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楔子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一梳梳到头,二梳梳到尾,三梳梳到白发与齐眉。  深沉艳红的银龙驿,灯笼霸占的苍岭山,未春园,气若幽兰的沈澜君面镜安坐,佼佼三千丝,珠花带凝玉,冰肌藏玉骨,杏眼闪银星,叮铃一声银镯轻响,她抬手捏起口脂凑近樱唇,一张一合,红唇烈焰。   腊月初八,辰时三刻,难得的良辰吉日,只是天空不合时宜的飘起了大雪,纷纷扬扬的落在满山的海棠树上,树上大红灯笼披盖,由艳红渐渐变得诡异雪白。   蜿蜒小路,十里红妆,沈阑君盈盈微步,步步生莲,路两旁腊月寒梅开的正艳,阵阵花香丝丝钻入鼻腔,山风吹过,花瓣依依不舍的飘落在雪中,掩盖了迫人心智的梅花幽香。   一路曲折,直至高高大殿,大殿之上,他身着大红喜服,飘摇青丝仅一条红带而束,漫天风雪却依旧挺立昂扬,眉目如冰,眸中却阵阵似水柔情,薄情之唇,此刻却温润的如二月生花。   “阑君,你终于来了……”   他开口,嗓音清冽,如海风吹打着礁石,一瞬而过,回音却荡漾不息。   他伸手,手指修长,晶莹的白雪颗颗落下,欲染白这大红喜服,却奈何残冰易消,只是轻微打湿一角,却再也消失不见。   沈阑君抬头,莞尔一笑如百媚生情,微抬柔荑轻轻搭上那只温热干燥的大手,微微盈握。   目光流转,眸中薄雾弥漫。   噌――  长剑自沈阑君衣袖而出,准确无误的刺入男子心脏。   他不躲,面上依旧轻笑,眉目中那抹柔情仍在,隐约间却多了一味笑看人生的释然。   滴答……  鲜血自胸口汩汩流出,跌落在白雪覆盖的青石板,滚烫混合着冰凉,霎时间开出朵朵殷红的血色红花,血花绽放,甜腥入鼻。   “你为何不躲?”   沈阑君颤声开口,失了平日的轻快,如若银铃的嗓音仿佛早已被无常的世事磨平了棱角,再度开口,竟连她自己都毫无察觉。   “沈阑君,我这一滴心头血,必定要你亲自来取才有用!”   他笑,却忍不住的吞咽着咸涩的泪水,明明开心,却又挡不住奔涌而来的难过,最终,他抬手拔剑,血色瞬间充斥了他的眼眸,留恋着他最爱女子的最后一眼,缓缓投入这满天满地白雪的怀抱,大雪瞬间飞扬,飘飘洒洒的掩埋了那抹滚烫的血色艳红。   沈阑君眸中热泪滚落,长剑哐啷落地,殷殷白雪席地腾飞,大红嫁衣嫣然划过,带起了虚浮的白雪,却带不起早已遗落满地的悲伤。   千峭崖,料峭山巅,依旧是浓雾漫漫,沈阑君抬手解了束发之带,任轻柔丝带追风而去,青丝飘摇,掩盖了忧伤弥漫的眼眸,她悠悠抬手,前跨一步轻飘飘的坠入这万丈深渊,划破了翻腾的浓雾,只有厮嚎的飓风充斥在耳旁,她闭了眼,嘴角却肆意上扬。   伊人红妆欲相待,  奈何缘浅误却深;  褪去红装人犹在,  眉消目殆阳隔阴。 第二章 元宵佳节寻香来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一年前。  新春伊始,正值万物待兴,平清县城最繁华的一条街道,火树银花合,星桥铁锁开,偷溜出府的沈阑君一袭靛底金镶边公子袍,白蓝玉冠束发成髻,清雅俊秀,神采飞扬。   正凝神细赏某个花灯的她眼神不经意一撇,待看清了悄悄躲在人群中的府中小厮后,稍有怒意的蹙起了细眉。   “你们都走的远远的,不许跟过来!”   看着身后小厮走的远了,她才满意的笑笑,抬手拢了拢脑后的发带,大摇大摆的继续闲逛。   小厮们诚惶诚恐的看着女扮男装的自家小姐,心心念着不许跟太近,又不能离太远,就这样前前后后进进退退的暗自感慨坎坷命运,失了新年的喜气,一个个抑郁的眉头都皱成了肉疙瘩。   元宵节的夜晚着实热闹,街道两旁挂满了大红的灯笼,本来就繁华的平清县在今夜显得格外熙攘,平日里足不出户的女子们也都趁此夜出门寻觅得意郎君,或是情投意合掩面羞涩,又或是追求不同土崩瓦解,时时处处不透露着年轻人的生机勃勃;各家小孩一人举着一串糖葫芦你追我赶,身后大人则是生怕孩子磕着碰着的呵斥,那孩子们也是不放在心上的,继续着他们的玩乐。   沈阑君被这满街的红色晃了眼,却被一个别致的彩色灯笼吸引了目光,那灯笼烛光摇曳五彩琉璃,待仔细看来竟是用不同颜色的彩纸拼凑而成,见各色游人都纷纷驻足指点一二,遂沈阑君也停了脚步细细观赏起来。   “呦,公子好生俊俏,看着眼生,不是本地人吧?”   花灯老板原本还在为自己接了没几单的生意发愁,眼见着沈阑君眼里喋喋的闪着光,马上笑意盈溢的迎了上去,满是皱纹的脸在摇曳的烛光中显得沟壑纵横。   看来她还没有完全适应自己的男人装扮,愣了好一会才意识到那人是对自己说的话,轻咳一声,用不太浑厚的嗓音说道:“小生江南人士,来平清访友”   那花灯老板一听是外地人,仿佛辫子都翘起老高,声音都不自觉的粗了几分:“那便是了,来中原怎么能不试试猜灯谜呢!”   说完便兀自把那顶五光十色的大花灯拆开,霎时两排精巧的小灯笼整齐的排列在花灯两侧,一时间竟看的沈阑君直了眼,在心底大呼厉害。   那花灯老板拿起第一个灯笼底下的条幅,凑近烛光看了好一会才看清:“伊人去不挽留,公子可知这个谜底是何?”   “挽君。”   “正确!” 花灯老板取下猜中的小灯笼放在一边,拿出相应的奖励物件放在沈阑君手里,她摊开手掌细看,是一个简易的红绳细镯。   “一轮明月照窗下?”   “光临舍下。”   “咫尺天涯?”   “不远万里。”   ……  这元宵灯会向来是文人顿足之地,这等风雅之事不免引得各路文人雅士们纷纷驻足围观,见这清俊少年满腹诗书对答如流,顿时叫好之声四起。   花灯老板见她从容不迫,看着越来越少的小灯笼,不禁有些心疼自己的奖励物件儿来,这些灯谜是他专挑难的摆出来,谁知道这次却碰着厉害的了,正想找个什么理由搪塞过去收摊回家,却见人群中站出个翩翩少年来。   “公子果真厉害,不如在下出个谜语让公子猜一猜,如何?”   沈阑君注目,见来人一身素白缎衣裹身,脚踩薄底锦面及踝靴,身披雪白狐皮大氅,剑眉星目,龙鼻薄唇,好一位风度翩翩美少年!   “如何?” 少年见沈阑君盯着他发呆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沈阑君回神,意识到自己失态,顿了顿开口道:“可以,公子请。”   少年得到应允背起手慢慢踱步,红唇一张一合缓缓道来:“这世间唯空想最好求,那请问公子,什么最难求?”   他转过身子紧紧的盯着沈阑君,闪着烛光的眸子里深邃不见底,再看一眼,仿佛便会被吞噬进去。   沈阑君不动声色的移了目光,一时之间竟有些犯难,自己虽不是官宦之家,但这衣食住行皆是上好之品,实在不知最难求之物到底是何,再看那少年,满脸的戏谑之意,明显的要自己下不来台,索性乱答一番,错了又何妨!   “是否是银钱?” 沈阑君轻启樱唇,清丽嗓音缓缓流出,而少年却伸出一只手指晃了晃:“俗物。”   “或是权利?”   “无所求。”   “公子知识渊博,在下自叹不如。” 沈阑君认输,朝着他拱手揶揄。 。   少年面上笑意渐渐加重,两手环抱在胸前盯着一脸平静的沈阑君,悠闲地开口:“世上最难求之物自然是……”   那少年却卖起了关子,引得围观之人好奇心大起,都想知道这世间最难求到底是何物。   而他却不紧不慢的附在沈阑君耳边,一字一句缓缓开口:“自然是……美人一笑。”   沈阑君闻言杏眸圆瞪一掌把他推开,双手抱胸努力回想是何时露出马脚让他识破自己女扮男装的身份,顿时觉得有种被扒了衣服看光的羞耻感。   他被沈阑君推的往后退了好几步才站住,抬起头一脸幽怨的看着她“你这人怎么这样粗鲁……”   沈阑君挑眉,白他一眼转身挤出人群。   “喂,你等等我!” 少年见沈阑君不理他,不禁觉得有些没面子“呃……我叫慕苏琅,公子你呢?”   “慕公子顾好自己便是。” 沈阑君撇他一眼径直走开。   就在围观之人因没能听到谜底而摇头叹息深表遗憾时,不远处的街道拐角响起小孩阵阵尖锐的哭声,众人顿时来了精神,齐齐的改了脚步往那边涌去。   “这么喜欢凑热闹!”   “关你屁事?”   沈阑君其实是想急着回家的,无奈街上游人众多,又被拐角的哭声一引都纷纷朝那走,自己的小身子三两下就被推挤到了跟前。   慕苏琅看着随人流走远的背影,愣了片刻,待眼前人看不着了才鬼使神差般的跟上去。 第三章 见义勇为引祸端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拐角之处人头攒动,沈阑君费力的拨开人群钻进来,见个粗衣壮汉一面不停的擦着身上的糖渍,一面对着地上的母女龇牙咧嘴。   “这位大爷,小女是无心的,看在孩子还小的面上,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们吧……” 女孩母亲跪在地上不住的求情,一旁则是一个哭的惊天泣地的幼稚孩童。   “去你娘的原谅,碰脏老子的衣服就要赔钱!” 那壮汉满口脏话龇嘴獠牙。   “是你自己撞上来的……” 女童停止哭泣,睁着水汪汪的童眸看着手里的糖葫芦,怯怯的开口。   “还胡说,信不信我打死你!” 那壮汉听见女童的话顿时来气,从一旁随手抄起一根木棍抬手就要轮下来,女童母亲见状瞪大眼睛,猛扑过去把她挡在身下。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只修长细手握住了木棍,壮汉抬头,迎上英姿飒爽的沈阑君。   “她们只是一介妇孺,壮士何必咄咄逼人。” 沈阑君开口,声音清冽冰冷。   “哪里来的臭小子,我看你是狗拿耗子多管……啊――” 沈阑君皱着眉头听着从壮汉嘴里源源不断流出的污言秽语,终于忍耐不住,一个侧抬腿抵上壮汉的小腹,迅速抬手抓起他的胳膊绕过脖颈紧箍,将小指攥在手里借着巧劲轻轻一掰,硬是把壮汉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的“闲事” 给逼回了肚里。   “本来元宵佳节不想与你计较,谁曾想你却变本加厉!” 手间骤然施力,金刚怒目:“还要赔钱吗?”   “不要了……不要了……” 断断续续的残语从壮汉嘴里流出,届时汗已湿透全身。   沈阑君冷哼一声,松开钳制他小指的手,掌风运起把他推出好远:“还不快滚!”   壮汉揉着酸疼的手指低咒一声,恶狠狠的看着她和身后的母女,灰头土脸拂袖而去。   沈阑君弯腰扶起地上的母女,回头看了看屁滚尿流的壮汉,周围行人纷纷鼓掌喝彩,沈阑君突然觉得江湖也不过如此,偶尔喝喝小酒,偶尔行侠仗义,偶尔吹箫弹琴……  她满意的笑,拍拍手准备离开,却觉得身后被人拉住了衣角,回头正看见那女童直勾勾的盯着自己。   “漂亮姐姐你送我们回家好不好……”   漂亮姐姐? 沈阑君眼角一抽一抽,自己乔装打扮的是有多明显,竟然接二连三的被人看出来!   “不准无理!” 那妇人轻声呵斥一句,抬头冲着沈阑君道:“小女不懂事,公子大恩大德民妇无以为报,怎能再麻烦公子呢!”   沈阑君见那妇人面苦却也端庄,再看看只到她腰际的女童,面黄肌瘦,睁着小鹿般圆溜溜的眼睛,眸子里恐惧之意并未消散,此刻定时受了很大惊吓,她心中实在不忍拒绝,开口道:“无妨,我送你们回家。”   “那真是谢过公子了!” 妇人语气里掩饰不住的喜出望外,紧走一步上前带路。   沈阑君牵起女童得手跟在后面,那只小手有点凉,还有些隐隐约约的发抖,她弯腰温柔的看着女童的眼睛,示意她不要害怕。   事情只是一瞬的功夫,待慕苏琅到来时好戏早已散场,他被散开的人群冲撞的左右游走,转眼间便寻不到了沈阑君的踪迹,暗道不好。   懊恼之际余光一瞥看见远处那抹熟悉的青衣身影晃过,正要抬脚追赶,却被匆匆赶来的宴子白拦住  “门主!”   “何事?” 慕苏琅一改面上的不羁,恢复往日的冷峻神态。   “左督正在赶来的路上。” 宴子白看着眼前面色变换自如的自家门主,不禁一阵心累。   “嗯……” 慕苏琅沉思片刻,眼神倏然向着沈阑君离开的方向寻去,却早已不见踪影,心中一紧,转眸看向正扶额叹气的宴子白,悠悠的开口道:“你好像坏了我的大事。”   “……” 什么叫好像? 宴子白泪了。   “我家就在前面!” 那女童兴奋的指了指五十步开外的茅屋,点点烛光在窗里一闪一闪,显得有些落寞凄凉。   “实在谢谢公子了,理应好好招待公子才是!” 那妇人看着女童蹦蹦跳跳的跑进门,稍有尴尬之意的站在门口寒暄。   “夜风刺骨,夫人还是快快进屋去吧。”   沈阑君抬手摘下腰间那块温润的玉佩塞到那妇人手中:“我出来的匆忙身上银钱不多,这玉佩还值些钱,改天当了,给孩子多买些吃食,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耽误了可不好。” 说完留下一个笑脸转身离开。   那妇人脸上露出讶异之色,看着手中还留有余温的玉佩,一丝歉疚之意涌上心头,正欲开口说话,却被身后人用帕子捂了嘴迅速拖进黑暗中。   耳力极好的沈阑君听见身后轻响猛然回头,见黑暗中并无其他,茅屋门口空荡荡的,想必是那妇人进门的响动,这刚过年不久,一派喜气洋洋,哪里会有贼人傻的冲了这喜气呢!   沈阑君暗笑自己越来越紧张兮兮疑神疑鬼,深呼吸努力让自己放轻松,回头继续往回走。   就在她转身的一刹那,身后蓦然出现的蒙面黑衣人抬手往她脖颈一劈,沈阑君吃痛,双眼抹黑昏死过去。 第四章 月色茫茫心事藏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沈阑君私自出府被戳穿,此时的沈府已是人人自危,正堂中跪着几个瑟瑟发抖的小丫鬟,还有在一旁一直皱着眉头揪手绢的当家主母王氏。   沈愚真雾鬓风鬟铜筋铁骨,不像是精锐的商人,倒像是一介武夫,沈氏盐商在商场地位之高,常年与达官贵人打交道的他做事容不得一丝马虎,当然,在沈阑君和长子沈茯逸身上也要能文能武能吟能唱,结果沈茯逸被当今小侯爷生拉硬拽的去了边疆异族,而沈阑君失了大哥这个保护伞,则被沈愚真强行禁足府中,正是为了防止行事莽撞的沈阑君惹是生非。   都说双生儿是两个极端,那沈阑君和沈茯逸的极端,大概就是这男女有别之极端吧!   “说,她到底去了什么地方!” 沈愚真怒发冲冠,背着手高高在上的瞪着厅中惶恐不安的几个丫头。   “回……回老爷,小姐不许我们说”   “给我说!”   见沈愚真动怒,丫头们跪着的身子趴的更低了,其中一个年龄较大的丫头稍稍抬头,清澈的眸子里满是俱意,看样子也不过二八年华。   “小姐……去了花灯会……”   “什么!?” 沈愚真一掌拍向桌子,上面的茶具齐齐一震。   王氏秀眉微皱,看出沈愚真心中所想,走过去轻轻拍了拍他的背,缓缓开口:“老爷别想太多了,平清全是熟识之人,定不会有危险的。”   沈愚真拉过背上的手柔声道:“我知道,可阑君生性莽撞,我是真的害怕她冲动惹事啊!”   最近江湖动荡不安,各门派怕是掌握了什么线索正蠢蠢欲动,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可千万别再出什么岔子,沈愚真眉头越皱越紧,心里隐隐升起一丝不安。   “老爷——”   跟着沈阑君外出的一个胖胖的小厮脚不沾地的窜进来,竟一下没收住,跐溜一下趴在了地上。   沈愚真见状不禁一阵恼怒的道:“成何体统!”   胖小厮就这样趴跪着大气不敢出,颤声道:“小的该死,小姐找不到了……”   “什么叫找不到了?” 王氏闻言焦急的上前询问。   “回夫人,小姐不许我们跟太近,我们就远远的跟着,一开始还好好的猜灯谜,可后来跟人打了一架,小的们本想上前阻止,可事情发生的太快了,才一眨眼的功夫,小姐就不见了……” 那小厮的声音越说越轻,到最后没了动静,心里暗暗的想,就说跟着小姐绝对倒霉,今天这顿罚怕是免不了了!   “这个孽女!惹是生非!” 沈愚真怒喝,小厮闭了嘴低下头。   “老爷,这个时候应尽快找到阑君才是!” 王氏心如火灼惴惴不安,夜色渐浓,怕是真的出事了。   沈愚真屏气敛息,看着一旁手足无措的夫人,也稍微意识到不对劲,忍下胸中怒气,朝着那小厮开口:“带所有家丁出去找,找不到就别回来!”   “是是!” 胖小厮见沈愚真心思暂时没放到自己身上,如释重负般的喘口气,麻溜的爬起来转身朝外跑,却因跑的太急被门槛绊了一跤,重重的摔在走廊的圆柱上,他摸着酸痛的鼻梁暗道倒霉转身想离开。   “嗖——笃——” 一只箭从夜色中直挺挺的射出,擦着他的衣领把他再次订回柱上。   胖小厮抖如筛糠的睨着擦脖颈而过的紫金箭头心胆俱裂,干涩的吞咽着口水,秽物不自觉的流了一裤筒。   沈愚真闻声跨出门,定睛看见插在柱身上的紫金箭矢,再看看惊魂未定的小厮,不由怒极。   “没用的东西!” 沈愚真呵斥一声,走过去抬手拔下那只箭矢,胖小厮双腿发软瘫倒在地。   他仔细的研究着这只箭,发现除了那紫金箭头之外就只是一只极普通的箭矢,箭尾还胡乱缠着一团褶皱的信函,暗想事态不对,手指略有颤意的解下那封信伸开整平,待看清上面的内容时竟倒吸数口凉气。   白龙出海,四个娟秀有力的大字。   “白龙出海,白龙……”   银龙驿!   沈愚真赫然瞪大眼睛,深邃的瞳孔迸射出耀耀精光,却在霎时间黯淡下来,隐隐透出丝丝杀气,果然,银龙驿还是沉不住气的出手了,看来这件事怕是保不住了……  “老爷,可是阑君有消息?” 王氏见他神情不对,紧走两步站在他身后开口问道。   沈愚真不动声色的收起信函,转身朝神色紧张的夫人开口:“大概是劣童顽皮。”   “劣童……” 王氏也是个聪明的人儿,看着柱子上那极深的口子,心中隐约觉得有些端倪。   “家丁已经出去找了,阑君武功不弱,应该不会有危险。” 沈愚真说完拥着王氏跨进门去。   月上中天,他站在窗口望着发毛的月亮出神,十五的月光竟然这样模糊,怕是真的要出大事啊……  “都怪你,把我的信函绑的这么丑!”   不远处的屋檐上,一身黑衣的宴子白斜着眼睛看着缠在他左臂上的钟君子,想把他卸下来毒打一顿,无奈此刻却是大气不敢出。   “好好保护右督是门主给我的任务。” 钟君子几乎是用气息跟宴子白交流“当然不能让右督大人劳累才是最重要的!”   宴子白眼角一挑一挑的看着身上越来越紧的八爪鱼,心里冲着把钟君子带来的左督骂了无数遍之后终于无声的长叹一口气,运起轻功一纵一跃消失在黑暗中。 第五章 绣花枕头一草包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这大概是沈阑君一时兴起女扮男装串通丫头偷溜出府的后果,她被绑架了……  “嘶……”   沈阑君是被熏醒的,脖颈上传来的痛意让她微微皱眉。   “什么情况?” 她睁开双眼却只看到一片黑暗,空气里浓重的潮湿腐草气味让她觉得不对劲,试着扭动了下僵硬的身子,果然手脚皆被捆绑,马上意识到自己是碰着意外了。   劫财还是劫色? 这是她确认被绑架之后的第一个疑问,猛然想到自己还是一身男子装扮,又想到昨晚在茅屋前给那妇人玉佩的事儿,懊恼自己不该这样无遮拦的漏财气,果然还是以劫财为主,她示意性的点点头让自己信服这个想法。   “老大,你真是厉害,一钓就上钩!”   一声阿谀的声音远远响起,虽然微弱,但听在沈阑君耳里却字字清明。   “对付个毛头小子还不简单。”   “老大您怎么认定他就是主上要的人呢?”   “你个笨蛋!没有准备的事你老大会做吗?”   “老大真是英明神武啊!如果抓错了呢?”   “宁杀错一千不能放过一个知不知道!”   “是是是……”   ……  两人一唱一和的渐渐走远,沈阑君也大概听出了头脚,这恐怕不是单纯的图财强盗,而是一伙有头有尾的强大组织,想到昨夜自己竟对偷袭之人无半点察觉,心中一阵寒意袭来,不禁屏气沉思,那头目是想要自己的命,还是有什么别的目的?   半晌,她翻身坐起,不管是什么人有什么目的,此时此刻保命才是最要紧的!   沈阑君咂咂嘴,就是这群有头有尾的强大组织居然粗心的忘了封住她的嘴巴!   于是,她双腿盘坐,气运丹田,血气逆上,豁然睁眼。   “救――唔唔……”   就在惊天地泣鬼神的“救命” 即将怒吼出口的时候,身后突然伸出的大手紧紧的捂住了沈阑君的嘴巴,把她强行运起的内力硬生生的逼了回去,瞬间面色通红气流凝滞,就差没双眼翻白背过气去。   “呃……” 慕苏琅收回手站在窗户外面讪讪的看着惊魂未定的沈阑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悄声道:“我来救你了……”   “你差点害死我!” 沈阑君听出了此声音的主人就是昨晚有过一面之缘的慕苏琅,暗暗放下了悬着的心。   “小声点,我进去给你解开绳子。”   沈阑君被蒙着眼睛只能用耳朵感知四周,在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之后,只听见啪的一声,便再没了动静。   “这窗户可真难爬……”   她听见慕苏琅絮絮叨叨的向着她靠近,先是一阵最爱的依米花香味扑鼻而来,接着,眼前大亮。   沈阑君被这强烈的光亮刺的睁不开眼,待眼睛慢慢的适应了这大好的阳光之后,便仔细打量起身边的环境来。   她的身后有一面窗户,不高却很大,她正好可以清楚的望出去,下一秒却赫然发现这里居然是昨夜自己所救母女的茅屋!   沈阑君回想昨夜那声异响,还有被自己救下的母女,再看看现在的处境,她大惊,终于知道那女童为何会叫自己姐姐,莫不是那对母女受人胁迫才害了自己,那她们现在的境遇如何? 有无危险? 她盯着地上的杂草,眉头紧紧的蹙着。   “你能看得见我吗?”   “什么?” 沈阑君回神,抬头迎上一张抑郁的俊脸,只是那俊脸上横七竖八的泥印格外显眼,头上还斜斜的插着几根干草,原本素衣白裳的翩翩公子变成了蓬头垢面的落魄乞丐。   噗嗤一声,沈阑君被这眼前人儿逗笑了,看着身边干草堆上那个被某人砸出的大字型凹坑,再也忍不住的悄声大笑起来。   “这么矮的窗户都爬不进来,真是绣花枕头一草包,中看不中用!”   听着沈阑君轻声道出的话,慕苏琅脸上的抑郁之色又加重了,黑着脸拉过她的胳膊,给她解开捆绑双手的绳子。   “你可不要趁机占我便宜。” 待他的手解到脚上的绳子时,沈阑君止了笑,想严肃起来可惜脸上笑意未消。   “两个男人怎么占便宜?” 慕苏琅看着这张笑意浓浓的包子脸,戏谑之心大起。   “你……” 她正想反驳,耳边突然传来了一阵似有若无的脚步声,似是有人正在朝茅屋走过来。   “有人来了!” 沈阑君匆匆解了脚上的绳子,站起身脚尖点地伏在门口从门缝里张望,半晌,却一个人都没看见。   “先出去再说!” 慕苏琅站起身来指了指窗户:“外面一个人都没有,很安全。”   沈阑君抿着嘴盯着一脸急切的慕苏琅出神,自己的功夫也还算可以,居然对昨夜偷袭之人毫无半点觉察,此人的武功定是在自己之上,这个慕苏琅脚步虚浮眼神涣散,一个不会武功之人如何能进得来救自己?   片刻,沈阑君决定暂时相信他与那贼人没有关系,施展轻功利落的跳出窗台,找了个柴堆藏身,一边细细的观察起这个院子来,除了她此刻藏身的地方,还有个后院,刚才那脚步应该就是从后院传来的。   见没有异常,沈阑君便想叫了慕苏琅偷偷溜走,谁知一回头,竟看见了她一辈子都忘不了的场景。   慕苏琅双手撑着窗台,瞪大眼睛嘟起嘴巴,抬起一条腿努力了几次终于搭上窗台边缘,另一条腿鼓起力气猛的一蹬地,然后嗖的一下整个人从窗户里飞了出来,啪! 一个标准的“大” 字娟秀有力的刻在了地上。   沈阑君嘴角一抽一抽,她终于知道那声音和凹坑是怎么来的了,草包就是草包,永远也成不了香囊,也证明了他定不是那贼人的同伙,否则有这么个拖后腿的同伙那倒霉的肯定是贼人!   她摇头叹息。   “什么声音?”   屋里的声音听不着,屋外的声音可就敞亮多了。 那贼人似是听见了响动,匆忙的朝前院走了过来。   沈阑君暗道不好,顾不得为慕苏琅这草包心塞,抓起他的手朝外跑,而此时他终于反应过来,被动变为主动,甩开膀子大步流星的拉着沈阑君狂奔而去。   “小爷我先行一步,后会有期――” 慕苏琅仰头大喝,身后那群还没来得及反应的贼人呆滞了片刻,终于招呼人马起身狂追。   一条大路,两个身影,一个面露狰狞,一个满脸黑线,身后还有一群穷追不舍的汗颜小贼…… 第六章 不忍阑君卷浮尘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还跑吗……”  “不跑了……”   “追过来怎么办……”   “管他呢……”   清风悠扬,流水潺潺,白云簇拥,晴空万里,就是这样诗情画意人间仙境的地方却躺了两俱臭汗淋漓蓬头垢面的“尸体” 。   一旁的慕苏琅枕着石头早已呼噜震天响,沈阑君则半眯着眼睛迷迷糊糊大喘粗气,想起慕苏琅笨拙爬窗的那一幕,又想起刚才的极速狂奔,沈阑君不禁暗自好笑,暗想这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竟然可以跑的这么快!   她咧着嘴角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沉沉睡去。   少顷,听见沈阑君渐渐匀称的呼吸,慕苏琅身体微微一动,俊眸稍稍睁开一丝缝隙,悠悠抬手伸出两指自腰间夹出一团纸包,手间施力,纸包在手中碎成粉末,再次出手,凑近沈阑君鼻尖晃了一晃,而后瞬间收回。   沈阑君皱了皱眉,抬手揉揉不舒服的鼻头,嘟囔一声,翻了个身继续睡去。   冷峻的眸子,掺杂着唯有的一丝不忍,在慕苏琅的脸上一闪而过,他站起身,盯着熟睡的沈阑君看了许久,脑海中思绪奔腾而过,终于,眸中的不忍占据了全眼,心还是不由自主的软了。   他并非心软之人,只不过在面对仇恨与常事之间,他的人性更倾向于与自己不相关之人。   “门主!”   宴子白的突然出现,慕苏琅仿佛早已习惯,但看清他身后的钟君子时,俊眉还是不悦的蹙了起来。   “此事岂是儿戏,你把他带来作甚!”   “门主,你这样,我心里好难受啊,我一难受脑子就爱出毛病,脑子一出毛病,解药的配方就忘了……”   钟君子一直躲在宴子白身后扭扭捏捏的揉搓着衣角,生来红润的嘴唇此刻嘟起老高,说出的话居然大咧咧的正义满存,而这正义的话听在宴子白耳里却是变了一个味道。   “钟君子,你敢威胁门主?”   “并没有,我只是实话实说!”   钟君子的话一如既往的义正词严,但宴子白知道,除了这天下第二制毒高手的优越感之外,还有慕苏琅对他所制之毒的特别用意,片刻之后,他抿唇笑了一笑,用了他的威胁方法反威胁过去:“你要知道,若你忘了解药的配方,门主自会换一个人来配,到时候为了保住秘密,肯定会杀你灭口!”   “但这毒是我制的,我的水平只有赫连律殷能比,此刻毒下在他身上,你以为天下间还有第二个人能配出解药吗?” 钟君子不以为然,这世间,只有赫连律殷是他最崇敬的,换一种说法便是同行之间的惺惺相惜。   “够了。”   慕苏琅一手背在身后,抬起另一只手捏了捏被眼前之人吵的略微肿胀的眉骨,继而开口道:“她知道我的名字,却不知我的身份,等她醒来,胡乱编造一番即可,她本无辜,不该对此事有所牵扯,务必,保她无碍!”   “是!但门主,银龙驿那边……”   “那里我自会圆回来,昨夜正值满月,赫连律殷那狗贼怕是难受的生不如死吧!”   慕苏琅邪笑,眸中却奔涌出现了满满不合年龄的杀气,他咬牙,只恨下的毒不够狠,当年的灭门之仇,总该有个了结!   “门主,还有一事。” 宴子白双手垂立恭恭敬敬。   “说!”   “门主还要在银龙驿继续隐姓埋名吗?有老夫人在,大可直接挑明!”   宴子白对慕苏琅一向言听计从,只有在银龙驿潜伏一事没少忤逆他的命令,只是因为他知道万一被赫连律殷发现,那可是不可一世的危险!   “不可,就算两派实力相当,但我们霓凰门却没有银龙驿如此齐全的剧毒,难道你不想来个一箭双雕吗?”   “我知道了,门主是想把羊养肥了再杀!” 钟君子嘴里塞满了沿路摘来的野果,含糊不清的说着。   慕苏琅闻言嗓间发出一声轻笑,开口淡淡的道:“君子越来越聪明了,子白,你身为右督,要学会变通。” 慕苏琅背起手,踱步离开,走了几步,既停下步子,侧着脸开口道:“趁他们察觉之前我要尽快赶回去,她会睡到傍晚,在她醒来之前,不要动她。”   钟君子看慕苏琅要走了,迅速抬手从怀里摸索了一阵,掏出一个核桃大小的物件儿攥在手心,抬头对着他开口道:“门主,这是今后三个月的解药,接着!”   钟君子的声音在慕苏琅身后响起,只听见脑后一声破风,慕苏琅抬手稳稳的将一个刻了牡丹花边的黑色小匣子接在了手心,垂手握住颠了颠,丢给钟君子一个浅笑,道了声谢,施展轻功纵跃着消失在群山之中。   “钟君子,以后不许对门主无礼!” 直到慕苏琅看不见了,宴子白才放直身体,语气也变得低沉了些。   “右督大人,门主对我太亲切你不高兴了?难不成你喜欢他?” 此刻钟君子的嘴里还塞满了果子,吐露出来的味道不是果香,而是满满的醋味,睁着充满难过与不满的大眼睛紧紧的盯着他,目光流转,男性标志蓬发的俊脸上竟有着娇羞女子的妩媚。   宴子白面无表情的抽眼角,他不知慕苏琅到底从哪里找来这么个有龙阳之癖的人,又为何要时时处处缠着他,并且时刻在他面前耀武扬威,若不是他随时那慕苏琅压他,宴子白非常自信以自己的功夫肯定会把钟君子打个满地找牙!   而此刻因有任务在身,宴子白只是撇撇眼睨了他一下,不理会依旧郁闷至极的钟君子,抬脚靠近潺潺流水的岸边,寻了一块干净的山石,脚下轻点跨坐上去,双手交叠贴近脑后,闭了眼在清凉的春风中惬意休憩起来。   距离不远的杂草掩映处,蓬乱的干草突然动了动,一抹亮色身影在草丛中悠悠闪过,宴子白察觉异样赫然睁眼,眼光倏的递过去,只是一瞬间,干草处猛然一晃,那抹身影便永远消失了去。 第七章 山巅料峭无退路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平清临县,红梅绕园的幽静庭院,银龙驿分舵舵主石三跪在正厅忐忑不已,心中暗自想着,从不抛头露面的文道长老洛花拾居然重新出山,看来因他大意导致那男子被人救走的事只能主动请罪了。   他狡黠的四白眼盯着衣角滴溜转了转,计上心来:“洛长老,那小子实在狡猾,属下派了人里里外外的包了好几圈,可是……” 石三才说几句话就住了嘴,因为他不敢看洛花拾那面无表情的脸,就是这么不瘟不火,所以石三猜不透他到底是静是怒。   “所以你就一时疏忽把她放跑了。” 洛花拾身着白底蓝纹的长袍幽幽开口,嗓音充满磁性,语气里除了缭绕耳边的疑问,还充斥着一股子玩世不恭的反问,他自交椅上站起身,背着手踱到窗前,拨弄着窗口羞涩的探身进来开的正娇艳的红梅,再度开口:“所以你刚才的一番思忖,是想到什么好计了吗?”   洛花拾的话分分明明的落在石三耳里,音落,他心中一颤,双手哆嗦着附在地上啪啪的磕了三个响头,拱起手来跪直身体,开口道:“不是这样的,是那男子被救走的时候,属下像是看见了陶公子的身影,但属下不确定是不是陶公子……”   “哦?陶骥?”   “是,不是石三胡诌,是因为陶公子太好辨认了,因为他的……”   哐啷一下,门被人大力推开,石三即将出口的话被拦腰打断,二人齐齐扭头,长眉若柳玉身如树的慕苏琅大步跨了进来。   “鄙人陶骥见过洛长老――” 慕苏琅双手相捏朝着洛花拾弯下身子,额前一绺细发巧妙的遮住了布满阴霾的眼睛,面上平静如初,实则心里早已雷声阵阵,暗自想着,若是他晚来一步,自己的身份怕是已经被揭穿,而石三,恐怕已经发现了他的秘密。   “陶公子不用多礼,在银龙驿我们是平起平坐,或者说,陶公子的身价比洛某人还要高。” 洛花拾的话毫无波澜的脱口而出,扭回头继续拨弄着那支红梅。   “哎,洛长老可折煞鄙人了,鄙人哪能跟威严自在的长老比啊!” 慕苏琅听出洛花拾语气里的嘲讽,所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本来就不是君子,在外受了委屈,自然要还回去,只是此刻碍于地位高低,想反驳,却得委婉些。   洛花拾并未搭话,一个背手弄花,一个垂手而立,气氛凝滞到了极点,仿佛静止空气都被两人夹枪带棒的话搅乱,此刻正硝烟四起般的蓬勃翻腾。   “陶公子,您今儿中午去哪儿了?小厮去请您用饭,却没找到人。”   凝滞的气氛终于被石三打破,慕苏琅转眸,发现石三正上上下下不住的打量着他。   “中午……”   “哼,莫不是陶公子觉得咱们银龙驿分舵饭菜不合口味,出去另觅佳肴了?”   慕苏琅的话还没说完,石三就大剌剌的打断了他的话,现在他十分确定中午没看清的男人身影就是此刻站在他面前的人,或许衣着会变,神情会伪,但他发上那顶价值不菲的紫金红玉冠是骗不了人的,此刻正在暖阳下耀耀的闪着光。   慕苏琅眸子一撇,眼中杀意一闪而过,转而又换上了遗世独立的笑容,握起拳头抬手噌了噌鼻头,打着哈哈的开口:“石舵主说的哪里话?银龙驿物泽丰盈,这分舵自然也是银库盈溢,鄙人只是一介儒生,三九三伏都曾苦熬,如今面对着鲜美的吃食,哪来不合口味只说啊!”   慕苏琅奉承的话听在石三耳里愈发刺耳,他在银龙驿多年却只混了个分舵舵主,而凭空出现以门客自居的年轻小生却成了赫连律殷面前的红人,他早就看他不顺眼,无奈有赫连律殷压着,石三也没法对他做出点什么出格的事。   “中午你人未在府中是事实,现在还答非所问,莫非那男子被救走,就是陶公子你干的?” 石三终于忍耐不住怒气,虽然他知道自己升职无望,却也想参这个绊脚石一本。   慕苏琅眼中杀气腾腾,倏而冲准了石三的眼,原本目光温润流转的眸子里此刻却是剑拔弩张,但随着洛花拾的转身,一切悄无声息的归于平淡。   “大胆,你一个小小舵主居然敢以下犯上!” 洛花拾语气稍有怒意,如刀锋般锋利的眼神紧紧的盯着石三,恍若有千万把刀子咻咻的刺向他的眼睛,石三猛然低下头,不敢再迎合洛花拾的利光。   “洛长老赎罪,属下说的没错,那顶紫金红玉冠就是最好的证明!”   随着石三的话,洛花拾的眼光悠悠的搭上慕苏琅的头顶,果然那顶耀眼的红玉冠轩昂的挺立在顶端。   “这正是鄙人的计谋。” 慕苏琅无所谓的指了指头顶的玉冠,懊恼之意却极速在心间充盈,他怎么也不会想到生平鲁莽的石三居然会认得这昂贵的紫金红玉,也懊恼自己一时大意忘了换身普通装束,眼下想让沈阑君全身而退的法子已然行不通,只好将计就计,背水一战!   “陶公子有何好计不妨说出来一同商量一下。” 洛花拾浅笑,嗓音恢复平静。   “相传霓凰门主慕苏琅是个不会武功的废物,废物众多,唯一可以证实他身份的正是这祖传的紫金红玉冠,鄙人只是请人仿照了它的样子,做了一个赝品而已,救走沈阑君的,正是霓凰门主慕苏琅。” 陶骥围着洛花拾转了一圈,同样拨弄起那枝娇艳的红梅来:“若是让严华派余孽误以为沈阑君是被霓凰门劫走,到时候闹得不可开交,那咱们主上可是坐收渔翁之利啊!”   慕苏琅言辞凿凿,语气平静,操着殷勤献媚之颜,说着违心逆意之话:“主上劫持沈阑君只是为了暗中观察严华派的反应,以此勾出隐藏在各地的余孽,鄙人这样做只是外在为主上撇清关系。”   “那陶公子是如何得知这紫金红玉冠的状貌的?”   洛花拾俊眸半眯,眸中染上了一丝慕苏琅看不懂的意味。   “鄙人曾有过一眼之缘,其状通体殷红器宇不凡,这顶赝品依然是比不了的!时间紧急,鄙人还要去完善后备,先行告辞!”   洛花拾还想说什么,却被慕苏琅硬生生的打断了,他拱了拱手,旋身跨出正厅,脚步平稳,待到正厅越来越远,脚下步伐也愈发急促起来。   慕苏琅捶手顿足,他原本是想让银龙驿与严华派发生正面冲突,所以才让宴子白把带有线索的信函传给沈愚真,此刻却突然杀出个石三,又幽幽的想起方才洛花拾那不清不明的眼神,他心中一紧,莫不是他发现了什么,不然听见有关霓凰门的事他怎会那么沉得住气?   一番思忖,慕苏琅收起想法,脚下生风,极速向沈阑君安睡的方向奔去。 第八章 青山春雨感恩萌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群山之中,一抹火光越烧越旺,宴子白接到慕苏琅的指示领命而去,而身后的沈阑君,直到天擦黑才悠悠的醒过来。   她坐起身,身上正披着那件雪白的狐皮大氅,不知何时生起的火堆烧的正旺,噼噼啪啪响个不停,她抬头看看昏暗的天际,一丝疑惑涌上心头,她为何会睡得这么沉?   正凝神细思的慕苏琅听见身后悉悉索索的响声,轻启薄唇悠悠的开口:“醒了?”   沈阑君寻着声音望去,见火光中伫立着一名男子,身材修长,周身散发着迫人气息,虽看不清面容,却也能从闪着火光的眸子里读到特殊的神情,冷峻又陌生。   她就这样呆呆的看着他,连什么时候到了自己身边都不知道。   “我有这么好看吗?” 慕苏琅邪魅的声音响起,与沈阑君脸对着脸,甚至可以感受到彼此的气息。   ……  沈阑君无言,果然还是那个痞里痞气的慕苏琅。   “你最好离我远点……” 沈阑君面颊绯红。   “我可是救命恩人……” 慕苏琅满脸无辜。   “拉着我拼命逃跑的救命恩人?”   沈阑君侧目,中午那一阵狂奔的后果就是到现在还全身酸疼的没缓过劲来。   “呃,” 慕苏琅不好意思的蹭蹭鼻头“幸亏我有练过,不然咱们真的跑不掉的!”   沈阑君语塞,满脸黑线斜睨着他,咬牙切齿的开口:“顾公子好像忘了这世界上有一种功夫叫做轻功。”   “对啊!你会武功的!” 慕苏琅张大嘴巴做垂头顿足状:“早知道让你带着我用轻功飞走好了,但我毕竟救了你,所以我要你奖励我!”   沈阑君抬头望天,此刻她真的怀疑自己生平是不是做了什么改天逆命的坏事,以至于如今让自己碰上这么个白痴加无赖作为惩罚。   看着可怜兮兮嘟着嘴的慕苏琅,沈阑君终于于心不忍,开口道:“呃,不如……”   “不如以身相许吧!”   “……你胡说什么!” 沈阑君噌的一下站起身,瞪着眼前足足比她高一个头的慕苏琅:“果然没安什么好心,我看你跟那伙小贼没什么区别!”   慕苏琅嘴角带着坏笑朝沈阑君步步逼近“荒山野岭,月黑风高,以身相许什么的最好玩了……”   “你别过来!” 沈阑君怫然不悦,双手握拳挡在身前,与他隔开一个安全的距离,眼睛瞪得大大的,双唇紧紧的抿在一起,只不过这副模样在慕苏琅看来怎么看怎么像是在撒娇。   啪嗒!   一滴冰冰凉凉的玩意儿滴到了慕苏琅鼻尖上。   “嗯?” 他停了脚步抬头看天,霎时间豆大的雨点刷刷的落下来砸了他一脸。   “中午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下雨了!” 沈阑君双头撑在头顶想要挡住雨水的侵袭,声音却被滂沱的大雨渐渐吞噬。   身边的火堆被瞬间浇灭,还没烧透的枯枝星星点点的闪着火星,冒出的缕缕浊烟却被大雨片刻之间无情的打散,四周顿时笼罩在一片朦胧的昏暗之中。   慕苏琅胡乱的抹了一把脸,看着周围空旷旷的矮山低咒一声,迅速解了身上的外衬蒙住了沈阑君的脑袋。   “你干什么……” 沈阑君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到了,双手不住的撕扯着那件满是依米花香的衣服,下一秒却被慕苏琅重重的按了手。   他兀自搂过沈阑君的肩膀把她挡在身下,皱着眉头巡视下四周,眼下城里已经不能回去,继续向前走才是唯一的选择,大雨滂沱,冰冷刺骨,何况此时正是料峭的初春,雨点砸在身上更是像石子般坚硬,慕苏琅不假思索,抬腿片刻消失在雨帘中。   “放开我!” 沈阑君不住的挣扎着想挣脱他的怀抱,却被慕苏琅抱的更紧了,仿若铁骨的胳臂牢牢的圈着她,纹丝不动。   “不想生病的话就乖乖不动!”   声音急促,似乎是夹杂着一丝颤抖,也难怪,这样冰凉的雨水砸在身上,不觉得冷就不对了,沈阑君闻言识趣的住了动作,这荒郊野外的连个破屋烂庙都没有,万一感染风寒那就是致命的伤痛,眼下还是赶紧找个地方避雨才是重点!   她紧紧的攥着那件被雨水打湿反而香味更加浓郁的外衬,随着慕苏琅走走停停,大雨还在继续肆虐,自己纵使被保护的很好也还是避免不了的湿了衣裳,想起毫无半点遮挡的慕苏琅,不知道外面的人被淋成什么样了……  二人兜兜转转了许久,终于寻到了一个隐藏在荒草中的山洞,那山洞入口很低,慕苏琅抬手压低了沈阑君的头,弯了腰钻进洞里,洞顶一滴接一滴的往下落着水珠,导致原本就不平坦的地面长满了青苔,两人几乎是一步三打滑的缓慢前行,越往里越宽阔,沈阑君伺机把衣服拿下来瞪大眼睛努力观察,无奈洞里漆黑一片,除了能听到有湍急流动的泉水之外,对周围环境竟是一无所知的。   “那边有光!” 慕苏琅的声音有些兴奋,抬手指了指远处那几乎不可见的小光点。   沈阑君盯着前面看了好一会才找到那小光点,苦笑着脸扭头看向慕苏琅的方位“你眼神真好。”   “哈哈,那是自然!” 慕苏琅听到了表扬得意的大笑几声,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搂过沈阑君的肩膀大步大步的朝前走。   沈阑君一把甩开搭在自己肩膀上的那条胳膊,趁着黑暗攥起拳头在他脸的方位做了一个漂亮的右勾拳,此刻若是有光亮,她一定要把他打个四仰八叉。   “你这已经是第二次对救命恩人无礼了。” 慕苏琅的脚步没停,面朝着前方淡淡的开口。   什么? 沈阑君哭笑不得,他不是眼神好,而是这黑暗根本对他一点作用都没有! 看来以后更要对他多加严防!   沈阑君拢了拢身上的衣服,贴着墙壁一点一点的往里挪动。   慕苏琅仔细听着身边人的小动作,嘴角不动声色的升起一抹弧度,他本就是以这种玩世不恭的态度结识于她,索性一直伪装下去,整理了一下思绪,继续探身前行。   光点越来越大,沈阑君借着这微弱的光看了看四周,这壁洞只能容下两人行走,石壁光滑的仿佛被人切削过,但仔细看去却毫无人工的痕迹,沈阑君正暗自感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之时,抬眸看见了被冰凉的雨水淋的瑟瑟发抖的慕苏琅。   沈阑君借着越来越亮的光看着面色苍白强打精神的他,刚毅修长的眉紧紧的蹙着,眸子里似乎有点点的水光涌现,鼻尖点点胭脂红,本该红润的嘴唇此刻却被雨水敲打的隐隐泛紫。   “你没事吧?” 慕苏琅皱眉,声音略有鼻音,吐气如雾。   沈阑君看着这个把她保护的很好的男子,虽然自己冻得不轻却第一时间关心的是她的那个男人。   一瞬之间,心脏突然咯噔一下,似乎是漏掉了一拍…… 第九章 苏琅中毒惹心殇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沈阑君猛然间回神,她不知为何面对慕苏琅这个无赖会萌生出这样的念头,甩甩头努力让自己抛弃这样荒唐的感觉,紧走几步,眼前大亮。   壁洞尽头还有一个洞口,那光点就是从这里传来的,沈阑君跨过重重杂草来到洞中,看到眼前的情景不禁大呼惊奇。   粗壮的常青藤从洞顶弯弯曲曲的垂泻而下,在这万物俱寂的初春竟然能生的这样愈发青翠,洞顶的一侧有一个圆形的缺口,能看见外面哗哗的飘着瀑布,洞外缕缕冷风夹杂着雨水吹进来寒得彻骨,下方则是一条湍急流窜的地下泉水,靠近一点竟然还能感觉到泉水丝丝冒出的温气,难怪洞壁满是青苔,长年这样冷热交替,就算是上古宝剑也要给它消逝殆尽。   “居然还有这样的地方!”   慕苏琅低着头钻进来,看着发呆的沈阑君一阵好奇,待看清洞中情景时,也出现了和她一模一样的反应,只是这惊奇的反应很快被扑面而来的眩晕代替,他心中突然一秉,暗道不好。   “慕公子不是一向才识过人吗?怎么此时却认怂了呢!” 沈阑君嘲笑,弯下腰拧干被雨水淋湿的衣裳。   “虽然我才高八斗,但也有我不知道的……好晕啊……” 慕苏琅好像被这满眼的花哨晃得有些迷糊,他暗想一定是刚才在黑暗中呆的时间太长,导致现在突然见了光亮有些晕眩,他抬手用力的敲敲脑袋,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   沈阑君听着底气越来越不足的话,正想讥笑他一番,刚抬头却看见了面色潮红的慕苏琅支持不住的摇摇晃晃,沈阑君觉得他有些不对劲,快步走过去抬手付上他的额头,温凉适度,并不像生病的状态,但面色潮红可不是正常的。   她蹙眉,扶着慕苏琅寻了一块较干燥的石头让他坐下,自己快步围着这个大小适中的山洞察视起来。   沈阑君皱起的眉头越来越紧,发现地面上有许多并未烧透的木柴堆,或者说只是烧开了头上一点,不禁觉得有些奇怪,寻常人来洞中避雨或者避难通常都会烧火取暖的吧,那为何是一堆又一堆只烧了一端的木柴呢?   “阿嚏!”   慕苏琅舒服的打了一个喷嚏,伸出一根手指揉了揉发痒的鼻头,抬起头冲着沈阑君露出不好意思的一脸笑,他也不知自己此刻为何会这么反常。   沈阑君歪着头看着他,开口道:“明明没有内力强身,还要逞英雄,这下生病了吧!”   她扁着嘴撇了慕苏琅一眼,把垂泻而下的常青藤撩开了一块空地,藤上开的花呼啦啦的落了一片。   她拢了拢地下多余的木柴想生火把衣服烤干,但接下来,她突然发现了一个重大的问题――她不会生火。   “呃……你会生火吗?” 这大概是沈阑君第一次在慕苏琅面前示弱,这下让慕苏琅一下来了底气,起身晃晃悠悠的来到沈阑君跟前蹲下身子,戏谑的看着她。   “你这是在求我吗?”   “你爱生不生,冻死活该!” 沈阑君丢下一根树枝站起身走回石头上坐下,翘着二郎腿悠闲的看着浑身湿透的慕苏琅。   慕苏琅吃瘪,不满的嘟囔了一句,拍了拍胸口,掏出一支随身携带火折子,扭下塞子猛吹一口气,火折子便忽的一下窜出红黄相间的火苗来,他松了一口气,还好没淋湿。   慕苏琅拿着燃烧的火折子孩子气的冲着沈阑君晃了晃,咧开嘴角挑了一下眉,沈阑君嗤笑一声别过脸去不看他,兀自欣赏起满洞的常青藤来。   “常青藤居然开花了,还是淡紫色的!”   沈阑君由衷的感叹一句,她虽为官商之家,但父亲自幼不许她随意出门,这次私自外出居然会碰上这等事,想到父亲那严肃的面孔,沈阑君惊恐的摇摇头,她想,等回去还是主动请罚好了,或许会少一点皮肉之苦。   “常青藤只有蓝色和黄色两种花色,怎么可能会开紫色的花?”   慕苏琅背对着沈阑君一通乱捣,却觉得拿在手里的火折子越来越沉,他实在想不明白,自己给宴子白吩咐的事中,明明交代只放微量迷药即可,为何此刻自己的身体状况已经渐渐的不受自己控制了?   “明明是紫色花瓣,不信你看……” 沈阑君此刻猛然住了口,吃惊的抿紧嘴唇,扭头看了看慕苏琅越来越疲惫的身子,又看了看满洞的淡紫色常青藤,不可置信的走过去抬手捏起一瓣花瓣,花瓣却随手而落,沈阑君仔细的瞧,发现这常青藤根本就是被人动了手脚,紫色的花瓣并不是常青藤开的花。   她抬手凑在鼻子下一闻,顿时一阵眩晕袭来,脸颊开始控制不住的微微发烫,突然觉得有种非常之熟悉的感受,再看附着在表面的白色花粉,不禁大惊失色的连连后退,这哪里是常青藤,分明就是小时候差点要了她的命的植物――短柄乌头!   沈阑君倒吸一口凉气,果然,在料峭的初春,哪里会有这么艳丽的植被? 这种乌头无色无味,一旦中毒必致命,但医治及时却会形成终身免疫,怪不得自己一直未发现乌头的存在,倒是苦了弱不禁风的慕苏琅!   “慕苏琅快走,我们怕是中计了!” 沈阑君丢掉花瓣拍拍手,快步跑过去拉着慕苏琅的胳膊,几乎使出了全身力,而地下的人儿却一丝未动,看着慕苏琅越来越松的眼皮,咬着下唇思忖一番,终于在他面前半跪下,抓起他的两条胳膊往自己背上一拉,摇摇晃晃的背着他站起身,慕苏琅高大的身子顿时掩埋了沈阑君小小的脊背。   慕苏琅感觉到脚下悬空稍稍回神,侧着头看着咬牙坚持的沈阑君,眼神是那样坚定,这坚定的目光仿佛不是出自一个女子身上,他嗤笑自己,或许他这辈子都不会出现这般坚定、坚持、坚强的眼神。   “我自己走……” 慕苏琅挣脱了沈阑君钳制自己胳膊的手,双脚刚刚落地,便失了重心瘫软在地上。   沈阑君四下里看了看,发现背着慕苏琅离开几乎是不可能的,而就在几步之外,那湍急的泉水出现在眼前,她咬了咬牙,抬手抓住裙摆刺啦一声撕下一块布,小跑过去准备将布浸湿,可手指刚碰到水面便极速的缩了回来,那水,虽然温气缭绕,实则凉的彻骨。   她咬牙将碎布完全浸湿后,快速跑回来帮已接近昏迷的慕苏琅捂住口鼻,蹲下身子定定的看着他:“你放心,这短柄乌头对我没有作用,我要进去找一下出口,你乖乖等我!”   她丢给慕苏琅一个放心的眼神,转身撩开层层叠叠的常青藤附身钻进去,消失不见。   慕苏琅感受到凉意,强撑着睁开眼睛,望着沈阑君离开的方向出神,他抿唇,此刻竟有些嘲笑自己,嘲笑自己为了一己私欲而陷害一个不相干的人,嘲笑自己明明可以另寻方法瞒天过海,却不顾她的安危而设计引她入圈套,终于,他笑了,笑自己或许一辈子都不可能成为一个有心之人。   阵阵困意猛然袭上眼眸,摇摆不定的常青藤晃花了慕苏琅的眼,终于再也支撑不住的沉沉睡去。   洞顶的缺口还在不停的滴落着冰水,丝丝凉风钻进来,惹得地上的人儿紧紧的缩了肩膀。 第十章 幽幽洞府君生泪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沈阑君弯着身子钻出层层叠叠的常青藤,洞中布置如出一辙的相似,看着生长的比她还高的荒草,沈阑君心一凉,要想在这样丛生的荒草中寻一个窄小的洞口简直是难乎其难。   此刻的她稍有些慌张,双手不自觉的攥紧了湿哒哒衣摆,猛然间,沈阑君面上透露出一丝喜色,在她来时,洞口处留下过一滩水渍!   她仔细的寻找着留在地上的一滩水,而那干草覆盖处,一片半干还未干的水渍清清楚楚的印在地面,她大喜,快步走过去,顾不得干草已风干许久的硬刺,赤手空拳的把它们处理干净,白嫩的柔荑立时被划出了道道红痕。   红痕很重,即将渗血,沈阑君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轻轻的拍拍手,便再没有管它。   沈阑君看着出现在眼前的洞口,洞外瓢泼的大雨已经转停,那头的洞口处却还在滴滴答答的掉落着被遗忘的水珠。   想着慕苏琅的状况已不能再耽搁下去,遂转身想回去带着他离开,刚走几步,沈阑君突然感觉异常,轻柔的停下脚,犹豫着退了两步在洞口站定,直直的望进去  。   黑暗的壁洞里,何时变得这么亮了?   “好久不见啊!”   洞那头传来的声音。   沈阑君大惊失色,眼看着一个接一个从壁洞那头弯腰小跑进来的蒙面人把山洞围了个水泄不通,那些蒙面人一个个气壮如牛铜筋铁骨,光是站在那儿就有种说不出的压迫感,沈阑君杏眸半眯,戒备之心大起,攥紧拳头缓缓抬手做准备攻击状。   “年轻人,做事爱冲动可不好!”   石三不紧不慢的从洞口钻出来在她面前站定,包围在洞中的蒙面人悉悉索索的凑过去排成一列,毕恭毕敬的垂着头。   “你是昨天……那是个圈套?”   沈阑君一眼就认出了石三就是昨晚那壮汉,不是她记性特别好,而是石三那种鸢肩豺目的恶俗气质不让不容遗忘。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不像是在质问他,而像是在问她自己。   “你以为呢?”   石三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捋着下巴的胡子,慢悠悠的踱开步子“要不是本舵主故意不出手,就凭你这点功夫,还想救人?”   声音粗狂,举止却媚陷,老气横秋的脸上横肉纷飞,脸颊两侧的两撇小胡子也随肥厚的嘴唇上下浮动,让人恶心至极。   “那母女,也是你安排的?” 沈阑君撇开那令她生恶的嘴脸,心底突然一声惨笑,亏自己还在担心那母女的境遇如何,到头来该担心的却只有她一个!   “那女人想提醒你,被我发现了,所以……” 石三停了口,在沈阑君身后站定,斜着眼看着她“让我给解决了……”   “你真的不配做人!”   沈阑君猛然转过身来,昂头盯着石三精光阵阵的眼睛,紧咬着下嘴唇,漆黑的眸子里像是要喷出火来,咬牙切齿。   “我配不配做人不要紧,你的小情郎可快没命咯。”   沈阑君闻言脑中一个激灵,糟! 中毒至深的慕苏琅!   她不再理会石三,快步绕过常青藤来到安顿慕苏琅的地方,只见他紧紧的把身子缩成一团,俊逸的脸上早已没有血色,嘴唇接近灰白。   “慕苏琅你醒醒……”   沈阑君快步跑过去蹲下身子,把浑身冰凉的慕苏琅揽在怀里,身体已渐渐僵硬,沈阑君心一慌,用自己的体温极力温暖着他早已凉透的身体,双手不停的搓着他渐渐僵硬的手臂,恐惧慢慢涌上心头,双手颤抖的几乎抓不住他的胳膊。   沈阑君双眼微微发红,情绪已接近崩溃的边缘,本性善良的她不想有人因她受伤害,她不想毫无牵扯的慕苏琅为了自己莫名其妙的牺牲,此刻双瞳红的可怕,身体已控制不住的哆嗦着,届时滚烫的泪水自脸颊滑落,滴落在慕苏琅苍白的脸上,绽放出颗颗晶莹剔透的泪花。   “满脸泪光楚楚可人,可惜他再也见不到咯……”   石三站在洞中央摇着头咂咂嘴,几步走到沈阑君跟前,单膝蹲下,挑起慕苏琅的下巴端详一番,继而露出惋惜的表情“这么俊俏的情郎,你舍不得吧?”   “拿开你的脏手!” 沈阑君怒极,倏然运气掌风迅速冲向石三的胸口,速度之快,而这充斥着强烈杀意的一掌却被石三一个侧身轻巧闪过,沈阑君掌力扑空,失了支撑点的极速向前扑过去,而早已昏迷的慕苏琅顺势从她怀里滑了下来,只差一步,脸前就是湍急的泉水。   沈阑君吃痛的揉着生疼的肩膀,倔强的抬起头,瞪着小人得志的石三,瞋目扼腕。   突然,感受到温气擦脸的慕苏琅突然动了动,石三听见响动,猛然转身,恶狠狠的开口:“死的还不彻底?老子送你一程!”   他瞪大眼睛恶狠狠的朝他啐了一口吐沫,抬起右脚极速踢向慕苏琅的胸口,力气之大,就这样把他毫无阻碍的踢下了湍急的水流中,顿时水花四溅,人若浮萍。   “慕苏琅!”   沈阑君惊呼出声,迅速起身冲向岸边焦急的寻找着他的身影,而此时水流已经恢复正常,清澈可见底。   她面带绝望的看着水中自己的倒影,妆容还是那抹男子轩昂,只是眸中的倔强早已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冲破天际的悔恨,还有一丝悄无声息的心疼。   扑通——  沈阑君纵身跃入水中,身体顿时被冰凉的泉水包围,她不顾,睁开眼努力适应水中酸涩的环境。   这水可真凉啊,比雨水还凉……慕苏琅,我怎么一直找不到你……虽然你骄傲自大,白痴又无赖,但我真的不想你死……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我的名字……我好累啊……  终于,沈阑君渐渐放松了身体,吐出胸中压着的最后一口气,顺着水流飘飘遥遥,打散了漆黑的长发,抹去了固执的凌眉,红脸如开莲,素肤若凝脂,再不见男儿的铁骨铮铮,换回了女子的似水柔情。   她慢慢的阖上了眼眸,直到失去意识。   顷刻之间,石三来不及阻拦的慌了神,立刻跑过去伸着脖子往水里瞅,看着逐渐回归平常的水流,支持不住的瘫坐在地上,心中一阵懊恼,抬手啪啪的给了自己两巴掌,此事既然洛花拾亲自前来必是大事,自己怎能那么沉不住气的做出如此荒唐事呢!   最终他反应过来,知道此刻不是懊恼的时候,先找到人才是关键。   “都给我下去找,找不到就提着头来见我!”   蒙面人领命,纷纷跳下水,顷刻间消失不见。   山洞终于恢复往前的平静,只有水流冲击礁石的澎湃,除此之外,一个软糯却严肃的男子声在石三头顶幽幽的响起。   “石三,你好大的胆子。”   泉水池那头伸出一块小小石壁,石壁之上,长发飘摇眉如柳,白衣靛足眸如漆,一张与慕苏琅一模一样的脸,两只与他天差地别的眼睛。   石三闻言犹如晴天霹雳,怔怔的抬头,稳稳的迎上石壁之人幽暗的双眸。   “陶骥!你居然没死!” 第十一章 高山流水伊人现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我陶骥虽不是名门望族,但主上依旧对我尊重有加,你却想加害于我,我到底是何处妨碍了你?”   慕苏琅想起沈阑君提到过此毒是短柄乌头,心中抑制不住的震惊,这石三居然真的想让他死,才会相出这种穷凶极恶的办法,他刚才虽极力封闭了经脉不让它四处流窜,却也没能抵挡得了这强烈的毒性,突然,他心里松了一口气,幸好,沈阑君没事。   而转念想起沈阑君投身入水救自己的行为,心里突然蒙上了一点酸涩,这点酸涩一闪而过,眸子里冲出丝丝凌厉的瞪着大惊失色的石三,虽不需力气,但他此刻完全是强撑着站在石壁上,攥紧的拳头里满是汗水。   石三虽然性格暴戾,却不是个敢作敢为的汉子,面对慕苏琅的质问,瞪圆锐利的眸子,眼里已浮出点点的不自在,就连开口,也控制不住的颤抖着:“我石三行得正坐得端,你休要污蔑我!”   石三音落,洛花拾弯着腰身从洞口处钻进来,慕苏琅一眼便看见了那抹俊逸的身影,只不过此刻石三正处在怒气封顶中,洛花拾的突然到来,他竟一点不知。   慕苏琅嘴角稍稍一翘,开口时声音却加高了几个分贝:“行得正?笑话!踢我下水暂且不谈,那石舵主安排的迷药怎么解释?短柄乌头,这应该不是普通迷药吧!” 陶骥眼神倏然变暗,直直的盯着石三的眼睛。   石三吃惊,连退两步,本想借着擒人趁机除了这他,谁知他居然能命大的撑过这乌头之毒,看来的确是自己大意了。   一番思忖,石三视死如归般的瞪大眼睛,怒目横眉“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没什么好掩饰的!”   慕苏琅用意达成,嗓间发出一声轻笑,轻点岩石悠然起身,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度稳稳的在石三身前落地,悄然无声,他就这样看着愤愤然的石三,眼里充满了邪魅的戏谑之意。   “洛长老,都听见了吧?这石舵主居然想用毒药害人,失了一个我无妨,但他却想连主上要的人一起害!”   石三身后,洛花拾眼神冰冷,薄唇紧抿,一言不发的看着怒气冲天的石三。   “洛长老!洛长老您几时来的……” 石三猛然转过身看见凭空出现的洛花拾,双腿一软咕咚一下跪在地上,额头上控制不住的渗出大滴大滴的汗水,身子抖如筛糠,仔细的盘算着刚才的对话让他听去了几分。   “回去主动向主上领罪!” 洛花拾睨了石三一眼,继而向着慕苏琅开口“你所说的妙计就是这样吗?”   慕苏琅转过身来,抿着嘴唇盯着湍急的水流,片刻,才悠悠的开口“哪里不妥?”   “你明知道此人对主上大业有多重要,为何不顾她的安危?” 洛花拾眼眸半眯,俊脸上升起说不出的怒意。   “本来一切尽在我的掌握之中,只不过石舵主似是对我有些许意见,想让我长点记性,才导致情况有变,” 慕苏琅邪笑,眼睛撇了一眼跪在地上哆嗦的石三“怪谁?”   “洛长老明鉴啊,这个陶骥来路不明,说不定这是个圈套,属下是在替主上解除后顾之忧啊……”   “放肆!陶公子对银龙驿忠心耿耿,岂是尔等大言不惭之徒能轻易污蔑的!” 洛花拾暴怒,语气里也失了平日的镇定:“即使主上饶恕你,本长老这次定不会轻饶你!”   “属下知罪!求洛长老开恩!以后不会再犯此种低级错误了!陶公子,帮我求求情啊……”   石三心慌意乱口不择言,看见站在一旁的慕苏琅一脸的气定神闲,想着既然自己解决不了他,也定要把他从赫连律殷面前拉下马,本想参他一本,却招惹了洛花拾!   “眼下应尽快找到人,至于他……” 慕苏琅的声音越来越虚弱,一只手附上额头捏了捏太阳穴,看了一眼几乎趴在地上的石三,眼神倏地暗淡下去“一切听从主上定夺。”   ……  三日后,石三一行人沿着山泉一直搜到苍岭山脚,终于找到了奄奄一息的沈阑君。   待找到她时,周身布满大大小小的伤口,面色发白,小小的身子蜷缩在水洼里,额头上被暗礁撞出的伤口微微渗出脓水,被泉水稀释成淡红的血液丝丝弥漫周身。   你是何必呢……慕苏琅轻念出声,皱着眉头转过身子不再看她,低了头狠狠的搓着手里精巧的玉海螺,顷刻间,在掌中粉碎。   洛花拾转眸,不动声色的瞅了他一眼,饶有深意,又转回头对着石三开口道“给你个立功的机会,上山找几个使女,亲自下去把人给我抬上来。”   说到立功,石三眼睛一亮,唤了人来上山找使女,自己也顾不得山涧下狼狈不堪的一幕,几乎是小跑着下山抬人去了。   “她受伤颇重,请洛长老让主上为她医治。”   慕苏琅在洛花拾面前拱手弯下腰,又抬起头迎上洛花拾的眼眸,语气虽平淡,但洛花拾却感觉得到还有一丝丝特殊的味道。   “陶公子心太善,她只不过一介人质,怎么就入了陶公子的心了呢?” 洛花拾眼里笑意满满,在慕苏琅看来却是邪气十足。   “洛长老说笑了,鄙人只是想说,她活着或许对银龙驿用处不大,但她死了,却对银龙驿有致命的危险!” 慕苏琅笑了一笑,转身拂袖离开,几步之后停了脚,再度开口:“孰轻孰重,洛长老自己定夺。”   洛花拾俊眸半眯,盯着慕苏琅离开的背影沉默片刻,眉头越皱越深,心里却越来越明朗。 第十二章 灯火阑珊不见君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高高大殿上,赫连律殷身着黑衣长袍,一只祥龙翡翠白玉钗半挽青丝,眼眸微阖,眼角一点泪痣充斥了这妖娆的妩媚,薄唇微微上扬,慵懒的躺在檀木长椅上,身下铺着一张完整的雪白狐皮,案几上的香炉正丝丝缕缕的冒着熏香,大殿两旁有两排冬暖夏凉的山泉池,水池上空热气缭绕汩汩不息。   许久,他终于缓缓睁开眼睛,媚眼如丝。   “抓一个人很难吗?”   嗓音圆润,宛若玉石轻响悠然。   洛花拾站在左侧温泉旁看了看被放置在大殿中央的沈阑君,上前一步拱手弯腰,朝着赫连律殷恭恭敬敬开口道:“主上,过程中发生了一点意外。”   赫连律殷不答话,抬着眼盯着地上的小小身子看了好一会,终于嫌弃的皱起俊眉,玉扇掩鼻。   “好脏。”   “属下认为主上应先救人要紧!” 洛花拾余光瞥了一眼站在自己一侧的慕苏琅,发现他面无表情的低着头一语不发,想着他的话也不无道理,遂做个顺水人情,随了他的愿。   “本主的药只会杀人,不会救人。” 赫连律殷垂眸,一条青蛇自他指尖蜿蜒而上,丝丝的吐出细长的蛇芯,大殿之内异香缭绕。   慕苏琅紧紧攥住的拳头倏然松开,抬手相捏上前一步朝赫连律殷弯了弯腰,语气轻佻的开口道:“主上,不仅要把她治好,还要好生伺候,到时严华派领兵打来,发现并无虐待,那江湖之上可都偏向我们银龙驿了!”   慕苏琅一句话三分真七分假,他着实不愿看到这么一个无辜的女子牵扯进这江湖的恩恩怨怨中来,眼下只有尽力保全她的安危,至于想办法把她送出银龙驿的事,那都是后话!   “陶公子,你来这儿三年,本主还是没能改变得了你,心善可不是件好事。” 赫连律殷薄唇轻启,侧着脸斜睨着他,再度开口时,语气已变得稍有严肃之意:“洛长老意下如何?”   “请主上以大局为重!” 洛花拾拱手深深作揖,低着头暗自伤神。   赫连律殷闭了眼,片刻,他站起身绕过案几踱步到沈阑君跟前。   沈阑君此时双眼紧闭面色发白,嘴唇呈现毫无生气的灰白色,发丝胡乱的粘在脸上,额头上的伤口还在渗着脓水,靛色衣服被鲜血染的近乎黑亮,玉冠还固执的缠在头顶,刻意描画的凌眉被水冲了个干净,露出原本就宛如杨柳的细眉来。   赫连律殷暗自好笑的看着她,明明是女子,却偏偏扮男装,有意思。   “谁干的?” 他回了神,语气里听不出情绪。   洛花拾身后一直哆嗦的石三闻言终于支持不住扑通一声跪下,老脸上眼泪纵横,跪在地上不停的磕头:“主上开恩,实在不关属下的事啊,主上饶命吧……”   石三直到下山抬人的时候才明白洛花拾为何要让山上使女来抬,银龙驿各位首领全员出动就只是为了这么一个小小的女子,不禁觉得大事不妙,在上山的途中一直忐忑不安,直到现在,悬着的心居然放下了,他看到不管自己再怎么求情,赫连律殷仍旧轻摇玉扇充耳不闻,大概是他不冷不热的态度彻底激化了他,石三心一横,与其坐以待毙,不如自己主动出击!   “主上!我石三自问对主上忠心耿耿,还不如只来了几年的陶骥吗!既然这样,我这贱命不要也罢!”   石三嚯的一下站起身,鼓睛暴眼,脖颈青筋暴起,仿若铁柱的胳膊极速弯起,轮圆了拳头直挺挺的冲着赫连律殷冲过来,带着愤怒,带着绝望,带着十几年的兢兢业业,带着必死的决心,拳外生风,对着赫连律殷的胸口,重重的冲过去!   “主上!”   洛花拾惊呼出声,却在下一秒,赫连律殷嘴角一翘,眸中杀意涌现,迅速抬起左手轻巧的接过拳头,借着他的力往身后一带,右手重重的拍上他的额头。   一滴,两滴,三滴……  芬芳异常的蛇血顺着他的脸颊滴滴落下,大殿之内顿时异香四起。   “你好毒……” 石三眼里慢慢渗出鲜红的血丝,脸上影影绰绰闪现出数条细蛇,嘴唇已变成深紫,身体支持不住摇摇欲坠,强撑着最后一口气说完便七窍流血翻身倒地。   绝望还凝结在脸上,这石三只不过是想让家中老小过上好日子,面对苦苦不得志的人生,有朝一日他若重来,会不会遗憾自己当初跟错了主人?   “谁让你不听我的话,想咬我……” 赫连律殷看着被鲜血染污的手,眼里隐隐闪过精光,让人分不清说的话是对青蛇还是对死去的石三。   洛花拾看着近乎嗜血的赫连律殷不忍的别过头去,而慕苏琅,亲眼看到天下第一制毒高手的残忍后,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决心,他不能再让这个人性丧失的“鬼毒君子” 继续残害人间,这个以驿站打掩护的毒窝,他要彻底摧毁!   “那沈阑君要如何处理?” 半晌,洛花拾开口,面无表情。   “不能死就让她活着。” 赫连律殷捏着略胀痛的太阳穴转身走回高台之上,继续慵懒的躺下:“给她安排个园子,照着慕公子的话,好生伺候!”   “咳咳……”   慕苏琅一阵轻咳,虽已用药暂时压制了乌头毒性,却没有进行彻底的根治,因着又吸了刚才的蛇香,此刻像脚踩棉花一般晃晃悠悠的站不稳。   “主上,多亏陶公子铤而走险才得以成功劫持,此刻陶公子身体不适,那属下与陶公子先行告退!”   洛花拾感觉到慕苏琅的异样,兀自替慕苏琅告了退,赫连律殷没睁眼,只是抬手冲着大殿门口摆了摆,洛花拾领命,看了慕苏琅一眼径直走了出去。   直到两人离开大殿,赫连律殷才悠悠的睁开眼睛,望着温气缭绕的温泉池水,薄唇轻启,喃喃出声:“灯火阑珊不见君,沈阑君?呵!”   远处的矮山山脚,海棠树缭绕处,慕苏琅眼眸深邃,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低头弄花的洛花拾。   “多谢洛长老求情。”   “洛某人只是为银龙驿着想,陶公子想多了!” 洛花拾嘴角升起平缓的弧度:“陶公子冒着性命之忧为银龙驿解难,洛某人佩服,还是早些歇着吧!”   洛花拾朝他淡淡的笑,转身离开,走了几步像是想起什么事一样猛然停下脚步,半回过头来看着他:“陶公子莫要再出去另觅佳肴了,万一寻着什么噬心的吃食可不好!”   慕苏琅心中一禀,看着洛花拾一脸坦然的模样有点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眼神倏地变暗,望着洛花拾离开的背影紧紧的攥起了拳头 第十三章 茯逸故乡遇故知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沈愚真看到的信函终于瞒不住,王氏因极度担心女儿安危大病一场卧床不起,遂连夜快马加鞭通知远在边疆异族的长子沈茯逸,所谓远水救不了近火,边疆遥远,沈茯逸纵使第一时间往回赶,但待赶到之时却也是一个月之后。   夜色凄凉,朦胧的弯月惨淡的挂在枝头,平清县城城门紧闭,守夜的侍卫睡眼朦胧的缩在大氅里,有的强打精神睁睁眼看看四周,有的已经支撑不住的呼噜声响起,轮班的侍卫换了一批又一批,月上中天,熟睡的人儿却被一连串由远及近的马蹄声搅扰。   “威武侯近侍沈茯逸在此,大开城门!”   一声怒喝传来,沈茯逸身骑高头大马从黑暗中远远驶近,一手举起一面金光闪闪的黄金腰牌,一手拉紧缰绳逆风急驶,如骤风般卷过地面的枯叶,刷拉拉的飞起半尺,待骤风过后又轻飘飘的落回地面。   睡得正迷糊的守门侍卫被猛然惊醒,听见威武侯这个响当当的名号丝毫不敢懈怠,负责看守的侍卫手忙脚乱的系好身上的大氅站直身体,负责开城门的侍卫小跑过去费力的把城门拉开一道口子,就在他想把城门完全拉开的时候,眼前突然闪过一道黑色的身影,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混着尘土的冷风,冷风过后一切恢复平静,只有城中哒哒的马蹄声渐渐消失在黑暗中。   平清县城家家门窗紧闭熄灯就寝,只有沈府还是一片灯火通明。   沈愚真背着手站在窗前出神,他的心极度不平静。   “爹!”   书房门被推开,沈茯逸卷着一身寒气跨进门,惹得案上烛火极速的晃了晃。   沈愚真没有回头,像是喃喃自语一般,对着窗外的月亮开口:“十八年了……”   “爹,茯逸来晚了!” 沈茯逸眉梢上挂着白花花的夜霜,他见父亲没理会自己,以为是在责怪自己来的太慢,双手抱拳开口道“边疆战事四起,孩儿已经尽力了……”   “无妨。” 沈愚真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又背起手在房中踱步,略显浑浊的眼眸蒙上深深的忧愁,暗自思忖,即使隐藏的再深,该来的拦都拦不住,与其逃避,不如接受!   “爹没事,先去看看你娘吧!” 沈愚真的声音略显沙哑,开口道。   “好!” 沈茯逸弯腰鞠了一躬,转身跨出书房,轻轻的带上门渐渐走远。   沈愚真望着房门出神,眸中隐隐透出些许杀意,快步走回书案之前,抬笔刷刷的写了几封书信,唤了亲信进来,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那亲信会意的点点头,抬脚跨出门消失在夜色中。   偷偷躲在角落处的沈茯逸紧跟着那人出了府一直往南去,夜雾茫茫,一个晃神便寻不见了那人的踪影。   沈茯逸顿足,暗自懊恼一时大意把人跟丢,想到父亲果然有事瞒着自己,传到边疆的信件不明不白,如今又连夜让人出去递消息,妹妹遇难之事恐怕不光是绑架那么简单。   他环视一周,竹林深处夜风阵阵,沙沙的响声像是荒漠中突然刮过的飓风,过后只剩下了凄凉。   突然听见身后破风声,沈茯逸本能的一个凤点头,轻巧的躲过了被人丢过来的石子,后滑一步极速抬起右手,掌中生风,那飞来的石子在他手里转了个圈,而后猛然朝着原轨迹退了回去,身后之人头一侧,那石子只擦过那人的面颊,哒的一声,稳稳的镶嵌在了竹身上。   动作不到一秒,迅速而流利。   “小茯逸武功又长进了!”   声音充满磁性,只是略显严肃。   沈茯逸听着熟悉的声音,穿过薄雾来到那人面前,定睛细看,身高八尺气宇轩昂,一双寒星之眼,两弯如墨之眉,正是当今威武侯荣言。   “茯逸冒犯了侯爷,请侯爷降罪!” 沈茯逸看着石子在他脸上擦出的红痕,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荣言爽朗一笑,走过去把他扶起,脸上笑意盈盈:“你我分开不过三年,这再次见面怎么生疏了?”   “回侯爷,茯逸一介草民,不敢造次。”   “叫我荣言。”   “遵命!侯爷。”   “……” 好吧,叫什么无所谓,荣言尴尬的搔搔头皮。   他看着一身行军装束的沈茯逸,不禁有些疑惑的开口:“你为何穿着行军装?”   “禀侯爷,茯逸是收到家父书信,遂快马加鞭的赶了回来。” 沈茯逸低着头依旧恭敬有加。   “可是令尊身体欠安?” 荣言语气里略带关心。   “谢侯爷关怀,父母均安好。”   “那为何出现在这?” 荣言指了指冷风阵阵的竹林,语气里掩饰不住的好奇。   沈茯逸顿了顿,犹犹豫豫的道出了事情的原委,包括沈阑君被银龙驿绑架之事,他也一五一十的向荣言交代的清清楚楚。   荣言双手环抱在胸沉吟片刻,抬脚在竹林之中转了一转,而后定定的看着沈茯逸,开口道“不管茯逸有何麻烦,我荣言一定帮忙到底!”   说完他解下腰间的玉佩,那其实是一块刻着四爪巨蟒的令牌,他拿在手里颠了颠,递到沈茯逸面前,开口道“你拿着这令牌,我的精兵你可以随便调遣,若有难处,亮出令牌即可。”   沈茯逸抬手把令牌推回荣言胸前,抬头迎上他讶异的目光,语气坚定的开口:“谢侯爷为茯逸着想,但如今朝中稍有纷乱,侯爷还是不要惹人耳目的好,舍妹是被银龙驿劫走,侯爷不该插手江湖中事!”   荣言看着一脸决绝的沈茯逸,深知他的脾气如此之倔,便再没有说话,收了手里的令牌转身欲走,又回头盯着沈茯逸看了许久,终于开口道“我知道平清是你的故乡,所以在这里安插了几百农兵护你家人安康,只不过父皇最近看的紧,那银龙驿大概就是趁农兵退散之际趁虚而入,这一点,我大意了。”   “侯爷!”   沈茯逸转过身子赫然跪下,语气湍急:“侯爷恩德茯逸此生无以为报,请侯爷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不然,茯逸就算死也报答不了侯爷恩情!”   荣言转回头,嘴角升起一抹笑意,在这竹香缭绕的夜色中,隔着夜雾,透过月光,升起的笑意一点一点被磨平,眼里倏然蒙上一层忧郁,抬脚消失在竹林深处。   沈茯逸抬头,已看不见人影,林中的雾似乎又浓了,他慢慢站起身,若有所思的原路返回了沈府。 第十四章 苍岭山脚锋芒现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沈茯逸是尾随沈愚真亲信出府的,为了不让沈愚真有所察觉,他故意转了大半个沈府,从离沈愚真书房最远的一面院墙纵身跳过,轻巧的在地面站稳,脚下生风,黑色的身影穿梭在弯曲的长廊中,渐渐消失在夜色里。   三清堂,这是沈愚真特意为王氏挑选的院落,院中有她最爱的日香桂,此刻开的正艳。   屋中阵阵轻咳传出,沈茯逸加快了脚步进入屋中,他推开睡房的门,顿时被满屋的药香熏的呼吸凝滞,过了一会,他便看清了倚坐在床头的王氏,清瘦,气息奄奄,却依旧仪态万方。   他快步走过去跪在床边,抓起她的手握在手心,忍了喉中的哽咽,喃喃出口:“娘。”   王氏眼神一亮,瞬间眼眶变得通红,头怔怔的转向他的方向,右手摸索着附上他的脸庞,眼眶依旧红的可怕,半晌,终于哽咽出声:“茯逸,你怎么瘦了……”   “您的眼睛怎么了?” 沈茯逸看着王氏一系列不自然的动作,不禁讶异的惊呼出声。   “老毛病了,年纪大了,毛病跟着就来了。” 王氏轻笑,面容生的姣好,即使病着,一颦一笑仍旧风韵犹存。   沈茯逸知道,是因为沈阑君被银龙驿劫走,终日担心落泪所致,想到这里心中不禁升起熊熊怒火,恨不得将那赫连律殷大卸八块。   王氏感觉着沈茯逸手中加紧的力道,轻轻的摇了摇他的手臂,缓缓开口:“你自小跟着侯爷,自从边疆战事四起,你已经三年没回来了,你可知道娘有多担心你?”   王氏的一番话把沈茯逸从愤恨拉到了悲哀,自从荣言回京,自己就独自镇守边疆,确实有些怠慢了家人,沈茯逸抬头看着王氏无神浑浊的双眼,一丝歉疚涌上心头:“孩儿不孝,待边疆战役稳定,孩儿定会守在娘身边,再也不离开!”   “你和阑君都是娘孝顺的好孩子,只是如今……咳咳咳……” 王氏说着有些激动,别过头用帕子捂了嘴重重的咳了几声。   “娘您别激动,孩儿定会救出妹妹!” 沈茯逸站起身轻轻的为王氏拍了拍背,突然想起今晚发生的事,皱起眉头犹豫的开口:“娘,爹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王氏闻言猛的停了动作,眼中升起一抹诧异,但几乎是瞬间,眼神又恢复之前的暗淡:“茯逸不要多想,记住,不管以后发生何事,娘跟爹都是为你跟阑君好!”   沈茯逸看着王氏愈发苍白的脸色没有再开口,轻轻的为她掖好被角,直起身鞠了一躬:“孩儿知道了,娘你先休息,明日孩儿就去那银龙驿要人!”   “一定要平安!” 王氏眼中泪光点点,深深的看了沈茯逸一眼,随后缓缓别过头去。   沈茯逸在房中狠狠的咬紧了牙关。   次日,沈茯逸一身戎装,雄姿飒爽所向披靡,身下是一匹红黑相间的汗血宝马,坚硬的马蹄不住的摩擦着地面,鼻间发出“咴咴” 的响声,似是已控制不住的想冲锋御敌,身后是荣言安插在平清的农兵,一派神采奕奕斗志昂扬,人口众多,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行了七日日,终于来到苍岭山脚,四下皆是一片肃静。   “少爷,这山脚连个守卫都没有,是否有诈?”   一名农兵打探一番回来禀报,沈茯逸闻言深深的皱起眉头一阵思忖,这银龙驿虽说个个武功高强,但不至于连个守山的侍卫都没有吧,若说有诈,以自己多年打仗经验来说,这空城计未免也太明显了些。   他脸上深意加重,缓缓把右手举过头顶,身后的农兵看到信号个个都重振精神跃跃待发。   “这江湖可不是战场,看公子这整装待发的兵马,难不成想要跟我银龙驿开战吗?”   就在沈茯逸准备下达命令的前一秒,一声嘹亮邪魅的声音在众人头顶炸响,沈茯逸右手停了动作,抬头,赫连律殷一身暗色长袍,从半山腰背着手一脸悠闲的缓缓降落到众人跟前,抬起左手拂袖转了一圈站定,与沈茯逸面对面。   一个高头大马威风潇洒,一个脚踩平底气定神闲。   “来者何人?” 沈茯逸率先开口。   “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吧!” 赫连律殷垂手,袖中滑出一把精巧的玉扇,刷的一下,扇翼层叠的展开,异香阵阵:“不过告诉你也没关系,本主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赫连律殷。”   “你就是赫连律殷?”   待刚才沈茯逸就已经猜到,江湖流传“鬼毒君子” 赫连律殷比女子妩媚,比男子轩昂,若不是面前如鬼魅般的男子,天底下还有谁能担得上“鬼毒君子” 的称号?   “关于你……本主大概可以猜到一二!” 赫连律殷似笑非笑,手持玉扇缓缓踱开步子:“你不好好在边疆呆着,回来有何事?”   沈茯逸看着一脸笑意的赫连律殷,想着竟然连自己常年驻守边疆都知道的清楚,看来自己的猜想是正确的,父亲瞒着自己的事,绝对与银龙驿有关,而且还是极大的关系!   “明人不说暗语,舍妹与贵驿无冤无仇,堂堂一驿之主何必与一女子计较?” 沈茯逸极力保证自己的语气平和有礼,内心实则早已热浪翻滚。   “本主做事不需要理由,人,我想抓就抓。” 赫连律殷眼眸深邃,这天下之事,他若无把握,还有什么资格一统江湖?   “既然这样,休怪我护妹心切,冒犯了!”   沈茯逸一声怒喝,噌的一下刺出佩剑,剑身冲破空气挺挺的朝赫连律殷刺来,早已感受到剑气的赫连律殷右脚后跨一步站定,嘴角微翘,闭了眼。   随即出现一抹白色身影,一个跟头翻过来挡在赫连律殷身前,迅速伸出右手,一个侧身,剑身稳稳当当的夹在他两指间,剑尖直指瞳孔,发丝被强力的剑气划开,露出一双漆黑的眼眸,他邪笑,指尖用力,剑身瞬间回退,枯叶被剑气划开露出干净的地面,久久才落下。   沈茯逸接过剑,暗叹此人武功如此之高,正欲仔细看察一番,那人早已转过身拱手朝赫连律殷弯下腰,恭敬有加。   “这种小事何必劳烦主上亲自动手,有陶骥就够了!” 第十五章 海棠花处起疑心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慕苏琅低着头,俊眼里闪不尽的狡黠,缓缓抬眼,迎上赫连律殷满意的笑眼,他转过身,与沈茯逸四目相对。   “你……”   沈茯逸看着眼前之人极其眼熟,脑海中热浪翻滚好久终于搜索到一个身影,眼中蓦然一阵欣喜若狂,就在张口出声的瞬间,突然感受到一股强劲的掌风袭来,想也没想伸手相接。   啪!   两掌瞬间相对,慕苏琅迅速撤回内力,沈茯逸只迎来了软绵绵的一巴掌,却被自己的内力反震从马背上逼了出去,划出好远才得以站定。   看着处于下风的沈茯逸,身后的农兵按耐不住的想要冲上去,却被沈茯逸一个手势止了脚步。   “你真是自不量力!” 慕苏琅上前一步,一手背在身后,满脸嗤笑。   “你是不是……”   “想套近乎?在我这儿不顶用。” 慕苏琅翘起嘴角眼眸半眯,眼中阵阵锐利的光,原本俊逸的墨瞳却因太过用力而显得格外阴险,一身的妖媚之气。   突然,慕苏琅眸中锐利加重,脚下运起轻功一下滑到出神的沈茯逸跟前,抬手扼住他的脖颈,脚下动作没停,一直逼上身后的海棠树,二人重重的抵在树干上,海棠叶哗哗的落了一肩膀。   “怎么?想杀人灭口吗?” 沈茯逸被扼住脖颈,有些吃力的开口。   “我银龙驿好心邀请令妹来做客,谁承想你却不知好歹的想伤了我主上,你是何居心!” 慕苏琅眼眶红红,眼睛瞪得几乎要掉出来,手上力道猛然加重,骨节间咯吱作响。   沈茯逸感受着逐渐加重的力道,一度想要昏厥过去。   “就你这点功夫,乖乖回家练几年再来找我吧!”   慕苏琅嘴角升起妖邪的笑,赫然松手,缓缓抬起手臂,掌中内力涌动,猛然冲着沈茯逸的胸口打出去。   砰――  一声闷响,沈茯逸重重的吐出一口鲜血,双腿渐渐支持不住,靠着树干慢慢滑落在地,地上金黄的枯叶霎时被鲜血点点染红,更显妖冶。   咔嚓嚓……  身后的海棠树被拦腰截断,咔咔嚓嚓的浮现一段裂痕,晃了几晃,轰然倒地。   满地的落叶瞬间被激起,待重力过后又悠悠扬扬的飘落回地面,霎时间浮现一片金色的海洋,颇有叶落而知秋之意,只是现在正值初春,这落叶未免也太戏谑了些。   “呵……果然是物以类聚,耍阴的!” 沈茯逸捂着胸口摇摇晃晃的站起身,鼻间不住的喘着粗气。   “这一掌,是替我们主上打的!” 慕苏琅奉承的说着,怕怕手,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转身回到赫连律殷身后,双手垂在两侧,颔首低头。   全场安静,赫连律殷有些不耐烦的皱起眉头,啪的一下合了玉扇,抬手揉了揉肿胀的太阳穴,冲着面面相觑的农兵开口:“谁还想打?本主亲自陪他!”   那些农兵前身只是身强力壮的农民百姓,是荣言为护沈茯逸家人周全而精心挑选的,只在平清那样的小地方呆着哪里见过这样的场景,当即被吓住,一个个立在原地不知所措。   “还不快带着你的废物主子滚回去!” 陶骥语气里极度的不耐烦。   听到这话,原本呆滞的农兵顿时精神起来,领头的农兵快步走过去把沈茯逸搀扶过来,在马前站定。   “赫连律殷,若我妹妹受到一丝伤害,我就算死,也要拉着你陪葬!”   沈茯逸盯着赫连律殷看了好一会,又满眼复杂的看了一眼慕苏琅,终于翻身上马,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扬长而去。   看着远去的人群,慕苏琅暗自松了一口气。   赫连律殷察觉到他的动作,转过身来看着他,满脸笑意:“陶公子真是为我驿尽心尽力啊。”   “主上哪里话,鄙人既然在这银龙驿,自然要尽心尽力!” 慕苏琅双手背在身后,略微低下头。   “不过,陶公子来我驿多年,本主明知自己不知你底细还这么信任你,你说好不好笑……”   赫连律殷重新滑开玉扇,轻巧的在身前扇着风,慢慢的踱到倒地的海棠树前,俯下身子捏了一片海棠新叶在手中把玩。   “陶骥江湖中来江湖中去,身世这种东西早就忘了。”   “好,陶公子真心为我驿出力,本主定不会亏待你,只是……” 赫连律殷手间施力,嫩叶顿时在掌中粉碎:“在我银龙驿,心软是大忌,以后再让本主看见你对敌人手下留情,休怪本主对你不客气!”   赫连律殷看着被掌力震断的海棠树,他怎会看不出来这只是一记障眼法,如同隔山打牛。   慕苏琅双手抱拳,再度弯下腰身:“请主上莫怪,这正是陶骥使用的‘障眼法’!”   “哦?说来听听。” 赫连律殷颇有兴趣的开口。   “主上想要通过沈阑君牵引出隐藏在江湖各个角落的严华派余孽,若是沈茯逸伤了,那沈阑君必定会破罐破摔以死相抵,到时候,威胁就没用了……”   慕苏琅依旧低着头,语气平静言辞流利,仿佛提前想好一般,毫无阻碍的一口气说了出来。   赫连律殷听完许久没说话,指腹揉搓着枯叶的碎末,盯着站在山脚的慕苏琅出神,半晌,他走过去,在他面前站定,伸出手指挑起他的下巴,四目相应。   二人一般高,气场却大相庭径。   “有时候,我几乎怀疑你是某个帮派派来的奸细。”   “怎么会……” 慕苏琅笑着,别过头去撇开赫连律殷的眼光,而后,重新回过头来盯着他,一字一句的开口:“若我是奸细,何苦冒着生命危险替主上擒人!”   “禀主上,洛长老传来消息,沈小姐主动要求见主上!”   二人的对话被前来禀告的护卫打断,赫连律殷邪笑,装聋作哑了一个月,终于熬不住了吗? 第十六章 阑君恰似故人来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咻”的一下,一只紫砂壶从未春园正厅门口飞了出来,赫连律殷侧身一躲,那紫砂壶一下吻到门口的梧桐树干之上,撞出了朵漂亮的紫色瓷花。   赫连律殷觉得这一幕颇熟悉,正厅砰的一声关门响,让他收了心思皱了皱眉,抬脚跨进正厅。   屋子里瓷器玉器乱七八糟的交代在地上,凳子倒了,桌子翻了,原本挂在窗口的珠帘也被拆的乱七八糟,满地的透明珠子滚的肆意横行,挂在门口的那副渔女采莲也掉了一个角,歪歪斜斜的飘在墙上。   满屋子的使女看见赫连律殷的出现一改之前的无措,无一不露出久露逢甘霖的表情,一看救星来了,纷纷垂着手握在身前退到一边,恭恭敬敬的低着头。   “主上!”   银龙驿武道长老金蒲粗狂的声音在纷乱的使女群中响起,一会儿,便看见五大三粗的金蒲从人群中挤了出来,拔掉了斜插在头顶的钗子,嘴里一阵怒骂。   金蒲虽生的粗枝大叶,但却是个极为随和的主,平时那些使女见着他不调笑他几句都不太正常,看见金蒲的窘态,身后的使女们都掩面巧笑起来。   “主上,洛长老可真是给老金安排了个累活,那沈小姐可真不是一般的能折腾,我堂堂七尺男儿,怎能与她动手!”   金蒲一脸的不耐烦与不服气,虽已到不惑之年,但并未娶妻生子,他几乎把一生都奉献给了银龙驿,十八年前那场大劫,若不是他奋力保全赫连律殷,也断不会有如今的银龙驿!   “洛长老年轻,还望金长老不要怪罪!”   赫连律殷自是对他尊重有加的,而金蒲也不是心高气傲之人,向来是互尊之辈。   “主上万不可再说这样客气的话!” 金蒲朝着赫连律殷欠了欠身,回头瞅了紧闭的睡房门一眼,略显委屈的开了口:“自打这沈小姐苏醒后便没有说过话,老金还以为是个喑人,谁承想这一动作就这么厉害,可苦了老金了!”   听着这话,一旁的使女们笑的更欢了,碍于赫连律殷在,一个个深深地低着头压着笑,憋的满脸通红。   赫连律殷只是淡淡的看了睡房一眼,抬手朝着门口挥了挥,使女领命纷纷退出正厅,金蒲跺了跺脚,鼓着胡子拉碴的脸颊,不服气的跨出了正厅。   正厅此刻一片肃静,静的沈阑君简直可以听见自己咚咚的心跳,赫连律殷的药很有效,当天晚上她就醒了,自她睁开眼睛的那一刻,看着周遭陌生的环境,她便作出了一个决定――装聋作哑暗自打探消息! 待从七七八八的使女们口中打听的消息差不多的时候,她这才决定主动出击!   第一件事,就是让赫连律殷造成一个假象,以为自己不怕他。   没什么特殊原因,就是因为在使女口中,赫连律殷劫持过众多人质,或懦弱,或无能,而那众多人质中却有一女子存活,而那女子就是个生性泼辣的主,至于结果,沈阑君自是不知的,因为这件事在银龙驿已成了禁事,任何人不得提及,遂沈阑君想了又想,既然那名女子可以活下来,自己也定能可以,所以才制造了眼前这一片狼藉一幕。   睡房的门被轻轻推开,赫连律殷潇洒的身影出现在沈阑君眼前。   尽管沈阑君坚决的想要表现出天地不惧的模样来,但碍于现在只穿着素白内衬,还是不由自主的往睡榻角落缩了缩,抬手抓起枕头迅速砸向门口之人,趁赫连律殷躲闪之际,她快速扯过被角遮住了只着内衬的身子。   乌黑的秀发随便绾了个髻,脸颊丝丝缕缕的散落着些许发丝,因刚才的撒泼耍赖以至于面色有些微微发红,额头上的伤疤早已养好,光滑如初,半透明的罗帐斜斜的飘下来半截,挡住了她一半精巧细腻的脸庞。   赫连律殷瞳孔紧缩,透过朦胧的罗帐,居然是那抹让他日思夜想的脸!   “南珠……”   他嘴里咕哝着,快步走过来一把掀开罗帐,眸子里烈烈的滚着激动,紧着上前抓住沈阑君单薄的肩膀,一样的细眉,一样的杏眼,一样的义愤填膺,一样的大义凌然! 赫连律殷有那么一刻几乎认为她活过来了,心里终究是忍不住的想拥她入怀狠狠疼爱一番!   沈阑君没有想到赫连律殷会突然扑过来,就这样任由他抱着,心里最后一丝防线被彻底攻破,涉世不深的她突然被眼前之人抱在怀里,感受着那人颤抖的宽阔身躯,一时竟呆在原地不知怎么办。   “主上!”   门口之处的洛花拾大惊,极速奔过来朝赫连律殷脖颈一劈,赫连律殷吃痛,失了力气附在沈阑君身上晕了过去,只是双手依旧紧紧的抓着她的肩膀,用力之深,生生的把她纤瘦的肩膀出捏出了两个深深的红痕。   沈阑君面无表情,心却跳的更快了,赫连律殷如此作为是她断没料想到的,而那一声“南珠” ,她大概也猜到了几分,恐怕就是使女口中的存活女子,她,是赫连律殷认错了。   慕苏琅紧接着洛花拾赶到,看了看洛花拾怀中晕倒的赫连律殷,还有睡榻上呆若木鸡的沈阑君,心中一沉,恐怕事态正向着他不希望发生的方向发展!   洛花拾开口唤了院中的护卫来把赫连律殷抬回大殿,待经过呆立的慕苏琅时,跨过去的脚步又重新退了回来,嗓音冷冽的开口:“今晚子时,杏花岭上,洛某人邀陶公子一聚!”   慕苏琅转眸看向他,嘴唇微微扬起一抹弧度,语气里掩饰不住的嘲讽:“有什么话还得夜间说,这可不像洛长老的作风啊!”   一声冷哼,慕苏琅只迎来了黯淡一撇,洛花拾无言,转了眸子径直跨出房门。   “你没事吧?”   待洛花拾的身影看不见,慕苏琅才悬着心一步一步靠近呆坐在睡榻之上的沈阑君,他确实害怕,害怕她认出当初一起逃命的自己竟然是事件的主谋,害怕她会突然说出一切缘由,但更害怕的是,在沈阑君心里,自己再也不是那个与她一起亡命的慕苏琅!   沈阑君抬眸,与他四目相对,目光流转,藏着惶恐,躲着诧异,溢满忧伤。   这样的眼神,与初相遇的沈阑君天差地别,慕苏琅神情一滞,屏住呼吸定定的看着她。   沈阑君淡淡的开口:“多谢公子,我没事。” 第十七章 阑君失忆琅心伤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沈阑君低下头,语气平缓,不带一丝情绪,眼前之人,不过也是与赫连律殷狼狈为奸之辈,装什么慈悲!   “沈阑君……” 慕苏琅嘴唇蠕动了好久才吐出支离破碎的三个字,他讶异的睁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冷淡的她,他预想了无数种两人再见面时的场景,却万万没想到是在她忘了他的情况之下!   “沈阑君,你不认识我了吗?你好好看看!”   慕苏琅此刻完全失去了平日的镇定,他也不知自己为何会这样激动,有几次他真真切切的希望沈阑君会突然忘了自己,这样就不用担心她醒来时自己无法交代,但到真正实现心中所想之时,心里翻涌不息的酸楚是他从来没料想到的,或许,他从来都不希望沈阑君忘了他,即使会被戳穿身份万劫不复!   沈阑君很听话的盯着他看了许久,紧皱的俊眉,焦急的眸子,抿平的嘴唇,最终,樱唇轻启开了口:“我真的不认识你。”   确切的说,是在哪里见过,沈阑君想不起来,不知从几时起,她的头就会莫名其妙的疼痛,思绪便会变得混乱难理,纷乱的脑海中仿佛有一丝光亮会引导她的思绪去向某个不明的深渊,她不想跟着走,但脚步却由不得自己的向前,即使会头痛难忍,但她已经渐渐的控制不了自己了。   “我不信你能忘了我!” 慕苏琅上前一步斜坐在睡榻上,双手抱住沈阑君的双肩,语气轻柔目光流转:“你还记得吗,你被绑架,是我把你救出来的,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忘了我!”   慕苏琅没有说谎,沈阑君被绑架,他是真心想救她,而此刻的冲动,似乎并不是那么没有缘由。   “你既身为银龙驿的人,就不用再对我假惺惺,我不知道你此番话是为了什么,我只知道,银龙驿没一个好人,包括你。”   沈阑君抬手推掉抱住自己肩膀的铁臂,面上强装镇定,其实脑中早已疼痛难忍,她不知为何,自看到眼前之人那刻起,梦中的疼痛便奔腾的涌上来,只要他一靠近,自己脑中疼痛便会增加几分。   慕苏琅再靠近,沈阑君终于抬手不住的敲着脑袋,白皙的额头上蒙了一层细汗,脸色愈发的苍白,心里不停的祈祷眼前之人不要再靠近,但最终,她只迎来了慕苏琅霸道的怀抱!   好熟悉的香气!   沈阑君闭了眼细细嗅着满怀的依米花香,身体居然渐渐静了下来,眉头也慢慢舒展,欲裂的痛觉也稍稍消退,她此刻竟有些贪恋的嗅着花香,但却在下一秒,天崩地裂般的疼痛猛然袭上她的脑袋,她赫然睁眼,双眸通红,抓过手边禁锢自己的手臂,张口硬生生的咬了上去……  痛觉顿时袭遍全身,慕苏琅紧咬着牙,忍着痛别过头去,他不吭声,就这样任由她咬着,沈阑君的异状他看在眼里,只要这样能缓解疼痛,就算赴汤蹈火他也愿意,但就在时光流转间,一抹苦笑爬上俊脸,什么时候,沈阑君在他心里这么重要了?   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那个清朗俊逸的沈阑君,那个口齿伶俐的沈阑君,那个入水相救的沈阑君,就这样在他心里,悄悄生了根发了芽……  直到沈阑君牙缝间渗出的丝丝血水浸透了他的衣袖,突然出现的细手蓦地点上她的睡穴,她牙间松动,伏在被血水浸透的胳臂上昏昏睡去。   银龙驿大使女无鸢兀自从慕苏琅怀里接过昏睡的沈阑君,一枚通体赢绿的小小药丸自袖间滑落,她轻轻的捏开她的嘴快速将药丸放入,挑起她的下巴,药丸顺势滚落入胃。   “你给她吃的什么?”   慕苏琅讶异的看着无鸢一系列自然的动作,他来不及阻止,顾不得手臂上汩汩流血的伤口,只抬手给沈阑君隔开了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   “回陶公子,自是止沈小姐伤痛的药,陶公子手臂受伤了,让奴婢帮你包扎一下吧!”   无鸢四两拨千斤的轻易把话题挑开,盯着慕苏琅手臂上的大片紫红暗暗皱眉。   “不必了!” 慕苏琅想也没想张口拒绝。   “主上吩咐沈小姐需静养,陶公子还是尽快出去吧。”   无鸢朝慕苏琅欠了欠身子,双手握在身前恭敬的站在他身后,等着慕苏琅的下一步动作。   慕苏琅未动,他站在床边看了沈阑君好一会,紧握的拳头里满是汗水,心里暗暗的想,若当初他在花灯会上就提醒她会有危险,若他没有眼睁睁的看着她被绑架,若他没有设计谋引她入圈套,若他稍有隐恻之心,她现在也不会伤痕累累的躺在银龙驿这个随时透露着危险的地方!   现在是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吗? 也好,省的他时时挂念!   慕苏琅眼里愧疚之意散去,残忍重新映上眸子,再没有看睡榻上的人儿,整整衣角抬脚跨出门。 第十八章 阳春三月见染卿(一)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沈阑君只是被点了睡穴,她终究是会醒来的,但负责照顾她的无鸢好像忘了这回事,除了未春园门口派去把守的几个护卫,这偌大的院子里竟第一次落了个空。   她微微挣了睁眼,窗外静悄悄的连个影子都没有,凝神静听,除了百米之外的脚步声再无其他。   于是,她翻身坐起,双腿盘坐在睡榻上,内力在体内千回百转。   许久,她悄声下床围着房间转了转,确定院子里只有她一人之后,胆子大了起来,猫着身子钻出屋子,躲在屋前那棵粗壮的梧桐树干后面前后看了看,再次确定了四下无人之后,光明正大的站直身子,背着手在院里散起步来。   未春园不大,但修的浮华,四下里是高高的院墙,墙顶之上均是雕刻着镂空的白龙戏珠,除了屋前那棵梧桐树,竟只有几株干枯的牡丹萎靡在院里,除此之外皆是一片空旷,四月的天,这高墙之外大概已经春意盎然了吧!   已经过了一个多月,爹娘和大哥肯定急坏了,得想个法子递个消息出去才行,至少让他们知道自己还安全!   沈阑君暗暗的想着,双眼顿时失了神采。   啪!   突然传来瓦片落地的声音。   沈阑君正专心的想办法,突然听见有响动立刻又紧张起来,她凝神仔细辨别声音的来源,随后又是一声响,这次更加清楚,那声音就来自隔壁,与此院仅一墙之隔。   她巡视了一下院子,除了围墙,最高的就数那棵梧桐了,遂脚下轻点一下跳上树去,寻了一跟粗大的树干,斜着身子隐藏在黄绿相间的梧桐叶里。   院墙那头,有一个小小的红色身影,身形纤瘦,乌发垂肩,虽然只看得见一个侧脸,也能确定此女子有怎样的绝世容颜,只是脸色略显苍白,颇有微微娇喘醉比西湖的意味。   她此刻正在屋顶上艰难的攀爬,脚下的瓦片时不时的被她蹬落在地,墨青色的瓦片狠狠的砸在地上,瞬间摔得粉碎。   沈阑君皱眉,瞬间想起那赫连律殷向来有劫持女子的癖好,想着既然能被轻易的被抓住,想逃就能逃的了吗? 同是天涯沦落人,就让自己来帮帮你吧!   想到这等行侠仗义之事,沈阑君胸中一阵热血沸腾,猛点树枝,身子轻巧的腾空升起,手间一转,朝着那抹红色身影斜飞出去。   啪啦。   沈阑君双脚稳稳的在屋顶站定,由于瓦片虚浮,她顾不得屋顶之人一脸的大惊失色,抬手挽过她的腰,提起内力再次点地,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随着落得满屋顶的梧桐枯叶,悠悠扬扬的在空中转了个圈,随后双脚落地,青丝随风飘了几下,落在沈阑君单薄的肩头。   院墙之外,还是院墙。   沈阑君看着一脸错愕的红衣女子,暗想她定是不会武功的,刚才落地之时若没有自己扶着,不丢性命也得废条腿。   “姑娘也是没劫来的?想逃我们另想办法,你刚才这样太危险!”   “我……”   “你不用说了!” 沈阑君抬起一只胳膊捂住她的嘴巴,附在她耳边悄声说道“我帮你!”   沈阑君说完像做贼一样拉着红衣女子的手兜兜转转寻了一处僻静的地方,看四下无人,遂转过身来对着她开口:“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我也是被劫来的,但我好像忘了什么东西,在我想起来之前,我决定暂时留在这里!”   红衣女子嘴唇微微翘起,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紧张兮兮的人儿,这个明媚如阳春的女子,竟然跟南珠长得一模一样。   “我要回去了,不能让他们发现我见过你,你快走快走……” 沈阑君握了握她的手,回退着小跑离开,手上还不住的做着让她赶紧走的动作,好几次都被凸起的石块拌了脚。   “想去哪?”   是赫连律殷的声音  沈阑君来不及停下脚步的身子砰的一下撞上了一面结实的胸膛,她怔怔的回头,赫连律殷带着邪笑的俊脸慢慢在眼前放大,一点两点,几乎要贴近鼻尖,她的两只眼睛要斗在一起才能看见他迫人心智的墨瞳。   “赫,赫连律殷?”   沈阑君终于反应过来,顾不得撞得生疼的后脑勺,蓦地转过身子看向红衣女子的方向,只见那女子动也没动,正微笑着看着自己。   那是如此动人的一张脸,如雪双眸,玲珑琼鼻,粉腮微熏,滴水朱唇,正如人间四月天,清凉温暖,那是一张让同为女子的沈阑君都想温柔以待的俏脸。   “表哥。”   朱唇微启,聆音动听。   表哥? 沈阑君大惊,自己千辛万苦所救的“同道中人” ,竟是这赫连律殷的表妹!   “染卿,我说过任何人不准靠近未春园,为何违抗我的命令!”   赫连律殷似乎没有情绪,正是因为这没有情绪的话才往往让人不寒而栗。   “表哥我错了,我只是想来……” 名叫染卿的红衣女子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干脆低下头盯着地面不再说话。   赫连律殷的神情也渐渐凝重,背着手直直的站着,一身的桀骜之气。   沈阑君听着染卿那毫无底气的话,以为是在惧怕赫连律殷,心里急切的想要冒火,看那赫连律殷的样子就知道此人是个极度冷血之人,既然两人是表亲,若不是他平日里对自己亲人漠不关心,甚至威胁恐吓,那染卿也不至于惧怕他到这个程度。   她正呆立着不知所措,眸子一撇竟看见染卿偷偷递过来的眼神,那眼神分明想让她趁两人僵持之际悄身溜走,聪明如沈阑君,她眼睛滴溜的一转,悄悄的小步小步回退,迅速转身准备开溜大吉。   两人的小动作稳稳的落在赫连律殷眼里,下一秒,他面无表情的伸手,轻巧的抓住了沈阑君的衣领,毫不费力的把她提溜了回来,一下甩在两人之间的地面上。   身下是冰凉坚硬的青石板,沈阑君被毫无防备的甩在了上面,身上的伤口还没好,一时间痛的她脸色发白。   “你没事吧!”   染卿跑过去蹲下身子扶住沈阑君的肩膀,语气似乎重了些,皱起秀眉抬头看向赫连律殷:“这个姐姐对我很好,表哥你不能这样粗鲁的对她!而且,她跟南珠姐姐那么像,表哥你……”   “够了!不要在我眼前提南珠!”   赫连律殷怒吼,双眸瞬间通红,但依旧是高昂着头,微微垂下眸子,不耐烦的看了沈阑君一眼,嗤笑一闪而过,沈阑君,她凭什么可以跟  南珠相提并论!   “若表哥不想南珠姐姐,为何撇下驿中公事,来看这所谓的人质?” 第十九章 阳春三月见染卿(二)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染卿的话直戳赫连律殷心底,他不知自己为何会不由自主的来到未春园,他不知自己为何会那么迫不及待的想见到明知只是模样相像的沈阑君,而内心深处被永久封存的一个地方,就这么被她代替了吗?   赫连律殷垂眸,发现沈阑君抬眸不抬头的狠狠的睨着自己,清澈的眸子里读不出半点惧怕,除了初生牛犊般的无畏,竟还有与年龄极其不融洽的倔强。   他暗吸一口凉气,这般倔强的眼神,与南珠那时常温润流转的眸子并无半点相像,而是像极了当年的自己!   时间仿佛被两人夹杂着火药味的眼神凝滞,赫连律殷不语,暗自收了越来越不受自己控制的心思,就这样在飘着柳絮的轻风中静静的伫着,镂空着木槿花边的暗色长袍衣角在风中肆意飞扬,剑眉下一双细长的桃花眼闪着阵阵异光,他扭头,离开沈阑君锐利的眼光。   “赫连律殷。” 沈阑君开口,语气里有着淡淡的忧郁:“你为何要千方百计的救我?”   赫连律殷闻言一抹嗤笑闪过嘴角,他弯下腰,乌丝随着身体的前倾丝丝缕缕的飘落下来,空气中顿时药香弥漫。   他开口,嗓音温润,却又冰冷异常。   “救你,不过是放长线钓大鱼,没有你这个鱼饵,本主怎么完成大业?”   他伸出一根手指轻轻触碰到沈阑君的脸颊,自眉角滑至耳畔,他收手,嘴角残留着那抹嗤笑,俊脸犹如莲花盛开,微翘的桃花眼更添妖冶,仿佛令百花失色,令山峦耸肩,一步一步,脚下坚定如磐石,唯有心狠,才是他赫连律殷唯一的归宿。   直到那抹暗色身影消失在视线中,染卿才扶着沈阑君站起。   不同于染卿的娇小细腻,沈阑君是那种清高大气的美,因着刚刚痊愈,白皙的脸上添了几分苍白,又因为刚才与赫连律殷打了个心理战,眉目倔意未消,此刻居然有点冰山美人的味道。   “姐姐,你身上的伤口是不是故意不想好?”   沈阑君没有说话,自己的这点小算盘居然被这柔弱女子一眼看穿,这样的精巧聪敏,不得不让她提起防御之心。   染卿见沈阑君脸上充满了抵御,明媚的冲她笑了笑,眼睛弯成了月亮,再度开口:“表哥虽以制毒闻名,但先药后毒,即使是世上万种难解之毒,只要到表哥手里便不再是问题,若非姐姐自己从中做手脚,这样普通的伤口怎么可能迟迟未能养好?”   听着染卿一系列脱出的话,沈阑君其实没有多大的惊讶,因为在她心里确实是这样想着,从她醒来看到一片完全陌生的环境之时,就已经下定决心先保命,每次使女给她抹药之后她都会悄悄减少药量,导致过了一个月伤口才结了一层薄薄的痂,伤未好,至少可以以养伤为借口继续呆在未春园,虽然未春园是使女住的园子,但比起牢房要好的多。   不过心事不外露,在没有弄清染卿是敌是友之前,要隐瞒住自己一切心事。   片刻,她抬头冲染卿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意为她的想法说对了。   “染卿,是叫染卿吧?” 沈阑君犹豫着开口,她也不确定刚才自己有没有听错。   “姐姐,我叫染卿。” 染卿语气温柔,碧眼盈波。   “你不要叫我姐姐了,你我年纪相仿,你叫我阑君便好!” 沈阑君抓起她的手紧紧的握住,语气里有一点点激动:“染卿,我改变主意了,我想逃……”   “嘘――” 染卿抽出一只手,伸出食指抵在唇上示意她不要出声,另一只手反握,脚下生风,二人来到了绿叶掩映处,神情紧张的四下里看了看,见只有几个来往的仆役,这才放心的拍了拍胸口。   “阑君你听着,在银龙驿这个地方一定要鞍不离马背,甲不离将身!”   染卿语气严肃,清亮的眸子里透出的认真让沈阑君即刻提心吊胆起来。   “你不要想着逃跑,这里机关重重,若能逃,我早就逃了。”   染卿接下来的话让沈阑君心里蒙上了层层迷雾,就算那赫连律殷再怎么阴冷,残害至亲的事也终究是做不出的,怎么这弱不禁风的染卿会萌生出这样的想法呢?   “是不是因为他对你不好,所以想逃离?” 沈阑君终于禁不住疑惑的问出声。   “并不是,表哥看似冷酷,但始终不会难着我,我自小在这里长大,想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刚才你说要我怎么帮你?” 染卿似是欲言又止,简明扼要的转了话题。   沈阑君看出了染卿必定有苦衷,所谓欲速则不达,并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而是就着她的问题,拉过她的身子,附在耳边悄悄地说了一通,染卿的表情由凝重到惊讶,再由惊讶到释然,终于皱着修眉朝沈阑君重重的点了点头。   当夜,染卿披了一件黑色斗篷,宽大的连帽遮住了半个眼睛,面色因急促的脚步变得有些潮红,夜风吹来稍有凉意,她伸手拢了拢敞开的斗篷衣领,怀中一个不明物体极速的动了动,她大惊,放开拢衣领的手,紧紧的裹住了怀中物体。   经过未春园,她脚步未停,待到门口之时轻巧的转身闪了进去,门口护卫自然不敢拦她,恭敬的退到一边拱手垂头。   月上中天,未春园早已灯灭人息,只有新生的几只蛐蛐儿躲在杂叶堆里孤独嘶叫,睡得昏天黑地的使女们随意的翻了个身,继续大会周公。   大使女无鸢睡在正厅,沈阑君为了养伤则睡带有睡榻的睡房,而此时,她躺在睡榻之上辗转反侧,从黄昏等到月上枝头,现在已是半夜,就在她等的快要睡着的时候,睡房的窗户终于轻轻的动了动。   “阑君……” 染卿不敢出声,这句“阑君” 完全是从嗓子眼轻轻流淌出来的气息。   沈阑君听见动静一下来了精神,一骨碌从睡榻上坐起身,轻手轻脚的下床来到窗前,悄悄打开一道缝隙,染卿红红的小脸出现在沈阑君眼前。   “你怎么才来?我要的东西你找到了吗?”   “找到了。”   染卿冲着她眨了眨眼,从怀里掏出一直紧抱着的东西交给她,沈阑君借着月光看了看,满意的揽入怀中。   “打听的地方呢?”   “出了未春园一直往北,只有一个千峭崖,不过那里地势险峻,表哥从不让我涉足,你一定要注意安全!”   染卿递给她一个接下来靠你自己的眼神,伸手戴上宽大的连帽,四下里看了看,踮脚匆匆原路返回,经过杂叶堆时,正肆意嘶叫的蛐蛐儿突然停了声,待脚步声渐远,又开心的欢叫起来。   沈阑君把窗缝慢慢拉大,脚下运起内力轻跨出去,一纵一跃,消失在夜雾茫茫的黑夜里。   动作虽轻,却也惹的外间之人稍稍的翻了个身,仿佛扰了她的清梦 第二十章 深夜误撞密谋人(一)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沈阑君因为无法弄到夜行衣,所以早早便换上了女扮男装之时所穿的靛青男装,此刻怀里揣着染卿弄来的物件儿,想着她的话一刻不停的往北走,时时躲避着巡夜的护卫,夜风微凉,她竟紧张的出了一身的轻汗。   大概行了半个时辰,逐渐远离了错落有致的园子,才看到隐藏在嫩草处的一块长形山石,“千峭崖” 三个字浑厚的镶嵌在石身。   “千峭崖。”   沈阑君一步一步缓缓走到山崖边,探出头往下面望了望,只是一望,便吓得她极速退了回来,一时腿软瘫倒在地。   悬崖深不见底,浓厚的夜雾浩浩荡荡的飘在山腰,借着淡淡的月光望过去,危峰直挺挺的兀立在天际,被浓雾包围的山路蜿蜒盘旋,层峦千里,料峭山巅,千峭崖,便以此得名。   沈阑君耳旁充斥着呼啸的山风,仿佛只说一个字都会被吞噬在风里。   她嘴唇倔强的一抿,手撑地面站起身,小小的身子在瑟瑟的山风中站立,掏出一直裹在怀里的东西,抱在掌中细细的看。   血红闪亮的羽毛,机灵有神的眼睛,褐色的小尖嘴,锋利如倒钩的金色双爪,千里寻香鸽,世间难见,自己只不过随口一说,她居然真给找来了。   沈阑君悠悠的想起染卿那抹娇喘微微的单薄身影,那双对自己毫无防备的眸子,心间突然五味杂陈,一阵酸楚之意涌上鼻头,她懊恼自己是不是有点过分,竟想出这种可有可无的事情试探她的为人,终于心里暗暗的发誓,若再见到染卿,她一定要用心真诚相待!   抱在手里的鸽子突然动了动,轻轻的啄了一下沈阑君的手指,她低下头重新看去,那鸽子仿佛在努力的寻找存在感,继续一下一下的轻柔细啄。   沈阑君腾出一只手顺着鸽子的羽毛抚了抚,对着它兀自言语起来:“帮我个忙,告诉我的家人我平安无事,等你回来,我一定给你捉最肥的虫子吃。” 她顿了顿,突然一声惨笑,而后继续开口:“如果我还活着……”   她扬手,鸽子扑啦啦的在空中转了几圈,俯冲下来站在她的肩头,张口叼了束发的飘带,再次冲向空中,一路向北飞进群山,消失在迷茫的山雾中。   山风依旧呼啸,失了束缚的青丝在风中肆意飞扬,绝美的脸,紧蹙的眉,在这仿若触天的高峰之上,靛青可人,凌美如冰,一步一步在山崖边站定。   松动的石子顺势滑落进这万丈深渊,等了许久也没听到回声,只是浓郁的雾气被深深的划开,一如之前向两旁翻腾。   若这里不是毒气冲天的银龙驿,或许会美若天宫吧!   声声鸡啼从料峭的山巅阵阵回荡,沈阑君抿了抿嘴,看着越来越斜落的月亮,转身重新一路躲躲藏藏着照原路返回。   银龙驿之大,此刻又起了山雾,沈阑君来时只顾着一直往北走,竟忘了留意周遭情形,看着眼前同时出现的三条路,她一时之间竟不知该走哪条。   “确定吗?”   正在她弥留之际,黑夜里突然传来一声男音,在寂寥无声的夜里犹如阵阵惊雷,她迅速停下脚步背靠山石,脚步轻盈的逐渐靠近。   “是……情况有变……”   无奈距离实在太远,沈阑君即便是努力凝神细听,也只是断断续续的听到了一丝皮毛,至于内容,除了一句“情况有变” ,其他全被夜风吞噬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说话之人,是名年轻女子。   沈阑君站的远,她悄声上前走了几步,看清了两人所在位置,也渐渐听清楚了两人的对话内容。   两人均着黑色长袍,那名男子人高马大身材魁梧,周身散发着侠士之气,而身材娇小的正是那名年轻女子,此刻正毕恭毕敬的低着头。   “长老,现在情况已经不在我们掌握之内了。”   “门主什么态度?”   “门主似是对她有所心软。”   “她,不能留!”   “长老,门主已经介入此事,万万动不得她啊!”   “此事不要告诉门主,全听我的!”   那女子还想说什么,男子有些不耐烦挥了挥手示意让那女子离开,而就在男子挥手的时候,沈阑君突然感觉一道白光闪过来,即使隔着雾气,在这漆黑的夜里感受着凌厉的光也是不好受的,她本能的抬手揉揉眼,努力让眼睛好受些。   哗啦……  原本压在山石上的手拿开了,附着在山石上的虚浮石子失了重心哗啦啦的落了一层,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而正欲离开的两人明显的听到了异响,纷纷朝藏身的山石处走来。   沈阑君大惊,眼下前路被堵,而身后是悬崖,若她不逃,肯定会被发现,若是逃,只能往悬崖边上跑,这样的结果,逃与不逃有何区别。   看着越来越近的两人,沈阑君心一横,一不做二不休,垂死挣扎总比等死强,她迅速转身,脚下生风,拼命朝山路那头冲去,而身后两人看见突然出现的沈阑君,对视一眼,极速朝着她追去。   山路那头是悬崖,沈阑君极速在悬崖边上停了脚,浮动的山石不住的滚落,只差一步,便会跌入这万丈深渊。   她干涩的吞咽着口水,心脏彭彭的跳个不停,哆嗦着回退一步,转身看着身后慢慢靠近的两人,由远及近,透过雾气,渐渐看清了他们的庐山真面目。   男人是一个高大威猛的中年男子,连帽宽大,只看见一面在夜色中闪着银光的铁皮面具,连帽直遮眼眸,下颌角处,是一张笑的夸张的薄唇细嘴,在这惨淡的三更半夜有着渗人心肺的恐怖,阵阵寒意顿时袭遍全身。   但真正让沈阑君产生恶寒的不是那面具男子,而是男子身旁的娇小女子。   “无鸢?”   沈阑君有些不敢相信站在眼前的竟是照顾了自己一个月的无鸢,自从她来到银龙驿,未春园的所有使女对她从不尊重,但只有无鸢会对她笑一笑,沈阑君不是心狠之人,对赫连律殷都恨不起来,更何况会恨时时在眼前悉心照顾自己的无鸢呢!   “是,我是无鸢。”   无鸢语气冰冷,抬手摘掉了宽大的斗篷连帽,依旧是那个温婉似水的亭亭女子,只不过平日里秋波阵阵的眸子此刻竟是溢满了精明,她楞楞的看着沈阑君,毫无表情。   “无鸢!”   她再度开口,语气里疑问消之殆尽,更多的是质问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沈小姐对不起,我……身不由己。” 无鸢欲言又止,看了看身边的男子,面露难色的低下了头退到他身后,再度开口已是冷冰。   “无鸢,收起你的仁慈,她已经知道了我们的秘密,再也留不得!”   那男子语气逐渐加重,一个移行侧影已来到沈阑君眼前,不等她反应过来,抬手扼住她的脖颈直逼悬崖,崖边石子极速的朝深渊掉落,夹杂着薄雾的山风充斥着她的耳廓。   那男子看着咬牙挣扎的沈阑君,面上浮现出的杀意逐渐加深,手上力道猛然加重,硬生生的把沈阑君腾空提起,上前一步站在悬崖边上,手臂一点一点慢慢下落,而沈阑君脚下,已是万丈深渊!   “无鸢……救命!” 第二十一章 深夜误撞密谋人(二)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沈阑君紧紧的撬着那只仿若生铁的大手,双脚无助的蹬着湿滑的悬崖壁,眼前阵阵眩晕袭来,嘴唇张张合合,努力了好久才挤出来几个字,音落,倏地松了紧握铁拳的双手,两眼翻白昏死过去。   就在那男子想要松开手掌的前一秒,无鸢终于忍不住飞奔过来,不管那男子错愕的脸色,极速抬起手肘重重的抵上他的胸口,男子吃痛,猛的松了扼住沈阑君脖颈的手,沈阑君得了重力倏的滑落,而无鸢则迅速运起内力紧箍住她的双臂,瞬间施力将她重新拉回悬崖边。   即便无鸢武功一流,也架不住身为女子,此刻正瘫坐在地上努力的调整着呼吸,而早已昏过去的沈阑君则沿着悬崖边滚了滚,脑袋埋在草丛处一动不动。   “不要……”   “大胆无鸢,就算你也是霓凰门元老,竟然敢违抗我的命令!” 那男子怒极,却也顾着此刻夜深人静,虽极力压着自身的恼怒,那语气里的威严却是不容小觑的。   “长老赎罪,门主对她感情不一般,既然迟迟不肯行动自是有门主的道理,若是长老一意孤行,怕是会落得个忤逆犯上的罪名!”   “休要拿门主压我!” 那男子听着无鸢的话似是有些犹豫不决,语气也稍稍放松了些:“有什么办法能比死人嘴巴结实?”   “长老不用担心,无鸢有办法。”   无鸢此刻神情已恢复常态,撑着地面站起身,从怀里掏出一只羊脂玉瓶,倒了一枚丹药在手心,凑近男子面前。   “这是……忆消丹?”   男子借着黯淡的月光仔细端详着这枚小小丹药,通体赢绿,药香阵阵。   “是,她与门主曾有过一段往事,为了不让她认出门主就是那日施救的慕苏琅,我便自她来时就喂她这丹药,一枚丹药只消一日的记忆,她与门主只相识两日,昨天又喂她吃了一颗,如今这已是最后一颗。”   无鸢神色凝重,攥了丹药在手心,快步走过去把沈阑君揽在怀里,一手捏开她的嘴,一手把忆消丹喂进她口中,直到看着她喉有下咽,才重新站起身,弯腰把她背在身上,转头对着神色仍严肃的男子开口。   “近日那赫连律殷已对门主有所怀疑,若是她突然消失,那赫连律殷定会怀疑到门主头上,所以,沈阑君必须留着!长老,今夜无鸢语气有所冲突,还请长老赎罪!”   “无妨,你且先回去吧……”   那男子摆了摆手,无鸢领了他的意思,跳跃着消失在夜色里,而那男子却无其他动作,转过身子看着雾气翻腾的深渊出神,许久之后,身后突然出现一名身材修长的青年男子,即使夜雾迷茫,也能从炯炯的眸子里读到他如鹰般深邃犀利的神情。   站在悬崖边的男子转过身,双手抱拳,极其恭敬的弯下腰身,面上一派严肃。   “见过门主!”   似是很久没有过这般寻常的行礼问候,再度开口时竟是酸涩难当。   “若不是无鸢,沈阑君恐怕已经被你扔下悬崖了吧!”   嗓音醇厚,却夹杂着与气质极其不符的喑哑,语气间的王者气息让人不容忤逆。   “请门主以大局为重!不要在儿女私情上做过多纠缠!”   “够了!没我的命令,谁也不许轻举妄动!”   语毕,慕苏琅一步一步消失在山路尽头。   ……  未春园门口,守夜的护卫直挺挺的站着,无鸢背着沈阑君急匆匆的踏进门,进门之时那护卫竟没有阻拦,夜色中只有两具被点了穴位目光呆滞的“活尸” 。   睡房的门轻微吱呦一声响,无鸢把沈阑君平整的放在睡榻之上,伸手摘去了插在发丝间的杂草,浸湿了帕子来为她擦干净脸庞,最后拉过被角给她盖上,随后轻手轻脚的退出睡房的门。   门口处轻响再次传出,黑夜朦胧的睡房内,药香缭绕的睡榻上,沈阑君蓦然睁大了眼睛,伸出两指猛的点上喉咙处,悄咳一声,一枚赢绿的丹药滚落在锦被间。   她伸手把它握在手心,嘴角略带弧度的安心睡去。   次日,朝阳才刚羞涩的露出个角,像是没睡饱一般懒洋洋的挂在山巅,沈阑君却是一夜无梦,略显慵懒的挣扎着从睡榻上坐起身,惬意十足的伸了个懒腰,她感受着手中异物,伸手细看,那枚通体赢绿的丹药正安安静静的躺在手心。   沈阑君凝神,昨夜发生的一幕幕全在脑海过了一遍,那男子想要自己的命定是无疑,而这全盘策划之人究竟是何方神圣,还有这忆消丹,被无鸢消除的记忆里到底有什么是需要他们拼死保守的?   “对了!”   她一拍脑袋,眼神一亮,因为她昨夜假装昏迷之时听到了男子口中的一句“霓凰门” ! 第二十二章 各怀鬼胎双试探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霓凰门是什么地方?”  她咕哝了一句,沉重的扭扭脑袋,脖颈上痛意确切的传来,她迅速穿鞋下床,朝着铜镜仔细的查看一番,纤细白皙的脖颈上,三个黑紫的手指印清清楚楚的刻在了上面。   “该死!”   她低咒一声,低头手忙脚乱的把空旷的梳妆台翻了一遍,可这一翻竟连个虫子都没找到。   沈阑君浑身失了力气瘫坐在床榻上,抬眸缓缓环视着四周,在她目之所及的地方,只有七七八八一堆无用的摆饰物件儿,还有两把朱红的檀木椅子,除了床头衣架之上两身碧绿的绿萝纱裙之外,竟无一点女子该有的东西。   沈阑君突然一声嘲笑,自己被这银龙驿挟持,全是托了身上有伤的福,若是身上无伤,蛇虫鼠蚁众多的牢房才是自己的归宿吧!   这么想来,那赫连律殷倒也不是个不近人情之人。   沈阑君脱掉鞋子重新躺回睡榻上,睁着水灵的眼睛望着房顶出神,她并不知道这其实是慕苏琅极力为她争取来的安身之所,以为是身上有伤的原因,所以心里期盼着身上的伤晚点好,因为至少这样,她就可以不用去阴森的牢房。   “听说那沈家人来犯了。”   “听说是个年轻的后生!”   “你说这沈小姐知道后会怎样?”   “看她这弱不禁风的模样,我猜定是害怕的哭鼻子!”   众使女掩口巧笑,仅一墙之隔的睡房,沈阑君猛然睁大了眼睛,转瞬又暗淡下来,暗暗的想:年轻的后生,莫非是大哥? 自己被劫持父亲定是会通知大哥的,虽然千里寻香鸽可日行千里,但从昨夜递消息出去才几个时辰,消息定然不会传的这么快,此刻自己行动受限,只能祈祷父亲和大哥不要以卵击石来救自己!   “银龙驿后部什么时候养了一群闲人?还不快去干活!”   如银铃般清脆的笑声随着无鸢的进门戛然而止,正挤团家常的几个小使女纷纷露出错愕的表情,见无鸢隐约有些发怒,即使心里不情愿也不敢变现在面儿上,齐齐道了个是,便四下里散了开来。   无鸢的目光随着四下散开的使女转了转,扭头腾出一只手,对着睡房的门轻叩几声,此刻的嗓音已由威严变得温婉。   “沈小姐起来了吗?”   “嗯……”   沈阑君听见轻声扣响的睡房门,迅速拉过被角躺下身子,装模作样着慵懒的嗯了一声。   睡房的门被轻轻推开,无鸢那抹小家碧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手臂上搭着块白毛巾,那日被沈阑君踢飞的铜盆正被她端在手上。   无鸢看见沈阑君此刻正睡眼朦胧的研究屋顶,便不再多话,只冲着她笑了一笑,缓缓迈开步子走过来,把铜盆放在一边,转过身子望着她,笑而不语。   沈阑君装作眼神涣散,可余光确是一眨不眨的盯着浅笑的无鸢,心中思绪一阵翻腾而过,昨夜万幸没被扔下悬崖,全凭她出手相救,明明是敌,为何要救她?   “沈小姐今儿怎么睡得这样少?” 无鸢率先开口,语气轻巧温柔。   “平日里睡得多了,此刻有点厌觉。” 她坐起身,抬手拢了拢蓬乱的青丝,不动声色的移了两绺垂落在胸前,巧妙的挡住了脖颈上黑紫的手指印。   她扭头看了看窗外,原本灿烂的朝阳竟丝丝缕缕的飘起了春雨,便回头对着无鸢开口道:“无鸢姐姐,我能出去走走吗?”   “沈小姐自是可以出去的。”   无鸢应声走过去扶她下床,随手挽了一件木棉花边的绿罗纱衣,拢起垂落肩头的青丝随便绾了个髻,让脸颊处丝丝缕缕的散落着些许发丝,只是胸前的两绺头发还故意的遮挡着什么,无鸢只是伸手捋了捋,便不再动作。   呵,果真是敌非友! 沈阑君眸子里极速的闪过一丝阴暗,自然的低头揉了揉眼睛,再抬头时,面上重新映上了不谙世事的笑容,唇不点自红,眉不画自翠,肤如凝脂,皓齿青蛾。   “无鸢姐姐你对我真好!” 沈阑君笑的自然,俊秀的面颊上并无任何粉黛竟也能如此的倾国倾城。   “谢沈小姐夸奖,对了,昨日无鸢见你跟染卿小姐投缘,便从染卿小姐那儿讨来了一盒香粉,女孩子家,不管沦落到哪,都不能委屈自己。”   无鸢从袖口掏了一个方形雕着牡丹花的红盒出来,轻巧的放在了沈阑君身前的梳妆台上,收回手又轻笑着开口:“昨夜下了点雨,今早本来都晴了,居然又开始下雨了,真是春雨绵绵啊!”   “昨晚居然下雨了?我睡的很沉,都梦到无鸢姐姐了呢!梦见无鸢姐姐你背着我在屋顶上跳啊跳的,快把我吓死了!” 沈阑君装模作样的皱起眉头,胡编乱造的编了一个梦境,心里却暗暗的回想,昨日与染卿相遇几时被她看到了? 还有昨夜明明只有薄雾,在她口中却下起了雨,果然,她是在试探自己! 所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试探,谁不会?   无鸢目光微微的流转,巧笑嫣然:“是吗?沈小姐武功高强,怎么会害怕呢!”   “我只是在梦里害怕而已,现在不怕,因为无鸢姐姐对我很好!” 沈阑君俏皮一笑,挪过身子亲切的挽过她的手臂,语气也变得轻巧起来:“无鸢姐姐你知道吗,我有一个大哥,你就像我大哥一样处处为我着想!”   “沈小姐大家闺秀如琬似花,沈小姐兄长也定是个顶天的英雄。”   无鸢被沈阑君这一口一句“无鸢姐姐” 叫的有些心虚,她不再言语,只是微笑的看着眼前清新灵动的沈阑君,年芳十七,确实不该沦落至此,就算幸得慕苏琅垂青,有了他的庇护或许会免遭摧残,但这,究竟是福是祸,她最终还是无法妄下断言。 第二十三章 同眉同眸不同心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无鸢心中突然隐隐一动,不知为何,她面对沈阑君烂漫的笑脸时,心突然软成了一汪潭水。   “大胆!表哥几时说过不让本小姐来此?再怎么说我也是银龙驿的表小姐,谁敢拦我,我就让表哥把你们全都赶出去!”   二人面容均灵透,其实是各怀鬼胎,随着门口清丽嗓音的传来,仿若六月清风一般打破这凝滞的时间。   无鸢朝着沈阑君轻轻一行礼,转身跨出了门,沈阑君沉思一晌,抬手捏起面前的红盒,轻取一点抹上脖颈,牡丹花香顿时充斥鼻间,纤细的脖颈上,白皙一片。   沈阑君满意的一笑,轻启步子缓缓移出屋门,待到未春园门口之时,只见护卫垂头而立,染卿稍带怒气的温润面庞出现在沈阑君眼前。   染卿穿了一件白底红花及膝软襦裙,脚踩一双厚底红面的小巧靴子,鞋边上精巧的绣着牡丹,面上毫无表情,细长的修眉紧紧的蹙着。   沈阑君盯着不同于昨日的染卿,虽然才刚刚相识,但她瘦弱的形象已经深深的刻在了她的脑子里,现在的染卿,高贵,冷艳,大气,强者之气仿佛会随时迸发出来,人不可有傲气,但不可无傲骨,不同往常的弱小内敛,此刻高高在上的染卿,才有驿中主人的风范!   染卿看见沈阑君,原本锐利的眸子顿时柔软下来,支开了她身后的无鸢,拉过沈阑君的手重新跨进未春园,二人进入睡房,关起门来说起悄悄话。   “染卿,你刚才……”   “阑君,我自小身子就弱,若我再不强势一点,这银龙驿怕是没人会对我正眼看待了。”   染卿说话之时毫无半点软弱之态,眼光也由以往的柔软变成了炯炯的坚定。   “对了,昨天晚上的事办的如何?”   “昨天晚上……昨天晚上何事?” 沈阑君的声音突然刻意提高了一个分贝,把不明所以的染卿吓了一跳,此刻正瞪着大大的眼睛看着她:“阑君,你怎么了?”   “我很好啊,昨晚很早就睡了,睡得可香呢!”   染卿正欲开口询问,下一秒却被沈阑君搂在怀里,玉手紧紧的捂住她的嘴巴,生拉硬拽的扯到离窗口最远的角落,力气之大,柔若无骨的染卿自是受不了沈阑君这习武之身的力气的,片刻,面颊幽幽飞上一丝绯红,已经不争气的出现阵阵眩晕感。   “染卿对不起,我忘了你是女孩子!” 沈阑君尴尬的拿开手,再看去时,染卿白皙的面上已然被她按出了几个惨白的手指印。   “没关系!” 染卿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她从小到大都没有像现在这样如此贪恋这微不足道的空气。   沈阑君正想把昨夜遇袭之事告诉她,但转念一想,那人的用意很明确,就是不想让自己成为绊脚石,但此刻莫不可再让染卿卷入纷乱之中,此事宜缓不宜急,等事件慢慢浮出水面再说也来得及。   她收了心思咧开嘴笑了笑,抬手略有尬意的挠了挠脖子,手指却不小心触碰到了脖颈的伤,顿时一阵刺痛传来,让她微微的蹙起了眉,但接着,眼神倏而变亮,她也不曾想过,就是这么一个习惯的小动作会让自己轻易缓解此刻的困境。   “我是想谢谢你的香粉!”   “阑君你不要想瞒我,昨晚是不是遇见了什么事?”   染卿斜着眼睛直直的盯着沈阑君,清澈的眸子仿佛能渗入她的心底,一时间盯得她有些心虚的别过头去。   “我……” 沈阑君悠悠的移开染卿迫人的眼睛,却阴差阳错的看清了铜镜中自己那张慌乱不堪的脸。   她倏地回忆起了那日赫连律殷口中低声喃昵的“南珠” ,暗想世间怎么可能会有让人认错的两张脸,但赫连律殷是何许人,能让如此狠心之人动容,想必那南珠,并不单单是被劫持的人质!   “南珠是谁?”   一句不瘟不火的问句,竟让染卿瞪大了眼睛仓惶的后退几步,墨瞳中一如既往的水光流转,此刻却溢上一层不合年龄的忧伤。   染卿不想沈阑君步南珠的后尘,这是染卿的心里话,沈阑君自是听不见的,只见着溢满忧伤的染卿的脸,在片刻间,又恢复如初的温润。   “关于南珠,表哥是不让说的,既然阑君你问了,我还是想说给你听!”   染卿拉过沈阑君的手,两人双双坐回睡榻之上,窗外春雨淅淅,屋内佳人莺语,沈阑君与染卿对坐着,听着染卿缓缓道来。   ……  时间过了许久,窗外的雨早已停歇,许多不知名的鸟儿在枝头欢快的叫嚣着,空气中有泥土混着雨水的清新气味,阳光重新撒向了大地,明媚却不刺眼。   沈阑君送走了染卿,一个人站在未春园门口楞楞的发呆,又转身走回正厅门口,在窗前那颗高大的梧桐树旁,轻轻的蹲下了身子,双手托腮,细细的回想染卿的话。   “经得起沙场杀戮,却经不起伊人添香,若南珠没有国恨家仇,就不会被派来作奸细,若她没有真正爱上赫连律殷,也就不会为情而殇吧!”   她低声喃昵,眼神涣散的盯着地上的枯叶,又抬头看看树上在风中瑟瑟发抖的嫩叶,春发夏盛秋萎冬枯,生死轮回真是个奇妙的东西,嫩叶抽芽的条件必须是老叶的离开,有些事,仿佛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赫连律殷,那个仿若冰窖的男人,在看见与南珠一模一样的自己时竟会不自觉的失去自身控制,心殇之人,好像不止南珠一个……  沈阑君抿着嘴,思绪早已飘到不知何处,双眼瞪得圆圆的,眼睛却越来越迷糊,托腮的手渐渐支撑不住摇摇晃晃,终于双臂交叠抱住膝盖,轻盈盈的俯下身缓缓闭上了眼眸。   枯叶终于悠悠的飘落下来,覆盖了身子挡住了脸,掩埋了鲜艳的绿罗裙。 第二十四章 寻香千里闹阑君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高处,赫连律殷站在高高的槠华台之上看着未春园中那一抹小小的绿色,未春园,往复都未有春,此时竟如此斑斓。   “花拾。”   赫连律殷轻启嘴唇,声音柔的像是怕吓着某个枕臂贪睡的人儿:“沈阑君就像南珠回来了,我想她的目的就是不再让我重蹈覆辙,是吗?”   洛花拾不说话,就这样看着眸光流转的他,微风轻拂,暖阳普照,一丝不忍,悄悄爬上心头。   “主上既然是这样想的,那就是这样了。”   “你我一起长大,此刻不必拘泥于礼数,我问你,如果我说我其实一点都不想统一江湖,他们会不会怪我?”   赫连律殷神情激动,双手紧紧的捏着洛花拾的双臂,眼里满是期望,洛花拾知道,他是期望自己说出他想要的答案,而这个答案,已经在他心中流转了十几年!   “这个‘不想’,何尝不是种解脱?”   “解脱?” 赫连律殷眸中深意加重,背着手慢慢踱步,一圈一圈的围着洛花拾转,而后在他眼前停了脚步,一声嗤笑发出:“我还能解脱得了吗!”   “明日是满月。”   风忽然大了,吹的洛花拾有些睁不开眼,他抬起手背附上眼眸揉了揉,朝赫连律殷拱拱手,转身离开槠华台,只留下赫连律殷一人。   扑啦啦……  一只通体火红的鸽子从空中俯冲下来稳稳的站在赫连律殷的肩头,细长的小尖嘴里还叼了一串桢楠木手钏,清香阵阵。   赫连律殷伸手把手钏取下放在手心端详,看了一眼在自己肩头轻啄的千里寻香鸽,又扭头冲着未春园中那抹小小的绿色身子倪了倪,心中疑问一点一点被打散,嘴角轻笑着把它抱在怀里,抬手顺着毛发捋了一捋,悠悠的开口:“怪不得昨日未有见你,看来寻香是出去寻香了!”   赫连律殷一扬手,千里寻香鸽像箭一样从高高的槠华台冲出去,坚硬的翅膀霸道的划破柔柔微风,经过树梢,掠过屋檐,如绿树添红花,檐角绽石莲,所经之处,火红烈烈。   “咕……”   未春园内,某个枕臂贪睡的人儿还在大会周公,寻香鸽似是懂事一般没有尖鸣,只是咕噜着叫了一叫,双爪弹跳着在梧桐树底下捡拾下落的种子来。   直到日渐西移,沈阑君才被忽起的山风惊起,阿嚏一声,浑身哆嗦着打了一个舒舒服服的喷嚏,却惊得面前的寻香鸽扑啦啦的飞出去好远。   “这么快就回来了?果然名不虚传!”   沈阑君一眼就认出了是昨夜那只寻香鸽,起身轻飘飘的走过去在它面前蹲下身子,伸出一跟手指戳了戳它圆溜溜的脑袋,那寻香鸽也不躲,像是不服气一般用力顶了回来。   “染卿说你是赫连律殷养的,你不回家,来我这儿做什么?”   当初染卿给她寻香鸽时并未说明鸽子的来历,直到今天中午才知道居然是赫连律殷养的,心里顿时像下了一场雪一样,一下从头顶寒到了脚跟。   “咕……”   那寻香鸽又咕噜着叫了叫,啄啄地面,又啄啄沈阑君伸出来的手指,双爪抓地轻跳上她的手臂,圆溜溜的眼睛一圈一圈的盯着沈阑君打转。   “你不会是要我给你捉虫子吧?我说着玩儿的,你一只鸽子吃什么虫子?赶紧回去吧,我要保命的!”   沈阑君胳膊一抬,想把寻香鸽放飞出去,谁承想那寻香鸽像是赖住她了,在未春园上空盘旋了一周,又飞下来在她面前站定,张开尖尖的小嘴朝她咕噜一声叫,像是炫耀一般高昂着头在她面前走来走去。   “你为什么不走?告诉我!”   沈阑君呼的一下站起身,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的寻香鸽,半眯着眼睛,一副要它从实招来的表情,但就在下一秒,一阵嘲笑自她心底发出来,沈阑君伸出去的手一颤一颤的缩回,抬手附上脑袋捂住了眼睛,许久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我到底在干嘛?和一只鸽子说话?”   她呵呵一笑,重新蹲下身子把寻香鸽抱在怀里,那火红的小鸽子也不叫,还像是非常享受一般往她手心里钻了钻。   “染卿让我不能接近赫连律殷,但让别人发现你和我在一起肯定会误会我,我该怎么把你送回去呢?”   沈阑君想着染卿严肃的语气,一时之间犯了难,她并不知道染卿住在哪儿,而自己不能亲自去送是确定的,但如果让某个使女去送的话,可这银龙驿谁人不知寻香鸽是赫连律殷养的? 这跟送死有什么区别?   “呦,沈小姐清闲着呐?”   正在沈阑君踱步思忖之际,一名穿粉红对襟使女装的小使女从门口走了进来,睨了她一眼,撇着嘴靠在门口鼻孔朝天:“白吃白喝,还要我们伺候,哼,不要脸!”   “这位姐姐,我只是出来散散心。” 沈阑君利索的把寻香鸽往怀里遮了遮,面上慢慢浮出笑容,她早已习惯了使女们的嚣张跋扈,身在异乡却不是客,在人家的地盘上,人家说什么就是什么。   “你叫谁姐姐?人家才十六,你居然叫人家姐姐!”   那小使女看样子年纪也不大,听到沈阑君只是礼貌性的一句“姐姐” ,竟然能气到原地跺脚,眼睛也瞪得大大的,一股子愤愤然模样。   “不好意思,请问无鸢姐姐去哪儿了?”   沈阑君才想起已经一天没见着无鸢了,不禁好奇的一问。   “无鸢姐姐被表小姐叫去了,未春园就我一个,怎么,你仗着无鸢姐姐对你好,就想告我的状吗!”   染卿几时把无鸢叫去了? 她怎么不知道? 而后又转念一想,既然无鸢都不在,眼前这个心无城府的小丫头也许可以一用。   沈阑君清清嗓子,小腰板一挺,一改之前的谦逊有礼,语气顿时足了不少:“好好伺候我是赫连律殷说的,所以无鸢才对我客客气气的,她是你的头儿,而你居然背着她这样对我,改天我一告状,你认为无鸢能保得住你吗?”   “闭嘴,你居然敢直呼主上名讳,不要命了!” 那小使女语气虽严肃,但气力却不如之前足,显然是被沈阑君的话吓到了,竟然忘了对她说狠话之人是被劫持的人质,再开口时,居然打起了哆嗦:“我没有对你不客气,你不要告我的状……”   “想不让我告状也有办法,你随我进来一下!” 沈阑君朝小使女勾勾手,兀自转身踏进了正厅门,那小使女一听不再告她的状,满心感激的应了一声,屁颠屁颠的跟着沈阑君进了门。 第二十五章 欲还寻香闯魔窟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屋内悉悉索索一阵,穿粉红对襟使女装的小使女重新跨了出来,出门时怀中抱了个黑色布包,里面鼓鼓囊囊的像是装着什么东西,急匆匆的朝门口快步走来。   “站住,怀里抱的什么?”   门口两护卫噌的一下双刀交叠挡在使女身前,她不慌不乱,小心的把黑布包掀开,里面火红的寻香鸽正精神奕奕的歪着头看着两名护卫。   “主上的鸽子迷了路,正巧被我看到,正准备给主上送去,请两位大哥行个方便!”   那护卫也是眼尖之人,虽没亲眼见过寻香鸽原貌,但看这鸽子通体火红,定不是平凡之辈,只好退回佩刀,继续面无表情的站岗。   她朝护卫行了个礼,低着头匆匆离开,直到渐渐远离了未春园,她才抬起头来,露出了漂亮的杏眸。   “呼!好险!” 沈阑君笑了一笑,既然她沈阑君出不得这未春园,那使女总能出去吧?   她整理了一下从小使女身上扒下来的使女装,暗自想着一定要在日落之前把寻香鸽拿给染卿,让染卿把它送回去,只不过是否会在染卿那里碰见无鸢,沈阑君有些不以为然,昨夜之事像是捅破一层窗户纸一般,在对方心里早已心照不宣!   沈阑君在心底给自己打了打气,抬脚正欲走,却突然想起她对这银龙驿一点都不熟悉,昨夜差点迷了路,银龙驿之大,一点一点找也不是办法。   “都准备好了,一月一次,不是去玩的!”   正在沈阑君迷乱之际,五大三粗的金蒲领着一群使女浩浩荡荡的从前方拐角赶了过来,虽还没见着人,却早已听见了如洪钟般的嘹亮嗓音。   “遭了!”   沈阑君见过金蒲,听过他的声音,也知道此人在驿中是个重要人物,她暗道不好,转身朝后走,走了两步接着止住了步伐,未春园门口那两名护卫见她形迹可疑,眼神已是不住的朝她撇来。   “你,过来!”   金蒲此刻已出现在沈阑君身后,口中的“你” ,明显是冲着她叫的:“人手不够,你过来充个数!”   沈阑君心脏突突的跳个不停,干涩的吞了一下口水,怀中的布包被她紧紧的攥在手里,脸颊因极度紧张而有些发白,她慢慢转过身,头仍旧低低的,暗自学着之前那小使女的嗓音,道了个是。   “你怀里踹的什么?我是不是说过这次的事情十分重要?你们怎么这么不上心呢!”   金蒲皱起他那两道像虫子一样的粗眉,嘴里叭叭的埋怨个不停,一步一步朝沈阑君走来,此刻,沈阑君心脏已经快要跳出嗓子眼了,她轻启步子缓缓后退,悄悄提起精神,准备来个硬拼。   “金长老!”   一声清亮的年轻男音自沈阑君身后传来,她回头,迎上了一张陌生的脸,虽是男子,但干净两个字却蓦地映入她脑海,那是像流水一般清澈,像微风一般温柔,不是冷酷的霸道,也不是高贵的绝美,除了沁人心脾,沈阑君竟一时想不出该怎样形容身后的男子。   “金长老,我早就说今日会回来,您怎么还只顾着这些小使女,却把我忘了?”   “恭鸣榷,你个小兔崽子,一走好几年,可把我老金想死了!哈哈哈!”   金蒲看见那名叫恭鸣榷的男子眼神一亮,不再理会心情忐忑的沈阑君,正准备拿布包的手转了个弯直挺挺的朝着他扑过去来了个熊抱,一双多年持刀的大手用力的拍打着恭鸣榷的后背,硬是把一名稳健的壮年男子拍红了脸。   恭鸣榷也不怒,面上依旧笑着,随后却悄悄给沈阑君递了个眼神,沈阑君领会,收了心快步混入使女群中,只见恭鸣榷一挥手,领头的使女才又浩浩荡荡的向南行去。   待走的远了,沈阑君悄悄回头看了看,早已不见恭鸣榷与金蒲的身影,她脚步未停,重新回过头,一丝疑惑爬上了眉梢。   “恭长老终于回来了,整个银龙驿就恭长老最好!” 一名使女轻声对着另一名使女说着。   “就是,哪像主上,整日绷着个脸。”   “主上以前也很好的,就是……”   “哼!就是那个**主上的南珠死了之后,我就没见主上笑过。”   “住口!谁给你们的胆子竟敢在主上背后说三道四,我看你们是嫌日子太好过了!”   那个领头的使女停下脚步,整个使女群都纷纷停住,她转过身来怒目瞪着两个说闲话的小使女,语气里除了怒意还带有一丝恐惧:“这青天白日的,岂容你们乱说,明日是满月,都给我打起精神来!谁也不许偷懒!听见了没有?”   众使女齐齐道了个是,整整衣裳重新出发,沈阑君也紧跟着她们的脚步走,她知道被人认出有多危险,但有真正的使女打掩护,比她单枪匹马作战要好的多,就算目的地不是她想去的地方,到时候也是可以用新来使女不熟悉地形的身份询问一二。   一行人行了许久,直到一座仿若宫殿的高楼映入眼前,雕梁画栋,金碧辉煌,高楼一侧斜斜的伸出一条露天走廊直通槠华台,一个宏伟,一个高耸,像极了两个隔江相望的痴男怨女。   沈阑君心底暗暗赞叹一声,但她并不知道自己初来之时就已经来过了!   “听着,还是老规矩,我就不再细说,大殿往里是主上休寝之地,进不得!”   沈阑君听着使女的话心一沉,居然阴差阳错的来到了赫连律殷的大殿,周围护卫重重把守,想溜走却溜不得,而里面之人又如同豺狼般存在,一时之间,沈阑君想死的心都有了。   使女们向护卫禀明情况,登上长长的台阶,直至殿内,竟空无一人,沈阑君悄悄拍了拍胸脯,还好,赫连律殷不在,可以给他扔下鸽子就跑。   使女们四下散开,沈阑君环视了一圈,悄悄移到大殿东侧,那里有一面屏风,而屏风之后,就是通往后室的门,趁着无人注意自己,身子一晃,闪了进去。   沈阑君以为赫连律殷休寝之处会极其奢华辉煌,但眼前的一幕却让她彻底记住了人不可貌相这句话,她从没想到那么邪魅的赫连律殷私下会如此淡雅朴素,除了外室,睡房的门都是用竹子砌成,矮竹桌上摆放的整整齐齐的一套茶具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室内燃着安神香,墙壁上挂着篆书书写的字画,字画下方,案几之上,玉制的文房四宝端端正正的摆在了上面。   她收了心思调整一下呼吸,暗想着此刻已耽误不得,快速打开怀中的黑布包,将寻香鸽往室内一撒,又有些留恋的看了一眼墙壁上写着“天道酬勤” 的字画,笑了一声:“天道酬勤,与你的性格还真不符!不过字是好字!”   “你们都下去吧!”   大殿之上突然传来端庄优雅略带急促的女音,把正凝神欣赏的沈阑君吓了一跳,随着使女悉悉索索的走出大殿,大殿之人脚步声逐渐通向身处的后室,她一下慌了手脚,东张西望的寻找出路,眼神不经意一撇,在她右手边,有一个门洞,门洞之外,露天长廊弯弯曲曲的通向高高的槠华台。   她大喜,快步跑出去准备藏身,但就在下一秒,所见之人却让她瞳孔瞬间放大!   赫连律殷! ! 第二十六章 偷听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周身黑衣的赫连律殷背着手背对着沈阑君,佼佼青丝无风自飘,落日余晖与他桀骜的身影连成一片。   沈阑君艰难的吞咽了一下口水,还好,是背对着她的,这样两面夹击的状态,她还是第一次遇见,真是进退两难!   扑啦啦……  寻香鸽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席地飞起,直挺挺的冲着即将跨进门的美妇人飞了过去,硬生生的把她已抬起的脚给逼退了出去,赫连律殷听到响动稍稍侧了侧脸,沈阑君一惊,趁着那美妇人慌乱躲避之际,她提起内力快速蹿进了赫连律殷的睡房,开门关门,动作不到一秒,潇洒帅气。   “牲畜禽类不知人意,律儿如何驯服得了它!” 那美妇的声音有些怒意,却失不了与生俱来的极致修养。   “诚如姑姑所说,只是牲畜而已,姑姑何必动气?”   声音自露天长廊由远而近,直到门洞之处,周身黑衣的赫连律殷缓缓跨进门来,兀自在矮竹桌前坐下,抬手轻巧的倒了两杯茶水,端起一杯低头轻啜起来,而后连眼都没抬的开口:“姑姑不坐吗?被外人看到以为是律儿不敬呢!”   那美妇人叹了一声道:“大殿后室谁人能进得来?何况,律儿敬与不敬,都无妨。”   音落,外室一阵寂静,躲在睡房的沈阑君悄悄给了自己一个大大的赞赏,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们是万万不会想到她沈阑君会如此大胆的擅闯赫连律殷睡房的。   沈阑君顺了顺气,轻轻伏在门上,透过门缝看清了端坐在竹桌前的两人,赫连律殷依旧背对着她,而那夫人,即使只能看到一个侧脸,但徐娘半老风韵犹存这些形容词用在她身上一点都不过分,虽已年过半百,但那光洁的脸上完全看不出岁月的痕迹,眉目如画。   沈阑君隐约觉得那美妇有些眼熟,思索片刻,她迅速抬手捂住即将惊呼出声的嘴巴,“圣手医娘?她怎么会是……赫连律殷的姑姑??” 沈阑君极度讶异,被世人尊称为“圣手医娘” 的尹茗竟是以制度而闻名的“鬼毒君子” 的姑姑,难不成真是药毒不分家? 可这也太巧了吧!   沈阑君之所以会这样惊讶,是因为她六年前误食乌头幸得相救有过一面之缘,才时隔六年,尹茗定然不会忘记她的长相,如今仇人恩人是一家,这世界可真小! 沈阑君咂咂嘴,愁苦顿时溢满了面容。   “听说恭长老回来了,可有新的消息?” 尹茗转身在赫连律殷身边坐下,神情早已平稳。   赫连律殷淡淡的道:“没有。”   尹茗道:“从你出生到现在,一晃二十年,前几年我不在山中,哪知这刚一回来律儿就染上这样的怪病,一统江湖免不了打打杀杀,姑姑真心不愿看到律儿继续走上这条不归路啊!”   赫连律殷闻言不以为然的道:“姑姑怎么突然变卦了?当初不是姑姑一直在侄儿耳边念叨要替父亲完成遗愿吗?现在侄儿很听话的按照姑姑的意思做了,怎么,姑姑突然心疼侄儿了?”   “我不否认要看着你完成你父亲遗愿的事,但律儿如今的身体状况姑姑是真的心疼!” 尹茗自袖中掏出一条绣着绿叶映红花的锦缎帕子擦了一下鼻头,开口道:“律儿,明日是满月,你可一定要撑住!”   “姑姑不必挂怀,这么多年律儿早已习惯。” 赫连律殷端起茶杯仰头一饮而尽,抬手又倒了一杯,看着尹茗的茶杯还满着,便没再理会。   “你越是云淡风轻,姑姑心里就越难过,这叫姑姑如何对得起你死去的爹娘啊!” 尹茗神情似是有些激动,将帕子缠绕在手指上对着眼睛擦了擦。   赫连律殷鼻间一哼,冷笑着说到:“姑姑若真害怕对不起我爹娘,那为何不使用您精湛的医术把我的毒解了?还是,这毒本就是姑姑用来牵制侄儿的?”   尹茗闻得此言蓦地瞪大眼睛,漂亮墨瞳里满是不可置信的绝望,她摇了摇头,抬手抓着赫连律殷的胳膊,略带哭腔的开口道:“我扪心自问对律儿绝无半点异心,我不知律儿为何会这样想,你是我侄儿,你父亲临死前口口声声交代我要好好照顾你,如今律儿你说这样的话,让我死后如何面对你惨死的父亲!”   尹茗双眼通红,白皙的脸上早已爬满泪痕,抓着赫连律殷胳膊的手更紧了,双眉紧紧的蹙着,一枝梨花春带雨,赫连律殷不动不躲,就这样任由她抓着,光滑平整的衣袖之上,生生的被尹茗攥出条条深痕。   外室的时间又凝滞了,沈阑君慢慢转过身子,她没想到不可一世的赫连律殷也有旁人想不到的苦楚,把她劫来或许不是他的本意,但不谙世事的她又何罪之有呢? 归根结底,还是该怨弄人的造化吧!   时间不知过了几许,赫连律殷皱起眉头,显然被她哭的有些心烦,却碍于长幼辈分,想发怒却得忍着,只是轻轻的嗤笑一声,扭过头看着满脸泪花的尹茗:“姑姑还是早些回去吧,明日满月,今日律儿也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当心伤了姑姑,来人,送尹夫人回去!”   “不用,我自己走。” 尹茗听得此言,抓住胳膊的手慢慢松了下来,神情渐渐萎靡,她缓缓站起身,腰间轻垂的流苏随着起身的动作一晃一晃,她旋身欲走,却又抬手捏着帕子蹭了蹭鼻头,扭过头来对着依旧端坐的赫连律殷开口道:“染卿是否来过?”   赫连律殷面无表情道:“没有。”   “为何会有牡丹香粉的味道?这牡丹香粉是我亲自研制,绝不可能闻错!” 尹茗不禁疑惑的问,染卿是她女儿,这牡丹香粉是染卿从小用到大的,她不可能闻错,而面对赫连律殷果断的否决,她心里大大的疑问渐渐成型。   于睡房藏身的沈阑君听见尹茗的话心猛的一哆嗦,暗道后悔不该擅自使用这银龙驿的任何东西,牡丹香粉虽平常,怎奈何它是尹茗亲手研制,她又透过门缝往外望了一眼,见两人还在僵持,索性攥住袖口想把脖颈的香粉擦掉,雪白的香粉虽已被擦抹干净,但香味依旧缭绕不去,直到白皙的脖颈被她擦出一片粉红,终于露出了略微肿胀的三个黑紫手指印。   “姑姑是信不过律儿吗?” 赫连律殷站起身,双手背在身后,昂首挺胸,宽阔的身子毫无缝隙的挡住了睡房的竹门。   其实沈阑君在此他是知晓的,这寻香鸽自小就被他养在身边,药入骨髓,只有他能嗅到特殊的药香,这寻香鸽之所以会叼来桢楠木手钏,是因为它的笼子就是桢楠木所制,沈阑君身上虽有牡丹香粉,但自幼佩戴桢楠木手钏的她,无论什么稀有香料都是掩盖不了自身体香的。   除了睡房,她还能藏到哪儿? 赫连律殷暗暗一笑,若不是寻香鸽的药香,他还真发现不了已经偷偷潜入自己寝所的沈阑君。   啪啦一声自睡房传来,正努力擦香粉的沈阑君因动作太大导致立在窗边的一株小叶紫檀连盆带花准确无误的砸碎了案几上一个精巧的小瓷瓶,沈阑君动作顿时僵住,直到睡房的竹门被尹茗大力推开,她才心灰意冷的放下早已酸疼的手臂,自觉的跨出睡房,抬头迎上赫连律殷布满阴霾的眼睛。   “律儿,你的洞察力姑姑可是知道,这么个大活人在你房里你怎会不知晓?” 尹茗看了看低着头的沈阑君,一身使女装扮,但转念一想,内力深厚的赫连律殷怎么不知有人偷偷藏在自己身边? 还是他故意不说?   赫连律殷没有作答,只是皱着眉头紧紧的盯着沈阑君脖颈里那三个黑紫的手指印,他在幻想到底受过怎样的打击才会生出这样三个圆滑的手指印。 沈阑君悄悄抬了抬眼,睨到赫连律殷紧锁的眉头,想也没想的张口说道:“你别误会,我只是来送鸽子的!”   “那你是如何得知这鸽子是本主的?” 赫连律殷魅笑,一句话噎得沈阑君哑口无言:“我……”   “来人,把她带回我院里。”   殿外的护卫领了命令,过来架住正想反驳的沈阑君,她大惊,瞪着漂亮的杏眸一眨不眨的看着赫连律殷,很显然是在向他求救。   “姑姑?” 赫连律殷看了一眼沈阑君,转而对着尹茗开口,他没有想到尹茗会把沈阑君带回去,此刻竟有些担心她会对沈阑君做出些出格的事,毕竟下毒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更何况她是“圣手” !   “放心,姑姑不会为难她。” 她转身走出后室,被架住胳膊的沈阑君扭着头看着眉头紧锁的赫连律殷,直到跨出后室的门,她才转过头一步一踉跄的被护卫架着离开大殿。   在大殿台阶下,沈阑君遇见了刚才给她解围的恭鸣榷,但他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朝尹茗行了个礼,而后径直走向大殿。   “主上!” 恭鸣榷双手相捏朝已经斜躺在长椅之上的赫连律殷做了个大大的揖,没等他的命令,就已经站直身体轻快的踱步到了高台之前,拨弄着案几上缓缓燃着的熏香,等着赫连律殷发话。   赫连律殷早已习惯他玩世不恭的态度,开口调侃道:“恭长老可真是敬业啊,押趟镖足足押了三年,人家可否等急了?”   恭鸣榷闻言忙道:“回主上的话,并没有,路途虽遥远,但沿路的风景甚是好看,不紧风景好看,人也好看!比如我去的那个……”   “说正经事!” 赫连律殷知道他又把话题扯远了,忙开口阻止。   “好吧,奇闻趣事待会再说,主上让我打探的消息我都打探到了,还有一个重大事件,不然我不可能这么早就回来的!”   恭鸣榷的话稍有严肃之意,赫连律殷欠了欠身子,站起身缓缓走下高台站在恭鸣榷身边,定定的看着他。   “有何大事?”   “主上让我查的十八年前咱们银龙驿被灭门的事我查清楚了,与严华派沈愚真并无瓜葛,他也是受害的一方,真正的幕后黑手,是霓凰门!”   赫连律殷皱了一下眉头,开口道:“金长老曾说过,当年一战,霓凰门也损失惨重,霓凰门老门主慕青松也是在这场大战中丧命,难道是恶果自负?”   “主上先别急,三年前我离开时恰好出现的门客陶骥还在吗?” 第二十七章 所谓的真相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尹茗所居住的浮玉苑算不上豪华,沈阑君一进门就被满园的绿色晃了眼。   鲜嫩的冬青整整齐齐的码着,形成了一条条弯弯曲曲不规则的小路,被下了一天的春雨浇染的苍翠欲滴,在夜幕下更像是一颗颗闪着诡异绿光的鬼魅眼睛。   “你就是那个被安排在未春园的沈阑君?” 尹茗端坐在厅中,抬手捏起茶杯轻啜一口:“坐吧,被律儿看到以为是我虐待你呢。”   沈阑君挣脱被钳制住的双臂,毫不客气的在厅堂一侧的椅子上坐了下来,除衣着华丽的尹茗外,身着粉红使女装端坐在椅子上的沈阑君与一屋子的真正使女形成了鲜明对比。   “夫人带我过来有何事?”   “没什么事儿,原本想着亲自去未春园瞧瞧,谁知那么巧竟能从大殿遇见你,也省了脚步了。”   尹茗垂眸,缓缓放下茶杯,抬眼看了沈阑君一眼,秀眉突然一皱,略有疑问的开口:“你是……你父亲是沈愚真?”   沈阑君点点头,对于尹茗语气中的疑问她并不惊讶,让她搞不懂的是,为何在这疑问中还有莫名的惊喜。   “太好了,太好了!” 尹茗面露喜色,手指紧紧的缠着那条锦缎帕子,又腾出一只手来拍拍胸口,扭头对着站在身后的使女道:“沁香,给沈小姐看茶!”   名叫沁香的使女轻轻道了个是,领命出去泡了一杯茶水回来,或许是因为太烫走的太快,待将到沈阑君身边时竟摔了一跤,茶杯跌落在大理石地面上顿时粉碎,滚烫的茶水撒了一地。   这样大的动作着实吓了沈阑君一跳,但她只是不动声色的往旁边坐了坐,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还是少开口比较好。   “奴婢错了,奴婢这就收拾好……” 那小使女一下跪在地上手忙脚乱的捡拾茶杯碎片,一块块尖锐的碎片就这样在细皮嫩肉的手指间徘徊,她也顾不得手上被扎破流血的伤口,还是把跟前的碎片捡了个干干净净。   “我帮你。” 本性善良的沈阑君看着满手是血的使女有些于心不忍,弯下腰小心的把飞到自己脚边的一块碎片拾在手里,那使女万分感激的看了她一眼,伸手相接,“嘶……” 沈阑君只觉得手指尖痛感传来,低头细看原来自己被朝外的茶杯碎片割了一条细长的伤口。   “废物!” 尹茗终于怒了,站起身冲着小使女怒喝:“半点事都做不好,今日竟毛手毛脚的伤了沈小姐,打十个板子轰出去!”   “夫人恕罪夫人恕罪啊……”   沈阑君暗笑,果然这银龙驿个个都是狠角色!   小使女的声音越来越远,直到听不见,尹茗这才垂下眸子看着敛眸沉思的沈阑君。   “沈小姐受惊了。” 尹茗拉过她的手仔细瞧着指尖的伤口,半晌,她伸手附在伤口处一抹,沈阑君只觉得一阵刺痛,待再看去之时,伤口竟奇迹般的结了一层薄薄的痂。   沈阑君心底大呼厉害,即使小时候曾被她救治过,但那是年幼,只有贪图玩乐之心,却无半点仰慕医术之情。   “谢夫人。” 沈阑君道谢一番,自这件事看来,尹茗也没她心中想象的那般凶残,毕竟行的是救死扶伤之事,医者仁心,虽身处银龙驿,但她的心好像没被污染。   “没事……” 尹茗像是喃喃自语般坐回座上。   “夫人,我想问个问题。” 沈阑君犹豫着开口。   “但说无妨。”   “关于我为什么会被劫持,我希望您可以明白的告诉我,我虽为人质,但也有知道所有事情的权利!” 沈阑君早就想打听清楚事情的原委,但奈何自己出不了未春园,而使女口中秘密又甚少,一个月以来她竟对自己之事一概不知,还有昨夜遇袭之事,很明显不是驿中人所为。   尹茗叹了口气,轻缓慢踱到窗前,望着窗外的一片绿色道:“四季长青的冬青就是生命,我的使命就是不管天涯海角都让每一个生命熠熠生辉,但无论我怎样努力,律儿这个离我最近的生命却总是黯淡无光,有时候我就在想,让律儿重新走上这条血路是不是错的,他怨我我知道,但那是他父亲的遗愿,我唯一的兄长,这让我怎能不替他完成愿望!”   “什么愿望?” 沈阑君疑问出声。   “一统江湖。” 尹茗说的轻松,但在沈阑君听来却疑云团团,她不明白自己一清二白的商贾之家为何会与江湖中事扯上关系。   听见沈阑君禁声,尹茗回过身子定定的看着她,一字一句开口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看你反应就知道,你爹并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你。”   沈阑君抬头,眉头一皱,道:“我爹能有什么事瞒着我?”   “十八年前,律儿只有两岁,而我也还在云游四方,就在我行医救人之时,却突然传来江湖大变动的消息,只是一夜之间,几个时辰,苍岭山血流成河,横七竖八的躺着无数具尸体。” 尹茗双眸通红,仿佛那年之事就在昨日一般,声音里藏不住的震颤:“那种场景,看一次就够了,我在血肉模糊的尸体中苦苦寻到天亮,终于找到身负重伤的金蒲和怀中奄奄一息的律儿,虽然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但听到长兄长嫂惨死的消息时,还是痛苦到不行。”   “你的意思是想告诉我银龙驿遭受大劫,与我父亲有关?可他只是一名盐商” 沈阑君稍微侧目,轻笑着开口。   “他现在是商人,以前却不是,你父亲,是当年参与大战的一份子,十八年前赫赫有名的严华派主子,沈竞南!”   “怎么可能!” 沈阑君腾地一下站起身,不可置信的摇着头,在她心中高高在上的严父,不可能与尹茗口中那些杀人不眨眼之人同流合污的,“我父亲是好人,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   “好人?江湖中若只有好人,哪来那么多杀戮!” 尹茗嗤笑了一声,两行清泪自眸中滑落,看起来楚楚动人,“当年银龙驿,霓凰门与严华派可是出名的兄弟之邦,但就是这些兄弟,在权势钱财面前,轻如牛毛!”   “不对,若我爹是当年参与的一份子,六年前你怎么会救我?”   尹茗擦擦眼泪,走过来抓起沈阑君的手,略微颤抖,“在我四处打听之后,才知道那件事与你父亲并无关系,我们,都是被算计的一方,所以我才决定重新回来,只要让你父亲还有其他门派当面说清楚,这些恩恩怨怨就都不存在了!”   沈阑君闻言挣脱那双颤抖的玉手,心里直摇头,尹茗的话与她在赫连律殷睡房听到的话大同小异,至少赫连律殷中毒的事她只字未提,这其中定有猫腻,银龙驿中,肯定在暗处藏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夫人,当年之事您请节哀,您告诉我的这些话我要好好想想,告辞!”   没等尹茗反应过来,沈阑君已经低着头跑出了浮玉院,待那抹粉红的身影看不着了,慕苏琅才从檀木屏风后走出来,对着正发愣的尹茗开口道:“为何要把这些事告诉她?”   “苏琅,趁事态还有退路,收手吧!”   尹茗回过身子,泪光闪闪的看着昂首挺立的慕苏琅,一阵辛酸涌上心头,缓缓闭上眼睛,热泪阻挡不住的纷纷滚落下来。 第二十八章 真真假假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我毕竟是律儿的姑姑,如此欺瞒背叛之事,我做不到。”   慕苏琅苦笑一声,道:“母亲大人在这儿当了几天姑姑就当上瘾了吗?”   尹茗其实是慕苏琅的继母,宴子白口中的“老夫人” ,慕苏琅比赫连律殷年长几岁,自然会记得江湖大战以前的所有事,他虽不是尹茗亲生,但尹茗待他却是极好,尹茗志不在此,不能安安心心当个霓凰门主夫人,遂留书一封趁着月黑风高偷溜出山,从此开始悬壶济世,以至于后来的大混战,受伤颇重的穆青松等她等到咽气,而慕苏琅,也是从此记住了这个待他如生母的“狠心” 女人。   尹茗神色激动,抬手抹了一下眼泪,道:“苏琅,我也有理想有追求,我一身的医术,不能只困在霓凰门,世界上还有很多贫苦百姓的疑难杂症等着我去救治,你怎能一直不理解我?”   “所以你为了你眼中那些贫苦百姓,却让自己的夫君一直等你到咽气?” 慕苏琅背对着尹茗,双目通红。   “我说了当时我不知晓,你让处在天涯海角的我怎样得知这江湖中事啊!”   慕苏琅蓦地转过身,双目无神的看着她,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脚下:“但你收到我爹给你的消息后却是第一时间来到了苍岭山,来到了这儿!为什么不先看看你的夫君!”   尹茗后退了几步,转身又看着窗外绿波阵阵的鲜翠冬青,叹了口气,“律儿,是我赫连家族唯一的后人,是我的亲侄儿,我尹茗,本姓赫连。”   慕苏琅闻言神色一滞,但转瞬间恢复原貌,“尹茗,隐姓埋名,真是好心机啊!这应该是你一早就策划好的吧,让我进来这银龙驿,然后再劝我跟赫连律殷和好?那我爹的仇我去找谁报?都到这时候了,你也该为我爹想想了!”   尹茗听到慕苏琅的嘲笑之话,转过身来定定的看着他,干涩通红的眼眶已经溢不出泪水,颇像两汪源尽水枯的泉眼。   两人就这样静静的对视着,许久没说话,终于,慕苏琅一甩衣袖夺门而出,力气之大以至于灵活的木门被重重打在门后的铁树上,又被轻易的反弹回来,夹带着微凉的山风,灯火通明的正厅居然有着说不出的薄凉之意。   尹茗一直看着慕苏琅离开都没说出半句话,她知道是自己隐瞒在先,对于他的此种反应,尹茗似是早先料到一般没有太多惊讶。   远离了灰瓦白墙的浮玉院,慕苏琅在黝黑的夜色里四下寻找沈阑君的影子,夜色已深,他确确实实的在担心沈阑君能不能准确的找到未春园,毕竟银龙驿如此之大,就怕万一闯入什么不该去的地方,比如,大殿!   “见过门主!”   无鸢只身一人出现在茫茫夜色中,莞尔行至慕苏琅跟前,微微一行礼。   慕苏琅皱起眉头背起手来踱步沉思片刻,他停下脚步,坚定的目光里有一丝凶狠,对着恭敬有礼的无鸢道:“明日你亲自去通知右督,计划有变,让他提前行动。”   “是,那沈小姐这边……”   “她那里我自有办法,你只管照我的意思去做,至于其他,不用管。”   无鸢拱了拱手,转身离开,待走了几步,就听见身后的慕苏琅轻声说出的话,“谢谢你替我照顾她。”   无鸢笑了一笑,转过身来看着处在黑暗中的慕苏琅,道:“我在这里呆了十年,早已厌倦了这种提心吊胆的生活,我也想找个得意郎君过普通日子,沈小姐刚来之时我见门主看沈小姐的眼神是那般专注,就知道她在门主心里定不是一般人,天若有情天亦老,我自然愿意做这档子有情有义之事,哪来谢谢之说啊,门主见怪了!”   无鸢又朝他笑了一下,重新轻巧的融入夜色中。   是啊,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谁不想过? 他慕苏琅也想,但面对冲天的仇恨,他还没有把心中唯一的一缕人性泯灭,当初他不忍沈阑君被卷入这无休止的杀戮中来是因为此事与她毫无关系,但就是与他毫无关系的沈阑君居然情愿跳水救他,也来不及细想人为痕迹那么明显的山洞是不是个圈套,他亲眼目睹她险些被扔下悬崖,直到那一刻他才真正明白,沈阑君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已经偷偷的潜入了他的心底,在他冰冷的复仇之路上,普照了一片亮光。   ……  沈阑君赌气跑出浮玉院之后她就后悔了,因为她只知道未春园去大殿,和大殿来浮玉院这两条路,更何况夜色已深,不自觉缓慢行走的脚步居然把她带到了一片花香缭绕的杏树林来,肆意向四周伸展的杏树枝丫已经冒出了点点小白花,在月光点缀下的夜色里显得格外可爱,心情一直郁闷不欢的沈阑君见状不禁停了脚步细细赏析起来,她抬手附上一朵小花,用温润的指腹轻轻在上面摩擦片刻,凑近鼻头一闻,阵阵杏花清香顿时充斥鼻孔,清冽的山风和杏花的清香让沈阑君今日来的郁闷之意片刻烟消云散。   突然,一阵笛声悠扬的穿过杏树莞莞而来,似香炉中袅袅飘散的熏香,又似广袤无垠的草原上肆意奔跑的少女,涓细,轻柔,飘渺悠悠,猛的,笛声又由轻柔变得急促,袅袅的熏香仿若被狂风无情的打散,再听时,却又像追风的少女被突然挡住去路一般让人喘不过气,沈阑君闭了眼凝神听着,像是着了魔一般移不动脚步。   “好听吗?”   是赫连律殷的声音,沈阑君睁眼,在清月与杏花交映处,一袭翩翩白衣的赫连律殷背对着她坐着,青丝半挽,仔细看去,他沉静优雅的坐姿仿佛是以一种天荒地老的姿势,纵使身边的寻香鸽不停的盘旋绕圈,也挡不住喷薄而出的孤傲气质,只是这背影,略显孤单。   沈阑君愣了半晌,才开口道:“当然好听,只是我不太懂。”   赫连律殷站起身正面对着她,身后惨白的月光与周身白衣连成一片,耀的沈阑君有些看不清赫连律殷此时的表情。   “我也不懂。”   “但你吹的很好听。”   “是吗?不如她吹的好。”   赫连律殷神色暗淡下来,往旁边移了移位置,露出了一块平坦的石块,他往旁边指了指,有些期望的开口道:“坐吗?”   “好。” 沈阑君没有半分犹豫,抬脚登上略高的斜坡,拢了拢衣裙坐了下来,她刚坐下,原本无聊的乱飞的寻香鸽腾地一下跳进了沈阑君的怀里,用细长的小尖嘴轻轻的啄了啄她的手指,收了双爪卧在她怀里不动了。   “寻香很喜欢你。”   沈阑君有些惊喜的张了张嘴巴,边顺毛抚着它边开口:“寻香?它的名字吗?怎么会喜欢我?”   赫连律殷微微一笑重新坐下,望着浑圆的月光看了一会道:“因为它的笼子就是桢楠木做的,你身上有桢楠木的味道。”   “我怎么没闻到?” 沈阑君低着头像小猪一样四下里拱了拱头,没闻到身上的桢楠木香味却引来了赫连律殷的一阵笑。 她抬起头看着笑容依旧挂在脸上的他,还是那张魅惑众生的脸,此刻却毫无妖媚之气,取而代之的是那种夏风拂过发梢清爽,也是那种能够融化冰雪的暖阳,此刻的赫连律殷,不过也是个二十出头的孩子。   “赫连律殷你知道吗,就算把我绑来是你的意思,我也不会怪你,因为我知道这并不是你情愿的。”   赫连律殷收了笑,回过头垂眸盯着地面,许久,才喃昵出这短短的三个字:“对不起。”   沈阑君笑了,弯弯的眼睛里像撒满了星星一般闪亮亮的,“你不用说对不起,我相信我爹是清白的。”   赫连律殷紧接着道:“我知道。”   “如果可以的话,你可以把我当成南珠,我听染卿说我跟她长得很像。”   音落,赫连律殷抬头,正好迎上沈阑君轻笑着的脸庞。   “我……”   突然,赫连律殷黑白分明的双眼开始微微泛红,紧握笛子的手突然一松,双手像是控制不住一般猛然狠狠的掐上他自己的脖颈,脸颊瞬间变得通红,双眸此刻像滴出血来般红的可怕,嗓间不住的低吼,让毫无防备的沈阑君吓的呆住了。   “你怎么了!” 沈阑君把寻香鸽放飞出去,伸手想把赫连律殷扼住脖颈的手拿开,就在两手相接触的瞬间,赫连律殷转了即将滴血的双眸,豁的松开双手极速朝着沈阑君脖颈袭来…… 第二十九章 错吻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沈阑君来不及躲闪的看着迅速向自己袭来的大手,就在即将碰触到脖颈的时候,赫连律殷要紧牙关硬生生的把已经不受控制的双手改了方向,攥起拳头朝着身旁那颗杏树砸去,哗啦一声,碗口粗的树干顿时被拦腰砸断,嫩白的杏花纷纷扬扬的落了他一身。   “你快走!我快控制不住了!” 赫连律殷浑身发颤,一手扶着砸断的树干单膝跪地,一面半回着头极力忍着身上如万只虫蚁啃噬心肺般难忍之痛朝沈阑君低吼,“再不走来不及了!”   沈阑君面色发白,噌的一下站起身,紧走几步来到赫连律殷身后,却被他迅速抬起的一只手拦在了原地,她垂眸看着那只不停颤抖的手,惨白的伤口就这样赫然的附着在手背上,甚至还没来得及溢出血丝。 她不想不顾,抬手握住那只颤抖的大手,讶异的开口,“赫连律殷你到底是怎么了?”   “让你走你不走,这是你自找的!” 赫连律殷反手抓紧她,快速转过身来一把把她拉入怀中,终于,大手扼住她的喉咙,用几乎是从牙缝间挤出来的声音朝着她开口,“想用毒牵制住我,没那么容易!”   赫连律殷手指施力,沈阑君瞬间面色通红,“你到底是谁派来的?害死南珠还不够,还要来害我,说,你是谁派来的!”   沈阑君看着赫连律殷通红的眸子,听着他嘴里不知是对谁的胡言乱语,只觉得眼前慢慢笼罩上层层昏暗,一天之内竟两次被人掐脖子,除却脖颈上的旧伤,此时之痛,竟能产生让人想以死解脱的念头。 突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让原本即将暗淡的眸子重新一亮,松开赫连律殷手腕,双手拖住他的脸颊与她四目相对,“你看看我,我是南珠,我就是南珠啊!”   “……”   沈阑君的一声“南珠” 成功的转移了赫连律殷的注意方向,原本凌厉的目光瞬间柔软了下来,俊眉也微微皱起,嘴里不停的嘟囔,紧扼沈阑君脖颈的手顿时滑落下去,双眼迷茫的箍住她的肩膀,沈阑君心中松了一口气,惊慌失措的面脸上浮出一丝浅笑,但就在沈阑君以为自己的话让他逐渐恢复的时候,她就只看到赫连律殷无神的双眸在眼前慢慢放大,再后来,就只觉得两片冰凉柔软的某物附上了她的双唇。   “唔……”   沈阑君呆住了,这两片冰凉柔软的某物分明是赫连律殷的……嘴唇!   四片唇瓣紧紧的闭着,他不动,她不敢动,面对突如其来的双唇,沈阑君心里像是爆炸了一样,经受了一顿五雷轰顶的她,就这样呆楞楞的睁着眼睛,毫无焦距的看着那双紧闭的双眸。   时间不知过了几许,沈阑君突然感觉到身前一沉,赫连律殷就这样直挺挺的扑倒在了她的肩上,而她因过度紧张咬破了舌尖,霎时间丝丝甜腥在齿间肆意弥漫,她微微启唇:“你是把我当成南珠了吗?”   随着唇瓣一张一合,鲜血顺势争先恐后的挤出,双唇如一朵灿烂盛开的花,映上碧眼盈波的双眸,此时此刻的她竟是如此的楚楚动人。   “南珠……”   赫连律殷伏在沈阑君肩头像是睡着了一般喃喃自语,宽厚的男儿肩膀还是不由自主的颤抖不停,他往她怀里拱了拱,竟开始微微抽泣起来,“原谅我原谅我……”   “好,我原谅你。” 沈阑君抬手揽住他的脊背,像当年她母亲哄她入睡一样轻轻的拍了拍,小声的开口道:“赫连律殷,如果把我当成南珠可以减轻你的痛苦,那我愿意做你的南珠。”   毫无疑问,今晚的状况大概就是使女和尹茗口中的“满月之事” ,但沈阑君不明白的是,整日与毒物打交道之人肯定会以身试毒,所以每个制毒之人必须会解毒才对,赫连律殷制毒闻名天下,不存在有他在试毒过程中解不了的毒的可能!   “难道,” 沈阑君低下头看着赫连律殷像扇子一样颤抖的睫毛,月光撒下来投在了脸上形成一片阴影,“难道这毒真是尹茗下的?”   “不确定就不要乱猜,口无遮拦之人很容易坏事,更何况你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   不远处,恭鸣榷皱着眉狠狠的瞪着姿势怪异并且相互拥抱着的两人,沈阑君回头,就在一瞬之间经历了一张脸从怒意到惊讶再到怒意的变换过程。   “他……” 沈阑君不知该怎样说,自己一身使女装肯定会被这个突然冒出的人误解,索性闭了嘴,随便他怎么说。   “你是我今天所救的使女?胆子不小啊,先惹了尹夫人,现在又来招惹主上了?你怎么满嘴是血,说,你你你把我主上怎么样了!难道,你们……你们!” 恭鸣榷边说边走上斜坡,待看清沈阑君满嘴的鲜血后,不可置信的张大嘴巴指指面无表情的她,再指指昏睡在她怀里的赫连律殷,说别人口无遮拦,其实他嘴上也没个把门的。   “赫连律殷中的毒每到满月就会发作你不知道吗?还有,我不是使女,我也没惹尹夫人。”   “主上肯定是把你错当成南珠了,否则他不可能失控的,穿着使女装还不承认忤逆犯上,等主上醒了,肯定会重重的罚你!”   “我说过了我不是……哎!” 沈阑君耐着性子刚想解释几句,但恭鸣榷却不由分说的走过来一下把她推开,抓起赫连律殷的双臂转身把他背在背上,瞪了她一眼,一步一步稳稳的把他背下斜坡,突然,他像想起了什么停下脚步,又重新返回来,把赫连律殷轻轻的放在石块之上,解下腰间的腰带,拿在手里颠了颠。   “你要干嘛?别过来!” 沈阑君见恭鸣榷坏笑着朝她走来,脑中突然一阵刺痛,在某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好像有过这样的场景。   “我要干嘛?当然是把你带去大殿,忤逆犯上之罪,要等主上醒来后亲自给你定!”   恭鸣榷坏笑一声,猛的抓起沈阑君的双臂背在她身后,不顾她拼命的挣扎,一圈一圈的把她两只手绑在了一起。   “好了,跟我走!” 他满意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劳动成果,重新把赫连律殷背在背上,一手攥着余下的腰带,一拉,沈阑君被无阻拦的带下了斜坡。   似水的月色下,恭鸣榷背着赫连律殷在前面缓慢前行,沈阑君则侧着身子亦步亦趋的紧紧的跟着恭鸣榷的脚步,三人渐渐远离了杏花岭,直到眼前朦胧的显现出宏伟的大殿来。   “恭鸣榷,你胡闹什么……”   “主上,你醒了?” 恭鸣榷听见耳边赫连律殷的动静,停下脚步扭头看着他。   醒了? 沈阑君心中一惊,突然想起那个错乱的吻,脸颊一热,一时间还没想好该怎么解释。   “沈阑君……” 赫连律殷转过头看着沈阑君嘴唇的鲜血,苍白的脸上挤出一丝生硬的笑容,“我还是伤到你了,对不起。”   “……” 沈阑君神情一滞,心里突然像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酸涩的有些发疼,但只是一瞬,神情便恢复如初,“没关系。” 第三十章 各执其词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不记得好,不记得好,不记得最好!  沈阑君不停的在心里默念着这句话,不记得或许比记得更好,至少可以让毫不相干的两个人不会太尴尬,她这样想着,却被一道直射过来的眼光盯得有些不自在。   恭鸣榷仍旧稳稳的背着又昏过去的赫连律殷,略有些惊喜的道:“你就是沈阑君?果然跟南珠长得一模一样,今日匆匆一面没怎么注意,现在仔细一看,又不像了。”   沈阑君不理解的歪了一下头,道:“人人都说我跟南珠长得像,怎么到你这儿又不像了?”   恭鸣榷迟疑了一会,接着道:“因为南珠不像你一样,像个粗野的乡下丫头!”   “……” 沈阑君语塞,如果现在自己双手没被绑着,她一定会让他尝尝他口中粗野的乡下丫头的厉害!   恭鸣榷朝无话可说的沈阑君撇撇嘴,抬起头看着清亮的圆月道:“南珠刚被劫来之时可不像你一样幸运,她是被关在潮湿阴暗的地牢里的,我作为主上最好的兄弟,也就才只见过几次面,更别说别人了,但她就是有那种让人过目不忘的本领,那种温柔婉约的美,现在我都忘不了!” 说到这儿,他突然住了口,低下头来睨着一言不发的沈阑君,道:“哪像你,这一天不管我走到哪里都能听见你的新闻,还说不是粗野的乡下丫头?”   沈阑君全程无语,却突然笑了一下,道:“你作为赫连律殷最好的兄弟,居然才见过南珠几次面,看来他也没把你当兄弟看待嘛!否则他怎会连看都不让你看?”   恭鸣榷呆滞的看了沈阑君一会,突然老脸一红,略显尴尬的反唇相讥:“……你你你少在这儿挑拨离间,我们男人之间的情谊,你一个小小女子怎么能懂!”   沈阑君看着恭鸣榷的囧样再也忍不住的哈哈大笑,只是碍于双手均被绑着,沾满鲜血的双唇映上洁白整齐的贝齿,犹如一朵红莲瞬间绽放!   恭鸣榷显然还没从刚才的尴尬里走出来,又迎上沈阑君的一顿大笑,脸上再也挂不住,把赫连律殷往背上撮了撮,那只牵着沈阑君的手用力一拽,狠狠的开口道:“让主上毒发也就算了,现在居然还敢嘲笑我,这下更不能当你走了!”   “看吧,在你心里也是你自己重要于任何人的……等等!” 沈阑君转过身子止了恭鸣榷蛮横的动作,“温柔婉约,真是形容南珠的吗?”   沈阑君明明记得使女口中的南珠是蛮横之辈,也就是这样才引起了赫连律殷的注意免遭折磨致死,显然与恭鸣榷说的有很大的出入。   “当然,当年就是用一曲好笛音把主上吸引过去的,主上与南珠,才叫真正的郎貌女才!”   “哦……” 还是不对,纵使使女道听途说,那染卿说的总该是真的吧,关于南珠,到底谁是对的?   恭鸣榷脚步重新迈开,这次是故意大步流星的朝前走,沈阑君则是必须跟紧他的步伐,少走一步便会跌倒,到时候应该就是被恭鸣榷拖进大殿的了。   大殿之内,赫连律殷睡房,恭鸣榷轻车熟路的把他平放在低矮的睡榻上,并不大的睡榻,除却枕在脑后的玉枕,竟只有一条薄薄的锦被。   赫连律殷平静的躺着,平静到沈阑君几乎忘了刚才毒发时那痛苦狰狞的表情。   “还在看什么?快随我出去!”   恭鸣榷拉着沈阑君出了睡房,走了几步右拐,经过露天长廊,直至槠华台。   “你把我带来这里干嘛?” 沈阑君阴沉着脸,恭鸣榷仿佛永远都不按常理出牌,每句话都能够让人出其不意。   恭鸣榷坦然的道:“当然是把你从这里扔下去,因为这里足够把你摔死,然后毁尸灭迹!”   “呵!” 沈阑君皮笑肉不笑,转过身子拿捆绑住的双手背对着他,“好啊,那你就把我扔下去吧!”   “……” 恭鸣榷坦然的表情僵在了脸上,显然没意识到沈阑君会顺着他的话接下去,稍稍顿了顿,道:“你果然跟南珠不一样。”   “我当然跟南珠不一样!她是她,我是我,怎么可能会一样!”   “是了是了,果然是个粗野的乡下丫头,以后我就叫你野丫头,沈阑君这么淑女的名字还是不要叫了!”   恭鸣榷咧开嘴角朝着几乎跳脚的沈阑君笑了又笑,抬手拂了拂她的脑袋,有那么一刻,他的心情是极其好的,只是与她初相遇,就有一种相识了许多年的感觉。   沈阑君歪了歪头,眼珠提溜转了一转,道:“你叫恭鸣榷是吗?”   “小爷行不更名坐不改……”   “我饿了,这儿有吃的东西吗?”   其实沈阑君是真饿了,毕竟从早到晚滴水未进。   恭鸣榷丝毫没有把沈阑君不耐烦的打断放在心上,单挑眉梢,指着正卧在笼子里的寻香鸽坏笑起来,“主上这里从来没有吃的东西,要不,我把这只鸽子给你炖了?” 第三十一章 噩梦扼梦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沈阑君面无表情道:“可以,红烧最好。”  恭鸣榷同样面无表情道:“我以为你会阻止我!”   “喝汤的是我,炖鸽子的是你,就算赫连律殷追问起来,大不了我就说是你强迫我喝的,反正我是人质,不可能是我强迫你。” 沈阑君一面说着,一面在背后不停的研究着捆绑双手的死结。   “你你你这个人不仅粗野无礼,还蛮不讲理!” 恭鸣榷鼓着气鼓鼓的脸颊,生来牙尖嘴利的他,大概很少能遇见像沈阑君这样把他堵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的人吧。   “你把这腰带给我解了吧,在这儿我也不可能跑到哪儿去,再说,你这样不冷吗?”   沈阑君睨了一眼敞开着怀的长袍,在高处夜风下烈烈飞舞。 恭鸣榷一愣,赶紧双手抱胸转身退到了一边,脸上尽是惊讶的表情,“你这个野丫头,有没有男女有别的观念,我一个清清白白的大男人,就这样让你看到了,传出去让我以后怎么娶媳妇儿!”   “我可是什么都没看见!” 手腕处的腰带飘落在地,沈阑君双手迅速捂上眼睛,朝恭鸣榷做了个鬼脸,手指间悄悄打开一条缝暗中观察他的反应,果然,恭鸣榷不出她所料,吃惊的张大了嘴巴,伸出手指指着她连连后退。   “你你你……”   “你你你……你什么你,我只是对你打的这个死结不熟悉罢了,若是这么简单就被困住,可真枉费我这一身功夫了,看招!”   沈阑君嘿的一声朝恭鸣榷打出去一个虚招,只不过是虚张声势,恭鸣榷就已经率先捂住脸后退了好几步,趁他躲避之际,她霸气的一笑,脚尖点地轻轻跃起,跨过台边的高栏,像只苍鹰一样跃下了槠华台,随着啪嗒两下落地声,低空下的黑暗中,又传来了沈阑君嘲笑的声音:“恭鸣榷,你是不是一着急就结巴呀,连武功都不会,是怎么在这银龙驿混下去的?以后碰见敌人,就把他急死吧!我我我我我先走啦!哈哈……”   沈阑君的声音渐渐远离了恭鸣榷的耳朵,槠华台上,只留下一个想发怒却不敢出动静的男人在夜风中偷偷抹泪。   “你这个卑鄙的野丫头!再让我碰到我是不会饶了你的!”   ……  沈阑君凭着白天的记忆兜兜转转才艰难的回到未春园,这一路上虽然见着几拨巡夜的护卫,但所幸有这身使女装做掩护也没出什么事,她一跨进未春园,一阵饭菜的香味便钻进了她的鼻孔。   “沈小姐回来了,折腾了一天了,饿了吧?” 无鸢站在正厅门口一侧,见沈阑君脚不沾地的进门马上迎了上去。   看见无鸢的笑脸,她刚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她离开前早已把那小使女打晕在睡榻上,这么明显的一个人,她看不见吗?   “这些都是你做的?” 沈阑君收了心思,看着桌子上精致的一粥一菜,明晃晃的烛光打在无鸢小巧的脸上,甚是温暖,她心头突然一暖,在以前,她们一家人也都会在烛光下一起用饭,如果昨夜她吞下那枚丹药失去了当时的记忆,那现在她肯定会被像家人一样的无鸢感动的一塌糊涂! “你真的不用对我这么好,我只是个人质而已。”   “无鸢身为人下婢,听从顶头上司的命令也是最基本的。”   无鸢的话说的很含糊,但沈阑君听来却是清清明明,无鸢说的,绝不是赫连律殷,而是她口中的“门主” !   “沈小姐若是没别的事,无鸢就先下去了,用好之后你不用管,晚些我再来收拾。”   “等等,” 沈阑君开口止住无鸢的脚步,“为何不问我今天去了哪儿,还有,为什么会穿着使女装?”   “无鸢还是那句话,听从命令是我的职责,不该知道的,绝不打听。”   无鸢福了福身稍稍示意,转身下了台阶从院门口拐了出去。   “不该问的不问,正好省了我想尽办法撒谎了!” 沈阑君耸了耸肩彻底放松了下来,在桌前坐下只动了几筷子就再也吃不下了,因为饭菜的咸味对舌尖的刺激,让沈阑君想起了那刻轻如蝉翼的触碰,没有任何肮脏复杂情愫在里面,只有处在翩翩年华里,一个少年对心上人纯洁的爱慕。   只是这被爱慕之人,不是她沈阑君。   “唉……” 沈阑君长叹一口气,突然有些吃惊,“我在干嘛,惋惜?不不不……”   刚刚冒出的念头被她无情的掐灭,她拍拍脸,嗯,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突然变得多愁善感了! 一定是这样的! 她这样安慰着自己,直到一阵困意袭来,她才放下碗筷回到睡房,和衣躺下望着房顶发呆,不知过了多久,便沉沉睡去了。   沈阑君……  沈阑君……  “唔……” 沈阑君睡得正舒服,却突然听见有人在她耳边低声叫她的名字,嗓音温润低沉煞是好听,但在熟睡之际,即使再好听的声音也是如同噪音一般惹人厌烦。   沈阑君……  沈阑君!   突然加大的声音吓了她一激灵,她豁得睁开眼睛,一张男人的脸在朦胧的黑色中慢慢清晰。   “沈阑君。” 他重新开了口,却恢复了之前的温柔“我是慕苏琅。”   “慕苏琅?” 沈阑君有些不受控制的坐起身,双眼有些无神,“慕苏琅?”   “我是慕苏琅,你跳水救我,你忘了吗?”   他轻声念叨着缓缓靠近沈阑君的脸,几乎到了鼻尖相对的距离,但她还是看不清他的脸,他低沉好听的嗓音像是有回音般紧紧的绕着沈阑君的思绪,脑中瞬间嗡嗡的响个不停,越来越清晰的头痛逐渐加重,除却真实的疼痛,似乎还有一股莫名来的忧伤渐渐涌上心头,“慕苏琅,我找不到你了,水太凉,我坚持不住……”   “你怎么没把我救上来!” 突然,原本轻柔的声音陡然变得凶狠,黑暗中的一双惨白的大手突然伸出,干皱僵硬的手指直愣愣的掐住沈阑君的脖子,冰凉刺骨,“我是慕苏琅,慕苏琅,慕苏琅……”   “慕苏琅!”   沈阑君大喊一声睁开眼睛,刺眼的阳光瞬间充斥了她的瞳孔,她抬手尽力去挡,紧接着,一片人形阴影挡在了她面前,染卿的声音从阴影中传来,“阑君,你醒啦!”   沈阑君像是宿醉般头疼欲裂,她支着手肘坐起身,一身红衣的染卿安静的在床沿上坐着,手中捏着一个小圆盒,周身药香阵阵,窗外早已日上三竿,天气很好。   染卿笑了一笑,“你刚才说的慕什么什么,做梦了吗?”   “是,大概是梦呓。” 沈阑君转了转脖子,刺痛,却带有丝丝冰凉,她抬手摸了摸,却被染卿止住了,“我给你上了药,先别碰它。”   “谢谢你啊,染卿。” 沈阑君感谢道,梦中那双冰凉刺骨的手,原来是染卿的药,再回忆起来,心头似乎还有那股挥散不去的忧伤,就那样清晰的堵在心口。   染卿闻言有些失神道:“谢什么,这些伤都是我表哥带给你的,我觉得对你很愧疚。”   “你怎么知道?” 沈阑君有些疑惑的问。   “我是听恭鸣榷说的,他一早就跑来跟我诉苦,说你昨夜怎么怎么捉弄他,还说……”   沈阑君挑眉“还说什么?”   “还说,你上蹿下跳的,一点也不像女孩子,简直就是个粗野的乡下丫头。”   “粗野的乡下丫头!” 沈阑君狠狠的念了念,却把不明所以的染卿吓了一跳,朝沈阑君连连摆手,“不是我说的,是他说的,我可一句话都没插嘴。”   沈阑君见染卿像小猫一般容易受惊,伸手握住她的手拍了拍,“没事,我不是说你,对了,你跟恭鸣榷关系很好吗?我看你都不叫他恭长老,而是直接叫名字!”   “他是表哥外出救回来的,是我的第一个病人,而我与他又是同年,自然关系很好。” 染卿说完露出了灿烂的一笑,沈阑君看得出来,两人感情真的很好。   “你会治病?我忘了,你娘也是治病救人的。” 沈阑君突然有些尴尬,染卿出生在医药世家,传承手艺行医问药是很正常的事,又问“我是不是也是被你治好的?”   染卿乖巧的点点头,低头看了看,道:“这是前几年娘亲教我配的,对淤青很有效果,不过这瓶快用完了,明日我再让人送一份过来,那我先回去了!” 染卿淡淡一笑,将小圆盒塞入沈阑君手中,站起身来走至门口,却又突然停下来,道:“表哥的毒连发两日,昨夜只是蜻蜓点水,今夜,才是表哥真正毒发之日,你莫不可再去了。” 染卿说完跨出睡房的门,直到屋外没了动静,沈阑君才泄气般的靠在床头,重重的出了口气。   “昨夜那样就够严重了,今日他还能撑过去吗?” 沈阑君垂眸,拇指摩擦着手中精巧的小圆盒,片刻,她翻身下床,还是穿着昨日那件使女装,又翻出那身靛青男装,从内衬布兜里找到了那颗赢绿的药丸,她拿在手里看了看,像是做了件重大决定般,抿着嘴跑出门去。 第三十二章 怅然若失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她跑出未春园,直到走得远了,才忽然想起今日未春园门口竟空无一人,一直到靠近大殿,一路畅通的几乎有些不太正常。   行至大殿门口,沈阑君发现昨日还寥寥无几的护卫今日竟多了起来,层层叠叠的包围住门口,手里均执佩剑,面容严肃,昂首挺胸。   “这位姐姐,发生什么事了?”   沈阑君纵身拦住了一个低着头从大殿门口匆匆走来的使女,疑惑的问。   那使女上下打量了一下她,皱起眉头,问:“新来的?主上跟各位长老正在议事,没听到命令不要进去!” 说完,又低下头匆匆走开了。   “议事?难不成跟我有关!” 她心一沉,面上看不出情绪,心里却早已紧张到不行,但为了避免让护卫察觉,却又必须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行至跟前,“护卫大哥,我是尹夫人派来负责主上跟各位长老餐饭的,麻烦通融一下!”   那护卫垂眸瞄了她一眼,没搭话,就在沈阑君以为行不通的时候,他竟侧了侧身子给她让了一条路出来,她大惊,难道这么容易就进去了?   沈阑君果然想多了,刚登上大殿的高高台阶,就被一个身穿使女装,但比她身上那件更华丽的使女拦住了她,沈阑君不慌不忙,“我是尹夫人派来负责主上跟各位长老餐饭的,麻烦这位姐姐通融一下!”   “我也是尹夫人院里的,怎么没见过你?” 那使女声音略尖,就这么一嗓子,台阶之下的护卫听了个清楚明白,瞬间扭回头紧紧的盯着沈阑君,生怕她会突然飞走一样。   沈阑君慌了,失了平日镇定的神情,此刻双眸里有些炯炯的慌乱,“我……”   “是我让她来的!” 恭鸣榷的声音从她身后响起,沈阑君回头,发现恭鸣榷正板着脸看着她身后嚣张的使女,“她是我院里的使女,新来的!”   那使女见平日里滑头滑脑的恭鸣榷此刻一派严肃,便没有多话,退着回到大殿门口站立,殿门紧紧的闭着,听不到里面有一丝响动。   恭鸣榷兀自把沈阑君拉到一旁拐角处,看离大殿门口远了,才重新换上那张容易挨打的脸,“野丫头,你又来干什么?还穿着使女装?有什么目的!”   沈阑君一脸的无辜加无所谓,“我能有什么目的,因为太闷了,随便走走,就来了!”   “随便走走?大殿是随便来的地方吗?”   “你这么随便的人,不还是随便的来了!”   “你你你……”   就在恭鸣榷即将张口反驳之际,大殿之内哐啷一声巨响,让正拌嘴的两人齐齐住了动静,面面相觑,半晌,等恭鸣榷反应过来早已不见沈阑君的踪影,他环视一周,抬头,正好看见稳稳落在露天长廊上的沈阑君猫着身子向赫连律殷睡房走去。   “咕……”   在门洞口悬挂的寻香鸽看见沈阑君开心的咕噜了一声,但看到她的噤声动作之后,竟像是懂事一般乖乖的卧在里面不动了。   沈阑君提起内力让脚下一丝动静也没有,悄身伏在后室门口,用屏风打掩护,屏气凝神的注意着里面的一举一动。   “欧阳长老,撤回密卫就等同于放弃,这样不就前功尽弃了吗!”   洛花拾和金蒲坐在右侧低榻上,一个低头弄扇气定神闲,一个犹如座上钉钉般的沉不住气,手里的杯子都快让他捏碎了,要不是碍于赫连律殷在场,他简直想冲上去给欧阳询两巴掌,胸中怒气实在出不得,哐啷一声,又把洛花拾身前盛放水果的铜盘掀了下去,各色水果呼啦啦的滚了一地,两个盘子在地上孤零零的并排躺着。   “金长老,我欧阳询身为银龙驿的总长老,错也轮不到你一个小小的武道长老来教训我!” 欧阳询坐在左侧低榻上,一手捋着胡子,一手放在桌下有节奏的敲击着大腿,面上丝毫没有怒意,反而看着金蒲动怒还饶有趣味,“多跟人家洛长老学学!”   金蒲努力瞪圆小小的黄豆眼,因为面上表情太丰富以至于两撇八字胡都随着开口的动作一翘一翘的,“哼!你这个倚老卖老的臭老头,仗着自己年纪大自恃总长老,可真不要你的臭脸!你问问主上,谁的功劳大!”   欧阳询闻言也不甘示弱的反驳,“你侮辱别人算什么本事,打架可不是靠嘴就能赢得!”   “想打架?好啊,来,老夫陪你到底!”   “……”   洛花拾离金蒲如此之近,甚至飚出来的口水都能喷到他身上,听着耳边一声比一声更大的动静,再也忍不住,唰的一下合了扇子,稍用力的开口道:“两位长老,这是大殿,主上还在呢!”   金蒲一听便闭了嘴,斜了欧阳询一眼,站起身晃着精壮的身子走至高台之前,双手抱拳恭恭敬敬的朝赫连律殷开口,“主上,老金认为,撤回密卫纯属无稽之谈!” 虽然极力压着,但言语之间对欧阳询的不满意却听的清楚明白。   “嗯……”   赫连律殷低吟,正端坐在长椅之上云游四海,刚才的争执他一句都没听见,他在想,昨夜毒发之时,他都对沈阑君做了什么!   其实他并不是个狠心之人,所有人对他的认识都只是一具驱壳,真正的他,或许是昨夜与沈阑君对坐相谈的那个有血有肉有心的赫连律殷吧! 他承认在第一次看见与南珠极其相像的沈阑君之时就已经心软,直到恭鸣榷带来新的消息后,他几乎决定要把她送回去了,但就是在昨夜迷迷糊糊中,让他再次感受到了属于南珠的温暖,甚至,比那还要暖。   “我驿谋划多年,为的就是一统江湖,您不能因为欧阳长老的一句话就让我们的心血功亏一篑啊!” 金蒲低着头继续嘴里的话,他并不知道,其实他口中的忠言,赫连律殷一句都没听见。   “主上!” 洛花拾终于站起身,一瞬不瞬的锁紧赫连律殷的眼睛,半晌,他终于回神,“什么事?”   赫连律殷的失神全在洛花拾掌握之中,自从与沈阑君见过一次面之后,就经常独自对着空气发呆,“欧阳长老要求撤回密卫,主上您怎么看?”   “那就撤吧。” 赫连律殷无表情的闭上双眼,倚身而息。   金蒲一听怒气冲天,胸口重重起伏,浑圆的眼睛像是要冒出火来,上前几步扑通一声跪下,双手抱拳,“主上三思啊,就算不想一统江湖,至少要为老主上报仇啊!”   “主上几时说过不想为老主上报仇?” 洛花拾走到高台之前,垂手而立,毕恭毕敬“金长老何必这么沉不住气,或许主上有别的想法也说不定!”   金蒲想了一下,大惊失色道,“主上莫不是被那严华派余孽之女魅惑了心智?听说与那南珠极为相像!”   此话一出,赫连律殷豁然睁眼,脑中浮现出那个蹲着的小小绿色,那张惊艳绝绝的脸,那双无所畏惧的眼睛,那抹姹紫嫣红的血唇,那个与众不同的沈阑君。   是吗? 被她魅惑?   赫连律殷心头突然隐隐一动。   “主上,陶公子到了。”   使女在门口通报了一声,大门随即被打开,慕苏琅一身白衣,挺拔的缓缓走进大殿。   “陶骥见过主上,见过各位长老!”   是慕苏琅! 沈阑君大惊,那个声音,明明是梦中在脑海缭绕不去的声音,那个自称为陶骥的男人,分明是慕苏琅!   脑海一阵翻江倒海,是了,她全都想起来了,在花灯会上的慕苏琅,铤而走险救她的慕苏琅,因为她而莫名其妙被落水的慕苏琅!   她眼里噙着泪水,猛跨一步进入大殿,用力把阻挡视线的屏风推开,她想看清那个声音的主人到底是不是慕苏琅,但就在一瞬间,身后猛然出现一只大手把她迅速拖进后室,恭鸣榷快速打开寻香鸽的笼门,那只火红的鸽子扑啦啦的飞进了大殿。   “你不要命了!” 恭鸣榷此生都没有像刚才那一刻利索过,突然放松的他摊坐在地喘着粗气,手里还是紧紧的抓着神情激动的沈阑君。   “慕苏琅,他是慕苏琅!我以为他死了,结果他没死,太好了!” 沈阑君终于落下两行清泪,看到活生生的站在外面的慕苏琅,她感觉脑子突然就通顺了,她与慕苏琅的点滴,像涨潮般涌上眼眸。   恭鸣榷突然抬起头,“你说他是慕苏琅?确定吗?” 第三十三章 风雨欲来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沈阑君像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是,他救过我,却也因此差点丢掉性命!”   恭鸣榷却一改往日的玩世不恭,换上了一副忧国忧民的表情,“你说他救过你,那他为什么救你?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   恭鸣榷的话让沈阑君彻底冷了下来,“是啊,他为什么会在这儿?在银龙驿?” 她挨着恭鸣榷坐下,盯着地面重重的发呆,她只顾着重新见到慕苏琅的惊喜之情,却突然忘了,这里是银龙驿!   恭鸣榷道:“或许,这一切都是圈套,那个人,三年前就在这儿。”   “三年前?” 沈阑君低语。   她有点想通了,当时把她打晕的黑衣人武功之高,不会功夫的慕苏琅如何能进得来茅屋救自己呢,还有,自己从小习武早已练就了敏锐的注意力,竟然能在荒郊野外一直睡到傍晚,还有那个莫名其妙出现的山洞,那些只烧开一头的木柴,分明是……火把!   沈阑君抬手抹了抹眼角的泪,噌的一下站起来,刚迈开步子,就被身边的恭鸣榷拉住了,“你要干嘛去?”   “我要去找他问个清楚。”   恭鸣榷嘴一撇,站起来把她拉到门洞之外,“看你平时挺聪明的,现在脑子怎么突然不好使了?里面都是各大长老,就算主上拿你当朋友,可他们都是秉持宁可杀错不会放过的人啊!尤其是欧阳长老,我都不敢惹他!”   沈阑君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去,“可是……”   “据我所知,你口中的慕苏琅与霓凰门门主慕苏琅极有可能是同一个人,而他隐姓埋名潜伏在这里肯定不简单,你就这样贸然闯进去,就不怕他狗急跳墙吗!”   “霓凰门?” 霓凰门? 沈阑君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熟悉,突然,她一拍脑袋,打掉恭鸣榷那只拉住她衣服的手,声音打着颤的开口道:“我不问他,我不问他!”   她要问无鸢,她要让无鸢清楚明白的告诉自己来龙去脉,不论银龙驿和霓凰门哪个门派想要自己的命,她都必须知道的清清楚楚!   “野丫头你小心点!” 恭鸣榷眼睁睁的看着又从槠华台上跳下去的沈阑君,双手扩住嘴巴朝着她离开的方向悄声喊着。   “你在做什么?”   恭鸣榷身体一僵,赫连律殷面容凝重的站在他身后,“不要以为你们耍的把戏我不知道,就一只小小的鸽子怎么会扑倒那么重的屏风?告诉我实情!”   “主上,这个……野丫头呃不,沈阑君打算偷听秘密,被我打跑了!看,一溜烟就没了!” 恭鸣榷耸耸肩,甩了一下手指了指沈阑君离开的方向,果然已不见人影。   赫连律殷失笑道:“你能打过她?这槠华台,你是爬上来的吧!”   “呃……” 恭鸣榷弯腰扑打扑打身上的尘土,正巧看见金蒲与欧阳询相互看不顺眼的从槠华台下经过,而慕苏琅和洛花拾则在后面并肩不紧不慢的走着,偶尔还会交谈几句。   “主上,今晚你别可别去杏花岭了,昨夜你突然毒发,要不是沈阑君,大概全岭的杏树都让你打断了,我还想着吃杏子呢!”   恭鸣榷鼓起脸颊,像是小媳妇一样扭捏着身子,声音虽轻,却也让台下之人的脚步放缓了下来。   “昨夜之事是个意外,以后别再提。” 赫连律殷隐约有些隐恻,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转身朝长廊另一头走去,走了几步又停下脚,“怎么上来的,就怎么下去,你要胆敢经过后室,我让你永远站不起来。”   “主上!上山容易下山难啊主上……” 恭鸣榷原地跳脚,却只能拿赫连律殷半点办法没有的大喊大叫。   杏花岭? 慕苏琅侧目,原来昨夜找不到她,是进了回大殿路中的杏花岭,自己是顺着回未春园的路找的,竟一时忘了她会顺着路想反回大殿!   “陶公子有心事?” 洛花拾见他脚步渐渐放缓,若有所思的皱着眉头,自己之前问的问题看来他是一句也没听见。   慕苏琅回神,道:“没有。今日是满月,这是解药,待晚饭前让主上服下,可减轻痛苦。” 慕苏琅从怀中掏出那个核桃大小的匣子递到洛花拾手中,原本里面还有另外三粒的,已经被他移到别的容器里了。   洛花拾低头看着那个精致的匣子,圆润的拇指摩擦片刻,缓缓道:“陶公子当真不知主上的毒是怎么来的吗?自从陶公子来到驿中,主上就莫名其妙的中了毒,这让我不得不怀疑陶公子啊。”   “主上的毒是自我来了之后中的不假,但这并不是洛长老您怀疑我的理由啊,我若想害主上,还用得着千辛万苦的下毒,再千辛万苦的解毒?洛长老多虑了!”   慕苏琅朝洛花拾坦然一笑,额前那咎碎发被风轻轻吹起,露出两道正气荡然的剑眉,示意性的拱了拱手,大步离开了原地。   洛花拾一瞬不瞬盯着离开慕苏琅,捏着黑匣子的手攥得更紧了。   ……  沈阑君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未春园,里里外外寻了个遍,却仍旧找不到无鸢的身影,院里那株牡丹还是萎靡在角落,倒是那颗梧桐愈发苍翠了,她失落的靠在梧桐树干上,突然有种身处在巨大阴谋漩涡里,不管怎样挣扎都脱不了身的感觉。   “沈,沈小姐好!”   沈阑君扭头,是昨日那个傲慢的小使女,此刻却是乖乖的站在一边,低头垂眸向她问好。   “我问你,无鸢呢?无鸢哪儿去了!” 沈阑君快步行至她跟前,由于那小使女年纪小个头也小,沈阑君只能低着头才能看见她的眼睛,此情此景,让毫不知情之人见了,还以为是在欺凌弱小。   “无鸢姐姐一早就没在院里,这都快晌午了也没见着人,沈小姐,我真的不知道无鸢姐姐去哪儿了……”   沈阑君正在气头上,听见她颤抖的嗓音更是来气,“我有这么可怕吗?在这种地方欺软怕硬算什么本事,看样你也是从小呆在这里,除了自己,你能找到真心待自己的人吗?遇见事就只知道哭,一点骨气也没有!”   那小使女眼睛瞪得大大的,一眨不眨的看着说话间夹枪带棒的沈阑君,语气虽恼怒,但也是向着她的,本来她没想哭,被沈阑君一通数落,感动的将要声泪俱下了!   “说得好!”   未春园门口,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只是这欠揍的声音就足够让沈阑君头疼了。   果然,恭鸣榷悠闲的迈着步子踱进来,只是进门的动作显得有些不太自然,他挥了挥手示意眼泪即将决堤的小使女出去,片刻,院子里就只剩下他与沈阑君两人了。   “你……”   “你别误会,我不是来安慰你的!” 不等沈阑君开口,恭鸣榷抢先一步把话赶在了前面。   “我是想说,你为什么会弄成这幅德行?”   沈阑君指了指,恭鸣榷抬眸向天空看了看,无所谓的从发丝间拔掉那根斜插在里面的树枝,又抹了抹脸颊上的灰,道:“是这样的,主上说让我锻炼一下身手,所以我选择跟你一样从槠华台跳下去,但我突然发现我好像不会轻功,好在底下有棵树,接了我一把,嗯,就是这样!”   恭鸣榷悄悄用手揉了一下差点摔成八瓣的屁股,虽然嘴上硬撑,但面部被痛觉神经牵引的表情还是出卖了他。   “我想静静,你别理我。” 沈阑君没心思理会恭鸣榷的胡诌乱扯,转身朝正厅走去。   “野丫头,昨夜之事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恭鸣榷开口,沈阑君猛然停住脚步。   见沈阑君没再继续走,恭鸣榷趁机道:“主上在最开心和最难受的时候都回去杏花岭吹笛,你是不是提前打听好了?要不然怎么会那么巧出现在那儿?”   最开心最难受,真是两个极端。   “该说的我都说了,你爱信不信。” 沈阑君艰难的眨了眨眼,抿平樱唇匆匆跨进正厅,留下恭鸣榷一个人杵在院里呆若木鸡。   “为什么每次都这样?你这个野丫头到底懂不懂得尊重别人啊!” 第三十四章 身陷围城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啊!!!”  满月,毒发。  大殿之内传来声声巨响,赫连律殷双目通红,殿内乱七八糟的已被他扔的面目全非,各个角落几乎没有一块完整的地方,此刻,服了解药稍稍稳定下来的他,手间紧紧的攥着唯一一件他不舍的扔的东西在角落疯狂的哆嗦,就是南珠送给他的那只玉笛。   “沈阑君!!!” 一声怒号,却让他石破天惊,心里想的是南珠,嘴里喊的却是沈阑君! “你怎么不来了?你怎么不来了!啊!!!”   终于,他再次失控,长臂一甩,那只纤纤玉笛顺势滑出,从空中划出一道似有若无的弧线,啪,一声,在地面粉碎,随着一起粉碎的,还有那颗为南珠日思夜想的心!   大殿之外,恭鸣榷一手堵着耳朵,心惊胆战的听着殿内的怒号和响动,一面呼来喝去的慌忙指挥,“所有人听着,将大殿给我围住,如果让我看到从里面飞出一只苍蝇,我就让他吃了!”   银龙驿全部护卫都在大殿之外,众护卫听到命令,领了几个唰唰的跳上槠华台,以人型墙的形式把长廊尽头的门洞堵住,至于殿门口,只要能通风的地方,恭鸣榷都让护卫堵了个水泄不通。   “主上,对不起,我不能让你出去,我真的想吃杏子,大殿之内的一切损失,包在我身上!”   恭鸣榷拱起手放在脸颊上,眼里惊恐未退,他三年没回来,关于赫连律殷中毒他只是略有耳闻,但看到今日的情形,他从没想过会如此厉害,他想,也许把赫连律殷关在大殿也是好的,至少他不会因为难受而破坏其他东西,比如,他心心念念的杏子。   ……  未春园,正厅餐桌上摆在上面的餐饭早已冷掉,沈阑君蜷着腿坐在睡榻角落,思绪一刻不停的幻想来龙去脉,鼻头微微发红,眼角还是湿润的,很明显已经哭过了,只不过这泪是为了慕苏琅骗了她而流,还是为自己涉世不深看人不济而流,她搞不清楚。   她抬手揉了揉眼,再落手时,那颗赢绿的药丸自袖间滚了出来,“这……” 她略微皱眉,捏起来看了看。   糟! 她居然忘了今日去大殿的正事!   她翻身下床跑到院里看了看,月上中天,浑圆浑圆的明月稳稳当当的挂在她的头顶,她一阵懊恼,抬脚出了未春园,以最快的速度向大殿跑去。   “主上在最开心和最难受的时候都会去杏花岭,你是不是提前打听好了,要不然怎么会那么巧正好出现在哪儿?”   恭鸣榷的话突然在沈阑君脑海中蹦出,她停了脚步,心思略沉一瞬,改了脚步冲向杏花岭。   昨夜他在那里吹过笛子,定然是最难受的时候,去那里准是没错的!   沈阑君边跑边想,过了几刻,大片雪白映入了她的眼帘,她大喜,在杏枝杂乱间,努力寻找昨夜那抹几乎要与杏花和清月相融的白色影子。   回头,没有。 再回头,没有! 再再回头,还是没有!   空空荡荡,冷冷清清,没有悠扬的笛音,也没有那个散发着暖光的赫连律殷!   沈阑君双手扶膝重重的喘着粗气,绝望一丝一毫蔓延上心头,突然,她听见身后有异响,她再次回头,两张同样错愕不已的脸瞬间相对。   “沈阑君。”   “慕苏琅!”   慕苏琅听见沈阑君那声吃惊的“慕苏琅” 一阵喜出望外,他再次确定在大殿之内没有看错,那张喜出望外的脸,如同自己此刻的喜出望外一模一样!   沈阑君呆滞了片刻,抬脚连连后退,“你……”   慕苏琅吃惊的瞪大双眼,但瞬间却又暗淡下去,果然,还是应了恭鸣榷的话,她来杏花岭找赫连律殷了。   “慕公子。”   慕苏琅抬头,却迎上了沈阑君陌生冷静的眼神,和这声生硬的“慕公子” 。   “我记得我好像没告诉你我叫什么吧。”   “对不起。” 慕苏琅垂眸,语气近乎央求。   “说什么对不起,你有什么可对不起我的?萍水相逢而已。” 沈阑君呵呵一笑,语气突然加了几分嘲讽,“况且我大概只是你们两派恩怨之间的一枚棋子吧,通过我让我父亲缴械投降?好让你或者你们完成自己的大事?果然是下了一盘好棋!”   沈阑君看似轻松的语气听在慕苏琅耳里却沉重万分,上前一步赶紧道:“并不是这样!你听我解释!”   “好啊,我就听你解释。” 沈阑君旋身一转,面无表情的在凸起的石块上面坐了下来,一副看你怎么解释的模样。   慕苏琅沉吟片刻,接着,抿平嘴唇定定的看着她,“当时我听到他们要去劫持你,我承认这是我复仇之路上很重要的一步,但我先他们一步从花灯会上找到你,就是想达到我的目的后再把你送回去!本来我都让宴子白把你带走了,谁知道那个石三竟然发现了我,如果他们知道我的身份,就不能保证你的安全,所以……”   “所以你就将计就计,把我引进山洞,让我中毒,把我带走?那可是乌头!” 沈阑君眼里泪光闪闪,她从没想过当时不顾一切跳水救的那个人,竟是这背后的主谋,心里顿时酸涩难当。   “我真的不知道那是乌头,我也是中了石三的计。” 慕苏琅在沈阑君身前蹲下身子,抓起她放在膝盖上的手,“当我看到你不顾一切的跳水救我,我就已经决定,不管以后有何危险,哪怕身份暴露,都要保你平安!”   慕苏琅眼里闪着坚定,但沈阑君只有轻轻的一撇,从他手里抽出自己的手,站起身来走到一边,背对着他,“我不用你保我平安,从小到大我从来都没经历过如此担惊受怕的生活,大哥恐怕已经受伤,父亲母亲也为我担心,我现在这样,全是拜你所赐,你现在还有什么资格说要保我平安!”   沈阑君抬手抹掉不争气的眼泪,她今天似乎从早到晚都在流泪,甚至于被咸涩的泪水湿润过的脸颊有些微微发疼。   两人均沉默,突然,四周亮起无数火把,银龙驿绝顶护卫从杏花岭四面八方涌来,把她和慕苏琅团团围住,慕苏琅大惊,快走几步把沈阑君挡在身后,再抬头时,洛花拾和恭鸣榷一前一后从前方走了过来,身后还有金蒲和欧阳询两个冤家,但看到亮光中惊愕的慕苏琅时,无论是谁,面上均是错愕的表情。   “洛长老,我的计谋不错吧?我早就说过咱们忠心耿耿出谋划策的陶骥陶公子是个奸细,你还不信,这下信了吧?”   恭鸣榷一仰脸,一副聪明绝顶的表情,但他却没看到慕苏琅身后,沈阑君那张痛心疾首的脸。   洛花拾一直盯着慕苏琅的眼睛,轻笑着开口,“陶公子,不,我现在应该尊称你一声慕门主,慕门主可真是风趣,来我们银龙驿做客却不告诉我们,这三年可真是亏待了慕门主了。”   “洛花拾,你真是卑鄙!” 慕苏琅早已恢复镇定,他早知道会有刀锋相对的一天,只是他千算万算,却没算到会把沈阑君卷入里面。   “我卑鄙吗?至少我坦坦荡荡吧!允许慕门主偷偷的来偷偷的去,就不允许我堂堂银龙驿长老半夜在杏花岭散步了?”   “如今你们已知道实情,要杀要剐随你便,不过,” 他把沈阑君又往身后藏了藏,“此事跟她无关,我希望你们不要伤及无辜。”   “慕苏琅……” 沈阑君小小的身子被他完完全全的挡在身后,就像一面可以让她躲避风雪的墙,让她安心,让她温暖。   “好,她可以走,让开――” 洛花拾命令着旁边几名护卫给沈阑君让了一个口子,慕苏琅转过身抓了抓她的手,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的眼睛,硬生生的把她推到了缺口边,朝她笑了笑,“离远点,不要伤到你,始终是我对不起你。”   沈阑君眼眶红红,摇着头慢慢的后退,不知怎的,在她看到慕苏琅无谓的笑容时,心里突然涌上了大量的忧伤,就像在梦中一般,在心口堵的她喘不上气。   突然,噌的一下剑气突闪,欧阳询怒目圆瞪,手持佩剑直直的指向沈阑君,“洛长老,此女子看样是与这慕苏琅同伙之人,让老夫除之而后快!”   唰――  闪着光的长剑像闪电一般冲着沈阑君刺来,速度之快,快到她来不及反应,闭了眼,等待着剑锋刺入身体的疼痛……  呲! 刀剑入肉的声音,沈阑君蓦地睁眼,慕苏琅纠结在一起的眉目清晰的呈现在眼前,身后被刺入半截的长剑还穿插在后背,持剑之人,呆若木鸡。   “慕苏琅!”   沈阑君大声的喊着他的名字,张开手接住扑倒过来的慕苏琅,热泪自脸颊簌簌掉落,痛哭,却无声。 第三十五章 男男搭配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这一剑,算是赔罪……”慕苏琅费力的睁开双眼,朝沈阑君惊慌不已的面孔笑了笑,背上痛意再次袭来,终于,双眼失了神采,一下伏在沈阑君肩头再也不动。   沈阑君瞪着早已吓呆的眼睛望着前方,眼泪止不住的往下落,像是自言自语般喃昵出声,“为什么,为什么每次都让我有愧于你,你让我怎么还……”   杏花丛中,明晃晃的火把还在烈烈的烧着,红黄相间的火光扫过每个人的脸,有的眉头深皱,有的略显吃惊,有的看不出情绪,有的,几乎把心里所有的感受都搬到了面上,包括一闪而过的得意,还有后来居上的愧疚。   在远处乱石遮掩处,有一抹小小的红色身影,像是受了巨大打击般连连后退,双腿一软,背靠乱石轰然倒地……  ……  无鸢亲自出马消息自然可靠,一直在游山玩水中悄悄打探消息的宴子白,领着钟君子来到了威武侯府所在的韫县,继续游山玩水。   韫县地处南北交界,各色小贩所售之物自然是南北都有,人文风貌也是南北交融,除了口音习惯,单看衣着相貌竟是毫无分别。   “少爷,我们都在侯府住了好几天了,不回去给老爷通报消息,老爷会不会着急啊!还有,我听沈福说,在小姐屋里梳妆台上看见了小姐的发带,你说会不会是陷阱什么的啊……” 一名眉目清秀的小厮跟在沈茯逸身后,一句接一句的说着,一肚子的婆婆妈妈。   沈茯逸叹了口气,猛然停下脚步,“沈小三,你要再在我耳边多说一句话,我就把你送走!”   沈小三一听沈茯逸要把他送回去,赶忙闭了嘴乖乖的低下头,而后,又抬起头盯着他,“少爷,你有没有觉得今天一天都有人在跟着我们?”   “有吗?”   沈茯逸回头,大街之上还是熙熙攘攘的样子,只是在某个举着墩子卖冰糖葫芦的小贩身后,有一个手里抓着两串冰糖葫芦拼命往角落里挤的尴尬少年。   沈茯逸嘴角一翘,呵呵一笑道:“我怎么没看见?回侯府。”   沈小三皱着眉头偏了偏头,抬手挠了挠脑袋,“少爷这是怎么了?平时有点风吹草动都会察觉的啊,这次我都感觉到了,他没觉得?”   待沈茯逸走得远了,沈小三才扁着嘴摇摇头,抬脚小跑着追上他的脚步。   “钟君子!!”   角落,宴子白咬着牙恶狠狠的瞪着以躲避视线为由不停的在自己身上蹭来蹭去的钟君子,双眼像是要冒火星般犀利,“我后面又不是没空,你一直往我身上贴干什么!”   “你站的地方肯定是最安全的,我也要!” 钟君子坏笑着又往里蹭了蹭,却被宴子白一个转身闪了开来,应上他的,是一面冰冷坚硬的高墙。   “你自己在这儿躲吧,我走!” 宴子白斜了他一眼,起身朝沈茯逸离开的方向追去。   钟君子眼看着宴子白要走远了,赶忙从怀里掏出了一锭银子往糖葫芦小贩手里一放,满意的举着人家的墩子朝宴子白拼命追赶。   两人一路躲躲藏藏,直到看到沈茯逸拐进了外表平凡的过头的威武侯府后,宴子白才踮着脚轻轻靠近门口,寻了一处顺眼的地方,提起内力翻墙跳了进去,末了,又跳出来把钟君子带了进来,当然,那垛糖葫芦被他无情的抛在了院墙外。   两人一进入侯府就被眼前的一幕吓了一跳,府外平淡无奇,府内富丽堂皇,各色奇珍异石,奇花异鸟应有尽有,有源源不息的湖,弯曲绕颈的桥,金碧辉煌的亭台楼阁,宴子白暗想,皇宫大殿也不过如此吧! 看来这位威武侯果然是表里不一的人。   “小白,你有没有发现我们走的很顺畅啊,而且,沈茯逸住的地方一点也不难找,你看――” 钟君子用手指了指不远处高台上站在风中生着闷气的沈小三,“他是沈茯逸的丫鬟!”   “那叫小厮,白痴!”   宴子白啐了他一句,走了几步登上了沈茯逸所住的君竹楼,为了不惹人怀疑,两人趴在窗台上偷偷的注意着房内的动静。   房内,沈茯逸让沈小三在向外伸出的高台上思过,自己关门关窗,脱鞋**,提起内力运转真气。 他发现几年以来一直在丹田处凝滞的经脉在这几日竟然一点一点畅通了,他抬手按了按胸口,不痛不痒,暗想那日身后的海棠树断的如此决绝,自己居然毫发无损,那口鲜血,其实是经脉受阻的浊血,那个人,分明是替自己打通了经脉,可为何,身在银龙驿,却要帮自己?   “难道真的是慕兄?”   沈茯逸带着胸中疑问闭着眼睛打起坐来。   “公子!”   原本静谧的房中突然惊现一声公子,让闭眼打坐的沈茯逸吓了一激灵,豁然睁眼,宴子白和钟君子正坐在房中的圆桌上你一杯我一杯的喝起茶来。   “你们……”   “俊俏的公子别紧张,我们不是坏人!” 还是钟君子的声音,这声“俊俏的公子” 几乎让身边的宴子白抓狂。   “沈公子不是一直在等着我们吗?不然这侯府里竟连个丫鬟奴才都没有,这也太说不过去了。” 宴子白端起杯盏在手中轻轻摩擦,缓缓开口“沈公子武功高强,连你的小厮都发现了我们,你怎么发现不了?”   沈茯逸冷笑一声,他确实是在等着他们的到来,不过侯府的丫鬟奴才却不是自己支开的,“我并不认识你们,请问你们一直辛苦的跟着我,有何贵干?” 沈茯逸下床,有些坦然的走到桌前坐下,倒了一杯茶水慢慢啜起来,房中恢复了静谧,一张小小的圆桌上,坐着三个大男人面面相觑,这清奇的画风是宴子白从没料想到的,抬起手背轻咳一声,道:“沈公子果然聪明,我们来找你确实有事相告,我确信待会所说之事公子你定会答应,因为此事于你于我都有益无害。”   这个人还真自信! 沈茯逸皮笑肉不笑的看了他一眼,又低头喝起了茶水。   钟君子把沈茯逸所有的小动作都看在了眼里,关于宴子白,这个世界上只有他钟君子可以无视,别人,不行! “你这个死人,没听见我家小白跟你说话吗?竟敢对右督大人无礼,我看你不想活了,早晚我要用药折磨死你……”   “钟君子!” 宴子白一声低喝止了钟君子喋喋不休的嘴,一口一个“我家小白” 念得他头疼。   沈茯逸听见右督大人四个字,手里的动作顿了顿,表现的没有多明显,可这一切全落入了宴子白眼中。   “公子此次东行,是为了救令妹吧?” 宴子白道。   “你如何得知?” 沈茯逸不解。   “我如何得知公子不用知晓,公子只要知道我派与公子在同一条战线就够了。” 宴子白语气平缓,气定神闲。   沈茯逸没有接话,只是在心里暗想,那夜父亲瞒着自己做的事十有八九与银龙驿有牵扯,如今妹妹还困在里面,这赫连律殷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主,眼下赶紧把妹妹救出来才是正事,眼前之人谈吐不凡气质不羁,看样子也是个大门派。 万一到时候两大门派不对付,那自己与妹妹夹在中间才是进退两难!   他把可能发生的事预想了一遍,半晌,回了神,对着宴子白道“多谢右督大人的好意,不过凭我自己之力定能救出舍妹,就不劳烦右督大人了。”   “银龙驿高手如云,就凭你在边疆打几年仗的功夫,恐怕连山都进不去吧!” 宴子白不知是无心还是有意,竟说的沈茯逸有些无地自容的红了脸。   “小白,他脸红的样子真好看……” 钟君子是个有龙阳之癖的人,沈茯逸长得也清雅俊美,一时之间,他竟然看呆了。   “你究竟是来干什么的!” 不知道是那句让他心烦的“小白” ,还是钟君子的玩世不恭,宴子白心里隐隐的烧起了一把无名火,回头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待再转回头时,平时的修养也抛的一干二净了。   “你去向荣言要兵力,跟我们合作,一同去银龙驿要人!”   沈茯逸看着前后差距判若两人的宴子白,再看看他身后不知所措的钟君子,尴尬的抬手附在唇上咳了一声,失了平日的镇定,竟有些结巴的开口道“这个……朝廷向来不插手江湖中事,让我如何向侯爷要兵?再说,舍妹被劫是我的家事,你们……”   “你救你的人,我们办我们的事,谁说我们要帮你救妹妹了?” 钟君子仿佛还在害怕刚才宴子白发火,此刻说的话也是毫无底气“我家门主还在里面!”   “你们是……”   “我们门主那么有名,你肯定听过!” 钟君子弯下腰,抬手括了个半圆捂住嘴巴“他叫慕苏琅!”   宴子白无语,抬头仔细观察屋顶的横梁,上面的纹路跟钟君子的脸一模一样,真想一巴掌打上去。   “当真是慕兄!”   沈茯逸的语气有些欣喜,三年前被敌军打伤的他被慕苏琅亲手所救,当时只留下一个名字便离开了,他苦苦寻找了几年,就为报答当年这救命之恩,待找到消息时,才发现救命恩人竟是赫赫有名的霓凰门主,但发现江湖传言的慕门主与自己相识的慕门主有很大的出入,无奈边疆战役缠身,报答恩情的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事到如今也不想再瞒你,门主潜入银龙驿三年,为的就是为江湖除害!赫连律殷制毒是何等厉害,他已经统治了大半个江湖,若是再任由他统治下去,那你我再无安身之地。” 宴子白想起自家门主隐姓埋名甘心去给赫连律殷当手下就来气,用力的把茶杯掷在桌上,愤愤然的起身,开口道“不止这样,霓凰门主是个废物也是门主交代我们传出去的。为的就是稳定赫连律殷的心!”   沈茯逸听着这话,突然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他有点想通了,那人就是慕苏琅,是他替自己打通了经脉,又悄悄告知自己暂时离开,为的就是跟眼前两人会合,待时机成熟来个里应外合,到时候妹妹也会被救出来,而自己实力不济,若能与霓凰门做伴,不失为一好计啊!   “好,我同意与你们合作,但是……” 沈茯逸抬眼看了看宴子白一眼,而后坚定的开口“我不能向侯爷要兵!”   “茯逸!”   房门被轻轻推开,荣言挺拔的身姿在门口处出现,沈茯逸一下慌了神,房中还有两个江湖中人与他对饮,当今朝廷最忌与江湖暗中勾结,一时之间,他还是第一次像此刻般惊慌失措。 第三十六章 干活很累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沈茯逸心跳极快,“侯爷!”  “茯逸不必紧张,这两位兄台也是我的朋友。” 荣言淡淡一道,抬脚跨进门来,褪去一身戎装,身着素白家居服的他,竟也是有如普通人家的俊郎孩儿般平易近人,只是那股王者之风时时在俊逸的面上缭绕不散。   钟君子此刻正在忙着往自己兜里猛塞桌上的糕点,并不在乎进来的是谁谁谁,而宴子白心思细腻,在看见进门之人时,脸上讶异一闪而过,不同于沈茯逸的惊慌失措,他只是微微欠了欠身子示意,朝廷中人,他仿佛从不放在心上。   “侯爷,你们……认识?” 其实沈茯逸是想问荣言为何会冒着被朝中大臣打击的危险与江湖中人结交,还是,一向淡泊名利的他终究是有了什么不可告人的心思? 当然,这个疑问他自是不敢想不敢问的。   荣言一笑道:“宴兄与我在回宫的途中结识,我们两人一见如故相谈甚欢,只不过我没秉明身份,刚才一见,宴兄可是吃惊了?”   宴子白听闻道:“威武侯威慑天下,令贼人闻风丧胆,在下只是听说过您的传奇人生,并没见过本尊,今日一见,确实惊讶。”   “什么传奇人生,都只是坊间传言罢了,保家卫国是一个男人该有的责任,到了战场不即可冲锋陷阵,难不成还要临阵退缩当个逃兵吗?”   “侯爷您过于谦逊了,在下只不过是想表明天下百姓对您的敬佩感谢之意而已,百姓这样说,自然是对侯爷信任有加啊!”   ……  你一言我一语,两人像是在打哑谜一样对着话,沈茯逸只是静静的听着,思绪混乱,气氛安静了许久。   宴子白与荣言相互微笑着对视,直到听见身后碟子碰桌面的声音停了,他才微微一笑,朝荣言拱了拱手,“今日突然拜访,叨扰了,侯爷,若是有缘,后会有期。”   “慢着!” 荣言一扬手,止了宴子白即将抬起的脚,扭头看向沈茯逸。   沈茯逸一惊:“侯爷还有何事?”   “那日给你令牌你没接,今日我在此许下话,你不用担心我在朝廷怎样立足,去苍岭山要人一事用兵用的顺理成章,我的手下亲人被劫走,还不允许我带兵去救人吗?” 荣言嘴角微斜,炯炯的眸子闪着精光。   “这……”   “这件事就这么说定了,东阁书房有一包御赐的碧螺春,我与晏兄……” 他偏了偏头看了一眼抱着已经装不下任何东西的布兜的钟君子,尴尬的轻咳一声,“还有钟兄,我们许久没见想叙叙旧,你去把它取来。”   沈茯逸领了命令,出了门轻轻的带上,转身下了楼,脚步却越走越慢,暗自想着,东阁处在侯府至东,君竹楼则与东阁“隔江相望” ,若不是有意支开自己,何苦让自己千里迢迢去东阁取一包茶叶呢! 既然有意不想让自己掺和进去,那就随了他的意吧。   沈茯逸下了楼渐渐的走远了,荣言凝神听着他的脚步,直到听不见,才开口,“为什么突然沉不住气的先来了?”   宴子白道:“我倒是无所谓,只不过门主那里情况有变,还有,” 宴子白指了指钟君子,“你为什么把他带来了?”   钟君子抱着鼓鼓的布兜重新在凳子上坐下,朝站着的两人露出了一口灿烂的白牙,“人家左督大人想成人之美,我就顺便跟来了,左督大人,你家的糕点很好吃,不介意我都拿走吧?”   “钟君子你给我闭嘴!” 没等荣言搭话,宴子白先开口了,“你说我现在应该叫您左督,还是该尊称您一声侯爷呢?”   “只是个称呼而已,叫什么无妨。”   宴子白点点头,转了个身,与钟君子并肩坐下,“若是让他知道,他最信任的侯爷从头到尾都在利用他,即使劫持他妹妹也是你亲自动的手,到时候会怎样?”   荣言暗叹一口气,背着手在房中踱开步子,“我出生在帝王之家,有许多事情身不由己,朝中多变,若我再无点江湖势力,势必会沦为阶下囚,这个世界上,除了自己,几乎没人会比自己对自己好吧!”   “沈茯逸会。” 宴子白坦然道。   是吗? 荣言脚步骤停,他两人身份虽是天壤之别,但小时候把他从平清拉去边疆却是真心想以兄弟之情相待,可如今,一步错步步错,在即将收入麾下的河山面前,这兄弟之情在他心里竟变得一文不值了,“我相信他会理解我的,好男儿志在四方,他不是容易拘泥于情感中的人。”   宴子白接着道:“此行凶多吉少,即使有我霓凰门和侯爷的精兵,也挡不住地点是在苍岭山,那是银龙驿的地盘,一旦遇到危险,于沈茯逸或者沈阑君,你要如何交代?”   “交代……”   荣言沉吟,关于交代,他真的从没想过,或许在他心里,自信远大于沈茯逸对自己的信任,因为他有足够的把握相信沈茯逸一定会配合好他,而这份把握,却是建立在欺瞒哄骗之上的。   “兹事体大,望侯爷想清楚再做决断,下一步,我们也只能听从门主安排,我希望在您配合我们霓凰门的这段时间可以听从命令,不要私自行动,要知道,您威震我们很容易,我们要动您,更容易!”   荣言站在窗边没回头也没搭话,像是默许了,只听见身后一阵动静,许久之后再回头,房内空荡荡的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  宴子白和钟君子大摇大摆的下了楼,钟君子无意一抬头,见沈小三还是在风中笔直地站着,只是之前赌着气的脸上此刻却泪涔涔的,钟君子嘿嘿一笑,道:“小白你看,沈茯逸的丫鬟居然哭了,看来是被欺负了,光是看着就很伤心啊!还是小白对我好,有什么事从来不念叨我,直接动手多爽快!”   宴子白扶额一阵叹息,他现在十分后悔在霓凰门的时候没把钟君子解决在山上,导致了今天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死断袖在眼前晃来晃去,晃的他心烦!   沈小三:少爷,我的好少爷,你要走至少把我的穴道解开呀! 哎,下面的兄弟,不要只对着我笑啊,上来帮我一把啊! 第三十七章 一语道破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睁眼,昏暗一片,轻嗅,潮湿刺鼻。  这是银龙驿的地牢,她是怎样被关进来的,不知道,不清楚。   沈阑君微垂着眼眸落寞的倚在角落,墙壁因潮湿而浮出点点水珠,时不时的滴落下来落在她的头上身上,与之一起下落的,还有各色的鼠蚁蛇虫,而她却像是没看到一般,任由着它们在脚下爬来爬去……  轻轻哐啷一声,远处的地牢门口似是有响动,随即脚步声轻轻响起,她抬了抬眼,转瞬又低了下去,面上还是毫无表情。 这样的响动每天都会有,除了来送饭的,就是来给慕苏琅治伤的,因为她能闻到空气中似有若无的草药味,这阴森地牢,除了慕苏琅,还有谁值得每天好几次的来换药?   沈阑君知道慕苏琅与她关在一起,但具体在哪儿却不知道,她只知道,经过了不知多少个白天和黑夜,所有的事情,她想通了……  在昏暗中响起的脚步声还在响,却早已超出了平日的步数,沈阑君抬头,牢门外,有个人影出其不意的停在了自己所在的隔间前。   “野丫头。”   是恭鸣榷,沈阑君启唇嗤笑,干涸的红唇因生硬的笑裂开了一个口子,霎时间丝丝鲜血溢出嘴唇,与苍白的脸颊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就像当初在杏花岭,恭鸣榷第一次认真看她的时候一模一样。   “野丫头,对不起,我……” 恭鸣榷一手抓着竖立天地的铁栏杆,面上充满着急促,“我不知道这样揭穿他会让你这么痛苦,我真的没想到。”   沈阑君张口反驳,努力了几次竟没发出任何声音,终于,嘴唇在蠕动了好久后,才挤出这么断断续续的一句话,“你以后再也不要叫我野丫头。”   这句“野丫头” ,曾让沈阑君相信即使身处银龙驿,还是有单纯的心,可是如今,这个口口声声亲切的称呼自己为“野丫头” 的人,却如此悄无声息的引她入圈套,甚至,从此打破了她本该平静如水的生活。   “野丫头,我错了,你别这样好不好?别不理我好不好?” 恭鸣榷的语气里满满的哀求,平日里精神奕奕的眼眸此刻竟闪闪的溢满了泪光。   “从你打算设计我开始,就应该会想到我会有这样的反应,现在还来求我,你没觉得晚了吗?你走吧,我可是个记仇的人,我会恨你一辈子的。” 沈阑君抿着嘴别过头去,避开了头顶天窗上透露进来的唯一一缕亮光,整个人顿时陷进了黑暗的怀抱。   “呜啊――” 恭鸣榷手扶着铁栏杆慢慢下滑,一下坐在同样潮湿的地面上,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你可以不理我,但不要不让我叫你野丫头好不好啊!因为……因为我叫我姐姐,也叫丫头……”   沈阑君眸中一亮,扭头道:“你姐姐?”   “我姐姐是南珠!和你长得一模一样的南珠啊!” 恭鸣榷还在嚎啕大哭,沈阑君惊呆了,即使与他只有短短几日的认识,但恭鸣榷在她心里的印象却是最乐观最开朗的一个,此刻在地上痛哭流涕的他,大概是真伤心了吧!   “我从小就跟姐姐一起生活,从没分开过,但有一天,我突然找不到她了,水边没有,山脚没有,连她最爱去的杏树林也没有,我很害怕,很饿,就在我快冻死饿死的时候,主上突然出现了,他把我带回了银龙驿,就是在这里,我见到了姐姐最后一面,以后就再也没见过她了!”   恭鸣榷抬手抹了抹眼泪,一口气说完,重重的出了口气,没了动静,而角落里的沈阑君,在听完恭鸣榷的话后,陷入了沉思。   那片杏花岭,是赫连律殷专门为南珠栽植的吧! 恭鸣榷,大概也是他故意去救的吧! 南珠,成如染卿所说先仇后爱,那染卿,对自己说的故事,为何一个都对不上号?   这才是她最应该弄清楚的!   “恭鸣榷,你觉得你很对不起我吗?” 沈阑君语气轻快了许多,但还是有着浓浓的疲倦。   “嗯嗯嗯……” 恭鸣榷一听沈阑君主动跟他说话了,从坐姿变成蹲姿满面希望的望着她,虽然他只能看到昏暗中沈阑君那时而闪过点点星光的眸子。   沈阑君道:“那你帮我个忙,你帮我找找慕苏琅在哪个隔间,顺便看看,他的伤怎么样了。”   “不要!” 恭鸣榷一下站起身来,后退几步,“姐姐就是被霓凰门的奸细所害,就算害她的不是那个慕苏琅,那也是霓凰门的人,我恨他们都来不及,才不会去打听他呢,更不会关心他伤的严不严重!”   沈阑君秀眉一蹙,暗想:南珠居然是被霓凰门所害,不是为情所困自尽的吗? 染卿,她到底还有多少事情瞒着自己? 会不会她也是道听途说,然后挑重点讲给自己的呢?   一番思忖,沈阑君语气稍有严肃的开口:“恭鸣榷,我问你,你们银龙驿,以前经常有别的帮派的奸细进来吗?”   恭鸣榷点点头,道:“经常。我没来之前不知道,就说我来了之后吧,这里面的奸细就没断过,几乎几天就会揪出一个,这个慕苏琅,隐藏的果然好,三年都没被发现!”   沈阑君道:“你们就没人去查他的来历?”   恭鸣榷道:“洛长老派人查过,身世一清二白。”   沈阑君没有下文,又低头凝思片刻,改了话题:“过了满月几天了?”   “三天。” 恭鸣榷乖巧的伸出了三根手指。   “那赫连律殷……” 三天了,看恭鸣榷的状态,赫连律殷应该熬过去了吧!   刚稳定下情绪的恭鸣榷一听沈阑君提到赫连律殷,又抽抽搭搭的轻泣起来,“我忘了告诉你了,主上这次也不知道怎么了,自从满月那天之后,就一直昏迷不醒,嘴里还念念有词,仔细听却也听不出说的究竟是什么,洛长老也很着急,我听洛长老说,慕苏琅那里还有几颗解药,可我带人搜遍了他的院子,竟什么都没有!”   他昏迷了? 沈阑君的心悄悄的揪了起来,却突然想到医术精湛的尹茗,赶忙开口道:“尹夫人呢?她没去看看?”   “尹夫人一听见主上昏迷不醒消息,着急上火几度昏厥,染卿在旁边照顾着,主上那边暂时有金长老他们看着,野丫头,怎么办呀,我有点害怕!”   沈阑君脑海中思绪翻涌而过,随即眼神一亮,她下了身下肮脏低矮的床板,艰难的行至铁栏杆前,抬起头与恭鸣榷对视,“恭鸣榷,别害怕,从现在起,你一定要听我的!”   恭鸣榷看着她的眼睛再次点点头。   “第一件事,去找关押慕苏琅的隔间,向他要解药,再回来告诉我他伤势如何,因为赫连律殷的毒,只有他的药能缓解,所以,慕苏琅,一定要活着!” 第三十八章 重燃求生之欲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好,我这就去!”  恭鸣榷没有多想,转身跑出了沈阑君的视线,重重的脚步声在空荡荡的地牢里来回传音,显得落寞而萧条。   “对不起恭鸣榷,我必须要保证他的安全,不然,我怕我这辈子都还不起。”   沈阑君背靠着栏杆缓缓的坐下,合手抱着膝盖,一面听着渐渐消失的空旷回声,一面看着地面来往的鼠蚁重新陷入呆滞状态。   她在心里发誓,必须要保证慕苏琅安全的活着,或许有人会对他施加酷刑,但她有恭鸣榷这个不是太坚强的后盾,足够在想到办法逃出去以前双双保命了,况且,如果这银龙驿真心想要慕苏琅和她死,就不会每每来给他换药,而她,也就不会在本该馊臭的牢饭里,看到自己最爱吃的饭菜了。   “这肯定是无鸢亲手做的。” 想到这里,沈阑君竟有些怀念那个小巧温润的身影了,或许是她身处困境,无鸢带给她的感觉,与久违的家人温暖相呼应了吧。   “唧唧……”   一只老鼠在她脚边转来转去,她垂眸,抬手抓起来一挥,那只肥硕的老鼠顺势划了出去,摔在墙上又重重的弹了回来,尖叫着在地面滚了几圈,就在沈阑君以为它命数已尽的时候,那只老鼠竟出人意料的摇晃着站起来,嗖的一下跑远了。   “呵呵,可恶的老鼠还这么命大!”   沈阑君嘲笑一声,拢了拢脏乱的发丝,不知道什么原因竟打了几个乱结,她一阵烦闷,粗暴的把那缕发丝扯下来,继续呆滞。   突然一阵莫由来的脸红心跳,很快她意识到,自己什么时候连最基本的求生欲望都没有了? 还真不如一只老鼠!   她噌的一下站起身,拳头攥得紧紧的,“不行不行不行,我要活着,我要把欠他的还了,我要活着!”   沈阑君有了求生的欲望,眼神不再呆滞,而是重新炯炯的闪着光,她移到那缕唯一透露下来的光亮里,抬脸让光尽情的打在脸上,温暖,光明,振奋顿时包围了她,使她精神为之一振!   “咳咳……”   突然,一声突兀的咳嗽传进了沈阑君的耳朵,她眸中精光一闪,转身跑过去抓着铁栏杆大声的喊:“慕苏琅?是你在咳嗽吗?”   “咳咳……”   咳嗽声还在继续,微弱又熟悉的声音敲击着她的耳膜,但久久听不到回应,让她心急如焚的来回张望。   牢门口突然一声响,紧接着响起了一串轻的几乎可以忽略的脚步声,沈阑君禁了声,直到脚步声停止,浑厚的男音响起:“看起来恢复的不错。”   洛花拾在慕苏琅的隔间前停了脚,垂眸看着倚在角落虚弱的慕苏琅,面上一派无谓的笑意。   “哼。” 慕苏琅轻哼一声,没有抬头。   浓重的潮气和草药味仿佛刺挠了洛花拾的感觉器官,他抬手蹭了蹭鼻头,背着手在铁栏杆外来回踱步,“你知道吗?三年来我想的最多的一个问题,就是,那么庞大的霓凰门,那个废物门主是怎样撑起来的,今天,我总算见识到了你这个‘废物’的厉害,那么重的伤,仅用了三天就醒了,洛某佩服!”   “少在这儿废话,我只有一句话,把沈阑君放了。” 慕苏琅开口,虚弱无力。   “放了她可以,但我有一个条件。” 洛花拾停住脚步,朝他伸出一根手指,“如果你答应了,我自会放她走。”   “说。”   “把主上的毒解了。”   “呵!” 慕苏琅发出一声嘲笑,“你也太看得起我了,天下第一制毒高手的毒,是我说解就解得了的吗!”   洛花拾闻言不喜不怒,语调平淡无奇,“那日那一剑可不轻啊,若是你就这样死了,群龙无首的霓凰门就不再是我们的对手了,我们会省下多少事儿!可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让你就这样死掉吗?” 洛花拾停顿了一下,从怀里掏出那个黑色的小匣子扔在慕苏琅面前,“因为主上的毒就是你下的,别问我怎么知道的,你大概忘了,在那个山清水秀的野外,我亲口听你说的。”   “野外?你……” 慕苏琅大惊,怪不得那日他再见他时,无论表情还是话语,他都不太懂了,原来,他早就知道,现在的一切,都是安排好的吗?   “你在想什么我心里知道,我只是利用恭鸣榷把你间接的揭穿,其实我早就知道你是慕苏琅,那日在杏花岭,我已经提醒过你了,我说只要你乖乖的把主上的毒解了,随便你怎样,但现在,你好像不太配合,你可要当心你两个好手下的性命啊!”   “卑鄙!一人做事一人当,他们也是听我命令,什么事,冲我一个人来!” 慕苏琅太过激动,以至于包裹着伤口的白布渗出了丝丝殷红,喉间一声接一声的喘着粗气,面上一阵苍白,只是那双凌厉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直盯洛花拾,射出阵阵精光!   洛花拾满脸的阴暗,嘴角坏笑着越翘越高,与俊秀的面孔极其不相符,他朝慕苏琅挑了挑眉,转身悠闲的跨着步子缓慢踱出了慕苏琅的视线,转瞬又退了回来,道“她也在这里,我们说的话她一定听到了吧,你说你冒着被揭穿身份的险就为了保她平安,但你还是把她卷进来了,你明明有很多方法让她走的远远的,但你没用,她若知道真相,你说她会原谅你吗?多行不义必自毙!”   慕苏琅神情一滞,紧抿着薄唇低头不语,而身在另一隔间的沈阑君,像泄了气的气球一般,倚着栏杆又滑到了地面,“原来他说的是真的……” 第三十九章 门庭若市之牢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脚步声又响起,随即出现门响,而后,四周又陷入一片死寂。   “沈阑君。” 慕苏琅的声音远远响起。   沈阑君心一恸,悄声答道:“我在!”   “听着,你不要与他们发生正面冲突,如果有机会,你一定要,头也不回的逃走,千万……不要管我!咳咳咳……”   那一剑虽未伤及心脉,但肺部却受了很大的创伤,虽用了银龙驿上好的伤药,但身处潮湿的地牢,这样恶劣的环境是极不适合养伤的,由于两人相隔甚远,说话之时要用上一定的力度才能听的清楚,此刻的慕苏琅,唇色苍白的如同牛乳一般,面上更是倦的可怕,说一句就要轻喘一阵,整句话说完,又剧烈的咳嗽起来。   阵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重重的敲击着沈阑君的心,这是慕苏琅为了保护她才受的伤,他每咳嗽一声,她心里的愧疚就会多加一分,“你不要激动,我们一定要活着,若真有机会逃跑,我一定不会抛下你不管的!要走,我们一起走!”   “我是奸细,他们不会放过我的,洛花拾肯定会置我于死地,就算我暂时答应了他的要求,但他是何等阴狠之人,定不会放过我,至于你,我会尽力威胁他们把你放出去,到时候你就走的远远的,再也不要出现在这里!”   沈阑君皱了一下眉,说道:“赫连律殷的毒真的是你下的?为什么?”   慕苏琅轻笑一声道:“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如果这世间一切都必须有因果,那我一定要问清楚到底是什么原因,要他银龙驿对我慕家赶尽杀绝!”   “银龙驿,对你们赶尽杀绝?为什么我知道的不是这样?” 沈阑君迷惑不解,“那日在浮玉院,尹夫人说过你们两家以前是兄弟之交的,当然还有我父亲,但她说我们都是被算计的一方,那你霓凰门,为何会说是银龙驿对你们赶尽杀绝呢?” 沈阑君的神情倏地暗淡了下去,但转瞬间又亮了起来,“难道,她骗了我?她要我把我父亲找来,然后一网打尽?”   “呵!你总算聪明了一回。” 慕苏琅发自内心的笑了一下,说话的声音却越来越低。   沈阑君闻言一撇嘴道:“我哪里笨了!我只是一时之间想不通而已,再说了,我从来都没遇见过这种事情,反应慢点也是情有可原的嘛!”   沈阑君话音刚落,慕苏琅就调侃似的说道:“这牢房还真是热闹,一个刚走,一个就来,一天三次的轮番打扰,这让我怎么静心养伤啊!”   沈阑君吃惊的说道:“三次?有人来了吗?那恭鸣榷来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慕苏琅道:“他哭的声音那么大,把我乱醒了。”   沈阑君面容一囧,道:“那我说的话,你也……”   “别出声。”   沈阑君闻言立刻闭了嘴,在昏暗中仔细的听着四处的动静。   静悄悄一片,静到可以听见自己的呼吸声,除了到处肆虐的蛇虫鼠蚁,连点风吹草动都没有,沈阑君皱了一下眉道:“哪有人?”   “嘘——来了。”   几秒钟之后,牢门口果然响起了熟悉的铁链碰铁门的声音,沈阑君暗吸一口气,她没想到慕苏琅的内力如此之高,进门之人的脚步声恐怕在百米之外他就已经听到了吧! 何况他现在还有伤在身,若是身强体健之时,除了赫连律殷,在这里恐怕没人会是他的对手!   那人的脚步从远处停了一会,但紧接着又响了起来,并且越来越清晰,直到沈阑君在昏暗中看到一双黑色的靴子,再抬头向上看时,映入她眼帘的,居然是那日在杏花岭差点把她杀掉的欧阳询!   欧阳询虽已是知天命之年,但不同于金蒲的粗浑,反而生就了一副好模样,若是再年轻个几岁,也能惹得一方女子青睐了!   他把背在身后的大手放在了身前,抬起来悠闲的整了整袖口的扣珠,再开口,嗓音沧桑而浑厚:“没想到你的命还挺大!”   “哼,让你失望了。” 沈阑君轻哼一声,转了眸子倔强的看向别处。   欧阳询唰得一下甩了甩袍子,恶狠狠的说道:“我就知道留着你是个祸害,早该把你杀了一了百了!”   沈阑君皱眉道:“什么叫早该?人命在你们眼里就这么卑微吗?”   “我才不管人命伟不伟大,我只知道,你不死,我们就活不了,你若死了,我们皆大欢喜!”   欧阳询直勾勾的锁紧沈阑君的视线,瞳孔因过于激动而变得微微发红,嘴唇抿的紧紧的,一股强劲的杀气向沈阑君扑面而来!   沈阑君后退一步,嘲笑着说道:“皆大欢喜?难道你们就这么不把人命当回事吗?你为赫连律殷着想情有可原,但凡事要讲究真相,慕苏琅也好,赫连律殷也好,不管有何等罪过,那都是父辈的事,十八年前的事,你们怎么能确定不是一场巨大的阴谋?你们怎么能确定自己就是被害的那一方!”   欧阳询一愣,道:“这……好你个伶牙俐齿的小小女子,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别怪我不客气!”   咻的一下,一道银色亮光一闪,沈阑君只觉得脖颈一凉,然后思绪越来越混乱,眼皮越来越重,再看向欧阳询时,那抹邪笑还残留在面上,她摇摇头,只眨了几下眼睛,便重重的倒在了地上,慢慢的神智越来越模糊,“为什么……你总是想杀我……”   “因为你知道的太多了!”   欧阳询垂眸看了看,转身离开了她的隔间。   沈阑君半眯着眼,一直看着那双靴子缓缓走出自己的视线,终于支持不住的闭上了眼睛…… 第四十章 惊现神秘老者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慕苏琅的隔间前,欧阳询静静的站在门口,看着角落虚弱的慕苏琅,眸中精光流转,许久,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   “门主!属下有罪!”   “欧阳长老,那日在千峭崖,我说的话你忘了吗?” 慕苏琅眼中水光温蕴,眉头稍稍蹙起,语气透露着满满的吃惊,还有一个疑问,他停顿了好久才颤抖着问出,“你现在居然起了弑主之心!”   欧阳询一言不发,低垂的眼皮盖住了眼中一闪而过的诧异,年老却愈发精神抖擞的他突兀的跪在昏暗的地牢里,要谁看来都不像是真心忏悔,这压抑的气氛反而会让人萌生出即将蓬勃爆发的猛兽出山般迫人的胆颤心境!   “门主,您如今正值青年,情窦渐开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但如果您此刻拘泥于这短暂的心理欢愉中,势必会阻碍了复仇之路,属下只是想让您认清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对于您说的弑主,更是无中生有的事,我欧阳询,断不会做出此等离经叛道之事!”   “欧阳长老武功之高,为何在看见我之后还不收手,反而力度更大了?你认为我会感觉不到吗?” 慕苏琅冷笑,那日那一剑,分明是只刺入了一点,而那持剑之人在犹豫了一刹那后才奋力深深刺入的。 要不是他用内力逼的剑尖偏离了心脏,此刻缩在角落里的,可能就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了。   欧阳询猛然抬起头,睁着略显浑浊的双眼定定的看着他,紧接着道:“属下跟着老门主几十年忠心耿耿,当年一战,是老门主派属下去勘察霓凰门各地商铺才得以幸免,这二十几年属下是怎样的人门主您看的清清楚楚,如今说这样的话,可真是冤枉死属下了!”   “……或许是我多心了,你起来吧。” 慕苏琅盯着他差点老泪纵横的脸一阵思忖,突然放松了语气,“他们对我有什么打算?”   欧阳询谢了一声,蹒跚着站起身,向前一步靠近倚在角落的慕苏琅,悄声道:“他们经过商讨之后决定先救赫连律殷,日后他们会派人把您带出去,待您出去之后,我会尽量拖延时间让您把伤养好,然后再伺机而行。”   “也好。” 慕苏琅抬了抬眼,又道:“宴子白他们准备的怎么样了?他们恐怕已经被洛花拾盯上了,最近你和无鸢万万不可轻易行动,在保证自身不被发现的同时,务必要保证宴子白他们周全,即使计谋不成功,也要先保命!”   欧阳询眼眸微微一眯,道:“门主不用担心荣言不配合,既然他敢到我们霓凰门做这个可有可无的左督,那他自是早已想清楚了一切,我们有他的把柄在手里,就不信他还能坦坦荡荡,若他当真不配合,到时候就把他勾结江湖门派伺机造反的消息一放,他,就身败名裂了,反正威胁不到我们,这,就是与我霓凰门作对的下场!”   慕苏琅沉思片刻,点点头道:“就这样吧!当年他突然来到霓凰门我就知道他是有求于我们,所以我才将计就计在沈茯逸面前演了一出戏,先救他再伤他,可谁知……咳咳……”   可谁知他有个妹妹叫沈阑君,如今自己换着法的利用她兄妹俩,若将来有一天她知道了所有事,还会不会原谅自己?   想到这里,慕苏琅一阵心跳加速,又重重的咳了起来。   “门主,您伤势颇重,属下现在回去告诉老夫人,老夫人是‘圣手医娘’,有了老夫人的药,您肯定会好的更快些!”   慕苏琅闻言接着道:“不行,千万不要告诉她!”   “为什么?” 欧阳询皱了皱眉,轻叹一声,再道:“门主啊,就算您和老夫人的误会再深,但她始终是……”   “她是赫连律殷的亲姑姑。”   “什么?” 欧阳询吃惊的睁大眼睛后退了几步,嘟囔着道:“老夫人竟然是……赫连家族的人!怎么回事……”   慕苏琅轻笑着道:“没想到吧!我也没想到她这二十几年隐藏的这样好,怪不得每次赫连律殷都能全身而退,原来关键出现在这里!”   “门主,属下知道该怎么做了,请门主静候消息,很快就会有人来带您出去了!属下告退!”   欧阳询眼里坚定无比,双手相捏朝慕苏琅行了个大礼,转身欲走,却被慕苏琅轻声止住了。   “找个机会把她救出去。” 慕苏琅撇了一眼沈阑君的大概方向,眉头一蹙。   “……是!”   欧阳询没回头,朝着昏暗的空气狠狠的道了个是,眸中杀意涌现,而后,他平复了一下心情,整整衣角,大踏步的移出了地牢。   地牢门口重新传来金属碰撞的声音,过了许久之后,却突然传来了门口护卫不满的牢骚,“今儿这是怎么了,这地牢什么时候成了香饽饽了,龚长老还没出来呢,洛长老就来了,洛长老刚走,欧阳长老就来了,眼看着天就要黑了,龚长老怎么还不出来?”   另一个护卫也有些疑惑:“不会是迷路了吧,地牢虽然不大,但地形复杂,龚长老这么年轻,还从来没来过这里呢,要不咱进去找找?”   “嗨,不会,人家长老们个个武功高强,洞察力过人,怎么可能在自己的牢房迷路啊,放心放心!”   “可这地牢上面就是千峭崖,最里面有一处水流,龚长老不会……顺着水流飘走了吧!”   啪的一声,仿佛是被打脸的声音,接着另一名护卫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你个乌鸦嘴,敢在背后这么咒龚长老,今儿晚上罚你自己当值!”   声音渐渐的停了,杂乱无章的脚步声在门口护卫不满的咕哝声中逐渐走远,地牢隔间中的慕苏琅眉头紧锁,暗道不好!   “遭!难道……”   “哈哈哈……”   突然,在慕苏琅分辨不清方向的地方传来了一声爽朗又沧桑的大笑,这让他一下紧张起来,顾不得微微渗血的伤口,挣扎着站起身四处张望。   “请问前辈是那个门派,内力如此高强,这么多天晚辈对前辈竟毫无察觉!”   音落,四周一片寂静,而后,那位老者的声音幽幽的响了起来:“莫问前路凶与吉,莫问后路对与错,莫问决定行与否,莫问你我是何人。老夫――莫问!” 第四十一章 又现怪异老头(一)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莫问……莫问前辈,请问您为何会在这银龙驿的地牢?”   慕苏琅穷追不舍的追问,在这种地方突然出现仙风道骨的神秘老者是多么诧异的事,但迫于英雄惜英雄的心境,他也顾不得自己是不是身处危险之中了。   “老夫早已说了,莫问天下任何事,缘分到了,自然一切就通了,年轻人,切记,一切随缘。”   “一切随缘……”   慕苏琅不停的念叨着这句一切随缘,今日的所有事,大概早已被他听去了全部,既然他刻意藏身暗处,那他定有不可告人之秘密,而自己只不过是问了一句他为何会身在地牢,但他却答非所问的让自己一切随缘。 他说的这个“缘” ,是自己的复仇之路,还是,沈阑君?   慕苏琅无解,就地坐下反复斟酌。   天很快黑了,黑夜总是孤寂而漫长的,而对于满心等待某事的人来说更是度日如年,但这等待之人好像不止一个,终于在天亮之后,嘴角有着淡淡弧度的慕苏琅被护卫轻手轻脚的架出地牢,与他一同出去的,还有莫名其妙出现在地牢门口昏迷的恭鸣榷,但,他是被抬出去的!   随着地牢门口哐啷一声,彻底隔绝了地牢与外面的世界,当然,被隔绝的还有外面肆意挥洒的阳光。   被迷针迷晕的沈阑君还是保持着当初躺下时的身姿,只不过之前毫无血色的脸上微微泛红,甚至还渗出了点点细汗。   “嗯……” 好痒!   沈阑君轻声喃呢,好像有什么东西正有一下没一下的刮着自己的脸,她抬手抓了抓脸,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翻了个身打起了轻鼾。   越来越平稳的呼吸声渐渐响起,沈阑君只觉得这一觉睡得异常舒适,自己似乎很多天都没睡过这么安稳的觉了,自从来到银龙驿之后,整日提心吊胆,直到被关进地牢后……  地牢!   沈阑君一惊,豁的睁开眼睛,在自己眼前,有一双小小的,圆圆的,尖尖的眼睛正紧紧的瞅着自己,咀嚼的正欢的嘴巴直对鼻尖!   “啊――”   突然尖叫一声,她骨碌一下爬起来跳出去好远,直到看清了吓坏自己的东西后,才惊魂未定的拍着胸脯,顺着身后的铁栏杆慢慢滑落在地上。   “你这个臭丫头,你想吓死我啊!”   身后突然出现一个阴阳怪调的声音,沈阑君惊得猛然停了动作,慢慢的转过头,只看见一个衣着褴褛的怪异老头蹲在地上怒目瞪着自己,不过下一秒,却突然换上了一副让人心惊胆战的笑脸。   沈阑君在看到那副笑脸后心里一阵恶寒,迅速转了身子往角落里缩,一直到头顶碰到一堵潮湿的墙后,才抱着膝盖倚在角落惊惶的看着他。   她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铁栏杆外那个蹲着的怪异老头,一会怒,一会喜,胡子拉碴,蓬头垢面,身在地牢,身上穿的却不是囚服,说是衣服,倒不如说只是可以遮羞的碎布,面上已经被生长茂密的络腮胡所覆盖,昏暗之中,看不出鼻子看不出嘴唇,但浓密毛发中那两点虽小却精神抖擞的眼睛正熠熠的闪着光!   “你……是人是鬼啊?” 沈阑君此话一出,马上就来了个自嘲,她想多了,这个世上哪来的鬼?   刚才还笑容满面的怪老头听见沈阑君问他是人是鬼后,表情立马来了个大反转,仿佛是生了很大的气般,胡子都随着说话的动作一翘一翘的:“好你个臭丫头,不懂得知恩图报,要不是我,你都不知道要睡几天几夜呢!我救了你,反而不感谢,还问我是人是鬼?你看我像鬼吗?像鬼吗!”   那老头伸出一根黑黑的手指整理了一下覆盖在头顶的黑色“帽子” ,偏着头撅着嘴,满是一副受了委屈的孩子相。   “呃……” 沈阑君不知道该回答像还是不像,在百般思忖后,终于给出了答案,“不像。”   “这就对了嘛!哈哈!” 那老头闻言又露出了欢喜的表情,抬头哈哈的笑了几声后,表情马上又变了,不开心的说道:“差点就被你忽悠了,我哪里是不像鬼,我根本就不是鬼!哼!你这个臭气熏天的臭丫头!”   “谁臭气熏天了?你也不看看你自己,手指头都黑了,还好意思说我臭!” 沈阑君捂着鼻子偏过头去,朝他吐了吐舌头,脸上故意露出了鄙夷的表情。   “刚才你闻到我身上臭了吗?明明是你臭,臭丫头!”   那老头不说,沈阑君都还没发觉,刚才离他那样近,竟无任何怪味,而现在又离的他远了,空气中那股刺鼻的腐烂味似乎又重了。   “难道真的是我臭吗?” 她低头抬起胳膊嗅了嗅,这次,她脸上的鄙夷却是真实的了,“噗!好臭!” 第四十二章 又现怪异老头(二)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哈哈哈!我就说是你臭吧!嘿嘿嘿嘿……臭丫头臭丫头……”   那老头张大嘴吧夸张的大笑,笑过之后竟然忽的一下站起来,一边念叨着那句臭丫头,一边旁若无人的又蹦又跳,活脱脱就像傻子一样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这让沈阑君可傻了眼,她从没想到这银龙驿的地牢里居然会有这么一个怪人!   那老头的笑声还在继续,沈阑君想问点什么必须要加大声音力度才能把他的声音盖过去,遂提了音量大声问道:“老人家,您究竟是什么人啊?为什么可以在地牢里活动自如呢?还有,您这是怎么了?”   “啊?你是说我吗?” 老头停下动作指了指自己,用一副准备吓死你的表情回答道:“我是神仙啊,对,我是神仙!嘿嘿嘿……”   沈阑君面无表情的张大嘴吧,无语的说道:“这个世界上哪有什么神仙!您是不是这里,有问题?”   她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而那老头看到后却立马换了一副严肃的表情,弯起一只胳膊五指合拢放在身前,另一只手仿若拿着什么东西一样,一甩,装模作样的搭在另一只胳膊上不动了,严肃道:“胡扯!我这里一点问题都没有!吾乃南天宫北斗七星君下凡,专门来救你的!尔等凡人竟敢对星君不敬,吾岂能饶你!看招!”   嗖的一下,他迅速弯腰从地面捡起一根杂草扔向早已目瞪口呆的沈阑君,面上一派的正经,小眼睛也瞪得大大的,但他在眼睁睁的看着那根杂草在离沈阑君半步之外的地面落下后,脸上那派正经的表情瞬间凝固了。   “……”   沈阑君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她只觉得刚才就像看了一场独角戏一样,不知是该鼓掌,还是该鼓掌!   “咦?法力失效了?” 老头收回伸出去的手左看右看,却突然,一股冷冰冰的凶狠在他脸上蔓延,他抬头,紧紧的盯着沈阑君,语气阴森的开口道:“妖孽,竟能破了本星君的法术,看来,要逼我出狠招了!”   “慢!”   沈阑君将身子向前一倾,手扶着墙壁慢慢站起身,抬脚站上旁边的床板,有些居高临下的看着那老头,缓缓开口:“其实,我并不是妖孽,我其实是……观音大士!”   那老头闻言眉头一挑,好像被震慑住一般楞在原地瞪着高高在上的沈阑君,而沈阑君此刻却快要哭了,自己在干嘛? 陪着这个怪老头演戏? 从他刚才说的话看来确确实实不是疯子就是傻子,自己呢? 是疯了还是傻了居然跟他一唱一和唱起戏来了!   沈阑君心底嗤笑一声,摇摇头准备就地坐下,但接下来,她像是感受到了什么,又将心紧紧的提了起来,那老头怪是怪,但的的确确有武功,而且武功还不低,不然,这周身缭绕的杀气从何而来?   一定不能松懈,既然戏开始唱了,那就唱到底吧!   她清清嗓子,道:“老……不对,北斗七星君,我问你!你是奉哪位神仙的命令来救沈阑君的?”   沈阑君心底一阵窃喜,幸亏平时听了不少神话故事,这观音大士虽然只是传说,但在她心里却独有着神圣地位,所以此刻她尽量的想将一个高尚圣洁的观音形象表现出来。   那老头盯着沈阑君看了好大一会儿,过程中还是倔强的皱着眉头,但脸上很明显的划过了一丝恐惧,却突然哆嗦着后退,大声嚷道:“你不是观音,你这个妖孽!我要杀了你!啊!我的头好疼!我的头!”   砰的一声,那老头一下撞上了身前的铁栏杆,乱着步子在外面慌张的转来转去,突然,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找来了一块板凳大小的青石,瞪着通红的双眼一下抱起来,凶狠的砸着那条条坚硬的铁栏杆,嘴里还念念有词,“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沈阑君见状大惊失色,尖叫了一声迅速蹲下身子,双手捂住耳朵缩在角落不敢回头,她知道刚才的所作所为很明显的惹恼了外面的怪人,但她却不敢想象接下去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只能闭着眼睛心惊胆战的听着离自己不远处那巨大的砸东西的声音!   砰砰砰砰……  许久之后,动静突然停了,沈阑君睁开眼睛回头看了看,身后静悄悄的,什么东西都没有。   她慢慢站起身,抬手打散了昏暗中遮挡住视线的尘土颗粒,只见在重重的沙尘后,紧紧关闭的牢门,竟然开了! 第四十三章 又现怪异老头(三)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那扇铁门就这样直挺挺的躺在了满地杂乱中,空气中尘土飞扬,沈阑君愣了一会,起身走向了门口。   她探出头左右瞧了瞧,长长的通道中静悄悄的,早已不见那个怪老头的身影,大大小小的牢房隔间空空荡荡的一个囚犯也没有,她抬脚跨过铁门,贴着墙壁缓缓走进了昏暗中。   地牢很静,沈阑君即使刻意放轻了脚步也还是不可避免的有了回声,她一路心惊胆战的行走,边走边想,刚才这么大的动静,竟没有护卫进来查看,他们是没听到,还是早已习惯?   也是,那个怪老头一看就是被关了很多年,应该是终日在这不见天日的地牢中一个人浑浑噩噩的久了,才导致了精神的错乱,在这样压抑的地方,就算是心理承受力极强的人,也应该熬不过这种从精神层面上的摧残吧!   “老人家?北斗七星君?你在哪儿?”   沈阑君伸着脖子悄悄的问着,除了身侧的墙壁,其实她并不知道自己正在朝哪个方向说话,或许是朝着另一面墙壁也说不定。   但这样的情况她是遇到过的,经验告诉她一定不要远离自己身边的支撑物,在那时,她的支撑物是慕苏琅,而慕苏琅的支撑物,大概是他从小严格训练过的眼睛!   人在暗中呆的时间长了就会头昏眼花,而慕苏琅,他是经受了怎样严酷的训练才练就了这样一双精明的眼睛!   想到这里,沈阑君一阵唏嘘。   “唉……”   谁在叹气? 她明明没发出任何声音啊!   “谁在叹气?不要躲着不出来!”   沈阑君语调稍稍提高了一点,空洞的地牢里,回音久久不息。   “年轻人,莫问前程凶与吉,莫问后路对与错,莫问决定行与否,莫问你我是何人。老夫――莫问!”   先前跟慕苏琅对话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但当时沈阑君是没听见的,不知道为什么,这个莫问的声音是那么耳熟,仿佛在哪里听过。   沈阑君精神一振,暗自想着:听那人说话的水平就知道肯定是位高人,遂有些欣喜的开口问道:“莫问前辈,请问能否一见?”   “一切随缘。”   “一切随缘?” 沈阑君挑眉,她问什么了? 怎么就一切随缘了呢?   “你向前走上百步,右拐再走百步,左拐再走百步,右拐再走百步,就能见到我了。”   沈阑君嘴角一抽,什么一切随缘,你不还是说了自己在哪儿!   她想着,既然告诉了自己他的大致方位,那就是不介意自己去找他,自己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地牢已是危险重重,更何况身边还有一颗隐藏着随时会爆炸的定时炸弹,所以还是早点找到这个莫问高人比较好。   一步两步三步……  沈阑君很仔细的数着自己的步子,到了百步就拐,然后她惊奇的发现,在昏暗中一直按照他的说法缓慢行走的自己,竟一点阻碍也没遇上!   “九十八,九十九,一百!”   经过右拐左拐七拐八拐,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我到了,您在哪儿呢?”   沈阑君有些发懵,因为出现在她面前的不是个人,而是一汪泉眼。   “看见那个水洼了吧!跳下去!”   莫问的声音似乎是响在沈阑君耳边,又像是响在她的头顶,又好像是从四面八方传来的,她皱着眉头四下里看了看,最终把目光锁定在了泉眼后面的一堵青石墙上。   就是这里了,声音确实是从后面传来的!   沈阑君抿了抿嘴,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紧紧的闭着眼睛纵身一跃,噗通一下,跃入了那方只容一人进入的泉眼中……  “唔……”   她张了张嘴吐出了一串泡泡,手脚挣扎着想睁开眼睛看清水里的情形,无奈水压之大,想睁开却无能为力,就在她准备奋力一搏时,却被一跟像绳子一样的东西从水里拉了上来!   “噗!咳咳……”   被扔在地面的沈阑君吐出一口泉水后不停的咳嗽,她拍了拍胸脯,刚睁开眼,就被眼前的一片景象给吸引了。   不同于地牢里的昏暗,这个洞府可以说是浑然天成的世外桃源,三面墙壁一面中空,从她刚才出来的泉眼中顺出了一条汩汩不息的细流出来,一直到达中空的绝壁之下,更为奇特的是,这里居然有花,有草,还有藤蔓,沈阑君环视一周,在一个被藤蔓密密环绕的角落里,一个体态略显臃肿的老者正在面对墙壁打坐。   她快步走过去,整理了一下衣角,朝那老者鞠了一躬,恭敬道:“您就是莫问前辈吧。多谢前辈指引!”   “嗯……”   嗖的一下,那条把沈阑君从水里拉上来的藤条被莫问拉回了身边,他慢慢转过身来,面容严肃且慈祥的看着低头弯腰的沈阑君。   他不言,她不语,沉默许久之后,沈阑君抬头,就在她看清对方的一刹那,满满的吃惊和惶恐溢满了她的面庞,她边快速后退边结巴着开口:“你是……是那个……那个……怪老头?!” 第四十四章 又现怪异老头(四)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原来你真的是精神错乱啊!”  沈阑君原本只是猜测,现在看到双腿盘坐着安详打坐的“怪老头” ,更加确定了心中本不确定的猜想,这个莫问,有着非常严重的双重人格。   就像现在的莫问,他心中的自我认识大概是跟慕苏琅说话的那位,而在刚才,处于疯癫状态的莫问他自是不记得的,而且他是丝毫不知自己会时而疯癫,时而正常,这就是双重人格的可怕。   “年轻人,在外说话行事要暗中拿捏三分,像你这样莽撞,很可能会误了大事啊。”   沈阑君静静的看了他一会,确定现在的莫问已不是刚才那个一心要杀死自己的怪老头后,才启步缓缓行至藤蔓前,抱了个拳,用江湖礼数鞠了个躬,道:“莫问前辈,刚才多有冒犯,还望前辈不要怪罪,只是刚才前辈的状态实在有碍于常人,但始终是前辈救得我,所以,我想谢谢前辈!”   沈阑君说完,莫问并没有接着搭话,而是一面定定的看着她,一面若有所思的捋着枯糙的胡子,隐藏在满脸毛发中的小眼睛熠熠生辉,许久之后,他起身掀开藤蔓走出来,兀自围着这个不大的空洞转起圈来。   大约着走了几步,在一株从石缝里透出来的花前,莫问停下脚,面上略显兴奋的低头嗅了嗅,道:“臭丫头,你来看看我养的花!”   “好。”   沈阑君应了一声,转身欲走,但接着,她突然停了步子,瞪圆了杏眸,心中略有抵触。   臭丫头? 这个称呼是……  “哈哈,快来啊臭丫头!再不来它就要睡了!快来快来……”   一声声欢脱的话语彻底加固了沈阑君心里的抵触,她循声望去,果然,上一秒还仙气飘飘的莫问高人,在让人出其不意的下一秒,瞬间变成了那个随时会爆发的“北斗七星君” !   莫问还在那株鲜花前活蹦乱跳,而沈阑君却犹豫着不敢上前,她很清楚莫问现在的危险性,只要一句话不对付,他便会立马爆发。   “你怎么还不过来!”   莫问或许是等了许久也不见沈阑君的身影而有些隐隐发怒,他偏过头,眉毛紧紧的皱着,眼里精光阵阵,一眨不眨的盯着她,再度开口,语气果然晕染上了些阴冷的不耐烦,“臭丫头,过来。”   “好,好……”   沈阑君看见那个似曾相识的眼神惊惶的后退一步,嘴上却不如腿上有志气的应承了,无奈,在莫问暴怒之前,尽量由着他的性子来总该不会有事!   她两步并作三步走的瞬移到莫问身边,朝着他露出了一个讨好的笑,莫问看到后果然不气不怒了,嘿嘿的笑了两声,拉过沈阑君僵硬的身子凑近那朵娇艳欲滴的鲜花。   “闻闻!”   沈阑君没有反驳,也没有问为什么,因为她知道莫问的内力非常高,如果不由着他来反而引他再次暴走的话,她估计会死的很惨。   她乖巧的点了点头,低头凑在花间轻轻细嗅。   看着沈阑君异常的配合,莫问的心情好像特别好,甚至好的有些过头,换句话说,是兴奋,此刻他眼睛闪闪的闪着光,但眸子里全是殷切的期望,“香不香?这是我精心栽培的药花,是不是感觉满身疲惫都没有了?”   沈阑君轻轻的皱眉,一时之间不知该怎样回答,因为这朵花确实芬芳异常,但在她闻起来却怪怪的,而她又说不出来是哪里奇怪,只是入鼻之时略带腥甜,入鼻之后却满是苦涩,以至于她喉头稍有苦涩之感,并不像莫问说的那样能够消除满身疲惫。   她转眸看了莫问一眼,见他还在期盼着自己的回答,所以,她朝莫问翘起拇指,微微一笑后开口,“香!一点疲惫之意都没了,前辈果然厉害!”   莫问一听沈阑君夸他厉害高兴极了,又像以前一样手舞足蹈的哈哈大笑起来,把微笑僵在面上的沈阑君晾在了一边。   “呼……”   沈阑君拍拍胸脯,还好没有把自己的真实想法说出来,不然他又该嚷着要杀了自己了。   莫问还在笑,沈阑君呆愣在原地看着他笑,身后那条小小的细流依旧哗啦啦的流个不停,突然从中空的那一面吹来的一阵风让沈阑君回了神,她扭头看了看,不见太阳的影子,只能看见爬满青苔的绝壁斜斜的挡住了太阳照射过来的光。   沈阑君突然感觉双脚微微发麻,以为是呆愣的久了血流有些凝滞,遂原地踏了几步来到莫问身边准备问点什么,但只张了张口又闭上了。   “……前辈,这绝壁上面是哪里啊?还有,石头里怎么会长出花来?”   沈阑君犹豫了一瞬还是把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但迟迟没听到回复,看着继续处于疯癫状态的莫问,沈阑君深吸一口气,突然间在他耳边加大了音调,“前辈!!”   莫问被沈阑君这一嗓子嚎的退后了几步,站定之后一面煞有其事的掏着耳朵,一面冲着她阴阳怪调的嚷嚷,“喊什么喊?喊什么喊?让门口那个坏人听见把你毒死!”   沈阑君抬手捂住嘴巴,又悄声问出,“门口那个坏人?有人来了?” 第四十五章 又现怪异老头(五)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沈阑君惊呼一声,知道莫问并不想告诉自己他为何会身处地牢却来去自如是为了什么,但也知道此事一言两语是说不清的,或者说,事关重大,是莫问不方便告诉自己。   “是啊,有人来了,咱们都得重新回到牢房,要是让他们知道我偷偷躲在这里练功,非得把这里炸了不可!” 莫问捋着胡子沉吟一声,朝着神情慌乱的沈阑君又道:“这样,咱们先出去,他们大概是来送饭的,等他们走了,我们再来!”   “也只能这样了!” 沈阑君喃喃道,看这个空洞的样子就知道这是莫问精心装置的,还有那株药花,善良如她,她不想有人毁掉自己心仪的东西,当然也不会刻意毁掉别人的心爱之物。   “你先走!”   莫问低着头拉着沈阑君的袖子匆匆往泉眼那边靠,就在即将把她推下去的那一刻,沈阑君挣扎着后退一步,稍有警惕的道:“前辈,为什么你现在这么正常了?”   是啊,莫问现在很正常,跟正常人一样正常,沈阑君不禁歪着头上下打量起他来,还是那个衣衫褴褛的老头,只不过精明起来仙气逼人,疯癫起来吓死个人的莫问,现在居然面露窘迫!   “让你走你就走,废话一大堆!”   噗通一下,沈阑君再次落入了水中,只不过这次是被莫问粗鲁的推下去的。   “……” 前辈真是个好人,他肯定是为了让自己不被发现才让自己先出去的!   莫问舍己为她的举动把沈阑君感动了个一塌糊涂,她闭着眼睛悬空一蹬,双手攀扶上泉壁,呼啦一下从泉眼里冒出了脑袋,甩甩脸上的水珠睁开眼睛,一片昏暗,这是空洞之外的地牢。   她艰难的爬上地面,坐在地上拧了拧湿哒哒的衣裳,突然听见身后有响动,猛然回头,只见在本该空无一人的身后拐角处,一个人影直挺挺的站着,正紧紧的盯着她。   沈阑君迅速起身做攻击状,斜着头朝身后喊,“前辈你先不要出来,我帮你杀了他灭口!”   沈阑君精力顿时集中,掌间运起内力一步一步靠近那个黑黑的人影,拳头越攥越紧,心也因越来越紧张而突突的跳个不停。   “谁?臭丫头你要灭谁的口?我怎么没发现?”   “……前,前辈?”   是莫问的声音,沈阑君尴尬的停在原地,松开了内力运转的拳头,灰溜溜的小跑过去嘟囔了一句,“前辈是您啊,我还以为是银龙驿的护卫呢,不过,您是怎么出来的?明明……”   莫问指了指头顶一个圆洞,“这个洞是我挖的,从这里出来可以更快!”   “什么?” 可以更快……  亏她沈阑君还感动的差点泪流满面,原来……  “嘿嘿,从水里出来也挺好的,至少,现在不臭了!哈哈……”   莫问又哈哈一笑,没等沈阑君反应过来,自己笑着跐溜一下钻进了昏暗中。   沈阑君回神,却已不见莫问的身影,不由得心一提,循着微乎其微的脚步声重新到会嗑返回了先前所在的地牢隔间。   莫问的隔间显然不在沈阑君的隔间附近,面对四敞八开的牢房,她犯了难。   正在她掐着腰郁闷之时,地牢门口轻响一声,踏踏的脚步声紧接着响了起来。   “遭了……”   沈阑君焦急的来回踱步,突然,灵光一闪计上心来,幸好她从小习武有的是力气,区区一扇铁门,还能奈何得了她?   说是奈何不了,但却也把她累了个半死,就在铁门与门框合上的一瞬间,那名提着餐盒的护卫准时出现在了铁栏杆外。   “你的饭!”   啪的一下,饭菜连同碟子被护卫扔在了外面,他先是复杂的看了倚在角落的沈阑君一眼,临走,又不满的嘟囔起来,“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这么被好酒好菜伺候的囚犯呢!比我吃的都好!”   声音越来越远,直到听不见了,沈阑君才心惊胆战的松了一口气,幸好那名护卫没查看门锁,否则被他看到整个门都被砸坏了非出事不可。   “前辈,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臭丫头,你的话怎么这么多!”   沈阑君原本只是试探性的问了一声,没想到莫问还真的听见了,虽然回答的语气不是太友善,但能在漆黑的环境中知道有人在身边,就已经很心安了。   沈阑君道:“前辈,我想冒昧的问一句,刚才那种疯癫的状态,是不是故意的?”   “算你聪明!” 莫问笑了一声,声音又远远的想起,“他们就是因为打不过我才把我关在地牢里,而我身上又有他们想知道的秘密,秘密怎么能轻易说出来呢!所以他们就跟我耗,管他僵持多少年,我就不说!哼!”   沈阑君顿悟,原来莫问并不是精神错乱,他会有这种疯癫的状态完全是迷惑他人的手段,怪不得她一直想不通,为何内力这么强的莫问会控制不住精神的状态!   沈阑君又道:“那前辈,以后您有何打算?就这么耗着吗?”   莫问没说话,许久之后只听见哐啷一声,似乎是某种坚硬物相撞的声音,“你这个难缠的臭丫头,自从你来了我都休息不好了!以后怎么样我怎么知道?静观其变!”   沈阑君一惊,暗想莫问现在已接近暴怒的边缘了,即刻闭了嘴缩在角落禁了声。   静观其变,她现在也只能静观其变了。   ————————  疯癫的怪老头其实不疯,而且以后还是个大boss,因为他知道所有的秘密,所以,他是个大boss,哈哈哈哈……好吧,其实一点也不好笑。 (无奈的笑>_<) 第四十六章 心不由己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一晃过了数天,这几天沈阑君过得异常安静,除了每次来送饭的,那几个长老们一次也没有出现,洛花拾,恭鸣榷,还有那个一心想要置她于死地的欧阳询。   沈阑君把那块躺在角落的床板拖到了可以透下来阳光的天窗下方,因为只有这缕阳光才可以让她知道自己时刻要充满求生欲!   “为什么呢?”   她缩身坐在那缕阳光里,一手轻轻的揉着脖颈,一面想着,那日在杏花岭,欧阳询明明想置自己于死地是千真万确,那在这天高皇帝远的地牢里动手不是更加轻而易举吗? 可为何,他要对自己手下留情?   想不通,她摇摇头,双手拢在嘴边哈了一口热气,真冷,她心颤颤的,地牢本就潮湿,前几日又被莫问捉弄从水里钻来钻去,虽然自己天天借着这点阳光取暖,却依旧是通体冰凉凉。   “恭鸣榷这个靠山真是不可靠!也不知道慕苏琅怎么样了。” 沈阑君怒目低啐一声,转念又想起伤势颇重的慕苏琅来,她并不知道慕苏琅是何时走的,她只知道从她被莫问救醒的那一刻,就已经感觉不到他的存在了。   沈阑君一直很相信自己的第一感觉,那种感觉细腻而且真实,就像现在的她正时刻为慕苏琅揪心的感觉一样,担心的感觉很真实。   哐啷……  地牢门口又响起了熟悉的开门声,即使日日来早已习惯,但此刻的声音却让沈阑君的心高高的悬了起来。   因为现在不是用饭时间,不管来人是谁,对她都存在危险!   她豁然起身躲于昏暗中,才走了几步,就感觉双腿一阵发麻,她抿着嘴照着小腿捶了几下,又重重的跺跺脚后,这种酸麻的感觉才消失了,“地牢的潮湿还真是害人不浅!”   喃喃着说完,背贴墙壁紧紧的盯着铁栏杆外,安静的等着来人的出现。   来人脚步声非常急促,可以说是小跑着赶来的,这让沈阑君心惊胆战的咽了口唾沫,暗自想着,难不成是那欧阳询回去后想明白了,迫不及待的来杀自己灭口了?   地牢的通道虽然很长,但由于来人是跑着来的,还没等沈阑君想明白,就已经蓦然的出现在了铁栏杆外。   “沈小姐!”   无鸢?   听见那声熟悉的“沈小姐” ,沈阑君讶异的把心一放,从角落快步跑到铁栏杆前,声音急促的道:“无鸢,你怎么来了?可是慕苏琅出事了?”   无鸢闻言愣了一愣,很明显没料到沈阑君早已知晓了一切,“沈小姐,你都知道了?”   沈阑君道:“是,我早就知道了,你快说,是不是慕苏琅有危险?”   “来不及说了,快跟我走!”   无鸢语气颇急,快步行至铁门前,挥动手中长剑朝门锁一劈,出其不意的是整扇铁门轰隆倒地,她在飞扬的尘土中呆愣了一瞬,抬脚进门把不明所以的沈阑君拉了出来。   地牢依旧很静,直到快到地牢出口,沈阑君这才反应过来挣脱了拉着自己胳膊的无鸢,“我不能就这样走,因为……”   “因为什么?” 无鸢不解的回过头来看着她。   沈阑君想了想还是闭了嘴,她其实想把莫问一起救出去,虽然莫问性格怪异,但他对她却是没有恶意的。 但就这样贸贸然说出来还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是对还是错?   无鸢见她沉默半晌,又问:“因为什么?我们没时间了!”   “没有。” 沈阑君摇摇头,她决定暂时不把莫问说出来,这么多年来银龙驿不动他不杀他,自是有让银龙驿动不得杀不得的原因,此刻两方处在一个平衡的状态,说不定救他出来才是真正的害了他。   无鸢朝她一笑,又道:“走吧,门主交代了,一定要把你平安送下山,趁他们还没醒,我们必须要走了!”   沈阑君不知是答应还是不答应的摇着头,无鸢不由分说的拉起她的胳膊就往外走,地牢的门被打开,几名护卫七倒八歪的晕在地上,沈阑君揉了揉眼,西边那抹残落的夕阳正准准的打在她的脸上。   稍作停留后,两人一前一后的转到了山门口,在两个圆石柱架起来的牌匾上,“银龙驿” 三个眉飞色舞的大字正应着夕阳闪着光。   “沈小姐,这个给你!”   无鸢解下缠在背上的包袱,沈阑君接过来,里面软软的,大概是一些可以换洗的衣服。   无鸢递给沈阑君一个坚定的目光后说道:“沈小姐,这个包袱里有一些银两和几身衣裳,你顺着这条山路下去,会有一个车夫,只要你出现了,他就会带你走的,他是我们霓凰门的弟子,你不用害怕!”   “等等!” 沈阑君抬手拉住了转身欲走的无鸢,略有疑惑的道:“是慕苏琅让你来救我的吗?他怎么样了?”   “是门主让我来的。” 无鸢叹了口气握住了她的手,“事到如今我也不想再瞒你什么,沈小姐,看样子你已经恢复了记忆,既然什么事都想起来了,那就不要再怪门主把你卷进来,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这句话想必每个人都会说,但真正的身不由己是怎样?就是门主这样!宁愿以身挡剑也不想你受到丁点伤害,更准确的说,门主是心不由己。” 第四十七章 浴血寻香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心不由己……”  沈阑君默念着,说到心不由己,谁还不是呢!   自己也日日夜夜念着慕苏琅的伤,自己也时时刻刻为他提心吊胆,慕苏琅的心不由己,大概也是为了赎去心里那份歉疚的不安吧。   “好了沈小姐,我就说这么多,门主让我告诉你他已经放下了所有事,沈小姐的希望就是门主的希望,接下来,看你自己的了!”   无鸢说完松开了握住沈阑君的手,饶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旋身一转纵跳着消失在她的视线中。 沈阑君无力的眨眨眼,也转身踏出了这个日夜想着逃出的银龙驿。   “我希望的事,就是你们都好好的。赫连律殷,也不知道你醒了没有,我现在走了,就再也不回来了,我只能期盼有尹夫人在,你和慕苏琅能把新仇旧恨全消除,两人握手言和比什么都好,再见!”   沈阑君看了那面银光闪闪的石牌一眼,胳膊一甩把包袱背在肩上,把心里想说的话默念了一遍,深深的朝里望了望,然后决绝的抿唇,头也不回的踏上了下山的弯曲山路。   残落的夕阳已经渐渐的落了下去,天完全黑了下来,俗话说得好,上山容易下山难,更何况现在周围漆黑一片,而沈阑君又完全不熟悉地形,所以不是很长的一段路她硬是走了半个时辰。   “是沈小姐吧!等您半天了。”   沈阑君刚低着头钻出枝叶茂密的海棠,一名小厮打扮的男子就笑呵呵的迎了上来,沈阑君定睛一看,那男子虽是小厮打扮,但气质里却有着长年习武之人的刚毅。   沈阑君笑着道:“不好意思,让你等这么久。”   “无妨!我们即刻出发吧!”   沈阑君点点头,又回头看了一眼满山的海棠树,从她刚才下山的途中就一直在想,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一路走的太顺畅,以至于从地牢出来到山门口都顺通无碍,她和无鸢虽然刻意避开了人多的地段,但总不至于一个使女和护卫都看不见吧!   “沈小姐,咱们快没时间了。”   那名男子小声催促着,沈阑君回神,闭着眼睛摇摇头,她宁愿相信自己想多了。 她手扶着车厢门踏上了马车,端坐在车厢矮凳上,一声吆喝后,身子就随着马蹄声轻轻晃动起来。   车厢内布置的算不上豪华,却也温馨之极,门口那短短的流苏随着节奏一下一下的飘动,一切都显得那么静谧安详。   “咕……咕……咕……”   车厢顶上响起了一声声怪叫,正坐在车厢前的那名男子听见动静,一面驾着车,一面用马鞭驱赶,“去去去!一边去!”   “怎么了?” 沈阑君察觉异样,欠了欠身问道。   “没事的沈小姐,就是一只鸟而已,等我把它赶走就好了!要是给我拉上什么不该拉的东西,我就把它烤了!”   沈阑君挑了挑眉,听着头顶上传来的异响暗自伤神。   “呦,是只鸽子,这下肉更多了!”   鸽子! 沈阑君眼神一亮,起身打开窗户探出头,看着正在奋力驱赶的男子问道,“是只鸽子?什么颜色的鸽子?”   那男子歪了歪头道:“是只红色的,血红血红的。”   千里寻香鸽! 是赫连律殷的寻香!   沈阑君啪的一下推开车厢门,顾不得正晃晃悠悠行驶的马车,跟那男子一起并肩站在车厢前,定睛细看,果然,是寻香!   “咕……”   寻香鸽看到沈阑君的出现高兴的叫了一声,扑啦啦的飞起来扑进了她的怀抱,轻啄着她的手指,又往手心里拱了拱,好像猫猫狗狗一般懂得向人取宠。   那男子看呆了,不由得说了句,“我还是第一次见这么不怕人的鸽子呢!还是红色的!”   也是,鸟类都是容易受惊的飞禽,可这千里寻香鸽可不是一般的鸽子,就凭这身血红的羽毛,那也是稀世罕见的,自然不可能跟一般的鸽子相提并论。   沈阑君微笑着道:“你大概是我在银龙驿最衷心的‘朋友’了,我现在要走了,你也舍不得所以来送别吗?”   她腾出一只手来附在它的背上捋了捋,只是一下,她就察觉到了异样,寻香鸽的羽毛似乎被打湿了,她拿开手看了看,手心殷红一片。   “这是……血!”   沈阑君抬头,与那男子对视许久,然后紧紧的抿着唇,把寻香鸽往怀里一收,从男子手里夺过鞭子照着马背啪的一甩,那匹马尖叫一声后开始极速狂奔,噌的一下,沈阑君抱着寻香鸽跳下了马车。   “沈小姐!沈小姐……”   马车越跑越远,那男子的喊声也越来越低,沈阑君滚了一圈单膝跪在地上,手心也因马车的惯性擦破了一层皮,她抬眸,眼眶红红的睨着满山的海棠,顾不得震得发麻的双脚,拔腿就往山上跑去。   慕苏琅! 你这个骗子,把我骗走,你就要与赫连律殷决一死战吗! 我就说这一路走的那么顺畅,原来都是你安排的,不管是你还是赫连律殷,你们其中一人有任何危险,我都不会再原谅你! ! 第四十八章 混战之后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杏花岭,火把燃烧,一片通明,血雨腥风。  尹茗紧闭着双眼躺在早已哭成泪人的染卿怀中,手上身上全是鲜血,胸口处,还直挺挺的插着一把银色匕首,慕苏琅唇色略微发白,眉头紧锁,面上却看不出一丝该有的悲伤,与慕苏琅并肩的,是几度接近昏厥,面色苍白的赫连律殷。   “娘亲……娘亲……”   染卿痛哭流涕,紧紧的抱着早已停止呼吸的尹茗,眼眶通红,睁着微肿的眸子瞪着在一旁站着的一行人,嗓音沙哑的吼,“都是你们,把我娘亲逼死了,你们都是凶手!”   音落,四周寂寥无声。   金蒲捂着胸口倚在一块山石上,重重的喘着粗气,手指颤抖着指着欧阳询开口:“欧阳询啊欧阳询,亏我老金还拿你当朋友,你这个人平时也就是狂妄点,自大点,但即使再自大咱们也是同僚啊同僚!你怎能,你……”   欧阳询站在慕苏琅身后,冷哼一声道:“谁跟你是同僚,说我狂妄自大,跟你比我还差的远了,废话不多说,你们这些残兵弱将,要么交出银龙驿滚的远远的,要么,拿命来!”   “欧阳询!” 金蒲颤巍着站起身,上前扶住赫连律殷后退一步,“你不要欺人太甚,主上对你好与不好你自己心里清楚,如今,你真的要倒打一耙吗!”   欧阳询紧接着话茬开口道:“什么叫倒打一耙?当年老门主跟你们老主上那么好的关系都没能抵挡的住权利的**,你们联合朝廷灭我霓凰门的时候,怎么没想过倒打一耙这个词!”   “欧阳长老,别说了。”   慕苏琅虽未痊愈,却也好了个十之八九,但元气却严重受损,说的话也是有气无力,就是这有气无力的话却听的欧阳询咬着牙闭了嘴。   各人均沉默着,除了染卿早已沙哑的啜泣,四周静悄悄的有些安静的异常,终于,在赫连律殷快要摇晃着站不住的时候,朝慕苏琅开了口:“慕苏琅,沈阑君呢?”   赫连律殷此话一出,慕苏琅瞬间愣在了原地,怎么,听到何事都无动于衷的赫连律殷,问的第一个问题竟然是,沈阑君!   “她在哪儿不用你管,今天我若不打的你给我霓凰门一个交代,我就不姓慕!”   慕苏琅隐隐有些发怒,掌中悄然运起内力,一个箭步冲向了虚弱的赫连律殷跟前,迅速出掌把毫无防备的金蒲打到了一边,眸子紧紧的盯着赫连律殷的眼睛,掌间的内力早已迫不及待的蓄势待发!   千钧一发之际,慕苏琅的掌在赫连律殷胸口停顿了一瞬,时间顿时凝滞,带着潮气的山风吹来,掀起了慕苏琅额前的那缕碎发,露出了嗜血般殷红的瞳孔!   两人就这么对视着,没人猜得透他们在想什么,山风越来越潮湿,杏树叶随着山风纷纷扬扬的掉落,众人都没注意到,在不远处的山石拐角,一个脏乱的小小身影大喊一声,一瘸一拐奔跑着的沈阑君出现在了通明的火把中。   “慕苏琅,不要!”   沈阑君瞪着杏眸摇摇头,慕苏琅闻声扭头一阵心神恍惚,砰的一声,被金蒲一拳打回了原地。   慕苏琅捂着刚刚愈合的伤口暗暗皱眉,沈阑君惊叫一声,快步跑过去扶住他“你没事吧?”   “你怎么回来了!谁让你回来的!”   慕苏琅皱着眉头愤愤的看着她,他千辛万苦把她骗走,现在却突然回来了,是自己哪里有了漏洞让她发现吗?   沈阑君神情激动,脸颊两行清泪滑落,“我就知道你不会罢休,让我走只是不想让我受到伤害是不是?说什么你有办法,都是骗我的!”   慕苏琅不说话,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她,抬手为她抹去了泪痕,开口道:“你傻不傻?走都走了,刀剑无眼,伤到你怎么办?”   “我不走,刀剑无眼,你跟赫连律殷,一个都不能伤!”   沈阑君转了眸子看向赫连律殷,欣喜的笑。   赫连律殷一愣,眼里一闪而过的喜悦,而后,心里却蒙上了一层不明所以的酸涩,他想开口说话却迟迟发不出任何声音。   “你……” 你没事就好! 赫连律殷看着衣衫褴褛的沈阑君内心一阵自责,若不是他身处昏迷中,即使她沈阑君再罪恶滔天,也断断不会把她关押在地牢那种阴寒的地方!   “沈阑君!”   一声沙哑的怒号,染卿双目通红的站起身,指着沈阑君的鼻子开口道:“你这个贱人,你不出现,慕哥哥不会被发现,娘亲也不会死,你就是个贱人!我恨你!”   沈阑君回头,不可置信的看着接近疯狂的染卿,道:“染卿你说什么?慕苏琅的事你怎么会知道?你还知道什么?”   “呵呵……对,我都知道,什么都知道,我知道自从你来了,慕哥哥都不理我了,还有慕哥哥手上的伤,宁可留下疤痕也不要我包扎,为什么?都是因为你!”   染卿的状态已经癫狂,她居然弯腰从尹茗胸口上把那把带血的匕首拔了出来,凑近眼前看了看,又伸手朝着沈阑君的方向一阵挥舞,“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让你接近表哥吗?因为得不到的都是最好的,你跟南珠长得一模一样,表哥肯定会对你穷追不舍,但偏偏,偏偏要来纠缠我的慕哥哥!”   唰的一下,明晃晃的匕首对上了沈阑君的鼻尖! 第四十九章 为爱痴狂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染卿!你清醒点,今天的所有事对你打击太大,千万不要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   慕苏琅顾不得胸口的疼痛强撑着站起身,再一次把沈阑君挡在了身后,听见已是神志不清的染卿说的话,沈阑君大概听明白了几分,心中一阵无由来的愧疚充斥了她的心房。   若自己从没出现,染卿或许还小心翼翼的守着自己的小小心事,即使只能远远的看慕苏琅一眼,她也能心满意足吧。   慕苏琅音落,染卿抬眸,睁着泪眼朦胧的双眼,轻啜着开口道:“慕哥哥,你就这么喜欢她?宁愿替他挡刀?刀剑无眼啊!”   慕苏琅嘴角微微翘了一抹弧度,坚定的道:“对,我就是这么喜欢她,那天我替她挡剑,你不是亲眼看见了吗!”   慕苏琅语气坚定,身后的沈阑君却傻愣愣的呆住了。   慕苏琅,喜欢自己,替自己挡剑不是愧疚?   不,一定是为了骗染卿才故意说的,一定是这样,沈阑君抬手敲敲脑袋,嘴里嘟囔着拼命的摇头。   染卿撇着嘴看了慕苏琅一眼,语气里带了丝丝哭腔:“慕哥哥,染卿对你不好吗?为什么你连正眼都不愿看我?我知道你不是娘亲的亲儿子,就算是当做妹妹的爱,都没有吗?那我知道了……”   染卿呆滞的睁着眼睛,拿匕首的手慢慢的放了下去,神情也渐渐的恢复了平常,半晌后,她歪着头看了沈阑君一眼,道:“阑君!”   染卿的“阑君” 一出口,沈阑君仿佛感觉那个温润如玉的染卿又回来了,她停下摇头的动作,慢慢的从慕苏琅身后走出来,跟染卿面对面。   两人对望着无话,只是心照不宣的笑着,而身后的慕苏琅和赫连律殷的心里却不自在的紧张起来,染卿这样的平静有些太不正常,这种平静,更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压抑。   “阑君!” 染卿率先开口,她抬手为沈阑君摘掉从马车上跳下来时粘在发丝里的杂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看看你,要是不漂亮了,看慕哥哥还喜不喜欢你!”   “染卿……” 沈阑君说不上是哪里不对劲,只是听着染卿故作镇定的话有些渗人的凉意,她拦下那只还在整理自己头发的手,道:“不是这样的,慕苏琅只是对我愧疚而已,你不要误会。”   染卿闻言樱唇一抿,漂亮的眼睛滴溜溜的转了一圈后道:“什么误会,这是慕哥哥亲口说的,喜欢就是喜欢,慕哥哥喜欢漂漂亮亮的阑君,不喜欢染卿,漂亮的阑君,漂亮的阑君……”   她自顾自的说着,突然,原本呆滞的眼神瞬间一亮,转眸狠狠的瞪着皱着眉头的沈阑君,那只拿匕首的手噌的一下抬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她的脸颊唰的一下噌过去,沈阑君吃痛的偏过头,再回头时,细腻的脸颊上突兀的多了一道泛着血珠的深邃口子!   染卿痴狂的看着那道口子,一下把匕首扔掉,双手拍打着高兴的跳了起来:“丑陋的阑君,丑陋的阑君……哈哈哈哈……”   “……”   沈阑君呆立着,一时间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脸颊上真实的痛感传来,还是让她相信了平日里温柔的染卿,发起狂来居然到了自己招架不住的地步!   “沈阑君!”   慕苏琅和赫连律殷同声惊叫,沈阑君无力的垂眸,抬手附上那道极深的口子,像虚脱了般向后倒去,占据有利地形的慕苏琅眼疾手快的接住了她,赫连律殷也像脱弦的箭般冲了过来,在离两人只有一步之遥时,停下了脚步。   欧阳询吃惊的看着疯癫的染卿,这么多年来他几乎是看着她长大的,如今为爱这般失去理智,突然觉得这幅情形像极了已经故去的,某个人。   突然,轰隆一声响雷阵阵,届时,豆大的雨点毫不留情的砸了下来,火把瞬时被扑灭,在没有月色的夜晚里错愕的人们,像极了幽暗中一只只有头无眼的游荡孤魂!   “慕苏琅,我的脸好痛……”   沈阑君并没有哭,只是紧紧的抓着慕苏琅的衣袖,熟悉的依米花香,熟悉的怀抱,即使处在黑暗中也依旧能让她心安不已。   “我在,我在,你别害怕,听着,去找赫连律殷,一路往北跑,山门口已经设下了重重精兵,你们出不去的,千峭崖那里有条隐秘的小路,你们从那里下去,快走!”   慕苏琅抬起胳膊给沈阑君挡住侵袭的雨水,附在她耳边说了一通后,用力一推,沈阑君只觉得周身一凉,紧接着便稳稳的跌入了另一个怀抱。   那个怀抱是赫连律殷。   沈阑君来不及惊呼,下一秒就被赫连律殷挡着头顶冲入了雨帘中,在雨中奔跑的赫连律殷,就像先前的慕苏琅一样,把沈阑君保护了个彻底!   “你们这群饭桶!给我换上黑油火把!”   欧阳询的声音沧桑又嘹亮,片刻后,重新被点燃的防水黑油火把在雨中照了个透亮!   欧阳询抹了一下脸上的水珠巡视一周,发现除了在雨中孤独站立的慕苏琅外,竟一个人也不看不见了!   “门主!完了完了,属下千算万算没算到会有这场大雨,是属下的失职,请门主怪罪!” 欧阳询走了几步对着慕苏琅扑通一下跪在了泥水里,语气湍急。   雨水肆意侵袭着慕苏琅全身,他双眼无神的望着前方,嘴角微翘,冷声道:“谁说完了?动身去千峭崖!” 第五十章 嗜血悬崖(一)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大雨还在下,山风烈烈,轻车熟路的奔跑至千峭崖的两人,似乎觉得这雨更大了些,砸在身上的感觉就像石子一般有些尖锐的疼痛!   慕苏琅说的没错,千峭崖一旁,果然在半人高的杂草处有一条隐秘的山路,赫连律殷护着沈阑君拨开重重杂草仔细查看,但令两人没想到的是,在那条隐秘的小路口,被人为的堵上了两块大青石头!   “该死!”   赫连律殷低咒一声,四下里望了望,他从小就在这苍岭山长大,这条小路是何时被人堵上的,他却无从得知。   “这是怎么回事?” 沈阑君挣脱赫连律殷的怀抱,也像他一样投身雨幕中,大雨滂沱,两人必须加大声音力度才能保证声音不会被这肆虐的大雨所吞噬。   赫连律殷抬手挡住沈阑君的额头,急促的说道:“这条路不知道被谁堵上了,沈阑君,我们有可能中计了。”   沈阑君一听赫连律殷的话,摇着头说道:“你是说慕苏琅?不可能,他虽然骗过我,但他却是为了保护我才骗我的,一定是有人从中作梗,慕苏琅,他说不定也是不知情!”   赫连律殷沉默了一瞬,低声道:“你就这么相信他?”   沈阑君抬头,透过雨帘直直的看着他,然后坚定的道:“是,我相信他,不管什么时候。”   呵……  赫连律殷心底苦笑一声,为什么苦笑? 是在笑沈阑君的单纯? 其实他也不清楚。   “赫连律殷,” 沈阑君又开口,“我知道你和慕苏琅有仇,但这大概是误会,你们一定要用这种你死我活的方式解决吗?不能静下心来谈谈吗?”   赫连律殷低下头,犹豫了一瞬间,然后有些沉重的道:“你唯一的致命伤,就是太善良。”   “你说什么?” 沈阑君偏过头凑近赫连律殷的脸,刚才他说的话有些低,沈阑君确实没听清,“你再说一遍,雨太大了!”   赫连律殷叹了口气,无奈的道:“我说,咱们没退路了!”   赫连律殷话音刚落,在两人的来路上突然亮起了一串串火把,即使在大雨中也没能阻挡的了火把的疯狂燃烧,山路弯曲,颇像一条在雨中狂奔前进的“火龙” !   “这是……” 沈阑君率先瞄到,一时之间傻了眼,赫连律殷也转过身子,像是早就猜到一般没有多大反应。   长长的火龙在两人跟前停了脚步,慕苏琅和欧阳询定定的站在最前面,与沈阑君和赫连律殷仅仅几步之遥。   “没想到吧!赫连律殷!” 慕苏琅在雨中大笑两声,然后恶狠狠的开口。   赫连律殷冷笑一声道:“呵!诡计!”   欧阳询接着道:“就算不用这个计,你也逃不掉了,因为整个苍岭山已经被我们包围了!”   “所以呢?” 赫连律殷一摊手,不动声色的挡住了呆立的沈阑君,隔开了她和慕苏琅的对视。   欧阳询鼻间轻哼一声道:“所以,今天就是你们的祭日!”   欧阳询说完,几个步伐就来到了赫连律殷的身边,朝着他的脸打了一个虚招,趁赫连律殷反应之际,一个转身锁住了沈阑君的喉,脚尖点地轻巧的回到了原地,一连串的动作一气呵成。   “放开我!” 沈阑君毫无防备的被掳走,禁不住惊惶的大喊一声!   等赫连律殷反应过来,沈阑君早已被欧阳询的大手掐住了脖子,漂亮的杏眸正惊恐的瞪着他,他低咒一声,眸子转向一旁脸上挂着笑的慕苏琅,道:“慕苏琅,你为了对付我,就真的忍心利用她吗!你要敢伤她一丝一毫,我不会放过你!”   “赫连律殷不要……呜……” 沈阑君还在挣扎,欧阳询刺啦一声从衣服上撕下一块碎布,粗鲁的把它塞到了沈阑君的嘴里,带着哭腔的喊叫声变成了一连串的呜咽,眼里惊恐未退,颗颗晶莹的泪珠顺着脸颊滚了下来,与滂沱的大雨一起爬满了俏颜。   慕苏琅微垂眼眸稍稍看了沈阑君一眼,眼角微微抽动了一下,似是做了重大的决定般猛的抬眸,原本温润的嗓音此刻居然带上了一丝桀骜的阴寒:  “我当然不会伤她一根汗毛,赫连律殷,咱俩的账,是时候算个清楚了!”   赫连律殷嗤笑一声道:“没想到你是这等卑鄙小人,为了打到目的,竟然连自己喜欢的女人都可以利用,枉她对你百般信任,你就是这么冷血的人吗!”   慕苏琅闻言怒气冲天的道:“我冷不冷血全是拜你父亲所赐!要不是你父亲,也不会有现在这样有身无心的我!赫连律殷,今日我就要取你狗命,为父报仇!”   “哼,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赫连律殷冷声说完,慕苏琅便瞬间提力冲向他,速度之快,在他愣了一秒后,抬手奋力挡着慕苏琅袭来的招数,招招逼近,步步紧逼,你来我往,大战几十回合后,身留余毒的赫连律殷渐渐处于了下风,慕苏琅在他一个晃神的空当,趁其不备的掌掌打向他的全身各个角落,赫连律殷受到袭击不停的后退,直到离悬崖只有几步之遥时,他一个后跨步,便稳稳的停了下来!   站稳后的赫连律殷捂着胸口,重重的咳嗽几声,吐出了一口浊血,大雨立刻把血打散开来,他语气颇急的道:“趁人之危算什么英雄好汉,你把沈阑君放了,我跟你走!”   “笑话!你身后是悬崖,你认为此刻我会受你威胁吗?” 慕苏琅冷着眼撇了他一眼,转身从欧阳询手里把沈阑君拉了过来,抬手继续遏制住她的脖颈,语气癫狂邪魅的道:“赫连律殷,我知道她跟南珠长得一模一样,你早就心软了,如今,你跟她,只能活一个!”   在雨中听着慕苏琅近乎癫狂的话,沈阑君绝望的摇着头,眸中泪水像决堤的洪水般肆意流淌,泪水的咸涩混合着雨水冰凉,不停的冲刷着脸上那道极深的口子,疼的,却是心脏!   “要么你从这里跳下去,要么!” 慕苏琅掐着沈阑君脖颈的手陡然加重了力道:“她死!!” 第五十一章 嗜血悬崖(二)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慕苏琅邪笑,额前的细发早已被雨水打湿成柳的贴在了眼前,挡住了狰狞的瞪着的眸子,挡不住的,是沈阑君从不曾见过的阴狠毒辣,赫连律殷吃惊地看着面前癫狂的慕苏琅,而欧阳询,却是一脸意料之中的挂着笑意。   “快,我数到三,你要再不做决断,我就掐死她!” 慕苏琅狠狠地说着,脖颈上青筋暴起。   “唔唔唔……” 赫连律殷,千万不要为了我做傻事啊!   沈阑君被堵住了嘴,双手也被慕苏琅别到了身后,看着眼前的赫连律殷似是犹豫的想做点什么,沈阑君只能瞪着杏眸不住的挣扎着身体,希望自己坚决的抗议会点醒他不要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   “一――”   慕苏琅果然开始了倒计时,赫连律殷神情一滞,渐渐地攥紧了拳头,眉头越皱越深,他转眸看着不停的挣扎的沈阑君,接过她传递给自己的暗示,突然像是松了口气般抿了抿唇。   “二――” 慕苏琅看赫连律殷许久不动作,紧着上一个数字接着吼出了这个愈发凌厉的“二” 。   “三!” 话音陡落,慕苏琅手间猛然使力,沈阑君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袭上眼眸,再接着,赫连律殷像野兽怒号般的制止响彻云霄:“慢着!!”   听见赫连律殷松了口,慕苏琅奸媚一笑,手上的力道也渐渐松了下来,嗓音依旧低沉的道:“你想好选哪条路了?”   赫连律殷眼眸垂了垂,重新抬眸道:“我跳。”   此言一出,沈阑君也不再挣扎,紧闭着眼睛无声的抽泣着,心痛到了极点,满天的电闪雷鸣都好像在恶意助长着她心底的痛一般,不知疲惫的叫嚣着!   慕苏琅轻哼一声道:“这可是你说的!”   他伸手把沈阑君嘴里的碎布扔掉,捏起她的下巴让她的眼睛正对着他,然后开口:“看见了吗,他要救的不是你,他只是把你当成南珠了。”   沈阑君生硬的别过脸去,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却不是对着慕苏琅说的,“赫连律殷你不要跳!他要杀我,就让他杀好了!”   “沈阑君,” 赫连律殷开口,面上没有丝毫胆怯,他轻笑着,“谢谢你曾经在我最无助的时候陪在我身边,这个世界上很多人都惧怕我,但唯独是你肯跟我说几句心里话,我真的很开心,如今我孤家寡人一个已是了无牵挂,我要救得,是你沈阑君,不是南珠。”   赫连律殷边说边倒退,在沈阑君绝望的摇头中,已经来到了悬崖边,他停了脚,对着沈阑君挥了挥手,而后面带微笑的向后一倒,届时就像陨石滑落般坠了下去……  “不要!!!”   沈阑君怒号一声,掌间施力拍向慕苏琅胸前的伤口,慕苏琅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顾不得钳制沈阑君的双手,抬手捂住胸口连连后退,沈阑君则得势快步冲向悬崖,瞪着空旷的朦胧雨海无声的流泪……  “赫连律殷……” 沈阑君呢喃,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浑身不停地哆嗦,连连摇头,“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   慕苏琅被欧阳询扶着站定,顾不得伤口撕裂般的疼痛,开口道:“沈阑君,别靠近悬崖!”   片刻,沈阑君扭头狠狠地看着慕苏琅那双通红的眸子,咬着牙轻声说了句:“慕苏琅你混蛋。”   声音虽轻,可慕苏琅还是听了个清楚明白,或者说他早就猜到了沈阑君的反应,面无表情的苦笑一声道:“对,我是混蛋,我不光是混蛋,我还蠢!”   慕苏琅陡然加大了声音,接近怒吼:“我蠢到要取得你的信任居然替你挡剑,结果是差点丢掉性命,沈阑君,你就想瘟神般的存在,你到哪里哪里就不太平,你真是害人不浅啊!”   呵呵,瘟神?   沈阑君无力地笑了一声,接着,顶着头顶的倾盆大雨摇摇晃晃的站起身,转了身子背对悬崖。   “慕苏琅,” 沈阑君轻轻地开口:“我一直觉得,那个不会武功却爱说大话,油嘴滑舌但心地善良的慕苏琅,才是真正的你,如今看来那大概只是你在我面前演的戏码,但我依旧愿意相信你,为什么?其实我也不知道。”   “沈阑君,有话我们好好说,你不要站在悬崖边,求求你……” 慕苏琅语气突然软下来,欲上前走,却被沈阑君后退一步的动作止在了原地。   “我真的很后悔为什么要那么相信你,甚至不会去考虑这件事合不合理,慕苏琅,我希望你还记得,曾经的某一天,我也这样救过你!!”   沈阑君说完,转身朝着悬崖奋力一跳,用当初她跳水救慕苏琅时一模一样的动作跳入了悬崖,烈烈的山风疯狂的响在耳边,她无神的睁着眼,泪水奔涌而出。   爹娘,女儿不孝!   大哥,若有来世,我还做你妹妹!   慕苏琅,我会永远记得你!   赫连律殷,等我…… 第五十二章 自责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新的开篇――  ――――――――――――  自从沈阑君与赫连律殷双双跳崖后,慕苏琅仿佛变了一个人一样,对于他是如何从银龙驿回到霓凰门的,他大概是毫无印象的,几日来他都只是一个人呆坐在房间,胡子拉碴,萎靡至极。   “门主,你好歹吃一点吧,这都几天了,人是铁饭是钢,不吃饭怎么行呢!”   门外,钟君子端着一个托盘站在慕苏琅门前,连续几天都是一样的词汇,听得跟他一起来送饭的小弟子耳朵都快起茧子了,可不管他怎样喊,里面愣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你说,门主不会饿死了吧!” 钟君子皱着眉头狐疑的道,一旁的小弟子却惊得张大了嘴巴,而后是一脸的苦笑,在这霓凰门,敢这么大逆不道的说话的,大概就是这位天下第二的制毒小能手了吧,也是,一身的毒物,惧谁呢!   突然,山门口的铜钟被大力的敲响,长长的两声,表示情况紧急,钟君子听到声音转身准备前去查看,谁知一转身,浑身伤痕累累的宴子白飞也似的冲着门口奔了过来。   “小白回来啦!”   钟君子一阵欣喜,因为在接到命令动身去银龙驿的时候,由于不会武功,所以美其名曰先回来准备庆功宴的他就先回了霓凰门,但看到宴子白周身的伤口和严肃的神情时,钟君子居然没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的说道:“小白离开了那么久,人家都想你了!”   宴子白睨了他一眼,抬手推开了钟君子张开的怀抱,三两步来到慕苏琅紧闭着的门前,轻轻地扣了扣,嗓音沙哑的开口道:“门主,宴子白前来请罪!”   里面依旧无响动,他就这样安静地等着,身后的钟君子郁闷的噘着嘴,许久之后,房间里传来了一声咳嗽,紧接着响起了比宴子白还沙哑的一声“进” 。   接到命令,宴子白一刻不耽误的推门进入,随手把门一带,把想跟着一起进去的钟君子隔在了门外。   房间昏暗不已,他环视一周,终于在屏风侧面的书案之后,找到了精神萎靡的慕苏琅。   宴子白快步走过去扑通一声跪下,双手抱拳,“门主,属下无能,中了洛花拾的奸计!”   慕苏琅像是没听到一般仰头闭着眼,接着又皱了皱眉,闻到从宴子白身上传来的似有若无的血腥味后,眼珠稍稍动了动,幽幽的开口:“你受伤了?”   宴子白道:“不碍事。”   慕苏琅又道:“你先坐下,说说怎么回事”   “谢门主。” 宴子白站起身缓缓走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道:“当日属下接到欧阳长老的消息后就马上动身来到了苍岭山,可谁知还未到苍岭山就遇到了洛花拾的人马,也不知他用了什么毒物竟迷得我们晕头转向,我们虽然人多,但还是处于了下风,幸好沈茯逸带着荣言的兵马及时赶到,属下才得以捡回半条命。”   宴子白说完长长的出了一口气,静静的等着慕苏琅的下一步动作。   时间过了良久,他的拇指和食指轻轻地摩擦着,终于在宴子白快支持不住的时候,平静的问出:“沈茯逸呢?”   宴子白虚弱的道:“都怪属下疏忽,沈茯逸跌下了悬崖至今下落不明。”   悬崖,又是悬崖!   慕苏琅手里摩擦指腹的动作骤停,心里突然衍生出阵阵火气,他微微睁眼,道:“先让钟君子给你治伤,然后你们去把人给我找到,找不到就别回来。”   宴子白闻言起身欠身行礼,转身出了房间并重新带上了门。   沈阑君现在生死未卜,虽然慕苏琅在第一时间就派人去席地搜寻,可过了这么多天还是未见人影,心中的忧虑一天胜过一天,如今,沈茯逸与沈阑君兄妹俩以同样的方式前赴后继,这让慕苏琅的心一下子沉了下来。   “沈阑君,你究竟想让我欠你多少?”   慕苏琅起身缓缓踱到窗边,隔着厚厚的窗纸陷入沉思。   “门主,有消息了!”   门口有男子的声音响起,慕苏琅眼睛一亮,应声让他进来,那男子推开门,大片大片的阳光顿时洒满了房间。   慕苏琅颇不适应的闭了闭眼,抬手示意让他讲。   那男子拱了拱手,道:“禀门主,属下让侍卫们围着苍岭山来来回回搜了好几遍也没见沈小姐的身影,连千峭崖下方的那片湍急的毓浏河都找了,还是不见,门主……”   “你说什么?千峭崖下面是毓浏河?” 慕苏琅眼里终于有了神采,上前一步急促的问着。   “是,属下也没想到这条贯穿南北的毓浏河的源头是在苍岭山,四周都有厚厚的杂草铺盖着,一时之间还真难发现,属下……”   那男子还在絮絮叨叨的说着,而慕苏琅早已脚步声风的离开了房间。 北方地势高,顺着一路往南找准是没错,沈阑君,千万,不要让我再找到你! 第五十二章 劫后余生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沈阑君浑身疼,全身没有一处是舒服的,她感觉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她梦见沈茯逸浑身是血的躺在一个恍恍惚惚的地方,总是用那双充血的眼睛瞪着他,紧紧地抓着她的手要沈阑君帮他报仇,面目狰狞的让她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她想说话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拼命的摇头,一步步后退,直到脚下突然一空,沈阑君只感觉到耳边呼啸的飓风刮过,她转头向下看去,在那无尽的深渊里,沈茯逸正瞪着那双血红的眼睛冲她邪笑……  “大哥!”   一个激灵,沈阑君挣扎着睁开眼睛,发现眼前正有一个中年妇女紧紧地盯着自己,那女人看到她醒来后欣喜地笑了一下,转身激动地跑出了屋子。   沈阑君一脸的吃惊,她撑着身子坐起身,发现只是轻轻一动,周身便疼痛难忍,她抬手看了看,见之前破破烂烂的衣服已经被人换成了粗布麻衣,身上的伤也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疼,就表示自己还活着,那日在千峭崖,已经癫狂的慕苏琅绝了他们的后路,她也以为自己活不成了,谁承想就是因为之前欧阳询差点把她扔下悬崖的时候,在那日穿的鞋子上看见了层层青苔!   雾气是不生青苔的,崖壁上生着重重的青苔,只有一个可能,就是下面有充足的水源!   沈阑君会心的一笑,想不到自己给赫连律殷的暗示她竟能懂得,看来这天下第一真不是假的!   既然自己已经被救,那赫连律殷也一定还活着!   她不顾浑身的疼痛下了床,慢慢的走到了门口,正欲出门,但接着就被重新赶回来的妇人给搀了回来。   她强行把沈阑君按在床上,动作却是很轻:“你伤得太重了,现在怎么能下床呢,赶紧躺着吧!”   沈阑君被重新按回了床上,四处看了看这间简陋的小屋,道:“夫人,是不是您救了我?”   那妇人点点头,把手里那碗冒着热气的汤药放在桌上,道:“是啊,前几天我出去砍柴,老远的就看到河边躺着个人,我走近一看还有呼吸,就让村里人帮忙背回来了!”   “就我自己吗?还有没有一个男子,很高大很俊俏的男子?” 沈阑君紧紧地盯着那妇人的脸,生怕她说出什么不好的消息,可越看越觉得眼熟,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   妇人沉吟道:“有倒是有一个,不过……”   沈阑君连忙道:“不过什么?不过什么?”   那妇人见她神情激动,笑了一声安抚她道:“你别激动,他没事,就是男女有别,我让他在另一个屋子养着呢!”   沈阑君闻言眸中水光温氲的笑了,嘴里道了声谢,翻身下床跨出屋子,简单明了的进了另一间,宽大的土炕上,面色苍白的赫连律殷正直挺挺的躺着,她慢慢走近,脸还是那张魅惑众生的脸,只是如今显得有些苍白无力。   “赫连律殷……”   沈阑君在床边坐下,悄声叫了一声,片刻,赫连律殷竟幽幽的睁开了眼睛,眼珠无神的转了转,最终锁定在了沈阑君惊喜不已的脸上,薄唇轻咧,呢喃的叫了一声:“南珠。”   沈阑君的笑僵硬在了脸上,随着赫连律殷又一声更高的“南珠” ,并且自己已经落入了个他的怀抱,她终于相信了,赫连律殷失去了记忆,现在她沈阑君在赫连律殷的记忆里,变成了,南珠!   “南珠,对不起,我不该把你关在地牢里的,你看你现在这么憔悴,都怪我!”   赫连律殷抬手抚摸了一下沈阑君的脸,然后一脸孩子气的说道:“我们现在都逃出来了,你以后不要在离开我了,我也不离开你,好不好?”   沈阑君愣了一瞬,闭着眼低下了头,片刻,她抬起头,启唇轻笑:“好,我以后再也不离开你了。”   赫连律殷笑了,笑的像个孩子一样,眼睛弯弯的,满脸的阳光灿烂。   “你现在觉得身上还疼吗?” 沈阑君尽量学着南珠温和的语气关切的问。   赫连律殷在听到这句话后愣了一秒,接着摇摇头,道:“不疼。”   “不疼就好!” 沈阑君皱着眉头盯着他,道:“赫连律殷,你还记得咱们是怎样逃出来的吗?还记得一个叫沈阑君的女孩子吗?”   赫连律殷闻言沉思了片刻,而后摇摇头。   “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 沈阑君看着眼神迷茫的赫连律殷,心里一阵心酸,可又说不上是为了什么,自己就是凭着几千分之一的概率拼一把,才给他暗示,可到头来他却把自己给忘了,沈阑君啊沈阑君,你真是自作自受啊!   “不是。” 赫连律殷定定的看着她,这句否定又让沈阑君心里的死灰呼啦啦的燃烧起来。   “你以前都是叫我小律儿的。”   赫连律殷面无表情的脱口而出,沈阑君的笑容又僵在了脸上,片刻之后,她站起来气呼呼的走到门口,又转过身来朝他一笑,然后说:“是啊,小绿儿,绿儿,你全家都是绿儿!” 第五十四章 龙凤玉珏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沈阑君两人在这个靠山傍水的小山村住了半月之久,直到两人身上的伤都好的差不多了,才跟那妇人一推二送的在门口依依不舍。   那个妇人姓李,沈阑君一直叫她李婶,巧不巧的是,这个李婶正是正月十五花灯会上被沈阑君救的那对母女,出于愧疚,李婶在看到她是一眼就认出来了,这半个月以来无微不至,反倒让沈阑君觉得愧疚不已!   李婶站在门口,眼眶微微发红,“沈姑娘,我觉得真是对不起你呀,要是当初我没听那个人话去骗你,你也不会沦落到这种地步,你看一个好好的大姑娘……”   “没事的李婶,” 沈阑君握住她沧桑不已的手,微笑着开口道:“您也是被他威胁,人之常情,我不会怪你的!”   打出这么一招感情牌,也真难为慕苏琅了!   沈阑君愤愤的想着,突然又问:“您女儿现在怎么样了?怎么这半月都没见到她?”   沈阑君说完四处望了望,在她的印象里应该还有个面黄肌瘦的小女孩的,可奇怪的是她一次都没看见。   “嗨,我哪儿有什么女儿,只是那个人临时拉了一个小孩而已,我无儿无女,这里住一阵子,那里住一阵子,你看咱们一起住了那么长时间,所以真的舍不得你走啊!”   李婶伸手擦了一下眼泪,停顿了一瞬,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留住沈阑君,转身朝屋里走了进去,沈阑君扭头看了看赫连律殷,发现他正盯着自己脸上那道小指长的伤口发呆。   沈阑君神情一滞,从包裹里掏出李婶给她做的那块面纱遮住了脸。   女孩子大概都是爱美的吧,沈阑君当然也不例外,她虽然做足了坦然接受的准备,但在看到自己的脸的那一刻,心还是由不得自己的一阵阵发疼。   赫连律殷看到沈阑君眼里一闪而过彷徨,走到她身边拦住她的肩膀,轻轻地道:“你戴面纱的样子真好看,以后就这样戴着吧,不知道的还以我我们是西域来的呢!”   噗呲一声,沈阑君笑了,她知道赫连律殷这没头没尾的话是在安慰自己,或者说是在安慰南珠,但她还是感动到不行,转过身子看着他,打趣道:“我是西域来的,那你也要变一下装啊,这么中规中矩的打扮,瞎子都看出来了!”   赫连律殷歪着头想了想道:“嗯?瞎子怎么看得见呢?”   “哈哈哈,你是不是傻!” 赫连律殷一句话引得沈阑君捧腹大笑,正巧李婶刚好出来,看着两人亲昵的动作掩面轻笑一声,稍有尴尬的开口道:“沈姑娘,这是那日你给我的玉佩,我没动,如今你我那么有缘,还是物归原主吧!”   李婶说完把手里的玉佩递给了沈阑君,她接过来,上面镂空刻着的那只火凤栩栩如生。   这块玉佩沈茯逸也有一块,只不过他的是龙。   “龙凤珏?” 赫连律殷在沈阑君身后幽幽的开口。   沈阑君扭头,疑惑道:“什么龙凤珏?”   “你不知道。” 赫连律殷伸手拿过沈阑君手里的玉佩,指着中间一块月牙形缺口说道:“这是严华派的象征,龙凤珏,一龙一凤,当年严华派还振兴的时候,见此玉珏如见主。”   “这些你怎么会知道?”   沈阑君惊讶不已,她以为赫连律殷失忆之后只记得南珠,现在看来并不是全都忘了,比如,要把她家端了这个想法就没忘!   “江湖传言,可信亦可不信,现在见到了真身,看来确实得信了,可是,它怎么会是你的?”   沈阑君心一慌,结巴着开口:“我……我捡的,对,捡的!”   “捡的?我怎么不太信?” 赫连律殷眯起眼睛盯着她。   “我说捡的就是捡的!” 沈阑君斜了他一眼,转身朝着李婶弯腰道别,一边不动声色的把玉佩揣到了怀里,也不再理他,兀自背着包袱踏上了行程。   “你等等我!” 赫连律殷见沈阑君不理他,嘴里不满的嘟囔着,还是小跑着跟上了她的脚步。   李婶在门口看着打打闹闹渐行渐远的两人,面上止不住的笑意弥漫,片刻,眼神又倏地黯淡下来,叹息着摇摇头:“唉,这么漂亮的姑娘真是可惜了,我当初怎么就听了石三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话了呢,幸亏当时被人救了,要不然我也自身难保咯,啧啧啧……”   感叹一阵,李婶转身回了家门,就在两人遇见岔路转弯的一瞬间,从李婶院子后面扑啦啦的飞起了一只火红的鸽子,紧接着,出现了神情落寞灰头土脸的龚鸣榷! 第五十五章 错过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一瘸一拐,臭气熏天,灰头土脸,恭鸣榷这辈子都没这么窝囊过。   想到以前在银龙驿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滋润生活,他现在十分后悔要提前揭露慕苏琅的身份,那样他还可以多享受几天,此刻沈阑君和赫连律殷下落不明,他只能凭着寻香鸽来寻找他俩的影子,一路走走停停风餐露宿,就差沿路乞讨了!   说到鸽子,恭鸣榷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慕苏琅偷偷把沈阑君救走谁人不知? 连赫连律殷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默允了,可他恭鸣榷呢? 天真的以为沈阑君回来或许能挽回当前势同破竹的场面,所以让寻香鸽去传递消息,最终结果是导致死的死,伤的伤,疯的疯,自己也顺着毓浏河偷偷打听消息,又累,又渴,又饿,又困!   砰砰砰! 三声不是太响亮的拍门声在李婶身后响起,她停住脚步扭头观望,心里想着莫不是有东西落下了?   她快步返回去大力的拉开门,头都来不及抬的道:“沈姑娘是不是忘了什么……你是?”   恭鸣榷此刻头脑发蒙,他也没仔细听李婶说的什么,见眼前的大婶一脸的慈祥,自己也笑着回应道:“大婶,您能给我口水喝吗?就一口就行!”   李婶看恭鸣榷满脸的憔悴,几乎要站不住,于是赶紧把他扶进门,边走边说:“孩子啊,你是遇见山贼了,看这群天杀的山贼把孩子欺负的!快进来!”   “谢谢大婶!”   恭鸣榷跟李婶进了院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坐了下来,他缓缓环视四周,不大的院落简单明了,只是角落一堆支离破碎的衣裳显得有些突兀。   他也没在意,接过李婶送来的一碗热茶水,仰头咕噜咕噜的喝了个干净,他心满意足的擦擦嘴,起身向着李婶道别:“大婶你真是个好人,我休息好了,大婶再见!”   李婶一听他要走了,忙问道:“不再多休息一会吗?我看你还是很憔悴啊,你年纪也不大吧,你没有家人吗?”   恭鸣榷道:“就我一个人,我要去找我哥哥和我姐姐。”   为了避免嫌疑,恭鸣榷沿路打听沈阑君和赫连律殷的消息是以哥哥姐姐相称的。   “谢谢大婶的茶水,我走了!”   恭鸣榷双手抱了个拳,正打算转身出门时,原本站在屋檐的寻香鸽又呼啦啦的俯冲下来,站在那一堆破烂的衣服上不停的啄着,喉间不住的咕噜着!   “哪儿来的鸽子呀!” 李婶惊叫一声,她没见过有红色羽毛的鸽子,正想把它轰走,却被恭鸣榷抢先一步的来到了那堆衣服前。   他伸手翻了翻,然后讶异的发现这件粉色的衣服正是银龙驿的对襟使女装,而下面那堆黑色的,正是赫连律殷白日里经常穿的暗色长袍,袖口的木槿花还在艳艳的开着,被浊血染了个暗红!   “主上!野丫头!” 恭鸣榷回头,看着李婶那一脸的茫然,语气颇急促的道:“大婶,你怎么会有我们家的衣服?那你肯定见过我哥哥姐姐了?他们人呢?还在吗?”   李婶被他问了个脑懵,但一听恭鸣榷亲切的称呼沈阑君他们为哥哥姐姐,想着也不是害他们的那伙人,于是抬手隔着院墙指了指两人离开的方向,道:“他们前脚刚走,你就来了,孩子啊,追去吧,没多大会儿,应该能追的上!”   “谢谢大婶!谢谢大婶!”   恭鸣榷给李婶连着鞠了好几个躬,转瞬便破门而出,照着两人离开的方向追赶了出去,而那寻香鸽利用自身优势先发制人,也扑啦啦的飞远了……  ……  几日过去了,沈阑君与赫连律殷两人马不停蹄,却不是日夜兼程,因着两人的伤还没好利索,又因着赶夜路着实不安全,所以两人是日落休息,日出动身,可能是太顾虑自身的伤,直到出了离李婶所在的村落县城,身上唯一那点李婶给的碎银子已经花的差不多了。   此刻,一个蒙面女子和一位悠闲的男子站在一间客栈前,闻着酒肉的香味吞口水。   “赫连律殷,咱们身上就这点银子了,今天住个客栈,明天只够吃两个包子的!” 沈阑君伸出一根手指扒拉着手心里唯一的两个银块子,皱着眉头说着。   赫连律殷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只是浅浅的嗯了一声。   沈阑君十分不满赫连律殷的反应,要不是他嚷着要专心养伤,她才不会每每都住客栈呢! 要她说,身为江湖中人,以天为盖地为庐才是正解!   “赫连律殷,你这是什么反应?咱们快要露宿街头了你知道吗?” 沈阑君双手叉腰,声音加大了一个分贝。   赫连律殷撇撇嘴,扭过头来看着她:“你最近怎么了?叫我全名干嘛?以前你说赫连律殷这四个字太长了,念着累,所以才不顾我的反对坚持给我改名的啊,怎么,现在不嫌累了?”   沈阑君一听,条件反射的抬手捂住嘴巴,面上一阵慌乱,结巴着道:“我,我,我愿意,我想怎么叫就怎么叫,你管我?”   “你……”   “我什么我,不是要养伤吗?还不进来!” 沈阑君白他一眼,抬脚进了客栈。   客栈很大,正值中午,大堂里坐满了前来用饭的人,各色人物应有尽有。   两人双双来到柜台前,沈阑君把包袱往柜台上一放,对着低头拨算盘的掌柜道:“掌柜的,我们住店!”   那掌柜抬头,先是瞅了一眼戴着面纱的沈阑君,然后满脸疑惑,再看了看阴着脸的赫连律殷后,知道两人都是不好惹的货色,接着换上了讨好的职业笑容道:“两位客官,请问开几间?”   “两间!” 沈阑君。   “一间!” 赫连律殷。 第五十六章 共处一室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赫连律殷!”沈阑君唰的一下偏过头,紧紧的瞪着赫连律殷那似笑非笑的眼睛,低声道:“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算什么!”   赫连律殷转眸,冲着沈阑君眨眨眼睛,同样低声道:“我是为了省钱,我可不想明天早上吃包子。”   “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   “还有什么是比饿肚子还难受的?”   “……你就是个无赖!”   “嘿嘿,那也是个英俊潇洒的无赖!”   “……”   沈阑君满眼的不可置信,他没想到在南珠死前的赫连律殷,竟是个玩世不恭这种地步的小人,亏她一路走来自己还为了他身上的余毒装南珠哄他开心,如今看来,是太得寸进尺了!   “到底几间啊?” 那掌柜看着“耳鬓厮磨” 的两人一阵尴尬,要谈情说爱也用不着现在吧!   “看不出来吗?我们就要一间!” 赫连律殷边说边把沈阑君搂在怀里,如此两个俊男靓女,又加上赫连律殷故意加大的说话声音,引得在大堂吃饭的人都纷纷侧目。   那掌柜应着,唤了店小二过来,交代了几句不要怠慢了客人之类的话,就由店小二领着两人上了二楼,三个人前前后后的来到拐角处最后一间房,给了两人钥匙后,便离开了。   沈阑君一路黑着脸,率先推开房门走了进去,赫连律殷紧跟着她的脚步,然后重新关上了门。   “赫连律殷,今晚你睡地上,我睡床上!” 沈阑君把包袱往床上一甩,双手叉腰站在床前。   “不行。”   赫连律殷在桌前坐下,提了提桌上的水壶,发现是空的,转而对着沈阑君,像命令般开口:“空了,去烧热水。”   “为什么是我去?这不是店小二该做的吗?” 沈阑君一撇嘴,接着像是注意到了什么,气呼呼的来到赫连律殷跟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赫连律殷你命令谁呢?”   赫连律殷抬眸看了看,提水壶的手突然一软,趴在桌上重重的喘着粗气,一面有气无力的道:“我中毒了,浑身无力,我好累,好累……”   沈阑君眼角一抽一抽,想偷懒让她去要热水至少想个好点的点子吧,要装,就装的像一点!   砰地一声,沈阑君抬脚踢倒了旁边的椅子,狠狠的瞪了赫连律殷一眼,愤愤然的提着水壶出了门。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沈阑君烧完水已接近傍晚,她提着满水的水壶慢慢的走回房间,一路上边走边想,只要顺利回到平清,她和赫连律殷就有着落了,要不是此地临近城边,她才不会大中午的就选择落脚点,而且还是跟赫连律殷一间房!   想事情的时候就容易忽略其他的,沈阑君一抬头,发现自己的房间已经过了,又讪讪的退了回来。   她推门进屋,大力的把水壶放在桌上,没好气的道:“水来了,喝死你!”   赫连律殷坐在窗边,窗户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打开了,清凉的晚风正丝丝的往房间里吹,他没回头,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   沈阑君不想再与他无所谓的态度计较,在桌前坐下,一本正经的道:“赫连律殷,只要赶回我家,咱俩就安全了,这一路上保不齐会有霓凰门的人来害我们,像今天中午这样的引人注目,不能再有了。”   赫连律殷依旧背对着她,道:“让你去要个水,怎么去了那么长时间?”   “店小二让我自己烧,所以……赫连律殷,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这不是重点好吗!” 沈阑君站起身三两步来到赫连律殷面前,狠狠的瞪着他,脸颊气鼓鼓的,樱唇撅得老高。   “早休息,明日还得赶路。” 赫连律殷看都不看沈阑君一眼,兀自起身转到床前,在床边坐下,指了指旁边的空位,道:“坐吗?”   沈阑君一愣,同样的动作,同样的神情,同样的语气,那时在杏花岭,他也是这样用着淡淡的口吻问她要不要坐,只是这时,指的地方是在床上!   沈阑君皱眉,他到底失没失忆啊,这种落寞的神情跟白天的赫连律殷极其不相符啊!   “我不坐,你要睡床就睡吧,我大不了不睡了。”   沈阑君收回心思坐在赫连律殷刚才做的椅子上,支着手肘托着腮,任凭思绪无边无际的漫游起来。   身后一阵悉悉索索的响声,沈阑君悄悄回头,见赫连律殷已经和衣在床上躺下了,还不忘给自己盖上被子,而她沈阑君却坐在窗边吹着凉风,怎么看也不像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该有的画面啊! 至少,身为大男子也该让着她吧! 第五十七章 客栈遇袭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一点男子气概都没有!”  沈阑君愤愤的回头,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窗外那颗杨树发呆,突然感觉一阵凉风吹过来,她缩了缩脖子,起身来到窗边,准备把窗户关上。   就在窗户被关上的一刹那,楼下客栈门口,一抹白色的影子一闪而过,从窗缝中稍稍的透露进了沈阑君的眼眸,她一个晃神,只觉得这个身影异常熟悉,重新推开窗子向下望去,大街上人群熙熙攘攘,各种颜色的衣裳应有尽有,一时之间看花了也不奇怪。   她甩甩头,将窗户关上,又坐回了椅子上,心里一阵嗤笑。   怎么,还指望慕苏琅出现在自己面上把一切都解释清楚吗? 说那日在千峭崖那种癫狂的状态是不由自已? 真是笑话!   “慕苏琅,我说过我会永远记住你的,无论我现在是生是死,都会牢牢的记住你!”   沈阑君眸中恨意涌现,用几乎是从齿缝间挤出来的话狠狠的说着,生怕惊扰了身后的赫连律殷,这句话俨然已经被她咽到了肚子里。   桌子上的火烛还在燃着,昏黄的烛光在雪白的墙壁上一跃一跃,几处不知从哪儿透进来的风惹得烛火跳跃的更加的放肆!   夜渐渐的深了,直到月上中天,前半夜相安无事,可到了后半夜……  “沈阑君……”   床上,赫连律殷在轻声呢喃,处于浅睡中的沈阑君一跃而起,快步来到床边查看他的情况,由于刚才只像梦魇般的呢喃极细极小,沈阑君自然没能听见他叫了自己的名字。   “赫连律殷?” 沈阑君趴在床边轻轻的叫了一声,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有些微微细汗,但温热正常。   她松了一口气,刚才月亮升起来的时候她特意留意了一下,发现今日已是满月,可让她惊奇的是赫连律殷居然没发病,她不知道这次是不是侥幸没有毒发还是另有蹊跷,但值得高兴的是,他终于可以免遭一次磨难了。   沈阑君依在床边,叹了口气道:“到底是谁给你下的毒啊,你说你一个制毒的,怎么能让别人钻了空子呢?你是有多大意啊!”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窗外是大街,打更的已经出来打更了,沈阑君大大的打了一个哈欠,就着现在的位置,趴在床边呼呼大睡了起来。   时间不知过了几许,楼梯上突然响起了一阵轻轻的脚步声,声音由远既近,最终在沈阑君的房间门口停了下来。   噌的一层,刀剑出鞘,顿时银光阵阵,客栈二楼前前后后站了十几个蒙面黑衣人,人人均佩长剑,个个凶神恶煞,随着领头黑衣人一挥手,房门被大力踹开,顿时蜂拥而入!   沈阑君一下被惊醒,扭头看到突然间出现这么多黑衣人着实吓了一跳,不知是睡梦未醒还是已被吓呆,一时间竟呆立着不知所措,只瞪着大大的眼睛直挺挺的看着。   “听着,不用留活口,可以先斩后奏!上!”   一名黑衣人一声令下,蹭蹭蹭,十几把长剑立时冲着沈阑君刺了过来,剑气突起,寒光乍现,冷冽的剑尖直指心头,速度之快,来不及反应的沈阑君只能呆呆的看着那些泛着寒光的长剑向自己刺来!   “啪!咻咻――”   就在长剑离沈阑君只有几步之遥时,窗户突然被一股强劲的风气大力的打开,只听见咻咻两声,急促摇曳的烛光被拦腰打灭,窗户也被重新关上,原本昏黄的房间霎时陷入一片黑暗,那些个黑衣人顿时像无头苍蝇般没了主意,立即慌乱了起来。   突然,沈阑君听见身后异动,接着,就被人拦腰抱起滚了一圈,她来不及惊呼,在下一秒,就感觉被一件软软的东西包裹了个严实,再然后身体突然悬空,处于极速下落状态,再接着,她便稳稳的落入了个稳健的怀抱。   沈阑君挣扎着站定,四周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除了直觉告诉她身边还有一个人存在,其他真的无从察觉!   “你是谁?”   沈阑君后退一步与他保持距离,此刻相当警惕。   那人没说话,只是伸手准确的拉起沈阑君的手,另一只手按低她的头,兀自抬脚朝更浓郁的黑暗中快步行走。   “……”   沈阑君感觉此中场景如此熟悉,没挣扎也没抵触的就由着他带着自己往前走,也没多想前面的路究竟是山光水色,还是万丈深渊,毫不犹豫的脱口而出,“慕苏琅是你吗?”   此话一出,拉着沈阑君的手明显的动了一下,但只是轻微的动了一下,没有答应,也没有反对。   两人一路无话,眼看着前方渐渐的亮了起来,沈阑君准备借着这点亮光看看身边人究竟是不是慕苏琅,可紧接着,自己就被他大力的推了出去,一直到她后脚跨出去的一刹那,出口就被一块突兀的大石头轰隆一声堵了个严丝合缝! 第五十八章 一赌之约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慕苏琅!我知道是你!慕苏琅你别躲着我!!”石头外边沈阑君毫无作用的敲打着坚硬的石体,撕心裂肺的喊声紧紧的拨动着石头那边人的心,一阵阵莫由来的酸楚控制不住的蔓延上鼻头。   “慕苏琅慕苏琅,永远都是慕苏琅,他骗你骗得这么深,你还是愿意相信他会救你,我算什么呢?”   长长的暗道里,赫连律殷紧抿着嘴唇,慢慢的攥紧了拳头。   待赫连律殷重新赶回客栈,里面的黑衣人已经全被解决了个干净,房内装饰一丝未乱,桌角残留的一丝血迹被桌前之人手捏抹布轻轻拭去。   他转身,与赫连律殷面对面,两人都心照不宣的笑着。   赫连律殷道:“没想到你能找到这儿来,真是辛苦了。”   “这一切虽然已经超出了我的意料,但我慕苏琅从来不做没把握之事。” 慕苏琅嘴角微翘,额前碎发被晚风微微吹起,面如淡玉般从容淡定,顿了一顿,又道:“沈阑君呢?安置妥当了?”   赫连律殷神情淡然的道:“你放心,这个客栈以前是我的,这里有个密道我是知道的,现在她已经在城郊土地庙里,很安全。”   慕苏琅道:“那就好,幸亏你有先见之明,这群人,果然是冲着她来的。”   “什么先见之明,我只是觉得奇怪而已,这个县城小的跟个芝麻一样,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多客商在此停留?伪装也不会伪装的像一点。” 赫连律殷嗤笑一声,永远都是那么一副处在运筹帷幄中的表情。   慕苏琅背着手围着房间转了转,在窗前停下脚步,侧着脸道:“关于你的毒,虽是我霓凰门的毒,但却不是我下的,而是……”   “我知道是谁,不用你说。” 赫连律殷冷声道。   慕苏琅转过身来讶异的看着他,道:“既然你知道这个毒是她下的,为何不提防?”   “因为,” 赫连律殷扭头,定定的看着他,一字一句的道:“因为如果我不中毒,南珠她就会有危险,我知道当日她给我做的桃花羹有异样,桃花羹本来是甜的,但她故意做的苦涩难当,想以此来提醒我,呵呵,真是可爱……”   慕苏琅闻言神情一阵恍惚,而后又喃喃的道:“原来,你也是一直在赌着,赌心里那份可能。”   赫连律殷轻轻一笑,道:“是啊,我们都在赌,永远都在赌,而已。”   “你只要不服我给你的药,就不会再犯了,只是,这毒解不了。”   “无妨,这么多年,习惯了。”   “好,既然你我都是性情中人,那我俩就再赌一把,如何?” 慕苏琅眸中升起一丝精光,饶有兴致的说道。   赫连律殷轻笑一声道:“再?就像那晚在杏花岭一样?”   那晚在杏花岭,慕苏琅掌间施力打向赫连律殷的时候停顿了很长时间,就在这段时间里,两人达成了一个协议。   慕苏琅道:“对,就像在杏花岭,我赌你能不能把沈阑君救走一样。”   赫连律殷道:“本来那次我能赢得,可就是因为有人把它堵上了,所以……” 他摊摊手,表示认输。   “关于那次,我已知道内情,这次不一样,你敢赌吗?” 慕苏琅紧走几步来到赫连律殷跟前,两人面对着面,神情严肃至极。   赫连律殷上前一步,轻笑一声道:“有什么不敢的。赌就赌!”   ……  城郊土地庙的沈阑君坐立不安的围着不大的庙宇转来转去,这个土地庙虽然破落,但门窗却毫无破损,她挨个试了个遍,结果自然是纹丝未动。   她气氛的从贡台前坐下,脑子里不停的幻想着,客栈的黑衣人来路不明,救走自己的恐怕真的是慕苏琅,赫连律殷还在客栈,两人大仇当前,再见面恐怕会兵戎相见啊!   ……  想着想着,不知何时,再睁眼已是次日清晨,庙宇的门窗都已打开,灰色的小麻雀正站在窗台上啾啾的叫着。   “醒了?睡得倒挺安稳。”   是赫连律殷!   沈阑君坐起身,见赫连律殷正悠闲的坐在一边**着手里那只残缺不全的蛐蛐儿,淡淡的甚至有些埋怨的口吻听的沈阑君极不舒服。   她几步来到赫连律殷身边,张口就是一顿臭骂:“赫连律殷,你知道昨晚的处境有多危险吗?那些黑衣人很明显就是冲着我们来的,我会武功啊,要是有我在还能帮上忙,你为什么要把我弄走?还有,救我的是不是慕苏琅?你不说话就是默认了!你俩的深仇大恨为什么非要用这种手段来解决?明争暗斗,这是江湖人做的事吗?”   一口气说完,赫连律殷只是静静的听着,待手里的蛐蛐只剩下一条腿的时候,开口了,“对啊,你有武功,那为什么刀剑都到跟前了,还不见你有所动作?” 第五十九章 游山玩水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我……”  沈阑君语塞,她承认她有武功,但碰见一两个还说得过去,像昨夜那么多,被吓住也是理所当然的嘛!   就算说的是实话,沈阑君打死也不会承认,眉毛一挑,道:“你别挑开话题,你就告诉我昨晚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赫连律殷一脸的委屈,声音都带了一丝撒娇的意味儿:“我冤枉啊,我要知道早跟你说了,至于那么大费周章的跟你周旋吗?”   “少来,你是不是跟慕苏琅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沈阑君一仰头,面上满满的挑衅。   “没有啊,把那些黑衣人打退了,他就走了。” 赫连律殷摊摊手,表示就是这样。   “这么说!” 沈阑君一下跳到他面前蹲下身子,眼睛里闪闪发光,“昨晚救我的真的是慕苏琅了?”   赫连律殷眼皮一沉,淡淡的道:“你很高兴?”   沈阑君一愣,硬生生的改了面上有些惊喜的表情,口是心非的答道:“没有,我只是确定一下是不是他,十有八九这伙人就是他派来的,昨晚救我,只不过又是一个比一个更大的圈套而已,我怎么还会对他有所期待!”   沈阑君噌的一下站起身,慢慢的走到庙宇门前,看了看窗外明媚的阳光,突然长叹一口气。   不知道为什么,本该让她恨入骨髓的人,现在居然正悄悄往她心里挤,只要她稍稍排斥,心就会疼的要命!   她把手放在胸口,仰面朝着满天的**暗暗为自己打气。 沈阑君,你不能这样了,你之所以放不下他,只是那一剑之恩而已!   沈阑君的小动作全入了赫连律殷的眼,他闷闷的哼了一声,转而幽幽的道:“如果昨夜救你的不是慕苏琅呢?”   沈阑君回头,轻快的道:“不是他?难道是你啊?”   “……”   赫连律殷抿着嘴没出声,把手里那根蛐蛐儿腿用力的掷在地上,轻声叹息后猛然起身,扯出一个生硬的笑容,对着沈阑君开口:“走吧,赶回你家,我们就安全了。”   “好!”   一听见赫连律殷主动说要去她家,沈阑君立马来了精神,由于昨夜的突发事件,现在两人是一清二白,身无分文。   两人出了土地庙,走了几步,沈阑君发觉有点不对劲,就刚才的对话来看……  “赫连律殷!” 沈阑君在赫连律殷身后几步叫住他。   赫连律殷回头:“什么事?”   沈阑君接着道:“你记忆恢复了?”   “……还没!我还要养伤,我还要排毒,你还是要人前人后端茶递水的伺候我,随时给我买好吃的,即使再苦再累也坚决不能喊冤……”   赫连律殷转身不理她,兀自嘟嘟囔囔的交代着一天三遍的琐事,在沈阑君看不见的前方,有某个姓赫连的小人,嘴角越翘越高,越翘越高……  ……  沈阑君和赫连律殷两人一路走走停停,把亡命天涯当成了游山玩水的他们,丝毫没有意识到有个大大的麻烦正一步一步向着他们走来……  “赫连律殷!” 沈阑君摘了一朵鲜红的小花放在鼻尖闻了闻,然后有些兴奋的说道:“那天在地牢里看见的那朵花跟这朵很像,只不过那朵花闻起来有点苦,这里的花很甜!”   赫连律殷面无表情的扯掉被沈阑君强行戴在头顶的花环,眉角单挑一下,道:“哦?在银龙驿真有那么神奇的人,我怎么一直不知道?”   沈阑君张大嘴巴吃惊的道:“你会不知道?那是你家哎,你家里藏着个怪人,你居然不知道?”   赫连律殷歪歪头,“我真的不知道,一直以来都是花拾在打理琐事,我,就负责制毒咯!”   “那你制过什么毒?有那种抹在皮肤上,别人一碰就封喉的那种吗?” 沈阑君做了个鬼脸,双手掐着脖子做吊死鬼状。   “有啊……”   赫连律殷的声音突然低了下来,眸中也带上不曾有过的阴霾,他低下头冷冷的睨着沈阑君灵秀的眸子,幽幽的道:“还有比这个更狠的,无色无味,杀人于无形,别说碰触了,只要你无意中吸了一丁点进入,就会……”   “就会怎样,就会怎样?” 沈阑君抓着那朵小花紧张的追问。   赫连律殷凑近她的脸:“就会……砰!!!”   “啊!!!” 沈阑君突然惊叫一声,蹲下身子抱着头叫个不停,过了半晌,透过这越来越弱的尖叫,某个人抱着肚子哈哈的笑个不停!   沈阑君噌的一下站起身,愤愤的指着满地打滚的赫连律殷道:“赫连律殷,你敢戏弄我!”   “哈哈哈哈……我,我也不想……” 赫连律殷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眼里已经笑出了泪花,断断续续的道:“谁让你胆子那么,那么小,一吓你就,就,哈哈哈……”   “不准笑了!”   沈阑君转了身子不去看他,气他气到原地跺脚,个子比他矮,力气比他小,武功比他低,胆子还不如他大,在赫连律殷身边,她简直是一无是处!   “哈哈哈……”   “还笑!” 沈阑君这次是真的怒了,愤愤然的转过身子,怒目瞪着他,发现赫连律殷正努力的憋着笑,而刚才这哈哈的笑声,还没停!   沈阑君以为她听错了,“不是我笑的!” 赫连律殷小声的开口,再次证明确实是有一个除他俩之外的声音在笑,而且还是在附近!   “莫非……” 沈阑君突然觉得这声音极度耳熟,仿佛在哪里听过,总之印象特别深,就是想不起来。   两人快步循着声音杂乱的拨着身边半人高的花草,笑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直到两人拨开最中间的花草丛,在一个被压成圆形的草堆里,一个脏兮兮的老头背对着两人疯狂的大笑。   “嘿嘿嘿……”   那老头猛然回头,对着沈阑君露出了一个让她更加熟悉的笑脸,沈阑君惊得倒吸一口凉气,拉着不明所以的赫连律殷倒退一步,惊呼出声:  “莫问前辈!真的是你!!” 第六十章 莫问前辈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哈哈,臭丫头,刚才那个笑话真搞笑!”  莫问指了指沈阑君,又指了指赫连律殷,接着又不知疲惫的大笑起来。   “这就是你说的那个怪老头?世外高人?” 赫连律殷满脸的不可置信,眼前笑的疯狂的老头,怎么可能是沈阑君口中那个武功绝顶的高人呢!   “虽然看着不像,但他确实是莫问前辈啊!” 沈阑君皱着眉头看了赫连律殷一眼,抬脚跨进那个圈子,在莫问跟前蹲下,道:“莫问前辈,您是怎么出来的?您肯定知道有人把我救走的事吧,对不起,因为我不知道您究竟有什么样的故事,怕贸然救您出来会害了您,所以……”   沈阑君垂眸,有很长一段时间她都在为当时没有把莫问一起救出来的事自责,但如今看到莫问也逃了出来,或者趁着是趁着当夜大乱跑出来的,现在还能笑着和自己打趣,整日揪着的心也落了下去。   “莫问前辈,您是怎么逃出来的?” 沈阑君抬手将莫问头上的杂草摘掉,在他身旁坐下,亲切的问着,她回头,抬了抬手把赫连律殷招呼过来,拍了拍自己身旁的地方,示意他坐下,但他只是看了一眼,便一脚一踢的走开了。   沈阑君皱眉,轻轻的摇摇头。   “我是怎么逃出来的?我没逃啊,” 莫问止了大笑,一本正经的看着沈阑君,又说道:“那天,我听着头顶有响动,扭头就看见有个黑影刷的一下从绝壁上跳下去了,我刚要上去看看需不需要我帮忙啥的,然后又一个黑影刷的一下又跳下去了,我一看,这不你吗,然后我也唰的一下,也跳下去了。”   沈阑君张大嘴吧,“您也是跳下来的?为什么呀?那石洞里不是还有您精心栽培的药花吗?”   听到药花,莫问嘿嘿一笑,反过手去往腰间一掏,噌的一下,像变戏法一样在沈阑君眼前变出了一朵鲜艳的小花。   “您把它摘下来了?不会枯萎吗?” 沈阑君看着依旧鲜艳欲滴的花朵,大呼惊奇。   “药花药花,都是药,怎么会有枯萎一说呢?你这个臭丫头,不仅臭,还笨的不行!” 莫问说完,抬起那只黑黝黝的手指往沈阑君脑门上一戳,落手不小心时划过了她的面颊,面上那道浅色的伤疤引起了他的注意。   “完了完了,你这个臭丫头这下可嫁不出去了,谁会娶一个丑八怪啊!这下可完了……”   沈阑君闻言心里一阵失落,但转瞬又倔强的扬起头,一脸的豪情万丈:“嫁不出去拉倒,我自己吃饱全家不饿,哼!”   脸上的疤,看来是好不了了,还是得尽快学会适应才行,看着莫问还想幸灾乐祸的说些什么,沈阑君则先发制人的拉住他不安分的手臂,依在他身边,问道:“莫问前辈,跟我说说您的故事吧,那时候您在地牢,时而正经,时而……那啥,为什么呀?”   “时而那啥?你是说我疯癫吗?呵呵呵……” 莫问歪着头看了沈阑君一眼,呵呵的笑了一声,道:“我那是演给他们看的,他们有办法把我抓紧去,却没办法动我,我又不想再吃他们的刑具,只好装疯卖傻,见一个杀一个,他们看我一个傻子也道不出什么秘密,也就不了了之了!”   沈阑君疑惑,但还是问了出来:“他们?指谁?”   莫问抬手又戳了一下沈阑君的脑门,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道:“说你笨还真笨,他们,当然是抓我的人啊,就是赫连文山,慕青松,还有,还有谁来着,忘了!”   沈阑君紧紧的抿着嘴,不确定的把自己心里想到的名字说出口:“还有沈竞南?”   莫问听闻一拍手,兴奋的道:“对对对,沈竞南,哎,我怎么把他给忘了!这个老沈,老狐狸一个……”   沈阑君大惊,莫问,竟然是被她父亲还有其他两个门派联手抓起来的,这十八年前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竟然牵一发而动全身的牵连不休!   “莫问前辈,据我所知,他们都已经死了。” 沈阑君看着莫问的脸,声音压得低低的。   “什么?死了?那三个老东西居然死了?不是说我死他们都不会死的吗!”   莫问听见沈阑君说他们死了,身子猛然向前一扑,点头抬头的叩拜起来,边拜边哭:“老沈啊!你怎么走的这么早啊,虽然咱们兄弟一场,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但老莫真的舍不得啊,老沈啊……”   莫问突然的动作引来了不远处赫连律殷的注意,他回头,就看见扭着脑袋朝自己递来求救目光的沈阑君满脸的哭笑不得,旁边还有一个趴在地上的老头哭的昏天地暗!   赫连律殷扭回头,脸上一阵笑意。 自己捅的篓子自己背,想要我给你收拾残局? 沈阑君,多伺候我几日再说吧! 第六十一章 莫问师父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沈阑君看着赫连律殷一脸无所谓的表情,心里一阵烦闷,转头对着仍旧在痛哭的莫问说道:“前辈您别哭了,有一个人还在世上,就是沈竞南!”   莫问一听果然不哭了,瞪着泪水朦胧的眼睛问道:“沈竞南还没死?你怎么知道的?”   “他是我爹,不过,他现在叫沈愚真。” 沈阑君的眼神亮亮的,她从尹茗口中得知,父亲沈愚真这个名字是大战之后改的,既然莫问是在大战之前被关在地牢,自然不知道沈竞南已经改名为沈愚真。   “他是你爹啊……”   莫问眼眶红红的,鼻头也是红红的,有些惊喜的看着沈阑君眉清目明的脸,试图从她的脸上找到一丝沈愚真年轻时候的样子。   “像啊,真像啊,当年我和老沈相识的时候,和你现在一模一样!幸亏他还活着,要是现在都死了,那就……唉!”   莫问长叹一声,看着悠远的天际怔怔的出神。   要是现在都死了,那当年大战之前的真像就永远揭不开谜底了,赫连兄,死的太冤枉!   “臭丫头!” 莫问突然扭头,“你以后跟着我混,我收你为徒怎么样?”   “收我为徒?” 沈阑君讶异不已,“有这么厉害的高人肯收我为徒,我当然高兴了!”   轻笑一声,沈阑君起身行至莫问身前,拢了拢衣襟裙摆,双腿屈膝下跪,两手在胸前相捏缓缓推至前方,按着行大礼的规矩朝莫问俯首一扣,严肃清明的道:  “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好徒儿好徒儿!”   莫问起身把她扶起,又转头看向赫连律殷,“赫连律殷,这就是莫问前辈,现在是我师父!”   师父? 赫连律殷挑眉,这个师父还真好认啊!   莫问却突然一惊,道:“你叫他什么?他姓赫连?”   沈阑君答道:“对,他现在是银龙驿的主人,赫连律殷。”   莫问看着赫连律殷由衷的感叹:“没想到赫连兄的后人也是一表人才啊!”   沈阑君噗嗤一声笑了,一表人才? 脱去冷酷外皮的赫连律殷,简直就是个欢脱到极致的小人一枚!   赫连律殷盯着沈阑君道:“下一秒我让你笑不出来你信吗?”   沈阑君一仰脸道:“我不信。”   赫连律殷轻笑道:“我们没有盘缠,没有食物,没有住所,幸亏这几日天气好才没下雨,你我两人已是艰难至极,如今再加上你师父,请问沈小姐您要怎么拖着一家老小回到平清啊?”   赫连律殷说完,沈阑君果然笑不出来了,开始哭丧着脸。   莫问一会看看沈阑君,一会看看赫连律殷,终于想明白了,“你们这是嫌弃我这个老头子了,好,我走我走,唉!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啊,不孝女不孝女!”   说完转身就要走,却被沈阑君一把拉住了,略有愧疚之意的道:“师父,他不是针对您的,既然他不想跟师父在一起,那就让他走好了,师父跟我一起回平清,见我爹!”   莫问点点头,赶忙道了声好。   沈阑君满头黑线,这反悔反的也太快了,总之,不走就是好的。   “赫连律殷,” 沈阑君扭头,“既然你觉得跟我们一起没有希望,那你就单独上路吧,从此咱们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赫连律殷闻言不服气的轻哼一声,依旧高傲的扭着头。   好你个沈阑君,有了师父就忘了我这个跟你出生入死的同僚了,除非你来求我跟你走,否则……  身后悉悉索索一阵响动,赫连律殷回头,花丛旁宽阔的马路上,一老一少相互扶持着走远了……  “还真走啊!”   赫连律殷一阵低咒之后,还是动身跟上了两人的脚步,当然为了面子起见,跟着是跟着,就是距离比较远而已。   ……  一个人要比两个人快,两个人要比三个人快,如今在路上艰难行走的三人,可以用四个字概括――老弱病残。   天气越来越酷热,对于没水没食物的三人来说更加的艰难,此刻红日当空照,年老的莫问都没吭声,身有余毒的赫连律殷也没说话,而有身负轻伤的沈阑君先坚持不住了。   “歇一会吧!我有点累!”   沈阑君依着路旁的树干坐下,嘴唇干的都起了层层干皮,脸色煞白,眼里也没精神。   赫连律殷也走进那片阴凉,顿时感觉全身舒服了好多,他来到沈阑君跟前,蹲下身子,“沈阑君,你说你一个从小习武之人,居然受不了这酷暑?这还没到三伏呢!”   沈阑君微微睁眼,没力气和赫连律殷斗嘴,嘟嘟囔囔的回应着:“这么热的天没有水喝当然会坚持不住,要是有水,我肯定会,会再走很远也没,问题……”   嘴里咕咕哝哝一阵子,声音越来越轻,眼皮越来越沉,最后脑袋沉沉的挤着树干,失去了最后一丝意识…… 第六十二章 破庙安身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轰隆……  空中雷声大作,紧接着大雨就像瀑布一样飘了下来。   荒野中的一个破的不能再破的庙里,沈阑君醒了。   “头好疼,嗓子也疼,脚也疼,浑身疼……”   一醒来沈阑君就各种抱怨,赫连律殷靠在一根柱子上,不动声色的看着她。   她被盯得浑身发毛,不自在的移了目光,刚看向门口,就见莫问顶着一个蓑子,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东西跑了进来。   “来来来,喝了我的药,保你明天活蹦乱跳!”   他来到沈阑君跟前,把那碗东西凑近她的唇边,命令着开口:“喝!”   沈阑君皱着眉看了莫问一眼,低下头闻了闻,“咦~光是闻着就很难喝,这到底是些什么东西啊!”   莫问一听沈阑君满是质疑的口气,一下子不高兴了,“你还质疑我?你这中了暑一睡就是两天,耽误了行程不说,现在还敢质疑你师父了!翅膀硬了是不是!”   睡了两天了?   沈阑君挠挠头,她一点印象也没有。   “师父!” 她带有一丝讨好意味的甜甜的叫了一声,“我只是说说而已,没有质疑师父的意思,我现在就喝!”   莫问斜了她一眼,轻轻的哼了一声,还是把那碗黄黄绿绿的汤药递了过去。   沈阑君接过来,看着汤药愣了一瞬,伤病面前药最大,不管了!   她闭着眼深吸一口气,豪迈的一仰头,一口喝完。   “还不错,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喝!师父你真厉害!” 她咂咂嘴,对着莫问翘起了大拇指。   莫问骄傲的大笑几声,又像个小孩子一样蹦跳着跑出门去了。   外面雨还在下着,莫问也不知去了哪儿,此刻的庙里只剩下了沈阑君和赫连律殷两人。   “赫连律殷!” 沈阑君突然开口。   赫连律殷有点不耐烦的道:“又有什么事?你怎么麻烦事那么多!”   沈阑君一听顿时来气:“什么叫我的麻烦事多啊,你想想我在中暑以前都是谁爱找事来着!本来想跟你道谢的,现在看来,用不着了!”   “道谢?谢什么?” 赫连律殷饶有兴趣的走过来,蹲在沈阑君面前。   “我谢谢你没把晕倒的我丢下山崖喂狼!” 沈阑君没好气的一吼,甚至想把手里的瓷碗砸在他那张欠扁的脸上!   等等,这荒郊野外怎么会有瓷碗?   “这碗哪儿来的?” 她把瓷碗举过自己头顶,举到赫连律殷面前。   “捡的。” 赫连律殷淡然道。   沈阑君大惊:“捡的?在这荒郊野外?”   她只感觉一阵恶心反胃,刚喝进去的汤药都快冲出来了。   赫连律殷甩甩手:“放心,已经洗过了。”   “哦,这还行!” 沈阑君把心一放,但接着又提了起来,“用什么水洗的?”   赫连律殷又甩甩手:“雨水啊!”   沈阑君突然微笑的看着他,愣了半晌,只听见惊天泣地的一声“呕――” ,赫连律殷便皱着眉头嫌弃的举着手从庙里冲了出来,边走边低语。   “真恶心,真恶心!好你个沈阑君,吐我一身,要是还有下次,我可就动真格的了!可就不再是逗你这么简单了!哼!”   雨还是在下,透过模糊的雨帘,依稀可以看到,破破烂烂的庙宇前,有一个身材轩昂的帅气青年,向前平伸着双手,好像正在虔诚的用雨水来冲刷自己的灵魂!   夜渐渐深了,但这雨丝毫没有减弱的意思,怪不得最近几日都闷热难当,原来都是冲着今夜的雨来的。   又过了许久,赫连律殷抽回早已麻木的双手,虽然已干干净净,但他脸上还是满满的嫌弃。   身后渐渐响起了脚步声。   赫连律殷耳朵动了动,猛的回头,声音粗狂:“你还好意思……”   “嘘――”   身后人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唇边,又抬手把宽大的蓑帽摘掉,露出了面如淡玉的脸。   是慕苏琅。   “小声点,她睡了。”   慕苏琅开口,声音极小,赫连律殷却直想笑,在这电闪雷鸣的下雨天,就算是放炮也吵不醒她,这个慕苏琅,还真是有心。   “放心,你带来的药很有安神的效果。” 赫连律殷道。   慕苏琅隔着窗子看了看沈阑君恬静安睡的脸,他是多久没见了? 让他这般想念。   他扭回头,道:“你就不怕我的药是毒吗?”   赫连律殷笑着道:“你好像忘了我是干什么的了。”   “呵,也是。” 慕苏琅抬手蹭了蹭鼻头,轻笑一声。   赫连律殷又道:“你就打算一直跟着吗?何不直接跟她说清楚?”   慕苏琅反问:“说什么?说我为了救她反而把她逼下悬崖?你觉得她会接受吗?” 第六十三章 嗟来之食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赫连律殷暗道:这可不一定。  但他似乎不打算把沈阑君希望他出现的事告诉慕苏琅,于是硬生生的转了话题。   “关于那个莫问高人,你知道他的身份吗?”   慕苏琅转眸,点点头又摇摇头道:“知道是知道,但不是很清楚。”   “说来听听。”   慕苏琅看了他一眼,背着手在屋檐下缓缓踱步:“他本是一个云游四海的隐士,跟沈竞南交情很深,后来遇见了我父亲,当然还有你父亲,我只听说当时他们几个一见如故相谈甚欢,至于后来怎么会被关押在银龙驿地牢,我就不得而知了。”   赫连律殷似乎还在回味慕苏琅刚才的话,而慕苏琅却转过身来狐疑的看着他,道:“你不会是在试探我吧?你认为那个莫问是我派来的?我说过,咱俩的仇,等以后有时间再慢慢来,现在的主要任务,是保证沈阑君的安全,你忘了吗?”   “没忘,我也不是在试探你,我只是觉得这个莫问出现的有些巧合。” 赫连律殷单手敲着太阳穴,“以他的武功,为何要等到那日千峭崖一战后才逃出来?然后千辛万苦的找到我俩的踪影,最后还要沈阑君拜他为师,这一切你不觉得太有心了吗?”   听赫连律殷这么一说,慕苏琅也觉得奇怪起来,但还没来得及细想,远处雨帘中就传来了踏踏的脚步声。   慕苏琅抬头,邪笑着道:“你的猜想不无道理,你看,人家这是提醒咱们呢!”   赫连律殷神情凝重的点点头道:“那你就先走吧,在没弄清楚他的目的之前,你最好……”   身后噌的一声,赫连律殷再回头,空空荡荡的屋檐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呵!跑的还真快!”   赫连律殷摇摇头,起身回了庙里。   沈阑君还在睡着,身旁燃起的火堆烧的树枝噼啪乱响。   莫问再次从雨帘中冲进来,带来了一身的泥土清香,他把蓑衣往旁边一甩,依着柱子呼呼大睡了起来。   赫连律殷嘴角微微上扬,蹲在火堆旁又往里添了一把柴……  次日清晨,竟是个大晴天,一夜的暴雨冲刷了近日来的闷热,虽然太阳依旧很大,但风里却是微微发凉。   沈阑君醒的很早,此刻她正对着门口端放着的一个食盒紧皱细眉。   赫连律殷缓缓走过来,道:“你来做什么?”   沈阑君扭头,指了指那个食盒道:“在这个破庙门口怎么会有这个东西?”   她伸手把它打开,一笼包子,一份米粥,一碟小菜。   赫连律殷扫了一眼,忍不住的笑了,慕苏琅啊慕苏琅,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谁会看不出来这是有人故意放在这里的?   “赫连律殷你笑什么?” 沈阑君突然扭头,问了赫连律殷个猝不及防!   赫连律殷正色道:“没有,我只是笑,是哪个粗心大意的人把食盒丢了,正好,我们正缺这个!”   “我不信!” 沈阑君噌的一下站起身,语气变得低沉:“这个肯定是慕苏琅送来的,他一定还在跟着我们,他送来的东西,我不吃,要吃你们吃!”   丢下这么一句话,沈阑君甩了赫连律殷一眼,转身跑出了庙宇。   “你去哪儿?” 赫连律殷忙问。   沈阑君不回头,只是挥了挥手,大声道:“本姑娘要丰衣足食,自己出去找吃的,顺便找找那个老顽童师父,一大早的就不见人,烦气!”   赫连律殷嘴角一抽,等到沈阑君走的远了,才稍稍跟上她的脚步。   由于刚下过暴雨,地上还是一片泥泞,肚子空空如也的沈阑君在路上左蹦右跳,还是不可避免的脏了衣裳。   “热包子啊,刚出炉的包子嘞!”   声声吆喝远远的传来,引起了沈阑君的注意,她循声望去,见前方不远处有一个简易的凉棚,凉棚前的炉子正突突的冒着热气,阵阵包子的香味霸道的钻进她的鼻孔,肚子又一阵极度反抗起来。   她快步来到凉棚前,眼冒金星的看着那笼白花花的包子吞口水,伸了伸手,又退了回来。   她没钱,最后一点钱都落在客栈了。   那个吆喝的是一个年轻人,明明很年轻,却留着两撇小胡子,那两撇胡子像两只毛毛虫一样,看的沈阑君身上一阵发痒。   年轻人道:“姑娘,赶路的吧!尝尝我的包子,我保证比别家的包子更好吃,你看,我们这里客人还是很多的!”   说完还指了指身后,沈阑君歪了歪头,凉棚底下稀稀拉拉的只坐着几个行客,还敢说自己生意好?   也是,十里八村的就这一家包子铺,生意不好也说不过去。   “那个,我不要,我没钱。” 沈阑君摆摆手拒绝。   “没事,这赶路人生活很是艰辛啊,天天吃不饱穿不暖的,偶尔没钱也正常,我之前也做这赶路的行当,深知此业的艰苦,所以我才到这路边卖起了包子,也赚不到几个钱,没钱的,我就当行善了!”   说着,从笼屉里拿了两个包子强行塞给沈阑君,却被耿直的她又给推了回来。 第六十四章 嗟来之食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不不不,你也不容易,我不能白要你的包子,这样吧!”   沈阑君抬手从发髻上摘下一根簪子递到年轻人手里,道:“这是我娘给我的簪子,我现在把它压给你,等我回家之后再回来赎,你看行吗?”   那年轻人面上一阵打紧,拿着簪子犹豫不决,而沈阑君则兀自从笼屉里拿了三个包子,说道:“我就要三个,三个足够了。”   年轻人忙道:“别别别,姑娘,这簪子对你意义非凡,三个包子怎么够呢,这样,这一笼你全拿走!”   沈阑君道:“不行,这太多了……”   年轻人道:“姑娘,你就别跟我客气了,拿着吧!”   “……”   沈阑君推辞不过,只好接了这笼沉甸甸香喷喷的包子,在一阵千恩万谢后,转身回了破庙。   远远跟着她的赫连律殷瞄了一眼,连忙动身率先赶了回去。   见沈阑君见不着人了,那卖包子的年轻人转了个身,把那支簪子放在一个行客桌前,道:“少侠,您看这样可行?”   慕苏琅微笑,满意的点点头。   他掏出一锭银子放在年轻人手里,唤了和他一样在装行客的宴子白和钟君子,动身向着破庙的反方向走去。   “宴子白。”   宴子白忙道:“门主,有何吩咐?”   “我不是已经让你去给她们送饭了吗?”   宴子白犹豫着道:“这个……是,钟君子送的。”   “钟君子!”   慕苏琅叫了一声钟君子的名字,把他吓了一跳,结巴着道:“门主,有,有何事?”   宴子白看着钟君子的窘态忍不住的偷笑一声。   慕苏琅停住脚,转身看着他,道:  “怎么回事?”   钟君子道:“我确实是送了!还有餐盒呢!”   “餐盒?” 慕苏琅惊呼,怪不得她会再出来找吃的!   “你那样帮我送饭,傻子都知道是故意的,你居然不知道?” 慕苏琅语调突然提高。   钟君子躲在宴子白身后捏着衣角道:“门主,你只说送的精致些,我就想着尽量好点,我可是费了很大的劲儿才弄到那个餐盒的,你现在还怨我,我不高兴了!”   慕苏琅气急,不怒反笑道:“我说的精致是饭菜精致,谁让你弄餐盒了?你要不要从外面盖个厨房?做个八菜一汤?”   宴子白趁机道:“就是钟君子,不然做个满汉全席也行,最好都邀请过来一起用个饭,再增进增进门主和沈小姐的误会就更好了……”   咻的一下,宴子白感觉到从慕苏琅眼里射过来一道像剑一样的光,话还没说完就闭了嘴。   “门主,你不要怪小白,要怪就怪我吧!” 钟君子像是做了很大的决心一般,跨了一步挡在宴子白身前,语气坚定的开口。   宴子白扫了一眼他的脑袋,没有说话,只是心里突然感觉有点暖。   他希望这是他的错觉,可钟君子接下来的话让他的心凉了个彻底!   钟君子道:“小白说如果我不去送饭,他就不会娶我了!”   “钟君子!!!” 宴子白闻言怒吼。   慕苏琅楞在原地。   钟君子一脸无辜的回头,“这是你说的呀!”   “滚!!!” 宴子白又是一声怒吼。   钟君子回过头,又一脸无辜的看着慕苏琅,道:“你看吧,我的小白就是这么随时充满激情,门主,你会为我们做主的吧?”   慕苏琅的脸抽搐了一阵,强忍着笑说道:“既然……既然钟君子这么坚持,等我回到霓凰门就给你们两个举办婚,婚宴……”   钟君子眼神一亮,又回头道:“小白你看,门主答应了,以后人家就是你实至名归的夫人了!相公!”   宴子白暴怒:“相你大爷,你想死是不是!!!”   ……  破庙里,赫连律殷悠闲的坐在台阶上,等着沈阑君凯旋。   果然,满面春风的她像是踩着风火轮一般的进了破庙,把包子递到赫连律殷面前,邀功似的开口:“看,这就是本姑娘的成果!就算是吃野菜树皮也是饿不死的!况且现在我弄到了包子,快夸夸我!”   赫连律殷嘴角一抽,道:“真厉害呀我的大小姐!”   沈阑君皱眉:“你在敷衍我,可你装的也太不像了!”   赫连律殷道:“我没装啊,就是在敷衍你!”   “你……” 沈阑君气结,撇了他一眼,坐在另一个台阶上,伸手抓了一个包子塞进嘴里,含糊不清的道:“真好吃……”   “好吃吗?” 赫连律殷凑过来,沈阑君又往旁边坐了坐。   “当然好吃。”   “是谁说他送来的东西你不吃的?” 赫连律殷奸笑道。   “但这是我自己用簪子换来的!”   “荒郊野外怎么可能会有卖包子的地方?” 赫连律殷又是一阵奸笑。   沈阑君咀嚼的动作慢慢停下,留了一口包子在嘴里,把脸颊撑得鼓鼓的。   “你是说,这是慕苏琅故意的?” 她疑问出声。   赫连律殷点点头。   沈阑君心突然一紧,暗道不可能,这怎么可能是那个差点杀死自己的慕苏琅干的? 第六十五章 突如其来的告白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赫连律殷看着沈阑君念念有词,道:“怎么不可能,就连你喝的药都是他给你带来的,就凭你那个半路师父,怎么可能一夜就好的如此利索?”   沈阑君看了一眼手里的包子,幽幽的道:“那我不吃了,总可以吧!”   赫连律殷道:“啊!你居然浪费粮食!你爹娘没教过你要珍惜粮食吗?”   “那我吃?” 沈阑君斜眼道。   “我记得某人好像说过,自己是不会吃他带来的东西的!” 赫连律殷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奸笑几声。   “那我不吃……”   “浪费粮食!”   “我吃……”   “我记得某人……”   “赫连律殷!!” 沈阑君噌的一下站起身,暴怒道:“我知道这是慕苏琅故意的,但我现在真的不想提他!自从在杏花岭见到在月光下吹笛的你,我是发自内心的感觉那时的你才是真的你,那个温润、淡雅、素泊的赫连律殷,那个如此耀眼的你,为什么现在你事事都要跟我作对!为什么我觉得现在的你,已经不是你了?”   音落,赫连律殷一收玩世不恭的态度,慢慢起身,与她四目相对。   他不言,她不语。   沈阑君就这样定定的看着他,直到他的眼神里有了那个不惧一切的赫连律殷的影子,才垂眸长叹一口气,盯着地面陷入沉静。   “沈阑君。” 赫连律殷开口道:“你知道我在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想的是什么吗?”   沈阑君摇头。   赫连律殷道:“我的第一感觉,是害怕。”   沈阑君抬头,疑惑的道:“怕?”   赫连律殷点点头,道:“其实你除了跟南珠长得一模一样之外,其他一点都不像,但就是因为这张脸已经在我心里深深的烙下了印记,所以我才害怕再一次的失去。”   “失去?” 沈阑君轻笑一声“失去谁?南珠吗?”   赫连律殷再次点点头道:“是,我害怕这张日思夜想的脸再一次受到伤害,不管拥有她的主人是谁,这都让我有一种错觉,南珠她,回来了。”   赫连律殷说完,沈阑君久久没有搭话,只是又低下头盯着地面看了很久,四周很静,她的心,也很静。   “谢谢你可以跟我说你的心里话。” 沈阑君重新抬头,带着大大的笑脸。   赫连律殷一见,居然像孩子一样的笑起来,道:“我以为你会生气。”   沈阑君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道:“怎么会呢!我不仅不会生气,反而很高兴!”   “高兴什么?” 赫连律殷问道。   沈阑君指了指自己的脸道:“我高兴我有一副跟南珠一模一样的脸啊,自从认识你到现在,有你时时为我担心也挺好的!”   赫连律殷闻言脸色一下就变了,忙道:“我为你担心并不是因为你的脸!”   沈阑君笑了一下道:“我知道!南珠是南珠,我是我,你是拿我当朋友嘛!对不对?”   原来,她一直拿自己当朋友!   赫连律殷暗叹一句,却突然自嘲一声,数次来,她对慕苏琅什么态度他都看的清楚明白,只是自己一直不敢承认而已。   他曾经也想拿沈阑君当朋友,但他发现,他做不到!   既然做不到,索性不做了!   赫连律殷眼眶突然有点微微发红,他一步一步向沈阑君靠近,就在她不明所以准备后退一步时,他突然一把伸出手把她搂向了自己的怀里!   沈阑君大惊失色,脸颊突然一红,结巴着道:“你,你干嘛?放开我!”   “我不放!”   赫连律殷用另一只手捧住她的脑袋往自己胸口一带,下巴抵在她的头顶,声音低低的道:“南珠是南珠,你是你,这句话我曾经十分努力的想刻在自己脑海里,好让我搞清楚我对你的感觉并不是因为你长得像南珠才有的,但是,造化弄人啊,就在我念叨了千百遍后,脑子里没刻上,心里倒是刻了个清楚明白,你说可不可笑!沈阑君,我觉得我有点喜欢你了!” 第六十六章 突如其来的告白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第六十六章  突如其来的告白     破庙院墙外,突然半路返回的慕苏琅停住脚步,听着墙那头突然的声音,心,莫由来的一颤。   赫连律殷,是在跟她告白?   呵……真是好笑!   慕苏琅冷笑一声,看来是命运的安排让他突然想返回破庙来看看沈阑君,结果门还没进,就让他听到这么一出好戏,慕苏琅啊,是你心太大了,还是自信过头了?孤男寡女同舟共济,你就真的放心?   破庙院墙内,赫连律殷见沈阑君不动,又开口。   “就算你跟南珠有一模一样的脸,但我喜欢的是你沈阑君啊!”   “就算我没有十足的把握让你喜欢我,但我十足的肯定我喜欢的是你啊!”   赫连律殷的声音闷闷的,沈阑君只听见他的胸膛里心脏正砰砰的跳动,她在一阵面红耳赤之后,自己的心跳着跳着,竟然跟他奇迹般的同步了。   听着赫连律殷突然的告白,沈阑君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她想抬头,却被他固定的紧紧的!   “你在说什么?”沈阑君抬不了头,只能用同样闷闷的声音问着。   赫连律殷抬手拂了拂她的脑袋,道:“你没听见,还是没听懂?”   沈阑君边挣扎边开口:“听见了,也听懂了,只是……”   赫连律殷轻轻一笑道:“没有只是。曾经我答应过某人一个请求,但如今,好像不可能完成了。”   沈阑君突然停下,“某人?是慕苏琅吗?”   砰的一声,破庙木门被人大力踢开,慕苏琅旋身进入,怒目瞪着相拥的两人!   慕苏琅喝道:“赫连律殷!我看你还往哪里逃!”   两人转眸,沈阑君定睛看着慕苏琅,条件反射似的把赫连律殷一把推开。   “慕苏琅……”沈阑君呢喃,心里突然一阵悸动。   赫连律殷看着沈阑君眼里闪烁的光芒,一阵愕然,转而看向慕苏琅道:“你怎么突然……”   “没想到吧!你没想到我会找你到这里吧!”慕苏琅眉梢低降,邪笑道:“赫连律殷,该谈谈了吧!”   “慕苏琅!”沈阑君纵身把赫连律殷挡在身后,道:“就你现在的态度,就真的只是谈谈吗!”   慕苏琅道:“怎么,你还想做点别的?不然我给你们当个红娘,再帮你们两个拜个天地啥的……”   “慕苏琅!”沈阑君怒喝,流里流气的慕苏琅,她不认识了!   “你这个滚蛋!说的什么混账话!”她泪水奔涌而出,却还是倔强的抿着唇,一眨不眨泪眼朦胧的盯着他。   赫连律殷心一紧,探手紧紧的攥住了她的手臂,却突然被她一把甩开!   他心一惊,诧异自眸中一闪而过。   慕苏琅无力的眨了眨眼,强装镇定的道:“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啊!我是打扰你们两个的好事了吗?赫连律殷,看来你是惹人家沈小姐生气了!”   “慕苏琅你给我住口!”赫连律殷怒急,悄然运起内力欲动手,却被沈阑君伸手拦截!   “赫连律殷,这是我跟他的事,你别管!”   赫连律殷垂眸,真气涣散。   她抬手擦了一把泪水,向前走了两步,道:“是啊,慕公子来的真不是时候,人家正甜蜜的跟我告白呢,你却突然闯进来坏了我们的好事,你这个人真是可恶啊,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姻你不懂吗?就算你把这座破庙拆了也不能打扰我们知不知道?”   慕苏琅满脸掩饰不住的讶异,她怎么突然间要跟自己说这样的话?   “沈阑君你在干什么?”赫连律殷低喊。   她的脾气他清楚,此话绝对是为了刺激慕苏琅才说的,但看慕苏琅的表情,很显然是云里雾里没弄清楚她的目的啊!   沈阑君突然回头,冲着赫连律殷笑了一笑,道:“赫连律殷,你刚才跟我说的,我听明白了,也听懂了,只是……”   她停住了,眼神坚定的看着他,道:“我觉得咱们两个需要个见证人,我看慕公子就很合适!”她转身,“慕公子,你意下如何?”   慕苏琅双拳紧握,咬着牙抬头,挤出一丝笑容道:“沈阑君你别玩了。” 第六十七章 突如其来的告白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第六十七章  突如其来的告白     “我在玩吗?我很严肃。”沈阑君又问,“慕公子,可以吗?”   慕苏琅屏气,心跳猛的漏了一拍,他开始后悔,从头开始后悔。   “看来是默许了。”沈阑君又回头,“小律儿!”   赫连律殷一惊,这个称呼!   是他在失忆之后才跟她说的,只有南珠会称呼自己为小律儿,如今沈阑君她……   是不是有什么话不能当着慕苏琅的面告诉自己?   难道,她是在刺激慕苏琅?   “嗯。”赫连律殷敛了心思,沉重的答应一声。   沈阑君道:“你喜欢我是吗?恰好我也喜欢你!你说你十足的肯定你喜欢的是我,但我说我也十足的肯定我喜欢的是你……”   泪水簌簌落下,咸涩,冰凉。   她启唇轻笑,呵出一串浊气,“有慕公子为我们作证,从今以后你只能想我一个人,对我一个人好,你的心必须要把它填的满满的,就算以后你不再喜欢我了,恨也要恨个彻底,因为我怕你把我忘了!小律儿,我,我……”   沈阑君说话断断续续,心脏突然猛的一疼,双眼抹上一层黑暗,她只觉得丹田处像波纹荡漾般散开,自心脏而出的痛觉霎时间奔走经脉各处,胸口闷着一口浊气喘不出来,舌尖却已溢出丝丝甜腥,终于一口鲜血喷出,双眼翻白失去了意识。   慢慢的,轻轻的,她像一片树叶一样悠悠的向后倾倒,赫连律殷看着她眸中最后一丝隐忍的心疼,快速伸手,却还是没能抓得住她扬起的手臂!   赫连律殷收手,有时候,这种错过,一错就是一生。   身后的慕苏琅向前一步张开双臂稳稳的把她接在怀里“阑君!”   沈阑君感觉到异样努力睁开双眼,迷离的看着眼前之人。   “慕苏琅,我觉得我还是恨你多一点……”音落,阖眼,气息渐渐微弱。   慕苏琅把沈阑君抱在怀里,嗤笑自己自作自受,曾经一心想要报仇,到头来却是自己种的恶果自己尝。   看着怀中之人苍白的面孔,不自觉的紧了紧怀抱的力度,他抬头,正好迎上赫连律殷紧皱的眉头。   “你居然想破坏约定,你想让她提前毒发吗?”   赫连律殷眉头一松,转了个身踱向一边,道:“这种毒不是只对你动情才会发的吗?她如果对我动了情,或许还能救她。”   慕苏琅接着道:“你太天真了,情蛊无双,只要中了就不能动情!你忘了我跟你说的话了吗?”   赫连律殷道:“没忘。”   慕苏琅道:“那你为何突然对她说这样的话,还是你想填补一下心中的空虚?就因为她长得像南珠?”   “不是!”赫连律殷反驳道:“我跟她说的话都是真心的。”   “真心?真是可笑!”   慕苏琅嗤笑一声,双臂横抱起沈阑君转身欲走。   “你要把她带去哪儿?”赫连律殷声音突然低沉。   “回霓凰门。”   “你就不怕她醒了你没法交代?”   “我准备向她坦白一切!”   慕苏琅说完,轻点地面纵身轻跳,几下,便消失了个无影无踪。   赫连律殷眼看着从自己眼前消失的两人,心里一阵阵打紧,沈阑君,以后可别再嘴硬了!   ――――我是萌萌的分割线――――   小伙伴们是不是没看懂啊!下面几章会填个大坑,关于那日在杏花岭的混战。一定要坚持看完啊!自己的东西怎么看都是好的,我已经努力拿出自己最好的水平来经营这部作品了,第一次写,我相信以后会慢慢变好的!加油!孩儿们,我一定要把你们写完!虽然结局会有点坑!【笑哭脸】 第六十八章 风雨又欲来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第六十八章  风雨又欲来     几天之后,霓凰门。   慕苏琅抱着沈阑君行走匆匆,他面容憔悴,她依旧昏迷不醒。   “门主,别院已经收拾妥当。”   无鸢接到消息率先前来接应,慕苏琅并未搭话,匆忙行走的脚步没停,转了个弯径直来到自己的房间。   他把沈阑君轻轻的放在床上,然后重重的叹了口气。   慕苏琅扭头道:“无鸢,你帮她收拾一下,欧阳长老在哪?”   “欧阳长老在在他的别院。”无鸢答到。   慕苏琅抿唇,锋眉紧锁,他看了床上的人儿一眼,浑身阴寒的走了出去。   宴子白和钟君子不在,整个霓凰门安静了不少,来往的弟子们都恭敬的对着他行礼,一切看着一如既往的正常,只不过别院内,欧阳询正怒目瞪着一群手下发着脾气。   “饭桶,全是饭桶!连个人都给我杀不了,要你们何用!”欧阳询怒吼,低着头的一排人头更低了。   其中一个胆子较大的手下抬了抬眼,小心翼翼的道:“长老,本来可以杀了她的,只是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坏了我们的事!”   欧阳询闻言噌的一下转头,怒气道:“别给我找借口,此事天衣无缝,我就不信有人会未卜先知!”   “可这,确实啊!”那人一脸的委屈,道:“而且他的功夫套路有些熟悉,但……”   “难道是……”欧阳询侧目,转而摇摇头,又问:“找到门主了吗?”   那几人均摇摇头。   欧阳询捋着胡子踱开步子,暗道:自从沈阑君和赫连律殷逃生的消息传来后,门主就失踪了,若不是天南地北的寻找他们的踪迹,这段时间能打动门主的恐怕没有别的事了,莫非,救他们的人,是……   真是糟!   想到这儿,欧阳询不自在的往窗外一撇,正好瞧见慕苏琅匆忙的身影,他不慌不忙,抬手一挥,身后一排手下接着躲了个无影无踪!   他清清嗓子,换上一副媚献的笑容,从房内一直迎到房外。   “门主啊!这段时间你去哪儿了!可让我好找啊!”   慕苏琅冷哼一声,在院内停住脚。   “欧阳长老,这种事以后我不会允许它再次发生!”   他倒是直接了当,开门见山。   欧阳询心中一禀,果然,让自己猜对了!   不过,几十年的风风雨雨,早就练就了一副铁打的面孔,遇神说神话,遇鬼说鬼话,更何况,在自己眼前的还是个毛头小儿!   他爽朗的哈哈一笑道:“什么事?我欧阳不太懂呢?莫非是寻找沈姑娘无果?唉,可惜了!”   “少给我装蒜!”慕苏琅道,“我敬你是霓凰门元老,三番两次想刺杀沈阑君暂且不提,但现在你居然不知悔改的扯东扯西,我念你跟着老门主多年劳苦功高对你处处隐忍,可这次,太让我失望了!”   欧阳询抿唇,眸中杀意突然涌现,但只是一瞬,便消失殆尽!   依旧是事不关己的脸,但在慕苏琅看来却异常妖邪,整个脸皮仿佛在轻微颤抖,好像是故意糊上一层般显得格外突兀!   他突然垂眸道:“门主,照你这么说,是要定我欧阳询的罪?你有什么理由定我的罪?”   慕苏琅一愣,接着道:“理由?呵……这个不需要理由,因为你动了不能动的人,我就要动你!”   说完,丢了一个阴冷的眼神,转身大步跨出了院子。   欧阳询目送着慕苏琅的离开,表情却不受控制的越来越狰狞,连他自己都不曾发觉。   “老门主,看来我欧阳要违背您的遗言了!”   ……   慕苏琅来到自己房间,他先在门边站了一会,看到无鸢领着几个丫头前前后后的退了出来,才起身跨入。   他慢慢踱到床前,看着床榻上气若游丝的清瘦人儿,原本坚硬如铁的心顿时化成一滩柔水,   他慢慢的蹲下身捧起她的手握住,就这样静静的端详着她,眉心点点细汗,双手却冰凉刺骨。   冰凉,是中情蛊无双剧毒的正常反应,情越深,毒越深。   “阑君,真是患难见真情吗?你跟赫连律殷说的话,难道是真心话吗?才短短数月,你对他的情意就如此之深了吗?”   慕苏琅轻念,若能重来一次,他誓死不冒这个险!   他苦笑,自古情关最难过,这句话说的一点不假。   “门主。”无鸢重新进门来,站在床边疑惑的询问,“那几日在银龙驿,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六十九章 回忆往昔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第六十九章  回忆往昔     慕苏琅目不转睛,并没有想说的意思。   无鸢又问道:“那日我把沈小姐救出地牢的时候,一路上异常顺畅,而且那天洛花拾居然恰好没在银龙驿,是不是他们知道了些什么?”   “是,他们都知道。”慕苏琅语气低沉的回答。   无鸢一惊,微微皱了下眉。   慕苏琅把沈阑君的手放在锦被里,站起身慢踱起来。   “关于这件事,要从很久以前说起……”   ……   数月前的某一天,赫连律殷还在昏迷中,沈阑君还被关在地牢,欧阳询还是银龙驿的大长老,尹茗还是赫连律殷的姑姑,而慕苏琅,刚被抬出地牢,以治好赫连律殷的毒为由!   这天,阳光正好,不骄不躁。   染卿一脸严肃,脚步飞也似的旋进了慕苏琅所住的院落,看见他苍白憔悴的脸就是一阵大哭。   “慕哥哥……”   伊人红颜,梨花带雨。   慕苏琅睁眼,冲她微微一笑。   “染卿,你别担心我,我没事,记住,以后不要叫我的名字,不要让别人发觉!”   染卿闻言急忙点点头,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好,我记住了,你等着,我这就去找娘亲,让娘亲过来给你治伤!”   “别!呃……”见染卿起身欲走,慕苏琅赶忙伸手制止,却因动作太大牵扯了伤口,一时间痛的他脸色发白!   染卿垂眸,一阵懊恼,道:“对不起,都是我不好,你别动了!”   “染卿,你听着,”慕苏琅皱眉,眸中严肃满溢,“你现在,去地牢看看阑君,她中了欧阳长老的迷针,势必,要保证她不被洛花拾独审。”   “我不去!”染卿突然一甩手道:“她害你受了这么重的伤,我才不会去看她,更别说保证她的安全!”   慕苏琅薄唇一抿,眸光突然有些凌厉,“我为她挡剑是我欠她的,这个不怨她,染卿,你的心怎么变得这么硬了?”   “慕哥哥!”染卿悄声大喊,一下坐在床边,抓起慕苏琅的手,激动的道:“慕哥哥你看不出来吗?染卿喜欢你!从小就喜欢你呀!当我看到你的手被她咬伤,宁肯留疤也不愿让我为你医治的时候,你知道我有多难过吗?”   染卿声泪涕下,哭花了精心粉饰的面庞,泪水打在新鲜的大红衣裙上,晕染了一片水光。   慕苏琅无力的眨眨眼,垂眸,他抽回手。道:“染卿,你要认清楚,我们是兄妹。”   “没有血缘关系的兄妹算什么兄妹!慕哥哥,你知道染卿一直都喜欢你,对吧?”染卿偏着头,满眼的期待。   “染卿……”   “你不要说了!”她噌的一下站起身,走了几步,回头道:“我知道你从没喜欢过我,就算是兄妹之间的喜欢,也不曾有。”   慕苏琅语塞。   染卿说的对,因为自己讨厌那个害死自己父亲的人,甚至到了憎恨的地步,以至于恨屋及乌的缘故,他对于这个从小就乖巧听话的妹妹也喜欢不起来,这样的自己,慕苏琅也何曾喜欢过!   “对不起。”他道。   染卿嘴角微微翘起一个弧度,道:“我就知道是这样,我还知道,你喜欢的,是那个只认识几个月的沈阑君。”   慕苏琅猛然抬头,眸中诧异满满,而后,又渐渐失去光彩。   或许是吧,一直在自己心头脑海萦绕不去的身影,一直在自己复仇之路上普照的点点光辉,沈阑君,自己确实是放在心里了吧!   想到她,慕苏琅心中一暖,面上像融化了的冰川,满眼都是温润的柔光。   “可惜啊,”染卿突然开口,嗓音却一反常态的低沉,“她活不了多久了。” 第七十章 情蛊无双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第七十章  情蛊无双     慕苏琅抬眸,疑问道:“你说什么?”   染卿却悄然一笑,鬼魅异常,“慕哥哥,你知道这个世界上害人最深的东西是什么吗?”   慕苏琅皱眉。   “是情。”染卿道。   “这又如何。”慕苏琅坦然道。   染卿伸出一只手指摇了摇,道:“但我想说的不是这个,还有比情更厉害的东西。”   比情还厉害?情?慕苏琅侧目,“难道是……”   “慕哥哥,你很聪明,染卿就喜欢这样聪明的你,你猜的没错,就是蛊。”   蛊,情蛊,情蛊无双!!   “染卿!你给她下了情蛊!你!”慕苏琅眸中肃杀之意涌现,顾不得刚刚养好的伤口,挣扎起身怒目瞪着她。   “你居然没经过我的同意擅自使用情蛊!”   “就是我给她下的,慕哥哥,我看着你整日心心念念的想见她,我心里不舒服。”染卿咬了咬嘴唇,又道:“表哥对娘亲不好,反正这情蛊是从他身上提炼的,就让他们两个毒发身亡算了,银龙驿群龙无首,这样不正和慕哥哥的意吗?”   慕苏琅怒喝道:“你给我闭嘴!”   染卿跺了跺脚道:“我不高兴,我看着慕哥哥你老是想着她我就不开心……”   慕苏琅双眸通红,目光像是两道锋利的剑气般直射而出,逼得染卿败下阵来,盯着地面久久不敢出声。   许久之后,染卿开口打破这凝滞的空气,“我走了,你好好养着。”   说完,染卿抹了一下眼泪,转身离开了他的房间。   这里只剩下了慕苏琅一人。   他低下头,胸口重重起伏,浑身颤抖不停,一只手紧紧的攥成拳,力气之大,甚至可以看到霸道的骨节隐隐的泛着白光!   突然,他隐约意识到有些不对劲,染卿她一个小小女子,是怎样弄到这情蛊的?   他忍着疼痛翻身下床,摇摇晃晃的走到门口,朝院落里望了望,轻轻的唤了一声,“无鸢?”   一直在院落之外假装扫洒的无鸢听到这轻微的喊声,立刻放下了手里的活,轻手轻脚的闪进了院子。   “门主,您怎么起来了?您伤的太重了,需要卧床休息!”   一进院门,无鸢看到依在门口唇色发白的自家门主,不由分说的走过去把他扶回了床榻之上。   慕苏琅定了定神,道:“我问你,情蛊无双现在何处?”   无鸢想了一想,道:“现如今一直是由欧阳长老保管的。”   “欧阳询……”慕苏琅皱眉,果然,这个老狐狸早就起了弑主之心!   “门主,怎么了?”无鸢看出慕苏琅脸色的不对劲,疑问道。   慕苏琅回神道:“没什么,你帮我准备几粒凝神丸,我有用。”   “凝神丸?这种药虽然可以暂时止痛,但吃多了容易上瘾的,门主您要它何用?”无鸢又问。   “你别管了,照我的话去做就好。”慕苏琅淡淡的回答,面上却一派严肃。   无鸢见他不想多说,只能点头称是。   当夜,慕苏琅服下了一颗凝神丸,待几刻之后,浑身疼痛散去之时,趁着月黑风高,提气纵跳着躲过重重护卫来到大殿,轻车熟路的行至赫连律殷房间。   虽然赫连律殷处于昏迷状态,但洛花拾此刻不在银龙驿,欧阳询定然不会守在跟前,金蒲则需要处理后备兵力的杂事,偌大的大殿,此刻空空荡荡的。   他站在床边凝视着暗中的赫连律殷   床榻上的他,面色苍白,但依旧妖媚横生,狭长的眉,微阖的双眸,以至于眼角眉梢那颗诡异的泪痣都仿佛在熠熠生辉的衬托他的光芒,慕苏琅唏嘘一声,却无过多的可怜。   这个人,该死! 第七十一章 情蛊无双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第七十一章  情蛊无双     这个人,该死!   慕苏琅突然蹙眉,掌中内力涌现,他一步一步慢慢靠近,猛然伸手向他探去,却在离脖颈仅仅一寸时,硬生生的停了手!   因为,在昏迷中的赫连律殷嘴里,正喃喃的叫一个人的名字,“沈阑君……”   糟!慕苏琅懊恼的收回手。   都怪自己复仇之心太重,竟然忘了自己是来干什么的了!   他抿了一下唇,犹豫了半晌,终于放弃了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要知道,赫连律殷不仅制毒天下第一,武功也是数一数二,更何况他身边高手如云,平日里想动他一根汗毛真是难上加难!   慕苏琅垂眸,为了沈阑君,赌上一把!   他自袖中取出一枚黑色的药丸放入赫连律殷口中,却不见他喉有下咽,遂只能等待药丸在口中慢慢融化。   他踱到睡房外,在低矮的竹凳上坐了下来,倒了一杯茶水,轻啜慢等。   上好的毛尖,茶色清亮,慕苏琅此刻却无心品茶,直到半壶茶水下肚,睡房里,响起了锦被掀动的声音。   他放下茶盏,轻轻的道:“醒了,就出来,我有事跟你说。”   睡房里的动静大了些,脚步声渐响,片刻,脸色依旧苍白的赫连律殷走了出来。   他看到在竹桌前端坐的慕苏琅,先是愣了一下,而后又像是有点意料之中的样子,也来到竹桌前坐了下来。   “慕苏琅。”他开口,嗓音沙哑的让他自己都有些吃惊。   慕苏琅抬眸,道:“果然是高手啊!原本我以为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到头来,被算计的却是自己!”   赫连律殷启唇轻笑道:“哪有什么天衣无缝,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说吧,有何事跟我说?”   听赫连律殷直奔主题,慕苏琅也正色道:“这件事,是关于沈阑君。”   “她怎么了?”赫连律殷心突然一缩,问道。   “她被关在了地牢里。但这不是关键!”慕苏琅道。   赫连律殷皱眉,自己明明交代洛花拾只收拾慕苏琅就好,怎么她……   慕苏琅看赫连律殷一脸凝重,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也没想到会发生这么多偏离预想轨迹的事,我要说的,关乎她的性命,而这,需要你的配合!”   “我的配合?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配合你?”赫连律殷侧目道。   慕苏琅又捏起桌上的茶盏轻轻摩擦,道:“我赌啊,我的赌技一向很好。”   “呵……”赫连律殷笑道:“你真是自信过了头,我有什么可赌的?”   啪的一声,慕苏琅把茶盏往桌上一放,目光炯炯的盯着赫连律殷道:“就赌你的不忍心。”   慕苏琅此话一出,赫连律殷陷入了沉思。   不忍心?可能是吧,至少对沈阑君他还是会不忍的。   “她中了毒,确切的来说,是蛊。”慕苏琅道。   赫连律殷道:“蛊?天底下的蛊千千万万,只要找到本体解决了就好,这没什么。”   慕苏琅看了他一眼,道:“你说的不错,只要把本体解决就没事,但这个蛊,本体是个人,就是我。”   “……情蛊无双!”赫连律殷蹙眉道:“这情蛊世间仅此一蛊,本体居然是用你的身体炼制的?”   情蛊乃世间最为狠毒之蛊,取本体之人大悲之时的心头血炼制九个七七轮回,凝蛊成霜,只要中了就不能动情,无论对谁。但也不是无药可救,同样,需本体大喜之时的心头血做药引,采清晨第一滴露珠炼制成汤,双方分别服下,记忆全无,醒后如重生。 第七十二章 互谋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第七十二章  互谋     慕苏琅道:“无双剧毒太诡异,以前我都不知道这世间怎么会有这种毒的存在,本体和中毒的一方,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赫连律殷恢复镇定道:“既然你是它的本体,就应该知道当初是谁在你的身上下了这种东西。”   慕苏琅道:“当时不知道,现在已经知道了。”   赫连律殷垂眸道:“知道也没什么用,她已经中毒了吧!”   “对。”慕苏琅转眸道:“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助。”   赫连律殷沉默半晌,道:“你怎么总是这么自信?”   “我不是自信,我是相信你,相信她。”慕苏琅声音有些低沉,茶盏在他手里被磨得吱吱作响。   字里行间时时运筹帷幄,但漂浮不定的眼神还是把他出卖了个彻底。   只要赫连律殷说一声不,他便会立马手刃对方!   “需要我做什么?”赫连律殷却一反常态的答应了。   慕苏琅会心的一笑,抬眸道:“过几日欧阳询会带领霓凰门的弟子围剿苍岭山,我会让无鸢把沈阑君救走,你需要做的,就是全力配合我,装作虚弱的样子,看我的眼神,配合我。”   “……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赫连律殷疑问道。   慕苏琅道:“欧阳询是我霓凰门的元老级人物,他在门中的权利非同小可。只要把他压下去,我霓凰门就不会落入他的手中。而我,也会顺利实行我的行动。”   赫连律殷分神,慕苏琅说的不假,欧阳询在银龙驿属于半路出家,竟能把金蒲这个真正的元老比下去,可见此人在霓凰门的地位也是非同一般的。   赫连律殷转眸,慕苏琅依旧抿着唇摩擦茶盏。   他暗叹,都快火烧眉毛了,竟然还这么沉得住气?   “你在自保。”在心中辗转反侧了良久的这句话,赫连律殷终于道出。   慕苏琅摩擦茶盏的动作很明显的顿了一下,收敛了心思道:“没有,我只是在尽力保证她的安全。”   赫连律殷穷追不舍,“就算不用我的帮忙,凭你霓凰门门主的身份一样能全身而退,就算不用你的牺牲,沈阑君也完全有治愈的可能,可你却给自己留了一条后路,不是自保是什么?你究竟想干什么?”   慕苏琅猛然抬头,清冷的眸子对上赫连律殷的目光,一阵电石火花。   许久,他败下阵来,道:“你说我在自保就算是自保吧,不管怎样,你只要全力配合我就好!”   “难不成你是想利用她?”赫连律殷挑眉。   “随便你怎么想,我为她做的,绝无伤她之意!”   他说完,重重的把茶盏掷在桌上,突然,胸口的刺痛让他蹙紧了锋眉!   他虽已服用凝神丸,但这东西治标不治本,过了药效,伤口依然痛的要死。   直到豆大的汗滴砸在桌上,赫连律殷才看出慕苏琅的端倪!   “你受伤了?”赫连律殷看出他的隐忍,问道。   慕苏琅摆摆手,语气突然虚弱不少,“不碍事。”   “可是为了她?”   “……”   慕苏琅没说话,就当是默认了吧,还债这种事没必要到处说!   “你记着我说的话,我先走了。”   慕苏琅旋身欲走,却被赫连律殷伸手止住,“慢着。”   慕苏琅骤然眯眸,道:“你想反悔?”   赫连律殷闻言却突然一笑,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赫连律殷不是那种出尔反尔之人,只不过……”   他围着慕苏琅转了个圈,而后在他面前停住脚,悄声道:“我特别想知道是什么原因让你这么有自信,连我赫连律殷曾经被你玩弄于鼓掌之间。”   慕苏琅扭头,稳稳的迎上他的目光,“因为你面对南珠的时候,心永远硬不起来。虽然我没见过南珠长什么样子,但我看到你看沈阑君的眼神时,我也就猜到个七七八八了,甚至于三年前你所中的毒,呵,没必要说了吧!”   赫连律殷语塞,慢慢的垂下头,慕苏琅轻轻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有什么账,慢慢算,有什么话,慢慢说,有什么事,慢慢做,赫连律殷,你说,不该是自己的仇恨却要强加在自己身上,这是种什么感觉呀?”   慕苏琅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大殿。 第七十三章 玉迟迟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第七十三章  玉迟迟     慕苏琅的话,赫连律殷想了很久,至于那日的大混战,其中的猫腻,大概只有他两人知晓吧!   ……   “所以,赫连律殷最后是想通了?”无鸢问道。   “应该是吧。”慕苏琅回神,喃喃的答到。   “可是门主,您这是冒了多大的险啊,就算赫连律殷暂时把护卫调走,但万一他临时不配合,情况会有多危急啊!”   慕苏琅回头道:“我相信他在看到阑君的时候,会心软的,幸好,他是心软了。”   慕苏琅苦笑,自己确实是拿沈阑君做了一个大大的赌注,而这赌一旦输了,就是致命伤!   不仅自己会露出破绽,一旦赫连律殷跟欧阳询联手,自己是插翅难逃!   他走过去重新抓起沈阑君的手,握在自己手里攥的紧紧的。   幸好,赫连律殷心软了,幸好,悬崖下面是河水,幸好,自己在她面前掩饰的完美无缺,幸好,她没爱上自己!   “可是,你终究还是动心了,虽然不是我,但你的毒可怎么办?”   慕苏琅低下头,将她的手背贴在自己额头上,一阵摩挲。   无鸢见状尴尬的挠了挠脑袋,转身跨出房间,并为他们轻轻的带上了门。   突然,床上的沈阑君猛的一颤抖,口中梦魇似得呢喃出声,“慕苏琅……”   声音轻的几乎不可闻,并且含糊不清。   一直处在极度紧张中的慕苏琅察觉响动立即起身查看,只见沈阑君快速的摇了摇头,又嘟囔了一句,“恨你……”   听见这句,慕苏琅心里一阵清寒,转而又悄声轻笑起来。   恨我,至少比爱上我好。   这样你就可以少受一点蛊毒之痛了!   “你……你……你穿白衣很好看……”   又是一声,可这一声,却被慕苏琅听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白衣?莫非……”他突然想起两人初见之时自己那一身素白锦衣,心头突然一动。   而后,他苦笑着摇头道:“她怎么可能记得那么清楚!”   他站起身,弯下腰给她掖了掖被角,理好床幔,退出了房间。   刚行至院门口,远处长廊下一位青衣青衫的翩翩少女落足远眺,她瞧见了刚出院门的慕苏琅,启步便卷着一阵莲花幽香踏至他身边,举手投足都优雅至极。   “苏琅,沈姑娘怎么样了?”   她开口,嗓音却是不合容貌的深沉喑哑,仿若遭受锻造捶打般的生铁一般,却无浴火重生的透亮,这样的声音,撞击在慕苏琅的心里,每一次都是那么心殇。   她叫玉迟迟,是那种什么时候遇见都觉得迟的女子。   这样的女子,却偏偏处在烟花之地,自古红颜多薄命,她命是不薄,却不幸。   只是因为在众多玩客之中的无心一撇,笃定了日后祸福必相依的春心,而这口足以让月华羞涩的好嗓子,却在为慕苏琅挡毒酒的途中,不幸毁矣。   “还没醒。”慕苏琅抬手从身后侍女手中拿过披风为她披上,动作极其温柔,“吃了这么多药,你的嗓子怎么还是不见好,这个钟君子,等他回来,一定罚他!”   对于玉迟迟,慕苏琅永远是歉疚的,他深知她早已心属自己,而自己却无半点逾越男女之情的任何情愫在里面。   玉迟迟轻轻的点点头道:“这就好,瞧那姑娘瘦的,醒了,可得好好补补。”她抬手拢了拢披风,又道:“你怨谁也没办法,我这嗓子,怕是好不了了。”   “不会的,迟迟,你要对自己,对我,对钟君子有信心,你终究是为我挡的毒酒,无论如何我也要治好你!”慕苏琅只是轻轻的握了一下她的手腕,却没有更大的动作。 第七十四章 玉迟迟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第七十四章  玉迟迟     “苏琅,今日天气挺好的,你能陪我走走吗?”   玉迟迟盯着慕苏琅的眼,一脸的期待。   始终,自己所有的期待却换不来慕苏琅一句爽快的答应。   他道:“今日太晚了,你早些休息,我还有要事去办,改天再陪你。小蝶――”   他叫玉迟迟身后的侍女小蝶,小蝶应了一声,走上前来扶住她的手臂,两人一步三回头的渐渐走远。   慕苏琅叹了口气,转身去了大堂。   “姑娘,小蝶就不明白了,您明知慕门主对您只有愧没有情,这么多年,您还固执的守在慕门主身边,值得吗?”   小蝶扶着玉迟迟慢慢的踱步,说是回去休息,倒像是观赏沿路风景般悠然。   玉迟迟道:“你懂什么?我既然决定付出,便不会求回报,就算他只是看我一眼也好,更不奢求……”   “奢求什么?”小蝶歪着头跟着打趣道,“奢求慕门主对您倾心永恒,共享画眉之乐是吧?”   小蝶的话让玉迟迟俊脸一红,抬手捂着口娇慎道:“你这个小鬼,不可胡言乱语!”   “姑娘您脸都红了,还说我胡言乱语吗?我看啊,您跟慕门主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至于那个沈姑娘,总得有个先来后到吧!”小蝶回头朝刚才慕苏琅的院落撇撇嘴,道:“瞧她那副干瘦的样子,哪儿有我们姑娘美?跟我们姑娘一比,是个男子都不会选错的!”   “小蝶!”玉迟迟突然停住脚步,“咱们寄人篱下就要谨言慎行,像刚才这样的话,万万不可再乱说了,苏琅他是何等人,岂容咱们在此打趣?”   小蝶闻言吐了吐舌头,道:“知道了,小蝶不会乱说了。”   玉迟迟又一笑,转了个脚步走向厨房的方向。   小蝶疑惑道:“姑娘,咱们的院子是在这边呀,您去厨房做什么?”   玉迟迟道:“天色已晚,今日他才刚回来,看样子就累到不行,我去给他做点爱吃的东西,好消除一下周身疲惫。”   玉迟迟在说这话的时候,满脸的幸福小女人样,或许在她的心里,慕苏琅对自己什么态度已经不重要了,能够时常陪在身边,才是她最大的归属。   小蝶掩嘴一笑,蹦跳着跟着她去了厨房。   ……   傍晚,沈阑君醒了,她幽幽的睁开眼,周围环境一片陌生,喉咙干涩的几乎冒火,每次喘气都觉得嗓子口仿佛有把刀子切割一样的疼。   四下里静悄悄昏昏暗暗的,只闻得见一股股好熟悉的香味萦绕在自己身边,似乎永远都散不去,而她,也不想它散去。   是依米花,自己此生最爱。   花期很短,等待五年,只为一人开放,一天一夜,一世一生。   慕苏琅的身上也有这个味道,她曾经一度以为这个香味是慕苏琅早就调查好才弄得浑身花香的,其实她后来发现,并不是这样。   至少每次遇见他的时候,香味都在。   只是,那个曾经为自己遮风挡雨的慕苏琅,现在自己已经不认识了。   沈阑君敛思,她试着挣扎了一下身子,虽然身体有点微微发麻,但这并不影响自己坐起来观察环境。   由于已经傍晚,房间一片昏暗,突然,房门轻轻的动了动,接着,被人打开了一道口子。   一抹烛光自门口缓缓进来,来人依次点亮了各个角落的烛台,慢慢的,房间渐渐明亮,来人走到床前,朝目瞪口呆的沈阑君一笑,道:“沈小姐,你醒了!”   沈阑君瞪着床前的人儿,半晌,道:“怎么是你,无鸢姐姐?” 第七十五章 又偷听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第七十五章  又偷听     “是我,你在野外晕倒了,门主把你带了回来。”无鸢道。   沈阑君皱眉道:“我晕倒了?”   无鸢点头道:“是,沈小姐你因为食不果腹营养不良,所以门主把你带回霓凰门修养。”   沈阑君一惊,道:“这里是霓凰门?那……”   她指了指房间,单看里面的摆设,就不像普通的客房。   “这是门主的房间。”无鸢答道。   沈阑君心突然一动,自己此刻居然在慕苏琅的房间,那身下的床榻,也是他整日安睡的地方了?   想到这儿,沈阑君心里竟一阵酥麻,只是短短的几秒钟,便接着如触电般擦抹干净。   自己这是在干什么?为什么会有这种荒唐的想法?还这么控制不住?   这不是真正的自己!   无鸢眼看着沈阑君面上表情的一系列变化,心中唏嘘一声,无双剧毒该有的反应,全了。   让人控制不住的接近本体,是无双剧毒最明显的反应。   “沈小姐,这是门主让我为你熬制的参汤,趁热喝吧!”无鸢开口,试图让沈阑君转移注意力。   沈阑君抬头,接过无鸢手里的瓷碗仔细端详,跟破庙里的那只碗一模一样。   难道真如赫连律殷所说,自己一路上所吃的所用的,全是慕苏琅所为?   想到这儿,她心中又是一阵酥麻,是种说不上来的感觉,想抑制,却如同隔靴搔痒!   她摇摇头,强制自己不去想他的任何事,端起那碗参汤一饮而尽。   她把瓷碗递过去,问道:“慕苏琅人呢?”   无鸢把瓷碗接过来放在桌上,答道:“门主在大堂……哎,沈小姐,不要去……”   无鸢还没说完,沈阑君便蹿下床一溜烟似的跑出了房门,待无鸢追到门口,早已不见她的踪影。   她有话要问慕苏琅,才会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见到他!   沈阑君边跑边安慰自己,想要麻痹,却无能为力。   可这霓凰门不比银龙驿小,自己在银龙驿吃了迷路莽撞的苦头才误闯龙潭,在这霓凰门,还要重蹈覆辙一次吗?   想着,她的脚步也慢慢停下来,静下心来仔细的研究地形。   突然,扑啦啦的一声,从浓密的花园另一角飞出一只鸽子,沈阑君大惊,忙俯身躲避。   “事情办的怎么样了?”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在那个角落响起,沈阑君就觉得这个声音耳熟至极,仔细回想,惊的她差点一屁股坐地上!   这不就是那个几次三番想杀死自己的男人吗?他怎么会在霓凰门?   就在沈阑君百思不得解的时候,另一个声音响起了。   “长老,该放的消息也都放了,该灭口的也都灭了,什么时候行动,全凭长老您一句话,到时候我们蛟龙帮的弟兄一定舍身取义,鼎力相助!”   欧阳询呵呵一笑道:“龙帮主做事老夫一向信得过,将来事成之后,好处少不了你的!”   那个声音又道:“当年不也是咱俩合作的嘛,慕苏琅这小子,和他爹一副德行,全都是中看不中用的货,过程中他只要不配合,直接抹脖子杀了得了!”   什么?他要杀慕苏琅?   沈阑君这下真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她紧紧的捂着嘴巴,生怕自己一个激动发出声音。   如果刚才她没听错的话,是真真切切的听见那两个人想把慕苏琅直接杀掉,看那两人行动自如的样子,想必慕苏琅还不知道!   不行,她要想办法告诉慕苏琅!   沈阑君悄悄瞅了一眼,慢慢的蹲起身子,猫着腰开始慢慢向前走,她经过两人身后的时候,欧阳询耳朵动了动,低声但不乏严厉的道:“什么人!!” 第七十六章 解围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第七十六章  解围     糟糕!   突然的一声,让沈阑君原地停了动作,立也不是蹲也不是,就这样猫着腰躲在低矮的冬青后,身子止不住的打着颤。   “谁?别躲躲藏藏!”欧阳询又吼了一句,沈阑君紧闭着眼睛,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心里一阵阵打鼓!   沈阑君突感心累,她纳闷为何每次有秘密都会被她偷听到,但最后却不是全身而退。   就着上一次的教训,敌不动我不动!   她僵在原地,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就在这时,她突然又听到另一拨杂乱的脚步渐行渐近,接着,阵阵清香扑鼻而来。   沈阑君睁眼,在眼前的地面上,一双小巧的缎面绣花鞋匆匆走过,后面还跟了一双。   “欧阳长老,迟迟冒犯了。”   玉迟迟略过沈阑君,看都不看一眼,行至欧阳询身边微微一行礼。   欧阳询眯眸,眼里精光闪过,而后,发出独有的爽朗笑声,“原来是玉姑娘啊,我还以为哪家的野猫野狗出来撒泼呢,玉姑娘这是要去哪儿啊?”   玉迟迟嘴角微微一翘,道:“这是迟迟为慕门主做的莲子甜羹,正要给他送去,这不刚巧路过,就听见长老仿佛在训斥什么人,看来都是一场好笑的误会啊!”   说完,还捂着口笑了笑。   欧阳询看玉迟迟的样子并没有听去什么重要内容,见身后小蝶手里果真端着一碗白灿灿的羹,莲子清香早已沁入心脾,不禁说道:“玉姑娘可真是好手艺,门主时常因公误私的忘了自己身体,有玉姑娘时时在身边照顾,可真是好福气啊!就凭姑娘这双巧手,就把门主抓的紧紧的了,哈哈哈……”   听欧阳询这么一打趣,玉迟迟捂着脸又娇羞起来,欧阳询也知道她是个心思细腻的主,并没有多话,领着身边那个所谓的手下告了辞。   玉迟迟转了个身,屈膝行礼目送着他渐渐走远。   躲在冬青后的沈阑君,突然双腿一软,瘫坐在了地上。   全身力气都像被抽走一般的无力支撑,她目光定定的看着前方,清澈却无神。   原来在霓凰门,慕苏琅早就有一个倚门盼君归的伊伊可人儿,怪不得当天在破庙听到自己跟赫连律殷的话,会有那样的反应。   看来,还是自己想多了。   “沈姑娘,他走了,你快起来!”   玉迟迟的声音响在沈阑君头顶,她回神,一双白皙的玉手出现在自己眼前。   沈阑君皱眉,明明那么好看的一双手,此时在她看来却有如干枯腐败的枯枝般难看。   她抬手一推,那双手被毫无防备的推开了好远。   玉迟迟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身后的小蝶一看自家姑娘受如此委屈,最是沉不住气,上前一步冲着沈阑君道:“你这个人真没礼貌,我家姑娘好心好意替你解围,最后还想拉你起来,你竟然这么对我家姑娘,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你的良心是被狗吃了吗?”   玉迟迟皱着眉一直把小蝶往后扯,可小蝶像是感觉不到沈阑君周围渐渐降低的气压般继续喋喋不休。   “小蝶!”玉迟迟终于张口制止。   小蝶却是一脸的不情愿,瞪着眸子道:“姑娘!小蝶这是为您出气啊!您永远都是让人一步,就像刚才那个欧阳长老说的,他都把我们说成野猫野狗了,您还那样笑着对他,我觉得他们可能是忘了,当年要不是姑娘您,慕门主他早就中毒身亡了!”   闻言,沈阑君俊眸一眯,眼光瞬间冷冽肃杀!   呦,还是患难见真情,慕苏琅啊慕苏琅,你不在霓凰门好好的金屋藏着娇,跑来招惹我作何! 第七十七章 大家闺秀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第七十七章  大家闺秀     “小蝶,陈年旧事不准再提,沈姑娘深闺长大,没见过风雨场面,再吓着她!”   玉迟迟训了小蝶一声,小蝶不服气的嘟着嘴退到了一边。   “沈姑娘,你还好吧?”   见沈阑君纠结成异样的脸,玉迟迟以为她是在害怕,兀自又伸出手来想拍拍她的肩膀。   沈阑君转眸,本能的向后一躲,端的那叫一个干脆利落。   玉迟迟又一愣,而后笑道:“没关系,沈姑娘不喜与人亲近,我不亲近就是了,我叫玉迟迟,你叫我迟迟就好。”   玉迟迟容貌倾城,端庄大气,清秀可人,行为举止典型的大家闺秀。   沈阑君却戳之以鼻,这样的大家闺秀,谁不是!   她突然微笑,走好般的伸出手,“你好,我叫沈阑君。”   一开口,玉迟迟面上突然露出了无比怀念的深情,沈阑君当然不知她实在怀念什么,所以一脸的茫然。   玉迟迟还是一如既往的喑哑,伸手相捏,道:“沈姑娘声音真好听。”   沈阑君一听有人夸自己,方才的敌意顿时褪去了大半,这个笑容,却是真心实意,“谢谢你的夸奖,你是伤风了吧,不用担心,早晚会好的,我小时候就有过一次,可严重了,多亏我娘每天熬金银花给我喝,才好的快些!”   说到她娘亲,沈阑君满脸幸福,与再度愁眉苦脸的玉迟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姑娘,再不走羹就凉了。”小蝶突然在身后催促道。   “哎呀!”玉迟迟哎呀一声,道:“我差点忘了,莲子甜羹要趁热喝才好,苏琅他不喜欢凉的!”   欧阳询离开后,玉迟迟对慕苏琅的称呼便不再是慕门主,而是一声声亲切的‘苏琅’。   沈阑君心突然一陷,那种酥麻感再度来袭!   不痛,却很痒!   她抬手揉了揉,并无半分缓解,而那只揉胸口的手却被玉迟迟稳稳的抓在了手里。   沈阑君抬头,看见玉迟迟的满脸笑容。   “沈姑娘,我做的羹不少,你刚醒来,一起去用饭吧!走――”   不等沈阑君拒绝,玉迟迟便拉着她迈开了脚步。   反正自己也是要去找慕苏琅,自己找也是找,有人带路不是更好?   她这样想着,只要把玉迟迟想成带路的侍女就好了!   三人前前后后饶了许多弯子,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路过其中一个院子,院外盛开了大片白莲。   清香扑鼻,沈阑君顿时觉得身心疲惫消除了个干净,不禁偏过头去大口大口呼吸起来。   玉迟迟看着沈阑君的傻样子,又是一阵笑。   沈阑君无意中一瞄,见玉迟迟即使笑着也那么高贵优雅,而自己却满身的江湖戾气,两人站在一起,对比异常鲜明。   又兜兜转转,终于行至大堂前。   沈阑君感叹,银龙驿也很大,但不会绕来绕去,而这霓凰门,不禁大,而且还绕来绕去。   这要她走上几百遍,也是记不住路的!   三个刚到大堂门口,里面就出来一个年轻的小弟子。   “玉姑娘,门主等着您呢!”   他话音刚落,就瞥见了站在玉迟迟身后的沈阑君,而沈阑君也一眼就认出了他,他就是在苍岭山脚接自己走的霓凰门小弟子!   “沈姑娘,您,您也来了,这……”他有些犯难,想着这两人与门主的复杂关系,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   突然,大堂里面的声音幽幽响起,“是迟迟来了吗?怎么还不进来?” 第七十八章 傲骨红梅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第七十八章  傲骨红梅     迟迟,迟迟,迟迟……   这一声声迟迟,叫的沈阑君心里一阵抓狂。   玉迟迟应了一声,抬脚进了大堂,并没有理会在后面抓心挠肝的沈阑君。   沈阑君独自愣了一会,想着自己来就是要跟他说清楚一切,说完了就走,没什么好气的,于是也抬脚跟着她进了大堂。   这个大堂给她的第一感觉,不是像赫连律殷那样的鬼魅幽暗,而是像普通人家一般淡雅清新。   进入饭堂的拐角处斜插着一支红梅,在这酷热的盛夏居然开的如此娇艳。   她满满的好奇心,转了步子过去看了个究竟,却发现如此娇艳欲滴的红梅,竟是用布制成的假花!   假花也能如此逼真,制作此花之人真是技艺超群!   沈阑君不由得在心里感叹了一声。   玉迟迟一回头,见她在那支红梅前发呆,也改了步子踱过来,道:“沈姑娘也喜欢红梅吗?苏琅最爱红梅,他总说梅花虽傲骨,却只能存活一季,所以我就用冬季掉落的红梅研成汁,又把素布剪成梅花的样子,两者一混合,就成了眼前的红梅。”   说这话的时候,玉迟迟幸福满满,似乎在回味自己当年与慕苏琅的一点一滴。   “这是你做的?”沈阑君扭头疑问道。   玉迟迟点头道:“若沈姑娘也喜欢红梅,改天我也给你做一支!”   “谢姑娘好意,我并不喜欢红梅。”沈阑君摆摆手拒绝。   她喜欢的是依米,确实不喜欢红梅。   玉迟迟愣了一下,转身走开。   沈阑君又看了那支红梅一眼,喃喃自语:“哼,假花就是假花,仔细看看,也就那样!”   玉迟迟前脚刚走,沈阑君就大摇大摆的进了饭堂。   慕苏琅坐在桌前认真的看着手里的书,玉迟迟将莲子甜羹放在他面前,慕苏琅抬头,看见的正好是那个鼓着腮帮子后进门的沈阑君。   他啪的一下把书合起,连忙站起身过去把她扶住,紧张的道:“这么早就醒了,怎么不多睡会儿?晚上风大,怎么不多穿件衣服就来了?你还有哪里不舒服?都告诉我。”   听着慕苏琅一连串的问候,沈阑君一下呆住了,盯着他蹙起的眉久久不语。   “你的脸怎么这么红?是不是发烧了?”他见沈阑君不说话,抬手就去探她的额头。   “苏琅,大概,是外面风大吧!”玉迟迟突然开口,硬生生的打破了两人像久别重逢般的画面,心里突然一阵失落。   没人看见在慕苏琅一句一句的关切问候后,玉迟迟那张诧异又痛心的脸!   慕苏琅一愣,探出去的手慢慢的收了回来,道:“或许是吧,来,你快坐下。”   他把依旧呆滞的沈阑君强行按在椅子上坐下,自己坐在她身旁,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玉迟迟无声的叹了口气,捏起汤匙慢慢的往小碗里盛。   “慕苏琅,我有话要跟你说。”此刻沈阑君终于回过神来,扭头,对上了慕苏琅炯炯的眸子。   慕苏琅轻轻的道:“你说。”   “我,”沈阑君突然一惊,她要说什么来着?   “要休息吃完饭再回去休息,现在还早。”   “我要说的不是这个!我要走。”沈阑君突然提声。   “我知道,这里没有床,要休息也不能在这里啊!”   沈阑君抿唇,又道:“慕苏琅,你能不能别装糊涂,我说的是我要回去,回破庙,去找我师父,还有赫连律殷,他们都在等我。” 第七十九章 就爱逗你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第七十九章  就爱逗你     慕苏琅面上的笑意有所收敛,这次却没说话。   沈阑君心里一阵怒气腾腾,声音又提了一个高度,“我不管你跟赫连律殷有……”   “吃。”   恰好玉迟迟把羹放在了慕苏琅面前,他抬手端了一碗给了沈阑君,顺便堵了她的嘴。   沈阑君语塞,低头看着那碗莲子甜羹,傻了。   自己肚子突然一阵咕噜叫,她脸一红,还生着气呢,不就一碗甜羹吗?咱争点气行吗?   沈阑君扭头,满脸的尴尬,她尽量避开那股直冲鼻腔的清香,尽量让自己转移注意力。   自己是来跟慕苏琅讨价的,不是来吃饭的!   慕苏琅轻笑,突然对着玉迟迟道:“迟迟的手艺又进步了,每次都让你亲自跑一趟,真是难为你了!”   玉迟迟一惊,盯着慕苏琅的眉眼只顾笑了。   沈阑君耳朵微微动了动,随之而来的是一声嗤鼻。   “苏琅喜欢就好,你我不必再那么客气,快吃吧,都快凉了。”玉迟迟一阵娇羞,可喑哑的嗓音却让沈阑君听的耳朵疼。    “好。”慕苏琅应声,端起瓷碗几口就下了肚。   末了,他盯着沈阑君面前的那碗羹,边伸手边说道:“看来阑君你不喜欢吃莲子羹,正好我喜欢,不如……”   “不如什么?谁说我不爱喝这个?”沈阑君赌气般的端起瓷碗也是几口就下了肚。   她生性洒脱,完全没有贵家小姐的拘谨,这样豪迈的沈阑君,让慕苏琅喜欢到不行!   他就这样看着她,眸中溢满宠溺。   “苏琅,其实里面还有……”   慕苏琅一抬手,止了玉迟迟的话,她知趣的住了声,微微低下了头。   “好了,饭我吃了,你让我走。”沈阑君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慕苏琅。   “我没拦你。”慕苏琅道。   “可是,我不认路。”沈阑君的声音越来越低。   慕苏琅抿唇一笑,偏过头朝门口的方向唤了一声,“小蝶,带玉姑娘回去!”   玉迟迟心一惊,面上却没大多的变化,依旧温暖的笑着。   她行了个礼,不等小蝶进来,自己先走了出去。   “我说我要走,你让人家玉姑娘走干什么?”沈阑君疑惑的道。   “你不是要走吗?我送你。”   “我不想你送,你只要告诉我怎么走就可以了,免得我走上半年也出不去。”沈阑君撇嘴,霓凰门就是个迷宫,而且还隐藏着欧阳询那个炸弹,自己贸然出去怕是凶多吉少。   “你真想自己走吗?好,出门左拐左拐右拐,再左拐,过了假山趟过小河,有个五十步,再左拐……”   “好了好了好了,这么麻烦,还是你送我吧!”沈阑君满脸的不耐烦。   慕苏琅一笑,突然抬手拂了拂她的脑袋。   沈阑君打掉他的手,哼了一声,转身欲走。   “慕苏琅!”她突然转回身,把慕苏琅吓了一跳。   “干什么?”   “我想,我想让你答应我件事。”沈阑君道。   “什么事?”慕苏琅挑眉。   “就是,算了……”   算了,沈阑君突然暗嘲,自己在他心里又有什么地位呢,自己居然还大言不惭的提各种要求。   现在最要紧的,就是赶紧回去跟赫连律殷他们团聚。   “你说啊。”慕苏琅见沈阑君欲言又止,追问道。   “真的没什么,带我走吧!”   沈阑君又转身,大步流星的出了大堂。   大堂外,天已经黑了,因为霓凰门地势较高,所以天空中的点点星光像是触手可得般近在咫尺!   慕苏琅从大堂出来,站在沈阑君身后,也抬着头看着满天繁星。   “漂亮吗?”突然的声音擦着沈阑君的耳廓响起,她一惊,一下跳开。   心里,突然又是一阵酉禾酉禾麻麻,痒得要命! ――――我是萌萌哒分割线―――― 文中的酉禾是酥,因为出现了禁闭,发不了,所以我把它拆开了,哈哈,看着好奇怪!紫陌爱泥萌,么么哒! 第八十章 就爱逗你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第八十章  就爱逗你     “你离我远点。”沈阑君又跳开一步,揉了揉胸口。   慕苏琅勾唇轻笑,率先走出去,“走啊。”   沈阑君哦了一声,跟上他的步子。   满天繁星下,一男一女一前一后的慢慢踱步。   慕苏琅像是有意带着她绕圈子,前前后后的转了好几圈,直到第无数次经过那片莲花,最终,沈阑君沉不住气了。   “你快点走行不行?”她大喊。   “怎么了?走的够快了。”慕苏琅回头,不明所以。   沈阑君上前一步,“像你这么慢,我要什么时候才能出去?看样子已经过了好几天了,我不想让他们担心。”   “他们?谁,赫连律殷吗?”慕苏琅语气低低的道。   “没错!”沈阑君一仰头,“我怕他担心我,所以我要赶回去。还有,谢谢你的好心,还请你以后不要管我了。”   “他要是真的担心你就好了。”   慕苏琅低吟,若赫连律殷对她说的话实属真心,那就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把她带回来,就算稍微挽留一下,他也会安心把她交给他。   但是,这些都没有。   沈阑君一扭头,道:“凭你的身手,想必在破庙院外就已经听到了全部,既然你都已经听到了,就不用担心他是不是真的担心我,我们两个的事,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   “那我要说咱们两个必须有关系呢!”   他一伸手,霸道的把沈阑君揽入怀中,锁紧她惊慌失措的眼眸,一眨不眨的盯着,紧紧的盯着。   与那天赫连律殷抱自己的姿势一模一样,但感觉却是天差地别,沈阑君屏住呼吸,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心不再不由自主的想靠近。   慕苏琅眼皮低低的垂下来,浓密的睫毛几乎挡了半个眼,繁星与月光的倾洒,在他脸颊上映上一片黑影,如隐藏无限秘密的森林般,有着想让人探索的欲望!   “你,放开我……”她开口拒绝,结果却力不从心。   “你,放开我!”用力一挣,慕苏琅却顺势松开了怀抱,沈阑君只觉得周身一松,空虚感顿时溢满心房。   “你赶快把我送出去,否则――”沈阑君咬咬牙。   “否则怎样?”慕苏琅轻笑着问道。   沈阑君抬眸,眸中肃杀之意突涌,瞬时间内力聚集,抬手,冲准慕苏琅的肩膀就是一掌!   啪!   慕苏琅后退一步,轻巧的接过她的掌风,又把她的手攥在手心轻轻一带,毫无防备的沈阑君又落入了他的怀抱。   “阑君,你的掌力不小啊,就是速度慢了些,如果真的想偷袭我,要快些才行,像这样――”   慕苏琅停口,捏着她的手突然一甩,沈阑君就被带了出去,他又迅速伸出另一只手附上她的脑袋,轻轻一点――   原地旋转了好几圈的沈阑君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手里不自觉的抓紧了慕苏琅的手,待到她站稳脚步,摇摇头清醒一阵后,才怒气冲冲的看着他。   “慕苏琅,你太过分了,偷袭!”   “我这是教你啊,免得日后你偷袭我不成,再被我发现,多尴尬啊!”慕苏琅抬起手背捂嘴一笑。   “你!”沈阑君自知功夫不如他,很自觉的闭了嘴。   突然,她眼眸轻轻一转,计上心来。   “啊,好痛……”   她捂着胸口面目故意狰狞,后退几步装作摇摇欲坠的样子。   慕苏琅一惊,面上的笑容立刻荡然无存,他快步走过来把她揽在怀中,紧张的道:“怎么了?哪里痛?”   腾腾两下,沈阑君准确的照着慕苏琅的穴位迅速出手,接着,慕苏琅就如同一块木头一样封印在了原地。   她嘿嘿一笑,轻轻的从他的怀抱抽出自己的胳膊,双手抱胸看着他。   还好自己学过点穴,现在就派上用场了!   “你看,我这样够迅速吗?” 第八十一章 投珠人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第八十一章  投珠人     “阑君你,你骗我的?”慕苏琅抬不了头,只能看见她的腿在自己身边转来转去。   “偷袭不止靠速度,还要靠计谋。”沈阑君抬头看了看天,道:“鉴于今天太晚,我要明早再回去,你在这里仅仅定上两个时辰而已,不要着急哦!”   回去的路,她逼着自己记住的,这应该是本能,就像在银龙驿,只要她走过的路,永远忘不了。   说完,又大摇大摆的走远了。   直到沈阑君的踪影再也看不见,慕苏琅才慢慢的直起身,他紧紧的攥着拳,心脏咚咚的跳个不停。   沈阑君不知道,当她故意喊疼的时候,慕苏琅有多担心,那种心跳突然慢上好几拍的感觉,让他这辈子永远不想再有!   黝黑空洞的前方,沈阑君早已走远,慕苏琅摇头轻笑道:“就你这点功夫还能点住我?真是调皮!”   ……   重新回到慕苏琅房间的沈阑君,啪的一下关上房门,坐在桌前忧心忡忡。   她隐约记着,在自己晕倒前,三个人明明处于敌对状态,为何赫连律殷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慕苏琅带走?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猫腻?   还是,赫连律殷对自己的告白,根本就是对南珠的?   想到这儿,沈阑君心里突然一阵轻松,在她心里,赫连律殷是一个可以互诉衷肠的人,比朋友深,比恋人浅,而这种感觉一旦加深或删减,都会使两人之间的距离变远,至少,再做朋友是不行的。   但是慕苏琅,他在自己心里又是什么感觉呢?   是感激?仇恨?还是已经喜欢上他了!   沈阑君一惊,马上摇摇头让自己终止这样的想法。自己家恐怕已牵扯进江湖纷乱中来,在自己没弄清楚一切之前,绝不能对任何人动心!   她拍拍胸脯,给自己打打气。   啪嗒……   窗台突然传来声音,沈阑君扭头,见自窗台到自己脚边的地面上,一个圆圆的珠子蹦跳着滚了过来。   啪嗒,啪嗒,啪嗒……   突兀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沈阑君弯下腰将珠子捡起,放在手心细细的看。   “这是……我的珠子?”   她讶异的开口,因为眼前这颗珠子,是自己从小戴到大的桢楠木手钏里的其中一颗,因为那串手钏是沈茯逸亲手为她打造的,每一颗珠子上都刻有一个“君”字。   难道是大哥?   沈阑君大喜,马上开门跑到院中查看,院门紧紧的闭着,四周无声无息。   “大哥,是你吗?大哥?”   她轻轻的喊,围着院子不停的转,却不打算到外面去找,因为如果真的是沈茯逸,会深知外面的危险而自院中现身,在霓凰门少不了隐藏的危机,但至少沈阑君身处的院子是最安全的。   她等了很久,听不到任何回应,于是,她又慢慢的踱回房间。   那颗珠子在她手里不住的摩挲,思绪沉沉。   不对,自己跟大哥他们完全失去了联系,大哥怎么可能知道我在霓凰门呢?   突然,她感觉手指有异物感,除了那个君字,好像还有别的字在上面。   她看了看四周,快速跑到最大的那个烛台前面,举着那颗珠子非常仔细的查看。   果不其然,在那个君字的前面,有一个极小极小的字。   绕。   “绕……难不成……”   她眼睛一亮,难不成给我珠子的是赫连律殷?   这个想法一出现,沈阑君立马留给否决了,因为这串手钏自己没戴出来,他是不可能从平清的家里拿到这珠子的。   到底是谁呢? 第八十二章 投珠人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第八十二章  投珠人     屋顶的瓦片被撬开一块,赫连律殷冷眼瞧着在房中转来转去的沈阑君,心情郁闷到了极点。   “傻子!”他轻念。   接着,他将另一颗珠子轻轻一弹,借着墙壁的反弹力又给她丢了一颗进去。   啪嗒……   沈阑君扭头,又是一颗。   她再次把它捡起,又疑惑的向外看了看,百思不得其解。   她低头转了转珠子,果然又是一个字。   香。   “香……”   突然,她眼睛一亮。   想通了,一切都想通了。   这串手钏,是那日寻香鸽叼回来的东西,千里寻香,把她的手钏寻来了!   她抿了抿唇,坚定的道:“一定是赫连律殷,他这是在用他的方法提醒我。”   “绕”这个字,是提示自己尽力跟慕苏琅周旋,好让赫连律殷有时间安排他的事情,至于什么事情,沈阑君选择相信他。   “香”这个字,看来是让自己知道丢珠子的人就是赫连律殷,既然是这样,那他现在一定还在这里!   突然,沈阑君的直觉告诉自己,好像有人在偷窥!   她猛然抬头,只看见被掀开的一块方形瓦片处,飘过一缕来不及躲闪的发丝……   “赫连律殷!”她大喊。   屋顶上踏踏两声,突然没了动静,待沈阑君追出去,屋顶之上早已空空荡荡,只剩下那块被掀开的瓦片,在一旁孤零零的躺着。   匆匆越过几个屋顶的赫连律殷惊魂未定,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现在那么害怕沈阑君见到自己,是因为那天的突然敞开心扉?其实他也说不出原因。   “脑子反应慢,动作倒挺快,我赫连律殷还躲不过你?”   赫连律殷低语,他着实没想到沈阑君的反应竟然这么快。   他拍了拍胸脯,抬脚欲走。   “我霓凰门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吗?”慕苏琅蓦然出现在他身后,声音轻轻的响起。   赫连律殷微怔,转身。   “怎么,慕门主不欢迎我吗?当年慕门主不也是在我银龙驿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吗?”   慕苏琅闻言坦然一笑道:“陈年旧事。”   气氛突然寂静,夏日晚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半晌,两人哈哈一笑打破僵局。   “跟她坦白了吗?”赫连律殷道。   慕苏琅一摊手,“没机会。”   “没机会?不是已经好几天了吗?”   “今天才醒,一醒来就吵着要去找你,所以没机会。”慕苏琅突感无力的道。   “要我说,别跟她坦白了。”赫连律殷垂眸,语气幽咽。   “为何?”慕苏琅疑问道。   赫连律殷背着手向前走了几步,“你没想过跟她坦白之后的事吗?以她的性格,应该会阻止你。”   慕苏琅沉吟一声,道:“会吗?”   “难道你还不了解她?你忘了她当初跳水救你了吗?那个时候你们可是连朋友都算不上的关系啊,尤其她现在已经……”   “已经什么?”慕苏琅皱眉。   赫连律殷突然停口,那天沈阑君很明显在提醒自己不能让慕苏琅知道她心里有他,自然是有她的打算,现在万一自己说漏嘴,坏了她的事可怎么办?   他摇摇头,叹口气,故作深沉的道:“她已经中毒很长时间了,再不救,来不及了。”   果然,慕苏琅再没有想赫连律殷没说完的半句话,接着他的话道:“你有什么新的想法?”   “想法倒是有,”赫连律殷勾唇轻笑,“就看你配合不配合了。”   “你在命令我?”慕苏琅眯眸,在霓凰门,向来都是他命令别人,这个赫连律殷,以为我慕苏琅还是那个被你呼来唤去的陶冀呢!   谁知赫连律殷竟中气十足的反驳道:“当初在银龙驿,你不也是这样命令我的吗?来者是客,你就得听我的。”   好一个来者是客,我请你了吗?   慕苏琅无奈的道:“你先说来听听。”   “首先,把沈阑君留在这儿,一路上风吹日晒,还是在你这里比较好,其次,你帮我告诉她,她父亲那边我会去处理,告诉他们她一切都好,还有……”   “你为什么不自己去说?”听着赫连律殷的喋喋不休,慕苏琅不耐烦的皱起眉头。   “……我不想见她。”赫连律殷语气突然低沉。   慕苏琅眉梢一挑,“是不想,还是不能?”   “……”   赫连律殷抬头,慕苏琅那双迫人的眸子喋喋的闪着光。 第八十三章 沐浴更衣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第八十三章  沐浴更衣     “总之,你帮我转答就可以,至于其他,再另作打算。”   赫连律殷冷眼说完,又纵跳着消失在霓凰门浓浓夜色里。   慕苏琅抬头,眸中突然涌现股股莫名的情绪,一直在身后背着的手突然攥的紧紧的,就好像在拼命抓住即将被人夺走的东西一样,心里发毛。   入了夜,满门上下变得寂静起来,夜风凉凉的,吹在身上很舒服。   沈阑君坐在窗前,一丝不落的打量着手里的珠子。   她放在鼻下闻了闻,桢楠木独有的香味,怎么看都不像是假的。   如果真的是赫连律殷,那他怎么不出现见我呢?   沈阑君心里突突的,乱七八糟。   她沉思片刻,忍着疼从头顶拔了几根发丝,将这些珠子认真的穿在一起,又从端口打了个活口,小心翼翼的收了起来。   吱呦――   房门被推开,几位丫鬟把一个大木桶艰难的抬了进来。   其中一个小丫鬟过来微微欠身道:“姑娘,门主吩咐我们来为您沐浴。”   沈阑君微怔道:“我不要,洗澡是件很隐私的事。”更何况还这么多人看着,她才不要。   自从她可以自己吃饭的时候,就不许别人伺候洗澡了,就算是她母亲王氏也只是在门外等着,生怕有什么闪失。   尤其是不认识的丫鬟,更是不许近身。   “可是,门主吩咐了……”   “你回去告诉慕苏琅,我明天就走了,不需要洗澡,谢谢他的好意。”沈阑君挑眉。   “这……”   小丫鬟看她态度坚决,无奈,又合力把木桶抬了出去,并为她带上了门。   “怎么办?谁去说?”门外,那群小丫鬟并未走远,在一起嘀嘀咕咕的。   沈阑君偏过头,仔细的听。   “你去吧,你伺候门主的时候多。”一个丫鬟极力怂恿。   “我不去,门主说了,如果姑娘她不愿意沐浴,我们几个都吃不了兜着走,我还想多吃顿饭呢?”   “那怎么办?”   啪!门突然被推开,着实吓了门外几个小丫鬟一跳。   她们见沈阑君脸上眼睛眉毛都拧成了一块,以为是自己打扰了清净,都弯下身不住的道歉。   “那个,进来吧。”她道。   丫鬟们愣了一下,十分好奇为什么她的主意变得这么快。   沈阑君抿了一下唇:“如果我不洗澡慕苏琅就会难为你们是吧?我洗就是了。”   闻言,丫鬟门脸上都露出了喜色,纷纷卷起袖子又七手八脚的准备把木桶抬进屋。   毕竟只是几个胳膊比树枝还细的小女子,木桶里面即使没有水,也够重了,几个人哼哼嗤嗤,慢的沈阑君直皱眉。   “好了好了好了,我来!”她挥挥手表示停止,喝退了一个身子比较小的丫鬟,卷起袖子准备亲自上阵。   有功夫就是不一样,原本在丫鬟手里重如铁的木桶,有了沈阑君的帮助,轻而易举的就抬进了屋。   众人齐齐擦汗。   沈阑君道:“这搬木桶的活,慕苏琅为什么不让男子搬?”   小丫鬟道:“门主说了,姑娘是女孩子家,不允许男子进房。”   “他也是男子,那他还不是一样想进就进。”沈阑君撇撇嘴,管的太宽!   “姑娘您稍等,我们这就给您打水。”丫鬟欠了欠身,一溜烟似的全都跑了出去。   经过一阵子的开门关门,提水倒水,进进出出,来来回回,一桶冒着热气的洗澡水终于准备妥当。   沈阑君看都看累了,那几个小丫鬟更是累的满头大汗,却还是不停歇的往里撒着什么东西。   她走过去,顿时药香扑鼻。   “这是什么东西?”沈阑君捏着鼻子,皱着眉。   “姑娘,这也是门主交代的,应该是强身健体的吧。”丫鬟乖巧的回答。   强身健体?她有这么弱么? 第八十四章 沐浴更衣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第八十四章  沐浴更衣     过了片刻,终于置办妥当。   “姑娘,让奴婢们为您宽衣吧?”小丫鬟道。   “不用,我自己来。”沈阑君一拢衣服,戒备心打起。   “这……”小丫鬟面露难色。   “哎,好了好了,来吧。”沈阑君抿抿唇,一副舍生就义的表情。   谁让她心地善良呢,万一慕苏琅为了自己不配合而迁怒这几个无辜的丫鬟,那她沈阑君从小以慈悲为怀的心哪去了!   小丫鬟笑着哎了一声,从头开始为沈阑君宽衣。   虽然无任何发饰,只是随便盘了一个发髻的她,依旧美得动人,她坐在镜前,认真的审视。   她似乎好久没认真的看过自己的脸了,好像从脸上多了一道伤疤起,就没看过,或者说她不敢看。   脸上那道疤,淡淡的泛着粉色,她永远忘不了,那个暴雨如注的夜晚,被雨水冲刷的透心凉。   那个时候的慕苏琅,和现在的慕苏琅,是一个人吗?   她摇摇头。   “姑娘,你这个簪子真好看,样式简单大方。”小丫鬟拿着一支簪子在她眼前晃了晃。   她伸手捏住,皱了皱眉。   这是那天换包子的簪子,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自己头上?   她抬手摸了摸脑袋,突然想起,入夜前跟慕苏琅交手,曾经被他轻轻的点了一下头。   他还留着?   沈阑君的心里突然涌上一丝暖流,她双手紧紧的握着那支簪子,嘴角无法控制的越翘越高。   猛的,心头一阵酥麻如闪电般一颤,顺带着心脏也漏了好几拍,她捶捶胸口,重重的咳嗽了几声。   沈阑君暗到:我这是怎么了?为什么想到慕苏琅就心痒呢?还是……   她突然疯狂的摇头,小丫鬟退出去了几步。   “好了,你们出去吧,剩下的我自己来!”沈阑君站起身,把那几个小丫鬟连推带赶的轰了出去。   末了,还给她们吃了剂定心丸。   “如果慕苏琅问起来,就说你们是我洗完澡后才走的,我也会这么说,到时候别穿帮就好!”   小丫鬟忐忑的应了一声,门外一阵脚步声杂乱,渐渐的便没了动静。   沈阑君叹了口气,看着那桶热水皱眉?   为了不让小丫鬟受她的牵连才同意洗澡,但现在她哪里有洗澡的心情,她只想尽快赶回破庙,跟师父与赫连律殷团聚。   “也不能就这么浪费了啊!”沈阑君撇撇嘴道。   终于,在思想斗争下,她还是本着绝不浪费的心态,决定先泡泡再说!   她抬手,轻轻的解下了腰间系带,又犹犹豫豫的把身上衣服脱光,身材丰盈,双腿修长。   抬腿,跨入木桶,药香顿时弥漫了周身,她慢慢向后躺去,颗颗粒粒的草药划过肌肤,痒痒的,滑滑的。   “果然好舒服。”沈阑君由衷的感叹一声,她很久没这么彻底的洗过澡了。   水温适度,又有微微的药香,她捧起一捧水,顺着藕臂丝丝流下。   但接着,水温似乎热了起来,沈阑君猛的坐起身,低头查看。   “好烫!”   她大喊,但似乎不是水烫,而是这水里的草药,一粒粒草药泡的发了白,在水中像是煮开了般咕咕的冒着花!   “烫!烫!烫!!!”   沈阑君大叫,双手攀附着木桶壁挣扎着起身,但双腿像是没有知觉般不听使唤,努力了多次,都是毫无支点的跌落水中!   “救命,救命啊!!!”   沈阑君开始无力的嚎叫,但始终没人进来救她!   啪的一声,房门突然被人踹开,随即出现在门口的慕苏琅,额头的碎发早已被汗水打湿,他紧抿着唇,双眸圆瞪。   没人知道,一直守在院外的他,听到沈阑君的求救有多想进来安慰,这种拔毒草的药效他不是没见识过,如果可以,他宁愿替她承受所有痛苦! 第八十五章 拔毒之草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第八十五章  拔毒之草     “阑君!”   慕苏琅轻念一声,快步行至木桶边,但只看到沈阑君一头乌黑的秀发时,便停了脚背过了身子。   男女有别。   “好烫!好烫!!”   沈阑君在哀嚎,声声刺入慕苏琅的心底,前方水花四溅,但桶中的草药,一次比一次更烫!   慕苏琅环视一周,瞧见了沈阑君搭在衣架上的素色外衣,他快步走过去,拿了外衣将木桶包裹的严丝合缝,只漏了她的脑袋在外面,那张脸上的苦楚表情,慕苏琅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你出去!”沈阑君大号,即使现在正忍受着不明所以的痛苦,她也是不想有人看到她这幅模样。   自己此刻一定很难看,她又将头往水里埋了埋。   慕苏琅咬了咬牙,隔着外衣一下把她从水里捞起,沾水的发丝随着身体的摆动立时水光四溅。   他心疼的把她放在床榻上,用锦被把她包裹了个严严实实。   “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想急着帮你拔毒才用这拔毒草,都是我害你受苦了……”   沈阑君此刻处于半昏迷状态,她只觉得有什么东西深入骨髓的想把某物揪出来,或许是入骨太深,以至于除了周身的疼痛,她感觉不到任何异样。   隐约间,她好像听到慕苏琅在跟她说话,她努力集中精神,听见了“拔毒草三个字”。   “拔什么毒,把谁的毒……”她轻声呢喃,慕苏琅精神为之一振。   “我……”   慕苏琅哑口无言,刚才他竟一心急,把她中毒的事给透露了,沈阑君是何等聪明,此事若不搪塞过去,她定不会就此罢休!   “拔谁的毒?我中毒了?”慕苏琅正想用什么借口转移她的注意力,却听见了沈阑君穷追不舍的追问。   “阑,阑君,对不起了!”   慕苏琅薄唇一抿,眸中多了几分坚定,如同那日沈阑君救他般坚定,伸出两指点上她的睡穴,等她呼吸渐渐平稳后,才长出一口气,一步三晃的走到门口。   “来。”   轻唤一声,他的近身侍从行至身边,慕苏琅丢给他一串钥匙,侍从领命而去。   一会的功夫,侍从又来,递给慕苏琅一颗赢绿的药丸。   慕苏琅垂眸看了看,紧紧的攥在了手心。   “苏琅!”   一声呼唤止了他回房的脚步,扭头,玉迟迟从院门口处匆匆行了过来。   她把慕苏琅手里的药丸扣了出来捏在手里,神情严肃道:“这忆消丹是用什么东西当的药引苏琅你不是不知道,虽然只是微剂量的砒霜,长久服用必会酿成大祸!”   慕苏琅一甩手,嗓音低沉:“那让我怎么办?她若知道她中了毒,还会让我救吗?”   他太了解她了,从这几次不顾危险的救自己和赫连律殷就可以看出来,性子如此刚烈的女子,怎会忍心一个不相干的人牺牲来救自己的命?   “沈姑娘只是知道她中了毒,但她并不知道这毒的解法,苏琅,一定会有别的办法的!”   玉迟迟安慰一句,垂眸沉思片刻,又仰头:“苏琅,若你真心不想让她知道,我倒是有一个办法。”   慕苏琅凝眸,疑惑的道:“你?有什么办法?”   玉迟迟疑迟了许久,才从袖中掏出一个锦盒。   “这是宫里来的宝贝,跟忆消丹的作用差不多,但绝对无毒无害!”   慕苏琅将那个锦盒打开,也是一枚药丸,不过是白色的。   “你怎么会有宫里的东西?”他疑惑不解,话一问出就让他后悔不已。玉迟迟身前处在烟花之地,那种地方不乏官场中人,用宫里的东西做赠送的玩意儿也不奇怪。   俗话说笑贫不笑娼,但娼门始终是娼门,这玉迟迟又是一位思想才学不亚于名门闺秀的才女,入娼门并非她所愿,自己这样贸然的问,怎不会令她又想起前尘往事? 第八十六章 误会升级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第八十六章  误会升级     “对不起。”慕苏琅尴尬的道歉一声。   “无妨,这么多年了,我都忘了。”玉迟迟倒是坦然,她把那枚忆消丹往草里一扔,动身先行了进去。   床榻上,被点了睡穴的沈阑君倒是睡得安稳。   玉迟迟轻轻的掀开被子,里面湿漉漉的,只裹着一层外衣。   慕苏琅见状赶紧别过头去。   “苏琅,不知怎的,我院前的雪莲又萎了几株,你能帮忙去看看吗?”   那片盛开着大片白莲的池塘在玉迟迟的院前,是慕苏琅专门为她栽种的,北极雪莲,池水也是北极雪水。   为了这片雪莲,慕苏琅可是费了好大的心思,也是有了这片莲花,玉迟迟才挣扎着从鬼门关跑了回来,从此对他生死相随。   慕苏琅闻言闷闷的道:“我现在没有心思去看那些雪莲,改天吧。”   玉迟迟心一颤,他从来没有这么不耐烦过,“苏琅,你看沈姑娘一个大姑娘家……”   如此一说,慕苏琅这才意识到玉迟迟是有意赶自己走,又不能明说,才让自己去看看那片雪莲。都怪自己只顾着沈阑君的状况,才没能听明白她话中的意思。   他尴尬的轻咳一声,道:“也好,那池水恐是许久没换了,这里就麻烦你先照顾着。”   玉迟迟点头相应,待慕苏琅出了院子,才轻手轻脚的收拾起了残局。   直到把手里那颗白色的丹药给她喂了下去,玉迟迟这才费力的坐在床沿,垂眸看着她。   “想来你也真是不幸。”她轻念:“年纪轻轻就遇到这么多的事,今日苏琅恐你得知中毒一事已是心力憔悴,看你的眼神也是喜欢他的,你就算是为了自己,也不该再让他有后顾之忧,看着自己所爱之人幸福快乐,比自己幸福都幸福,今日我帮你一次,是不忍苏琅苦恼,若有下次,我恐怕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临走,玉迟迟给她掖了掖被角,踱到门口之时,她又回眸,轻道:“也许你走了,就不会有下次了。”   一夜很长,但也很短。   清晨,玉迟迟很早就来了。   沈阑君睁开眼,头痛欲裂。不对,是浑身疼痛欲裂。   “沈姑娘醒了,感觉好点了吗?”   玉迟迟开口,端坐在床沿上,关切的询问。   沈阑君皱眉,怎么又是她?   她抱着被子坐起,往后缩了缩。   “我怎么了?”沈阑君一脸的莫名其妙。   为什么一早醒来全身疼痛难忍,为什么玉迟迟会莫名其妙的来问自己好点了吗,自己不就是泡了个澡吗?   “那个,你昨晚泡澡的时候开着窗子着了凉,今日感觉难受也不为怪。”玉迟迟道,抬手唤了小蝶进来。   小蝶把一个托盘放在桌上,端了一碗汤药过来。   玉迟迟接过,小蝶开了口:“姑娘,厨房坐着锅,小蝶要不要去叫慕门主起来用饭?”   “不用了,现在还早,你先回去吧。”   小蝶应了一声,转身欲走。   “对了,回去把纱帘儿放下来,我的房间太亮,苏琅早上不喜太亮。”   小蝶又应了一声,这才出了房门。   沈阑君心里咯噔一声,好像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酸疼酸疼的。   两人果然是郎才女貌貌合神离离离原上草啊!   沈阑君悄悄的在被子里捏紧了拳头,强行抑制自己冲过去打他的冲动,脸上依旧笑着。 第八十七章 误会再升级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第八十七章  误会再升级     沈阑君低头看了看自己,困惑不解。   泡澡的时候自己明明已经把丫鬟都打发走了,怎么自己身上却穿着陌生人的衣服,还好好的躺在床上?   不合逻辑啊,关于昨夜的事她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   玉迟迟扭回头,看出她正纠结不已,对她笑了笑道:“沈姑娘不用担心,是进来理事的丫鬟说你晕倒在木桶里,而苏琅他说男女有别,所以打发我来照顾你,来,先喝药。”   沈阑君狐疑的接过瓷碗一饮而尽。   这玉迟迟一口一个苏琅,明显的是来耀武扬威的,她越是这样,自己就越不能表现的多明显!   她又像掩饰似的咧开嘴笑一笑,道:“慕苏琅在你那里吗?正好,你派个丫鬟带我出山门吧,霓凰门太复杂,我走不出去。”   玉迟迟面上一愣,道:“沈姑娘还病着呢,怎么能此刻就走,你千万不要把苏琅对你的态度放在心里,他就是那个脾气,有得罪于姑娘的地方,你要谅解啊!”   沈阑君一惊,心想昨夜自己是做了什么惹慕苏琅生气的事吗?怎么这玉迟迟会说这样的话?   她欲把昨夜之事想个明白,但越想头越疼,罢了,由他去吧。   这时,玉迟迟又道:“沈姑娘,你我都是这霓凰门的客,我本没资格说教于你,但这是苏琅发善心才收留你我,你千万不该惹他心烦啊。”   “心烦?怎么说?”沈阑君心一沉,心脏砰砰的跳。   玉迟迟眉头一蹙,起身在房中踱步,边踱边道:“昨夜我亲眼见着苏琅黑着脸出了这房间,我进来一看才知晓,因为沈姑娘你一个大意,弄坏了苏琅最喜欢的一支红梅……”   沈阑君听的云里雾里,随着玉迟迟的眼光一撇,果然,不起眼的角落里七倒八歪的遗乱着一堆红梅。   眼尖儿的沈阑君一眼就瞧出了这红梅也是玉迟迟用布做的,心里顿时一阵五味杂陈。   怎么,就因为我不小心弄坏了玉迟迟给你做的红梅,你就迁怒于我?慕苏琅,看来你果真是极其喜爱红梅胜过依米啊!   可是,在她的记忆中,从没去过那个角落啊!   “那个,”沈阑君回神:“我是不是晕倒的时候磕到了头,怎么你说的这些事我一点印象也没有?”   玉迟迟突然微怔,不曾想那枚丹药对她竟只有这么点效果,要知道,宫里若有人服用此丹药,别说一夜,就是近半月的事他也记得迷迷糊糊。   “可,可能是吧。”她见即将穿帮,忙搪塞过去,“沈姑娘你先歇着,晚些我再让小蝶带你出山门。”   她微微福身,转身出门。   这无中生有的事,一次就够了。玉迟迟站在门外拍拍胸脯,不知怎的,当坏人是会上瘾的,在房中看见沈阑君那失落的模样,她就想放声大笑。   她摇摇头,对自己说着,烟花地之人独有的狠心,你一点也没有,这种事还要学,太可悲了。   “迟迟,阑君醒了吗?”   院门口,慕苏琅站在那儿,昂首挺拔。   玉迟迟心一动,踱过去,答道:“还没醒,不,醒了。”   “到底醒没醒?”慕苏琅皱眉,她这是怎么了?吞吞吐吐。   “刚才没醒,这会应是醒了。”玉迟迟偷偷在心里为自己摸了一把汗,果然坏人不好当啊。   “醒了就好,我去看看。”慕苏琅垂眸看了看她,抬脚进了院子。 第八十八章 醋意浓浓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第八十八章  醋意浓浓   第八十八章   进到房内,沈阑君正忙着换上自己的衣服,她把自己的所有家当   “阑君。”慕苏琅推门而入,入眼的正是脱了一半衣服小漏香肩的沈阑君!   “……啊!无赖色狼!!”沈阑君扭头愣了片刻,突然大叫着缩进了角落。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在……”慕苏琅神情一滞,接着背过了身子,心里一阵扑通乱跳。   身后一阵悉悉索索,直到听见沈阑君穿鞋下床的声音,慕苏琅这才犹豫着问出:“我可以回头了吗?”   “可以了。”沈阑君轻声回答。   慕苏琅得到应允慢慢的回过身子,正好看见沈阑君冲着自己温柔的笑。   “阑君你醒了?醒了就好,醒了就好。”慕苏琅咧嘴一笑,像个孩子一样开心。沈阑君对他笑笑,突然扬手照着他的脸啪的一声,脆生生的印上了一个巴掌!   慕苏琅诧异的睁大眼睛,疑问道:“我怎么了?”   “怎么了?慕苏琅你就是个滚蛋!我打的就是你!”沈阑君怒气冲冲,双手叉腰,杏眸圆瞪。   “对不起,刚才,是我的错。”慕苏琅上前一步欲做解释,可被沈阑君一闪,闪到了他一旁,抬手照着他的肩膀又是一拳!   “谁要你道歉,我要打死你!”   肩上,腰上,腿上,只要是沈阑君能偷袭的地方全被她揍了个遍,慕苏琅也是不躲,欲拒还迎的陪着她打了半个时辰!   终于,沈阑君败下阵来坐在桌旁喘气,而慕苏琅还是一脸的气定神闲。   慕苏琅看出她是在撒气,遂放下心来,依在门边巧笑着打趣:“如果让你打一顿可以解气,我愿意天天让你打!可是你要告诉我我为什么会被打,这样我也能挨的安心啊!”   “谁要天天打你,我都怕脏了我的手!”沈阑君瞪他一眼,别过头去。   慕苏琅鼻尖轻轻一哼,走过来坐在桌前,末了,又往她身边挨了挨,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她的胳膊,道:“阑君,你别走了,在这里住一段时间我再送你回家,行吗?”   沈阑君皱眉,往旁边坐了坐,头也不回的道:“哼。可不敢再打扰,要是再遇见进门不敲门的男子,我的清白可怎么保证!”   “可这是我的房间,我进我的房间没有敲门的习惯啊!”慕苏琅一脸委屈。   沈阑君一拍桌子:“那你现在是在下逐客令吗?嫌我占着你的房间了?你在玉姑娘那里睡得不是挺安稳的吗!既然嫌我碍事就让我走,我走了,就没人霸占着你的房间了!”   慕苏琅先是一愣,继而在心里偷笑一声,面上仍旧不改色的道:“阑君你是在吃醋吗?”   沈阑君闻言脸颊一热,用拍桌子来掩饰:“吃醋?我吃的什么醋!我是在教育你做人要有始有终,既然你喜欢人家玉姑娘,你就要让人家知道,而且不能把我夹在你们中间让我难做人!”   “我喜欢谁你不是不知道。”慕苏琅突然一本正经:“就算你夹在中间,那我的心也是紧紧的挨着你的心的……”    第八十九章 醋意浓浓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第八十九章  醋意浓浓     沈阑君微怔,这好像是慕苏琅第二次向她表白心事了,可为何自己明知不该对这事有过多的牵扯,而在听到他说这种话的时候自己却很高兴,甚至于每一次都会高兴。   她摇摇头,一定是自己错把感恩当成了感情。初春时节在平清郊外的山洞,分明是他为了设计自己而做的戏,自己真的不该太放在心里。   “你喜欢谁我不知道,但我知道玉姑娘喜欢你,你不该负了她。”她垂眸,想转移话题,要再让慕苏琅就着刚才的话说下去,自己一定会沦陷的   或许这也是他的计谋也说不定,万一心一软上了当,遭殃的恐怕不止是自己,还有家人,或许还有赫连律殷。   “阑君,你这么聪明,我不相信你看不出来我是喜欢你的。”慕苏琅稍有激动,道:“这么长时间,你还看不出来吗?我承认在千峭崖那是我故意的,但那是逼不得已,才用你打了那么一个赌,我很后悔,非常后悔,如果可以重来,我是万不可再拿你当赌注的!”   沈阑君皱眉,扭头道:“你有什么万不得已的,当时恐怕整个银龙驿明里暗里都已经是你的人了,你要报仇我当然拦不住,也没资格拦,或许我也是你复仇之路上的一个绊脚石吧!”   “阑君你有所不知。”慕苏琅站起身慢慢踱开步子,缓缓道:“欧阳询是我霓凰门的元老级人物,我这个门主只是空有其名,近几年他的野心更野,一心想要吞噬整个霓凰门,而我作为慕家唯一的活口,当然不能让他得逞,要保住霓凰门,现在还太难。”   沈阑君闻言暗叹一声,突然想起偷窥见欧阳询放飞鸽子的一幕,还有跟那个什么龙帮主的谈话,暗想慕苏琅对她的此番言论不是假的。自己只顾着跟他生气,却忘了重要的事情!   沈阑君极度懊恼的道“慕苏琅我告诉你,你真的要防着那个欧阳询,因为他……”   “慕家小儿,此处可有我莫门弟子!!”   房外突然的吼声传来,沈阑君秀眉一皱,是她那个老顽童师父来了。   莫门,莫问?   慕苏琅暗嘲一声,这个莫问还真看得起自己,收沈阑君这么一个徒弟,就自称莫门了!   “好像是我师父来了。”沈阑君起身,跑向门口。   果然,莫问还是那一身邋遢的衣服,斜靠在屋檐上悠闲的喝着酒,看见沈阑君露了头,冲她邀功似的挑了挑眉。   沈阑君不明所以,慕苏琅行至她身后,给她解了困惑,“霓凰门地处险峻,并且上山的路我已经封了,他肯定是从后山爬上来的。”   “后山有多危险?”沈阑君扭头道。   “很危险。”慕苏琅答。   废话,我还不知道很危险!沈阑君白他一眼,跨出门去。   莫问见沈阑君出了房间,一下从屋檐上跳下来,嘴里还是没住下的喝着酒。   “您真的是从后山爬上来的?有没有伤着啊?”沈阑君快步走近莫问的身边,前前后后的打量了一下,见莫问还是这么生龙活虎,才放下心来。   “来就得走正门,后山那是给强盗走的路,我才不会走呢!”莫问哈哈一笑,又道:“臭丫头,我来接你了,赫连那个臭小子看不住人,还得我亲自出马,可怜我这把老骨头了,不过跟他打我还是很占上风的,这会他应该在破庙里爬不起来了!”   沈阑君一听心一沉,道“师父,您跟赫连律殷打架了?他伤的厉不厉害?” 第九十章 一对活宝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第九十章  一对活宝   慕苏琅也跟着她出了房间,恰巧听到这句话,脸接着就沉了下来。   “阑君,赫连律殷武功虽然没我厉害,但也是数一数二了吧!他能有什么闪失?”慕苏琅微皱着眉,没好气的道。   “哎,慕家小子你这样说就不对了!”莫问反驳道:“赫连那个臭小子武功比他爹都厉害,就你这慕家小子还敢口出狂言,真是没把我这个长辈放在眼里,论辈分,你得叫我一声爷爷!”   “哼,让我叫你爷爷,门都没有!”慕苏琅也不甘落后的反驳回去。   “臭小子,我看你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看我不好好教训教训你!”说着,莫问抡起拳头对着慕苏琅就要开打。   慕苏琅一闪,轻松的闪过了莫问的一拳,愤愤的说道:“什么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说的就好像我经常挨你的打一样,我敬你是位前辈一忍再忍,谁承想你却一再的在我霓凰门撒野,这可没法再让我对你尊敬有加了!”   莫问停下攻击的身手,道:“来啊,你来啊,今天我要不跟你拼个你死我活,我就不是莫问!”   莫问大喝一声,使出一招无影手处处偷袭慕苏琅全身软肋,攻击的都是有痒痒肉的地方,这让慕苏琅时怒时笑好一阵尴尬,而沈阑君则急的在一边不住的想伸手拉开这对活宝,结果自然是毫无缝隙的无从下手,只能干着急!   “师父,师父,你们别打了!”沈阑君看对着莫问吼不管用,又转战慕苏琅,“慕苏琅,你快给师父认个错!”   “阑,阑君,不是我要跟他打的,这,这你也……看到了……是,是他非要,非要打……”慕苏琅说话断断续续,全身上下的痒痒肉全被莫问攻击了个遍,此时脸色红红,大概是想笑但憋着不能笑造成的!   俗话说,愚人总有愚人怼,大概莫问和慕苏琅就是一对愚人。   沈阑君放弃了,知道自己怎么劝说也劝不开厮打的正欢的两人,索性坐在院中的石凳上“欣赏”起来。一个衣衫褴褛的世外高人,一个白衣翩翩的帅气公子,这场景,千年难遇啊!   “刺啦――”   随着一声布料撕裂的声音,莫问和慕苏琅两人均停住了打斗的动作。沈阑君定睛看去,见莫问的双手正抓着慕苏琅的衣领一脸的尴尬。   慕苏琅背对着莫问,被他撕开的衣服下是他结实精致的后背,在漂亮的蝴蝶骨上,居然有一个小小的月牙形胎记。   “呃……本来想开玩笑的,没想到用力过头了……”   慕苏琅半回着头,脸颊潮红,不停的喘着粗气,“这居然是在开玩笑?”   莫问一下松开他的衣领,后退几步挨着沈阑君,不好意思的蹭蹭鼻头,道:“徒弟,天色不早了,咱们师徒快些回去吧!赫连臭小子还等着咱们回去吃饭呢!”   沈阑君悄悄在心里吐了口陈年老血,这个师父,闯了人家的山,闹了人家的院子,撕了人家的衣服,居然用开玩笑推辞一番就走了?   “慕苏琅,我师父他……”沈阑君曲着脸,跟莫问是一个表情。   慕苏琅倒是很坦然的穿上了衣服,衣领依旧是大喇喇的敞着,完美的锁骨若隐若现,“无妨,想来莫问前辈只是想跟我切磋一下武艺,这比武之中小伤小痛免不了,何况这只是一件衣服!” 第九十一章 迷潭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第九十一章  迷潭     “可是……”   沈阑君还想说什么,莫问突然像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般一拍脑袋,“徒弟,别跟他废话了,待会欧阳老儿就要带人打过来了!”   “什么?师父您怎么会惹了欧阳询?”沈阑君吃惊的问道。   莫问一骚头皮,嘟囔着道:“我想进山他们不让我进,所以我就随便使了一招功夫,他们就都趴下了……”   “就这样?没别的?”沈阑君追问,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我就开了个玩笑,我看门口的洪钟挂着甚是喜人,就把它卸下来想驼回去,谁知被那个老不死的欧阳询看见了,就……”   “又是玩笑,前辈,你的玩笑怎么这么多!”慕苏琅面上稍有火气,但依旧是强忍着道:“这洪钟可是我霓凰门世代的象征,你怎可说要就要!”   沈阑君闻言也瞪向莫问,道:“师父,您真的把人家的洪钟给拆了?您怎么能这样啊!”   莫问这里畏畏缩缩,沈阑君满脸不可置信,慕苏琅则沉不住气的拔脚率先跑出了院子,向着山门口的方向奔去。   沈阑君皱皱眉,也不怪慕苏琅生气,师父这样做确实有点过分了,他说了洪钟是霓凰门的象征,就肯定不一般,还是尽快赶过去帮帮忙才好!   她一拉呆立着的莫问,速速跟上了他的脚步。   山门口一片狼藉,霓凰门弟子们正努力的收拾残局,救伤员的救伤员,修洪钟的修洪钟,欧阳询叉着腰怒气冲冲的站在一旁指挥,看见慕苏琅行至此地,才毕恭毕敬的弯腰作揖。   慕苏琅过去看了看洪钟,面上一阵苦涩。这是象征着霓凰门经久不衰的洪钟啊,难不成这是某种预兆吗?   身后的欧阳询没注意到后赶到的沈阑君两人,面上已然露出了可怖的神色,眼前站的仿佛不是自己的主子,颇像修真路上的绊脚石!   他背起手,自袖中缓缓探出一把匕首,精光闪现!   “欧阳老儿!”隔得老远莫问就开始大喊,喊的沈阑君一脸莫名其妙。   欧阳询寻声望去,大吃一惊,这……居然是被银龙驿关押了十几年的高人莫问!   他居然还活着,看来在那地牢中自己为他精心准备的饭菜还毒不死他!   果然是有两把刷子,怪不得当年老门主奈何不了他!   正想着,两人已来到跟前,欧阳询定了定,接着露出了怒气腾腾的表情。   “好你个闯山贼,打伤我霓凰门弟子不说,还毁我门中之宝,我欧阳询怎能放过你!”   袖中匕首很自然的当做了武器,锋利的刀刃紧紧的跟着莫问闪退的身影,步步紧逼,刀刀致命!   “欧阳老儿,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莫问被逼的没了退路,无奈,改退为攻,一掌打向欧阳询的肩膀,给他推出去好远才得以站定!   “欧阳老儿,你不认得老夫了吗?当年在苍岭山下棋,你可没少给我出馊主意,怎么,才隔了二十几年,你就不认得我了?”莫问摆出一副委屈的表情,用一种老友的方式与欧阳询交谈。   “哼,要不是当年你互相挑唆,至于发生江湖灭门惨案吗?”欧阳询朝天上拜了拜道:“当年的三大主子,哪一个的困境不是拜你所赐!”   欧阳询语毕,沈阑君听的一惊一惊,难道当年的江湖大战,另有原因?那尹茗,慕苏琅,赫连律殷,莫问,还有欧阳询,到底谁说的是真的?   这个问题,恐怕只有远在平清的父亲才知晓,至少在自己心里,父亲纵使欺骗全世界也断然不会欺骗自己! 第九十二章 情景再现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第九十二章  情景再现     莫问一听急着辩解道:“这,那年的惨案是我的问题吗?明明是你们心不和,怎么怪到我头上了呢?”   欧阳询气急败坏的道:“就是你,就是你这个半路程咬金,乱咬人!”   ……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争执不休打得火热,慕苏琅则还在盯着七倒八歪的洪钟紧锁眉头,沈阑君对莫问两人的打斗不感兴趣,而是紧紧的看着慕苏琅深深的发愁。   或许在她的心里,慕苏琅之所以会走上这条复仇之路的原因,与赫连律殷完全相同,虽说是家仇大于天,但这两人好像并不拘泥于为家报仇,是同样带着其他复杂情绪,而让他们都带有不属于自己的情绪之人,恐怕跟他们父辈一代人的恩恩怨怨有直接的联系。   想了许久,莫问与欧阳询两人已经打到了天南地北,沈阑君四处看了看,见已寻不到莫问的影子,便启步迈向慕苏琅,缓缓开口:“对不起,我想我师父他应该不是故意的,你也知道,他就像个小孩子,再说了,这一切也都是因为我……”   慕苏琅依旧紧锁着眉头,在听到沈阑君轻声细语对自己道歉的话后,面上有了一丝不忍心:“我不怪谁,怪就怪我没守护好父亲留下的基业,你不用替任何人道歉,这个事情跟你没有关系。”   说道基业,沈阑君一愣,接着方才在房间被莫问打断的话题道:“刚才在房间我没跟你说完,你一定要提防欧阳询,此人绝不简单。”   慕苏琅扭头,眸中的不可置信溢于言表,但接着被疑问代替:“你是不是看见了什么?”   沈阑君点点头道:“昨晚我去找你的时候,看见他在一个花园角落放飞了一只鸽子,还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她很诚实,没有一点隐瞒,丝毫不会细想一下这是不是个圈套,就像那天在平清郊外的山洞,她也是毫不犹豫的跳水寻他。   “那他有伤到你吗?”这明明是句关心的话,但话中的疑问却比关心要大的多!   沈阑君摇摇头道:“我差点被他发现,但多亏玉姑娘替我遮掩!”   慕苏琅闻言又一皱眉:“迟迟?”   听到这声迟迟,沈阑君的脸色瞬间黑了下来,但出于两人此刻商议的事态颇严重,故忍着没好意思爆发,强行逼着自己说道:“是啊,是玉姑娘救了我,你以后可千万不能负了人家!”   慕苏琅闻言无力的抿抿唇道:“阑君,你怎么又来了,我跟你说的很清楚了,我跟迟迟我们只是朋友!”   “就算是朋友,你也不能让别人误会你跟你的迟迟之间有什么啊!”   沈阑君故意把你的迟迟四个字咬的很重,但慕苏琅好像又听成了撒娇,转了个身紧紧的盯着她道:“这样还说得过去,我跟迟迟之间确实不能被别人误会,否则有人要不高兴了。”   沈阑君不自在的移开眼睛道:“我又没说我不高兴,你别这么看着我。”  “我也没说是你啊!”慕苏琅俯身冲她一笑:“不过我跟她真的没什么,若非要说有什么,我想我非常愿意跟你有点什么,毕竟……”   说到此处,慕苏琅故意闭了嘴,这情景与花灯会上痞里痞气的慕苏琅十分相像!   “毕竟什么?”沈阑君心里有点发毛,那日他也是一眼就看穿了自己的女儿身,结果被他一阵戏谑!   慕苏琅又是一笑,这一笑让沈阑君有些晕眩,花灯会上的慕苏琅,或许才是真正的慕苏琅。   “毕竟,你的身子已经让我看了……”悄悄地,慕苏琅伏在沈阑君耳边悄悄的说出口,沈阑君蓦地瞪大眼睛,一掌把他推出去了老远! 第九十三章 回破庙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第九十三章  回破庙     沈阑君与慕苏琅两人同时一愣,初见面时似乎也是这个场景。只不过当时两人心境不一样,现如今心境似乎都相同,但无奈却不知。   “慕苏琅,你真是开玩笑也不看地点,虽然现在已经确定欧阳询居心叵测,但具体计划你却没有,这样怎么能保证全身而退!”沈阑君皱眉,气愤到了极点。   不等慕苏琅说话,莫问与欧阳询打着离开的方向又传来了骂骂咧咧的声音。   “你个老不死的欧阳询,改天爷爷再陪你打个够!”   这是莫问的声音,很好辨认,但后面欧阳询的声音却是失了平日的沉稳,让人听着似乎有点底气不足。   “莫问,有种你别跑,打不过就跑算什么英雄好汉!”   “爷爷我才不是什么英雄好汉,我本来就是个卑鄙小人!哈哈!”   莫问自高高的树枝间跳跃着由远及近,最后奋力一跳轻飘飘的落在沈阑君身边,挽住她的胳膊又是一个起跳,就从慕苏琅眼前,刷的一下没了踪影。   “慕家小子,徒弟被我带走了,你要真想跟她有点什么,那就看你的诚意够是不够了!!”   慕苏琅神情严肃的寻着声音看去,不远处的树枝丫有节奏的哆嗦着,不大一会儿便接于平稳。   诚意?他慕苏琅最不缺的就是诚意!   ……   “师父,刚才您这是说的什么话?”   两人跳累了,暂时选了个山清水秀的溪涧准备歇息片刻,水面上倒映着莫问极度自恋的面庞,后面还有一个皱着眉撅着嘴的沈阑君。   “什么什么话?”莫问装糊涂,继续欣赏水中的“美男子”。   “什么什么什么话?就是刚才您带我出来的时候,跟慕苏琅说的话啊!”沈阑君反问过去,秀眉皱的又紧了。   莫问抬了抬头,道:“哦~你说那句话啊!”   “就是那句话,您以后不能这么说,会让人误会的。”   “谁误会?真是个又臭又傻的丫头!”莫问一派语重心长。   沈阑君下意识的低头闻了闻自己的衣服,清香的很,即刻,这才意识到这个臭丫头是莫问对自己一贯的称呼,多日不见自己竟有些忘了。   臭丫头是自己的一段不堪回首的历史,但这个傻丫头她可不买账!   “师父,哪有师父说自己徒弟傻得呀,您这么说,是傻徒弟就有傻师父呗!”沈阑君伶牙俐齿,这完全是从小沈茯逸给惯的。   “你看,说你傻你还真的傻!”莫问冲她一挑眉,颇神秘的道:“为师这是在替你激赫连那小子!”   “赫连律殷?”沈阑君迷惑,关他何事?   莫问又道:“就是赫连那小子,你看慕家小子现在肯定是追着你不放,看你的态度对他也是厌烦,而你跟赫连小子也是有一腿,不如就利用慕家小子追你一事,激激赫连小子那个怂包,事半功倍!”   “……”沈阑君无语,莫问说的这都哪儿跟哪儿啊,自己什么时候就跟赫连律殷有一腿了?   “那个,师父,我想您肯定是误会了,我跟赫连律殷……其实我们两个真的没什么。”   莫问拍拍手,一副我认为就是这样的意思道:“现在没什么,以后就有什么了,我看赫连小子比慕家小子好,就算慕家小子把他的洪钟送给我,我也不同意这门亲事。” 第九十四章 独自上路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第九十四章  独自上路     沈阑君闻言像热锅上的蚂蚁般急着解释,“什么慕家小子赫连小子,我跟他们任何一人都不想扯上关系,我现在就想尽快回家!”   莫问一听立马严肃的道:“去见见老沈也好,毕竟十几年没见了,走徒弟,上路!”   不得不说,有了莫问这个高人,赶路的效率非常之高,待两人到达所谓的目的地破庙,沈阑君就迫不及待的进了门寻找赫连律殷的影子。   里里外外前前后后被她翻了一遍,不见人影。   莫问跨进门,伸了个懒腰一下趴在了草垛里,接着就打起了呼噜。   “师父,赫连律殷人呢?”沈阑君过去摇了摇他的肩膀,不见响应。   末了,在她即将出门的刹那,莫问突然发话了,“赫连小子走了,让你不要去找他,你看吧,吃醋了吧,这个小子!”   沈阑君脸一黑,又在睁着眼睛说梦话,不对,这次说的好像真的是梦话!   不管是不是梦话,赫连律殷不在破庙俨然已经成为事实,看这庙里一片荒凉,像是许久之前就已经离开,他会去哪儿呢?   沈阑君不敢想赫连律殷孤身一人会去什么地方,虽然他武艺高强,但挡不住还是会遇见慕苏琅派去隐藏在各地的杀手,到时候就算有三头六臂也难逃此劫!   “真是个滚蛋!”   沈阑君懊恼,她回头看了看睡熟的莫问,脑子里动了一个念头。   她要自己回平清!   边找赫连律殷边赶路!   脑子里有了这个念头后,身上接着来了动力,自己本身也没有什么行李,将来上路也方便,只是摸了摸怀中那块凤珏,心里一阵踏实。   她轻手轻脚的出了破庙,又回头望了一眼,接着动身上路。   ……   盛夏时节天气多变,时而艳阳高照,时而阴雨蒙蒙,躲过了酷日,却躲不过大雨的侵袭,沈阑君独自上路已经有了几日,饿了有野果,渴了有泉水,热了有树荫,冷了有火堆,不得已的一段磨炼,让她长了好大一番本事。   这日,骤雨急停,夕阳又露出头来看了看山水。   沈阑君伸手接了一点屋檐上流淌下来的雨水抿了抿,清甜可口。   在荒无人烟的地方,这种破庙烂屋数不胜数,屋顶也被冲刷的异常干净,想要生存,这不能说是受苦,要说是磨砺。   “他娘的,这大雨来的真怪啊!”   茅胚房后面,隐约传来一阵响声,沈阑君耳朵动了动,大概有四五人,全是壮年青年。   想来也是躲雨的百姓,她这样想着,便没有再理会。   屋后果然来了四五个小青年,在看见背对着他们的沈阑君之后,纷纷停了脚步。   “大哥,怎么不走了?”一个小弟模样的男子问道。   “嘘――”   那个被称呼为大哥的男子做了个禁声的动作,而后摩擦着双手,脸上露出了无以言说的表情。   而那个小弟眼神极度不好,其他几个小弟还不如他,他看了看沈阑君,又看了看自家大哥,好像有点儿醒悟了。   “大哥,交给我,就前面那个弱不禁风挡路的,让小弟我来收拾……”   “收拾你个头啊,你个人头猪脑子的玩意儿!”   那小弟的脑袋被打的砰砰响,一言一语全落在了沈阑君耳里,她秀眉一皱,看来来的不是善茬,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第九十五章 英雄救美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第九十五章  英雄救美     沈阑君刚迈出一只脚,就发现有人从背后拉住了自己。她回头,是一个满口黄牙的混混。   “呦,好俊俏的小娘子!小娘子是一个人吗?”   她皱起眉,行不正坐不端,一看就不是好人。   沈阑君以前虽然整日在蜜罐里泡着,禁不住的有些恃宠而骄,但有了这几个月的风风雨雨,性子确实有些被磨炼过的痕迹。   于是,她对着那黄牙行了个标准的礼,神情确实严肃又不失庄重,道:“求几位大哥行个方便,我要动身上路了。”   这时从人堆里又冲出来个脸上有刀疤的男人拦住了她的去路,先头那个被称作大哥的黄牙看来是装的,此时退到了一边。   “哎,看小娘子愁眉苦脸的,定是被人欺负赌气出来的吧?跟哥几个说,平清一带,还没人敢跟我们过不去!”那个刀疤男对着沈阑君龇牙咧嘴的笑,左脸上眉脚至耳后的刀疤格外显眼,嘴里的口气不停的喷在她的脸上,沈阑君不动声色的后退几步,心里却如云海般倒腾!   平清!自己居然已经进入平清地界了!   虽然高兴,但面对身前这几个难搞的货色,着实高兴不起来,于是强忍着怒意道:“没有人欺负我,多谢几位大哥好意!”   “没有人?那……那就由我来安慰一下你吧……”刀疤男坏笑着,一只手已经攀附上了沈阑君的肩膀。   她一个激灵反应过来,抓起那只手反方向一拧,一个侧抬腿冲准了刀疤男的小腹。   但这个侧踢却被刀疤男轻易的截住了。   “还是个练家子,没看出来啊!”刀疤男抬起手向前一挥“兄弟们上,死也要把这女的给我带回去!”   听到刀疤男的指令,被冷落的其他人便冲了上来,沈阑君挣脱被钳制的腿,松松筋骨准备打一场恶战。   纵使武功高强也敌不过对方人多,而此刻的着装还是在霓凰门的那套裙装,不多一会沈阑君就渐渐处于了下风。   刀疤男看出其中的端倪,知道她穿着裙装不便做过大的动作,遂趁沈阑君精力分散时抬手劈在她的脖颈上一砍。   沈阑君一阵吃痛,只觉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意识……   众混混相视邪笑,得逞一般。   “不想死的就给我把她放下!!”   就在众混混七手八脚的把沈阑君绑起来准备抗走的时候,突然听见这用内力传来的声音,却不见人影。   “谁?别藏着掖着!”刀疤男大吼一声示威。   一个身着黑衣的男子从岩石后悠闲的踱步而出,嘴角带着笑意,眼神却冰冷凌厉。   “哪条道上的!”刀疤男开口。   但他并没有理会刀疤男的问题,指指刀疤男肩上的沈阑君,冷冽的道:“放下,走人。”   刀疤男吃瘪,怒上心来:“想救她?先问过兄弟们的拳头”说完把沈阑君粗鲁的往地上一扔,冲黑衣男子一挥手,大声喊道:“兄弟们上!”   其余四人听到指令齐齐冲上来把他围了个水泄不通。   黑衣男子后滑一步双脚轻点地面一个侧翻在刀疤男的肩膀上站定,小腿钳制住他的头,使他动弹不得。   看着身下不断扭动的刀疤男,他暗自好笑,脚下重重一踩,借力从刀疤男肩上翻出去稳稳的落在地面上,加快了手中打斗的动作。就这样赤手空拳的以一敌五。 第九十六章 英雄是他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第九十六章  英雄是他     突然听见破风声,黑衣男子一个凤点头准确的躲过了身后袭来的铁管,右手迅速提起内力抓住铁管末端,反手巧劲一使,钢管便重重的抵上了刀疤男的胸膛。   刀疤男受创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退出去好远。   见刀疤男受伤,其余四人顿时士气大减,连连退后与他隔开距离。   “撤!”好汉不吃眼前亏这句话,刀疤男还是记得的。   他没有理会匆忙逃走的众人,径直走向昏迷中的沈阑君,他捏捏胀痛的太阳穴,暗想即便逃出来散心也能碰上这当子事,想不通啊想不通!   他伸手在沈阑君身上点了几处穴位,几刻钟的功夫,她便幽幽的醒了过来。   沈阑君睁眼,一张俊脸在眼前慢慢放大。   “赫连律殷!”她惊呼一声。   “想感谢我就说谢谢,用不着这么激动。”赫连律殷皱眉。   他帮沈阑君把身上的绳子解了,片刻,才道:“你不好好在霓凰门呆着,出来做什么?”   “我……我不想在霓凰门,是师父把我带了出来。”沈阑君低声说道,虽然自己口口声声说要走要走,但到真走的那一刻,心里居然有万般不舍。   赫连律殷站起身,黑袍一甩,却不小心自腰间露出了两个精致的小葫芦,语气低沉的道:“那为什么没跟你师父一起上路,倒自己独自来了?”   “我回到破庙见你已经不在,而师父却丝毫没有赶时间的样子,所以我就决定先自己启程。”沈阑君说话的时候一直在盯着那两个小葫芦看,不是因为样式漂亮,而是这样的两个葫芦在赫连律殷的身上着实突兀。   “你的胆子还真大!”   赫连律殷语气突然的低沉,让沈阑君感到一阵恶寒,这种感觉似曾相识。   黑色几乎是赫连律殷最直接的象征,在银龙驿的这些个时日,除却那次在杏花岭一次白衣的邂逅,其余时间似乎都是以黑衣裹身,他的这种行为方式,好像是刻意将自己的真性情隐藏了起来。   沈阑君摇摇头,赫连律殷有古怪。   “跟我走。”   沈阑君猛然回神,抬头道:“啊?”   “我说跟我走。”这句话似乎有点不耐烦。   沈阑君听出了语气之间的差别,但碍于赫连律殷周身的低气压,于是不是很情愿的起身来到他身边,“你这个葫芦真好看。”   她伸手去拿,却被赫连律殷巧妙的闪了开来,小葫芦晃了晃,被他藏在了黑袍里。   “真小气,我就想看看里面有什么东西而已。”沈阑君嘟起嘴,不满的嘟囔。   赫连律殷已经起步,背对着她冷冽的开口道:“里面是酒。”   “酒?”沈阑君边追边说道,“你这个小子,居然背着我学会喝酒了?我才不信,快让我看看!”   在沈阑君看来很平常的一句话,赫连律殷听到后便刷的一下停了脚步,她反应不及走到了他前面,扭头看了看他阴沉着的脸,抿了抿嘴又往后退了几步。   “你怎么了?”她问,看赫连律殷的表情,自己似乎说错了什么话。   赫连律殷盯着她看了许久,终于一抹嗤笑划过脸庞,嗓音低沉的道:“我做什么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有什么资格可以管到我?沈阑君,别太自以为是了。” 第九十七章 莫名其妙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第九十七章  莫名其妙     说完,赫连律殷转身就走,留下沈阑君在原地愣了好长时间。   “我,我说什么了?”沈阑君想了好长时间还是迷惑不解,她不明白赫连律殷的态度为何有如此大的转变,还是他又失忆了?   有这个可能!   沈阑君抬手摸着下巴暗自遐想,当初坠崖后他暂时失去记忆变回了只认识南珠的小律儿,即使后来恢复了记忆,但性格依旧是之前的玩世不恭,那现在或许是又失去了其他记忆变成了只记得仇恨的赫连律殷,她想,应该是这个道理!   沈阑君点点头,不管变成谁,他应该会需要自己,毕竟两人是朋友。   于是她快步追上赫连律殷已经行了很远的脚步,拉了拉他的袖子,道:“你是不是又失忆了?没关系,不管你忘了谁,就算忘了所有人,忘了沈阑君,但你忘不了南珠啊,我说过我会当你的南珠,包括唤回你所有记忆,好的坏的,高兴的难过的,我都会一一让你想起来,因为这是我……”   “沈阑君!!”赫连律殷突然一甩袖子怒吼一声,双目通红的瞪着她的眼睛,焦灼,忍耐,恨意满满。   “我说过你别自以为是,南珠是南珠你是你,永远不要拿你跟南珠做比较,因为你不配!”   沈阑君愣了一瞬喃喃道:“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说……”   “什么都不用说,各自安好。”   撂下一句话,赫连律殷抿了抿唇大步离开,这句话像大风一样刮过沈阑君的心尖,有点凉。   他这是怎么了?为什么突然对自己发脾气?   沈阑君努力去想,但好像不管她怎么努力的想,自己心头就好像有一块石头堵着,风雨不通,堵的她难受。   各自安好,呵……   真是讽刺,亏她还以为自己跟赫连律殷之间的情感有多牢靠,结果还不是像宠物一样呼之则来挥之则去,那日的告白她是真没放在心上,如今细细想来,他突然心动的,不过是自己的这张脸皮。   也好,没有瓜葛更好,无事一身轻。   她笑了笑,顺着他的脚步寻了去。   霓凰门。   这几日霓凰门的丫鬟小厮都得飘着走,原因是洪钟被毁,欧阳长老又从莫问那里吃了一肚子气,苦于找不到发泄口,于是总拿着门中丫鬟小厮开涮。   不过最该绕道走的,还是慕苏琅和玉迟迟的院落,一些个丫鬟只听说对玉姑娘从不发脾气的门主回来后发了好大一顿脾气,玉姑娘连着哭了好几天,结果嗓子更厉害了。   事情其实是这样的。   当日在山门口,慕苏琅听到沈阑君口中的解围恩人竟然是玉迟迟,这不禁让他有些疑惑,这其中原委她可能不知道,但近几年在霓凰门中的众人可知道的清楚明白。   一向严明的欧阳询,怎会容忍一个青楼女子住在此处?虽然有慕苏琅在中间压着他的火气,但万一玉迟迟落了单,欧阳询必除之而后快!   这就是为什么玉迟迟的院落要紧挨着慕苏琅的院落的原因了,因为慕苏琅心中有愧,必须保她安全无碍,才会心安。 第九十八章 可怕的沉默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第九十八章  可怕的沉默     慕苏琅回来后直接去了玉迟迟的院落,起初玉迟迟还笑着搭话,但几番下来之后,脸上再也没有了笑容。   屋外的丫鬟只听见两人一问一答,没有哭声,没有摔打东西的声音,没有爆发的动静,一切很平静,但这种平静在很多人看来还不如火山爆发,因为如果一个人连想和你吵的冲动都没了,这就彻底完了。   当然,慕苏琅不是这样的人,至少在大多数人面前,他是冷静的持有者,除了面对的是沈阑君。   时间不是很长,慕苏琅冷着脸从玉迟迟的院落走了出来,末了还不忘叮嘱小蝶时常给她备着川贝枇杷,大概对玉迟迟的情,是能还完的。   自从慕苏琅走了之后,玉迟迟才哭出了声,喑哑,有一丝渗人。   “姑娘,姑娘,您别哭了,再哭下去,您的嗓子就真的好不了了!”小蝶在一旁直劝,看见她哭的伤心,自己也是心疼。   “他为什么不相信我?他为什么不相信我?”一直在重复着这句话,玉迟迟抬眸,角落里那支红梅格外刺眼。   慕苏琅的房间也有一支,那天却是她故意弄坏,准备挑拨他和沈阑君的关系,没曾想不但没让两人有隔阂,还引起了慕苏琅的怀疑,对于这件事,玉迟迟此刻后悔无比。   但串通欧阳询这件事,她是真的没做!   “他为什么不相信我?小蝶,他是觉得我碍眼了,想赶我走了吗?”玉迟迟紧紧的攥着小蝶的手,此刻好害怕小蝶也会离她而去,毕竟小蝶在心里,是除了慕苏琅之外最重要的人了。   小蝶也看出了她的心思,反手安慰道:“姑娘,就算所有人都不要姑娘,小蝶也绝不会离开姑娘的,别哭了好吗?咱们坚强一点!”   “可是,他为什么不相信我呢?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玉迟迟回想,慕苏琅从没对自己有过这么长时间的沉默,这比被吼一顿还要难受。   “姑娘,我看就是那个沈姑娘从中挑拨,才让慕门主误会了姑娘。”   玉迟迟眸中一闪,沈阑君?那个纤瘦清丽的姑娘?   不对,她摇摇头,涉世不深的她怎会有这种思想,玉迟迟不相信自小在深闺长大的女子会有如此肮脏的思想,反而自己这种处在烟花之地的幽怨女人,才会为了爱不顾一切!   “不会是她,就是苏琅不相信我,谁也不怪。”   “可是姑娘,”小蝶蹲下身子抬头望着她说道:“自从沈姑娘出现之后,慕门主就对您有了很大的异态,凡事总要有个先来后到吧,再说了,姑娘对慕门主还有恩,怎么说也是咱们占理,您不能因为慕门主的一时气话就乱了方寸啊,幸福,是靠自己争取的!”   小蝶的话听的玉迟迟一愣一愣,自己对慕苏琅有恩这种念头从来没在她的脑海蹦过,因为这一切都是她心甘情愿,至于先来后到,有那么一刻自己是怨恨过沈阑君的,毕竟有了这个女子,慕苏琅的目光就在她身上移不开了…… 第九十九章 沈府出事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第九十九章 沈府出事   “幸福……”玉迟迟泪眼婆娑的轻声念叨,她这辈子,好像从没主动争取过幸福。   小蝶看玉迟迟眼里有了神采,接着说道:“姑娘您仔细想想,看那个沈姑娘一副狐媚子样,不是她在慕门主耳边挑唆,慕门主怎会对您这样?如果您一味的选择退让,您的幸福可就要被她给夺走了!”   玉迟迟一听说沈阑君要把慕苏琅从自己身边夺走的话眼睛突然一亮,嘟囔着道:“不行,苏琅不能被她夺走,苏琅是我的,是我的……”   她慌忙起身,倔强的抹了一下眼泪,眸中突然涌现点点诡异的光芒,这个坏人,你说我是,我就是了!   你不仁,就休怪我不义。   沈阑君,你给我等着!   ……   沈阑君和赫连律殷已进入平清县城,大街上还是一派繁华的景象,两人一前一后的慢慢走着,赫连律殷在前,沈阑君在后。   不知是因为人多还是什么原因,赫连律殷的脚步放慢了下来,几乎要与沈阑君并肩了。   “其实,那天我有点冲动。”他突然开口,大街上熙熙攘攘热闹非凡,在他身边的沈阑君着实没听清。   “你说什么?”她抬头,睁着大大的眼睛发问。   赫连律殷无声的叹了口气,罢了罢了,反正要他赫连律殷道歉只有第一次,绝无第二次!   见赫连律殷不理会自己,沈阑君尴尬的吐吐舌头,又四处观望了起来。   河边桥头有一处摆着首饰的小小摊位,沈阑君停下脚步,盯着摊位看了许久,脚下有如灌了铅一般,想动动不了。   “姑娘,看看这件首饰,特别适合姑娘你的气质!”   小贩非常殷勤的向沈阑君推荐自己的东西,连着叫了好几声才反应过来,垂眸看了看鼻尖的蝴蝶簪子,抬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道:“对不起,我没钱,我不买。”   小贩一听来了脾气,大吼道:“没钱?没钱赶紧滚,没钱你在这儿挡我的生意,走走走……”   说完连推带赶的把沈阑君推到了一边,一个趔趄差点没站稳,幸好扶住身后的墙壁才免于跌倒。   她抬头,怒目而视,下一刻就已经按耐不住的想要冲过去揍一顿,在平清,还没人敢对她这般对待,怎么自己才出门不到半年,此地画风就变了?   街上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有几个年纪大的老者已经认出了沈阑君,还高呼了几声,   “这不是沈家的小女儿吗?”   “是啊,听说今年年初被山贼捉去当了压寨夫人!”   “哪有什么山贼,山贼能有那本事,现在沈家人已经半年没出过门了!”   “听说是被软禁在了家里,具体什么情况咱们也不知道啊……”   众说纷坛,这些个流言听的沈阑君一惊一惊,家里果然还是出了事,平清县城虽不大,但平日里也是靠自己家的盐商养着,一看沈家出了问题,果然还是墙头草一样的倒向了另一边!   赫连律殷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早已行出老远,此事突然察觉身后异样,才回头查看,只见身后不远处乌泱泱的围着一大群人,人群中,还有一个皱眉出神的沈阑君! 第一百章 墙头草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第一百章 墙头草   赫连律殷摇摇头,女人就是麻烦!   他走过去拨开人群,看见沈阑君还挤在墙角出神的想着什么东西,于是直径走近她面前,伸手把她萎靡的身子给捋直了。   “又闯祸了?”他面无表情的问。   “没有。”沈阑君摇摇头,表情凝重。   “没有?”赫连律殷冷笑着反问。   身边还有一个气势汹汹的小贩,赫连律殷旋身照着那小贩伸手一抓,已然已经提着领子把他丢在了沈阑君脚边,冷声道:“给你一次活命的机会,向她道歉。”   谁知那小贩不仅不道歉,还像她沈家给全镇百姓惹了多大的麻烦一样理直气壮得道:“要我向她道歉,我呸!他们沈家不知道干了什么缺德事,要害我们跟着受罪,当初我们没把他们砸死都是好的……”   话还没说完,赫连律殷突然的一脚,那小贩已经跟地面亲吻着滑了好远,直到一下撞在了墙头,才龇牙咧嘴的捂着脸哇哇乱叫。   “真是该死!”赫连律殷俊眸一眯,杀意涌现!   “慢着!”沈阑君伸手放在了他面前,“我想弄清楚原委。”   赫连律殷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黑着脸一甩手,环视了周遭看热闹的众人一眼,众人皆纷纷四散开来。   那小贩也想走,却被沈阑君堵了个正着。   “你,你让我走,我不骂你了还不行吗?”小贩的声音已经有了些惧意,还有些结巴。   沈阑君道:“沈家到底怎么了,告诉我。”   那小贩也是满脸的无奈,“你们家到底怎么了,你回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吗?还问我做什么?”   见小贩不配合,沈阑君指了指依在树边装假人的赫连律殷,很坦然的说道:“如果你不告诉我,我就让他把你杀掉。你知道他是谁吗?”   小贩摇摇头。   “他是赫连律殷。”   小贩又摇摇头。   “我是鬼毒君子。”   这是赫连律殷替沈阑君回答的,赫连律殷这四个字,除了沈阑君,谁敢这么活的不耐烦的随便乱叫?   “什么!鬼,鬼,鬼……”一听见鬼毒君子的名号,那小贩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了,一直结结巴巴的连连后退,嘴里重复着这个鬼字一溜烟似的跑远了。   “都怪你,本来是有希望可以打探到消息的,现在好了,人都跑没了。”沈阑君一顿娇嗔,扭头看了看四周,凄凄凉凉的一片,哪还有人的影子。   赫连律殷低沉的道:“他说的也没错,你家发生了何事,自己回去看看就能知晓,何必大费周章的从别人嘴里套话。”   “我家出了事我自是知道,不过我就想知道这群以前靠我家吃饭的人,在我们家出事之后持有什么态度的。”   “现在你知道了?”赫连律殷嗤笑一声。   沈阑君又看了看空框框的街道,点点头,有气无力的道:“知道了,这种事情很显而易见。”   赫连律殷不说话,起身准备开走。   “你去哪儿?”沈阑君问。   “帮你破案。”赫连律殷头也不回的答道。   “破案?你是说去我家吗?”沈阑君皱了皱眉,指了指与他行走的方向相反的一面说道:“我家的方向在这边。”   赫连律殷闻言很明显的顿了顿,只是一顿,接着昂首挺胸的又从沈阑君面前走了回去,边走边道:“不错,至少你还没忘记自己家在哪里,有长进。” 第一百零一章 沈府被软禁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第一百零一章 沈府被软禁   一路行,一路思忖。   怪不得自己出门这么长时间,父亲一直没找过自己,只有大哥来过几次,原来是暗中被某人控制了!   沈阑君脚步不停,轻车熟路的拐过大街小巷,行至一处宽阔的府邸前,牌匾上赫然写着“沈府”两个大字。   从门庭若市到门可罗雀,自己家这是经历了多大的变迁,才不到半年的时间,沈府风光不在!   沈阑君轻轻的叹了口气,却被赫连律殷听在耳里。   “先暗中观察。”他道。   沈阑君扭头,疑惑不解:“为什么要暗中观察?”   赫连律殷抿唇,伸手指了指周围几个摆摊卖水果蔬菜的小贩,轻声道:“此地怎么可能会有小贩。”   “这很正常,从我小的时候就是这样,小商小贩都会在我们家门口,我见过。”沈阑君说的是她小时候……小时候爬树的时候见过。   “但是,你们沈家已经破财,全镇百姓唯恐殃及自身避之不及,连猫狗都知道往人多的地方走,这几个小贩用得着跟全镇的百姓不合吗?”   听赫连律殷这么一说,沈阑君才将心提了起来,细细看去,那些个小贩根本不像小贩,虽然衣着服饰朴素,但眼里的精光是不会骗人的。   “父亲果真是被软禁了,但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沈阑君狐疑不已。   赫连律殷呵呵一笑,“都说了是软禁,肯定在等鱼儿上钩啊。”   沈阑君顿悟道:“你是说,这是他们故意的?而这鱼儿,就是我们?”   “是你,不是我们,跟我没关系。”赫连律殷把自己撇的一干二净,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沈阑君突然大吼:“赫连律殷,你有的时候真的很讨厌,非常惹人厌!”   说话声音一高,那些隐藏在小贩衣服下的杀手全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赫连律殷蹙眉,拉着沈阑君刷的一下躲进了角落。   过了片刻,见门口的小贩放松了警惕,赫连律殷才转过身子皱着眉头看着她,“你想死就自己去,别拉上我。”   沈阑君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脯,道:“是我疏忽了,差点就被他们发现了。不过,我想知道我爹娘怎么样了,还有我大哥。”   “沈茯逸?”赫连律殷问道。   沈阑君看了赫连律殷一眼,道:“你们又不是没交过手,装什么生疏。”   说到沈茯逸,当初自己派去拦截荣言兵马的洛花拾到现在还没消息,俗话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至少现在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呜呜呜……小姐……”   一阵微弱的哭声传进了两人的耳朵,并且一声比一声大!   突然,两人身后的草堆蹦出来个浑身脏兮兮的小乞丐,脸上泪痕满满,瘦骨嶙峋的一下扑了过来,紧紧的抱住了沈阑君的腿。   沈阑君大惊,压低着声音喊道:“哎,你是谁啊,你是……小三?”   就着眼泪抹了抹脸,才露出原本清秀面目的沈小三又哇的一下哭了出来,不住的抽抽着。   “小姐,小三可算等到您回来了,您要是再不回来,咱们家就真的完了,小姐啊……”   “小三,”沈阑君蹲下身子,“小三我问你,大哥呢?他现在有没有事?还有,他怎么没跟你一起来?” 第一百零二章 听闻噩耗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第一百零二章 听闻噩耗   一提到沈茯逸,沈小三的神情很明显的落寞了下去,继而又露出愤懑的表情,拳头也攥的紧紧的。   “少爷他被陷害了,至今都下落不明,我找了很久都没找到!”   “什么?大哥他,被害了……”双腿一软,沈阑君瘫坐在地,盼了那么久的消息,等来的却是沈茯逸被害的消息!   沈小三振了振精神,又道:“小姐小姐,我知道陷害少爷的人是谁,就是当今威武侯爷!”   “威武侯荣言?”赫连律殷眯眸,此事怎么会和朝廷扯上关系?   沈小三点点头道:“对,就是威武侯爷,那天少爷罚我,点了我的穴让我在露台罚站,他们的对话我听的一清二楚!”   “他们?”赫连律殷狐疑的道:“难道说荣言还有同伙?”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同伙,我只知道是两个男子,跟踪了我们许久,口口声声说他们是霓凰门的,还说什么绑架小姐您也是他亲自动的手,还有很多很多……”   霓凰门!   沈阑君听清了这三个字猛然瞪大眼睛,原来是这一切真的是慕苏琅搞得鬼,慕苏琅,你到底是有多恨我,才会一次又一次的截断我的后路!   “又是霓凰门……”   沈阑君疲惫的一笑,她以为慕苏琅在杏花岭真切的道歉是发自内心,她以为今日来他所做的一切真的是真心实意,到头来却是空梦一场,这一切不过是一个又一个怎么圆也圆不上的谎言罢了!   “小姐您别着急,少爷以前在江湖上有很多朋友,我已经拜托他们留意少爷的消息了,至少目前还没有噩耗传来,咱们都要振作呀!”   沈小三看沈阑君悲痛的神情,以为是在担心沈茯逸,才说出这番说辞安慰,现实中,沈茯逸身为荣言的手下,江湖之中各个通路早已被荣言垄断,哪还有什么江湖朋友。   而沈阑君心里确实为沈茯逸悲痛,但更让她心痛的却是屡次把她玩弄于股掌之中的慕苏琅!   赫连律殷屈膝半蹲,将沈阑君收入怀中,悄声在她耳边安慰,“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说不定不是你心中想的那样,这些个只言片语,不要全信才好,别哭了。”   沈阑君没有哭,只是面部表情将心里的痛毫无遗漏的表现了出来,或许在一次次进入又跳出各种圈套之后,忽然懂得了眼泪的珍贵,知道它值得为什么事而流。   “小姐,你看那是谁,那不是欢喜吗?”沈小三激动不已,指着远处一个模糊的影子,兴奋的悄声大喊。   沈阑君即刻回神,寻着指尖望去,果然,在那些小贩之中,有一个衣着朴素的女子正跟他们周旋。   “是,是欢喜,真的是欢喜!”   沈阑君大喜,忘了此刻自己在暗处,起身就要冲过去,却被赫连律殷一把拉了回来。   “你想找死吗?等着!”   赫连律殷皱着眉头把她塞回角落,自己猫着腰轻飘飘的闪了出去。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要不是沈小三拦着,沈阑君已经摩拳擦掌的准备自己动身去找赫连律殷了,突然听见有轻微的响动由远及近,沈阑君戒备心起,随手抄起一跟木棍准备动手。   看到拐进来的赫连律殷和身后乖乖跟着他进来的欢喜,沈阑君一下把木棍扔在一边,再也忍不住的冲过去一把把她抱在了怀里。   “欢喜,我想死你了……”   到这里,沈阑君的眼里才有了一点水光,看见与她从小一起长大的贴身丫鬟,这半年以来的委屈一下子涌上了心头。 第一百零三章 欢喜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第一百零三章 欢喜   毕竟她从小就是被众人环绕的女孩子,只因自小习武的原因,迫使她在没有事先备好的逆境中成长,但女子毕竟是女子,看见自己的亲人,那硬生生套在身上的坚强也被消化的一点不剩。   抱了许久也不见欢喜开口说话,两人分开看去,只见欢喜张着嘴吧,泪流满面。   沈阑君皱眉,看向赫连律殷,“你把欢喜怎么了?”   “我点了她的哑穴。”赫连律殷不以为然的道。   “……”   “你不是懂得穴位吗?自己解。”赫连律殷道。   “我会是会,但是你不觉得你身为一个男人,欺负一个女孩子太过分了吗?”   沈阑君突然语塞,突然像明白什么事一样,狐疑的道:“你怎么知道我懂得穴位?”   点穴看似是一种很普通的武功,但操作起来却十分困难,若点穴之人贪玩在其身上乱点碰到死穴,后果可不堪设想。   要不是那天在霓凰门亲眼目睹了这一切,赫连律殷是万万不会想到,莽撞的沈阑君居然会点穴!   “用不着告诉你我为何会知道,给她解开也行,不过你可别后后悔。”   赫连律殷走到两人身边,真切的盯着沈阑君的双眼,抬手腾的一下给欢喜解了穴。   “……小姐!!!!”   腾腾两下!   沈阑君堵着耳朵亲自给欢喜又点上了哑穴,从无声落泪到仰头怒号再到无声落泪,只过了短短两秒。   沈小三挖挖耳孔,说道:“小姐,我觉得这位公子给欢喜点哑穴也是有道理的,至少咱们的耳朵不用受罪,也不会被发现。”   “我,我当然知道,”沈阑君白了沈小三一眼,冲着赫连律殷强行狡辩着,“我只是想看看你有没有对我家欢喜怎么样而已!”   赫连律殷暗哼一声,继续挤在墙壁上装假人。   沈阑君回头,对欢喜说道:“从现在开始,不许叫我,不许哭,不许大声说话,我就给你解开,知道了吗?”   欢喜听闻乖乖的点点头,乱七八糟的把脸上的泪水抹掉。   她抬手解了哑穴,欢喜又和沈阑君来了个大大拥抱之后,边流泪边小声的说着:“小姐,欢喜以为再也见不到小姐了,自从您偷溜出去看花灯,欢喜就再也没见过小姐了……”   “欢喜。”沈阑君拍拍她的背,又问道:“家里是不是出事了?爹和娘呢?他们有没有事?”   欢喜点点头又摇摇头,道:“府里是出了事,那天突然来了很多官兵,把府里的大门后门都封了,不过幸好老爷和夫人没事,只是夫人有点着急上火,现在没事了。”   “来了很多官兵?是不是普通人?”沈阑君问道。   “不是普通人,就是一群官兵。”   “官兵……”沈阑君暗想了一下,既然是官兵,就很有可能不是慕苏琅的人干的,那就是说,这里面有误会。   沈阑君的心头悄悄燃起了一丝希望,在她心里还是偏向慕苏琅。   “他们给我们禁了足,不许我们出门活动,就只允许我每天出门采回些必要的食物,但还是有人跟着。但是……”   欢喜边说边露出惊恐状,看的沈阑君很不明白。 第一百零四章 寻找住处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第一百零四章 寻找住处   “但是什么?”   欢喜指了指赫连律殷,艰难的咽了口吐沫,吞吞吐吐的道:“今天跟着我去采买的那个男子发现了他,他就,就,就……”   沈阑君回头看了赫连律殷一眼,暗想事态有些不对劲,逼问道:“就怎么了?”   欢喜一下又哭了出来,哆嗦着道:“他就把那个人杀死了,他用一把扇子一样的东西,一甩,那个人的头就掉了下来……”   “头……掉下来了?”   沈阑君不可思议的望向赫连律殷,谁知这家伙居然无所谓的探探手,轻松的说道:“你没认识我之前,这很家常便饭。”   欢喜拉拉沈阑君,道:“小姐,那天您究竟遇见什么事情了?还不许我们跟着,老爷可是发了好大一顿脾气。”   沈阑君艰涩的吞了口吐沫,看欢喜脸上的惊恐还未消散,心里暗想也不怪赫连律殷,毕竟江湖之中打打杀杀像呼吸一样简单,欢喜这么害怕也是因为自小在深闺长大,没见过大风大浪的世面,于是简单的安慰道:   “只是遇见了一点事情而已,现在我不是回来了吗?”   要是真把当初跳崖逃生的事情给欢喜讲了,她非要再次跳起来不可。   小丫头就是好骗,但也眼尖儿,仔细的瞅了瞅沈阑君的脸,吃惊的道:“小姐,谁把您的脸划伤的?”   沈阑君闻言心中突然一滞,关于她脸上的疤,她已经很久没想起过了。   还没等沈阑君回答,赫连律殷就已经不耐烦的吼道:“女人真烦。”   这句话很明显是让沈阑君转移注意力的,连沈小三都听出来了,但她就是没听明白,还以为他是在嫌弃欢喜,于是气鼓鼓的走到他跟前,准备给欢喜出气。   “赫连律殷你什么意思,嫌弃我们烦你就直说啊,用得着这样拐弯抹角的吗?还是你害怕我的家事会牵扯到你的头上?我记得当初可是你说要来我家的啊!”   “我没拐弯抹角,我说的就是女人真烦,你听不懂我说的话吗?”赫连律殷眼睛一斜,曲着腿靠着墙,要沈阑君踮起脚尖才勉强可以跟他平视,样子很霸道!   “你!我不跟你吵,如果你是贪生怕死之辈,现在赶紧走还来得及,如果你要留下来跟我……呜呜……”   赫连律殷一伸手将整个手掌堵了沈阑君正喋喋不休的嘴巴,一把将她扛在肩上,转身对着目瞪口呆的两人不耐烦的说道:“会武功吧?”   点头的是沈小三,毕竟跟着沈茯逸多年,有时候自己偷偷学上几招也是常理,“会是会,就只会点轻功……”   “够了,你回去,跟我走!”赫连律殷先看看欢喜,又看看沈小三,最后歪歪头,一个跳跃已不见人影,没有半点动静。   沈小三诧异的张大了嘴巴,此等轻功,就算是自家少爷也是比不上的,一点风吹草动都没有,简直神人!   不多想,给欢喜交代了几句注意安全之类的话,跟着赫连律殷寻了出去。   用轻功跳开了敌人的视线,接下来的路就必须用腿了。   路上,沈阑君正在赌气,脸颊鼓鼓的。   沈阑君敲敲脑袋,突然眼睛一亮,“有了,跟我来!” 第一百零五章 故地重游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第一百零五章 故地重游   赫连律殷面无表情的跟在后面,也是一言不发。   “喂。”   沈阑君假装没听到赫连律殷的动静,继续向前走。   “喂……”   还是装作听不到的样子,大步流星的向前走。   “再不找住的地方你是想流落街头吗?”   流落街头?沈阑君一听,再也走不动了,家里没办法进去,身上没银两,看来确实要流落街头了。   “家里回不去,客栈我们没钱,怎么办?”   赫连律殷狐疑的跟着她的脚步,而沈小三则是一脸我家小姐说什么都是对的的表情,一起脚步不停的向前走。   从城内绕到城外,从熙攘的市井来到仿若仙境的郊外,三人在一个圆洞口停了脚步,发着呆。   “这里面是一个山洞,这是洞口。”沈阑君指着一处被石块堵上的洞口说道。   “可是,它已经被堵上了,还是这么严丝合缝的石块。”沈小三走过去围着那洞口转了转,回头面露难色。   赫连律殷从袖中划出了一把小玉扇,跟他在银龙驿的那把有些相像。   此时他正悠闲的扇着风,面对眼前的这个难题,他还没表现的有多在意,脸上的表情也是微微的笑着。   沈阑君皱眉,看他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让人看着就讨厌,“喂,赫连律殷,住处我也给你找了,现在我们三个人就你武功最高,这个石块,你来解决。”   赫连律殷斜了斜眼道:“凭什么我来解决?”   沈阑君道:“你说要让我找住处的!”   赫连律殷接着道:“可我也没说让你找这样的住处,我看是你的脑子有问题。”   “你!”沈阑君气急,双手叉腰大声道:“沈小三我们走,等我们找到更好的住处,你休想住进来!”   说完,气呼呼的沈阑君拉着一脸不明所以的沈小三向前走了出去,待行了几步,突然听见身后一阵哗啦的石块落地声,沈阑君回头望去,只见山洞门口数条金光闪过,堵门的大石块已然成了小石子。   金光闪回,源头居然是赫连律殷的玉折扇,他微笑着抚了抚扇子,抬脚跨进了山洞。   “慢走不送,等你找到了好住处,可千万别告诉我!”   沈阑君大怒,三两步走回山洞,想发泄却不敢,万一惹得赫连律殷生气,将这个洞口再次堵上也是有可能的,他有这个能力。   “赫连律殷你耍我,我才不会和你一般见识!别跟我道歉,就算跟我道了歉我也不会原谅你的。”   边说,她就已经到了洞里,慢慢的转了转。   这个山洞还是老样子,只不过没了那些常青藤,不对,应该说是短柄乌头。洞顶的瀑布还在哗哗的冲击着山体,时不时有风吹来,却已经变成了清爽的凉风。   这一切都甚好,没了那些乌烟瘴气的阴谋诡计,重新看待这个山洞,发现竟然如此漂亮。   “你怎么会知道这个山洞?”   赫连律殷同样环视一周,待目光落到沈阑君的身上,却发现她正双目无神的发着呆。   看来是发生过一些事情才会让她有这样的反应,现在是不是不该提起呢? 第一百零六章 互怼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第一百零六章 互怼   轻咳一声,赫连律殷准备找点别的话题,谁知她却自己道出了原委。“这里的确是我之前来过,还救过一个人。”   “慕苏琅?”   “对,就是他,”沈阑君踱步出去,缓缓道:“那时候我还不知道他是霓凰门的门主,也还不知道你们正费心竭力的抓我,我只是偷溜出来看个花灯,顺道救了个母女,就稀里糊涂的上了你们的贼船。”   赫连律殷无话,他不知现在是该安慰还是道歉,他只知道,此刻绝不能无话可说!   “对不起。”   沈阑君回头,疑惑的道:“对不起?”   赫连律殷看着她的双眼,真诚的道:“毕竟把你劫来是我计划中的一步,该说对不起的。”   “呵……”沈阑君嗤笑一声道:“该说对不起的继续害我,不该说对不起的反倒抢着替他顶罪,可真是笑话。”   确实,不管赫连律殷怎么说,此刻的沈阑君已然把慕苏琅放在了心里最重要的位置,不过这个位置却是爱与恨的边缘,于爱于恨,同样重要。   只需一击,只要正中沈阑君恨意的下怀,慕苏琅就必死无疑。   “好了,我们先在这里暂时住下,现在天色已晚,等天亮再去打探消息。”沈阑君边说边顺手理了理身后的杂草,还是如同以前一样的扎手,只不过现在的她手上被磨砺了多层老茧,扎手却不觉痛。   最后这活还是被沈小三抢了过来,边整理边心疼的嘟囔着“以前小姐在府里哪儿干活这样的粗活啊,这要让少爷知道,又该骂我了……”   沈阑君闻言不以为然的拍拍手退到了一旁,双眼随意乱看。   赫连律殷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盯得她有些发毛。   “你看我干什么?”   “你刚才说什么?”赫连律殷反问。   “刚才,我说你看我干什么?”沈阑君想了想,答道。   赫连律殷抿抿唇,面上阴冷了许多,还是无奈的又问:“上一句。”   沈阑君又想了想,说道:“我说我们先暂时在这里住下,今天天色已晚,等天亮再去打探消息。你说这句吗?”   赫连律殷冷哼一声道:“我可不想在这里住下去,你们这里的水土有问题。”   “水土?什么水土?有什么问题?”沈阑君偏了偏头,还看了看脚下的土地,不明所以。   “这里的水土容易让人变成痴呆,你说有什么问题!”   痴呆!沈阑君眯眸,难不成这个赫连律殷是在说自己是痴呆?   可恶!   “你说谁痴呆呢?有本事再说一遍!”沈阑君大喊,此处可是她的天下,士气自然很高。   “你。”   赫连律殷回答。简简单单的一个字,让沈阑君顿时没了脾气,只能干瞪着眼睛结巴又无力的反驳回去,“为,为什么是我,我哪里痴呆了?你说!”   赫连律殷将扇子啪的一合,垂眸看着沈阑君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道:“连傻子都知道天黑更容易打探到消息你居然不知道,你不是痴呆是什么?”   沈阑君一惊,突然意识到自己话中的错误,很是懊恼,突然,一抹鬼精灵的表情又浮现在了她的脸上。   “唉,我真是痴呆。”她故作懊恼的拍拍脑袋,不停的摇头。   赫连律殷心突然一沉,她怎么承认的如此干脆利索,难不成有什么阴谋在等着自己? 第一百零七章 奇妙的感觉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第一百零七章 奇妙的感觉   果然,她又发话了,“我确实是个痴呆,连傻子都知道的道理我居然不知道,唉,真是连傻子都不如啊!”   她故意把傻子这两个字咬的很重,赫连律殷这种正人君子听了几遍才听出其中缘由,得知真想后突然发怒,将扇子往袖里一塞,腾出两只手来伸向沈阑君,周身戾气蓬勃翻腾!   这该死的女人,竟敢玩我!   赫连律殷双目微红,向沈阑君张着双手步步紧逼,周身满满的全是妖媚的邪气,沈阑君忙正色,两只手不自觉的抱在了胸前,斜着眼抿着唇不停的后退。   这样一个妖艳的男人,即使只是一身朴素的黑衣也难挡他迫人的气质,在这如高山一样的男人面前,沈阑君的呼吸突然有些沉重。   “小姐,我弄好了,呃……”沈小三殷勤的回头,却撞见赫连律殷跟自家小姐两人的模样都不太正常,尤其是那男的,一副要吃了小姐的样子,这还得了!   “小姐,我保护你!”说着,一个飞身便冲到了沈阑君面前,张开双臂结结实实的把沈阑君和赫连律殷挡开了一条闪亮的“银河”。   “哼!”赫连律殷轻哼,一甩袖子低头出了山洞。   沈小三还是一副愤愤然的模样,回头向沈阑君邀功,谁知她竟冲沈小三嚷嚷起来,“弄个草堆都这么慢,罚你再去重新整理一遍!”   沈小三吃瘪,耸拉着脑袋果真又去墙壁边整理了起来。   沈阑君气愤的坐到一旁的石块上,单手托腮,遐想起来。   赫连律殷说的没错,白天是打探不到任何消息的,眼下天就要黑了,看来今晚是个好时机。   天已经擦黑了,赫连律殷还不见回来,沈阑君跟沈小三在洞中升起了一堆火,两人看着烧的噼啪作响的火堆出神。   “沈小三我问你,你守在家门口这段时间,看到有人对府上不利吗?”沈阑君突然问道。   “没有。”沈小三摇摇头道:“我在门口蹲了很长时间,只有几个丫头出来过,没见有旁人进去,而门口那些小贩,好像都是给府里提供吃食的,并没有伤害府里人的意思。”   “这就奇怪了。”   沈阑君起身,思忖片刻,好像有了结论,“刚才欢喜说过,闯入府里的是些官兵,那就极有可能是威武侯爷的人,那在门口的这些小贩又没有害人的意思,反而提供吃食,也就是说,他们不是在软禁沈府,而是在……”   “是在保护沈府!”赫连律殷突然从洞顶缺口跃下来,落地无声。   沈阑君撇撇嘴道:“一回来就抢我的话!”   “你的只是猜测,而我是有足够的证据可以证明。”赫连律殷把一包湿漉漉的东西甩在地上,自己也在火堆旁边坐了下来。   “这是什么?”沈阑君看了他一眼,狐疑的打开,却发现是几条肥硕的鱼。   “这就是你说的证据?”她哭笑不得,“这个证据用来吃还差不多!”   赫连律殷道:“我没说它是证据,这就是用来吃的。”   “……”好,赫连律殷你就这么乐忠于整我,我沈阑君可是会记仇的!   两人皆安静,这强大的气场让沈小三有些喘不上气,只好走过去把那些鱼处理干净。 第一百零八章 争吵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第一百零八章 争吵   又找来了一些尖锐的树枝把它们条条串起,自己一条一条的挨个放火上烤了起来。   小姐,您可千万别闯祸啊,这时候可没大少爷护着您了!   烤了不多会,鱼肉的香味就丝丝缕缕的飘了出来,霸道的钻进了在座之人的鼻孔,沈阑君就先坚持不住了。   “沈小三,把烤的最好的给我。”沈阑君伸手就想去拿那条最先烤好的鱼,却被赫连律殷啪的一下打在了手背上!   “啊!”沈阑君吃痛的缩回手,揉着生疼的手背直嚷嚷,“赫连律殷你打我干什么!”   赫连律殷抬眸没好气的道:“凭什么你吃烤的最好的,你不觉得这个地方最不该提要求的就是你吗?”   沈阑君语塞,看了看沈小三,又看了看自己,碍于自己还是沈家小姐的面子,艰难的开口道:“在我家除了爹娘就我最大,连我大哥也要让着我,我怎么就不能吃最好的?”   自从回到了平清,沈阑君养尊处优的娇纵之气一下全涌了出来,要说谁最大,整个沈家,还是她最大。   “鱼是我捞的,肉是沈小三烤的,你干什么了?”   “我,我等着吃啊!”   “你真的太不懂事了。”赫连律殷低声道。   “在我家就是这样,谁也管不着我。”沈阑君语气突然有些哽咽,但她伪装的很好,末了还哈哈的笑了几声做掩饰。   赫连律殷冷哼一声道:“这里是你家吗?你还这么多小姐脾气,我们这是出来度假吗?我们这是在逃命!沈小姐,麻烦把您的小姐脾气改一改好吗?别像个长不大的孩子。”   这些话,让沈阑君再次陷入了语塞,虽然深知自己又在耍大小姐脾气,但无奈的是对方不知自己为何耍大小姐脾气。   有泪也不能流,沈阑君笑笑,冲着赫连律殷说了句“我就不改。”   啪的一下,一根拇指粗的树枝被赫连律殷掰成了几段,又用力的向火堆里一甩窜出几缕火星,他冷笑一声道:“我还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吃饱了撑得!”   自言自语的说完,起身出了山洞。   “遇事就逃,还不如我呢!赫连律殷,你最好别回来!”沈阑君抿抿唇,努力的抬抬头,始终没让满眶的泪水流下来,她知道,这一流,就彻底败了。   沈小三眨眨眼睛,小心翼翼的劝解道:“小,小姐,您别生气,都是他的错,咱别着急……”   “走开!你也走,有本事就都不回来,我自己一个人也能活下去!”沈阑君突然一吼,把沈小三吓了一跳。   他不明白为何今晚沈阑君这么反常,但秉持着奴才的职业操守,还是一步三回头的退了出去。   山洞里,就剩下了沈阑君一人,她抬头看了看露着天际的一个小缺口,此刻一片漆黑。   天已经完全黑了,山洞外面不远处的一片山岩上,赫连律殷背着手冷漠的站着,身边还有一个不停的走来走去的黑影,是沈小三。   “赫连公子,小姐平时不会生这么大的气的,刚才的话,您别放在心上,小三在这里替小姐给您赔不是了。”   “还有,小姐平时也不会这么耍小姐脾气的,小姐在府里很安静,对老爷夫人很孝顺,说没有小姐脾气也不可能,毕竟身为沈府大小姐呢!”   “就有一次,老爷不让小姐去庄子里玩,小姐就突然性情大变,跟今晚差不多,结果被老爷关在房间反省的时候,自己偷偷跑了。”   “小姐也真是天真可爱,她以为这样能骗过老爷夫人,趁老爷夫人生气的时候她再偷偷溜走……”   “坏了!”沈小三终于停止了碎碎念,抬头对着赫连律殷说道:“小姐不会是想独自干点什么吧!” 第一百零九章 独自行动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第一百零九章 独自行动   “哼,她爱去哪去哪儿,跟我有什么关系。”赫连律殷轻哼一声,眼睛却不停的向山洞那边张望过去。   沈小三忙劝道:“赫连公子,您别嘴硬了,小姐她,小姐她的脾气,是会做出常人意想不到的事情来的!”   赫连律殷还是不为所动。   沈小三急了,自己冲过去跑回了山洞,片刻又跑了出来,大喊:“不好了,赫连公子,小姐真的不见了!”   赫连律殷一惊,运起轻功飞至山洞口,果然,里面只有噼啪的火堆,那几条鱼也还在火里安静的躺着,已然成了焦鱼。   沈阑君,果然不见了!   赫连律殷一拳捶在了墙壁上,有血丝渗出,他阴沉着脸,急促的左右看了看,嘴里低咒不停。   沈小三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哭咧咧的道:“赫连公子,小三武功不济,求赫连公子大人不记小人过,帮忙找找小姐吧,少爷已经不见了,小姐再不能有事了!”   找,他何尝不想尽快找到,谁知道她脑子里想的什么,竟然利用他的怒气准备瞒天过海,结果还真的把他骗过去了,看她在银龙驿的坚强表现就知道她不是个容易耍小姐脾气的人,他当时怎么就没看出来!   赫连律殷又一拳捶在墙壁上,启步便开始漫无目的的寻找。   沈小三也不闲着,跟赫连律殷两人分头找了起来。   平清县城,入了夜显得格外荒凉,家家户户门窗紧闭,赫连律殷率先来到了沈府,移形侧影将那些日夜坚持的小贩腾腾腾的点了穴位,一个纵身跃入了府里。   沈府说大也不大,说小却也不小,院落里没什么奴仆,只有前院待客大厅还亮着灯。   院子里站着一位老者,赫连律殷定睛细看,见这老者气度不凡衣着华丽,猜想定是沈阑君的父亲,遂站在房顶想看看他在做什么。   沈愚真叹了口气,突感身后异样,耳朵动了动,没什么大动作,继续望着天际出神。   赫连律殷看了一刻钟的时间,不见他动,也不见有别人出来,暗想沈阑君是肯定没回来的,不然这父女俩怎么没点交流?   想着,就要跳走。   “既然来了,何不问清楚再走?”沈愚真发话,一针见血。   赫连律殷僵在房顶,真是高人,自己居然早已被发现了。   他一跃轻飘飘的落地,站在沈愚真身后,问道:“前辈早已知道晚辈在此,何必要等晚辈走了才发话?”   沈愚真转过身子,瞳孔突然亮了亮,不确定的问道:“你是,赫连兄的后人?”   赫连律殷不否认的点点头。   沈愚真突然一声长叹,错不了,自己的眼神绝对错不了,眼前的年轻人,与赫连兄当年的神情一模一样!   “终究是我对不起赫连兄,就算有机会弥补,我也弥补不了啊!”   面对沈愚真的长吁短叹,赫连律殷无心再听,此时他已是心急如焚,想着她既然没回沈府,会去哪里!   沈愚真看了看赫连律殷,像早已知道什么事一样,道:“去城北桃花林,那里有一处院落,记着,找到阑君之后,带她远走高飞。”   “为什么?我想您应该知道她一心想把十八年前的谜团解开。”   至于十八年前的谜团,赫连律殷也不知晓,恐怕知道这件事情原委的,只有沈愚真这一辈人会清楚的!   沈愚真无力的笑笑:“我自然知道阑君的想法,但这些谜团是她想解就能解开的吗?呵呵,都是孩子。” 第一百一十章 城北桃花林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第一百一十章 城北桃花林   赫连律殷抿抿唇道:“不管您出于什么目的,我还是认为您是在保护她,我也会去城北桃花林,”   沈愚真回过身去,看着天空中满满的月亮,脸上出现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临走,赫连律殷站在墙上,又问道:“你有那么高的功夫,你为何不走?”   沈愚真沉默了一会,才说道:“等你们都走得差不多了,我再走。”   赫连律殷并没有把这句话放在心上,心中只有找不到沈阑君的焦急,眼下已经知道她会在什么地方,此刻已经不能再耽误时间了。   纵跳着,墙角已经没了赫连律殷的影子。   沈愚真还是站在树下,心里悄悄地盘算着时间。   自己英明一世,几乎所有事情自己都可以猜到一二,如今这小小的事,可千万别让自己算错!   正想着,院里哗啦啦的落下一只信鸽,沈愚真走过去把它捡起,拆开信封细看,许久,面上笑容未减,又添了许多新的内容。   ……   城北桃花林,林中桃花院,院里溪水过,水里添新颜。   这新颜可是不止一个,有笑的,有怒的,有喜得,有悲的。   其中还有一张愤怒的脸,那便是沈阑君。   “呜呜呜。。。”沈阑君嘴里被塞了一块破布,想说话只能发出呜呜的响动。   “你们都走吧,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看把我小美人儿绑的,真想一掌杀了你们。”   几句话,说的不瘟不火,却让人听的胆寒。   桃花树下的长椅上躺着一个白发男子,媚眼妖妖。   几个黑衣杀手赶紧溜了出去,连颠儿带跑。   他慢吞吞的起身,走到溪水边,朝沈阑君脸上摸了一把。   “真是个小美人儿,你说他怎么舍得把你送上这条不归路啊!”   沈阑君被蒙着眼没办法判断此人究竟是何人,只能靠感觉来感知。   言辞虚浮,满身香气,沈阑君偏偏头躲开了那只轻抚自己发丝的手,嗯,行为还不轨。   此人不简单。   既然能伪装成威武侯爷的样子引她入圈套,必定是有备而来。   自己万万不可轻举妄动。   想到这儿,沈阑君安静了下来,也不躲闪袭来的咸猪手,只是强忍着恶心受着。   这双手不知轻浮了多少良家女子,真是想到就恶心!   那男子见沈阑君乖乖不动了,顿时没了兴趣,郁闷的道:“真没劲,刚才不是还反抗的挺好的吗,你这么配合,去了那里可是会受欺负的呀!”   这话里还藏着点心疼事怎么回事?   莫非。。。   这男子是个走路子的?他说的那个地方是烟花之地?   沈阑君惊得吓出了一身冷汗,继而又反抗了起来,并且挣扎着想要逃走。   但沈阑君毕竟小看了这个男子,被他轻轻一按,自己就动弹不得了。   “你看你看,这样才对嘛,像个小野猫,我喜欢。”   那人像是很高兴,拍着手跳了几下,应该是跳了几下,因为沈阑君在经受了一阵扑面而来的风之后,香味更浓了。   这时,房门突然被人大力踹开,在门的方向卷进来了一阵风,还带着点雨腥味儿。   “谁呀,真扫兴,我在跟我的小美人儿幽会呢,你进来捣什么乱呀!”   那男子一阵娇嗔,接着又响起一声男音。   “呵呵,我以为谁呢,原来是姬公子啊!” 第一百一十一章 姬轩辕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第一百一十一章 姬轩辕   沈阑君耳朵动了动,接着就分辨出了声音的主人,分明就是语气急促的赫连律殷。   沈阑君扭动了一下身子告诉赫连律殷自己的大致位置,而后安静的缩着听着两人的动静。   赫连律殷口中的姬公子嘿嘿的笑了一声,声音有些渗人,他说道:“我也没想到啊,原来是小律殷啊,真是好久不见十分想念啊!”   接着,沈阑君听到两个物体碰撞又分开的声音,又迎来了赫连律殷的咒骂声,“你给我滚远点,姬轩辕,这么多年不见,你居然还是那个样子,怎么,现在怎么你都把目标放在我的女人身上了吗?”   这样霸道的话,赫连律殷说起来很顺口,顺口到连他自己听了都有点吃惊。   “噗!”那男子似乎很想笑又忍住了,接着说道:“原来这个小美人是你赫连律殷的女人呀,这可真是稀奇,咱们的鬼毒君子居然有心上人了!”   赫连律殷不做声,却听得沈阑君一度想骂人,什么你的女人,我怎么就成你的女人了!   姬轩辕走过去又准备摸摸沈阑君的脸,赫连律殷突然一吼道:“慢着!她肚里还有我们未出生的孩子。”   噗!!!   赫连律殷你这个王八蛋,居然说这样的话来破坏我的清誉,等我出去以后看我怎么弄你!   接下来,竟没听到姬轩辕的声音,许久之后只迎来了耳边的一声叹息,“真的吗?我也有孩子,他都好几岁了。”   “我这次来就是为了让我娘子好生养胎,若姬公子执意阻挠,恕我一个晚辈以死相抵了!”   局面突然紧张起来,赫连律殷跟姬轩辕两个人均剑拔弩张,周身戾气不怒自发,眸中一阵无声的交流,最终还是姬轩辕败下阵来。   “好好好,算我输了,这样看来你是真的很爱她呀,那行吧,我让步!”姬轩辕摊摊手,退到了一边。   “谢了,改天请你喝酒。”   赫连律殷拱了拱手,接着沈阑君就被人拦腰抱起,自己两条腿摇摇晃晃的飘了一阵,却突然停了下来。   “你还想做什么?难不成想赖账?”   姬轩辕低下头轻轻地嗅了嗅沈阑君,皱着眉思忖了一阵,道:“嗯,挺香的,走吧。“   不让人察觉的一声冷哼自赫连律殷胸腔发出,沈阑君伏在他的胸膛前听得一清二楚。   身子又晃荡了起来,还时不时有丝丝雨滴落在身上,冰冰凉凉的。   。。。   回到山洞,沈小三正在山洞前张望,见到于远道而来抱着沈阑君的赫连律殷,竟一下哭了出来,“小姐,你到底跑去哪儿了呀,吓死小三了!“   因为回来的着急,还没来得及解开沈阑君身上的绳子和蒙眼布,直到到了山洞才把她放下慢慢的解了起来。   解开全身束缚的沈阑君没理会任何人,低着头又跑了出去,沈小三正要追,却被赫连律殷一把拦住。   “我去。“   赫连律殷皱着眉头,仿佛知道她是在为什么生气,于是抬脚追了上去。   她并没跑远,只是在一块岩石边坐下,赌气的看着远方。   赫连律殷站在她身后,没有说话。   “你一定是来取笑我的,要笑赶紧笑,不笑就走人。“   沈阑君并不是在生气,只是有些没面子,毕竟自己一时冲动自作主张,还差一点又落入另一个危险之中,引得他们为自己担心,真的挺没面子的。 第一百一十二章 其实我懂你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第一百一十二章 其实我懂你   赫连律殷不但没取笑她,还像安慰似的摸了摸她的头,温柔的说道:“其实我懂你。”   “不要再说你懂我,”沈阑君顿了顿,有道:“在桃花林,你为什么说那样的话?”   “什么话?”赫连律殷有些懵。   “就是,就是什么肚子里的孩子那样的话!”沈阑君羞得满脸通红,恨不得自己挖个地缝钻进去。   这种话听听也就算了,真让自己说出来,还真的需要很大的勇气!   赫连律殷莞尔一愣,当时的环境有些危机,自己只顾着保证两人能够全身而退才出此下策,如今细细想来,竟真的有些让人面红耳赤。   毕竟咱们赫连公子以前可是高高在上的银龙驿主上,莫要说这些话说不说的出口,就连亲自出马救人这种事,他也是不屑去做的。   赫连律殷好像变了许多,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   他抬起手背轻咳一声,尴尬的道:“当时情况实属特殊,我如果不拿这种事把他蒙骗过去,咱们两个都会有危险。”   沈阑君还是有些脸红,但心中的疑问比脸红更严重:“那个人是什么来头?你不是江湖人称鬼毒君子吗,难不成你还怕他?”   “这个不是怕与不怕的问题。”赫连律殷背起手慢慢踱步“别听他说话平易近人,但那是笑里藏刀,常常杀人于无形,这个人几乎没什么弱点,江湖中没听过有什么人是他的对手。”   “但听他的话,你们两个应该是认识的呀,怎么你还要骗过他才能脱身呢?”沈阑君疑惑的问道。   赫连律殷又道:“我只不过是跟他有过几次交流而已,他这种人怎么可能会有朋友。像这种杀人不眨眼的人,还是不能跟他动武力。”   沈阑君有点哭笑不得,“这就是你说那种话的理由?”   “你不知道,他是制毒奇才,但也是个痴情的种,期间发生的事在江湖上流传很广,但他有一个弱点。”   “孩子?”沈阑君抢答,因为她听到姬轩辕曾经说过他也有一个孩子。   “对,但他的孩子被他自己走火入魔杀死的,他一直不敢承认这一点,总认为那孩子还活着,所以在听到孩子两个字的时候会格外心软,这是作为一个父亲最基本的反应。”   “原来是这样,那他也挺可怜的。”沈阑君有些心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言不由衷。   赫连律殷苦笑了一声道:“可怜?刚才他不是还要把你卖到那种地方吗?还有,以后不要单独行动了,很危险。”   “你什么都不知道,根本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去那个地方。”沈阑君无力的叹了口气,抱着膝盖往旁边缩了缩。   “我要说我什么都知道呢?”赫连律殷一声奸笑。   “什么?”沈阑君有种不好的预感。   赫连律殷像变戏法一样从怀中掏出一只笛子,沈阑君看了看,跟那天在杏花岭的玉笛很像。   其实沈阑君并不知道,南珠送给他的那只玉笛已经被他毒发时摔碎了,此刻还以为这只就是,看赫连律殷如此宝贝的样子,她的心里有点莫由来的苦涩。   真是一个痴情的好儿郎啊!   沈阑君暗叹一声。   此刻,赫连律殷已经兀自的吹了起来,曲风不像是那晚的大气唯美,此时的感觉,就着这飘飘洒洒的小雨,还有点凄凉伤感的样子。   下雨霏霏,笛声挥挥,人儿醉醉,心儿坠坠,一曲开始,有得有失,曲终人散,得不偿失。 第一百一十三章 赫连律殷受伤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第一百一十三章 赫连律殷受伤   沈阑君已经听得入了迷,却也注意到渐渐削弱下来的声音。   赫连律殷额头渗出了涔涔汗水,原本直挺的腰身也逐渐弯了下去。   沈阑君见势不妙,赶紧起身将他扶住,急切的道“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没,没事。”赫连律殷终于发出一声呢喃,颤抖着手扶上小腿肚,沈阑君望去,那里竟然殷红一片。   “你受伤了,怎么没告诉我?”   她惊呼,扶着赫连律殷在山石上坐下,自己蹲下身子小心的掀开他的裤腿,只能看见一大片渗着血的伤口。   沈阑君轻轻一碰,赫连律殷长吸一口凉气,本能的向后缩了缩。   “很疼吗?”沈阑君抬头,眉头蹙着。   赫连律殷倔强的将头一撇,冷声道:“哼,这点小伤根本算不得什么,想当初我以身试药的时候……嘶……”   沈阑君见他嘴硬又探出手指碰了碰,引来了赫连律殷一阵长吁。   “还嘴硬,刚才还去桃花林,现在怎么受不了了。”她小声的絮絮叨叨,眼睛却是一眨不眨的盯着赫连律殷的伤口,嘴唇抿得紧紧的。   突然,沈阑君抬头看向赫连律殷,却发现他也正盯着自己,稍稍一顿后,问道:“如果我没听错的话,当时并没有听见打斗的声音,你这伤口到底从何而来?”   赫连律殷闷哼一声,“被鱼咬的。”   “鱼?你别开玩笑了,鱼又没有牙齿,怎么可能……”沈阑君突然意识到不对,接着便住了声音,沉默片刻又说道“原来你是在捉鱼的时候受了伤,可你怎么不说呢?”   是啊,沈阑君看到活鱼的那刻也没想过赫连律殷纵使有一身武艺,也万万不可能学抓鱼,还有当时那一身狼狈的样子,自己怎么就没留心呢!   想到此处,沈阑君忍不住的懊恼。   “如果你当时没有任性的想瞒过我们所有人,我的伤口也不会越来越严重。”赫连律殷的语气有些严肃,实则更多的却是放心。   沈阑君抿抿唇,“对不起。”   赫连律殷看见沈阑君像小猫一样小声的对自己道歉,也不再逗她,于是放松了语气:“我现在行动不便,你当着觉得对不起我,就帮我找找草药,让我把伤口处理一下。”   沈阑君闻言像看见曙光一样重重的点头。   现在只需要止血和消炎的草药便好,像这种药在野外到处都是,不大一会功夫,沈阑君就找来了一大把,在赫连律殷的指点下,取其精华,留下了一些较有用的草药。   她找来几块石头准备把草药碾碎,但在碾的过程中却不小心砸到了手指,指尖一个小血珠正冒了个头。   沈阑君举着手指哭丧着脸看向赫连律殷,一脸撒娇的样子。   赫连律殷摇摇头,一把手拉过手指喊到了嘴里。   沈阑君大吃一惊,感受到包围自己指尖的柔软,竟一时心情荡漾的忘了挣脱,就这样由着赫连律殷吮吸掉自己指尖的血珠。   她甚至能感受到自己脸颊已经红的不行,心里砰砰跳,像小鹿一样乱撞。   这个赫连律殷,脱去冰冷的外表,也是像暖阳一般照的人发烫。   赫连律殷吐出一口血水,伸手捏了一点草药付上她的手指,沈阑君感受到指尖刺痛,本能的把手缩了回来。    第一百一十四章 洛花拾又出现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第一百一十四章 洛花拾又出现   她抽回手指,结巴着说道:“草药就这么点,我还是不用了。”   她脸颊红红,稍稍低着头,心里还是不停地小鹿乱撞。   赫连律殷却又霸道的把她手指重新拽回手里,不由分说的把草药点在她指尖,一边闷闷的说道:“你废话怎么这么多。”   一句话让沈阑君彻底闭了嘴,虽然心里不服气,但看赫连律殷的脸色也知道不能再多话,否则那个冷漠腹黑的赫连律殷又蹦出来了。   两人不知的,在稍远一点的山石后面,慕苏琅紧紧地攥住了拳头。   自己老远的追来就为了看到两个患难见真情的人相互扶持吗!   他俊眸阴狠的一眯,用力锤了一下眼前的石头,转身奔走而出。   小雨早已停了,夜空中又露出了满满的月亮,照的夜间幽僻的小路上白惨惨的。   慕苏琅漫无目的的随意走动,蓦然发现,远处远处月光下,站着一个颇熟悉的背影。   他慢慢走近,那人回过头来,一脸高深莫测的笑意。   “好久不见啊,门主。”   慕苏琅微微吃惊,眼前之人,竟然是许久不见的洛花拾!   经过片刻的镇静,两人也都心照不宣的笑着。   “洛公子当真是福大命大,荣言的兵马都阻拦不得你,看来我着实损失了一员大将啊!”   要不是自己三年前亲自潜入银龙驿,恐怕还不知道洛花拾已经叛变的这样彻底。   他以为那日在银龙驿地牢说的话只是单纯的威胁,在他此后细细想来才深知其中暗藏着如此大的玄机。   其实慕苏琅并不知道洛花拾就是欧阳询隐藏在赫连律殷身边的炸弹,初次见时就已经从他的眼里读到了敌人的味道,若不是欧阳询告诉他洛花拾早已叛变,恐怕他还傻乎乎的拿他当自己人一样亲近。   “我不知是该唤你一声门主还是慕门主。”洛花拾声音冷冷的。   慕苏琅轻笑:“这有区别吗?”   洛花拾慢慢答道:“当然有区别,若不是我早已将这区别分的一清二楚,今日我又怎能站在这里呢。”   “所以呢?你今日来找我是为了什么?”   虽然洛花拾的话里极是冷嘲热讽,慕苏琅耸耸肩,表示毫不在意。   看到慕苏琅的反应,洛花拾的眸子倏的黯淡下去,眼光阴冷了不少,几乎是咬着牙的说道:“哼,你不要装作无所谓的样子,我的债,总要讨回来!”   剑光一闪,慕苏琅轻巧的躲过刺来的长剑,后退一步站定,冷声道:“你现在就是我霓凰门的走狗一条,现在还大言不惭的说要替赫连律殷要债,你还要不要脸!”   洛花拾冷哼一声道:“看见了吗,这就是你对待属下的态度,我要的债,不是主上的,而是十年前你欠我的!慕苏琅,过了这么久,该想起来了吧!”   听得洛花拾此言,慕苏琅极力回想自己十年之前做了什么,终于脑子在一片混沌中,想起了一个在火光中的少年,他像个火球一样攥住自己的衣服,却被自己一脚踢开,在火中丧命的一家三口什么过错都没有,这只是欧阳询为了训练自己的胆子故意放的一把火! 第一百一十五章 前因后果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第一百一十五章 前因后果   洛花拾抬手从脸上撕下半张脸皮,露出了里面恐怖的伤痕,已经看不出整体的面容,残破的肉白惨惨的,极是渗人。   “想起来了吗?我就是那个紧紧地攥着你衣角的少年啊,没想到我能从大火中脱身吧,没想到是主上救了我吧!”   慕苏琅语塞,此时此刻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或许洛花拾来寻仇是理所当然,这样的理所当眼让他像个傻子一样矗在原地不知所措。   “要不是主上,哪有今天的我,他虽然努力把我救活,却没能保住我这张脸,这样也好,我可以开始新的生活,后来从主上嘴里得知霓凰门一事,就更加坚定了我要好好活着的决心。”洛花拾慢慢靠近慕苏琅,围着他一圈一圈的转,有些刺鼻的味道扑面而来,却不是药香。   慕苏琅摸摸鼻子:“呵,所以赫连律殷就让你来我霓凰门做卧底?他照样是在利用你。”   洛花拾脚步停了停,紧接着说道:“你错了,他并不知道我做的所有事,我这样做是为了自己,更多的是为报答他的救命之恩,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心口不一,披着羊皮的狼!”   慕苏琅俊眸半眯,赫然对上洛花拾的眼睛,左半边脸的伤口红的火辣,刺得慕苏琅眼睛生疼。   他别过头去,仿佛看见的不止是伤口,还有当年在火中惨叫的一家人。   洛花拾嗤笑一声,说道:“怎么,不敢看了,当年的能耐呢,放把火还是白放了。”   他背着手转了转,突然又像恍然大悟的样子说道:“哦,你现在是有了牵挂了,可惜呀,像你这样的懦夫,能牵住她的心才怪。”   听见洛花拾阴阳怪气的话,有些气急的吼道:“你说谁是懦夫!”   洛花拾不紧不慢的道:“看见她有困难怕暴露身份不敢出现,是你干的吧?”   洛花拾的话仿佛一语中的,他看了洛花拾一眼,而后低下了头。   其实他说的没错,但自己不敢出来是因为不想给沈阑君惹祸上身,并不是怕自己暴露身份为自己惹祸上身,自从沈愚真的身份被公开之后,这江湖之中不知道有多少仇家赶着来报仇。   但是换个角度想想,如果能够拼尽全力保护她的安慰,就算仇家找上门来又怎样,赫连律殷不顾自己的伤口入险境救她,光是这一点,自己就已经被他比了下去。   突然,慕苏琅只觉得腰间一紧,在后,自己就已经动弹不得。   “洛花拾,你想干什么?”   洛花拾拍打拍打双手,笑了笑:“我要干什么,卑鄙是你教给我的,我当然要把这些还给你。”   形式十分的紧迫,慕苏琅感受着身后越来越逼近的寒气,只能挣扎着自己将穴道解开。   就只差一步,头顶赫然出现一个身影,往慕苏琅腰间猛然一点,一脚把洛花拾踹开,双手架起他的胳膊腾空而起,瞬间的功夫,此地就剩下了洛花拾一人。   洛花拾站起身揉着胸口,紧皱着眉头看着两人离开的方向,嘴里咒骂一声,脸上还是一副恐怖的样子,迎上口里低俗的咒骂,那个风度翩翩的洛花拾早已不复存在。 第一百一十六章 沈茯逸再现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第一百一十六章 沈茯逸再现   周围逐渐偏僻,慕苏琅慢慢停下奔逃的身影,伸手拽住前面黑衣人的肩膀,迫使他也停下。   “你是何人?为什么要救我?”慕苏琅狐疑的问道。   天下间的英雄好汉恐怕都被他得罪完了,怎还会有人来救自己,想到此处,慕苏琅不禁紧张了起来。   那黑衣人抬手摘掉帽子,漏出一张沧桑的脸,胡渣长满了下巴,但依旧挡不住眼里那迫人的精光。   慕苏琅看清那人的脸后,惊呼一声:“沈茯逸!”   沈茯逸看了他一眼,似乎了解慕苏琅是在为什么高兴,但他却不太买账,或许还在为荣言的事情耿耿于怀。   “慕门主,我今日救你并不是出自我本意,就算是为了我那可怜的妹妹,若是阑君一声帮我杀了他,我还是会毫不留情的解决你。”   沈茯逸丢下这样不明不白的一句话转身就走,许久之后才反应过来的慕苏琅四处看了就看,才发现早已没了他的影子。   他有点着急,因为找到沈茯逸自己对沈阑君就有了交代,只是如今又不明不白的不见了人影,这才是他最焦虑的地方。   “门主!”   正在慕苏琅一筹莫展的时候,身后突然想起了晏子白的声音,他回头,就见晏子白打远处跑了过来。   “你们怎么都在平清?”慕苏琅这才觉得可疑,今天晚上看见的人似乎多了点,但绝不可能这么多人都聚集在平清这个小小的地方。   晏子白在他面前站定,微微喘了口气,“想必门主已经见过他了吧。”   这个他,慕苏琅大概是知道,说的就是沈茯逸。   于是他点点头,说了声:“辛苦你了,子白。”   晏子白却有些惊讶的愣了一阵,然后摆摆手:“门主说的什么话,属下就应当为门主效力才是。”   慕苏琅慢慢踱了几步,缓缓地道:“你为什么这么死心塌地的为我卖命?会不会是出于什么目的?”   晏子白并不知道刚才洛花拾的事情,还以为慕苏琅是在怀疑他为什么会那么巧的在平清,于是扑通一下屈膝下跪,颤声道:“门主,属下对门主绝无异心,属下不知是哪里做的不好,才……”   慕苏琅看见晏子白的举动赶紧将他扶起,“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洛花拾说的对,或许我真的是一个冷血又无情的人。”   “洛花拾?他在附近?”晏子白疑惑,他一开始只是以为沈茯逸是想回平清沈府,没想到却是为了跟踪洛花拾而来。   理论上应该带沈茯逸回霓凰门,但碍于钟君子的一句一定要让他保持心情舒畅伤才会好得快,就随了他的愿,一路上看似风平浪静,却不知这背后隐藏了好几拨人马。   “门主,眼下还是要隐藏好才是,即使洛花拾已经知道了门主的存在,但我觉得他对我们构不成威胁。”   慕苏琅点点头,“也好,我们先找个地方藏身。”   ……   转眼已经过了好几日,赫连律殷的伤也养的差不多了,这日乔装打扮的赫连律殷和沈阑君悄悄来到沈府前,却突然发现有些不太一样。   “赫连律殷,你有没有觉得我家门口有些不一样了?”沈阑君一手扩成个半圆悄声说道。   谁知赫连律殷并未搭话,把草帽一摘,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 第一百一十七章 进得沈府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第一百一十七章 进得沈府   “你回来!”   沈阑君上前一步把赫连律殷拽了回来,面上一派焦急加吃惊。   “你这样不是更容易暴露吗?”她又低声吼道。   赫连律殷抬手在她脑门上敲了一下,好笑着说道:“我暴露在谁面前?”   沈阑君指了指门口,刚想说什么,却蓦然发现门口驻扎着的小贩都已经撤走了,街市上也都恢复了往日的繁华,只是沈府门前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清。   “人为什么都撤走了?好奇怪。”   赫连律殷道:“这么明显的状况你居然现在才发残,真不知道你习武练得侦查力都去哪儿了。”   沈阑君现在没工夫理会赫连律殷话里的嘲笑,一心只想快点进去沈府看看。   她几次三番走出去试探,确定真的没人监视之后,才急匆匆的进了沈府。   开门的是沈府的管家。   赫连律殷并没有跟进来,他揉了揉老眼昏花的眼睛,看清了眼前一张熟悉的脸后,惊呼道:“小姐,是小姐回来了!”   沈阑君简单安慰几句,脚步不停的径直跑去了前院大堂。   大堂并无人影,沈阑君想了想,转身又向另一个方向跑去。   她看着一路上熟悉的光景,心里不禁感慨连连,墙头的藤萝已不再是长青,院里的花草也委靡了许多,就连府里的丫鬟小厮也少了,一路走来,竟没见到几个。   脚步不停,她推开一处院落的门,院里的日香桂已经只剩下了绿叶,只是香味还在,悠悠兰花香。   房中,丫鬟刚把一口水为王氏喂下肚,就听见房门吱嘎一声仿佛被人打开了。   王氏以为是欢喜,遂虚弱的开口打发道:“把药端走,吃再多也无用。”   久久不见答应,王氏吩咐丫鬟退下,过了几秒钟的时间,就听见啊丫鬟在外间呼了一声:“小姐!”   沈阑君走近里间,看着床榻上挣扎着想起身下床的王氏,控制不住的模糊了眼睛。   “娘,娘,阑君回来了,女儿不孝,害娘亲担心了!”她跑过去在床前扑通一声跪下紧握住王氏颤抖着的双手。   王氏泪眼婆娑,激动地好久没说出话来,只是一个劲的流着泪,眼神飘飘忽忽。   过了好久,她才喃喃的叫出这个日月思念担心的名字:“阑君,我的好女儿!”   但王氏眼神的黯淡却让沈阑君起了疑心,她抬手在她眼前轻轻地晃了晃,看见王氏毫无反应,心情一沉。   “娘,您的眼睛……”沈阑君再也控制不住,嘤嘤的哭了出来:“都是我不好,如果我不偷偷出去,您的眼睛就不会看不见,哥哥他也不会……”   沈阑君突然停了口,看样子恐怕家人还不知道大哥已经失踪,若再把这个消息告诉她,无疑是雪上加霜,于是生硬的想转移话题。   谁知王氏一听沈阑君提到沈茯逸,急切的问道:“你哥哥怎么了?啊?你怎么不说话?”   沈阑君吸了口气,硬生生的挤出一丝笑容,安慰道:“没事娘,哥哥现在还在外地,只有我先回来了,您不用担心,我们都很好。”   王氏听了沈阑君安慰的话渐渐平息了紧张的情绪,躺回床头无意识的念着:“这样就好,这样就好……” 第一百一十八章 沈阑君被打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第一百一十八章 沈阑君被打   突然,房门又被打开,沈愚真怒气冲冲的冲进来。   沈阑君回头,刚想上前叫一声爹,就见沈愚真手里拿着一根竹竿不停地往自己身上敲打,边打边说:“你这个不孝女,还有脸回来,我打死你这个害人精!”   王氏在榻上无济于事的劝阻着,沈阑君一边躲避甩来的竹竿,一边不解的喊道:“我错了爹,您消消气,不要伤了身子!”   “哼,我就说她长大了绝对是个祸害,都是你执意要把她生下来,看她把这个家祸害成什么样了!”沈愚真冲着王氏的方向喊了喊,王氏只是抹着眼泪摇着头。   沈阑君也是个犟性子,尤其是听见沈愚真说自己是个害人精,就更加的委屈心酸,面对别人对自己的诋毁或许可以不往心里去,但这话是从自己父亲嘴里说出来的,一股莫名的酸楚不断地往上涌。   索性也不躲了,就坐在地上任由着竹竿一下一下的往身上抽打,一开始沈愚真还像出气一样狠抽几下,但越往后越清,几下之后扔掉竹竿坐在椅子上大口大口的喘粗气。   被抽的伤痕累累的沈阑君坐在地上无声的流泪,欢喜听见动静跑进来,先是诧异的看了眼着四周环境,然后跑到沈阑君身边将她抱在了怀里,面上满满的心疼。   王氏已经没了眼泪,倚在床榻上涣散的盯着前方,眼神里没有焦点,却满是心疼。   沈阑君抽泣了一下,颤抖着开口:“爹。”   沈愚真长袖一甩,愤愤的道:“别叫我爹,我没你这个女儿!”   “爹!”沈阑君听见沈愚真的话赶紧爬过去攥住他的衣角,泪水又溢出了眼眶“爹,我错了,求您别不要我,我真的错了爹!”   面对沈阑君的苦苦哀求原谅。沈愚真还是忍不住的皱了皱眉头,喉结动了动,低头瞧了一眼。   还是那个俏皮的样子,只是眼里多了几分坚强,或许是这几个月的历练让她懂得了不少江湖中身不由己的事,如今的女儿,已不是那个时常在自己身边撒娇的小女孩儿了。   在他看见沈阑君脸上那道浅浅的伤疤时,心里还是疼了一下,看样子,她经历的事情不少啊。   欢喜见自家老爷和小姐都已经冷静下来,于是凑到沈阑君身边,低声说道:“小姐,赫连公子还在门口等着,您看要不要……”   沈阑君眼睛一亮。她几乎把未跟进来的赫连律殷忘了,想一想现在也是个好机会,反正父亲已经生了那么大的气,择日不如撞日,今日就把事情都说破吧。   她壮了壮胆子,开口道:“爹,我想让您见一个人。”   沈愚真脸上还是一片阴霾,冷声说道:“谁?”   沈阑君抹了一下眼泪,站起身说道:“他还在门口,娘现在需要休息,我们去前院大堂说。”   她跟王氏道了别,拉着沈愚真急匆匆的往前院走去,   一反常态的沈愚真竟然没放开沈阑君的手,看着走在自己前方的女儿,沈愚真的脸上满是复杂的情绪。   欢喜已经将赫连律殷请到了前院大堂,此刻正满脸严肃的等着沈阑君和沈愚真的到来。 第一百一十九章 逃出沈府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第一百一十九章 逃出沈府   父女两人来到前院大堂,见赫连律殷直挺挺的站在堂中,脸上全是阴霾。   沈阑君一进来,他就瞧见了她身上的伤口,竹竿虽轻,但打在身上着实不是一般的疼。   可沈阑君就是会隐忍,从头到尾一声疼都没喊。   他快步走过去把沈阑君拉近身边,程中不小心碰到了伤口,引得沈阑君连连皱眉。   “你是不是傻,怎么不会躲?”赫连律殷紧皱着眉,手慢慢附上沈阑君胳膊上的一条伤痕,殷红眼红的,看在眼里触目惊心。   沈愚真重重的咳嗽一声,沈阑君抽回手,把赫连律殷拉到了沈愚真跟前。   “爹,他就是赫连律殷,是苍岭山银龙驿少主赫连律殷。”   她怕沈愚真听不明白,所以把赫连律殷的身份介绍的很明白,谁知沈愚真却闷哼一声,甩了甩袖子坐在了上座。   面对沈愚真的态度,沈阑君不是很明白,于是试图作进一步的介绍。   “不必介绍了。”赫连律殷走过来和沈阑君并肩,“想必沈伯父对晚辈并不陌生,阑君你就不用在为我报家门了。”   沈愚真的态度算是默认,沈阑君虽然觉得里面有些蹊跷,但不想再深一步追究,于是对着沈愚真说道。   “爹,您认识他就是最好,我流落在外的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但也知道了很多从前不知道的事,哦对了,我还认了一个师父,他叫莫问,更巧的是,师父他应该跟爹是认识的。”   听见沈阑君口中的师父叫莫问,沈愚真愣了一愣,心里暗暗的想着,究竟是发生了多大的事,莫问才能从银龙驿地牢跑出来!   虽然他请自己在江湖中的朋友暗中打探沈阑君的消息,但消息并不是百分百的能传到自己的耳朵里。   沈阑君见沈愚真正出神,以为是在为自己的话细想,正想再说什么,突然听见沈愚真开了口。   “关于莫问,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爹,我想问一句,十八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咱们为什么会隐姓埋名到这个地方安家落户!外面形式很紧张,现在赫连律殷也在这儿,就一次性把话说清楚吧,好吗?”   赫连律殷全程就只是静静地听着,而沈愚真在听到沈阑君的话后,先是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许久之后却突然性情大变!   他猛然站起身,随手抄起身后插在花瓶里的鞭子,走过去大声喊道:“十八年前的事跟你们赫连家脱不了干系,今天既然都到了这里,就索性不做君子,让老夫先除之而后快!”   说着,沈愚真的鞭子已经到了眼前,沈阑君后退一步张开双手挡在赫连律殷身前,沈愚真看到此景拿鞭子的手顿了顿,力度削弱了不少。   赫连律殷低咒一声,伸手揽过沈阑君的腰,连连后退轻轻跃起,纵跳几下离开了沈府。   在两人逃离后,沈愚真握鞭子的手突然放松了下来,原本伟岸的身影似乎一下子苍老了不少,他走了几步望着沈阑君逃离的方向愣愣的出神,而后一向精明的眼眸里竟然溢出了几滴咸涩的泪水。   “走吧,走的越远越好……” 第一百二十章 双双想到旧人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第一百二十章 双双想到旧人   “你说,爹为什么突然变得不一样了?”   重新回到山洞的沈阑君双手托腮闷闷的想,她是在想不通为何沈愚真会突然性情大变。   赫连律殷将草药贴在沈阑君胳膊的伤痕上,引来的她一阵喊痛。   “你轻点,很疼的!”   她将胳膊抽回来,自己吹了吹。   赫连律殷一脸无奈的说道:“谁让你不躲,像个傻子一样受着。”   语气虽然是冷冰的,但了解赫连律殷的沈阑君却很清楚的知道,这就是赫连律殷的个性,尤其是现在,他从来不会直接表达自己的感情。   沈阑君这样想着,心里突然感觉很暖。   “他是我爹,我不信他会把我打死,就让他出出气好了,不过还是谢谢你。”沈阑君一脸真诚的看着赫连律殷。   赫连律殷微微一顿,又摆着一张阴冷的臭脸丢下不明不白的一句话“等你被打死再来谢我。”   沈阑君却淡淡一笑,心里仿佛放下了不少东西,至少她现在已经进得去了沈府,知道了爹娘的情况,虽然大哥还是没有消息,但他一直坚信,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此时赫连律殷已经离开了山洞,石头上还是有一些草药,沈阑君立刻明白了过来,他是想让自己给身上抹点,男女有别,这方面,他还真是有心了。   夜幕很快降了下来,沈阑君几人吃了一点欢喜从沈府偷拿出来的事物,就漫无目的的坐在山洞等待。   没人知道在等待什么,但所有人的心情似乎都不轻松。   沈小三知趣的走到了洞外望风,将山洞留给了沈阑君两人。   赫连律殷倚在山体上,拿出笛子擦了擦,凑近口边独自吹了起来。   曲子还是那首沈阑君最熟悉的曲子,但她就是百听不厌。   沈阑君突然想起了莫问,自从她独自离开已经很久了,她现在也不知道他的行踪。   从莫问又想到慕苏琅,那天没打声招呼就走了,还有莫问留下的话,这么长时间也没见他的人影,是不是他对自己的承诺真的就是说说而已?   沈阑君摇摇头,不能再想了,眼下还是尽快解决家里的问题要紧!   这样想着,赫连律殷再看向她时,却发现沈阑君已经枕着手臂睡熟了。   他把笛子收起,走过去给她盖上自己的黑袍。蹲在一边静静地看着她。   还是那样倔强的眉目,就如自己初见她时神似自己的倔强。   那时候就觉得沈阑君不像别的女子那样娇滴滴,虽然自己为了当时的打大计也劫持过不少人质,但没有一个人质是像沈阑君这样坚强的,也从没有一个是像她一样带给自己不同的温暖和感动。   南珠大概是个例外,她只是自己在迷惘时的一盏指路明灯,而沈阑君,却是自己一直以来追求的那个洒脱。   但猛然间,赫连律殷却想起了那日沈愚真交代自己的话。   “找到阑君就快带她离开”   当时赫连律殷因为急着找到沈阑君就没仔细想那句话的意义,如今细细想来,这句话似乎并没有只是顾及沈阑君安全那么简单。这里面一定暗藏什么玄机! 第一百二十一章 沈府被灭门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第一百二十一章 沈府被灭门   子时,天空蒙蒙细雨,乌云压阵,没有一点月色。   偌大的沈府被围的滴水不漏。本不算大的夏雨在此刻显得格外滂沱。   沈愚真书房,檀香缭绕,静谧优雅,沈愚真站在檀木书案前凝神画一副山水,窗外打斗声好似与他毫无关系。   扼腕执笔,下笔挥毫,烛光微抖,下一秒,血腥翩然而至。   刺啦……   刀剑入身的声音,刺客口吐鲜血扑倒在沈愚真房门上,身体缓缓下落,引出长长的一条血迹。   “老爷,外面快撑不住了!”欢喜紧张的站在桌前,时不时观望一下外面打斗的场景。   半晌,沈愚真终于落笔,又提起毛笔,在纸上款款落下:   当年之事恐只有尔一人知晓,我知道这一路都是高人在悉心照料,切记把当年真相告知我的一双子女,我深知此生罪孽深重,已不想苟活于世,但妻子家眷实属无辜,望高人受累辅佐长子重建严华,让罪有应得之人受到惩罚!   落款重重写上沈愚真三个刚劲有力的大字。   “把书信交给小姐,让她去跟莫问会和!”沈愚真把书信塞给欢喜,转动书桌上的笔洗,桌子下方缓缓出现一个方形入口。   他一把把欢喜推下去,用尽全力转回笔洗,就在入口合上的一瞬间,房门被人一脚踹开,夜风夹杂着雨点随着那人的脚步卷入房中。   “沈愚真!”   那人走进书桌,一袭夜行衣在烛光摇曳的暖房显得格外突兀,脸上半遮的银色面具熠熠生辉。   “该来的总会来。”沈愚真像是自言自语一般开口“来吧,是时候解脱了……”   他闭上眼睛,站在书桌后气定神闲。   蒙面之人攥紧剑柄慢慢抬起,雨水混着血水随着抬手的动作滴滴落下,顿时血腥之味四起,他反手拨剑,剑身反射着烛光划过沈愚真紧闭的双眸,冲着脖颈直挺挺的刺去。   突然,房门被另一阵力量打开,沈茯逸满面血光的出现在门口,长剑一挥,那人的银色面具顺势被挑了出去。   银色面具下,是一张面目全非的脸。   那人突然微微一顿,继而露出了个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容,口中低咒一声转身从窗户翻出去,随手点燃腰间的信号弹。   “嗖――啪!”   五颜六色的烟花顿时洒满了夜空,只是这颜色鲜艳的诡异。   就在窗户落下来的一刹那,沈茯逸突然退出门去,护着王氏重新踏进门来。   沈愚真睁开双眼,讶异的望着眼前突然出现的两人,声音颤抖的道:“夫人!茯逸!”   沈茯逸看着还未摆平的窗口,开口道“爹孩儿不孝来晚了,外面已经摆平了一条路,您带着娘赶紧逃,我去追他!”说完便朝着蒙面之人逃走的窗口翻身追出去。   “夫人,你怎么没走!”沈愚真惊讶的看着眼前之人,虽已是徐娘之龄,但眸子里的光芒确实几十年未变的,看着熟悉温暖的目光,沈愚真终于瘫软下来。   “老爷!”她反手抱住他“我就知道你突然要我们出门烧香,必有蹊跷,所以躲着没走,没成想你果然要自己承担!”   沈愚真嘴唇动了动,没有开口。   “我这条命是老爷救得,我不可能丢下你自己逃走。”边说边摸索着挽住沈愚真的胳膊,与他十指紧扣。   刺鼻的汽油味袭入书房充斥着两人的鼻腔,丝丝青烟入室,大火届时扑面而来。   房中之人没有仓皇逃走,两手紧握面带微笑,两双温柔的眸子有说不出的坚定,不止有对彼此爱的坚定,还有想要解脱的决心。   淋了汽油的火烧的极快,刹那间房顶坍塌下来,掩埋住了两具紧紧相依偎的尸体…… 第一百二十二章 沈阑君崩溃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第一百二十二章 沈阑君崩溃   郊外,漫天的烟花引起了慕苏琅的注意。   “咴……”   旁边晏子白买回来的马似是受惊了,不停的在原地徘徊。   “烟花?”慕苏琅疑惑。   晏子白突然惊呼道:“不对,是信号弹。”   反应过来的两人心同时一惊,翻身上马猛踢马肚朝着城中心方向极速奔去。   与此同时,漂亮的烟花似乎也引起了赫连律殷的注意。   他跑出山洞细看,那烟花颜色鲜艳的诡异。   心里正想着沈愚真话里的意思,接着就出现了这样的信号弹,他俊眸一眯,暗道糟糕!   这烟花可不是普通的烟花,江湖中人通常用烟花作为暗号,烟花的形状也会做成特殊的形状,寻常人当然看不出来这其中的差异,但只要任何一个在江湖中闯荡的人,识得这种烟花是必备的本领。   果然,城中心方向猛然一亮,顿时火光冲天。   “遭了!”赫连律殷低喊,跑回山洞猛然把身边的沈阑君摇醒,急促的道:“出事了,清醒一点。”   沈阑君迷迷糊糊的睁着眼睛,问道:“怎么了?”   赫连律殷把她拉出山洞外,早已烧起来的大火引起了她的注意,她心一沉,那是沈府的方向。   “我家好像着火了!”   赫连律殷抿唇,二话不说的把她扛起,急匆匆的来到正燃着大火的沈府门前。   待两人来到沈府,外面的黑衣刺客早已撤走,偌大的沈府已经被烧的面目全非,冲天的火光映入沈阑君的瞳孔。   她愣了有几秒,突然撕心裂肺的大喊:“爹娘!!”   赫连律殷眼疾手快的拉住埋头就要往里冲的沈阑君,紧退几步躲开了掉落下来的火块。   “你不要命了!”他心一惊,自己再慢一点,沈阑君就已经冲进去了。   这么大的火,简直是飞蛾扑火。   “爹娘还在里面!还有欢喜!他们都在里面!你放开我!”沈阑君红着眼眶瞪大眼睛,像发疯一般扯着嗓子大喊。   看着近乎疯狂的沈阑君,赫连律殷说不出的心疼,面对无情的大火,他只能心疼的把她搂在怀里连连后退,刚毅的身影居然有些颤抖:“我知道,但我不能让你去送死!   “我要救他们出来,别拦着我!”沈阑君放声大哭,挣脱赫连律殷的怀抱不顾一切的往火光里冲。   赫连律殷飞身挡住她的去路,大喊道:“沈阑君你清醒一点,这么大的火你进去还不是去送死!”   “我不管,我不能坐以待毙,赫连律殷你放开我!”沈阑君一掌劈向赫连律殷的胸口,他一闪,沈阑君就顺势钻了过去。   千钧一发,赫连律殷紧紧的拉住她的手臂,抬手点上她的睡穴,沈阑君失了气力顿时瘫软下来倒在他怀中,临闭上眼睛,给了赫连律殷一个失望透顶的眼神。   “赫连公子!”沈小三匆匆赶到,一眼就看见了昏睡在他怀里的自家小姐,又看了看沈府烈烈的火光,抿着唇,拳头攥的咯吱响!   他扑通一下屈膝下跪,对着沈府啪啪的磕了三个响头,眼里泪水打着转转,始终没让它掉下来。   “小三哥!”   两人听见喊声抬头望去,见欢喜丫头从拐角跑了过来。   “小三哥真的是你!老爷让我从暗道逃出来,我藏了很久不敢出来,看到你们真的是太好了!”欢喜看着眼前冲天的火光嘤嘤的哭起来“老爷和夫人只怕再也出不来了……”   沈小三正想安慰欢喜,赫连律殷便说:“此地不宜久留,小三,你带着欢喜姑娘,跟我走!”   沈小三点点头。   赫连律殷话不多说,回头望了一眼冲天的火光,俊脸上一抹怒意不经意的闪过他把沈阑君横抱起,又匆匆离开。   不远的石柱身后,慕苏琅的身影悠悠的晃了晃。    第一百二十三章 为什么他是慕苏琅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第一百二十三章 为什么他是慕苏琅   从沈府大火现场逃离,赫连律殷一行人就没停下脚步,虽然不知纵火人到底是谁,但很多事的真相就摆在眼前。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一行人还是回了暂住的山洞。   沈阑君接连几日的睡睡醒醒,这可急坏了身边的丫鬟欢喜。   “赫连公子,我家小姐怎么了?怎么这几天总是在睡?会不会出什么问题?”   欢喜给沈阑君擦了擦脸,扭头皱着眉问在一旁安静看着沈阑君的赫连律殷。   赫连律殷黑着脸不做声,沈小三进来吧欢喜揪出去,嘟嘟囔囔的训斥了一阵,便没了动静。   山洞很安静,只能听到洞顶传来的流水声。   赫连律殷轻声开口:“准备饿死自己吗?”   许久,沈阑君睁开眼,眼神空洞洞的望着洞顶。   “我不想让别人看见我这幅样子,像个快死的米虫。”   嗓音沙哑,几天的不吃不喝把她消磨的像个骨架一样,赫连律殷不忍的别过头去。   “那你就忍心让他们担心?这几天你不吃不喝,他们同样过得也不好。”   赫连律殷声音沉沉的,过得最不好的应该是他。   “替我跟他们说声对不起,我继续睡。”沈阑君翻了个身闭上眼睛。   “你真的准备继续委靡下去?不准备去问个清楚?”   沈阑君睁睁眼又闭上,心里稍稍有些波动。   赫连律殷抿抿唇,伸手一把把她拉起,把她吓了一惊。   “你干什么?”她皱着眉,脸色苍白。   赫连律殷平静的道:“我带你去问问,问他为何要让你家灭……”   “赫连律殷你胡说什么!”沈阑君突然大吼一声制止了赫连律殷的话,眼睛瞪得大大的,眼眶有些泛红,却很干燥。   赫连律殷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笑着说道:“沈阑君,原来你是这么懦弱,本来我还以为你跟其他女子不一样,原来你们都一样,只会享受安逸的生活,遇到一点挫折就畏手畏脚,真让我看不起你。”   沈阑君轻轻一笑道:“我管你看得起看不起我。”   “你还在生气?”赫连律殷低沉的问道。   “没有。”   “你看着我。”赫连律殷道。   沈阑君依旧低着头。   “我说你看着我!”他的声音陡然提高了一个分贝,伸手钳制住沈阑君的下巴,强制她与自己面对面。   眼神还是一如既往的倔强。   赫连律殷紧紧地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听着,你爹娘已经死了,他们被大火烧死了,这是事实,你逃避不掉的,你现在就应该坚强起来,为他们报仇。”   赫连律殷的话重重的落在了沈阑君的心上,生疼生疼。这几日来她都避免自己想起这件事,虽说是事实,但她现在还是不愿相信,宁愿是自己做的一场梦。   她的眼睛越来越红,但依旧是倔强的瞪着双眼,眼泪愣是一滴没掉。   赫连律殷放开禁锢住下巴的手,轻叹一声走了出去。   沈阑君蜷缩在草堆上,心尖一阵阵的发疼。   为什么啊,为什么他是慕苏琅!   为什么灭她满门的竟然是慕苏琅!   那个口口声声说要保她周全的男人啊,如今呢?   呵呵…… 第一百二十四章 突发状况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第一百二十四章 突发状况   赫连律殷仔细想了一下,还是觉得离开这个地方比较好。   马车晃晃悠悠不紧不慢的行驶在路上。   这是赫连律殷特意租的马车,筹码是自己那把玉扇。   此时,马车两旁坐着两个暗色身影,一个是沈小三,一个是赫连律殷。   “赫连公子,你说都过了这么长时间了,小姐怎么还没醒?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沈小三摇头晃脑的赶着马车,一面不住的往车厢里瞅。   没等来赫连律殷的定心丸,到吃了欢喜一顿低声呵斥。   “沈小三你活腻了吧,敢这么诅咒小姐,看我不弄死你!”   沈小三委屈的撇撇嘴,他也是为了自家小姐着想,怎么就成诅咒了。   突然,赫连律殷一把拉住了缰绳,马匹长叫一声住了腿。   沈小三颇感疑惑的跳下马车随着赫连律殷走了走,问道:“赫连公子,咱们怎么不走了?”   赫连律殷看了看周围环境,说道:“人累,马更累,不急着赶路,先歇息片刻。”   此时欢喜从车厢里出来,经过沈小三身边的时候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这一眼可让他心跳加速了好一阵。   “沈小三,跟我去给小姐打水!”   沈小三听着命令般的话一阵无力,这还是那个整天喊小三哥哥的那个欢喜吗?   欢喜又是一瞪,沈小三的气焰接着就下来了。   女人果然不好惹。他在心里暗暗地感慨一句。   赫连律殷走近车厢,掀开车厢一角,见沈阑君整个人蜷缩在一起安静的闭着眼睛,神态安详。   放下车帘,他掏出笛子凑近薄唇,吹起了那首他最熟悉的曲子。   那是沈阑君在山洞外面听到的曲子,她就听过一遍,只知道里面蕴含的情愫很多,却不知道这首拿来寄相思的曲子是赫连律殷的原创。   寄谁的相思,沈阑君定然不知道,而这欲把相思寄出去的人儿,说不定自己心里也像隔着浓雾般看不清明。   混混沌沌了许久的沈阑君听到熟悉的笛音,努力的睁开眼睛,在感受了强光刺激后的酸涩后,开始仔仔细细的观察起了周围的环境。   山清水秀,鸟语花香。   哼,山不清,水不秀,鸟不语,花不香。这世上的一切都不是很顺眼。   “赫连律殷。”   笛声戛然而止。   赫连律殷像是预先想到一般没有多大的惊讶,他淡淡的答道:“我在。”   “我们这是去哪儿?”她问。   赫连律殷想了想,道:“不知道。”   “帮我选个好点的地方,我要安葬我爹娘。”沈阑君低声道出,云淡风轻到像闲话家常一般。   赫连律殷侧目,瞧见了她那股喷薄而出的坚定眼神,就像是一夜之间长大了一般,语气神情看不到任何悲痛,有的,是必须承担起一方责任的强大内心的沈阑君。   或许是那天赫连律殷在山洞说的话刺激到了沈阑君,反正现在的她状态极好。   “啊!!!”   远处突然传来女子的尖叫声,二人齐齐转头,沈阑君耳朵动了动,确定是欢喜的尖叫声无疑。   “是欢喜有危险!”沈阑君面上溢满焦急,如今欢喜是自己唯一的亲人了,可不能再有事。   想也没想纵身跳下马车,却因体力不济差点摔倒,赫连律殷眼疾手快的上前搀扶,却被沈阑君轻轻地拨了开。   赫连律殷心头一紧,难不成她是在生自己的气? 第一百二十五章 恭鸣榷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第一百二十五章 恭鸣榷   沈阑君一路寻找,终于在杂草茂盛的湖边看见了哭哭啼啼的欢喜,还有在一旁不停地比划招式的沈小三。   “欢喜!”沈阑君大喊。   欢喜听见喊声回过头来,看见自家小姐那张亲切的面孔,心里的恐惧一下子消散了开来,但还是心有余悸的指着湖边结巴着喊道:“小姐,不要过去,出,出,出人命了……”   沈阑君最近对这个人命特别敏感,一听说又出了这样的事,心里的愤怒就不打一处来,幸亏沈小三及时把她拦了下来,不然就算是一具腐烂的尸体她也要看个仔细。   “小姐您冷静一点,冷静一点……小,小姐……”   沈小三瞪大眼睛看着沈阑君,欢喜也赶紧跑上前来拉住她的胳膊左看看又看看,脸上一派欣喜。   “小姐您终于醒了!简直要把欢喜吓死了!”现在的欢喜是恐惧夹杂着喜悦,又鼻涕眼泪的哭了起来。   “都是我不好,害你们担心了,以后我不会再这样了。”沈阑君话里满是歉意,若能重来,她定不会让自己身边的人如此担心的。   赫连律殷慢吞吞的赶来,看见满心欢喜的三人,自己心里好像也被触动了一下,甚是温暖。   不过,他们好像忘了一件事,水面上漂浮着的男子身体,突然动了一下。   赫连律殷察觉异样,本能的把沈阑君一行人挡在了身后,手里的笛子也悄悄的攥紧了。   水面上的身体又动了一下,连带着周身的水草和波纹,荡漾了很远。   “什么情况?”沈阑君也察觉出了异样,安抚好欢喜和沈小三后,也到了前面来。   “不清楚,说不定有诈,他或许还活着。”   赫连律殷神色凝重的说完就要上前一探究竟,这时,一团火红的不明物体呼啦啦的飞了过来,赫连律殷一下把沈阑君拥入怀中,顺便用衣袖挡住了她的脑袋。   那个不明物体在赫连律殷的肩头站定,他偏头,原来是千里寻香鸽!   沈阑君抬头,那寻香鸽还冲她咕噜噜的叫了一声。   “寻香?它怎么会在这儿?”沈阑君疑惑的问出声,跟赫连律殷对视一眼,又不约而同的看向水面。   水面的动静更大了,双手双脚更是不停地扑腾,还可以听到此人发出的呜咽声。   “糟了!”两人异口同声的惊喊一句,顿时冲向湖边。   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水面上的男子终于被救了上来,赫连律殷捡起一根树枝挑开男子脸颊上的头发,细细看去,依稀还能辨认得出恭鸣榷的面容。   沈阑君给他擦了擦脸,说道:“自从跳崖之后就再没见过他,我一直以为他被人害了”   赫连律殷轻轻一笑答道:“算这小子命大,居然淹不死。”   这句话到是给沈阑君提了个醒,扭头对着欢喜和沈小三说道:“趁我不在你们都干了什么?”   欢喜脸突然一红,低声说道:“我们只是想给小姐打点水擦擦脸,确实什么也没做啊!”   沈小三把双手举得高高的,大声说道:“我们是清白的,我们真的什么也没做!” 第一百二十六章 哥哥姐姐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第一百二十六章 哥哥姐姐   “我……可以确定,他们,他们什么都没做……”   突然。在草上躺着的恭鸣榷颤微微的伸出一只手,费劲的替沈小三和欢喜辩解,把沈阑君吓了一跳。   她惊呼:“恭鸣榷你醒啦?你感觉怎么样?”   赫连律殷侧了侧目,没做声,面上确实已经有了轻松的样子。   恭鸣榷又费劲的坐起,锤了锤胸口,吐出一口湖水,把他恶心的要死。   “我感觉还好,就是下水有点突然。”他缓了缓,又说道:“不过我终于找到你们了!我现在好开心啊!”   恭鸣榷笑的确实很开心,不过沈阑君面上却又一层阴云慢慢笼罩。   她又问道:“当时没在银龙驿看到你,我们都以为你出了事,这些天你是怎么过来的?”   说到这里,恭鸣榷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声音还是那么洪亮。   后面的欢喜和沈小三都是一脸惊讶,不过见识过恭鸣榷哭功的沈阑君和赫连律殷就淡定了许多。   一行人等着他哭完,沈阑君安慰几句,这才哭哭啼啼的讲起了这数月以来的痛苦经历。   “其实,其实,我刚从银龙驿出来,就跟你们刚巧错过,还是一个热心的大婶跟我说了你们的去向,当时我也不知道你们要去哪里,都是因为寻香,我才找到你们的。”   恭鸣榷的一番话让沈阑君又想起了当时在霓凰门时,蹊跷的发慌的桢楠木珠子,她目光扫向赫连律殷,发现他正把玩着手里的笛子,就像没在听恭鸣榷说话一样。   她甩甩头,安慰道:“现在都过去了,虽然现在可能也会受苦,但总比流浪要强。“   说完,还鼓励性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谁知恭鸣榷把脸一扬,讨赏似的说道:“幸亏主上让我早早下山历练,天南地北我有的是朋友,主上还……“   恭鸣榷突然停了下来,原因是沈阑君正斜着眼轻轻地摇头,意为不要在继续说下去。   虽然恭鸣榷年纪小,但可喜的是提早的历练让他懂得察言观色,沈阑君只是一个动作,便让他顿悟了这其中的道理。   他扭头轻轻开口:“哥哥,对不起。“   哥哥?   沈阑君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赫连律殷脸色黑黑的,一声不吭的走向了湖边。   恭鸣榷意为自己说错了话,正想急着追上去解释,却被沈阑君一把按在了原地。   “你先休息,我去说。“   恭鸣榷点点头,说道:“姐姐,这一路我一直是这么打听你们的,你一定要帮我说清楚!“   听到这声姐姐,沈阑君心里暖暖的,正好自己的容貌跟他亲姐姐相似,他叫自己姐姐也不过是想填补一下心里那份失去亲人的空虚罢了。   同是天涯沦落人,她自己感同身受。   交代好沈小三和欢喜,三人合力把恭鸣榷架上车厢,自己循着赫连律殷的脚步寻了过去。   这个地方果真是风景秀丽,像一幅精致的山书画一样。   湖边垂柳飘飘,柳树下的男子一身黑衣挺拔的站着。但背影却显得有些凄凉。   他抬手吹笛,曲子还是沈阑君最熟悉的那首,但吹曲人和听曲人却是不一样的心境。   沈阑君找了块干净的石头坐下,双手托腮,细细的欣赏起这个与山水融为一体的男人来。 第一百二十七章 赫连律殷的诡态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第一百二十七章 赫连律殷的诡态   这到底是怎样一个为男人,身上似乎背负了太多仇恨,从小好像活在一个巨大的阴谋里,连身边最亲近的人都有可能是一心想要自己性命的那个人,而那个冷酷无情的赫连律殷,也应该是在这种压力下诞生的吧。   说到压力,谁没有,就好比慕苏琅,说不定这并不是他的本意。   想带这儿,沈阑君用力的摇摇头,咬着后槽牙狠狠地锤了身下的石块一拳。   笛声恰好停了,赫连律殷低着头继续把玩笛子,淡淡的问了句:“疼吗?”   沈阑君一愣,木讷的答道:“当然疼。”   他听到后呵呵一笑,说道:“我看你还不够疼。”   沈阑君一愣:“什么意思?”   “没什么。”赫连律殷回头,耸耸肩道:“说吧,你跟过来什么事?”   沈阑君挑眉,挠着后脑勺吞吞吐吐:“其实,这个,恩……”   她真不知道该怎么说,要说安慰,似乎安慰一个人最该做的就是保持沉默,但她过来就是安慰的呀,现在两人面对面,反而有些说不出口。   “要是安慰的话就免了,我不需要安慰。”   赫连律殷语气平淡的几乎听不出有什么不好的情绪,像是早已习惯。   “你别跟恭鸣榷生气,他也是无心的。”沈阑君无力的说道。   “我说了我不需要安慰,那小子不提,我倒忘了我还有那么一段历史。”赫连律殷邪笑一下,眼里布满了阴霾。   曾经也是众人高呼主上的一驿之主,也是父辈艰苦打下的一片土地,如今被贼人烧杀抢掠成了一座空城,换谁心里也是承受不住的吧。   可赫连律殷从出事到现在一个字都没提,谁也猜不透他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有那么一刻,沈阑君有种想冲上去给他一个拥抱的冲动,大概是女人的天性,看到弱势的一方总会狠不下心来。   她走过去,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却明显的感觉到赫连律殷居然在轻轻地颤抖!   “你怎么了?身体怎么在发抖?”   赫连律殷把肩膀一撤,冷冷的说道:“不用你管。”   “你到底怎么了?你告诉我啊!”沈阑君不依不饶的追问下去,脑子突然灵光一闪,问道:“难不成是你的毒?”   “不是。”   赫连律殷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里已经有了明显的颤意,这已经强忍都忍不了的。   “那是为什么?对了,你的葫芦里到底是什么东西?”   她突然想起了那个诡异的小葫芦,伸手向赫连律殷的腰间袭去。   赫连律殷虽然躲的很快,但沈阑君的速度也是不慢,之间的轻触,让她十分确定现在他的黑袍里还藏着那个小葫芦。   “你干什么?”赫连律殷皱起眉头,语气突然异常急促,这么反常的举动让沈阑君更加的疑惑起来。   “我就是想看看你的葫芦,没别的意思!”   说时迟那时快,沈阑君一个偷袭戳中赫连律殷软肋,他一声闷哼,只顾着躲闪,腰间的葫芦就这样让她偷了去。   “哼,你们都太正派,有时候刷点小计俩会事半功倍。”沈阑君举着那个葫芦,说不出的高兴。   赫连律殷眯眸,眼看着自己的葫芦被她抢了去,心里顿时懊恼到不行。 第一百二十八章 分道扬镳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第一百二十八章 分道扬镳   沈阑君拔开葫芦的塞子闻了闻,没有味道,应该不是酒。   她道:“这里面到底是什么?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实情?”   她记得赫连律殷说过这里面是酒,害她还以为他什么时候学会喝酒了。   虽然以前或许会喝酒,但自从自己认识他,一次也没见过赫连律殷喝过酒。   “我说过不用你管!”赫连律殷伸手去抢,沈阑君轻巧的躲过。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的错觉,现在的赫连律殷身手没有以前矫健了,以前虽然没有和自己交过手,但从眼神里也能感觉到他的精明。   是他故意让着自己?   沈阑君很费解。   趁沈阑君出神的空挡,赫连律殷一个侧步闪过她的身边,顺便把那个敞开的小葫芦抢了过来。   里面的液体撒了一半在地上,赫连律殷表情更凝重了。   “该死!”   沈阑君狐疑的问道:“看样子这个东西应该对你很重要,你告诉我是什么东西,我帮你去找。”   “我说了不用你管你听不懂是不是!”赫连律殷一吼,声音大了些,吓了沈阑君一跳。   场景似曾相识,从前某天也发生过此类事件,沈阑君依旧不解。   其实一开始就保持沉默挺好的。   沈阑君耸耸肩,一语不发的离开了湖边。   赫连律殷依旧黑着脸,看着沈阑君离开的方向微微皱起了眉。   再次出发,本来不算大的车厢一下挤了三个人,沈小三依旧在外面驾车,恭鸣榷以体虚为由来在车厢里不出来,欢喜和沈阑君则紧挨着对方坐在一边,恭鸣榷一个人独占一边。   最后,恭鸣榷还是被赫连律殷拽了出来,三个人挤在一辆小小的马车上,任谁看了都觉得如此怪异。   赫连律殷面无表情,沈小三一副大气不敢出的样子,恭鸣榷则嘟着嘴把不满意表现的淋漓尽致。   车厢里的沈阑君掀开车帘看了看,说道:“回平清吧,回那个山洞。”   沈小三挠了挠头道:“小姐,平清现在很危险,说不定纵火的贼人正等着我们呢。”   沈阑君道:“我们到处逃才是真的危险,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们是绝不会想到我们不但没逃,还回了最危险的地方的。”   她想了想,又补充道:“说不定他们只是想要我的命,你们跟我一起实在是太危险。”   “哼。”   一声微弱的冷哼传来,沈阑君侧了侧眼,看了赫连律殷一眼。   两人都没动静,就像处在冷战中一样。   沈小三拗不过,只得生生的改了方向,朝着平清的方向驶去。   一路上,沈阑君和赫连律殷几乎没有任何的交流,恭鸣榷觉得其中很有古怪,不过也没敢多问,甚至在经过一个城镇的时候,赫连律殷从马贩子手里顺了一匹病马出来,一路上给病马吃了各种各样的草,那匹病马竟然奇迹般的精神了起来。   但从此路上就看不见了赫连律殷的身影,只是在经过某个落脚点的时候,可以看到他事先留下的记号,以及停留片刻的身影。   这天,趁休息的时候恭鸣榷终于忍不住了,悄悄地问沈阑君。   “野丫头,你跟赫连哥哥闹别扭了吗?为什么这么多天了,你们之间一句话都没有?”   沈阑君咽了口泉水,抹抹嘴巴,回答道:“没什么别扭啊,你看每次都有人精心的安排好休息的地方,不是很好嘛?” 第一百二十九章 躲雨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第一百二十九章 躲雨   恭鸣榷撇撇嘴说道:“我才不信,赫连哥哥虽然话少,但他看见野丫头你的时候还是跟平时不一样的。”   沈阑君哦了一声,问道:“有什么不一样?”   恭鸣榷想了想,回答道:“我也不知道有哪里不一样,就觉得在看见你的时候他的眼睛会发光。“   “发光?”沈阑君一愣,继而又像想起什么一样笑笑道:“大概是想起了什么人。”   恭鸣榷却摇摇头:“不是,赫连哥哥不是想起了姐姐,他看姐姐和野丫头你的眼神是孑然不同的。”   沈阑君心里咯噔一下,仿佛被什么东西生生撞击一般,有点疼,有点痒。   白他一眼道:“小孩子懂什么?休息一下好上路,明天就应该到平清了,把该办的事办了再说别的。”   又瞥他一眼,沈阑君起身独自走到一旁,神情凝重的看了一眼周围的景色。   快到秋天了吧,花都已经快开败了。   她捡起地上残落得花瓣,放在手心细细端详,上面还带着昨日的雨水,虽然些许泥泞但依旧芳香扑鼻。   花儿花儿为谁开?   花儿花儿又为谁败?   为该开的人开,为该败的人败。   自己的使命,大概就是这样。   身后传来一阵嬉笑声,一路上走来,欢喜,沈小三和恭鸣榷已经打成了一片,沈阑君转过身子看着开心的像孩子一样的三个人,无声的叹了口气。   这是突然滴滴答答的下起了小雨,沈阑君皱皱眉,说道:“先找个地方避雨,眼看天就要黑了,等天亮再出发吧。”   三人兜兜转转的找了许久,可地处偏僻,出了山就是山,根本没什么可以多余的地方,而此时雨却丝毫没有想停的意思,众人脸上都紧紧地皱着眉头。   沈小三把马车停在一面挡风的山石前,不是很急促的雨暂时还不能对马车造成什么威胁。   赶车的两人带着一身雨水钻进车厢,沈阑君对两人的到来并没有多大的吃惊,她的想法也是先商量再做决定。   沈小三抹了抹脸,焦急的说道:“这可怎么办,眼下根本没地方去,要是赫连公子在就好了,他总能想到很多办法。”   恭鸣榷也抹抹脸点点头,表示十分赞同沈小三的想法。   沈阑君樱唇一抿,声音有些低沉的说道:“凭什么要靠别人,我自己也能想到办法,没有他我们不能活是不是?”   沈小三一听以为自家小姐在生气,连忙说道:“小三没有嫌弃小姐的意思,我也是觉得不能让小姐受苦啊。”   “我不是什么小姐了,家人都不在了,我还当什么小姐,我现在跟你们一样,都是孤家寡人一个。”   欢喜忙安慰道:“小姐别说这样的话,小姐永远是我们的小姐,我们会永远跟着您的。”   因为恭鸣榷是个十足十的外人,现在人家一家正聚在一起互相打气,自然没有他插话的空,而此时雨似乎更大了,因此车厢顶上也微微渗漏了一些雨水。   车厢已经撑不了多久,恭鸣榷刚想说什么,就听见外面有异常的声音,他眼睛一亮,嚷嚷道:“外面有声音,是不是赫连哥哥来了?”   欢喜和沈小三也精神一震,沈阑君虽没有表示,但心里确实也松了一口气。   恭鸣榷急急忙忙的掀开车帘,透过雨帘向外张望出去。   突然,他手扶着车厢高声嚷道:“不好了!赶快走!!” 第一百三十章 滚落山崖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第一百三十章 滚落山崖   沈阑君感觉到异常,起身朝车厢外一看,只见外面暴雨滂沱,四周黑压压的一片,而在马车正前方,有一片浑浊的泥土带着树枝滚滚而来。   “不好!”她大喊一声,迅速钻出马车,将恭鸣榷往车厢里一推,喊道:“照顾好欢喜,我来驾车!”   眼看着泥水就到了眼前,沈阑君扬起皮鞭照着马屁股狠狠的一抽,马嘶鸣了一声,死命的照着前方狂奔了起来。   雨水还在侵袭,沈阑君虽是女子,但她是四人中唯一一个会武功的,即使再难,她也努力挽救他们四人的命运。   一路狂奔,沈阑君早已浑身湿透,暴雨中她挣不开眼睛,模糊中,看到前方有一条隐约的拐角,但拐角窄小,前方已经没有了路,马车又跑的急,如何才能让马车安稳的拐过这唯一的拐角呢!   沈阑君回头看了看,泥水已经近在咫尺,她咬咬牙,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终于驶到拐角处,沈阑君飞身出去,一脚猛登树干,一脚直直的提上正在狂奔的马,利用马车飞驶的惯性,硬生生的练车带马换了一个方向!   而沈阑君也因惯性被反弹了出去,她来不及挽住身边的那棵树,毫无阻碍的被弹下了山崖。   欢喜的哭喊声淹没在暴雨中,马车越跑越远,渐渐地就看不见了影子。   沈阑君被泥水冲下了山崖,混沌中,自己仿佛牵到了一双手,她紧闭着眼睛死命的握住,顺着湍急的水流一口气冲到了山崖下。   但她并不知道,这双手是赫连律殷的手,在亲眼看到她舍生就死的保护车厢内三人性命的时候,自己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地蛰了一下,生疼生疼的。   ……   慕苏琅这边好像已经有了很大的进展,这几天他跑了很多地方,明里暗里的把有可能纵火之人访查了个彻底。   这天,晏子白早早的在山门口等待,慕苏琅连夜回山已是疲惫不已,丢给随从缰绳后直奔大堂。   欧阳询正坐在椅子上喝着茶,见慕苏琅黑着脸进来,马上换了一副嘴脸,“恭迎门主!”   “哼!”慕苏琅径直从他身边过去,广袖一甩从正椅上坐下,语气威严:“来人,全体戒备!”   堂内堂外的精兵听到命令纷纷围拢了过来。   欧阳询冷眸一眯,佯装讶异的道:“门主为何发这么大的脾气啊?”   “呵,我看欧阳长老是贵人多忘事啊!”慕苏琅拳头攥得紧紧的,面对欧阳询这样年过半百的老人,他实在不想与其撕破脸皮。   “欧阳愚昧,不知门主话中的意思。”欧阳询眼中划过一丝狡黠。   慕苏琅轻哼道:“前几日欧阳长老可在山里?”   “也不是,老夫一直在山下打理各地商铺。”欧阳询理所当然的回答。   “一直?沈家被灭门一事欧阳长老可否听说?”慕苏琅眼光一秉,锐利精光。   “自是有所耳闻。”欧阳询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道:“老夫听闻沈家被人恶意纵火,想来也是多年的老友,纵使十八年前的江湖大战他也参与其中,但时间是最好的催化剂,发生这样的事终归不是老夫想看到的。”   慕苏琅心底一声长叹,这个人伪装的还真是好! 第一百三十一章 打草惊蛇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第一百三十一章 打草惊蛇   突然,欧阳询像瞬间想明白了一件事般大呼一声:“门主问这话难不成是怀疑沈家被灭门是我欧阳询干的?”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慕苏琅冷哼一声道,除了这个差点弑主的欧阳询想铲除各路的绊脚石,谁还会胆子如此之大的不守江湖规矩。   灭门,简直天理难容!   想想自己当初也是被灭了门,失去所有至亲的痛苦,她怎么可能受得了!   慕苏琅越想越愤怒,看着眼前佯装讶异的欧阳询,恨不得冲上去将他碎尸万段!   晏子白倒吸凉气,终于想通为何慕苏琅叫自己盯着欧阳询的动静了,在这霓凰门中果然有不一心之人!   欧阳询故作从容,顺了顺花白的胡子,语气稍有点生硬的道:“沈家大火确实着的蹊跷,我想门主也没什么证据就判定是我欧阳询做的吧!毕竟想把沈家灭门的,在江湖之中可是大有人在。”   “欧阳询,事到如今你还在狡辩,是不是非要我把证据甩在你脸上你才肯承认?”   慕苏琅挥挥手,一名随从拿着个黑包裹从外面进来,递到晏子白手上,晏子白将它打开,是一个已经烧焦的银质面具。   真金不怕火炼,即使是浇上汽油的熊熊大火也没能把它焚毁,可见这并不是一般人才有的东西。   “这是?”晏子白疑惑的问道。   慕苏琅伸手把那个面具往地上一摔,愤愤的道:“欧阳长老,你可认得这是何物?”   欧阳询瞥了一眼地上的东西,神情突然一变,虽然掩饰得很好,但这些个表情变化全被晏子白看在了眼里,手里的剑悄悄地攥紧了。   欧阳询鼻间轻哼道:“哼!就凭一个面具就想定老夫的罪,老夫不在场可是有证人在的,这又不是过家家,门主这样污蔑老夫也太草率了吧!”   虽然面具是一个证据,但确实不能直接说明欧阳询就是纵火之人,慕苏琅顿足,都怪自己想的不周到,这下打草惊蛇就不好了   门口突然高喊一声,众人齐齐回头,走进来的男子一脸猥琐之气。   “你是何人?”晏子白喝止住此人的脚步。   那人一阵摇头晃脑,“哎,小人龙傲天是也,此番前来是特意为还欧阳老兄一个公道的。”   “龙傲天?你是蛟龙帮的?”慕苏琅问道。   “正是小人,”龙傲天拱了拱手,又说道:“看来慕门主还记得小人,实属小人幸运啊!”   欧阳询见了连忙上去嘘寒问暖的一阵寒暄,还聊起前几日下山遇到的难题全是靠龙傲天的帮忙自己才解决的云云。   慕苏琅心一沉,难不成真是自己污蔑了欧阳询?一时之间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晏子白看出了他的窘迫,过来伏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他的脸上这才有了表情。   “欧阳长老,许是我真的误会了你,眼下还有要事,就不多招待了。龙帮主远道而来还要多住几日才好,来人,收拾客房。请龙帮主入住。”慕苏琅吩咐一遭,拱了拱手借故离开。   欧阳询目送着慕苏琅走远,直到再也看不见几人的身影。才对龙帮主做了个请的姿势,笑着说道:“龙帮主,请吧,咱俩好好切磋一下棋艺!” 第一百三十二章 钟少爷的纠缠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第一百三十二章 钟少爷的纠缠   砰的一声,慕苏琅紧紧地攥着拳头垂在了桌面上。   “都怪我太心急,如今恐是已经打草惊蛇。”   晏子白抿抿唇安慰道:“门主无需自责,我们也不是没收获。沈茯逸找到了。”   慕苏琅抬头:“确实,这个确实是比较不错的消息。”   晏子白点点头,却又露出郁闷的表情,“属下还有一事没告知门主,若按时间推演,沈家的大火,恐怕沈茯逸会遇见个正着。”   “你是说,那天沈茯逸极有可能在沈府?”慕苏琅惊跳起来,“这么说那面面具也有可能是在两人打斗中不慎掉落的!”   “对,沈茯逸是一个关键,现在欧阳询打死不认,只要直到沈茯逸的眼里的纵火人,事情也就水落石出了。”   慕苏琅眯眸,“眼下还是要尽快找到沈茯逸!”   找到沈茯逸也可以给沈阑君一个交代!   慕苏琅这样想着,心情顿时愉悦了起来,却突然想起,自从那夜赫连律殷把她带走自己就慌张的四处打听消息,现在还不知道沈阑君是什么样的心情。   “门主是在担心沈小姐吗?”晏子白确实十分了解慕苏琅的心理,一说就中。   “你说她知道后会不会怪我。”   晏子白安慰道:“不会的,门主您毕竟不是元凶,而且我相信沈小姐不会是那么不通情达理的人。”   “希望是这样。”慕苏琅心情又十分沉重了起来,继而听到外面有声音在争吵。   两人来到院外,一看竟然是钟君子和几个小丫鬟在推推搡搡,晏子白笑笑,这个人是探亲回来了吗!   “小白小白!”钟君子看到晏子白就开始大喊,这声熟悉的小白此刻听来,晏子白并没有多大的厌烦,反而还有点想念。   晏子白正经一想,自己肯定是最近受的打击太多了才会萌生出这样的想法,一定是这样!   他轻咳一声喊道:“钟君子,探亲回来竟然不想门主报告,还在院外大声争执,成何体统!”   他不说不要紧,一说钟君子像受了多大的委屈一样,嘟着嘴嚷嚷了起来:“门主,我不是故意的,只是我的眼里就只有小白了嘛,还有,这个小丫鬟竟敢偷我的药材,我问她她还不承认!”   慕苏琅全程只是在静静地看着,嘴角挂着微笑,一听钟君子口口声声说有小丫鬟偷他的药材才有了精神,怎么,有人受伤了?   慕苏琅和晏子白相视一看,都觉得其中有端倪,便唤了那个小丫鬟前来相问。   那小丫鬟哆嗦着一下跪在慕苏琅跟前,嘤嘤的哭了出来,这么大的反应让人迷惑不解。   “你哭什么?你偷了我的药材还委屈了是吧?”钟君子倒是一点不怜香惜玉,上来就耀武扬威的冲着小丫鬟一顿发脾气。   “没有,钟少爷,奴婢没有偷您的药材!”小丫鬟擦擦泪,极力为自己辩解。   钟少爷是钟君子自己给自己封的称呼,因为他觉得少爷这个词听起来很威风。   没人理解钟君子的想法,但都害怕他的毒药,也就这样叫起来了。   慕苏琅还是个体恤下属的好门主,一看小丫头哭得这么伤心,深知其中必有隐情,于是安慰道:“先别哭,跟我说说发生了什么事。” 第一百三十三章 蹊跷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第一百三十三章 蹊跷   那小丫鬟啜泣着刚要说话,就见小蝶从旁边玉迟迟的院落突然跑出来,神情似乎很着急,待看见脸上全是费解之意的慕苏琅一群人后,着急的行了个礼,说道:“失礼了慕门主,小薇是姑娘院子里的丫鬟,前几天姑娘不小心弄到了手,而钟少爷又不在山中,所以才让她下山去买的药材。”   慕苏琅一听玉迟迟伤了手,面上的迁歉疚一闪而过,他轻咳一声,闷闷的问道:“你家姑娘现在怎么样了,伤还好吗?”   小蝶微微欠身,乖巧的答道:“在小蝶眼里看来是不好的,但在姑娘眼里看来却已经好了,姑娘之所以没告诉任何人,是因为没有人真正替姑娘心疼。”   “你竟敢对门主出言不逊,你!”听见小蝶口中夹枪带棒的话,晏子白先是忍不住想上前去,却被慕苏琅拦住了。   看见晏子白眼中的惊讶,慕苏琅倒是没多大反应,他跟玉迟迟前几天的事,晏子白并不知道,关于沈阑君的一切,他也是毫不知情。   “小蝶,你先回去,待会我去看看你家姑娘。”   小蝶听到慕苏琅的话眼睛一亮,脸上掩饰不住的欣喜若狂,福福身,拉着丫鬟小薇转身回了玉迟迟的院子。   待小蝶回了院子,三人回到房间关上门来说起了悄悄话。   首先是晏子白的一阵牢骚:“门主,要说报恩,这么多年供她吃喝,都多少恩都报完了,那小蝶说话出言不逊,着实不该纵容啊!”   钟君子听了,首次打断他的话:“哎,小白这就是你的不对了,门主为什么要让玉姑娘在霓凰门住这么多年?就是因为门主对玉姑娘有意思啊!”   “钟君子!”晏子白沉声呵斥一声,钟君子瞅着他阴沉的脸,立刻禁了声。   晏子白撇过头,见慕苏琅正愣愣的发呆。   “门主,还在担心沈小姐吗?”晏子白问道。   慕苏琅摇摇头:“不是,我是在想,刚才的事有些蹊跷。”   晏子白皱皱眉道:“蹊跷?你是指那些草药?”   慕苏琅摇摇头又点点头:“玉迟迟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哪有时间弄伤手?此事确实相当蹊跷,当然那些草药更蹊跷,那种味道我好像在哪里闻到过。”   说道钟君子的看家本领,眼神才又亮了起来,讨好似的冲慕苏琅嚷嚷道:“门主门主,如果我能查出这些草药的成分,你是不是要满足我一个要求!”   慕苏琅一愣,料想天真的钟君子也不会提什么过分的要求,便一口答应了。   “钟君子,你过来,我也跟你做个约定。”   晏子白朝钟君子勾勾手,钟君子马上殷勤的贴了过来,他伏在耳边说了几句,钟君子马上笑的跟朵花一样的跑了出去。   跑出了老远还能听到他跟别人打招呼的声音,可见晏子白在钟君子的心中还是占有很大比重的。   “你跟他说了什么?”慕苏琅也有点好奇。   “也没什么,前几天他一直让我吃他新研究出来的保健品,我就说我决定要吃了,他就怪叫着跑了。”晏子白说的很无奈,他只是想找个法子把钟君子支走而已,但如果明说的话,照钟君子的性格又要伤心伤肺的嚷嚷好几天! 第一百三十四章 误会玉迟迟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第一百三十四章 误会玉迟迟   “门主,刚才的话,你还没说完。”晏子白说道。   慕苏琅神情凝重的点点头:“还是你了解我,今天这几件事,确实都不一般。”   “但是,门主,我们现在的主要还不是研究那些草药,而是一定要把沈茯逸找到,到时候我们联手,就不信欧阳询可以反抗得了!”   慕苏琅思索了一下点点头,晏子白福身告退,房间顿时肃静肃静的。   越是不去想越是出现在眼前,沈阑君那撕心裂肺的哭喊声还响彻在他的脑海,他长叹一声,到底该怎样解释她才会相信自己?   隔壁突然传来汀汀当当的声音。慕苏琅突然想起,隔壁还有一个被自己遗忘的玉迟迟。   他轻启脚步踱出去,转了个弯来到玉迟迟的院落前,大门敞开着,院里一片清明。   小蝶率先看见慕苏琅正要行礼,却被他伸手制止,背对着大门坐在凳上的玉迟迟,好像还没发现慕苏琅的到来,发泄一样挖着地上的一块湿土手上还缠着一块隐隐地渗着血丝的纱布。   小蝶巧笑一声,转身跑了出去。   她抬手抚摸了一下那株茉莉花,轻声开口:“等这株茉莉再开花,我就给苏琅做花茶。”   慕苏琅看到玉迟迟手上的纱布心里顿时一阵懊悔,自己这是做了什么,居然怀疑到了当初的救命恩人身上!   长叹一声,沉声开口:“迟迟,对不起。”   玉迟迟一顿,抬眼,瞧着是慕苏琅。   正想训斥小蝶一番,巡视一周哪还有小蝶的影子,空荡荡的院子,就剩下了他们两人。   “我……”玉迟迟开口,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当日阴沉着脸的慕苏琅仿佛还在眼前,心里是惶恐至极。   “对不起,那天,是我冲动了。”慕苏琅开口道歉,这态度是玉迟迟万万没想到的。一时之间竟陷入了尴尬的局面,定也不是,否也不是。   “别说对不起,咱们之间不需要这么客气,苏琅,我还能再叫你一声苏琅便很是满足。”   慕苏琅微微皱眉,这么多年了,玉迟迟对自己的心意他看得一清二楚,但自己对她的感觉也是清楚明白,这其间的纠葛,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说得清楚!   他上前一步,把那只伤了的手拿在手里,关切的问道:“迟迟是为我种茉莉花才伤到的手吗?吗我可要好好地品尝一番这花茶的味道了。”   玉迟迟被慕苏琅亲昵的动作惊得心一动,面色仓皇的抽回手,饶有些结巴的说道:“没,没事,还没到开花的时候,带时候迟迟一定给苏琅做茉莉花茶!”   抽回手的玉迟迟看慕苏琅沉默半晌并无动作,便行礼回房,关上门的那一刻,双目潸然。   慕苏琅在院外站了很久,直到太阳落山。   晏子白已经踏上了去找沈茯逸的征途,慕苏琅其实也想去找沈阑君,一是告诉她沈茯逸被找到的好消息,二是,亲自安慰安慰她,现在的心境,很像同是天涯沦落人。   欧阳询,他是万万不能放过的,不管是替沈阑君报仇,还是替父亲守住霓凰门! 第一百三十五章 野心勃勃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第一百三十五章 野心勃勃   当晚,欧阳询的院落一直到很晚才安静下来,外人只知道是外派好友龙傲天登门拜访,但知情者还是他们两人最清楚。   月上枝头,欧阳询的院落来了一位不速之客,小蝶搀扶着玉迟迟来到此处,欧阳询笑意盈盈的迎出来,两人寒暄一阵进了屋。   一进屋,欧阳询就换上了从前般严肃的脸色,仿佛眼前之人给自己带来了多大的麻烦般厌恶。   玉迟迟将斗篷摘掉,露出一张愁眉苦脸的面容。   还不等她开口说话,欧阳询就先开了口:“玉姑娘,咱原先可是说好的,你让姬轩辕把沈家那两个小人精引去沈府,然后放把火烧了一了百了,可为何要临时改变主意!”   玉迟迟叹了口气道:“我不让沈姑娘和沈公子去送死难道不对吗?他们也没惹到我。”   玉迟迟终究不是心狠之人,幸亏她良心发现临时改变主意,不然事后要让慕苏琅知道这一切都是她在幕后操纵,那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原谅自己了。   幸好幸好,沈阑君没被困在沈府。   玉迟迟后怕的拍拍胸脯,单看今天慕苏琅的反应就知道,沈阑君定是没事的。   欧阳询冷眸一眯,狠狠的说道:“出尔反尔岂是大丈夫所为,老夫念及玉姑娘真心想与老夫合作才坦诚相告,谁知如今玉姑娘竟善心大发,都知道善心必定坏事,若玉姑娘定要如此善良,休怪老夫翻脸不认人!”   小蝶听得一惊一乍,搀扶着玉迟迟的手臂攥的紧紧地,玉迟迟却从容的一笑,不紧不慢地说:“迟迟自然不怕欧阳长老的报复,只不过我轩辕长兄知道后会不会发怒,你知不知道这世上有一种东西发出声音,对方便会随叫随到?再说了。欧阳长老的目的是想要报仇还是另有打算,你以为我不知道?实不相瞒,香饽饽,谁都想尝尝,只是我的胃口有多大,这就要看这香饽饽有多香了。”   欧阳询听闻心猛然一沉,果然这个玉迟迟不简单,当初她口口声声说要帮自己铲除绊脚石,原来她的计谋是在这儿!   看来她是注定要跟自己挣霓凰门这块香饽饽了!   他欧阳询纵使有天大的本事,但也惧怕姬轩辕在江湖中的名号,这样一个捉摸不透阴晴难定的鬼魅男子,如果能够为自己所用,那他欧阳询还怕谁?   欧阳询浑浊的眼珠转了转,计上心来。   “原来你并不是真心想帮老夫为老门主报仇,你到底想干什么?”他故意冷声问道,一派的赤胆忠心。   玉迟迟摇摇头道:“为老门主报仇?要不是我从头到尾都知道实情,就今天欧阳长老这大气凛然的模样,迟迟差点就信了,不过,你们之间的恩恩怨怨我不想参与,我只想跟自己喜欢的人白头到老。”   欧阳询故作惊讶道:“玉姑娘果然是对门主用情至深,为了门主的幸福可以牺牲自己的幸福,连我老夫都感动的无法表达,但这样做对你公平吗?门主可不知道玉姑娘为他做了些什么牺牲,到头来还不是落得个烂好人的下场?”    第一百三十六章 幸存者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第一百三十六章 幸存者   玉迟迟表情一僵,欧阳询全看在了眼里,继续展开攻势。   “玉姑娘满腹诗书,本该找个得意郎君安度余生,但如今却要时时刻刻担心自己喜欢的人心里是怎么想的,一个不小心就引火烧身,难道玉姑娘忘了那天他是怎么跟你发怒的了吗?”   玉迟迟拳头渐渐攥紧,身边的小蝶已经察觉出了异样却脸半点安慰也没有,事实上,小蝶还是很同意欧阳询的说法。   “我没忘记,这样确实不公平,但,我究竟要怎么做,苏琅的心才会完完全全的属于我?”她痛苦的皱着眉,几度站不稳要滑落在地。   眼看着大鱼就要上钩,欧阳询不动生声色的笑笑,说道:“很简单,你只要按我说的做,保你和门主两人永远在一起。”   玉迟迟抬头迎上欧阳询看似敦厚的笑脸,却看不透背后已经渐渐冒出的奸诈。   “呵呵,迟迟当然愿意跟欧阳长老合作,所以欧阳长老根本不必担心,今日太晚了,改天再约长老喝茶。”玉迟迟行了个礼,带着小蝶正欲走之际,又在门口顿了顿。   她转过身子看着他,轻声说道:“日后欧阳长老行事要小心谨慎,为了不让长老露出破绽,迟迟可是吃了好大的苦头呢!”   玉迟迟晃了晃包扎纱布的手。   欧阳询一愣,危险的眯起眼睛露出一抹让人捉摸不透的笑容。   次日清晨。慕苏琅刚醒,就听见门外有晏子白的声音,他边起身开门,边想着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门打开,晏子白一脸凝重:“门主,大事不好。”   看晏子白严肃的神情就知道事态严重,但慕苏琅还以为是沈茯逸有了危险,便问道:“他怎么了?”   “门主,属下昨日出去打探沈茯逸的消息,突然接到探子来信,沈小姐在暴雨中被冲下了山崖!”   听见这消息,慕苏琅的脑子里顿时像被五雷轰顶般炸过,而后脑子里一片空白。   ……   如果没有那双突然伸出来的手,沈阑君现在有可能已经随她爹娘而去了,但就是因为这双手,让她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般抓着不放,让她知道,世界上还是有在乎他的人的。   泥水很足,两个相互抱紧的身体在流淌着的泥水中随波逐流,其中有一人渐渐苏醒了过来。   “咳咳……”沈阑君咳出一口泥水,艰难的坐起身向四周看了看。   身下是持续流淌的泥水,周身被凸起的石子碰撞的伤痕累累,自己手里,还紧紧地攥着另一只手。   她低头看了看,泥水中那张熟悉的脸,竟然是赫连律殷!   一瞬间,沈阑君哭了出来,控制不住的大哭,想要把这几天所有的情绪宣泄,却是越哭越心痛。   她泪眼朦胧的摇了摇赫连律殷,生怕他就此醒不过来,果然,无论怎样摇,他还是死死地闭着眼睛,仿佛早就走了一样。   沈阑君哇的一下大哭起来,双手抱着膝盖连连抽泣,旁边的人突然动了动,声音沙哑着开了口:“我还没死呢……”    第一百三十七章 受伤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第一百三十七章 受伤   听见赫连律殷的声音,沈阑君停止了哭声,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满脸泥土的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怎么了?看见我醒了是不是太高兴了?还是又想发挥你的大慈大悲准备牺牲自己做点什么啊?还是……”   面对赫连律殷的喋喋不休,沈阑君激动的一把将他抱在怀里,紧紧地搂住他冰冷的肩膀,不停地抽泣。   赫连律殷先是愣了一下,而后把她反手抱住,轻轻地拍着她的背,柔声说道:“好了,还好我们都幸存了,还哭什么?”   沈阑君摇摇头,略带哭腔的说道:“不,赫连律殷,我想谢谢你,谢谢你什么事情都为我着想,你从没有像慕苏琅那样骗过我,所以,我真的很想谢谢你。”   赫连律殷听到沈阑君真诚的话,心里突然咯噔一下,说到欺骗,他犹豫了很久到底要不要告诉把沈愚真的事告诉她,毕竟他已经猜到会有事情,自己却没有立即付诸行动,这其中,也还是有隐瞒在里面吧?   想了又想,赫连律殷还是决定把这件事藏在肚子里,等以后找个机会在认认真真告诉她实情,或者,等她彻底从悲伤中走出来,到时候也不用在说起这种事了。   他抿抿唇,尝试着把沈阑扶起,可才站到一半,赫连律殷整个人就像不受自己控制一样的再次摔了下去。   沈阑君眼疾手快的将他扶住,焦急的询问道:“赫连律殷你受伤了?”   赫连律殷皱着眉头沉默了片刻,而后微笑着摇了摇头:“没事,大概是伤到了腿,不碍事,你先把我扶到一个干净的地方。”   沈阑君点点头,两人艰难的从水里爬出来,寻了一块较干净的草地,赫连律殷这才认真的检查起伤口来。   沈阑君凑过来准备仔细瞧瞧,赫连律殷却一下把衣服又放下了:“男女授受不亲,你一个女孩子都不知道回避!”   赫连律殷的话略带调侃,沈阑君听得出来他并没有生气,所以心情大好的撇撇嘴,说道:“又不是没见过,腿有什么好看的!”   沈阑君双手环胸站在赫连律殷身边,眼光却突然瞄到赫连律殷正在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她。   她老脸突然一红,双手抱胸退后几步,闷闷的说道:“你在乱看什么!”   赫连律殷噗嗤一笑,好气的说道:“你身上有什么好看的?对了,你还记得上次让你帮我找的草药长什么样子吗?你去看看附近有没有,你我身上都有伤,我现在确实动不了,你可不可以再去看看?”   沈阑君看赫连律殷有气无力的样子,深知是在泥水中保护自己所致,别说让她去找草药,就算是让她赴汤蹈火也是愿意。   她点点头,安慰一句,一瘸一拐的走远了。   待沈阑君的身影看不见了,赫连律殷脸上的笑容才慢慢收敛了起来,他面色开始苍白,费力的抬手摸了摸腰间的小葫芦,幸好自己挂的稳,此刻还好好地挂在上面。   砰的一下,赫连律殷一拳捶向地面,脸上带着些隐忍和绝望,几乎想要仰天狂喊几声,情绪才能得以缓解! 第一百三十八章 赫连律殷毒发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第一百三十八章 赫连律殷毒发   沈阑君找草药用了很长时间才回来,大概是因为地处偏僻草药不好找,她回来时脸上憔悴了不少,手里紧紧地攥着小小的一把。   赫连律殷眯着眼睛靠着树干,一副好像已经睡熟很久的样子,沈阑君靠过去紧挨着他,两个人相互依偎着取暖。   看样子已经过了盛夏时节,地上的草也已经开始微微发黄,只是日头还甚好,至少大中午的不会让浑身湿漉漉的两人感觉到特别冷。   感觉到身边有人靠近,赫连律殷睁开眼睛,看见沈阑君后马上强打起精神来冲她笑了笑,有气无力的说道:“这次怎么这么慢?等得我都睡着了。”   沈阑君扬了扬手里的草药,喃喃的说道:“这个地方像是人迹罕至,我跑了很远的地方才找到这么点草药,里面也应该有废的,我实在坚持不住了,就先回来了,没关系,等我休息一下再去找。”   赫连律殷盯着沈阑君苍白的脸颊许久没说话,末了才说出一句:“谢谢你。”   沈阑君魏怔,笑着说道:“谢什么,这是我欠你的,你不顾自己的安慰冲进泥水中救我,而我才做了这么点事你就谢我,要我可怎么还得起。”   顿了顿,她又补充道:“如果真想谢我,你就快快好起来,我们走出这个地方,开始新的生活!”   沈阑君的话炸响在赫连律殷的心里,这句开始新的生活仿佛戳痛了他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只是一想到他……   摇摇头,赫连律殷还是决定不告诉她自己已经活不了多久的实情,毕竟就算告诉她实情又能怎么样呢?反正有没有解药,任她做什么都是劳而无功。   其实赫连律殷在就知道会有这一天的到来,只不过现在仿佛不是时候,那两个小葫芦是他给沈阑君采集的露水解药,每日日出时刻的第一颗露珠,就是解药的药引。   虽然露水也有毒,但情蛊无双这种毒必须要以毒攻毒,但令赫连律殷不解的是,为何这么长时间,沈阑君一点中毒的征兆都没有?   “赫连律殷?”沈阑君偏着头叫了正在发呆的赫连律殷一声,把他的思绪一下拉了回来。   “怎么了?”   沈阑君把那把草药递上前去,说道:“你在想什么,叫你好几遍了,现在赶紧把草药敷上,我再去找点吃的。”   沈阑君把草药塞给赫连律殷,自己又重新离开了此地。   赫连律殷一阵发呆,暗暗地,他仿佛想通了一件事,或许沈阑君并没有中毒,那信誓旦旦的慕苏琅是从何得知她已经中毒的事呢?还是,这根本就是一个幌子,还是背后隐藏了一些根本无法登上台面的东西?   ……   沈家的灭门惨案惊动的不止江湖中各大门派,当然还惊动了莫问。   自从被沈阑君抛下后,在去平清的一路上几乎是边走边骂,引来了不少狐疑的眼光,似乎所有人都对这个打扮怪异一口脏话的臭老头感到疑惑不解。   事情就是这么巧,这天他被突如其来的暴雨困在山洞,天气刚晴就被洞外几人吓了一跳。 第一百三十九章 相遇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第一百三十九章 相遇   “哎哎哎,别挡路,我莫问一定要找到我那个倒霉徒弟,在跟她恩断义绝,然后碎尸万段,然后……”   莫问还在喋喋不休的说着找到沈阑君后怎样教训她的话,虽然这句话已经说了几千几万遍了,但他就是乐此不疲,毕竟放狠话比实际行动要来的更爽。   先是恭鸣榷动了动,稍稍支起身子打量了一下四周,马没了,车没了,他看了看,幸好人还在,但他的野丫头却不见了!   沈小三接着醒了过来,并且叫醒了身边的欢喜,三人互相安慰似的抱在一起缩成一团,把莫问那个大活人晾在了一旁。   莫问并不是很满意他们的态度,于是大声吆喝了一句:“闪开,别挡我的路,都给我闪开!”   三人很明显的吓了一跳,当时只顾着劫后余生,竟然没注意到身边还站着个大活人,当下就缩成团退到了一边,睁着三双眼睛惊恐的看着他。   莫问见他们三人脚步虚浮毫无真气,觉得只是过路遇见困难的庄户人家,捋了捋胡须,发善心的对他们说:“洞里还有剩下的半只烧鸡,你们吃了好上路!”   “上路!!!”三声响彻天际的上路差点把莫问的耳朵震聋,看着接近于暴走的两人,莫问摇了摇头,看来他们是曲解了自己的意思,他是想说自己开始上路!   相比之下,还是那个小丫鬟模样的女子镇定一点,但仔细想想,此处已经到了平清地界,或许他们知道自家徒弟的消息呢!   于是他缓缓走近欢喜,却突然发现她脸上镇定的模样都是装出来的,确切的说,并不是装的,因为在莫问靠近她的时候,欢喜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高人高人!莫问前辈!”声声高人前辈喊得莫问莫名其妙,沈小三和恭鸣榷也是一脸的不解,想着这丫头欢喜什么时候认识了世外高人却没告诉他们!   莫问顿了一顿,问道:“丫头,你认识我?”   欢喜连连点头,边哭边说道:“前辈,老爷还没被=害前,曾把一封书信交给我,但我总觉得书信留在身上不安全,就壮着胆子把书信的内容记在了心里,本来我是想告诉小姐的,但看到小姐一激动,我就给忘了!”   “欢喜,这么大的事你怎么能忘了呢,这样的事能忘,那书信内容你还能记得吗?”沈小三跺跺脚,埋怨着说道。   “等等,”莫问扬手止住了几人的动静,试探性的问道:“你们是,沈府的丫鬟?你说的那个老爷,是沈愚真?”   “他们是,我不是。”恭鸣榷在一旁补充道。   欢喜点点头:“我们老爷就叫沈愚真,只是如今沈家被人防火,老爷夫人都困在了里面,幸好小姐没事,但现在,说不定小姐也是凶多吉少了……”   说完,又嘤嘤的哭起来。   “为什么?那臭丫头怎么就凶多吉少了?唉你别光顾着哭啊!你倒是说话啊!沈小三上前一步,声音颤抖的说道:“那天的大雨引发了泥水,小姐为了救我们,牺牲自己被泥水冲入了山崖,现在好像真的是凶多吉少啊!” 第一百四十章 荣言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第一百四十章 荣言   莫问听得一惊一惊,原来这么多天他联系不到沈阑君,包括在江湖中的弟兄也没有她的消息,是因为她已经遭到了不测!   沈愚真的事情他还是知道的,心里虽然很难过,但想到以前的重重,这何尝不是种解脱,但沈阑君就不一样了,她还是个不满二十岁的孩子,小小年纪就要承受这样大的痛苦,任谁知道都会心疼不已。   虽然他口口声声说自己要将她千刀万剐恩断义绝,但那只是说说而已,如今真真切切的听到沈阑君遇难的消息,心里还是有点接受不了。   欢喜站起身:“前辈,我想把那封信的内容告诉前辈,这样老爷交代给欢喜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   莫问点点头,一个眼神将恭鸣榷和沈小三逼退,两人就依着树看着莫问和欢喜在那里嘀嘀咕咕半天,而莫问脸上的表情也是千变万化,最终,在一脸高深莫测的表情中,停了下来。   “前辈,就是这样了。”欢喜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拍拍胸脯。   莫问沉吟一会儿,问道:“就这样吗?你没记错什么或者漏掉什么吧?”   欢喜摇摇头,声音响亮的说道:“我发誓,信上的内容就是这样,因为欢喜从小就跟着小姐,对于小姐的事,我是绝对不敢敢记错的!”   莫问还是点了点头,伸手把依着树看热闹的两人招呼了过来。   恭鸣榷和沈小三好像并不是很喜欢这种被呼来喝去的态度,所以两人过来的时候也是慢吞吞的,结果被莫问一声吼给吼的没了脾气。   两人低着头乖乖的站在莫问面前,等候他的命令。   毕竟是世外高人,万一惹他不高兴,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莫问走了几步,像是酝酿着什么,而后才开口道:“听着,那天的泥水其实并不大,它只是借用了一个斜坡的力度,所以徒弟她,应该还在山下,你们俩的任务,就是下山去给我找人,丫头的任务,恩……先去把那只鸡热一下。”   三人满脸黑线,世外高人果然是名不虚传,行事就是不一样。   迫于压力,三人还是照着莫问的话做了,烧鸡好热,但人可不是那么好找的,连续几天过去了,还是一无所获,毕竟他们几人都忽略了一个问题,沈阑君他们,是会移动的东西。   ……   沈阑君似乎很抢手,不止莫问在找,还有心急如焚的慕苏琅。   但是再怎么心急如焚,单靠他一个人的力量是完全不够的,但山里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欧阳询要看着,于是他亲自登上了荣言的门。   豪华的王爷府,躲在珠帘后面的荣言,慕苏琅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来人,赐座。”   慕苏琅扬手:“不用了,我有话要说。”   荣言沉稳了会儿,缓缓起身,抬手掀开珠帘,露出了伟岸的身躯,只是脸上的表情有些扭曲,似乎是为某件事发愁好久了。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我也希望慕门主能够信守承诺,当初答应我的事一定要做到,而不是一次又一次的找借口推辞!” 第一百四十一章 差点就相遇了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第一百四十一章 差点就相遇了   慕苏琅闻言一愣,接着问道:“我找接口推辞?王爷为何这样说?”   荣言不紧不慢是我在大堂的上椅上坐下,呷了一口茶,说道:“当年我找到你确实是想借你的实力来巩固我在朝堂中的地位,但前提我们可是有条件的,那就是你可以利用沈茯逸来为自己办事,但必须要保证他的安全,如今呢?”   慕苏琅背着手回答道:“如今他被逼下山崖,生死不明,王爷是想说这个吗?”   荣言不语,却突然意识到这件事似乎是疑点重重,这么多年来慕苏琅也不是个背信弃义的人,他开始怀疑来通风报信的是不是有问题。   “王爷不说话,我就当王爷默认了,但不知道王爷想没想到这一点,从头到尾,难道不是王爷您把沈茯逸逼上绝路的吗?”   “你!”荣言听见慕苏琅的话有一瞬间的晃神在他心里似乎不太愿意承认这一点,虽然确实是自己利用沈茯逸对自己言听计从才算计了他,但他从没想过要把他逼上绝路的!   慕苏琅俊眸一眯,浑身戾气增加了几分对荣言拱了拱手,说道:“看来王爷并不是想要真心帮我,我还有要事在身,王爷,打扰了!”   荣言扬手止住了慕苏琅正欲移走的脚步,随手丢给他一块金牌,声音闷闷的说道:“我的精兵你可以调遣,就当是我还了当年的情分,从此以后,我荣言跟你霓凰门再无瓜葛。”   “哼,谢了!”慕苏琅攥着那块金牌,拔脚出了王府。   慕苏琅拿着荣言的金牌调遣了几万精兵,几乎把平清境内境外所有的角落都翻遍了,虽然找到过一些蛛丝马迹,但每每到了关键地方,那种线索就被生生掐断了,两人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慕苏琅着急上火一方面要注意山里欧阳询的动静,虽然他命令晏子白暂时把寻找沈茯逸的行动放一放,专心的看着欧阳询,但他并不是很放心,晏子白心地善良,要真动起手来,他怎么可能斗得过老奸巨猾的欧阳询呢!   此刻他正站在山前观望,一遍遍听着前来禀报的侍卫向他诉说搜寻结果,但每次都是千篇一律的说并没有找到,次次打击,让他接近崩溃。   其实他并不知道,自己脚下的洞里,藏着的正是他心心念念要找的那个人。   沈阑君被赫连律殷紧紧地抱在怀里,用手捂着她的嘴巴,强压制住沈阑君的暴动!   她多想出去找那个人问清楚为什么要灭她家的门,那天在杏花岭对自己说的话究竟是不是在放屁,还有,在所有事情水落石出后,她一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你现在出去就是送死,这几天突然出现那么多官兵,你不觉得蹊跷吗?”赫连律殷将沈阑君放了,丢下这么一句话,料想她也不会轻举妄动,于是就把她安心的放了开来。   沈阑君想了想,确实事情有蹊跷,虽然这几天他们都在习惯性的躲官兵,但他们却从来没想过这些官兵是来干什么的,今日一见领头人居然是慕苏琅,不是官场中人的他,能调动这么多精兵,这实在太不正常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 擦肩而过(一)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第一百四十二章 擦肩而过(一)   沈阑君嫉恶如仇的向外观望了一眼,眯眼盘算了一会儿,轻声说道:“那我们怎么办?总不能一直就这么躲下去,就算这个山洞隐蔽,但早晚是会搜到的,而他,我早晚也会亲手杀了他!”   “先不要轻举妄动,就凭外面这些官兵就想找到我赫连律殷的藏身之所,那我这个鬼毒君子可真是白混了。”   赫连律殷弯着腰轻手轻脚的走到山洞门口,捡起地上一块石子大力的扔了出去山洞对面的树枝晃了晃,引来了所有人的注意。   一时之间,所有感觉到风吹草动的官兵全都涌向了树枝颤动的地方,刚才还重重官兵的山洞门口,顷刻间一人不剩。   沈阑君安静的在里面等着,赫连律殷走轻轻的走回来,摊摊手说道:“看到了吗?这群官兵就是这么死脑筋,他们就是从刚才的地方过来的,怎么可能还会有人藏在那里?”   沈阑君还是十分的焦灼,眼里闪闪的闪着仇恨的眼光,但更多的还是想弄清事情的原委,或许在她面上看不到的某个地方,一直相信慕苏琅有苦衷。   “我们走吧。”赫连律殷抓起她的手,弯着腰又轻轻的来到山洞门口,刚要动身逃离,就听见头顶有谈话的声音响起。   沈阑君停下脚步,打算静静地听一会。   赫连律殷尊重她的想法,两人来到岩石后面仔细的听了起来。   “慕门主,您让我打听的事情还是没有眉目,不过我算是知道了一点情况。”一位比较年长的男人在慕苏琅面前恭恭敬敬的说道。   看得出来霓凰门在江湖中的地位还是很高的,以至于让这个跟他父辈差不多年纪的男子都俯首称臣,说明慕苏琅这个人在江湖中很是受人尊敬。   但不知是尊敬还是惧怕,要知道在还没遇到沈阑君之前的慕苏琅,那可是心狠到杀人不眨眼的地步,除了对自己有用的人,但沈阑君却是第一个让他不想伤害的那个。   “什么消息,说来听听。”他的声音很沙哑,躲在岩石后面的沈阑君听在耳里居然一阵心疼。   但过后她却狠心的拧了自己胳膊一下,意为提醒自己要正面慕苏琅这个杀人凶手!   沈阑君的隐忍赫连律殷看在心里,但只是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而后再没有了动作。   那个男人又说道:“是这样的,当时您搜查有关十八年前沈愚真和莫问之间的事情,好在这件事有了不错的进展,当时莫问跟沈愚真算是至交,严华派也几乎是莫问帮着建立起来的,但是自从有一件事之后就断了联系,此后他就被关到银龙驿的地牢。”   “这件事是不是当年被灭门的事?”慕苏琅沉吟了一会答道。   那男子点了点头:“正是,但当时霓凰门,银龙驿和严华派都是非常好的交情,为什么会突然出现这种崩裂的事情,其实还是因为一个人。”   慕苏琅狐疑的问道:“你说的那个人是谁?”   那男人却四下里看了看,悄声说道:“此事甚是机密,慕门主请随我前去在下府邸,听在下一一为门主解开这当中疑惑。” 第一百四十三章 擦肩而过(二)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第一百四十三章 擦肩而过(二)   两人走后,沈阑君跟赫连律殷才从岩石后面出来,两人的对话自己也是听到了十之八九,里面缘由他们也是猜到了七八分。   “哼,没想到他还在打听我家的情况,难道这把火烧的还不够彻底吗?”   赫连律波想了想,已经在心里的出了结论。   沈阑君见赫连律殷不说话,用手肘碰了碰他的胳膊,说道:“咱们走吧,我要去找欢喜他们。”   “不。”赫连律殷伸手将她拦住,邪笑着说道:“你想不想看现场还原?”   “还原?”沈阑君不解的文道:“什么还原?”   赫连律殷斜了她一眼,二话不说拉起她的手就往前走,边走边说:“这你不用管,你这种猪脑子跟你说了你也不明白,跟我走就是了。”   沈阑君任由他拉着,此刻她能够清清楚楚的感受到赫连律殷掌心传来的热度,那是种干燥温暖又带点湿润的感觉。   心里突然痒痒的,想让她挠一下。   先走的慕苏琅和那中年男人来到了一座稍华丽的府邸,赫连律殷和沈阑君紧随其后的跟到了这里。   门窗紧闭,,屏退了所有下人,为慕苏琅奉上一杯茶,而后扑通一下跪在了他面前。   慕苏琅稍稍一顿,说道:“你这是干什么?”   那男人却一脸哭相的说道:“慕门主曾有恩于在下,念及恩情本该不能做出这样的事情,但在下实属无奈,前几天我曾收到江湖追杀令,口口声声说要置我一家老小于死地,万般无奈加惧怕之下,在下想到了慕门主,慕门主在江湖上的名声威严巨大,在下实在是没有办法才想出如此一招啊!”   慕苏琅看一个大男人在他面前哭的稀里哗啦,实在有些看不下去,就让他起来跟自己清清楚楚的说一遍事情的经过。   在很久之后,慕苏琅才知道,原来这个男人出了城门护卫军头的身份之外,也是跟沈愚真一样是个隐姓埋名的侠客,他之前一直跟着沈愚真,但在三大门派打起来之后,那些跟在他手下的人死的死逃的逃,他就是其中那些幸存的,选了一个偏僻的的地方,做点小生意,挣点小钱,不用打打杀杀挺好。   慕苏琅背着手在房间踱来踱去,把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想了几遍,可越想越发现事情的不对劲。   明明沈家已经被灭了门,为什么还欧阳询还扒着这件事不放呢?而且严华派的领头人都已经不在了,那些曾经的手下如同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难不成他还害怕会有人替沈愚真报仇吗?   越想越是可笑,于是语态轻松地对身后瑟瑟发抖的中年男人说:“放心吧,说不定是发布江湖追杀令的人手头有点紧,想借沈家灭门一事捞点油水,你放心,念你多次为我霓凰门提供情报,我是不会让任何人威胁你家人的。”   下了保证书,那个中年男人的情绪果然轻松了不少,当年跟着沈愚真时自己还是个青壮年,如今退隐十几年,有了老婆孩子等于是有了牵挂的人,这时候可不能再向年轻时候那样拼命了,毕竟家里还有随时等自己回去的至亲! 第一百四十四章 带你去吃好吃的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第一百四十四章 带你去吃好吃的   躲在窗外听墙根的两人相视一看,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   身边有下人经过,两人赶紧躲了起来。   待四下里又没有人了,赫连律殷才悄悄的拉着沈阑君逃了出去。   大街上人来人往,两人坐在凉茶摊前若有所思,赫连律殷招手要了碗凉茶喝了起来。   “你干嘛?很渴吗?咱们没银子啊!”沈阑君惊呼。   赫连律殷故作惊讶的道:“咱们没银子吗?”   沈阑君一阵迷糊,伸手摸了摸赫连律殷的额头,发现并没有发烧,于是试探着问道:“你是不是傻了?这几天我们是吃土过来的。你又忘了?”   赫连律殷摇摇头:“我没忘啊。”   沈阑君一阵无语:“人家掌柜的待会来要钱,你自己收拾。”   她站起身就要走,赫连律殷伸手把她拉住了。   “去哪儿?”   她头也不回的说道:“还能去哪儿?跟了一路也没听到有用的消息,浪费我的时间。”   “谁说没有消息?我想说消息可是很有用的!”赫连律殷挑挑眉,起身扔给小贩两个铜板,朝沈阑君走了过来。   沈阑君大惊:“你哪儿来的钱?”   赫连律殷摊摊手,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你,你不会是偷的吧!在刚才的府里?”沈阑君斜斜眼,顿时觉得眼前的赫连律殷黑了半截,黑衣服穿在身上都阻挡不住在她眼里泛滥的黑气。   污浊,污秽,市井混混,扒手这几个词在沈阑君脑袋里蹦来蹦去,脸上也是不断地变幻着表情。   噗嗤一声,赫连律殷被沈阑君的表情逗笑了,他伏在她的耳边轻声说道:“当时我趁那个小丫鬟不注意,就偷偷把钱拿过来了,大不了以后再还她。”   “你!赫连律殷,你太让我失望了!”   冷哼一声,沈阑君理也不理的上前走。   “去哪儿?”赫连律殷在背后叫住她。   “去找欢喜,还有,你别跟着我,你这个小偷!”   赫连律殷摊摊手,无奈的说道:“唉,算我输了。”   沈阑君停下脚步,偏着头看着他,狐疑的问道:“什么意思?”   “你过来我告诉你。”赫连律殷朝沈阑君勾勾手,那样子像极了青楼里面的姑娘在门口招客的样子。   沈阑君抚了抚激起来的鸡皮疙瘩,满身不自在的走了过去。   时而邪魅时而冷酷的赫连律殷,真是百变。   赫连律殷说道:“那些铜板是在平清的时候我拿玉扇换的,现在就剩下这么点了。”   沈阑君恍然大悟,那时候自己还在昏迷中,自然不知道赫连律殷做了些什么,如今知道他为自己做的这些事情,心里突然暖暖的。   但仔细想了想,沈阑君突然觉得有些蹊跷:“既然你一直有银子,那你为什么一直都没说话?”   赫连律殷听闻打呼冤枉:“姐姐,咱们一路上见着人了吗?银子有什么用?”   沈阑君一愣,突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个这么低级的错误,自己一路上是挑偏僻地方赶路的,纵使有千万两黄金,也没用.   她尴尬的笑笑,吐吐舌头挠了挠头。   赫连律殷突然又牵起她的手,往自己身边轻轻一拉,说道:“走吧,带你去吃好吃的!” 第一百四十五章 不要脸的去蹭饭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第一百四十五章 不要脸的去蹭饭   “你不是已经没钱了吗?”沈阑君问道。   “我是没钱了,但别人有钱啊。”   赫连律殷拉着她来到一家裁缝店,挑选了一匹暗色的布料,对那老板说:“用这布料为这位姑娘做身衣裳,越快越好。”   店家老板看了看布料,又看了看沈阑君,说道:“公子,这布料的花色是不是太暗了?姑娘家不合适吧!”   沈阑君拉了拉他的胳膊:“你什么意思?咱们究竟要去哪儿?”   赫连律殷说的话也没答,往桌上扔了一锭银子,说道:“这些钱足够让你安心做衣服吗?不够我还有。”   说着,从身上掏出一把小巧的匕首在眼前晃了晃。   老板见他来者不善,自己又是一个小店没什么伙计,出了事也没个帮手,于是乖乖的点了点头,双手哆嗦着做起了衣服。   “记着,要男装。”末了,他还补上一句。   沈阑君忍不住了,他觉得现在的赫连律殷有些奇怪,但也说不上来哪里怪,于是把他拉到一边,低声问道:“赫连律殷,你不是说你身上没钱了吗?那这银子是哪里来的?还有,你身上怎么会有匕首?刚才你已经骗过我一次了,这次我希望你老老实实告诉我!”   赫连律殷摊摊手,说道:“我那把扇子那么珍贵,怎么可能就只换一辆马车?”   不到一个时辰,沈阑君的男装就做好了,虽然赫连律殷拦着那老板不让他给沈阑君量尺寸,但这么多年的经验,他只需要搭眼一看就知道应该是什么尺寸。   换装出来的沈阑君往赫连律殷眼前一站,他只觉得而眼前一亮,好一个秀气的小书生!   “我还是觉得有些奇怪!”沈阑君扯扯衣服,感觉很别扭。   “有什么奇怪的,很好看,天快黑了,快跟我走吧。”   赫连律殷拉着她往外走,说话的时候脚步没停,一路上跟沈阑君“拉拉扯扯”的来到了刚才的府邸。   门前匾额上清清楚楚的写着李府,刚才那中年男人其实是叫李长书,现在在这个县城担任守城卫。   府内,李长书已经把慕苏琅留在了府中住下,表面上说是接风洗尘,其实还是对慕苏琅安慰自己的话不买账,万一有人来搞突袭,有他在也是个帮手。   李府的管家来报:“老爷,门口有一男一女来借宿。”   李长书皱皱眉,想了想,说道:“赶他们走,我这里又不是客栈,借什么宿?”   管家点点头,还不等他转身回去,就听见身后哈哈一笑,两人回头看,就见赫连律殷拉着黑着脸的沈阑君已经自觉地走了进来。   “李老,还认得我吗?”赫连律殷站定,问了一句。   李长书只觉得眼前之人颇为眼熟,就是忘了自己在哪里见过,捋了捋胡须,突然眼前一亮。   “原来是赫连主上啊,老夫当然记得,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这位是?”   他殷勤的笑着上前招呼,看着沈阑君眼生,但碍于赫连律殷的面子,便想跟她亲近一下表示友好,谁知赫连律殷把她往身后一拉,皮笑肉不笑的说道:“这是我的手下,李老,别来无恙啊!” 第一百四十六章 不要脸的住下了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第一百四十六章 不要脸的住下了   李长书的笑容僵在了脸上,看赫连律殷这么保护这个男子,再看这男子一脸的秀气,一向阅人无数的李长书马上意识到此时不对劲,但又害怕赫连律殷会对自己不利,于是便笑着说:“托主上的福,老夫过得还能对付过去。”   赫连律殷依旧笑着说道:“哦?是吗?刚才我在门外听到李老的语气,看来是不太方便啊!那我们……”   李长书头脑风暴似的想了一想,后院还有个霓凰门老大,这里又一个银龙驿,两大冤家聚在一起,自己在中间会不会为难?   可不让他住下,又惧怕他的势力,虽然如今已经流落街头,难保他不会再东山再起啊!   想来想去,只要不让他俩见面就可以了,两边都不得罪,到时候来寻仇的和他们两派打起来,就让他们自相残杀去吧!   李长书面上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赫连主上见外了,老夫就算自己吃不上饭,也要帮帮主上啊,来,请随老夫上这边来。”   他做了个请的动作,赫连律殷满意的点了点头,拉着沈阑君随他来到了朝南的一座院子。   李长书的院子虽不是特别豪华,但值得吃惊的是占地面积非常大,如今只是一个小小的守城卫就有这么大的排场,看来这看似满身正气的李长书也是个巨贪。   想到这里,赫连律殷突然笑了笑,面对这样的人,最不缺的就是钱,看他推推辞辞的样子,摆明了此地无银三百两啊!   “你笑什么?”沈阑君还是黑着脸坐在桌前:“这就是你说的好地方?那个人也在这里,我不想看见他。”   赫连律殷到了一杯水,漫不经心地说道:“放心,你不会看见他的。”   “那我们来这里干嘛?还是住一件房间,你不会以为我穿上男装就真的是男子了吧!”沈阑君说完用手抱住了身体。   不知道从何时开始,时而邪魅时而严肃的赫连律殷就变得不正常了起来,但这种不正常又说不出哪里不正常,比如反应力比之前慢了许多,精神差了不少,但头脑却灵活了起来。   “如果咱们两个要分开的话,我怕你会有危险,反正只是住一段时间,将就一下吧。”   沈阑君顿时觉得他说的话好在理,就没有再说别的,看看时间还早,是在百无聊赖,随便找了个借口来到了院子里。   不得不说李长书家的院子真的很大,沈阑君就是那种不容易迷路的人都险些陷在某个地方,但奇怪的而是家丁丫鬟却很少,植被却很多,有的还很复杂,但填的再满,没几个人也是显得整个院子空旷旷的。   天已经有些暗了,沈阑君正准备回去,突然听见身后有人叫住了自己。   “这位兄台,能否帮我个忙?”   慕苏琅站在长廊下,看着正背对他的男装沈阑君,语气温和的说道。   但他却看不出那就是他心心念念的沈阑君,因为在他的记忆里,沈阑君没有这么瘦。   沈阑君刚想回头,就已然泪目。   这是慕苏琅啊,是她一心想要杀掉的慕苏琅啊,是自己的仇人啊,为何他还能在这里心安理得的说话,难道他的心一点触动也没有吗? 第一百四十七章 遇见了不该遇见的人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第一百四十七章 遇见了不该遇见的人   那些肉麻的话果然还是说着玩的,沈阑君啊沈阑君,你真是太天真了。   “不好意思,我要回去了。”   她冷冷的说完拔腿就走,幸好喉间的哽咽已经让别人听不出她原本的声音,慕苏琅也没有怀疑,看见他眼中的兄台大步离开,心里就只是稍稍疑问了下而已。   沈阑君大步跑回房间,见赫连律殷并不在里面,再也控制不住的大哭起来,心止不住的揪痛着,眼泪像决堤的湖水般泛滥成灾。   “你怎么了?”声音冷冷的,赫连律殷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房间里,一句话闷得沈阑君把嚎啕噎在了嗓子眼。   “没事。”她揉揉满是红血丝的双眼,嘴硬是她的强项。   赫连律殷满身冷气的走过来,黑着脸又问了一遍:“你到底怎么了?告诉我。”   他的话仿佛带着一股不容别人拒绝的气质,话虽霸道,但这正好稳稳的戳中的沈阑君柔软的心,一瞬间,把刚才控制回去的泪水又一股脑儿的涌了上来。   沈阑君紧紧的攥着拳头,咬着牙狠狠的说道:“我刚才看见了慕苏琅,他没认出我,但听他的语气就知道,我家的这件事,他根本没放在心上,甚至连一点愧疚都没有,我真的好难过,我以为他对我说的那些话是出自他内心,如今看来,哪有什么天长地久,那有什么海誓山盟,全都是屁话!”   静静的听完沈阑君对自己吐得苦水,赫连律殷也明白了很多,原来是她跟慕苏琅相遇了,而慕苏琅并不知道对方是沈阑君,所以才让她伤心不已。   知道了事情的原委,赫连律殷也算是有了安慰的方法,像刚才那样看她一直哭,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哭的撕心裂肺,那样他才会紧张的不知如何安慰,至少那一瞬间,他的心里是很紧张的。   他给了沈阑君一个大大的拥抱,只是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就隔开了两人的距离,一点越桔的态度都没有。   “别哭了,他不知道那是你,如果知道的话,他肯定不会这样做的。”   本来是想安慰,可在沈阑君耳里这句话却变了味道:“如果他知道那是我,肯定是会杀人灭口的吧,把我全家都灭了,如今还差我一个他就功德圆满了是吧?放心,我一定会把他杀了,就算杀不了我也会跟他同归于尽!下去跟我爹娘和哥哥团聚,总比孤单单活在这个世界上要强百倍!”   赫连律殷一愣,苦笑着摇摇头,而后又换上了一副严肃的面孔,语气也比之前阴沉了几分:“沈阑君,咱们来这里可不是为了做客来的,咱们是有正经事要做,难到你不想打听消息了吗?难道你不想快点打听到消息再去找欢喜他们吗?还有你师父,难道你也不要他了?”   听到赫连律殷说道欢喜和莫问,沈阑君一下有了精神,喃喃的说道:“对啊,我怎么把师父忘了!”   沈阑君一定不知道现在莫问一行人找她已经找疯了。   “所以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把该打听到的消息打听到,不要去管那些不相干的人。” 第一百四十八章 最终还是相遇了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第一百四十八章 最终还是相遇了   沈阑君当然直到赫连律殷说的不相干的人是指谁,但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不去想他,这种又爱又恨的感觉,就连她自己也不清楚到底是爱多一点,还是恨多一点。   大概是恨吧,沈阑君是这样想的。   这时,身后突然想起了一阵敲门声。   赫连律殷提起精神,问了句:“谁?”   门外想起了李长书的声音:“赫连门主,是老夫啊,老夫来请赫连门主和那位公子前去用饭呢!”   赫连律殷迟疑了一会,说道:“好,我们待会就去。”   门外应了一声,脚步声又渐渐的远了。   “不知道刚才的话他听去了多少。”沈阑君很紧张的问道。   赫连律殷摇摇头,回答道:“不知道,反正我只知道,他突然让我们去用饭绝对没安好心。”   “你怎么那么肯定?说不定他只是单纯的想招待我们呢?”   “哼,你忘了,慕苏琅还在呢,你以为他会放弃慕苏琅来招待我们吗?”   沈阑君仔细想了想,发现这件事确实有很大的漏洞,不确定的说道:“难道他是故意想让我们跟慕苏琅相遇?然后正中他的下怀?”   赫连律殷点点头:“不错,你只猜对了一办。”   沈阑君皱皱眉:“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刚才在你出去的时候,我也在这个院子里大致转了转,发现他家的家丁少的很奇怪。”   沈阑君点点头:“我也发现了,不仅家丁少,他家还很空旷,简直像一个暂住的地方,一点也不温馨。”   赫连律殷又补充道:“还记得他口中的江湖追杀令吗?那就只有一个问题,他随时准备着跑路!”   沈阑君被惊得连连倒吸凉气,迟疑的问道:“那我们还要不要去用饭,我真的不想看见他。”   一瞬间的隐忍闪过沈阑君的眼眸,她低下了头。   赫连律殷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说道:“放心,出了什么事,有我给你顶着!你只管放心面对他就好,就当做不认识。”   看见赫连律殷眼里的坚定,沈阑君的心顿时放下了一大半,他跟慕苏琅的感觉很不同,他是那种一个眼神都可以让你感觉到安心的那种,但慕苏琅就没有。   待两人来到前院大厅,果不其然慕苏琅也在,沈阑君一见到他就觉得身上所有的细胞都在叫嚣着。   突然,赫连律殷伸手把沈阑君的手攥在了手心,她一惊,想挣扎却被他攥的更紧了。   李长书跟慕苏琅寒暄完,正好看到这一幕,稍稍有些尴尬,轻咳一声说道:“赫连主上,快快入座,今日真是我李某人之大福啊,一次来了两尊大佛,这可真是蓬荜生辉啊!”   慕苏琅本来还在饮茶,一听见赫连这两个字险些被茶水呛到,抬头一看,这一看不得了,看到被赫连律殷紧牵着的沈阑君后,激动地已经快要说不出话来了。   他放下茶杯快步来到沈阑君跟前,神情激动的说道:“阑君,真的是你,真的是你,你没事就好,你没事就好!”   没想到赫连律殷将面无表情的沈阑君往后一拉,冷着脸说道:“慕公子认错人了吧,他是谁,好像跟你没有关系吧!” 第一百四十九章 慕苏琅献殷勤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第一百四十九章 慕苏琅献殷勤   沈阑君向后躲了躲,一眼都没有瞅他,脸上还是一派云淡风轻的模样,没人知道的,赫连律殷攥着的那只手,掌心已经溢满了汗水。   慕苏琅淡淡一笑,说道:“刚才李老说要介绍朋友认识,我还以为谁呢,原来这不速之客是你啊!”   赫连律殷也回给他一个笑容,只不过里面满是嗤笑:“呵呵,慕门主见笑了,要说到不速之客,我想慕门主应该知道什么事不速之客吧!”   “哼,我不跟你说!”慕苏琅转到赫连律殷身后,把沈阑君揪了出来,说道:“刚才我看见的那个男子就是你是吧?可当时你怎么不回应我呢?”   他见沈阑君不说话,瞄了赫连律殷一眼,又说道:“我知道了,是不是他威胁你了?阑君你跟我说,不管怎样我都要保护你!”   “够了!我不认识你,请你别再跟我说些我听不懂的话了。”   沈阑君听到那声保护你就受不了了,这样的话她从那场大火以后就不想再听了,尤其是从眼前这人的嘴里说出来,那种感觉就像吃了虫子一样恶心。   不再看他一眼,沈阑君就被赫连律殷拉到了餐桌上。   李长书闻到空气中浓浓的火药味赶忙出来劝阻,一面小心的把慕苏琅按回座位上,一面又小心的陪着笑,脸上溢满着小心翼翼,其实心里正盘算着一个大大阴谋。   “赫连主上,慕门主,你们都是江湖中人,既然都是,那有什么事是解决不了的,风雨江湖中血雨腥风,在这种弱肉强食的地方,有几个人不是由不得自己的呢!”   赫连律殷听李长书的话。感觉话里有话,但仔细想想也没有什么不对,他本来也是江湖中人,只不过是被迫隐退而已,或许这只是他的一腔热血发不出而已。   放了心,嘴里的酒似乎甜了不少,但随之而来的就是口中烈酒原本的辛辣。   沈阑君也是一口一口的喝着,期间赫连律殷有几次把她的酒杯夺下,都被她重新抢过去。   席间,慕苏琅也在随时随地献着殷勤。   “阑君,你尝尝这个。”一根鸡腿被加进了沈阑君面前的碗里。   “阑君,你常常这个。”一条鱼又被加进了她的碟子里。   “阑君,你尝尝……”   “好了……”慵懒的,带着醉酒以为的声音自沈阑君口中说出,她揉了揉迷糊的醉眼,眼前的所有东西都模糊了起来。   赫连律殷还是一语不发的一口一口的饮着酒,慕苏琅继续献着殷勤,沈阑君还是自顾自的喝着空酒。   李长书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退了,还带上了门。   “哈哈!”沈阑君提着一壶酒摇摇晃晃的站起来,神智已被醉的有些不清醒。   慕苏琅并没有喝酒,桌边摆着一坛一坛的酒全被赫连律殷和沈阑君两人喝去了,所以说这个时候就只有慕苏琅最是清醒,但他眼里就只有沈阑君,丝毫没有意识到危险的到来。   “你,你们全都是坏人,自己没有爹娘,就嫉妒别人有,这下好了,我,也没爹娘了,我嫉妒谁去?啊?嫉妒谁去?” 第一百五十章 被算计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第一百五十章 被算计   沈阑君一边狂喝,一边胡言乱语,时哭时笑,样子疯癫。   慕苏琅护在沈阑君身后,几次试图将酒壶拿掉,但试了几次都无功而返,直到她再也没力气仰头喝了,慕苏琅这才趁机将酒壶打下。   “阑君没对不起,对不起。”慕苏琅心疼的将沈阑君抱在怀里,轻轻的抚摸着她的脑袋。   但沈阑君闻到他身上那股熟悉的依米花香后,咬了咬牙一下把她推了开来。   “你别碰我,我嫌恶心。”   然后一下坐在地上,抱着头痛哭。   正在慕苏琅心疼之际,突然闻到一股浓浓的烟味,赫连律殷接着站了起来,低声喊道:“不好,我们被埋伏了。”   “有诈?”慕苏琅也已经闻到了烟的味道,不顾地上沈阑君的挣扎,将她拦在怀中,紧紧的抱着。   赫连律殷试图到屋外看看情况,可刚走几步就软绵绵的险些跌在地上。   他手扶着桌子用力的摇了摇头,沉声说道:“这酒不对劲!”   慕苏琅一听赶紧低头看了看怀中的沈阑君,她脸颊通红,浑身滚烫,一看就不是正常状态。   “该死,李长书真是该死!我去找他!”慕苏琅把沈阑君拥入赫连律殷的怀抱,快步走到门口,拉了拉房门,发现竟然被人反锁了!   这时候,更多的白烟从房门口钻了进来,已经有星星点点的火光从外面冒了进来,浓烟滚滚而来。正在三人惊慌失措之时,远处一个人影在角落望了望冒着浓烟的房子,露出了邪恶的笑容。   努力了几次,房间的门还是打不开,他们不知道的是,房外的锁头,是一把真正的炼金之锁,习惯了火光冲天,怎么可能仅凭慕苏琅一人之力就能打开的呢!   他绝望的靠在门上,回头却看见赫连律殷正费力的抱着沈阑君向自己走来,脸上尽是大义凌然之情。   “慕苏琅,这是我第一次求你,现在我们三人中就你没喝那个酒,我的状态很不好,你把她救出去后,带她远走高飞。”   赫连律殷说这番话的时候,突然想起了沈愚真,是不是那天晚上他说带她远走高飞的话的时候,心里除了不舍,还夹杂着几分心痛。   慕苏琅将沈阑君接过来,第一次对赫连律殷露出了无法言说的表情,在烟雾缭绕之中闷声说道:“我慕苏琅还要和你决一死战,我可不想将来没对手。”   赫连律殷有一瞬间的愣怔,而后摊摊手,有点无谓的说道:“那就全靠你了,能不能跟我交上手,这句话现在说有点早。”   远处的黑影,在看到瞬间被火光淹没的宅子后,安心的拍了拍肩上的包袱,驾着马车疾驶而去。   郊外的山洞里,源源不断的传出阵阵香味,不用说,肯定是莫问又逼着欢喜给他做烧鸡吃了。   要不怎么说他是个老顽童呢,自从他吃过欢喜做的烧鸡之后,就顿顿离不开,为此沈小三出了寻找自家小姐之余,还练就了一项饿不死的本领――捉山鸡。   这一天,他两手空空的回到山洞,一脸的愁眉不展。 第一百五十一章 利用寻香找人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第一百五十一章 利用寻香找人   因为莫问吃的太频繁,导致整座山的山鸡集体迁徙,在山洞附近已经很难看到山鸡的身影了,太原的地方又不敢去,总不能捉几只青蛙挡事吧。   本着天大地大主子最大的意味,沈小三毅然决然的回来了。   “山鸡呢?”莫问倚在石头上,叼着颗草,一副老大的样子。   沈小三拍拍手,说道:“山鸡群体出走,我没赶上他们的队伍。”   噗的一下,莫问吐出嘴里的草,来到沈小三面前,强大的气势逼得他后退了一步。   一瞬间的沉寂过后,莫问突然朝他嘿嘿一笑道:“没事,反正我都快吃腻了。”   沈小三面上笑着,在心里默默地念了个阿弥陀佛,幸亏你吃腻了,你要再吃不腻,整个山林的山鸡都快要被你吃光了。   “丫头,恭小子,出来!”莫问突然朝洞里吆喝一声,欢喜和恭鸣榷赶紧钻了出来。   “怎么了前辈,是不是小姐有消息了?”欢喜紧张的问道。   莫问摇摇头,对着恭鸣榷道:“你的寻香鸽离家出走回来了没?”   恭鸣榷听见莫问提到自己的寻香鸽,神情立即紧张了起来,要知道自从捉不到山鸡的时候,寻香鸽差点被莫问给拔了毛。   还是恭鸣榷把它放飞了,不过也是不用担心,因为这鸽子精通人性,一个口哨就能召唤回来。   “没有没有,它走了就不会再回来了。”恭鸣榷赶紧摆摆手,装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   莫问挠挠脑袋,尴尬的说道:“额,我不是要吃她的肉,我就是想……”   “想什么?不吃肉喝汤也不行!”   “我是想利用寻香鸽看看那个臭丫头究竟在什么地方,前几天不用是因为有官兵,不能太引人注目,现在官兵都撤了,就说明官府那边基本没什么动向了。”   莫问头一次这么语重心长的分析眼前问题,要是沈阑君在这里肯定会惊掉下巴。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欢喜,但是她好像有些问题想不明白,于是问道:“早就听说寻香鸽闻香识人,但是它从没闻到过小姐身上的味道,再说小姐从来不用香粉,这如何找得到?”   “谁说那只鸽子从来没闻到过小姐身上的味道?我就知道有一次它把小姐的手钏都给叼了去!”沈小三突然说出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来,整的欢喜更加听不明白了。   莫问突然扬扬手打断了两人的对话,语气严肃的说道:“恭小子,我劝你赶紧把那鸽子给我找回来,不然耽误了正事,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恭鸣榷还是了解这其中的严肃性的,抬手吹了个口哨,过了不大一会儿,就见一只血红的鸽子扑啦啦的飞过来立在了他的肩头。   这个举动很帅,欢喜简直是看呆了,拱起小手放在下巴上,双眼冒桃心的看着恭鸣榷。   一旁沈小三的脸色像是吃了耗子药般难看,闷闷的哼了一声,转身坐在石头上生气了闷气。   莫问想把寻香鸽接过来,谁料他双手刚触到寻香鸽的翅膀,那鸽子便不停地啄他的手,力气不像啄沈阑君那样轻飘飘的,倒像是有什么深仇大恨一样啄的莫问的手背通红。 第一百五十二章 一对难兄难弟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第一百五十二章 一对难兄难弟   莫问猜想肯定是前几天自己粗鲁的动作下到了它,于是开口安慰了几下,果然,那通灵性的小东西停下了参啄的动作,乖乖的任凭,莫问抱在了手里。   ……   大火烧了几天才停息,那个地方再也没有了李府,只剩下一个空空的黑土地。   路上,三个疲惫的身影正缓慢前进着,慕苏琅背着依旧在昏迷的沈阑君,赫连律殷步伐缓慢的跟在后面,两人不是的视线相对,一晃便互相躲开。   “还是要谢谢你。”赫连律殷沙哑着嗓子开口。   “谢什么,我只是不想让小人得逞而已,如今李长书恐怕已经逃得远了,就凭我们现在的样子,恐怕是很难对付得了他。”慕苏琅把沈阑君向上搓了搓,继续向前走。   赫连律殷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装束,几乎是衣衫褴褛,从大火中逃生的场景仿佛还在眼前,若不是慕苏琅冒着被烧伤的危险强行把房门撞破,现在正在行走的三个身影,恐怕已经是三具尸体了。   正在这时,头顶忽然降落下一只红色的鸽子,稳稳的落在赫连律殷的肩头。   赫连律殷不用看也知道,这是他的寻香,肯定是恭鸣榷他们没事才让寻香来传递信号。   “这是?”慕苏琅好奇的问道。   他虽然在银龙驿三年,但却从来没见过寻香鸽,也当然不知道它还从沈阑君的闺房叼回一串手钏。   “这是我养的鸽子,现在看来我朋友他们是安全的。”赫连律殷并没有称恭鸣榷他们为手下,这是因为银龙驿主上赫连律殷在跳下悬崖的那一刻就已经死了,现在活着的,是一个全新的赫连律殷,有朋友,有牵挂,有担当。   寻香鸽突然飞了出去,慕苏琅赶紧说道:“快跟上,说不定你能靠它找到你的朋友。”   赫连律殷薄唇一抿,说道:“我们跟着它,它是来带路的!”   寻香鸽果然给力,一路上曲曲折折,它还真的把他们带回了山洞,在恭鸣榷看见赫连律殷的时候,差点又哭了,还好慕苏琅的一并出现把他的眼泪憋回了肚子里。   “你这个混蛋,你来干什么!慕苏琅!”恭鸣榷愤愤的喊,当他说出慕苏琅这个名字的时候,沈小三和欢喜的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因为他们并不知道霓凰门门主叫什么名字,他们只关心背上那个昏迷多日的小姐怎么样了。   ……   当沈阑君醒来的时候,已经又过了两日,霓凰门又传来了新的消息召唤他回山,所以在她醒来的时候并不知道先前在李家发生的所有事。   她睁开眼睛,有些疼痛,只是被浓烟熏过的正常现象,赫连律殷的眼睛也很疼。里面都有了红血丝。   “小姐你醒了,都把欢喜吓死了!”欢喜跪坐在沈阑君跟前又嘤嘤的哭起来,永远都是那么一句差点吓死,让沈阑君情不自禁的笑出声来。   嗓音突然很沙哑,她清清嗓子,问道:“欢喜,你们都没事真的太好了,不过我怎么会在这儿?”   “哦对了,是前辈,是前辈出的法子找到小姐的!”欢喜摸了下眼泪,跑了出去。 第一百五十三章 见到师父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第一百五十三章 见到师父   不大一会儿,欢喜又跑了进来,还带进来了莫问。   山洞门口出现一大片阴影,莫问走了进来。   “丫头啊,没事儿吧?唉,看你弄得这身脏啊!”莫问啧啧啧的看了看沈阑君脏兮兮的小脸,语气里虽然还是充满了嫌弃,但里面透露出的却是藏不住的心疼。   沈阑君呵呵一笑,说道:“师父也真是的,还说我脏,您忘了您以前有多脏了吗?”   莫问听闻将头一撇,不满的说道:“英雄不提旧事,我现在可是挺干净的!倒是你,个性那么固执,有什么事情非要一个人扛,你这性子,早晚吃大亏,到时候吃了亏可别在我跟前哭!”   “哼,心疼我就心疼我,还这么牙尖嘴利,我看呐,师父才是刀子嘴豆腐心!咳咳……”   沈阑君被浓烟呛得有些咳嗽,莫问赶紧让她躺下,并吩咐欢喜端来了草药,又看着她喝下去才准备离开。   “师父。”她伸手拽住了莫问的衣角。   “怎么了?”莫问以为她还有事,就停下来准备坐下。   “没事了。”沈阑君抿抿唇,最终还是没能将那句慕苏琅怎么样了问出口。   莫问坐下的姿势停在一半,他尴尬的挠挠鼻子,嘴里低咒了一声:“你这臭丫头,就知道捉弄你师父,早晚让你也学会捉山鸡!哼!”   莫问甩甩袖子走出了山洞。   沈阑君笑笑,顿时觉得心情很好,虽然没有了爹娘,但她有师父啊,她有这么一个为自己着想的师父,她应该感到高兴才对啊!   拉了拉盖在身上的破衣裳,心里暗暗发誓。   爹娘,你们在天堂一定要好好地,继续恩恩爱爱,哥哥我会尽快找到他,女儿已经长大了,我可以自己照顾自己了,你们不用担心,还有,你们的仇我一定会报,但不是现在,因为,他对我的恩,我还没有还完。   想完,顿时觉得浑身都充满了力量,她支撑着身子坐起来,就看到山洞门口,赫连律殷弯着身子钻了进来。   山洞口十分低矮,连欢喜这样小小的个子都要弯弯身子,更不用说赫连律殷这样伟岸的身躯了。   他走过来,脸上有着淡淡的笑容。   “感觉怎么样?”   他开口,沈阑君发现他的嗓音竟然哑了,然后她开始回忆,在那天的记忆里,只觉得有烟有火,很热很难受,头很痛,很想哭,最后就睡着了,然后睁眼就到了这里。   “你的嗓子怎么哑了?”她还是问了问。   赫连律殷说道:“没事,有点小意外,你呢,头还痛吗?”   沈阑君摇摇头,突然又有些疑惑:“你怎么知道我头痛?就算你是制毒高手,也是药的祖宗,也应该看不出我的脑袋有什么问题吧?”   赫连律殷点了点头,说道:“你说的没错,我确实看不出来你的脑袋有没有问题,这个问题你自己应该知道,只是,你还记得那天我们在李宅跟他一起用饭吗?”   沈阑君眼睛转了转,然后点点头。   “就是他们的酒有问题,里面有种慢性迷药,刚开始喝完全感觉不到,只有到了酒量,到了时间,那种迷药才会产生作用。而你我,都喝了酒,只有慕苏琅没喝。”赫连律殷转了个弯,在山岩上坐了下来。 第一百五十四章 沈阑君发现秘密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第一百五十四章 沈阑君发现秘密   沈阑君心里突然一沉,说道:“你是说慕苏琅跟他们是一伙的?他早就知道我们偷听了他们说话,然后设计谋再引我们入圈套,然后再将我们一网打尽?可恶!”   沈阑君紧紧地握紧了拳头,心里对慕苏琅的恨意又增加了几分。   “不对。”赫连律殷眼神十分淡漠:“他没喝酒,是因为那天他的眼里全都是你。”   一句淡淡的话引起了沈阑君心里不小的波澜,这时候还说什么眼里只有她的话,那纯属笑话。   “呵呵,笑话。”   赫连律殷又说道:“那你知道你是怎么出来的吗?”   沈阑君瞪大眼睛,不确定的问道:“难不成又是因为他?”   赫连律殷还是点了头。   沈阑君的神情顿时委靡了下去,心里暗暗地想,这份恩情,让她还到什么时候!   “好了,你先休息,我出去一下。”赫连律殷起身就往外走。   突然,沈阑君脑子里明白了一件事。   “等等!”   赫连律殷应声停住脚步,回头疑问道:“干嘛?”   “赫连律殷,你过来。”沈阑君往后移了移,拍拍身边的干草。   赫连律殷皱皱眉走过去,一边想着她又要耍什么鬼点子,想着,眼前就冲自己极速飞来个石子,速度快的让他来不及反应,等打上额头才向旁边偏了偏,然后石子落在地上滚了滚。   “你干什么?”赫连律殷揉着脑袋,看向坐在干草上皱着眉的沈阑君。   沈阑君心里的疑惑又加大了,赫连律殷的反应力,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慢了?   看他面色苍白,脚步虚浮,一点也不像正常状态,于是她心情忐忑的问了句:“赫连律殷,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赫连律殷微怔,然后佯装镇定的摇摇头,说道:“没有啊,我能有什么事瞒着你。”   “刚才我给你扔石子的时候还没用尽全力,你就躲闪不及,你的反应力不可能这么慢的。”   “我刚才在想事情,自然不可能反应的这么及时。”   “那在李宅呢?”她起身跑过去紧紧地抓着赫连律殷的胳膊:“你跟毒药打交道这么多年,这酒里有问题你应该一口就尝出来啊,为什么喝了这么多之后才感觉得到,你是不是生病了?你告诉我啊!”   赫连律殷甩掉她的手,语气淡淡的说道:“我没事,你别瞎猜,好好休息,过几天启程去延州。”   说完便弯腰钻了出去。   出了山洞的赫连律殷脸上涂上了一层抹不掉的阴云,面对沈阑君的质问,他只能选择什么都不说,难道要他说自己好久不发作的剧毒又开始发作了,这次不再是一月发作一次,而是要等死了吗?   不可能,他赫连律殷才不会昭告天下,不会让所有人来看自己的笑话,每个人充满悲伤和怜悯的围着你转,然后再握着你的手说你要坚强!   这简直太可笑了!   既然决定要死守秘密,就一定要死才能守住!   两个月之后的月圆夜,大概就是他和沈阑君的告别之时! 第一百五十五章 霸道一吻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第一百五十五章 霸道一吻   想到这儿,他走了老远的步子竟然又原地返回,又弯腰钻进山洞,将倚在角落的沈阑君揪了出来。   “赫连律殷,你……”   “别说话,跟我走!”   他们来到集市,生平第一次用满身武功偷了一匹马,赫连律殷霸道的将不明所以的沈阑君扛上马,马鞭一抽,骏马便开始狂奔。   所有的风景都在后退,沈阑君坐在颠簸的马背上,呼吸急促的说道:“赫连律殷,我们到底要去哪儿啊!”   赫连律殷又将马鞭一抽,迎着前方呼号的风,沉声说道:“你不要讲话,听我说!”   “沈阑君,自从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觉得你是个与众不同的女孩子,就算身上已经千疮百孔,但你的倔强依旧留在脸上。”   “你和南珠长得很像,我以为你会是第二个南珠,但我真正接触你后我才知道,你就是你,这个世界上没有第二个你。”   “那天你说如果把你当成南珠我会舒服,那你愿意做我的南珠,当时我就想问你,为什么你不能当我的沈阑君呢?还有,月圆之夜我毒发时,唤了很久你的名字,你却没出现,当时我很无助,非常无助。”   “你跳崖救我,让我觉得你对我的恩情让我这辈子都不可能还的清,所以在你被泥水冲下山崖时,我向你伸出手,为的就是还你那份让我感动的一塌糊涂的恩情。”   “现在,恩情我还完了,咱们之间再也不存在谁是谁的恩人。”   赫连律殷的声音在沈阑君耳畔低声但铿锵有力,这一段段发自肺腑的话让她觉得像是处在了云端。   他喝停了马,在一片青山绿水之间,绕着沈阑君的身子把头转到她面前,歪着头,眼睛闪亮亮的。   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那么,沈阑君,我想跟你说,我很喜欢你,非常喜欢你,特别喜欢你,同时我更舍不得离开你!”   冰凉的双唇裹着火热的激情,霸道的堵住了沈阑君因吃惊而微张的小嘴,他微眯着双眼,一手禁锢住她的脑袋,将柔软的舌慢慢探入她的口,划过齿,两个柔软互相接触,一瞬间,她像是冰山遇到了暖流,触电感顿时袭遍全身,身体里某个地方正在极度的叫嚣!   沈阑君已经被这奇妙的感觉冲击的失去了理智,她居然情不自禁的反手抱住他的肩膀,真实的宽厚温暖让她的心得到了真正的温暖释放!   得到了回应的赫连律殷更加卖力,直到两个人均累到气喘吁吁,才不舍的放开对方。   两人面颊都红红的,沈阑君一直低着头不敢看赫连律殷的眼睛,这么大胆的逾越,就连赫连律殷都没干过。   “阑君啊……”听到赫连律殷的称呼都变了,沈阑君竟一时有些不适应,但这声阑君里面充满了溺爱,更增进了两个人心里的距离。   “什么事?”她还是不抬头,因为害羞,但两人的双臂还是互相抱着。   “刚才这个吻,跟在杏花岭的那次有什么不一样?”赫连律殷坏笑着问道。   沈阑君刚想回答,就讶异的抬起了头,还是满脸绯红:“你居然还记得,我以为你忘了。” 第一百五十六章 双双私奔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第一百五十六章 双双私奔   “当时确实忘了,但无奈我的恢复力好啊,通过刚刚,我就已经想起来了。”   看到赫连律殷欠打的表情,沈阑君忍不住照着他的胸口锤了几下,可这些个动作在赫连律殷眼中,像极了撒娇。   他又紧了紧抱着沈阑君的臂弯,下巴在她脑袋上蹭了蹭。   “我一定要带你走遍天涯,看尽天底下最好看的东西,尝尽天底下最好吃的事物,完成你还没完成的心愿,努力让你做最幸福的女人。”   沈阑君微笑着,偏了偏头问道:“你呢?你有什么心愿?”   赫连律殷沉默一瞬,而后静静地说道:“我最大的心愿就是跟你永远在一起。”   沈阑君握握赫连律殷的手,笑着说道:“你放心,你的愿望已经实现了,我永远不会离开你。”   赫连律殷将她的手反握,在心里说了声谢谢你。   这个愿望太漫长,他还没有这么贪心,他现在只剩下两个月的时间,说什么地久天长,他没这个资格。   夕阳款款落下,落日余晖中,两人一马,望尽天涯路。   ……   莫问等了很久也不见两个人回来,在傍晚时分,飞刀杀来一封信。   他打开信笺看了看,脸上接着露出了个奸诈的笑容。   欢喜和沈小三见莫问表情实在诡异,而自家小姐和赫连公子也没回来山洞,忍不住想问个清楚明白。   莫问却捋了捋胡须,说道:“那俩孩子走了,虽然同是去延州,但跟我们不同路。”   “为什么不同路,我们人多不是更安全吗?”沈小三忍不住问道。   “你个笨小子你知道什么?人家是怕被我们打扰!”   莫问说完,边笑边走了出去。   “前辈,为什么害怕被打扰啊?您告诉我呀,哎,前辈!”   沈小三还是没听懂莫问话里的意思,而欢喜却听懂了,想到这儿不禁在原地欢呼起来。   “你在干什么呢?”恭鸣榷听到欢喜的动静出来山洞,见欢喜像是疯了一样手舞足蹈,就问了一声。   欢喜见恭鸣榷出来,一把抓住他的胳膊,高声喊道:“小姐跟赫连公子在一起了!小姐跟赫连公子在一起了!哈哈哈……”   还没等恭鸣榷高兴,欢喜竟然又蹲在地上嘤嘤的哭了起来。   “你又怎么了?”恭鸣榷也蹲在地上,看着时哭时笑的欢喜,他感到有点毛骨悚然。   欢喜蹲在地上开始抽泣:“小姐经历了那么多事,如今终于找到幸福了,欢喜真的希望小姐能和赫连公子白头到老,幸福平安,这样也不负夫人对我的嘱托了。”   王氏知道欢喜忠心耿耿,于是平时闷的时候就找欢喜来说话解闷儿,这些天她几乎是把一辈子的苦水都道尽了,其中说的最多的就是希望沈阑君能找到个好的归宿,如今,赫连律殷对沈阑君的态度他们都看在眼里,这两人能在一块,真的是最好不过了。   恭鸣榷却不是很高兴,虽然他早就知道赫连律殷有可能是喜欢沈阑君,但最终听见消息确定,心里还是小小的难过了一把,不是为别的,只是为了他那可怜的姐姐。 第一百五十七章 又在悬崖边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第一百五十七章 又在悬崖边   “阑君,过了这座山,就是延州。”   赫连律殷将马喝停,身前的人儿好像已经睡着了。   他抬手揉了揉沈阑君的脑袋,她感觉到异样,睁开了迷蒙的双眼。   “到哪儿了,我怎么睡着了?”她揉揉眼,四下里看了看。   赫连律殷跳下马,把沈阑君抱下来,两人手拉手来到悬崖边,他指着前面一座山,说道:“它的后面就是延州,你知道我们为什么要去延州吗?”   沈阑君摇摇头,问道:“为什么?难道我们跟师父他们要去延州安家落户吗?”   赫连律殷微眯着眼望了望,抿抿唇,说道:“我觉得我还是想告诉你实情。”   “……你说。”   赫连律殷走了几步从悬崖边坐下,两条腿在崖外晃荡,看到这幅情景沈阑君心里一阵心慌。   她是害怕赫连律殷掉下去。   “其实,我们这次前去延州,是有一个艰巨的任务,我想你应该知道你父亲以前是什么身份,而严华旧派的前身就是在延州。”   沈阑君也走过去,蹲在离悬崖一步之后。   “这么说,爹是想让哥哥把门派重新成立吗?”   赫连律殷点点头,但脸上却是一筹莫展的样子,“如今沈兄不见踪影,甚至不知生死,我不知道莫问前辈是什么打算,从他告诉我要去延州的那刻起,我就在想,他是不是要在你的身上打主意。”   赫连律殷定定的看着她,眸中肃杀之意涌现,还隐藏着深深地担心。   “我?”沈阑君指指自己,“我一介女流?”   “就算你是女子有什么关系,江湖上有很多门派都是女掌门,其实男女都一样,要想将门派治理的森严,一种是心软之人必然失败,另一种就是我这种,太过信任任何人。”   赫连律殷说完一直望着悬崖下面的云海不做声,微风掠起他的发丝,扫过眼角,不自在的眨眨眼睛,又开了口:“如果真的是你,你能不能做好?”   沈阑君微怔,然后楞楞的说:“我,我还是想把这个位子给哥哥坐,毕竟他比我稳重。”   “阑君,你是不是不想报仇了?还是,你心里还有他?”赫连律殷说的是慕苏琅。   那个许久不在沈阑君心里出现的名字,再次听到后竟然还是有点触动,但跟以前的感觉不同的是,心里再也没有波澜,有的只是想的怎样还他的恩,然后两人互不相欠。   赫连律殷见她愣了很久,于是眼神落寞了一瞬,支撑着起身想离开此地。   突然,他眼神迷茫,身子像是不受控制一样向悬崖倒去,沈阑君快速反应过来,搭上他的手将他拽了回来!   一把拥入怀,沈阑君紧紧的抱着赫连律殷有些凉的身子,心砰砰的跳个不停。   “我没想他,我好像从来都不喜欢他,因为我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喜欢过一个人,了解喜欢是种怎样的感觉,知道那种感觉是有多不受控制,所以,赫连律殷,我只喜欢你一个,对于慕苏琅,除了恨意,还有感恩,因为他替我挡过一剑,我必须把这一剑还给他,否则,我心里不踏实,但我求求你,你能不能别离开我,像刚才那样,不能再有下一次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 见到李婶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第一百五十八章 见到李婶   赫连律殷听见怀中沈阑君闷闷的小声音,晃了晃脑袋,抬手拂了拂她的头发,一改面上的阴云,心情大好的说道:“呵呵,刚才起猛了,有点晕而已,想不到你这么在乎我啊。”   时间静止了一瞬,沈阑君抬头,脸上已经飞上层层红晕,娇嗔道:“坏蛋!”   “坏蛋也是你喜欢的坏蛋,而且还是最喜欢的!”   “我不想理你了,你别跟着我。”   “但我想理你啊,我就跟着你。”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走走停停,女子采花浅笑,男子割草遛马,路上的风景仿佛被他们独占,鲜艳的很!   ……   今年的秋天好像来的特别早,晨昏温差巨大,让几乎是连夜赶路的两人不能再宿在四面透风的破庙,而是不得不找个客栈住下。   两人在客栈前停下脚步,里面传出的酒肉香味顿时让肚子发起了抗议。   沈阑君摸了摸袖口,无奈的说道:“我们已经没有银子了,你用扇子换的银子已经用完了。”   赫连律殷想了想,拉着沈阑君转脚就往回走。   “你干嘛去?”她不解的问道。   “刚才过来的时候看到有个当铺,我去把这跟笛子当掉。”   一听赫连律殷要当笛子,沈阑君使了使劲把他的脚步逼停了。   她皱着眉头说道:“你的扇子跟笛子本是一套,现在你都已经把扇子当了,我心里本来就过意不去,这次坚决不能再让你把这跟笛子当了!”   赫连律殷却摸摸她的脑袋,不以为然的说道:“身外之物而已,再说,现在天气很快就凉了,我不能再让你风餐露宿,大概还有个半月左右就能到达延州,到时候再把扇子跟笛子赎回来就是了。”   “可是……”   沈阑君还想跟他挣扎一番,就听见身后好像有人在叫自己。   “是沈姑娘吗?哎呀,真的是沈姑娘!”   沈阑君跟赫连律殷双双扭头,看见正是李婶探着头瞅着自己。   那个救过他们的李婶怎么会在这里?沈阑君很疑惑。   倏尔又看了看附近,只觉得眼熟的很,突然想起,那时候他们被毓琉河冲到下游,被李婶救起后,他们两人就匆忙上了路,正是在这个地方的一间客栈,受到了伏击,才走上颠沛流离的逃生路。   沈阑君激动地握住李婶的手,说道:“李婶,想不到我们还能再相遇,你过得还好吗?”   李婶拍拍她的手,对着旁边的赫连律殷笑笑,他也很热情的回应。   “什么好不好的,我一个人,得过且过了,你们呢,你不是走了吗?这怎么又回来了?”   沈阑君垂了垂眸,说道:“一言难尽。”   李婶看出了沈阑君并不像提起前尘往事,于是就很知趣的闭了嘴,看他们正在客栈前走走停停,想来是遇到了麻烦,于是问道:“你们是不是找不到住的地方?去我家吧!”   一听李婶的话,沈阑君赶紧推辞道:“不行不行,我们不能老是打扰您,我们,我们有地方住,您就……”   “是啊李婶,您一个人挺不容易的。”看着沈阑君的窘态,赫连律殷帮了她一把,连拒绝人都不会,确实够可爱。 第一百五十九章 撞见赫连律殷黑夜外出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第一百五十九章 撞见赫连律殷黑夜外出   谁知李婶一把挽住沈阑君的胳膊不放手,一边拉着,一边说道:“反正李婶我一个人住,正好陪我说说话呢,今天你就是不能走了,我回家给你们做好吃的!”   沈阑君回头冲赫连律殷露出哭笑不得的脸,赫连律殷只是笑笑,不动声色的跟上了脚步。   晚上,李婶果然做了很多好吃的,虽然只是几盘青菜和一点肉,但这大概是沈阑君最近吃到的最好的东西了,不得不说的是李婶的手艺真是不错,普通的食材都能做出大餐的味道,几顿饭下来,沈阑君竟然不想走了。   但他们都有任务在身,就是赶去延州会和,虽然沈阑君有点想不通赫连律殷为什么要带自己单独行动,但她知道他是没有恶意,就只是单纯的想跟她呆在一起而已。   李婶扒着她不让他们离开,但已经过去三四天了,耽误了好多时间,她也知道李婶舍不得,但她觉得她有必要去跟李婶说清楚,并答应以后安定下来,一定把她接去养老。   说到后半夜,李婶终于答应了,但可以看得出来心里还是不太高兴,沈阑君安慰几句出来门,准备跟赫连律殷商量一下明天动身赶路的事情。   她刚出来门,就看见有个黑影从赫连律殷的房间闪了出来,沈阑君心一惊,马上跟着那个身影追出了门。   那个身影行走的很慢,有时停几步,有时快走,沈阑君也不敢大意,一直专心的跟着他走走停停。   她突然觉得这个身影有些眼熟,直到东方出现点点鱼肚白,她才吃惊的发现,这个人竟然真的是赫连律殷!   刚想上前问问他为什么会偷偷跑出来,又隐约的看见他手里拿着前阵子保护的好好地小葫芦,顿时不想去了,她倒是想看看赫连律殷的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一路鬼鬼祟祟的跟着他,赫连律殷竟然半点都没感觉得到,或许他的身体已经虚弱到了一定的地步,前几天会莫名其妙的晕眩,现在竟然使一点轻功就气喘吁吁。   不行,一定要在黎明前采到第一滴露水!   他咬咬牙,又一刻不停地寻找了起来。   露水很多,采到首滴露水也很容易,但要采到干净花瓣的第一滴露水就困难了许多,为此他总是走走停停的拔开草丛,看看有没有隐藏在从里面的花朵,但现在已经渐渐入了秋,很多花都已经开败了,想要找到一朵漂亮又干净的鲜花,真是难上加难。   越走越累,赫连律殷的额头上都与已经冒了一层汗珠,想来最近的身体状况也是越来越差,还是要撑着,等把露水采集完,把沈阑君送到延州,自己再默默走掉也是不错。   赫连律殷想着,将好不容易找到的露水收集到小葫芦里,咧嘴笑了笑,不料一个起身,一阵眩晕袭来,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葫芦瓶口还没来得及盖上,倒在泥土中撒了一地。   沈阑君赶紧现身跑过去把赫连律殷扶起来,拍了拍他的脸颊,叠声喊道:“赫连律殷你怎么了?你醒来啊!” 第一百六十章 赫连律殷昏迷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第一百六十章 赫连律殷昏迷   见赫连律殷双唇泛白毫无反应,使出浑身力气将他背回了李婶家,额头烫的厉害,沈阑君打了凉水来给他降了好久的温,还是高烧不退,眼见着赫连律殷已经烧的迷糊起来,在昏迷中模模糊糊的喊着沈阑君的名字,沈阑君一个激动,在刚回来的李婶面前跪下了。   “李婶,我求求您,我们没有银子,您能不能给他请个大夫,他已经不能再这样烧下去了,我求求您了……”   李婶赶紧将沈阑君拉起来,急促的说道:“怎么了孩子,你好好跟我说说!”   李婶早上起的很早。见沈阑君跟赫连律殷两人的房间没有动静,以为还没起床,就独自去早集上买了点东西,等回家来就看见这么一幕,对于沈阑君突然地动作,李婶表示很是吃惊。   沈阑君抽抽着道出原委,只是说他生病了,并没有把后半夜那段说出来,李婶听了马上点点头,说道:“请大夫这件事就包我身上了,孩子啊,你只管好好地看着赫连公子,我很快就回来。”   沈阑君点点头,李婶出去后,半天的功夫才请回来一个,那个大夫进来给赫连律殷把了脉,然后摇摇头说道:“唉。老夫行医问药这么多年以来,还没见过如此病症,脉搏正常,不像风寒的症状,但他体温偏高,倒像是误吃了某种东西引起的肠胃不适,但他又没有腹泻的情况,所以,老夫认为他像是中了毒,而且还是非常罕见的一种。”   “那怎么办?您有办法救救他吗?”沈阑君面上苍白不已。   那大夫摇摇头,说道:“老夫无能,专攻的不是解毒,这位公子恐怕时日已经不多了。”   “你会不会看,什么叫时日不多了,你再好好看看,看不好我要了你的命!”沈阑君抓住大夫的领子带着眼泪朝他怒号,李婶赶紧将她拦下,冲着那大夫挥了挥手,他赶紧提着药箱心惊胆战的溜了。   李婶抱着沈阑君的胳膊安慰道:“孩子,孩子啊,不要冲动,也不是说没救啊,毕竟现在病因还没确定下来,先不要激动啊!”   沈阑君边哭边往地上滑,最后一下跪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赫连律殷,你这个混蛋,不是说好要带我走遍天下吗,我最喜欢吃的东西还没吃到,最喜欢看的东西还没看到,我的心愿也还没实现,你怎么就一睡不起了呢?你说你是不是跟我闹着玩的?你只是睡一觉就好了吧?好,我等着,我守在床边等着你,等你醒来我们就走好不好,好不好啊,你回答我……”   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下一下的打在地上,湿了一大片。   李婶想要将她拉起来,无奈她上了年纪,努力了几次也没有效果,于是像用激将法一样对她说:“赫连公子已经这样了,你再哭也没有用啊,大夫不是说像是中毒吗?咱们现在应该弄清楚赫连公子到底吃了什么,而不是一直哭呀孩子!”   说到中毒,引起了沈阑君的注意,她一个激灵站起身,不听劝阻的往外冲,李婶在后面大声的喊她的名字,也没能挡住她的脚步。 第一百六十一章 沈阑君被下水牢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第一百六十一章 沈阑君被下水牢   又是你慕苏琅,你究竟要折腾我到什么时候,到底是有多大的恨才想置赫连律殷于死地,就算是父辈之间的互相残杀,谁又能保证你父亲一点错都没有!   慕苏琅,你给我等着!   沈阑君从李婶的院子外面牵了马,翻身跨上去就开始狂奔。   她知道,顺着河水向上走,就是苍岭山,而霓凰门所在的位置,就是苍岭山的正对面,两座大山隔河相望,这还是上次莫问带她走时,无意中发现的。   一路上马不停蹄,赫连律殷选的马也是极好,一天一夜,一人一马几乎是筋疲力尽的扑倒在霓凰山前,咬了咬嘴唇,强撑着疲惫的身子敲响山前的洪钟,一会的功夫,她就被霓凰门弟子带到了大堂。   一顿大闹霓凰门,欧阳询负着手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几个小弟子也是按奈不住几乎发疯的沈阑君,玉迟迟依旧是被小蝶搀扶着站在角落,整个霓凰门的人大不多全都出来了,就是不见慕苏琅的影子。   “慕苏琅,你这个缩头乌龟!”   沈阑君大喊,打累了,欧阳询趁其不备,出手将她轻易拿下。   直到关进水牢,寒凉的地下水泡在身上,沈阑君才清醒过来,她是做了多么一件蠢事,到了也没见慕苏琅的身影,自己竟然不觉得奇怪?   凉水马上淹到脖子,沈阑君无力的向上窜了窜,结果带来的却是凉水更大的波澜,只是让自己下沉的速度更快而已。   手上的铁链已经把手腕磨得破了皮,沈阑君浑身冰冷,刚才的紧张感一消除,疲劳感马上就上了来。   “别做无用的挣扎了,这水像是活的一样,你越不想怎么样它就越对你怎么样。”   男子的声音传来,水牢四周空洞洞,声声回音荡在空中,甚是渗人。   此人就是姬轩辕,那天赫连律殷从他手里将沈阑君救出来,就一直不知道他的去向,知道那天他听见玉迟迟的传音哨,才匆匆赶来这霓凰门。   沈阑君艰难的寻找到那人的身影,只是觉得声音异常熟悉,但看到那人的面容时,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你是谁?”   姬轩辕从石梯上慢慢下来,摇了摇手中的扇子,说道:“呦,小美人这就不认识我了?亏我那时候还放你一马,唉,早知道你这么忘恩负义,那时候就不放你了。啧啧啧。”   听到姬轩辕的话,沈阑君恍然大悟,原来这个让人起鸡皮疙瘩的声音,居然就是那天假装威武侯爷引她去桃花林的人,怪不得声音这么熟悉,这么一想,就全都想通了。   可是他又怎么会在霓凰门呢?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慕苏琅为什么还不出来见我,你们是不是把他怎么样了?我告诉你,赶紧把慕苏琅给我交出来,要不然我跟你们同归于尽!”   姬轩辕一听不但不生气,反而还有些好笑的看着她,说道:“哎呀,这么大的脾气呀,声音很大,力气好像也很大,可你跟我们同归于尽,你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啊!小律殷,可就要伤心死了!”   “呸,那也轮不到你管,赶紧把赫连律殷交出来见我!”沈阑君脸上几乎青筋暴起,牙也咬的紧紧地,浑身颤抖,因为身边的凉水好像又冷了许多。 第一百六十二章 不一样的姬轩辕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第一百六十二章 不一样的姬轩辕   姬轩辕的声音是很好听,但没想到姬轩辕的样子比声音还想让人吞口水。   但沈阑君并不是个花痴,她是带着满腹心事来的,除了慕苏琅,一干闲杂人等她都不想看见。   “他做了什么事让小美人儿这么气愤啊,不过犯了错就要挨罚,那让我帮你好不好?”姬轩辕冲她抛了个媚眼,让沈阑君胃里一阵翻腾。   沈阑君闷哼一声,倔强的别过头去。   姬轩辕也是个明眼儿人,一看沈阑君的态度,就不想再斗她了,缓缓走进她身边,小声的问道:“不过,你既然这么恨他,干嘛又这么担心他啊?”   “谁担心他了?”沈阑君否认,她现在完全没有心情关心慕苏琅,因为赫连律殷还在发着高烧,而罪魁祸首就是慕苏琅,这让沈阑君有什么心情再为他担心?   不过担心也是有的,她怕自己还不了恩,欠他一辈子。   “哼哼,你不承认也罢,不过我还是想奉劝你一句,跟小律殷好好的吧,这个家伙,不值得。”   一句话让沈阑君又起了疑心,这个人,到底是敌是友?   虽然身处险境,还是忍不住的问了句:“为什么?你话里有话。”   想不到姬轩辕竟点点头,说道:“对啊,我就是话里有话。”   他小心的环视一下四周,但沈阑君倒是觉得没有那个必要,因为像他这样的人,能进的来水牢,就不怕有人偷听。   姬轩辕又凑得沈阑君近了点,极小声的说道:“因为,我去绑架你,就是那家伙让我去的,他想把你卖进青楼,然后赚了钱我们对半儿分。”   像是晴天霹雳的话炸响在沈阑君的脑海,原来那天姬轩辕口中的那个他,就是慕苏琅!   呵呵,以前对慕苏琅心动真是瞎了眼!   但她又觉得这里面有蹊跷,便问道:“像你这样的人,为什么要受慕苏琅的束缚?”   姬轩辕摊摊手,这个动作倒是和赫连律殷很像,“因为我缺银子啊,谁给我银子,我就给谁办事。”   好一个缺银子,难道他堂堂霓凰门门主还能缺银子不成!   沈阑君正想着,就听见身边铁链的叮当声。   原来是姬轩辕正在给她解铁链。   “你要干嘛?”沈阑君戒备心大起。   姬轩辕手里的动作没停,嘴上说道:“我知道你来干什么,待会儿拿了解药,赶紧让小律殷吃上,虽然不能完全清楚体内毒素,那也是能撑一阵子了。”   突然觉得,这个男人也没有赫连律殷说的那样邪恶,说不定每个人都有苦衷,就像人前的赫连律殷,任何人靠近不得。   “你是怎么知道赫连律殷中毒的事?”   姬轩辕垂了垂眸,说道:“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   他把沈阑君从水里捞出来,又从袖中掏出一个小小的匣子,说道:“这是解药,拿了赶紧走。”   沈阑君口头一声感谢,接过匣子冲出水牢。   一路无阻无碍,下山跨上马,扬鞭飞驰而去。   隔壁水牢,玉迟迟伸手解开慕苏琅的哑穴,蹲在旁边看着他。   “听到了吗?人家已经有赫连律殷的孩子了,你再缠着人家也没有用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 误会误会再误会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第一百六十三章 误会误会再误会   “不可能!阑君她不是那样的人!”慕苏琅无济于事的朝着玉迟迟吼道。   她的沈阑君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一定是姬轩辕搞的鬼。   慕苏琅心想着,转眸看着居高临下的玉迟迟,瞬间,他感觉她就像疯子一样,没有了以前的温柔可人,现在简直跟魔鬼有什么两样,最让人感到胆寒的就是她居然会武功,包括慕苏琅给她把脉的时候,她竟然将内力隐藏的天衣无缝,可慕苏琅从没想过,这个替自己挡毒酒的人,如今已经变成了这幅模样。   自从收到晏子白的飞鸽传书,他就匆匆赶了回来,谁知一进山,欧阳询埋伏下的人就杀了他个措手不及,现在晏子白被关在哪里他都不知道,但他只知道,眼前这个玉迟迟,竟然是跟欧阳询狼狈为奸的帮凶!   其实水牢的隔音不是很好,只需要稍稍用力才会被隔壁听到,刚才姬轩辕说慕苏琅就是指使他的那个人是有意压低声音的,因为这是玉迟迟故意让他这么做,而玉迟迟,是他的亲生妹妹。   对于自己亲耳听到的话,慕苏琅却有点将信将疑,因为姬轩辕这样的江湖滑头,他的话可信亦可不信,但让他不得不选择相信的是,他没从沈阑君嘴里听到反驳。   这么说,在慕苏琅耳里,沈阑君是默认了。   “苏琅,你看清楚吧,我才是最爱你的那个。”玉迟迟的手慢慢抚上慕苏琅的脸颊,他偏偏头,厌恶的躲开。   眼神里的嫌弃之意彻底刺激了玉迟迟的左后一根理智神经,她站起身大吼道:“慕苏琅,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如今你也看到了,姬轩辕是我的兄长,我也是会武功,现在没人禁得了我的足,就算我哥哥有意放他一马,若有一天我不耐烦了,也是会亲手把她解决掉!”   “你!”慕苏琅抬起头恶狠狠的睨着她,眼神像是在看怪物,他从没想过玉迟迟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但在玉迟迟心中,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如果一开始没有那么多的计谋套计谋,怎会有现在的境地?   她长袖一挥,转身说道:“你先自己静静,什么时候想好了,什么时候放你出去,就算死,你死也要死在我的怀里。”   冷哼一声,她启步出去水牢。   慕苏琅半截身子泡在水里,想发怒却无济于事。   水牢外,姬轩辕坐在石头上,一条腿在空中乱晃,一股子痞子模样。   玉迟迟出来水牢的门,小蝶赶紧过来搀扶。   她把干草从姬轩辕嘴里揪掉,说了句:“都多大了,还像个小孩子一样,怪不得爹娘常说哥哥不像哥哥,妹妹不像妹妹的。”   玉迟迟跟姬轩辕一个随父姓,一个随母姓,但有一个共同的身份,就是为江湖中重要的人提供情报,玉迟迟身处的地方很好,但姬轩辕就好像有点跑偏了。   姬轩辕一下跳下石头,转身想走。   “你去哪儿?”玉迟迟将他叫住。   “我去找欧阳老儿聊会天。”   “回来!”玉迟迟一声娇嗔喝停了他的脚步。   姬轩辕摊摊手,无奈的说道:“妹啊,从小就是这一声回来,现在能不能换个招数?以后吓不住我了!” 第一百六十四章 看上了小美人儿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第一百六十四章 看上了小美人儿   “我不管从小到大是不是用这一句回来吓唬你,但我知道你除了一句回来别的不会听。”玉迟迟走到姬轩辕面前,说道:“你是不是心软了?还是,你的老毛病又犯了?”   姬轩辕摊摊手,表示她说的没错。   而后又严肃的说道:“从现在开始,你不能再干涉我的事情了,因为我已经又找到了新欢,你可不要对我的小美人下手哦!”   玉迟迟撇他一眼,对他口中的小美人心知肚明,自从他被那个女人无情的抛弃,就好像对一切女人都没有了信任,或许这是他心理上不可磨灭的伤害,什么孩子,什么走火入魔,全是江湖传说,真正的原因,是姬轩辕不敢直面自己的心,男人找男人,只不过是找乐子。   “好,我听你的,你继续负责游山玩水就好。”娇嗔一声,玉迟迟挽住姬轩辕的胳膊。   “说话算数?”姬轩辕不可置信的看着玉迟迟,发觉这好像是第一次听见她这么爽快的答应某件事。   “算数。”玉迟迟坚定的很。   姬轩辕看样子真的很高兴,像个小孩子一样蹦跳着走远了,可真要让她履行姬轩辕口中的要求,简直是白日做梦!   她玉迟迟的东西怎么可能让别人得到,男人不行,哥哥,也不行!   突然,走出去很远的姬轩辕又返了回来,看他匆忙的样子,显然是有事要问。   “我知道你为什么要让我把绑架小美人的罪名嫁祸给慕苏琅,但请你在对待她的事情上有所节制,不要伤害我在意的人。”   玉迟迟大惊失色,原来他这个哥哥看上的不是赫连律殷,而是,沈阑君!!!   好啊,祸害一个不够,还要祸害第二个,沈阑君啊,真有你的!   “唉,妹妹啊,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这么好的姑娘你怎么舍得让她去那种地方,要不是我提前跟你打好招呼,说你的情郎在那个地方看着,你现在是不是就后悔了?”   玉迟迟微怔,忽而又说道:“在我眼里没有好人坏人,只有对我好的人和对我不好的人,很显然,她就是对我不好的那个。”   “那慕苏琅呢?他对你不好吗?”   玉迟迟想了一下,说道:“他对我很好,可以说特别好。”   “那为什么还要把他关进水牢?”   “我是在保护他。”玉迟迟轻声说道,谨慎的看了下四周,又说道:“欧阳询图谋不轨,如果真的让苏琅落在他的手里,那只有死路一条,你以为我忍心他被关在这里吗?在水牢,不会直接面对欧阳询,就会有办法把他救走,而沈阑君,在欧阳询的眼里,她只不过是来闹事的,耽误不了他的事,欧阳询自然会看的松。”   姬轩辕长长的哦了一声,说道:“原来是这样,我说怎么就只拴着两条链子,怪不得连守卫都没有,原来这欧阳询有这种目的。”   听到姬轩辕的话,玉迟迟一阵心累,她这个跟白痴一样的哥哥要是像江湖传说一样的该多好,这么简单的事他怎么就看不出来!   她抬手往姬轩辕的脑袋上敲了一下,说道:“我都怀疑是不是娘生我们的时候记错了顺序,分明是我先出来的,你个白痴!” 第一百六十五章 赫连律殷清醒了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第一百六十五章 赫连律殷清醒了   沈阑君这一去就是三四天。   辛苦回到李婶家的沈阑君顾不上休息,赶紧将姬轩辕给的解药给赫连律殷服下,李婶看她像是几天没合眼的样子,想打发她去休息,但沈阑君哪里肯听她的话,趴在床边一动不动的看着他。   任何药都没有那么快的效果,直到第三天之后,赫连律殷才醒了过来,而沈阑君已经趴在床边睡得很熟,赫连律殷就这样偏着头看着她,伸手捋了捋她的脑袋。   沈阑君随时处于爆发状态,赫连律殷一动她就已经惊醒,睁眼看着赫连律殷正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看,眼神里清清明明的好像已经好了大半的样子。   “你感觉怎么样?”她探向赫连律殷的额头试了试,发现体温已经正常,心里这才松了口气。   赫连律殷就这样盯着她不说话,看的沈阑君心里又一阵紧张。   “你还记得我吗?”沈阑君问道,因为上一次赫连律殷昏迷醒来他就把自己忘了,她害怕这次也将她忘了,于是很紧张的又问道:“赫连律殷,你不会又把我忘了吧,你可不能这样,你太没有良心了!”   话还没说完,沈阑君就被赫连律殷拥入了怀,感受到他胸膛真实的暖意,沈阑君心里着实温暖不已。   还好他没像上次一样完了自己。   赫连律殷的声音很是沙哑,于是轻轻的说道:“辛苦你了。”   不辛苦,沈阑君心里仿佛阵阵暖流流过,听见赫连律殷安慰自己的话,这几天的疲劳仿佛都烟消云散了。   “没事,只要你能好。”沈阑君反抱住赫连律殷,双臂攀上他的肩膀,安心的在他怀里拱了一阵,甜甜的笑着。   沈阑君手腕上还留有在霓凰门时被铁链磨得伤痕,被赫连律殷一眼瞧见,煞是醒目。   他拿过沈阑君的手,盯着她的眼睛问道:“你去了哪里?手上怎么会有伤?”   沈阑君缩回手,低下头不做声。   赫连律殷眼睛一眯,猜到她一定是去找慕苏琅要解药了,因为看她的伤口位置,和浑身干皱的衣裳,想想肯定是去了霓凰门,他还以为她只是守在自己跟前才会这么累,原来她是去了霓凰门,还是独自去的!   “霓凰门那么危险的地方,你怎么能独自去,你……”   “赫连律殷,”沈阑君抬起头说道:“我是去了霓凰门,我知道你一直瞒着我的事情,我也知道你中的毒已经见撑不了多久,所以我才想去霓凰门找慕苏琅要解药,但是我现在回来了,我很安全的回来了。”   赫连律殷摇摇头:“你跟我说实话,手上的伤是怎么来的,霓凰门是不是发生了大事?你手里的解药是谁给你的?你告诉我。”   沈阑君在赫连律殷眼里果然是一点秘密都藏不住,或许是他太了解她,又或许是两个人的性格太像,都是那种有什么事往肚子里吞的人,所以赫连律殷才会对沈阑君了如指掌。   沈阑君见事情瞒不过,才支支吾吾的说出了在霓凰门的所有事,但她并不知道慕苏琅被关在水牢的事情,只告诉赫连律殷她一直到离开都没有见到慕苏琅的身影。 第一百六十六章 第一次散步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第一百六十六章 第一次散步   赫连律殷咳嗽几声,沈阑君见他要下床,便赶紧过去把他按住,说道:“你现在才刚醒,先别下来,多休息一下。”   “没事,我现在的状态很不错,我想多走走。”赫连律殷握住她的手,用力的起身,从床上下到地上。   一想到姬轩辕说他的毒不能解,只能靠药物缓解,沈阑君的心尖就一阵发疼,看着他已经瘦了一圈的身子,沈阑君的眼泪竟然有些不受自己控制的想要掉下来,她赶紧抬头,让眼泪流回肚子里。   赫连律殷感觉到沈阑君不正常的态度,想到肯定是姬轩辕对她说了什么,于是状若简单的安慰道:“是不是姬轩辕跟你说了什么?你别信他的话,听他吓唬你。”   听见赫连律殷安慰自己的话,知道他是想让自己不再担心,吸吸鼻子,强颜欢笑着说道:“秋天到了,我陪你出去走走吧!”   赫连律殷点点头,伸手将沈阑君搂在怀里,两人慢慢的走出门去。   李婶还在厨房里熬着鸡汤,她把家里唯一一只下蛋的母鸡宰了,为的就是想让赫连律殷恢复的好一点,虽然她不懂中毒究竟要怎么解,但善良如她,认为病人吃点好的总是没错。   秋天仿佛是在赫连律殷昏迷的时候悄悄到来的。   一夜之间,树上的叶子已经发黄,秋风吹在身上都有些凉了,沈阑君拢了拢衣服,将整个人靠在赫连律殷怀里。   赫连律殷面色还是有些苍白,身子也越来越单薄,身上那件黑衣服像是挂在他身上的一块布,有风吹来,赫连律殷拉着袖子盖在沈阑君的背上,揽着她缓慢前行。   走着走着,两人来到了上次赫连律殷晕倒的地方,地上的小葫芦已经被沈阑君收了起来。   她问道:“那个小葫芦,是你为自己采的露水吗?你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对不对?”   赫连律殷微微一顿,然后神态恢复自然,顺了她的话说道:“对,这是我为自己采的露水药引,不过我现在好像已经采不动了,那以后这个活让你来做好吗?”   他微笑着,他现在还不能将那件事告诉她,看她现在的身体状况,还不能确定有没有中毒,若是贸然跟她说了,恐怕事情又要闹到无法收拾的地步。   沈阑君看着他想了一会,便点了点头,乖巧的很。   她说道:“或许我们去个深山老林,就有那种世外高人,说不定他就能治好你的毒呢!”   想了想,又补充道:“反正我也会继续帮你收集露水,我一定会让你的毒清除的干干净净。你放心吧。”   赫连律殷在心里苦笑了一下,抱着沈阑君的臂弯紧了紧,忽而想起自己每次吹笛子,她就会坐在一旁听得入神,于是眼神亮亮的对她说道:“阑君,我教你吹笛子吧?”   沈阑君一听,眼神也变得闪亮亮的,连连点头:“好啊,以前都是在我不开心的时候你吹给我听,到时候我学会了,我就吹给你听。”   赫连律殷的所有东西都是随身携带的,就算是在银龙驿也都是随身带着,所以只要在他身上的东西都被他保护的好好地。 第一百六十七章 姬轩辕千里送药来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第一百六十七章 姬轩辕千里送药来   他掏出笛子,手指攥着衣袖轻轻的擦了擦,像在缅怀什么,又像是在告别。   因为他深知自己的身体情况,他还能陪沈阑君几天呢?   趁这几天好好给她留下点东西也挺好。   看着沈阑君单纯的笑脸,赫连律殷心里一阵心酸。   笛子被白如玉的手指轻轻握住,薄唇附上笛口,瞬间,悠扬的曲调又传进了沈阑君的耳朵,她站在一旁看着他,树上有树叶落下,落在他的肩头,点缀的刚刚好。   一曲吹完,赫连律殷将笛子递给沈阑君,说道:“该你了。”   沈阑君赶紧将跑的老远的思绪找回来,犹豫的接过笛子,在手里摆弄了一阵,说道:“我很笨的,你教不会我怎么办?”   赫连律殷笑笑,说道:“这不是有我吗。”   他将沈阑君的手放在自己手上,堵住几个标准的笛孔,沈阑君将嘴巴放上,用力一吹,稍微有点腔调的调子便传了出来。   沈阑君高兴的回头看看赫连律殷,发现他正垂眸微笑着看着自己,脸上一阵面红耳赤,赶紧把头回了过去。   经过来来回回的几次练习,直到天擦黑了,她才能够生硬的把曲子吹出来。   看了看山后的落日,赫连律殷叹了口气说道:“天色不早了,今日就先练到这里,等你什么时候真正学会了,就吹给我听,好吗?”   沈阑君点点头,背着满天金色夕阳,回到了李婶的家。   白天还好好的,到了晚上,沈阑君发现赫连律殷又烧了起来,而姬轩辕给他的药只有一粒,看见床上的赫连律殷烧的迷迷糊糊,沈阑君咬咬牙,决定再闯一次霓凰门。   她刚收拾好跑出门,就见李婶拿着个东西跑了进来,两人差点撞个满怀。   “孩子,你看门口有这个东西,看着像是药啊,你快看看这是什么!”   李婶气喘吁吁,看样子真的是一刻不停的就进来了门,上了年纪的她跑几步就要喘一阵。   沈阑君先是安抚了一下李婶,又把李婶手里的东西拿过来看了看,发现这竟是上次姬轩辕给她的药,这次里面安静的躺着两颗。   下面还放着一封信,她拆开看了看,内容是这样的:   小美人儿,分开这么久有没有想我?我知道,你肯定想了,因为我正好也想你了!这里面是给小律殷的药,今天他之所以会再发烧是因为你让他见了风,等他吃完药退了烧,万万不可再让他见风了,还有,这段时间不要来霓凰门,这里有点乱,等过段时间风停了,我再去找你,你要好好的啊,千万不要让我担心啊!   看完信,沈阑君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姬轩辕虽然在信上写的有些恶心人,但他的心是不坏的,还有他竟然知道今天的事,那就说明他一定还没走远!   把信揉成一团,沈阑君追了出去,在门口左右望望,发现根本连个影子都没有。   走就走了吧,现在给赫连律殷吃药才是正事。   “怎么了?”李婶看到行事匆忙的沈阑君不禁关切的问问。   “李婶您放心吧,什么事都没有,这个是解药,是……我朋友送来的。” 第一百六十八章 满室春光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第一百六十八章 满室春光   李婶点点头,转身想去准备晚饭,突然又折回来,说道:“你看我这记性,我有一个远方表亲生了病,我这里准备连夜赶过去照顾一下,可能几天回不来,厨房里有吃的,到时候你热一下,可千万不要再难过了,听见了吗?孩子?”   沈阑君点点头,见李婶进了屋,又背着个包袱走了出来,手里仿佛还拿着个东西。   她来到沈阑君跟前,把手里的东西往她手里一塞,说道:“赫连公子身体太虚弱了,要是真有个好歹,就拿着这些钱去请个大夫,缓一缓总是好的。”   看着手里的银子,沈阑君真是感动的不知道说什么好,她本来没打算要,但奈何不住李婶一个劲的往自己手里推,就想着,反正赫连律殷也用不到大夫,就等李婶回来之后再还给她吧,因为她现在不要,李婶也是不放心。   李婶又嘱咐了几句,出了门。   沈阑君送走李婶来到屋里,把解药给赫连律殷喂下,然后继续趴在床边看着他的脸。   那张微微渗出汗水的脸,让她不想移开目光,昏迷中时而蹙起的眉,让她想伸手将它按平。   沈阑君暗暗的想,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   大概是初次见面。   那个让她毫无准备就扑过来的怀抱,嘴里声声念着的南珠,虽然说的不是自己,但当时也是知道这个不可一世的男人心里也会有一点柔软的地方。   关于杏花岭的那个吻,像是蜻蜓点水一般,轻的几乎让人感觉不到有所触碰,但就是那样的一个触碰,仿佛打开了她从未被撬开过的心锁。   “第一次和第二次都是你吻我,但谁知道你第二次是不是又把我当成了南珠,所以,这次换我来了!”   沈阑君喃喃自语,起身跪在床沿,小心的贴上了赫连律殷的嘴唇,微凉带着点芬芳的薄唇贴的火热,空气瞬间凝结,静的都能听见彼此的鼻息。   突然,沈阑君被某人翻了个身,紧紧的压在身子底下,一双眸子微眯,眼里充斥着几缕红血丝,刚才被沈阑君偷亲的嘴唇邪笑着,赫连律殷将手撑在她两侧,鼻尖对着鼻尖。   沈阑君着实下了一跳,但此刻确实尴尬居多,她红着脸撇向一边,无力的推了推赫连律殷紧实的胸膛,像小猫一样轻声说道:“这次你怎么醒的这么快?”   赫连律殷用鼻尖噌了噌沈阑君的耳垂,薄唇贴在她耳畔,带着丝丝热气说道:“我要是再不醒,你准备把我怎么样啊?你先偷亲的我,如果我就这么放你走了,我不吃大亏了,我可是要让你负责的。”   沈阑君继续推了推,但她不知道,她这些个动作在赫连律殷眼里无疑是起到了推动力的作用,他的喉结上下滚了滚,眸子如火般烈烈的闪着光。   他浑身滚烫,却不是因为发烧,他用双臂紧紧的禁锢住沈阑君的整个身子,一边大力的撕去她身上所有的障碍,扬手一挑,床边帐子幡然落下,挡住了这一床的旖旎风景。   月上枝梢,斜斜的照进充满暧昧气息的居室,烛光摇曳,红帐滚浪,气氛微醺。 第一百六十九章 春梦一场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第一百六十九章 春梦一场   次日清晨,阳光大好,尽管还是秋风萧瑟,但有了这阳光,凉意也退了不少。   沈阑君醒来,眼睛还未睁开,想到昨晚的一切,她的脸上紧接着便爬上了一层红晕,此刻身体浑身疼的厉害,一动,就像要散架似的。   不能睁眼,若是他比自己先醒来,可要怎么解释?   沈阑君心里打着小鼓,咚咚跳。   咬咬牙,反正事情都已经发生了,早晚要面对,睁眼就睁眼!   她眼睛先是睁开了一条缝,粗布的被角映入眼帘,紧接着再睁大,突然发现,自己怎么还在床边!!   床上的赫连律殷依旧安静的躺着,汗已经退了,也不再喘,看起来状态很不错。   可是,昨晚明明……   沈阑君费解的挠挠脖子,转念一想,难不成昨晚是一场,春梦?   真是春梦了无痕啊!   “你真的是,脑子里都装了什么!”   她抬手拍拍脑袋,探探赫连律殷的额头,发现已经不烧了,心里放松了一点。   想着匣子里的药还有一颗,只要不让他见风,应该可以过一阵子。   心里有了底,肚子突然觉得有些饿了,就想去看看李婶的厨房里给她留了什么东西,刚一转身,就被人拉住了手。   沈阑君回头,见赫连律殷眼睛眯着一条缝看着她。   她欣喜的过去,趴在床边,问道:“你现在觉得怎么样?还难受吗?”   赫连律殷摇摇头说道:“不难受,你刚才说你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沈阑君一听,脸立马就红了起来,支支吾吾的想转移话题,谁知赫连律殷的眼睛盯得更紧了。   “你是不是……”   “不是不是!绝对不是!”赫连律殷的话还没说完,沈阑君就马上跳出来制止,看她手忙脚乱的样子,倒是有点像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赫连律殷噗嗤一声,笑了。   “我说什么了,你就不是不是,我是想问你是不是又独自去了霓凰门?”   沈阑君听见赫连律殷的话。尴尬的轻咳一声,说道:“没有,这次的药,是你说的那个姬轩辕送来的,不过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好心。”   听见又是姬轩辕,赫连律殷的眼里蒙上了一层阴影,这个姬轩辕,不会是在打她的注意吧!   很有可能!   想着,就掀掉被子想起床,但沈阑君眼疾手快的又把他按了回去。   “你想干嘛?”她瞪着眼睛。   “我想出去走走。”赫连律殷还想掀被子,这时候沈阑君又大力的把被子给他盖好。   “听着,你以后不能见风,一日三餐我都会给你端来,亲眼看着你吃完,你需要出去我给把你包的严严实实,但是不能踏出院子一步,听明白了吗?”   床上的赫连律殷愣了片刻,然后勾着嘴角,说道:“听明白了,夫人。”   赫连律殷的一声夫人,让沈阑君当场愣在原地,心里起了不小的波澜,嘴上支支吾吾的解释:“夫,夫人?谁是你夫人!你可不要乱说。”   赫连律殷一笑,又说道:“我知道了,我一定不会乱说的,我一定听夫人的话,不乱跑。” 第一百七十章 原来是大哥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第一百七十章 原来是大哥   听见赫连律殷欠扁的话,沈阑君还想发飙,但看他虚弱的样子,咬咬牙忍了下来,没好气的说道:“好,你的好夫人现在要去给你做吃的,你乖乖听话!”   闷哼一声,转身出了房间。   独自留在房间的赫连律殷,先是苦笑了一下,然后失落溢满眼眸。   自己离开之前,能多沾点便宜就多沾吧。   想了想,还是听了沈阑君的话躺着乖乖不动。   ……   给沈阑君送药的姬轩辕在看到李婶把药拿进去之后,当夜就离开了李婶家附近。   原来,自从沈阑君离开霓凰门,他就一直偷偷的跟着她,当他看到赫连律殷在郊外教沈阑君吹笛的一幕,他心里触动很大,虽然还是会时不时的想起之前那个伤他最深的女人,但心里已经没有了多少恨意。   在回霓凰门的路上,他遇见了晏子白。   想到那天他跟欧阳询联手把他打出山,他心里就有点过意不去。   因为听了玉迟迟的话,不分青红皂白的动了手,直到他了解玉迟迟的真实用意之后,才发现,被他伤害的都是些无辜的人。   虽然江湖传说他杀人就像踩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但谁是生下来就会杀人的呢!   晏子白站在姬轩辕前方二十步处,安静的望着他。   “呃,关于前几天,这件事情我很抱歉。”姬轩辕挠挠鼻头,很是尴尬。   晏子白冷哼一声,说道:“姬公子,我知道你的江湖传说,但凡是有传说的人都会有与众不同的故事,我原先一直不相信这样的江湖侠客会是独耳之人,关于那天的事,我很失望。”   姬轩辕很痞的拔了跟草叼在嘴里,说道:“那怎么办,我打都打了,总不能让时光倒流吧!”   “时光倒流不可能,但也不是没有弥补的办法。”   晏子白一说,姬轩辕的眼睛马上亮了起来,虽然对于晏子白说的话也不是很清楚,但他知道他的小美人儿对此不是很高兴。   或许可以把慕苏琅救出来,然后再把小律殷治好,然后他再带着小美人远走高飞……   姬轩辕眨眨眼,他好像想的远了一点。   “你说吧,要我做什么?”   晏子白朝他走近了一点,他立马就向后退了几步。   再向他走近一点,他又向后退了几步。   眼看身后就是树干,姬轩辕立马摆摆手,说道:“哎哎,我可不是你的钟君子,你别乱来!”   晏子白不理会他的无厘头,一把揪过耳朵,附在耳边说了几句,然后问他:“这就是我要你做的,可行?”   姬轩辕想了一下,然后点点头,说道:“行,不就是让我跟你一起攻打欧阳询嘛,反正我没牵挂,陪你玩玩咯!”   晏子白称赞道:“好,姬公子果然豪情,但眼下还有一件事,要你跟我一起做。”   “什么事?”   “找到沈茯逸。”晏子白说道。   姬轩辕皱皱眉:“沈茯逸是谁?”   “沈小姐的亲哥哥。”   姬轩辕一听,嘴角勾了勾,露出来个奸诈的笑脸:“哦――原来是大哥啊!没问题!”   晏子白对姬轩辕的话有些疑问,就问道:“什么大哥?你们认识?” 第一百七十一章 你这个白毛怪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第一百七十一章 你这个白毛怪   “没有没有,我们不认识。”姬轩辕摆摆手,脸上也恢复严肃之意,可心里还在偷笑着。   如果在搞定小美人儿之前搞定她哥哥,那不就事半功倍了嘛!   越想越开心,姬轩辕抬手搭上晏子白的肩膀,说道:“白老兄,你这个朋友我交了!”   晏子白没好气的把他的胳膊甩下去,转身往林子深处走去,边走边说道:“白老兄说的是你吧,看见你那一头白发就恶心!”   姬轩辕追上来,继续搭上他的肩膀,不怕死的说道:“哎,你懂什么,我这头白发可是请世外高人专门给我用药材泡的,多好看,多与众不同啊……”   耳边还在喋喋不休,晏子白眼睛向上漂了漂,比起姬轩辕来,他还是更喜欢钟君子在他耳边絮叨,至少钟君子没有这么自恋!   “阿嚏!”   茅屋里的钟君子打了个大大的喷嚏,手上的药材全都移了位。   这是钟君子专门晒药材的茅屋,门口拴着一只大大的狼狗,平时会有一个老头过来喂,   而他也隔三差五的来弄一下草药,所以这里暂时成了晏子白安身的地方。   他揉揉鼻头,眼睛往外瞧了瞧,一眼就看见他家小白跟一个男人拉拉扯扯的由远及近。   这还得了!   双手一拍桌子,一个箭步冲过去,一头就把不明所以的姬轩辕撞到了一边,展开双臂挡在晏子白身前,愤愤的说道:“你是什么人,竟敢碰我们家小白,刚才你们这么亲密,你说,你是不是看上他了,敢跟我抢男人,你活的不耐烦了!”   姬轩辕倚在篱笆上揉着被他撞得生疼的肚子,委屈的说道:“我冤枉啊,我跟白老兄只是……”   “白老兄?连称呼都改了!”钟君子仿佛得理不饶人,回头瞅了一眼晏子白,发现他正淡淡的笑着,但马上又变得严肃了起来。   他轻咳一声,小声的说道:“这都是他的意思,跟我没关系,我还是站在你这边的。”   几句话,就让钟君子的心软成了一滩水,他见他家小白被眼前之人缠的紧,于是又回过头,对他说道:“哼,想骚扰我家小白者,先问过我的药!”   姬轩辕眼睁睁的看着钟君子端起了一筐白粉就往自己这边冲了过来,还没来得及闪躲,苦涩又刺鼻的白粉粉就全落到了自己身上,混合者一头白发,竟然分辨不出哪里是脸皮跟头发的交界!   “哈哈哈,白毛怪!”钟君子看到他这幅样子都要笑到地上去了,而姬轩辕也不甘示弱的捧起地上的白粉就往他身上扔,两个人玩的不亦乐乎。   门口的狼狗睁眼看了看,又继续睡了。   晏子白只是在一旁看着,他知道姬轩辕也不是个爱冲动的主,就索性让他俩闹着玩儿了。   ……   霓凰门,欧阳询意气风发的坐在大堂正坐,龙傲天殷勤的站在他一旁,垂手弯腰。   “哈哈哈,这个宝座,老夫想了半辈子了!”欧阳询捋了捋胡须,大笑几声。   龙傲天在一旁献着殷勤:“恭喜欧阳长老,不,恭喜欧阳门主!” 第一百七十二章 家贼难防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第一百七十二章 家贼难防   虽然龙傲天嘴里的话全是奉承,但在欧阳询听来却大大的满足。   他笑呵呵的一招手,下面的小随从马上就端着一盘金子走了上来。   龙傲天看的眼睛都直了,止不住的吞咽着口水。   欧阳询伸手拿了两个金元宝,在手心里把玩着。   “龙帮主啊,事情到了今天的地步,跟你的支持跟付出也是分不开的啊,这两个元宝,就赏给你了。”   手一扔,龙傲天精准的接过来。   他脸上笑的更开心了,拱了拱手说道:“欧阳门主,小的龙傲天从此以后就是欧阳门主的左右手,您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好一顿奉承的话,听的欧阳询心花怒放,扬手一挥,起身往外走去。   “走,去看看咱们慕门主现在怎么样了!”   欧阳询走在最前面,龙傲天等人跟在后面,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来到水牢前,欧阳询止住了脚步。   “你们等着,我自己进去。”   龙傲天乖乖的后退一步,安静的等着。   慕苏琅并不是一直泡着,因为欧阳询觉得他还有用,所以此刻他正在一堆干草上晾着身子,把身体缩成一团,或许还能觉得温暖些。   突然觉得身后阴影一片,慕苏琅回头看了一眼,欧阳询正衣着华丽的站在他身后,头顶上,居然带着那顶紫金红玉冠。   那是门主的象征,这么说来……   呵呵,真是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门主啊,这水牢,感觉怎么样啊?”欧阳询背着手一圈一圈的围着他转。   慕苏琅嗤笑一声,并无做声。   这是欧阳询亲手设计的水牢,牢水冰凉,四面通风,泡不死,也会活活冻死,果然够刁。   “唉呀,门主啊,我早就说给老门主报仇报仇,你非不听啊,说什么循序渐进,要我说,逮住机会就杀他个片甲不留。”   “我的事情还轮不到你做主,现在,你恐怕很得意吧!欧阳门主!”慕苏琅不愤不怒,反倒有点讽刺的意思。   欧阳询却大手一挥,毫不在意:“随便你怎么说,反正现在霓凰门在我手里,这顶紫金红玉冠现在在我的头顶上,整个霓凰门都要听我的,反倒是你啊,自己握不住还赖别人,到底是年轻人啊!”   “哼,欧阳询,你无耻!”   欧阳询猛的伸手,上前捏住了慕苏琅的下巴,咬着牙根说道:“你跟你爹一个德行,面子上总是装老好人,背地里实则恶心的不得了!要不是你爹,我跟铭儿早就远走高飞了!”   铭儿,尹铭。   天知道那天在银龙驿全体撤退之后,他一个人偷偷跑回去,在大雨中抱着那具冰凉的尸体哭的灭天绝地,黑漆漆的暴雨之夜,宣泄了一个男人几十年的心酸和隐忍,仿佛为这段感情画上了一个完美的句号,又像是一个凄惨的开始,让人忍不住痛心!   现在,就是他欧阳询报仇的那一刻,他要让所有阻碍他报仇之人,都没有好果子吃!   捏住下巴的手又加重了力道,声音陡然阴冷了几分:“你以为十八年前那场大战是怎么来的,我现在就告诉你!” 第一百七十三章 十八年前的真相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第一百七十三章 十八年前的真相   “我跟铭儿一见钟情,可你爹却利用门主身份打压我,让我退一步,那时候我没钱没权,不得不退让,却也知道,铭儿跟着你爹,会过上好的生活。”   “可你知道她为什么要走吗?因为你爹经常对他拳打脚踢,才迫使她丢下一切全世界的义诊,至于染卿,也是她捡回来的孤儿,一个人把她拉扯大,我很心痛没有能力让她开心。”   “我以为铭儿走了,你爹就会有所收敛,可谁知他竟四处寻找铭儿的踪迹,我当然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我甚至觉得你爹当这个门主是个错误,霓凰门我想争过来。”   “于是,我就时常在他耳边出主意,终于有一天,他再也忍不住权利的诱惑,对其他两派下了手!”   “先是银龙驿,再是严华,只不过他的心还没那么狠,只把银龙驿除掉,就心软了,结果让严华派逃之夭夭!”   欧阳询负着手背对着慕苏琅,说出最后一句话:“这是留了个多大的祸害啊!”   慕苏琅全身皆被绑着,浑身又冷的厉害,只能偏着头,回应道:“你不觉得这些全是你自己无能吗!”   “哼,我无能!”他猛然转过身来,瞪着眼睛说道:“我承认我无能,我没法让她幸福,我只是想让她过上好日子,当时才会退步!”   慕苏琅嗤笑一声:“幸福不是钱多钱少,是两个相爱的人在一起,你根本就不懂爱是什么!”   欧阳询猛的看过来,眼冒金光:“那他就懂吗?不懂得珍惜,让她连夜逃离这个牢笼,他就有多高尚吗?”   那时候慕苏琅才不过五岁,根本不记得有多少事情,对于尹铭这个继母,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至于感情,好像一点都没培养出来。   而他到现在才明白,原来一直在耳边看似忠诚的欧阳询,竟然从十八年前开始就在策划一场惊天动地的报仇计划,就只是为了年轻气盛时的一段情缘,结果生生毁了三个幸福的家庭。   可是,当时自己才这么小,他明明可以直接杀了他,然后跟尹铭远走高飞,但他并没有这么做,这是为什么?   于是他狐疑的问道:“你当时不杀我,难道是因为她?”   “哼,你很聪明,这就是最大的祸害!”他甩甩袖子,转身想走出水牢,却被慕苏琅叫住了。   “我请你站在你的角度上想一想,放了阑君。”   欧阳询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待欧阳询出去了水牢,又进来两名士卒,连带着铁链,把他扔到了水里。   凉透的身体,已经感觉不到任何寒意,只是在得知整件事情的真相时,他的心冷若冰霜。   原来这么多年的恨,果真是恨错了人,如今小人得志,是他这辈子最大的错误。   接连几日,霓凰门很平静,全门上下准备着新门主上任仪式,在上任仪式开始的前一夜,有三个人偷偷潜了进来。   三个黑衣人埋伏在远处屋檐上,小声的商量着对策。   “白老兄,要我说,直接杀进去得了。”这是姬轩辕的动静。   “不,欧阳询心机太深,肯定会里外加以防范,绝不能贸然行动。”这是晏子白的声音。 第一百七十四章 混进霓凰门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第一百七十四章 混进霓凰门   还有一个身影迟迟没有动静,姬轩辕用胳膊肘捅了他一下,说道:“大哥,该你发言了。”   “静观其变。”   闷闷的声音,是沈茯逸。   果然是老天不负有心人,当时钟君子给他治伤的时候,用了一种带有特殊香味的药材,正好门口那条大狗闻惯了那种香,在几天的搜查之下,居然真的找到了沈茯逸的身影。   仔细问了才知道,原来他一直在背地里偷偷的观察着一切,他会选择不出现,是因为暗道永远比明道要好走的多。   晏子白听到他的建议点点头,可姬轩辕却有点忍不住了,急不可耐的说道:“偷袭什么的最好玩了,在这里呆着多没意思!”   “你不说话会死吗?”晏子白没好气的吼了一声,声音却是压的低低的。   这时候,在欧阳询的院子里出来一个小厮,手里好像端着一个东西,他东张西望了一阵,走向了暗处。   “好了,行动!”   沈茯逸静静的看着这一切,发出一声号令之后,便想着马上动身,可在屋檐下的墙角跟,钟君子开始呼喊。   “你们把我忘了!”   晏子白扶额,跳下去把钟君子给揪上来,四个黑衣人消失在霓凰门上方。   次日。   江湖中其他小帮小派都接到请帖,陆续到了霓凰门,其中,晏子白一行人在昨晚回去之后打劫了一个小派,扮成小厮的模样,抬着行李混进了霓凰门。   辗转来到大堂门口,欧阳询人模狗样的站在那里跟各门派打着招呼,身边的龙傲天也是一句一个欧阳门主,叫的他心花怒放。   “恭喜欧阳门主了!”青城派掌门带来了两箱丝绸,单看这外面的包装,就知道这些一定破费不少,虽然脸上笑着,但心里一定有说不出的心酸。   自己身为小帮小派,自然不敢跟大派抗衡,虽然心里也是不服气欧阳询弑主篡位的做法,但各大门派好像约好了似的,统统不敢出现异声。   欧阳询寒暄一阵,请他进了门。   后面还有好多门派前来参加仪式,晏子白他们为了扮成小厮的模样可是花了好大一番工夫,先是把自己浑身杀死隐藏了起来,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更接近普通人,但最大的难题,是姬轩辕的一头白发。   想起他被钟君子强行按在木桶里泡头发,晏子白就想笑出声,又想起姬轩辕那副不情不愿的样子,大吼:我为了这头白发花了好多银子,你们要赔我!   差点笑崩,沈茯逸赶紧用胳膊肘捅了捅他的腰身。   小厮们都被安排在后院,而各派掌门都在大堂,不多会,形形色色的大人物全都走了出来。   其中还边走边说道:“来了来,还不开始,参加完这倒霉的仪式,再也不跟他来往!哼!晦气!”   “左掌门,少说几句吧,我们都看不上,少说多看,忍忍就过去了。”凤凰山女掌门围着半面纱巾,小声的在旁边提醒。   左掌门哼了一声,带着手下去了属于自己安身的院落。   晏子白三人均笔直的站着,眼看着眼前走来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他就是被打劫的那个小派掌门。 第一百七十五章 计划准备中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第一百七十五章 计划准备中   陈堂主是一个刚成立的小帮派的堂主。   他匆匆走过来,面上还得充的足足的,等旁人都走了,才露出苦涩的脸。   “右督大人,姬公子,沈公子,咱们去后院歇着吧?”   晏子白和姬轩辕但是没什么表示,只是沈茯逸仍旧严肃着脸,而对于眼前站着的三位神一般的人物,就算再怎么刁难,他也只能赔笑脸。   终于,沈茯逸点点头,跟着陈堂主去了后院。   霓凰门不缺那点银子,所以掌门和小厮是分开住的。   在后院小厮的房间,三人聚在了一起。   “他把上任仪式推迟到明天,肯定有别的意思。”晏子白背着手来回走了两步。   沈茯逸也点点头,说道:“就算他有别的意思,但架不住我们把他所有后路都堵上,实在不行,见机行事。”   “等等,”姬轩辕突然喊停,“会不会是昨晚咱们救慕苏琅的时候,被他发现了?”   “不可能。”晏子白摇摇头,说道:“那些守卫,以前都是我的手下,他们之所以会听欧阳询的,大部分是因为他手里有他们的亲人把柄,我已经承诺确保他们家人平安,所以不可能会有人告密。”   “那现在,慕苏琅安全吗?”沈茯逸还是有些担心。   这次姬轩辕却很爽朗的说了声:“放心,他在迟迟的院子里,一定会非常安全!”   时间静止了片刻,三人均都点点头,突然,门口响起了敲门声。   三声再两声,再三声。   晏子白放了心,说道:“是钟君子。”   他去开了门,但门外却是一个小丫鬟。   众人皆哗然,待那小丫鬟抬起头,众人又一阵哗然。   “小白……”他脸上摸得白花花的,嘟着大红嘴唇想凑近晏子白的脸颊,却被他一下揪到了房间里。   “钟君子你是在闹着玩吗?”晏子白被他的行为彻底打败了。   姬轩辕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捂着嘴巴说道:“我说,钟少爷,扮起女子来很像嘛,看来你很有经验啊!哈哈哈……”   沈茯逸竟然也忍不住咧了咧嘴,便换成严肃脸。   钟君子被晏子白扔在桌子旁,便顺势沿着桌子坐在了椅子上,手指绕着他的长发,娇嗔的说道:“什么嘛,人家也不想这样,是玉姑娘说我扮成女孩子最可爱的嘛!”   他眨眨眼,众人皆做呕吐状……   突然,沈茯逸像是想起了什么,匆忙的问道:“听说赫连律殷已经毒发,阑君这个性子,会不会冲上山来要解药?那咱们的计划不就全乱套了!”   “放心吧,她肯定不会来的,而且不会踏出院门半步。”姬轩辕回答道。   晏子白一副你怎么知道的表情,问道:“你又知道了?”   姬轩辕摊摊手,说道:“小律殷的身体不能见风,正好前几天他受了风再次复发,我恰好给他送去了解药,小美人儿那么在乎小律殷,肯定不会离开他半步的。”   末了,又补充道:“除非小律殷死翘翘了。”   晏子白抿抿唇,撇了他一眼便不再做声,看他吊儿郎当的样子,要不是看他跟玉迟迟有直接的联系,他才不会冒这么大的险跟他做搭档! 第一百七十六章 霓凰门主只能姓慕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第一百七十六章 霓凰门主只能姓慕   这一夜很快过去,上午时分,众人皆正襟危坐,龙傲天在堂前大声的念着准备好的词藻,底下的各派掌门皆不敢怒不敢言,只能认真听完那段虚伪的长词,然后才进去了主题。   欧阳询一身玄衣出现,头顶无冠,龙傲天从随从手里接过那顶紫金红五玉冠,受冠仪式正式开始。   底下的人有些已经坐不住了,自从银龙驿落败,霓凰门已经在江湖中独占鳌头,慕苏琅虽然也是狠,但他有门主该有的风度,欺压弱小这般事情他绝对不做,但身为大派门主也不能心太软,却对底下的这些小门派也是照顾有加。   如今欧阳询弑主篡位,这些个小门小派实属敢怒不敢言。   欧阳询还沉浸在即将成为正式门主的喜悦里,丝毫没有意识到底下的帮派已经坐立难安,只需要一根引线,就能全部爆炸!   就在那顶紫金红五玉冠将要戴上欧阳询头顶的那刻,大堂远处传来一声带有内力的怒喝。   “慕门主在次,众门派莫让他蒙蔽双眼!!!”   欧阳询和龙傲天的动作突然一滞,随着众人的目光望向大堂那头,只见已经换装成功的晏子白跟在慕苏琅后面缓缓走了过来。   慕苏琅已经恢复的差不多,看起来严肃中又带着风发的意气,长长的通往大堂之路,两侧门派全都站起来小声应和着。   慕苏琅面无表情,紧盯着欧阳询的双眼,一步一步走近大堂,从呆楞着的龙傲天手里一把夺过那顶紫金红五玉冠,单手举过头顶,大喊一声:“霓凰门主,只能姓慕!!”   底下众门派哗然,一片叫好之声,欧阳询瞪着眼精连连后退,颤抖着声音说道:“你你你,你们,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慕苏琅将紫金红五玉冠递给晏子白,转身跟欧阳询四目相对,一字一句的说道:“欧阳询,你放弃吧,你的罪行,远不止弑主篡位这么简单!”   欧阳询闻言,看见底下各门派已经摩拳擦掌,骤然攥紧拳头准备做最后一搏,身后突然冲过来个小丫鬟,将手里茶杯里的水往他脸上一泼,瞬间刺啦啦一阵,欧阳询就已经捂着脸痛苦的大叫着倚在了柱子上!   “你,你泼了什么!”药水在他脸上的作用,导致他的嘴已经不太利索,此刻还在呲呲的冒着白气,众门派全都像看耍猴一样望着大堂。   那小丫鬟将茶杯里的水一口喝掉,漫不经心的说了句:“里面是柠檬水啊,跟你脸上的草药犯冲,所以给化掉了。”   这时候晏子白开了口,大声说道:“各位掌门堂主,请看清欧阳询的罪行,不仅弑主篡位,十八年前的那场恶战,全是他为报一己私欲,而这张脸,就是在苍岭山大火中烧掉的,请各位一起,将这个魔头杀而诛之!”   “好,听右督夫人的话,将欧阳询这个杀千刀的活剥了!”率先带头的是昨天下午说话的左掌门,有了他的带头,其他各门派都很有士气。   “慢!!”   突然有人大喝一声,沈茯逸从大堂屋檐上跳下,攥着一包东西站在众人面前。 第一百七十七章 人头是我的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第一百七十七章 人头是我的   听到头顶一声大喝,众人都纷纷望向那位从天而降的侠客。   扮成小丫鬟的钟君子一下窜到宴子白身后,有些激动的说道:“沈公子来了,就看我的功劳吧!”   宴子白瞪了他一眼,转而扶着慕苏琅到了堂中。   沈茯逸脸色严肃的面相众人,愤愤的说道:“前阵子平清沈家被灭门一事,就是这个欧阳询一手造成,此人的恶行,右督为何不揭露!”   此言一出,底下议论纷纷。   “还传说是天火,难不成真的是这个欧阳询干的!”   “呵呵,真是报应啊,今天,我看这欧阳询怎么逃!”   前面两位掌门互相私语,一向爱冲动的左掌门看不下去了,突然大声说道:“慕门主平时待我们不薄,此事我们绝对要捍卫慕门主的利益!”   “欧阳询,现在的脸皮用的还习惯吧!”沈茯逸邪笑一声,现在十分确定那晚被自己挑掉面具露出脸皮的那个人,就是现在的欧阳询!   他将那个包袱往空中一抛,待落下之际,里面洋洋洒洒的草药渣全都撒了出来,一瞬间,空气中顿时充满了草药的味道。   欧阳询看到沈茯逸就像看到鬼一样连连后退,指着眼前活生生的沈茯逸道:“你,你怎么没被烧死在里面!”   沈茯逸狠狠地说道:“怪就怪你的人下手太慢,我若真的烧死在里面,你的这些个罪行,就恐怕没人知道了!”   慕苏琅全程一言不发,幸亏晏子白行动迅速提前找到沈茯逸,并且是在把伤养好的情况之下。   欧阳询终于目露精光,语气陡然变得凶狠:“哈哈哈,果真都是凶狠之人啊,我欧阳询有心辅佐,你们一个个却无心感激,将老门主之仇抛之脑后,今日看来,全是我一心欢喜,一心欢喜啊!”   他仰天大笑几声,眸中已变得血红,但依旧浑浊无光,慕苏琅一惊,大呼一声:“我要让你也亲自尝尝水牢的滋味!来人,把欧阳询给我打入水牢!”   “我看谁敢!”欧阳询同样大喝,通红的眼眸直魄人心,奇怪的是,这群气势汹汹冲上来准备将欧阳询擒住的霓凰门精兵,却在他的一声大喝下,纷纷露出了犹豫不决的表情。   “诸位兄弟放心,你们的家人我都已经安置妥当,听我号令,把欧阳询抓起来!”晏子白又是一声,这些精兵还是愤愤不动,这让慕苏琅等人看出了端倪,心中突然衍生出种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欧阳询反客为主的吼道:“你们去把这个成事不足的门主给我弄起来好生伺候,少一根头发丝,我拿你们是问!”   话音刚落,那些原本犹豫不决的精兵居然纷纷朝着慕苏琅涌了过去,眼神中再没有犹豫,反而透着些无可奈何。   “这就对了,不听我的话,我让你们随时暴毙!”   “欧阳询,你居然对他们下毒!”慕苏琅惊呼一声,满眼的不可置信,他已经到了这种拿人不当回事的地步了?   地下众人已经坐不住了,大喝着要冲上来跟欧阳询决一死战,带头的还是左掌门,他激动地对凤凰山女掌门说道:“你这个老道姑别跟我抢,欧阳老儿的人头是我的!” 第一百七十八章 欧阳询扑街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第一百七十八章 欧阳询扑街   “哼,平时让着你,这次我可不会再让你了!”   女掌门跟左掌门两人互相阻挡着对方冲上大堂,欧阳询见势不妙,四处寻找龙傲天的身影,谁知他早已逃之夭夭,于是转身想逃跑,刚一转身就看见姬轩辕躺在身后屋檐上跟他热情的打着招呼。   “欧阳门主,上哪儿去啊!”   晏子白给他递过去一个眼神,两人心照不宣的相视一笑。   欧阳询彻底心灰意冷,也不再逃,就这样直挺挺的站在大堂中央,面目狰狞,任凭底下人潮如蜂拥般涌上,渐渐吞噬了他看似依旧伟岸的身躯。   ……或许他当时只是想替他的铭儿出口气,并没想把事情闹到这么大,可他并不知道,这种冤冤相报跟说谎是一个道理,何时了啊!   慕苏琅给欧阳询留了个全尸,将他跟尹铭的尸体葬在了一处。   那些被欧阳询下了毒的精兵也都让钟君子给解了,并没人发了银子放几天假,好好休养身体。   慕苏琅的院落,一派祥和。   钟君子跟晏子白在争抢一杯梅子酒,姬轩辕已经稍微有点醉了,沈茯逸独自站在院子里,孤独的向远方眺望。   慕苏琅端着酒杯站在他身边,像是在谈话。   玉迟迟坐在桌前饮着酒,时不时被姬轩辕拦下,但她今天兴致很高,想找个高兴地理由,但一时间仿佛高兴的理由太多,不知道该用哪一个。   “说说,你们怎么会勾结成一派,啊?大哥?”   姬轩辕仰头饮尽一杯,绕有些醉意的说道:“都是缘分呐,都是缘分呐!”   “还是我来说吧。”晏子白把酒杯放下,缓缓道来。   “那天,门主让钟君子调查那个小丫鬟的草药,结果发现根本就不是治病的,而是用来用水和成泥,用来制作假脸皮的,刚好沈家灭门的那天,门主从废墟中找到一个银色面具,所以我们猜想,沈公子肯定知道那个人长什么样子,我们本来定制了三套方案,一来先把门主救出来,二来再让钟君子跟着欧阳询院中的小厮找到他埋藏草药的地方,所以,就有了今天的所有事。”   玉迟迟听到有关草药二字,心里有点过意不去,因为毕竟自己之前糊涂,替欧阳询挡了一次灾。   “关于那次草药,我很抱歉。”玉迟迟轻轻地说道。   晏子白像是有些醉了,笑着说道:“玉姑娘这个道歉和白毛怪倒是很像,怪不得是兄妹。”   听到晏子白模棱两可的话,玉迟迟倒是有些不确定他们是不是原谅了自己,但她对于以前做的那些事可谓是悔恨到了极点。   但她更悔恨的,还是那天她给沈阑君喂得那颗药。   玉迟迟回头看了慕苏琅一眼,眼神里有着深深地歉意。   屋外的两人其实毫无交流,直到慕苏琅清清嗓子,突兀的说了声:“谢谢。”   沈茯逸顿了一下,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慕苏琅又说道:“阑君她,现在怎么样了?”   “她怎么样你自己不会去看看吗?”沈茯逸是开了口,但语气也是冰冷到了极点。   慕苏琅挠挠鼻头,说道:“我只是问问,现在,也已经不需要我的照顾了吧。” 第一百七十九章 玉迟迟的歉疚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第一百七十九章 玉迟迟的歉疚   “哼,懦夫。”   声音不高,慕苏琅却全听在了耳里,他不怒反笑,甚至自己觉得自己都像个懦夫。   他不敢去找沈阑君,不敢看见如姬轩辕所说两人相爱的模样,他怕他看到后,会控制不住自己,导致他跟赫连律殷的约定失败。   身边风声略过,慕苏琅回神,院子里已经没有了沈茯逸的身影,他回头看了看房间,酒桌上一堆人烂醉如泥。   他沉吟一声,大概是他又走了。   没多想,准备回房间,回头,却看到玉迟迟正站在自己身后。   “苏琅,我……”玉迟迟面露难色,更多的还是歉疚。   慕苏琅苦笑一声,说道:“别说了,都过去了。”   玉迟迟上前一步:“不,我还是要跟你说对不起,一是关于欧阳询,我承认我一时鬼迷心窍,二是关于沈姑娘,这件事我真的很愧疚。”   听到有关于沈阑君,慕苏琅心跳一阵打紧,失声问道:“怎么了?”   玉迟迟抿抿唇,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说道:“沈姑娘,其实并没有身孕,我大哥之所以会这么说,那是有原因的,而这个原因很长,一时半会说不清楚,你只需要知道,关于那天在水牢你所听到的一切,都是我故意让大哥这么做的。对不起。”   慕苏琅攥住的手攥的更紧了,一方面是努力抑制住想迁怒玉迟迟的心情,另一方面,是自己居然不信任沈阑君,只听信别人一面之词就妄下定义,这样的自己,他有点恨!   但还是毫无意义的问道:“你为什么不放过她,她跟你应该没有纠葛。”   慕苏琅的声音冷冷的,现在他想不出该用什么语气对玉迟迟说话,有的只是为当年的那点点恩情。   玉迟迟迟疑了一会,她想把那颗药的事情说出来,但身后突然搭上一只手,她回头,姬轩辕醉眼朦胧的站在她身后。   “慕苏琅,你这么刁难我妹妹算什么英雄好汉?啊?你不仅牵扯的我的小美人儿,你还跟我妹妹纠葛不清,你什么意思啊?”   嘴里浓浓的酒精味刺激了慕苏琅的感觉器官,他皱着眉头忍了一阵,转身拂袖离开了院子。   “苏琅!”   眼看着慕苏琅离开了院子,玉迟迟想要追上去跟他说清楚,结果却被姬轩辕挡在了原地。   “妹,你不用跟他说这么多,我知道那颗药有什么作用,我已经替你摆平了。”   姬轩辕垂眸看着自家妹妹,那样一张倾国倾城的脸,居然能想出这么阴狠的招数,要知道,在皇宫大院里用的药丸,结果会有什么作用,是个人都可想而知。   玉迟迟垂了垂眸,蠕动着嘴唇始终没说出嘴里的话,踌躇了很久,才喃喃道出:“我始终对不起她。”   姬轩辕转身,背对着她说道:“这句话你自己对她去说,在这里说一点作用都没有。”   “可是……”   “放心,她很快就会再来了。”   姬轩辕像是很有把握,唇角勾了勾,甩甩头发回到房间,把桌上的钟君子一把抓起来,对着他大声说道:“钟君子,我给你两个时辰,把我的头发变回以前的颜色!” 第一百八十章 慕沈相对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第一百八十章 慕沈相对   姬轩辕说的果然没错,沈阑君过不了多久又会上山来。   李婶已经回到家,看到厨房里的东西已经吃的差不多,而那点碎银子已经安静的躺在自己枕头边,看着沈阑君越来越消受的身子,心里一阵心疼。   这段时间,她也从沈阑君嘴里知道了她经历的事情,而她只知道她家人已经全都不在,却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赫连律殷的病已经越来越厉害,那两颗药她早已将它喂下肚,这几天赫连律殷已经开始犯迷糊,一会清醒,一会昏迷,高烧不退,已经食水不进。   沈阑君忍着眼泪将最后一口水给他喂进去,拜托李婶好生照顾,自己又翻身上马,日夜兼程飞驰到霓凰门。   她晕倒在山门前,醒在慕苏琅的床上。   还是一样的环境,只是睁眼就看见的人,已经不是无鸳。   慕苏琅曾答应过无鸳,等她从银龙驿潜伏回来,就让她下山过自己想要的生活,所以现在的无鸳,已经不知道行到了天南地北哪个角落。   沈阑君眼珠动了动,见门口有阴影,转而,慕苏琅走了进来。   看到已经清醒的沈阑君,他并没有急着赶过去问她哪里难受。哪里不舒服,而是就站在床榻不远处,沉声问了句:“你来有什么事情?”   慕苏琅的冷漠让沈阑君吃了不小的一惊,或许是之前他对自己的态度太过热情,导致现在离她稍远一点就觉得别扭,到底是她太过习惯依赖习惯。   她费力的掀开被子,踉跄的下床。   慕苏琅拳头紧了紧,转眸看向别处。   沈阑君站在慕苏琅身前,锁紧他的目光。   突然,扑通一声,沈阑君直接跪在了慕苏琅的面前,俯身在地上,颤声说道:“我求求你,救救他……”   慕苏琅被沈阑君这突然一跪吓了个措手不及,他垂眸看着肩膀微颤的人儿,牙齿咬的咯吱作响,拳头攥的紧紧的,浑身因太过压抑而止不住的颤抖!   他冷着脸,嗓音低沉的仿佛要将血液冻住,开口:“起来。”   沈阑君还是俯在地上不动,已经有了微微哭泣的声音。   “起来!!”   慕苏琅的声音陡然加重,他伸手大力的握住沈阑君的肩膀,将她一提,迫使她的眼睛于自己四目相对。   他看到的是怎样一双眼睛,红血丝遍布,眼眶微肿,很明显就是没日没夜没合眼的疲劳,而现在的她,哭着,眼里几乎看不到泪水,怎么,已经哭干了吗!   慕苏琅的心在滴血,像被刀子剜一样的疼,尤其是看到沈阑君已经没有神采的双目,和瘦的不成样子的身子   “你想让我救他?”他的声音颤抖的厉害。   沈阑君点点头:“只要能救他,我什么都愿意做。”   “你就这么在乎他!他究竟做了什么,要让你抛下一切也要救他?你告诉我,你告诉我我哪里不如他!”   慕苏琅近乎疯狂的摇着她的肩膀,但瘦弱的她,几乎是轻轻一摇就会被摇散,像风中的芦苇,身不由己。   她轻轻的剥开慕苏琅的双手,强装镇定的说道:“你们骗了他那么多年,现在你已经旗开得胜,但他只有我,跟南珠如此相像的我。” 第一百八十一章 和我成亲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第一百八十一章 和我成亲   沈阑君后退一步:“你明白吗?慕苏琅,赫连律殷他只剩下我了,他是一个活在所有人为他编织的巨大阴谋里的人,现在他已经解脱,代价就是所有人离他而去,而你呢,你收获了所有,包括你心里那点骄傲的坚持!”   慕苏琅顿时无话可说,他心底油然而生的丝丝怒火还是将它压了下去,沉默了半晌,最终还是咬着牙根儿开了口:“想让我救他,不是不可能。”   听到有希望,沈阑君眼睛一亮,仓皇的说道:“真的吗?你真的能救他?太好了!”   慕苏琅回过身子,定定的看着她,那眼神深邃的想把人吸进去一样。   “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我自然会救他。”   “什么事?”沈阑君问道。   “和我成亲。”   慕苏琅静静的说完这句话,丢下一地的不置可否,独留沈阑君在这讶异蔓延过头顶的阴霾中,心理防线逐渐崩塌!   成亲啊,为什么是成亲,可不可以换一个?   这样的话她始终没有问出口,因为她知道,如果自己不答应慕苏琅的要求,赫连律殷就有可能就此撒手人寰,但如果答应他的要求,赫连律殷那里,可要怎么解释?   痛,心真的很痛,她痛心慕苏琅什么时候学会了趁火打劫,或者他一直都会,只不过自己始终没有发现而已。   沈阑君坐在地上,缩在床边,从白天想到晚上,月牙悄悄的露出了个头,她叹了口气,终于站起疲惫的身子,摇摇晃晃的推门走出房间。   身子突然大力一晃,接着便想摔倒在地,却陡然被一双大手接在怀中。   没感受到身子与地面接触的冰凉疼痛,沈阑君睁开了眼睛,白发飘落眼前,透过发丝,看到的是姬轩辕的眼睛。   “怎么不多睡一会,你现在很虚弱。”   不符合姬轩辕气质的话居然真的是从他嘴里吐露,沈阑君莞尔一笑,打趣道:“这样的姬轩辕,我都不适应。”   “我带你走吧。”他将薄唇贴在沈阑君耳畔,吐气如兰。   沈阑君浑身起满了鸡皮疙瘩,浅浅的说:“如果你能帮我治好赫连律殷,我就跟你走。”   耳边沉静了片刻,突然传来一声淡淡的闷哼,而后接着又说道:“你已经欠我一个人情了,还想接着欠,你可真够贪心的。”   沈阑君脑袋越来越晕了,却突然发现自己还在姬轩辕的怀中,伸手将他推开,自己躲到一边,讪讪的说道:“你,你说什么人情,我怎么不记得欠你人情?”   姬轩辕嘴角勾了勾,邪魅一笑,正准备从头道来,却见玉迟迟突然出现。   “大哥,这里没你的事了,我要跟沈姑娘单独谈谈。”   喑哑的声音仍旧不见好转,沈阑君的耳膜似乎再一次受到了伤害,让她也不自觉的清了清嗓子。   玉迟迟比她高一点,所以要看清她的眼睛,沈阑君必须要抬着眼皮,而玉迟迟却只需要垂眸,这幅场景,倒像是做错事的妹妹等着姐姐的惩罚。   “玉姑娘,有事快说,我还要去找慕苏琅。”沈阑君没好气,因为她现在的心情并不是很好。 第一百八十二章 话到嘴边没来得及说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第一百八十二章 话到嘴边没来得及说   “对不起沈姑娘,我要跟你郑重的道个歉。”   沈阑君闻言抬了抬头,心底满是疑惑,玉迟迟,她究竟有什么对不起自己的地方?   这时候又见玉迟迟说道:“有些话,我是不能告诉你,因为我这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但这件事情,我必须要告诉你,因为如果我不说,我心里会很过意不去。”   沈阑君看了她一眼,看着她眉头紧蹙难为的样子,也不想把心头的气出到她的身上,于是便说:“好吧,你说。”   玉迟迟得到应允,便慢慢的开说诉说。   “自从你来到霓凰门,苏琅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变得开朗,变得爱笑,变成了一个我不认识的苏琅,又或许是我从没见过这样的他,才感觉心里异样,我以为苏琅对我应是极好了,但我看到他看你的眼神,我才知道,什么样的眼神才能称得上想把心掏给你这句话。”   沈阑君无力的眨眨眼,她不能判定这些话是不是玉迟迟故意说给自己听得,要知道,慕苏琅可是她心尖上的人,怎么可能在自己面前,告诉自己他怎么对自己好?   玉迟迟又说道:“你走了,苏琅去找过你多次,但每次都是远远地看着你,却始终不敢靠近,我知道你们之间怕是有许多误会,我想,苏琅躲着不敢见你,也是因为他不想给你造成困扰。所以,沈姑娘,我之所以跟你说这些,是想告诉你,苏琅他很爱你,真的非常非常爱你。”   “但是,”沈阑君的眼神很明显的有了迟疑之色,却还是嘴硬着:“他虽然做过很多伤害我的事,但他不应该再对我的家人出手,一场大火,他也真能下得去手!”   提到那场大火,是沈阑君心里永远磨灭不去的伤痕,虽然她告诉自己,即使家人都不在了,自己也要坚强,但她始终是个女孩子啊,要自己去承受这真实的伤痛,真的不是说说而已。   玉迟迟听见沈阑君的话,神情有些激动的说道:“沈姑娘,我要告诉你的就是关于你家被灭门的事”   沈阑君一脸的狐疑,问道:“我家的事,你怎么知道?”   “其实对于这件事情我真的很抱歉,本来是想让大哥引你去沈府,可谁知……”   “沈姑娘!”门口突然传来一个声音打断了玉迟迟的话,接着便出来一个小丫鬟,交叠着双手,很是谦卑有礼。   “你,是在叫我吗?”沈阑君把目光从玉迟迟脸上移开,指指自己。   那小丫鬟点了点头,说道:“门主有请,请您去大堂一下。”   玉迟迟皱了下眉头,说道:“苏琅怎么可能会派人过来传唤?”   沈阑君抿抿唇,说道:“正好,我正要去找他,玉姑娘,等我回来还是会问仔细的,先告辞!”   拱拱手,沈阑君便跟着那个小丫鬟出了院门。   待走到稍远一点的拐角,沈阑君说道:“去大堂的路我知道,你先去休息吧,我自己过去。”   她是嫌那个小丫鬟太慢,自己脚下生风,一会儿便跑出了小丫鬟的视线。   “喂,过来!”   在小丫鬟愣神之际,钟君子跟姬轩辕躲在一棵粗壮的树干后面,朝那个小丫鬟招呼一声。 第一百八十三章 这种队友还不如猪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第一百八十三章 这种队友还不如猪   她过去,乖巧的叫了一声:“钟少爷!”   “事情都办妥了?玉姑娘没说什么吧?”钟君子指指沈阑君离开的方向,声音轻飘飘的问道。   “放心吧钟少爷,奴婢听了很久,听到像是要说了,我就出来按照您的指示把沈姑娘叫走了。”   “好,你去忙吧!”   钟君子把小丫鬟打发走,转身朝站在他身后的姬轩辕说道:“看吧,我就说玉姑娘突然找沈姑娘就是想把那件事情告诉她,这么艰巨的任务,门主要交给我去做,果然是门主对我重视有加啊!”   姬轩辕一撩长发,说出来的话差点让钟君子跟他拼命:“我倒是觉得,慕苏琅是觉得你太闲了,给你安排个事情干,到时候搞砸了,也好找个理由把你撵走。”   钟君子一听瞬间来气,一下掐住姬轩辕的脖子,也不管周围环境,大声吼道:“你这个白毛怪,是不是又想尝尝我的药了,这次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姬轩辕比钟君子要高一个头,他稍微抬脚,想把钟君子的手摆脱掉,可突然,他看见玉迟迟正站在钟君子身后,紧紧地盯着他。   “妹,妹……”姬轩辕一下慌了神,他不知道玉迟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站在那里,也不知道刚才的对话被她听去了多少。他戳戳钟君子,又是一愣。   玉迟迟压低声音问道:“你们在说什么?”   钟君子先是咧着嘴傻乐了一阵,突然指着天空说道:“哇,今天的月亮好圆啊,是吧白毛怪!”   姬轩辕看到钟君子给他递过来的眼神,也非常尴尬的配合着说道:“啊啊,是啊,走,咱们去赏月亮,走走走……”   两人互相勾肩搭背的想要开溜,玉迟迟突然伸出手挡在了两人面前,沉声说道:“站住,给我说明白了,为什么苏琅不允许沈姑娘知道沈家灭门是欧阳询干的,你们最好跟我说清楚,否则,别怪我对你们不客气!”   听到玉迟迟对他们的威胁,本来还是没想招供,但又一想,突然想到玉迟迟会武功,这时候钟君子的气焰便有些下降。   正准备招供之际,就听见姬轩辕说道:“你少拿武功吓唬我们,钟君子,不要怕,有我在呢!”   有了姬轩辕的力挺,钟君子的胆子果然又壮了起来,两人一副英勇就义的模样。   “哦?是吗?大哥要保护钟少爷?那――右督大人怎么办?唉,可怜的右督啊,你的小心肝可快跟别人跑咯!”玉迟迟眯起一只眼睛,偷偷的观察钟君子的反应。   所有人都知道,晏子白是钟君子的软肋,果不其然,立马凑效!   钟君子一下甩开姬轩辕的肩膀,点头哈腰的走到玉迟迟身边,大义凌然的对着目瞪口呆的姬轩辕说道:“我觉得玉姑娘是个明事理的人,还是有必要跟她说清楚。”   姬轩辕摊摊手,表示对这种猪一般的队友很无奈。   之后的时间,钟君子很尽责的跟玉迟迟讲了慕苏琅为何不让沈阑君知道那件事,在知道所有真相后,玉迟迟一阵沉默。   许久,她才叹出一口气:“难为他了。” 第一百八十四章 已经毒入骨髓了吗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第一百八十四章 已经毒入骨髓了吗   “所以,我们一定要保守住这个秘密。”   玉迟迟重重的点点头。   年轻人很容易就能达成共识,就像刚见面时的钟君子和姬轩辕,谁能想到当时互掐的两人,如今竟然是盟友!   ……   沈阑君非常轻车熟路的来到大堂,一路上再也没遇见什么欧阳询,但她并不知道欧阳询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只因为胸中憋着一股气,所以并没有特别避讳什么,大不了同归于尽!   大堂里虽然灯火通明,但她找了一圈,并没有见到慕苏琅的影子。   按照慕苏琅的为人,并不是个轻易放人鸽子的人,沈阑君想了想,瞬间觉得被耍弄了,转身便想冲回去找那个小丫鬟问清楚。   “沈小姐。”晏子白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沈阑君回头,看见只有他一人站在那里,慕苏琅并没有在跟前。   “慕苏琅呢?”   晏子白说道:“门主在大堂后面等你,请随我来。”   听他这么说,慕苏琅果然还是有事情找自己,想也没想,便跟着他去了大堂后院。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很大的院子,有高高的墙,进去之后,大门被晏子白大力的关上,沈阑君心一惊,回头看了看,还是抬脚往里走。   过了玄关,就是一大片粉色鲜花,股股扑鼻的香味让沈阑君顿时感到心旷神怡,她觉得香味有些熟悉,揉揉眼睛才看清,这一大片鲜花,居然是依米!   她十分惊喜,原来慕苏琅身上的花香,是这么来的。   再往里走,是一个小亭子,里面用沙罗遮住了一片光景,有风吹过,沙罗飘起,看见的正是躺在榻上的慕苏琅。   沈阑君安静的看了一会儿,终于想起了自己此次所来的目的。   “慕苏琅,听说你找我有事?”她开口,声音比心情冷淡。   慕苏琅闭着眼,眼珠动了动,睁了睁眼又闭上:“是你来找我有事,怎么,想通了?肯答应我的条件了?”   沈阑君当然知道慕苏琅口中说的条件是什么条件,而她之所以来找慕苏琅,也是想告诉他,自己已经答应了他的条件。   “是的,我想通了,但也请你信守承诺。”   咔嚓一声,慕苏琅身下的低榻断成两节,木屑随着浑身内里腾地飞起,他轻轻点地,轻功骤使,眨眼间,躲过漫天木屑,飞身来到沈阑君身边。   伸手挑起她的下巴,声音不再是以往的温润如玉,倒有点像以前的赫连律殷,但跟他不同的是,这种声音充满了浓浓的情欲味道。   “你就不会问问我还有没有别的办法,怎么就这么忍不住想嫁给我了?”   沈阑君看着慕苏琅的眼睛,邪魅之气不尽的流转,眼神也变得如此陌生。   “如果有别的办法,你自然不会提这种要求,我何必再费那个口舌?”伸手打掉那只手,手指碰触,凉彻心扉。   慕苏琅狠狠地吃了一惊,什么时候,都已经毒入骨髓!   他一开始看见那双充血的眼睛,还以为是疲劳所致,但他已经对她用了上好的良药,还是依旧充着血,并且刚开始进院门她揉眼的动作来看,毒素确实已经入侵到骨髓了。   无双,不仅仅是不能动情,双手双脚冰凉,双耳失聪,双目失明…… 第一百八十五章 计划开始实行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第一百八十五章 计划开始实行   “呵呵,我不会让你白白和我成亲的,到时候在银龙驿,我要在赫连律殷的地盘上,让他眼睁睁的看着你是怎样嫁给我的。”   用手挑了挑沈阑君的下巴,邪笑一声,悄然转身。   “为什么是在银龙驿,在霓凰门不可以吗?”沈阑君惊声喊道。   慕苏琅背着身子,留给她一个惊为天人的侧脸:“我说在哪里就在哪里,你没有选择的权利。”   拂袖出门,沈阑君眼里的慕苏琅从没有这么邪魅过。   待眼前只剩下浑浊的空气时,沈阑君才失落的后退两步,伸手扶住身后的树干,气息喘喘。   “为什么!为什么你现在变成了这个样子,以前的你明明不是这样的,那时候你真的很善良,难道,一直以来都是我看错了吗!!”   任凭她怎样歇斯底里,不想听见的人永远听不见,而她终是开始自我怀疑,诚如他所说,她是个害人精!   花瓣飘落,零落成泥。   协议达成。霓凰门才开始为赫连律殷研制解药。   经过钟君子三天三夜闭关研究,第四日清晨,他顶着两个大大的熊猫眼从炼药室出来,早就等在门口的晏子白不由分说的拉着他开始大步奔走。   钟君子一阵疑惑,想挣脱他的手却又舍不得,于是问道:“小白,我一直都在闭关,没给你惹事啊!你要带我去哪儿?”   晏子白听见钟君子的话,胸中竟然有点恼怒,自己大清早的想带他吃顿饭,怎么就成了兴师问罪了?   “你是不是想饿死?”   钟君子被晏子白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句话给问懵了,呆呆的愣了片刻,突然大叫一声:“糟了!”   晏子白问道:“怎么了?”   钟君子想也没想,立马向后跑去,边跑边说道:“我研究的解药少了一味药材!”   跑回炼药室的钟君子傻了眼,原来沈阑君一直蛰伏在炼药室门口,刚才趁他出门的时候,偷了所有解药逃出了霓凰门!   心惊胆战的钟君子赶紧去向慕苏琅请示,他以为等来的是一场雷霆,却没想到慕苏琅只说了一句知道了,就让钟君子退出了大堂。   等钟君子走远,姬轩辕也没在身边,晏子白才进来大堂,说了句:“门主,都已经办妥。”   慕苏琅点点头,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匣子,扔给他,无力的说道:“这些足够让他再撑一段时间。”   晏子白接住,却迟疑着不肯离开。   慕苏琅看出端倪,问道:“有什么问题?”   “门主,”晏子白拱拱手,说道:“为什么不能让沈小姐知道这一切?”   慕苏琅沉默了很久,气氛凝滞到了极点,才开口说道:“我不能让她知道,否则,计划就没办法进行。”   ……   在回李婶家的路上,沈阑君小心的将药材抱在怀里,快马加鞭连夜赶回了李婶家。   有了李婶的悉心照料,所幸赫连律殷的情况还没有那么糟,话不多说,沈阑君赶紧将钟君子研制的解药给他喂了下去,然后打发李婶去休息,自己坐在床边等着他醒过来。   她以为这次的药跟以前的一样,会过几天再醒过来,可这次有点不同,只过了几刻钟的时间,赫连律殷就醒了过来。 第一百八十六章 两个男人的承诺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第一百八十六章 两个男人的承诺   沈阑君微怔,仿佛过了很长时间才反应过来他已经醒了,于是很激动的开口:“赫连律殷,你还难受吗?我已经给你找到解药了,很快就能把你的毒治好了!”   赫连律殷微微一笑,脸色看起来很好,他手扶着床边坐起身,准备跟沈阑君说说话安慰一下她。   可还没说几句,就见赫连律殷的脸憋得通红,眼里满是红血丝,在过后,哗的一下吐出一口浊血,接近黑色的血染红了身下的床单。   眼看着就要扑下床,沈阑君赶紧将他扶起,惊慌失措的说道:“怎么可能呢,我亲自等着钟君子研制的,不可能会有事啊!”   赫连律殷浑身无力,整个人快要趴在沈阑君的肩上,借着沈阑君把自己扶上床之际,伸手往她腰间一点,再后来,沈阑君就失了力,软绵绵的倒在赫连律殷怀里。   他费力的把沈阑君放平,脚像踩在棉花上一样,双手扶着墙壁,慢腾腾的走向门口,最后一步还没落脚,忽然闪进来一个人影,扶着他的胳膊,让他在桌前凳子上坐下。   进来的是晏子白,慕苏琅让他来送药。   赫连律殷嘴唇泛白,却因刚才吐了血,点点血光染得薄唇有些许妖冶。   他无力的开口:“等好久了吧。”   晏子白嗯了一声,掏出小匣子,把药递到赫连律殷面前。   赫连律殷看了看,笑了一声,说道:“我大限将至,还吃他干嘛?倒不如就这样去了,少受点罪。”   晏子白不由分说的把药塞到赫连律殷嘴里,迅速出手,将他下巴一抬,药丸顺势滚落喉咙。   晏子白不顾疯狂咳嗽的赫连律殷,垂眸说道:“你想不想死,是你自己的事情,可你能不能死。你自己说了不算,你还记得当初在客栈,你跟门主打了什么赌吗?你要是死了,这个赌还有什么意义?”   听见晏子白的话,赫连律殷突然想起还有这么个赌约的存在,但他现在的身体状况,究竟还能不能坚持到那个时候?   他不想爽约,这不仅仅是一个赌,还是两个男人的承诺,谁爽约了,谁就是懦夫!   “门主还让我转告,关于上次的赌约,希望你认真遵守约定,你要让不该知道的人知道,否则,所有计划功亏一篑。”   说完,晏子白转身闪了出去。   赫连律殷慢慢走回床榻,双腿盘坐在床上,浑身内力像过电流一样在体内千回百转,经过一个时辰的时间,他才睁开眼睛,精神抖擞,顿时又想回到了从前的赫连律殷。   看到床上的沈阑君睡得很熟,赫连律殷实在不忍心打扰她,看她满身疲惫的样子,恐怕在自己昏迷时已经几天几夜没合眼了吧。   就这样看着她睡了很久,赫连律殷算到快到苏醒的时间了,才把沈阑君轻轻地搬到床边,自己合身躺在床上,盖上被子,闭上眼睛,静静地等沈阑君醒来。   又过了一段时间,沈阑君才醒了过来,但她眼里还是含着泪珠,又好像做了一场梦,沈阑君顿时觉得,自己的心,前一段时间好像很疼。 第一百八十七章 梧桐树下奏曲笛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第一百八十七章 梧桐树下奏曲笛   她揉揉眼睛,突然发现自己的眼睛好像有点看不清了,不过她没放在心上,以为是这几天不眠不休的幸照顾所致,休息一下就没事了。   但是,自己睡着的太突兀,总觉得睡着之前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情,但究竟是什么事情,她却有点记不清。   因为突然点住睡穴,已经违反了自然的生理规律,所以对之前发生的事情,或多或少都有点记忆不清。   这时,赫连律殷已经听到沈阑君的动静,于是便睁开了眼睛。   她见赫连律殷醒了,便朝他笑笑。   却突然发现,自己的眼睛果真是出了问题,因为现在的赫连律殷,气色红润,朝气十足。   她不可置信的揉揉眼,伸手去探赫连律殷的额头,发现一点也不烫。   “赫连律殷,你好了?”   赫连律殷笑笑,说道:“对啊,我现在已经没事了。”   沈阑君高兴地在地上转了一圈,拍着手欢叫道:“你真的好啦?你真的好啦!”   赫连律殷看着高兴地无与伦比的沈阑君,心里顿时也是一阵高兴,他正想下床去,可掀开被子的一瞬间,一坨血迹还未干透。   内里使然,将那坨血迹轰然褶皱成波,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翻身下床。   他走到沈阑君面前,大手包裹住她的小手,轻轻一握。   “阑君,谢谢你,这几天真是辛苦你了。”   手背上轻轻落下一个吻,沈阑君浑身的汗毛竖了起来。   想到那天她做的那个让人脸红的梦,身上的鸡皮疙瘩已经掉了一地。   可是沈阑君并不知道,那个梦是正常现象,因为那是情蛊的反应,并不是刻意针对谁。   赫连律殷将她揽在怀里,稍稍用力的抱了抱。   胸膛发出的声音闷闷的,仿佛是直接听到了他的心声。   “阑君,以后我不在你身边,你要好好活着。”   沈阑君抬起头,狐疑的问道:“什么叫你不在我身边,我要让你一直都在我身边。”   沈阑君心里酸酸的,她不应该瞒着赫连律殷,或者说这句以后不在身边应该她来说,毕竟自己已经答应了慕苏琅,相信不出多少时日,自己就要变身霓凰门主夫人了。   越想越心酸,沈阑君拉起他的手,说道:“秋天到了,外面很漂亮,我陪你出去赏落叶,好不好?”   赫连律殷点点头,顺手拿上笛子,两人手挽着手,出门散步。   他们选了种着一颗高大的梧桐树的地方,树根处弯弯曲曲的根茎裸露着,沈阑君让赫连律殷坐在上面,腿上总是盖一床小毛毯,而后安静的听沈阑君吹奏他教给她那首曲子。   一开始总是不太流畅,而两人在相视一笑后,接着便是不厌其烦的吹了一遍又一遍。   日子一天天过去,树叶儿也是黄了一层又一层,赫连律殷教沈阑君的那首曲子已经练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这天,两人又来到了那颗梧桐树下,他们肩并着肩坐在一起,看着树叶打旋儿,然后落在地上。   赫连律殷捡起一片树叶,在手中揉搓。   “阑君啊,快到冬天了,每年的下雪天,我都特别高兴。”   “为什么?”沈阑君问道。 第一百八十八章 赫连长辞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第一百八十八章 赫连长辞   “因为一到下雪天,我就会过一次生辰。”   赫连律殷淡淡的说道,仿佛这溢满怀的忧伤是出自他人之口。   “姑姑说,我小时候总是缠着找娘亲,于是她说,等到了下雪天,娘亲就会出来见我,因为下雪天是小律儿的生辰。”   赫连律殷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亮亮的,可能他真的很高兴,也是他这一辈子唯一没怨恨尹铭的地方。   沈阑君突然感到一阵心酸,意识到跟赫连律殷比起来,自己真的是被宠上了天堂。   可又能怎么办?身在江湖之家,就如同帝王将相般身不由己,若能自己选择,宁愿清贫一生,也不愿最后落得个支离破碎的心境。   赫连律殷抬头,看着树上发抖的叶子,转眸对着沈阑君说道:“今年的冬天可能不会下雪,不然,现在就给我过生辰好不好?”   央求的语气,听在沈阑君耳里扎的生疼,她不是不知道赫连律殷所这句话的目的,也是到了昨天,她突然看到床上那摊血迹,才隐隐的想起来,那时候在自己入睡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记得姬轩辕曾经说过,赫连律殷的毒没救,只能缓解,现在她着实恨自己,轻易就上了慕苏琅的当。   这个冬天还是会下雪,只是他恐怕再也看不见了吧。   收起心事,换上笑容,轻声开口,“好啊,我给小律儿过生辰。”   起身,纵跳,飞身上树,踉跄的站在树顶,透过重重黄叶看见树下那双期待的眼睛,一瞬间,再也忍不住,热泪滑落。随着飘落的树叶与泥土混为一体。   使出自己所剩无几的零星内力,猝然打向梧桐树干,霎时间,残凉的秋风吹起,漫天的树叶像雪花一样飘落,洋洋洒洒,婉婉转转,悠悠扬扬,凄凄凉凉。   赫连律殷无力的倚靠在树干上,颤抖的伸出手,接住一片黄叶,却因颤抖的厉害又重重的跌落在地。   他苍白的唇角勾起,眼里零星热泪,颤声喊道:“沈阑君,谢谢你给了我一个难忘的生辰,我赫连律殷这辈子,便是知足!”   落叶源源不断的砸向地面,树顶的沈阑君早已泣不成声,她紧紧地捂着嘴巴,虽然拼命忍住眼泪,却还是没能阻挡的了眼泪的决堤,终是,她亲眼看见,在一片金黄落叶中,埋在叶中的人儿缓缓闭上了眼睛。   秋风微凉,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垂落的手,楠木珠滚落一地,在夕阳下,喋喋的发着光,风过,珠子飘摇无依的滚动,在一个个雕刻着君字之间,娟秀的小字仿佛可以连成一句话:   不如玲珑不如豆,唯有相思难自知。   ……   赫连兄的与世长辞,我坐在电脑前愣了很长时间,虽然他们都是我幻想出来的人物,但真正写到有人离开,还是会忍不住伤心难过,可能我写不出那个伤感的效果,但如果有人像我一样,不嫌弃我的烂文笔,而是只看待这些个支离破碎的故事,真心融入这个团体,便会感觉到,每个人的离开,留都留不住,就像苏轼的江城子,十年生死两茫茫…… 第一百八十九章 到了延州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第一百八十九章 到了延州   沈阑君把赫连律殷葬在那棵树下,收拾行装,跟李婶告了别,动身独自去延州。   就在动身的前一刻,还在跟李婶道别,出门,就看见门口躺着一封信。   沈阑君很是疑惑,上面没有署名。   她看了李婶一眼,李婶立马摇摇头:“不可能是给我的,我不识字的。”   那就奇怪了。   怀着满心疑惑,她打开了信封,进入眼帘的娟秀字体,她吃惊的发现,字体是如此的眼熟!   分明是沈茯逸的字体!   “是哥哥的字!”她惊呼,还不忘往四周看看。   看到沈茯逸的字,沈阑君心里又燃起了一丝希望,虽然没有见到他的人,但可以确定的是,沈茯逸并没有死,并且一直在暗中帮助着她!   因为,信上,写着去延州的详细路程。   自己动身去延州,出了师父他们,真的没人知道这件事,而且,大哥的字体她怎么可能认错!   好好地跟李婶道了别,按照信上的指示,马不停蹄的踏上了去延州的路。   因为沈茯逸有可能还活着,所以沈阑君此刻的心情很是激动,甚至于暂时把赫连律殷的死忘在了脑后。   或者说,是她不想提起这件事,又或者说,她暂时不想找慕苏琅拼命,再或者说,她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等着她去做。   地址分毫不差,等她驾着马停在一座山前,山门口立马有人出来迎接。   “恭迎小姐!”   还没等沈阑君把心里的疑问说出口,就见沈小三像风一样从狭窄的山门口跑了出来。   “小姐,小姐,你终于到了!”   听见沈小三的话,沈阑君心中的疑问更大了,他好像是在等着自己,并且知道自己就在这几天到。   她想到沈茯逸的信,就问道:“你们是不是也接到了信?”   沈小三挠挠脑袋,疑惑的说道:“信?什么信?”   看样子师父他们还不知道大哥还活着。   沈阑君在心里想了想,可是大哥为什么不出来露面呢?   或许是有苦衷,自己应该替他瞒着。   想通了,沈阑君把缰绳丢给下人,沈小三马上带路,两人进了山。   等进去,沈阑君才发现这是别有洞天。   穿过像广场一样宽阔的场地,里面就是专门议事的大堂。   从远处,隐约可以看到莫问已经在大殿里喝着茶,沈阑君环顾一周,惊奇的发现,这个地方,跟沈府居然如此相像。   同样有弯曲的藤蔓,同样有娘亲最爱的日香桂,只是没有了那些人,这里再好看也没有当初的沈府好看。   想着,就已经到了大殿。   莫问听到动静,放下茶杯,赶紧出来迎接。   “师父!”沈阑君喊了一声,让她差点泪目,看到莫问的面孔,着实有家的感觉。   莫问应了一声,向后看了看,问道:“赫连小子?他怎么没跟你一起来?”   沈阑君一阵沉默,然后把重新拾起的悲伤放下,淡淡的说道:“他,死了。”   一句不温不火的话就这样从沈阑君的嘴里说了出来,莫问跟沈小三可是吃惊到了极点。   “他,他,赫连小子怎么可能……唉!”莫问长叹一声,却没有打算问下去。 第一百九十章 她要变强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第一百九十章 她要变强   倒是沈小三一脸的痛心疾首:“赫连公子那么好的一个人,怎么就这么没了,小姐,到底是谁害死了他啊!”   沈阑君不答话,她不敢说出赫连律殷死时候的经过,因为她怕一旦说了,又开始回忆那个凄凉的画面,会控制不住忍了很久的眼泪,也控制不住实行那个大计划的决心。   揉揉眼,跟沈小三说道:“我想回房间静一静,你们都不要来打扰我。”   丢下一句话,沈阑君独自去了后院。   到了后院,看到跟沈府一模一样的场景,沈阑君的眼泪再也忍不住的流了下来。   她何尝不想给赫连律殷报仇,何尝不想给自己报仇,可是,她现在有这么多人被她牵扯,让他们都身陷苦海,这样的事情,她怎么能做的出来!   不行,自己一定要想一个完美的计划,她要变强!   “小姐!”   是欢喜的声音。   沈阑君赶紧擦干泪,回头,果然看到一身干净衣裳的欢喜站在那里。   欢喜脸上很高兴,大概是太久没看到沈阑君的缘故。   “小姐,你怎么受了这么多!”欢喜走过来握了握沈阑君的手,又拉了拉她的一副,顿时一阵心疼。   但她并没有提到赫连律殷的事情,因为她刚才经过大殿后门,已经听到了全部,虽然自家小姐并没有把事情说清楚,但看她哭的那样伤心,她也猜到了几分。   欢喜跟沈阑君从小一起长大,说是她的蛔虫也不为过,在沈阑君心情不好的时候,欢喜很懂得怎样将注意力给她转移过去。   于是,还没等沈阑君回答,欢喜便又说道:“小姐,我领你去个好地方!”   沈阑君一愣,看着欢喜神神秘秘的样子,问道:“你才刚来几天啊,这么快就找到好东西了?”   欢喜的方法果然奏效,沈阑君的眼睛便不再那么晦涩,反而变得闪亮亮的。   “跟我来就知道啦!”   欢喜把她一拉,两人就风风火火的消失在了院子里。   就像在沈府逛园子一样,转过并不是很复杂的院子,欢喜拉着沈阑君来到了一座祠堂。   祠堂里香烟缭绕,庄严肃穆。   沈阑君仔细的看看,见在对着门口的烛台上,立着两个排位。   沈竞南之牌位,沈氏王黎之牌位。   “这是……”沈阑君指着那两个牌位,十分不解。   欢喜忧郁的说道:“当时小姐要把老爷夫人葬了,是赫连公子听在了耳里,那时候他没跟我们同行的那段时间,就是在为老爷夫人立牌位,然后又等我们感到这里的时候,才把牌位运了来。”   “是,赫连律殷……”沈阑君喃喃的说道。   欢喜点点头:“对,小姐,欢喜知道赫连公子现在已经不在了,但人死不能复生,小姐你一定要节哀。”   欢喜摇了摇她的胳膊,皱着眉头认真的盯着她。   沈阑君听见欢喜的话,感到一阵心酸,是啊,赫连律殷已经死了,难道她还能把他从土里面挖出来重新复活他吗?   一切都已经结束了吧,对于赫连律殷的眷念,就当一切都不存在好了。   慕苏琅,我一定要找你算清楚这一笔账! 第一百九十一章 恭请莫长老用饭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第一百九十一章 恭请莫长老用饭   沈阑君的拳头攥的紧紧地,脸上的表情出现难以抑制的愤怒,欢喜从来没看到她家小姐有过这种表情,于是又摇了摇她的胳膊,说道:“小姐,不要再想了。”   沈阑君知道她好像吓到了欢喜,收了心事,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我没事,你先回去吧,我给爹娘上柱香。”   欢喜听了沈阑君的话转身欲走,却突然惊呼道:“对了,小姐!”   沈阑君拿香的手顿了顿,回头,疑惑的问道:“怎么了?”   “莫问前辈说,等小姐回来就要开始准备封受仪式了。”   “封受?什么封受?”   欢喜摇摇头,“这个欢喜并不知道,莫问前辈并没有告诉我们。”   沈阑君垂眸想了一想,说道:“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   晚饭时间,饭桌上一片沉寂。   欢喜和沈小三站在一边等着,沈阑君指了指旁边的位子,“你们怎么不坐下一起吃?”   看着莫问还没来,欢喜和沈小三连连摆手:“不不不,小姐,莫问前辈说了,从现在开始,我们不再是浪迹天涯了,该有的规矩还是要有。”   沈阑君无声的叹了口气,这个师父,还说规矩,自己都没有老人的样子,还教育下人。   在心里想了一句,嘴上笑了笑。   说曹操,莫问就到了。   门口大喇喇的想起他的大叫声,还没见到人,就已经让欢喜和沈小三的胆子颤了三颤。   然后两人正襟不危坐,惶恐的笔直的站着。   沈阑君皱着眉头看了他俩一眼,然后等着莫问的到来。   莫问像一股风卷进来,在桌前坐下。   “恭请莫长老用饭!!!”   耳边传来欢喜和沈小三齐齐的一声吼,把沈阑君吓了一跳。   “你们干嘛?莫长老?谁?”   他们看见莫问在身边,似乎大气都不敢出一下,然后朝沈阑君挤眉弄眼一大阵。   沈阑君瞬间明白了什么,转眼对着莫问说道:“师父――”   尾音拖得长长的,沈阑君紧紧地盯着莫问的眼睛,一副“快从实招来的模样。”   想不到莫问却是嘿嘿一笑,说道:“丫头,这就是我精心训练的仆人,你看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沈阑君用手轻轻地拍了一下桌子:“师父,您干嘛要训练欢喜和小三啊,他们又不是什么外人。还有,外面这些仆人,花了不少银子吧?”   沈阑君也是在安顿好之后才逛了一下这个像山庄一样的大院子,发现不仅装饰齐全,甚至还有一些生活在这里的居民,这些场景不由得让沈阑君很是疑惑。   按赫连律殷的说法,这个地方是严华派之前的旧址,但她没想到的是,这里居然还会有人生活在这里,并且过得很安逸。   看样子自己父亲这几年对这里还是保护的很好,并没有让其他门派攻陷这里。   莫问嘿嘿一笑:“那都是这里的村民,他们是很自觉的保护这里的。”   “那他们叫我小姐,是……”   “因为我告诉他们你的身份了。”莫问回答道。   沈阑君这才解了心里的疑惑,怪不得自己刚到山门口,就有人过来跟自己打招呼,而沈小三也在那里等着,原来他们是早就已经知道了。 第一百九十二章 谁说女子不如男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第一百九十二章 谁说女子不如男   沈阑君没再说话,一顿饭下来,时间并不是很长。   欢喜把碗筷收拾下去,沈小三也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莫问在椅子上剔着牙,一边欣赏漫天的星星。   沈阑君想起中午欢喜说的封受,于是问道:“师父,您说等我回来封受什么?”   莫问把眉毛一挑,吊着剔牙棒说道:“等找到沈小子,就让他重新把帮派建立起来。这是你爹拜托我的。”   “我爹?”沈阑君突然想起,当初见到莫问的时候,他说过跟她父亲是旧相识,可她并不知道沈愚真是什么时候拜托的他。   还没将心中的疑问问出口,莫问又说道:“要想重新成立严华,不仅仅要找到沈小子,还要把龙凤玉珏找到,唉,这可麻烦了。”   莫问并不知道凤珏现在就在沈阑君的身上,但龙珏确实不知道在哪里。   沈阑君并没有莫问那么焦急,她抿抿唇,迟疑了一会儿,轻声说道:“或许,我可以完成父亲的遗愿。”   莫问闻言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说道:“丫头,你,你说什么?”   “师父,我说,我可以帮父亲完成遗愿,我也是他的孩子,真正的血脉,有什么不一样吗?”声音大了点,满满的都是自信,这样的沈阑君,和当初那个逃出门看花灯的沈阑君判若两人。   “可是,女……”   “女子怎么了?江湖中不少门派都是女掌门,我怎么就不能当个合格的主子呢!”   沈阑君的眼睛满是坚定,从赫连律殷问她,如果是她,能不能胜任那时候起,她就经常想这个问题,现在果然摆在了自己面前,唯一的一条路,她不得不走。   因为她知道,莫问是找不到沈茯逸的,现在她大概觉得,沈茯逸不出口来,或许真的有他的理由。   “丫头,你想好了?真的决定当这个主子?”莫问一改往日的玩世不恭,这严肃的语气倒让沈阑君有些不太习惯。   沈阑君还是点点头。   “那……龙凤玉珏可怎么办。”莫问的眉头都拧成了一个疙瘩,看得出来他对这件事情很是上心。   沈阑君笑了笑,看着莫问纠结的样子,年纪这么大了,也实在不想再让他操心,于是安慰道:“师父您别急,我身上有凤珏,关于龙珏,我会想办法。”   莫问一听她身上有凤珏,吃了一惊,说道:“凤珏居然在你身上,那龙珏,岂不是在沈小子身上了?”   莫问的推理很在理,沈阑君扶额,找不到沈茯逸还不是照样找不到龙珏。   但她有办法,因为她感觉得到,一路上她都有被保护的感觉,那种感觉应该就是她小时候在睡梦中,沈茯逸来给她盖被子的感觉。   “总之,师父,找龙珏这件事情您就别管了,好生歇着就行。”   跟莫问告了别,沈阑君回到房间。   坐在床榻上想了很长时间,她在想自己究竟能不能做好这个主子。   看着山庄里这么多安居乐业的村民,沈阑君的心里有点想后退。   但突然想到赫连律殷对自己说的话,总觉得话中有话。   为什么他就能猜到沈茯逸定然不会出现呢? 第一百九十三章 我要救她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第一百九十三章 我要救她   事情都已经答应师父了,总不能空口说白话吧。   沈阑君托着脑袋,想了半晌,直到欢喜走了进来。   “小姐,现在该睡了。”   她抱了一床被子来,给沈阑君铺在床上,并说道:“现在天气越来越凉了,小姐晚上可别蹬被子,当心着凉。”   沈阑君撇撇嘴,反驳道:“欢喜,你还当我是小孩子啊,我现在可以照顾好自己了!”   欢喜笑道:“好好好,小姐,那我先走了,我就在隔壁,有什么事,您喊一声我就能听见。”   沈阑君点点头摆摆手,说道:“好啦好啦,你快去休息。”   待欢喜出去,房间顿时安静下来,心底那种惧怕寂静的恐惧感又袭来,像水滴一样敲打着沈阑君的心房。   窗户还开着,夜风吹来,让沈阑君打了个寒噤。   她走过去准备把窗户关上,刚伸手就见窗台上有个浅浅的脚印。   有脚印不奇怪,奇怪的是这个脚印很浅。   此人绝对有功夫。   可这里有武功的都有谁呢?沈阑君皱起了眉头,把能想到的人预想了一遍。   师父?不是,他穿的不是这样的鞋子。   沈小三?也不对,他那点三脚猫的功夫,不至于可以把脚印踩到这么浅。   欢喜?那更不可能了。   而且山门口的守卫,是不可能到院子里来的。   莫非……   “难道,有贼?”沈阑君嘟囔一句,赶紧转身看了一下自己的包袱,因为她刚到,所以重要的东西还都在包袱里。   其实里面都是些衣服,而沈阑君更在意的,是她包在衣服里面的珠子,就是赫连律殷临死之前落在地上的珠子。   找了一遍,果然没有!   这可一下让沈阑君晃了神,血压极速升高,眼前竟然出现一片眩晕。   沈阑君晃晃脑袋,暗道不好,自己的承受能力不可能这么差劲!   果然,空气中开始有淡淡的香味,那是种迷魂香,等沈阑君反应过来,就已经闭上眼睛倒了下去。   身后是一个软软的肉垫,身穿黑衣的慕苏琅准确的把沈阑君接在怀里。   无声的叹了口气,飞身从窗户飞了出去。   此时的院子里,莫问还在打着呼噜,也不知道刚才的事情他到底知不知道,只是轻轻地翻了个身,继续打起了呼噜。   一直在暗中跟着沈阑君的沈茯逸眼看着慕苏琅把沈阑君带出去,终于起身追击,在一片树林里,挡住了慕苏琅的去路。   沈茯逸的眼睛在月光下黯淡的闪过光芒,冷声问道:“你要把她带去哪?”   沈茯逸并没有穿夜行衣,听他的语气也已经知道自己是谁,于是把口罩揪下来,回道:“我要救她。”   “救她,我看是准备害她吧,把她方下,我让你走。”   慕苏琅将沈阑君抱在怀里,仓皇的说道:“我真的是想救她,她,现在已经中了毒。”   沈茯逸眉头一皱,暗道:自己一直把她保护的好好地,怎么会有中毒的时机?   看出沈茯逸的怀疑,慕苏琅只好坦白,把当初在银龙驿的时候,怎样中的毒说了一遍。   他叹了口气,说道:“我这的不敢相信,染卿竟然变成了这样。” 第一百九十四章 恭鸣榷归来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第一百九十四章 恭鸣榷归来   “种种事皆因一个情字,怪不得她,她并不是圣人。”   沈茯逸的话倒像是一个圣人,只是他身为一个男人着实不该跟一个女子计较,但对方是自己亲妹妹,站在慕苏琅的角度上,他也是不好受。   两人沉默许久,月上中天,气温也冷了不少,风吹来,慕苏琅怀里的沈阑君轻轻地动了一下。   慕苏琅感觉到异样,低头看了看,说道:“不好,她快醒了,她醒了,恐怕不会跟我走。”   沈茯逸抿着唇踌躇了一阵,说道:“我跟你一起去,她听我的话。”   慕苏琅看着沈茯逸紧皱的眉头,下面是溢满沧桑的眼睛,有些不太相信。   “怎么?不信我?她是我妹妹。”   慕苏琅沉吟一声,说道:“那好,就有劳沈兄。”   ……   天亮了,沈阑君的房间传来一声尖叫。   欢喜把来伺候洗漱的东西打翻在地,床榻上乱七八糟的放着衣服,欢喜给她铺在床上的被子也没看见挪位,房间里却已经没有沈阑君的身影。   莫问悠闲的叼着一根剔牙棒走了进来,声音慵懒的问道:“怎么了,一大清早就大吵大闹的。”   欢喜转过头来,一脸的哭相,指着空荡荡的房间,说道:“小姐,小姐不见了!”   “哦。”莫问哦了一声,转身走了出去。   欢喜追上去,就差给莫问跪下了:“怎么办,小姐不会是给坏人给绑走了吧,前辈,怎么办嘛!”   莫问瞅了她一眼,碎碎念了一句:“头发长见识短。”   欢喜一听,不再哭,而是一般正经的板着脸:“前辈,小姐不见了,欢喜现在很着急,所以欢喜恳求您,帮忙找找好不好?她也是您的徒弟呀!”   看着欢喜把他一句玩笑话当了真,也不想再逗她,便说道:“好了,我知道她去哪儿了,过几天就回来了,不用担心。”   果然,还是莫问的话有效,欢喜一听,果然不再哭丧着脸,高兴的说道:“有前辈关系就是好,这样我也放心了。”   莫问安慰了一句,又腆着肚子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边走边想:赫连小子死的可惜,有慕小子也不错,将来肯定少不了好酒。   越想越开心,他嘿嘿大笑几声,看到房檐上的寻香鸽,突然想起来,恭鸣榷这个臭小子怎么还不回来?   “递个消息真是慢啊,看你回来我怎么收拾你。”   有时候莫问的话就像催命咒,说谁谁倒霉。   山门口,恭鸣榷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他揉揉鼻头,嘟囔了一声:“唉,谁想我了?肯定是野丫头。”   可事实上,并不是他的野丫头想他了,而是他即将面临一场不小的风波!   几乎是踏着风旋进门,一进来就打搅了一声:“沈小三,野丫头到了吗?”   没等到沈小三的回答,到迎来了莫问的一阵河东狮吼。   “恭鸣榷,给我到后院来!!”   桌椅仿佛都在摇晃,恭鸣榷掏掏耳朵,不情不愿的去了后院。   莫问坐在院中石头凳子上,还一下一下的摇着蒲扇。   恭鸣榷站在他面前,听见他很久不说话,又看着手中的蒲扇,打了个大大的寒噤。 第一百九十五章 双手递上搅屎棍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第一百九十五章 双手递上搅屎棍   不知冷热。   恭鸣榷正在心里偷偷的打趣,莫问发话了:“事情办的怎么样了?没给我办砸吧?”   听见莫问的话,恭鸣榷显然很不高兴。   因为前几天,莫问让他去走南闯北的送了很对信笺,虽然他不知道那些信上是什么内容,但迫于莫问的压力,他不得不接下这个任务。   莫问又给他出了很多蜜枣,比如,他的能力远在沈小三之上。   要知道,沈小三会轻功,但恭鸣榷可是什么都不会,于是听见莫问的夸奖,他高兴地不得了。   但是,在银龙驿他也是以押镖的形式打探消息,但赫连律殷一次都没有怀疑过他的能力,刚才听见莫问有了质疑,不由得很不高兴,说出来的话也有几分辣味:“你不信任我,还让我送那么重要的东西。”   没想恭鸣榷的话成功的点燃了莫问的导火索,接近从石头凳子上蹦起来的莫问用蒲扇把指着他的鼻子尖,开始了属于他的碎碎念。   “好你个小子,几天不见,长本事了是吧?夸你几句就上天了是吧?好,我今天就好好教训教训你,让你知道什么叫威严,沈小三,沈小三!!”   或许是听到莫问的怒吼,又或是已经感觉到不妙的沈小三风一般的从院子那头钻过来,手里那着跟木棍,还来不及喘口气,便恭敬的说道:“前,前辈,您叫我?”   “这次速度不错,前几天的训练效果很好,那家法来,我要教训这个恭小子!”   沈小三搔搔头皮,不解的问道:“家法,我们有家法吗?”   恭鸣榷听到这句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对着沈小三打趣道:“沈小三,几天不见,你就沦为杂工了?我临走时你不是胸有成竹的说,我家小姐回来就会封我为大总管,哈哈,原来这大总管还负责扫茅房啊,笑死我了!”   恭鸣榷暂时忘了莫问的暴跳如雷,捂着肚子差点笑道地上。   沈小三咬着嘴唇受尽恭鸣榷的侮辱,攥着木棍的手紧了紧,正想反驳,突然想到一个妙计。   于是,双手对莫问奉上木棍,说道:“前辈,这是最新鲜的搅屎棍,用来当家法最合适不过,请前辈笑纳!”   哼哼,恭鸣榷,这下看你去那里躲!   随着恭鸣榷瞪大的眼睛,莫问小心的接过沈小三手里的木棍,眨了眨眼睛,盯着看了一会儿。   恭鸣榷艰涩的吞了口唾沫,心里把沈小三骂了千百遍,一个念头生出,三十六计,逃为上上策!!   于是乎,后院里顿时热闹极了,到处躲避搅屎棍的恭鸣榷,举着搅屎棍的莫问,还有在一旁笑的打滚的沈小三,好一副“父慈子孝”的画面!   ……   但,霓凰门那边却不怎么热闹。   沈阑君得知自己又被慕苏琅劫到霓凰门之后,就发了疯似的将霓凰门的东西毁了个遍。   房门紧闭,慕苏琅一言不发的听着房里一阵噼里啪啦的破坏声,面上并没有多大的触动。   倒是沈茯逸,尴尬的背着手背轻咳一声,对慕苏琅说道:“实在不好意思,阑君她,从小就这样。” 第一百九十六章 沈阑君你给我出来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第一百九十六章 沈阑君你给我出来   慕苏琅摆摆手,说道:“无妨,等她把这口气出了就好。”   看到慕苏琅都没有什么态度,沈茯逸也不再觉得尴尬,走到门边,轻叩几声。   “都滚开!”   砰的一声,听声音像是一个瓷瓶从木门上炸裂的声音,沈茯逸皱了皱眉头,语气严肃之意尽显:“沈阑君,你给我出来!”   一声下去,里面的破坏生仿佛一下子停了,过了片刻,房门自动打开,沈阑君低着头出现在门口。   “额,刚才,我……”沈茯逸终于知道沈阑君这次为何会这么乖的就出来,仔细想想,原来是自己叫了她的全名。   从小到大,沈茯逸从来没叫过沈阑君的大名,这次会脱口而出,完全是因为这不是在家。   “哥,你为什么骗我?”沈阑君开口便是质问。   沈茯逸一时之间竟然说不出什么话,但慕苏琅已经跟他说过,她的毒不能让她知道,所以他现在还没想好用什么理由瞒过去。   “我来跟她说。”慕苏琅走过来,神情似乎有点落寞。   一看到慕苏琅,沈阑君接着转了身子回到房间,砰的一下关上了房门。   两人被硬生生的关在门外,沈茯逸满脸尴尬。   他看了看慕苏琅。正准备说点什么,却被他抬手阻挡,“没事,我理解,我等他她主动见我。”   “可是……”   “没什么,你先回去吧。”   看到慕苏琅如此决绝,沈茯逸也不好说什么,转身离开了院子。   在院门口,碰见了姬轩辕。   姬轩辕还是那一头白发,浓妆艳抹,看起来妖娆的很。   他倚在墙上,漫不经心的说道:“大哥啊,要我说,就该让小美人儿跟我走,想慕苏琅,榆木疙瘩一个。”   “嘴巴放干净点,别拿阑君跟你那些烟花柳巷的想好相提并论。”沈茯逸语气冰冷,跟慕苏琅说话时完全是两个人。   没想到一向不爱发火的姬轩辕这次却像受了多大的委屈一般,愤愤的说道:“这话就不对了,我根本没拿小美人跟那些人比较,她们可配不上小美人这三个字。”   看到姬轩辕神色激动,沈茯逸也不想再继续跟他纠缠下去,瞥他一眼,转身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天快黑了。   沈阑君倚在床榻的角落,心跳加速,气愤不已。   慕苏琅已经三番两次将自己劫来这个地方,这里到底有什么好?难不成他以为自己在他的底盘,自己就会屈从与他?   真是可笑!   只有他也就算了,如今大哥还……   难道大哥还不知道家门已经被他灭了?不然怎么会和慕苏琅同流合污?   费解,她要去找沈茯逸问清楚。   刚下床,就看见门外朦朦胧胧的站着一个人影。   “谁在外面?”她轻轻的问了一句。   门外并没有声音,沈阑君突然明白,是慕苏琅从中午一直站到现在!   哼,看他能坚持多长时间。   沈阑君顿时大小姐脾气上来了,估计是沈茯逸在这里的原因。   门外也没有动静,里面的人也挺能沉住气,就这样,都像是在等着什么,两人均僵持不下。 第一百九十七章 在雨中也要等你出来见我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第一百九十七章 在雨中也要等你出来见我   果然老天还是爱捉弄人,这一夜并不是很漫长,但却雷声轰轰,第一场秋雨不和时宜的下了下来。   听着窗外的雷声和瓢泼大雨,沈阑君透过朦胧的纱帐向外看了看。   “他应该走了吧……”   不料,一个闪雷劈过来,窗外陡然映上一个影子。   是慕苏琅。   沈阑君心肝颤了颤,突然一股异样的感觉从心底油然而生。   想给他开门,听他解释,但一想到他做的那些事情,当初为什么不好好想想现在怎样跟自己道歉?   沈阑君咬了咬嘴唇,暗暗想着:他最会打感情牌,自己一定不能心软。   一下掀起被子,把整个身子埋在里面,努力让自己跟窗外的大雨与世隔绝。   但她一闭上眼睛,就仿佛能看见赫连律殷在自己眼前,于是,赫连律殷那抹离开时笑着的模样,又重新映上了她的脑海。   但沈阑君仔细想来,赫连律殷的毒,毕竟不是慕苏琅下的,她不应该就此事迁怒他,但现在站在外面的,是自己的仇人,让自己怎么可能原谅他。   ……不知过了多久,沈阑君竟然慢慢的睡着了。   在醒来,已是次日,屋檐上还滴滴答答的落着水珠。   慕苏琅还站在门外,沈阑君向外看了看,窗外的人几乎没挪动过影子。   沈阑君心一恸,顿时酸酸的。   无声的叹了口气,她从床榻上下来,走到门边。   似是听到了门里面的动静,慕苏琅轻喊了一声:“阑君。”   浓浓的鼻音,已经不像他的声音。   “你别再执着了,我不会见你。”沈阑君想了想,觉得不对,又补充道:“虽然这是你的地方。我总归要回去。”   慕苏琅攥了攥拳头,嗓音沙哑的说道:“阑君,你听我解释好不好?”   “一切都已经成定局,现在解释还有什么意思?当初你下手的时候怎么不想想现在我会不会见你?慕苏琅,不是所有的事情都会在你的预想之下,进行的如此顺利。”   沈阑君冷淡的说道,现在的她已经不是那个慕苏琅刚见到的沈阑君了。   “阑君,我,嘶――”门外的慕苏琅突然传来一声倒吸的凉气,房门猛然一声响。   沈阑君心一提,望向门口的视线复杂了几分。   终于,她还是把门打了开来,可刚一开门,就看见慕苏琅直接扑向了她的怀抱。   沈阑君一愣,几乎是习惯性的伸手接住了他。   “你干嘛?你别装死。”   怀中的慕苏琅脸色苍白,浑身早已经湿透,虽然隔着衣服,沈阑君也能感受到从慕苏琅身上传来的寒意。   叫了几声,慕苏琅没有反应,沈阑君伸手探去,额头竟然滚烫滚烫!   她一下慌了神,激动地喊道:“慕苏琅你醒醒!有人吗?有没有人?”   然而,晏子白早已经屏退了所有人,任凭她怎么叫,也不会有人听见。   这时候,在慕苏琅临院的玉迟迟几乎要冲出门,要不是姬轩辕拦着,晏子白早就跟玉迟迟打起来了。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看到他生病你很忍心吗?晏子白,我不想跟你废话,让我出去!”玉迟迟愤恨的说道。 第一百九十八章 从我身上踏过去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第一百九十八章 从我身上踏过去   她最见不得慕苏琅受到一点伤害,当然生病也不行。   晏子白把姬轩辕拦着的手一拨,霸气的说道:“他是我的门主,要管也轮不到你来管!今天,谁也别想出这个房子!”   “你!你无耻!跟我一个女子动武,算什么英雄好汉!”   “你这个女子,我们几个加起来也不是你的对手,跟男人有什么两样?”   两人还是你一言我一语的进行着唇舌之战,钟君子在一旁都快看呆了。   他没想到,他的小白耍起赖来,竟然不在他之下!   看来平时低调内敛的模样都是装出来的啊!   姬轩辕不停的左边劝了右边劝,终于大喊一声:“我受不了了!”   一声大喝,所有人住了嘴,都转眸看着他。   姬轩辕眨眨眼睛,尴尬的说道:“额,我,我是说,你们其实可以选一个宽阔的地方决一死战。”   “什么???”   这次是晏子白,玉迟迟,连带着一直一言不发的沈茯逸,一起喊出来的。   “唉,你们啊,都不知道白老兄的目的。”姬轩辕摆摆手,在桌前坐了下来。   “你知道?”玉迟迟挑挑眉。   姬轩辕倒了杯茶喝了一口,说道:“我知道啊,而且我非常支持白老兄的做法。”   “哦?”这次轮到了晏子白挑眉,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你决定放弃你的小美人?”   “……你又调皮了!”姬轩辕坏笑一声,又说道:“这件事情,是个人就可以看出来,你这是在给我创造机会啊!让小美人知道慕苏琅其实是个不顶用的虚汉子,我不就有展现自己的机会了嘛!”   就在所有人都呆愣的时候,突然听见有人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噗哈哈哈哈……”钟君子在桌子边笑着打滚。   “你笑什么,我说的不对吗?”姬轩辕显然还是没认识到自己的失误在哪里。   钟君子笑了一阵,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白毛怪,我,我太佩服你了,这件事,也就你会这样想,哈哈哈……”   “别笑了,我直接跟你们说吧。”晏子白发了话,钟君子自然也就不笑了,一张脸憋的通红。   “我之所以让门主跟沈小姐单独在一起,就是想让他们复合。”   “他们根本就没在一起过,谈什么复合?”姬轩辕还是一副不服气的样子。   晏子白探探手:“在你不知道的时候,他们就在一起了。”   姬轩辕瞪着眼睛,沉默了一阵,突然一拍桌子,愤然起身:“这还了得,小美人儿就快被他抢了去,那我不就亏大了!”   晏子白飞身挡住姬轩辕的去路,喝到:“你别给我坏事,否则我绝不会放过你!”   “闪开!!”   姬轩辕看样子也是生气到了极点,长臂一挥,躬身侧步,一掌将晏子白打向一边,他后退几步,才得以站定。   姬轩辕冷眸一闪,念道:“白老兄,对不起了!”   “姬轩辕!”晏子白捂着胸口,眉目蹙的紧紧的。   他不能让姬轩辕出这个门,不然慕苏琅一切辛苦都白费了!   正想起身阻止,就见眼前一道黑影闪过,再看,沈茯逸已然到了门口。   他冷眼睨着姬轩辕,语气冰冷:“想出去,除非从我身上踏过去。” 第一百九十九章 你们在干嘛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第一百九十九章 你们在干嘛   玉迟迟这边一阵刀光剑影,房间里俨然已经打作一团。   可沈阑君这里,却是手忙脚乱。   她费力的把慕苏琅拖进房,正想着把他抬到床榻上,可一想,衣服还是湿的,现在他已经发起了烧,如果不给他把湿衣服换下来,就有可能越来越厉害。   怎么办,一男一女,成何体统……   沈阑君抿抿唇,先用棉被将他包起来,又跑了出去。   到了院门口,才发现,院子已经被人锁上了,也可以说,现在的院子里,就只有她跟慕苏琅两个人。   沈阑君顿悟,怪不得刚才她怎么叫,都没人来帮忙,原来是有人故意为之!   但是,这就能困住她了?   奋力一跳,轻而易举的过了院墙。   有轻功,还能困住她?   沈阑君稳稳的落了地,四处看了看,发现没有丫鬟下人走动,她又有点想通了,就算院子门锁上,也应该有人能听见喊叫啊!   这时,旁边院子的打斗声把她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她垂眸想了想,轻手轻脚的走向了那个院子。   院门前有一片白莲。   沈阑君马上意识到,这个院子是玉迟迟的院子,却突然发现,这两所院子,竟然紧挨着!   果然都是有心人。   沈阑君不做声,走了进去。   门口,小蝶正紧张的观战,生怕有谁一个不小心伤了她家姑娘。   看到沈阑君进来,先是一愣,便想大声提醒,但看到沈阑君皱起的眉和眸子里泛出的冷光,便乖乖闭了嘴。   她往里走了走,终于看见了全景。   玉迟迟拿着一把扇子站在桌角,姬轩辕拿着鸡毛掸子跟晏子白扭打到了一块,而自家哥哥,居然抱着手笑着在一旁观战!   其实沈阑君不知道,这场战争是她哥引起来的。   他们还在扭打,沈阑君站在门口,淡定的说了句:“你们在干嘛?”   最先听见动静的是沈茯逸,看到沈阑君,他脸上的笑容马上消失了,反而是一副做了亏心事的样子,直直的站在原处。   另外三人也反应过来,保持着各自的动作,呆愣在原地,四人均像是看怪物般看着沈阑君。   “你们在干嘛?”她又问了一句,仍旧没人回答。   “晏子白,你不是把他们关起来了吗?”沈茯逸斜眼看了看晏子白。   晏子白把手从姬轩辕的脖子上拿下来,嘟囔着说道:“我忘了,她会武功。”   “好,小美人儿,你出来了最好,我要带你走!”姬轩辕大喝一声,从桌子上跳下来,冲到沈阑君身边,架起她的胳膊就要往外走。   “慢着!”玉迟迟收起扇子,走过来,问道:“沈姑娘,苏琅他怎么样了?”   沈阑君一拍脑袋,仓皇说道:“我怎么把他忘了,他现在情况很不好,而且需要帮忙,把他身上的湿衣服换下来。”   此言一出,众人都沉默了。   玉迟迟自然闭了声,反而是晏子白,沈茯逸,姬轩辕,他们三个面面相觑。   姬轩辕不知道慕苏琅的计划,沈茯逸不知道也猜到了几分,唯有晏子白和钟君子,两人参与了慕苏琅的所有计划,所以……   说到钟君子,钟君子呢? 第二百章 亲手杀了你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第二百章 亲手杀了你   晏子白环视房间一周,竟然没看到钟君子的身影。   突然,身后的桌子动了动,再接着,钟君子就从桌子下面钻了出来。   一出来,就哇的一声哭了:“你们要打出去打嘛,不然等我出去再开打,我还在这里,你们就上蹿下跳的,吓死我了!”   看见钟君子哭的伤心,晏子白伸手把他搂在了怀里。   钟君子又哭了一声,猛然睁大眼睛,“小白,你……”   晏子白一副“你懂的”的表情,接着又说道:“计划失败,你带着你的药,去把门口伺候好,待会我去看,如果再发烧,你等着。”   任谁听来都是惩戒的话,而钟君子却在晏子白怀里娇嗔一声:“哎呀,人家知道了,等着!”   等钟君子出去,几刻钟的时间,他便回来了。   沈阑君一直在房间坐立难安,看到钟君子进门,起身便问:“怎么样了?”   钟君子拍拍手,“放心吧,烧退了,还在睡。”   沈阑君听了,像一阵风一样旋了出去。   谁都没有阻拦,因为谁都知道,她要去干什么。   但是姬轩辕,似乎还在忍着生气:“你们都不看好我跟小美人,总有一天,我会带她走!”   留下一句话,也转身走了出去。   沈阑君回到院子,径直进屋。   房间一片药香,慕苏琅已经换了衣裳,穿着素白内衬躺在床上。   她站在床边看了许久,突然发现,慕苏琅好像变了一个样子。   他比以前瘦了,比以前黑了,比以前沧桑了。   突然觉得,自己从没这么认真的观察过他的模样。   他就像只容易受惊的小鹿,甚至在睡梦中还会微微蹙眉,手指蜷曲,怎么看怎么像是随时触发的状态。   跟赫连律殷一样的命运,也真是难为他们了。   沈阑君叹了口气,猛然悟到,自己,这是心软了?   她甩甩头,暗暗告诫自己,一定不能被他虚弱的样子骗了,总有一天,她会亲手替爹娘报仇!   床上的人儿动了动,慕苏琅醒了。   睁眼,眸中一片红血丝,沈阑君赶紧把目光移向别处,因为她怕自己看见会心软。   “阑君,咳咳……”慕苏琅刚说几个字,就一阵咳嗽。   “病着就别说话,也省的我心烦。”沈阑君冷着脸,站在离床边两步的距离处。   慕苏琅费力的用手肘支起身子,笑了一下,唇色苍白:“阑君,你现在肯不肯听我解释?”   “我还是那句话,没什么好解释的,就算你说了,我也不信,所以,你就别费那个口舌了,慕苏琅,总有一天,我会亲手杀了你,为莫爹娘报仇!”   沈阑君语气冰冷冰冷,一字一句都重重的敲打着慕苏琅的心。   房门被大力关上,房间顿时冷冷清清。   “你能这样想,便是最好。”   慕苏琅苦笑一声,像脱力一样躺回床榻上,昨日的大雨淋得突然,又在门口吹了一整夜的风,现在脑袋晕的厉害。   可他心里却恍如明镜,他的心头血,必须要沈阑君亲自取才有用。   过个几日就开始准备吧,洞房花烛夜,大喜之时,心头血效果最佳。   房门被推开,沈茯逸走了进来。 第二百零一章 用得着我随时开口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第二百零一章 用得着我随时开口   听到房门有响动,慕苏琅以为是沈阑君又回来了,连忙起身相看。   结果却是沈茯逸,慕苏琅垂了垂眸,靠在床头愣着。   “怎么,看到是我,失望了?”沈茯逸笑着,坐在床边。   “不是。”慕苏琅摇摇头,嗓音沙哑。   沈茯逸看到虚弱的慕苏琅,突然感到一阵疑惑。   慕苏琅好歹是习武之人,难道淋一夜雨,吹一夜风,就虚弱成这样?   有问题!   “慕苏琅,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有什么行动?”沈茯逸犹豫再三,还是将心中的疑惑问出了口。   慕苏琅眸光一闪,似是有所闪躲:“呵,我能有什么行动?”   “你好歹也是习武的身子,不可能这么虚弱。”   “我说了,真的没有。”   沈茯逸目光逼近,定定的看着他:“我希望你告诉我真相,我是她哥哥,有必要知道真相。”   慕苏琅抿抿唇,睫毛颤了颤,叹了口气,终是说出了实情。   “我正在试药。”   “试药?”沈茯逸眼角一挑。   慕苏琅点点头:“她的毒,需要用露水做引子,药源,就是我的血。”   沈茯逸心一惊:“情蛊?”   “对,就是情蛊,而我就是那个本体。”   那天在树林,慕苏琅并没有告诉他沈阑君中的究竟是什么毒,刚才一说,不禁让沈茯逸大大的吃了一惊。   拔毒之时,沈阑君不一定能承受的了!   那是如同脱胎换骨般的重生一次,若醒不来,那就失败,若醒来,失去一切记忆,宛如重生。   那本体就会……   “你,你这么做,值得吗?”沈茯逸问道。   慕苏琅淡淡一笑,叹道:“没什么值不值得,我行走江湖十几年,从没什么羁绊,遇到她,也是我的命数,如今我命数将尽,都是命。”   抬头,对上沈茯逸阴沉的眸子,“就想荣言,你明知道他对你只是利用,却还是义无反顾的按照他的要求去做,咱们两个,其实是一种人。”   慕苏琅的眸子亮亮的,说出来的话直戳沈茯逸心底。   呵,算是吧,自从第一次在平清的郊外遇见荣言,他就知道,没什么事情是那么巧的,他离开边疆的这三年,没有一点消息,这也太不正常,带兵打仗,怎么没有领头人的半点消息?   直到在王府遇到晏子白和钟君子,沈茯逸也大致猜到了什么,虽然荣言对他只字未提,但沈茯逸知道,没有荣言就没有他,他3对他的种种,大概是因为恩情。   “我说的对吗?”慕苏琅见沈茯逸出神已久,轻声问道。   沈茯逸瞬间回神,似是点点头:“你说是,就是。”   “呵,跟她一个性子。”慕苏琅笑一声,躺了回去。   沈茯逸被他的一句话说的莫名其妙,一时之间还没反应过来,痴痴的问道:“谁?”   慕苏琅并未回答,半晌,他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自己的亲妹,沈阑君。   沈茯逸无力的笑笑,暗想:不然怎么会是亲兄妹呢!   眼见着慕苏琅越来越虚弱,沈茯逸也就不打算再打扰,准备走出房间,临走,有添了句:“用得到我,随时开口。” 第二百零二章 跟我走吧小美人儿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第二百零二章 跟我走吧小美人儿   慕苏琅抬抬手,示意他已经知道了,沈茯逸这才走了出去。   房门关上,轻轻一声叹息。   其实沈阑君在出门的时候遇见了沈茯逸,只不过胸中还怄着那口气,只是瞥了他一眼,便不再有交流。   眼看着沈茯逸进了房间,自己总不能去偷听吧!   那不是大丈夫所为,当然自己也不是大丈夫。   于是,她开始了漫无目的的行走。   直到经过那片白莲池塘,一靠近,就觉得冷冷的泛着寒风。   她不知道,里面的水,是北极雪水,北极莲,只能在雪水存活。   她站在池塘前,久久的愣神。   只愣了一会,她就发现,自己的眼睛有点花。   其实这个毛病,在赫连律殷临死之前就出现了,她一直以为那时候是流泪和熬夜所致,但现在看来,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因为自从夏天开始,沈阑君就觉得自己的双手双脚异常冰凉,那是从那次的中暑开始的。   一开始她并没有当回事,可是最近越来越多的异常,让她不得不对自己的身体产生了怀疑。   秋风吹过,沈阑君抱了抱胳膊。   肩膀突然被人披上了一件衣服。   沈阑君回头,见是玉迟迟。   玉迟迟正笑着,走过来跟她并肩。   “沈姑娘,天气冷了,池塘边尤其冷,不要着凉。”   沈阑君回了个微笑,自从上次玉迟迟像是吐露心事般对自己说了话,她突然发现,自己竟然没有那么讨厌她了。   “我没事,谢谢你。”   玉迟迟莞尔一笑,又说到:“苏琅没事了吧,你也别着急。”   “我不着急啊,谁说我着急了?”沈阑君听见玉迟迟说自己对慕苏琅着急,正拙口反驳。   玉迟迟噗嗤一笑:“那你听见苏琅醒了,还那么着急的奔了过去,不是着急是什么?”   “我那是……”沈阑君一阵口紧:“我那是不想让他那么早死掉,因为我要亲手杀了他。”   “沈姑娘,万事莫要冲动,说不定都是误会?”玉迟迟好心提醒。   可沈阑君却不买账:“不用你提醒我,我跟他,没那么多误会,总之,还是谢谢你,玉姑娘。”   微微一笑,沈阑君把披风还给了玉迟迟,转身就走。   “沈姑娘!”玉迟迟伸手,试图将沈阑君留住。   沈阑君走了两步,回头:“还有什么事?”   玉迟迟目光深邃:“姑娘,遇事三思,将来,我希望你不要后悔。”   听见玉迟迟的话,总觉得话中有话。   沈阑君启步,慢慢的走,慢慢的想,还没想出个所以然,脚步就被一堵人墙挡住了去路。   抬头,顺着满眼的白毛抬头,果不其然,是姬轩辕。   沈阑君撇撇嘴:“闪开,我要回去。”   姬轩辕竟然很听话的闪开了,让沈阑君吃了一惊。   沈阑君刚要迈步,就见姬轩辕的身后居然是慕苏琅的院子。   虽然院门口写着三个大大的字,千玖苑,但沈阑君每次都来去匆匆,根本没注意上面写的什么。   这次她看清楚了,院门华丽,别具一格,但她却无心欣赏。   转身往回走,姬轩辕又挡住了她的去路。   “小美人,跟我走吧!” 第二百零三章 晏子白你就是个王八蛋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第二百零三章 晏子白你就是个王八蛋   姬轩辕出口,就是要带她走。   沈阑君叹道:“走?走去哪儿?”   “随便啊,天涯海角,哪里都可以!”姬轩辕是真的很想带沈阑君走,他说话的时候,眼睛像是闪着光。   沈阑君正想让他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但转念一想,这也不失为一好计!   她笑了一下,“真的吗?我去哪里都可以?”   姬轩辕向后仰仰脸,“当然,我说到做到!”   “好,姬轩辕,带我走吧!”   两人一拍即合,趁着四下里没人,立马上了路。   可谁都没在意,霓凰门,慕苏琅倒下了,还有晏子白!   山门口,一道身影,挡住了狂奔的两人。   晏子白悠闲的站在那里,斜身依着树干,双手环胸,大声问道:“两位,这么匆忙哪里去啊?”   听见晏子白的声音,姬轩辕来了个急刹车,直直的停在了原处。   他在心里咒了一句:妈的,阴魂不散啊!   而沈阑君却心如火烧,她已经急不可耐的想回到延州,她想见到欢喜沈小三师父还有恭明確!   晏子白从树后出来,将嘴里的草一吐,喊到:“姬轩辕,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走可以,把她留下!”   那么霸道的话,还是第一次从晏子白口中说出来,   姬轩辕上前一步把沈阑君挡在身后,“白老兄,怎么哪里都有你,反正,这次不管怎么说,我就要带她走,你不要拦我啊,我可跟你拼命!”   晏子白摊摊手,“无所谓啊,反正你拼就是了,我在这里等着你,我不动。”   晏子白话里满满的挑衅,姬轩辕听到果然气愤不已,他让沈阑君向后闪了闪,然后自己活动活动筋骨,准备跟晏子白决一死战。   晏子白笑着,站在原地不动。   姬轩辕刚走几步,突然,地面浮起一层薄土,接着,他的脚踝就被一根绳子捆绑住,再然后,就脚朝上头朝下,吊在了树上!   沈阑君还没来得及说出那声小心,一切发生的太快,姬轩辕都来不及反应就被吊了起来,当然是又羞又怒,“晏子白,你个王八蛋,你来阴的!”   晏子白又摊摊手:“我没说我不来阴的啊,我都说了,我不动,就你这智商,亏你还混迹江湖这么多年!”   要是钟君子在跟前,绝对不信这一番话是从晏子白口里说出来的,他绝对会认为,以前那个跟在慕苏琅身后忠心耿耿俯首称臣的晏子白全是他装出来的。   因为毫无违和感啊!   姬轩辕的白头发在空中飘了又飘,一张脸憋的通红,“有本事,把我放下来,咱们决一死战!”   “把你放下来?你认为我傻啊,把你放下来我就打不过你了。”晏子白倒是坦诚。   “你卑鄙无耻,下流,你就是个王八蛋……”   骂骂咧咧的话从姬轩辕口中说出来也全无违和感。   沈阑君看着眼前的闹剧一阵头疼,她向晏子白走过去,说道:“你把他放下来吧,这本不关他的事。”   “放了他可以,但你不能走。”   “为什么?把我关在这里究竟有什么好处?有什么就说什么,你们三番五次把我劫来,又不说为什么,这让我怎么能不走?” 第二百零四章 整座山都是慕苏琅的地盘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第二百零四章 整座山都是慕苏琅的地盘   沈阑君似是激动又像习以为常,大概这三番五次的来霓凰门串门,她已经成了习惯。   晏子白听了他的话,抿着嘴沉默了一瞬,终于说道:“沈小姐,你跟我过来。”   他转身就走,沈阑君想也没想,便跟上了他的脚步。   可他们好像忘了,姬轩辕还在后面吊着,还在喋喋不休的咒骂,并且问候到了晏子白的祖宗十八代。   两人一前一后的渐渐走远,晏子白还想再走,沈阑君叫住了他,“现在可以说了吗?”   晏子白停住脚步,但是没转身,长风吹起他的发丝,高高的个子,寂寞的背影。   “我从小便跟着门主,跟他一起长大,一起习武,这二十几年,门主的点滴,我都看在眼里。”   沈阑君垂眸,“所以呢?你想跟我说什么?”   晏子白转身:“我想跟你说的事,门主除了报仇,其实他更想过正常人的生活。”   “听你的话,是怨我没有让他过正常人的生活?可这关我什么事?”   晏子白轻轻的蹙了下眉:“这当然有关沈小姐。”   沈阑君挑眉,表示不解。   晏子白又说到:“沈小姐还记得年初的花灯会吗?从那里,我第一次见到门主笑得那么开心,那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见到他如此真实的笑容。”   见沈阑君不说话,晏子白又说道:“当初门主想让我把你互送回家,但银龙驿已经对他有所怀疑,所以门主不得不再次利用你,就是从那时候起,我没没见到门主,他句句都离不开你,所以,我们讨论计划,里面就多了一个阑君,为了考虑到你能全身而退,我们有时候行动会绕一个大圈才能达到目的。”   沈阑君抬眸:“可是,你们跟银龙驿到底……”   “你肯定想说,我们跟他们究竟有多大的仇恨是吧?这种事情,我想沈小姐你一介女流是不会懂得,那是一个男人背负的使命,即使那个男人并不愿意背负,但他却无从选择。”   晏子白说完这番话,迟迟没有动静,沈阑君也一直垂着眸子,似是在想着什么。   终于,几刻钟之后,她抬起了头:“但是,你们把我留在这里是为了什么?”   晏子白微怔,“这个,我恐怕不能告诉你,因为门主有交代,我只负责奉命行事。”   “我师父还在延州等着我,他恐怕已经急坏了,晏公子,如果我在这里是你们所必要的,我可以给我师父捎个信,报个平安,可以吗?”沈阑君的眸子闪闪发光,一脸的期待。   晏子白抬手轻咳一声,犹豫的说道:“沈小姐,有句话不知道讲不当讲。”   “但说无妨。”沈阑君答到。   “莫问前辈可是屈指可数的高人,他的徒弟消失了这么长时间,他怎么不来找找?”   沈阑君闻言,楞楞的怔住了,但她似乎还在拼命的找理由:“也许,师父他不知道我在霓凰门。”   “呵呵,试问谁不知道霓凰门门主跟沈阑君已经纠缠不清?”   丢下一句话,晏子白把沈阑君独自留在了风中。   他并不是十分放心她不会跑掉,因为这么长时间以来,谁不知道沈阑君的性子?   而是,她想跑也跑不掉,因为霓凰门所在的整座山,都是他的地盘! 第二百零五章 这件事情包我身上了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第二百零五章 这件事情包我身上了   等晏子白回到山门口,就见姬轩辕已经骂不动了,垂着手倒吊在那里,白发随风轻飘,场面有点诡异。   晏子白走过去,蹲下身子,一只胳膊搭在膝盖上,用手拨了一下姬轩辕的头发,“哎,怎么不骂了?”   姬轩辕迷迷糊糊中听到动静,微微睁开眼,又骂到:“晏子白,你个臭不要脸的,有种把我放下来……啊!!!”   姬轩辕的话还没说完,晏子白已然启动了开关,只听见啪的一声,姬轩辕已经脸着地。   晏子白偷笑了一下,转而脸上又换成了严肃脸。   姬轩辕把头埋在地上,颤抖着抬起一只手,伸出手指指着晏子白,闷闷的说道:“晏子白,我跟你势不两立……”   ……   延州那边,莫问见沈阑君的离开时间已经超出了自己的设想,所以他有点坐不住了。   恭明確还是在他跟前转悠,好像上次拿搅屎棍打的不是他一样。   这次,恭明確抱着他的寻香鸽蓦地出现在了大殿,莫问正一筹莫展的坐在椅子上,看到恭明確进来,眼里顿时有了光。   “小子,过来!”他一招呼。   恭明確心一沉,指指自己的鼻尖,“我吗?”   “不是你是谁,快过来!”   莫问似乎很不耐烦,但所有人都习以为常了,这就是他的性子,根本不是生气。   恭明確走过去,问道:“又要干嘛?”   莫问踌躇一句,说道:“嗯,臭丫头都走了好几天了,你去把她接回来吧!”   “为什么是我去?我不会武功!”恭明確惨声喊叫,他知道所有人都会武功,就他不会,这是他多大的遗憾!   莫问抬手照着他的后脑勺一拍,说道:“你笨啊,就是因为你不会武功,所以才让你去啊。”   “为,为什么?”   “你想啊,霓凰门把臭丫头劫去,是为了什么?”莫问开始了忽悠。   恭明確摇摇头:“不知道。”   “他是想把我引出去。”   恭明確有点吃惊的说道:“啊?为什么?”   莫问小心的左右看了看,把恭明確招呼过来,轻声说道:“因为,我跟他们有血海深仇。”   “不会吧!前辈你……”恭明確很显然是上了当,咬着指头,眼睛瞪得大大的。   莫问装作很愁绪的叹了口气:“唉,本想收个徒弟安度晚年,谁知……唉,这就是命啊!”   他边叹气边摇头,脸上还是一副哀苦的样子,恭明確见了他这副模样,竟然心生可怜。   毕竟莫问吃的盐比他走过的路都多,恭明確是什么样的性格,莫问一眼就可以看得出。   虽然时常骄傲自大,但他最致命的一点,就是容易心软。   果然,恭明確上了当,他一拍桌子,愤愤的道:“前辈,这件事就包我身上了,我保证把野丫头毫发无伤的带回来!”   一番雄心壮志,马上便启了程。   启程之前,恭明確骑在马上,欢喜站在马边不停的嘱咐。   沈小三站在一边阴沉着脸,看着依依惜别的两人,脸色难看的要死。   终于,他忍不住了,把欢喜往后一拉,对恭明確说道:“要走快点走,别磨磨蹭蹭,耽误了大事,你负责?” 第二百零六章 把你卖了我好数钱啊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第二百零六章 把你卖了我好数钱啊   恭明確白他一眼,“不用你撵我,我这就走,驾!”   马鞭一扬,就像箭一样冲了出去。   “恭哥哥,万事小心——”   恭明確都出去好远了,欢喜还在仰望。   沈小三大声的一哼,甩手回了山里。   “莫名其妙。”欢喜睨他一眼,继续仰望。   莫问站在山间,眸中出现少有的阴霾,慢慢的捋着胡子,无声的叹气。   “不是我不想去,而是我不能去啊……”   ……   话说,恭明確每次来去都十分匆匆,以至于错过了沈阑君首次回到延州的时间,于是赫连律殷的死,他是一点不知,一路上还在想,野丫头被劫持到了霓凰门,他的主上去哪里了?   而霓凰门,有了上次姬轩辕想带沈阑君越狱,以至于做了充足的防备,除了知晓机关的人,别人一踏进,就会受到暗器的围攻。   行走江湖多年的恭明確,虽然不会武功,但他深知规矩,山门口一个人都没有,实属诡异的很。   门口有一面洪钟,他翻身下马,走过去敲了几下。   等了片刻,果然有人出来接待。   “何人?”出来的是一个精兵。   恭明確磨磨手,笑答到:“大哥你好,我是……”   恭明確突然停了口,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介绍自己,总不能说自己是来要人的吧。   于是,他重新组织了语言:“啊,我是来送口信的。”   “口信?谁的口信?”那个精兵显然不是很放心他。   恭明確被问住了,他没想到,只是一个兵也会如此谨慎。   正在他不知该如何回答的时候,突然有人出来说话了。   “他是我的朋友,你们走吧。”   所有人循声望去,一头白发,是姬轩辕。   精兵拱手退下。   姬轩辕站在风中,白发飘扬。   恭明確有点小小的疑惑,既然能让精兵拱手退下,这定然不是个普通人物,那既不是普通人,为何守在山门口?   其实恭明確不知道,姬轩辕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全是因为他想一雪前耻。   自从那次他被晏子白捉弄,就势必要把所有机关研究透,今天还没等他研究出个所以然,就看见山脚下缓缓出现一个身骑白马的美男子。   姬轩辕爱捉弄人的毛病又出现了。   “喂,过来。”   恭明確左右看了看,就他自己一个人。   他无奈,为什么每个人都像使唤下人一样把他呼来唤去?   最终,他还是撇撇嘴走了过去。   谁让他在人家的地盘呢!   “你好,刚才多谢公子解围。”恭明確很有礼貌。   姬轩辕没说话,一脸笑容的看着他,把恭明確看的发毛。   “你叫什么名字?”姬轩辕问道。   “我叫,我,你问这个干什么?”恭明確即将脱口而出,幸得他悬崖勒马,瞬间反应过来。   姬轩辕捂着嘴笑笑:“我要知道你的名字啊,否则,我怎么拿钱。”   “拿钱?拿什么钱?你究竟想干什么啊!”恭明確搔搔头皮,为什么每个看起来很深奥的人,都不正常?   莫问算一个,他,算两个!   姬轩辕嘿嘿一笑,神秘的说道:“把你卖了然后数钱啊!” 第二百零七章 恭鸣榷的脉搏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第二百零七章 恭鸣榷的脉搏   恭鸣榷一愣,怔怔的问道:“你,你要把我卖到哪里去?你你你,你可不要乱来!”   他双手抱在胸前,一副受了欺负的小媳妇模样。   看到恭鸣榷如此害怕的样子,姬轩辕笑的更开心了,说道:“哈哈,这么可爱的小人儿,卖到妓院要不少钱呢!”   “妓,妓,妓院……”恭鸣榷一副哭相,马上就要哭出声了。   姬轩辕看到他这幅样子也不想再逗他,于是说道:“好了,逗你玩的。你来干什么?”   恭鸣榷惊魂未定的拍拍胸脯,说道:“我来找人。”   姬轩辕眉毛一挑:“找人?找谁?”   “你怎么跟他们问的一样?我是不会跟你说的。”恭鸣榷一脸的严肃。   “你不说我也知道你是谁,你走南闯北的,见的人不少吧!见过我吗?”   不仅是恭鸣榷走南闯北见过不少人,姬轩辕闯荡江湖这么长时间,江湖上稍微有点名号的人,他谁没见过?   但恭鸣榷却吃了一惊,暗道:此人怎么会知道自己是银龙驿的?还是,他早已经在暗中观察他们了?其实,很显然他多虑了。   恭鸣榷暗想,谨慎,一定要谨慎!   于是恭鸣榷清了清嗓子,说道:“对呀,我是银龙驿的,我是奉命行事,所以,我来霓凰门是公事。”   姬轩辕一听,噗嗤一声笑了:“奉命?谁呀?赫连律殷吗?你是在阴曹地府听到的命令吗?”   “什么?你什么意思?什么阴曹地府?”恭鸣榷并不知道赫连律殷已经死了,所以姬轩辕的话他听得是一头雾水。   “哦――”姬轩辕脱了一声长长的尾音,“原来你不是来找慕苏琅拼命的啊,我还以为……你不会不知道赫连律殷已经死了吧!”   姬轩辕终于反应过来,他终于知道为什么自己说话的时候恭鸣榷总是一副睡不醒的样子了。   原来他还不知道赫连律殷已经死了。   姬轩辕的话给了恭鸣榷当头一棒,他像被雷劈过一样愣在原地,久久恢复不了平静。   原来,主上已经死了!   他说为什么野丫头被霓凰门劫持那么长时间,没见主上去救她,但是,有什么理由啊,为什么他会死,为什么?   “为什么主上会死?你告诉我!!”   恭鸣榷眼睛红红,像只发疯的野兽,朝姬轩辕咆哮,跟刚才的态度简直就像两个人。   这时候他才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姬轩辕尴尬的轻咳一声,试图安慰:“你,你先别急,或许,他,会……”   会怎么样?姬轩辕啊,安慰人也不会,总不能说他会死而复生吧!   一身恼怒!   姬轩辕攥住拳头,给正在暴走的恭鸣榷来了一拳。   恭鸣榷应声倒地。   “呼――真是麻烦!”姬轩辕弯腰一下把恭鸣榷扛起来,竟然有点吃力。   刚走了几步,他惊奇的发现,自己搭在他胳膊上的手,能感觉到恭鸣榷的脉搏跳的异常有力!   姬轩辕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不再细想,扛着他深一脚浅一脚的回了山。   找了一个院子,顺手就把恭鸣榷扔在了床上。 第二百零八章 腿长在我身上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第二百零八章 腿长在我身上   看着躺在床上的恭明榷情绪还是有点激动,正在不安分的乱动,所幸姬轩辕给他的那一拳很结实,以至于到现在都没醒过来。   姬轩辕站在床边看着他,眉清目秀,看样子跟沈阑君差不多大。   明明全身软的要命,偏偏脉搏跳的那么快,实在不像一个普通人该有的动静啊。   难道……   姬轩辕把手放在下巴上不住的摩擦,阴着眸子想了又想,终于,把手搭在他的手腕上一探,发现了事情的症结所在。   他,一直被人用药控制着!   “内力这么深厚!”姬轩辕不由得感叹一声,恭明榷的内力,竟然比他想象的,还要深厚!   他皱着眉头站起来,在房间踱步子。   一边走一边想,到底是谁要把他安排在赫连律殷身边,又或是有什么目的,要用药把他的武功压制住?   其实姬轩辕不知道,当初在银龙驿,恭明榷从那么高的槠华台上跳下来,竟只有皮外伤。   那也是因为有内力在撑着,只是他不知道而已。   突然听到外面有动静,接着便有一个丫鬟走了进来。   她微微一行礼,说道:“姬公子,门主有请。”   “嗯?慕苏琅醒了?”姬轩辕眼角一挑。   丫鬟点头称是,姬轩辕安排她好好照顾恭明榷,自己动身去了慕苏琅的院子。   沈阑君不知道去了哪里,总之在姬轩辕的视线范围里,他看不到她的影子。   几步下来,已然到了地方。   进去,就看见慕苏琅已经背着手站在窗前出神了。   他走过去,应呼道:“呦,慕门主醒了?”   慕苏琅看也没看姬轩辕,转身走回了桌前。   他的风寒还没好利索,时不时会有几声咳嗽传出。   姬轩辕也坐在桌子旁,问道:“找我什么事啊?”   慕苏琅咳了一声,轻声道:“你为什么要把阑君带走?”   “呵,原来是为这事啊,我当有什么重要的事呢!”姬轩辕笑了一声,给自己倒了杯水。   “听着,我们有我们的计划,并不是所有的计划都会告诉你,但我希望你知道,把她留在这里,才是最好的,你明白吗?”   慕苏琅的眼睛泛着水光,一副病入膏肓的样子。   他的这副模样同样引起了姬轩辕的怀疑,问道:“慕苏琅,我说你也太差了吧,受了一夜的雨,就病的这么严重?”   沈茯逸这样问的时候,慕苏琅曾耐心的跟他说过原委,但姬轩辕这样问,他便不可能像跟沈茯逸一样对待他,因为毕竟不是那么熟悉。   于是慕苏琅摇摇头,什么都没说。   姬轩辕是何等会察言观色之人,慕苏琅在掩饰着什么,他会不知道?   但他也有他的原则,人家不说,自己便不问了呗,反正跟他又没有太大的关系。   姬轩辕放下茶杯,拍了拍慕苏琅的肩膀,“慕苏琅啊,小美人儿呢,我是要定了,至于你让不让我把她带走,这可由不得你,因为,腿长在我身上,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就这样,再见!”   又拍了拍肩膀,姬轩辕站起来,转身往外走。   慕苏琅目光一冷,开口道:“慢着!” 第二百零九章 内衬?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第二百零九章 内衬?   姬轩辕应声停住脚步,问道:“还有什么事?”   听他的语气,很显然非常不耐烦。   但他无所谓,他不惧任何人。   慕苏琅眸子阴沉沉的,沉着一阵,说道:“时间到了,我自然会让你把她带走,只是,现在不可以。”   姬轩辕眉梢一挑:“真的?”   慕苏琅点点头。   姬轩辕笑道:“一言为定!”   想也没仔细想,姬轩辕便答应了慕苏琅的要求,等他走出去很远了,心底才渐生疑惑。   慕苏琅就舍得自己把小美人儿带走?   有问题,肯定有大问题。   他刚想回头去找慕苏琅问个明白,突然停住了脚步。   他想了想,看慕苏琅刚才的样子,也知道他不可能再告诉自己什么有用的东西,再问也就这样。   姬轩辕咬着指甲想了又想,蓦地,脑海出现了一个人的影子。   “哈哈,就这么办!”   他一拍手,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   姬轩辕之所以会突然想到妙招,是因为他想起了赫连律殷还没死之前。跟钟君子并肩作战的时候,他是直接行驶慕苏琅的命令的。   还有刚把沈阑君劫持来的那天,钟君子也是一句质疑的话都没说。   所以,他肯定知道些什么。   到了他的院子,从丫鬟口中得知他去了厨房。   姬轩辕费解,钟君子该去的应该是炼药房而不是厨房,他去厨房干嘛?   收起疑问,转身去了厨房。   厨房门口,所有杂事和做饭的嬷嬷站在门口,不停的向里面向往,每个人的脸上都愁容紧锁,却没人敢进去把里面那位大神请出来。   姬轩辕轻咳一声,众人听到动静,回头看了看,都自觉退到一边。   其中还有几个小丫鬟,看到风流倜傥的姬轩辕,一时之间看直了眼。   姬轩辕一靠近厨房,就被一阵浓烟熏了出来。   他捂着口鼻咳嗽一阵,伸手拨了拨脸前的烟雾,看见了钟君子忙碌的身影。   “钟君子,你在干嘛?”他问了一句。   可钟君子像是没听到一般,继续他的动作。   姬轩辕走过去,仔细的看了看钟君子手中的东西。   手底下一口大锅,正咕噜咕噜的冒着热气,里面黄绿相间的液体,分不清到底是什么成分,不过看起来应该并不是很美味。   他还在不停的往里加着东西,看到锅里的液体颜色越来越诡异,姬轩辕终于忍不住了,把他的手腕一握,说道:“喂,钟君子,你不会是要对我们下毒吧!”   “毒?谁下毒了?要下毒我也不能用这么笨的方法吧!”钟君子斜了他一眼,继续往里添东西。   姬轩辕听到钟君子的话,又想起了还在昏迷中的恭明榷,于是问道:“你说,要把一个人的奇经八脉堵一半,除了在食物里面下毒,还可以下在哪里?”   姬轩辕的话成功的引起了钟君子的兴趣,他停了停手里的动作,说道:“嗯,要是我的话,我会……下在他的衣服上,或者洗澡水里,再或者下在空气里,抹在茶杯上也行,枕头,被子,内衬……”   姬轩辕打断他的喋喋不休:“等会,***衬?” 第二百一十章 白老兄,祝你好运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第二百一十章 白老兄,祝你好运   钟君子嘿嘿一笑,“这个只对我们小白有用。”   “哦――”姬轩辕拖了长长的尾音,“看来你很有经验啊!”   “说什么呢!那是小白总受伤,我给他治伤的!”钟君子把手里一根黄芪丢给他,姬轩辕一手接住。   “我问你一件事啊,”姬轩辕把黄芪放鼻子下闻了闻。   钟君子斜眼一瞥,“呦,还有白毛怪不知道的问题?你不是对毒药也很有研究吗?”   姬轩辕不可否认的点点头:“对呀,我是对毒药有很高的造诣,但山外有山嘛!”   他殷勤的在钟君子肩膀上捏几下,递给他一个你懂的的表情。   这些动作显然对钟君子很受用,他嘿嘿一笑,说道:“问吧,我这个天下第二制毒高手,还没有不知道的东西。”   “那我问你啊,我有一个朋友,他有很高的武功,却不知道什么原因,导致他现在有内力也用不出来,你说,会不会是什么药物把他的功力压制了?”   钟君子听了皱了皱眉,想了半晌说道:“我觉得你的朋友并不是用药压制的,因为药物只会让他的内力涣散,既然他的内力现在还很强,那只有一个可能。”   “什么可能?”姬轩辕凑近钟君子,答案就在眼前了。   钟君子却闭了嘴,奸笑着指了指手下的大锅,说道:“你尝尝,我就告诉你。”   “钟君子,你就是个小人!”姬轩辕极其败坏,生平第一次让人威胁!   钟君子耸耸肩,无所谓的说道:“那没办法,反正我不说。”   转身就要走,姬轩辕一把把他拉住:“好好好,我喝。”   钟君子哈哈一笑,小心的盛了一点出来,递到姬轩辕手里。   闻到汤药发出的怪异味道,姬轩辕一阵反胃。没想到它的味道比颜色还诡异。   “喝呀,一口气喝完。”钟君子在一旁催促。   姬轩辕咂咂嘴,暗想:拼了!   仰头,一饮而尽,脸憋的通红,最终还是一滴不落的喝完了它。   “味道怎么样?”钟君子一脸期待。   姬轩辕回味了一下,除了味道怪怪的,其他还好,于是点点头。   钟君子欢呼一下,又盛了一碗。   姬轩辕连连后退,“你,你不会再让我喝吧!”   “你想什么呢,这么珍贵的东西,我怎么舍得都让你喝掉,这是我给小白熬的补品。”   说完,钟君子即将走出厨房门。   “喂,你还没告诉我呢!”   钟君子跨出去的脚又退了回来,说道:“我觉得你的朋友,可能是被人为的封住了经脉,或者可以针灸试试。”   说完,钟君子兴冲冲的走了出去。   姬轩辕在厨房想了一会,觉得钟君子说的也并无可能,于是把心一放,准备回去。   刚出门,便意识到自己忘了一件大事!   他是来问沈阑君的事情的,怎么让钟君子把他代跑了!   看到钟君子的身影还没走远,姬轩辕便想奋力追赶,可刚走几步,腹部突然一阵绞痛袭来,让他生生的疼出了汗!   “啊,好痛!”他捂着肚子单膝蹲地,抑制住即将涌出来的恶心之意,拼命念出几个字:“白老兄,祝你好运……” 第二百一十一章 像赫连律殷?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第二百一十一章 像赫连律殷?   沈阑君今天一直在山门口的郊外坐到月亮出来。   有风吹来,让她猛的一哆嗦。   拢了拢衣服,才发现时间已经这么晚。   她叹了口气,想到晏子白的话,她觉得她有必要留下来,不管是为了什么。   或者是想知道她师父为什么没来找她。   她抬头看了看月亮,朦朦胧胧的一个轮廓,看的并不真切。   她揉揉眼,觉得今晚的夜色特别黑。   深一脚浅一脚,突然,被前方一块不明物体绊了一跤,结结实实的摔在了地上。   “好疼……”她坐在地上,揉了揉摔疼的手掌,低咒了一声脚下该死的石头。   可她却蓦然发现,今夜,暗的厉害!   她都把手凑到了眼前,竟然看不清。   “我的眼睛怎么了……”她揉揉眼,还是看不清。   这时,心底一种不详的预感正疯狂的生长,自己,是不是生了什么病?   “阑君……阑君……”   她突然听到前方有人叫自己的名字,于是把手一扬,希望告诉他自己的位置,“我在这里!”   “阑君……阑君……”   声音还在继续,沈阑君拼命的睁大眼睛,只看得见在眼前有个模糊的影子晃来晃去,不管她怎么跟他打招呼,他就像看不到听不到她一样,喊着她的名字,飘去了很远的地方。   “我到底怎么了?我怎么了?有人吗?谁来救救我……”她虚弱无力的呐喊,刚才被绊倒的那一下,仿佛摔到腿,以至于现在她蹲坐在地上动弹不得!   四周还是没人来救她,她开始绝望,突然衍生出的惧怕孤独感又拼命袭来,随着越来越朦胧的双眼,她由细如蚊嘤的喊声,变成了孤苦无依的大叫!   突然,她感觉到身后出现一双手,很温暖,很轻柔,身上有着淡淡的香味,附上她颤抖的肩膀,轻轻的拍了拍,“别怕,有我在。”   沈阑君只觉得这个男子的声音异常熟悉,可她已经被恐惧掩盖了全身,根本无法集中精力去想这个声音的主人是何许人。   她只知道,自从这个人出现之后,她心中那种恐惧的黑暗像是遇到了暖阳,渐渐消失的无影无踪。   那个男子把她扶起,静候着沈阑君转身。   无奈,就算距离的如此相近,还是看不清他的面容,但沈阑君在快要崩溃的情绪中,深深的觉得,眼前之人像极了一位故人。   他散发出的气质,很想赫连律殷。   沈阑君突然一阵惊喜,“赫连律殷?”   但却在瞬间,又冷却下来,“怎么可能,他已经死了。”   男子刚想伸手给她拢好发丝,就听见有人大喊一声,“沈小姐!!”   沈阑君回头,看见远处站着一个模糊的影子。   感觉到身后冷风吹过,再回头,已然不见男子的身影。   沈阑君无济于事的四处望了望,看见之处,皆是一片模糊。   “沈小姐,原来你在这里。”刚才大喊之人是晏子白,他已经找了沈阑君很久了。   因为他要保证她随时在自己的视线中,否则,他怎么断定她不会拼命的冲出山去? 第二百一十二章 帮我换一座院子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第二百一十二章 帮我换一座院子   他走过去,看到沈阑君慌张的脸色,以为又是做了许多心里斗争,于是说道:“沈小姐,事已至此,你再怎么想,也改变不了这个事情,莫问老前辈,或许是默许了你到这里来,我们回去吧,这里风大。”   “好。”沈阑君应了一声,试图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往前走。   可谁知,才走了几步,就被走在前面的晏子白甩在了身后。   晏子白停下脚步,狐疑的回头,看到沈阑君无神的眼睛,深感不妥。   “沈小姐,你怎么了?”   沈阑君微怔,“没事啊,我很好。”   晏子白皱起眉头,突然喊道:“小心,脚下有石头!”   沈阑君一惊,迈出去的脚接着改了一个方向,小心的探了探地面,发现地面平坦,才放心的踩下去,还笑着说道:“幸亏有你提醒我,不然就要绊倒了。”   晏子白此刻头皮都快炸了,因为在沈阑君的脚下,根本就没有石头!   一开始,晏子白就看到她的眼睛不对劲,但并没有放到心上,直到她跟在自己身后越走越慢,而且眼睛越来越无神,才突然意识到,难不成她的眼睛已经看不见了?!   “沈小姐,你的眼睛……”   “我没事,你什么都不用问。”沈阑君的语气陡然一落,隐藏在袖口的手,带着伤,紧紧的攥着。   音落,她便踉跄着开始走,即使不停的磕磕绊绊,她还是不接受别人的帮助。   晏子白几次想出手相助,都被她挡了回去。   一路走走停停,终于来到院落。   “我到的是慕苏琅的院子,是吗?”沈阑君问道,因为她已经看不清,只能看到牌匾两侧闪着灯笼,上面写的什么字,她已然看不清。   晏子白点点头,并说道:“是,这是门主的院子。”   “帮我换一座。”她转身就走。   晏子白把丫鬟招呼过来,领着沈阑君去了一座新的院落。   那个领事的小丫鬟像是新来的,她竟然领着沈阑君兜兜转转转了大半个霓凰门,最后停在了一所看起来很不起眼的院落前面。   “不走了?到了吗?”沈阑君感觉到异样,扭头问道。   “姑娘,咱们在这个院落住下吧,我新来的像是迷了路。”小丫鬟看起来很胆怯,说话的声音都低低的。   沈阑君感觉到小丫鬟的害怕,拍了拍她的手,嗓音轻柔的说道:“没事,咱们就在这个地方住下吧,扶我进去。”   两人来到院子里,很干净,并没有那种许久不住人的萧条。   小丫鬟虽然是新来的,但做起事来却一点都不含糊,她知道沈阑君的眼睛有点看不清,所以把她安排在房间中的椅子上,自己动手打扫了起来。   几刻钟的时间,她就已经打扫的差不多,走过去把沈阑君扶过来,让她坐在床上。   “姑娘,今天您先休息,咱们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好不好?”   沈阑君摆摆手,那个小丫鬟走了出去。   房门被关上,她特意没让小丫鬟把蜡烛吹灭,因为她现在还不是一点都看不见,至少还能看见一点亮光。 第二百一十三章 重塑光明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第二百一十三章 重塑光明   这一夜,沈阑君从未睁开过眼。   肌肤有烛火应的微微发烫,她闭着眼睛,感受着那点微弱的光,她始终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会有看不见的一天,甚至觉得,这一切都像一场梦。   眼睛看不见,别的感官就会特别灵敏,听到远处的鸡打了三次鸣,她才决定把涣散的注意力再次集中。   她仍旧闭着眼睛,手摸索到床沿,一寸一寸摸到墙壁,冰凉的触感仿佛刺痛了之间,她一下缩回手,却再次将手伸出。   她需要依靠。   感觉到风拂过发梢,带来了秋天独有的潮湿气息,那是种想让人裹紧衣领的荒凉。   准确的摸到窗棱,奋力推开,更大的风吹尽面庞的疲惫,她随着眼前越来越亮的光,试着睁开眼睛。   落去眼里的,是一片萧条。   满地落叶,泛起道道落叶金海,在高大的树下,一桌四椅安静的立着,悲凉而荒芜。   沈阑君的嘴角越翘越高,仿佛眼前的荒凉景象,如人间仙境。   真的如她所想,一切似乎都是一场梦,从昨夜逐渐崩溃的神经,正在一点一点愈合无痕!   沈阑君还沉浸在重复光明的欣喜之中,丝毫没有注意到,房门已然被人打开,昨夜侍奉她的小丫鬟走了进来。   “姑娘,您怎么下来了?没磕着吧?”她似乎很着急,放在桌子上的水盆撒出了几滴水,她却浑然不知。   沈阑君听到声音回过头,看见的,是一个清新灵动的小美人!   对于刚刚恢复光明的她来说,就算是一座枯山摆在她面前,也想荒芜的风景一般,何况是这个本就漂亮的小丫鬟了。   她走过去,给她正了正发上的簪子,笑着说道:“真好看,你叫什么名字?”   小丫鬟看到沈阑君行动自如,不禁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问道:“姑娘,您的眼睛没事了?”   沈阑君摇摇头,再次问道:“你真是个好心的小姑娘,今年多大了?”   小丫鬟真诚的闪着眸光,回答到:“我今年十六了。”   “十六了,跟欢喜一样大,你叫什么名字?”   “我还没有名字,不过在上山之前,姑婆们都叫我弥儿。”   “弥儿,弥儿……真好听,”沈阑君好像真的很开心,全程一直在笑,紧紧的抓着她的手不愿放开。   突然,弥儿一阵吃痛,忍不住吸了口凉气。   沈阑君察觉,低下头,问道:“怎么了?”   弥儿摇摇头,目光似是有所躲闪。   沈阑君当然知道她想隐瞒什么,眸光扫过她的双手,却看到了微微露出的淤青。   她大惊,一下撸起弥儿的衣袖,结果映上眼帘的,是大片大片的淤青,显然是收了虐待!   “这是怎么回事?你这么好,谁舍得打你?”   弥儿把袖子放下,并不想说什么,但看到沈阑君关切的目光,始终经受不住这种被人关怀的温暖,最终唯唯诺诺的道出。   “弥儿刚来不久,许多事情还不会做,嬷嬷又管的严厉,挨打是免不了的。”   沈阑君一听瞬间来气,看着眼前只有十六岁,且瘦的不像样子的弥儿,心里的善意终究盖过了愤怒。 第二百一十四章 怪物?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第二百一十四章 怪物?   弥儿,我家里也有一个跟你一样大的小姐妹,你愿意跟我走吗?”沈阑君真诚的看着弥儿。   听到沈阑君这样问,弥儿的眼睛亮了又亮,“真的吗?姑娘肯收我?太好了!只是……”   沈阑君莞尔一笑:“那好,弥儿以后就跟着我吧,你不用担心霓凰门,只要我说要你,他们不敢不给!”   弥儿真的很高兴,笑起来有着尖尖的下巴,和弯弯的眼睛。   她很快就将早饭端了来,待沈阑君吃过,又匆匆出去。   但是,只走了几步,弥儿又端着托盘匆匆跑了回来!   沈阑君见她靠在门上大喘气,便问道:“怎么了?”   “姑娘,有,有,有个怪人……”   沈阑君一听,就已经猜到他口中的怪人到底是谁,因为除了姬轩辕,她还没见过有谁会顶着一头白发晃来晃去。   “是姬轩辕吗?”沈阑君问道。   弥儿点点头,说道:“就是姬公子。”   “他除了头发白点,别的还好啊,有什么怪的?”很显然,沈阑君并不知道他喝了钟君子的大补汤,并且发了一天一夜的疯,还霸占了男女茅厕的事情。   见弥儿不作答,还在惊慌不已,沈阑君便安慰道:“没事,他不会伤害你,只是出去的时候不要看他的眼睛就好了。”沈阑君神秘的说道。   弥儿听的云里雾里,但还是听了沈阑君的“忠告”,一直低着头,从姬轩辕身边窜了过去。   姬轩辕登上台阶,不解的挠挠头皮。   他进门,看到的是沈阑君的背影。   “这是怎么了?我有这么恐怖吗?为什么每个人见了我就跑?”姬轩辕在沈阑君对面坐了下来。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沈阑君疑问道。   “我看到刚才那个小丫鬟端着饭菜行走匆匆,就跟着她来了,这个霓凰门,除了我妹,谁还需要丫鬟伺候?”   这个姬轩辕,倒是聪明。   沈阑君本来不想多跟他废话,但转念一想,自己的眼睛保不准就是白天看得到,晚上看不见,也说不定哪一会儿就又失明了,与其留在这里,还不如回去待在欢喜身边,这样想来,姬轩辕也有用得着的地方。   她眼睛转了三转,神秘的将姬轩辕招呼过来,“姬轩辕,你再带我走吧,挑个好点的时候,争取跟晏子白错开。”   姬轩辕皱了皱眉,本想一口答应,但突然想到慕苏琅的话,便摇摇头。   沈阑君一愣,惊呼道:“为什么现在改变主意了?那天你不还是一副想要带我浪迹天涯的意头吗?”   “不是我不带你走,只是……”姬轩辕欲言又止。   “怎么了?难道――”沈阑君话音一转“难道,你打不过晏子白?”   姬轩辕一听这话,当即一拍桌子,差点跳起来,“我打不过他?要不是他暗算我,我才不会被倒挂呢!只不过,我答应了慕苏琅,不能带你走,要不……”   “慕苏琅?是他不让你把我带走?你还真的答应他了?”沈阑君眸子一沉。   姬轩辕点了点头,说道,“我答应他了,总不能出尔反尔!” 第一百一十五章 主上已经死了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第一百一十五章 主上已经死了   “你就不能出一次吗?出尔反尔!”   姬轩辕挑了挑眉,说道:“江湖中人,最忌讳出尔反尔,我姬轩辕这样的男子汉怎么可能会犯这样低级的错误,你说,慕苏琅醒是醒了,不过还是虚弱的很,他一介习武之人,身体怎么会这么差!唉,要换成我,别说一夜秋雨,就算淋上个三天三……”   姬轩辕摸着下巴喋喋不休,沈阑君早已冲了出去。   她边冲边想,什么叫不让我走,这次,我非要问个明白,为什么不让她走!   一脚踹开院子门,转过回廊,就看见慕苏琅站在窗前望风。   她气冲冲的跑过去,啪的一下一手拍在窗户上,把慕苏琅吓了一跳。   “阑君,你怎么了?”慕苏琅唇色依旧苍白,脸色也像大病未愈的样子。   沈阑君正在气头上,当然不会注意这么多,“慕苏琅,我郑重的问你,你为什么不让我走?”   慕苏琅闻言神情一滞,低下了头。   “你说啊,跟姬轩辕,不是还满满的信心吗?怎么,到了我这里,就没话了?”   沈阑君看着慕苏琅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着实感觉到一股丹田之内的怒气上涌,在她暴发的下一秒,慕苏琅开了口。   “阑君,我不是不想跟你说,而是……”   正在两人僵持不下时,院外突然传来钟君子的声音,“啊!!!来人!来人!快抓住他!”   沈阑君跟慕苏琅双双回头,接着便拔脚冲了出去。   院门口,围着一层层的下人,手里均拿着各式各样的“武器”,很明显有人还没来得及放下锅铲或者铁锹,每个人都跃跃着,想冲上前去。   而钟君子却在一旁一边大叫,一边跳脚,咬着手指,一副惊恐状。   “钟君子,你在干什么?”慕苏琅的声音很是沙哑,其中却少不了威严。   沈阑君余光撇到他紧皱的眉头,不禁将眸子扭向了别处。   钟君子听到慕苏琅的声音,马上奔过来,一下藏在他的身后,指着人群中某个物件,惊魂未定的说道:“刚才我在厨房给小白熬汤,就看见冲进来一个男人,抄了把刀就想砍我,幸亏我跑得快,不然,您现在看见的就不是完整的我了!”   钟君子还夸张的假哭了两声,慕苏琅闻言皱起了眉。   “慕苏琅?慕苏琅你给我滚出来,有种就滚出来……”   熙熙攘攘的众人之中,终于听见了某物的动静,可沈阑君的耳朵却动了又动,最终,不可置信的向前走了两步。   “阑君,你退后!”慕苏琅想把沈阑君拉回来,可拉到的却是一把空气。   因为他已经虚弱到无力反应的地步了。   沈阑君冲进人群,活在,在里面举着菜刀,双目通红的那个人,就是恭明榷!   “恭明榷,你怎么在这里?”   正处于混乱之中的恭明榷听到沈阑君的声音顿时安静下来,通红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盯着她,就像不认识她一样。   突然,恭明榷手一松,那把菜刀哐啷一声落地,双膝一软,一下瘫坐在地上,“野丫头,我还不知道,主上已经死了……” 第二百一十六章 以大欺小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第二百一十六章 以大欺小   恭明榷瘫坐在地上,神情落寞到了极点,一直在重复着,他的主上,原来已经死了……   沈阑君封尘在心底已久的记忆陡然被提起,也绝望的蹲下身子,双手扶住恭明榷颤抖的肩膀,安慰道:“别难过了,人死不能复生。”   “野丫头!”他突然抬起头,有两行清泪划过脸庞,“你不难过吗?”   沈阑君被突然问住,楞在原地。   难过,她怎能不难过,可难过有什么用,死了就是死了,难不成她还要把他从地下挖出来不成!   沈阑君吸吸鼻子,故作坚强的转移了话题,“恭明榷,你怎么会在这里?还是,师父让你来接我走的?”   恭明榷的眼睛突然一亮,他这才想起自己来的目的,他已经找到了沈阑君,把她带回去,任务就完成了!   想着,便马上起身,拉了沈阑君就要走。   “慢着!”慕苏琅出现在身后,他走过来,自带着一种威严。   恭明榷停下脚步,把沈阑君藏在身后,“你是谁?”   慕苏琅清清嗓子,说道:“我大概就是你要找的那个人。”   恭明榷转而一想,“你就是慕苏琅?!”   慕苏琅点头,看着恭明榷眼里重新燃起的怒火,沈阑君用力的想将他推到一边。   可恭明榷看似小身板,实则全身都是腱子肉,再是怒气冲冲的恭明榷发威,沈阑君推了几下竟纹丝未动!   “恭明榷,咱们走!”沈阑君推不动,试图让他转移注意力,但她着实不知,恭明榷看到慕苏琅会有这么大的敌意!   殊不知,恭明榷得知赫连律殷的死,就是姬轩辕告诉他的,那时候,姬轩辕以为恭明榷知晓,所以调侃他来,是想找慕苏琅拼命,可恭明榷是如此的聪明,就算被姬轩辕一拳揍晕,可在晕倒之前的那些话,他记得清清楚楚!   慕苏琅看着他,他也看着慕苏琅。   突然,恭明榷将沈阑君往旁边一推,转身捡起身后的菜刀,红着眼眸朝慕苏琅逼近!   他大喊:“慕苏琅,你害了我的主上,如今,我要取你性命,为主上报仇!”   慕苏琅眸子一紧,迅速侧身躲过了恭明榷坎过来的一刀,单手一按,轻易的就将恭明榷按到了地上。   只见恭明榷还在挣扎,可他背上慕苏琅的手却结结实实的按着,他只能奋力挣脱,却无济于事。   这怎么看怎么有点以大欺小的味道。   于是沈阑君看不下去了,跑过来大力的将慕苏琅推开,说道:“恭明榷不会武功,你这样太欺负人了!”   慕苏琅感受到沈阑君有力的一推,后退了几步才站定,小声的说道:“我不躲,就被他砍死了。”   她把恭明榷扶起,瞥了一眼慕苏琅,对着恭明榷说道:“听话,你先回去,师父问起来,你就说我很好,快回去了,还有,赫连律殷的仇,我一定会报。”   她的声音越说越低,到最后,像是从喉间硬挤出来的声音,而恭明榷,却听的清清楚楚。   “不行,野丫头,我知道你下不了手,这个仇,我要亲自去报,不然,我如何对得起主上的救命之恩!” 第二百一十七章 跟你成亲根本就是做梦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第二百一十七章 跟你成亲根本就是做梦   恭明榷还是气氛得很,现在似乎又加上了慕苏琅把他按倒在地的情绪,有沈阑君在一旁压着,他只能试图用眼神将慕苏琅杀个千刀万剐。   钟君子本来就站在慕苏琅身后,站在他走过来,将恭明榷浑身上下扫了一遍,而后狐疑的问道:“你是怎么进来的?”   钟君子不说,所有人都忘了这件事情,就连慕苏琅,也稍稍蹙起眉头看着他。   没等恭明榷说什么,姬轩辕从沈阑君奔来的方向跑过来,边喘气边说,“唉,都是我不好,我是,我是看他在山门口犹豫不决,才把他带进来的……”   “哦――”钟君子用手指点着姬轩辕的方向,说道:“白毛怪,这不会就是你口中的朋友吧,那他不就是……”   “钟君子!”姬轩辕赶紧将钟君子的话堵上,“有什么事,我们回头再说,现在的要务,是把小美人留下。”   说着,他已经走到了恭明榷跟前。   “哦,上次就是你把我打晕了!”恭明榷看到姬轩辕,更生气了,语气的速度也加快了不少。   姬轩辕不好意思的笑笑,说道:“呵呵,你还记得就好,这次――”   砰――   又是一拳,直挺挺的垂向了恭明榷的脑袋,再后来,恭明榷就已经眼冒金星的倒了下去。   “你干嘛!!”沈阑君大喊一声,又蹲下身子扶着已经晕倒的恭明榷,“姬轩辕你干嘛打他!”   “小美人,没办法,我控制不了我的手,看到他的脸,就想打上去。”姬轩辕后退几步,语气里满是歉疚。   “你……”   见沈阑君还想跟姬轩辕纠缠不休,慕苏琅站出来说了句:“好了。”   两人闭了嘴,沈阑君揉着恭明榷的脑袋,而姬轩辕则楞楞的四处乱看。   慕苏琅走过去看了看恭明榷的状况,唤了一旁看热闹的下人过来,把恭明榷抬到了客院里。   “等他醒来再说,阑君,你也去休息吧。”慕苏琅说完,就准备往回走。   “等等!”沈阑君把他叫住:“告诉我,你为什么不让我走?”   慕苏琅背对着她站了一会,钟君子非常有眼力劲儿的把看热闹的下人遣散,自己也拉着姬轩辕去了别处。   沈阑君和慕苏琅两人一前一后的僵持着,过了很久,慕苏琅才回过身子,说道:“把你留在这里,是为了我们两人的婚礼。”   “婚礼??”沈阑君大惊,她忘了,曾经答应过慕苏琅,要跟他成亲!   只是,成亲的前提是把赫连律殷的毒治好,而如今,赫连律殷都已经死了,他现在还说这个,就那么有信心认为自己会跟他成亲?   沈阑君嗤笑一声,“别做梦了!”   慕苏琅却笑了笑,“阑君,我说过,你早晚会跟我成亲,不论因为什么,因为,我非常有自信。”   说完,转身回了院子。   风中,沈阑君独自留在那里,感受着凉风吹过发梢,带来的潮湿气味,让她的心悸动不已。   ……   下人把恭明榷抬回之前的院子,等他们都退散之后,姬轩辕跟钟君子勾肩搭背的站在床前,看着他一阵一阵的出神。 第二百一十八章 不敢睁开眼睛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第二百一十八章 不敢睁开眼睛   不可否认的是,恭明榷虽然年纪小,但力气却是十足的大,看着瘦弱,但身上的肌肉却骗不了人,这样结实的体魄,没练过几年功夫,是出不来的。   姬轩辕把钟君子推开,上前走了几步,狐疑的问道:“你说,他会不会是银龙驿藏起来的后招?”   虽然姬轩辕才在霓凰门住了一段时间,但从他的语气里,就可以听出有一点点向着霓凰门的意思了。   钟君子摇摇头,“不对,不可能啊。”   “什么不可能?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姬轩辕嘴角一抽一抽,无力的望向钟君子。   钟君子单手装模作样的撸着并不存在的胡须,一面慢慢的走过来,指着恭明榷说道:“我越看他,越觉得他跟沈小姐长得很像!”   姬轩辕眨眨眼睛,再次望向恭明榷,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钟君子说的话,这次的恭明榷,真的跟他的小美人长得很像!   他不由得惊呼一声,“你不说我还没发现,我说怎么第一次看过去,觉得他长了个女人样啊!”   他又想了想,试探性的说道:“他,会不会是小美人的,妹妹?”   “有可能!”钟君子眼神一亮。   啪的一下,姬轩辕拍了钟君子的后脑勺一下,“你白痴啊,是也该是弟弟才对,而且很显然不是啊,只是长得像而已!”   钟君子委屈的揉着后脑勺,说道:“你也不能打人啊,我只是猜测而已嘛!”   “好好好,我不打你了,你能把他的武功逼出来吗?”姬轩辕双手环胸。   钟君子似是有点犹豫的说道:“可以是可以,不过,我怕我技术不到家,万一把他扎残了怎么办?”   姬轩辕突然拍拍他的肩膀,非常鼓励的说道:“钟兄莫怕,我为你护法,你只管施展便是!”   钟君子斜着眼看着姬轩辕,一脸的“就凭你”的表情。   ……   这一天过得很快,傍晚,沈阑君连晚饭都没吃,一看到快落的夕阳,心中就有说不上来的压抑。   天还没黑透,房间并未点上烛火,弥儿还在不停的忙着扫洒,沈阑君便把她招呼了过来。   “弥儿,屋里是不是太暗了?”她的声音轻轻的,像是害怕打扰到这宁静的幽暗。   弥儿将手里的活放下,快步来到沈阑君身边,回答道:“姑娘,天已经黑了,屋里暗本来就是正常的呀,不然,我去把灯点上吧!”   弥儿说完就要动身,沈阑君一把拉住了她的手,“不用了,你先去休息吧,我一个人静一静。”   “那好,姑娘,我就先出去了。”   “哎慢着!”她又把转身将走的弥儿叫住,并说道:“你以后别叫我姑娘了,你就随欢喜叫我小姐吧。”   弥儿应了一声,“好的,小姐,那弥儿就先出去了,有事您就叫一声。”   等弥儿走了出去,房间顿时又陷入了一片黑暗。   那是种寂寞的幽暗,很容易让人的心理防线彻底崩塌。   沈阑君摸索到床沿,慢腾腾的爬上去,抱着膝盖缩在角落,依旧不敢睁眼。   因为她害怕再次睁开眼时,看到的又是一片模糊的光景。 第二百一十九章 沈茯逸悄然离开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第二百一十九章 沈茯逸悄然离开   虽然没有烛光,但窗外的月亮却亮的彻底,透过窗缝撒进来的点点月牙白,仿佛点缀了这个碎梦。   她又忆起昨晚那个酷似赫连律殷的温暖男子,来的突然,去的匆匆,若不是那样的匆匆来去,会让沈阑君觉得,他又活过来了,但刺眼的坟墓明显的摆在那里,任谁看了,都觉得她的想法,异于常人。   突然,屋外风声大作,窗棱紧着一阵急促的响动,房中的烛光,咻的一下,被人点亮!   明亮的烛光顿时充斥了房间,几乎是同时,沈阑君条件反射的睁开眼睛,感觉到窗外闪过人影,她迅速下床,推开窗户仔细的查看四周。   风依旧很大,但窗外除了风声,并没有其他响动,而屋里的烛火随着沈阑君开门的动作闪了一闪,忽明忽暗的光让沈阑君一下子反应过来。   今晚,她的眼睛并没有看不清!   沈阑君心里小小的惊喜了一下,让她再次怀疑,昨晚是不是真的是个意外,或者就是场梦而已。   她坐回床上,合衣躺下,带着满腹疑问,闭上了眼睛。   但忽而又睁开,突然想起,屋里的烛火,是谁点上的?   百思不得其解,在满满的疑问里,一觉睡到天亮。   ……   所有人都没在意的一个人,沈茯逸,已经好久都没在霓凰门出现了。   恭明榷到来的那天,正是沈茯逸离开之时。   山脚下停着一顶华丽的轿子,生平只骑马的沈茯逸破天荒的坐了上去。   轿子被人抬起,摇摇晃晃的消失在山路中,从这时起,沈茯逸就再也没出现过。   沈阑君出不得霓凰门,那几天她把霓凰门上上下下找了好几遍,她不明白为何已经出现的大哥,会再次不明不白的消失,还是,他有什么难言之隐。   大婚之日选在腊月初八,离那天还有三个月。   但霓凰门并没有大张旗鼓的准备起来,反而一切都平静的很,这种平静,让沈阑君觉得,慕苏琅是不是把这件事忘了。   这天,阳光很好,沈阑君听了弥儿的话,多在院里晒晒太阳,于是正晒着,就看到弥儿行色匆匆的跑进了院子。   沈阑君转眸看了看,似乎觉得弥儿这个小姑娘胆子很小,看她这幅惊魂未定的样子,怕是又遇到什么奇怪的事了!   现在她已经是自己的丫鬟了,本该就要对她关心一点,于是,沈阑君问了句:“怎么了弥儿,外面又发生什么事了?”   谁知弥儿却仓皇的伸出手指抵在唇边,小声的说了句:“小姐别出声,外面很混乱。”   “怎么了?”沈阑君很想不出声,但控制不住好奇心。   弥儿走过来,想把沈阑君扶进屋,边走边说道:“外面有个人好像疯了,有钟少爷和姬公子在,他们好像也奈何不了那个人,咱们还是别惹火上身了。”   沈阑君停下脚步,问道:“外面的,可是刚来的那个男孩子?”   弥儿点点头,沈阑君暗道不好,转身便冲了出去。   转了几个弯,才看到弥儿口中混乱的一幕。   恭明榷果然像疯了一样,瞪着通红的眸子,紧紧的咬着牙根,一手握着不知从那里拿来的宝剑,四处乱砍。 第二百二十章 必要时,带她走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第二百二十章 必要时,带她走   宝剑削铁如泥,被他所砍之处,都坏的七零八落!   姬轩辕时不时的给他来上几招,可让沈阑君吃惊的事,武功好强的姬轩辕竟然不是他的对手!   “恭明榷,他这是怎么了!”   沈阑君嘟囔一声,拔腿就想往前跑,可自己的手腕却突然被人一拉,身后蓦然出现慕苏琅的声音,“危险,别去!”   沈阑君回头,把慕苏琅的手甩开,说道:“恭明榷很可怜,如今他成了这个样子,我哪里还顾得上危险不危险!”   说完,便不管慕苏琅的阻拦冲了过去。   慕苏琅眉头紧蹙,也不管现在他的身体状况如何,也跟了上去。   场面一片混乱,姬轩辕时而对恭明榷偷袭几手,时而把钟君子护到一边,而恭明榷浑身仿佛有用不完的力气,颇像弥儿口中的走火入魔!   钟君子手里还捏着几根银针,哭丧着脸躲躲闪闪:“白毛怪!你不是给我护法吗?现在可怎么办!”   姬轩辕先跟恭明榷来了几招,待退下来,语气急促的说道:“我怎么知道你的手法这么犀利,才扎了几针就这样了,我都来不及反应!”   钟君子开始哭哭咧咧:“呜呜呜,小白,我对不起你,若有来生,我还做你的小少爷!”   “别号了!”姬轩辕大喊一声,转眼看到了狂奔过来的沈阑君,便大喊道::“小美人你快走,这里太危险了!”   沈阑君此刻已经听不进任何人的话,“恭明榷,停下来!!”   正处于发疯状态的恭明榷突然一愣,呆呆的看向沈阑君的方向,满脸的难受之意。   就像他的身体里住着另一个恭明榷,此刻的所作所为,完全不受他的控制,“野丫头,我身体好疼,快救救我!”   沈阑君心头燃起一丝希望,刚要上前几步,慕苏琅又猝然出现在自己身前,“别过去,他已经走火入魔了!”   听见慕苏琅的声音,已经安静下来的恭明榷眸光一闪,手里的力道陡然增加了几分,剑柄握在手里,指节攥得咯吱响,“慕苏琅,你终于出现了!”   慕苏琅定定的看着他,不闪不躲。   姬轩辕心一沉,暗想事态可能在向着极其不好的方向发展,因为他们现在已经帮恭明榷打通了经脉,而恭明榷体内压抑已久的内力,正好需要一个发力点!   而慕苏琅,刚好就是恭明榷那个发力点,如今的状态极度不稳定,说不定会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情!   看到恭明榷正一步一步的朝慕苏琅走去,而慕苏琅身后,还有个沈阑君!   姬轩辕想也没想的大喊一声,几乎是应激反应的挡在了两人身前,“你们快走,这里我来对付!”   恭明榷把头诡异的歪向一旁,全身关节咯吱作响。   谁知慕苏琅却将沈阑君往姬轩辕怀里一塞,并使出浑身力气一掌打向姬轩辕的胸口,两人退后大步,靠墙站定。   姬轩辕惊喊:“慕苏琅,你想干什么?”   慕苏琅转过身子,眸子阴沉着说道:“姬轩辕,记着我的话,必要时,带她走!” 第二百二十一章 我不欠你了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第二百二十一章 我不欠你了   “慕苏琅!”沈阑君突然大声喊到:“如果你敢做傻事,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慕苏琅笑笑,说道:“阑君,有你这句话,我就很满足。”   这时候恭明榷已经不受控制,手举着那把长剑,刷的一下朝慕苏琅砍去,而慕苏琅侧身一躲,却还是动作慢了些,风中飞舞的一缕长发,被他的宝剑生生的砍落在地!   慕苏琅后退几步,眸中杀意涌现!   沈阑君心一惊,突然想到,如果这缕头发是慕苏琅的手臂或者肩背,那会是个什么后果!   正在沈阑君遐想之际,恭明榷又发动了攻击,这次不再是胡乱的砍,而是有招有式的进行打拼。   而慕苏琅,前阵子一直泡在钟君子的药里,又加上淋了冷雨,此刻已经顾不得招式武步,七脚八脚的躲避恭明榷刺来的长剑,却还是来不及躲闪的偶尔被刺上几剑!   突然,慕苏琅感到一阵眩晕,眼前已经看不清恭明榷到底在何方位,脚下像踩着棉花一般,摇摇晃晃的退出去好远。   “不好,慕苏琅怎么了?”姬轩辕一顿低喊。   沈阑君一直紧紧的盯着两人的打斗,她曾经想过要上去帮忙,可慕苏琅和恭明榷,她实在不知道要帮哪一个!   恭明榷一直在狂暴的怒号,看到慕苏琅已经处于了下风,瞅准时机,长剑冷光闪过,直挺挺的刺向几乎站不住的慕苏琅!   沈阑君突然心头一痛,挣脱姬轩辕的手臂,用上生平最快的速度,在恭明榷的剑刺穿慕苏琅身体的前一刻,她已然飞身挡在了他的身前!   刺啦――   长剑入身――   世界瞬间安静。   几乎是同样的姿势,在杏花岭,慕苏琅曾经替沈阑君挡过一剑。   鲜血落在地上,形成刺耳尖锐的回声,沈阑君紧紧的蹙着眉头,脸色瞬间苍白,紧挨着的双眼,睫毛无力的颤动……   所有人都惊呆了,姬轩辕瞪着眼睛楞在原地,钟君子手里的银针已经落在了地上,恭明榷的眸子不再通红,而慕苏琅,像只没有灵魂的躯壳,终是伸出了双臂,将沈阑君抱在了怀里。   相互拥抱的两人轰然倒地,在血泊中,沈阑君睁开了眸子。   “慕苏琅……”她的声音难以掩饰的沙哑,“这一剑,我不欠你什么……”   是的,她已经报了恩,已同样的方式报了慕苏琅对自己的恩情,在她心里,两人已经互不相欠了吧。   慕苏琅把沈阑君紧紧的抱在怀里,所有人都已经呆愣的沉默着,恭明榷,把长剑一扔,屈膝轰然下跪!   “野丫头,我对不起你……”   ……   自从沈阑君被刺伤,霓凰门就不太太平,姬轩辕差点把整座山翻过来,怀里抱着沈阑君闹了个天翻地覆,发了疯的姬轩辕,好像谁都奈何不了他。   沈阑君失血已经太多,唇色已经变得灰白,玉迟迟赶到的时候,姬轩辕正慢慢的拨弄她的发丝,一副入魔的模样。   趁他不备,玉迟迟飞身上去撒了一包东西,瞬间,就见姬轩辕已然闭了眼晕了过去。   众人赶紧把沈阑君接过,玉迟迟又给她上了药,里里外外忙活了足足三天三夜,所有人的脸上都疲惫不堪,而慕苏琅,几乎没合过眼。 第二百二十二章 苏醒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第二百二十二章 苏醒   谁都不知道,表面上看似坚强的慕苏琅,心里早已碎的七零八落,每一次换药,看到丫鬟不断的端着血水进进出出,仿佛上次被刺的伤口又裂了开来,隐隐的泛着疼!   他不是没受过,那样的疼痛,她怎么受得了!   这一剑,让沈阑君昏迷了一个月,等她再睁眼时,窗外的树已经成了光秃秃的树干。   睁眼,房里的环境已经变了样子。   沈阑君趴在床榻上,偏着头四处看了看,那么熟悉的地方,不用猜也知道,又是慕苏琅的房间。   她无力的眨眨眼,想到:自己还活着。   那一剑并没有把她刺死,而是背后留了一个伤口,让她疼的异常!   “慕苏琅,我终于不欠你了,终于可以名正言顺的把你杀死了……”   喃喃的说完,闭眼,有眼泪流下,顺着鼻梁泪湿了枕头。   房门突然被人打开,沈阑君以为是慕苏琅,赶紧把头别过去,装作还没醒的样子。   可是进来的确实弥儿,这一个月,都是弥儿在没日没夜的照顾她,当然,慕苏琅也是没怎么合眼。   弥儿端着纱布和伤药进来,走近床边看了看她,发现她还没醒,于是掀开被子想替她换药。   玉迟迟已经把过程教给弥儿了,所以最近几次都是弥儿给她换的。   小心的揭开纱布,待揭开最后一层的时候,沈阑君紧攥着拳头,小小的哼了一声。   弥儿吓了一跳,赶紧把手拿开,小声喊到:“小姐,您醒了?”   沈阑君知道已经瞒不住,于是睁开眼睛,说了句:“弥儿,这几天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小姐,您一睡就是一个月,把弥儿吓坏了!”   一个月?沈阑君吃了一惊,她已经昏迷一个月了!   那,别人怎么样了?   沈阑君抿抿唇,问道:“慕苏琅呢?”   弥儿赶紧回答道:“您昏睡着,门主几乎整日整夜的守在身边,要不是最近实在熬不住了,门主也不会不去休息的。”   听到一席话,沈阑君放了心,她记得那天看到慕苏琅摇摇欲坠的样子很是蹊跷,实在不像风寒的状态。   沈阑君正想起床,却被弥儿轻轻的按了下去,“小姐,您现在不能动,伤口还没长好,您要是想动啊,就乖乖的吃药换药,来,先把药换上。”   弥儿说的在理,沈阑君知道弥儿也是为她好,所以也没有反驳,乖乖的让她给换了药。   其实伤口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正是张新肉的时候,换药期间又痒又疼,让沈阑君觉得很想抓狂。   药换好了,弥儿小心的把她扶着坐起,背后空心着垫了好些被子,总算让她有了一个舒服的姿势。   沈阑君坐在床头看着弥儿忙东忙西,想来自己也在床上赖了一个多月,而且不知道这段时间是怎么过来的,肚子突然感到很饿,于是对她说道:“弥儿,你可以给我弄点吃的去吗?”   弥儿一听沈阑君要吃东西,高兴的回答道:“您想吃什么?门主在院外安排了一个小厨房,小姐想吃什么,就可以吩咐下去。” 第二百二十三章 染卿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第二百二十三章 染卿   小厨房,慕苏琅竟然给自己安排了小厨房,看来他确实想牢牢的困住自己了。   沈阑君想了又想,自己现在正受着伤,不能拒绝任何补充能量的东西,于是就对弥儿说道:“吃点清淡的就好,随便。”   弥儿应声出去,一路上开心的蹦蹦跳跳。   沈阑君又躺回床上,继续闭目养神。   她在想,自己下一步到底该怎么办……   小厨房就安排在玉迟迟院落的西侧,跟慕苏琅的院落隔着两个院落的距离。   这一个月弥儿都是在这里给她做吃的,因为原先的厨房太远,慕苏琅觉得一路上过来,饭菜都凉了,所以才设置的这座小厨房。   弥儿一路上欣喜不已,一方面是她家小姐醒了,另一方面是她家小姐饿了。   弥儿很感谢沈阑君,因为自从她要了她,在霓凰门果然没人敢再欺负她了,就连大嬷嬷青青,都只是不服气的撇她一眼,再也不敢动手。   都知道沈阑君就是慕苏琅的命,任谁也不敢对她的人动手动脚。   说曹操,曹操就到。   弥儿刚想到青青,还没到厨房,就听见里面的声音颇熟悉。   “王婆婆,做一份桂花糕送到小姐院里――刘妈妈,粉蒸鱼怎么还没好――青菜要最嫩的,这个老了不要了……”   青青皱着眉头的指挥着忙的团团转的厨娘,时不时的挑点刺儿。   虽说青青是霓凰门的大嬷嬷,其实她年纪也不大,跟无鸢同时进的霓凰门,只因为无鸢会武功,她杂事做得好,身份地位就差了一个档次,也得亏青青,对手下人厉害的很,才把这下人治理的井井有条。   而她口中的小姐,不是别人,正是慕苏琅不同父不同母的“妹妹”。   染卿是尹铭捡来的,这是慕苏琅后来才知道的,但就算以前不知道,慕苏琅也从未停下过寻找染卿的脚步,看到那时候她疯癫的样子,慕苏琅心里也不好受。   而她也是在沈阑君昏迷的时候被找到的,来时蓬头垢面,几乎看不出本来的面貌,只是神智还是不清楚,但有了钟君子的治疗,现在已经好了很多,但还是需要吃药。   所以,慕苏琅就派经验最丰富的青青去伺候,一听说染卿是慕苏琅的妹妹,青青的尾巴也翘得更高了,此时正趾高气扬的指挥着所有做饭的婆子。   弥儿几乎是脚不沾地飞进厨房的,青青回头正好看见她风风火火跨进门。   “呦,是咱们弥儿姑娘啊!”青青用极其傲慢的语调开口。   弥儿站定缓缓舒了口气,先是惶恐的对着她行了一个礼,然后转身对着王婆道“王婆婆,我们小姐醒了,您可不可以做点清淡的吃食,因为小姐受了伤,最好要流食。”继而露出大笑脸。   “好嘞,弥儿姑娘先回去吧,老婆子们这就做好了!”王婆婆笑意盈盈,暗想沈小姐是个好脾气的主子,连小丫头也这么讨喜。   “好什么好!误了小姐的吃食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青青见连做饭的婆子们都被沈阑君主仆收买的服服帖帖,心中不免恼火。   厨娘们收了笑容闭了嘴,深知在霓凰门,这个青青嬷嬷不能惹,即使平日里少不了打压,但在面上却不能把情绪表现出来。 第二百二十四章 激动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第二百二十四章 激动   最初弥儿不想跟青青发生正面冲突,于是想自己默默的溜走,但在青青眼里,就成了耍大牌。   “站住!”青青斜跨一步挡住弥儿的去路。   弥儿抬头,怯怯的叫了一声青青姐。   “你还知道我是你青青姐啊,怎么,认了新主子,就不把我放在眼里了是吧?”   弥儿听闻赶紧摆手,忙说道:“不是这样的,我是想……”   “你想什么?”青青的暴脾气又冲了上来,朝着弥儿步步紧逼,“别以为那个沈小姐就能抱你平安无事,这里,永远都是我们小姐的地盘,你听懂了吗?”   说完,又对着做饭的婆子说了声:“小姐饿了,先做我们的。”   “可是,我们小姐刚醒,她……”   啪的一声,响亮的一巴掌甩在了弥儿的脸上。   弥儿捂着脸,眼里渗满了眼泪,退了几步,强忍着,始终没让它掉下来。   所有人都愣了,青青拍拍手,说道:“这巴掌,算是教训!”   最终,那些婆子还是耐不住青青的压迫,先做了染卿的吃食,再做了沈阑君的吃食。   弥儿端着饭匆匆忙忙回到院子里,沈阑君已经半躺半坐的睡了起来。   弥儿给她轻轻的盖上被子,刚动手,沈阑君就睁开了眼睛。   “小姐醒了,快吃点东西吧。”弥儿走过去给她把饭端过来。   沈阑君看了看窗外,问道:“怎么去了这么久?”   弥儿低头吹着清粥,支支吾吾的说了句:“婆子们忙,所以慢了些。”   “弥儿,你看着我。”沈阑君发现了不对劲,“你是不是哭了?”   弥儿摇摇头,“没有。”   “弥儿,你的脸怎么了?谁打你了?”弥儿摇头的瞬间,沈阑君这才看出她的左右脸不对称,左脸明显比右脸要肿。   起初弥儿还一副死不承认的样子,在沈阑君再三逼问之下,她才道出中午的事情。   但沈阑君并不知道染卿已经找到了,所以不是很清楚弥儿口中的小姐是谁,于是问道:“哪个小姐?玉姑娘吗?”   弥儿摇摇头,“玉姑娘最近出了门,不在山里,但就在您昏迷的时候,门主的妹妹,染卿小姐突然回来了。”   染卿!   沈阑君吃了一惊,染卿这个名字,她已经忘得干干净净了!   那个曾经视自己如姐妹的染卿,帮自己偷寻香鸽的染卿,但最终还是拿刀在自己脸上划了一道的染卿,她回来了!   沈阑君愣了一瞬,突然掀开被子就要下床,但不小心牵扯到了背后的伤口,撕裂般的疼痛瞬间袭便全身!   “小姐,小姐别乱动,伤口还没好啊!”弥儿心疼的直掉眼泪,中午受得委屈,和刚才沈阑君的安慰,让她控制不住的心酸不已。   沈阑君被伤口疼的面色苍白如雪,瞬间,眼前竟然浮上点点阴影,再后来,便一阵头晕目眩,摇晃了几下,晕了过去……   弥儿一下慌了手脚,她以为沈阑君会如此激动是因为自己跟她说错了话,一边自责一边掉眼泪,一时之间,竟然忘了出去叫人! 第二百二十五章 风吹树倒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第二百二十五章 风吹树倒   最终,还是钟君子来给她收拾了一顿,她这一醒又昏迷,又成功的把所有人引了来,当然,还包括染卿,但恭明榷已经离开了,没人知道他去了哪儿,不知道他跟染卿再相遇,故人相见心境不同,他会有怎样的反应。   染卿还是喜欢穿着大红衣裙,裙上点缀着朵朵白花,一样纤瘦的身躯和脸庞,不同的气质。   以前是天真无邪,现在是天真无邪的面孔下,一肚子坏水,青青再蛮横,还不至于会打压未来门主夫人的下人,不是染卿教唆,她怎么敢出手?   姬轩辕一直阴沉着脸,晏子白也是一言不发,钟君子提着药箱退到一边,慕苏琅坐在床沿紧紧的攥着她的手。   看着沈阑君苍白的面容,还有弥儿在一旁吓得掉眼泪,慕苏琅问了句:“她醒了为何不来告诉我?”   弥儿啜泣着说道:“门主,弥儿想跟您说的,可小姐她想吃东西,就先去小厨房要了东西。”   “那为什么又会晕过去?”姬轩辕着急的在一旁问着。   “都是弥儿不好,弥儿说错了话,小姐,小姐她是想替弥儿出气才着急晕倒的。”弥儿抹了一下眼泪。   “出气?”慕苏琅问道:“出什么气?”   弥儿抿抿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还不忘撇撇站在染卿旁边的青青,但却被她瞪了回来。   通过沈阑君给慕苏琅挡剑这件事,所有人都看清楚了她的为人,这时候也不再有什么顾虑,大概所有人都是向着沈阑君一边的。   晏子白皱了皱眉,开了口:“有话只管说,没人敢把你怎么样。”   有了晏子白的撑腰,弥儿才把所有事说了出来,“今天我去厨房端饭,遇见了青青姐,我们发生了点冲突,她就,就打了我一巴掌,小姐看见了,就想给我出气,结果一激动,就又晕过去了。”   弥儿并不知道沈阑君跟染卿之间的过往,她就真的以为是她想替她出气,所以说的也并不是那么清楚,但在场的人都听懂了这件事。   就是青青欺负了弥儿,也就等于染卿欺负了沈阑君。   这时候青青出来为自己辩解,“门主,不是这样的,我想着沈小姐才刚醒,吃不得太多东西,而那时候小姐正好饿了,就想着先为小姐做,我也没有做错啊。”   晏子白看向青青的眼神复杂了几分,而姬轩辕的眼睛像是能把青青吃了。   染卿并未说话,她只是静静的看着沈阑君,她在想,当时下在她身上的毒,为什么还没发作?   当青青拉了拉她的衣袖,这才反应过来,说道:“啊?是我,是我让青青去的。”   “这么说,就是你教唆青青打的弥儿了?”钟君子也忍不住出来为弥儿打抱不平,在他得知染卿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之后,越看越觉得她长得像鬼魅一样。   染卿瞪大了眼睛后退几步,连连摆手,“不不不,我没有让她打弥儿,也没有故意针对阑君姐姐的意思。”   “你没有针对,那还给她下……”   “够了!”在钟君子说出的前一秒,慕苏琅怒喊一声,“都给我出去!”   房里瞬间安静,所有人都退到了房外。 第二百二十六章 冤家路窄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第二百二十六章 冤家路窄   青青扶着染卿想要回院子,钟君子却跑了几步拦住了去路。   钟君子的思想很单纯,脑子里没那么多勾心斗角,当他亲眼看见沈阑君为慕苏琅挡剑,在他心里俨然已经把她当成了大哥级别的人物。   看见这个曾经害过她的染卿,钟君子的心里当然不想平息,于是他用少有的恨意说道:“染卿小姐,请你以后别靠近这座院子,沈小姐需要静养,不能看见任何恶心的东西,麻烦您领着您的侍女,离这座院子远远的!”   染卿刚想说什么,就见青青上前一步说道:“钟少爷,我们小姐再怎么说也是霓凰门的小姐,你一个郎中,有什么资格这样说话?”   青青也是胆子大,她似乎忘了后面还有姬轩辕和晏子白的存在!   钟君子受了委屈,晏子白也已经忘了好男不跟女斗,刚想冲上去,就被姬轩辕拉住了,“别冲动,这个染卿,不简单。”   他小声的提醒晏子白,如果贸然行动,就会有可能上了她的当。   一个是慕苏琅的左右手,一个是他妹妹,当他妹妹有了闪失,他夹在中间,为难的是谁?   当然,染卿会是受益的那个。   秉着好男不跟女斗的原则,三人愤愤的离开的此地。   弥儿留在院子里没有出来,青青纵然想报那一句话之仇,碍于那是慕苏琅的院子,她也不敢轻举妄动。   ……   就这样相安无事了许多天,沈阑君身体底子好,都可以下床慢慢走了,只要不做太大的动作就没问题。   于是她会挑每天中午太阳正好的时候,都会让弥儿扶着她在长廊下来回的走,然后在那片池塘边晒会太阳,再回院子。   自从她醒来,就从慕苏琅的院子搬了出来,谁都拦不住,无奈,只能让她又回了上次住的院子。   只不过那里略有简陋,经过霓凰门所有下人忙忙活活几日,终于给她换了一个面貌。   天气已经越来越冷,从弥儿的口中得知,她师父已经来了许多次,但每次都是兴冲冲的来,兴冲冲的走,没人知道慕苏琅跟他说了什么。   这天,阳光很好,沈阑君被弥儿扶着,正慢慢的从长廊这头,走向长廊那头。   但天不遂人愿,越不想看见谁,就越能看见谁。   那头,穿着大红衣裙的染卿,披着件大氅,正神色忧郁的走过来。   看见染卿,沈阑君几乎是条件反射的想转身,可耐不住染卿的眼神好,老远的就开始姐姐姐姐的叫。   “阑君姐姐,你的伤怎么样了?”染卿语气轻轻,满是关切。   沈阑君知道冤家路窄,想躲也躲不及,还不如正面迎上,或者,今天可以替弥儿报那一巴掌之仇。   “原来是染卿啊,在我昏迷的这段时间,我都不知道慕苏琅已经把你找到了。”她微笑着,脸上虽没有血色,但却唯美的很。   染卿也微微一笑,“染卿在杏花岭失了精神,都是哥哥在尽力找我,要不是哥哥,染卿恐怕就不会站在这儿了。”   沈阑君点点头,“很好,兄妹情深啊。”   两人之间火药味十足,这时候,青青开口了:“沈小姐,见着我们小姐,你是不是要行礼?” 第二百二十七章 冤家路窄二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第二百二十七章 冤家路窄二   沈阑君眉梢一挑,想了想,在霓凰门,人家是名正言顺的大小姐,自己勉强可以说是来养伤的,说白了就是慕苏琅困在这里的朱雀,行礼是应该的。   于是,她也微微一笑,正想弯腰行礼,却被染卿扶了起来,“阑君姐姐,青青不知道我们之间的友谊,你不用给我行礼,倒是我,应该给你道歉。”   “道歉?”沈阑君在心里嗤笑了一声,但脸上还是装作无辜的样子,“染卿,你为什么要跟我道歉?你没有对不起我啊!”   装?谁不会!   “不不,阑君姐姐,今天我想跟你说明白的。”染卿突然把她拉走,弥儿刚想跟上去,青青却横跨一脚把她挡在了原地。   得知染卿的病情不稳定,弥儿撒谎要回去给沈阑君拿衣服,青青也没在意,知道慕苏琅此刻正在钟君子的炼药室闭关,她一个小丫头也进不去,也就随她去了。   染卿拉着她一路走,最终来到玉迟迟院门口的池塘边,四处看了看,才停住脚。   沈阑君一下把袖子甩开,冷冷的说了句,“有什么事赶紧说,我没功夫在这儿陪你耗着。”   她只披着一件单薄的风衣站在池塘边,感受着池塘里的雪水袭来的阵阵严寒,沈阑君只望着天际,秀眉紧蹙。   “阑君姐姐!”她一改往日傲慢的语气,略带悲伤的开口,然后突然扑通一声,在沈阑君脚边跪了下去!   沈阑君回头,扯着染卿的胳膊想将她扶起来,可脚边的人纹丝未动。   “染卿你这是干什么?”她语气急促,从来没想过染卿会给自己下跪。   “自是有事的!”此刻的染卿像一朵风雨里的花,摇摇欲坠等待飘零。   沈阑君不动声色的移了移脚步,试图把染卿怀里的那条腿抽出来,但她发现,毫无作用。   染卿看到沈阑君不再挣扎,便放开了腿,饶是亲切的拉起她的手,可刚碰到便觉得冰凉刺骨,几乎是刹那间甩开。   对于沈阑君身上的,染卿是罪魁祸首,自然知道,她纳闷的是为何毒性蔓延的如此之快,双手冰凉,双脚冰凉,眼睛耳朵,也都会出现问题,她对慕苏琅的情,已经到了如此的地步了?   染卿越想越恼怒,眼神里悄然透出点点阴冷得光。   沈阑君惨然一笑,“我的手,你怕是已经牵不惯了吧。”   “阑君姐姐,我觉得我很对不起你。”染卿眼眸低垂,看着地面上的枯叶。   “对得起又怎样,霓凰门是你的家,你始终不用对得起谁。”   “不是这样的!”染卿上前一步把她拦住,大大的眸子里蕴上了一层薄雾“我自知以前做了很多错事,你原谅我好不好……”   “错事?”沈阑君回头,“你是说我脸上的那道口子?”   染卿摇摇头,“不是这个,还有更严重的事。”   染卿攥着她的袖子不停的晃,眼泪一颗接一颗往下掉。   沈阑君把头扭回去,看似高傲,实则心底疑惑满满。   染卿又说道:“阑君姐姐,如果我跟你说了,你会不会不原谅我?” 第二百二十八章 染卿设计陷害阑君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第二百二十八章 染卿设计陷害阑君   沈阑君蹙蹙眉,心里有跟防线彻底崩塌。   她早就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了什么病,不然为何夏天的时候,双手双脚便会寒如冰,还有之前有过一次失明,原来自己真的中了毒。   后退一步,稍稍站定。   染卿接着说道:“其实这件事都是哥哥让我做的,你也别怪哥哥,他说如果能控制自己的心,还用得着对你下这情蛊之毒吗?我跟哥哥青梅竹马,你知道,心这种东西,自己没法控制。”   “情蛊这种毒,需要一个本体,而我就是那个本体,他为了救我,不得不牺牲你,他也是逼不得已。”   “阑君姐姐,如果你想怨,就怨我好了,跟哥哥没有关系。”   沈阑君藏在袖子里的手紧紧的攥着,听见慕苏琅三个字她都想爆炸,再听到自己的毒是慕苏琅下的,让她想起了赫连律殷。   “阑君姐姐,你在生气吗?”染卿泪眼婆娑的抬头,看着沈阑君。   此刻的沈阑君心里已经在起火,但自从赫连律殷死了之后,她好像已经学会把火藏在了心里,所以她掩饰的很好,到了让染卿看不出来的地步。   可染卿也不是省油的灯,她突然站起来,大声说道:“阑君姐姐,我知道你在埋怨哥哥,但这不管哥哥的事,他也是为了我,要知道,只有他最爱之人的心头血才能救我!”   她边哭边慢慢向后退,眼见着退到了湖边。   “染卿,我没有埋怨任何人,你不要激动。”沈阑君被她闹的心烦,运起内力分开了自己跟染卿之间的距离。   “我知道,在霓凰门终究是个外人,所有人都讨厌我,喜欢你,哥哥厌烦我,你也不原谅我,没人喜欢我!”染卿眼神里透着绝望,一步一步走向湖边“既然这样,还不如死了算了……”   她看着结着薄冰的湖面,呼吸变得极不稳定,心脏极速跳动,暗想沈阑君怎么不过来拉她,索性一不做二不休,闭着眼睛纵身跳入冰水中。   沈阑君眼疾手快的伸手抓住了染卿的手,在染卿的发丝即将碰到水面的那一刻,终于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   扑通两声,湖水扑腾了几下再没了动静。   冬天的水很凉,而这雪水尤其凉,沈阑君背上带着伤,就这样为了救染卿被拉进了水里。   这样刺骨的冷,又让她想起了当时救慕苏琅的时候,同样的冷水,不同的心境。   弥儿去找慕苏琅果然没找到,又去找了姬轩辕,他们刚拐过拐角,就见姬轩辕已然冲了出去……   紧接着赶到的弥儿被吓傻了,就这样直挺挺的站在湖边看着渐渐平静的湖面,半晌她终于反应过来,跑过去两手扒着石头努力向水里张望。   他不知道,染卿的小动作早已被姬轩辕看在了眼里,早在两人入水的刹那,他猛点地面一跃而起,像飞鹰般略过水面,将即将沉入水底的沈阑君给捞了出来……   姬轩辕稳稳的站在地面,怀中的沈阑君面色苍白,双眼紧紧的闭着,只是鼻息间呼吸不稳,脉搏稍快,其余并无不妥。   姬轩辕拍拍胸脯放了心。 第二百二十九章 好一个兄妹情深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第二百二十九章 好一个兄妹情深   染卿还在往下沉,在姬轩辕刚把沈阑君平稳的揽在怀里的时候,池塘突然又是一声扑通,接着溅起了四散的水花。   片刻,水面冲出抱着染卿的慕苏琅,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形稳稳的在湖边站定。   “小姐……”青青哭着跑向染卿,“门主,幸好您及时赶到,不然小姐就淹死了!”   青青的哭喊慕苏琅一句也没听进去,他把已经晕倒的染卿抱在怀里,想也没想便往院子里冲。   慕苏琅并不知道沈阑君也已经落水了,还是姬轩辕救得及时,沈阑君只湿了衣裳,幸好伤口没有被水泡到。   只不过在姬轩辕回头之时,看见的却是慕苏琅抱着染卿急匆匆的回了院子,而被人诬陷的沈阑君,却把她留给了自己。   他咬咬牙,想抱着沈阑君一走了之。   但晏子白突然出现了,就像早就知道所有事一般说道,“你如果现在带她走,那所有事就都说不清楚了。”   “可慕苏琅他,他连看都不看一眼!”姬轩辕愤愤的说道。   “门主刚出关就遇见了青青,我就觉得有问题,她们似乎是算到了今天门主会出关,所以青青才放心的让弥儿去找你,又加上她在门主耳边哭喊,门主才会一时乱了方寸。”晏子白款款道来,他是陪着慕苏琅一起出关的,所有的事她看的一清二楚。   终是,姬轩辕把沈阑君带回了院子,让弥儿给她洗了热水澡,又喂了药,才慢慢的入了眠。   但染卿就不一样了,她不会武功,身体又差,所以白天的落水,她几乎是拿着命赌上的,现在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差点救不回来。   慕苏琅处于愧疚,整夜守在她的床边,倒是青青几次劝他去休息,还是劝不动。   天很快亮了,沈阑君也醒了过来。   她并不知道自己被姬轩辕所救,但她从染卿口中得知自己中了毒,所以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想找染卿问个清楚。   她踉跄的起身,正好迎上刚进来的弥儿。   “小姐醒了?您要去哪儿啊?”   沈阑君不理会弥儿的问题,还是一股脑的往外冲。   弥儿无奈,只得跟上她的脚步。   沈阑君先是凭着印象去了染卿的院子,可里面一个人都没有,青青刚好回来拿东西,便问道:“沈小姐,您找小姐吗?”   沈阑君想也不想,便问:“她去哪儿了?”   “小姐在门主的院子里修养呢,奴婢劝您不要去打扰,因为门主现在很生气。”   “生气?”沈阑君嘟囔一声,一下把青青推开,大步流星的去了慕苏琅的院子。   果然,一进院门就不是以前的感觉,里里外外的奴才丫鬟待命,而钟君子,正不停的在门口踱步。   钟君子看到沈阑君匆匆赶来,脸色并不是很好,便上前问道:“你怎么出来了,伤口还没好,就出来乱跑,快回去!”   其实钟君子是不想让沈阑君看见慕苏琅守着染卿的场景,虽然只是慕苏琅出于愧疚才守着她,但孤男寡女,年轻气盛,很容易让人误会。   “染卿是不是在里面?”沈阑君伸着脖子往里面看去。   “没有没有,她不在,你快回去。”钟君子还是不停的把沈阑君往外推。 第二百三十章 白莲花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第二百三十章 白莲花   沈阑君被钟君子阻拦的有些着急,便侧身一闪,钟君子扑了个空,差点一头栽下去。   “不好意思,我必须要进去。”沈阑君回头道了个歉,便抬脚往房间走去。   转过中堂,往里便是睡房。   沈阑君推门进去,看见染卿躺在床榻上,而在旁边眯眼打盹的,竟然真的是慕苏琅。   沈阑君心里咯噔一下,有点酸涩,这也再次验证了染卿的话,在慕苏琅心中。果然还是染卿更有地位。   但她管不了那么多,不就是落水吗,还想装死,她走过去,一下把染卿的被子掀到了一边,“染卿你给我起来,起来跟我说清楚!”   床上的人儿一动不动,慕苏琅被惊醒,就在沈阑君准备扬手把染卿摇醒时,被慕苏琅大力的攥住了手腕,“阑君,你想干什么,不要激动!”   沈阑君一下把慕苏琅的手甩在一边,“你少管我,这是我跟她之间的事。”   “染卿,你给我起来!!”   沈阑君的状态有些疯狂,慕苏琅皱皱眉,又抓住她的手,语气急促的说道:“阑君,你听我说,染卿不小心落了水,现在还没醒,你有什么事就跟我说,好吗?”   沈阑君冷哼一声,“跟你说,我跟你有什么好说的?”   慕苏琅紧接着说道:“你如果真的有话要说,那也要等染卿醒了再说啊,你的伤还没好,别激动好不好?”   慕苏琅的语气带着浓浓的恳求,他这辈子,唯一不舍的硬脾气的,便是沈阑君。   沈阑君正想反驳,便听见床上之人有了动静,染卿动了动,睁开了眼睛。   毕竟是落了水,还是冬天,染卿有没有武功强身,自然虚弱的很。   但在沈阑君眼里,她了不认为染卿的虚弱是真的虚弱,就像她设计自己伸手去救她,结果造成自己把她推下水的假象一样,人精的很。   慕苏琅看见染卿醒了,很是惊喜,但沈阑君在这儿,也不敢表现的有多明显,只是唤了青青进来,给染卿服侍左右。   染卿眨了眨干涩的眼睛,无力的说道:“哥哥,刚才你在跟姐姐吵架吗?”   慕苏琅把沈阑君拉近身旁,安慰道:“我们没吵架,你别担心,你刚醒,别想太多。”   沈阑君的手被慕苏琅紧紧的攥在手心,想挣扎却挣脱不掉,正恼怒时,却听见染卿又说话了。   “哥哥,我知道姐姐不高兴,但你别怪姐姐,她也不是故意的。”   “什么?什么不是故意的?染卿你到底在说什么?”沈阑君听见染卿不明不白的话心里有些发毛,她不知道现在的染卿究竟还能做出什么事情来。   慕苏琅同样狐疑,暗想着难不成染卿在说她落水的事情,是沈阑君推得?   可他看见落水的只有她一个人。   于是问道:“染卿,你想说什么?”   染卿虚弱的咳了几声,说道:“我知道是染卿不好,我不该再次出现的,阑君姐姐不愿意看到我,我也能理解,但是,但是……咳咳……”   她开始剧烈的咳嗽,眼里已经渗出了些许泪。 第二百三十一章 姬轩辕,带我走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第二百三十一章 姬轩辕,带我走   “但是什么?你倒是说啊染卿!”沈阑君上前扶着染卿的肩膀,开始大力的摇晃,她不信一个人落了水就可以虚弱成这个样子,染卿她一定是装的!   “沈小姐,小姐都被你推下水了,好不容易醒来,您就别再折腾了行吗?”青青紧紧的蹙起眉,试图将沈阑君的手打掉,但刚动手,慕苏琅便过来把沈阑君拉了开来。   “你拉我干什么,我要问清楚!”沈阑君大吼,一点也不像原来的样子。   “够了!”慕苏琅被沈阑君突然的性情大变搅的有些不知所措,这一声喊,并不是他自愿喊出来的。   沈阑君怔怔的楞在原地,无力的眨眨眼,突然笑着,慢慢后退,“慕苏琅,怪不得你不让我离开,我现在终于知道了,你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小人!”   “阑君,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吼你的。”慕苏琅继续不知错所,他一喊出来就后悔了。   “哥哥,你不要乖姐姐,我知道,姐姐她不是故意把我推下去的。”染卿的咳嗽稍稍有缓解,便开始费力的“解释”。   果然,染卿的话成功的引起了慕苏琅的注意,他看了看染卿,又看了看沈阑君,声音颤颤的问道:“她,是你推得?”   沈阑君突然呵呵一笑,“慕苏琅,你问得出这句话,就证明你已经认定是我把她推下去的,很明显,我现在很好,而染卿却大病一场,任谁看来都像是我推得,可是,我想告诉你的事,你们不需要演这样的戏,因为我已经全都知道了。”   慕苏琅脸色一阴,问道“你知道什么了?”   “呵,现在就开始害怕了是吗?怕我走?”沈阑君又后退几步,语气陡然加重:“我告诉你们,就算你们用毒药压制着我,也休想取到我的心头血,我沈阑君,今后跟你们势不两立!”   沈阑君惨笑,毫无血色的嘴唇生硬的摆出一道弧形,脸上没知觉的挂了两行清泪,流至嘴角才知眼泪竟是如此的咸。   就算全世界都不相信她,也不想让慕苏琅误会。   转身奔出房间,姬轩辕站在院门口等着她。   看见姬轩辕的脸,沈阑君心中的高塔轰然倒塌,心中一口闷气涌上胸口,猛然吐出一口浊血,再也支持不住,直挺挺的向后倒去。   姬轩辕神情一紧,飞身过来把沈阑君接在怀里。   沈阑君感觉到异样努力睁开双眼,迷离的看着眼前之人。   “姬轩辕,带我走……”音落,阖眼,气息渐渐微弱。   姬轩辕把沈阑君抱在怀里,看着怀中之人苍白的面孔,不自觉的紧了紧怀抱的力度,纵身一跃几下消失在偌大的霓凰门上空。   慕苏琅紧着沈阑君的脚步追出去,院子里俨然已经没了她的身影,想到她刚才的话,不禁气上心来,攥着拳头结结实实的打向了墙壁!   他阴沉着脸回到睡房,染卿脸上奸计得逞笑一闪而过,接着便换上了一脸的无辜。   “哥哥……”   “你跟她说了什么!!”慕苏琅走过来将青青向旁边一拉,一拳垂在染卿枕头边,力气之大,床榻都晃了几晃。 第二百三十二章 杀意涌现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第二百三十二章 杀意涌现   染卿吞了几口唾沫,心肝颤了三颤,才说道:“我,我怎么了?”   慕苏琅咬着牙根,强压着怒气低吼道:“她怎么会知道她自己中了毒,是不是你跟她说的!”   他终于想通了,怪不得沈阑君今天会如此的反常,失了平日的镇定不说,如今还一走了之,让他可怎么办!   让他计划已久的营救计划怎么实行!   染卿眼神空洞洞的,时而又坚定起来,“哥哥,是我说的,是我告诉她,她已经中了毒,怎么了,你有本事杀了我,让我去跟娘亲团聚,甚好!”   “你!”慕苏琅紧紧的抿着唇,通红的眸子像是即将渗出血来,他盯着染卿,硬生生的将满身杀气退回了肚里。   “我不能把你怎么样,你的病还没好,在我回来之前,不允许出这个院子!”   慕苏琅头也不回的离开,出了门,吩咐一声,而后,门窗均被人落了锁,一时之间,房间静的可怕。   染卿无力的靠在床头,终于有两行泪落下。   她也是个可怜人,想而得不到,明明在眼前,却只能望而却步。   ……   姬轩辕并没有带她去哪里,而是带她回了延州。   莫问早就在山口等着,欢喜和沈小三焦急的在山口转来转去。   一看见姬轩辕,众人二话不说,率先回了山里。   将沈阑君安抚下,莫问才问了情况。   “话太长来不及解释,只是别再让她激动就好。”姬轩辕跟莫问坐在大堂,沈小三给了姬轩辕一杯茶。   莫问叹了一声,跟姬轩辕随便聊了起来。   过了半晌,天已经擦黑,欢喜红着眼睛走了出来。   一见莫问,便哭了出来,“到底是谁把小姐捅了一刀,她背上的伤口还没长好,就又发生了这样的事,小姐为什么要受这样的罪啊!”   “这个丫头,这次可受苦了。”莫问再次一声感叹。   姬轩辕却问道:“莫问前辈,您的武功如此高强,为何不亲自去霓凰门救她?”   莫问抬了抬眼,犹豫的说道:“唉。我也不是不想去,我年纪大了,不中用了。”   说完,还咳嗽了几声。   看到莫问欲言又止的样子,姬轩辕也不再问。   这时,门外有人来通报,“门外有人求见,说是叫慕苏琅。”   啪的一下,姬轩辕站了起来,“慕苏琅,他还好意思来!”   说完便想往外冲,莫问赶紧把他拦住,说道:“来者是客,我们不能失了身份。让他进来――”   不一会儿,就见慕苏琅匆匆的行了进来。   一进来便问道:“阑君呢?阑君呢?”   姬轩辕坐在一旁,没好气的说道:“你不是不相信她吗?还来找她干什么?”   慕苏琅皱皱眉,望了莫问一眼,语气还是那样急促:“我这次来,是有大事,麻烦前辈让我见见阑君好不好?”   “唉,慕小子啊,别说老夫没给你机会,这次确实是你做错了,我这个倒霉徒弟也是点背,只要跟你在一起,就没好好的回来过。”莫问一个劲的长吁短叹。   “前辈,我这次来真的是有急事,关乎,关乎她的性命,您就让我见她一眼吧!就一眼!” 第二百三十三章 我不是小人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第二百三十三章 我不是小人   姬轩辕却拍拍桌子,走过来,“慕苏琅,以前我念你是个英雄,不想与你计较,但就像刚才的事,我已经看透你了。”   本以为姬轩辕的话会让慕苏琅退让几分,可让他没想到的是,慕苏琅真的退后了几步,然后扑通一下,在莫问前面跪了下来!   “你你,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莫问有些不知所措,他也没料到慕苏琅会有这么大的动作。   姬轩辕倒是一脸的不屑,“别以为你这样就能打动莫问前辈或者是我,小美人,是绝对不能让你见得,你还是走吧,别逼我动手。”   “前辈,求您让我见她一面,她的伤还没好,这时候不能断了药。”   慕苏琅声音低低的,紧紧的攥着拳头。   莫问叹了一声,“唉,慕小子,不是我说你,我为什么不把臭丫头接回来?不就是为你俩创造机会嘛,你看你,不仅不相信她,还害她受这么大的苦,作孽啊,作孽啊!”   他甩甩手,叹着气离开。   慕苏琅还是跪着,姬轩辕在旁边站了许久,看着一身疲惫的慕苏琅,竟也有点于心不忍,但他突然想到沈阑君哭着跑出来的场景,心里便不再有任何怜悯,反而有些恨意。   他摇摇头,也走了出去。   一直到天黑,所有人都在各忙各的,但莫问已经下令,任何人不得靠近大堂,因为大堂跪着一个慕苏琅,身边有下人经过始终不太好看,莫问是想给他留点面子。   沈阑君回来之后一直没醒,直到天黑尽了,她才醒过来,但醒了之后却一个字都没说,只是靠在床头楞楞的出神。   欢喜给她端了饭,那饭凉了换,换了亮,始终没见她动过筷子,直到第二天早上,欢喜才忍不住哭着去找莫问。   莫问听了欢喜的话,也觉得再这样下去不是事,虽然他不知道沈阑君和慕苏琅之间到底有什么误会,但这样拖着也不是办法。   于是,他看了看天边的天色,起身走向了大堂。   慕苏琅还是跪着,与昨天的姿势几乎没变。   只是他闭着眼睛,脸色苍白了许多,整个人也拢上了一层,颓废的影子。   莫问抿着唇摇摇头,“慕小子,怎么样,跪了一天一夜,跪够了吗?”   慕苏琅稍微睁睁眼,依旧倔强的开口,“不让我见阑君,我是不会起来的。”   “唉,真是个傻小子,”莫问叹着气走过来,“昨天我们走了之后,你直接去后院见人不就行了?真是笨!”   慕苏琅抬眸,满眼的红血丝,“前辈,我不是那样的小人!”   莫问撇撇嘴,却是赞同的点了点头,“你这点,和我年轻的时候颇像,咱俩倒是有缘。”   “呵,谢前辈咳咳咳……”慕苏琅的话还没说完,便剧烈的咳嗽起来,脸色的越来越虚弱,渐渐的便支持不住,全身开始瘫软起来。   莫问一看,便觉得不对,他赶紧蹲下,一把抓起慕苏琅的手臂,三指稳稳的搭上了他的脉搏。   突然,莫问的眉头开始凝重,而慕苏琅也是越来越虚弱,看着便要失去意识。   “情蛊?”莫问一声惊呼,“你居然是情蛊的本体,那臭丫头……” 第二百三十四章 请师父祝我一臂之力!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第二百三十四章 请师父祝我一臂之力!   莫问很是惊讶,他从没想过,情蛊已然流向了世间,更没想到的是,沈阑君跟慕苏琅竟然就是情蛊的本体和受体的关系。   慕苏琅早已经承受不住的晕了过去,因为之前的试药和淋雨,他现在的身体是一天不如一天,为的,便是他和赫连律殷在客栈打得赌。   莫问沉吟片刻,唤了人来,把慕苏琅驮回了后院。   欢喜知道慕苏琅已经住进了后院,气冲冲的跑进沈阑君的房间,把饭菜往桌上大力的一放!   沈阑君靠在床头,听见动静,好歹的问了句:“怎么了?”   “哼,还不是那个讨厌的慕苏琅,前辈说他晕在了大堂,我倒是觉得像苦肉计,这不,先晕倒,接着便住进了后院!”   沈阑君一听,心情瞬间又低落了下来。   她就是因为慕苏琅不相信自己才走的,到如今,他却找来了,是想在她的地盘再继续耀武扬威吗?   她冷哼一声,下了床。   欢喜过来扶住她,“小姐,您要去哪儿啊?”   “带我去他的院子。”   欢喜虽不知道她要去干什么,但还是乖乖的带她去了慕苏琅暂住的院子。   欢喜留在门口,沈阑君独自站在房间里,看着床榻上虚弱的慕苏琅,她的心情极度复杂。   她承认在慕苏琅开始质疑她的时候,自己心里那种凉意是从头凉到了脚底,她宁愿全世界的人误会她,也不一样慕苏琅不理解她!   思想像狂风骤雨般掀过脑海,最后沈阑君唤了一声,欢喜走了进来。   “小姐,您叫我?”   沈阑君阴沉着脸,说道:“找几个人,把他抬出去。”   “啊?抬出去?会不会太……”   欢喜也有点为难,毕竟是条人命,而且外面天寒地冻,就这样抬出去,不冻死也要丢掉半条命的。   “把他抬出去,找辆马车,送他回霓凰门。”淡淡的说完,沈阑君便转身走了出去。   欢喜应了一声,接着便行动起来。   出了门的沈阑君并没有回房间,而是径直来到了大堂,莫问正在那里喝茶。   “师父,我有件事要跟你商量。”   一上来,沈阑君便直入主题。   莫问听见沈阑君的动静突然被茶水烫了一下,舔着嘴唇说道,“吓我一跳,什么事啊?”   沈阑君走过来,面色凝重,“师父,我希望您帮助我重新建立严华派!”   “什么?”莫问像没听懂一样,“你说什么?”   “我希望您,帮我,重新建立,严华派!”   沈阑君又一字一句的说了一遍,面上严肃且认真。   莫问把茶杯放下,“你?你想当严华的主?”   沈阑君点点头,“是,我当主!”   “这这这……”莫问开始在大堂来回走,“这不和规矩啊,你上面还有个兄弟呢,这……”   “师父!”沈阑君大喊一声,扑通一下在莫问跟前跪下,“师父,如今大哥不见踪迹,我也是爹娘的女儿,为何不能光复我严华?还请师父祝我一臂之力,徒儿我,愿用此生报答师父恩德!”   莫问向后退了几步,仓皇的说道,“你看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我也没说不帮你啊!” 第二百三十五章 诡异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第二百三十五章 诡异   “唉!”莫问把沈阑君拉起来,背着手在大堂踱起了步子。   “师父,我真的很需要您的帮助,这不只是为了自己。”   “不是这个原因,你跟你大哥,无论谁重建严华都不是问题,关键是其他人都不相信你们是你爹的孩子啊!”莫问一阵长吁短叹。   沈阑君垂眸想了想,“师父是说龙凤玉珏吗?”   莫问点点头。   “无妨,玉珏的事,我能想到办法!”   沈阑君说完,便匆忙的跑了出去。   她一路小跑,但还是牵动了背上的伤口,从山门一直到山顶,把她累的气喘吁吁。   这么低的山,放在她以前,眨眼就上去了,前后不到一年的时间,从如履平地,变成了气喘吁吁!   当她现在那座山的最高点,感受着呼啸的北风,身上渗出的汗瞬间变得冷冽难忍。   她抿抿唇,深吸一口气,大喊出口,“大哥,我知道你在,如今小妹遇到了困难,我希望你现身见我一面,好吗――”   声音惊动了深谷里几只飞鸟,长长的回音一直荡在她的耳边。   她嗓子干涩的难受,拍了拍胸脯,转身下了山。   ……   慕苏琅醒来的时候,是在霓凰门。   连续几日的自我颓废,终于在第七天,晏子白拿着封请帖走了进来。   慕苏琅接过请帖细看,发现上面只突兀的用朱砂写着几个大字:诚邀慕门主参加新主上任仪式。   落款是莫问。   慕苏琅将手里的请帖攥得紧紧的,心痛的仿佛要滴出血来。   他不知道为什么莫问会突然邀请他去参加什么上任仪式,而他更关心的,确实这个新主,是不是沈阑君。   三天后,晏子白带着慕苏琅还是去赴了宴。   在山门口递上皱巴巴的请帖,迎来了小斯饶有深意的一眼。   大堂里外站满了老老少少的人,慕苏琅知道,这是隐藏在江湖中的小帮小派,但不知道为何会聚集在这里。   所有人都不知道,那是因为莫问之前交代恭明榷送的那些信件,均是通知小门派归来严华的门下,然后各个门派皆立堂,既保留了你门派的名号,又有了严华这颗大树庇佑。   莫问在江湖中的威信何其高,就算没有信中的条件,他们也会给莫问几分薄面来帮助他。更何况信中还有太多有利而无害的条件呢!   人群中不见莫问,只有沈小三和一群小斯在张罗着,慕苏琅踏进院子,众人的目光都纷纷朝他甩了过来。   沈家灭门的是闹的沸沸扬扬,虽然他们都知道是欧阳询干的,但那是他昔日的手下,手下做的事,也不排除是主义的吩咐。   众人皆自觉的站在左右,给他们让出了一条同样大堂的路。   再看去,才见莫问坐在上座,正跟一位白眉老道聊的火热。   莫问一见慕苏琅进来,面上稍有顿意,但马上起身相迎。   “慕门主大架寒舍,有失远迎,还望海涵啊!”   慕苏琅听见莫问嘴里突然谦辞满满,立即发现情况有些不对劲,尤其是把自己的代号“慕门主”三个字咬的格外重。   果不其然,莫问的话音刚落,慕苏琅便感受到从外面熙攘的人群中射过来的寒切目光! 第二百三十六章 就职仪式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第二百三十六章 就职仪式   感觉到慕苏琅面上的不悦加疲倦,晏子白很有眼神的站过去给他一点精神支柱,慕苏琅看到后微微回应,气氛顿时陷入僵持局面。   就在这时,沈小三和欢喜纷纷停下手中的活,往后院走了一趟,再出来时,手中还搀扶着已经盛装出席的沈阑君。   慕苏琅神情一滞,看向沈阑君的眼神都了些复杂的感情。   大概是看到沈阑君面无表情的从他身边经过一点表示都没有,他的心也会少有触动吧!   底下开始纷纷扬扬的讨论声,莫问清清嗓子,开始了今天的最终目的。   “各位掌门,十八年前,严华派分崩离析土崩瓦解,当时的很多同僚如今都安在,也不确定是不是在下面隐藏着,但我想说的是,沈竞南沈老主子如今已经西去,沈家长子也被仇敌追杀至今下落不明,今天,请各位来此的目的,便是请求各位看着沈家小女重振严华,还望以前的同僚可以帮忙扶持,我老莫,在此感激不尽!”   莫问此话一出,底下又开始了谈论声,但可以看到很多人都开始竖起大拇指,其中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莫问前辈,我等愿意帮助沈家小女重振严华!”   有了导火索,下面便一个又一个的开始表明自己派别的决心,莫问站在台上很是欣慰的笑着,沈阑君全程一语不发,晏子白看向慕苏琅,发现自从沈阑君上了大堂,自家主子的眼光就一刻也没离开过。   慕苏琅心里想的什么,大概只有他自己知道。   这时候,一直闭口不谈的沈阑君突然站上前来,声音铿锵有力的说道:“我沈阑君首先在此谢过各位掌门,其次我想说的是,严华派是我父亲一生的心血,这片心血已经搁置了十八年,我不能让它就这么毁在我们一辈的手上,大哥下落不明,今天的就职仪式,就由我来代劳,就算只找到大哥的尸体,我还是会把这个位置还给大哥!”   “连龙凤玉珏都没有,还想重建严华派!”   “就是,沈主子我们可是很敬重的,没有龙凤玉珏,谁知道你们是不是冒充的!”   此刻局势急转,有不少人都开始向着人群中那个神秘的搅屎棍靠拢。   慕苏琅别眼一挑,台下有些眼神在线的人纷纷闭了嘴。   就在这时,只见沈阑君不慌不忙,让欢喜端来了一个托盘,掀开上面的锦帕,玉手拿出了安静躺在上面的龙凤玉珏。   她知道沈茯逸一直在自己身边,也知道他肯定把龙凤玉珏当成自己的命,知道沈茯逸知晓自己的所有事情,所以,只要她开口,沈茯逸就算是赴汤蹈火也会满足她的一切。   看到龙凤玉珏的那刻,包括慕苏琅在内的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莫问更是惊讶,他只当是那天沈阑君故意安慰他说龙珏她有办法弄到,害他还费尽心机的给她造了一块假的龙珏,莫问轻笑,看来是用不上了,自己的小徒弟总算是长大了。   “龙凤玉珏在此,见它如见主!”    第二百三十七章 终章 - 希旨不承颜 - 紫陌琉潋 第二百十章 终章 龙凤玉珏一出现,大堂底下便有几声吸气的动静,接着,以前的严华旧派同僚就像应激反应一样冲到了台前,大呼一声:“属下见过主子!” 沈阑君把玉珏一收,底气十足的喝到:“我宣布,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严华派,改名为南无圣殿,我就是圣主!” “属下参见圣主!!!” 台下又齐齐一喝,这次却没有那些杂杂八的声音。 “肃静!”沈阑君上前几步,只见她昂扬英姿,一身白衣落落大方。 随后便朝慕苏琅的方向看了一眼,几乎是没有疑惑的出口道:“腊月初八良辰吉日,我希望各位可以再劳驾一次,来参加一件大事。” 慕苏琅微微皱眉。 底下又响起了讨论的声音,内容大抵都是在猜测到底是什么大事之类的。 “臭丫头,你想干什么?”莫问在后面小声的询问。也隐隐觉得事情有点怪异。 沈阑君抿抿唇,双目无神的望向地面片刻,接着抬起头说道:“腊月初八,是我和霓凰门慕门主成亲的日子,希望你们届时能来参加。” 慕苏琅倏地抬头,那眼神不知是悲是喜还是惊,袖口的一下攥的发紧,又突然松开,无力的垂着。 果然,事情还是没能逃得了自己预想的计划。 慕苏琅苦笑一声,暗道自己若没有如此高深的预想技能,或许自己就不会坐在这个地方备受煎熬! …… 时间过得很快,沈阑君刚成立的南无圣殿派人给霓凰门送来了信,提醒慕门主遵守当初亲口对圣主的承诺,并且按照圣主在上任仪式上提到的日子着准备。 慕苏琅一直在颓废,山里的大小事务权由宴子白主持,当然也包括他跟沈阑君的亲事。 转眼已到腊月,玉迟迟门口的雪莲开了又败,败了又开,她玉紧握一朵白莲,暗想事态绝对不能就这么继续下去,她得做点什么! 第二天一早,她就孤身一人去了延州,却被轻易的阻挡在山门口,甚至连成为圣主的沈阑君的面都没见着。 原因是突然失踪的恭明榷回来了,在沈阑君面前大哭了一场,之后便一直守在山门口,生人勿近! 而且各个门派都已经被南无圣殿下了请帖,便是成亲的地点会在霓凰门举行。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沈阑君上花轿的时候天还未亮,等她走出花轿却已经是满城雪白。 可这个地方,是沈阑君一辈子的噩梦,看到头顶那扇金灿灿的牌匾,她咧咧嘴,想不到已经人去楼空的地方,还会把门面保存的这样好。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只不过如今的她已经不会再流泪,也不会在意慕苏琅为什么把成亲的地点选在银龙驿,她只知道,只要心有所属,任何地方都能成为最漂亮的舞台。 袖的长剑露出森寒的光,沈阑君坐在镜前为自己整理容妆,还是那个未春园,一举一动仿佛都有以前的气息。 辰时刻,吉时到。 沈阑君踏着满地积雪,亦步亦趋的走向大殿,谁也不会猜到,厚厚的红妆下面,是早已面如死灰的脸。 慕苏琅早已在殿前等待,声声阑君恐怕是再也听不到。 长剑出鞘,直入心脏,然后献血喷涌,模糊了沈阑君的眼。 两个人,就这么完了…… “沈阑君,我这一滴心头血,必定要你亲自来取才有用!” 慕苏琅的声音仿佛还回响在耳边,只不过如今过得太快,让沈阑君觉得躺在血泊的那个男人,今天发生的所有事,都是假的…… 突然,一声马鸣响起,转眼间就见玉迟迟奔跑着冲了过来,看到倒在血泊的慕苏琅,几乎是瞬间崩溃! 抱着慕苏琅,嘶吼出所有真相,沈阑君一直在雪静静的听着,不知从何时起,她的泪流干了,只剩下空洞洞的眼神,和红的可怕的眼眶。 “如果我跳下去,就不会把所有人辜负吧……” 沈阑君站在曾经跳过的千峭崖,望着崖下一片茫茫浓雾,她曾经也为了一个人,划破浓雾慌忙搜寻,最终陪他走完最后路程。 事到如今,也该去找他了吧! 给所有人报了仇,那她死了,以后就不会再有杀戮,不会再牺牲很多人只为了报那一剑之仇,只要她死了,江湖会恢复原有的平静,每个人都会活的很好,很幸福。 崖边的枯草纠缠着她的红陵,在风飞舞出烈烈火花! 慕苏琅,对不起,同时,我也很爱你。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