岛北端雾气涌动,一条人影冲了出来,一头扑向大海,不是钱家秉又是谁?万万想不到,这么浓的坤化毒气居然也毒不死他!回头一想了然,他是蛊王,整日里和各种毒物打‘交’道,对毒的抵抗力远超常人。 钱家秉刚跳进海里,一头大鲨鱼蹿了出来,驮着他游向北方。 好不容易把钱家秉‘逼’入了绝境,岂能让他跑了?不用我们催促,那些海豚全体启动,用最快的速度追了过去。刹那间大海被搅成了一锅沸水,海豚们大声尖叫,不时跳出海面,一片欢腾,痛打落水狗了! 海豚的速度原本就比鲨鱼要快,在海面上快的更多,只用了十几分钟,海豚群就撵上了鲨鱼,紧紧咬在了后面。钱家秉一直回头看着我们,面容狰狞扭曲,肤‘色’发青,看来他中毒不轻,只是依靠强大的抗毒力强撑着。 原本凶巴巴要来吃我的人,现在惶惶然如丧家之犬,想逃都逃不掉。 海豚们看见鲨鱼就来劲,撒着欢扑了上去,从两侧形成了半包围,有些跃跃‘欲’试,向着鲨鱼一点点‘逼’近,准备上去撞他。方小梅连忙不停拍打水面,阻止那些海豚的冒失举动,钱家秉似乎还有反击的能力,可别中了他的蛊。 “你不是要吞了我的魂魄吗?现在我就在这里,你跑什么?”我大声调侃,扰‘乱’钱家秉的心神。 听见我的话,钱家秉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也不知是毒‘性’发作还是气得。他死死盯着我,身躯微微颤抖,眼珠子都要瞪掉下来了,可现在他完全处于下风,只要我们愿意,随时能对他发起致命一击。 他不停催动鲨鱼向北游,显然是想逃上岸,这里也的确距离陆地不远。只可惜他的毒‘性’在发作,这样下去就算他撑到了陆地,只怕也没了行动能力,只能任人宰割。 主动权在我们这一边,没必要现在就和他拼个你死我活。 “米巫觋,当真要赶尽杀绝?”钱家秉也清楚目前的局面,不再放狠话,‘阴’森森盯着我问。 我没有回答,现在已经没‘交’流的必要了,等着他毒发就是,我必取此人‘性’命。 前方出现了一片‘阴’影,那是一座小岛的轮廓,看上去有些眼熟。钱家秉看见那座岛后,突然扯着脖子对那边嘶声大喊:“虹‘女’神,救我!” 听见这话我悚然一惊,原来,我们已经接近了巫‘女’居住的小岛,钱家秉绝望之下,想要寻求巫‘女’的庇护。 钱家秉连喊了三声,嗓音嘶哑绝望,而那边终于有了回应。一阵悠扬空灵的歌声从岛上传了出来,那是巫‘女’的声音,她在‘吟’唱天音,随着她的颂唱,我们头顶上的云团开始缓缓滚动,竟然隐隐形成了一个漩涡! 论修为的话,我们三个人加起来也未必是巫‘女’的对手,如果她真的出手庇护钱家秉,今晚想杀死他可就难了。巫‘女’属于那种很传统的大巫,似乎并没有什么俗世观念,钱家秉的恶行在我恨不得千刀万剐,可在她眼中未必就是很严重的事。 想通了这些,我心里着急起来,立刻就想要强攻,绝不能让他跑到那座小岛上。就在这时,头顶上的云层银光一闪,一道闪电“喀拉拉”劈了下来,打在我们前方的海面上,‘激’起了一丛水雾。 鲨鱼被吓了一跳,忙不迭减速。 闪电一道接着一道劈下来,全都劈在同一个位置,前路被阻,海豚群趁着这机会一拥而上,把鲨鱼团团包围了起来。 “‘女’神,您这是什么意思?!”钱家秉眼看自己身陷包围圈,逃走无望,对着小岛方向大吼,话语中已经带了一丝怒气。然后,那边天音不断,巫‘女’却没有做任何回应。 我松了一口气,看来关键时刻,巫‘女’站在了我们这一边。 海豚们围着鲨鱼快速转圈,这一片海域被它们硬生生搅出了一个漩涡,钱家秉骑着鲨鱼处在漩涡当中,根本就无法动弹,看着我的目光越来越冷。 眼见无处可逃,钱家秉突然仰天大笑了起来,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状若疯癫。我们几个面面相觑,这人脑残了不成?都要死了还笑。 大笑了一番后,钱家秉又喘了几口气,横眉冷目指了我们一圈,咬牙切齿诅咒,“钱某今日亡,你等他日全都不得好死!” 最后一句话,钱家秉是大声仰天吼出来的,喊完他喉头一梗,一个蓝‘色’的东西从他嘴里钻出来,振翅飞向高空。 这是一只纯蓝‘色’的蝴蝶,翅膀扇动间,一点点亮蓝‘色’飘散,煞是美丽。吐出蝴蝶后,钱家秉身躯向前一扑,大睁着眼睛趴在了鲨鱼背上,一动不动,已经死了。 我急眼了,连忙掏出一把‘药’丸对着那只蝴蝶砸,这东西显然就是钱家秉的本命蛊,带走了他的亡魂。一颗颗‘药’丸砸过去,那只蝴蝶灵巧无比,翅膀扇动间,动作犹如瞬移,轻而易举躲开了我的‘药’丸。 我再伸手进包里一模,已经彻底空空如也,什么都没了…… 钱家秉已经死了,只可惜跑掉了他的魂魄,不过想想算了,自此后他已经不再为人,应该掀不起大风‘浪’,至于打的人魂飞魄散,似乎也的确有点过。 总的来说,这一趟的目的算是基本完成了,接下来…… 钱家秉一死,那条蛊鲨立刻就陷入了海豚们的围攻中,别看这些大海的‘精’灵习‘性’温和,可一旦遇到了鲨鱼,它们就都变成了凶残的杀手。 海豚们就像一根根锐利的梭子,在海下往来穿梭,一个接一个撞击鲨鱼的腹部,那条鲨鱼在这么多海豚的围攻之下,完全没有反抗之力,被顶撞得在海面来回翻滚,不一会就伤痕累累。 接连不断的攻击大约持续了一分钟后,那条鲨鱼终于承受不住,猛然蹿出水面,喷出了一大口血雾。夹杂在血雾中,还有个黑乎乎的东西,约莫巴掌大,也一同被喷了出来,随即鲨鱼落入海中,立刻就翻起了肚皮。 看着那个被鲨鱼喷出来的东西,我傻眼啦,这赫然竟是我失手落入海中的石板,没想到竟然被这条鲨鱼吞进了肚子里。玄真子眼疾手快,加上离得近,稍微调整了下姿态后,一伸手,把那块石板接在了手中。 她将石板在水里洗了洗,捧到面前看,也同样目瞪口呆,这也太巧了吧! “小米……”玄真子将石板递向了我,神情有些‘迷’‘惑’。 就在这时,天空中的云开始飘散,闪电不再劈下来,海岛那边传来巫‘女’的声音,“小米,到我这里来吧。” 我们仨面面相觑,片刻后,方小梅对我点了点头,唯有玄真子手捧石板,一直低着头不语。 “我……去了?”我小声问玄真子,她依然没有抬头,反而把头压得更低。 我叹了一口气,身下的海豚调头,载着我缓缓游向小岛,在我的右边,红日从海平面上透出了一丝光亮,我最后一天终于来到了。死亡将要来临,我现在却很平静,该做的事情都做完了,我也没什么遗憾了。 “小米!” 身后传来大声呼喊,我猛然转身看,玄真子终于抬起了头看着我,傻傻端着石板,已泪流满面。 “哭什么?”我笑得很轻松,与玄真子的悲伤成强烈反差,那是一种发自灵魂的轻松,我活的的确有点累了。 “我去去就来,你们,不用等我了……”我笑着挥了挥手,转过身催促海豚游向小岛。 在我的身后,玄真子已经哭得不能自已,大声哀嚎,不停哽咽,听得我鼻子一阵阵发酸。方小梅也察觉到不对劲,小心翼翼问:“玄真子道长,小米他究竟怎么了?” 玄真子没有说话,只知道嚎啕大哭,用力摇着头。 我叹了口气,载着我的海豚似乎也被我的情绪感染,鸣叫一声,加快了些。 当太阳终于完全跃出海平面的时候,我终于来到了那座小岛边,远远就看见了那穿着红裙子的身影。巫‘女’淳于虹站在水边,微笑看着我,撩了下刘海,对着我挥了挥手。 海豚靠在岸边,我撑着它的背跳了上去,站在巫‘女’身边,却不知该说什么。 巫‘女’笑了笑,对着海豚摆了摆手,“去吧。” 那只海豚仿佛能听懂她的话,探头出水鸣叫了两声,返身钻进了水里,游向远海。从我的角度看过去,她们俩并没有走,依旧坐在海豚背上,静静待在大海里,没有靠过来,似乎在等着我。 我叹了一口气,此去就是永诀,又何必再等…… “其实,你也未必就一定要死。”耳畔传来巫‘女’轻柔的话语,我悚然惊醒看过去,只见她正好奇地看着我。 “她们,正在等你。”巫‘女’目光比水还要温柔,“陪我说说话,然后,回到她们的身边去吧。” 我愣住了,灵魂有损,那属于天缺,就算巫‘女’真的成神了,恐怕也治不好吧?这已经远不是人力所能办到的事。 巫‘女’没有解释,转身沿着海岸线往前走,我默默跟在了她身后。 我能感觉到最后的时光就要来临了,我魂魄的眉心部位开始崩裂,死亡如期而至。接下来,只等完全裂开,我的魂力就将瞬间迸散,我也会随之彻底消亡,尽管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事到临头,我还是有点紧张。 巫‘女’应该明晰我的状况,不过她以后淡然从容,边走边说:“想听听我的故事吗?” 我脑子里有点‘乱’,勉强点了点头。 巫‘女’开始一边走,一边说起她的经历。 其实就经历来说,她远比我简单,她自小就独自住在这小岛上修行,很少与外界接触,直到去了一趟巫山。 那一次,她是去寻找巫咸和巫姑的,不过她并没有进入地下,因为她发现有盗墓贼光顾,偷走了巫咸的法器。那是由五音串成的‘玉’串,我曾在查道明家见过,并且毁了其中的四个。 巫‘女’一路追查,来到了我的城市,并发现了我这个巫觋,这让她‘激’动万分。我和钱家秉不同,我是真正的巫觋,这让她倍感亲切,于是就在我家附近住了下来,默默观察着我,并在我遇险的时候出手相救。 救了我之后,巫‘女’发现了我活不过三十,倍感伤心失望,回到了这里。她本以为我们从此后就再无‘交’集,谁知道,命运还是让我们走到了一起。 听着巫‘女’娓娓叙述,我的灵魂开始眩晕,就要崩开了。 “其实,我和你一样的。”我强忍着眩晕,笑着说:“知道世间还有个同伴后,我很‘激’动,能死在你面前,是我最大的愿望。” 说完我回头看了一眼,我们已经走到了岛的另一边,已看不见玄真子她们。 转回头,我吓了一跳,巫‘女’已经停下脚步站在我面前,大眼睛一瞬不瞬看着我,“其实,你的状况未必就一定要死,巫咸大人当初与你一模一样,是巫姑……舍身救了他。” “什么?”我的视线开始模糊,脚下虚浮不稳,已经听不太清了。 就在这时,我的魂魄眉心猛然绽开,魂力汹涌而出,我心中闪过一个念头……一切,终于都要结束了。 第五十四章:我的命运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两天前,郭子孤身一人收好了‘玉’石后,来到曼谷,准备从这里回国,就是在这里,他接到了我家里打来的电话。。。 家人原本是打给我的,奈何我的手机早就不知掉哪里去了。 我母亲在电话里向郭子哭诉,让他赶紧把我找回去,我外公突然病倒,送到医院人就不行了…… 听到这个消息,我眼前一黑,晃了晃,差点没单场晕过去,好在玄真子眼疾手快扶了我一把,我才没有摔倒。 卫峰在旁边摆了摆手,警卫们不再限制郭子,和卫峰一起走到旁边站着。 “外公究竟怎么了?”清醒过来的我一把逮住郭子,咬着牙问。 郭子慌‘乱’的摇着头,“我不知道啊,电话里说不清,咱们赶紧回去吧,迟了怕就……” 郭子后半句话没说出来,不过我懂他的意思,外公已经很老了,那一天迟早会到来,他是怕我见不到外公最后一面…… “我要回去……”我脑子里“嗡嗡”直响,思维一片‘混’‘乱’,整个人都傻了,推开玄真子跌跌撞撞往外走。其实我脑子里一点计划都没有,只有一个声音反复在脑海回‘荡’,“赶紧回去,至少也要见外公最后一面!” 我是外公外婆带大的,和两位老人家的感情比父母还深,虽然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可我无法接受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哇! 不知不觉,我的热泪涌了出来,模糊了视线,万万想不到,我自己刚死而复生,就传来了这样的噩耗,我被瞬间击倒。 “小米。”玄真子尖叫着冲过来,赶紧搀扶住我一起走,她从没见过我这样,被吓坏了,也不自觉的哭了起来。 郭子也赶紧跑过来,扶住了我另一只手,不住小声劝慰:“小米你看开点,咱们这就赶回去,应该还来得及……” “你们准备怎么回去?” 身后传来大喝,我茫然回头看,模糊的视线中,卫峰跑了过来,拦住我们肃容道:“据我所知,除了这位先生,你们俩都没有合法入境,难道你们打算再从边境偷渡出去?” 我现在脑子已经不会思考了,听见他的话,只知道犯傻。 卫峰叹了一口气,说:“我正好要搭航班回国,我有特殊身份,你们跟着我走吧。” 这样自然再好不过,我默默点了点头,卫峰一招手,“跟我走吧。” 我们一行人匆匆忙忙跑出黎明寺,上了一辆黑‘色’的轿车,这是泰王宫的座驾,一路上只管超速,‘交’警根本不敢拦。半路上,卫峰给王宫打了个电话后,转头对我说:“公主殿下知道了你的事情,已经让人送你们的特别证明去机场,不会有任何问题了。” 我现在满脑子都是外公的音容笑貌,从他老人家的壮年到老年,不断回放,听得模模糊糊的,也没在意,倒是玄真子不住道谢。 我坐在后座中央,被郭子和玄真子扶着夹在当中,浑身发软,一点力气都没,整个人都处在浑浑噩噩的状态。外公出事了,我却在几万里之外的异国,不能守在榻前,我怎么这么不孝啊?! 想到这,我悔恨万分,眼眶里的泪水夺眶而出,呜咽一声,握紧拳头拼命砸自己的脑袋。玄真子和郭子吓坏了,连忙抓住我的手,带着哭腔不停劝慰。 不知道过去多久,车子停了下来,卫峰拉开车‘门’,他们俩赶紧把我扶下了车,一行人匆匆忙忙往前跑,曼谷国际机场到了。 我眼里的泪水这一路就没干过,看什么都模模糊糊的,也没心思看,几乎是被他们俩架着走。 前面隐约有个穿着黑衣服的人,我看了一眼,是个年轻的小伙子,穿着西装,手里捧着一张纸,面貌没看清。 “这是公主亲手签署的证明文书,我带你们去吧。”小伙子领着我们跑向巨大的机场主体建筑。 一阵巨大的声‘浪’扑面而来,我打了个哆嗦,看了一眼,已经进到了候机大厅内,我们一行正奔向服务台。 领头的小伙子冲到台前,把那张纸递过去,开始用泰语大声‘交’涉,服务台的‘女’孩拿起纸看了一眼,吓了一跳,连忙双手合十拜了拜。 接下来,他们不停说话,小伙子大声嚷嚷,姑娘点头哈腰,拿起电话拨了出去。 “去中国的最近班次在一个小时后,已经满员了,他正在‘交’涉,让赶四个人下来。”卫峰用中文向我们解说。 这肯定不合规定,也有些霸道,换做平常我肯定不会同意这么干,可现在我急着赶回家,已经顾不得了。 我默默点了点头,郭子和玄真子连忙把我扶到了后面的座位上做好,焦急等待着。 过了没一会功夫,一大帮衣冠楚楚的人跑过来,‘交’流了几句后,带着卫峰他们走远了,应该是去找乘客‘交’涉。我现在什么都做不了,也没心思去管,一切都‘交’给他们了。 “呀!好漂亮的蝴蝶!”等待了一会儿,身后传来小‘女’孩惊喜的呼喊,估计是将要乘坐下一趟航班的旅客,泰国到处都有蝴蝶,飞进候机大厅也不奇怪。 “不要踩座位!”又传来‘女’人的斥责声,应该是小姑娘的妈妈。 听见人家母亲管教‘女’儿,我的鼻子一酸,泪水又涌了出来,我想到了小时候外公对我的谆谆教诲,说不出的难受。 “这个先放在你这里,我去去就来。”对面传来生硬的中国话,一张写满泰文的‘精’美纸张递到了我面前,是那封公主亲笔写的特别证明。我茫然抬起头,递给我证明的是那个小伙子,正微笑看着我。 我有些奇怪,怎么卫峰都去办事了,他这个东道主却没有跟去?不过我现在脑子很不清醒,也没多想,茫然伸出手去接那张纸。 我用双手捏住纸的两边,接过来放在了‘腿’上,不过那个小伙子的手却没有缩回去,依旧端在我的‘胸’前。我的视线不太清楚,只看见他手里有个黑乎乎的东西,刚才被纸张盖住,现在‘露’了出来,似乎是…… 不等我反应过来,只听“砰”一声巨响,火光闪过,犹如一柄大锤狠狠擂在了我‘胸’口上,我这时候才反应过来,那人手里握着的赫然竟是一把手枪! 我眼前一黑,被冲得连人带椅子向后就倒,玄真子反应奇快,枪响的同时,她尖叫一声,飞身扑了上去。 我后背着地,重重摔倒,躺在地上眼前一阵阵发黑,完全透不过气来,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我中枪了。” 这么近的距离被人顶在心窝上开枪,这次我必死无疑! 又传来一声枪响,然后是一声惨叫,是那个开枪‘射’击我的小伙子发出来了的,然后我就看见一只握着枪的手飞了起来,掠过我视线,摔在地上,贱开了一蓬血‘花’。 大厅里候机的旅客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尖叫声四起,人们开始眉头苍蝇一般‘乱’蹿。我微微抬起头,一个小‘女’孩呆呆傻傻看着我,紧接着她被一个穿牛仔‘裤’的‘女’人一把抱起来,向着大厅深处逃窜。 “看来,我就要死了,连人家小姑娘都怕我。”我心头苦笑,“也好,这样也许可以更快见到外公了。” “小米!”不远处传来玄真子的尖叫声,接着眼前一暗,她哭得满脸是泪,扑在了我身上。 “当啷”一声,带血的长剑被她随手扔了,她这人平常待这把剑犹如眼睛一般宝贵,现在也顾不得了。扔了剑的玄真子在我‘胸’口慌‘乱’‘摸’了起来,似乎是想找出伤口,‘摸’着‘摸’着,她愣住了。 由于是近距离开枪,我的前衣襟被火舌‘舔’的焦糊一片,玄真子一通胡‘乱’拨拉,取出一样东西,呆呆端在了手里。我看了一眼也愣住了,是那块代表我命数的化石石板。 看着看着,玄真子脸上伤心和欣喜同时显现,在加上满脸泪,神情很怪。 “小米,没事了……”玄真子悲喜‘交’加,轻声说,把那块石板翻了个身朝向我,忍不住又哭了。只见那石板上布满了裂纹,三叶虫化石的身上嵌着一枚已经变形的子弹,犹如面饼。 我这才反应过来,石板一直被我挂在‘胸’口,竟然挡住了子弹! 刚转过念头,只听“哗啦”一声响,石板崩得粉碎,撒了我一身。玄真子短时间内经历了大喜大悲,整个人都呆呆傻傻的,依旧维持着端石板的姿态,伏在我身上。 石板彻底粉碎了,我终究还是没能解开这天籖,不过似乎也不需要了。 “我打死你!”不远处传来郭子的怒吼,夹杂着拳拳到‘肉’的击打声,我连忙挣扎着要爬起来。 玄真子明白了我的意图,连忙把我扶了起来,刚才子弹虽然没有穿透我的身体,可我也被闷得不轻,‘胸’口压着千斤巨石一般疼痛。 站起身,大厅里已经空空如也,只有郭子骑在那个年轻人身上,发了疯一般用拳头不停擂,看架势,是真打算把人家活活打死。那个年轻人已经没了一只手,血流了满地,已经被郭子殴打的昏‘迷’了过去。 “快躲开!”我大喝一声,脚步虚浮对着郭子撞了过去。 确定自己没死后,一瞬间我就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郭子有危险! 第五十五章:魂兮归来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郭子这时候也停止了殴打,疑‘惑’看着年轻人的嘴,那年轻人现在死活不知,却慢慢张开了嘴巴,里面‘露’出了一抹亮蓝‘色’。 “这是……”郭子不明所以,竟然伸出一根指头往他嘴里戳,这时候我恰好赶到。 来不及出言示警,我低着头狠狠一撞,郭子措不及防,被我撞滚出去老远。他的位置刚移开,年轻人嘴里钻出来一只硕大的蓝‘色’蝴蝶,扑闪着翅膀飞上了天。 如果郭子刚才没有被我撞开,这只蝴蝶只怕已经扎进了他的嘴里。 “钱家秉!”我看着一路高飞的蝴蝶,厉声大喝,这正是在海上逃走的钱家秉本命蛊,想不到,他已经这样了居然还死缠着我不放! 人的魂魄附着在本命蛊上,会变得弱小许多,现在我就算是不抵抗让他吞,他也没能力消化掉我炽烈的灵魂。 “你以为把我害得这么惨,就这么算了?”脑海中传来钱家秉低沉的嗓音,他在用魂魄直接和我‘交’流。“我会一直缠着你,把你身边所有人都害死!” 听见这话,我肺都要气炸了,你害死那么多无辜的人,又要吞了我,变成这样是咎由自取!居然还有脸倒打一耙!自从得知了外公的噩耗,我对身边人愈加的珍惜,谁要是敢伤害他们任何一人,我哪怕拼上‘性’命,也要让他不得好死! “那是什么鬼东西?”郭子坐在地上,看着在半空中盘旋的蝴蝶目瞪口呆,他还从未见过这样的鬼东西。 “小心,这是本命蛊!”我连忙大声示警。 话音刚落,钱家秉盘旋一周,再次对着郭子俯冲了过去,在场也就他最好欺负了。我看得心头大骇,连忙又冲了过去,奈何蝴蝶飞得太快,我身体状况又很不好,眼看着就来不及了。 郭子糊涂胆大,他看见这只古怪的蝴蝶对自己撞过来,竟然伸出双手在‘胸’前重重一拍,啪! 郭子自然拍了个空,蝴蝶只是一颤,就躲开拍击,沿着他伸出的的双手转向面‘门’。我看得亡魂皆冒,这要是被它钻进去,郭子绝对会魂飞魄散! 就在这时,只听“嗡”一声响,一道寒光从郭子脸前掠过,一把长剑横在了郭子面前,是玄真子。千钧一发之际,玄真子依仗敏捷无比的身手,向着郭子做了个前滚翻,拾起地上的长剑,挡在了钱家秉的扑击路线上。 这一下变故发生的太快,饶是钱家秉身形灵动也没有躲开,结结实实撞在了剑身上。 “当”的一声,蝴蝶的身躯竟然仿佛钢铁一般坚硬,砸地‘精’钢剑身“突突”‘乱’颤,蝴蝶的翅膀上立刻被震出一丛闪着蓝光的粉末。这时候我刚好赶到,顾不上去抓钱家秉,连忙把郭子连口带鼻一把捂死,拽着他拼命向后拖。 郭子体重不下一百八十斤,我情急拼命,迸发出了自己都难以想象的大力,一个转身就把他甩了出去。郭子庞大的身躯贴着大理石地面向外出溜,一直撞到墙根才停了下来。 转回身,我头一晕,晃了一晃,刚才为了救郭子,我吸入了一丝粉末,中毒了。从症状来看,这粉末是纯‘阴’毒‘性’,并且毒‘性’不小,如果是郭子吸进去的话,只怕再难活命,而我对这类毒‘性’的抵抗力极强,这么点毒粉伤不到我。 “来吧!有种冲我来!”我恶狠狠甩了两下头,看着在前方忽闪飞舞的蝴蝶,嘶声大喝! 话音刚落,小白家仙忽然从我身上跳了下去,爬向了蝴蝶下方。 “不要急,等你身边的人死绝了,就会轮到你。”钱家秉‘阴’沉沉的话语传入我脑海,它开始调整位置,似乎在犹豫是留还是去。 蛊虫害人靠的是暗害,一旦在明处,威力倍减。 这么一会工夫,小白家仙已经爬到了钱家秉正下方,人立而起,向上一纵,张开嘴咬了过去。我心中一动,反应了过来,鬼魂看不见小白家仙,而现在的钱家秉就是魂魄状态。 小白家仙太胖了,奋力一跳不过尺把高,离着还有老远咬了个空,无奈下落。 “嗨!”我暗叹了一口气,心中一横,有了决断。 “磨磨蹭蹭的没意思,你不是想杀我吗?没问题,这就来吧!”说完,我往前走了几大步,站住不动,闭上了眼睛。 钱家秉毕竟不是真正的巫觋,他不知道,巫觋都有第三只眼。 “小米,你干什么?!”玄真子在远处大喊,想要跑过来,我连忙抬起手阻止。 “嘿嘿,放心吧,凭它现在,我让它杀,它也杀不死我!”我自信满满对着玄真子说,说完我还把胳膊上的小翠扯下来,对着玄真子抛了过去。“这东西留着是个祸害,不如就让我今天和它彻底做个了断!” 玄真子接过小翠,狐疑的看着我,犹豫一番,终究还是没有走过来,提着长剑戒备。 钱家秉比我想象中的还要谨慎,我闭上眼睛做出了不抵抗的姿态,它依然不敢靠近,扑闪着翅膀陷入了纠结中。 “来吧来吧,我保证不还手。”见他这样,我索‘性’张开双手,闭着眼睛大大咧咧走了过去,语气嚣张。 钱家秉好歹也是东南亚几十年的蛊王,终于被‘激’怒了,眼看我走了过来,他没有选择立刻离去,而是身形一错,围着我盘旋了起来。 “你既然这么急着寻思,我可以成全你。”钱家秉依然很谨慎,它开始围着我一圈圈转,不停振动双翅,散出屡屡蓝‘色’的发光鳞粉。我心中冷笑,果然是个胆小鬼,这是打算先把我毒倒,然后再‘弄’死我。 既然这样,我就成全你吧! 一缕缕有毒的鳞粉对着我散了过来,我不但不闭气,反而大口大口做着深呼吸,故意让自己中毒。我的决心像铁一样,既然你钱家秉‘阴’魂不散,今天就拼个你死我活! 钱家秉围着我一圈又一圈盘旋,不停散发着毒粉,我很快就头晕目眩,摇摇‘欲’坠,身体一软,瘫在了地上。 “小米!”玄真子再也忍不住,仗剑冲了过来。 这一次我没有喝止,那样反而显得假了,说不定会让钱家秉生疑。 钱家秉一直在一边挥发毒粉一边观察我,毒就是他放的,我有没有中毒他一清二楚,眼看我中毒不支倒下,它抢在玄真子前面,立刻对着我的面‘门’扑了过来。 说是要先害我周围的人,实则是因为没把握对付我,他对我恨之入骨,我多活一刻对它都是莫大的煎熬,现在有机会置我于死地,它岂肯放过?虽然灵魂的较量它现在处于下风,可是它还有毒,只要钻进我的口中,我绝对会被瞬间毒死。 只是它看不见,我刚倒下,一直焦急万分的小白家仙就爬到了我脸颊上,张开了粉红的小嘴。 一片惊呼声中,钱家秉一头扎到了我嘴边,然后就被守株待兔的小白家仙一口叼住,这一刻所有人都愣了一瞬。 下一刻,我猛然抬起头,对着蓝‘色’的蝴蝶就撞。 眉心碰到蝴蝶的瞬间,魂魄互相接触,我一发狠,把钱家秉惊慌失措的魂魄硬生生拉出来,裹进了识海中。不管能不能做到,我要把钱家秉彻底炼化,大不了同归于尽! 刹那间,我的脑海中各种声音响成一片,刺耳刮心,除了能听见一些外界的声音外,其他感官全都封闭,我成了个“植物人”。 我看不见外面,却能看见自己的识海,只见我的思维中,出现了无数形态模糊的孩童,大声哭喊着扑到了我的身上。他们拉扯撕咬我的灵魂,全都疯了一般,这一次我连灵魂的眼睛都闭上,不忍再看。 这一幕早就在我的预料之中,钱家秉吞了那么多孩童的魂魄,都被他抹掉了记忆,然后寄身在其中,现在的他是由这数不尽的魂魄组合而成的。我恨不得立刻就将钱家秉的魂魄打散,可我却不忍看着那些孩童面孔在我身边彻底消失。 灵魂与灵魂对碰,双方魂力展开了最直接的消耗战,我能感应到那些孩童围着我一层层消散,彻底化为虚无。我们都是思维体,能量守恒在这里不起作用,没了,就是完完全全的没了。 外面传来玄真子和郭子的呼喊,他们应该是在摇晃我,想把我喊醒,只是我感觉不到身体的存在,推测应该是这样。 我的身体中毒了,还很深,虽然要不了我的命,可要想彻底化解,恐怕需要不少天。另外,我和钱家秉魂魄的‘交’战也需要很久,在此期间,我将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存在。 外面又传来了惊呼,这次来的好像是卫峰,然后就是许多人的说话声,应该是卫峰找来了帮手。 接下来,我似乎是被人抬起来,送上了飞机,一路上,玄真子和郭子的声音一直在我耳边回‘荡’,一刻不休。他们说着所有和我相关的事情,两人轮流说,说到后来实在没什么好说了,他们干脆就唱歌给我听,有时笑,有时哭…… 这一段经历对我来说,仿佛是做梦,很长很长,此生从未有过。如此也不知过去了多久,忽然有一天,又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了我的脑海。 “小米啊,你这是怎么了啊?!”一声苍老的呼唤传入了我脑海,我的心狠狠一颤,滚烫的热泪止不住涌了出来,从眼角滑过太阳‘穴’。 那是……我外婆的声音。 第一章:往事如昨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各种感觉‘潮’水一般涌入灵魂,最强烈的就是痛,浑身上下无处不痛,痛彻心扉。。。这是中毒的后遗症,并且还有一些毒素没有被清除掉,想要完全复原,还需要很久。 除了身体外,我的灵魂也非常虚弱,犹如风中残烛,所谓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就是我现在的真实写照。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终于醒了,又恢复了对身体的控制,我现在急切想睁开眼看看。 睁眼这个动作在一般人来说,无比简单,可我足足用了好一会,并且疼得浑身发抖,才终于睁开了眼睛,外婆那张慈祥的脸庞出现在了视线中。 “小米……”外婆泪流满面看着我,‘欲’言又止,忍不住又大声啜泣起来。 我心里说不出的酸楚,特别想哭,可就连哭出声的力气都没有。我的目光越过外婆,看向她老人家身后,那是我爸妈,分站在外婆身后,全都披麻戴孝泣不成声。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险些又晕过去,外婆被我吓坏了,连忙不停给我抹‘胸’口,哭着劝慰:“小米,你外公他……你可一定不能再出事啊……” 我的身躯在剧烈颤抖,一口气怎么也倒不过来,差点把自己憋死。好一番挣扎后,我终于穿过了那口气,艰难问道:“我外公在哪里?” 我刚问完,外婆和我爹妈同时一顿,看向我另一边,我顺着他们的目光艰难转头,果然看见了外公。 我躺在一张竹‘床’铺成的‘床’铺上,‘床’头竖着架子,正在打吊瓶,与我一步之隔是另一张‘床’,我日思夜想的外公正躺在上面,一动不动。在我的印象里,外公似乎是个永远健壮的人,无所不能,可现在的他看上去那么瘦小,皮包着骨头。 我想看外公的脸,可看不到,他的脸被一沓草纸盖着,身上穿着新作的绸缎本装。这是寿衣,俗称老衣,外公他已经…… 外婆他们又哭了起来,“你昨天被送回来,外公看了你一眼就走了,没说上话……” 我看着近在咫尺的外公,泪水夺眶而出,喉咙里不自主的发出“呜呜”的声音,眼前一黑,就此昏了过去。 再一次醒来时,天已经黑了,睁开眼看,我不知何时我被移到了里屋,空无一人。外间一片嘈杂,有许多人在哭泣,还有人在大声喊叫,‘乱’作一团。 我的身体又恢复了些,勉强‘摸’下‘床’,扶着墙一步步走了了‘门’口,将里屋‘门’推开一线向外看。堂屋里满是人,全都是同村的乡亲,灵堂已经搭好,屋子里靠墙摆满了‘花’圈,墙壁上挂满了被面和毯子,那是亲戚朋友们送来的。 有个穿着道袍的老者念念有词,轮流喊人上前跪拜外公的遗像,外婆跪在遗像边的火盆前已经哭软了。我妈爸夹在她老人家两旁,由爸爸扶着外婆,妈妈不停向火盆里投纸钱,有宾客上来,她就机械的磕头还礼。 屋子中间安放着外公的遗体,用一‘床’绸缎被子完全盖住,只能看见‘花’白的头发。 这是“普孝”仪式,那名道士是负责招魂的,让外公最后看一眼亲友们,明天就要送上山火化了。我试着开眼看了下,心中愈加憋闷,那道士根本就是个假道士,毫无法力,我根本就看不见外公的魂魄。 我的脑子里懵懵的,竟然哭不出来,看了一会儿后,推开‘门’,一步步走了出去,如行尸走‘肉’。屋子里闹腾的很,大家伙儿的注意力都在灵堂上,没一个人注意到我。 我贴着墙根走向后‘门’,想出去透透气,屋里的气氛实在是太压抑了。走着走着,一阵熟悉的“吱吱”声从我脚后跟传了过来,回头看,小白家仙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跟在了我后面。 小家伙似乎也很伤心,被我拎起来后一动不动,轻声呜咽着。 我叹了口气,捧着浑身是刺的小白家仙走出了后‘门’。 后‘门’口是我熟悉的小院,小时候,我在这里面顽皮,修炼,纳凉看星星,留下了满满的回忆。出了后‘门’走进院子,清冷的月光洒满院落,一如昨。 走到院子当中,我愣住了,那里朝北摆着一把竹椅。当年我练习开眼的时候,外公每次都把椅子这样摆,然后让我坐定,静心。 我的呼吸立刻变得急促,过了一会后,又长长叹了口气,物是人非了…… 我捧着小白家仙走过去,坐在椅子上,做了几个深呼吸,然后缓缓闭上了眼镜,这一刻仿佛时光倒流,我又回到了从前。我心有所感,打开了第三目,我想,这椅子会不会是外公摆的,而他的魂魄正在这里等我。 说实话,连我自己都不相信真能在这里看见外公的鬼魂,然而我开了眼后,竟然真的看见了东西! 我的身躯陡然僵住,就连我怀里的小白家仙都站了起来,全身的刺全都炸开,仿佛看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那是一个人形,通红似火,身外仿佛烧着了一般,晕着一层淡淡的火焰,就在我身前三尺外! 这绝不是外公,这样汹涌着阳气的魂魄,前所未见,就算是张天师都达不到这种程度,可以说完全超出了我的认知。 下一刻,更加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了,那燃烧着阳火的魂魄对着我一步跨了过来,竟然就此消失了! 我猛然睁开眼,大口喘着粗气,震惊的无以复加,我看到的究竟是什么?刚才不过一瞬间,我就出了一身透汗,内衣全湿了。还有,我的第三目看东西从不会走眼,这东西它是怎么从我视线中消失的? 惊慌了片刻,我又感应到了什么,坐在椅子上猛然转回头,果然又看见了……一个人! 这一次我并没有开眼,就是普通的视界,只见有个人正在走向北墙,我回头的一瞬间,他似乎感应到了我的目光,停住脚步站在了墙根下。 正常的视界只能看见人,那么这就是一个人,他穿着一身黑‘色’的立领装,身材修长‘挺’拔,留着一头板寸,是个男人。 下一刻,这人缓缓回过头,看了我一眼。 这是个年轻男子,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皮肤白皙,眼眉细长,俊美的近乎妖异。他脸上毫无表情,可眼睛中却透‘露’出复杂的神‘色’,有哀伤,也怜悯,似乎还有凄凉…… “唉……”我清清楚楚听见这男子叹了口气,然后他转回头,对着面前的墙壁一步跨了过去。就在他移动的瞬间,他的身形凭空从我的视线中消失,仿佛是钻进了墙壁里。 “这是怎么回事?!”我心头大骇,下意识又打开了第三目,只见墙外有一条燃着阳火的‘腿’,转眼收进了墙壁里。 他竟然钻进了灵堂里! 这人究竟是人是鬼?! 猛然间,记忆如‘潮’水般涌入我的脑海,我想起来,在我九岁那年的夏夜,也是这样坐在这张椅子上,平生第一次打开了第三目。当时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一条燃着阳火的红影,与刚才所见几乎一模一样。 我不敢完全确定,可两相对照,至少有八成把握,这就是当年那个古怪的人影,这人究竟是谁?他去外公的灵堂,究竟要干什么?! 我猛然站起身,准备赶进灵堂,可由于起身太快,我的头一阵阵发晕,险些摔倒。 喘了几口气,勉强压下阵阵虚弱,我咬紧牙关,跌跌撞撞跑向了灵堂,脚下如踩着一地棉‘花’。不管来的是什么人,哪怕是神仙,我也决不允许他对外公的遗体不利! 终于扑到了后‘门’口,我扶着‘门’框向里看,灵堂内的“普孝”已经结束,所有人分排站好,向外公的遗体敬礼,做最后的道别。 一屋子全是披麻戴孝的人,最前列那个穿着黑‘色’立领的年轻人格外显眼,可所有人似乎都看不见他,只有我例外。 年轻人紧挨着外公遗体,在假道士喊话后,毫不犹豫单膝下跪,对着遗体郑重拜了下去。 我彻底惊呆了,这到底是什么人?他究竟要干什么? 拜完,那年轻人立刻站起身,看了我一眼,又转身走向大‘门’,看架势是准备离去。我心中有太多不解,连忙冲进屋子里,不停拂开挡路的人追赶。 四周围传来一片惊呼声,大伙儿纷纷问我怎么了?还有许多人要上来扶我。 我现在的脸‘色’肯定很难看,不过我没空解释,也解释不清,只管死死盯着那个在人群中穿梭的年轻人,不停挥开伸向我的手。 终于,我追到了大‘门’边,扶着‘门’框探头向外看,却没了那个年轻人的身影。我连忙又打开第三目,可除了三三两两正常的活人灵魂外,同样看不见那个燃着阳火的魂魄,他竟然就这么消失了。 做了半天无用功,我的体力透支,脚下一软瘫在了地上,浑身直冒虚汗。 亲友们见我这样,连忙围过来一大群人,把我抬起来送往里屋。我的身体一阵阵发虚,气都喘不匀,根本没有能力追踪,只得作罢。 我又被放在了里屋‘床’上,外婆被我爸妈搀扶着走进来,她老人家坐在我‘床’边,‘欲’言又止了一番后,拍了拍我,‘抽’噎着说:“小米,别做傻事,好好睡一觉,明天我们一起送你外公上山……” 第三章:蛛丝马迹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根本就不用挖,砖头很松,随便就掰开了,下面‘露’出了一个封着口的粗陶坛子。。。相信在往年的时候,这装着银元的坛子一定埋得很深,现在是新时代了,早就不兴那一套,也就是随便掩盖了下。 我揭开坛子盖一看,愣住了,里面白‘花’‘花’一片,有半坛子银元,看堆货差不多有上百,“怎么银元都还在?” 外婆默默抹了下发髻,坐在了书案变得椅子上,回忆起来。“还记得那次我带着银元去救你外公吗?” 那一次外公除掉了水鬼,被公安局带走调查,外婆得知消息后,简直就好像天塌了一般。那年月不像现在,当时干什么都少不了走后‘门’,行贿受贿司空见惯,没礼物寸步难行,家里实在没钱,外婆就把这守了大半辈子的银元打包带上了。 那时候是七十年代末期,改革开放已经开始酝酿,各种环境都开始逐渐宽松,原本完全不能示人的银元其实已经可以拿出去卖了。依稀记得,那年月的真银元价格在70-80之间,这里有一百个银月,也就是可以麦7、8千块,这在当时绝对是一笔巨款! 要知道,10年以后“万元户”这个名词才出现,并且代表着有钱人。 外婆带着沉重的银元找到了当时的区公安局,本以为凭着这一笔巨款,绝对能把外公给捞出来,毕竟外公的罪名不过是搞封建‘迷’信,连劳教都都够不上。可接待他的去公安局副局长看了眼这些真家伙后,却没有收,好言劝慰一番后,让她老人家住在区招待所,说是外公不会有事,再过两天就把人放了。 外婆见人家是区公安局的副局长,应该不会说假话,就住在了公安局隔壁的招待所里,忐忑不安等待。两天后,外公果然被放了出来,虽然‘精’神有些萎靡,不过身上并没有伤,外婆这才松了一口气。 回到家中后,外婆又把银元放了回去,生活又归于平常,虽然外公似乎没了本事,不过外婆也不在乎这些,能平平安安过日子比什么都强,不去外面惹事更好。 说到这,外婆叹了口气,“你外公临走前在病‘床’上躺了半个月,看见你后,他说了一句话就走了,他说,他给你留了一样东西,就放在这个坛子里。” 听见外婆的话,我连忙在坛子里翻找起来,银元被我翻得“哗哗响”,没一会功夫,我果然在坛底发现了什么东西,扒开银元把那东西拿出来,仔细端详。 这是一面紫铜铸造的牌子,约莫五公分长,三公分宽,一面是八卦,另一边铸造着四个字――上清济世。 这东西我认得,是早年间道士的身份牌,上清济世代表着道教上清派,著名的茅山宗就是上清派的代表。道士往往要入市修行,云游四方,凭着这块牌子可以在任意一家道观挂单住下来,凡是没这块牌子,一般都被认为是假道士。 手握着铜牌,我又疑‘惑’了,外公当年只是在道观里做了几年小道童,根本就没真正皈依道教,更没有去过茅山,怎么会有上清派的身份牌? “外婆,当年接待你的那位区公安局副局长叫什么名字?现在在哪里?”想了想,我问道。 外婆苦笑着摇了摇头,说:“我们只是些平头百姓,哪里能知道这些事?不过当年那位副局长看上去有五十多了,现在就算还在人世,也肯定退休了吧。” “哦……”我点了点头,看来,这件事情追查起来有些难度,凭我一个人只怕不行。 我收好那块铜牌,把坛子盖上,开始把砖头复位,心中琢磨着。现在看来,外公的快速衰老和那次的经历有直接关系,这件事情我一定要追查下去,还外公一个公道! 接下来,我就在外婆家住下,一边调养身体,一边和外婆作伴。外公走了,外婆一个人孤零零的,这段伤心的日子如果没有我,真不知道她老人家该怎么熬过去。 我把打探消息的事情托付给了郭子,他现在和闵馨打得火热,凭借他老丈人的关系,调差工作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我在外婆家一住就是一个月,期间什么事都没做,每天的就是陪外婆说话,帮她做事,渐渐地,外婆终于从哀伤中走了出来,生活回到了正轨。在这段时间中,小翠也有了很大的变化,经过一段胡吃海塞后,它的体格变得更庞大,足有我的胳膊粗,看上去好像一条小蟒蛇。 一个月后,终于有了消息。 这一天一大清早,我还没起‘床’,摆在‘床’头的手机就响了,我拨开趴在上面睡觉的小白家仙,拿过手机一看,来电话的是郭子。 “喂喂,是不是找到了那个副局长?”我连忙接通电话,急切问道。 “小米啊,那个人我查出来他的名字叫‘赵本胜’,不过他早就退休了,据说回了东北老家,不在本市。”郭子小心翼翼说,接着话题一转,带给我了我一个好消息,“哥哥我也不是毫无收获,告诉你吧,我找到了咱外公待过的白云观在哪里!” 我听得一怔,“白云观不是早就毁了吗?” “是毁了,不过……”郭子解释说:“以前是破除‘迷’信,现在国家不是提倡信仰自由了吗?就前一段时间,道教协会又在白云观原址建了新的道观,三天后对外开放。” 电话里,郭子依旧在叽叽歪歪表功,我陷入了沉思中。白云观重建了?那现在的新道观和老道观会不会有什么关系? “喂,小米?我说你到底在不在听啊?”郭子见我总不说话,在电话吼了起来。 我连忙支应他,“在在在,你说得很好,这次可多亏你了……” “嘿嘿,没了哥哥我,你那里行啊,先这么着吧,哪天回城跟我打个招呼,我去接你。”郭子得意洋洋挂了电话,我这时下定了决心,三天后去这新白云观探一探。 这件事情完全没有头绪,任何一点蛛丝马迹我都不能放过,去东北找那个赵本胜只怕有点难度,说不定人家已经死了,如果能在本地找到线索就最好不过了。 打定主意,我钻进被子里,开始计划下一步的行动,不知不觉又睡着了…… Zzzzzz 三天后,清晨,我辞别外婆,蹬上自行车出了‘门’。 小白家仙照例蹲在了我头顶上,威风凛凛,我已经很久没理发了,头发‘乱’糟糟像稻草,被它用小爪子揪着,好在这小家伙总也不见长大,体重有限,揪不痛我。 为什么它非得蹲在我头顶上?只因小翠越来越大,它有点不服气,故意摆姿态。其实小翠就算现在变这么大,也依然有些怕小白家仙,平常经常被欺负,从来不敢还嘴。 小翠规规矩矩缠在自行车龙头上,眼睛滴溜溜看着前路,一副很惬意的样子,它喜欢这样。我原本打算用个竹篓把它装起来,可它就是不干,我也只得作罢。反正惊世骇俗又不犯法,我也早就习惯了别人异样的目光,看就看吧…… 这一路上,果然吸引来了无数诧异的目光,本地极少见到这么大的蛇,还规规矩矩缠在自行车龙头上,这太不寻常了,我也只得当做没看见,只管骑自己的车。 神山口离外婆家不算远,半个小时我就骑到了。 时隔很久,我又回到了神山口‘迷’信一条街,先去了马大头家,想打听下情况。 神山口之所以有这条‘迷’信一条街的存在,只因在早年间,后面的神山上有一座寺庙加一座道观。后来在那场运动中,寺庙和道观全被砸烂了,在寺庙原址建了火葬场,这条街就一直保存了下来。 再后来,改革开放后本市被列为沿江开发城市,市区需要重新规划,火葬场被搬到了远郊的龙华,这里的被拆除了。 我找到马大头的时候,他正在‘花’圈店里和人下棋,看见骑车停在他家‘门’口,连忙舍了败局迎了过来。 “嘿哟!小米师傅,可有些日子不见了,想死我了真的……”马大头如见亲人,脸都涨红了,不过他不敢过来,小翠正好奇盯着他。 “没事,我这蛇不咬人。”我跨下自行车,打好站脚,淡淡问:“我看你不是想我,是想我替你办事吧?” “哪儿能啊……”马大头连忙言不由衷说:“我马大头是什么人小米师傅您还不知道,我是那种人吗?!” “是。”我瞥了他一眼,丝毫不给他面子。 马大头笑容僵住,嗓子里“咯咯”了半晌,好像一只老母‘鸡’。不过他毕竟是经久沙场的老汉,也很了解我,叹了口气说:“你真要这么说我也没办法,不过,不瞒您说,您收山的这段时间,咱俩至少错过了这个数!” 马大头暗暗比划了个“六”,对着我甩了甩,满脸惋惜。 “咱先不谈买卖,你给我说下白云观的情况。”我随意说着,伸手放在了车把上,小翠立刻顺着我的胳膊窜过来,缠在了我身上。 “可不得了了!”马大头一惊一乍,“感情小米师傅您这段时间在闭关修炼?法力见长啊!” “甭废话了,说正事吧。”我被他贫得有些不耐烦了。 “这样……”马大头面‘色’一整,开始介绍起来,他是业内人士,所知远远超过一般老百姓,这也是我先来找他的原因。 新白云观的确就是建在旧址上的,牵头的据说是上清宗主茅山派,观里的道士有十来个,全是从茅山过来的。这次的白云观建的很大,把老观的废墟全包了进去,也就是说,现在的白云观是大观套小观。 最值得一提的是白云观的现任主持,这老道名叫“汪云峰”,被称为“云峰真人”,就是茅山元符万宁宫的原主持。 我一边听一边琢磨,这可就奇怪了,元符万宁宫是上清派圣地,主持的地位和龙虎山张天师都有的一比,他放着道教圣地的领袖不做,却跑来这小道观当主持,这汪云峰……想到这我摇了摇头,猜不透啊猜不透。 “小米师傅。”说到这马大头压低了嗓‘门’,神神秘秘说:“不瞒您说,我们街上的老几位猜测,咱这神山只怕是有什么异宝,要不然,怎么能把他功参造化的云峰真人吸引过来?” 听见这话我一怔,猛然转头,目光灼灼盯着马大头。 “小米师傅,您怎么这样看着我?我……说错什么了吗?”马大头退了一步,有些心虚。 “不!”我笑了笑,“你说的很好,我……这就去白云观看看!”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我立刻走向‘迷’信一条街深处,准备上山去新白云观。 “回头一定要来我小店坐坐啊,我有大买卖!” 马大头在我身后大喊,接着我清楚听见他小声跟别人说:“小米师傅斗汪云峰,高手会高手,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第四章:等你许久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我也懒得理会这些无聊的人,热闹?反正你们是绝对看不到的。 ‘迷’信一条街走到底,就是上山的台阶,从这里可以直通白云观。往日里这段台阶破破烂烂生满了青苔,基本没人,现在被好好修葺一新,上面香客如织。 一路拾阶而上,三五成群的人欢声笑语,聊着闲话,回头的人基本都带着各种不值钱的所谓宗教小工艺品。中国人就是这样,没什么固定的宗教信仰,见了什么菩萨都拜,这些人绝大部分都是来看热闹的,真正的信徒又能有几个? 虽然人‘潮’很杂,不过他们也有共同点,那就是看见我就躲得远远的,有些胆子小的‘女’孩情急之下,竟然尖叫着跑进了两旁的树林里,惊恐看着我。不怪他们这样,我身上裹着那么大一条蛇,看上去的确很吓人。 不过事已至此,我总不能把小翠扔了吧?只好装作看不见,硬着头皮上。 神山不高,不一会就爬到了山顶,果然,一座道观出现在了我眼前。新的白云观依山势二建,规模不算很大,从我的角度看过去,前后共有两进,南面有一个小院落,里面有厢房,应该是道士们的居所。 这里我小时候来玩过,的确依稀记得有房子的废墟,不想现在竟然真的建成了一座规模不小的道观。 道观‘门’口人山人海,摆着许多摊位,卖什么的都有,更要命的是,我在大‘门’口看见了有两名警察,正警惕的扫视人群。今天是道观开‘门’第一天,来看热闹的人太多了,两名警察是来维持秩序的。 现在我是真没辙了,我带着小翠,警察铁定不让我进去。不得已之下,我下了大路走进一片隐秘的树林里,把小翠放在了一棵大槐树上。 “爬上去等我,别‘乱’跑。”我叮嘱一声,小翠有些不乐意,不过它智慧极高,知道自己的确进不去,只得委委屈屈沿着树干向上爬。 处理好了小翠,小白家仙完全不是问题,我让它蹲在我肩膀上,走向了白云观大‘门’,汇入了嘈杂的人流中。 挤到了‘门’口,两旁全是摊贩,主要卖的是香烛,还有各种标榜开过光的法器,实则毫无用处,我只匆匆看了一眼,就被人‘潮’裹挟了进去。 进‘门’时三清殿,我来不是拜神的,就脱离人群,走向了另一面。 与熙熙攘攘香烟缭绕的真武大殿相比,两侧的厢房附近一片冷清,游客们只是来看神仙的,对于这些日常起居的所在自然毫无兴趣。 我在厢房院‘门’外看了看,里面一片静悄悄,道士们这时候应该正在三清殿里作法事,厢房里空无一人。 我继续向前走,绕过第二进大殿后,最后一进出现在了眼前。 这是一扇很小的‘门’,只容一人通过,铁栅栏‘门’紧闭着,还上了锁。我透过格子向内看,里面杂草丛生,种植着稀稀拉拉的树木,一片死寂中偶尔传来几声鸟叫,看上去和‘乱’葬岗差不多。 如果不是事先知道了情况,我会以为白云观到此为止,外面就是荒芜的后山了。 我退后了几步,打量四周,确定无人后,向前做了个助跑,攀上了铁栅栏‘门’,开始向上攀爬。这里面就是原白云观的遗址,也是我这一趟的目的地,我要进去探查一番。 我的身体已经完全恢复,手脚并用往上爬,几个‘交’错就骑上‘门’头,然后我就愣住了。只见在我身前,‘门’头赫然贴着一道黄纸绘制的符文,被一根生铁钉钉在了水泥上。 我对符箓不是很在行,不过看得出来,这符文呈殷红‘色’,赫然竟是用羊血画出来的,功用就一目了然了。自然界中什么动物的阳气浓度和人最接近?答案可能出乎许多人的预料,既不是猩猩、也不是猴子,而是山羊,所以在‘肉’类当中,羊‘肉’是最补人的。 用羊血画符,说明这符箓不是用来驱邪挡祟,而是用来对付人的。 茅山术在道家独树一帜,其特点就是擅用符箓,攻击‘性’极强,面对着这张符箓,我不敢动了。 铁可以隔断‘阴’阳,这就是这张符箓用生铁钉住的原因,钢钉都不行,被生铁钉住的符箓法力可以维持很久,而这张符纸看上去还很新,效力应该保存完好。 这下事情可就尴尬了,我认不出这张符,不知其功效,不敢妄动。可我现在骑在人家‘门’头上,假如被人看到,准得被当成贼,那可就说不清了。 稍加犹豫,我打开了第三目,仔细看这道符,这才看出了一些端倪。这张符上的阳气在沿着脉络缓缓流动,看走向竟然酷似人的经脉,看来,这东西应当是模仿活人,只是更具体的功效仍然不得而知。 已经在墙上待很久了,每多耽搁一会,危险就多一分,我决定,胡‘乱’撞下大运再说,总比这样干坐着好。主意已定,我立刻伸出右手食指,在铁钉的尖端上轻轻一划,指肚破开,渗出了一地鲜血。 我看准符上经络的任督二脉,用血横着一划,任督二脉打通,符上的阳气立刻开始疯狂流动。 只过去了两秒钟,阳气流动达到极限,符纸“嗤”的一声自燃,我松了一口气,返身跳了下去。落地后再抬头看,一缕青烟扶摇直上飘向天际,符箓已经彻底烧完了。 这茅山宗给我的感觉就是奇奇怪怪的,尽整些看不懂的符咒,对付起来似乎很麻烦,不过我只是来查事情的,如无必要,我也不会和他们起冲突。 落地后看向院内,到处是一人多高的灌木,什么都看不见,好在地上隐隐有一条小路,蜿蜒向灌木林深处,从草‘色’来看,应该被踩出来还不久。调整了下呼吸,我开始沿着小路走向深处。 走了一小段后,前面豁然开朗,一座建筑物的废墟出现在了眼前。 我以前一直以为,老白云观怎么也得有个一两进,有正殿大堂,可看这片废墟,不过就和普通民宅差不多。 房子已经完全塌了,屋顶找不见,只剩下几座断壁残垣,生满了杂草青苔。废墟外倒着半座老君的石雕,脑袋都被敲去了半边,透着一股凄凉。 正当我四处打量,废墟内突然传来清朗的呼唤声:“小友,既然来了,就过来一叙吧。” 我被吓了一跳,什么人说话?自己竟然暴‘露’了! 喊过之后,那声音就没有再出现,我陷入了尴尬中,这简直就好比做贼被抓了个现行。 一番犹豫后,我排除掉立刻逃走的念头,大大方方走了过去,所谓拿贼要拿脏,我又没偷东西,你还能把我怎么着? 绕过一处废墟墙角,在西面的废墟中,我发现了喊话的人,这是一个老道,盘膝坐在一张蒲团上,看着内墙壁上嵌的一面石碑出神。这老道穿着一声藏青‘色’道袍,没有带道观,头发‘花’白,看上去年纪已经很大了,面容清癯,不过‘精’神矍铄,并没有很浓重的老态。 “汪云峰真人?”我试着问了一声。 老道转过头看着我微微一笑,颔首点头,“小友过来,我已经等候你很久了。” 我被他说的莫名其妙,我来到白云观好不超过一个小时,怎么会等我很久? 走过去我才发现,汪云峰身边还摆着一个蒲团,看来,他果然是早就等着我了。看见这一幕,我暗暗心惊,莫非他竟然能算出来我会来到?这……恐怕连张天师都没这个本事吧?! 汪云峰看出了我心头疑‘惑’,招了招手示意我坐下再说。 “其实,我已经在这里等你两个多月了。”我刚坐定,汪云峰神神秘秘说,“直到刚才有人破了我的‘回光符’,我才确定是小友来到,松了一口气。” “您认识我?”我被他彻底‘弄’懵了,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 汪云峰仰天一笑,道:“对米小友仰慕已久,今日却是第一次见到,贫道我有事相求。” “找我什么事?”我淡淡问,依旧保持着警惕。 “米小友请看那石碑。”汪云峰转身指向那面嵌在墙体里的石碑,“有人告诉我,小友能解开这碑上的铭文,让我在此等候。” 我转向那石碑看了一眼,愣住了,这老道在开玩笑吧?这分明是一面无字碑,上面什么都没有,就是一面“白板”,我能怎么解? “道长,你找错人了吧?”我有些不乐意,该不会是在耍我吧?“究竟是什么人让你来等我的?” 汪云峰闻言眉头皱了起来,捻着胡子思考了一会儿,说:“米小友不忙,且听贫道我把那段经历说出来,也许,会有所启发。” 接下来,汪云峰侃侃而谈,说起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这件事情还得从半年前说起,那时候,汪云峰还是句容茅山元符万宁宫的主持。汪云峰擅长各种符箓,神鬼莫测,法力高强,并且医术也不弱,在道教中威名赫赫。 这一天,两个下山办事的道士回山,带回来了一个人,请他出手相救。人命关天,汪云峰当然不能推辞,他急忙跟着弟子们来到宫‘门’外,看见了这个奇怪的人。 用汪云峰的话说,这人是个面容俊朗的中年男人,还有一丝气息,可脸上却已经出现了尸斑,并散发出淡淡的腐尸气味。这么古怪的症状,他还从未见过,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就在这时,那个奄奄一息的年轻人睁开眼说话了。 第五章:石中人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他说,他这具‘肉’身就要蜕变,需要找一个‘阴’阳调和的地方,而附近只有茅山的环境最合适。”说到这,汪云峰脸‘色’开始变得凝重,神情显得有些紧张,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刻。 “贫道修行愈一甲子,自认道法高深,却还从未听说过有‘肉’身蜕变的说法,心头好奇,就把他带到了我静修的‘洞’府中。”汪云峰说到这摇了摇头,感叹道:“这一次,频道才算是真的开了眼,原来,世上竟然有如此神奇的修炼法‘门’……” 我也听得来了兴趣,连忙追问:“后来怎么样?” “后来……”汪云峰目光变得‘迷’离起来,回忆一番后继续往下说。 被带到‘洞’府后,中年男人很快就死了,汪云峰按照他事先的吩咐,留着他尸体三天。三天后,一直守在‘洞’口的汪云峰不见有人出来,就准备进‘洞’去为人家收尸,然而,他看到了令他震惊万分的一幕。 那个中年男人的确已经死透了,尸斑布满了全身,然而就在尸体旁边还坐着一个约莫三十来岁的壮年男子,容貌与死者有九分相似,只是看上去年轻了一些。 这真是活见鬼了,汪云峰在当地民间被称为活神仙,道法高深,他一直守在‘洞’口不曾离开半步,这人是怎么进来?能在自己的面前进‘洞’而不被察觉,这人又是什么修为?除非是传说中的神仙! 就在汪云峰震惊莫名的时候,那个男人说话了,他看上去很虚弱,勉强告诉了汪云峰答案,原来,他就是那个死去的人,他脱离了原来的身体,蜕…… 说到这,汪云峰眉头一皱,猛然砖头看向一旁,手掌一翻,指缝间已经夹着一张符箓,看架势是准备打出去。我顺着他目光看,只见小翠大概是等得不耐烦了,竟然找到了这里,从灌木丛间游了过来。 这老道符箓厉害,我可不敢让他对小翠来这么一下,连忙拦住他,“千万别,那是我养的……宠物。” 汪云峰松了一口气,看看小翠,又看看小白家仙,长叹了一口气,“米小友果然世外高人,如此灵宠,竟然养了两个。” 小翠游过来,警惕地盯着汪云峰,盘在了我的‘腿’上。面对这么大一条蛇,一般人恐怕得吓破了胆,可汪云峰却毫不在意,反而伸出手指着小翠,“那个人说,他就像蛇一样,蜕下了一具皮囊,又拥有了一个新的身体,这样往复下去,他会越来越年轻!” 我听得打了个哆嗦,这是什么样的人? 汪云峰接着苦笑道:“频道遍览天下法经,还从不曾听说过世间竟然有此等返老还童之法,就……虚心讨教。那人坦言功法是师尊传授,他也不知具体,不过又说米小友能见碑解‘惑’,让我来此重建道观等候。” “见碑解‘惑’?”我又看了眼那面无字碑,我能解什么‘惑’?我比你还‘迷’糊,这事情也太匪夷所思了,难道是…… “对了,那人叫什么名字?”我换了个方向问道。 汪云峰略一犹豫,“他自称叫做-赵本胜,蜕变完了后,他扔下那具尸体,就离开了茅山,说是要回东北老家。” “赵本胜!”听见这个名字,我脑海如被大锤狠狠擂了一下,竟然是他,那个当初接待我外婆的区公安局副局长! 如果说我以前对这个人只是怀疑的话,现在基本就坐实了,外公的衰老和他绝对有关联!没想到,他修了一身古怪的功法,半年前居然还在茅山! 前后一联想,我在外公灵堂外看见的那个不人不鬼的古怪人影,难道就是他?! 若真是如此,这个人我绝对不能放过! “米小友?你……” 身旁传来话语,转头看,汪云峰一脸期待看着我。 “你要我帮你看这块无字碑是吧?那我就帮你好好看看。”说完,我跨前两步,打开了第三目,果不其然,在我的第三目中发现了异常,这块石碑中竟然有个人形,并且由于被彻底封死,还有一丝阳气存在。 这个发现让我震惊了,我连忙抢上去,将石碑整体检查了一遍,严丝合缝,就是一块整体开采下来的大青石,这个人是怎么进去的? 看见我的举止,汪云峰连忙跑过来,一脸紧张问小心翼翼问:“米法师,可是有发现?” 我退后一步,左右打量起来,这里碎砖头到不少,可连一块趁手的石头都没有,根本就无物可以撼动这块坚硬的大青石碑。 “找人来,把这块碑打碎,你要的答案应该就在里面。”自己无能为力,我只得把事情抛给了汪云峰,这里是他的地盘。 说实话,我现在对这位所谓的高人印象并不好,论法力他很强,绝对在我之上,只是法力和修为是两回事,和张天师比起来,他的修为差太远了。如果换作平常,我会转身就走,根本就懒得告诉他石碑里的秘密,只是现在我也很需要这个答案。 听见我的话,汪云峰皱着眉头思考起来,有些犹豫不定。 “米法师,你确定?”良久后,汪云峰面‘色’凝重问道。 我毫不迟疑点了点头,“你找人打碎就是了,我确定。” “好!”汪云峰终于下定了决心,灰白的扫眉紧紧锁在了一起,大喝一声,撩起了右手的大袖,“米法师,请退后几步。” 闻言我默不作声向后退了几步,任由他施为。 汪云峰并没有去叫他的徒子徒孙,也没有去寻找工具,我刚走开,他一步站到了石碑前,闭上了眼睛,身上的气势开始攀升。我这时候还维持着开眼状态,只见他身上的阳气如初生的朝阳般蒸腾而上,越来越浓。 到目前为止,我见过最厉害的人应该是张天师,单论修为的程度,即便是巫‘女’也比不上他。今天我再一次开眼了,这位汪云峰真人的阳气浓度竟然比张天师还要强烈,我离着他有七、八米远,竟然感受到了一阵阵热‘浪’,仿佛面对石碑站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座熊熊燃烧的火炉! 等身上的阳气蒸腾到极限后,汪云峰大喝一声,一掌拍在了石碑上,只听“轰”的一声响,我的脚下居然感觉到了振动,那面一人多高的石碑竟然被硬生生拍出了一条裂纹。 我被彻底震惊了,这还是人嘛?! 接下来,看上去至少有八十岁的汪云峰犹如疯了一般,一掌接着一掌,拼命拍打石碑,石碑不堪重击,上面的裂纹越来越密。这时候我才发现,每拍一掌,汪云峰的灵魂就会受到剧烈震‘荡’,渐渐有些萎靡。 原来是这样,这个汪云峰的法力没这么吓人,应该是用了什么秘术‘激’发魂力,超水平发挥。虽然不懂他的法术,不过可以肯定,这种行为相当于打了兴奋剂,对他的灵魂和身体都会造成损害。 我疑‘惑’起来,修炼是一件很艰难的事情,他为什么不叫人来帮忙,而非要这样透支自己的法力?转念一想我明白了,这牛鼻子老道是怕石碑里真的有什么秘术,怕被别人看到,想自己独吞了。 想通了这一层,我对这老家伙愈加的鄙视,不过听着耳畔接连不断的“嘭嘭”声,看着他掌下碎石飞溅,我暗暗心惊,这老东西咱惹不起。 一连拍了4、50掌,只听轰隆隆一声,那面巨大的无字青石碑终于彻底崩溃,散成一块块碎石滚了满地。一具身体‘混’在碎石中涌了出来,摔在了汪云峰脚下。 这时候再看汪云峰,他的灵魂已极度萎靡,眼睛都几乎快要闭上了。 看着滚落在脚下的尸体,汪云峰惊呼一声,继而狂喜,他一把抓住那人双手,稍稍一用力,把那人从碎石堆里拔了出来,扔在了一块平地上。 准确来说,这其实是一具尸体,只不过毫无腐烂的痕迹,身上还散发着活人独有的体味,仿佛刚死不久。这人下穿着一条灰土布长‘裤’,上身**,身上布满了象形文字。 看见这人的容貌,我彻底惊呆了,虽然发型不同,可他的样貌和我在外公家后院看见的人几乎一模一样! 万万想不到,竟然是他!从刚才汪云峰的描述来看,这人绝对不是赵本胜。 我不知道这块石碑有多久的历史,从外表的青苔来看,时间绝对不短,那这尸体是什么时候被封在里面的?外公家那个怪人又是怎么回事? 我原本以为打开石碑后,能找到某些线索,却想不到事情完全不是我想的那样,现在更扑朔‘迷’离了。没想到追查外公的事,竟然似乎进入了一座‘迷’宫,越陷越深了。 “啊,果然有功法!”汪云峰惊喜呼喊,扑在尸体上,开始诵读起来。只是那尸体上刺的都是甲骨文,他似乎认不太全,连看带猜,读得磕磕巴巴。 我对这些上古文字再熟悉不过,那些专‘门’研究这个的专家都未必有我‘精’通,这上面刻的是将五种巫法结合的法‘门’,说是能达到某种超凡入圣的境界。这件事情太过离奇诡异,刚看了个开头,我就强迫自己移开了目光,我怕这是别人给我准备的‘阴’谋,照着修炼,指不定会变成什么样,还是不看为好。 这里似乎已经没什么值得我探究的东西,我也不想再留,转过身就走,小白家仙和小翠紧跟在了我后面。 刚走出两步,我心有所感,脚下一顿,转回头看,只见汪云峰已经停止诵读站起身,盯着我的背影,面‘色’‘阴’晴不定。 我瞬间就从他脸‘色’上读懂了什么,这老狗为了独吞什么狗屁“功法”,竟然对我动了歹意! 沉闷的对峙了一会后,我裂开嘴一笑,“如果你刚才不动用魂力,也许我不是你对手,至于现在吗……” 话说一半,我看了身边的小白家仙和小翠一眼,不再说话,等待着汪云峰的反应。我这不是在唬他,他现在法力只怕都不到正常状态下的一半,我虽然没把握能赢他,可加上两个小家伙,他想要留下我,只怕也没那么容易。 现在白云观里不但有许多游人,还有警察,真闹到了大庭广众之下,他这个道‘门’魁首只怕得坐牢! 听见我的话,汪云峰老脸连连变幻,最后竟然平静了下来,叹了口气说:“米法师不要误会,我只是想知会阁下,今天的发现兹事体大,希望阁下能严守秘密,不让第三人知晓,这样对你、对我都好。” 他这话‘挺’有意味的,不过我完全不会在意,看见老家伙服软,我微微一笑,大大咧咧转身就走。 第六章:借你一程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出了那扇小‘门’,我回头看了一眼,叹了口气,线索找到了,可事情却更复杂了,下面该从哪里着手。,。 就现有的线索分析,这事情很不简单,对方似乎是在故意拖我下水,可他的目的又是什么?目前有两条岔路摆在了我面前,一条是那个曾两次出现在我面前的青年,可这条线根本没法追查,而另一条就是赵本胜。 赵本胜这条线应该是故意出现在我面前的,似乎想引‘诱’我做什么,如果我循着这条线索走下去,最终很可能会落入圈套,然而我好像没有别的选择,只能去找他。 主意已定,我也顾不得惊世骇俗,带着两个小家伙出了白云观,一口气跑下山回到了马大头那里。我没有急着回去,而是再一次找到了马大头,他是业内人士,消息灵通,我准备想他打探下赵本胜这个人。 在马大头的店里,听完了我的问题后,马大头沉默了许久,终于报出了一个地名――黑河。 “赵本胜这个人小米师傅你可能没听说,不过他在东北大大的有名。”马大头难得的郑重说道:“东北原来有四大家,五大仙,可大约在20年前,又出现了第六位大仙,就是这个人,被称为赵不老。” 我一听有‘门’,连忙把马大头拉坐下,让他给我好好说道说道。 马大头点燃一根烟,深吸一口,目光变得深邃,“这么说吧小米师傅,东北那块地方,特别是大兴安岭一带,从古至今都是各路仙家盘踞的所在,其中尤以胡、黄、常、莽四大家势力最大,除此之外,还有狐黄白柳灰五大仙,个个身后都带着家族,凡人要想修炼,先得拜这些野仙的堂口,做野仙的弟子,这样的人,被称为马家。” 关于“马家”,我是知道一些的,所谓南茅北马,指的就是南方的茅山派和北方的出马仙。拜过野仙的人一旦被承认,就可以得到某个野仙附身一同修炼,拥有许多神奇的功法。 说到这我想起一个人来,当年我刚出道的时候,接触过一个出马老太太,她自称拜的是胡家,身上带着胡三太‘奶’。当初我不知道胡三太‘奶’是谁,后来随着阅历的增长,才明白这名字代表着什么。 东北胡家仙家众多,实力雄厚,而胡家当家的,就是胡三太爷和胡三太‘奶’。据说这胡三太‘奶’法力通天,来无影去无踪,也唯有张天师那个级别的人物才能让她忌惮。 这也就是在江南,假如张天师真的孤身北上到东北,胡三太‘奶’身后一大家子小辈,还真就未必怕了他。 想到这,我心中一动,问道:“在哪里可以找到胡三太‘奶’?” “这……”马大头被我说愣了,片刻后苦着脸说:“胡三太‘奶’她老人家是想见就能见到的?就算是‘门’下的出马仙,也很难能有幸得见,何况我们这些外人。” 想了想他又说:“辽宁北宁青岩寺据说供奉着胡三太爷和胡三太‘奶’的真身,你要真想找,可以先去那里看看。” “得嘞,谢谢您了。”我起身拍了下马大头的肩膀,起身准备离去,所谓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这话一点不假,有了马大头的点播,我可省太多事了。 我的打算是这样的,东北仙家们实力雄厚又极度排外,直接去找赵本胜只怕很不容易,还可能引起冲突。胡家是东北势力最大的家族,和它们家先通个气,总有好处,要是能得到帮助就太好了。 东北四大家都有几千年历史,已经形成了一个相对稳定的小社会环境,这时候突然‘插’进来一个人仙,按说应该会被忌惮。 “哎!小米师傅,您真要去闯东北啊?!”马大头追出‘门’口,满脸关切大喊。 我笑眯眯挥了挥手,跨上自行车调头回家去了。 刚蹬起来,我隐约听见马大头在后面兴奋地自言自语,“这下乐子可更大了,嘿嘿……” 我被他‘弄’得哭笑不得,这是把我当成灾星了不成?走到哪闹到哪啊!不过转念一想还真是,自打走上这一条路后,我还真是走到哪就斗到哪,说是灾星也不为过…… 匆匆回到家后,我丝毫没有隐瞒外婆,把我这一段调查的结果全都说了出来,听完我的叙述,外婆沉默了。 “小米,你是我在世上最亲密的人了,我不想你出事。”良久后,外婆紧盯着我的眼睛说。 我心里不太好受,不过为了不让外婆担心,我连忙挤出笑脸,满不在乎说:“您老放心,我就是去玩玩,顺便打听些事情,不会和人家起冲突的。” 这也不是敷衍话,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在人家的地盘上,我是能不惹事就不惹事,毕竟我的目标只有赵不老。 外婆思忖良久后,终于点了点头,无奈说:“你这孩子太倔,真想去,我老太婆恐怕也拦不住……” “外婆,看您说的,真不会有事……”看见外婆抹眼睛,我连忙安慰,发誓带赌咒,保证一定会安然无恙回来。 外婆信不信我的保证我不知道,不过正如她老人家所说,我决心已下,她还真拦不住我,就算我现在不去,将来也会找机会去,她总不能时时看着我吧? 当夜,吃过晚饭后,我陪着外婆一直聊天到深夜,追忆我的童年岁月,小屋里不时传来欢声笑语,直到12点多我才睡下…… Zzzzzz 翌日,我起了个大早,桌子上摆着我最喜欢喝的小米粥,还有一个装满了行礼的大帆布背包,这些是外婆昨夜为我准备的行装。我把屋子找了个遍,没找到,她老人家不知去了哪里,不在家。 由于急着赶火车,我只得匆匆喝了小米粥,背上背包上路了。 这一趟我是偷偷去的,没告诉我爹妈和郭子,也不打算让除了外婆以外的任何人知道。 蹬上自行车赶到火车站,我随便找了个角落吧自行车锁上就不管了,反正这车子够破的,没了就没了吧。 买好票后,接下来另一件麻烦事摆在了我面前,该怎么把这两个小家伙带上车。 小白家仙很小,藏在包底人家很难发现,或者就算抱进去乘务员也未必会管,可小翠就难了。这么大一条蛇,带着过检票口,一旦查出来。准得让车站派出所给没收了,到时候扔了还好,要是炖成蛇汤,我哭都没地方…… 正当我发愁的时候,不远处的售票口有人高声说话,一股大碴子味,我看过去,顿时有了计较。 那是一条高高大大的中年汉子,正为了托运费的事,在托运窗口跟人吵架。在他脚下放着一对大箩筐,上面盖着棉被,我走过去掀开一角,里面装着一袋袋用塑料封好的茶叶。 东北不产茶叶,不过东北人又爱喝茶,而咱们这里是茶叶的著名产地,所以每年这时节,会有许多东北人过来贩茶叶,这位大哥看来就是做这个营生的。 “干哈那?欺负我们外镶银呐?来的时候就收10块,凭什么回去就得25!”那位大哥一看就是典型的东北人脾气,既不软也不硬,那股子劲叫做“拧”,反正我就这样,说破大天也甭想说动我。 办托运的小姑娘脸都气红了,狠狠一拍桌子,“你这人讲不讲理?讲不讲理!来的时候是是是……空箩筐,现在装满了货,这能一样吗?!” 人小姑娘急得都结巴了,这位大哥反倒不着急,他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悠然掏出一根烟点上,不搭理人家。那一对大箩筐堵着托运处大‘门’,他不搬开,后面也没法上。 “大哥,去哪儿啊?”我凑上来笑着问。 那男人吐出一口烟,瞥了我一眼,“铁岭,怎么滴?” 我一听正好,跟我坐的是同一趟车,于是我把背包往他的箩筐上一墩,笑呵呵说:“大哥,咱俩顺路,我是头一趟去东北,搭个伴怎么样?你的托运费我出了。” 我说话的时候,轻轻拍了拍背包,藏在里面的小翠会意,探出头游进了装满茶叶的箩筐里,无声无息。 那大哥被我说愣了,“你出,25块啊,为什么呐?” “嗨!”我重重拍了下他肩膀,“不就25块,‘交’个朋友嘛,怎么东北人都婆婆妈妈的?” 这话彻底把他惹‘毛’了,他一把扔掉烟蒂,横鼻子竖眼对我大吼,“瞎说什么呐?咱东北可都是爷们儿!不就25块吗?你出就你出!” 我差点没忍住乐了,赶紧掏出25块钱递了过去,小姑娘满心不乐意开了票,扔到那大哥怀里,没好气的说:“走那边的铁‘门’,带着单子‘交’给行李员。” 眼看着火车就快到站了,既然票都开了,那位大哥也不愿耽搁,连忙挑起了担子。刚走了两步,只听他连声“哎哟哟”,不停向后倒退,茶叶本身不重,后筐里钻进去一条大蛇,前后不平衡,他自然站不稳。 我连忙上去在后面托了一把,催促道:“赶紧走吧,可别误了火车。” 这趟火车是厦‘门’开往哈尔滨的,一天就一趟,被我这么一说,他也着急了,顾不上检查箩筐,急急忙忙往前小跑。那扇铁‘门’就在售票处旁边,我俩一前一后跑进去的时候,列车正好呼啸着进站,一路拉着汽笛。 第七章:黑老太太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两个箩筐松紧行李车后,封上布条,我就彻底放心了,按照铁路上的规章制度,客户的东西他们绝对不能打开包装。.。小翠是蛇,可以把行动力降得很低,在里面睡一觉也就到了。 我俩从行李车厢直接进了最后一节车,找了个位子坐下来,开始胡天黑地海吹,我俩的票其实不在这节车厢,不过只要买了票,列车员就不会管,随你坐那儿。这时候也不分站票坐票,谁先霸上就是谁的。 不得不说,东北人实在是太能白话了,这位名叫李得水的东北汉子嘴功令人叹为观止,一开始他只有我一位听众,说到后来,半车厢都在听他侃大山,不时哄堂大笑。 三个小时后,车子到了南京,打量的旅客涌上来,原本还算宽松的车厢立刻变得很拥挤,我见有个‘妇’‘女’抱着孩子每座,就把座位让给了她,自己去行李车厢‘门’口‘抽’烟。自此后一天一夜,直到到达目的地,我再也没有了属于自己的座位…… 那年月的火车有多拥挤,现代人是无法想象的,这么说吧,在最拥挤的那一段,我连一块能站直了的地方都找不到,行李架和座椅下面都躺满了人,我只能用一个很别扭的姿态靠墙站着,双手轮流推着对面过道的墙壁,以此来维持重心,那份难受难以言表。 据说在最繁忙的几条铁路段上,每年都有人不堪忍受这份拥挤,半路跳火车自杀,具体数字我不清楚,有兴趣的可以查一查。 这一趟旅程对我来说是崩溃的,渐渐地,欢声笑语没有了,随着人越来越多,车厢里反而陷入了难言的沉寂中,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越来越难看,这气氛让人瘆得慌。 我怕下车的时候被挤散了,就一直靠在行李车厢‘门’口,火车过沧州后,我想上厕所,几米远的路程我挤了五分钟才到,拉开车‘门’一看,我差点撞墙。一平米大的厕所里居然挤着七个……也许是八个人,谁都动不了,全都直眉楞眼看着我。 我终于还是艰难的撒完了这泡‘尿’,毕竟是男同志嘛,凑合着好解决,可‘女’同志就麻烦了,到现在为止,我都想不通那些‘女’同志怎么那么能忍。 到了静海站,由于停车时间很短,列车员不让旅客下车,大家伙儿也不敢下去,等到了天津站,人们蜂拥而出,那么大的火车站站台厕所顿时人满为患。 看着满站台面无人‘色’的旅客‘乱’窜,我当时就下定了决心,回去后立刻学车买车,以前一直觉得没什么必要玩那种奢侈品,现在终于想通了。 好在过了天津后,乘客慢慢稀少了下来,虽然仍没有座位,至少能走两步活动活动筋骨了,我还背靠车厢‘门’坐地上睡了一会儿,等我醒过来后,车子已经出了河北,进入了辽宁地界。 凌晨四点多,火车靠站盘锦,我趁着还没进站的时候,从通风口接走了小翠,没和李得水打招呼,独自一人直接下了车。 刚下车我就感觉到了一股寒意,连忙翻出外婆给我准备的羽绒服套上,也的亏她老人家想的周全,要不然这时候我该上哪儿买衣服去? 出了车站,站前广场上冷冷清清,旅客没看见几个,拉客的倒是有不少,一个个死缠着你不放。这些人基本都是中年‘妇’‘女’,最独特的一点就是大晚上的她们都打着阳伞,纷纷拉我去他们家住店,言辞中颇多暗示。 后来我才知道,这是通行全国所有火车站的规矩,凡是不分时节都打着伞拉客的‘妇’‘女’,店里都是经营那种营生的……等你去了后就会发现,他们家客房又脏又破,唯一的好处就是会领个‘女’人给你暖被窝,当然是收费的那种,并且你要不要服务钱都得出…… 我并不知道这些道道,不过我本能的排斥在火车站周边住店,毕竟那些事情我虽没经历过,也听说过一些。 我用大无畏的姿态冲出‘妇’‘女’们的包围,又陷入了汉子们的围困中,这些人要好相与的多,他们是送客的。 我一琢磨,反正也不打算在盘锦逗留,不如干脆就直奔目的地得了。和一辆三蹦子谈好了价钱,让他把我直接拉到北镇常兴店,我打算就窝在三蹦子里睡一觉。 和火车厢比起来,三蹦子里简直太舒服了,车老大和在里面放了一‘床’棉被,坐一半盖一半刚刚好,我裹着没一会就进入了梦想…… Zzzzzz 常兴店其实是属于锦州的,不过离盘锦反而近一些。 上古时,舜帝将天下分为十二州,每州又封了一座镇山,这里属于幽州地界,镇山就是位于常家店镇的医巫闾山,青岩寺就在医巫闾山上。从山名就可以看出来,这座山与巫文化有着紧密的关系,只是沧海桑田,如今的闾山已经变成了佛教圣地。 我被开车大哥喊醒后,天光已经大亮,探出头看,医巫闾山就在眼前,终于到达此行的目的地了。 “要拜歪脖娘娘得赶紧的。”开车大哥拍了拍前帘,“人可多了,去晚了挤不进去,有的等。” 说完话大哥把裹在身上的军大衣紧了紧,打了个哆嗦,我以前还以为东北大汉都不怕冷,原来不是这样…… 我按照事先约定付了车钱,背上包跳下了三蹦子,深吸一口气,只觉神清气爽,刚才那一觉终于让我睡足了。 ‘混’进上山的人流,我开始随着香客们一起爬山,这些人基本都背着红布兜,里面装着拜佛的香烛。 医巫闾山作为北方宗教圣地,最出名的就是天下独一无二的歪脖老母,别处的观音大士都是宝相庄严,姿态端正,唯有这里是歪着脖子,笑容可掬。据说这位歪脖老母最为和善,只要心诚就有求必应,所以引来了八方香客,这些上山的人有八成都是去朝拜她的。 上山的路上,我就向同行的人打听胡三太爷和胡三太‘奶’,看来这两位仙家名气也不小,很快我就得到了答案。 医巫闾山不算大,不一会儿就到了最著名的青岩寺,香客们进寺去拜歪脖老母,我则脱离了大部队,走向后山。 走着走着,我听见身后有脚步声,回头看,原来还有两个人和我同路。 这二人,打头的是个老太太,穿着一身黑衣,身材矮小,看上去得有六十多岁,不过很‘精’神,头发还是黑的,在脑后梳了个发髻,一丝不‘乱’。就是老人家似乎心情不好,一直板着张脸,气鼓鼓的架势。 跟在老太太后面的是个尖嘴猴腮的老头,穿着‘花’里胡哨很是古怪,噤若寒蝉,一路陪着小心,连头都不敢抬。 我刚停下脚步,黑衣服老太太从我身边走过,没看我一眼。后面的老头稍稍打量了下我,立刻对我挤眉‘弄’眼,表情非常夸张。 一般朝人挤眉‘弄’眼,肯定是为了表达什么,可问题是,这老头原本就是满脸褶子,这么一挤,脸立刻成了菊‘花’,鬼才知道他想传达什么信息。看见我瞠目结舌疑‘惑’不解,那老头无声叹了口气,还拍了下大‘腿’, 就这么简单的一个动作,前面的黑老太太立刻察觉,抬起手一挥,一根烟袋锅子重重敲在了老头头顶上。 邦! “哎呀!”老头捂着头顶一蹲,带着哭腔哀求:“妈妈,不能再敲了,一头包了……” 黑衣服老太太看了我一眼,“哼”了一声继续走,老头再也不敢玩‘花’样,捂着头老老实实跟在了后面。 我疑‘惑’起来,这俩人是母子?不像啊…… 又走了一段,来到了一条山崖边的小路上,山壁上开满了‘洞’室,里面供奉着各种造像,不知都是哪路神仙。 我一直跟在老头老太后面,走着走着,最前头的老太太突然站住,回头又是一烟袋锅子敲在老头头顶上,老头被敲得一矮身,竟然“噗通”跪在了地上。我被吓了一跳,连忙停下脚步,心说这当妈的也太狠心了吧?这么打儿子! 老太太打跪下老头后,竟然指着岩壁破口大骂起来。“胡老三!你家徒子徒孙去本溪也就算了,竟然还在我的地头上欺负我们家小辈,别看你胡家人多势众,今天要是不给我个说法,我就把你的庙给拆了!” 老太太骂的口沫横飞,我听得目瞪口呆,连忙上前两步看向岩壁,只见那里开着一个很大的岩‘洞’,里面供奉着两尊彩‘色’的人像,分别是一老头和一老太太。听黑老太太的语气,这二位应该就是我来寻找的胡三太爷和胡三太‘奶’夫‘妇’俩。 前后联系起来一分析,那个老头应该是胡家的出马弟子,他去本溪犯了事,被黑老太太捉来问罪,这么看来,这老太太只怕也不是凡人。 毕竟是在人家的地盘上,我也不好打开第三目看他们的底细,索‘性’就老老实实站在一旁看热闹,别说,还‘挺’好玩的。 黑老太太骂了半天没人搭理她,就又把气撒在了跪在身边的老头身上,骂一句就敲一下,老头偏偏又不敢动,被敲得都晃悠了。 渐渐地,我看不下去了,这老头也太惨了吧?可就在我准备上去劝说的时候,前方山壁外拐出一个人来,而这人,我曾见过,正是当年劝我别管闲事的出马老太太。 第八章:翠花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出马老太太提着个大扫把,满脸不高兴走了出来,开始扫地,她的动作很大,撵着黑老太太扫,摆明了赶人的架势。.。 黑老太太跳了两下脚后,勃然大怒,一把抓住扫把,和出马老太太面对面吵了起来。我一看机会难得,上去把老头拽起来,闪到了一边。 “怎么了这是?”我小声问老头。 老头脸上苦的都能拧出水来,无奈的看着我,‘欲’哭无泪,“黑妈妈冤枉人,我是被人请去本溪办事的,哪里欺负了他们家人,反倒是我被人打了,你看你看……” 老头说着说着把左脸往我跟前凑,指着自己左眼给我看,果不其然,那只眼眶都黑成熊猫了,眼珠上还有血丝,被打的还不轻。 我受不了他那架势,连忙把人推开,跑到俩老太太那里去拉架。这么一会功夫,俩老太太掐上了,揪衣服扯头发,就差卡脖子了! 我一个箭步跨上去,想要分开俩老太太,没想到她俩力气不小,死死揪着对方就是不肯分开。 “两位老太太,快松手,这成何体统啊……”我也是没辙了,想不到她们居然会这样干仗。 俩老太太头顶着头,轮流叫嚣:“让她先松手,她松手我再松!” 感情这俩老太太还都不肯服软,我只得先去劝出马老太太,“人家岁数大,要不,您先撒手?” “我比她大?小伙子,你可没点眼力件儿。”黑老太太冷哼一声,“不过你说得对,看在她年纪大的份上,我就先松手吧。” 说完,黑老太太果然先松了手,然而,她并没有得到对等对待,出马老太太怪笑一声,用力一揪,“哈哈”大笑起来。 这下可好,黑老太太被彻底惹恼了,她再一次用左手扯住出马老太太头发,亮出右手指甲,对着出马老太太脸就挠了过去。我一看不好,真打出火气来了,这要是挠到准得破相,到时候矛盾可就彻底‘激’化了。 我作为一个和事佬,自然不能坐视事情闹大,连忙用肩膀往两人中间一扛,想强行分开。然后就听“嗤啦”一声,我的脸被带得一歪,不知怎么的,这一爪子竟然挠到了我的脸上。 我下意识退后一步,‘摸’了‘摸’脸,火辣辣的疼,再看看手,上面还有血丝。 两位老太太全傻眼了,揪在一起呆呆看着我,那老头眼珠一转,往后缩了缩。 “你们这是干什么?!”我暴走了,跳着脚大骂:“我就是一拉架的,招谁惹谁了就?你们要打是吧?那就打,往死里打!” 谁成想,听见我的叫嚣,俩老太太对望一眼,竟然“哼”了一声同时松开手不打了。 我这个气啊,感情你们俩这是合起伙来坑我啊?我还没娶媳‘妇’呐!脸就‘花’了,也不知会不会留疤…… 松开后,黑老太太抹了抹头发,趾高气昂转过头,双手勾在一起不看我。出马老太太显得有些不好意思,扶着我问:“小伙子,你……不要紧吧?” 刚问完,出马老太太吃了一惊,“是你!” 好嘛,打了老半天终于认出我来了,我是一肚子委屈向谁伸冤去? “小师傅,你怎么跑我们这嘎达来啦?”出马老太太连忙把我扶坐在一块石头上,问道。 我还能说什么?只得摆了摆手,“我是来东北办事的,准备先拜会下胡家堂口,和胡三太爷、太‘奶’打个招呼。” “这样……”出马老太太闻言思索起来。 “哟,感情你们是一家的啊!”旁边传来黑老太太怪腔怪调的声音,“难怪刚才拉偏架。” 我顿时火气上涌,把脸凑过去给他看,“我要真是拉偏架的我能这样?信不信我把你揪公安局去,让你出医‘药’费!” 黑老太太听见“医‘药’费”三个字一惊,连忙转过头嘟嘟囔囔,不敢再大声说话。 “这老太太是本溪黑妈妈的弟子,全东北就属她最不讲理!”出马老太太指着黑老太太恨声斥骂,我连忙给拦下来,可别再打起来了,我不心疼你们俩老太太,我心疼自己的脸! 东北的仙家实在太多了,这黑妈妈也算是一号人物,据说真身是一位地仙,和四大家、五大仙差距不小,不过脾气‘挺’横的。 “我想见见胡三太‘奶’,你能帮着引见引见不?”我转向出马老太太问。 听见我的请求,出马老太太有些为难,说:“真不巧,三太爷和太‘奶’几天前出‘门’了,说是找四太‘奶’‘奶’说事去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这位胡家四太‘奶’‘奶’我倒是听说过,名叫胡金‘花’,也就是在民间大名鼎鼎的“金‘花’婆婆”,据说住在长白山,这一来一去,只怕一时半会回不来,我听得满心失望,白跑一趟了。 胡家老一辈,总共有四太爷加四太‘奶’,总共八兄妹,其中三太‘奶’“胡天‘花’”是领养的,后来就嫁给了三太爷。 胡家其他几位都不爱管事,掌管天下胡家的担子就落在了三太爷和三太‘奶’身上,三太‘奶’平常住在这医巫闾山,三太爷的家其实是在盖州朝阳‘洞’。 “早知道正主不在,我就不来了,跟你们这些小辈说不清。”黑老太太不满的说,说完看向那老头,犯起了难。她本想领着人来兴师问罪,可现在没找到人,该怎么处理? 那老头被黑老太太盯着,打了个哆嗦,瑟缩着蹲在了地上。 “人先留下,你回去跟黑妈妈说,等三太爷和太‘奶’回来,会给你们一个‘交’代。”出马老太太不耐烦地说。 黑老太太显然对这个处理不满意,正准备说什么,忽然看着我,瞪大了眼睛。 我身后一阵窸窸窣窣,原来是小白家仙睡醒了,钻出来爬到我的肩膀上看热闹。还没有完,紧随其后,小翠也探出脑袋搭在我肩膀上,懒洋洋四处打量。 “白家和常家的!”黑老太太倒‘抽’一口凉气,脸‘色’变了。“算了,就按你说的办吧,我先回去了。” 黑老太太撂下一句话落荒而逃,我看向出马老太太,她也瞪大了眼,呆呆看着两个小家伙。 “嘿!我就知道你不是一般人!”那个满脸菊‘花’折子的老头兴冲冲跑了过来。 “滚后山待着去!”出马老太太对着老头大喝,老头立刻萎了,“哦”了一声,垂头丧气走向后山。 目送老头离去,我问道:“你有没有听说过赵不老这个人?” 出马老太太吃了一惊,连忙反问:“你这次来东北就是找他的?” 我点了点头,“我家和这人有些过节,要寻他晦气,所以先来拜会下胡家堂口。” 出马老太太点了点头,思索一番后,摇着头说:“事情恐怕不好办,赵不老这个人有多厉害不说,他身后还有一帮信徒,并且在黑河,他还搭上了黄家和莽家,你一个人……” 按照出马老太太的说法,自从赵不老横空出世后,东北仙家间的平衡被打破,结成了两个联盟。其中赵家、黄家和莽家为一方,霸占了北方,常家和五大仙家组成同盟,占据南方自保,双方处于竞争、敌对的状态。 胡家是当之无愧的最大家族,没有参与到这场明争暗斗中,居中起缓冲的作用。 正如出马老太太所说,这一趟我很不好办,对付一个赵不老我都不一定有把握,再加上黄家和莽家这两个大家族,我一个人去根本就是白给。 看见我坐着发愁,出马老太太安慰道:“这事情急不得,得从长计议,要不你先跟我去后山住下,我再给你去打探打探。” 我也不是冲动的‘毛’头小伙子,局面比我想象的还要艰难,也只好这样了。我点了点头,站起身,出马老太太示意我跟在他后面。 在蜿蜒的山道上走了大概个把钟头后,前面出现了一座断崖,崖边有一栋木屋,建在草木丛中,这里就是胡家在医巫闾山的堂口。 这屋子比一般的民居要大,约莫有十几间房,出马老太太打开‘门’,请我先进去, 我站在‘门’口打量一番,屋子里很简朴,也很干净。 对着出马老太太道了声谢,我跨进了屋,可不等我后脚跟进来,只听头顶上“哇”的一声怪叫,一张脸猛然探了过来。这一下我毫无心理准备,被吓得向后一退,心脏狂跳。 离远了我才看清,从‘门’头上倒挂下来的是个小姑娘,看上去十一、二岁的样子,穿着一身红‘花’衣‘裤’,扎着一对羊角辫,正冲我挤眉‘弄’眼。 见成功把我吓了一跳,小姑娘得意洋洋裂开嘴一笑,翻着跟头稳稳落地,做了个鬼脸,转眼跑地没影了。小姑娘跑开,原地留下一‘毛’‘色’火红的小狐狸,伸着舌头兴奋地在地上转了一圈,跟在小姑娘身后一蹿,也不见了。 我捂着‘胸’口看向出马老太太,她也是哭笑不得,“这是三太***小‘女’儿——胡翠‘花’,太调皮了,三太‘奶’不在,也没人管得了她……” 得,我也只好自认倒霉,总不能和人家小姑娘置气吧。 这一次我很谨慎,先探头将屋子里仔仔细细打量了一遍,确认没问题后,方才走了进去。 屋子中间是一张吃饭的大桌子,我刚进去,就看见刚才那老头端着一大盆热腾腾的菜放在桌子上,扯着脖子没方向的喊:“翠‘花’,吃饭啦,今天咱们吃酸菜!” 第九章:托付给你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来啦!”就听一声清脆的‘女’声,‘门’口红影一闪,刚才那小姑娘一溜烟跑了进来,身后跟着那只小狐狸。 我长这么大见过许多闹腾的孩子,可还从没见过这么闹腾的熊孩子,她进屋后先是围着大桌子旋风般转了一圈,然后才一个闪身,稳稳坐在了面南的凳子上面。那个小红狐狸也就小狗那般大,撒着欢的追了一圈,后‘腿’一蹬,跳在了小‘女’孩旁边,用两只小前爪搭在了桌沿上,也满怀期待看着那盘酸菜。 小姑娘和小狐狸并排坐着,我还真搞不清那个才是胡翠‘花’,也不好问。 东北酸菜那是名不虚传,一盆端上桌,满屋子酸味儿,我腮帮子里立刻开始大量分泌唾液。 “小米法师,吃饭吧。”出马老太太做了个请的手势,我看好了她指的方向,坐在了小‘女’孩正对面。 每个地方都有每个地方的规矩,特别是胡家堂口,座位可不能‘乱’坐。 接下来,那老头端来几碗饭,和出马老太太并排坐在了我左手边,我这才明白,他们俩竟然是夫妻。 现在很清楚了,通过坐的位置能判断出来,在场地位最高的是分不清谁是谁的胡翠‘花’,接下来到我,最后才轮到出马老太太夫妻俩。 接下来,我们三个大人和四个小家伙开始就着一大盘酸菜吃饭,还别说,这东西闻起来冲,吃起来真下饭,我尝了一口就停不下来了。小白家仙对饭菜没什么兴趣,蹲在了我肩膀上好奇打量着对面的小狐狸,小翠看看没意思,把脑袋扎进我怀里继续睡觉。 对面的小姑娘胡翠‘花’似乎对小白家仙很有兴趣,吃了没几口终于忍不住,嘬着筷子说:“嗨,白家的,到我这里来,有好吃的。” 小白家仙虽然种族上属于白家仙,不过它和东北白家一点关系都没,完全是自己修炼出来的,只和我亲,根本不吃小姑娘那一套,闻言看都不看她一眼。 没想到,小姑娘这下更来劲了,她眼珠一转,从怀里掏出一把‘花’‘花’绿绿的糖果,爬上桌子递过来,“我请你吃糖,你跟着我好不?” 我打眼一看,大白兔‘奶’糖,小白家仙还就好这口。 果不其然,小家伙立刻被打动了,它‘抽’了‘抽’粉红的小鼻子,跳到小姑娘面前两只小爪子一拢,把几颗糖全抱进怀里,屁颠屁颠跑到我面前,把糖果往我兜里塞,这是要我替他保管。然后它又爬上我肩膀,抱着一颗糖连皮啃,完全不理会小姑娘的召唤。 这下可好,糖没了,小白家仙依旧不搭理她,小姑娘趴在桌子上,小嘴立刻就撅了起来。 我也是无语了,这可是饭桌,一小姑娘吃着吃着爬桌子上逗刺猬玩也没人管,这也太骄纵了吧?不过我只是个客人,这些话也不好说,趴着就趴着吧…… 趴着趴着小姑娘泄气了,悻悻然退了回去,一边划拉饭,一边眼珠子‘乱’转,也不知打的什么主意。 吃完饭后,一场审讯开始了,对象自然是出马老太太……的男人。 以前经常听到“跪搓衣板”这个词,还从没亲眼见过,今天开眼了,出马老太太竟然真的扔了一块搓衣板在屋子中间,那老头用眼神哀求一番,没效果后,老老实实跪了下去。 我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同为男人,看得怪不落忍的。 出马老太太端了张椅子坐在老头跟前,悠然坐下翘起了二郎‘腿’,还点燃了一根烟,“说吧,究竟是怎么回事?” 老头一想起那段经历,脸上立刻满是悲愤,口沫横飞招供起来。 说是在几天前,有个小伙子找到了他家,请他去本溪为他母亲驱邪。老头知道本溪是黑妈妈的地盘,不打算去,可人家说求了铁刹山上的道士,人家不管,不得已之下才来到锦州一带找马家人。 老头一想,为民驱邪是好事,既然铁刹山的人不管,自己去就去一趟吧。谁成想到了本溪刚进人家‘门’,没过一会就来了几个人,拖出来把他暴打了一顿,接着就上演了今天上午那一出。 我听得有些疑‘惑’,法师行里有些地方的地域观念比较严重,可也不至于打人吧?这黑妈妈的人未免太霸道了。 出马老太太似乎有些生气,想了想问:“你收了人家的礼没有?” 这话问到了点子上,老头嗫嚅一番,小声回答:“事情没办,所以钱没收,不过收了人家一篮子‘鸡’蛋……” 这下谁都知道实情麻烦了,法师一旦收了人家东西,哪怕一针一线,也得帮人家把事情办好,全天下都是这规矩。按照出马老太太的意思,当家的都不在,这事情可能就算了,现在就没那么容易了。 行规是绝对不能破的,那样就等于砸了胡家的招牌,这是底线。 出马老太太没有再问话,‘抽’着烟发愁,我心中一动,在一旁说:“不行就让我去吧,我正好要去黑河,顺道帮你们把这事办了。” 我不知道胡家和黑妈妈有什么过节,不过我是外来客,他们应该不会盯着我,或者就算知道我在本溪办事,也不至于对我太过分。而帮胡家办了这件事,就算是和他们家堂口有了‘交’情,将来在东北办事要方便多了。 “这样……”听见我的话,出马老太太有些意动,想了想后,终于下定决心,“那就,拜托小米师……” 出马老太太话没说完,‘门’外传来清脆的喊声,“我也去!” 转头看,那个小姑娘领着小狐狸不知从哪儿一步跳到了大‘门’口,满脸兴奋看着我们。 “嘿哟,我的小祖宗!”老头子闻言急了,也顾不得还在接受惩罚,猛然跳过去抓住了胡翠‘花’,“我跟你说,本溪那地方一点都不好玩,比咱们家里差远啦!咱不去。” 出马老太太也吓坏了,跑过去抓住小姑娘另一边连声威胁:“太‘奶’‘奶’不在家,你要是‘私’自跑了,等她回来,准得打你屁股!” “哦……”小姑娘用手指点着这对老夫妻,小大人似的,“你们是觉得我法力不够?” “哪儿能啊!”老头连忙好言相劝:“我知道你法力高强,可江湖险恶,很多时候不是法力能解决的。” 老太太的话我是完全赞成的,一个人就算浑身是铁,又能打得了几根钉?不过我刚点完头,小胡翠‘花’对着我俏皮一笑,把手指伸向了我,“我是没闯过江湖,可是他有过啊,我跟着他不就行了。” “这……”我哭笑不得,招谁惹谁了就,带着你闯‘荡’江湖?开什么玩笑! 不过我对此倒也不担心,小丫头不懂事,大人总该懂事吧?出马老太太夫‘妇’俩不会答应的。我算是看出来了,这对老夫‘妇’的角‘色’类似于保姆,虽然平常宠着这位小祖宗,可原则‘性’的问题他们应该不会让步,否则没法向孩子爹妈‘交’代。 然而,我立刻就发现自己错了,错的很离谱。小姑娘手指头刚点过来,老两口眼睛一亮,彼此对望一眼点了点头。 我打了个哆嗦,怎么个意思? “我看行……嗯!”出马老太太点了点头,和颜悦‘色’对我说:“既然小米师傅愿意代劳,那这事就拜托您了,还有我们家翠‘花’,也拜托给您了……” 我目瞪口呆,完全说不出话来,我怎么觉着,他们好像是合起伙来坑我的啊?难不成是这老两口受不了小翠‘花’,想把锅甩给我?可这也说不通啊。 正当我不知所措,耳畔传来杂‘乱’的声音出马老太太的声音,“既然小米师傅答应了,我这就给翠‘花’收拾行李去,那谁……老头子,还不快去朝阳宫和当家的说一声。” 说完,出马老太太转身进了里屋,老头子“嗳”了一声,一头蹿出大‘门’,居然比兔子都快,屋子里只剩下了我和小胡翠‘花’。 “嘿嘿……”小胡翠‘花’看着我……准确说是看着蹲在我肩膀上的小白家仙,笑得特‘奸’诈,我能清晰感觉到小家伙打了个冷战。 “不是,我多会答应了?!”我终于彻底清醒过来,然而任我怎么惨叫,完全没有回应,两个老家伙跑的没影了。 看着坏笑不止的小胡翠‘花’,我心头呐喊:“不行,这事绝对不能答应,带着她,我烦都烦死了,还怎么办事?况且这一趟搞不好很凶险,我自身难保,怎么护得了她周全?” 想到这,我看了看里屋,心想着在别人家里‘乱’跑不合适,于是赶紧冲出了‘门’,去追那老头,无论如何,我得把这小丫头给推掉。 出了‘门’我就看见了那老头,正在山道上哼着小曲往前逛,我连忙招手大喊:“等等我!” 没想到不喊还好,听见我的声音,老头回头看了一眼,立刻就像见了鬼似得跳起来往前跑。我心说你这也太赖皮了,不过我一壮年小伙子会跑不过你?追! 刚追了没几步,身后传来清脆的呼喊:“等等我!” 回头看,只见穿着红衣红‘裤’的胡翠‘花’跟了出来,正在冲我招手,那只小狐狸紧跟在了她身后,两个娃儿都兴奋莫名。 我像见了鬼似得跳了下,转过身撒‘腿’就跑,心说你跟着我做什么啊? 我们三人就这样在山道上排成一条线,跑向了密林深处。 第十章:算计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关于老头跑不过我这一点,我是相当确定的,为此我还开眼看了下他的灵魂。出马弟子和旁的修炼法‘门’不同,他们的法术都是要结合仙家魂魄来施展,所以修为越高,灵魂的‘阴’气越重。 这老头的修为很一般,比常人强点有限,身体自然也不会有什么特异,除非他是国家长跑队退役的。 果不其然,我俩的距离在快速拉近。 不过让我难堪的是,胡翠‘花’别看人小,奔跑居然比我快得多,她接近我的速度丝毫不下于我接近老头,我们三人在山道上就这样彼此接近。 终于,我一把抓住了老头肩膀,与此同时腰部一紧,胡翠‘花’从后面抓住了我的衣服下摆,我们三人终于在一瞬间团结在了一起。 “嘘!” 不等我开口质问,老头对着我吹胡子瞪眼嘘了一声,“到了,千万别大声喧哗!” 我被他神秘兮兮的神情‘弄’懵了,向前看,一块大石头出现在路边,上面有一条深深的裂缝。 在我莫名其妙的注视中,老头对着那块石头恭恭敬敬拜了一拜。出乎我预料的是,皮得通天的胡翠‘花’也跟着拜了下,大气都不敢出。 这石头有什么神奇的吗?我开眼看了下,什么状况都没有,就是一块普普通通的石头。 “这是君宝大仙儿试刀的石头,他老人家经常回来这里的。”老头扯了扯我,小声说。 我听得大吃一惊,脑子里搜刮一番,终于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民间传说中,张三丰真人最开始就是在医巫闾山朝阳宫出家的,最终得证大道,没想到他还会经常会来这里。 从少年时代开始,张三丰真人就是我的偶像,没想到有一天居然能距离他这么近!想到这我又有点沮丧,要是仙师他老人家现在在这里,能当面参见那该多好! 算了,没见到就没见到吧,既然这石头是仙师他老人家留下来的,我也得拜拜,于是我恭恭敬敬对试刀石鞠了一躬。 “好了仙师,小米师傅已经答应了。” 耳畔传来老头絮絮叨叨的话语,我吃了一惊,连忙抬起头,“我答应什么了?” “刚才我和仙师通了气,他老人家说说你拜过了,就算是答应带着翠‘花’一起去了……”老头弱弱地说。 我当时就要跳脚,我多会答应了?不过考虑到面对着张三丰仙师的遗迹,没敢吼出来。 “谢谢米大哥。”胡翠‘花’一步闪到我面前,郑重抱拳一礼。 “什么大哥?你得叫我叔!”我随口纠正,说实话我现在脑子里‘挺’‘乱’的,被他们搅成了一锅浆糊。 “哦,谢谢米大叔!”胡翠‘花’丝毫不含糊,立刻改口一礼,完了转身领着小狐狸就跑,“走喽!” “多谢。”老头神神秘秘对着我一礼,背着双手原路返回。 我简直不知道说什么了?孩子不懂事就算了,你俩这么大岁数了,怎么也不知轻重?这要是在外出了事怎么办?!奈何任由我怎么说,老头仿佛聋了一般,把我当成了空气。 拉拉扯扯又回到了那栋屋子,我一眼看见墙边有个东西,心中一动,既然你们耍赖皮,那我不如就这样…… 当夜,老夫妻收拾东西忙得二一添作五,两个小胡翠‘花’高兴得蹦蹦跳跳,我坐在一旁冷笑不语,既然你们不仁,那就别怪我不义! “走!咱睡觉去!”我带着小白家仙和小翠回屋睡觉去了,尽管这时候天才刚擦黑。 Zzzzzz ‘迷’‘迷’糊糊中,我感觉到有个湿湿的东西在我的脸上蹭来蹭去,把我给‘弄’醒了。睁开眼一看,是小白家仙在‘舔’我,看见我醒来,两个小东西全都一连期待看着我。 我这人有些起‘床’气,何况是被‘弄’醒,当时就有些不高兴,可不等我训斥,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好像是我让它们在午夜12点把我‘弄’醒的…… 抬起手看了下表,果然是12点整,我‘摸’了‘摸’两个小家伙,以示赞许,然后立刻穿戴起‘床’,背上了我的包。我的计划很简单,趁着夜晚溜走,白天的时候我在‘门’外的墙根下看见了一辆摩托车,还‘挺’新的,有了这‘交’通工具,天下虽大,哪里都可去得! 我上山时走的是台阶,这不是越野摩托,自然走不了,不过既然摩托车会出现在这里,就说明肯定有下山的路,而这里的路只有一条,顺着骑下去肯定能找到。 至于会不会骑摩托车?那是完全没有问题的,虽然我没有驾照,可十四岁就开始摆‘弄’老爸的两冲程老车,骑这个四冲程小链机,那是轻松加愉快! 也没什么好收拾的,背上包,我领着两个小家伙悄悄‘摸’出了‘门’。 事情远比我想象的要顺利,胡家堂口的人警惕‘性’奇差,黑灯瞎火的我踢倒了一把椅子发出很大的声响,也没人被惊醒。 出‘门’到了车边一看,我差点要山呼万岁,原本我还打算接火把车打着,没想到不只是谁竟然把车钥匙‘插’在了上面忘了拔,简直是天助我也! 未免夜长梦多,我赶紧把钥匙拔下来,准备打开车锁,让我暗自欢呼的状况又出现了,车子根本就没锁!不单是如此,我还在地上发现了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一行字――满油满机油! 我止不住笑了,胡家的人这还真是服务到位,全都便宜了我。 我推上摩托车,踮着脚点推上了路,我不敢现在就大火骑走,怕惊动了他们。 推着推着,我觉得车子有点重,可能是轴承不太行吧,我寻思着等下了山,找家修理铺换个后轴承,到时候还车的时候人家也没话好说。 回头看,离胡家堂口已经远了,我跨上车,一枪着火,打开车灯挂上一档,开始沿着山路往前骑,寻找那条我认为必然存在的下山道路。 这一路我是‘春’风得意马蹄疾,心里说不出的畅快,我拒绝了老夫妻俩荒唐的要求,再去本溪帮他们胡家把事情办了,他老胡家就算是欠了我人情,不指望他们帮我,至少不会帮赵不老对付我是吧? 想着想着,我突然发现不对劲,一脚刹车踩到了底,只见前面三尺外一片黑‘洞’‘洞’,前面是悬崖绝壁,山路竟然到头了! 我当时汗‘毛’都竖起来了,这一路我一直盯着路边看,并没有发现能走通的岔路,这是怎么回事?那条路必然是存在的,他老胡家再有钱,也不可能用直升飞机把一辆摩托车运上来吧,可究竟在哪里? 我赶紧调头原路返回,我怀疑是自己看走眼了。 骑着骑着,我又看见了那栋熟悉的屋子,胡家到了,我又回到了原地。这下我可是真着急了,这一趟我当真是瞪大了眼睛看的,确定没有岔路,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不甘心的我再一次调头,继续找路,这回我就用一档慢慢往前蹭,眼睛一直盯着右手边,都不看前路了。 这样骑车是很危险的,骑着骑着,就听前面传来一声惊呼,我汗‘毛’一炸,下意识把刹车踩到了底。往前看,只见车前站着一个‘女’的,脸都已经被吓变了‘色’。 这‘女’人看上去40左右,有点瘦,用现在的话说叫做骨感,五官‘精’致,下巴尖尖,穿着红‘色’羽绒服,‘挺’漂亮的。最显眼的地方,是她嘴角生着一颗朱砂痣,平添了三分妩媚。 眼看差点撞到了人,我连忙不住点头道歉,“大姐对不起,实在是对不起……” 那‘女’人松了一口气,神情缓和了些,“哼”了一声,蹲下去在地上扶起了一辆自行车,用力拍了几下座垫。 我眼睛一亮,连忙问:“大姐,这附近哪里有下山的路?” 那‘女’人鄙夷的看了我一眼,嘟嘟囔囔向旁边一指,“年轻人眼大无光,那不就是下山的路?” 我顺着她手指一看,傻眼了,只见旁边有一条白白的水泥路,蜿蜒向下。我就奇了怪了,这里我已经来回跑了三趟,每次都瞪大了眼,怎么会看不见这么宽一条路? 就在我神思不属的时候,远处黑暗中传来出马老太太那熟悉的声音,“小米师傅,您慢点走嗳!” 我打了个哆嗦清醒过来,终于还是被老头老太察觉了,得赶紧跑! “谢谢大姐。”我转头道声谢,立刻打着火,一推龙头拐进了那条下山小路。临下去前,我似乎看见那‘女’人对着我微微一笑,还挥了挥手道别,这让我心中一暖。 顺着下坡滑行一段后,身后隐约传来呼喊声,“一路顺风,多保重啊。” 看来,老头老太已经默认我逃走的事实了,这让我放松了些。不过紧接着我就发现不对劲,山上的呼喊声似乎是三个人发出来的,包括那‘女’子在内。 这里下坡‘挺’陡的,我虽然有些疑‘惑’,不过出于安全也不敢随便回头看。 接下来更离谱的喊话传来,只听那三个人同声高呼:“骑慢点,照顾好我们家翠‘花’啊,到时候我们会去接她的。” 听见这话我心中一紧,下意识回头看,只见胡翠‘花’坐在我后座上,小红狐狸蹲在她肩头,两个小家伙同时对我甜甜一笑。 第十一章:扩散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这一惊非同小可,我差点从摩托车上跳下来,然后我才猛然惊醒,我这可是骑着摩托车正在滑行下山! “不好!”小翠‘花’尖叫一声,脸都吓白了,张开双臂从后面一把死死抱住了我。。。 我连忙看向前面,顿时魂飞魄散,由于刚才受了惊吓,我忘了刹车,这时的车速已经达到了60迈,发动机制动已经拖不住啦,并且正在撞向一旁的树丛! 这要是撞进去,不死也残! 我再也顾不得管小翠‘花’,先一脚踩下后刹车,然后开始捏前刹,得亏我驾驶技术了得,并且临危不‘乱’,车子没有翻跟头,速度稍稍降了一些。由于是强行制动,又是下坡,我不敢‘乱’打方向,只能先对着路边开,直到快撞上大树的时候,方才用左脚在地上一撑,强行掉头向右转。 这时候还还没有滑动离合器,我也不敢退档,我怕退不进去吊在空挡会更糟,只能设法走“之”字,尽量降低下滑的速度。 两个“之”字走下来,速度果然降了不少,车子开始逐渐被我稳住,可就在这时,糟心的事情来了。 我这人从小就怕痒痒,这‘毛’病直到现在也没能缓解,就在我准备退档的时候,小翠‘花’不知怎么就掐在了我痒痒‘肉’上。小姑娘可能是真的吓坏了,一直在我耳边尖叫不断,双手死死搂着我,抱就抱吧,不知怎么她竟然还掐上了。 那双小手掐中我痒痒‘肉’的瞬间,和‘摸’了电‘门’没什么区别,我立刻浑身哆嗦,止不住的放声大笑,刹车立刻又软了。小翠‘花’根本搞不清楚状况,她可能觉得那两块‘肉’手感比较好,竟然又捏了捏。 我笑得浑身发软,同时又吓得头皮发麻,这样下去准得出大事! “别‘摸’那里!哈哈哈!我痒!要死啦!”我强忍着大笑嘶吼,别怪我说的话前言不搭后语,这种情况下能把大致意思表达清楚就很不错了…… 这下小翠‘花’应该是‘弄’懂了我的意思,连忙缩回了手,我松了一口气,继续努力控车,可就在这时,她又出幺蛾子了。 我刚把龙头稳住,就觉着眼前一黑,什么都看不见了。初始我还以为车子大灯坏了,然后立刻发现,小丫头不敢搂我的腰,竟然抱住了我的脑袋,恰好把我的眼睛捂得严严实实。 自打干上巫觋这‘门’很有挑战‘性’的工作以来,我斗过前辈高人,破过上古巫术,‘弄’死过东南亚威名赫赫的邪派高手,也算得上是战绩彪炳,可我发现今晚我恐怕会死在一个小丫头手里,最憋屈的那种。 我是绝不能接受这个结果的,不是因为怕死,而是丢不起那个人! 当下我一咬牙,狠狠甩头,硬是挣脱了小翠‘花’的魔爪,视线终于恢复。只是等我看清前路的状况后,心中哀叹,一切都来不及了…… 车子已经冲下了水泥路,进入到了路边的树林里,想再回头已无可能。 不得不说,我的车技的确是好,并且经历过那么多大风大‘浪’后,心理素质更不是一般人可比,眼看事不可为,我立刻选择了弃车! 我立刻松开后刹,直接将前刹捏抱死,任由前轮打横,左脚往地上一撑,右脚旋了半圈,返身紧紧把小翠‘花’抱在了怀里。接下来我的身体被巨大的惯‘性’带着在地上滚了几圈后,方才停住。 紧随其后,前方传来“哗啦啦”一声,摩托车似乎撞到了什么东西,然后一切归于平静。 我仰天在地上躺了好一会,确定自己没事后,方才把压在身上的小翠‘花’搬了过来,躺在地上大喘气,刚才实在是太惊险了。小翠‘花’坐在我身边的地上,哭得一‘抽’一‘抽’的,目光呆滞,根本停不下来。 其实她完全没事,刚才我把她护地可严实了,她这是被吓坏了。 别说她了,我都被吓破了胆,到现在都浑身发麻,根本爬不起来。谁能想到,不就是骑摩托车溜下山嘛,竟然会搞得这么危险。 起不来就起不来吧,反正天也快亮了,干脆就在这里好好休息一下,等天亮了再……我看了看小翠‘花’,经过这么一折腾,她应该也明白了外面有多危险,明天天亮了应该就会回去了吧,这倒霉孩子…… 想着想着,我竟然就这么睡着了…… Zzzzzz 这种状况下都能睡得着,足见我的神经有多粗大,这也是多年的冒险经历养成的吧。 翌日,清晨。 我不是被叫醒的,而是被憋醒的,睡梦中我觉得呼吸不畅,并且越来越无法忍受,然后我就醒了过来。 看了一眼自己的处境,我哭笑不得,只见小翠‘花’抱着小狐狸枕在我肚子上,小翠盘在我‘胸’口,小白家仙睡在我大‘腿’上,四个小家伙分量全压在我一个人身上,不憋屈就有鬼了。 这时候要是有人从我身边过,准会以为我是跑江湖玩马戏的,还顺带拐了个未成年少‘女’…… 小翠这丫头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了,刚开始发育的样子,睡我肚子上实在是有点不像话,我连忙小心翼翼推了推她,“喂,该起来回家了。” 小姑娘睡得还‘挺’香,不耐烦地挥开我的手,翻了个身继续睡,鼻子冲着我肚脐眼喷热气。这下我可更难受了,用力推了推,“你妈来找你啦!” 这一声果然有效,小姑娘一个鲤鱼打‘挺’翻起来,旋风般围着我转了一圈,惊慌喊叫:“哪儿?哪儿?在哪儿?!” 一圈转下来什么都没发现,小丫头抱着小狐狸坏笑着凑到我面前,“噢……你骗我!” 看见她这架势,我心里“咯噔”一声,难道,她还不打算回去? 我想了想,不言不语站起来,把‘迷’‘迷’糊糊的小翠搭在肩膀上,拎着小白家仙走向树林外,从始至终不看小翠‘花’一眼。果不其然,小姑娘也不跟我说话,亦步亦趋跟在我后面。 我猛然转回头,小翠‘花’立刻也站定,眼观鼻鼻观心,丝毫不为所动,那架势很明显――我跟定你了! “小姑‘奶’‘奶’……”我简直想哭了。 我的话刚说一半,小翠‘花’立刻抬头对上我的目光,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脆生生答应道:“嗯!什么事儿?” 我张口结舌,这么点大个小丫头居然占我便宜!“我叫‘小姑‘奶’‘奶’’就是个形容词!” “是啊,你叫我什么事?”小翠‘花’这次答应的更干脆了。 我彻底说不出话来了,指了指她,掉过头跌跌撞撞就走,我觉得我就要崩溃了,然而,她还是一声不吭跟在了我后面。 昨晚由于天太黑,我没能看清这一带的地形,走了几步才发现,原来已经到了山脚下。这也是昨晚最终能化险为夷的最主要因素,要不然从山上摔下来,问题可就严重了。 走了一小段就出了树林,一望无际的大平原展现在眼前。 这里的平原和我们江南完全不同,那是真的“平”,大地犹如用瓦刀抹过的一般,一直延伸到天尽头,田里都是刚‘插’下去的秧苗。 很快我又有了新发现,树林外有一个稻草堆,外面‘露’出一截摩托车屁股,看上去很眼熟。没想到,那辆车竟然直立着冲出了树林,正好钻进了稻草堆里。 我心中大喜,连忙跑过去往外拔,小翠‘花’跑到另一边和我一同使力,看上去比我还高兴。 摩托车很容易就被拔了出来,竟然完好无损,连擦痕都没有,这可真是意外之喜啊! “太好了!”小翠‘花’欢喜地拍着手,“我爸爸最喜欢这辆车了。” 我再一次被惊到了,低头看了看这辆很普通的国产125,没想到,堂堂胡三太爷居然会喜欢这东西,早知道我给他带俩好车来啊。 不过现在也顾不得这些了,既然已经下山了,就先去本溪把他们胡家的破事给办了,然后赶紧去黑河找赵不老。 我跨上摩托车,点了下马达,一枪着火,看来胡三太爷果然喜欢这车,保养的还真好。 “我走了啊,再见。”我笑眯眯对着小翠‘花’挥了挥手,一拧油‘门’,车子蹿了出去,旁边就是乡道,我早就看好了。 这里就在医巫闾山下,我只需甩掉小翠‘花’,她就只能自己回家去。 然而,我想得太简单了,车子开出去后,我看向后视镜,只见小翠‘花’两条‘腿’倒腾的比风车还快,几大步就追上了我,轻轻一纵,稳稳坐在了我后面。没想到,这小丫头的身手居然这么好,和玄真子都有的一拼! “你下去哎!”我只得停下了车,苦苦哀求。 “我不!”小翠‘花’根本不听劝,“不带着我,你哪儿都别想去,告诉你,我们胡家仙在东北可多得是,得罪了我,哼哼……” 她还威胁上了,我倒是不怕,可也不能跟她小姑娘置气,只好好言相劝:“你还是回去吧,要不你妈回来了该怪我们俩。” 小翠‘花’有些诧异,“我妈昨晚就回来了啊,你还遇见了她,实话告诉你吧,就是我妈让我跟着你一起去本溪办事的。” 这回我是彻底没话说了,原来,昨晚那嘴角有颗朱砂痣的‘女’人,竟然就是胡三太‘奶’…… 又仔细权衡了一番,我一咬牙,算了,我本就是来和胡家拉关系的,既然胡三太‘奶’把胡翠‘花’‘交’给了我,这一趟我就受点罪,带着她去完成任务得了。 “带你去没问题,你坐后面可规矩点,不准‘摸’我咯吱窝……也不准捂我的眼睛,要不然我就半道把你丢下去。”我凶巴巴威胁,既然决定了带她一起去,我就得治治她的‘毛’病,要不然受罪的是我自己。 “没问题!”胡翠‘花’见我肯带她,立刻兴奋起来,重重点了下头,答应的嘎嘣脆。这小丫头估计生下来就一直住在山上,难得下山,用这来要挟她似乎效果不错。 我又想了一会,觉得没什么好嘱咐之后,拧下油‘门’开车上路。 车子刚动,小翠‘花’双手抱住了我的腰,不知怎么我又痒痒得难受,浑身直‘抽’‘抽’,连忙大喊:“腰也不能碰!” 小翠‘花’这时候特听话,连忙缩回双手搂住了我脖子。 今天奇了怪了,平常脖子不是我的薄弱环节,没想到居然也痒得我发虚,我只得继续大吼:“脖子也不能碰!” 话音刚落,小翠‘花’立刻缩回手,抓住了我的大‘腿’,好嘛,大‘腿’也痒得直哆嗦。 “大‘腿’也不能碰!” “那我抓哪里呀?”小翠‘花’不乐意了。 “哪儿哪儿都不能碰,哪儿哪儿都痒痒啦!”我对自己也是无语了,这‘毛’病居然还变严重了,“你就扯着我‘裤’腰带吧……” “哦……”小翠‘花’老老实实抓住了我的‘裤’腰带…… 第十二章:清风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一天后,黄昏时分。.。 “‘鸡’冠山乡……”我看了眼前面不远处的路牌,蹲在地上对着一张地图发起愁来,为什么地图上找不到‘鸡’冠山乡?八成这玩意是盗版的…… 摩托车停在我身边,小翠‘花’坐在上面和三个小家伙玩得不亦乐乎,压根就不管事情,不过我也没指望她能帮上忙,不给我惹麻烦就烧高香了。 现在我所身处的环境是这样的,身后是一片沃野,种满了高粱,一条县道穿过高粱地延伸向北,我现在就坐在高粱地边。在前方不远处县道分叉,一条不知通向哪里,另一条通往‘鸡’冠山乡,接下来该怎么走? 颠过来倒过去看不出个名堂来,我索‘性’把这没蛋用的地图扔了,这一路上就没指望上过,还是找个人问问实在。前面不是‘鸡’冠山乡吗?那里应该有不少人家。 我再一次跨上了摩托车,刚准备打火,前方青纱帐摇动,一个男人系着‘裤’腰带走了出来,我俩就这么不经意的对上了眼。这人是个瘦瘦的汉子,年约四十来岁,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显然已经很久没睡好了。 那人看着看着,目光渐渐冷了下来,掸了掸衣服下摆,慢条斯理走近,用下巴指了指我:“干哈的那?” 我顺着他下巴的方向回头看,这才发现,他指的原来是小翠‘花’,他这是怀疑我是人贩子。 “大哥,我们是……”我连忙客客气气解释。 “我们兄妹是卖艺的!”小翠‘花’在我身后接口就答,说话的时候她把小翠拧成了个“麻‘花’”,看着怪可怜的。 这话很有说服力,正常小姑娘谁有胆子能玩这么大一条蛇?那人立刻就打消了疑虑,“哦,你们这是要上哪儿啊?” 我一听正好,连忙问:“这位大哥,我们准备去汪家拐,你能给指条路不?” 汉子听见我的话有些诧异,“汪家拐?巧了,我就是汪家拐的人,可惜我在这里有事,要不然就带你们去了。” “没事没事,您告诉我怎么走就好。”我心中暗喜,有‘门’了。 “前面路口看见了没?左拐,一直下去20里就到,很好认,就是那路不太好走……”那人随手一指。 “谢谢了您呐!”我打着火起步,对身后挥了挥手,刚来东北没几天,我说话都带着一股大碴子味了…… 匆匆拐进岔路,骑了不远,我就明白了那汉子为什么说这条路不好走,原来前面正在修路,坑坑洼洼的。看了看前路,我心里发起了愁,这路根本骑不快,眼看天都要黑了,到时候更不安全,看来今晚是到不了了。 不管怎么说,走到哪算哪吧。 我开始一档慢速往前开,准备找个村子投宿一晚,明天再去事主家。 骑着骑着,我发现这条路竟然出奇的荒凉,路边都是一望无际的高粱地,一户人家都看不见。就在我焦急万分的时候,前面出现了一大片西瓜地,紧挨着大路搭了个高脚棚子,上面铺着厚厚的干稻草。 这时候天差不多全黑了,我心想前面还不知道什么状况,干脆就在这里凑合一夜得了。这棚子是用来看瓜的,这时节瓜蒂都还没结,偷无可偷,看瓜的晚上应该不会来。 我把摩托车靠着棚子停下,领着一帮小家伙爬上了棚子,开始分发干粮。 这一大家子可不好照应,个个口味不同,我和小翠‘花’算是一拨的,分了一个大饼,这东西我还是头一次吃,‘挺’香的。接下来就麻烦了,小白家仙爱吃水果,小翠爱吃‘鸡’蛋,小狐狸最麻烦,它居然只喝牛‘奶’。 总算把一帮小祖宗都喂饱了,我身心俱疲,躺在干草堆上嚼着饼出神。听着小翠‘花’发出有节奏的喊声,心中哀叹,幼儿园阿姨也不过如此吧? 想着想着,困意来袭,我竟然就这样睡着了…… 没睡多久,我就被人摇醒了,睁开眼一看,‘弄’醒我的是小翠‘花’,她睁着大眼睛看向来路,面‘色’从未见过的凝重。我被她吓了一跳,坐起来向那边看,这才发现,嘴里还叼着半块饼,连忙囫囵吞了。 所有的小家伙都早就醒了,我是最后一个,小白家仙、小翠和小狐狸站在棚子边,同样一瞬不瞬看向东面的夜‘色’,那里有一个小光点,正在缓缓向这边飘,动态诡异。 “是鬼火。”我低声惊呼,眉头皱了起来,这里虽然附近没什么人家,可也是条大路,鬼火怎么会上大路的? 一般人所谓的鬼火,其实分为两种,一种就是最常见的磷火,在夜晚无意识的‘乱’飘,毫无害处。还有一种会规律运动的就要小心了,这样的鬼火里往往包含着魂魄,一旦撞上,搞不好会被附体。 现在出现在夜‘色’中的鬼火显然就是属于后一种,它运行的很有规律,仿佛是一盏蜡烛,被人捧着在路上走。 一个附带着恶魂的鬼火对我们来说,完全不算什么,可鬼火上大路就没这么简单了。要知道路是人走出来,叫做人间道,一般的恶魂厉魄都不愿走这样的路。 在我们的注视中,那点鬼火越来越近,渐渐地我才发现,原来不光有鬼火,还有一大队人。 鬼火悬停在最前面,慢慢向前飘,似乎是在引路,紧跟着是一位身穿黑衣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在他身边跟着个瘦小的男子,正是白天给我们指路的那位。在他们后面还跟着四个黑衣汉子,抬着一个类似“滑竿”一样的东西,上面有一尊尺高的塑像,由于夜‘色’太黑看不清是什么。 这一行六人在那点鬼火的指引下向前走,所有人都紧闭着嘴巴一声不吭,仿佛游魂,气氛说不出的诡异。 我心中好奇,索‘性’打开第三目想看个仔细,这一眼看过去,果然发现,那鬼火里包含着一个魂魄,恶‘性’还不小。至于他们抬的那尊塑像则更古怪,我虽然不知是用什么材质做的,却发现那东西属‘性’纯‘阴’,几乎没有阳气在里面。 大自然中,物体一般都是‘阴’阳‘混’杂的,所谓‘阴’阳‘交’泰,纯‘阴’和纯阳都极其罕见。 很快,这一帮人悄无声息走到了瓜棚边,领头的大胡子看了我们一眼,一言不发,脚下不停继续走。那个为我们指路的汉子看见我们吃了一惊,急切做了几个手势,看见我们没什么反应,只得放弃,追上领头的大汉继续往前走。 这大汉的手势我看得明白,他是让我们趴下装睡,似乎是担心我们冲撞前面领路的鬼火。 队伍就这样从瓜棚前走了过去,从头至尾没一个人说话,只闻有节奏的脚步声,情景如过‘阴’兵似得,如果是一般的老百姓,准得吓得够呛。 “是清风。”直到那诡异的队伍走远后,小翠‘花’看着那点鬼火,方才开口说话。 清风指的是鬼仙,严格说来,其实就是有些本事的恶魂厉魄。鬼仙也有自己的出马弟子,他们平常把这些恶魂厉魄好生供养着,借助魂力修行,同时还能替人看事挣钱。 如此修炼法‘门’,别处绝对看不到的,今天我也算是开了眼了。 “走!”我招了招手,跳下了瓜棚,从方向来看,这一队人应该是去往汪家拐的,我想跟过去看热闹。 清风只能晚上出动,并且非常忌讳听见很大的动静,这也是那帮弟子一声不吭的原因。作为外来客,我做事必须得谨慎,所以我并没有追赶接近,而是远远跟在了后面,摩托车被我扔在了瓜棚边。 追着那点鬼火走了大约个把小时后,前面果然出现了一座不大的村庄,村子里家家户户亮着灯,人却全都聚集在村口等着,看见鬼火来了后,立刻闪开了一条道。 何在大路上一样,这些人每一个敢说话,上百人静悄悄,怪瘆人的。 清风的弟子进了村后,我们‘混’在村民中跟着往里走,村民们看见我们带着的小动物,全都大吃一惊,赶紧跑远,有的人还对着小白家仙哥仨打躬作揖,四周出现了一片空地。 很快到了事主家‘门’口,屋子里立刻迎出来一对白发苍苍的老者,跨出‘门’槛,对着鬼火拜倒在地,双手捧上了一个红包。响头磕过后,领头的大胡子接过红包,那点鬼火向回飘,落在了那尊塑像额头上消失不见。 鬼火刚消失,现场“轰”的一声,村民们开始七嘴八舌议论起来。我这时才看明白,原来那尊古怪的塑像就是清风寄身的地方,它归位后,就不怕惊扰了。 “起来吧,把你家的事情说给我听听。”大胡子捏了捏红包,收进怀里问道。 跪在地上的老两口哆哆嗦嗦站起来,其中的老头颤颤巍巍伸出手,指着他们家屋顶,哀声说:“大仙儿,我们家儿子……摊上黄皮子了!” 老头话音刚落,他家屋顶上传来了一阵呱噪,“咯吱咯吱”的,犹如泡沫塑料摩擦玻璃,听得人心里发‘毛’。我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只见屋顶上出现了一团细长的黑影,沿着屋脊向前爬,亦步亦趋,动态乖张,是一只有一尺多长的黄鼠狼。 第十三章:黄皮子劫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围观村民们看见这只小小的黄鼠狼出现,全都面‘色’大变,转过身就跑,转眼之间屋前一干二净,就剩下了我们一伙。 关于这一点我当时是难以想象的,这么多人怎么会怕一只黄鼠狼?就算这东西会点法术,两锄头下去也砸成‘肉’泥了。事后我才知道,东北的黄皮子都是论家族的,一般都归为黄家,而黄家行事的风格一贯是睚眦必报。 在东北,关于黄皮子的传说太多太多了,譬如某家人不经意‘弄’死了一只黄皮子,而恰好这只黄皮子又是黄家的嫡系,那事情可就闹大了,盛怒之下的黄家搞不好会害了这家满‘门’! “就是这畜生,每天晚上这时候都来!”老头看见那只黄皮子出现,老脸都气变形了,咬牙切齿说:“我家儿子被它缠了整整一个月下不来‘床’,身体越来越差,再这样下去小命不保。” 看见在屋顶上爬来爬去的黄皮子,大胡子脸‘色’变得有些难看,注意力完全不在倾诉的老者身上。 我远远看着,心头思忖,者黄皮子看上去的确有点法力,可并不高深,怎么当地的黑妈妈竟然不管,任由它害人? 每位仙家都是有地盘的,在自己的地盘内让别的仙家作怪,这很容易引起信仰崩塌,黑妈妈不想‘混’了吗?一旦丢了自己的根据地,没了信徒,仙家很快就会变得衰弱。 东北所说的“仙家”,当然不是指真的神仙,只是对于有法力的人或者‘精’怪的敬称,实际上神仙是否存在都难说。 在我的注视中,那只黄皮子在屋顶来回溜达了一会后,忽然揭开一片瓦,往下一钻,剪影消失。 一直关注着的胡子大汉连忙一挥手,急匆匆冲进了屋,后面四个黑衣人抬着塑像直接挤了进去,老夫妻俩对望一眼,忧心忡忡跟在了后面。 我一见事情生变,几大步跨到窗户边,透过还贴着残破窗‘花’的玻璃向内看。 这家人的条件应该还不错,屋子里收拾地干干净净,地面上贴着洁白平整的瓷砖,正对着窗户有一张炕,炕上斜躺着一个面‘色’蜡黄的小伙子,面目狰狞看着炕沿。 炕沿上,离小伙子近在咫尺,蹲着一只大黄皮子,正在对着小伙子一个劲的下拜,动作和人一模一样。 “滚!”小伙子陡然爆发,用力一挥手,嘶声大喊:“离我远点!” 然而,他手挥的根本就不是地方,黄皮子完全不为所动,继续不停下拜。看见这诡异的一幕,我眉头皱了起来,“这是幻术。” 万物皆有灵,不过某些生灵的灵‘性’比较大,并且有自己的天赋本领,例如黄皮子,天生就自带幻术。这幻术不同于魇术,起作用的最主要成分是它分泌出来的体味,再结合一些特定的动作,能让受术的人陷入幻境中不能自拔。 大胡子领着一般人冲进了里屋,一言不发看着这一幕,那只黄皮子回头看了一眼,依旧不停地拜,完全没有害怕的意思。 那个小伙子也不知看见了什么,陷入了癫狂状态,拼命挥手,可他就是看不清触手可及的黄皮子,怎么都碰不到。如此大约一分钟后,小伙子彻底崩溃,抱着被褥滚到最里面,瞪着惊恐的双眼,簌簌发抖。 “再这样下去,他这辈子都恢复不过来了。”我在窗外看着,叹了一口气,黄皮子成‘精’后,分泌出来的气味对人的脑神经有破坏作用,一旦达到了某种程度,损害就不可逆了。 屋子里,老两口挤进来,看见自家儿子的惨状,抓住大胡子哭喊着哀求:“大仙儿,求您快施展法力吧……” 大胡子有些左右为难,看得出来,他很忌惮这只黄鼠狼。 “我先和它商量商量吧,看看能不能劝走。”大胡子身为法师,收了人家的钱,无论如何总得帮人家把事情给平了。 老夫妻俩满怀期待的目光中,大胡子慢慢走到黄皮子身后,拢着双手作揖,客客气气说:“大仙,我家清风大人让我和您商量,要是没什么大的仇怨,就饶了他吧……” 大胡子的礼节做到位了,可那只黄皮子完全不领情,回头冲他呲了下牙,“吱吱”威胁两声,继续不停下拜。这么一会功夫,那个年轻人的目光已经开始涣散,身躯簌簌发抖,瘫在炕角犹如一滩烂‘肉’。 黄皮子态度倨傲,大胡子也有些恼了,毕竟他也是位出马仙,身上跟着清风,之所以低声下气,还不就是忌惮黄家,这么不给面子,这不是砸人饭碗嘛。 就在大胡子要发作的时候,突然,只听咔哒一身,后面四个弟子抬着的塑像竟然向后一仰,歪倒在了架子上。看见这一幕,大胡子大惊失‘色’,连忙舍了依旧在拜人的黄皮子,走回来准备把塑像扶正。 与此同时,我新生预警,转头看向村口,只见那边有三条人影快步走了过来。 这三人中,领头的是个穿着黑‘色’衣‘裤’的年轻姑娘,后面居然跟着两名道士,三人风风火火,直奔了这家‘门’口。 “清风家的。”到了‘门’口,那姑娘大声喝道:“本溪这地界,没有拜过黑妈妈,任何人不许做事!” 屋子里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那个胡子大汉领着人一涌而出,和后来的三人相互打量起来。 一番对视后,那个大胡子有些为难地说:“昨夜我上过铁刹山,可黑妈妈封了堂口,我见不到啊……” 那黑衣姑娘根本不吃这一套,厉声大喝:“我不管,总之没拜过堂口就不许在本溪做事,否则!” “好蛮横!”我看得连连摇头,这黑妈妈是准备砸了自家招牌不成? 大胡子犹豫起来,看见他的神情,老两口慌了,连忙过来拉住他,哭着求道:“大仙,你可千万要救救我们家孩子啊,胡家大仙走了,您要是再不管,孩子可就死定了……” 大胡子原本还在犹豫,听见“胡家”这两个字,面容一凛,反问道:“你们还请过胡家人?” 不等老两口回答,那名黑衣‘女’子冷“哼”一声,胡家都让我们给打跑了,你们清风家的掂量掂量吧。 接下来毫无悬念,大胡子连忙从怀里掏出收下的红包,塞还给老两口,连招呼都不打,领着人急匆匆跑了。胡家是东北第一大家,闻名天下,而清风是上不了堂口的鬼仙,跟着起什么哄啊。 老两口对着这帮清风家的出马哀声呼唤,可一点作用都没有,那帮人抬着塑像逃也似的隐没入了黑暗中。 眼见唤不回救星,老汉急眼了,瞪着那‘女’人大骂:“求你们你们不管,我们自己找大仙你们又不让,我儿子和你们有仇还是有怨?你们非要把他整死不成?!” 面对老汉的嘶声大骂,那‘女’子脸‘色’有些不自然,冷“哼”一声转过头不看他,目光正好落在我们身上。 “你们又是哪家的?”看见我们行踪古怪,那‘女’人脸‘色’又变了,厉声质问。 我对这些人的印象很不好,懒得回答她,暗地做好了动手的准备。 就在这时,那老汉退后了一步,咬牙切齿连说三个“好”字,“既然横竖是个死,那还不如就拼了!” 收完,老汉从‘门’边一把抄起根出头,低着头冲回了屋。 我连忙看向屋内,只见老汉疯了一般高举着锄头,跑到炕边,怪叫一声,对着那只黄皮子狠狠砸了下去。那只黄皮子似乎天不怕地不怕,仍在一个劲的拜年轻人,根本没注意到身后,老汉一锄头砸下来,它哼都没哼一声,脑袋瓜被砸扁,摔在地上蹬了两下‘腿’,气绝身亡。 黄皮子一死,年轻人吐出一口气,扑倒在‘床’上晕了过去。 一大滩血在洁白的瓷砖上晕开,老汉手中的锄头“当啷”落地,看了看自己的手,傻眼了。老太太跟进来,看见黄皮子死了,往地上一瘫,哭天抢地嚎啕大哭起来,“咱们家,完啦……” 我在窗外看得击节叫好,早就该打死了,真不知道他们害怕什么。 那‘女’人领着两个道士也冲进了里屋,看见这一幕全傻眼了,随即气得直跺脚,指着老两口大骂:“本来还想帮你们,既然打死了,那你们全家就等着倒霉吧,事到如今我实话告诉你,这是黄天龙的侄子!” 听见“黄天龙”这个名字,老两口倒‘抽’一口凉气,全都吓傻了。 “黄天龙是谁?”窗外,我好奇问道。 “黄家二当家的。”胡翠‘花’随口回答,依旧紧盯着屋子里,一副满不在乎的架势,临了加了句,“没什么本事的。” 我想小姑娘是会错意了,有本事没本事我都无所谓,我就是好奇这黄天龙它哪来的这么大威慑力。 屋子里,那‘女’人又骂了一番,见事情已无可挽回,叹了口气,重重一跺脚,转身领着人就走,“你们家的事我再也不管了!” 出了‘门’,那‘女’人再次和我们对望,‘欲’言又止,不过终于还是没说什么,带着人默默走了。 我对小翠‘花’使了个眼‘色’,抱着两个小家伙,走进了老汉家里。 第十四章:洗魂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房间里,老两口坐在地上相对抹泪,看见我们走进来,张大了嘴巴,我俩带着这么多动物,他们看傻眼了。。。 我也顾不上跟他们解释,连忙跑到了炕边,把那个小伙子拽过来检查。这小伙子个子不小,典型的东北大汉,这一段时间可能被折腾狠了,已经瘦的皮包骨头,没多少分量,拽起来不费什么力气。 “你们干什么?!”老汉急了,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想要把我掀开。 我指了下身边的胡翠‘花’,“她是胡家的人。” 说完我继续给小伙子检查。 这小伙子中的幻术很深,灵魂都有些紊‘乱’了,也就是遇到了我,换做别人就算医术再高明,他也会留下后遗症。 身旁突然传来“噗通”一声,老两口同时对着小胡翠‘花’跪下了,哭着哀求“胡家上仙,求你老人家救救我们家吧……” 小姑娘从没经历过这样的局面,被吓坏了,忙不迭躲到我身后,指了指我后脑勺弱弱地说:“我不懂的……我听我哥的。” “是叔!”我凶了她一句,这丫头怎么就是学不会? 结果小丫头没改口,那对老人家倒是先开口了,她俩也是吓坏了,就这样跪在地上挪到我面前,一人抓住了我一条‘裤’‘腿’,老汉当先哭道:“他叔,大仙家,求你帮帮我们家,要是实在不行,带着根生走,留下我们顶罪吧……” 老汉说着说着捶‘胸’顿足,我还是个年轻人,哪里受得了这对老人家跪拜,连忙一手扶一个,慌张说:“可千万别这样,我受不起,既然胡家收了你们东西,这事情我们管定了,再别说丧气话,先救你儿子要紧。” “是是是……”两位老人家连忙站起来,在一旁眼巴巴看着。 我意识到了个问题,对他俩郑重说:“待会我救你儿子的时候,无论我用什么法子,你们都千万不要干扰我,否则的话……” 想想还是算了,无论我怎么叮嘱,估计他俩看见了还是会受不了,“你俩还是先出去,不要偷看。” 老两口被我说的很紧张,相互看看傻眼了,都不肯走,我只得亲自动手,把他们俩赶了出去,又把‘门’反锁上,这才松了一口气。 要救根生在我来说很简单,给他洗下魂就是,只是过程会很“刺‘激’”,当爹妈的估计很难接受,要是过程中横加破坏,那可是会出人命的! 把老两口锁在外面,我一个箭步跨到炕边,开始‘揉’捏根生的全身,这是为了让他放松下来。他现在是受惊吓过度昏了过去,可尽管如此,眉头依然紧紧锁在一起,显然还陷在可怕的梦靥中。 我施展手段的时候,小翠‘花’抱着小狐狸在一旁好奇看着,她们家仙擅长攻击法术,却不擅长救人,她对我的手法很感兴趣。 “学着点。”我看根生的身子软了下来,大喝一声,把他推坐在炕上,从背后重重一巴掌拍在了他后脑勺上。 我这一巴掌很有讲究,掌心必须要准确无误拍在‘玉’枕‘穴’上,这里是灵魂的“后窗”,这一掌我使了很大力,带着阳气震‘荡’根生的灵魂,立刻把他惊醒。 这一手就叫惊魂。 原本坐在‘床’上耷拉着脑袋的根生猛然僵直,抬起头,眼睛瞪得浑圆,目光中满是恐惧。 小白家仙和我配合多少年了,根本就不需要我示意,根生的眼睛刚睁开,它立刻凑上去与之对视,开始施展魇术,抵抗他脑海里的幻象。 渐渐地,根深的眉头一点点松开,目光中的恐惧逐渐被‘迷’茫所代替。 “根生,你没事儿吧?”这时外面传来呼喊,我转头看,那老两口正伏在窗台上,焦急张望。 我心中苦恼,这不是添‘乱’嘛。 很快,根生的脑袋又耷拉了下来,小白家仙移开目光退后一段,接下来真正的洗魂就要开始了。 我在后面抓着根生的衣领向前一推,早就缩在炕头的小翠立刻闪开身躯,“嘶”的一声,一口咬在了他眉心,他刚耷拉下去眼双眼再一次睁开。 灵魂只要进入小翠识海睡一会,保证里面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会被清理的干干净净,可就在这时,担心的状况出现了。只听那边“啪”一声脆响,老汉见我用那么大一条蛇咬他儿子,急眼了,竟然抡起锄头把窗户打破,手忙脚‘乱’要爬进来。 “***,就知道你不是个好东西!”老头一边爬一边骂,动作竟然还很灵活,一个翻身就滚了过来,抡起锄头又要打我。 我这个气啊,好心当成驴肝肺,叫你们不要看怎么就是不听! 好在小翠洗魂只需要一瞬间,它看见老汉竟然要砸我,立刻松口,对着他蹿了过去。 老汉到底年纪大了,反应不够快,不等他锄头砸下来,就被小翠要了个正着,眼神一暗,仰头就倒。 我连忙抓住锄头,把将要倒地的老汉扶住,小翠这才松开口,游回了我身上。 “爹,娘!” 炕上传来呼喊声,老汉闭上的眼睛猛然睁开,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只见根生已经醒了,正疑‘惑’看着我们,问:“爹,咱俩来客人了?” “根生啊,你可算醒了!”老汉大喜过望,再也顾不得打我,一头扑在了‘床’上,上下检查起来。 根生的灵魂已经没事了,不过身体还很虚弱,需要一段时间的调养才能恢复。 “呀!你好厉害!难怪我娘会让我跟着你。”小翠‘花’跑过来,一脸崇拜看着我。 被小萝莉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也怪受用的,得意洋洋一拍她后脑勺,咱们先出去坐坐吧,这里‘交’给他们家人收拾。 走过去打开房‘门’,老太太出现在‘门’外,看见我后不停打躬作揖,看那架势,恨不得把我给供起来。我连忙阻止,吩咐她去多煮点稀饭,不但根生要喝,我也饿了…… 接下来,老两口把我们让在大桌子上,倒茶递烟忙个不停,现在不光是我和小翠‘花’,我们带的三只动物都被他们敬若上宾。 又过了一会,我正在喝稀饭的时候,老太太提着扫把走出来,心虚的问我:“大仙儿,那只死黄皮子……” “烧了。”小翠‘花’夹了根酸菜扔嘴里,随手挥了挥筷子。 “这……”老太太有些为难,“这合适吗?听说,那可是黄大仙的亲侄子……” 我叹了口气,看来东北人对黄家的畏惧是深入骨髓了,都闹成了这样,居然连只死黄鼠狼都不敢烧。 “这么跟您说吧。”我和颜悦‘色’说:“自打你们打死了那只黄皮子,这仇就算结下了,你烧还是不烧,这事情都不算完,与其对仇人畏畏缩缩,还不如就抄起家伙干他娘的!” “对!干他娘的!”一旁闷头‘抽’烟的老汉猛然站起来,咬牙切齿说:“既然闹到这一步了,怕也没用,想害我们家根生,别说是大仙儿,就算是真的神仙,咱也绝不能答应!” “这就对了!”我赞许地点了点头,继续就着酸菜喝粥,还别说,这里的酸菜跟我们家乡不是一个味儿,有嚼劲,‘挺’爽口的。 “大仙儿,你不会不管我们吧?”老太太弱弱地问。 小翠‘花’彻底不耐烦了,她蹿上椅子,用筷子指着老两口,气咻咻说:“怎么地?不相信我们胡家?这么说吧,有我哥和我在,就算它黄天龙亲自来,我们也能给整趴下,然后……你俩接着烧黄皮子!” 这一番话说的豪气干云,我心中暗赞了一声“好”,东北胡家,果然都是豪杰! 老汉也被她说的气冲牛斗,他一把挥开老太太,横鼻子竖眼责怪道:“个老娘们儿,一点用都没,站一边儿去,我来!” 说完,老汉抢过笤帚簸箕,梗着脖子进去扫黄皮子尸体去了。 等我们稀饭喝完,房间也打扫完毕,老两口为了招待我们这一大帮子救星,竟然把根生睡得房间腾了出来,让给我俩住。我长这么大还没睡过炕,可小丫头捷足先登,我也只好凑合着在木沙发上睡。 这里和我们家乡的农村一样,流行那种漆成红‘色’的木质沙发,睡一个人完全没问题,可这东西不保暖,凌晨的时候我竟然被冻醒了。东北的气候我很不适应,这里白天其实停暖和的,可到了后半夜会很冷,四面透风的木沙发根本就挡不住寒气。 无奈之下,我把躺在我身上的小翠和小白家仙轻轻挪开,准备出去‘抽’根烟。 起身回头看,小翠‘花’抱着小狐狸睡得很香甜,不时还会发出细碎的鼾声,憨态可掬,她终究还只是个小‘女’孩啊。 胡三太‘奶’的‘女’儿自然是那只小狐狸,可这小丫头好像也叫胡翠‘花’,并且似乎不是一般的出马仙那么简单,我到现在都‘弄’不清她俩的关系,只是虽然好奇,人家的家事我也不好问。 推‘门’走出屋外,抬头看,月朗星稀,沿着底面有一层雾气,那是后半夜降下的寒霜。我在‘门’边找了个石墩子坐下,点上一根烟,开始琢磨起往后的行程。 赵不老当年很可能依仗权势害了我外公,才修成了一身邪功,这事情一旦确定后,我绝对饶不了他! 另外,这里的事情出乎预料的难办,并且很可能和黄家结下仇怨,往后将要进入他们家的地盘,小翠‘花’是决计不能再带着了。 正琢磨着,忽然我的烟一亮,竟然冒出了火苗,紧接着我察觉到有一阵‘阴’风从我身前扫了过去。 第十五章:门头上吊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这是魂魄带出来的‘阴’风! 我立刻警觉,维持着动作,闭上眼睛打开了第三目,果不其然,在我前方不远处站着一条阳气浓烈的魂魄。 现在的我见识多了,阳魂也看过了不少,并且我自己就是,所以我倒也不惊奇,只是没想到对方来得这么快。 由于对方魂力强大,可以很清楚看见她的相貌,这是一个‘女’人,看上去三十来岁的样子,留着披肩长发,穿一身宽大的长袍。 “你是谁?”我试着用意念和对方沟通。 然而,对方就这样定定的看着我,并没有任何表示。我不清楚对方的身份,也搞不懂她的来意,只能就这样默默戒备着,看他究竟搞什么‘花’样。 良久后,直到天都快亮了,那魂魄终于有了动作,她轻轻叹了一口气,竟然就这样转身飘走了。 “莫名其妙。”我扔掉早就凉透了的烟头,准备回屋把小翠‘花’拉起来,好睡个回笼觉。刚准备推‘门’,大‘门’被从里拉开,那老汉低着头走了出来。 老头戴着一顶黄军帽,脸‘色’有点‘阴’沉,手里提着一把生锈的柴刀,看见我站在‘门’外,吃了一惊,连忙点头哈腰说:“大仙儿,您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我屋里的正在做早饭呐。” 北方人睡炕都是睡大通铺,我实在是不习惯,可这事也不好解释,只得笑着说:“我习惯了早起,锻炼锻炼嘛。” “哦,那您忙,我来……”老汉一打眼,指着我刚才做的石头,“我老磨刀,呵呵……磨下刀。” 在我的注视中,老汉走到石头边就地一坐,开始就着旁边石臼里的积水磨柴刀,“七尺咔嚓”的。再看老汉的脸‘色’,说是面目狰狞也不为过,看得我心惊‘肉’跳的。 我觉得这画面有些刺‘激’,赶紧回屋,恰好遇到他们家儿子,也就是那个根生扶着墙慢慢往外走,身后拖着一把铁锹,和水泥地摩擦,“嗞嗞”作响。 “马大仙儿,您这么早啊?!”小伙子笑着对我鞠了个躬,看来昨晚的事他爹娘已经和他讲清楚了。 “你这是……”我偏过头看了那把铁锹一眼。 根生连忙回答:“屋子里有点冷,我想出去晒晒太阳。” 闻言我点了点头,他被幻术缠的久了,灵魂阳气很弱,晒晒太阳的确很有好处,可是……我回头看了一眼,外面天才刚‘蒙’‘蒙’亮,哪里来的太阳。 就在这时,老婆婆端着一大锅小米粥进来,放在了大桌子上,招呼我们吃饭。 我和小翠‘花’对坐着吃饭的时候,‘门’外依旧传来不间断的摩擦声,看来这父子俩是准备豁出去拼了,东北爷们儿果然够虎的。只不过面对法术的时候,这样未必有用,搞不好还会起反效果。 接下来的一天当中,这家人就在紧张的备战当中度过,反倒是我和小翠‘花’比较悠闲,无事可做。 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村里人不知怎么就知道了昨晚发生的事,来来往往的村民全都躲着这户人家,生怕惹祸上身,这家人就这样被乡亲们孤立了。他们并没有考虑逃走,一来是无处可去,二来,逃走不但没用,反而会失去这唯一的根据地。 我曾听说过这么一个故事,说是早年间有一户从山西过去东北淘金的人家,无意中得罪了大兴安岭里的黄皮子,他们无奈之下,只得搬回了老家,可这依然没有用,复仇的黄皮子一直悄悄跟到了山西,最后用以命换命的方式把这一家三口全部害死,事情才算完。 由此可见,黄仙这东西当真是睚眦必报,一旦被盯上,那当真是不死不休!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有我和小翠‘花’在,要不然,他们可能根本就没有勇气对抗,在东北,胡家的名头实在是太大了。 就这样,一个白天过去了,黄昏来临,一家人聚在堂屋里,一边吃晚饭,一般默默等待着,气氛凝重。墙角边摆着一排磨得锃光瓦亮的利刃,不出意外的话,今夜黄皮子就会来寻仇,他们准备拼了。 笃笃笃。 一阵敲‘门’声蓦地传来,那父子俩一惊,撂下碗看向我,黄皮子虽然喜欢夜行,不过白天对它们也构不成阻碍,难道这么快就来了? 我对着父子俩点了下头,起身离坐,走过去准备开‘门’,那父子俩连忙一人拿起两把刀子,紧张戒备。 凭我的灵魂强度,一般的幻术对我不会有任何作用,所以我毫不在乎,走过去就拉开了‘门’,低头看向‘门’槛外的地面。 黄皮子是一种很棍气的‘精’怪,它们要对付谁家,往往会先派一只过来“拜‘门’”,也就是蹲在‘门’口拜你家,这就叫做先礼后兵。俗语中的“黄鼠狼给‘鸡’拜年”,并不是空‘穴’来风,只不过并不局限与过年而已。 派来拜‘门’的这只黄皮子,其实就是来送死的,你要打它根本就不会躲,而是会一动不动让你把它打死。这种行为颇具古风,不过在现代,就显得有点变态了…… 出乎我预料,打开‘门’后,我并没有看见拜‘门’的黄皮子,映入我眼帘的,是一双脚,穿着破草鞋,满是一块块黑‘色’的污垢。 顺着脚往上看,来人约莫四十来岁,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衣服,打满了五颜六‘色’的补丁。目光再向上,出现了一张尖嘴猴腮的脸,留着两撇小胡子,对着我裂开嘴一笑,‘露’出满口黄板牙。 “老板,给点吃的不?”来人谄媚说道,颠了颠手里豁了个的破碗,原来是个要饭的。 我退后两步仔细看,这男人身高不过一米六,又瘦又小,满头稻草般的‘乱’发,形容猥琐,站在‘门’口跟一只特大号老鼠似得。 屋子里主人家松了一口气,老太太连忙捧起饭锅跑到‘门’口,用饭勺子往他的破碗里扒饭,嘴里念叨着,“看把你埋汰的,这大冷天穿草鞋,还不得冻坏喽哇?大兄弟是那嘎达银呐?” 那要饭的连连点头,看着碗里越来越高的白米饭两眼放光,“谢谢,谢谢老太太嗨!” 这人一开口说话,我心中一动,暗呼一声好嗓子!当真是嘹亮高亢字正腔圆。 接下来,这要饭的用手把高高的饭使劲按了按,雪白喷香的东北大米饭立刻‘蒙’上了一层灰‘色’。把饭压实了后,他退后一步,用夸张的声音答谢:“您们家可都是好人呐,不过这一碗饭我也不白吃,我这人别的本事没有,就唱一段小曲儿吧,给各位爷们逗个乐。” 说完,要饭的掀开搭在左腰间的破布,‘露’出来一面小手鼓。 嘣嘣嘣! 要饭的连拍三下,鼓声清脆悦耳,很有节奏感,接下来他双手快如疾风打起鼓来,等一段鼓点打完后,开始扯着脖子唱曲。 “哎!” 先来一声开场,嚯!这嗓子,直冲天际,我估计一里外都能听见。 “说东北,道东北,东北这嘎达就是好!好在哪?听我说,咱东北有四大宝!”唱到这要饭的按住鼓面神神秘秘问我,“想知道哪四大宝不?” 这人不但嗓‘门’好,神情动态也有趣,我居然听的有些入‘迷’,下意识回了句,“想。” 要饭的立刻打着鼓继续唱:“大老爷们你听好,这事情他我知道,咱东北有四大红——杀猪刀子庙上的‘门’,大姑娘的‘裤’衩子火烧云。” 我无语了,这都哪跟哪儿啊…… 要饭的继续唱:“咱东北,还有四大黑——锅底灰、大马勺、连‘毛’胡子JB‘毛’。” 接下来他就没完没了了,“东北还有四大绿——青草地、西瓜皮、王八盖子邮电局。四大硬,哪四样?‘门’缝里的风、拉满的弓、半夜的牛子小山东……” “得了得了,你还是直接说四大宝吧。”我连忙把他打断,我怕再唱下去会教坏小孩子,小翠‘花’还在旁边看着呐。 我的话音刚落,小翠‘花’从我身边探出脑袋,“要饭的,别唱了,再唱你那饭就凉了。” “哦……”要饭的赶紧端起饭碗,用鼻子碰了碰,这么一耽搁天已经全黑了,气温开始快速下降。 “能不能借地方吃个饭,外面儿冷……”要饭的有些难为情的问,还跺了跺他只穿着草鞋的脚。 老太太看他可怜,就说:“你要进来吃没事,待会我们家里恐怕会有事,你记得赶紧从后‘门’走。” “嗳!没问题。”要饭的端着碗挤进来,靠着墙根直接坐在地上,‘抽’了‘抽’鼻子,开始大口大口往嘴里扒饭,饿死鬼投胎似得。 还别说,经过他刚才这么一搅和,原本紧张的气氛顿时松了不少,我们继续围着大桌子吃饭,有说有笑的。 没一会功夫,我们吃完了晚饭,开始唠嗑,老太太则开始收拾碗筷,就在这时,‘门’外又传来了敲‘门’声。 咚咚咚! 这三声敲‘门’仿佛电‘门’开关,屋子里的欢声笑语戛然而止,所有人都转头看向大‘门’。 “待会有什么事,我来应付,你们都别出‘门’。”我小声叮嘱一番,离座走了过去,老汉和他儿子根生这时候冷静多了,静静看着我,没有去急着抄家伙。 我走到‘门’前听了下,外面再也没动静,于是拉开‘门’闩,心平气和打开了‘门’。 就在‘门’开到底的瞬间,‘门’头上掉下来个东西,距离我的脸只有一尺。我仔细看,吊下来的是根细麻绳,绷得笔直,麻绳末端勒在一只黄皮子脖子上。 那只小黄皮子被麻绳勒得眼珠凸出来老远,嘴巴大张着却发不出声音,浑身僵直,爪子伸展着直‘抽’‘抽’,眼看就要被吊死了。 第十六章:迷人术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我只看了一眼,转过身就走,任由那只小黄皮子垂死挣扎,笑呵呵对屋里人说:“没人,大概是风刮的吧,咱们继续唠嗑。” “大仙儿……”老太太一连惊悚指了指那只吊在‘门’头上的小黄皮子,‘欲’言又止。 我仿佛没听见,跨过长凳坐下,和小翠‘花’扯起皮来,小丫头冰雪聪明,立刻就领会了我的意思,缠着我问东问西。 坐在我下手的老汉见老太太还在看着‘门’口,有些急眼了,低声吼道:“你心疼啊?心疼你去收尸啊,个老娘们儿,洗你的碗去!” 老太太被一顿抢白,很不高兴,“哦”了一声端着筷子碗去了后厨房。 就在这时,‘门’外又传来“笃笃笃”三声,有人敲‘门’。我回头看过去,只见一个瘦高的中年男子站在‘门’口,收回了手里的短杖,正好奇地打量我们。 这人内穿一身考究的中山装,外面罩着一件呢子大衣,手里提着一根类似文明棍的短杖,头上戴着礼帽,看打扮,就跟旧社会里的买办似得。不过他的相貌生的不错,细皮嫩‘肉’国字脸,属于对已婚‘妇’‘女’有巨大杀伤力的那一型。 “可以进来坐坐吗?”那人摘下礼帽,微微一欠身,‘露’出梳得油光水滑的三七开。 “不可以!”我粗声粗气吆喝一句,转头继续和小翠‘花’扯淡。 一旁坐在地上的叫‘花’子没心没肺大笑起来。 那个中年人也不恼,又欠了下身,“抱歉,打搅了”,戴上礼帽转身离去。 “这人是?”老汉有些莫名其妙。 我对着他神神秘秘眨了下眼,小声吐出一句话,“黄皮子。” 老汉悚然一惊,那个叫‘花’子目瞪口呆,“你怎么看出来的?” 我又转向他,笑得更贼了,“我不但看出来了他,还看出来了你……” 我的话音刚落,‘门’外传来了一阵“吱吱”声,再次回头看,‘门’槛上趴着一只黄皮子,对着屋里拜了两下,转身跑进了夜‘色’中。 该来的,终于来了。 老汉“噌”一下站了起来,骂了句“狗日子”,一脚踢开板凳,抄起了一把菜刀,“我劈了你!” 说完,老汉怒目圆睁,一头冲出了后‘门’,跑进了厨房里,接下来,厨房里一阵“稀里哗啦”,似乎打翻了许多东西,还夹杂着‘女’人的尖叫声。 显然,老汉由于情绪不稳,很容易就被‘迷’住了。 “妈!”根生吓坏了,连忙爬起来,跌跌撞撞冲向后‘门’口,也跑进了厨房,这下里面的动静就更大了,老太太的惊呼也变成了惨叫。 “你就不管他们?”要饭的脸‘色’很不好看,出声质问我。 我摇了摇头,目光一直看着大‘门’外,淡淡说:“你不是也没管嘛,凭什么说我?” 叫‘花’子被我呛得一滞,满肚子不乐意爬起来走向后厨房,嘴里嘟嘟囔囔:“谁叫我吃了他们家的饭,这事情不管也不行了。” 叫‘花’子刚走进厨房,小翠‘花’凑过来小声问:“他谁啊?” “灰家大仙。”我随口回答,看着大‘门’外,面‘色’开始变得凝重。 “呀!是灰家的!”小翠‘花’听见我的话立刻兴奋起来,下了板凳也跑进了后厨房,现在堂屋里只剩下了我一人。 厨房里转眼就安静了下来,‘门’口又传来“吱吱”声,一只黄皮子在‘门’边探头探脑,目光谨慎盯着我。这小东西灵的很,察觉出来幻术对我完全无用,又缩了回去。 我从凳子上起身,走向了大‘门’口,总是待在屋子里被动挨打也不是个事,还不如看看外面到底在耍什么‘花’样。 一步跨出‘门’槛,我愣住了,只见外面密密麻麻,到处都是黄皮子,多的很跟无法计数。看见我出来后,黄皮子们似乎受了惊,开始来回‘乱’蹿,顿时“吱吱”声大作。 我往前走了几步,所到之处,黄皮子们纷纷后退,不敢靠近我。 身后头顶上传来瓦砾声,转头看,只见屋顶上影影绰绰,全都是黄皮子。看来,整栋屋子都被包围了,今晚的阵仗远比我想象的大。 这些黄皮子如果想对付我,那来多少都没用,可他们的目标显然是那一家人,我不由担心了起来。这里的黄皮子绝大部分都是普通黄鼠狼,并无多少法力,只有领头的几只有些‘门’道,可它们数量实在是太多了,我一个人很难顾得过来。 “这位兄弟,黄某失敬了。”对面黑暗中传来颇具磁‘性’的男声,紧接着那个黄家人从黑暗中走了出来,对着我微微一笑,做了个“请”的手势。在他手指的方向,一大群黄皮子翻滚了过来,组成了一个‘毛’茸茸的球,看得人头皮发麻。 “绒球”散开,黄皮子‘潮’水一般退却,“吱哇”‘乱’叫,原地留下了一块灰溜溜的石头。那男子抡起手中的手杖,一滚敲在了那块石头上,表层立刻崩碎,‘露’出一大团金灿灿的物体。 “是狗头金!”我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什么,俗语中有“黄鼠狼”搜山的说法,它们穿山打‘洞’,可以轻而易举找到山里埋藏的金子。黄皮子这东西虽然本事大,可毕竟是动物,有许多事情办不到,有求于人的时候,就会摆下山中的财宝‘交’换。 “小小礼物不成敬意。”男子双手抱拳一礼,“在下黄天龙,不知阁下这位过江猛龙从哪里来?哪家堂口?没能尽到地主之谊,黄某惭愧……”黄天龙礼数周全,颇有风度,不过他的目的很明显,用这块狗头金收买我,让我不要‘插’手这家人的事。 说话间,满地黄皮子从中一分,闪开了一条路,对面就是黄天龙和那块狗头金。 既然对方好说话,我也不想把事情闹得太僵,毕竟我在这里是个外来客,强龙还不压地头蛇。 “黄先生,在下江南米小经。”我也抱拳一礼,“咱们修行人有自己的规矩,不害无辜老百姓,这家人似乎并没有作恶,黄家先……” 不等我话说完,黄天龙抬起手把我打断,“哎!对咱们修行人来说,是不是作恶,可不按照国法那一套来评定,我黄家自然也不会无故要去害他家,既然这位米师傅问起来,我就说给你听,是这么一回事。” 黄天龙没有丝毫不耐,娓娓说起了事情的缘由。 这一家人姓夏,世居汪家拐,本来就是老实本分的农家,过着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日子,与世无争,可就在半个月前,这家的儿子根生无意中做了一件事,造成了今天的矛盾。 这几年东北的大西瓜在南方格外吃香,老夏家寻思着儿子也到了结婚的年纪,得想办法多挣点钱给他起一栋新房子,于是这一季家里的几亩地就没种‘玉’米,改成了种西瓜。 西瓜刚种下去还是秧子,人自然不会偷,可这东西却格外对田鼠的胃口,为了保住收成,老夏家就早早在田边搭起了棚子,让根生每晚去哪里守着瓜秧。人想看田鼠那肯定是看不住的,眼看着不行,毒又不能下,根生干脆就找来了些破渔网,放在了田鼠道上。 这法子还是很奏效的,田鼠一旦钻进了网,就会被缠死,一抓一个准,全都被根生给打死了。可这一晚,根生听见了很大动静,跑来一看,缠住的却不是田鼠,而是一只大黄皮子。 黄皮子显然是来抓田鼠的,却‘阴’差阳错钻进了抓田鼠的陷阱。 本来黄皮子是不会危害瓜田的,相反,它们专吃田鼠,对农作物有益,可这根生不知怎么回事,竟然抡起锄头把这只黄皮子给打死了。 “我侄儿是这一片黄皮子的祖宗,这里所有的黄皮子都是他的晚辈,它的后辈要是偷了东西被打死也就算了,这样被人无缘无故打死,它岂能咽得下这口气?”黄天龙一口气说完,对着我伸了下手,让我发表意见。 我无言以对,这事情还真没法说清了…… 我本身是个人,在我看来,一个人无缘无故打死一只黄鼠狼,就算不合适,可似乎也不是什么大罪,可如果换位思考,站在黄皮子的角度…… 黄天龙接着说:“我得到讯息后,怕侄儿吃黑妈妈那个疯婆子的亏,立刻赶了过来,缠住了那个老乞婆,却不想。侄儿太过托大,竟然也被这家人打死,他们……简直是丧尽天良!” 黄天龙越说越‘激’动,目中转眼噙满了泪‘花’,义愤填膺。 看见他那‘激’动的样子,我的心也不由紧了起来,是啊,自己家人被别人这样接二连三打死,恐怕谁都会要报仇雪恨,这是人之常情。继而我又反思起来,自己本身是个修行者,的确不能从世俗的角度看问题,站在更高的位置看,我帮助这夏家对付黄家,岂不就是助纣为孽…… 想到这,我忽然觉得羞愧难当,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自己这次恐怕是真的办错事了。 就在我准备说话的时候,一直缠在我身上的小翠忽然探出头到我面前,直勾勾盯住了我的双眼,目光中满是警惕。面对着小翠的目光,我不知怎么就打了个寒噤,只觉脑子里“轰”的一声,瞬间出了身透汗。 晚风吹过,身上的凉意沁入脑海,我的思维顿时变得清明,我这才发现,刚才我只听了黄天龙的一面之词,竟然就全信了,并且情绪不知不觉在随着他‘波’动! “米师傅,您怎么了?” 对面传来黄天龙疑‘惑’的声音,我深吸一口气,缓缓抬起头看着他,淡淡道:“黄天龙师傅,果然好手段,好厉害的‘迷’幻术!” 第十七章:打鼓回家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黄天龙一怔,面‘色’‘阴’沉了下来。.。 以前听人说,用法力的‘迷’幻术都是低级法术,真正的高级‘迷’幻术毫无破绽,可以在不知不觉中就让你上套,以前我还不信,今天算是领教到了。 “唉……” 脑海中传来一声轻叹,一股‘阴’风涌了过来,我连忙打开第三目,只见一个火红的魂魄飘了过来,正是今天凌晨我曾见到过的那个。 现在我们一人、一出马仙再加上一个魂魄,分站成“品”字形对峙。 “江南来的米小经法师。”看见那个魂魄来到,黄天龙首先沉不住气,盯着我说:“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这里可是东北,我们家仙的地盘,你到这里来横‘插’一杠子,似乎不太合适吧?就不怕……” “算了吧,黄家的。”那个魂魄打断黄天龙的话,冷声道:“真正捞过界的只怕是你们吧?这里可是本溪,我黑妈妈的地盘!” 听到这里我才知道,原来,这个魂魄就是东北大名鼎鼎的黑老大。她的修炼法‘门’很奇怪,从魂魄强度上来说,似乎并不比我强多少,可不知怎么她竟然能做到一千多年不消散。 黄天龙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低头想了想,对着黑妈妈沉声说:“你本溪铁刹山这么点年也成不了气候,再这样下去,等哪天没了出马弟子,只怕你连‘性’命都保不住,还跟我谈什么地盘?不如听我一句劝,投奔我们黄家,包你再无后顾之忧。” 黑妈妈听完这番话沉默了,我心中一动,原来,竟然是这样。这些家仙们招收出马弟子,应该是用了类似于灵魂融合之类的法子,这样出马弟子修炼的同时,自身也得到了加强,如此方能千百年不灭。 用这样的方法续命,弟子越多,自己的魂力就会越强,只是那些弟子无论怎么修炼都没什么用,一旦脱离了师傅,就会一点本事都不剩。 黄天龙这人言语像刀一样,三言两语,就说的黑妈妈沉默不语,接着又转向了我。面对他的目光,我心中一凌,暗自默诵鬼音,震‘荡’灵魂,不让他有可趁之机。 黄天龙与我对视一番后,丝毫找不到破绽,似乎有些气馁,继而恼羞成怒,说:“米小经师傅果然好修为,不过今天仍是我黄某人占上风,你在我这里丝毫讨不到便宜,既然如此,你还继续留在这里,是不是想亲眼目睹这家人是怎么自相残杀的?” 确如他所言,黄天龙带着这么多晚辈来,斗起来我占不到上风,不过也不需要,闻言我摆出无所谓的表情,“请便吧。” 黄天龙眼睛瞪了起来,随即探出二指,嘬在‘唇’边用力一吹,打了个响亮的呼哨。 哨声刚起,堵在大‘门’口的黄皮子们纷纷散开,一行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领头的是夏家老汉,他目光呆滞,动作呆板,手里提着一把磨得锃亮的菜刀。紧随其后是他的儿子根生,同样呆呆傻傻的样子,目光不聚焦,肩上扛着一把铁锹。最后出来的是夏家老婆在,她也是一副机械的姿态,手里拿着一把锅铲子。 一家三口直‘挺’‘挺’走出来后,站成了一排,一动不动。 黄天龙随手一挥,低喝道:“砍吧!” 喊完,黄天龙低下头‘阴’沉着脸来回踱步,根本就不看那边。然而,才过去两秒钟,他就诧异地抬起头,只见那边的一家三口还是一动不动,丝毫没有反应。 “怎么回事?!”黄天龙脸‘色’变了,看看我,又看看那边的一家三口。 黄天龙刚看过去,就移不开目光了,只见夏老汉身后慢悠悠爬出来了一只雪白的小刺猬,正是小白家仙。紧随其后,根生身后绕出来小狐狸胡翠‘花’,最后轮到夏大娘,小姑娘小翠‘花’从她身后探出脑袋,对着目瞪口呆的黄天龙做了个鬼脸。 “黄天龙,你可认得我?”小姑娘蹦蹦跳跳跳出来,围着一家三口转圈,得意洋洋,小狐狸高高兴兴跟在了他后面。 “你是……胡家的闺‘女’?!”黄天龙终于看出了小翠‘花’的身份,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早在今晚之前,我就觉得这一家三口会被利用,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先把他们给魇住了,刚才厨房里那些惨叫,不过是演戏而已。 小白家仙的魇术那是杠杠的,小狐狸和小丫头比它丝毫不差,特别是小丫头,还更胜一筹。 魇术有一个特点,一旦中了某人的法术后,后来者除非施展出更高的法术,否则无法再魇住已经中术的人。这一家三口被他们控制住后,无论来多少黄皮子,也无法让再受控制,除非黄天龙亲自出手。 不过,我盯着黄天龙,他显然没有这个机会,局面就这样僵持住了。 黄天龙显得有些烦躁,来来回回踱步,不敢怎么说,他带来的徒子徒孙太多,这里的综合实力依然是他最强,我只能等他先出牌。 “不!我黄家绝不能吃这个闷亏!”黄天龙终于停下脚步,看着我的目光中带着一抹疯狂。“今晚就算是咬,也要把这家人全都咬死!” 黄天龙的话里带着一股浓重的血腥气,据说黄皮子为了报仇根本不计后果,现在看,果不其然!真的用这种最原始的方法决生死,夏家三口的确危险,可来的这些黄皮子只怕能活的也没几个。 和人拼体力,黄皮子实在是太弱小了,想要活活咬死三个人,也不知要搭进去多少条命。 “你疯了吗?!”我被他的想法吓坏了。 黄天龙冷笑,“是你们‘逼’我的,今天不‘弄’死他们,我黄家在东北就没法‘混’了。死这些儿孙算什么?大兴安岭的老林子里,我们还有百万!” 黄天龙越说嗓‘门’越高,到最后几乎是在大吼,那些黄皮子们也随之开始大声鼓噪,个个面目疯狂,蠢蠢‘欲’动。 就在这时,屋子里传来个懒散的声音,“黄天龙,还是算了,这事情本就是你那侄子不地道。” 随着话语,那个穿得‘花’‘花’绿绿的叫‘花’子一摇三晃走了出来,黄天龙眯着眼睛稍一打量,大吃了一惊,脱口惊呼:“灰家老大!” 我也被吓了一跳,那叫‘花’子我事先用第三目看过,知道他的大致身份,却不想,竟然是东北五大仙中灰家的家主。 这下形式可就突变了,这位灰老大无疑是在场最厉害的人,他加入哪一方,另一边就会毫无还手之力。 还有一个变数,就是黑妈妈,她似乎一直在犹豫,很少发表意见,我估计她因为自家式微,准备看好风向再站队。也就是说,一旦灰老大选择了一方,她很可能就会跟着加入哪一方。 黄天龙心快嘴快,吃惊过后,立刻开口劝说:“灰老大,这夏家可是杀了不少你们家人。” 这时候我哑口无言了,只得盯着低头沉思的灰老大,暗暗戒备,准备一旦不好,就先把自己的人救出来带走,至于夏家…… 所有人的注视中,灰老大苦笑着摇了摇头,叹道:“其实,这事也不能完全怪他们家人,我那个晚辈和你侄儿一样,发现了他们家西瓜地下有金矿,想去偷一些。只不过它不像你侄儿那么贪,要把人家‘逼’死,霸占那块地,它因贪而死,也算是因果报应。” “算你会说话。”小翠‘花’自打刚才就一直用眼瞪着灰老大,听到这得意洋洋一抬下巴。 我暗自松了口气,这灰老大总算没有白吃人家一大碗饭。 黄天龙的脸‘色’已经很不好看了,他怒目圆睁跨前一步,“灰老大,你难道是想帮他们对付我黄家!” 黄天龙的话语中威胁意味很浓,毕竟他虽然忌惮灰老大,可他身后的黄家实力远超灰家。 灰老大左右为难,脸都皱在一起了,又重重叹了口气,无奈道:“我说小黄啊,你难道还没看出来,这丫头……” 说到这,灰老大用眼神瞟了下只知道玩闹的一对小翠‘花’,神神秘秘说:“难道你还没看出来?这‘女’娃儿,和老胡家的二闺‘女’一模一样?” 这话我听不明白,可黄天龙却结结实实打了个冷战,看着小翠‘花’,一脸不可思议,仿佛看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我也仔细打量起来,可任由我怎么看,小姑娘就是小姑娘,小狐狸就是小狐狸,丝毫没特异之处。要说唯一的不同,就是可以确定她们俩都是完整的个体,不存在谁是主,谁是仆,这也正是我百思不得其解之处。 “小黄啊,时辰差不多了,我得回家喽。”我们都在看着小翠‘花’思考的时候,灰老大一撩衣服下摆,‘露’出了那面手鼓,笑道:“依我看,大家伙儿就这么算了吧,你这些徒子徒孙,我先带回大庆玩儿几天,玩腻了再还给你。” 说完,灰老大一步三摇走向村口,打着手鼓又唱上了,“咱们日落西山黑了天呐,家家户户把‘门’儿关,十家都有九家锁,就有一家儿‘门’没关。鸟奔山林虎奔山呐,喜鹊老鸹奔大树下,家雀哺鸽奔屋檐,行人的君子奔旅店,耍钱的哥们上了梁山呐哎呀嘿哟……” 灰老大的唱腔变得很苍凉,在这夜‘色’中回‘荡’,黄天龙被惊醒过来,脸上写满了惊恐。再看那成千上万的黄皮子,听见这古怪的歌声后,目光中的凶狠立去,变成了眷恋。 接下来,黄皮子们仿佛看见了“娘”,全都欢蹦‘乱’跳追着灰老大而去,‘潮’水一般,竟然不再理会黄天龙。 第十八章:人去楼空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灰老大,灰老!”黄天龙急眼了,也和黄皮子们一起追着灰家老大,一路念念叨叨劝说。。。 其实他是眼看这架没法打了,就坡下驴,趁着这机会溜走而已,这样比较不丢面子。事先我还准备要恶斗一场,没想到,灰家老大居然赶来打圆场,事情就这样解决了。 自此后整整一年,本溪一带没出现过一只黄皮子,百姓们无人知道原因。 危机解除了吗?我不确定,至少暂时应该没事了,至于以后……我们也不可能常住在夏家,他们只能靠自己了,或者…… 我看向仍在原地沉思的黑妈妈,她的神情很疑‘惑’,犹豫了一番后,飘向小翠‘花’。 “倒到倒。”小翠‘花’拍着手大叫,玩的不亦乐乎,随着她的喊声,夏家三口的魇术被撤掉,三个人软倒成一堆,呼呼大睡。 黑妈妈一直飘到小翠‘花’面前,仔细上下打量,由于离得太近,小翠‘花’有所感应,停止嬉闹,睁着大眼睛疑‘惑’的看着面前,只是她什么都看不见。 “你在看什么?”我连忙跟上去问,我怕她会伤害小翠‘花’。 不单是我,小白家仙和小狐狸还有小翠全都能看见魂魄,立刻从三个方向围过来,虎视眈眈盯着黑妈妈。 黑妈妈是魂魄,如果她不刻意影响脑‘波’和人‘交’流,在场也只有我能和她对话,看见这架势,她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着,“这又是何苦……” 说话间,黑妈妈飘上半空,头也不回出村去了。 小翠‘花’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有点紧张问我:“小米哥哥,你刚才在和谁说话?” 我摇了摇头,随口敷衍,这丫头只怕不寻常,这次三太‘奶’让她跟我出‘门’,只怕也不是散心这么简单。 这些事还是以后再打听,当务之急是把夏家人‘弄’醒。 关于他家瓜田下有黄金的事,我不打算告诉他们,意外的横财,对于平头百姓来说,未必是好事,还是就让他们过平平凡凡的生活吧。 我在地上捡起了那块狗头金,抛给了小翠‘花’,“送你的,回头给你打一副金镯子。” 这一块狗头金差不多有三十多两,足够一副金镯子的分量了,小翠‘花’在山上的生活应该‘挺’简朴的,哪里见过这么大块的金子,顿时喜得欢蹦‘乱’跳。 我走过来,挨个给夏家三口人‘揉’了‘揉’眉心,他们悠悠醒了过来。 一家人坐在地上,默默回忆着,刚才那一段其实他们是有些记忆的,只是很模糊,不具体。 “大仙儿,黄皮子都走了?”夏老汉弱弱地问。 我点了点头,“暂时都走了,不过安全起见,我建议你们把这里的产业处理了搬家。” 老汉叹了口气,回头望了眼屋子,依依不舍,却又无可奈何,“既然大仙这样说,那……就听你的吧,我把这里的房子卖了,回山东老家去,只是老家也没什么人了。” 我点了点头,拍了拍老汉肩膀,劝慰道:“哪里的黄土不埋人?都是一样的。” 想了想我又转向根生,郑重叮嘱:“上天有好生之德,以后千万别无故孽杀生灵,今天的祸事因你而起,以后要引以为戒了。” “大仙儿,我在也不敢了。”根生心怀愧疚,竟然跪在地上对我磕了个头。 我受不起这么大的礼,连忙让到一边,“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我对小翠‘花’招了招手,“这里的事情办妥了,咱们该走了。” “嗳!”小翠‘花’兴冲冲捧着狗头金跑了过来,喜不自禁,喜欢首饰是‘女’人的天‘性’,她虽然小却也一样,而她现在一件都没有。 辞别了夏家,我们当夜就上路离开了,不知怎么地,待在这里我觉得有些不舒服,还不如流‘浪’自在。 我们俩带着四个小家伙出村,走上了回头路,反正也不急,我们走得很慢,一路唠着嗑。聊着聊着,那个问题又跳了出来,我实在憋不住了,索‘性’直接问:“你俩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啊?”小翠‘花’看看我手指的小狐狸,“噗嗤”一声笑了,“我俩啊?我俩是姐妹啊,还是双胞胎,都叫胡翠‘花’。” 我被她说的差点栽了个跟头,“你逗我玩呐?人和狐狸怎么会事一‘奶’同胞,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说真话你又不信,拉倒!”小翠‘花’有些不高兴,抱着小狐狸亲昵,不再理我。 小翠‘花’虽然皮的不像话,可从来不撒谎,难道,她说的竟然是真的?胡三太‘奶’竟然生下了双胞胎,并且一人一狐,怎么会这样?而且听灰老大的语气,小翠‘花’上面还有两个姐姐,其中二姐也和她一样。 “对了小翠‘花’,你大姐和二姐叫什么?”这个话题已经不好再深问下去,我只好旁敲侧击,想从她嘴里再套出点什么来。 八卦之心人皆有之,我也不例外…… 大人哄孩子那还不是一哄一个准?小翠‘花’想都不想回答:“我大姐叫胡秀英,二姐……” 说到这小翠‘花’愣住了,半晌后神情变得有些落寞,“二姐叫胡云真,一直在爸爸那里睡觉,就没见她醒来过。” 这话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我心里暗暗犯起了嘀咕,胡翠‘花’十来岁的样子,由于身份的特殊‘性’,只多不少,她的二姐胡真云竟然睡了这么多年,显然不正常,唯一的解释就是,她的灵魂受到了严重损伤。 胡家在东北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大家,在全国范围内也是赫赫有名,难道竟然有人敢下手伤害他家‘女’儿不成? 我正琢磨着,小翠‘花’一声欢呼,撒着欢的向前跑,我看过去才发现,不知不觉我们又走到了那个瓜棚,那辆半新不旧的125仍然完好无损停在了旁边。 这可真是意外之喜,果然是胡三太爷的爱车,大神附体啊!放在路边都没人偷。 我连忙上去检查一番,没‘毛’病,依旧是一枪着火,难怪三太爷这么喜欢这车。不过就在我准备推车上路的时候,夜空中突然划过一道闪电,滚滚雷声紧随而至,雨滴纷纷落了下来。 这里晚上还‘挺’冷的,我们又没有雨具,冒雨赶路是万万不能的,只能在瓜棚里先躲着,等雨停了再走了。好在棚子搭的还比较严实,一点都不漏雨,睡在干草上还怪舒服的。 Zzzzzz 翌日,清晨。 我居然是最后一个醒过来的,坐起来转头看,小胡翠‘花’领着三个小家伙排排坐在棚子边,静静看着屋檐滴下来的水珠。我心头好奇,凑了上去,只见小翠‘花’屁大点的小姑娘居然面带伤感,目光深邃。 “哟呵,想什么呐?莫不是思念对‘门’家的小狗剩?”我看得有意思,打趣道。其实胡家在医巫闾山独‘门’独户,哪里有什么邻居?更不可能存在什么狗剩、狗蛋的。 换做平常,小丫头肯定会一顿抢白,搞不好还会上手打人,没想到这次她只是幽幽看了我一眼,又轻轻叹了口气,什么话都没说。 这反应可有点无趣,我悻悻然站起来把手伸出屋檐试了试,雨基本上已经停了,天空中的乌云变得很淡。 “咱们得走了,总在这里待着也不是个事儿。”我跳下棚子,使劲拍着座垫上的水,不乐意的嘟囔着,“说好了事情办完就来接你的,到现在也没看见你家人。” 我原本的打算中,这里办完了事,小翠‘花’被接走,我就直接去黑河,现在胡家人一个不见,我只能先把她送回去。 说着说着,我又听见小翠‘花’幽幽一叹,我这才发觉自己失口,赶紧闭上了嘴。 一番折腾下来,车子被我抹干净,我把四个小家伙一个接一个搬上车子摆好,跨上去打着了火,骑上了原路。 车子刚上大路,背后一暖,小翠‘花’靠了上来,扶住了我的腰。我也暗自叹了口气,看来家人失约,小家伙心里也不好受。 来时路生,‘花’了将近两天才到,原路返回不走冤枉路就快多了,当天黄昏的时候,我就看见了熟悉的医巫闾山。 去得时候,小翠‘花’仿佛是出笼的百灵鸟,对什么都好奇,一路上“叽叽喳喳”个不停。可回去的路上,她显得很萎靡,不愿意多说一句话,我屡屡想逗她开心,可她也顶多只是“嗯啊”一声,异常沉默。 她这样,我心里也受到感染,好像压了一块铅,到后来也不爱说话了。 傍晚时分,我们来到了山脚下,也就是我一头冲下来的位置,我油‘门’不停,换成二挡,直接冲了上去。 车子果然有劲,咆哮着开上半山腰的山道,向左转,没一会就到了熟悉的胡家堂口。可停在了‘门’口后,小翠‘花’低着头,任凭我怎么叫,就是不肯下来。 我无奈之下,只得回屋去喊人。 刚跨进屋‘门’,我就察觉有些不对劲,现在是黄昏,正是吃完饭的时候,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我有些紧张,连忙一间接着一间寻找,十几间房子很快转了一圈,一无所获,这里居然一个人都没有,联想到小翠‘花’回来时的表现,我隐隐察觉到了些什么。 急匆匆出了屋子,小翠‘花’依然抱着小狐狸坐在摩托车上,神情落寞,我这时也顾不得了,扶住她肩膀,直视她的眼睛问:“你应该知道,家里没人是吧?” 小翠‘花’看着我的眼睛,点了点头。 第十九章:调虎离山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那他们什么时候回来?”我努力稳住有些浮动的气息,继续压低嗓‘门’问。 小翠‘花’这次也很干脆,摇了摇头。 我这个烦躁啊!怎么会这样?胡家人怎么没轻没重的。不去接孩子就算了,怎么能全跑了?现在我可怎么办? 把这么点大个小‘女’孩独自留在家里,显然是不行的,可我有事情要去办,他们什么时候回来也没个准信,我也不能留在这里陪她。 我发现,来拜访胡家就是个错误,这家人简直就是专‘门’坑我的,现在我捧着这个“烫手的山芋”,真是拿也拿不得,扔也扔不得,可愁死我了。 我正自愁得团团转,衣角被人扯了扯,转头看,是小翠‘花’。她一只手抱着妹妹小狐狸,一只手抓着我的衣角,可怜兮兮低声说:“要不……你就还带着我吧,我什么都能做,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我自己没有小孩,哦……我连婚都没结,所以我‘挺’讨厌熊孩子的,比如一开始的小翠‘花’,可现在的小姑娘乖巧可人,楚楚可怜,我…… 经过好一番挣扎后,我慨然长叹,“既然这样,那你就跟着我吧,不过丑话我可说在前头,我说什么你都得听,要不然!” “要不然你就把我扔了!”小姑娘立刻破涕为笑。 我傻眼了,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可又说不上来…… 在医巫闾山胡家住了一晚后,第二天清晨,我和小翠‘花’重新收拾了行礼,准备再次上路了。这回我没有再骑摩托车,改成租车,准备走另一条路去往黑河。 这一路可够远的,我现在不是孤家寡人,必须得携带足够的物资行李。好在胡家里东西不少,我甚至还翻出来了两套专业的登山用具,一大一小,仿佛是为我们这一趟旅程量身定制的。 “这……”看着身穿防水冲锋衣,身背登山包欢天喜地的胡翠‘花’,我陷入了深思中。这衣服用具平常根本就用不到,胡家人怎么想起来给备这么一套的?而且还是胡翠‘花’最喜欢的红‘色’…… 再看我自己,这一套异常合身,最离谱的是,登山背包外还特地缝了个大口袋,刚好容得下小翠…… “呀!这里有好多钱!”小翠‘花’的惊呼声打断我的沉思,只见她“不经意”拉开一个‘抽’屉,里面放着厚厚一沓钱,不用数,银行的绑带都没拆,一万块…… “我娘平常最不爱钱,我拿了一定没事。”小丫头好像是自言自语,又好像是说给我听,然后捧着那沓钱递到了我面前,“给,咱们路上用。” 我翻了翻白眼,把钱接过来装进口袋,没好气地问:“再找找,看还有没有落下东西。” 小丫头被我说的一愣,眼珠一转,失声惊呼:“你不提醒我倒忘了,果然还有东西!” 胡翠‘花’又翻东西去了,我哭笑不得,现在坐实了,这一切就特么是个圈套,我上人家的套儿啦!可问题是,我还能怎么办?这孩子你们家不心疼,我还真就做不到撒手不管…… 既然眼看着套子也只能往里钻,我也就没法戳破了,装傻充楞吧,要不然不就是打自己的脸? 小翠‘花’撅着屁股在‘床’底下好一通划拉,拽出来个一个积满灰尘的小木盒子,珍而重之塞进登山背包里,方才松了一口气。 “谢谢啊,辛亏你提醒我,这东西可千万不能落下了。”小翠‘花’心有余悸拍了拍‘胸’口,小脸竟然吓得有些发白。 我心中一动,看来,那个盒子里装的一定是很重要的东西,搞不好这个圈套就是围绕那东西的,有机会的话,哪怕是偷,我也要偷出来看看。 说实话,被人算计的感觉让我很不爽,特别是到现在我都不知道这是为了什么。 “走啦。”小翠‘花’收拾完了,抓着我的手就跑。 现在我俩足蹬登山靴,身穿冲锋衣,身背登山包,带着宽沿遮阳帽,搞得跟探险队似得,还‘挺’有范。这一身可都是进口货!看来给我们准备装备的人不但‘挺’有钱,品味也不错。 我和小翠‘花’穿着一身新行头,兴冲冲从前山下山,还别说,穿着新衣服的感觉不错…… 风景区外停着许多车,有出租车,更多的则是“黑头车”,出‘门’在外自然由我做主,我找到一辆看上去还不错的桑塔纳,开始砍价。 开车的是个看上去还算不错的小伙子,总是笑嘻嘻的,话语也不多,似乎有点结巴,面对我咄咄‘逼’人的攻势,他完全没有招架之功,几个回合就败下阵来,最后以400块成‘交’。 带着胜利的喜悦,我和小翠‘花’放好行李,带着小家伙们钻进了后座。司机一开始有点怕小翠,不过看见我们把它当一截绳子玩了一分钟后,就彻底打消了顾虑,果然东北汉子都是爷们儿! 车子出了北镇,开始一路向西,按照司机的话说,他怕被抓,所以不敢走中间那条穿过沈阳的路,而是先开到扎鲁特旗,再一路北上。据他说,这条路线虽然远一点,不过路上不但没有“条子”,连车都很少,一路畅通无阻,比在松辽平原人口密集区还要快一些。 我对这里两眼一抹黑,他说什么都有理,反正把我们送到地头就是。 一趟纵跨东三省的旅程,就这样开始了。 中午时分,车子到了通辽,我们在这里匆匆吃了午饭,然后继续赶路,下午到了扎鲁特旗,车子开始按照预定的路线北上。 到了科尔沁右翼中旗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我提议在这里休息一夜,明天早上再走,可被司机否决了。开黑车的我也可以理解,他们的车往往都不是自己的,不能随心所‘欲’的开。 再者说,又不用我开车,在车里睡就是,就是有点挤…… 大约晚上9点的时候,小翠‘花’就先睡着了,小姑娘虽说醒的时候皮,睡着了倒是……也不安生,直接就枕在了我的大‘腿’上。我虽然别扭,可也没法,只得别别扭扭往后一仰,没一会也睡着了。 按照时间算,等我这一觉睡醒,估计就算没到黑河,也快了…… Zzzzzz 阿嚏! 一声喷嚏把我吵醒,车厢里一片漆黑,外面也是漆黑一片,只有前车灯照‘射’的路面在急速飞退,司机还在开车。 我抬起手表看了看,正好晚上12点出头,按路程计算还早得很。 我挪了挪酸痛的身子,这才发现,小翠‘花’还枕在我‘腿’上,呼呼大睡,而我的大‘腿’已经快要失去知觉了。 我想把她挪起来,忽然心中一动,探向了她的背包,我好奇心发作,想看看那个盒子里到底装着什么。 小孩子睡觉很沉,完全没有察觉到我的举动,那个小木盒子被我轻轻巧巧拽了出来。 端在手里借着微光看,这个木盒子很有些年头了,木质已经发黑,外表被摩挲的很光亮,除此之外并无特异。打开盒子,里面团着一团黄绸布,摊开后,里面‘露’出了一小块岫‘玉’坠子。 坠子玲珑剔透,应该只剩下了半截,拿在手里微凉,上面‘阴’刻着两个字——胡云…… 看见这两个字,我略一思忖,看来和小翠‘花’的二姐有关系,现在问题来了,这个东西,和我这趟旅程有什么关系吗,为什么小翠‘花’会这么紧张。 我正琢磨着,车子不知道压到了什么,猛然一震,把我和小翠‘花’全给抛了起来。这一下措不及防,车屁股被抛上了半空,我头在车顶上重重撞了下,摔回座位,这时车子已经熄了火了。 “怎么啦?怎么啦!”小翠‘花’被一下颠醒,慌里慌张问。 司机急急忙忙把车子悠到路边,拉上手刹下了车,嘴里嘟嘟囔囔,“刚才好像压到一棵树了,这倒霉玩意,树怎么倒在路中间了?” 这时候车子停下来了,我揽着惊魂未定的小翠‘花’向外看,两旁全都是参天大树,高耸入幽深的夜空。这一觉睡醒,车子竟然开进了大森林里。 “奇了怪了。”司机在后车‘门’边打着手电筒向后照,嘴里嘟嘟囔囔,“怎么什么都没有哇?我刚明明看见路上横着一棵树的……” 我听见这话,安抚了下小翠‘花’,让他别下车,然后推开车‘门’走了下来。 “你确定刚才在路上看见了一棵树?”我郑重问道。 司机小哥挠了挠后脑勺,用手电在三十米外的路面上晃了晃,“就在那一块啊,刚才车子不是还飞起来了嘛。” 我仔细看那一块路面,很平整,没有任何异物,刚才又是怎么回事?我脑壳还隐隐作痛,绝对不是幻觉,当然,要真是幻觉就更古怪了。 “小翠。”我拉开车‘门’,把手伸进了车厢,小翠立刻顺着胳膊爬到了我的身上,司机看见这一幕,目瞪口呆。 我接过他的手电筒,叮嘱道:“你立刻回车子里,没事千万别出来,我过去看看。” 司机小哥有些怕我,连忙“哎”了一声,忙不迭跑回驾驶座,关上了车‘门’。 我看了小翠‘花’一眼,示意她等我,打着手电筒走向刚才的出事地点。在我身后,车子越来越远,回头看,小翠‘花’伏在后窗‘床’上看着我,只是我看不见他的表情。 走到大概的出事地点,我前后照了照,没发现什么,就蹲下来凑近地面观察。果然,手电光下,柏油路面上有个指甲盖大的东西反‘射’着幽光,看上去似乎是某个冷血动物的鳞片。 我捡起那鳞片,正准备仔细看看,就在这时,身后传来刺耳的轮胎摩擦声。 我猛然站起身回头看,只见那辆桑塔纳引擎咆哮,带着一溜蓝烟,如离弦之箭般飞驰入了夜‘色’中,后车窗上,小翠‘花’急切拍打着窗玻璃,转瞬远去。 第二十章:追踪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我呆了有那么一秒,陡然惊醒过来,全身汗‘毛’都炸起来了,跳起来拼了命的追。.。 “‘混’蛋!你要干什么?”我嘶声呐喊,一句话就喊哑了嗓子:“停车!你特么给我停车!停!” 我脚下绊倒了什么,身体失去平衡,一头摔倒在地,滚了还几圈爬起来继续追,然而汽车急速远去,车灯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终于,那点灯火隐没在了大森林中,只不过几百米,我就跑软了,跪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我的身躯在剧烈颤抖,不是累得,既有害怕也有愤怒,我万万想不到,竟然会出这样的事。那个司机究竟是什么人?我的仇家?胡家的仇人?也或者只是个人贩子?! 不! 无论是哪一种,结果我都承受不了,我必须得赶紧把小翠‘花’找回来!找回来! 不等喘匀气,我继续拼了命的追,手电筒刚才摔了一跤,早就不知道飞哪儿去了,好在借着月‘色’还能看见柏油路。我的腰眼跑岔了气,疼得厉害,我就用手死死捏着。 我知道这完全没用,人不可能追的上汽车,可这里深山老林的,我不知道除了跑还能做什么,可跑着跑着,我绝望了…… 我没有力气了,死狗一眼瘫在马路中间,苟延残喘。 我的肺要炸了,我恼恨无比,怎么会连个小姑娘都保护不了…… 不知怎么我就哭了,孩子一样,这一刻我感觉自己是那么的没用,竟然这么简单就上当受骗。我用力拍打着地面,很快手掌就被拍麻了,完全不知道疼痛。 拍着拍着,我突然停了下来,大睁着眼睛趴在马路中间贴地倾听。就在刚才,我似乎感觉到地面在有节奏振动,似乎不时我拍出来的。 果不其然,震动越来越大,不一会就算不伏地,我也能听见那沉闷的“砰砰”声。 我猛然跳起来,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那边是深山老林子,里面有一条蜿蜒的土路,有车灯在密林间若隐若现。 有车来了! 这简直是天上掉下来大救星,有车子就有希望,甭管它是什么车,拦下来追!哪怕是动用法术抢也在所不惜! 我再次鼓起残余的体力,对着灯光的方向扑了过去。 在进入林子前,我曾幻想过这是一辆越野车,什么悍马、路虎、牧马人,总之什么离谱就想到什么,等真看到那辆车的时候我傻眼啦。 这是一辆小四轮,十二匹柴油机头,“嗵嗵嗵”一路冒着黑烟,老牛拉车似得。后斗子里装满了木材,堆起来差不多有三米高,在林间的土路上艰难前行。 开车的是个中年汉子,穿着一身黄军服,身形‘精’干,边开车边哼着二人转——一不要你忧来二不要你愁,三不要你穿错了小妹妹的‘花’兜兜啊…… “大哥!”我惨叫着一头扑了上去,别管什么车了,有车就有希望。 这大半夜的,我冷不丁蹿出来,那开车的大哥差点吓得跳了下去。好在他还算有点胆量,一脚把小四轮拖拉机踩停,抄起了摇把厉声大喝:“你是人还是鬼?!” 我上气不接下气,趴在方向盘上解释:“大哥,我当然是人了,我和妹妹搭车去黑河,就在前面,那司机起了歹心,把我妹妹抢跑啦,求您快去帮我追!” 只要他肯帮我,我给他磕头下跪都成,这小四轮拖拉机我不会开啊。 司机大哥这时候看清了我是人,刚松一口气,又、接着就看见了缠在我身上的小翠,吓得怪叫一声,直接跳了下去。 “唉呀妈呀,老吓人了,又一个人被长虫缠了……” 司机大哥吓得瘫在地上簌簌发抖,我急眼了,连忙解释:“大哥别怕,这是我家养的蛇,它能找到我妹妹。” “家养地啊……”那大哥苦着脸在地上哆嗦,还是起不来。 我一把掏出口袋里的那一万块钱,对着他挥了挥,大吼道:“救回我妹妹,这钱就是你的!” 这人应该是当地林场的工人,当前的工资顶了天500块,这一万够他累死累活忙三年! 要说还是钱的威力大,看着这么厚一沓红票子,那大哥立刻就不哆嗦了,眼睛里“欻欻”冒绿光,“噌”一声就跳了起来,扑向了后斗子和机头的结合部。 只见他抡起摇把恶狠狠砸了两下,挂钩弹开,机头和斗子分离,接着不等我反应过来,只见人影一闪,他已经端端正正坐在了驾驶座上。 “快上来,救人如救火,走!”看见我跳到机头后面抓牢了后靠背,立刻一脚油‘门’踩到底,拖拉机头咆哮着冲了出去。 只用了几秒钟,拖拉机就冲上了马路,拐了个九十度弯,差点把我甩下去。 我从没见过拖拉机能开得这么快,简直就像发疯的蛮牛,不过这仍然不够,我拼命催促他再快些,尽管我知道已经不可能再快了。 我是关心则‘乱’,司机大哥明显比我镇定得多,他一边稳住方向盘,一边问:“抢走你妹妹的车子开走多久了?” 我看了下表,现在是12点16就,连忙回答:“大概有一刻钟了。” “哦,没事。”司机大哥松了一口气,前面60里是我兄弟守的观测点,我让他上路拦着。 说完,司机从怀里掏出来一部通话器,按下按钮“喂”了起来。我松了一口气,桑塔纳在这山道上也开不了多快,一刻钟绝对开不出30公里,有护林员在前面拦截,那小子他准跑不了。 几秒钟后,通话器接通,司机大哥简明扼要说了下情况,那边立刻回应,他这就去设置路障,然后通知附近所有的护林员和林场,帮着来抓人贩子。 听着那边传来的话,我百感‘交’集,除了“谢谢”已经不会说别的了。这样一来,我就放心一半了,路只有一条,他的汽车除非生了翅膀,否则绝难逃出去。 “大兄弟,放心了吧?”司机大哥通完话,对我亮了亮手里的通话器。 “嗳!”我连连点头,感‘激’万分。 接下来我拍了下小翠,它立刻缠上驾驶座靠背,迎着风探出头,死死盯着前方,口中蛇信吞吐不休。它能遥感到小白家仙的方位,想当初它从缅甸能一直追踪我倒曼谷,有它在,绝对不会跟丢。 小翠头就伸在司机大哥脸边,他吓得斜着眼直哆嗦,我连忙安慰:“大哥别怕,我们家蛇从不咬好人的,看见蛇头没有?它指着那里你就往哪里开,我妹妹肯定就在前面。” “可我也不是啥好人呢……”司机大哥闻言反而更怕了。 我简直无语了,挥了挥手,“好好开车吧,反正它绝对不会咬你。” 不得不说,东北爷们心够大,又开了一段后,那司机大哥见小翠始终没有咬他的意思,竟然还和它开起玩笑来。只是小翠根本就不搭理他,始终瞪着前方,紧张的引导着方向。 大约开到半道的时候,意外状况发生了,前方转过一条急弯后,一直空空‘荡’‘荡’的马路上突然出现了障碍物,那辆熟悉的银‘色’桑塔纳赫然横在了马路中间。 司机大哥吓得大吼一声,拼命踩下了刹车,整个身子绷直了撑在靠背上,与此同时,一直紧盯着前方的小翠转过头,看向了西面的老林子。 吱! 刺耳的摩擦声中,拖拉机头离小汽车越来越近,眼看就要撞上的时候,司机大哥猛一打方向盘,机头打横,贴着小汽车停住,巨大的惯‘性’作用下,机头一歪,撞在了汽车上。 “哗啦啦”一声响,汽车一侧的窗玻璃全碎,我探头看了一眼,车厢里空空如也,一个人都没有。 不等拖拉机头回位,小翠“嘶”叫着一头蹿下去,游进了森林。我掏出那沓钱往司机大哥怀里一扔,赶紧跳下来追。 既然舍得弃车,就说明这人绝对不是人贩子,一辆桑塔纳可比小姑娘贵多了,他没理由做这样的亏本买卖。 不是人贩子就好,那些人贩子丧尽天良,一个小姑娘落在他们这些人手里,那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 我追在小翠后面,深一脚浅一脚在森林里穿行,完全不辩方向,也不需要,只要跟定小翠就好。这里山高林密,好多是针叶植物,锋利的松针扫在脸上火辣辣的疼,可我也顾不得这些了,一‘门’心思全放在了小翠‘花’身上。 既然我把她带出来了,就算是死,也要把她再平平安安送到她爹妈手里! 追了大概有半个小时后,我们爬上了一座山顶,前方是一块开阔地,小翠欢呼一声游了过去。又游了几步,小翠停了下来,我‘欲’哭无泪,它找到的竟然是小白家仙。 小白家仙孤零零蹲在一块大片石上,如热锅上的蚂蚁,不停着绕圈,看见我们后,立刻人立而起,急切地“吱吱”叫唤。 “小翠‘花’那?”我急得对着小白家仙大吼。 小白家仙看上去比我还着急,我还没吼完,它就跳下石头往北方爬,‘肥’‘肥’的屁股急切扭动。可问题是,它的‘腿’太短,无论怎么扭都跑不快,我干脆一把把它抱了起来,往北面跑。 刚跑出两步,小翠就超过了我,头前领路。我这才发现,小白家仙一直“吱吱”叫个不停,随着它的叫声,小翠在不断变换方位。 原来,它们俩竟然能直接‘交’流沟通,也不知什么时候到这种程度的。 看见它俩配合的紧密无间,我原本快要绝望的心中又升起了一丝曙光。 第二十一章:躲不开的陷阱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继续在老林子里钻了半个小时后,前方又出现了一片开阔地,月光下,一个火红的身影正在快速来回跳跃。。。 看见那一抹红‘色’的时候,我差点跳了起来,那是小狐狸胡翠‘花’!不过我立刻就发现了状况,有东西正在攻击小狐狸。 那是一条大约3米长的蟒蛇,正在追击小狐狸,似乎是想把它赶走,可小狐狸太灵活,蟒蛇怎么也抓不到。 远远看见那一幕,小翠口中“嘶”叫,卷着一阵腥风就扑了上去。 现在的小翠一米多长,最粗的地方也不过就胳膊粗,在蛇里面算大的,和蟒比起来就是个小不点。然而那条蟒看见小翠后,似乎极为忌惮,立刻放弃了对小狐狸的纠缠,调头钻进了不远处的灌木丛,落荒而逃。 要是换做平常,我绝对饶不了这条蟒,这东西我一眼就看出来身具法力,不是一般的蟒蛇,刚才那‘交’通事故搞不好就是它干的。只是现在当务之急是把小翠‘花’找回来,顾不上别的,先留它一命。 小狐狸原本急得来回蹦跶,看见我们后,“吱吱”叫了两声,跳起来转身就跑,现在轮到它带路了。 又追着小狐狸跑了一段,我终于看见了那个司机,他把小翠‘花’夹在腋下玩命狂奔,身上的衣服被灌木丛划得全是绺子,脸上和手上布满了伤口。现在可以肯定,这个家伙绝对不是普通人,否则他不可能在小白家仙它们的围攻下,还能把小翠‘花’劫走。 距离大约五十米的时候,司机也察觉到了我们,他回头看了一眼,面‘色’变得有些慌张。他这一路扛着小翠‘花’跑,体力消耗比我大多了,脸‘色’已经煞白。 被追上已经不可避免,按照常理推断,他应该扔掉小翠‘花’,然后赶紧逃走,然而他却还在坚持着,怎么也不肯撒手。 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看着前面的背影,我心中发狠,一旦被我抓住了,说不得,就把你这条命留在这深山老林里! 追近到大约二十米的时候,我已经能听见那司机如牛一般的喘息声,他的体力已经不支了。可就在这时,眼前豁然开朗,司机扛着小翠‘花’跑出了密林,进入了一片林间空地中。 这一片空地比较广阔,方圆大约500米,里面生满了半人多高的灌木,都是一个品种,有着类似手掌般的叶子,品种我不认识。 司机扛着小翠‘花’慌里慌张冲进了灌木中,硬生生撞开一条路,小翠‘花’这时也看见了我,出乎预料,她竟然一点也不害怕,还冲着我咧嘴笑。 到了这一步,我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一半,这个人他绝对跑不了! 距离大约十五米的时候,前面的司机可能是知道自己已无路可逃,终于停了下来,他前冲几步,猛然转回身,把小翠‘花’挟在怀里,用左手抓住了她的肩膀。“嘣”一声轻响,司机手中多了一把弹簧刀,寒光闪闪的刀刃压在了小翠‘花’脖子上。 “别过来!”司机‘色’厉内荏大喊:“再靠近,我就杀了她!” 我猛然停下脚步,张开双臂一拦,把杀气腾腾准备扑上去的三个小家伙拦住,双方就此形成了对峙。 “冷静。”我做了个抬手下压的动作,看着小翠‘花’,“她要是伤了一根汗‘毛’,我担保你活不成,连魂魄都不会留下来。” 小翠‘花’一点都不害怕,睁着晶亮的大眼睛看着我,一言不发,嘴角竟然还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这孩子,胆子也太大了。 我虽然心里很紧张,不过尽量表现的很淡然,与我相对应,那司机已经紧张的发抖了。 “少废话,退后!”司机‘色’厉内荏大喝,嗓‘门’都变了调。 刀锋随着他的颤抖,在小翠‘花’脖子上来回移动,锋芒吞吐不定,我怕他失手伤人,赶紧展开双臂退后了几步。小白家仙和小翠也随着我后退,唯有小狐狸呜咽着不肯动,站在了对峙两方之间。 我眼看司机紧张成这样,趁热打铁,劝道:“你跑不掉的,不如把人‘交’给我,我保证不会伤害你,负隅顽抗,死路一条!” 我承认我撒谎了,这人他无故劫走小翠‘花’,我岂能饶了他?! 现在看来,他并没有什么法力,大概是很了解小白家仙和小狐狸的施法特点,利用经验躲开了它俩的攻击,毕竟那两个小家伙没有武力攻击手段。如今他已经被我们追上,如果不是怕他伤了小翠‘花’,取他‘性’命易如反掌。 “呵呵呵呵……”听见我的话,那司机表情忽然开始变得疯狂,仰天大笑起来,看着他的神态举止,我的心开始渐渐下沉,我不怕他有后招,就怕他发神经,两败俱伤的局面是我绝对不愿看到的。 “我得罪了胡家,白家,还有常家,你说你会放过我?”司机面目狰狞,咬牙切齿反问:“就算你肯放过我,我在东北也绝没有活路了。” “你可以离开东北。”我尽量用平缓的语气说,生怕刺‘激’到他。 “离开?呵呵……”司机惨笑,然后抬头向天,放声大吼:“有请师尊那!” 这一声喊,司机用上了平生力气,嘶哑的嗓音在山间回‘荡’,惊起了成群的鸟兽。我心中一凛,果然,这是个有预谋的计划! 呼呼呼…… 身周传来接连不断的摩擦声,犹如旋风过境,我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只见整齐如绿毯的灌木林中出现了一条沟壑,正在向我们这边急速延伸。 我连忙打开第三目查看,游过来的,赫然是一条大蟒蛇! 最让我惊诧的是,这条蟒蛇的魂魄极其强大,魂力比我还要高出一筹,只不过灵魂与躯体之间并未完全契合,这表明,它是附身前来的。 蟒蛇快速接近,我们全都做好了戒备,随时准备动手。 在接近到我们身外三十米的时候,蟒蛇停止靠近,开始游弧线,围着我们绕了一圈,似乎它也不想立刻和我们起冲突。 “阁下是谁?”我用意念淡淡问。 那条蟒一顿,缓缓抬起了头,目光疑‘惑’看着我。 这是一条通体雪白的大蟒,无一丝杂‘色’,唯有双目血红,它看看我,又看看小翠和小狐狸,目光中满是不解。 “巫觋?灵虺?”白蟒试探着问我,我被它问得一愣,这条蟒究竟是什么身份?竟然有如此见识,一眼就看出了我和小翠的底细。 见我并不回话,那条白蟒意识到了什么,用意念说道:“在下蟒天霸,舜帝四大灵兽之后。” 说完,白蟒又潜回灌木林,走着弧线游向那个司机。 原来,这位就是东北四大家中莽家的大头领蟒天霸,这原本倒也不算很意外,敢劫持胡家小妹,东北又有几人?真正让我吃惊的是他后一句话,这么说来,难道东北四大家都是舜帝当年灵兽的后人?这可与民间传说完全不符。 看着蟒天霸一点点靠近,那个司机小哥簌簌发抖,竟然哭了,“师傅……” “你做的很好。”蟒天霸抬起头对着司机点了下,然后围着他绕了一圈,将那一片的灌木全部扫平,硕大的身躯完全显现了出来。 一圈绕过来,白蟒吐出一口气,就此一动不动,我的第三目看得清楚明白,白蟒就此死了,而蟒天霸则进入了司机的识海内。司机小哥缓缓抬起头,原本满脸复杂的情绪‘荡’然无存,代之以淡定从容。 “在下,蟒天霸,有礼了,不想今日竟然引来了一位巫觋,实在是三生有幸。”蟒天霸微笑着对我抬起单掌行了一礼。 我没空跟他‘弄’这些虚头巴脑的,冷声道:“直说吧,你到底想干什么?” 蟒天霸微微一笑,“巫觋大人别担心,蟒某并无恶意,只是想看看胡家小妹而已,看过就还给你。” 说完,附身司机的蟒天霸将胡翠‘花’扳着双肩面对自己,仔仔细细看了起来,边看边点头,神情兴奋。 我不敢轻举妄动,紧张盯着蟒天霸的一举一动,生怕他会突然出手伤人。 “好好好,我明白了!”蟒天霸边看边说“好”,“原来是这样!” 蟒天霸似乎看出了什么,喜不自禁,竟然和我聊起天来,“为了能看看胡家小妹,蟒某这次可是‘花’了大工夫,那停车场17辆车,司机全都是蟒某的弟子。” 听到这我心中苦笑,这个陷阱挖的太深了,当时我无论上了哪辆车,结果都会一样,而他派去的这些弟子,只怕事后一个都活不了。刚才我就看清了,附体的时候,司机的灵魂已经被蟒天霸吞噬,他现在其实已经是个死人了。 片刻后,蟒天霸哈哈一笑,直起了身,将胡翠‘花’又扳成面对我,笑着说:“蟒某决不食言,现在已经看好了,胡家小妹这就还给巫觋大人。” 说完,蟒天霸随手一推,胡翠‘花’被他推得跌跌撞撞向我摔了过来,我连忙迎上一步,接住胡翠‘花’抱了起来。 刚抱住胡翠‘花’,我猛然转回身想跑,然而已经来不及了,只见蟒天霸的来路上突然燃起了大火,沿着那条被它开出来的路,在飞速延伸。 大火蔓延得太快,转眼就绕场一周,将我们圈在了里面。这里的灌木我不认识,不过显然油‘性’极重,遇到火后立刻就被点燃,焚烧的“噼啪”作响,火头越来越高,很快就达到了一丈。 附身在司机体内的蟒天霸背衬着通红的火焰,大笑不止,歉声说:“巫觋大人,莫怪蟒某以下犯上,实在是兹事体大,不能走漏了半点风声。” 说完,蟒天霸再施一礼,竟然转过身悠然走进了大火中。 火焰燎过司机的身体,立刻将其点燃,他变成了“火人”,烧得“嗞嗞”冒油,却依然步态安详,仿佛是在自家后院中散步。刚走出大火,他的身体立刻向下坍塌,跪趴在地上,开始佝偻收缩,而蟒天霸的魂魄在‘肉’身的保护下,安然穿过火焰飘走。 圈子里,我看了眼四周,立刻趴在地上,开始拼命刨土。大火正在向内蔓延,热‘浪’滚滚,一旦烧过来‘玉’石俱焚,唯一的出路只有地下,尽管这样也未必有用。 危急关头,小家伙们看见我的举动后,立刻明白过来,全都跟着我一起拼命刨土。 “待会我给你施加龟息术,以后,你要帮我照顾好小白和小翠。”我一边刨土一边叮嘱胡翠‘花’。 “什么?”胡翠‘花’没听懂我的话,我暗自苦笑了下,没有解释。 大火就要蔓延过来了,我们根本就来不及挖出很深的坑,只够浅浅埋下他们四个小家伙。我准备盖在他们身上,然后给小翠‘花’下龟息术,那样我自己肯定会被烧死,不过她们却有一线机会活下来。 第二十二章:山火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事情比我想象的还要糟,坑只挖下去了两尺深,大火就已‘逼’近,热‘浪’灼得人无法呼吸。。。我身上穿的登山服耐磨防水,质地极佳,可却不防火,已经开始打卷变脆了。 已经没法再继续了,我一把抱起仍在胡‘乱’刨土的小翠‘花’,郑重看了她一眼,小翠‘花’一脸泥灰,‘抽’了‘抽’鼻子,有些不明所以。 我没再说什么,把她仰天放进了坑底,大小差不多,蜷着‘腿’正好够她躺下。我又手忙脚‘乱’把三个小家伙掀到小翠‘花’身上,然后双手撑住土坑边缘,缓缓盖了下去。 “别怕。”我轻声说。 “有你在,我才不怕。”小翠‘花’竟然笑了,这孩子…… 说话间,我盖在了四个小家伙身上,开始震‘荡’灵魂,让他慢下来,准备施展龟息术。我的怀里一片呜咽,小翠‘花’这时也明白过来我要干什么,一把揪住我的‘胸’襟,尖叫道:“这样不行,你会被烧死的!” “放心吧,我死不了。”我随口支应着,用自己的额头触碰向小翠‘花’的额头,我要牵动她的灵魂,让她陷入龟息状态。大火烧来后,虽然我的身体能阻隔住大部分高温,可氧气会被耗尽,只有让她龟息,才能不被闷死。 我现在心里其实很安详,死亡我经历过,其实也没什么好怕的,唯一不放心就是小翠和小白家仙,能把它们托付给胡家,也算是个不错的归宿…… 胡思‘乱’想中,我触碰到了小翠‘花’的额头,可就在我准备施展龟息术的时候,火场外传来了大声喧哗。我的思维被打断,猛然抬起头看,只见东面大大火外人影绰绰,似乎来了许多人,正在用各种方式灭火。 来救兵啦! 我的心脏狂跳起来,能活着,谁愿意死啊,况且被活活烧死,太疼了…… 我盖在小家伙们身上不敢动,对着那些人大喊,“在这边,我们在这里!” 那些人听见我的话,立刻对着我的方向开始突进灭火。 他们的动作很专业,配合的也很好,前面由灭火器突进,两侧的人用湿树枝扫灭明火,再后面的人用铁锹长镰刀把没烧干净的枯枝铲飞,稳步推进,不一会就接近了我。 我眯着眼睛看,这些人都穿着统一的绿‘色’制服,还带着头盔,全都是护林员,难怪他们救火这么有经验。 我心头疑‘惑’,火刚烧起来,怎么就来了这么多护林员?这反应速度简直比特种部队都快…… 念头刚转过,我背后传来剧烈灼痛,登山服烧着了,好在只是一瞬间,就有几名勇敢的护林员冲到我身边,端着灭火器,毫不留情对着我开喷。 说实话,这东西可够呛人的,我根本就没法呼吸,也看不见。就在这时,一个人蹲到了我身边,急切问我:“你妹子在哪里?!” 这声音很耳熟,我立刻就听出来,是那位开着小四轮拖拉机送我来的大哥。看来他发现不好,把附近的护林员都给招来了,也得亏他心好,并且来得及时,再迟一步,我今天小命不保。 我身上的火已经被扑灭,连忙挣扎着撑起来,‘露’出下面一堆小家伙。 “赶紧救人出火场!”身后有人大喝,用力一招手,扔了灭火器扑上来把小翠‘花’拽了出去。接下来护林员们流水一般轮流上来,一人抱一个,把余下的三个小家伙全都抢了出去。 不得不说,护林员就是护林员,不但勇敢,而且和动物们格外亲近,就连抱小翠的时候都没有丝毫犹豫。他们全都训练有素,救护动作有条不紊,完全没有相互干扰碰撞,行云流水一般,我还没反应过来,坑里就被抢了一空。 “赶紧撤!”司机大哥一把把我拉起来,我赶紧缩着脖子,跟在大部队后面向外冲。 火已经烧起来了,没这么容易就扑灭,刚才他们只是在火场中开出一条路进来救人。 大火中,这条通道只不过两米宽,两旁就是炽烈火海,我跟在护林员后面玩命狂奔,只用了半分钟就跑了出来。 出火场后,我一头扑倒在地,和小家伙们滚成了一堆,那些护林员放下我们后,不做任何停留,立刻又投入到了灭火中。那一片空地中心全都烧起来了,大火在向外蔓延,一旦烧进了森林,事情可就闹大了。 大兴安岭主要由落叶松和常绿松柏组成,全都是富含油脂的树种,一旦蔓延,后果不堪设想。 由于护林员们来的太急,并没有携带大量的灭火器具,想把大火扑灭完全没有可能,只能尽快开出隔离带来。 我把小家伙们一把全都揽在怀里,检查一番见大家伙都没事后,叮嘱了一声让她们别跑,然后赶紧爬起来追上护林员们,帮助开隔离带。 由于没有多余的工具,我只能用手拔,好在这种灌木的根系不发达,根容易就能被拔起来。 我刚开始忙活,小翠‘花’带着小家伙们也追了上来,有样学样跟着拔,按照护林员们的叮嘱,拔出来的灌木扔到火场一侧。对于这一点我开始不理解,不过很快就发现这么做的用处。 来的护林员有十几个,再加上我们有20人左右,沿着森林的边缘,开始了疯狂的劳作。这时候的人已经不知道累,也感觉不到苦,我的手心里已经勒破了皮,却毫无所觉。 大火渐渐‘逼’近,热‘浪’袭来,没一个人后退,大伙儿反而干的更疯狂。 这时候我看见,火烧到我们堆积的灌木后,火头立刻向上蹿,平地起风,对着大火的方向吹,将火舌向火场内部压。这时候我才想清楚,火势陡涨后,高温会形成对流,从外面吸来空气,把火头向内吹,这样可以有效防止大火向外蔓延。 我们映在赤红的火光里,兵分两路向前推进,爆发出了难以想象的战斗力,只用了半个小时就在另一端合拢,终于把火场彻底隔离开,有零星散出去的火头,也被合力扑灭。 干活的时候完全感觉不到累,可等事情终于干完后,我就像是被‘抽’了筋,跑开几步就瘫在了地上,再也无法动弹,浑身上下哪儿都疼。 我们两个人加三个小家伙挤成一团,全都瘫软了,就连小狐狸和小白家仙都翻起了肚皮,小翠更是不堪,完全成了条“死蛇”,估计踩它一脚它都没力气挣扎。 与我们相比,护林员们牛‘逼’多了,他们没一个人休息,不停沿着火场外围巡逻,扫灭飞出来的火星。 我们就这样靠在一起,看着大火背景中护林员们来回奔忙,心中无比感慨,正是多谢了这些勇敢无畏的人。 “刚才你吓死我了。”小翠‘花’靠在我身边说,想起刚才最绝望的那一刻,她依旧有些后怕,“我还以为你会为了救我死掉那!” 我‘揉’了‘揉’小翠‘花’的头顶‘乱’发,苦笑着摇了摇头,没说什么。和她相比,我的确惨多了,头发早就变成灰不知飞哪儿去了,现在的我是个“秃子”…… 小翠‘花’不知想到了什么,情绪突然‘激’动了起来,抓着我胳膊说:“我大姐说过,一个‘女’人要是有一天遇见了肯为你死的男人,那就千万不要犹豫,嫁给他!没想到,我还这么小,居然就遇到了……” 听见这话我就好像被烫了一般,猛然‘抽’出手,目瞪口呆。 也不知是因为火光还是灼热,小翠‘花’低着头目光闪烁,两腮居然涌起了红晕,我的妈呀! “能不能不要胡说八道?你才多大点人?!”我暴跳如雷! 小翠‘花’鼓了鼓勇气,小声说:“没事,你可以等我长大。” “我!”我张口结舌,彻底说不出话来,怎么现在的孩子都这样啊?这究竟是家庭教育的缺失?还是社会不良风气的引导?亦或者是…… “总之不准你再胡说八道!”我觉得我的心脏快有些承受不住了…… “我知道,那样你会把我扔下。”小翠‘花’小声说,说完抬起头,直视我的目光,郑重说:“你不会扔下我的,是吧?!” “却!”我满不在乎挥了下手,“你看我会不会?我现在要休息下,别打扰我。” 说完我侧过去一躺,闭上眼睛假寐,这小丫头片子太难缠了,再这样下去,我很可能会死!还是不搭理她为好。 我刚躺下,就听几个小家伙在我身后“吃吃”的笑,很贼,也不知道在笑些什么。不过我实在是不想再纠缠,笑就笑吧,我只当听不见就是。 Zzzzzz 翌日,清晨。 我不知不觉睡了一会,被一阵肆无忌惮的笑声吵醒,回头看,是那位司机大哥。 “哎呀我说大兄弟,你这身衣服……可够凉快的。”司机大哥的话语‘挺’暧昧的,我连忙回头看,不过角度不对,什么都看不着。 我又坐起来‘摸’了下,这才发现是怎么回事,昨晚一场大火,我背后被点着,烧了个大窟窿,从后脊梁骨向下有个巨大的‘洞’,都‘露’了腚了…… 难怪小丫头片子她们昨晚笑得那么坏,感情就因为这,也不提醒我。我悻悻然坐起来,靠在一棵树上挡住破‘洞’,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向前看,火已经熄灭了,那片空地上一片漆黑,有些地方还在冒着青烟。三三两两的护林员行走在碳灰上,用树枝把一处处暗火翻出来踩熄灭,检查的非常细致。 司机大哥在我身边蹲下来,说:“我刚跟我兄弟打了招呼,等会你们跟着他去44号观察哨住几天,等身上的伤养好了在走吧。” 我点了点头,现在搞得这么狼狈,大的小的浑身是伤,也只好如此了。 第二十三章:偷猎贼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日上三竿的时候,火终于彻底灭了,最重要的是,天空又适时下起了细雨,再也没了后顾之忧。。。 司机大哥姓姚,他弟弟名叫——姚小虎,人如其名是个虎头虎脑的小伙子,本地护林员,驻守在44号观察哨。 小伙子很腼腆,还没‘交’过‘女’朋友,不过更主要的原因恐怕还是他的工作。在老林子里当护林员,长年累月就自己一个人独处,人会变得很不擅于表达自己,不过这并不是木讷,相反,这小伙子的目光很有灵‘性’。 所谓眼睛时心灵的窗户,这话一点不假。 出了火场后,护林员们纷纷散去,回到自己的岗哨,我们一行则跟着姚家兄弟俩出山,乘上了他那辆小四轮拖拉机,继续沿着山间公路北上。 其实我们上当了,这条路并不通往黑河,而是通向内‘蒙’的,不过据姚小虎说,从他的观察哨向北翻过两座山头后,有一条公路能直通黑河,并且路上还通长途汽车,所以我也就不打算走回头路了。 这样走不但近,最主要的是没人知道我们的行踪,我是再也不想被人算计了。 小四轮虽然开的不快,十几公里也没一会就到了,我们下了车,再次踏上一条山间小路,开始走向老林深处,观察哨自然不会建在公路边。 我和姚小虎都属于比较沉默的人,小家伙们也不太爱说话,默默跟在后面,唯有小翠‘花’就好像一只‘花’蝴蝶,不停蹿过来又绕过去,看得我咋舌不已,这孩子哪来这么旺盛的‘精’力? 缠了我一会,我没搭理她,她立刻转移目标找姚小虎唠嗑,“喂,你们这里有熊瞎子没?” “有的,经常能看见,有时候大半夜还会来敲我的‘门’。”姚小虎老老实实回答。 “呀!那颗太好玩儿啦,我能不能逮一只带回去?”小丫头听说真有熊瞎子,立刻兴奋起来,拍着手问。 姚小虎一脸无奈,嗫嚅着说:“熊瞎子很厉害的,不能逮!要不,我用木头给你雕一个,保管跟真的一个样。” 小翠‘花’眼珠一转,假模假式叹了口气,“那也行吧……” 我冷眼旁观,这小丫头指不定又起什么坏心眼了。 果然,小翠‘花’又拉着姚小龙问:“那你看过大虫没有?” “大虫”指的就是老虎,准确说是东北虎,听见这问题,姚小龙汗都下来了,苦着脸说:“我是没有见过的,不过东山头那边偶尔能听见有东西叫唤,我师父说那就是老虎。” “哦……”小翠‘花’点着下巴思考起来。 我看得气不打一处来,照着她后脑勺就是一巴掌,厉声呵斥:“你给我老实点,不准出幺蛾子!” 小翠‘花’被我拍了个趔趄,捂着后脑勺狠狠转过头瞪着我,半晌后恨恨一跺脚,“哼”了一声,夸张地甩着手往前走,一扭一扭的。 姚小虎看得怪不落忍的,小声说:“米大哥,你是不是有点太严厉了……” 这小伙子,太单纯了,我随意指了指小翠‘花’的背影,牛‘逼’哄哄说:“对付小丫头片子就得这样,不能惯,惯了她要上天!真不搭理她,她就……你看你看。” 我手指的当口,小翠‘花’领着小狐狸刚好走到一处山头,果然停了下来。 我发觉小翠‘花’举止有些不对劲,心说可别真把这孩子惹恼了,到时候倒霉的还是自己,赶紧停止吹牛‘逼’,急急忙忙跑了过去。 山头上,小翠‘花’指着前方,茫然回头看向姚小虎,“那……是不是就是你的家?” 我顺着她手指看,前方不远处是一片白桦林,林边有个十几米高的原木架子,倒在了地上,摔得七零八落。 “糟了!”看见这一幕,姚小虎大急,顾不得招呼我们,连忙跑了过去。 这就是那座44号观察哨,护林员白天的时候都是待在瞭望台上,观察自己负责的辖区。观察哨是用整根的原木建起来的,非常牢固,熊瞎子都撞不塌,不知怎么竟然倒了。 姚小虎跑到废墟后,并没有试着立刻拆解重修,而是围着废墟仔细观察起来,看着看着,脸‘色’渐渐变得凝重。 “怎么回事?”我走上去问。 姚小虎指着一块断木,面上涌起了愤怒之‘色’,我看向他指的部位,只见那根约四十公分直径的原木根部,有个光滑的断口,看上去像是被人锯断的。 “是偷猎贼干的!”姚小虎恨恨说道:“我前两天就发现附近有人活动,一直没找到,看来他们都是偷猎贼,趁我离开岗哨,把观察塔给推了。” 大兴安林的老林子里究竟有多少观察哨,恐怕连姚小虎也未必说得清,他只负责自己那50平方公里就好。而他们的工作主要由两个主要内容,重中之重是预防山火,另一个任务就是阻止偷猎者。 护林员都是经验极其丰富的人,他们的目光能穿透茂密森林,发现各种异常踪迹,不过必须得借助观察塔。这些人锯倒了观察塔,肯定是准备图谋不轨,八成就是偷猎的。 并且他们既然毁掉了塔,自我暴‘露’,必然会尽快动手,很可能就在今晚。 “不行,我得去找那帮人!”姚小虎急眼了,转过身跑向山下。 山下是一条山谷,林木葱茏,一条小溪穿林而过,景‘色’美得让人心醉。小溪边有一座小木屋,那才是姚小虎居住的地方,山顶上取水不便,他不可能把家安在观察哨边。 我们匆匆忙忙跑到了小木屋边,姚小虎对着木‘门’一脚踹了上去,看见厚重的‘门’纹丝不动后,松了一口气,看来自己的家并没有遭到破坏。 用钥匙打开‘门’,姚小虎直接冲进了里屋,我和小翠‘花’连忙跟了上去。 大兴安岭护林员的生活很简朴,这里连电都没有,更不可能有家用电器,家具也只有简单的几件,都是原木质地。 里屋的木墙上斜挂着一把猎枪,姚小虎摘下枪,打开脚下一个木盒,里面装的是霰弹。护林员是个特殊的职业,能申请持枪证的,内地不允许,不过在这深山老林里执勤,一般都会被批准。 “我去巡山,你们关好‘门’,千万别出去。”姚小虎一边叮嘱,一边往腰间的兜子里装子弹,完了提上一把大砍刀,匆匆忙忙跑了出去。 陌生的小木屋里,就剩下了我们一帮子。 “这里可真不错……”小翠‘花’对什么都好奇,在家里跑过来又跑过去,我却陷入了担忧中。 天就快黑了,那些偷猎贼很可能带着枪,姚小虎只有一个人,我担心他会吃亏。 左思右想不放心,我把小翠‘花’喊了过来,和颜悦‘色’说:“我出去办些事,你就留在家里,不准‘乱’跑,好不好?” “嗯!”小翠‘花’乖乖巧巧点了下头,目光如水一般宁静。 这孩子不皮不正常,可我又看不出什么破绽来,对视一番后,我点了点头,“乖。” 说完,我拎起小白家仙出了‘门’。 出‘门’后,我第一件事就是把‘门’给锁了起来,这大挂锁足有两斤重,量她小丫头‘弄’不开。相信你?相信你就有鬼了!不锁起来我根本放不下心。 再看向那小小的窗户‘洞’,小翠‘花’今天果然不一样,她明知道我把她锁在了屋子里,却一点也不生气,探出小脑袋对我笑着挥手。我又自己打量了下那个窗户‘洞’,也就够她伸出头,肩膀绝对出不来,这才放下了心。 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姚小虎一路寻找蛛丝马迹,所以他走的并不快,我看过去的时候,他刚好钻进了南面的老林子。我没有跟在他后面,而是和小翠‘交’流一番,将它放下了地。 果然,小翠落地后,毫不犹豫游向了东面。我松了一口气,看来,我将会抢在他之前找到那帮人。 跟在小翠后面一路翻山越岭,大约一个小时后,我就找到了那帮人。 那里是一处断崖,崖底有座山‘洞’,离得近就会发现,‘洞’口隐隐有火光。这些人很有经验,不在野外生火,那样会很容易被护林员发现。 听着里面隐隐传来的谈笑声,我没有轻举妄动,而是先找了个隐秘的地方藏了起来,那些人究竟有什么武装我还没‘摸’清,贸然上去硬拼不合适。 “带我过去看看。”我对着小翠小声说。 小翠立刻一口咬在了我眉心上,我的灵魂一懵,等回复意识,我的身躯已经变成了蛇。 留下小白家仙看守我的‘肉’身,我以蛇身状态慢慢游向了那个‘洞’口,准备一探究竟。岂料刚接近‘洞’口,里面有脚步声‘逼’了过来,我连忙改变方向,藏在了‘洞’边一块石头下。 ‘洞’里走出来的是个彪形大汉,满脸大胡子,头发是自来卷,棕黄‘色’,赫然竟是个外国人。 那外国人站在‘洞’口左右打量一番,一步跨到我藏身的石头边,开始“稀里哗啦”解‘裤’腰带。这时候他是转身背对着我的,我看得清清楚楚,在他的背上背着一把AK47。 这玩意是军用枪支,打的是7.62口径的步枪弹,威力极大,没想到,这些偷猎的人居然带着这样的重军火!这里离中俄边境不远,苏联解体的时候,大量军火流入了民间,在那边搞到这样的“家伙”并不难。 我正琢磨着,身下一热,低头看,吓得我魂飞魄散。那人正对着岩壁撒‘尿’,腥臊的‘尿’液汇成“小河”倒流过来,竟然浸到了我身上! 第二十四章:虎笑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这一惊非同小可,我吓得一个闪身蹿到了石头上,那人听到了些动静,不经意看了过来。。。 我想都没想,身躯发力,对着他眉心一口咬了过去。 这一下事发突然,那人正在打摆子,毫无防备,被咬了个正着。只是一瞬间,时间短的可以忽略不计,我占据了他的识海,而他的魂魄被我挤进了小翠体内。 我们双方的灵魂相差太多,他根本就没有还手之力。 获得新身体的控制权后,我还有些不太稳,晃了晃,扶住岩壁,慢条斯理系上了‘裤’腰带。我对着小翠点了点头,做了一番意念‘交’流后,小翠转过头游向我们的藏身处。 由于身体还不太灵光,我在身上‘摸’了‘摸’,掏出一盒认不出牌子的烟,点上静静吸了起来。 这还是我有生以来头一次附在别人身上,这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很容易,只是以前没必要这么做。 一根烟刚‘抽’了一半,‘洞’里传来呼喊声:“瓦西里,你在搞什么?” “来了。”我连忙答应一声,慢慢走向山‘洞’,这时候我仍然没能完全契合,走起路来姿态僵硬,看着有点别扭。 山‘洞’不算太深,只有7、8米,里面很干燥,最深处有一个空腔,地面平整,撒发着浓烈的气味,应该是某个动物的巢‘穴’。最中间燃着一堆篝火,有四个人围坐着正在喝酒烤‘肉’,看见我进来后,他们方才松了一口气。 我站在‘洞’口冷眼旁观,余下这四个都是中国人,其中三个是身形‘精’悍的年轻人,另有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带着黑框眼镜,目光‘阴’沉,似乎是这些人的头领。 唯一的共同点就是,这些人人人带枪,全都横放在了‘腿’上。 “这里可是老虎窝,这么久没回来,还当你被老虎拖走了。”那个带着眼镜的中年男人淡淡说,他是唯一没喝酒的人。 我连忙讪笑,用古怪的腔调打了两个“哈哈”,扶着墙壁一点点往山‘洞’深处蹭,心里琢磨着,原来这里居然是老虎窝。现在看来,这些偷猎的人早就盯上了这只老虎,连窝都‘摸’清了,今晚应该是趁着老虎外出捕猎,干脆就进老虎窝守着。 “你小子不会这么没用吧?这才喝到哪儿啊,感情以前你就是吹牛‘逼’。”一名男子指着我大声讥笑,我心里琢磨着事,懒得搭理他,随随便便还了个讪笑。 “都别喝了,今晚要做事的。”戴眼镜的中年男子出言呵斥。 刚才嘲笑我的那人对着他晃了晃手里的酒瓶,“没事的老大,才喝了这么点,再说了,咱们有五条枪,还能怕……” 话说一半那人愣住了,突然指着我大喝:“瓦西里!” “什么?”我不明所以。 “你后面!”那人大喝一声,嗓‘门’都变调了,然后他一把扔掉了酒瓶,竟然端起枪瞄向了我。 我想都没想,赶紧往地上一趴,虽然打死这身体也不关我事,可疼一阵子是跑不了的。 不过枪声并没有响起,那人瞄了一会后,又悻悻然放了下来,挠了挠后脑勺自言自语:“我看错了吗?” 刚才他一惊一乍的,余下三个人也都端起了枪,见他这架势,立刻就有人抬手对着他后脑勺就是一巴掌,“你小子发什么神经?哪有东西?” 我趴在地上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洞’外漆黑一片,什么都没有。 “我刚明明看见那只老虎在‘洞’口探了下头,它还冲我笑来的……”那个倒霉蛋嘴上不服输,犹自嘟嘟囔囔。 “笑你妈啊!”刚拍他脑袋那人火了,抬起手不停拍,嘴里骂骂咧咧:“你们家老虎,特么会笑啊?!” 看着这些人打打闹闹,我慢慢从地上爬起来,继续不动声‘色’向里‘摸’。 ‘洞’里,那个人被打出火了,用力把还在挥手的同伙一把掀开,握着手里的猎枪大吼:“还打?再打我翻脸了!” “哟呵!”被掀开的家伙看见他的手握在枪上,面容立刻变得扭曲,手也不经意放在了枪柄上。 我停下脚步,冷眼旁观,心里不停默念:“开枪,你倒是快开枪啊!” 如果他们自相残杀,那就再好不过了,省的我费事。 事情也的确再向我期望的方向发展,那两个人互相瞪着眼,谁都不让,握着枪的手越抓越紧,眼看就要爆发。在他俩身旁,另一个男人丝毫没有劝和的架势,反而拎着酒瓶走到了我身边,用胳膊肘拐了拐我,饶有兴致看着。 “够了!”就在那两人脑‘门’上青筋都暴出来的时候,火堆另一边传来断喝,是哪个中年男子。他的话刚喊出来,对峙的两人同时一松,开始低着头‘阴’森森喘气。 刚才他俩虽然都没有动,不过‘精’神高度紧张,这么一会功夫,两人的额头上就已经全都是汗了。 看见俩人这架势,我叹了一口气,看来是打不起来了,和我一样,身边看热闹那个贼伙也叹了口气,似乎他比我还希望看到互相残杀。 中年男子喝止了二人,‘阴’沉着脸抬起手看了看表,说道:“要打我不拦着你们,不过得等事情办完了再说,时间差不多了,老虎也该要回‘洞’了,都做好准备吧。” 头领发话,那两个人再不敢造次,默默检查起枪支弹‘药’来,包括我身边的男人。我一见这架势,也装模作样取下身背的AK47做检查。 头领见镇住了场面后,开始缓缓‘交’待重点,“记好了,待会打脑袋,尽量不要打躯干,特别是胆,谁要是胡‘乱’开枪打坏了,我要他的命!” 我正在枪上划拉,听见这话手不由慢了下来,他这话是什么意思?老虎最值钱的是虎皮,其次是虎骨,而决定虎皮价值的最关键部位,就是那张威风凛凛的脸,全打头的话,脸打烂了,这皮子还怎么卖钱? 虎胆虽然也能入‘药’,可随着现代医学的发展,各种合成‘药’物层出不穷,早就被摒弃不用了,他们的目标竟然是虎胆,难道…… 生物都有三魂七魄,其中魂为‘阴’,魄为阳,**的魂一般位于识海中,而魄则散布在全身,其中居于胆里的中枢魄最为关键,作用是调节身体各处的功能。 论灵魂强度的话,人被称为万物之灵长,自然是最强大的,可魄却完全不是。这方面我没做过研究,不过各种流传下来的典籍中,都认为老虎的体魄是最强的。这些人冒着这么大风险来偷猎取虎胆,显然不会是为了那点可怜的‘药’用,最大的可能就是用来施法。 可什么样的法术,值得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我正自琢磨着,冷不丁身前传来拉枪栓的声音,刚才一惊一乍那人又跳了起来,端着枪指向‘洞’外,大喝一声,“老虎!” 话音未落,只听“砰”的一声,火光一闪,狭小的山‘洞’内“咻咻”连声,火星四‘射’石屑‘乱’飞,走火了! 还是那个刚才动手打人的家伙,他刚把子弹顶上膛,冷不丁被这么一吓,子弹击发了出去,在山‘洞’内来回弹跳。 稍倾,趴在地上的四个人慢慢抬起头,满脸惊恐四望,唯有我从头至尾站得笔‘挺’。天地良心,不是我不想趴下,这身体实在是不太听话啊。 不过这其实也没什么用,子弹那么快的速度,人根本不可能反应的过来,‘乱’动搞不好正好撞在子弹上。 看着四个惊魂不定的偷猎贼,我忽然心中一动,慢慢端起枪指向了那个走火的倒霉蛋,咬牙切齿吼道:“还玩?我一枪崩了你!” 我也就是希望‘激’发矛盾,让它们自相残杀,我可没兴趣开枪杀人。 然而,出乎我的预料,这些人并没有群起而攻之,反而全都直愣愣看着我。 “老虎!”头领中年人大喝一声,跳起来端着猎枪指向我身后,我连忙回头看,果不其然,一张老虎脸贼头贼脑探在‘洞’口,向里面张望。 这老虎,头颅足有笆斗大,‘露’在外面的虎牙比我的手指还长,额头上顶着大大的“王”字,威风凛凛,就是那眼神有些不对。身为大自然中的王者,老虎哪怕是面对大棕熊,也是一脸的凶相,可这只大老虎却小心翼翼的,一脸贼像。 发觉被我们发现后,打老虎似是吃了一惊,立刻把脑袋缩了回去,外面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转眼远去,它竟然跑了! 山‘洞’内,死一般的沉寂维持了好几秒钟,大家伙儿面面相觑,不知所措。打老虎只要带着重武器,几乎就是十拿九稳的,大不了两败俱伤,还从没听说过居然有老虎瞄一眼就落荒而逃的。 况且这里可是老虎的巢‘穴’,它就这么不要了?老虎不该是这习‘性’啊。 接下来问题复杂了,该怎么办? 这夜晚中的深山老林,想要追猎逃跑的老虎,完全没有可能,集群追捕完全没效率,分散包抄……谁有这个胆? “我就说看见了老虎吧,你们还不信!”那个倒霉蛋跳着脚大喊,打破了沉寂,他现在自我感觉沉冤昭雪,立刻横了起来。 走火的家伙白了他一眼,问道:“大哥,这下该怎么办?” 头领中年人略一沉‘吟’,‘阴’沉着脸绕过我走向‘洞’口,招手喊道:“先出去看看再说。” 我们一帮人跟在头领后面,一窝蜂涌出了山‘洞’,看向老虎逃走的方向。 老虎早就没了影子,不过森林边站着一只‘毛’‘色’火红的小狐狸,正对着这边张望,看见我们一窝蜂涌出来,它立刻尖叫一声,跳起来钻进了老林子里,转眼不见。 第二十五章:甩不掉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我目瞪口呆,是狐狸小翠‘花’! 我瞬间就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那小丫头哪里是个听话的主?估计我前脚刚走,她后脚就溜了出来,跑去找老虎,那老虎明显神态不对,应该是中了她的什么法术被‘迷’住了…… 这倒霉孩子,胆子实在是太大了,比老虎还大!这些偷猎者手里可都有枪,子弹不长眼,出了事可怎么办?! 我正自魂不守舍,他们四人吵吵嚷嚷,在头领的决定下,准备先‘摸’进那片林子里看看再说。,。就在这时,我身后传来一声断喝:“不许动,举起手来,缴枪不杀!” 一听见这声音,我就知道是姚小虎转了一圈终于找来了,这小子准是地道战看多了,腔调学得一模一样。 那四个人正准备钻进老林子里,听见这炸雷般的一声吼,同时一震,缓缓转过身,却没一个举起手放下枪。 “护林员?”中年头领面‘色’‘阴’沉,小声问。 现在五把枪对一把枪,这边稳占上风,姚小龙的猎枪是单发的,打一枪就要拉一下枪栓,也就是说,他基本就只有开一枪的机会,然后就会被打成筛子。而反观我们这边,有四把大口径猎枪,最主要我手里可是端着一杆火力强大的阿卡! “都不许动!谁动就打死谁!”眼看这边没一人弃枪,姚小虎也有点慌了,端着枪不停换人瞄准,‘色’厉内荏。看架势,他以前应该打过猎,不过肯定没打过人。 “瓦西里!”中年头领看着姚小虎低喝了一声,微微一偏脑袋。 随着这一声低呼,姚小虎的枪口终于对准了我,然后看就看见了我手里抓着的卡拉什尼科夫,眼珠立刻就瞪圆了。他的猎枪远距离威力不大,瞄准我一枪也很难打死,可要是被我扫上一梭子,大口径子弹会轻而易举把他的身体撕碎。 在姚小虎紧张的注视中,我慢慢抬起了枪口,他的嘴巴也随之越张越大,以至于枪口都不自觉的放低了些。 我对面的四人目瞪口呆,我的枪竟然是指着他们的! “瓦西里,你个笨蛋,往哪儿指?!”中年头领暴跳如雷。 我叹了一口气,用瓮声瓮气的汉语说:“我觉得他说的很对,不放下枪的话,真的会死的……” 四人……不,在场的人全都目瞪口呆看着我,完全搞不清楚这是什么状况。 “你小子酒‘精’中毒了?”那个屡遭拍打的小子竟然想伸手过来‘摸’‘摸’我。 事情到了这一步,也该图穷匕见了,我叹了口气,说:“其实,我是个卧底……而你们,被捕了。” 说完我照着走过来的那人就是一脚,把他给踹飞了出去,紧接着我脸‘色’一变,枪口直接就戳在了中年头领的脑‘门’上,厉声大喝:“快放下枪,要不然我特么现在就崩了你!” 这一吓果然有效,只听一连串“哗哗”声,四个人把枪全扔了。 “卧底?”姚小虎还是一脸‘蒙’‘逼’,完全搞不清状况。 我连忙几脚把枪都踢飞,盯着四人冲姚小虎大喊:“还不过来给绑上!” 姚小虎这才惊醒,连忙跑过来,把枪背到身后,从腰间取下一捆绳子,开始挨个捆了起来。他的手法很熟练,穿过来绕过去,没一会就把四人捆成了一堆。 眼看他要收尾,我赶紧扔了枪,坐下去往人堆里一靠,并拢双手抬起来看向姚小龙,“把我也捆上吧。” “嗯?”所有人惊了,用古怪的眼神看着我,那意思你神经病啊? “对,我就是神经病。”我恶狠狠瞪了四个“同伙”一眼,牛‘逼’哄哄说,“你们不服气啊?晚了!” 姚小虎脸苦的都能拧出水来,他抓着绳子头不知所措,嗫嚅着说:“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咋想不明白啊……” “想不明白?就对了!”我很认真的对他说:“事情是这样的,实际上我的确是他们的贼伙,如假包换的坏人,只不过刚才‘精’神病发作,脑子短路了才干出这事,现在我正在逐渐清醒中,你要是不赶紧把我捆起来,待会只怕……” 我‘阴’森森对姚小虎点了点头,你懂得…… 姚小虎打了个哆嗦,二话不说,抹肩头拢二背把我捆了个结实。他完全搞不清状况,这让他有点害怕,还是捆起来比较有安全感。 我心中一定,灵魂从眉心里冲出来,扑向我本体的藏身处。 一阵‘阴’风刮过,我回到了本体里,立刻恢复了意识。我一骨碌爬起来,左手拎上小白家仙,右手提着小翠,大步流星走出森林,杀气腾腾。 “米大哥,你怎么来了?”姚小虎吃了一惊。 我没说什么,直接从他身边绕过,走到了瓦西里面前。 瓦西里丢了魂,脑袋无力耷拉着,对外界毫无反应。我故意摆出一副凶相,恶狠狠对着他一伸手,小翠心领神会,“嘶”的一声扑过去,咬在了眉心上。 余下四人差点吓‘尿’了,那个中年头领带着哭腔哀求,“大哥,你不能害死我们,犯法的!” “犯法?”我‘阴’‘阴’一笑,“偷猎就不犯法?盗猎老虎,你说是什么罪?” “那不是还什么都没干吗……”中年头领嗫嚅着缩了回去。 姚小虎看不下去了,弱弱劝道:“米大哥,真不能用‘私’刑,我已经通知了附近的护林员和林业派出所……” 小翠咬得很起劲,弯过来扭过去,那四人看得噤若寒蝉,我估‘摸’着也差不多了,收回手,小翠终于松开了口。 并没有预想中的中毒症状,小翠刚离开,瓦西里就悠悠醒了过来。他先是看了看我和姚小龙,又看了眼自己的同伙,然后才意识到自己这一帮子全都被绑上了。 “这是怎么回事?”外西里一脸茫然,他的灵魂被‘抽’出来后,就陷入了沉睡,这一段完全没有记忆。 再看他那四个同伙,个个目‘露’凶光等着他,要不是全都被捆住,我怀疑当场就能把他给吃了。 眼见事情已经搞定,我拍了拍姚小龙肩膀,叮嘱道:“你在这里看着等人来,我先回去睡一会……” 说完我带着两个小家伙赶紧跑,姚小虎呆呆跟了我两步,无辜问道:“可这都是怎么回事啊?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我当然知道,可我会告诉你吗?我越跑越快,转眼逃离了现场。 我之所以这么急着赶回去,是有原因的,小翠‘花’在这老林子里无处可去,肯定是回了姚小龙的小木屋。好家伙,要是姚小龙回去看见小丫头在和东北虎玩,那还不得出大事啊! 越想越害怕,我风风火火赶回了白桦林边的小木屋,果不其然,小翠‘花’正坐在屋子前的木墩上,不过和她玩耍的不是老虎,而是……一位大姑娘! 我简直怀疑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虽说“‘女’人是老虎”,可那不过是歌名,老虎怎么可能真的变成大姑娘? 随着快速接近,我看请了那姑娘的相貌。 这‘女’人大约30左右,生的细眉大眼尖下巴,皮肤白白净净,很漂亮。她着一身蓝‘色’的衣‘裤’,质料和款式都很朴实,不过穿在她纤细的身材上格外合体,举手投足都充满了灵气。 一大一小两个姑娘也看见了我,小翠‘花’连忙冲我招手大喊:“小米哥哥,快过来,我姐姐来啦!” “姐姐?”我脚步慢了下来,没想到在这深山老林里,小翠‘花’的姐姐竟然会找过来,那么这位是大姐还是二姐?转念一想,管她是大姐还是二姐,赶紧把小翠‘花’接走就好,带着她,我早晚得成神经病。 “您好。”我走过去客客气气对着那蓝衣‘女’子点了下头,“没请教。” 不等蓝衣‘女’子搭话,小翠‘花’接过话头得意洋洋说:“这是我大姐胡秀英,她就住在大兴安岭,我昨天就给她发了消息,搞到现在才来。” 小丫头似乎是怪她大姐来的慢了,还有些不高兴,气鼓鼓的。 胡秀英与小妹完全不同,虽打扮朴实,却颇具大家风范,看见小妹生气,她莞儿一笑,对我说:“这段时间多谢照顾舍妹,您费心了。” 我心里说“可不是!就你这妹妹,也就是我‘性’子憨,换了别人谁能受得了?” 当然,以上的心里话是决计不能当着人家大姐说出来的,那不是二傻子嘛?闻言我连忙赔着笑说:“不妨事的,小翠‘花’很乖,也很听话的。” “哦,是吗?”胡秀英看了妹妹一眼,有些不敢置信,随即微笑着说:“这样我就放心了,看来我父母把小妹托付给你照管,果然是找对了人,以后,还请您多费心了。” 听见美‘女’夸奖,我有些飘飘然,随口想说几句客气话,可话到嘴边我愣住了,听她话里的意思,难道…… 我刚回过味来,胡秀英微笑着起身,对我点了点头,“有人来了,我不方便‘露’面,得赶紧走,小米师傅,我家小妹拜托了。” 说完,她嘬‘唇’打了个呼哨,只听小木屋后传来低沉的咆哮,闪出来一头斑斓猛虎,对着这边扑了过来。 胡秀英迎上去几步,轻轻巧巧向上一翻,稳稳骑在了老虎背上,整个过程老虎脚下不停,卷着狂风从我身边掠过。 “小妹,小米师傅,再见了……”胡秀英道别的话还没喊完,老虎快过疾风,转眼就消失在了大森林中。 我举着一只手,嘴‘唇’嗡动着,却说不出话来,人都不在了,我和谁说去…… “嗨!你是我的,不准看别的‘女’人!”我的肩膀被重重拍了一下,转头看,小翠‘花’正气鼓鼓瞪着我,又强调了一句,“哪怕是我姐姐也不行!” 我愣了一瞬,一股悲凉涌上心头,惨叫一声,抱着头一屁股坐在了木墩上……“哎呀!” 第二十六章:别离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我就搞不懂了,这胡家人都是怎么回事?一个两个都不管他们家小‘女’儿,哪有这样的家长? 这一瞬间,我整个人都是崩溃的,万念俱灰,想到将来一段时间都要带着这个小妖‘精’,我只觉了无生趣,有了一头碰死的冲动。,最新章节访问:ШШШ.79xs.СоМ 。 就在我琢磨着是该撞树还是撞‘门’的时候,小翠‘花’拍了下我肩膀,指向那边的森林,只见林中无数把手电光晃动,有一大帮人走了过来。 姚小虎回来了,和他一起回来的还有一大帮护林员和一整队荷枪实弹的林业警察,那五个家伙被灰溜溜押了过来。我看见偷猎队领头那人,心中一动,连忙迎了上去。 “警察同志,能不能让我问他几句话?” 我点头哈腰对着林警提出请求,那个老警察略一琢磨,对着我点了下头,“快点。” 在警察们的监视下,我抓住了那个中年人,沉声问道:“是谁让你们来偷猎的?” 我的问题很直接,这个团伙背后肯定有主使,否则而他们的行为不会这么奇怪。果然,听见我的问题后,中年人的脸‘色’变得很难看,犹豫一番后,终于无奈说:“告诉了你们也没用,让我们来的根本就不是人,而是……神仙!” “少特么废话!”我被他‘弄’得不耐烦了,“神仙?你知道神仙什么样吗?直接说那人是谁!” 一般人根本就搞不懂“神仙”这个概念,在他们的心目中,只要有些法术的人都可能被当成神仙,不过这个概念我很清楚。 所谓的神仙,其实分为“神”和“仙”两个概念。其中的神是上古时代的说法,意指巫觋们强大的魂魄和大自然结合在一起,成为了天地的一部分,这样的存在我见过,例如巫咸、巫姑,巫‘女’则离这一步也很接近。 而仙则是后世的概念,表示某些人修炼到一定程度后,脱离了天道的轮回,不再受自然法则的约束。这样的“仙”我还从未见过,也或者根本就不存在,只是人们的愿望,却不美好。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神和仙的理念是背道而驰的。 神化身自然的一部分后,随自然法则起落,并推动大自然有序变化,与之相对应,仙的修行则是掠夺大自然强化自身,本质上是自然的破坏者。 由于后世巫法消亡,百姓们都接纳了仙是正统的说法,可在我这个巫觋眼中,所谓的修仙并非正道。 被我呵斥过后,那个中年人悚然一惊,他现在已经成了阶下囚,也顾不得什么神不神仙了,在大伙儿的注视中,他慌里慌张报出了一个名字——赵不老。 “是赵不老让我们来的,他答应,只要我带给他一个虎胆,他就让我年轻五岁……”中年人神情很沮丧,也不只是因为被抓,还是因为那眼看就要到手的年轻五岁没了…… “赵不老是什么人?真名叫什么?住址在哪里?!”林警队长憋不住了,大声喝问。 中年人被吓了一跳,转过去连连摇头,“他是神仙,没有人知道真名,当然也不会有家。” 警察当然不会相信这些神神鬼鬼的说法,队长急眼了,一把揪住中年人的衣领提到自己面前,瞪着眼睛大声呵斥:“还不老实‘交’代?我告诉你,坦白从宽,抗拒……” “我知道。”看着中年人噤若寒蝉的神情,我叹了口气,“关于这个人,我知道一些。” 我也想不到,居然在这些偷猎贼的口中,听到了赵本胜的消息,这个人,他究竟想干什么?莫不是真想成仙不成! 警察们目瞪口呆,队长松开中年人,转向我:“说说看。” 由于是向警察表述,我斟酌了一番开口,慎重说:“据我所知,这个赵不老本名叫做赵本胜,从前的身份是一名人民警察,曾供职于XX市XX区公安分局,任职副局长。” 想了想我又说道:“以上信息我不保证绝对准确,不过,你们可以向这方面调查。” 说完,现场一片沉寂,我这才发现,所有人都张口结舌看着我。 “哦……”那位林警队长一惊回过神,想了想,抓住我一条胳膊拉向旁边,“这位先生,借一步说话。” 我被林警队长拉到了无人的小溪边,他方才松开我,郑重问道:“先生贵姓?听你的口音是南方人,能说说到咱们东北是来干什么的吗?” 想了想,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直接报出了自己的名字,说:“我家和这个赵不老有些过节,我这趟来东北,是专‘门’找这个人的。” “是这样……”林警队长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片刻后,他从兜里掏出一个小本子,用笔快速划拉了几下,撕下来递给我,“这是我的联系电话,要是有情况的话,你就立刻联系我,在黑河,千万别莽撞行事。” 我接过纸借着月光看,上面很潦草的写着个名字——王木林,后面还留着一个手机号码。 “我得先把这几名犯罪分子押回去,米小经先生,切记我说的话。”王木林对我点了下头,郑重说道,说完转身离去。 我把那张纸折好,收进了衣兜里,小翠‘花’她们跑过来,和我一同看着警察和护林员们押送那五个偷猎贼上路。 @@@@@@ 由于姚小虎是第一当事人,他得要跟着警察回去录口供,等他们走后,这个观察哨就只剩下了我和小翠‘花’,接下来几天,我们将住在这与世隔绝的老林子里修养,等伤全好了再出发。 不得不说,接下来这几天,是我自从干上法师以来,难得的清闲日子。小木屋里什么都不缺,吃用都不愁,旁边的林子里各种菌类和木耳,味道能鲜掉你的舌头。 和这里的野味比起来,菜市场卖的那些不能叫蘑菇,得改叫海绵!至于毒什么的,完全不用顾虑,有我的第三目在,绝对没有误食毒蘑菇的可能。 以前就听说,大兴安岭里是‘棒’打狍子瓢舀鱼,这话虽然夸张了一些,不过也相差不多,资源多的让人咋舌,我们简直就等于躺在了美食山上,可着劲的吃! 以前我也有过游山玩水的经历,不过那都是些风景区,人多嘈杂,也没有什么自然原始风味,而这里,用美不胜收都不足以形容,简直就好像生活在画中。 在我想来,所谓的神仙日子,也不过如此吧? 我以前一直认为,护林员是个苦差事,可我现在发现,这纯属误解,这简直就是世间美差啊!如果让我处在姚小虎的位置,给个市长我都不换! 当然,这活儿也有个美中不足的地方,太寂寞了,一个人住在这深山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也正因此,姚小虎对我们一行客气的不得了,看他那架势,恨不得留下我们常住。 只可惜,人活在世上就是事赶事,这里虽好,我们终究还是要走的。 一星期后,清晨,我们一帮子大大小小重新背上行李包裹,走出了这栋满满都是回忆的小木屋,姚小虎依依不舍相送。 我们将要从这里向北,翻过几座山头后,找到通往黑河的公路,从那里搭车过去。 我们在姚小虎的带领下,先爬上了东山头,经过几天的赶工后,44号观察哨塔重新竖了起来,屹立在山巅之上。爬上塔顶的观察台,清亮的山风带着草木芬芳扑面而来,令人心旷神怡。 姚小虎指着北方连绵的群山,为我们指明前路,从这里看过去,越过三座大山后,有一条蜿蜒的山坳,那条公路就在山坳里面,从这里看过去,直线距离不过大约几公里,不过望山跑死马的道理我还是懂的,就这点距离,等赶过去的时候,乐观估计,也得到下午。 “路上也没别的,唯一要当心的就是,一旦闻到刺鼻的腥臊味,就赶紧离开,搞不好是熊瞎子。”姚小虎这已经是第三次叮嘱同样的话了,我连连表示记住了,其实熊瞎子对我们根本就构不成威胁。 辞别了姚小虎,我们钻进了老林中,一路向北,直到走出很远,回头看,观察哨塔上那个小小的身影仍在不停对着我们挥手。 “小虎哥,我们还会回来的!”小翠‘花’对着姚小虎挥手大喊,她的嗓音清脆响亮,在老林子里可以传出很远,姚小虎可能看不见我们,不过听到她的呼喊后,挥舞的更起劲,大喊道:“翠‘花’儿,米大哥,我等着你们啊!” 不知怎么的,听见他俩的声音,我有些伤感,我已经颠沛流离很多年了,遇到过许多人,都是匆匆擦肩而过,此生恐怕再也不会相见,这感觉让我觉得说不出的累。 没来由的,我心中升起了一股沧桑感,仿佛自己已经老了,只想回忆过往,不想再迎接新的经历。说实话,我厌倦了这样的漂泊,特希望能安定下来,没事就去看看朋友们,他们有些我很熟悉,有些我都已经忘记了相貌。 我才三十岁,可我忽然之间觉得自己已经老了,不想再承受分离,哪怕为了这不再去接触新的朋友。 岁月不老,把人变老的,原来是经历…… 第二十七章:轮回环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现实似乎总是会比想象要差一些,等我们终于赶到山坳找到公路后,天已经快黑了,班车误了。。。好在我们在山野里呆惯了,又不急着赶路,能在这大山里多待一夜也好。 这条路是从内‘蒙’修过来的,绕过“‘鸡’冠”后南下,直通哈尔滨,沿途经过黑河市。 现在正是阳‘春’时节,不过我们所处的位置接近中国最北方,又是在大兴安岭的深山老林里,白天还好,晚上还是会很冷,所以我得为过夜做点准备工作。 好在这里遍地的落叶,足有两扎多深,表层都是干燥的,随便拢拢就是一个窝,又软又暖和,和席梦思都有的一拼。 我在公路边不远处把窝搭好后,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寒气来袭,我们俩赶紧抱着一堆小家伙钻了进去。 这里接近北部边陲,人烟稀少,路上的车更少,自从到了路边,到现在过去了一个小时,竟然连一辆汽车都没看到。由于时间还早,我们一边吃着随身携带的‘肉’干,一边闲聊起来。 小翠‘花’还小,关于她家里的事,她所知也不多,最让我感兴趣的还是她的二姐胡云真。 在小翠‘花’的描述里,二姐是她父母最宠爱的孩子,可刚生下来没多久,似乎就受到了很严重的伤害,字词就长睡不醒。从胡云真陷入沉睡那一天起,胡三太爷就不再理事,天天陪着这个宝贝‘女’儿,寸步不离,而胡三太‘奶’却显得很反常,一贯很少出东北的她,开始遣‘门’下的弟子满世界跑,似乎在寻找什么。 说到这里我想起来,当初在家乡遇见的出马老太太,应该就是其中之一。那也是我在到东北前,遇到的唯一出马仙。 说起这个二姐,小翠‘花’情绪也有些低落,她也跟着母亲去朝阳‘洞’看过几次二姐,每每想到二姐的惨状,她都忍不住落泪。 关于这事,我很疑‘惑’,胡家被舜帝封在东北,已经有五千年的历史,底蕴深厚,谁敢伤害他们家的孩子?东北说起来是有四大家,可真要拼起综合实力,其他三家加一起恐怕都比不上胡家。 胡三太爷上面还有几个老辈,都是神仙般的人物,不过很多年前就不管事,外出寻找传说中的“灵山”去了,把家里‘交’给三太爷和三太‘奶’打理,胡家二妹遇到了这么大的事,为什么胡三太爷不去向这些老辈求助? 还有一件事让我不解,蟒天霸为什么敢冒着和胡家结下死仇的风险,要看一看胡翠‘花’?他就不怕事情败‘露’,四大家中最弱的莽家被一锅端了?难道,小胡翠‘花’身上竟然有什么秘密不成? 想到这,我看了一眼两个小翠‘花’,依然是毫无异常,如果我的第三目都看不出来,蟒天龙又能看出来什么? 一切的一切,似乎都是围绕着胡家的三个‘女’儿发生的,特别是那个二‘女’儿胡云真。想到这,我在怀里‘摸’了一把,那半片岫‘玉’坠子还在,那天我偷偷拿过来看,一直没机会还回去。 我探手入怀,轻轻摩挲‘玉’坠子,感受上面刻着的字——胡云……真。 就在我心里默念出这个陌生名字的时候,一直蜷在我身边的小翠猛然抬起头,直勾勾看着西面的马路。紧随其后,小白家仙也惊醒,人立而起观望。 这里都不是凡人凡兽,小狐狸小翠‘花’干脆跳到窝边缘驻足观看,两只尖尖的耳朵不停拧动,神情警惕。 “有东西过来了,还不少!”小翠‘花’猛然坐起来,瞪大了眼。 惭愧惭愧,原来我才是感官最迟钝的人……我连忙打开第三目,看向小家伙们关注的方向。 果然,刚打开第三目,我就发现了异常。 这条山坳呈东西走向,应该是横穿过了大兴安岭原始森林,在我的第三目中,随着太阳落山气温降低,一股灰‘色’的‘阴’气犹如河水,从西面沿着谷底缓缓涌了过来。 ‘阴’气并不是寒气,不过特‘性’有相似之处,一般寒气的通道,很大可能也会通‘阴’气,只是这么大规模的‘阴’气流,前所未见,超出了我的想象。 转念一想我又释然,那边不远就是俄罗斯,西伯利亚形成的寒流一路南下,遇到这条山坳,会自然形成喇叭口效应,同时也为‘阴’气开辟了这样一条通道。尽管想明白了原理,我仍被这大自然的造物所震撼,这么大规模的‘阴’寒气流,,只怕全世界也难找出第二处了吧? 有了强大的‘阴’寒流,那么,另一种东西就绝对会出现了——魂魄! 魂魄游‘荡’于天地间,其实和人生活在炼狱中差不多,白天时时刻刻在遭受折磨,即便是晚上也往往不得安宁,可这么浓烈的‘阴’寒气流,对于它们来说,就是最好的庇护所。 果不其然,‘阴’寒气流涌到我们面前的时候,可以清楚看见,里面夹杂着许多魂魄,仿佛排成了队列。 我心中一动,这还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近距离亲眼看见“‘阴’兵过境”。 民间有关于‘阴’兵过境的传说,某些特定地点在特殊情况下,会出现大量魂魄排队过境的现象。民间对此的解释是这些应该是死去的军人,‘阴’魂不散,成群结队出来巡游。 这说法其实大错特错,无论生前是不是军人,魂魄都不可能自主排队,能让它们这样的,只有‘阴’寒气流。统计下就会发现,‘阴’兵过境发生的场合,要么就是类似现在这样的山谷,要么就是河道,都是‘阴’气的集中走廊。 我生活在平原地带,几乎不可能出现‘阴’兵过境,不由看得呆了。 只见数不清的魂魄随着‘阴’气飘‘荡’,犹如‘浪’头上的泡沫,载浮载沉,一直延伸到天尽头,犹如银河一般,蔚为壮观。 这些魂魄现在很舒服,难得平静,只要我们不做出打扰的举动,就算发现了我们的存在,也不会来攻击我们。 “我娘说,东北有个魂魄坟场,原来就是这里呀!”小翠‘花’同样瞪大了眼睛,看得目不转睛,看来她也是头一次经历这种奇观。 我连忙问她所谓的魂魄坟场是怎么回事,小翠‘花’看着魂魄流,娓娓道来。 在东北有一条世界上最大的‘阴’气环流,也就是我们现在看到的这条,被称为魂魄坟场。这条环流从我们所处的位置算起,向东冲出大兴安岭后,进入了黑龙江水系,沿着呼玛河一路北上,进入俄罗斯境内。到了玛格达加奇附近后,受到北太平洋气流的影响,又折返向西,贴着“‘鸡’冠”直到格尔毕奇,再在寒流的带动下又循环回我们所在的地方。 如果在地图上看就会发现,这一条路线正好画了一条圆环,千万年旋转不休。 ‘阴’气在环流的过程中会不断散失,不过前仆后继补充进来的魂魄又恰好补上了缺失,形成了一个奇妙的平衡。 这一条‘阴’气环总长度好几百公里,跨越两个大国,规模惊人。类似的‘阴’气环流在世界上其他地方也许还有,不过绝对没哪一条能达到这样的规模。 小翠‘花’年纪虽小,语言表达能力却不弱,说的非常有条理,我听得入了神,这可能是‘女’人的天赋吧…… 听着听着,我发现了什么,猛然跳了起来,只见滚滚‘阴’气流中,西面亮起了两盏灯火,正在向我们这边接近。小翠‘花’紧随其后也看见了,连忙站了起来。 离得近了些才看清,原来,那是一辆大卡车。 我赶紧睁开眼,灰‘蒙’‘蒙’的‘阴’气流和数不尽的魂魄立刻消失,出现在眼中的是一条漆黑的山道,那辆解放卡车犹如醉汉,歪歪扭扭开了过来,一副随时会摔倒的架势。 “糟了!”我失声惊呼,汽车沿着‘阴’气流开,人短期内受到的影响可能还不会太大,可他四周全是魂魄,而大卡车不停排出阳火,严重干扰了‘阴’气流,里面的司机搞不好就会被群起而攻之。 这里基本上都是普通魂魄,没什么恶‘性’,可真的围攻一个人,那人除非魂力超乎常人,否则绝对受不了。 大卡车开的歪歪扭扭的,两个车道来回晃悠,有几次都开出了路面,看上去随时可能出车祸! “快去救人!”我连忙抓起小白家仙冲进‘阴’气流,跑向迎面开来的大卡车,抬起双手不停挥舞,打手势让司机停下来。 刚跑了没几步,两个小翠‘花’敏捷无比,眨眼就超过了我。 好在大卡车开的并不算快,否则的话,单是这样大角度的来回晃‘荡’,只怕就得翻车。 刺眼的灯光中,两个小翠‘花’被映成了剪影,同时尖声大叫着,“停车,停车!” 我很快就发现了问题,那个司机可能真的出了什么问题,强光照在小翠‘花’身上,越来越近,他竟然毫不减速。 这下我急眼了,赶紧卯足了劲往前追。 也不知俩孩子是不是被吓傻了,眼看着大卡车压过来,她们竟然站在原地不知道躲闪。这时候我恰好赶到,一脚把小狐狸踢下了马路,单手抄起小丫头往旁边一跳,擦着大卡车险之又险躲开。 错身而过的瞬间,我右手一甩,把小白家仙抛进了驾驶室中,小家伙身在半空,被吓得“吱”一声尖叫…… 第二十八章:白衣人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我夹着小翠‘花’滚到路边,看着大卡车远去,这才发现,卡车上拉着满满一车烟煤,随着走“八”字一路抛洒。。。 大卡车溜出去几十米后,戛然停下,我连忙追上去看,还没等跑到,一位浓烈的酒味扑面而来。 “嗬,闷倒驴!”光是闻见味我就知道是什么酒,我也明白了,为什么司机能在‘阴’兵过境里一直开到这里,他喝断片儿了…… 魂魄干扰人思维的前提是这人脑子清醒,哪怕睡着了也行,可大脑完全不清醒,任谁也没办法附他的身。我又觉得奇怪,我扔小白家仙进去,是想让他魇住司机,现在显然没这个可能,那车子是怎么停下来的? 趴在车窗上一看,我哭笑不得,只见一条大汉醉成了猪,趴在方向盘上,嘴里口水挂了老长。在他的脚下,小白家仙抱着一根杆子,身体绷得笔直,把刹车踩到了底。 要知道,小白家仙这几年就没怎么长,比拳头大不了多少,这脚踏板可沉了,踩下去可不容易。小家伙可怜巴巴看着我,死死憋着气,脸都涨红了…… “行了。”我无比心疼叹了口气,小家伙这才松了劲,仰躺在地上“呼哧呼哧”大喘气,可把他给累坏了。 而就在这时,一阵‘阴’风过去后,路上恢复了平静,‘阴’兵过境结束了,只余下寒风倒灌。 我打开车‘门’钻进去试了试,大卡车驾驶室还‘挺’暖和的,于是招了招手,让大家伙儿全上来,这可比路边的草窝舒服多了,就是酒味刺鼻。 我琢磨着,人喝醉了应该不知道冷,而且他也需要醒醒酒,于是打开另一边的车‘门’,拖死狗一样把他拖下去仍在路边。想想觉得不放心,我从驾驶室里拿起他那件一股汗味的军大衣,轻手轻脚给他盖好了,然后我们鹊巢鸠占,舒舒服服睡大觉。 Zzzzzz 翌日,清晨。 砰砰砰!“开‘门’!”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来,我头正好抵在车‘门’上被震得生疼。 “谁啊?这大清早的,敲我们家‘门’干啥?”我捂着脑袋坐起来,一脸不高兴看向车窗,昨晚上我怕冷,把两边窗户全摇起来了。 刚抬起头,我就看见了一张因为愤怒而扭曲变形的脸,把我给吓了一大跳。 “你家的‘门’?”那人好大的个子,站在地上,脸正好和车窗平齐,差不多得有一米九,听见我的话,他的面目变得更狰狞,“你家‘门’?这车特么是我的!我的!” 我刚才还不太清醒,听见这话一惊,看了下自己所处的环境,记忆‘潮’水般涌入脑海,这才想起来发生了什么! 人家车主这是要找我兴师问罪了! 我慌里慌张把一车的小家伙摇醒,脑子里思忖着对策,就在刚才,我看见丫背后别着一块大石头! 慢着!我想起来了,兴师问罪?昨晚要不是我们,你这小子怕早出车祸进鬼‘门’关了,现在来问我的罪?何罪之有! “小米哥哥?”小翠‘花’还不太清醒,不满的‘揉’着眼睛,我冷冷一笑,猛然转会了身。 “你知道你昨晚干了什么吗?”我转回去,‘阴’测测对着那大个子司机说。 司机愣了下,梗着脖子怼我,“我干什么啦?我特么就是喝了点小酒开车,然后……然后……” 说着说着,司机说不下去了,心虚的看了眼四周,脸‘色’渐渐变得苍白。 我心中一动,从里面打开车‘门’,重重一脚踹开,差点扇了司机的脸。司机下意识退后两步,依然在左右打量,脸‘色’越来越难看。 我跨下了车,一步步‘逼’近,面目狰狞厉喝:“想不起来了是吧?昨晚要不是我,你以为你现在还能活着说话?!” ‘咔哒’,司机背在身后的石头落地,往后退了几步,吞了口唾沫喃喃自语,“我怎么开到‘鬼‘门’关’来了?” 听见这话我心里有数了,感情司机也知道这里有邪‘性’,那事情就好办了。我原本还打算对他来硬的,现在不需要了。 “对!”我压低嗓音神神秘秘说:“你昨晚不正常你知道不?要不是我救了你,你想想后果……” 我点了点头,表情“你懂的”。 司机果然懂了,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连声道谢,就差没磕头了,“谢谢大哥,太谢谢您了……” 我回头看了一眼,小翠‘花’坐在车‘门’边,对着我裂开嘴无声一笑,事情解决了。 接下来,我们就坐在这路边聊起天来,可巧了,这司机正是往黑河拉煤的,正好顺路。 至于这一段“鬼‘门’关”,在他们这些跑长途的司机当中,那可是大大的有名,据他说,每天晚上8点左右,这一段路就会变得格外邪‘性’,在这里开车会非常容易出事,每年都会死几个人。 到后来,司机们渐渐‘摸’清了规律,在这个时间段绝对不过鬼‘门’关。 昨天晚上,这位司机停在前面等这一阵过去,大概是太无聊了,干脆就着‘花’生米喝酒,喝着喝着,后面的事情他就不记得了…… 不记得才好,那就由着我忽悠了。 一番生编‘乱’造下来,我成了他的救命恩人,他对此深信不疑,由此可见,这里的确够邪‘门’的,司机们对这一带畏之如虎。 一番扯完,我们和和美美上了车,由他送我们去黑河。 车子开了大约一公里后,前面山坳分叉,公路继续向东,另有一条没开发的山谷蜿蜒向北。按照小翠‘花’昨晚的说法,到了这里,公路就和那个魂魄坟场分道扬镳,环流从野山中向北,直通呼玛。 一路闲话不表,当天下午,又穿过小兴安岭后,我们终于到达了黑河市。 司机问过我具体到哪里,我也说不上来,就说“随便吧”,于是司机干脆就把我们带到了他的目的地——爱辉区。 到了这里,滔滔黑龙江展现在眼前,车子行在江边,只见一片烟‘波’浩渺,水天一‘色’。我家就住在长江边,原以为黑龙江只是条小河,没想到,雄伟竟然不逊于长江多少,水质更是胜过了许多。 隔江望向对岸,视野极其开阔,天尽头隐约可见一座城市的轮廓,那应该就是俄罗斯阿穆尔州的首府,布拉戈维申斯克。 布拉戈维申斯克原来是中国领土,满语名为海兰泡,在1858年的中,割让给了俄罗斯,至今仍有老辈这么称呼。只是失易得难,空留下个海兰泡的曾用名,却再难回来了…… 司机的煤是拉给一家澡堂子的,沿着江边开了一段后,他就到了地头,准备卸货,我们一行就在这里下车,和萍水相逢的司机分手道别。 接下来,难题摆在了我的眼前,历经艰难险阻终于赶到了黑河,接下来该怎么办? 在街上找人问认不认识赵不老?估计不会有什么人搭理我,一般的城市居民恐怕很难接触到赵不老这样的人,问了也白问,看来这事急不得,只能先安顿下来再说。 反正时间还早,事情又没有头绪,我们索‘性’沿着江边闲逛起来,看看风景再说。 我们仨还算好,小白家仙和小翠跟我出过国坐过飞机,什么样的市面没见过?黑河只是边陲小城,在这里也就是看看北地风情,神情都很淡然。可小翠‘花’她们不同,她俩既没有来过城市,更没有看过这么雄伟的大江,可把两个小家伙兴奋坏了。 这一段江边规划的很好,修成了观景带,游人如织,那两条身影就好像两团火焰,在人群中穿过来绕过去,不时传来声声惊叹。游人们看着他们俩,目光中全都‘露’出惊诧之‘色’,没人知道,他们就是胡三太爷的小‘女’儿。 俩小家伙对什么都好奇,一会‘摸’‘摸’这个,一会又碰碰那个,“咯咯”欢笑,看得我心里发酸。按说她父母是东北赫赫有名的胡三太爷和三太‘奶’,小丫头应该什么场面都经历过才对,可现在看来,她可真够清苦的。 没等我感慨完,两个小丫头跑的没影了,我赶紧追。 前面有一座凸出江岸的观景台,上面有几个人在钓鱼,我找到小翠‘花’的时候,她俩正在聚‘精’会神看着。小丫头抱着栏杆睁大眼睛一瞬不瞬,小狐狸坐在栏柱顶端,迎风眯着眼睛,看上去特安详。 看见我快步走过来,小丫头回头对我“嘘”了一声,压低嗓‘门’很认真的说:“别说话,小心把鱼吓走了!” 话音刚落,旁边一片惊呼声,钓鱼的全跑了,我身上缠着一条大蛇,一般人不害怕就奇了怪了…… 也没有全跑,小翠‘花’盯着的那个钓鱼人一直全神贯注看着江面,似乎并没有发现我的到来。 稍倾,那人身躯开始慢慢绷紧,双手移位握紧了钓竿,小翠‘花’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神情变得紧张,屏住了呼吸。下一刻,那人低喝一声,双手猛抬,江面“哗”一声被带出一团水‘花’。 绿鳞闪现,一条足有一尺长的大鱼飞上了半空,这是黑龙江大马哈鱼。 “好哎!”小翠‘花’终于喘过了那口气,鼓掌欢呼。 钓鱼人逮住鱼“哈哈”一笑,对着小翠‘花’说:“小妹妹,喜欢这条鱼?” 我站在他们后方,说话的时候看清了这人的侧脸,这是个身材修长的男人,看年龄和我差不多大,身穿白‘色’的休闲服,头上戴着白‘色’遮阳帽,容貌英俊,神情和蔼,让人心生亲近之感。 “嗯!”小翠‘花’兴奋地点了点头。 那人轻轻拍了拍小翠‘花’头顶,把刚钓上来的鱼送到小翠‘花’面前,大大方方说:“送给你了。” 小翠‘花’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住了,那个男人微微一笑,把活蹦‘乱’跳的鱼放在她脚下,转身就走。 他这一转身,正好面对我,我下意识的对他点了下头。没想到,这人看见我身上的刺猬和蛇后,神情没有任何‘波’动,微笑着对我点了下头,擦肩而过离去。 第二十九章:唯天不老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这人举止神情明显不对,我心中一动,准备打开第三目查看,可还不等我闭上眼睛,他停下了脚步,回头对着我微微一笑。,。与此同时,一只浑身雪白的小刺猬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爬上他的肩膀,好奇看着我。 我们俩相隔约十米远对视,我俩肩膀上的刺猬也同样相互打量,小白家仙是湛蓝的眼睛,而那只刺猬是红宝石‘色’的。 一眼对过后,那人微微一笑,信不走向前方。 “呀,是白家的!”小翠‘花’这时候跑过来,手里捧着那条大马哈鱼,失声惊呼。 “追!”我一招手,跟了过去。 这白家的人很可能是专‘门’在这里等我的,这么看来,我们一路的行踪都被他掌控着。这个白家人应该不是来害我们的,不过他在这里等我,必然有目的,我必须得搞清楚。 另外,找他应该能打听到赵不老在哪里。 由于这里到处是游人,我不好开口大喊,只能一路跟随着。那人的态度有点奇怪,走的很悠闲,似乎并不想甩掉我们,可也不让我很轻易追上,始终维持着不疾不徐的速度。 就这样穿过来绕过去,十几分钟后,我们离开了江边,进入了一座小公园。到了这里后,那个白衣男人开始加快速度行走,身影在曲折的小路间时隐时现,我连忙也加快速度跟了过去。 公园里人很少,只有零星卖工艺品和小吃的摊位,我打算立刻拦住这人问个明白。可我紧赶了几步后,刚转过一道弯,前方出现了一堵墙壁,路竟然到头了,而那个人竟然没了踪迹! 看着那堵墙,我目瞪口呆,我本以为他和我有某种默契,故意把我引到没人的地方说话,没想到这是……玩我那?! “算命不?可准了。” 就在我气得想骂人的时候,身旁有人说话,把我吓了一跳,低头看,才发现身边坐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面前的地上铺着一张纸,上面写满了字,有些眼熟…… 纸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字,组合成了个八卦形,四角还有四行大字,分别是:麻衣神相、鬼谷算术、文王问卦,周易算经。 看清这上面的字后,我脑子里“轰隆”一声,犹如被雷劈了一下。我赶紧又蹲下去凑近了打量老者,这人虽然容貌有了大变化,可脸型五官还依稀可辨——刘半仙! 几个月前,我曾陪着玄真子去家‘门’口的赭山算过一次命,当时找的就是这人,没想到,竟然会在万里之外的黑河再次相遇! 当时他看上去不过五十左右,为我们算过命后急速衰老,大约变成了六十岁模样,可时隔才几个月,现在的他脸上皱纹叠着皱纹,双目浑浊不清,已经老得不成样子了。 那时我看过他的灵魂,大约还有10年可活,现在再看,他已如风中残烛,随时都会彻底熄灭。这几个月当中,他究竟又经历过了什么? “算不算?便宜,就五块钱,不准不要。”刘半仙点头哈腰陪着笑说,眼神空‘洞’无光,说不出的凄凉。 我看着不对劲,伸出手在他眼前挥了挥,他毫无反应,看来,刘半仙不但衰老的可怕,还瞎了…… 我站起身,看向那堵墙壁,难道,那个人把我引到这里来,就是为了让我看见刘半仙?又难道,刘半仙知道些什么? 想到这,我再一次蹲下来,抓住了刘半仙的手腕,它被我吓了一跳,连忙慌张大喊:“是城管大哥?别抓我这个孤苦的老头子啊,我就是‘混’口饭吃……” 刘半仙似乎被吓坏了,可又不敢用力挣扎,坐在地上哭喊着往后蹭,我看得心里一酸,连忙安慰:“我不是城管,我是小米啊,刘半仙,你还记得我不?” “小米?哪个小米?”听见不是城管,刘半仙立刻就不哭了,探出双手伸向我的脸,我看他伸的不是地方,干脆抓着他双手放在了我的脸上。 刘半仙睁着眼睛在我脸上好一番‘摸’索后,叹了口气,收回双手,坐着不再说话,看来,他认出我来了。 “你怎么会搞成这样?”我小心翼翼问。 刘半仙又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不说话。 我见他不肯说,也没法勉强,默默陪坐着。这老人家是有真本事的人,并且还耗损阳寿为我算过命,我对他很感‘激’的,看见他现在这样,心中颇为不忍。 小翠‘花’在一旁看得好奇,小声问:“小米哥,你认识这老爷爷?” 我点了点头默认,又转向刘半仙,问道:“你还没吃晚饭吧,我先带你去吃点东西,然后还有些事情要问你。” 听见我的话,刘瞎子脸上不加掩饰涌出一抹兴奋,连声答应:“嗳嗳,好!” 看见他这样,我的心里又不好受了,他衰老成了这样,眼睛又瞎了,而且不动用秘术,他也没什么算命的本事,这一段时间肯定过得很清苦。 刘半仙起身很艰难,我赶紧过去扶住了他的一只手,小翠‘花’有样学样,扶住了他的另一只手,我俩夹着他,走向公园大‘门’方向。 “哎,我吃饭的家伙!”走了两步,刘半仙想起来什么,挣扎着回头。 看着那张已经发黄起边的纸,我叹了口气,“算了,以后你就在家里修养吧,别出来揽活了……” 刘半仙……现在该叫刘瞎子,并没有同意我请他去下馆子,而是执意要回家自己做,我不明白他是想给我省钱何时担心家里,不过我还是顺着他的意,在他的指点下,走街串巷把他送回了家。 一路都是小巷,很难走,也很破败,墙上到处都写着大大的“拆”字,看来这里就快要拆迁了。巷子虽杂,行人却很少,很多人应该都搬走了,野狗比人还多。 刘瞎子的家在一栋老旧的院子里,靠近院‘门’的两间清水小屋,里面陈设又杂又‘乱’,这也可以理解,一个瞎眼的老人独居,能井井有条就见了鬼了。 房子是老头租来的,一个月就两百块钱,现在房主已经搬走了,连租钱都省了。 把刘瞎子送回家后,我立刻就知道他为什么非要回家的原因,我刚把他扶坐下,老头就指着我哈哈大笑起来,“我刘某算命一生,全都是‘蒙’事,唯有这一卦算的绝对准,别看我是孤老头子一个,可却会有一儿一‘女’为我送终!” 老头拍着大‘腿’指着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我目瞪口呆,竟然还有这一出……其实照顾下孤寡老人没什么问题,何况这位与我还有恩,可我还有正事要办呐。 想了想,我问道:“刘老,您知道赵不老这个人在哪里吗?” “赵本胜?”刘瞎子立刻止住笑声,脸‘色’开始变得凝重,半晌后他摇了摇头,“这人现在是东北有名的仙家,可还没有堂口,飘忽不定,想要找到他,只怕是不容易。” 我叹了一口气,看来从刘瞎子得不到我需要的信息了,接下来该怎么办? “我老人家倒是有一策。”刘瞎子这时表情有些得意,捋着胡子说:“赵不老虽然没有堂口,可弟子还是有的,你不如就在这里住下,接过我的营生慢慢打探,总能查到些蛛丝马迹。” 我一琢磨,点了点头,也只好这样了,事情远比我想象的复杂,也只好从长计议。 这个人和外公提早此事有关,假定真是他做的手脚,那就有了不共戴天之仇,不把事情了了,我绝不会回去! 刚点完头,我猛然惊醒,看向刘瞎子,只见他老神在在得意洋洋,这才反应过来,我特么这是中计了! 不过话分两头说,这似乎也是目前最可行的法子,在黑河有个落脚点,会方便许多。至于接过他那营生嘛,也没什么问题,我虽然不‘精’此道,不过在路边算算命什么的还能对付,至少比刘瞎子强,另外通过这营生,会更容易接触到当地的法师界。 主意已定,明知这是刘瞎子的阳谋,我也认了,他也没几个月好活了,如果可能,就顺便替他送了终吧…… 小翠‘花’她们是万事随我,对于住在这里丝毫没有抵触,至于她家里人嘛,用她的话说,到了该出现的时候,自然会出现把她接走,不用**心。 接下来,我们各自分工,开始干活,既然暂时要在这里住下来,那总得收拾收拾。 整理打扫房间的任务‘交’给了他们四个小家伙,我拎起那条大马哈鱼,奔了‘门’外的水槽。这里只有我一个人勉强会做饭,“保姆”的角‘色’只有我来担当了,想想自己在未来一段时间里将要伺候这么一大家子人,我不寒而栗…… 洗剖好,我拿回屋子烧,就看见家里尘土飞扬,小家伙们扫得高兴,居然还打上了,满屋子闹腾。刘瞎子端坐在椅子上,手里支着拐棍,不但不恼,反而乐得合不拢嘴。 他实在是太孤单,又太老了,可能一辈子家里都没这么热闹过,含饴‘弄’孙,对他是莫大的奢望。 不一会儿功夫,鱼烧好了,这黑龙江大马哈鱼只有一个字能形容——香! 老头早就坐不住了,颤颤巍巍拄着拐棍起身,‘摸’索着走向饭桌,我连忙过去把他扶住。想想几个月前他还是个健壮的中年汉子,现在居然老成这样,我的心里又开始不好受。 刘瞎子感觉到了我的情绪变化,随意摆了摆手,笑呵呵说:“无妨,唯天不老,人总是会老了,迟一些早一些,原本也没什么分别。” “嗯。”我还年轻,对他的话并没有太多感触,只好点了点头。 第三十章:三花教主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刘瞎子租住的小屋很破旧,不过遮风挡雨没有问题,对于我来说,这样也就足够了。。。我原本还担心小翠‘花’她们会不适应这样清苦的生活,不过我显然是多虑了,小丫头对此毫不在意。 房子只有里外两间,小翠‘花’和一帮子小家伙住在里间,我在外面又支了一张‘床’,和刘瞎子住一间。我的北方生活,就这样开始了。我原本以为,住不了几天就会搬走,可寻找赵不老的难度,远超过了我的想象。 翌日,清晨。 我起了个大早,洗漱完毕,为一大家子人买来早点后,就独自出‘门’去了,目标就是找到刘瞎子的公园角落。公园里算命的还有几个,不过这种事情的规矩我懂,那些人都占据了好地方,我在这里的地位最低,只能待在那个不显眼的角落里。 到了公园后,我没有直接和别的法师沟通,一来这些人知道赵不老的可能‘性’不大,二来,我怕大张旗鼓查访,会引起他的警觉。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这些人看见我的架势后,看出了我是来抢生意的,全都对我表现出了敌意和不屑,这种情况下也没法‘交’流。 现在看来,寻找赵不老的事,只能旁敲侧击,暗地里寻找蛛丝马迹。 来到昨天刘瞎子占据的地方,我打开自己早就准备好的纸铺在地上,用石子把四角压住,开始了漫长的等待。我虽然没有摆摊算过命,不过毕竟是业内人士,对着里面的‘花’样‘门’清,这种事情只能走质不能走量,不会有很多客人的。 另外我的目的也不是挣钱,需要的是恰当的人,平常的生意对我来说也无所谓。事实也证明了我的猜想,一个上午下来,我没接到一单买卖,有游客走过,都是好奇的看一会我的纸,就不解离去。 纸上我是这样写的:卜前一问,能答者免费,不能答则一万一次。 一万元即便是放在当下,也是小康之家一年的家庭总收入,而别人不过是五块、十块一次,相差千倍,一般人根本算不起,我也没打算诚心替人家算。 摊子摆出来没多久,顾客没有招来,附近那些算命的和神汉就全被吸引了过来,看着我的招牌直咂嘴,冷嘲热讽,我也懒得搭理他们,闭目养神,故作高深。 其实我还打开了第三目,一个个观察接近的人,只是让我很失望,这些吃法师饭的全是凡人,没一个人有半点修为,也难怪从他们身上打听不出什么来。 这其实也在我意料之中,无论到哪里,专‘门’在外做法师的基本都是骗子,真正有点本事的人,完全可以坐在家里收钱。 很快久到了中午,那些看热闹的纷纷散去,我也准备收摊回家吃饭了。这种工作每天来下就行了,犯不着按时按点守在这里。 就在我手刚碰到那张纸的时候,忽然察觉到了什么,抬起头看向对面的‘花’丛。只听一阵“窸窸窣窣”,草丛一分,钻出来一条一尺来长的小蛇。 这条蛇身体细长,头呈椭圆形,最奇特的是它身上的纹路,呈现黑、白和金三‘色’,一环套着一环,绚烂美丽。它游到我的身前,打了个盘,高高昂起头与我对视,目光中‘露’出好奇之‘色’。 我立刻坐直了身体,静静等待下文。不用开眼看我就知道,这条蛇不一般,它的眼睛里灵‘性’太足了,超越了一般的人类。 对面又传来脚步声,一名年轻‘女’子走了出来,弯腰轻轻一揽,把那条蛇抱在了怀中。这‘女’人看上去和我差不多大,下穿黑‘色’长‘裤’,上身着黄‘色’外套,脖子上围着一条黑围巾,容貌清丽妩媚,皮肤白的犹如‘玉’石,近乎透明。 “帮我算下命。”‘女’人看着我一笑,‘露’出满口整齐的白牙。 “回答问题?”我不动声‘色’问。 ‘女’子我笑着摇了摇头,从衣兜里掏出一沓钱放在了纸上,站直了说:“小‘女’子柳银‘花’,付钱问卦,算得准,这一万块钱你拿走,要是算不准吗……” 说到这,‘女’人犹豫起来,似乎在思索要是我算得不准,该拿我怎么办,而我听见她自报家‘门’口,心里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柳银‘花’这个名字,我听过。 东北除了四大家外,另外五大仙,除此之外,还有许多杂仙,被称为三‘花’教,而这三‘花’教是有教主的,不是别人,就是柳家的柳银‘花’。 在东北这块地界,除了胡三太爷两口子外,最大的实力派是黄家的黄天霸,再论下来,就得数这位三‘花’教主柳银‘花’了。 自从来到黑河后,不过才两天,就屡屡有人找上‘门’,我不清楚这三‘花’教主找我的目的,干脆就装傻,笑着说:“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去吃饭了,要算命?那就明天请早吧。” 说完我再次捏住我的广告纸,准备‘抽’出来走人,三‘花’教主不是等闲之辈,我在这里有事要办,不想和她纠缠。谁料到我刚一‘抽’动,一根青葱‘玉’指点在了那沓钱上,把我的纸给压住了。 “算命的,这你可就不合规矩了。”柳银‘花’蹲在我对面,压着我的纸笑嘻嘻说:“摊子没收,我的钱付了,这你要是不给我算,那在黑河,你也就没法再‘混’了吧?” 刚才那‘女’人丢下一沓钱的时候,就引起了附近那些法师的注意,看见我俩好像发生纠纷后,又全都围了过来,目光贪婪盯着那一万块钱。这些人都是老头老太,五块、十块‘混’饭吃的,哪里见过真有人肯甩出一万块来算一次命,一个个眼珠子都红了。 他们大声鼓噪,面目变得有些狰狞,有些人干脆都骂上了,纷纷表示我是个骗子,并扬言算不出来,就让我在黑河‘混’不下去。 一片鼓噪声中,柳银‘花’近在咫尺与我对视,笑得特‘奸’诈…… 我万万想不到才开张第一天,就有人来砸场子,并且对方还是东北鼎鼎大名的三‘花’教主,不过既然事到临头,我已经被‘逼’到了墙角,没法再退缩了。 一片喝骂声中,我松开纸坐直了,淡淡说:“既然姑娘执意要算,那就算吧,请问,你要问什么?” 这个我倒是不怕她,所谓算命,无非就是算过去和未来,她三‘花’教主大名鼎鼎,过往的事迹人尽皆知,至于未来吗……对于算命的来说,未来的别称又叫做“罗圈话”,随便我怎么说,她还能找出证据反驳不成? 总之我的想法就是糊‘弄’,只要你驳不倒我,就算我赢。 看见我一副‘胸’有成竹的架势,柳银‘花’眼珠一转,闪烁着狡黠的光,悠然道:“过去嘛,我都经历过了,算出来也没意思,未来嘛,也算不出来真假,依我看,咱们就算现在!” 这话一说出来,围观者满堂喝彩,全都用幸灾乐祸的目光看着我。 所谓算命不算当下,否则就是摆明了打人家的脸,围观这些人虽然都是假法师,可江湖经验还是有的,他们也看出来了,这‘女’人就是来砸场子的。到此他们也不眼红了,难怪会有傻瓜真的肯出一万块算一次命,原来是没安好心。 我叹了口气,看来,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问吧。”我有气无力地说,心中一遍遍盘算着接下来该怎么‘操’作。 巫术大部分‘门’类我虽然不敢说‘精’通,不过功底还是有的,唯有这卜算,是我的最弱项,并且从来没实践过,心里有些没底。当然,心虚归心虚,绝对不能表现出来。 听见我的话后,柳银‘花’抱着三‘花’蛇,在我面前来回踱起步来,一看就没安好心,我紧张戒备着。 连续三个来回后,柳银‘花’脚步一顿,又在我面前蹲下,右手握成拳伸到了我的面前,笑眯眯说:“你算算,我这手心里有什么?” 柳银‘花’话音刚落,观者哗然,有些人忍不住大笑了起来。别说他们这些假法师,就算是真正的高人,算事情也只能算出个大概方向,怎么可能算出很具体的东西来? 我也是瞠目结舌,这个柳银‘花’,我和她无冤无仇,干吗要诚心让我出丑! 随着这边的喧哗声,附近的游客开始渐渐被吸引了过来,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越来越多,很快就里三层外三层,把我和柳银‘花’为了个水泄不通。现在我就算是想撂挑子跑路,也无路可逃了…… “柳……”我差点直接喊出柳银‘花’的名字,看见她秀眉皱了下后,叹了口气改口说:“这位‘女’士,你可是非得算这个?” “是!”柳银‘花’毫不犹豫一点头,“你要是算对了,钱归你,算错了嘛,我还没想好该拿你怎么办……” 我也懒得听她白话,既然这样,算就算!至于算错了,大不了我不在这一带出现,你还能那拿怎么办?现在可是法治社会! 我没再搭理她,扯开随身带的包,开始一件件往外掏家伙事。虽然没成心来给人算卦,不过准备工作我还是做好了的,现在正好用得上。 一片狐疑的目光中,我掏出来了一大堆旁人完全想象不到的东西。 算命的‘门’道千奇百怪,有用纸笔给人家测字的,又带着金丝雀让鸟儿叼签的,还有用什么铜钱、算筹等等不一而足。而我掏出来的却是一个瓷碗,一支蜡烛,外加一个乌龟壳。 别人算东西都要“问卦”,可我却完全不和柳银‘花’‘交’流,家伙布置好后,我拧开一瓶矿泉水倒了满碗,看都不看柳银‘花’一眼,“我这就给你算。” 第三十一章:蛋生蛇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倒满了水,我将蜡烛点燃,右手拿起龟甲在蜡烛火上炙烤,左手伸出一根手指,点在了柳银‘花’握着的拳头上。 这算法闻所未闻,围观者全都屏住了呼吸,一瞬不瞬看着。柳银‘花’也不干扰我,任由我施为,脸上的神情似笑非笑,仿佛吃定了我。 我心中冷笑,只怕你得失望了。 我的右手开始慢慢移动,让蜡烛火均匀的炙烤龟板的纹理,左手食指点在柳银‘花’拳头上,开始有节奏的弹动。 旁人看不出来,世上只怕唯有我一个人知道,这是鬼颂的节奏,柳银‘花’终究非凡人,随着我的弹动她察觉到了什么,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收住,‘露’出了震惊之‘色’。在她怀抱里,那条绚烂的三‘花’蛇探出头,一脸惊奇看着我的手指似是有所发现,目中‘露’出了异彩。 别人感觉不到,柳银‘花’清清楚楚,随着我的弹动,她的灵魂开始跟着我的节奏震颤。 柳银‘花’的魂力要强过我,我想要干扰她的思维,基本没有可能,可要是想引起一些共振,却并不难。她现在要是缩回手,我和她的灵魂接触就会断开,可问题是既然有言在先,她只能任由我捣鬼。 我也不需要深处她的灵魂,泄‘露’出来的一点信息就足够,她现在要对抗我的法术很简单,只需要彻底不想她手心里的事物,然而现在那东西就是焦点,想要控制自己完全不想,神仙也未必能做得到。 这些信息极其细微,我是分析不出来的,然而,龟板可以。 乌龟是世间最长寿的动物,虽然智慧不高,可活的年头久了,龟板中蕴含的灵气非常足,而这大量的灵气就相当于油墨,我可以把接收到的信息拓印下来。 这是最古老的卜算术——龟卜照烛。 每一种巫觋都会龟卜术,只不过方法各不相同,而我这是鬼巫的独‘门’算法。鬼巫利用招来的魂魄卜算时,一般都无法直接沟通,就是用这种法子把魂魄的信息展现出来的,现在的原理基本相同,只不过我的能力有限,卜算法很粗浅。 渐渐地,围观者已经人山人海,其中竟然有内行人,脱口惊呼:“这是龟占术!” 人群起了一阵‘骚’动,又迅速安静下来,毕竟这里很多算命的,他们虽然不是真法师,可毕竟也是业内人士,虽然没见过人施展,都听说过这失传已经两千多年的法术。 接下来,就要看这上古算法是不是真的灵验有效。 在蜡烛火的不断炙烤下,龟壳渐渐开始龟裂,从上面已经能隐约看见透光,裂纹‘交’错,纷杂不清。 大约十分钟过去后,我收回点在柳银‘花’手背上的手指,端起龟板,慢慢浸入了碗里的清水中。迅速冷却的龟板立刻开始崩裂,裂纹猛然绽开。 这些裂纹里包含了太多的信息,绝大多数无用,好在那些纹理不明显,会拖后崩碎,而最先碎开的,应该就是我要算的东西。 也就是一瞬间,半秒钟都不到,在我全神贯注的注视下,龟板碎裂,我霍然抬起头看向柳银‘花’,斩钉截铁道:“应该……是个蛋!” 人群哗然,全都把目光集中在了柳银‘花’身上,等待着答案。 众目关注中,柳银‘花’原本凝重的脸‘色’慢慢舒展,最后竟然笑了。 “你确定?”柳银‘花’神神秘秘问:“你真的确定?输了,可就不好看了啊!” 确定?世上哪有确定的事?何况我这个菜鸟,不过你磨磨蹭蹭的做什么?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你快开就是了!” 看见我不耐烦的挥了挥手,柳银‘花’喊了声“好”,笑得更灿烂了。然后她翻转手腕,掌心向上,慢慢松开了拳头。 下一秒,周围大声喧哗,而我则彻底傻眼了。 柳银‘花’手里的竟然不是蛋,而是一条只有几厘米长的小蛇,扭动着身躯,盘在一小堆碎蛋壳上。 我现在的嘴巴绝对能吞的下一个大鹅蛋,差点脱了臼,刚才为什么柳银‘花’要拖延那点时间,看来,就是让这条小蛇孵化的。我特么绝对是跳进陷阱了! “这你可就太赖皮了吧?!”我沉声质问,脸‘色’已经很不好看了。 柳银‘花’叹了口气,把那条小蛇放进草丛里任由游走,怕了拍手掌心说:“算错了就是算错了,怎么?男子汉大丈夫,要出言反而不成?” 周围的人离开开始大声起哄,全都是为柳银‘花’帮腔的,看见这架势,我立刻打消了让人评理的打算。柳银‘花’是典型的东北口音,我是改不掉的江南味,一听就是外地人,他们会帮我说理就奇了怪了。 既然这样,我自认倒霉,不跟你无理取闹了。 我怒哼一声,把那一万块钱摔在柳银‘花’脚下,怒气冲冲分开人群就走,我认了!身后传来一片嘘声,那些看热闹的人不嫌事大,纷纷怂恿柳银‘花’上来找我的晦气。 最可气的是,柳银‘花’从善如流,果然跟了过来。 我心里憋了一肚子火,回头狠狠瞪了她一眼,转过身继续大步流星往家走。这些围观的人不懂也就罢了,可你柳银‘花’身为三‘花’教主,怎么也不讲道上的规矩?刚才的斗法分明你已经输了! 然而,我还是低估了‘女’人不讲理的程度,柳银‘花’完全不理会我的愤怒,就这么高高兴兴跟在了我后面,讨债鬼似得。 出了公园,走进无人的小巷,我再一次停了下来,这回我没给她面子,大吼道:“你还跟着我做什么?” 柳银‘花’依旧是那副古灵‘精’怪的模样,对着我咧嘴一笑,“怎么?输了不认账?” 我被她的无耻震惊了,差点儿当场翻脸,不过最后我还是忍住了,这‘女’人不好惹,我未必打得过她,最要命的是,一旦得罪了三‘花’教,她把徒子徒孙都招来,这东北我就待不下去了。 “行行行,我不跟你啰嗦,你爱怎么就怎么着吧。”我不耐烦挥了挥手,赶苍蝇一样,转过身继续走,再也不搭理她。 走着走着,到了刘瞎子家,我闷闷不乐推‘门’进去,今天这可真是晦气。谁料我进屋后,一直跟在我身后的柳银‘花’抢上来两步,居然也跟进了屋子。 这下我终于忍不住了,横鼻子竖眼对她吼:“这里可是别人家,谁让你进来的?!” 我话音刚落,里屋‘门’口传来一声惊呼:“柳姐姐!” 小翠‘花’听见动静跑出来了,看见柳银‘花’后,大喜过望,带着一大群小家伙扑到了柳银‘花’怀里。柳银‘花’蹲在地上抱住小翠‘花’,白了我一眼,“大老爷们儿开不起玩笑……这里也不是你家啊,赶我走也轮不到你,是吧?小妖‘精’。” 她口中的“小妖‘精’”指的自然就是小翠‘花’,我原本以为小丫头我会帮我说话,可看见她点着头亲了人家腮帮子一口,就彻底没了想法了,指的向坐在‘床’边的刘瞎子求助。 这小丫头和柳银‘花’显然早就认识,还这么亲密,她是指望不上了。 万没想到,不等我开口,刘瞎子就喜气洋洋拱手一礼,恭声道:“哪路大仙儿驾到?瞎子我有礼了。” 然后,然后就没有了,我被一帮老弱‘妇’孺打发去洗菜做饭,他们在屋里聊得热火朝天。 我其实也没那么小心眼,只是被她耍了有些不服气,现在这样,我也只有认了…… 从他们的谈话来看,柳银‘花’是收到了胡三太‘奶’的嘱托,特地来陪小翠‘花’的,这让我既担心又安心。担心的是,胡三太‘奶’托付三‘花’教主亲自来陪着小翠‘花’,说明这一趟只怕真的不安宁。安心的是,小翠‘花’不大不小的,由我一个大男人来照顾,有许多不便,‘挺’累心的…… 一番思索,还是后者占了上风,我轻松了下来。 黄影一闪,柳银‘花’从屋子里出来,笑眯眯走到我旁边,抢过一些菜择了起来。 “还是南方爷们好,会做饭,疼‘女’人,就是……”柳银‘花’低头笑着说。 这‘女’人似乎很爱笑,总是笑眯眯的,最要命的是她笑起来还特好看,勾魂摄魄,我赶紧把目光移开。 刚转过来,半空中传来一阵“扑棱棱”声,抬头看,一只栗‘色’的大猫头鹰飞了过来,停在了我俩面前。 刘瞎子住的小院是那种老式的独栋院子,水不进户的,靠着围墙有个水槽,水槽上担着一根晾衣架子,猫头鹰就停在上面,离我近在咫尺。 “咕咕……咕咕……”猫头鹰对着我俩叫唤了一阵子,柳银‘花’始终低着头择菜,等它叫完了后说:“知道了,你去和三爷说一声,城里找不到,就去附近的县里找找,应该就在这一带。” 柳银‘花’说完,猫头鹰展开翅膀向上一纵,贴着建筑群的屋脊飞向远方,转眼不见。 我忍不住好奇问道:“三爷是谁?你们这是在……” 柳银‘花’抬头看了我一眼,笑出两个小梨涡,说:“三爷就是白三爷啊,你们昨儿还见过,他正在黑河附近寻找赵不老的下落。” 我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昨天那个钓鱼的白衣男人就是大名鼎鼎的白家太爷,看来,这小小的黑河当真是风云际会,似乎正在酝酿着什么。 这时候柳银‘花’洗好了菜,一手端着一个篮子,对我偏了下脑袋,“走吧,我下厨‘弄’俩小菜,咱们去喝两盅。” 第三十二章:乱如麻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我其实是会烧菜的,并且会的还不少,不过味道就不敢保证了……那不是我的强项。相比较之下,柳银‘花’炒出来的菜,那叫一个香,芹菜都烧出大马哈鱼味儿来了。 饭菜摆好,酒端上桌,刘瞎子也坐不住了,自己找了个酒杯要喝两盅。看见他们一个个吃吃喝喝其乐融融,我就知道,他们宁愿赶走我,也不会赶柳银‘花’。 东北人能喝酒并且爱喝酒,无论男‘女’老少,包括小翠‘花’都“滋遛滋遛”喝上了。看着高高兴兴一大家子,我受到感染,有些想家了。 不光想父母想外婆,我还想郭子,玄真子,方小梅……离家这么久,也不知他们怎么样,是不是都安好。 家里其实我早就安排好了,这几年挣的钱我绝大多数都给了父母,足够他们过上不错的生活,郭子和闵馨听说已经谈婚论嫁了,今年年底就结婚。方小梅和她母亲留在了泰国,跟随巫‘女’修行,绝对不会有任何问题,唯一让我放不下的就是玄真子。 送我回家后,她就收到了武当山的消息,等我醒过来她就急匆匆走了,我都没机会看上她一眼。我原本打算到了东北后就联系下她,可我的手机又特么不知在哪里‘弄’丢了。 “哎,你们谁有电话?”我终于忍不住了,想找人借电话联系下玄真子,至于家里,我不敢联系…… 我这话虽然问的是“大家”,其实我‘门’儿清,小翠‘花’和刘瞎子都没有,问的就是柳银‘花’,这‘女’人出手就是一万块,一看就很有钱的样子。 果然,柳银‘花’滋溜一口酒,头也不抬一挥手,一部‘精’致小巧的手机被她抛在了桌面上。我赶紧抓过手机在怀里掏‘摸’起来,玄真子给我流过电话,我一直贴身藏着。 打开纸片看了眼,掏错了,是那个林警王木林的,我又塞回去,掏出了另一张纸条。 “喂喂。”电话拨通,我一边“喂”一边起身,走向屋外,以下的内容有可能涉及**,不适合让它们听见…… 刚走出‘门’口,电话那边传来了声音,不过却不是玄真子,而是个男的…… “您哪位?”电话那边的男人漫不经心问,“贫道无尘子,施主有什么事?” 我一听不是玄真子,松了一口气,不是也好,省的她追问我在做什么,我不想她再跟着我涉险。 “我是玄真子的朋友。”我立刻表明身份,问道:“她现在……还好吗?” 电话那头稍稍停了下来,语气低落了些,说:“你找小师妹啊?她……” 说到这,无尘‘欲’言又止一番后,终于说了出来,“三天前,她已经被逐出师‘门’了……” 我听傻了,玄真子怎么会被逐出师‘门’的?要知道,所谓的逐出师‘门’可不是不让待武当山这么简单,就等于被开除了“学籍”,搞不好还会受到惩罚。 听见我语无伦次在电话里大吼,无尘连忙安慰道:“你别急,其实,我们这一派根本就不属于武当山全真教,我们是……散修,师妹她依然哪里都可去得,师尊也没有责罚她,只是把她赶下山了……” 靠!这还不叫责罚?我简直想骂人了。我很了解玄真子是什么样的人,她断然不会干出什么大恶的事,她那个老不死的师傅这是欺负人! 不过事已至此,我吼人家师兄也没用,我赶紧恶狠狠挂掉电话,又拨通了郭子。 “喂喂喂!” 我一连喊了几声,那边郭子终于听出了我的声音,立刻跳起来大吼:“你个***怎么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跑了,昨儿玄真子来找你的你知道不?!” 我原本是想让郭子替我打探下玄真子的消息,没想到她竟然找过我,顿时大喜,顾不得和郭子碎嘴,急忙问道:“那她现在人那?快让她接电话啊!” 电话里郭子叹了口气,无奈说:“我带着她去你妈家没找到你,然后就一起去了咱外婆家,听说你去了东北,人家二话不说,就赶去东北了,火车票还是我帮她买的。看到人家姑娘这样,我和馨儿一致认为,你小子就是特么‘混’蛋!‘女’人是用来疼的你知道不……” “行了行了!”我心里纠结的要命,也受不了郭子的指责,装作不耐烦挂掉了电话。我琢磨着,玄真子从来没有带电话的习惯,想要找到她有难度,实在不行的话,能不能让三‘花’教…… 刚想到这里,我察觉身边有异,转头看,把我吓得向后一跳。只见小翠‘花’紧挨着我,侧耳细听,一点动静都没,我居然没察觉她是什么时候来的。 刚往后跳出去半步,后辈被人扶住,转头看,我‘欲’哭无泪,柳银‘花’居然在另一边作侧耳倾听状。没想法了,估计不但是我的话,电话那边的内容她们恐怕都听到了…… “我说你们俩是鬼啊?一点动静都没。”我恼羞成怒了,“这样是不道德的!” 柳银‘花’面‘色’平静无‘波’,叹了口气走过去扶住了小翠‘花’,淡淡说:“我的电话,想怎么听就怎么听,而且我就算是待在屋子里,你也瞒不过我,只是我家的小翠‘花’妹妹哟……” 柳银‘花’左手扶着小翠‘花’肩膀,右手怜爱的‘摸’了‘摸’她的头小翠‘花’慢慢抬头,只见她大眼睛中满是水汽,长长的睫‘毛’一颤,泪水终于绷不住,夺眶而出顺着腮帮子流了下来。 “你这坏人,坏人!”毫无预兆,小翠‘花’指着我大骂,完了抹着泪冲回了屋里。 这可把柳银‘花’心疼坏了,她也指着我大骂:“欺负我们家小翠‘花’是吧?看我回头怎么收拾你!还有那什么……玄真子,我也饶不了他!” 说完,柳银‘花’追着小翠‘花’进屋,我提着电话彻底石化了,感情这居然还是我的不是?我特么上哪儿说理去去?!这这这……这才多点大个孩子啊,怎么琢磨这个? 再想想我,这么大的时候还撒‘尿’和泥玩呐,时代真的变了,差距啊! 尽管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可也得面对,总不能现在就溜了吧?我指的收拾起‘乱’七八糟的心情,闷闷不乐回屋,饭还没吃饱呐! 刘瞎子这人最会察言观‘色’,就算他看不见,用闻的都知道有情况,不过这老家伙完全不‘插’嘴,默默吃饭,就是嘴角对着我直‘抽’‘抽’,明显憋笑憋得很难受。 听着里屋两个‘女’人窃窃‘私’语,我心里这个愁啊,还不知道她们憋着什么坏。还有,我原本打算请柳银‘花’动用三‘花’教帮我寻找玄真子,现在看来,这条路是万万走不通了。 这一顿饭吃着就像沙子一样,难以下咽,一会功夫发生了这么多事,我心‘乱’如麻。 当天下午,我哪里都没去,晚饭也没胃口吃,一直在琢磨着玄真子会去哪里,直到半夜才睡着。 Zzzzzz 翌日,我早早起了‘床’,准备出去个大家买早点,可等我洗漱完会屋后,桌子上已经摆满了稀饭油条,还有一小碟子酸菜,大伙儿围着已经吃上了。 刚一进屋我就发现气氛不对,小翠‘花’和柳银‘花’自顾喝着稀饭,完全不拿正眼看我,唯有刘瞎子对着我勉强一笑,又赶紧缩了回去。看见这架势我明白了,这是合起伙来要孤立我啊! 哥会吃这一套吗?不会! “你们吃着吧,我出去做事。”我跨上自己的包,大大咧咧喊了声就要出‘门’。 就在我跨上‘门’槛的时候,背后传来柳银‘花’淡淡的声音,“过马路小心点啊。” 我脚步一顿,猛然转回头,瞪向柳银‘花’,“什么意思?” 柳银‘花’不再搭理我,继续喝稀饭嚼酸菜,“嘎嘣嘎嘣”的。“脆!” “哼!”我重重哼了一声,不再理会这个莫名其妙的‘女’人,把包重重往背后一摔,出‘门’去也! 咒我被车撞?幼稚啊!我心里说,你当这是咒术?这样就能咒到人,那咱也不用修炼了。 我正恶狠狠琢磨着,身后突然传来急促的喇叭声,回头一看,我魂飞魄散,一辆黑‘色’的小汽车对着我冲了过来。好在我反应敏捷,连忙一个旋身,靠在了巷子墙壁上,小汽车贴着我呼啸而过。 我当时就失去理智了,追着小汽车破口大骂,这要是被你撞死,我不但丢了命,还丢人! 我毕竟既不是玄真子,也不是小翠‘花’,没她们那么好的身手,尽管小汽车在巷子里开不快,我还是追不上,越来越远。不过我看见车后窗上‘露’出一张脸,对着我‘露’出微笑,还挥了挥手。 这张脸是个男子,看上去和我差不多大,不过浓眉大眼‘唇’红齿白,可比我俊多了。这张脸在我的视线中一闪即没,车子出小巷上了大路,拐了个弯不见了。 这人我肯定不认识,不过说不出什么原因,总觉得有些怪,想了想,我走向巷子口的早点摊。 巷子口摆摊买早点的是个老汉,我和他聊过,原来也是这一片的住户,现在搬了,不过还是每天回来摆摊子。 老汉人‘挺’和善的,我随便买了点吃的,开始和他攀谈,没想到,他还真认识刚才开过去那辆小汽车。 这一片地皮是本市“天河房地产开发公司”买下来的,用不了多久就要拆了盖住宅小区,而那辆黑‘色’的轿车,据老汉说,就是他们公司老板的座驾,经常大清早过来巡视。 我一听原来是这样,也就没再问什么,向老汉问明了路线,准备去黑河火车站。 第三十三章:将死之人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我的打算是这样的,假如玄真子找到黑河的话,那她最大的可能就是坐火车来,我在这里等到她的概率大些。。。当然,也有可能坐长途汽车来,那也不要紧,黑河市火车站和汽车站是在一起的。 来到火车站后,我就发现了这果然是个好地方。 作为边陲小城,这里的火车站不算大,客流量也不算多,广场上的旅客稀稀拉拉的,正好适合摆摊做买卖。您可能要问了,不是人越多越好吗?理论上是这样,可真的人‘潮’汹涌的话,这里绝对会到处是警察,甚至还会有荷枪实弹的武警,会允许你摆摊算命? 再看这里,别说警察了,列车员都很少看到,并且全部懒洋洋的,没人管。 我在火车站广场靠近马路的地方找了处所在,摆下了地摊,不求生意,就为了找人,一找赵不老,二找玄真子。 火车站毕竟是个复杂的地方,人们在这里都会多带上一份警惕,所以我这牌子摆出来,按正常来说,绝对不会有生意。不过我估计错了,摊子刚支起来,居然就有生意上‘门’了。 “这位师傅,会看阳寿不?”我正在东张西望观察地形,身前有人说话,抬头看,是个穿着考究西装梳着分头的年轻人,瘦的像皮猴。我打眼一看,这就是个普通人,立刻就没兴趣和他纠缠。 “不会!”我没好气的抢白一句,然后继续观察马路两边的火车站和汽车站,我得先找出出站口在哪里。 就冲我这态度,估计没哪个顾客能受得了,还一万块一次。然而,再一次出乎我预料,那人竟然没有转身就走,而是笑了,说:“我家老板说,只要算的好,可以付十倍的价钱,您不考虑考虑?” 我当时有点窝火,心说你这人怎么着烦?正准备呵斥的时候,我忍住了。十倍就是十万,出这么多钱让人算命?这人要么是傻瓜,要么就非凡人。 如果他是傻瓜的话,我就顺手糊‘弄’他十万块,似乎也不错,如果是高人那更好,说不定就能打听到赵不老的消息。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我大概算了下时间,除非玄真子是一路直达黑河的,要不然,今天不可能就到。 “既然这样,那就去看看吧。”我立刻收回情绪,摆出了一副高深莫测的架势。 “嗳!” 那个年轻人大喜,点头哈腰竟然走过来要扶我,跟伺候老佛爷似得。我哪能受得了这个啊?连忙挥开他的手,把地上的纸卷吧卷吧夹在腋下,双手往兜里一‘插’,“带路吧。” 刘瞎子家没什么东西,找出这么大一张纸可不容易,摆摊用得上,丢了怪可惜的……那年轻人连忙在前面带路,做着“请”的手势。 跟在他身后走向马路边,我心中感慨万千,这黑河人民是真富裕啊!一万算一次不缺客户,竟然还有人上赶着出十万!有点颠覆…… 走到马路边,早就有一辆小汽车靠边停着,那个年轻人上前一步拉开车‘门’,我走过去又回头看了一眼,钻进了车厢。 “去总部。”年轻人爱着我坐下,随口吩咐,驾驶员立刻发动汽车,开向北方。 黑河市过了9月份后,气温就开始急剧降低,十月份差不多就开始下雪,寒流倾泻而下,异常寒冷,最低温低达到了零下四十度!因为气候严酷,这里的建筑都比较低矮,几乎没有高层。 汽车载着我一路穿街过巷,没一会来到黑龙江边,停在了一栋大楼前,也就七层……我下了车抬头看,大楼上镶嵌着四个大大的金字——天和中心。 看见这个名字,我心中一动,问旁边的年轻人,“这里就是干什么的?” 那个年轻人一笑,略带自豪的说:“大师是外乡人,不知道,我们天和公司是黑河最大的房地产开发企业,并且我们的业务已经拓展到‘药’材、外贸、旅游和出口加工业等等,是本市最大的纳税大户。” 我点了点头,原来,这里就是天和公司的总部,也难怪随随便便就开出了十万的价钱。 “大师,请跟我来。”年轻人把我我大厦里引,我点了点头跟在后面。 进出大厦的都是些衣冠楚楚之辈,而我就是一身休闲装,两手‘插’兜,咯吱窝下还夹着一卷纸,格外显眼,不过我会在乎吗? 一般楼房八层以上才会装电梯,不过这栋楼层高极高,所以也装了,我一路被那年轻人请着,直上顶楼。 出电梯后,展现在我眼前的是一个巨大的会客厅,装帧华美,呈现典型的俄罗斯风格,不过现在空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大客厅的南面有一扇包着真皮的隔音大‘门’,我看过去的时候,‘门’被从里推开,一名身穿职业套装的年轻‘女’子走了出来。 看见我们后,准确说是看见了那个年轻人,该‘女’子收回准备带上‘门’额手,向里做了个请的手势,然后迎面走向电梯。 “请先生进来吧。”‘门’丽传来温和的男声,年轻人连忙对我做了个手势,一路小跑了过去。 带着诸多好奇,我快走几步到了‘门’边向里看。 里面是一间独立的办公室,正对着大‘门’放着一张硕大的办公桌,一名穿着衬衣的男子正坐在办公桌前翻看文件。 “这就是我们公司的赵总。”年轻人站在‘门’边小声提醒。 办公桌后的人这时候抬起头,‘露’出一张秀气的脸,对着我微微一笑,然后转向那个年轻人,“你出去把,记得把‘门’带上,没我的允许,别让人过来。” 年轻人连忙答应,倒退着出‘门’,轻轻巧巧带上,仿佛生怕发出声音惊扰了什么。 自从这个人抬起头后,我的眉头就皱了起来,一瞬不瞬望着他。 就在今天早上,我出‘门’的时候差点被汽车撞倒,后来在后车窗里看见了一个容貌俊秀的男子,现在他就坐在我的面前。 “这位先生请坐。”见我发愣,那人先开口说话,站起来把我往一边的沙发引。我一惊醒过来,察觉到自己失态,连忙讪笑着走了过去。 其实早上的事我并没有放在心里,真正让我吃惊的是,这个男人长得太好看了。 我很难说清他的年龄,也许二十来岁,也许三十多,之所以误差这么大,只因这人目光中带着沧桑,可皮肤却好的不像话,仿佛剥了壳的熟‘鸡’蛋,并且五官极其清秀。 俊男我见过不少,不过一般都是只能远观,不能细看,毕竟是男人嘛。可这个人不同,离得越近,他看上去反而越‘精’致,简直就像画出来的一般。 在我见过的所有男人当中,这个人绝对可以排在第二俊,至于第一吗…… 我的心开始发紧,我又想起了外公葬礼那晚出现的人,那个一会人一会魂魄的诡异存在。 “先生,先生您贵姓?”赵总的声音又传来,显然是看见我再次发呆出言提醒,不过这人脾气极好,话语中没有丝毫不耐。 我觉得我不能再这样了,既然来了,就好好把事情办了吧。 “在下姓米,米小经。”我自报家‘门’,伸出手和李总轻轻一握。 赵总呵呵一笑,道:“在下是天和集团董事长,请米先生来的目的,我手下和您说过了吧?” 我点了点头,有些不解,这人看上去“水嫩嫩”的,犯得着看阳寿?当然,这些话我是不可能对雇主说出来的。 得到我肯定的答复后,赵总坐正了,正‘色’道:“那就请先生帮我看一下吧,看的准,十万元奉上,看不准吗……” 看不准会怎么样?他没说,不过那意思很明显,钱就别想了,自己走人吧。我有点失望,原本以为肯定能拿到十万块,没想到也是有条件的。 不过看阳寿正是我这个鬼巫的专长,除非是遇到特殊的情况,普通人我绝对能看出个**不离十。 “那怎们这就开始?”我问道。 赵总点了点头,“我要怎么做?” “你做好不动,保持平静就可以。” 赵总闻言点了点头,面‘色’开始变得凝重,调整了几下呼吸后,说:“开始吧。” 其实在他说话前,我就闭上眼打开了第三目,开始探查他的灵魂。不看还好,这一看,把我吓了一跳,开眼状态差点被打破。 这人看上去也就和我差不多大,并且皮肤格外光滑,可他的灵魂一片灰,并且还笼罩着一丝死气。状态如此之差,七老八十的人只要身体健康,也不至于这样。 又确认了一遍后,我睁开眼,紧锁着眉头深思,怎么会这样? 赵总可能没想到我这么快就看好了,又等了一会见我没动静,方才小声问:“米先生,您这就看好了?” 我默默点了点头,体貌特征会骗人,可灵魂绝对骗不了,结果绝不会有误。 “那,您说,我还能活多久?”赵总问这话的时候,声音都有些微微发颤了。 我转头深深看着他,反问道:“赵总让我来看阳寿,只怕是事出有因吧?” 我断定,他肯定是发现了什么异常,才会想起来找人看阳寿,并且我肯定不是他请的第一个法师。 赵总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犹豫一番后说:“我确实发现了些事情……您还是先告诉我,我还能活多久吧。” “三个月。”我淡淡说道,想了想又改口,“看状态吧,或者长一点,或者短一点,大概就是这个数。” “呵呵,哈哈哈!”听见我报出的数字,赵总失态,惨然大笑起来,自嘲的摇着头,“没想到啊没想到,我赵本胜,竟然就剩三个月好活了……” 第三十四章:死而不僵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赵本胜!”我脑子里“轰”的一声,猛然站起身,脸‘色’立刻变了,想不到我走遍大半个东北要找的人,现在居然就坐在我的面前! 我曾设想过无数找到这人的情景,却万万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我没找到他,却被他给找到了! “你就是赵不老?!”我沉声低喝,强压着心中戾气,否则我恐怕已经忍不住对他动手了。.。 赵本胜赵总看见我突然‘色’变,被惊醒,抬头呆呆看着我,下意识回答:“我是赵本胜,什么赵不老?” “赵本胜不就是赵不老吗?”我咬着牙,从牙缝中憋出‘阴’森森的话。 赵本胜茫然摇了摇头,“什么赵不老?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说完,赵本胜似是想到了什么,一怔,低下头思考起来,嘴里喃喃自语,“难道,竟然是这样……” 听见赵本胜的话后,我脑子一晕,绷紧的身体不由自主放松,身上竟然出了一层汗。是啊,赵本胜为什么就必须得是赵不老?为什么就不能是同名同姓? 我记得郭子和我说过,他在网吧查自己的名字,本市就有五十多个同名的,我的名字够怪了吧?可网上出来的同名人依然不少。如果这人只是和赵不老同名,我对他下了手,那岂不是伤及无辜嘛。 想到这,我身上的冷汗又出了一层。 刚才我用第三目查看过这个赵本胜,他的是个灵魂极其衰弱的普通人,毫无修为,似乎也和传说中的东北大仙扯不上关系。 理清思路后,我迅速冷静了下来,连忙坐回去道歉:“对不起赵先生,我想,我是认错人了。” 我本以为,我道过歉后,这个赵总无非就是两种反应,要么原谅我的冒失,要么气急败坏赶我走,可我失算了。听见我的道歉后,他依旧维持着低头沉思的姿态,抬起一只手摆了摆,片刻后缓缓说:“米先生,这件事情很复杂,也很不可思议,我之所以会突然想起来要找大仙算命,并非一时兴起,而是因为一个人,他也叫作——赵本胜!” 我正自自责,听见这话立刻察觉不对,赶忙追问:“说说看,是怎么回事?!” 赵总摇了摇头,从沙发上站起来,“一时半会说不清,这样吧,我带你去看看这个赵本胜,如果他还在的话……具体的路上说给你听。” 我隐隐感觉到了什么,不再追问,站起来跟着赵总一起出了办公室。 赵总领着我坐电梯下到天和中心地下停车场,他这次没有叫司机,也没有通知任何人,只有我们俩,由他开车,带着我离去。 “这件事情,说来话长。”车子开上马路后,一直沉默不语的赵总打开话匣子,开始叙述那一段经历,而我,越听约心惊。 谁见过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相信出了双胞胎外,很少有人会有这样的经历,而这位赵总就见过,可他并没有关于自己有双生兄弟的记忆。 “我老家是呼玛县的,山里娃。”赵总想了想,先从自己的生平说起,“我爹妈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偶尔打猎采‘药’,一辈子没进过几次城,而我是家里的独子。不过我还算争气,学习成绩一直不错,从山里一直考到了城里,最后考上了黑龙江大学法学系,不过毕业后,我并没有从事法律专业的工作,而是应聘到了黑河市建安公司,从一名施工员做起,一步步‘混’到了今天。” 我心中一动,‘插’话问道:“你是哪年从黑大毕业的?” 赵总笑了笑,“我是86届的。” 我心算了一下,这样的话,他应该比我大一两岁左右。 汽车在城市街道上奔驰,赵总接着说:“我的人生其实也没什么很大的‘波’澜,之所以先说这些,是为了表明,我绝对没有双生兄弟。可就在半个月前,我见到了一个和我几乎完全一样的人……其实也不完全一样,他比我大了有十岁,可和我还是很像,并且十年前的照片和我更是完全一样,最不可思议的是,他也叫作赵本胜!” 我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想了想问道:“你刚才说和你非常像,究竟像到什么程度?” 赵本胜闻言用右手聊起右侧的头发,把耳朵往前掰,耳根后‘露’出了一颗暗红‘色’的痣,“不光是外表很像,那个赵本胜在这里也有一个痣,位置形状都完全一样,简直就好像一枚章盖出的两个印。” 说话间,车子又开进了那一片待拆的老城区,在巷道中穿梭起来。天河集团买下的这片地皮不小,我们是从另一边进去的,和刘瞎子家离得还‘挺’远。 搞拆迁的时候,经常会遇到钉子户,这次也不例外,经过几次协商解决不了后,赵总就亲自前来和这户人家谈,他决定如果再谈不拢,就来硬的了。 而就是这次面谈,他遇到了另一个赵本胜。 用他的话说,他那次是被狠狠震了一下,并且在那个赵本胜那里听见了让他神不守舍的事。 当时对方看见他后,再也不谈价钱,而是把他拉到了无人角落,告诉了他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说是在北安,曾见过另一个赵本胜,而那人就在不久前死了。 “那个死了的赵本胜,耳朵后也有这个痣。”赵总说到这,松开手苦笑,靠边停下了车,“到了。” 我连忙推车下来看,左边是清水砖墙,右边有一个小院,里面摆满了‘花’圈。 “三天前他就死了,不过还没到头七,估计还没有火化。”赵总苦笑,领着我走进了院子。 这个院子格局和刘瞎子的住所差不多,应该也只剩一家住着,这唯一的一户‘门’头上裹着白布,代表家里死人了。 “这个赵本胜和我一样,都是孑然一身,不过他比我好,死了还有个‘女’朋友陪着……”赵总语气中充满苍凉,我紧闭着嘴一言不发,脑子里不停盘算着。 走进了这户人家里,不大的厅堂中间摆着停尸‘床’,上面躺着一具尸体,用‘床’单连头带脚盖着,上面压了‘挺’尸棍,尸体边有个披麻戴孝的中年‘女’人坐在椅子上,目光呆滞不聚焦。 在正迎面的香火台上,原本供奉家仙的位置,现在摆上了一张遗像,香烟缭绕,原本的家仙被摆到了旁边。 看见这张放大的遗像,我眉头紧皱了起来,果然,这个赵本胜除了年纪看上去稍长外,和赵总一模一样,仿佛一个模子里倒出来的,只不过风干的比较久。 “我来看大哥了。” 前方传来赵总的声音,他在和那个‘女’人说话,那‘女’人立刻机械地还了一礼,然后忍不住哭了出来。 由于尸体上盖着‘挺’尸棍,我没法当着人家家人的面动,于是就打开了第三目,仔细查看了房间一圈,最后把目光落在了尸体上。这一看之下,我果然发现了异常。 一般人死了之后,魂魄会立刻离开身体,在死尸周围飘‘荡’几天后离去,可这间屋子里并没有魂魄,相反,我反而在他的胆里面发现了中枢魄的存在。魂魄相互之间的吸引力极大,即便是真神也很难将其分开,这种状况,除非他天生灵魂就有问题。 另外这奇特的现象还代表着一件事,他的‘肉’身实际上还没有死,中枢魄里的阳气大概能维持七天,也就是说,这具尸体会七天不腐,如今还剩四天。 灵魂没了,人死了,可中枢魄还在,‘肉’身却是活的,这种状况其实也不算很罕见,不过一般都是当死人处理,因为再也没有复生的可能。不过也有例外,假如有某个强大的魂魄一直在旁边盯着,这时候就可以近乎完美的附身,所谓的夺舍指的就是这个。 民间常听到某人死而复生的传说,其实除了极少数的假死以外,绝大多数都是被夺了舍,只是一般人不了解内情而已。 这种案例我没做过统计,也没法统计,据我的推断,大概十万人中也未必能有一例。对于庞大的人口基数来说,十万分之一似乎也是不小的数据,可结合这一连串的怪事,很明显,不简单! 那边,赵总还在安慰悲伤的‘女’人,我盘算一番后,打断他们问道:“上一个死去的赵本胜,他是火化还是土葬?” 这里是人口稀少又极寒北地边陲,小兴安岭地带,很多地方都不会强制火葬,我现在寄希望于那个人没有被烧掉,也许能找出线索来。 听见我的问题,那个‘女’人顿了顿,‘抽’噎着说:“他是逊克县人,那里死人都是埋的。” 我一听有‘门’,连忙问清了详细地址,转过身急匆匆就要走,赵总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连忙跟了过来。事关生死,这事他无法置身事外,想要跟着我一起查下去,我自然也不会反对,有他在我方便多了。 刚走到大‘门’口,我想起来了什么,又停下来回头转向那‘女’人,问道:“你男人的老家在哪里?” 那‘女’人独自一人守灵,似乎很希望有人和她说话,连忙站起来说:“我男人老家是呼玛县的,爹妈早死了,我这里有他一张照片,哪来给你们看下。” ‘女’人急匆匆进了里屋,我和赵总面面相觑,我从他的眼中清晰看到了恐惧。 没一会功夫,‘女’人跑了出来,把一张已经老旧发黄的照片递给了我们。看见这张照片,赵总脸上的恐惧陡然放大,他双手抱头捂着耳朵,一连退了三步,靠在‘门’框上大口喘着粗气,“不!” 第三十五章:食尸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照片中的是一间林间小屋,很破旧,‘门’前站着一个穿着棉袄棉‘裤’的小男孩,才几岁大,笑看着镜头。由于年代久远,照片老化严重,很多地方都看不清了,透着一股岁月感。 我刚看清照片,赵总赵本胜就好像疯了一般,跌跌撞撞向外跑,我担心他出事,只得辞别‘女’人,连忙追了出去。 我追到的时候,赵总单手撑着引擎盖喘气,整个人都傻了,我不好打扰他,只好默默站在了一旁。 足足过去十分钟后,赵总直起了腰身,脸上密布着‘阴’霾,不过神情倒是没那么‘激’动了。 “我们立刻去逊克县。”赵总果然是个人物,淡淡说了一句后,拉开车‘门’坐进了驾驶室。 我上车坐定后,赵总想了想,从怀里掏出钱包,‘抽’出一张照片递给了我,然后发动汽车开了出去。我看着这张照片,陷入了沉思中。 其实照片完全没什么好看的,一位这张照片和刚才那张一模一样,根本就是从同一张底片上印下来的。 这是一个可怕的发现,只是我没说出来,相信赵总那么聪明的人,也想通了其中的关节。 这可能是我有生以来最压抑的一趟旅程,一个多小时的车程,我俩一个字都没说,全都‘阴’沉着脸,事情的走向完全超出了我事先想象,有些措手不及。 逊克县是典型的寒温带地貌,‘潮’湿寒冷,年平均气温零度左右,无霜期只有夏天的三个月。相较于我的家乡,这里的人口密度极其稀少,一万七千多平方公里的土地上,居民只有约十万人。 汽车开在马路上,两旁很少能看见民房,人更是极少见,格外荒凉。 我们要去的克林乡北流村,只有十几户人家,是个鄂伦‘春’聚集的小村落,那个已经过世的赵本胜,是村子里唯一的汉族人。 车子开进村,停在了中央,路边有个穿着民族服装的鄂伦‘春’‘妇’‘女’抱着一堆柴草,看见我们乘坐的豪华小汽车后,有些发懵,似乎想不到会有人开着车来到这个还带着原始风味的小村子。 赵总摇下车窗,用我听不懂的语言和那个‘妇’人大声‘交’谈了几句后,立刻对我招了招手,赶紧跨下了车。 “这就是那个赵本胜的老婆。” 他们说的应该是鄂伦‘春’语,我完全听不懂。 下了车后,那个‘妇’人目光复杂分别看了我俩一眼,抱着柴草走向一间屋子,我俩跟在后面。 “那个赵本胜是下放到这里来的,后来也没走,就在这里娶了个媳‘妇’,生前的工作是当地乡小学的老师。”一边走,赵总一边向我小声介绍。 到了家‘门’前的时候,那个‘妇’‘女’停下脚步,回头大声对着我俩说了几句话,赵总想了想,掏出钱包‘抽’出几张钞票递了过去。 那个‘女’人喊话的时候似乎有些生气,可钱递过来,她却显得有些落寞,低头想了一会儿后,接过钱,把我们领了进去。 赵总继续小声说:“她和赵本胜没有孩子,老赵死了后,她过得很清苦。” 我点了下头没说什么,家里的男人没了,‘女’人的艰难是可以想见的。 这是一栋鄂伦‘春’风格的木屋,屋顶很大,房子却很低矮,不过进屋后,屋里的家具和陈设却基本是汉族风格,应该就是那个赵本胜留下的痕迹。 家里并没有独立的厨房,墙角有个泥灶,‘妇’人把柴草仍在泥灶边,就开始生火做饭,有一搭没一搭和赵总说着话。 我反正也听不懂,索‘性’就站起来仔细打量这间屋子。 看着看着,我的目光落在了我们背靠的墙壁上,只见原木的墙上挂着一个老式相框,上面夹着十几张相片,有黑白的,也有彩‘色’的,内容基本上都是已故的赵本胜和他妻子出游的画面。 这个赵本胜和赵总的确也很像,不过并没有达到双胞胎的那种程度,人的相貌是会随着环境改变的,这里的生活条件显然太辛苦了。 这个赵本胜生前应该很爱他的妻子,通过相片可以看到,夫妻俩游览过不少地方,我甚至还看见了两人在天安@‘门’广场上的彩‘色’合影。照片中,夫妻俩衣着土气又寒酸,和周围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不过笑得都很灿烂,幸福感满满的。 照片的日期是五年前,那时的‘女’主人虽然也谈不上漂亮,可比现在年轻有活力多了。 一张张看下来,我的目光到了角落,这里有一张已经发黄的黑白两寸老照片,看清内容后,我立刻碰了碰赵总,“过来看下。” 赵总立刻停止和‘女’人谈话,站起来和我并肩看,脸‘色’立刻变了。 这么一会功夫,同样的照片我们已经是第三次看见了,仍然是小男孩站在木屋前笑。 “猜想,恐怕是正确的。”我想了半天措辞,方才说出了这句话。 赵总紧握着拳头,瞪着眼,身躯有些发抖,片刻后他转身跑向外面,“赵本胜是土葬的,我去看看!” 我跟了几步,身后传来哭声,回头看,那个‘妇’人正在向土灶里添柴火,火光映照下她已泪流满面,嘴中喃喃着,似乎是在哼唱民族歌谣,听上去说不出的哀伤,我不知怎么鼻子一酸,差点也落下泪来。 出了‘门’,赵总左右一打量,抄起靠在‘门’边的铁锹,跑向了村子南面。 小村庄挨着森林,出了村子后就进入了‘潮’湿‘阴’冷的老林子,赵总一言不发,只管往深处钻,不一会就气喘如牛脚下不稳。我这时也是心情复杂,不知道该怎么劝说,还是由他发泄吧。 跑了大概足足一里远,前方的林子里出现了一片开阔地,竖着一座座坟茔,当地的坟地到了。 作为唯一的汉族,赵本胜的坟很好找,他的坟前竖着木碑,上面由他的汉字姓名。 找到了坟后,赵总好像疯了一般,甩掉身上的大衣,松开衣领,面目狰狞开始挥动铁锹刨人家的坟。这时候天‘色’已近黄昏,林子里的光线愈加‘阴’暗,他也完全不知害怕。 只可惜他一路跑到这里,体力已经不济,刚把坟头铲平,就累趴下不能动了。 “我来吧。”我接过他手里的铁锹,开始一脚脚踩着挖土,动作不疾不徐。我是干过农活的人,节奏把握得很好,这样干一天都不会累到。 黑龙江土地极其‘肥’沃,土质松软,挖起来其实并不费什么力气,只是没过一会,天就完全黑了。赵总连忙掏出他的手机,打开屏幕光为我照亮,虽然幽蓝‘色’的光线不强,不过比抹黑干活可好多了。 夜‘色’下,幽暗寒冷的森林中,我俩相互配合默默干活,如同盗墓贼,四周鸟不鸣虫不惊,一片死寂,唯有散土的“沙沙”声。 这是一座鄂伦‘春’坟墓,埋得不深,只用了一个多小时,我就彻底把坟茔铲平,再落锹时,下面遇到了阻碍。我扔掉铁锹,开始蹲在地上用手拂土。 一层层土被我拂开,一具棺木‘露’了出来。 鄂伦‘春’棺木很简单,就是将一段巨大的原木掏空,尸体放进去,再用树皮盖上,就直接下葬。我拂开土后,看见了那块树皮,手不由慢了下来。 掘人坟墓,开棺捡尸,这对我来说还是头一次,虽然我本身是个鬼巫,完全不会害怕这些,可还是会有点紧张。抬头看,赵总附在我对面,神情扭曲,手机屏幕的蓝光映在他脸上,鬼气森森的。 “下面,你别‘乱’动,一切听我的。”我看他情绪极端不稳,出言叮嘱。 赵总毕竟是经过大风‘浪’的人,听见我的提醒后,似乎醒悟过来,做了几个深呼吸平复情绪,然后对着我点了点头,示意他没问题了。 接下来,我抓着盖棺的树皮,一点点掀开,这树皮当真就是盖上去的,完全没有做加固钉卯,推起来毫不费力。这位赵本胜应该下葬没多久,棺木上还能闻到浓重的树木香气,一点都没有腐化。 棺盖一点点被推开,我和赵总全都屏住呼吸瞪大了眼。 手机屏幕的蓝光一点点侵入原木棺材,里面的情景逐渐显现,我看着看着不对劲,猛一下把树皮彻底掀开,尸体立刻出现在我们面前。 由于手机屏幕的光照有限,我们只能看见尸体的上半部分,不过这也足够了。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是一具很古怪的尸体,通体发黑,皮紧贴着骨头,枯槁干燥,就好像是被干馏过一般,完全看不出相貌,狰狞可怖。 我虽然既没有学过法医,也没有干过盗墓,不过这样的尸体状态显然很不正常。 “你说,这个赵本胜死多久了?”我看着这具“枯瘦”的尸体,问赵总。 面对这样的尸体,赵总居然完全不知道害怕,他失魂落魄摇了摇头,“怎么会这样?听刚死的赵本胜说,他死了才个把月啊。” 个把月?这里可是寒冷的北方,死了十年都绝不会是这样! 我又把树皮盖上,开始慢慢回填土,脑子里不停思索着,再看下去也没什么用。在我的对面,赵总坐在地上,不停摇着头,面‘色’灰败,“怎么会这样,‘肉’难道被吃了不成……” 听见这句话,我脑海中划过一道“闪电”,停下了动作,失声低呼:“你说得对,他应该就是被吃了!” 第三十六章:蜕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赵总坐在地上,慢慢松开抱着头的手,傻傻看向我。。。 被他提醒后,我一瞬间就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只是,该怎么和他说……? “我……还是我吗?”过去很久后,赵总低下了头,面‘色’灰败问道,我无言以对。 这是分身术! 将自己的灵魂也分成几份,这法术从上古时代就有,只是这法术并不是一般巫觋能做到的,我学习的巫法很零碎,压根就不清楚这是如何实现的,自然也就不会破解。 或者,按照理论来说,根本就无法破解。 到了后巫法时代,修仙者崛起,他们走了另一条路,放弃融入自然,而是对抗自然法则。修仙者们不淬炼灵魂,而是把身体作为修炼的重点,力求打破自然的桎梏,以本体的形态永生不死。 我对修仙者的法‘门’一窍不通,就更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了。 这次的情况很特殊,既不是单纯的灵魂分裂,也不是简单的**分身,似乎是全都分裂了,简直就等于再造活人。这难度……我认为,就算是真正的神巫也未必能做到,至少巫‘女’就不行,他赵本胜怎么可能实现的! 我又想起了外公葬礼当夜看见的那个怪人,他似乎……我说不清那种状态,闻所未闻。 分身是有主次的,除了主体外,其余的分身灵魂都有缺陷,或者是被主体动了手脚,就连记忆都是被有选择留下的,这样分身才会成为不同的人,散落在各处独立生活。而一旦时机成熟,分身的灵魂就会湮灭,中枢魄被本体吞噬,可以大幅增进本体的修为。 魂魄分为魂和魄两部分,魂里面带着记忆,本体不敢吞,怕会干扰自己的灵魂,可中枢魄绝对安全,并且带着人体的‘精’血,对灵魂和身体都是大补。 想明白了后,赵总还是赵总吗?我也不说清。 “你拥有独立的人格,当然还是你。”我勉强安慰道。 “哦。”赵总点了点头,思考了一会后,撑着地站起身,目光竟然开始变得坚定,郑重道:“米先生,请告诉我实情吧,我有权知道,也必须要知道,我得综合信息想出对策,我……不想坐以待毙!” 我递过去一支烟,和赵总分别点着,坐在坟头边闷头‘抽’了起来。 “据我所知,第一个赵本胜,应该有7-80岁了。”想了想,我还是决定实言相告吧,这事情不能瞒着他。 赵总默默点了点头,等着我继续说下去,他似乎猜到了什么,神情沉寂了下来,不再‘激’动。 “他应该是用法术,在世界上留下了好几个自己,等需要的时候,再收回去,而你们,都是他的分身。”我一边尽量用平缓的语气叙述,一边观察着赵总的反应。 我说完这句话的时候,赵总夹着烟的手微不可查颤抖了下,接着他撑着膝盖站起来,扔掉烟蒂踩灭,重重吐出肺里的烟,“谢谢米先生,我想,我们得回去了,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这人当真是个人杰,经受了这么大的打击,很多人恐怕都会失去活下去的勇气,可他居然再一次镇定了下来。 “你说得对,我就是我,谁想把我灭了,那就是我的敌人,我也绝对不会放过他!”赵总边走边说,忽然抓住了我的手腕,恳切说道:“米师傅,我不懂这些,我需要你的帮助,只要你能帮我把他先‘弄’死,我愿意付出全部家产!” 我不知道这人有多少钱,我这人一向对钱没什么概念,兴趣也不大,何况事情变成了这样,钱也不重要了。我其实也不理解他为什么会如此执着,就算真的破坏了赵本胜的计划,赵总也只能活几个月,这样又有什么意义? 赵总显然看出了我的心思,‘阴’‘阴’笑了,面容有些扭曲,说:“死没什么,我就是不想认输,他想利用我?没‘门’!” 在他近乎变态的目光注视下,我终于点了点头,这个选择其实并不艰难,就算没有他这件事,我也要对付赵本胜,只是我太能接受他的这份疯狂。 可我拒绝不了…… 我们回程了,赵总这一天经历过这么多,而他现在居然有振作了起来,斗志昂扬。这人能这么成功绝不是偶然的,他虽然看上去儒雅,可骨子里却有一股狠劲,超过我以前见过的任何人。 回去的路上,赵总不再像来时那样沉默,反而谈笑风生,他说了很多很多,有他那跌宕起伏的创业史,还有那段失败了的唯一恋情,包括对未来的规划。他也问了我许多法术上的事情,我尽量直白扼要,仍然不确定他能不能听得懂,不过我说的时候,他的表情会非常专注。 赵总对我非常客气,坚持要送我回家,并在刘瞎子的大院‘门’口,把一个装满钱的背包塞给了我,这是事先说好的十万块。我下车的时候,他忽然从车窗里探出手一把抓住我,面‘色’又变得有些‘阴’沉,“拜托了!” 说完这句话,赵总对我点了下头,就开车离去。 我站在漆黑的巷子里良久,才透过了一口气,这一天,实在是太压抑了,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邪恶的功法? 我没有急着回屋,就在这‘门’口踱起步,思考着这法术的原理。这里面有太多我不清楚的地方,不过道理相通,我想琢磨出赵不老的行动方向。 走着走着,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渐渐地,线索开始清晰起来,就在这时,刘瞎子家的‘门’打开,柳银‘花’牵着小翠‘花’的手走了出来。刘瞎子家里没有室内厕所,看架势,她们是要结伴去公共厕所的。 看见一大一小两个手牵手的‘女’人,我的思维受到触动,豁然贯通,“原来是这样!” 柳银‘花’没想到我会站在外面,被吓了一跳,斥道:“你搞什么?不回家在这里装鬼啊?!” 我这时正好想通了一件事,根本没空搭理她们,对着柳银‘花’飞出了手里的包,转过身拼命跑,一路大喊:“快回家去,保护好小翠‘花’!” 没有时间解释了,停尸的赵本胜有危险! 刚才柳银‘花’和小翠‘花’出来的时候,我恰好想到了在汪云峰曾说过的那段经历,如果我猜测不错的话,赵不老的修炼方式就是……蜕皮! 蛇蜕一般! 他将自己分成了几部分,等到中枢魄养成之后,分身死亡,他就吞掉所下的种子,然后就会蜕皮重生。依靠这个方法,他可以近乎永恒的生存下去,并且永远不老! 期间他还需要老虎胆的辅助,用来稳定体魄状态,估计他指派出去的偷猎队,绝对不止那一个。至于承诺的十年阳寿报酬,纯属狗屁,根本不可能实现,能实现他也不会给。 虽然细节我仍然不清楚,可大方向应该就是这样,那么接下来他要怎么做就很清楚了,吞掉刚死的这个赵本胜,否则再过3-4天,中枢魄里的阳气散失殆尽,他这个分身就算是废了。 想通了其中关节,我恨不得肋生双翅,立刻就飞到那具尸体身边,这是找到赵不老的最好机会,他一定会来。 我拼命地跑,完全不顾快要炸了的肺,好在两家离得不算远,终于在我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赶到了。 院‘门’是开着的,我跌跌撞撞闯进去,看见赵本胜家里还亮着灯,赶紧边跑边喊:“有人在家吗?” 里面没有回应,我的心开始下沉,等冲进灵堂后,我的心一紧沉到了谷底。 尸体依然躺在停尸‘床’上,盖着被单,上面还压着防止诈尸的‘挺’尸棍。而那个一直守着死者的‘女’人侧躺在墙根下,佝偻成了一团,一动不动。 我连忙跑过去,想把‘女’人翻过来,这才发现,她的身躯僵硬的犹如木头,触手冰冷,已经死透了。终于,我还是来晚了一步…… “这是怎么了?!”身后传来惊呼,回头看,是柳银‘花’拉着小翠‘花’冲了进来。 我有些气恼,回头大喝:“让你们回去怎么不听?” 其实柳银‘花’的举动是对的,我们三人在一起,远比她们和刘瞎子在一起力量大,况且,我的法力恐怕还不如刘银‘花’……一连串的变故,让我的脑子有些不太好使了。 柳银‘花’没有搭理我,冷“哼”一声,一个箭步跨过来,看了看脸‘色’乌青的‘女’尸后,立刻又站起身,一把掀开了盖在赵本胜身上的‘床’单和‘挺’尸棍,我也第一次看见了他的相貌。 其实看见了我也认不出来,才半天功夫,尸体就变成了一具黝黑的干尸,铁打的一般。 “究竟是怎么回事?!”柳银‘花’比我还要镇定,一边检查尸体,一边沉声喝问,我这才想起来,她可不是个弱‘女’子,而是东北鼎鼎大名的三‘花’教主! 我立刻打开第三目,仔细检视尸体,别处不看,专看他的胆囊部位,在我的视界中,哪里还有一丝丝淡淡的微黄。 “凶手刚得手,应该还没走远!”这是阳气,我立刻断定,赵本胜的本体刚得手不久。 柳银‘花’根本就没有细问,我说完后,她立刻皱起眉头,嘴里开始念念有词,发出古怪的“咯吱”声。她的声音刚传出来,附近立刻传来密集的动物嘈杂声,与之回应,也不知有多少,听得人牙根发酸。 第三十七章:落空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毫无预兆,各种嘈杂声突然炸了,只听外面到处异响,看向‘门’外,只见地上老鼠‘乱’窜,天上麻雀横飞,原本寂静如荒野的老城区,刹那间热闹了起来,到处都是小动物。。。 在柳银‘花’的调遣下,三‘花’教出动了。 这么多小东西,铺天盖地,并且敏捷无比,什么人都不可能逃得过追踪。不但如此,小翠‘花’怀里的小狐狸也猛然跳下了地,左右嗅闻一番,追向了西面。 “跟上!”小翠‘花’大叫一声,追向了小狐狸,我和柳银‘花’连忙跟了过去。我原本焦躁的内心渐渐安定了下来,动物的追踪能力远超人类,有了这么多小家伙的帮助,只要赵不老还在城里,他今晚绝对跑不了。 没一会儿功夫,我们经过了刘瞎子家‘门’口,远远就能看见他拄着拐杖,颤巍巍站在院‘门’口。我们这时也顾不得解释,挥手大喊:“快回去,外面不安全。” 我看见院‘门’边停着一辆自行车,连忙打了个盘旋,跳上就走。 这么大动静不可能不惊动我家的两个小家伙,他们原本蹲在刘瞎子脚边,其中小翠看见我抢自行车,一个闪身就蹿上了我肩头。小白家仙急得跳脚,扭着屁股跟后面追,我连忙大喊:“回去守着刘老,小心坏人!” 小白家仙无奈,只得委委屈屈又退了回去。 我刚骑稳了车,怀里红影一闪,小翠‘花’钻过来,坐在了自行车大扛上。紧接着车位一沉,那是柳银‘花’,她干干脆脆横坐在了后座上。 柳银‘花’口中怪声一直不停,并且越来越大,双手扶住我的肩膀,用力一拍,催促我骑快点,我也是无法了,拼命蹬吧。 自行车前方,小狐狸原来越快,犹如暗夜里的一团火焰,弹跳闪动,领着我们不一会就出了杂‘乱’的旧城区,上了大路。 这里是中国的最北方,虽然现在是‘春’夏之‘交’,夜晚依然很冷,再加上小城也比不得内地繁华,这时候街上已没有多少行人。 小狐狸太小,再加上速度快动作灵,路上稀拉的行人根本就看不清,还以为是一只翘家的博美犬,而我们是追赶他的主人。相较之下,反倒是后座上的柳银‘花’一路发出怪声,比较引人注目。 不过,很快人们的注意力就被别的事情吸引。 只见自行车过处,大街两旁到处是老鼠向各个方向连串,还杂夹着野猫野狗等动物,全都疯了一般,在寻找着什么东西。路上行人纷纷跳着脚避让,惊叫声此起彼伏。 与地上相比,天上更加热闹,各种鸟类全部出巢,在夜空织就一张大网,铺天盖地,看上去仿佛黑云压城。 好家伙,声势可够大的,这三‘花’教主,今晚是要把整座城市闹个底朝天。 我刚感叹完,一阵“叽叽喳喳”,两只小麻雀盘绕着追上我们,落在了柳银‘花’肩头,吵闹个没完。柳银‘花’听了一会后声调一变,那两只麻雀立刻掠过我的头顶,飞向了小狐狸方向。 “找到了,跟上它们!”柳银‘花’一拍我的肩膀,咬牙切齿说:“我还以为你赵不老永远都不会现身!” 我这才明白,原来柳银‘花’也在寻找赵不老。 这时候柳银‘花’不再发出怪声,也不需要,漫天漫地的小动物们刚才还在没头‘乱’窜,很快就都确立了方向,跟着我们一起飞翔奔跑。 黑河有人口百万,各种杂居在城市里的小动物只怕超过千万,今夜仿佛全都觉醒,向着我们这里汇聚,很快形成了一道滚滚洪流。 前方出现了一个十字路口,小狐狸和两只小麻雀根本不管红绿灯,一头闯了过去。紧随其后,铺天盖地的小动物“大军”杀到,道路被完全堵塞,犹如山泥倾泻,而我们的自行车就被裹在其中。 前后左右地上全是各种走兽,已老鼠为主,身周“叽叽喳喳”满是小鸟,围着我盘旋环绕,几乎挡住了我的视线。好在这些小家伙都敏捷无比,我只管追着小狐狸骑,所到之处,道路会自然让开。 在这种视线被遮蔽的情况下,等到“洪流”终于停下来的时候,抬头看,一栋七层建筑伫立在眼前——天和中心! 糟了!赵不老得手一个后,竟然不离开,而是又盯上了赵总! 我连忙把小翠‘花’抱下来,扔了自行车,跑向大楼。 大楼的‘门’早就锁上了,我冲上去一连踹了三脚,把锁彻底踹坏,大‘门’方才应声打开,大‘门’后,两个穿着制服的保安倒在地上人事不知。 “只是昏过去了,没事。”柳银‘花’蹲下去‘摸’了‘摸’二人的脖子,说道。 我回头看一眼,大厦外里三层外三层全是小动物,将这里围的水泄不通,赵不老‘插’翅难飞,遂放下心来,领着柳银‘花’和小翠‘花’跑向电梯。按下楼层,我心中暗暗发狠,今晚无论如何要把赵不老逮住! 这栋大楼既是天和公司的办公楼,也是赵总赵本胜住家的地方,电梯打开,我再一次看见了那间巨大的会客厅。在会客厅的另一边,那扇办公室的‘门’大开着。 看见这一幕,我的心沉到了谷底,赵总只是个普通人,并且灵魂极其虚弱,赵不老要想‘弄’死他,不过举手之间,难道我来晚了吗? 忧心忡忡跑到办公室‘门’口,我松了一口气,赵总竟然站在了他那具实木的大办公桌上,怒目圆睁,手里端着一把雷明顿猎枪,浑身武装整齐。 他似乎早就发觉了异常,我们刚闪到‘门’口,他立刻拉动枪栓,把枪口指向了我们。这种雷明顿猎枪可以打平头猎枪弹。也可以打霰弹,我被吓了一跳,连忙把身前的小翠‘花’捉到身后,厉声大喝:“老赵,是我!” 赵总神情有些疯狂,好在他终于看清了是我,没有开枪,又把枪口慢慢抬了起来。 我松了一口气,冲进去问道:“怎么样?有没有看见赵不老?!” 看见我来到后,赵总终于放松了下来,他蹲下身把猎枪放在办公桌上,艰难的爬了下来。 可以看得出来,他这种紧张状态已经维持了很久,心力‘交’瘁。另外,他肯定一回家就做了许多准备工作,这从他的装扮就可以看得出来,他不但带着猎枪,身上还穿着一件防弹衣,头上戴着一顶工程用安全帽,脖子上…… 赵总刚坐下,他的脖子部位就引起了我的注意,那里围着一条纯白的皮‘毛’围巾,油光水滑。 “你脖子上戴的是什么?”我察觉到不好,立刻走上前去。 “脖子?”赵总有些莫名其妙,探手‘摸’了自己脖子一把,但是如被烫了一般跳起来惊呼。 随着他这一跳,他脖子上那条白‘色’的皮‘毛’围巾猛然弹飞了起来,落在地上。中牟睽睽之中,“围巾”里探出四只小爪子,翻了个身稳稳落地,赫然竟是一直‘毛’‘色’纯白的大黄皮子! “这是什么东西?!”赵总大惊失‘色’,下意识又要去抓那杆猎枪,可那黄皮子速度奇快,刚一落地,就闪电般蹿出了‘门’,小狐狸立刻跟了出去。 “是黄天霸!”柳银‘花’尖叫一声,转身就追。 “‘混’蛋那!”赵总已经彻底疯狂了,他抄起猎枪,咬牙切齿跟了出去。 看见赵总的神情,我一阵阵后怕,没想到他居然又被黄家老大黄天霸缠住了,刚才要是黄天霸控制他的思维对我们开枪,我们就危险了,而他也必死无疑。赵总的灵魂已经很衰弱,这时候任何强大的灵魂对他施加干扰,都可能造成他猝死。 也许是因为没来得及吧?总之我们都很幸运,或者说来的及时。 我们一行人再次追了出去,不过黄天霸没有进电梯,而是从应急楼梯下楼,他们‘女’人和小家伙都身手敏捷,我和赵总追的前冲后仰,甚是辛苦。 跌跌撞撞终于下到了一层,出乎我预料,黄天霸并没有走敞开的大‘门’,而是跑向了大楼最里面。看见这一幕,我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今晚只怕要失望了。 大楼外面是密密麻麻的三‘花’教小动物,任你修为通天,从那里也跑不了,可这栋大楼的后面就是涛涛黑龙江,要是…… “后面有出路吗?”我急忙问赵总。 “有!”赵总毫不犹豫回答:“公司里经常要用到船,所以在大楼后面建了个‘私’人码头,有通道直接连通大楼内部。” 糟了!我心头暗呼,原本以为赵不老是来攻击赵总的,却不想,他竟然是利用天和中心出逃! 几大步跑到大厦最里面,果不其然,这里有一条长长的通道,尽头处水光潋滟,那是黑龙江。江边有个简易的小码头,一艘快艇靠在码头上,引擎已经启动了。 我一边追一边看,那船舱中蹲着一人,用一间宽大的灰‘色’袍子连头到脚裹住,又是背对着我们。船尾有个‘女’子手扶着船舵,淡淡看着我们追来,面上毫无表情。 那条雪白的黄皮子快如闪电,小狐狸根本就拉不近和它的距离,进入通道后,它连续几个弹跳就冲上了码头,纵身一跃,蹿过‘操’船‘女’子的头顶,闪进了船舱那人的灰袍子里,隐没不见。 黄皮子刚上船,引擎轰鸣,快艇立刻离岸,在江面上搅出一条白线,开向对岸。我们几个人上气不接下气冲上码头,却是只能无可奈何看着快艇离去。 一大片“乌云”漫过大楼,越过我们头顶,翻滚着涌向江心,那是三‘花’教的小鸟们。赵总这时最后一个赶到,他看见远去的小船,顿时就红了眼,想都不想就开枪。 “嘭嘭”两声,子弹打完,船尾的‘女’子端坐不动,子弹落空。紧随其后,鸟群追到了江心,立刻嘈杂声大作,又齐刷刷折返回来。 这一场追捕,无疾而终了…… 第三十八章:绑架案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最懊悔的莫过于赵总,他恨恨的把枪摔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声响,然后弹进了江水里。。。 “不行,我要加强安保,找退伍军人,保安公司……黑社会!”清醒了些的赵总咬牙切齿说。 “你的公司……”我觉得这人太过执着,有些失去理智了。 赵总对我面容扭曲道:“公司?我的一切产业都准备变卖了,就剩这栋大楼,所有的资金我都用在安保上,哪怕是死了,也绝不让这什么赵不老染指我的尸体,我倒要看看,是他强,还是我狠!” 说到这,赵总面‘色’温和了些,“米师傅,我欣赏你,你是个有本事的人,从现在开始,你就二十四小时守着我怎么样?等三个月后我死了,尸体过了头七无恙,你就将得到一百……不!一千万!”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叹道:“那三个月只是个大概数字,你要是这么折腾,只怕一个月都未必能撑得住……” “那又怎么样?”赵总丝毫不在意,竟然“呵呵”笑了,“早死晚死对我来说没区别,我就是想死了留个全尸,米师傅,价格不变,你干不干?” 说实话,一千万……这数字可真够吓人的,可就在我准备答应的时候,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把电话借给我用下。”我又向着柳银‘花’伸出了手。 柳银‘花’慢条斯理拈出她那个‘精’致的手机,用鼻子对我哼哼唧唧问:“又是打给那个小‘狐狸‘精’’的?” “不是……”我压低嗓‘门’瞪了她一眼,抢过电话,心虚的瞄了下小翠‘花’,那孩子嘴‘唇’之瘪,看上去好像又要哭了。 我赶紧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条,照着号码拨了出去。 “喂喂喂!是王木林警官吧?”不等电话接通,我就开始吼了起来,果不其然,左右看一眼,柳银‘花’和小翠‘花’不声不响又靠了上来,竖着耳朵倾听。 我简直无语了…… 电话里传来王木林浑厚的嗓音,两个‘女’人松了口气,同时缩了回去,男人和男人说话她们才不爱听。 刚聊了几句,我就大喜,原来,王木林顺着那个偷猎案的线索吵到了黑河市,现在就在市公安局里,那可就省太多事了。 “老王,我这里拜托你一件事。”我连忙请求道:“这件事很重要,事关人命,我想托你查一下黑河的户籍档案,看看有几个叫做‘赵本胜’的,包括他们的年龄住址等详细资料……对对!赵忠祥的赵,本命年的本,胜利的胜。” 问完了情况后,王木林并没有立刻去查,他沉默了一会儿后,郑重问道:“你要知道。这是违反纪律的,我可以帮你查,除非你能说服我,否则,结果我不会告诉你。” 听见这话我当时就想骂人,不告诉我?那你问这么详细干什么?我算是看出来了,警察那是一个赛着一个蔫儿坏,他是想从我口里套情报那! “我住在XXXX,查到了尽快赶过来,面谈。”我匆匆结束了电话,转向赵总,抱歉道:“我现在还不能答应你,我担心,还有其他的赵本胜。” 听见我这话,赵总似乎有些不高兴,不过他也表示了充分的理解,点头道:“既然这样,拿就麻烦米师傅有空来我这里看看,多照应照应,赵某不会亏待你的,遗书里依然会有先生的名字。” 有没有我也无所谓了,和赵总打过招呼后,我们就匆匆离去。 警察的办案效率那是没的说,等我载着大家伙儿回到刘瞎子家的时候,一辆警车停在了院‘门’边,那个身材高大的王木林警官正在来回踱步,似乎是等很久了。 “你们这是……”看见我一自行车带回来这么一大家子,王木林傻眼了,这可是高难度啊! 我摆了摆手,“少说废话,咱们一边谈。” 我把柳银‘花’和小翠‘花’打发走,拉着王木林到了一边的角落里,不过凭她三‘花’教主的身份,只怕根本就瞒不过她,我也就是做做样子,让她不要做得太过份了。 “有什么发现?”王木林递过来一根烟,替我打着火。 我深深吸了一口,一抬手,“你先说。” 王木林瞪了我一眼,一番纠结后,终于还是说了出来,“已经注销户籍的不算,目前黑河市的常住人口当中,还有三个叫赵本胜的,一个就在这一片老城区,离这里不远。” 王木林说道这儿对着身后那一片住宅区指了下,我挥了挥手,“这个不算,已经死了好几天了。” 很明显,他说的就是刚死那个,只是还没去派出所注销户口。 王木林被我说的一愣,随即想到了什么,说:“第二个在本市名气不小,天和……” “这个也不用说了,直接最后一个吧。”我再次打断了他。 王木林目光中‘露’出了异彩,神神秘秘说:“这最后一个赵本胜,今天晚上,准确说就在一个多小时前,被人劫持了……” 听见这话,我惊得张大了嘴巴,半根烟掉下了地,万万想不到,这个没加过的赵本胜居然也遭了秧了。 “这个赵本胜的详细资料和我说下。”我急忙问。 看见我着急,王木林顿时拽了起来,“作为公民,配合警察办案是你的义务,我可以在规章制度允许的范围内向你透‘露’些案情,不过你要搞清楚,这不是我的义务,你也没这个权利。” 得,这小子,看来他听见我要查叫赵本胜的,他就怀着从我这里套情报的心思,现在图穷匕现了。 想了想,告诉他到没什么,只是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换做从前的我都未必能相信,他一个警察会信? 不过信不信那是他的事,我对着王木林招了招手,示意他附耳过来,凑上去开始小声说起这一段千古奇闻。听着听着,他的嘴巴越张越大,越张,越大…… “这不可能,你在开玩笑!”听完后,王木林对着我吼了一声。 我叹道:“信不信是你的事,不过我保证,我说的都是真话。” 王木林一脸不服气,左右看了看,在墙皮上抠下来一块碎砖头,蹲地上画了起来,“你说你们刚才在黑河抓捕赵不老是吧?可这个赵本胜他家住在瑷珲县最北面,靠近呼玛县的地方,两地距离好几十公里,除非这个赵不老真是会分身的神仙。” 王木林口中的“分身术”,和我所说的分身术显然不是一回事,他这么一说,的确不可能发生这样的事,“你看,有没有可能是赵不老团伙里其他成员干的?” 王木林蹲地上琢磨一会儿后,点了点头,“不排除这个可能,我们会分出警力沿着这个方向查。” 说完王木林站起来,和我握了下手,恳切说:“谢谢你提供的信息,还有,按照你的描述,这些……人都是极端危险的人物,你遇到事情不要轻举妄动,立刻打电话报警,或者直接联系我。” 说完,王木林起身就要走,我连忙把他喊住,“你还没告诉我那个赵本胜的详细信息。” 王木林被我喊得一愣,随即咧嘴笑了,“其实也没什么好告诉你的,那个王木林今年30岁,是个孤儿,大学毕业后不知道怎么就疯了,整天在瑷珲县游‘荡’,居无定所。” “疯子?”我愣住了,一想不对,“既然是个疯子,怎么他刚被劫持你们就得到了消息?” 王木林似乎也有些困‘惑’,不确定的说:“他是自己打的报警电话,也许他那神经病是间歇‘性’的吧……” 说完,王木林挥了挥手,钻进警车开走了,我则陷入了沉思中。 “间歇‘性’‘精’神病”?这可能我认为不大,只怕另有猫腻,可找不到人也是枉然。他脸住的地方都没有,也没法从他的生活环境中找出线索了,这条线只得作罢,一切还得落实在寻找赵不老身上。 送走了王木林,我心事重重回到家,连脚都没洗,就匆匆上‘床’睡了,这一天,可把我给累得够呛。 Zzzzzz 第二天,我带着大家伙儿上街大肆采购,刚赚了十万块,不‘花’白不‘花’。 其实我主要是看小翠‘花’带的衣服太少,‘女’孩子都爱漂亮嘛,她一贯穿的很朴实,这下可把她给高兴坏了。另外刘瞎子过得很清苦,他也没几天好活了,我打算让他舒舒服服过完余下的日子。 什么衣服、吃的、家用电器,可着劲的买,我就是奔着把这十万块‘花’完去的。不过最终也就‘花’了两万多,我于是顺水推舟,给自己买了部新手机,柳银‘花’那手机是在不好用…… 拿到新手机后,我立刻就给家里打了个电话,说是正在东北旅游,过不几天就回去,然后又联系了郭子。让我失望的是,自从那天走了后,他就再也没了玄真子的消息。 凭玄真子的本事,单论战斗力,比我还要强几筹,似乎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可这仍打消不了我的担心,只是,我又该上哪里去找她? 又给一些熟人留过电话后,我就陪着他们把东西都送回了家,然后再次带上广告纸出‘门’摆摊算命去了,地点依然是火车站。我希望能看到玄真子,尽管自己也知道,这样希望渺茫…… 第三十九章:自绝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这是一段远比我想象要漫长的经历,就在这样日复一日的等待中,黑河度过了最温暖的夏天,学生们开始上学,气候开始快速转凉。 这是我这一辈子当中最无助的一段经历,和当初外婆去接外公一样,我陷入了无边的惶恐中,却又无力去做什么。两个月就这样过去了,没有玄真子的消息,也没有赵不老的消息,什么都没发生,而这是我最不愿看见的状况。 我想外出去寻找,可不知道该去哪里,也怕刚离开就和某些人擦肩错过,那样艰苦的等待就白费了。没人教我该怎么做,柳银‘花’和小翠‘花’依然住在刘瞎子家里,可她们一点都不着急,真的把别人家当自己家过起了日子。 无助让我逐渐变得沉默起来,我变得不爱说话,不和人‘交’流,每天机械的重复着出‘门’等人,回家睡觉……现在的我不修边幅,胡子拉碴,跟盲流差不多,浑身上下透着颓废复古风。 两个月后,黄昏。 结束了一天的等待后,我默默卷起广告纸,准备收摊回家。这里是中国最北部的火车站,每天进出的班次两只手能数的过来,明天早上九点以前,不会再有火车来了,等也无用。 天气已经比较冷了,我把衣服领子竖高,夹着破烂不堪的广告纸在站前广场上游‘荡’,慢慢往家里踱。就在我走到马路边的时候,一辆熟悉的黑‘色’轿车停在了我身边,是赵总家的。 赵总每天都会和我通电话,不过派车来接我,这两个月来还是头一次。 开车的是上次来找我那个年轻人,他从车窗里探出头,神情复杂对我点了下,小声说:“米大师,我们赵总……快不行了,他想见见您。” 自那次相见过后,赵总就把所有资产盘了出去,只留下了那栋大楼,进入了等死状态。他耗费巨资,请来了许多保镖和法师日夜守在身边,听说他甚至还从黑龙江对面请来了一队雇佣兵,把那栋大楼守得水泄不通。 他和我电话聊天的时候,经常会聊着聊着痛哭流涕,这情绪说不清是怕死还是不舍,又或者兼而有之。 我从来都不认为,怕死是胆小的标志,说真的,能活着,谁又愿意死?相较于生前,死后的世界充斥着绝望,并且无法回头,所谓的轮回不过是美好的幻想。而他的情况更特殊,他死了就是真的死了,灵魂会立刻崩溃,连一点残魂都剩不下…… 生死对他来说,是格外残酷的字眼,他能坚持到现在,就已经很坚强了。 我点了点头,默默拉开车‘门’钻了进去,已经两个月了,我早就不耐烦到极点了,而现在赵总一死,局势必然生变,赵不老一定会再来。我这么想可能有些不厚道,不过,这本就是早晚会来到的结局,而我在这漫长的等待中,也快崩溃了…… 我坐在后车厢里,看着窗外的行人灯火不断飞退,已经僵硬了两个月的脑子又开始了思考。我的手里握着电话,几番犹豫后,终究还是没有拨出去。 赵总在家里做了那么多准备工作,赵不老应该也清楚,如果他依然来犯,那肯定是做好了完全的准备,我不想小翠‘花’跟着涉险。 不一会,车子开到了天和中心大‘门’外,年轻人送我下车后,没有跟进来,也没有把车子开去地下停车场,而是直接开着车子离开。用他的话说,他在这里的工作已经结束了,赵总承诺过,这一天到来后,车子就作为报酬归他。 看来,赵总身后无人,早就准备散尽家财了。 我孤零零走进了大楼,两个把‘门’的俄罗斯大汉看了我一眼,就闪身放行,从他们的举止动态来看,身上恐怕都带着枪。 再往里走,电梯、楼梯和各关键点都守着‘精’悍的俄罗斯雇佣兵,由于处在外面看不见的位置,他们全都背着半自动步枪,目光沉着‘阴’冷。这些雇佣兵都曾经是俄罗斯正规军,经历过战火洗礼的,身上带着一股看不见却能感觉到的杀气。 我要到来的消息应该早就散播了出去,除了在进电梯的时候,一个大胡子对我搜了下身外,再也没人为难我。 到了顶层,那个大客厅里坐满了人,除了有零星巡逻的雇佣兵外,大多数都是形‘色’各异的法师,足有好几十。我大致看了下,这些人除了个别‘混’饭吃的骗子外,其他人多多少少都有些修为,只是很低,面对赵不老那样的人,恐怕起不到多少作用。 有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坐在沙发上,不时看一眼腕表,似乎等的很焦急,看见我来了后,方才松了口气,连忙提着个公事包迎了过来。 “米小经先生是吧?”男人离的老远就对我伸出了手,和我握了下。 这人的举止很有度,或者说很职业,他只和我轻轻一握就收挥了手,自我介绍道:“鄙人——王涵,是赵本胜先生的特聘律师,我受他的委托,全权处理他的……身后事。这里有一份赵先生亲笔签名的遗嘱,由于里面提到了你,趁着赵先生还在,请你过目、确立一下。” 男人边说边从公事包里掏出一沓资料递了过来,我现在哪有心思看这个,随手推开,“不用了,给我看我也看不懂,你说下就是,我得立刻去看看赵总。” “那也可以。”看见我大步流星走向办公室,王律师跟在我身边,开始解释起遗嘱内容来。其实很简单,赵总现在还余下一千万没有处理,他的意思是,如果我能保证他遗体安好,就付给我五百万作为酬劳,要是能让赵不老“伏法”,则余下的钱全归我。 我明白他的意思,这就等于‘花’钱让我替他报仇。 我其实不太喜欢这样直白的利‘诱’,不过他所要做的事情和我殊途同归,帮他也就等于帮我,我没理由拒绝。 走进了办公室,我脚下不停,右拐走向赵总起居的地方,他这人以公司为家,就住在这里。 这是一间不大的房间,和外面奢华的办公室比起来,这里面显得很普通,只有几件简单的家具,且看上去有些年头了。屋子中间摆着一张活动病‘床’,奄奄一息的赵总正躺在上面,四周围满了各种仪器。 他的状态很奇特,依然是一副年轻俊俏的面孔,肤‘色’光泽红润,可目光却非常浑浊,犹如死鱼的眼睛。 有个‘女’大夫无助的坐在旁边,看见我们进来后,连忙站起来说:“我已经尽力了,可是他的情况很奇怪……” “没事了,你出去吧。”赵总忽然睁开了眼镜,无力地抬起一只手挥了挥,那个‘女’大夫犹豫了下,抱着一块记录板走了出去,屋子里只剩下了我们三人。 律师凑上去,对着赵总小声说:“赵先生,我已经给米先生看过了遗嘱,并无异议。” 赵总闻言竟然笑了,“王律师,我看人很准,米师傅根本就不会看什么遗嘱,你就算是说,他也未必听得进去……” “哎,是是……”王律师有些尴尬,目光闪烁看了我一眼,退后一步站直,示意我上前。 “我想和米师傅单独待着,你这就回去吧,就按照遗嘱上的办,没什么需要修改的了。”赵总又对着王律师挥了挥手。 王律师显然也不愿待在这里,听见这话连忙点了点头,和我俩分别打了个招呼后,就转身离去,还带上了房‘门’。 我坐在‘女’大夫原来的位置上,双手肘支着‘床’沿,思考起来。 “米师傅,我就要死了,您不怕?”赵总看见我的架势,好奇地问。 听见这话我也笑了,解释道:“不瞒你说,我是一位巫觋,准确说是个鬼巫,对我来说,生死就和吃饭睡觉一样平常。” 赵总默默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屋子里又陷入了沉寂中。 “米师傅。”赵总似乎不愿意就这样在沉默中死去,再次开口说话,“你告诉我,我还有多久能活?” 我点了点头,开眼看了下,他的魂魄已经开始涣散,唯有中枢魄完好保留在了原位,和我事先猜想的完全一样。 “就快了吧。”我淡淡道,也没说具体的时间,其实,他现在的灵魂已如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赵总白手起家,能干到现在的位置,的确是个人杰,他听见我的话后稍加思考,立刻苦笑起来,“既然这样,那不如……” 说着说着,赵总的嘴角开始‘抽’搐,似乎正在发狠,他的右手哆哆嗦嗦‘摸’到枕头后,眼睛死死盯着我,咬牙说道:“米师傅,拜托了!” 说完,赵总仿佛回光返照一般,猛力一‘抽’,从枕头后‘抽’出一把装着消音器的手枪,顶在了自己太阳‘穴’上,厉声大喝:“答应我,别让那家伙得逞!” 我大吃一惊,万万没想到他竟然会来这一手,这家伙果然是个狠人。只可惜他‘弄’错了,中枢魄在胆,就算他自杀了,对结果也不会有任何影响。 事发突然,我来不及阻止,下意识的对上了他的目光,灵魂开始震颤,阻止他的方法只有一个,立刻把他魇住! 赵总现在已经气若游丝,灵魂虚弱到了极点,我有把握一瞬间就控制住他的思维。 然而,事情远远不像我想象中那样,我的魂力刚透进他的眼睛,一股比我更强大的魂力撞了过来,我被撞得眼前一黑,“噔噔瞪”连退了三步,不等我视线恢复,前方传来一声嘶喊:“不!” 嘭! 第四十章:命悬一线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这并不是枪声,而是子弹冲击头颅发出的声音。 我脑海中冈山过这个念头,视线恢复,一幅血腥的画面展现在眼前,赵总依然躺在病‘床’上,头盖骨被掀飞了一块,红的白的染满了枕头。他的尸体大睁着眼睛,看着对面的墙壁,那上面有喷溅状的血雾。 赵总死了! 我立刻又扑到了‘床’边,打开第三目仔细查看,刚才那股把我魂力冲出来的力量,绝对不可能属于赵总,那么又是谁! 在我紧张的注视中,赵总的灵魂就好像一层皮,立刻消散,下面果然还有一个完整的灵魂,赤红如火! 我瞬间就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这是赵不老!赵不老就是赵总! 许多从前不解的地方瞬间贯通,赵不老分出几个分身后,其实一直是以魂魄的状态存在,自然在人世间找不到。另外他那几个分身中,他可以是任何一个人,也可以潜藏在任何一个人的灵魂深处,任何一个人都是他,他也可以是任何一个人。 那晚取走旧城区赵本胜中枢魄的,不是别人,正是刚和我分手的赵总,他吞掉中枢魄后,就陷入了三‘花’教的追击,无处可躲,只得回到了自己的老巢,也就是这里。等我们赶到后,他的魂魄立刻隐藏起来,就又变成了赵总。 可叹啊可叹,赵总对赵不老一直恨之入骨,恨不得生啖其‘肉’、同归于尽,只是他想不到,自己也就是老不老! 我刚把来龙去脉理清,在我的注视中,那个火红的魂魄睁开了眼——竖立的第三目。 “你,阻止不了我!” 脑海中传来低沉的男声,在我的注视中,赵总的残躯开始急速收缩,快得‘肉’眼可见。 糟了,赵总的中枢魄也被吞了! 我大吃一惊,这个赵不老的修为明显要胜过我,而我又什么法器都没带,该怎么对付他?或者说,该怎么应付他的手段?! 他现在应该正在施法的关键时刻,无暇他顾,可一旦成功,必然会更进一步,到时我将更不是对手! 赵总尸体收缩的太快,施法阻止已完全来不及,我在身上一‘摸’,找到了一把打火机,想都没想,打着火扔在了‘床’上。 这灵机一动,效果远超我的想象,‘床’上仿佛被浇了汽油,刚接触到火苗,立刻就“轰”一声烧成了片火海,赵总的尸体完全被火焰吞噬。 热‘浪’‘逼’人,我承受不住退后了两步,靠在了房‘门’上,这‘门’是隔音的,外面根本听不见室内的动静。 下一刻,大火中传来疯狂的嘶吼,一条身影从火中坐了起来,“竖子,敢尔!” 不会在有错,火中的是赵不老,我苦苦寻找了几个月,终于见到他的真身了! 一声吼完,那个身影从大火中猛然窜了出来,站在了我前方不远处。他穿着一身病号服,脸面赫然是赵总的模样,只是身体…… 赵不老下地后,面‘色’‘阴’沉,将病号服的下摆掀起来,看向自己的身体,我也一同看过去。只见他的脸虽然是成年赵总的模样,可身躯瘦小的不成比例,肋骨根根可见,上下一联系,如同一个发育失常的畸形人。 “哈哈哈哈!”我指着赵不老大笑起来,刚才的火势猛烈,赵总的身躯很快就被烧没了,他的这次“蜕皮”戛然而止,就变成了现在这幅模样。 在我的狂笑声中,赵不老慢慢抬起头,俊俏的面孔满是狰狞,“你找死!” “找死?”我戏谑笑了笑,全状态下,我不是你的对手,可你现在搞成这样,想要斗败我?只怕也不容易。 说是这么说,我仍然收住大笑,凝神戒备,这人就算被‘弄’畸形了,也是我生平大敌,千万马虎不得。 不过,赵不老并没有对我发起攻击,他忽然笑了笑,转过身一脚把仍在焚烧的病‘床’踹开,走到那一对器械边,旁若无人‘摸’索寻找起来,完全没有把我放在眼里。也的确如此,他的魂力我看得很清楚,依然要胜过我,我自保不暇,主动进攻显然并非良策。 病‘床’被踹翻后,火焰立刻熄灭,一大堆黑灰倒在了地上,‘床’单和尸蜕全不见了。 赵不老找到了一颗按钮,按下去后,传来了电磁声,他对着一个受话器淡淡道:“所有人都到我房间来,这里‘混’进了坏人。” 听见这话,我顿时如被一盆冷水浇头,从头顶凉到了脚底板。我和他也许能暂时拼个均势,可这栋大楼里全是他的人,那些全副武装的雇佣兵全闯进来,我将死无葬身之地! 赵不老刚看向我的时候,我背在身后的双手一拧,把‘门’锁锁住,单‘腿’在‘门’上一蹬,对着他直扑了过去。现在打不过也得上,唯一的活路就是制住他,然后再图脱身之策。 刚扑出去的时候,我的心就悬了起来,不过扑到半路的时候,我又放松了些,赵不老传过话后,就一直‘阴’笑看着我,并没有做出招架躲闪的动作。 可就在我以为至少能进入缠斗的时候,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了,我明明扑到了赵不老身上,却什么都没抓住,直接撞穿了他的虚影,滚在了地上。 斗法我应该会处于下风,所以我刻意近身‘肉’搏,就他那畸形的身体,必然不是我的对手,这想法原本不错,可前提是能抓得住他。 在地上滚了一圈后,我心中一凛,回头看,赵不老靠在一处墙边,抱着双手,笑看着我,仿佛从来没有动过。我看了看那架仪器,距离他有好几米,凭他的身体,断然不可能一瞬间就移动到墙边。 他刚才通过通话器向外面喊话,这是绝对错不了的,那这突然的瞬移又是怎么回事? 这里面绝对不存在什么神话,想要如此快的移动,必须得拥有极强的身体素质,也许玄真子那样的高手能做到,可他刚蜕皮的畸形赵不老万无可能。那么,原因就只可能有一个,是我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赵不老早就走了,可我却没看见,扑向了空气。 “你对我灵魂做了手脚?!”我恨声问。 赵不老仰天大笑,摇了摇头,“我可没有对你做什么,是赵总……” 原来是这样,我和赵总在一起奔‘波’了一整天,赵不老潜伏在赵总的灵魂里,趁机对我动点手脚。可以肯定,这手脚很小,并且是累加的,再加上我的思维被别的事情吸引,不知不觉着了道。 ‘门’外传来密集的踹‘门’声,那些雇佣兵不敢用枪打,只能用脚踹‘门’,这扇‘门’虽然结实,可也坚持不了多久。 转眼之间,我陷入了绝境,不甘之下,我又对着赵不老扑了过去,抡拳就打。可结果并没有什么两样,拳头穿过虚影打在墙上,他又不见了。 “没有用的。” 回头看,赵不老又靠在了另一面墙上,好整以暇说:“不如就投靠了我吧,你对我有大用,我也不会亏待了你。” “滚蛋!”我恨声大骂,再一次返身冲了过去,然而毫无变化,我又扑了个空。 接下来,我绝望的来回扑击,可连赵不老的衣角都碰不到,根本就不知道他究竟在哪里,而就在这时,房‘门’的锁芯已经被踹移了位,眼看就要被打开。 就在这时,我身后传来密集的嘈杂声,回头看,那扇唯一的窗户外密密麻麻全是麻雀,盘旋飞绕,一只接一只啄着窗玻璃,“叮咚”作响。 是柳银‘花’! 刚反应过来,只听“轰隆”一声,厚重的隔音‘门’被人一脚踹开,一大群荷枪实弹的雇佣兵冲了进来。 我连思考都来不及,撒开双‘腿’,对着窗户飞奔了过去。那些雇佣兵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茫然张望,并没有对我端起枪。 在所有人都还没醒过神的时候,我冲到了窗前,卯足了劲,狠狠撞了上去。不管结果怎么样,我都要赌一把,我是宁死也不愿落在赵不老的手里! “哗啦啦”一声,窗玻璃被我撞的粉碎,我裹在满天碎玻璃中,炮弹一般飞出了大楼。身在半空我回头看,赵不老‘阴’沉着脸追到碎了的落地窗前,恶狠狠看着我,随即,我的冲势衰竭,开始向下落。 七层楼! 刚开始下坠,数不尽的麻雀立刻扇动翅膀围了过来,把我包裹住。它们的个体太小,根本就扛不住我,不过数量实在是太多了,几百几千只拼命的啄我的衣服,每只施加一点力,合在一起,竟然对抗住了重力加速度。 我仍然在往下落,不过在无数麻雀的拉拽下,我的速度维持在刚跳下来的程度,始终没有加快。这个过程只持续了几秒钟,下方传来‘女’声尖利的大喊:“小心!” 那是小翠‘花’和柳银‘花’同时喊出来的,几乎是下意识的动作,我立刻屈起膝盖,就在这时,我落地了。 冲击力依然不小,我往下一蹲,顺势做了个前滚翻,心中狂喊:“我特么终于没死!” 不但没死,连骨头都没断一根,受的最重上就是脑‘门’,冲击钢化玻璃的时候,头顶上撞开了一个口子,血流满面。余下的伤遍布全身,都是被麻雀啄出来的,虽然多的数不清,不过可以忽略不计。 刚稳住身形,两只手同时抓住了我,往旁边一拉,把我拽进了一片‘阴’影里,这是大楼地下车库的入口,也是七楼‘射’击的死角。 我惊魂甫定,转头看,所有人都在,包括刘瞎子,全都一脸紧张看着我。 “我去开车,咱们立刻逃走!”柳银‘花’叮嘱一声,来不及解释,跑向了地下车库。 第四十一章:未来某一天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柳银‘花’刚进去,只听“轰”的一声,大灯刺目,一辆小汽车咆哮着开了出来,我连忙把一大家子人全部往后揽,小汽车擦着我们呼啸而去,冲进了大厦前的广场。。。 我气得破口大骂,“你疯了不成?!” 刚骂完,头顶上一道道红线‘激’‘射’而下,把那辆开出去的车子打成了筛子,火星四‘射’。我被吓得魂飞魄散,骂了一半的话立刻吞回去,想要冲出去看看柳银‘花’怎么样。 还不等我动步,身后又传来引擎轰鸣,一辆汽车开过来,停在了停车场出口,柳银‘花’不停招手大喊:“快上车!” 这……我看看那辆被打成筛子的汽车,居然拐了个弯开上大路。 “发什么楞!那些人就快追来了!”柳银‘花’对着我大吼,我这才明白过来,这是调虎离山。先用一辆空车吸引那些雇佣兵的注意力,然后趁着他们离开‘射’击位置,我们再驾车逃跑,高啊! 我们老老小小一头挤进了汽车,柳银‘花’一脚油‘门’踩到底,汽车呼啸着冲了出去。果然得计,这一次没有人向我们‘射’击,顺顺利利开上了大路。 这里可是中国,这些人开了枪后,根本不敢追赶,上了大路就算是脱离险地了。 柳银‘花’驾驶技术了得,汽车以最快的速度,打着漂移冲上滨江大道,开始沿着河堤向西北开,刚开了每一小段,只见黑龙江上出现了几条小船,载着几十人离岸,没入了夜‘色’中。 他们也逃了。 我是万分的不甘,可也毫无办法,我没能力追上赵不老,追上他们那么多条枪,我也绝对讨不了好。 “什么个情况?”柳银‘花’边开车边问,我镇定了下情绪,将过程原原本本说了出来,也没有隐瞒的必要。 我和柳银‘花’坐在前排座,小翠‘花’和刘瞎子他们坐在后座,大家伙儿都陷入了沉思中。汽车在一片寂静中,开出了黑河市,继续向西北方行驶。 刘瞎子家显然不能再待了,我怕赵不老会‘摸’去报复,我是无所谓,可扶老携幼打起来就麻烦了,只是现在又该去哪里? 开着开着,路边渐渐没了路灯,景‘色’开始变得荒凉,路边开始出现了老林子,眼看着就又要进大兴安岭了。柳银‘花’对着后面安慰道:“我带你们去一个地方,先安顿下来再说。” 听见这话,一直默默沉思的刘瞎子苦笑起来:“我这一把老骨头,埋在哪里不是埋啊,反正也活不久了,何必颠沛流离的。” 刘瞎子不是一般人,他很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能活多久,他恐怕比我看得还准,听见他这样说,我们都默然。 “柳大仙儿,停车吧。”刘瞎子忽然开口喊道,柳银‘花’不知道他要干什么,把车子停在了路边。 大伙儿的注视中,刘瞎子‘摸’索着转向我,笑了,“小米师傅,我老汉看这里不错,想下来走走。” 刘瞎子说的很轻松,丝毫没有将死之人的苍凉感,仿佛就此解脱了一般,说完,他不容我们劝说,摆了摆手,打开车‘门’自顾钻了下去。我连忙下车过去,把颤颤巍巍的刘瞎子扶住。 “小米师傅。”刘瞎子笑呵呵说:“你送我老瞎子一程吧,我也还有些事情要告诉你。” 小翠‘花’也跟了下来,扶住了刘瞎子另一条胳膊,急切问:“刘爷爷,你要去哪里?跟我们一起走不好吗?” “多好的孩子啊,你将来,一定会有好福气的。”刘瞎子笑呵呵‘摸’了‘摸’小翠‘花’的头,郑重道:“我老瞎子算命可准了。” “嗯……”小翠‘花’和小狐狸一起乖巧的点了点头,经过这一段洗礼后,两个小家伙变得成熟多了。 刘瞎子似乎心情特别好,始终“呵呵”笑着,把小翠‘花’推进了车子里,“你们去吧,我有些事情要和你小米哥哥谈。” “可是……”小翠‘花’还待分辩,一直默不作声的柳银‘花’忽然开口说:“让你哥哥和刘爷爷去吧,他们……有很重要的事情办,你放心,有姐姐我在,他们到了哪里都能找到。” 得了柳银‘花’的保证,小翠‘花’不乐意的嘟起了嘴,可最终还是低下头点了点,默认了。 我把手伸进车窗里,小翠立刻顺着胳膊游到了我身上,紧接着小白家仙也爬了上来。 我低头看着柳银‘花’,她也一直目光灼灼与我对视,半晌后,我对他点了下头,郑重叮嘱:“照顾好我妹妹。” 说完,我直起身关上了车‘门’,柳银‘花’“嗯”了一声,开车离去,直到很远,我依然能看见小翠‘花’伏在后车窗上,对我我们不停挥手。 和小翠‘花’她们一起生活了这么久,我既像是哥哥,又像是父亲,天天亲手照顾她,彼此之间有了深厚的感情,现在就这样分开,我心里颇有些不舍…… 终于,汽车开出了视线,再也看不见了,我转回头来,刘瞎子依旧在挥着手道别。我心里感慨万千,对于他来说,此去,只怕就是永诀了…… “好了,有什么事要告诉我?”知道很久后,我看见刘瞎子依旧在挥手,只得打断了他。 刘瞎子叹了口气放下手,神情变得有些黯然,又招了招,“陪我走走吧。” 说完,刘瞎子单手拄着拐杖,颤颤巍巍走向马路边的森林。 我连忙扶住他,问道:“你究竟要去哪里?那边可是老林子!” “无妨,无妨。”刘瞎子气息很短,语调虚浮,脚下却不停,继续往前走,“何处青山不埋骨啊,我老瞎子孑然一身‘浪’迹天涯,临了能有你这样的后生豪杰送,无论葬在那里,都算是善终了。” 刘瞎子根本不听我的劝,对直走向老林子,我也只好扶着他。 这里的夜晚很冷,进了林子后更冷,呼出来的气都是白‘色’的,好在我们穿的都比较厚,还不至于冻着。 走着走着,刘瞎子终于开口说话了,“小米师傅,你知道这次相见,我为什么会突然变老吗?” 其实这问题我早有答案,想必是分开的这段时间中,他又动用秘法为人算了命,才落得这般下场,只是我一直没靠口问过。 不等我答话。刘瞎子叹了口气说:“想必你也早就猜到了,我老汉回到黑河不久,就有人找上我算命,就是那一次,把我的阳寿差不多耗光了。” “为什么一定要给他算?”我终于忍不住问道。 刘瞎子又走了一段后,苦笑道:“不算不行,那个人……” 我明显感觉到刘瞎子的身躯颤抖了一下,心中一动,连忙问:“是不是赵不老?” “赵不老?”刘瞎子有些诧异,随即摆了摆手,“赵不老虽然厉害,不过还强迫不了我老头子,这一次来的……我也不认识他是谁,只知道,他绝地不是凡人!” 这话听得我一怔,我们这些人口中的“不是凡人”,和普通人不是一个概念,而是一种境界。我也接触过许多高人大能,例如张天师、巫‘女’、赵不老等等,他们虽然在某些方面已经超脱凡俗了,可严格意义上来说,依旧属于凡人的范畴。 真正意义上的非凡人,唯有巫咸和巫姑那样的神巫,那么,这个让刘瞎子给他算命的,究竟是谁? “我不知道他是谁?”刘瞎子语气中带着一丝恐惧,边走边说:“那是一个年轻的小伙子,看上去俊的不像话,他似乎既不是‘肉’身的存在,也不是灵魂的存在,这样的情况,我连听都没听说过。” 闻言我如遭雷击,失声惊呼:“是他!”那个曾点开了我的第三目,又在我外公葬礼上出现的神秘人。既不是‘肉’身,又不是灵魂,当今世上除他之外,绝对不会再有别人! 刘瞎子似乎没察觉我的异常,继续说道:“那是一种层次的威压,我根本无力反抗,于是就给他算了一命,落得如此下场。” 我悚然一惊,想起来什么,连忙问道:“你给他算出来了什么?” 这时候我们正好走到了一个土坑边,刘瞎子用拐杖探了探,跨进去往地上一躺,喃喃自语:“就这里吧。” 躺好后,刘瞎子继续说:“本来,行有行规,为别人算的东西,是绝对不能透‘露’出去的,不过我老瞎子都快死了,也就顾不得这些了,就说给小米师傅你听吧。” 我心头大震,心脏不由自主开始加速跳动,忘了其他,连忙坐在刘瞎子身边等着。 我有预感,我将要接触到某个惊天大秘! 刘瞎子理了理思绪,娓娓道来,“我看到了一座很高很高的大山,那个人站在山巅上,而小米师傅你就拜在他的脚下,似乎在……送他去什么地方。” “怎么可能!”我惊呼出声,那个人我根本就不认识,并且隐隐感觉和他应该是敌对的,我怎么可能拜他?! “不光是你。”刘瞎子吞了口唾沫继续说:“我还看到有个穿着红衣服的长发‘女’人,也和你一起在跪拜她,我只能看见画面,听不见声音,所以你们究竟在说些什么,我也不知道。” “方小梅!”我汗‘毛’都竖起来了,事情怎么会这样? 可刘瞎子的算命术我亲身领教过,绝对不会错,也就是说,将来某一天,他看见的情景绝对会出现! “还有什么?接下来怎么样?!”我被刘瞎子的话撼动了心神,语无伦次催问道。 “没了……”刘瞎子苦笑,“我的身体那时已经很差,看到这里眼前一黑,就昏了过去,从此后,就再也看不见了……” 第四十二章:大地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接下来,就是长久的沉默,我万万没想到,事情竟然会是这样,这样的未来,我无法接受…… 渐渐地,起风了,这里的风和我们江南不一样,虽然还不算很冷,可风吹过森林,却是带着哨子的,鬼哭狼嚎。 我正坐在地上琢磨事,已经沉默许久的刘瞎子又开始絮絮叨叨说话,“小米师傅啊,等把我埋了,你就从这里一直向北走,走上一个白天后,在一条小河边,你会看见一个年轻人……” 我有些心烦意‘乱’,随口说道:“您老人家瞎说什么啊?要走也是咱俩……” 说到这,我看见刘瞎子的状态,愣住了,连忙打开了第三目。在我的视界中,只见他那犹如游丝的魂力竟然又开始燃烧,迸发出耀眼的光芒。 “不!”我顿时慌了手脚,抓住刘瞎子‘胸’口,却不知道该怎么做,急得我嘶声大叫:“快停下,快停下啊!” 他已经这样了,现在这样干,后果不堪设想啊! “呵呵……”刘瞎子笑了两声,根本不理会我,继续喃喃说:“那个年轻人……那个年轻人,你!” 我正手忙脚‘乱’不知所措,刘瞎子说到这里脑袋一歪,话语戛然而止,就此一动不动。 我傻了能有几秒钟,一头扑在刘瞎子身上,胡‘乱’检查起来。 来不及了,刘瞎子就好像一根快要烧到头的蜡烛,刚才那一番已经彻底消耗掉了他的生命力,他死了。 刘瞎子就这样死了。 虽然我知道他原本就活不长,可还是觉得难以接受这样的结果,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该怎么面对…… 我就像是傻子一样,呆呆坐在刘瞎子尸体边,脑子里一片‘混’沌,完全不知道思考,这种状态持续了好久好久,直到一声呱噪把我惊醒。那是乌鸦,它们能闻见死气,专‘门’食腐,我这才回过神来,刘瞎子是真的死了,该埋了。 说不清我现在是什么感觉,好像悲伤有一些,感慨有一些,不舍有一些,还有很多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掺杂在心底,滋味难于言表,沉的像铅一样。 人死了就得入土为安,这就是我现在脑子里唯一反复闪过的念头,我默默替刘瞎子正了正衣冠,把他那根已经摩挲得油光水滑的拐杖放在他‘胸’前,用双手‘交’叠盖住,退出了土坑。 老瞎子真会挑地方,这里到还真像是事先挖好的埋人坑,他躺的很端正,显然下去的时候就做好了准备,他的表情也很安详,带着一丝不加掩饰的满足感,仿佛心愿全部达成,此去再无牵挂。 我站在土坑边,“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一个响头磕在尘埃。“刘爷爷,我米小经为你送终了!” 我这一声喊出来,比老鸹都难听,只听一阵“扑棱棱”,那只乌鸦被我惊走了。 头磕完,我在附近找了根树枝,开始往刘瞎子身上拂土,我们都是修行的人,知道死后是怎么回事,倒也不讲究什么封盖大藏,入土就好,灵魂归于山川大地,就算是走完了这一趟。 一捧捧土推下去,刘瞎子的音容笑貌渐渐在我的面前消失,只剩下了满眼黄土,或许还剩下了道不尽的唏嘘。刘瞎子一生漂泊,身怀异术,肯定有过许多故事,也许比我的还‘精’彩,只可惜没有说给人听,如今随着他一起归于尘土了。 我拂土的时候,刘瞎子的魂魄飘了出来,就悬在我的上方,有些‘迷’茫,不过丝毫没有恶‘性’。我就在他的注视下,默默干活,坟堆渐渐竖了起来。 等我打下一截木桩做好记号后,太阳已经升起来了,抬头看,刘瞎子的魂魄丝毫没有留恋,进入大地,从此后应该也不会再出现了。 忙完了刘瞎子的身后事,我虽然忙活了大半夜,可居然还是丝毫没有睡意,转头看向了北面。刘瞎子已自己的身死为代价,给我指出了方向,现在要做的就是向着北方一直走下去。 森林里的路不太好走,我流折下一段树枝充作拐杖,如一位远古旅者,行走在蛮荒,在我的右边,太阳越升越高,气温开始转暖,蛰伏一夜的野生动物们纷纷离巢觅食。 各种各样的动物,有些我认识,有些我叫不上名,它们偶尔显现,都不怎么怕我,反而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我没去惊扰任何东西,只管低着头走路,始终盯着正北方。 穿过一道道密林,翻过一座座逐渐变高的山岭,从清晨一直到日暮,我终于遇见了一条小河。刘瞎子算的一点不错,在这里,我见到了一个年轻人,准确说,是一个逗比…… 我看见小河的时候,同时也看见了这个人,他看上去二十出头,穿的破破烂烂,不过面目清秀,给我似曾相识之感,只是我的脑子到现在还是有点‘混’沌,一时想不起来。 夕阳就要下山,在山林中蜿蜒的小河被镀上了一层金黄,‘波’光粼粼,这个年轻人卷着‘裤’‘腿’站在河边的浅滩里,举着一根尖端分叉的树枝瞄着水里,似乎是在抓鱼。 “走你!”年轻人大喝一声,猛然向前一扑,顿时水‘花’四溅。 我看得笑了,这样能叉到鱼?那就奇了怪了。 那年轻人从浅水里扑腾起来,看着空无一物的自制“鱼叉”,挠了挠头,心有不甘自语:“怎么没叉到?我明明瞄准了的……” “你不知道水面会折‘射’光线吗?”我站在岸边突然说话,把那个年轻人吓了一跳,连忙端着“鱼叉”做出了防卫的姿态。 “你是谁?!”年轻人沉声质问。 “过路的。” “哦,那你走吧。”年轻人挥了挥手,继续站在水里一动不动,目光来回‘乱’睄,寻找着下一条鱼。 我看得得趣,笑着说:“我也不知道该去哪里,不如这样,我帮你抓鱼,你收留我怎么样?” 我不知道刘瞎子要我找这个年轻人干什么,他的推算应该没有完,不过他绝对不会无的放矢,我决定先接触下他看看。他虽然穿的很破,衣服和身上却不脏,在这附近应该有居所。 年轻人听见我的话后,神情凝重起来,很认真的想了想,最后终于点头道:“收留你也可以,不过你可得听我的,并且要干活,当然,我也不会拿你当佣人使,你每天给我抓三条大鱼就行了。” 我有些奇怪,这渺无人烟的大山里吃的东西太多了,怎么他单只是要鱼? 也许他只是特好这一口吧,我心里这样想,点了点头,“没问题。” “嗬。”那个年轻人语气有些不屑,抬手一挥,那杆木头“鱼叉”朝我飞了过来,我一把接住,溅了一身水。 我显然用不着这个,刚才我也就是说说,真干起来,估计还不如他。我随手抛掉鱼竿,走到小河边蹲下,对着‘胸’口说:“帮忙抓一条大鱼来。” 我的话音刚落,小翠从我怀里探出了头,小家伙怕冷,裹在了我衣服里面。 那个年轻人目瞪口呆中,小翠慢慢游出来,钻进了河水里,扭了几下消失不见。年轻人如同被烫了一般,忙不迭蹿上岸,站在了我旁边。 “大哥,玩的可够大哈……”年轻人讪笑着说,脸‘色’都发青了。 “没事的,那蛇不咬人,只会抓鱼。”我安抚道,接着问:“没请教,尊姓大名?” 那个年轻人随口答道:“叫我小六子就行了,我说……你这条蛇真能抓鱼?” 小六子话音刚落,我们前方“哗啦”一声响,水面破开,小翠叼着一条鱼钻了出来,那条鱼足有一尺多长,青麟白尾,看上去很‘肥’,被小翠咬着,完全不知道挣扎。 “哈!真的会抓鱼!”小六子大喜,竟然忘了害怕,蹲下来去接那条鱼。小翠也的确没咬他,将鱼吐在他手里,又游回了我身上。 “这……不会有毒吧?”小六子捧着大鱼问道。 “不会的,它是无毒蛇。”我解释道。 小六子似乎原本就不太在意是不是有毒,就是随口一问,听我这么说,他立刻从腰后掏出一把小刀,作势准备剖鱼。我原本以为他是打算在水边把鱼洗剥干净,然后带回去烧,可结果却出乎我预料。 小六子并没有刮鳞片,他用小刀在鱼肚子上比划一番后,一刀切了进去,然后向外一拧,挖出来一个黑黑的小圆球,上面还连着筋,是鱼胆。 在我好奇的目光中,他挖出鱼胆后连洗都不洗一下,就用小刀挑着送到嘴边,毫不犹豫张嘴吞了下去。 剖过鱼的都知道,只要刺破鱼胆,那条鱼怎么洗都是苦的,这样生吞鱼胆的味道可想而知。小六子立刻伸着脖子仰天,大口大口喘着气,似乎是想把嘴里的苦味尽可能喷出去。 这样显然没什么用,也就是心理安慰,他足足喘了十分钟气后,才缓过了劲。 “咱们走吧。”小六子拎着鱼站起身,拉了我一下,伸着舌头沿河边向前走,小狗似得不住摇头。 我跟在小六子后面,心中思忖,鱼胆可以入‘药’,难道他身体不好?可鱼胆有一定的毒‘性’,如果长久吞服的话,会造成毒素积累,损伤自己的胆囊。 带着疑‘惑’跟在小六子后面,我悄悄闭上眼睛,准备打开第三目检查下他的身体,可还不等我完全打开,一阵风迎面而来,刮向了正北方。我被这风一‘激’,连忙睁开眼,看了下四周的地貌,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小六子停下脚步疑‘惑’地看着我,“这里?大兴安岭,呼玛县啊。” 第四十三章:失踪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呼玛县!”我吃了一惊,有仔细感受了下,没错,正是那条曾遇见过的“魂魄坟场”。,。数不尽的‘阴’魂被吸引到这条环形‘阴’气流中,无意识的随‘波’逐流,一圈又一圈,直到彻底湮灭。 现在看来,这一段河道就是环流中的一部分。 如果是这样的话,这里的河水长期和浓郁的‘阴’气接触,‘性’质可能会产生变化,里面生活的鱼类也应该会有些特殊的地方,尽管不至于变异,体质肯定会有别于寻常。 想到这,我意识到了什么,连忙看向前面的小六子,焦点直接放在了他的胆囊部位。果然,他的中枢魄被浓烈的‘阴’气包裹着,不仔细都看不出来。 这是中枢魄中了‘阴’毒的症状,虽然还不至于立刻毙命,可必然会饱受病痛之苦。 “那个鱼胆你不能再吃了。”我立刻睁开眼,郑重说道。 听见我的话,小六子吃了一惊,不过立刻就裂开嘴一笑,大大咧咧说:“没事,我身体又‘毛’病,不吃不行的。” 我毕竟不是正牌的医生,他这么说,我还真拿不定,也许世上真有怪病需要这样治疗,可这样也太苦了。当下我下定决心,有机会给他好好做个全身检查,看看病根到底在哪里,也许能帮他治好。 我暂时不再纠结这事,和小六子有说有笑走向上游,打算先去看看他的家再说。刘瞎子用命给我算出了最后一卦,绝对不可能是让我来给这个人治病的,肯定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只是现在还看不出来。 又沿着小河向前走了一段后,天‘色’将晚,小六子离了河边,走进了松林里,过了没一会,一小块林间空地出现在我眼前。 这片空地只有几十个平方,地上的落叶被清扫过,‘露’出生着厚厚青苔的地面,空地中央搭着一栋小木屋,看来就是小六子的家。 说是木屋,其实用“棚”来形容更准确,就是用十几根松木顶部靠在一起用藤萝捆住,下面自然散开呈圆锥形,再用树皮把缝隙挡住完事。这东西我小时候见过,江南的乞丐经常在河滩上用芦苇搭这样的棚子居住,半天就能完工,遮风挡雨的‘性’能还不错。 “这就是咱俩了,足够咱俩住。”小六子估计‘挺’孤单的,神情有些兴奋,看来经过刚才短暂的相处,我已经取得了他的信任。 小木屋里面大概只有四个平方,可谓进‘门’就是‘床’,里面铺着厚厚的朽烂松丝,干燥蓬松又软和,住宿条件还不错。小翠和小白家仙看见这天然的沙发‘床’,同时欢呼一声,从我身上爬下来钻了进去,各找舒服的位置。 “怎么样?不错吧!”小六子得意洋洋说。 “嗯。”我笑着点了点头。 得到我的夸赞后,小六子很高兴,立刻又风风火火去准备晚饭。小屋边早就劈好了一堆柴火,他麻利的拿出一些搭成“井”字形,然后掏出打火机点燃,把那条鱼直接扔在火堆上烤,什么调料都不加。 ‘阴’毒怕阳火,被火烧过后,这条鱼将完全无害。 篝火慢慢烧了起来,照亮黑暗,也驱走了寒气,我和小六子并肩坐在火堆边,有一搭没一搭聊了起来。出乎我预料,这个小六子除了语速有些磕巴以外,思路很敏捷,并且见识也不浅,这表明他绝不是独居山林的乞丐,肯定受过相当的教育。 最让我觉得好奇的是,他坐在地上转身的时候,‘裤’兜里竟然还滑出来了一部手机。现在手机虽然早已经不算是稀罕物,他的手机也不是高价货,可也绝不是一般乞丐能拥有的,看着小六子慌忙把手机往兜里塞,我对他更有兴趣了。 小六子显然很想有个伴,独自住在这大森林中,实在是太孤单了,不过他又似乎对我怀有戒心,和我聊天只谈一些杂文轶事,对自己的身世只字不提,我自然也不好问。 很快,鱼烤好了,小六子其中间一撅,把鱼尾分给我,然后就捧着大嚼起来。现在时值初秋,正是鱼儿蓄膘时节,鱼尾最为‘肥’美,看得出来,小六子是故意把最好的部分留给了我。 “你怎么不吃啊?”小六子塞着满嘴的鱼,边嚼边问我,那鱼外表烤成了焦炭,在他脸上划出了一道道黑灰,‘花’脸猫似得…… 看着小六子真诚的眼神,我心中有些感慨,对他点了下头,也不管不顾捧着啃了起来。小六子看我吃的“开怀”,“呵呵”一笑,继续吃。 说实话,这鱼是好鱼,‘阴’气越重的水里养出来的鱼越鲜美,只是这样什么佐料都不搁,而且还是用松枝烤出来的,能好吃就奇了怪了。不过为了不让小六子失望,我也只得装作很好吃的样子,狼吞虎咽…… 这鱼完全当得起“外焦里嫩”四个字,当真是外面都烤焦了,里面还水嫩嫩的……以前我一直以为这是个好形容词,现在才发现,完全不是…… 甭管好不好吃,反正最后是吃完了,除了鱼骨头。我难得的吃了个铁饱,小六子和我一样捧着肚子,我俩相视一笑,回屋睡觉。 当天夜里,我就领教了小六子的‘毛’病,我刚躺下,就听旁边传来了痛苦的呻@‘吟’,转头看,只见他跪在垫子上,以头抢地,双手死死捂着自己的腰,脑‘门’上豆大的汗珠“哗哗”往下淋,痛苦不堪。 我被吓了一跳,连忙开眼看,这才发现,他是胆囊出了问题,而原因就是他吞了太多带有‘阴’毒的鱼胆。 看见我要过来扶他,小六子却立刻伸手阻止我,艰难一笑,道:“我没事,每天晚上疼个把小时就好了,不会有事的。” 小六子坚决不让我碰他,我也只得作罢,忧心忡忡坐在另一边陪他。 小六子说的没错,大概一个小时过去后,他弓成虾米的身躯一松,一头栽倒在榻上,开始大口喘气。又过了一会,他的喘息声渐渐平稳,竟然就这样睡着了。 我心头苦笑,他恐怕早就习惯了这样每天一次的折磨,已经不当一回事了…… 接下来,我和小六子在这森林深处过起了与世隔绝的“森林人”生活,天天的任务就是抓鱼,吃鱼,睡觉,难以想象的是,我在这种状况下竟然体重见长…… 仿佛约好了一般,我们成天打屁,却从来不去问彼此的来历底细,然后,我俩又都在等着什么。 我其实也不知到自己要等什么,只是出于对刘瞎子的信任,没有结果前,我绝不会离开小六子。而小六子显然比我单纯,他虽然表面上成天乐乐呵呵,可总是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意思焦虑,并且越来越浓。 他给我的感觉就好像是……年轻人和心爱的姑娘约好了见面的日子,随着这一天的不断接近,小伙子变得越来越期待、越紧张、兴奋…… 我有时候也会旁敲侧击打趣,问他是不是就要见媳‘妇’了,小伙子总是“哈哈”大笑,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最让我担心的还是他的胆,随着时间推移,他的痛苦似乎越来越深,由原来的每夜一个小时,渐渐延长到了两个小时才会缓解,长期的折磨下,他那秀气的脸庞变得越来越憔悴。 我曾好几次试着趁他睡着了,想给他好好检查下身体,可他睡觉的时候警惕‘性’极高,我每次一碰到他就会惊醒,然后严词拒绝我的任何接触,一来二去,我也只好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样的日子,一过就是一个多月,直到第一场雪来临。 说是一个多月,其实具体有多少天,我也不确定,在这里过日子浑浑噩噩的,根本就不计时间,而我的手机虽然在身上,却早就没电了。 这一天凌晨的时候,我睡在小木屋里,‘迷’‘迷’糊糊听见身边有动静,以为是小六子起夜,也就没管,继续睡我的觉。可等我又睡一觉醒来后,回头看,小六子仍没回来。 我连忙坐了起来,这才发现,不但小六子不在,就连小白家仙都不见了。我在小木屋里又找了一遍,毫无发现后,心中发慌,连忙拎着小翠跑了出来。 小六子其实很谨慎,除了上厕所,从来不会长时间离开我的视线,这深更半夜的他能去哪里? 出了木屋,我惊呆了,只见天空纷纷扬扬飘下来点点雪‘花’,现在大概才九月多,居然就下雪了。这里虽然是中国极北,可这么早就下雪,应该也很罕见吧? 下雪加深了我的焦虑,这么坏的天气,小六子怎可能单独外出?还有,小白家仙又去了哪里? 我很清楚小白家仙的智慧和灵‘性’,它绝对不会‘乱’跑,突然外出,肯定是有所发现,难道…… 我的心悬了起来,连忙拍了拍小翠,“赶紧带路,咱们得把他俩找回来!” 小翠平常的警觉‘性’也很高,我不明白,怎么会有东西来劫走了小六子,小白家仙也失了踪,怎么它还好好睡着?听见我的话后,小翠立刻清醒过来,打起‘精’神开始感应。 小翠向左看看,又向右望望,最终确定了方向,直直盯着西面。我找人心切,也顾不得小翠不寻常的举动,连忙对着它所指方向追了过去。 第四十四章:路霸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一路上,雪越来越大,既看不见前路也看不见天,我唯一能做的就是顺着小翠指的方向狂奔。,。渐渐地,雪在脚下堆积了起来,踩在上面“咯吱”作响。 西面,应该是大兴安岭的深处,小六子究竟去了哪里? 深一脚浅一脚,大概狂奔了个把小时后,我爬上了一座山巅,山顶上光秃秃的是一片空地。离得远远的,我就听见那片空地中央传来熟悉的“吱吱”声,心中大喜,那是小白家仙的声音! 这时候大地一片白茫茫,小白家仙自身就是雪白‘色’,它站在雪地上极难被发现,不过那声音我听了好几年,绝对错不了。 我大喜过望,趟着松软的积雪扑了过去,这么快就找到了小白家仙,事情比我想象的要顺利。 果然,小白家仙就在这里,它在雪地上疯了一般来回‘乱’窜,似乎在踏着什么图形,看见我跑过来,方才人立而起,对着我‘抽’动粉红‘色’的小鼻子,“吱吱”欢叫。 我跑过去把它拎起来,看向雪地,只见那里被小白家仙踩踏的一片凌‘乱’。 “你在这里干什么?小六子去哪里了?”我好奇问,这小家伙大半夜不睡觉在这里练跳舞?还有,小六子哪里去了? 刚问完,不等小白家仙有回应,我的目光被一件事物吸引,慢慢蹲了下来。只见在一片杂‘乱’的小脚印边,有一截黑‘色’的头发,绝大部分都被埋在了雪里,‘露’出了一截在外面。 我心中一动,难道,这是小六子的头发?不过这个设想很快就被推翻,我拈住那截发丝慢慢往外拔,越来越长,完全不可能是小六子的。 这是典型的黑直发,我比划了下,差不多有一米长,肯定是‘女’人的,并且现在社会,很少有‘女’人留这么长的头发了。 看着看着,我的眼睛越瞪越大,一条熟悉的身影浮现在了我脑海中,在我见过的‘女’人当初,除了她,没人有这么长的头发——玄真子! “玄真子!”我立刻拢着双手大喊起来,寂静的雪夜中,呼喊声传出很远,在远山之间回‘荡’不息。 我‘激’动的都快哭了,自从得知她下了山来到东北,我就一直提心吊胆,却又不知该去哪里寻找,现在可算是有了她的“线索”。 回音持续了好几秒钟,方才渐渐消失,完全没有回应,我心中‘激’动无比,立刻又拢起双手吼了一嗓子,而这次,竟然真的传来了人声。 “玄真子?那是谁?”一个略带‘阴’柔的男声从身后响起,我悚然一惊,看向来路,只见一个身穿‘花’斑裘皮大衣,戴着裘皮帽的男人从我的来路一步步走出了森林。 这人看上去四十来岁,皮肤保养的不错,留着两撇小胡子,相貌还算英俊,不过神情透着一股子邪气。 “阁下就是江南来的小米师傅?”男人在距离我二十米远的地方停下来,微笑着问道。 “你又是谁?”这人来路不明,并且看上去气场不小,我连忙戒备着,反问道。 “哦呵……”男人笑着打了个哈哈,“在下黄家,黄天霸!” 他的声音并不高,却犹如鼓槌敲在了我心底,东北的二号人物,黄天霸来了!他说话的时候,脖子上游过一截白‘色’‘毛’皮,接着顶端伸出来,是一只浑身雪白无一丝杂‘色’的老黄皮子! 黄皮子老到一定程度后,随着道行的加深,‘毛’‘色’边逐渐变白,而达到这等完全纯白无杂‘色’,我还从未见过。 一人加一个黄皮子一同悠然看着我,似乎在等待我的反应。 黄天霸的老巢就在这大兴安岭,看来他是今天发现了我,顺着我的脚印一路追踪过来的。今晚,恐怕难以善了! “你是来找我的?”虽然心底翻江倒海,我的脸上仍不动声‘色’,淡淡问道。 黄天霸毫不掩饰,点了点头,“小米师傅,名人不说暗话,得知兄弟大驾光临,黄某幸甚,特地来请兄弟移步一叙。” “有话就在这里说吧。”我丝毫不为所动,说实话我是没把握能斗得赢他,要不然我才懒得跟他啰嗦。 黄天霸依旧不着恼,颠了颠袖子‘露’出右手,对我一探,道:“这里是黄某的山头,在这荒郊野外说话,岂不是怠慢了贵客?人家会骂我不地道。” 筵无好筵会无好会,我跟他走岂不是进了黄鼠狼窝?“不用了,阁下有事请说,没事就借过,我还有急事要去办。” 终于,黄天霸脸上绷不住了,微笑一点点消散,冷冷问:“当真不去?” “果然不去!”我心说你还跟我跩戏文了…… 黄天霸点了点头,“既然这样……那就算了,小米师傅请吧。” 说话间,黄天霸身躯一震,斗落了一层积雪,盘在他脖子上的老黄皮子一头蹿了下来,站在我前方十米远的雪地上,直勾勾盯着我们。它雪白的‘毛’发仿佛融化在了雪中,唯有一双通红的眼睛,在一片白中格外醒目。 现在在我面前是老黄皮子,在后面是那个中年男人,两个全都一动不动挡住去路,其中的中年男人还做出了“请”的手势。 静默了一秒钟后,我二话不说,转过身就走,拦就拦吧,我没兴趣硬闯。并且我还担心他跟着我找到小六子的家,无端为他带去祸端。 岂料我刚转过身,前‘腿’还没迈出去,就愣住了,只见在我的正前方十米外,雪地上蹲着一只白‘毛’老黄皮子,再往后二十米远,中年男人站立如松,伸出右手做着“请”的手势。 一瞬间,我产生了错觉,难道我刚才根本就没转身,依然是面对这他们? 为了验证这个想法,我再一次向后转,这一次我是特地确定了的,然而,看见的依然是同样的画面,老黄皮子和男人以前以后拦在前路上。 “小米师傅,请把。”中年男子黄天霸重复了一遍,又抖了一下手,催我快走。 我的眉头皱了起来,这是幻术! 接下来,我又开始转身,这次朝向了侧方,不出意外,又出现两个黄天霸挡住了去路。我试着盯着这两个黄天霸,一点点转向,更加匪夷所思的一幕出现了,那两个黄天霸一动不动,却莫名其妙随着我的目光移动,始终处在我的正前方。 “有意思。”我口中冷笑,索‘性’转了一圈,结果一圈下来,处处黄天霸,竟然摆成了一个同心圆,把我们围在了当中。 “请吧!”黄天霸的声音再度响起,这次是直接传入了我的脑海,仿佛有上百人异口同声说话,偏偏声调完全一样,震得我脑海都有点晕。 我心中感叹,世传黄天霸的幻术举世无双,果然不假,不但‘迷’住了我的视线,还干扰到了我的思维。要知道,凭我现在的灵魂强度,想要从外部干扰到我,除非功力高出我太多,而黄天霸虽强,却还达不到这样的程度。 黄天霸的幻术并不是强攻我识海,这样他也攻不进去,他似乎是利用了灵魂共鸣的原理,用一致的振动频率,来牵引我的思维。不过即便是如此,也足够惊人了,须知灵魂的‘波’动极难被外人探查到,而我和他对峙不过才几分钟而已。 一般来说,灵魂的‘波’动是固定的,这样被他牵住,就再也挣不脱。当然,办法还是有的,这样的干扰程度很浅,完全可以用强大的法术硬破开,或者直接用武力打出去。 不过我不需要,我可能是当世唯一的鬼巫,想要干扰我的灵魂,你黄天霸还不够那资格! 我站在原地不动,怀抱着小白家仙,缓缓闭上了眼镜,打开了第三目。 在第三目的视界中,所见果然出现了变化,包围圈中的老黄皮子黄天霸消失,只剩下了中年男子黄天霸。利用第三目,我破掉了他对我视力的幻觉干扰,现在只剩下了灵魂干扰那一层。 其实黄皮子还有一只,那应该就是黄天霸的黄皮子本体,不过并不像我中幻术前所看见的那样在十米外,而是与我近在咫尺,目光疑‘惑’着我的眼睛。第三目的秘密除了极少数几个人外,天下再无人知晓,它显然不知道第一层幻术已经被破,不知道我在干什么。 小翠与我心灵相通,我破掉了第一层幻术,它也同时看到了我前方不远的老黄皮子。 小翠直勾勾盯着老黄皮子,缓缓探出头靠了过去,蛇信吞吐。老黄皮子察觉不对,抬头正迎上悄无声息‘逼’近的小翠,吓了一跳,如同被烫了一般,身形一弓,猛然向后跳了出去,落地后,脊背上的‘毛’发已经全竖了起来。 它这一跳,幻术自破,小白家仙在我怀里抱成一团,向前做了个滚翻,与小翠同时落地。 小白家仙摔在地上的时候发出了轻微声响,还把雪地砸了个坑,老黄皮子背又是一弓,看向落地的位置,目光中疑‘惑’更浓。看见这一幕我明白了,老黄皮子也不知活了几千年,早就不是‘肉’身状态,它的灵魂也早就死亡,变成了近乎不朽的魂魄,而魂魄,是看不见小白家仙的…… 我心头顿时大定,黄天霸的修为在我之上,单打独斗我不是对手,可有这两个小家伙助战,结果就完全不同了。 “呵呵,送我走吗?那就多谢了。”我心态轻松下来,戏谑笑道,说完我声调一变,开始轻轻哼唱起鬼音,随着鬼气森森的音调传开,我的灵魂慢慢开始改变‘波’动频率。 第四十五章:迷幻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在我发功的同时,黄天霸立刻就察觉有异,面容一整,也开始发功攻击,我的鬼音还没有起到作用,幻术改变了。.。 “黄天霸”烧起来了,准确说,是黄天霸幻化出的人形分身变成了一圈火环,开始烈烈焚烧,火焰冲天。接下来,更诡异的一幕出现了,地上的积雪竟然也烧起来了! 雪受热后只会变成水,这是起码的常识,可现在这常识却被打破了。仿佛这是汽油冷凝的雪‘花’,遇火即燃,只听“呼”的一声,这里瞬间就烧成了一片火海,将我淹没在其中。 我的四周围全都是火焰,直冲天际,热‘浪’滚滚,视线为之阻隔,我变成了架在烈火上的“羊”,被炙烤的嗞嗞作响。 这一切显然不可能是真的,天降的雪绝对不可能烧得起来,可我置身其中,那被烈焰焚烧的感觉确实那么的真实。我的衣服瞬间就化为了灰烬,几秒钟皮肤就起了一层灰泡,然后又快速收缩硬化。 我的身体也被点燃了,脂肪开始燃烧,皮肤剥落变成灰烬,很快我就烧成了一个大“火炬”。 如果将所有疼痛分等级的话,被焚烧绝对是最痛苦的,不是身临其境绝对难以想象,虽然知道这火是幻象,我被点燃也是幻觉,可继续下去,用不了一会,我就会被自己真实的感官活活烧死。 如果是普通人的话,如此剧烈的疼痛下,只怕坚持不了两秒钟就会昏过去,然而我不会,我强大的魂魄保证了我即便是再痛一百倍,也绝不会昏‘迷’过去,这也决定了我得承受超过常人极限的痛苦。 好在这一切持续的时间很短,我的鬼调刚唱完第一段,灵魂‘波’动改变,耳畔“呼”的一声,所有的火焰消失,天地间一片寂静,只有片片雪‘花’无声飘落。 我身躯一软,坐在了雪地上,不停喘着气,刚才好险,再迟一步,或者我中途受不了剧痛打断鬼调,只怕我现在就已经是个死人了。 在我的正前方五米处,黄天霸手捧一支蜡烛站着,微弱的火光映地他脸‘色’明灭不定。 “果然有‘门’道!”黄天霸自言自语一声,吹灭了手中蜡烛,他刚才就是凭借这支不起眼的蜡烛施展出了如此大规模的幻术,委实匪夷所思。 “不过,你依然走不了。”原本似乎有些失落的黄天霸忽然邪邪一笑,左手在衣领上一抹,两指拈‘花’,捏住了一根绣‘花’针。接着他深吸一口气,右手不停对着针鼻子捻动接近,似是在穿一根看不见的线,我连忙站起身戒备。 这并不是‘乱’跑就能解决的事,对方是天下第一幻术大师,我根本就不知道现在‘肉’眼所见是不是真实的,胡闯‘乱’撞,后果更难测。 就在黄天霸两边的手将要接触的瞬间,他的左手猛然松开,回头看向身后,绣‘花’针落地。果不其然,他的身影也立刻消失,赫然竟是在我左边两米远的地方! 看见他瞬间失神,我心中一动,一个声音在呼喊:“幻术破了!” 施展幻术的时候,绝对不能分神,否则无论多强大的幻术都会破解,没想到黄天霸这样段数的幻术师居然也会犯这样的错误。不过这些都不重要,现在他就在我身边显出了真身,触手可及。 我想都没想,反手就是一记耳光‘抽’了过去,只听“啪”一声脆响,心神被引开的黄家老大竟然结结实实被我‘抽’了一耳光,打的头一甩! 爽! 这才叫真正的打脸!打别的地方都不算…… 我‘抽’到中年男子黄天霸的时候,远处也传来一声惊呼,转头看,一只雪白的老黄皮子在雪地上跌落,翻滚了几周。小翠如同玩‘毛’线团的小猫,欢呼着追了上去。 黄皮子越老,幻术越强,可他们的体力却不会增加,玄幻中那种强大的神兽,妖兽不会出现。两个黄天霸虽然是两个身体,思维却是一个,这个被我结结实实‘抽’了一耳光,那个也下意识做出了反应动作。 眼看就要被小翠追到,老黄皮子急眼了,它不敢应对,转过身向远处逃窜。 我身边的黄天霸消失了,老黄皮子刚跑出几步,黄天霸出现在它前方,似乎原本就站在那里,丝毫不显得突兀。 接住老黄皮子后,黄天霸不躲不闪,迎着追击的小翠‘花’蹲下身,手里多出了一个小葫芦,被他迅速倾倒,壶口拉出一条黄线,有液体被倒进了雪地中,那是油! 这是小翠正好追到,它不去攻击近在咫尺的黄天霸,而是猛然向下一钻,把头扎进油淌下地的位置,竖起来拼命向里扎。小翠中幻术了,只是那具体是什么样的幻术,我身在法外感受不到。 ‘迷’住了小翠后,面‘色’‘阴’冷的黄天霸另一只手划亮一根火柴,对着拼命扭曲的小翠探了过去。油是真正的油,火柴也是真正的火柴,都那么普通,看上去毫无威力,可现在小翠浑身是油,一旦被点着,恐怕会被真正烧死。 就在我准备出手相救的时候,黄天霸身后的雪面突然崩开,一个白‘色’的小脑袋探出来,闪电般对着他屁股咬了下去。 小白家仙! 看见这一幕,我差点喷出来,对方可是东北的二号人物,居然咬他的屁股…… 由于黄天霸要维持着幻术,不能惊醒小翠,所以他的动作很慢,不等他点着,屁股一痛,被小白家仙一口咬住。 施展‘迷’幻术的时候最怕外界干扰,黄天霸突然遇到了袭击,吓了一跳,竟然尖叫着蹿了出去,摔了个大马趴。小白家仙特别得意,咬住了不松口,在他屁股上“吱吱”欢叫着扭来扭去发力。 能咬到黄天霸的屁股,它可太兴奋了。 小翠立刻从幻术中清醒过来,稍一琢磨,立刻勃然大怒,嘶叫着扑向黄天霸,这次直接咬向了他的眉心。吸出生魂是虺的天赋,除非他黄天霸达到了神仙境界,否则一旦被咬到,魂魄必然离体。 黄天霸似是知道小翠的厉害,连忙就地一滚躲开扑击,同时也把小白家仙给摔了下来。 两个小家伙再次分开,一左一右夹住了黄天霸,与之对峙,他俩配合的紧密无间,无论黄天霸攻击谁,都将把后背留给另一个。除了他们之外,还有我,我怕他俩吃亏,连忙也跑了上去,呈“品”字形把黄天霸夹在了当中。 被围住后,黄天霸经过一瞬间的震怒后,情绪立刻平静了下来,竟然笑了。 “小米师傅,果然不凡,不过,你真以为凭着两只灵兽,就能打败我黄某?”黄天霸笑问道,神情没有丝毫紧张。 我当然不会这么认为,东北老二怎么可能这么好对付,他刚才应该未尽全力,再加上我的法术他根本就不了解,又被小白家仙偷袭,才会吃了个闷亏,再来一次,只怕就没这么容易了。 看见我一言不发戒备,黄天霸神情变得更轻松,笑道:“黄某这次来,不过是试试小米师傅的功力,其实并无恶意,我们不如就点到为止吧?” 我根本不为所动,点到为止?刚才我施法慢几秒,只怕就会小命不保,现在你跟我扯讲和?呸!今晚咱们不死不休! 看见我们三个丝毫没有让路的打算,黄天霸“哈哈”大笑起来,“罢了罢了,黄某去也。” 黄天霸话音未落,他的身形猛然一旋,速度快得难以想象,眨眼之间带起了一道旋风。 这自然也是幻象,可旋风猛烈扑面,我下意识退了一步,等我后脚跟落地,旋风消散,包围圈中心有一只筷子竖立着,又转了两圈后倒地,黄天霸已经不见了。 好厉害的幻术。 “小米师傅,欢迎来我黄家岙做客,黄某已经温好了酒等你,在我家,你会见到你想见的人。”不知从哪个方向传来黄天霸的喊声,我连忙向四周看,却哪里还有黄天霸的身影,他居然就这样跑了。 刚才的局面,如果硬碰硬的话,最大的可能就是两败俱伤,这显然不是黄天霸想要的结果,于是他立刻就走了。他的幻术诡异多端,真的一心想走,我完全拦不住他。 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我立刻收回心神琢磨另一件事,小白家仙找到了,小六子又在哪里?还有,现在看来,小白家仙是半夜跑来找玄真子的,很可能已经找到了,那么,玄真子现在在哪里? 如果玄真子已经发现了小白家仙,为什么不跟随它一起来找我? 种种事情理不清头绪,思忖一番后,我决定还是先去找小六子再说,相比较病体缠身的小六子,玄真子自保能力强太多了。从刚才黄天霸的话来看,小六子很可能是被他劫走了,以此要挟我,办法很老套,可又很实用,我没得选择。 如果刚才能拼下黄天霸的话,我就能以他为人质,和黄家换人,可这想法过于一厢情愿了,我根本就没那个本事。现在,只能闯一闯黄家老巢。 “黄家岙,在哪里?”我坐在山顶上茫然四望,这么一会功夫,天已经‘蒙’‘蒙’亮了,群山连绵,在雪中白、绿间杂,几乎都认不清方向。 就在这时,西面传来一阵“吱吱”声,我们三个转头看,空地边缘钻出来一只黄皮子,人立而起,对着我拜了三拜,然后静静看着我。 我可不怕这只小黄皮子拜,就算它老祖来了拜我也敢承受。 看他这架势,应该是来领路的,我让两个小家伙爬到身上,走向了那只黄皮子。果然,我刚走近,黄皮子立刻转身跑进了林子里,拉开一段距离后又转身回头等我。 第四十六章:原来是他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天渐渐亮了,雪不但没停,反而越下越大,地上积雪渐厚,老林子里的落叶松绿‘色’也慢慢被纯白覆盖。 一只‘精’怪的黄皮子在雪地上飞蹿,留下一行浅浅的脚印,奔跑一段后停下来,回头张望,在他后面跟随着的就是我了。 我走得不急也不慢,黄家岙是东北黄家的大本营,有法力的黄皮子多的数不过来,我这一趟必须要保存好体力。 这一路上,我都在权衡刚才的事情,黄天霸一开始应该的确抱了杀死我的念头,不过他后来肯定改主意了。我不知道是什么促使他改变,不过这绝对不能成为放松警惕的理由,黄天霸胁迫我去,必然有所图。 翻过了一山又一山,一直走到中午时分,前方出现了一座山坳,谷底有几十栋小木屋,由于是午饭时间,村子里炊烟袅袅,家家户户都在做饭。 到了谷口后,那只黄皮子回头对着我拜了三拜,向前一蹿,加速跑进了村子里,很快就消失无踪。 很明显,这个外表看似淳朴的东北小山村,竟然就是黄家岙。我目瞪口呆,事先把黄家岙的模样幻想了无数遍,却唯独没想到会是这样。 在我的想象中,黄家老巢要么是龙潭虎‘穴’的陷阵‘迷’宫,要么是仙气氤氲的雄伟宫殿,或者干脆就是‘阴’森恐怖的修罗地狱。然而,黄家岙就是黄家岙,一如名字,普通的不能再普通。 身后传来“沙沙”脚步声,我茫然回头看,风雪中,一个老者走近。这老人弓腰驼背,穿着臃肿的棉袄棉‘裤’,头上戴着棉帽,双手拢在袖口里,低着头前行,典型的北方山民打扮。 比较奇特的是,他的身后跟着一只黄皮子,蹦蹦跳跳的。 老者走到很近才发现了我,愣了下,问道:“你哪嘎达的?怎么跑我们黄家岙来了?还不快走!” 这位显然就是黄家岙的居民,对我说话很不客气,不过看在他年纪这么大的份上,我没和他置气,客客气气说:“是黄天霸请我来的。” 听见我的话,老者张大了嘴巴,嗡动着说不出话来,半晌后突然“噗通”一声拜倒在地,磕了个头,“小的冒犯了,冒犯了……” 我被唬了一跳,这老头看上去七老八十了,居然对我五体投地下拜,可折煞我了…… 我连忙跳到一边,把老者扶起来,点头哈腰说:“您老可别,千万别!我受不起啊……” 老头被我扶着拜不下去,只得作罢,弓着腰对我做了个“请”的手势,讷讷道:“既然是我家老祖请来的客人,那小的给您带路,您老请跟我来。” “不不不!”这称呼听得我心惊‘肉’跳的,连连摆手,“您才是老人家,我才是小的。” “您是老人家!” “您才是老人家!” 我俩居然就在这村口吵上了…… 吵着吵着老者一‘激’动,退后一步,又给我跪下了,这回不光是他,就连他身后的黄皮子也跪下对我磕头如捣蒜。我是实在没辙了,赶紧一手一个给拎起来,无奈道:“我老人家就我老人家吧,可千万别再这样了……” 实在搞不懂,老黄家怎么有这怪规矩。 眼看我终于承认自己才是“老人家”,老者心满意足拱了拱手,“您老请跟我来。”我俩就这么一前一后进了黄家岙。 这个村子从外表看毫无异常,可进去就画风大变了,村里来来往往的人,大部分都衣着整洁,并且每人都带着一只眼神灵动的黄皮子,满村转悠。他们打招呼更是令我大开眼界,似乎在这里年龄根本就是无关紧要的事情,有中年‘妇’‘女’管小孩叫大叔,也有耄耋老人管小伙子叫爷爷,总之完全‘乱’了辈了…… 可偏偏这里似乎又很讲究尊卑,“小辈”的遇到“老辈”的全都毕恭毕敬,身处在这里,我觉得我的脑子很‘混’‘乱’,很‘混’‘乱’…… 带着我进村的老者辈分应该很小,这从村民们对他的态度就可以看得出来,不过今天他似乎很硬气,逢人就宣扬我是他们家老祖请来的客人,还别说,这一套果然见效,两旁的人全都大惊失‘色’,抢着给我行礼。 带着一路尴尬,我跟在老者后面走进了村子深处,停在了一栋木格楞前。老者对着我恭恭敬敬行了个礼,“这就是老祖的家,您老请进。” 说完,老者得意洋洋回头走了,我这才发现,除了他之外,跟过来的人都离得远远的不敢靠近。送我接近这栋小木屋,对那老者仿佛是莫大的荣光,他刚一回到人群中,立刻就被团团围住,所有人都用带着‘艳’羡的目光看他。 我看看这栋不起眼的小木屋,比村子里其他屋子还要小一些,原来,黄天霸竟然就住在这里。 “小米师傅,请进吧。”屋子里果然传来了黄天霸的声音,我稍稍平复了下呼吸,迈过了‘门’槛。 木屋只有两间,外间是堂屋,格局和普通民居毫无二致,正对面摆着香火台,供奉着神像,香烟袅袅,黄天霸正跪拜在香火台前,口中喃喃自语祷告。听见我进屋的脚步声后,黄天霸头也不抬,说:“请小米师傅稍坐等候,容我拜完。” 我来之前原本准备恶战,可现在看黄天霸竟然把后背对着我,并且完全不加防备,有点发懵。 愣了一会后,我又被勾起了好奇心,这位黄天霸在东北也不知被多少百姓供在香火台上膜拜,他拜的又是谁? 我轻轻走到黄天霸的侧面坐下,这才发现,黄天霸的脑袋前还拜着那只老黄皮子。 一般‘精’怪都可以收出马弟子,用来替自己修行,相应的也会给与弟子一些帮助,两个个体都是相互独立的,算是一种契约关系。不过,对这些大仙儿来说,却未必是这样,至少就我所见并非完全如此,比如小翠‘花’,按她们自己的说法,竟然是双生姐妹。 而我所见过的两个黄家家长情况又不一样,他们似乎并非简单的契约关系,也不是双生,而是类似于……灵魂共同体,只是具体的内情,恐怕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再看香火台,出乎我预料,上面供奉的并不是什么神祇,而是一块看上去普普通通的石头,不过巴掌大,带有断面,似乎是从一整块石头上敲下来的。 “这是舜帝封下的北镇石碎块,我在拜舜帝。”黄天霸似是看出了我的疑‘惑’,小声说道。他这样一说我就明白了,东北仙家都曾是舜帝的灵兽,被封在这一片黑土地上,值得他们膜拜的,只怕也唯有这位最后的神巫了。 身为巫觋,听见是在拜舜帝,我再也不敢表现出不耐,虽然我没拜神的习惯,可也不敢在舜帝面前造次。 两个黄天霸祷告了好一番后,中年男子起身,把手捧的燃香‘插’进了香炉里,退后一步正了正衣冠,又弯腰深深鞠了一躬,姿态虔诚。看到这我松了一口气,终于结束了。 黄天霸转过身来,对我微微一笑,道:“小米师傅,刚才多有得罪,实际上黄某只是想试探一下你的功底。” “试探?”提起这事我心头就窝火,“咱们可都是修行者,刚才我要是功力不济,可就真的死了。” 面对我的质问,黄天霸叹了一口气,“若是功力不济,死了也就死了,不过既然兄弟法力不凡,那自然……” “够了!”我被‘激’起了火气,粗暴打断他的话,“别说这些没用的,人在哪里?” 黄天霸对我的态度和昨夜天差地别,丝毫不着恼,听见我的话他稍稍一愣,随即释然,笑道:“既然小米师傅那么急着要见他老人家,我这就带你去吧。” 这回轮到我发愣了,老人家?小六子?好像不对吧…… 不等我提出心中疑‘惑’,小木屋内的场景转换,我坐在了一座凉亭里,四周青山连绵,围着一泓如镜子般的碧水,凉亭就建在水边。里凉亭几十步外,有个修长的身影面水而立,正在眺望远方,穿着宽袍大袖,迎风不动。 我的心拎了起来,现在的幻象如此庞大@‘逼’真,超出了我的想象,这才是黄天霸的真正实力吗?看来,他昨夜果然没有尽全力,否则,我拼着命恐怕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他在等你,快去吧。”黄天霸侧身一开,看了一眼那个人对我说。 这个人侧后方对着我,容貌我看不太真切,不过看背影绝对不是小六子。从黄天霸对他的态度来看,毕恭毕敬,我实在想不起来,当今世上还有谁能让黄天霸这样。 依照我的判断,黄天霸的实力应该稍逊于胡三太爷和太‘奶’,与张天师差距更大一些,不过即便是面对张天师这位道‘门’领袖,他也断不会如此恭敬吧,这位又是何方神圣? 带着满腹疑‘惑’,我瞪了黄天霸一眼,与他擦肩而过,走向那个观湖的男子,对这神秘人的好奇暂时占了上风,至于黄天霸的账,我现在也没把握搞赢他,以后慢慢算。 大约走到那人身后三米左右,他肩膀一动,幽幽叹道:“小米,我等了你二十多年,你总算长大了。” 说话间,这个神秘人终于转回了身面向我,‘露’出了相貌。 看见他的长相,我脑子里犹如被劫雷劈了一般,眼前一黑,差点没晕过去,原来,竟然是他! 第四十七章:迷踪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当初我替你点开了第三目,一晃二十多年过去,如今也快被你修炼成巫眼了啊。。。”那人继续感慨道。 这样的话语,给人的第一印象应该是个老者,然而,站在我面前的却是个看上去还不满二十岁的少年,剑眉星目,皮肤洁白光滑,俊俏的近乎妖异。 他,正是二十多年前,打开第三目第一个看见的人,并在外公的葬礼上再次出现,在这遥远的东北,他竟然主动与我相见了! 我的心脏不由自主开始狂跳,做了好几个深呼吸依旧平息不下来,带着颤音问道:“你究竟是谁?” 年轻人笑着摇了摇头,“你不认识我,我却认识你,我是看着你长大的,甚至……包括你外公,我也是看着他走完了这一生,我是——李天水!” “李天水!”这一天我受过太多的刺‘激’,即便是以我强大的灵魂,也快要撑不住了,仿佛随时都会倒下。这个名字我已经有许多年没有听过,可从来都没有忘记,他赫然竟是当年在白云观的授业恩师,那位破译了上古巫法密码的李天水! 粗略算下,他该有一百多岁了,可现在站在我面前的人,却比我还要年轻许多。 李天水,他不单是年轻,并且无论身体还是灵魂,都毫无瑕疵,仿佛出水的青莲,丝毫没有被人世间的污浊侵蚀,他是怎么做到的? 一刹那间,赵本上那张也很年轻的脸庞出现,两张影像重合,难道? 看见我眉头皱了起来,李天水笑着摆了摆手,若有深意说:“吸‘肉’喝髓染尽污浊,怎么可能得成大道?而我已超出了生死的界限,不在凡尘中,与天地同不老。” “那我外公又是怎么回事?”我连忙追问,这是纠缠了我二十年的问题,也是我这趟来东北的目的。 李天水叹了口气,秀气无双的脸上‘露’出落寞,道:“这事情,根源还在我身上……” 我立刻屏住了呼吸,紧张等待他继续说下去。 “当年,我综合所知的所有巫法,再结合道法,创造出了一种新的修炼法‘门’。”李天水娓娓道来,目‘露’追忆。“诸家诸派,修行不过是为了追求长生不老,只是修行艰难,古往今来又有几人能走到头?后来我发现,巫法重灵魂,道法重‘肉’身,都有失偏颇,若是能融为一炉……” 李天水目光灼灼看向我,沉声道:“我成功了,道法和巫法能够融合,只是那时候还不太成熟,演练出的功法是有害的。我本打算继续完善下去,可那场运动来了,白云观我再也待不下去,只能匆匆把功法‘交’给你外公,然后就择地隐修去了。我本以为,你外公会一直修炼那功法,可他只是开了个头,就没有再继续下去。” 我的身躯开始不由自主发抖,一言不发,等待李天水继续说下去。 “三十年后,我功成出山,找到了你外公,却发现,他虽然没有继续下去,可那功法的流毒却一直存在他体内,随着他年龄的增长,就快要爆发了……”说到这,李天水满面愧疚,‘露’出痛苦之‘色’,哑声说:“我在这世上,已经只剩下他一个亲人了,可我错已铸成,我也无法扭转……” “这么说,害死外公的罪魁祸首是你?!”我终于忍不住,恨声嘶吼了出来,小翠和小白家仙感受到了我的怒火,也开始蠢蠢‘欲’动。 李天水吃了一惊,茫然点了点头,又赶紧摇了摇,温声道:“小米,你也别太记恨我,我也没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再说……你外公虽然失了法力,却终究是寿终正寝,算不得被害。” 李天水接着说:“我引‘诱’了一个出马仙,同样教给了他错误的功法,然后让他利用职权羁押了你外公,把他体内有隐患的法力全都吸走,这样下来他虽然变成了普通人,却还可以善终,也算是我对他的补救吧……” 我有些泄气了,原来事情竟然会是这样,我……我究竟该怪谁?我原本打定主意,这次来东北一定要找到仇家,可现在看来,这个仇家根本就不存在,一切都是造化‘弄’人…… 我的脑海一片‘混’沌,这种分明有恨却无处可报的感觉,让我颇为难受。 “小米,放下吧。”良久后,李天水叹道:“其实,我的功法已经不纯粹了,你才是当世唯一真正的巫觋,好好修炼下去吧,别再执着于一些没有意义的事情。须知,你的巫眼将成,到时你就不再是个凡人,这些俗世间的纷纷扰扰现在就该抛下了,这样你才能站在更高的位置看这个世界。” “不是凡人?”我有些懵懂,抬头‘迷’茫看着李天水。 “嗯。”李天水点了点头,道:“真正的巫觋,需要融入自然,而我为了追求长生不老,已经偏离了这条路,至于那位赤水‘女’子献之后,她原本也有机会,只可惜她自己放弃,就永远断了前路。” 听见这话我这才知道,当初巫‘女’为了救我,牺牲有多大,那不是失去一次成神的机会,而是永远!我突然很想哭,我活了三十来岁了,自认有些本事,可到头来却发现,我竟然负了所有人…… 李天水的影像在我视线中开始变得有些模糊,也不知是我眼眶湿了,还是他在变淡,亦或二者兼而有之。 “听我的,在这黄家岙盘桓些时日,感悟自然,然后等阵法解了,就回去吧。”李天水说着说着,声音渐渐变轻,等说完后,已经彻底不见。 我猛然惊醒,抹了把眼睛在看,我又置身于那栋木格楞里,黄天霸却不见了。 “黄天霸!”我大喝一声,开始在屋子里寻找,我心里堵得慌,恨不得找人恶斗一场发泄下。 然而,里间陈设整整齐齐,却没有人。 跑了吗?我又恶狠狠冲出‘门’外,心说找不到你,我就打你那些徒子徒孙!总之今天我要闹一闹。 可我再一次失望了,出了‘门’,小村庄里一片死寂,竟然一个人都看不到,黄皮子也见不到一只。 人都哪里去了? 我四望一圈,看见有家烟囱里还在冒着缕缕青烟,心说可算抓住了一个,立刻恶狠狠冲了进去。 依然没有人,尽管锅灶里还有些火星,可却没人添柴烧饭。 我觉得我快发疯了,闯出这户人家,开始在村里挨家挨户踢‘门’寻找。这时候我想得已经不是打人泄愤,而是很单纯的想找个活人或者黄皮子出来,哪怕只是看看也好。 原本热热闹闹的山村,突然就没了人影,这给我带来了无形的压力。 半个小时后,我跌跌撞撞跑到村道上,瘫坐在地苟延残喘。我发现这里不单是没人没黄皮子,家禽家畜也一头都不见,可所有家居陈设全都完好摆在原位。 黄家岙的黄家人全都撤了,他们走的应该很匆忙,并不是事先就有计划的,不过他们又都走的很坚决,无一丝拖泥带水,转眼之间就走得一干二净。 可问题是,这是为什么? 黄家岙应该是黄家盘踞了几千年代代相传的大本营,他们为什么会突然放弃?怕我吗?那是笑话,但是黄天霸一个窝恐怕就不是对手,何况这里足有好几百黄家仙,如果再招来大兴安岭里成百万的黄皮子…… 我百思不得其解,只得失魂落魄起身,走向黄家岙村口。忙活了一天一夜,小六子和玄真子都还没找到,我得立刻振作起来。 走着走着,我眼角的余光看见了路边有一棵奇怪的梧桐树,这棵梧桐青枝绿叶,高不过三米,在纷飞大雪中傲然‘挺’立。我有些奇怪,这里根本不可能生长阔叶植物,这棵树是这么在严寒中活下来的? 不过我现在一‘门’心思只想离开,也没多加注意,就走了过去。 走着走着,十几分钟后,我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向到路边,只见那里有一棵三米高的梧桐树,矗立在风雪中,丝毫不畏严寒。 看见这一幕,我心里知道坏了,我明明一直在走直线,却怎么又回来了?况且我记得很清楚,这个村子很小,几分钟就能横穿,怎么这次走了这么久,却依然还没有走出去? 这一切不合常理的情况表明,现在我置身的不是黄家岙村,而是一座庞大的幻术,而我陷在了幻阵里。 以一座村庄布阵,简直匪夷所思,谁能做到?黄天霸绝对没有那个能力,唯一的可能就是,他集合了全黄家岙的黄仙,完成了这个前所未闻的庞大幻阵。 李天水最后一句话又回‘荡’在我耳边,“在这里盘桓些时日,等阵法解了,就回家去吧……” 原来是这样,李天水把我引到这里来,不光是为了告诉我往事,还想把我困在这里一段时间。 我不怀疑李天水的话,修炼到了他那种程度,杀我轻而易举,我对他也没什么利用的价值,总而言之他没有动机。在这种状况下困住我,目的很明显,他们要做什么事,不想我搀合进去干扰。 说起来,这种行为对我也算是一种保护,可我已经隐隐猜出来他们要干什么,绝对无法接受! 我情绪又开始‘激’动,脱离大路,在村子里胡闯‘乱’撞,希望能碰巧找到这阵法的弱点。 世上没有完美的东西,功法亦然,可这只是理论,等第五次又跑到那棵梧桐树边的时候,我已经彻底累瘫了。再这样下去的话,要么我活活累死,要么一直耗到阵法失效,我主动闯出去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想在这么大的阵法里找出那个无限小的弱点,概率不会比中彩票大奖更高。 就在我喘着气绝望的时候,怀里轻轻一动,小白家仙跳出来,踏着小碎步爬向那棵古怪的梧桐。 小家伙从不会在我危难的时候离我而去,这一点我毫不怀疑,那它这是要干什么? 在我的注视中,小白家仙跑到树下回头看了我一眼,然后开始以一种奇怪的步态围着梧桐树转圈,在雪地上留下一连串脚印。看着这印记,我瞪大了眼,这是…… 我想起来,昨晚刚找到小白家仙的时候,它就是在反复走着某条古怪的线路,似乎是在做练习,而现在,这一幕又展现在我的面前。 想着想着,我一惊,会不会是玄真子教会了小白家仙这奇怪的步法,然后恰好用在这里?可这未来的事情她是怎么预见的?不!这完全有可能,玄真子虽然绝对做不到,可她有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师尊,虽然我从未见过这人,却已经好几次领教过他超凡入圣的神机妙算! 我的念头刚转完,小白家仙似乎是走到了某个特定的位置,向前一跳,竟然就此消失不见! 第四十八章:生命的狂想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原来,是在这里! 我急匆匆追到梧桐树边,只见树下有个刚被小白家仙跑出来的图形,蜿蜒曲折。这所谓的弱点,肯定是隐藏在一重重的幻术伪装里面,需得按照特定的步法走,才能找出来。 事情搞复杂了,似乎玄真子的师尊和李天水暗地里斗上了,这下可就更热闹了,和这些前辈高人相比,我确实是差太多了…… 现在不管这些,赶紧出去再说。 我开始沿着小白家仙留下的足迹,围着梧桐树弯弯绕绕,一步步往前走,我比小白大太多了,跟着他的脚步很容易出错,机会只有一次,必须得小心又小心。 我努力控制着呼吸,终于走到了尽头,回忆着小白家仙刚才的动作,往前一跳!果不其然,言情景物扭曲,等双脚落地后,我已经出了幻阵。 置身处,是一座山顶空地,场景有些眼熟,仔细一看,赫然竟是昨夜和黄天霸斗法的地方。小白家仙抬头看着我,咬了咬我的‘裤’‘腿’,转身走向了来路。 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有可能是那只带路的黄皮子施加了幻术,也可能刚才在幻阵里我走回了这个地方,总之这些都不重要了,我清了下自己的灵魂,然后赶紧踏上了归途。 等我再一次赶回小木屋的时候,有了惊喜,小六子竟然自己回来了! “米大哥回来啦?快吃鱼。”不等我开口发问,他坐在火堆边对我笑着招了招手。 小六子的脸‘色’苍白,嘴‘唇’发青,神情憔悴疲惫,似乎不在家的这段时间吃了很多苦,可他现在却在对我笑,表情爽朗真挚。看见小伙子勉强掩盖着,我叹了口气,放弃了质问他的打算,默默点了点头,走过去陪他坐在了火堆边。 “你有家吗?”我轻声问道。 就在刚才,我发现了一件事,小六子的魂魄不完整了,准确说,他的中枢魄已经不在了……其实魂魄不完整的人很多,缺了一魄,中身体弱并有缺陷,缺了魂,就将会有‘精’神方面的疾病,最重要是,死后魂魄将会很快消散。 另外,灵魂是修行的根本,即便是修仙求道,也不能有任何的魂魄损伤,而巫法则要求更严。事情发展到这里,我其实已经猜出了小六子是谁,只是还没有证实。 其实,能不能证实也不重要了。 听见我的问题,可以清楚看见,小六子眼神黯淡了下,他毕竟还年轻,似乎社会经验也不足,不懂得该如何隐藏自己。 半晌后,小六子艰难的点了点头,“有的,我的家在小根河农场,只是我已经有好几年没回去了……” “想家吗?”看着小伙子神情中无法掩饰的哀伤,我不觉有些痴了,所谓生命,其实就是记忆,而有些记忆的重量,凡人无法承受的…… 小六子试着笑了笑,有点难看,他咧着嘴说:“其实吧,我这次回来,就是向米大哥你辞行的,我想回老家了。” 小六子有些絮叨,接着说:“我这人吧,从小到大都没什么朋友,别人都说我孤僻,其实不是这样的,我很想‘交’朋友,也很容易就接受朋友,可是……” 终究是年轻人,说着说着,小六子“噗”的一声吐出一口气,终于绷不住,失声哭了出来。“米大哥,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人,又为什么要对我好,这些我都不问,我知道你把我当朋友,我也把你当好朋友,这就足够了……” 我这辈子从来没这么压抑过,听着这质朴青年的倾诉,我的‘胸’口越来越闷,喘不过气来。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我问了句似乎莫名其妙的话,不过我相信小六子听得懂。 果然,小六子再次低下了头,想了想,说道:“二十一岁那年,我上大三,出去打零工,老板也叫做赵本胜……” 我点了点头,小六子继续说:“那个赵本胜是位医生,又学过些法术,后来我的方法,都是他教的。其实我也知道,就算是这样,最后也躲不过,拖得越久越累,可是我怕……” “嗯,换做我也会怕。”我点了点头,世上能从容赴死的,又有几个? “不过我现在不怕啦!”小伙子想到了什么,竟然对着我咧嘴一笑,“和米大哥相处这段时间,我虽然没学会什么,可我想通了,放下啦!” “其实你还能活一段时间的。”我暗叹道。 “不重要了。”小六子重重呼出一口浊气,站起来感慨道:“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太孤单了,见见那个人也好,说真话,我还‘挺’想他的。” 小六子说以上这段话的时候语气轻松,可听在我耳中,却犹如炸雷,我的脑海被震得“嗡嗡”作响。一瞬间我似乎想到了什么,却又不具体。 我呆呆看着小六子,耳中不断回响着他那句“我想他了”,整个人都傻掉了。 “哎呀,鱼好了,可以吃了。”一阵香气涌出来,小六子一惊,连忙把已经考好的鱼从火堆上挑下来,大呼小叫。 “原来,是这样……”我默默点了点头,这么一会功夫,我已经理清了头绪,这个不起眼的小伙子,绝对是我这辈子所见最勇敢的人,也许,他早就想到了要那样去做。 半截鱼尾递了过来,小六子眼中满是期冀,我现在豁然开朗,压抑顿扫,“嗯”了一声,接过烤鱼大嚼起来,从未有过的香。 小六子狼吞虎咽,边吃边含糊不清的说:“我明儿就要回家去了,米大哥你准备去哪里。” 我也狼吞虎咽,边吃边回答:“我跟你一起去,都是朋友,我还没去你家玩过那。” “哈啊……?”小六子惊呆了。 我咬着黑漆漆的鱼对他咧嘴一笑,“不欢迎啊?” “不是……”小六子脑袋有些转不过弯来,讷讷着不知道该说什么。 “就这么定了。”我挥了挥手,继续吃鱼,接着又想起来一件事,对着他伸出了手,“把那东西给我吧。” “什么?”小六子一开始没反应过来,不过他很聪明,神情渐渐转为落寞,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绿盒子,默默放在了我手心里。 我接过来往兜里一揣,继续吃。 生死是人最大的事,不过有时候想通了,也就没什么大不了,今夜的长谈,我学到了很多,也终于彻底看开了。其实有些事情在我心里已经发酵了很久,而小六子就好像是最后的催化剂,在他这里,我其实已经走完了全部心路历程。 当夜,小六子吃完后就钻回他的屋睡大觉,他很累,很疲惫、很辛苦,倒头就睡着,雷都打不醒。 我看着他进入梦乡后,起身离开了屋子,走向那条小河,小白家仙和小翠心有所感,静静跟在了我后面。 呼玛县的名字由来,好像是因为境内有条呼玛河,我不知道这条是不是,不过也不重要了,我来也不是为了探究这个。走到河边,我‘摸’出那个小铝盒子打开,静静看着。 盒子里有一个椭圆形的深褐‘色’物体,那是小六子的胆,他的中枢魄就包裹在里面。 我将盒子捧在‘胸’前,缓缓闭上了眼睛,神情无比虔诚。在我的注视中,又过了一会,‘阴’气洪流滚滚而来,夹杂着数不清的魂魄。 雪停了,由于气温还没完全降下来,初雪开始融化,空气中湿度极大,河面上水气氤氲,‘阴’气流涌来的时候,即便是用‘肉’眼,也可见水汽突然被搅动,向北翻滚。 翻腾的雾气中,一阵诡异的曲调传来,那是我在水边‘吟’唱,这一刻,时间仿佛又回到了太古,而我就是那正在于灵魂沟通的巫觋。 被鬼音吸引后,那些魂魄纷纷脱离洪流,向我飘了过来,它们当中也许曾经有恶魂厉魄,不顾经过了‘阴’流的长期‘荡’涤后,现在全都恶念尽去。一群群魂魄飘到我身边,茫然打量我,最后全都进入了我手捧的胆中,那里有中枢魄,对它们有天然的吸引力。 现在的我仿佛是一个黑‘洞’,凡是从这里过的魂魄基本都被我接了过来,汹涌如一个横着刮的龙卷风。 如此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我终于停止了‘吟’诵,‘阴’气环流已经过去了,而我手捧的胆中已经积累了数不清的魂魄。 “生与死,原本就是一回事。”我喃喃了一声,毫不犹豫端着铝盒字一仰头,把那颗胆吞了进去。刹那间,我体内难以想象的‘阴’气挥发了出来,寒冷完全占据了我的躯体。 “其实,都是一回事……”我继续喃喃自语着,灵魂在我的意念中,冲出识海,投入了无边‘阴’气中,如烧红的老铁遇水,立刻就引起了剧烈反应。 我这时已经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灵魂仍在喃喃自语,“你和我……其实也是一回事。” 这个念头刚出现,我那阳气的灵魂突然开始转变,红‘色’渐渐消退,变成了寒霜般的淡蓝‘色’,那无边‘阴’魂立刻不再排斥我,一瞬间全都进入了我的灵魂中。他们的思维并没有干扰我,而是心甘情愿抹掉了残余的思维信息,变成了我的一部分。 等到所有‘阴’魂都融入之后,我的灵魂已经变成了晶蓝‘色’,犹如宝石,稳固了下来。我之所以这么做,不过是为了证实我的猜想,在我的感悟中,不存在什么‘阴’阳、生死的对立,甚至不存在你我之别,生命即是思想,而思想根本就不该有任何桎梏。 我的想法被证实了,我成功了,我的法力其实没有任何增加,可有些道理,我真的懂了。 第四十九章:风雪夜投宿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翌日,清晨,我笑眯眯的坐看小六子收拾行李,其实都是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有鱼脑后类似剑的那根骨头,不知是捡来还是凭武力得来的狼牙,还有一段驯鹿的角等等。,。 我一点都不着急,静静等着。 在别人看来,小六子的举动可能很奇怪,这些都是毫无价值的垃圾,带着上路做什么?也难怪人们都说他脑子不好。可我的看法完全不一样,世上原本就不存在贵贱,一件东西你越喜欢,它就越宝贵,你喜欢的不得了,它就是无价之宝,反之,哪怕钻石也是碍眼的乐‘色’。 小六子原本身无长物,不过这些古古怪怪的东西却打了一大包,他把包袱往背后一扛,冲我爽朗笑道:“好了米大哥,咱走吧。” “走!” 我们一行就这样高高兴兴上路了。 经过昨夜后,积雪已经大部分融化,地面很泥泞,不过这有什么要紧?走慢点就是。 不过,‘精’神胜利法有时候并不管用,比如……渡河。 走着走着,我们来到了小河边,麻烦摆在了眼前,我们过不去。我不会游泳,在江南算是个另类,不过到这里我平衡多了,北方人不会游泳的大把,例如小六子。 我俩并肩站在河边,瞠目结舌看着对岸,默默低下了头,理想可以有一万里,可现实只需要十几米宽,就足以将你挡住。 这其实还不光是游泳的问题,河里得水冰冷刺骨,铁打的人也架不住,会游泳也未必有用。 “要不,咱俩回去扎个木筏子?”我有些丧气地说,小六子琢磨了下,除此之外似乎也没其他办法,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呼喊声,“等一下!” 回头看,一个中年男人气喘吁吁跑了过来,这人身材不高,略微有点胖,白白净净的,眼眉又细又长,很有特点,穿着一身皮袍子,跟老电影里东北收山货的人似得。 “哎呀两位小哥,可算赶上了?”那人跑到我俩跟前,终于松了一口气,“可跑死我了。” 我傻眼啦,“您这是……有什么事?您认识我?” “不认识。”男人摆了摆手,依旧在喘,这一片全是他呼出来的水蒸气。“我就是想,咱们能不能搭伴过河,我不会游泳……” 听见这话我忍不住想笑,三个大男人聚在一起,居然全都不会游泳,实在是弱‘鸡’组合。 中年男人看着我俩,细细的长眼睛渐渐瞪圆了,你俩也过不去? 虽然很丢人,也很想摇头,可我俩最终还是同时点了点头,一脸羞愧,俩大小伙子,丢人那。 那个中年男人看着我俩,渐渐笑了,“别担心,我有办法过去,可我气不足,看你俩都年轻力壮的,应该没问题。” 说完,在我俩不解的目光中,男人把他身穿的皮大衣脱下来,迎风抖开,从衣领那里‘摸’出来一个充气口,得意洋洋说道:“谁有气力把这玩意吹起来,足够载着咱们三人过河。” 这下我俩都来了劲,能当充气筏子用的皮大衣?这玩意可新鲜,赶紧抢过来。我俩一人扯着一个袖子,细细研究端详,却看不出个结果来,就觉得做工很好,‘挺’‘精’细的。 “别看了,快吹吧,‘挺’冷的……”中年男人见我俩没头没脑研究个没完,瑟缩着责怪道。 我一看也是,我俩估计是没可能研究出个结果来,还是赶紧过河吧,于是就吹。 这东西比我想象中还要难吹,我吹到快要脱力,也不过讲讲吹脬了起来,然后一口气没接上,差点全泄了。小六子眼疾手快,一把抢过接着吹,他早就等不及了…… 小伙子就是小伙子,那件皮大衣在我手里的时候还是皮大衣,打了他手里居然还是变形了!只见大衣越来越大,越来越肿,最后只听“嘣”一声响,彻底被吹开,竟然真的成了个皮筏子!就是多了俩袖子…… 这实在是太神奇了,小六子欢呼一声,抱着皮筏子扔进水里,按了按后,毫不犹豫跳了上去。 “厉害啊大哥。”我对着那中年人挑了个大拇指,这简直就是天才的想法,更难得的是他居然还给做出来了,这得多巧的手啊。 皮筏子吹开后,长约两米宽一米,载我们三人过河那是毫无问题,我们全坐上去,吃水也不过才几公分,稳稳当当。另外还有新发现,那一对袖子绝对不是累赘,正好可以当船桨用,我和小六子一人一个,划着悠悠‘荡’‘荡’飘向河心,一路欢歌笑语。 “大哥,贵姓大名,打哪儿来,要往哪儿去?”小六子玩的不亦乐乎,问道。 那中年人“哈哈”一笑,“叫我老胡就好,我打辽宁内嘎达来,去塔河探亲的。” “嗬。”我心说这一路走的可够远的,“我说胡大哥,你咋不坐车啊?” 老胡满脸一言难尽,叹了口气,“叫扒手给扒了,只好步行,好在也不远了。” 呼玛县过去就是塔河,说起来也的确不远了,不过愣是走过去,我还是‘挺’佩服这位胡大哥的。 一路聊着天,等过了河,我们就成朋友了,东北人豪爽,我也是直‘性’子,大家伙儿特谈得来,就此结伴同行。 通过这一段来看,小六子表面看上去有些孤僻,其实那只是压抑造成的假想,他特爱‘交’朋友,并且‘性’子温和,和谁都能处的好。 从早晨走到晚上,我们出了老林子,来到了一个小集镇,由于天‘色’将晚,我们打算在镇上借宿一宿,第二天再上路。 镇子很小,只有一条主要街道,烟气蒸腾,今年的天冷的格外早,家家户户都开始烧柴烧煤取暖了。走在街道上,两旁全都是装载满木材的挂车,表明这里之所以聚集城镇,是因这里是附近林区的木材集散地,还算热闹,只是街道被载重卡车压得一塌糊涂,破碎的水泥路面下泛着厚厚的淤泥。 天空又开始飘起了雪‘花’,经历过第一场雪之后,天气彻彻底底冷了下来,气温降到了零度以下,雪落在地上不会再化,迅速堆积了起来。我们一行三人游魂野鬼似得,在无人的冷寂街道上踽踽前行,不时招猫引狗。 走着走着,前面出现了一盏灯箱,上面有一行大字——停车住宿。这是旅店,有旅店就好,这个天要是睡桥‘洞’,能把人活活冻死。 我们三人顶风冒雪赶紧一头扎进旅店里,先暖和暖和再说。 这家旅店主要接待对象应该是来往司机,‘门’脸里够杂‘乱’的,跟物资回收公司似得,一堆堆杂物后面有个小柜台,一个裹着军大衣的娇小‘女’子所在柜台后面嗑瓜子,对着一本泛着‘毛’边的“吃吃”傻笑。 “大姐,我们住店。”小六子嘴甜,笑着喊了一声。 谁料到那‘女’人看都不看一眼,拈着一颗瓜子挥了下手,“没房间啦。” 一听这话,我和小六子全傻眼啦,怎么会这么倒霉?这黑灯瞎火天飘雪,没地方住可怎么行? 就在我和小六子不知所措的时候,胡大哥发话了,“瞎扯什么蛋那?” 胡大哥一口标准的大碴子,满脸不乐意道:“这都第二场雪了,林场早就封山了,没木头下来,哪来的司机在这山坳子里住店?想抬价你明说嘛。” 胡大哥不愧是老江湖,看问题直接深刻,一下就戳中了要害,把那小‘女’子戳蹦跶起来,对着他厉声斥道:“我抬你什么价?多要你十块八块还不够老娘买卫生纸,你也太高看自己了吧?” 这边一吵起来,木质楼梯噔噔瞪一阵响,一个汉子跑了下来,张口结舌看了会后,赶紧把那‘女’子按回去。 “几位哥。”汉子上来就是一句敬称,陪笑道:“我家老娘们儿不懂事,几位别往心里去,不过这真的不是诈你们,我们家旅馆,被人包了……” “包了?这大冷天的,谁会来这里包旅店?”胡大哥依旧不依不饶大吼。 不单是他,刚被压下去的‘女’子也火了,抄起那本就敲她男人,嘴里骂骂咧咧,“谁是老娘们儿?你娘才是老娘们!” 那位貌似店主的汉子被敲得直点头,两面夹击苦不堪言,可又不敢反抗,缩着脖子小声说:“可千万小声点,别惊动了楼上那几位!” 听见汉子这话,那‘女’子一惊,果然规规矩矩闭了嘴,气鼓鼓坐到了柜台后。我心中好奇,怎么这家店主好像很怕住客,楼上住的到底是什么人? 店主一番赌咒发誓后,胡大哥终于相信了他的话,这家旅店真的被人包了,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胡大哥想了想,说:“要不……你随便给我们‘弄’个地方住吧,你们家是开旅店的,总不能让我们哥仨睡雪窟里吧?” 他这话说的也有道理,店主汉子挠着头琢磨起来,片刻后面‘露’难‘色’,道:“要不这样吧,我兄弟的半挂停在我们家停车场,三位要是不嫌急得慌,就睡他车里?” 这似乎已经是唯一的办法了,我们仨一合计,就这么着吧,点头答应。店主见事情解决了,很大方的表示不收我们钱,不过他兄弟明天上午八点要出车,到了时间就得走。 两方商定,立刻一团和气,大家伙儿称兄道弟走向后‘门’。 我排在最后一个,他们三人出‘门’后,楼梯间又传来脚步声,还夹杂着听不懂的俄语,我站在‘门’口回头一看,眉头皱了起来,下来的两位我见过。 第五十章:夜探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那次我去救赵总,进‘门’的时候看见了两个雇佣兵,没想到,在这荒山小镇又看见了他们。 一眼认出来后,我没有任何表示,转过头出房间走进了黑暗中。在我身后,那两人有说有笑,‘操’着半生不熟的汉语和老板娘聊了起来,问她哪里可以买到酒。 我心里琢磨起来,这些雇佣兵既然到了这里,那不出意外,赵不老应该也来了。没想到啊,小六子要回家,他赵不老竟然也来了,这可真是名符其实的冤家路窄。 正琢磨着,胡大哥看我在后面越落越远,停下来拍了我一下,贼兮兮问道:“是不是看上人家老板娘了?要不要哥哥给你说道说道?放心,老哥我最会看人,只要给点钱,保证能摆平!” “你拉倒吧……”我简直无语了,一把把他推开,“走走走,睡觉去。”胡大哥大笑不止。 小旅店后面有个大院子,里面停满了大卡车,院子角还有个锅炉房,紧挨着锅炉停着一辆“东风”,那就是店东安排给我们睡觉的地方…… 这种大兴安岭里的小集镇,除了司机,基本不会有外来客,所以旅店里必须得有停车的地方,要不然司机还不如就睡在车里。昨儿店老板兄弟的车,自然待遇上佳,紧靠在锅炉房旁边,比别处暖和多了。 东风驾驶室里的座位只有三个,没有卧铺,我们有三个人,想躺下是不可能了,只能坐着睡,好在能把‘腿’架在仪表板上,稍稍伸展了些,就是三个人都脱了鞋后,味儿有点妙…… 不过这对我不是什么大问题,甚至还有好处,这味道特效提神,如此正好,我打算今晚夜探小旅店。 虽然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后,对赵不老没那么仇恨,可他做的事我依然容不下,一旦有机会,我会毫不犹豫……嗯!放在以前的话,我会拼着去对付他,而现在吗,有条件我仍旧不会放过。 只可惜事与愿违,渐渐地,那刺鼻的气味不再那么难闻,我竟然就这样不知不觉睡着了…… Zzzzzz 眉心里传来一阵刺痛,我悚然一惊,醒了过来。 睁开双眼,小翠正直勾勾盯着我,目光冷峻,我的脑子慢慢从‘迷’糊中清醒,面‘色’沉了下来。凭我魂魄的强度,按理说,不应该这么疲惫才是。 转头看向驾驶室另一边,只见小六子上半身侧躺着,呼呼睡得正香,胡大哥不见了!不但如此,小白家仙在靠背后面蜷成一团也睡过去了,喊都喊不醒,唯有小翠是清醒的。 小翠是虺,哪怕就是神仙也‘迷’不住它。 一瞬间,我脑子里就蹦出了一个念头,是这位胡大哥搞的鬼! 从头捋一遍,他在森林里恰好遇到我们,这似乎有点太巧了,并且他孤身一人出‘门’在外,出于安全的考虑,应该尽量避免接近陌生人才对,他的表现似乎有些太热情了。 可似乎又说不通,能把我不知不觉‘迷’睡着的,岂能是一般人?他要真有心害我们,刚才趁我睡着了,不就是最好的机会?又为什么跑了? 再一琢磨,答案呼之‘欲’出,这人肯定不一般,不过他要对付的不是我们,之所以要把我们‘迷’住,是怕被我们发现。有这样本事的人,他这样谨慎对付的,必然也不是一般人,那么现在在这里,还能有谁值得他这样? 我看了一眼大雪中的旅店小楼,口中喃喃自语,“赵不老!” 有八成的可能,这位胡大哥和赵不老有关联,至于是敌是友现在还不能下论断。当然,还有剩下的两成可能比较尴尬——他去找老板娘了…… 不管怎么说,这位神秘的胡大哥‘激’起了我的好奇心,怎么着我也得去一探究竟,你不是要我睡吗?没问题,就如你所愿! 主意已定,我对着小翠使了个眼‘色’,它立刻心领神会,一口咬在了我的眉心,瞬间我俩就完成了灵魂互换。 小翠进入了我的识海后,看了我一眼,眼睛一闭,软软躺倒装作睡着。我现在成了蛇身,确定没有问题后,立刻从车窗上面的缝隙慢慢游了出去。 出了卡车我才知道,外面是真冷啊,漫天大雪,几秒钟功夫身体就发僵了,转念一想我才明白过来,小翠是冷些动物,天生怕低温。这两天来,它都是躲在我衣服里的,现在我掌控了它的身体,可把我给冻得够呛。 我不敢耽搁,连忙拼命游向旅店,得立刻钻进室内取暖,再待一会儿,现实版的农夫与蛇只怕就要上演了…… 一口气游到一楼的后‘门’,我叫苦不迭,这是一山铝合金‘门’,严丝合缝的,蚯蚓都钻不进去,何况我这么大一条蛇了。既然这里不行,我立刻放弃幻想,顺着粗糙的墙壁往二楼爬,我记得二楼好像有扇窗户开了一线的。 勉强爬上二楼,是一座大阳台,尽头处有一扇窗户,里面拉着窗帘,果然开着一线,足够我钻进去。我这时也顾不得找人,先潜进去暖和下再说吧。 我卯足了劲,闪电般游上了窗台,略加感应后,低下头准备从窗帘的缝隙中钻进去,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了细微而的风声。小翠的五感比我要灵敏得多,我听到风声不对,连忙缩回头向后看,只见一条黄影闪电般蹿上了阳台,赫然竟是一只硕大的‘花’斑豹! 这个小镇处在原始森林环抱中,晚上有野兽‘摸’进来也不算稀奇,我只能暗叹倒霉,缩在黑暗的窗台角落一动不动,只希望这位不速之客快些离去。一只豹子我并不怕,只是这东西太敏捷,我很难一击把它制服,一旦打起来惊动旅店里的人,可就全完了。 一般野兽进村,不过就是偷嘴而已,‘摸’到一只‘鸡’就会赶紧跑,毕竟野兽怕人一般多过人怕野兽。可这只‘花’斑豹有些奇怪,它似乎并没有什么目的,而是在阳台上来货踱起步来,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它不动,我也不好动,只能窝在角落里静静等着,心中叫苦不迭。 忽然,隔着窗帘的房间里传来脚步声,有人进来了。我连忙从那只奇怪的‘花’豹身上收回目光,看向室内,这窗帘遮盖的并不掩饰,边缘有一条缝隙,可以看见一部分室内情景。 看着看着,我的瞳孔陡然收缩,呼吸都开始变的有些紊‘乱’,只见有个穿着考究洋装的英俊男子走入了我视线,正是和赵总外貌一模一样的赵不老! “你,想和我谈什么?” 我正准备采取行动,赵不老转过身,向着我看不见的方向说了一句话,我赶紧缩了回去,原来,屋子里还有人。赵不老一个人我都不好对付了,只能设法偷袭,如果还有人,那就绝对不能冒进。 果然,赵不老话音刚落,他对面传来了有些尖锐的男声,“我的意思你该明白,何必明知故问?” 听见这声音,我的心中一动,正是那位胡大哥的声音,他和赵不老果然有瓜葛。 正琢磨着,身后有阳气‘逼’了过来,回头看,那只斑斓的‘花’豹竟然小心翼翼一步步走了过来,神情谨慎。这些大猫的脚底板上有厚厚的‘肉’垫,走起路来悄无声息,如果不是小翠对‘阴’阳气息格外敏感,还真察觉不到。 我本想避让一下,不过看清那只‘花’豹奇怪的神情后,又打消了主意,继续盘在窗台上不动,小心戒备着。这只豹子的眼神太灵动了,远超动物,似乎不是一般野兽,说不定和我目的一样,是来夜探的。 我盯着那只‘花’豹接近的时候,屋子里的谈话仍在继续。 赵不老顿了下后,嗤笑道:“事情是我师尊做下的,你想知道什么,问他去就是,与我何干?” 听见这话,胡大哥似乎有些‘激’动,我在窗台外都能听见他边急促的呼吸声,不过他很快就按捺住了情绪,淡淡道:“别用你师傅压我,你应该很清楚,在他眼中你是个什么角‘色’,跟着他,你早晚自身难保,不如……” “住口!”赵不老突然大吼了一声,那只‘花’豹立刻停下,如雕像般一动不动。 屋子里,胡大哥丝毫不为所动,继续不动声‘色’说着,“他是上古以来第一大巫,对我们这些巫族后裔还算看重,至于你,不过只是个被利用的可怜虫而已,等到哪一天你没了利用价值,你觉得,他还会留你活命?” 我能听见随着胡大哥的话,赵不老的呼吸开始逐渐加重,情绪越来越不稳。 从他们的谈话中,我得到了很多信息,胡大哥和赵不老的师傅,也就是李天水似乎有什么过节,他是来寻仇的。不过似乎他又忌惮李天水某件事,想要把赵不老争取过来,加入自己的阵营。 事情变得越来越有趣了。 胡大哥侃侃而谈的时候,那只‘花’豹又开始前进,动作很慢很慢,看着它的动态,我松了一口气,果然是来夜探的,应该不会主动攻击我。 胡大哥说完的时候,‘花’豹终于来到了墙根下,两只前爪搭在窗台上,侧耳细听,完全无视我的存在。 而这时屋内,赵不老终于说话了。 她显得有些烦躁不安,来回踱了两步后,恨声说:“我将来会怎样,无需你胡三‘操’心,你有‘精’力还是管好你自己吧。至于你‘女’儿的事,实话告诉你,那天师尊命我回去寻找,可我找遍了方圆一里都不见踪影,那丫头……” 赵不老刚说到这里,屋里陡然传来一声低吼:“窗外是谁?!” 第五十一章:云真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其实发现自己被偷偷‘迷’住后,我对胡大哥的身份就有了猜想,现在算是被证实了,他就是东北第一大仙儿,胡三太爷!不过亲耳听见赵不老说出来,还是把我给震得够呛。.。 我盘在窗台角落,脑子里一阵阵发懵,就在这时,里面的胡三太爷察觉了窗外有动静,吼了出来。他大吼的同时,我身边“刷”的一声,那只‘花’豹转身就跑,竟然带起了一阵旋风。 论速度、灵敏,山林中没什么能比得上豹子,实在是太快了,我刚反应过来,只觉得黄影一闪,原处已经没了它的身影。 窗帘被那阵风卷得向外一涌,紧接着一条身影从屋里闪了出来,速度竟然不在那只‘花’豹之下,直接蹿下阳台追了出去。这次我看清了,是胡三太爷,想不到他那看上去有些微胖的身躯,竟然也能快到这种程度。 胡三太爷显然是怕今夜密谈的内容泄‘露’,所以紧追不舍,一人一豹转眼就消失在了风雪漫卷的夜‘色’中。 快则快,可也许正是由于太快,太过专注,他并没有注意到我,而就在我准备追过去看看热闹的时候,窗帘再次被掀开,赵不老探出了头。 现在的赵不老离我不过就一扎远,他的脑袋就在我面前,我想都没想,对着他眉心一口咬了下去。平常要对付这老妖怪不知道有多难,现在他送上‘门’来,不咬不是啥子嘛。 虺有自己的天赋,这一口咬上去,赵不老的灵魂立刻就有些不稳,不过凭小翠现在的能力,还没法把他的灵魂给咬出来,不过是施加了一些干扰。 我和赵不老从没离得这么近过,他那双充满震惊和愤怒的双眼就在我面前,双方几乎脸对脸,做着灵魂的抗争。到底还是他的能力更强,相持的状态中,他的目光中渐渐显‘露’出凶狠,双手慢慢抬了起来,看架势,是准备拿住我。 而就在这时,屋里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刚才胡三太爷的动静闹得有点大,里面那些雇佣兵被惊动了。 现在有两个选择放在我面前,一是我立刻钻进赵不老的识海,与他的灵魂直接‘肉’搏。不过这念头立刻被我掐灭,灵魂对灵魂一旦缠上,就是魂力的直接对决,不死不休,而我显然比他差,这等行为和送死没什么分别。 另一条路是赶紧松口,立刻逃跑,赵不老不是胡三太爷,他的身手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在地形复杂的黑夜里没可能追上我。可问题是,那些雇佣兵似乎都有两下子,又都带着火器,集体搜捕我的话,我还真有些危险。 以上念头也不过就一秒钟,接着我就感应到自己的灵魂里出现了一股吸力,竟然拽着我向赵不老的识海移动。自视了一眼,我立刻就发现了问题,是哪个中枢魄! 我的灵魂里有三魂八魄,多出来的那个是小六子的,他为了躲开赵不老的感应,一直对这个中枢魄喂‘阴’毒,最后干脆动手术给割了下来。胆割得掉,中枢魄却没那么容易消散,我干脆就给吞了,想利用自己的魂力慢慢炼化,现在它感受到了自己的灵魂,被吸了过去。 我心念一动,既然你要,就还给你! 主意已下,我立刻切断对这个中枢魄的包裹,一口喷了出去。 脱离束缚的中枢魄顺着通道猛然打进了赵不老识海,赵不老目光一滞,面容发僵,不由自主后退。我赶紧松开口,又隐藏回了窗帘后,屏息凝气戒备。只见赵不老大睁着呆滞的双眼,连退三步后,向后一仰,直‘挺’‘挺’倒了下去。 房‘门’被“轰隆”一声撞开,一大群雇佣兵蜂拥而入,看见倒在地上的赵不老全傻了眼。只见他仰躺在地上,面容不停扭曲,速度飞快,仿佛在变脸,他的身躯剧烈震颤,通了电一般。 我曾经吸过数不尽的魂魄,塞在那个中枢魄里,现在全都进入了赵不老识海。那些魂魄很弱,接触到他的灵魂后,立刻开始成群湮灭,可这段时间内,他免不了要受到干扰,身躯失去了控制。 我事先并没有这样的计划,只是打算借助这些魂魄炼化掉那个中枢魄后,就把它们都放掉,没想到竟然发展到这一步,当真是无巧不成书。 雇佣兵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围着赵不老手足无措。 我能看见那些魂魄在大面积消亡,赵不老的灵魂就好像是一个熔炉,赤焰滔天,那些魂魄和落下来的雪没什么区别,刚沾到就立刻汽化,完全造不成伤害。按照这样的速度,有个几分钟,赵不老就将把侵入识海的魂魄们一扫而空,恢复正常。 我心中不忍,却又毫无办法,暗暗叹了口气,转回头准备离开。一旦赵不老恢复正常,肯定带着雇佣兵搜捕我,得立刻把小六子喊醒跑路。可我刚转过头,屋子里传来一阵惊呼声,似乎局面又出现了变化。 我又回头看了眼屋子,立刻瞪大了眼,只见赵不老一边剧烈震颤,一边开始深深吸气。 所谓“呼吸”,当然是有吸就有呼,可赵不老竟然只吸不呼,身躯像气球一样膨胀了起来,触目惊心。雇佣兵们全都被吓住了,纷纷后退不敢靠近,大声用俄语‘交’谈。 屋子当中,赵不老的身躯很快就涨到了极限,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要炸的时候,匪夷所思的一幕出现了,他竟然坐了起来。 一个赵不老坐了起来,可地上还躺着一个赵不老,他竟然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一分为二了!不过这两人也不是完全一样,稍有差别,坐起来的赵不老看上去要年轻几岁。 一个人分成两个,体型都恢复了正常。 这诡异恐怖的事情谁见过?那些雇佣兵们呆呆看着年轻的赵不老站起身,不知道该怎么做。 “蜕皮了!”我在窗台上也是心跳如鼓,这邪功,简直难以想象。 刚蜕出来的赵不老有些‘迷’茫,左右看看,目光最后落在地上,原本的赵不老一动不动,已经大睁着双眼死了。 屋子里沉默了大约两秒钟后,有个格外高大的雇佣兵嘶声大喊着什么,其他的雇佣兵被喊醒,立刻“呼啦啦”全都掏出了手枪,指向独自站在当中的赵不老。他们是赵总‘花’钱雇来的,现在“赵总”死了,这个新出现的人应该就是凶手,他们钱还没拿到手,自然得要办事。 这些人的枪刚掏出来,赵不老目光一凛,闪身蹿向了窗户,飞快地蹿了出去,从我身边擦过,跳下了地面。雇佣兵们大呼小叫追到窗前,我连忙闪在一旁。 这些人虽然彪悍,可毕竟是在中国,终究没有敢开枪,又骂骂咧咧缩了回去,看架势,是在商量该怎么办。 再没什么可看的了,我悄无声息下了窗台,游向那辆卡车,一路上脑子里琢磨着今晚发生的事。 似乎胡三太爷他们想对付李天水,可实力不够,所以来拉拢赵不老,而他们的仇怨似乎是因为胡三太爷的‘女’儿。琢磨到这,我想起小翠‘花’曾经说过,她的二姐似乎生下来就受到了严重伤害,到现在还在沉睡,难道就是李天水干的? 可问题是,李天水那等仙神般的人物,为什么要对一个初生的婴儿下手?再者,听他们刚才的对话,似乎胡三太爷的孩子丢了,到现在都没找到,这也与他家的二姐状况不符。 另外,刚才那只‘花’豹明显不寻常,它又是谁?掺和进来有什么目的? 左思右想理不出头绪,卡车到了,我贴着车‘门’游上去,从窗玻璃缝隙中探进了脑袋。 看清驾驶室状况后,我吃了一惊,只见胡三太爷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正坐在最右侧靠窗的位置发呆。 “你回来了?”胡三太爷问道,声音落寞清冷。 我心头苦笑,看来他早就发现了我,只是没有说破,直到发现了豹子后,方才暴起追了出去。 我慢慢钻进了驾驶室,胡三太爷始终看着前方,表情哀伤,“非是胡某刻意隐瞒,实在是……不想让小米师傅被卷进来。” 胡三太爷说话的时候,我已经完全游了进来,和自己的本体‘交’换了灵魂,各归其位,睁开了眼镜。 “是李天水干的?”我问道。 “嗯。”胡三太爷点了点头,说:“我胡家得舜帝之赐,脱离了狐身,成了人形,这就是李天水觊觎的东西。” 通过胡三太爷的叙述,我明白了他们为什么和别的家仙不一样。 当年舜帝把他们的灵魂取出来后,温养十年,用巫法进行了改造,变成了类似于人的魂魄,然后传授了依附灵魂凝聚‘精’血的法术。后来,舜帝把麾下灵兽封到了东北,胡家用了五百年,全都修炼出了人身,成为了现实中的存在。 依附灵魂凝聚出身体,这对我这个人来说可能并不觉得有太大必要,可对这些家仙就不一样了。几千年来,别的家仙一直设法得到这功法,只是胡家谨守舜帝的嘱托,绝不外传,那些家仙无奈之下,只得把主意打在了他们家后代身上。 由于毕竟本质是狐狸的魂魄,尽管胡家老一辈被彻底改造成了人形,可他们的后代却不那么完美,生出来都是双胞胎,并且会是一人一狐。 大‘女’儿胡秀英出生的时候,胡家在医巫闾山严防死守,本以为万无一失,却不料突然出现了一个神秘人,夺走了胡秀英的狐狸体,这个人,就是初到东北的李天水。 听到这我才明白,李天水之所以能创造出所谓“完美”的功法,只怕和这次的抢夺不无干系。 胡家在东北实力雄厚,无人敢犯,可这次举族‘精’英齐聚,却挡不住一个外来者,可谓威信尽失,自此后,胡家的追随者开始分裂。而失了族人,胡家内部起了很大的争执,胡家至此分裂,往昔的辉煌渐渐败落,等到三太爷家的二孩将要诞生的时候,医巫闾山已经没几个人了。 无奈之下,胡三太爷夫‘妇’俩放弃了固守的打算,而是提前潜入了大兴安岭深处,准备偷偷把二孩生下来。可他们不知道李天水这时已经收复了黄家和莽家,在这两个本土家族的刺探下,他们的行踪终于还是败‘露’了。 28年前,次‘女’胡云真出生的时候,李天水突然出现,夫妻俩拼死抵抗,终究还是落败,不得已之下,胡三太‘奶’用命缠住李天水,让三太爷带着刚出生的胡云真逃走。 胡三太爷带着胡云真跑了一段后,感应到妻子被重创,李天水又追了过来,万般无奈之下,他一发狠,给‘女’儿下了“龟息术”,然后把她埋在了土里,自己把李天水引开。 听到这里,我如遭雷击,身躯剧烈颤抖,失声惊呼:“玄真子!” 第五十二章:家的方向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我曾听玄真子说过她的来历,前后一对照,这不就是她,并且时间也差不多能对的上。。。念头刚转完,我想起来一件事,哆哆嗦嗦从怀里‘摸’出了那半块‘玉’坠,上面刻着“胡云”两个字。 胡三太爷看见了这个碎‘玉’坠,目光中哀伤更盛,叹了口气,说:“就是这个,当年孩子还没出生的时候,我们就给她取了这个名字,因为不知道男‘女’,所以就叫‘胡云真’,可……” 说到这,堂堂胡三太爷热泪夺眶而出,再也说不下去了。 我内心的震惊根本平复不下来,事情似乎确定了九成,剩下只等和玄真子求证。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我又把碎‘玉’坠小心收好,问道。 胡三太爷眼中闪过一丝厉芒,恨恨道:“这次我做了充分准备,一定要把李天水拿下,为我‘女’儿报仇雪恨!” 胡三太爷“恨”字刚说出口,突然,旅馆里传来炒豆般的枪声,胡自立火光四‘射’,玻璃一块接着一块炸碎。尖锐的枪声吵醒了沉睡中的小镇,灯光一盏接着一盏亮了起来,人们纷纷凑在窗户上惊恐打量,寻找着枪声的来源。 “是赵不老。”胡三太爷抹了把泪,表情转为冷淡。 果然,他的话音刚落,我看见旅店二楼窗户里跳出来个浑身浴血的人,正是赵不老。他站在阳台上,面目狰狞打量了下四周,突然发出一声刺耳刮心的厉啸,跳下小楼,身形兔起鹘落,几个闪身就隐没入了丛林中。 我本以为他刚蜕了皮囊,身体状况还不好,会立刻遁入山林,没想到他竟然那么记仇,连那些拿钱办事的雇佣兵都不放过。 “他是怕事情暴‘露’。”胡三太爷解释道。 我点了点头,认可了他的说法,如此诡异的蜕皮术,他的确不愿意被传播出去。 赵不老刚离开,旅店大堂的后‘门’被推开,那个老板娘裹着军大衣,披头散发跑了出来,发出了一声绝望的尖叫——“杀人啦!” 这一声喊过,小镇一下子炸了锅,刚才那些居民们还不确定是什么声音,现在明白过来,出事了! 出大事了! 这镇子不过百来户人家,来往的基本都是司机,虽然民风比较剽悍,可死人很少见,而如此血腥的枪击案,更是从未听过。 很快,镇子上的派出所警察来了,他们开着一辆警车,凄厉的警报声全镇可闻,听见警笛声,原本不敢出来的镇民们壮着胆子离开家‘门’,紧紧跟在警车后面,赶往事发地点。 我们俩坐在卡车驾驶室内,看着店老板冲出来,想扶他的媳‘妇’,可他的‘腿’也软了,扶了两下没扶起来,夫妻俩双双瘫在了雪地上,大喊大叫,语无伦次。 “出什么事了?”小六子醒了过来,‘揉’了‘揉’惺忪睡眼看向车外,胡三太爷对我点了点头,表示是他解开了‘迷’术。 赵不老已经逃走了,他暂时不会有危险。 “旅馆里有人开枪,还死了人。”我解释道,事情的真像,这个淳朴的小伙子最好永远不要知道。 “天!”小六子悚然一惊,打了个哆嗦,惊恐向外望。 警车直接开到了后‘门’,四名警察跳下来,扶住了这对夫妻,开始询问情况,其中有两名带着手枪的警察用战术动作‘摸’进了旅店里。 可以看得出来,两名警察很紧张,从刚才的枪声来判断,稍有经验的人都能听出来有好几把半自动步枪,而他们只有两支警用手枪,双方火力相差太多了。不过他们都很勇敢,明知肯定不敌,却都毫不犹豫冲了进去,看得我敬佩不已。 不过并没有发生枪战,没一会功夫,其中一名警察就从二楼窗户跳出来,跑到阳台边对下面喊:“都死了,死者一共有七个,枪支弹‘药’若干。” 好狠辣的手段,我也是听得暗暗心惊,这赵不老为了不泄‘露’秘密,当真是把人命不当一回事。不过,今晚看见他的可不止那六个雇佣兵,还有一头‘花’斑豹…… 我看向胡三太爷,他一眼就明白了我的意思,皱了下眉头说:“我跟了一段,那只豹子是人家养的,主人是个背着长剑的‘女’道士,她俩速度‘挺’快的,我追了一段觉得希望不大,就回来……” 当真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听着听着,我的嘴巴越长越大,眼珠子都要凸出来了,竟然会这么巧?! 胡三太爷看见我表情不对,疑‘惑’问道:“你认识那个‘女’道士吗?” 我张口结舌了半天,狠狠一拍大‘腿’,惋惜万分吼道:“不但我认识,你也应该认识,她很可能就是你那失踪二十多年的二闺‘女’啊!” 我简直想哭了,没想到竟然会和玄真子擦肩而过。 我再也顾不得了,一脚喘开车‘门’,返身跳了下来,准备这就去找玄真子。可刚落地,身后传来沉声大喝:“不许动,举起手来,你是什么人?!” 我简直想暴走了,怎么警察都不经夸啊,放着坏人不抓,怎么在这节骨眼盯上我了…… 可这话也没法说啊,总不能和警察搞对抗吧?我只得强行压下‘激’‘荡’的心绪,慢慢举起双手转回了身,无奈道:“警察同志,我们是好人……” 来的是一个年轻的警察,他双手端枪指着我,动作谨慎,一步步靠近,听见我的话后随口回道:“没说你是坏人,只是要你协助我们调查,等等……你们!” 年轻的警察反应过来,目光一凝,看向卡车驾驶室,他明白过来了,车子里还有人! 他的目光钢移过去,只听“刷”一声响,一条红芒从被我打开车‘门’里闪出来,拐了个弯,转眼消失不见。那是胡三太爷,他听见我的话后,立刻失去了理智,当着警察的面溜了。 我很理解他的心情,失踪二十多年的闺‘女’突然有了消息,当爹的肯定没法再淡定。不过他的动作实在太快了,超越了‘肉’眼极限,那警察根本就没看清。 “那是……什么东西?”年轻的警察;脸‘色’有些发白,不自觉的颤声问。 我一听正好,随口忽悠:“哪有什么东西,你看错了吧?车里就我们两个人。” 我说着话的时候故意很大声,提醒驾驶室内的小六子,这小伙子别看外表忠厚,其实‘挺’聪明的,我刚说完,他立刻从驾驶室内探出双手大喊:“警察同志,真的只有我们两个人,还有……两个小伙伴……” 警察目瞪口呆中,小六子先钻了出来,然后是小白家仙,最后是小翠,我们四个规规矩矩站成一排,接受警察的巡视。我和小六子还算好,举着手像模像样,小白家仙也学着我们的样子高举双手一动不动,最离谱是小翠,它没有手,干脆就把尾巴也举了起来,还张开了嘴。 “您看,它这是在表示自己是无毒蛇,不会伤人……”我见警察面‘露’不解,连忙解释道。 “哦。”警察抹了把汗,接受了这个说法,不过他立刻就悚然一惊,狐疑不定望着我们。在他的‘逼’视下,我们四个同时直了直腰,一脸庄重。 这警察一看就是刚参加工作不久,遇到了这样重大的枪击案,实在是太紧张了,不过人家到底是警察,很快就镇定了下来,看出哪里不对劲了。 “你们这俩宠物这么聪明?”想通了关节,该警察震骇莫名。 “哪儿啊,他们笨得要死……”我也觉得这样不好,赔着笑说,那俩小家伙也反应过来,赶紧神情一变,摆出一副傻兮兮的模样。 警察看看再无破绽后,满意地点了点头,问道:“案发的时候,你们看见了什么?” 我心说可算‘蒙’过去了,连忙加油添醋说起刚才发生的事情来,当然,是有选择的说。 听我叙述完经过后,警察抬出一个小本本,把我和小六子的身份证做了个登记,还记下了我俩的电话号码,表示我们暂时不要离开镇子,然后就走了。 他们警力有限,全派出所加上联防队员也不到七个人,今晚的案子够他们忙活的。这个小警察的任务显然就是走访附近的群众,这么繁重的任务只有他一个人做,今晚他是别想睡觉了。 我回头看了一眼胡三太爷消失的方向,叹了口气,把小白家仙和小翠‘花’抱上,对小六子一偏脑袋,“走!” 终于有了玄真子的消息,我得立刻去找找看,说不定还能追上,至于警察不准我们离开…… 趁着那四名警察忙‘乱’的时候,我和小六子潜入了夜‘色’中,小镇就是在老林子里开出来的,绕过几户人家就进入了莽莽大兴安岭,他们根本就无从寻找。如果没这么着急的话,我会留下来,在派出所蹭几天饭吃也不错,可现在我哪里还有那个心情。 踏着积雪‘摸’进了森林里,我很快就发现了胡三太爷的足迹,一直延伸向西北方。由于雪一直在下,玄真子留下的痕迹早就被掩盖了,现在唯有沿着他的脚印追踪。 看着胡三太爷远去的方向,小六子失声惊呼:“那是我家的方向!” 第五十三章:雪乡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大雪整整下了一夜,到天亮的时候终于停了,山林间的积雪已经深达一尺,踩下去几乎都要没到膝盖,行进变得很艰难。久违的太阳终于出来了,为洁白的大地镀上了一层金‘色’,却带不来一丝暖意。 脚印早就没有了,现在只能由小六子头前带路,深一脚浅一脚往他家的方向走,希望半路能再一次发现他们的踪迹。 我跟在小六子的后面,可以清楚的看见他不停呼出大量的白气,一来是因为大雪难行,更主要的原因还是他开始变得越来越紧张,所谓近乡情怯,现在的他就是最好的注脚。 我很多次试着去体会他的心情,每次都半途放弃,那种感觉……让我不寒而栗。 “就快要到了,爬上前面那座山头,就能看见我的家。”小六子一边喘息,一边指着前面那座山头说。 大兴安岭的林子很密,山却不算高,山势也都比较平缓,由于是寒温带森林,灌木很少,基本上处处都是路,比我曾经穿越过的热带雨林要好走太多了。 垂直高速即使米的山,大约一个半小时后我们就快登顶了,小六子的喘息声愈发的大,几乎可以称得上上气不接下气。 就在这时,我察觉到了什么,连忙快走两步追上小六子,抓住他的胳膊把他拉住。别看他一路疾行,其实已经很虚弱了,被我往回一拽,就软倒在了厚厚的积雪上。 他知道我有所发现,连忙趴着和我一同向前看,只见前方的林子中,白雪上站着一条火红的身影,背对着我们,一动不动。 那条身影纤瘦修长,留着披肩发,穿着一身红‘色’的羽绒服,明显是个‘女’子,她把双手‘插’在衣兜里,静静看着远方。 小六子和我对视了一眼,目光中满是疑‘惑’。 按照小六子的说法,他家是独居在山林里的,我们这一路上也的确没见过有别的人家,怎么会有个穿着时髦的‘女’子站在这里?不过他虽然没有修为,可这几年想必经历过很多,所以并没有说话,而是把目光投向了我。 我示意他在原地等我,自己缓步走了过去。 “这位大姐,请问,这附近哪里有人家吗?”走到哪‘女’子身后10米的地方,我停下脚步问道。 这是最合适的距离,不会给对方压力,遇到意外自己也有时间做出反应,至于喊人家“大姐”,那是我们家乡的习惯,其实我并不知道这‘女’人有多大。 听见我的话后,那‘女’人立刻转回了头,用很深邃的目光看着我。 看见这‘女’人的样貌,我大吃一惊,脱口惊呼:“胡三太‘奶’!” 这‘女’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初在医巫闾山把我诓了的胡三太‘奶’,也就是小翠‘花’和……玄真子的生身母亲…… 胡三太‘奶’的皮肤很白,就像雪一样,眼睛犹如黑珍珠一般,闪烁着灵动的光泽,她默默看着我,不悲不喜,半晌后才轻声问我:“我把‘女’儿‘交’给了你,怎么,为什么你没有和她在一起?” 我无言以对…… 共同生活了那么长时间,我确实是把小翠‘花’当成了亲人,关于离开她这事,我也的确很愧疚的。 胡三太‘奶’叹了口气,幽幽说:“我也不怪你了,快去鼠耳山吧,她在那里等你。至于这里的事,与你无关,你就不要管了。” 关于他们故意把小翠‘花’‘交’给我这件事,我其实早有猜想,只是有些疑‘惑’,“让小翠‘花’跟着我,你不担心吗?” 胡三太‘奶’深深看了我一眼,淡淡说:“我那次去江南,曾经拜会过你的外公,这么说你明白了吧?” 原来是这样……难怪三太‘奶’对我会这么信任。 “可是……”我回头看了小六子一眼,他很信任我,老老实实待在原地等着,“我答应过要送他回家的。” 看来,胡三太爷和太‘奶’是准备把这里变成战场,要和李天水决战了。这应该是他们早就计划好的,而我恰好在这时去了医巫闾山,她不放心让小翠‘花’一个人待在家里,索‘性’就设计把小‘女’儿托付给了我。 可问题是,别的我可以不管,答应了小六子的事情一定要做到,而且,我还要去找玄真子…… 三太‘奶’看了小六子一眼,神情复杂,陷入了沉默中。 “其实,你不该让他回来的。”良久后,三太‘奶’叹道,说完她向侧方走出两步,让开了路,“男子汉大丈夫,言出必遂,既然你答应过他,那就带着他回去吧,只是他的事情办完后,你必须得立刻赶去鼠耳山。” 我正准备说什么,胡三太‘奶’又开口说话,“昨晚,我已经见过了那个‘女’娃子……” 她口中的“‘女’娃子”,自然就是玄真子,听见这话,我心头的大石落地,回头对着小六子喊了一声。 转回头,我发现胡三太‘奶’的杏目中已经‘蒙’上了一层水汽,似乎很哀伤。“我找了二十多年都没找到,没想到,却是她先……” 小六子这时候跑了过来,胡三太‘奶’没有再继续说下去,转过头,偷偷抹了把泪。我的心情也无比沉重,其实好几年前我刚出道的时候就见过胡三太‘奶’,那还是在江南家乡,原来她是在找‘女’儿…… “米大哥。”小六子跑到我身边,有些忌惮胡三太‘奶’,小声问,他这几年经历不少,警惕‘性’极高。 我深深看了他一眼,索‘性’实言相告,“这位,就是胡三太‘奶’……” 胡三太‘奶’在东北名气太大了,无人不知,传说中她为人慈和,善待百姓,经常救助劳苦大众。小六子大吃一惊,想都没想,对着胡三太‘奶’“噗通”一声跪下,语无伦次大喊:“拜见三太‘奶’,拜见……” “快起来吧。”胡三太‘奶’连忙转回来,做了个虚扶的手势,“你们都不用这么称呼我。” 三太‘奶’接着幽幽看了我一眼,小声说:“尤其是你,更不能这么叫。” 说这话的时候,胡三太‘奶’目光很复杂,我却有点‘蒙’圈,不叫胡三太‘奶’叫什么? “怎么叫,随你吧。”胡三太‘奶’这时已转身飘然而去,“你们要小心些,昨晚我还看见赵不老也回去了,他的状态似乎很不好,小米你倒是不用怕他,可想要护得这人周全,只怕很难。” 赵不老的状态肯定不会好,这不出乎我的预料,实际上我就是始作俑者。先是烧了赵总的‘肉’身,让他蜕变不完全,这一次更严重,他吞了小六子的中枢魄,却没能吸收到任何东西,只是利用自己的残躯蜕皮,肯定会变得更虚弱。 可他毕竟是赵不老,小六子缺了一魄,比普通人都不如,想要护住他的确很难。 胡三太‘奶’已经走了,我蹲下来扶住小六子,小声道:“刚才她的话你都听见了,你自己做出决定吧。” “勇敢”远不像看见的那么肤浅,瘦弱的小六子听见我的话后,不但没有丝毫犹豫,反而笑了,“哥,那是我自己的家,我当然要回去的。” 我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扶着他继续向前走。 前面就是山顶,站在山顶俯视,下面的山坳里果然有一栋小木屋,处在森林中,被大雪覆盖,要不是小六子只给我看,我都没看出来。 “到家啦!”看见自己的家,小六子居然一点都不紧张了,欢呼一声,连滚带爬往山坡下冲,我连忙追了上去。 小六子就好像归家的小兔子,欢蹦‘乱’跳,不过他的体力很差,没一会就没力气了,只得大口喘着气,在雪地里艰难向前拱,我默默跟着,心情难于言表。 终于来到了那栋小木屋前,果不其然,除了覆盖着雪以外,这栋木屋和我曾在照片上看过的一模一样,只是更老旧了。不过屋子并没有破败,上面有许多修补的痕迹,新旧都有,表示经常有人来这里维护这栋老屋,只是不知道是哪一个干的…… 小六子一头扑在大‘门’上,抚‘摸’着‘门’板,满脸陶醉,有些痴了。 片刻后,小六子从我无法感受到的情绪中清醒过来,对着我咧嘴一笑,“我这就开‘门’,咱们进去做饭。” 小六子说完,蹲下身在‘门’下面一模,只听“咔哒”一声响,‘门’闩被托掉,大‘门’应声打开。山里没人,不需要防贼,所谓的‘门’闩主要是防野兽的,根本就不需要锁,有个机关能打开‘门’闩就行,只是各家各户设计的各不相同。 大‘门’“吱扭扭”开到了底,光线透进了有些昏暗的室内,小六子原本正准备跨进去,可似乎看见了什么,僵在了原地。我心中一紧,连忙冲上去看,只见堂屋中间摆着一张椅子,一个和小六子长得非常像的人坐在椅子上,脑袋耷拉着,一动不动。 “赵不老!”我失声惊呼,一把把小六子带出了屋子,自己上前一步跨了进去。 出乎我预料,我做出这么大的动作,赵不老依旧毫无反应,仿佛像个…… 我又仔细看了看,更疑‘惑’了,赵不老眼睛睁着,黯淡无光,竟然好像真的是死了!我不放心,又打开第三目看了看,果不其然,完全察觉不到灵魂的存在。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凭赵不老的修为,他怎么可能这般轻易就死掉? 思忖了一番后,我悚然一惊,这不是死了,而是……“小六子!” 想通了关节,我浑身汗‘毛’都炸起来了,猛然回头大喝。 小六子双手抱着怀,打了个哆嗦,慢慢抬起头,弱弱地问我,“米大哥,我怎么突然觉得很冷?” 第五十四章:陪你一程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看着瑟缩的小六子,听着他无助的话语,我刹那间魂飞天外。 愣了一下后,我陡然暴起,对着小六子扑了过去。小六子莫名其妙,不过他没有躲闪,也无力躲闪,任由我把他推挤在了原木墙壁上,“米大哥,你干什么?” 我现在的面目一定很狰狞,眼角都被我瞪得生疼,我死死抵住小六子,对着他额头撞了上去。我看不见小六子的灵魂有什么异常,可我还记得当初赵总的状况,他们的灵魂根本就是一根藤上的两个蒂,可以完美的融合在一起。 我的灵魂直接冲进了小六子识海,开始攻击他的灵魂,动作很粗鲁,我想看看小六子的灵魂了到底有没有藏着什么。小六子的灵魂哪里能经受得住我?立刻开始痛苦呻@‘吟’,身躯剧烈颤抖。 一般人感受到的痛苦,实际上是神经传导给灵魂的,已经减弱了不少,这样直接发自灵魂深处的痛苦,普通人一般没有机会能感受到。如果将普通的疼痛分为十二级的话,那灵魂感受到的最低程度疼痛,也是十三级的。 我有些失去理智,狂躁的搅动着小六子的灵魂,可感受着他剧烈的痛苦,我的心一点点凉了下来,最后终于退出了他的识海,松开手,退后了一步。我也许能把小六子的灵魂完全搅开,看清里面有些什么,可那样小六子绝对会死。 “啊……啊……”脱离我的控制后,小六子靠在墙上,弓腰驼背佝偻成一团,面容被痛得扭曲不堪,脸上满是豆大的汗珠。只是这么一小会功夫,他就差点痛虚脱过去了。 “小六子……”看着痛苦不堪的小六子,我想说什么,可却说不出来,眼眶都有些湿了。 “米……米大哥……我没事吧?”小六子用力喘着气,断断续续问我。 我慌‘乱’的摇了摇头,其实我脑子里一团糟,根本就没听太清,也没过脑子,这只是下意识的动作。 “呵呵……”看见我的神情,小六子竟然艰难地笑了,他的喉咙有些发哽,重重吞了口唾沫,贴着墙坐在了雪地上,开始发起呆来。 “你,真的不该回来。”这句话我说的很艰难,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小六子一愣,他这时候终于从难以想象的痛感中解脱了出来,面‘色’渐渐开始变得平和,对着我爽朗笑了笑,“米大哥你说的哪里话?我不回家还能去哪里?这里可是我长大的地方。” 说着说着,小六子脸上笑容渐渐收了,转为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平淡,“其实,我知道回家会发生什么,不过我别无选择,人总是会死的,我只希望,我能亲手画上这个句号。” 小六子似乎转眼变了个人,他说完后,扶着墙站起来,默默拍了拍身上沾着的积雪,义无反顾走向那栋屋子。跨进‘门’槛后,小六子回头看了我一眼,又瑟缩了下,嘟嘟囔囔自言自语:“好冷啊,我先暖和下。” “哐当”一声,大‘门’被重重关上,沉闷的关‘门’上把我惊醒,一股恐惧袭上我心头,他这是要干什么?! “小六子!”我扑过去重重拍‘门’大吼:“开‘门’!” “不了米大哥,让我一个人待会吧,就一会。”屋子里传来小六子的声音。 我眼睛都急红了,开始拼命踢打‘门’户,可这‘门’是原木钉成的,非常结实,熊瞎子都撞不开,我根本就无法撼动。 眼看不可能破‘门’而入,我赶紧跑向旁边,准备破窗户进去,可大了窗户下一看,我惊呆了。 屋子着火了! 透过窗棂,我看见小六子拖着一‘床’被点燃的‘床’单,在屋子里来回拖,这屋子是用松树搭的,而松树里富含油脂,很容易被点燃。随着他的脚步,屋子里火头越来越多,越烧越旺,转眼就成了一片火海。 “‘混’蛋那!你给我出来!”我嘶声呐喊这,强忍了很久的热泪夺眶而出,瞬间模糊了我的视线。朦胧中,我看见小六子身上也被点着了,而他还在不停挥舞着大火。 我的心仿佛随着屋子一起烧了起来,我疯狂的砸着窗户,后来干脆就用头撞,转眼头破血流。可这屋子是在是太结实,任由我撞得眼前发黑,窗户纹丝不动。 “米大哥,再见啦。”屋子里已经处处大火,小六子停下了动作,目光真挚看着我大喊,在我模糊的视线中,他对着我挥了挥手,“快走吧,房子就要塌了,能和您‘交’朋友,小六子这辈子知足啦。” 我已经站不住了,扶着窗棂看着大火中的小六子,泣不成声,“你怎么能这样……” 我这辈子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可小六子给我的震撼远超过了那些大能高人,他他是那般的执着,那样的倔强,那么的勇敢! “不!你这个‘混’账在干什么?” 屋子里又传来变调的大吼,我扶着窗棂的手一紧,抹了把眼睛向里看,只见刚才还淡然的小六子慌‘乱’地看着周围的大火,想逃却没有路。这是赵不老,他藏在小六子灵魂深处的,被大火惊醒了。 来回跑了几步后,小六子又站定,大笑起来,“你这个笨蛋,连你自己都知道我不是你,却还想从我这里讨便宜?没‘门’!” 这才是小六子,这真是无与伦比的智慧,我看着在烈火中大笑的他,呆住了,我发现和他比起来,我是那么的渺小。 小六子已经完全烧起来了,如一个大火炬,笑着笑着,他喷出一口烟,眼神一暗,扑倒在地,转瞬就被大火吞噬。 一股火‘浪’涌了过来,我被冲得向后一仰,摔倒在地上,视角转动,我看见了蓝蓝的天,还有一团扶摇直上的浓烟。 ………… 半个小时后,整栋房子已经完全烧了起来,我坐在远处,看着剧烈焚烧的房子,呆滞不动。 我已经这样坐了很久,不为别的,只因我曾答应过,要送他回家。 看着大火,我的心中似有感悟,只是我没有去刻意抓住什么,我从小六子身上学到了很多,有些东西,该有就有,不该有不追。 在我的注视中,大火在烧到最旺盛的时候,“轰隆隆”一声响,木屋瞬间垮塌,变成了一个大火堆,火焰猛然向上喷涌,火星漫天,随即开始慢慢回收。火焰就如人生,度过了最辉煌的时刻,就会加速衰亡。 不知不觉,天空又零零落落飘起了雪‘花’,北风呜咽。 小翠从我怀里探出了头,盯着大火的方向,小白家仙在我肩上被什么吸引,也看向了那个方向。我现在的感官似乎变敏锐了不少,不用开眼我就知道,一缕残魂向我飘了过来。 “我得走了。”那个魂魄虽然残破的不成样子,可还有些底子暂时没有消散,仍然能直接和我的灵魂‘交’流,它飘到我身前说。 我不知道他是赵不老还是小六子,也或者是赵总或者别的谁,总之这都不重要了,伤了魄它还能存在下去,不过它伤了魂,会很快就消散。 “嗯。”我点了点头,“一路走好。” “嗯。”魂魄对我点了下头,没再留恋,就此飘然而去,而我的目光却一直放在焚烧的火堆上,谁是谁,也没有什么重要了。 黄昏的时候,火终于彻底熄灭了,热量被被风吹散,废墟上也开始渐渐堆起了积雪。我拖着沉重的脚步走过去,在废墟上扒拉起来。 小六子的骨灰不可能找到,我只是想再这里睡一夜,陪陪他,歇歇乏。 我找到了一处墙角,勉强能遮风挡雪,下面还有点温热,就抱着两个小家伙往里面一靠,就地睡了起来。 修行到一定程度后,我就已经不会做梦了,这其实也‘挺’无聊的,如果会做梦,或许还会梦到点什么。 不过睡到半夜的时候,我还是醒了过来,不是梦醒,而是一股奇特的感觉透入了灵魂深处,把我给惊醒。这感觉似乎很亲切,又似乎有点陌生,绝无危机感,说不清道不明。 我睁开眼,雪仍在下,废墟已经完全被盖了起来,在我的面前,安静地蹲着一只大‘花’斑豹,默默看着我。 小翠和小白家仙早就醒了,不过它俩并没有攻击这只豹子,而是好奇地围着它转圈,打量着,丝毫没有敌意。 换作一般情况下,‘露’宿野外的人睁眼看见面前蹲着一只大豹子,准得吓得魂飞魄散,可我却一点也不吃惊,更不害怕,这只豹子我认得,它和玄真子有关联。 我坐起身,看着这只豹子笑了,问道:“带我去找她好不好?” 我直接这么说,是怕它拒绝,而它事实上也没有拒绝,听见我的话后,它抖了抖‘毛’皮上的雪,站起了身。小白家仙最是调皮,用力抱着它的尾巴往上爬,豹子回头看了眼,无奈地抬起尾巴,把小白家仙放在了它的背上。 小翠老实多了,连忙游回来,顺着我的‘腿’钻进了衣服里,那里面暖和。 这只豹子很有灵‘性’,见我准备好了,就转过身,缓步走向北方,留下一排梅‘花’脚印,我赶了两步,和它走了个肩并肩。 第五十五章:千狐天幻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走着走着,天亮了,这在我们老家是好兆头,所谓宁起早不‘摸’晚,‘摸’晚走路越走越黑,起早走路越走越亮,这代表着中国人的朴素人生观。.。 自从上路后,‘花’豹似乎始终带着一丝不安,小跑着,不时回头看我,生怕我跟不上。要是放在以前,这样的风雪山路我跑几里只怕就不行了,可现在我哪怕是一口气赶上几十里,也完全没有问题。 我这一趟离家实在是太久了,在老林子里呆的也太久了,久得我都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踏着厚厚的积雪,一路银装素裹,一直跑到当天下午,豹子停了下来,开始呜咽着用爪子刨地,雪沫横飞。我一开始还不明白它是在干什么,等我开眼看了下,顿时魂飞魄散,下面有人! 这人的气息极其微弱,不仔细感应根本就察觉不到,魂魄也出于沉睡状态,几乎没有了‘波’动。这是龟息术的状态,表明有人施展了龟息术后,被埋在了土里。 前后一联系,我差点急炸了,往日再现,难道玄真子又一次被下了龟息术埋在地底不成?! 现在也顾不得分辨这些了,须知就算是处在龟息状态,被埋久了也照样会死人的! 我立刻冲上去把‘花’豹挤在一边,玩了命的刨雪,我的手干这活可比它的爪子快多了。 几下把积雪扒开,小翠咬着根树枝送到了我面前,我接过来继续挖。 下面的人埋得不深,往下挖了大约量尺后,就碰到了东西,软绵绵的,我赶紧扔了树枝继续用手拂土。 土层被一寸寸拂开,渐渐地,下面‘露’出了褐‘色’的道袍,还有一段身体,可以看出来是个‘女’人。我手忙脚‘乱’往上扒,不一会果然扒出来了个长发的‘女’人,我顾不得看她的相貌,勾住她的腋下,用力一拽,把人拔萝卜似得给拔了出来,由于用力过猛,我俩抱成一团滚在了雪地上。 “玄真……”我慌忙爬起来,可喊了一半,愣住了。这‘女’人我的确认识,她皮肤雪白,眉眼细长,却不是玄真子,而是胡家的大‘女’儿——胡秀英。 “胡秀英!”我连忙改口摇晃她,随即醒悟过来,一巴掌拍在了她的眉心里,胡秀英灵魂受到震‘荡’,终于悠悠醒了过来。 胡秀英‘迷’糊了大概半分钟后,心跳和意识渐渐恢复,急促呼吸了几下后,“扑”一声哭了出来,“二妹……” 我把她挖出来后,她的右手一只紧紧攥成拳放在‘胸’口,哭喊出二妹后,终于松开这不知已经紧握了多久的手,只见她的手心里有一小段破碎的‘玉’坠,上面刻着一个字————真! 我连忙从怀里掏出得自小翠‘花’的碎片,慢慢凑了上去,果然严丝合缝,“胡云真”三个字显现。 这么一会功夫,胡秀英已经哭的不能自己,断断续续哭诉着事情的经过。 前天晚上,胡秀英得了父母传来的消息后,就立刻开始寻找二妹,不过在这深山老林里想要找到一个人谈何容易?于是她灵机一动,干脆就跑到胡云真被埋的地方守株待兔。 这个策略是对头的,胡云真要探寻自己的身世,肯定得从埋自己的地方开始,这儿她必然会来,然而,胡秀英先等到的却不是失散多年的妹妹,而是李天水…… 胡秀英修为极高,和父母相比也逊‘色’不了多少,可她终究不是李天水的对手,斗法不过两个回合,就受了重伤。就在她自忖此番必死的时候,一直久等不见的妹妹终于出现了。 玄真子剑法高超,武艺不凡,和胡秀英联手,趁其不备,竟然从李天水手下逃了出来。 如果单只是玄真子一个,凭他的速度,虽然绝对不是李天水的对手,可真的一心想逃,李天水也没机会抓住她,只可惜还有个重伤的胡秀英。初次见面的姐妹俩在老林子里绕了一段后,眼看甩不脱,玄真子干脆带着大姐胡秀英又跑到了这个当初埋她的地方。 她强行和胡秀英换了衣服,然后让胡秀英施展龟息术,把她给埋在了地下,自己则扮成胡秀英的模样,把李天水引开了。 以上是胡秀英诉说的事情经过,下面就很好猜测了,由于胡秀英的灵魂受了伤,一旦施展了龟息术,几乎没可能自己醒过来,所以她留下‘花’斑豹去给我报信,把她的大姐救出来。 “就是那个坑,当初埋过二妹,现在又埋过我……”终于说完了经过,胡秀英指着那个坑越哭越伤心,由于灵魂受伤,终于支撑不住,又昏了过去。 听到这里,我的心反倒定了一些,我很了解玄真子,要是正面对抗的话,她在李天水手里只怕一个回合都走不过来,可逃跑的话,李天水基本没有能追上的希望。 不过李天水也不是孤家寡人,种种迹象表明,黄家和莽家都投奔了他,要是发动‘门’徒搜山,玄真子只怕就有麻烦了。我必须得赶紧把受伤的胡秀英送到安全的地方,然后立刻赶回来接应。 时间紧急,打定主意,我立刻把昏‘迷’的胡秀英扛起来,左右茫然打量。我只知道鼠耳山是东北三‘花’教的总舵所在地,却不知道在哪里,也无人可问。 就在这时,我看见西面的雪地上有一条火红的身影,欢快跳脱,在一片银装素裹中格外显眼,正在向我们这边跑过来。 这时一条火红的狐狸,是胡家的狐狸! 不同于一般家仙,胡家的狐狸有了道行后‘毛’‘色’不会变白,而是会变红,越红法力越高强。 我大喜,连忙对着红狐狸大声呼喊:“喂,鼠耳山在哪里?胡秀英受伤了,我要把她送去。” 那只狐狸这时候跑到了离我三十米远的地方,闻声一惊,停下来打量我们一番后,转过身面对西南方嚎叫了一声,然后就地一盘,蜷成一团在雪地上,竟然就此睡着了。 被我扛在肩上的胡秀英惊醒,看见这状况后,失声惊呼,“这是我胡家的千狐天幻大阵,我爹妈开始封锁这一片山林了!” “那你知道鼠耳山怎么走不?快指路,我得赶紧把你送去。”我连忙问道。 胡秀英摇了摇头,“鼠耳山根本就不是固定的,现在我也不知在哪里。” 闻言我的眉头皱了起来,这狐狸不是自己睡觉这么简单,它的灵魂也睡着了,不过奇怪的是,虽然沉睡,却依旧在发出某种律动。我现在离那只睡觉的狐狸有三十米,看久了仍然会觉得有些头晕,要真的有一千只这样的狐狸联手布成大阵,只怕是神仙也难逃。 阵法之中,每个点都关联全局,这些狐狸现在很容易就能杀得死,可问题是,一旦有一只受袭,立刻就会被发现,然后各地的法力都将会顺着阵法调度过来。同时应付上千只修为不俗的狐狸联手,没有任何人能做到,李天水也绝对不行。 简而言之,这些狐狸就是胡家的敢死队,他们将把这一片老林完全封闭起来,由于是沉睡状态,基本不分你我,被困在里面的任何生物都跑不掉。 现在我们必须趁着大阵还没建立起来,赶紧撤出去,否则就走不了了。 ‘花’斑豹咆哮一声冲到我身边,我看明白了它的意思,把胡秀英放在了它的背上,这只豹子大约有两百斤,驮我很吃力,不过胡秀英一百斤都不到,对它来说压力不大。 这么一会功夫,远处接二连三响起了狐狸的鸣叫声,此起彼伏,千狐天幻大阵正在紧锣密鼓布设。我不敢耽搁,第一个玩命跑了出去,正是刚才那只狐狸所指的方向。 事情紧急,我只能赌一把了。 强忍着眩晕,我领着一群大大小小闯过红狐狸身边,索‘性’就循着狐狸叫传来的方向跑。果不其然,跑了没多远,又遇到了下一只狐狸,我如法炮制问路。 我估计胡三太爷和太‘奶’事先‘交’代过,或者刚才那只狐狸通过大阵把发现我们的消息扩散了出去,这只狐狸并没有睡觉,也不等我问完,就给我指了个方向,然后才伏地大睡。 又过了一段,下一只狐狸干脆就不等我开口,离得远远的对着我们跳脚,然后赶紧指路。我跑过去后回头看,那只狐狸完成了任务,这才蜷缩着睡了下来。 现在指路的问题解决了,不过我依然不敢放慢脚步,否则这一路上布阵的狐狸等我,会延迟大阵布设,还会在我们身后留下个薄弱的缺口。 一路狂奔,狐狸们一只接着一只睡着,大阵的威力越来越大,我们的脑海也越来越眩晕,我只得不一路‘抽’自己耳光提神,还得‘抽’他们几个,唯有小翠完全不受影响,它是虺,任何‘精’神法术无效。 我们还算好,一路走来,林中的动物纷纷躺倒,睡得到处都是,我甚至还看见了一只没冬眠的熊瞎子,就躺在雪地上呼呼大睡,踢了一脚都不醒。 整整一个多小时的狂奔,就在我快要累虚脱的时候,脑子里“嗡”的一声,豁然清醒,终于出了大阵范围。 在我们前方是一片林间空地,上面停着一辆厢式货车,车厢上画满了蛇、鼠、小鸟等小动物,还刷着三个大字——鼠耳山。 第五十六章:金花婆婆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我看傻眼了,万万想不到,传说中的“鼠耳山”竟然会是这样,它不应该是一座山吗? 车子那边传来熟悉的声音,我连忙带着豹子跑了过去,果不其然,车厢另一边摆着张桌子有几个人围坐在桌子边,看着我来时的山头,面‘色’凝重,全都是熟人,有小翠‘花’、柳银‘花’,还有灰家和白家的老大。,。 小翠‘花’第一个看见我们出现,惊呼着飞扑了过来,“小米哥哥!大姐!” 小丫头真的是喜到了,也顾不得避嫌,一头扑进我怀里,重重抱了下,然后又跳下去抱住了胡秀英。 “你们可算出来了。”柳银‘花’终于松了口气。“千狐天幻大阵已经发动了。” 说话间,他们三人围过来,为胡秀英做了番检查后,由两个男人轻手轻脚把她往车厢里抬。我心中急切,一把拉住柳银‘花’问道:“现在该怎么进去?” 玄真子还在里面,我必须得把她给捞出来。 柳银‘花’看着我,目光若有所思,摇了摇头,“全东北有道行的胡家都被胡三夫妻俩招来了,他们这次要和李天水拼命,岂容旁人打扰?千狐天幻大阵布下,就算是他们夫妻俩都出不来。” 这一战,胡三太爷已经压上了全部家当,要和李天水拼个你死我活了!我在外面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却是毫无办法。 “稍安勿躁。”柳银‘花’安慰道:“胡三夫妻俩联手,又有这么多胡家助阵,李天水决计占不了上风,咱们在外面等着就是。” 我哪里能等得住?可又没别的办法,只得默默点了点头,坐在了桌子边。 过去了大约一个小时后,两位老大和小翠‘花’她们出来,胡秀英已经脱离危险,灵魂沉睡了,所有人围坐在桌子边等待。 据几位三‘花’教的老大说,胡三夫‘妇’为了今天的一战,已经筹备了十年,动用了能动员到的所有家族力量,一旦战败,东北胡家将会元气大伤。 他们对坐聊天,我和小翠‘花’却完全无心说话,一直紧张的关注着那边山头。特别是小翠‘花’,始终抓着我的胳膊不肯松开,笑脸发白,捏得我生疼。 忽然,远处传来一阵木梆子声——“卖油嘞!” 这声音清脆高亢,一里可闻,在群山间回‘荡’,伴着有节奏的梆子声,煞是好听。只是这里荒山野岭,连户人家都没有,又是大雪纷飞,怎么会有人来卖油? 我们全都回头看,只见一个穿着深蓝印‘花’布,包着同‘色’头巾的大嫂挑着一对油桶,迈着小碎步走了过来,每走一段就敲几下梆子吆喝一声。 “胡金‘花’!”柳银‘花’大吃一惊,其他几位也站了起来,全都看着那一步步‘逼’近的卖油大嫂,面‘色’凝重,似乎很忌惮。 “姨娘!”小翠‘花’站在板凳上,对着那大嫂用力挥手大喊,眼泪终于涌了出来,“我爹妈和二姐都在里面……” 这一位,就是赫赫有名的金‘花’婆婆! 和胡家其他人不同,这位长白山金‘花’婆婆并没有在东北设堂口,也不招出马弟子,而是喜欢游历天下,在南方的名气比在老家还大,据说法力犹在三太爷和三太‘奶’之上。 由于三太‘奶’是胡天祖的养‘女’,所以她既是小翠‘花’的姨娘,也是她的姑妈,随便叫,不过从称呼中可以看出来,小翠‘花’显然更喜欢她娘。 “嗳,小翠‘花’儿啊!”胡金‘花’笑着对胡翠‘花’招了招手,“快来,看姨娘给你带来了什么好玩的东西。” 小翠‘花’被气哭了,跺着脚喊道:“姨娘,都火烧眉‘毛’了,您怎么还惦记着玩儿啊!” 胡金‘花’笑着摇了摇头,挑着担子走到我们身边,把一对油桶放在雪地里,撩了下刘海笑道:“小丫头你急什么?姨娘我既然来了,岂会袖手旁观?” “可是……”柳银‘花’上前一步见礼,恭声问道:“千狐天幻大阵已经发动,婆婆难道有进去的办法?” 听见柳银‘花’的话,我们几个全都‘精’神一震,要是这时候能有人进去帮胡三夫‘妇’俩一把,胜负的天平很可能就会因此倾斜,只是这很难办到。现在阵中的几个人处在大阵的笼罩之内,胡三夫‘妇’身为施法者,应该是有法‘门’可以不受影响,可其他人无法幸免,这阵法是无差别攻击的。 众目关注中的胡金‘花’摆了摆手,道:“别看我,我也没那本事,只有疯子才能走进去。” 听见胡金‘花’的话,三‘花’教三位大佬一脸尴尬,这不是耍人玩嘛,上哪里找疯子去?况且就算真的找来了疯子,进去了又有什么用?这金‘花’婆婆行事果然荒唐。 只是金‘花’婆婆名声太大,他们不敢出言驳斥,只得默默坐回去生闷气,唯有我心中一动,陷入了思考中。 胡金‘花’说的绝对有道理,无论什么幻阵,攻击的都是人的灵魂,可如果灵魂处在‘混’‘乱’状态,自然就不会受到任何影响。这道理就如同和神经病讲道理,任你巧舌如簧,也是毫无作用。 现在的问题就是,该怎么把人整疯,又能适时恢复。 “小米哥哥?小米哥哥!”耳畔传来呼唤,小翠‘花’见我发呆,扯了扯我的袖子,“你真傻啦?” 我猛然惊醒,抬头看向胡金‘花’,目光灼灼问道:“我能把自己‘弄’疯了,可是我需要一个强大的魂魄!” 把自己‘弄’成神经病,换作别人,神仙都做不到,我却可以,这就叫术业有专‘精’! “你?” “小米哥哥?” 听见我的话,他们全站起来了。 我摆了摆手,拨开小翠‘花’,走到胡金‘花’面前,郑重抱了下拳,“请金‘花’婆婆帮我。” 我看出来了,金‘花’婆婆这时候到来,绝不会无的放矢,她就是冲着我来的,肯定有所准备。果然,胡金‘花’莞儿一笑,“小伙子果然聪明,你来看。” 说完,金‘花’婆婆弯下腰,揭开了两个油桶的盖子。 我们全都围了过去,只见后面的桶里装着半桶香油,清香扑鼻,前面的桶里装的却是一直‘毛’‘色’雪白的老黄皮子。 “黄天霸!”大家伙儿失声惊呼,这只黄皮子,赫然就是东北黄家老大,曾经跟我‘交’过手的黄天霸,他竟然被金‘花’婆婆给擒住了! “蟒天霸那小子不知跑哪里去了,就抓住了这个倒霉蛋,也是一样。”金‘花’婆婆淡淡说道,我们相顾骇然,看来传闻果然不假,这位胡金‘花’太厉害了,抓东北老大简直像闹着玩似得,有点吓人。 “您该不会是要用他……”想到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我都有点紧张了。 金‘花’婆婆笑了笑,说:“黄家老大还不能死,我只是借给你用用,到时记得把他放了。” 说完,金‘花’婆婆挽起袖子,‘露’出一双白生生的胳膊,一把掐住了黄天霸的后脖颈,把它从桶里提了出来。黄天霸估计被她给折腾得够呛,萎靡不振,连挣都不敢挣一下。 金‘花’婆婆左手提着老黄皮子,倒着悬在了前面油桶上方,让它鼻尖擦着香油表面。闻见了香油味,黄天霸似乎有些兴奋,不停‘抽’动鼻子咂嘴。 “真香,正宗的小磨香油,一点没掺假。”灰老大也忍不住‘抽’了‘抽’鼻子,一脸沉醉。 我曾和灰老大接触过,见过他施法,完全可以用神乎其技来形容,不过家仙都有其弱点,哪怕是他和黄天霸这样的绝顶人物也受不了香油的‘诱’‘惑’。再看黄天霸,它已经忍不住伸出舌头去‘舔’了,奈何任它怎么伸长舌头,始终差了一丝够不着,急得它“吱吱”‘乱’叫。 金‘花’婆婆看火候差不多了,左手提着黄天霸,右手拿起梆子,在油桶上敲了起来,细声慢气哼唱:“我家的香油小磨磨哎,闻着香死个人;跳进里面洗个澡,赛过活神仙……” 梆子声传出来,黄天霸愈发的不堪,叫声陡然变大,听调‘门’都快哭了,拼命往油里够。金‘花’婆婆左手纹丝不动,始终保持着让它差一丝够不着,气息平稳敲着梆子唱歌。 我看得眼前一亮,她这是要把黄天霸的魂魄‘诱’出来! 民间有喊掉魂、吓掉魂、睡掉魂的说法,都是真实存在的,不过对于修行者来说,那些方法都没什么用,只可能被‘诱’‘惑’出来,谁说修者都是冲虚清静之辈? 敲了大概五分钟后,黄天霸的眼神开始变得‘迷’茫,舌头慢悠悠‘舔’着空气,不过魂还是没出来,灰老大先招架不住了。 “我去看看秀英那丫头怎么样了……”灰老大撂下一句话,落荒而逃,再这样下去,我估计他要扑进油桶里了。 黄天霸修为比灰老大稍微高一些,也有限,灰老大刚离开,它的眼神一黯,长长呼出一口气,魂魄终于掉了! 说时迟那时快,黄天霸的气刚呼出一半,金‘花’婆婆手腕一番,梆子不见了,她的手上出现了一根铁针,闪电般扎在了黄天霸眉心里。 “祝由针!”我失声惊呼,这是祝由术里的祝由针法,也是现代针灸的起源。这一针拿捏的可谓妙到颠毫,在我的注视中,黄天霸的三魂刚出来,就被铁针生生截断,七魄留在了它的识海中,魂魄被这一针给分离了! 第五十七章:错乱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想要截断而不伤魂魄,简直比扎中爬行中的蚂蚁腰还难,如此神乎其技的祝由针法,我只在一个人身上见过。。。 “您认识张家师母吗?”我故意没把话说清楚。 金‘花’婆婆随手把黄皮子往后面的桶里一扔,盖上盖子,冲着我微微一笑,道:“我和她是结拜的干姊妹,她的祝由术,是我教的。” 我目瞪口呆,原来她俩竟然还有这层关系。 现在黄天霸的躯体带着七魄,就等于是个没有思维的植物黄鼠狼,而它的三魂泡在香油里面正乐不思蜀。 “快动手吧。”金‘花’婆婆催促道。 我清醒过来,看着那个香油桶,目光中‘露’出一抹果决。胡三太爷两口子在里面,玄真子也在里面,正在和仇人李天水拼命,随时可能出事,为了救她,劳资这回也拼了! 我虎吼一声,一把抱起香油桶,嘴对嘴大口灌了起来,喉结‘抽’动,“咕咚作响”,我要把带着黄天霸魂魄的香油全喝下去! 这桶里只有小半桶油,不过也有三斤多的样子,想要全喝下去,难度不是一般人可以想象的。这么说吧,喝下去第一口,我的头就有点晕,二口开始恶心,第三口下去,我的胃狠狠‘抽’搐了下,油直接从鼻孔里冒了出来,喷进了油桶中。 我觉得我不需要用任何法术,照样能疯,光喝油就可以…… 看见我的架势,那些人个个簌簌发抖,全受不了了。 “……我去看看秀英那丫头。”柳银‘花’第一个落荒而逃。 “小家伙,别在这里玩,容易出事……”白家当家的从我肩膀上把小白家仙拽下来,抱在怀里也跑了。 “大姐!你没事儿吧?!”小翠‘花’尖声怪叫,追随他们而去。 我抬起左手胡‘乱’摆了摆,抱着油桶继续喝,我这时候是真的豁出去了,哪怕就是喝死,也得把这小半桶油喝下去! 咕咚,咕咚…… 胃里翻江倒海,恶心的要命,比喝烧酒还难受,头脑壳晕的厉害。我这是什么都不管了,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喝! “嗵”的一声,已经喝干的空油桶被我甩在了雪地上,我恶狠狠抹了把嘴,强忍着天旋地转,看了下那座山头的方向,大喝一声:“来!” 我就要疯了! 用力甩了甩头,结果越甩越昏,我强忍住不适,心念猛然一沉,魂魄离开了识海。 感受到附近有个空‘荡’‘荡’的识海后,黄天霸的魂终于抵不住这更大的‘诱’‘惑’,闪进了我的识海中,掌控了我的身体。 “胡金……”听见自己口中发出古怪的声音,我立刻又钻回了自己识海,黄天霸现在只是一段残魂,看见我后魂飞魄散,赶紧冲了出去。我不依不饶,跟在后面追赶,死死咬住不放。 我俩以我的身体为竞技场,展开了追逐赛,我的躯体也随之不断易手,真真正正成了神经病。一直缠在我怀里的小翠立刻探出头,一口咬在我眉心,加入了这一场‘混’战,只不过它不进入我的体内,一旦出现了空挡就补上,领着我的身体向山上走。 从外面看,我就好像一具僵尸,一摇三晃、走走停停,移动的很慢,可除此之外,再也没有进入大阵的方法。 “小米师傅,我胡家就拜托给你了。”身后传来胡金‘花’的呼喊,断断续续的,回头看一眼,鼠耳山里的人全都出来了,对着我挥手相送。 我现在没法和他们打招呼,继续追逐黄天霸的残魂。就在几天前,我和黄天霸斗法还处于下风,现在的他面对我,除了逃命已经别无其他想法。 大雪一直下个不停,积雪已经淹没了膝盖,我走的异常艰难,好在这座山的坡度很缓,否则以我现在的状态根本就走不上去。大约半个小时后,我走出了鼠耳众人的视线,踏进了老林子深处。 别人在雪地上行走,都是高抬‘腿’,迈大步,我却只能拖着走,所过之处留下两条深深的沟壑,步履维艰。 走着走着,天黑了,我仍然在艰难前行,不是我不累,而是这样的状态下,我根本就感觉不到身体的疲累,没有灵魂常住的驱壳完全没有任何感觉。某种意义上来说,我现在的状态和小翠差不多,同样不受任何‘精’神类法术的影响。 一路走过一只又一只睡大觉的狐狸,它们所处的位置暗含某种规律,并且灵魂‘波’动几乎一致,连成了一个整体。千狐天幻大阵果然厉害,自打进入大阵范围后,就再也看不见一只活动的动物,到处一片死寂,仿佛连大地都睡着了。 越往深处走,大阵的感染力越强,就连我的灵魂都开始有些发晕了,不得已之下,我干脆逮住了黄天霸的灵魂,拼命和他‘交’换信息,这样我的灵魂就完全处在错‘乱’状态,不再接受外部的干扰。 这么做其实是有一定风险的,我可能会吸收掉他的某些记忆和本能,好在我会洗魂术,等事情完结后,可以把这些驳杂的信息完全清洗掉。 我彻底变成了一个疯子,再也没有连贯的思维,脑子里一片‘混’沌,各种古怪的信息胡‘乱’传递,我一会自言自语着不着调的话,一会又唱起连我自己都不知所谓的歌谣,一会儿哭,一会儿笑,辛亏这里没人,否则准得被我吓到。 好在小翠一直牢牢侵入我的灵魂,艰难地拖着我的思维一点点往前蹭。 从白天到黑夜,又从黑夜到白天,我终于穿过千狐天幻大阵,走到了山顶。这里的阵法压力和大阵边缘差不多,我即便是不处于‘混’‘乱’状态,也能勉强扛得住。 我本身是鬼巫,以灵魂强大见长,单就这一点,不会比李天水差。 我终于放开已经奄奄一息的黄天霸,他的残魂立刻被小翠吸了过去,我脑子里“轰”的一声,意识终于完全恢复,又能看见东西了。 在我的前方,一片白茫茫,山顶上朔风刮过,雪面上起了一层白‘色’的雪雾,这就是东北人常说的白‘毛’风,西伯利亚的寒流过来了! 雪地上,矗立着一棵课落叶松,黝黑的树干映衬着白雪,仿佛像铁一般。 呕! 突然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我眼冒金星、脚下一软,瘫在雪地上大口大口呕吐起来。一口口香油从我喉咙里往外涌,不分嘴巴还是鼻孔,向外狂喷。我的胃受到了很大刺‘激’,油一直下不去,现在全凸出来了。 剧烈的呕吐后,我的眩晕稍稍有些缓解,却耳鸣了起来,“嗡嗡”作响,我现在急着去找玄真子,也顾不得这些了,强忍着跌跌撞撞往前跑。 千狐天幻大阵覆盖了这整座小山头,我现在已经接近中心位置,又跑了,我终于见到了日思夜想的玄真。她穿着一身大红‘色’的衣‘裤’,侧躺在雪地上一动不动,那柄她从不离身的长剑被抛在了一边。 我心头大骇,冲过去一看,松了口气,玄真子并没有昏过去,更没有死,她正用一边耳朵贴着地,眼珠“滴溜溜”‘乱’转,似乎在伏地听声。 “玄……” 不等我喊出口,玄真子面无表情对我使了个眼‘色’,示意我不要说话。 看见玄真子古怪的眼神,我有些‘迷’糊,怎么她的眼神如此陌生?不过看见她神情如此古怪,我也没有再问什么,和她头冲头一起伏在地上听。 然而,什么声音都没有,除了自己的心跳。 不过这些也不重要了,我来这里的最主要目的就是寻找玄真子,看见她安然无恙,我也就放心了。 “你在干什么?”我压低嗓‘门’用气声问,“跟我回家去吧” 玄真子细细的眉‘毛’略微皱了下,显得有些不耐,也用气声对我说:“你听不见吗?那么大的声音。” 我莫名其妙,我耳朵坏了吗?转念一想又不对,如果我耳朵真的坏了,又怎么可能听见玄真子的低语? 突然,我意识到了什么,心里咯噔一声,又凑近了些小声问:“你认得我是谁吗?” “米小经。”玄真子似乎很不耐烦了,随口答了一句。 看见她的眼神,我心中暗道不好,这的确是玄真子,却绝对不是我熟悉的那个玄真子,她出问题了!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那里吗?”我继续慢慢往前‘逼’近,同时打开第三目查看,果然发现了异常。这个人的确是玄真子不假,可是从灵魂‘波’动来看,她应该处在深度睡眠中才对。 原来,我竟然是在跟睡着的玄真子说话。 当然不是说梦话这么简单,梦话不可能这么清晰、这么有逻辑。我的第一反应就是玄真子的灵魂有问题,可是从外表又看不出来什么,难道是,问题出在深处? 尽管我俩离的很近,我可以看得很细微,不过现在大阵中的三人都是绝顶高手,他们布下的手段,我从外部未必能看得出来,要想彻查,只有进去。 这是我俩的额头已经离的很近,我趁玄真子不注意,立刻靠了上去,眉心贴眉心,随即我的灵魂猛然冲出来,闯进了玄真子识海。 我原本是想最近距离观察她灵魂深处有没有异常,可接下来的一幕却出乎我预料,我的灵魂视线打开后,看见的却不是人的灵台识海,而是一处大森林。北风漫卷,雪‘花’飞舞,鬼哭狼嚎。 “哇……”怀里传来婴儿的啼哭声,我低下头看,只见自己怀里抱着一个刚出生的‘女’婴,正闭着眼嚎啕大哭。 第五十八章:抉择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我愣住了,这是怎么回事?这里绝对不是识海!还有,怀里的‘女’婴是怎么回事? 怀里的‘女’婴越哭越大声,肖华听得心理发紧,连忙把用单手把外套脱下来摆在地上,把孩子小心翼翼裹了好几层,又抱在了怀里。 这么冷的天,也不知谁家把孩子给丢了,多可怜呐!我心里想。不过随即我又愣住了,这孩子……究竟哪儿来的?为什么会在我怀里? 低头看,小‘女’孩还没睁开眼睛,被我裹住抱在怀里终于不哭了,转动着小脑袋直哼哼。她应该是刚出生不久的,皮肤上还粘着许多白白的胎脂,稀疏的头发卷曲着贴才头顶上,看上去那般柔弱。 我‘欲’哭无泪,这都是怎么回事啊?! “把他给我,小米。” 正当我手足无措,身后传来低沉熟悉的男声,我猛然转回身,穿着一身古怪袍子的李天水不知何时站在了我背后,向着我伸出了手。 “这是……”我悚然一惊,再次低头看向‘女’婴,越看越熟悉,这是……“玄真子!” 我大惊失‘色’,一连退了三步,脚下不稳,坐在了雪地上。 “小米,把这孩子给我吧。”李天水并没有‘逼’过来,他恳切说:“我之所以要这个胡家的小‘女’孩,是为了救你的外公啊!” “什么?”我听得浑身一震,‘迷’茫了。 李天水俊美如妖的脸上‘露’出痛苦之‘色’,叹道:“其实我出关后,功法就已经登堂入室了,哪里还需要这个小丫头?那些不过是外界胡‘乱’猜疑罢了,只是我实在无力挽救你的外公,不得已之下,才出此下策……” 李天水的表情绝不似作伪,修为到了他这一步,也无需向我伪装什么,或者说,当今世上可能已经没有他值得为之伪装的人了。 “小米,我已经活的太久了……”顿了顿,李天水又叹道:“我孤苦伶仃一世,直到遇见了你外公,我一直把他当成亲人的!我把平生所学都传授给了他,就盼着他好,能得成大道,如果可能的话,我愿意把自己的生命给他,只可惜……” 李天水紧抿着嘴‘唇’看向我,目光中已经‘蒙’上了一层水汽,断然道:“我这个做师长的没本事,可我绝不甘心看着他老死,为了就他,哪怕是灭尽天下苍生,我也愿意!而你现在手里抱着的‘女’婴,就是他唯一的解‘药’!” 李天水说这番话的时候,浑身绷紧,面‘色’狰狞,儒雅俊美的他瞬间迸发出了吞天的气概。 我被李天水一连串的话语震懵了,呆呆看着怀里的婴儿玄真子,喃喃问:“玄真子,能救我外公?” “对。”李天水斩钉截铁道:“当年舜帝知道巫法即将凋零,便将法力分封进了他的几个巫奴体内,又把他们遣到了北镇山,让他们世代居于此处,不得随意进入中原,胡家,得到的就是舜帝的不朽‘肉’身。舜帝大德,北镇蛮荒之地,天高路远,常年苦寒,巫法的种子果然保存至今,今日我巫法重现,不正是该取走这本就该属于我等的法力吗?” 原来,事情的原委竟然会是这样。 舜帝作为最后一位神巫,显然是算到了自他之后,巫法会受到打压甚至灭绝,所以在几千年前就布下了这个局,将他的巫法种子传于后人,也许就是我们,可…… “哇……”我怀里的玄真子又开始啼哭,伸手蹬‘腿’,她的一只手从“襁褓”中探了出来,握成个拳头,自自然然伸进嘴里嘬了起来,看来,她饿了…… “小米,把孩子给我。”身后又传来熟悉的呼喊,我坐在雪地上回头看,这次来的是胡三太爷。 胡三太爷看上去很狼狈,浑身都是伤痕,最严重的是他的目光有些呆滞,显然是灵魂也受了些损伤。 胡三夫‘妇’俩准备了十几年,倾全族之力布下了千狐天幻大阵要跟李天水决一死战,看来终究还是打不过…… “把孩子给我吧,她是你的朋友,你忍心让她死吗?!”胡三太爷对我伸出双手,悲悲切切哭喊。 我吃了一惊,脑海又开始‘混’沌起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玄真子不是好好地躺在雪地上吗?怎么我想冲进她的识海,却来到这么个古怪的地方?婴孩又是谁? 我没有理会他们任何人,索‘性’打开第三目查看,这一看之下,我刹那变‘色’,我怀里的婴孩竟然是真实的,胡三太爷和李天水也是真实的! 我原本以为,这应该是某种幻境斗法,可事实却大出我的想象。 “不!这不可能是真的!”我的神情瞬间变得疯狂,嘶声呐喊:“玄真子早就长大了,我外公也过世了,现在的局面毫无意义!” “不,有意义的。”李天水急了,指着我怀里的玄真子说道:“你没看出来吗?你怀里的婴孩是真实的,她的魂魄也是真实的!” “可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转过头对着胡三太爷厉声大喝。 胡三太爷面‘色’瞬间变得灰暗,沉默片刻后说:“我们……其实是在云真的梦里,而她的梦里还有个灵体,只不过不是属于她的,而是……” “是另一个云真的!”侧旁又传来‘女’声,这次来的是胡三太‘奶’,她一身火红,怀抱一只蜷着沉睡的小狐狸,一步步踏雪走了过来。“这个云真才是不老之躯。” 如此我终于明白胡家的孩子是怎么回事,一个人形凡躯,一个不老灵体,等某一天结合在一起后,才会成为一个完整的胡家仙。至于在玄真子梦里这回事……有些匪夷所思,我想象不出来。 胡三太‘奶’走到我身前三米的地方,把熟睡不醒的小狐狸轻轻放在了雪地上,后退到了胡三太爷身边,夫妻俩一同满怀希冀看着我,显然是让我做决定。 “那你又是在这里干什么?”我又转向李天水,现在似乎完全就是胡家的事了,李天水为什么还要掺和? 一直到现在,李天水都没有任何举动,只是默默看着,面对我的问题,他稍加沉‘吟’,说出了一句让我无比震惊的话,“小米,你以为,你的外公真的彻底死了吗?” 我如同被人用大锤在天灵盖上砸了一下,眼前一黑晃了三晃,差点晕了过去。 李天水继续说:“我原来设计的功法,和胡家有些类似,赵本胜吸走你外公修为的时候,实际上,他的体内已经有了一个分身,在他的葬礼上,被我取了出来,一直带在身上。” 李天水说到这,抬起双手猛然一振,竟然从身体内振出另一个穿着身白‘色’本装的人,顺着力道向前冲了几步,扑倒在我的面前,一动不动。 看见这个人,我魂飞天外,这正是我的外公,只不过看上去比去世时要年轻许多,大致就是我小时候看见的模样。 我从小被外公带大,对他老人家太熟悉了,绝对错不了,这就是我的外公!他看上去一切正常,可就是感受不到一丝活‘性’,这种状况很难描述。 “外公啊……”没想到还能再一次看到外公,我的热泪夺眶而出,立刻哭了出来。 “小米,只需把你怀里的灵体给你外公,他就能活过来,并且从此不死不老,做出你的选择吧!”李天水说完,就退后一步不再说话。 现在,三个人全都看着我,等待我作出决定,在我身边,一边是沉睡不醒的小狐狸,另一边是毫无活气的外公。 我自己是个巫觋,知道李天水说的都是真的,只要按他说的做,外公就真的会活过来,并且绝不会像赵本胜那样,只是小狐狸将会永远醒不过来。 如果我给了小狐狸,那外公就再也没有了复生的机会,他的这具身躯会逐渐腐朽,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我该怎么办? 我怀抱着婴孩,簌簌发抖,这个决定竟然意外的难下。 时间一点点过去,我的神情越来越疲惫,我们所有人都仿佛变成了泥塑木雕,而我怀里的婴孩也不再啼哭,竟然睁开了眼镜,带和好奇打量我。 看着婴儿的目光,我心中一动,那个疑问又涌起,为什么婴儿会出现在我的怀里?这里是玄真子的梦,她是神一般的存在,可以制定规则,也就是说,是她把婴儿‘交’到我手里,让我作出决定的。 玄真子应该是知道了这一切后,她也无法决定该怎么做,于是就把决定权‘交’给了我…… 想通了这一点,仿佛一切豁然开朗,我慢慢抬起了头,深吸一口气说道:“其实,我们谁都没资格决定她的命运,她也是有灵魂的,这个决定,只能由她自己来做出。” 说完,我跪坐着,把婴儿放在我面前的雪地上,身躯开始拼命用力,到了某个节点后,我的第三目位置被硬生生冲开,我的魂魄冲出识海,脱离了本体。我那没了灵魂的身躯缓缓弯下腰,额头轻轻触在了婴孩额头上。 额头刚接触在一起,我那躯体本已经缓缓闭上的眼睛猛然睁开,抱起婴儿,缓缓站了起来。进入我体内的是灵体的魂魄,现在等于她抱着自己,要为自己选一条路。 我其实不知道这个灵体有没有很具体的思维,也不打算知道,她自己的事情该由她自己做主,任何人都不该施加干扰。 我的躯体抱着婴儿站了起来,目光‘迷’茫,开始左右打量,现在变成了四个人默默看着她。 下一刻,“我”欢呼一声,跌跌撞撞走向了沉睡中的小狐狸。 第五十九章:归路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看着我的躯体抱着婴孩放在了小狐狸身上,所有人都沉默了,这里终究只是个梦,似乎只有那个婴孩是真实的,想打都打不起来。 “唉……”李天水长长叹了一口气,低下了头。 我都没看清是怎么回事,婴孩不见了,那个沉睡的小狐狸,或者说是胡云真睁开眼睛,发出了出生以来第一声啼鸣。而我那没了灵魂的身躯竟然没有倒,而是步履蹒跚走向了另一具外公的尸体。 随着小狐狸醒过来,眼前仿佛拉开了一层看不见的膜,景物虽完全没有改变,可一切似乎都不一样了,唯一的区别就是在我灵魂不远处,又看见了躺在地上的玄真子。 玄真子还是那个姿态,只是她的目光不再空‘洞’,她正在哭,脸蛋贴着雪地,涕泪横流,她也醒了…… “噗通”一声,我的躯体扑倒在外公尸身上,不再动弹,我赶紧一头撞了过去。 刹那间,嚎啕大哭声四起,胡三太爷和胡三太‘奶’抱着小狐狸,扶着趟地不起的玄真子哭得不能自已。找了二十多年,终于找到了,一家人心情复杂,哭作一团。 我伏在外公身上,悲伤和内疚‘混’杂,伤心难于言表,哭的撕心裂肺,有生以来第一次。我本又机会能救活他老人家的,可是…… 外公看上去年轻了好多,我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他老人家对我谆谆教导,循循善‘诱’,陪着我长大,而现在他却只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一片哭声中,玄真子突然跳起来,厉声大喝:“你想跑?!” 玄真子咬牙切齿,目光中满是恨火,我们顺着她看过去,只见李天水已经转过了身,看姿态是准备离去。玄真子从小被李天水所害,一生漂泊无依,找了二十年才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她‘性’子刚烈,这个仇恨岂能放得下? 闻听玄真子的话,李天水脚步一顿,转回了身,落寞说:“此间的事已经了了,我要离开东北了,不想再和你们纠缠。” “呵呵……”胡三太爷起身扶住玄真子,‘阴’‘阴’冷笑道:“你想来便来,夺了我们家孩子,如今想走就走?没那么容易!” 李天水眉头微微一皱,看向了我。 我心中悲伤的无以复加,又‘混’‘乱’的要命,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做,只能抱着外公的尸身呜咽,谁能告诉我该怎么办? 看见我的举止后,李天水叹了一口气,又点了点头,“小米,你……” 李天水一句话没说完,眉峰一挑,一阵曲调声传了出来,那是玄真子在哼唱山音。 “山巫!竟然是山巫!”李天水似乎很吃惊,看着玄真子满脸不可思议。 在李天水的注视中,玄真子山音不断,声调越拔越高,抑扬顿挫,连绵大兴安岭回应。哼唱中,她冷冷盯着李天水,缓缓拔出了长剑,剑光一点点延伸,“嗞嗞”作响。 面对着玄真子以及胡三夫‘妇’的杀意,李天水丝毫没有慌‘乱’,而是陷入了沉思中,他低着头,一会点点一会摇,有些举棋不定。 山音越传越远,大山“嗡嗡”震颤,雪松上的积雪扑簌簌落下,我忽然发现,随着她的‘吟’唱,大战的影响消失了。不但如此,渐渐地,远近四处开始传来野兽的吼叫声,高低错落,熊吼虎啸,此起彼伏。 大山,被玄真子唤醒了! 分开半年后,没想到,玄真子的修为竟然达到了这种程度,如今的她不论矫健的身手,单是法术修为,恐怕就已不在我之下! 一阵阵狐狸的鸣叫声围了过来,向四处看,无数红狐狸‘逼’了过来,围城环形,组成千狐天幻大阵的那些胡家人全来了,把我们这一小片围的水泄不通。紧随其后,到处雪沫横飞,数不尽的山间野兽也围了过来,有黑瞎子,有东北虎,有‘花’豹,有驯鹿…… 小小的山头被无数野兽包围,里三层外三层。 在兽群的外围,我看见了许多许多人,有三‘花’教的、黄家、柳家、莽家以及许多杂仙等等等。他们个个面‘色’凝重,看着我们,关注着这场东北大对决。 看来这些人早就得到消息赶来了,守在各处,等待这一场大战的结果,如今看见大阵出现了异动,全都围了过来。 胡家毕竟是几千年东北老大,又和他们一样是家仙,看得出来,他们中大部分都是支持胡家的。其他少部分应该是被李天水收伏了,这时候应该是持观望态度,谁赢谁就是老大。 众人、兽包围中,李天水依然面不改‘色’,器宇轩昂,朗声道:“李某寄居东北,得这片土地滋养数十载,感‘激’不尽,如今功成,也该离去了,从今往后,李某再不会踏入这里半步。” 所有人听愣了,似乎李天水一直盘恒到现在,就是为了‘交’代这一番话。 李天水又转向恶狠狠盯着他的玄真子,忽然双手在身前一‘交’,行了个大礼,“山巫,李某,得罪了。” 说完,李天水一扫大袖,在他的怀中凭空出现了一只火红‘色’的小狐狸,也在抱成一团睡大觉。看见这只狐狸,胡三夫‘妇’大吃一惊,异口同声惊呼:“秀英!” 李天水“哈哈”一笑,把小狐狸轻轻放在雪地上,身形竟然就此消失。 围观的人、兽一片哗然,四处寻找,等再次看见李天水时,他已经出现在了人群外,又转瞬消失。 “秀英!”胡三夫‘妇’冲过去,把那只沉睡的小狐狸抱起来,相对喜极而泣。他们原以为狐狸胡秀英早就死了,却没想到还安然无恙活着,并且还给了他们。 这一举动同样出乎围观的仙家们预料,他们彼此‘交’头接耳,表达着心中的震惊。 远远传来歌声,在场只有我的听得懂,那并不是什么咒语,而只是一首普普通通的巫颂,可由李天水唱出来,却是那般的悠古,令人沉醉,人们不觉听得痴了。 这时再看李天水,他的身影忽隐忽现,犹如浮影,直接穿过了一棵棵巨树,渐行渐远。他会偶尔摘下一片树叶,或是抓一团冰雪,却又是完全真实的。 原来,这里根本就困不住他,他一直留到现在,恐怕只为了等我做一个决定,然后给东北这片大地一个‘交’代,现在事了,他就走了。 所有人惶恐,这是什么修为?难道,上古神巫又要再现?! 唯有我始终被悲伤包围,一直抱着外公的尸身,始终不曾看他一眼。 “小米师傅。” 身前传来轻唤,我茫然抬起头,胡三夫‘妇’俩一人抱着一只小狐狸,满脸愧疚站在了我面前。不等我说什么,两夫妻相对点了下头,“噗通”一声跪下,对着我怀里的外公尸身拜倒,“参见上巫!” 胡三太爷以头抢地,恳切说:“上巫大德,胡三恳请将上巫葬于我医巫闾山,胡家将为上巫竖神位,时代供奉香火。” 看来,胡三一家觉得有愧于我外公,想把他老人家的这具遗体请回医巫闾山安葬,这当然毫无问题。 我正准备点头答应,四周传来嘈杂声,看过去,只见那些被招来的野兽全都转过头散去。 “不好!”我惊呼一声,赶紧看向玄真子,果不其然,玄真子晃了晃,再一次倒在了雪地上。 我们三人赶紧围了过去,外圈的狐狸们也围了过来,紧接着是与胡家‘交’好的所有家仙。那些曾投靠李天水的家仙、出马们各自看了看,‘阴’沉着脸赶紧离去。 人群当中,我匆匆给玄真子检查了一番,松了口气,她只是透支过度,昏了过去,休息休息就无大碍。 接下来,大家伙齐动手,将玄真子和我外公的遗体抬起来,送下山,我们一行搭乘鼠耳山,驶向了归途,医巫闾山。 @@@@@@ 一周后,清晨,医巫闾山胡家。 我起了个大早,收拾好行李,带上小白家仙和小翠,走出了房间。 胡家有十几间房,上次我来的时候,十室九空,冷冷清清的,可现在,一大早就充满了欢声笑语。胡三太爷和太‘奶’回来了,胡金‘花’也借住在这里,还有胡秀英、胡翠‘花’、胡云真……还有几位我不认识的胡家人。 一大家子人热热闹闹,到处欢声笑语,大人们都在忙活或者闲聊,孩子们则带着小狐狸来回‘乱’窜,打打闹闹。 “跑慢点,别摔着。”胡三太‘奶’扶住一只差点摔倒的小狐狸,柔声叮嘱,可那只小狐狸一蹿就没影了,显然她的话没什么效果。 不过胡三太‘奶’也不生气,她撩了下刘海,看着满屋子的人,眼中满是幸福。世界上还有什么能比阖家团圆更好的事情? 胡三太‘奶’抬起头,看见我背着行李站在后‘门’口,连忙走了过来。 “小米师傅,你要走了吗?”胡三太‘奶’急切问,神情有些焦急,“在这里多住些日子不好吗?怎么这么快就要走?她……” “我有话要问你。”胡三太‘奶’想起了什么,把我拉出了后‘门’。 胡家前‘门’对着山脚下的山路,后‘门’口就是悬崖峭壁,修着一排简陋的长亭,空气‘潮’湿的时候可以看见云彩,美不胜收。 胡三太‘奶’拉着我来到悬崖边,四处看了下无人后,压低嗓音小声问:“你和我家云真……你怎么打算的?” 第六十章:天也会老(第五卷完)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这……”关于这我也是很无奈的,我这人情商不咋地,总是学不会怎么和‘女’人相处,至于她们的心思……用脚趾头我都猜不出来。。。 自从到了医巫闾山后,我发现,玄真子变得不爱和我说话了,无论我说什么,她都用深邃的目光看着我,然后摇摇头转身就跑,这谁能猜出来是什么意思?告诉我有奖! 看见我的苦相,胡三太‘奶’“噗嗤”笑了,不过她也不明示,只是扯了我一下,说:“到了该懂的时候,你自然就会懂,要是还不懂,那就活该你打一辈子光棍。” “可是……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啊?”我是越听越懵。 胡三太‘奶’也不跟我解释,把我往前推,催促道:“快去吧,云真在那边,你快去看看她。” 我稀里糊涂沿着长亭走了几步,回头看,胡三太‘奶’对着我挥了挥手,示意我快去。 沿着弯曲的走廊走到尽头,两个‘女’人正面对悬崖坐着,小声聊天,一个是玄真子,另一个是小翠‘花’…… 小翠‘花’一身红衣,玄真子则依旧穿着一身道袍,身背长剑,作‘女’道士打扮,她从小就这样穿,早就习惯了。看见我走过来,小翠‘花’连忙起身相迎,把我拉了过去。 “虽然你本该是我的男人……”小翠‘花’把我按坐在玄真子身边,小大人似的点着我的鼻子尖说:“不过既然你既然对我的二姐有意思,那我就,把你让给她啦,我不生气……” 说完小翠‘花’领着小狐狸就跑了,脚步敲打着木质地板,“啪嗒啪嗒”响。 小翠‘花’走了,我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可又想表达,急得抓耳挠腮。要是换做以前,我压根不会这样,可最近这几天玄真子都不爱跟我说话,我被她莫名其妙的变化搞得有些紧张,不敢轻易下手。 我不说话,玄真子也低着头不说话,我俩就这么并排坐在悬崖边,默默看着脚下雾气翻涌。 “一对傻瓜。”身后传来稚嫩的声音,我回头看,身后有一扇‘门’,几个小家伙探着脑袋挤在‘门’口,满脸坏笑,被我发现后,嬉笑着一哄而散。 我有些绷不住了,随便找了个话题问道:“小六子当初是被你抓走的吗?” 玄真子闻言叹了口气说:“我怕他被赵本胜抓去,就把他带进了老林子里,让他贴着‘阴’河生活,这样不容易被赵本胜察觉到,可惜……” 说起小六子,气氛变得有些压抑,我们俩都沉默了。 半晌后,玄真子说道:“其实我这一趟来东北,是恩师授意,其间做的事情,也是他老人家吩咐的,事先我不知这么做的用意,事后才明白。另外,他老人家说我这一趟会找到自己的亲人,还会……” 玄真子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低,细如蚊呐:“#¥%……?” “你说什么?”声音太小,我完全听不清。 玄真子被我一追问,脸竟然红了,看见她这样,我顿时来了豪气。人和人‘交’流就好像斗法一样,你牛我就怂,你怂我就牛,原来你玄真子也不过如此…… “咱们还是说正事吧,我觉得吧,咱俩都老大不小了,家里人都催的厉害,再拖下去也不是个事。”我索‘性’把话说到了位,这就叫开局出王炸,先炸你一炸! “啊?”玄真子猛然抬起头,疑‘惑’看着我,没搞懂我什么意思,真不懂还是假不懂我就不知道了。 我叹了口气,目视着她,语重心长说:“你今年也28了吧?按我们老家的规矩,虚岁就30了,再拖下去就算是大龄产‘妇’,生孩子会比较吃亏……” “呀!”玄真子终于明白了我什么意思,二话不说,一脚就踹了过来,“你个‘混’蛋!” 以玄真子的身手,她真要踹我,我哪里能躲得过,不过她似乎发挥失常,这一脚不但绵软无力,还特慢,简直就是伸到我面前的。我自然是当仁不让,轻轻巧巧抓住一带,她整个人跟着也软塌塌倒进了我的怀里。 玄真子又挣扎了几下,可仍然软绵绵的,根本就挣不脱我的怀抱,于是她只得就此认命了。 “你妈刚才催我们了。”我对着玄真子耳畔轻声说:“咱们结婚吧。” “嗯……”玄真子轻声答应,随即立刻返回,拍了我脑‘门’一巴掌:“谁要嫁给你?!” 就在我俩抱着打打闹闹的时候,身后传来一声惊呼:“呀!你们在干什么呀?!” 回头看,小翠‘花’站在‘门’口,表情夸张看着我们,这小丫头片子就是故意的。再往后,并肩站着胡三太‘奶’和大姐胡秀英,笑盈盈看着我俩。 这一惊非同小可,我俩赶紧分开,由于用力过猛,我差点摔悬崖下去,的亏玄真子眼疾手快拉了我一把。 “阿……阿姨。”我连忙站起来,面对胡三太‘奶’手足无措。 胡三太‘奶’走过来,看着我,问道:“怎么,还叫阿姨?” “啊?”我的心跳快得停不下来,脑子根本就没法转弯。 “笨蛋,该叫娘啦!”小翠‘花’在旁边出言提醒,问题是的她的嗓‘门’又高又尖,胡家这么大地方全传遍了。我气得狠狠瞪了她一眼,手在下面挥了挥,无声威胁,可已经晚了。不过就一秒钟,抬起头来,前面已经全是胡家人,足有好几十个! 这里可都不是凡人,事情,就这样让小丫头给闹大啦! 这么多人围观之下,我紧张的都快晕过去了,偏生胡三太‘奶’不依不饶,始终淡然看着我,一副不叫出来就不让下台的架势。 我回头看了一眼,玄真子背对着所有人,抱着根立柱一动不动,也不知在干什么。她是指望不上了,我只好把目光越过三太‘奶’,在人群中寻索一番,果然看见了胡三太爷。 这几天我和胡三太爷‘挺’聊得来的,都快称兄道弟了,这个忙你总得帮吧?只需把你媳‘妇’拉走就成。然而面对我恳求的目光,胡三太爷面‘色’面‘露’沉痛,低下头对我摆了摆手,表示无能为力。 孤军奋战的我,在几十双眼睛的‘逼’视下,再无退路,只得嗫嚅着喊出了声,“妈……” “嗳!”我喊得无比艰难,胡三太‘奶’答应的无比痛快,胡家顿时炸了锅,所有人涌过来,老的小的全有,把我和玄真子簇拥在了一起,大声对玄真子说着祝福的话,同时还威胁我,说我将来要是对人家不好,就把我骨头拆了,我相信他们不是说着玩的…… 一番闹腾下来,我和玄真子的脸全都红成了猴屁股,根本不敢抬头,只听见他们说什么今年腊月十八星期八是个大好日子,这事情赶早不赶迟,都老大不小了,就在这一天把事情办了吧…… 我整个人都处在懵‘逼’状态中,脑子里浑浑噩噩的,相信玄真子和我也差不多,好在胡三太‘奶’是个明白人,她一把推开跟着起哄的胡三太爷,说道:“现在新时代了,咱也不兴什么三媒六证,不过双方家长还是要商量才行。” 接着胡三太‘奶’转向我,郑重说:“小米你先回去,和家里打个招呼,我们家人过几天就去,和你爹妈把日子给定下来。” “嗳……”我的声音哆嗦着,喊不响了,我这时候才感觉到,真的不是我怂,而是因为这里全是娘家人,环境于我不利,要是换在我家,绝对不会这样! 既然事情已经说定了,胡家人立刻把我和玄真子分开,簇拥着她回了屋,说是什么……既然谈婚论嫁了,新娘子和姑爷就不能随便见面,这是哪里的破规矩? 我原本还想和玄真子一起回家,这下泡汤了。 接下来,按照规矩,由胡秀英和胡翠‘花’两姐妹送我出‘门’,也就是送我到医巫闾山下。胡三太‘奶’他们和几位长辈,则去商量来我家的行程。 走在下山的路上,我的心里依旧‘乱’‘乱’的,就这么着,我的单身生涯就要结束了?说实话,我倒是从没有玩没玩够那些想法,我就是觉得‘挺’突然的,我还没准备好…… “姐夫,你这表情是什么意思?”耳畔传来小翠‘花’的质问声,我被她吓了一跳,连忙赔笑,这个小丫头片子太难缠了。 走着走着,到了胡三太……现在该说我未来老丈人和丈母娘的神像前,我发现,在他们二位后方更高的位置上,新塑了一尊神像,那是我的外公…… 这么排位是很合理的,一来,他们俩敬重我外公,二来我要是和玄真子结了婚,外公也就成了他们的长辈,位置自然也就比他们高。 我在神龛前跪下,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胡家两姐妹同我一起下拜,再也不敢刁难我,果然有婆家人震场面就是不一样! 下了医巫闾山后,我们彼此叮嘱、道别,我上了一辆“黑头车”,踏上了回家的路,这一趟东北之旅,终于结束了。这一趟我接触过许多人,经历过许多事,并且迎来了人生中一次大转折,所得将会影响我的一生。 两天后,我回到了熟悉的家乡小城,带着一身的风尘,先赶往外婆家,我要把这一趟经历的事情向她老人家汇报一下,然后再去和父母商量我的婚事。其实这事不会有任何问题,玄真子二老都见过,喜欢得不得了,在他们心目中,早就把她当成未来的儿媳‘妇’了。 路过神山口的时候,我心中一动,先去了‘迷’信一条街。 在马大头家里,我听说了那位白云观主持云峰真人的事,我离开后没几天,这位威名赫赫的道‘门’领袖就失踪了,从此后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得知这个消息,我的心狠狠揪了一下,汪云峰既不是我外公,也不是赵本胜,他可是茅山领袖,道‘门’魁首,法力高强,他得了这‘门’邪巫术,究竟会酿成悲剧还是成为祸害,恐怕谁都说不清。 不过这些事现在想也无用,留给时间去验证吧,我辞别了马大头,匆匆赶往外婆家。 第一章:亲家临门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哟呵。”郭子摆出一副“大爷”的架势,洋洋得意,“小米,你家这凳子不够高啊,要不要哥哥把你举起来?” 我正在挂窗帘,踩着凳子够起来仍然有点吃力,别提多别扭,听见他在旁边说风凉话,立刻恶狠狠瞪了他一眼。 闵馨不答应了,踢了他一脚,斥道:“还不去帮忙?!” 郭子假意被踢了个趔趄,连忙扶住我喊道:“小米你快下来吧,让哥哥我来,要不你嫂子准得要我的命!” 我正好就坡下驴,把位子让给他,自己点着根烟做指挥。 这里是我在造船厂大院的房子,我和“那边”说好了,就在这里结婚,新房子继续给爸妈住着,胡家人都是家仙,对这些完全不在意。如今这里已经装修完毕,家电家具都摆好了,就剩下最后一道工序——挂窗帘。 今天是腊月十五,我,米小经,就要结婚了…… 我现在的感觉很复杂,有欣喜,有失落,有甜蜜,有忐忑,最多的感觉还是累!说实话,事先我是完全没想到结婚会这样累人,什么接娘家人,看房子,装修,还有各种各样的礼,我的妈呀,两个月功夫我瘦10斤了! 我现在的感觉,就跟万里长征看见延安一样,那种苦日子终于到头的感觉,没经历过的我很难向你形容。 郭子站上凳子后,可比我舒展多了,他个子有一米八十多,两条胳膊又长,完全不费力。看见他轻轻松松的,我气不打一处来,对着他屁股也是一脚,“能干你不早上,看我笑话那?!” 郭子被我踹的一哆嗦,慢慢回过头,幽幽道:“小米,不能踹,这可是高空作业,摔下来会出问题……” “没事,出问题了我养你。”我叼着烟“嘿嘿”邪笑,“我把你魂魄和身体分开养,保证养的你舒舒坦坦,一百年都死不掉!” 听见这话,郭子脸都绿了,当场就表示这里不能待了,我赶紧把他抱住,一番好言相劝,这活儿还就他能干得了。 郭子委委屈屈继续干活,我和闵馨有一搭没一搭聊了起来,主要的话题自然还是我的老丈人家。 东北胡家,够吓人的! 聊着聊着我想起来一件事,赶紧抓起放在婚‘床’上的外套,转身就跑。 “小米,你干嘛去?”闵馨追着我问道。 我边跑边穿衣服,头也不回喊道:“这里就‘交’给你俩了,今儿个那边人头一次上‘门’,我得赶紧过去,你俩忙完了就过来吃午饭。” 今天,是胡家人上我家谈婚事的日子。 其实双方早就把一切都谈妥了,婚期都定下来了,就在三天后,腊月十八星期八,这次的会面不过是按照老规矩走个过程,双方的家人见个面。以前都是在电话里谈的,婚前两方父母都没见过面,实在是说不过去。 我这婚结的可够远的,江南娶到了东北,很多事情都只能打破常规来,不过有些原则‘性’的规矩还是不能改的。当然,要是顺着我说,直接俩人领个证,请几桌酒齐活,谁都不折腾,可估计人家也不能答应,所以我压根没敢说出来…… 由于是两家亲家见面,自然是去我父母家,所以早就约好了,今天中午他们娘家人直接上我父母那儿去。 出了楼道,我钻进了郭子那辆桑塔纳,熟练的打着火起步,开向我爸妈家。趁着这段时间我考了个驾照,郭子干脆就把这车送我了,权当贺礼。 我父母家离我不远,十几分钟我就开到了那个建了没多久的现代化小区,说起来,这里的环境可比大院子好多了,就是太闹腾,我和玄真子都不喜欢,胡家人也说这里风水没老房子好。 风风火火冲进父母家,我松了一口气,爸妈家一屋子人,却唯独没那边的,看来他们还没到。 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我这边的七大姑八大姨全来了,济济一堂,有些亲戚我都没见过,当然,地位最高的还是我外婆,她老人家被所有人簇拥着。 “外婆,我爸妈那?”我挤过去问道。 外婆拍了下我,指了指里屋,“在里面换衣服那。” 外婆话音刚落,里屋‘门’打开,我妈领着我爸走出了房间,一屋子人全看傻眼了。只见我爸和我妈全都穿着一身古装,施施然走了出来,还摆了个造型。 我眼珠子都要瞪掉下来了,我的确说过‘女’方家是传统家族,可你们也不至于穿成这样吧?再说了,穿汉服就穿汉服吧,可这二位穿的我看更像是戏服,太‘花’哨了吧…… “帅!”身边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好,屋子里七大姑八大姨立刻一片喝彩声,我那个大姑妈还加一句,“今天一定不能让人家比下去!” 听见这话我想哭,好像婚前见面时的确有这样的传统,两家人比赛牛‘逼’,说是谁家更牛‘逼’,家里孩子将来地位就会更高,我说这就是吃饱了撑的! 我觉得这事情很有必要先和那边沟通一下,连忙掏出了手机,捂着一边耳朵拨通电话,“喂喂喂!” 电话没人接,反而传来了敲‘门’声——笃笃笃! 屋子里人立刻停止鼓噪,看向大‘门’,那你还在敲,‘门’外有人喊,“是米小经姐夫家吗?”。同时我的电话里也传来还带着稚气的‘女’声,“是米小经姐夫家吗?” 站在‘门’边的那位……好像是我表嫂,随手拉开了‘门’,满屋子人顿时眼前一亮。 ‘门’打开后,外面站着一对童男童‘女’,全都十岁出头的样子,穿着一身火红的衣‘裤’,生的粉雕‘玉’琢,别提多可爱了。这俩孩子,‘女’孩是小翠‘花’,男孩则是她的一位堂兄弟,由于俩人都是‘精’怪,那长相,普通孩子一万个里也挑不出来一个。 最奇特的是,两个孩子手里分别抱着一只红‘色’的小狐狸,和俩孩子一样可爱,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向屋里张望。 “这……”一屋子人鸦雀无声,这俩孩子无论相貌还是穿着打扮加气质,都太出众了,不好比,不好比啊! 一片寂静中,小翠‘花’看见了我,脸上一喜,连忙把手机揣起来,刚想挥手大喊,想起来了什么,又把眉眼沉了下去,淡淡道:“姐夫,咱家人都来了,还不下去迎接。” 那个小男孩立刻侧移一步,说道:“新姑爷,请移步。” 轮规矩,论派头,人家可是几千年的传统大家族,就小翠‘花’这做派,一般人想学都学不来。我这边‘精’心准备的一大家子人,就这样让一对孩子给镇住了…… “呃……”我扫了一眼有些丧气的自家人,连忙越众而出先出了‘门’,谁叫我是姑爷,干什么都得打头阵。 在小翠‘花’和小堂弟的带领下,我们一大群人出了大楼,刚走出楼道,我们又傻眼了。只见大楼前停着一辆硕大的奔驰房车,喜庆的大红‘色’,胡家人竟然是开着这玩意来的! 这其实也不奇怪,别看胡家堂口看上去很朴素,人家可不缺钱,你想啊,全天下就算只有一百万人拜胡家,一年上供一块钱,那可就是一百万,而胡家已经绵延几千年了…… 我其实这些年也算挣了些钱,在家族里算是比较有出息的,可和人家比起来,寒酸都不足以形容,就这辆车,就得好几百万了吧?! “放‘花’炮,迎贵客。”小翠‘花’和小堂弟站在车‘门’两边,清了清嗓子喊道。 我连忙抖开一挂鞭炮点燃,小区里“噼里啪啦”炸开了,附近的人们立刻过来看热闹。本来这辆车就够惹眼的,现在一放鞭炮,别人都知道这家在办喜事。 看热闹的吸引过来了,小区保安也过来了,脸上喊道:“小区里不准……” 保安本想说小区里不准放鞭炮,可话没说完,小翠‘花’淡淡看了他一眼,他立刻改口,对着车‘门’笑嘻嘻打躬作揖,“祝贵家和和美美,早生贵子,白头偕老……” 围观者面面相觑,这人傻了吧? 车‘门’打开,我那老丈人第一个走了出来,他一身裘皮,带着裘皮帽,风度翩翩、器宇轩昂,贵而不俗。这才叫会穿衣服,人人都看得见你有钱,却又丝毫没有庸俗感。 紧随其后,丈母娘下来了,她的打扮完全是另一种风格。只见她上穿束身的夹袄,下穿曳地长裙,配上高挑身材和‘精’致的相貌,端庄又温婉。 “嗯。”胡三太爷对着我颔首点头,一抬手,走向我爸爸,笑呵呵道:“这位就是亲家翁吧?久仰久仰!” “小米。”我丈母娘对着我微微一笑,向后使了个眼‘色’,端着双手走向了我母亲。 接下来,胡家人一个接着一个下车,他们显然都经过了‘精’心打扮,无论大小个个出众,围观者惊呼声不断。 相比之下,我们这边全都沉默了,彻底被人比下去了。 我对此完全无所谓,倒是一直惦记着丈母娘刚才的眼神,等终于不再向外出人后,赶紧蹿过去探头向里张望,果不其然,车子里还有两个‘女’人,其中一个正是一身盛装的玄真子。 刚准备对玄真子说点什么,我后脑勺被人拍了一下,小翠‘花’娇叱道:“姐夫不知羞,哪有新姑爷偷看新娘子的?” 我脸一热,赶紧缩了回来,这下连我都丢人了……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郭子的声音,“小米!” 郭子和闵馨来了,这小子走到跟前一看,“哟呵,叫人家比下去了?” 别看这小子个子大,猴‘精’猴‘精’的,一眼就看出了状况,他把脑袋往我家人堆里一扎,小声说:“等接亲的时候,跟着我,我保管让亲家连本带利全还回来!” 听见这话,我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 第二章:喜临门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这小子想干什么?! 不等我发问,两家人簇拥在一起,相互打着招呼上楼去了,我只好和小翠‘花’她们跟在了后面。,。 到了楼上,两家人一起见过了我外婆,她老人家是这里辈分最高的长辈。在这里,胡家人再一次让我家人大开眼界,他们一家家大人带着小孩大礼参拜,毕恭毕敬。 我外婆是大户人家出身,对他们家这老派的一套也是‘门’儿清,同样举止得体。这么一套下来,我感觉外婆看着我丈人和丈母娘的眼神比看她‘女’儿‘女’婿都亲,搞得我妈很挫败,低着头闷闷不乐。 郭子立刻凑过去,对我妈耳语一番,还不停拍着‘胸’脯,我妈脸‘色’才松了些。 接下来两家人济济一堂,开始了热烈的‘交’流,说白了就是互相吹牛‘逼’,不用说这一阵依然是我家这边大大落在了下风。说实话,我们家这一房据我所知出的最大能人就是我太爷爷,说是在民国的时候当过本市的消防总长,再看人家那边,我就不说什么了…… 很快,话题就被我家这边的人带偏,转到了我头上。不得不说,他们还是很有策略的,家里人再牛‘逼’那也不是自己,而作为结婚当事人,我和玄真子才是最重要的。 在我家亲戚口中,我这个二本大学生被夸得简直天上有地下无,完美无缺,郭子甚至还言之凿凿说我两岁那年就会背“鹅鹅鹅”,我怎么一点都不记得了…… 我这个害臊啊,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奈何怕楼下不答应。 “二姐夫,你小时候真的那么厉害啊?!”小翠‘花’扯了扯我袖子,小声问,满眼小星星。 我没好气的答:“别说两岁,鹅鹅鹅下一句是什么我现在都不知道……” “切……”小翠‘花’白了我一眼,和小伙伴们玩去了,顿时屋子里小狐狸‘乱’窜。 对于这一幕,我家这边人很好奇,可人家是客人,也不好开口问,再加上东北对于他们来说太遥远了,也许那里就兴这么玩,别开口问了闹笑话。这里表面一团和气,其实两边都憋着劲,正在比谁家孩子更厉害,关键时刻可不能‘露’怯! 我这边吹完了我,轮到胡家,这次我算是开了眼了,论起吹牛‘逼’来,它们才是真正的高手。只见胡三太爷领头,那是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并且有条有理,我是越听越灰心,越听越觉得配不上人家,不由低下了头…… 郭子在一旁看不下去了,拍了拍我肩膀,上去打了个哈哈,大声道:“胡老先生,祝小米和你们家云真,早生贵子,为米家传宗接代留下香火。” 这话一说出来,口若悬河的老胡顿时哑了火,这家伙的嘴,太能说了,表面是道喜,实际上是直指要害,你们家闺‘女’再好,还不是嫁给了我?偏偏人家说的是喜庆话,老胡既不能反驳也不能翻脸,只能讪笑着,“是啊是啊……” 我家这边人立刻‘精’神大振,不过刚被人家打的毫无还手之力,现在也不敢嚣张,立刻又转换了话题,开始研究结婚当天的具体事宜。最后双方商定,胡家先住在本市最好的海螺酒店,到了结婚当天,直接从酒店里接新娘子。 事情谈完,午饭点刚好,大家伙儿亲亲热热出‘门’,准备去事先定好的酒店里去吃个便饭。说是便饭,那只是传统说法,其实今天吃的酒席和结婚当天一样,这就算是让娘家人吃一遍看看可满意,有问题就立刻提出来。 结婚这档子事上咱们男方是求着人家的,难啊…… 一大屋子人和狐狸刚要出‘门’,‘门’口来了一位身穿西装拎着公事包的男人,用手指敲了敲敞开的大‘门’,问道:“米小经先生在吗?” 我一看奇怪,这人我并不认识,而且他说话竟然是东北口音。 “我就是,您是?”我越众而出问道。 来人左右看了看,小声说:“鄙人是赵本胜赵总的代理律师,有一份……要和您谈谈。” 听见这话我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赵本胜赵总生前立过遗嘱,其中应该有关于我的条款,律师都是人‘精’,他看出来我们家正在办喜事,“遗嘱”俩字他没有明说出来。 我打招呼让爹妈他们先去,拉着律师进了里屋。 我事先对这份遗嘱有猜测,不过真实情况远超我想象,赵本胜的遗嘱大致是这样立的:说是所有佣金都付出去后,余下的资产一半归我,一半捐给红十字会。按照原本的算法,我大约能得到500万,可那些非法的雇佣兵全死了,这一半落在我身上,就变成了恐怖的1500万! 听着这么数字,我沉默了,并没有什么欣喜,这些钱……“按照事先的约定吧,我拿五百万,剩下的一千万也捐了。” 我拿起一支笔,在遗书下的留白写上一行字,又留下了自己的签名。我虽然也爱钱,不过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只拿我应得的那一份,别的我不要。 “这……”律师捧着遗书傻眼了。 我打断他的话,笑道:“我家正在办酒席,要不一起来吃个饭吧,给我个面子,也让你沾沾喜庆。” “嗳!”律师高高兴兴点了下头,“赶了那么多路,我也的确饿了,就沾沾你米先生的喜气。” 我勾着他肩膀,一同出‘门’去了。 当天的酒席,两家人在一起推杯换盏你,聊得热乎吃得开心。不过玄真子并没有参与进来,按照本地的规矩,从现在开始直到结婚,我俩是不能见面的。 酒一直喝到下午三点多,两家人尽兴而归,我先把老丈人一大家子送到了海螺酒店,又回来收拾残局把自家人送回家,等终于忙完后,成功累成了狗。好在那个律师一直陪着我,等我全处理好了后,就和我完成了相关手续,也算是结婚前的一份大礼吧。 这一天累下来,我小‘腿’肚子都超前了,身体累还是小事,关键是心累,想想看还是做‘女’人舒服,玄真子现在应该舒舒服服躺着,谁都不见,哪里像我这样迎来送往的。 接下来两天基本没什么事,知道两天后的晚上,几个人涌入了我的新房,以郭子为首,这是我的迎亲队伍。这一帮男男‘女’‘女’,刚进‘门’我就觉得不对,太能闹腾了。 “哥哥,你说明儿能不能来点狠的?”一小个子凑在我面前,‘阴’测测道。 我打了个哆嗦,心说就你们这样的要去跟胡家人来横的?小翠‘花’就能把你们撂倒一个排! “千万别!”我连忙阻止,说实话我是为他们好,一旦把人家‘弄’火了,宰了你们几个,警察都找不着人,我也找不着媳‘妇’了…… “要不,咱来点带彩的?”一娇美的小‘女’子凑过来,神神秘秘说:“找几个脱衣舞‘女’郎,给来个现场表演?听说有些地方人就好这道道……” “去去去去!”我一脚把那‘女’人踹了个大马趴,这么玩,我是肯定完了,现场搞不好还得血流成河! “我说郭子。”我已经彻底不耐烦了,“你小子这是故意坑我的吧?” 我们这里接亲是一件很麻烦的事,娘家人会百般刁难,于是婆家这边会想出各种各样的怪招来应对。可那是一般人家。“你小子也知道他老胡家是什么底子,你这么玩,就不怕出大事!” 郭子“嘿嘿”一笑,道:“我还没来得及跟他们打招呼,计划我已经想好了,咱这次不来硬的不来软的,咱们来邪的!” 我闻言打了个哆嗦,头皮都有些发麻,这小子究竟搞什么名堂? “你就放心吧。”郭子大大咧咧拍了拍我肩膀,“明天天亮前哥哥就算是死!也得给你把媳‘妇’给……唔……” 闵馨赶紧捂住了他的嘴,骂道:“你这张乌鸦嘴,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郭子醒悟过来,连忙啐了两口唾沫,又‘抽’了自己俩耳光,念念叨叨:“好的不灵坏的灵……啊呸!坏的不灵坏的灵……” 我倒是不在乎这些忌讳什么的,身为巫觋,我是最不‘迷’信的,我就是不知道他们要怎么干,可这小子打死也不肯说,只管叮嘱他带来那几个人,“明天谁都不许耍横,不!别说耍横,就是人家打你骂你,也绝不能还嘴动手,哥哥这是为了你们好……” “这可有点不好办呐,这个……”小个子面‘露’难‘色’。 郭子大大咧咧一挥手,“钱是小事,只要把新娘子完好无损接回来,加倍!” “那就没有问题了。”小个子心满意足。 我在一旁冷眼相看,这些人还不知道将要打‘交’道的是谁,这简直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干活! 郭子安排好了后,他们几个就在外间围着茶几开始打牌,看架势是不打算睡觉了。我们这里接亲都是天不亮就去,最好的时机是接回家的时候太阳刚出山,这叫越走越亮堂,这些事先已经跟那边商量过来,得到了首肯。 我在沙发上,一躺,准备睡一觉再说,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笃笃”敲‘门’声,闵馨走过去打开‘门’,还不等看清是谁,一条红影闪了进来,赫然竟是小翠‘花’! “我的小祖宗,你怎么跑这里来了!”我吓得一骨碌爬起来。 小翠‘花’满不在乎一挥手,“嚷嚷什么啊?从现在开始,我就算是婆家人了,对了,你们喜‘床’在哪里?我去压‘床’单!” 得,这小祖宗是来讨压‘床’钱的…… 第三章:抢亲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婚‘床’在结婚前一天,要由没结婚的童男或者童‘女’睡一晚,这就叫做压‘床’,新郎要给压‘床’费的,可这孩子为了压‘床’钱,居然投靠我当了婆家人,这也是没谁了…… 这行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叛变! 小丫头不声不响走进婚房,抱着小狐狸就钻进了我的被窝,‘露’出一双脚在外面,就此睡上了。我没奈何,只得掏出几张票子包了个红包塞进被子里,立刻就被她抢了过去。 “红包拿了,快回家去吧。”我无奈地掀开被子,却发现小翠‘花’抱着小狐狸蜷成了一团,竟然笔者眼睛睡着了,只是秀气的眉头紧紧皱着,怎么也化不开…… 我没再说什么,轻轻盖上被子,出了婚房,躺在了沙发上。 “那小姑娘是谁啊?”闵馨好奇问道。 “我小姨妹。”我随口答了一句,翻了个身面朝里,裹着被子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凌晨三点,郭子他们自己动手没人煮了一碗面吃,我家里接亲的亲戚来了,一大帮人浩浩‘荡’‘荡’上路。这些人走了后,原本闹哄哄的家立刻冷清了下来,只剩下我和睡在婚‘床’上的小翠‘花’。 我这时也睡不着了,在家里来回踱步,越想越不放心,这小子有点虎,可别惹恼了我老丈人他们家。想到这,我也顾不得什么规矩了,带上小白家仙和小翠,开‘门’准备追出去。 “带我去!”我还没关上‘门’,小翠‘花’从被子里一头钻出来,蹦蹦跳跳追上了我。 “这……”带着小姨子去娶她姐姐,这也太神奇了,可这小丫头我了解,看来时甩不掉了。 关上‘门’,我内穿婚服,外面裹着一件军大衣,贼头贼头‘摸’出了我们大院,小翠‘花’满脸兴奋跟着。 “偷还是抢?姐夫,您给个话!要不咱给她绑了?”小翠‘花’大大咧咧说道,特仗义。 我听得后脊梁骨发麻,那可是你亲姐姐! 我回头恶狠狠瞪了她一眼,小丫头立刻一脸了然,我都不懂她在我的神情里解读出来了什么,这让我更害怕了,今儿我结婚,没一个省心,个个都在给我搞事情啊…… 叫了一辆出租车,我和小翠‘花’奔了海螺酒店。 到了酒店‘门’口一看,果然,迎亲的车子都停在大‘门’口,人不在,应该是上去了。我连忙把大衣的衣领竖起来,遮住脸面,‘摸’进了酒店大堂,按照规矩,新郎是不能亲自来接亲的。 胡家那一大帮子人住在顶楼套房,把整层都给包了下来,所以这一层楼没别人,全是我家过来迎亲的。我和小翠‘花’乘电梯上来的时候,那一大帮子人正在‘门’口闹腾,前台服务员乐呵呵看着。 “嗨,怎么样了?”我趴在前台上,小声问人家服务员。 服务员是个年轻的小姑娘,脸都乐开‘花’了,笑呵呵说:“这家娘家好厉害,我看不折腾到6点钟接不走。” 邦邦邦!那边我一位远房大表哥重重敲了几下‘门’,扯着脖子对里面哀声大喊:“开‘门’呐!外面有人昏过去啦!”他话音刚落,我那小表弟白眼一翻,倒在了人家大‘门’口。 “这招太老土了。”前台服务员“啧啧”两声,摇头感叹,段位的确不高。 果然,里面的‘门’打开一线,我表哥连忙往里面挤,可‘门’后的链子还挂着,开了10公分就再也开不开了。接着‘门’缝里钻出来一条菜‘花’蛇,昂首吐信,顿时尖叫声四起,迎亲的人群尖叫着一哄而散,撇下了我那可怜的小表弟。 小表弟大概是听见动静觉得不对劲,躺地上把眼睛睁开了一线,正好对上了那条蛇。这一惊非同小可,他发出了一声无比凄厉的惨叫,跳起来就跑,脸都白了。 “没事了吧?”屋子里得意洋洋问了一声,那条蛇又缩了回去,房‘门’“啪”一声关上。 小表弟哆嗦着走回人群,垂头丧气,可不但没有得到安慰,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怂,说他怎么这么没用,只要坚持过去,‘门’绝对会打开。小表弟‘欲’哭无泪,看着这些亲戚朋友,神情中满是绝望,小伙子一趟亲接的都开始怀疑人生了。 我大表哥显然是这帮人的头头,看见这架势知道骗不开,只得来软的,他上去求道:“亲家,就开了‘门’吧,有什么条件您尽管提,咱们玩归玩,可不能耽误了好时辰。” 大表哥说完,‘门’缝打开,里面有个姑娘‘露’出脸,得意洋洋说:“想开‘门’?简单,我就是把‘门’的,你得贿赂我,我要九千九百九十九的红包!” “没问题,您拿去。”大表哥塞过去一个红包,“九千九百九十九分,一分不少。” 那胡家的姑娘偷笑一声,接过九十九块九‘毛’九分的红包欢欢喜喜缩回去,胡家根本不缺钱,这叫做讨喜,就是讨个喜庆。可问题是,她领完后,把‘门’的立刻又换了一个人,大表哥只得挨个儿发红包,脸比苦瓜都苦。 “你一个,你又一个,还有你……不对,你刚不是领过了?!”大表哥发着发着勃然‘色’变。 ‘门’里又小丫头‘奶’声‘奶’气喊:“那是我双胞胎妹妹。” “得,走你。”大表哥发完了最后一个红包,然后又一只手伸了过来。 这回大表哥傻眼啦,闹归闹,这些其实事先都商量过的,该有多少红包大家伙都有数,可现在红包发完了,怎么还有人伸手?大表哥无奈,只得不情不愿自己掏钱,把红双喜烟壳退下来,装钱递了过去。 红包终于发完了,‘门’缝里终于给了个笑脸,一‘女’人咧嘴一笑,“等着,新娘子要起‘床’了。”然后再一次关上了房‘门’,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说什么新娘子起‘床’,那都是忽悠人的,结婚这么大的事,哪家新娘子也没心思睡懒觉吧?只是这事情就算大家心知肚明,也不好说破,等吧…… 看到现在我才发现,怎么郭子他们几个没在? 正寻思着,身后的电梯‘门’打开,几个穿着九点保安制服的人走了出来,个个不苟言笑,领头的不是别人,正是郭子!我被吓了一跳,连忙把头缩回去。 那几个人从我身边走过,所有人目瞪口呆,继而面‘露’敬佩,“高啊!” 郭子他们一行人穿着保安制服,还带着钢盔,目不斜视,穿过人群走到了那间套房‘门’外,郭子一偏脑袋,小个子上手敲‘门’大喊:“把‘门’开一下,保安,查房!” 我心里佩服不已,这小子果然邪‘门’,这么损的招都能想得出来。 房‘门’应声打开,一个胡家男人‘露’出脸,疑‘惑’问道:“这大半夜的,查什么房?没看见我们这里正在办喜事。” 小个子正准备说话,郭子一把把他揽到身后,淡淡说:“办喜事我不管,有人举报你们这里有人聚众赌博,请开‘门’配合检查。” ‘门’里那位亲戚有点懵,回头看了一眼,最终开始下掉了‘门’链子,把‘门’开到了底。远处迎亲那帮人立刻一哄而上,准备闯‘门’。 “别闹!”郭子回过头拦住那些人,不停使眼‘色’,他是这些人里唯一知道胡家底细的,绝对不可强攻,人多也没用。 大表哥他们被拦下来,‘交’流了几个眼神后,立刻表示他们没别的想法,往后退了一段,郭子他们这才被让了进去。 我招了招手,和小翠‘花’也悄悄跟了过去。 大厅里站满了人,郭子他们几个在人群里逛了一圈后,表示要查新娘房,我看见我那老丈人微微一笑,做了个请的手势,并没有拦阻。 郭子一招手,把那几个“保安”领进了新娘房,大约二十秒钟后,房里传来一阵尖叫,然后就看见郭子背着一身红‘色’衣裙的玄真子闯了出来,那几个家伙把他团团围在当中,一帮子人结成了一个完整的阵型。 郭子明显有些紧张,出‘门’后转了一圈,找准方向后大喝一声,“哥儿几个,保护好我!”然后低着头就冲向大‘门’外。 只要新娘子离了家‘门’,就算是接到了! 我这才明白他们几个为什么都戴着钢盔,这是怕挨打啊! 不过并没有人打他们,甚至都没人拦他们,胡家人就这么静静看着这帮人往外闯。就在大家伙儿都以为郭子他们得计的时候,眼看就要闯出‘门’的郭子忽然做了个急转向,又调头跑了回去。 不光是他,那帮子护着他的人也好像全中了邪,完全看不见‘门’,一大帮子人就这样背着新娘子在套房大厅里转起圈来。胡家人悠然在一旁看着,不时还有人上去使个绊子,下个黑脚什么的,玩得不亦乐乎。 外面的人目瞪口呆,这是怎么回事? 我心中暗叹,就这点伎俩,想跟我老婆娘家人斗?差远了。 郭子虽然身大力不亏,可身上背着一个人,再加上心里紧张,没一会就开始气喘吁吁满头大汗,脚下开始发软,眼看就快支撑不住了。 看见这架势,我暗叹了一口气,准备上前帮他一把,可还不等我做出动作,一直跟在我身后的小翠‘花’抱着小狐狸跑到‘门’边,对里面大喊了一声,“这边!” 小翠‘花’喊出来的同时,她怀里的小狐狸引颈鸣叫了一声,里面那帮人听见这声音,眼神立刻一清,再次找准方向,闯向了大‘门’口。 我在‘门’外看得清楚,我那老丈人叹了口气,丈母娘眼眶立刻就湿了。 眼看就要出‘门’,一直低着头的玄真子突然哭喊了一声:“妈!” 胡三太‘奶’猛然惊醒,连忙把一面绣金红布抛了过来,“盖头,盖头没戴。” 小翠‘花’接过盖头给她姐姐披上,郭子趁势一头冲出大‘门’,晃了晃,对着我哀叹:“新娘子哥哥我可是给你抢出来了,剩下来就靠你了。” 原来这小子早就看见我了。 郭子眼看就要倒,我一个箭步蹿过去把玄真子背上,接力往电梯口跑,小翠‘花’紧紧跟在右边扶着。迎亲队伍哗然,这是他们也全都看见了我,新郎官亲自来抢亲,这在本地可是稀罕事。 刚跑了没几步,左边有人跟了上来,扶住了玄真子,我转头看,差点吓瘫在地上,来的是我那姨娘胡金‘花’! 金‘花’婆婆连忙一把把我扶住,笑道:“走吧,新娘子是你的了。” 我回头看了一眼,累趴下的郭子被胡家人扶起来,正在往套房里请,看来,娘家人认可了,这趟亲就算是接到了。 我松了一口气,在喜婆和伴娘的保护下,背着新娘子得意洋洋踏上了归途,我米小经光棍三十年,今天终于结婚啦! 第四章:远古的消息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按说现在的新娘子该有别人来背,不过我一背上就舍不得放下了,好像玄真子也……现在应该叫胡云真了,她也不会答应,她在我背后搂的紧紧的,挣都挣不开,我就这样乐颠颠背着媳‘妇’回家了。.。 到了家后,我把新娘子往‘床’上一方,赶紧把房‘门’反锁起来,任由别人喊叫就是不开,然后我轻手轻脚掀了盖头,看得痴了。 认识胡云真这么多年,今天还是头一次这样看,真漂亮,再加上一身红‘色’的织锦婚裙,更漂亮! “没看过啊?”玄真子目光闪烁,哑着嗓子问,两只手使劲揪着一方喜帕,都快‘揉’碎了…… 从前的玄真子,在我面前都是一派‘女’侠风范,这还是她头一次‘露’出小‘女’儿家姿态,我当时就醉了,“没……没看过……” 不知不觉,两张红扑扑的脸蛋越来越近,我能感觉到,我俩都很紧张,心脏“扑通扑通”越跳越快。 就在我俩将要凑在一块儿的时候,冷不丁旁边传来一声尖叫,“你们在干嘛?!” 这一惊非同小可,我心脏差点崩坏了,‘腿’一软瘫在了地上,小翠‘花’连忙跑过来扶我,语重心长道:“二姐,姐夫,你们要克制啊……” 这小丫头怎么进来的?看着小翠‘花’我‘欲’哭无泪,我这个姐夫早迟要被你折腾死,我和你姐的‘床’你也能听? 不过转念一想,人家也没做错,现在天才刚‘蒙’‘蒙’亮,吉时未到,克制,克制啊!说起来丢人,30年都守过来了,这最后一天居然差点晚节不保。 我定了定神,从地上爬起来,在小翠‘花’的‘逼’视下,捏着鼻子打开了‘门’,灰溜溜溜了出去。然后‘女’人们一拥而入,进去陪新娘子,男人们每一个敢进去看热闹的,刚才他们全让胡家人给整怕了。 这一夜‘挺’累的,我又坐回客厅沙发,准备睡个回笼觉补补,现在新娘子接回来,我的任务就算是基本完成了,剩下的酒席由别人‘操’办。 躺在沙发上,看着自己再也不一样的家,我的心中感慨万千,结婚可太累了,这段时间简直把我扒掉了一层皮,再也不要有下……次……了…… 想着想着,我眼皮一搭,就这么睡着了…… Zzzzzz “小米师傅?小米师傅!” 朦胧中,有人在我耳边呼唤,我猛然惊醒过来,失声惊呼,“酒席开始了吗?快快快!” “快”一半我看见摇醒我的人,愣住了,这是个我事先预想不到的人——马红旗! 巫山一别后,他回去继续做他的教授,我干我的法师,本以为再也没了‘交’集,没想到在我大喜的日子,他竟然会来看我。不光是他,在马红旗身边还做着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老外,也在对着我微笑点头。 “什么情况?什么风把您给刮来了?”我挠了挠头问。 马红旗有些尴尬,想了想他向我介绍道:“这位是威尔-福特教授,美国人,古文化专家,也是我的老朋友。” 那个叫做威尔-福特的中年老外向我伸出了手,用比我还标准的中文说:“小米师傅,久仰,叫我威尔就可以了。” “姓‘福特’?”我的心中一动,在美国,福特可不是一个一般的姓,这个人恐怕有些来头。 我和威尔相互握了下手,马红旗继续解释:“我们这趟来,其实是想邀请小米师傅加入我们的科考队,没成想居然赶上了你结婚,恭喜,恭喜了!” 听见“科考队”,我想都没想,连忙摇了摇头,上次被你们诓去巫山,可谓九死一生,这次是怎么也不会去了。以前我是个光棍汉,现在可是有家室的人,冒险的事情我一点兴趣都没。 看见我摇头,马红旗有些连忙说:“小米师傅您先别急着拒绝,这次是正规的活动,由美国某基金出资,我们东海大学牵头组织的,绝对不会有危险。” “呵呵。”我冷笑,“没危险?你们学术界的活动会找我这个法师?” “这……”马红旗被我硬生生呛了回去,哑口无言,傻子都能想到,既然专程来邀请我,那这事肯定会有一定的风险,至于具体是什么,我都懒得问。 眼看我摆出决不答应的架势,马红旗对威尔使了个眼‘色’,那老外点了点头,从随身携带的包里取出一样东西放在茶几上,做了个“请”的手势,道:“小米师傅,您还是先看过这个东西再做决定。” 我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了过去,这是一块石板,看上去非常古旧,布满了痕迹和缺损,已经不知道有多少年历史了,上面有几个…… “这是上古文字!”我一把端起石板,仔细查看起来。 我在甲骨文上的造诣,绝对不输给这些所谓的专家,并且另有独到之处,毕竟我懂巫法,而许多文字和内容不和巫法结合在一起,任你多大的学问也判断不出来。可这个石板上的文字看上去和甲骨文同出一个系统,却又完全不同,我一眼能认出来的字符只有一个。 “据我们研究,这是比甲骨文更古老的文字,甲骨文应该就是从这些文字上衍生出来的。”马红旗介绍道:“由于无法解读,这上面的内容无从知晓,现在唯一可以肯定的就是,我们发现了一处史前遗迹,和上古巫文化有关。” 这番话立刻就挠到了我的痒处,身为当世仅存的几位巫觋之一,我对巫术了解的还太少,我现在就好像是一块海面,而马红旗提供给我的就水! “小米师傅,您可有什么意见和建议?”马红旗见我在发呆,小声问道。 我被他惊醒,随手指着石板说:“这两个字是“重华”,别的我暂时还分析不出来。” “重华?姚重华?!”马红旗愕然,“这一段居然说的是舜帝!” 我没想到马红旗会这么‘激’动,点了点头,又指向一个我不确定的字,说:“这个字的字形像是一棵树,并且有木槿的某些特征,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是舜帝的“舜”字。” “这……”马红旗和威尔-福特对视了一眼,两人全都满脸不可思议,片刻后,马红旗转向我,郑重问道:“小米师傅,你可确定?” 我正在琢磨事,被他这一打断,当时就不高兴了,“你要不相信我就另找别人问去,爱信不信!” 马红旗连忙陪着笑说:“小米师傅您别误会,我对您那是绝对信任的,只是您要是知道这块石板出自哪里,恐怕会比我们还震惊。” “哪里?”我被他勾起了兴趣。 威尔-福特抢先说:“小米师傅,这块石板,是我的一位俄罗斯朋友在俄罗斯西伯利亚埃文基自治区找到了……” 我傻眼啦,看看马红旗,又看看威尔-福特,俩人都对我点了点头。 我又把那块石板拿起来,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确定没错,这绝对是中华文字,我不可能认错。可问题是,这什么埃文基自治区……我根本就不知道在哪里,这东西怎么可能会出现在极北苦寒之地? 正自不知所措,胡金‘花’走了过来,好奇地看着我手里的石板,‘欲’言又止。我猛然惊醒,他们老胡家可是从上古传下来的家族,又曾是舜帝座下灵兽,指不定就认识这个。 我连忙把石板递过去,点头哈腰道:“姨娘,你帮看看,上面的字认识不?” 胡金‘花’既是我媳‘妇’的姑妈,又是她的姨娘,不过由于小翠‘花’的原因,喊姨娘是先入为主的。 看见我把这块珍贵的石板递给了个看似不相干的‘女’人,马红旗俩人下意识全站了起来,面‘露’紧张。我挥了挥手,示意他俩安心,“我姨娘可是上古文字方面的大专家,比你们强多了。” “是是是……”马红旗连声称是,眼睛却依旧死死盯着胡金‘花’的手,生怕她摔了。 胡金‘花’好整以暇捧在手里看了一会,面‘露’疑‘惑’,想了想说:“这上面是这样写的——从虞舜至北荒,巫从三万……,吾重华,镇……” 胡金‘花’前言不搭后语念完了这一段,随手把石板抛还给我,道:“这东西太破了,零零碎碎的,能看清的字就这些。” 说完胡金‘花’催我换下衣服,等会就要去龙林酒店参加婚宴了。 看着胡金‘花’的背影,两位古文化方面的专家目瞪口呆,下巴都要砸倒脚面上了。胡金‘花’外表不过三十来岁,生的虽然漂亮,可外表看上去就是个普通‘妇’‘女’,这无人能认识的上古文字,她竟然一眼就通读出来了! “小米师傅,您这姨娘……她不会是开玩笑吧?”马红旗到不是不相信我,他只是接受不了。 我对着他“嘿嘿”一笑,牛‘逼’哄哄说:“我们家全是高人,我这个小字辈是最没本事的一个,这样说你明白了吧?” 马红旗见识过我的本事,一琢磨,立刻就信了,当即‘艳’羡不已,“您们家,当真是藏龙卧虎啊!” “废话少说,咱们继续研究吧。”我摆了摆手,三个人聚在一起研究起来。 第五章:小区命案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由于年代过于久远,石板缺损严重,上面能看出来的字只有这几个,不过还是能得到一些信息。,。首先,这是一支足有三万人的大部队,主要由巫觋和他们的仆从组成,分析到这里我们‘交’换了个眼神,彼此相顾骇然,那可是上古时代,竟然组成了三万人的巫觋大军去往北方,这委实有些不可思议。 更不可思议的是,带领他们的居然是舜帝。 在那个年代,人口极其稀少,巫觋作为统治阶层自然更少,聚集起这三万人的难度可想而知。按照一巫十奴的比例来算,这可就是整整三千巫觋啊!全中华大地只怕也不过如此。 研究到这里我心中一动,进入夏朝后,原本占据中华主流的巫文化突然式微,别说神巫了,自此后大巫都不见一个,莫非,和这事有关系? 我思考的当口,马红旗和威尔-福特还在热烈讨论,按照胡金‘花’的破译,后面的零散信息似乎表示舜帝也出现在了那里,并且发表了公开讲话,要镇压什么东西。俩人争得不可开‘交’,我不耐烦的打断他们,“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们为什么要去那里。” 我的问题提出来,俩人全愣了,继而陷入了深思中。 那还是夏朝以前,虽然那时已经不能说是原始时代,可生产力仍然很弱,阻止这么多人北上西伯利亚,其艰难程度超乎想象,更重要的是,为什么要去那里? 就东亚这一块来说,没有什么地方能比得上中原,冷热适宜,山川秀美,别说是远古,就算是后来的大唐盛世,近亿的人口,统治者和老百姓对于北边的苦寒之地也没什么兴趣。上古时中原究竟有多少人口,这个现在已经没法估算准确数字,顶天了也就几百万人吧,完全没有土地上的压力。 那么,他们去那里干什么? 这个问题显然不是现在就能找出答案的,刚讨论没多久,那边开始起哄,要我领着新娘子去赴喜宴了。马红旗他们虽然醉心学术,可我这是人生大事,他们也不敢打扰,最后干脆一人掏了几百块钱当分子,赴我的喜宴去了。 一大群人浩浩‘荡’‘荡’到了酒店,我又发现了意想不到的人,方小梅居然也来了,正在和我母亲小声说着什么,看见我们来了后,她笑着走过来,向我伸出了手。 “老同学,恭喜了。”方小梅的神情淡然,表情真挚,我内心颇为复杂,和她握了下手。 年少时懵懂,等真的长大了我才发现,那时候,我对她还是有感情的,只是长大后在红尘里滚了一遭,有些东西也就此变了…… 和我握过了手,方小梅和玄真子拥抱了下,轻声说着祝福的话。今天的她依旧穿着一身红衣,历经风霜后,岁月没有带走他的美丽,反而愈加的有风韵了。 后来才知道,方小梅和她的母亲又搬回了原来的老屋,等于和我们又做起了邻居,得知这个消息后,我心头松了许多。故人远游在外,没以前每每想及都很忧心,现在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团圆吧。 我的婚宴开始了,比预计的多了好多人,济济一堂热闹非凡,欢声笑语中,我度过了自己的人生大事。 当天的热闹不提,当夜的旖旎略过不谈,从此后,我不再是孤身在人海里漂泊的游子,我有了自己的家,自己的伴侣。 婚后,我明显改变了许多,最主要就是我没那么懒了,其实我也想懒,可有人不让…… 我的生活开始变的很有规律,每天早上一早就起‘床’,去‘迷’信一条街逛逛,和马大头他们吹吹牛,有事做事,没事中午回家吃饭,这样似乎也算是上班族吧? 这一段时间我没接到过什么大买卖,都是些小事,基本赚不到钱,不过我也不在乎这个,有事做就行,我这人闲不住。 又是一个月过去,过了年,正月里郭子和闵馨也结了婚,而闵馨的爸爸果然没有躲过去,因贪污受贿被判了两年。不过看到‘女’人成了家,并且郭子对他‘女’儿那么好,他倒也很坦然。 人生就像是一条河,一去不回头,冬去‘春’来又是一年,转眼夏天到了。这一段日子可能是我人生中最平淡舒适的时光,不过闲了这么久,我心底似乎有些什么东西在躁动,总想做点什么。 我这人就是个贱骨头,有事做的时候犯懒,没事做的时候又无聊,以上就是胡云真对我的总结,我认为很准确…… 七月初的时候,孩子们放暑假没几天,我在马大头那里终于遇到了一件稍微有些挑战‘性’的事。那天一大早我按照惯例到了马大头店里的时候,他家里来了好几个人,正在七嘴八舌说着什么,神‘色’凄惶。 我把自行车靠在店‘门’外,刚走进去,就被马大头一把逮住,指着我对那帮人说:“这位就是本市最著名的**师,你们有事找他,围着我做什么?” 我在旁观看,这些人主要是些‘妇’‘女’,年纪都比较大,足有十几个,‘乱’哄哄的,不像是一家人。 领头的是个戴着眼镜的老太太,看见马大头这么夸我,扶了扶眼镜,皱眉审视我,似乎并不太相信。中国人有个怪‘毛’病,相信老头不相信年轻人,什么老中医、老法师、老教师,不沾个“老”字仿佛就是忽悠人的。 看见她们这幅神情,我也懒得搭理,问马大头是怎么回事。 据马大头介绍,这一帮都是月华小区的住户,其中有几个‘妇’‘女’是他们小区业主什么会的,而领头那个老太太,居然是当地居委会主任! 事情好像很复杂,我有点发懵,怎么居委会也会来找法师? 那个老太太为人很严谨,听见我在和马大头嘀嘀咕咕,扶了扶眼镜,郑重说:“这事和我们社区居委会无关,是住户们的自发行为,我不过是被推举为代表。” 我有些头疼,连忙点头哈腰,道:“那您把情况详细说下。” 老太太清了清嗓子,开始说起原委。 月华小区是本市新盖起来的高档小区,设施完善,环境优美,住客都是那些所谓先富起来的一拨人,可就是这样一个设施完备的小区,这几天出事了,不是一件,而是接连三件。 紧挨着月华小区有一条水渠,名叫红旗渠,在我的印象里,这条沟渠原来是市政排污渠,水很脏。不过后来作为月华小区开发商的附属工程,不再排污,经过了清淤整理后,水质变得很清,两岸还修成了漂亮的公园。 自从天气变热以后,这条小河里经常有人游泳,特别是黄昏的时候,可就在放假的第一天,有个上初中的小男孩在里面淹死了。 每年暑假的时候,都会有孩子玩水淹死的消息传出来,这事我也听说过,当时除了叹息外,并没有往心里去。 老太太接着说,第一个男孩淹死没几天,又出了一件大事,有个男孩子在家吃着晚饭,突然摔了碗,从自家住的12楼跳了下来,就此殒命。 听到这里,我心中一动,隐隐有了猜想。 接下来老太太又说起了第三件事,这件事就发生在昨天,说到这,老太太从人群里拉出来一位眼珠通红的‘妇’‘女’,介绍说:“这就是第三位当事人的家长。” 那个‘女’人显然一夜没睡好,而且还哭过,通过她断断续续的介绍,我‘弄’明白了状况。昨天晚上,她察觉‘女’儿有些不对劲,夫妻俩撞开‘门’一看,只见他们的宝贝独生‘女’儿躺在地上,手腕被她自己割破,流了一地的血。 夫妻俩魂飞魄散,连忙开车送‘女’儿去医院,小姑娘可能是没什么经验,并没有割破动脉,所以问题不大,不过她谨慎恍恍惚惚的,嘴里不停念叨着,“宋小宝,他来找我了……” “宋小宝是谁?”我随口问道。 居委会老太太叹了口气,就是第一个淹死的男孩子。 至此,不用他们说我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显然是小‘女’孩的话传开后,小区里人心惶惶,‘逼’着居委会牵头找法师,居委会无奈,只得以个人名义带着它们来‘迷’信一条街找马大头。 别看马大头没什么本事,可经他手平的事情多,单论在本市法师界的名气,他比我可大多了。 “小米师傅,这事你可得帮他们办了,要不然我这买卖都没法做了……”马大头叫苦连天哀求,也确如他所言,天天电力挤着这一大帮‘妇’‘女’,不知道的还以为怎么回事,他这买卖的确没法做了。 老太太正‘色’道:“业主们集了点资放在我这里,只要事情办好了,钱不会少。” 我稍加思索点了点头,钱不钱的我不在乎,我主要是心疼那些半大孩子,毕竟我现在也是有家室的人了。“这事我接了,不过据我所知,公安局已经接手了,你们可得给我提供方便,要不然我没法开展工作啊。” 老太太微微皱了下眉,“抱歉,公安部‘门’……” “公安部‘门’我负责。”老太太话没说完,‘门’口传来爽朗的男声,我听着这声音有些耳熟,转头看过去,只见不知何时,‘门’口站着一条身穿黑‘色’衣服的昂藏大汉——卫峰! 第六章:特殊身份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当初多亏了卫峰动用关系,才把我从曼谷送了回来,我对这人还是很感‘激’的,连忙上去给他来了个熊抱,“一别经年,想死小弟了……说吧,找我有什么事?” 卫峰笑着摆了摆手,小声说:“顺道来看看你而已,别多想。。。” 顺道来看我?你骗鬼,我知道卫峰是国安局的,不可能有空闲让他闲逛到我这里来。 那个居委会主任老太太皱眉看着卫峰,问:“这位同志,你是做什么的?” 我连忙打断他们,让老太太带我先去现场看看,开玩笑,人家可是国安局的,这个岂能随便泄‘露’? 老太太倒也没有纠缠这个,一挥手,我们一大帮子人浩浩‘荡’‘荡’出了‘迷’信一条街,坐进了他们开来的汽车。果然是本市首屈一指的高档小区,几乎家家有车,在马路上排成了一溜。 卫峰和我并排坐着,任凭我怎么追问,他只是笑着说就是来看我的,我也只得作罢。 说起来月华小区离我家并不远,我被车队接到小区大‘门’口的时候,站在那座桥上,直接就能看见我们大院的房子。 这个小区背靠化雨山,左边是银湖,右边和前面是红旗渠,整个小区相当于是被包围起来的,可谓是闹中取静,果然是个好地方。也正因此,开发商‘花’了很大的资金把红旗渠彻底改造了一遍,并且联通到了银湖。 我现在站的这座桥,就是进出小区唯一的通道。 “这里面能淹死人?”卫峰看着红旗渠疑‘惑’了。 红旗渠现在水很清,一眼可见底,最深处也不过在一米五左右,岸边生着一丛丛水草,开着白‘色’的小‘花’。 现在的孩子可不比我们小时候,营养好,发育早,长得也特高,救我这个子,放在初中也就算个中等,卫峰很难想象这么浅的水里能淹死初中生。 我白了他一眼,“你信不信洗脸盆里都能淹死人?” 这可不是说大话,我至少有十种方法能神不知鬼不觉让人淹死在洗脸盆里,警察根本就看不出破绽来。没想到卫峰闻言“嘿嘿”一笑,“这我信,并且还……” 卫峰做了个往下按的动作,我打了个哆嗦,这小子是国安局的,什么手段没用过?保不齐真的在洗脸盆里‘弄’死过人…… “别废话了,我们下去看看。”我前半句是对卫峰说的,后半句则是对居委会老太太,现在那些家长都被遣走了,就剩我们仨。 我跟在老太太后面下了桥,卫峰依旧笑眯眯跟着,我回头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没说什么。谁叫人家是国安局的,咱惹不起,爱跟酒跟着吧。 下了桥后,沿着绿树成荫的河边往前走,没一会就到了出事地点,我看了看河道,还开眼看了看,并无异常。 回头看,小区内面向这边的人家都打开了窗户,探出脑袋向内张望,看来法师来到的消息已经在小区内传开,引起了密切关注。 在这里没有发现后,老太太又领着我们去了跳楼哪家,只不过大‘门’紧锁,怎么都喊不开‘门’,只得作罢。现在的孩子都是独生子‘女’,哪个不是爹妈的宝贝疙瘩,养这么大说没就没了,换谁家都受不了。 第二家依旧毫无所的后,就只能把注意力放在那个自杀未遂的小姑娘身上了。不过这里有个麻烦,由于是昨晚上才发生的事,小姑娘还在医院,并且由警察陪着。 我看向卫峰,现在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 卫峰大大咧咧一挥手,牛‘逼’哄哄说:“去就是了。” 他都这样说了,那自然是毫无问题,于是老太太叫来那‘女’孩的妈,开着车送我们一行去了二院。 匆匆赶到了二院住院部……由于那个‘女’孩其实并未割破动脉,只能算是小伤,缝合过伤口后就移到了住院部,占据了个独立的病房,由警察轮流看守着。 我们四个赶到的时候,那间病房边的长椅上坐着位警察,正在打电话,看见我们要进去,立刻就拦住了。 “除了家长,别的人不准进去。”那是个很年轻的警员,估计刚从警校毕业不久,态度一丝不苟。 我没辙了,只得对卫峰使了个眼‘色’,站在了一旁,卫峰这时候发挥作用了,他在怀里掏出一张卡片递过去,那个小警员只看了一眼,眼珠子就瞪圆了,失声惊呼:“国安……” “嗯!”卫峰瞪了小警员一眼,他立刻捂上了自己的嘴,开玩笑,国安局的任务都是机密,泄‘露’出去引起后果,他是要倒霉的。 ‘女’孩的母亲并没有什么表示,可那个居委会老太太听见小警员蹦出来的俩字后,眉‘毛’抖了下。我看在眼里,不由感叹,果然是人老成‘精’,这老太太察觉到什么了。 接下来,再无阻碍,小警员捏着那张卡纸,连忙给我们打开了‘门’,对着里面喊了一嗓子,“上头来的领导,你配合他们工作。” 小警员喊完让开了‘门’,卫峰第一个走了进去,我有些奇怪,怎么警员没把卡纸还给人家?不过轮到我的时候,我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那个警员客客气气把卡纸递给了我,还敬了个礼,喊道:“领导,您的证件。” 我的? 我彻底懵‘逼’了,结果来一看,傻眼了。 这是一张塑封的卡纸,和身份证类似,上面还有我的一寸免冠照,旁边标明了——国安局特聘员,米小经,证件号:00764,上面还盖着反‘射’金光的国徽。 我‘腿’一软,差点没瘫地上去,好在被卫峰一把托住,在我耳边小声说:“你先办事,等没人了我再跟你细说。” 我几乎是被卫峰架进病房的,手里捏着那张证件卡,从内到外都在哆嗦,我就是一小老百姓,靠手艺‘混’口饭吃,哪里经受得了这个啊。 病房里站着一位‘女’警,看我们进来后,立刻立正敬礼,却不知道该喊什么。刚才外面那小伙子介绍的很含糊,她对我们一无所知。 卫峰随手回敬了个礼,然后把我放在‘床’头的凳子上坐下,示意其他人都不要说话。 我想起来来这里是要办事的,连忙定了定神,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先抛开,观察病‘床’上的‘女’孩。 ‘女’孩看上去十五、六岁,留着齐耳短发,原本应该红润阳光的脸蛋很苍白,瑟缩在被子里,只‘露’出侧脸,眉头紧锁着,似乎很害怕。 “她说过什么没有?”我问‘床’对面的‘女’警。 ‘女’警有些紧张,摇了摇头,又点了点,说道:“她刚醒过来的时候喊了声‘杨佳’,然后就一言不发,问什么都不开口。” “杨佳是谁?”卫峰皱了下眉头。 “我们已经调查过了。”‘女’警连忙回答:“杨佳和前两位死者以及伤者周芷‘玉’是同校同学,他们都住在月华‘花’园,关系很好。” 看来,这个企图割腕自杀的‘女’孩叫做周芷‘玉’。 事先我看不出来这几件事有什么关联,可听到‘女’警说他们是关系很好的同学,只怕,这事情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不管怎么说,我得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而这个小姑娘她作为幸存者,很可能知道些什么。 我伸出右手,五指在小丫头的天灵盖上点了起来,带有节奏的敲击。一开始的时候周芷‘玉’似乎有些抗拒,不过随着我捕捉到她的灵魂‘波’动,她渐渐放弃挣扎,紧锁在一起的眉心渐渐松开。 我正在施展魇术,这种依靠灵魂‘波’动达成的魇术对人完全没有侵害,反而能起到镇定安神的效果。 不会会功夫,小姑娘终于从紧张中解脱出来,长长呼出一口气,竟然似是睡着了。 孩子的母亲松了一口气,正要走过来感谢,又愣住了。不单是她,一屋子人全都莫名其妙,唯有卫峰比较镇定。 只见刚睡着的‘女’孩又慢慢爬坐起来,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呼吸舒缓而有节奏,她竟然是在坐着睡觉。 我抬起左手示意所有人不要说话,右手五指依旧一刻不停轻轻敲击‘女’孩的头顶,轻声问:“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 听见我的问题,‘女’孩呼吸稍微变得有些急促,终于开口说出了真相,“是刘云飞!” ‘女’孩喊出这个名字后,对面的‘女’警连忙小声说:“就是第一个溺死的男孩子。” 我点了点头,‘女’孩闭着眼睛继续说:“是他,他来找我们报仇了,他先是害死了童飞,又要害死我,还有杨佳,他要我们全都跟着他一起死!” ‘女’孩越喊越大声,到最后几乎是嘶吼出来的,我一看不对,连忙停止询问,在她的额头上拍了一巴掌,可连的‘女’孩脸‘色’一松,仰头就倒。我伸手扶住她,把她轻轻放在‘床’上。 看着又开始酣睡的小姑娘,我心中暗叹,这孩子受到的惊吓可不轻,要不是我来得及时,搞不好这个‘阴’影会伴她一生,留下严重的后遗症。 “没事了。”我转向‘女’孩的母亲说:“我给她清洗了下记忆,以后这一段经历她可能会忘掉,等睡醒了就好了。” ‘女’孩的母亲对我千恩万谢,刚才小小的‘露’了一手把他们给镇住了。 “还有一个叫杨佳的‘女’孩在哪里?”我问对面的‘女’警。 ‘女’警掏出一本小册子翻开,说:“我们刚才还联系了杨佳的家人,她父母带着她去了……一个叫米小经的人家里,说是去……” “我知道了。”我连忙把‘女’警打断,对着卫峰招了招手,逃也似的跑出了病房。 第七章:招魂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这可就太巧了,没想到杨佳竟然被她爹妈带着找去我家里了,可问题是,我做事一向都是通过马大头和郭子中介的,她家里人是怎么找去的? 下一刻我就有了答案。.。 我正领着卫峰和居委会老太太急匆匆走向医院外,手机响了,我看都没看接通,那端传来郭子的声音,“小米,你快回家,我一朋友闺‘女’出了点事,请你帮忙看一下。” 我顿时了然,原来是这小子给我揽的事,换在平常我指不定得骂他,不过这次情况特殊,就算了。我匆匆支应了声挂掉电话,出医院拦了辆出租车,拉上我们三个直奔自己家。 在我家里,果然见到了这一家人,一对中年夫‘妇’带着它们的‘女’儿杨佳,接待他们的是我老婆,另外方小梅也在。 方小梅自打搬回来后,经常上我家串‘门’,和我老婆关系特铁,俩人好的蜜里调油。 当然,少了谁也不能少了郭子。 看见我们进‘门’,那一家人赶紧站起来,看向正在高谈阔论的郭子。 “小米,这位是……反正是我哥们。”郭子说这话的时候居然不脸红,傻瓜都看得出来,他根本就不认识人家,还不知通过那条关系拖到了他这里。 “坐下来谈吧。”我示意大伙都坐下,一大帮子人围成了一圈,等着我说话。 厨房里,我玄真子托着个托盘走了出来,身后跟着方小梅,俩人有说有笑。玄真子依然穿着一身道袍,她这样穿了快三十年,普通的衣服她穿不惯…… 玄真子把茶水一杯杯放在茶几上,杨家夫‘妇’俩赶紧站起来,点头哈腰说:“谢谢道长,还有……米夫人。” 听见这番话,郭子目瞪口呆看向玄真子,不过玄真子仿佛没听见,继续端茶送水,倒是方小梅脸微微红了下。 要说最尴尬的那个人,得属我了,特别是当着自己老婆的面,我连忙咳嗽两声岔开话题,对着那个小姑娘招了招手,“过来,让叔叔检查下。” 中年夫‘妇’赶紧示意小姑娘走到我身边。 其实不用检查,单凭第一眼我就能看出来小姑娘的‘精’神很成问题,十来岁的孩子本该红红润润的,可这小姑娘脸‘色’蜡黄,并且泛着青‘色’,面容疲惫又憔悴,似乎已经很久没睡好了。 ‘女’孩站在我面前后,我先是开眼看了看,然后将一根食指搭在了她的眉心,开始细细感应。 我刚才并没有看出什么来,不过灵魂是个非常复杂的东西,光是在外面看未必能彻底看清,还是得给她号号脉才放心。灵魂也是有脉动的,和人的经脉有些类似,通过不同的脉动可以查出灵魂的健康状况。 小姑娘的灵魂很虚弱,这是长时间过度紧张造成的,不过这并不是问题,如果没其他状况的话,调养一段时间就会好。 确定小姑娘自己的‘精’神没出问题后,我停止号脉,低着头思考起来。那小丫头见我不动,疑‘惑’的看向自己的爹妈,夫妻俩也不明所以。 “你们家孩子没事。”我思考一番后,看向杨先生说道。 杨先生松了一口气,转向他妻子,“我就说嘛,都是自己吓自己,心理作用,哪有什么妖魔鬼怪的。” “不!”我摇了摇头,“实际上,妖魔鬼怪都有,只是你们一般看不见,或者说,它们不想让你们看见。” 杨先生被我说的一愣,然后不尴不尬打了个哈哈,从他的表情来看,显然是不信的。一般做法师的和做医生的一样,总是爱把事情说的很严重,搞得现在人既不相信法师也不相信医生了。 相比较杨先生,杨夫人显然信这些东西,她连忙问:“米师傅,那您说我家杨佳究竟是怎么了?” 我又看了一眼小杨佳,孩子的灵魂没‘毛’病,可状态却这么差,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有什么东西在缠着她。” “啊!”杨夫人吓了一跳,一把揽过‘女’儿,惊恐四望。杨先生被我说的有些心虚,不过依旧一副不信的架势。 “不在这里,一般的魂魄也绝对不敢来我家里。”我的眉头皱了起来,这事情有些棘手。 一般的魂魄缠人,的确会附在人身上,如果能力够的话,会直接进入识海里,这种情况很常见,也很好解决,只要驱走就是了。急着取而代之的魂魄其实都不会很强大,一旦赶走,一般就再也没能力缠人。 可小杨佳的情况明显不对,缠着她的东西不简单,能随意干扰人的思维,并且来去自如,这只怕已经接近鬼的程度了。 “你都梦到过什么?”我换了个方向问小杨佳。 小姑娘很紧张,听见我的问题在母亲怀里哆嗦,好半晌后才嗫嚅着说:“是……刘云飞,我只要一睡着,就能看见刘云飞趴在我身边,他浑身**的,眼睛瞪得老大看着我,嘴里念念叨叨也不知道在说什么,我……” 小姑娘已经瑟缩着说不下去了。 我点了点头,继续思考。 杨佳母亲恨恨的说:“就是那个刘云飞,他最调皮了,早就叫你不要跟他玩,偏偏不听,现在可好……” “好了!”我出声打断杨母的唠叨,有些不耐烦地说:“不关那个刘云飞的事,缠着你家孩子的不是他。” “啊?那是谁?”杨母有些发懵。 我摇了摇头,究竟是什么,我哪儿知道啊?反正肯定不能使刚淹死的刘云飞。那孩子再调皮,也只是个初中生,能有多强的魂魄?怎么可能达到这种程度。 更何况按日子算,刘云飞还没过头七,灵魂应该还在他死的地方徘徊不去才对,连自己是死是活都不一定能‘弄’明白,怎么可能就去害人? 思考了一会儿后,我抬头看了圈一屋子人,说:“这样吧,大家伙儿晚上就在我家吃饭,等天黑了,杨佳你们跟我一起去红旗渠边,我把李云飞的魂魄招来问问。” 听见我的话,杨家人和居委会老太太面面相觑,脸‘色’都变了,不管信不信,一般人听见招魂这个词总归会害怕,唯有卫峰一脸兴奋。 我没好气的白了卫峰一眼,道:“你就别跟着起哄了,我有事托付给你。” 说完我手一招,小白家仙从沙发底下钻出来跳进了我怀里。 “晚上你就带着我的宝贝,守在周芷‘玉’病‘床’边,我怕她晚上会出事。”我把小白家仙放到卫峰怀里,郑重叮嘱道。 卫峰显然想跟着我看热闹,可听见我这么说,也没法拒绝,只得老大不高兴点了点头。 一般人所谓的招魂,十之七八是假的,只不过是事先打探好了情况后,用口技表演。可卫峰很清楚我的本事,我说的招魂,那是真真正正的招魂,他很想开开眼。 有些人一听见魂魄就怕得要死,而有些人却热切期望着能看到真的魂魄,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好大啊。 商量好了后,我们又聊了一会,天渐渐黑了下来,大家伙儿就在我家围着茶几吃了顿便饭。 吃完了饭,大家伙儿分头行事,卫峰带着小白家仙去了医院,我们一大群人浩浩‘荡’‘荡’奔了月华‘花’园。 我们到红旗渠边的时候才九点多,不过因为这几天小区连发人命,晚上外面见不到一个人,反倒是家家户户灯火通明,用居委会老太太的话来说,整夜都不见有谁家关灯的…… 下了桥,我们沿着小河边走向事发地点,杨佳小姑娘一路上抖得不成样子,几乎是被她爹妈架过去的。 确定了地点后,我把带来的东西一样样取出来放在地上,开始做法。 大家伙紧张的注视中,我先点燃了一支香,然后开始围着香手舞足蹈‘吟’唱起来,鬼气森森的调‘门’逐渐升高,在红旗渠边回‘荡’。原本这里虫鸣蛙噪,鬼音一响起,其他所有杂音戛然而止,河边一片死寂。 现在正值盛夏,晚上九点依然很热,可我的鬼音刚唱出来,周围那几人立刻觉得寒气侵体,打了个哆嗦。 “这……这是怎么回事?真的有鬼?”杨先生扶着‘女’儿,心惊胆战问。我原本以为他是一不信邪的大老爷们,没想到才开始,他就怕成这样,还不如他的老婆闺‘女’。 郭子在一旁解释道:“甭怕,我兄弟一唱这歌就这样,我都习惯了,没看我还带着一间褂子嘛。” 说完郭子套上了他带来的褂子,神‘色’中颇有些得意,看见他满不在意的神情后,那几位才稍稍心安。 伴随着我的‘吟’唱,香烟凝成一缕冉冉飘向河面,贴着水开始蛇一般游‘荡’。穿来绕去,看着这一幕,围观者全都屏住了呼吸。 其实我一来就发现了有个魂魄正在贴着河面飘‘荡’,这香烟根本就不是我掌控的,而是被那个魂魄吸引,自然飘过去的。制作这根香的时候,我融进去了尸油,和魂魄之间存在自然的吸引力,你不过来它就过去。 这个魂魄很胆小,拼命对抗来自尸油的‘诱’‘惑’,在河面上来回飘‘荡’,又不舍得远去,带得烟气追随环绕。我怕把它吓跑了,只得变了个调‘门’,用相对舒缓点的语气去安抚它。 几乎可以肯定,这就是那个刘云飞的魂魄,他似乎经历过什么,受到了极度惊吓,即便成了魂魄也无法摆脱。 双方拉锯了几分钟后,刘云飞的魂魄终于抵受不住‘诱’‘惑’,一头扎进了烟丝中。在旁观者眼中,那已经延伸出去好几十米的烟丝忽然开始回缩,仿佛活了一般。 第八章:迷魂阵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旁观者都看呆了,他们看不见被牵引过来的魂魄,只能看见烟丝活了一般往回缩速度奇快。 “妈呀!”身后传来惊呼,我回头一看,傻眼了,只见那位号称不信邪的杨先生竟然转过身撒‘腿’就跑,连他的媳‘妇’闺‘女’都不顾了。 郭子看得心头火起,撩起一脚把他踹坐在了地上。 懵了一瞬间后,杨先生才冷静下来,自己把老婆孩子丢了,连忙灰溜溜回到了‘女’儿身边。他刚才也就是惊吓过度失了态,倒也不是良心有缺,就是抖得厉害…… 我这时也顾不上他们,抄起家伙紧紧盯着退回来的香烟,等到魂魄被香头火烫了下后,立刻两手一夹,用两片异形玻璃把那个魂魄夹住。这两片玻璃原本是一块整体三棱镜,被从中间切开,夹住魂魄后,就相当于把它困在了一个牢笼内。 抓着三棱镜,我左右一打量,看见簌簌发抖。面无人‘色’的杨先生后,眼睛一亮。以我现在的修为,想要和魂魄直接沟通依旧很难,所以我原本是打算让他附在我身上的,现在正好,他既然吓成这样,正好由他来顶锅吧…… 我按亮手电筒,透过手心里的三棱镜对着杨先生一照,红光正好落在他的眉心上。魂魄在三棱镜里找不到出路,有了光后,立刻就顺光跑了出来,一头扎进了杨先生识海。 这个魂魄并不强,一般的人它可能都干扰不到,或者它也没那个胆子,正好杨先生吓得魂魄不稳,给了它可乘之机。 被红光一冲,杨先生眼睛陡然睁大,满脸惊恐,愣了一瞬后,怪叫一声把他老婆孩子挥开,瘫坐在地上不停挥手哭喊:“杨佳,你别过来!” 杨先生看着自己‘女’儿,见了鬼一般胡‘乱’挥手,惊恐万端,他老婆孩子全看傻眼了。 其实这都在我预料之中,不满头七的魂魄被强行赶上身后,会非常害怕,随时会被吓得魂飞魄散。我怕出事,连忙绕到他背后,一巴掌盖在了他头顶上。 接触的瞬间,被附身的杨先生惊恐惨叫,不过随即就慢慢定下了神,扭曲的面孔渐渐开始平复。 “米……米师傅,他这是怎么了?”杨太太哆哆嗦嗦问。 我连忙安慰道:“没事的,我只是让刘云飞的魂魄上他的身,问几句话,对他没有任何影响。” 一般招魂大家都见过,都是上身问答,所以杨家人对此她倒也不奇怪,只是我的手法她们闻所未闻。另外,法师招魂都是上自己身,我直接‘弄’到家属身上,她对此似乎有些不乐意,只是又不好说什么。 我反正不管你家人乐不乐意,我都没提收你家的钱,用用你家人怎么了? 在我的安抚下,“杨先生”已经镇定了下来,只是看着自己‘女’儿的眼中仍旧带着畏惧。 “告诉我,你是怎么落水的?”我尽量用轻柔的语气问,对这种没过头七的新魂魄,千万不能提醒它已经死了,那回把它吓坏。 沉默了一会后,杨先生有些沮丧地说:“我是下去捞碗的,‘它’非让我把碗给捞起来,我不想去,可是我害怕……” 碗?我心中一动,果然在死者这里取得了新线索,连忙追问:“什么样的碗?” 杨先生恐惧的看了眼自己的‘女’儿,嗫嚅着说:“是杨佳带来的,说是她爸爸在乡下收来的股东,很有灵‘性’,我们还用这只碗玩过碟仙……” 听到这我傻眼了,这些孩子有病吧?通灵游戏是你们能玩的?! 这些所谓的碟仙、米仙、三姑娘游戏,招来的其实都是过路的‘精’怪鬼魂,根本就不是什么指定的仙家,这不是作死嘛!这些过路魂魄有善良的,不过都没什么能力,一般不会和你互动,而那些所谓灵验的,几乎都是恶魂厉魄,玩这个的下场自然就可以想象。 不光是我,其他几位全都哗然,看向杨佳的时候表情颇为复杂。他们是大人,知道这些游戏碰不得,没想到他们竟然敢玩这个,简直不知天高地厚。 杨佳在众人的‘逼’视下,“哇”一声蹲地上大哭了出来。 我见杨先生也说不出什么来了,又很害怕,也就停止了招魂,在他后脑勺上拍了一巴掌。他两眼一翻,仰头就倒,躺地上竟然睡着了,而刘云飞的魂魄离体,再一次飘到了红旗渠上方。 “你爸爸没事,马上就会醒,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吧。”我转向抱头大哭的杨佳小姑娘,淡淡说,现在看来,很可能事情起因就在她身上。 小姑娘受不了在场众人的压力,终于‘抽’‘抽’搭搭‘交’代起事情的原委来。 杨先生是个古董‘迷’,没事的时候经常进山下乡去搜集些农村家传的老物件,收回来也不卖,全都放在家里。这种人我以前也接触过,他们不参与古董的拍卖、炒作,只是收集珍藏,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才是真正喜欢古董的人。 据杨佳描述,他们家老物件多的无法计数,整整摆满了一间屋子,刚才提到的碗就在其中。 这个碗是杨先生刚从泾县收回来的,他看不出作用和价值,就随手放在了那个屋子里。 刘云飞溺亡前几天,由于刚放假,暑假作业又还没发下来,紧张了一个学期的孩子彻底放了羊,见天的玩。玩来玩去没得玩了,这四个孩子竟然想到了玩新‘花’样——碟仙。 他们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套“请碟仙”的法‘门’,我听过之后,虽然不是什么高效的法子,不过还真有可能成功,而他们那天晚上也的确成功了。 由于不敢再家里玩这个,四个半大孩子玩碟仙的地点就是在我们置身的这块地方,照明用的是蜡烛。听到这我回头看看清冷的红旗渠,又想象一下四个孩子点蜡烛围在这里玩招魂游戏的画面,简直哭笑不得,这些孩子不但胆子大,并且还很会选地方。 魂魄会自然亲近水,所以一般水道也是魂魄飘‘荡’过境的地方,这里也不例外,就这么一会功夫,除了刘云飞的生魂,我还看见了其他几个游魂。蜡烛是个容易招魂魄的东西,几个孩子大晚上在这水边点蜡烛招魂,我相信一定很热闹,招来的游魂估计不会少…… 杨佳继续哆哆嗦嗦往下说,那晚,他们玩了没一会,果然就有了状况,那个小碗突然自己发出了振动音。这些孩子原来的目的是招魂请鬼,可真出了状况却吓坏了,平时胆子‘挺’大的刘云飞吓得撒‘腿’就跑。 有了第一个带头,其他两个一哄而散,杨佳随手把碗扔进了河里,也转身跑回了家。当天晚上,他们每人敢留在外面,全都跑回家‘蒙’头大睡,彼此没有再碰过面,一直到刘云飞溺水身亡的消息传来。 杨佳又开始嚎啕大哭,她但断断续续说,她害怕的不得了,不敢把玩碟仙的事情说出来,怕担责任。 我心中暗叹,怎么这些孩子这么不知轻重?既然怕担责任,又何必去做 事情的来龙去脉清楚了,我开始默默卷起了‘裤’‘腿’,事情应该不像杨佳所以为的那么简单,否则,刘云飞没理由会这样溺死在红旗渠里,那个碗很可能有问题。 在大家的注视中,我问清楚那个碗落水的位置后,‘摸’下了静静的红旗渠。 现在的红旗渠已经不排污了,并且联通银湖,水质很好,清澈凉爽,偶有小鱼小虾擦着我游过。这里的水不深,河中心也不过才刚到我的‘胸’口,由于清过淤泥,脚下的河底踩着很结实,并不陷。 到了杨佳所说的地点后,我深吸一口气,睁着眼睛闷进了水里,看向河底。由于水很浅,今夜又是月中,月光透在河底,一览无余,果然,有个小碗静静的倒扣在下面。 我稍微定了下神,探出手抓住碗,翻了个身将碗口朝向我。 就在碗翻转过来的时候,一团‘阴’影对着我的面‘门’猛扑了过来,我措不及防被扑了个正着。好在我只是懵了下后,意识立刻恢复,再看那个碗,已经毫无动静。 “好厉害的东西!”我心头骇然,这碗里的确有东西,并且比我先前想象的还要厉害,居然都能让我晕一下了,那些半大孩子怎么可能对抗得了,难怪会接二连三出事。 我立刻出水,把小碗举出水面,开始向岸上趟,岸上的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时候杨先生已经醒了,莫名其妙看着周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上了岸后,我打开手电筒照在碗口,开始仔细观察。 这是一个粗陶碗,碗里有一条条黑‘色’的釉彩线条,‘交’错、密密麻麻,仿佛一座‘迷’宫。我不懂古物看不出年代,不过碗里的‘迷’宫我可认得,这就是所谓的“**阵”。 顾名思义,**阵就是用来**魄的,又叫“磨魂阵”,阵法并不固定,本事越大的人设计出来的越‘精’妙,不过有一个共同点,和一般的‘迷’宫不同,入口和出口是同一个。 魂魄被从入口驱赶进去后,就会陷进去,不断在里面走回头路,可就是找不到出口,随着时间的推移,得不到补充的魂魄就会越来越虚弱。 看清了这个**阵后,我叹了一口气,没想到这次玩的还不小,从这个阵法的复杂‘精’巧程度来看,当初里面困得至少是个厉鬼级别的东西。好在这东西不知道没**阵磨了多少年,已经虚弱不堪,否则的话,我都不一定是它的对手。 **阵是用‘精’妙的路线设计来困住鬼魂的,所以规模不需要大,可这几个孩子‘弄’得那个弱智招魂游戏起到了带路的效果,这个不知道年代的鬼魂是被他们给带出来的。 这鬼魂可能是还没有观察清现在的世界,它竟然把这个小碗当做了家,住下来了…… 我用手掌盖住碗口,转头对他们点了点,“东西就在里面。” 这话把他们又吓了一跳,往后缩了缩离我远些,一直全程陪同的居委会老太太抖抖索索问:“米师傅,那这东西您抓住了?” 看见我点了点头,大家伙松了一口气,老太太是个爽快人,立刻说:“多谢您了米师傅,明天早上我就把他们集资的款项给您送过去。” 老太太原本应该是不信这些东西的,可事到如今,她亲眼所见,完全信了。关于他们所谓的集资款,我到现在都没问过价钱,也没兴趣要,摆了摆手说:“都是家‘门’口的,帮下忙也是应该的,那些钱你给他们退回去吧,不过……” 我转向噤若寒蝉的杨先生,正‘色’道:“这个碗我必须得带回去处理一下,你没意见吧?” “您拿走,我不要了,不要了……”杨先生忙不迭挥手,看都不敢再看那只碗。 事情搞定,我转向小杨佳叹了口气,语重心长说:“以后,再也不要玩这些游戏了。” 第九章:软刀子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晚上回到家后,我顾不得洗澡,先把让小翠把碗里的魂魄解决掉,然后开始一笔笔临摹碗里的**阵。这阵法和后世所谓的道家阵法完全不同,这是典型的巫术手段,并且年代还很久远。 上古时,大巫们封印恶鬼魂魄的时候,往往就是用这样的**阵,由此这个小粗陶碗的大致年代也可以判断出来。这个阵法对我很有价值,要是让我设计,绝对搞不出这么‘精’妙的玩意来,这回算是学到了一手。 一切忙完后,我终于可以舒舒服服洗个澡了,可还不等我脱光光,电话响了,打电话来的竟然是马红旗。 “喂喂,大半夜的什么事?”我不耐烦的接通电话,大半年没联系了,怎么这时候想起来给我打电话? 电话里,马红旗客客气气说:“小米师傅,您还记得我上次和您说的事?” 他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我们之间的确有过约定,那还是在我的婚宴上。当时他和我说,他们的探险队正在筹备中,并且季节也不对,所以预定的时间是今年夏天成行。 我不记得当时有没有答应,好像没有吧? “小米师傅,您看,明天就过来,方便不?”马红旗在电话里小心翼翼说。 我犯了难了,我到底有没有答应来着……这次的探险活动是由东海大学和美国什么学院组织的,很正规,内容我也很感兴趣,如果还是孤家寡人,我肯定会上赶着去,可现在…… 听到这里,卫生间的‘门’被打开,我媳‘妇’玄真子走进来,抱着双手靠墙默默看着我。 “喂喂,小米师傅,您给个回话嘛。”电话那头,马红旗一副赖上我的架势,别看电话里声音小,玄真子耳聪目明,肯定听得一清二楚。 “这……”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尴尬中,玄真子先说话了,她懒洋洋道:“知道关不住你,心痒痒了是吧?去就去吧。” 我转向电话里的马红旗,无奈说:“我媳‘妇’说了,去就去吧……” “好嘞!”电话里的马红旗毫不掩饰语气中的欣喜,开始絮叨起来,“您坐哪一趟车?咱们在哪里汇合,还有……” 我听着电话里的声音,心虚的看着媳‘妇’,玄真子“哼”了一声,转身拉开‘门’准备出去,撂下来一句话,“去可以,得把我带上,对了……方小梅没什么事,也带她去玩玩,费用让他们全报销。” 我连忙对着电话大吼:“我媳‘妇’说了,她也要去!还要带上她闺蜜,你们报销!” 吼完我连忙掐断电话追着玄真子出去,我怕她生气…… 后来我才发现,压根不是我在家里待不住,是她在家里待不住想出去玩,顺便还将了我一军…… 好不容易把媳‘妇’哄得不生气,她的脸‘色’儿立刻由‘阴’转晴,高高兴兴打电话通知方小梅去了,留下我一脸懵‘逼’。 不管怎么说,事情定下来了,我继续去洗澡。 这回我刚把衣服脱完,外面传来了敲‘门’声,玄真子高高兴兴过去开了‘门’,我还有些奇怪,方小梅这么快就来了?结果传来的却是卫峰那低沉的嗓音。 “小米师傅,你这可就是在害我了。”卫峰靠在浴室‘门’口数落我,“事情都解决了也不通知我一下?我捧着个小刺猬傻子一样看着那小丫头,人家爹妈都要把我当神经病了。” 我继续哼着小曲洗澡,没搭理他,这是我的确是忘了…… 卫峰这个堂堂的国安局特工这时候跟个怨‘妇’一样,依旧在‘门’口絮絮叨叨:“想当初我可是动用国安局的影响力,包了民航送你回家的,你就这么不仗义?好了好了,我知道这些你不爱听,我也不提了,现在你既然已经成了国安局的一员,这次你参加探险队,可得要服从上级的安排,有什么情况要及时汇报!” “哐当”一声我打开了‘门’,探出脑袋,顶着一头泡沫直勾勾盯着卫峰,那小子立刻闭嘴,无所谓的耸了耸肩。 “我说你小子怎么突然找我这里来了,原来是惦记着这个!”我恨恨骂了一句,重重摔上‘门’,开始恶狠狠洗头,这真是千防万防家贼难防,我让这小子给牵扯到国安局去了。 身为中国人,我自然盼着国家好,也愿意为国家尽一份力,可我自由自在惯了,别的部‘门’也就算了,这国安部……总找我浑身都觉得不自在。 卫峰显然很清楚我的想法,又在‘门’外啰啰嗦嗦劝说:“咱们部‘门’好,那福利,没哪儿能比得上!” “不干。”我冷冷回了一句。 卫峰对此似乎毫不意外,换了个语气说:“真不愿意进我们部‘门’也没事,这这次就算外聘,干完了你就和国安局再也没有关系,这样总行了吧?” 我再一次伸出脑袋,看着卫峰幽幽地说:“待遇什么的我就不跟你提了,我就想知道,这次的探险究竟有什么猫腻在里面,竟然惊动了国安局,要是有危险,我可就不干了。” 卫峰连忙说:“没有没有,保证没危险,夏商周断代工程你知道吧?其实这个工程远比对外宣传的还要庞大,调差的内容还包括华夏史前文明,这次的探险活动由于是在境外,官面上不好‘插’手,就只好委托给你了。” 洗着洗着,听见卫峰说完话,我停下手思考起来。 作为国家机器,肯定知道许多我不知道的事情,这次我的任务也绝不像他所说这么简单,那么,我究竟要不要去? 就在我哦准备反悔的时候,外面又传来卫峰的声音,“大嫂,我找您有点事,什么事?当然是好事啊!咱们都是老‘交’情了不是!这次有个国安局的外差,点明了希望由你们夫妻俩执行。” “什么好处?”玄真子淡淡道。 听见这话我心中暗道不好,对方可是国家机器,你谈条件?什么条件人家给不出来?这不久等于屈从了嘛! 万万想不到,卫峰这小子表面憨厚内心‘奸’诈,从我这里得不到答复,竟然想从我老婆那里打开通破口。我情急之下,冲出卫生间大吼:“慢来!” 刚打开‘门’,就看见卫峰拿着一张塑封的卡纸递了过去,玄真子已经捏住了另一边。事情已经很明显了,他们早就有了预案,我们夫妻俩的工作证竟然都准备好了! 我看着他俩,他俩也在直愣愣看着我,玄真子眼睛瞪得老大,卫峰那小子在低着头吃吃坏笑。 “小米!” 玄真子尖叫一声,我这才反应过来,我特么是光着的,连忙又蹿了回去,扯着脖子大喊:“姓卫的,你别想打我们家主意,那探险,劳资不去了!” @@@@@@ 翌日,清晨,我坐在沙发上,呆呆看着玄真子和方小梅收拾东西,面沉如水,一言不发。 玄真子难得的穿了一身登山服,不过依然背着她的长剑,和方小梅不时窃窃‘私’语。 “老弟,国家不会亏待你的。”坐在我对面的卫峰拍了拍我的肩膀,语重心长道。 我横了他一眼,这小子也不知使了什么招,竟然很轻易就把我媳‘妇’给说动了,最离谱的是,方小梅早上刚赶来,他居然也掏出了一张工作证,上面关于她的资料全都打印好了。 “我就问你,你们还准备了哪些人的工作证?”我瞪着卫峰恶狠狠问道。 卫峰得意洋洋笑了笑,从兜里掏出来一个小皮夹子,‘抽’出一大把工作证摊在了桌子上,我瞄了一眼,有我爸妈的,我外婆的,七大姑八大姨的,还有郭子和闵馨的…… “如果你们圆满完成任务的话,我们会设法让闵区长提前出狱。”卫峰凑近了神神秘秘说。 我在哆嗦,不寒而栗,这些人,本事实在是太大了!我就是一个平头小老百姓,至于这样?面对这庞大的国家机器,我生出了深深的无力感,玄真子的决定也许是对的,就算我现在拒绝,只怕他们也有办法让我就范,到那时恐怕就不好看了。 这就叫伸脖子是一刀,缩着脖子也是一刀,还不如痛快点。 “车子来了没?”我往沙发上一靠,有气无力问,我已经认命了。 “早就等在外面了,我们将送你们一行去军用机场,然后乘飞机直达满洲里。”卫峰看着我的神‘色’中带着歉意,他也知道这事做的不太地道,跟着小声说:“我保证,这次之后,将不会再有任何人打扰你们。” 我还能说什么?只好默默点了点头。 我已经和马红旗他们联系过,在满洲里碰头,集合后再进入俄罗斯,据说这一次的探险队伍可不小。 不一会功夫,东西收拾好了,我们三人每人一个大登山背包,外加一个腰包和一个‘腿’包,而我还额外多背了一个架子,那是用来让小翠缠上面的。至于小白家仙,小家伙自在惯了,想爬哪儿就爬那儿吧,反正丢不掉。 穿戴妥当后,卫峰领着我们下楼,果然早就有一辆军用吉普车停在了楼下。 我们上车后,卫峰扶着车‘门’,分别看了我们仨一眼,面‘色’庄重道了声“珍重”,关上了车‘门’,吉普车载着我们三位现代巫觋,开向了本市军用机场的方向。 第十章:第一条线索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我不明白玄真子为什么非要拉着方小梅,想问又没机会,她们俩上了车就“叽叽喳喳”聊个不停,好像两只小喜鹊。。更多最新章节访问:ШЩЩ.⑦⑨XS.сОМ 。 开车的是个小战士,自始至终一言不发,只管开车,我坐在副驾驶老无聊了。 本市的军用机场在北郊,倒也不算很远,个把小时就到了。 关于坐军用飞机这回事,我事先并没有什么概念,等到了之后,把我给狠狠震了一下。只见停机坪上一架架战斗机被拖出机库,轮流起飞升空,一片忙碌,引擎声震耳‘欲’聋。 “我的天,该不会是让我们坐战斗机吧?!”我的脸都绿了,这些钢铁猛兽我哪里受得了?估计玄真子都够呛。 我的话把开车的小战士逗乐了,他“噗嗤”一笑,赶紧绷著脸说:“首长,你们将乘坐军用运输机,都已经安排好了。” 我暗暗抹了把冷汗,好家伙,吓我一跳。 吉普车从跑道边的通道开进了一座机库,里面果然有一架空军涂装的运-8运输机,几位身穿军装的人正在飞机边小声‘交’谈着什么。 我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自打进入机库后,我们三个仿佛就变成了透明人,没任何人看我们一眼,包括领着我的走向那群人的小战士。 “报告!”小战士在一位高大健硕的军管身边敬了个礼,却不说后续的话,看见军官点了下头后,就转身离去,把我们三人晾在了一边。而那几个貌似军官的人依旧谈笑风生,自始至终没人管我们。 我懵了,这是怎么个意思? 玄真子也是一脸不解,唯有方小梅若有所思点了点头,对着我俩轻轻摆了摆手,示意不要说话。我只好拉着玄真子,一脸不耐站在了一旁。 那几个军官又说了一会话后,相互敬了个礼,大部分人都离去,只有那个高大的中年人回头扫视了一圈,开始登机。方小梅立刻扯了扯我俩,示意我俩跟上。 我们跟在军官的后面登上了运输机,发现机舱两边有座位,就紧挨着坐了下来,扣上了保险带。那个军官等我们进来后,一言不发关上舱‘门’,然后就进了驾驶室,把我们锁在了外面。 “这什么情况?”驾驶舱‘门’刚关上,我就满肚子不高兴问。 方小梅摆了摆手,小声说:“他们这是在用姿态告诉我们,这一趟任务,我们得不到任何援助,要是出了事,也不会承认我们的身份。” “靠!”我怒了,求着我给你们办事,结果等“上船”了,就给我甩脸子,这还没过河就要拆桥?! 我从怀里掏出那张身份证明,正准备扔,赫然发现,上面的字包括我的照片全没了,成了一张白纸。 “我就!”我这个气啊,好你个卫峰,太不是个东西了。 扔了证明,飞机开始动了起来,被拖车拖出了机库,我心里怒火熊熊,心里琢磨着这事没完!既然你们这样对我,那就别怪我不仁义。 带着一肚子火,飞机升空,载着我们飞向了北方。 两个小时后,飞机降落在了北方大地,我第一个拉开机‘门’跑了出去。 北方的空气中带着草木芬芳,远比南方清凉,跑道边停着一辆敞篷越野车,一名士兵标枪一般站在驾驶座边,正在迎接那名中年军管。我眼珠一转,心里有了计较,连忙快步跟了上去。 我和军官走了个肩并肩,他不看我,我也不看他,都当彼此不存在,不过我身上的两个小家伙可就没这么老实了。小翠头仰得高高的,对着军管天灵盖吐信子,小白家仙更绝,蹲在我肩膀上不停试着用爪子挠那人的脸。 这下那军官再也装不下去了,侧头瞪了我一眼,移开一步,只是他这一瞪,就再也移不开目光了。仿佛在他和小白家仙的目光之间牵了一条线,他俩就这么直愣愣对视,目光渐渐‘迷’离。 军人的魂魄比一般人要强一些,这个军官更是远超常人,可现在的小白家仙也远非当初了,只用了一瞬间,它就把那个军管魇住了。我经历的这一切,两个小家伙感同身受,比我还气愤,就算我能咽得下这口气,他们也不能。 玄真子和方小梅跟了上来,面面相觑,只是已经这样了,她们也不好说什么。 我和那个军官肩膀挨着肩膀,以一个奇怪的姿势走到哪士兵面前,士兵立刻立正敬礼,大喝一声,“军长好!” 这个不起眼的男人居然是军长,好大的官!不过我会在乎吗?既然你们表示和我们没瓜葛,我就算是整你们一下,我相信你们也不敢跳出来,这就叫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啊哈哈,都好都好。”那个军长对士兵点头哈腰打了声招呼,把战士‘弄’愣了,怎么军长会这样嬉皮笑脸对自己? 接下来更离谱的一幕出现了,军长转头对我鞠了下躬,说:“这位是我大哥。” “……”小战士快哭了,这可是军队,这算什么?不过小伙子也不傻,憋半天后对我也立正行礼,带着哭腔大喊:“军长的大哥好!” 我连忙大度的摆了摆手,“免礼免礼。” 其实我也‘挺’尴尬的,好在军长也没有纠缠这事,完了他一把推开小战士,左手开开车‘门’,右手做了个“请”的手势,点头哈腰说:“大哥请上车,这辆车就孝敬给几位了。” “这……”小战士看看军长,又看看我们,脸都成猪肝‘色’了,车子可是军队财产,就这样一句话就送给我们了?这可是军用越野车,带装甲的,得一百多万! 我当仁不让,把背包往后面一扔,钻进了驾驶室,玄真子和方小梅捂着嘴钻进了后座。 我打着火,伸出手对外面摆了摆,车子烧着胎窜出去,开向基地出口。刚开出去,我就听见那军长茫然自语:“这是怎么回事?我都干了些什么?” “军长!”小战士哀嚎一声,终于哭出了声,这可是他负责开的车。 玄真子看着后面,有些担心的问:“不会有什么事吧?” “那倒不会。”不等我开口,方小梅说:“既然他们当我们不存在,那这时候他们就跳不出来,小米做得很对。” “嘿嘿。”我坏笑两声,总算出了一口恶气。 果然不出所料,我们开着车在空军基地畅通无阻,一路上所有人都当做看不见我们,人有离去,到了大‘门’口的时候,横杆更是早早就升了起来,看大‘门’的警卫都不看我们的方向。 @@@@@@ 满洲里,扎赉诺尔,这里开满了金灿灿的向日葵,在阳光下无比‘艳’丽,开着车从向日葵海中过,宛如穿行在童话世界。 按照事先和马红旗他们的约定,我们的汇合地点就在前方,然后就通过口岸进入俄罗斯。 满洲里地处中国、外‘蒙’古和俄罗斯三‘交’界处,贸易发达,景‘色’优美。不过我有点好奇,去往俄罗斯的口岸那么多,为什么他们单单选择这里? 又向前开了一段后,马路边出现了两个人,背衬着一片金黄格外显眼,正是马红旗和那个美国人,威尔-福特。他们看见我后用力挥手,神情兴奋,看来已经等很久了。 车子停在路边,两个大男人把行礼往车上一扔,身手敏捷跳了进来,这是军用敞篷吉普,七座的,坐我们几个绰绰有余。 “小米师傅信人呐!”威尔-福特笑眯眯对我伸出了手,这家伙,汉语说的比我还溜,我客客气气和他握了下,相比国安局和军方,我还是觉得这两位学者可亲多了。 汽车一路向前开,很快就看到了通关口岸,我终于憋不住说出了自己的疑问,听见我的问题后,威尔-福特微微一笑,“小米师傅别急,您很快就会有答案。” 车子到了口岸,两边士兵各自端着枪站在界碑下站岗,背靠着背,我们办理了手续后,丢弃了军车开始过关。 到了那座界碑下的时候,马红旗拍了拍我,对着那座界碑神神秘秘指了指。我顺着他手指一看,傻眼了。 这座界碑很高大,差不多有一米五,下面用‘混’凝土浇筑了底座,外面贴着一层装饰用的石板,其中一块上赫然有几个上古汉字! “实际上,这里就是我们这趟科考的第一站,也是最先发现这些古文字的地方。”威尔-福特小声说。 我这时也顾不得听他们的话,蹲下去死死盯着那几个字,仔细辨认起来。威尔-福特和马红旗相对点了点头,没有再出声打扰。 这座界碑应该是就地取材建起来的,贴在表面的石板都没有经过处理,充满了原始风味,这些字也由此得以保存了下来。类似的石板这里到处都是,取材肯定就在当地,也就是说,这第一个线索就是满洲里。 威尔-福特说的没错,我果然立刻就知道了他们为什么要选择从这里过境。 “请快过关吧。”身旁传来催促声,是那个挎着枪的站岗士兵,我们一行连忙点头,不行过了关口。 马红旗忍不住跟上来问:“小米师傅,那些字你认识吗?” 我点了点头,巧了,这块石板上的字我都能解读出来,内容为——“首山怀渊之灵。” 第十一章:这就是俄罗斯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首山在今天河南省襄城县,似乎毫无名气,可在上古的时候,这座山可是大大的有名。远古时代,天下有八座名山,这首山就是其中之一,当年黄帝筑鼎的时候,就是在这里采的铜。 “您是说,有个河南人葬在了这里?”马红旗傻眼了,河南距这里万里之遥,在上古时代,竟然会有人死在了这里! 我摇了摇头,边走边说:“不是死了个人这么简单,这个怀渊,是一位大巫。” 现代无论什么人的牌位都叫做灵位,其实这说法并不准确,放在上古时代,甚至僭越了。这里的“灵”指的是灵魂,也就是灵魂能存留下来的才叫做灵位,普通人死了没多久魂魄就会‘迷’失,哪里还能称得上灵位?唯有大巫死后才能当得这个称呼。 那么问题又来了,凭我现在的修为还远远达不到大巫的程度,这位怀渊显然是个大能,在自然界中很难死亡的存在,他怎么会死在这里? 另外,大巫横死一般是要送回故土的,怎么会让他的灵留在这北方蛮荒? “这么说,这位怀渊大巫的坟墓就在这附近?”马红旗左右玩了一圈,什么都看不出来。 我被他打断思路,有些不高兴,“不是坟墓,是灵。” 马红旗见我一副不耐烦的样子,不敢再打扰我,只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方小梅。 方小梅脾气好,解释道:“巫觋都是修炼灵魂的,‘肉’身不重要,有些巫觋甚至在还没死的时候就舍弃了‘肉’身,成为灵魂体存在,死后就更不可能下葬了,而是用某个东西,让灵魂安居。” 马红旗听得似懂非懂,和威尔-福特小声商量起来,我们一行人就这样走过口岸,进入了俄罗斯领土。 现在正值盛夏,可这里的气温却和我家乡的‘春’天差不多,温暖宜人,丝毫没有燥热。一个口岸之隔,风景大不同,俄罗斯这边是一望无际的大草原,开满鲜‘花’,草原上点缀着一片片树林,一派万物葱茏景象。 前方视线一览无余,刚过口岸没多久,就看见公路边的草甸子上有三辆越野车聚在一起,看见我们过来后,车子里人纷纷钻出来对我们招手。 这就是本次科考探险队的全体成员,那边的领队是一个俄罗斯人,三十来岁,生的高高瘦瘦的,名叫司马诺尔-什么什么机,我实在叫不过来,干脆就喊他司机。司机‘性’子豪爽不拘小节,对于我的叫法他哈哈一笑,坦然接受。 另外有个中年壮汉,留着大胡子,名叫萨沙,据他自己说是哥萨克人,曾在中国留过学,汉语还不错,不过我是看不出来他和普通俄罗斯人长相有什么区别,无非就是很壮实。另外还有三个人,和萨沙一样穿着‘迷’彩服,他们也是哥萨克,是萨沙的手下,他们四个人是负责科考探险队安保的。 汇合在了一起后,马红旗一一给我们做了介绍,接着我们聚在一起,开起了第一次会议,议题就是要不要找到这个怀渊的灵。司机的汉语也不错,我们这帮人就用汉语‘交’流,毫无障碍。 关于这一点,我并没有发表意见,我来这里的目的是想搞清楚舜帝带着这些人究竟去了哪里,其他的事情我不想参与太多。 一番商量下来,他们三个有了结果,最终决定,还是先试试找到这个灵魂坟墓再说。然后三人全都看向我,请我解说下灵魂坟墓有什么特点,该从哪里下手寻找。 这个问题让我犯了难,我根本就提不出有价值的建议,一来我也很少见灵魂坟墓,二来,这东西根本就没有规格。它有可能是一座山,也可能是地上一根不起眼的枯骨,甚至说的玄乎点,是一朵冬伏夏开的‘花’都有可能。 听完我的解说后,他们三人沉默片刻,接着又开始大声争吵。 我听得烦躁,干脆把玄真子拉到一边玩,拍照留影,和四个哥萨克壮汉‘鸡’同鸭讲聊天打屁,倒是方小梅一直在旁边静静听着。 没一会功夫,他们再次同意了意见,依然是决定要找到怀远的灵,理由很简单,以后的考察活动很可能一直都离不开,如果这一关过不掉,那以后遇到更难的怎么办?科考队的存在就没了意义。 决定下来后,他们能依仗的也唯有我们,对于这些上古法‘门’他们两眼一抹黑,这也是马红旗极力推荐让我加入进来的目的。我也不能光‘花’人家的钱不干活,就坐地分析起来。 说到这就要提到我刚得来的那个粗陶碗,灵寝和**阵其实有相似之处,只不过有个是‘迷’宫用来困魂魄的,另一个则是正经的居所,都是以阵法的形式存在。二者的关系无非就是一个是舒适的民居,另一个是磨人的牢房。 **阵的目的是把强大的魂魄磨得虚弱,而灵寝则带有吸引‘阴’气的作用,魂魄在里面会受到滋养。就这一点来说,身为鬼巫的我想要找到它并不难,我琢磨了一会后,很快就有了方案。 首先,我得要探明这一带的‘阴’气走势,然后找出特异的地方,再分析这个怀渊的灵寝会在哪里。这工作对我来说并不难,不过只能在深夜进行,现在大家伙儿的任务就是吃饭、睡大觉! 做好了计划,和大家沟通过后,我和玄真子继续玩,他们则开始安札临时营地。准备晚饭。 这里的风景的确很美,虽然不是壮美和大美,但是非常干净,天是纯净的碧蓝,云朵比棉‘花’还要白,大地绿的滴翠,再加上一望无垠的视线,极具视觉冲击力。曾几何时,我的家乡也是这般明亮的‘色’彩,可现在一切都变得灰‘蒙’‘蒙’的了。 距离我们的营地几百米外,就是通关口岸,戍边的俄罗斯士兵正在换岗,一辆辆卡车穿过口岸开向俄罗斯腹地。那些士兵们对于我们的举动视若未见,两国目前是友好邻邦,经济也差不多处在同一个水平线上,边境线的管理很松弛。 吃过晚饭后,我们就在草原上,聚在一起喝着热茶聊天,谈各自的见闻。这里都是走南闯北有过许多经历的人,真说起来,每个人都故事三天三夜只怕都讲不完。 我们现在的任务就是等天黑,可等着等着,我发现原来等天黑居然也是一件极为考验人耐心的事,这里的太阳特么总是不下山,就在地平线上游‘荡’。 我这才想起来,俄罗斯处在寒温带和寒带,纬度高,到了夏天的时候受极昼的影响很大。这里虽然地处俄罗斯南端,可夏天的夜晚依旧很短,差不多只有三个小时。 到了半夜十一点的时候,司机口中的真正夜晚终于来临,我松了一口气。 这所谓的夜晚,其实也就跟别处太阳刚下山差不多,天空还是白的,不过草原上倒是黑了,并且还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那种黑,‘阴’气终于开始流动。时间短暂,稍纵即逝,我连忙打开第三目,开始探查一股股‘阴’气流。 ‘阴’气的流动受到多种因素的影响,当然,最大的抑制和推动都来自于太阳,除此之外,一般都按照固定的路线流动。我追着‘阴’气的走向跟了一段后,果然发现了一场,这一带的‘阴’气呈现明显的合流趋势,最终结合成了一股,涌进了一个大院子里。 我刚准备跟进去,身后被人一把拉住,回头看,是玄真子。她向前努了努嘴,我看过去,哭笑不得,‘阴’气最后竟然汇聚进了俄罗斯边防军营里…… 这下麻烦大了,军营我们可怎么进去? 我回头看向司机,他耸了耸肩,表示也没有办法。或许他有办法,可层层协调下来,等可以进去的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为了不‘阴’气麻烦,我们退后了一段,继续想办法。就在这时,头顶上传来一声难听的呱噪,伴随着一阵“扑棱棱”声,一只大鸟从我们的头顶上掠过,飞进了军营里。 “有古怪!”我失声惊呼,我虽没看清这是一只什么鸟,可它的灵魂里有异常,似乎被人下了魇术印记,而这是很典型的巫法手段。想不到在这遥远的俄罗斯,竟然有人会对活物施展巫术,这有点超出我的认知。 “我去看看。”方小梅猛然起身,追着大鸟跑向了军营。 我被吓了一跳,正准备把她喊回来,司机抬手拦住了我,摇头说:“不要紧,这里是俄罗斯,军人不会对‘女’人无礼的。” 说话间,方小梅已经跑到军营大‘门’口,被站岗的士兵拦住,俩人用俄语‘交’流了起来。我目瞪口呆,想不到方小梅居然还能说一口流利的俄语,果然学霸的世界我等学渣不懂。 “她说,她渴了,想进去讨杯水喝。”司机翻译着,又习惯‘性’的耸了耸肩。 我觉得小梅好幼稚,这里可是军营,凭这个借口,怎么可能放你进去。然而,事情的发展让我大跌眼镜,那个站岗的士兵对里面喊了几嗓子,然后把枪背在身后,客客气气把方小梅送了进去,跟在后面点头哈腰,二狗子似得。 我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又看向司机,这家伙做了个“就该如此”的表情,道:“没错,这就是俄罗斯……” 第十二章:追踪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好吧,这就是俄罗斯,我努力刷新了下三观,继续关注着军营内。。。 又过了一会儿,头顶上呱噪声大作,又一只乌鸦飞了过去,同样进入了军营,而先前那只则“呱呱”叫着飞了出来,掠过我们头顶原路飞回北方。与此同时,方小梅被两名年轻的俄罗斯展示恭恭敬敬送了出来,拱卫‘女’皇似得…… 方小梅轻轻款款走了过来,轻声说:“这些乌鸦有问题,能不能设法探明它们去了哪里?” 司机点了点头,招手示意我们跟着他,然后跑向了我们的车队。这一路上,没过去几分钟就有一只乌鸦飞进那座军营,过一会又返回来路,非常又规律,仿佛计划好了一般,很不寻常。 方小梅路上说出了她的所见所闻,军营中间有一棵高大的树,她认不出来,树上结满了坚果,那些乌鸦飞来后落在树上,就立刻开始狂吃果子,吃饱了后就会原路返回。 听到这些,我做出了初步判断,怀渊的灵应该就在那棵树里,只可惜在军营当中,我们无法做进一步的研究。除此之外,更不寻常的显然就是这些乌鸦,这应该是一个古老的生物巫阵,很可能是几千年前那些大巫们布下来的,功用未知。 很快,我们回到了车队,司机拉开了一辆越野车的后厢‘门’,看见里面的情况后,我傻了眼。 我原本还疑‘惑’,这次科考探险队的人怎么这么少,该不会是骗经费的吧?这种事情在哪里都很普遍,不过现在我就知道钱都‘花’在了哪里。三辆七座越野车,后面全都经过来改造,堆满了各种先进的仪器,绝大部分我都不知道是干什么的,看得眼‘花’缭‘乱’。 司机麻利地从一个铁盒子里取出了一支枪,开始盯着军营方向的天空。 我被吓了一跳,这里可紧挨着军营,开枪不怕惊动边防军人?威尔-福特看出了我的担忧,解释说:“这是捕捉网发‘射’枪,压缩空气驱动的。” 我仔细一看,松了一口气,果然不是真枪。 过了没一会,一只乌鸦从军营方向飞过来,司机取了个提前量,勾动扳机,只听“嘣”一声闷响,扣在枪口的几个配重块发‘射’了出去,一路扩散,牵开了一张大网,准确无误把那只乌鸦兜住。这种东西我曾在电影上看过,一般是用来抓逃犯的,真家伙还是第一次看见。 乌鸦被网兜网住,“呱呱”怪叫着坠地,萨沙身手敏捷,冲上接住就地一滚,那只乌鸦毫发无伤。 乌鸦这东西在我们那里已经很少见了,并且个头也比较小,而这一只乌鸦足有五、六斤中,通体黝黑,眼珠通红,凶相毕‘露’,被网住后显得非常狂躁,拼命挣扎。 大个子萨沙手里提着网,被重重啄了几口,手背上血流如注,不过他却像没事人一样,面不改‘色’。 萨沙把乌鸦往我们中间一扔,用嘴嘬了几下伤口,就不再理会。看着那只在网里剧烈扑腾的乌鸦,我们几个犯了难,该怎么在不伤害它的前提下把它制住? 就在这时,我媳‘妇’玄真子一边轻轻哼唱着什么,一边蹲下身,对着乌鸦伸出了手,神奇的一幕出现了,随着她的哼唱,那只惊慌暴躁的乌鸦渐渐安定了下来,伏在了地上不动。 “开始吧。”我连忙小声喊道。 司机立刻扔了发‘射’器,又从车里取出一个小小的金属条,抓住乌鸦的一只脚抓,把金属条箍在了它的‘腿’腕上。接着他又翻出一个很小的仪器,扣在金属环上,随即退后一步,“行了。” “这就行了?”我看得不明所以。 “这是一个小型追踪器,可以反馈给我们GPS信号,这乌鸦无论飞到哪里,我们都能侦测到,‘精’度10米。”威尔-福特解释说。 什么追踪器我完全不懂,不过大致意思我明白了,心中不由感叹,现代科技日新月异,我们这些古老的本事,确实是越来越没有用武之地了。 现在问题来了,我们是该继续设法研究怀渊的灵,还是去研究这些乌鸦的来路?我稍加思考后,果断放弃了怀渊的灵,那东西应该在军营里,与其跟它较劲,还不如从其他方向寻找突破口。 稍加沟通后,意见统一,司机解开网,玄真子‘摸’了几下乌鸦的脑袋后,起身退后,那只乌鸦鸣叫了一声往上一纵,展开双翅飞向北方,转眼没入了夜‘色’中。 “立刻跟上!”司机大喝一声,大家伙儿赶紧冲进了汽车,马达声响成了一片。 由萨沙带着一名哥萨克一辆车领头开路,威尔-福特驾车载着我们三个居中,马红旗和另两位哥萨克小伙子断后,三辆车排成一条线开进了无边无际的原野,灯光刺破了黑暗。 我坐在中间一辆车的副驾驶位,看着仪表盘目瞪口呆,那上面布满了仪器,还有一个电子显示屏,上面展现出一幅立体地图,随着车子的开动,不断变化方向。我很快就确定了代表我们汽车的三角形,正在荒野上快四移动,在我们前方,有个亮点在快速移动,显然就是那只乌鸦。 太先进了! 我佩服的五体投地,又不禁疑‘惑’,这是怎么做到的?显示屏上不但显示出了两方的信息,还有附近的地形,以及障碍,威尔-福特按了下某个按钮,竟然还显示出了等高线,哪怕不看前面的地形,这车也照样能开啊。 与我的大惊小怪相对,我媳‘妇’和方小梅则要淡定得多。 “前方有条河,涉水半米。”音响里传来萨沙的声音,他看来是本地人,对这里的地形很熟悉,发挥了仪器替代不了的作用,也难怪由他开路。 果然,地图上前面出现了一条小河,快速接近,前面一辆车子开始减速涉水过河。 车子在原野上疾驰,不停颠簸,车灯上下‘乱’晃,摇曳灯光下,萨沙的前车减速冲过了河,剧烈弹跳,‘激’起了大团水‘花’。开车的威尔-福特按下了一个按钮,车厢里“嗡嗡”作响,悬挂缓缓拔高,离地间隙变大。 我再一次被震惊了,没想到这外表看着不起眼的越野车,竟然这么先进,变形金刚啊这是! 车子减速冲进了小河中,开始剧烈颠簸,不过车架刚‘性’非常好,毫无松散的感觉。 俄罗斯草原上这样的小河很多,水流量都不大,也不深,‘性’能强悍的越野车涉水毫无压力。 一阵水‘花’四溅中,车子开过了小河,然后我就看见了难以想象的一幕,北方地平线上,太阳出来了…… 我看了看表,才两点多啊,太阳出山了就。 我想到了一件事,越往北,夜晚就越短,再走一段估计就没黑夜了,我可该怎么睡觉? 前方红日跃出了地平线,那只隐没入夜‘色’中的乌鸦再次显现,映衬在红日中展翅飞翔。我们三辆车子紧紧跟随着,维持着适当的速度,不急也不许,乌鸦的飞行速度并不快,跟的轻松写意。 一望无际的大草原,无比壮美,行驶在草甸上,‘胸’怀舒展。 一路穿山过水,向北追踪了一整天,景物越来越荒凉,那只乌鸦经过半天的疾飞后,速度也开始放慢,经常落地觅食,我们就远远等着。当晚上,我们轮班开车,方向也开始逐渐偏西,大家伙儿一对照,赫然发现,它飞行的方向与我们事先的计划不谋而合——埃文基自治区。 第二天早上,我们的车队进入了中通古斯平原,气候愈加的寒冷,并且已完全没了黑夜。这里人烟稀少,或者说根本就看不见,到处都是清冷的寒带原始森林,车子已经渐渐跟不上那只乌鸦了。 显示屏上的地图越拉越大,到了第二天晚上的时候,距离已经超过了一百公里。更要命的是,不知怎么回事,开着开着GPS信号突然消失,乌鸦不见了。看来这些高科技的玩意虽好,可可靠‘性’得不到保障,还是人最靠谱。 这下大伙儿彻底没了辙,再加上经过两天两夜的疾行后,我们都已经非常疲乏,只能先放弃追踪,在老林子里宿营修整。 这里是典型的寒带森林,乔木很高大,地上几乎看不见草,包括树干上到处都覆盖着厚厚的苔藓,置身其中给人一种苍凉之感。我们找了块空地,把三辆车子围起来,收集了一些干燥的苔藓点燃,开始煮水吃完饭。 身在野外,一切只能将就,我们的晚饭是水煮压缩饼干,打成了很粘稠的糊状,那味道……只能说吃不坏人。萨沙拿出一个袋子分发巧克力和牛‘肉’干,每人每样一袋,权当作菜吃了,补充热量和蛋白质。 糊煮好了后,大伙儿围坐在火堆边,边吃边商量下一步该怎么办。已经追踪到了这里,几乎可以肯定乌鸦是去了埃文基自治区,我们打算休整过后,明天一早就去那里寻找线索。 吃着难以下咽的饼干糊,我心中哀叹,早知道不来了,这也太苦了。再看俩‘女’人,我媳‘妇’和方小梅同样吃的直皱眉头,身为大吃货帝国的人,实在受不了这样的饮食。 就在这时,一阵隐隐约约的烤‘肉’焦香味传来,我‘抽’了‘抽’鼻子,‘精’神大振,猛然起身看向香气传来的方向。 第十三章:荒村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我闻见了,玄真子和方小梅自然也闻见了,我们三人对视一眼,撂下盘子开始向那边‘摸’。。。那三位专家看见我们的举止后也没有出言阻止,看了萨沙一眼,萨沙连忙放下盘子,从车里拿出一杆枪背上,默默跟在了我们后面。 这里虽然极度荒凉,可也不代表就完全没人,通古斯平原的意思就是,这里是通古斯人的家乡。 通古斯这个种族在东北亚并不鲜见,他们有着典型的东亚人相貌,涵盖几个种族,世代生活在寒温带或者寒带大森林中,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俄罗斯有着全世界面积最大的领土,人口却只有中国的十分之一,绝大多数都居住在西部,少部分居住在东部和中国接壤的边境线附近,中部和北部几乎渺无人烟,通古斯人就散居在这里。 在林中穿行了一段后,烤‘肉’味越来越浓,转过一块大岩石后,前面出现了一个火堆,一个穿着典型通古斯蓝‘色’袍子的男人正哼着小曲在火堆上烤‘肉’,在他身边站着一头巨大的驯鹿,好奇看着我们。 “嗨,老乡,能不能卖点‘肉’给我们?”我笑眯眯打招呼,那个男人看了我们一眼,摇了摇头没说什么,我只得求助萨沙,可他也摇了摇头,通古斯人的语言他也不懂。 好吧,我只能用最原始的语言——钱,来跟他说话了。 我走到那个男人身边,掏出一张卢布晃了晃,表示要向他买东西。这人接过钱抓在手里看了看,还用鼻子嗅了嗅,最后嫌恶的递还给了我。 “通古斯人没有货币概念的,就算知道钱是什么,他也不会收,根本就没处用。”萨沙解释道。 我这才想起来,这些人还处在半原始的渔猎状态中,要钱根本没用,只能以物易物,该用什么和他‘交’换? 玄真子期盼的目光中,我略加琢磨,眼睛一亮,掏出个一次‘性’打火机,笑眯眯对着他打着了火。这个东西我‘花’五‘毛’钱买来的,通古斯人生活在野外,生火是个大问题,我估计他们应该对这个很感兴趣。 看见我挠首‘弄’姿显摆打火机,这位脸庞通红的通古斯大哥“哈哈”一笑,从腰间拔出了尖刀,吓得我连忙往后缩,把玄真子和方小梅揽在了身后。不过我刚做出动作,就被玄真子把我带到了后面,看见自家娇小的媳‘妇’护在身前,我心里颇不是滋味…… 不过并没有出现什么攻击场景,那位通古斯大哥亮出刀子后“唰唰”两下,熟练的割下来一大块烤‘肉’扔了过来,被玄真子一剑穿住。 “用这个吃。”那位大哥看见玄真子出剑这么快,神情中‘露’出一丝诧异,又扔过来一个大碗说。 我这才发现,他说的竟然是汉语,虽然发音有点古怪,不过完全能听懂。 他扔过来的是一个石头雕凿的碗,非常粗糙,呈麻栗‘色’。 看见我们一副不解的神情,那通古斯大哥又从驯鹿的背囊中取出一个石碗,对着我笑眯眯亮了亮,割下一块烤‘肉’扔进去,在碗里擦了起来。看见这个动作我明白过来,由于食盐缺乏,这些人就用一种含盐的石头雕凿成碗,吃‘肉’的时候擦几下就有了咸味。 感受到了对方满满的善意,我们立刻一哄而上,围着火堆坐下,和通古斯大哥用汉语‘交’谈起来,当然,主要是由我‘交’流,他们闷头大吃。 这位通古斯大哥是个很健谈的人,和我聊得很投缘,我原本以为他在中国生活或者留学过,可后来发现不是,他们村子人都会说中国话,世代相传,只不过他们的汉语和我们的有明显区别,似乎是某种我所不知道的方言。 聊着聊着我发现不对劲,这才发现,一整只小兽竟然被吃光了,看着我不善的神‘色’,他们目光闪烁。好在我手里还有一块,赶紧接过玄真子递过来的石碗,学着他们那样用‘肉’擦着吃了起来。 这么一番下来,我们已经很熟络了,这位自称叫做——石汉的通古斯大哥热情邀请我们去他的村子做客,我自然是满口答应。 接下来问明了方位后,萨沙赶了回去,我们一行则就地出发。 驯鹿是体型最大的鹿,生活在极寒地区,石汉的驯鹿差不多有我的肩膀高,体重估计有7、800斤,赶得上马匹了。北方人们饲养用来骑乘,虽然没有马儿速度快,可负重能力尤甚,并且能耐严寒。 接下来,两个‘女’人骑上了鹿背,我和石汉牵着缰绳,向西走向他们的村落,一路‘交’谈着。 据石汉说,他们的村子有一百多人,是附近百公里内一位的聚居区,至于种族吗,他对“种族”这个词似乎理解不了,更不知道我说的鄂伦‘春’、鄂温克指的是什么。 在荒凉的北方丛林里穿行,走着走着,太阳越来越低,落到了地平线上,两旁出现了许多家养的驯鹿,看见我们一点都不害怕,睁着大眼睛好奇打量我们这些外来者。 林中传来有节奏的“邦邦”声,那是有人在敲击木头,听见这声音后,觅食的驯鹿们立刻向着那边奔跑,蹄声隆隆,快如疾风。 “就要到了。”石汉指向前面,透过树木的间隙,我能看见那边有袅袅炊烟。 翻过一座小山坡后,村落出现了,几十栋木屋分布在一片向南的山坡上,错落有致,充满了原始风味。村民们正在奔‘波’忙碌,有的驱赶牲畜,有的在生火做饭,一派生活气息,看见我们三个外来者后,他们全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面面相觑。 “我先带你们去拜见族老,然后,今晚就住我家吧。”石汉爽朗说道。 玄真子拍了下我的肩膀,目光谨慎看了我一眼,她的意思我明白,除了石汉外,这里的人似乎并不欢迎我们。 走在村里的泥土路上,我很快就发现了一件事,这里每栋屋子‘门’前都竖着一根木头柱子,上面雕刻着古朴的‘花’纹,有的很新,有的已不知历经多少年了。 这是图腾柱,萨满教的法器,我曾经过。 萨满教是个很古老的宗教,诞生在巫法之后,与巫法有类似的地方,他们不信奉某个具体的神祇,而是信仰山川大地、神鬼妖怪等所有有灵‘性’的东西。在国内信奉萨满教的诸部落中,几乎每一家供奉的都不同,可这里的图腾柱上刻画的却全都是一种东西——乌鸦。 看着一根根图腾柱,我知道来对了地方,那些奇怪的乌鸦果然和这些人有关。 一路走来,到了村子中央,停在了一栋比较大的木屋前。 这栋屋子在村里显得很特殊,‘门’前坐着一位老者,手里拄着一根木棍,正静静倾听村子里发出的动静。石汉看见这老者后,连忙走上去,恭恭敬敬鞠了个躬,“族老,我回来了。” 确定这位就是族老后,我们三人也赶紧上前行礼,走近了我才发现,这位族老大人的双目犹如死鱼,泛着灰白‘色’,是个瞎子。 “嗯。”族老点了点头,布满皱褶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你带来了客人?快请到我家里吧,村里已经很多年没客人了,我要好好招待。” 族老说完拄着木杖起身,转身领路走向他的木屋,态度殷勤。 石汉看了我们一眼,嗫嚅着说:“这三位客人……是从中国来的。” 石汉话音刚落,我在旁观看,只见族老的身躯一僵,停下了脚步。 我对着她俩使了个眼‘色’,小心戒备。 半天后,族老终于转过身来,脸上依旧洋溢着笑容,说:“来的就是客,中国来的更是贵客,快请进吧,今晚就住在我家里。” “这……”石汉面‘露’难‘色’,不过还是点了点头,领着我们进了屋。 屋子里燃着火堆,比外面暖和多了,也不显‘阴’暗,族老领着我们围在火堆边坐下,‘交’谈起来。他问了很多,基本都是关于现在中国的事情,我就自己所知,尽量给与解答。 谈着谈着,我有点焦急,已经过去很久了,怎么马红旗他们还没有来? 族老感应到了我心绪有些不定,点了点木杖,说:“客人应该是累了,那就请歇息吧,有事明天再谈。” 石汉连忙爬起来,行了个礼说:“我这就带他们去。” 说完石汉对着我招了招手,然后走向西面的屋子,可他刚动步,族老淡淡说:“那间屋子还没打扫,怎么能住贵客?去西屋吧。” 石汉猛然转回头,脸上满是诧异,不过最终还是默默点了点头,走向了西面的房间。 事情似乎有些不对,可我身在别人家做客,也不好开口质问,只得跟在了石汉后面。 这里的民居很原始,所有用具都是木质,也没经过什么‘精’细的加工,基本就是原木形态,不过西面的屋子的确很干净,一尘不染,并且充满了原木清香,闻之使人‘精’神一震。 房间大约有三十平米,里面的家具只有一件——‘床’。 很大的‘床’,紧靠着北面墙壁,其实就是一张大通铺,上面铺着厚厚的干草,还有几张兽皮,就算是被子。把我们领进屋后,石汉‘欲’言又止,不过最终什么也没说,走出屋子带上了‘门’。 “小米,这里不对劲!”玄真子凑近了小声说。 我有些举棋不定,看向方小梅,她是这里最聪明的人。 我们都能看出来,方小梅自然早就有所察觉,不过她并没有一丝紧张,而是在房间里踱起步来,半晌后微微一笑,说:“瞎猜想无用,时间不早了,休息就是,一切,自然会有分晓。” 第十四章:浓雾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我只能说,方小梅的心真大,假如这些人心怀叵测的话,我们就这样在人家村子里睡大觉,岂不是羊入虎口? “这些人又不是食人生番,你怕什么?”方小梅呛了我一句,我竟无言以对,然后她就拉着我媳‘妇’走到‘床’边合衣躺下,盖上‘毛’皮窃窃‘私’语。。。 我没办法,只得躺到大通铺的另一头,也盖上‘毛’皮琢磨事。 这个村子古古怪怪的,从族老道村民都透着一股神秘感,还有家家户户‘门’前的图腾柱,都很不合常规。另外他们的态度也很奇怪,看着我们的时候目光中有亲近,有敌视,很复杂。 想着想着,困意来袭,我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Zzzzzz 我的灵魂深处一动,察觉不好,猛然睁开了眼睛。我发现,自己的灵魂受到了细微的牵引,似乎有什么正在试图催眠我。 睁开眼,我吓了一跳,只见两双明亮的眸子在黑暗中熠熠生辉,一瞬不瞬盯着我。这种情况,换谁都得吓一跳,好在我立刻反应过来,那是玄真子和方小梅。 “想不到啊。”方小梅调侃道:“堂堂鬼巫,居然也会害怕。” 这话说的我脸一红,好在一片漆黑中她们也看不见,按道理说,鬼巫是不应该有害怕这种情绪的,可是…… “事情不对劲,有什么在干扰我的灵魂,你们难道没反应?”我连忙问道。 方小梅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竖起中指“嘘”了一声,随即就一动不动侧耳细听。 外间传来脚步声,有些拖沓,接着又传来开‘门’声,似乎是那个族老进了西面的房间。 尽管隔着两道木墙,不过这里的夜晚万籁俱静,凝神细听,仍然可以听见西屋里传来的说话声。 “石汉,你想要回到中国去吗?”说着话的是族老,他的嗓音深沉沙哑很有特点,非常容易分辨。 石汉的声音紧接着传来,“族老,我们祖祖辈辈已经在这苦寒之地守了几千年了,我想回到祖先之地,哪怕是看一看也好啊。” 听到这里,我们三个人对忘了一眼,‘交’换了个眼神,看来,这些果然不是普通的通古斯人,很可能是从中国迁徙过来的。 那边的‘交’谈还在继续。 “就快了,等到彻底解决了怀渊,我们就能回家了。”族老闻声安慰。 “可是!”石汉有些着急,声调也不由自主提高了些,“那三个客人是从家乡来的,为什么……” 石汉的话语被打断,族老解释说:“他们不会受到伤害的,只是这里的秘密现在不能被外人发现,所以我先困住他们,明早就会送出去,至于那一帮西人吗……” 族老一顿,“就让他们的灵魂永远留在这片大地上吧。” 又过去良久,那边再无动静,井盖是都睡了,经过这一段时间,我也‘弄’明白了是什么在干扰我的灵魂,是‘药’剂,准确说,是这房间里的原木芳香。仔细推演我发现,这味道看似平常,其实经过‘精’心调配,分为多种层次,具有干扰人灵魂的作用。 那个族老应该是一位巫医,不过他并不具备巫觋的本事,看不穿我们的底细,也有可能仅仅是因为他已经眼盲。如果是一般人睡在这里,会不知不觉进入灵魂睡眠,而我们却不会,那意思牵引力反而把我们惊醒了。 从他们的话里来判断,马红旗他们已经着了他们的道,甚至有可能已经被害了。而我们,他打算明天送我们走,当然,真假未知,也许只是骗石汉的。 正琢磨着,窗外传来“扑啦啦”动静,接着窗外极昼的白光,能看见一只乌鸦扑扇翅膀飞下来,降落在了‘门’前的图腾柱上。落定后,乌鸦把脑袋藏进翅膀里,蜷成一团,很快就睡着了。 接下来,窗外扇动翅膀的声音此起彼伏,透过窗户向外看,一只只乌鸦落了下来,每家‘门’前都有,。 响动不过只持续了一分钟左右,外面又陷入了一片死寂,乌鸦很快就全部睡着,小村子里犹如鬼城。 “走!”思考一番后,我决定先溜出去再说,马红旗他们可能有危险,得赶紧找到他们。至于对抗村民,那不是良策,这里很诡异,人又多,我们三个未必是对手。 招了下手,我一拍‘胸’襟,小翠从我怀里钻出来,感应一番后,游向了窗台。讨‘肉’吃的时候,我只带着小翠,小白家仙在车里睡大觉,这也是我唯一能找到他们的机会。 小翠无声无息游上了窗台,我们三人跟着轻手轻脚爬出了窗户,这时候我再近距离观察那只睡在‘门’前的乌鸦,果然发现了上次没看清的异常。这乌鸦的灵魂明显经过人为改造,已经不能算是乌鸦的灵魂了。 这明显是巫法的手段,放眼看,村子里家家户户‘门’前都睡着乌鸦,这村子里竟然家家都懂巫术! 好在这些乌鸦的灵魂不正常,所以它们也不具备正常生物的警觉‘性’,任凭我们擦身走过,毫无动静。 小翠出来后,毫不犹豫游向了南面,我们三人屏息凝气跟着,不一会儿出了村子,爬上了一座高坡。站在坡顶回望一眼寂静的村庄,我松了一口气,总算是逃出来了。 又跟着小翠走了一段后,我们进入了一片格外浓密的森林中,前方白雾弥漫,浓的如同牛‘奶’,根本看不清里面有什么。这些武器也很怪,犹如实体,几乎没有流动。 “是聚‘阴’地。”方小梅看着我说,她得了巫‘女’的传授,虽然没有打开第三目成为真正的“巫”,不过修为见识都不浅,再加上她的水巫身份,一眼看穿。 所谓“聚‘阴’地”,顾名思义,就是‘阴’气聚集的所在,可以用法术达成,也可以自然形成。‘阴’气浓烈到一定程度后,就会集聚水汽,形成大雾,前面的雾这么浓,普通情况下根本不可能,必然是聚‘阴’地。 在聚‘阴’地的浓雾中,人会丧失方向感,很容易被困住,看来,马红旗他们很可能就在里面。 大雾边缘,小翠回头看了我们一眼后,就慢悠悠钻了进去。玄真子想都没想,抬手“呛啷”一声拔出宝剑,第一个跟了进去。 大雾中能见度不到一米,一丝声息也无,静得可怕,我们三人跟着小翠缓缓前行,由持剑的玄真子开路,方小梅居中,我断后,一路小心戒备着。 走着走着,地势一路缓缓降低,突然,小翠停止前进,对着左方吞吐蛇信。我们转头看,那边的武器开始扰动,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接近。 玄真子五感比我们都要敏锐得多,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仗剑在‘胸’,横移一步挡在了我们面前。 稍倾,果然传来了急促的“沙沙”脚步声,接着只见那边的雾气中突然出现两个并列的漩涡,一直凝神戒备的玄真子陡然发动,长剑闪电般点向了两个漩涡中心。 玄真子的剑刚点出去,两个漩涡中出现了一双通红的眼睛,那是一只白狼,腾空扑了过来。这一剑妙到颠毫,仿佛是剑原本就在那里,而狼是主动撞上来的一般。 眼看就要刺中的时候,玄真子猛然变招,将剑刃竖了起来,正挡在白狼的额头。 白狼又称北极狼,体型庞大,这一撞,剑身立刻扭曲,根本就挡不住狼的扑击。玄真子一咬牙,抬起左掌拍在剑身上,和白狼对碰了一记,双方同时倒退。 我连忙在后面拖了玄真子一把,顺势将她带到身后,可不等我站稳,侧旁又传来了急促的爪子挠地声,狼不止一头! 这也是顺理成章的,狼本身就是群居动物。 玄真子身形滴溜溜一转,我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就又被她带到了身后,而这一次玄真子根本不出剑,而是背剑在身后,蹲下身面对来袭的方向。 一阵高亢嘹亮的山音传出来,那是玄真子在‘吟’唱,嗓音撼人心魄。她刚唱响,雾气中一对“红灯笼”‘逼’了过来,正对着玄真子的额头。 又一只白狼过来了,它发出阵阵低吼,双目中凶光毕‘露’,呲着狰狞獠牙,一直冲到玄真子面前,张开大口咬向玄真子额头。 玄真子既不招架也不反击,反而向前送了送,声调一变,转为萧杀。 眼看玄真子就要被咬到,我魂飞魄散,可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惨剧并没有发生,玄真子声调刚转变,那只白狼仿佛受了惊吓,呜咽一声向回跳,转过身夹着尾巴落荒而逃。 关键时刻,白狼被玄真子的山音所惊扰,放弃了攻击。 第二头袭击的白狼跑回去,伴随着玄真子的山音,四周围狼嚎声四起,各个方向都有,我们竟然被包围了! 刚才一瞬间我仔细看过,这些狼的灵魂都很正常,显然就是些普通的野兽。只是不明白它们为什么要大规模聚集在这‘阴’气大雾中。北方的动物都很喜欢太阳,活的生物待在这雾气里也会很不舒服,这不合常规。 我刚抓住玄真子,身后又传来歌声,与玄真子高亢嘹亮的山音相反,这歌声委婉如水,悠悠扬扬,是方小梅,站在我们身后唱起了水音。 第十五章:通古斯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山音和水音‘交’互,一高一低,竟然出乎预料的和谐,宛如高山流水,古雅盎然。,。 四周围的狼嚎声逐渐转为悠长,那是被玄真子的山音所安抚,而在方小梅水音的共鸣下,浓重如铅的雾气竟然开始渐渐被排开,围绕着我们出现了一块清明空地,范围越来越大。 随着雾气一点点被排开,一幅骇人的画面出现在我们眼前,只见这一带的地面上散落满了骨骸,看上去绝大部分都是人类的。一眼望去,白‘花’‘花’一片,这得死了多少人?! 现在看来,那些白狼根本就是在这里等猎物的,极北荒凉,北极狼觅食不易,还不如在这里守株待兔。 空地的范围越扩越大,最终停在了直径三十米左右,那些白狼没有再现身,嚎叫声越来越远,似乎是已经走了。我和玄真子起身,一前一后保护这方小梅向前走,一路水音不断,以她为中心点,空地随着我们一同前移。 小翠又开始带路,不过它游得很慢,似乎在忌惮着什么。 越往前走,地上的白骨就越多,有少数比较新,绝大多数都腐朽不堪了,也不知经历过多少年,一碰就变成了粉末。 雾气中又开始变成一片死寂,四周围矗立着速度哦光秃秃的树干,由于长时间不见太阳,已经全部枯死,在大雾中隐现,犹如鬼蜮。可奇怪的是,这里死过这么多人,却连一个魂魄都看不到。 又走了一会儿后,我发现了一件事,小翠走的并不是直线,它一会儿绕弧线,时而又会转一个直角,动向诡异。这其实不是小翠的问题,它是跟随小白家仙的气息来的,只能说明马红旗他们是这么走的。 “等等!”发现了问题,我赶紧把队伍喊停了下来,从随身携带的包里取出了一支圆珠笔加一本记录簿。 “好了,继续走。”做好准备后,我招呼继续前进,她们虽然不解,不过也看出来了行进路线不对劲,没有提问。 接下来,我开始在本子上描绘我们的行进路线,每个拐点都记录了下来,尽量保持角度不差。这样走着走着,我赫然发现,我们的行进路线竟然是一个**阵,并且繁复的不可思议! “糟了!”发现了这一情况,我失声惊呼出来,他们被我吓了一跳,连忙停下来问我是怎么回事。 我苦笑,所谓**阵,自然是给魂魄布置的,也只能困住视角与人不同的魂魄,可这里大雾弥漫,根本就分不清方向,人的视力在这里基本无用。好在有小翠能带路,倒也没那么可怕,大不了找到他们后,再让小翠把我们带出去。 接下来,我们继续维持着队形,由小翠带领着向前走,越来越深入。 这一片森林实在是太大了,一直走到天空暗了下来,我才终于找到了马红旗他们……的那三辆车,还有小白家仙。 三辆汽车零落停在前方,车壳子上湿漉漉的,水洗过一般,我们兴冲冲跑过去,却发现里面空‘荡’‘荡’,一个人都没有。我们赶紧将三辆车全都搜索了一遍,很顺利找到了焦急等到的小白家仙,别的一无所获。他们不知去了哪里。 到了这里后,小翠也失去了方向,没法在跟踪下去,他对他些人本就不熟悉,而大雾中什么都是湿的,也影响了它的感官。无奈之下,我们在车子里开了个会,探讨先一步该怎么做。 一番讨论下来,我们得出了两个结论,一个好的,一个坏的。 好的一点是,从时间点上来判断,在我们进入这大雾中的时候,他们还在开车,来到了这里后,可能是因为找不到去路,所以弃车步行探路。再结合他们走的很有条路,车子里属于他们的行李和装备都被带走了,这说明,至少在今天白天,他们还安然无恙的活着。 不好的一点是,从种种迹象来判断,他们很可能进一步深入了这个庞大的**阵中。 “小米,还找不找他们?”方小梅出言问道。 答案其实是肯定的,三个人一致,肯定要去找,这里凶险非常,绝对不能见死不救。刚才方小梅之所以有此一问,只是想征求下我的意见而已。 接下来就是商量另一件事,该怎么在大雾中找到他们。 这一个白天下来,我们走了有大约30公里,可仍然看不见这个**阵有什么变化,这阵法之大,简直匪夷所思。按照常规推断,阵法的中心点必然会有一个特殊的所在,巫术里面称之为镇魂台,他们一行并没有丝毫修为,现在必然被阵法牵引,正在去往镇魂台的路上。 由于小翠无法再引路,想要找到他们唯有一个办法,我们也顺着阵法的牵引走下去。 这个**阵是‘迷’活人灵魂的,浓重的‘阴’气会干扰人的思维,让人出现一些幻觉,又不会太严重,而我们几个魂力极强,根本就不会受到任何干扰,现在要想追踪到他们,只有先把魂力下降到普通人的强度。 这对我来说毫无问题,可玄真子和方小梅想要做到这一点,就有点难度了,从头练习肯定来不及,唯一的办法就是魇住她们。 统一了意见后,她们俩立刻放开心房,任由我对她们施展魇术。 这是一个程度很浅的魇术,必须要让她们的灵魂部分沉睡,把总强度大幅度降下来,这可比直接深度催眠难多了。尽管她们俩很配合,可我还是足足用了10分钟才完成,累得满头大汗。 给她俩设置了解封的暗号后,我们三人带着两个小家伙立刻冲下车,向着车头所指的方向匀速奔跑。 刚深入大雾中,只见在我们前方,遍地倒伏的树木,全都倒向我们的方向,犹如被大风同时刮倒一般。我领头在前,一头冲进倒伏的树林中,停下脚步愣住了。 这里是怎么回事? 这里的雾气比外面要淡一些,视距极限大概有七、八米,范围内到处都是倒伏的大树遗骸,全都齐刷刷指向一个方向。另外这些倒伏的巨木都已严重腐朽,上面生满青苔,年代久远,显然并非是马红旗他们造成的。 我很清楚自己现在的状态,就算受到阵法干扰,也断然不可能会产生这么大规模的幻觉,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思索了一番后,我又开始向前走,慢慢的,阵法的干扰果然显现,在我们的脚下,逐渐出现了一条小路,蜿蜒环绕通向远方。其实路肯定是不存在的,无论我们现在置身何处,只要被阵法影响到,都会出现这么一条小路,最终会将我们指引到镇魂台上去。 我努力维持着状态,开始沿着这条幻象制造出来的小路往前跑,速度开始逐渐加快。马红旗他们随时可能出现危险,时间紧急,我们必须加快速度,可前路还不知道有多远,我们不能跑的太快,否则恐怕不等追到就累趴下了。 一路跑过去,雾气越来越淡,视线逐渐开阔,可眼中所见的景物毫无变化,依旧是生满苔藓的森林中布满了倒伏的参天巨木,令人见之生寒。 究竟是什么样的灾难,才会造成这么大威力的破坏? 这里是通古斯地区,寒带大陆中心,不可能有台风或者海啸,就算有恐怕也没这么大的破坏力。 “小米,我想起来了。”跟在我身后的方小梅忽然小声喊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里就是通古斯大爆炸的遗迹。” 她这么一提醒,我才想起来了这件事。 1908年,通古斯地区曾经发生了一场原因不明的大爆炸,‘波’及范围达到了2000平方公里。据说爆炸的当天,半空中突然升起了一朵蘑菇云,炽烈的大火球冉冉升起,猛烈地辐‘射’将几十公里外的人都灼伤,六千万棵树木同时倒下、焚毁。 据推算,这次爆炸的威力相当于1000倍广岛原子弹。 事后几十年,人们对这次史无前例的大爆炸做出了种种猜想,有认为是陨星撞击,也有说法认为是外星飞船坠毁,甚至还有人把这次大爆炸和某个科学怪人联系在一起,只是这些说法都没有得到验证。 我们一边‘交’谈一边小跑,果然,所见倒伏的大树表面渐渐开始出现碳化的痕迹,这更进一步证明了方小梅的猜想,我们,跑进了通古斯大爆炸的现场!可问题是,为什么石汉他们村的人要把**阵设在这片爆炸遗址上?他们想用这片满目疮痍的大地达到什么目的? 我首先想到的就是收集魂魄,不过这个设想随后就被推翻,那么猛烈的爆炸,温度高的难以想象,怎么可能会有魂魄能生存下来? 又或者,爆炸后这里的磁场产生了变化,他们想利用这一点做什么事情?这种可能‘性’似乎存在,毕竟巫法无定理,任何事物都可能被用来施法,只要你能设计出合适的法‘门’来,只是我想不透。 我们三人一路‘交’流着心得,就这样半天过去了,前方的小路也来越清晰。突然,眼前豁然开朗,我们就好像冲出水面一般脱离了大雾,眼前一片清明。 浓雾如墙一般在我们身后,前面却一丝雾气也无,极目远眺,这里一圈都是雾气墙,呈圆环形,犹如风平‘浪’静的暴风眼,直径约有五公里,因为地形的原因,圆环内一览无余。与身后雾气中倒伏的大树和新生林木‘混’杂不同,这里面连一棵草都看不见,全都是放‘射’状倒伏的碳化大树,看上去让人头皮发麻。 “他们在那里!”玄真子视力最好,看见了什么,指着圆环中心大喊。 第十六章:追赶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顺着玄真子手指,只见一排排螺旋状倒塌的碳化树木中心,有一个直径超过200米的大坑,形状犹如环形山。在巨坑的边缘,有几个比蚂蚁还小的黑点正在翻越边缘,爬向最中心。 我急眼了,连忙拢着双手大喊,可那些人毫无反应。 由于空气极其干净,能看得很远,可声音却穿不过去,或者传过去了也喊不醒他们。 没其他办法了,赶紧追! 尽管已经筋疲力尽,我们三个人也只好奋起余勇,跌跌撞撞跑向那边。 跑到一半的时候,头顶上传来巨大的嘈杂声,抬头看,只见一大群乌鸦犹如黑云,翻滚着卷向坑‘洞’中心,一路呱噪,吵得人脑仁生疼。我的自我催眠状态瞬间解除,敢接也把她们俩叫醒,前路可能有危险,必须保持好状态。 灵魂恢复后,我们的体力也跟着大增,跑起来没有那么吃力,余下的一公里多没一会就赶到。 踩着满地的玻璃珠子爬到坑‘洞’边缘向内看,我们全傻了眼,巨大的坑里面没有人,在中心位置有个小‘洞’口,直通地下,那群乌鸦在上方盘旋几周后,正在次第向里面钻。 没有其他去路,马红旗他们肯定下到了坑‘洞’里。 情况紧急,我们赶紧顺着斜坡跑向最中心。 如果没有判断错的话,这里就是当年通古斯大爆炸的最中心,从满是玻璃珠的落脚处来看,这里在当时经历过极端的高温,绝对不可能有地‘洞’被保留下来,这应该是后来开凿的。另外这里地处低洼,却没有积水,‘洞’里很可能连着水道。 坡度很陡,我们连滚带爬冲到了最中心的‘洞’口位置,这时那些乌鸦正好进完,趴在‘洞’口向下张望,里面的呱噪声仍在回‘荡’不息。 这是一个直径约五米的圆柱状管道,深不见底,犹如水井,垂直向下。‘洞’壁上人工开凿着一个个浅窝,看间距,恰好可以用来攀爬。 乌鸦的呱噪声仍在‘洞’里回‘荡’,声音越来越小,我对着她们俩点了下头,当先爬了下去。 刚进到‘洞’里,吵闹声大作,我心中暗暗叫苦,在‘洞’口的时候听起来没这么大啊,好在声音正在逐渐变小。 我们三人在垂直的‘洞’壁上排成一线,开始向下爬,头顶上的天光越拉越远,很快就变成了一个小白点。‘肉’眼渐渐已无法视物,我干脆就闭上眼睛打开第三目,灵魂的视界在这里丝毫不受影响。 看着在我上方往下爬的两个‘女’人,一股熟悉感油然而生,我想起了巫山,当时也是我们三人,被挟持着从类似的管道中爬进了地下世界,当真是命数轮回。 又爬了一段后,抬头看,‘洞’口的天光已经变成了“孤星”,已经下来了差不多有50米,到这里我发现了一件事。刚下来的时候,‘洞’壁似乎是刚开凿出来没多少年,凿钎的痕迹清晰可见,可到了这里,岩层的表面已经风化掉了一层,显然历经了长久岁月。 那么问题来了,同一个岩‘洞’中出现不同年份的人工痕迹,这就说明,这里是分段开凿的,中间相隔年代久远。至于为什么年代会倒置,这也很好理解,原本这里被开凿除了岩‘洞’,后来,肯可能就是通古斯大爆炸破坏了最上部的一段,然后又被重新凿通。 这是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想法,难道,通古斯大爆炸竟然是人为的不成? 可那个年代原子弹都还没有发明,什么东西能造成这么猛烈的爆炸? 正自骇然,突然,下方的呱噪声又开始增大,我大吃了一惊,连忙对上面大喊:“快往下爬!” 这里的管道很窄,大群的乌鸦飞过去,会‘激’起强烈的气流,我们抓的并不牢,下面还不知道有多深,被刮下去就完了。听见我的呼喊,玄真子和方小梅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开始拼命往下爬。 两相接近,我们终于还是慢了一步,刚爬出去十几米,脚下的呱噪声陡然炸开,风声呼啸,一团团黑影以极高的速度从下方擦过了我们身边。 刹那间,岩石管道内‘乱’流‘激’‘荡’,我们的衣服被吹得“烈烈”作响,身体剧烈摇晃,仿佛有一双大手正在不断撕扯。 “靠紧了,不要动!”我拼命扣住石窝,嘶声呐喊,对抗震耳‘欲’聋的呱噪声,太特么吵了。 岩‘洞’的直径大约五米,乌鸦展开双翅后就占据了大半,它们在一只接着一只向外飞,每隔几秒钟就过去一个,每次掠过我身边,我都被扯得不住摇晃。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闭上眼睛,死死扣住石窝,尽量往岩壁上靠。 坚持了也不知多久,又一只乌鸦飞过后,突然,头顶上传来一声尖叫,是方小梅! 我抬头一看,魂飞魄散,一团黑影擦着我身边掉了下来。 方小梅身体弱,必然是承受不住持续的大力撕扯,被劲风吹落。 我想都没想,左手扣着岩壁,右手对着黑影抓了过去。 一股巨大的力量袭来,尽管方小梅还不到一百斤,可加上重力加速度,我单手根本就抓不住。我的指节不断震颤,不停重复着脱手又狠抓的动作,可依旧只能无奈地看着方小梅从我身边划过。 眼看就要脱离我的范围,我急眼了,爆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叫,闭上眼睛发了一把疯狂的死力,接下来只觉右手一紧,肩膀上传来巨大的撕扯力,我终于在最后关头抓住了方小梅。 我这辈子可能都没用过这么大的力,特别是刚抓住的瞬间,那股力道几乎将我的关节拉脱臼,好在‘挺’过了最初的两秒后,痛觉恢复,我终于‘挺’住了。 我开始大口喘着粗气,说实话,我都难以想象自己竟然能爆发出这么大的力气。 低头看,方小梅右手和我的右手紧紧握在一起,满面震惊抬头看着我。,低呼了一声,“小米……” 尽管周围的呱噪声吵得我脑仁生疼,可方小梅细微的声音还是直接传进了我的脑海。 我的右手在哆嗦,刚才的大力冲击过后,韧带可能受了点伤,力量开始快速流失,我连忙把脑海中纷‘乱’的思绪强行抹去,对着她哑声大喊:“快爬上来!” 下面的呱噪声又开始变大,又一只乌鸦飞了上来,方小梅也清醒过来。努力伸出左手抓住我右手腕,向上一拉,可她身体弱,单凭双手的力量根本就爬不上来,又坠了下去。 烈风鼓了上来,而我就快拉不住方小梅了,这时候再被乌鸦来一下,准得掉下去! 千钧一发之际,头顶上传来大喊声:“坚持一下,我来了!” 这是我媳‘妇’的声音。 接下来只听噌噌两声,我那‘女’侠媳‘妇’放开岩壁,在管道内来回弹跳,敏捷似羚羊,几个起落就到了方小梅身下,手中寒光一闪,血光崩现,那只飞上来的乌鸦被她斩成了两半,调头下落。 我松了一口气,有媳‘妇’在,不会有问题了。这种状况下,什么法术都不如武功有效,我当时就琢磨着,等有空就找媳‘妇’学学,我的身手实在是太差了。 趁着下一只乌鸦飞来的间隙,方小梅被扶靠在了岩壁上,喘了几口气,终于稳住。 玄真子喊道:“小米你照顾好小梅,我下去看看还有多深。” 喊完,玄真子衣袂飘舞,苍鹰一般扑了下去,身形矫健无双。不过这一幅潇洒的画面只保持了一秒钟,她的身形就停住,抬头茫然说:“到底了……” 我这时正抓着方小梅,闻言我俩面面相觑,同时“噗嗤”笑了出来,早知道就不用这么拼命了。 趁着下一只乌鸦飞过来的空挡,我和方小梅连忙下到了‘洞’底,果然只有3、4米深…… ‘洞’底有一扇石‘门’,青黑‘色’,苍凉古老,大约三米高,里面亮着白光,乌鸦正一只接着一只从‘门’头上飞出来。 这里深处地下,自然不会有光源,显然是马红旗他们。 最后一只乌鸦飞出来后,我们立刻钻了进去,然后就看见了马红旗他们一行。 这里是一间巨大的圆形石屋,直径大约30米,马红旗他们挤成一团靠在岩壁上,目光灼灼看着中央,脸上满是兴奋。 我疑‘惑’了,看他们的神情举止都很正常,似乎并没有受到法术的影响,可这样的话,他们又是怎么穿过大雾来到这里的? 我看见了他们,他们自然也看见了我们,马红旗站起来对着我招了招手:“小米师傅,你们快来,重大发现啊!你看。” 我走到马红旗身边,他立刻将强光手电照向石屋中央,我这才发现,石屋的地面显然被打磨过,很光滑,上面布满了螺旋状的细密纹路,几乎涵盖了整间巨大的石屋。 马红旗‘激’动地都哆嗦了,他把手电咬在嘴里,解下背包放在地上,从里面取出一块比手掌稍大的石盘来。 “看,这是我从东海大学带出来的杜立巴石碟,上面的图案和这里一模一样!”马红旗手捧石盘兴奋说:“小米师傅,您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我看了一眼那块古旧的石盘,目光凝重看了一眼他们一行,淡淡说:“这意味着什么我的兴趣不大,我只想知道,你们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第十七章:内讧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马红旗一愣,回头看了威尔-福特一眼。.。 “是这样的,我带着最先进的仪器,能接受高分卫星讯号,所以才找到了这里。”威尔-福特解释说。 我不懂他说的这些,先代科技日新月异,也许可以吧,只是……我又仔细确认了一遍,这些人的灵魂都很普通,可他们为什么丝毫没有受到阵法的影响? 不过人的灵魂是最复杂的东西,我所知只是皮‘毛’,并不能确定什么,面对马红旗期冀的目光,我先把这事放下,端详起大名鼎鼎的杜立巴石碟来。 这东西60年前被发现,距今已经有超过万年的历史,刚一面世就表现出了诸多神奇,并引发了许多神秘事件,到现在都无法解释。目前最流行的说法,认为这是外星人飞船坠毁带来的遗物,并且有所谓的专家还言之凿凿生成他们破译了什么,并将其命名为杜立巴族。 可这东西我拿到手里稍微看了下,就断定绝不是什么外星物件,这分明就是一座灵阵。 “这东西是在尸体边发现的吧?”我问马红旗,他茫然点了点头,这时候其他人也都围了过来,好奇地打量这传说中的神物。 我开始指给他们看,解释说:“看到这些螺旋状的纹路了没,这是灵魂的通道,人死后,他的灵魂就将进入这条通道,最终到达中央,并在这里安居,用这种方法,可以避免灵魂湮灭,把亡者的思维保存许多许多年。” 听着我的解释,大家伙目瞪口呆,从来没想过居然还有这样的说法,这也太玄奇了,唯有威尔-福特边听边点头。 “世上真的有鬼魂?”司机满脸不信问道。“这可不是科学的态度,除非你能证明给我看,否则我是不会相信的。” 我对着司机笑了笑,这个俄罗斯大个子为人直爽,非常对我的胃口,面对他的质问,我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证据就在你面前,我们现在的‘交’谈,其实就是灵魂在‘交’流,只不过经由声带发出来而已。” 司机眼珠子瞪大了,张口结舌,好半天后喃喃说:“你的意思是,我们其实就是鬼魂?而身体不过是鬼魂‘操’控的工具?” 我学着他那样耸了耸肩,“这么理解也不错,我们其实就是灵魂,你难道想证明你自己不存在?” “这……”司机傻眼了,其他人则若有所思。 “换个角度思考一下,思维其实是很具体的东西,怎么能当他不存在?”我进一步解释道,至于灵魂和鬼魂的区别,那只是细枝末节,没必要纠结在这上面。 “那照你的意思,杜立巴石碟是鬼魂的安居场所,那这个……”马红旗脸‘色’有些发白,指向了地面上密布的螺旋纹。 “这是镇魂台。”我断言道:“我们来时观察过,整片通古斯大爆炸遗址,其实是一座庞大无比的**阵,凡是进入里面的生物,无论死活,灵魂都将被阵法牵引到这里来。而这里是一个灵阵,灵魂被阵法引来后,将会成为‘食粮’,被居住在灵阵中心的魂魄吞噬掉,这样可以保证他千万年不灭。” 我终于解释完毕,探险队员们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这简直匪夷所思。 我继续解释说:“结合种种迹象,很有可能是当年舜帝带着几万大巫和子民来到了这里,其中有一位神巫在这里辞世,于是就为他修建了这座灵魂的坟墓。” 说完,我打开第三目看向灵阵中心,果然,那里有一团近乎透明的人形光影,躺着一动不动,在光影的心脏部位…… “那是什么?”我脱口惊呼,那是悬浮着一个暗黑‘色’的小点,有节奏的微微颤抖,从未见过。 我嘱咐了声让他们不要跟过来,一步跨进了灵阵中,准备近距离去看看那个黑点究竟是什么,就在这时,‘门’口传来苍老的声音,“巫觋大人,那个东西你不能碰。” 我停住脚步,所有人转头看向那边,只见那个村子里的族老拄着木杖站在‘门’边,面‘色’凝重,石汉正恭恭敬敬扶着他。 “唉……”族老叹了口气,缓步走进来,摇头说:“本来想瞒过大人的,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那里,是怀渊神巫的魂魄……” “神巫怀渊”我看向那个躺在灵阵中的魂魄,不敢置信。这个魂魄很古怪,既不‘阴’也不阳,呈现完全的中‘性’,看上去就好像是一尊玻璃塑像,可魂力并不强,比我还要弱不少,就这样能是神巫? 这时族老已经走到了我面前,忽然对着我深深鞠了一躬,继续说:“神巫怀渊是大禹神巫的部下,忠心耿耿,他得知舜帝带着大巫们远走北方,就跟了过来,准备和三万大巫、巫奴同归于尽,将巫觋们斩草除根。” “你在开玩笑!”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用一个人去攻击三万人,真把自己当做人间兵器了不成? 族老又叹了口气,“巫觋大人有所不知,那怀渊身怀异法,一生积攒巫力,却从未动用过,据说一动用则山崩地裂,他自己也将‘玉’石俱焚。” “不可能,世界上怎么可能有这样的法力?真当是玄幻,你……”我大声呵斥,想以此掩盖内心的紧张,可突然想到了什么,话语低了下来。 我想起了通古斯大爆炸,“难道……” “确是因为我们看管不严。”族老知道我指的是什么,说:“舜帝将怀渊的灵魂打散后,把一部分灵魂和巫力封在了这里,另一些残魂留在了南面,命我等巫奴世代在此看管,可就在一百年前,巫力突然爆炸。幸好这里荒无人烟,死伤不多,我们族人拼了十条人命,才将这残存的一部分巫力重新封印了起来,然后用乌鸦把怀渊的另一部分残魂带来,继续封印这可怕的巫力。” 难以想象我此刻的震撼,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这么霸道的巫力?这……这怀渊简直就是人形原子弹啊! “我知道那是什么。” 就在这时,我身后传来话语,回头看,是威尔-福特。 众目睽睽下,威尔-福特微微一笑,对着我点了点头,又转向族老,闻声道:“这位老人家,你们在这里守护了几千年,不如,就让我把这力量带走吧,你们就可以回去故土了。” “威尔,你什么意思?”马红旗厉声质问,显然他对威尔-福特的举止并不知情。 “稍安勿躁,我的老朋友。”威尔-福特依旧不温不火,说:“你是古文明专家,而我除此之外,还是一位物理学家,你完全想象不到,这里的发现具有多么大的价值。实话告诉你吧,来之前我们就做过充分的研究论证,我确信,你们所谓的怀渊巫力,就是反物质,而他拥有反物质却没有引起湮灭反应,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威尔-福特扫视了我们一眼,压抑着‘激’动缓缓道:“一直以来,反物质如何容纳是物理学界的一大难题,一旦有了突破,我们人类就有了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清洁能源!” “还将拥有能毁灭任何敌人的武器。”司机冷不丁接过话茬,耸了耸肩冷冷说。 听见他俩的对话,我们沉默了。 反物质这东西我也听说过,收集早就不是问题,可如何容纳却几乎无解,反物质遇到任何正物质都会引起剧烈爆炸,理论上根本就无法存放,跟谈不上加以利用。可现在,事情有了颠覆‘性’的变化,那一点反物质被怀渊的残魂包裹着,丝毫没有异动,这说明,似乎魂魄可以作为存放反物质的容器。 而一旦真的实现了反物质的可控利用,确如他俩所说,不但将拥有无尽的能源,同时也拥有了毁灭任何敌人的武力。 威尔-福特并没有理会司机的嘲讽,他立刻打开后背包,取出了一个月一尺长,银光闪闪的金属圆柱体,蹲在地上捣腾起来,随礼念念叨叨:“你们知道吗?通过研究我发现,魂魄应该属于暗物质,而碘化钠晶体掺入铊以后,似乎具有容纳暗物质的能力,也就是说,通过碘化钠做中介,我可以把这个包裹反物质的魂魄带走。” “你不会成功的。”一直一言不发的方小梅淡淡说:“也许你说的都对,可有一点你疏漏了,魂魄不是物质,它有自己的思想,你觉得他会心甘情愿被你利用吗?” 威尔-福特闻言愣了一下,随即笑道:“这不是个完整的魂魄,并没有思维,方小姐,请不要打扰我的工作。” 眼看着威尔-福特又旁若无人忙活起来,司机对着萨沙他们几个哥萨克使了个眼‘色’,那几人点了点头,从把身背的步枪转到了身前。与此同时,石汉松开族老,从背后拔出一把尖刀,走向威尔-福特。 一时间,剑拔弩张,大家的矛头都对准了威尔-福特。 科技的进步虽好,可是假如不能得到和平利用,那宁愿不要。 可接下来,出人预料的一幕出现了,石汉刚走到半路,萨沙端起了手里的步枪,把子弹压上膛,枪口却指向了他。 “都不要动,退后,否则我会立刻开枪。”萨沙淡淡说,神情绝不似是在开玩笑。 第十八章:围攻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没有什么人是百万美元收买不了的。。。”威尔-福特停下手中的活计耸了耸肩,“如果有的话,那就再加一百万。” “你们可以走了先生们,我不希望有伤亡,更不希望有人打扰我的工作。”威尔-福特小心翼翼端着那个圆柱体站起来,目光中‘露’出狼一般的贪婪,不过他很谨慎,并没有‘逼’近螺旋中央,而是看了那边一眼,对着萨沙偏了下脑袋。 萨沙的三名部下立刻端着枪‘逼’过来。 这些人的眼神极其冰冷,端着枪的手非常稳定,我们无奈,只得向后退。我刚才悄悄试过,不知道什么原因,我很难魇住他们。 我刚揽着大伙儿退了两步,身边传来“哒哒”声,族老拄着木杖义无反顾走了上去,迎向黑‘洞’‘洞’的枪口。 “来吧,打死我吧!”族老虽目不能视物,对这里的变化却了然于‘胸’。 没有任何犹豫,一名哥萨克扣动了扳机,火舌喷吐,7.62口径的子弹把族老干枯的身躯撕碎,他脚下趔趄退了两步,仰头就倒。 “族老!”石汉哭喊着扑在了族老残破的躯体上,放声大哭。 “蠢货!谁让你们开枪的!”威尔-福特气得破口大骂,开枪的哥萨克看向萨沙,四人相对耸了耸肩,神情毫无变化。 族老还没有立刻死去,他伸出一只枯瘦如‘鸡’爪的手,吃力的挥开石汉,看向我,喉咙里“咯咯”作响,神情急切。 在这里,只有我一个人懂的族老送死的含义,看见他的神情,我心中不忍,连忙凑了上去。 族老浑身是血,已经喊不出声了,我只得伏低身子,将耳朵凑在了他的嘴边。 “巫觋大人,已经等了几千年了,让我们都回去吧……”族老用细若游丝的气声说完了这番话,吐出一口气,就此撒手尘寰。 我站起身,看着螺旋灵阵,郑重说:“我答应你就是。” “快走吧。”萨沙有些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嘟囔道:“真麻烦。” 我立刻转过身,抓住了石汉,对着大伙招了招手,示意赶紧跑,刚才只有我能看得见,族老的魂魄进入了灵阵中。他本身就有不弱的修为,再加上刚死,灵魂里的意识很清晰,那点被包裹的反物质威尔-福特绝对带不走。 种种迹象表明,威尔-福特本身并没有法力,他应该是得了高人的指点,或者是带着什么法器,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抵抗法术攻击,可他绝无可能看出族老的计划。 我们一行冲出石屋,开始拼命沿着管状的岩壁往上爬,他们从我的举止里也看出了什么,没有说话,闷不做声爬着。 下来的时候艰难,爬上去则要快得多,没一会功夫,我们就快要爬出‘洞’口,就在这时,头顶上传来马达轰鸣,烈风卷了下来,刮得人睁不开眼。 抬头看,不知何时一架直升机悬停在‘洞’口上方,机舱‘门’边有个人正在探头张望我们。 我看得气不打一处来,冲着马红旗大吼:“你找的什么合作人,我们被利用了!” 马红旗满脸愤恨,对着我摇了摇头,“小米师傅,说来话长……” 事情都到了这一步,马红旗居然还不肯挑明,我恨不得一脚把他踹下去,不过现在不是时候,先出去再说。 顶着直升机的狂风,我们一行人爬出岩‘洞’,在石汉的带领下,向着东面狂奔。 刚出去没多远,脚下大地隆隆震动,我们一行全都被震得摔在了地上,回头看,那架直升机追着我们飞了过来,机腹下拖着一根绳梯,威尔-福特蹬在绳梯上,得意洋洋对我们亮了亮手里的银‘色’圆柱体。 再看向后方,垂直向下的岩‘洞’喷出一团大火球,随即崩塌,将那个地底的石屋彻底掩埋。经历过百年前的大爆炸后,所剩下的反物质已经很少,威力只有这么大。 那点反物质被族老的灵魂引爆了,可威尔-福特不知用了什么方法,竟然把怀渊的残魂带了出来!反物质其实不难获得,这个独一无二的残魂才是无价之宝,威尔-福特这个人处处都透着神秘,未必就不能利用残魂研究出什么成果来。 “绝对不能让他跑了!”我大喊一声,急急忙忙跟着直升机发足狂奔,其他人也跟在我后面一同追赶。可人怎么可能追得上飞机?刚追出没多远,直升机开始加速,转眼就把我们远远甩在了后面。 由于大阵中心的灵阵被破坏,阵法已经崩溃,弥天盖地的大雾在飞速消散,被直升机的烈风刮得四处漫卷。突然,一丛“黑云”从残雾里面升起来,蜿蜒扭曲着撞向直升机。 “是我们的乌鸦,族人全来了!”跑在我身边的石汉失声惊呼,看来村民们已经知道了族老死亡的消息,全都赶来了。 果然,逐渐变淡的雾气中,人影绰绰,一头又一头庞大的驯鹿往来穿梭,背上骑乘着村民们。 直升机被乌鸦缠住了,那些乌鸦犹如疯了一般,对着机械怪兽发起了自杀式攻击,它们舍生忘死,一只接着一只撞向直升机,刹那间天空血‘肉’横飞,黑羽满天,呱噪声连直升机引擎的轰鸣都盖住了。 直升机开始摇摆不定,在原地盘旋,想要躲开乌鸦的攻击,不过着根本没有可能,笨重的直升机远没有乌鸦在空中灵活。连串的攻击下,直升机旋翼似乎变了形,噪声大作,机身不稳,引擎也受了损伤,开始冒出黑烟,前视窗糊满了血污,驾驶员的视线大受影响。 迫不得已,直升机改变方向,开始向北飞,这是我们正好追到,石汉嘬‘唇’打了个呼哨,两头驯鹿从远方狂奔了过来,应该是石汉和已故族老的座驾。 我和石汉一起翻身跨上了驯鹿,不用掌控,灵‘性’十足的驯鹿立刻奋蹄追向直升机。在我们前上方,大群的乌鸦犹如蝗虫一般,围着直升机呱噪盘旋,每隔几秒钟就有一只撞向直升机。 我发现,这些乌鸦很聪明,它们似乎是在做试探攻击,寻找直升机的薄弱处。 在我们身侧,一群群村民骑着驯鹿围拢过来,大声问石汉怎么回事,等到石汉带着哭腔将事情说了一遍后,所有人疯狂了。族老死在了这些人手里,而祖祖辈辈守护的东西也被偷走,他们如何能接受? 刹那间,呼哨声四起,鹿群拼命追赶,村民们掣出自己的猎弓,弯弓搭箭,瞄向了仓皇逃窜的直升机。再看半空,直升机经受过接连不断的撞击后,黑烟越来越浓,机身剧烈摇晃,已经飞不稳了。 乌鸦们已经确定了攻击目标,一只接着一只扎进了直升机两肋下的进气口,被绞得血‘肉’飞溅。而在连番的攻击下,引擎出现了机械故障,“咔咔”作响,正在摇摆着向下落。 终于,直升机坠地,机头点地冲出了几十米,旋翼扫在地上,崩碎的金属四处横飞。 一阵“叮叮当当”声中,直升机翘着尾巴停下来,村民们一拥而上,对着机体‘射’出了羽箭,刹那间,“嗖嗖”声响成了一片,密集的羽箭犹如蝗群,扎进了车‘门’车窗,玻璃舷窗转眼全碎。 直升机舱内传来了枪声,里面的人正在开枪还击,有一名村民中弹,从鹿背上栽下了地。 我急坏了,连忙大喊:“别急着攻击,他们跑不了!” 我的喊声被淹没在了愤怒的咆哮中,暴怒的村民们根本听不见,只管舍生忘死发动攻击,他们眼见弓箭效果不大,干脆就驱使驯鹿冲到机舱‘门’前,拔出匕首跳进机舱里‘肉’搏。 一个又一个村民冲进去,越来越多,狭小的机舱内接连不断传出惨叫,枪声渐渐熄灭,就在这时,我看见一个人从机窗跳出来,跌跌撞撞转了一圈,狼狈不堪、无处可逃。 是威尔-福特! “先别杀他,我有话要问!”我连忙大喊,身下的驯鹿嘶鸣一声,对着威尔-福特撞了过去。 驯鹿巨大的蹄子敲打着地面,几个大步就冲到了威尔-福特身前,驯鹿对着他低头一挑,他的身躯立刻就像个破口袋,被挑上半空,又重重摔在了地上。 四周有几个村民杀气腾腾围了过来,各持弯刀利刃,我连忙跳下驯鹿把他们拦住,劝说道:“我有事要问他,等他‘交’代过了再杀不迟。” 我原以为会很难说动他们,岂料这几个村民看清楚我的脸后,全都大吃一惊,停下了脚步。 “您是……巫觋?”其中一位年纪稍长的村民小心翼翼问。 不等我回答,身后鹿蹄声疾,石汉赶了过来,斥道:“这位是家乡来的巫觋大人,快收回刀。” 那几人这才反应过来,手里的利刃还指着我,连忙收了回去。 我松了口气,转过身开始检查威尔-福特,小翠和小白家仙则继续朝后,虎视眈眈盯着那几个村民。 威尔-福特还没有死,不过也快了,他被驯鹿挑断了几根肋骨,并且在此之前就被人捅了两刀,新伤老伤加在一起,绝难活命。 我在检查的时候,他口鼻流血,面‘色’灰败看着我,忽然惨声笑了,“东西,你永远都找不到。” 我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东西,一把抓住他的衣襟,厉声质问:“少跟我废话,快‘交’出来,否则我打得你魂飞魄散!” 第十九章:魂归何处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我相信他懂得“魂飞魄散”是什么意思,也知道这会有多可怕,可闻言他依然苦笑着摇了摇头,喃喃自语:“没用了,事到如今,他不会允许我还活着……” 说完,我突然感受到他的灵魂开始以难以想象的节奏剧烈‘波’动,如此高的频率,普通人的灵魂根本就受不了,只一瞬间,他的灵魂就自己崩散,眼神黯淡了下来。。。 他竟然就这样死了! 他的‘肉’身活力还有,可灵魂居然就这么死了,我发现不好,立刻抓住他的尸体猛然翻过来,果不其然,在他的后脖颈上发现了异常,那里有一些灰烬,还在冒出最后一缕青烟。 我猛然惊醒过来,看向来路,只见我媳‘妇’他们正急急忙忙赶了过来。 我吓得魂飞魄散,一头冲开围着我的村民,迎着他们跑了过去,大声嘶吼:“快‘摸’‘摸’自己的后脖子,那符咒扔了!” 玄真子和方小梅有些莫名其妙,我出言预警的对象也不是他们,马红旗和司机一愣,同时停下脚步,伸手‘摸’向了自己后脖颈。下一刻,马红旗扔掉了一张黄纸符,可司机眼睛陡然睁大,颤抖了几下后,颓然仰头跌倒在地。 我眼珠子都红了,和他们一起扑上去,可已经迟了,身体健壮的司机已经彻底死亡,大睁着眼睛魂飞魄散。 再回头看,那张被马红旗扔掉的黄纸符已经烧了起来,上面的繁复符文瞬息即没,化为飞灰。 “这是……威尔-福特给我们的,说是可以抵抗这里的法术……”唯一活下来的马红旗面如死灰,喃喃说着,“没想到,没想到我的老朋友,那个享誉全球的学者,竟然会是这样一个丧心病狂的人……” 我很了解马红旗,他是个学者,也是一条硬汉,可他巫法面对这样的事,说着说着已热泪盈眶。 我摇了摇头,“事情,恐怕也不完全是你想的那样。” 我起身走到哪摊灰烬前,用双手拢住,屏住呼吸查看起来,由于没有经过共振,这符纸保存还算完好,上面依旧能看出淡淡的符文。 我一眼就能断定,这是一座道家的符阵,并且是属于茅山派,类似风格的阵法我曾见过,在我的家乡,白云观。 “汪云峰!”我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里咬出来的,除了他还能有谁? 我对茅山派并不很了解,不过能以符箓杀死活人的高手绝对不会多,而其他人并没有牵扯进这件事里,只可能是他。茅山毕竟是传承几百年的名‘门’大派,我不相信会集体堕落,与汪云峰同流合污。 “确定是茅山汪云峰?”方小梅走过来,不敢置信问道。 我点了点头,又看向失魂落魄的马红旗,沉声道:“把你知道的全都告诉我!” 马红旗悲伤的不能自已,半天后深吸一口气,仰天长叹,方才开始叙说起这次探险的背景。 这次探险活动最初的起源,就是刚才死在我们面前的司机,他是莫斯科大学的考古学教授,偶尔路过通古斯地区的时候,找到了那块舜帝留下的石板残片,事情就此引发。 由于石板上的文字司机认不出来,于是就分别向他在学术界的几位朋友求助,其中就包括马红旗和威尔-福特。过了没几天,威尔-福特和马红旗同时有了回应。马红旗表示,他认识一位上古文明方面的高人,而威尔-福特则带来了更好的消息,他说找到了一位赞助商,愿意出资促成他们组织一次科考活动。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至于威尔-福特怎么会变成这样,我也不知道,不过他从前绝对是个正直的学者。”马红旗几乎是在赌咒发誓。 马红旗的话我相信,一个普通人落到汪云峰那样层次的法师手里,想怎么塑造就怎么塑造,变成什么样的人都不奇怪。 想不到,当初的无心之举,竟然造就出了汪云峰那样的怪物。 “他有没有说出出资方是谁?”我想了想问道,这件事情可谓是因为而起,我无法置身事外。 马红旗摇了摇头,说:“这些东西,威尔-福特和校方谈过,东海大学高层应该知道,我对这些不感兴趣,根本就没打听过。” 马红旗是那种只关心学术的人,那些烦琐事,他就算是听到了,恐怕也不会往心里去,这也在我预料之中。 正‘交’谈着,石汉走了过来,等我们停止‘交’谈后,方才说道:“东西找到了。” 说完,石汉将那个金属圆柱体提到了我手中,我试着开眼看了看,发觉这东西很古怪,我的第三目居然看不透,于是就学着威尔-福特那样,上上下下摆‘弄’起来。 圆柱体上面有几个按钮,不知按到了哪一个,里面传来“噗”的一声,银‘色’的金属外壳呈两瓣打开,里面有个金属支柱,固定住了一个拳头大的白‘色’晶体,这就是威尔-福特声称能容纳魂魄的物质。 不得不感叹现代科学的发达,居然连这样的东西都研究出来了,可等我开眼一看,愣住了,这里面空空如也,哪里还有怀渊的残魂? 我又四望了一圈,摇摇头放弃,确如威尔-福特所言,那只是一段残破的魂,又经过了这么多年,早就没了思维,就算放出来也不可能自主跑掉,唯一的可能就是在地底的大爆炸中湮灭了。 “我们世代守在这里,就是为了安抚怀渊神巫的魂魄,让他一点点泯灭、消亡,眼看就要成功了,却没想到,怀渊大人最后还是落得如此下场。”石汉神情很颓废。 对于他们的举止,我是很不理解的,既然是敌对方,那就让他自爆掉好了,或者就由他自生自灭,有必要几千年世世代代守着,就为了给他个善终?不过这些我也不好说出来,他们的执着忠诚,也令我动容。 我问道:“以后你们打算怎么办?” 石汉闻言,忽然对我单膝跪了下来,磕头在地,恭声说:“祖先留下了话,当年舜帝命我们留在这里,等怀渊神巫的事情完成后,会有巫觋大人前来,让我们归乡,如今预言兑现,请巫觋大人准许我们……回家。” 我悚然警觉,事情竟然会是这样…… 沉默片刻后,我涩声问:“你们的家在哪里?” 石汉抬起头看着我,目光变得‘迷’茫,喃喃说:“据族老说,我们的家乡在单父,那里……我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我们几个面面相觑,他们的祖籍居然在山东境内,时过境迁、沧海桑田,现在的单县早已不是远古的单父,他们还能回得去吗? 可这些话我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的,稍加犹豫后,我艰难点了点头,说:“此间事了,你们,都回家乡去吧……” 石汉大喜,连着对我磕了三个响头,站起身就要跑向族人,我连忙把他喊住,问道:“舜帝他们困住了怀渊后,又去了哪里?” 关于这一支上古集群迁移的动向,我一直挂心,自然不会放弃探究。 自从我成为巫觋以来,发生的每一件事似乎都不是孤立的,我隐隐有种感觉,似乎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牵引着我的命运,我想把它给找出来。 石汉把我当成了舜帝派来的使者,对我没有任何隐瞒,弯腰一礼说:“大巫们当年在这里稍作停留后,为了不与中原起纷争,就继续向北,说是要带着子民们去从极渊定居。” “贝加尔湖?”马红旗愣住了,“贝加尔湖不是在东南面吗?” 我看了马红旗一眼,摇了摇头没有解释,继续问石汉,“后来怎么样?” 石汉摇了摇头,“历代相传中,大巫和巫仆、巫奴们北去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直到如今。” 我闻言沉思起来。 从极渊在现在的理解中,被认为是贝加尔湖,可实际上,远古先民的足迹远比现在想象的要远很多,真正的从极渊,就是现在的北冰洋。 “你也跟着他们一起回中国吧。”我对着马红旗劝说道,现在科考队的人大部分都死了,而他‘精’神也很不稳定,不适宜再继续下去。 马红旗茫然点了点头,又问我,“那小米师傅你准备……?” 我摆了摆手,道:“我要继续向北走下去,看看他们到底去了哪里。” “也好,也好……”马红旗点了点头,神情无比失落,可他也清楚自己现在的状况,没有试图争取什么。 我又看了一眼玄真子和方小梅,我媳‘妇’自然不用说,方小梅神情平和,也没有丝毫‘波’动,既然这样,那就一起去吧。 看见我终于对他点了点头,一直等着我的石汉立刻转身跑向直升机残骸,大喊大叫:“巫觋大人已经准许了,我们可以回家了,终于可以回家啦!” 残骸边围满了村民,他们正在从直升机里拖出一具又一具血淋淋的尸体,有敌人的,也有自己人的,听见石汉的话后,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活计,呆呆看着这边。 下一刻,欢呼声突然爆发,人们哭着、笑着、跳着,欢喜之情溢于言表,观之令人唏嘘。其实他们对家乡早就没了概念,所欢喜的,只不过是终于解除了这几千年的束缚罢了,至于是不是能回家,对于他们并不重要。 “走吧。”我招了下手,一手搀起我媳‘妇’,一手搀起方小梅,走向我们遗留的越野车方向,马红旗连忙也跟了上来。 第二十章:暴风雪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走到了那三辆越野车边,我们三人开始搬运物资,要去的地方很遥远,并且陌生苦寒,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шщш.㈦㈨ⅹS.сом 更新好快。 我们将所有补给都集中在一辆车上,又将备用油料全部带上,至于那些高科技的仪器,则全部丢弃,反正又不会用,带着除了占地方没半点用处。 马红旗明白我们的意思,默默帮着忙。 过了没一会,村民们带着尸体来了,看见我们的举动后,在石汉的带领下,他们脱下了许多‘毛’皮衣服给我们带上,说是北方很冷很冷,我们穿的衣服根本就不顶用。我对极北并没有很明确的概念,石汉他们既然这样说,那肯定是有道理的,于是照单全收,各种原始的皮衣堆了有半车厢。 “大人,一路顺风……”石汉对着我们行了个大礼相送,村民们齐齐拜倒,唯有马红旗一脸尴尬站在原地不知所措,这一趟的经历对他打击太大了。 辞别了村民们,由我开车,满载的越野车开向了北方,直到很远,回头依旧能看见村民们在依依相送。 @@@@@@ 三天后,我们艰苦跋涉,越过了中西伯利亚高平原、普拉托那高原,一路气候越来越寒冷,温度降到了零度以下,地面变成了永久冻土,天空不时飘起了雪‘花’。石汉他们没说错,这里果然寒冷,更要命的是那刀子一样的寒风,从衣缝能直接钻进骨头里,我们带来的衣服根本就不顶事,幸好有他们提供的皮衣御寒。 这些‘毛’皮衣服基本没经过什么加工,格外宽大,裹在身上就好像大狗熊,不过御寒效果的确好,风一丝都钻不进来,不过软和二字是别想了,穿着都戳人。 这一路,迤逦上千公里,我们每隔一段就下车打探,可以点线索都没找到,那些远古先民仿佛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中,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另外,这一路上我们居然连一个人都没碰到,想打听点什么也无人可问,这份荒凉,超出了我们的想象。 三天后,我们终于翻过了高原,前方大地开始倾斜向下,地面逐渐染白,北西伯利亚低地到了。再往前约300公里,就将到达西伯利亚海。 回头看,方小梅和玄真子依偎着躺在一大堆皮袍子中,正睡得香甜,即便是在车厢里,她们依然呼出一口口淡淡的白气。 我停车喊醒了她们,下车透气,俯视前方,大地苍茫,满目荒凉,视线直达天尽头。 耳畔寒风呼啸,雪‘花’漫卷,我们三人相视一眼,彼此呼出大团的白气,心头骇然,要知道,现在可还是夏天!现在我们三人穿的就好像大狗熊,特别是方小梅,她把长发盘在脖子上,和当地原住民没什么区别,平添了一分野‘性’的妖娆。 方小梅在我们三人当中身体最弱,我本还以为,她会受不住这苦寒,却没想到,越是往北,她竟然越‘精’神,就连目光中都多了一丝说不出的神采。 玄真子眼睛最尖,发现了什么,指向下方喊:“那里有人!” 我连忙从车里拿出望远镜,顺着她手指看,果然,下面约10公里外的低地上,积雪的边缘有一大群驯鹿,正在悠闲地啃食苔藓,一位穿着皮袍子的‘女’人正在挥鞭驱赶着驯鹿。 终于看见了人,我大喜过望,连忙招呼大伙儿上车,开向下方,准备向那个放牧的‘女’人打探下消息。 车子刚发动,引擎里就传来“吭吭哧哧”的声音,我也没太在意,以为是冷车的缘故,开一会就好,可开着开着,麻烦来了。一路下坡,引擎‘抽’得越来越厉害,最后终于喷出一口气,彻底熄了火。 车子没了动力,我只得踩着刹车,一路往下溜,好在这里很冷,倒也不担心轮毂会过热。 一路晃晃悠悠正好溜到了雪地边缘,那群驯鹿全都抬起头好奇看着这辆机械“怪物”,停止了觅食。 “哐啷”一声,车子终于在鹿群边缘停了下来,我松了一口气,赶紧又试着发动车子,方小梅和玄真子下车,和那个原住民打扮的‘妇’人‘交’流起来。 我打了一会儿火,汗下来了,任凭我怎么折腾,车子就是打不着,这载着我们纵穿俄罗斯大陆的越野车,在经历过最艰难的路段后,竟然在低地冰原边缘坏了。 我这个急啊,距离西伯利亚海还有几百里冰原,没车子可怎么过去? 情急之下,我拖着工具箱摔‘门’而出,打开了引擎盖,然后我就傻眼了。这东西开我是能开的起来,可我哪儿会修啊……我连什么干什么的都不知道。可也不能什么都不干呐,这一大家子可就指望这台车,于是我就用扳手在里面胡‘乱’敲打起来,指望能‘蒙’上。 一阵敲下来,车子毫无反应,旁边传来“叽里咕噜”说话声,我转头一看,是那位原住民大姐。她原来似乎有点生气,现在却眉开眼笑和我说着什么,只是我完全听不懂。 我茫然看向她身后,玄真子和方小梅并肩笑盈盈看着我。 “这位大姐说,她知道有一个地方有古怪的图画,不过只有骑着她的驯鹿,才能到达那个地方。”方小梅若有深意说。 这话我自然懂,不就是想高价卖给我驯鹿嘛,正好,车子坏了,在冰原上用驯鹿做坐骑也不错。北西伯利亚虽然更冷,不过在西伯利亚海有些很小的季节‘性’集镇,另外还有军事基地,这里的原住民可不像通古斯,他们的钱能‘花’的出去。 “没问题!”我满口答应,从车上跳下来,抹了抹油乎乎的手,从挎包里掏出了皮夹子。卢布现在根本不值钱,所以来之前我们换了一些美元,足有好几千,在哪里都是硬通货。 如果说这个世上有共同语言的话,那非钱莫属,脸膛通红的大姐看见绿票子后,脸上立刻笑开了‘花’,更红了。我俩各自说着自己的话,完全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最后却成功达成了‘交’易,用3000美金买了她三头驯鹿。 驯鹿虽然都很高大,‘性’子却很温顺,乖乖任我们牵出了三头,接着我们开始往上面绑行李。大姐是个热心人,‘交’易完成后,仍然帮我们的忙,她的手脚特麻利,不一会就捆扎好了。 我们再一次抛弃了辎重,只带上了重要的随身物品,然后再身上整整裹了三层皮袍子,就算收拾停当了。 我们三人分别跨上健壮的驯鹿,大姐又给我们紧了紧,然后分别拍了一巴掌,三头驯鹿立刻蹿上了冰原,向着北方疾驰。在一阵“哈拉绍”声中,我们辞别大姐,又跨上了去往从极渊的旅途。 刚跑了没一会,身后传来引擎声,回头看,我差点吐血。只见那位大姐坐在驾驶室里,车子已经打着了火,缓缓开向西面,后面跟着一大群驯鹿。 “石福义,柏福吉!”大姐从车窗探出手大喊,怕我们听不见,还重重按了两下喇叭。我这个气啊,要不是指挥不动驯鹿,绝对会回去抓住她把车子要回来,长这么我还没吃过这么大的憋! 不过这根本没用,跨下的驯鹿根本就不听我的,它们在冰雪上拍的飞快,我不敢跳……跳下去也追不上汽车,只得由她去吧。 按照那位‘女’骗子的说法,向着北偏东一直走,等到了大海边缘,能看到一座类似大鱼的冰山,山脚下有许多冰‘洞’,里面刻着许多古怪的字符。以上是方小梅说给我听的,不过我对那‘女’骗子已经没了信任,并不相信真有那座冰山的存在。 可除此之外再无去处,只得有当无,先赶去看看再说。 进入北西伯利亚后,就是茫茫冰原,脚下是越来越厚的陆缘冰,等到西伯利亚海后,将会厚达几百米,底层已历经万年。从这里往北,地面上再无起伏,一马平川,驯鹿毫不惜力,撒开四蹄狂奔,一路喷出大团白气。 按照这个速度,第二天我们就将到达海边。 跑着跑着,北风越来越烈,雪越来越大,漫天卷地,已经睁不开眼。可驯鹿却丝毫不受影响,它们长长的睫‘毛’将眼睛完全盖住,不惧风雪,另外它们对这片冰原非常熟悉,即便看不见,也不会‘迷’失方向。 这时候我才明白,那个‘女’骗子说的也不全是假话,这一路,的确只有驯鹿才能走,越野车在我手里恐怕还真没法胜任。 我长这么大,从没见过这么大的风雪,可问题是,这一切才刚刚开始……由于到了这里已经完全进入了极昼地带,没有黑夜的存在,又跑了几个小时后,天光方向的寒风更烈,就连驯鹿都‘挺’不住了。 我虽然没有经历过暴风雪,可是经历过台风,现在就相当于气温零下的十级台风裹着大雪,劈头盖脑压了过来,驯鹿沉重的身躯都有些站不稳了。勉强向前看,三头驯鹿顶着寒风向前跑,大雪几乎是横着刷过来,我们犹如奔向蛮荒魔域。 “小米,不能再跑了!”玄真子闭着眼睛回头,对我大喊:“我怕小梅承受不住!” 我们三人由于是被驯鹿主导的,跑成了一条线,偏偏方小梅骑的应该是头鹿,跑在了最前面,我们根本看不清她的状况。 我连忙答应两声,也不知玄真子用了什么法‘门’,她的驯鹿陡然加速,几个大跨步就追上了方小梅。 接下来只听玄真子发出一声惊呼:“小梅,你怎么了?!” 第二十一章:少一人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这一惊非同小可,我正准备做点什么,前方玄真子一声断喝,三头强壮的驯鹿齐刷刷做了个急停,在原地盘旋着停了下来,巨大的蹄子冲得冰雪四溅。 停下来的驯鹿立刻汇合在一起,组成了个首尾相接的三角形,卧在了雪地上,我连忙跳下来,和玄真子一起讲方小梅从鹿背上搬了下来。 出乎预料,方小梅一点事都没,活蹦‘乱’跳的,看上去很兴奋。玄真子之所以惊呼出声,是因为她跑在第一位,直面狂暴的风雪,居然连围脖都不系,就这样把脸蛋冲着前面。 我把方小梅搬下来的时候,她的脸庞红红的,眉‘毛’和睫‘毛’上结着沉重的冰霜,鬓角全都白了。 “你不要命了!”我们俩人赶紧把方小梅围起来,现在的她双手冰凉,整个人都冻成了“冰块”,可脸上却在笑。 “没事的,我真没事。”方小梅一遍遍表示自己不会有事,“我刚才听见前面有人呼唤,就想听清楚些。” 我和玄真子相顾了一眼,转头看向北方,烈风呼啸,如鬼一般呜咽,哪里有什么呼唤声? “怎么,你们听不见?”方小梅疑‘惑’的看看我俩,喃喃自语,“明明有的。” 我心里咯噔一声,除了没开眼以外,方小梅也等于是一名巫‘女’,怎么可能会产生幻觉?除非…… 我让方小梅不要动,抬起手掌试了试她额头的温度,确定没有发烧后,赶紧开眼检查的她的灵魂。一番折腾下来,我莫名其妙,方小梅的身体完全正常,灵魂也毫无异状。 稍作思忖后,我郑重问:“你说你刚才听见有人在呼唤,那个声音都说了些什么?” 既然全都正常,我不得不考虑另一种可能‘性’,的确是有人在呼唤她。 方小梅低头想了想,摇了摇,说:“现在没有了,可刚才我听得很清楚,那个声音反反复复地说,‘到我这里来,我已经等你很久了’。” “就地休息,等暴风雪过去再说。”我断然决定,暂时不能再走了,既然有人要方小梅过去,在未知的状况下,就绝不能轻易按对方说的做,对此方小梅也没有什么异议。 三头驯鹿围成了一圈,挡住了大部分的风雪,我们三人每人背靠着一头驯鹿,在里面围成了一个小圈子,开始安静地等待。 极地求生的常识我还是知道一些的,在风雪中绝对不能睡觉,否则肯定再也巫法醒过来,另外背部比‘胸’部散热更快,而且对内脏的保护也更薄弱,所以一定要首先保护好背后,然后再弓起‘胸’腹,这样可以最大限度的减少热量散失。 多亏我们带了大量的皮袍子,这种质料可以很好的挡风,否则的话,恐怕还真未必能‘挺’过这么大的风雪。 天地间鬼哭狼嚎,我们三人紧紧依偎在一起,仍不能完全抵御寒气,半个小时过去后,我想喝口水,从怀里掏出水壶后,却什么都没倒出来。这么一会功夫,贴身放的铝水壶就已经完全封冻,里面的水变成了个大冰坨子,无奈之下,我指的抓起一块冰含在嘴里解渴,可这样更冷了。 现在我们唯一能做的只有等待,不时相互提醒千万不要睡着。 这时我的心里开始后悔,自己来就好,真不该把两个‘女’人带来,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就算把自己冻成冰棍也赎不了罪。究其原因,还是我太膨胀了,以为自己修为不错,低估了大自然的威力,从这个角度来说,我不敬自然,真算不得一名合格的巫觋。 不知过去多久,也许几个小时,也许是一整天,风雪疏忽停止了。就好像又一只看不见的手关掉了鼓风机,大风骤停,暴雪顿止,除了半空中飘舞的零星雪‘花’外,天地间一片清明。 而这时,我们已经彻底被大雪掩盖,在我们的头顶上出现了一个冰盖,将我们完全封在里面。这是我们呼出的热气融化了积雪,又立刻被冻结所致。也亏得有了这冰雪盖子,为我们挡住了寒风,否则能不能撑过去,还真的难说。 感受到外面安静下来,我立刻把头顶上的冰盖掀翻,三个人个三头驯鹿同时喊叫着站了起来。刹那间雪沫飞舞,呛得我们直咳嗽,目不能视物。 等待雪沫落定后,我们三人全都张大嘴巴,看呆了。只见大地一片亮银‘色’,茫茫无际,晃人的眼睛。头顶上天空瓦蓝,一丝云也无,蓝得如同一块巨大的宝石。 太阳在我们的南面,光线毫无遮挡,刺得人睁不开眼。 所谓的琉璃世界,也不过如此吧? 被这壮观的景象震撼良久后,我们才又重新上路,在玄真子的安抚下,三头驯鹿规规矩矩,载着我们继续向北。 暴风雪过后,‘阴’霾尽扫,虽然仍能听见风声呜咽,不过却感受不到什么风,只是冰原上偶尔会出现一丛丛雪雾旋风,稍起即逝。 由于已经很疲累了,趁着现在无风无雪,我们开始轮班休息,三个人“一”字前行,每隔一段时间‘交’换位置,中间的人趴在鹿背上小睡片刻。 第一个休息的人是方小梅,其实她‘精’神非常好,毫无疲态,可我们总担心她的状况,强制她必须睡一会,这一段由我领头。 为了保护驯鹿,这一次我们缓缓前行,蹄声“踢踏”,很是悦耳。我领在队伍前头,极目远眺,不一会就感觉头晕目眩。 这里的环境毫无起伏,目光根本就没法聚焦,会不由自主看向最远方,天地间只有纯白和碧蓝两‘色’,对照格外显眼,时间一久就会觉得不适。一般有经验的探险家,在这里都会带上墨镜,而我只能硬撑着,好在我灵魂很强悍,倒还能撑得住。 总而言之,还是缺乏经验啊。 所谓——一将无能累死三军,我就是那很恰当的写照…… 就这样一路慢慢走着,太阳在地平线上方从南转到北,又从北转回南方,这表示又一天过去了,尽管三人轮换休息,可依然很累,我决定队伍先停下,集中休息一会,然后再上路。 再一次围城两个小圈,我们三个人吃了点干粮,然后把余下的东西给了驯鹿吃,这时候也顾不得珍惜食物了。北极其实并不贫瘠,只要到了海边,鱼类资源极为丰富,并不怕会饿肚子。 这一路上走来,依旧毫无发现,不过这也在预料之中,那支远古的队伍就算去往北方,也绝对不会选择在荒原上定居,必然是在海边。 由于没有风,也不需要依偎在一起取暖,我们三人就在冰原上躺下,席地睡一觉再说。这一带偶尔会有北极熊和北极狼出没,不过这些野兽对我们威胁不大,又有驯鹿预警,不需要安排专人值班警戒。 我实在是累得不行了,往雪地上一躺,只用了几秒钟,就沉沉睡去…… Zzzzzz “快来,到我这里来……” 耳畔传来若有似无的呓语,我从睡梦中猛然睁开了眼睛,可那声音却就此消失了,再也听不见。 我霍然坐了起来,不对劲,那声音是直接传进我灵魂里的,有个强大的灵魂在干扰我! 坐起来一看,我头皮都炸起来了,只见三头驯鹿一动不动,竟然已经被冻成了大冰坨子!这些可是北极驯鹿,被严寒有非常强的抵御能力,即便是极地的冬天都冻不死,怎么可能会在夏天被冻死? 更让我绝望的是,方小梅不见了,只有玄真子躺在雪地上。 “云真,快起来,小梅不见了!”我急得心脏狂跳,大吼大叫,玄真子茫然坐起来一看,也傻眼了。 这时候我们也顾不上调查驯鹿为什么会被集体冻死,连忙在冰原上搜索起来。 好在这段时间无风无雪,我们很快就找到了方小梅的足迹,一串长长的脚印直通北方,除了她之外,再无别人。 我们俩连忙沿着足迹追赶,心中不停祈祷千万不要下雪,否则这白茫茫一片,根本就不可能找得到人。这里的视线非常开阔,一眼能看好几公里,可足迹的尽头并没有人,说明方小梅已经走出去很远了。 “你刚才有没有听见有人说话?”我边跑边问,气喘吁吁。 玄真子身体素质比我好很多,也更加轻盈,跑起来丝毫不吃力,闻言她摇了摇头,“我什么声音都没听到啊,怎么了?” 我没再说什么,看来那个声音并不是针对我们的,只不过因为我的灵魂比较敏锐,才听见了那声音。想到这里,我脚步猛然停下,立刻开了眼向四处打量,既然是有强大的魂魄干扰我们,那它很可能还在附近。 可一圈看下来,到处一片银白,空‘荡’‘荡’,什么都没有,只有那三头驯鹿的魂魄被冻结在识海里。 怎么回事? “小米,这里有个‘洞’!” 前方传来玄真子呐喊,我转头看,玄真子前方的冰面上果然有个‘洞’,连忙跑了过去。 这个‘洞’直径大约有一米,下面黑沉沉的,竟然是冰冷的北极海水。原来我们已经走到了西伯利亚海的冰面上,下面就是海水。 这个‘洞’应该是北极熊掏出来的,这些巨兽喜爱用这种方法捕鱼,由于现在还不太冷,‘洞’口还没有完全封冻。 “她掉下去了吗……”玄真子问这话的时候声音都哆嗦了。 我摇了摇头,指向前方,“脚印还在,说明她没有下水,我们赶紧追。” 第二十二章:冰山上的呼唤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脚印的确还在,我们继续顺着脚印往北追踪。.。 方小梅的身体素质肯定不如我俩,照我们的预计,就算落后几公里,有两个小时也就追上了,可事与愿违,刚追了不到一个小时,风云突变,天空又悠悠扬扬飘起了雪‘花’。 这一次没有起大风,可这么大的雪,我们的视线严重受阻,目力所及只有几十米,更要命的是,用不了一会,足迹就会被掩盖。 我急眼了,一口咬破舌尖,把小翠从怀里催了出来,现在只有它才能给我们指路了。蛇天生怕冷,自从下了车,小翠就一直窝在我的怀里,昏昏‘欲’睡,我这也实属不得已。 小翠出来后,茫然抬头看了我一眼,我立刻把一口‘混’着血的唾沫对它喷了下去,一口浓烈的阳气喷在它头上,它立刻‘精’神大振,萎靡尽扫,开始吞吐蛇信感应起来。 稍倾,小翠找到了方向,直愣愣盯着北偏东方向,我和玄真子连忙追了过去。 接下来,我们冲进茫茫大雪中,又开始了追赶,每隔一段,我就向小翠喷一口血给它补充阳气,否则它根本坚持不下来。 一路走一路喷,直到我再也喷不出血沫的时候,前方一直一成不变的纯白‘色’改变,变成了幽暗的深蓝,西伯利亚海到了。这里的海和南方的完全不同,海水深蓝如墨,根本看不见海平面下,蒸腾着丝丝寒气,给人以沉重感。 海面上飘满了浮冰,上面栖息着海鸟和海兽,鸣叫鼓噪,一片喧嚣。 到了海边后,事情开始脱离轨道,小翠竟然死死盯着下面的冰海,目‘露’沉思。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方小梅当真下海了不成?可要是这样,事情就糟了…… 我扑倒在海边,干脆把头闷在冰冷刺骨的海水里,妄想能看见方小梅的踪迹,可大海浑浊,除了小鱼小虾,什么都看不见。 我把脑袋从海水里拔出来,怔怔看向玄真子,自从成为巫觋以来,我头一次没了主张。 方小梅……到底去了哪里?如果真的淹死在了海里,我可该怎么跟方阿姨‘交’代?如果在别处,有该怎么去找到她? 我颓然跌坐在海冰边缘,用力甩着脑袋,悔恨不已,脑子里一团糟。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让她们跟着来,出了事可怎么得了啊…… 我开始用力捶脑袋,惊慌失措之下,我竟然哭了,脑壳被我自己敲得“空空”响,头发上刚凝结的冰渣子“扑簌簌”往下掉。 “小米,你冷静!”玄真子蹲在我面前,捉住了我的肩膀大喊:“我了解小梅,她没那么容易死的!” “可是……”我缓缓抬起头,看向我媳‘妇’,从她的目光中,我看出了比我还深的恐惧,可她比我镇定得多,并没有‘乱’了方寸。 我被玄真子喊醒,茫然四望了一圈,有了主张,我要在这里为方小梅招魂。 如果她死了,我就把她的魂魄带回家乡,如果招不到,那她很可能还没有死,总之现在还不到绝望的时候。 “有没有她……留下的东西?”我抓住玄真子问。 玄真子明白我的意思,想了想,从随身的包里翻出来一个木梳子,上面缠着几根头发。方小梅的头发很长,几乎要拖到膝盖弯,玄真子稍加辨认,就从上面小心翼翼取下来了一根很长的头发。 有了带血脉的东西,招魂就很容易了,凭我的法力,完全可以涵盖方圆十里。 手捧着那根长长的发丝,我一口吞下,慢慢站起来,开始振动灵魂,身为鬼巫,我的招魂方式与别家完全不同,我将以魂招魂。 我开始大声‘吟’唱鬼调,嗓‘门’大得撕心裂肺,要多难听有多难听,附近的海兽、海鸟受了惊吓,立刻升空、潜水,远远惊恐望着。玄真子盘膝默默坐在我身边,将剑鞘横放在‘腿’上,盯着四周为我护法。 随着一声声嘶力竭的大喊,我的灵魂猛然冲出了识海,‘肉’身眼神一暗,“噗通”摔倒在地,玄真子连忙把我扶在了她‘腿’上,小心守护着。 我的灵魂仍然在大声嘶叫,这声音一般人耳听不见,却能直接振动灵魂,玄真子连忙专心致志对抗。我还是头一次这么疯狂的施法,魂力在快速消耗,玄真子若不是魂力超强,只怕也会被我喊得灵魂出窍。 动物们受不住这来自灵魂深处的震‘荡’,转眼逃得不知所踪,喧嚣的海岸变得一片寂静。我在苦苦支撑着,用灵魂呼唤方小梅,希望她能听得见。 只过去了十几分钟,我就魂力不济,头一晕,被吸进了自己的身体里,招魂失败了…… “小米……”耳畔传来玄真子伤心的声音,我睁开疲惫的双眼,玄真子怀抱着我,眼含泪‘花’,用冰凉的手掌抚‘摸’我的脸颊。 “我……”我鼻子一酸,差点也哭了出来,就在这时,身旁突然传来一声震天动地的兽吼。 转头看,玄真子立刻抱着我向后飞退,只见贴着陆缘冰,大海鼓起了一个包,又巨兽显现! 水面分开,一道水柱喷上了半空,足有几丈高,巨兽显现,赫然竟是一头超过十米长的大白鲸!出水后,白鲸吼叫,感天动地,附近的海水全被震酥,‘激’起密集的水珠。 我懵了,明明是召唤方小梅的魂魄,怎么把这东西给招来了? 吼完,大白鲸迅速安静下来,靠着岸边一动不动,随着它的呼吸,海水有节奏的律动。 正当我不知所措,玄真子眼睛一亮,“该不会……方小梅让这头白鲸带走了吧?” 这话说的我心中一动,会议下刚才小翠的举动,搞不好还真是这样,果然媳‘妇’比我聪明。 那么问题又来了,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这就该是一个局,是谁布下的?最大的可能似乎就是当年舜帝带领的三万人,也唯有这些大巫才有如此能力,难道,他们竟然是住在大海中? 人肯定不可能生存在水里,很可能是海中的冰山,这片北冰洋中的冰山都有万年历史,几乎永远不沉,海中物产丰富,养活几万人的确不成问题。可问题是,为什么这个巫阵最先指引的竟然会是方小梅? 我正在胡思‘乱’想琢磨着,玄真子已经当先仗剑跳上了大白鲸的背,她的身手好,并且无所畏惧,即便是大白鲸暴起伤人,她也能对付。结果和她预计的一样,大白鲸看见玄真子上来后,发出了愉快的低吼,震动了下身躯,又用期盼的目光看向我。 看来,还真是这样。 我有些心虚的跳上了大白鲸的背,要知道,我可不会游泳,天然的怕水。 在鲸鱼背上蹲下来后,大白鲸的尾部缓缓摆动,开始调头游向深海,我和玄真子手拉手依偎着,心中忐忑不安。好在整片西伯利亚海上到处都是浮冰,就算落水,应该也不至于淹死。 大白鲸浮在海面向北游,穿梭在一块块巨大的浮冰之间,间或发出温顺的低吼声。这声音一点都不可怕,反而充满了亲和力,附近原本被我惊走的海鸟又纷纷飞了回来,落在鲸背上,啄食着什么,也不害怕我们。 看来,这里的海鸟都很熟悉这条白鲸。 游着游着,不知过去了多久,这时候我心中的恐惧渐去,心绪变为安宁,不知不觉又睡着了。 Zzzzzz 等我再一次被玄真子喊醒后,睁开眼,看见了一片难以想象的奇景。前方海面上出现了一片冰山丛林,如同一颗颗狰狞的狼牙,直指苍穹,数量多的难以计数。 这里很冷很冷,我巫法获知具体的温度,不过凭感觉,不会低于零下30度,现在毕竟是北半球的夏天,这等低温有些骇人。不过海面上一丝风也无,阳光强烈,并不觉得很冷,深吸一口气,‘精’神立刻爽利了很多。 和玄真子‘交’流一番后,我得出了一个惊人的结论,这里绝对在北极圈以内,很可能距离极点不远,想不到,大白鲸竟然把我们带到了这个地方。 远古时代,地球比现在要温暖很多,那时候,现在的华北地区温暖湿润,密布沼泽,并且还有鳄鱼、大象等暖温带动物。那时候的海平面也比现在要高,彼时所谓的东海,其实是指京津地区和山东一部分,那些时候这里是一片泽国。 可尽管如此,这里的冬天还是太冷了,一般人根本就无法存活。如果他们的确在几千年前来过这里的话,那也必然只是在夏天路过,不可能做长时间停留。 心念转动间,大白鲸进入了冰山“森林”,带着我们游向深处,刚进入冰山之间,耳畔传来一阵阵低沉的“嗡嗡”声,仿佛从亘古传来,在心底回‘荡’不息,似有若无。 向两旁看,庞大的冰山高耸入云,蔚为壮观。 就在我们看得入神的时候,耳畔忽然传来熟悉的低语:“你们……终于来了,快到我这里来……” 我悚然一惊,这声音正是方小梅失踪前我在睡梦中听到的,只不过这一次不是出现在灵魂深处,而是真真切切传入耳中。 真的有人在呼喊我们! 转念间,眼前豁然开朗,冰山环绕中央,矗立着一座只有百米高的冰山,其形如收尾环绕的鱼,玲珑剔透,犹如水晶一般。 第二十三章:浮生若梦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大白鲸游到冰山前,发出了一声长号般低沉的吼声,海水震动,我直愣愣看着那座冰山,只见随着大海震动,冰山随之共鸣,表面光华流转,仿佛活了一般。。。 “这是……”我的心跳开始加速了,这座冰山……似乎有灵! 关于“灵”这个字眼,是一个很玄妙的东西,它代表着灵‘性’,不过很不具体,完全就是一种感觉,只不过修为越高的人,感受的越清楚。 “快下去看看。”我连忙催促玄真子,这时候已经离的很近,我能看见冰山脚下果然好像刻着很多字符。 我和玄真子相互搀扶着,跳上了冰山,刚一落地我愣住了。我猛然想起来,那个卖驯鹿给我们的大嫂,这里和她描述的几乎完全一样,她是怎么会知道这里的? “嘶……”我猛然回头,看向南方,事情愈发的不好理解了。 “小米,你怎么了?”玄真子疑‘惑’拉了拉我。 我皱着眉摇了摇头,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问:“你还记得方小梅说过的话吗?她说,那个赶驯鹿的大姐说再这里会见到冰山,还说这冰山上有许多奇怪的字。” “是啊。”玄真子点了点头,莫名其妙。 “你一直是陪着她和那个大姐说话的,那你有听见她们说些什么吗?”我追问道,仿佛抓住了什么。 玄真子摇了摇头,“他们说的话我根本就听不懂,不过……” 玄真子似乎也想到了什么,眉头渐渐皱了起来,片刻后迟疑问:“难道,你觉得事情会是那样?” 我媳‘妇’别看表面大大咧咧的,其实很聪明,她已经猜到了我的设想。 首先,那个赶驯鹿的大姐不可能知道这个地方,她那些话,其实都是从方小梅口中说出来的,那位大姐究竟说了什么,我们谁都不知道。 这样一推理,事情似乎就合理了,大姐根本就没说过那样的话,真正说的是方小梅。可问题又来了,方小梅为什么要用这种方法引我们来这里?于理说不通啊。 再进一步联想,方小梅没理由这么做,她想来直接说出来就是,除非……那时候的方小梅,不是方小梅…… 这个猜想把我吓到了,方小梅一直在我身边,谁有那么大的本事,当着我的面对她做手脚,而我却丝毫察觉不到,这等修为,只怕唯有那些传说中的神巫才能做到! 我猛然转头看向那座冰山,神情变得有些狰狞,毫无征兆大吼:“是你吗?你究竟是谁?想要干什么?你究竟把方小梅‘弄’哪里去了?!” 我对着冰山发出一连串的质问,说实话我也不能确定什么,只是想诈一诈,没想到,果然立刻就出现了状况。我刚吼完,一直扶着我胳膊的玄真子身躯一软,竟然瘫在地上昏了过去。 我靠!果然有问题! 我汗‘毛’都炸起来了,一把抱住玄真子,赶紧给他做检查,同时戒备着。 一番检查下来,我‘迷’‘惑’了,玄真子的灵魂竟然沉睡了,除此之外再无异状。我想把玄真子叫醒,心念一转,又转向冰山,冷声道:“阁下有什么话,尽管说吧。” 单从灵魂强度来说,其实玄真子和我差不了多少,对方既然能瞬间就让玄真子沉睡,如果想对付我,我也将毫无还手之力。可它没有这么做,就说明,应该有话要跟我说。 我吼完后,在我面前那面透明闪亮的冰壁上,果然出现了变化。 仿佛有一双看不见的手,正在用冰雪画笔在冰壁上勾描,一朵朵冰‘花’显现,逐渐结成了一幅画面。 画面中是一座冰山,就是我面前的这一座,在冰山边坐着一位身穿白‘色’裙子的‘女’孩,抱着膝盖,痴痴看着无尽的大海。这‘女’孩有着一头长长的乌发,披散在地上,五官清秀深邃,即便是只看见这一幅画面,我也能感受到她那深深的孤独。 “这就是冰山之灵?”我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 念头刚转过,冰壁上的冰‘花’开始变动,先前的隐去,新的冰‘花’出现,竟然构成了生动的画面,那个‘女’孩她动起来了! 接下来的画面,就犹如动画片,那个‘女’孩兴奋地跳起来,赤着脚,踩着寒冰跑到了海边。大海上,一条大白鲸缓缓游了过来,背上驮着一个男人……赫然竟是我! 在我无比的震惊中,大白鲸背上的我消失了,鲸鱼震动了两下身躯,转回头又默默游向大海。少‘女’看不见我,显得很失落,低着头又默默走回去,靠着冰山坐下,继续抱着膝盖看大海,仿佛一尊美丽的冰雕。 接下来,这个过程周而复始,一遍又一遍,少‘女’不停兴奋的迎向我,等我消失后,她只得再默默回去。 时间开始加快,我看见了冬半年过去,夏半年回来,少‘女’用手指头在在冰壁上划了一条线,接下来,一年少‘女’画一条线,一年又一年…… 我已经完全看傻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画面依旧不停,终于,在划了几千条后,少‘女’终于忍不住了。她依偎着冰山整整一年,然后就离开冰山走进了大海,踏‘波’向南而去。 就在我以为终于结束了的时候,还不等我喘过一口气,空白画面中又来了一个人,这回来的竟然是方小梅! 在我的注视中,方小梅走到冰山下,重复着先前那个少‘女’的动作,坐下来抱着膝盖默默地等。她的长发披散在冰面上,卷成一个弧线,也和少‘女’一模一样。 没有语言能形容我这一刻的震撼,在我面前,一演五千年,全都是相同的画面,却是两个不同的人。不!仔细看,方小梅和那个少‘女’至少有九分相像,似乎根本就是一个人! 一瞬间,我就明白了过来,方小梅是那个少‘女’投胎的! 世上自然没有什么‘阴’曹地府,也基本不存在轮回,可投胎转世这种事情的确存在,只不过一般人根本做不到,也包括我。这是神巫那个层次才拥有的能力,只是古往今来,这样做的人极为罕见。 修为到了神巫,可以说已经超脱了生死,灵魂还是‘肉’身的存在,已经不重要了。或者有些有异能的神巫,能用灵魂重新凝聚出‘肉’身来,例如舜帝。 投胎不同于夺舍,投胎的话,会完全变成另一个人,生前的记忆完全抹去,也就是修为完全没了,我原本不相信任何人会这样干,可现在,这一幕活生生展现在了我面前。 这少‘女’绝对是个神巫,还是神巫当中极为厉害的人物,我估计连舜帝可能都不如她,这从她居然能把一部分记忆分离出来封在冰山里就能看出来。可她在这里苦等了几千年后,终于还是放弃了近乎不朽的灵魂,堕入凡尘。 她在等我吗?她几千年前就知道我要来吗?我……我已经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如果我分析不错的话,方小梅的确提前来到了这里,并且‘激’活了封存在冰山里的那部分记忆,可已经分离出来的就永远无法再还原了,用不了多久,这个少‘女’的部分记忆就会彻底湮灭,一位上古神巫将会就此消逝在历史的长河中。 不知怎么的,我眼眶湿了,不由自主颤声问:“你是谁?” 冰壁上,方小梅忽然面‘露’喜‘色’站起来,对着我用力招手,听见我的问题后,她有些‘迷’茫,半晌后,在她万载寒冰里伸出右手食指,对着我点了过来。 画面就是画面,不可能变成平面,她的手指终究还是伸不出来,我心中一动,探出右手食指迎了过去,和她的手指对点在一起,点在了冰冷的玄冰上。 方小梅的手指在动,我也跟着移动,吗,慢慢的显出了一个字,这是一条弯曲了两道的竖线,然后还连着一条斜线,这个字我认识,是……夷。 “冰夷吗?原来是你……”我颓然缩回了手,夷字立刻消失了。 我的心里堵得难受,恨不得大吼一声,再大哭一场。 就在这时,画面里的方小梅又笑着对我招了招手,转身回头,示意我跟她走。我连忙抹了把泪,把玄真子抱起来,跟在了她后面。 冰壁上的冰‘花’开始剧烈变化,组成的方小梅开始向前奔跑,由于冰‘花’显现的速度太快,冰壁上传来了细微又密集的“噼啪”声,在她身后,来不及消失的冰‘花’拖出长长的残影。 我抱着玄真子,和方小梅跑了个肩并肩,沿着冰山脚下跑向冰山另一面,她始终看着我,脸上带着甜甜的笑,我心里愈发的不好受。 终于,我们围着冰山跑了半圈,前方的海面上出现了一条冰路,直入深海,尽头停靠着一条通体透明的冰晶小船。 再次看向冰‘花’组成的方小梅,她背着双手,歪着脑袋看我,俏皮又可爱。迎着我的目光,她有些慌‘乱’的摇了摇头,带有一丝少‘女’独有的羞涩,长长的头发随之摇摆。 在我的注视中,冰‘花’方小梅抬起一只手,对我依依不舍挥手道别,一步步后退,只是虽然很不舍,她的脸上却总是带着浅浅的笑,还有一种浓的化不开的依恋…… 我的眼眶不知不觉又湿了,可等我抬起袖子抹了把泪后,冰壁上已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了。从此世上再无冰夷,只有方小梅,我的那位老同学。 面对冰壁沉默了许久许久,我终于稳定住‘波’动不已的灵魂,抱着玄真子走上了那条冰路,没有再回头。 走着走着,玄真子醒了过来,她睁开眼发现被我抱在怀里,挣了两下没挣开,疑‘惑’问道:“刚才我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我看着她笑了笑,低下头用额头轻轻蹭了蹭她的额头,耳语道:“没事,小梅为我们指出前路了……” 第二十四章:我从海上来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上了小船,船上没有浆,坐上去后,小船轻轻一晃,离了岸,缓缓飘向大海,这是洋流的作用。。шщш.㈦㈨ⅹS.сом 更新好快。 小船在海中越来越快,绕过一座座雪山开向南方,不一会就出了冰山群,进入广袤的北冰洋。直到小船开出很远,我才回头看了一眼,冰山已经不见了。 接下来,小船沿着看不见的洋流,在冰洋上一路向南飘,我心中感慨,当年的那些先民们,也如我们这般沿着洋流而下的吗? 由于是从北极过来的,无论哪个方向都是南方,所以我也不知小船会飘向哪里。 我们飘了整整一天后,依然没有看到岸,好在夏季的北冰洋并没有完全封冻,到处都是浮冰,海鸟往来穿梭,鱼儿不是跃出水面,倒也不寂寞。就在这一天中午时分,我们终于找到了久寻不见的方小梅。 船儿还在飘着,玄真子首先发现了她。 在我们的前方,方小梅顺着洋流踏水而行,身穿着厚厚的皮袍子,宛如从远古一步步走向现代。 终于看见了她,我们‘激’动万分,站在小船上大声挥手呼喊,方小梅一怔,转回身,喜‘色’立刻爬上脸庞。 “你们去了哪里?找不到你们,急死我了!”方小梅站在海上跳着挥手呼喊,看上去比我们还要‘激’动,她是水之‘精’灵,冰夷的化身,在任何海域都不会有事。 终于又到了一起,玄真子和方小梅抱在一起,又哭又笑,这两天可把我们彼此都急坏了。我在一旁看着,心中却独有一份怅然,没人能懂,也不能说给人听。 后来,我们在浮冰上找了两块兽骨当做船桨,依照方小梅的指点,开始向前划,这样速度会快一些。 又过了一天,我们依然不知道到了那里,不过浮冰渐渐看不见了,四周惟余深蓝的大海。 划着划着,方小梅忽然看向右方的大海,小声说:“水下有东西。” 她的话音刚落,我从浆上果然感觉到了一股湍流,接着小船右边百米外的海面突然破开,一艘黑‘洞’‘洞’的庞然大物缓缓浮出了水面。这回出来的不是鲸鱼,而是比任何鲸鱼都要大很多,一般我们管这东西叫……黑鱼! 一艘庞大的核潜艇浮出水面,和我们同向行驶,顶部的舱‘门’打开,有个人探出脑袋对着我们挥手。 我原本被吓了一跳,等看清那人后,松了口气,冷冷转回去继续划船,不看他们。 来的,是卫峰。 过了一会,一艘小机动船被放出了核潜艇,卫峰和两个人乘船向我们开了过来,一路大喊:“停下,我们不能再往前啦!” 我对他憋了一肚子气,完全不搭理,你们不能前进更好,懒得跟你们纠缠。 最终我们还是被追上,机动船和我们紧挨着,看见我们玲珑剔透的小船后,三人目瞪口呆。 “不理我不要紧,可你们就打算坐这条船去阿拉斯加?不等靠岸就得化了!”卫峰眼珠一转,松了口气,一副吃定我们的架势。 我听得一怔,我们竟然穿越北极圈,接近阿拉斯加了!也确如他所言,再往前划,小船就得彻底化了,这么下去不是办法。 我们三人相对使了个眼‘色’,全都闷不做声翻过去爬进了他们的机动船,各霸位置坐好。 卫峰看见我们的架势,“哈哈”一笑,“小米同志别误会,关于你们在俄罗斯的情况,通过马红旗我们已经了解了,接下来的事情我们会完成,总而言之,你们已经圆满完成了任务,国家感谢你们,这一趟,是专‘门’接你们回家的。” 看见马红旗示意船调头,我终于坐不住了,出言阻止,“谁告诉你我们要回家的?” 卫峰疑‘惑’了,“不回家?那你们要去那里。” “美国。”我淡淡答了一句,对着开船的小战士使了个眼‘色’,那个小战士对上我的眼神后,打了个摆子,义无反顾跳进了海水中。 船上两人目瞪口呆,另一位身穿海军服的中年大校大声质问:“你跳海做什么?” “报告!”那个小战士在水里快哭了,行了个军礼回答:“我也不知道哇……” 卫峰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他也没有解释,拦住大校,对我无奈道:“小米同志,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你身为上级领导,怎么能这样对我们的战士?” “嘿嘿。”我呲牙一笑,“不光是他,还有你们,究竟是主动跳下去,还是‘主动’跳下去,自己选吧。” 卫峰这人特识时务,看见我眼神不对后,他二话不说,转过身“噗通”跳下了海,特干脆。剩下的那名海军大校顿觉压力好大,犹豫一番后,竟然也跟着跳了下去。 夺得了小船的控制权,我开始研究怎么开这玩意。 “小米同志!”卫峰泡在冰水里仍不死心,叫嚣道:“请记得你现在的身份!” “我什么身份?”我没好气的抢白他,“我同意了吗?我签字画押了吗?甭来这一套。” 说完,我一拉闸,小船的引擎加快转速,带着一溜白‘浪’,开向了南方。 身后传来卫峰的呼喊:“一路顺风啊,我会给你们安排好的。” 回头看,三个人在水里扑腾,正在对我们挥手道别。 其实伟峰这个人‘挺’仗义的,不过我实在是受不了拘束,帮一次忙可以,长期就免谈了。 船开出去后,我就为自己来了个全身大检查,最后在随身背包里发现了一个小小的金属方块,比小拇指甲盖还要小,不知是怎么来的。不出意外的话,就是这玩意暴‘露’了我的行踪,否则他们根本不可能在茫茫冰海中找到我们。 我原本准备扔掉那玩意,想了想还是揣回兜里,又狠狠咒骂了卫峰一番,继续开船。 @@@@@@ 一天后,美国阿拉斯加州西北海岸。 终于又看见陆地了,前方是黝黑@岩石构成的峡湾,绵延无尽,陆缘布满了积雪。 我还是头一次来美国,没想到却是以这样的方式…… 海岸边的风‘浪’很大,岸边又密布着礁石,我驾船的技术不行,不敢随便靠岸,只得沿着海岸线往东开,准备找一块相对平缓的沙滩靠岸。 开着开着,我发现岸边站着两个老头,在用力对我们招手。 “是小米先生吗?”那老头见我们不搭理他,拢着双手大喊,我心中一动,把船开了过去。 当时我心里冒出了一个词——间谍! 我并不觉得紧张,还觉得‘挺’刺‘激’的,间谍啊!想想就带劲。不过事实证明我想多了,不等我的船靠岸,其中一个看上去儒雅的银发老者对着我挥了挥手,用夹生的汉语说:“鄙人是美国国土安全局的,受贵国委托,来现场办公,为三位办理签证。” 看来是卫峰他们安排的,我顿时就觉得没意思了。 不过这样也好,办理了出入境手续,就可以大摇大摆的在美国旅行了。 小心翼翼靠了岸,我们三个人下了船,那个银发老者(其实也不算很老)打开一个箱子,从里面取出一些表格给我填,自己则用笔记本电脑做录入。按照他的说法,我们三个走的是外‘交’通道,所以程序和一般的旅客不一样。 究竟哪儿不一样,我也说不上来,反正他叫我干什么就干什么。说起来他的效率也不咋地,足足折腾了个把小时后,才算帮我们办好,护照盖上了章,事情就算完成了。 接下来我才注意到还有一位穿着大衣的老者,一直在旁笑盈盈看着我们,始终没有说话。 “好了,我的工作完成了,祝三位愉快。” 银发老者忙活完,把东西收好,提着箱子和我们分别握了下手,就此转身离去,这时那穿着大衣的老者方才上前一步,对着我伸出了手,“鄙人本森-斯威夫特,达特茅斯学院古代史教授。” 我听得一怔,不过还是下意识和他握了下手。 本森-斯威夫特接着说:“很意外吧?其实是我的老朋友马红旗委托我来的,我将负责接待诸位,另外,我有个研究课题遇到了些麻烦,希望能得到米先生的帮助。” 一听说是马红旗的朋友,我下意识心生警惕,缩回了手。 本森-斯威夫特爽朗一笑,道:“威尔-福特的事情我听说了,很遗憾……不过我和他不同,我没有任何背景,米先生不必紧张。” 我点了点头,不过神情依然保持着警惕。 本森-斯威夫特有些尴尬,想了想,转过身做了个“请”的手势,“路上再详谈吧,已经订好了去亚利桑那的机票,咱们这就得赶过去了。” 接下来就是选择题,究竟要不要跟着个人走? 只是稍作权衡,我就有了决定,在这里人生地不熟,我也没钱了,国内的卡在这里没法用,不跟着人家就只能打猎为生,我到是没什么,总不能让两个‘女’人跟着我受苦吧? 我抱着走一步看一步的心态,点了点头,一行人跟随本森-斯威夫特转过了峡湾,前方是一条孤零零的山间公路,有辆汽车停在了路边。 在本森-斯威夫特的带领下,我们放好行李上了汽车,车子载着我们在雪山之间环绕,开向了南方,北冰洋逐渐被抛在了身后,再也看不见了…… 第二十五章:交易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一天后,阿拉斯加州某小型机场。 我站在机场外,看着破旧的候机大厅,心中满是期待。 昨天我们在本森的安排下住进了酒店,我俩彻夜长谈,话题就是他现在正在做的课题,引起了我极大地兴趣。 据本森说,他在亚利桑那州某座荒山上,发现了许多有几千年历史的文字,看上去很类似甲骨文,可却没人能翻译的出来。无奈之下,本森前天把这些文字的图片发给了马红旗,可马红旗也不认识,最后就推荐到了我…… 本森利用自己的关系,和国土安全局沟通过后,就一起去接我们,上演了那一出。 听到这个消息,我大为兴奋,难道,那些远古先民们竟然走到了美洲腹地?! 这下我是一点都不嫌弃本森了,他赶我都不走,无论如何我都得要去他说的地方看看。 由于走的匆忙,我们还穿着一身皮衣,不过在这里并不引人注意,因为这里有许多人穿着和长相都和我们差不多,他们是当地的爱斯基摩人,这不禁令人遐想。 到了候机室大厅‘门’口,本森连忙把我们拦住,看了看我的肩膀面‘露’难‘色’。这里的机场安检要比中国宽松多了,一般的小猫小狗都不管,可我身上带着的是一条大蛇和一只刺猬,估计就算是在非洲,也不会允许登机。 我对本森邪邪一笑,走向了安检大‘门’。 “先生您……”以为安检‘女’士看见我身上的动物后,连忙伸手阻拦,不过她的目光立刻就被小白家仙吸引,彼此深深对视了一眼。 “哦……没事了,放行!”那个‘女’安检手里拿着金属探测仪,连票都不验了,直接放行。在他身后,两位穿着制服的彪形大汉面面相觑,不过既然上司下令,他们也没再说什么,我顺顺利利通过了安检。 “这是怎么回事?!”本森大惊,追上我小声问。 我转过头似笑非笑看着他,本森拍了拍自己脑‘门’反应过来,兴奋道:“马红旗先生说您是一位邪恶的巫师,没想到竟然是真的啊!” 我差点喷了,叫“巫师”虽然不太准确,不过还算靠谱,为什么要加上“邪恶的”这个前缀?我看上去很邪恶吗?自我打量一下,好像还真是,身上裹着这么一条大蛇,自然邪气凛然。 我没再分辨什么,走进了候机大厅,随便找了个原离人群的空位坐下,刚坐定,大厅里“哇”声一片,人们纷纷表示,“verycool!” 我心说这些美国人什么‘毛’病? 正琢磨着,一个约莫7、8岁的小男孩兴冲冲跑过来,竟然想伸手去抓我肩膀上的小翠,不过他并没有得逞,一个壮硕的‘妇’人跑过来,一把把他抱走,大声训斥。 候机大厅又小又破,就跟70年代老火车站似得,也没几个人,可成为众目焦点的感觉让我很不舒服,玄真子和方小梅也被‘弄’得紧张兮兮的。好在我们是赶着点来的,坐了没一会,广播就通知登机了。 没有自动通道,也没有高大的航班楼,有人打开了一扇大‘门’,大家伙儿一涌而出,和当年赶绿皮火车没什么两样……这里是阿拉斯加,美国的飞地,人口极为稀少,所以基础设施和本土完全没法比,这个机场也只能起降支线客机。 一架庞巴迪挑战者停在跑道上,这种飞机只能乘几十人,不过就算如此也照样坐不满。登机的时候,我让小白家仙如法炮制,我们一行顺顺利利上了飞机,本森跟在我们后面,这次他没有一点惊奇,反而趾高气昂…… “米先生,能不能……教教我?”刚在飞机上坐下,本森就‘舔’着脸凑了过来,一副猪哥相。我嫌恶的白了他一眼,没搭理。 这老小子不死心,有去缠着玄真子,笑嘻嘻道:“听说米夫人是位功夫高手,并且也是位强大的‘女’巫,不知能不能……” 玄真子比我有礼貌,微笑颔首,别过脸去看窗外。 本森吃了个闭‘门’羹,只得可怜巴巴转向方小梅,“听说……” “本森先生,你想要学巫术?这没有问题,不过……你得先发出标准的汉语音来。”方小梅笑嘻嘻说。 本森立刻来了‘精’神,把玄真子挤到一边,向方小梅虚心请教了起来,在一阵阵变调的“啊啊喔喔”声中,飞机起飞,开向了南方。 当天下午,飞机降落在了亚利桑那州的菲尼克斯市。 亚利桑那地处美国南部,毗邻墨西哥,气候温暖,刚下飞机,我们就感受到热‘浪’扑面,忙不迭脱了身上的皮袍子。从零下30度突然过度到零上30度,整整60度的温差,一般人恐怕很难想象。 本森也没有立刻带我们去看那些遗迹,而是先带我们去他的家安顿下来。 亚利桑亚洲分为高原和平原两部分,平原地区多沙漠,气候炎热干燥,我们确实有些不适应。 本森的家在市郊,开车来接我们的是他的一位助手,名叫安东尼奥,墨西哥裔的小伙子,黑黑的‘挺’‘精’神,开着一辆五座的皮卡。 本森的家是移动独立的小楼,‘挺’大的,外观看上去也‘挺’漂亮,不过进去才知道,这房子是用胶合板搭起来的,遇到龙卷风就会分崩离析,偏偏亚利桑那州也是龙卷风多发区,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建这样经不得风的房子。 不过这屋子住人还是很舒服的,本森日常住在二楼,整栋三楼被我们三人包了。本森是个独身主义者,用我们的话来说,就是个孤老,在我们那里会被鄙视,在这里则没人认为有问题。 当天,吃过晚餐后,我们一行三人终于洗去了一路的风尘,能在‘床’上好好睡一觉了…… Zzzzzz 翌日,清晨。 我一直睡到天光大量,才不情不愿睁开眼,就这还是玄真子掐得,我睁开眼看,正准备埋怨她几句,忽然发现她的神情不对劲。 只见玄真子躺在‘床’上,眼睛睁得大大的,眼珠滴溜溜‘乱’转,侧耳细听着什么。玄真子的感官极其敏锐,能听见远处极为细微的声音,这并非天生,而是一种道术。 说实话,我‘挺’恨这个本事的,只要是在家里,无论我在哪儿说错点话她都能听见,身为丈夫,这实在是个悲剧…… “听见什么了?”我压低嗓‘门’问。 玄真子侧过头,用晶亮的双眸看着我,表情似笑非笑,说:“咱们在这里遇见熟人了。” “谁?”我立刻来了‘精’神。 玄真子微微一笑,说出了个我打破头都想不到的名字——查道明! “我靠!”我猛然从‘床’上坐起来,瞠目结舌。 当日在巫山一别,查道明还算机灵,逃过了追捕,从此后就渺无音讯,没想到他竟然跑来了美国。转念一想我明白了,查道明和马红旗‘私’‘交’甚好,他们肯定一直保持着联系,应该又是他把人给支派过来的。 虽然查道明是个逃犯,不过这里并不是中国,我对他的印象也不算很坏,再加上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他乡遇古旧的感觉油然而生。就立刻下‘床’,随便套了两件衣服,准备下楼去见见他。 刚下了一半楼梯,楼下果然传来谈笑声。 这么多年过去,我对查道明的声音还是很熟悉,他的嗓音独特,儒雅而有磁‘性’,很好听,这和他做过大学教授不无关系。 查道明和本森正在谈钱的事,因为我听见的第一句话就是…… “我可以为你们的课题组提供10万美元的资助,过后你们只需开出清单,我不要任何回报。”查道明朗声说道。 我听得心中暗骂:这老小子,到了美国还这么有钱,居然还赞助别人的科考活动。 其实我事先并不认为查道明会来美国,他的专长是考古……盗墓,而美国拢共才几百年历史,哪有古墓让他盗?总不能坐吃山空吧。 正琢磨着,楼下又传来查道明的声音。“不过,我有个条件,我本人也要参加这次的考察,并且共享一切成果。” 我明白了,查道明本身也是位学者,他是想用钱买这次机会,在学术界获得成就,这样的做法并不鲜见。 本森闻言沉默了,估计是不大愿意,但又舍不得这十万美元的资助。趁着他们沉默的功夫,我走下了二楼。 二楼小客厅里,查道明果然在,他坐在沙发上,‘胸’有成竹看着对面的本森,而本森正在低头沉思。看见我下来后,查道明连忙起身,冲着做了个揖,满脸笑意,摆了摆手示意我先不要说话。 果然!我当时心里想,这老小子看见我一点都不吃惊,肯定是事先就知道我在这里,那必然是马红旗透‘露’给他的。 这俩人正在谈事,我也不好打扰,就先在一旁坐着。 查道明等我坐下后,方才坐下,对深思的本森说:“我们都是老朋友了,你应该清楚我的为人,我只想知道其中的秘密,至于名气,那不是我查某追求的东西,到时候你要发表任何东西,都不用署上我的名字。” 这话说的本森眼睛一亮,立刻伸出了手,痛痛快快喊了一声,“成‘交’!” 啪! 两个手掌拍在一起,这事情就算谈妥了。 第二十六章:敌意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说吧,你究竟什么目的?”看他俩谈好了,我方才淡淡问道。 我对查道明的感觉很复杂,他是个罪犯、盗墓贼,令我不齿,不过这人仗义、有原则,又让我敬佩。总的来说,我不算讨厌这个人,却希望永远都不要见到他才好,只可惜事与愿违。 查道明对我的感官肯定与我迥异,他见事情谈妥,扔下本森,张开怀抱对我走了过来,朗声大笑着,“多年不见,犹记当年,小米师傅,总算又见到您了……” 查道明一把拥抱住我,说着说着竟然潸然泪下,我被他‘弄’得不知所措。不过随即我就明白,这老小子想家了,只可惜,他永远也回不去了…… 所谓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已是百年身,如果给他重新选择的机会,不知他会不会还走这条路。 闲话不表,被查道明拉住好一番唏嘘后,他终于肯放我走了,接下来就是计划这一趟的行程。 在原本的计划里,这一趟就是我们这边三人,加上本森和他的助手安东尼奥,现在又多了个查道明,总共也就六个人。 据本森自述,他没有家室,所以能随处探险,几乎所有节假日都是在野外独自度过的。前一段时间他去大峡谷‘露’营,偶然发现一处岩壁上有打量类似甲骨文的字符,他立刻拍了几张照片,回家后就找人破译,然而无人认得。 谈到这里,本森把那几张珍贵的照片取出来,摆在了我的面前。 看见这些照片,我也傻眼了,只认识一小部分字,根本就连不成句子。然而本森在我指出几个字后,却大喜过望,据他说,他咨询遍了全球知名的古文字专家,还从没人敢说确认一个字,到我这里就算是巨大的突破了! 现在终于可以确定一件事,这些文字的确来自中国,只不过年代可能比想象中还要久远。 由此,他对这一趟更加自信满满,认为至少能得到一定的收获。 规划好行程后,又休息了一天,翌日,我们踏上了旅程,由于本森对这个发现很谨慎,事先他怎么也不肯透‘露’地点,只是说到了自然会知道。 他这种人我也能理解,就由他去吧,一辆旅行车加上一辆皮卡,载着我们所有人奔向西北面,毫不起眼。查道明的十万美元主要‘花’在了高档摄影和通讯器材上,这些东西太贵了,十万美元根本就看不见什么东西。 美国地广人稀,亚利桑那更是如此,出了城就是荒野,景‘色’不错。我们三人坐在查道明的旅行车里,两个‘女’人坐后面窃窃‘私’语,不时用新买的相机拍照,发出惊叹声。 我从她俩身上收回目光,心中苦笑,他们哪儿是来探险的,整个就是出国旅游。 “小米师傅,你和玄真子道长完婚居然不通知我,查某很失望了……”查道明边开车边感叹。 “去你的吧。”我没好气的抢白了他一句,“告诉你又能怎么样?你还能赶回来喝喜酒不成?” 这话点到了查道明‘穴’位上,他只得干笑两声揭过,继续开他的车。 从清晨开到黄昏,我们终于到达了科罗拉多高原的边缘,今夜准备就在这里‘露’宿。高原内峡谷,车子根本没法进去,只能留待第二天徒步。 夜晚很快来临,晚霞将天地都染成了赤‘色’,风声“呼呼”,一派西部荒凉景象。我们围坐在篝火边,谈天说地,把酒言欢。 “小米。”喝的正高兴,玄真子走过来碰了碰我,向着西面的山头上一指,我顺着她手指看,只见高坡上背衬着落日余晖,勾勒出一道矫健的身影,看上去有些像豹子。 本森发现了我们的举动,回头看了一眼,笑道:“那是这片峡谷的‘精’灵,北美山狮,非常可爱的小家伙。” “可爱?”我摇了摇头,我能看穿那头……北美山狮的灵魂,分明怀有恶意,甚至可以说是杀念,“你说的可爱,只是因为它想吃了我们吗?” 本森一愣,随即笑着起身走到他的皮卡边,探手从车窗里拿出了一把猎枪,熟练的上膛,对天开了一枪。猎鹿弹‘激’发,发出很大的声响,那头猎豹的剪影稍一犹豫,转身没入了漆黑的山体中。 “就这样,不用大惊小怪。”本森把枪扔回车里,耸了耸肩,“人想吃动物的‘肉’,动物也想吃人的‘肉’,这很平常。” 本森看来喝的有点高,走起路来都摇摇晃晃的,说话也前言不搭后语,他走回火堆边,重重往地上一坐,端起杯子接着喝。 查道明对我无比信任,他看出我的神‘色’有点紧,凑过来小声问:“发现什么了吗?” 我缓缓摇了摇头,“说不好,但是刚才那东西绝对不是想吃我们,而只是想杀死我们,这有点不太正常。” 动物远比人单纯,它们猎杀只是为了充饥,一般不会有别的杂念,可我刚才分明看到了。只是我对这山狮根本不了解,也许这野兽本‘性’有些古怪也说不定,所以我也不敢吧话说死了。 火堆另一边,本森和他的助手安东尼奥在大笑着碰杯,继续大口灌着黄汤,长着不着调的拉丁民谣。看着他俩的样子,我的心里有些发紧,这片高原给我的感觉并不好,就凭他俩这样放‘浪’形骸,上次是怎么走进去的? 正琢磨着,我的肩膀一动,小白家仙跳下了地,扭着屁股爬向了本森,看见它的举动,我心中暗呼不好,尾随着跟了过去。 小白家仙一直爬到本森身边,毫无预兆,忽然对着他屁股就是一口,本森一口酒正含在嘴里,冷不丁屁股上传来剧痛,他被惊得向前一蹿,差点扑进了火堆里。 “嗨!”本森看见是小白家仙咬得他,当时就不乐意了,不等开口抱怨,我抬手将他打断。 “小白家仙比一般的人更有灵‘性’,并且能看见人看不见的东西,它不会平白无故咬你的。”我一边说一边在小白家仙后面蹲下了身子。 果然,小白家仙赶开本森后,趴在地上,开始朝着他原本坐的那块石头下面嗅闻,还用鼻子尖不停的拱。 “石头下面有东西!”我立刻反应过来,缓缓探出右手伸向那块大石头,小翠也发现了什么,顺着我的胳膊蜿蜒而下,蛇头竖在我手背上方,直勾勾戒备着。 终于‘摸’到了石头,我猛然发力,把石头掀开,然后赶紧缩回手。小翠发现了什么,连忙从我胳膊上游下去,把守住了另一面。 石头刚被掀开,传来一阵急促的“哗哗”声,下面盼着一条短粗的蛇,正在急促摇动着尾巴,发出类似流水的声音。发现被围住后,这条蛇立刻张嘴亮出毒牙,喉咙里发出“呼呼”的威胁声。 “天,是响尾蛇!”本森失声惊呼,酒‘性’立刻去了七分,他刚才就坐在这块石头上,完全没感觉到屁股下有蛇,假如刚才咬他的不是小白家仙……后果不堪设想! 作为北美最富凶名的蛇,每年都有许多人丧命在它的毒牙下,罕有死里逃生者。另外,被这种蛇咬后,肌‘肉’会从内而外分解腐烂,痛不‘欲’生。 “看来,你更愿意被它咬。”查道明学着本森的样子对他耸了耸肩。 本森的脸都绿了,下意识抬起酒杯想喝一口,待闻见酒味后,却喝不下去,抬手把半杯酒全倒进了火堆里,火头“轰”一声冲起了三尺高。 我看的暗暗皱眉,在野外居然毫无节制的痛饮烈酒,这位本森-斯威夫特自诩探险家,能活到现在,果然命大。 再看那条被两个小家伙包围的响尾蛇,恐吓一番无效后,终于发起了主动进攻。 刺猬是蛇的克星,响尾蛇根本就没法对小白家仙下嘴,所以它选择了进攻小翠。 其实响尾蛇怎么选择都是错的,两个小家伙,无论哪个都能轻易杀死它,全看它们乐不乐意。响尾蛇如果不主动进攻小翠还好,既然先发动了攻击,小翠也就没理由饶过它了。 响尾蛇的攻击速度奇快,并且准确无比,可这次小翠根本没动,它却咬了个空。没有丝毫犹豫,小翠一口把响尾蛇脑袋咬住,开始大口吞噬,吃面条一般“唏哩呼噜”的。 众目睽睽之下,只几秒钟,那条粗壮的剧毒蛇就被吞了,小翠满意的抻了抻脖子,又慢条斯理游回了我身上。 本森和安东尼奥对视了一眼,同时打了个哆嗦,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惊恐。 “小米师傅,怎么我觉得有些不对啊?”查道明小心翼翼说。 我点了点头,这个查道明跟着我跑了一趟巫山后,果然敏锐了许多,我也觉得这一片高山峡谷似乎敌视我们。关于山川有灵这回事,当真玄之又玄,即便是在巫法昌明的远古时代,大巫们也说不清其中的道理,但这事情应该是真实存在的,比如现在,我就隐约感觉到了敌意。 正思考着,后方传来警笛声,一辆警车呼啸着停在了我们旁边。 车窗打开,一个胖胖的‘女’警探出头来,警惕的打量了我们一眼,大声说着话。我英语一塌糊涂,完全听不懂她在说什么,方小梅小声解释:“警察在讯问我们有没有捕猎证,另外,命令我们立刻把明火处理掉。” 美国警察可不是闹着玩的,本森连忙用两根手指捏出狩猎证给警察过目,安东里奥赶紧挖土把明火填熄灭了。 一番检查后,没有问题,‘女’警神‘色’和缓了些,冲我们喊了几句话后,开车匆匆离去。 “她又说什么?”我只得继续求助方小梅。 方小梅深深看了我一眼,叹了口气,“她说,最近科罗拉多高原不太平,总发生野兽伤人的事情,劝我们不要进去。” 第二十七章:野蛮世界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事情似乎有些不寻常,我仔细想了想,看着大伙儿说:“这高原上恐怕不太平,明天我呵玄真子进去,你们留在山外等待。.。” “好!” 我刚说出来,本森和他的助手还有查道明就异口同声答应,这反应让我愕然,他们似乎不像是这么容易就被吓住的人吧? “米先生,我这就把位置标注给你。”本森从车里掏出一张地图,立刻用笔勾描起来。 看着他专心致志的样子,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这人一开始怎么都不愿把地方说出来,怎么现在这么痛快?还有,他刚才还醉醺醺的,转瞬之间就显得很清醒,简直就好像换了一个人。 另外,我和查道明一起“做过事”,这人是个典型的枭雄,以我对他的了解,他更不会这么轻易放弃探秘的机会。 “小米,云真,我陪你们去吧。”方小梅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转头看,她和玄真子走在一起拉住手,相对点了点头。 我一想到这些人都奇奇怪怪的,也就没再坚持,把方小梅一个人放在这里,我隐隐有些不放心,还不如就一起去。 商量完毕,当夜我们就睡在车里,翌日清晨,大家伙儿伴着朝阳醒来,立刻就准备出发了。 科罗拉多高原是荒漠高原,里面峡谷,不过绝大部分都干涸了,只有科罗拉多河奔腾咆哮,穿过了整座高原,形成了著名的科罗拉多大峡谷。拿起地图看了看,我们将要先找到科罗拉多大峡谷的中段,然后再顺流而下,到达一个叫做“达达兰”的隐秘所在。 “走!”看过其实路线后,我一挥手,三人背着硕大的登山包上路。 起始位置是一条峡谷,蜿蜒幽深,两旁是沙质山岩,越来越高,里面一片寂静。我们三人排成纵列,由我领头,玄真子断后,方小梅走在最中间。 临进入峡谷的时候,我回头看了一眼,他们三人在外默默看着我,神‘色’各异,特别是查道明,居然对着我笑了笑,然后双掌重叠,行了个很正式的礼。 我看得瞳孔一缩,怎么都奇奇怪怪的。 念头转完,我们走进了峡谷中,回头已看不见他们。 “沿着这条峡谷一直向前,30公里后,到达‘交’汇处,转向左,20公里后就将到达科罗拉多大峡谷。”方小梅也凑过来看,解释道。 她的话音刚落,玄真子拍了拍我肩膀,向高峡顶端一指,抬头看,一只山狮蹲坐在绝壁边缘,冷冷看着我们。 又来了。 我看得心头冒火,这是要干什么?! “云真,能安抚住这个东西吗?”我转向玄真子问道。 玄真子想了想,说:“我试试看吧,不过这只山狮的灵魂似乎和普通野兽有些不一样,未必能成功。” 接下来,我们继续向前走,玄真子一路‘吟’唱山音,高亢嘹亮的曲调在峡谷中回‘荡’不息。 玄真子说的不差,这只山狮的灵魂的确有些不同,足足走到了中午,它一路在峡谷上方跟着我们,依然毫无反应。既然无效,也就只好放弃努力,稍作休整后,我们继续向前。 一直走到天黑,我们才终于走完了这30公里,到达了地图上标注的三岔路口,疲乏万分,只能在这里宿营。扎帐篷的时候,我抬头看了一眼,那头山狮仍然在,它伏在悬崖边缘探头看着我们,双眼在月光的辉映下闪着绿光,如同一对幽幽的鬼火。 北美山狮体型比非洲狮要小一些,也纤瘦许多,异常敏捷,是北美独有的掠食者。对于一般人来说,这东西很可怕,不过对我们构不成什么威胁,只要它敢接近,我就多得是法子对付它。 尽管如此,有一只猛兽在高处环伺,我们也不能完全无视,必须得安排人值夜。 帐篷搭好后,方小梅和玄真子睡觉,我坐在帐篷边值第一个夜。 其实我并不打算半夜叫醒她们,而是准备一个人守完一整夜,我是鬼巫,灵魂特殊,只需消耗些魂力,就足矣支撑一夜不睡也不会感到疲乏。 清冷的月光洒在地上,我坐在月光里,抬头看着崖顶,那头山狮与我相隔几十米,也冷冷看着我。小白家仙和小翠似乎有点兴奋,从我身上下来,围着我追逐嬉戏,一刻不宁。 我就这样一直坐到了后半夜,月亮到了山崖另一边,衬在了那头山狮背后。突然,圆月下,那头山狮旁边又出现了另一头山狮,探出脑袋静静看着我。 我吃了一惊,站起身仰望。 在我的注视中,悬崖边开始一头接着一头出现山狮,越来越多,站成了一排,足有好几十。这么多猛兽,却没有丝毫声音发出来,只是默默看着峡谷下面的我,气氛诡异压抑。 “快起来,有情况。”我轻声低喝,玄真子五感聪明,我的声音足够把她惊醒。 果然,我刚喊完,张鹏被掀开,玄真子仗剑走了出来,在她身后紧跟着方小梅。抬头看见悬崖上的一幕,她俩的脸‘色’也立刻变了。 山狮是独居动物,各有领地,一般绝不允许其他同类进犯,展现在我们眼前的这一幕不合常理。 毫无预兆,那头领头的山狮站起来,仰天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嚎叫,紧接着它飞身向前一跃,纵向了峡谷另一边。这条峡谷大约有十五米宽,它竟然轻轻松松跃到了对面,前后爪‘交’替在崖壁上一蹬,又纵向了对面。 山狮犹如装了弹簧,在峡谷间往来弹跳,走着“之”字,四个来回后就轻轻松松下到了崖底,与我们对峙。 接下来,咆哮声大作,所有山狮如法炮制,纵下了峡谷,我们的头顶上狮群来回‘乱’窜,原本寂静的峡谷瞬间沸腾了。 我正准备上前,被玄真子一把揽到身后,她面沉如水,随手挽了朵剑‘花’,双手张开,分别挡住我和方小梅后退,靠在了一侧崖壁上。 前方“唰唰”声一片,飞沙走石,整群山狮全都下到了崖底,占据了另一边,在头领的带领下,开始一点点往我们身前‘逼’。 “我先拖住它们,你快想办法。”玄真子松开我俩,横剑在‘胸’迎了上去,面对几十只凶悍的山狮,她毫无惧‘色’。 方小梅的所有法力都和水有关,而这里是荒漠,她在这里完全没了本事,这个办法只能由我来想。 我立刻就地一坐,开始拼命振动灵魂。 这些可是凶猛的野兽,灵魂坚定,又很特异,我很难从外部掌控,只能再一次化身鬼巫去扑它们。 月光下,玄真子脚步坚定走到距离头狮三米远的地方方才停住,身形一矮,双手抱成圆环,长剑搭在了左手肘上,对着狮群猛一跺脚,大喝一声,“哈!” 喊声刚落,头狮立刻发动,咆哮着扑向玄真子,锐利的双爪展开,横着扫向她腰身。 野兽攻击猎物一般是用飞扑,可这只山狮显然知道长剑的厉害,它没有腾空,而是贴地进攻,这样可以随时利用敏捷的身形躲闪。 大猫独特的咆哮声中,玄真子不退反进,手抱的圆环“滴溜溜”一转,带着一片雪亮的锋芒,斜着扫向头狮的咽喉。 刹那间,仿佛吹响了冲锋号,山狮们全都狂风一般冲过来,锐爪扫过,峡谷里蒸腾起了黄‘色’的烟尘。这些山狮分为两部分,其中一部开始围攻玄真子,另一些则扑向了我和方小梅。 玄真子剑锋扫过,头狮立刻后撤,将将躲过了旋转的剑锋,不过在剑锋扫过第二圈的时候,剑光陡涨,匹练般向前一吐,没入了头狮的眉心。 一剑致命,头狮哀嚎一声扑倒在地,玄真子身形不停,陀螺一般旋到了尸体上站定。回过头,一大群山狮咆哮着反卷了过来,汹涌如‘潮’,声威骇人。 玄真子面‘露’急切,剑光一扫,对着我的方向大喊:“小米,过来了!” 玄真子喊出来的瞬间,我的灵魂冲出了识海,带着尖利的鬼啸,正好撞进了当先扑过来的山狮识海中。狮群震动了下,我的鬼啸可以直接冲进别的灵魂深处,所有人和兽都听见了。 直接以灵魂攻击,对灵魂是不小的消耗,不过现在保命要紧,也顾不得了。 灵魂刚出窍,我的身躯一软,倒向了一边,方小梅连忙把我一把抱住,看向被我附身的那头山狮。 山狮的灵魂并不强,远逊于人类,可因为是猛兽,它们的灵魂异常坚定,我足足用了两秒钟,才把这头山狮的灵魂镇压下来,代替它掌控身体。 回头看,只见一头山狮已经冲到了我的‘肉’身面前,抬起爪子扫向我的咽喉。千钧一发之际,方小梅突然往我的身上一盖,把自己的后背留给了扫过来的利爪。 我魂飞魄散,想不到方小梅竟然会舍身护住我的‘肉’身。 身为鬼巫,就算没了‘肉’身,我也同样能以灵魂状态存活,可方小梅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就无可挽回了! 我心头大急,连忙掌控刚得来的身体,对着那头山狮腰部撞了过去。 几乎是同时,我狠狠撞在了那头山狮腰上,把它撞飞了出去,而它的爪子在方小梅背后擦过,挠出了四条带血的抓痕。方小梅吃痛,闷哼一身,浑身绷紧。 撞飞了那头山狮后,我连忙粗略检查了下,松了口气,只是擦破了点皮,没有大碍。 接下来我转回身,背对自己和方小梅,迎着扑过来的大群山狮发出一声狂怒的咆哮,合身扑了上去。 第二十八章:山魂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刹那间,血‘肉’横飞,只是一瞬间,我掌控的山狮就被抓挠、撕扯成了一摊碎‘肉’,而我也成功利用这句躯体,咬断了两头山狮的咽喉,成功把狮群‘逼’退了几步。。。 这具身体死亡的瞬间,我立刻冲出来,又扑进了下一头山狮的识海,我现在是鬼巫状态,它们能听见我尖利的鬼啸,却看不见我,对此毫无办法。 消耗大量魂力后,我又镇压下了一头山狮的魂魄,掌控它的身体跑回方小梅身边,转过身与狮群对峙。被我凶悍的气势所撼,围攻我们的狮群有些畏缩,低吼着不敢靠近。 “小米。”背后被拍了两下,那是方小梅,她急切喊道:“快去帮云真,她被困住了!” 我抬头看,由于围攻的山狮太多,玄真子被‘逼’到了崖壁下,背靠着山脚苦苦支撑,险象环生。 没有做任何考虑,我猛然从方小梅头顶上跳过去,蹬在崖壁上,乘着惯‘性’往上冲了几步,一个倒纵,横越过峡谷,落在了玄真子头顶上。玄真子一眼就知道是我来了,连忙奋力向前挥剑,‘荡’开了一大片空地。 我借力落在玄真子身前,低沉咆哮,示意她骑在我的背上。 玄真子秒懂,一个前冲上了我的背,挥剑刺向两侧。接住玄真子后,我立刻冲向对面,拼命撕咬着开路,由于驮着人,动作不太灵便,立刻被挠的浑身是伤。 十几米的峡谷几大步就冲了过去,我的身体已经变得破烂不堪,难以为继,向前扑倒,玄真子借势向前一纵,到了方小梅和我身前,挥剑‘荡’开了一头正准备撕咬方小梅的山狮。 我再一次丢弃了身体,又扑进了一头完好的山狮是海内,这次足足‘花’了五秒钟,才掌控了身躯,蹿到了自己身前。现在我和玄真子各自守住一个方位,护着方小梅和自己的‘肉’身,相互协防背后,压力顿时减轻了不少。 斗到现在,山狮们已经倒下了十几头,死伤惨重,不过它们丝毫没有放弃的打算。在我们组成防御阵型后,它们没再胡‘乱’强攻,而是聚合在一起,缓缓‘逼’了过来。 这样的攻击模式明显要比各自进攻好很多,看着一头头目‘露’凶光的山狮结成一体越来越近,我和玄真子连忙摆好架势,做好了决战的准备。 还余下约二十多头山狮,我估计能拼得掉,只是我们恐怕会人人带伤,一个不小心…… 正暗自鼓劲,忽然崖顶上传来了一阵“铮铮”的声音,似乎是有人在弹拨琴弦,只不过声音很单调,基本没变化。这古怪的声音传出来后,山狮们齐齐一震,停止了‘逼’急,彼此低吼着,似是在‘交’流什么。 “有人!”听见这声音,我心中立刻闪过这个念头,难怪这些山狮如此古怪,只怕是由人豢养大的,在灵魂里做了手脚。 下一刻,山狮们和着弹拨声,开始后退,等退出安全距离后,立刻攀上峡谷岩壁,敏捷的向上攀爬。 来得突然,去得也快,转眼的功夫,山狮们就走得一干二净,山谷中又恢复了寂静,如果不是地上扔满了山狮的尸体,根本无法想象刚才这里经历过如此惨烈的战斗。 危机解除,我的灵魂无比疲乏,从山狮是海内出来,钻回了自己身体。 已经失去意识良久的我又睁开了疲乏的双眼,努力动了动,方小梅察觉后,连忙把我扶坐正,玄真子单手将长剑背在身后,也靠了过来,仔细打量着我。 这一站终究有惊无险,唯有方小梅受了些抓伤。 见我无恙后,玄真子立刻扶住方小梅,检查过伤口后,取出创伤‘药’准备给她治伤。这‘药’物是我调配的,虽然不敢说效果有多好,不过一般的小伤帮助愈合绝无问题,这次因为主要在野外活动,所以带出来了不少。 涂‘药’的过程中,前方传来低吼,那头最后被我缠住的山狮渐渐醒了过来,甩了甩头,看见我后,目光中‘露’出浓重的恐惧。 我没能力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掐灭山狮的灵魂,也没有这必要,刚才我只是把它们的灵魂驱赶开,喧宾夺主罢了,现在我离开,它的灵魂渐渐归位,又醒了。不过这种来自灵魂深处的恐惧,彻底吓住了智慧不高的野兽,它凶‘性’顿去,难以抑制的怕我。 “别动!”玄真子一边为方小梅敷‘药’,一边沉声低喝,她的声音里似乎暗含韵律,那头山狮立刻乖乖缩在了地上,再也不敢妄动。这些山狮的灵魂的确被人动过,不过刚才被我这么一搅和,已经恢复了正常,并且变得有些胆小,被玄真子一声就镇住了。 现在方小梅受伤,我身体虚弱动弹不得,只有玄真子还保持着状态,我们躺在一地山狮的尸体中,显得有些凄凉。 晚风穿过峡谷,“呼呼”作响,伴随着山狮的呜咽声,这感觉,说不出,说不尽…… 上好了‘药’,又裹好伤口,天光已经开始发白,就快亮了,裹伤的过程中,方小梅一声不吭,还不是微笑着说几句话让我们放松,展现出了出乎我预料的顽强。 又休息了一会后,等太阳出山,我也恢复了一些,这里不宜久留,我们相互搀扶着继续上路。 玄真子看见那头山狮依旧伏在地上不敢动弹,大声呵斥了一番,那头山狮立刻乖的跟小猫似得,畏畏缩缩走到她身边,讨好的用脑袋蹭了蹭她。 方小梅也完全不怕山狮,在玄真子的目光中,骑到了山狮背上,伏低了身子。 由山狮驮着方小梅,玄真子扶住我,一行人开始沿着峡谷缓缓前行。 又一个白天过去,什么事都没发生,前方传来滔滔水声,我们到了第二个关键点,科罗拉多大峡谷。 峡谷前方豁然开朗,滚滚河水突兀地出现在了我们眼前,河面上白‘浪’翻涌,水流湍急。 我们一直行走的这条峡谷相对较高,原本应该是科罗拉多河的支流,不过早已干涸了,现在和科罗拉多河有十几米高的落差。 天‘色’将晚,我们没有继续赶路,在河边开始扎营。 刚来就遇到了危险,这一路远比我们想象的艰险,从种种迹象来判断,应该是有什么人在背后‘操’纵,我们只能谨慎些,不敢再冒进。 到了水边后,原本有些憔悴的方小梅‘精’神大振,欢呼着跑到河边戏水,宛如个孩子。看见她这样,我和玄真子松了一口气,开始搭帐篷。 这时候太阳还没有落山,河口处视野开阔,人在水边‘精’神也好了很多,不一会帐篷就搭好了。我刚把最后一根钎子‘插’进地里,头顶上传来一声清朗的鸣叫,抬头看,蓝天上有一只苍鹰,正在盘旋翱翔。 由于距离太远,我看不出什么来,这里是科罗拉多峡谷,出现鹰并不稀奇。不过这只鹰一直在我们头顶上飞,直到天黑了才离去。 这一夜,受伤的方小梅被安排进帐篷里睡觉,我和玄真子共同守夜。 山狮乖乖的趴在地上,我和方小梅并肩靠在它身上,看着明亮的星空聊天。 “小米,又有没有觉得,小梅似乎有些不对劲?”一番闲聊后,玄真子终于说到了重点,如释重负松了口气。 我点了点头,自从离开家后,我就感觉方小梅有哪里不对,现在这种感觉越来越浓,却说不出究竟哪里有问题。 玄真子终究是‘女’人,比我敏感的多,她接着说:“小梅以前都不爱说话的,可这次她和我单独在一起的时候,总有说不完的话……” “她……”我好一番斟字酌句,终于问出来,“她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玄真子摇了摇头,没有回答我,神情显得很落寞,我也好不再问。 这一夜,就在相对无言中度过。 翌日,清晨。 经过了平平安安的一夜后,我们的心情都好了许多,开始准备下一段的行程。帐篷我们就丢在这里,接下来我们将要乘坐皮筏子,顺流而下,按照地图的指示寻找达达兰。 “达达兰”是当地印第安语,意思是圣灵之地,本森对此并没有做过多的解释,对那里的地形描述也不多,只知道是印第安部落的墓地。 丢弃了帐篷,我取下身背的橡皮筏子,开始充气,不一会功夫,皮筏子准备好,被丢下了湍急的河流。 我和玄真子轻装上阵,跨进了筏子,各自执浆看向方小梅。她微笑着摇头走过来,将我们重重一推,皮筏子立刻被卷进‘激’流中,开始飘向下游。 方小梅把我们推进了河中,自己却不上来,而是直接赤着脚跳进水中,围着我们跑了起来。她赤着双足,脚步轻快,如同没有分量的水漂,围着我们一圈圈的转,不时发出欢笑,宛如临‘波’仙子,在她身后,留下长长一串水‘花’。 这一幕如果被别人看见,准会惊为天人。 “小米、云真,这里的水真好,下来玩啊。”方小梅欣喜喊叫着,对我们招手。 我连忙缩着脖子摇头,我这秤砣哪里能下水啊…… 看向玄真子,她的目光很复杂,有欣赏、有喜爱,还有……一丝莫名的悲伤。 就在这时,头顶上传来一声清越的鸣叫,抬头看,昨天傍晚那只苍鹰又出现在我们头顶上盘旋,一路跟随着我们。 第二十九章:失灵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小米?”玄真子投过来个询问的眼神,我摇了摇头,虽然看不不是太清楚,不过我感受不到敌意,这只苍鹰至少对我们无害。,。 方小梅也不再戏水玩耍,她轻轻巧巧跳上皮筏子,蹲在后面,看着翱翔的苍鹰出神。 天高云淡,鹰击长空,好一派自由自在景象。 这一次再无阻碍,皮筏子顺流而下,行的极快,当天中午的时候,就大致到了地图上标注的达达兰位置,我放下地图仔细观察两岸。 峡谷两边一路都是绝壁,到了这里也不例外,根本就没有落脚处,就更别提什么印第安村庄、坟场了。 前方转过一处急弯后,水面豁然变得平坦,水流变缓,岸边出现了一座不起眼的山‘洞’,一位身穿彩‘色’袍子,耳边‘插’着羽‘毛’的印第安老者站在水边,手捧一面石板,驻足观望。那只一路跟随我们的苍鹰扇动翅膀下降,落在了老者肩膀上,鸣叫了两声。 “钨丝,来五则离。”老者对我们招手大喊,我懵了,什么意思? 方小梅冰雪聪明,小声说:“他说的应该是:巫觋,来我这里。” “……”我无语了,这发音,太有特点了……不过一位美国西部的印第安人,怎么会说中国话的?该不会是方小梅理解错了吧? 不管是不是,看情况再说,我和玄真子连忙把皮筏子向那边划,方小梅在这里似乎无所顾忌,再次跳下来站在水面上,弯下腰推船。 三人合力,皮筏子顺顺当当靠在了岸边,我们三人上了岸。 “老人家,你是喊我们吗?”怕人家听不懂,我故意学着他那古怪的腔调说,结果老头彻底‘蒙’了,直翻白眼珠。 很难说清楚这人的年龄,50-90都有可能,通红的脸庞上布满了褶子,比菊‘花’还要密,满头长发披肩,耳畔扎着两根小辫,典型的印第安人相貌。他嗫嚅了一番后,又端起石板匆匆忙忙看起来,然后毫无预兆,“噗通”拜在了我们面前。 “哈苏恰拉那窝,空吧哈……”老者念念叨叨,我和玄真子同时看向方小梅,可这一次方小梅无奈摇了摇头,她也听不懂了。 我暗自松了一口气,方小梅要是连这话都听得懂,那就真是神人了。 老者看出了我们的尴尬,意识到语言不通,接着他又看了看石板,拜了下后起身做了个“请”的手势,“无锡,坑我而来。” 这回我也听懂了,他在说:巫觋,跟我来…… 我忽然发现,我也是个语言天才,只是这份天赋从未被发掘出来。 我们三人跟在这个陌生的印第安老者身后,走进了岩壁上的山‘洞’,在里面七弯八拐起来。这个老者应该是照着石板上的符号说出来的夹生汉语,我们之间其实根本就无法‘交’流,彼此‘鸡’同鸭讲。 他那块石板我也偷看过,上面画的都不知道是什么,完全看不懂,对我们也毫无价值。不过,事情到了这一步,我还是能做出很多猜想,这里应该是和远古那支三万人的大部队有关,他们应该是来过这里,然后留下了什么,等待后来的巫觋发掘。 这个老者的先辈很可能担负了某个使命,并且一代代传到现在,终于等来了我们,至于这里的印第安人……说实话,我不认为他们是那些人的后代,不光是相貌和中国人差别太大,文明差别也很明显。 当然,以上只是我的粗略推测,至于究竟准不准确,我是一点把握都没有。 在山‘洞’里转了许久后,眼前出现了天光,山‘洞’出口到了。 走出山‘洞’,外面是一座峡谷,绿树成荫,生机勃勃,在这荒凉的高原上很难得。山谷中建有上百栋石屋,印第安人往来劳作,一派生活气息,看来,这里就是本森口中的“达达兰”。 身边传来人声,打断了我的思绪,附近的印第安村民纷纷走上来,对着领路的老者施礼,他也一一还礼。 “我喜欢这地方。”方小梅左看右看,面‘色’兴奋,这话听得我心里“咯噔”一声,难道,方小梅厌世了吗?! 我看向玄真子,她也同样忧心忡忡。 我们三人跟随着老者,穿过村落,来到了村外南坡,这里种满了一种红‘色’叶子的树,有些像梧桐,满坡‘艳’‘色’,好像火一般。树林中有许多用石块搭成的半圆形建筑,有十几座,约两米高,在朝南的位置开了个‘洞’,将将容得下一人进出。 走到树林边缘,老者就停下了脚步,抬起手对我们挥了挥,示意我们进去,他自己留在树林边缘,微笑看着我们。 走到第一座建筑‘门’口,我愣住了,‘门’边竖着座一人高的石碑,上面布满了字符。 这是比甲骨文还要久远的上古文字,类似的文字我曾见过,在马红旗带给我的看的石板上。现在可以断定,这里的确是中华上古先民留下的遗迹,可问题是,这些字我只能分辨出极少的部分,根本就解读不出意思来。 我连忙取出事先准备好的纸笔,开始临摹起来,我描的很慢,务求准确无误。 一面石碑,我足足用了二十分钟才临摹完毕,然后我点她俩点了下头,当先钻进了建筑内。 刚一进去,方小梅就发出了一声惊呼。 这里面中间摆着一张石台,台面上仰躺着一具枯骨,除此之外再无他物。事先的猜测没有错,这的确是坟墓,可却又很不寻常。 一般人死后,都是埋入地下,归于尘土,这这具尸体却什么都没做,就‘露’天放在石台上,任其腐朽,经过不知道多少年后,就连骨头都快朽烂了。 “怎么会这样?”玄真子也不明其意。 我叹了口气,这里面的缘由只有我懂,“这么做,是为了让死者的魂魄尽快消散。” “为什么?”方小梅失声问道。 一般人死后,才去的种种丧葬措施,无不适为了让魂魄尽可能久的存在下去,为什么这个人要反其道而行之? 从种种迹象来判断,躺着的应该是某位大巫,如果措施得当的话,凭他的修为,魂魄即便是存在几千年也完全有可能,为什么要自戕? 对于巫觋来说,身体的死亡并不是真正的死亡,魂魄的消亡才是重点,是什么让他“不想活下去”了? 我心中有了些猜想,不过也无法证实,还是看看其他墓‘穴’再说。 一座座墓‘穴’检查下来,几乎一模一样,每做墓‘穴’里都‘露’天放着一具已几乎完全腐朽的枯骨,无声诉说着那一段过往,道不尽的沧桑…… 我们越走越沉默,到后来已完全不再说话,只是静静看着,记着。我把所有墓碑上的铭文都临摹下来,玄真子帮助我规整好,放进了携行防水袋里,至于带来的高档摄影器材,我并没有动,我本能觉得,这些不该被影像记录下来。 至于那些临摹材料,我打算有机会,去请教我老丈人家,他们家解读这些东西应该不成问题。 终于做完了所有工作,天‘色’又近黄昏,我们走出了这片墓园,到了和老者分手的地点后,愣住了。只见全村的人都聚集在这里,人人手里提着锤、镐等工具,面‘色’凝重。 我摇头暗探,走到了老者身边,我知道这些人不是要攻击我们。 我们三人出来后,村民们提着工具走进了墓园,开始拆除这里的墓‘穴’,他们干的很仔细,石碑几乎被砸成了石粉,不留一点痕迹。我没有阻止他们,因为我觉得他们做的对,有些东西,还是湮灭在历史的长河中为好。 不等村民们干完,老者带着我们走向另一边,那里紧挨着红叶墓园有一栋石屋,屋顶上停着一只苍鹰,四周围卧满了山狮,正是前夜袭击我们的那群。和那时候比起来,这些山狮简直温驯的像小猫,看见我们后,它们面‘露’畏惧,连忙让到了一边。 看来那一夜的血战,还是给它们留下了‘阴’影。 这些野兽都是部落里养的,村民们应该是学了一些巫术,这些野兽多多少少受了些巫化,与一般人工饲养的灵魂迥异。当初的先民传授给他们巫术,应该是用来守护某些秘密的,现在已不需要了。 当天夜里,老者遣散了所有山狮,洗净它们的灵魂,放归大自然。我们一行三人当然就住在这栋石屋里,与先被大巫们毗邻而居。 翌日,村民们划着独木舟,载着我们三人逆流而上,一路上,十几条大汉低声‘吟’诵,如泣如诉,曲调古雅。 玄真子问我,“这是巫颂吗?” 我点了点头,又摇了摇,从曲调来看,的确可能是某种巫颂,只不过得其形而不得其神,终究他们不是巫觋。 村民们一直把我们送到来时的河口,方才调头回家。 河口处,我们的营地还在,那条被我们驯服的山狮也没有离开,一直伏在帐篷边等着,看见我们登岸,立刻迎了过来。 接下来我们收拾好行李,踏上了归途,那头山狮一直在后面跟着,不愿离去。 第三十章:那一段往事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来时慢去时快,只用了一天的时间,我们就又回到了起点。。。 刚一出现,我就被查道明他们缠住了,等我拿出临摹本后,立刻引起了轰动,他们观摩着根本就不认识的字,“爱不释手”。我冷眼旁观,发现他们的表情夸张,似乎有些做作。 接下来的任务就是破译这些文字,关于这一点,他们毫无办法,这个重担依旧落在了我的肩上。 我通过国际长途,直接把电话打到了我老丈人家,我那老丈人满口答应,表示立刻就动身赶到美国来。接下来,我们就在本森家安心住下,等待他老人家的来临。 七天后,凤凰城机场。 这里实在是太热了,我站在候机大厅外,汗流浃背。 虽然纬度和我的家乡差不多,可这儿冬天冷,夏天热,温差要大出许多。中国的山脉基本都是东西走向的,冬天可以挡住南下的寒流,夏天能够阻断北上的热‘浪’,而北美洲的大山脉基本是南北走向,对气候起不到什么调节作用,所以冷热都比较极端。 看了看表,离航班出站还有十几分钟,终于要到了! 对于要面见老丈人,我并不紧张,胡三太爷和我还‘挺’谈得来的……赶到时玄真子看上去有些神思不属。 在胡家,玄真子最亲的是小梅小翠‘花’,然后才是这对爹妈。 “到了到了。”陪同接机的本森指着头顶大喊,一架银‘色’的破音宽体客机从我们上方掠了过去。他只知道要来的是我的岳父,无所不知的神秘古汉语学家,至于根底,自然是不会让他知道。 本森很着急,手搭凉棚一直目送飞机下降,嘴里念念叨叨着也不知在说些什么。正当此时,他背后传来低沉的男声,“你是在等我吗” 本森被吓了一跳,猛然回身,背后不知何时站着一个相貌堂堂的中年男子,正笑‘吟’‘吟’看着他。 这人面如冠‘玉’,风度翩翩,只可惜生的虽然好,穿着却不怎么样。他上穿一间‘花’衬衣,下穿大‘花’短‘裤’,脚下趿拉着一双人字拖,头戴草帽,跟只大火‘鸡’似得……这位不是别人,正是我那老丈人。 在他身后还站着一条彪形大汉,打扮和他差不多,带着墨镜,身背、手提着三个大行李包,点头哈腰伺候着,三孙子似得,是郭子…… 我没想到这小子居然也来了,立刻笑着上去擂了他一拳,然后挠着头对着我老丈人鞠了个躬。 “咱哥俩谁跟谁啊,不用多礼。”胡三太爷推了我一把,“你小子,没欺负我闺‘女’吧?” “哪儿敢呐……”我连忙撇清。 本森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指指还没降落的飞机,又指指我老丈人,“你们……是怎么下来的?” “跳下来的!”郭子神神秘秘说,本森连忙收回手,打了个哆嗦。 “走吧。”胡三太爷一招手,带我去看看那东西,我们刚从夏威夷来,办完事还要去黄石公园玩玩。 本森不敢再追问,连忙引着一行人走向他的汽车。 “这人有问题不?”我凑在老丈人身边,对着前面带路的本森使了个眼‘色’。 我的巫眼虽厉害,可也不是万能的,接触到真正的高人后,已经好几次没看出问题来,究其原因还是我修为不够,相差太多就看不出来了。胡三太爷闻言收住笑容,看了本森一眼,淡淡说:“这人除了脑子不太灵外,倒也没有问题。” 听见这话我松了口气,我总觉得本森行事有些反常,现在终于放心了。 胡三太爷是几千年的老妖怪,就算是神巫的法术,他也能看出端倪了,除非真的是神仙,否则,世间没有东西能逃过他老人家的法眼。 “爸,你们真是从飞机上跳下来的?”玄真子在另一边扶着胡三太爷,小声问道。 从飞机上跳下来,这也太吓人了…… 胡三太爷闻言面‘露’尴尬,转过去狠狠瞪了郭子一眼,郭子连忙赔笑。 “这小子买错票了,一飞机把我们拉到了迈阿密,我们赶过来都半天了。”胡三太爷哀叹道,“这破地方,比迈阿密还热,受罪。” 原来是这样,我也被郭子‘弄’得无语了,这也太不靠谱了吧。 停车场上,本森拉开了驾驶室的车‘门’,郭子连忙屁颠屁颠跑上去,拉开了后车‘门’,他扛着三个大行李包,跑起来好像身上挂着仨椰子的大马猴。 “胡老爷请。”郭子‘舔’的已经不像话了,一点都不注意影响。 胡三太爷丝毫不以为意,“嗯”了一声钻进后座,轮到我上车的时候,我想了想,转向郭子很认真的问道:“你喊我老丈人老爷,是不是得喊我米少爷?” “滚你的蛋!”郭子勃然‘色’变,对着我后脑勺就是一巴掌,“上车吧你!” 我和玄真子一左一右坐在胡三太爷两旁,郭子放好行李钻进了副驾驶座,车子开向了本森家。 一路上,胡三太爷询问了我们婚后的家庭生活,对这次的探险只字不提,一家人倒也其乐融融。 到了本森家后,胡三太爷在我们的簇拥下,大马金刀坐在了人家沙发上,派头十足。这也难怪,他老人家在东北被千百万人供奉,那自然是驾轻就熟。 郭子撂下行李,立刻就奔了人家厨房,不一会儿功夫,一杯香喷喷的茉莉‘花’茶被他捧到了胡三太爷面前。“老爷喝茶。” 我是彻底服了,他居然连胡三太爷爱喝‘花’茶的‘毛’病都知道,果然‘舔’功了得,搁古代,他就是有一个魏忠贤、小李子! 胡三太爷品过茶后,方才接过我手里的临摹本,一张张翻看起来,细长的眉头渐渐皱在了一起。 “那些东西的原本都毁了吗?”胡三太爷看着手里的摹本,淡淡说。 得到我肯定的答复后,胡三太爷点了点头,松了口气,放下摹本沉思起来,良久后说:“小米你猜得没错,那些尸骨当真是当年那些大巫的,只不过事情比你想象的还要复杂。” 呷了口茶,他继续说:“从这上面看,当年舜帝带着那些人,足足走了30年,才来到这里,在路上,凡是死去的大巫都被他收走了魂魄。” 说到这,他翻出一张摹本放在桌子上,用手指点着逐字逐句念道:“人离乡土,巫亦不存,身死他乡,魂归故里……” 巫法诞生自中华大地,这些先民大巫离开了故土,看来是再也回不去了,巫法没了根基,被他们抛弃。按照字里的意思,他们的魂魄被舜帝带回了故土,余下的移民断了和中华的联系,从此以后就生活在了这片土地上。 得知这个信息后,大家都沉默了。 良久后,我哑声问:“这些人最后究竟去了哪里?” 自从知道这些人的事情后,他们的去向几乎成了我的心魔,一路从中国追踪到这里。我越过了广袤的俄罗斯,跨越极北的冰洋,从阿拉斯加一直追踪到美国腹地,其间线索断断续续,极尽艰难,从未放弃,只为了得到一个答案。 当年这些人肯定受到了极大的威胁,为了部落子民能活下去,大巫们才会痛离家乡,跨越重重险阻,来到这陌生的地方求生存,心中的苦楚可以想象。大巫们不同于一般民众,他们信仰的巫法在中华,不愿意让自己的魂魄在这片土地上飘‘荡’,于是他们让自己的身躯留在这里,而魂归故土。 “那舜帝最终带着这些大巫的魂魄回去了吗?”这回发问的是方小梅。 胡三太爷瞄了本森一眼,叹了口气,道:“舜帝确实带着大巫们的魂魄回去了,可他回去的只是身躯,为了生活在这里的弃民们有所依靠,他把自己的魂魄留在这里,所以在回去前,舜帝大人就已经死了……” “什嘛!”我听见这番话,心脏狂跳,舜帝竟然把自己的魂魄留在了异国他乡!身为最后一位神巫,舜帝的魂魄何其强大,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现在很可能还在! “那些弃民最后究竟去了哪里?神巫舜帝的魂魄又在什么地方?”我急切问道。 胡三太爷摇了摇头,“关于那些弃民最后走到了哪里,这里面并没有提及,只说到他们继续往东走了,不过舜帝的下落倒是还有提及。‘阴’魂汇聚之所,恶念本源之地,舜帝会将灵魂安放在哪里,镇压住灾厄,保子民平安。” “‘阴’魂汇聚之所?”我默念了一遍,琢磨起来。 地球上有许多‘阴’魂汇聚的地方,这也是地狱传说的源头,这里往往极其凶险,恶念丛生,会不定期的引来灾难。可美洲大陆这么大,舜帝选择的究竟是哪里? “小米,你还想查下去吗?”胡三太爷问我。 我点了点头,已经查到了这一步,我没理由放弃,这件事情我一定要追根究底,并且我也有办法找到那片地方,只是过程会比较艰难。 胡三太爷看着我,面‘露’欣慰,叹道:“我果然没有看错你,和我年轻时候一个脾气,只可惜我老了,不能陪你一起干大事,你……” “我自己就好。”我笑着摆了摆手,接下来的过程可以想象会非常艰难,我哪里敢劳动他老人家啊。 胡三太爷没有再说什么,笑着点了点头,拍了下我的肩膀起身,走向本森为他安排好的房间,招手大喊:“小郭,伺候着!” “遵命!老太爷!”郭子立刻答应,屁颠屁颠跟了上去。 我对着他背影打趣,“少爷我你就不伺候了?” 郭子头也不回,“滚!” 第三十一章:百慕大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当天晚上,我们三人开了个内部的会议,说白了就是我想让玄真子和方小梅回去,我一个人去寻找就好。。更多最新章节访问:ШЩЩ.⑦⑨XS.сОМ 。可这个提议却被她俩一致否决,她们表示,不放心我一个人走,并且她们回去也无事可干。 争辩的结果可以想象,我一败涂地,只好答应一起走。 翌日,清晨,我们三人收拾好行装上路。 本森本来也执意要跟我一起去,不过听说了我的计划后,只得作罢,他没有那么多时间。另外查道明自从分开后,就再也没有‘露’面,也不知到搞的什么鬼。 昨夜里我老丈人和郭子就走了,连招呼都没和我打,这是他们胡家的一贯作风,我自然没往心里去。 我们上路了,按照我的方法,随处都可以。 不需要去找‘阴’魂引路,小翠是虺,它能探知‘阴’邪的走向,某种意义上来说,它就是‘阴’魂,跟着它的本能走就是了。 ‘交’代一番后,小翠从我身上游下来,开始向东,我们一步步跟随着。这一趟除了我们三人之外,还有小翠和小白家仙,另外那头山狮也在,一直跟随着我们。 我们背着行囊,走出了本森家,出‘门’不远就是荒野。回头看,本森和他的小胡子助手安东尼奥一直站在‘门’外,挥手送行。 这绝对是一场苦旅,我们将跟着小翠,徒步走到那不知在哪里的地方。 出了‘门’后,小翠带着我们一直向东,白天我们赶路,夜晚搭帐篷就地宿营,风里来雨里去,餐风‘露’宿不知岁月。好在美国地广人稀,我们不需要经过很多城市,省去了不少麻烦。 日复一日,旅人踏上了东去的旅程…… @@@@@@ 三个月后,佛罗里达州,迈阿密,棕榈滩。 这里有着全美国最美的沙滩,白如象牙,点缀着一棵棵随海风摇曳的棕榈树,景‘色’宜人、美不胜收。湛蓝的大海上吹来习习凉风,‘浪’‘花’朵朵翻卷,如温柔的手,抚‘摸’着在海滩边戏水的人们。 一把把遮阳伞盛开在沙滩上,如五彩鲜‘花’,游客们躺在伞下享受着阳光和海风,还有清亮的‘鸡’尾酒。远处,孩子们在‘浪’头嬉戏,大海上有身手矫健的年轻人踩着板冲‘浪’,整片沙滩处处欢声笑语。 一片和谐中,我们不合时宜的出现了。 一条大蛇游上了沙滩,自然就是小翠,紧随其后的是我,接下来是方小梅,玄真子,最后跟着一头山狮,狮背上蹲着一只通体雪白的小刺猬。这一套组合放在哪里,都会成为焦点,而现在,干脆就引起了一阵‘骚’动。 二条其实三只动物还好,美国反正养什么的都有,最主要是我们三个人。经过三个月的艰难跋涉,我们三个全都破衣烂衫脏污不堪,连乞丐都不如,特别是玄真子,她穿着一身已经看不出本来颜‘色’的道袍,身后还背着一把剑。 这一路我们走过亚利桑那、新墨西哥、德克萨斯、路易斯安娜、密西西比,迤逦几千公里,最终来到这里,还能穿着完好的衣服,就算很不错了…… 这么一串队伍走上沙滩,立刻惊呼声四起,人们纷纷逃远。 其实我也不想来这里,可小翠走什么完全是自主的,它要来,我也只好跟着。 ‘骚’动稍稍平息了些,一位高大健壮的警察分开人群,向我们走了过来,在距离我们大约10米的地方停下了脚步,他怕小翠和山狮…… “请约束你们的宠物,否则,你们将被指控妨害公共安全。”警察严肃说,他的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枪套上。 “我们……”方小梅正准备解释,忽然看见小翠竟然直接游进了海里,她赶紧跟了上去,“抱歉,我得先追上它……” 警官目瞪口呆,松开按着枪的手,抱住了自己的脑袋,满脸惊恐,如同见了鬼一般。只见方小梅匆忙脱了鞋,竟然跟着小翠直接跑进了大海。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竟然站在了水面上,踏‘浪’而行! “我的上帝啊!”警察觉得自己就快要站不住了。 不光是他,全海滩哗然,惊呼声此起彼伏,人们都惊恐看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 “大哥,你的船卖不卖?”我跑到海边,逮住了一条小船,急急忙忙问。 “hat?”划船的大哥茫然。 我这时也顾不得解释,也解释不起来,干干脆脆掏出了钱包,这里面有我换来的美元,路上基本没怎么用,还剩下大概四千多块。 数了两下,我想想还是算了,那边他们都走远了,得赶紧的。于是我连钱包都塞进了他的手里,然后就抢过了船桨。 钱是全世界共通的语言,那男子抓着钱包立刻反应过来,笑呵呵跳下了船。他的船不过三米多长,用手划的,两千美元顶天了,这买卖他太划算了。 我几乎是把人给赶了下去,然后和玄真子跳上了船,小白家仙也连忙跳进了船舱。 “你回去吧,谢谢了。”我推开准备跳进来的山狮,抱歉地说:“大海不是你待的地方,你快回自己的故乡吧。” 其实经过这几个月后,我们和山狮也建立起了一定的感情,只可惜,接下来的旅程显然不适合它。 山狮脚踩着浅滩的海水,我也这让过来让过去,想要跳上船,看得我鼻子酸酸的。最主要的原因是,这艘船太小,载着我们差不多就已经是极限,根本就装不下他。 “带不了了,真的带不了了……”玄真子毕竟是‘女’人,当时就哭了,她按着山狮的额头,用力推了它一把,借着反作用力,小船晃晃悠悠开进了大海。 我们继续追着小翠,身后传来山狮尖锐的吼叫,我回头看,它在海边急切踏步,然后突然转向,沿着海边向南飞奔,海滩上的人们纷纷避让。 看见山狮消失在视线中,我叹了一口气,心中有些怅然若失,它终于还是走了,以后再无相见之日。 放下这些心思,我们开始一心一意划船,很快就追上了方小梅。这里的海面很平静,反而是岸边‘浪’要大一些,离岸远了后,小船就划得稳稳当当。 “它这是要带我们去哪里?”方小梅走在我们船边,忧心问道:“该不会是要直接把我们带回中国吧?” 我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小翠会去哪里,不过肯定不会是去中国。 这里的海水湛蓝透明,小翠浮在水面,一直向东游,我们紧紧跟着,陆地在我们身后越来越远,逐渐看不见了。 陆地刚从我们眼前消失,北面传来汽笛声,转头看,一艘纯白‘色’的游艇对我们开了过来,船头有个人正在对我们挥手。、 我手搭凉棚仔细看,居然是一直没再‘露’面的查道明。 “小米师傅,我来啦!”游艇速度很快,在查道明的声声呼唤中,没一会就开到了我们旁边,做了个急转向停住。 “我一直关注着你们的行踪,发现你们来到佛州后,就立刻赶了过来。”查道明对我们招手,示意让我们上船。 “一直关注着我们?你怎么关注到的?”我皱着眉头问,这家伙来的太突兀了。 查道明‘欲’言又止,面‘露’难‘色’,最后圈着右手拇指和食指比划了个小方块,我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我从背包夹层掏出那个小金属方块,恨恨的扔进了大海里,这东西我早就发现了,当时没扔,没想到竟然还一直在起效。 想到这,我心头暗恨马红旗,这些家伙全是他招来的,也不知总缠着我做什么。 不过既然被人家找到了,那就认了吧,反正小船也出不了远海,能坐游艇也不错。 于是我们弃了小船,登上了查道明的豪华游艇。 这艘游艇有十几米长,排水量好几百吨,在大海里非常平稳,些许海‘浪’根本感受不到。游艇最上层是观景台,中层是活动室,下面则是一个个隔开的睡房,装帧豪华‘精’美。 我们从船尾上船,这里有个小隔间,一个大胡子背对‘门’外坐在隔间里,面前摆满了各种仪器,显示屏上各种画面数据不短跳动。 查道明得意洋洋介绍说:“这位是温布顿先生,海洋地质专家,同时也是著名的玄学家。” 大胡子闻言转过头,对着我咧嘴一笑,‘操’@着半生不熟的汉语道:“米先生,关于你的传闻,我也听说过一些,很荣幸能和你共事。” 我对这些各行业的专家都‘挺’敬重的,客客气气和他握了下手,然后分别介绍了玄真子和方小梅。 接下来话入正题,查道明指着一幕显示屏说:“刚才我们已经做了初步推断,如果所料不差的话,你这只灵宠去的方向,是百慕大三角!” 这话听得我一愣,关于百慕大三角的传说我小时候就听过不少,没想到,不知不觉我们竟然来到了这里。 这个由迈阿密、百慕大群岛和‘波’多黎各圣胡安组成的三角形海域,又被称作魔鬼三角,自有史记载以来,无数的船只、飞机在这里离奇失踪,更有诡异的幽灵船事件,没想到,我们竟然不知不觉走向了这里。 思忖间,温布顿摊开一张海图,上面已经标注出了百慕大三角的位置,然后他画了个箭头,代表我们的游艇,说:“从方向来判断,我们的朝向是百慕大三角的中心区域,如果全速前进的话,24小时候就能抵达,米先生,我想,您的宠物可以收起来了。” 第三十二章:傀儡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我站在船头,眺望着蔚蓝大海,思绪飘飞,小翠盘在船头上,与我一起看着大海,同样神情复杂。,。 游艇速度很快,在大海上疾驰如飞,两旁不断有海豚跃出水面,与我们比赛。 这片海域在被哥伦布发现前,沉寂了几千年,随后就沦为欧洲海上列强的战场,打得天翻地覆。在我们脚下的海底,不知沉睡了多少战船的残骸,也不知埋葬了多少亡魂。 后来,这里海盗横行,官盗和‘私’盗‘混’杂,又留下了无数血腥的故事。这里有许多无名小岛,据说很多都埋着海盗们的宝藏,永远沉睡,没人能找到。 据说,在哥伦布之前,维京人就先发现了这里,可现在看来,美洲被外界方发现的历史要早很多很多。 “小米。”玄真子走过来,拉住了我的手,问:“你在想什么?” 我笑着摇了摇头,脑子里都是些胡思‘乱’想,不足为人道。 “我刚用船上的卫星电话给师兄打了个电话,师傅他老人家有话传来,让我把这里的事情办完后,回一趟山‘门’。”玄真子投过来个询问的眼神。 我早就知道了事情的原委,玄真子被赶出师‘门’,是她那神秘师尊的主意,也是为了成就我们这一段姻缘,并无其他矛盾。所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何况玄真子是她师尊抚养大的,他的命令当然要遵从。 我点了点头,对于玄真子这个师尊,我一直感觉很神秘,虽然没见过他的人,可他给我的感觉,似乎比张天师修为还要高,绝对是一位世外高人。如果这里顺利的话,我想陪玄真子一起回武当山,顺便拜会下这位传说级的人物。 说到这我想起来了,原来船上竟然有卫星电话,我已经很久没跟家里人联系了,怪想他们的,不如也借他们的电话联系下家里。 当下我拉着玄真子,一起跑向了驾驶室。 游艇上共有四人,除了查道明和温布顿外,另有一名船长和她的副手,我们走进驾驶室的时候,正是那位副手在掌舵开船。 副手是个巴拿马人,一米九十多的大个子,高高瘦瘦的,名字叫罗赛托,总是笑呵呵的,比那个一脸严肃的大胡子船长好相处多了。 “嗨,米!”罗赛托看见我冲进来,笑着打了声招呼,然后就没有下文了,这个“米”字是他唯一会的中国话…… 驾驶室控制台边有一部卫星电话,方小梅正对电话小声说着什么,看我进来笑着挥了挥手继续说,我只好先在一旁等着。 和我亲戚朋友满天下不同,方小梅的亲人只有两个,她的母亲和巫‘女’,也不知她在打给谁。 方小梅很快结束了通话,走到了一边,和罗赛托‘交’谈起来,我连忙接过了电话的使用权。 首先拨通了家里的电话,我向父母报了个平安,然后问明外婆身体很好后,松了一口气。我爹妈对我居然在美国的事表示不可思议,不过美国总好过蛮荒,所以他们也没有多加责备。 和父母通完话后,我又拨通了郭子的电话,不过没人接通,他和我岳父应该还在美国游玩。我那个老丈人在家其实被管的‘挺’严的,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不玩够了估计不会回去,期间为了避免被打扰,任何人都别想联系到他。 正准备结束通话,我忽然想起了件事,又拨通了马红旗的电话。这小子把我的信息胡‘乱’散播,惹来这么多麻烦,我得骂骂他。 电话拨通了,那边传来“嘟嘟”声,我耐心等待着,在我身边,方小梅和玄真子在说话。 “据罗赛托说,温布顿曾经来过这里很多次,对百慕大的海域非常熟悉,他曾用声呐扫描过那一片海底,发现在水下有一座奇怪的海底高原,他认为,这就是一切灾难的源头。” 我正听得入神,电话接通,里面传来有些沙哑的‘女’声。 “喂,是马红旗马教授吗?”我有些疑‘惑’,怎么回事‘女’的?据我所知,马红旗并没有结婚。 电话里的‘女’人沉默了片刻,冷冷说:“他从俄罗斯回来就被送进‘精’神病院了,麻烦你们别再打扰他!” “哐啷”一声,电话挂断,我懵了,从俄罗斯回来就进了‘精’神病院那我的下落是谁散布出去的?还有,本森和查道明都声称是马红旗给他们的消息,难道,他们都是骗我的? 目的何在?! 就在这时,查道明从‘门’外探出头,满脸兴奋说:“咱们,就快要到了!” 我猛然转头看过去,脸‘色’已经很难看了,“查道明,你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面对我的质问,查道明仿佛完全没听到,对着我们招了招手,转身跑了。我心头带着火,并有诸多疑问,连忙跟了出去。 一直跟到船头甲板,我和查道明全傻眼了,只见前方侧着开过来一艘船,劈‘波’斩‘浪’,挡在了我们面前。那艘船明显不是货船,也不是客轮,更不是军舰,从船上布满的个种吊臂等设施来看,倒像是一艘科考船。 “呜……”哪艘船比我们的游艇要大出好几倍,船上人员往来奔忙,似是正在做准备。 对方声势压人,我们的船赶紧减速,向着右边转舵,才避开了撞击。 大船把我们‘逼’停后,耀武扬威做了个回转,竟然横着在我们前方落锚,停在了海中央。停稳后,船侧对着我们的吊臂立刻放下来一艘小艇,几名穿着潜水服的潜水员开着快艇开始在这一片海域穿梭,竟然直接略过了我们船头。 “这些人哪儿来的?”温布顿不知何时也跑到了船头,看着海里的小艇张口结舌。这是恰好小艇从我们眼皮子地下掠过,其中一名潜水员抬头对我们笑了笑,还挥了下手,一张熟悉的脸庞映入眼帘。 “靠!是本森那个‘混’蛋!”我气得脱口骂了出来。 很明显,我掉进了一个局中,被人利用了,还不是一拨,而是两拨! “你特么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已经暴怒了,一把揪住查道明提到面前,横鼻子竖眼等着他怒吼,唾沫喷了他一脸。 查道明被我摇得脑袋‘乱’晃,又不敢挣扎,只得苦苦哀求:“小米师傅,别晃了,我也是受人之托,一切都是他让我干的。” “他?”我一愣,又开始狂怒的摇晃,咆哮道:“他究竟是谁,快说!” 查道明以前是个枭雄,上山下海哪里都可去得,可经过这几年,他已经苍老了不少,被我这一番摇晃,已经有些受不了了,只好勉强喊出了一个名字——“李天水!” 我一愣,松开了手退后了一步,竟然是李天水指派他干的! 稍一愣神,我又补上去揪住他衣领,不过这次没有摇晃,而是‘逼’近了大吼:“快告诉我,他在哪里?!” 我对李天水这个人的感觉很复杂,这个人亦正亦邪,对我既有恩也有仇,可又似乎都谈不上,但这个人似乎总想梦魇一样,挥之不去。 查道明苦笑,道:“他让我这么干,我哪敢不照做?可你要问他在哪里,我是真不知道,不过他说过,该出现的时候他自然会出现。” “好好好!”我一连说出三个“好”字,恶狠狠把查道明推回去,扶着船头栏杆又瞪向那边在海里招摇的本森,查道明是李天水指派来的,你又是谁的傀儡? 这是肯定的,凭本森那点本事,万无可能做出这些事来。 “本森,你主子是谁?!”我拢着双手大喊,不过并没有回应,那艘快艇开始围着我们赚钱,抛下一个个带浮标的渔网。 “这些‘混’蛋!”罗赛托跑过来,气得咬牙切齿,“渔网会缠住螺旋桨,他们是想把我们困在这里。” 一圈渔网撒下来,快艇开到了我们船头前方,一直不说话的本森这才站起来笑着开口喊道:“这渔网里我们加了点料,劝你们不要妄图自己接除,出现伤亡我们可不负责。” 本森说的慢条斯理,然后笑眯眯转向我,“米先生,我们探险队诚邀您的加入,您有什么要求,只要我们能办得到,都将满足。” “别去,这些流氓不值得信任!”温布顿挥舞着拳头怒吼。 看着本森那张脸,我恨不得把他踩扁,不过我最终还是强压下心头怒火,冷笑着回应:“要我参加你们是吧?没问题,我这就过来。” 说完我一招手,小翠立刻缠上我的身体,然后我抓起小白家仙放在肩上,怒气冲冲走向舷梯。擦肩而过时,查道明想拉住我,手伸一半又多了回去,我怒火冲天,他不敢。 我是真的出离愤怒了,没想到被人耍了这么久,就算是神巫,我也咽不下这口气! 我一走,我媳‘妇’自然夫唱‘妇’随,方小梅绝绝不会留下,三个人一起走了。 海面上,本森打了个响指,快艇开到了舷梯附近来接我。 由于布着渔网,快艇离游艇三米远停住,本森远远对我伸出了手,做出接应的姿态,满脸堆笑。我助跑了一步,一头冲过去,抬起脚飞踹在了本森心窝上,只听一声惨叫,他被我踹飞进了海里。 快艇剧烈摇晃,船上人纷纷蹲下来维持重心,只见我媳‘妇’一个鹞子翻身,稳稳落在了船舱里,船晃她不晃。最后轮到方小梅,她干脆踏着水面几个小碎步,轻轻巧巧走上了船,看见这一幕,船上的人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走!”我一挥手,“我倒要看看,耍我的是何方神圣!” 第三十三章:假象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你不能这样对我!”本森愤怒咆哮着扒在了快艇船舷上。。。 我回头看了一眼,撩起脚踹在他脑‘门’上,又把他给蹬了下去,“不服气?不服气我走人。” 我连他背后的主使者都不怕,会怕你?! 听见我的话,水中的本森张口结舌,在船上人的注视中,半天后低头无奈的挥了挥手,“先把……米先生和夫人一行送上船,然后再来接我吧。” 小船在我的冷哼声中开向大船,本森跟在后面玩了命的游,他怕查道明船上的人把他捉住。 我断定本森不敢和我对抗,既然他们这么做,表明肯定离不开我,而想用武力胁迫我,完全没有可能,所以别说踹他两脚,我就是扇他的脸,他也只能屈服。 快艇只用了一分钟,就靠到了大船边,吊臂上放下来一个和金篓子,把我们吊了上去,然后那艘快艇赶紧回去接本森。 吊臂越升越高,很快超过甲板,船上的情景显现。 这艘的确是专业的科考船,摆满了各种各样的仪器和设备,排水量大约有三千吨,船上的工作人员,光我能看见的就有50以上,都在忙碌不休。 “米先生,请跟我来。”身旁传来动听的‘女’声,转头看,是一名穿着职业套装的年轻‘女’子。这‘女’人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有着一头黑‘色’的直发,褐‘色’的眼睛,五官既有东方‘女’子的柔美,也带着西方人轮廓,应该是个‘混’血儿。 “我是蜜雪儿-陈。”‘女’子对着我嫣然一笑,“为您效劳,先生,您有什么要求尽管向我提,只要我们能做到,您的任何要求都能得到满足。” “是吗?”我冷冷扫了她一眼,对着旁边使了个眼‘色’,“从这儿跳下去。” 蜜雪儿被我说的一愣,随即讪笑道:“您在开玩笑吧?” 我依旧面无表情,淡淡说:“是你说的,跳下去不难做到吧?你满足了我,我也会满足你……哎呀!” 话没说完,腰眼一痛,我被玄真子狠狠掐了下,随即反应过来,刚才那番话说的不太恰当,容易产生歧义。 不过玄真子也只掐了一下,第二下就掐不下去了,因为她紧接着就看见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您的话,我记住了,希望您不要反悔。”蜜雪儿面无表情,说完这句话,踢掉了高跟鞋,助跑两步后纵深一跃,毫不犹豫从船上跳了下去。 甲板上一片哗然,全都涌到船舷边向下看,这时候才听见“噗通”落水声,可够高的…… 我闭着眼睛缩了下脖子,看向玄真子,她已经满脸骇然。 按照常理,这些人都应该是疯了,不过这一切都在我意料之中,接下来的某件事,他们缺了我就不行。 吊篮升起来,湿漉漉的本森爬上了甲板,他探头看了眼海面,神‘色’如常,笑着说:“米先生,现在我们就是合作关系了,请跟我来,我为你介绍下哦们下一步的计划。” 接过抛过来的毯子,本森胡‘乱’抹了抹头发,就把毯子当做浴巾披在肩膀上,对我做了个“请”的手势,连衣服都不换。我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带路。 科考船的甲板很大,不过堆满了杂物,显得很凌‘乱’,本森领着我走到驾驶室下面,这里放着一张桌子加四把椅子。 我们三人坐下,看着本森,等待他把事情挑明了。 本森打开桌上放的笔记本电脑,敲击一番后,把显示屏摆侧过来,让我也能看到。 “这是我们得到的海底地形图。”本森指着显示器上的画面说道。 这是一幅电脑合成的三维图像,不停转动,从各个角度展示。这是一座四角形的平顶山,非常规则,从标高来看,平顶距离海面有三十米,而山脚则大约为两百多米。 山的四周是平坦的海底,衬托的这座山有些突兀,除此之外,我就看不出别的什么了。 “看到这座山的坡度了没?”本森指着平顶山边缘的斜坡,解释说:“这里的坡度约为50度,海‘浪’撞击到上面后,会节节拔高,涌上山顶后就会形成巨‘浪’,一扫而过,我们研究后认为,这就是这一带多发生船难的原因。” 我不动声‘色’看着他,方小梅忍不住问道:“这么说来,你认为这就是百慕大成为死三角的原因?” “恰恰相反。”本森靠回椅背,笑呵呵说:“这只能解释一部分,更多的则于此完全不相干,例如这里异常的磁场,还有会整船疯掉的船员,都不可能是突发巨‘浪’能造成的,更何况……” 说到这,本森身体前倾,压低嗓音神神秘秘说:“我们用探测器搜查过百慕大三角的海底,发现,这里就是磁场异常的中心。” 说完,本森将一个指南针放在了桌子上,果然,指针在‘乱’窜,根本就停不下来。 “直到您出现,我才知道这里很可能就是上古舜帝埋葬灵魂的地方,尽管这不科学,可我知道,这是事实,所以才把您给请来,一起去探寻下这下面的秘密……”本森说完结语就住了嘴,静静等待我的答复。 我好一番思索后,说:“告诉我指派你的是谁,我就答应你下去。” “呵呵呵。”本森发出一连串难听的笑,“这您不用担心,您很快就会见到他的,我保证。” “小米,咱们走吧。”玄真子眼眉低垂拉了我一把。 我知道他是担心我,这可以理解,明知道有‘阴’谋还往里跳,那不是傻子嘛,可我今天还就想做一回傻子。 我抓住了玄真子的手,轻轻捏了下,静静看着她。 终于,玄真子叹了口气,别过脸去不再说话。 这一趟我走过了半个地球,纵穿北极,一直走到这里,就是为了探寻那些先民,现在是最后的关键时刻,让我放弃,我做不到…… 身后传来脚步声,那位蜜雪儿-陈也裹着一‘床’毯子走了过来,笑着说:“我们保证诸位的人身安全,并且将在事后给与三位丰厚的报酬,如果您答应的话,那就祝我们合作愉快。” 我看了眼蜜雪儿伸过来的手,没搭理,又转向本森,面‘色’郑重说:“废话我不想说,也不想听,我可以答应你们,计划你们制定,不过到时候下去的人员必须由我指定,否则我随时不干。” “没问题!”本森一口应承,和蜜雪儿对视了一眼,神‘色’同时一松。 “我带你去见见这次活动的出资方代表吧。”本森似乎心情好了起来,起身说道。 我等的就是他这句话,凭本森的财力,根本就支撑不起这么大规模的探险活动,而这位出资人,很可能就是他的幕后黑手! 查道明的幕后人是李天水,那么,本森的又是谁? 我紧跟在了本森身后,玄真子和方小梅则在两边护着我,也许是怕我又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蜜雪儿则跟在我们的身后。 我们一行大步流星,进入了船舱内,转过了几间舱室后,进入了一间办公室。 这是科考船,不可能有很大很华丽的办公室,这一间不过才十几个平方,只摆着一张办公桌,桌后站着一个人,穿着身黑‘色’的中山装,背对我们看着窗外,强烈的热带阳光将他的轮廓染得有些模糊。 看见这人的背影,我油然而生一种熟悉感,却始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先生,米先生一行来了。”本森对着那人背影恭敬说道。 “嗯。”那人背对我点了点头,听见这声音,我浑身一震,瞪大了眼。 在我的注视中,那人缓缓转过身,对着我微微一笑,坐回了椅子上,笑着说:“小米师傅,别来无恙啊。” “真是你!”我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万万没想到,竟然会是他——汪云峰! 当时在白云观,他取得了李天水的一具本体,得到了功法,我本以为,他会堕入和赵本胜一样的妖魔道,没想到他竟然活的好好地,和以前完全没有两样。 “你……” 我正想讯问,汪云峰挥手把我打断,“我不是赵本胜,不会囫囵吞下‘毒草’,我知道那些东西有用,哪些有毒。李天水想要利用我为他做嫁衣裳,却想不到,会被我反将了一军,哈哈哈!” 听见这一番话,我浑身发冷,这些老妖怪的心机,实在是太可怕了。 现在看来,当初赵本胜在茅山蜕变,根本就是李天水做的局,把他引到白云观,然后让他也修习那个有毒的功法,最后为己所用。须知汪云峰道法高深,一旦成为了养料,价值不可估量。 而汪云峰这个老道也不含糊,他竟然能把那巫法里有害的部分剔除,说不定还利用了功法里和李天水有关的部分,对李天水也形成了某种牵制。 和他们比起来,赵本胜这颗棋子是在是太嫩了。 “你们的目的是什么?”我强行压下心头震惊,冷声问。 汪云峰又笑了,他也不隐瞒,“我的目的,和他李天水的一样,和舜帝的灵魂合二为一,成为真仙!” 原来,他们一直计划的竟然是这个,我一惊醒悟过来,“这次的探险活动,也是你们策划的吧?” 汪云峰点了点头,直言不讳说:“这么说吧,威尔-福特根本就是我的人,而马红旗,一直受到李天水的干扰,这一路,实际上是我们两个死对头,把你给送到这里来的。” “哦,死对头?”我听出他话里有话。 “对!”汪云峰道:“那个功法里,包含着李天水的一分真身,说起来他可真舍得下血本,不过汪某我就取了,从此后,我和他只有一人能存活于世,一人成仙!” 第三十四章:三足鼎立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事情在我脑子里又过了一遍,前后一联系,究竟是怎么回事,就呼之‘欲’出了。 首先,正好在我婚礼上,马红旗和威尔-福特带着那块石板来,这事情原本我没在意,现在看就太巧了。那块石板汪云峰不认识,很可能李天水也认不全,能通读的只有胡家人,所以那时出现最合适。 从马红旗和威尔-福特的表现来看,威尔-福特属于傀儡,而马红旗只是受到了李天水的干扰,俩人一个是真糊涂,另一个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可怜的马红旗,可能是灵魂受到了伤害,回去后就疯了…… 接下来经过半年后,他们俩遥控了这一场探险成行,并在通古斯共同导演了那一场戏,两败俱伤,想到这我心中一动,问:“怀渊的残魂是被你吞了吧?” 汪云峰听见这话脸上‘露’出了一丝蕴意,恨声道:“本来这的确在我的计划中,我得到怀渊的残魂,再用他的残余巫力将知情的人都炸死,只可惜,最后关头李天水出现了!一番争斗下来,谁都没得到,我俩差点在那个‘洞’里就合为一体,好在大爆炸将我们分开,各自逃走了。” “有意思……”听到这我笑了,两个大男人合为一体……“哈哈哈!” 不理会汪云峰恼恨的眼神,我继续思考,出了通古斯,度过北冰洋这一段时间,他们俩应该是都都受了伤,所以那一段我们是自己走过来的,他们可能到现在都不知道冰夷的事情。这么说来,舜帝当年很可能算出了我们几千年后会沿着这条路走一遍,所以托冰夷在北冰洋为我们指路,这应该是是个只有我们三人知道的变数。 到了阿拉斯加海岸后,本森和那个我忘了名字的官员一起接我们,这表示我们又入局了,很可能那位官员也是李天水的傀儡。这两个人一路相斗,却不敢亲自现身见面,造成了这样古怪的局面。 接下来深入科罗拉多大峡谷取出上古留书,那内容他们肯定早就知道,不过破译不出来,只能假我之手,请来胡三太爷解读,到此,他们终于找到了舜帝魂魄在这里。 “迈阿密!”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我老丈人来的时候,说他们买错了票,是从迈阿密过来的,真的会出现做错飞机这种事情吗,难道? 念头刚转完,蜜雪儿-陈进来,绕过我们走到汪云峰身边轻声说,东面又来了一条小船。 “几个人?”汪云峰皱眉问。 蜜雪儿连忙回答:“两个,一个中年男人,还有一个年轻大汉,看上去都很古怪。” 我忍不住心中大笑起来,不出意外,我老丈人和郭子来了!他们根本就没坐错飞机,而是先来了一趟百慕大,至于这里的秘密,身为舜帝的灵宠,他们很可能一直都知道。 想通了这一点,我回头对着玄真子她们使了个眼‘色’,转身就走。 到了甲板上,船上的人全都聚在东面看,只见那边的海上飘飘‘荡’‘荡’开过来一条乌篷船,身穿貂裘的胡三太爷独立船头,双手背后,器宇轩昂!船尾部,郭子包着头巾,正在船尾摇橹,仿佛泛舟的船夫。 “哈哈哈哈!”我终于忍不住纵声大笑起来,这下百慕大可热闹了,我这个老丈人别看平时没个正行,实则智慧如海,他既然来了,就必然做了万全的准备。 汪云峰跟在我后面也上了甲板,看见派头十足的胡三太爷,脸‘色’‘阴’沉了下来。 不远处的游艇上,查道明也领人看着小船,不过看不清脸‘色’,估计也不会好。 论个人的修为,胡三太爷不如他俩,可胡家人多,并且经营东北几千年,人脉极广。另外,这可是我老婆的娘家人,我们再也不是孤军奋战了。 汪云峰终于沉不住起了,凭栏大喊:“胡三,你就这样来?” 胡三太爷原本一副看风景的架势,听见这声喊似乎才注意到这艘庞大的科考船,目光从我们身上一一扫过,微不可查对我笑了笑,朗声道:“胡某可比不得各位悠闲自在,走到哪里都拖家带口的,唉……做人难,做好男人跟不容易啊!” 说完,胡三太爷双手往‘胸’前一横,一杆竹笛出现,凑在嘴边吹奏了起来。郭子匆忙扔了船橹,从腰间拔出个麦克风凑到胡三太爷跟前,小乌篷船上立刻笛声大作,震耳‘欲’聋,原来船上装着功放喇叭…… 笛声刚起,东面天际传来“嗡嗡”声,看过去,只见水天相接处出现了一个小白点,正在快速变大。 来得是一架水上飞机,不一会就飞临两艘船的上空,盘旋一周后开始降落。不等飞机降下来,我就看见舷窗里有几人探出了头,全都是熟人。其中小翠‘花’赫然也在,她抱着小狐狸对我用力招手大喊——“姐夫,二姐!” “小妹!”玄真子跳着挥手呼应,显得非常高兴,她和小翠‘花’感情特好。 飞机在海面滑行一段后,稳稳停在了胡三太爷身后,机舱‘门’打开,一家人都来了…… 这下事情可就奇妙了,三足鼎立形成。 李天水是人最少的一方,不过他自身的修为应该最高,胡家人的单个修为最低,可胜在人多,包括我们在内,三方实力都差不多,谁都不能轻举妄动。 “姐夫,二姐,过来玩啊。”小翠‘花’从机舱‘门’里探出头,对着我们招手大喊。 玄真子和方小梅很兴奋,立刻转身走向舷梯,汪云峰脸‘色’一变,抬手把我们拦住,‘阴’森森道:“小米师傅切勿轻举妄动,想要现在就挑起争斗吗?” “哦?你想打?!”我挡在了玄真子身前,面‘色’也变了。 汪云峰脸‘色’有些‘阴’晴不定,低头想了想,对我点了点头,“汪某今日孤注一掷,押上了自己的身家‘性’命,绝对不容有失,小米师傅你必须得留下。” 说完,汪云峰对四周使了个眼‘色’,立刻有十几人掏出了枪,将我们围在了当中。 “说说看,为什么?”我这是反倒轻松了下来,看来,他们果然离了我不行。 已经到了这一步,汪云峰再不隐瞒,直言道:“那个地方有‘门’户,只有真正的鬼巫才能打开,当世唯有你米巫觋一人,这一趟你若成全了我,他日飞升后,我愿回头点化你,决不食言!” 成仙?点化?我心中暗自冷笑,想成仙想疯了不成?不过我也没说出来,略一思忖后,对着玄真子嘱咐道:“你带着小梅先回娘家,我在这里盘恒几天再说。” “不,小米……”玄真子抓住我的手,想说话被我摇头打断。 “我在这里没事的。”我笑着说,接着转向汪云峰,低声斥道:“对我鞠个躬。” 汪云峰想都没想,一咬牙,对我深深鞠了一躬,“是!” 我心中冷笑不已,就这样的人,还想成仙? 在我目光的‘逼’视中,玄真子始终摇着头,不肯离去,就在我准备发火的时候,扩音器里传来胡三太爷的声音:“闺‘女’,你们过来吧,那小子没事。” 终于,玄真子恨恨跺了下脚,牵着方小梅转身准备离去。我想起了什么,连忙一把拉住玄真子的手,小翠和小白家仙顺着我的胳膊爬到了她身上,我这才松开了手让她赶紧走。 媳‘妇’和方小梅走了,我终于松了一口气,终于可以无所顾忌了。我是鬼巫,大不了抛弃‘肉’身以鬼的形态存在,就算是汪云峰、李天水也拦不住我。 目送媳‘妇’离开后,我转头问李天水,“你们什么时候行动?” 李天水似乎心事重重,闻言整理了下思绪回道:“得等舜帝再次发疯的时候,现在只能等。” “发疯?” “对,帝舜的魂魄疯了。”李天水说到这神情有些唏嘘,“他守在这里几千年,饱受‘阴’魂纠缠,最后疯了,每当发作的时候就会,这里就会出现还难。” 这个消息太震惊了,没想到,这位上古神帝竟然在异域他乡疯了! “小米师傅请自便,只要不下船就好。”汪云峰匆匆丢下一句话就走了。 我从神思不属中回过神,四望一圈,发现他们都走了,只有本森的助手,那个名叫安东尼奥的男人站在我身边,不知所措。 “嗯……他们让我陪着你。”安东尼奥嗫嚅着说。 我有些诧异,凭这个人就想要看住我?不过转念一想,真的想彻底把我限制死,恐怕他汪云峰都未必能做到,还不如大方点。不过也确实如此,我既然答应了,就不会随便开溜,也没那个必要。 “走吧,带我去休息下。”我示意安东尼奥带路。 安东尼奥松了一口气,连忙殷勤带路,“我们已经为您安排好了房间,您只管安心修养就是。” 跟着安东尼走进那间为我准备的房间里,我撂下行李和两个小家伙,打量起来。 这是一间典型的船员卧室,只有几个平方,极为狭小,对象分别摆着两张上下铺,总共四个‘床’位,和火车隔间类似。不过这一间显然只住我们俩人,两张上铺连被褥都没有铺,整理的很干净,毫无异味。 接下来的时间里,我没有再出过房间,吃喝都有人送进来,我的任务就是坐在窗前看着碧蓝的大海,默默等待,等着那神巫的魂魄发疯。 第三十五章:海神曲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百慕大海域的海非常蓝,几乎和天空一‘色’,天空上白云朵朵,看上去犹如置身在蓝‘色’的琥珀中,美得令人心醉。。。海面上凉风习习,海‘浪’轻柔,完全就是一处天堂,很难想象,这里就是那个令人闻之丧胆的魔鬼三角。 一天又一天过去,海景毫无变化,一如既往的美,围绕着这一片海域的三方没有任何举动,都在静静等待着那一刻来临。 一直等到第七天,就在大伙儿都开始不耐烦的时候,终于出现了变化。 这天我正在‘床’上‘蒙’头大睡,安东尼奥急切的闯进来,用力把我摇醒。这几天我俩几乎是形影不离在一起,已经很熟稔了,要说这艘船上谁最不顾忌我,就是他。 “米先生,王先生说,神巫的魂魄醒了,就要开始发疯!”安东尼奥一脸紧张说。 关于这片魔鬼海域的传说太多,无人不怕。 我连忙坐起来,抬起左手看了下腕表,指正赫然竟在胡‘乱’转圈。 看了眼窗外,大海上倒是还没有什么异常,依然风平‘浪’静,只是海鸟全都看不见了。我盖住了手表,闭上眼睛,心中苦笑,经过了五千年,舜帝的魂魄竟然还有如此威力,他生前的时候岂非难以想象? 传说中,上古大巫有移山倒海、驱使万兽只能,以前只当是夸张,现在我不确定了。 稳定住灵魂后,我松开盖着表面的手,手表指针已经恢复了正常,“滴答滴答”走着。安东尼奥看傻了眼,“这是怎么做到的?” “汪云峰让你来,就是为了讨论这个?”我反问道。 安东尼奥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说:“汪先生在甲板上,让请你去。” 我点了点头,跳下‘床’,自顾走出了卧室。 科考船甲板上,所有人都在,围着中间的一副桌椅,汪云峰独坐着,本森和蜜雪儿站在他身后。人群看见我出来,立刻让开一条通道,由我通过,坐在了汪云峰对面。 坐定后,看向另两个方向,游艇上,那几位在查道明的带领下,全都聚集在了甲板上。水上飞机那一边,机背上有五人,有我老丈人和丈母娘,金‘花’姨娘,还有玄真子和方小梅。 三方所有人都静静等着,关键的时刻就要来临了。 我们的甲板上聚集着好几十人,却没有一人说话,大家伙儿都在有条不紊做着准备,搬运着潜水用具和机器。 紧张的忙碌中,半个小时过去,天空中,四方云彩开始向这边聚集,阳光被遮挡,渐渐变得昏暗,气氛也越来越压抑。 “米先生,请确定下水人选吧。”本森轻声说道。 看来他们对我的确很紧张,我还没提出来,他们就抢先做出了表示。这样也好,省的我多费口舌。 “全部。”我淡淡说:“我要所有人都跟着我们一起下去。” 本森愣住了,看向汪云峰。 汪云峰依旧面无表情,“小米师傅是担心我们下去后,留下的人会去找胡家的麻烦?大可不必!不过,既然你这么要求我们照做就是,本来这就是孤注一掷的行动,这次过后,我汪云峰和他李天水只能存世一个,这些俗事也不重要了。” 汪云峰人老成‘精’,一口就点出了我的目的,确如他所言,我当时之所以提这个要求,就是因为担心这个。说起来我那老丈人也不靠谱,大人来也就算了,居然把孩子也给带来,真当成是来旅游的?到时候几个修为高深的大人下海,留在飞机上的小翠‘花’可就危险了,最好的办法就是把所有人都带走。 被汪云峰点破,我面不改‘色’,这本来就是阳谋。 又过去一会,天空上的云越积越厚,逐渐变成了乌云,光线进一步变暗,乌沉沉的。原本湛蓝的海水颜‘色’也逐渐变身,渐如墨染,再也不似平常的湛蓝透明。 依然没有起风,可‘浪’却大了起来,满耳哗哗声,直接侵入了人的脑海。 大海似乎正在聚集力量,酝酿着一次毁灭‘性’的爆发。 我的灵魂感到了一阵似有若无的共鸣,正是来自海‘浪’声,居然对我的灵魂产生了干扰,我连忙收摄心神,将变得有些躁动不安的灵魂压住。 “汪先生,我们的潜水器电子仪器全都失灵了,无法使用。”一名工作人员走过来大声报告。 “嗯,知道了。”汪云峰神情毫无变化,吩咐道:“放弃一切电子设备,所有人穿上潜水服,准备跟我们下水。” “是!”工作人员转身离去,开始大声下令,甲板上的所有人都开始穿戴潜水用具。 头顶上,云层已经黑如染墨,越压越低,并且开始缓缓旋转,很快就形成了一个乌云漩涡,笼盖住了整片天空。而我们仿佛就是磨盘下的豆子,似乎随时都可能被碾成齑粉,抬头看,众皆心惊胆战。 “不!我不干了!”身旁不远处传来惊慌呼喊,一个男子突然情绪失控,大喊大叫着冲到船舷边,纵深跳进了漆黑的大海。往下看,涛涛大‘浪’中水‘花’一现,随即就失去了他的踪影。 这个人只穿着潜水衣,并没有写道氧气瓶,而现在海中的‘浪’已经有三米多高,他这一下水,必死无疑。 突然有人自杀,在甲板上引起了一阵‘骚’动,他们其实都处在帝舜魂魄的干扰中,帝舜疯了,这情绪自然也就传导到了这些人的意识当中。刚才我都受到了些许干扰,这些普通人又怎么可能对抗得了? “不准下去救他!”汪云峰面‘色’凝重大喝:“把我发给你们的符吞下,快!” 看来汪云峰早有准备,听了他的吩咐,所有人立刻掏出一张符纸,卷成一团,直接塞进嘴里生吞了下去。茅山符文果然神妙,这些人吞下符纸后,‘骚’动不安渐渐平息了下来。 时机还未到,只能继续等,我们几个也开始穿戴潜水服。这些潜水用具很先进,稍加试用我就掌握了。 又过去半个小时,这一片海域已经暗如黑夜,风声水声已经吵得人脑仁发麻。‘浪’涌越来越大,我们这艘几千吨的科考船变成了“摇篮”,大幅度晃动,船身发出恐怖的“咯吱”,似是龙骨不堪重负。 紧张又开始蔓延,船上唯有我和汪云峰依旧镇定。 忽然,一阵若有似无的歌声从海上传来,和着怒涛声在这一片回‘荡’。听见这声音,我猛然跳起来,几个箭步蹿到船舷边,凭栏看向东南面。 这是水音,最正统的水音,原来,帝舜是水巫神! 汪云峰动作比我还要快,我尚未到,他就先我一步来到了船边,看着歌声传来的方向,笑了,“万古神巫,终于又醒了!” 声音传来的位置就在我们三方当中,可以看见,游艇上的人也看向这边,而胡家的水上飞机开始缓缓滑跑,看架势是想起飞,那艘乌篷船上,郭子在摇橹,其他五人全部在船头眺望。 水上飞机很轻盈,擦过几道大‘浪’后,顺利飞了起来,由于气压很低,不能快速拉高,只的围着三方开始盘旋,艰难爬升。神魂太强大,这里各种干扰太多,如果是普通飞机由普通人驾驶,就算机师有能力不用电子辅助设备飞行,也抵抗不了灵魂的干扰,好在胡家人修为不俗,完全可以抗的住。 飞机几乎是擦着我头顶飞过,我目送飞机离去,心中默默祝福,千万不要出事。 海中央,水音的颂唱声越来越高,犹如传说中海妖夜歌,说不出的诡异,船员们全都屏住了呼吸,瞪着惊恐的双眼。这是帝舜魂魄发出的声音,无差别传进了所有人的灵魂深处,捂着耳朵都躲不掉。 喀拉拉! 一道闪电突兀出现,从天上的乌云螺旋中央刺下来,一路分离着狰狞枝杈,劈在了海面上,被劈中的海水立刻开始缓缓旋转,逐渐形成了一个漩涡,不停向外扩张,声势越来越大。 这是再看,天上和海里出现了两个相对的漩涡,反向旋转,当真如天海大磨盘,原本秀丽的大海变成了恐怖鬼蜮。 漩涡很快就扩张到了直径五百米左右,边缘延伸到了我们三方附近,并且还在继续扩张。 “跳!” 三个方向几乎同时传来大喝,三拨人同时弃船跳进了滚滚大海,特别是我们这艘船,由于人多,简直就好像下饺子,船边水‘花’四溅,“噗通”声响成了一片。 我扶在船舷边,看着船员们一个接一个扎进开了锅的大海,头都有点晕,毕竟我不会水,而且这里也太高了。不过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等到汪云峰也跳下去后,我一咬牙,将呼吸器咬在嘴里,纵身一跃跳了下去。 “轰隆”一声,我撞开漆黑的海面,闷进了幽暗的大海中,耳畔“汩汩”作响,一个劲的往下沉。好在我还没有懵,赶紧稳住身形,摆动脚蹼,停止了下沉。 在水里不能下沉的太快,否则身体会吃不消。 打开肩膀上的水灯,向四处看,水里影影绰绰,到处都是人,全是我们这一拨的,他们正在向一个个方向聚拢。 我试着跟上去,不过动作不太灵便,加上水流汹涌,被越拉越远,就在这时,身后有个人追上来,将我托住,一同跟随大部队游了过去。 来的人是安东尼奥,没想到,即便是跳水,他也一直紧跟着我,当真是尽忠职守了…… 前方几十人围城了一团,接着散开,汪云峰对着我游了过来,招手示意我紧跟着他。大队人马在这里稍作集中后,开始顺着漩涡流向缓缓下潜,游向漩涡中心。 第三十六章:疯魔海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大海幽深无尽,湍流涌动,我不会游泳,被卷得东倒西歪,还在有两个人一直扶着我,才勉强跟上了汪云峰。。。 回头看,身后黑压压全是潜水夫,跟水鬼集群似得。 为了避开湍流,我们先一路向下,终于到达了那座海底的平顶山。我曾在罗赛托那里看过地形,这座海底平顶山呈近乎标准的四方形,每条边长有一公里多,非常广阔,我们现在仍处在边缘位置。 扶住海底后,‘激’流的冲击力变小了一些,有人用‘射’灯照了照头顶,只见海流如狂风一般汹涌,漩涡似乎又变强了一些。 “小米师傅,帮忙确定方向。”脑海中直接传来汪云峰的声音,他在用灵魂直接和我‘交’谈,由于所有电子一起失灵,现在确定方位都成了问题。 脑海中,水音一直不断,疯了的帝舜在不停‘吟’唱,引动大海翻涌,在水下,想要确定声音传来的方向很难,这时候唯有依靠我的巫眼了,这也是他们必须要带我来的原因之一。 我闭上眼睛,郑重打开了第三目,开始观察这一带的‘阴’阳气流。很快,我就发现在我们西面不远处,有一条‘阴’气流贴着海底,逆着海水源源不断向前流。 我做了个手势,扶着我的两人立刻转向,对着‘阴’气流游了过去,其他人赶紧跟上。 我很不喜欢水,更不喜欢在水底,无法掌控自己的感觉让我很不舒服,不过既来之则安之了。 这里的海底每隔一段就有一座海船的残骸,历年来也不知有多少往来船只葬身海底,其中有些是近代的铁甲驳船,更多的则是早期的木质帆船,一同埋葬着数不尽的各国海军和海盗。由于残骸里往往栖息着鲨鱼等凶猛的鱼类,我们一路贴着海底往前游,刻意避开。 游着游着,两边几乎同时出现了两支小队人,正是查道明和我老丈人他们,这两拨人寻不到声音的源头,却能找到我,于是就靠过来再说,跟着我们一起走。 他们并没有靠的很近,在几十米外与我们并行,这个距离鱼枪够不着,汪云峰的手下又不敢离队去挑衅,也只好听之任之。 三支相互敌对的队伍,就这样以我为箭头,并肩前行。 在我的带领下,三支队伍逐渐接近中心地带,另有几条‘阴’气流汇聚进了我身下,远处的歌声约越来越清晰。 平常时候还不觉得,这时候听传来的水音,竟然隐隐和海‘浪’声相呼应,双方之间似乎有某种共振,‘激’起了海水一**的反馈。也许是环境不同,也许是方小梅修为不够,似乎这才是水音的真正奥义。 另外,随着水音越来越强,汪云峰的符咒开始渐渐扛不住了。 游着游着,身后传来一声闷哼,紧接着是“哗哗”气泡声,回头看,只见有个潜水夫‘胸’腹部被一支鱼枪贯穿,正在不顾一切挣扎着向水面上游,带出一溜血雾。 有人失手伤了同伴! 队伍‘骚’动起来,原本就情绪不稳的他们开始互相戒备,用肢体动作攻击着同伴,甚至举起鱼枪相向。一直扶着我的安东尼奥连忙扯了我一把,用身躯挡住了我,看见他这个举动,我‘挺’感动的。 汪云峰并没有戴水镜,他的脸‘色’很难看,不过并没有说什么,而是用力一挥手,示意还能保持清醒的人立刻跟上,至于那些开始发疯的人,就丢在原地自生自灭吧。 这些人的心防一旦被打破,就会越来越疯,最后彻底癫狂。可我又有些奇怪,凭汪云峰的修为,施法将这些人叫醒似乎并不难,可他却并没有这么做。 转念一想我明白过来,最关键的时刻,他需要和李天水斗,而他本身修为就稍逊于李天水,这时候不敢动用一丝一毫。要知道,这种互相吞噬来不得半点机巧,全靠自身修为硬扛,谁输谁就会彻底消亡。 说起来,他完全可以不带潜水用具下水,可他还是武装整齐下来了,说明他对待这事情有多慎重,而那些人……回头看,那里挤着有三十多人,正在对峙,局面一触即发。 汪云峰冷哼一声,忽然抢过身边一名手下的鱼枪,对着人群扣动了扳机,锋利的矛枪“咻”一声扎进了人群。这一枪并没有‘射’中人,不过就好像是导火线,立刻把那些人紧张的神经戳破。 刹那间,所有人都扣动了手中的扳机,闷哼声响成一片,大团大团的红‘色’雾散开,将那些人全都笼罩了进去。 接下来,一个又一个被鱼枪贯穿了躯体的人挣扎出那团血雾,拖着一条红‘色’游向海面,惨不忍睹。我看的唏嘘不已,却毫无办法,如此大规模的‘混’战,在岸上我有能力救下来一些,可在水里,我实在是无能为力。 转眼之间,汪云峰的队伍里人死伤大半,余下的人个个噤若寒蝉。 这边惨剧发生的时候,两旁的另两路人对此视若无睹,丝毫没有上来干涉的意思,凡人的命对他们来说,终究微不足道,不值得冒险。 又往前游了片刻,再回头看,血雾已经散了,那里黑压压留下了一堆尸体,在这样的环境下受重伤,等于死亡,那些人只怕一个都活不了。 随着继续往前有,水音进一步加大,已经犹如在耳边‘吟’诵,队伍里又有几人经受不住,开始争斗残杀,被汪云峰毫不犹豫丢弃。没有缘由,就是疯狂,这些人的意志力不够,被帝舜的思维‘弄’疯了。 出乎我预料,安东尼奥一直稳稳扶着我,小心谨慎,生怕我受到伤害,每次一发生状况,他就用身体挡在我和危险之间,这让我颇为感动。这个人看上去灵魂并不强大,并且还嗜酒,想不到,意志力居然这么坚强。 除此之外,本森和蜜雪儿也很沉静,显示出超凡的定力,其他人或多或少神情。举止都有点恍惚,处在随时可能崩溃的边缘。 与我们这边的死伤累累相比,两边的队伍里一点状况都没,所有人团结成一体,坚定的往前游,没受到水音的干扰。 有时候,人多未必有用,反而可能起反效果。 终于,在我的视界中,前方道道‘阴’气流汇聚,钻进了平顶山里,我们到了。‘阴’气汇聚的上方,可以看见漩涡中心,如锥子一般扎向‘阴’气汇聚中心,急速旋转着。 看见这一幕,不用我领路,大家都知道地方到了。 汪云峰用力一招手,示意大家前进,可他刚移动,就被扶着我的安东尼奥拉住。 安东尼奥对着那个螺旋指了指,又用手掌往下压了压,示意那边有东西。果然,他刚指过,选我对面压过来一片庞大的‘阴’影。 那是一条大鲨鱼,冲到漩涡下方后,围着转了一圈,又隐没入了黑暗中。我看的清楚,这是一条大白鲨,身长差不多有六米,怕是有两吨重,从下方看,合不拢的嘴里满是尖锐的牙,见之通体生寒。 转瞬之间,那条大白鲨又转了回来,用力摇摆着尾巴,把漩涡搅偏了些。 这条大白鲨不停试着对抗漩涡的怪力,屡屡失败也不退缩,‘精’神似乎不太正常。在我们的注视中,它狂躁起来,甚至还咬了自己的尾巴一口,顿时缺了一块‘肉’,血流如注。 要对付这条大白鲨,我可以,胡三太爷和胡三太‘奶’可以,金‘花’姨娘当然更可以,至于汪云峰和李天水自然更是没的说,可我们都想保存实力,全都按兵不动。 漩涡肯定是有时限的,现在看来,这帝舜引发的漩涡同时也是他的‘门’户,一旦消失,那这段时间白费,只能等待下一次。可尽管如此,三方仍然对峙着,考验彼此的耐力。 又过了一会后,终于有人按讷不住,离开群体游了过去,安东尼奥最先发现,拍了拍我的肩膀向那边一指,我看过去,吃了一惊。 那是胡三太爷他们的阵营,一团红‘色’的身影离群游向了漩涡中心,她穿着一身红裙子,赤着脚,没有穿戴任何潜水设施,游动的姿态轻灵柔和,宛如水之‘精’灵——方小梅! 方小梅刚游出来,在她身后又游出来一条纤细矫健的身影,这回是我媳‘妇’! 我想都没想,立刻挣脱安东尼奥,向着方小梅游了过去。可惜我忘了自己根本就不会游泳,而这里水流异常湍急,刚冲出来,我就被卷进了湍流中,翻滚着冲向那条大白鲨。 大白鲨也注意到了我,立刻张开血盆大口,对着我蹿过来,湍流根本就干扰不到它,快如鱼雷。 转瞬之间,那张能把我生吞了的大嘴到了面前,我已经能看见它口中层层叠叠的利齿。我心中暗自叫苦,守了这么多年的‘肉’身这次保不住,以后就真的成鬼巫了…… 我放弃了和暗流对抗,狠狠震了下识海,灵魂立刻离体。我准备把大白鲨的灵魂镇住,至于期间我的躯体会不会被它咬烂,那就只有听天由命了。 就在我的灵魂将要离体冲出的瞬间,突然,一双手从背后把我抱住,同时也把我的灵魂揽回了识海。我睁开眼一看,方小梅已经赶到,将我抱在了怀里。 转念间,大白鲨到了,方小梅神情没有丝毫‘波’动,她用左手抱着我,右手向前一挥,正按在大白鲨的鼻子尖上,口中同时‘吟’诵出温婉的曲调。 关键时刻,方小梅也哼唱出了水音,与帝舜对抗。 如果说,帝舜的水音是奔腾大河的话,方小梅的曲调就是涓涓细流,虽不强大,却有一份‘女’‘性’独属的柔美。那条大白鲨一愣,僵在了原处,犹如泥塑木雕,被水流缓缓卷向了漩涡另一面。 就在这时,帝舜的水音陡然一变,我清清楚楚听见脑海中传来一声大吼——“巫姑!” 第三十七章:一切都是幻觉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漩涡陡然加大,我和方小梅根本抵抗不住这怪力,瞬间就被吸了进去。.。刚一动,又一只手伸过来,抓住了我的肩膀,这回来的是我媳‘妇’。 可怜我一个大男人,旱鸭子,被两个‘女’人保护着苦苦在湍流里挣扎,羞得我差点当场死过去…… 被带进了漩涡后,我们三人卷做了一团,旋转向下,向下看,平平的海底山顶上有一个直径约20米的巨大‘洞’‘穴’,直通向内部。 根本无法抵抗如此大的力量,我们被卷了进去,那一瞬间我四处看了下,三拨人全都放弃潜伏,拼命游了过来。 “呼隆隆”一阵巨大的动静,如同长鲸吸水,我们翻滚了进了‘洞’里,抱作一团,旋转还在加速,我头昏眼‘花’,已经看不清四周情景了,只能感觉到‘射’灯的强光在胡‘乱’摇晃。 耳畔传来一连串的“叮叮”声,那是玄真子用剑点开‘洞’壁,避免我们被撞上。 慌‘乱’之中,我身背的呼吸机不知怎么掉了,沉向‘洞’底,我大惊失‘色’,连忙伸手向下捞。 呼吸机上连着氧气瓶,比我要重,在飞快地向下卷,我一把老了隔空,愣住了。 我的肩膀上带着‘射’灯,低头的时候,赫然看见下面的‘洞’里全是牙齿,层层叠叠根本数不清。 那是一张圆形大嘴,‘洞’的直径约20米,完全被这张嘴塞满,螺旋形的利齿成千上万,看上去如同一架在海底掘进的盾构机,除此之外,再也看不见旁的东西。 这一惊非同小可,我拼了命的扯她们俩,往下面指,这要是被吞进去,绝对会被瞬间绞成‘肉’酱! 玄真子和方小梅看见后,也吓得不轻,立刻开始设法减速。 方小梅的水音声调开始加大,玄真子拼命用长剑勾刺‘洞’壁,设法降低速度,在她俩的合力下,我们的速度终于开始减慢。 不过这并没有什么用,下坠的势头根本停不下来,我们无可奈何,离那张不停吸水的大‘洞’越来越近。 我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东西,现在看来,海上的大漩涡就是它引起的,从它的口器大小来看,只怕蓝鲸在它面前也是小不点。 二十米、十五米、十米,距离越来越近,‘射’灯照‘射’下,已经能清楚看见无数锯齿状的利齿在微微颤抖,似‘欲’择人而噬。 我心中悔恨万分,真不该那么冲动,自己一个旱鸭子哪来的自信去救人啊,本来人家没事,现在被我这么一闹,自己的老婆和同学也得陪着自己一起死了。 我其实完全可以灵魂离体逃掉,物理定律对灵魂无效,可问题是,她们俩怎么办?与其独自逃生,我宁愿陪着她们一起死。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身躯重重一震,下落竟然停止,这时往下看,我的脚尖距离那张巨大的嘴已经只有两米,落下去的呼吸器在我的注视中,旋转着被吸进了大嘴中央。 抬头看,‘洞’壁上有一个直径约两米的岔‘洞’,玄真子的剑正好勾在下缘,把我们三人挂住了。 玄真子单手负担我们两人,显然很吃力,握着我的手拼命攥紧,簌簌发抖,显然支撑不了多久,被吞噬似乎依然难以避免。 突然,脚下传来“嘭”一声响,水体振动,一个巨大的气团轰然升起。那是我的氧气瓶,被大嘴咬炸了,里面的压缩气体瞬间爆发了出来。 吸力顿时消失,气团涌上来把我们包裹住往上推了一段,我顺便还狠狠吸了两口氧。玄真子趁势发力,把我和方小梅全都甩进了那个岔‘洞’里。 我们俩刚进‘洞’,吸力回复,并且变得更猛,隐隐还听见了一声怒吼。 我赶紧扶住‘洞’壁,一把抓住了玄真子,在方小梅的帮追下,把她给硬拉了进来。 外面的‘洞’里水流变得更猛烈,耳畔都能听见“呼呼”声,然后我们就看见一个接着一个氧气瓶被抛了下来,如风中残叶,卷向那张大嘴。 不用说,上面的人跟下来了,他们看见我们的经历后,干脆如法炮制,主动扔下了气瓶。 这么多气瓶爆炸,威力估计不小,我们赶紧转身向深处游。 嘭!嘭!嘭! 身后传来接连的爆炸声,这回连我们身处的岔‘洞’都被‘波’及,一股强大的推力从身后传来,把我们狠狠向前送了一大段。 “空”的一声,我撞在了硬物上,差点没撞背过气去,还喝了一大口水,折腾了这么一会,我的气已经用完了…… 不等我稳住身形,嘴‘唇’一热,玄真子贴了过来,给我度了一大口气,终于让我缓过了劲。 我顺手拍了下,“空”的一声触手生寒,是金属的! 用‘射’灯照着看,这才发现,前方是死路,一堵乌青‘色’的‘门’户挡在了前面。我用手摩挲一番,拂去沉积物,然后用指甲一刮,‘露’出了一条亮青‘色’,这‘门’竟然是青铜的! 说“‘门’”其实不合适,这上面没有‘门’户,无从开启,根本就是一堵青铜墙壁。 观察的这一会,我的气又不够了,连忙对着我媳‘妇’偏过脑袋,小嘴立刻送过来,让我深吸了一口。 补完了气,我开始用手抹这堵青铜墙,被沉积物附了一层的表面逐渐显现,一座繁复的巫阵出现在了我们眼前。 后面几道强光照‘射’过来,将正面墙壁都照的一清二楚,我回头看,来的是汪云峰他们。 汪云峰领着三个人停在距离我们约10米的地方,静静等着,为我照亮,其他那些手下全不见了,下场可想而知,至于怎么做的就不得而知了。他用牺牲几十条人命的代价,争到了第一位,不出意外的话,后面两拨人应该也在‘洞’里,分段等待着我。 现在一切未明朗,显然他们不愿在这里争斗。 在这帮人的虎视眈眈下,我强压下心神,继续观察这面青铜墙。 墙壁将整个‘洞’‘穴’完全封死,几乎不留一丝缝隙,墙上铸造着繁复的‘花’纹,等看清全貌后我发现,这是一座巫阵。 魂魄其实并不能穿越任何物质,至少金属就穿不过,看见这座巫阵,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他们会如此纠缠着我,身为当世唯一的鬼巫,这座‘门’只有我能过去。 我对玄真子做了一番手势,玄真子会意,对我点了点头,然后我又在她那里讨了一口气,灵魂猛然从识海里冲出来,一头扎进了墙上的巫阵里。而我的身体一软,被玄真子一把抱住,嘴立刻凑了上来。 我的躯体没有魂魄,不过本能还在,需要她给我维生。 进入巫阵后,景象立刻一变,展现在我眼前的是一条林间小道,而我的身体也似乎凝实了,不再是思维体。 一切就跟真的一样,我站在一条林间小路上,周围绿树摇曳,野‘花’随风轻摆,美不胜收,只可惜我闻不见‘花’香,也触‘摸’不到任何物体。 我接触过不少**阵,不过如此‘逼’真宏大的还是头一次见,所谓的死后灵魂上天堂,其实就是这么回事。 容纳魂魄的巫阵又许多种,有让魂魄安居的,有磨魂的,而这个,显然是一座‘迷’阵,我现在需要找到这个阵法的出口,从另一边走出去。 四周围全都是幻境,这个目标远不像看上去那么容易,接下来就是考验我的时刻了。 我开始沿着林间小路向前奔跑,必须要抓紧,青铜墙外的人支撑不了多久。 跑着跑着,眼前豁然开朗,我跑出了森林,前方竟然是一片连绵起伏的大草原,风吹过,草海掀起一层层的‘浪’‘花’,宛如大海。 我傻眼了,我竟然看不到前路! 阵法总归是有迹可循的,无论真路、假路、死路、岔路,总得要有路,可我现在竟然看不见。从理论上来说,这是不可能的,阵法是建立在规则上的,没有规则,阵法本身就不可能存在,毕竟这不是真实的世界。 没有路,我没法行走,只得再森林边缘思考起来。 路肯定是在的,只是我没有发现。 眺望一番无果后,我蹲了下来,想看看是不是路被野草覆盖了。 然而,并没有,真的没有路,地上只有一只蚂蚁在慌慌张张从我右脚面上爬过去。 “怎么会这样?”我站起来又看了看四周,喃喃自语。 这实在是颠覆了,就算帝舜是神巫,也不可能违背巫法的本质吧?神仙也未必能做到。 思索一番不得其解后,我再次蹲下来,想确认一下,依然找不到路,只看见那只熟悉的红头蚂蚁从我右脚面上爬了过去。 我刚站起来,悚然一惊,又赶紧蹲了下去,果不其然,我又看见那只红头蚂蚁从我右脚面上爬了过去,急匆匆转向草丛。 原来,竟然是这样! 我往地上一趴,跟着蚂蚁一点点往前爬,我想我已经找到路了,阵法毕竟是阵法,本质就是程序,会一遍遍重复,这只连续三次爬过我脚面的蚂蚁暴‘露’了。 这个阵法显然是有时限的,时间一到,‘门’户关闭,就只能等待下次机会,而要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发现这只蚂蚁,除了观察力,还需要一定的运气。 我跟在蚂蚁后面钻进了草丛,当然还是什么都触碰不到,不过这些幻像会遮挡视线,我只能尽量压低身姿,眼睛紧紧凑在那只蚂蚁上,生怕跟丢了。 只可惜爬了不过几米远,那只蚂蚁还是不见了,我惊慌寻找了一番后,在那只蚂蚁消失的地方找到了一个蚂蚁‘洞’,原来是这样…… 第三十八章:迷宫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灵魂是思维体,没有大小的概念,我对着那个蚂蚁‘洞’一头扎了进去。 画面流转,现在我置身于一条幽暗的通道中,方方正正,呈现古铜‘色’,每隔一段,墙壁上就点着一盏油灯,灯座是低头跪地的‘妇’人。最令我诧异的是,在我前方几米外,背对我站着一个黑衣人,看身段应该是一个‘女’子,留着满头红‘色’的披肩长发。 巫阵里面的场景,其实都是布阵着的思想,他把自己的思维加在里面,就会出现他想象中的画面。 不等我把四周全打量一遍,前方那个红发‘女’子开始向前走,脚步不急也不许,我连忙放弃观察,快步跟了上去。 我一开始还想追上去,看看这帝舜思维中古怪的‘女’人啥样,不过最后还是放弃了,我怕看见什么不该看见的东西…… 就这样,我跟在红发‘女’人身后,快步往前走,在我们身边,一盏盏油灯机械的退向我们身后,看到的景物非常机械,仿佛是在一遍遍复制画面,毫无变化。 其实也未必就是错觉,说不定真的就是在一层层复制帝舜的思维,如果是这样的话,很可能这一条通道根本就没有尽头。 我现在的状况,等于是被关在别人思想里的小白鼠,任由别人摆布。 就这样我跟在后面不停走着,也不知过去了多久,久到我已经彻底不耐烦了,我忽然侧移一步,一口吹灭了一盏灯,我想看看这条路究竟有没有尽头。 又走了一会儿后,我确定帝舜是彻底疯了,那盏被吹灭的油灯出现,虽然我看似一直走的是直线,可真实情况却是在转圈。 “我靠!”我暗骂一声,不再跟随红发‘女’子,猛然转回了身。 然而,我绝望了,背后是同样的通道,灭了的油灯换了个方向依然在身边,前方那个红发‘女’子依旧在机械的向前走。 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这算什么?这分明是磨魂阵的布局,怎么会用在**阵里?这根本就是死路啊! 接下来我像得了“摆头疯”一样,来回看两边,两面毫无区别,犹如镜子里的倒影,两个红发‘女’子在相同的通道里离我远去。 “镜子!”我灵光一现,惊呼了一声,“是镜子!” 这种情况似乎只有一种可能,我就是镜子,多以看哪边都会反‘射’出同样的画面。 “帝舜啊帝舜,你实在是……”我本想说“实在是太缺德了”,说到一半惊醒过来,赶紧闭嘴,这位可是末代神巫,大圣人,我这么说人家不太合适。更何况这里可是他的地盘,可别把人家惹恼了,到时候麻烦更大。 如果我自己是“镜子”的话,那么出路应该就在…… 想到了这种可能后,我看着那个一步步离我远去的红发‘女’子,开始向后倒退。从理论上来说,镜子的倒影是反的,表面上她是在远离我,实际上是在靠近,我只需“顺”着她的方向后退。 这里的关键是顺着她的方向,而不是走向某个具体的点,所以方向也就不重要了。这是一个哲学命题,而不是‘迷’宫游戏。 果然,刚退了没几步,我脚下一绊,差点摔了一跤。幸亏我一直全神贯注戒备,感觉到失去了中心,连忙转过身趔趄几步,稳住了身形。 抬头看,我又置身于幽暗的海水里,四周死寂无声。我猛然转回头,又看见了那堵青铜墙壁,我已经过来了,置身于墙的另一面。 里面的墙壁上很光滑,看来这里的海水几千年都没有动过,墙上一点沉积物都没有,可以清楚看见,上面铸造着一幅画,画面上有个穿着现代衣服的男子,正在推‘门’。 由于铸造件的原因,不可能很‘精’细,看不出那男子的相貌,不过可以看清,那男子是单手推‘门’,另一只手里抱着一个婴孩。 这是怎么回事? 不过现在情况紧急,我也顾不得在这铜铸浮雕上‘浪’费时间,赶紧开‘门’要紧。放不放得了他们进来不要紧,这个阵法是单向的,得赶紧打开,回归本地,否则时间久了灵魂会受到损伤,‘肉’身也可能保不住。 我把手按在了铜铸浮雕的手位置,还学着他那样,另一只手做出怀抱婴儿的动作,果不其然,刚触到‘门’上,只听一阵机括声,看上去是整体浇筑的青铜墙壁中间裂开一道细缝,然后“咯吱吱”打开。 魂魄不是实体,当然也不可能推开‘门’,这上面也不知有什么阵法机关,应该是只能由灵魂才能触发。 这绝对是一件难以想象的‘精’巧设计,不过已经没有机会让我探究了,青铜‘门’刚打开,一股湍流涌了过来,里面裹挟着三个人,正是保护着我的玄真子和方小梅。 水涌过来的力道极大,犹如自来水管,我再不归为,身体还不知道会被冲到哪里。看着快速撞过来的本体,我连忙找准眉心的伤疤,一头扎了进去。 由于这一次离开身体的时间太久,回归识海后,我还有些不适应,身体动弹不得,只能任由她们俩保护着我。 眼睛睁不开,不过我能感觉到我们三人就好像下水道里的污物,被水流带着急速奔流,走过一个“U”形底后,又开始向上。 “小心!”耳畔传来方小梅的呼喊,接着我感觉自己出了水,飞上了半空。 勉强睁开眼,只见玄真子抱着我在半空身躯一拧,稳稳落地。紧接着方小梅也掉了下来,玄真子连忙翻出一只手,接住她的腰一托。她趔趄两步也站稳了。 转头看向旁边,一道水柱喷起来有一丈高,水势汹涌,我们现在置身于一间天然的石室内,倾斜的地面一半淹没在海水里,一半高出水面,水柱恰好在结合处。 很明显,我们现在置身于中控的山腹内,由于连通器原理,铜‘门’打开的时候,外面强大的水流把我们给冲到了这里。 刚打量完这里的状况,喷泉里“噼啪”连响,又有几人接连被喷了出来,这回总共有四人,是一直紧跟在我们后面的汪云峰一伙。 出乎我预料,这几人身手竟然都不错,稳稳落地。 “谢谢小米师傅,哈哈哈!”汪云峰一把扯掉呼吸器,开始带着手下就地脱潜水装备。 涵‘洞’里又传来“咕咚”声,汪云峰为头微微一皱,挥手低喝:“走!” 一行四人快速离去,我这才发现,这间石屋最高处有一个侧开的‘门’,不注意很难发现。 汪云峰他们刚离开,又有两个人被喷了出来,这回来的是查道明和罗赛托,其他人不知是没下水,或者是出事了…… “小米师傅,多谢。”查道明匆匆对我抱拳一礼,边走边脱掉身上的潜水用具,转眼也消失在了那道‘门’后。 紧随其后,三个身着紧身水靠的人纵了出来,身手敏捷。到这时两通两边的压力已基本平衡,喷泉渐渐矮了下去。与此同时,一直‘吟’唱不休的水音毫无预兆停止,帝舜似乎又陷入了沉睡。 这次来的是我的老丈人、丈母娘和姨娘胡金‘花’,看看三人纤瘦矫健的身材,我心中暗赞,我倒这岁数绝对不可能还能保持这么好的身材,话说我现在其实就有点小肚子了…… “快,跟上去!”我那身形健美的老丈人一招手,我们赶紧跟了上去。 转过那道侧开的‘门’后,我们傻眼了,进‘门’后迎面是一尊岩石照壁,两边都有路,该走哪一条?两条路,左边一条有水渍,右边是干的,显然前两拨认都走了左边,可我们该不该跟进去? 大家伙儿大眼瞪小眼,最后把目光全都放在了我的身上。 我心说我哪儿能知道哇,“要不……咱先跟着看看?” “走!”话一刚落,我老丈人一挥手,沿着水渍走了进去。 前面是一条笔直的甬道,一路都有水滴,那些人刚过去没多久。一路走来,胡三太爷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他们得知帝舜魂魄疯了后,想把他接回故乡,让他五千年后能魂归故里,得以安息。 对于他们的想法,我表示了充分赞同。 说话间,笔直的甬道走到了头,更麻烦的局面摆在了我们面前,只见道路再次一分为二,不同的是,这次两边全都有水滴…… “小米,你看这次该怎么走?”这回问话的是我丈母娘。 我的脸苦得都能拧出水来,这我哪儿能知道啊……你们胡家擅长‘迷’幻术,其中就包括幻阵,你们三个大高手不解谜题,总问我干嘛啊? “这……咱们就走水多的一边吧……”我实在没辙了,干脆就凭个人好恶来做依据。对于李天水,我是恩怨参半,可汪云峰我是一点好印象都没,咱们去追他总错不了。 胡三太爷再一次对我表达了无比的信任,我刚说完,他就再一次挥手,当先追向了滴水多的那条岔路。 接下来,我们就顺着这条线索一路追赶,不停走过岔路口,这一追就是半个钟头,竟然没追上,最要命的是,水渍越来越少,到最后终于看不见了。 “完了,咱‘迷’路了……”又一个岔路口前,我那糊涂老丈人挠了挠头,无奈说道。 现在才知道‘迷’路,晚了! 我刚才一路计算过,我们总共经过了27个岔路口,假如每条岔路都这样分叉的话,那就总计该有……我完全算不出来,只知道那是个天文数字! 当然,不可能所有路都这样两两分叉,那样的话,全地球都摆不下这么大的‘迷’宫,可想来也是个惊人的数字,最关键的是,我们根本就不知道这‘迷’宫的正确走法。 现在看来,这整座山腹就是个庞大的‘迷’宫,不需要法术,也不需要机关,光凭令人咋舌的大数字就足够,如果漫无目的‘乱’走的话,很可能穷其一生也走不出去。 该怎么办?! 第三十九章:迷阵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哎呀,咱哥俩得好好合计合计。,。”我老丈人也绷不住了,一屁股坐在地上,‘摸’出包烟递给我一根。 玄真子在旁边傻了眼,想说又不好说,她是我媳‘妇’,他爹管我叫“哥俩”,这辈分算怎么回事儿啊…… 一番合计下来,我们俩大男人拿不出个主意,反倒是方小梅有了点子。 “你们,听说过‘迷’宫铁律吗?”到底是学霸,方小梅说出来的话没一个人能听懂。 接下来,方小梅蘸了点水,在地上随便画了个简易‘迷’宫给我们解释起来。她说了半天其实我没太听懂,其他几位也是脸茫然,不过大意我们都懂了,意思就是‘摸’着一边的墙走,只要手始终不离开墙壁,就一定能走的出去。 既然是铁律,就是放在哪里都必然能兑现的道路,我按照她的说法琢磨一番,眼睛一亮,还真是! 这可能是最笨的办法,不过也绝对是最保险的办法无论多么复杂的‘迷’宫,都绝对能走得出去,只不过时间可就不定了。拿我们现在身处的地方来说,究竟是‘摸’着左边墙走还是‘摸’着右边墙走?一边可能几百米就走出去,另一边可能要绕好几公里。 这种法子只能保证你肯定能出去,却无从判断究竟那边近,哪边远。 “这还不简单!”关键时刻,还得我老丈人拿主意,“咱们老胡家顺天道而生,都好几千年了,听天由命就是。” 说完他点了下我们人头,“一二三四五”,然从左面墙壁点到有面墙壁,“一二三四五”,咱走左边。 见过这么不靠谱的法子吗?没有!可那帮‘女’人还就信他,一窝蜂跟在后面‘摸’住了左面岩壁往前走。 “不对!”我急眼了,跺着脚大喊:“你数错啦!” “错了?”胡三太爷一脸懵‘逼’,又点了一遍人头,“五个没错啊!” 我简直了就,活了几千年,他还不识数,“你自己,没点上!” 我老丈人愣了一瞬,终于反应过来,恨恨一拍大‘腿’,“我把这茬给忘了,瞧我这脑子!” 胡三太爷愧疚万分,直径捶自己脑袋瓜子,“空空”山响。这下四个‘女’人全傻眼了,看看我又看看胡三太爷不知所措。 论起修为来,可能这里的‘女’人平均水平还在男人之上,可‘女’人就是‘女’人,关键时刻拿不出主意来。 “要不,咱走右边?”胡三太爷讪笑着投过来质询的目光,又‘摸’到了右边,赔着笑说:“咱就听我‘女’婿的,小伙子,能耐!” 我傻眼啦,这老丈人猴‘精’猴‘精’的其实,他这是把锅压在我身上让我背啊! 我哪知道该走左边还是右边啊,“还是听您老的,咱听天由命,既然一开始选的左边,那咱就左边得了……” “右边吧……” “左边……” 咱爷俩一番推脱,谁都不让谁,我丈母娘白了我俩一番,扶着左边墙走了。 终于,我们还是选择了左边,听天由命。 这样走其实很别扭,左手得始终扶在墙上不能离开,根本就走不快,也不能分神,绕来绕去的,就跟一帮游魂野鬼绕鬼旗幡似得…… 我们就这样绕过来,又绕过去,饶了个把钟头后,还是完全找不着北,而就在这时,一阵强烈的振动传入我们的脑海,沉寂许久的帝舜又发出声音了。 “这是哪里?” 声音直接传进了我们所有人的识海中,大家伙相顾骇然,这魂力……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我曾经接触过巫咸和巫姑的魂魄,比帝舜似乎还要差一筹。不过随即了然,帝舜是水巫,在这海底还能受到‘阴’脉的滋养,很可能五千年来就没有变弱过,而巫咸在地火岩浆中待了更久,时时刻刻都在消耗魂力,双方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吾等,又是谁?” 帝舜的声音再度传来,我们六人面面相觑,糟了,被别人捷足先登了!这一急非同小可,‘花’了这么大功夫要是让他们俩抢走了帝舜的魂魄,我们可就太失败了。 “快走!”胡三太爷大吼一声,撒‘腿’就跑,我们也下意识跟着狂奔。 刚跑出去两步,胡三太爷猛然站定,我们一头冲上去,撞了个稀里哗啦。 “我……”胡三太爷慢慢转回头,垂头丧气说:“我刚忘了‘摸’墙走了……” 这下所有人傻眼了,走了这么长时间,我们都搞清了这什么铁律的原理和禁忌,那就是绝对不能断,一旦断了,所有线索全没了,搞不好还得从头再来。 这一瞬间,我有了强烈的念头,想拍他脑‘门’,不等我上手,三太‘奶’和金‘花’姨娘的巴掌全上去了,毫不留情,拍得“噼啪”作响。 猪脑子啊! 其实我们都是,不过总得找个背锅的。 “快,路没错,跟着我走!” 身后传来方小梅的呼唤,只见她左手‘摸’着岩壁,从我们身边跑了过去,大家伙儿顾不得揍人,赶紧跟上。到底还是方小梅的脑子好使,就算发生了变故,她也一直没忘记‘摸’着岩壁。 现在换成了方小梅带队,我们干脆也不‘摸’墙了,只管跟着她跑。 又开始了玩玩绕,转过一处处墙角,突然,伴随着思顺的声音再度传力,眼前一空,我们终于跑出了‘迷’宫。 “你们,是来找我的吗?” 帝舜的声音还在识海中回‘荡’,我们一行在方小梅的带领下,冲过一扇石‘门’,来到了一个难以想象的地方。 这里,是一处大得难以想象的地底空间,一眼望不到头,高不过三米,里面生满了不规则的石柱,两端粗中间细,看上去很不规则,应该是天然形成的。 最奇特的是,这里深处海底山脉中,却并不黑暗,笼罩着一层淡蓝‘色’的光,‘波’动流转。 “看上面!”玄真子指着头顶惊呼,我们齐刷刷抬头看,只见‘洞’顶上布满了许多蓝‘色’的两点,水光正是由这些两点散‘射’下来的。 “是水晶。”方小梅一眼就认了出来。看来,这里有无数条水晶脉,一直通道海底,将潋滟水光传导了下来。 这些水晶多的根本无法计数,在我们头顶上仿佛展开了一张星图,美得炫目。 就在这时,帝舜的声音又传来,“唔……再等等,再等等。” 这一声把我们从‘迷’醉中拉了出来,赶紧追! 我们开始在这低矮的山腹空间内奔跑,头顶上不时有水滴下来,脚下的还说漫过了脚踝,被我们六人踢得“哗哗”作响。 突然,跑在第一位的方小梅脚下一拌,差点摔倒,只见水里半泡着一具尸体,皮肤呈现诡异的青‘色’。 “是汪云峰的人。”胡三太爷眉头皱了起来。 我立刻大开眼看了下四周,毫无所得,这尸体的魂魄不在了。看来汪云峰已经接近目的地,吞掉了这人的魂魄,准备采取行动了。 “快追!”胡三太爷跳起来抢先追,他们是当年舜帝的灵兽,对于帝舜何等崇敬,岂容他的魂魄被邪魔吞噬。 我们深一脚浅一脚,又开始往前狂奔,路上开始出现一具具尸体,都是汪云峰的手下。除了那些小喽啰外,我还看见了本森,他也被吞掉了魂魄,神形俱灭。 跑着跑着,帝舜没有再发出声音,这让我们更紧张了,难道,汪云峰或者李天水已经有人得手了? 就在这时,前方有人用虚弱的声音喊:“救我,救救我……” “那边有人!”玄真子耳聪目明,第一个听到,连忙转向,循着呼救声传来的方向跑。 脚下的水已经齐膝盖,正在顺着我们奔跑的方向流淌,流速越来越急。 我们终于看到呼救的是谁了,是温布顿,原本高大健壮的他现在竟然瘦成了一把筋,头上‘毛’发脱落,造型很“咕噜”似得,如果不是我有巫眼,根本就认不出来。 温布顿没有死,灵魂还在,可是血‘肉’不知被什么给吸干了,半躺在水里,完全无法动弹。在他身后,是一个直径足有30米的巨大深坑,四面八方的积水汇聚到这里,再一次流向地底深处。 我连忙枪上去扶住温布顿,大声喝问:“他们都去了哪里?!” 他的血‘肉’都被吸干了,别说是在这魔鬼海底,就算是送到设施齐全的大医院,也救不活了,我得趁他死前赶紧问出那两拨人的下落。 温布顿满脸‘鸡’皮褶子,眼神晦暗无光,一只手无力在‘胸’前摆动,不甘的喃喃自语:“救我,救我……” 喊着喊着温布顿头一歪,就此辞世,他‘胸’前的手无力地摔在水面,‘激’起一蓬水‘花’,指向那通往地底的深坑。 我这个燥啊,你就不能说出来再死?他刚死,我倒是可以用引魂上身的法子让他说出来,可那一套程序太繁琐,来不及了。 就在我急得跳脚的时候,方小梅似乎想到了什么,顺着温布顿的手爬到深坑边,向下一看,连忙招手尖叫:“都过来,我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我们连忙围上去,看向坑底,全傻眼了。 水从四面八方流进了坑里,在坑边拉出了一圈水线,而在坑底,距离我们约15米落差的地方,有一张巨大无朋的嘴,充塞满了巨坑,‘肉’呼呼的,正在缓缓蠕动,所有的水最终全都被这张嘴喝到了肚子里。 第四十章:螳螂捕蝉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不可能吧?!”我傻眼了,看向趴在我不远处往下看的方小梅。 话音刚落,那张‘肉’呼呼的巨口中隐隐传来人说话的声音,果然在里面! 再看我老丈人,他已经将一根绳子捆在最近的石柱上,跑过来,将另一头扔了下去。我们的注视中,绳头准确地掉进了圆形的巨口中样,并没有引起任何反应。 来时也曾见过类似的巨口,只是满嘴尖牙,吞了很多条人命,比这个可凶恶多了。 “下去!”胡三太爷大喊一声,直接拽着绳子跳了下去,没有任何迟疑。 别看他这么大岁数了,动作无比敏捷,竟然不弱于玄真子,只见他单手抓着绳子,横在‘洞’壁上往下疾驰,知道将要到巨口的时候,方才收住绳子往前一蹬,正好‘荡’进了嘴里。 在我们紧张的注视中,绳子有节奏的‘荡’了‘荡’,那是胡三太爷在给我们发信号,表示路线正确,他没事。 接下来,我们开始一个接一个往下攀爬,我是最后一个。 说起来,我也不是最差的,至少我比方小梅下去的利索。我一路慢慢放,直到接近那张嘴的时候稳住,狠狠蹬了一下‘洞’壁,也‘荡’进了最中央。 光线一暗,我最后一个进入‘肉’呼呼的巨嘴里,不等我看清身处的环境,背后一紧被人托住,原来下面很浅。落地后再抬头看,巨大的嘴在我们头顶上,微微蠕动着。 所有人都打开了‘射’灯,照向四周。 这里是一间人工修凿出来的石室,三十个平米左右大小,微微倾斜,头顶上的水流下来后,顺着倾角流到一侧,从一扇‘门’里流淌出去。整个是室内布满了人工雕凿的‘花’纹,上面覆盖着厚厚的沉积物,看上去黏糊糊的,很难分辨清。 我们急着去寻找那两位,顾不得去研究这些已不知道多少年的‘花’纹,赶紧顺着水流的方向,冲进了那扇‘门’里。 里面是一间与外面基本类似的石室,依然没有人,我们继续顺着水流向深处跑。 穿过一间又一间石室,前方传来腥气,越来越浓,终于在又穿过一间石室,建筑出现了变化。展现在我们眼前的是一间圆形的石室,中间是一个同心圆的缺口,里面有一堆白‘色’的物体,从缺口中鼓出来,上面光晕闪烁,放着一颗足有一米直径的金‘色’珠子。 水流从四面八方汇聚到珠子边,全都淋在金‘色’的珠子上,然后流进缺口里。 “别过去!”我正在狂奔,被身后的方小梅拉了一下,我顺势也拉住了方小梅。再看我们前面,胡三太爷他们三人跑到缺口边缘后,全都愣住了,如泥塑木雕。 稍倾,他们三人同时“噗通”跪下,对着那颗巨大的金珠拜了下去。 那是我连忙打开巫眼看了下,大吃一惊,珠子里面赫然裹着一个人的魂魄,赤金‘色’,是帝舜! 终于找到了! 我摆了摆手,示意她们没事,一步步走了过去。看见了这位神巫,这一刻我的心中无比安宁,再无一丝害怕,在我的视界中,他外形就是一位普通的老者,站在珠子里一动不动,仿佛睡着了。 走出了我们现在置身的石室,来到胡三太爷身后,他们三人拜在地上不敢抬头,口中喃喃着我听不懂的话。 这里是一个圆柱形的空间,直径约10米,抬头看,上方类似的建筑结构有三层,屋顶是‘乳’白‘色’的‘肉’质物,微微蠕动,看上去和承托金珠的物质一样。 我正准备再仔细看下帝舜的魂魄,玄真子扯了扯我的衣袖,向着旁边一指,我这才发现,查道明赫然也在。他和胡家人一样,贴着缺口边缘拜倒在地,一动不动。 我立刻走向查道明,刚到他身边,我又看见了另一拨人,汪云峰正拜服在金珠的另一面,在他身后不远处,靠墙躺着一个人,是安东尼奥。 三方人呈“品”字形,围着金珠拜倒,全都灵魂出窍一般,我见似乎不会有事,赶紧跑过去检查安东尼奥。 一番查看后,我松了一口气,他似乎只是昏了过去,并无大碍。这个人对我照顾‘挺’多的,虽然只是个不起眼的小人物,我还是不希望他出事。 就在这时,那颗金珠光华变得炽烈,帝舜的声音再度传入了我脑海,“巫觋?”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差点没晕过去,距离这么近被帝舜的灵魂干扰到,可不是闹着玩的。再次看向那颗金珠,只见里面帝舜的魂魄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正在看着我。 帝舜魂魄的表情很疑‘惑’,忽然质问我,“你,为什么要来这里?” 我连忙试着用灵魂和他‘交’流,“我是来接您会故乡的。” “故乡?故乡……”帝舜的魂魄喃喃自语着,神情变得很落寞,又有些疑‘惑’,仿佛被出动了最深处的记忆,陷入了沉思中。 帝舜不再说话,我松了一口气,而就在这时,下拜的那三方同时抬起头,缓缓站了起来。 “多谢小米,安抚住了帝舜的魂魄,也唯有你才能做到。”左方传来爽朗的声音,那是查道明,又似乎有点像……李天水! 我心头苦笑,这恐怕才是他们设局一步步把我引来这里的目的吧?除了我这个当世唯一的正牌鬼巫觋,再也没人能与帝舜的魂魄直接沟通了。 “接下来,该你我做个了断了。”在我前方不远处,汪云峰森冷的话语传来,他的声音犹如蛰伏的毒蛇,让人透骨生寒。 “你们拖住他俩,我去取巫上的魂魄。”对面传来胡三太爷的声音,帝舜的魂魄安抚住后,三方蠢蠢‘欲’动了。 原本敌对的李天水和汪云峰立刻‘色’变,同时怒“哼”一声,转向那边呵斥:“妄动者,死!” 奇怪的三方关系从海面一直持续到现在,李天水和汪云峰这对死敌竟然站在了同一方,阻止胡家人动手,三方都不敢轻举妄动,局面再一次陷入了僵持中。 最中央,千古帝舜的魂魄对这一切视而不见,依旧低头沉思着。 我们三人左右一打量,将目光放在了王云峰身上。 立场很明显,汪云峰是首要的敌人。 就在这时,金珠里的帝舜魂魄一震,又开始喃喃自语,“我似乎,想起来了什么……” 原本剑拔弩张的氛围顿时一变,在帝舜面前,没人敢轻举妄动。 “可是……故乡究竟在哪里?”思忖片刻后,帝舜摇了摇头不再说话,又陷入了沉思中。 我能清晰的感应到帝舜的变化,他的魂魄‘波’动刚平息,我立刻对着汪云峰合身扑上,只需将他拿下,三方牵制就将被打破,余下的李天水虽厉害,也不是我们这么多人的对手。 岂料我和玄真子刚发动,那边的查道明身躯一涨,有一条身影从他身上分离出来,一直藏匿的李天水终于现身了! 李天水一直藏在查道明的驱壳内,分开后,查道明闷哼一声,仰头倒地,李天水身形不停,竟然也扑向了汪云峰。 我瞬间就反应了过来,李天水准备借助我们的力量,降服汪云峰后,立刻拿回自己“播下的种子”,这样他就有能力对抗我们,这是他唯一的取胜之道。 李天水的身躯时明时暗,一会是魂魄的存在,转瞬又是实体,诡异非常,速度奇快,竟然抢在我们之前冲到,一头扎进了汪云峰体内。收手不及的我们紧跟着赶到,玄真子出手不容情,一间刺在汪云峰的‘胸’膛,而我的灵魂对着他识海一扑,他的灵魂立刻黯淡了大半。 随即我们受到了巨大的反震,双双倒飞了回来,跌在了地上。我有些奇怪,汪云峰的魂魄远不像我想象中那么强,被我扑了下后,魂力竟然被消耗掉了一大半,远远不如我。 胡三太爷他们看见这边动起了手,也立刻赶了过来。 被三人同时攻击的汪云峰低着头,用手‘摸’了‘摸’‘胸’口涌出的热血,突然爆发出一阵疯狂的大笑:“哈哈哈哈!” “李天水,你这么笨,怎么与我斗?”这句话刚说完,汪云峰的身躯猛然抬起头,看向我们身后,目光中满是诡异。这时的他,脸上和手上不停鼓包又缩回去,仿佛皮肤下面有无数虫子,正在‘乱’转,狰狞恐怖。 我们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毫无预兆,身后传来了一声尖利的怪叫。 狂风卷过,一条人影以高速扑向了汪云峰,我坐在地上看的大吃一惊,赫然又是一个汪云峰!回头看,安东尼奥大睁着无神的双眼躺在地上,已经死了。 原来,那个汪云峰是假的,真正的汪云峰一直藏在安东尼奥体内! 汪云峰自忖不是李天水对手,正面硬扛难逃被吞噬消亡的下场,竟然设下了这个局,引‘诱’李天水上钩。刚才我和玄真子的合力一击,既重创了假的汪云峰,也打伤了急于拿回种子的李天水,现在,汪云峰的机会终于到了! 汪云峰的速度比胡三太爷他们还有快,带着比鬼还要难听的厉啸,一头扎进了假汪云峰体内,三个身躯合在了一起。 刹那间,嘶吼声充斥满了这地底空间,三位一体的汪云峰一头冲在地上,开始剧烈翻滚,发出难听至极的吼叫。他的身躯也仿佛变成了变形虫,不停变形延展,转眼就不‘成’人形了。 第四十一章:不说不知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已经变成‘肉’团的汪云峰在地上剧烈翻滚,如一只大号章鱼,不停向外延伸着躯体,拍打的岩石地面“啪啪”作响,声威骇人,我和玄真子连忙拉着方小梅向后躲避,静静靠在了墙上。。。 在我们对面,胡三太爷他们三人看见这一幕,目瞪口呆,同样毫无办法。 一阵密集的轰鸣震动中,那个变形‘肉’团对着胡三太爷他们撞了过去,他们不知道怎么应对,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调头就跑。 这下可就热闹了,圆形的是室内‘乱’成了一锅粥,巨响声接连不断,震天动地,‘肉’团在四处砸击,胡闯‘乱’撞。这玩意似乎能吞血‘肉’,谁要是被他裹上,搞不好小命不保。 一片‘混’‘乱’中,帝舜的声音又传来,清晰地浮现在所有人脑海中,“这里……是什么地方?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不好!”狂奔‘乱’窜中,胡三太爷惊恐大喊:“帝舜就要清醒过来了,千万不能让那怪物给夺了去!” 奈何,喊归喊,现在他们被追的不得安生,根本就没法动手取走金珠。 眼看他们闹腾到了金珠另一边,我一咬牙,对着金珠发起了冲刺。 时机刚刚好,在他们转回来之前,我跑到缺口远远,乘着惯‘性’纵身一跳,滚到了金珠边。托着金珠的是莹白‘色’的物体,站上去软软的,粘粘的,好像是……‘肉’! 这样倒也好,摔上去一点都不疼。 怪物追着我老丈人和丈母娘他们又跑到了这边,胡三太爷一边跳脚一边尖叫:“好!好‘女’婿,快搬下来!” 我搬! 我一咬牙,抱住了直径足有一米得金珠,想给掰下来,可还不等我发力,脚下一震,立足处的‘肉’猛然一顶,竟然把我给抛飞了起来。 看到下落处,我魂飞魄散,我竟然正砸向那一团‘肉’! 千钧一发之际,下方人影一闪,那是玄真子,关键时刻,没谁比媳‘妇’更靠得住!只见她倒踩七星步,抓着下落的我向旁边用力一带,我俩滚作一团,怪物发出“呼呼”怪啸声,从我俩身边擦了过去,险之又险避开。 在我俩的注视中,怪物追着胡三太爷他们三人又翻滚了一会儿后,渐渐慢了下来,也不知是什么部位探出了一双眼睛,看向了中间熠熠生辉的金珠。 “糟了!”我心里慌了,这东西刚才应该是在吞噬或者说融合,现在好像开始恢复神智了。 我不知道他俩最终谁赢了,可无论李天水还是汪云峰,他们的目的都是包裹舜帝魂魄的金珠! 果然,下一刻,那怪物也不知从哪里发出一声怪啸,腾空而起,对着金珠扑了过去。只见他展开大‘肉’团,“啪”一声粘在了金珠顶上,犹如摔在玻璃球上的口香糖,粘稠又恶心。 “不好!快想办法!”胡三太爷急得跳脚,对着所有人大吼,可该怎么办?那个东西根本就不能碰。 在我们的围观中,“口香糖”开始从金珠顶上往下淋,渐渐将表层覆盖。 “你,要带我回家?”帝舜的声音传来,这次竟然带着喜悦,“不用,我知道该怎么回家,你只要……” 舜帝似乎和谁相谈甚欢,声音越来越小,似乎是在渐渐转为耳语。 完了! 这个念头同时在我们心中响起,不论现在是李天水还是汪云峰,他成功了,帝舜的魂魄也完了。还有一件要命的事,这里似乎只能进得来,没法出去,一旦怪物真的达到目的,他的法力恐怕会强大到不可思议的程度,就算不及当年的帝舜,恐怕也差不了多少,我们被困在这里,岂有活路?! “云真。”我喊了媳‘妇’一声,不过玄真子正怒视着就要被完全包裹的金珠,柳眉倒竖,竟然没听见。 我叹了口气,闭上眼睛,开始振动灵魂,坚守了这么多年,我终于还是到了这一步,我将要自杀成为真正的鬼巫,用自己的鬼侵入进金珠里,设法破坏怪物的计划。这样并不一定就能成功,可除此之外,在无他法。 我这次施法的强度很大,从未有过,完全不留余地,看着毫无所觉的玄真子,我鼻子一酸,差点哭了。结婚没几天,想不到,从此后就人鬼殊途了…… 不知不觉中,我的识海很快就有了崩溃的迹象,这一次灵魂出窍后,就将再也无家可归,我不禁黯然。 就在这时,只差最后一把力的时候,我的胳膊一紧,有人从身后抓住了我,是方小梅。 所有人都死死盯着金珠,没人察觉到我,唯有方小梅一直在我们身后,她发现了我的异状。 紧接着,一只温柔的小手从身后伸过来,盖在了我的眉心,方小梅的话语从耳边传来,只有我能听得见,“让我来吧,你照顾好云真。” 她的手有法力,我的‘精’神力一散,不由自主散了功,睁开了双眼,大口喘气。 水音悠悠扬扬响起,方小梅从我身边缓缓走了上去,所有人惊诧回头,包裹着金珠的“橡皮糖”微微一震。 在这大海深处,古老的遗迹内,方小梅似乎做出了什么抉择,她在所有人的注视中,哼唱着万古巫颂,一步步走向金珠。她的身形有些瘦,穿着红裙子步态款摆,摇曳生姿,仿佛水中盛开的一朵‘花’。 我发誓,这是我有生以来看过的最美画面,以后也永不会被超越。 不单是我,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终于走到了金珠前,方小梅停了下,忽然转过身,对我嫣然一笑,大大方方说出了一番话,“依君三载,我不说,君不知,我喜欢你的……” 说完,方小梅就这样看着我,笑颜如‘花’,向前跨出了最后一步。她的身躯撞在了金珠上,瞬间消失无踪。 “小梅啊!”我仿佛大梦初醒,情绪猛然爆发,嚎啕大哭着扑了上去。 依君三载,我骑自行车带了她整整三年,只是那时青葱懵懂,原来,他喜欢我。 我觉得自己‘胸’膛就要炸了,我脑子里全是当年骑自行车带着她的画面,那时我还是个男孩,他是个少‘女’,都纯的像白纸一样,所以她不说,我不知。 玄真子似乎对我伸了下手,想要拉住我,可还是缩了回去,任由我扑向了被包裹住的金珠。 一直到现在,方小梅的水音‘吟’唱不断,在所有人耳际回‘荡’,我能听得见,她就在里面。 就在我将要扑到的时候,眼前突然“轰”的一声巨响,一直裹着金珠的“橡皮泥”被猛然炸开,‘露’出了里面璀璨的金珠。我一头扑在金珠上,死死抱着恸哭。 没有方小梅,只有金珠。 就连金珠我也保不住,下一刻,大地隆隆震动,所有人立足不稳,耳畔轰鸣不止。 我被剧烈的摇晃甩来甩去,可我不甘心,死死抱着怎么也不撒手。 摇晃越来越剧烈,终于,一阵山崩地裂般的巨响传来,我的身躯一轻,感觉自己似乎正在向上升。头顶上,落石纷纷而下,天塌地陷。 “不好,这里在向上升,要出海了!” 我隐约听见胡三太爷在呐喊,身旁石头纷纷掉落,可我还是不管不顾抱着不撒手。 人影一闪,玄真子出现在我身边,一把抓住了我,厉声大喝:“快躲开!” “小梅在里面!”我和玄真子对吼。 玄真子急眼了,她左手拉着我的右手腕,右手一托我的手肘,身躯一拧,我再也坚持不住,被她一把从金珠上“撕”了下来。 “小梅不会有事。”玄真子把我反着扛在背上,两个纵身跳到了角落里,把我扔在地上。 “一定能把她找回来的!”玄真子用单手压着我,沉声低吼,我这才发现,她也是泪流满面。 “空隆隆”一声,这一片空间剧烈震动,我们全都被抛离了地面,头上上传来“嘎嘣嘣”的断裂摩擦声,抬头看,穹顶居然开了! 顶上出现了一条裂缝,由左向右,一点点张开,‘露’出了一线蓝。 那是天空,我们居然看到天空了,随着裂缝越长越大,还看见了白云,然后是太阳,我们到海面了! 脚下又传来秘籍的振动,震得人较低发麻,喉头发痒,紧接着是滔天的水流声。 “快过来,大水就要来了!”我老丈人他们仨忽然对着我们狂奔了过来,一个个脸都吓得变了形,一路狂喊:“大家聚在一起,一起!” 他喊出第二声“一起”的时候,我们也反应了过来,赶紧迎上去,五个人抱成一团,死死揪住彼此。 刚抱住,脚下轰鸣的大水漫上来了,瞬间十米! 我们被猛烈的水流一冲,立刻天旋地转,被从裂缝里冲了出去。光线陡然增强,视线豁然开朗,我们被大水冲出裂口,抛上了半空。回头看,所有人骇然,一只大的难以想象的阵磲伏在海面上,向着天裂开了蚌壳,正在猛烈喷水,我们就是被它喷出来的。 看体型,原来海底那根本就不是平顶山,而是这头硕大无朋的阵磲! “哗啦啦”连声,我们纷纷落水,玄真子一直牢牢抓着我,立刻把我带出了水面。刚出水,耳畔传来金‘花’姨娘的尖叫:“金珠!那颗金珠!” 顺着她手指看,只见阵磲猛力一喷后,那颗金光闪闪的珠子也被喷上了半空,我顾不得自己不会游泳,拼了命向那边挣扎。 刚窜出没几米远,金珠还在半空,那一片海面突然炸开,一条足有上百米长,类似大海蛇的怪兽蹿出水面,将那颗金珠一口衔住,调头扎进了大海。 第四十二章:海天十万里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大海蛇也不潜入深海,就贴着海面游,正对着我们冲了过来。这时候不单是我,就连玄真子也急眼了,拉着我对闯了过去。 方小梅还在它嘴里叼着那! “轰隆隆”一声,我俩被撞出了水面,狼狈不堪,紧随其后,胡家三口也再次被撞飞上了半空。这东西实在太大了,人力根本不可阻挡。 就在我们急得大声哭喊的时候,身后传来汽笛声,回头看,查道明的那条游艇开了过来,小翠‘花’扶着船头对我们招手大喊:“快,快上船!” 原来,我们全都下海以后,胡家人折返回来,霸占了查道明那条无人的游艇,刚发动起来,恰好看到了这惊人的一幕。 我们连忙游过去,一阵风似的上了船。 郭子也在,他从驾驶室里跑过来安慰我们:“不用担心,我们追踪到大海蛇了,只要它不潜入深海,就甩不掉我们。” 可是,大海蛇要是潜入了深海该怎么办? 回头看,那只巨大如山的阵磲把一切都喷完了后,开始缓缓下沉,我能看得出来,完成了自己的历史使命后,它终于死了。阵磲可以吸收‘阴’气,凝聚为珍珠,那颗金珠历五千年依旧金光璀璨,应该是它的功劳,他也为此献出了自己的一生。 再看向前方,那条百米大海蛇在水面下一路向前,既不转向也不下沉,不停扭曲游动,宛若海中蛟龙。 仔细一看后,我才发现,这并不是一条普通的蛇,赫然竟是一头水虺! “方位确定了!”驾驶舱内传来喊声:“它的方向西偏南,如果不转向的话,我们将进入墨西哥湾。” 我们都愣住了,这条大水虺应该是帝舜当年的灵宠,它现在带着帝舜的魂魄去墨西哥湾做什么? 两天后,我们就有了答案。 这条大水虺已经没有了魂魄,只余驱壳,一切都凭本能行事,它从不深潜,衔着金珠只管机械地向前游。一天后,我们进入了墨西哥湾,接近古巴哈瓦那的海域。 这里密布着许多热带小岛,大水虺在小岛之间穿梭,似乎目标很明确,只是它没有灵魂,我也也没法和他沟通。 游艇开在小岛之间,突然,前方一座岛上传来猛兽的吼叫声,我们一直守在船头,只见一座小岛的沙滩上蹿出来一头山狮,对着我们仰首吼叫。 “是它!”我和玄真子傻眼了,这正是那头陪着我们横跨美国的山狮,它是怎么从迈阿密来到这里的? 这个问题没有答案,总之的确是它错不了,看见我们在船头,那头山狮奔跑两步向前一纵,跳进大海里,向着我们游了过来。 船擦着山狮开过去,它猛然向上一蹿,奈何爪子抓不住舷梯,咆哮着向下滑,好在我们人多势众,七手八脚将它抓住拖了上来。刚上船,山狮立刻挨着玄真子不住呜咽,似乎在埋怨她怎么把自己丢下了,众人看得唏嘘不已。 船一直跟随着大水虺,没有航线,不过大水虺似乎认得路,从没有触过礁。 又过去了一天,我们轮班守在船头,过了古巴后,水虺折向南方,带着我们穿过尤卡坦海峡,进入了蓝‘色’加勒比海。 到了这片蔚蓝深海后,大水虺继续一直向南,我们跟着它整整三天后,接近了哥斯达黎加海岸线。在这里,大水虺第一次下潜入了深海,我们失去了它的踪迹。 就在我们急得要爆炸的时候,一路上始终沉默寡言的玄真子说出了她的猜想。 “我想,它可能是要回家。”玄真子说的也不确定。 听见这话,我们略加讨论,认为很有可能,水虺没有灵魂,本能不会把它带向那些莫名其妙的地方,最大的可能就是回家,回中国! 可问题是,加勒比海西进太平洋,就只有巴拿马运河一条能通航的水道,大水虺也许能从不知名的地下水道钻过去,我们的船可不行,大洋广阔无边,我们该怎么找? 这个问题很快就得到了解决,胡家来的有一家水上飞机,他们立刻联系那边,飞到哥斯达黎加西海岸,在可能出现的海域,大范围搜索,一旦找到立刻通知我们过去接力。 联系好了后,游船立刻向南,全速开向巴拿马。 两天后,我们穿过巴拿马运河,沿着太平洋东岸向北再次开到哥斯达黎加西岸的时候,那边果然传来了消息。他们在哥斯达黎加和尼加拉瓜海域相接的地方,终于又发现了那条水虺,它果然进入了太平洋,在直游向西北,那里正是中国的方向。 又用了三天时间,我们终于追上了大水虺,这时的它仍在不眠不休向西北游,身躯比在加勒比海时小了许多。现在的它,已经只剩下大约70米长,由于没有灵魂不会进食,它只能靠消耗自身来维持游动。 它不会说话,也几乎没有思想,一路上不和任何事物‘交’流,对外界也没有任何反应,只知道拼命接近它某个位置,它能感应到。 茫茫大洋在前,万里迢迢,我们都很担心它能不能坚持到终点,可除了一路跟随,我们什么都做不了。 又过去了10天,水虺已经只剩下了50米,这一路上它从来没有休息过,而我们轮班换了一拨又一拨。好在它的速度依然还保持着,暂时还没有力竭之像,义无反顾往前游。 这一天傍晚,我实在只撑不住了,只能把般‘交’给玄真子,可刚在甲板上躺下,小翠‘花’从船舱里跑过来,举着一部卫星电话一路大喊:“姐夫,有人找。” 我现在的形象比野人强不了多少,满头‘乱’发,胡子已经有一寸多长,脸上身上脏得不成样子,已经记不清多少天没打理过了。我的脑子也不太清楚,‘混’‘混’沌沌的,居然没质疑怎么可能会有人找到我。 接过电话,听见那熟悉的声音,我才惊觉这件事,不过也有了答案。打来电话的是卫峰,凭他的本事,我估计就算在火星,他也能把我给找到。 “小米师傅啊,你这段时间干什么去了?怎么从太平洋上坐船回来了?”卫峰哀嚎着问道。 我没好气的冲了他一句:“为什么从这里回来,我告诉你姓卫的,劳资护送你祖宗先人回来了!” 这话说的时候我是真的在骂人,可骂完我就愣住了,我护送回来的,何止是他的先人祖宗,好像也是我们的。 又过去10天,经过二十多天的海上漂泊后,我们终于护送着大水虺来到了菲律宾海的西端,就要进入中国东海了。在我们前方的天海尽头,停泊着两艘军舰,离着老远就开始鸣笛。 胡三太爷带着所有人,在船头摆下了香案,人们对着大水虺跪了一甲板,大礼参拜。没有香,就用香烟,胡三太爷用他那独特的高亢嗓音高喊:“子孙后辈,恭迎帝舜还乡!” 所有人仰视苍天,然后重重磕头在地,天水之间,漂泊五千年的魂魄,终于回来了! 两艘军舰的夹峙中,水虺依旧毫无反应,努力向着西游,祭拜声中,我们进入了东海。 两天后,上海,子夜。 一艘豪华游艇在水警船的带领下,逆流而上,开进了长江出海口,两岸的人看不见,船上的人个个衣衫褴褛,形容憔悴,和这艘价值不菲的游艇完全不搭。人们更看不见,紧挨着船头,有一条足有20米长的大蛇,在奋力向上游。 到了这里,这条虺终于出现了力竭之像,再也无力搏击风‘浪’,速度也慢了许多,偶尔还能听见它在水下沉闷的咆哮声。 一路朔流而上,我们经过南通、泰州、扬州、南京、芜湖……越来越深入内陆。我们不知道水虺最终将会把我们带去哪里,只能紧紧跟随着。 水虺越来越小,发出的咆哮声里已经带着呜咽,它就快油枯灯尽了。 继续逆流而上,铜陵、池州、安庆,在长江里航行了最艰难的五天后,我们到达了九江。到了这里后,一直对支流视而不见的水虺突然转向,游进了鄱阳湖口,进入了鄱阳湖。 我们这时和水虺一样,也全都‘精’疲力竭,苦苦支撑着。 水虺依旧在向上游,湖口县、庐山,一天后到达了都昌县。这里湖边是连绵起伏的群山,风光秀丽,烟‘波’浩渺,景‘色’宜人。 突然,已经游了十万里不曾停歇过一分一秒的水虺停了下来,它在一片水域中打了个盘旋后,高高昂起了头。如今的它已只剩十米,那颗金珠在它嘴里显得格外硕大耀眼。 下一刻,水虺终于松开了口,头颅无力地耷拉了下来,就此一动不动。 “怎么回事?!”看见金珠掉进了水里,我们全都慌了手脚,纷纷跳下了船,检查后发现,它奔‘波’十万里,终于死了。 “怎么会死了?”我们都茫然了,一时间接受不了。 它究竟要去哪里?帝舜又要去哪里?目的地还远吗? 无数个问号画在脑海中,最终决定,还是先把金珠捞上来再说,毕竟不光舜帝,方小梅也在里面。这里的人当中,以胡金‘花’姨娘水‘性’最好,她叮嘱我们等着,什么水具都不带,一个猛子扎了下去。 第四十三章:云梦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金‘花’姨娘的水‘性’超乎一般人想象,她这一个猛子扎下去,足足过了十分钟才冒头。,。 “不行。”金‘花’姨娘摇了摇头,这下面水太深,我扎下去差不多有十丈,还是没探到底。 “怎么会?”我懵了,鄱阳湖再大,也是内陆湖泊,怎么可能会这么深?可金‘花’姨娘没理由骗我,她也同样急于找到那颗金珍珠。 水深一米,压力就大不相同,这么深的水,就算有潜水用具也没法探底搜查,这可该怎么办? 所有人都着急上火,却毫无办法。 接下来,我们在这里停泊了整三天,一点辙都没有,明知道金珍珠就在下面,可就是拿不回来。期间我联系过卫峰,向他求助,可得到的回应令我失望,国内能潜到这个深度的探测仪器不少,可由于湖下的能见度太低,放下去也起不到作用。 我不知道卫峰说的是真话,还是只是借故推脱,不过可以肯定,从他那里已经得不到帮助了。 三天过后,办法想尽的胡家人要回去了,他们带上了那条水虺的尸体,说是要请回家供奉。可我是万万不甘心就此离去,闷着头在湖滩上用芦苇搭了个棚子,摆出了打持久战的架势。 玄真子默默陪着我做事,神情始终有些委顿。 这一天黄昏,棚子终于搭好了,胡家人也要走了,我坐在湖边望水发呆的时候,有人拍了拍我肩膀,回头看,是我那丈母娘胡三太‘奶’来了。 “小米啊。”胡三太‘奶’在我身边坐下,陪着我一同发了会呆后,幽幽道:“斯人已逝,生者何苦?” 这话说的我一愣,‘摸’了‘摸’自己的脸,我没事啊,今天白天刚洗过澡换过衣服,胡子也刮得干干净净。 “小米,妈,吃饭啦。”身后传来玄真子的呼唤,我听得悚然一惊,转头看向胡三太‘奶’,终于醒悟过来。 方小梅出事后,我这段时间疯魔了一样,拖着玄真子做这做那,全都是围绕着寻找方小梅,她作为我的妻子,心里会…… “我知道了,您老人家放心,我只爱云真一个,也一定会善待她。”我站起身,信誓旦旦对我的丈母娘作保证。 胡三太‘奶’默默看着我,我面不改‘色’,过了一会,她终于笑着站了起来。 “我扶您老去吃饭。”我‘舔’着脸伺候着。 胡三太‘奶’任由我点头哈腰搀扶着,松了口气,摆着架子走向我们那栋四处都漏风的新家。 我对于方小梅的感情很复杂,也说不太清,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很多,有些以前自己都不明白的事情,终于理出了头绪。 少年时代,我对她应该还是喜欢的,或者说在那段青葱岁月,她是我唯一喜欢的人。只可惜那时候我们都还小,不懂得什么事爱情,也不懂得维持、呵护,我们弱小的人格也负担不起所谓的爱情,后来,就这样渐渐淡了。 初恋是最纯的,也是最美的,只可惜太脆弱,经受不起一点‘波’折。 再后来,我长大了,遇到了玄真子,一开始我们的相处很不友好,不过不知从什么时候,某些奇妙的情愫滋生了,这个时间点可能比我自己想象的还要早。而这时候我已经长大‘成’人,我有能力也敢于去承担这一份情感,于是最终开‘花’结果了。 后来我们三人又有了许多‘交’错纠葛,我和方小梅的感情其实是升华了的,哥哥妹妹那一套太俗,不过在我的心底,的确把方小梅当成了亲人,最亲最亲的那种,说不出来的。 我坐在蒲草堆成的“饭桌”前,我把以上这一段干干净净说了出来,当着我丈母娘和妻子的面,我说的问心无愧。 我说这些话的时候,胡三太‘奶’看着我,神情似笑非笑,玄真子默默低着头吃饭,一粒米一粒米数着吃…… 那头山狮躺在墙角,一动不敢动,睁着眼睛好奇打量我们仨。 “好了,我吃饱了。”我终于说完,胡三太‘奶’站起来,其实她什么都没吃……叹道:“我们是‘女’人,不喜欢听你们男人这些大道理,你爱怎么折腾我不管,反正你得把我闺‘女’哄好了。” 说完,胡三太‘奶’就退出了我们的小屋,对着玄真子使了个眼‘色’,故意大声说:“我走了啊,过年记得早点回东北看看,就,不打扰了。” 胡三太‘奶’一转身没影了,我立刻撂下饭碗挤到了玄真子身边,可还不等我说什么,她撂下饭碗就跑了出去。 我慌神了,外面可正对着涛涛鄱阳湖!为什么不逮住她?这是废话,能逮住她的人可不多,我肯定不在其内。 我慌慌张张追出去,松了一口气,玄真子背着双手站在湖边,看着滔滔湖水出神,一动不动。夕阳为她裁出窈窕的剪影,还镀上了一层朦胧的红。 “生气了吗?”我走上去和玄真子并肩看湖水,小心翼翼问。 玄真子连忙摇了摇头,想了想,哽咽着说:“我想小梅了,我想……” 说着说着,玄真子忍不住哭出了声,好好的一个大活人,共同经历过风雨难关的伙伴说没就没了,搁谁身上都受不了。我也受不了了,我俩就这样‘抽’‘抽’搭搭,彼此靠着对方的肩膀,看着金珍珠落水的地方发呆。 哭着哭着,突然,背后有人说话,“你们,在哭什么?” 我俩被吓了一跳,连忙分开转回头。 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站在我们的身后,距离我们几步之遥,她穿着一身普通的当地庄家装饰,头上包着头巾,肌肤白如雪,眉目美如画,带着淡淡的微笑,她是巫‘女’……淳于虹! 当今世上,最接近成神的人。 突然看见巫‘女’,我‘激’动得差点跳起来,这位可是差点成神的人,以我判断,她的修为很可能还在以前的李天水之上,有她在,这水很可能就可以下得。 看见我脸上乍起的兴奋,巫‘女’笑了,说:“人生百年,灵思不过一瞬,所以,你二人该好好生活,不用想太多。” 我见她总不提方小梅的事,有些急了,“小梅她……” 巫‘女’抬手将我打断,道:“感应到小梅出事后,我就开始往这里赶,现在才到。” “你知道会在这里?”说到这我悚然一惊,难道,这一切巫‘女’早就知道了?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 淳于虹笑着摇了摇头,走过我们身边,望向落日余晖下的鄱阳湖,幽幽一叹,道:“当年,这一片水域要比现在大十倍,那时候的名字叫做云梦泽。” 上古时代,华夏大地温润‘潮’湿,有许多大泽,其中云梦泽是最大的。 古汉语中,所谓的江特指长江,河特指黄河,其他的河流都叫作水,而泽,就是大型湖泊。 云梦泽之大,隔断南北,犹如内海,往来难渡。泽中有龙蛇隐现,自成风‘浪’,每年吞噬生灵无数。 “后来,舜帝为解水患,命座下巫觋们在泽底布下了一座巫阵,可令泥沙沉积,云梦泽因此越来越小,至如今,已经变成了鄱阳湖。”巫‘女’指着那一片水域说道:“这座巫阵,就在下面。” 果然是神巫传人,巫‘女’一来,立刻就解了我心头疑‘惑’。现在想来,这里就是水虺横跨太平洋的终点,在这里投下金珍珠,很可能是帝舜几千年前就安排好的。 想不到,五千年前的舜帝就用巫法改变地理、水利,并且这计划一直延续到现在,令人咋舌。 只是方小梅…… “能把她救上来吗?”我急忙问道。 方小梅是巫‘女’的徒弟,我不信她会不救,要不她来这里做什么? 巫‘女’叹了口气,神情显得有些落寞,轻声道:“小梅并没有死,她的灵魂在一个很特殊的地方,只是‘迷’失了,我需要你的帮助才能把她带出来。” 我一听大喜,巫‘女’提到了“灵魂”这个词,只有活人的魂魄才能吸收灵气,具有灵‘性’。而生物死后,灵‘性’不存,阳气散尽,就只能成为魂魄。 这意义非常重大,魂魄无论多强大,都难以再复生,除非达到神巫的境界,并且还得有特殊的功法。至于所谓的夺舍,那只会慢慢害死宿主,夺舍活下来的人也会呈现魂魄特质,根本就不是正道。 而灵魂就不同了,有灵魂在,完全可以完完整整的重生,这才是所谓的“投胎”! “我知道,你守在这里,是想用你的巫魂下水探查吧?”巫‘女’看着我幽幽说。 我喜得抓耳挠腮,忙不迭回答:“是啊是啊!” 这就是我留在这里的目的,灵魂出窍,下湖底去寻找方小梅,这一趟时间很久,并且没人引路,会非常危险,所以我没敢告诉任何人,现在有巫‘女’在,我就再也不害怕啦! 果然,巫‘女’抬起手,将一颗绿‘色’的‘药’丸递向玄真子,吩咐道:“将这颗‘药’丸放在小米的口中,能保他‘肉’身两个时辰不坏,然后,借你家夫君随我走一趟,你可愿意?” 玄真子接过‘药’丸,审慎思考了一番后,终于点了点头。巫‘女’救过我的命,恩同再造,玄真子一开始对她敌视,现在则感恩万分。 事情终于有了转机,我急不可耐,连忙问:“什么时候下水?” 巫‘女’笑了,摆了摆手,“不忙不忙,今夜子时。” 第四十四章:采耳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子时,鄱阳湖边,幽暗无人的荒草河滩上,点亮了一盏蜡烛。.。 蜡烛的长度是计算好的,要是在烧完后,我还没有回到本体,就悬了……另外明火引起的‘阴’阳流动在灵魂眼中会特别明显,离着很远就能看到,这盏蜡烛也可以起到引路的效果。 灵魂在水下,不但辨别不清方向,连上下都感觉不出来,这趟行程最大的危险就是‘迷’失。 蜡烛刚点燃,我立刻深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将玄真子的味道镌刻在灵魂深处,然后猛然向外一冲,灵魂硬生生脱离识海,飘‘荡’在了水面上。 巫‘女’一直站在水中回头看着我们,看见这一幕,她轻叹一声,身躯开始缓缓下沉。时间宝贵,我强压下心中‘激’‘荡’,跟着巫‘女’钻进了水下。 我到现在也无法理解巫‘女’是怎样的存在状态,也许和李天水一样,介乎于‘肉’身和灵魂只见。我跟在她后面下潜,发现她似乎根本就不需要憋气,而且,她竟然能随意的开口说话。 另外,随着不断下沉,水压会成倍增长,她竟然也毫无反应。 “你知道,小梅去了哪里吗?”巫‘女’一边下潜一边问,她并没有用意念和我的灵魂‘交’流,而是直接说了出来。 不等我问,巫‘女’接着说:“帝舜的魂魄过于强大,已经到了‘化虚为实’的境界,对他来说,‘肉’身和灵魂根本就没区别,或者说,在他的思维空间里,思想,也可以是实体,反之亦然。” 我越听越懵,思维就是思维,真实就是真实,怎么可能没有区别?巫法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巫‘女’的话,怎么听上去像是神话。 我的思维很清晰的传达给了巫‘女’,她笑着摇了摇头,“你的认知有偏颇的,假定现在我们身处的其实是思维的世界,而我和你一样都是思维体,周围的一切包括这水也都是思维想出来的,那么,假如在这个世界里出现了一个现实世界的物体,你会怎么看待?” “这……”我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可脑子就是转不过弯来,这个问题太玄了。 巫‘女’继续解释:“思维和现实,其实都是相对的,宇宙无穷大,思想也无穷大,你身处在哪个世界,哪个世界就是真实,旁的都是虚幻。” 我似乎明白点什么了,问:“你的意思是,方小梅进入了帝舜的思维世界?” 巫‘女’点了点头,“小梅是水巫,她的思想很容易被帝舜左右,她应该是进入了帝舜的思维空间。” 这可就有点难以理解了,“方小梅的身体是真实的,怎么可能进到别人的思维空间里?” “其实,她的身体还在的,只是我们都看不见。”巫‘女’说的话我愈发不懂了,“你这次的任务就是找到方小梅的灵魂,让她相信,自己现在置身处只是虚幻,自愿回到现实中来。” 不过我还是明白了几个关键点,其一,方小梅的‘肉’身其实还在,其二,她现在在帝舜的思想里生活,其三,如果能让她自愿回来的话,她就是完好无损的,根本就不需要投胎重生。 光是想清楚这几点,就足够我兴奋的了,事情远没有我想像的那么糟,得亏巫‘女’来到,要不然我自己胡闯‘乱’撞,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来。 由于是灵魂状态,黑暗和浑浊的湖水对我都构不成障碍,一路‘交’谈着,大约下潜到50米深的时候,下面出现了一片庞大的‘阴’影,湖底终于到了。 那是一艘沉船,很大,看上去至少有2000吨排水,斜卧在湖底,覆盖着一层厚厚的沉积物。在这艘巨大沉船四周,到处都是破碎的船体,多的根本无法计数,只是绝大多数都已无法辨认。 在我灵魂的视线中,只见湖底起伏不平,许多地方明显有人为的痕迹,看上去像是沉入湖底的建筑群,里面‘阴’流环绕,形成了一座‘阴’气的‘迷’宫。而那艘巨大的铁驳船,恰好就在无数‘阴’气环流中心。 这些“建筑”应该就是那座巫阵,石质的,只是经过五千年后,外面已完全被沉积物覆盖,无法看清全貌,不过从有规律的‘阴’流来看,时至今日,这座大阵正在运转。 放眼看向四周,这座法阵呈现类八卦形,直径足有一公里左右,难以想象,远古先民是怎么布下的。要知道,那时候这里可是云梦泽的中心,水深只怕超过了一百米! “跟我来,直接去阵眼。”巫‘女’招了下手,游向那艘铁驳船。 潜入水底的过程中,游过那条船侧,我发现这艘大船帮子上有一排大字还可以分辨——神户丸,后面还漆着一面膏‘药’旗,原来是一艘日本船。 潜到神户丸号的船底,在‘阴’流汇聚的位置,我看见了那个所谓的阵眼。 轮机舱下面,湖底有一个‘洞’,井一般直‘插’地底,所有的‘阴’流经过阵法的引导,最后都进入了这个‘洞’里。 湖泊等同于一个小世界,同样有‘阴’阳流动,如果把‘阴’气持续不断的排走,湖水的对流就会减少,趋于平稳,泥沙就会更容易沉积,这应该就是这个阵法的原理。只不过别的地方变平静了,阵法这一带水域却会格外不稳定,会经常莫名其妙出现怪‘浪’,倾覆往来船只。 看着这里,我想起了百慕大,两处的格局极为相似,应该都是出于帝舜的手笔。 钻到神户丸号的船底,来到了直径约十米的“井口”,‘阴’流变得极为湍急,我根本稳不住身形,被撕扯着卷了进去。就在这时,巫‘女’一伸手,将我稳稳拉住。 巫‘女’的这个举动让我大吃一惊,我是灵魂,她是大活人,怎么拉住我的? 物理定律在这一刻仿佛失效,她竟然就好像拉住一个人一样,拉住了我这个以思维形式存在的个体,悬浮在井口纹丝不动。 ‘阴’流对一般生物来说不是实体,所以对巫‘女’无效,可对我却是湍流,我们等于是身处两个世界的人,现在以她的手为桥梁,有了实实在在的接触。刚才巫‘女’的那番话再度浮现,这真和幻之间,究竟是怎么转换的? “我送你一程吧。”巫‘女’拉着我,开始沉向直通地底的深井。这里和百慕大何其相似,我似乎又要以灵魂的形态重新走一遍,不知前路会遇到什么。 刚沉入井口,我的思维一懵,开始出现‘混’‘乱’,在我的潜意识中,这里似乎变成了母体的出口,而我是那奔生的婴儿,正在向着未知世界挣扎。这感觉让我莫名的惶恐,我并没有出现幻觉,怎么会这样? “这是帝舜‘混’‘乱’的思维,你被干扰到了。”巫‘女’拉着我缓缓下沉,裙裾和长发在水中缓缓散开‘波’动,如一朵盛开的水中‘花’,“不要对抗,也不用害怕,顺着他的思想,你就可以到达他的世界。” 巫‘女’的话我不是能完全理解,不过听见她的声音,我立刻觉得心安了些,开始照着她说的做。 随着下沉,这个也不知通向哪里的井越来越窄,渐渐已无法并行,‘阴’气越来越浓,我的心也逐渐平静了下来。忽然,毫无预兆,前方出现了光亮,金‘色’的。 那颗金珍珠出现在下面,堵住了井,‘阴’流到了这里后被截断,全都涌入了珍珠里。 终于又看见了金珍珠,我难以抑制的‘激’动起来,灵魂开始剧烈‘波’动。 巫‘女’立刻感受到了我的反常,停止了下降,问:“你看见了?” “嗯!”我重重点头,也终于明白了她那番话的意思,我相信,才能看见这颗金珍珠,而她看不见。 巫‘女’立刻松开了手,催促道:“快去吧,时间紧迫耽搁不得,我在这里等你。” 刚松开手,湍急的‘阴’流立刻卷着我,翻滚着撞向金珍珠,我立刻张开了怀抱。 身后传来巫‘女’急切的话语,“不要纠正真还是幻,你会‘迷’失。” 湍流如此之急,只一秒钟,我就扑在了金珍珠上,下一秒,我的意识模糊了一瞬,视线一片金黄。 又过去一秒,光线陡然增强,我觉得眼睛有些受不了,连忙抬起手遮了一下。 我傻眼了,手挡在视线前,眼睛稍稍适应了些,那个金黄‘色’的发光物体哪里是幽暗湖底的金珍珠,分明是太阳。 我又看了一圈身周,发现自己站在一片水边的草滩上,右边是汩汩流水,左面是连绵的原始森林。 我放低手,打量起自己,发现我竟然不再是灵魂,而是大活人,身上披着一件粗麻布做成的衣服,左手里还拿着一根木棍。 “我这是……”我摩挲着手里油光水滑的木棍,彻底惊呆了,然后我还干了一件几位荒唐的事,我抬起左手恨恨咬了一口。 这不是什么法术,而是很小时候外婆‘交’给我的窍‘门’,如果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就咬一下自己,不痛就肯定是在做梦。 “好痛!”我忍不住跳了下脚,真的好痛,我竟然不是在做梦,一切都是真实的。可问题是,我不是正潜在湖底的灵魂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陌生的地方? 我正自‘蒙’‘逼’,前方的密林中传来轻快的歌声: 采采卷耳,不盈顷筐。嗟我怀人,置彼周行。 陟彼崔嵬,我马虺隤。我姑酌彼金罍,维以不永怀…… 伴随着清脆的歌声,一个身背藤筐的小姑娘蹦蹦跳跳从林中走出来,在树干之间寻找着什么。 第四十五章:梦中的我有个女儿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少‘女’穿着皮‘毛’做的裙子,头上箍着野‘花’编织成的‘花’环,身材玲珑矫健,在林中穿梭,如欢快的小鹿,我看得呆了。.。 “呀!”少‘女’发现了独自站在草滩上的我,吃了一惊,连忙对着我鞠了个躬,嗫嚅道:“小经大人,您怎么在这里?来时我看见“梅”大人在寻你。” 我差点被她说得晕过去,小经大人是什么鬼?还有梅……梅! “你快告诉我,梅在哪里!”反应过来的我心脏狂跳,大声问她。 少‘女’似乎被我的神情‘弄’得很紧张,瑟缩着说:“小经祭祀大人,您怎么了?梅大人……当然在你们家里啊。” 我TM上哪儿知道“我家”在哪里?“你得告诉我啊。” 小姑娘真的害怕了,她又退了退,缩在一棵大树后面,向着林子里一指,我二话不说,向着她指的方向撒‘腿’就跑。 刚才一瞬间,我想明白了些事情,这里应该就是帝舜的思维世界,而方小梅就在这里! 这也可以解释我为什么会变成大活人,如巫‘女’所言,在思维的世界里,灵魂就是活人,只是不知道要是真的在这里出现了活人,会是什么样的形态,灵魂那样? 这些晦涩的问题我没空去思考了,时间有限,我得赶紧找到‘迷’失在这里的方小梅。 我一阵风般跑过少‘女’的身边,把她吓得抱头鼠窜,估计她以为我神经了。 我又被这状况吸引,忍不住思考起来,这少‘女’的神态完全和真实一样,这样说的话,难道这所谓的“真实世界”真的能如真实世界一样自我运转?如果每个人的思维都是个“真实世界”,那这个世界上该有多少“真实世界”?我所谓的真实世界又是怎样一个状况? 一瞬间我就觉得脑子要炸了,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状况? 不!我忽然想起了巫‘女’最后一句话,不要纠结真还是幻,对啊,琢磨这些干什么,赶紧找到方小梅! 我努力把这些纷‘乱’的思绪从脑海中抹掉,玩了命的跑,地上的杂草苴麻不停擦过我的‘腿’,火辣辣的疼,不过我现在哪里顾得上这些,时间就是生命! 跑着跑着,眼前豁然开朗,我跑出了大森林,面前是一座小村庄。 这里的房舍都是用草叶搭出来的,外面糊了一层泥,很低矮,穿着兽皮的村民们在劳作,大部分都是‘女’人和孩子。 “小经祭祀。”我面前一栋棚屋前,有个背着孩子的‘女’人正蹲在地上挫某种籽实,身边还站着一个小‘女’孩,看见我后她吃了一惊,下意识转头看向村中间一栋屋子。 我心下了然,没跑了,那就是我家。 “您忙。”我随口支应一声,跑向了那栋棚屋。 刚到‘门’前,屋里出来了个约莫四、五岁大的小‘女’孩,穿着一身麻布衣,生的粉雕‘玉’琢煞是可爱。看见我后,小‘女’孩小嘴一张,然后赶紧拦住我,使了个眼‘色’,小声说:“父亲,你要倒霉了,娘亲发脾气了!” 我看小‘女’孩得意洋洋的神情,我打了个哆嗦,我?父亲!事情好像闹大了…… 我可从没有过外遇,哪来这么大的闺‘女’?这要是让玄真子晓得,还不得活劈了我! “不是,我说闺‘女’,你叫什么名字?”我决定还是先和小‘女’孩套套近乎再说,谋定而后动,事情好像很复杂,不可鲁莽! 我蹲在地上,小‘女’孩用手指点了点我鼻子,“父亲傻啦?不认识姜白了?” 我松了一口气,劳资我姓米,你姓姜,完全不是一回事嘛,肯定认错人了。岂料我一口气没松完,小丫头满脸骄傲说:“这个名字可是帝舜大人赐下的!姓比父亲的都高贵。” 我半口气被堵回了嗓子眼,咳嗽了起来,我感觉我好方…… “知道回来了?” 刚咳嗽出声,屋子里传来淡淡的声音,我悚然一惊,不是方小梅是谁?! 刹那间,各种情绪涌上心头,我差点当场哭出来,我再也顾不得计较这是不是我‘女’儿,一把抱起来,冲进了棚屋里,然后,我就看见了方小梅。 她同样穿着一身麻布袍子,头上戴着个铜发箍,正蹲在墙角忙活,一头乌黑的长发披散在她的背后。看见这熟悉的背影,我再也控制不住,眼眶一热,视线模糊了。 “呀!父亲哭了,母亲,你就别再埋怨他了。”小姜白在我怀里为我抹泪,努力做着和事佬。 方小梅把一个一尺多高的粗陶坛子端起来,冷冷走过我身边,将坛子架在屋子中间的火堆上,呆呆拨‘弄’着火焰,不看我一眼。 我到现在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过时间紧急,我也顾不得了,上去一把拉住她的手,恳切说:“咱们回去吧,不要待在这里好不好?” 我牢牢记着巫‘女’的话,必须得方小梅自愿才能回得去。 谁料方小梅一把甩开我的手,恨恨道:“谁要跟你走?去找你家‘女’萝去。” “‘女’萝是个神马啊?”我被她‘弄’得又快哭了,“咱能不胡说八道不?赶紧跟我回去,你妈还在大院里等你,淳于虹在金珍珠外面等你,还有云真,还有……” 我怀里的小姜白被我说的目瞪口呆,“父亲,你在说什么啊?” “大人说话,小孩子别‘插’嘴!”我急着劝人,凶了小姜白一下。 一直不拿正眼看我的方小梅终于怒了,她一把抢过姜白抱在怀里,使劲推了我一把,气咻咻斥道:“原来除了‘女’萝,你还有什么淳于虹、金珍珠、云……云真?” 骂着骂着,方小梅似乎想起了什么,声音越来越低,秀气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你,想起来了?”我陪着小心问,到现在为止,我都不知道究竟是什么状况。 又过了一会,方小梅终于抬起了头,泪眼婆娑,看得我心一揪。 方小梅默默点了点头,终于艰难开口说:“我跟你走。” 话音刚落,光影一黯,‘门’口来了人。 “二位祭祀,帝舜大人召唤,请快去吧。”来的是个‘女’子,穿着和我们类似的麻布袍子,头上带着发箍,对着我们行了个古怪的礼。 “就来。”方小梅招呼了一声,抱着姜白站起了身。 来人走了,我赶紧拉住方小梅,“咱们快走,别让帝舜发现。” 这里可是帝舜的思维空间,咱们这是要逃出去,怎么可能去见他?可方小梅却反手将我拉住,摇了摇头,“咱们,必须去。” “为什么?”我愣住了。 方小梅目光灼灼看着我,问:“你知道怎么出去吗?” 一句话把我打败,是啊,这里该怎么出去?巫‘女’也没明说啊,估计连她都不知道。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想要出去,恐怕还得求助于这里的主人帝舜。 事情,比我想象的难办多了。 方小梅抱着姜白出‘门’,我完全不认得路,只能跟着。 走到村子中央,这里停着一头高大的麋鹿,背上还绑着鞍具,由一个‘妇’‘女’牵着。方小梅把姜白抱上去,然后麻利地上了鹿背,转头看向我。 我会骑自行车,还会骑摩托车,骑麋鹿我是完全不会,只得老老实实爬上去坐在最后面。我坐定后,方小梅拍了拍鹿背,麋鹿鸣叫一声,开始跑向村外。 除了村子后,又进入了茂密的大森林,不过这对麋鹿根本就构不成障碍,它迈着轻快的脚步,在密林中来回腾挪,敏捷无比。我吓的够呛,只得一手紧紧抱着姜白,另一只手抓牢玄真子的肩膀。 好在我的适应能力还不错,很快就习惯了麋鹿的节奏,说实话这还‘挺’好玩的。 森林寂静,鹿鸣呦呦,鸟兽不惊,这一份悠闲自在,也唯有在这里才能感受到了。 麋鹿仍在飞奔,我和方小梅聊起天来。 原来,在她的记忆里,我们已经在这里生活五年了。我们是一个村里的,由于都是巫和觋,能力出众,被村民们推选为本村的祭祀,说白了就是村长和书记…… 我俩结婚了,现在被我抱在怀里的姜白就是我们的‘女’儿。 听到这我觉得帝舜也真够无聊的,干吗把我凭空幻想出来?还都有孩子了…… 捏捏怀里粉雕‘玉’琢的小姜白,完全真实,我又有点愧疚,是不是我和方小梅走了,这孩子就不在了? 至于方小梅为什么会这么生气,是因隔壁村的‘女’祭司,也就是‘女’萝,对我有了好感。“我”原本是不搭理她的,可这时候的‘女’子好像都很大胆、火辣,她竟然在我们家‘门’口唱了整整三天的情诗,终于把“我”给打动,刚才我是去和她约会的…… 我只想说,这是纯属子虚乌有,是帝舜造出来的可耻谎言! 在我持续不断的发是赌咒下,再加上方小梅似乎恢复了些记忆,她终于表示,姑且相信我,以观后效。 麋鹿奔驰,这片森林似乎怎么都走不到头,我开始着急起来,要知道,我的时间只有两个时辰,合四个小时,到了点还没回去,我和方小梅只怕就得掉个个,她活过来,我成魂魄…… 好在事情没那么严重,大约一个小时后,我们终于出了密林,前方是一片巨大的空地,坐满了和我们一样穿着麻布衣服的祭祀,终于到了。我算了下,从我下水开始,时间差不多将将过去两个小时。 第四十六章:缘来只有你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我们一家三口下了麋鹿,任由它自己去森林中觅食,我们穿过人群,开始走向空地深处。 一路上,到处都是祭祀模样的人,彼此小声‘交’谈,显得忧心忡忡,他们的话语有浓重的舌音,我不是太能听懂,只隐约听见在说什么新首领即位,要对巫觋们不利,舜帝准备带着他们去寻找新的家园生活。 走过一群群巫觋们,他们有的下意识让开,还有的则对着我们颔首点头。 终于挤出了人海,中间是一座祭台,几名看上去德高望重、修为高深的巫觋围坐在一起,小声商量着什么。 “那位就是帝舜。”方小梅抱着姜白,对着那边使了个眼‘色’。 我看过去,终于见到了这位传说中的圣者,他和我们一样,穿着一身粗麻布长袍,补丁比我身上的都多,头上戴的发箍也是藤条的。他生着浓眉国字脸,眉峰高挑,身形高大,看上去倒是‘挺’威严的。 想来,这就是他们这一趟北去的起点,一干大巫正在和帝舜商量行程。如果这是真实世界,而我是穿越过去的,我会立刻劝他们不要走这一趟,可惜不是,历史无法改变了,这里的一切都没有意义。 我现在只考虑一件事,找到舜帝,设法让他放我们出去。 “小经祭祀。” 就在我准备越众而出的时候,身后传来呼喊,我的胳膊一紧,被方小梅重重握住。回头看,一名穿着白‘色’祭祀袍的‘女’人站在我面前,眉眼万分熟悉,赫然竟是——玄真子! 我的老天,我张口结舌,看了面‘色’苍白的方小梅一眼,又看向帝舜,你这玩笑开大了吧?这是演的哪一出啊! 我觉得,这位被后世传颂的圣者,也有不地道的地方,这是准备把我玩死啊!要知道,我只剩下最多两个小时啦! “你……为什么没有来?”玄真子怯怯问,满是委屈。 按照剧本,现在我们几个的身份是这样的: 我和方小梅是原配夫妻,而玄真子是半路杀出来的小三,如果放在现实中,应该是方小梅纠结一帮泼辣‘妇’‘女’,把她按在地上当街摩擦,指不定衣服都给毫不留情磨烂了,可这里的画风却完全不对。玄真子话音刚落,周围指责声一片,纷纷谴责我是个没良心的,居然爽人家美‘女’祭祀的约,简直为天地所不容!至于方小梅这个抱着孩子的原配……被所有人无视。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是咱老祖宗真的就着风俗,或者只是帝舜的思维里才这样,反正我现在成了千夫所指的负心汉。 我能感觉到自己的胳膊被越捏越紧,都疼了,没看出来,柔柔弱弱的方小梅发起火来居然会有这么大的劲。 “够了!”方小梅终于积攒够了怒气,陡然爆发出一声震天的咆哮,用力一挥手。四周围的嘈杂声顿止,所有祭祀张口结舌,就连那边正在商量事的高层都被震动,纷纷停止谈话,张大嘴巴看着这边。 好家伙,这一嗓子真够生猛的,我离得最近,首当其冲,被震得脑子里“轰”的一。再看姜白,小家伙在方小梅怀里,似乎料到会有这一出,早就捂住了耳朵,龇牙咧嘴的。 “妖‘女’!”向晓梅戟指玄真子怒骂,先给她扣上一顶帽子,“再敢勾搭我家夫君,我就和你决一死战!” 我看的目瞪口呆,下巴都要掉地上了。 认识方小梅小二十年了,还从没见她发过脾气,今天算是开了眼了。她这人在我的印象里,当真是个温柔如水的‘女’子,有事都是退一步、藏心里,何曾这么张扬。 这该怎么理解?梦都是反的?亦或者是她心里藏着这么一个泼辣的自己? 面对方小梅咄咄‘逼’人的气概,玄真子也让我跌破眼镜,这位天不怕地不怕的‘女’侠被方小梅这么一骂,立刻满脸惶恐,慌张摇着头说不出话来,最后被骂急了,往下一蹲,低着头一言不发,认错孩子似得。 我又仔细看了看两人,确定没法她俩认错后,拍了下自己脑‘门’,这下乐子可大了。 方小梅还不解恨,越骂越大声,就在这时,身后传来敦厚的声音:“梅祭祀,‘女’萝祭祀,你们这是……” 众人回头看,哗然一片,大风吹过似得拜下去一大片,不知什么时候,帝舜已经来到了什么身后。 我没有拜人的习惯,就这么和帝舜对杵着,挠着头犯傻。 方小梅据她说在这里已经生活了五年,习惯了这里的行为规范,低着头也不敢说话。 我一看不行,时间有限,干脆一咬牙,大大咧咧说:“重华首领,我有事找你,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小经祭祀,请。”帝舜若有深意看了方小梅和玄真子一眼,点头答应。 我跟在帝舜后面,走向祭台,心里反复琢磨着说辞,假如帝舜真的就铁了心要把方小梅留下的话,我该怎么办 实际上我毫无办法,凭我这点魂力,别说台上这些大巫、神巫,就是下面那些普通祭祀,估计一大半我都打不过。 硬的不行就只能来软的,来到祭台后的无人处,我二话不说,对着他一个躬鞠到了底,开‘门’见山哀求:“重华先帝在上,方小梅家里还有很多事,很多人,不能留在这里,您就高抬贵手,放她和我回去吧……” 我说的很诚恳,其情切切,可过去良久,仍然没有答复。 我有些奇怪,这位可是中华首领,无论答不答应,总得给个话吧,闷不做声算什么意思? 我缓缓抬起头,视线一点点拉高,看见帝舜的脸‘色’后,吃了一惊。只见他眼珠在滴溜溜‘乱’转,思考着什么,透着‘精’灵古怪,仿佛换了一个人。 在各种记载里,帝舜都是宽厚的先贤长者,我料不到,他竟然会有这种表情,怎么好像个‘女’人?突然间,我想起了一件事,帝舜在百慕大的时候就是疯的,难道……要真是这样,一切都完了! 发现我在看着他后,帝舜似乎吃了一惊,咳嗽一声掩饰尴尬,道:“你可知道,当下我们的处境?!” “啊”我正在胡思‘乱’想,被吓了一跳。 “姒文命,准备将天下巫觋全都送往雷泽,去问上苍。”帝舜一字一顿说出了这番话。 “姒文命”就是后世所称的大禹或者夏宇,只是送去雷泽又意味着什么?我完全不懂。雷泽在昆仑山中,华夏先民的祖地,传说中伏羲就是诞生在那里。 上古传说中,华夏族诞生自昆仑山脉,并在那里繁衍生息了两万年,后来西海倾覆,祖地被毁,先民们只得一路向东,迁移到了中原地带,并逐渐繁衍至如今的规模。 从这个角度来说,雷泽应该是一块神圣的地方,去到那里,有什么不妥吗?看来这帝舜果然真的是疯了。 帝舜见我沉‘吟’不语,沉‘吟’片刻后,脸‘色’变得严整了些,拂袖离去,丢下一句话:“时间紧迫,你与梅祭祀和‘女’萝祭祀即刻准备,我们明早就启程,别的哪里都不准去。” 我急眼了,绝不能让他就这么走了! 我连忙再次扑上去,直接拉住了帝舜,苦苦哀求:“您不能这样,您就放我们出去吧?要不咱们一起?外面可好玩了……” 我实在无语了,面对着个疯子?偏偏我还得配合他演戏。为了能及时出去,我已经不要节‘操’了,连先祖都哄骗。 然而,再一次出乎我的预料,帝舜盯着我看了一会后,说出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我,没有时间了。” 我心头暗暗叫苦,这可该怎么办,下意识脱口而出,“我也没时间了!” “什么意思?”帝舜吃了一惊。 我简直不知道该怎么说他了,修为通天的上古神巫啊!就算是疯了,也该看出来我的来历吧?我索‘性’把什么都挑明了,死马当作活马医,直说道:“我不管你是疯还是没疯,我是进来找方小梅的,就剩下……” 我也不知道现在用什么来计时,看了看太阳估算了下时间,指着就要下山的太阳说:“要是太阳下山前我还没能回去,我就得真死了!” 闻听我这番话,帝舜陡然‘色’变,惊呼道:“小米,你究竟是怎么进来的?” “当然是灵魂出窍进来的。”我心头烦‘乱’到了极点,随口回答,刚说完我就愣住了。 “你刚才,喊我什么?”我不敢置信看着帝舜问,帝舜怎么会管我叫小米? 帝舜似乎非常着急,根本就没听进去我的问话,反过来抓住我的胳膊追问:“快告诉我,你怎么会死的?” 看见帝舜急得都变形了的脸,我脑海中灵光一现,陡然清醒,不敢置信盯着他问:“你是……方小梅?!” 帝舜仿佛被烫了般,猛然松开我的手,下意识退后了一步。 身后传来方小梅的苦笑声:“小米,还是让你看出来了……” 我回头看,不知何时,身后密密麻麻站满了人,有方小梅,有玄真子,还有密密麻麻数不尽的大巫祭祀们。他们仿佛都变成了方小梅的影子,对着我低下了头。 我猜得没错,这些人全都是方小梅,这里也不是帝舜的思维世界,而是,方小梅的…… 第四十七章:前世梦(第六卷完)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小米,我错了,我不该……”方小梅低头嗫嚅着,忽然惊醒,跑过来抓住我的手,“你还没回答我,你究竟是怎么进来的?” 我心头大石落地,迅速冷静了下来,苦笑道:“还是你先回答我,你说的没有时间是什么意思。” “我……”方小梅目光闪烁,终于还是咬牙说了出来:“大概还有一个多小时能活,然后,就永远也出不去了……” 我明白过来,她是想……算了,不计较这些了,“咱们赶紧走。” “嗯。”方小梅点了点头,又恢复了那个柔柔弱弱的姿态,她终究还是她,有些事情只会出现在她的梦里。 方小梅左手抱着姜白,抬起右手盖向我的眉心,说:“闭上眼睛,就醒过来了。” 我依言乖乖闭上了眼镜,眼前一黑,耳畔立刻传来“咚咚”水声,瞬间我又淹没在了水里。 视线时间恢复,我又变成了灵魂,只是这时我已非常虚弱,阳气消耗掉了大半,得赶紧回‘肉’身里去。按照时间算,我大概还剩下半个小时,并且就算在这段时间里赶到,我也会虚弱很久。 “快走!”耳畔传来呼喊,是方小梅的灵魂,她喊过之后,却向下一钻。我回头看,方小梅的‘肉’身就趴在金珍珠上,不知为什么,从北美到这里,那么多高人,却没有一人看见。 也得亏是在水底,否则她的‘肉’身不可能保存这么久还完好无损,方小梅的魂魄一头扎进自己的识海,立刻苏醒,追着我游了过来。我赫然发现,在她的背上还搂着一个小‘女’孩,没想到,姜白竟然也跟了出来。 “这‘女’孩是谁?”我大吃一惊,原以为在方小梅的思维世界里,一切都是她的想象,没想到,这个我认为最不可能是真的小‘女’孩,竟然反倒是真的! 有那么一瞬间,我甚至怀疑自己的记忆出了问题,难道我真的和方小梅那……还有了个‘女’儿。要真是这样,我想想还在岸上苦等我回去的玄真子,灵魂不由自主一阵颤抖。 方小梅这时已经看不见我,不过能接收到我传达给她的信息,事实证明我多心了,方小梅在水里比鱼还要灵活,一头从我身边蹿了过去,随口回道:“帝舜的记忆没了,这是她的重生。” 我呆了足有三秒才跟上去,玩笑开大了,那个曾经叫我爸爸的小‘女’孩居然是帝舜!虽然按道理来说,没了记忆就等于彻底死亡,变成了另一个人,可我还是有点接受不了。 什么文曲星武曲星转世都不算个事,这位可是圣人转世! 姜白的体质很特殊,她伏在方小梅背上,似乎也完全不憋气,并且好像能看见我,不时回头对我挥手笑。老实说,这么可爱的小姑娘谁不喜欢,可是想到她前世的身份…… 我没想法了,赶紧追上去再说。 向上游了一段,遇到了巫‘女’,她似乎等的很焦急,一把抓住我的手,带着我向上游。 “我刚才感应到,家里似乎出了什么事,我得要立刻赶回去。”巫‘女’说这话的时候显得忧心忡忡,显然她的感觉很不好。修为到了她这一步,虽然没有成神,可也相差不远,会有很敏锐的灵觉,看来,又有事端了。 巫‘女’的修为通神,连她都这般反应,这事情绝对小不了,只可惜我现在的状态,就算回归本体也什么都帮不了。 看见巫‘女’这样,本来高高兴兴的我也有些心神不宁,总觉着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我们一行四人刚游出湖底的竖井,身下传来一声闷响,暗流翻滚,湖底厚厚的泥沙被抛了起来,我们的视线顿时被阻,什么都看不见。 “金珍珠爆了,巫阵崩溃。”方小梅简短解释。 看来,由水虺接帝舜回乡,他自己转世而出,然后摧毁巫阵,都是早就计划好的,历经五千年后,她的旅程终于彻底结束,断了这番因果,轻轻松松再世为人。 从此后,帝舜彻底消失,世间只有小‘女’孩姜白。 又向上游了一段,泥沙渐渐沉了下去,一丝淡淡的生气飘进了我的灵魂中,闻见这味道我灵魂巨震,这是玄真子的味道,我太熟悉了,临行前我还闻过。 通过这气味我才发现,我们到底还是偏离了正确的方向。 “跟我来!”我同时提醒她们仨,循着生气传来的方向拼命游了过去。人体散发出生气可不是闹着玩的,最常见的可能就是正在流血!一想到玄真子可能受了伤,我的急切可想而知。 生气只有我才可以闻见,她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发觉我语气不对,也不敢问,只好默默跟着。 一路斜向上游,玄真子散出来的生气越来越浓,我急得心头冒火。 终于,我冲出水面,直接飘上了半空,这时的我灵魂阳气已经很黯淡了。看见湖边的场景,我愣了一瞬,终于松了一口气。 事情远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糟,只见玄真子手里抓着一把头发,在蜡烛上一截截的灼烧,她的生气就是这么散逸出来的。 湖面上“哗啦啦”一声,方小梅背着姜白浮出了水面,看见这一幕也傻眼了,“云真,你在干什么?” 再看现在的玄真子,原本的满头秀发已经变成了坑坑洼洼的板寸,有几个地方都能看见头皮了,显然,这是她用剑削出来的…… 玄真子脸上满是黑灰,被不知是泪水还是汗水糊成了‘花’脸猫,看见方小梅后一喜,又一惊,嗫嚅着说:“我怕你们找不到回来的路,我……小米在哪里?!” “我在这里。”我终于回到了‘肉’身里,累得眼睛都睁不开,懒洋洋说。 话音未落,玄真子一头扑过来,把我紧紧搂在了怀里,紧紧的,仿佛生怕我跑了,在我耳边一遍遍念叨:“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回不来了……” 我心头无限感慨,这一趟旅程,绕了地球一大圈,总算圆满结束了,过程坎坷的难以想象,所幸结局大团圆,大家都安好。 一阵脚步声传来,方小梅牵着姜白踏水上岸,站在了我们面前。 “谢谢。”方小梅说着话的时候,目光中不经意闪过一丝惆怅。 在金珍珠里,她应该是想把我永远留下,就在那个逆世界中一起生活。我们有自己的房子,有自己的孩子,还拥有一整片大世界,可最终她还是放弃了。 那个世界里有她想要的一切,她也不柔弱,不会被人欺负,如果换做是我,可能什么理由都不会让我出来,可她毕竟不是我,‘女’人的心,我不懂。 有些话,在那个世界里可以尽情的说,现在,只剩下了相对无言。不过,这并不适用所有人,姜白看见我醒过来后,立刻挣脱方小梅的手跑过来,摇晃着我撒娇:“父亲父亲,我也要抱抱。” 我能感觉到玄真子抱着我的胳膊一僵,不由自主发力,好像想要勒死我。 我多么盼着方小梅能给我解释下,可她这时候却有些神不守舍,恍惚了一阵后说:“我师尊家里好像出了什么事情,她半路就急着赶回去了,我也得立刻去一趟。” “别啊。”我心头大急,连忙喊:“孩子,孩子!” 有些话我不便挑明了,可方小梅却好像完全没听懂,歉意的对玄真子说:“这一趟可能不太平安,云真,孩子你帮我照看一段时间可好?” “没问题,您尽管去吧,有事立刻联系我们。”玄真子分明是笑着对方小梅说的,可在我耳中,却听出了一丝杀气。 方小梅也没多说什么,叮嘱姜白“一定要听话”,然后转身跑上了湖面,踏‘波’而去。 “母亲,早点回来啊。”姜白对着远去的方小梅背影挥手大喊,依依不舍。 “小妹妹,他真是你父亲吗?”方小梅刚走远,玄真子就笑着问姜白。 听见这话,我直觉透骨生寒,玄真子‘挺’老实一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阴’险? 玄真子话里的锋芒我能听的出来,可姜白约毫无察觉,她抱着我一条胳膊,得意洋洋说:“当然啦,我都四岁了,怎么会连自己的父亲都不认得?” “都四岁了!”玄真子从牙缝里蹦出这句话,身躯簌簌发抖,我想起来,可被她箍着死死的,完全动弹不得。 “媳‘妇’,媳‘妇’,你要冷静啊!”我哀声劝慰:“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 姜白丝毫没有察觉到就要发生命案了,在旁边不停说:“我父亲经常说,亏欠了我母亲二十年,一定要好好补偿她,所以他对我们可好了,村里的小伙伴都羡慕我有个好父亲,他会让我骑大马,举高高,还会捉蜻蜓给我……” 如果能动弹的话,我绝对会把这张喋喋不休的小嘴一脚踹开,然而我不能,也不敢。 我听见耳边传来“嗞嗞”声,那是玄真子在拔剑,我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媳‘妇’,你可千万要冷静啊……” 下一秒,宁静的鄱阳湖边传来了杀猪也似的惨叫,回‘荡’在云水之间。 第一章:发生在头顶的命案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从鄱阳湖回来后,我用了三天才算“还了阳”,七天能下‘床’,一个月才算是大体恢复。。更多最新章节访问:ШЩЩ.⑦⑨XS.сОМ 。 从前我是个闲不住的人,没事就爱往外面跑,一个月不出‘门’心里就痒痒,可经过这次最长的旅程后,我连大‘门’都懒得出,整天就待在家里养膘。 另外,这么多年下来,我又许多心得,也想好好整理一些,写下来,虽然我的巫法再当今大部分都没什么用,可有些东西,还是很有价值的,我又懒得教徒弟,就只能用文字的方式给记录下来。 一趟旅程,我仿佛走完了一生的心路,瞬间老了。 这一年,时间跨入了二十一世纪,现代科学愈加的昌明,家里添置了两台电脑,我和玄真子一人一台,成了一对宅人夫妻。不过她比我强,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她就流窜到我们家楼顶上练功,搞得已经不多的住户总怀疑我们这栋楼里闹鬼…… 方小梅在离开一个来月后,回到了大院子里,无论我怎么追问,她就是不说发生了什么事,我也只得作罢。 至于姜白,她的出现,给两家都带来了欢乐。小家伙管我叫父亲,管方小梅叫母亲,管玄真子叫干娘,‘乱’不‘乱’? 小姜白实在是太可爱了,不但是我们,我爸妈和外婆也喜欢得不得了,以前他们来这里都是看我,现在都冲着她去了。不过,毕竟不是亲生的,经过小姜白的刺‘激’后,两家人开始逐渐给我和玄真子试压,该生个属于自己的宝宝了。 其实这事我倒是无所谓的,可玄真子一直说,她总觉得近期会有事发生,于是就这么拖了下来。这件事情充分证明了,‘女’人的直觉也未必靠谱,她这个所谓的“近期”,从夏天一直到年底,什么事都没发生,并且还顺顺利利过了年。 还别说,就在三天年过后的正月初四,咱这大院里还真的出事了。 这事情,还得从李卫国说起,去年我接了月华小区的案子,和卫峰一起去医院探访那个被吓坏的小‘女’孩时,他就是当班的警员。 年初四的晚上,我正在和媳‘妇’一起打游戏,她是道士,我是法师,我俩正在刷奥马教主,刷了半天屁都没有,窝着一肚子火准备小吵一架怡情,外面传来了敲‘门’声。由于我俩都懒得动,于是我就对着沙发角落一撇嘴,早就睡得天天‘抽’筋的小翠立刻闪了过去。 我俩一懒就是半年,两个小家伙在家里闷得都发霉了,逮着一只小耗子都能玩三天。 这时候的小翠已经差不多有一丈长,蟒蛇的体型,开个‘门’锁太轻松了。 由于我们夫妻太懒,除了家里人和郭子、方小梅他们,一般没别人上‘门’,所以我也没在意,继续准备刷下一轮,等到听见‘门’外传来一声惊恐的尖叫后,我心说坏了,吓到人了! 当时我穿着秋‘裤’披着棉袄,卷着一阵妖风扑到‘门’口,小翠连忙一脸懵‘逼’让开,我看见这位李志国警官趴在楼梯扶手上,抖得像个筛子。 “哎呀,你别怕,我家的蛇可聪明了,不咬人的。”看见被吓的是个警察,我反而松了一口气,警察被吓坏了,他总不好意思找我们家赔吧?要是抄水表那个胖阿姨事情就闹大了。 “是啊……它很聪明……”警官抖抖索索说,声音发虚,依然趴在栏杆上不下来。我一眼就看出来,这位不是不想下来,他是真的软了,躯体有些失控。 其实这很正常,我没理由嘲笑人家,因为我懂,任何人受惊吓都有个度,吓过头了就会这样,要是再厉害些,就会心脏破裂,魂飞魄散。 楼上传来匆匆脚步声,有‘女’人喊:“李队,发生什么事了?” 听见这称呼我明白过来,这位年纪不大,感情还是位刑警队长,可不能让人家丢面子,于是连忙走上去,给他掐后脖颈。捏后脖颈有镇定的功效,在我手里自然效果倍增,他的这震颤其实是灵魂不稳,只要找到频率给他稳住,立刻就好。 当那位‘女’警急匆匆跑下来的时候,李志国已经施施然从扶手上下来了。 “是你!”‘女’警看见我吃了一惊,我觉得她似乎也有点眼熟,就是一时没想起来,其实我脑子‘挺’好使的,全是这一段时间没日没夜打游戏闹得。 “首长!您住在这里啊?”‘女’警从惊到喜,指着我失声惊呼,我这才想起来,当时去医院探望受惊吓‘女’孩的时候,这二位警官都在。 当时我是用国安局人员的身份去的,所以他俩喊我首长,没想到今天居然在家‘门’口遇见了。 看了看我自己的形象……我现在完全没有形象了,我穿着秋衣秋‘裤’,一条‘裤’‘腿’还卷到了膝盖下面,上身披着一件棉袄,这样的打扮被人喊“首长”,我觉得我给全世界的首长都抹黑了…… “别在外面站着了,咱们屋里坐。”我连忙把人家往屋里让,站在外面我有点不好意思。 李志国连忙跟上,说:“我敲‘门’正是来打听事情的,没想到竟然是你,那事情就好办了。” 我一愣,我都窝家里半年了,警察找我能有什么事? “哦呵。”李志国打了个哈哈,连忙说:“不是你又是,是你家楼上的孙峰,昨晚出事了。” 两个人这时候进了‘门’,我刚把们反手推上,听见这话心里一紧,孙大爷一个人独居,这大过年的,要是出事的话,都没人知道。 “坐下说。”我走到沙发边,拈起小白家仙飞掉,然后使劲拽小翠,这家伙现在太大,我都搬不动它了。 两名警察看着我拔萝卜似得拽小翠,面面相觑,那个‘女’警官好心提醒:“首长,您小心点,这可是蟒蛇,它们智商极低,又没有感情,小心咬你!” 听见这话小翠不乐意了,它将身躯摆成了个“8”字形,这个我懂,它在骂人家,不是很严重那种,否则就该是“9”字形。 本来小翠都准备下来了,现在一闹别扭,赖着不动了。 我有些泄气,无奈对他俩摊了摊手,“你们说它笨,它不高兴了,咱们只好站着说话。” 李志国干笑了两声,“您真逗……” 其实我还是能坐下的,可客人站着,我也没法坐啊,回头看,玄真子还在那里披头散发刷怪,我没好气踢了踢她的椅子,小声说:“家里来个客人了,泡茶!” “咱家哪有茶叶啊?都没人喝。”玄真子还不舍得下来,嘟嘟囔囔。我发现,‘弄’电脑回来就是个严重的错误,好好一‘女’侠,现在成什么样了。 “去吧去吧,年宝大哥昨天不是送来一包了嘛。”我赶紧用屁股把她撅开,“我替你打!” 这样才总算说动了玄真子,她顶着一对肿眼泡,‘迷’‘迷’糊糊走向了厨房。 于是我就这样一边打着游戏,一边接待两位客人。 “你家楼上的孙峰老人死了。”李志国直奔主题,我脑子一懵,刚刷出来的屠龙刀忘了捡,被人家抢了。 玄真子这时候也从厨房里探出头,瞪大眼睛不敢置信问:“你在开玩笑吧?” 孙峰孙大爷就住在我们上一层,不过不在我们头顶,而是对‘门’的位置。这里的房子已经很老了,原来造船厂的老邻居们纷纷搬家,现在这栋楼里就我们家和孙大爷是“老人”,我们对他很熟悉。 他前几年老伴过世后,就一直独居,深居简出,虽然都七十多了,可生活很自律,身板依然硬朗,怎么可能说没就没了? “他是被杀的。”那个‘女’警官补充道。 听见这话我“噌”就站了起来,脸都怒变形了,几十年的老邻居居然被害了,“是谁干的?!” 玄真子一把扯掉围裙,柳眉倒竖走了过来,就在咱们头顶上发生了命案,这简直就是对我们的羞辱! “您别着急,听我慢慢说。”李志国看见我俩凶神恶煞的样子,连忙劝说。 玄真子往我‘腿’上一坐,我俩冷着脸开始仔细听李志国描述案情,由于我在他们面前的身份是国安局特工,对我倒也不需要隐瞒什么。 凶案是孙锋的‘女’儿发现的,年初三的时候,他‘女’儿‘女’婿刚来拜过年,吃了晚饭才走的,也就是说,知道昨天晚上,孙大爷还是好好的。今天下午,他‘女’儿路过我们大院,又来看他,结果发现,出事了。 由于家里只有一个老人,怕出事,他‘女’儿来的很勤,所以自己有房间钥匙,她打开‘门’一看,当场吓晕了过去…… “吓晕?”我追问了一句。 “嗯,吓晕的。”李志国接着说:“孙锋老人已经死了,死状极其残忍恐怖,别说她一个普通‘女’人,我们有的干警看了都受不了。他‘女’儿醒了立刻打电话报警,我们赶来后展开调查,我是来查访附近住户的,没想到居然遇到了你。” 李志国说完后,玄真子回头看了我一眼,而我则陷入了困‘惑’中。人死后,灵魂会出窍,并且立刻开始散失灵‘性’和阳气,凭我现在的魂力,百米内死只‘鸡’都逃不过我的灵觉,现在凶案就发生在我头顶上,怎么可能察觉不到? 想了半天不得其法,我皱着眉头问:“能让我去看看现场吗?” 李志国只是略一思考,就痛痛快快答应,“你是国安局的,当然没问题。” 第二章:无生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凶杀现场并不是人人都能看的,玄真子跟在我后面刚进了孙大爷家,只看了一眼,立刻就干呕着跑了出去,死活不敢再进来。要知道,这位穿着家居棉袄的可是一位‘女’侠,动辄仗剑的狠人。 这一点我比她强,我盯着孙大爷的尸体足足看了五分钟,还开眼看了一会,方才压不住胃里的翻江倒海,捏着脖子跑进了楼道。 孙大爷家‘门’口,我们夫妻俩对忘了一眼,全都面无人‘色’,又同时闪着警惕——这尸体,不对劲! 孙大爷的尸体就躺在他们家客厅里,进‘门’就能看见,赤着上身,头朝南平躺在了地上。 致命的伤口只有一处,在‘胸’腹部,是刀伤,大约有20公分长,从‘胸’骨下端一直切到小腹。伤口被人扒开,腹腔和‘胸’腔都空空如也,内脏被人扒出来,摆在了他们家大桌子上叠的整整齐齐,唯有心脏不见了。 不过奇怪的是,血并没有留太多,屋子里最浓重的是内脏的脏腥气,而不是血腥气。 我开眼看过,果然没找到魂魄,不知去了哪里。 “米先生。”李志国跟出来问。 “叫我米师傅就行了。”我摆了摆手,接过他递来的烟,凑在火上点着,深深吸了一口。 “米师傅,您怎么看?”李志国知道我有些一般人不具备的本事,跟出来求教我:“凶手的杀人动机是什么?” 现场他们已经勘察过,死者的家里并没有翻动过的痕迹,财物一点不少,对方就是来杀人的,可孙峰已经独居多年,从不和人结怨,也没有钱财上的往来,什么人会要杀了他? 后来有过‘激’情犯罪的说吧,不过再‘激’情也不可能去入室杀人,并且手段古怪、又残忍,绝对是有预谋的。 我又狠狠嘬了两口,扔掉烟蒂,恶狠狠一招手,“我再去看看,可能要动下尸体。” 我转身又走进了房间,李志国连忙招手轻唤,那边有过穿着白大褂的中年男人正在一个记录板上写写画画,听见他的呼喊跑了过来。 “这位是秦五阳,咱们市局的法医,专‘门’负责这件案子的。”李志国先向我介绍,然后转向秦五阳,“这是米师傅,身份是……反正是上级,你复杂配合他勘察下。” 介绍完,李志国赶紧退后一步,把现场‘交’给了我俩,他也快承受不住了。 秦五阳年约40,戴着黑框眼镜,头发‘乱’糟糟的和我有的一比,不过看面相就是那种工作很严谨的人,他同时也是现场唯一对这具尸体毫无反应的人。对于我的身份,他并没有太多在意,李志国刚退后一步,他就在尸体边蹲下来,开始详细为我介绍。 “死者的具体死亡时间大约是在昨天晚上11点到今天凌晨1点之间,最直接的死因是……心脏被摘除了。”说到这,秦五阳这个老法医也有点不舒服,直接死因为心脏被摘除,那就意味着,当别人摘他心脏那一刻,他还是活着的,或许还能亲眼看见别人豁开自己的‘胸’腔,把心脏给摘了下来。“这说明凶手下手特别快,在死者还没有失血休克的时候,就触到了心脏,这情景……” 我知道他想说什么,无非是很恐怖、很痛苦之类的,不过我却摆了摆手,“恐怖是真的,痛苦未必,你看他的眼睛。” “眼睛?”秦五阳一愣,看向死者的眼睛。 伤口只有一处,即便是经验丰富的法医也很难注意到死者的眼睛,经过我提醒后,他看过去,果然发现了异常。 死者的双手自然垂在两肋,满手鲜血,眼睛斜看着‘胸’腹部的伤口,两嘴角下垂,这说明死前他还在努力向下看,不过奇怪的是,他的目光很平静。没有恐惧,当夜也没有欢喜,他看着自己被向两边豁开的‘胸’腹,仿佛在重温一本书。 看着死者老孙的眼睛,秦五阳法医打了个哆嗦,失声问:“难道他死前被麻醉了?” “不可能。”我摇了摇头,强忍着不适,在尸体边蹲下来,伸手比对了一番,实在下不去手,只得向秦五阳求助,“有什么家伙事没有?”秦五阳一愣,打开随身带的一个盒子,任我挑。 盒子里有各种各样对付人体的工具,大部分我都不知道是干什么的,就随便拿起一个大夹子,夹住死者的右手掌,向外翻了过来。到底是老法医,手掌刚翻过来,秦五阳就发现了问题所在,死者的右手中指被划了一道伤口。 接下来,我如法炮制,在死者的左手中指上也发现了同样的伤口。 “这伤口是怎么来的?”秦五阳一开始可能以为我是警局里的领导,所以只是对我做本质上的介绍,到现在,态度已经变成了求教。 我又看了看那个被豁开的恐怖伤口,只见皮‘肉’外翻,黄‘色’的脂肪层染着血污,颜‘色’对比鲜明,看着格外触目惊心。他的腹腔里积着一些血,由于和板油不沾,泾渭分明。 我又凑近了向上看,‘胸’腔里面肋骨根根,唯有最下面一对肋骨断了。 秦五阳发现了我的焦点,在一旁介绍道:“这是凶手为了方便快速取出心脏,故意掰断……” 说着说着,秦五阳愣住了,继而悚然一惊,不敢置信问:“难道?!” “嗯。”我点了点头表示肯定,嚯然起身,大步流星走向‘门’外。 秦五阳以为我要去干什么,连忙紧紧跟随,他现在对我充满了好奇,希望能从我这里得到更多的线索。 走出大‘门’,我一把掀开迎上来的玄真子,往墙上一撑,一口黄疸水喷了出去,我已经憋很久了,实在是忍不住了。 “看出什么来了吗?”秦五阳陪在一边小声问。 我艰难摆了摆手,喘着气说:“伤口是老孙自己豁开的,心脏也是他自己摘下来的。” “什嘛?!”秦五阳大吃一惊,“怎么可能,什么人能对自己下这样的狠手?!” 我继续吐,继续说:“他两边手指上的伤口,就是在掰自己肋骨的时候划伤的,力气使大了,都被掰断了。” 秦五阳瞪了我一眼,连忙走进了屋里。 “看出来是什么情况了没?”玄真子凑上来小声问。 我这是终于吐无可吐了,吹了吹下巴上挂着的粘液,艰难说道:“是被人下了咒,灵魂在心脏里被带走了。” 我刚说完,大‘门’口,秦五阳在李志国的陪同下,垂头丧气走了出来。 “你说的没错,伤痕对的上,死者的确是自己掰断了自己的肋骨,然后……可这怎么可能?!”秦五阳脸‘色’变得很难看,比我还要难看。 试想一下,一个人躺在自家的地板上,用刀子划开自己的‘胸’腹,然后猛然把伤口掰开,抓住心脏一把扯……不敢想,饶是他老法医,也觉得太瘆人了,更离谱的是,从死者的面部表情来看,他似乎感受不到痛苦。 “是自杀吗?”秦五阳又问我,已经有些魂不守舍了。 我叹了口气,这个发现太震撼,这位法医脑子都有些不清醒了,“怎么可能是自杀,死者只不过掏出了自己的心脏就死了,其他的内脏有别人帮他取出来放在桌子上,而且,正常人就算自杀也不会这样,他是中了别人的‘术’。” 说完,我又返身走回了屋里,他们俩连忙夹着我。 再次走到尸体边,我看了一眼问:“这尸体动过没有?” 李志国摇了摇头,“勘验才开始没多久,还没有动过。” “搭把手。”我喊了一声,抓住了死者的右肩,秦五阳会意,慌忙取出一副胶皮手套套上,伸到了死者右肋下。 随着我一声喊,尸体被翻动,‘露’出一块被压住的干净地板,同时也‘露’出了死者的背。只见在他后心窝位置,有个长十五厘米宽十厘米的纹身,有许多古怪的字符和图形组成,表皮还渗着血,应该刚纹上去不久。 “快,拍照取证。”李志国连忙喊,立刻就有一名年轻的法医蹲下来,对着这个刺青不停按动快‘门’。 “完了送一张给我。”等法医一连拍了十几张后,我放才把尸体又放回了原位,转过身思考起来。 “这是什么东西?”秦五阳已经彻底‘蒙’了,这个案子太诡异。 我摇了摇头,我也不认识,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这是道家的符咒。” 至于玄真子,她虽然也是个道士,可只懂得舞刀‘弄’剑,论起道家知识,只怕连民间那些假道士都不如,让她看也是白看。 “你是说,这凶案是道士干的?为什么?!”李志国连忙问,在一般人的心目中,道士都是普度众生之辈,怎么可能干出这么邪恶、血腥的事情,而且,“他是怎么做到的?” 我幽幽看了他一眼,道:“懂得道法的未必就是道士,另外,你信不信,如果我愿意,现在就能让你也来这么一套。” 我这不是说假话,我不知道凶手是谁,不过这人道行很一般,如果换作我,不借助任何法器符咒,甚至不需要在现场,就能以同样的方式让人自杀,并且丝毫破绽都查不出来。 听见我的话,看着我的眼神,李志国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退后了一步。 第三章:食素者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这怎么可能做到?!”秦五阳已经有些失态了,哑着嗓子问。。шщш.㈦㈨ⅹS.сом 更新好快。 我想了想,对着拍照的年轻法医点了下头,“到我这里来一下。” 我觉得额有必要展示一下,要不然,这些从未接触过法术的人,恐怕是绝不会相信的。 小伙子看上去很年轻,也很‘精’神,应该是跟着秦五阳学徒的,听见我的呼喊,他莫名其妙走到秦五阳身边问:“师傅,什么事?” “看着我。”我沉声低喝,那个小伙子下意识看向我,对上我的目光后,就再也移不开眼神了。 小伙子毫无经验,也没有防备,只用了两秒钟,我就抓住了他灵魂的‘波’动,开始施展魇术。十几秒钟后,小伙子眼神变得‘迷’离,我这才说:“你拿个大顶给我看看。” 我们这里的动静已经吸引了屋子里的人注意,其他警员都好奇看过来,众目睽睽之下,小伙子高高兴兴“嗳”了一声,把相机往秦五阳怀里一塞,举着双手下腰,标标准准拿了个大顶。 屋子里一片哗然,秦五阳脸‘色’已经变了,“小柳,你干什么?!” “师傅,我喜欢拿大顶啊。”被称作小柳的年轻法医兴奋喊道。 “好了好了,我服了,饶了这孩子吧。”秦五阳抱着小柳的腰想把他掰正,大喊大叫。 我“嗯”了一声,拿着大顶的小柳身躯一震,接到了魇术取消的信号,意识立刻恢复。他在秦五阳的帮助下站起来,一脸茫然,“我刚才干什么了?” “这个原理类似于催眠,不过更复杂,对人的思维侵害也要强得多。”我试着用他们能听懂的语言解释。 这下他们是再也无话可说了,一屋子警察面面相觑,来勘察现场前,他们绝想不到事情竟然会这么诡异。 我又走到桌子边,看了眼那堆内脏,果然,在旁边发现了个装了一半米的碗,米面上有一摊灰烬。 “应该的确是道士的可能‘性’大,这是香灰,凶手做完案以后,还在这里用死者的内脏焚香祀天。”我指着那个碗说,警察们放弃勘察,全都围了过来,恢复正常的小柳连忙对着碗不停按动快‘门’。 用五脏六腑祀天,五谷撑香,这都是有讲究的,一般的人不懂这些,现在道士作案的可能‘性’达到了八成。 “立刻通知局里,调查本市以及最近来去本地的道士。”李志国终于得到了有用的线索,兴奋大喊,那个‘女’警员连忙走到一边,用通话器向局里汇报。 我正准备开口说话,‘门’口传来一阵惊呼,“蛇!哪来的蛇?好大一条!” “那是我的蛇!”我连忙大喊,大冬天能出‘门’的蛇,肯定是小翠,我怕双方起冲突。 小翠来了,它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目光显得很凝重,从‘门’口慢慢游了进来。警察们听见我的呼喊后,闪到了一边,不敢接近。 小翠在游向尸体,秦五阳小声问:“你的蛇会不会破坏现场?” 我随口说:“这条蛇干警察的年头比你们都久,你就放心吧。” 凡事听见这话的警察都白了我一眼,他们不知道,我说的是真话……小翠虽然没了记忆,可很多本能还在,它果然小心翼翼避开了那些画着圈或者放着标尺的地方,蜿蜒着游到了死者脑袋边,抬起头,直勾勾盯着死者的眼睛。 “嘿!神了哎!这条蛇居然也知道死者眼神不对。”有警察惊奇大喊。 他们想的简单了,事实上我想的也简单了,从小翠的神情里,我很快就发现了不对。 “魂像!”我脱口惊呼,“怎么忘了这茬了!” 到底小翠是老警察出神,心思比我缜密太多了,死者死的那么快,眼睛里肯定会留下“魂像”! 眼睛是灵魂的窗口,接受的外部画面全都是来自于这里,人死后,他最后一个看见的画面会定格在眼睛里,维持很长时间。另外这跟死亡的方式也有关联,死的越迅速,影像就越清晰,如果死的很慢的话,信息会很淡,基本没有价值了。 “什么魂像?”秦五阳不解问道,他身为法医,却没有听说过这个名词。 我耐心解释一番后,一老一少两位法医恍然大悟,其实这现象法医们也早有发现,并且应用过。前两年某地发生过一桩‘奸’@杀案,司法部‘门’动用最先进的技术,终于在死者的瞳孔里取得了一幅画面,里面有个人影,只是非常模糊,无法用于破案,案子虽破了,这发现却没能直接帮上忙。 用秦五阳的话说,这个现象大家都知道,可碍于现在的技术手段,还没有什么实用价值。 对于他们没有实用价值,对于我却有,我有巫眼,可以看得清清楚楚。没有什么比一幅凶手画像更有价值的线索了,我只需把人画出来,按图索骥,破案就简单太多了。 在我保证有办法能看清魂像后,现场的警察们大为兴奋,立刻把我供了起来,表示要什么就给什么。 我能要什么?我看见的东西想要表现出来,只有一个办法——画! 我要来一支铅笔,外加一个记事板,立刻走到死者头顶部位,闭上眼睛打开第三目,接近死者的双眼,开始仔细看了起来。我必须得尽快,所谓的魂像,其实是残留在死者眼睛里的灵‘性’和阳气,死后就开始慢慢消失,会越来越模糊。 等注意力完全集中后,我松了一口气,魂像果然还在,并且还比较清晰,面目可辨。我在死者的眼中看见了一张和我一样倒置的人脸,只可惜只能看见鼻子以上,下巴不在画面里,不过总好过没有,我立刻死死盯着画面,端着画板画了起来。 我的手速很快,并且很溜,毫无滞涩如行云流水,屋子里,所有警察屏息凝气,只闻急促的“唰唰”声。 大约五分钟后,我就画好了,闭上巫眼站起了身。 “画好了,就照着这个找凶手,错不了的!”我得意洋洋伸手,还不等胳膊伸直,记事板就被警察们兴奋的抢走了,这可是最直观的线索。另外,从死者眼睛里取像,这种事情他们只听说过,还从没亲眼见过。 一大帮警察头冲头看了一会后,全都茫然抬起头看我,眼神复杂。我不懂,他们这是什么意思。 “米师傅。”李志国苦着脸颠了颠手里的画,无奈道:“您这画的究竟是鸣人还是星矢?难道我们要上日本找凶手?” 老实说,我哪里会画画啊……再加上是闭着眼睛画的,那幅半边脸的头像画的极其‘抽’象,不过我个人认为,我画的更像是蜡笔小新。警察里就有素描高手,可问题是,能画的看不见,看得见的画不来,此题无解。 “不用在意那些细枝末节。”我不耐烦的挥了挥手,“你们注意看,这人的右眉‘毛’上有一条伤疤,大约三公分长,按照这个特征找就是了。” 警察们再一看,果然,“蜡笔小新”的右眉‘毛’上我用炭笔重重画了一条横线,他们刚才没懂,这才明白过来,原来代表的是伤疤…… 有了这个特征,那也是重大发现,警察们又立刻开始练习局子里,侦查的线索又加了一条,嫌犯很可能是个长相‘抽’象、右眉弓上有条伤疤的人。 终于通知完毕,李志国上来热情地握住了我的手,千恩万谢,表示幸亏有我这个国安局的能人在,否则,这案子可就难查了。 接下来,我们又集中汇总,分析了一番案情。 对方应该是个道士,或者是懂的邪‘门’道法的人,他作案的目的是祀天,并拿走了死者的心脏,也就是说,很可能取人心脏就是他的目的。按照我的说法,一个心脏也没太大用处,如果这人真的有什么邪恶目的,他应该还会继续作案! 凶手不可能和老孙头有‘交’集,至于把他作为目标,原因很可能就是因为他是个独居老人。由于凶手的手法,再加上还要举行一个祀天的仪式,家里人多肯定难以下手,独居的人就没这问题。 推断出这个可能后,警察们的信息流水界似得传回视距:凶手很可能是个连环杀手,专挑独居的人下手,立刻联系各派出所和街道办事处,让他们做好独居人口的统计和保护工作。 警察们一旦动起来,效率极高,出了这么大的案子,相信今晚全市就会做出响应,各部‘门’联动,布下天罗地网。 终于初步完成了案情分析,警察们对我又是好一番感谢,并表示随时可能寻求我的帮助。对于抓坏人,我自然在所不辞,很爽快的答应,这个凶手的手段太邪恶了,绝对不能容他。 只是我还有一些发现,并没有告诉警察们,不是我刻意隐瞒,而是这些发现对他们意义不大,也理解不了,不如不说。 换班的警察们把我和玄真子以及小翠送回家,双方‘交’换了联系方式后,他们才离去。 又坐回电脑前,我却再也没了心思去打游戏,想不到,在我们大院竟然会出这种事,这可真是太岁头上动土。 我正琢磨着,玄真子趿拉着拖鞋跑向厨房,喊道:“我饿了,去做碗排骨面,你要不要吃?” 我愣了一瞬,又“哇”一声吐出一大口黄疸水。 “以后咱都不吃‘肉’了行不?” 第四章:求助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时间已经很晚了,随便对付了碗‘鸡’蛋面,我们就准备睡下,可还没等挨到枕头,我想起来一件事,赶紧跳起来套衣服。 “大半夜你怎么回事?”玄真子不乐意问。 我手一顿,吐出了一句话,“我外婆。” 刚说出来,玄真子旋风一般从‘床’上卷起来,一分钟后,她就抢在我前面穿戴妥当。现在的她,一身合体的道袍,身背长剑,英姿飒爽,‘女’侠沉沦半年后,又回来了! 就是发型不太搭,才刚刚盖过耳朵,假小子似得。 刚才我想起来,这个凶手似乎专‘门’找独居的人下手,而我外婆正好独居在郊区,我得把她老人家接到市里来。 下了楼,我们俩开着车奔驰向市郊,玄真子一路安慰着我。 就刚才的案子,其实还有些事情我没说,凶手之所以这么做,当然不是因为变态,而很可能是为了得到那颗带着灵魂的人心。 死者背后的符咒我看不懂,不过大致功能能判断的出来,应该是营造出一种能量,将人的灵魂‘逼’进心脏里,然后再控制人扯开‘胸’膛,将心脏拉出来。这里自己挖自己心很有必要,外人挖,很可能会把心脏里的灵魂惊醒吓走。 在自己的心脏里,灵魂可以维持很长时间不散失灵‘性’,这一特‘性’,就决定了会有很多特殊的用处,至于凶手具体要这样带着“**”灵魂的心脏做什么,我就不得而知了。 我心急如焚,一路超着速,好在现在深更半夜,路上没有‘交’警。 只用不到一个小时,我就开到了外婆家,急急忙忙叫开‘门’,我松了一口气,外婆她老人家好好地。 可还不等我说明来意,电话响了,拿起来一看,是李志国警官打来了。 “米师傅,您现在有空不?又出事了!”听清李治国的话后,我心里“咯噔”一声,昨晚出了事,今天就又出事,这凶手天天晚上出来害人呐! “如果可以的话,我们现在派人去你家接你……” 我愣怔了片刻,连忙说:“不用,你把地址告诉我,我自己去。” 问清地址后,我赶紧把外婆请上汽车,又风驰电掣开向市区。我原本打算把外婆接到我那里住一段时间,现在想想不行,还是先送去我爸妈家吧。 一路上,我把事情原原本本跟外婆说了一遍,她老人家眉头紧紧皱了起来,脸上满是不忍。 “你外公以前也遇到过这样的事,他暗地里把事情办得妥妥帖帖,小米,这事你可不能不管!”外婆心善,根本接受不了这样残酷的事,我连连点头,如此丧心病狂,这事我也管定了。 到了我爸妈家楼下,急匆匆‘交’代一番后,我就离开,路过大院‘门’口的时候,我把玄真子放下去,说好等会汇合,然后我就带着小翠和小白家仙开向了城南。 城南原本是郊区,隔着一条青衣江,都是田地,我小时候还经常来玩,如今城区规模在不断扩大,这里已经高楼林立,成了真正的市区。青衣江在市区这一段总共有三座桥,过了最东面的凤迹桥后,背靠青衣江有一片新开发的住宅小区,现在还没有彻底完工,今天的命案就发生在这里。 小区大‘门’口,李志国正在焦急张望等我,看见车子后,连忙拼命招手。 “有新线索了!”车子刚停下,李志国就拉开‘门’大喊。 我们俩一边快步往小区里走,李志国一路诉说着。 小区已经基本建成了,不过还没有正式‘交’付使用,所以现在住在里面的都是建筑工人,今晚出事的就是个小工。 这小工是个四十来岁的‘妇’‘女’,跟着丈夫一起在工地上打工的,她男人做水电,她平时就跟着打打下手。由于水电不是天天都有活干,丈夫没事干的时候,她就是土建哪里帮人搬砖拎灰桶。 水电是个很赚钱的行当,并且还比较清闲,他的男人有了俩糟钱,老婆又成天忙活,他就开始在城里‘花’天酒地了。高档的地方他也不去,去了也消费不起,不过这一带的小发廊、按摩院什么的倒是‘摸’了个‘门’清。 城南这一带多得是这种带“‘色’”的发廊,几乎都成“红灯区”了,主顾就是这些外来的建筑工人,当地居民对此颇有怨言。今天晚上,他媳‘妇’加了个班,于是他就趁空又溜出去了。 这人一玩就玩到了12点,终于钱包和身体全被掏空,这才心满意足回家。 建筑工人们原来都是住工棚,现在房子都盖好了,他们就搬到人家的单元房里住着,一家一栋都没问题,这对夫妻俩就占据了整整一个单元。他家住在三楼,结果刚到二楼,看见楼梯上走下来了个陌生男人。 由于这个单元里只住着他们家,这个半夜12点下来的男人,肯定是从他家出来的,男人自己心里有鬼,看什么都有鬼,就以为是自己老婆在家里偷人了。 有些人就是这样,自己嫖娼心安理得,却容不得妻子不忠,可他又没什么胆,连喊住人家问话都不敢,就这么把人给放走了。等他踹开‘门’准备打媳‘妇’的时候,却发现自家媳‘妇’光着上身躺在地上,‘胸’口‘插’着一把锋利的尖刀。 “事主怎么样?”这时候我俩正好走到这栋单元房的二楼,也就是描述中男主人和疑犯擦肩而过的地方,我连忙问道。 “很幸运,那个疑犯的犯罪过程被受害人丈夫打断,她没有死,甚至没有伤到内脏,可就是醒不过来。”李志国说道,我长长松了一口气。 按说,伤者已经被送去了医院,我们该去医院探寻伤者才是,为什么李志国要让我来这里,下一刻,我就有了答案。 到这户人家里的时候,男主人在家,正在接受警察的简单询问。 由于是住的别人家的房子,这户的临时家里很简陋,只有几件用木板钉出来的家具,勉强能用。不过家里打扫的‘挺’干净,看得出来,‘女’主人是个勤快人。 屋子中间有一滩血迹,用粉笔圈了起来,血迹旁边放着一把染血的尖刀。 “刀子是伤者丈夫拔出来的,很独特,请你来看看有没有线索。”李志国这才说出了目的。 我点了点头,并没有急着去看那把刀,而是直接走到最里面,打开窗户,探出头看向附近的屋顶。 “媳‘妇’!”我猛然吼了一嗓子,把屋子里的警察都吓了一大跳,事主的丈夫直接‘腿’一软,跪地上了。 好在这里的警察大部分今晚就见过,要不准以为我是神经病。 我的喊声落下去刚没一会,伴随着一声兽吼,一头猛兽突然落在了窗台上,把附近的警察吓得一蹿老远。来的是一头北美山狮,在也暗中双眼就好像两盏灯笼,反‘射’着摄人的绿光。 “这是你媳‘妇’?”李志国‘摸’着腰上的手枪柄,哆嗦着问我,也不知该不该把枪掏出来。 我心说你们警察怎么一惊一乍的?“我媳‘妇’你又不是没见过,这是她的‘小’宠物。” 我话音刚落,一条身影又落在了窗台上,这回来的才是我媳‘妇’玄真子,衣袂飘舞,英姿飒爽,“看见没有?这才是!” 镇住了警察后,我叮嘱道,案发时间不久,凶手很可能还在这一片,你赶紧去搜索下,说不定还能找到。 玄真子二话不说,跨上了北美山狮的背,山狮低吼一声,后‘腿’一蹬,一步跨出去七八米远,三个起落就不见了踪影。身为世界上最敏捷的猛兽,城市的高楼对它不但构不成障碍,反倒是绝佳的运动场所。 “我的天,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坐在男主人对面的警察喃喃自语,魂不守舍。 这人我前半夜没见过,面生得很,不由多看了一眼。 唯一还能保持镇定的就是李志国,据说国安局都是些能人异士,他看来也是这么认为的,我们家不就是最好的例子? “好了好了,大家伙继续工作,刚才过去的是机密组织的领导,今天的事大家谁都不要泄‘露’。”李志国招呼继续做事,还贴心的帮我们保密,他怕走‘露’风声会违反纪律。 我这时候才走到那把利刃边,仔细辨识起来。 这东西形状有些怪,匕首不像匕首,短剑不像短剑,倒更像是一把锥子,一面开着刃,还带着血槽。整件利刃是用青铜一体铸造的,柄上有‘精’美繁复的‘花’纹,铸着两个字,不过字形很怪,我认不出来。 “你等一下,我问问朋友,很快就会有答案。”我掏出手机,对着两个字拍了张照片,然后发出去了一条彩信。 中国字是个很庞大的体系,不光是汉字这么简单,这两个字我虽然不认得,不过肯定和道家有关。刚才我拍照发给了小天师张云山,身为道‘门’领袖,相信他们家绝对能认出来。 彩信发过去后,暂时只好等,而就在这时,刚才说话那个陌生警察递过来一张纸,对我说:“根据当事人的描述,我画出了嫌犯的样貌,不过,和你画出来的不是一个人。” 闻言我吃了一惊,难道凶手还是集团作案?! 不过我接过来一看,“嗨,这不就是一个人嘛,长相完全一模一样,就是眉‘毛’上有一条疤你没画出来。” “一个人!”那位警察惊了,抖抖索索亮出我画的那张人像,“恕我眼拙,这两张……” “就是一个人!”我笃定,脸不知不觉红了,其他警察了然,全都当做没看见。 说实话,人家这才叫画画,他画里的肖像细节分明,和那个人至少有九分相像,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单凭口述就画出来的,不服不行啊。 我正自感叹隔行如隔山,手机响了,有短信发了过来,我连忙打开翻盖,周围的警察全围了过来。 第五章:猛龙过江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短信一来就是一长串,其实只是一条,只不过字数太多,别自动截成了许多段,内容如下: 吾弟,一别经年,兄身为挂念,可还安好?听闻弟已大婚,兄诸事缠身,竟无暇道贺,惭愧之至。。шщш.㈦㈨ⅹS.сом 更新好快。 我看傻眼了,这也太正式了吧?现代人哪里还有这样发短信的……继续往下看: 闻彼处命案,凶犯遗留凶器,上铸二字为道家铭文,曰——云阳。汉末,有道人名左慈者,擅丹道,通变化,能缩地成寸,于天柱山炼丹,余下一脉,后得道飞升而去。其后人居云阳‘洞’,号云阳派,隐世千年不出,一心苦修。 云阳派虽也是道教‘门’徒,却孤立与世外,愚兄所知也不多,彼等丹道通神,有诸多玄妙,‘门’徒不旺,此凶器该是彼教所有。 道‘门’一仁和处世,今竟有人使道法加害诸生,为道法所不容,愚兄将不日启程,赶往天柱山查访此事,望弟施展所长,守得一方平安。 到此,这条短信终于结束,我深深吸了一口气。 转头看,警察们面面相觑。 “这位是谁?”李志国问道。 我也没隐瞒,“这位是我的好朋友,兄长,龙虎山小天师。” 话音刚落,我那手机画面‘乱’闪,有电话来了,是我那媳‘妇’,我连忙接通打开免提。 电话那端传来“呼呼”风声,应该是玄真子骑着美洲山狮在疾驰,紧接着她的喊声传来,“快快快,我在长江大堤上发现了那个人,他逃上了一艘船,正在沿着江向下游开。” 这下屋子里炸了锅,没想到,玄真子竟然这么快就发现了疑凶,并且正在追赶。 “快,联系水上公安局,武警,请示上级领导!”李志国立刻大声咆哮,发现疑凶让他非常兴奋,声音都发抖了。“余下的人,立刻跟着我赶去长江大堤!” 得了命令,警察们犹如上足了发条的机器,立刻开始全速运转,各司其职,我们一大帮人风一般卷下了楼,各自扑向自己的汽车,一路上,我的手机始终开着,保持和玄真子通话。 都是本地人,闭着眼睛都知道那条路离长江最近,而江南大堤只有一条。 一溜警车拉着刺耳的警笛,冲上马路,开向长江方向,一路闯红灯,我被夹在里面,感觉居然还不错。 只用了十几分钟,车队就冲上了江堤,开始转向东方。又开了一段,城市里警笛声大作,又有许多警车从各个方向汇合过来,在夜‘色’下格外壮观。 前方长江里也拉响了警笛,那是水上派出所的快艇,足有四艘,在水面风驰电掣。一张巨大的网已经张开,沿着滚滚东逝水向下游兜了过去。看见这情景,我松了一口气,出动这么多警力,除非你是神仙,否则‘插’翅难飞! 又追了一段,我们的车队终于赶上了玄真子,山狮正载着她在幽暗的江堤上狂奔,如果不是为了盯住江心里的那艘船,估计我们这些破车还未必追的上她。 玄真子回头看见我们后,座下山狮跑了两个‘交’叉步,敏捷的闪过两辆警车,和我跑了个肩并肩,指着江心一艘小船大喊:“在那里,我一直盯着,人站在船尾。” 玄真子的目力太强,我顺着她手指看,只见江心有一条小船的轮廓,根本不可能看清上面有没有人。 原来,玄真子搜查到江堤上,看见了这个可疑的家伙,而这人看见玄真子身穿的武当道袍后,二话不说,抢上一艘小船就跑,山狮不能下水,只好一路紧紧跟着。 后方的警用快艇速度比汽车不慢,转眼就追了上来,将小船兜在了当中,高音喇叭震耳‘欲’聋:“这里是水上公安分局,停船,举起双手不许动,接受检查!” 一时间,江心马达轰鸣,水‘花’四溅,四艘快艇围着机帆船转起圈来,搅得浊‘浪’翻滚,那艘小船动力不足,终于被‘逼’停了下来。 两岸江堤上的大队警车也停了下来,所有人下车关注,我回头看了一眼,后面一溜警灯闪烁,排出去差不多有一里地! 老孙头的案件其残忍程度,本市有史以来前所未见,为了震慑犯罪稳定民心,这次公安部‘门’当真是拼了,除了实在没有的飞机,其他能出动的全都出动了。事后我才知道,公安部‘门’还求助了当地驻军,部队把所有能拉出来的一个营兵力全都派来了,就为了抓住这个杀人犯。 疑犯被包围了,小船在江水中不停转圈,彻底失控,四盏卤素探照灯照‘射’下,那个凶手终于在黑暗中现行。由于离着有几百米,我只能看见那人是个成年男子,身材高大,穿着一身普通的便装,在无数杆枪口下,高举双手一动不动。 山狮低吼着跑到我身边,对着江心喷吐热气,这一番它也累得够呛,毕竟山狮不以耐力见长。就在所有人松了一口气的时候,突然,异变陡生,船上的嫌犯纵身一跃,竟然跳进了滚滚江水中。 这可是长江,宽度超过一公里,而且现在是冬季,江水严寒刺骨,水警战士们根本就想不到他会来这一手。 岸上响起一阵哗然,无论疑犯是溺死、冻死,这一趟抓捕都不完美,更要命的是,他们已经得到消息,这个疑犯可能有超乎常人的本事,要是让他潜水跑掉,今晚的行动就太失败了。 我看见水警们有许多人紧跟着疑犯跳入了长江,潜水搜索,岸上的警察官兵急得跺脚,却无可奈何。 就在这时,我身边“呼”的一声,腥风卷过,小翠竟然一头冲了出来,扎进了滚滚长江中。四周传来一阵惊呼,熟悉我的警察纷纷围了过来。 众目注视中,小翠犹如一条过江猛龙,发出阵阵咆哮声,卷向了江心,这一片江面被它搅成了一锅沸水。 “那是什么?”远处的警察们传来阵阵惊呼,甚至有人怀疑自己看见了龙。 李志国连忙通过车上的喇叭大喊:“那是我们新训练的警蛇,使我们的战友,不要干扰它执行任务。” 这话估计喊懵了一大半人,只听说过有警犬、警猪、警海豚什么的,更离谱有警鹅,谁听说过警蛇?还是咱们市局的,感情咱走在了国际前列啊!话说回来,警犬警猪是利用他们的嗅觉,警海豚是为了水中搜救,警蛇是干什么的? 难耐的等待了二十分钟后,大家就有了答案,江中无望的抓捕仍在继续,我前方江岸边浊水一炸,只听“哗啦啦”水声伴着愤怒咆哮,小翠矫若游龙,卷着个人一头蹿上了大堤。 那个人被扔在了我的脚下,小翠身形不停,赶紧钻回了车厢里,它毕竟是虺,被冻坏了。 人群哗然,所有的警察都围了过来,我拎起那个人的衣领一看,长相错不了,又看看他的又眉,很明显有一条疤痕,错不了,就是他!跳江的嫌犯,就这样被暴怒的小翠给抓上来了,要知道,它以前也是个嫉恶如仇的警察,容不下罪犯在它眼皮子地下逃走。 我起身对着李志国点了下头,使了个眼‘色’,立刻把位置让给了他。嫌犯并没有死,正瞪着死鱼眼,恶狠狠看着围过来的警察,只不过经过这一番折腾,他已经软得像面条,完全无法动弹。 李志国接手后二话不说,确认没死,立刻把人按在地上戴上了铐子,而我们一家则趁‘乱’悄悄溜下了大堤,隐没在了一条乡村小道上。 这个制造了骇人听闻命案的嫌犯,终于被抓住了。 他的水‘性’似乎极好,又或者有特殊的功法能在水下闭气,当时又是晚上,如果不是小翠‘挺’身而出,搞不好还真让他借江水跑掉了。 偷偷溜回家后,我们狼狈不堪的一家人轮流洗了个热水澡,赶紧睡大觉,天都快亮了。要是换做以前,这一夜奔‘波’对我来说是小菜一碟,可懒了半年,身体素质明显下降,我几乎是沾‘床’就睡。 这一觉,我睡得昏天黑地,直到第二天黄昏时分才醒过来,还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 拿过电话一看,打给我的是李志国,我吓了一跳,还以为又发生血案,赶紧接听。 “米师傅啊,案子结了,那个疑犯承认了所有罪行。” 电话里传来李志国的声音,我被他‘弄’得很不耐烦,案子结了有必要汇报给我?我这里还没睡足…… 我捂着电话,眼皮一点点耷拉了下来,就在我又将要睡着的时候,李志国话锋一转,说:“不过,还有一件事要麻烦你,那个被刺伤的‘女’人到现在都醒不过来,院方召集了各科的专家会诊都无济于事,您看是不是……” 我比以前懒多了,可这事我也没法不管,毕竟那个‘女’受害者是个苦命人,只得唉声叹气诉苦一番后,开始穿衣服准备起‘床’。 玄真子耳聪目明,在厨房里都能听见我们的电话,这时她端着一碗‘鸡’蛋面走进来,放在‘床’头说:“吃饱了再走吧,急得把小白带上,有些事就让它做吧,你别累坏了。” 还是媳‘妇’知道心疼我啊,我心中感慨不已,端起面吸溜了起来,说实话,我这媳‘妇’什么都好,就是不会做饭,只会下面,我都吃半年了…… 第六章:解咒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当夜,半矶山医院,我先去拜见了吴远洋副院长,老人家现在依然在职,‘精’神矍铄,丝毫看不见老态,反倒是我……不说了! 吴远洋对那个‘女’人的事很清楚,就是他主持的会诊,我去的时候他正在和另一位大夫商量着什么,看见我大喜,“小米师傅米可来了。。更多最新章节访问:ШЩЩ.⑦⑨XS.сОМ 。” 时隔多年再见,老院长拉着我好一番寒暄,最后问到了我外公,得知他老人家已经去世的消息后,好一番唏嘘黯然。据吴院长说,他和我外公认识已经超过半个世纪,以前医院条件差,遇到棘手的病人,他都会去寻求外公的帮助,两人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家事谈完谈公事,稍稍问明了情况后,我们就在吴远洋的带领下,去了那个‘女’人的加护病房。 由于没有伤到内脏,那个‘女’人经过创口处理后,已经送到了住院部,一人独立一间,除了警察外,她的丈夫也在。 看守伤者的正是那名熟悉的‘女’警察,我到现在都不知道她的名字,只听人家喊她“小马”,我也就跟着这么喊了。 小马对我早就奉若神明,看见吴院长领着我进‘门’,连忙迎上来,“小米师傅,你可来了!” 我摆了摆手,打量一圈,半矶山医院的加护病房格局我很熟悉,唯一的病‘床’上躺着个中年‘妇’‘女’,头无力地垂在一边,脸‘色’有点‘潮’红,像是睡着了,又好像是昏‘迷’了过去。在‘床’边坐着她的丈夫,我见过的那个男人,原本在看着手机,见我们一大帮子人进来后,立刻把手机背到背后,正襟危坐。 我有点讨厌这个男人,就借口“别碍事”,把他推到了一边,坐在‘床’头仔细观察这个‘女’人。 伤者很健康,常年的体力劳动隔了她个好身体,同时也让她的皮肤有些黧黑,身材走样,看得出来,她活的‘挺’累的,这从她的表情就可以看得出来。她现在灵魂根本就不在原位,可以说是没意识的植物人,可依旧微微皱着眉头,这说明忧愁已经是她的本能,深深刻在了本能里。 “患者对外界的刺‘激’毫无反应,可她的脑部一切正常,并没有受到损害,这种状况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和吴院长一同陪着我来的中年大夫说。 我看了他一眼,笑了,“这种状况我见过太多了。” 那大夫眼睛一亮,“您是……” 我并没有表明过自己的身份,不等我回答,吴院长在一旁道:“关于学术上的事情,你尽管问小米师傅,这对你开阔眼界和学术研究很有帮助,不过他的身份你就不要问了。” 吴院长是留过学的人,却一点都不教条迂腐,那名大夫连连称“是”。 我省了麻烦,不再耽搁,掀开‘女’人的被子,让大家伙搭把手,把对外界毫无反应的‘女’伤者翻了个身,改为趴在病‘床’上,然后掀开了病号服。 身后传来一阵“嗡嗡”声,回头看,不知何时已经挤满了大夫。吴院长这样的名医很少下病房亲自看病,看来是他的到来,把这些年轻医生给吸引过来了。 病号服掀开后,‘女’伤者背后顶着心窝的地方,纹着一幅古怪的图案,医生们立刻‘交’头接耳起来。 我看着这道符咒,打开巫眼仔细分析。 所谓的符咒,分为符合咒两部分,所谓的“符”,说白了就是阵法,可以引动灵魂,而“咒”则是施加特殊效果的。这个符咒我虽然认不出来,不过功效能看得清,和我事先预料的完全‘吻’合,这是个引魂阵。 “伤者的灵……思维现在在她的心脏里。”我小声说。 这个符咒将人的灵魂从大脑中引出来,进入符咒,“麻醉”后再送进心脏。心脏是人体灵‘性’的中心,所谓的“心灵”,指的就是这个,将灵魂养在自己的心脏里,丝毫不会产生排斥,并且会存活很久。 我本来是直接说“灵魂”,发现不合适,就改成了他们能听懂的思维。 “怎么会?思维不是大脑产生的吗?”那名中年医生不敢置信,吴院长笑着指了指我,听小米师傅解释吧。 既然吴院长有这个要求,我就随便解释下,也就是看他的面子,要不然我才懒得说。 “思维诞生自大脑不错,不过本身是独立存在的,完全可以离开大脑,只不过离开后,就失去了指挥身体的能力。”我尽量用他们能听懂的方式叙述:“用植物人来打个比方,大脑这个思维的载体被破坏后,思维也会失去了‘操’控身体的作用,二者道理其实是一样的。她的大脑是完好的,现在只需要将思维放回去,就会立刻复原。” “该怎么放?”又有医生发问。 我点了点头,将‘女’病人的头发分开,大伙儿这才发现,符咒上面还纹着一条细线,直达患者的后脑勺。“这就是思维被引出来的路线。” 光有符咒,其实不会又任何效果,否则不管什么人照着临摹不都能当法师了。其间的种种手法不一而足,不过有一定很重要,那就是施法用的材料。这个直接纹在人身上的符咒,自然不会用普通纹身的颜料,而是用的人血,不是患者的,而是施法者的。 “只需给思维搭一座桥,患者的思维会自己回去,帮我拿个空注‘射’器来。”我回头说道。 医生们显然并不太相信我,不过还是立刻有个‘女’大夫递过来了个一次‘性’注‘射’器,他们想看看我究竟玩什么‘花’样。 我拿着注‘射’器,抓起患者的胳膊比划了一下,想想还是算了,术业有专攻,“哪位……帮我给她‘抽’点血出来?” 那个‘女’大夫走上来,麻利地将针头扎进患者的静脉,开始‘抽’血。 我看差不多了,连忙喊停,接过了小半针管静脉血。接下来,我按照刚才分析出的方案,开始给那个符咒‘舔’砖加瓦。 这个符咒犹如一个‘迷’宫,再加上是别人的血,‘女’患者的灵魂本能的不愿接近,或者就算进去了也找不到回去的路,而我现在要做的,就是给她指出一条明路。找准位置后,我扎下了第一针,轻轻推了一点血进去,估计施法者也是用的这个手段。 随着我的进行,原本的符咒上被我引出了一条路,直达那条血线。看我专注的样子,那些医生们也都自然而然屏气凝气。 符咒被绕了过去,我开始走着蛇行,沿着细线一点点蜿蜒而上,我能看见,患者的灵魂已经出来,追着我划出的线向上,这是本能,自然而然的。 由于是用血纹出来的,等过一段时间后,都会被身体排斥掉,这个纹身不会一直存在,也没这个必要。 终于,我的针一路扎到了后脑,就在我纹下最后一点的时候,‘妇’‘女’身体微微一震,咳嗽了一声。 这下病房内沸腾了,知道咳嗽,表明身体对外界有反应,原本的植物人,竟然就这么好了! “这位……小米师傅,请帮我们讲讲原理。”那个‘女’医生满脸兴奋,揪着我不放。 其实我刚才已经说过了,你们听不懂,说再多又有什么用?何况我就算真的把今天的手法解释清楚了,对他们也没什么用,这是特殊状况,估计他们以后再也不会碰到。 “抱歉,我还有事,得要立刻离开了。” 我对着两位警察使了个眼‘色’,李卫国会意,立刻表示我们还有犯人要审问,不能再耽搁了。 我们走的时候,那‘妇’‘女’已经趴在‘床’上哭了,她的丈夫站在远处,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出了医院,我坐进了李志国的警车,松了一口气,那些医生太缠人了,一大帮人一直追着我出了医院大‘门’,搞得病人家属们纷纷避让,还以为又出医患纠纷了。 现在事情终于办完了,我可以回家接着睡了。 我舒舒服服靠回椅背,却发现李志国并没有开车,而是微笑看着我。 “开车啊。”我莫名其妙。 李志国没说话,后座的小马凑上来陪着笑说:“领导,我们的审问进行得不太顺利,那些事情我们都不懂,要不,您帮着去听听?” 我目瞪口呆,刚还以为那只是李志国找的借口,没想到他竟然真是这么打算的,我估计他俩早就串通好了,一茬茬用我。 其实这个忙我不是不能帮,可是……那个人太残忍,想到要直面这样的人,我心理压力有点大,可有不好意思说,只得用媳‘妇’让我早点回去搪塞。 我又失算了,人家对此早有准备,李志国立刻搭腔,说:“嫂子我们刚已经联系过了,她很支持我们的工作,只说让你回去的时候,顺道带筒面,她还特地提醒,小区西面的那叫超市是二十四小时营业的……” 我彻底没辙了,这绝对是玄真子说的话,他们竟然悄悄把我退路都堵死了。看看一脸真诚的李志国,我想,人家这么年轻就能干到刑警队长,果然是有道理的,刁啊! “面你们帮我买,要‘鸡’蛋面!”我没好气的嘟囔。 “没问题,这事‘交’给小马去办。”李志国松了一口气,终于肯开车了。 第七章:静极思动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市公安局,审讯室,我终于见到了这位凶手。,最新章节访问:ШШШ.79xs.СоМ 。 对方面相并不像我想象中那样凶神煞,相反,他看上去很恬淡。 这是个年约四十的中年男人,面目清癯,留着五绺长须,瘦瘦的,如果再扎上道髻穿上道袍,就是个标准的道士,还是独自在野山清修的那种。 “你是道士?”我问道。 现在我坐在审讯室里,身旁站着两位武装整齐的刑警,这个凶手就坐在我对面。他的双手被靠在了椅子上,脚下还带着脚镣,基本失去了行动力。 不过他的神情很平静,丝毫没有惊慌害怕,他的双手‘交’叠放在‘腿’上,眼眉低垂,仿佛正在入定。 我向旁边看了一眼,那边墙上有一面单方面透光的玻璃窗,李志国他们应该就坐在后面,准备做记录。 “是阁下破了我的法术?”嫌犯终于说话了,语调淡然。 这没什么好隐瞒的,我点了点头。 那人送了一口气,叹道:“阁下修为高深,败给你,我倒也没有遗憾了。” 接下来,嫌犯开始‘交’待自己的资料,竹筒倒豆子一般。这人道号:清虚,果然是出自云阳‘洞’的道士,祖籍浙江,出家前的宿命叫做刘文。 至于犯罪动机,倒也简单,为了奉灵丹给他的师尊。 云阳‘洞’骑士是个很松散的道‘门’组织,独立于普通道教之外,天柱山有个云阳峰,山上有无数先人留下的‘洞’‘穴’,随便什么人找个‘洞’钻进去住下,就算是‘洞’主,同时也就成为了所谓云阳‘洞’的道士,也就是说,这位清虚并没有在道教协会注册。 清虚娓娓道来,不紧不慢,为看了那窗户一眼,他们应该正在窗户后做着紧张的记录。 刘文自小痴‘迷’道术,最大的理想就是能成仙,这个理想一搁就是三十年,在他结婚生子并挣下一分不菲的家业后,终于可以实现了。用他的话说,这叫“了断尘缘”。 他将所有的财产都留给了妻儿,然后谁都没告诉,就这样孑然一身去了云阳峰。 由于不是正规道士出身,他没法独自修炼,就拜了位师傅,也就是他口中的师尊,跟随修行。到了今年,他的师尊年事已高,天命将近,他“孝心”大发,准备按照师‘门’传下来的丹方,炼制一枚能延年益寿的丹‘药’,而这丹‘药’的主料是“人丹”,也就是带着自己灵魂的心脏。 听到这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丹‘药’?什么样的人会研究出这样的丹方?带着**灵魂的心脏的确可能产生很多妙用,通过某些法术的方法,说不定真的能延长阳寿,可这样的丹‘药’谁能吃的下去? “你师父叫什么?”我做了几个深呼吸,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说实话我恨不得立刻上脚踹他,可我也知道,审问的时候绝对不能带有情绪,这是李志国刚才反复‘交’代的。 听见我的问话,清虚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嘿嘿。” 突然,他的身体陡然绷紧,开始剧烈颤抖。我一看不好,连忙枪上去用手盖住了他的前额。他在振动自己的灵魂,破坏‘性’的,他想彻底破坏自己的记忆,变成疯子。 好在我反应的快,立刻牵引他的灵魂,慢慢平静了下来。 清虚再一次睁开了疲惫的双眼,深深看着我,幽幽叹了口气,“阁下的法力比我想象的还要高深,不过这没有用的,我已经如你所愿,坦白了自己的所作所为,至于师尊的事,我绝不会吐‘露’一个字。” 这人的修为并不高,不过好歹也是个入了‘门’的道士,他真要抵死不说,我还真拿他没办法,况且我不可能时时刻刻盯着他,真‘逼’急了,他要自戕的话,警察们根本就拦不住他。这样的人死不足惜,不过我更愿意看到他被执行死刑。 审讯进行到现在,算是结束了,至少和这案子有关的事情他都坦白了,他犯下的罪行全部落实,这人逃脱不了法律的制裁。 审讯室的‘门’打开,李志国对着我点了下头,我转身走了出去。身后传来沉重的脚镣声,清虚被警察带了下去。 “谢谢米师傅。”李志国用力握着我的手,“要不是有你,这案子想破就难了。” 我这时候脑子里一直在回想着“人丹”这个词,随口问:“下一步你们打算怎么办?” 李志国想了想,恳切说:“先把这件案子结了,然后把假期凑一凑,我准备去天柱山旅游,探访下这个云阳‘洞’,看看到底是个什么状况。” 我能理解李志国,这案子虽然是结了,可总让人觉得结的不干净,别说是他,就连我都想去看看那些道士们究竟是怎么修炼的。清虚这样的人能出一个就有可能出第二个,毕竟根子还在云阳‘洞’。 我想起了小天师张云山的短信,他也说过会尽快赶去云阳‘洞’,探查哪里的状况。不同于闲云野鹤的道‘门’中人,李志国有很多工作,他想要以公事的‘性’质去云阳‘洞’肯定通不过,就只能用节假日去做‘私’人调查。 这次事情是真的全办完了,我被公安局客客气气送回了家。和李志国道别后,我站在楼下,手里捧着两筒面,却没有立刻回家,而是陷入了沉思中,直到一阵寒风将我吹醒。 到家后,我发现玄真子坐在饭桌边等我,桌子上满是我爱吃的菜。姜白也来了,正在沙发上和两个小家伙玩的不亦乐乎,看见我开‘门’,立刻欢呼着扑了过来。 “爸妈和外婆他们来过,等不到你就先回去了。”玄真子起身迎过来,“快洗个澡吃饭吧,我再给你把菜热下。” 我这才松了一口气,我媳‘妇’什么时候变这么能干了? 吃饭的时候,我一直魂不守舍的,好几次差点把饭吃进了鼻子里。玄真子看我不对劲,用筷子敲了敲我脑袋,问我怎么回事,我就把今天的审讯过程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我想走一趟。”跟媳‘妇’‘交’了底,我的决心也下好了,坦‘荡’‘荡’说了出来,“我觉得,这事我得管管,要不然总堵在心里,憋得慌。” 其实这次回来后,我和玄真子商量好了,就此退休。 虽然我们都还很年轻,可似乎该做的事情都做完了,大家伙都安好,接下来就无事可做,不如提早退休享福,可这次的惨案,触动了我心底的某些东西,我觉得自己歇不住了。 略加思考后,玄真子点了点头,又说:“的确该去看看,不过这云阳‘洞’我知道,住的都是些散修,虽然比不上武当、龙虎山这些大派,可也藏龙卧虎,你可要当心点,尽量不和别人起冲突,有什么发现立刻通知家里,咱们商量着办。” 终于下定了决心,又得到了媳‘妇’的首肯,我身上一松,夸了媳‘妇’两句后,开始高高兴兴吃饭。以前忙的时候就希望有一天能什么都不管,可真的闲了半年,我骨头都快生锈了,真来了事,我立马兴奋。 我骨子里,终究是个闲不住的人。 我们这边刚商量好,旁边传来脆生生的呼喊:“爸爸要去哪里玩?带上我。” “去去去,小孩子别下掺和。”我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这小家伙可缠人了。 没想到,我话音刚落,玄真子抬手拦住了我,竟然说:“把姜白带去吧,她这段时间也闷坏了。” “不是吧?”我夸过,她怎么就犯糊涂,我这趟是去玩这么简单。 玄真子幽幽看了我一眼,说:“小梅今天出远‘门’办事去了,孩子她是托我们家照看的,你这个‘爸爸’就不能负点责任?” 原来,方小梅今天白天就走了,而玄真子接到了师‘门’的消息,准备明天九动身,回一趟武当山,而我也要去天柱山,现在三个大人都要走,孩子总不能一个人放家里,那么,谁带着去更合适? 我实在是搞不懂,大家伙都在家里歇半年了,怎么一有事全有事? 带着姜白我倒不担心会有危险,我对自己现在的修为还是有信心的,再说这小家伙天赋异禀,也不简单。真正让我犯愁的是,小丫头太皮了,在家里还好,出‘门’在外,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幺蛾子了。 一番争执下来,结果毫无悬念,我屈服了,无论是玄真子还是姜白,都强烈要求我带,二对一,我败下阵来。其实我也清楚,只要玄真子有这意思,我就基本对抗不了,我也就是借题发发牢‘骚’而已。 又商量一番,人员分配被定了下来,由我带着姜白和小白家仙坐车去天柱山,玄真子带着山狮和小白家仙,开车去武当山。其实这安排我也不太满意,就玄真子那开车的手艺……你懂得。 当然,这是我单方面的看法,玄真子则一直固执的认为她开车手艺比我好。 翌日,清晨,我们一家人起了个大早,收拾好行李上路。其实我也没什么好带的,就一个背包,再加上骑在我脖子上不肯下来的姜白。 在家‘门’后分手,我目送媳‘妇’离去,然后叫了一辆出租车,奔了城南的长途汽车站。在家里窝了这么久,我这“死蛇”终于出‘洞’了。 第八章:神仙传说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翌日,清晨,天柱山风景区大‘门’口。。更多最新章节访问:ШЩЩ.⑦⑨XS.сОМ 。 由于还在年假期间,再加上气候还比较冷,山上有积雪,风景区大‘门’口稀稀拉拉,都是工作人员,游客基本看不见。 一派冷清中,我扛着姜白走向那高大的‘门’楼,颇为扎眼。 不是我愿意这样,姜白这小丫头也不知什么‘毛’病,就喜欢骑在我头上作威作福,甩都甩不下来,如之奈何? 工作人员大部分都在家里休假,‘门’口就俩汉子,全都裹着军大衣在聊天,看见我们俩来,傻眼了。 “哟,大过年的就来玩啊。”一男人叼着烟对着我呲牙咧嘴笑,“可惜了啊,没人卖票,进不去。” 我茫然了,仔细打量一番,问:“景区没出封山的告示啊,怎么就不卖票了?” 听见这话那俩人有些尴尬,彼此‘交’换了个眼神,递过来根烟,推心置腹道:“这位兄弟,实话跟你说,卖票的是我媳‘妇’,估‘摸’着大过年的不会有游客,就回家去了,要不然……” 我懂他的意思,看来这景区管理不严,工作人员当班的翘班了,估计他是让我随便留下点好处然后进去。我志不在此,就问:“请问大哥,云阳峰在哪里?” 出乎我预料,两个人面面相觑,全都摇了摇头,“咱景区没听说过有云阳峰,你记错了吧?” 记错是不可能的,闻言我了然,看来这云阳峰果然不在风景区。 天柱山位于安庆潜山县,属于大别山余脉,这个风景区才多点大,不可能将所有山脉都包括进去。 确定了不再景区后,我道了声谢,转身走上了一旁的进山小路。 我也不知道这条路最终会通向哪里,不过我反正也不认识,逢山就进是了,遇到人再问。 进入山地后,道路开始变的崎岖,虽是冬天,仍满目苍翠,景‘色’秀丽,潺潺水声,鸟语不断。姜白似乎特别喜欢大山,进来后就变得很兴奋,不停惊呼欢笑。 进去工作人员一般都是本地人,既然他们都不知道云阳峰,那这座山峰必定在很深处。 走着走着,身后传来“突突”声,一辆三蹦子冒着黑烟开了过来,艰难爬坡,声嘶力竭。我连忙让到路边,对着挥了挥手,“能不能带我们一程?” 三蹦子是山里重要的‘交’通工具,山道上公‘交’车开不进来,全靠这东西拉着人进出,不过现在正当正月里,山里人讲究得很,这时候是不会拉人做生意的,所以我才有此一问。 开三蹦子的是一位黑黑瘦瘦的大叔,闻言他踩着手刹车在我们身边停下,打量了一眼。 如果是我一个人的话,人家肯定就不带了,可看见我肩上扛得姜白,眼睛一亮,略加犹豫问道:“小伙子,你带着伢子去哪里?” “云阳峰。”我想都没想说道。 巧了,这位大叔他知道云阳峰在哪里,而且他家就离云阳峰不远。 “上来,正好顺路,看你带着伢子,就捎上你吧。”大叔拍了拍身后的车厢板,扯着脖子喊:“伢他娘,开‘门’,捎上俩过路客。” 后‘门’打开,“空空”作响,我连声道谢,扛着姜白走到后车厢,只见里面坐着四个人,正好奇打量我俩。这四人中,有一位大婶,还有一对年轻人,穿着比较鲜光,应该是夫妻俩,一个穿着红‘色’新羽绒服的小姑娘坐在‘妇’‘女’身边,看见姜白后,眼睛一亮。 “上来吧。”大婶伸出双手,把姜白接了进去。 姜白生的太可爱了,当真是粉雕‘玉’琢一般,小嘴嫣红,乌溜溜的大眼睛灵气十足,谁能不爱?我能蹭到人家的车,多亏了有她。 等我进去后,大婶带上车‘门’‘插’好,等我转头看,两个年龄相仿的小‘女’孩已经开始头冲着头窃窃‘私’语了。毕竟是小孩子,又一般大,很容易就‘交’上了朋友。 相比之下,那一对年轻夫妻就拘谨多了,分别对着我干笑了下,算是打过招呼。 车子开动,我和他们聊起天来。 这一车的确是一家人,姓牛,开车的是家主,和我聊天的是家主夫人。对面坐的夫妻俩是他们的儿子、儿媳,那个小‘女’孩自然就是他们的孙‘女’。 孙‘女’小名叫小莲,生的漂亮又活泼,和姜白‘混’熟了后,没一会功夫,就开始教她“一拍一我拍一”了。伴随着“突突”声,还有剧烈的颠簸,一路笑声不断。 这一家子是去走亲戚的,今天回家,能搭上他们的车,我走运了。 车子在大山之间穿梭,从上午到中午,我们随便吃了点干粮,下午继续赶路,直到傍晚时分,才终于到了他们家。 牛家住在半山腰上,一条小溪边,独‘门’独户,前后左右都是连绵群山,满目苍翠,溪水声一点也不吵人,环境清幽。这里虽然地处安徽,他家的房子却不是徽派,而是青砖黛瓦,总共五间。 屋‘门’前有一块空地,三蹦子停下来,我们刚钻下车,家主牛老汉就拍了拍我肩膀,往西北面一指,“那就是云阳峰,神仙住的地方。” 我顺着他手指一看,目光越过至少三重山,只见一座孤峰兀立,山‘阴’面长满了苍松翠柏,山羊面则是刀削斧劈般的万丈绝壁,原本应该是灰白‘色’的山体在晚霞映照下,被染成了彤红‘色’,果然仙气氤氲。 不过我对他的所谓“离得不远”略有微词,所谓“望山跑死马”,他这一指,那座云阳峰直线距离至少有10公里,走山路过去的话,至少要‘花’一整天。 刚才老牛的话一起你了我的兴趣,我问道:“你说这是神仙住的地方,难道山上真有神仙?” 关于有没有神仙,我当然一清二楚,假如世上真有神仙的话,也不可能住在这样的地方,我甚至一直都在怀疑,所谓的神仙,应该是以另一种生命的形式存在,活在这个世界的人很难接触到。 听见我的问题,老牛立刻兴奋了起来,“嘿!当然有神仙,我家‘门’口经常能看见那山上有神仙飞,对了,我还看过龙!” “爸!”老牛正说的眉飞‘色’舞口沫横飞,身后传来不耐烦的声音,是小牛。 小牛似乎觉得他爸爸吹得太离谱,有些丢人,喊道:“咱把客人往家里请啊,站在这里做什么?” 看来老牛在家里还‘挺’有威严的,小牛不敢把话挑明了,旁敲侧击说。老牛可能也是觉得牛吹大了,不好圆,立刻做恍然大悟状,“看我,老糊涂了,小伙子,去我家喝一杯,晚上就住在我家里,明天再赶路。” 我扛着姜白连声感谢。 进了屋后,第一眼看见的东西就吸引了我的注意力,牛家是老式民居,正对着大‘门’有香火台,北墙上挂着一幅硕大的中堂,上面画着一位飘飘‘欲’仙的男子,脚踏五彩祥云,回首顾盼。 看见我盯着中堂出神,小牛解释说:“我们这里家家中堂都供奉着左慈仙人。” 这就是左慈? 我心中一动,走上前去仔细观看,出乎预料,这画的画工不错,表现的很传神,左慈身穿宽袍大袖,神情安详,飘飘‘欲’仙,双手在‘胸’前环抱,怀里是一只小绵羊。 “这是有典故的。”小牛虽然年轻,比他老子可稳重多了,在一旁介绍:“东汉末年,左慈仙人得道,尚未飞升,行走在民间,有次他戏耍了曹‘操’,曹‘操’大怒,派人去追杀他,仙人不愿和凡人计较,就变成了一只山羊,‘混’在羊群里,曹‘操’派去的人‘肉’眼凡胎,认不出来,只好作罢。” 小牛讲的并不生动,不过叙述还算清楚,我听得直点头。我可不相信什么变化之术,就算是真的有神仙,他也没本事把自己变成羊,只不过普通人灵魂羸弱,很容易被蛊‘惑’罢了,当然,这些话没必要说出来。 身后传来欢声笑语,那是姜白和小莲在‘门’外的竹林里玩耍嬉戏,现在的她看上去就是个普通孩子,一般人哪里知道她的不寻常? “云阳峰你们去过吗?”我又问。 小牛摇了摇头,说:“那山太陡峭,一般人爬不上去,再说那里是左慈仙人得道飞升的地方,只有那些修道的人才能上去。” 我听愣住了,连忙问:“上去修道的人多吗?” “太多了!”小牛夸张的比了个手势,现在是过年,基本没什么人,等到‘春’夏的时候,天天有想修仙的人从我们家‘门’前过,都被踩出一条路了。 我听得张口结舌,原来自己这么无知,“可这么多人去云阳峰求仙问道,山上还不得成菜市场啊?” 小牛哈哈大笑起来,“哪儿啊,那些人开着豪华越野车进山,看上去都‘挺’有钱的,穿的也气派,可大部分人走到半路就回来了,极少数走到山脚下,也不敢爬上去,说白了都是来旅游的。” 我被小牛感染,也哈哈大笑起来,确实啊,平头老百姓如小牛家这样的,只会考虑种庄稼、采山货过日子,谁会妄想什么成仙啊,也就那些有钱又有闲的才会动‘混’心思,可这些人吃不得苦、受不得累,更是怕死,别说成仙了,这条山路他们大部分都走不完。 古来帝王多有吞丹妄想成仙的,结果炼个丹‘药’都懒得动手,让道士、方士‘门’代劳,结果没一个有好下场,这就是个怪圈,无解。 我俩正自谈笑风生,后院传来牛妈妈的喊声:“小米师傅,小牛,都来吃酒啦。” 第九章:一路同行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我们俩刚转过身,外面传来暴躁的引擎轰鸣声,快速接近。 “路虎揽胜,嗯……”小牛侧耳听了听,断然道。 这我是不信的,虽然越野车的引擎声比较特别,可他一个山里汉子,光凭声音就能听出品牌来? 我往‘门’口走了两步,不等探出头,一辆黑‘色’的揽胜停在了大‘门’前。我目瞪口呆,看来这里真的是经常来越野车,小牛听太多了。 “嗨,老乡。”车窗里探出个胖胖的光脑袋,冲我抬了抬下巴喊道,脖子上大拇指粗的金链子跟着晃‘荡’了一下。“今晚住你家里行不?一个人一百。” 看见这架势我明白了,又一个来山上寻仙的,不过他这样…… 我没说什么,让开了一步,小牛爽快道:“你要住就住吧,我家房间大,回头我去知会我妈一声,给你腾支一张‘床’。” 这人果然很有钱,一百块在城里可以住三星级宾馆了,而他还是按人算的。 看见小牛答应后,胖子拉开车‘门’跳下来,紧随其后,又开了两扇车‘门’,下来两个人,原来他们一行有三个。 开车的胖子年约四十来岁,生高大魁梧,,穿着一身黑‘色’的冬装,‘挺’有派头的,一看就是先富起来的那一拨,就是他的目光有些‘阴’鸷,凭我的经验,这人至少在年轻的时候,不是善类。 副驾驶下来的是一位二十左右的少‘女’,容貌秀丽,化着淡淡的妆,皮肤白净,扎着马尾辫,穿着一白底的运动装,脚蹬白‘色’的运动鞋,身高大约只有一米六,娇小玲珑。下车后,她茫然打量一圈,走过去挽住了胖子的胳膊,小鸟依人。 最后下来的是个穿着身中山装的男子,差不多有五十了,高高瘦瘦的,神情淡然,平静如水。 那个胖子和少‘女’我估计是父‘女’俩,这个中年男人……和他们在一起实在是有点不搭。 “哎呀,有饭没有,饿坏了。”胖子打量了下环境后,就大呼小叫嚷嚷着饿了。 小牛待人接物很得体,笑着向里做了个“请”的手势,饭刚做好,都是山里的野味,不嫌弃就一起来喝两杯。 “好好好。”胖子看来真是饿坏了,连连挥着手,走进了屋里。进‘门’的时候,那个玩着他的少‘女’不停左右打量,目光复杂。 小牛先招呼客人去了,我出‘门’去喊姜白,和最后悠然踱进‘门’的瘦高男子擦肩而过。 “这位先生。”刚跨出‘门’槛,瘦子喊住了我,问道:“我看你不像是本地人,难不成也是来求仙的?” 我被他说愣了,随即笑着摇了摇头,“只是来找人的。” “哦。”瘦高个点了点头,走向了后院。 没想到,刚过完年就有人进山求仙,这帮人‘挺’特别的,我不由多看了他们一眼,就是这不经意的一眼,我发现了异常。我又开大巫眼看了下,果不其然,这个人有修为在身,只不过比较弱,大概和我20出头刚入行的时候差不多。 没想到,这人竟然也是个修行者。 他应该是修道的,和我的灵巫鬼修有很大不同,他主修的是‘肉’身,而灵魂还完全没有触及到,也没什么灵觉,说白了就是没点眼力件。我目送他跟在另两人身后消失在后‘门’中,略加思索后,走出了大‘门’。 ‘门’前的竹林里,姜白和小莲正在追逐,小白家仙跟在他们后边拼命跑,扭断了屁股都追不上,急得“吱吱”‘乱’叫。我走上去一把把它拎起来,放在了自己肩膀上,这小家伙仍然还是只有拳头大,怎么吃都不见长。 “吃饭去了。”我逮住了正跑得欢的姜白,抓住了她的手,小家伙立刻老老实实跟着。姜白这孩子怎么说那,她属于你说话肯定会听,但是不说话就肯定会给你搞出幺蛾子,完全不按常理出牌,格外让我头疼。 接下来我又捉住了小莲,一手一个,牵着走回了牛家。 牛家后院很大,一边种着菜,另一边是空地,墙角堆满了柴火,中间摆着一张大桌子,牛家人和那三位不速之客正有说有笑,看见我来了连连招手。 一张大桌子围满了人,桌上放着几道小菜,老牛站起来为每人倒满了酒杯,端起来先一口干,大家伙儿跟着闷了一杯,这顿饭就算是正式开始了。 喝酒离不开吹牛,老牛到第二杯的时候,那个瘦高个笑着对我拱了拱手,问:“这位先生,我看你相貌不凡,认识云阳‘洞’哪位仙长吗?” 我心中一动,淡然说:“不知这位大哥,可认识清虚?” 听见“清虚”的名字,瘦高个想了想,笑道:“不曾听说过。” 我心下了然,不再多问什么,从肩头把小白家仙拎下来,‘摸’出一个苹果,让它到一边吃去。看见小白家仙,瘦高个瞳孔收缩了一下,随即恢复正常。 这一切我都是故意试探他的,也的确从他那里得到了一些反馈,不出意外的话,这个瘦高个也是在云阳‘洞’修炼的。 接下来,大家伙推杯换盏,我尽量表现的和瘦高个相谈甚欢,却又不打听什么,并时不时的暗示自己也是修行者,瘦高个对我的戒心渐去。男人之间想要拉近关系,最好的媒介就是酒,今天有酒,又有共同语言,关系升温自然很快。 等到酒终于喝完后,我和瘦高个已经成了“无话不谈”的道友…… 当晚我们住进了牛家安排的房间,我们三个男人一间,姜白和小莲以及那个少‘女’一间,别人都早早睡下,唯有我和瘦高个促膝夜谈,这时候他已经彻底放开了,对我再无堤防、隐瞒。 这个瘦高个道号——白石,老家在天台,的确是在云阳‘洞’修行的弟子,他的师尊是目前云阳诸‘洞’中比较有名气的“闲云真人”。由于还没有被收为正式弟子,所以他今年过年回了一趟老家,再来的时候就带上了这两位。 同来的那个胖子是当地一家建筑公司的老板,而和他很亲密那个少‘女’并不是他的‘女’儿,而是“小蜜”……胖子在年前身体出了很大的问题,据说是某种暂时还无‘药’可医的绝症,听说白石在修仙,就抱着死马当作活马医的心态,死皮赖脸跟着他一起来到了这里。 听到这我看向对面‘床’上已经熟睡的胖子,暗地里时不时打开巫眼观察一下,很快就发现了异常,胖子根本就不是生病,而是中毒了。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毒,毒‘性’不‘阴’不阳,人体察觉不到,所以会任由慢慢侵害身体。 “他是来修仙的还是求‘药’的?”我看着胖子说道。 白石似乎并不太看得起这人,笑着微微摇头,“这样的人,沉‘迷’在五‘色’中不能自拔,早就‘迷’失了本心,怎么可能有悟‘性’修道?他的‘药’恐怕也不好求,我们修行的人视钱财如粪土,他那俩糟钱,很难打动我师尊。” 从白石的言谈看来,他应该是那种真正一心向道的人,看来,清虚那样的败类在云阳‘洞’应该是极少数。修道和修魔,区别往往只在一念之间,无论何‘门’何派,都难免出败类。 至于清虚,我又确认了一遍后,白石表示的确不认得,用他的话说,云阳共计有72‘洞’,一‘洞’一家,平常大家都是各自修行,极少往来,绝大部分人相互都不认识。 谈到这里,时间已经午夜,明早还要赶路,我们就各自睡下了。 翌日,清晨,我们早早起了‘床’,在牛家吃过早饭后结伴上路,那辆车子被停在牛家大‘门’外。 这里位于天柱山和大别山的‘交’汇处,山高林密,人烟稀少,早晨的时候,山间云雾缭绕,一片静谧。昨天黄昏时清晰可见的云阳峰被云雾遮住,不知所踪,好在有白石领路,否则单凭我们几个,只怕两天都未必能走到。 ‘露’水打湿了小草、灌木,走了没多远我们的鞋子和‘裤’‘腿’就全湿了,泥石小路踩上去又湿又滑。 我们三个都还算好,身体灵活,穿的鞋子又合适,那个胖子可就苦了。他本来身体就重,又中了慢‘性’毒,再加上穿的还是皮鞋,一路张牙舞爪,走不了三步稳,几里路下来,头顶上汗得都冒热气了。 至于姜白,她依然是骑在我脖子上,根本就不用走路,一路上都在跟我头顶的小白家仙玩,除了我之外,很少搭理别人。 终于挨到了中午,白石发话休息,胖子立刻变成了“烂‘肉’”,往地上一瘫,大口大口喘气了粗气。我看的感叹不已,这样的人去怎么能求仙问‘药’? 一直搀扶着胖子的小蜜赶紧拧开一瓶矿泉水,送到他嘴边喂着喝,另一只手不停为他抹后背顺气,看上去仿佛是一位疼爱丈夫的好妻子。 这时候云雾已经散去,巍峨的云阳峰再度出现,离我们已经很近了。从这个角度看过去,整座山峰犹如弯刀,直‘插’天穹,“刀刃”是浓绿的陡坡,刀背则是万丈绝壁,传说中的云阳七十二‘洞’就在那绝壁上。 看见胖子一边喘气,一边艰难地啃着面包干粮,手直哆嗦,我心头有些不忍,问道:“如果山下就能治好你的病,你还要不要上山?” 胖子闻言苦笑,“这位兄弟,要不是实在没力气,我现在就想回去了,活着当然好,可我现在特么累得生不如死啊!” 那个从没和我说过话的小蜜抬起头对我说:“大叔,我家胖子的病跑了好多家大医院都找不出病因来,哪里有那么好治?我们这次来找神仙,实在是迫不得已。” 我也就笑笑,没再说什么。 第十章:阴谋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不管怎么样,已经走到了半路,退回去也是累,前面的云阳峰已经能看见,这也增强了胖子的信心,休息了会儿后,大家继续上路。 这一趟对于我来说,还算是轻松写意,两旁景‘色’不错,更减疲乏,对胖子来说,就要了亲的命了。好在黄昏时分,终于挨到了云阳峰下,到了。 山峰脚下,胖子往地上一瘫,无力地连连摆手,五官都拧到了一起,“各位,我实在是走不动了,今晚……今晚我就在这里歇下吧,明天再上山。” 白石犯了难,这两人人生地不熟的,放在这荒郊野外‘露’宿,他自然是不放心,一番思忖后,他将目光投在了我身上。 “小米师傅,要不然,你与令爱自行上山吧,我在这里陪他们一夜。”白石与我商量。 我想了想,也只好如此了,就与他们三人道别,扛着姜白走上了山‘阴’面的上山小路。 这里的山势极其陡峭,不过植被生的非常茂密,只走出去几十步,回头就已看不见他们的身影。 走着走着,姜白停止了和小白家仙的玩耍,纵身一跃,从我肩膀跳上了一棵大树,我则脚步一转,钻进了旁边的丛林里。 “看到什么了没?”找了处位置隐蔽好后,我直接用灵魂发问。 “还没,他们正在休息,也没说什么话。”脑海中传来姜白的身影,我靠在一块大石头上,闭上眼睛假寐,小白家仙围着我爬了一圈,从灌木丛里转向山下。 “爸爸,那个道士真的是坏人吗?”姜白的声音又传来,我摇了摇头,“我也不确定,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寻常,看看再说吧。” 姜白原来只会叫我父亲,“爸爸”这个新称呼她才接受没多久。 刚才刚分开,我就和两个小家伙都沟通好了,我认为,这件事情可能没表面看见的这么简单,决定悄悄监视他们。 之所以产生怀疑,还是和那胖子所中的怪毒有关,自然界几乎不会产出完全中‘性’的毒来,他很可能是被人下了毒。另外,这一路我游过观察,白石很可能故意带着我们绕了些路,把赶到云阳峰下的时间正好掐在了天‘色’将晚的时候。 当然,以上这些都只是我的猜想,具体情况如何,今晚会有分晓。 接下来,趁着天黑前,山下的三人离开了原地,向南走了一段,寻了个山‘洞’钻进去,看架势是准备晚上住在山‘洞’里。这也很正常,他们没带帐篷,冬天的山中雾气大,‘露’宿太伤身体了。 他们刚转移,姜白就开始在高出跟随着,她的身形敏捷如猿,在大树之间跳跃,轻巧无声。这小姑娘天赋异禀,身体素质比玄真子都好,闲来无事就跟她学武艺,现在单论身手,已经不在玄真子之下。 更离谱的是,可能由于前世的原因,她接近哪个巫觋,就会暂时拥有那个巫觋一部分的本事。例如她和方小梅在一起的时候就是水巫,和玄真子在一起就是山巫,至于现在吗,她成了如假包换的小鬼巫。 究竟为什么会这样,我反正是研究不透,也就随他去了。 天黑之前,有几名貌似在山上修行的人从小路上山,随身带着大包生活用品。这些人没有白修行,他们的身体素质让我瞠目结舌,带着百来斤的负重爬山如履平地。 又过了一会,天完全黑了,雾气渐渐笼罩了下来,越来越浓。我枯坐在树林中,一动不动,渐渐隐没。 我尽量让自己的心沉下来,用灵魂接收着小白家仙和姜白传来的讯息。那个小山‘洞’处,姜白蹲在一棵大树上,小白家仙则欺到了‘洞’口,俩都紧紧盯着‘洞’里的三个人。 少‘女’在照顾胖子,尽心尽力,仿佛贤惠的妻子,白石则出了山‘洞’,在林中寻找干枯的柴枝,看架势,是准备回‘洞’生活驱寒。这里虽然是神山,不过并没有什么凶兽,人身安全不会有问题。 白石一个人在大雾中的丛林穿行,拾了很多很多,多的有些离谱,姜白的眼睛仿佛能穿透‘迷’雾,在高处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白石对此毫无所觉,自顾拾柴,别说他了,就算是我,在这种状况下也未必能发现有人在盯着自己。 另一边,小白家仙如同雾气的‘精’灵,已经爬到了‘洞’口向内张望。那个胖子似乎很不舒服,瑟瑟发抖,‘女’子看上去非常心疼他,将自己的运动大衣解开,把胖子裹在了怀里。 这一对‘露’水鸳鸯,看得我唏嘘不已。 突然,小白家仙发出了“吱”的一声惊呼,我猛然睁开眼,暗呼“糟糕!” 那少‘女’用大衣裹着胖子头脸,俩人依偎在一起,毫无预兆,胖子身躯一软,仰头倒在了地上,大张着嘴巴脸‘色’发青,竟然就这么死了!少‘女’似乎很害怕,不过她却没有逃走,而是往后缩着靠在了岩壁上,搂着自己剧烈颤抖,满脸惊恐。 我的心揪了起来,虽然我事先就感觉这事情没那么简单,可万万想不到,她把胖子骗进山,竟然是要谋害他!这胖子的死相很明显,是刚被人下毒毒死的! 白石和少‘女’之间可能有什么方法联系,胖子刚倒下,他就停止拾柴,急匆匆往回跑,不一会就赶回了‘洞’里。 我这时也在向山‘洞’方向跑,听见白石说出一句话后,我停下了脚步。 “东西拿到了没?”白石只是看了死胖子一眼,就瞪着眼睛问少‘女’。 就冲这一句话,我断定,他们是一伙的,可怜的胖子,尽管他也许不是什么好人,可死在自己的小三和朋友手里,还是令人唏嘘。 我之所以停下来,是因为既然人死了,我现在赶去也救不活,至于惩罚凶手,我也想,不过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利用他们。 我站在大雾弥漫的林中,又停下了脚步,开始接收他们俩传来的讯息。 白石这时候一改白天的从容恬淡,面目狰狞,他刚问出口,吓坏的少‘女’一头扑进他怀里,将他紧紧抱住,哭诉道:“东西在我这里,你这个坏人,这次我要让你害死了!” 搞笑了,原来这俩才是一对野鸳鸯,胖子很可能只是他们计划中的目标。当真是——二八佳人体如酥……后面是什么来着?总之他的好‘色’害了自己。 这胖子看上去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在当地他们不敢动手,就用怪毒把他‘诱’骗进了这深山里,再出手加害,死了个干净利索。 白石面‘色’松了些,拍拍少‘女’的背,安抚道:“这次保证不会有任何纰漏,咱们把尸体处理掉,然后在山上待两年再下山,到时候,我带你周游世界!” 少‘女’终于被安抚住,稍稍安定了些,从怀里取出个小包,边打开边说:“胖子怕死后公司瓦解,所以就把公司给卖掉了,然后所有财产都存在了XX银行,手续都在这里,有密码,谁都能取出来。” 听到这,我心中暗呼不好,立刻让小白家仙赶紧动手。 山‘洞’里,小白家仙悄悄爬了进去,里面的两人全神贯注,谁都没有发现。那姑娘在白石的追问下,随口说出了一长串密码,刚说完,脑后想起了一阵恶风。 “嘭”的一声,少‘女’哼都没哼一声,栽倒在了地上,后脑勺冒出了一股鲜血。白石扔掉带血的石头,面目狰狞盯着躺在地上的少‘女’,从怀里掏出了一把古铜‘色’的锥子形利刃。 少‘女’终究还是太单纯了,白石能设计害了胖子,又岂会和她分享?这事情有人知道,他将来岂能活的踏实。白石这时候犹如厉鬼,他左手一把揪住少‘女’的‘胸’襟提起来,右手握着锥子对准心脏就扎! 就在这时,小白家仙终于赶到,一步跳到少‘女’的额头上,对着白石“吱吱”叫了两声。 丁! 锥子偏了出去,扎在了岩石上,锋刃崩断。 “是你!”白石大吃一惊,话刚喊出来,小白家仙的魇术生效,他的目光开始变得‘迷’离。这时候我和姜白同时赶到,一头冲进山‘洞’,开始检查那个少‘女’。 刚‘摸’到手腕,我松了一口气,少‘女’只是被砸昏了过去,并没有死。 “去找点草‘药’来,给她治伤。”我轻声说,姜白立刻答应一声,出‘门’寻‘药’去了。 接下来,我把目光转向白石。 现在的白石彻底被小白家仙魇住,目光呆滞坐在地上,好像个傻子。 “还不快做事?”我对着白石喊了一声,这一声喊叫“惊梦”,不发布任何指令,让他自己凭本能做事。 白石茫然点了点头站起来,开始抱着他拾回来的柴,往胖子的尸体上撒。原来,他之所以拾这么多柴,根本就不是为了生火取暖,而是为了焚烧尸体。 合伙把人骗到这里,先杀胖子,再杀自己的同伙,然后付之一炬,世间再无这两人的痕迹,而他白石则神不知鬼不觉霸占了胖子留下来的财富,这计划,实在是太狠毒了!看着在我面前神情呆滞搬柴火的白石,我头皮发炸,恨不得立刻就杀了他,不过我最终还是按捺下了冲动,将胖子的尸体从柴堆里拖了出来。 现在白石处在被魇的状态中,对于我的举动视而不见,依旧在机械地搬柴火。 柴火堆好,白石从怀里取出个小铁罐,打开盖子,将里面的液体撒在柴禾堆上,然后划亮一根火柴丢了下去。只听“轰”的一声,柴堆立刻熊熊焚烧了起来。 我见事情差不多了,对小白家仙使了个眼‘色’,小家伙“吱吱”叫了两声,白石默默走到山‘洞’最深处,躺倒就睡,我们则立刻退了出来。 第十一章:碧云洞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我扛着昏‘迷’的少‘女’来到‘洞’口,姜白抱着一大蓬草跑了过来,小家伙天赋异禀,巫医术比我还厉害,治疗外伤不在话下。 由姜白为少‘女’疗伤,我又钻进山‘洞’,把胖子的尸体拖出来,在附近又找了个低矮的山‘洞’藏进去,用碎石把‘洞’口堵了起来。这山‘洞’只有膝盖那么高,堵死了后,野兽根本拖不出来,不管怎么说,人都死了,我不希望他的尸体被破坏。 处理完了尸体,少‘女’经过救治已经醒了,不过她并没有逃跑,因为小白家仙又把她也给魇住了。 这少‘女’很难处理,她也是杀人凶手之一,我不能把她放走,可我也没法带着她上山,最后没办法,只能让她去自首。身为凶手,我不知道她现在的心路历程,不过我是万万不敢用劝说这种二笔方式的,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小白家仙“护送”她去投案。 对此小家伙满心的不愿,可架不住我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只得答应把人送去公安局后,立刻赶来找我。 事情全都办妥了,少‘女’抱着小白家仙‘摸’黑走向山外,我和姜白继续上山。这一对‘露’水夫妻各怀目的上山,却终究一个都没走到。路过山‘洞’的时候,大火已经渐渐黯了下来,只剩一摊黑灰,白石还在里面睡大觉,等他醒来,只会记得他杀死了少‘女’,然后把两个人全都烧成了灰烬。 时已午夜,再加上大雾弥漫,山林中什么都看不见,好在我们有巫眼可以视物,勉强能找到路上山。 等终于爬到山顶后,天已经快亮了,这里视线一片清明,脚下是翻滚的云海,“海上”透出了弯道霞光,太阳就要出来了。 山顶上全是岩石,基本没什么树,当此朝阳初升的时刻,上面有许多人,全都盘膝打坐,闭着眼睛面朝东。这些人里有穿道袍的,也有穿常服的,个个身形瘦削,神情肃穆。 道家有灵气一说,也就是自然界的灵‘性’,他们这是在吸收大自然中的灵气,淬炼自己的身体和灵魂。他们都很专注,没人注意到我和姜白的到来,又或者这里的人本就醉心修炼人情冷漠,看见了也不会关注。 我也不好打扰他们,只得和姜白一起等着,也学着他们那样面朝东南的朝阳打坐。还别说,虽然并没有感觉到他们所谓的灵气,不过这样到真的能很快让自己的心灵平静下来。 山峰吹来,山顶上到处是人,衣袂飘飞,到还真有些仙家景象。话说,如果不是亲自找到了这里,真的很难相信,现代社会里居然还有这样的地方。 等太阳升起来一丈高后,山顶下的云雾渐渐散去,太阳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这些朝阳修炼的人也纷纷从入定中醒了过来。他们或有认识的人彼此打着招呼,或者就默默起身走向了西面。 就在我准备开口问人的时候,身后传来呼喊:“小米师傅,你怎么还在这里?” 回头看,来的正是‘精’神焕发的白石,看见他从容淡然的神情,很难想象,这就是昨晚那个杀人烧尸的凶手。 “我找不到碧云‘洞’,就只好在山顶休息了一晚上。”我装作不耐说,云阳总共有七十二‘洞’,碧云‘洞’是其中之一,也是白石的师‘门’。 在这里修行的人都很淡漠,不太爱搭理陌生人,我的说法很合理,白石丝毫没有怀疑。他的心情似乎大好,拍了拍我肩膀,笑着说:“愚兄这就带你回‘洞’府,至于你要找的人,可以向我的师兄们打听。” 说完,白石勾着我汇入人流,走向山顶的东面。 路上我故意问他,“那两个求仙问‘药’的人怎么没来?” 白石叹息摇头,带着点不屑说:“那两个人连一点苦都吃不得,毫无仙缘,自己回家去了,我也不好拦他们。” 白石这番话说的自自然然,要不是我昨晚亲历了那一切,真的看不出来,这居然是个魔鬼般的人物。 山顶东面有一条在悬崖绝壁上开凿出来的台阶,不过一米宽,另一边就是万丈深渊,这些在云阳‘洞’修道的人走在上面,大多神情淡然,也有些还穿着常服的人面‘色’紧张,强作镇定。 白石应该也属于这一类,不过他相对还算从容,只是不敢看悬崖下,面‘色’微微有些发白,显然,他来这里修行并不久。恐惧是一种发自灵魂的感觉,灵魂越强的人胆子就越大,所以住在这样的绝壁上,对修炼的确有很大的好处,当然,也要担一定的风险,必定摔下去不是闹着玩的。 单论魂力的话,现在世上比我强的人并不多,至少这些显然是弟子的修士们完全无法和我相比,所以我悠闲的步态立刻就引起了别人的注意,要知道,我肩膀上可还扛着一个小‘女’孩。不过这里的人似乎并没有什么好奇心,除了极个别几个投过来惊诧的眼神,并没有人上来搭话。 踏上台阶,一路贴着山壁,走了没多远就转到了南面,一副难以想象的画面出现在眼前。只见南面刀削斧劈一般的绝壁上,台阶如蜘蛛网一般密集,如果从对面远处看,仿佛悬崖上被画了一座‘迷’宫。 ‘交’错的台阶上到处都是零星修道者,贴着悬崖默默前行,每隔一段,山壁上就有一座山‘洞’,‘洞’口偶尔有人进出,看来,这就是所谓的云阳七十二‘洞’,当年左慈升仙证道的地方。 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七十个座‘洞’‘穴’,角度不对,我就算探出脑袋也没没法看出全貌,不过应该是错不了。据白石说,大‘洞’里都有‘洞’主,往往是某位修为高深的前辈,带领着一帮弟子居住,他投入的碧云‘洞’就是其中之一。 还有些极小的‘洞’‘穴’,只够一个人住,环境非常局促,高人们看不上,就由一些散修自由占领修行。山上的人来来去去,几乎每天都有人员变动,这些小‘洞’‘穴’里也就会隔三差五换主人。 由于云阳‘洞’是个松散的修道组织,什么人都可以来,随时都可以走,所以这里只有‘洞’名,却不分‘门’派。碧云‘洞’是大‘洞’,‘洞’主闲云真人据说修为通神,在这云阳峰属于顶尖的人物,能与他相提并论的也只有三位。 白石一路介绍着,带着我来到了一座巨大的山‘洞’前,道:“这就是碧云‘洞’了。” 我抬头看,‘洞’顶上果然镌刻着《碧云》两个大字,‘洞’口有个穿着道袍的中年道人,正在闭目打坐。 白石连忙正了正衣冠,走到那个到人面前弯腰施礼,恭声道:“青木师兄,白石探亲回山了。” 中年道人眼睛睁看一线,点了下头,就把目光放在了我和姜白身上,看见我后没什么反应,看见我扛着的姜白,眼睛立刻一亮。 “这位道友是?”中年道人向白石投去询问的目光。 白石连忙回答:“禀报师兄,这位小米师傅是我在山下遇到的,结伴上山,要来云阳‘洞’寻人。” 青木道人点了点头,神‘色’恢复平静,转向我说:“这位道友,不知寻的是谁?” 这个道人看上去很平和,我连忙上前一步,客客气气回答:“我是来找清虚道长的,与他有旧。” 青木道人闻言低头深思了一会,歉意道:“我倒是不认识清虚,不过,师尊他老人家已经在此修炼二十载,想必知晓,不如我带道友去面见师尊吧?” 对此我自然是求之不得,连连称谢。 这云阳‘洞’果然古怪,对外来的人非常看重,我一个陌生人都以“道友”相称。另外,要是换做别的名山道观,想要见到一‘门’掌教可不容易,没想到这位看‘门’的青木道长竟然会主动提议。 在青木道人的带领下,我们走进了碧云‘洞’。 碧云‘洞’外面看很大,足有五米多高,进去一看更大,并且蜿蜒曲折,一直向山体深处延伸。现在看来,这云阳峰简直就像个特大号的马蜂窝,外面看着光滑完整,里面却是‘洞’‘穴’。 从进‘洞’开始,两边就有许多岔‘洞’,都很浅,不时有穿着便装的弟子进出,走了一段后,白石就向青木请示告退,走进了其中一处岔‘洞’。继续往深处走,山‘洞’开始逐渐变得狭小,每隔一段点着一支蜡烛照明,岔‘洞’里住的人变成了身穿道袍的道士。 看来,那些穿便装的人很可能并不是正式弟子,这些穿道袍的才是‘洞’里的核心,他们的修为也要明显高出一层。 从进‘洞’以来,足足走了上百米,路过了二十多个岔‘洞’,前方终于到了尽头,一座石‘门’出现在了眼前,‘门’头上镶嵌着一枚巴掌大的八卦。 “请道友稍等,我去通禀师尊。”青木对我行了个礼,走进了那扇狭小的石‘门’。 我把姜白放下来,开始打量四周,到目前为止,我在云阳峰上没发现任何异常,似乎这里就是个普通的宗教场所。要说有不同的话,那就是这里的人都一心苦修,似乎比那些名‘门’大派还要痴‘迷’。 “父亲!”我正思考着,姜白扯了扯我的袖子,小声说:“我听到里面有两个人正在谈话,说我是个好苗子,灵根很纯。” 第十二章:仙乡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道家有灵根之说,说白了就是灵魂,人活在世上,难免会受到外来信息的侵扰,灵魂会被逐渐污染。。更多最新章节访问:ШЩЩ.⑦⑨XS.сОМ 。一般来说,越小灵魂越纯,还有就是天生的灵魂强大,外界信息就很难入侵,这样的人万中无一,能够保持终生纯净。 姜白可是帝舜留下的思维信息做引子,在几千年的金珍珠里孕育出来的,别看她小,灵魂比我还要强,不出意外,当世恐怕都数第一,自然是纯净到了极致。她这样的人无论走哪条路修炼,不出意外的话,都将有非凡的成就,难道,碧云‘洞’的人起了爱才之心? 我正琢磨着,青木道人走出了石‘门’,客客气气微笑道:“道友,师尊有情。” 青木的神情比刚才更加和蔼、恭敬,可不知为什么,姜白似乎有点怕他,往我身后缩了缩,看见这一幕,我心里不由“咯噔”一声。这小家伙灵觉非常强,难道,她感应到了什么? 不管怎么说,既然来了,这位闲云真人自然要见一见。我紧紧拉着姜白的小手,把她牵在另一边,走进了石‘门’。 石‘门’后是一间不算很大的石室,人工修凿的方方正正,屋子中间有一个小水洼,里面一泓清水,再过去的墙角下有一张石‘床’,一位老道正在上面打坐。 老道满头华发,五绺长髯同样雪白,不过面‘色’却红润光滑,完全看不出年纪来,端得是鹤发童颜道骨仙风。由于对方是一‘门’之掌,我也不好开巫眼观察,不过单凭那份气度就可以断定,这老道修为不弱。 我牵着姜白刚走到水洼前,老道就睁开了眼,轻轻一拧身下了石‘床’,发出爽朗的笑声。“这位就是米道友?” 这时再看,老道大约只有一米六,并且很瘦,不过‘精’神绝佳,一般的年轻人都比不上。 我连忙点了下头应答:“再下米小经,见过道长。” “哦?”老道颔首,捋须道:“山人‘闲云’,至于俗家名号,早就忘了,小友直呼我闲云就是了,这位……可是令爱?” 闲云真人第一句话就转到了姜白身上,哦不由眉头微皱,心生警惕。 “真人,再下这次前来,是寻人的。”我不想在这碧云‘洞’里多做耽搁,连忙话归正题,问道:“敢问,真人可知晓清虚道友?” 闲云一愣,稍作思考后,摇了摇头,“不曾听说过这人,不过,我与米道友有缘,回头我着‘门’下弟子去各‘洞’走访下,帮道友问问就是。” 我一听闲云真人对我的事情这么上心,有点感动,连连称谢。 闲云真人笑着摆了摆手,道:“我见令爱灵根纯净,世所罕见,老朽年已期颐,想收个关‘门’弟子,不知米道友又没有意……” 我松了一口气,果然这老道动了收徒的心思,这也可以理解,姜白这样的天赋,哪个修行者能不爱?我除外…… 说实话,我不希望姜白学任何法术,巫术都不愿,她跟着玄真子主要学的也是武艺,我只希望她这辈子能做个普通人,不要被附什么,轻轻松松过完就好。 姜白自然是不愿跟这个老道修道,跟着我多舒服啊,闻言她紧紧攥着我的手,把小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闲云真人见此也不失望,叹了口气后就自嘲一笑,“看来,你我没有师徒的缘分,既然这样,就把这个送给你吧,带在身上,能保平安。” 说完,闲云真人乐呵呵递过来个东西。 这是一块明黄‘色’的石头,不过大拇指节那么大,阳气氤氲。“这是……” “此乃‘阳极石’,我游历中亚时偶然所得,带在身上,可以防病祛灾。”闲云真人解释道。 这个小石头一靠近,就能感觉到一阵融融暖意,是那种很温和又很坚定的阳气,果然是个稀罕宝贝。姜白似乎很喜欢这东西,不过却没有去拿,而是看向了我。 稍加思忖,我把这块阳极石拿在了手中,对着闲云真人抱拳一礼,“多谢真人恩赐。” 握在手心里的感觉更加明显,这块不起眼的阳极石简直好像是活的,散发出温和的阳气,直接进入了我的身体力。我对这东西不了解,不过从功效来看,绝对是一件好东西,这嫌远真人够大方的。 这种阳气一点都不燥,即便是‘阴’阳平衡的人带着,也不会有任何损害,假定是偏‘阴’体质的人,例如‘女’人和老人带着,对身体会大有好处。这种东西要是卖给有钱人,千八百万都有可能,他却就这么随手送了,可见他对姜白是真喜爱。 “呵呵,无须客气。”闲云真人笑着摆了摆手,说:“打听人还需些时间,米道友不如先寻一处无人‘洞’府住下,等有了消息再着人通知你。” 听见仙人真人这番话,我更放心了,也为刚才的警惕赶到惭愧,如果他留我住在碧云‘洞’的话,那我还真得防备点,毕竟这是人家的地盘,现在他直接送客,我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叨扰了,我这就去寻找住处,明日再来。”我对着闲云真人拱了下手。 “请。”闲云真人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看架势竟然要亲自送我们出去。 有他这份修为、身份,居然好这么平易近人,我对他的好感立刻大增。 碧云‘洞’外,闲云真人一直把我们送出了‘洞’外,抱拳说:“上面可能再无无人‘洞’府,米小友不妨去下面找找。” 作别了闲云真人,我牵着姜白,又开始向下走,这里的栈道宽只有一米多,在绝壁上开凿而成,一侧是山壁,另一侧就是山崖,风声呼啸。放眼看,天高云淡众山小,目力可达天尽头,偶有烟云缭绕,缥缈若仙。 景‘色’虽美,可也够吓人的,特别是迎面来人错身而过的时候。一路走来,我很快就发现了这里有个规矩,自认修为低的人会主动侧身靠在崖壁上,等别人贴着悬崖走过去,然后会道一声“师兄(师姐)多谢。” 我的情况有些特殊,单说我走在这地方,气定神闲,路上遇到一般的修道者都会先靠在崖壁上等我过去,可这些人看见我牵着的姜白后,全都傻眼了。 这里应该极少有小孩子来,他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不得已之下,我只得又把姜白扛在了肩膀上。 这个举动引起了更多的人注意,走在这惊心动魄的栈道上,有些修为浅的弟子空着双手都害怕,而我肩扛一个顽皮的小孩,居然还是从容不迫。再和别人错身的时候,但凡是遇到主动靠在崖壁上的人,我都会主动贴着悬崖走过去,面不改‘色’。 我的举动很快就吸引了几个人跟在我后面,在我连下了两层台阶后,终于有人忍不住问:“这位道友,是哪个‘洞’的高徒?” 我笑着摇了摇头,继续向前走。 这下可热闹了,几个人权跟上来,吵吵嚷嚷要拉我去他们‘洞’,感情修道者原来也喜欢拉帮结伙。 不过通过他们的争执,我倒是大致了解了这里的情况。 这里总共有三个较大的‘洞’府,被三位修为最高的道长占据,分别是上层的碧云‘洞’闲云真人,中层的炎华‘洞’朝阳真人,以及下层的承‘露’台大允道姑。 终于,这些人还是没能说动我,只得散了,而这时我已经走过了炎华‘洞’,来到了这密如蛛网的栈道下部。 承‘露’台也是一座较大的山‘洞’,不过‘洞’口有一座探入悬崖的天然石台,再加上位置比较低,每天早上的云海几乎和石台平齐,故得此名。 一路走来,大大小小的山‘洞’里都住着人,知道过了承‘露’台,来到栈道尽头的时候,我才终于发现了一个无人‘洞’‘穴’。 承‘露’台西面背‘阴’的地方有两个‘洞’‘穴’,其中一个住着位穿着中山装戴眼镜的中年男人,看上去好像老电影里的小科员,正在用煤油炉生火做饭,看见我扛着姜白从他‘洞’前过,立刻兴奋地迎了过来,拱手道:“这位道友可是新来的?我隔壁还有一间无人‘洞’府,正好可容身。” 我点了下头,打量起这人来。 山中修炼是一件很辛苦的事,这座云阳峰上没有一个胖子,可这人也太瘦了点,一米八左右的身高,看上去还不到120斤的样子,山风大一点估计就能把他吹跑了。他穿的破破烂烂,头发也‘乱’的像稻草,神情有些憔悴,看上去狼狈不堪。 我暗自叹了口气,这人原本可能是教师,也可能是某个不得志的科员,可无论怎样,在红尘中都有属于自己的生活,何苦要来这大山里,追求虚无缥缈的仙道啊。 当然,这话也就在心里说说。 得到我肯定的答复后,中年人显得更兴奋了,饭也不做了,领着我们走向尽头,那里有唯一的一个无人‘洞’‘穴’。 这里的人都将山‘洞’称为‘洞’府,不过这仅余的无人‘洞’‘穴’,我实在没法用‘洞’府来称呼。这玩意还不到一人高,我自己进去都得低着头,深度不过三米,宽一米多,也就勉强摆得下一张小‘床’,难怪会空出来无人住。 不过里面经过不知多少年后,地面的岩石被磨得蹭光瓦亮,倒还算干净,勉强能住人。 “道友先安顿下,然后,去我的‘洞’府一起用饭吧。”中年男子扶了扶满是螺旋的眼镜,乐呵呵道。看来,他在这里也‘挺’孤单的,找不到师‘门’收留,只能独自修炼,估计连朋友都没一个。 阶层这玩意无处不在,中年人显然在这里属于最底层。 我毫不犹豫接受了他的邀请,中年人脸上掩饰不住涌现喜‘色’,道:“今晚我加个菜,道友可得早点来啊。” 目送中年人离去,我牵着姜白,走进了这属于我们的‘洞’府。 第十三章:不讲理的女人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我不喜欢这里。”进‘洞’坐下,终于得到了清净后,姜白就把小嘴觉得老高说:“这里一点都不好玩。” 我叹了口气,这里的确一点都不好玩,这些修仙的人让我感觉很压抑。身为巫觋,我们天‘性’就爱在大自然中,在普通人里,这样违反自然规律的修炼方法且不说有没有效,至少我们是接受不了。 ‘摸’了‘摸’姜白的脑袋,我叹了口气,早知道,不该把她带来这里的。这里说起来是修道的场所,但是和真正的道家追求完全不一样,我在龙虎山待过,那里比这儿可舒服多了。 不过,这里的人似乎也还算不错,想到这,我摊开手心,那里静静躺着阳极石。 这个东西很古怪,我从未听说过,大自然拥有自我平衡的能力,怎么会出现这样极阳或者极‘阴’的东西?看了一番看不出所以然来,我将阳极石递向了姜白,看效果,这东西对她很有好处。 就在将要指尖将要接触到阳极石的时候,我心中一动,又缩了回来,这东西有违自然规律,我想,还是先自己带一段时间再说,确定没问题后再给她。 这么一会功夫,那个中年人就折返了回来,站在‘洞’口有些手足无措的说:“道友,饭好了,咱们过去吃吧,我特意做了好吃的。” 听到“好吃的”,姜白眼睛一亮,不过等到隔壁‘洞’府看见后,她的小脸立刻就苦了下来。 饭就是三根水煮‘玉’米‘棒’子,至于加的菜吗,就是一小块水煮牛‘肉’干,由于是放一起煮的,味道闻起来有些怪,当然,吃起来更怪。 山上物资匮乏,所有东西都是定期在集镇上买回来的,日子过得非常清苦,特别是像他这样无依无靠的散修,一般每天只吃两餐,每顿就是一根‘玉’米‘棒’子,今天的牛‘肉’干果然是加菜了。 中年男人因为没有师尊赐号,只得自己取了个道号,叫做——了尘。 听见这道号我心头苦笑,了尘?为什么要了断尘缘? 在了尘的亲切催促下,姜白终于皱着眉头勉强吃完了牛‘肉’干,粉嫩的小脸都有些僵硬了,吃的过程中一个劲用手在我怀里掏,我带着许多零食的。不过显然不适合在人家的‘洞’府里吃这些东西,所以我没让她找到。 吃完了后,我又问起了清虚,没有意外,了尘在这里认识的人极少,没有听说过清虚这号人。不过他给指了条路,承‘露’台是大‘洞’府,不妨去那里问问。 我在这里也没什么事,等着也是等着,吃完了‘玉’米‘棒’子后,我就带着姜白走向了承‘露’台。有了前次的经验,本不该带着她去人家‘洞’府,可留她一个人在‘洞’里我更不放心。 承‘露’台的规模和碧云‘洞’差不多,人员结构也基本相同,唯一的区别就是,这里有众多‘女’弟子。 这里的修行者们吃了吃饭睡觉以外,余下的时间基本都在打坐修炼中度过,外面的平台上坐满了人,个个犹如泥塑木雕。 ‘洞’口处盘膝坐着一个‘女’道姑,我走过去客客气气施礼,问:“敢问道友,贵‘洞’府可有一位清虚道长?” 闻听我的话,年轻的‘女’道姑猛然睁开了眼睛,面‘露’古怪看了我一眼。 看见这神态,我心中一喜,这些有‘门’。 等待了一会后,‘女’道姑淡淡反问我:“你是清虚什么人?” “在下是他的朋友,特地来找……”不等我话说完,道姑站起来向着‘洞’里转身就走,我被闹了个莫名其妙,怎么个意思? 不知所措之下,我干脆抱起姜白,跟在后面追了起来。 那个道姑间或回头看我一眼,既不喝骂也不加快脚步,好像是故意要领着我去什么地方。 走着走着,山‘洞’深处出现了一座石室入口,和碧云‘洞’很相似,道姑几大步走到‘门’边,对着‘门’里大喊:“师尊,这里有个人要找清虚。” 道姑话音刚落,‘门’口人影一闪,有一个道姑闪了出来,面容寒冰打量着我。被‘女’人这么一看,我不由自主站住,也打量起她来。 承‘露’台的掌尊叫做大允,这位看来就是云阳‘洞’三尊首之一的大允道姑了,在我的想象里,这位大允应该是个修为高深的老道姑,却不想,修为高深不假,可她的年纪却并不算大,看上去比我大不了几岁。她的相貌也生的不错,道髻高耸,乌发披散,青‘色’的道袍合体,如果在薄施粉黛,就是个风韵犹存的美‘妇’人。 不过,她的脸‘色’很冷,看着我的目光犹如锥子。 “你是清虚的朋友?”大允冷声问。 “是啊。”我察觉到了她的敌意,将姜白放下来,依旧保持着微笑说。 “你到我承‘露’台寻他?”大允的脸‘色’更不善,向前跨了一步。 我眉头皱了起来,心说事情可能糟了,我不该自认是清虚的朋友,他们搞不好有仇怨。 不等我出言辩解,大允道姑毫无预兆就对我出手了,只见她指着我大骂一声“畜生”!张口一喷,一点寒星对着我咽喉‘射’了过来。 我吓了一跳,这‘女’人怎么说打就打? 她的招式我根本就没见过,神乎其神的,口中吐银光,这特么该不会真的是仙术吧?!银光来的太快,根本就来不及躲闪,我下意识抬起双手在脖子前一‘交’,下一刻只觉手臂一痛,低头看,一根钢针扎在了我胳膊上,进去了有一半。 看见原来是针,我松了一口气,不是什么口吐闪电的仙术就好,这道姑的本事怎么奇奇怪怪的。接下来,我拔掉钢针,把姜白紧紧揽在身后,厉声大喝:“你这‘女’人怎么不讲理?” 大允道姑没有继续发动进攻,冷冷看着我片刻,目光中‘露’出一丝诧异,随即她张口发出一声大喊,周围立刻响起了嘈杂的脚步声。 旁边的岔‘洞’里一个接一个往外出人,男‘女’都有,基本都是男‘女’搭配的,他们有的持木棍,有的甚至还拿着刀剑,个个面目冷峻。 我被围起来了,四周全是人,万万想不到,竟然就这样陷入了险地,这些人也太不讲理了。这里可是云阳峰,要是他们一拥而上把我抓起来扔下悬崖,家里人连我的尸首都找不到。 我把姜白揽在身后,背靠着岩壁,脑子里开始急速运转,如果只是一个人,那倒也没什么好怕的,大不了灵魂出窍,让他们自相残杀,可我毕竟带着姜白,那样的话,我怕她保护不了自己。 “我没有恶意。”没有万全之策,我试着再次沟通,实在不行,只有拼了。 “没有恶意?”大允越众而出,冷声道:“你既然是清虚的朋友,那就该杀!” “如果我要不是他的朋友又怎样?”我被这道姑的态度勾出了火气,这些‘女’人,简直不可理喻。 大允冷笑,“敢来我承‘露’台胡说八道,那也该杀!” “是吗?”我被她气乐了,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说:“动不动就杀人,你们就不怕法律的制裁?” 我其实是在拖延时间,悄悄施展起了魇术,这道姑‘肉’身强横,应该是练武的,不过她的灵魂不强,只要给我一点时间,我有把握不知不觉魇住她。 果然,大允对视着我的眼睛,嘴里说着狠话,目光渐渐开始发散。这是灵魂开始被我牵引的表现,只要没有外来干扰,她将被我魇得越来越深。 就在这时,旁边走出来一位三十来岁的‘女’道姑,手提长剑,犹豫了一番问:“清虚他……现在还好吗?” 我这时注意力全在大允这里,不能分神,随口答:“他被抓起来了。” 话刚出口我就知道糟了,刚才注意力太集中,竟然把真话给说出来了。 “你说什么?!”问话的道姑尖叫一声,竟然扔了长剑,对着我扑了过来。 我心中暗暗叫苦,见她把剑扔了,索‘性’不理会,继续对着大允使劲魇。在我的努力下,大允眼神已经彻底失去了神采,变得朦朦胧胧的,满面都是疑‘惑’。 那个‘女’道姑一头扑在我身上,揪住了我的衣领大吼:“快告诉我,他究竟是被谁抓了?!” ‘女’道姑挡在了我面前,好在她的个子比较矮,我不理会她的质问,踮着脚尖继续魇,就差一把劲了! 可就在这时,那个‘女’道姑疯了一般,竟然一边喝问,一边用拳头捶我的‘胸’口。她虽然是‘女’人,力气却不小,捶得“空空”作响,到了第三下的时候,我终于支撑不住,一口气全泄了。 魇术被打断,大允身躯一软,瘫在了地上,那些围着我们的人全都惊呼着跑了过去。 眼看机不可失,我一把推开仍在纠缠我的‘女’道姑,夹住姜白就向外面跑,小家伙头冲着后面不停喊叫:“父亲快跑,那些坏人又追来啦!” 我在奔跑中回头看,果然,大允终究修为不俗,加上我的魇术没完成,这时候已经站了起来,气得面容扭曲。那些弟子们一窝蜂追过来,大呼小叫,一副‘欲’置我于死地的架势。 跑出了山‘洞’,几乎是下意识的,我跑向了自己刚占据的山‘洞’方向,身后一大拨人追了出来。 这时候我才发觉自己错的离谱,应该走另一边的,这边不远就是绝路,根本无处可逃。 第十四章:承山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这下可就倒了血霉了,我不就问个人,至于这样喊打喊杀的? 被一帮“疯子”撵得抱头鼠窜,我也被‘弄’出正火了,真当怕了你们?刚才在‘洞’里,被你们团团围住没施展的余地,最主要我是怕姜白受伤害,现在在这狭窄的栈道上,谁怕谁? “回‘洞’里去。.最快更新访问:щщщ.79XS.сОΜ 。”我把姜白放下,在她身后轻推了一把,咬牙切齿转过来身。 那帮人正在凶神恶煞追过来,个个要吃人似得,只可惜他们在栈道上根本就展不开,跑成了一长溜。 我不紧不慢,反手从包里取出一个小玻璃瓶,拧开盖子,在栈道从左向右一拖,瓶子里猩红的液体流出来,划出了一条线。我退后一步,冷冷看着追过来的人,开始轻轻哼唱。 这瓶子里装的是全七八糟的血,我在屠宰场里收集来的,每个个体只要一滴,‘混’合成了这么一瓶。同时我还把那些被宰杀动物的魂魄收进去养着,慢慢培养恶‘性’。 别小看这一瓶,里面的生出魂魄足有好几百,对付这些人绰绰有余。 随着我的鬼音,在血液里沉睡的牲畜魂魄开始慢慢苏醒。 那帮人已经追近,我仿佛没看到,开始手舞足蹈挑起傩舞,与这些魂魄沟通,突然,我发出一声无声的厉啸,立刻就有几个魂魄从血线里飞出来,扑向当先一人。 那些人追得正急,当头一人什么都没看见,即便看见了也没出躲闪,被扑了个正着,眼珠子一瞪,脚步慢了下来。他这一慢下来,后面的人收不住脚,顿时撞在做了一团。 一旁就是万丈深渊,栈道只有一米多宽,这些人挤在一起,立刻险象环生。好在后面的人有时间反应,连忙一个个拉住,那一堆人七歪八倒,总算都没有掉下去。 “不!不要!” 那些人惊魂甫定,栈道上传来凄惨的怪叫声,被扑中的男子一把扔了手里的木棍,大喊大叫拼命向后挤,刚平定下来的栈道上又惊呼声四起。 好一番忙‘乱’后,被缠住的男修士终于被人按倒在地上,不容他们松一口气,我再次怪啸一声,又有几个魂魄扑了过去。 这回首当其冲的是个‘女’道士,她也和男子一样,扔了手里的剑,拼命向后挤,为了避免被挤下去,大队伍只得继续往后退。 等他们一直退出二十多米后,我才停住了傩舞,站在血线后盯着他们,我倒要看看谁敢过来。利用这里特殊的地形,我完全可以做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退后,让开!”对方后面传来厉声大喝,紧接着大允踩着悬崖边缘一步步走了过来,怒视着我,满脸青气。刚才虽然终究没魇住她,可仍然对她的灵魂造成了很大侵害,她到现在依然有些萎靡不振。 越众走到队伍最前面,大允看了看地上的血线,又瞪着我,“驱使魂魄之术?” 我懒得理会她,如果是她状态完好的时候,我对付她或许还要费一番功夫,可现在她的灵魂部分沉睡,光是这条血线里的魂魄就够她喝一壶的。 见我不说话,大允也不贸然行事,她看了看天上的太阳,又看向我,神‘色’竟然渐渐平淡了下来。到底是修炼多年,她定力极为不俗。 她的意思很简单,既然破不了我的法术,就让阳光来破,任何魂魄在阳光下都不可能暴‘露’很久。 对于这我倒不担心,僵持对我有利,大不了等到晚上就是,而我的后招多得是,并且会越来越厉害。 她不急,我更不急,你能等我更能等,既然形成了僵持,我索‘性’在地上坐了下来,日头偏西,夜晚已经不远了。 我刚坐下,身后忽然传来清脆的曲调声,我听得打了个哆嗦,回头看,姜白根本就没回去,而是站在了尘的‘洞’口,高唱起了山音,了尘站在她背后,被眼前的一幕惊得目瞪口呆。 姜白的魂力并不太强,可山音有她唱出来,却格外的悦耳,毫无滞涩。她的曲调声传开,传出很远很远,在这一片群山间回‘荡’,带着空灵的韵味,极为悦耳动听。 我暗叹了一声,本不想让姜白学巫术,没想到,玄真子那婆娘终究还是教给了她。 山音悠悠扬扬,在群山间回‘荡’,仿佛能一直传到天尽头,对面那些原本怒视我的承‘露’台弟子们,目光渐渐变得‘迷’离。 “这又是什么?”大允道姑转头看着远方,失声惊呼。 她话音刚落,夕阳方向传来了一阵清越的鸣叫,回头看,彤红的太阳里出现了无数小黑点。我看得心头惊骇,凭姜白现在的魂力,居然就能做到这一步! 转瞬之间,那些小黑点飞近,原来竟是一大群山鹰,足有好几十只! 山鹰群贴着悬崖盘旋了一周后,立刻发出凶狠的鸣叫,对着那些栈道上的承‘露’台弟子扑了过去,几十只同向,翅膀扇起了一阵狂风,刮得栈道上的修士们站不住脚。 虽然手里带着武器,那些人却完全无法抵抗,为了保住‘性’命,他们只得趴在了地上,一动不敢动,任由山鹰们的利爪抓在他们的背上。 翻卷的狂风中,山鹰擦着栈道飞过,带起了密集的裂帛声,只一个轮次,所有承‘露’台弟子带伤,惨叫声不断。好在山鹰个体太小,抓不动人,要不然,这些人只怕就更危险了。 一击得手后,山鹰带着狂风又飞远,看架势,准备盘旋一周再度发动进攻,在狭窄的栈道上,这些人根本就毫无还手之力。 “妖人厉害,快退回‘洞’府!”大允道姑这时候脸‘色’终于变了,大声呵斥,那些弟子们赶紧爬起来,向着承‘露’台的‘洞’里抱头鼠窜。 遣走了‘门’下,大允转向我,原本还算清秀的面目以变得狰狞,恶狠狠道:“真当你赢了?你中了我的尸毒针,绝对撑不过今晚,要想活命,来我承‘露’台前磕三个响头!” 说完,眼看山鹰群又要扑过来,大允不在逗留,转回身跑进了承‘露’台‘洞’府。 我看得摇头不已,这‘女’人脑子修坏了不成,尸毒针? “不好!”身后传来惊呼,是了尘,他慌里慌张跑到我身边,跺着脚说:“大允号称鬼道人,她的尸毒针中着必死,只有她才能救!” “是吗?”我淡淡应了一声,心说难怪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原来是“尸毒”,现在的我对那玩意早就免疫了。 不过我也不想说破,装模作样说:“那我就去给她磕三个响头就是了。” “嗨!没那么简单。”了尘一拍大‘腿’,痛心疾首说:“米道友你不知道,他们承‘露’台的法‘门’……是双修。” “双修?”我愣了下才反映过来,难怪他们‘洞’里都是一男一‘女’成双成对的,可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转头看向了尘,我发觉他神‘色’古怪,心里不由“咯噔”一声,“难道……是那样?” 了尘神神叨叨点了点头,“就是那样,云阳‘洞’但凡来了修为不俗的男修士,大允都会想尽办法把人家招致自己的裙下,等利用完后就……” 始‘乱’终弃!这个词从我心底蹦出来,我也是服了,这些人为了成仙,怎么什么招都使啊。双修其实不算是邪功,在道家很普遍,可那都是夫妻或者情侣之间,动不动换人算什么? 看来,她一开始的确对我动了杀心,可看我修为不俗后,就……就又改了主意,那我是不是可以…… 看见我低头沉思,脸‘色’‘阴’晴不定,了尘叹道:“现在保命要紧,说不得只有牺牲下了。” 我装作苦恼,也长叹了一声,“看来,也只好如此了。” 忽然我想到了什么,看着了尘,又回头指着承‘露’台,‘欲’言又止。了尘也不笨立刻就明白了我的心思,拍了拍我的肩膀恳切道:“道友你误会了,我是实在没地方呆,在住在这角落里,平素和承‘露’台的人从无来往,我修为低微,她们也看不上,再说,我在家乡有老婆孩子的。” 这回我是真的震惊了,在我想来,不是那些在尘世中毫无牵挂的人才会来这里修仙的吗? 了尘说起自己的老婆孩子,神‘色’变得很复杂,我无法形容。 “先去我的‘洞’府再说吧。”了尘仿佛一瞬间老了十岁,连腰身都变得有些佝偻,摆着手蹒跚走向他的‘洞’府。 刚才承‘露’台损失惨重,我料他们也没胆立刻来找麻烦,况且天‘色’将晚,真来了我也不怕,就牵着姜白,大摇大摆转身,跟在了了尘后面。 在了尘的‘洞’府内,他又开始用煤油炉煮食,晚上我们吃的是红薯,依旧一人一个。呆呆看着小锅里翻滚的气泡,了尘向我讲起他上山的经历来。 了尘是河西人,在家的时候,是一位乡村教师,工作‘挺’清闲的,平常最爱看一些志怪,对里面的仙人很是向往。其实这也可以理解,谁不希望能成仙?那样就可以摆脱生老病死之苦,并且可以近乎为所‘欲’为,被凡人顶礼膜拜。 只不过就是,连作者都是些凡人,又哪里能写的出真仙人是什么样的生存形态? 看了几十年后,了尘心里这颗种子算是种下了,只是也就仅此而已,成仙对他来说实在是太虚无缥缈了。可就在三年前,他不经意救了一个人,这个人为了报答他,送给了他一本手抄本,并给他讲了关于云阳‘洞’的事,他心里那颗本来该永远沉睡的种子,发芽了。 第十五章:舍身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听到这里,我讨要那本所谓给他“引路”的书,了尘稍加犹豫,珍而重之从‘洞’底的一堆衣物中翻出了一本手抄册子,递到了我面前。.最快更新访问:щщщ.79XS.сОΜ 。 我接过来随便翻了翻,叹了一口气,就把册子合上了。这里面记载的是一套吐纳的方法,以我的目光来看,长期练习的话,有可能对身体有好处,但也就仅此而已,效果不会比《五禽戏》更好。 想不到,就是这样一个毫无价值的东西,取了个神神秘秘的名字,居然就把他害成这样。 “米道友,你看这《归元诀》怎么样?要不……我用这个和您‘交’换功法?”了尘小心翼翼问道,目光中满是期待。他看我们父‘女’俩刚才竟然斗败了承‘露’台那么多人,并且功法神奇,已经把我当成“仙师”之类的人物了。 我没有再看这什么《归元诀》,而是头一次仔细打量起了尘来,他在我的目光下显得有些紧张。 怎么看,这就是一个普通人,或许真的累积了点“气”吧,可是常年在山上的艰苦生活,已经掏空了他的身体,他的综合状况连普通的同龄人都不如。不用问就知道,千辛万苦来到这里后,没有师‘门’愿意收留他,他就只好一直在这里当散修,苦练这《归元诀》。 “说说你家里的情况吧。”我换了个话题问。 听见我的话,了尘脸上涌过一抹痛苦,半天后道:“我家里有老婆,还有一个‘女’儿,不过已经嫁人了。”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劝他下山回家去陪老婆孩子吗?我不知该从何劝起。 一阵难言的沉默后,红薯煮好了,了尘连忙把红薯挑出来,煮红薯的水留着,悬崖上取水不易,这个水得留着喝。 姜白看见红薯,脸上‘露’出一抹恐惧,扯着我衣服不放,撅着嘴说:“我要吃奥利奥,还要喝酸‘奶’!” 这次我没有答应她,这次却毫不犹豫掏了出来,一大堆零食铺在案板上,想怎么吃就怎么吃,想想了尘在这里的生活,我不寒而栗。小家伙欢呼一声扑上去,拼命把所有东西往怀里揽,山上的生活把她都吓坏了。 东西太多,小家伙抱不过来,漏下了一卷‘奶’油饼干,我拿起来递给了了尘。没想到,他也没拒绝,接过来默默拆开,塞一片进嘴里,细嚼慢咽起来。 “嗯,味道不错。”了尘点着头,满脸回位,“很久没吃过了。” 我试探着问:“有没有想过回家去,老婆孩子热炕头?” 了尘的脸一僵,停止了咀嚼,神‘色’变得黯然,我明白,这是他的心结,也是他最大的浮念,并且为之努力了许多年,不舍得就这样放弃。 接下来,我俩都没有再说话,默默吃着东西,姜白包了满嘴,看看我又看看他,一脸好奇。 吃完了后,我抱着姜白出了‘洞’,一直走到了栈道尽头。这里的悬崖上生着许多藤萝,凭姜白的身手,足可以藏身。 “藏起来,如果我……两个小时还没出来,你就赶紧逃下山回家。”我想了想,小声叮嘱。 姜白大大的眼睛看着我,不解问:“干吗要跑回家?你要是被坏人抓住了,我就去救你!” “少废话,别给我添‘乱’啊。”我拍了她小脑袋瓜一下,假意斥责,把她放在了藤萝上,其实我内心‘挺’感动的。 小家伙对我做了个鬼脸,转身翻进了藤萝从中,身形无比轻巧敏捷,在她身上,我看到了玄真子的影子。尽管我不想让她学本事,可有些人天生不凡,还真不是能压住的事情。 解决了后顾之忧,我开始转身走向承‘露’台,能不能查出清虚事件的真像,搞不好就在今晚。 路过了尘‘洞’府时,他还没有睡,坐在地上低着头发呆,我没去打扰他,他的确该好好想想了。 走到承‘露’台‘洞’府外,一个人都没,我左右一打量,捡起了一块石头,对着里面大喊道:“大允道姑我来啦,三个响头你可听好。” 说完我用石头对着岩壁重重敲了三下——邦邦邦! 真对她磕头?想都不要想,那样我宁愿杀他个天翻地覆死不超生,这样就已经够意思了。再说,人家的目的也不在这个,而是我……这个人。 这话我都不好意思说。 果然,敲完了后,山‘洞’深处传来大允慵懒的声音,“进来吧,别走错了‘洞’府。” 得,齐活,我扔掉石头拍了拍手,一摇三晃走进了山‘洞’。 现在没有姜白需要照应,我再无顾忌,大不了灵魂出窍杀一场,这里的修士们我根本就不放在眼里。 一路走来,两旁旖旎之声不断,不用看就知道这些男男‘女’‘女’在搞些神马玩意,我只能尽量自闭视听,不受这些声音干扰。 走到最深处的石‘门’前,里面亮着蜡烛,我犹豫了下,小声说:“我来这里是打听清虚的,不知……” 不等我说完,‘洞’里传来娇嗔:“傻子,你满足了我,我自然也会满足你,你想问的事情,我都知道。” 得到了对方的保证,我深吸一口气,咬牙一头闯了进去。 进‘门’一看,我目瞪口呆,万万想不到,这里面竟然会是这样…… 石屋很小,却不是我想象中的那样,只见一具雕‘花’大‘床’靠墙摆着,上面铺满了暖‘色’的锦缎,一看就又软又舒服。‘床’的对面是一架梳妆台,台前坐着一位身穿粉‘色’半透明睡衣的妖娆‘女’子,披散着一头乌黑的长发,不是大允又是谁? 听见我开始变急促的呼吸声,大允转回头,对着我一笑,嗔道:“傻子……” 我打了个哆嗦,惊醒过来,只见这时的大允眉目含‘春’,笑颜如‘花’,脸上薄施粉黛,这尼玛还是白天那个要杀人的道姑? “还发什么楞啊?”大允又骂我了,她又骂我了! 我强行压下翻滚的思绪,陪着笑点头哈腰说:“道长,您答应我的事……” “真是个呆子。”大允起身,款摆轻腰走到我面前,竟然拉住了我的手,一步步倒退着走向那张雕‘花’大‘床’,眼睛带着无边‘春’‘色’看我,腻声说:“先做事,做完了自然会告诉你。” 我心里一紧,这‘女’的好刁钻,难道真的要…… 就在我准备施展魇术的时候……这里强调一下,我有老婆的,出卖身体的事情绝对不会干!当然,最主要的是,这‘女’人虽然还算漂亮,可据了尘说,这里但凡修为不俗的人,和她都有过一‘腿’,我特么倒胃口。 我装作一脸含情脉脉与她对视,准备偷偷下魇术,就在这时,‘洞’外传来了一声凄厉的尖叫:“不好!芳华师妹跳下去啦!” 这一声传出来,承‘露’台‘洞’府里顿时炸了锅,跳下去?从这里只能跳到一个地方! 大允脸‘色’一变,柔情蜜意瞬间‘荡’然无存,她也顾不得穿衣服,就这样“半透明”着冲了出去。 我跟出去的时候,‘洞’里已满是衣冠不整的男‘女’,在慌慌张张向‘洞’外跑,彼此大声嚷嚷着。 出了山‘洞’,一名道姑跌坐在悬崖边,神情恍惚,刚才喊叫的应该就是她。 “到底怎么回事?!”大允当先跨过去,一把揪住那道姑问。 瘫在地上的道姑‘抽’搭了两下鼻子,呆呆转向大允,“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断断续续说:“我刚出来起夜,看见芳华师妹站在这里,我喊她她不停,然后她就……” 说到这,那道姑哭着看了一眼悬崖外,那里是无尽的幽暗,还有翻滚的雾气。 所有人哗然,那位芳华师妹从这里跳了下去,千米悬崖,粉身碎骨! “都闭嘴!”大允虽然穿着比较那个啥,可威严不减,大喝一声,所有人立刻收声。 大允的脸‘色’很不好看,她紧抿着嘴‘唇’思索一番后,吩咐道:“你们几个把她扶回去休息,今夜的事,任何人不准泄‘露’,否则!” “否则”怎样她没说,不过所有人齐齐打了个冷战。 接下来,大允面如冰霜走过来,一把抓住了我的手,拖着走向山‘洞’,小声说:“你不是要问清虚吗?我这就说给你听。” 我被大允拖着又回到了那间石室,这次他直接把我按在了‘床’上……坐下,然后她往‘床’上一跳,抱着个枕头发起了呆。这里刚出了人命,我虽然急切,却也不好催问。 过了一会后,大允叹了口气,幽幽道:“你要问的清虚,和芳华是夫妻……” 我听得心中一动,继续等待她的下文。 “他们是真夫妻,一起上山的。”大允许是怕我误解,补充道:“他们俩上山后,芳华跟了我,清虚就投到了闲云那个老‘混’蛋‘门’下。” “闲云!”我悚然一惊站起身,没想到,竟然会是他! “嗯。”大允有些神不守舍,继续自顾说:“那个老‘混’蛋,他就是个吃人心的魔头,他‘门’下弟子每隔一段时间就少一个,都是让他派下山去做坏事,然后不是被抓就是被杀,这一次,终于轮到清虚了,今天你走后,我还特地去安慰了下芳华,没想到,她还是想不开……” 说到这,大允抱紧了枕头,满脸哀伤,“我的这些‘女’弟子,我都当做亲人看待,我把她们招到‘门’下,是为了保护她们的,可是……” 大允说不下去了,‘抽’泣起来,这‘女’人虽然看上去狠辣强势又‘淫’@‘荡’,却原来终究有柔弱的一面。 我没有再听下去,转过身就走,身后传来呜咽声,大允没有拦我。 第十六章:一切都是阴谋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闲云真人!”我心中蒸腾着无边怒火,没想到,竟然是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不对!”我悚然一惊,停下了脚步,我不知道他,可是他应该知道我,那么,他的所作所为很可能有‘阴’谋。 一瞬间,我就想到了那块阳极石,不! “‘混’蛋那!”我恨不得‘抽’自己俩耳光,我怎么就这么不小心?那颗阳极石我也没仔细检查就给了姜白,肯定有问题! 我心里像火烧了一样,一直冲到栈道尽头,不等我开口喊,就在那里的地面上发现了一个微微发着黄芒的东西——阳极石! 那块黄‘色’的小石头安静躺在地上,姜白在哪里? “姜白!姜白!”我顾不得这里是清修之地,拢着双手嘶声大喊起来,都带着哭腔了。 呼喊声在山间回‘荡’,然而,一点回应都没有,姜白不见了…… 姜白不见了! 我感觉自己的心脏瞬间炸了,转过身没命的跑,一路嘶声呼喊,是闲云! 这个阳极石里面肯定有阵法,而闲云用这东西做追踪,趁我不在,把姜白劫走了!姜白的灵魂纯净无比,而闲云是个吃人心的恶魔,吃她的心脏和灵魂,功效远超过常人无数倍! 我拼命跑,拼命喊,向着上层狂奔,路过的‘洞’府里一个接一个往外出人,全都是被我惊醒的,不过看见我近乎癫狂的姿态,也没人敢来惹我。 我的神情肯定狰狞的可怕,我想杀人,要是姜白受了伤害,我一定会杀许多许多人!我我我……孩子出事了,我怎么跟她的两个娘‘交’待啊! 跟在我后面的人越来越多,他们也看出来了,我这是要搞事情,云阳‘洞’已由一千多年的历史,我是第一个来搞事情的。 到了‘洞’前,月‘色’下,有个道士正在‘洞’口边打坐,正是上次来遇见的青木。不等他明白过来怎么回事,我飞起一脚直接踹在了他脸上,把他整个人踹飞了出去。不等他回过神,我一把‘抽’出他的长剑,压在了他脖子上, “闲云在哪里?!”我厉声喝问,问完觉得这纯属多余,又对着他太阳‘穴’重重敲了一剑柄,青木哼都没哼一声,软塌塌倒了下去。 跟着我的人群哗然,许多人大声嚷嚷起来,呼朋唤友看热闹,碧云‘洞’是这里最大的‘洞’府,今天被人踢馆了! ‘洞’里嘈杂一片,不等那些人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我就已经仗剑冲到了最里面,一脚踹开了闲云居所的木‘门’。 屋里点着蜡烛,却没有人,我旋风般搜了一圈没发现,返身跑向‘门’外,心沉到了谷底,如果闲云把姜白掠到了野外作恶,我可该上哪儿去找? 临出‘门’的时候,我下意识打开巫眼回头看了一眼,脚步停住了。 这间屋子的陈设很简陋,最显眼的就是靠墙摆着一张巨大的书架,上面摆满了书,平常看上去平凡无奇,可在巫眼之下,我发现这书架后面有一扇‘门’。 有暗‘门’! 我立刻冲到书架边,咬牙发力,硕大的书架被我扳倒,果然,后面有个人工开凿的走道,只容与人通行。 书架倒地,发出巨大的声响,就在这时,一大群人涌到了‘门’口,一名高大的中年道人抢先冲进来,看见了这一幕。 “封‘洞’府,别让任何外人进来。”中年人回头冷冷下令,对着我拔出了长剑。 我没功夫和这些人纠缠,冷哼一声钻进了过道里,继续向前狂奔,这里面黝黑一片,不过在我的巫眼下,一览无余。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有许多人追过来了,呼喝声不断。 现在对我来说,时间就是生命,我完全不顾追兵,继续拼命向里跑。每耽搁一刻,姜白的危险就多一分,我只想尽快找到她。 过道不长,只有约二十米,我几个大步就蹿了过去,前面又是一扇石‘门’,里面亮着红光。 我一阵风般卷进去,果然看见了闲云。 这里面依然是一间石室,比外面稍大,最中间放置着一具古‘色’古香的青铜路,约一人高,上面盖着盖子,外表布满了‘精’密繁复的‘花’纹。这玩意我认得,道家的炼丹炉,下面有炉膛,用来烧炭火加温的。 闲云盘膝坐在丹炉,原本似乎正在念咒,看有人闯进来,吃了一惊。 “米道友。”闲云看清来的是我,脸‘色’‘阴’沉了下来。 “少特么废话,快把人还给我!”我大声咆哮着,冲过去提剑就砍。 闲云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他退后一步,淡淡道:“碧云‘洞’,可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话音刚落,我只觉手中一震,“啪”的一声响,剑竟然砍不下去。面对我的剑,闲云双手一合,将剑刃拍在了手心里,夹得死死的,我竟然‘抽’出不来。 破掉我的攻势后,闲云双手一分,剑被‘荡’开,他的左手袖袍挥到了我的‘胸’口,发出“轰”一声响。看似轻飘飘的衣袖‘抽’在我‘胸’口,仿佛变成了一把大锤,我‘胸’口一闷,被‘抽’得倒飞了出去。 这老妖道果然修为不凡! 被‘抽’中的瞬间,我的灵魂猛然向前一冲,狠狠撞在了闲云眉心。而我的尸体失去灵魂后,再无意识,软软摔在了地上。 出乎我预料,我并没有扑进闲云的识海,刚触到,他的眉心里涌出一股极大的‘阴’气,和我种种碰在了一起,竟然把我弹飞了回来。不过这一下他显然也不好受,“蹬蹬蹬”连退了三步,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脚步虚浮。 “这是什么妖法?!”闲云失声惊呼。 就在这时,外面的人追到,鱼贯冲了进来,我趁势又钻回自己的体内,意识恢复,翻身爬了起来,继续扑向闲云。 闲云老道的脸‘色’无比凝重,他看见我状若疯虎,立刻一抖手,一张符箓出现在了手中,被他反手贴在了自己脑‘门’上。现在的他,和老港片里的僵尸差不多。 我欺负他体格小,咆哮着撞了上去,不等我撞到,闲云跨前一步,双手犹如怀中抱月,对着我一错,我的身形立刻不受控制,莫名其妙在原地转了一圈。 刚看见闲云那张老脸,我毫不犹豫,再次灵魂出窍,对着他眉心就扑。 这一次效果更差,我的灵魂直接装在那张符箓上,竟然穿不透,又被弹了回来。由于距离太近,闲云这次也不好受,又被我撞退了三步,一直靠到墙壁上方才稳住。 灵魂归位,我站在原地晃了晃,恶狠狠死盯着闲云,准备继续上去搏命。就在这时,身后传来喊杀声,几名道士提着剑杀了过来。 我一把扯开背包,抓出一个个玻璃瓶对着他们砸了过去,也不管里面都是什么东西,这次来之前我没做什么准备,不过都是些能伤人的东西无疑。 那几个人被我砸了满脸,顿时嚎叫声四起,一缕缕黑白烟雾冒了出来。 只几秒钟,我就把所有家伙事砸了出去,那些人被我‘逼’得狼狈不堪,有个家伙直接就倒在了地上一动不动,死活不知。 领头的中年道士还算是完好,他退后几步,对着外面尖声大叫:“来人!快来人!” ‘逼’退了这些弟子,再次转向闲云,他正在冷冷看着我,淡淡道:“你的法器都用完了,还怎么和我斗?” 我根本不理会他,左右一打量,扑向一把掉在地上的长剑。这老道修为不弱,加上有办法阻止被我附身,我的法术要想打倒他,不是简简单单能完成的事,而他的武艺比我强太多,这一仗不好打。 更主要的是,这里是人家的老巢,徒子徒孙太多,稍有耽搁,我就可能被围起来砍成‘肉’酱。 刚捡起长剑,身后的过道里又传来杂‘乱’的脚步声,我心中暗暗叫苦,这下恐怕真的完了,我自己死了事小,姜白…… 正自胡思‘乱’想,身后过道里的嘈杂声陡然变大,有人在惨嚎。 我茫然回头看了一眼,这才发现,涌进来的那些人个个面‘色’惊慌,仿佛身后跟着噬人的野兽。 下一刻,只见那些人从后往前轮着倒,犹如狂风吹过的麦子。看见这一幕,我心里隐隐感觉到了什么。 “轰隆隆”一声巨响,左后两个碧云‘洞’‘门’徒横着飞了进来,惨叫声不断,等他们落地后,石‘门’里出现了一条高大的身影。只见来人,穿着一身白‘色’便装,浓眉大眼鼻直口方,威风凛凛器宇轩昂,赫然竟是小天师——张云山! 我喜得差点跳起来,什么叫神仙?这就是救苦救难的活神仙! “张大哥!”我心中‘激’动,大声喊叫:“快帮忙缠住这妖道,我闺‘女’被他抓走了!” 张云山一愣,“你闺‘女’?” 我也顾不得解释,左右一打量,这里一片空‘荡’‘荡’,只有中间那个炼丹炉可以藏人。有张云山这个法力和武艺都高强的强援在,我再无顾忌,不管一旁脸‘色’‘阴’沉的闲云,一步纵上炉鼎,掀开了丹炉盖子。 看见丹炉里的情景,我的心一‘抽’,差点当场晕过去,只见里面整整齐齐,码放着七个人的心脏! 泪水瞬间模糊了我的双眼,难道……姜白已经遭了毒手?! 就在我眼前发黑头发晕的时候,过道方向传来熟悉的童音,“父亲,你在找我吗?” 第十七章:不过就是一场梦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我抬头一看,‘精’神瞬间崩溃,从丹炉上栽了下来。,最新章节访问:ШШШ.79xs.СоМ 。好在张云山动作敏捷,一个健步跨到我身后,单手将我稳稳托住。 我刚才看见,张云山身后,姜白探出了小脑袋瓜,可吓死我了! “父亲,你走了两个小时没回来,我就听你的话跑下山,在半路上遇见了这位伯伯……”姜白凑在我跟前弱弱地说。 我有点‘蒙’,我去了有两个小时吗? “有!”姜白重重点了点头,又好气地问:“你去那个阿姨那里待这么长时间,你们都在干什么啊?” 我差点又被吓晕过去,连忙厉声呵斥:“什么阿姨不阿姨的,小孩子别‘乱’说话!特别是不能告诉你干娘,要不我打你!” “哦……”姜白小大人似得连连点头,我暗自抹了把冷汗,可算是搞定了。 小家伙搞定了,还有个老家伙没搞定,闲云一直在旁边‘阴’森森看着,他意识到张云山不是普通人,没敢动手。老实说,他那些徒子徒孙全被干趴下了,论单独斗法,无论张云山还是我,他都不是对手。 “阁下何人?”闲云‘阴’沉着脸问。 张云山这人,当真是轻松一般的人品,闻言他不卑不亢,气息平缓道:“鄙人,龙虎山,张云山。” “小天师!”闲云真人倒‘抽’一口凉气,脸上涌现出一抹灰暗,他知道,这不光是单打独斗的问题,对方可是道‘门’正统,张天师子嗣,将来也要成为张天师的人,天下信徒百万,在龙虎山这个庞然大物面前,自己连个小虾米都算不上。 斗不过归斗不过,困兽肯定要做垂死挣扎,稍倾,闲云真人面容扭曲道:“没想到,我这碧云‘洞’竟然迎来了小天师大驾,实在是荣幸之至,请容我去吩咐那班徒子徒孙,设宴为小天师大驾洗尘。” 现在闲云真人唯一能依仗的就是人多,不说把人家怎么样,只要拖住片刻让他逃走,他完全可以改名换姓另立‘门’户。不过,他立刻就绝望了。 张云山淡淡一笑,也不拦他,道:“那就不必了,你那些徒子徒孙们现在行动不便,恐怕招待不了我。” 刚迈开脚步的闲云真人身体一僵,过道里传来整齐的脚步声,手电筒光闪烁,一名警察抱着小白家仙跑了进来,这回来的是李志国。在他身后,跟着一大队荷枪实弹的武警,人人将目光压在了准星上。 “哈哈哈!”张云山大笑起来,闲云真人随着笑声瘫软在地,面如死灰,这一回,他终究是无路可逃了。 李志国看见我,大为兴奋,立刻跑了过来,那些武警们如狼似虎,将倒在地上呻‘吟’不止的碧云‘洞’弟子按在地上,挨个先戴上手铐再说。 “首长,你家的刺猬太聪明了,是它带着我们找来的。”李志国走到我面前,想了想先敬了个礼。 “首……首长?”瘫在地上的闲云真人大吃一惊,连说话都大舌头了。 我恨极了这恶魔般的妖道,照着他的老脸就是一脚,“有你什么事?少废话!” 一名武警过来,把被我踹倒的闲云真人按住,栓猪似得拷上,整个世界清净了。接下来,又有一对警察进来,把这些人一个挨着一个押送了出去,几名技术人员开始勘察现场。 我这才想起来刚才看见的东西,指着那个丹炉说:“罪证都在那里面。” 整整七颗人心,这些妖道恶贯满盈,一个都跑不了! 几名技术人员看了一眼那个丹炉,全都脸‘色’惨白,有个貌似实习生的小青年一头跳下来,跌跌撞撞跑到墙边干呕了起来。一名老警察面无人‘色’,呆呆问:“这些人,‘弄’这些人心脏是干什么用的?” “炼丹的。”我随口答道:“用特殊方法取下来的人心脏,再炼成丹‘药’,吃下去可以延年益寿,不信你问这老畜生。” 这时候闲云真人刚被两名武警架起来,犹如一滩烂泥,那名老警察面目扭曲走过去,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正要喝问,闲云真人先开口了。“老夫……全‘交’代了……” 闲云真人在那边絮絮叨叨说着,整个人瞬间苍老了一大截,他用这种方法作恶多年,硬是声声活过了一百岁,依然鹤发童颜。现场做记录的警察听得个个面无人‘色’,有冲动的小警察义愤填膺,当场打了他一耳光,被拉到旁边批评教育的时候仍满脸愤恨。 老警察走过来,和李志国打了声招呼后,攥住了我的手,不停说着“谢谢。” 案子,终于彻底告破了。 当夜,我们就住在了这云阳峰上,等待警察们做扫尾工作。 午夜时分,怎么也睡不着的我干脆爬起来,走出山‘洞’准备透透气。这一趟所谓的“仙山”之旅,给我的感触太多了,五味杂陈。 刚出山‘洞’,我发现张云山也没有休息,他站在悬崖边,眺望明亮的星空,犹如一尊雕像。 “怎么还没睡?”我走过去在他脚边坐下,问道。 我的‘腿’挂在悬崖外,感受着夜风中送来的丝丝清凉气息,‘精’神振作了不少。这是大自然的气息,在人间,所谓的“灵气”,指的应该就是这个吧? “小米兄弟,问你个事。”张云山也在我身边坐下,眺望着莽莽群山,问道:“你说,我们这些人修行,究竟是为了什么?” 这问题把我问住了,想了半天后,我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我只是修行,没想过修行为了什么,我好像就没想过要达到什么目的……” 沉寂片刻后,张云山忽然大笑起来,摇头感叹:“能认识小米兄弟,愚兄真是三生有幸啊,听君一席话,豁然开朗!” 我张口结舌,我自己还糊涂着,怎么你倒开朗了? “哎我说你什么意思啊?说出来让我也高兴高兴。”我死皮赖脸问。 “不可说不可说,你懂得。”张云山神神秘秘看了我一眼,站起来走向远方,朗声道:“想通了,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 “唔……”张云山忽然想起来什么,停下脚步回头看着我,说:“二月二龙抬头,今年的道法大会将在武当山举行,愚兄代表龙虎山,邀请贤弟一同前往,万勿推辞。” 我一听大喜,干吗要推辞?我老婆正在武当山啊,谁会推辞去看媳‘妇’? “没问题,到时候我一准到!哈哈哈……”我忍不住笑出了声,离开都好几天了,我想媳‘妇’了…… “多谢。”张云山由衷一笑,转身飘然离去。 我坐下来不知为何又叹了口气(最近总爱叹气,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刚站起来转回身,被吓了一跳,只见不知什么时候,姜白小丫头竟然站在了我身后。 “我说你大晚上不睡觉,吓唬我干嘛啊?”我抱怨道,这么大人被孩子吓了,我有点羞恼。 “我想要抱抱熊。”姜白淡淡说。 “什么抱抱熊?”我有点懵。 小姜白白了我一眼,“就上次在商场看见那个,有你人这么大的!” “哦。”我想起来了,“没‘门’!4000块买个布娃娃?那不是吃饱了撑的吗?” “可是,可是人家想要,想的睡不着,就总会想起你今晚和那阿姨去……” 小丫头嘟嘟囔囔说着,满腹委屈。不等她说完,我一把把她的嘴捂住,恶狠狠道:“买!回去就给你买!” 小丫头破涕为笑,我也是醉了,这才多大点人啊,居然就懂这个了,难怪人家都说‘女’孩子早熟,我这么大的时候,还在撒‘尿’和泥玩。 说到这我想起来一件事,问:“既然你没被抓,阳极石怎么会掉在哪里?” “你笨。”姜白弹了我一个脑奔,“我怕你回来找不到我,扔在这里做记号的,而且,这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总觉得一碰这东西就不舒服。” “这样。”我又捡起那块阳极石,仔细观察起来,这东西的确有点怪。 上次我只是随便看了一眼,这次我开巫眼仔细看,随着我的视力一层层深入,等达到最中心的时候,终于发现了异常。这里面有一个小小的口腔,里面装着一滴血,裹着打量的怨气。 “卧槽!”我忙不迭把东西扔在地上,还以为是什么好东西,现在看来,竟然是邪物。至于究竟是怎么回事,等回头问问张天师,人家是道‘门’领袖,必然知晓。 我将“阳极石”踢下悬崖,牵着姜白回了山‘洞’。 翌日,清晨,我们刚出山‘洞’,就看见了尘背着个简单的包裹,在我的‘洞’口等着。 “你这是要去哪里?”看见他带着行李,我疑‘惑’了。 了尘有些尴尬,挠了挠‘乱’糟糟的头,难为情的说:“碧云‘洞’的事情都传开了,没想到,所谓的修仙高人竟然是这样,昨晚我想了一夜,下定了决心,米兄弟你说得对,与其追求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还不如回家陪着老婆孩子,这样的仙不成也罢,我是来向你辞行的。” 话说出来,了尘似乎轻松了很多,对着我挥了挥手,道了声“再见”,义无反顾走上了回头路。我这才发现,不单是他,栈道上这时候有许多人背着行李走向山外,看架势都是准备回家的。 “你不觉得遗憾吗?”我对着了尘背影大喊。 了尘头也不回摆了摆手,“就当是做了一场梦吧。” 看着他坚定的背影,我和姜白对视一眼,笑了。 第十八章:逍遥尊者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阴’历二月初一,阳历二月二十八,湖北十堰丹江口,武当山。。更多最新章节访问:ШЩЩ.⑦⑨XS.сОМ 。 高大宏伟的山‘门’下,只有稀稀拉拉几个游客,其中就包括了我和小姜白。现在是旅游淡季,这里几乎没什么游客,至于天下道‘门’道法大会的事,我也是头一次听说。 据说这玩意三年一度,与会的都是天下道法大家,个个都是神仙般的人物。这个大会的会址不固定,机大家轮流坐庄,今年轮到了武当山。 扛着姜白站在山‘门’外,抬头仰望,高大的‘门’楼上镌刻着《玄岳‘门’》三个大字,威风凛凛。 武当又称太岳,在明朝时候,被奉为皇室家庙,地位显赫,不输于龙虎山。 与龙虎山不同,武当山更加被世人所熟知的,是他们名扬天下的武当内家功夫。其实内家功法来源于道法‘阴’阳,同样也属于道法的一部分,自张三丰真人以来,武当山的道人也都是以武入道。 玄岳们内是陡峭的上山台阶,一位带着道冠的青衣小道士快步走了下来,身形灵活矫健,手里抓着一张红纸条。武当山自三天前起就封了山,只准下不准上,没有接到邀请的人不得入内,滞留山中的也会被客客气气请下去。 小道士约莫二十左右,站在我身边引颈张望,面‘色’有些焦急,嘟嘟囔囔着,“怎么还不来啊?不是说好这个点的吗?” 我和姜白一起伸着脖子看了眼,乐了,那上面有许多名字,我的大名赫然正在其中。 “你在等米小经?”我拍了拍他问道。 小道士转过头打量了我一眼,面‘露’疑‘惑’,“是啊,有这位真人,怎么着?” “那边。”我指着下面的公共厕所说:“我刚上厕所,哪里有个人自称米小经,大号完没有纸,已经蹲了个把钟头了……” “哎呀!” 小道士惊呼一声,转身就要跑,我赶紧把他拉住,“开玩笑的那,我就是米小经。” “你?”小道士有些不相信,又看了手里的红纸一眼,结果更不信了,“施主,你别逗我了,我等的可是龙虎山“逍遥尊者米小经”!” 这回轮到我吓了一跳,什么什么尊者?我米小经啥时候闯下了这么大的名号?就我这点本事……别污了“尊者”这个牛‘逼’闪闪的词。 “不是,可我就叫米小经啊。”我拉住小道士辩解,这事情搞得我都没信心了,别是龙虎山真有个也叫米小经的尊者吧? 我怕小道士不信,还把自己的身份证亮出来给他看,结果就是我们俩全都懵‘逼’了。 “不能是假的吧?”小道士挠了挠头,道冠都歪了。 我一把多过我用了九年多就快要到期的身份证,给了他一个大大的卫生球眼,“不管你等的是不是我,我上山去找小天师张云山去,人家喊我来的。” 刚迈开步,小道士有把我拉住,苦着脸说:“施主,龙虎山诸位道长还没到,这事没法证实啊。” 我有些恼了,这算怎么个意思?我可是来找……“哦,对了,我上去找媳‘妇’,这你总不能拦着我吧?这样干犯法!除非你武当山比王母娘娘还黑!” 说完我就往上走,大大方方跨过了《玄岳们》。 小道士可能从小就在山上长大,不懂结婚这种事有多神圣,真被我唬住了,跟在我后面不停劝,就是不敢在动手拉人,别别扭扭的。武当山主要是全真教,不能结婚,不过也会有各地的道士、道姑挂单在这里修行,所以我说的事情也不鲜见。 “施主,要不然您报出您夫人的道号,我帮您上去通报一下,这样总行了吧?”小道士被我‘弄’得眉‘毛’都耷拉下来了。 我大手一挥,牛‘逼’哄哄道:“我老婆叫玄真子!” 吼完了我快步上了两个台阶,愣住了,回头看,小道士站在原地没跟上来,睁着一双眼睛定定看着我,傻了一般,好半天后突然普通对我跪下,一头磕在地上,高声喊道:“师姑祖在上,小道失礼了。” 我这下真糊涂了,我什么时候有了重孙子辈?我连儿子都还没有呐! “赶紧起来吧,我不怪你。”我撂下一句话,转身落荒而逃,好家伙,长这么大还没人对我磕过头。 偏生姜白小丫头不省事,骑在我头上拍手欢呼,“还有我,还有我这个‘奶’‘奶’,也磕个头。” 咚! 身后传来沉闷的撞击声,估计那小道士又可乐哥响头,我只得加快了脚步。 终于上了武当山,脱离了那小道士的视线后,我开始随意闲逛起来,这里背靠神农架,山高林密、风景宜人,清幽雅致,的确是个好地方。 我们俩晃着晃着,肚子饿了,这才发现由于封山,这里没一家店铺开‘门’,根本就买不到吃的。无奈之下,我只得饿着肚子,扛着姜白走向一处道观。 这所道观掩映在绿树丛中,远远看上去很大,可走到了我才发现,这里基本就是一片废墟,完好的房子连一间都凑不齐。 ‘门’边有一座凉亭,里面有有一尊巨大的青石赑屃,看上去怕是有上百吨重,背上还背着一块巨大的石碑。我被这壮观的事物吸引,不觉扛着姜白走进去细细观看。 “这是什么?”姜白好奇问道。 “赑屃啊。”我随口回答。 小家伙眉头皱了起来,“我好像见过赑屃,可不是这样的啊。” 我哑然失笑,姜白果然还残存着一些上古的记忆,在他们那个年代,赑屃、驼龙和虺之类的东西太常见了。现在这尊赑屃显然是后人凭想象艺术加工出来的,带有很多主观‘色’彩,当然不可能和实物很相像。 就在这时,我正准备看背上刻着的文字,身后传来淡然的话语,“小施主,你这么说,难道见过真的赑屃?” 我吃了一惊回头,只见不知何时,一位道站在了我们身后,笑盈盈看着。 这道士,看上去四十出头的模样,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蓝‘色’道袍,脚蹬皂靴,打扮普普通通。最吸引我目光的是,这倒是的头发和胡子格外的黑,包括眼睛,全都黑的发亮,看久了都有些眼晕。 我吃了一惊,以我现在的灵魂强度,居然只是因为看了一会就有眩晕的感觉,这道士,修为不可小觑。 “道长,小孩子胡言‘乱’语,当不得真的。”眼见来人不凡,我赶紧陪着笑解释。 道士笑着摆了摆手,“无妨无妨,我也觉得这赑屃不像,小施主说的一点没错。” 呵!我没话说了。 “小施主,那你能告诉我,真正的赑屃是什么样子的吗?”道士干脆撇下我,和小姜白‘交’谈起来。 小丫头眼珠滴溜溜一转,撇着嘴说:“我和父亲肚子饿了,没力气说话……” “好好好。”道士招了招手,跟我来,正做好了饭,过来一起吃吧。 我求之不得,对姜白投去赞许的目光,这孩子,比我小时候可聪明多了,这话我说出来丢人,她说出来就毫无问题了。 跟在道士后面,我们进到了这座道观的废墟,身临其中,才能感受到这片道观原来该有多么宏伟,占地只怕有一个足球场那么大!只可惜,往日的雕梁画栋,终究成了断壁残垣,生满了青苔荒草,无声诉说着沧桑。 穿行在废墟中,偶有烟云飘过,倒也另有一番出尘的景象。 “这‘玉’虚宫被毁,已经将近三百年了。”道士边走边说,话语平淡,“这三百年来,我我们这一支一直生活在废墟上,倒也别有一番感悟,老夫——虚灵散人。” “原来是虚灵道长,失敬失敬。”所谓吃人家的嘴短,我连声客套。 虚灵道人停下脚步回头看了我一眼,哑然笑道:“这位道友年纪轻轻就有如此修为,只怕,来头不小吧?” 人家这是问我的身份了,我灵机一动,学着道士的模样做哥哥稽首,“在下逍遥尊者,米小经。” “哦?”虚灵道长眼睛一亮,惊喜道:“闻听龙虎山出了一位大尊者,诛杀了南洋降师乃蓬,又手刃蛊王钱家秉,解东北诸仙‘乱’局,前段时间还送帝舜的魂魄十万里归乡,原来,竟然就是阁下,这真是……” 虚灵散人似乎很兴奋,我心中一动,看来,那个龙虎山逍遥尊者就是我了!没想到哇,我竟然闯下了这么大的名头!回想起来,我自己都没注意到,这些年不知不觉竟然干成了这么多大事。 “哈哈哈。”虚灵散人很兴奋,拍着我的肩膀做了个“请”的手势,“米道友请跟我来,今日大驾光临,容我稍作准备,好好款待一番,然后再讨教讨教道法,还望道友不吝赐教。” 我哪里会什么道法啊,巫法还差不多,不过饭还没吃着,这时候可不能‘露’陷,我连说“承让”,和他把着手亲亲热热走向废墟深处。 穿过‘玉’虚宫废墟中央,后面紧挨着断崖有一片竹林,林中有一栋竹子搭成的小屋,看上去已经有些年头。屋前摆着一个小铜炉,下面养着文火,正在冒着袅袅白气,是个丹炉。 看见这玩意,我想起来了一件事,连忙从背包里掏出那个阳极石,问道:“散人既‘精’擅丹道,我这里有一样东西,请散人过目,赐教一二。” 第十九章:山野仙踪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我对这东西一直挺疑惑的,闲云真人不像是那么好的人,会真的送东西给我们,这玩意一定不会像表面看起来这么简单,可我又看不出这是个什么东西,毕竟这些道家的玩意我不熟悉。 结果阳极石只看了一眼,虚灵散人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这东西,米道友从哪儿得来的?”虚灵问这话的时候,语气已经有点不好了,我连忙将在云阳洞发生的事情大致复述了一遍,听完我的话后,虚灵散人陷入了沉思。 “这是毒药。”虚灵散人断然道。 听见这话我反而松了一口气,闲云真人要真的给我一件好东西,那才了怪了,可问题是,我的眼力应该不差,怎么完全看不出来有毒? 虚灵散人笑了笑,道:“这个我等会向你解释,先吃饭吧。” 接下来,虚灵散人在外面铺开桌子,摆两个小菜,我们三人围坐在这桌子边吃饭,阳极石被他随手丢在了饭桌。菜是山里的野味,很普通,不过大概是我们饿坏了,吃的特香。 “米道友懂什么是基因吗?”吃着吃着,虚灵散人忽然问了句怪的话。 我一怔,摇了摇头继续吃,这个词听说过,不太懂是什么意思,反正感觉挺邪乎的。 虚灵散人的饭量很小,一小碗饱了,边看着我们吃边解释起来,首先说起了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用人体组织炼丹的方法,早已有之,不过被列为邪术,正统道家所不容。虚灵散人恰好擅长炼丹,也研究过诸多典籍,其有关于这东西的记载,不过真实名字不叫阳极石,而是——神仙散。 “吃了会变成神仙。”虚灵散人神神秘秘道,脸带着戏谑。 我默默看了他一眼,继续吃饭,没想到这看去修为高深的道人,竟然也会开玩笑,吃个药成仙?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事。 接下来,虚灵笑道:“这东西说白了,其实很简单,是长期用人体组织炼丹,人的脂肪在炉底凝成的结块,倒也不是刻意炼出来的,其的确包含着大量的人体元阳,只可惜,阳气的排列组合是乱的,一旦吞下去,倒也不会死,还能延年益寿,只可惜……” 说到这,虚灵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灵魂会被杂乱的阳气感染,从而疯掉,和电脑病毒一样。” 听说这玩意其实是人油凝结成的时候,我撂下碗筷吃不下去了,难怪黄黄的,原来是人油的颜色。至于他所说的电脑病毒,我倒是能理解,的确,人的灵魂在某些方面来说,和电脑程序有点相像,的确可能被外来的信息感染,甚至有可能传播,例如集体癔症。 闲云显然是知道这玩意属性的,他故意给姜白,估计因为看她是小孩,这东西又特别香,指望她会馋嘴吞下去,反正自己留着也没用,能害一个是一个。 我知道那老鬼不是个好东西,居然这样害一个小孩子。 想想我又把那颗药丸抓起来揣在了怀里,我反正是巫觋,对我来说没什么正邪之分,有用好,这玩意很有特点,指不定将来有用。 吃完饭后,我们又聊了些关于丹道的话题,虽然我不会炼道家的丹药,不过巫法里面也有关于药物的内容,甚至丹道还杂,我俩这么交流倒也算是互补。 一直到下午三点,我才想起来得走人了,媳妇还在等着我。 “南岩怎么走?”我问道,玄真子在山下和我通过电话,说她在南岩,现在离不开,让我自己找去。 听见南岩这个地名,虚灵散人一怔,问道:“米道友是要去参拜观澜仙师?他老人家……可不容易见到。” 我吃了一惊,这个虚灵散人修为不弱于我,他口的“仙师”,显然和凡人口的仙师不是一个概念,莫非这武当山真有神仙不成?可自从张三丰真人升仙之后,没再听说过还有哪位高人能得道的啊。 我摆了摆手,“哪儿啊,我是去看我媳妇。” 虚灵散人松了一口气,“竟然如此,后面的竹林有条小道,走到尽头处有条石阶,走到尽头处是南岩。” “没有岔路?”我似乎品出了点什么。 虚灵散人摇了摇头,道:“我经常步行去南岩,瞻仰观澜仙师,这条路是踩出来的,自然不会有岔路。” 我是真的被惊到了,看来,真有神仙!那可一定要去瞻仰下。 神仙的传说在民间有几千年了,可古来真成仙的人,只怕两只手能数的过来,其有些很可能还是假货,当真是凤毛麟角,这等大德,不去参拜瞻仰下,那可太遗憾了。 我难以抑制的兴奋了起来,我们这些修行者,最终的目的是成仙成圣,没有什么看见仙人更激动人心的了。 虚灵散人看了看天色,道:“要不我陪米道友一起去吧,我恰巧有事,也想去请教下仙师尊。” 这样再好不过,我们收拾完碗筷,立刻路,踏进了屋后的竹林,沿着小路走向山南。 大约半个小时后,我们走出了竹林,一座悬崖出现在了眼前,通体青绿色,一条石阶在悬崖来回折返,直通顶部。台阶有许多道人,正在缓步攀登,个个姿态虔诚。 “这里是南岩了,这条石阶只有武当山的道人们以及各界大能才能走,普通游客找不到,找到了也不让。”虚灵做了个手势,当先踏了台阶。 我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大能,管他那,反正我媳妇在面,男人看媳妇天公地道,神仙都管不了,于是我大大咧咧扛着姜白走了去。 踏台阶后,不知怎么回事,气氛立刻变得*,连平常叽叽喳喳惯了的姜白都闭口不言,神色露出疑惑。 走着走着,台阶其他地方又汇集过来一些道人,与我们一同向爬。他们看见扛着孩子的我,都有些诧异,不过看见虚灵散人陪着我后,都没有再问什么,显然虚灵的身份在武当山不低。 大约去三百多米后,台阶段有一个很大的平台,到了这里后,与我们一起攀登的道士们都留了下来,再往看,段台阶只有稀稀拉拉几老道。 “修为不够的弟子不准去的。”虚灵小声解释,走向段台阶。 在这时,高天想起一声清越的鸣叫,声贯长虹,丝毫没有烟火气,听得人不但不燥,反而心底一清,当真如仙音一般。所有人抬头看,只见一只丹顶鹤从青天飞来,展开翅膀对着南岩顶端滑翔。 看见丹顶鹤,所有弟子立刻下拜,唯有虚灵散人是深深作揖,我也学着他那样,赶紧把姜白放下来,一躬到底。驾鹤而来,这是真的瞻仰到仙人了!只可惜是从下向仰视,只见其鹤不见其人。 丹顶鹤一掠而过,飞了南岩顶端,那些小道士们彼此兴奋交谈了一会,下山去了,我炕姜白,和灵虚一起继续向爬。 虚灵走的很慢,仿佛怕惊扰了什么,我也不敢快走,只能强压下兴奋慢慢跟着。 又走了一个小时后,台阶终于到了尽头,不过却是山顶,而是接近顶部的岩石栈道。这里和云阳峰道士有些类似,不过只有一条横道,开凿的极其宽大,足有10米宽,深入山体,里面还建着道观楼宇。 顺着栈道往西走,一面是一栋栋殿堂、神龛,另一边则是千丈悬崖,贴着崖边修建有长廊围栏,倒也不使人惊恐。 前面出现了四个道骨仙风的老道,默默聚在一起,我随便看了下,个个修为高深,明显在我之,看来都是武当山各观观主一级的大人物。这些人在民间个个都被称为神仙,可今天他们却仿佛变成了小学生,垂手肃立,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 我们走过去的时候,那四个老道看了我们一眼,没说什么,虚灵也和他们一样,站在原地低下了头,不敢再往前走。 往前看,有一名老道对着崖边深深作揖,不敢抬头,在他前方不远出的栏杆,盘膝坐着一个女道人,正在小声说着什么,我打眼一看,那是我老婆。 玄真子再也不是那个沉迷电脑游戏的居家邋遢婆娘,现在的她端坐不动,眼眉低垂,面相*。 不管变成什么样,他也是我老婆,我兴奋之下,扛着姜白跑了过去。那几位包括虚灵在内,全都对着我伸出了手,想要拦我,不过事出突然,他们全都迟了一步。 “干娘!”姜白一声大喊,挥动小手,她也想玄真子了。 玄真子身躯一震,下意识对着我们挥了挥手,露出笑脸。然后她跟那个道人说了些什么,那道人低了下头,后退两步转身离去。 不等我跑到,姜白从我身一纵而下,乳燕投怀般扑进了玄真子怀里,速度快。玄真子站起身笑看着我,自自然然伸出手和我牵在了一起,一家三口团聚。 回头看,那班老道个个张口结舌,我笑道:“这是我媳妇。” “哦……”老道们齐点头,恍然大悟,夫妻相见,当真是神仙都管不了。 “别贫了。”玄真子脸蛋红红的,煞是好看,小声说:“我师尊正有话要跟你说,还不快见过他老人家。” 玄真子的师尊,我自然不敢怠慢,连忙转过身。 悬崖边探出去一根岩石雕刻的龙头,直入翻卷的云海方,顶端停着一只丹顶鹤,正是我们刚才看见的那只。 本书来自 本书来自 第二十章:仙人的嘱托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师尊那?”我疑惑了。 玄真子连忙捏我一下,转而面向那只丹顶鹤,小声说:“这是。” 玩笑开大了吧?早听说玄真子的师尊是神仙,却没行到竟然会是一只丹顶鹤…… 在我心转过这个念头的时候,神的事情发生了,那只丹顶鹤在我的眼竟然开始扭曲变幻,转眼化为一个身穿白色道袍、须发皆白的老者。 老者面目清癯,神态安详,并不威严,他对着目瞪口呆的我微微一笑,招了招手,轻声道:“你们都过来,让我好好看看。” 老者的话仿佛有魔力,玄真子松开我的手,我不由自主一步跨了探出云海的龙头,一步步走了过去。这龙头不过一扎多宽,下面是滚动不休的白云,常人看一眼会头晕,不过在我却不算什么事。 山风迎面吹来,我略微摇晃了下,依旧平静无波。 “父亲。”身后传来呼喊,姜白从玄真子怀里跳下来,也毫无惧色走了这道龙形石梁,她我胆子还大,一路蹦蹦跳跳的。 我又转回头,和老者已近在咫尺,老者笑了笑,示意我坐下。 高天之,云海潮头,我和老者相对坐了下来,姜白直接从我头顶跳过来,坐在我怀里,眨巴眼睛好地看着老者。 现在距离这么近我才发现,这老者并不是实体,他的躯体呈现半透明,仿佛是三位离体图像。 “老朽观澜,小米,你虽未见过我,我却早知道你。”老者笑着说,非常和蔼,与他相对毫不压抑,反倒充满了融融暖意。 我也笑了,这才是真正的神仙啊,如细雨春风,从大自然暖到人的心里。 我突然莫名其妙哭了,真的见到神仙了啊!原来神仙是这样的啊!我……我抽抽搭搭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姜白小手伸过来,在我脸刮了几下,“羞羞,父亲这么大的人还哭。” 我这才发觉自己眼泪都流下来了,果然够丢人了,连忙卷起袖子在脸撸了一把,“呼哧”一声干净了。 观澜老者的神情忽然变得有些急切,伸出手一把抓住了我,沉声道:“我一直在等你,今天你终于来了,我有很重要的事要交代给你。” 观澜老者说话的时候,我低头看着自己的胳膊,目瞪口呆,他竟然真的抓住了我,而不是什么触摸不到的幻影。而且他的手温润如玉,完全不是老者的模样。 “这是……”我彻底呆傻,喃喃自语。 “你先听我说。”观澜老者打断我的呓语,神情愈发的郑重,“这件事情只能由你来完成。” 说到这,观澜老者探手入怀,又递到了我面前,手心里有一颗散发着荧光的墨绿色玉环。他的手是虚的,可以看透,下面是云海,可偏偏却能托住实体玉环,我再次傻眼了。 “此玉环是我师尊所留,据他说,乃是得自古灵山,你留着,将来会有大用处。”观澜老人似乎很急切,不停说着,“要是我真的烟消云散了,你一定要照顾好玄真子,还有……” 说到这,观澜老人站起身,对着姜白拜了一拜,转过身对着云海纵身一跃,竟然跳了下去。身在空,他的身形剧烈扭曲,转眼又变成一只白鹤,发出清越的鹤唳,展开双翅,贴着云海飞向落日的方向。 我到现在一头雾水,一直快步追到龙头尽头,却只看见仙踪渺渺。 观澜老者的话语再次传来,“有些事情你不必问,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今夜你再来此,我还有话对你说。” 眨眼之间,白鹤已不知所往,只余风声呼啸。 我看看手里的玉环,傻眼了,这玉环刻有精密的螺纹,赫然竟是巫颂,只不知是哪一唱。另外观澜老人说他时日无多是什么意思?他已超凡脱俗,成了仙身,难道还会有不测? 种种疑问涌心头,我手捧玉环,不知所措,直到被玄真子喊醒。 “师尊他老人家都对你说了什么?”身后传来玄真子的声音,我转头看,她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我身后。看来,我刚才和观澜老人的话,只有我们能听见。 看着玄真子目露询问,我不知道该不该把刚才观澜老人的话复述一遍,想想还是算了。似乎他算到了有天大的事要发生,甚至他自己也可能仙陨,却把事情托付给了我。 可如果连他神仙都办不成的事,我能做到?并且他还不肯明言究竟是什么事。 我们一家三口回到了栈道,那些等候的道人们立刻微笑着迎了过来,我却心事重重,始终低头沉思,却又理不出头绪。自从和玄真子相识以来,似乎这位神仙一直在关注着我,虽然是第一次见面,可他却给我的人生带来了难以估量的影响。 难道,他这么做,一直都是有所企图的?可是我不过是一介凡人,他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小米?”玄真子碰了碰,把我惊醒,介绍道:“这位是真武观的铁剑真人,这位是静乐宫的朝华主持,这位是钟南山的……”、 玄真子一个个介绍,我机械地微笑还礼,却完全没记住谁是谁,在这时,远处传来爽朗的声音:“小米尊者,别来无恙啊?” 我一惊,目光越过众人看过去,只见张云山陪在张天师身侧,正笑呵呵走了过来。 一干道长大能们立刻回身,又迎向了张天师,虽然武当山和龙虎山有些不太对付,和人家毕竟是现在公认的道门老大,表面功夫还是要做足的。 道长群,张云山挤了出来,走到了我面前。他立刻发现了我神情有异,问我发生了什么事。 我现在急于找人商量,可有些事情不好和玄真子说,这位大哥是最好的倾诉对象,来的太及时了。 和玄真子打完招呼后,在她狐疑的目光,我拉着张云山走向了一边。 找了处无人的角落,我把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后,张云山的脸色也变了,来回踱步沉吟起来。 “观澜仙人是当世唯一的地仙,拥有近乎永恒的生命,他怎么会烟消云散?这世又有什么能威胁得了他?”张云山显然也知道这位当世地仙,原来我不知道…… 神仙一般分为两种,天仙和地仙,其实天仙谁都没见过,属于那种飞升了不回头,按推测要么是去了另一个维度空间,要么干脆是死了,唬人的。而地仙更为罕见,自古以来没几个,没想到,当世居然还有。 接下来,张云山说起了这位观澜仙人的生平。 此人生于何年未知,道门只知百多年前有这号人物的存在,行走天下,行侠仗义,师门也是个谜。至于他修成地仙,说起来,还是前年的事。 他并不是个正规道士,没有道籍的,三十年前,他抱着一个女婴(也是玄真子)来到武当山,显露了几手功法后,当时的太和宫宇诸城真人心悦诚服,将南岩让给了他做清修之地,后终于成仙。 这个人在道门知晓的人并不多,只限于层,被整个道门奉为当世仙师,顶礼膜拜。这样的人物,怎么会和我扯关系? “小米。”沉吟片刻后,张云山说道:“个详情,我们这些凡人不可能知晓,不过既然仙师对你有所托,必然有他的理由,您今晚来需要打听仔细了,不得轻慢,也不得冲动。” 张云山的话我明白,他这是在嘱托我,一旦观澜托付的事情难度太大,不要答应。对于这样的大哥,我感激万分,要知道,他可也是道家门徒。 张云山笑着拍了拍我肩膀,“不用总是记挂在心,走一步看一步,现在各路高人已经齐聚,我们去赴会吧。” 我点了点头,和张云山一起走向,南岩北端,从这里可以直通天柱峰。 武当山又七十二峰,以天柱峰为珠峰,万仞山巅,太和宫建在这里,宫门镶着明成祖朱棣手书的五个大字——太岳太和宫。 当年,张三丰真人是在这里得道,并传下了举世无双的武当内家功夫。在金庸先生的武侠里,老年的张真人正是在这座宫殿里,徒手轻而易举击败了不可一世的玄冥二老,如今这里依然留存有他的遗像遗物。 江湖所不知道的是,张真人在升仙前,已经可以跃下千丈悬崖不伤,踏水而不留波,声能撼山。 如今,张真人白日飞升四百年后,这座宏伟、厚重的大殿适逢其会,各路大德高人齐聚。 我们来到的时候,宫门外已经站满了道士,面朝大殿,抱元守一静坐养气,殿内人头攒动,绝大多数都是各处名山宝殿的掌教真人,也有少数来自民间的各路散修高人,气氛*又不失热烈。 由于我的身份是龙虎山逍遥尊者,所以被安排在了龙虎山一席,再加我穿着普通的便装,在这大殿更加显眼。 落座后,我四处打量,与会的人足有百,刨去各家的弟子们人,正主也至少有二、三十位,个个修为高深,我这点本事在这里根本不算什么。 三声鼓后,侧门外走来一位身材矮小的老道,与会者立刻收声静坐,玄真子在我耳边小声说:“这位是今天的东道主持——宇诸城真人。” 本书来自 本书来自 第二十一章:御剑终南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接下来,宇诸城真人宣布斗法大会开始,然后大家联欢,吃饭,本届斗法大会正式开始了。 所谓的斗法大会,当然不会真的搞出什么赛会制,来的都是各方高人,不可能在斗法台真刀真枪的干,输了那太丢人了。内容很简单,前三天大家各找对象交流、切磋,到了第四天,再由几位最顶尖的高人指导众人法术。 修道者,首重的是修心,法术不过是衍生物,在真正的到门弟子眼,并不是第一要务。不过道士难免行走江湖,锄强扶弱,或者降妖捉怪,也必须得有法术傍身,要不然,修不到一半可能夭折了。 另外,成仙这种事情,即便是在道门高手,也是可望而不可即的事情,既然走不到终点,那还不如多练些本事,这也是当今道门弟子的普遍心态。 蜀山时代,那时候的修仙是正儿八经的修仙,修士往深山原始森林一钻,过着野人般的生活,要么死,要么成功,并不会去涉猎法术。时代在发展,也或者是退步,成仙基本看不到希望后,现在修炼法术反而成了主流。 天色已晚,今夜当然不会有法术的交流,与会者要做的事情是相互了解下,寻找自己的兴趣点,或者确立自己下一步的斗法目标。 由于绝大多数都是修道者,对食物基本没什么兴趣,有些人只吃了几口干粮,有些大德已经进入了辟谷状态,根本抛弃了饮食。宇诸城真人刚宣布开始,人们立刻行动起来,去找感兴趣的门派或者散修交谈。 我们所座的龙虎山这一桌,占着天下第一道门的名头,自然是最引人关注的,大会刚开始,立刻有许多人过来攀谈。一片乱糟糟,一个年岁和我差不多大的男子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在场的人,绝大多数都是穿道袍做道士打扮,余下的人也都穿着传统,唯有我们俩例外。我在看他,他也在看我,面对我的目光,这个长得唇红齿白的男子对我先开口笑,“在下终南山窦德利,这位可是灵虎山米尊者?” 我现在已经默认了尊者这个称呼,含笑点头,这么威风的名头谁不爱啊。 见我态度友好,终南山窦德利对我伸出了手,“米尊者,可否赏脸单独聊聊?” 我这时其实还没明白过来斗法大会是怎么回事,张云山对着我偏过脑袋,小声说:“对方是终南山道门新秀,听说法力高强,他要和你交流下心得。” 我心下了然,交流下心得当然没问题,于是对着窦德利点了下头,和他一起走向了大殿外。 大殿其实在后进,前殿是真武殿,也是当年三丰真人主持练武的地方,供奉着真武大帝,我和窦德利一起闲聊着又穿过前殿,来到了殿前广场。广场有个小道童正在练剑,看见我俩出来后,立刻收剑,规规矩矩站在了一旁。 小童子不过才十岁左右,煞是可爱,他之所以站着不走,是因为知道斗法大会的规矩,想开开眼。 到了这里,我俩不约而同并肩站定,都在思索该怎么开口。 道家作为后起之秀,发展了两千多年,信徒遍天下,分支数不胜数,术法浩如烟海,我也想从其汲取点营养。 “哦……”我俩又约好了似得同时看向对方,然后同时愣住,又同时“哈哈”大笑起来,看来,我俩都是初哥,没什么经验。 到底还是窦德利我开朗些,他当先开口道:“米尊者,鄙人现为终南山护法,虽然地位相同,可终究还是不过你们龙虎山天下第一道门,小弟僭越了。” 道门很讲规矩、辈分,可我不是真的道门弟子,完全不吃这一套,摆了摆手,“我这尊者名不副实,自己都不当一回事,你别较真了,早听说,终南山练气士名扬天下,不知窦兄弟能不能露两手?” “自无不可。”窦德利也是个爽快人,点了点头,面容一整,双手掌心向,指尖对指尖虚托在腹部,开始缓缓抬。 终南山在道门里较特殊,这一支基本不受信徒香火,只顾自家修炼,他们收门徒非常苛刻,只收那些……有特异功能的人。 其实从理论来说,人人都有特异功能,只不过绝大多数人没有被激发出来,例如我的巫眼。只不过特异功能这事情很复杂,如果先天被开启,那修炼起来会省很多事。 一言明之,终南山的绝学是——隔空取物。 用意念影响实物,这绝对是最神的功法之一,并且除了终南山之外,别家根本不知道这法门该如何修炼。我以前听说过,却从未亲眼见过这样的迹,心激动,能开眼了。 在我和小道士的注视,窦德利面容平静,双手缓缓抬,到达胸部的时候,毫无预兆,他右手食二指并成剑,对着小道士一指,大喝一声“开!” 只听“呛啷啷”一声响,寒光闪过,小道士已经插到鞘里的剑竟然自主飞了出来,射向了窦德利。 小道士措不及防,吓得惊呼一声,一屁股坐在了地。 长剑匹练一般电射到窦德利胸前,只听一阵刺耳的震响,长剑猛地悬停在他胸前以存,剧烈震颤。他的双手伤心相对端在胸前,怒目圆睁,离着剑身尚有10公分,却仿佛在发力一般。 我看得目瞪口呆,竟然真有这样隔空取物的功夫,这也太牛了吧! “哇!这是御剑那!”小道士惊得坐在地大呼小叫,玩去忘了长幼尊卑,小脸兴奋得通红。好家伙,这真的是仙侠故事里的御剑啊! 我不知道这法术是怎么施展的,好像除了终南山外,再无分号,这么夸张的法门,练到极致,还真的是传说的御剑了! 窦德利显然也很吃力,身躯抖得越来越厉害,坚持了大约10秒钟后,气机一泄,探出左手抓住了剑柄,右手顺手抹了下脑门。这么一会功夫,他已经满头大汗了,可见这法术施展出来有多难。 “献丑了。”窦德利把剑抛还给小道士,对着我拱了拱手,意思“轮到你了”。 看得出来,人家把压箱底的本事都拿出来了,我也不能藏私。 可我表演什么?我最大的本事是巫眼,那那玩意是用来看人的,不是让别人看的,人家也看不到,总不能来个蒙眼猜字吧?那人家会以为我是跑码头卖把式的…… 思忖了一会后,我有了主意,笑道:“那老哥我献丑了。” 说完,我缓步走向那个小道士,笑着笑着,笑容变得越来越阴森。 小道士刚接住剑,还没来得及还鞘,看见我鬼气森森的脸,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不等他反应过来,我带着一阵阴风,合身扑了去。 其实我完全可以设计一套炫目的大型巫术出来,不过那样一来没有必要,二来,我也没带材料。再着说,这里可是道门圣地,我身为鬼巫,在这里搞出一场百鬼夜宴总是不好。 那么,我最擅长的是操控自己的灵魂。 我一头扑过去,小道士终究还太小,既没经验也没实战,虽然有点功夫底子,却完全不知道怎么用,吓得连退三步。在他退到第二步的时候,我扑到了,识海猛然一振,灵魂出窍,从他身边蹿了过去。 如今我的而灵魂已经达到了来去自如的程度,一头扑到小道士身边,刺激了下他的右手经脉,小道士惊呼一声,下意识把剑抛给了我。 与此同时,我的身躯失去掌控后,开始向下瘫软。 也是一瞬间,我的灵魂剑还快,疏忽又回到本体,黯淡下去的目光再次明亮。我微微一笑,退后一步,又把剑抛还给小道士。 剑刚离手,我的立刻出窍,再一次扑向小道士。 武当山的小道士天天练剑,早形成了肌肉记忆,看见自己的剑飞回来,他想都不想,探手接住。而在这时我的灵魂再次扑到,又干扰了下他的神经,剑刚沾手,小道士惊呼着又抛回给了我。 接下来,我如法炮制,灵魂两头蹿,既维持着自己的身躯不倒,又每次都能及时赶到,强制小道士把剑扔给我,我俩仿佛在打乒乓球。 这一幕在旁人看来,似乎再普通不过,似乎是个大人和小孩在对扔东西玩,可窦德利是内行人,小道士则感同身受,俩人全都满脸震惊。 灵魂出窍,在道法是极艰深的功法,并且需要非常高深的修为,否则会把自己的灵魂玩坏。一般来说,只有那些接近功德圆满的人才能随意出窍,可也没法达到我这种程度。 窦德利虽然看不见我的灵魂,却知道我只能这么做,才会达到这样的效果,整个人都傻了。相之下,小道士不但震惊,还恐慌,他觉得自己完全控制不住身体,不停做着自己压根没想做的事情,惊呼不断,脸已经吓得惨白了。 在我玩得不亦乐乎的时候,真武大殿方向传来一阵喊“好”,我连忙回归本体,回头看。门口站着三个老道,笑盈盈关注着我们,领头的正是今年斗法大会的主持——宇诸城真人。 本书来自 本书来自 第二十二章:世界本相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小米尊者,果然神乎其技,哈哈。”宇诸城哈哈大笑走了过来,我和窦德利连忙迎了去。 大家聚在一起相互介绍、寒暄,和宇诸城一起出来的分别是青城山和齐云山的当家观主。都认识了后,宇诸城看向那个一脸失魂落魄的小道士,招手道:“青灵,带着这二位尊者和护法去金殿侧殿安歇吧。” 由于来的人多,又都是大人物,自然不可能住大通铺,太和宫的厢房不够睡,只能往别处安排。往后三天,我们这些与会者将住在各处自由走动,想和谁切磋自找,三天后,再来太和宫集合。 小道士青灵听见宇诸城真人的呼喊后,这才惊醒,连滚带爬跑了过来,慌慌张张行了个大礼,“二位尊者、护法,请跟小道来。” 小孩子的惊慌模样引得一阵哄堂大笑,我们俩辞别了宇诸城,跟在青灵身后走向了山南面。这一路,我和窦德利都有点兴奋,各自交流着心得,相谈甚欢,小道士青灵在一旁竖着耳朵听,恨不得把我们的谈话给刻在脑子里。 走着走着,走到了山腰处,这里道路分叉,前方通往金殿,左边是我来时的路,直通南岩。我想起了观澜仙人交代的话,连忙找了个借口,让他俩自己先去,我择地修炼下,随后到。 听见我是要修炼,青灵不敢再说什么,领着窦德利依依不舍先走了。 夜晚的山间,清风拂面,一片漆黑,不过这对于我并不构成障碍,信步走向南岩。前方,巨大的岩石山如同洪荒巨兽,令人见之生畏,偶有猿啼兽吼远远传来,更显神秘。 很快,我走到了南岩一侧,方传来一声野兽的吼叫,抬头看,岩石山顶爬出来了一头花豹,与我对视。这头豹子有两米多长,通体散发着淡淡的幽光,显然不是凡物,我打开巫眼看了下,吃了一惊,在我的巫眼,竟然看不出丝毫异常。 “小米,你来了。”脑海蓦地想起地仙观澜的声音,我一惊,巫眼状态解除。 “是你?”我看着这头发光的豹子,愣住了,这竟然是观澜真人。 对视片刻后,我坐了几个深呼吸,压制住剧烈波动的心绪,踏了南岩的栈道。那头豹子与我同向,在悬崖绝壁敏捷的跳跃,逐渐下降和我汇合。 又走到了白天相见的龙头处,我先到一步,坐在了栏杆,眺望一览无余的星河。身后传来轻微的“嚓嚓”声,豹子跳下悬崖,小跑到了我身边。 我坐在栏杆,豹子坐在我身侧,也看着星海出神。 仔细打量了下,与白天一样,这头豹子身躯呈现半透明状,也不知是虚影还是实体。 “你知道,成仙是怎么回事吗?”豹子先开口说话了。 我摇了摇头,这种事情太飘渺,超出了我们凡人的想象。 所谓“神仙”,其实是神和仙的统称,民间说法,在修者当,是没有这样表述的。 神其实是巫,古时代的大巫们成的是神,所以现有的神,都是远古人物,自秦朝以后,巫术基本断绝,世间再也没有诞生过神。老百姓不懂得境界的划分,他们将所有巫觋都当作了神,其某些地方小巫,远远不如我的,成为了他们口的山神、灶神等等。 道法其实也是来源于巫术,只不过经过两千多年的发展演化后,逐渐形成了自己的世界观,成了一门新学科,至春秋基本定型,并逐渐兴盛,成为了主流。与强调融入自然的巫法不同,道法讲究改变自然,改变自身,直至超越自然,达到这一步,成了所谓的——仙。 以是我知道的全部,成神我知道是怎么回事,可对于仙完全不了解。 花豹见我摇头不语,继续解释:“现有的普及道法,其实更多的是面向凡人,想要成仙则完全是另一回事,所谓的仙人,例如我,其实是将自身数据化了。” 这段话听得我头昏脑涨,完全不理解是什么意思,怎么感觉是电脑程序一样。 花豹似乎听见了我的心声,道:“是你想的那样,如果你能解析自然,解析自身,会发现,天地万物包括生灵,其实都是由信息组成的,例如你我,既是实体,其实也是很具体的信息,用电脑程序来形容,其实很恰当,是一回事。” 我震惊了,大千世界竟然还可以这样理解?可是…… 我想到了自己最近半年沉迷的电脑游戏,如果我们的世界真的能用信息来理解的话,那我们岂不是生活在程序?而我们的个体不过是一串串信息不符,信息的差异,造成了个体的差异。 再往深层次理解的话,神是融入了程序,成为了程序的一部分,“那仙又是什么样的存在形态?” 听完我的问题,花豹身形扭曲,转眼变成了一个身穿雪白道袍,头发乌亮唇红齿白的少年,和我相对坐在了栏杆。 “你这样形容很好。”少年人对着我轻笑道:“如果天地宇宙是一个庞大程序的话,经过亿万年的运转,程序内部已经出现了很多异常的部分,我是,你可以认为我是变异程序,游离在主程序之外的存在。” “木马?病毒?”我骇然,竟然会是这样! “嗯。”少年人点了点头,“现在的我,是以信息程序的方式存在,并且我可以随意改变程序,变化成这种我能解析的东西,在我的眼,包括你在内,这个世界也是一信息的模式存在的。” 少年观澜的解释告一段落,我已经被震骇的面无人色,如果真的可以这样,那生存的意义,我多年建立起来的人生观价值观,被彻底颠覆了。 以前觉得自己很爱吃某些东西,现在想来,不过是构成那东西味道的信息和我自身的信息契合度较高,也许过一段时间我的信息产生了变化,有不爱吃了。 人体生病,原来和计算机感染病毒一样,而我吃下去的药,不过是另一种破解病毒的信息,事情似乎依然是那样,可本质完全变了。 我不能接受这样的说法,可是,这理论似乎都很合理,直指事物的本质,我根本反驳不了。 “你说你会出事,又是指的什么?”我神不守舍问,脑子里依旧盘绕着他刚才的话,挥之不去,我只是试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这些信息让我快受不了了。 “只是一种预感。”少年观澜摇了摇头,目光露出落寞,他的眸子像星星一样清亮,看着头顶蜿蜒而过的银河出神。 稍倾,少年观澜看着我一笑,道:“你可能还不知道我的师门吧?我师尊……他是一位神人。” 我默默听着,这其实并不算很怪,古神人寄身于大自然,还是有不少至今仍在的。 少年接着说:“据我师尊说,他是从灵山出来的,那里,封印着华夏民族古本源之力,据我所知,当世真正的巫觋只有你和淳于女神,灵山只有你们才能找得到,那玉环……” 闻言,我掏出了那个墨绿色的玉环,少年观澜看了一眼,幽幽一叹:“我终究还不是真正的仙人,那里我也想去,只可惜……现在我把这个托付给你,也许你终有一日能登灵山看看,替我了了这桩心愿。” 说罢,少年观澜身躯轻轻飘了起来,飞向无尽的夜空。按照他的说法,他现在其实不是在飞,而是信息在不断向层复制。 看着冉冉升起的白衣少年,我直觉头晕目眩,今夜所闻,太不可思议了。 终于,观澜飞出了我的视界,我捏了捏自己的胳膊,好痛……到底我是接收到了痛的信息,还是……我想不透,感觉自己的脑子要坏掉了。难怪听人说,成仙需要“悟”,以前理解还不深,现在终于见识了,我特么根本理解不了。 我好像被抽了魂,飘飘荡荡向回走,我觉得不需要脱离本体,我现在是个看得见摸得着的鬼魂,连观澜这样的地仙都无法理解的存在…… 这感觉终于让我舒服了些。 夜晚得山道,我一个人失魂落魄“飘荡”着,足足用了两个小时,我才走到了金殿。 经典不算宏伟,可铜铸成的大殿别有一番气象,武当山的底蕴深厚,当真只有龙虎山才能相较。金殿旁边有偏殿,那是我今晚住宿的地方,青灵小道士正站在门口引颈张望,满脸焦急,看见我后先是松了一口气,然后有打了个冷战。 “尊者,您怎么……鬼气森森的?”青灵走过来扶住我问。 我也不清楚这是怎么了,我明明是个人,怎么会这样,也许……是听完了观澜的话,心有所感,自然而然发生的变化吧。 “没事。”我摆了摆手,示意小道士带我去睡的地方。 青灵扶着我走向侧殿,大着胆子道:“我听师兄们说,您是鬼尊者,原来还不信,没想到是真的啊!” “呵呵。”我苦笑着揉了揉小道士脑袋,“你话多,我明明是个大活人,怎么可能是鬼?” 青灵吐了吐舌头,不敢在多话。 本书来自 本书来自 第二十三章:茅山来人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侧殿后面有个小四合院,当晚我和窦德利相对住在了这里,第二天一大早,我俩正相对刷牙的时候,有人来了。 来者是个五短身材的年散人,体态敦实,浓眉国字脸,看去挺有威严的。 “鄙人,五湖散人刘一手,特来讨教。”来人同时对着我俩一拱手,悠然道。我和窦德利相对看了一眼,这才明白,斗法大会正式开始,这是来人挑战了。 昨晚我和窦德利不过是切磋,各自展现自己的手段而已,打今天开始要突出一个“斗”字。当然,这并不是说得用法术打架,可以斗的东西方方面面都有,由找门的出题,被挑战方决定接不接。 其实接不接都不要紧,毕竟法术涵盖的范围太广,也许两个人的本事驴唇不对马嘴,那没必要接下来,这本是个交流性质的斗法大会,并不纠结于输赢。 “在下米小经。” “在下窦德利。” 我俩满嘴牙膏沫,同时回应:“不知刘一手道友准备斗什么?” 刘一手一笑,从腰后取出一个小算盘往旁边的石桌一放,抖手笑道:“刘某无门无派,散修一个,没什么本事,只会点算法,咱们斗“算”如何?” 这话有点客套过头了,能被武当山邀请来参加斗法大会的,没一个是泛泛之辈,这刘一手必然有过人之处。不过听见他的斗内容,我和窦德利都犯了难,算命吗,“咱俩都不会啊。” 窦德利笑着摆了摆手,傲然道:“刘某行走天下,靠的是这一具祖传的算盘,却不是算命的。” “难道是算账?”我有点懵了。 “然也,是算账的。”刘一手面色一喜,“、武、驱、困加阵法,在刘某这里,全靠一只手算。” 说道自己的专长,刘一手谦虚尽扫,得意非常。 我和窦德利全傻眼了,这些东西,不都是靠功夫或者法力的吗?怎么靠算的也行? “那我先来个武的看你怎么算。”窦德利被勾起了好心,左手一挥,地飞起来一个小石子,砸向了刘一手面门。 只见面对袭来的小石子,刘一手端坐如山,面不改色,也没见他有什么举动,左手飞快的在算盘拨动起来。 难以形容他的手速有多快,因为我根本看不清,只见小算盘陡然涌出了一片残影,带得风声“呼呼”。在他的手下,所有算盘珠子都在动,快得我根本看不出频率来,别人打算盘发出的声音都是“噼里啪啦”,可到了他这里,只听见“嗞”的一声,然后他的右手拿起桌的锅垫,对着飞来的石子一挥。 “嘣”的一声,石子被准确无误扇飞了回去,刘一手停止打算盘,笑盈盈坐直。 再看那颗石子,怎么去的怎么回来,弹了两下后落回原地,连方向都和原来一模一样,仿佛从未动过。 我俩全傻眼了,这也太神了吧? “石子刚发出来,我计算出了飞来的力道、角度、加速度以及倾角等等。”刘一手得意洋洋解释道:“然后瞬间算出了我所需要的反击力道和角度,然后……是这样了!” 我大脑已经处在当机状态了,嘴里的牙膏沫滴到胸口仍不自知,彻底傻了,这哪里是算盘,分明是超级电脑啊!可问题是……“道友,咱们这是斗法大会,不是职业技能大赛。” 刘一手笑了,“当然啊不知是技能这么简单,这么大规模的运算,人脑根本无法完成,不知二位道友可听说过‘五鬼搬运术’?” 这个我们肯定是听说过的,民间传得神乎其神,并不足采信。 刘一手见我俩面露疑问,将自己的左手抬起来,五指张开,亮给我俩看。 这一看,我果然发现了异常,他的手指里有东西! 准确说,那是魂魄,五个手指每根里面有一个,似乎被什么特的方法固定住了。 “我用祖传秘法,将五个伶俐的魂魄放在了五根手指里,日日勤加训练,它们会越来越灵。”刘一手解释道:“刚才你们看是我在算,其实,是它们在算,并且动作也是由它们刺激我的神经完成。” 我终于明白他的手为什么能快到这种程度了,原来是这样。 这法术的难点在于能把魂魄服服帖帖养在自己的手指里,并且还要让它们失去自我意识,完全服从主人的命令,至于作用吗……那可是大大的了。刚才刘一手展现给我们的只是基本用法,假如带着这样的手去赌场……去……难怪江湖传说五鬼运财,原来是这么个运法。 “你的意思是?”窦德利眼睛一亮,想到了什么。 刘一手晃了晃他那只手,压低嗓门神神秘秘说:“鄙人其实不是来斗法的,而是来换法的,用我这五鬼搬财术,换一门适合我用的功法。” 我猜到是这样,这功夫虽然新鲜对我用处却不大,我立刻摇了摇头,“我的功法看人的,算我交给你,你也学不了。” 与我不同,窦德利笑了,“我对这很有兴趣,刘兄,在下终南山护法窦德利,咱们屋里谈?” 俩人一拍即合,相互使着眼色,贼兮兮笑着,拉拉扯扯奔了屋里,我看得摇头不已。 接下来,我继续刷我的牙,刚洗漱完毕,身后传来清朗的男声:“这位,可是米尊者?” 回头看,来的是个年黄袍道士,穿的非常华丽,轻短道袍绣满了繁复的符,头戴紫色道冠,身后背着一把黑鞘长剑。 “阁下是?” 黄袍道士抬手一笑,道:“贫道来自茅山,王云峰真人座下大弟子,柳志敏。” 我拧毛巾的手一顿,眉头皱了起来,没想到,找门的竟然是汪云峰的大徒弟。 “柳真人,有何贵干?”我的神色冷了下来,因为汪云峰的缘故,我对整个茅山都没什么好感,何况这人是他的大徒弟。 茅山是道门大派,以攻击性的道法著称,这次的道法大会自然少不了他们,这本早在我的预料之,只是想不到这人会找我。 柳志敏丝毫不恼,依旧微笑道:“贫道这次不是来斗法的,而是我家掌门真人有请,烦请米尊者过去一叙。” “我没有时间的。”我立刻找托词拒绝。 说完我抹了把脸,将毛巾往肩膀一搭,准备回屋换衣服。刚走出两步,我察觉身后有异,停下脚步回头看。 在刚才,我察觉到身后的阴阳流动产生了剧烈的变化。 柳志敏依旧脸色平静站在院子当,左手托着一张符纸,围绕着这张符箓,阴气正在快速被排开,阳气在加速旋转,转成了一个漩涡。 “阁下要斗法?”我顿时来了精神。 柳志敏颔首点头,“米尊者可愿接?” “没问题,来吧。”我大大方方抱住了怀,接下了柳志敏的挑战。 柳志敏脸笑容渐收,转为郑重,他拔出长剑,将右手指荡破了个口子,开始用自己的鲜血在符纸快速勾画起来。对着他的手势,阴阳变化更剧烈,空气生出了一股淡淡的硫磺味。 这一片阴阳被完全分开,形成了对峙,那张符纸,开始有电火花隐现,“噼噼啪啪”的。 “*!”我脱口而出,没想到,这个柳志敏功力了得,竟然能发出道家玄雷来。 *在茅山也属于大法术,不是什么人都能施展出来的,我刚才喊他“真人”不过是敬称,没想到,他竟然真有这样的实力。我第一次见到汪云峰的时候,他的法力也不过如此,没想到,他的弟子竟然有这番修为。 他这是在用阵法之力,硬生生造出阴阳对立的环境,凭空激发出雷电来。 “米道友,轮到你开始了。”符箓电弧闪烁,柳志敏却丝毫没有被伤到,对我抬了下手说。 我的神情严肃起来,*是杀伤性法术,可不是闹着玩的,茅山的杀伤性法术果然名不虚传。 这东西我不可能硬接,那太吃亏了,左右打量一眼,恰好我头有一棵老槐树,我踮着脚折了一段树枝往地一插,“你等会,马好。” 说完,我往地一坐,对着这根树枝唱起歌来。 柳志敏莫名其妙,不过按照规矩,他只能等着我好了才能出手。 等着等着,他也发现了异常,眉头紧锁了起来,不出意外的话,他现在的灵魂感受到了我的鬼音,开始有些蠢蠢欲动了。用曲调能振动活人的灵魂,这情况,他恐怕连听都没听说过。 也半分钟工夫,四周传来密集的嗡嗡声,那是无数飞虫,蛾子、蝴蝶、蜜蜂什么都有,黑压压一大群,飞到了树枝方盘旋。 现在是大白天,这里又是道教圣地,招来魂魄有难度,可招来些昆虫还是毫无问题的。 我看看数量差不多了,声调一变,厉声大喝:“来吧!” 柳志敏正有些神不守舍,被我惊得一抖,下意识打出了手里的符箓。刚出手,符箓立刻化为灰烬,一条银蓝色的闪电对着我劈了过来。 下一刻,那些昆虫齐刷刷落地,以树枝为心点,刮起了一阵阴风,那是刚才一瞬,我将所有昆虫的灵魂全都惊了出来。大量的细小灵魂组成了另一条旋风,沿着树枝直插地面,雷电劈到后,立刻被带得转向,发出“嗞嗞”的声音,钻入地下不见了。 本书来自 本书来自 第二十四章:阴魂不散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控魂术?”柳志敏吃了一惊,“阁下手段的确高超,难怪人称鬼尊者,可这样用无数生魂来施法,手段未免有点残忍了吧?” 对于巫术来说,不存在什么残不残忍,现在社会那一套道德完全不适用,不过他弄错了,我并没有用昆虫的灵魂牵引雷电。魂魄的速度很快,早钻进了地理,真正把雷电带歪的,其实是灵魂里的阴气。 “哟,这是干什么呐?渡劫这是?”身后传来惊呼声,窦德利和刘一手被雷声惊了出来,好问。 我对着柳志敏神神秘秘一笑,抬起手在地拍了三巴掌,第三掌拍过后,地面“嗡”的一声,那些躺地的昆虫全飞了起来。 “我想,你弄错了。”我得意洋洋拍了拍手里的灰,“请吧。”我这等于是下逐客令了,他用自己的血施展出来*,已到极限,这时再也施展不了别的法术了,这场斗法实际胜负已分。 当着其他两个人的面,柳志敏很尴尬,嗫嚅了半天后,终于还是叹了口气,转身准备走,不等他踏出脚步,院门外有人咳嗽一声,跨了进来。 来者依然是个道士,头发灰白,又瘦又高,看去差不多70岁左右,衣服都洗的发白,穿着打扮很朴素,也没有带任何武器、法器,看去毫不起眼。 “掌教师伯。”柳志敏连忙躬身一礼,头都不敢台。 我的心紧了起来,看来来者是现任茅山掌教——褚遂良真人。 真人是对道人的敬称,指的是洞悉宇宙阴阳的大能,其实一般的道人当不起这个称呼,不过这位褚遂良绝对当得起。当今道门三大巨头,名望最高的是灵虎山张天师,其次是武当山宇诸城,接下来要轮到这位了。 三大真人,张天师无论道法还是修为都要略高半筹,余下两位在伯仲之间,不出意外的话,我一个都打不过……我不知道汪云峰的举动这位茅山大掌门知不知情,如果他们是一伙的话,今天借这个斗法大会对付我怎么办? 看见褚遂良走了进来,窦德利和刘一手全都吃了一惊,连忙迎来。 “无需多礼。”褚遂良微笑着摆了摆手,阻止那两位施礼,然后对我点了点头,道:“久仰米尊者大明,今日一见,果然是俊才,老朽有事相邀,不知,肯不肯赏光移步一叙?” “这……”我略一犹豫,点了点头,这位大掌教亲自相邀,我再拒绝说不过去了。 “请掌教稍等。”我拱了拱手,转身跑回了屋。 我怕这位大掌教对我不利,须得做好万全准备。 我没有去自己的卧室,而是直接奔了玄真子的房间,她一大早出去了,不过其他的都还在。 姜白还在睡懒觉,另一边的塌,小翠盘成一团,他好像又要蜕皮了,最近变得特懒。不过它的姿态很小心,因为面榻的另一边睡着它的克星——小白家仙。 三个小家伙在房间里“呼呼”大睡,我不敢惊动姜白,轻手轻脚把小翠拍醒,招手做了个“跟我来”的手势。然后背起自己的背包,拎起小白家仙,踮着脚尖跑了出去。 带两个小家伙,又带了几样家伙事,我心里定多了。现在的小翠和小白家仙已非当年,法力今非昔,每个都是能独当一面的高手,再加我,算仍然打不过褚遂良,至少也能撑很久。 实力大增,我顿时好买了一大截,提着小白家仙,领着蛟龙一样的小翠,大步走向褚遂良,笑道:“真人久等,咱这去谈谈。” 我现在的架势,和带着小弟撑腰的黑社会老大也差不多。 褚遂良看着微笑点了点头,稽首一礼,转身走向了门外,我走路带风跟。 看着我牛逼哄哄的架势,院子里三人全傻了眼,其实我要是带着这两个小家伙一起和他们斗法,他们谁都不是对手。 “都不许跟来。”褚遂良低声说着,话语却清晰传入了所有人耳,“我要和米尊者单独谈谈。” 出了院子,外面是那铜铸的金殿,历经风霜,古意盎然。由于没有游客,这里也没有安排道士值守,空无一人。 我跟在褚遂良后面,一直走到金殿后才停下脚步。 殿后是百丈悬崖,放眼望,群山起伏,满目的绿色如同海涛,天尽头,巍峨群山若隐若现,那是神农架。 褚遂良不开口,我也不说话,站在一边等着。 “米尊者。”他终于开口了,我松了一口气,褚遂良接着说:“你与我那师弟汪云峰,可曾有过交集?” 终于还是说道正题了,我精神一震,点了点头,“确实打过交道,还斗了好几场。” 在这武当山,我可不怕你褚遂良真人,这里有张天师一行,还有我老婆和她的地仙师傅,我估计武当山算不帮我,也绝不会帮他们,实力方面,我们大占风。 不过褚遂良似乎也没动手的打算,闻言他点了点头,直截了当问:“那米尊者可知,我那师弟现在哪里?境遇如何?” 这……我还真回答不来,“应该是死了吧?” 他和李天水混在了一起,变成了史莱姆一样的恶心怪物,在百慕大被炸了一下,算当场不死,茫茫大海无人搭救,他们又怎么活得下去?当下我没有隐瞒,将在大海里的事情捡相关的说了一遍,然后小心戒备,等待他的反应。 褚遂良闻言沉默了,面色复杂,他转过身去,右手背后,左手至于身前,眺望着群山一言不发。 又是一番难耐的等待,我终于忍不住了,有话说嘛,装哑巴算什么? “掌教,没事的话,我可回去了。”我有些恼了,说的话也很不客气。 褚遂良瘦长的身躯一震,似乎被我的话惊醒,叹了口气,背在身后的右手递过来一封信。 信封是黄色牛皮纸的,手工制作的竖行,面写着漂亮的小楷,我接过来粗粗打量了一眼,只觉脊背发凉,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 信封末尾,收信人是褚遂良掌教,而发信人……赫然竟是汪云峰! 他还没有死! 我猛然抬头,看向褚遂良,虽然没有照镜子,我也知道自己的脸色一定很难看。 褚遂良摆了摆手,示意我看信的内容。 拆开信封、抖出信纸,寥寥几行字展现在我的面前。如下: 掌教师兄,弟修炼盈年,终得升仙之法,如今已入化境,只差一步便可踏入仙道。闻,二月初二武当山众修齐聚,共襄法术大会,弟届时将前往,与兄相聚,为我茅山宗扬眉吐气。 …… 我双手一合,将信纸揪成了一团,脑海急速转着念头。 “我那师弟,当真是入了魔道了……”褚遂良真人慨然长叹,神情落寞,仿佛瞬间老了十岁,高大身身躯也佝偻了下来。他似乎想对我说什么,终究还是没说出来,转身低着头走了,老态龙钟。 “不是,你准备怎么办?”我对着他的背影大声喝问。 褚遂良脚下不停,抬起手摆了摆,苍凉的话语传来,“汪云峰已被我茅山逐出师门,从此后,他与我茅山宗再无干系,我这领着门徒们下山回句容去了。” 褚遂良步子不大,迈的也不快,可实际移动速度却快无,话刚说完,他已从我视线消失了。 “走了?”我喃喃自语,老半天后才回过神来,气得不停跺脚,你茅山惹出了这么大的祸患,竟然一句“逐出师门”打发了? 我好像个热锅的蚂蚁,在金殿后来回反复走动,脑子里却乱成一锅粥,怎么也想不出好办法了。 汪云峰出事前的修为我很了解,应该接近了“真人”的境界,不过要光是这样,当真没什么好担心的,可问题是,他现在的状态我根本说不清。李天水!如果他现在还是汪云峰,那么李天水肯定被他吞了,这两个人的修为加起来,只怕已经不张天师差,更主要的是…… 我脑海一直挥不去他们结合而成的软泥怪,那个邪恶的、能吞噬生灵的怪物,这不是1+1这么简单,似乎是某种特变异的产物。 我不知道三大真人能不能敌得过住这东西,可武当山还有万千道士和散修,他们绝对无法对抗,一旦汪云峰在山大开杀戒,这里只怕要生灵涂炭!这不是危言耸听,我亲眼看过软泥怪吞噬生命,人命对它们似乎是补品,而这里的修士们必然更是大补。 不行!我抓着信,转身快步走向太和宫方向,我想起来,他是武当山的领袖,大会主持,这事情必须要告诉他,只有他才能拿出应对的方案来。 走过侧殿门口的时候,窦德利和刘一手看着我的脸色,全都吃了一惊,连忙问:“你们交手了?” 我想了想,终究还是没说什么,这事暂时还不宜传出去,免得引起恐慌。 “父亲,你去哪里?带我。”身后传来姜白慵懒的声音,她睡醒了。 我心藏着天大的事,态度显得很恶劣,粗暴的对她挥了挥手,“大人的事,小孩子别管,不准跟过来!” 姜白被我的凶相吓了一跳,半年多来,我还从未这样过,她皱着鼻子不满的“哼”了一声,走向南岩方向,嘟嘟囔囔自语:“我找干娘去。” 本书来自 本书来自 第二十五章:大祸临头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我心急火燎,一路匆匆疾行,路遇见的道士们看我带着大蛇,纷纷躲避。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 走下金殿不久,前方是一段蜿蜒的小路,修在山脊之,两旁都是绝壁,只容两人错身而过,我看见前方来了一位道人。不是别人,正是我急着去寻找的宇诸城真人,脚步闲适飘飘若仙。 我大喜,本来还以为要去寻找很久,没想到刚出门遇见了。 “宇诸城真人,有要事相商。”远远的我挥手大喊,宇诸城真人看见是我,笑着走快了些。 终于碰头,我一把抓住了真人,他疑惑问:“小米尊者,我正要去找你,可巧了,看你气息虚浮,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我摆了摆手,“真人,你听我说,武当山要出大事了。” 我将手里的信递过去,然后把事情原原本本叙述了一遍,当我说道百慕大海底的时候,他的脸色开始变得凝重,等全都说完后,眉头已经皱成了一个“川”字。 “小米尊者。”宇诸城真人稍加思忖后,审慎道:“未免恐慌,此事你暂不要外传,我这回去和诸掌教、真人商议对策,尽快拿出应对方案。” 我松了一口气,有武当宇诸城真人牵头,事情应该能被妥善解决好了。 “有劳真人。”我客客气气对着宇诸城真人施了一礼,转身又往回走,我担心老婆孩子,想赶紧把他们找到。 走下下路后,回头看,宇诸城真人仍站在路央低头沉思着。 穿过金殿,我一路大步快走,用了没一会到了南岩,在这里我果然找到了玄真子。她被人缠住了,要和他斗法。 我哭笑不得,玄真子原本学的只有武艺,什么法术都不会,后来得了巫咸的传承,可由于不是真正意义的巫女,她只会一些山巫的基本功法,仍然是只能打斗,说白了她一“女战士”,和她斗法?也不怕被打的满地找牙。 “这位师兄,我劝你还是不要与我交手的好,我家相公都说我出手没轻没重的。”玄真子似乎也很无语,淡淡道。 要求和她斗法的是个年轻道士,听到前半句还没什么,可听到后半句“我家相公”后,脸立刻露出失望之色,散去了架势,嘴里念念叨叨:“有相公了?可惜……可惜啊!” “可惜你妹!”我正好赶到,下意识恶狠狠喷了过去,很明显,这小子哪里是要斗法,分明是借故搭讪的。当着老公的面调戏老婆,我要不是心里藏着大事,准得一脚把他踹趴下。 “你!”你道人气结,不过在看见玄真子古怪的神色后,恍然大悟,对着我抱了下拳,落荒而逃。 玄真子看着我走进,脸似笑非笑,终于还是“噗嗤”笑出了声,“相公,你这是吃的哪门子干醋啊?” “没时间解释了。”我一把拉住玄真子,急切问道:“快,快带我去见你师尊,我有天大的事要和他老人家说。” 我思来想去,这世间能治住那个怪物的,恐怕也只有观澜这位当世地仙了。 刚跨出去,我又被玄真子拉住,她疑惑问:“什么事情把你急成这样?我师尊他刚出去了,没人能找到他。” 我一愣,重重拍了下大腿,“糟了!” 我把玄真子拉坐在栏杆,把刚才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听着听着,玄真子脸色渐渐变得苍白。 “小米,你先不要着急。”玄真子安抚我道:“既然宇诸城真人已经知道了这事,他一定会作出妥当安排的。” 正说着话,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转头看,小道士青灵急急忙忙跑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个信封,看去很眼熟…… 我汗毛再一次全竖了起来,沿着脊梁骨往下冒冷汗,这信封和刚才褚遂良真人给我看的一模一样! “米尊者,有人送来了一封信,是找你的。”青灵抹了把汗,将那封信递到了我面前。 低头看着近在咫尺的信封,我眼珠子瞪得浑圆,那面写得清楚明白——李天水-米小经亲启。 “NND!”我一咬牙,劈手夺过信封,手忙脚乱拆了起来,小道士青灵被我吓了一跳。 抽出里面的信纸抖开,里面内容是用钢笔写的,自己刚劲有力,寥寥几行足显功力,内容如下: 小米,当今之世,吾唯你一个亲人,你我且不分辈分,以兄弟相称吧。兄已近天人大道,只缺最后一步,待得兄踏入天途后,必接引吾弟,你我一同万世逍遥。闻武当山正在举办斗法大会,兄又思念吾弟甚切,将不日前往,到时你我再把酒言欢。 我眼前一黑,晃了晃,差点没摔下悬崖。 汪云峰,李天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小米?小米?!”耳畔传来声声呼喊,我转头看,玄真子满脸惊恐抓着我摇晃,在她身后,小道士青灵也一脸惊慌,显然都被我吓到了。 不用照镜子我都知道,现在的脸色一定难看的吓人。 “没事没事,我没事。”我茫然摆着手,心里胡思乱想,该怎么办。忽然想象到了什么,反手一把抓住玄真子,瞪大了眼睛,急忙看了一圈四周。 “姜白……姜白在哪里?!”喊出来我才发现,自己的嗓子竟然已经哑了。 玄真子被我弄糊涂了,“姜白?她不是在金殿睡懒觉吗?” 我俩同时看向青灵,小道士大概被我俩的神情弄得有些害怕,退后一步胡乱摆手,“不在了不在了,她说要去南岩找干娘,早走了啊。” “不!”我咆哮一声跳起来,刚跑出两步又想起来了什么,连忙把肩的小白家仙放下地。 “你们两个,快找找姜白在哪里!”我头一次对着小白家仙和小翠大吼,他俩知道我的急切,没有任何抱怨,开始感应起来。 我的手腕一紧,那是玄真子抓住了我,紧张看着。 一分钟后,让人绝望的一幕出现了,小翠调头游向东面,小白家仙却对直爬向西方,“吱吱”急叫。 我目瞪口呆,怎么会这样? 两个小家伙天赋异禀,灵性十足,以前从没出过错,怎么这次竟然会背道而驰? 原因我分析不出来,现在需要考虑的是,该怎么办? “你这边,我那边,找到了在这里汇合。”玄真子松开我的手,返身追向小翠。 事已至此再无它法,我只得跟了小白家仙,小道士青灵到现在都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小心翼翼跟在了我后面。 小白家仙爬的不快,不过它很努力,圆圆的屁股抖成了筛子,速度竟然跟我快步行走差不多。 一路跟,一路走,我始终没有抬头看路,心跳如鼓,怎么都平静不下来。姜白还是个孩子,我最不能接受她出事。 走着走着,我都不知道走到了什么地方,前方传来呼和声。抬头看,原来我们已经来到了山下,前方是一片熟悉的竹林,林边站着一群人,其有两人相对交谈,似是准备切磋。 我这时哪有心思看这个,继续催促小白家仙快走。 走到那群人身边时,我听见他们在说话,其一人说:“道兄,我这家传的法术有点特,你不能碰我,一旦碰到了,浑身瘫软,再也使不力气。” 我下意识看了一眼,说话的是个年轻道士,在他对面是个身形高大的年散人。只是随意一瞥,等我再转向小白家仙时,发现小家伙竟然不再走了,而是直立起来,直勾勾盯着那个年轻俊美的道士,嘴里发出急切的“吱吱”怪叫。 听见它的声音,那个唇红齿白的年轻道士,看了小白家仙一眼,然后转向我,露出一小点了下头,神态亲切。 我打了个哆嗦,这道士怎可有点像…… 脑海记忆流转,有回到了我外公出殡前那晚,我平生首次见到了李天水,他也对我露出过同样的笑。 我赫然发现,这道士怎么有点像李天水?不是容貌相像,他俩的面目差别很大,可我还是觉得像,说不清什么原因。 我的心跳开始再次加速,胸膛不由自主拉风箱一般起伏,大口喘着气,直愣愣看着已经转过去的年轻道人。 在看那边,年壮汉三人“哈哈”一笑,傲然道:“我李家历代相传先天真气,能隔山打牛,摘叶飞花,既然道友坚持,那我到要试试。” 说罢,那个三人缓缓抬起一只手,对着年轻道士胸膛印了过去,笑道:“我不使真气,倒要看看你怎么让我浑身瘫软无法动弹。” 所有人的注视,年轻道士一动不动,任由壮汉将手掌按在了他的胸膛,面不改色。下一刻,惊人的一幕出现了,原本满脸戏谑的壮汉笑容一僵,看着自己的手掌目露出惊诧,“怎么回事?” 我双眼陡然瞪圆,预感到了什么。 众目睽睽,壮汉向回抽了两下手,可他的手似乎粘住了一般,完全抽不回来。 “怎么回事?!”壮汉声音开始有些恐慌,眼看抽不回来,他怒目圆睁,狠狠一跺脚,吐气开声大喝:“你给我开!” 然而,手仍然没能抽回来,年轻的道士纹丝不动。 周围传来哄笑声,那般看热闹的道士有人说话,“我凌云师弟的乾坤气,专门克制先天内功,你的手今天是不要想……” 说着说着,他的声音低了下去,所有人脸的笑容逐渐僵住。 再看那个大汉,他满脸惊恐看着自己的手,当真是要瘫软下去了,只见他触到的胸膛仿佛变成了沼泽,正在将他的手一点点吸进去! 本书来自 本书来自 第二十六章:生衍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小白家仙猛然发出一声怪叫,我的眼睛陡然睁大,心跳快到了极限。手机端m. “我的天!这是什么功法,道友快停手,在下认输了。”大汉惊慌喊叫,一片死寂,他的声音格外刺耳。然而,年轻的道士毫无表情,站着不动,仿佛没听见他的求饶声。 手还在继续向里陷,已经没到了手腕,手掌完全不见,大汉额求饶声已经变成了哀嚎。 “师弟,你干什么?”那边的道士们终于回过神来,大喊着要冲去拉架。这时候我终于也清醒了过来,连忙出言阻止,“千万别碰他!” 我的喊声格外凄厉刺耳,那些道士们一愣,保持着伸手拉人的姿态定住了。 “啊……松开我啊!”大汉撕心裂肺嚎叫,他的手已经没到了倩前臂,仍在被向内吞噬,而年轻的道士身体毫无异常,仿佛他的身躯是个黑洞,专门吞噬人体。 “汪云峰!”我厉声大喝。 那个一直无动于衷的年轻道人终于有了反应,转头看着我笑道:“吾弟,我是李天水。” “李天水!果然是你!”看着他那和蔼可亲的微笑,我头皮发炸。 胳膊已经快被吞到手肘,那个大汉特地抓狂了,他带着哭腔咆哮:“我打死你!” 当下,他不管不顾,抡起另一只手,拍向李天水的脑门。所谓掌过风雷动,当真一点不假,这大汉先天真气修为高深,随随便便一掌威势惊人,然而,他要拍的人是李天水。 那个能吞噬生灵的怪物! “别动!”我疯狂大喊,声音炸得我自己耳朵都“嗡嗡”作响,那个大汉到底是个人物,听见我的预警后,竟然硬生生收住了。 我这是也顾不得其他了,几大步跨去,从一名道士身后抽出了长剑。 我也不敢碰李天水,只能用武器了。 这时我已发了狠,对着李天水腰部一间刺了过去,大喝道:“松开他!” “嗤”的一声,李天水被我扎了个对穿,可我并没有太多受力感,仿佛扎进了泥浆,没有一丝血流出来。 “吾弟,切莫捣乱了,为兄在办大事。”李天水冷冷的声音传来,抬头看,他也在看着我,只是脸已经带着一丝蕴意。 我又把剑抽了出来,剑一丝血迹也无,再看李天水,完好无损。 “救我……救救我……”身边传来声声无力的哀嚎,是那个大汉,他看见我用剑都伤不了这个怪人,已经彻底绝望了。 他的手还在被向里吸,一寸寸,一分分,不快也不慢。 身后的道士们已经全都傻了眼,他们不明白,自己的师弟怎么会变成这样,而如此古怪邪恶的功法,他们更是连听都没听说过。 没有办法,李天水刀斧难伤,有不能碰,只有…… 我眼珠子都红了,事已至此,想要唯有一法。 “忍着痛,得罪了!”我对大汉大喝一声,退后一步,双手高举长剑,对着大汉的胳膊劈了下去。 看见我举止的时候,大汉已经意识到了我要干什么,他也知道这是唯一的办法,只是意识还有些无法接受,我的剑还没劈到,他失声痛哭了起来。 “唰”的一声寒光闪过,热血喷溅,大汉的胳膊被我齐肘砍了下来。他顺势向后退了几步,一屁股坐在了地,捧着断手发呆。 李天水一震,低头看,断臂最后一截陷入到了他的胸膛,一丝一毫痕迹都看不见了。不光如此,那些喷在他身的血液全都渗进了他的体内,外表干净如新。 “吾弟。”李天水看着我摇了摇头,“为什么要做这些无意义的事?你终究还是没有明悟啊。” 说吧,我直觉眼前一黑,耳畔起狂风,李天水以极高的速度向我扑了过来。 距离如此之近,我的身手也有限,别说躲闪了,连反应都来不及,被扑了个正着。 我下意识缩了下头,出乎预料,只感觉到阴风刮过,身却没丝毫异常,李天水不见了。 前方传来惊呼,那班道士个个面无人色,看着我的身后面露惊恐。身后传来沉闷的嘶叫声,仿佛是有野兽被闷在了地,正在做着垂死挣扎。 我连忙转身,一幅令人恐惧万分的画面出现在眼前。 李天水仿佛变成了一滩烂泥,维持着大致的人形,粘在了大汉的身,那断了一条胳膊的大汉在地剧烈翻滚,可怎么也甩不脱,断臂的血被他挥得到处都是。 “没有用的,没有用的……”李天水说的话反复在我脑海回荡,我脑子一阵阵发晕,双手抱头后退了两步,整个人都傻了。 大汉的嘶叫声越来越大,可他身的李天水裹得越来越近,范围越来越大,他已经逐渐挣扎不了了。 没一会功夫,我们一干人惊恐的注视,李天水彻底把大汉裹在了里面。这时的他终于不再挣扎,用手撑着地,艰难地站了起来。 站起来的不是大汉,而是神情有些疲惫的李天水。 看见这一幕,那些道士们再也承受不住,包括青灵在内,转过身一哄而散,向着四处仓皇逃窜。 “唔……”李天水站起来后,伸展开双臂,似乎是伸了个懒腰,现在的他身躯已经完全恢复,大汉不见了。他也不再是刚才的道士模样,而是变成了我所见过的李天水,目光坚定深邃。 “小米啊,凡人愚鲁,不识大道,也唯有……”李天水话说一半顿了下,在他的体内隐约又传来那个大汉的惨呼声,撕心裂肺。 李天水低头看看自己的身躯,微笑着摇了摇头,“这等无知的凡夫俗子,留之何用?不如抹去。在这世间,唯你我二人有资格自在逍遥,俯视众生。” 我定定看着李天水,我始终不明白,这人他究竟要怎样,追求力量我可以理解,可凌驾于众生之真的很好玩吗?或许,只因我不是他,追求各有不同吧。 “放手吧,别再继续下去了。”打又打不过,我试着好言相劝:“算你能成仙,可成仙后的世界也未必是你想要的。” 李天水闻言大笑起来,声音依旧那么清越爽朗。 “成仙?不不不。”李天水笑着摇了摇头,“我知道成仙是怎么回事,也知道成神是怎么回事,那都不是我想要的,我现在触摸到了一个新的领域,只需再进一步,能达到前人从未达到过的境界,那将是……” 李天水说到这目露疑惑,“我也不知那是个怎样的境界,只能感觉到,那是万物原始的状态。” 说着说着,李天水突然用另一种声音说话,嗓音阴沉,“跟他废话什么?他是当世最纯正的大巫之一,还不快吞了?大有裨益!” “汪云峰!”我大吃一惊,下意识退后了一步戒备。 果然,“李天水”抬起头来,脸已经变成了汪云峰。 既是两个人,又是一个人,这究竟是怎样的疯魔状态? “不!”汪云峰忽然脸色一拧,重重摇了下头,等摇完,他已经疏忽又变回了李天水的模样,“她是我李天水唯一的亲人,你要是敢伤害他,我杀了你,咱们谁都别想更进一步!” “疯子。”汪云峰度嘟囔了一句,不再说话,在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李天水的脸瞬间扭曲成汪云峰,又瞬间变了回来,固定为了李天水的模样。 李天水面色松了些,对着我温声道:“吾弟,这件事情你阻止不了,世间也没人能阻止得了,我将成为超越凡俗的存在,世界的规则将由我重新制定,你只需要做个见证者,待我功德圆满,再来接引你。” 说完,李天水转身走向竹林,衣袂飘飘若仙。 脚下传来“吱吱”叫声,小白家仙直立身,对我发出声声尖叫,它也吓坏了。我弯下腰,把小家伙抱起来,左右望一眼,却不知道该去哪里。 刚才,在我的面前,有人被吃了,我却什么都做不了,这感觉让我很受打击。 忽然,我想到了什么,赶紧抱着小白家仙追进了竹林,虚灵散人! 我来时走的是这条路,竹林直通玉虚宫,哪里独居着虚灵散人! 在我的印象里,虚灵是个真正一心求道的人,与世无争,丹道高深,这样的人,我无论如何也不愿看到他这样从世间消失。 我心头着了火一般,紧赶慢赶,终于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玉虚宫废墟后的小竹棚子,愣住了。 还是那块熟悉的地方,那个小丹炉还在加热炼丹,散发着缕缕白气。丹炉边,虚灵和李天水对坐,二人全都沉静如水,一言不发。 虚灵用一根签子把炉鼎的盖子挑起来看了看,自言自语着,“还差点火候,这炼了七七四十九天的‘归元丹’要出炉了。” 抬起头来,虚灵散人一怔,“先生是?” 原来,他一直沉醉的在炼丹里,到现在才发现对面盘坐着一个人。 “别碰他!”我大喝一声,赶紧冲到虚灵散人身边,拉着他要走。 虚灵散人连连挥手挣脱,疑惑道:“米道友,你这是做什么?我的丹要出炉了,现在可不能离开半步。” 我专头看向李天水,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在我的注视,李天水微微一笑,道:“无妨,我是来见识下这什么归元丹,究竟有何神。” 本书来自 本书来自 第二十七章:药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你疯了!”我厉声大喝,想要提醒虚灵危险,可看见李天水坐在对面,没敢开口。我怕说破了他会立刻暴起伤人,到那时,凭我根本保护不了虚灵。 虚灵仿佛一位专心致志的大厨,在等待着他的美味福跳墙开锅,完全不理身边的事。他挣开我后,又缓缓坐回丹炉前,小心翼翼调整着火候,不时用鼻子闻闻,用手背感受下丹炉的温度。 炼丹是一门很高深的学问,其甚至诞生于道教出现之前,与巫医、祝由不同,丹药不讲自然,而讲究变化。在一个丹道高手的手里,可以化腐朽为神,普通的蔬菜他们能炼出超越老山参的效果,而一般的食材,如果他们愿意,可以变成化验不出来的剧毒。 以这些都是小道,真正的灵丹,可谓是集天地之造化,说生死人肉白骨是夸张,可效果,绝对超出了常人的想象。归元丹是什么丹我不知道,不过一听名字很厉害,再加虚灵如此紧张,显然是个宝丹。 不光是虚灵,连坐在对面的李天水斗屏住呼吸,死死盯着还在散热气的炉盖,似乎对这东西很期待。 “东西你拿走,别伤害他。”我紧张兮兮对李天水说,李天水抬头对我一笑,没别的表示。 渐渐地,我闻见了一股异香,从丹炉里袅袅发散出来,这味道我说不好,以前从未闻过类似的,有些像是芳草夹杂着野花的味道,一点烟火气都没,沁人心脾。 虚灵脸开始露出喜色,双手前伸,紧张地做着准备。 又过去了大约10分钟,香气最盛的时候,虚灵陡然发动,一把挑开炉盖,白气轰然蒸腾而出,漫开在这一片,目不能视物。 在他俩视线都被蒙蔽的时候,我却通过巫眼清楚看见,小小的铜丹炉内只有一团糊状物,色呈明黄。我心一动,飞快地从兜里掏出那颗“阳极石”,趁他俩都看不见的一瞬间,丢进了丹炉里。 “快快快!”不等烟雾散开,虚灵急急忙忙戴一副鹿皮手套,端住丹炉双耳,端起半部分,开始用力摇摆转圈。我虽然不懂炼丹,可这举动我知道,这是在凝丹,趁着热乎劲,把练好的要转成丹丸状。 滚烫的丹丸将在这个过程飞快冷却,药性将会固定住,等彻底冷却后,正好完全干燥,这需要对火候和手法拿捏的极其准确,稍有差池,轻则药性大减,重则丹药全毁。 虚灵摇动的非常猛烈,不一会已汗流浃背,眼睛直勾勾的。 这时是药性散发最猛烈的时候,连我都能感觉到空气似乎多了一份灵性,闻之使人精神大振。李天水的眼睛亮了,他随之站起来,一瞬不瞬看着白气蒸腾的丹炉,目光露出惊诧。 “好浓的灵气!”李天水脱口惊呼:“这归元丹,果然不凡!” “那是!”虚灵得意洋洋道:“我花了十年搜集各种天才地宝,又花了整整三年才确定了炼丹方案,岂能是凡品?!” “很好。”李天水微笑着点了点头,这东西,可以抵得三个真人了。 他的话唯有我能听懂,暗自打了个寒噤。 虚灵散人又转了几圈,借着那股劲,将丹炉往底座一方,用力一悠,那丹炉立刻像陀螺一般急速旋转起来。我在旁只听得一连串的“滴溜溜”声响,丹炉底部出现了一条金线,那是已经成型的金蛋,正在炉底快速滚动。 稍倾,虚灵散人一把抓住了炉耳,丹炉“嗡”一声陡然停止转动,炉底那颗金丹又转了几圈后,终于渐渐停了下来。 再看成型的归元丹,大约有一枚枣子那么大,通体金黄,成标准的圆球形,外表光洁,闪闪发光。虚灵的时机把握的刚刚好,金丹停住后,药性刚好完全凝固,这时候虽然看去耀眼,却再也感受不到丝毫灵气外泄,宛如一颗金丸。 “将这枚丹药送与我,如何?”李天水似笑非笑,看着虚灵说道。 我心一紧,正待给他发暗号,没想到虚灵大大方方一挥手,“贫道爱炼丹,却从不服用,只享受炼丹的过程,如今丹成,此丹对我再无价值了,尊驾喜欢,尽管拿去。” 我傻眼啦,连我这个外行都看得出来,这丹药极其珍贵,如果放在民间,那是价值连城的宝物,虚灵为此准备了十几年,竟然说送送了,这也太洒脱了吧? 不过这样正好,这归元丹里被我下了“药”,本是准备陷害李天水的,如此正好。 “多谢。”李天水探手将那颗归元金丹夹起来,略一拱手,大大方方走了。 知道目送李天水走远,我方才松了一口气,抓住虚灵小声说:“幸好你送给他了,否则……” 虚灵摆了摆手将我的话打断,淡淡道:“刚才他是怎么吞了那个人,我看见了,你往丹炉里面下药,我也看见了……” 我终于明白了过来那句民间俚语:谁都不谁傻,你把别人当傻子的时候,你才是真的傻。 我的确很傻,虚灵这样的丹道大师,我往里面下药,他不用看能分别出来,至于后来那一连串眼花缭乱的手法,很有可能是虚张声势,为我打掩护的。 “你说,他吃了这东西,会不会变疯?”我压低嗓门问。 虚灵想了想,对我略一点头,笃定道:“算他是真仙,那东西吃下去,也绝对会疯一阵子,至于多久会恢复正常,我说不清了。” 那行了。 我辞别了虚灵,立刻抱小白家仙,继续追赶李天水,我想跟着他,一旦遇到情况出言提醒。 穿过废墟,我立刻看见了李天水,只是这时的他又穿了一身道袍,变成了道士打扮,正回头看着我微笑。 山道那边闹哄哄,一大群道人走向了太和宫方向,彼此交头接耳,个个面色凝重,刚好走到了李天水身边。 我正准备大喊,忽然,李天水对着我的面孔开始扭曲,转眼变成了另一个陌生人。 我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他往前跨了一步,汇入了道士群一起向山走。转瞬之间,我认不出哪个是李天水,只看见一大群道士从我面前走过,说着南岩下有妖修吃人的事。 我瞠目结舌,终究还是没喊出来,我点不出谁是正主,这样胡乱喊叫没有任何意义。 想想没办法,我抱着小白家仙跟在了人群后面,一起往山走,目光警惕地在人群来回寻索,希望能找到蛛丝马迹。然而,我失望了,要在一群陌生人认出一个熟人很容易,可要想在陌生人群认出一个连自己都不知道长什么样的陌生人,完全没有可能。 不单是我,小白家仙在我怀里大睁着一双晶亮的眼睛,越看越迷惑,它居然也认不出来了。 没有任何办法,我只能在这群人后面跟着,同时祈祷玄真子能找到姜白。 走着走着,再无异常,不过等走到太和宫大殿前时,我彻底绝望了,只见这里人头攒动,足有千道士,外加几十位散修,广场被站的满满当当的。这群几十个道士汇进去后,仿佛江河入海,转眼分散消失无踪。 我站在广场边缘手足无措,这可该怎么找? 正当此时,太和大殿内传来三声磬,两位年长的道人带着一班精悍的道士、居士,鱼贯走了出来。这三人,领头的是宇诸城真人,在他侧方是当今道门领袖,张天师。 在他们身后,跟着的也个个不凡,大都是一方掌教或者高手,张云山也在其。看见这阵容,我松了一口气,算她李天水/汪云峰在厉害,也不可能打得过这么多高人联手。 “诸位道友,请听我说。”宇诸城真人面色凝重,抬起双手压了压,高声说道:“惊闻有妖人现身武当山,祸害我等同修,贫道刚才此事和诸位掌教、真人做了商讨。” 听着这位主持真人洪亮的话语,看着台那些道门大高手,广场的人渐渐安定了下来。 褚遂良不在,我叹了口气,他终究还是带着门人走了。 见到局面被两位掌教控制住,我转身离开了,这里有这么多高手,并且还有龙虎天师和宇诸城这样的当世高人主持,有没有我没什么区别。我牵挂着姜白和玄真子,不看到她们无恙,我心里不安。 走出人群,身后宇诸城掌教仍在发言提振人心,“诸位,为防妖人各个击破,诸位切不可擅自行动,暂时留在这里,我们将为各位编号,组成战斗队,集体行动,一定要把这戕害同修的妖人找出来,正法!” 宇诸城的话,一呼百应,太和宫前立刻有条不紊运作起来。早被分配还任务的道士们开始分别为在场的人做登记,等会将要用大名单敲定分队成员以及领队高手。 到底是修炼百年的真人,行事稳妥有度,这样做的确最合适。如果只是一股脑遣散的话,必然会引起很大的混乱,李天水一路偷袭,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这些修士们不敢落单,没一个人离开,只有我,脱离人群,独自踏了去往南岩的山间小路。 本书来自 本书来自 第二十八章:血祭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走着走着,我一怔,我想起来,为什么宇诸城真人为什么不直接说那是汪云峰,而是说那是妖人?难道! 我猛然转回身,身后透过绿树缝隙,还能看见会场,正在有条不紊坐着调度。 也许,只是宇诸城真人不想引发修士们对茅山派的仇恨吧。我如是想,继续走向南岩。 南岩空无一人,我的心拎了起来,这说明玄真子还没找到姜白,否则她会在这里等我。带着满心忐忑,我穿过南岩,继续向前走。 穿过南岩,前面的山路我不认识了,好在栈道没有岔路,只管往前走是了。 走着走着,我的心里越来越焦躁,脚步也越来越快,前方出现了一块巨大的山岩,高不见顶,面有个岩洞,里面有几栋岩石雕刻的神龛。 “隐仙岩。”巨岩下有三个大字,我照着读了一遍,继续向前跑,再往前,将出武当山景区范围,进入茫茫原始森林了。 在跑过《隐仙岩》三个大字的时候,一直在我怀里不动的小白家仙忽然一蹬,跳了下来,玩命往岩石爬。 小白家仙一贯胆大包天,可今天它被吓坏了,在我怀里规规矩矩,我甚至能感受到它偶尔会吓得发抖,它现在这个举动完全出乎我预料。 看着拼命往岩石爬的小白家仙,我抬头看向那处岩洞,心有所感,立刻扑去向爬,这面肯定有什么! 我用最快的速度爬到了岩洞,在石刻神龛之间寻找起来,也转过了几处弯,果然发现了她们。 在岩洞的最深处,西安镇子横眉仗剑,左手揽住身后的姜白,面色无凝重,在她对面,小翠高昂着头一动不动,正在发呆。 “你们在干什么?”我愣住了,看架势,怎么我媳妇和小翠打起来了? 姜白看见了我,欢呼一声扑了过来,“父亲,我遇到怪物了!” “怪物?”我愣了,小翠怎么会是怪物? 这时候小白家仙终于艰难的爬了过来,它看见小翠后不是像往常那样跑过去欺负人家,而是“吱吱”尖叫着发出了威胁声。 不对,这不是小翠!否则而他们绝不会这样。 “李天水?!”一瞬间,我想到了是他这个可怕的怪物。 果然,我的吼声刚落,小翠脖子向天一伸,开始“蜕皮”。准确说,是一层黑水退了下来,流淌到一边,转眼聚合成了一个人形。 “原来是虺,难怪吞不掉。”那人说着说着身形扭曲,又变回了李天水模样。 这时姜白扑到我的怀里,抱着我簌簌发抖,指着李天水尖叫:“这个人要抓我,我跑啊跑啊跑,躲在了这里,然后他走了,然后干娘来了,然后……他也来了。” “什么来来去去的。”李天水哑然失笑,“我只是路过这里而已,想要找观澜谈谈天。” 李天水退下来后,小翠软倒在了地,气若游丝,我心头火起,对着他大喝:“你把我们家小翠怎样了?!” 李天水看了小翠一眼,淡然道:“只是吞了些生气而已,它是虺,不妨事的。” 玄真子这时候也跑了过来,仗剑拦在我的身前,与李天水对峙。看见这一幕,李天水笑着点了点头,道:“既然观澜不在,那愚兄也不打扰了,这离去。” “弟妹。”李天水对着玄真子抬起手,我媳妇柳眉倒竖,冷冷瞪着他,紧了紧手里的剑,他叹了口气,摇头飘然离去。 终于,李天水下了隐仙岩,一直浑身紧绷的玄真子好像被抽了筋,一下软倒在了地。 我好一通忙活,检查完所有人后松了口气,玄真子一点事都没,只是过于紧张。姜白小丫头则完好无损,从头至尾都没被碰到,至于小翠,确如李天水所言,失去生气对普通生物可能是致命的,不过对它并无大碍,只需修养几天会复原。 李天水一开始肯定是想吞掉小翠的,然而,小翠并不是一般生物,可能正是因为这,他的目的没法实现。照这个推断,李天水的邪法应该只对活物有效,难怪小白家仙会这么怕他,由此想来,假如是个死人,李天水能不能吞掉? 我本打算立刻带着一家老小回太和宫,那里人多,可小翠和玄真子全都动弹不了,只得作罢,先陪着他们休息恢复。 大约一个小时后,一队道士从南岩方向走了过来,大约有20个,个个提刀持剑,神情肃穆,领队的是齐云山来的某掌教老道,身材瘦小,目光确如鹰隼一般锐利,一眼看见了我们。 “米尊者,你们怎么在这里?”老道一愣,急切道:“有妖人袭击武当山,此处危险,快去太和宫。” 看来太和宫已经协调好了,道士们被分成一支支小队,正在搜山,要找出李天水/汪云峰。 我正准备分辨,忽然发现了什么。 老道身后站着许多道士,其有个年轻人不经意抬头看了我一眼,一股熟悉的感觉油然而生。 和次一样,这人的面目很陌生,可那神情…… “小心身后!”我立刻出言预警,不管是不是看错,小心些总不会错。 那老道也是个人精,我的话音刚落,他的身后拖出一条残影,等再次现身,已经脱离大部队,出现在了三丈开外,警惕地回头望。“米尊者,发现什么了吗?” “迷踪步!”玄真子脱口惊呼。 原来,这老道竟然会这传说的功法。 迷踪步其实并不是步法,而是一种幻术,制造出幻象,让旁人看不清自己的真实去向。这老道是跟很谨慎的人,他听见我的预警后,立刻脱离了自己的队伍,同时也没有把背留给我,表明对我也不是绝对信任。 谨慎是安身立命的根本,他的做法很对。 询问我的同时,老道目光锥子般在自家队伍里打量了起来,一个个扫过,忽然目光一凝,厉声大喝:“于春水,你站出来!” 老道的话喊完,那边的道士们从分开,一个道士被孤立了出来。看见这个人我眼睛一亮,刚才的感觉正是来自于此人,紧接着找不到了,没想到竟然被老道一眼看出了异常。 大门派底蕴深厚,哪家都不是善茬,这位老道看去不起眼,可功力深厚,经验老道,和张天师他们也不逊色多少。修道最难的是成仙那一步,这些掌教到最后基本都是只差一脚不得其门而入,说是半仙毫不夸张。 被孤立出来的“于春水”左右看了一眼,笑了,“有些本事,不过,那又怎样?” 说话间,“于春水”背着双手,大大咧咧走向老道,仿似闲庭信步。老道眼珠瞪得滚圆,厉声大喝:“妖人,我那徒儿怎么样了?” “于春水”拍了拍自己的肚皮,微笑不语,继续逼近。 老道终于爆发了,他大喝一声:“助我!”拔出身背长剑,身形猿猴般向斜刺里一闪,剑尖闪电般从“于春水”腰际划过。名山的道士基本都练剑,他虽然是齐云山的掌教,武艺也不差。 “嚓”的一声,“于春水”站定,他的腰侧被划开,鲜血涌了出来。 看见这一幕,我皱起了眉头,这不是李天水,这真的是于春水! 老道也愣住了,没想到这么容易得手,可现在的敌手是自己的弟子模样,看见爱徒受伤流血,他狠厉的神情开始变得复杂。 “把妖人拿下。”老道用力一挥手,自己退了两步,他有点下不去手了。 “糟了!”我惊呼一声,和玄真子打了个招呼,赶紧从岩石向下爬,在我爬的过程当,下面的乱战开始了。 “于春水”显得很笨拙,似乎总是想扑人,可谁都扑不到,被身手敏捷的道士们屡屡得手,转眼间已遍体鳞伤,鲜血挥洒。 “住手,退后!”老道终于承受不住了,大喝一声。 道士们也早杀得手软,闻言齐刷刷退后,看着浑身浴血的“于春水”,脸色苍白,彼此对望不知所措。 “于春水”这时终于支撑不住,向下跪倒在地,张口涌出一大团鲜血,可他的脸并无痛苦,反而邪邪一笑,“杀得好!” 说话间,他猛然向前一蹿,扑向道士群,众人的惊恐注视,他的身后竟然丢下了一个人,这才是真正的于春水。 李天水扑向人群,原地留下的于春水已经成了个血人,满面痛苦,神情绝望,低吼了一声“师尊”,扑倒在地,此撒手尘寰,死了! 所有人目瞪口呆,冷汗直冒,在刚才,他们群起而攻,杀死了自己的同门。 愣神的工夫,李天水犹如一股黑烟……不,不是李天水,这次出来的人赫然变成了汪云峰,他邪笑着撞向了其一名年道士。 “没用的孬种,现在轮到我了。”汪云峰张狂无,一路大喊,身形快得像旋风。 痛心疾首的齐云山老道大吃一惊,“是你!汪云峰!” “正是某家!”汪云峰大喝,一头撞在了此过来的剑锋。 这次既没有流血,也没有伤口,甚至都没着力感,在被刺的刹那,汪云峰陡然变成了一滩黑水,犹如被人用盆浇过去一般,泼了年道士满头满脸。 惨剧刚发生,没有人敢出手了,全都呆愣愣看着黑水在年道士身蔓延,裹着他在地翻滚。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传开,所有人下意识打了个哆嗦,惊慌涌向齐云山掌教身后。 本书来自 本书来自 第二十九章:生死决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被裹住的道人喊着喊着,惨叫声竟然变成了邪邪的怪啸,缓缓从地爬了起来,他依旧是原来的模样,可神情已完全不对,活脱脱另一个汪云峰! “汪云峰!”齐云掌教厉声大喝:“放开我的弟子,有种冲我来!” 老道看来很护短,看着自己的爱徒接二连三当自己的面遇害,他有些承受不住了,脸满是悲戚。 “你们都让开。”齐云掌教沉声向后挥手,那些弟子们立刻向后跑远了些,不是他们怕死,实在是承受不了亲手杀死同门的心理压力。 这时候我刚爬下来,汪云峰怨毒的看了我一眼,手提长剑向我走了一步,又在犹豫停下了脚步。他知道我是鬼巫,控制住我的身体没什么用,而直接用灵魂搏斗,他未必能胜过我,或者算赢了也是惨胜,他自己也得废掉八成。 “先留你多活一会。”汪云峰压下对我的恨意,提着剑走向齐云掌教,突然一个错步,身形闪电般射了过去。 齐云掌教斗战经验只怕还在汪云峰之,岂会这么容易被他得手?几乎是汪云峰发动身形的同时,他动了。 一条残影在原地旋了一圈,汪云峰的长剑落空,一把寒光闪闪的短剑从尚未稳定住的残像里钻出来,毒蛇般刺向他的后心窝。 汪云峰武艺不弱,立刻拧身转了一圈,荡开短剑后,抽身后退。 齐云掌教艺高人胆大,竟然死死缠着汪云峰,不停变换方位,从各个角度出剑,根本不给他喘息的机会。他的身形当真成了飘忽不定的旋风,围着汪云峰旋转,汪云峰将长剑舞得水泼不进,可是抓不住他。 我在一旁紧张注视着,随时做好去帮忙的准备,江湖那一套规矩我完全不当回事。 齐云掌教的攻击越来越快,只闻呼和连声,已完全看不清他在哪里,汪云峰当真如被旋风裹在里面一般。斗着斗着只听“嚓”一声响,一串血珠被带了出来,汪云峰的左手碗被割破,肌腱断裂,那只手失去活动能力了。 汪云峰大怒,吼叫连连,可齐云掌教一击得手,根本不容他有调整的机会,手下变得更快。 又是“唰唰”几个来回,一条条血线被带了出来,齐云掌教出手狠辣准确,汪云峰的手筋和脚筋全被挑断,彻底无法行动。到这时齐云掌教方才松了一口气,收招退后,脑门已微微见汗。再看汪云峰,他直愣愣站了一秒钟后,面条一般瘫软在地。 后方观战的道士们欢声一片。 躺在地,汪云峰的脸开始扭曲,涌现出戾气,咬牙切齿。齐云掌教丝毫不敢分神,依旧全身灌注盯着躺在地的汪云峰。 他刚才没有下杀手,只是为了把自己的弟子救出来,或者…… “老匹夫!”躺在地的汪云峰突然怒声大骂:“你我狠毒,自己不想担杀死弟子的名声,却逼着我吞了他!” 说完,倒在地的汪云峰身躯开始剧烈蠕动,转眼变成了一大滩,变形虫一般在地变形扭动。看见这一幕,齐云掌教痛苦的闭了眼镜,他后方那些道士们面面相觑,个个面无人色。 很快,那堆又恢复了人形,仍然是汪云峰,只是这时的他完好无损,这才是真的汪云峰。 看了看手里的长剑,汪云峰随手扔掉,张开双手走向齐云掌教,仿佛是要去拥抱他。 刚才的是武艺,现在要开始斗法了,前所未见的邪法对道法。 齐云掌教的脸色额凝重了起来,他了解汪云峰,知道他的武艺,可却完全没见过那样生吞活人的邪恶法术,他连听都没听说过,这已经超出了道法的范畴,称之为魔功也不为过,至于该怎么应对,没有任何人有经验。 “汪道友,我劝你回头是岸。”齐云掌教一边沉声威胁,一边将手探进了自己随身携带的袋子里。他这话也是在扰乱汪云峰的思维,回头是岸?汪云峰还有岸吗?杀了道门好几个人,不用公安局抓,道门人绝对饶不了他! 汪云峰自然也不是傻子,岂会受他的干扰,一言不发,直指扑了过来。 在将要扑到的时候,齐云掌教从袋子里缩回手,在胸前捏了个手诀,对着汪云峰用力一挥,大喝一声:“着!” “轰隆”一声,随着气韵掌教的手,一片大火被他挥洒了出去,足有三丈远。 我看得连连点头,不管汪云峰这怪诞的法术是什么原理,世没有不怕火的东西,区别只在于火够不够大,只要温度足够高,真金都能被炼化了。果不其然,汪云峰吃了一惊,连忙向后飞退,可还是被火焰的尾部燎了一下,身体被点燃了。 只可惜,这点伤害对汪云峰显然不算什么,他随手两下把火苗拍灭,身立刻恢复完好,仿佛从未被烧过。 “阳火?老匹夫,我看你还能发几次!”汪云峰再度阴森森逼了来。 刚才齐云掌教应该是用了什么独特的材料辅助施法,不过要想点燃,却还是得消耗他的修为,并且很可能还不小。这次汪云峰又逼来,他的脸露出审慎之色,不再轻易出招。 汪云峰极其蛮横,离着还有一丈远,腾身暴起,大开大合扑了去。 这期齐云掌教没有急着出手,直等到将要被扑到时,方才施展迷踪步,险之又险躲了开去。 汪云峰刚落定,一条小小的火舌蜿蜒射了过来,这次齐云掌教的法术施展的很小,也很巧,这么近的距离汪云峰躲不开,被少了个正着。不过这次的威力更小,汪云峰随手一抹熄灭,原处依旧毫无损伤。 接下来,两人这样一追一逃,展开了游斗。 表面看,汪云峰连齐云掌教的衣服角都捞不着,而总是被毁烧到,似乎完全处在下风,可事实却相反,这样下去齐云掌教输掉了。汪云峰只是单纯的追击,而齐云掌教无论是施展火焰法术还是迷踪步,都会消耗掉一定的法力,这样下去要不了一会,他的法力稍有不济,会被追,后果可以想象。 这是一场汪云峰稳胜不输的决斗,齐云掌教唯一能争取的也不过是多活一刻。 这个局面,齐云掌教显然我更清楚,又游走了几圈后,他终于放下面子对我大喊:“米尊者,联手,对付此等妖魔,无需将规矩。” 他身后虽然还有一大帮弟子,可那些人法力低微,武器有伤害不了汪云峰,来不但帮不了忙,反而徒送人命,他现在唯一能求助的只有我。 我也早准备好了,齐云掌教的话刚喊出来,我立刻猛然振动识海,灵魂脱体而出,厉啸着扑向了汪云峰。 汪云峰和齐云掌教似乎都能看见我,我的灵魂刚发动,汪云峰立刻不管不顾,迎着齐云掌教的火焰硬扑了过去。 这一下不计后果的攻击立刻见效,汪云峰正面缠了齐云掌教,两人之间大火“轰轰”向外喷,烧得两人同时大声惨叫。 这时候我到了,情况危急,我找准汪云峰的眉心,直直撞了去。 出乎我预料,我竟然扑了个空,从汪云峰的身躯钻了过来,回头看,这才发现,他的没心空空,识海竟然不在这里。我用惯常的思维,可汪云峰现在根本是个变形怪物,早不是正常的人体结构。 不过被我这一扑,汪云峰立刻松开了齐云掌教,卷向了另一边。 齐云掌教脱离束缚,连忙在胸口抹了两把,火焰熄灭,他胸前的衣服已经被完全烧没了,露出整片胸膛。古怪的是,他的胸膛并没有被灼烧过的痕迹,而是犹如枯木,皮肤呈现深褐色,犹如树皮一般贴在肋骨,看去甚为恐怖。 “我的修为……被吸走大半。”齐云掌教傻了一般喃喃自语。 在这时,身后传来汪云峰的狂笑声,我心里一紧,连忙转回头,只见汪云峰速度快,扑向了我留在隐仙岩下的肉身。原来,他最大的目标竟然是我! 这下可真是了大当受了骗,我们这边齐云掌教这个强大的人物实力大损,而我自己也肉身不保,这可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从现在汪云峰的身法来看,他和齐云掌教斗的时候很可能没有用全力,是在故意引我出手。 还有一个更可怕的可能,他所有吞掉的修为,都会立刻转化成自己的能量,刚才齐云掌教被他吞了大半,他现在的实力升了将近一倍! 现在我没了灵魂的驱壳躺在地,犹如一道鲜美的大餐,不设防,没人看守,等待着他去吞噬。而现在的汪云峰速度我的灵魂还快,想要赶回去救助已经万万来不及了。 在这时,千钧一把之际,隐仙岩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斥骂:“大怪物,别碰我父亲!” 喊声落,一条小小的身影跳了下来,盖在了我的身,而这时,汪云峰刚好扑到。 我魂飞魄散,跳下来的是姜白! 其实有没有肉身对我来说,并不是什么格外大不了的事,算没有了肉身,我依然可以以鬼巫的形式存在,以后也还有重新做人的机会,可现在,小姜白要被汪云峰扑到啦! 本书来自 本书来自 第三十章:送别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尽管是灵魂,可我几乎就喊出了声,这要是小家伙被吞了,我也直接不用活了,扑上去一起死吧。。шщш.㈦㈨ⅹS.сом 更新好快。 我立刻就扑了上去,尽管知道来不及了,我就是抱着同归于尽的想法,姜白没了,我也没脸活了。 我刚扑到半路上,意想不到的状况发生了,只见汪云峰刚扑到姜白身上,立刻就好像被扎漏了的气球,怪叫着反弹上了半空。 “哈啊?!”所有人愣住了,怎么和想象当中的不太一样? 在看那边,姜白小丫头从我的身上爬起来,也是一脸疑‘惑’,挠了挠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半空中传来汪云峰狂放的大笑声,“这就是中华本源的力量?好好好,哈哈哈!” 狂笑声越来越远,转眼就不知所踪。 所有人看着姜白,不明所以,唯有我回想起了在金珍珠上的那一幕。看来,远古中华先民很可能有着某种特殊的力量,凌驾于他的古怪功夫法之上,而姜白身上带着这种能量。 不可一世的汪云峰就这么跑了,他肯定没有离开武当山,可他怕了姜白,他似乎根本就无法触碰她。 人群“哗”的一声涌过来,将小姜白围住,道士们满脸好奇,伸出手却又不敢碰她。 我连忙灵魂归位,坐起来将姜白抱住,这才发觉,‘胸’口闷闷的疼,小家伙刚才太急了,直接砸在了我‘胸’膛上,虽然没断骨头,可也疼的够呛…… 紧随其后,恢复了些的玄真子带着小翠和小白家仙也艰难滚了下来,一连三下,砸得我眼前发黑,差点没晕过去。 “米尊者,多谢救命之恩。”齐云掌教走过来行了个大礼,神‘色’落寞,一带高人就这样被吞掉了大部分法力,一声苦修化成东流水,令人唏嘘。 我被人七手八脚扶起来,大家伙这才想起来一件事,汪云峰去哪里了? “不行,我得立刻赶回太和殿,让宇诸城放弃搜山,汪云峰现在太危险,巡逻队这样巡山不是办法。”齐云掌教急切道。 那一大帮道士过来,拱卫着我们一家和他们的掌教,赶紧往回走。 @@@@ 二十分钟后,太和宫大殿内传出了沉闷的石鼓声,传遍武当七十二峰。我和一干大能高人们坐在殿堂内等待,个个面‘色’‘阴’郁,道‘门’历两千多年,今天遇到大难了。 鼓声一颗不停,催促着外出的人快回来。 时间一点点过去,一支支被派出的小队相继回到了大殿中,有些毫无所得,有些被汪云峰突袭损失了人手,伤亡惨重。又过去半个小时,最后一支队伍回来了,他们二十多人一起出去,最后活着回来的只有一位小道士,其他人包括一名掌教在内,全灭。 悲愤和恐惧‘交’织在人们心头,不断发酵,大殿内气氛无比压抑。 “通知公安。”我提议道。 张天师摇了摇头,无奈道:“本地警力有限,并且警察们没有对付这怪物的经验,来了也是徒增伤亡。” 我一想也是,我们这些法师都被搞成这样,换了警察来,还不知道会死多少人,那怪物根本就不怕物理攻击,枪炮对他完全没效果。原本我是打算通知卫峰的,想想还是算了。 “你们刚说,那怪物怕这‘女’娃儿?”宇诸城真人看向姜白,随即神‘色’又黯然,毕竟只是个小‘女’孩,对于大局起不了什么作用。 我们,终究还是只能靠自己。 一片沉寂中,张天师说道:“小米,我看,应敌之法,还是只能着落在你的身上。” 他的意思我明白,我是鬼巫,既然普通攻击对他无效,法术对他的效果也差强人意,那就只有用灵魂攻击,而提到灵魂攻击,在场的自然就数我了。 这事情我无法推脱,点了点头,开始沉思起应对的方法来。 如果只是攻击打败汪云峰和李天水‘混’合成的怪物,集合武当大派的力量,再加上这么多高手相助,并不是难事,真正的难点在于保护这些人不被吞噬。 要保护这么多人,我需要设计一个庞大的巫术,把所有人都涵盖进去,又让没个人都发挥作用,尽自己的一份力。要知道,这些可都不是普通人,有些甚至修为远比我更高。 我在苦苦思考着,渐渐地,脉络开始在我脑海里成型,周围上千人全都屏息凝气等待着我。 终于,整整两个小时过去后,我低声问:“你们……怕死吗?” 在场的人面面相觑,世上没有不怕死的人,他们也不例外,不过要论对生死的坦然,绝对没谁能比得上这群人。 “米尊者,你就直说,要我们怎么办吧。”宇诸城真人问道。 我点了点头,站起来扫视了一圈众人,这些高人大能全都把目光集中在了我身上。 “想要不被杀死,最简单直接的方法,就是先死掉。”我高声道,语气沉稳,一字一顿。 听见我的话,几位大高手若有所思,更多的人则嘈杂了起来。 “米尊者,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一番‘交’流后,有位中年道士代表大家问道。 我解释道:“那怪物可以变化外形,藏在我们当中,突然出手防不胜防。” 这句话说完,大殿内所有人面面相觑,其实就算我不提醒,他们也在彼此防备着,我接着说:“可无论他如何变幻外形,魂魄总改变不了,只要我们进入灵魂状态,那个怪物将无所遁形。” “嘶……”宇诸城真人倒‘抽’一口凉气,“你的意思是?” “我需要一处绝对安全的地方,需要足够大,能容纳我们所有人,灵魂能进出,人却进不去。”我问道。 宇诸城真人只是略一思考,就点了点头,“这样的地方有。” “那就行了。”我又转向众人,高声道:“愿意铲除邪魔的,我们不妨就‘死一次’,若是害怕,集合在一起,我亲自送你们出山,然后各安天命。” 人群‘骚’动起来,大家伙‘交’头接耳,庄严肃穆的大殿内闹成了一团。最终分做了两派,大约三分之二的人选择留下,三分之一的打算离去。 在宇诸城真人的指挥下,这些人分开站好,由我们全家护送他们尽快下山。 这里面不会有任何人有意见,在场的都是得道人士,绝非市井之徒可比。大家伙有相识的分手道别,说一声珍重,然后那些决意离去的人就出了太和宫。 这些人大概有三百,主要以各方散人为主,聚成一团走在前面,我抱着姜白押后,注视着没个人的一举一动。我可以肯定,那个怪物化作人形就藏在修士们当中,只是我不确定他是跟着这一群人,还是‘混’在了大殿里,应该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不过大殿里有张天师和宇诸城两大顶尖高手,应该可以敌得住怪物,就算不能打败,至少也可以缠住,不会造成太大的伤害。 刚想到这里,身后传来呼喊声,我回头看,背衬着巍峨的太和宫,宇诸城真人追了过来。 “米尊者,我和你一起护送大家出山吧。”宇诸城真人追上我,说道。 我心头有些疑‘惑’,问:“大殿里人更多,您干吗不守在那里?” 宇诸城真人看着眼巴巴的修士们叹了口气,“终究,离山的大部分都是些散修,我身为本次大会的牵头人,绝不能看着他们出事。” 我一想,这话也有道理,就点了点头答应,那些散修们纷纷表示感谢。 现在队形变换,由宇诸城打头,我抱着姜白和玄真子并肩押在最后,小白家仙蹲在我肩膀上,小翠又跟在了我们后面,将后方守住。 刚开始走动,玄真子扯了扯我衣袖,小声说:“我发现,宇诸城似乎有些不对劲。” 这话听得我一怔,我对宇诸城并不了解,可玄真子从小在武当山长大,难道她看出了什么?可是看玄真子的神态,似乎也不确定。 这时候再往前看,视线被大队人阻隔,即便是开了巫眼也看不透。 越想越不放心,我把干脆把姜白‘交’给玄真子,叮嘱道:“我去前面看看,一会就回来,你小心谨慎些。” 玄真子点了点头,我立刻向着队伍前面赶。 山路狭窄蜿蜒,几百人的队伍并不容易超过去,我一路绕着人,等终于到了队伍前方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宇诸城真人在前面独自走着,不停掐动手诀,似是在施法念咒,看上去毫无异状。 “能看出来什么吗?”我问小白家仙,可小家伙这次好像不灵了,满脸疑‘惑’,什么都看不出来。无奈之下,我只得远远跟着,打开了巫眼。 对方可是名震天下的道‘门’领袖之一,我这么做很不敬,以前也从没有过这样的想法,可现在,为了大家伙的安危,我也只好偷偷施为了。 可等巫眼打开后,我的神情估计和小白家仙没什么区别,同样疑‘惑’了,我竟然看不见宇诸城真人的灵魂。 并不是不在,而只是看不见,他的身体外仿佛‘蒙’着一层‘迷’雾,我的巫眼竟然都无法完全看透,只能隐约见到有红‘色’的星火。 这并不能简单用修为来解释,就算宇诸城修为比我高得多,也不至于这样,唯一的解释就是他身上带着什么法宝,能干扰我的巫眼。 这种事情说不清,就在我准备走近了仔细看的时候,突然,后面远远传来一声大喊,是姜白! 第三十一章:一物降一物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我心中大急,怎么刚到前面后队就出事了吗? 我拼命拨开人群向后赶,可没跑一会儿,后方(前队)也传来了惊呼声,继而是怒吼交战,乱做了一团。现在前面后面全都有人在不停喊叫,打得“乒乓作响”,而我在最当中,却什么都看不见,也不知发生了什么状况。 “尼玛!”我怒骂一声,还是选择了跑向后队,那里毕竟是我的老婆孩子和小伙伴,别怪我自私,人之常情。 后面已经打成了一团,间或发出惨叫声,我跑近了一看,汗毛都竖起来了。只见狭窄的山路上,又一个宇诸城真人仗剑独立,脚下已经躺着好几具尸体,个个都是被一剑点穿了眉心。 武当剑法天下无双,他这位真人更是独步天下,这些修士们哪里是他的对手。 又跑近了些,我看见了玄真子,她正持剑和宇诸城对峙,肩膀上染红了一片,已经受伤了。 看见自己的媳妇受伤,我怒发冲冠,咆哮着冲了上去,身在半路向前一扑,灵魂立刻出窍,撞向宇诸城。这老家伙武艺太厉害,除此之外,我连近他的身都没可能。 我带着一阵阴风穿透人群,玄真子感应到了我,伸手就抓,惊声尖叫:“小米不要!” 不过我现在是灵魂,她什么都没抓住,我直接从她的身躯里穿过,迎上了宇诸城淡然的目光。 修为到了宇诸城这一步,已功参造化,他即便是看不见我,也能清晰感应到我的到来。宇诸城不慌不忙,右手背剑在身后,左手飞速捏了个手诀,在胸前飞速勾画。 一般人看不见他画的是什么,可我却能看的清清楚楚,他的手诀里带出了一道白气,勾画出了一副太极图案,成型后,立刻开始急速旋转,那一片阴阳气流也随之旋成了一片,挡在了我们之间。 我一头撞上去,灵魂剧震,竟然没有穿透这幅阴阳太极图。 灵魂可以穿透大部分实体,却连着气息组成的墙都穿不过,我被震得倒飞了回去。 一交手,我就推翻了以前对这些高人的实力判断,单就修为来说,只怕宇诸城丝毫不弱于现在李天水和汪云峰合体的怪物,战斗力甚至更强,只是怪物的特性太邪恶诡异,如果他们俩相斗的话,宇诸城恐怕会落败。 不过,这显然不可能了,现在看来,他们根本就是一伙的。 我不知道他们之间有什么交易,这位道门领袖,被怪物收买了。 “米尊者?”宇诸城微笑喊道,细细感应着我的位置,堵住山路不退,另一边,惨叫声一直不断,绝望的呼喊听得人头皮发麻。 “请不要动手,你们全家将不会受到任何伤害。”宇诸城继续慢条斯理说,他知道我能听得见。 后面的修士们闻声一阵喧哗,他们现在被堵在狭窄的山道上,进退不得,正在一个个被杀,而我就是他们唯一的希望所在。 这么多人要是一拥而上,宇诸城肯定不是对手,他们也都有各自的绝活,说不定连汪云峰都能拼死,可地形限制,这里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他们完全没有机会,上一个死一个。 宇诸城得不到我的回应,脸上笑容渐收,左手托着那个太极盾,向前跨出了一部。我急眼了,干脆一头飘上半空准备绕到后方攻击。这样哪怕仍然攻不进去,可他的后背将会留给那些修士们。 我老婆受了伤还在流血,我得赶紧把僵局打破,为她疗伤。 然而,我的举动立刻就被宇诸城察觉,他口中高唱着,那面气盾脱手飞出,地空*一般对着我砸了过去。没有意外,我被砸了回来,那边宇诸城手指联动,又一面新盾牌成型,我没有任何机会。 论到斗法,我呵宇诸城这样近乎踏入仙道的人相差太远了,完全没有机会。 “小米,先回来。”玄真子在身后呼喊,我的灵魂连连受震动,必须尽快回去,否则就有可能受到损伤了。 前无去路,无奈之下,我折返回了自己的本体,醒了过来。 这下所有人都绝望了,哀声不断,就在这时,宇诸城身后传来清冷的声音:“宇诸城,你入魔障了。” 听见这声音,宇诸城大吃一惊,连忙回头看,修士们也停止哀鸣,看向他身后。只见山道上,一身白衣的张云山扶着张天师走了过来,二人面色无比凝重。 绝望的人群大声欢呼,救星来了! 要问天下究竟还有谁能斗得过这位武当当代第一高手,唯有张天师! 离着十丈远,张天师就停了下来,冷视着宇诸城,“你走吧。” 看来非绝对必要,张天师也不愿和宇诸城动手。 宇诸城眉头紧锁了起来,片刻后叹道:“张师兄莫怪,我等修道之人,所求者成仙,我宇诸城修炼八十载,二十年前就已到极限,却始终摸不到门径,如今我阳寿将近,机会就在眼前,岂肯放过?得罪了!” 当宇诸城说出“得罪了”这句话的时候,道门巅峰之战就不可避免了。 “我们去前面。”玄真子扯了下我的手,喊道。 现在这边由张天师对战宇诸城,应该不会处于下风,我们正好去前面找怪物汪云峰。我心中无比可惜,这一战必然无比炫目,对我的实战经验也会有极大提升,可现在那边正在杀戮,我不能再看了。 我几乎是头朝后往前跑的,在我的注视中,张天师终于开始大展神威了。 论武艺,张天师不是宇诸城对手,可要是论法术,他明显比宇诸城强出一筹。只见他手持长剑,右手连连挥动,一点点火星被他弹了出来,悬浮在身周,很快他的身外就如满天繁星,蓝光点点。 我根本不认得这是什么法术,看得心驰神往。 星海行程后,张天师剑指宇诸城,大喝一声“咄!”满天星点立刻卷成一道星河,向着宇诸城奔流而去。 我也就看到这里,战局就被人挡住,再也看不见了。 在我们前方,修士们纷纷躲在路边,为我们让出通途。 玄真子的伤在肩头,应该不重,并不影响行动,并且这时候已经不在流血,这让我心安了些。 很快,我们来到了另一端,果然,汪云峰正在大开杀戒,一名道士刚冲上去与之对战,就被他包裹住,传来沉闷的惨叫声。 有一名散修已经红了眼,正要上去拼命,被我一把拉住,“这里交给我吧。” “米尊者!”绝望的人群起了骚动,显然我们一家的到来为他们带来了希望。 现在的汪云峰应该实力和宇诸城差不多,甚至稍强,我们这一家对上宇诸城毫无机会,可却把他克得死死的,这一战有的打。 “又是你?!”看见我,汪云峰的脸色立刻变得狰狞,仿佛和我有深仇大恨,好像还真是这样…… “我先上去缠住他,你们在后面保护。”我拉停玄真子,立刻合身扑了上去。 一片惊呼声中,我就这样用身体当武器,对着汪云峰撞了过去,所有人都被我吓坏了。他们已经看过许多汪云峰吞人的画面,都以为我疯了,这要是被沾到,小命不保。 我既然敢这么做,自然有我的主意。 眼看就要撞到的时候,我抡拳就打,同时我的灵魂冲出识海,撞在了汪云峰的眉心上。凭他们的灵魂强度,自然没那么容易就被我撞进去,不过却被我撞得失了下神,而这一瞬间,我本体的拳头砸到。 “嘭”的一声,我仿佛打在了烂泥上,不过却没有陷进去,发懵的汪云峰竟然被我打退了一步。与此同时,我的灵魂归位,又打出了第二拳。 清醒过来的汪云峰愤怒咆哮,可他刚喊出喉咙,我的灵魂又撞了他一下,他结结实实又挨了一拳,继续推出第二步。 就这样,我的灵魂反复扑过去在回来,竟然一连打中了汪云峰十几拳,他被我硬生生打倒在地。这一连串进攻伤不到他分毫,可他占据的路口却被迫让开,下山的路打通了。 这里是小路的尽头,只要冲过去,后面就是一大片平地,地利将在我们这一边。 “快过去!”玄真子适时大喊,反应过来的人群犹如开闸的洪水,向着下面奔涌。 “魂!魂!魂!”汪云峰大声怒骂,只不过我如法炮制依然一下下的打他的脸,把他的骂声打成一段段的。他的躯体很古怪,完全无法打伤,可他的灵魂始终不稳,也没法缠住我。 又是一轮猛轰,小路上的人终于全部下去,而我这时候灵魂一阵阵发晕,再也坚持不住,退后几步跌坐在了地上。 连续不断的撞击,我的魂力消耗太快,这时候已经支撑不住了。 “混蛋!”暴怒的汪云峰终于骂出了一个完整的词,恶狠狠站起来,掏出一颗金色的药丸扔进嘴里吞了下去。 我看得眼睛一亮,虚灵的计谋终于派上用场了。 我的魂力消耗大,他的消耗也不小,这时候必须补充,否则敌手太多,很可能会出危险,而他身上恰好有一颗归元丹,一切都顺理成章。 这丹药果然不凡,汪云峰吞下去后,眼中的灵光立刻大盛,对着我合身扑了上来,嘶吼着,“我要你的命!” 第三十二章:本源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汪云峰当真是气疯了,恶狠狠扑了过来,我立刻再一次灵魂出窍,看着他扑在我的肉身上。 我的身躯瞬间就被汪云峰裹住,不过也就是一瞬间,他立刻跳了起来,疯狂咆哮:“李天水你给我滚!给我滚!” 吼着吼着,他的面容开始扭曲,转眼变成了李天水的模样。 我本以为是李天水阻止了他,不过变成李天水后,他仍然在暴怒咆哮:“我受够你了,汪云峰你给我滚!” 李天水好像是真的疯了,往地上一扑,不停翻滚起来,一会儿变成汪云峰,一会儿又变成李天水。看见这状况,我心头大喜,这是药性发作,他俩疯了! “打!”不知谁喊了一嗓子,那些修士们立刻调过头来,对着在地上扭曲翻滚的怪物发起了疯狂的攻击。他们也看出来了,这个怪物状态不对,恐惧顿消,积压的仇恨全都涌了上来。 一番“乒乒乓乓”,刀枪棍棒齐上阵,夹杂着一些我叫不上名来的法术,可结果却是,怪物依然在地上翻滚咆哮,完全伤不了分毫。 “快跑!”我急得大喊,这药效持续不了多久,就会被请出电脑病毒一样清除掉,等他清醒了,可就一切都完了。 那些修士们也打傻眼了,面面相觑一番,对着我们拱了拱手,赶紧下山去了。 人群转眼一哄而散,我看着还在地上发疯的怪物,却是无可奈何,这东西似乎无论用什么办法都打不死,只能眼睁睁等他恢复。 “去帮张天师。”玄真子的喊声把我惊醒,对啊,我没有办法,可张天师两千多年的道统,学究天人,应该会有对付他的办法,先帮他把宇诸城搞定再说。 我立刻拉上一大家子,又向山道上跑。 转过弯来,两大高手的决战展现在了我的面前,张天师和宇诸城二人怒目圆睁面对而立,一动不动。这架势我一看就知道,俩人法术没分出高下,这是在斗咒术。 看见张云山站在上面,一脸紧张盯着战局,我立刻对他大喝:“还发什么楞啊,打!” “啊?”张云山没反应过来,这人就是直肠子。 高手斗咒术,和武侠里比拼内力差不多,都不能受到外界干扰,这时候不正是搞破坏的大好时机? 不等张云山反应过来,我故意大吼大叫着撞向了宇诸城,生死存亡的时候还讲江湖道义?傻! 事情传出去,张天师或许会名声受损,可只要把宇诸城做了,这里有谁会传出去? “小心!”我刚冲出去,身后传来玄真子的呼喊,接着身旁疾风呼啸,玄真子几步冲上来,用力拉了我一把。而就在我被拉停的时候,一直纹丝不动的宇诸城突然睁开眼,怒目圆睁回头盯着我。 一道寒光“呛啷”一声电射过来,我直觉胸口一痛,宇诸城的长剑已经点破了我的胸膛。 刚感觉到痛,我就被玄真子带了回来,低头看,伤口里渗出了鲜血,好在不深,要不是玄真子拉我一把,这回准得被刺破心脏。 玄真子将我揽在身后,立刻横剑当胸,怒视宇诸城。 宇诸城伤了我后,并没有追击,面容一拧,嘴角渗出一条血线,刚才他被我突然打断,吃了张天师的亏。那一边,张天师也睁开了眼,面色凝重,道:“宇诸城真人,今日你已败了,若是你肯自费修为……” “休想!”宇诸城打断张天师的话,面色无比阴沉,咬牙切齿仿佛困兽。“我天命将近,散功等于自戕,休得多言,有本事就来取我性命!” 宇诸城这时面目狰狞,神情疯狂,哪里还有半分道门领袖的样子。 就在这时,山下传来摄人心魄的厉啸,听得人新头发麻,转头看,一条灰影以难以想象的高速,顺着小道掠了上来。是那个由汪云峰和李天水结合而成的怪物! 玄真子连忙把我拉到了路边,背部紧靠着山岩,我俩伸出手,把三个小家伙护在了身手。 山下,怪物根本说不好是什么状态,他的身形不断扭曲,声音尖利刺耳,充满了疯狂,应该药性还没有完全祛除,来势甚疾,卷着一路狂风。 我当时心里不断叫苦,这回换成我们家被人前后夹攻,死定了。不过在此出乎我预料,这一团灰突突的东西贴着我们掠过,却并没有伤害我们家,而是直直撞向了宇诸城。 “宇诸城,来吧!”怪物身躯内传出古怪的吼声,似乎是有两个人同时发音。 被张天师逼住的宇诸城面容愈加的扭曲,死死瞪着卷过来的怪物,一动不动。终于怪物和宇诸城撞在了一起,立刻裹成了一团,在山道上翻滚,里面不停传来疯狂的咆哮声。 他们三个人,终于紧密结合在一起了,再也分不开。 “糟了!”我失声惊呼,本来还有机会各个击破,现在三位一体,甭管变成了什么,肯定更难对付。 “雷震子!”上方张天师厉声断喝,他的脸色也变得很难看,显然也预示到了这一点。 张云山闻听大吼,立刻解开背上的包裹,捧到了张天师面前。张天师抖手打开,从中拈出一颗朱红色的药丸,对着仍在扭曲咆哮的怪物劈手打了出去。 一道雷电从张天师掌心发出来,劈在了怪物上,那怪物立刻冒起了一丝蓝烟。接下来,张天师双手联动,雷电一道接着一道劈了过去,这一段山道上雷电交加,蓝烟蒸腾。 雷电克天下一切邪祟,对着怪物肯定也有效,只可惜还远远不够,连着劈了十几下后,那翻滚如烂泥的怪物一顿,缓缓竖立了起来,渐渐变成了身形。 “喀拉拉”又一道雷电劈了过来,站起来的人微微一偏脑袋,雷电被轻而易举让过。 “米?”怪我回头看了我一眼,发出古怪的声音,我吃了一惊,现在站起来的是个陌生人,容貌似乎结合了他们三人的特点,看在我眼中格外诡异。 “你是谁?”我下意识喝问。 “我?”新诞生的怪人闻言目露迷茫,不过一瞬后就恢复从容,“我,看来是该有个名字,就叫……李成云吧。” 李成云……我心头苦笑,这是从三人名字中各取了一个字,现在看来,也许那毒药起到了反效果,他们真的完全融合成了一个新个体。 李成云……对着我微微一笑,转身走向张天师,口中悠然轻叹:“四海江山不过是一幅画,过往种种不过是一盏茶,你,悟还是不悟?” 张天师剑眉倒竖,对着不断逼近的李成云又打出了一掌,可这次不等雷电激发,李成云的身形陡然自原地消失,疏忽出现在了张天师身前。 “咔擦”一声闷响,雷电被李成云抓在了手中,同时被抓住的还有张天师那只手。 张天师闷哼一声,面容扭曲,低头看,自己的手已被李成云抓住,雷电被闷熄灭,一团黑水顺着手掌开始向上急速蔓延。 没有任何犹豫,张天师左手一挥,寒光闪过,他齐腕砍断了自己的手,向后一纵,拉住张远山飞退。果然,现在这个李成云已绝非他所能对抗。 “走!”张天师捂着断腕大喝,张云山满脸愤恨,可又无奈,只得扶着父亲沿山道向太和宫方向狂奔。 李成云纵声大笑,又回头看了我一眼,这时的他当真变了一个人,神情恬淡,不带丝毫烟火气。 既没有追杀张天师,也没有对付我,李成云开始缓步拾阶上山。 我看着一步步离去的李成云,拉住了玄真子,然后又抱起姜白送到她怀里,叮嘱道:“你们留在这里,不许跟来。” “可是……” 玄真子正待分辨,被我打断,“他再厉害,也灭不了我的灵魂,你们跟来于事无补。” 不管玄真子答不答应,我推了她一把,转身追向李成云。 山道上,李成云走得很慢,姿态闲适,他肯定知道我在跟着他,却无动于衷。 上方传来人群嘈杂,看来是张天师回到太和宫通知了留在那里的修士们,大家伙儿正在从其他的路逃命。不过李成云也毫无反应,继续向上走,任由那些人离去。 “你不明白吗?”李成云忽然轻声说,我愣了下才反应过来,这是在和我说话。 不等我发问,李成云继续说:“如今,我已功德圆满,只需寻找到一条路,就可以脱离凡尘成就仙身,那些血肉,对我已无裨益。” “那你还上山做什么?”我松了一口气,不会再吞人就好。 李成云似乎很愿意和我说话,边走边娓娓道来:“当年张三丰真人升仙后,留下了一块骨殖,我要将它带走,寻找中华本源力量。” “华夏本源?”再一次听见这个词,我吃了一惊,又不解,“这东西和成仙有什么关联吗?” “米啊。”李成云叹了口气,终于有了一丝李天水的感觉,说道:“上古时代,凡人皆可成圣,皆因那时华夏本源的力量还在民间,自从被姒文命封印在灵山后,世人想要成仙成神,难如登天,便是我也不行。从百慕大回来后,我本打算偷取淳于虹那一份,却被她发现摧毁,不得已之下,只得来武当山。” “张真人遗骨里有本源力量?”我追近了几步问。 “非也非也。”李成云毫不在意,道:“那是仙人灵骨,可以感受到本源所在,你……” 说到这,李成云再度回头看着我,恳切说:“你我有夙世的缘分,就由你送我走完这最后一程吧。” 第三十三章:神仙打架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听见这句话,我汗毛都炸起来了,当初刘瞎子耗尽生命力为了算过的卦又浮现在脑海,难道,这是我的宿命? 不,滚他的宿命,我为什么要跟着他? 我恼羞成怒,转身要走,可步子还没迈开,我停了下来,又转回了身。 李成云一直微笑看着我,见我回头,他方才转过身继续走,仿佛笃定我会跟来。 我确实得跟下去,现在走算什么?逃避不是我的性格,我倒要看看他会玩出什么花样。 我们俩一前一后,踏了太和宫前的广场,李成云果然没有走向太和大殿,而是走了一处向西的岔路。 天幕渐渐变得昏暗,夜晚要来临了,一路走来,只偶尔见到又道士,远远看见我们后,慌张逃窜。 “米,你和这些凡夫俗子不一样的。”李成云又开口和我聊天,“这些人,逃不开凡人的本性,而你的本心所有人都要坚定,即便是我都未必得,终有一天,你会达到我更高的境界。” “兴趣不大。”我耸了耸肩。 这不是随口敷衍,我确实对成仙成神没什么兴趣,我现在有吃有喝有老婆,还有家可以宅,有游戏可以玩,成仙做什么? 李成云不回头笑道:“路在你的脚下,只有一条,终有一天你会到达。” 我索性不再理他,默默跟着。 我现在反倒一点都不害怕,现在的李成云确实我厉害太多,不过我是鬼巫,他可以轻而易举毁灭我的肉身,却抓不住我的灵魂。 “我不会伤害你的。”李成云又自顾说话,“那灵山,需要真正的巫觋才能找到。” 又是老一套,我心苦笑。 正自心恼恨,走在前面的刘成云脚下一顿,我差点撞在了他的身。 向前看,我们走到了一处不大的道观前,门匾额三个大字——磨针井。 这里又叫做纯阳宫,当年玄武大帝修炼得道的地方,李成云来这里做什么? “既然叫《磨针井》,当然得有一口井。”李成云说着,抬起脚,重重跺了下地面,发出“空”的一声闷响。原来,他脚下的地面是空的。 一连踩了三下,地面塌陷,一口直径足有五米的深井出现。 没想到,磨针井竟然真的有井。 “张真人成仙前布下的埋骨地,唯有历代太和宫主持才知道。”李成云说道,我心头苦笑,当代主持可不是你?即便是张三丰这样的仙人也预料不到,有朝一日,他的后辈会来挖他的骨头。 这一切发生在我面前,可我却无力阻止。 李成云似乎有些激动,他抬起了一只脚,准备跨进井里,在这时,前方传来人声,“这里,你不能进去。” 李成云一顿,收回了脚,我抬头看,在我们前方的大殿屋顶,蹲着一只身躯发着微光的花斑豹,观澜真人终于来了。 我长出了一口气,这位爷可算来了。 成仙成神的人都已不在现世,当今世唯一能对抗李成云的,只怕唯有这位地仙了。 说完话,观澜纵身一跃,跳下了广场,前冲几步来到井前,和李成云对峙,整个过程消无声息。 “地仙。”李成云吃了一惊,姿态审慎起来。 “你不能留在这个世。”观澜直截了当说:“你这样的人,能力已经超越凡俗,却无法踏入仙道,游走在人间,必然会破坏人世的平衡。” “那又如何?”李成云面对这位地仙,依然不动声色。 观澜的身躯一阵剧烈扭曲,化为剑眉星目的白衣少年,逼近一步,“把你的魂魄给我。” “哦?”李成云退后了一步,皱眉道:“阁下已是超凡脱俗的人,怎么还挂念凡尘?难怪只成得地仙,登不大道。” “无需多言。”观澜根本不与李成云废话,抬手一指,手心银光延展,转眼变成了一把银枪。他已经超越了这世间的规则,可以任意排列组合信息,变化出想要的东西。 枪尖指着李成云,他的面色无凝重,阻拦他的是地仙,境界他要高出一个层次。他虽然融合了三位大高手,修为达到了不可思议的程度,甚至不在观澜之下,只是单纯的修为,很难弥补境界的差距,这一战,他打不过。 “尊驾何必逼人太甚。”李成云停住脚步,向前伸出了手。在观澜面前,他没法逃掉,对方要打,他只能接受。 观澜根本不与他多话,冷“哼”一声,身形如纸鸢般飞过竖井,枪尖直刺李成云心窝。 这两人说打打,我赶紧往远处闪,所谓神仙打架凡人遭殃,被他们扫一下我恐怕会小命不保。 再看那边的战况,银枪刺来,李成云连连后退,观澜脚不落地,一直逼近,手的枪越来越长。 眼看要被刺,李成云腰身一拧,身躯立刻变形,扭到一边,堪堪躲开了枪尖。在这时,观澜终于落地,哼了一声反手一旋,已经落空的枪尖立刻向回钻,弯成了个“u”形,扎向李成云后脑。 整个半身都被圈住,李成云逃无可逃,索性怒吼一声,横身而起,扑向观澜。 李成云的邪法很特,人不能沾,不过观澜似乎毫不避讳,他背住枪杆,一个冲天脚蹬了去,正李成云的心窝。这次李成云的邪法失效,完全粘不住人,被踢得抛飞了出去,重重摔落尘埃。 这是地仙的境界,凡人的法术对他完全无效。 这一下摔得够呛,李成云的身体都被摔扁了些,可是枪尖又呼啸而来,他只得在地滚了一圈,狼狈不堪躲过。 银枪一击不,开始快速回收,转眼只剩三尺长,观澜两手一拍,又分开,银枪已经变成了两把剑。 “呛啷啷”一抖剑身,观澜合身扑,这次看来是准备近身短打。 李成云的法术对他无效,近身缠斗是最佳的选择。 眼看观澜裹在一片剑光里杀了过来,李成云的脸色说不出的阴沉。 剑光转眼刺到,容不得躲闪,李成云下意识双手一合,拍在了剑身,死死夹住。可那柄剑锋突然伸展,毒蛇吐信一般点在他胸口,将他刺了个对穿。 我在一旁看着,李成云的胸前冒出了汩汩热血,这个刀斧难伤的怪物,终于伤在了观澜地仙的剑下。 那边厢,被刺穿的李成云怒吼一声,双掌猛力向前一推,身躯向后飞退,“嗤”的一声,硬是把自己从剑拔了出来,胸前的伤口热血飙射。 受了这么重的伤,一般人恐怕当场得死掉,可李成云却似乎没什么感觉,落地后抡起手掌在胸口一拍,立刻止血,等手掌移开,创口已经愈合。 观澜的脸色终于变了,厉声喝问:“你究竟吸了多少人血?!” 李成云的脸色已经阴沉到了极点,低声道:“你试试便知。” “当真留你不得!”观澜大怒,再度舞动双剑撞了过去。 这次李成云也是发了狠,不再退避,亮出双掌迎了去,两人顿时打成了一团。接触的刹那间,鲜血四溅,李成云也不知被刺了多少剑,可他这时候也被打出了真火,迎刃而,拼着被刺也要发起反击,观澜竟然被她逼得退后了一步。 我在远处看得心神摇荡,这样的战斗场面,一般人恐怕连想都不敢想。 场的两人动作越来越快,经过最初的忙乱后,观澜迅速稳住了局面,杀得游刃有余,一条条血线被他的剑带飞了出来,撒的到处都是。李成云仿佛是个装满血的皮囊,被戳得千疮百孔,到处漏血。 可他流了惊人的血量,精神却丝毫不见萎靡,反而越来越疯狂,动作也越来越大,完全是一副拼命的架势。 原来是观澜缠着李成云打,可经过李成云一番疯魔的反抗后,双方逐渐变换了模式,现在是他在追着观澜扑击,不停被剑刺伤。 二人打着打着,突然,异变陡生,李成云怎么也碰不到观澜,竟然张口一喷,铺天盖地的血浆被从他口喷了出来。这一口血怕是足有一个立方,笼罩了一大片,观澜似乎天生厌恶人血,下意识的向后一闪,一步30米,站在了广场远端。 李成云一口血逼退了观澜后,精神立见萎靡,不过他连气都不喘一口,一头扎向了身边的竖井。原来两人交战的时候,李成云早有计划,逐渐移动到了井边,再趁着观澜被逼走,趁势冲了进去。 “你找死!”观澜大怒,追着扑了下去。 我一看心头大急,向前一扑,灵魂冲了出来,跟着卷进了竖井,这一战,无论如何我也得看出个结果来, 这个竖井远我想象的还要深,在我前方,一身白衣的观澜如大鸟般下落,怒吼连连。更下方,李成云头下脚,如炮弹一般往下坠,速度越来越快。 一直落下去有百米后,下方“轰隆”一声巨响,烟尘弥漫。观澜左手一挥,扇开涌来的灰尘,右手向下一刺,短剑立刻又变成了长枪。 我追下来的是灵魂,灰尘对我的视线不构成障碍,只见李成云落地后拔腿跑向一边,没能闪开,被这一枪挑开了整个后背,热血再次狂涌。 第三十四章:传承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这时的李成云疯了一般,任由身后洒下一路鲜血,根本不回头,也不做抵抗,只管咆哮着往前跑。 井下是一个硕大的空间,在四个方向开有四扇门,李成云似乎知道该往哪里走,选一条通道,向前玩命狂奔。观澜追在他后面,长枪连挑带扎,转眼把他背后打的血肉模糊,可他是不回头,也不做任何防护抵抗。 李成云边跑边咆哮,似乎是想缓解剧烈的痛苦,脚下却似乎不减速。观澜也急了,一边斥骂,一边更疯狂的扎,情景惨不忍睹。 我跟在最后面看着一路抛撒的血浆甚至还有碎肉,都有些发晕了,这实在是太残忍恶心了。 李成云当真像疯了一般,嘶喊着跑了几十米后,过道到了尽头,前方出现了一尊石台,台放着一截莹白色的物体,不过只有小拇指节那么大,散发着淡淡微光。 看见这东西,李成云愈加的疯狂,嘶声咆哮:“我的,那是我的!” 这应该是当年张三丰真人飞升时留下的骨殖,虽然小,却包含着不属于凡人的灵性。 李成云前冲几步,猛然横身跃起,扑向了那块骨殖,他现在眼只有那块骨头,别的什么都不顾了。观澜也急眼了,纵身一跃,跳到李成云方,厉啸一声长枪向下,对着他后心窝狠狠扎了下去。 “你给我留下!”观澜的尖声怪叫,李成云的后心窝被扎了个对穿,人也被踩在了地,动弹不得。 观澜长枪向下扎着李成云,英俊的面目渐渐变得苍老,满头长发迅速变白,面色居然变得有些狰狞,一边拧动枪杆要杀人,一边咬牙切齿低吼:“妖孽,还不受死!” 这一下攻击对于李成云是致命的,他本受了极重的伤,现在被人扎穿了身体拧麻花,嘴立刻大口大口涌出热血,面色瞬间变得煞白。可他这时依然不管不顾,疯狂的双目死死盯着石台的骨殖,颤抖着伸出了手。 我在旁边看得心惊肉跳,人的贪婪竟然能疯狂到这种程度。 在我失神的瞬间,意外发生了,李成云伸出去的手猛然拉长,竟然瞬间延展出去一米多,将那颗骨殖一把抓住! 观澜终究百密一疏,等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了。 “糟糕!”观澜猛然停手抬头,目光已满是震惊。 下一刻,被钉在地的李成云猛然向前一蹿,身躯被他自己硬生生从间劈开,铺天盖地的鲜血立刻喷涌而出,蒲了满地。再看石台,李成云的手猛然膨胀,竟然变成了人头,那颗骨殖已经被他吞了下去。 接下来,被劈开的两半躯体涌了去,瞬间聚合成了双手、躯干,双腿,一个完整的李成云再度聚合完成。只是现在的他变得很瘦,皮肤一点血色都没有,显得虚弱不堪。 然后,下一刻,看似弱不禁风的李成云竟然爆发出一阵狂笑,久久不息。 看着状若疯癫的李成云,一直狂杀不止的观澜(现在是老人模样)紧皱着眉头,一言不发,没有在贸然扑去。 双方实力来说,由于差着境界,李成云完全不是对手,刚才他的举动我以为只是绝望下的疯狂之举,可现在看见观澜的谨慎姿态,事情恐怕没这么简单。 “小米。”观澜忽然转向我说道:“还记得我吩咐过你的话吗?” 我一愣,回想起来,他曾给过我一个带有巫颂的玉环,还有…… “米!”另一边的李成云也开口大喝,打断了我的思绪,“与我通往灵山吧,共享大道!” “妖孽!”观澜勃然大怒,指着李成云骂道:“休得蛊惑人心,今日,你必死无疑!” 李成云闻言又笑了,表情却渐渐平淡了下来,道:“我事先也想不到,张真人不但留下了一分仙灵,还把他俗世的记忆全留了下来,如今这些全都归了我,你以为,我还会怕你吗?” 听见这话,我和观澜同时色变。 民间有许多凡人得道升仙的传说,其实绝大部分都是假的,那些人不是成仙,而是死了。不过有一个人肯定是真真正正成了仙人,他是号称飞龙显化真君的张三丰。 与国王的道家修仙不同,张真人厉害厉害在,他完全没有掠夺自然,而是感悟自身,开发潜能,以武入道。武侠,把张真人描写的非常厉害,实际,那只是凡人想象的极限,真正的张真人,武功传说还要夸张的多。 现在李成云得到了张真人的所有俗世记忆,也等于说,他瞬间学会了张真人的所有武功,再配他原本惊人的修为,究竟强到什么程度,可难说了。 实现谁都没预料到,竟然会出现这样的状况。 “来来来,我们再来打过。”李成云一步跨出,犹如缩地一般,转眼出现在了观澜面前。看来他所说不假,现在的他自信满满,姿态从容,尽管受了重伤,却再也不似刚才那般狼狈模样。 观澜又深深看了我一眼,不再说话,陡然发动,蹂身而,银枪刺向李成云胸膛。 “哈哈哈哈!”面对着快如电的长枪,李成云竟然笑了,他什么法术都不施展,抬起单掌向前一封,迎向了锋利的枪尖。 在将要接触的刹那,李成云的手掌一拢,化掌为鹤啄,在枪刃刁了一下,然后向外画了个圆弧,枪尖立刻被带歪,贴着他手腕滑了出去。 观澜脸色一变,长枪去势不减,手腕一抖,枪尖立刻毒蛇一般调头向回点。 这一次李成云不慌不忙,气定神闲,双手一错做了个推磨状,贴着枪杆滚进了观澜怀里。刹那间只听一连串“噼啪”声,密集如炒豆,两人一触及分,李成云的身躯飞了出去。 撞在墙,李成云竟然吸住,抬头看着观澜,嘴角沁出一条血丝,刚才的拼斗他显然吃了些亏,不过神情却更加从容了。 “果然厉害,张真人的功夫的确天下无双。”李成云附着在墙壁自语感叹。 看着壁虎一样的对手,观澜的脸色愈加阴沉,李成云不过是刚继承了记忆,能打成这样,随着他越老越熟悉,记忆被逐渐开发,鹿死谁手可真难说了。 我悄悄向一侧飘了些,看来李成云已今非昔,靠观澜未必能赢得了他,我准备关键的时候发动突袭,哪怕干扰一下也好。高手过招,胜负在纤毫之间,我虽然撼不动他的灵魂,迟滞下他的出手,也可能起到关键作用。 我刚移动,一直谨慎注视着李成云的观澜厉声大喝:“退后,你不能死在这里!” 吼声刺耳刮心,我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停止了移动,在这时,李成云再度发动了主动进攻。只见他在墙一蹬,身躯直接撞向观澜,双掌在前交错,拍向长枪。 李成云迎刃而,接触到枪尖后,双手立刻错位回转,只听银枪被带出连串的“嗡嗡”声,竟然不自觉的歪向了另一边。 观澜猛一咬牙,长枪向回一缩,瞬间变成一堆不足一尺长的匕首,和李成云展开了胸前的贴身白刃战。 当下,只见掌影翻飞,连绵不绝,一道道寒光在绵密的掌影间往来穿梭,带出一道道血线。李成云仍在不断受伤,不过匕首虽然灵活,却很难重伤他,两人陷入了僵持。 连我这个武功的门外汉都能看得出来,李成云的招法越来越熟练,衔接的也越来越紧密。他的动作看似观澜慢了好几排,可总能在关键位置截住对方的攻击,然后再将对方的力道带劲双掌之间。 他现在的双手不停轮转,无休无止,组成了一个漩涡,无论观澜发出什么样的攻击,一旦进入漩涡,力道会被化解无踪。 两个人这一打打了十几分钟,从一开始的观澜占主动,李成云屡屡被伤,逐渐过渡到僵持,到最后,稳定在了李成云掌控局面。终于,李成云大致吸收了张三丰真人的武功记忆,这样的状态下,观澜打不过他…… 很快,掌控住局面的李成云突然变招,单掌疾进,从漩涡穿了过去,一掌按在了观澜心窝,观澜被拍得连退三步,身躯变得有些虚化。 打到现在,这还是李成云第一次击观澜,不过这代表着原本的绝境被扭转,现在至少的武功拼斗,他已经占据了风。 稳住身形后,观澜脸色无凝重,没有急于出手。 张真人留下的武功太过玄妙,他尽管境界李成云高,竟然打不过。 既然拳脚兵刃不是对手,观澜双拳一紧,两把匕首同时缩回他手掌心不见,现在,只能依靠法术了。 观澜往前跨了一步,深吸一口气,身躯陡然膨胀,瞬间变成一头巨大的棕熊,低头对着李成云撞了过去。 看见对手变招,李成云“哈哈”大笑,“论武功你不是对手,论法术你更不行,如今你还打什么打?!” 言罢,李成云贴地对着棕熊飞蹿,身在半空,他的躯体陡然拉长,变成了一条乌沉沉的巨蟒,旋转一绞,缠在了棕熊身。 本书来自 第三十五章:祖龙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巨蟒速度快,瞬间在棕熊身缠了好几圈,犹如捆了一根粗绳子,棕熊立足不稳,咆哮着撞在了岩石墙壁。手机端m.刹那间山摇地动,我虽然是灵魂,却依旧被震得视线发黑,一股刚猛的气浪冲过来,将我刮得飞退,死死贴在墙壁动弹不得。 这喷出来是两人的修为,即便是灵魂也抵抗不住,打疯了的两位,已经在以修为硬拼了。 兽吼蛇嘶,狭小的地下空间里碎石飞扬,咆哮声震耳欲聋,那两头野兽缠在一起翻滚,四处碰壁,蹦出来的碎石子弹一般到处乱窜。幸好我是灵魂状态,如果是本体前来,一秒钟之内会被打成筛子。 终于,两个人在经过一连串猛烈地撞击后,轰然分开,跌落在了两边。 我刚稳住灵魂,只听耳畔咆哮,这两位气都没喘一口,又恶狠狠扑向了对方。这一次,观澜化身成一头吊睛白额的斑斓猛虎,李成云则变成了一头大鳄鱼,扑在一起彼此疯狂撕咬。 我在旁看得惊心动魄,这架打得也太吓人了吧?! 这次倒是没有石子飞过来,只是血肉横飞,墙溅得到处都是,石屋里一片血腥。 转眼间,两头猛兽已经杀得遍体鳞伤浑身浴血,没一块好肉。这次他们同时分开,又变成了人形,彼此喘着粗气对望,目光满是疯狂。 今日已成死局,必须要死一个,或者…… “米,快走,记住我说过的话。”观澜突然厉声大喝,再一次飞身扑向了,这一次他既没有拿出武器,也没有变身成野兽,而是化作一团耀眼的亮点卷向李成云,宛如一颗流星。 他这是把自己的身躯变成了无数信息代码,准备以信息的形式进入李成云体内,种下“病毒”。 观澜化身的流星飞过来,李成云的脸色终于变了,他不敢硬接,旋身闪到了一边。流星扑了个空,继续追击,划过我身边的时候,观澜的厉喝声再度传来,“快走!” 下一刻,“流星”嘭一声炸开,观澜眼看抓不住李成云,竟然把自身爆开,充塞满整片空间。 沾到了一个星点,我的思维里立刻传来各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声音,许多不属于我的自身的杂乱信息冲进了识海,搅得我头昏脑涨,这是观澜爆开身躯发出的信息攻击。 这攻击我根本抵御不了,只能逃跑。 好在我是灵魂,可以无限小,可以在星点雨穿过,我强忍着不适,以最快的速度从空挡里穿出了这间石室,幸运地没有接触到第二次。身后传来撕心裂肺的咆哮,那是李成云,回头看,星点雨淋下来,站到他的身后,那一块立刻被腐蚀成黑水,流了下来,转眼已脱皮露骨。 观澜这样爆掉自身,只怕再难重组活命,换来的战果是李成云只怕也会被毒死。 我停在井下,默默看着星点一颗颗缓缓下落,李成云仿佛置身于硫酸雨,身躯在快速融化。他先是没了双腿,只剩腰直立在地,紧接着是腹,胸口…… 地的黑水范围越来越大,李成云只剩下了一颗头颅,终于,他的嘶喊声戛然而止,连头颅也融化了。与此同时,所有的星点落完,全都融进了黑水里。 惊心动魄的大战终于结束了,井底一片死寂,他们俩都不见了,只余下我的灵魂,呆呆看着。 一阵暖意袭来,我打了个哆嗦,这才惊觉,我的灵魂已经离开身体很久了。灵魂感觉到暖意,和人体被寒气侵体一样,非常不舒服,同时也是将要受到外界环境侵害的先兆,这表明,我该回去了。 我无法形容现在的心情,没想到,观澜这位当世唯一的地仙,竟然这样和李成云这个混合怪物同归于尽了。 我脑子里一片空白,思维有些跟不,不过还是转回身准备飘去再说,再留下去,我自身难保了。 在我转过身的时候,身后传来一声“滴答”,在这近乎绝对寂静的空间内显得非常清晰刺耳。我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差点吓得魂飞魄散,只见一滴水落在黑水,激起了一圈波纹波纹央赫然出现了一张人脸! 这张脸我从没见过,有些像李天水,有些像汪云峰,有些像宇诸城,甚至还有点像是……观澜地仙! 下一刻,黑水突然爆发出一声咆哮,一条人形半身冲了出来。这个人的脸是我刚才看见的那样,熟悉又陌生,他的半身是人,下半身还没有完全凝结,仍然拖着一条黑水,对着我撞了过来。 我吓得魂飞魄散,连忙紧紧靠在了井壁。 这个怪人不可能看不见我,不过他似乎还处在混乱,对我视而不见,咆哮着从我身边掠了过去,直夜空。 “你怕了吗?为什么不多待一会?身体还没有长好。”飞过我身边时,“黑水人”喃喃自语,声音满是戏谑。 立刻有个声音反驳“他”,“我们现在是一体,我死了,你也死了,何必如此?” 一阵狂放的大笑声,黑水人巨龙一般冲出竖井,在星空做了个盘旋,随即飞去无踪。 我这时灵魂已经相当不稳,强压下心头震惊,连忙往飞。 竖井外,我一头冲进了自己的识海,本体翻了个身仰躺,望着夜空,大口大口喘气了粗气。刚才我灵魂耽搁的太久,已经出了结合不稳的现象,需要休息一段时间才能恢复。 脑海回想着刚才的惊天大战,我的心情根本平静不下来,事情的发展只怕出乎所有人预料,包括李天水在内,未来会怎样?已经完全失去控制了。 那个怪人去了哪里?灵山吗?可灵山又在哪里? 传说,灵山在昆仑山脉,雷泽的旁边,华夏远古先民生活的地方。在那里,诞生了最初的明,衍生出了巫法,还有灵山十巫以及伏羲女蜗等先代神人。 那是个瑰丽的神话时代,人人皆可能成神,那也是个探索大自然的时代,无数先民在探究的过程献身。 先民们在灵山脚下游牧了万年,后来西海倾覆,洪水向着各方漫溢,先民们失去了自己的草场,只得向东迁徙。在这个过程,他们分为了好几支,有的沿着现在的西北通道进入原,建立了炎黄明,还有的从西南向东进入巴蜀,建立了古蜀化。 又经过了千年,分道的两支华夏后裔终于聚合,现在的华民族诞生。 种种迹象表明,在这一过程,属于古的神话力量被封印在了祖地灵山,一直留存至今。我不知道这力量是什么,不过从此以后,华极少有人能成神入圣,应该和这力量有关联。 最早发现这件事情的是李天水,他应该是在破译甲骨的过程得到了什么信息,一直埋在心底百年,谋划着有朝一日能找到灵山,如今他相机而动,只是事情是不是按照他事先预演的发展,不得而知了。 初步确定,他们去了灵山,只是这样会引起什么样的后果,我还不得而知。 按照我的性子,这事我未必会管,可是观澜在舍身前的叮嘱…… 我躺在地一边思考一边犹豫,等待身体的恢复,忽然不远处传来熟悉的呼喊声。“小米!” 我艰难的转过头,只见那边的山台阶,玄真子抱着姜白跑了过来,身后跟着小白家仙和小翠。 看见他们都安然无恙,我心头一暖,正准备回应,忽然看见,山道又跑来一个人。这是一个留着齐膝长发的女子,穿着一身红色纱裙,温婉如水,是方小梅! 没想到她也来了。 我心激动,正准备呼喊,另一边传来叹息:“还好,你安然无恙。” 转头看,不知何时,一条倩影站在了我另一边,是巫女,大家都来了! 我被一大群人七手八脚扶坐起来,接下来是一番细致的检查,确定我没什么事后,大家伙儿方才松了一口气。 “他们都走了?”巫女问道。 我明白她的意思,点了点头看向西方,巫女会意,眉头微微皱了下,“他们,竟然真的要去寻找灵山。” 我好问:“灵山究竟在哪里?那是个怎样的地方?” 巫女摇头,说:“据我家族传说,灵山封印着万千大巫的魂力,这股力量异常强大,穿透地脉,一直从灵山延伸到东海,滋养着华夏后辈。至于究竟在哪里,那是当年姒命所为,我也不知道。” 我听得一怔,脱口惊呼,“这不是传说的昆仑龙脉吗?” 风水之说一直以来都只有国有,也只在国有效,没想到,咱们地下的无数龙气,来历竟然会是这样。天下龙脉数之不尽,纵横交错在山川大地,不过公认的源头是昆仑,而现在我才知晓,再深究一步,发源地是传说的灵山。 接着巫女又看向我,似笑非笑问:“祖龙被破,后果难料,我准备立刻着手寻找,你可愿同往?” 本书来自 第三十六章:相约灵山(卷七完)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不等我表态,她们一大帮子纷纷表示愿意去,我身为在场唯一的男人,我能拒绝吗? 不过,灵山已经失落了将近五千年,即便我们这里聚集了现在世界上几乎所有的巫觋,想要找到又谈何容易。 昆仑山绵延万里,想要找到其中的一座山峰,和大海捞针也差不多。 胡闯乱找是不可能的,那样穷极一生也未必能如愿,必须要谋定而后动,当下我们几个就在这磨针井边,商量起具体实施方案来。 经过总结后,做靠谱的方案是顺着遍布全国地下的龙脉找,这一条龙脉就好像是血管,辐射中华大地,身处何地都在“她”的笼罩之中,从任意位置都可以朔源向上。 这是个笨办法,也是最费时费力的办法,不过同样也是最稳妥的办法。如果是普通的风水师,只怕三辈子也干不完,并且期间还肯定会出错,不过我们不同,我们队伍里有山巫有水巫,看风水简直就好像看地图一样,不但快,且绝对不会出错。 确定下来主要方案后,这一支队伍由巫女带队,领着玄真子、方小梅和小翠,就从这武当山开始探寻。至于我,另有任务。 我还记得,初见马红旗是,他曾说过,他的老师在青藏高原找到过大批量的史前石碟,上面被我证实全是雕刻的巫颂,不出意外的话,这很可能就是史前居住在灵山周边先民们留下的遗物,说不定能从这些石蝶上面找到线索。 所以另一路人马,就由我带着小白家仙赶去上海找马红旗,听说他住进了精神病院,也好去看看他。 至于姜白吗……这一路艰险难测,她还太小,实在是不适合跟我们一起去,将由我把她带回家去,交给方阿姨照看。当然,这事是背着小家伙决定的,要是让她知道,还不得闹翻了天。 计划决定好,我们还不急离去,刚才我发现那个怪物似乎怕这井里的什么定西,决定下去探探。 这座深井也不知是什么年代的造物,竟然深达百米,直通山腹,我除非是处在灵魂状态下,否则根本就没法下去。至于方小梅,人家的身手应该比我还逊色点,就更别谈了。 听说这下面很可能有什么厉害的东西,巫女和玄真子立刻跳了下去,我们趴在井口看,只见玄真子身形敏捷如羚羊,在井壁上来回弹跳,如履平地,巫女则好像个女鬼似得,飘飘荡荡就落了下去,重力加速度对她完全不起作用。 单论境界的话,巫女在当世也就仅次于观澜,不输给张天师和宇诸城那些大能,都是距离成仙成神一步之遥。至于那个怪物,我已经没法说清它的境界了。 不一会功夫,她俩下到了底,开始顺时针搜寻,那下面总共有四个通道,刚才我们只探查了一个。 在我们的注视中,巫女和玄真子一起,挨个把四个方向找了个遍,没一会功夫就开始沿着竖井往上攀登。 “张真人果然留下了许多宝物。”巫女首先上来,叹道。 我的好奇心愈发的膨胀,连忙问都找到了什么? 张三丰真人以武入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他成仙后,生前的一切都带不走,甚至就连记忆都留了下来,那些宝物自然也只能留在凡世。 玄真子紧跟着上来,满脸兴奋,她的手中已经多了一把古铜鞘的长剑。 “这就是闻名天下的太极剑,带着仙气的!”玄真子乐得嘴都合不拢了,作为一名剑客,没什么比名剑更能打动她的,至于剑上是不是真的带着仙气,我可看不出来,我连仙气是什么样都不知道。 “这是《上天梯》的原文,三丰真人亲笔书写。”巫女同样两眼放光,拔出了一幅卷轴。 《上天梯》是三丰真人生前对于修仙问道的感叹,我对这东西毫无兴趣,连忙问:“还有个是什么?” 我记得通道有四处,按说应该每条尽头都有一间石室,里面摆放着一件宝物才对。 我猜的没错,巫女紧接着拿出了最后一件东西,那是一块鹅蛋大的石头,形状也像鹅蛋,通体莹白如玉,上面有一条蜿蜒的黑*带,将石头分成了几乎相等三部分,奇妙的是,无论从哪个方向看,都能看见一幅完整的太极图。 刚看见这东西,我就产生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亲近之感,仿佛是……家的感觉。 “这是三丰真人的宝物之一——太极魂石。”巫女解释道:“这块石头据说来自天外,天然对灵魂具有吸引力,并且有养魂的功效,神妙无方。” 这……简直就是为我量身定做的啊!张真人简直太贴心了! 太极魂石自然归了我,以后我的灵魂遇到什么事,往这块魂石里面一钻,再也不用怕回不了位了。 《上天梯》真迹归了巫女,玄真子得到了太极剑,我得到了太极魂石,张真人留在世间的宝物被我们一扫而空。方小梅性子恬淡,完全没感觉,姜白不干了,吵着嚷着要东西,我只得又答应了她一个新出的游戏机,才算哄了下来。 接下里,我问了巫女一个所有人都感兴趣的话题,所谓的成仙,究竟是怎么回事?巫女是最接近神的人,这个问题只怕也唯有她才能回答。 关于成神,我倒是清楚得很,那是将灵魂融入山川大地,达到一种和大自然完美结合的状态。 其实以上所说是狭义的神,也就是巫觋们内部的标准,另外还有一种广义的神,在这种标准里,我们其实也算是神。与我们同级别的有很多,例如一些小地方的山神、水神、灶王神等等,能力极其有限,只能保一小片地方。 至于仙嘛,那是另一种形式的存在,我一直无法理解。神在这个世界上就能看到,可凡是成仙的人,立刻就从这个消失,并且再也不见有人回来露面。 巫女莞儿一笑,娓娓道来:“所谓的仙,其实是另一种思维体,他们其实仍在在我们身边,只是空间不同,两相阻隔,他们能看见我们,我们却看不见他们,也唯有那些特别厉害的人物才能跨越空间壁垒,对我们身处的世界施加一些影响。” “哦。”巫女这么一说就好理解了,这些所谓成仙的人,大概都到了四维空间,自然就没法常来常往。 我们一边说着话,一边做着准备工作,这时山道上走来了一群道人,领头的正是张天师,张云山和虚灵散人一左一右扶着他。他的断手已经包扎好,有虚灵散人在,不会有什么问题,只可惜一代高人,就这样没了一只手…… “小米啊……”张真人走到我面前,欲言又止,长长叹了一口气,经历过这次大劫后,道门元气大伤,令人唏嘘。究其原因,壁垒不是从外部攻破,而是从内部崩塌的。 如果宇诸城不是被成仙蒙蔽了心智与李天水和汪云峰合谋,他们根本就没有能力撼动道门这棵大树,怪得谁来? 得知怪物已经走了的消息后,众道士们这才松了一口气,如被抽了筋般坐了一地,个个哀叹、庆幸,神情复杂。我没有说出观澜的事情,我怕说出来,玄真子会接受不了。 接下来,武当山开始收拾残局,群龙不可无首,最后推过来推过去,太和宫新任主持的位子落在了虚灵这个丝毫不会武功的散人头上。 在我看来,虚灵性子随和,人又机灵,丹道高深,由他来做这个主持再合适不过。 虚灵百般推辞,可抗不过我和张天师的支持,最后也只得满脸无奈应承了下来。 大伙儿开始各忙各的,张天师把我叫到了一旁,问清楚我们要去寻找灵山后,从怀中取出了一物,非要让我带上。龙虎山照妖镜,可以照出魂魄的道门至宝啊! 我捧着照妖镜,感动万分,以前我对这东西可眼馋了,恨不得偷过来,可现在人家真的送到我手里,我只觉沉甸甸的。 “宝物放在有用的人手里,才是真正的宝物,否则就是一块废铜烂铁。”张云山笑着拍了拍我肩膀:“吾弟此行千难万险,千万珍重,有情况立刻联系我。” 张云山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我连忙点头。 张天师虽然没了一只手,又刚经历过如此惨烈的大战,精神却不差,微笑看着我说:“我天师道也是脱胎自巫法,要是在有生之年能看见先祖灵山……虽不能得道,死也无憾了。” 张天师的心情我感同身受,身为华夏儿女,没有比灵山更神圣的地方了。 说完这一番期冀后,张天师父子对着我们一行稽首一礼,转身离去,都是修行者,来去皆痛快。 接下来,我们就要分头上路了。 “小米,灵山再见。”三个女人对我挥了挥手,走向了武当山西方,神农架方向,她们将要沿着山脉,一直搜到灵山去。 “你们要去什么山?怎么不带我!”我怀里的小姜白满脸不高兴,责怪道。 我连忙打马虎眼,“咱们说的是天门山,当然会带你,咱们还要野炊呐……” 就此,我们分头上路,踏上了旅途,相约灵山再见。 第一章:那一年的大水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郭大江靠在躺椅上,优哉游哉。 这里是一处农家小院,院墙脚下有两垄菜地,上面种着碧绿的黄瓜,粉红的西红柿,看着特馋人。闵阿姨和闵馨正在菜园里仔细地给植株浇水,松土,忙的不亦乐乎,郭大江躺在院子当中看着自己未来的媳妇,心中说不出的安宁。 谁能想到,他这个当初的穷小子,会有飞黄腾达的一天,并且还有了这么漂亮的未婚妻,还是海归硕士! 自打闵区长犯了事后,家属大院就没法住了,好在郭子这时候趁着俩钱,给他们母女在郊区买了这套农家小院,她们才有处安身。如果说以前老闵夫妻俩对女儿嫁给郭子还有微词的话,经过这几年郭子不懈的努力,他们现在已经彻底把郭子当成了家里人,比自家闺女都亲。 所谓患难见真情,这就是最好的体现。 “郭子,快来帮忙啊。”闵馨直起腰喊道:“这个东西我不会弄。” 身为区长千金,海归硕士,闵馨干农活实在是不咋地,跟在后面一是凑热闹,二就是捣乱。郭子连忙站起来,脆蹦蹦答应:“来嘞!” 闵阿姨不干了,埋怨道:“一点事都干不好,什么都靠人家大海,他昨儿累坏了,就不能让人家好好休息休息?” “哎呀妈!”闵馨抓着母亲的胳膊摇了一下,想分辨,忽然脸一红,狠狠白了郭子一眼。 郭子暗地里“嘿嘿”一笑,心说昨晚的确累得不轻,那是在床上……想到这他不由感叹,俗话说:只有累死的牛,没有梨坏的地,古人诚不欺我也。自己一米八十多的壮汉,和闵馨这个小巧玲珑的女人在床上斗了大半夜才分出胜负,最后的失败者竟然还是他…… 说出去丢人,当然,也不会说出去就是了。 既然闵阿姨坚持不让郭大江干,闵馨也只得作罢,不过心里有气,嘟嘟囔囔着,“大男人不干活,碍眼。” 郭子看看未来的丈母娘,再看看气鼓鼓的准媳妇,左右为难,干脆还是不待在这里为好。 “妈,我出去遛个弯。”郭子打了声招呼走向院门外,准备转一圈再回来,正好吃午饭。 看见郭子要出门,闵阿姨想到了什么,叮嘱了一声,“听说这两天江里水涨得厉害,你去看看到哪儿了。” 说完闵阿姨继续干活,有些担忧的笑声嘀咕:“这还没到梅天,水就这么大,今年搞不好是个灾年。” 郭子出门了,闵阿姨的话他听见了,不过也没太往心里去,身为现代青年,他对发大水并没有什么概念。不过好像也没地方可去,这里离江边也不远,哪里风景不错,去看看风景也好。 郭子名字叫“郭大江”,这名字真没白叫,他从小就喜欢长江。由于小时候家里条件不好,除了米小经他再没有第二个朋友,每当孤单的时候,他就一个人跑到江边,看着涛涛江水发呆,兴之所至还会对着江对岸吼几嗓子,就这样,他能混一下午。 已经很久没看长江了,他还怪想念的。 蹬上自行车,郭子一路哼着小调,奔了长江方向。 不一会功夫,来到了长江大堤下,抬头看,江堤上来来往往全是人,完全不似往日那般冷冷清清。郭子心头奇怪,今天怎么回事?江堤上开庙会了? 他把自行车往大堤下一靠,爬上江堤一看,瞠目结舌。只见滚滚江水几乎漫上了大堤,混黄的江水仿佛就在面前,波涛翻滚,离着几米远就能感觉到那惊人的威势。 浪花翻涌,湿气扑面而来,满耳哗哗声,平常温和宽广的长江,变成了一条暴虐的巨龙,仿佛想要挣脱大堤的束缚,愤怒咆哮着。 郭大江脑子有些发懵,他就是在江边长大的,打小家里还是造船厂的,却从没见过这么大的水。 茫然回头看一眼,大堤那边是滔滔江水,这边是繁华的城市,车水马龙,人们都在做着自己的工作,仿佛根本就没察觉到长江里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 有那么一瞬间,郭子觉得自己仿佛失聪,什么声音都听不见,等听力恢复,最先冲进脑海的是一阵刺耳的收音机声。 江水边坐着一位老汉,正在提着鱼竿钓鱼,屁股旁边放着一部老式收音机,天线断了一半,发出“吱啦吱啦”的破音。 “今年的第二号洪峰今天到达本市,实测水位超过警戒线三米,每秒xxx立方米,我市防汛总指挥部已经成立,由市长xxx亲自挂帅。这次洪水来的快,势头猛,30年一遇,为了打好防汛救灾第一仗,特请居民们……” 收音机带着电磁声不断发着警讯,郭大江还是有点不敢相信,这就洪水了?不会吧,看看好像也没什么嘛。 看看那个钓鱼的老头,郭大江觉得有些奇怪,就凑上去问:“大爷,这么大的水,能钓到鱼?” 现在的江水好像钱塘江大潮似得,能钓到鱼就奇了怪了。 这老头看上去约莫六十来岁,两鬓有些斑白,很瘦,不过精神矍铄,听见郭大江的问话后,转头上下打量了一眼,又看向江面,淡淡道:“我不是在钓鱼。” 郭大江乐了,“不钓鱼,难不成是在钓王八?” “你怎么这么贫那?!”老头不高兴了,“你管我钓什么?钓什么王八?你小子跳下去就是活王八。” 得,郭大江顿觉索然无味,落荒而逃。 这么湍急的江水,跳下去能成王八的都是精怪。 在大堤上看江水的基本都是妇女,指指点点忧心忡忡,郭大江逛了一会就觉得没意思了,就在他准备回去吃午饭的时候,手机响了。 拿出来一看,打电话来的是最近刚认识的朋友,人称“李总”,郭大江一喜记得那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汉子,敦敦实实的,有点黑。这年头什么人都称“总”,上至上市公司老板,下至巷子里卖拉面的,这人其貌不扬,郭子根本就没完心里去。 “哎呀呀,李总啊!”郭子接通电话,立刻打起哈哈来,甭管真总还是假总,所谓笑脸做生意,客气话还是要说的,反正又不要钱。 和这人是在一次朋友之间的酒桌上认识的,当时对郭子的介绍是全国最著名的风水、驱邪大师,这也是郭子反复对朋友们强调的。他现在算是业内名人,传说就没有他解决不了的事,当然,其实那些事情绝大部分都是小米做的。 您问还有一小部分谁干的?那是谁都不用干,忽忽悠悠钱就到手了。 电话接通后,那边沉默了几秒钟,李总那低沉的话语传来,“郭大师,我的养殖场遇到了些怪事,您能不能立刻给我来看看?” “怪事?”郭子心头一喜,我赚的就是怪事前,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怪事了,总没钱进账,心里空落落的…… “您详细说说。”郭子连忙点头哈腰道,尽管人家看不见。 他得先把事情打听清楚,然后再决定用哪一套方案,如果只是疑神疑鬼的,那他就自己去给人家办了,要是自己解决不了……简而言之就是真怪事,那就得立刻去找小米。 电话里,李总稍稍沉吟后,说道:“今天我家养的鱼,集体死了14条。” 听见这话郭子当时差点喷了,死了14条鱼?就这事tm也用得着找我?上菜市场买去啊!不过这话当然不能直接喷出来,于是他压住性子说:“您知道,我这收费标准……” “10万。”那边李总直截了当说,郭子手一哆嗦,手机差点掉地上,好在他眼疾手快,在半空中又给捞回来,手忙脚乱又给贴在了耳朵上。 “没问题,留下地址,我这就来!”有十万块,管他什么鱼不鱼的,干了! 虽然十万块的买卖郭子也接过一些,可那都是些要命的是,米小经去了都得费老大力气,这次不过是死了十几条鱼儿,这十万块钱简直就是捡来的啊! 郭子乐呵呵又给闵馨剥了个电话,说明自己是有正是要办,不是去花天酒地,今天中午就不回家吃饭了。 得到闵馨的首肯,郭子正准备去,有犹豫了。 这个李总虽然貌不惊人,可看上去也不像个傻瓜啊,他会为了死十几条鱼花十万块?难道,事情还有隐情? 随着年龄的增长,郭子再也不是以前那个愣头青,起来想去,他觉得还是喊上小米一起去更保险。 接下来,他先是拨通了小米的电话,没人接听,然后他又拨通了玄真子的电话,回馈是不在服务区。 “奇怪,这两口气跑哪里去了?”郭子觉得今天什么人都反常,小米和玄真子沉迷网络游戏,都半年没怎么出过家门了,今天电话居然全都打不通。 这两口子,该不会出事吧?! 郭子越想越不放心,决定先去小米家看看,最近电视上老是放沉迷游戏怎么样怎么样的,特别是那个姓陶的教授,实在不行把他俩绑去让人家电电,听说电过就没了网瘾,特灵! 打定主意,郭子骑上自行车奔了造船上大院方向。 第二章:小麻烦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站在丁晓聪家门前,郭子失望了,喊了半天里面都没人答应,难道,他们旅游去了? 早不出门迟不出门,偏偏这时候,诚信跟我过不去啊! 郭子垂头丧气下楼,准备自己去人家看看,能忽悠就忽悠过去,不能就拉倒吧。刚转过身,下面传来吧嗒吧嗒脚步声,一个小人儿满脸不高兴走了上来。 看见这孩子,郭大江脸色一变,转了个方向就要往楼上蹿,不过已经晚了。 来人穿着一身白衣白裤,头上扎着一对“双丫髻”,眉眼精致的好像年华,不是别人,正是姜白! 姜白什么身手?可以和玄真子相媲美的,一眼就看见了他,身形一闪,已经出现在了楼梯上。 “郭大叔,你走过啦,我父亲家就在你后面。”小姜白张来双臂拦住去路,怀着好意说。 “是啊是啊。”郭大江抹了把冷汗,只好转过头装作要敲门,心中悬着。 “别敲了,我父亲和干娘都不在。”姜白气鼓鼓说:“说好了要带我玩的,自己却跑了,可恨!” “对,可恨!我帮你找他们去。”郭大江装作义愤填膺的样子,又转过身要下楼。 “哎哎哎。”姜白一把把他拉住,原本气鼓鼓的脸蛋又笑了,“不用不用,你带我玩不是一样吗?” “哈啊?我……”郭大江正待分辨,小丫头根本就不给他机会,拽着他衣服下摆跑向楼下,一路欢呼。 事已至此,郭大江也只好认了,这个小祖宗,那三位大巫都拿她没办法,他还能怎样?被小家伙拽着,他丝毫不敢用力,要是把人孩子磕着碰着,三位巫觋寻起仇来,绝对能让他生不如死。 就这样,身强体壮的郭大江被小姜白拉着跌跌撞撞下了楼,他这才想起来,喝问:“既然你知道他俩不在家,怎么还跑来了。” “我不是看见你来了嘛。”姜白不耐烦的把他往自行车上推,“别问了,快走吧,带我去玩就好,随你去哪里。” 郭大江觉得小姑娘说的很有理,跨上自行车,骑向了李总家的方向。自行车刚动起来,姜白一个闪身站在了后座上,扶着他肩膀大呼小叫:“走喽……驾!” 郭大江差点一个趔趄栽下来…… 锦文镇位于本市西郊,在青衣江边,以各种水产出名。这里水网纵横,水质清澈,养出来的鱼又鲜又大,是当地的支柱产业。 沿江江南这一块都是圩区,锦文镇属于万春圩。 所谓的“圩”区,就是指由堤坝分割出来的区域,四面都是河流,这种地貌北方人可能很难想象,而实际上,整片沿江江南都是由这样无数个大大小小的圩区拼成的。 万春圩是个小圩区,面积约六十平方公里,人口三万多,和市区隔着一条青衣江。郭子带着姜白一路大呼小叫,半个小时后,来到了青衣江桥上,过去就是锦文镇。 长江绵延万里,一路上汇聚了无数支流,青衣江是附近最大的一条。 骑上桥,郭子吓了一跳,桥下滚滚洪水,奔流向长江,激流猛烈冲刷着桥墩,整座桥面都在剧烈震动。 长这么大,郭子还没见过这么可怕的水,骑在桥上腿都发软。 青衣江桥不高,桥底擦着圩堤,而现在,江水几乎就是贴着桥身流过去,稍有点浪,就会冲击在桥身上,溅起的水沫将桥面打得透湿。 郭子骑在桥上心惊胆战,只盼着能快点过去,可又不敢骑快,全神贯注。就在他骑到桥中央的时候,身后一震,白影闪过,姜白竟然直接从后座跳到了桥栏杆上,背对他直面汹涌的江水。 看见小丫头竟然站在桥栏杆上,郭子魂飞魄散,扔了自行车就跑了上去,这要是失足掉下去,他郭子也别活了,直接跟着跳下去得了。 “我的个小祖宗,赶快下来!”郭子哭喊着冲上去就要抱人,谁料他双手一拢却抱了个空,姜白跳起来在他头顶上一点,又落在了另一根栏杆柱子上,依旧死死盯着青衣江水。 “别闹,这水有问题!”姜白站在栏杆上蹲下来,离水面更近了些,低声喝道。 郭大江简直想抽自己两个嘴巴,刚才就该抵死不从,现在倒好,果然闹出幺蛾子了。“我的个小祖宗啊,这水当然有问题,我老郭长这么大就没!” 话没说完,一个浪头打过来,洪水溅了他满身满脸,他下意识闭了下眼睛,心里“咯噔”一声,小家伙可别被卷下去了。 睁开眼一看,郭子当时就觉脑子里“嗡”的一声,眼前一黑,差点当场昏过去,栏杆上空空如也,姜白不在了! 不等郭大海跳下去,背后又传来姜白的稚嫩清脆的声音,“果然,这水就是有问题!” 郭大江回头一看,姜白不知何时又站在了另一边的桥栏杆上,眺望下游,那里是青衣江和长江交汇的地方。 “我的祖奶奶的,别玩我了好不好。”郭子又哭天抢地扑了过去,“咱下来,下来好不?你要不下来我就死给你看!” 终于,这次姜白没有再躲闪,任由郭大江把她抱了下来,眉头一直紧皱着,若有所思。 郭大江这回是真的怕了,他不敢再让姜白坐后座,干脆把她放在大梁上,用胸怀裹着,这样你总蹦哒不了了吧?不过姜白似乎有心事,也没有再玩闹,就这样,自行车进入了万春圩上的锦文镇。 已经有四百多年历史的锦文镇不愧为鱼米之乡,这里处处稻田,道道沟渠,当真是稻香鱼肥,一派生机盎然。 刚进入万春圩,突然,平地起惊雷,“喀拉拉”一声直劈大地,紧随其后,雨点就哩哩啦啦落了下来。 “糟了。”郭子心头暗呼糟糕,得要赶紧了,这么响的雷,待会只怕要下暴雨。 郭子心中焦急,又蹬快了些,不过他还是估错了形式,根本就不需要“待会儿”,刚骑了还不到一百米,倾盆大雨瓢泼而下。 这雨下的,雨点比豆粒还大,打在人身上生疼,好像是用筛子从天上筛下来的一般。往前看,地面上腾起了一层雨沫,足有一米高,满耳“哗哗”声。 只用了几秒钟,郭子身上从里到外湿透,他暗暗叫苦,这下可就麻烦了,自己淋了雨就算了,要是淋坏姜白就完了。他努力向前倾,用自己的身体为姜白挡雨,不过依然用处不大,又过了几秒钟,姜白小姑娘也变成了落汤鸡。 左右都是稻田和水塘,根本就没有避雨的地方,回头更不可能,现在唯一的去处就是李总那里。李总在这里开了一家什么养鱼场,听说设施挺齐备的。 滂沱大雨中,郭子就好像一头牛,“哎呀哎呀”着拼命往前蹬,姜白窝在他怀里,始终皱着秀气的眉头,思索着什么。 又艰难地骑了一段,前方雨幕中,路边不远出现了一栋玻璃房子,郭大江精神大振。这房子很显眼,不用说,李总的养鱼场到了。 这房子其实挺奇怪的,你见过用玻璃房子养鱼的吗? 郭大江现在被淋得像条狗,他心中悔恨不已,早知道该开车来的,只是出来的时候朗朗晴空,谁想到会突然下这么大的雨啊。 下了公路,郭大江喘气如牛,一口气蹬到了玻璃房子边。 这栋玻璃房很大,面积差不多抵得上一个篮球场,坐北朝南。北面是一栋三层楼房,从南墙延伸出玻璃顶,很明显,这是一栋暖房,北面的楼房是生活区加办公楼。 楼房北面的大门开着,有条黑壮的汉子正站在门口焦急张望,看见郭子狼狈不堪骑车过来,连忙打伞迎出了门。 来人,正是郭子认识不久的李总。 “郭大师,您受苦了。”李总接到了郭大江,连忙道歉。 郭子这时候已经让大雨淋得说不出话来,艰难地摆了摆手,直接跨下了自行车,李总这才发现,他怀里还抱着一个非常好看的小女孩。 “哐啷”一声,自行车倒在了地上,郭大江也顾不得了,抱着姜白跌跌撞撞跑进了楼房里。 “我的妈呀……”郭大江终于喘过了那口气,哀嚎了一声。“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么大的雨。” 这雨的确骇人听闻,郭大江喊得这么大声,可却连自己的话都不太能听得清。 李总立刻关上了大门,嘈杂的雨声立刻被关在了门外,看来这里设施不错,门窗隔音性能非常好。 “您和贵千金先洗个澡吧,我这里有换洗衣服,可别着凉了,等会再看事情吧。”看见郭子面无人色,李总连忙说道。 郭大江心说你还挺会做人的。 再看这栋楼房,虽然外表看上去不起眼,里面装修的还挺豪华,绝对不输给三星级酒店,各种设施一应俱全。郭子发现自己以前小看了这人,冲这架势,他这个“总”的称呼名符其实,有钱人! 还别说,这里果然什么都有,不一会功夫,一个穿着家政服的阿姨过来,捧着一大一小两套干净衣服。然后阿姨牵上姜白的手,带着她去洗澡了。 由于这里只有一间浴室,湿漉漉的郭子只能先等着。 “李总,你说的死鱼,是怎么回事?”郭子趁着空问道。 自打发现这位李总有“真材实料”后,郭大江对这事也认真了起来,这么有钱的人绝不可能是傻瓜。 李总点了点头,示意跟着他走,说:“这事我从来没遇见过,郭大师您先我来看看吧。” 第三章:天地乱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巨大的玻璃穹顶之下,是一座人工池塘,镶嵌在一片假山砂岩,点缀着花异草,精致优雅。看着这里的环境,郭大江瞠目结舌,这玩意是鱼塘?这特么也太豪华了。 池塘的水体被分割成了几个区域,里面游着一群群彩色的鲤鱼,按照区域分出大小。怪的事,里面的水质呈现一种不正常的土黄色,仿佛一面被人撒了黄色粉末,烟云一般在水里蒸腾。 “看,这是怪异的地方。”李总指着水说:“我们用尽了一切现有手段化验,这水质应该都非常正常,可今天竟然一下死了14条鱼!” 郭大江愣了,“这应该要找农学院的专家吧?我是……干那个的。” 李总面色凝重,道:“我是农学院的教授,这水质绝对没问题,可这颜色还有死鱼……对我来说,这绝对是灵异事件,郭大师,你跟我来看看。” 说完,李总领着郭大江来到玻璃暖房一边,这里有一个很大的水池,面盖着盖子。 掀开盖子,里面放满了黑乎乎的东西,充塞满了整个水池,面只有几公分的水,正在里面缓缓流动。水里还养着一条小金鱼,精神抖擞的。 “这是生化过滤池。”李总介绍道:“这里的水,经过过滤层,活性炭层,然后再进入这里的硝化过滤,水质绝对优良,不信你看这条小金鱼,它都活得好好的,怎么那么大的鲤鱼死了?!” 郭大江张口结舌,不是觉得这事有多诡异,而是他完全听不懂李总在说什么…… 李总也有些急了,从旁边拿起一个玻璃量杯,道:“我取点水样给你看看。” 郭子觉得自己不能太老资格,这位可是有钱的爷,于是他伸手想去抢人家的杯子,客客气气说:“您歇着吧,我来舀。” “哎!”李总连忙拦住,“抱歉郭大师,您身带着雨水,一旦滴进去,有可能会破坏这里的水质平衡的。” “哦……”郭大江尴尬的缩回了手,退后一步离水池远些,他这时候隐约感觉到,这事情恐怕还真的不简单。这么讲究的水,还是农业教授主持的养殖场,怎么会一下死那么多鱼。 “不是,我说李总,您这鱼……是不是很贵?”李总小心翼翼取水的时候,郭大江想到了什么,小心翼翼问。 “那当然。”李总随口道:“我的养殖场在华东地区不算大,不过绝对是规格最高的,这次死的14条鱼,都是我今年从马来西亚的锦鲤大会买回来的,其有条鱼王花了我30万,准备做种鱼的,没想到……” 郭大江同志只听到30万这个数字,脑子里开始嗡嗡作响,余下的什么都听不见去了。我日……妈,一条鲤鱼30万!这特么人还值钱啊!凭他的脑袋瓜没法想象,竟然会有人愿意花这么多钱买一条鲤鱼。 这里是江南,水产丰饶,鲤鱼一般人都不爱吃,嫌腥气,肉又粗,也一斤半的标准鲤鱼偶尔有人买回去做糖醋鱼,价钱还特别贱,怎么会…… 总之郭大江被震得有些六神无主了,果然有钱人的世界他搞不懂。 不知什么时候,李总已经端着半杯水递到了他面前,郭大江一惊,装模作样看那杯水,心里反复萦绕的却还是那个30万! “这水……好清啊……呵呵。”郭大江随口敷衍着傻笑,不过他倒是的确没瞎说,这水清澈的不像话,仿佛那杯子是空的一般。 李总有些疑惑,叹道,“你再看。” 说完,李总将杯子里的水缓缓倒进水池,惊人的一幕出现了,原本清澈如空气的水倒进池子里后,立刻带了一抹土黄色。 “这是……”郭子傻眼了,话刚出口反应过来,赶紧闭嘴,自己可是来赚人家钱的大师,千万不能露怯。 在这时,身后传来清脆的声音,“那是龙气。” 回头看,姜白穿着一身小男孩的衣服,一头乌黑的长发披散,还是湿漉漉的,在那个保姆阿姨的陪伴下走了过来。 “令千金这是?”李总看向郭大江。 郭大江连忙苦笑,道:“这是我师弟的闺女,我侄女儿,他们家擅长这个。” 尽管过大江并没有表明人家里擅长什么,刘总还是精神一震,撇下他迎向了姜白,客客气气问:“小姑娘,能解释下,这龙气是怎么回事吗?” 李总这人看去憨厚,其实特惊,他已经看出来了郭大江其实什么都不懂,纯属来蒙事的,倒是这小姑娘说的有些意思。 平常调皮的姜白这时候跟小大人似得,“嗯”了一声走到水池边看看,有想了想,说:“我在父亲写的书里看过,说是世总共有五种气,除了空气外,还有生气、天气、地气和龙气。” “有趣有趣,小妹妹继续往下说。”李总立刻来了精神,更感兴趣了,回过头问我:“令师弟是那位高人?竟然有这么有灵性的女儿。” 郭大江的脸唰一下红了,人家的意思很明显,他连这个小姑娘都不如…… “我……师弟叫米小经。”郭大江艰难地说。 听见“米小经”的名字,李总先是大吃了一惊,继而狂喜,蹲下来一把扶住姜白的肩膀,“小姑娘,李某的身家性命都在这里,请你告诉我该怎么做!” 很明显,李总知道米小经这个人,说不定还找过他,只可惜没找到人,这才想起来郭大江这个二把刀。 迎着李总热切的目光,姜白叹了口气,解释起来。 所谓空气,大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至于生气,也很好理解,是活着生物的气息,天气自然指的是引动天候变化的气息,地气和龙气有点不好理解了。 “地气,是地脉运动自然产生的气息,会影响大地板块的运动,结成矿脉或者引起地动,至于龙气吗……”姜白一顿,神神秘秘道:“你们知道灵山吗?” 大家伙儿一脸蒙逼摇了摇头。 姜白继续说:“灵山据说位于昆仑山,从灵山发散出来的龙气,形成了祖龙脉,一路向东,不断分化出枝丫,扩散遍了华大地。” 听着听着,李总和郭大江的眼珠子越睁越大,这回连郭子这不学无术的家伙也听出味道来了,抢着问:“咱们自称为龙的传人,难道……” “对!”姜白点了点头,“龙脉是有灵性的,或者说是活的,她只笼盖华,只保护国风调雨顺,所以咱的老祖宗占据了龙脉涵盖的地方后,不再占领别的地方,那些地方没龙脉,是所谓的蛮夷。” 李总倒抽一口凉气,原来,“龙的传人”出处竟然在这里! “那,这灵山龙脉是怎么来的?这么神!”李总被姜白的话深深吸引,连忙追问道,连他的宝贝鱼都忘了。 姜白明亮的大眼看了看他,继续说:“我父亲曾跟我说过,我们的祖先原来生活在昆仑山,灵山是我们的神山,那时候,我们有许多许多的神巫保护。后来,发生了大灾难,我们的祖先不得已向东迁移,再后来,有个叫姒命的人觉得,离开了家乡,我们都失去了灵山的庇护,让所有大巫都把自己献祭给灵山。” “再然后怎么样?”不等姜白说完,李总急切追问。 姜白白了他一眼,妆模作样咳嗽两声,装作老成说:“万千大巫、神巫把自己的生命献祭给了灵山,他们强大的魂力聚集在一起,形成了这股龙气,从昆仑山一直向东扩散蔓延,终于笼罩了整个华,这是龙气的来历。” 姜白说完,现场鸦雀无声,老半天后李总才喘过了一口气,哆哆嗦嗦摸出一根烟叼在嘴里,却忘了点火。 这一段古史,不见于任何书面记载,听姜白稚嫩的嗓音娓娓道来,当真是震撼人心! 又过去许久,李总裁醒过神,又问:“可是,这龙气既然是祖先福泽我们的,怎么会杀死我的鲤鱼?” 姜白跳水池边的假山,探头看了看,摇头叹道:“龙气出问题了,恐怕,以后将要灾难不断了。鲤鱼天生对龙气最敏感,它们应该是察觉到了什么,自杀了吧?” “自杀的!”李总大惊。 “嗯。”姜白点了点头,“龙气是顺着大地蔓延的,这水离开了大地,会恢复正常,你的鱼也不会死了。” “这样,太感谢了。”李总站起来,想屋子里大喊:“立刻来人,用活动鱼槽把所有鱼都装起来,架空饲养。” 刚说完,李总一怔,转过身面色凝重问:“小妹妹,你刚才说,华大地将要灾难不断,是指的什么?” 姜白没有直接回答,抬头看向玻璃暖房的顶棚,透过双层隔音玻璃可以清楚看见,瓢泼都不足以形容的大雨还在下,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 在这时,楼房里慌慌张张跑出来一个男人,离着老远大喊大叫:“李总,不好了,黄冈决堤,我们设在哪里的种苗养殖场,没了……” 本书来自 第四章:走投无路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什嘛?!”李总大惊失色。手机端m. “是啊,刚投进去好几百万那,一场大水,全没了……”来人面色沉痛,说话都带着哭腔了。 李总大怒,重重推了他一把,“废话,我不是问钱,我是问人,那边有没有人出事?!” 男人被吼愣了,默默低下了头,不确定的说:“有没有人出事,暂时还不知道……” “没用的废物!”李总脾气好像不太好,横眉竖目怒骂,那个人瑟缩在一旁,连头都不敢抬。 李总好像热锅的蚂蚁,在屋子里来回踱了几圈,这才发现郭大江正定定看着自己,反应过来,连忙说:“郭大师,我这安排人去银行取钱。” 说完他对着那个男人一挥手,斥道:“快去银行取10万块钱来,开我的车。” 被训的男人如逢大赦,连忙答应一声跑了,看来在李总手下做事压力不小。 李总抬头看了看头顶,叹了口气,面露出疲惫之色。天的暴雨仍在下,整个玻璃幕顶完全被水流笼罩,抬头看不见天。 说来怪,一般暴雨都下不久,可这场暴雨已经下了两个小时,却还是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 “二位先坐坐吧,等钱来了我安排车子送你们回去。”李总客客气气说到,尤其是对于姜白。 郭子连忙答应,不过他决定先洗个澡,让保姆带他去。 李总走到大厅一角,打开电视坐在会客沙发看了起来,脸色阴沉,他想喊姜白也过来休息,却发现小女孩只顾站在穹顶下抬头看天,仿佛听不见,他也只得作罢。 李总平常是个大忙人,很少看电视,打开电视他才发现,几乎所有台都在播放长江流域发大水的事。从湖北到江苏,几千公里长江,处处告急,水位还在节节攀升,不停刷新着历史记录。 不光是长江,整个长江流域数不清的大小河流、湖泊,全都水位暴涨,到处都在抗洪救灾保卫大堤,大量的军队和武警部队被调了堤坝,准备和洪水打一场仗。 人和水。 不停切换着频道,所有主持人都是同样的语调,坚决有凝重,李总看着看着,脸色变得这天还阴郁。 理综回头看了一眼,姜白站在门边,左手扶着门框,依旧一动不动看着头顶的天幕。这个小女孩给他的感觉很神秘,不过这也难怪,她是米小经那个神人的女儿,自然非寻常。 想到这他叹了口气,米小经也不知道跑去了哪里,如果他在这里的话,自己的心会安很多,只可惜…… 李总的思绪被一阵脚步声打断,洗了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后,郭子换一身干净的衣服,从里屋走了出来。只不过他的身材太高大,这里压根没适合他的尺码,那一身衣服穿在他身,露肚脐下露脚踝,狗骑兔子是不是说着是这样? “李总,在看什么?”郭子点头哈腰走过来坐下,陪着一起看电视,人家可是金主,当然要对人家保持起码的尊重。 李总用手里的遥控器指着电视,正准备说什么,北面的前门突然被人撞开,那个出门取钱的男人一头撞了进来,面无人色。 “这么快?!”郭子冷不防脱口惊呼,说出了心里话。 进来的男人在哆嗦,老半天说不出话来,李总看见他这神情,心里“咯噔”一声。 仿佛是运足了气,男人惊慌大喊:“李总,不好了,大桥出现险情,过不去了,还来了很多当兵的,冒雨了大堤,咱们……赶紧从另一边撤吧!” 男人的声音怪异响亮,所有人惊呆,在暖房内正准备转移鲤鱼的工人们面面相觑。 一片死寂,电视传来女播音员严肃的声音,“长江第二次洪峰预计将在明天凌晨两点通过我市,请居民们做好各种防护措施以及预案,本次洪峰50年一遇,已经超过了1958年的最高水位两米……” “立刻疏散!”李总立刻站起来走向玻璃暖房,一边挥手一边大吼,示意工人们赶紧走,“别管这些鱼了,快回家,把家里照应好。” 工人们立刻扔下手里的活计,跑向大门,个个一脸惊慌,他们都是本地人,妻儿老小在附近。 遣走了工人们,李总跑回沙发边抄起自己的外套,往自己的肩膀一搭,喊道:“郭大师,米小师傅,赶紧走,我送你们从南面出去。” 万春圩四面环水,进出的桥梁分别有两座,郭子他们来的那一座是通往市区的,另有一座通往下面的县。郭大江这时候也慌了神,赶紧跑过去抱住起了小姜白,跟在李总后面。 理综这时候拿起一个公事包,大步流星走向大门,到了门口后想起了什么,回头瞪着那个男人恶狠狠道:“你刚才说什么‘当兵的’?我是当兵的出身!” “对不起对不起。”那个男人被李总吼得慌了神,弯着腰不知所措。 李总怒哼一声,拉开了大门。 大门打开的一瞬间,铺天盖地的落雨声冲了进来,站在门口的李总和郭大江一滞,目瞪口呆。在隔音的屋子里感觉不到,现在直面这大雨,方能感觉到有多震撼,这雨,下的更大了! “走!”李总第一个冲进了雨幕,拉开车门钻了进去。 紧随其后,抱着姜白的郭大江也冲进了雨窟,低着头跑向后座,那个总被骂的男人干脆拖了自己的外套,顶在郭大江和姜白的头,为他们遮雨,尽管这似乎作用不大。 这个男人很了解自己的老总脾气,看见他的举动,李总神色和缓了些。 四个人全都慌里慌张钻进了汽车,几步的距离,所有人湿透,唯有被两个大男人护在怀里的姜白还算好。 汽车发动,开了大路,沿着县道开向了南方。一路,所有人忧心忡忡,没一个人说话。 刚开了没多远,前方大雨隐约开过来一支军绿色的车队,喇叭一路大喊:“让道,让道,这是xxx部队,让道,让……” 军车执行任务,民间车辆必须让道,李总是当兵的出身,当然明白。他立刻将车子最大限度停靠在路边,把车道让了出来。 军车一辆接着一辆交错而过,轿车里的人不顾滂沱大雨,摇下车窗注视,只见一辆辆军用大卡车满载着年轻的军人,这些小伙子们没有穿戴任何雨具,站着整齐紧密的队列,任由大雨浇在自己身,一动不动,仿佛卡车运送的是一车车兵马俑。 郭子的怀里,姜白眨巴着大眼睛,看着这些年轻的军人,若有所思。 “同志们,前面怎么样了?”李总的副手把脖子伸到后车窗,对着外面大喊。 有个瘦瘦的年轻军官眯着眼低下头,对着他们使劲向后摆了摆,嘶哑着嗓子大喊:“赶快走,现在南面还过得去。” “谢谢啊。”副手明显松了一口气,坐回原位。 军车终于过完,李总却在发愣,郭大江连忙催促:“快走啊。” 李总一惊回过神来,继续向前开。 万春圩不算大圩,尽管是在暴雨,只用了一个小时,汽车仍然开到了锦镇的南桥。 离得尚远,可以看见大地有许多官兵,正在冒雨来回奔忙,理综看见这一幕,眉头皱的更紧了。 汽车开始坡,要过桥了,忽然,桥的战士们拼命对着开过来的汽车挥手,有些人干脆跑到了公路,高于双手挥动,要将车子拦下来。 李总的副手小声嘀咕,“这些当兵的不要命了?!” 李总大怒,一脚把汽车踩停,先踹了副手一脚,然后打开车门冲进了大雨。郭子虽然也挺恼恨被拦下来,不过他没有副手那么笨,知道出了事情,放下姜白,也跟着下车跑进了雨。 冲到那些战士们面前,一幅让人震惊的画面出现在眼前,只见这边的河水游飘来了一艘巨大的铁驳船,船身已经失控打横,正撞向大桥,只有几十米的距离。 下一刻,轰隆声惊天动地,千吨的铁船撞在了桥身,大桥立刻扭曲,发出了瘆人的崩碎声。 由于水位太高,桥洞已经几乎不存在,这一下蓄力撞击是实打实的,老旧的大桥立刻开始崩坏。 大水还在滔滔而下,铁驳船横着靠在桥身,不停施加着巨大的压力,水道被阻塞,桥的游水位眼看着鼓了起来,甚至漫了大堤。 “糟了!”郭子吓得退后了一步,眼睛睁得浑圆,这里也过不去了,并且按照现在的架势,这一段大堤危险! “*,二班快拿*!”大雨有人嘶吼,那是个军官跑了过来,他的没穿外套,唯一能表明身份的是他的军帽,不过这帽子随后被他嫌碍事扔了。 大堤乱作了一团,士兵们大声喊叫着,往来搬东西。 “*来啦!”几名年轻的士兵从不远处跑了过来,肩膀扛着铁箱子,大雨的堤坝泥泞不堪,他们跑的深一脚浅一脚,不停滑到,爬起来继续跑。 水火无情,保护堤坝是保护生命,士兵们已经全都抓狂了。 现在情况危急,算是外行都能看得出来,只能把大桥炸了,让失控的铁驳船顺水下去,不,这样还不够,这艘船进入长江后,很可能会冲击长江大坝,必须要凿沉。 “几位同志,这里马要爆破,请立刻离开。”拦住李总他们一行的几位士兵把他们向后退,在这时,意想不到的状况发生了。李总不但不退,反而从衣兜里掏出一个小红本,忙乱打开,解释说:“我是退伍军人,请允许我归队参加战斗。” 本书来自 第五章:人与自然的对抗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小战士看了一眼红本本的内容,立刻敬了个礼,“允许归队,暂时加入我们班,接受我的指挥。” “是!”李总敬了个标准的军礼,前一步,站在了小战士身后,回头看,一帮人全傻眼了。 “那个小妹妹她……”小班长指着郭大江身后,傻眼了。 郭大江发觉有异,回头看,被吓了一个激灵,只见姜白不知何时站在了车顶,冒着倾盆大雨,眼睛直勾勾看着洪水。 “我的小祖宗啊……”郭子哭着喊着向回跑,把这个小祖宗带来,当真是个天大的错误。这事情闹的,不是想出来挣俩钱嘛,结果一毛钱没看到,搞成这样。 郭子跪着爬了引擎盖,正要去抱姜白,身后陡然传来厉声大喝:“所有人注意隐蔽,马爆破!” 郭子魂飞魄散,向前一扑,准备抱住姜白滚到汽车后面。谁料到他根本没看清怎么回事,扑了个空,一个人出溜到了后面。 郭大江也是……他赶紧从地爬起来,扶着后备箱盖想再去捞人,可头刚伸出来,只听“轰隆”一声巨响,大地震动,乱石飞起来几十米高,大桥被炸碎了。 所有人趴下隐蔽,只有小姜白依旧直愣愣站在车顶,看着滚滚大洪水。 河面传来长鲸吸水般的声音,桥面炸碎,那艘顶在桥的铁驳船被激流冲得直起来,从豁口流向下游。 河堤的官兵们突然全都急切大喊,追着铁驳船向下游跑,再仔细看,船有人,正是那个实施爆破的战士。他刚才竟然在船,看架势,是准备把失控的大船控制起来,如果实在不行,等进入长江后再凿沉。 “我的天那。”郭子被吓坏了,他以前一直以为自己挺有种的,是个汉子,今天才算领教了什么才是男子汉! “郭大师,你们快走吧。”已经归队的李总挥手喊道:“再去北面看看,那里的桥还在,说不定有机会通过,然后您的劳务费……等这里完了后,我会亲自送门。” 已经这样了,郭大江也没法再提什么钱不钱的,苦着脸点了下头,向前一捞,这次总算抱住了姜白。 “不准胡闹!我这送你回家!”郭子对着怀里的姜白沉声低喝,他觉得不能再放任下去,必须得拿出点家长威严来,要不然还不定又整出什么幺蛾子。 这次姜白格外乖巧,眨巴着大眼睛重重一点头,“嗯!” 这并不能减轻郭大江的紧张感,他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心里还是虚虚的。 再次钻进了汽车,这次郭大江把那个副手赶到了后座,自己亲自开,姜白坐在副驾驶。看见小家伙淋得浑身透湿,他心里挺过意不去的,把人家的孩子带出来,却弄成这样…… “系安全带。”郭子一边打火一边吩咐,姜白这次果然很听话,立刻系了安全带。 汽车在郭子的手里轻轻巧巧,一把方向调过头,又开向来路,他心里不停祈祷,可千万能通行。要是只有他自己一个人算了,现在带着小米的孩子,万一出点什么事,这责任他担不起啊。 一路疾驰,车子里气氛压抑,这老天似乎很不对劲,暴雨没完没了的下。刚下下来的时候还不到午,可现在都快黄昏了,雨势依然丝毫不见小。 越大的雨一般持续时间越短,可这次却完全反常,当真好像天破了一般。 “天破了。”郭大江脑海里刚蹦出这个词,姜白喃喃着说了出来,把他吓得一激灵。抬头看,天空灰沉沉的,看不见明显的云团,仿佛这水真的是破天后撒下来的。 这一次整整花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又开到了北桥,看见桥头的一幕,郭子绝望了。 由于北桥修建的年代较早,那时候的堤坝没现在这么高,经过连年加高后,现在实际已经超过了桥面的高度,暴涨的青衣江水从桥面慢了过来,士兵们不得已,只好用沙包将桥头堵住,防止洪水倾泻。据那个副手说,他下午来的时候,水漫过来也10公分,那时候其实还可以勉强通行,可现在再看,江面已经高过了桥面20厘米,拦水坝也随之更高,不过算撤掉,这部低地盘低排气的高级轿车也过不去了。 大堤,人群好像蚂蚁,在拼命来回奔跑,有军人,更多的则是当地老百姓,他们为了保卫自己的家园,男女老少齐阵,全都拼了。 军人都是用沙包,在大堤背后取土装满后,跑堤坝,小伙子们一步一滑。 老百姓们的效率这些兵娃子还要高,他们有专门的挑土爬犁,由妇孺在下面用锹挖土,爬犁一个接着一个挑圩梗,来去两条线,打着赤脚的他们队形丝毫不乱,健步如飞。 在这么多人的努力下,圩梗堤坝在一厘米一厘米加高,和涨的洪水坐着艰难的缠斗,双方全都不退让。 “怎么办?!”首先慌张发问的居然是那个坐在后座的副手。 郭大江简直了,李总那么牛逼的男人,怎么会收这样的废物副手?他那怂样,真让人恨不得踹他一脚。 仿佛听见了郭大江的心声,那个副手弱弱地说:“那是我舅老爷……” 得得得,郭大江没话说了,推开车门站在大雨里,看着忙成一锅粥的大堤发呆,现在出不去了,该怎么办? 正自魂不守舍,旁边跑过来一个“泥猴子”,仔细一看,原来是个浑身是泥的小战士。 小战士看了豪华的轿车一眼,有些迟疑,不过还是敬了个礼大声说:“这位老乡,我们人手不够,洪峰要来了,为了保护大堤,您能不能帮我们……” 小战士的意思郭大江懂,早些年的时候,每到汛期,防汛的人是可以直接拉人的,但凡看见有年轻力壮的汉子,扔给你一把铁锹,你得跟着堤坝,不许拒绝。现在这些年没这么严格了,不过他毕竟是经历过那个年代的人,这个觉悟有。 灾难在眼前,既然点到了你,郭子没法拒绝,点了点头,脱下外套扔进了驾驶室,完后踢掉鞋子挽起袖子,重重一挥手,“走,干活去!” “谢谢老乡。”小战士对着郭大江立正敬礼,又看向瑟缩在后座的副手。 过大江摆了摆手,不屑道:“那不是个男人,随他去吧,车子里还有个孩子,有他看着也好。” “行!”小战士点了下头,领头跑向了一侧大堤,能征召来郭大江这么个大个子,他还是很满意的。 郭大江跟着小战士踩进烂泥里,喊道:“都把鞋脱了吧,解放鞋太滑了,还不如打赤脚。” 附近的战士们一愣,下一刻,传来个嘶哑的喊叫声:“全脱了鞋子,扔江里去。” 鞋子仍在烂泥地,会干扰行进,这一片的军官果断下令,下一刻,无数只已经被烂泥沤的看不出本来形状的鞋子被跑进了青衣江里,简直暴雨还要密集。 脱了鞋子,小战士们的脚步立刻轻快起来。 郭大江跟了一支队伍,跑到了圩梗下,这里有一个连的士兵正在往沙包里填土,人人都成了泥猴子。郭大江二话不说扑去,扛起一个泥包在肩头,又一偏脑袋,示意再来一个。他个子大,力气也大,一般的小战士不了。 两个泥包肩,泥水淋了他满头满脸往下淌,白色的衬衣立刻变成了泥浆色,他这时哪里还顾得这些,转过头跟部队跑,开始爬大堤。 大桥斜坡,停下的轿车内,姜白和那个副手一起凑在车窗,看着郭大江出神。 也是几分钟功夫,几分钟后,已经浑身是泥的郭大江彻底淹没在了人海,再也分辨不出了。 “这些人,都玩儿命啊!”副手喃喃自语,一副心有余悸的架势。 他的话刚说完,车门被推开,姜白竟然走了下来。 副手得了郭大江的话,要照看人家孩子,看见姜白下车他急眼了,连忙“喂喂喂”的跟了下去。可等他下车后再看,眼前全都是一模一样的“泥人”,姜白不见了…… “我的天哪!”副手这回是真的哭了,孩子没了,到处是乱糟糟抢险的人,该怎么办?! 不等他哭出第二嗓子,有个跳着担子的妇女从他身边走过,没好气的说:“大男人,怎么这么没用,拿着,跟着我干活!” 一把铁锹递了过来,副手呆愣愣接住,不知所措。 大灾面前,你是谁不重要,是个人得出一份力,这是国老百姓最质朴的思维。副手发了一会呆,在原地转了一圈,终于还是跟在了那妇女的后面,一路不停左右看,希望能看见姜白那小小的身影。 暴雨还在下,江水还在涨,愈发的暴虐,围埂的人们丝毫不松懈,只顾拼命干活,向加高,人和自然在这里展开了最直接的较量。 圩梗成了烂泥色,围埂的万千人也成了烂泥色,根本分不清谁是谁,所有人都在动。 堤防需要不断加高,今夜会来洪峰,必须要在洪峰到来前加高到安全高度,否则万春圩保不住,里面的几万老百姓危矣! 本书来自 第六章:天使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很快,天黑了,沿着圩梗,一盏盏应急灯亮了起来,人们仍在堤坝上玩了命的干活,每一个人休息,到了这时,无论军民不分你我,全都不成人形了。 刚覆上去的新土正常情况下应该要用石墩子打夯,不过这么多人来回踩,早就成了稀烂泥,根本就没法打夯,也来不及。江水仍在缓慢上涨,洪峰就快要到了。 江心里,从下游开来了一艘大船,船上装满原木,逆流而上,引擎嘶声咆哮着,这是抗洪救灾物资。 堤坝长时间泡在水里,土层会向水里坍塌,最保险的办法就是打木桩加固。 滂沱大雨中,船顶上的探照灯射向前方,形成了一道光柱,照出来的大雨犹如瀑布一般。 岸上有人打着手电筒狂喊:“把木头给我们,这里快顶不住啦!” 确实如此,万春圩还没来得及改造,全都是土方形成的,没有用水泥加固过,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激流冲刷,土已经开始一层层向水里坍塌。 船头上站着一位船老大,手里提着一根锚杆,正在冒雨盯着航道,听见呼喊立刻摆了摆手,对岸大喊:“这是要拉到韩城的!” 岸上的军管爬到高处挥手,“韩城过不去了,快靠岸。” “什嘛?我听不见。”船老大索性装聋作哑,船依旧向前开。 喊话的军管急眼了,竟然掏出了一把手枪,对着天上开了一枪,枪声划破夜空,船老大吓得缩了下脖子。 “前面有桥。过不去,快靠到我这里来!”军官暴喝,那船老大无奈,只得回头招手,让掌舵的靠岸。 一个大浪打过来,装满原木的大水泥船剧烈颠簸了下,船老大差点被甩进了洪水里。 这个大浪很不寻常,水面起来后,竟然节节拔高,就此下不去了。船老大识水文,趴在船头向下一看,顿时惊得面无人色,爬起来凄厉大喊:“江水倒灌啦!倒灌啦!” 听见这喊声,已经忙活了大半夜的军民们纷纷一愣,脸上露出骇然之色。 江水倒灌了! 开枪喊话的军官抬起手看了下表,时间指在深夜十点半,洪峰提前三个半小时到来了。 长江中下游,无数条江河汇入长江,唯有发生洪峰的时候,才会出现江水倒灌。这时候长江的水位陡然拔高,倒灌入各条支流,而这些支流的上游仍在往下奔涌,两边的力量挤压,河道里会形成一个突然拔高的峰头,凶险非常! “所有人,全部上圩梗!”军官早就喊哑了嗓子,这一声咆哮到一半就失声了。 呼喊声一段段传播了下去,犹如烽火,此起彼伏的“上圩梗”在堤坝上接力传播。那些玩命干到现在的人立刻撂下家伙,对着圩梗堤坝上爬。 公路上,军车里传出凄厉的警报声,一辆接着一辆,传遍了整座万春圩,所有大喇叭全部打开,有人在里面一遍遍呼喊:“万春圩,全部上圩梗,不要带东西,全部上圩梗,江水倒灌啦!” 围埂上,所有泥人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等着布满血丝的眼睛,彼此惊恐对望,听着震耳欲聋的警报声。站在堤坝上看向圩区,突然出现了无数盏灯火,数不清的男女老少全都涌出家门,就近跑向圩梗,圩区里是平原,根本就没有高出可供躲灾,只能上堤坝。 58年大洪水的记忆还在,这里的居民都知道该怎么应对。 郭大江混在人群中,神不守舍,他还没经历过这样的情景,突然,他想到了什么,玩了命的跑向大桥方向,姜白还在车里! 我的天,郭大江的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了,没想到出来做事,居然会遇到这样的大灾。 终于从人群中挤了出来,郭大江一把拉开车门,正准备大喊,呆住了,车里空空如也,一个人都没。 “小白!姜白!”郭大江带着哭腔大喊:“你在哪里?!” 他这完全是急得,大老爷们,愣是给急哭了。 刚喊了两声,原本嘈杂得无法想象的堤坝上突然鸦雀无声,所有人住嘴,惊恐看着长江的方向。郭大江也闭了嘴,向那边看,眼睛越睁越大。 只见在运原木船的探照灯下,前方涌起了一道三角形的水墙,足有一丈高,从长江方向滚了过来,竟然带出了摄人心魄的啸叫声。 大自然之威,在这一刻展露无遗。 由于和长江的交汇处是个喇叭口形状,倒灌的江水被收拢拔高,涌进了青衣江航道。 “小心!趴下,抠住地!”此起彼伏的喊声想起,堤坝上的人齐刷刷全部趴在地上,将手抠进了烂泥里,稳住身形。 “嗡”的一声,水浪从青衣江里倒着扫过去,余威冲过堤坝,将上面的人冲得横七竖八。好在大家事先都做了准备,再加上是被冲向圩梗内,应该没什么伤亡。 浪涌沿着河道继续向上游推,这时候还是长江过来的水占了上风,照这个威势,估计会一直冲上去10公里,然后青衣江将会逐渐占上风,然后会以更加猛烈的威势冲下来,一个来回后,长江洪峰过去。 大浪涌过去后,江水令人恐惧的下降,比刚才足足低了五米多,大片已经被洪水浸泡了多日的堤坝下段露了出来。人们赶紧趁空挡跑到堤坝另一端看,一眼之下,个个面无人色。 原本下面的土就被泡酥了,经过刚才倒灌江水的冲刷后,堤坝根部已经被掏空,几百年万春圩堤坝摇摇欲坠。等不了一会,更猛烈的大水还会下来,大难临头了! 郭大江简直要急疯了,假如姜白跑到了圩梗下,决堤的话,只怕连尸首都找不到哇!“姜白!你在哪里?!在哪里?!” 郭大江疯了一般扎进人群,胡乱拨着人群寻找,路过那名军官的时候,顺手把他的手电筒给抢了过来。 就在这时,那让人头皮发麻的尖啸声又来了,这次是从上游下来的。 一个更大的浪涌出现在惊恐的人们视线中,大地隆隆震动,堤坝上的人几乎站不住脚,仿佛有十万头烈马在同时狂奔。 郭大江失魂落魄往前寻找,他看见前面的人在玩命向远处跑,只是他现在所有心思都在寻找姜白上,没弄明白这是干什么。 下一刻,一层巨大如山的浪涌从他身后扫了过来,万春圩大地簌簌发抖。 郭大江这才停下脚步,与此同时,他前面一段约30米的堤坝终于承受不住这巨大的压力,轰然崩溃,被洪水裹着冲进了圩区。 继58年后,万春圩再一次告破,大洪水进入了人类的家园。 郭大江万念俱灰,一屁股跌坐在烂泥地里,豁口的边缘,他前面一尺就是滚滚涌出圩区的洪水。 现在的郭大江完全傻了,眼中看不见洪水,耳朵听不见别人对他的呼喊。 关键时刻,身后跑上来几名小战士,一人揪一块,拼命将他往后面拖,他沉重的身躯在烂泥里刮出了一条凹槽。他刚被拖开,原本瘫坐的地方立刻崩溃,被洪水冲进了圩区里。 决口正对面有个小村庄,首当其冲,被洪水扫过,瞬间就夷为了平地。 郭大江茫然回头望,人们仍在做着什么,他们并没有放弃。 “对!不能放弃,姜白就算是在圩区里,也还有机会!”郭大江猛然惊醒,一骨碌爬了起来,想要做点什么。 在他前方传来引擎轰鸣,大灯耀眼,那是军队的卡车开了过来,排成一排,竟然开上了堤坝。战士们在大声嚷嚷,军官们在嘶声呐喊,为了抢救家园,所有人在坐着最疯狂的努力。 虽然,决堤,可洪峰终于过去了,还有机会补救,前提是要赶紧把决口堵上。 一辆辆军用卡车鸣着笛,疯狂开了过来,郭大江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被两名战士拖到了堤坝斜坡下,这里短时间还不可能被淹到。 斜坡上站满了人,惊恐看着在堤坝上的车队,正在开向豁口。 郭大江发现,这些卡车都是空载,驾驶员都把驾驶室门开着,单手单脚操作开车,极为别扭。下一刻,他就明白了这些军人要做什么。 只见经过最后一段加速后,驾驶卡车的战士猛踩油门,挂进空挡,奋力从驾驶室里跳了出来,滚在了斜坡上。那辆失去控制的军用卡车前冲一段后,一头栽进了洪水涛涛的豁口里。 “我的天!”所有人失声惊呼,现在懂了,这些战士是要用卡车堵塞住豁口。 滔滔大水,扔块石头下去都会被立刻冲走,唯有卡车这样的庞然大物才有些可能。这哪里是抢险救灾,这分明就是玩命! 接下来,那些战士们一个接着一个跳下了疾驰的卡车,军车一辆接着一辆栽进了豁口里,被大水冲了一段后,渐渐拧在了一起。老百姓们连忙沿着斜坡冲上去,救助跳下来的战士们,他们都是身手敏捷的军人,大部分人都无恙,不过也有一些人比较倒霉,被摔伤了。 堤坝上,军官们在对着通话器狂吼:“长江长江,我是万春,这里决堤了,赶紧调几船抛江石来!” 第七章:龙的传人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抛江石其实就是刚开采下来的石头,不做任何处理,这种石头由于不规则的形状,抛在堤坝根部,可以很有效的抵挡水流的直接冲击,保护堤防。 另外,这东西在发大水的时候,更是被广泛利用,现在长江里就游曳着许多艘装满抛江石的船待命,哪里有险情就往哪里运。 通话还没结束,堤坝上传来了连片的惊呼声,豁口的水流太急,那几艘卡车竟然被冲击地向圩区内移动,眼看战士们拼了命刚打好的底子,就要被冲开了。 指挥官眼珠子都红了,扫视一圈惊慌无助的老百姓,最后目光落在了那艘运送原木的水泥船上。木材现在已经被运上了堤坝,空船靠在岸边,船老大满脸惊恐。 倾盆大雨浇在指挥官的脑门上,淋得他睁不开眼,鼻子不通气,只能张大着嘴巴呼吸。突然,他面色一狞,大声咆哮,“给我把船开过来!堵上去!” “老董,你不能这么干,那是人家的私船!”陪在旁边的指导员被他喊傻了。 指挥官老董眼珠都瞪圆了,指着万春圩对指导员大吼:“那里可是几万老百姓,十万亩良田,上万户人家,说不定还有人没来得及撤走,人命关天,现在别跟我谈这些!” “可是……”指导员为之语塞。 指挥官老董已经疯魔了,他用变调的嗓门挥手厉声大喝:“国家养咱们这些军人是干什么吃的?大难临头,别说是船,就是用人,也得给我把豁口堵上,我老董第一个!” 说完,指挥官一把扔掉帽子,推开指导员,抓起地上的绳子往自己腰上栓,齁着嗓音也不知在对谁喊:“弟兄们,我先下去,你们给我拉着点,真拉不住就放手,我老董不怪你们。” 还没等附近的战士们反应过来,老董在腰上胡乱栓了个死结,大喊大叫着冲向了豁口。真是门大惊失色,跟在后面拼命追,有几个小战士当时就哭了。 周围慌乱的百姓们听见这边的动静,看过来,全都瞠目结舌。 豁口内,洪水正在向圩区里灌,速度快得难以想象,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并伴有啸叫,看一眼都能让人头晕。老话说,破圩如山崩,洪水如奔马,这话当真不假,没有亲眼见过,根本就想象不出那滔天的威势。 而就在这无匹的大自然之力面前,有人义无反顾发起了冲锋。 人们只见一条瘦瘦的中年汉子大喊大叫着跑向浊浪滔天的豁口,纵身一跃,跳进了湍流中。惊呼声四起,百姓们忘了恐惧,也跑向豁口,他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豁口里的水流速至少40公里每小时,老董刚跳进水里,立刻就被带向了下游,绳子急速向下蹿。追来的战士们大急,拼命扑上去抓住,被强大的力道拽着在烂泥上滑行。 紧接着,一个接一个战士扑倒在地,死死抓住了绳子,人多力量大,终于稳住。 “沙包,快抛沙包下来!”大洪水中,老董在大喊大叫。 百姓们冲上去看,一片哗然,只见老董扶住一辆卡车的斗子,勉强露出上半身,对着上面不停嘶声呐喊。 涛涛洪水中,这个干瘦的汉子显得那么渺小,随时会被吞没。 岸上的战士们看见指挥员竟然跳进了洪水里,终于集体爆发了,当时也不知谁起的头,只听一连串怪叫声,“我也来!”无数战士带着绳子跳进了激流中,大洪水里下起了“饺子”! 人类史上从未有过的一幕出现了,这些军人竟然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充当堤坝,来对抗这似乎无可抵挡的天地之威。 战士们一群群往下跳,宝贵的生命在这一刻仿佛变成了石头,永恒凝固,“扑通扑通”跳进了水中。 他们在把命交给了自己的战友,在水里挣扎,然后彼此抓牢自己的同伴,渐渐结成了一体。跳下去的人越来越多,转眼站满了豁口,排成了好几层。 他们互相缠在一起,后队顶着前队,一层顶着一层,拼死发力,竟然硬生生铸成了一道人肉堤坝! 圩梗上,老百姓们跺着脚大声哭喊,这水里可是好几千条年轻鲜活的人命啊!从古至今,哪里有这样用命挡水的。他们中一旦有一个人们撑不住,整条人肉堤坝就可能瞬间垮塌,这些战士们会死伤惨重。 郭大江这时也站在豁口边,看见这一幕,彻底傻眼了。这一刻他忽然明悟了什么,只是却说不出来。 一只小手伸过来,牵住了郭大江的手,他失魂落魄转头看,身边站着一个“小泥猴子”。虽然已完全认不出衣着相貌,可郭大江还是瞬间认出来,这是姜白回来了。 姜白看着水里无比壮观的人肉堤坝,叹了口气,轻声说:“他们,才是真正的龙,而姒文命不是。” “嗯。”郭大江点了点头,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已经热泪盈眶。 “沙包!” 突然,一声格外难听的尖叫响彻夜空,那是现场部队的指导员,人们这才回过神来,大水里那些人就算是铁打的也支撑不久,必须立刻采取措施把豁口堵上。 惊醒过来的人们大喊大叫着跑回去扛沙包,郭大江带着姜白也加入了进去,人实在是太多了,沙包根本供应不过来,大家伙简直就是在抢。 铺天盖地的沙包被扔进了人肉堤坝上游,又被洪水冲过来,撞在战士们身上。水里的战士们个个怒目圆睁,紧咬牙关,死死抵着就是不退。 这时的豁口处,水面沸腾了,无数沙包砸地水花四溅,无比壮观。 指导员咬牙看着这一幕,脸上水不停地留,也不只是雨水还是泪水,总而言之,用面目狰狞形容一点都不为过。眼看着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想起了老董下水前说过的话,恶狠狠转向了岸边的水泥船。 豁口大约30米,这艘船大约40米,用来堵豁口正好! “你们几个,跟我走!”指导员用力一挥手,跑向了那艘运送木料的水泥船,一大群战士立刻跟了上去。 大船头,船老大这时候也傻眼了,直到指导员带着一帮小战士扑过来,才惊恐回过了神。 “你的船被征用了。”指导员尽量用平和的语气说:“你遭受的所有损失将由国家赔偿,赶紧下去吧。” 军队在紧急情况下,有权征用民用设施,船老大久跑江湖,这些他都懂,可是…… “快走!”心急如焚的指导员脸色一变,咬牙切齿嘶吼。 船老大一拍大腿,大哭着对驾驶室喊:“三伢子,他媳妇,赶紧下船啊!” 驾驶舱里立刻跑出来一个小伙子和一个妇女,两人一脸惊慌失措,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战士们几乎是把这一家三口扔上了堤坝,然后立刻接过了驾驶位,开始猛打倒挡离岸,开向豁口处。 岸边,船东坐在烂泥里,嚎啕大哭,他知道事后国家会赔偿他的损失,可这条船他跑了多少年了,眼看着要被凿沉,心里说不出的难受。老汉的儿子和儿媳一左一右夹着他,满脸惊恐,到现在都没回过神来,更不知该怎么安慰。 青衣江的大洪水里,水泥船的柴油引擎被开到了底,嘶声咆哮,沿着江堤往前开。刚冲到豁口的位置,立刻被激流横着拽了过去,只听“轰隆”一声响,正好担在了豁口上,水流量顿减。 趴在船舱里的战士已经在船底埋好了*,等船一停住,立刻引爆。“嘭”的一声,船底被炸出了个大口子,水狂涌了进来。 “往这里抛!”满脸是血的指导员从驾驶舱窗户里探出头,对着堤坝上的人们大喊,那些沙包立刻转向,雨点一般抛向了水泥船舱,伴随着洪水涌进来,船开始下沉。 水里的人疯了,岸上的人也疯了,大堤要紧,人命关天,不疯不行了。 早就精疲力竭的人们疯狂的搬送着沙包,上万人参与到了这次大抢救中,他们不停呐喊着,为自己早已透支的身体打兴奋剂。难以想象的沙包雨一刻不断,人们争先恐后,还有人站立不稳栽下了豁口,大家伙儿全玩命了。 水泥船在一点点下沉,船舱里的,装满泥土的沙袋一层层往上叠,速度快得难以想象。 人究竟能爆发出多大的潜能?这事谁也说不清,总而言之,郭大江今天见证了从前无法想象的壮举,只用了10分钟,大船被彻底压沉,为豁口打下了第一道防线。 顶着洪水硬是堵住了堤坝的豁口,这在人类抗灾史上好像还是第一次! 大水刚被堵住,豁口里的战士们就全躺下了,刚才那一番抽空他们所有的体能。立刻就有无数人下水,蹚着仍然齐腰深的激流,将水里的战士们一个个抢救了上来,虽然豁口被堵住了大半,可水流扔不小,稍有耽搁,他们就会被冲下去。 接下来,沙袋雨依旧不停地下,这回转向了豁口里,人们全都忘记了疲惫,咬牙支撑着,刚被冲开的豁口又一层层堆了起来。 就这样,一直持续到天亮,豁口又被完全堵住,这一场前所未有的战斗,人们终于打胜了! 豁口堵住的那一刻,没有一个人欢呼,所有人就地一躺,淋着雨倒在烂泥地里,不用任何酝酿,转眼全睡着了。 这一夜,所有人都超越了自己的极限,累倒了。 郭大江已经彻底不行了,他仰面朝天,把姜白放在自己的身上,眼睛眨巴着看天,还不服气睡。大雨淋在他的脸上,冲出一道道沟壑,他心里想着,姜白还是个小姑娘,这样淋雨不行,可不管心里怎么想,就是动不了,连手指头都不行。 姜白和他一样,浑身是泥,两个人几乎粘在了一起。 看着不肯睡着的郭大江,姜白小姑娘叹了口气,柔声说:“你就睡吧,我没事。” 她的话犹如梦呓,郭大江听了一遍就迷糊了,眼睛一闭,就此沉沉睡去。 郭大江刚睡着,姜白就从他身上爬起来,左右张望一眼,走向了青衣江边。除了极少数被安排值班的人外,大堤两端满地的泥人,横七竖八根本数不清有多少,没人注意到她。 姜白小心翼翼走过一地的人,来到了江边,紧皱眉头看着滔滔江水出神。在她不远处,是临时防汛指挥部,其实是露天的,指挥官老董和指导员对坐在两个沙袋上,正在说话。 “有伤亡吗?”指导员迟疑着问。 老董沉痛的低下了头,紧咬着牙,用连自己都听不清的声音说:“有的,二十七名战士受伤下了火线,三连二班的一个小战士……” 听到这里,没人注意到的姜白向前跨了一步,没入了洪水中。 第八章:哪里不是你的家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虽然所有人都累过了极限,可两个小时后,圩堤上的所有人还是陆陆续续醒了。虽然天气不冷,可暴雨还在下,烂泥沤得人骨头眼都疼,实在是不能久睡。 波峰过去会有个波谷,洪水也是如此,洪峰刚过去,江水急剧下降,比这几天的“正常”水位都要低出两米多。补上的豁口处在渗水,不过这是正常的,外面的江水里闷着一条大船,完全由沙袋组成的新堤坝没那么容易垮塌。 睡了两个小时,稍稍恢复了些的人们站起来,看了看水势后,步履蹒跚开始回家,准备上床好好睡一觉,再在大雨中睡下去,他们都得得病。冲进万春圩里的洪水不多,都被池塘水道容下了,加大部分人的家园都保住了。 郭大江是被姜白摇醒的,他肯能这几年*逸了,身体素质下降明显,实在是累坏了。 睁开眼睛看到姜白,郭大江吃了一惊,现在的姜白浑身上下干干净净,又恢复了瓷娃娃状态,在这一片烂泥中犹如一朵小花。 “你上哪儿去了?”郭大江爬坐起来,只觉一阵头晕目眩,差点又躺下,在烂泥里淋着大雨睡了两小时,他的身体已经开始出现生病的征兆。 姜白笑着抬起一只手,将手掌按在了郭大江额头上,轻轻揉了起来,说:“我刚才呀,钻到水底看了看,这龙气到底是怎么了。” 说来奇怪,姜白的手这么一揉,郭大江立刻就觉得不晕了,堵塞的鼻腔也渐渐变得通顺,那将起未起的烧也消散了,身体似乎在迅速恢复。 “神了哎!”郭大江大喜,大呼小叫,果然是小米家的女儿,一家都不是凡人。他这才回过味来,连忙问:“你真的能下到水底?” “嗯。”姜白点了点头,继续说:“我在水底,看到了龙气,她似乎很愤怒,不知道什么原因,龙气在地下挣扎,不过好像江水把她捆住了,不让挣脱,她挣扎的越厉害,水就越大。” 郭大江听得一头雾水,拿开小手看着姜白,莫名其妙问:“江水捆住龙气?这是怎么回事?” 姜白站起来,看着青衣江说:“当年姒文命将所有大巫的魂力都留在了灵山,人为制造了这条龙脉,然后开始领万民治水,疏浚河道,我想,这应该就是他那时候布下的局,既可以保持中华大地风调雨顺,又防止那些大巫的魂魄挣脱出来。” 郭大江目瞪口呆,虽然他仍没有完全听懂,可大概意思明白了,中国的山川大地,竟然是四千多年前大禹布下的局,而他们这些后人就生活在这个局上。 中国这块地方,说是得天独厚那是毫不夸张,景色秀丽,气候温和适中,风调雨顺。也正因此,即便是在生产力极其落后的古代,也能养育出几千万人口,而同期的欧洲人口数量不过只有中国的十分之一。 可以毫不夸张地说,这块大地的土地承载能力,独步地球,再也找不出第二处来。 再看纬度和中国差不多的美国,那里孤悬海外,没有兵灾,可由于山川不顺,温度差比中国大很多,那里冬天比中国冷,夏天比中国热,也就现在的科技时代,如果是农业社会,能养活的人还不如欧洲。 可这一切,竟然是祖先们规划好的,而代价是所有大巫们的牺牲…… 那么多人的牺牲,福泽了子孙万代,或许,这就是中华民族祖先崇拜的来源吧,大禹这个举动究竟是功还是过,真的难以说清。 可问题是,既然这条龙脉已经沉静了四千多年,“为什么现在会突然起了变化?” 郭大江现在已经完全把姜白当成了老师,恭恭敬敬下问。 姜白这次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可能……是灵山起了什么变化?” 刚说到这里,那边的所谓临时抗汛指挥部里响起了凄厉的电话铃声,趴在沙袋上睡着的指挥官猛然惊醒,抓起电话凑在了耳边,“喂喂喂!” 这种军用卫星电话的声音很大,姜白和郭大江离的很近,可以清晰听见里面传来的声音。 “丁村水库已经满溢了,早就超出了蓄洪能力,随时有垮塌的危险。”电话里传来急切的声音。 郭大江听傻眼了。 丁村水库在青衣江的上游,群山之中,是这一带最大的水库,建于四十年前,需水量达到了24亿立方米。一旦垮塌,这么多水倾泻而下,下游平原将会变成一片泽国,不说财产损失,光是人员的伤亡,就将会是一个无法想象的数字。 “泄洪!可是!”指挥员瞪着通红的眼睛,看向刚刚封起来的豁口,脸色瞬间惨白。 江里的水位这么高,这时候泄洪,就等于持续不断的洪峰袭击,这豁口……“好好好,我知道了,我这就发动人员抢修,誓死保住大堤,我老董在这里立下军令状,人在堤在,人不在大堤也……” 老董说着说着,身体僵住,电话掉在了地上,里面的声音在大喊:“开坝泄洪,一定要保住城市!那里有几百万人……” “夸啦”一声,一旁的指导员把卫星电话扣上,张大嘴巴看着指挥官老董,“董……” 老董艰难的摆了摆手,看看滚滚青衣江,又看看昨晚拼死封起来的大堤,最后将目光落在他们为之奋斗牺牲的万春圩里。 那里面,稻花飘香,水美鱼肥,炊烟袅袅,疲惫的百姓们回到家中,正在生火做饭。 姜白和郭大江对视一眼,看看对岸雨中繁华的都市,最后全都把目光落在了老董身上。 老董失魂落魄走向豁口,指导员小心翼翼在后面跟着,欲言又止,附近听到这个消息的军民们也跟着,默默无语。 昨晚和洪水的战斗是惊人的,体现了中国人不怕苦、不怕死、勇于风险的精神。这一段堤坝下面埋着一条船,十几辆卡车,还有一个年轻的生命…… “我特么不干了!”指导员突然狠狠把帽子摔在烂泥里,往地上一蹲,捂着脸嚎啕大哭起来,他指着江对岸的城市大骂:“凭什么这样,那边是人,这边就不是人?!” 指导员这一哭,几乎所有人都哭了,泣不成声。 老董站在豁口边,双拳紧攥,身躯簌簌发抖,牙齿咬得“格格”作响。 “算了,我们赶紧搬吧。”有个乡民老者说话了,老者抹了把脸,哀声说:“58年,我们这里就泄了洪,这次,就再来一次吧……” 老者转过身往家走,摆了摆手,一路悲声不断,乡民们簇拥着老者纷纷离去,从老到小全都哽咽着,泪水混着雨水咸咸的,流到嘴边被吞下去。 一直紧绷着身体的老董终于叹了口气,松了下来,他从地上捡起军帽,用手擦了擦上面的泥浆,送回指导员的怀里,“你这个指导员,觉悟比我还低,执行上级的命令吧。” 姜白拉了拉郭大江的手,小声说:“我们也走吧。” 姜白牵着郭大江的手,几乎是拽着他向前走,郭大江的情绪低落到了极点,目光呆滞,连路都不看了,机械走着。 很快,万春圩里想起了“呜呜”警报声,一刻不停歇,在催促着里面的几万居民赶紧离开。 无数高音喇叭同时传出低沉的嗓音,“这里就要作为泄洪区泄洪了,请所有人尽快离开,从南大桥进入市区,已经为你们安排好了临时居所,请跟在军队后面,不要掉队,祖国感谢你们……” 播音的声音和警报反反复复,悲伤的人们扶老携幼离开了家,开始在军警们的带领下撤离。女人在哭,男人们面色沉重,孩子们满脸惊恐,不知道将要发生什么。 郭大江被姜白牵着走向长江方向,忽然打了个摆子清醒,回头看,万春圩里,人们正在向公里汇聚,跟着军车走向了北大桥方向。时隔四十年,这里再一次作为泄洪区,人们将要再一次失去家园。 房子没了可以重新盖,庄稼没了来年还可以再种,可毁灭了的记忆,又如何恢复? 说不清,值不值得说不清啊,郭大江一贯认为自己就是个大老粗,可看见此情此景,还是忍不住鼻子一酸,落下泪来。 这里是一段无人的堤坝,对岸是城市的繁华地带,一艘水警船正在江面上巡逻,看见他们后,船头立刻有水警高喊:“老乡,我接你们过江。” 他们被当成了万春圩的人。 快艇靠了过来,几名水警连忙跳下船,先是对着他们俩敬了个礼,人人面色庄重。接下来,他们被扶上了船,快艇离岸,开向了江对面的都市。 坐在船上回头看,一队军人排成行跑在圩堤上,他们是来布置*包的。 以被堵上的豁口为中心点,战士们一路埋*,足足埋了有上百米。 姜白和郭大江踏上了对岸大堤,这里已经聚集满了人,他们打着雨伞,穿着时髦考究的夏装,看着对岸,人人面色惊恐,沿着江堤全是,一眼望不到头。浑身是泥的郭大江刚一上岸,附近的人纷纷避让,生怕弄脏了自己的衣服。 原本郭大江应该也是这样的人,可现在,他对这些人生出了深深的憎恶。 第九章:天书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人们都在江这边看着,不时指指点点,过了没一会,江对面的万春圩灾民们过来了,他们要看着自己的家园被毁。 与这边衣着光鲜的城市居民不同,来的人扶老携幼,有的人还牵着猪带着狗,个个浑身湿透,身上糊满了你,看上去好像刚从泥地里打了个滚起来的。 城里的人纷纷避让,捂着鼻子,毫不掩饰脸上的嫌恶,窃窃私语。 带队的几个小战士大怒,其中有一个要冲上去,被班长拉住了。 战士们终究没有说什么,万春圩乡民们也没有说什么,他们所有的心思都在自己的家园上。这边的堤坝比较高,并且是水泥的,冲不垮泡不烂,有规定的,对面的堤坝不允许超过这边。 他们站在高坝上,站在洪水边,远远看着自己的村庄,自己的房子。与城市里的商品房、分配房不同,他们的房子基本都是自家一块砖一块砖砌起来的,猪圈也是,每一块砖里都包含着他们的劳动,真舍不得啊! 这一点,买房子住的人永远也体会不到。 岸边的万春圩乡民越来越多,城里人退到了后面,几万乡民沿着江边站满,有些人干脆坐到了地上,他们劳累不堪。这么多人,没一个人说话,全都看着江对岸,神情复杂。 后面的城市人似乎也感受到了什么,窃窃私语渐渐停了下来,他们绝大多数都不知道将要发生什么。 郭子陪着乡民们一起坐在水泥堤坝上,默默看着,一言不发,姜白蹲在他身边,挽着他的胳膊,也一同看着。 一个小时过去,两个小时过去……终于,上游传来了“隆隆”水声,丁村水库泄下来的洪水到了。 一直安静到现在的城市居民们又开始发出喧哗声,他们打着雨伞向青衣江上游看,渐渐地,脸上出现了恐慌。指甲那边的江面上,泛起了一条白线,在向着这里快速推进,大水来了! 白线近了,人们这才能看清,那是一层浪,浪头足足又两米多高,带着呼啸的水声。 成立的观者害怕起来,纷纷又向后退,好在他们前面挡着几万万春圩的乡民,还有武警和军人,要不然他们恐怕全得跑了。 大水滚滚而来,很快就震耳欲聋,犹如数不清的奔马,从河道里一扫而过,刹那间,水气冲天,耳畔全是轰鸣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岸上的城市居民很多人吓得尖声大叫,与他们相对,万春圩的乡民们这一刻全都身躯颤抖,直愣愣看着对岸,他们经历过,知道最后的时刻就要到了。 北岸覆盖着混凝土的堤坝开始颤抖,并且越来越剧烈,掀起的水浪已经开始漫过大堤。再看上游,水位越来越高,几乎与人的视线平齐。 看见这恐怖的一幕,城市居民们全都吓坏了,有些人直接瘫在了地上。 就在这时,对岸传来一连串的爆炸声,烟尘、泥土夹杂着水花冲起来半天高,一道接着一道。从这边看过去,对岸的堤坝一段接着一段被炸毁,泥沙翻滚浊浪滔天,大洪水有了宣泄口,立刻向着对岸涌了过去,这边的水位急速下降。 铺天盖地的大水降下去后,对岸的情景展现在所有人面前,那些城市的人目瞪口呆,万万想不到,竟然会看见这一幕。 一片死寂中,不只是谁第一个哭了出来,刹那间,几万人同声恸哭,许多老人家坐在雨窟里,捶胸顿足,伤心地不能自己。 这一汪大水下去,房子、庄稼、牲口,全没了……农民们建立家园不容易,辛辛苦苦几十年,毁于一旦。 看着痛哭流涕的几万人,这边的城里人全都沉默了,这时候大家都明白过来,这些好像在泥浆里打过滚的人,为了保住他们的家园,付出了多大的牺牲。 开始有人上去搀扶安慰,渐渐地,越来越多,再也没有人嫌脏,有些人干脆就搀着老人、抱着孩子,强行邀请去自己家里住,等待洪水退却。 乡民们不愿,他们嫌自己身上脏,也不愿给人家添麻烦,纷纷说着国家已经有了安排,不能去,灾后也会给与足够的补偿。其实,都是一样的人,本就没有区别。 城里人见带不走,就开始纷纷有人跑回家,搬来吃的用的和生活用品,跟在后面帮忙,要送他们去安置点。 沿着江边,人群浩浩荡荡走向市体育中心,他们大部分都被安置在了那里。城里的人为他们打伞,提东西,热情相送。 人群渐渐散去,天也逐渐黑了下来,郭大江终于回过了那口气,准备回家,经历了这一遭,他早就将10万块酬金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该回家了,他现在特想家,特想念亲人,不过在这之前,他得先把人家孩子送回去。 随便在江里洗了洗,郭大江带着姜白叫了部出租车,直奔了造船厂老大院子。按照他的意思,就把孩子送去方阿姨那里,不过小家伙不干,非要去米小经家看看他爸爸和干娘回来了没,她还惦记着带她去天门山烧烤的事情…… 郭子现在直接就叫人家小姑娘祖宗了,自然没法违背,只得再一次来到了米小经家。 两人刚爬上三楼的楼梯,只见米小经家大门紧闭,门口有个衣衫褴褛的男人坐在地上,抱着满头乱发在冲瞌睡。 郭大江当时就恼了,由于大院子里住客大部分都搬走了,经常有流浪汉摸进来栖身,可这户分明有人住啊,这要饭的也太没眼力件了吧? 他今天本来心情有比较复杂,这时候就别指望有什么好态度了,他把姜白往身后一懒,上去用脚底板蹭了蹭人家肩膀,粗声粗气道:“喂,换个地方去,坐我们家门口干什么?!” 那个“乞丐”迷迷糊糊醒了过来,揉了揉惺忪睡眼抬头一看,俩人全愣住了。 “马红旗!” “郭大江!” 二人异口同声惊呼出来,原来,这位不是别人,正是马红旗马教授! “哎哟哟……”郭大江斜眼看着马红旗,不停啧嘴,他以为自己现在够埋汰的,结果这位大教授比自己还埋汰十倍……不止! 只见现在的马红旗,码头乱发像杂草,纠结成了一块“蘑菇”,看色泽好像抹了一层油,再撒上一层灰,还撒发着难闻的气味。 在看他的身上,他身上穿着一套已经看不出颜色的衣服,质地硬邦邦的,全是污泥。还有他那脸,油中带黑,络腮胡子已经一寸长,纠结盘绕,好像石狮子脑袋顶上的鬃毛。 如果不是对他比较熟悉,郭大江根本不可能认出他来,这简直比叫花子还要不堪。 “哎呀呀我的大教授,听说你最近不是住在……”郭大江这才想起来,他应该是住在…… “精神病院。”马红旗睁着满是眼白的眼睛,弱弱地说,他现在可瘦多了,眼睛都大了两圈。 “对对对,就是精神病院,那你怎么……”郭大江目光审慎了起来。 马红旗叹了口气,摆了摆手可怜巴巴道:“实不相瞒,郭兄弟,我是偷跑出来的。” 郭大江了然,满脸心疼说:“要不,我再把你给送回去?这段时间吃了不少苦吧?” “谁说不是那!”马红旗满脸沉痛拍了下大腿,诉苦道:“我偷跑出来,别的地方也不敢去,就来投奔小米师傅,可我身上没钱,一路从上海走过来的。饿了就找人家要点吃,要不到我还翻过垃圾桶,走了整整一个多月才走到哇!” 郭大江动容了,这位大教授,竟然吃了这么多的苦! 刚诉完苦,马红旗回过味来,猛然抬头盯着郭大江,慌张道:“不要!我才不回精神病院,死也不!我要找小米,小米师傅你在哪儿啊……” 看见马红旗态度坚决,都快哭了,郭大江也只得作罢,硬要送人家回去,只怕他会当场一头碰死! 至于小米夫妻俩去了哪里,别说他郭大江,就连人家爹妈和方阿姨都不知道。 郭大江心中一动,问:“你找小米什么事?” “你不送我回精神病院我就告诉你。”马红旗弱弱地说。 郭大江心中感叹,能把精神病人再次逼出附加精神病,可见精神病院果然不是人呆的地方,包括已经不正常的人。“行,我保证不送你去精神病院。” 得到了郭大江的保证,马红旗松了一口气,从身后扯出垫着腰的麻袋,从里面翻找起来。郭大江和姜白面面相觑,生怕他从麻袋里凡是半个长了毛的馒头来。 不过这恐怖的一幕没有出现,马红旗从包里翻出来的是一块石板,直径大约30公分,中间有孔,表面布满了螺旋纹,看上去就好像是一张石质长片。 “这是什么东西?”郭大江傻眼了,这人是真疯了,居然背着个破石头片从上海一直要饭到了这里。 “这是……杜立巴石碟!上古遗物,我从东海大学档案室偷出来的!”马红旗神神秘秘说:“我要告诉小米师傅,我知道这东西该怎么用了!” 马红旗越说越来劲,眼珠子越瞪越大,郭大江听得一头雾水,他们俩都没注意到,后面的姜白看着这石片,目光有些茫然,似乎想起了什么。 “这好像是……”姜白有些不确定的喃喃着,“这东西好像叫做‘天书’……” 第十章:做贼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天书?”郭大江和马红旗对视一眼,同时看向姜白,“什么天书?” 姜白用一根手指点着自己下巴,小大人似得皱眉思考着,有些不确定的说:“我印象里好像就叫这个,至于究竟怎么知道的,我也不清楚……” “却……”郭大江无语挥手。 马红旗松了一口气,“大人说话,小孩子别插嘴。” “你凶我!”姜白立刻就不高兴了。 郭大江吓了一哆嗦,这马红旗当真是有眼不识真人那,敢这么跟着小祖宗说话的,她还真没见过,他娘老子只怕都没这么凶过。 “你惹麻烦了我说老马,这可是小米、玄真子以及方小梅的女儿……”郭大江一副“看着你倒霉”的神态,幽幽一叹。 马红旗现在脑子估计是真有点不正常,他足足愣了一分钟,也没搞清楚什么叫“小米、玄真子以及方小梅的女儿”。不过他随即悚然一惊,这复杂的关系不重要,牵涉的人物才是关键。 那三位可都是当世大巫,得罪一个他就吃不了兜着走,何况是三个! “这孩子真聪明,说的话特有道理!”马红旗原来不傻,他的态度立刻三百六十度大转变,伸出手要去抱姜白。 小姑娘脸色立刻变了,连忙闪身后退,马红旗实在是太脏了。他自己随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尴尬的挠了挠头,立刻油泥灰升腾。 郭大江看不下去了,这位大教授实在是太埋汰了,“有事咱回头再说,你先跟我回家去洗个热水澡吧……” 马红旗估计早就盼着这个了,他手忙脚乱把石碟塞回麻袋,往肩膀上一扛,“走!” 郭大江瞠目结舌,指着人家,他忽然发现,真正傻的恐怕是自己。 除了米小经家住的楼房,麻烦事又来了,姜白依然不肯回家,非要跟着郭大江要上他家玩,说是找闵馨阿姨。这下郭大江是抵死不从,他干脆直接跑到了方阿姨家,开始用力敲门。 然而,敲了足足有十分钟,里面一点动静都没,家里没人。 “我外婆去泰国了。”姜白得意洋洋说。 郭大江欲哭无泪,这外婆心可够大的,把外孙女一个人放家里,自己跑泰国旅游去了,现在还能怎么办,只好带上吧。 于是郭大江只好领着衣衫褴褛的马红旗,抱着甩不掉的“小牛皮糖”,走向了自己家。 再一次走上大堤,天已经快黑了,堤坝上坐满了战士,他们有的在就着凉水吞馒头,有的直接躺在沙袋上睡大觉,还有的人睡着了嘴里还咬着半个馒头,那是吃着吃着睡着了的。 郭大江经历过昨夜后,感同身受,踮着脚尖走过,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这时候,下了两天一夜的暴雨终于变小了,潮湿的空气中偶尔飘下来几点雨丝,战士们终于可以露天睡个好觉了。 “雨终于停了啊。”走过最后一排战士,郭子松了一口气,感慨万千。 姜白立刻就泼了他一盆冷水,“没这么简单的,更大的雨还在后面。” 姜白的话音刚落,雨丝立刻“沥沥啦啦”开始变大,郭大江赶紧抱着她跑了起来。他其实心里听埋怨姜白的,这嘴巴也太灵了。 不等进家门,郭大江远远就看见闵馨和闵阿姨站在院门口,焦急张望着,看见他们后,总算松了一口气。 “天,你们怎么搞成这样,小姜白也……”闵馨迎过来看见三人的模样后,吓了一跳,特别是姜白。小丫头身上衣服皱的想卫生纸,满头长发也是一绺绺的,显然是长时间泡在水里形成的。 闵馨心疼坏了,连忙抱过姜白,匆匆往家里跑,准备给她洗个热水澡再换一身衣服。 闵阿姨看见马红旗,傻眼啦,看看自己的准女婿,欲言又止,心说怎么领着个叫花子回来了? “这是我朋友……马红旗。”郭大江陪着苦笑解释,想想又添了一句,“他是东海大学的教授。” “教授?”闵阿姨又仔细看了马红旗一眼,是在没看出他哪里像教授,不过既然郭大江说了这是他朋友,自然也不能抹人家面子。“快进来吧,雨又要下下来了。” 闵阿姨领着人回了家,开始着手做晚饭。 一个小时后。 改头换面的马红旗再次出现在大家面前,所有人眼睛一亮,只见这时的马红旗干干净净,面相斯文,风度儒雅,果然有教授的派头。 “鄙人,马红旗,从四院……东海大学第四分院来的。”马红旗微笑自我介绍。 这一回,他终于得到了大家的认可。 “吃饭喽。”里屋传来欢呼声,姜白蹦蹦跳跳跑了出来,小家伙身上套着一件t恤,长度超过了她的膝盖,当裙子都绰绰有余。衣服是闵馨的,她没带,只好先这样穿着,不过她似乎还很得意,挺美…… 天已经黑了,大家伙儿围在桌子边开始吃完饭。 其实就是看着马红旗吃,他刚才的斯文再度扫地,大口大口吞,恨不得连盘子都塞嘴里吃了。闵阿姨看得连连摇头,颇为心疼,“怎么饿成这样了啊……” 郭大江也看得摇头叹息,轻轻碰了碰正在埋头苦吃的马红旗,问道:“马兄,您究竟是怎么了被送进……那个院的?” 马红旗原本只顾着吃,听到“那个院”后,身体一僵,停止了吞咽。他慢慢直起腰,目光呆滞看着眼前的虚无,嚼了嚼嘴里的东西艰难吞下,长长叹了一口气。“说来话长啊。” 接下来,马红旗开始说起事情的根由。 在通古斯和丁晓聪他们分开后,他就和那些巫奴后人一起向南,一路上还比较顺利,可到了边界线的时候,麻烦来了,那些人连身份证都没有,自然是没法过境。好在那些人都比较豁达,他们已经在外几千年了,也不在乎多等几年,石汉带着人挨着边界线住了下来,表示以后再慢慢协商沟通,相信早晚能重归故里。 且不说事情会不会真像他说的那么顺利,这些人的乐观心态还是感动了马红旗,所以他又和他们多住了一段日子,而就在这段日子里,他偶然得知了关于杜立巴石碟的秘密。 用石汉的话说,这东西应该是一个迷魂阵,每个里面都养着一个魂魄,说白了就是一座坟墓。 上古时候,人们对于肉身并不在乎,其实现在西藏地区的天葬就是那时候流传下来的,那时候的先民认为,肉身只不过是大自然的赐予,灵魂才是独属于自己的东西,所以那时候的人死后,肉身会被抛弃,而只把魂魄埋葬在这种石蝶里面。 接下来,石汉还教给了马红旗一段发音古怪的哼唱,说是用这哼唱,可以和住在石蝶里的魂魄沟通。马红旗大喜,等回到上海后,立刻开始了苦练,一个星期后,他进入东海大学的档案室,找到了一片杜立巴石碟,开始对着这玩意歌唱。 结果是蒙逼的,唱了许久后,石蝶果然有了反应,或者说是马红旗有了反应,他感觉到自己的脑海里产生了共鸣,似乎有人在里面和他说话,只是他完全听不懂内容。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个重大进步,为了能求得更详细的信息,他开始对着石蝶没完没了唱了起来,唱着唱着,终于把自己唱进了精神病院…… “这些人才是神经病,他们懂个屁!”马红旗愤怒的挥舞了下筷子,继续埋头苦吃。 对此,大家伙儿都表示了赞同,当然是赞同那些人,马红旗真是做学问把脑子做秀逗了。 郭大江转向姜白,问道:“你说的天书又是怎么回事?” 自从见识过姜白的重重神奇后,郭大江知道这孩子不凡,对他的意见很看重。 姜白停止扒饭,仔细想了想,摇头说:“我也不清楚,就是好像认识这东西,它就叫天书,里面记载着上苍的谶语。” 这……究竟那个说的对?郭大江分辨不清,不过转念一想,不管谁的对,东西不就在这里吗?试验下就是。 “老马,你说能把里面的内容唱出来,可真的有这回事?”郭大江又问马红旗。 马红旗总算吃完了第五碗饭,心满意足拍了拍肚子,长叹了一口气,“当然,我试验过,肯定有反应,要不我会冒险潜回东海大学把这东西偷出来?” “哦。”郭大江点了点头,点着点着脸色变了,失声惊呼:“偷出来的?!” “对,可不容易了。”马红旗犹自得意洋洋。 郭大江哆嗦上了,汉代以前的一般都算是一级文物,这玩意都上万年开外了,得算是国宝吧?盗窃国宝该是什么罪? 郭大江茫然看了闵馨一眼,那边闵馨虽然没抖,可脸色也完全变了,这行为算不算是包庇罪犯?假如马红旗够得上枪毙,他们是不是也得陪着坐牢…… 马红旗依旧还在滔滔不绝,加油添醋叙说着他那次“惊心动魄”的偷窃经历,“我翻过了围墙,躲过监控,撬开了档案室的门锁。你们是不知道啊,那锁当年还是我亲手装的,可牢固了,特难撬,然后……哎我说,你们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第十一章:雨夜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何止是脸色难看,郭大江当时就想把这滔滔不绝的家伙抓起来,然后扭送公安派出所,这样应该能将功补过吧? 可这样似乎有点太不仗义了…… 郭大江正自天然交战,马红旗说道得意处,又从地上的袋子里摸出那个石碟,满脸感慨说:“这东西啊,是我的恩师千辛万苦从昆仑山带下来的,还有人为此送了性命,可惜啊,学术界竟然不承认这东西,连文物档案都不给入,真是……” 说着说着,马红旗大概是是想起了他的老师,挺大个人,竟然潸然泪下。 郭大江眼睛一亮,指着石碟问:“这么说来,这东西还是黑户,不算文物?” 提起这事,马红旗又要哭了,“文物?知道我是从哪里把这东西找出来的吗?四号资料架的下面,两块石碟叠在一起垫架子腿的……” 郭大江长出了一口气,不过就是偷了个垫桌子腿的石头,这绝对不算盗窃文物。咱们中国干什么都讲究个户口,甭管这玩意来自什么年代,有什么价值,既然连文物的户口都没,那肯定就什么都不算。 “我曾听说,这玩意用电唱机能放的出来声音?”郭大江想起来米小经曾经说过这件事。 马红旗点了点头,道:“确实如此,当年有人这么干过,不过后果很严重,再说,现在也很难找到电唱机了。” 郭大江现在去了心事,对着上古石碟也有了兴趣,说:“你总对着这玩意唱歌也不是个事,别又让人给抓到四院去,至于电唱机吗……” 说到这郭大江看向闵馨,闵馨点了点头,“我家有一台电唱机,很多年了,一直没人动过,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放的出来。” “咱们……试试看?”郭大江对着马红旗跑了个眼色,一脸感兴趣。 “这……”马红旗犹豫起来,往事涌上心头,那一次用电唱机放这个东西的后果,“我怕会出事。” “哎!”郭子拍了下马红旗的肩膀,大大咧咧道:“你们上次操作的时候,都是些书呆子,现在都是些什么人?我,郭大师!,这位……” 郭大江又把姜白揽过来,抖着手敖然说:“这位可是三位大巫的闺女,有我们在,你还怕什么?” 马红旗转念一想,也对,以前那帮人的确都是些学着,也就懂考古,可现在整容完全不同了,不说别人,就是他马红旗也今非昔比。 “那就,试试看吧。”马红旗终于点了下头,的确对着唱虽然有效果,可是功效很差,他也完全不明白反馈出来的信息。 一拍即合,大家伙儿干了起来。 郭大江买的是个农家院子,主体是一栋两层半的小楼,顶层是个阁楼,一般不住人,用来堆放杂物。闵区长当了半辈子官,杂七杂八的东西搜集了不少,现在都放在这上面。 打开阁楼的门,拍亮电灯,展现在眼前的是一间不大的三角形房间,由于没有开天窗,只有朝南有一扇小窗户。这时候天已经全黑了,透过玻璃窗看,外面黑洞洞的。 虽说是杂物间,却堆放的井井有条,一点都不杂乱,只不过平常基本没人上来,蒙着厚厚的一层灰。进来后,郭子和闵馨就开始寻找,马红旗站在屋子里有些不知所措,无人关注的姜白走到阁楼门前,拧动把手推开了门。 门外是一个很大的阳台,典型的农家楼房格局,打开后,猛烈的“哗哗”声立刻冲了进来。 正在翻找的三人同时一愣,走到门边向外看,瓢泼大雨从天上浇了下来。 “我的老天爷啊,怎么下这么大的雨?今年真的遭了大灾了。”郭大江看着这惊人的雨势,心有余悸自语,其他人也都一脸凝重。 据各方报道,今年自入春以来,长江流域就普降大雨,不停刷新着历年的记录,入夏后,更是暴雨不断,全流域都豪雨成灾了。再加上这几天的雨量更是惊人,处处告急,决堤的消息一个接一个传来,亿万百姓都处在洪水的威胁下。 “再下下去,真的要出大事了。”闵馨同样忧心忡忡,他们就住在长江边,天天都能看见江水上涨,现在的水位已经超过他们家房顶了,如果不是军民齐心在保卫大堤,必将大难临头。 “算了,老天要下雨,这也不是咱们能管得了的事,先找东西吧。”郭子招了招手,三个人继续翻找,唯有姜白一直看着大雨出神。 “这条龙,捆不住了吗?”小丫头喃喃自语,没有人听见。 过了一会后,传来郭大江的欢呼声,“找到啦!” 一阵“乒乒乓乓”,郭大江从一堆杂物里搬出来了一架机器,放在了屋子中央。 只见这东西,下面有个底座,上面有个托盘,还连着一个喇叭,果然是一架电唱机。这种老式电唱机,绝大多数人只在影视剧里看到过,现在要是放到旧货市场,说不定还能买个好价钱,算是老古董了。 三个人一脸紧张蹲在电唱机边,郭大江在当中,缓缓吸了一口气,用力一吹,立刻雾起来了一蓬灰尘,呛得三个人直咳嗽。 “通电试试。”郭大江扇了扇灰,找到电线,挪过去往插座里插。 刚插进去,电唱机发出“嘟”的一声,红灯亮了,转盘还转了几圈才停下来。 “哈哈哈!”郭大江得意大笑起来,“有门啊,没坏!” 想到就要听到远古的声音,三个人都有些紧张,屏气凝气看着马红旗将石碟一寸寸放在了托盘上。这是全尺寸的电唱机,只要不大过托盘都能放,而这快石碟稍小,完全没问题。 “咔擦”一声,石碟卡进了托盘里,三个人的面色立刻变得更严整,六只瞪大的眼睛中,郭大江打开机器,石碟开始旋转,他捏住电针,缓缓对着石碟上的螺旋纹放了下去。 就在将要接触的刹那,突然,阳台门口传来姜白的声音,“这里不行!” 三人原本都全神贯注,冷不丁被吓了一跳,当时就有两人坐在了地上。 “我说小姑奶奶,能不一惊一乍的不?”郭子简直了就,却不敢发火。 姜白这时候终于转过头,看着三人认真地说:“天书,只有在对着天的时候才会说话,在屋子里没用的。” 三人闻言面面相觑,最后还是郭大江小声问:“真的?” “嗯。”姜白点了下头,就又转头看着外面的暴雨,不再说什么了。 三个人犯了难,彼此眼神交流了好一会,才终于由郭大江拿定了主意,“搬外面去试试。” 接下来,郭大江抱起了电唱机,闵馨连忙找出来一把雨伞,马红旗左右看看,依旧不知所措。 三个人护着宝贝一样,夹着郭大江出门,走进了大雨窟中。 这一次,电唱机被放在了阳台中央,三人又继续刚才的举动,电针被慢慢放向石碟螺旋纹的起始位置。 闵馨和郭大江打着雨伞还好,马红旗光着头淋雨,瞬间就湿透了,不过他这时候无比激动,瞪大眼睛盯着郭大江的手,完全不顾别的。这东西,纠缠了他半辈子,简直都成了心结,挥之不去,不研究出个结果来,他死都不能瞑目。 终于,电针和石碟接触在了一起,刚碰到,喇叭里冷不丁传出来一声刺耳的怪响,炸得三个人全都下意识往后躲。 很嫩形容这声音,仿佛有千万只厉鬼同时咆哮,音量起码一百分贝! 声音超过70分贝就对人有害,近在咫尺的100分贝发出来,三个人立刻失控,跪在地上死死捂着耳朵,下意识发出尖叫声。这声音不胆大,而且格外的凄厉难听,他们的灵魂瞬间被剧烈震动,受不了了。 滂沱大雨落在旋转的石碟上,水珠向着四方溅开,老式电唱机仿佛变成了太古魔神,摄人心魄。 “谁把这东西关掉啊啊!”郭大江抱着头大喊,整个人都失控了,只是电唱机的声音太大,他的声音根本就没人听见。 据说女人的耐力比男人更强,这话有道理,两个大男人快被吓尿了裤子的时候,闵馨一咬牙,爬起来冲回了屋里,一把扯掉了电唱机插头,瘫坐在了地上。 然而,奇怪的事情发生了,这并没有用,没电的电唱机仍在旋转,怪叫声愈加的刺耳。 大雨中的郭大江暴怒了,他向前爬了两步,撩起脚对着电唱机就踹,这时候什么秘密、文物全都顾不得了。 就在郭大江将要踹到的时候,一条小小的身影拦在了他面前,那是神态平和的姜白。小姑娘对着可怕的噪音毫无反应,她手指一挑,电唱机的电针被弹飞了出去,然后她将自己的右手食指点在了石碟上。 怪声立刻停止,三个大人一脸茫然站起来,彼此对视,不明所以。那个石碟仍在转动,丝毫没有停歇的迹象,小姜白就这样点着上面的螺纹,缓缓闭上了眼睛。 下一刻,漆黑的天空划过一道蓝光,一条闪电在夜空中蜿蜒劈了下来,直刺阳台,正劈在姜白的头顶上! 第十二章:夜奔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滂沱大雨中,姜白身上雷光一闪,接着亮起了一层光晕,那个石碟忽然开始急速旋转起来。奇怪的是,转的这么快,传出来的却不是刚才那种尖利刺耳的声音,而是实实在在的人声。 “唔……终于醒了。” 声音传出来的同时,姜白转回了头,原来,声音竟然是她发出来的。 大雨中,姜白浑身湿透,长发一直披散到腿弯,神情庄重,仿佛变了一个人。另外她的声音虽然是女声,却完全不同于原来的童音,而是个成年女子。 坐在雨窟里的三个大人全傻眼了,这是怎么回事? “姜白?小白?”闵馨试探着喊了喊,姜白毫无反应。 “别叫,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郭大江连忙阻止闵馨,他虽然没什么真本事,可跟在米小经身后久了,多少也有点见识。 “您,是那位?”郭大江用恭敬的语气问道。 姜白脸上露出一抹疑惑,想了想后摇头,“吾忘了,吾只记得,曾经是一位祭司,然后……灵山,对!就是灵山,我把自己献给了灵山!” 三人相顾骇然,郭大江接着又问:“灵山究竟在哪里?” “灵山在……在……”姜白面色变得有些挣扎,忽然察觉到了什么,回头看向不远处的长江,眉头皱了起来,喃喃自语,“怎么,这里也有龙气?难道我睡了许多年,沧海变桑田,昆仑就变成了这般模样?” “不对!”姜白悚然一惊,失声道:“这龙气怎么如此暴躁,难道,灵山出事了吗?!” 话音刚落,黑天上“喀拉拉”又是一声惊雷,再次劈在了姜白身上,她小小的身躯一软,瘫在了地上,犹如一朵被暴雨打坏的小白花。 三人被天雷的威力所慑,愣了一秒钟才反应过来,全都大喊大叫着扑了上去,这可是大巫们的女儿,被劈坏就完了。 这几乎是肯定的,一般的人被雷劈一次就很难活命,而姜白连着被劈了两次,并且她还那么小。不过等他们围上去后,还没来得及痛哭出声,难以想象的一幕出现了,大雨中,姜白睁开迷茫的眼睛,用手撑着地,竟然又坐了起来。 “你们在哭什么?”小家伙茫然问。 三人全都傻眼了,居然完好无损! 闵馨又把姜白好好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没事后,狐疑问道:“你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是吗?” 姜白很用力的想了想,最后还是摇了摇头,“不记得了……” 好吧,不记得就不记得,只要人没事就好,三人总算松了一口气,闵馨把姜白抱了起来准备回屋,阳台上老是被雷劈,太危险了。 刚转过身,传来马红旗的惊呼:“哎呀!石碟碎啦!碎啦!” 三人回头看,马红旗盯着电唱机,伸着双手颤抖着,那块石碟已经完全崩碎,最大的一块也就蚕豆那么大。 “碎了就碎了吧。”郭大江不耐烦的道:“反正又不是文物,没人会找你赔钱的。” 郭大江简直不明白,马红旗怎么会对这石碟这么钟情,碎了不就碎了,有什么好宝贝的。 “不是的!”马红旗急得跳脚了,指着长江的方向说:“刚才你们根本就没仔细听,她说,是灵山出了状况,才引起大水的!” 郭大江悚然一惊,这才想起来,姜白似乎也说过同样的话,难道,这次的长流域大水灾真的和那座虚无缥缈的灵山有关? 可是……祖地灵山究竟出了什么问题? 马红旗仍在絮絮叨叨说着,“我一路走来,到处都在抗汛,处处决堤,整个长江流域已经成一片泽国了,百姓们家园被毁流离失所,伤亡惨重,我本以为这只是天灾,无能为力,现在既然知道可能根源在灵山,我们总得做点什么吧?” 郭大江呆住了,就在昨天,他还亲身经历过抗洪,那一幕幕,永生难忘。目前为止,大水仍没有退却的迹象,灾难越来越重,如果真的能有办法缓解灾情的话,赴汤蹈火他也干。 经过灾难的洗礼,郭大江仿佛变了一个人。 “可是……”郭大江这时候想清楚前因后果,心情也变的沉重起来,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到底还是闵馨最聪明,她稍加思索,想起来一件事,连忙问马红旗:“我急得你说过,你是在东海大学的档案室找到石碟的,当时是两片叠在一起,垫架子脚……” 闵馨说着说着,大家伙儿眼睛越来越亮,全都看向了她。等他说完后,几个人对视一眼,同时蹦出一个字——“偷!” 还有一块,偷过来就是! 然后循着石碟里的线索,设法找到灵山,看看究竟出了什么状况。 “走!”郭大江也兴奋起来,一来他想做点什么,二来则是因为静极思动。 “好!”闵馨也一口答应,“事不宜迟,咱们明天早上就出发。” 马红旗又跳脚了,“大水淹到家门口了,时间就是人命,还等什么明天那,咱们现在就去!” 郭大江一想也对,这事耽搁不得,咱们得争分夺秒上路。 三人回了屋里,闵馨立刻去收拾行李,郭大江则去折腾他那辆老爷车,至于姜白,一直跟在他后面,紧紧看着,寸步不离。 “我说小祖宗,你该不会也要跟去吧?”郭大江一边上机油螺丝,一边傻乎乎问。 姜白点了点头。 “当啷”,扳手失手落地,郭大江失魂落魄坐在地上,敲了敲自己脑袋,这可真是活祖宗,沾上就死活甩不掉了…… 米小经他们不在家,方小梅他们也不在家,至于米小经爸妈那里他不敢去,究竟还能怎么办? 正自发愁,马红旗和闵馨风风火火跑了过来,催促道:“怎么到现在还没弄好?” “行了行了,马上就好。”郭大江打起精神,给车子灌上新机油,那边三个人早就钻进了汽车里等着了。 “真的带姜白去啊?” 郭大江刚钻进驾驶室,闵馨就小心翼翼问,他沉痛的点了点头,没说什么,打着火,踩着油门开出了车库,冲进了大雨中。 出院门的时候,闵阿姨披着衣服追出来,大声喊:“这么晚了还下着大雨,你们要去哪里啊?” “妈,你回去吧。”闵馨叹出口,向后挥了挥手,“我们出去办点事,过两天就回来。” 闵阿姨忧虑的目光中,汽车开进了雨窟,车头灯在大雨中如同鬼火,渐渐远去,直到完全看不见。闵阿姨叹了口气,失魂落魄向回走,这样的雨夜里,家里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汽车很快上了205国道,开向上海方向,坐在车子里,除了面灯光铺出来的那一团,其他所有窗户看出去都黑洞洞的,窗玻璃上雨水简直就像浇下来的一般。 马红旗和姜白坐在后座上,都没有说话,只有副驾驶位的闵馨捧着一张地图,不时提醒郭大江该往那边开。路灯全灭,完全看不见路牌,如果没有闵馨提醒,郭大江根本就没法开对路。 出了本市后,开进了邻县,马路上渐渐开始有了积水,汽车智能慢慢开。外面的大江大河里闹洪水,圩梗里的水没地方排,变成了内涝。 还好水不深,汽车不会被闷死,只不过已经完全看不见路,只能参照着路边的行道树开。 又过了一段,接近小宁河的时候,行道树也没了,前路一片汪洋。就在他们一行人绝望的时候,前方出现了两排跳动的星火,一直蜿蜒至黑夜的尽头,向着这边快速移动。 “那是什么?”车里人都愣住了。 还是闵馨眼睛最尖,第一个看清了那是什么,惊喜大喊:“是兵哥哥,兵哥哥来了!” 闵馨没有看错,来的是两队士兵,他们每人手里拿着一个发光棒,两队分列在马路两边,躺着水跑了过来。 郭大江他们瞬间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这里到小宁河一段,路两边都没有行道树,根本没法通行,士兵们是准备用自己来当行道树,为来往车辆做路标的。 士兵们跑到位置后,整齐划一立正,同时转向,面对面站定,纹丝不动,军容无可挑剔。所谓的站如松,也不过如此。 一名披着雨衣的战士跑到车前,手搭棚子对着车里看了看,然后挥动着手里的发光棒大喊:“快过去,再等会你这车就开不了了。” 四人把车窗摇下来,看着在水里站得笔挺的战士们,感慨万千,这一场大灾中,太多人做出牺牲了。 “同志,过了小宁河还能走吗?”郭大江强压下激荡的心绪,带着哽咽声问。 战士尽管穿着雨衣,依旧被暴雨淋得眯着眼,不停咧嘴,大喊着回答:“小宁河到东拐都没有水,你们过了东拐后直接向南上高速,那一段我不确定,赶得快应该来得及。” “谢谢了。”郭大江伸出手和战士握了下,立刻向前开,雨还在下,内涝越来越严重,再耽搁就过不去了。和这些战士们一样,他们也有自己的使命要完成。 终于开过了小宁河大桥,汽车急速开向高速公路方向,心急如焚的郭大江直接把油门踩到了底,和不断上涨的内涝赛跑。公路两边,农田已经全部被淹没,许多地势较低的民居也糟了灾,一派水深火热,看得人心惊肉跳。 好在一路有惊无险,半个小时后,他们终于开上了高速,前路再无障碍,尽头就是上海。 第十三章:偷东西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上海市,华东龙头,长江出海口所在地,中国最大最繁华的都市。.最快更新访问:щщщ.79XS.сОΜ 。 对于这里,郭大江并不陌生,他经常来玩,不过仅限于市区,而东海大学在上海主城区的东南面,东海之滨。 作为国内屈指可数的高等学府之一,这座学校给郭大江的第一印象就是大,开车围着转了一圈,差不多‘花’了整整一个小时。第二个印象就是旧,外围墙斑驳陆离,爬满了爬山虎,里面的楼房也几乎都是老房子,很少见新楼,看上去透着一股沧桑厚重感。 刚到上海的时候,天还没有亮,大雨中的都市灯火辉煌,光怪陆离,带给人恐怖之感,难怪这里又被称作“魔都”。 他们没有进主城区,而是在马红旗的指点下,贴着城市而过,来到了东部郊县东海大学。接下来他们先围着学校绕了一圈,等再次来到大‘门’口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 “哎……红豆偶稀饭。”不远处传来叫卖声,一位上海大妈推着小车过来,叫卖稀饭,车‘门’打开,闵馨牵着姜白下车,迎了过去。 汽车内,趁着两个‘女’人离开,郭大江连忙掏出烟,发给马红旗一根,俩人抓紧时间大口吸了起来。 “该怎么进去?”郭大江问道。 马红旗歪着嘴吹了吹烟灰,继续用笔在一个小本本上面画,一幅东海大学的俯视图逐渐在他手里完成。“学校的管理很严,没有证明,绝对不会随便放人进去,本来我倒是可以把你们带进去,可是……” “别提那茬了,来点有用的。”郭大江一直盯着窗外,临了加了一句,“快‘抽’,他们就快回来了。” 马红旗咂了下嘴,干脆紧嘬了两口,把烟屁股扔了,心里琢磨,还是自己这样一个人好。想干嘛干嘛,娶个媳‘妇’太受罪了。 接下来,马红旗在简图东面一个位置打了个箭头,只给过大江看,“这里有个排水管,可以钻进去,里面是一片树林,现在学校放暑假了,那地方绝对不会有人去。” “为什么放暑假哪里就绝对不会有人?”郭大江还是有些不放心。 郭大江话音刚落,旁边传来“嘭嘭”敲击声,原来是闵馨回来了,她左手提着几个袋子,用右手敲打着车‘门’,眉头紧皱着。郭大江赶紧手忙脚‘乱’把烟掐灭,然后满车厢胡‘乱’扇,动作夸张,看得马红旗满脸鄙视。 “得得得,算了。”闵馨拉开车‘门’钻进来,开始给大家分发早餐,随口说:“没所大学里都会有一片小树林,男‘女’学生们‘那个’的地方,约定俗成的,老师和保安们都不会去。” “哦。”郭大江了然,“果然是我媳‘妇’见多识广。” 闵馨白了他一眼,问马红旗,“你不跟我们一起去?” 马红旗脸上不经意‘露’出一丝惊恐,往后缩了缩,嗫嚅道:“进了学校后,一般没人盘问你们,可要是我去了被人看见,就……” “那你就在外面等着吧。”闵馨接过那个笔记本,看了一眼后放在仪表盘上,开始喝稀饭。 接下来,四个人坐在车里一边吃早饭,一边商量接下来的行动计划。 本来偷东西这种事情,最好是等待晚上,可事情紧急,一刻也耽搁不得了。 匆匆喝完了粥,郭大江又开始开车围着东海大学的围墙绕圈,这次熟‘门’熟路,不一会就开到了预定地点。 这里是一条很僻静的公路,沿着海边,一面是东海,另一边就是东海大学的围墙,由于时间尚早,路上一个人都看不见。柏油路面上积满了落叶,不但不显脏‘乱’,反倒添了一份安详典雅。 车子在马红旗的指点下停在了路边,郭大江和闵馨稍稍做了下准备工作,推开‘门’准备下车。岂料前‘门’刚打开,后‘门’也跟着打开,姜白抢先蹿了出来。 “我也要去!”姜白态度坚决,毫不妥协。 郭大江都快哭了,“我说小姑‘奶’‘奶’,咱们可视区做贼!” “做贼,我最喜欢了。”姜白不惊反喜,郭大江无奈,只得向闵馨偷取求助的目光。 闵馨略加思考,竟然点了下头,道:“带着小姜白也许反而会有好处,她身子灵活人又小,许多我们去不了的地方她能去。” “可是……”郭大江还待分辨,闵馨已经牵着姜白走向了海边,他只得闭嘴,赶紧跟了上去。 临海边是一处断崖,只有4-5米高,底部是一片碎石海滩,一个直径足有两米的水泥涵道通出来,正在向着大海里排水,这就是马红旗上次偷进去走的路。 来到涵道口,由于雨一直不停,这时候虽然小了些,可水还没完全排干,出来的水流依旧有10公分深。来之前他们做好了准备工作,都穿着深筒胶靴,闵馨将鞋带绑在一起的两双皮鞋全挂在了郭大江脖子上,然后示意他蹲下来背上姜白,自己打开手机屏幕照亮,当先钻了进去。 郭大江背着个小‘女’孩,脖子上挂着两双鞋,这形象,他自己都不忍想象…… 一路趟水前进,只走了约20米后,前方的涵道变成了竖井,水哗哗淋了下来,闵馨从腰上‘抽’出雨伞打开,沿着爬梯向上爬。郭大江走到爬梯边一撅屁股,不用说话,姜白敏捷的爬了上去。 好在这一段竖井很浅,几步就爬到了顶,闵馨用手推开头顶的盖子,打量一圈后,用力掀开,快步爬了上去。 接下来是姜白、郭大江,三人瞬间上了地面,郭大江赶紧将井盖归位,三人同时松了一口气。马红旗说的没错,出来后就是一片小树林,里面可以看见扔了不少纸,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 刚才出井是最危险的时刻,他们顺利度过,现在就该去找档案室了。 在旁边的水沟里将就洗了下手,三个人稍稍整理了下着装,换上皮鞋,现在的他们宛如三口一家,看见的人准得以为是学校里的讲师夫‘妇’。 收拾妥当,认准方向,三个人由姜白居中,郭大江和闵馨一人牵着一只手,走向了树林外。 出了树林,前方是学生宿舍区,旁边有一条小道,直通校园西面。东海大学历史悠久,园区内植被繁茂,到处可见百年古木,环境清幽,这份文化积淀,确实一般的大学比不了。 现在正是暑假期间,这里几乎没人,三人大大方方沿着小道走了过去。 在距离学校大‘门’不远的地方,有一座新建的图书馆,主要对学生开放。在西面还有一座小图书馆,有超过百年的历史,和学校同岁,现在那座图书馆已经只供教职人员使用,马红旗所说的档案室就在那座图书馆的地下室。 一路走来,偶尔能遇见校内的工作人员,他们都会好奇的打量一番这“一家三口”,不过没人上来搭话。学校太大了,并且几乎天天都有人员变动,有自己不认识的人太正常了。 至于打量的原因,这“一家人”当中,‘妇’人和孩子都太出众了,就是男主人……缺了那么点意思。 对于别人的目光,郭大江毫不羞愧,反而满脸得意。 走过一双双诧异的目光,过了校体育馆后,有进入了一片树林,周围再次一片寂静,前面有一座红砖墙的房子伫立在绿树掩映中,目的地终于到了。三人终究都没做过贼,难免有些紧张。 到了‘门’前,三人松了一口气,大‘门’上挂着铁锁,闭馆了。 这是一座三层小楼,完全的红砖墙体,没有做粉刷,也不需要,砖头平整的令人发指,非常漂亮。郭大江知道这玩意,老外的要求,砌的时候非常讲究,砌完了还要磨砖对缝,所谓的“磨洋工”,就是因此得来。 正对面是一座台阶,向上的是图书馆,同向地下的台阶尽头就是地下室,‘门’上挂着档案室的牌子,已经油漆斑驳。 就是这里了! 台阶只有几阶,根本就背不了人,他们三人假意说话,左右打量了一番,见附近没人后,立刻一拥而上,扑到了地下室‘门’口,刚才的优雅从容‘荡’然无存。 令人想不到的是,闵馨居然早有准备,她探手从头发上捋下来一根夹子,左手抓起‘门’上的挂锁,夹子从锁眼里捅进去,拨了几下后一拧,只听“咔哒”一声,沉重的挂锁应声弹开。 郭大江眼睛一亮,挑了个大拇指,“媳‘妇’你行啊!好手艺,在哪儿学来的?我怎么不知道……” 闵馨没搭理他,立刻推开‘门’,招手示意她们跟上。 三个人贼头贼脑钻进去,闵馨又探头左右看了一眼,带上‘门’,从‘门’缝里把锁锁好,随后把‘门’彻底带严。 地下室刚回复寂静,远处传来“丁铃当啷”的声音,有人骑着一辆自行车,从林道上过来。这人满头华发,身形清瘦,带着宽边眼睛,镜片后的眼眸是蓝‘色’的,原来是个西方老人。 他骑着车一直来到图书馆边,将自行车靠墙停住,然后踏上了台阶,竟然也来到了地下室‘门’前。 老人掏出一串钥匙,左手拿起挂锁正要开,愣住了,只见锁孔里‘插’着一根黑‘色’的发夹。 “这是……怎么回事?”老人喃喃自语着,抬起头看向紧闭的地下室大‘门’,脸上‘露’出困‘惑’。 第十四章:雪中送老人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地下室内有些暗,不过在东侧开有一排天窗,稍加适应后,不用开灯就能看得见。。шщш.㈦㈨ⅹS.сом 更新好快。 这里面摆着一排排木架子,上面堆放满了东西,大部分都是纸质资料,还有些杂七杂八的东西。郭大江一行三人对此毫无兴趣,站定一秒钟后,立刻冲向了最深处。 马红旗反复‘交’代过,在最里面有个红‘色’的架子,剩下的那片石碟就垫在桌子‘腿’下。 急匆匆冲到最深处,果然,一具第一无二的红‘色’架子出现在眼前,上面摆的都是些岩石样本,整座架子看上去很沉重。 郭大江连忙弯下腰,去寻找另一片石碟,可看过一遍后,出乎预料,并没有什么石碟,只有一块蓝‘色’的石头垫在了其中一条‘腿’下面。 “我靠。”郭大江忍不住脱口骂了出来,“这马红旗该不会是真的疯了吧?这不就是一块石头,哪里来的石碟?!” 辛辛苦苦潜进来做贼,没想到却遇到这样的事,郭大江当时就要暴走了。 到底还是闵馨心更细,她连忙撤了郭大江一把,示意他不要大声说话,指向桌子‘腿’下小声说:“马红旗没有骗我们,这里最近被人动过。” 再仔细看,果然有端倪。 地下室一般很少有人来,所以这里的地面上急了一层厚厚的灰尘,只见这条架子‘腿’下面,有一个直径约30厘米的圆形痕迹,上面一点灰尘都没,显然原来盖着东西,最近被人拿走,用了一块石头代替。 这就更糟了…… 郭大江无比沮丧,看来是校方取走了剩下的这快石碟,这下全完了。 就在这时,姜白猛然回头,同时后面响起苍老的男声:“诸位,这里可没有值钱的东西,如果你们肯认错的话,我就不报警了。” 来人的中国话说的很顺利,不过带着“洋味”,显然不是中国人,不过他背对着大‘门’,逆着光线,只能看清剪影,应该是个清瘦的老人。 郭大江头皮都发麻了,东西没偷到,还被人抓了现行,这辈子算是毁了…… “我说大爷……” 郭大江想说几句好话,不过不等他话说出口,姜白上前一步,开口问道:“是你拿走了那块天书吗?” 来人闻言一愣,“天书?” 随即他反应过来,笑道:“你是说那块杜立巴石碟?他不就在架子下面吗?我昨天还来看过。” “啊!”三人全都愣住了。 老者看见三人神‘色’不对,连忙走过来,天窗的光亮照在他脸上,郭子他们看清,这的确是个西方老人,很老很老了,不过动作倒还不迟缓,身体看上去很硬朗。 老者似乎一点都不怕他们三个小贼,走过来分开三人一看,脸‘色’立刻变得苍白。老者终于还是老了,虽然平常看上去身体不错,可看见空空如也的架子‘腿’后,神‘色’立变,脚下不稳,后退一步晃了晃。 郭大江和闵馨大惊,连忙一人一边把他扶住。 做贼被抓住就已经很严重了,要是这老人再出点什么事,那可就真的吃不了兜着走了。 好在老人似乎问题不大,他定了定后,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叹道:“我刚有点发现,正准备深入研究,没想到最后一块杜立巴石碟竟然就这么不见了……” 看见老人似乎身体出了状况,‘精’神也不好,郭大江打消了逃跑的念头,将老人扶坐在了一边的凳子上。 老者做了几个深呼吸后,颇有风度的对三人点头致谢,“谢谢。” 刚谢完,老者想起来什么,指着三人问道:“难道,你们也是来找杜立巴石碟的?” 三人对视了一眼,都觉得事已至此,在撒谎隐瞒也没意思,就同时点了点头。 “哦。”老者把眼镜取下来,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手帕擦了擦镜片,又擦了下眼窝,将眼睛戴回去,首先自我介绍:“我叫——雅各布-法比安,来自德国,刚到东海大学做客座教授,几位是?” 这个老人风度儒雅,言语真诚,颇有感染力,郭大江觉得没法对这样的老人撒谎,老老实实回答:“我叫郭大江,这是我爱人闵馨,这位是……” 郭大江正在琢磨该怎么介绍姜白这个小丫头,雅各布老者抬起手挥了挥,强笑道:“我不认为会有一家人带着这么可爱的孩子来做贼,说明你们的真实来意吧。” 面对这样的老人,郭大江和闵馨彻底没了抵抗意志,老老实实将来意‘交’代了出来,他们就是来偷石碟的,至于目的没有说,说了这个外国老教授也理解不了。 听完了三个小贼的陈述后,雅各布老者丝毫不恼,竟然笑了起来,道:“不用紧张,几位年轻人,我不认为你们是贼,只是既然你们这么明确的来头杜立巴石碟,肯定发现了什么,只需将发现与我们共享,我就放你们走。” “这……”郭大江和闵馨对视一眼,看向姜白,似乎只有这个神秘的小姑娘才知道,石碟的真正用途。 杜立巴石碟的名字其实来源于某位当时的“学术权威”,他信誓旦旦声称,这石碟的纹路里藏着某种神秘的文字,而这文字被他破译了。用他的说法,这些文字表明,石碟出自一种叫“杜立巴”的外星族群之手,他们驾驶宇宙飞船来到太阳系,结果飞船失事,迫降在了地球上,最后他们由于不适应地球的环境,死在了青藏高原,留下了这些石碟。 不过这说法当年没被学术界正式承认,现在则更是被姜白一口否定。 “这是巫器。”姜白斩钉截铁道:“我又想起来了一些事情,这是大巫们将死去巫觋的魂魄容纳在里面,传达信息的。” “这样……”雅各布老人闻言一怔,低着头思考起来,片刻后疑‘惑’问:“据我所知,中国的巫文化已经断绝了差不多3000年,这位‘女’士,您又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并且还说的如此笃定。” 这个问题不用姜白,郭大江就能回答,他不屑道:“你的信息是错误的,巫法根本就没有断绝,这小姑娘的爸爸、妈妈以及干娘都是大巫。” “什嘛?!”雅各布猛然站起身,看看郭大江,又看看姜白,满脸震惊,“我的研究表明也是这样的,所谓的杜立巴外星人根本就是子虚乌有,这应该是远古中国巫觋们的巫器,我这次来,就是想进行这方面研究的,没想到……” 雅各布看向姜白,探出手轻抚小‘女’孩的头顶,手都哆嗦了,“没想到,这世界上竟然还真的有巫觋!” “慢着!”雅各布猛然惊醒过来,神情‘激’动问:“既然各位有这样的身份,那来……取石碟,肯定有原因,可否告知?” 郭大江略加由于,嗫嚅道:“这事情说来,可就话长了……” 接下来,他们捡雅各布大概能听懂的部分,将他们的猜想笼统说了出来,意思就是长江流域现在遇到的大水灾,很可能和华夏族的祖地灵山有关,他们需要研究下石碟,确立灵山的方位,只可惜…… 雅各布听完大笑起来,“这事情,你们找到我就对了。” 接下来,雅各布详细介绍起自己的身份来。 原来,当年范教授并不是独自发现石碟的,真正的领队是当时德国的著名古文化学家、探险家——艾德里安-法比安。而他组织这场探险的目的也不是寻找石碟,而是奉元首的命令,秘密来青藏地区探寻人类起源的,发现石碟纯属意外。 这位雅各布-法比安,就是艾德里安的亲孙子。 艾德里安由于有元首在背后支持,这次的探险队组织的很庞大,带去了当时最先进的仪器设备,并且全程做了记录,如今那些记录就在雅各布的手里。艾德里安这次的探险并没有达到目的,只带回去了几块石碟,这令元首很不满意,勒令他重新最好计划,再一次去青藏探险。 然而,就在所有准备工作做好,准备再一次踏上征途的时候,第二次世界大战全面爆发了,亚欧两大洲全都陷入了战火中,人类史上最大规模的血战开始了,他的探险活动只能因此搁浅。 雅各布说,那时候他才9岁,爱好探险的爷爷就准备带着他一起去神秘的世界屋脊,准备把他也培养成为探险家。探险夭折了,原本强大的第三帝国受到了几乎全世界的围攻,摇摇‘欲’坠。 艾德里安的行程被掐断,立刻就倒在了病‘床’上,撑了几年后,在德国被一分为二的那一年,郁郁而终。他临死前把自己所有的手记都‘交’给了雅各布,叮嘱他,将来有机会的话,一定要去发现石碟的地方看看,做一次专项调查,替他完成心愿。 爷爷的叮嘱一直被记在雅各布的心头,只可惜,世事无常,他此后一直没机会来到中国,直到今年。东海大学前段时间和他所在的大学做学术‘交’流,他作为人类文明方面的专家,被邀请来这里做客座教授,这一段尘封的记忆才又被翻了出来。 雅各布老人兴奋地像个孩子,欢喜地说:“我这次来,带来了爷爷的所有手记资料,里面就有他们那一段探险的路线图,有了这个做线索,我们完全可能再一次找到那座山‘洞’,而那里面还有好几百块石碟!” 第十五章:同舟共济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这可真是绝处逢生,这老人简直就是上帝派来的救兵啊! 郭子和闵馨高兴的差点跳了起来,姜白毫不掩饰,直接拍着手欢呼。。шщш.㈦㈨ⅹS.сом 更新好快。 “走,我带你们去看看,把所需的资料带齐,然后我们立刻上路!”雅各布也是一脸喜‘色’,挥着手催促。 郭大江和闵馨正在弹冠相庆,渐渐回过味,傻眼了。 “我说老爷子,你不会也要去吧?”郭大江不干了,带着姜白就够麻烦的了,可人家天赋异禀,有时候比他们三个大人加起来都有用,可这个雅各布行将就木,七老八十了,带着他上高原?开玩笑吧?! “郭先生。”雅各布现在当真像个孩子,对着郭大江“无奈”耸了耸肩,“我爷爷的手记大部分是用德文书写的,还夹杂着一些拉丁文,你们看得懂吗?” “这……”所有人傻眼,面对郭子求助的目光,闵馨摇了摇头,她也不懂德文…… “各位先生、‘女’士,事情非常紧急,耽搁不得,我们赶紧走吧。”雅各布得意的像个狐狸。 郭大江‘欲’哭无泪,这一支探险队有意思,除了他俩外,有一个小‘女’孩,一个随时可能断气的外国老头,还有个疑似神经病,当真是天下无二啊! “走吧。”时间宝贵,不容‘浪’费,郭大江一挥手,示意赶紧的,他这就算是默认了雅各布这个刚认识的老头请求。 雅各布大喜,连忙领着三人走向地下室‘门’外。 除了地下室,雅各布老人蹬上自行车,如一个得到了心爱玩具的孩童,不停骑着“8”在,招手让他们快点。 沿着小路向前骑了一段后,是一栋小别墅,看上去有些年头了,这栋楼里不但住着他,还住着另外三名外籍教授。 一行人抢火一样,涌进了雅各布的居所,开始翻箱倒柜。艾德里安留下的手记足足有两大箱,还有很多照片,需要进行甄别,把和这次行动有关的挑出来。 四个人齐动手,大约用了半个小时,资料规整完毕,雅各布老人手里捧着一个表皮都快粉化的笔记本,双手颤抖。 打开扉页,雅各布颤声用中文念诵:“未知永远存在,探索永无止境。” 雅各布老人叹了口气,“我的爷爷,他才是真正的探险家啊,他的一生瑰丽多彩,而我……” “得了吧。”郭大江有些不耐烦了,催促道:“快看看到底有没有地图什么的。” 雅各布微微一笑,又从收拾出来的东西里拿出一个牛皮封面的大开本,随手翻开,里面果然是一幅幅手绘的地形图,旁边注释着许多文字。 “快快,告诉我,那个山‘洞’到底在哪里?”郭大江大喜,急忙问。 雅各布微微一笑,“抱歉,我年纪大了,经常会忘记点什么,比如现在,我认不得这些文字了……” 郭大江张口结舌,他本来打算套出情报,然后把老头撇下自己上路,没想到哇,这德国老头比猴都‘精’,完全不吃这一套。 “那个……不要紧。”既然不行,郭大江也不勉强,学着他那样耸了耸肩,“我相信等到了地方,你一定会想起来的。” 雅各布笑了,脸上的褶子都开了‘花’,“俗话说得好,孺子可教也。” 老头立刻从旁边拖出来一个登山背包,胡‘乱’往里面塞了些东西,往肩膀上一背,这就可以上路了,看来他早就有了远足的计划,行李一直都是收拾好的。 “那么,咱么就走吧?”雅各布看看呆傻的郭大江。 “走!”郭大江认命般的一挥手,领头大步流星走了出去。 东海大学东面,围墙下,马红旗靠车后座上正在冲瞌睡,脑袋抵在窗玻璃上,张着嘴巴打呼噜,口水都流出来了。 邦邦邦! 郭大江重重敲了三下,拉开驾驶室的们,“走了,咱们上高原!” 马红旗一惊醒了过来,赶紧擦了下口水,然后就觉着身边的‘门’被拉开,一个外国老头钻了进来,笑着对他点了下头。 “雅各布!”马红旗大吃一惊,“你怎么……” “我的朋友,听说你又取得‘突破’了,我特意来看看你。”雅各布拍了马红旗一巴掌,“哈哈”大笑,老头现在的心情特好,居然开玩笑来了。 这俩人显然是老相识,马红旗被他调侃的脸都成了猪肝‘色’,却不好发作,“哼”了一声转过头不去看他。 一对老相识坐在后座,闵馨坐在副驾驶位,姜白坐在她‘腿’上。郭大江扫视一眼车内众人,一踩油‘门’,车子离开了这条寂静的小道,开向了西方。后面一大片枯叶追逐着,似乎想跟他们一起去…… @@@ 两天后,青海省,果洛藏族自治州。 这里大地绿如毯,高天蓝如镜,朵朵白云飘在天际,仿佛触手可及。清风徐来,牛羊点点,牧歌悠扬。 生活在城市里的人,难以想象这里的美,当真是令人心醉。 不过,这里气候多变严苛,空气稀薄,平原上的人在这里生存艰难,想要欣赏美景,也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一辆糊满泥巴的桑塔纳在草原公路上疾驰,不时冒出蓝烟,这破车本来就有点小‘毛’病,经过这一路的颠簸,烧机油越来越严重了。 闵馨手里捧着地图,担心的回头看了一眼,她看的不是车屁股后冒出的蓝烟,而是睡在后座的姜白。小姑娘其实一点高原反应都没,可自打上了高原后,她就有点恍恍惚惚的,总是爱睡觉。 后座另一边,马红旗和雅各布挤作一团,瞪大眼睛看着外面,全都喘得像驴。毕竟年龄不饶人啊,马红旗还好点,雅各布都70了,老爷子上高原,这是拿命在圆梦啊! “我说雅老爷子,不行我还是送你下去吧。”郭大江无奈道。 这里才上高原不远,回头几个小时就能开到陕西。 “不,郭先生。”雅各布抓着扶手,苟延残喘斩钉截铁说:“这一次要是下去,那我这辈子都没有勇气再上来了,如果那样,我宁愿死在高原上,这一方圣洁的土地啊!我终于来了……了……” 雅各布老爷子说着说着一口气接不上来,捂着‘胸’口使劲喘,脸‘色’都变了。郭大江魂飞魄散,连忙一边靠边停车一边大喊:“嗨嗨嗨!老爷子您别说了,别说了……” 这就是高原,说话说多了都累得不行,郭大江简直没辙了。不让你来吧,你非得来,可也不看看你那身体,难道真让我拉具尸体回去? 郭大江赶紧停了车,飞蹿到车后,打开行李箱,把事先准备的氧气袋抱出来,送到了后车窗边。马红旗也吓坏了,手忙脚‘乱’把出气嘴塞在雅各布鼻子里,给他猛灌氧气,好家伙,这可真要了人命了。 “我的天哪。”郭大江抱着氧气袋‘欲’哭无泪,回头看,前路茫茫,天高地远,海拔越来越高,这样下去可怎么办那。 “我……不要紧的。”雅各布老爷子艰难的摆了摆手,挤出难看的笑,说:“我这是刚上高原,不适应,待会就好了。” 老爷子又想起来什么,连忙问:“星宿海到了没?” 闵馨捧着地图走过来,好言劝说:“星宿海马上就要到了,要不,老爷子您就在星宿海边的藏民家里住下,回头我们再来接您?” 星宿海地势低一些,老爷子住在那里应该问题不大。 雅各布完全听不进去,他这时候吸了点氧,‘精’神恢复了些,连忙摆手:“不行的,你们就让我去吧,我一定要上巴颜喀拉山去看看……” “您别再说话了。”郭大江连忙把他的话打断,再说下去,又该缺氧了。 雅各布艰难的笑了笑,“郭先生,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我已经活了这么大,能死在雪山上,算是很好的归宿了。” 众人闻言沉默了,老爷子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实在是没办法再劝阻了。 其实众人想想,自己又何尝不是凭着一股执念来到这里的,雅各布老爷子这一趟危险,他们又有谁敢担保能完好无损回去? “同舟……共济。”雅各布老爷子喘着喘着,伸出了一只苍老的手。 稍倾,马红旗瞪着眼一咬牙,伸出手握在了老爷子手上,用力重复了一遍,“同舟共济!” 闵馨第二个伸出了手,抓住了两只大手,感慨道:“既然走到了这一步,前路凶险,咱们就同舟共济吧。” 最后轮到郭大江,他看看自己带的老弱病幼队伍,长叹一声,也认命般伸出了手,“丧气话不要说,既然我把你们带出来,就会经历保护大家,让所有人都平平安安回去,同舟共济吧!” 郭大江也把手握上去的时候,汽车后座上传来姜白‘迷’茫的声音,“怎么,就要倒星宿海了吗?” 星宿海,黄河的源头,从远古一直叫到如今,那里的海子像星河一样密布。据说,当年中原华夏先祖的一部,就是从星宿海出发,一路东进,最终落户在了中原。 雅各布这时候终于喘匀了气,说道:“我爷爷的记载当中,他们的探险队就是驻扎在星宿海,然后发现了一条很隐秘的路,最终沿着这条路发现了那个山‘洞’的。” “好!”郭大江见众人全都意志坚定,也就放下了旁的心思,郑重道:“我们这就去星宿海,大概天黑前能到,今晚就住在那里,明天一早出发进山。” 汽车再次开动,一路向西,往左看,巍峨巴颜喀拉山横亘大地,山顶一片白茫茫,如同沉睡万古的巨龙。 第十六章:星宿海边的牧羊人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没到过星宿海的人,完全没法想象她的美丽,特别死夜晚的时候。 天黑了下来,破桑塔纳一路放着炮开到星宿海边缘,终于在一声巨大的爆响后,彻底趴了窝。郭大江开车经验不错,只听声音就断定,拉缸了…… 在这高原之上,巴颜喀拉山脚下,星宿海边,车子爆了缸,除了就地扔掉外,没其他任何办法。这里远离公路,喊拖车来‘花’的钱,只怕都比这破车贵。 不过这玩意还有用,至少睡人,比帐篷强多了。 在星宿海边下了车,众人下车一看,‘阴’霾尽扫,全都被眼前的美景惊呆了。只见星星点点的星宿海上,每一座小海子里倒映着几颗星星,看上去,天上有一片星空,地下也一片星空,而他们仿佛就站在两片星海的中央。 这里叫做星宿海,当真是名符其实啊。 据说,华夏族人在下高原前,在这里住了很久很久,这里可真是一块好地方啊。 坐在星海中,大家伙儿吃了顿干粮,接下来的任务就是睡觉,好好休息一晚,明天就上巴颜喀拉山。 回头看,雪山苍茫,郭大江作为队伍里唯一的壮小伙子,主心骨,又犯起了难,这样的队伍爬雪山,真的能完成? 只是事已至此,队伍里好像所有人都是一副视死如归的架势,劝说恐怕不会有任何用处了。 当夜,车子里睡了四个人,郭大江拿了张‘毛’毯把自己一裹,就这样席地睡在了汽车边,好歹也能挡点‘露’水吧? 大家伙儿奔‘波’了两天,全都累坏了,吃饱后倒头就睡,包括郭大江在内。 郭大江还是低估了高原气候的酷烈,睡到半夜他就被冻醒了,睁开眼看,草地上下了一层霜,在月光下蓝幽幽的,他的身上也一样。这么冷,只靠着一‘床’‘毛’毯御寒,根本就不够。 “啊……”郭大江想打喷嚏,转头看见一车子的人,赶紧捏住鼻子‘揉’了‘揉’,可别把人家吵醒了。那俩男人他是无所谓,可不是还有一大一小俩‘女’人嘛。 喷嚏被别回去,那个酸爽,郭大江使劲‘揉’着鼻子站起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睡是没法再睡了,车子里又挤不下,只能想办法打发时光了。 这时候月亮挂在中天,星宿海完全被染成了点点蓝‘色’,更加美丽,郭大江还从没到过这么美的地方,简直就像仙境,于是就散着步看起风景来。 走着走着,前方忽然传来一声“咩”,有羊羔在叫。郭大江奇怪,怎么这么晚星宿海里会有羊?该不会是附近藏家的牲口走失了吧? 仔细一看,原来不是,只见星宿海中,有个身穿藏袍的牧人举着一根棍子,棍头上应该拴着一根鞭子,正在唱着歌儿轻轻挥舞。在他前面有一只小绵羊羔,颠吧颠吧往前跑,拉开一点距离后,就停下来回头望,轻轻叫一声。 皎白的月光下,这幅场景就好像油画,看上去特恬静,郭大江不觉痴了。看来,是谁家走丢了羊羔,主人把调皮的小家伙找到,正在往家里赶。 小羊羔蹦蹦跳跳,竟然对着郭大江跑了过来,后面的汉子歌声也逐渐清晰。郭大江听不懂他在唱什么,只觉他低‘吟’浅唱,声音很好听,旋律直达人的灵魂。 另外,他的哼唱也很怪,一声接着一声,完全没有段落分割,曲调循环往复,无穷无尽。 小羊羔跑到郭大江脚下,好奇地抬头打量一番。 小羊羔歪着脑袋看人的样子,萌的人心都要化了,郭大江是在忍不住,弯下腰想去抱小羊羔。 手一捞,郭大江身子僵住了,那只小羊羔明明就在他脚下,他却捞了个空,似乎那只是幻像。 “怎么回事,我这是在做梦吗?” 郭大江疑‘惑’的挠了挠头,抬起一只手送到嘴边准备咬下试试,就在这时,对面传来了爽朗的话语,“这不是梦。” 郭大江悚然一惊,抬头看,一位身穿藏袍,外面披着皮袄子的老者站在面前,笑盈盈看着自己,正是那个赶羊的藏胞。 本来这里就是藏族自治州,看见藏胞太正常了,可郭大江看见这人却愣住了,总觉得有点眼熟。 “你来啦。”老者对郭大江点了下头,憨憨一笑,绕过去继续赶羊。 郭大江一直处在懵‘逼’中,直到老者走远方才反应过来,这老者他真的好像见过。前几天他去长江大堤上看水,遇到个老者坐在水边垂钓,他当时还调侃了几句,让人家怼了回去。 “像!很像!”郭大江越想越觉得像,还有他刚才说“你来了”是什么意思?难道,他早就在这里等着自己?还有还有,那个奇怪的小羊羔,为什么会抱不到? 郭大江抬起手,一口咬在胳膊上,痛得他跳了一下,赶紧捂住嘴。 不是在做梦!郭大江心中狂吼,事情变得不寻常了,这老者有古怪! 很明显,他不是一般人。 郭大江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虽然没什么实际本事,可从米小经那里学来了不少理论,他稍一琢磨,大概推断出了是怎么回事。刚才那个老头可能是用歌声或者别的什么,给自己施加了法术,究竟具体效果是什么,他判断不出来。 也许那只小羊就是幻觉,又或者小羊是真实存在的,只是自己中了法术后,失去了位置感,找不到小羊在哪里。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自己前几天在长江边看过这个人,现在又在黄河源头的星宿海看见,这老头究竟是什么人?他想要干什么? “喂!”郭大江刚喊出声,想想算了,还是追吧。 他开始迈开大步追赶。 老头走得很慢,没几步就追到,然后郭大江又傻了,这人肯定不凡,自己追上能干什么?‘逼’问是不可能的,人家那么大年纪,就算只是个普通人,自己也不能对人家动粗,可该怎么开口问? 跟着跑了一会后,郭大江觉得这么下去不是办法,索‘性’直接问:“您老找我有什么事?” 老头白了郭大江一眼,继续往前走,“明明是你来找我,怎么反倒问我找你有什么事?” “这……”郭大江平常‘挺’能说话的人,这时候让人家一句话就堵得没话说了。 “这样,咱也别拐弯抹角了。”郭大江也是没辙了,只好死皮赖脸,“您都这样了,总得有话跟我说吧?” 老者闻言终于停下了脚步,仔细想了想后,叹了口气说:“我本来就是随便看看的,你们的事情我管不了,也不想管,不过你真的会来到这里,我很意外,以后的路吗,你还是得靠自己走,我的话说完啦。” 说完,老者一挥鞭子,甩了个清脆的鞭‘花’,继续赶着小羊羔上路。 歌声又起,郭大江傻了,这算什么?完全听不懂,“不是,你老谁啊?” “我就是在星宿海放牧的。”老者远远摆了摆手,头也不回走了。 郭大江愣了半天,一挥手,“神经病。” 说完,郭大江闷闷不乐又走回了汽车边,裹上‘毛’毯挨着汽车坐下,只是他这时脑子里一团糟,哪里还睡得着。 这老头太怪了,有太多不对劲的地方,可他又说不上来。 浑浑噩噩中,终于天亮了,大地茫茫一层白霜,在初升的朝阳照耀下,格外耀眼。只可惜等太阳再起来一点,这些霜华就会全部消失。 大家伙儿陆陆续续全都起来了,星宿海的海拔要低一些,他们总算睡了个好觉。只是昨晚发生的事,唯有郭大江一个人知道。 郭大江昨晚想了半夜,决定还是不说出来的好,没根没据的,说不定,真的只是自己做了一个梦。 再次收拾停当后,大家伙儿全都穿上了登山服和登山鞋,背上了必须的背包,其他的东西统统抛弃。现在的向导换成了雅各布,他手里捧着那个小本本,仔细研究一番后,确定了方位,“我们先沿着星宿海往西走,这里面记载,会遇到个三星指路的地方。” 老头的小本本死活不让别人看,大家伙无奈,只得跟在了他后面。 沿着星宿海的南部边缘向西走,再往南就是巴颜喀拉山,小队跟随在雅各布的后面,寻找那条传说中的进山道路。 具体的队列是这样的,由郭大江紧跟在雅各布的后面,这样老头要是遇到了什么突发事件,好第一时间出手保护。紧随其后是闵馨和姜白,俩人手牵着手,组成了草原上一道亮丽的风景线,最后面跟着始终嘟嘟囔囔的马红旗。 雅各布没有骗人,他的那本小册子果然记载着那条神秘的小路,大约走到中午的时候,脱离星宿海,有三个小海子独立在外,组成了一个三角形,箭头直指巴颜喀拉山脉。 在箭头所指的方向上,一户牧民正在放牧牛羊,雪白的绵阳点缀在率草甸子上,仿佛一朵朵野‘花’。 “应该就是这里了!”雅各布很兴奋,他仔细看了看地形,又对照了下手里的记录本,高声说:“顺着这三角行的左弦,画一条直线,一直走到山脚下,就能找到那条隐秘的小路了。” 终于有了方向,大家伙都松了一口气,郭大江立刻下令,就地休息半个小时,吃饭喝水,然后立刻上路。 尽管海拔没那么高,这半天走下来,大家伙依然累得够呛,当即就全都瘫坐在了地上。 郭大江其实也‘挺’累的,不过作为领队,他不得不担负更多的责任,看见不远处那户牧民帐篷外点着炉火,正在熬羊‘奶’,他琢磨着,接下来将要开始最艰难的路段,必须给大家补充营养,于是就踢了个水壶走上去,准备找人家买点羊‘奶’和‘肉’食。 刚动步,身后传来踢踏声,姜白跟了上来,牵住了他的手,小家伙也想去。郭大江无法,只得带着。 自打上高原以来,郭大江对姜白的认识再一次刷新,人人都有不同程度的高原反应,他这个壮年男子都不例外,可小小的姜白却毫无不适,行动自如。 “我喜欢这里,也喜欢那些羊。”姜白高高兴兴说,看这里的目光,仿佛是在看自己的家。 熬羊‘奶’的是位藏族大妈,在他身边不远处,一位脸蛋红扑扑的藏族姑娘正在挤羊‘奶’,两人正在有一搭没一搭用藏语聊着什么。 郭大江走上去后,连比划带懵,结果人家完全听不懂,‘鸡’同鸭讲。 姜白不屑的白了郭大江一眼,“这么大的人,连话都说不好,看我的!” 小姑娘上前一步,‘露’出灿烂的笑脸,用字正腔圆的家乡话说:“大妈,您好,我们想向您买些羊‘奶’,还有‘肉’,可以吗?” 那位藏族大妈立刻恍然大悟,叽里咕噜说了一番话,匆匆起身走回了帐篷里。 姜白转过身得意洋洋对郭大江说:“这位大妈说了,东西都白送给我们,不要钱。” “真的假的?”郭大江下巴都掉地上了。 第十七章:香格里拉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郭大江终究是没能搞清楚姜白是不是真的能和藏族老大妈‘交’流,反正,羊‘奶’和‘肉’干是都买到了,并且价钱一点都不便宜。。шщш.㈦㈨ⅹS.сом 更新好快。 不过也无所谓了,这时候谁还在乎价钱啊。 队伍再一次集合,找准那条线后,开向了巍峨巴彦克拉山,在大雪山的映衬下,这一行人比蚂蚁还要渺小,仿佛是去朝圣的信徒。苍鹰在他们的头上飞向,羚羊在远处欢快地跳跃,不时停下来好奇地打量他们。 山河壮美,天地同脉,这里,就是祖先曾经放牧的地方。 身后传来了歌声,高亢中带着嘶哑,随着风一直传到天尽头,仿佛来自太古。五人全被吸引,回头看,只见有个老汉赶着一只小羊羔,远远跟在他们后面,高声‘吟’唱着听不懂的歌谣。 “是他。”郭大江愣住了,这人正是他昨晚遇到的老者,他究竟要干什么? 老者也不靠近,距离他们大约500米,赶着小羊羔悠然自得,唱着歌。郭大江看了一会后,不明所以,带着队伍继续前行。 由于人很多,路程遥远,不可能当天就赶到,晚上必须要住在山里,可由于来的匆忙,没买带野营帐篷,必须得要尽快进山,在天黑前找到一座山‘洞’栖身。那个年代,野营帐篷还是稀罕物,很难找到。 两个小时后,队伍终于行进到了大山脚下,抬头看,雪峰已不见顶,云雾翻卷。 “我说雅老爷子。”郭大江再一次开口劝导:“您也看见了,这山我爬起来都得玩命,要不您……” “不要紧的,郭先生。”雅各布勉强笑着,上气不接下气说:“我这本老骨头,宁愿……” “别说了,咱们走。”郭大江连忙把他的话打断,再说下去又该缺氧了,最后的努力失败,那就义无反顾上山吧,大不了,把命丢在这大雪山里! 说来奇怪,自从来到这里后,所有人都变得豁达了,原本惜若珍宝的生命,似乎也变得不重要了。 说走就走,令人想不到的是,雅各布闻见了大雪山的气息,竟然返老还童了一般,动作变得利索多了,竟然几大步就超过了背着大包行李的郭大江,抢先踏上了山坡,把所有人都看傻了眼。 “厉害了我的大爷!”郭大江怪叫连连,赶忙跟了上去。 山脚下是一段缓坡,雅各布老头抢先爬了上去,回头对着了下星宿海指出的方位,继续往上走,不时回头看一眼,保证方向不跑偏。一行人排成一条线,踏着脚下零星积雪,逐渐进入了大山。 又过去了两个小时,海拔不断升高,前方山体突然变陡,山体上冻结着冰雪,已经没有路了。大家伙儿停下来,个个气喘如牛,嘴里的白气一团团向外呼,全都累得够呛。 “我说老爷子,你们家这传家册子,该不会是假的吧?这哪里有路?”郭大江喘着气抱怨,双手撑着膝盖,一口气怎么都喘不匀。 雅各布老爷子也懵‘逼’了,回头看看,下面的星宿海星星点点,方向完全没错。再看看前路,一道危崖耸立,上面扑下来一条冰瀑布,根本就没有路。 “没有理由啊?”雅各布也懵了,急切辩解:“这是我爷爷亲笔写的,不可能……” 老爷子爬山的时候还算好,可这一急,说了没两句话,又喘得不行了。 一行人面面相觑,接下来该怎么办?好不容易走到这里,前功尽弃谁都接受不了。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小羊羔绵软的叫声——“咩!” 大家回头看,一只小绵羊从山坡下跑了过来姿态昂扬,居然还‘挺’威武的。 众人不解的目光中,小羊羔仿佛无畏的斗士,奔跑着从人群中穿过,低下脑袋,一头撞在了冰壁上。结果可行而知,小小的羊羔被弹了回来,不过它仍不放弃,甩了甩头,踏了几下前踢,低下脑袋又重重撞了上去。 咚! 闵馨首先被惊醒,连忙大喊:“冰壁后面!” 其实闵馨还没喊出来的时候,姜白就已经松开她的手,跑向了小羊羔,只见她在地上捡了块石头,跑到冰壁边,双手捧着就砸。 只听“嘭”一声响,冰壁好像镜子,应声崩碎,一个足可容一人通行的山‘洞’出现。小羊羔一头顶了个空,跳进了‘洞’里,发出“咩咩”叫声。 原来,这里竟然是个山‘洞’,经过近百年后,被一层薄冰封了起来。 “跟着我的羊走吧。” 远远地,传来那赶羊老者的声音,接着他小声嘟囔着什么,竟然转身走向了山下,宝贝小羊羔不要了…… 郭大江一直没搞清楚老者是什么人,不过现在他显然在帮自己,连忙拢着双手对他的背影大喊:“谢谢啦!” 老者没有回头,摆了摆手继续走,叹了口气,“你们的事情好办,麻烦的还在那边哦……” 老者就这样走了,这里的人终究没能‘弄’清楚他是谁,不过,他留下了小羊羔,正在‘洞’里“咩咩”叫,催促着他们快跟上。姜白站在它旁边也在招手,小羊羔似乎完全不怕她。 一行人钻进了‘洞’里,没了风,立刻暖和了很多,似乎高原反应都减轻了些。姜白和小羊羔跑了个肩并肩,欢快地钻向深处,郭大江看得感慨不已,这东西自己碰都碰不到,却和小姑娘玩的这么好。 小羊在前面蹦蹦跳跳,不时欢叫,大伙儿连忙跟了上去,仍然由郭大江打着手电筒开路,马红旗断后。 一路上,雅各布不停嘟囔,他爷爷的记事本里并没有关于这个山‘洞’的记录,这都是怎么回事? 这一条山‘洞’应该是穿过整座大山的,他们足足走了一个小时,前方方才出现了亮光,出口终于到了。幸亏有这条山‘洞’,如果爬大雪山的话,他们一天都未必能爬过去,说不定半路上还得撂下人。 出口处,小羊直接跑了出去,姜白站在‘洞’口用手遮挡下了刺目的光线,然后发出惊叹:“哇!好漂亮啊!” 众人连忙跑过来,看一眼‘洞’外,全都傻了眼。 外面是众山环绕的盆地,背衬着苍茫雪山,展现在眼前的是一座‘波’光粼粼的小湖泊,湖周围绿树成荫,鸟语‘花’香,‘色’彩‘艳’丽的仿佛童话世界。林中有小兽穿梭,五彩的鸟儿飞翔,兽啼鸟鸣说不出的悦耳。 这样的风景,似乎只有在最绚烂的动画里才能看见,谁能想象,竟然会真实的展现在人们的眼前。 巴颜喀拉山山高风寒,可这谷地里却温暖如‘春’,气候柔和的仿佛少‘女’的手,拂过没个人的面前,带来阵阵清香。 “我的主啊!”雅各布双手窝在‘胸’前,不停感叹:这里就是天堂吧? 老头已经醉了,其他人也醉了,包括郭大江这个一贯自认的粗人,所有人都看傻眼了。他们站在‘洞’口,只恨少生了一双眼睛,不能一眼把美景看遍,没有人踏出去,仿佛自己一旦走进去,就会破坏这里的和谐。 不过,终究还是要前进的。 第一个走进去的是姜白,也唯有纯洁无暇的她才敢就这样走进去,穿着一身白‘色’衣服的姜白,蹦蹦跳跳跑进了这个天下无双的“大‘花’园”,不停欢笑,转着圈,仿佛是一朵融入美景中的小百‘花’,更添秀丽。 “您们都过来啊。”姜白笑着,跳着、喊着,终于,闵馨跟着走了进去,只是姿态有些拘谨。 看见闵馨进去后,众人方才松了一口去,纷纷跟了进去。 他们沿着湖边走着,似乎忘了来这里的目的。 走着走着,太阳落山了,他们就在湖边找了块地方睡,这里一点都不冷,也不‘潮’湿,空气沁进肺里,说不出的舒适。 就这样,他们在这山谷里睡着了…… @@@@ 郭大江做了一个梦,一个美梦。 其实郭大江很少做梦,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心思多的人才爱做梦,他这个人没心没肺的,又衣食无忧,想要的都有,做梦干什么?不过这一晚,他还是做了个沉沉的梦。 在梦里,他梦见了自己在这里搭了一座小屋,和闵馨生活了下来,每日徜徉在湖边,乐不思蜀。他还梦见他们生了个小宝宝,孩子长得很快,一眨眼就会走路了,追在他们后面喊爸爸妈妈。 饶是郭大江这个糙汉子,也在睡梦中发出了爽朗的笑声。 忽然,一切都被打破了,一个大魔王毫无预兆出现,他一挥手,大火连天,这里的‘花’草树木全被烧毁,包括他们的房子。他抱着孩子,拉着闵馨到处跑,可最终还是被大火围困。 在大火中,他终于看清了那个魔头的样子,赫然竟是米小经! 米小经变得有十丈高,头生双角嘴生獠牙,挥手间黑火咆哮蔓延。 郭大江急了,指着米小经大骂:“你小子瞎烧什么烧?没看见哥哥我在这里?!” 然而,这并没有什么用,米小经好像完全听不见,边狂笑边烧。 火势越来越近,就在郭大江抱着老婆孩子准备往湖里跳的时候,身后突然伸过来一只手,拽着他动弹不得。郭大江急眼了,边挣扎边喊:“放我下去,再不走就要死啦!” 挣着挣着,郭大江猛然惊醒了过来,头顶上月凉如水,身边湖水清‘波’‘荡’漾,一排静谧,哪有什么大火。 不对劲!郭大江察觉到真有人在拽自己,连忙看过去,只见姜白抓着他的胳膊使劲摇,急切喊着,“快醒醒,我们得赶紧走,再不走就要死啦!” 第十八章:离散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var cpro_id = "u1662291"; var cpro_id = "u1749449"; var cpro_id = "u1749455"; “怎么回事?”郭大江还不太清醒,挠着头问。 姜白左右看了一眼,紧张道:“我发现,这里有问题,人一旦睡着,如果没人叫,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不会吧?”郭大江有些不敢相信,他觉得睡得挺好的啊,现在还浑身舒坦,坚持就好像……吃了什么补药。 “不骗你的!”姜白更紧张了,急忙说:“我虽然不懂为什么,可这东西我就是懂,这里的树是按照特定组合种下的,气息混在一起后,就会让人睡觉,醒不过来。” “真的假的?!”看见小姑娘紧张的样子,郭大江心也悬了起来,他站起来四处望,那些人都睡得很香甜,外表看不出什么来。 按照姜白的描述,这里的特性就是——不叫就醒不过来,可叫醒了就感觉不出什么异常,那该怎么判断她说的是不是真话? “那你又是怎么醒的?”郭大江还算不笨,抓住了重点,假如必须要叫才会醒的话,那是谁叫醒的姜白? 姜白急忙分辩,“这个睡是灵魂沉睡,我的灵魂特殊,对我无效的。” 这个理由郭大江接受,姜白确实有太多不寻常了。“那你说,这里究竟是怎么回事?” 姜白想了想,不确定的说:“这里应该是坟场,魂魄的坟场,一般的普通魂魄到了这里,就会在沉睡中逐渐消亡。” 这话说的郭大江打了个哆嗦,连忙向四周看,什么都看不出来,不过他知道,一般人是看不见魂魄的…… 看出了郭大江的紧张,姜白安慰说:“你不用怕,这里恐怕已经荒废几千年了,魂魄早就消散完了,什么都没有。” “哦……”郭大江这才松了一口气,问:“那怎么现在该怎么办?” “都叫醒,赶紧走。”姜白挥着小手说。 郭大江也搞不清姜白说的是不是就是事实,不过出于谨慎考虑,决定还是按他说的做为好。 接下来,两个人把所有人摇醒,郭大江也不解释,直接就下了上路的命令。他这位队长还是有些威严的,大家伙儿收拾一番后,就开始寻找路径。 这条路显然不是雅各布爷爷走过的那条,他的记事本已经全无用处,就在队员们不知所措的时候,姜白再一次站出来说话。 “我觉得,这一带都是古人埋葬灵魂的坟场。”小姜白笃定道,只要找到灵魂的通道,就能找到进去的路。 小丫头说的简单,可问题是,魂魄都是从阴气流里走的,而要探明阴流,必须得开过巫眼,并且是鬼巫才行,当世唯有米小经一人,该怎么办? 这回就连姜白都没了主意,毕竟她也不是鬼巫。 就在大家都无所适从的时候,不远处传来小羊羔的叫声,只见一丛灌木林,小羊羔探出脑袋,嘴里不停咀嚼着,发出轻声呼唤。看见这一幕,就连闵馨都察觉了异常,“这到底是一只什么羊?” 这个问题,郭大江回答不了,估计也没人能回答,现在唯一能做的……跟着走就是了。 郭大江一言不发,当先走向小绵羊,果然,那只小羊也不怕人,往前跑了一段后,回头等着他们,明显是在带路。 探险小队继续上路,不过这一次改为姜白在前,闵馨紧随其后,郭大江在队尾断后,大家伙踏着月色,走进了美丽安静的密林中。 月影逐渐西斜,林深叶密,大家伙儿都分辨不清方向,只管着着走,而那只小羊羔走着走着,居然撒起了欢,越跑越快。它的身体小,在林中异常灵活,外来跳跃,姜白也只得跟着它越跑越快。 两个小家伙撒着欢的跑,大人们也只好跟着跑了起来,好在这里海拔好像很低,不至于那么累。 这样跑起来,就更加没法辨认方向了。 这是一件很危险的事,假如就这样跑到了头,想要再回来,只怕很难认清路。只是现在大家伙儿都顾不得了,要是跟丢了,就更没指望了。 跑着跑着,姜白第一个冲出丛林,紧接着大伙儿都跟了出来,撑着膝盖大口喘气。 顺着姜白的目光看,丛林在身后,前面是一座山,岩石黝黑,被人工开出来了一条类似战壕的甬道,顺着山坡蜿蜒而上。 抬头看,这是一座黑色的大山,山腰以上,覆盖着皑皑白雪,形似金字塔,直插天际,如铁铸的一般,冰冷、坚硬。 山羊已经不见了,有风刮过甬道,在扭曲的通道里不断共振,发出犹如啼哭的古怪声响,闻之不寒而栗。 退后一步,就是人间仙境的森林,往前一步,犹如鬼蜮。 人的本能都是向往美好的事物,这两边的反差太强烈,几乎所有人出于本能都想退回去。然而,后面不是路,前方才有可能到目的地,究竟该怎么选择? 大家伙儿面面相觑,而就在这时,一直傻傻抬头看着这座雪山顶的姜白,忽然口中喃喃自语着,“我好像听见,有人在叫我们快过去,有很重要的事。” 大家伙儿听见这话,同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侧耳细听,却只有那令人毛骨悚然的风声。 正在举棋不定的时候,姜白仿佛魔怔了一般,向前跨步,走进了甬道中。 这甬道初始的部位很矮,只有几十公分高,穿着一身白衣的小姑娘走进去后,可以看见她上半身直立,却看不见腿,宛如在黑石山上飘荡的鬼魂。 “快回来!”郭大江和闵馨同时惊呼,追了上去。 而就在他俩也踏进甬道的时候,姜白走到了甬道深处,倏忽不见了。 这下可把他俩急坏了,连忙追赶,后面的马红旗和雅各布无奈,只得快步跟了上去。 奇怪的是,姜白走的并不快,一行四人快步追过一道弯后,前面空荡荡,竟然不见了她的身影。这里的甬道虽然一直蜿蜒曲折向上,却并没有岔路,人哪儿去了?! 这一急非同小可,郭大江再也顾不得其他人,拼了命的沿着甬道追,小姑娘身手极好,真要跑起来,比一般大人都快,他认为是姜白趁人不注意,加快速度跑远了。 这可是三位大巫的宝贝女儿,绝对不容有失! 跑着跑着,海拔渐渐升高,他们全都越来越疲乏,很快,脚下就好像灌了铅,胸膛里怎么也吸不够空气,个个喘得像头驴。 仍然没有看见姜白的身影,郭大江心沉了下去,这里可是千里巴颜喀拉山脉,一旦要是走丢了,只怕永远也别想在找到。在这高原雪山里,她一个小姑娘又能撑多久? 队伍渐渐拉开,毕竟大家体力有差别,郭大江泡在第一位,眼珠子都瞪圆了,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把姜白找回来!” “大江!”气喘吁吁的闵馨在后面大喊:“我跑不动了,你自己先去追。” 闵馨的话音刚落,原本啼哭般的风声一变,转为了尖锐的鬼哭狼嚎,郭大江跑在前面,只见前方雪山上冲过来一阵狂风,夹杂着铺天盖地的大雪,宛如沙尘暴。 “完了……”郭大江一个前冲停住了脚步,魂飞魄散,这是遇到大雪山上的冰风暴了! 冰风暴下来,温度会骤降十几度,这还不是重点,在这样的暴风雪中,根本什么都看不见,三尺之外不见人,可该怎么寻找姜白?! “姜白!姜白!”心急如焚的郭大江拢着双手喊了起来,声音里已经带了哭腔,完全是被急的。可不等他喊出第三声,风雪迎面扑倒,转眼就将他吞没。 被呛了满口雪沫的郭大江剧烈咳嗽,退了几步,被赶过来的闵馨他们扶住。 转瞬之间,天地间狂风呼啸,白茫茫一片,风刮得人都站不住脚,他们四人聚拢在一起,方才勉强稳住身形。 “不!我得去把她给找回来!”郭大江终于哭了,狂风将他的悲声吹散,卷向了远方,“孩子没了,我没法跟小米他们交代啊……” 郭大江哭得无比伤心,这局面他完全没预料到,六神无主了。 看着郭大江涕泪横流,一副就要崩溃的样子,闵馨也急了,竟然在他胳膊上咬了一口,厉声大喝:“人丢了就去找,哭有什么用?别忘了,你是团长!” 郭大江被闵馨吼得打了个激灵,终于停止了嚎哭,闵馨说的不错,哭不解决问题,人还是得要找。 “你们跟在我后面!”郭大江丝毫不敢耽搁,咆哮一声,把四季登山服的帽子戴上,拉链拉到位,盯着暴风雪,义无反顾沿着甬道向上冲。这时候的甬道已经有三米多高,姜白应该出不去,只要沿着寻找下去,很可能能把人找到。 急红了眼的郭大江执意顶着狂风前进,后面的人一个挨着一个,排成直线,低着头紧跟在他身后。这样由郭大江挡下了风阻,否则凭他们老人和妇女,根本连一步都走不动。 郭大江现在什么都不顾了,只管往前冲,风雪太大,所有人都睁不开眼,只能沿着甬道摸索前进。 走着走着,风雪突然没了,大家伙脱掉风帽,茫然四望,这才发现,甬道的尽头是一座山洞,他们不知不觉冲了进来。 这座山洞大约有二十米深,前方是死路,洞里到处都堆放着整齐叠在一起的石碟,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是石碟,我们找到了!”马红旗失声惊呼。 马红旗的喊声刚落,那边传来闵馨的惊呼:“郭子!郭子!” 只见郭大江高大的身躯如同被抽了筋,呆呆软倒在地上,甬道直通山洞,而这座山洞里,依然没有姜白的身影。 最快更新无错阅读,请访问. 手机请访问: 第一章:我是个疯子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var cpro_id = "u1662291"; var cpro_id = "u1749449"; var cpro_id = "u1749455"; 上海离我家乡不远,不过我却是头一次来到这里,这是一座以“大”著称的城市,人口之多,在全世界都数一数二。好在我不需要进入市区,上海市的精神病院在南郊,和主城区隔着一条黄浦江。 与繁华的黄浦江北岸反差强烈,这里还没怎么开发,大都是简陋的老式弄堂民居,并且有很多荒地,据说将来这里要搞大开发,只是现在还看不出征召,我也不好想象这里将来的繁华。 今年的水特别大,黄浦江两岸全都是士兵和工作人员,好在这里全都是硬质化的大堤,倒也没有决堤的风险。看着那涛涛江水,我担心起家里来,只可惜我现在又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做,也顾不得了。 我不敢随便给家里打电话,爹妈肯定会更担心我,只是给街坊打电话问过家里的平安后就作罢。 精神病院一般都建在原离居民区的地方,这里也不例外,从外表看去,破旧的围墙,破旧的铁门,斑驳的招牌,上面写着一行大字——《上海市第四人民医院》,旁边标着几乎看不清的小字:精神康复中心…… 我对此是很无语的,神经病就神经病嘛,又不丢人,干吗遮遮掩掩的。哦……好像的确不太好听。 我抱着小白家仙站在铁门外张望,刚探出头,旁边传来“邦”的一声震响,把我给吓了一跳,转头看,只见一个穿着保安制服的男人手里拿着根棍子,重重敲了下铁栅栏,粗声粗气对我大吼:“干什么的?今天不是探视日,家属不准进去!” “日子不对?”我懵了,感情这医院探望病人还得规定时间?那不是跟监狱差不多嘛。其实还真让我说对了,这里面,和监狱也差不了多少。 “走吧走吧,这门口不能站人。”保安见我发呆,用棍子轰我,态度极其恶劣! 我当时就想给他怼回去,想想还是忍住了,我到这里是来办事的,和人吵架做什么?可问题是……“这位大哥,你们这里哪天开放?” 我强忍着怒火,憋出笑脸问,结果人家开口就泼了我一盆冷水。 “每周日允许探视,今儿是星期一,你等六天再来吧。”保安点着一根烟,满脸捉狭,说完转身准备走人。 所谓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到任何地方,都是看门的最麻烦,这人压根就不跟我好好说话嘛。 听到还要等六天才能进去,我的心就凉了,事情万分紧急,我哪有功夫在这里等六天啊,要不然…… 我正准备对那个保安施加魇术,不过转念一想,似乎没这个必要,我另有办法! 这里我肯定是要进去的,马红旗我也得见到,我得拿到他口中的石碟,然后设法找到灵山的线索。从石碟的年代和位置来看,这神秘的东西必然和远古先民有关联,这也是我唯一能找到的线索。 有了主意后,我赶紧抱着小白家仙跑向紧挨着精神病院的小集镇,我刚才就是从这里来的,正好看见路边有一家小卖部,外面挂着“国内长途”的牌子。 至于我的手机,早就不知去向了。 到了小店,我扔过去五块钱,抓起电话开始拨号,店东是个老太太,看见我的拨的号码后,一脸惊愕,继而变成惊恐,下意识退后了一步。我把电话凑在耳边,对着老太太投过去个歉意的微笑,“阿姨,您别怕,我……” 我拨的正是隔壁精神病院的号码,那电话就写在门边,谁都能看到。 我话没说话,电话那边传来动听的女声,“您好,这里是上海市第四人民医院,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这声音,听得我心里一暖,当真是又甜又软,和刚才的保安反差强烈,引得我都不由自主放柔了嗓音,腻腻地说:“喂,您好,这里有个人犯了神经病,请你们赶紧来人处理一下。” 听见我的话,电话那边声音一边,那女人立刻急切问:“您别着急,立刻把详细地址报给我,还有那个病人的情况,包括样貌、衣着、年龄等等,对了,他有没有暴力倾向?!” 我心中暗赞,这家医院果然尽职。 为了让他们能来的快点,我开始胡编乱造。 “那是个男的,三十出头的样子,穿着一身登山服,怀里还抱着……”说到这我一顿,总不能就这样把小白家仙给带进去吧?于是我随手就把小家伙给飞了,装作惊慌说:“他手里拿着个啤酒瓶,坐在马路牙子上,看着路人目露凶光,至于是不是有暴力倾向我就不知道了,反正大家伙都躲着他。” 听见我这么一描述,那边立刻急眼了,她再也不细声慢气说话,尖叫道:“地址!我要详细地址!快说!” 那边没吼一声,我就把听筒挪远点,好家伙,这大嗓门。 旁边那个老太太看着我已经满脸惊恐,我得空对她报以歉意的微笑。 终于,那边吼完了,我慢条斯理说:“不远,就在你们医院东面,这里叫什么来着?” 后半句话我是问老太太的,老太太看着我的目光已经很不对了,手悄悄移到后面,也不知摸到了什么东西,方才定了些,淡淡道:“铜官镇,打铜巷。” 我立刻转向电话,“对,铜官镇打铜巷,包托你们马上来啊!” 电话到此结束,我的计划第一步完成,撂下电话,我掏出10块钱拍在了桌子上,牛逼哄哄说:“不用找了,再给我来个酒瓶。” 老太太被我说蒙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一巴掌把钱拍走,从柜台里拿出一瓶啤酒墩在了我面前。刚墩完,老太太似乎想起来什么,赶紧想往回撤。 然而,她能和我比手速? 我随手一抄,啤酒到了手中,老太太抓了个空,立刻惊恐后退,左手抓着胸口,右手里我看见攥着一把剪刀,颤声问:“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我恶狠狠瞪了老太太一眼,把啤酒瓶盖在柜台边一磕,只听“嘣”一声响,瓶盖飞了,啤酒花涌了出来。 老太太立刻尖叫一声,扔了剪刀,一头蹿进了里屋,速度竟然奇快。 看见房门被“嘭”一声带上,我得意洋洋灌了一口啤酒,悠然出门去了。我知道老太太在里屋门缝里偷看,还别说,装神经病还挺爽的。 出门的时候,小白家仙一肚子不高兴跟着我,冲我“吱吱”叫,我安抚道:“那里可是精神病院,对咱们的灵魂有损害,我让你在外面等,是为了你好。” 我这一番话说的推心置腹,小家伙终于接受了,扭着屁股钻进一旁躲了起来。 除了小店,我晃晃悠悠走到马路牙子边,往地上一坐,几口干了就,开始玩酒瓶子,眼睛一直盯着远处的精神病院。 果不其然,只过了几分钟,那个保安急匆匆推开大铁栅栏门,一辆救护车拉着警报冲了出来,开向我这边。 不让我进去?没事,一个电话而已,我让你们开车送我进去! 在我得意的目光中,那辆救护车开到小店门口,车门打开,两条穿着白大褂的壮汉冲了下来,四处张望。 别看这两人作医生打扮,可那架势一点都不像医生,倒有些屠夫的意思,全都吧袖子卷得高高的,露出健壮的前臂肌肉,其中一人手里还提着一卷绳子。看见这架势,我打了个冷战,怎么画风和我想象中的有点不一样啊。 在我的想象当中,精神科医生都是美丽和蔼的小姐姐,说起话来就好像幼儿园阿姨哄小朋友,怎么这二位好像是来栓猪的?! 那两人一番大量,有些困惑,其中一位终于看见了我,问:“你看见这附近有个拿着酒瓶子的人没有?” 我冲着他咧嘴一笑,举起手中的酒瓶子晃了晃,心说这么大个人就在你面前看不见? 看见我的酒瓶,二人对视了一眼,往两边一分,并肩走了过来,呈夹击之势。我心说总算开窍了,有什么问题就赶紧问,问完了送我进医院,我还急着找人那。 果然,其中一个稍胖的胡子大汉笑盈盈问话了,“这位兄弟,你打哪儿来啊?怎么坐在马路边?” 对此我早有准备,立刻对答如流,“这位兄台,小弟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家住河间府,姓李名寻欢,江湖人称小李飞……刀刀刀!” 我的话还没说完,这两人陡然暴起,一人反别着我一条胳膊,把我给按趴在了地上。凭我的身手,其实是可以轻松躲过的,不过那不是我的初衷,只是我没想到,这两个家伙手竟然这么黑,我的胳膊剧痛,好像要断了一般。 如果一开始就知道他们会这么粗暴的对待我,我须不能让他们得手,只可惜现在我的关节被制住,想反抗已经没机会了。我那酒瓶子“当啷”落地,在我的面前滚了半圈,只可惜虽然近在咫尺,却没有手可以捡。 “轻……轻点,要断啦!”我的脸被按在地上,吐着气大喊,然而,人家根本就不理我。 “头,就是他没跑了!”另一个稍微瘦点的对这车里大喊。 副驾驶门打开,一个斯斯文文还带着金丝边眼镜的年轻医生一步垮了下来,扶了下眼镜看看我,摆了摆手说:“不能马虎,要是抓错人就麻烦了。” 就在这时,我们身后的小店里,店东老太太披头散发冲出来,指着我尖叫:“就是他!他这个疯子,要用酒瓶打我!电话也是他打的,我都看见啦!” 最快更新无错阅读,请访问. 手机请访问: 第二章:电一电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var cpro_id = "u1662291"; var cpro_id = "u1749449"; var cpro_id = "u1749455"; 本来正准备问话的年轻大夫闻言眉头微微一皱,又习惯性的扶了下眼镜,瞪着眼重重一挥手,“带回去再说!”俨然指挥若定的大将军。 那两条壮汉再不迟疑,解下绳子,抹肩头拢二背把我给捆了一结实,手法特专业。 我被两人一左一右拎起来,审视自身,哭笑不得。这绳子在我脖子上绕了一圈,然后拢过肩膀,把我的双手捆在背后,又吊上来拴住了我的脖子,这样我虽然行动不受影响,可完全没法挣扎,一挣扎就会勒到自己喉咙。 “我说二位爷,以前是杀猪的吧?”我苦着脸问。 “你怎么知道的?”偏瘦的汉子被我说的一愣,张大了嘴巴,其实他哪里知道,我小时候在乡下长大,我二舅就是杀猪的,他们栓猪都这么栓…… “快走吧你个疯子。”稍胖的对着我天灵盖拍了一巴掌,不耐烦的把我往救护车里推,动作特粗野。 我现在有正事要办,我不跟你计较,回头假如有空,绝对得让你吃点亏!我心里憋着气,被他们推得趔趔趄趄,不知怎么就被塞进了车厢里,还是横着的…… 汽车开动,怪叫着呼啸而去,开车的司机简直就像是在开赛车,起步就是油门到底,接着档档见红,刚进到三挡,精神病院到了……终究还是路途太近,跑不起来,司机的叹息声我都能听得见。 向前看,那个保安呼啸而过,一把就把沉重的大铁门拉开,救护车不停,开进了医院里。 终于进了精神病院,我松了一口气,开始合计起来,等会安顿下来后,得设法打听到马红旗的下落,我这事情太紧急,绝对不能耽搁。 我准备今夜就动手! 我琢磨事情的时候估计脸色有些阴晴不定,对面传来和缓的话语,“这位……李寻欢先生,听你的口音不是本地人,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我一惊醒了过来,脑子飞快转动,现在还不是恢复正常的时候,别让人家把我赶出去,还得接着疯! “在下从西域白驼山来,听说贵地有个叫‘马红旗’的绝世高手,准备来找他切磋切磋,无敌很寂寞的……”我看着年轻人的眼睛,说的特诚恳,我自己都几乎信了。 年轻的医生估计也信了,他连连点头称是,笑着说:“是啊是啊,这种事情我懂的……” “你懂个毛线。”我在心里暗自腹诽,看来这位就是我的主治大夫,待会我得跟他过过招,别看你现在笑的得意,等会我让你哭得很有节奏。 对方只是个普通的精神科大夫而已,和我这个鬼巫斗?这种事情我从没想过,这差了不知道多少等量级了。为了避免惹人关注,我现在需要一个独处的环境,相信很快就会有,收治了病人总得要先诊断吧? 后来发生的事情证明,尽管我已经吃了一次亏,可还是太单纯了。 前面车子开到一栋破旧的大楼前,门头上挂着门诊部的招牌,我心里定了。所谓的门诊部,在我想象当中自然是为病人诊病的地方,我将在这里接受医生的诊断,然后配发药物、安排病房。 似乎医院都是这流程吧?然而这里不是。 救护车的门被打开,两条大汉压着我下车,几乎是把我给抬进了门诊部。 一路上乱糟糟的,我都没看清这是间什么诊室,进去后,我被扔在了一张看上去很先进的大椅子上。我的手被解开,分别按在两边扶手上,然后下面又有个箍被翻上来,将我的双手死死卡住。 他们的动作实在是太熟练了,我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就已经成了“囚犯”,被固定在这张椅子上,动弹不得。这时候我才反应过来,事情糟了! 然而,也已经晚了…… 紧接着,我听见了一阵“嗞嗞”声,那个稍瘦些的汉子转过身,狞笑看着我,双手各拿着一个钳子状的物体,对着我擦了两下,不停冒着电火花。 “我的妈呀!”看见这东西,我失声惊呼,这是要电我啊! “80伏特给电,先电击三次。”那个眼镜男手里捧着个记录板,淡淡道。 瘦子一步步对着我逼了过来,仿佛对着小姑娘耍流氓的混蛋,还故意一路拉着电弧吓唬我。 “不是!”我急眼了,连忙大喊:“我其实没病,我是进来找人的,我找马红旗,你们有谁认识不?” 刚喊完,那个瘦子毫不犹豫对着我两边太阳穴一抵,我脑子里滋啦一声,意识丧失了一瞬。 等我意识恢复后,赫然发现,我嘴角都开始淌口水了,“干什么你们?这是虐待!” 我厉声咆哮,然后,迎来的确实那个眼镜男冷冰冰的话语,“病人清虚有狂躁迹象,加大到90伏特,电击4次!” “我靠!”我刚骂出口,“嗞啦”又是一下,我被电的一挺。 接下来,一下接着一下,我被连着电了4下,毫无还手之力。我要想施展魇术,好歹也得有点时间,这一下接一下的电,我根本就没机会啊…… 好家伙,又是四下电完,我终于能喘过来一口气,这时候我发现,我已经快要被电的尿失禁了。 那个戴眼镜的大夫这时候走到我面前,双手抱着怀,仔细盯着我的眼睛看,我这时精神涣散,魇术都施展不出来了。 “我现在要对你进行评估,请你回答我几个问题。”眼镜男郑重说道,我立刻打起了精神。我知道,接下来的问答将决定我会不会继续挨电,必须要认真应对。 说句实话,我怕了…… “第一个问题,说出你的身份和家庭住址。”眼镜男开始用比凑在记事板上,等着我回答。 这一回我老老实实,连珠炮般全招了:“我叫米小经,家主XX市老造船厂大院,今年31岁,已婚无子女,完毕!” 我一口气说完,松了一口气,表现的这么好,总该没事了吧? 然而,那个眼镜男狐疑的看了我一眼,略加思考,后退一步重重挥了下手,“接着电,9次!” 我当时就要骂人了,这里究竟是精神病院还是集中营?! 然而,我还没骂出来,那个死瘦子又狞笑着电了过来,我觉得我不能再坐以待毙了。这样下去,不说被电死,也会被被电得灵魂紊乱,变成神经病。 眼看那恐怖的钳子伸了过来,我二话不说,猛然振动灵魂,从识海里冲了出去。 刚离开本体,就听身后“嗞嗞”作响,那家伙对着我可着劲的电,只是我的驱壳已经没了意识,只是随着电流不停抽搐,没有其他反应。那个瘦子电得哈哈大笑,胖子看得眼热,竟然要抢过去电,俩人还推搡上了。 我看得这个气了,这地方能给人治病?好人进来都得疯着出去。 就在两人争抢不休时,那个年轻人发话了,“别闹,病人好像不对劲……快闪开!” 年轻人应该是正牌一声,他发现我状况不对,一把掀开两人,对着我的肉身做起检查来。这时候我灵魂在外,身躯说白了就和尸体没什么区别,这么一检查,年轻人慌神了。 “玩死人了……?”年轻人失魂落魄喃喃自语:“怎么会,90伏特怎么会这么容易就把人给电死了?难道……” “不!快救人!”年轻人终于反应过来,一把夺过瘦子和胖子手里的钳子,就要对着我胸膛戳,估计是想给我心脏起搏。 我这个气啊,轮着班的电我完是吧?死了都不放过! 我气急败坏,对着年轻人扑了过去,他也就是一般人,对我没有丝毫抵抗力,我刚已进入他的识海,立刻就掌控了他身体的指挥权。 钳子在距离我胸口一寸的地方停住,我活动了下脖子,慢慢收回钳子,看向旁边一脸紧张的俩人。 “电得很过瘾是吧?”我阴森森问。 俩人吓了一跳,同时慌张摇着头。 我恨极了他们,岂能轻饶?不等他俩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怪叫一声,把两个钳子分别顶在了他俩胸口。一阵“嗞嗞”声中,我咬牙切齿抵着不撒手,俩人抖着抖着往地上一瘫,全都昏了过去。 我丝毫不担心,就算真的把他俩电得灵魂出窍,我也能轻易的给他们安回去,反正死不了人。 电晕了这两个家伙,我立刻找到机关,给自己松了绑,然后向前一冲,回到了本体。 我的意识恢复的比年轻人好要快,睁开眼睛的时候,他还在懵逼状态,我立刻盯着他的眼睛,开始捕捉他的灵魂震动。 这种状态下,只用了一秒钟,他就移不开目光了,越陷越深。 “告诉我,马红旗在哪里?”我根本就不需要注意什么语言节奏,直接冷声问。 他现在就好像块木头,机械地答:“马红旗原来住在一病区16号房,不过他已经逃走快一个月了。” “什嘛?!”我正在解扣子,大吃一惊,“怎么会这样,那我不是白白挨电了吗?” 我强忍住怒气,又问:“那他去了哪里?有没有留下什么东西?” “我们找不到他,不过,他没有办出院手续,房间里面都是他的东西。”年轻人老老实实回答。 我站起来,大步走向门外,既然是逃出去的,就不可能带走所有东西,我想去他住的地方看看有没有有价值的东西留下。 走到门口的时候,我停住脚步,对着年轻人大喝一声,“电自己!” “好。”年轻人呆呆捡起了地上的钳子,我推门走了出去,身后惨叫声和电弧声同时传了出来。 最快更新无错阅读,请访问. 手机请访问: 第三章:飞越疯人院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这里的管理很奇怪,我进来的时候看管的非常严,对待犯人一样,可我出来后,医生护士加上工作人员,流水界似得从我身边过,愣是没一个人理我,我就这么大摇大摆走出了‘门’诊部。 我还拉住了一个小护士,问人家一病区在哪里,人家丝毫没有质疑我的身份,对着东面一指,就匆匆跑了。 一片‘混’‘乱’中,我悠然走到了一病区。 这里的病区和一般医院完全不同,一个病区就是一个院子,院‘门’锁着,里面有穿着病号服的病人晃悠,‘门’口坐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正在看书,不时“吃吃”笑,也不知看的是什么。 “同志,我找人。”我走过去微笑着说,同时开始施展魇术。 “找……”刚说了一个字,那个男人就中招了,目光变得呆滞。我其实‘挺’好奇的,这里的医生和工作人员灵魂都很弱,甚至低于平均值,这样的人怎么能给人看‘精’神病? 不过这也不关我的事,眼看魇得差不多了,我笑嘻嘻让他开‘门’,他立刻答应,掏出钥匙打开了铁‘门’的锁。 走进了院子里,我不由苦笑,这里面还真像是监狱,这院子就是让人放风的。 看见我进了院子,立刻就有个穿着病号服的小青年走了过来,笑着对我伸出了手,“你好,是新来的吗?” 我愣了一下,这年轻人……实在是太帅了! 他不但长得高大身材好,并且‘唇’红齿白面目清秀,眼睛清亮有神,姿态温和又不谦卑。就这长相,比最近流行起来的‘奶’油小生帅多了,并且他还很健壮很阳光,英气勃勃的。 我反应过来,和他握了下手,也客客气气说:“我是来找人的,马红旗住的地方你知道吗?” 问加上反问,我和他的‘交’流非常顺畅,并且暖洋洋的,这哪里像是个‘精’神病人?好奇之下,我打开巫眼看了看,吃了一惊,这个人的灵魂比一般人要强,并且没有明显的病灶,只是‘波’动要比常人强一些。 年轻人闻言‘露’齿一笑,道:“正好,我和马红旗是室友,我带你去吧。” 说完年轻人头前带路,我跟在了后面。 灵魂是个非常复杂的东西,生下来以后,就开始不断接收外界的信息,根本就没有人是完全干净的。这就好比一台超级电脑,只要不停和外界‘交’互,就难免会留下来各种信息,其中有许多成了“垃圾”,还有一些则会干扰你的思维判断。 现在流行一个词叫做“洗脑”,其实,任何人都难免洗脑,除非你不和外界有任何接触,包括我在内,也会时时受到干扰,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被“洗脑”的越来越深。只不过我与一般人不同,我拥有自我清理的能力,绝不会被任何事物蛊‘惑’。 一路走来,没有遇到任何干扰,看来能在这里自由活动的,都是没有什么暴力倾向的病人。不过就算有我也不怕,只要我肯下‘精’力,一般的‘精’神病我能完全给他治好了。 走进了病房,我在年轻人的引领下来到了16号房。 这里的病房很小,只有两个‘床’位,年轻人进去后走到一边的‘床’上坐下,指着另一边说:“那就是马红旗的‘床’了,他走了又差不多一个月了,还落下了很多东西。” 马红旗是逃跑出去的,我都很难想象他是怎么逃走的,为了能轻装上阵,他好像把一切都落下了。在他的‘床’底下,我翻出了一个大纸箱子,里面摆满了书籍和各种笔记,我反正闲着也没事,就开始一本本翻看。 马红旗看来这一辈子都摆脱不了杜立巴石碟对他的‘诱’‘惑’,他的笔记里大部分都是相关记录,难以想象,一个人竟然会对一件事情付出那么多的努力,他这大半辈子都砸在了这玩意上。可问题是,在我看来,基本没有有价值的成果。 不得不说,这是一桩悲哀。 通过马红旗的笔记,我得知了一些有价值的信息。 自从那次探险队出事后,杜立巴石碟就被东海大学抛弃了,损毁的损毁,流失的流失,到如今,已经只剩下最后两片,因为用来垫架子脚,幸免于难,现在还在东海大学的老档案室里。 把马红旗所有书籍和笔记都翻看了一遍后,年轻人和我打了声招呼,说是要去打饭,就走了。 接下来,我又开始翻找马红旗的衣柜。 窗台上传来“吱吱”声,转头看,小白家仙爬了上来,对着我伸缩着粉红‘色’的小鼻子,似乎是在怪我把它给扔了。 “来帮着一起找吧。”我笑道。 小家伙从窗台跳到马红旗的‘床’上,根本不搭理我,把钢丝‘床’当做蹦‘床’自顾玩了起来,我也只好由他去。 衣柜翻完,除了日常衣物,一无所得,这里再也没有我有价值的东西,我准备离开了。 “走吧,咱们去东海大学玩玩。”我对着小白家仙招了招手,好言劝说,可小家伙好像是真的生气了,不但不过来,还一个劲往枕头下面钻,‘肥’‘肥’的屁股撅在外面不停地扭。 无奈之下,我只得走上去拎它,准备好好哄哄。 结果小家伙被我拽了出,另一件东西也被我拽了出来。 这是一把钥匙,黄铜的,上面有个“双环”标记,一看就是匹配老式挂锁的。我把钥匙从小白家仙嘴里抢过来,想了想,揣进了衣兜里,小白家仙不是个见到黄铜钥匙都当宝的家仙,它找出来这把钥匙,肯定有其用意。 接下来我就该走了。 把小白家仙放在肩膀上,我就这么大摇大摆走了出去。 刚走进院子里,外面传来一片嘈杂声,人来人往,一个个白大褂在跑来跑去,搜索着什么。看来我在‘门’诊部东窗事发,这是要来捉我了。 大陆显然不能走了,我本事再大也不可能闯得过去,除非我用鬼巫状态大开杀戒,这个不能考虑。 既然不能闯,那就只能翻墙了。 我转过身跑向墙根,这里毕竟不是监狱,没有拉电网,只要能爬出去就行。 我抱着小刺猬在院子里狂奔,三三两两的病人好奇看着我,既不喊也不叫,神情吃味,这什么意思? 到了墙下一看,我‘欲’哭无泪,这里的墙倒是不算很高,只有5米,可问题是,墙是抹过灰的,手艺还不错,连扣一根手指头的地方都没有,这可该怎么爬? 我就好奇,马红旗当时是怎么逃出去的。 如果我有玄真子的身手,助跑两步一蹿就上去了,可问题是我没有……就我这小体格,哪怕是助跑二十步,‘摸’高也到不了三米,完全没有机会。要想抬出去,除非有东西垫脚,最好是能有梯子。 身后传来大声喧哗,夹杂着怒骂,转头看,我已经被发现了。 院子的‘门’应该是被踹开的,一大帮白大褂凶神恶煞破‘门’而入,如同开了闸的洪水,蜂拥了进来,由于冲的太猛,有几个家伙还摔在了地上,被疯狂的同伴们踩的“嗷嗷”叫。我看的头皮发麻,这家医院里,到底谁才是神经病啊?! 这些人个个提着家伙,有绳子,有木棍,我甚至还看见个大胖子提着把明晃晃的菜刀! “吱!”我肩膀上传来惊恐尖叫,那是小白家仙,看见这架势,小家伙当时就吓‘尿’了,我肩膀都被淋湿了一大片。 毫无疑问,一旦被抓住,我今天恐怕小命不保,至少这些白大褂传达给我的就是这样的信息。 我当时心灰意冷,大好青年米小经,我,当世唯一的鬼巫,竟然会死在这里不成?这一刻,我想到了爹妈,想到了外婆,想到了媳‘妇’,还有许多许多人,我不甘心啊! 就在我绝望之下,准备用鬼巫形态拼命的时候,异变陡生。 “他是马红旗的朋友!” 远处有人尖声大叫,所有人转头看,只见刚才给我带路那个帅小伙捧着个饭碗站在大‘门’口,用筷子指着我,喊叫的就是他。 正在我琢磨这话代表着什么的时候,意想不到的状况出现了,那些三三两两在院子里放风的病人们仿佛听到了发令枪声,同时发动,嚎叫着对我冲了过来。由于他们离得比较近,那些白大褂立刻就被挡在了后面。 “我们都是马红旗的朋友!”病人们全都大喊着,面目狰狞,我正准备玩命,听见这号子声后,心中一动,放弃了抵抗。我觉得我有必要赌一把,赌对了逃离疯人院,赌错了……后果我也不知道。 其实我本身是无所谓了,就算‘肉’身完了,我还有鬼巫形态,真正让我担心的是小白家仙,所以在被病人们扑到的前一刻,我抓起小家伙向上一扔,小家伙惊叫着划了个抛物线,被我从墙头扔了过去。 接下来,几十个病人扑到,声势惊人,我下意识抱住了脑袋。 事实证明我赌对了,我并没有被打扁、踩烂,那些病人围过来后,无数双手伸了过来,把我高高举过了头顶。 接下来,我越升越高,那些病人们拼命往前挤,人踩着人,搭起了人梯,瞬间就把我举上了墙头。向下看,那些白大褂们被挡在外面,急得破口大骂,有的人甚至都对病人动手了,不过那些病人们非常齐心,根本不为所动。 我就看到这里,接着画面翻转,我被他们合力从墙头扔了下去。 第四章:我与这个世界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var cpro_id = "u1662291"; var cpro_id = "u1749449"; var cpro_id = "u1749455"; 天旋地转落地,五米高摔下来虽然没受伤,可也够呛,狠狠闷了我一下。小白家仙围着我转圈,“吱吱”乱叫,急切催促着。 抬头看,墙头趴着几个病人,对我笑着挥手。 看来,这种送人出去的办法他们肯定不是第一次用,马红旗应该也是这么被他们扔出去的。 “谢了各位。”我一把抄起小白家仙,向着旁边的镇子发足狂奔,那些家伙肯定会追出来,我还得想办法逃过他们的搜捕。 果不其然,我刚跑进镇子,回头看,整座四院炸了锅,门口一片白涌了出来,追向镇子方向。 这时候我已经完全不害怕了,在镇子里,他们只能分头搜索,没了围攻优势,我可以轻而易举一个个撂倒。 一个小时后,我抱着小白家仙悠闲地走出小镇,在镇口叫了一辆摩的,驶向东海大学。那摩的师傅一开始还不肯拉,说是要看热闹,他在这里做了好几年,还从没看见如此壮观的景象。 只用了一个小时,镇子里就传开了,精神病院的围墙倒了,所有病人都跑进了他们镇闹腾。至于这些病人的特征吗……很好认,他们应该是打劫了医院的库房,人人都穿着白大褂。 上百精神病人闹小镇,那情景,就跟电影里似得,镇民们都在抓捕这些“病人”,摩的师傅看得合不拢嘴,根本不舍得走。 最后在我把价钱加到50块的时候,人家才勉强答应,就是开车的时候老是回头,差点把我带沟里去…… @@@@ 两个小时后,东海大学门口。 我抱着小白家仙,默默看着校门口的人潮,琢磨着该怎么进去。 我来这里的目的就是探寻灵山的线索,就算找不到马红旗,找到杜立巴石碟也一样,而从马红旗留下的信息来看,还有最后两片在东海大学的老档案室里。 学校已经开始放假了,学生们离校回家,校门口的人乌央乌央的,既有学生也有接孩子的家长。为了保护这些孩子们的安全,人群外有警察值班,还有交警设了岗哨,家在上学校里的保安,到处都是穿制服的,守卫森严。 硬闯是不可能的,经过刚才的事情后,翻墙偷进去我也没那个胆,究竟该怎么办? 不管怎么说,过去看看吧。 我抱着小白家仙走向学校大门,雪白的小家伙立刻引起了学生们的注意,特别是那些女学生,“哇”声一片,“还可爱哦!” 一片惊叹声中,丁晓聪成功成为了焦点,人们自动让路。 走到校园门口的时候,我看见有个头发花白的外籍老人只在门边的墙上贴布告,上面的内容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布告是用记号笔写的,说实话,挺难看,不过考虑到人家是外国人,能写成这样就很不容易了。内容很简单:古文明专业招收助手一名,工作内容是辅助雅各布-法比安教授整理资料,要求必须精通古汉语,并且对甲骨文和远古文明有一定研究,本校学生优先。 招收助教这种事情,在国内一般都是由校方安排,然后教授本人指定,不过外籍教授一般不兴这一套,他们喜欢自己通过互联网招收,也有年纪大的老教授干脆就这样张贴启示,这种情况我在学校里也曾见过。 看清内容后,我心中一喜,这就叫天赐良机! 一旦被聘用,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出入东海大学这个国内最高学府之一,再也不用像在四院那样,搞得跟打仗似得。只要进了学校,偷一块石板还是不轻而易举? 而他的招收条件,简直就是为自己量身打造的,对上古文明和甲骨文的研究,我敢说这么一句话,自打外公辞世后,这个世界上除了李天水,就没人比他更精通! “大爷,我是来应聘的。”我立刻上去毛遂自荐。 那个外籍老大爷还没听明白,回头看了一眼我,随口说:“现在很难得你这样热心的年轻人了,来帮我按着,我刷点胶水。” 我按着启示的顶端,凑近了又大声说了一遍:“大爷,我是来应聘的!” 老先生停下了手,看看我,又看看启示上的内容,“你?应聘?” “是啊……”我被老头逼视着,心里有点发虚,毕竟我自己的文凭不高,而这里可是国内首屈一指的高等学府,全世界都排的上号的,我来这里当助教,按说是根本没有可能。 “年轻人,你是从哪家学府毕业的?现在有工作吗?”老者问道,我的心更虚了。 不过骗人肯定是骗不过去的,我索性实话实说,真的不要我,就再想别的办法,“我是XXX学院毕业的……毕业后一直从事上古文明方面的研究……” 我说的话连自己都听不太清,挺害臊的。 老先生应该是听清了我最后一句话,立刻喜笑颜开,对着我伸出了手,“我是雅各布-法比安,欢迎年轻人加入,不过,你得先通过校方的测试,然后再通过我的考核,然后才能入职。” 我松了一口气,伸出手和雅各布-法比安握了一下,“没问题!” 虽然不知道具体的测试内容,不过嘛,走一步看一步,而这第一步,我显然是通过来。这也就是老外,换作国内,听见我报出来的所谓学院名字,恐怕就得送我个大大的白眼,然后把我轰走了。 我上的那所学院,原来叫做XXX职业技术学校,后来校方找不到学生怪名字,就给换成了XXX学院,立马高大上,生源大增! 雅各布老者干脆不贴了,把启示又卷起来夹在腋下,领着我走进了学校。这又是和国内的做派完全不同,用他的话说,既然现在要考核我,招聘启事就该收起来,这是对我的尊重。 这老人人品真不错,这是我对雅各布的第一印象。 跟在老头后面,我踏进了当初这所连做梦都不敢想的小院,走在林荫道上,我心里感慨万千,哥终于进来了! 我对这里两眼一抹黑,规规矩矩抱着小白家仙跟在雅各布后面,东穿西绕,走的头昏脑涨,终于来到了一座青色的小楼面前。 “这就是我的教室,还有研究生在上课,今天的测试就将在这里举行。”雅各布回头对着我和蔼一笑,说。 教室里做测试,这我也是头一次听说。 走进了小楼,进了其中一间教室,里面果然有十几个学生模样的男女正在学习,其中几人聚在一起正在讨论着什么。 “雅各布教授。”看见老者进去,学生们立刻站起来打招呼。 “好好好,都坐下吧。”雅各布笑着挥了下手,然后嘱咐其中一名男同学,“你能帮我去联系下郭副校长吗?我恐怕找不到他在哪里,我为你们招到了新助教,请他来考核下。” “哗!”教室里立刻喧哗起来,这些是研究生,年纪比我轻不了多少,而且我的穿着打扮……还抱着一只白色的小刺猬,这形象,和教授什么的是在不沾边。 “我去我去我去!”不等那个男同学答应,一名穿着裙子的女同学兴奋大喊着冲了出去,由于步子迈得太大,还顺道走了下光。 众人好奇的视线中,我是万分不自在,我都不明白他们兴奋什么。 “好了好了,我们先上课吧。”雅各布看出了我的紧张,用手指敲了敲讲台,吸引研究生们的注意力,为我减压。 “上次我们说到,地球上各上古文明的年代,以及发展程度问题,今天我们接着往下说……”雅各布开始上课,我在前排随便找了个空位坐下来听。 小课堂讨论的气氛很浓烈,不时有学生举手发文,雅各布就会停下来,和大家伙儿做一番深处的讨论,直到有结果了,才会继续下面的内容。他的课深入浅出,非常有见地,我也逐渐被吸引,紧张渐去,专心听了起来。 上着上着,雅各布的一段话引起了我的兴趣。 “无论哪个文明的上古时代,都有一段所谓的‘神话时代’,这是因为,那时候的人还处在非常原始的状态中,不能客观分析大自然,所以只用神灵来解释……” 听到这里,我举起了手,不是想出风头,而是下意识地认为,这个概念有错误,至少不能用在中华文明上。 “这位……米先生,您有什么看法?”因为我还没有通过考核,所以雅各布想了想,还是称呼我为先生。 我米小经活了30出头,大部分的人生都是泡在巫法里面的,对于这个话题,我想,世界上没人比我的感触更深。 我坐在座位上定了一会神,所有人都好奇看着我,等着我这个来应聘助教的年轻人发言,可我这时候却一点都不紧张了。 “我想,您刚才的话不准确,至少用在中华文明上不准确。”我的话语都是由心而发,别的什么都不想,就好像流水一般自然。 “哦?说说你的看法!”雅各布丝毫不生气,反而眼睛放光,催促着。 我也不站起来,就这样坐着,陷入了追忆中,我的人生仿佛电影,在我脑海中一幕幕闪过。我回到了童年时代,外公教我读书认字,做人的道理,还有…… 最快更新无错阅读,请访问. 手机请访问: 第五章:神的时代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外公对我的影响太大了,我的‘性’格,人格,人生观以及价值观,无一不是受他老人家的影响而形成的,我们之间的事,三天三夜也说不完。。шщш.㈦㈨ⅹS.сом 更新好快。 “神话,终究只能存在于书籍上,传说里,不可能存在于生活中。”我开始表达自己的想法,语句舒缓,不知不觉动了情。“我不是在我们的祖先最初来自哪里,有研究说全世界的人类都是从非洲走出来的,关于这一点,我不清楚,既不做认定也不做否定,我要说的中华文明,不是夏商周,而是从一座山开始。” 我是平生第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发言,在学校里都从没有过,不过我却说的非常自然,我都能感觉到,有浓浓的感情从我的话语里流‘露’了出来,我的眼眶都开始湿润了。 教室内鸦雀无声,这些最高学府的天之骄子们,包括雅各布-法比安教授,都睁大眼睛听着我说话。不止,我扫视了教师一眼,又看见了其他人,那个刚才跑出去的‘女’研究生带着几个西装革履的人站在教室的后排,认真听着,没一个人说话。 他们应该就是要考核我的国内大学者,‘精’英人士,不过我现在也顾不得这些了,这突然降临在头上的机会,仿佛打开了我的所有记忆和情感,原本比较沉闷的我,突然有许多许多话,想要当众说出来,哪怕考核搞砸了也无所谓。 我站了起来,说:“我不知道,你们听没听说过灵山。” “就是西天如来佛祖住的地方吗?山上有一座大雷音寺!”一名‘女’研究生举手发问。 我笑着摆了摆手,“那不过是神话而已,而我今天要说的内容,与神话无关。” 我接着说:“大约在一万多年前开始,那时候,我们中华的先祖住在昆仑山一带,放牧牛羊,及至今日,昆仑山仍被成为神山、祖山,这与神话无关,那是我们祖先生活过的地方。艰苦的高原游牧生活,当然也会有神话,不过,那时的神话不再传说里,也不再文字中,而是就在所有人身边。” “你说,我们的祖先最先生活在昆仑山放牧,目前学术界确实有这样的推断,只是还缺少实物证据。”后排有人说话,那是个额头宽阔的长者,见我看向了他,连忙摆了摆手,“抱歉,打断您的教学了,我只是发下感慨,请您继续。” 我点了点头,“这是毫无疑问的,因为我既不是推断出来的结果,也不是臆想,至于怎么确定的,这个以后再说。” 我接着发言:“艰苦的生活中,人们为了生存下去,开始探索大自然的奥秘,他们中有许多人,取得了后世难以想象的成就,这些人,就是当时的神,他们的名字说出来,相信各位都耳熟能详。” “你是说,先有神,然后才有神话的?”雅各布急切问。 我点了点头,反问:“我不知道其他文明是怎么回事,不过华夏文明的确是如此,我也不知道当今学术界是怎么定义‘文明’的,在我的心目中,有了神的出现后,文明就应该算是诞生了。” 全场哗然,先有神然后才有神话,这在我是顺理成章的事,可没想到,竟然引起了这么大的反应。 “年轻人,说说你对神的标准。”那个宽额头的长者也兴奋起来,催问着。 我点了点头,继续说:“中华民族的神,和其他所有文明当中的神是不一样的,他们不是凭空出现,也不是某个神的后代,他们原先都是凡人,和你我一样,之所以被奉为神明,不是因为他们天生具有神威,而是他们为老百姓做了多少事。” 这一次没人打断我的话,所有人点着头沉思着。 “我们的神,也不需要信徒,不需要顶礼膜拜,更不会用神力去‘逼’着别人信奉他,他们就是普通人,就生活在百姓中间,带领人们适应自然,获得更美好的生活。从这个角度来说,只要是中国人,做出了利于他人的事,那么你就是神!”我终于给我心目中的“神”下了定义,中华儿‘女’,人人都可能是神! 有人鼓掌,接着掌声响成了一片,不过坐在最后排有个中年人举手发言:“你的说法太理想化,不能作为学术结论的。” 我点了点头,反问:“那你觉得,神应该怎么定义?” 中年人眉头微微一皱,想了想说:“这个定义我也不知道该怎么下,不过咱们今天讨论的核心是‘文明’,年轻人你继续往下说,其他的我们可以课后再讨论。” 确实,“神”的定义不好下,我也不能断定我的说法就是正确的。 我继续就着话题向下说:“在上古时代,其实是不存在所谓神话时代的,如果真要说谁是他们心目中的真神,那也不会是某个具体的人,而是一座位于昆仑山中,雷泽之畔的山,那就是灵山。我不知道灵山有佛的传说是怎么来的,不过那个时代,为了生存,一切都是实实在在的,所谓的佛万年后才出现在经文里,当然不可能与灵山有关联。” 灵山实在是一个很大的话题,在巫法出现后,那是大巫们的聚居场所,他们以灵山为家,在那里做着做出的科学研究,努力解读着我们生活的这片大地。他们比现在的任何科学家都更有奉献‘精’神,虽然成果与当今的科学不可同日而语,可他们依旧取得了许多惊人的成果,有些东西,现代科学都没有涉猎过。 可以毫不夸张的说,灵山时期,是中华文明的第一个大发展时期,经过这一段发展后,先人们就已经成功的从原始社会踏入了文明社会。 说到这,我大步走上讲台,拿起一支粉笔在白板上写了起来。 看着我奋笔疾书,所有人瞠目结舌,没有一个人认识我写的字。 我写的是真正的上古文,远比甲骨文、金文还要早的中华文字,这些字偶尔在岩壁上被发现,可是至今为止,完全没人会解读。 我写完丢了粉笔,回头说:“有这么个说法,文字就代表着文明,而我现在写的字,是从一块上古石板上拓下来的,距今接近六千年,而实际上,我还会写万年以前的文字!” 全课堂震惊了,所有人站了起来,‘交’头接耳,脸上神‘色’复杂的无以复加。 “这块石板我看过,马红旗给我看的,确实有这样的文字,年代也对!”其中有人高声呼喊。 课堂上已经‘乱’成一团,雅各布-法比安转头看向我,颤声问:“米助教,你给我带来了太多震惊,我事先完全无法想象,竟然会招来您这样的大学者,这真是上苍的眷顾,不过我还有一个疑问,你真的能确定这是成熟的文字,而不是原始符号?” 我点了点头,“当然,我的妻子出自一个绵延了几千年的古老家族,她的家族曾经‘侍’奉过帝舜,而这一段文字,就是描述帝舜带着子民迁徙的。” “那您认为,中国的神话时代出现在什么时候?”雅各布继续追问, 这是一个很‘抽’象的问题,我思考了一会,很审慎的回答:“严格来说,中华其实没有过神话时代,而只有神话传说,自姒文命之后,中国进入帝王统治时期,再也没有神出现,在这种情况下,各种千奇百怪的神话传说才纷纷涌现的。” “原来是这样……很有见地的说法。”雅各布点了点头,也陷入了沉思。 一片寂静中,先前反驳过我的那个中年人发言了,“这位……米先生,您写下的文字的确有神韵,应该真的是上古时期的文字,不过能不能解读,我想您也无法提出确实的佐证。” 中年人发言后,课堂上又议论了起来,确如他所说,我拿不出佐证来,这些文字在场只有我一人认识,至于真伪,根本没法确定。 中年人压了压手掌,示意大家安静,然后捧着一个纸盒走了过来,说:“这样吧,我想,我们的考核程序很有必要走一遍。” 我点了点头表示认同,这个年代,学术骗子很多,各大研究机构吃了几次亏后,对这个都很审慎,考核下也好。 众目注视下,中年人把纸盒放在了我面前的课桌上,说:“鄙人——郭永昌,东海大学副校长,为米先生主持这次考核,其实就您刚才的发言,我认为,你有足够的专业学识可以胜任助教的工作,不过程序还是要走一遍的。” 我不知道他的话是不是发自由衷,不过这不重要,我现在也期待着这所谓的考核。 见我点过了头,郭永昌副校长掏出一副白纱手套戴上,小心翼翼打开了纸盒子,然后转向我。 看着纸盒子里的东西,我笑了。 那是一块古旧的龟板,上面刻满了甲骨文,安静地躺在碎纸条上,述说着那段远古岁月。 “这上面的甲骨文我们专家组已经破译了许多年,可依然组不成有用的信息,只猜测大概是某种敬鬼神的仪式,请米先生试着帮我们解读一下。”郭副院长做了个请的手势。 我目光肯定闪着异样的神采,我把小白家仙放在桌子上,盯着这片龟板,轻声说:“这上面的内容,我不但能解读出来,而且还能照着做出来!” 第六章:巫术教程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做?”郭副校长傻眼了,“米先生,您什么意思?” 我笑着摇了摇头,“这上面记载的的确是某种敬鬼神的仪式,不过却是用来做的,不光是我,等坐起来,在场的所有人都将参与其中。.最快更新访问:щщщ.79XS.сОΜ 。” “请您说的再详细些!”郭副校长察觉到了什么神情变得‘激’动起来。 我转向教室里的所有人,抬起双手说:“在上古时代,巫觋们有各种各样的神奇法术,可以达到诸位难以想象的效果,例如这块龟板上所记载的就是。这上面记载的的确是敬鬼的仪式,不过敬的不是别的鬼,而是参与者自己。” “米助教,您是说,您要亲自演练一下这个仪式,而我们都将参与其中?”那名‘女’研究生抑制不住兴奋,问道。 我点了点头。 “那么,问题来了,假如真的有法术的话,我是说假如,您作为一个现代的青年,怎么可能会几千年前的法术?”‘女’研究生不依不饶追问,我分明看见她眼中闪烁的灼灼光芒,火焰一样。 另外她对我的称呼也不自觉的变成了“米助教”,表明她已经认可了我的身份。 相信同样的疑问,在所有人心底响起,大家伙都等待着我的答案。 我想了想,笑了,神神秘秘说:“如果我说我是当世唯一的鬼巫,你们相信吗?” 我的话引起了哄堂大笑,不过笑着笑着,人们看见我淡定的神情,笑容渐渐收住,变成了不敢置信。 “好了,我们这就开始吧,大家做好,平稳呼吸,做好准备。”我又走回讲台,看了那块龟板上的内容一眼,说:“每个时代都有战争,上古也不例外,这上面记载的是随军鬼巫帮助战士恢复体力的方法,身体的疲劳很容易恢复,而‘精’神上的疲劳则很难,不用用这种方法,可以让疲惫不堪的士兵们很快焕发活力。” 在我的吩咐下,所有人都各找位置,趴在课桌上闭上了眼镜假寐,他们有的人信,有的人不信,不过用不了多久,我想,他们就全都会折服。 这龟板上其实记载的是一段安魂术,唯有能灵魂出窍的鬼巫才能施展,接下来,他们就将经历“猛鬼附身的考验!” 等所有人都闭上眼睛后,我也闭上了自己的眼睛,慢慢把自己的灵魂引了出来,我的灵魂直接钻进了第一人的识海,我看见了他,他看见了我。 灵魂看见灵魂后,他的灵魂吃了一惊,不过却并不会害怕。我对着他的灵魂,开始哼唱起一段以前从未颂过的鬼音,这还是刚从龟板上学来的。 在我的‘吟’诵中,他的灵魂立刻进入了极深的安睡中,失去了意识。 整个过程也就是20秒钟的样子,我又开始进入了下一位的识海中,如法炮制,安抚睡下他的灵魂。 接下来,我游走在所有人之间,如同一个辛勤的‘奶’妈,将所有人都哄睡着,然后回到了自己的识海中。这过程当中还出了点小‘插’曲,我进入的第一个身躯不是自己的,而是小白家仙的,和小家伙面对面,把我们俩都给吓了一跳。 得了浊九‘阴’的异能后,鬼魂就看不见小家伙了,我的灵魂也同样看不见,稀里糊涂就撞了进去。 回到自己的本体后,我开始用人声‘吟’诵那段刚学来的鬼音,渐渐地,教室里鼾声大作,所有人都陷入了深度灵魂沉睡状态。 在这样的状态向,疲劳会像被洗掉一样,几秒钟就能完全清除干净,我看看差不多了,停止‘吟’诵,拍了两下巴掌,所有人立刻醒了过来。 不同于慵懒的睡醒,他们全都是瞬间醒了过来,神采奕奕,疲劳一扫而空,这种状态,他们这一辈子都没体验过,那感觉太明显了。 “好‘棒’啊!我刚才在梦里看见米助教了!”那个‘女’研究生拍手大喊,兴奋非常。 “我也看见了……”一名男生满脸震惊。 接下来…… “我也看见了,他还对我唱歌……” “我也一样,米助教走在我身边,唱的可好听了,我都睡着了……” “我们都看见了……” 所有人茫然说着,越说越不敢置信,教室里的气氛变得非常古怪。 “米助教,那真的是你?”雅各布老者瞪大了眼睛,请问:“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我是说……怎么能进入别人的梦里?而且……还是这么多人!” “不是米助教。”身后传来低沉的男声,大家伙儿回过头,说话的是郭副校长,在所有人的注视中,他话音一转,笑着说:“校方决定,聘请米小经先生为东海大学古文化教授。” 话音刚落,热烈的掌声响起来,而我则如在梦中,脑子转不过弯来,整个人都傻了,直到手被人握住,方才清醒了过来。 “恭喜你。”雅各布握住了我的手,由衷说:“这趟中国我没有白来,能与米教授共事,我的荣幸。” 接下来,校方领导们一个个和我握手道喜,这些可都是国内学术界的泰斗,没想到啊没想到,我居然有一天能和他们成为同事。 教授们刚过去,一大帮学生蜂拥而来,问着各种稀奇古怪的问题,诸如我是哪里人,平常爱吃什么,有没有结婚等等等,当然,最集中的和话题还是我说过的那句话——我是当世唯一的鬼巫。 “听说在上古时代,鬼就是神,既然您是鬼巫,那您也就是神了吧?”那名‘女’研究生直接就问到了要害,其他研究生簇拥着我,满脸崇拜,等待着我的答案。 我想了想,既然已经为人师表,就不能说瞎话,于是就照着上古习俗点了点头,回答道:“这么说也是没错的,以我现在的能力,如果放在上古,可以统领部落,可以说是神了。” “哇!学校竟然请来了神做教授!”研究生们都老大不小了,却兴奋的像个孩子,闹着跳着,欢呼声雷动。 我有点吃不消了,连忙抱着小白家仙挤了出去,心说你们还不知道,我这个神怀里还抱着个仙儿! 刚脱出重围,那个鬼‘精’灵的‘女’研究生又来‘花’样了,她喊住了我,满怀期待说:“米教授,既然您是一位强大的巫觋,那不如,开一‘门’巫术课吧,我决定,以后就主修巫术,以后当个大巫‘女’!” 听着听着,我的眼睛越睁越大,心脏狂跳,果然都是学霸,这脑子太灵了,可问题是,我招架不住啊!在学校里开设巫术专业?教出一大堆巫觋、巫‘女’来,那画面太美,我不敢想啊…… “你让校长把学校的名字改成霍格沃兹我就教你们!”我怪叫一声,撒‘腿’就跑,这里已经不能待了。 我刚启动,那些研究生们就跟打了‘鸡’血似得,群起而追,吓得小白家仙在我肩膀上怪叫连连。好在还有一帮校领导在,他们立刻把疯癫的研究生们拦住,好言相劝:“米教授初来乍到,很多事情还需要协调,开设巫术学科的事情……再议,再议吧……” 我估计校领导们的内心比我还崩溃,这里可不是剑桥,能设玄学院,开巫术专业?想到不要想! 不过,学生们正在兴头上,这些话不好明说,反正永远议不出个结果就是了。 终于逃出了教学楼,一头冲进林荫道,天空不知何时飘起了雨丝,深吸了一口清凉的空气,我松了一口气,这些研究生,太疯狂了!吃不消哇…… “米教授?” 身后传来柔柔的呼唤,我打了个哆嗦,慢慢转回身。 喊我的是那个格子小小的‘女’研究生,最鬼‘精’灵那个,她扶了扶眼镜,走到我身边,说:“副校长让我带您去人事办公室报个到,然后再去档案室归下档。” 原来是这样,我暗自松了口气,校方还‘挺’关心人的,知道我人生地不熟,特地给我派来的向导,可问题是……“为什么会是你领我去?” 说实话,我有点怕这个‘女’生,太灵了。 “因为我跑得快呀。”‘女’生一本正经说,我差点就信了,知道雅各布老者追了出来。 “米教授,这是郭副校长亲笔下的聘书,我带着您去办手续。”雅各布挥动着一张纸条跑了出来,笑眯眯说。 不等我质问,那个‘女’生果然跑得快,两步就蹿到了雅各布身前,将那张纸条劈手夺过,又蹿回来万住我的胳膊,喜笑颜开说:“米教授,咱们走吧。” “这……”我的脑子有些当机,糊里糊涂被该‘女’生推着往前走。 身后传来雅各布满含同情的话语,“米先生,您多保重啊!” 多保重?这话是什么意思?! “您别在意,雅各布教授年纪大了,总爱说胡话。”‘女’生“傻笑”着说:“我叫米小菁,米教授,咱俩同名宗家那!您的那个巫术,能不能教教我啊?” “不会吧!”我大吃一惊,那‘女’生果然掏出一张身份证量给我看,果然,上面的名字真的叫“米小菁!”这可就太神奇了。 “您说,就凭咱俩这层关系,您总该教我了吧?”米小菁一个劲灌‘迷’汤,估计是知道学校不可能真的开设巫术课,把主意打到了我的头上,想让我给她开小灶。 就这样,我被一路纠缠着,苦不堪言,终于到了学校人事办公室。 第七章:夜盗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var cpro_id = "u1662291"; var cpro_id = "u1749449"; var cpro_id = "u1749455"; 在有一个“米小菁”的陪伴下,到了办公室后,我的资料被调了出来,由于我没有其他公职,直接录入就行了。我的大名就这样被收录进了东海大学,进入数据库,然后被打印出来一份,由我自己送完学校档案室。 我不认识路,自然还是由这个米小菁陪同。 这一路上,我拎着自己的档案袋,就好像个傻子,儿那个米小菁则好像是个疯子,缠着我教她巫术,各种招式用尽,我欲哭无泪。我的天,就冲这,我决定以后一有时间就得把名字改掉,我已经对“米小经”的发音条件反射式的害怕了。 “成成成,我的天!”我终于还是落败了,狼狈不堪挥着手,哀求道:“我最近有意见非常紧急的事情要办,等办完了再教你可好?” “哈哈哈哈!”米小菁掐着腰仰天狂笑,哪里还有半分女研究生的样子,这成何体统啊。 “走吧走吧。”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灰溜溜催促,这一阵,我败得好彻底…… 东海大学有上百年的历史,好大,走了足足有半个小时才走到了旧档案室。学校总共有两个档案室,新档案室和新图书馆在一起,就档案室则在老图书馆的地下室。 这栋红砖墙的老图书馆建校之初就在,也有上百岁了,整齐漂亮的清水墙上蒙着一层地衣、青苔,朝西的墙上布满了爬山虎,积淀满岁月的沧桑。这里也是我的目标,在马红旗笔记的描述里,东海大学惟余的两片石碟,都在这里,垫在某个架子的脚下。 地下室的设备很陈旧,木门又厚有种,丝毫不透光,不过并没有上锁。 “米教授,您今天来的正好,这里的档案室管理员明天就开始放假了,要是迟一天……不,迟几个小时,就得等开了学才能归档了。”米小菁说。 一会米小经,一会米小经,我觉得自己好混乱…… 果然,老旧的木门并没有上锁,里面开着灯,一丝光线从里面映照了出来。米小菁当先走上去,推开门喊了一声,“有人在吗?” “谁啊?” 屋子里传来喊声,米小菁连忙回答:“学校新聘请的教授来吧资料归档,麻烦您接待一下。” “进来吧。”里面那声音又传来,我提着档案袋进门。 走过门框的时候,我愣了一下,只见门合叶上挂着一把黄铜挂锁,上面有双环标记。看见这标记,我心中一动,手插进衣兜里掏了下,那把黄铜钥匙还在,二者的双环标记一模一样,看来很可能这把马红旗留下来的钥匙,就是用来开这把锁的。 果然那一趟疯人院不虚此行,有了这把钥匙,办事情可就方便多了。 进门后,走过具具木头架子,前方有个老者,正在灯下看一份文档,见我走近方才抬起头来。 老头看不太出年纪,反正很老了,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蓝色中山装,头上戴着鸭舌帽,鼻梁上还架着一副老花镜,从眼睛上面打量着我。 这老头我肯定不认识,不过感觉却有点古怪,似乎见过这样的人。 “你就是新来的教授?”老头问,我吃了一惊醒过神,连忙道了声“是”,把手里的档案袋递了过去。 老头把绳子绕开,取出档案一张张仔细看了起来,还挺负责的。我装作百无聊赖,在这间老旧的档案室里闲逛了起来,眼睛却一直看着下面,注意着一根根架子腿。 终于,走到最深处的时候,我眼前一亮,一具木架子的腿下垫着一块石碟,上面布满了螺旋花纹。这东西虽然我是头一次见,不过绝对错不了,这纹路我一眼就能认出来。 只不过,马红旗的笔记上说这里垫着两片石碟,可现在只剩下了一块,上面还压着一块石头。 “喂!可以了。”身后突然有人粗声粗气说话,把我给吓了一大跳,回头看,是那个老头。我心中疑惑,这老头怎么像鬼一样,走路都没声音的。 “吱吱……吱吱……”肩膀上传来小白家仙的声音,小家伙似乎对这老头很感兴趣,伸长脖子用力够,用鼻子嗅着那老头。终于,它伸得太长了,失去重心从我身上滚了下来,被我一把接住,扎得我直咧嘴。 “好了,这里就要关门了,我老人家也要放假回家了,快出去吧。”老头警惕的往后退了一步,淡淡道。 说完,老头转身走向门口,回头看着我,看那架势等于是在赶人。这也可以理解,终于放长假了,谁不盼着早点回家去? 跟在他后面走着走着,我忽然一惊,抬起头看向那老头,心中骇然,我发现这个老头在灯光下,竟然没有影子! 人都有影子,实物也都会有影子,没影子的话,就说明他根本就不是真实存在的! 可如果是魂魄或者别的什么东西,为什么我的肉眼能看见他! 没想到,居然会在这档案室里遇见诡异的事情! 我立刻打开巫眼想看看,可不等我完全打开,那老头竟然回头冲我大喝一声,“你在干什么?!” 我又被他吓了一大跳,巫眼就此没打开…… “快走吧,我要锁门了!”老头的态度瞬间变得很恶劣,我只好打消探查他的念头,走向档案室门外。世界上奇人肯定还是有的,我不想生事端,不看就不看吧。 米小菁陪着我走出了地下室,在我耳边小声说:“这个老头很古怪吧?我听学长说过,他可能是个妖怪!” “别瞎说!”我心中一动,阻止了米小菁的话语,走向马路东面。 “不是这里,是那边。”米小菁连忙拉住我,走向另一边。 刚才一瞬间,我察觉到身后有一双眼睛正在看着我,不会有别人,肯定是那个老头,看来我已经引起了人家的警觉,而我不想横生事端。 我又被米小菁带到了一栋古旧的小别墅前,据他说,这里是外籍教授住的地方,由于我暂时还没有授课任务,再加上相关工作人员已经放假了,就让我先住在这里。这也是雅各布-法比安的意思,他也住在这里,看来是想和我探讨些问题。 别墅里现在一个人都没,我直接进了雅各布的房间等着,米小菁见我总是伸懒腰打哈欠,是在没法再打扰,就告辞离去了。 我是真的想睡一觉,到了晚上在办事,同时也有把米小菁轰走的意思。 这段时间都没好好休息过,终于来到了安定的环境,我靠在沙发上困意来袭,不一会就沉沉睡去…… ZZZZZZ 我醒过来的时候,第一眼看窗外,天已经完全黑了,在我对面,雅各布老人伏在书桌上,正在写着什么,听见动静后,转回了头。 “米教授,看来,你最近可够劳碌的。”雅各布笑着说。 我身上上被盖着一张毛毯,我从毯子里伸出手看下下表,我这一觉竟然睡到了深夜10点多! “哦……给您添麻烦了。”我连忙挣扎着起来,手一挥,摸到了窝在我旁边睡觉的小白家仙。这已经是惯例了,无数次血的教训养成的…… “饿了吧?我去给你煮点意面。”雅各布撑着膝盖要起身,我连忙把他给拦住。 开玩笑,我已大小伙子怎么能让这位老教授伺候我?更何况,我还要借故溜出去的…… “不用不用,我去校门口买点吃,您早点休息吧。”我抱着小白家仙起了身。 雅各布微笑点头,递过来一张带夹子的身份卡片,“把这个带上,进出就不会有问题了。” 学校的效率还挺高的,这么快就做好了,我连忙接过称谢。 其实这就是表面文章,外面都要闹翻天了,我哪里有功夫在这学校里当教授啊。辞别了雅各布,我刚推开门,密集的雨声扑面而来,把我给吓了一跳——这么大的雨! 江河里的水位已经那么高了,再下下去,可不得了了。 今天的天候明显反常,难道,和龙山龙气有关? 事情似乎就是明摆着的,这样下去必然会酿成大祸,我必须得赶紧行动! 我也顾不得找雨伞,抱着小白家仙就冲进了暴雨中,跑向那栋老档案室。刚出门没多久,身后传来呼喊,回头看,雅各布举着把雨伞对我不停挥动。 “不用啦,您回去吧。”为免麻烦,我喊了一声加快脚步,转过弯角,再也看不见雅各布了。 已经放暑假了,学校里本就没什么人,再加上这么大的雨,我一路跑来,一个人都没遇见,如此正好。 急匆匆跑到老档案室,我已经彻底被淋成了落汤鸡,浑身上下到处都在滴水,好在我背的登山包是防水的,里面带得行礼不会被淋湿。 我在档案室屋檐下跺了下下脚,把背包放在地上,小白家仙立刻钻了进去,接下来我单肩挎着包,右手掏出那把黄铜钥匙插进挂锁孔里一拧,只听“咔哒”一声,锁环应声崩开,成了! 推开门,我掏出手机想照亮,却发现淋了水后,手机已经彻底挂掉了,怎么按都没反应。我只得扔掉手机,打开巫眼,借助着灵魂的视线向里摸。 最快更新无错阅读,请访问. 手机请访问: 第八章:山坡羊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以我现在的修为,其实巫眼看见的事物和真实的没什么区别,走起来完全没有障碍,循着白天走过的路,不一会我就‘摸’到了最里面那具木头架子前。 一切顺利,我蹲下去一模,心中“咯噔”一声,出事了! 架子下面空空如也,原来的石碟不见了,只剩下了那块石头垫脚。 “糟了!”我心头暗呼,一定是那个档案管理员老头搞的鬼,白天看他就有问题,没想到,竟然和我来这手。 可问题是,他究竟是谁?原本就在档案馆工作的他,偏偏在这时候拿走石碟,为了什么? 我陷入了懵‘逼’中,怎么感觉这老头知道我是谁,要去干什么,在故意和我过不去啊! 可问题是,这样算什么? 我站在原地思考起来,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反倒是‘胸’中的怒火越来越盛。这么危急的关头,这老头居然跟自己来这一套,要知道,这可能会害死很多人的! 当时我怒火攻心,如果能抓住这老家伙,我指不定会杀了他! 跑回家去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在大学工作,不是盲流,你放假回家,那我就找你家里去! 我怒冲冲走回到大‘门’口,一把推开‘门’,准备去找人问清楚那老头的住址。‘门’被我大力推开,一张纸条从‘门’头上晃晃悠悠飘了下来,飞进雨窟中,被瞬间濡湿。 我一愣,连忙凑上去看,只见纸条上用圆珠笔写着一行字:新郑县,茨山下,潩水边,你周大爷。 “我去你大爷!”我暴怒了,果然是那老东西搞的鬼,居然还留纸条逗我,好好好,新郑是吧?我这就去找你,看看到底搞什么‘花’样! 他既然留了字条,就没理由骗我,必然会在留言的地方等我,或许是他的人,或许是他设下的‘阴’谋陷阱,不过无论如何,必然会给我一个‘交’待。 顺手锁上‘门’,我一头冲进了瓢泼大雨中,大步走向校‘门’方向,知道地方就好办了。 出了学校,我直接拦了一部出租车,根本不问价,冷冷道:“河南新郑茨山。” 司机是个五十左右的胖大叔,被我‘弄’傻了眼,仔细检查了四周没别人,方才松了一口气,歪着嘴说:“我说兄弟,这大晚上的,可不带逗你哥玩,哥开车养活一家老小可不容易。” 感情他以为我在消遣他。 我也没说什么,绝大部分情况下,语言都是苍白无力的,于是我默不作声从包里掏出一沓钱,‘抽’出一半,数都没数就扔了过去。 胖大哥再次傻眼,嘴已经合不拢了,不过他还保存着起码的神智,连忙用小蓝灯调出几张照了照,确定是没问题后,立刻喜笑颜开。 “新郑……那什么山是吧?您坐好,保管把您舒舒服服送到!”司机大哥立刻打着火,开向了西面。 一般出租车司机嘴都碎,这位大哥不一样,他的嘴碎的超凡脱俗了,车子一动起来,他的嘴就嘚吧嘚吧没完没了,我窝着一肚子火,根本就没心思搭理他。 “我跟你说兄弟,别看咱这车破,可老哥我手艺好啊,当年可是开过赛车的,保管你坐着舒坦!” 司机叨叨个没完,不过还别说,他那手艺是真不赖,一辆破捷达愣是让他开出了劳斯莱斯的感觉,不摇不晃不颠不簸。可问题是,这不是我想要的啊,我这儿正急着赶路那! “你以前不是开赛车的吗?给我有多快开多快!”我把那剩下的半沓钱也给扔了过去,说:“还有,你那嘴也消停下。” 不是我摆阔,我也犯不着坐一部捷达里面摆阔,事情搞得这么大,人命关天,钱对我已经不重要了。 用钱说话果然好使,效果惊人,再次接到一笔“巨款”,原本和蔼的司机大哥脸立刻变得狰狞,咬牙切齿狞笑,“大哥!您坐好!这就让你看看我的本事!” 话音刚落,他的手快成了风,减档加油再加档,动作一气呵成,把我看傻了眼。然后只见他一脚油‘门’闷到底,破捷达呼啸着飞窜了出去,破开重重雨幕!我在旁边看得清清楚楚,捷达的码表120到头,他油‘门’刚踩下去一半,就已经爆表了,而这时的车子给我感觉还只是刚起步! 视线陡然抬高,车头翘起来啦!我也翘起来啦! “我踏马!”我失声惊呼,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死死按在靠背上动弹不得,这时候车头终于落了下来,透过雨幕看向窗外,路灯已经变成了一条条金‘色’的仙! 这是什么车?千万别告诉我是捷达! “哈哈哈!”司机大哥狞笑,“我跟你说我以前是开赛车的,你好不信。” “赛车?”我被吓得喷上了,“我看你特么以前是开飞机的!” “呜”的一声,我的大呼小叫中,汽车转眼开上了一块快速通道,疾驰向了西北方。 @@@@@@ 郑州,新郑县,茨山。 茨山看上去毫不起眼,就是黄土高原上一座普普通通的小山群落,没什么植被,也不高大,更谈不上景致,看上去很荒凉。山上不见人家,只看见有个羊倌在放羊,寻找着稀稀拉拉的野草。 整个黄土高原基本都是这样的景‘色’,满眼‘混’黄,与江南天差地别,这里的环境既留不住水和留不住图,如果从天空俯视,大地就好像冬天起皴的皮,布满了沟壑。 经过一夜的“生死时速”,第二天中午的时候,司机就把我送到了这里,并且如他所言,人一个零件都没少,至于车少没少东西,我就不知道了。 这家伙没吹牛,就算是去机场坐飞机,又比较赶趟,现在也未必能达道,汽车比飞机还快,我也是见识了…… 车子刚停下,两扇车‘门’同时被推开,我俩一起跌跌撞撞冲了出来,撑着膝盖涂了个稀里哗啦。关于这一点我是比较‘蒙’‘逼’的,“你不是说以前是赛车手吗?你吐个什么劲?” 胖大哥捋了下嘴角,艰难摆了摆手,“别提了,那时候就这‘毛’病,治都治不好,要不然我还来开出租车?早就没塞纳什么事了!” “你就吹吧你!”我被这家伙逗乐了,接下来问题来了,新郑到了,茨山也到了,那么潩水在哪里?那个周特么大爷又在哪里? “兄弟,这就是潩水啊,我可是把你给送到了。”胖司机终于直起了腰,,指着前方说。 我顺着他手指看,下方的确有一条沟,可是一滴水都看不见,倒是杂草生的茂盛些,有半人高,哪里来的河? “断流了,今年北方大旱。”胖司机解释说,新闻上天天播,南方大洪水,北方大旱,今年可是个大灾年啊! 确如他所言,从进入苏北开始,一直笼罩南方的大雨突然消失,气温陡然升高,一丝水汽都看不见,太阳刚出山就热得不行。等上了黄土高原后,这个状况更加猛烈,黄‘色’的大地就好像被架在火炉上烤一样,一眼望去,地平线上的景物全都扭曲了。 一连三个月不见一滴雨水,中原大堤上很多小河都断流了,并且越深入越严重。 潩水是黄帝出生的地方,上古时被称为“姬水”,黄帝的“姬”姓就是因此而来,没想到,这条河竟然也断流了。 上古的气候和现在不尽相同,那时的海平面比现在高,中国也要温暖的多。东海从现在渤海湾的位置切进来,一直延伸到河北,郑州这一代可以说是沿海地区,物产丰茂,土地‘肥’美,生活着大象、犀牛、鳄鱼和麋鹿等等多种大型动物。 正是因为这片土地的‘肥’沃,为了争夺她,引发了中华民族史上第一场内战。 一场血腥的‘混’战下来,黄帝战胜了炎帝和蚩尤,将东进的所有部落统一,自此后,方有了华夏民族的称谓。 当年为之血拼的‘肥’美之地,先人们恐怕想不到,有一天竟然会荒凉成这样…… “兄弟,我得回去了。”司机大哥终于吐舒坦了,抹了把嘴心满意足说。 “再进吧。”我摆了摆手,已经到了这里,剩下的就该自己去寻找了。 出租车以一种有点飘忽的姿态离去,我定了一会神后,走向了潩水。 潩水河谷草青青,成为了黄土高原上难得一见的成片亮‘色’,走在干涸的河底,还能感受到一丝湿气,稍稍带来了些凉意。远处传来吆喝声,那个羊倌赶着羊群也下到了河底放牧,他的嗓音苍凉悠远,自有一番独特的味道。 我不知道该去哪里找那个老头,附近只有羊倌一个人,就打算过去问问人家,刚走几步,脚边忽然传来“咩”一声叫唤,一只小羊羔跑过来,歪着脑袋好奇看我。 这还是我头一次这么近距离看见小羊羔,太可爱了,我忍不住伸出手去抱,岂料我的手仿佛划过的只是虚影,竟然抱了个空。 我的眉头皱了起来,这是怎么回事? 是我中招了,还是这只小羊羔本身就有问题? 凭我的魂力,能不知不觉让我中招的,当世应该没人能做到,我估计就算真的神仙也不行,那这只小羊羔…… 我正准备打开巫眼仔细看,那只小羊羔欢叫一声,转身就跑,溜得飞快,我只得放弃开眼,追了上去。 第九章:开自行车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河谷的杂草大概有半人深,小羊羔在里面蹿过来跑过去,时隐时现,为了不跟丢,我只得死死盯着不敢分神。我从没遇见过这样的怪现象,超出了我的认知,一定要‘弄’个明白! 这小东西跑的太快了,怎么也追不上,不过它好像是故意的,也不拉开距离,似乎是要引我去什么地方。追着追着,我停下了脚步,眉头皱了起来。 “你大爷的!”我直起腰,果然看见那个周老头站在我的面前不远处,抱着一根鞭子,皮笑‘肉’不笑看着我。那只小羊羔跑到他脚边,欢快的绕着圈。 周老头上传一间看见,下面套着松松垮垮的‘裤’子,一副标准的羊倌打扮,眼镜也不见了,要不是仔细看,还真认不出来。 这个老家伙不知道什么来头,我没有轻举妄动,冷冷看着,等他的下文。 “来的还‘挺’快。”周老头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黄板牙,脸上的褶子如同这皲裂的大地。 他的声音惊醒了小白家仙,小家伙总背包里钻出来,爬到我肩头定定看着。 “把石碟还给我。”我伸出了手。 “啧。”周老头咂了下嘴,“什么叫‘还’?那东西又不是你们家的,你要是肯求我,说不定就真的给你了,就冲你现在这态度……” 周老头没有再说下去,因为暴怒的我已经扑过去了! 既然你这个态度,那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就是干! 我直接来了个“饿虎扑食”,迎面对他撞了过去,我自认速度很快,并且相当突然,人家都那么老了,铁定躲不过。 不得不说,我的判断很准确,周老头的确没有躲开,是不是因为躲不开我不知道,不过不躲也是一样。我卯足了劲扑过去,想要把他扑倒在地用强,可却什么都没碰到,我竟然就这么从他身影上穿了过去。 “出鬼了!”我趔趄几步停下,下意识抬起双手看看,什么都没捞着,周老头和那只小羊羔一样,似乎根本就不是实体。 啪! 我正呆愣着,身后传来锐痛,伴着清脆的声音,我被人重重‘抽’了一鞭子。 没吃过鞭子的人不知道,这玩意伤皮不伤骨,那是真疼啊!我被‘抽’得“哎呀”一声,往前一蹿,蹦蹦跳跳转过了身。 回头看,周老头得意洋洋看着我,又把鞭子给收了起来。 我是真的震惊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我想到了,观澜,可凭观澜地仙的修为,似乎也没这么神吧?这老头莫不是神仙! 我不敢动了,这还怎么打? 看见我不动不言,周老头说话了,“你真的很想要那块石板?” 我出了点头还能做什么? 周老头好一番左右为难,不停嘬着牙‘花’子,最后叹了口气,无奈道:“那这样吧,你做我的羊,让我老人家赶一段,等气消了就给你。” “这……”我踏马恨不得把这老头打扁,可我做不到,我甚至连碰都碰不到他。以我的脾气,这种情况下应该转身就走,可我走不了啊,最后一块石碟在他手里。 对,就在他手里拿着,说那番话的时候,周老头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那块石碟,在手里颠了颠,仿佛是用‘波’板糖‘诱’‘惑’小孩的怪老头。 然而,我无力抵抗,就这么被‘诱’‘惑’了…… 面对根本‘摸’不到的敌人,我只有认栽,往地上一趴,当起了“羊”。 “哈哈哈!”周老头笑得别提多得意,手中鞭子一挥,“啪”的一声脆响,我被吓了一跳,好在只是一朵鞭‘花’,并没有‘抽’在我的身上。 羊群听到鞭响后,“咩咩”叫着开始往前跑,周老头左手拿石板,右手挥舞着鞭子大喊大叫,我也只好跟着羊群往前爬。 这可真是我平生奇耻大辱啊!要不是有要紧的事放不下,我死也不会让人这样,只是说这些有什么用? 大概是看我的神‘色’很不好,周老头和我并排走着,竟然主动找我搭话,“小伙子,你要这石板想要干什么?” 我原本不想搭理他,可终于还是暗叹了一口气,无奈道:“我想从石板里找到灵山在哪里?” “灵山!”周老头一怔,沉思起来,脸‘色’也晦暗了下去。 接下来,就是一段漫长的路程,我一路顶着杂草往前爬,也不知爬到了哪里。人不是羊,‘腿’长手短,爬快点就容易往前栽,我这一路都不知道啃了多少口泥了,当真是艰难万分。 随着一声清脆的鞭响,羊群终于被周老头喊停了下来,我松了一口气,不管不过翻身坐在了地上。再爬下去,我的腰就要断了…… 坐起来一看四周围,我愣了,前面是一条巨大的河谷,已经基本干涸,谷底的泥土完全皲裂,看上去触目惊心。我用目光稍加测量,大吃一惊,这条河谷宽差不多有一公里,这么大的河流,除了长江,就只有黄河。 “黄河也断流了?!”我失声惊呼。 老周头在我身边蹲了下来,面‘色’凝重点了点头,“是啊,断流有几天了,底泥都晒干了,龙气大变动,灾难降临了。” 我急了,对着他喊:“快把石板给我啊!我得去灵山看看。” 周老头有些为难,颠着手里的石板说:“就算是问过了里面的巫灵,你也未必就能知道灵山在哪里,沧海变桑田,那灵山,已经不是原来的灵山了,我曾去找过,都没有找到……” 我瞠目结舌,这周老头修为只怕惊人,他都找不到灵山吗?那灵山究竟在哪里? “你先把石板给我吧。”我再一次讨要石板,无论如何,这石板是我现在唯一的线索了,不管多难找,我也得努力一把。 “可是……”周老头依旧一脸难‘色’不肯给我,说:“我觉得吧,灵山也许根本就不是找出来的,你要这石板也没用,倒不如就顺着这黄河走上去,那里有……” 周老头絮絮叨叨说个没完,石板就在我眼前晃‘荡’,我死死盯着,脑子里琢磨开了,根本就没听进去他说的话。不管他多大本事,可石板就是石板,他总没本事连石板都不让我碰到吧? 趁着他说得口沫横飞,毫无预兆,我又突然扑了过去,只是这次的目标不是周老头,而是那块石板。 我的推断很准确,我探手一扑,果然碰到了石板,心中不由大喜。 “哎!你干什么?!” 我‘摸’到石板的时候周老头被我吓了一跳,失声惊呼,下意识把手往后一带。接下来发生的事,我已经没法形容了,我一抓,他一闪,结果我俩谁的动作都没做到位,那最后一块石板在我俩的手之间翻了个跟头,摔在了地上。 地上全是干涸的底泥,可偏偏下面有一块石头,尖尖的,薄薄一层石板正好横着落在石头尖上,只听“钢啷”一声,碎了一地,我的心也跟着碎了…… 我万里迢迢,从武当山到家乡,又从家乡找到上海,最后来到这里,就为了这块石板,没想到,竟然就这样碎了…… 石板摔碎的同时,我的脑海中传来一声轻叹,那是里面的巫灵,经过几千年后,它已经很微弱,石板碎了,它见到了太阳,瞬间消散。 我和周老头保持着争夺的动作,一动不动,仿佛两尊雕塑。 下一刻,我彻底爆发了,刚才忍辱负重是为了得到石板,现在都给摔碎了,我要‘弄’死他! 毫不犹豫,我的灵魂猛一下冲出识海,嚎叫着扑向了周老头。也不只是灵魂状态本来就能碰到,还是他忘了施展法术,这一次我扑了个正着。 “我掐死你个老王八蛋!”我暴怒了,什么都不想,逮着他脖子就掐,所谓的厉鬼掐人,指的就是我现在的状态。 老头被我掐的瞬间就翻起了白眼,不过他却还是能说话,吼道:“你给我撒手,要不然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威胁对我没有任何用处,我掐的更起劲,面目狰狞。 周老头又喊了一声,见我仍然毫无反应,突然大喝一声“走你!”然后我就觉着身下一空,力道消失,扑倒在了地上,差点钻大地里去了。 转头看,周老头好好的坐在一边,面‘色’凝重看着我。 “听我一句劝,顺着黄河走上去,你……”老头扭着脖子唠唠叨叨,估计刚才被我掐疼了。 话没说完他转身就跑,我再一次扑了上去。 我万万想不到,这么老的人居然能跑这么快,我刚一发动,他就好像草丛里的兔子,“咻”一声就跑的远了。远远传来它的话语,“那边草丛里有辆车,你快开着往上游走,要不然,你会后悔哒!” 喊叫声瞬间远去,羊群一哄而散,没入草丛中不见,我看着他逃走的方向,气得灵魂不稳,却无可奈何。这老头跑的也太快了,我的魂都追不上。 等气消了些后,我默默回到了自己的本体,坐起来发愁,接下来该怎么办? 石碟没了,所有线索中断,我……难道真的要按他所说,沿着黄河向上走? 5分钟后,我从地上爬起来,走向周老头所说的那片草丛,我是真的没别的办法了。 走到草丛边,拨开‘乱’草一看,我的嘴巴瞬间张得老大,只见杂草里倒着一辆二八大杠,还是永久牌的。 我再一次暴走,对着周老头消失的方向破口大骂:“该死的老‘混’蛋,你们家自行车是用‘开’的!” 第十章:一路走好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var cpro_id = "u1662291"; var cpro_id = "u1749449"; var cpro_id = "u1749455"; 骂完了,气消了,无路可走,我这个新时代的大好青年,身价不菲的当世唯一鬼巫,只得蹬着二八大杠下了河,沿着干涸的河谷向上游拼命蹬。 这破自行车,除了铃铛哪儿哪儿都响,还不停给我掉链子,无奈之下,我只得捡了根细木棍随身带着,骑不到一公里就给它装回去。好在随着人车逐渐磨合好,我也掌握了技巧,掉链子的频率越来越小。 满眼黄色,我犹如是骑在戈壁滩上,头顶着大太阳,蹬的汗流浃背,不时有过黄河的人看着我,一脸懵逼。 “嘿,小伙子,你上哪儿啊?”有个老大爷实在忍不住,对我大喊。 已经这样了,我索性苦中作乐,笑着挥了挥手,“大爷,我在环游中国!” 这年头刚兴起这玩意,那些吃饱了饭没事干,只剩下理想的人都爱来一趟什么“灵魂之旅”,我这样的人倒是也有。那老大爷立刻对我挑起了大拇指,“嘿!小伙子有种!” 不过我耳聪目明,分明又听见他接了一句,“整个一神经病……” 对这个评价我表示赞同,待家里不好吗?满世界乱窜,把自己整得好像叫花子,可不就是神经病,关键我是逼上梁山那,我出去旅游都恨不得被人抬着。 一路风尘一路苦,我饿了就吃点干粮,渴了就喝水窝子里的水,困了就睡草窝子,就这样,我骑了整整一天一夜,前面出现了一座巨大的水坝,三门峡到了。 这一天下来,我成功的把自己折腾成了个叫花子,那身上埋汰的都不能看,脸上全是会,皮肤开裂。 我扔了二八大杠,艰难的爬上了高峡,后面的黄河果然有水,被蓄在了水库里面。 爬上去的时候,我一眼就看见有艘快艇在水库里游荡,连忙跳着脚招手。开快艇的人被我弄得莫名其妙,下意识摆了摆手。 我又招了招手,那人又摆了摆手,我急眼了,把包里剩下的几万块钱全都掏出来,用两个手抓着,用力对他招,这回船终于被我招了过来…… 船就是普通的小木船,加了一台柴油引擎,看上去是用来大雨的,开船的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一路靠近,眼睛就没离开过我手里的钱。 “带我往上走,这些钱全给你。”我挥舞着钞票叫嚣。 “没问题,可是您要去哪儿啊?”小伙子眼神迷醉,如同看着情人,说话的时候还下意识的吧嗒着嘴。 我又把钱往包里装,“你就往上游开就是了,具体到哪儿我也不知道……” 钞票从实现中消失,小伙子脸上闪过一抹狠厉,咬牙道:“行!大不了我把你送到星宿海!不过咱话可得说明了,你那些钱……” “到了地头,五万块,全给你!”我把背包背好,给了他满意的答复。 “老板,请上船。”小伙子立刻喜笑颜开,对我伸出了一根杆子,让我扶着竹竿跳了上去。 等我在船舱里坐定,小船调头,开足马力驶向了上游。 现在的黄河经过几次改道后,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几”字,我们现在的位置就在“几”字的右下角,接下来我们将一路北上,进入内蒙古,然后过了河套再转向南,进入源头青海。 和骑自行车比起来,坐船简直就是莫大的享受,劳累不堪的我往渔网上一趟,看着瓦蓝的天空,耳畔听着“嗡嗡”的行船声,不一会就困意来袭,进入了梦想…… @@@@@@ 不知道睡了多久,“哗啦”一声,我感觉到身上一沉,脸上一凉,被惊醒了过来。猛然睁开眼看,圆月挂在中天,在月亮和我之间还有一张扭曲变形的脸。 我确定这就是船夫小伙子的脸,可现在看来却那么陌生,仿佛厉鬼,眼神中闪现着贪婪凶狠的光芒。我挣扎了下想爬坐起来,这才发现,我身上缠着一张渔网,没法动弹。 一瞬间我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人家这是见财起意,要谋财害命了! 我是有多大意啊,幸好他手里没有刀,否则把我弄醒的就不是渔网,恐怕就是扎在心窝上的利刃了。我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什么大风打量没闯过?没想到,竟然差点就死在了这个没半点本事的年轻渔民身上。 就差一点,我不但会死,还死的很可笑。 “唉……”我叹了一口气,老老实实躺回去,问他,“这些钱本来就是打算全给你的,为什么你还要害死我?” “少废话!”年轻人终究不是惯犯,显得有些紧张,喝止我的声音都有些发颤。 他在捆我的手,其实我的手早就被捆住了,他在玩上面栓一个拳头大的砣。终究是黄河里的渔民,经验丰富,人的比重一般比水稍微重一点,想要把人沉水底淹死,根本就不需要绑什么大石头,一个小小的砣足矣。 “其实你也不用栓这个,其实你连我的手都不用捆,直接推下去就行,我压根就不会游泳,下水就沉。”我依旧淡淡道。 他错失了一个机会,刚才就该直接把我推下水,我在睡梦中落水,未必能自救得了,或者就算自己成功,也不一定会明白是他要暗害我。至于现在吗,既然我已经醒了,他没有任何机会。 我之所以还没有动手,是在让他自己做出选择,死,或是不死。 “去特么的黄河源,直接把你弄死,钱就归我了,费那事干嘛?”年轻人手有些抖,栓不利索,嘟嘟囔囔像是再给自己打气。 “就为了这,你就要害死我?”我有点不淡定了,他杀我的理由,竟然只是不想费那功夫,原来,人性竟然可以恶到这种程度。 “不说咧不说咧,忙好咧。”年轻人松了一口气,砣终于栓好了。 他长出了一口气,放松了些,眼中露出一抹难以抑制的兴奋。 接下来,他从下面把我一兜,推上了船帮子。小船仍走在逆着黄河向上游开,速度甚快,我这样被他推下去,不等尸体发胀浮上来,就得被河底的大鱼野兽给啃光了。 “你真的想好了要推我下去?给个机会。”我决定还是最后再给他一次机会,我也不是心慈手软的人,可他毕竟只是个很普通的渔民,以前应该也没有犯过大恶,能不杀就不杀吧。 终究他没有给我机会,也没有给他自己机会,对我的话,他无动于衷,一抖手把我推下了船帮。 就在他发力的瞬间,我的灵魂猛一下蹿出来,进入了他的识海,我俩离得如此近,整个过程连一秒钟都不到,他的身体就已经被我掌控住。 毫无修为,心绪不宁,他的灵魂太弱了。 “哗啦”一声,我的身体刚接触到水,就被我“我”伸出双手一把抓住,又拉回了船舱。这个过程在外人看来,就好像他把我向外一推,又赶紧拽回去,两个人开玩笑一般。 只不过在这圆月下的黄河里,没人看见这一幕罪恶。 我定了半天神,然后开始解拴在自己手上的绳子,还有缠在身上的渔网,在识海的角落里那个年轻人的灵魂失去了意识,陷入假死状态。 把自己的束缚解开后,我没有任何犹豫,转头一口把他的灵魂吞了。那么弱的灵魂吞下去后我都毫无感觉,瞬间被消化。然后我控制他的身躯站起来,纵深跃向了滔滔黄河水。 我的本体在船上坐起来,扶住了船舵,回头看,那具没了灵魂的驱壳在水面上滚了两圈后,一动不动沉入了水底,成为了黄河水族的美味大餐。 这其实还是我第一次主动出手杀人,也是我杀的第一个普通人,不过我内心没有任何波澜,已经给过他好几次机会,既然他无动于衷,那我自然也无动于衷。 坐在船尾掌着舵,看着黄河两岸,风声呜咽,这一刻,我沉静的像块石头。刚才的事情已经过去,没有激起什么波澜,我该考虑下一步的事情了。 “黄河源头吗?原来,你是要我去那里。”我口中喃喃自语,这才想起来,黄河发源自星宿海,而那里是巴颜喀拉山脉,听马红旗说过,杜立巴石碟不正是在那里找到的吗? 原来是这样,难道,灵山竟然是在那里不成? 巴颜喀拉山其实也属于昆仑山系,也可以算是昆仑山,灵山在那里的话,也不是不可能。 看船行的方向,在按照时间来推算,我现在已经已经接近了河套地区,如果不眠不休的匀速开下去,大约还要两天我才能到达青海,黄河源头——星宿海。 两天两夜不眠不休,这在别人非常艰难的事,不过在我,只需消耗一些魂力,就完全没有问题。刚才我吞了那青年的灵魂,对我来说微不足道,不过却足够支撑这一趟旅程,也算是他用另一种形式把我送到吧。 我站起身,打开背包,把剩下的五万块钱全都掏了出来,拆开封条,一一撒上了半空。满天红纸飘飞,我对着黄河大吼:“你的酬劳收下吧,一路走好!” 最快更新无错阅读,请访问. 手机请访问: 第十一章:不对等的交换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var cpro_id = "u1662291"; var cpro_id = "u1749449"; var cpro_id = "u1749455"; 三日后,星宿海。 一路逆流而上,直至无路可走时,我弃船登岸,终于来到了黄河源,天下无双的星宿海。 我此生再也没见过比这里更美的地方了,海子星星点点,草原肥牛,牛羊成群,天高云淡,空气中含着花草的芬芳。来到这里,仿佛回到了太古,先民放牧的那一刻,时光永远停留。 先民们最初来自哪里,已经不可考,只知他们在这里生活了万年,然后方才走进了中原大地。也不全是,有许多人选择留了下来,继续游牧生活,他们后来成了藏族、羌族、东巴族等等兄弟民族。 远处有牧民在放歌,羊群在海子边悠闲地啃吃嫩草,更远处有帐篷,在烧牛粪,冒着袅袅青烟,一派生活气息。另一边,是如飞龙卧大地般的巴颜喀拉山脉,大雪山耸立如天神的高墙。 走着走着,天尽头出现了一样不和谐的事物,那是一辆汽车,看上去特眼熟。 “这是……”我越看越觉得不对劲,发足狂奔起来。 跑到跟前一看,我傻眼啦,如果同款的车子我会看错,可车牌绝对错不了,除非有人在这里套牌,如果不是的话,那这就是郭大江的车。 出了鬼了,郭大江怎么会到这里来? 我慌忙在车子里寻找起来,车钥匙就留在了车里,打不着火,车子已经彻底报废,由于不可能带走所有的东西,所以我在这辆车子里发现了不少有用的信息。 郭大江留下了他的烟盒,那是家乡产的烟,撕封口的手法独一无二,除了他不会有别人。 我还发现了女人的用品,不出意外的话,闵馨也跟着来了,为什么他俩会一起来? 接下来的发现,让我魂飞魄散,我找到了一条裙子,那是一条套头的连身白纱裙,小女孩穿的,准确说是姜白的。我之所以这么笃定,只因为,这条裙子根本就是我给她买的! “郭大江我艹你祖宗!”我急得破口大骂起来,这倒霉玩意,居然把姜白给带到这里来了,我我我!我恨不得化身厉鬼把他掐死! 这里是可不是平时的星宿海,这里搞不好就会有大变故,我都不敢保证这趟能安然会去,他居然把姜白带来了!我来了,玄真子来了,方小梅也来了,就连巫女都来了,这一趟假如出事,我们当世巫觋就算是一锅端,只剩下姜白这一棵小幼苗了啊! 这郭大江,是打算让我们巫家就此断绝啊! 我急火攻心,跳起来狠狠踹了汽车几脚,把破车门都给踹飞了,然后赶紧玩了命的跑,我得立刻把他们找到! 没有线索,没有痕迹,我只能去求助附近的牧民。 附近就有一家牧民的帐篷,我一口气跑到帐篷前,一位藏族大妈正在烧牛粪熬羊奶。火头正旺,羊奶咕咚咕咚冒泡,散发出香气夹杂着腥臊味。 “大妈,您看见过有三个人打这儿过去了吗?”我问着问着又急得跳脚,这就是位很普通的藏族大妈,怎么可能会懂汉语。 然后,奇迹发生了,我刚跳了两下,那个藏族大妈看着我叹了口气,用标准的汉语说:“也就是昨天的事吧,有五个汉人上巴颜喀拉神山了,里面还有个小姑娘,从我这里买了好多肉和羊奶的。” “五个?!”我吃了一惊,怎么会是五个?还有两个人又是谁? 不过这问题显然问不清,还是先找到人再说:“大妈,您知道他们去哪里了吗?” 其实这个问题我也不奢望有答案,能告诉我他们大致的方向就行,可再一次出乎我的预料,那位大妈闻言向旁边一指:“问我家大白,它的家就在巴颜喀拉山,关于山里的事,它什么都知道。” 我看了一眼“大白”,哭笑不得,就算它真的什么都知道,我也没法问,大白是一头牦牛。它有着健硕的身躯,壮如铁塔,纯白色的毛发一直拖在地上,比雄狮还要威武。 可不管多漂亮,牦牛也不可能说话。 “笨呐。”藏族大妈看着我摇了摇头,“你就不会把它买下来?只要骑着,它一定会带你找到那些人的。” 我拍了下脑门,的确够笨的,在大雪山上,没有什么交通工具能比得上牦牛,特别是白牦牛,他们号称雪山之魂,不但哪里都可去得,而且确实有在雪山上追踪人的本领。 接下来就是钱的问题。 我赶紧把背包墩在地上,在里面翻找起来,可是翻过来找过去,奇了怪了,没有!我怎么记得还有五万块的……情急之下,我干脆把背包倒过来抖搂,杂七杂八的东西立刻撒了一地,其中包括一直在睡觉的小白家仙。 小家伙被吓得“吱”一声怪叫,连忙滚得远远的,一脸懵逼看着我。 “在哪儿呐?钱哪?”念着念着,我颓然撒气,想起来了,那五万块钱全都被我撒黄河里去了,我怎么就这么笨呐…… 你说弄死个人就弄死算了,我干嘛要给他撒钱那,顶多有空撒点纸钱不就结了,就算是撒钱,就不知道少撒一点?剩下的五万块全给我糟蹋了,我这不是特么猪脑子嘛! 我坐在地上悔恨地捶着头,现在可好,就算是把我的行李全给人家,恐怕都不够换一只羊的…… 我正自懊悔,那位藏族大妈忽然眼睛一亮,提醒我,“没钱不要紧啊,那只浑身是刺的大老鼠好像很有趣,要不,你就用它和我换吧。” 大妈话音刚落,小白家仙“吱”一声尖叫,蹿到了我的怀里,睁着惊恐的双眼看着老大妈,簌簌发抖。 “你你别开玩笑了,这怎么能是老鼠?这分明就是一只刺……”我辩解了一半,发觉自己是真的傻了,争辩这事情有什么意义?“这是我的小伙伴,是我的家人,不能卖的。” “真的不卖?”大妈倒完了羊奶,扔掉勺子淡淡问。 “呜……”我把头摇得像拨浪鼓,“绝对不卖!” 小白家仙闻言重重点了点头,想想不对又使劲摇了摇,觉得不合适又点了点,总之它是混乱了。 “唉……”大妈重重叹了口气,转过身端着盛满羊奶的盆,颤颤巍巍往帐篷里走,嘟嘟囔囔说:“可怜呐,那五个人活不久了,特别是那个小姑娘,太可爱了,简直就像格桑花,就这么死了,太可惜了……” 听见这话,我又有了掐人的冲动,最近不知怎么回事,总是想掐人。当然,不可能真的去掐一位老大妈,那样的话,我还不如做强盗抢东西,可问题是,抢老大妈牲口的事情我同样做不出来…… 我好一番挣扎,耳畔回响着老大妈刚才的话,心里压力越来越大,终于,还是看向了我怀里的小白家仙。 相处这么多年,头一次,小家伙哭了,泪眼汪汪的,它还“喵喵”叫着,好像一只小奶猫…… 我也想哭啊,可我该怎么办?巴颜喀拉山绵延几百里,我怎么去找他们?这死老太婆搞不还就知道他们的取像,故意用这法子来诓小白家仙的,可是我没办法。 小白家仙不但能听懂我们的话,就连我的心里波动都能感受到,终于,它深吸了一口气,艰难对着我点了点头。 “哎!这就对了嘛!” 那个老大妈估计一直在旁边偷窥,小白家仙刚点头,我都还没反应过来,她就喜笑颜开迎了过来,还拍了下巴掌。 我满心愤恨,万分的不舍,可毕竟人命关天,那里有我的好朋友,还有我的心肝宝贝,不能见死不救啊! “我跟您老说,这可不是卖,而是压在您这里,等我回头拿钱赎。”我强忍着愤怒,装作可怜说。 不知怎么回事,小白家仙就到了那来大妈怀里,她点了点惊呆了的小白家仙额头,笑着说:“当然可以了我的孩子,不用钱赎,我就借来玩几天,等你们回来了就还给你。” 我一骨碌爬起来,大吼一声:“那咱们就一言为定!” 一阵幽怨的哭声传来,小白家仙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已经到了人家怀里,发出了绝望的抽泣。 “别怕,你就在这里住几天,我很快就回来接你。”我不敢和小家伙对视,咬牙说完,转头走向那头大白牦牛。 “就是,玩几天而已,我又不会把你玩坏。”身后传来老大妈的声音,小白家仙哭得更凄惨了。 我自闭视听,走到了白牦牛跟前。 这头白牦牛当真生的神俊威武,走近了看更大更壮,它的背上已经绑好了鞍具,见我走近,立刻往地上一卧,做出让我骑的架势。看见这一幕,我松了一口气,这头牦牛果然有灵性,这样省了我许多功夫,在山中找到人的可能性也变得更大。 翻身跨上鞍座,庞大的白牦牛“哞”了一声,分前后脚站了起来。它的嗓音雄浑威武,如同呼啸的寒风,听的人精神一振。 不用我掌控、催促,白牦牛站起来后,立刻掉了个头,奔向星宿海深处,速度越来越快。 我终于还是忍不住回头看,只见那位藏族老大妈左手抱着小白家仙,举起右手不停向我挥动,大喊着,“早点回来,一路平安。” 最快更新无错阅读,请访问. 手机请访问: 第十二章:灵魂栖地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var cpro_id = "u1662291"; var cpro_id = "u1749449"; var cpro_id = "u1749455"; 万分不舍中,我与小白家仙分别,踏上了征程。 白牦牛果然神俊,康本起来速度不输给烈马,并且很平稳。它带着我一路向西,沿着星宿海的边缘疾驰,一直来到了一片奇特的地方,这里有三座独立在外的小海子,白牦牛对着海子似乎是判断了下方位,然后转向,冲向了南面的巴颜喀拉山脉。 从白牦牛的种种迹象来判断,它绝对不是乱跑,应该有很明确的路线和方向,我也就任由它带路。 至此,我心中又多了一分疑问,这位藏族老大妈是谁?她在这件事情究竟扮演什么角色? 答案几乎不可能得到,我想了一会后,苦笑着摇了摇头放弃。 白牦牛不一会就跑到了山脉下,开始爬山,如履平地。刚到山脚下,细小的冰粒就纷纷落了下来,抬头看,群山之巅被乌云和狂风笼罩,山里似乎正在刮冰风暴。 这样的天气,即便是当地人都不敢上山,可我别选择,越危险越要去。到现在为止我还想不明白,郭大江他们吃饱了撑的,好好的来巴颜喀拉山做什么? 牦牛很快踏上了更陡峭的斜坡,回头望,雪雾茫茫,星宿海已经看不见了,耳畔的寒风“呼呼”作响,冰粒变成了鹅毛大雪,随着狂风漫卷,迎着风根本睁不开眼睛。 我的心揪了起来,这么大的风雪,姜白他们怎么吃得消?而我现在还只在山脚,如果他们没有避风的场所,几个小时就会被冻成“冰雕”的! “能快点吗活计?”我急的催促跨下的白牦牛,这其实基本无用,就算他能听得懂,它现在的速度,已经到极限了。 我估计它也的确能听得懂,听见我的话后,座下振动,庞大的白牦牛胸腔里发出怒吼声,重重喷出了一口鼻息,然后果然又开始了奋力加速。其实速度到没有快多少,它更多则是表达出自己的急切。 暴风雪中,巨大的山体仿佛都在震颤,雪越来越大,我渐渐的已经完全看不清四周围的情景,只能任由牦牛载着我在山坡上艰难前行。脚下已经变成了坚冰,好在牦牛蹄子尖发力,大致能保持不滑,如果是我,可能根本就站不住脚了。 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天色亮了又暗,暗了又亮,第二天上午的时候,最后一阵大雪刮过,犹如拉开了雪幕,眼前豁然开朗,暴风雪竟然就这么停了。太阳突然出现,照射下刺目的光芒,到处白茫茫,刺得人睁不开眼。 这时的白牦牛,已经变成了“冰牦牛”,厚厚的毛发上全是挂满了冰渣子,稍微动一下就“哗啦啦”直响。我这辈子还从没经历过这么大的风雪,也成了个雪人,到这时终于能松一口气了。 四周眺望,我身处在一处山腰上,前方是数不尽的山巅,一直延伸到天尽头,如同巨龙的鳞片,看上去似乎都完全一样。那位藏族大妈说得对,如果只是我自己,根本就不可能从群山中找出几个人来。 “咱们快走。”我催促了下白牦牛,它是我的唯一依仗,我也不敢得罪它了,说话的语气很温和。 白牦牛仰天叫了一声,继续开始前行,步履有些蹒跚,经过一天一夜的艰难跋涉后,它也到了极限,又累又饿。必须要找到些吃的,否则的话,白牦牛走不下去了。可这里是连绵大雪山,怎么可能有大片草地可以供它进食? 丁晓聪开始担心起来,不过白牦牛却似乎很有信心,方向也很明确。 大约一个小时后,又转过一座山脚,一幅难以想象的画面展现在了眼前。只见前方突然出现了一座山间谷地,由于很深,又在群山环抱之间,竟然丝毫没有收到暴风雪的侵扰,更奇特的是,满眼苍翠,谷底居然绿树成荫,最中间还有个碧蓝的小湖泊! 这里说起来,纬度其实和上海差不多,而现在正是北半球的夏天,这里如此寒冷,只不过是因为海拔太高,而这处山谷看上去海拔比青海的平均海拔还要低,再加上处在群山环抱中,寒风吹不到,气温自然也就高了。 所谓一山分四季,这种景象在青藏高原并不算罕见。 白牦牛看见谷地,欢呼一声,还是往下坡冲,即便是坐在牦牛背上,我这时也已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可它却似乎毫不受空气稀薄的影响,越跑越有力。 足足用了一个多小时,白牦牛才下到了谷底,立刻开始狂吃大嚼,有什么吃什么,只要是绿色的都不放过。我从它背上翻身滚了下来,立刻四仰八叉躺倒在了地上,如同被抽了筋,一点力气都没了。 大口大口呼吸着温暖湿润的空气,我的体力在一点点恢复,灵魂也渐渐松弛了下来。 忽然,我察觉到了什么,猛然坐起了身。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清香味,闻见了后,我的灵魂波动竟然在渐渐变慢,这气味…… 自然界中,有许多能麻醉人灵魂的药物,例如曼陀罗,还有某些蛇毒等等,可这里的气味完全不同,那不是外来的干扰,而是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安抚,不太好形容,就好像有另一个人在对着你的灵魂唱催眠曲。 对!就是有人!或者说有别的灵魂! 我悚然一惊,连忙打开巫眼观察四周,可奇怪的是,谷地的密林中一片静谧,完全没有游魂野魄的存在,倒是有不少灵性十足的小动物。这一现象立刻引起了我的注意,我又仔细分辨了下,果然,这气味安抚灵魂的功能,只对人类有效。 灵魂的律动就好像是基因,每种生物都不同,就好像基因,我瞬间反应了过来,这里是一处人类灵魂的墓地,让亡者真正安睡的地方。 这是巫术的手段! 我被震惊了,站起来四望,草木葱茏中,掩映的湖泊碧波荡漾,分外耀眼。 现在再也不可能有人施展出这样的手段,这样大的灵魂坟场,就算我穷其一生也布置不出来,只可能是上古时代留下的遗迹。那些沉睡在这里的灵魂……我失魂落魄走到小湖边,准备在开阔地好好观察一番。 脚下传来轻涛拍岸的声音,分外悦耳,我蹲下来,开始侧耳细听,这声音似乎不对劲。 果然,我很快就听出了异常,这里的水声振动频率,和人类的几乎一模一样,这是什么状况? 思忖一番无果后,我做出了个大胆的决定——在这里死一次! 我在湖边就地一躺,灵魂立刻飞了出来。 刚暴露在外界,我立刻就感觉到了刚才没察觉到的状况,在灵魂状态下,水声变得愈加悦耳,仿佛仙音,我的灵魂被引起了一阵阵共鸣,说不出的安详、舒坦。 “原来是这样。”我故意放松灵魂,让自己呈现出思维不能连续的魂魄状态,果然,我开始不由自主走向了那座小湖,渐渐沉入了湖水中。 刚一下水,我的灵魂立刻就有了一种要融化的感觉,似乎本能想成为这水的一部分。好在我的灵魂强度极高,即便是放在上古,也绝对是大巫的级别,这个融化的诱惑倒还能抵受的住。 我的灵魂开始随水波下沉,很快就触到了湖底,在这个过程中我发现,这里的水异常纯净,倒不是说水里没有杂质和矿物质,而是没有任何生物。没有鱼,没有虾,没有任何水生生物,也完全没有水藻。 来不及研究这个古怪的现象,我的灵魂就沉进了泥土里,然后开始在大地中缓缓穿梭。 在灵魂的状态下,大小就已经没了意义,我缩得只有一粒水分子大小,随着一颗颗灵动的水分子在大地中移动。 忽然,我接触到了一根根须,不知道是什么植物的,根须正在汲取着大地中的水分和养料,我也随之一同被吸了进去。 等再一次看见阳光,我已经置身于一朵花蕊中,准确说是在一粒花粉里,作为花粉的一部分,散发着能安抚灵魂的清香。 原来是这样。 经过这一趟轮回后,我明白了这里是怎么回事。 巫觋们死后,灵魂成为了养料,滋养这一片山谷,永世循环,才使得这里这里美得让人心颤。事情本来就该如此,巫觋们不追求永世存在,而是愿意死后归于大地,以另一种方式成为大自然的一部分,而不是寄生虫。 一阵清风吹来,花粉飘了起来,在空气中律动。我又看见了自己,花粉正载着飞向自己的脸庞。 我的肉身没有呼吸,花粉最终还是落在了我的额头上,我的灵魂立刻回归了本体。 睁开眼睛,高天上有一个黑点在翱翔,那是一只苍鹰。感受着从未有过的安详,我想,如果有一天我也将要回归大地的时候,就来到这里,以真正的巫觋身份从容死去。 只不过我现在还不能死,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我大步流星走回了原处,白牦牛已经吃饱了,正在左右打量,似乎在寻找我。 走到白牦牛身前,我翻身骑了上去,白牦牛立刻上路,开始穿过茂密的丛林,走向山谷的另一边。 最快更新无错阅读,请访问. 手机请访问: 第十三章:求仁得仁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var cpro_id = "u1662291"; var cpro_id = "u1749449"; var cpro_id = "u1749455"; 一路踏青而过,走了半天后,前方出了丛林,一座黝黑的大雪山出现在了眼前。 这座山的山势很缓,通体如生铁铸就一般,乌黑沉重,气势磅礴。一股洪荒的气息扑面而来,仿佛又回到了太古,这山,似乎有灵。 巴颜喀拉山脉也属于昆仑山系,这不会就是灵山吧?!我瞬间就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灵山,没人知道在哪里,可能在任何地方。 前方的山体是个坡度很缓的斜坡,现在已经被冰雪覆盖,白牦牛走到这里后,往地上一趴,再也不肯前进。看见它这架势,我知道,余下的路就得靠自己走了。 翻身下了牦牛,我开始向上走,脚下踩着冰雪,“咯吱咯吱”。与昨天相比,天地间万籁俱静,一丝风也无,黑白两色的大山背衬着碧蓝天空,眼色鲜明的刺眼。 走着走着,我回头看了一眼,白牦牛卧在冰雪里一动不动,在等我。 等我再次转头看向前方的时候,大吃一惊,只见前路出现了一条犹如战壕的甬道。 我分明记得,刚才明明没有看见,现在是怎么出现的?甬道不是活物,不可能会动,怎么可能刚才没有,而现在却有了? 我愕然,不敢再轻易前行,打开了巫眼仔细观察。 这一看,我果然发现了一些不寻常的东西。 在我的巫眼中,这条甬道是不存在的,前面就是一片向上的雪坡,可一旦睁开眼,甬道就又摆在了前方。 这种现象我根本无法理解,难道是我的眼睛欺骗了自己吗? 我走了过去,摸摸甬道的边缘,触手坚硬,的确是冰冷的岩石,这就太奇怪了。这一次我看了良久,心中一动,再次闭上眼睛打开了巫眼,果不其然,甬道又不见了,我的前面一片坦途,又没有了石壁。 我深吸了一口气,对着刚才摸到石壁的方向走了过去,同样也没有遇到任何障碍,甬道原本不存在,我就这样走了过去。 定了一会神,我保持着开巫眼的状态,琢磨这件事。 说实话,这里面的原理我完全想不透,超出了我的认知,我唯一能确定的就是,这里似乎是鬼巫的活动场所,而不是鬼巫来到这里,就会陷入某个奇怪的阵法中,只能按照阵法给出的特定路线走,难怪白牦牛不肯再往前走了。 所知只有这些,我开始保持着巫眼状态继续上山。 走着走着,天气突变,风雪渐起,上山越来越艰难,我走的也越来越慢。 走着走着,突然,我发现有四个人正在前方徘徊,耳畔还隐约传来他们的声音,似是正在大声争吵着什么。 我大喜过望,连忙睁开眼睛看,却有什么都看不见了。 再次打开巫眼,那四个人又显现,他们正在原地奇怪的转着圈。可以看得出来,他们都被风雪折磨了很久,个个的灵魂都很弱,特别是其中一人,已经接近油枯灯尽的地步。 我快步跑了过去,他们一个个被我认了出来,有郭大江,闵馨、马红旗,还有个是……那个将死之人竟然是雅各布!这些人怎么会搅在一起的? “郭子!” 我闭着眼睛大喊,他们全都吓了一跳,接着郭大江第一个反应过来,跳着脚痛哭流涕大喊:“小米,小米是你吗?” 除了我还能有谁?万万想不到,这个一门心思钻钱眼里的家伙,竟然会跑到这里来。 直到我走过去一把抓住郭大江,他们才看见了我,惊呼声顿时四起: “米教授!” “小米师傅!” 所有人都抓住了我,我连忙睁开眼睛,第一个看向了雅各布。 分别才几天,雅各布老人仿佛苍老了十岁,更重要的是,他的脸色发青,目光中一点神采都没有,就算是普通人都看得出来,他的脸上萦绕着死气。他的年纪太大了,在这大雪山上挣扎求生,无时无刻不在消耗生机,就快不行了。 这是大自然的规律,任何人都没有办法。 心中暗叹一番,我猛然想起了更重要的事,连忙逮住郭大江问:“我家闺女在哪里?怎么只有你们四个在?” 听见这个问题,所有人黯然低下了头,不敢与我对视,看见他们的神情,我心里“咯噔”一声。 “噗通”一声,郭大江直接跪在了我面前,这么大个人,抓着我的手嚎啕大哭起来。断断续续的,他终于把事情经过全都说了出来,我也傻眼了。 怎么会这样? 姜白虽然精灵古怪,可是一贯还算听话,怎么会出这样的事?再说,好好地一个活人,怎么可能会就这样凭空消失,难道…… 我想到了什么,猛然睁大眼,满面震惊。 “小米?小米……哥哥对不住你,还有……”郭子见我在发呆,哭啼啼摇了摇我的手,被我打断。 “姜白不是一般人,也许并没有出事。”我反过来安慰他们,问:“你们怎么总在这里打转?” 雅各布坐在地上无力地摆了摆手,说:“米教授,这里太奇怪了,我们怎么走都走不出去,可是只要回头,涡轮在哪里,几步就能回去。” “回去?回到哪里?”我急忙问。 他们四个人面面相觑,闵馨抢着说:“我们找到了一个山洞,里面全是石碟。” “带我去看看。”我赶紧挥手,原来石碟竟然被他们找到了。 四个人立刻回头,领着我走,描述着那座山洞里的情形,其实他们即便是不说,我也大致猜出了这一带的功用。如果下面的山谷是普通巫觋墓地的话,这里就应该是大巫们灵魂安息之所,至于这一带的古怪阵法,应该是防止记忆丧失的魂魄游荡出去。 照着这个推测,这些大巫们很可能守着什么秘密。 “小米……”郭子悄悄扯了扯我,弱弱问:“姜白真的没事?” 我苦笑,其实有没有事,我又哪里能确定?只是事已至此,责怪你们又有什么用?至于该怎么把她给找出来,我暂时还想不出办法,这里实在是太古怪了。 果然如他们所说,回头路走了不远,我们一行直接走进了一座山洞中。 山洞只有一个进出口,里面的空间很大,呈卵形,靠岩壁摆满了一摞摞石板,犹如书卷,我知道,每一块石板里都安睡着一个大巫的魂魄,至今已好几千年。 “就是这里。”马红旗摇头感叹,只可惜,我们什么都看不出来,也走不出去…… “你们就不该来的。”我也叹了口气。 我的话音刚落,山洞外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惊呼:“父亲!” 听见这声音,所有人同时打了个哆嗦,回头看,只见在我们身后,洞口站着个小小的身影,赫然竟是失踪了一整天的姜白! 所有人大喜过望,郭子第一个冲了上去,紧接着是我,然后是马红旗,然后…… 郭大江一把抱起了姜白,又哭了,跟个孩子似的,“小祖宗啊,你跑哪儿去了……” 被大家围着,小姜白有些不好意思,嗫嚅了半天后,对着我张开了怀抱,我连忙把她接了过去。在我的怀里,小丫头才说出完整话来,“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看见你们老是转圈圈,我就不耐烦了,自己往上走,走着走着,一直走到山顶,然后就找不到你们了……” “那你现在又是怎么找到我们的?”马红旗连忙问。 姜白搂住了我的脖子,说:“刚才我看见父亲了,就追了下来,然后,不知怎么就走到了这个洞口,奇怪,我在这一带找了一天一夜了,没看见这个山洞呀,怎么父亲一来我就找到了。” 郭子和马红旗面面相觑,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有我猜到了个大概。 我们现在所处的,根本就不是一座山,而是两座大山的重叠,至于究竟是怎么回事,那就想不透了。 我和姜白本质上都是巫觋,应该就是因为这一点,我俩同处在了一座大山上,而他们所处的其实是另一座。 这里面有太多东西想不透了,我正准备说出自己的初步想法,身后传来闵馨的惊呼:“雅各布!雅各布!你怎么了?!” 回头看,雅各布老者倒在了地上,闵馨正扶着他的头颅大喊。 老人不行了,犹如燃尽的蜡烛,随时可能熄灭,姜白的突然出现加速了这一进程。 我们一群人围过来,雅各布抬起手想触碰姜白,可终究是没了力气,又颓然落了下去。他的目光里已经满是死灰,嘴巴大张着,喉咙里“咯咯”作响,可就是说不出话来,只不过看着姜白,他的神情有一丝欣慰。 “他不行了。”我摇了摇头,实话实说。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我的身上,盼着我能救他,可是身为巫觋,大自然的规律我违抗不了,也不能这么做。 闵馨忍不住哭了起来,她毕竟是女人,心软,经过这几天的艰难探险后,想来他们也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小米,老人好像想说话。”闵馨哽咽着说。 我点了点头,这件事情我倒是能做到,只是会加速雅各布的死亡。 我将一只手轻轻盖在了雅各布的头顶上,开始低声吟诵,歌声牵动着雅各布的灵魂,逐渐将他所余不多的魂力全部激发。这行为相当于燃烧灵魂,他会有一瞬间的振作,只是等灵魂彻底燃烧完后,死亡会立刻降临。 有生以来,我第一次唱出了没有鬼气的鬼颂,这一瞬间,我也有了许多明悟。 随着我的吟唱,雅各布老人的目光中瞬间激发出了喜多神采,大张着的嘴巴终于闭了下,艰难吞咽一口,说出了话来。 “不用悲伤,姑娘小伙子们。”雅各布瞬间恢复了精神,能说出话这件事,竟然让他笑了。 “人老了就该死去的,我也活了这么大岁数了,能死在这里,对我来说,是莫大的荣幸。”雅各布抓住了我的胳膊,叮嘱道:“不要把我的身体和灵魂带下山,就让我守在这个地方吧。” 这个要求我没法拒绝,默默对着他点了点头,其实不光是他,这也是我的心愿。 雅各布松了一口气,转向姜白,微笑着说:“你是我见过最可爱的小家伙,就是太调皮了,这样可不好,以后就跟着你的父亲,千万别再离开了。” 说完这句话,不等姜白回答,雅各布眼神一暗,生命之火彻底熄灭,身躯一软,就此撒手尘寰。 闵馨又开始大哭起来,我叹了口气,打开巫眼,在我的目光中,他的眉心识海彻底打开,灰白的灵魂飘了出来。 最快更新无错阅读,请访问. 手机请访问: 第十四章:北偏东十五度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var cpro_id = "u1662291"; var cpro_id = "u1749449"; var cpro_id = "u1749455"; 雅各布是一位很严谨的老学者,一生研究古文化,最后终于为之献身,这也算是求仁得仁了。 在我的巫眼中,他的灵魂灵性在迅速散失,阳气也在随之无可挽回的消散。他的年纪太大了,虽然表面看上去身体还算硬朗,可灵性和阳气已经被岁月磨得差不多了,平常人需要七天才能完全变成阴魂,他恐怕一天就能完成。 “到我这里来吧。”我叹了口气,取出一根针,在手指上扎了一下,用渗出来的血珠去触碰他的灵魂。 不知所措的魂魄接触到我的血,立刻钻了进去。 我将血珠握在手心里,准备下山的时候,把他带去适合他安息的地方,至于他的尸身,就永远留在这里吧。 我好一番安慰后,大家伙儿才从悲伤中稍稍解脱了出来,接下来,我要调查这个地方。 抱着姜白走到那些石板边,我坐在地上拿起其中的一块,贴在耳旁细听起来,这是唯有鬼巫才能读懂的书。每一块石板里都有个大巫的魂魄,每个魂魄都是一本书,我开始用灵魂和他们交流。 魂魄的记忆不完整,也不连贯,能提供给我的信息很有限,不过我还是从他们那里得到了许多有用的信息。有太古时的人文景观,生活琐事,修炼的艰苦,同样也有独属于他们自己的恩怨情仇。 一块块的听,也不知过去了多久,我终于听完了所有的故事,上古画卷清晰地展现在了我的眼前,可奇怪的是,他们竟然没人说出灵山在哪里,就好像那一段记忆被集体抹掉了。 我茫然了,确认自己已经和所有魂魄都交流过来,我站了起来,心中失落,没想到,这里根本就没有我所需要的信息,只是个单纯的灵魂栖地而已。 “小米,我们下山去吧。”郭大江看见我皱眉沉思,劝道。 我醒过神,点了点头,确实也该下山了,我打算把他们带出去,然后安顿好,就去此行的终点,昆仑山。 “走吧。”我挥了下手,走向洞口,其他人纷纷站起来,跟在了我的身后。 雅各布被留了下来,靠墙坐着,永生永世守护着这个地方。 到了洞口后,我回头叮嘱:“所有人都闭上眼睛,一个拉着一个,千万别松手,路上也不要睁开眼睛。” 他们对我无比信任,立刻照做,一个拉着一个,排成一条线,闭上了眼睛。由郭大江断后,我抱着姜白在最前面领路,一步跨了出去。 这时我已经打开了巫眼,而姜白似乎根本就不需要,这里的情景她直接就能看穿。 眼前是平滑的下山坡道,毫无障碍物,我抱着姜白缓缓前行,不停提醒他们。我不明白这里的状况,生怕他们一松手,就可能会又陷入另一个时间或者空间中去。 好在他们已经被困这里很久了,根本不敢乱动,也完全不敢睁开眼,老老实实互相拉扯走着。 大约一个小时后,我才走完了这一段下山的路程,白牦牛仍在原地等着,看见我们过来,立刻起身,抖了抖身上的积雪,发出欢快的“哞哞”叫声。 在我说第三遍后,他们才敢睁开眼睛,发现的确已经下山了后,方才松了一口气,全都软倒在地,如同被抽了筋般。 “快走吧。”我赶紧催促:“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办,我们得赶紧走出山。” 这里确实不能久待,他们也清楚这一点,在我的催促下,纷纷艰难站了起来。 闵馨和姜白坐上了大白牦牛,我们三个大男人步行,快速走进了山谷下的丛林。 路过那座小湖的时候,我将睡着雅各布魂魄的血滴洒进了湖水里,他将留在这美丽的谷地,永世循环,成为大山的一部分。 @@@@ 一天后,星宿海。 二天我们终于又走了出来,经过这几天的艰难求生,我们三个大男人都已经埋汰的不成样子了。奇怪的是,闵馨和姜白身上却干干净净,不知道她俩是怎么做到的,这是一个谜…… “米教授,你不打算带着你最亲密的战友吗?”看见了星宿海,郭子连忙问我。 在路上,我把自己这几天的经历也说了出来,这真是造化弄人,我们两拨人竟然在差不多的时间点去了上海,又去了东海大学的档案室偷东西,却就此错过。 对于我能成为东海大学教授这件事,郭大江很是意外,并且颇为不服,不过这完全没有用。 他似乎很想跟着去昆仑山看看,眼看除了巴颜喀拉山,他又提了出来。对于这我是坚决反对,叹道:“那里你去了也帮不上忙,况且……” 我对着闵馨和马红旗使了个眼色,意思你要去,他俩肯定也要跟去,如何能护得他们周全? 每次都是同样的拒绝理由,郭大江长叹了一口气,嘟嘟囔囔:“女人就是麻烦,带着什么事都干不了,要是我也能做出点成就,混个教授当当该多好……” “滚你的蛋吧。”我破口大骂,威胁道:“信不信我把你的话转达被你家小闵?” “得得得,哥哥我认了,就在星宿海等你吧。”郭大江立刻怂了,别看他嘴硬,怕闵馨怕得要死。 有两个小时候,我们来到了修行海边,逐水草而居的帐篷搬到了三座小海子中央。 我离着老远就大喊大叫,要把小白家仙换回来,可帐篷里却悄无声息,并没有人来迎接我们。 掀开帐篷的门帘一看,我傻眼了,门边挂着一张纸条,上面歪歪扭扭写着一行大字——我们去昆仑山了,你快来,小家伙跟我们在一起。落款很熟悉……你周大爷。 “你大爷的!”我气得破口大骂,又来这一套,“我踏马!” 我早该想到,这老大妈和周老头就是一伙的,合起伙来坑我! 一番发泄后,我中冷静了下来,转头望,牛羊散落在海子之间,悠闲地啃食着青草,看来他们走得也很匆忙,连家当都不要了,应该是有很紧急的事。 不对光归不对光,他俩应该不是坏人,看来,我得立刻赶去了。 “你们就留在这里,等我回来。”我回头对着他们三人叮嘱。 看见我脸色不对,这回郭子没有胡闹,三人有些不甘的点了点头。 昆仑山就在北面,穿过星宿海就是,不过我急着赶路,不可能靠双腿悠闲的游荡过去,必须得有高效的交通工具。 好在所有的牲畜都被留了下来,其中就有几匹神俊的马儿,关在帐篷后的围栏里。 叮嘱完了他们三人后,我抱着姜白跑向了马圈,到了围栏门口一看,哭笑不得,只见柱子上贴着一张纸条,还是那熟悉的字体——进去后左手第一匹白马是我的,你不能骑,第二匹枣红马是老婆子的,你也不能骑,就第三匹最适合你,赶紧骑着来吧! 这个老东西,居然还想装白马王子,我简直没话说了。 进了马圈,我找到了第三匹,这时一头棕马,身形瘦削,跟毛驴差不多,身上的毛发稀稀拉拉,乱稻草似得,看上去蔫蔫巴巴,一点都不精神。问题是,只有这一匹背上有鞍具,这东西我不会绑,也没法移到别的马身上,只能就它了…… 我把姜白抱上去,然后翻身上马,在我还在找马镫的时候,这匹马就跟吃了药似的,突然兴奋起来,一尥蹶子,“唏律律”一声,居然从围栏上一跃而过,差点把我给抛了下去。 我被吓坏了,赶紧抓牢了马鞍,由于还没有踩到马镫,只能往前趴着,姜白被我压得“嗷嗷”叫唤。 别看这马貌不惊人,爬起来还挺快,它不是典型意义上骏马那种疾驰大步,而是频率奇快的小碎步,同样奇快无比,卷着风冲过了帐篷。 他们三个人看着我奇怪的姿势目瞪口呆,我骑在马上大喊:“哪儿逗逗逗别去,等我我回回回来……” “保重啊!”三个人站在帐篷边挥手大喊,越来越远,我们一骑绝尘走了。 巴彦克拉山作为昆仑的支脉,在最西端的位置和昆仑山脉接在了一起,只有一个狭窄的山口,而在这里,两山相距也不过只有一百多公里。两个多小时候,我们出了星宿海,前方天尽头大山横亘,白头银雪,昆仑山已经在望。 所谓望山跑死马,虽然能看见,等赶到只怕天都黑了。 我犯起了难,巍峨昆仑山,东西绵延几千里,我们究竟该去哪里?在这座巨大的祖山脉里乱窜,只怕一辈子都搜不完,根本就不是个办法。 正当我发愁,前面传来羊的叫唤声,只见不远处青翠的草地上有一只母绵羊,正在吃草。这附近并没有羊群,孤零零的绵羊引起了我的注意,立刻打马跑了过去。 到了近前,我哭笑不得,只见这只羊屁股上沾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几个字——北偏东15度,有人在等你,赶快赶快! “赶你妹!”我骂了一句,确定好方向,催动马儿一头扎向昆仑山。 最快更新无错阅读,请访问. 手机请访问: 第十五章:龙气散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var cpro_id = "u1662291"; var cpro_id = "u1749449"; var cpro_id = "u1749455"; 昆仑山,华夏文明的发源地,雪山绵延无尽,山上的融雪滋养着两旁肥美的草场,景色壮观秀丽。在游牧时代,世界上再也没有比这里更好的牧场,不过到了今日,这里已人迹罕至,人们都搬迁去东部生活了。 天黑时分,我终于赶到了昆仑山脚下,也终于见到了那个所谓正在等我的人。 我赶到的时候,远远就看见地上扔着几只羊的尸体,一个人正趴在山脚下的岩石上,用血在地上用羊血画着什么。 “呸!”刚走近,就听见那个人趴在地上狠狠啐了一口,嘴里骂骂咧咧,继续画。 昆仑山脚下是一片的岩石,在这人的勾画下,一幅古怪的符文逐渐显现。 “汪云峰?”我试探着呼唤了一声,那个人手一顿,缓缓抬起了头,目光阴森,果然正是汪云峰。我心头疑惑,他们不是结成一体了吗?怎么汪云峰会独自在这里? “嘿嘿嘿……”汪云峰看着我,发出一连串夜枭般的怪笑,然后低下头继续画。 我没有轻举妄动,打开巫眼看了下,大吃一惊,这个阵法里居然汇聚了大量的龙气,并且越来越浓。这里是昆仑山,天下祖脉,龙气随处都可以感应得到,可现在在阵法里,龙气已经浓的犹如实质。 这是什么阵符?竟然能集聚龙气!汪云峰究竟在干什么? 就在我催马上前,准备践踏阵法的时候,汪云峰突然直起腰,扔掉手里没鲜血染透的羊皮,大喝一声,“最后一处终于完成了!” 他的话音刚落,脚下的大地轰然震动,那个方圆足有十丈的羊血阵符突然崩塌,一股滚烫的水流从地下冲了出来,表层的岩石崩碎,被冲上了半空。 热流形成了水柱,拔地而起,冲上了半空,泥石乱飞,我首当其冲,连忙把姜白护在了怀里,受惊的马匹嘶鸣着连连后退。 转瞬之间,一个大温泉形成,地气裹着龙气向外喷涌,我仿佛听见了大山发出一声哀鸣。 汪云峰在破坏龙脉!我瞬间反应了过来,怒不可遏,连忙抖动缰绳,催马绕过去准备撞他。汪云峰完成了一件大事,神情松了许多,看见我打马撞过来,“哈哈”笑道:“龙气成灾,不如把它掐灭了,混小子,我在做好事。” 如今的汪云峰,神态张狂,出言嚣张,和初见时那个行止有度的道长判若两人。我和他本来就有仇怨,哪里会听他的屁话?闻言我催动的更快了些。 这老道道法高深,并且还有一身的好武艺,单打独斗我未必是他的对手,骑的马对我还说是一大助力。 这匹马别看外表蔫蔫巴巴的,凶性还不小,在我的催促下,它奋起四蹄,毫不含糊,对着汪云峰就撞。 汪云峰一直“嘿嘿”怪笑着,退了两步后站定,把双手被盗了身后。 “唏律律”一声,马儿冲到,抬起一对前蹄,对着汪云峰胸口就踹。果然是好马儿,上吨的重量,借着高速踹过去,一旦被踹到,任由他汪云峰武艺高强,绝对不死也伤。 好个汪云峰,马蹄踹过来的时候,他突然做了个侧手翻,伴着怪叫声,闪到了马的侧面,背在身后的右手抬起来,手里已经带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 老家伙身手实在太好,马儿前冲的速度快,可横移却远不如人灵活,被他绕到了侧面,现在就剩下我和他直接面对面了。 汪云峰阴笑着逼了过来,论武功我没法和他对战,正准备震出鬼巫,就在这时,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那匹马前腿这时候才落地,不过它却不是落在原位,而是以腰部为轴,向右转了四十五度,前蹄落地后,后蹄立刻变成了正对汪云峰,狠狠踢了出去。 这一下变招如行云流水,仿佛事先就计算好了角度,别说我没料到,就连汪云峰都大吃了一惊。后蹄的力道比前蹄强出许多,汪云峰更不敢硬接,硬生生止住前冲,向后倒翻了回去。 马儿后蹄擦着汪云峰的头顶踢了个空,不过他把他的道髻踢散,做了和后滚翻后,汪云峰直起身,满头花白的乱发炸开,狼狈不堪。 我原本对于和汪云峰对战,心里没什么底,现在心中大定,有了这匹武林高手马儿相助,我有把握能把这老儿拿下! 如果他还是那个结合在一起的软泥怪,面对他我没有丝毫机会,可不知怎么他们竟然又分开了,眼前这人就是汪云峰。这人的本事是符咒,而现在,我不会给他任何画符的机会。 一蹄子逼开汪云峰后,我立刻滚鞍落马,走到另一边,呈“品”字形夹击,顺手从背包边袋里掏出来一把玻璃试管,夹在了指缝中,对准了汪云峰。 那匹马儿载着姜白,居然进退偷渡,夹击行程后,它也不忙着进攻,和我成掎角之势,一点点向前逼。 汪云峰注视着两面,脸色额阴晴不定,似是在考虑战还是退。 又近了一些,我立刻抢先发动了进攻,手一挥,一个试管对着汪云峰砸了过去。汪云峰似乎还在犹豫中,随手用匕首一格,玻璃试管应声碎裂,里面淡黄色的液体洒了出来,有几滴沾在了他的手背上。 刚沾到,汪云峰大吃一惊,忙不迭扔了匕首,抓住了自己手腕。 只见那几滴液体沾到的部位,有星点闪烁,表皮立刻溃烂。 那是我用带着尸油养出来的尸虫,魂魄全都没了,只剩下一股怨气,沾到人体后就会立刻钻进去。这些肉看几乎看不见的小东西一旦进入人体,沾到了血肉,就会快速繁殖,从内部腐蚀人体,想要救治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自从看过怪物在武当山的表现后,我就琢磨对付它的办法,最终想到了这个主意,甭管你是什么东西,总架不住“僵尸微生物”的侵蚀。 “啊!痒死我啦!”汪云峰惨叫起来,忍不住挠了两下,那一片皮肤立刻内挠烂。这就是我要的要过,越挠蔓延得越快,不挠奇痒难当。 几乎是挠到哪里腐烂就蔓延到哪里,汪云峰挠着挠着怪叫一声,跳起来跑向了昆仑山,他知道情况不妙,不敢再打下去了。 一击得手,我岂能让他就这么跑了,连忙飞身跨上了马,这回马儿乖得很,等我找到了马镫后,方才撒开四蹄狂追。 汪云峰身手再好,也不可能比马儿跑的更快,等我们速度跑起来后,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回头看,那个喷泉在狂涌,热气蒸腾,龙气和地气在同时宣泄。 “啊……!”汪云峰惨叫不停,他的手背奇痒难当,溃烂的逐渐扩散,他又不敢抓挠,只能用嘶喊声来对抗,痛苦不堪。 我在后面追着,装作好心好意劝他:“砍了吧,砍了就不痒了……” “啊!”汪云峰叫的更惨了,继续跑,不搭理我。 我见他仍不肯就范,加了把劲继续劝:“现在砍只是砍一只手,等会蔓延到身上再砍,就得砍半边身子了,能不能保住活命我可就不敢打包票了。” 其实事情没那么严重,这些尸虫生命力并不顽强,只要用碱性药物就能杀死,就算蔓延到身上也可以救,可汪云峰显然不知道这点,闻言他嘶喊的更疯狂,声音里已经带了一丝恐惧。 我能感觉到他在动摇,这样事情就好办了,凭汪云峰的本事,一旦作困兽之斗,我未必能保得自身周全,如果他不断受伤的话,那事情可就完全不一样了。我的打算很简单,引诱他砍了自己一只手,然后再泼,引诱他砍掉自己一只脚,然后再…… 美梦还没做完,被一位不速之客打断,前路上突然凭空出现了一个人,拦在了我们前方。 看见这个人,我大吃一惊,观澜! 观澜还是我初见时的模样,偏偏白衣少年,背着一杆银枪,山峰吹来衣袂飘飞,仙气氤氲。 “救我!”汪云峰看见观澜,似乎看见了希望,嘶喊着扑了上去。 看见这一幕,我的心一沉,跨下的马儿也撂着蹶子停了下来,这位地仙,无论如何我也打不过,何况还有一个汪云峰。从汪云峰的状况来看啊,他不再是以前的汪云峰,观澜只怕也不再是以前的观澜。 经过融合后,他们的灵魂也完全改变了。 汪云峰笔直对着观澜冲了过去,神态急切脚步踉跄,张开双臂做出了拥抱的姿态。我在远处冷眼看着,果然这些人可以合在一起,也可以分开。 眼看就要抱到的时候,观澜眉头一竖,脸色顿变,大喝了一声,“滚开!” 仿佛移形换位一般,观澜的身体从原地消失,出现在了三米外。观澜一头扑了个空,刚稳住身形,身边剑光一闪,他那只沾了尸虫的手已经被齐腕斩断。 我在马背上看得瞳孔一缩,观澜的本事一点不减,空间对他根本没有障碍,他应该不是瞬移过来,而是类似于信息复制。躲开汪云峰后,他手里的银枪立刻变成了长剑,将汪云峰那只被感染的手砍断。 汪云峰捧着断手愣了一瞬,直到热血狂涌方才反应过来,大声嘶叫着,痛苦不堪。 “废物!”观澜骂了一声,冷森森走上前一步,身躯和汪云峰重叠在,痛哭声顿止,两人外形扭曲,转眼变成了另一个人。 最快更新无错阅读,请访问. 手机请访问: 第十六章:鬼哭声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var cpro_id = "u1662291"; var cpro_id = "u1749449"; var cpro_id = "u1749455"; 这个人,基本还是观澜,可又掺杂了一点汪云峰的特征。 这应该是由实力决定的,观澜的修为在他们三人联合之上,只是因为武技逊色才堪堪落败,汪云峰在这个结合体里完全起不到什么作用。 “小米。”结合体看着我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摇了摇头,“你回去吧,在这里,你什么都做不了。” 从说话的语气来看,这个人基本还是观澜,我心中升起了一丝希望,恳切说:“离开吧,你忘了曾经和我说过的话吗?还有,玄真子她们也来了……” 闻听我的话,观澜低下了英俊的脸庞,神情复杂。 他是地仙,修为已经达到了这个世界的极限,即便是现在,记忆也没有完全泯灭。 我曾得他的教诲,受益良多,在我的心目中,这位地仙就是当世最完美的人,可现在,他却落得如此下场,当真令人唏嘘。 即便是李天水、汪云峰和宇诸城三人合力,修为也还是不如观澜的,这不是力量上的差距,而是境界上的差别,鸿沟难以逾越。可那个结合体太诡异、邪恶了,经过那一次后,观澜的灵魂受到了污染,只怕再难还原。 这就好比最强大的软件,一旦被病毒入侵,也会出现状况,并且越来越严重,直至崩溃。我是鬼巫,如果给我机会的话,我有能力替他净化掉,只可惜这个机会他不可能给我。 果然,观澜再一次抬起头的时候,脸色变得有些阴沉。 “你,找到玄真子,然后带着她离开。”观澜丢下一句话,双手伸展开,转眼就变成了一只白鹤,振翅飞上了苍天,转眼消失在了茫茫雪山中。 终究,我还是没法挽回这个地仙,这一条路,他将会走到何方? “父亲,干吗不留下他?”姜白靠在我怀里问。 我叹了口气,终究是小孩子,若果能留的下来,我自然会留,可我……“我打不过他……” 岂止是我打不过他,当世能打过他的人,不敢说肯定没有,只不过找到这样的人希望不大。而要说真能有绝对实力把他留下,除非张三丰真人降临,否则谁都没那个把握。 多想无用,继续走吧。 玄真子和巫女她们也不知道来了没有,按说应该还没到,否则观澜应该能察觉到,如此也好,否则我还真不放心。 前方是一道山隘,通往昆仑山深处,汪云峰应该就是从那里出来的,于是我催动马匹,踏向了那处隘口。 难以形容昆仑山有多大,我这一头闯入,仿佛沙粒入海,瞬间就被淹没。 天黑的时候,我终于踏上了昆仑山的雪线,前路渺茫,不知道该去哪里,由于没有目的地,只能先退下雪线,找了一处山洞过夜。 对于我来说,寒冷倒不算是问题,就是挺担心姜白,不过小家伙似乎比我还耐寒,完全没有丝毫不适。 山洞很小,这也是我特地挑的,洞太大了串风,晚上会很冷。 我让马儿站在洞口休息,这样既可以挡风,也可以预警,我见识过这匹怪马的本事,估计寻常几只狼都干不过它,足够自保。 在洞里找了处相对平整些的地方,我铺下带来的毯子,让姜白睡在上面,我则凑合着侧躺一晚。 经过这一天的劳累后,我俩分吃了一些肉干,姜白窝在我的怀里,很快就睡着了。 小家伙很快就进入了梦乡,我翻来覆去,却怎么也睡不着,索性起身在洞里来回踱起步来,琢磨着下一步该怎么走。 洞外传来风声呼啸,入夜的昆仑山气温开始急剧降低,我干脆蹲下身,将将羊皮毯子折过来,把姜白给裹了起来。刚做完,忽然,耳畔传来了隐隐约约的哭泣声。 这是……有魂魄在哭泣! 这哭声并不针对谁,也唯有我这个鬼巫才能够听见。 我仔细听了听,霍然转身,这声音……是从山洞深处传来的!怎么我挑选的这个山洞,有问题吗? 我立刻往深处走了几步,想探查情况,可还是停了下来,留下姜白一个人在这里,我不放心。 我强忍着疑惑,在姜白身边躺下,打开巫眼戒备着,生怕会突然从山洞深处蹦出个妖魔来。 时间一点点推移,夜晚越来越深,山洞深处的鬼哭声越来越大,已经到了震耳欲聋的程度。我把姜白又抱紧了些,暗暗坐着搏斗的准备。 哭声能振动我的灵魂,必然是真正的厉鬼,对付这样的东西,除了用灵魂肉搏外,我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 下一秒,毫无预兆,那哭声顿止,紧随其后,山洞里又想起了机械碰撞声。 嘎吱吱吱……嗡! 伴随着麻酥人骨的“嗡嗡”声,大山震动,我怀里的姜白挣了下,立刻醒了过来。这次不再是灵魂的声音,小家伙五感敏锐,瞬间被惊醒。 “那是什么声音?”姜白疑惑问。 我摇了摇头,这些声音都太奇怪了,我无法做出判断,有心想进去看看,可是…… 正在犹豫,姜白从我怀里跳起来,蹦蹦跳跳跑向山洞深处,别看她小,身手可比我敏捷多了,等我反应过来,就再也没机会抓住她了。 “别跑,危险!”我气急败坏,一边大喊一边追赶。这小家伙,以前蛮听话的,怎么几天没见变成这样?肯定是让郭大江给惯坏了! 姜白完全不听我的,只顾玩深处跑,不停说着,“这声音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 这条窄窄的山洞一路斜向下方,竟然好像没有底一般,我足足追出去了至少一公里,竟然还没到头。 随着位置的江堤,气温开始逐渐升高,我也追出了汗,可姜白就在我前面不远,怎么都追不到。 “快停下,要不我真生气了!”我追出火气了,主要是我也没力气了。 这话果然有效,姜白闻声真的停了下来,我松了一口气,赶紧追了上去。 跑到小家伙身后,我赶紧一把把她逮在怀里,心说这下你可跑不掉了,回头得用绳子给拴在身上。 “嘘!别说话!”姜白重重嘘了一声,指了指前面,我顺着她手指一看,傻眼了。前方是一个巨大的管状空间,犹如竖井,直径怕不有上百米,在这口“井”的中间,一根青铜柱子竖在当中,直径差不多有十米,上面饰满古朴的花纹,正在缓缓旋转,机械声就是从这上面发出来的。 这是什么东西? “就是这个,我好像来过这里……”姜白看着缓缓转动的撑天巨柱,失神般喃喃自语。 我完全看傻眼了,这东西是什么人造的?这么的大工程,放在现在也不可思议。还有,这么大的机械装置,是靠什么驱动的?功用又是什么? 我正琢磨着,姜白往旁边一闪,离开了洞口,我这才发现,旁边沿着管壁,有一条螺旋向下的台阶。 “不要乱跑了我的祖宗。”我也是被她弄得没语言了,连忙跟了上去。 就在这时,耳畔又传来了尖利的哭声,这次离得更近,听得格外真切,来自脚下。 向下看,在下方十几米处,有一个巨大的镂空青铜轮盘,充满了整个管道空间,贴着山壁缓缓转动,哭声正是从那上面传出来的。 我也被勾起了好奇心,连忙把姜白抱起来,沿着台阶走了下去。 机械轰鸣声越来越大,震耳欲聋,撼人心魄,站在那个大轮盘边,我彻底傻了眼。直径百米的青铜轮盘在眼前缓缓转动,带着一阵阵嚎哭声,景象无比壮观。 “大人,巫觋大人……放了我吧……”脑海中突然传来哭喊声,我被惊醒,连忙打开巫眼看,再一次被震撼。 只见轮盘边缘有一根根青铜锁链,随着转动“哗哗”作响,在我的巫眼视界中,每一个锁链上竟然都锁着一只强大的鬼魂,正在艰难前行,走过我身边的时候,全都向着我哭喊哀求。 原来,这个巨大的轮盘竟然是由这些鬼魂驱动的。 这些鬼魂的魂力,每一个都不在我之下,也唯有到了这种程度,方才有可能对实物施加力道,这一圈下来,鬼魂足有好几百,一个挨着一个,仿佛背钎的船夫。 “我的天!”看着一个又一个从我面前走过的,推磨一般转动不休的鬼魂,我已经彻底不知道说什么了。 “救我……大人放了我吧,我们已经在这里五千年了……”每个鬼魂从我身边经过,都哭着哀求我,“当初答应过,赎罪五千年就放了我们,现在时间已经到了啊……” 我努力消化着这些鬼魂的话,确实一点头绪都没,赎罪两万年?难道,这个机械装置五千年前就已经存在了? 这些锁链不知道附着着什么样的法术,竟然可以困住强大的鬼魂,而它们竟然已经被困了五千年,这一切都超出了我的认知。 “下面,下面,求您下去!” 不知道那个鬼魂先开的口,所有鬼魂齐声哀求,让我下去,几百条信息集中在一起,差点没把我震晕过去。 “别别别,我下去就是。”我连忙答应,这里已经激起了我的兴趣,我准备下去探探,究竟有什么。 最快更新无错阅读,请访问. 手机请访问: 第十七章:远古的嘱托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var cpro_id = "u1662291"; var cpro_id = "u1749449"; var cpro_id = "u1749455"; 整个巨大的青铜轮盘以中心的铜柱为轴,向外延伸出三根铜梁,整个造型就好像巨大的方向盘,正在转动不休,山壁上到此已经没有了台阶,想要下去,唯一的办法就是通过中间的铜柱。 “抱紧了!”我嘱咐一声,把姜白背在了背上,小家伙这时候倒是很听话,立刻把我的脖子搂紧。 想想不放心,我干脆从包里找出跟绳子,把她绑在了我身上,这下彻底放心了。然后又检查了一遍身上的东西,确认没有问题后,等下一道铜梁快要转到我面前时,一步跨上了轮盘。 从静止突然变成转动,我的立足立刻不稳,好在这早就在我的预料之中,刚一落足,我连忙蹲了下去,用手扶住了脚下的青铜轮盘。 触手冰凉,轮盘上生了一层铜绿,不过并没有较深的腐蚀,依然很坚固。很难想象,这个机械装置竟然在大山深处运转了两万年! 等身体适应了移动后,我缓缓站起了身,很稳当,现在我成了这个青铜轮盘的一部分,随之一同转动。好在轮盘转的不快,再加上我的魂力强大,不会出现普通人的头晕目眩症状。 稳住身形后,我开始沿着铜梁一步步走向中心的铜柱,四周围的哀求声立刻变成了欣喜的欢呼,声浪陡然拔高,差点把我震掉下去。 下面黑漆漆,一眼望不到底,这要是摔下去,准得粉身碎骨,我连忙大喝:“都给我闭嘴!” 这些鬼魂果然听话,闻言再没有一个发生,全都静静看着我,神情期盼。 我定了定神,再次沿着铜梁往里走,轮盘在旋转,时时刻刻在给我施加横向的力道,我必须非常小心。 虽然魂力强大,我也不敢有丝毫分神,一步步脚踏实地,足足用了10分钟才走到了铜柱边。越靠近中心,转速越慢,到了这里已几乎察觉不到脚下在移动,我松了一口气。 走近了我才发现,铜柱上的花纹竟然是一条巨龙,缠在柱子上,接天连地,不过与一般的龙柱不同,这上面龙身的鳞片是倒过来的,也就是说,这条龙不是在飞天,而是正在钻地。 我不懂这样寓意什么,不过倒置的鳞片正好可以用来蹬脚抓手,这样爬下去就方便多了。 做了几个深呼吸,我扣住龙鳞,附着在铜柱上,开始向下爬。 沿着龙身蜿蜒着向下爬,我突然想到了一个上古传说,据说,西方有一根撑天的柱子,该不会就是这根吧? 这个猜想没法证实,也就是单调中的胡思乱象罢了。 沿着龙神转圈往下爬,道士很稳,对于已基本没有恐惧、心虚等感觉的我来说,这样不会有任何问题。真正麻烦的还是那震耳欲聋的机械声,在这封闭的空间里格外大,并且青铜柱也随之密集震动,时间长了,我的手就开始发麻,非常难受。 又坚持着向下爬了一段后,我松了口气,下面又出现了一个相同的轮盘,同样有鬼魂驱动,鬼哭狼嚎的。 那些鬼魂看见我下来后,哭嚎声立刻变成了欢呼。 “终于!五千年!终于有人来放我们了!” “大人,巫觋大人,请您爬快点啊!” 各种各样的吵闹声冲进我脑海,我再一次被震得头昏眼花,情急之下大喊:“都给我闭嘴,再吵我就爬上去不管你们了!” 仿佛被关了开关的录音机,所有吵闹声顿止,我松了一口气,赶紧往下爬。 再次落脚在铜梁上,我松了一口气,把姜白松开,一起背靠着铜柱坐下,休息起来。我拿出干粮,俩人分了,就着水吃,补充体力。 天地间一片“嗡嗡”振动声,机械运转不休,这里的一切完全超乎了我的想象。 有个疑惑一直萦绕在我心底,想要铸造这么大的青铜装置,就算是放到现在,恐怕也未必能完成,还处在游牧状态的先民怎么可能做到的?除非…… 我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可是太离奇了,被我掐灭。可问题是,这里的一切又该怎么解释? 我们在吃吃喝喝,那些鬼魂就眼巴巴看着,不敢说话,生怕惹我生气。 我心中一动,让姜白待在原地,自己走到了轮盘边缘蹲了下来。 “你们是什么人?犯了什么错?”我用意念问其中一个鬼魂,我想要搞清楚这里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个鬼魂显得很紧张,定了定神后用一种有些古怪的腔调回答:“回大人,我等原为各部巫觋,因犯了罪,被姒文命大人灭掉了肉身,以鬼身在此服苦役,已盈五千年。当年姒文命大人请求女蜗娘娘施此刑罚,娘娘曾说过,五千年满就放我等出去,想来,您就是女蜗大人派来的吧?” 这番话彻底把我震惊了,女蜗娘娘,人之始,她竟然也参与了大禹的计划!种种迹象表明,这一处遗迹应该是神迹,在女蜗娘娘时代就已存在。 现在我的猜想基本被证实,原来,在史前这里当真有过先进的文明,只是后来不知为何湮灭了,人们重归原始游牧状态。 那应该是一个以神为主导的文明,从这里鬼魂的数量来看,成神在那个年代应该是很普遍的现象,普通到和我们现在考上大学差不多。我的修为在当世足可以算作佼佼者,在那时,只怕也就是大学毕业的水平,刚好够找一份还算过得去的工作。 在东海大学时候我曾发言,中华没有神话时代,现在看来的确,只不过在当今文明之前,曾有过一段更加辉煌的神时代,那时人人都是神! 所谓的女蜗造人传说,看来是后世居民曲解了,应该是女蜗带领着子民摒弃了神时代,以凡人的状态,重建另一种文明。可问题是,神时代不好吗?为什么要做凡人? 带着满腹狐疑,我回到了铜柱边,再一次把姜白捆在了背上,沿着青铜柱往下爬。 爬过了一段又一段,每隔大约百米,就有一道相同的青铜轮盘,连续休息了九次,爬过九层轮盘后,我终于看见了底。 在青铜柱的最下方,是一个巨大的青铜机械装置,青铜柱上的旋转力经过装置转化后,传导在了一个直径百米的大风轮上,横向鼓风。一条乳白色的气流如同汹涌的长河,被吹着钻进了一端,然后又从洞室的另一端循环回来。 整个结构仿佛就是一个心脏,向着“动脉”里泵血,又从“静脉”回流。 这是龙气,无穷无尽的龙气,奔涌着,发出怒吼声。这就是昆龙龙脉的源头,也是终点,不出意外的话,这地下洞穴就好像是血管,一路不停蔓延,铺满了华夏大地。 整个循环的心脏就是这里,巨大的青铜机械由无数鬼魂驱动,一刻不休。 龙气是一种很奇特的物质,除了巫觋外,没人能看见,这种气可以平息天气,稳定地气,充盈的地方风调雨顺,气候变化会变得柔和。只不过,现在这龙气似乎有些不寻常,离得很远,我就能感受到其中包含着一种愤怒的情绪。 “龙发怒了。”姜白指着下面乳白色的湍流说:“她好像太累了,还受了伤。” 回想起那些鬼魂的嘱托,鬼魂们累了,龙气应该也累了,可是如果停下来会不会产生很严重的后果?我不敢确定。 我继续沿着青铜柱向下爬,很快就进入了龙气激流中,满眼乳白,再也不能视物。 巨大的震动中,我终于脚踏实地,落在了那个青铜机械上,这东西的大,无法形容,我站在上面,当真连蝼蚁都不如。 “放我下来。”姜白在我背后挣扎,“我知道开关在哪里。” 我下意识的解开绳子,姜白立刻拉着我的手,在机械顶上跑了起来,很快来到了一座操作台边。 青铜操作台上很简单,既没有仪表,也没有什么按钮把手,只有一个凹陷的手掌印。 “我记得,把手掌放上去,这里就会停转。”姜白笃定说。 原来是这样,可是我不敢,我怕真的停下来,会出大事,犹豫了起来。就在这时,我的脑海中再次响起了说话声,“你回来了。” 这是个很好听的女声,温和又充满了磁性,我悚然一惊,茫然四望,满眼白茫茫,即便是打开巫眼也什么都看不到。 “龙已经很累了。”那个女声继续说,话语里带着哀伤:“神的时代早就过去,凡人在神力庇护下过了五千年,如今我们的神力都已耗尽,接下来,凡人就该靠自己了。” “神也不是无所不能的,如今的凡人,已经能做到许多我们都做不到的事,离巢的雏鹰,终于长大了。”女声越说越低,好似要沉沉睡去一般。 我连忙大声问:“您是女蜗娘娘吗?” “神隐的时代,来临了……”那个女声仿佛没听见我的话,说出了最后一句后,就再也没了动静。 我又连喊了几声,没有回应,看来,她睡着了。 “快关掉吧。”姜白在一旁催促。 我稍加犹豫后,终于还是遵从女声的嘱托,一咬牙,将手掌按在了那个掌印上。 最快更新无错阅读,请访问. 手机请访问: 第十八章:万物生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var cpro_id = "u1662291"; var cpro_id = "u1749449"; var cpro_id = "u1749455"; 手掌刚按上去,我立刻就赶到了灵魂在随着机器一起振动,身下的巨大青铜机械发出了阵阵“嘎嘣嘣”的齿轮声,那面巨大的风轮转速开始降低。 当啷、当啷、铛啷啷…… 头顶上传来一连串的崩断声,那些捆着鬼魂的铜链子一根接着一根崩断,被捆了五千年的鬼魂们终于重获自由。它们没有四散逃跑,早就累坏了的它们就地一躺,伏在青铜轮上安睡了下来。 五千年前,绝大多数的大巫都分解了自己的魂力,变成了龙气,而这些负罪的巫觋,则在此受刑五千年,如今终于解脱了。 巨大的血管里传来高亢的“龙吟”,龙气的运转开始变慢,最后终于完全停了下来,微微震颤,似乎已经陷入了沉睡中。这龙气是由数不尽的大巫魂力组成,本身就有灵,可以说她根本就是活的,如今她终于陷入了长眠,永远也不会再醒来。 足足用了十几分钟,这个庞大的机械设施才彻底停止了运转,原本无比嘈杂的地下世界,变得一片安静。 这一路趴下来,我早就劳累不堪,一屁股坐在机械顶上,四仰八叉躺到,连手指头都不想动了。关于停下龙脉这件事,我一开始是很惶恐的,不过在机器停转的过程当中,我也想清楚了,别的国家民族没有龙气守护,不也活的挺好?毕竟自己的命运还是要靠自己掌控,不能总是活在祖先的庇护下。 肚子上一沉,姜白也躺了下来,将头枕在我的肚子上,长长出了一口气,感叹道:“好像完成了一件最重要的事,好累啊……真想好好睡一觉。” 我怜爱的摸了摸姜白的头,小家伙抬起头,向后仰看着我,眼眉慢慢眯了起来,笑了,点了点头,又闭上了眼睛。 别说她了,我都受不了这么劳累,说完话,我眼睛一闭,就陷入了梦乡。 以我现在的修为,其实已经基本不会做梦了,不过这一次,我却又做起了梦。我梦到了一片开满鲜花的原野,姜白拉着我的手,欢笑着向前奔跑。 我们跑上了一座高坡,一片广阔的原野出现在我们面前,原野中矗立着一座巨大的城市,里面满是行人。城市看上去并不科幻,有些古朴,里面的人穿着打扮也都简朴随意。 这是一座不同于现在的高度文明城市。 “看,我的家就在那里?”姜白拉着我的手,指着那座城市兴奋地说。 话音刚落,突然,在那座城市的上空又出现了一个“太阳”。 那个太阳就在城市上空千米远,比真正的太阳还要刺眼,并且在迅速膨胀。我还没搞清楚具体情况,眼睛就已经完全睁不开。 我把姜白抱住,紧紧搂在了怀里,转过了身,那边的城市似乎发生了很可怕的事,我下意识的要保护她。 我的身上瞬间灼痛难当,仿佛被点燃了一般,下一秒,一阵炙热的烈风吹来,我终于能睁开眼,看到的却是一幕无比恐怖的景象。我看见自己的身躯化成灰烬,包括骨头在内,转眼就被吹散,好在我的魂魄极其强大,挺过了这阵高温还有冲击波,依旧死死抱着姜白,将她护在怀里。 “隆隆”冲击波终于过去了,我的魂力也近乎消耗殆尽,变得丝丝缕缕,再也无力束缚姜白。小姑娘猛然转回头,看向那座城市,小小的身躯颤抖着。 原本繁华的城市已经没了,原处只剩下一座大坑,那一片大地全都陷进了地底。原本草木葱茏的平原被难以想象的高温扫过,瞬间变成了一片荒漠。 巨大的冲击把天空上的云朵一扫而空,在城市的原址对面,一座连绵的高山显现,看上去有些眼熟,那是…… “昆仑山!”我的残魂失声惊呼。 “这是……怎么了?”小姜白颤抖着喃喃自语,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不!不要!你去哪里啦?!”姜白突然发现我不见了,尖叫着在这一片找了起来,可我现在只剩下了一缕残魂,她又哪里能找的见?在灵魂状态下,我说的话她也同样听不到,我就这样从她的世界中消失了…… 残魂消散的刹那,姜白怎么也找不到我,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我鼻子一酸,猛然醒转,坐了起来。姜白依旧枕着我肚子睡着,只不过改成了侧卧,腮边挂着泪花,一只手紧紧攥着我的衣角,嘴里念念叨叨:“你去哪里了?去哪里了啊?我找不到你!” 喊着喊着,小家伙发出痛苦的梦呓,顺手在我肚皮上打了一下,抽泣起来。我心中一疼,一把将她搂在怀里,紧紧抱着,对着她耳朵轻声说:“别怕别怕,我不是在这儿嘛……” 怀里轻轻蠕动,姜白醒了。 “咦,你哭什么?”姜白疑惑的抹了下我的脸,我这才发现,脸上凉凉的,不知什么时候,我竟然也哭了。 “哪儿啊,我这是风吹的……”我连忙掩饰,偷偷用衣袖蹭了下,这下干干净净了。 姜白在我怀里忽然又疑惑了起来,喃喃自语着,“我好像想起来了一些事,你……对!你把我给弄丢了!” 小家伙突然生气起来,从我怀里跳下来,左手掐着腰,右手指着我鼻子恨恨质问:“你竟然把我弄丢了!你怎么能把我弄丢了!我……” “我没有!”我急忙分辩:“我不是在这儿嘛?咱们都好好的,哪有弄丢啊?!” “好像是这样哦?”小丫头困惑起来。 我趁着她迷糊,赶紧把她给抱起来,“咱们得走了,不能老是在这里待着,还要去找你母亲和干娘她们那!” 我抱着小家伙开始往大机器下面爬,她这才反应过来,拍着我的脸恨恨说:“果然,你们都想把我丢了,还说什么去天门山野营,根本就是骗我的!你们全都来这里玩了!” “哪儿能啊……这不是带你来了嘛……”我用尽力气打哈哈,这比爬机器还要累。 再顺着青铜柱子爬上去,那真会要了我的命,所以我准备沿着龙气流动的山洞走走看,有没有出口。 下到龙气中我才发现,原来龙气并没有彻底停止,而是仍然在流动,只是速度非常慢,不置身其中很难察觉出来。于是我抱上姜白,开始顺着龙气流动的方向走,想看看这些龙气最终会流到哪里。 龙气是由强大的魂力凝聚成的,置身其中,我们的灵魂都得到了极大的滋养,非常舒服,小家伙终于不再质问我了。 地底,悄无声息,唯有龙气在缓缓流动,我们仿佛置身于长河中,走过了程又一程。由于看不见天,没法确定时间,也认不出方向,我们俩反正是饿了就吃,困了就睡,不饿不困就走路。 这种状况如果换做一般人,只怕会枯燥的发疯,可我俩却自得其乐。在外面成天斗过来斗过去,打打杀杀的,要不然就是经历各种危险,这样的安逸时光,又是父女俩在一起,真是太难得了。 就这样,我急得睡了三次觉的时候,一成不变的山洞终于有了变化。 前方豁然开朗,一个巨大到难以想象的地底空间出现在了眼前,里面荧光点点,有自然光,虽不算明亮,不过我们已经适应了地下的黑暗环境,仍然可以看出很远。 我们所处的洞口,与下方的地面还有约30多米的落差,龙气向瀑布一般灌了下去,落地后聚而不散,继续流向前方。往四处看,类似的龙气瀑布总共有九条,将这片巨大的空间围了起来。 山体空腔下方,生满了会发出荧光的植物绝大部分看上去都是菌类,还有很多叶子呈气泡状,从未见过,看上去很古怪。在植物之间,全都是一些碎石,很杂乱,仿佛是一片巨大人工建筑群的废墟。 “这里……好熟悉。”姜白痴痴看了一会,似乎想起来什么,攀着岩壁往下爬。 我鼻子都差点气歪了,连忙爬到她下面,不住埋怨:“还说什么把你弄丢了,有你这么不听话的孩子吗?弄丢不可能,走丢才是真的!” 姜白没搭理我,眉头微微皱着,默默向下爬。 不一会儿,我先下到了底,连忙用手一接,把姜白又抱在了怀里,这里情况不明,可再也不能让她乱跑了。 我抱着姜白继续沿着龙气流走向中心地带,离得近了发现,这里的碎石上基本都有人工痕迹,甚至还能看见房舍的残骸,绝对是一处人工废墟无疑。梦里的那一幕再现,难道,这就是那座被强大武器摧毁的远古城市? 走着走着,路边出现了一栋相对完好的房屋,我准备拨开门口生满的气泡叶子植物,进去看看。 我的手刚碰到那些植物,姜白连忙喊:“轻点,里面有东西。” 我蹲下来一看,大吃了一惊。 这些植物每株从植株里生出来几根细丝,大约有一米长,顶端顶着一个气泡,而这近乎全透明的气泡里,果然有东西! 仔细看,气泡里有一个小小的胚芽,蜷缩成一团,仿佛一个螺旋,一动不动,在气泡里缓缓翻滚着。 “这是……”我惊呆了,植物里居然孕育出来了动物,这一幕委实超出了我的想象。 我弄不清这是什么,不敢打扰它们,只得绕了点路,从一丛较矮的气泡上跨过去,贴着墙根进了这户人家的门。 最快更新无错阅读,请访问. 手机请访问: 第十九章:4号研究员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var cpro_id = "u1662291"; var cpro_id = "u1749449"; var cpro_id = "u1749455"; 这应该就是一间普通的民居,屋子里什么都没了,只剩下了一个主体结构,都出都积着一层厚厚的灰尘。这个屋子共分为三层,我抱着姜白上到二层后,发现三层已经被破坏,上不去了。 什么都没找到,我又下了楼,正准备出去,忽然感应到了什么,停下了脚步。 那是意思细微的灵魂波动,如果不是我的魂力强大,根本就察觉不到。 这废墟里果然有东西! 仔细辨认了下,我走进了最深处一间屋子。 这里显然毁于极高的温度以及冲击波,这栋楼房应该是某座特殊建筑,屋子建的非常牢固,才勉强保存了个主体,不过其他的所有家具、器具全都没了,或者就算有遗骸,经过成千上万年,早就荡然无存。所有房间的门都没了,我任意进去,到了这一间后,那是灵魂的波动变得明显了一些。 我没有感觉错,的确就是灵魂,而不是魂魄,这丝波动里面还带着灵性,难道,这个万年遗址里面还有人不成?! 这绝对是一个令人震惊的发现,就算有人能躲过那一场大灭绝,肉身又怎么可能保存这么久的岁月? 我循着那一丝波动,很快就找到了来源。在最里面,墙角下的地面上有一个盖子,波动正是从那里面传出来的。 我走到近前,把姜白放下,开始抹去盖子表面的灰尘。 这盖子是金属的,不过我却认不出是什么金属,,历经许多万年毫无锈蚀的痕迹,既然保留着原本的金属银色。盖子呈正圆形,直径约80公分,表面密布着花纹和古怪的符号,完全认不出来。 “呼”的一声,姜白噘着嘴,对准盖子重重吹了一口气,弥漫起来的灰尘立刻呛得她咳嗽不止。 “唔……”姜白用力扇着面前的灰尘,然后看着金属盖子念道:“2012年4月16日,灵魂研究所……” 就是这一串字符,姜白念完后,目露疑惑:“我怎么会认得这些字?” 这个问题没有人能回答她,认得就认得吧。 从字面上的意思来说,这显然是某个时间,应该就是这面金属盖子被制作出来的日期,只是远古立法肯定和现在不同,具体指的是什么时间,只怕已经没人能考究出来了。而后面的“灵魂研究所”,应该是某个有关灵魂的研究机构。 有盖子,就说明下面还有空间,而那一丝灵魂波动就是从里面传来的。我开始在盖子上仔细寻找,果然,在边缘部位有一个隐藏式的把手。 我把把手翻起来,试验了一番后,向着侧面一拧,只听“咔哒”一声响,一股气体从盖子边缘冲了出来,掀起了一圈灰尘。 等灰尘落定,我再次抓住把手一拉,出乎预料,完全由金属制成的盖子毫不费力就被我拉了起来。 拉到一半的时候,下面传来一阵“咔咔”声,似乎是打开了电灯开关,下面立刻一片光明,强光从洞口里照射出来,我和姜白连忙闭上了眼睛。在幽暗的地底已经还几天了,我们的眼睛有些不适应强烈光线。 过了一会后,眼睛适应了些,我们趴在洞口向下看,下面是一条长长的金属井,直通下方,大约10米后到底。井壁上一片银白,非常光滑,根本就没有抓手的地方,该怎么下去? 10米高,说起来不算什么,可真的跳下去,绝对不死也伤。 就在我想办法下去的时候,金属井里传来柔美的女声,“4号研究员,欢迎回来,距离您上次来到,已经过去两万年了。” 什么4号研究员?我不明所以,而且我也感受不到说话的人,显然她并不是活人。 “那么,我该怎么进去?”不管怎样,我想下去看看再说,这废墟里有活人,可不是闹着玩的。 “已经过去两万年了,您不记得也很正常。”那个女声又响起:“就连我,记忆都有些开始模糊了那,您只需直接走下来就是,我会送您安全到达。” 女声的这段话信息量太大了,她自称记忆也会模糊,那应该就不是机械程序之类的东西,可又不是灵魂,那究竟是什么? 这个我问我想不透,不过现在也不是瞎琢磨这个的时候,我起身让姜白退后一步,将一只脚跨进了金属井里,悬空着。现在我只需再向前跨半步,就会掉下去,究竟是跨还是不跨。 按照那女声的说法,我不会掉下去,她会把我安全送达,可是这声音可信吗?在这地底废墟里,我一旦摔断了腿,就必死无疑,到时候就只能舍弃肉身了。 这个决定很难下,我保持着这个姿势,犹豫起来。 “哎呀,你快下去啦。”身后传来姜白不耐烦的呼喊,接着我背后被她推了一把,无可挽回掉进了井里…… 这一瞬间,我魂飞魄散,慌张大喊:“你谋害你老爹……” 话没喊完我愣住了,我并没有掉下去,而是悬浮在了井里,上下不着边。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怎么回事,肩膀上一沉,姜白跳了下来,准确骑在了我的肩膀上,“哈哈”大笑。 “小祖宗,你可吓死我了。”我苦着脸埋怨。 “没事没事,我知道摔不死的。”小家伙拍着我的脑门,满不在乎说。 头顶上传来轻微的“噗嗤”声,那个金属盖子又关上,金属井里一片寂静。盖子刚关严,我对面的井壁上色彩流转,瞬间出现了一个少女的倒影。 这女子看上去20左右,穿着一身白纱长裙,乌黑的头发披散在肩上,典型的华夏人相貌,对着我甜甜一笑,叹道:“都过了两万年了,总算有人来了,没想到,来的竟然是4号你。” “我?4号?”我疑惑重复。 “是啊。”少女的影响非常清晰,远超过电视画面,犹如真的在照镜子一般,欢喜地说:“那时候,别人都把我当工具,只有你把我当妹妹,还陪我说话,和我玩,咱俩最好了。两万年后,第一个就看见了你,我真是太高兴了!” 少女影像说着说着,两行热泪夺眶而出,竟然激动的哭了。 我对此无语了,我叫米小经,不是什么4号,灵魂里根本就没有关于这里以及她的记忆啊。 “你是谁?”我小心翼翼问,生怕碰碎了什么。 “我是摇摇啊。”少女腮边的眼泪瞬间消失,俏皮地说:“我是研究所的第一项成果,人工合成的灵魂。” 人工合成的灵魂!我倒抽一口凉气,难怪这里叫什么灵魂研究所,感情就是研究这个的啊!灵魂这玩意居然也能合成,只能说,这科技树点的和我们现在完全不一样…… 大概正因为是人工合成的灵魂,所以才没有正常的波动。 “那么……”我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我进来干什么来的?哦……“这里有个灵魂,在哪里?” “你是问幽幽啊?”摇摇立刻又兴奋了起来,欢呼着说:“这两万年里,我一直照顾着她,他现在很好哦,我带你去看她。” 说完,摇摇的影像在金属井壁上向下流动,我也随之缓缓浮空下降。 不一会功夫,我们降到了底。 这里是一个很大的圆形空间,完全由亮银色的金属构成,直径大约又15米,在最中心的位置有个“花坛”,里面种着一株高大的植物,和外面的那些很相似,有着丝状的茎秆,顶端有个气泡。不同之处在于,密密麻麻的小气泡里什么都没有,中间有一个巨大的气泡,里面蜷缩着一个小花豹,沉睡不醒。 我被这一幕奇景惊呆了,连忙走过去,却不敢触碰,观察了起来。 “这就是幽幽,两万年过去,她已经长大了,很快就能出生了!”身旁传来摇摇的声音,她把嗓门压得很低,仿佛生怕惊动了气泡里的小豹子。 没想到啊没想到,这个灵魂研究所里不但合成出了一个人工,竟然还人工制造出了一只豹子。 当然不是普通豹子那么简单,这只小花豹虽然外表是豹子,可灵魂波动与人一模一样,也就是说,她拥有和人一样的思维和灵魂…… “为什么会是豹子?”我实在忍不住了,问道。 摇摇丝毫不在意我的无知,回答:“这是雷泽女神的命令呀,女人要研究所培育出另一个她,等她离开后,代替掌管雷泽,可是……” “这里就是雷泽?!”我失声惊呼。 “是呀!”这一会,摇摇和姜白异口同声回答。 我点了点头,沉思起来。 现在许多事情都清楚了,这里就是雷泽,原来不像我想象的那样,是一座荒野中的湖泊,而是一座远古城市的废墟。在两万年前,这里的掌管着是一位雷泽女神,她应该是在某次突然发生的袭击中亡故了。 不单是他,整座城市都灭绝了,很可能只有姜白一个人活了下来,不知道怎么被帝舜带到了金珍珠中,然后又托付给了我。姜白应该也不是完好无损活了下来,否则年代根本就对不上,差了一万多年,应该只是留下了一丝残魂,经过一万多年的温阳,终于在金珍珠里重生。 她也不是我猜想的帝舜重生,不过帝舜肯定为她的重生做了什么,甚至因此导致自己彻底消亡。想到这,我抱着姜白再一次仔细打量起来,身为舜帝,姚重华如此重视她,甚至不惜牺牲自己,姜白真的有这么重要? 最快更新无错阅读,请访问. 手机请访问: 第二十章:永世长眠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姜白和我大眼瞪小眼,拍了拍我的脸不解问:“爸爸,你在看什么?” 我甩了甩头,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全部抛开,不管姜白以前是谁,她现在就是姜白,管我叫“爸爸”的宝贝女儿。对了小丫头以前都是叫我父亲的,爸爸这个现代称呼她叫不惯,还是头一次这样称呼我。 “看我的乖女儿啊。”我对着姜白一笑,掩饰心中的尴尬,姜白其实挺乖的,就是做事有点不靠谱,当然,小孩子嘛,这也是正常的…… “她还有多久才能出生?”我放下心思,转回头轻轻松松问摇摇,这一回头把我给吓了一跳,摇摇竟然就站在我身后。 当然,她也不是人形态,而是类似于全息投影,身上散发着淡淡光晕。 没想到啊没想到,那时候的人类竟然可以先进到这种程度,这地下设施在无人状态下,竟然运转了两万年。 摇摇自从看见我后,就一直处在兴奋状态,欢喜地说:“就是最近吧?随时都可能出生的。到时候你把她抱去雷泽,接触过雷泽水后,她就算是新一任雷泽女神啦!” 女神这个词,在我们的世界里是那般的遥不可及,只能顶礼膜拜,可在两万年前的这里,估计就是首领们了,看得见摸的找,只是雷泽女神竟然是一头花豹,这还是让我有些觉得不好接受。 还有,据说,灵山就在雷泽边,如果这里就是那个雷泽,那灵山难道就在附近? 这个想法让我激动起来,灵山啊,华夏的圣山,身为巫觋如果能看一眼,此生也无憾了。还有,那个合体的怪物以及玄真子她们也在寻找灵山,这样说来,是不是很快我们就能相见了? 想到这,我焦急起来,想要立刻离开,这里的秘密我已经探明,留下来意义也不大。 就在我准备向摇摇道别的时候,她的双目忽然瞪大,看着那个大气泡,眼神中满是不敢置信。 “女神……女神怎么睁开眼睛了?”摇摇喃喃自语着,凑近了那个气泡。 我连忙也看过去,果然,这个沉睡了两万年的小花豹,眼睛睁开了一线,前爪震颤,似乎醒了过来。 “哇呜!”小花豹奶声奶气叫了一声,竟然抬起了头,睁着一对蓝汪汪的眼睛,看向了某个方向。 摇摇看了眼那个方向,失声惊呼:“雷泽!雷泽出事了?!” 下一刻,小花豹站起来,纵身向前一跃,气泡立刻如肥皂泡般消失不见,她竟然就这样跳下了地,跑向竖井出口。 雷泽女神幽幽才出生,也不过就小猫大小,可动作异常敏捷,我们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她就已经蹿到了竖井下,仰头“哇哇”叫着。 “女神,你没有神力,现在还不能出去!”摇摇惊呼,连忙追了过去。 只可惜,摇摇只是个人工制造的灵魂,她就算是追到了,也触碰不到她的女神,只能跟在焦急的小花豹后面干着急。 我和姜白跑上去,姜白立刻挣脱下来,将小花豹抱在了怀里。 这只小花豹似乎认识姜白,对着她急切地叫,还伸出舌头舔她,然后看着雷泽的方向叫唤,似乎有很紧急的事。 看见小花豹幽幽急成这样,我全摇摇:“放我们上去,看看雷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摇摇想了想,终于点了点头,嘱咐我:“4号研究员,有你在,原本应该不会有事的,不过女神还太小,一点神力都没有,你可千万要照顾好她。” 看着忧心忡忡的摇摇,我重重点了点头,不管我与她究竟是不是故人,可我天然觉得她很亲切,绝对不忍辜负了她。 “好!哦送你们出去!”摇摇终于下定了决心,身形一闪,又出现在金属墙壁上,变成了镜子里的倒影。与此同时,我们悬浮了起来,开始缓缓往上升。 头顶上的金属盖子打开,我抱着姜白,姜白抱着幽幽一同升出了洞口,还不等我们做出什么动作,幽幽向前一跳,挣脱姜白的怀抱,跑向了屋外。 我吃了一惊,连忙一步跨出去追赶。 身后传来摇摇凄苦的声音,“你们可一定都要回来啊,我一个人在这里,害怕……” 我听的鼻子一酸,差点掉下泪来,摇摇虽然是人工制造出来的,可也是一个独立的思维体,她已经孤独的在这里守了两万年了!这两万年当中,没有一个人来过,也没人发现过这里,唯一和她作伴的就是还没有出生的幽幽,没想到,现在幽幽出生了,我们回来了,却立刻就走了,真真正正丢下她一个人在这里,这份恐慌可以想象。 “我们一定会回来的。”我头也不回喊了一声,抱着姜白追出了屋子。 这里是一条远古街道,原本应该是干净整洁,现在却铺满了碎石,行走艰难。可小小的幽幽身形异常敏捷,这样的道路对她毫无障碍,越跑越快,我也被越甩越远。 “父亲,放我下来。”姜白比我还要着急,眼看追不上,用力一挣,从我怀里飞纵了下来,落地口兔起鹘落,转眼就追近了幽幽。论身手,小丫头比我强太多了…… 转眼之间,幽幽和姜白就从我的视线中消失,不知道拐去了哪里,还在我顺着地上的龙气流向前跑,倒也不会迷路。 看不见两个小家伙,只听见前方忽左忽右的“嚓嚓”声,我心中焦急,又不敢高声大喊,生怕惊动了什么。事实证明,我的做法是对的。 急匆匆转过一处弯角,我被姜白一把拉了回来。 “嘘!”姜白对着我重重嘘了一声,往前指了指,我小心翼翼探头一看,被吓了一大跳。 只见在城市废墟的最中心,有一座幽暗的水潭,潭中央有一道水流从穹顶上落下,直入潭心,奇怪的是,如此大的冲击下,潭水依旧宁静如镜,没有被激起波澜,潭水也不见上涨。水潭边,背对我们有个人盘膝而坐,面对潭水纹丝不动。 那九条龙气和数不尽的分支龙气流,贴着地面丝丝缕缕全都钻进了潭水中,消失不见。 由于距离有几百米,我看不出这人是谁,不过从他身穿的道袍来看,很像是宇诸城。 “哇!”姜白怀里传来轻声叫唤,姜白连忙用手捂住,原来,幽幽女神被她紧紧逮在了怀里,动弹不得。 原来,前面那个小水潭就是大名鼎鼎的雷泽,这可太出乎预料了。也有可能雷泽原来不是这样,只不过沧海桑田,逐渐缩小到了现在的规模。 由于离得很远,那个人应该是没有听见幽幽女神的声音,也或者他的心神被别的什么吸引,总之没有动静。 我们俩松了一口气,一起瞪着眼睛看向小花豹幽幽,刚出世的女神阁下被捂着嘴,动弹不得,回应了我们一个委屈的眼神。 女神在姜白的手下屈服了,我俩松了一口气,单是一个宇诸城我倒不怕,可他真的只是一个人吗?这个险我不敢冒,还是等看清局势再说。 果然,过了没一会,那个作者的人抬起头,看向巨大的地下空间穹顶。 穹顶距离地面足有几百米高,从我们这里看去,那道水流落下的位置只有一个隐约的亮点,就在我们看过去的时候,那个亮点一暗,有个东西顺着水流落了下来。 看见这个黑点,一直端坐不动的背影猛然站了起来。 我们两人藏身在一片废墟中,离得又这么远,地底光线昏暗,我们就算是站出来,估计他们也未必能看见。 在我们的注视中,那个黑点被水流冲击着急速下坠,在接近雷泽水面的时候,突然转向,水花一炸,竟然横穿了出来。 出来的是一个人,一个我很熟悉的人,李天水! 李天水一头冲出水柱,四肢伸展,站在了水面上,打量了下周围,踩着水面走了过来。 “可有什么发现。”李天水边走边淡淡问。 背对着我们那人身形不动,沉声回答:“没有任何发现,你确定这里就是雷泽?” 听声音,果然正是宇诸城! 宇诸城加上李天水,凭我们父女俩,加上一直“小猫”,完全没有可能斗得过。 走上岸后,李天水转回身看向雷泽,摇头叹道:“这里应该就是雷泽没错,我查过上古典籍,雷泽在雷云城之畔,而这里就是雷云城。只不过雷云城毁于一次大灾难,雷泽的范围缩小了千倍,又随城市一起沉入了地底,才变成了如今这般模样。” “哦?”宇诸城点了点头,略加思索后问:“他二人断龙脉,怎的还未回归?” 听到这我才了解,原来观澜和汪云峰是在昆仑山脉阻断龙脉的,只是龙脉如今已经被我关闭了运转,正在向着雷泽汇聚,看去势,最终将会进入地球核心,陷入永世沉睡,已经不需要隔断了。 二人话音刚落,那个出水口再度一黯,有一个小黑点传了下来,只不过这次下来的人没有随水流,而是直接飞了过来,缥缈若仙——地仙观澜来了。 第二十一章:困局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观澜可能是目前世界上唯一会飞的人,他的飞行姿态并不像影视剧上那样,而是一闪一闪的,仿佛是由无数小瞬移拼完了整个过程,潇洒中又带着一丝诡异。 飞临岸边的时候,观澜身躯一震,从他身体内立刻被震出来另一条身影——汪云峰。 汪云峰措不及防被跑了出来,在地上趔趄了好几部才站住,回头愤恨看着悠然落地的观澜,敢怒不敢言。其他两人脸色古怪,只当没看见,这四人组合委实有点古怪。 姜白似乎并不怕这些人,把脑袋缩回来,用气声问我,“他们来这里干什么?” “找灵山。”我随口轻轻答了一声,继续紧张盯着这一伙。 那边厢,汪云峰阴沉着脸,没有再看观澜,所谓形势比人强,他们三人合体也未必能打得赢观澜,只不过是抓住人家弱点侵蚀了他的灵魂而已,动武?那是找死! “龙脉收了。”观澜看着脚下缓缓流向雷泽的龙气流,淡淡道:“如今龙气没了,雷泽也找到了,灵山又在哪里?” 观澜的态度很不客气,显然,这四个人虽然灵魂有染,可依然是心怀鬼胎。 面对强势的观澜,宇诸城一言不发,汪云峰低头不语,唯有李天水神情淡然,道:“不用着急,一切都在计划之中,等当世大巫都到齐后,灵山自会出现。” 我大吃一惊,难道,他们竟然是在故意等我们?如果这样的话,我们前来,不是正中了李天水的算计? 还有,为什么我们这些当世大巫齐聚,才能找到灵山?这灵山究竟是怎样的存在? 种种疑问萦绕在我心头,没有答案。 “哼,找到了又怎么样?灵山……”雷泽边,观澜神情有些不满,斥道:“那灵山,虚无缥缈,巫觋们可以从其上取得神力,可我等根本就不是巫觋,依我看,找到了也无用。” 李天水不为所动,依旧平静无波,道:“且放心,我保证,那灵山上的神力,人皆可得,绝对可以为我等所用。” 那边四人陷入了沉默中,彼此姿态各异思考着什么,再也无人说话。 我招了招手,拉住姜白开始向后撤,他们四个怪物都在,我们一旦露面,绝对跑不了,正面对抗等于送死。 一路悄悄往回走,小豹子幽幽倒也算听话,没有再挣扎,只是目光中愤恨难消。 终于又悄悄摸回了那栋灵魂研究所的废墟,我靠在门边的墙上松了一口气,还好没被发现,否则就完蛋了。不过也就是松了一口气而已,第二口气还没缓过来,耳畔传来阴测测的声音:“谢谢带路。” “我靠!”我吓得失声惊呼,抱着姜白跳到了一边。回头看,只见一条身影站在了门框里,正一步跨了进来。 “汪云峰!” “正是我。”来人走进屋,看着我微微一笑,不是汪云峰又是谁? 我站在墙角,将姜白一把揽在身后,瞪着新庭信步的汪云峰,心念急转起来。如果只有他一个,断然不会这么悠闲,余下的人应该全来了。 我的身边就是没了窗户的窗台,可以一步就跳出去,可我看不见其他三人,也不知道外面是什么状况,不敢随便跑出去,一旦被四人围住,我们只怕将必死无疑!我一个大老爷们死就死了,可我还带着姜白,绝对不能接受她出事。 这样想来,暂时的出路只有一条——那座地下培养室。 那座地下室是全金属构造的,盖子一关,神仙都进不去,可问题是…… 以上这一段思绪说时慢,其实不过一瞬,不到一秒钟,我就做好了决定。 “想抓我吗?来吧!”我大喝一声,作势向着汪云峰就扑,果然,他被我莽撞的举动吓了一跳,下意识向后退了半步。 半步,就够了。 趁着汪云峰愣神的功夫,我一把抓住姜白,对着屋子深处一抡,连姜白带幽幽扔进了幽暗的过道里,我很清楚姜白的身手,这一下绝对伤不了她,而她完全可以借着这一下去势,闪进最后那间屋子。 “去找摇摇!”我大喊一声,这次是真的扑向了汪云峰。 如果我也跑向地下室,绝对会被汪云峰从身后缠住,到时候只怕一个都跑不了,还不如由我缠住汪云峰,让她们逃走。 “父亲!”耳畔传来姜白的尖叫,小丫头瞬间明白了我的意思,哭了。 汪云峰被我弄得一愣一愣的,这第二扑他竟然没有躲过,被我一头撞上。 “快走!听话!”我嘶声大喊,也顾不得看那边的情景,一把箍住汪云峰,对着墙壁就撞。 “你找死!”反应过来的汪云峰大怒,他双手在胸前一交,我就怎么也箍不紧,被硬生生撑开了些,论法术,我不怕汪云峰,可要是论身手,我完全不如。 借着我的冲势,汪云峰顶开一点空当后,身躯横起来在墙上一蹬,连走三步,向前一个空翻,轻轻松松挣脱我的控制,落在了我身后。 我向旁边看了一眼,余光扫过,姜白这次终于听了我的话,身形一闪,消失在了最后一间屋子里。 身后恶风来袭,摆脱了的汪云峰立刻发动了反击,我这时去了一桩羁绊,身心轻松,反应液变得更敏锐,立刻想旁边一蹿,躲开了这一击。我虽然不会武艺,不过这么多年经历过无数大风浪,对战经验也不差。 “轰”的一声,汪云峰一脚蹬在了墙上,整个屋子都随之震动,威力令人咋舌。 我这时完全顾不上害怕,立刻从地上爬起来,返身照着他面门就是一拳。 我的拳头打不中汪云峰,刚伸展过去一半,他一只手向下一游,再切上来,准确点在了我的手肘上。这里是曲池穴,一般人被切到,整条胳膊立刻会失去知觉,不过我不是一般人。 我的灵魂强度当世无匹,神经也超过常人太多,这一下拿穴位的招式对我无用。 被切到曲池穴后,我的手臂剧痛,不过感官仍在,继续擂向汪云峰。 这一下如果换做一般人,绝对会被我捣个正着,只可惜我的对手是汪云峰。他不紧不慢,双脚一错退后半步,另一只手贴着我手腕游过来,两只手一绞,将我的拳头死死绞住,动弹不得。 “嘿嘿,你还差远……”汪云峰对着我怪笑,笑到一半脸色变了。 咫尺之遥,我的眼神忽然一黯,失去了灵性,我的灵魂出窍了。半米的距离,我的灵魂带着厉啸,一头撞在了汪云峰的眉心上,老家伙修为不弱,我这一下没撞进去,不过他也被我冲得头一晕,失神的一瞬。 就是这一瞬间,我的灵魂立刻归位,被截住的拳头恢复自如,又打了过去。 “嘭”的一声,武艺高强的汪云峰被我这一拳结结实实擂在了鼻子尖上,“呜呜”怪叫着连连后退,捂着鼻子靠在了墙上。 一击得手,再难有第二次机会,我立刻转身就跑,离得老远就大喊:“摇摇,开门!” 我玩了命的跑,话音刚落,只见最深处那栋屋子里拐出来一个高大的男人,身着道袍脸色阴沉,挡住了我的去路——宇诸城! 看见宇诸城从屋子里出来,我的心沉到了谷底,看来,他早就埋伏在了这间屋子里,姜白只怕难以跑掉。 这位大掌教,无论道法还是武艺,都远在王云峰之上,再加上他有了防备,我不是他的对手。 我心头焦急,干脆用上了拼命地招数,纵身而起,用头对着他胸口撞了上去。这时候我已经下了必死的决心,大不了这肉身不要了,一定要护得姜白周全。 宇诸城面对我拼命的招数,不慌不忙,迎着我跨了一步,双手之一胸前,分上下一撩,带出来两股气流,转瞬形成了一个猛烈的气旋。不等我身体接触到他,被这股气旋一带,立刻横着打了个螺旋,无力地摔在了地上。 而在身体失控的瞬间,我的灵魂再次出窍,撞向了宇诸城胸膛。 这一次我没有去攻击宇诸城的灵魂,他的修为要高出很多,并且道法高深,又有了防备,同样的招数对他不可能有效。我只想从他身体上穿过去,冲进房间内,看看姜白怎么样了。 只可惜,这个计划也很难实现。 就在我将要撞到宇诸城胸膛的时候,他又退后了一步,双手在胸前一错,隔空划了一道圆。剧烈旋转的圆圈中蕴含着阴阳二气,我的灵魂撞在这圆圈上,竟然怎么都穿不过去,双方形成了僵持。 宇诸城双手虚托在胸前,维持着圆环,淡淡道:“米尊者,何必来去匆匆?不如就留下如何?” 眼看穿不过去,我心头大急,猛然向回一蹿,回到本体,再次用肉身向前猛撞。 宇诸城脸色阴沉了下来,双手在胸前一交,对着我胸口拍了过去。 这一掌我或许能躲过,不过我没有躲,依然保持着前扑,被拍了个正着。 “噗”的一声,如击败革,我的肉身倒飞出去,口鼻中鲜血喷了出来。趁着这个机会,我的灵魂再扑,这一次宇诸城来不及施法阻挡,被我穿过了他的躯体,终于进入了那最后一间屋子。 不等我看清里面的状况,前方传来一声轻叹,是观澜的声音,“小米,你回去吧。” 一阵天旋地转,我的灵魂倒飞,再次穿过宇诸城的身躯,跌向了自己倒地的肉身。 第二十二章:神族往事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呕!”不由自主回到本体后,我吐出了一大口鲜血,想要站起来,却身躯发软,竟然不能。 我现在全身发麻,耳畔轰鸣,胸口剧痛,五脏六腑似乎都移了位,伤的不轻,肉身已基本失去了行动力。宇诸城武艺高强,他那看似不经意的一掌,对我造成了很大的伤害。 在我的后方是凝神戒备的汪云峰,他连着两次在我手里吃亏,有点怕我,堵着门没有逼近。前方,宇诸城眉头微微一皱,双手背后侧开身,让出了最里间。 黑暗中,观澜缓步走了出来,看着我,目光复杂。 不等我穿匀气,宇诸城冷冷发文:“观澜尊,为何要放走那个女娃娃?” 闻言我“呼”的一声,吐出最后一口血,常常出了一口气,观澜终究还没有完全泯灭人性,把姜白给放走了。就冲这,他就算是杀了我,我对他依然心怀感激。 “一个小女孩,你留住她要做甚?”观澜淡淡道,对宇诸城的质问毫不在意。 “谢谢。”我艰难道了声谢,发自由衷的。 看来,姜白她们已经进入了那间地下室,暂时安全了。 “小米,你其实……不该来的……”观澜看着我,摇头叹息。 很难理解观澜现在的心理状态,他的灵魂被污染,可还保持着一丝清明,似乎无时无刻不再和灵魂深处的邪念作斗争。他是地仙,修为超凡脱俗,想要完全污染他,看来还需一些时日,而在这期间,其他人并不敢过于得罪他。 对于观澜的举动,宇诸城质问过后也就没再纠缠,唯有汪云峰一直愤恨难平。他见我受伤不能动弹,气呼呼走了过去,绕过观澜进入了最里间,观澜仿佛没有看见,丝毫不加阻拦。 那个金属密室我很清楚,别说是汪云峰,就算他们四人合体,只怕也打不破。 不过我还是有些不放心,趁着身体稍稍恢复了些,强撑着站起来,扶着墙壁向里走,看见我这样了,宇诸城倒也没有在下手,只是冷冷盯着我。他很清楚,我是鬼巫,一旦逼得我放弃了肉身,会更难对付。 我在宇诸城的监视下,一步步蹭进了那间屋子,每走一步胸口都剧痛难当,也不知有没有伤到骨头,不过我现在也无所谓了。 进了屋子一看,李天水站在金属盖子边,低头思考着,汪云峰提着盖子把手正在用力向上拉。 没有意外,这奇特的金属强度惊人,根本就撼动不了分毫。 “里面的人快开门!要不然……”汪云峰气得破口大骂,可骂了一半就熄火,他还真不能把里面的人怎么样。 洞口处传来摇摇的声音,也唯有她能自由向外发声,“4号,4号你怎么样了?” 摇摇可能看不到我,急切问。 我怕她们担心做出傻事,连忙撞在轻松回答:“我没事,你们就在里面躲着,千万别开门,这几个混蛋不能把我怎么样!” 我现在反正是豁出去了,抱着必死的决心,爱怎样怎样吧。不过在场的都是老狐狸,对我的话无动于衷,反而对我的新称呼来了兴趣。 “4号?”李天水眉峰一挑,疑惑问:“原来,你和这里早有关联,那我倒是着了你的道。” 我“嘿嘿”一声笑而不语,故作神秘,其实,我哪里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啊…… 摇摇听见我的声音后松了一口气,“我就说嘛,就凭这几个人,怎么可能打得过你。你就放心吧,这几个坏人绝对进不来,下面安全得很,实在不行,我们还可以从逃生通道出去。” “嗯?”所有人愣了,原来这下面还有逃生通道,可是…… 宇诸城有些不耐烦了,道:“不用再理会这个小女娃儿了,我们带着……4号去雷泽,等候其他几位大巫自投罗网。” 李天水看着我叹了口气,和声道:“小米,走吧,只要你不反抗,就绝对不会受到伤害,我保证!” 对于李天水,我的感觉很复杂,他算是我的长辈,也的确从来没伤害过我,甚至还暗地维护过我几次。可这一切都是他布下的局,如今,这个局就要到收官的时候了。 我没有再试图做无意义的反抗,转身走向屋外。 我们五人刚动身,后面又传来摇摇惊喜的声音,“呀!4号,我刚试了下,你的专属战斗傀儡竟然还能启动!等会我把它开出去帮你啊!” 那四位面面相觑,“战斗傀儡”?那是什么玩意? 他们全都看着我,我也同样蒙逼,我哪知道那是个什么玩意……至于厉不厉害,更是完全不知。 “走吧。”观澜淡淡道,当先走向雷泽方向,其他人也只好跟着。 除了观澜外,其他三人都走在我身后,我听见汪云峰小声问:“李天水,这里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刚推算了下,似乎……事情有些不妙哇!” “你懂什么?”宇诸城毫不客气斥道:“命相之说虚无缥缈,哪里能做得了准?你我修道之人,本就是逆天而为,怎可相信这些无稽之谈。” 汪云峰被他骂缩了回去,我冷眼旁观,心中思量,这四个人各怀鬼胎,根本尿不到一壶,也就是因为一个共同的目的才走到了一起,这样的组合做事顺利还好,一旦出现逆势,只怕会立刻分崩离析。 “看什么看?快走!”汪云峰憋着一肚子气没处发,瞪了我一眼,又重重推了我一把。我被他推了个趔趄,胸口的伤处被牵动,喉头一甜,又漫出了一口血。 刚才我自查了下,还好胸骨没断,应该是有骨裂,不过最重的伤还是肺部,我的肺被震得内出血了。这样的伤其实不算很重,可以自愈,前提是需要一段时间的静养。 为了自身着想,我没有吭气,强忍伤痛,默默向前走。 汪云峰似乎还有气,又想来推我,走在我前面的观澜猛然回头瞪了他一眼,将他阻止。 观澜一直走在我前面,将后背留给我,丝毫不担心我出手偷袭,一来是他对自己的修为实力有信心,二来,也是表明他的态度,对我完全信任,并且维护我。 “如果我现在劝你反水,和我联手对付那三个人,怎么样?”我低着头跟在观澜身后,小声说。 观澜身躯一僵,终于还是摇了摇头,“我……回不去了。” 这也在我的预料之中,灵魂被污染不是染病这么简单,就算他把人交给我,只怕没个一年半载,我都无法将他的灵魂完全净化。而现在,我显然没这个机会。 沿着原路又走到了雷泽边,等他们站定,我立刻坐了下来,尽量平复呼吸,我需要恢复,不到万不得已,我还是想把这具肉身保留下来。他们倒也由着我,姿态各异等待着。 “三位,咱们就这样干等着不成?”汪云峰又出幺蛾子了,“要不,我去审审米巫觋,他应该知道些什么。” 看见那三人都没什么表示,汪云峰阴沉着脸走到我面前,盘膝坐下。 “说吧。”汪云峰盯着我。 我将眼睛睁开一线,装作不解问:“你要我说什么?” 汪云峰回头看了一眼观澜,终究还是没勇气对我动手,强压下怒火问:“灵山,把你知道所有关于灵山的事情都说出来。” “哦……”我点头做恍然大悟状,“早说啊,你从这里一直向南,大约一千公里后,会看到一座山,山上云遮雾绕,有一座金碧辉煌的寺庙,名曰西天大雷音寺,那座山就是灵山,你上去,说不定还能看见孙猴子。” “你!”汪云峰气急,可摄于观澜的威慑,终究还是又将怒气压了下去。 我观察了一会,料定了这汪云峰害怕观澜,绝对不敢对我动手,故意出言调侃他。另外,我之所以这样,还有个更深层次的含义…… “打吧打吧,不敢打的是孬种!”看见汪云峰咬牙切齿,我心头说不出的畅快,索性继续出言讥讽他。本来大家相安无事,既然你非要找我的晦气,我就讲这晦气加倍还回去。 汪云峰脸都憋成了猪肝色,回头又看了淡然的观澜一眼,还是没敢对我动手,只是目光中已经带着一丝怨毒,这就是我要的效果。 汪云峰问不下去了,转身压着火气走了,我在旁观察,宇诸城应该是汪云峰那边阵营的,看见汪云峰受挫,他淡然道:“观澜仙师,如今我等命运与共,请阁下看清自己所处的位置,别害人又害己。” 他的话明显是针对观澜态度的,而观澜对此毫无反应。 李天水叹了口气,对着我温和道:“小米,我是看着你长大的,绝对不会害你,如果你知道什么,不妨说出来,等得成正果之时,自然会有你一份。” “哦?”我又闭上了眼镜,反问:“得成正果?你要的究竟是什么样的正果?只怕连你自己都不知道吧!” 出乎我预料,李天水闻言“哈哈”一笑,意气风发道:“你本就是我的传人,我自然有义务为你解惑,既然你问,我就说给你听。太古时代,我等的先祖人人皆可成神,且发展出了已神为中心的文明,这里的废墟就是明证。” “人人皆是神,那这里又怎么会毁灭的?我等这些后人的神力又哪里去了?”汪云峰神色缓和了些,连忙追问。 第二十三章:我的傀儡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李天水当初果然破译了许多机密的内容,闻言他看了一圈众人,开始解说起那一段湮灭在历史长河中的过往来,他所叙说的内容前所未闻,就连我这个俘虏都竖起了耳朵。 在他的描述中,远古的远古时代,地球上曾经诞生过另一个以神为主导的文明,不光是东方,西方也同样如此,例如著名的亚特兰蒂斯。按照今天的标准,远古文明与当今的科技文明不相上下,同样发达。 那时候,各个国家和城邦的管理者都是神,按照实力以及被爱戴的高低来评定官职,唯一例外的就是最高掌权者。同样是神,修为的高低差别很大,用现在的话来说,最强大的神明有通天彻地只能,而其中最弱小者,可能也就和我差不多。 这里位于雷泽边,是当时最强大的国度之一,统治者是雷泽女神。 雷泽女神的名讳不见记录,李天水所知只有这一个称谓,据说这位强大的神祇,挥手间可引动风雷,雷泽也因此而得名。 雷泽女神在当时可谓是达到了神人的极致,不过她不满足于此,开始寻求突破。早已是不死之身的她,想了个办法——转世重修。 据李天水分析,雷泽女神应该是发现了更进一步的途径,否则绝不会行此破釜沉舟之策,转世前她的一系列举动似乎也证明了这一点。在离开人世间前,雷泽女神让国家内的所有大小神人,将所有神力都敬奉在城边的一座山上,这就是灵山的来源,而这些神人失去神力后,就此归于凡人。 灵山成,女神消失,神人化凡,而就在这国家最虚弱的时刻,外族寻机入侵了。那是一场无比惨烈的大战,整个地球的文明被摧毁,神文明彻底覆灭,人类几乎灭绝,只有极少数人在昆仑山残存了下来,为了生存,逐渐退化成了原始社会,他们就是我们的先祖。 而相比昆仑山的雷泽人,其他所有地方的神祇全灭,没人能活下来,就此断绝。 “那灵山有没有可能也在那场大战中被毁灭了?”宇诸城沉声问道。 “不可能。”李天水断然道:“那灵山里,同样包含着雷泽女神的神力,世间不应该有任何力量能将其摧毁,况且……” 李天水转向我,点了点头继续说:“灵山为巫觋们的圣山,在后世的记载中屡屡出现,并且在大禹时代,巫觋们又重返雷泽灵山,将自己的法力全都敬献给了灵山,这座神山必然还在!” 听到这里,宇诸城和汪云峰动容,而观澜则冷哼了一声。他曾说过,他的师尊就是从灵山下来的,看来,这一段他并没有让其他三人知晓。 灵山是肯定存在的,只是究竟在哪里,后世已完全不可考,至于李天水所说我们几位当世大巫齐聚灵山就会显现,我认为根本就是无稽之谈,完全没有道理。 不过这份诱惑力是可以想象的,听完李天水的话,宇诸城和汪云峰这样修为高深的人,也不由面露向往。如此海量的神力,如果由他么分得,升仙成神似乎是板上钉钉的,搞不好还能继承雷泽女神的遗志,达成超越仙神的境界。 那是怎么样的境界?与天地同寿?遨游寰宇,亦或者是…… 正当那几人神往,忽然,大地传来细微的振动。 这震动对一般人来说非常轻微,很难被察觉到,客厅在我们耳中,却犹如擂鼓,仿佛有一头上古凶兽正在一步步走来。 我们五人同时吃了一惊,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这里是已经沉寂两万年的地下废墟,怎么可能还会有巨兽的存在,听声音,这东西只怕足有好几十吨! 下一刻,这头“巨兽”就出现了! 只听“轰隆隆”一声响,一座废墟崩飞,烟尘中,一头巨大的野兽冲了过来。看见这东西,包括我在内,所有人目瞪口呆。 来的的确是一只巨兽,只不过是金属的。 这东西,身长足有十米,身形矫健,通体银光闪闪,赫然竟是一头奇大无比机械豹子,肋下生着一对金属翅膀,显然还会飞翔! “蹭蹭蹭!”金属豹子如活物一般敏捷,几大步蹿上一座废墟顶部站定,紧接着传来清脆的女声,“我是女神摇摇,赶快吧我们的4号放了,要不然!要不然……就把你们全部杀死!” “摇摇!”我下巴都掉地上了,看来,这就是她说的那个……专属战斗傀儡,没想到竟然这么威风! 这东西比我想象的还要大,外壳完全是金属,动作还这么快,血肉之躯根本就无法抵挡。这就是神时代的战斗傀儡吗?这玩意,恐怕比现在的主战坦克还要厉害,当时的神文明有多发达,由此可见一斑。 听见摇摇的威胁,汪云峰第一个反应过来,厉声大喊:“赶紧合体,共同对敌!” 接下来,汪云峰就好像个无头苍蝇般乱撞,也不知他怎么想的,竟然撞向了观澜。迎接他的是不耐烦的一挥手,观澜将他一把挥开,嫌恶的一闪身,出现在了我身边。 宇诸城的脸色已经很不好了,对着观澜抱拳一礼,冷声道:“仙师,这东西非一人所能对抗,还不联手迎敌?” 再看汪云峰,已经气的簌簌发抖。 这一次,观澜终于被说动了,冷哼一声,身躯从我旁边消失,等出现的时候,再一次回到了汪云峰身边。 看见他们要合体,我连忙对着金属豹子大喊:“摇摇,快带着她们走,不要管我。” “哎呀!4号你真麻烦,他们打不过我的。”摇摇不耐烦的回绝了我,接着她大喝一声,“那几个小贼,不听话,纳命来!” 金属豹子仰天咆哮,低下头,对着雷泽边冲了过来。10米长的金属豹子四爪如飞,挠的地上碎石乱溅,瞬间速度不下于一百公里,那等声威,看得人头皮发麻。 寻常人被撞一下,绝对会变成一摊肉酱,不过在场的都不是一般人。 单打独斗不可能有人能顶得住这头豹子,那边四人立刻完成了合体,转眼又变成了一个人。 其实他们刚才完全可以挟持我,另摇摇投鼠忌器,不过刚才观澜故意在我身边站了一下,阻止了其他三人这样做,对此我满心感激。 豹子风驰电掣冲过来,转瞬即到,完成合体的四人也不敢轻攫其锋,身形滴溜溜一转,擦着豹子身侧闪了过去,只不过他们忘了,豹子还有一条尾巴。错身而过的一刹那,那条三木多长的金属尾巴一抡,鞭子般抽了出去,只听“呜”的一声,合体怪物如一颗弹丸,应声飞了出去。 抽飞了怪物,豹子立刻做了个急转向,锐利的爪子挠的碎石乱飞,几大步冲到了我面前。 “快上来,能量支撑不了多久。”豹子上传来摇摇焦急的呼喊,我一看才发现,她的影响就在豹子光滑如镜的眉心部位。 看来,历经两万年,这头战斗傀儡依然能开动,可没什么能源了,刚才那一击显然不能中创怪物,必须得赶紧离开。 可问题是,这金属豹子浑身上下严丝合缝,该怎么进去?总不能骑在背上吧?滑溜溜的也骑不住啊。 身后传来愤怒的咆哮,一座废墟炸开,显然是怪物杀出来了。 “哎呀,你怎么什么都忘了呀!”摇摇焦急的责怪我,“这可是你的战斗傀儡,你直接钻进来就是。” “钻?”我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伸出一根手指点向金属豹子。 神奇的一幕出现了,我的手指点在豹子身上,竟然毫无阻隔融了进去,金属表面还微微起了一层波纹。 身后传来四重音的古怪咆哮,“敢尔?你们谁都走不掉!” 怪物杀来了,速度竟然不在这头豹子之下,疾风一般,在身后带出了一溜烟尘。我再也不敢耽搁,对着豹子用力一撞,果不其然,竟然就这样钻了进去。 再一次让我目瞪口呆,我并没有如想象中一般钻入某个驾驶舱里,更没有密布的控制仪器,等视线再次恢复后,出现在我眼前的居然是扑过来的怪物。 怪物逼近,我想都没想,抡起巴掌就扇,等扇出去后才发现,我的手竟然变成了金属豹爪,原来,我不是进到了豹子体内,我现在就是这头金属豹子!我能清晰的感应到,姜白和幽幽就在我的肚子里,而摇摇竟然游曳在我的识海中,和我的灵魂毫无干扰。 难怪摇摇说这是我的战斗傀儡,原来竟然是这样。 一爪子扫过去,没有意外,扫了个空,那怪物身躯如陀螺,瞬息转换位置,出现在了我的侧面。我这时心头大定,对着怪物做了个侧滚翻,想要把他压死。 现在我有力量上的巨大优势,当真是一点都不怕,所谓一力降十会,你打我十下我不在乎,我打你一下就能要了你的命! 别说是这个怪物,现在就算是张三丰真人亲临,我也敢斗上一斗!当然,能不能打得过那就另说了…… 我刚做出滚翻的动作,那怪我立刻怪叫一声转向,“噌”一声从我上方纵了过去。我趁着翻身的功夫,两只前爪一合,拍苍蝇一般爬了上去。 我的爪子直径足有半米,不说拍苍蝇,说是拍小鸡一点也不为过,只要被我拍上,怪物绝对筋催骨折。就算他能变形又怎么样?我现在是金属身躯,不怕它缠,大不了一直拍下去,直到把它拍得魂飞魄散。 这怪物果然是得了张真人真传,身在半空临危不乱,只见他身形一折,竟然硬生生拔高了半米,从我爪子上划了过去。 我乘着去势在地上滚了一圈,爬起来正要扑回去,耳畔传来了“嘟嘟”警报声,摇摇在我耳边急切大喊:“不能打了不能打了,赶紧走,趁着还有点能量,赶紧甩开这个妖怪!” 第二十四章:逃亡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这东西虽然现在成为了我的身体,可我只会用,功能我是完全不知道,听摇摇一说,我也急眼了。大家伙儿都在里面,一旦真的歇菜,那大家伙儿就等着被活捉吧。 我屁股一扭,一鞭子抽了过去,怪物身形连闪了两次,轻而易举躲过。我本来也不是要打他,趁着逼退了一点,我转过身就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摆脱这家伙。 怪物的实力我很清楚,别看我现在厉害,可想要短时间把他拿下,很难很难。 它似乎也清楚我的目的,我这里刚发动,它立刻追了过来,张狂大叫:“你给我留下!” “留你妹!”我直接就骂了出来,原来我居然还可以发声,不过现在显然不是玩这个的时候,逃命要紧! 好在我速度比怪物还要快一点,经过最初几步加速后,立刻就快到了难以想象的程度,用风驰电掣来形容毫不为过,怪物追不上我,免去了纠缠。 “上山壁,从那个洞口里钻出去。”摇摇在我脑子里大喊。 她的喊声刚落,我冲到了山壁边,立刻依言蹿了上去。果不其然,我锐利的爪子可以轻易抓进岩层里,并且脚掌上似乎有吸力,附着在垂直的岩壁上很稳当。 我变成了一条银线,对着岩壁顶端射了上去,那个怪物不依不饶,化身黑线,在我身后拼命追赶,两条线一前一后,向着穹顶上那个洞眼延伸。 几秒钟的功夫,我就先达到,立刻钻了进去,这个落水的洞眼里能看见天光,肯定能通往外界。 顶着流水在洞里狂奔,身后吼叫连连,怪物依旧紧追不舍。 “为什么要逃走?灵山就在这里。”怪物用四声混合的古怪声音喊叫:“不如留下来吧,我们一起上灵山,那不是巫觋的圣山吗?” 我只管拼命向上跑,一言不发,任由它说胡话,自当没听见。 水道蜿蜒曲折,光线是随着水流折射下来的,好在我现在的身躯灵活无比,速度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一直高速疾奔,炸开一截截水花,对能量消耗似乎也不小,脑海中的“嘟嘟”警报声节奏在逐渐加快。 “快了快了!”摇摇似乎比我还要着急,不停大呼小叫:“据我观察,就快要出去了……啊!当心!” 她预警的时候,状况已经出现了,前面转过一道弯后,陡然出现了一道冰壁,将去路彻底封死。距离太近速度又太快,撞击已经不可避免,身后有追兵,我也不能停下来,索性就赌一把! 我又加了一把力,将速度提到极限,低着头对正坚冰撞了上去。 下一刻,只听“嘭”一声巨响,山摇地动,眼前天光刺眼,我一头撞穿了万年寒冰冲出来,纵上了半空——我赌赢了! 头顶上是碧蓝天空,飘荡着朵朵白云,耳畔风声“呼呼”,我脱离了一座大山,纵上了千米高空。在我的脚下,银白的昆仑山连绵起伏,一眼望不到头,蔚为壮观。 “你还跑得了?”身后传来冷声呼喊,那个怪物阴魂不散,不离不弃追了出来。回头看,一大蓬抛飞的碎冰中,怪物灰色的身影连连闪动,紧追不舍。 “张开翅膀,快飞走!”摇摇大声提醒,我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有翅膀的。 现在这豹子就是我的身躯,身随心动,我立刻张开巨大的金属双翼,身躯立刻停止下落,向着前方滑翔。 雪山在我脚下,苍天在我头顶,大地向后飞掠,刚一进入滑翔状态,我几乎立刻就醉了,自由飞翔的感觉,实在是太美妙了! “呀!那个小妖怪还在后面追!”摇摇的呼喊把我惊醒,回头看,怪物果然还在紧追不舍。他并不是在飞,而是在空中不停瞬移,身躯不停在真实和虚幻之间转换,每次一闪都是好几十米。 好在我的速度比他快得多,双方的距离越拉越远,按这个速度推断,用不了一会,我就能将它甩出视线。 听见摇摇对怪物的称呼,我哭笑不得,这玩意在她眼中竟然只是小妖?我怎么觉得当今世上已经没人能打得过他了。不过转念一想,人家可是来自神时代,那时候也许没有航天飞机、洲际导弹什么的,可是论单人能力,和现在根本就不是一个概念。 摇摇就在我识海里,能感应到我的内心想法,叹了一口气,说:“4号,这两万年里你肯定受过不少苦,神力变得这么弱……” 我心说我当然吃过不少苦了,现在都依然在,自打成了巫觋,我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 正暗自叫苦,脑海里“嘟嘟”声大作,摇摇惊呼:“快降低高度,就要没能量啦!” 我大吃一惊,连忙试着降低高度,可问题是这还是我头一次飞行,没那个技术,刚一变向,姿态立刻不稳,在空中打着滚冲向了地面。 “稳住!快稳住!”摇摇在识海里帮我使劲,可问题是,这玩意需要的是技术,而我就缺这个…… 我努力试着稳住姿态,可收效甚微,翻着跟头栽进了一片云层。视线被遮挡前我看了一眼,身后的蓝天上有个很小的黑点,怪物已经被我甩开了好几公里。 刺耳的啸叫声中,我又从云层下面穿了出来,斜四十五度砸向群山,速度越来越快,这样下去大家伙儿全都得被摔死!我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听见摇摇在尖叫:“快启动紧急防御系统!” “防御系统?怎么启动?”我茫然问。 “嗨!人都变笨了。”摇摇似乎对我很无语,大喊道:“这是你的傀儡,你只要把意念传达给它就行!” 下方,白皑皑群山在快速接近,就要撞上了,我下意识在脑海中闪过念头——立刻启动紧急防御系统! “嗡”的一声,念头刚闪过,我的身外涌出了一层橘黄色的光晕,仿佛气泡,把我们宝裹在了里面。下一刻,我终于摔在了地上。 迫降的地点是一处冰川斜坡,我一头撞上去,立刻砸地碎冰四射,仿佛流星坠落。不过并没有感受的很大的冲击,只是头脑一懵,就又弹了起来。 体外笼罩的黄色光晕起了作用,我就好像是个大号皮球,在冰川上不停弹跳,几下就到了谷底,然后又弹上了对面的冰川,在向上的过程中开始减速。 嘭!嘭!嘭!哗啦啦! 终于,在弹上半坡的时候,外面笼罩的光晕崩溃,我的金属豹子身躯也崩溃,瞬间变成一滩银色的金属液体。没了这个身躯,我的本体立刻摔了出来,同时被甩出来的还有姜白,她怀里紧紧抱着小花豹幽幽。 看见小家伙终于现行,尖声怪叫,我立刻探手一拢,把她抱在了怀里,紧紧护了起来。 接下来就是一阵天旋地转,我向着上坡滚出去足足有三十米,才终于停了下来,摔了个七荤八素。好在这里有一层厚厚的积雪,倒是没再受什么伤,只是闷得难受,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父亲,你没事吧?” 我隐约听见姜白在惊慌问,连忙甩了甩头,事先由模糊到清晰,姜白的脸蛋出现在我眼前,正在哭唧唧看着我。 “我没事……”为了不让小姑娘担心,我连忙说,还勉强挤出了意思微笑。 我立刻就发现自己错了,听说我没事,并且亲眼看见我还能笑,姜白立刻又生气了,用小手一下下打我的胸膛,责怪道:“都是你,把我给摔疼了,还吓坏了……” 她大人自认不疼,可我胸口还有伤,被她的小手一下下拍,剧痛难当,立刻就说不出话来。 好在关键时刻,摇摇替我解围了。 “呀!那个小妖怪又追来了,咱们得赶紧躲起来!”摇摇的声音直接从我的脑海中传来,姜白吓了一跳,回头望。我趁这个机会赶紧站起来,看看了脚下,欲哭无泪。 那个大金属豹子已经彻底变成了一滩银色的液体,犹如水音,正在向冰雪下渗透。 “傀儡彻底没了,我们得要靠自己!”摇摇喊道。 靠自己就靠自己吧,尽管我都不知道怎么和那个怪物对抗,可也不能坐以待毙,我立刻把姜白抱起来,蹒跚跑向大山背面。 这里是茫茫大雪山,无遮无挡,这样跑肯定跑不掉,可除此之外,我实在想不出别的办法。 刚跑了没几步,前方出现了一座坚冰组成的断崖,好几百米高。站在崖边,我出了一声冷汗,的亏刚才停住了,再多蹦一下,我们就得从这上面摔下去。 我把姜白往身后一背,抱住一根大冰柱,开始向下滑。就在这时,身后高天上传来怪物阴冷的声音,“不用躲了,我看见你了。” “骗人的!”摇摇和姜白同时呸了一口。 摇摇解释说:“从声音传来的角度,很容易就可以计算出来,他发声的时候我们已经下来了,他什么都没看见。” 我松了一口气,就差那么一丝,它没有看见我溜下来,这差别可太大了。要知道,这里可是茫茫昆仑山,一旦被看见行踪,有方向的寻找,我根本就跑不掉,而胡乱搜索,任凭他天大的本事,也几乎不可能找到。 刚溜下来一小段,我发现里面有个小小的冰洞,正好可以让我们容身,于是我赶紧向着里面一蹿,蹲进了那个冰窝子里。 第二十五章:做人还是低调好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刚藏好,头顶上就传来怪物雷鸣般的声音,在高天回荡。“很好,就在那里不要动,我这就来接你。” 我差点笑出声来,这不是小孩子的把戏吗?想把我吓出去,没门! 我唯一担心的就是姜白,人家可是真正的小孩子,可别真给吓出去了,于是我立刻探出手,将姜白的嘴捂住。谁成想,我捂住她嘴的同时,她的小手也伸了过来,将我的嘴一把捂住…… 我俩对视着,用眼神交流了一瞬,信息量还不小。 姜白的眼神说:你是个大笨蛋,我怕你被吓出去了。 我的眼神说:你是个小笨蛋,只有你才会被吓出去,你爸爸我不但勇敢,而且还聪明…… 眼神交流到此结束,怪物来了! 我们身处在一大片冰柱后,有缝隙可以看见外面,只见蓝天之上,一只白鹤展开双翅飞过断崖,在苍茫天地间盘旋翱翔。 我和姜白立刻屏住了呼吸,死死盯着白鹤,一动都不敢动。我把自己的灵魂波动平息下来,顺便用另一只手抚摸着姜白的后脑勺,帮她把灵魂也平静下来,现在的状态游街接近龟息,就算是观澜也很难察觉到我们。 现在麻烦的就是,那只白鹤似乎断定了我们就在这片断崖上,来回盘旋不肯离去,我也也不敢放松,只能眼巴巴看着。 白鹤搜索的范围越来越小,并且在逐渐向我们这一片靠近,似乎他有独特的搜索方法,看见它这动态,我心头大急,这样下去,早晚会被发现,到时候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了。 可我毫无办法,只能看着白鹤越来越近。 “出来吧!你躲不掉的!”在我们紧张的注视中,白鹤发出了粗莽的混合音,声音之大,简直赛过雷鸣,群山随之“隆隆”回应。 我心里叫苦不迭,哄和诈骗全都用上了,这回惨了…… 那个声音还在叫嚣,一声接着一声,我脚下都能感觉到震动了,往前看,那只白鹤也在接近,似乎被抓就在眼前,这一刻,我心头慌乱,万念俱灰。 脚下的振动越来越大,我松开了捂着姜白的手,她也松开了自己的手,我们父女俩默默对望,眼神中透着绝望。 外面还在一声声大吼威胁,振动还在加大,我扶着姜白的肩膀,正准备交代些什么,忽然发现不对劲。这振动也太大了吧?天神怒吼也没这么夸张啊…… 就在这时,摇摇尖声大叫,把我俩都给吓了一跳,“雪崩啦!” 雪崩啦! 那玩意找人就找人吧,偏偏还不甘寂寞,在那里一声接着一声鬼叫,终于引起了雪崩……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所谓的“嘴欠”是不是就说这样的? 果然,下一刻,山摇地动,大山在剧烈颤抖,我们前方的朗朗晴空转瞬被急速流淌的冰雪所遮挡,大雪崩了! 雪沫横飞,我们连忙闭住呼吸,我转过身把姜白抱在怀里。我是这样想的,假如我们被雪崩埋了,我好歹得给她留下一定活动空间,这样她也有活动余地挖出去。 不过事情并没有如我想象的那般糟糕,不!是远比我想象的还要好! 雪崩持续了大约5分钟,等天地间归于平静后,我在回头看,呆住了。 我们的藏身处是凹进冰壁里的,外面还有一层冰柱做“帘子”,这就等于是有了支撑,大雪垮塌下来后全都被拦在了冰柱外,我们的冰窝子里被留下了一个很大的空间。 也就是说,这一场大雪崩,将这一面的冰壁全部都充塞了起来,而给我们搭了座冰雪屋子…… 找?现在我倒要看看那个怪物怎么找。 我和姜白对视了一眼,三个人忍不住同时大笑了起来。 他们四个家伙现在的表情我可以想象,那一定是相当的蒙逼,你说找人就找人吧,没事装什么逼,在那里大喊大叫,现在好了,引起雪崩,我看你们怎么找吧。 设身处地想一想,我估计他们四个人现在肯定打成了一团,就是不知道矛头是对准谁的。 他们进不来,我们也出不去,不过我会在乎这个吗?这冰雪窝子里一点风都没,比外面可暖和多了,正好呆里面养养伤。 我把包解下来,开始归类物资,结果是很喜人的,食物足够我们在这里面生活一星期,我就不信了,他们还能在这里陪着我一星期不成? 接下来,我们终于迎来了难得的悠闲时光,天天除了睡就是吃,唯一遗憾的就是缺一台电脑,要不然没事打打游戏,那简直就是神仙过得日子。 在这段日子里,我向摇摇打听过关于“我”以前的事,不过结果很失望,她以前从来就没离开过研究所,对外界可谓是一无所知,对于我,也只知道我是4号研究员,和她的关系特好,而她就是在“我”主持下被合成出来的。 从摇摇那里得不到有用的信息,幽幽那里就更不可能了,她虽然号称雷泽女神,可一点神力都没,并且刚出生,也完全没有记忆,就是一只普通的小豹子。据摇摇说,当年的雷泽女神,雷电可以信手拈来,不过那毕竟不是幽幽,我认为现在的幽幽连真正意义上的手都没有,当然就完全谈不上什么信手拈来了。 七天后,差不多等食物快吃光了,我才开始动手想玩挖,姜白和幽幽帮忙。 经过七天后,雪层被冻硬了不少,不过开不算太难挖,再说我也不着急,慢慢挖就是。 @@@@ 一天后,巍峨昆仑山中,某座大雪山的冰雪坡上。 “哗啦”一声,一处冰雪被掀了出来,在这巨大的山体上毫不起眼,又过了一会,一个脑袋探出来,四处张望了一圈后,从雪里钻了出来。 这个人自然就是我,其实在出来前,我就用灵魂把这一带探了下,果然,那个怪物已经不在了。 他们不知道我们在哪里,也不知道我们死了没有,甚至都不能确定我们究竟在不在这里,这种情况下,没人等了七天后还等,这一场危局,因为某个怪物爱大吼的怪癖。就这样冰消雪散了…… 再一次确认没有问题后,我转回身,从冰洞里把抱着幽幽的姜白接了出来。 长长吐出一口浓烈的白气,天是那么的蓝,群山洁白,阳光耀眼,景色纯美,蔚为壮观,这就是大美昆仑。 “好漂亮啊!”姜白看傻了眼,小豹子幽幽满脸好奇。 我现在想的却是另一件事,接下来该去哪里? 其实目的地很明确,就算是为了玄真子她们的安危,我也得要找到灵山,可灵山究竟在哪里? “幽幽,你知不知道?”我只得求助幽幽,想看看能不能得到什么线索。 幽幽就在我识海里,我得问题不需要说的很明确,她就能明白,这次她想了想,有些丧气的回答:“灵山吗……我倒是听研究员们提起过,直说那是全国所有神人存放神力的地方,可究竟在哪里,我也不清楚……不过我记得,只有很少的人知道,其中就包括你,也只有你们几个知道开启灵山的办法。” 我就晕,绕半天又绕到了我头上,可这和我有五毛钱关系啊? 既然没目标,咱们总不能待在原地,只能胡乱走了,碰运气吧。 我四望了一圈,多定了下方向后,向着西方一指,“咱们往那里走,走到哪算哪吧。” 接下来,我们整理了下行装,有我继续背上姜白(其实是所有人……),开始向西走。 这里的海拔差不多有6000米,对一般人来说算是生命的禁区,不过对我影响不大,更令我称奇的是姜白,她似乎完全没有高原反应,和平地上没什么两样,也完全不怕冷,这体质,只怕比玄真子都强! 天高云淡,雪峰苍茫,我们在亘古同色中,开始向西跋涉。 临走的时候,我还把那个雪洞给填平了,我怕他们会回来检查,发现我们的痕迹。 翻过了一座座雪山,踏过一条条冰川,向西跋涉了一天一夜后,我们的食物消耗殆尽,就在这时,前方出现了一条山谷。山谷很深,里面有原始森林,满目苍翠。 这样的山谷其实在昆仑山中有不少,凡是海拔较低的山谷,都会充满绿色植被,里面有各种野生动植物。 有森林就有食物,我精神大振,背着姜白开始下山,已经大半天没吃东西了,小家伙一直喊饿,我都心疼死了。 下到山谷中,走进密林,温度比雪山上立刻升高了不少,这是由海拔落差造成的。这里和巴颜喀拉山那座山谷完全不同,由于还是有一定海拔,所以这里气温要低得多,植被主要由高大的耐寒乔木组成,地上到处都生满了苔藓,又湿又冷。 刚进入森林,我就发现了大型动物,那是一匹狼,站在一根倒地的冷杉树上观察了我们一会儿后,可能觉得我不好惹,就转身离去了。有掠食动物,说明这里有一套完整的生物链,养活我们一大一小完全不成问题。 这里有许多松树,上面生满了松子,松鼠在来回跳跃,蹲在树枝上好奇看着我们。这些小家伙可能还从来没见过人,也不害怕我俩。 不过下一刻,它们就该恨我们了。 吃肉自然是好,不过抓起来费劲,而现在就有大量现成的食物。 “你在这里接着,我上去打松子。”我把不情不愿的姜白放下,开始爬树,小时候我经常烤松子吃,可香了! 第二十六章:寻仙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这里的松果可太多了,小松鼠哪里吃得完,论吃松子,松树又哪里可以和我相比?我踩着松枝一路踢,根本就不需要摘,松果下雨一般落了下去。姜白在下面拍手欢呼,和幽幽蹿过来跑过去检,不一会就码了一大堆。 小丫头兴奋了,脑袋被打了一下,也只是“哎呀”一声,然后继续检,丝毫不觉疼。 看看差不多了,我从松树上下来,得意洋洋拍了拍手,接下来就是烤。 生的松子不香,还粘牙,最主要的是,如果不把松子烤裂开,坚硬的松子根本就打不开,用石头砸只会稀巴烂。 我和姜白又开始收集松枝,这个很简单,地上到处都是,随便撸撸就是一大堆,小家伙早就饿坏了,看见吃的,立刻变得很勤快,玩得不亦乐乎。 将干枯的松枝和松果拌在一起,直接点上火,立刻烧了起来。火堆里先是白气缭绕,那是水蒸气,随着进一步干燥,开始发出“噼噼啪啪”的炸裂声,松子的硬壳崩开了。 这种事情我很有经验,枯枝不耐烧,没一会烧完,松子香气飘了出来,姜白大声欢呼着。等火头下去了,我立刻用树枝把松果拨弄出来,小家伙不等完全凉透,就抢着吃了起来。 崩开的松子一掰就开,松子喷香,我俩对坐着一颗颗吃了起来,我也饿坏了……由于不是炒出来的,上面全是黑炭,没一会功夫,我和姜白就已经满手满脸都是黑灰,狼狈不堪,不过现在吃着带劲,反正也没人,谁在乎这个啊。 吃着吃着,身旁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幽幽从一处草丛里钻了出来,心满意足舔了舔嘴唇。小豹子肚子鼓鼓囊囊的,显然刚饱餐了一顿,只不过它不吃松子,吃的食肉。 我和姜白对视一眼,全傻了,这么点大的小豹子,居然就能独自猎食了,厉害! 别看松子小,一番忙活下来,我俩也吃饱了,心满意足往树干上一靠,摸着肚皮舒坦得知“唉哟”。小豹子幽幽彻底把姜白当成了亲人,往她怀里一盘,蜷缩着睡了起来。 “唉……”我脑海中传来叹息,是摇摇,她感慨地说:“我在那地下研究所里待了两万年了,没想到出来后,世界竟然变成了这样。” “哪样啊?”我不解。 摇摇叹道:“以前听研究员们说,昆仑山一带全都是繁华的城市,没想到,现在竟然变得这么荒凉。” 我默然,两万年,沧海变桑田,这个世界早就天翻地覆了,而神,早就没有了,或许就算还有吧,在现在的视界中,也不再占据主导地位。 过去的世界,终究是过去了,两万年太久太久了,岩石会粉花,时光会湮灭,天地换新颜了,这本不是她俩的时代,而她俩却偏偏出现了。 正自感慨,忽然,丛林中传来细微的说话声,我吃了一惊,连忙把姜白拉起来。 匆匆忙忙把火堆完全踩灭,我拽着姜白跑远,躲在了一棵大树后面观察,心脏狂跳。这里可是昆仑山深处,根本就没有人家,难道是那四个怪物找来了?那可就糟了! 我不敢动,屏住呼吸仔细观察,没一会功夫,森林里转出来了两个人,看见这二位,我差点没忍住冲出去。 来的是谁?他大爷的周老头和那个藏族老阿妈! 不过他俩现在不是原本的打扮,全都穿着一身冲锋衣,背着登山背包,一副探险者的打扮。两个人各自拄着一根手杖,闲庭信步优哉游哉,不是说着话,我早就猜想他俩是一伙的,果不其然! 走到火堆边,两人一愣,周老头低下头在火堆里翻了翻,嘟嘟囔囔:“这里怎么会有人来的?是谁?” 我暗自松了一口气,原本还以为这俩是神仙,我的行踪被他们掌握得透透的,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被人掌控的感觉没人会喜欢,现在确定他们不知道我的去向,不又松了一口气,决定还是不和他们照面的好。 如果可能的话,我是真想把周老头扑倒在地,然后狠狠揍一顿,不过现在这不是重点了。 不敢出去,我又不敢动,怕那样会被发现,只好在树后偷偷憋着,等他们走。 就在这时,头顶上传来了一声清越的鹤唳。 抬头看,透过浓密的树冠,只见一只白鹤翱翔在苍天上,飞临我们头顶。看来,这几天他们依旧在昆仑山一带寻找我们,并没有放弃。 看见这只白鹤,周老头神色一变,猛然抬起头,做出要跑的架势。只可惜与隐蔽起来的我们不同,他俩原本就大马金刀站在那块空地上,怪物的感官何等敏锐,他们已经被发现了。 白鹤的鸣叫声变得尖锐,打着螺旋俯冲了下来,周老头神色立刻恢复镇定,摆好架势不动,静静等待白鹤下来。 白鹤盘旋而下,落在了周老头身前不远,刚接触到地面,身形立刻剧烈扭曲,又变成了怪物模样。这怪物,同时有四个人的相貌特征,面色阴郁。 站定后,怪物只是扫了一圈四周,就把注意力放在了周老头和那个老阿妈身上。 “你们有没有看见一位年轻的巫觋?”怪物这次发出来的是接近观澜的声音,和声问:“他还带着一个小女孩。” 周老头警惕的看着怪物,摇了摇头。 怪物正准备说什么,忽然脸色一变,瞬间变得凶恶,粗声粗气大吼:“你在撒谎!” 这一下突然变调,似乎是汪云峰的声音,周老头面色一变,终究还是稳住,没有做出什么表示。 怪物愈加暴怒了,这次又换成观澜的声音,毫不客气怒斥:“废物!前次就是你乱吼大叫误了事,今次又要生事端,须容不得你!” 怪物吼完身躯一振,从体内震出来一条身影——汪云峰。 汪云峰措手不及,被震了个趔趄差点摔倒,狼狈不堪,等他愤然回头,怪物已经又分别化成了三人。 每当分体后,他们的自主意识立刻变强,三个人姿态各异站着,神色各有不同,不过看向汪云峰的时候,目光中都带着一丝嫌恶。看见三人的神情,汪云峰硬生生把话吞进了肚子里,低着头不再出声。 李天水上前一步,微笑着说:“二位老人家,不用慌张,我的并非妖人,而是这昆仑山中的修仙者,所问的是我家师弟和他的女儿,他们负气出走,师门担心得很那。” 我在树后看得摇头感叹,李天水这人看上去老实忠厚,没想到居然也是个大忽悠,这种谎话在他嘴里说出来,居然跟真的一样。同时我又奇怪,难道凭他们四个老家伙,居然也看不出这两个老人的古怪,他俩究竟是什么人? 下一刻,更让我跌眼镜的情况出现了。 李天水话音刚落,周老头眼珠滴溜溜一转,突然“哎呀”一声拜倒在地,对着李天水磕了个头,嘴里念念叨叨大喊:“仙师在上,请受小老儿一拜,我们老夫妻俩一生向往修仙求道,这才来的昆仑山,原本以为仙踪飘渺,凡人难得遇见,没想到竟然真的见到了,小老儿请求仙师,收我们为徒吧……” 哀声喊完,周老头扯了扯老阿妈裤腿,那老阿妈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和周来头并肩跪下,两人叩头如捣蒜,哀求仙人收他们为徒…… 我看喷了,演戏对演戏,演技都不差,要不是我清楚两边的底细,准得被他们给感动了。 两个老人伏在尘埃,李天水脸上露出一丝尴尬,回头望了望观澜和宇诸城,面露难色,示意你俩来。 观澜毫无反应,宇诸城想了想,微笑一步上前,和声问道:“如此说来,二位想必见过我家师弟父女,你二人只需说出他们去往了哪里,就是我派有功之人,自然愿意接引你二人上山。” 到底是大派掌教,对付这局面一套一套的,举止做派颇有风度。 周老头闻言“一喜”,跪在地上抬头抱拳,“老老实实”说:“禀报仙师知晓,我的确曾看见过你说的那二人,他们在这里烤完了松子果腹,然后就往那边去了,离现在大概有两个小时了吧。” 听见他前半句的时候,我心里一惊,这老家伙怎么好像看见了一样,不过听完后半句,我的心松了下来,他还是在蒙人…… 宇诸城闻言微笑颔首,双手虚扶,周老头和老阿妈顺水推舟站了起来。 宇诸城接着说:“多谢二位,我们这就去寻我家师弟,至于你们上仙山的事吗……” 说到这,宇诸城转头对远处的汪云峰使了个眼色,然后又转向周老头笑着说:“就由我师弟送你们上山去吧。” “哎呀!那台感谢啦!”周老头“大喜过望”,又要下拜,不过看见宇诸城一伸手,忙不迭退后了一步。 接下来,宇诸城走回观澜和李天水身边,三人一对眼,瞬间又结合成一体,变成白鹤冲天而去,飞向周老头所指的方向,原处只剩下老两口和汪云峰大眼对小眼。 自古以来,昆仑山就充满了神仙的传说,在传说里,这里又许多大小修仙门派,门内还有仙人坐镇。 这传说自秦汉起就存在,历代都有渴望升仙求道者来这里追寻仙踪,即便是现代,这样的人也不少,所以周老头的话听上去很合理。 两边对视一番后,汪云峰忽然笑了,悠然说:“二位过来吧,我这就送你们……上山!” 第二十七章:世事难料 - 巫启 - 我就讨厌你1 “哦?上什么山?”周老头心不在焉的问,眼睛一直注视着远去的白鹤,松了一口气。,最新章节访问:ШШШ.79xs.СоМ 。 “自然是……上灵山了。”汪云峰不知怎么胡扯就扯到了灵山,估计是想灵山想魔怔了,他一边说一边往周老头身边走,目光中带着一丝‘阴’鸷。 我了解这家伙,他动杀心了,也许刚才宇诸城和他目光‘交’流的时候,就传达了这样的意思。他不希望他们的行为被人看到,想要杀人灭口了。 周老头仿佛没察觉,眼睛一直看着白鹤飞去的方向,嘴角渐渐浮起一抹笑意。 在我的注视中,汪云峰眼中的凶光越来越盛,终于走到周老头身边,缓缓抬起了一只手。 他是修为高深的修行者,杀一般的普通老头、老太,不费吹灰之力,只可惜,他今天选错目标了。 我乐得在一旁看热闹,也不出声提醒,这周老头我被他耍的团团转,现在还多了一个老大妈,汪云峰一个人根本就是白给。 果然,就在汪云峰抬起一只手,准备做什么动作的时候,周老头似乎是猛然惊醒,转向他“哎呀”惊叫了一声。 这一下太过突然,别说是汪云峰了,就连远处的我都被吓了一跳,这一惊一乍的…… “你刚才是说灵山?”周老头满脸疑‘惑’问。 汪云峰被他搞的很无语,装作和蔼说:“是啊,我们的师‘门’就在灵山,那可是仙山宝地,光是住在上面就可以长生不老!” “我知道我知道。”周老头见那三人全都消失不见了,压力顿消,开始可着劲的搞怪,脸‘色’一变,为难地说:“我知道灵山是个好地方,可那地方你都不知道在哪里,又怎么带我去?” 汪云峰脸‘色’陡然一变,下意识退后半步,厉声喝问:“你究竟是谁?怎敢说我不知道灵山在哪里?!” “这……”周老头显得很为难,不过最终还是艰难说了出来,“因为……我知道灵山在哪里……” “什嘛?!” 这回不光是汪云峰,就连我的惊呼出声,并且还跳了出来,好在那边局势太过紧张复杂,没人注意到,我赶紧又缩了回去,心脏“扑通扑通”直跳。好家伙,难怪他俩这么神秘,原来,他们知道灵山在哪里,那这一切事情就好理解了! 相比较我,汪云峰更加震惊,那一瞬间,那他道心都出现了剧烈‘波’动。 “你知道灵山在哪里?快告诉我!”汪云峰‘逼’近了问,脸‘色’已经有些狰狞了。 他的心思我一眼就能看清,必然是‘逼’问出灵山的方向,然后杀了这一对老夫‘妇’,最后独自上山,将所有成果独吞! 我甚至能猜想出来,他一旦的手,成为凌驾于仙神之上的存在,会立刻反水,杀了观澜、李天水,甚至包括宇诸城!所谓的小人得志,指的就是他这样的人,只可惜,接下来他就会跌破眼镜。 实际上,跌破眼镜的还包括我…… 面对汪云峰的质问,周老头面‘露’难‘色’,伸手在后面扯了扯老大妈的袖子,为难地说:“老婆子,既然仙师要看,就把灵山拿出来给他看看吧……” “嗯?”汪云峰愣了,我也愣了,灵山是用“拿”出来的? 那个老婆子嗫嚅了一番,在我们的注视下,终于艰难的从背包里掏出了一个东西,哆哆嗦嗦捧上去,道:“这就是咱们家‘灵山’。” 事先打破头我都猜不出来她捧出来的是什么,小白家仙…… 小家伙被捧出来,一脸懵‘逼’,还哆嗦着,我为之绝倒。 汪云峰先是一愣,继而暴怒,暴跳如雷,堂堂一位真人,竟然就这样被耍了,他的心态瞬间崩了。 “我要你的命!”汪云峰咆哮着,身形一展,大鸟般扑向了周老头,然后,他穿过两条虚影,就这样摔了个狗啃泥,什么都没碰到。 这是我预料中的事,接下来的一幕同样在我预料之中。 汪云峰刚摔倒,两个来人立刻抬起脚,一下下的踩,跟踩泥巴泡似得,转眼就把他踩成了一滩烂泥。 不过汪云峰并没有这么容易死,刚被踩烂,他的身躯立刻扭曲翻腾,又拧了起来,兜头扑向周老头。只可惜,依然没有例外,他只是穿过了一片虚影,什么都没碰到。 周老头这时候踩的兴起,一把抓住变形了的汪云峰,往地上一惯,两个人继续踩。 这个世界上就没有踩不烂的东西,就看踩的够不够狠,饶是汪云峰软得像一滩烂泥,连着被踩了两轮,也奄奄一息了。 “别……别踩了,我认输……”面对死亡的威胁,汪云峰终于绷不住了,出声哀求。 然后,这并没有什么用,两个老东西越踩越起劲,整整半个小时后,那一摊烂泥再也无法还原,彻底成了真正的烂泥…… 一代真人汪云峰,竟然就这样被两个老家伙活活踩死了…… 我在旁看的心惊胆战,这也太狠了吧。 汪云峰的魂魄飘了出来,一脸茫然,这时候一直‘混’‘混’沌沌的小白家仙眼睛一亮,不停嗅着鼻子勾搭那个魂魄。汪云峰的魂魄刚才受到了重创,竟然被小白家下勾了过来,逐渐开始失去意识,最终竟然被它一口吞了下去。 事情,竟然就这样解决了!我到现在都反应不过来,以至于两个老家伙是怎么走的都没注意到。 我彻底‘迷’失了,接下来去哪里,该怎么办,我是完全不知道了。 姜白也和我一样,魂不守舍的。 那四人组合莫名其妙就被破了一个,现在已经不完整了,再也不那么可怕了。 正自‘蒙’‘逼’,森林中又想起了人声,转头看,我大喜过望,来的正是玄真子她们三人。苦苦找了这么多天,终于等到她们了。 姜白比我反应还快,一头冲了出去,把她们也给吓了一跳,随即大喜,大家终于团圆了。 接下来,我们汇合一处,开始叙说各自这一番的经历。她们这一路倒是没有遇到什么,循着龙脉一直走到了昆仑山,随即龙脉消失,她们就‘迷’路了。 得知怪物被破了一个的消息后,她们也松了一口气,现在我们当世大巫齐聚,再也不怕他们三个了。我们决定,不再‘乱’走,就在这森林里等待他们,准备最后的决战。 现在抡起总体实力,我们已经完全不落雨下风,退一步讲,即便是落败,他们也留不下我们。 三日后,白鹤回来,我们严阵以待,不过同时来到的还有周老头夫妻俩。 白鹤落地后,三人分开,立刻就被我们围住。 看见玄真子,观澜目光中满是悲哀,他已经巫法面对这个弟子了。 “你们,当真要找灵山?”周老头问道,似是最后通牒,“不瞒诸位,其实我们俩就是灵山的守护者,任何人想去灵山,都必须得到我们的允许。” 敌双方实力差距明显,他们三人已经不是对手了,可寻找灵山,已经成了他们的执念,面对这个问题,他们全都点了点头。 打已经是没法打了,他们三人现在姿态放得很低,李天水几乎是哀求着说:哪怕是让他看一眼也好,死而无憾了。 宇诸城也表达了同样的意思,唯有观澜一言不发。 看着他们,我们这些巫觋也默然,我们都没有他们这样的执念,也很难理解。 周老头答应了他们的要求,“既然你们执意要去,就把灵魂‘交’给我吧,只是……灵魂一旦进入灵山,这一辈子,恐怕就回不来了。” 宇诸城和李天水依然没有丝毫犹豫,点头答应,观澜稍一犹豫后,也愿意进去。 接下来,当着我们的面,三人全都抛弃了自己的‘肉’身,成为了灵魂存在,与我的灵魂出窍不同,他们再也回不去了。 周老头点了点头,示意他们跟着自己,然后转向我嘱咐:“我们这一走,将不会再在世间出现,以后你可就只能靠自己了。” 我并不能明白这话里的含义,只是机械的点了点头。 接下来,周老头和那个老大妈仿佛领路人,带着三个灵魂上路,走在最后的观澜看了我一眼,终究摇了摇头,撂下一句话,“以后,照顾好玄真子……我,我不配做她的师尊。” 终于,他们都走了,这一趟寻找灵山之旅,就这样戛然落幕,只剩下了我们五人,还有一只小‘花’豹。 “小米,我们该回家了。”玄真子把我喊醒,我这才发现,自己刚才竟然失神了。 巫‘女’打趣道:“你也想去灵山吗?” 我连忙摇了摇头,事情全都解决,又可以‘混’吃等死打游戏了,好日子才刚开始,我去灵山做什么?“不去不去!” “真的吗?”巫‘女’叹了口气,“其实,修行没有尽头,也许有一天我们也会和他们一样,走上这条不归路的。” “怎么可能?!”我才不信这一套,“我就喜欢老婆孩子热炕头,浑浑噩噩做个普通人,还有,将来我的孩子们,绝不允许他们走上这条路。” “别贫了,回家吧。”玄真子笑着推了我一把。 我们做完了所有的事,终于可以回家啦。 只是世事难料,我现在说的硬气,将来的事,又有谁能说得清?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