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世情薄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夜已深了。 温偃抬起头,感觉到入夜之后骤降的温度,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将身上的狐裘聚拢一点,方才驱散了钻入她脖子里的点点寒意。 头顶上的天空被乌云遮住了月亮,只露出一个朦胧的轮廓,浅浅的光晕连云层都难以穿透,院子里蓦地传来“呜呜”的声音,温偃心中一惊,慌忙将打开的窗棂放下,窗外陡然划过一道显眼的明光,轰隆一声巨响,雨点淅淅沥沥的落下来,渐渐变得密集,打在房檐上,急促而短暂。 “嘎吱”的声音,像是门被打了开来,屋子里的蜡烛不知何时早已熄灭,风雨冲击在窗棂上,电闪雷鸣,清晰的映出一个男人的轮廓来。温偃被吓住了,险些惊叫出声来,一只粗糙的手突然从身后伸出,捂住她的嘴巴,让她只能发出轻微的呜咽声。她剧烈的挣扎起来,可还是轻而易举就被人擒住手臂,捂着嘴拖入重重的纱幔中。 巨大的力道袭来,温偃猛然被推倒在地,下意识蜷缩起身子,用手护住小腹,黑暗中只能看到几个模糊的人影在晃动。 “你是谁,你想干什么?”温偃紧紧的捂着肚子,有些惊慌的看向黑暗处,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 “呵呵,干什么?当然是来送姐姐肚中的王嗣归西的。”黑暗里,传来一声女子的轻笑,像是在说着一件多麽寻常的事情一般。 温偃看着慢慢从黑暗中走出来的女子,紧咬着下唇,不让眼眶里打转的泪水落下来,带着哭腔道,“为什么?陈妃,你这可是在谋害王嗣,大王知道了,不会放过你的。” 陈妃似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咯咯”的笑了起来,突得语气一冷,“你以为你是谁,你不过是个小小的姬妾,有什么资格生下王嗣?” “可那毕竟也是一条人命。”温偃艰难的吐出这句话,她的额头布满了细密的汗水,凝结成大颗大颗的汗珠,慢慢的顺着她的脸颊滴落,窗外雷声阵阵,她的声音微弱得几乎让人听不见。 窗外,闪电伴随着雷声划破天际,雨,依旧淅淅沥沥的下着! “你以为有了大王的子嗣便能母凭子贵?可是姐姐难道不知,在这宫中,大王最讨厌的便是你。即便你设计大王怀上了王嗣,大王也不会因此对你怜惜几分!” 陈妃上前钳住温偃的下巴,冰凉的指腹在她的下巴上缓缓游走,有温热的气息靠近,凑到了她耳边,说出的话却让温偃如坠冰窖:“大王是不会让你生下这个孩子的。” 温偃忽然就明白过来,作为和亲公主嫁到这里的第一天起,她就该有这样的觉悟。 世间男儿多薄幸,最是无情帝王家。她一直安分守己的待在这如同冷宫一样的寝殿里,平日除去请安,一般都不跨出殿门一步,她以为就这样不争不抢,在这深宫中如履薄冰,小心翼翼的就能保全自己。 可她终究是忘了,深宫中的女子,从来都不是善良的。她不去招惹是非,自然会有是非找上她。 温偃努力将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她不想失去这个孩子,一个人在宫中孤寂久了,也是渴望有人陪伴的,她是越国公主,不奢求能得君王宠爱,只想看着腹中的孩儿呱呱坠地,看着她长大,可是没料到,那个人,她的夫君……竟然连这点奢望都不留给她。 “把东西拿过来。” 浓郁的药香飘近,有人走上前来,按住了她的四肢,想要把药强行灌下,温偃不知从何而来的力气,竟挣脱了所有人的桎梏,瓷碗跌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温热的液体四下溅开。 温偃推开试图挡住她的所有人,凭着自己的记忆,跌跌撞撞的推开门冲入雨幕中。 身后有气急败坏的声音传来:“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追!” 屋子里一阵马乱兵慌,东西倒地的声音接连不断的响起,然后沉寂下去。 豆大的雨滴打在身上,温偃顾不得挡雨,只是护住了自己的小腹,她看不清眼前的路,漫无目的地跑在雨里,偶有闪电落下来,照亮她面前的路。 一个不小心踢到了路边的石头,她的身子狠狠朝前栽去,温偃伸出一只手来,撑到地上缓解些许力道,身子借力一翻,让自己背后着地,磕在尖锐的石子上,忍不住闷哼一声。 手心传来火辣辣的痛感,不仅如此,就连胳膊处也有剧烈的痛楚传来,想必是方才用手着地时伤了筋骨,现在稍动一下就是钻心的疼痛。这种痛楚顺着手臂一路蔓延至全身,连同小腹都有轻微的刺痛。 秀丽的长发早已散落下来,被雨水打湿后贴在她的身上,又溅上了泥土,温偃整个人都狼狈不已,委屈的泪水一直在眼眶中打转,这一刻终于决堤,混合着雨水流下。 “快给本宫找!”声音已渐渐的近了,在雨中模糊不清。 她认命的闭上眼,脑海里又一次浮现出那个屈辱的夜晚,她所有的骄傲、矜持、温柔,都在那一夜里被她的夫君,郑国国君郑钧狠狠的粉碎。 !! 第二章 人情恶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所谓的恩宠,不过是被人设计,灌醉了郑钧,将他引入自己的宫殿,一夜风流,从此将她推上风间浪口而已。 她至今都无法忘记,自己在郑钧身下拼命挣扎,嗓子都快嘶哑到什么都说不出来,眼泪顺着脸颊流落,被人粗暴的吻去的模样。那双常年习武而粗糙异常的大手,撕碎她的衣服,在她的身体上肆意游走,而她未经情事的身体发出战栗,只是引来更加粗暴的对待。 那天晚上,似乎也是这样雷雨交加,她的求救声根本没有任何作用,没有人来拉开她身上的男人,也没有人能将她从这个深渊中救出去。那一晚她哭到嘶声力竭,眼睛红肿到看不清身上的人长什么模样,一直到昏迷过去,也没能摆脱那个男人的噩梦。 第二日醒来时,身子犹如被拆散了重组一样,浑身上下都是青紫,找不到一块完好的肌肤,郑钧就躺在她身边,她细细的描绘着这个男人的轮廓,好似要将他刻进心里,然后用刀子一刀刀的凌迟。她知道这是她的夫君,本该是她的天,她的一切,可是她不甘心,她不愿! 可出嫁前父王同她说,如今三国的局势看似平稳,实则早已风起云涌,三国暗地里一直在相互较量,越国实力最为强大,郑国次之,而楚国最弱,她是带着拉拢郑国的使命嫁过来的,所以即便郑钧对她做了这样的事情,温偃也无可奈何。 这就是身为皇室子女的悲哀,永远都是皇帝拿来巩固自己地位的棋子。 而郑钧醒了之后,睁开眼的瞬间,温偃清楚的看到了他眼底的杀气,不过片刻,就消失殆尽,看着她的眼神温柔至极,可在温偃说出自己的身份之后,她面前的这个男人就立刻变了脸色,一脚将她踹翻在地,拾起床下散落一地的衣服,穿好之后就走了出去。 自那以后,郑钧留宿她寝殿的消息如秋风卷落叶一样传遍了整个王宫,那人给她送了很多的东西,人却再未踏进她的寝殿一步。他表现得越宠爱她,温偃的日子就越难过。 嫉妒会让一个人变得疯狂,后宫里所有空守闺房的女子几乎都将她当做了头号情敌。 她知道,这都是郑钧的报复,报复自己算计了他,可事实是算计他的,根本就不是她,可她,却无法辩解! 后宫女子层出不穷的花样和手段,让人应接不暇。温偃都只是见招拆招,从来都不主动出手,不争不抢,一直到,她发现自己有了身孕。 她想要留住这个孩子,尽管她憎恨孩子的父亲到恨不能将他千刀万剐,可那种每天都能感受到一个幼小的生命在自己的身体里长大的奇妙感觉,是只有身为人母的人才能体会的。 温偃瞒下了这个消息,却不曾想,竟会被陈锦绣那个女人知道。她是郑钧从江南带回来的水乡女子,一直都倍受郑钧的宠爱,温偃十分确定,没有郑钧的授意,陈锦绣是决计不敢对自己下手的。 虎毒不食子,那个男人竟然狠得下心去杀害自己的孩子! 温偃的意识已然模糊,她听到了渐行渐近的脚步声,腹中的刺痛慢慢变成了阵痛,她几乎能感觉到,孩子正在慢慢的离她而去。一股强烈的恨意陡然从心里迸发出来,让温偃撑着一口气,用一只手撑着地坐起来,慢慢的站起来。 晃动的人影很快走到她身边,陈锦绣微微眯着眼,睨着温偃,低声笑道:“姐姐何苦如此执着,让这条小生命安静的去了不是很好,非要受尽折磨才肯放手吗?” 温偃唇边就勾出一个讽刺的笑来,在电闪雷鸣之下显得十分瘆人,那双眼睛在黑暗里闪烁着微光,像是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将所有的一切焚烧殆尽。 绝望的眸子变得疯狂而怨毒,心中毁灭的念头不断膨胀,声音已极度沙哑,但她却清清楚楚地说道:“苍天何其不公,我若活着,你们怎么不去死!” 陈锦绣突然觉得温偃的眼神太过恐怖,她后退两步,见温偃身下已被血濡湿一片,难得低下身子,轻抚过她的面庞,“姐姐,要怪就怪你是楚国的公主。” 暴雨倾盆,温偃蓦地笑起来,带着几分癫狂,嘴里哼起一首不知名的歌谣,那是很久很久以前,她还在越国时,楚国被送来的质子教她的楚国民谣:“莫怨此生非锦年,流尽悲欢自年华……” 一边哼着,一边在空地上转起圈来,血水顺着她的身子流下,在她身下,蜿蜒成细细的水流,身姿越发的动人,美则美矣,却是凋零! 一舞完毕,温偃看着陈妃,笑的凄美,随后转身,义无反顾的跳进了一旁的水池之中。 !! 第三章 楚轩?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窒息的感觉将温偃紧紧的包围起来,让她忍不住微微张开嘴,散发着腥臭气息的水立刻涌入喉中,让她猛地清醒过来,在水中剧烈的咳嗽起来,一串串水泡随着她的呼吸浮上水面,一张开嘴就有更多的水涌进来。温偃赶紧合上嘴,一张小脸憋得通红。 可是她的身子虚软的没有丝毫力气,就连抬起头都很是困难,温偃感觉到自己正在下沉,眼前忽然闪过很多的人影。 有幼年时怯弱的自己,素来高高在上的王后,对自己漠不关心的父王,还有那些自幼便欺辱打骂她的宫人,到最后定格的,竟然是那个楚国送来的质子,楚轩。 他在朝着她游过来,一身素雅的白袍在水中散开,像是开了一朵圣洁的花,他离她愈来愈近,温偃忍不住闭上眼,自嘲的笑笑,这果然是回光返照,她记得自己分明已经自尽于陈锦绣面前,又如何会看到幼年时候的楚轩? 只怕是人之将死,所以那些被她尘封在心底的记忆,那些她永远不想再记起的回忆,才会冲破她心底的桎梏,如此肆无忌惮张牙舞爪的朝她扑过来,将她拖进回忆的深渊。 直到腰际揽上一只有力的手臂,唇上传来软软的触感,温偃这才震惊的睁开了双眼,看着面前这个给她渡气的少年,感觉到从他身上传来的温度,脑海中蓦地有惊雷炸响,竟原来,这不是梦! 这样的场景是如此熟悉。 她记得十一岁那年,她被二姐温瑜推入水中,楚轩跳下来救了她一命,上岸后她去寻了父王哭诉,反被温瑜说是她自己失足落入水中却想陷害于她,被父王罚了三月的禁足。 那时的她软弱至极,唯一一次鼓起勇气反抗,却遭到如此不公的对待,温偃记得,她一个人蜷缩在寝宫里哭了整整一夜后,往后不管受了多少欺负,也再不会开口说一句不是,她再也不会在人前哭泣,也失去了一个孩子最纯真的笑容。 温偃后来想了很久,终于明白了一句话。 人善被人欺! 她就是太善良了,所以才会被人设计,嫁往别国成了和亲公主,在寂寂深宫中一次次被推上风口浪尖,被人陷害,到最后,连自己的骨肉都保不住。 可偏生上天要给她一次机会,让她回到自己幼年之时。 那么这次,她不会再懦弱,天若欺她,那便逆天,人若欺她,那便杀人! 从今往后,她要让世人都知道,温偃再不会是那个胆小懦弱的越国公主,她会成为这个世间最尊贵的人,她要让这世间,再无人敢欺!无人敢辱! 楚轩把温偃揽在怀里,带着她朝上游去,上岸之后,两个人身上都湿漉漉的,尤其是温偃,全身没有力气,全靠楚轩在水下推她,才手脚并用爬了上来,全身上下沾满了泥浆,一头秀发乱七八糟的沾在脸上,一阵冷风吹来,整个人都瑟瑟发抖。 楚轩亦不必她好上多少,爬上来后都瘫软在池边的地上,在对方眼中看到如此狼狈的自己,微不可见的皱起眉头。 “你是谁,为何会出现在我的院子里?”他拧着眉,看着温偃。 温偃本想回答,只是方才在池中喝了不少的水,正欲开口说话,就猛的咳嗽起来,直到将喝进去的水都吐光了,人早就迷迷糊糊的没了意识。 楚轩休息了一会儿,从地上爬起来,十三四岁的少年还没有完全长开,但依旧比温偃高出许多,将她背起来并不费力气,感受到背上之人变得平稳而绵长的气息,楚轩轻轻的摇了摇头。 不管这个丫头是哪宫的人,看这衣服身份也低不到哪儿去,若不是担心有人死在他的院子里,会惹来不小的麻烦,他还真是不想动这个手,毕竟在这深宫之中,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初春之际,池中的水还是带着几分凉意,楚轩是楚国送来的质子,所住之处亦鲜少有人走动,是以为了不让温偃着凉,楚轩只得自己动手,将温偃放到了床榻上,就闭上眼,伸手去解她的衣服。 湿漉漉的衣服脱下来,只剩下温偃穿在里面的一件月白色肚兜,绣着大朵大朵的牡丹,盛放在少女白皙的身体上,看上去格外的诱人,娇嫩的肌肤吹弹可破。 忽的,腰间一抹青紫色的痕迹吸引了楚轩的注意,他小心翼翼的将她的身子翻了过来,入眼的尽是大大小小的伤,青的,紫的,红的。 !! 第四章 好个一石二鸟之计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而这些伤,他再熟悉不过了,想他之前在楚国之时,身上这种伤就没断过,有踢得,有踹的,有掐的,而打人的人都很聪明,亦很有技巧,很巧妙的避开了容易被人发现得地方下手。 原本楚轩救人,只是因为怕人死在他院子里,会给他带来麻烦,身为敌国质子的他,一向都很有自知之明。 他要想在这充满杀机的深宫之中活下去,并且改变目前的现状,他就必须步步为营,不能出一点差错,否则等待他的下场就只有两个――一是死,二是不得好死。 但此时,他看着眼前这昏迷的人儿,多了一分惺惺相惜的感觉。 楚轩将温偃翻过来躺好,盖上被子,遮住这外泄的春光,随后转身去拿了一套衣物放到床边之后,便拿了些竹炭,升起了火,慢慢的将温偃的衣物一点点烘干。 半睡半醒间,温偃又做了一个梦,她梦到一个浑身是血的婴孩儿,在她面前一点一点的爬远,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每走一步,温偃的心便痛上一分,好像心里有一团肉被人生生剜去,那种痛不欲生的感觉,几乎让她喘不过气来。 她想伸手去抱抱那个孩子,却忽然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孩子消失在她面前。心中一悸,温偃捂着胸口,大口喘起气来,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掉。那种束缚的感觉终于消失,温偃只觉得眼前有道刺眼的白光亮起,仿佛一瞬间置身人声鼎沸的闹市,耳朵里萦绕的都是嗡嗡的声音,吵得她头痛欲裂。 猛地弹坐起来,温偃觉得身上一凉,低头一看,不知何时她身上的衣服已被剥了个精光,白嫩嫩的肌肤忽然暴露在空气中,激起一层浅浅的鸡皮疙瘩。她赶紧抓起滑下的被子掩在自己身前,蓦地想起如今自己已重生到十一岁那年,被温瑜推下水,是楚轩救了她。 那她的衣服……是楚轩脱下的? 这个大胆的想法一出现在温偃脑中,她就先把自己吓了一跳,虽说是经历过男女之事的人,可毕竟那也是被迫,说到底骨子里也还是个未经人事的小姑娘,就这样被男子脱光了衣服,难免会脸红。 好在她一眼便看见不远处摆放着一套整整齐齐的衣服,温偃红着一张脸,伸过手去将衣服抓来,小心翼翼的环视了一圈,见四下无人,连忙将衣服穿好。 楚轩虽是质子,但好歹也是为了两国和平才送来的质子,作为维系两国关系的纽带,吃穿用度总不会太差,他的衣服比起温偃之前穿的简直好上太多,就是大了整整一圈,让她总有一种抬起手就能透过间隙看到里面的错觉。 “你醒了?” 等到她穿好衣服,身后忽然就响起一道低沉的声音,这声音之中还带着些许少年的稚嫩,但出乎意料的好听。 温偃被他突如其来的声音给吓了一跳,抓着胸前的领子就转过身来,眼神四处游移着不敢看他。粉嫩的红云从脖子根一路蔓延至耳尖,水汪汪的眼睛里忽闪着一种很灵动的光芒,看上去极为耀眼,像是缀满了闪烁的宝石,通透无比。 她这反应让楚轩笑出声来,居高临下的望着她,“你不用怕,我又不会吃了你!” 楚轩这一笑,倒是缓解了温偃紧张和尴尬,一时间,气氛轻松了不少。 “嗯,谢谢你救了我。”温偃笑着点了点头,想起这时的他们应该还不认识,便补上了一句,“我叫温偃,你呢?” “楚轩。”楚轩薄唇轻启,淡淡的吐出两个字。 二人话音刚落,还未来得及多说,忽然听到门外有无数杂乱的脚步声传来,还夹杂着温瑜的声音,温偃凝神听了几句,忽然变了脸色。 温偃连忙踮起脚走至窗前,将窗棂悄悄的推开一条缝,看到温瑜带了一群禁卫前来,好似是在寻她,正大声的唤着她的名字。 温偃冷冷一笑,眼底是掩不去的桀骜冷淡,她已经明白了温瑜的目的。 昨夜故意将她引至此处,将她推入水中,打的不就是一石二鸟的主意。若是今日在这碎玉轩中发现了她的尸体,只怕楚轩免不了一个杀害公主的罪名。 而若是她不死,被发现出现在敌国质子的院子里,只怕她有十张嘴也说不清其中的利害关系。 温瑜这招,真真是极狠的,若是当初的自己和现在的自己没有遇到楚轩的话,此时应该就已经去见了阎王了,但温瑜,现在的温偃,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任你算计,任你打骂而不敢吭声的温偃了。 !! 第五章 同病相怜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这一世,她绝不会在苟且偷生,她一定要将自己的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她的未来,她的人生,一定要她自己做主。 温偃想了想,定然是不能让人发现自己出现在楚轩院子里的,可是如今外面都是禁卫,她要如何才能避开所有人的耳目偷偷溜出去? 目光飞快的扫过屋子的每一个角落,竟然没有一处可以让她悄然无声的溜出屋子,若要出去,势必要经过房门,而唯一的窗棂,又是正对着院子,若她此刻出去,肯定会被发现的!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是要惊动屋子里的主人,温偃忽然回头看了楚轩一眼,匆匆走至他身边,压低了声音道:“帮我,一定不能让我被王姐在这里找到我,否则这麻烦,你我都逃不过去,相信你也不想这么轻易就让这在背后算计你的人得逞,对吧?” 楚轩挑了挑眉看她,脸色有些严肃,透着一丝警惕,眼中神色意味不明,“你怎么就知道我会有办法?这屋子你也看到了,并没有什么可以藏人的地方。” “因为你是楚轩。”温偃眼神定定的看着楚轩说道。 楚轩眼眸微闪,沉吟了半响之后,脸上的神色松了一些,缓缓道:“帮你,我有什么好处?” 他不是什么良善之人,他若是良善,早在这深宫之中被吞得尸骨不剩了,所以,他绝对不能轻易的暴露自己的实力,也不能让人轻易的知道他的秘密。 “帮我,就是帮你自己,日后,我绝对不会让你后悔今日救了我,因为我们有着同样的处境。”因为,你是我两世的救命恩人。最后一句,温偃在心里暗暗的说道。 楚轩看着温偃那双清澈无邪的大眼睛,半响后,上前拉起她的手,道:“跟我来。” 温偃眉头一跳,手心的温度顺着手臂一直蔓延到她心里,她侧头去看楚轩,上一世的她,是直接被温瑜抓到了,然后她直接便去越王那里告状了。 而这一世却改变了,所以她对于楚轩要带她去哪里,也是一无所知。 楚轩拿上了温偃的衣物,带着她走到床边,然后在枕头底下按了个开关,只见床板竟慢慢的移了开来,露出了一个口子。 楚轩把温偃的衣服塞给她,指了指那口子,道:“进去吧,等人走了,我在放你出来。” 温偃点了点头,抱着衣物就躲进了那口子里,楚轩连忙将被褥重新铺盖好,就在这时,响起了敲门声。 “扣扣扣……” 楚轩整理好床铺,确认什么也看不出来之后,便去开了门,看着站在门口的温瑜,不冷不热的开口道:“不知二公主突然到访,所为何事?” 温瑜对楚轩这不冷不热的态度有些不满,但对方毕竟是敌国的质子,她也不能太嚣张,只是有些鄙夷的看着楚轩,开口道:“本公主的七妹妹自昨晚就不见了,本宫很是担心她的安危,便来寻找,若是叨扰到殿下了,还请见谅,本宫听宫人禀报,说是最迟见到她的时候,是在这里附近,不知殿下是否见过她?” 楚轩眼眸微闪,没想到她竟是越国的七公主,那个越王一夜风流之后的意外,看来,他们的处境和遭遇的确是有几分相像的。 随即有些懒散的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没有,我刚刚睡醒,所以并没有见到令妹,不如公主去别处找找?” 温瑜皱了皱眉,显然是不满意楚轩的答案,这里本就偏僻,根本没什么人,他怎么可能没见过呢。 她看了一眼楚轩身后的房间,笑道:“本公主在这附近都找了,都没有找到,就剩殿下这间屋子还没找过了,等我们找过之后,自会离开。”说罢,不等楚轩说话,便对身后的侍卫道:“来人呐,进去搜。” 若是普通人遇到这种事情,早就暴跳如雷了,但楚轩没说话,只是淡淡的笑了笑,打开门,让开道,让人进去搜。 温瑜看着楚轩脸上的笑,心中莫名的不爽,很想将他脸上的笑意撕碎。 侍卫们鱼涌而入,可翻遍了整个屋子,却是什么都没找到,温瑜只得咬牙,跺了跺脚,愤愤的带着一群人离去。 待人走了好半响之后,确定对方不会再中途折回来,楚轩这才从新打开了开关,将温偃从床底放了出来。 “谢殿下出手相救,来日若有用得着温偃的地方,尽管开口,温偃定当义不容辞,还有今日的事情,也只会是你知我知,绝无第三人知晓,请殿下放心。”温偃出来之后,已经换好了她自己的衣服,对楚轩盈盈一拜,道。 楚轩看着进退有度的温偃,点了点头,眼中透漏着欣赏,是个聪明人,想来日后定不是池中之物。 为了不让人起疑,温偃在从密道里出来之后,便向楚轩告辞,然后推开房门,探头确定无人之后,才蹑手蹑脚的出了碎玉轩,一路凭着脑中的记忆,挑小路蹿回了自己的寝宫。 楚轩看着消失在院门口的那小小身影,仿佛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 同样不被人重视,同样被人任意欺辱,同样的……被人轻贱这性命。 这皇宫之中有受宠的皇子公主,自然会有不受宠的,就好比他自己,在楚国时就是人人可欺的对象,父王从不把他当儿子看待,只将他当做一个用来巩固他帝位的东西。 他的哥哥姐姐在他这个年纪,还在父王母妃身边撒娇,而他,却只能在敌国如履薄冰。 !! 第六章 天大的笑话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温偃一路上,躲避开宫人,悄悄的回到宫殿,进了里屋,先寻了身干净的衣裳换下,之后才故意打翻了屋内的茶水,杯子落地碎裂,发出清脆的响声,引来了温偃的贴身侍女碧桃。 “公主?”碧桃推门而入,看到坐在房里的温偃有一瞬间的惊愕,但很快的反应了过来,连忙换上关心的语气,道:“公主,你昨儿晚上跑哪儿去了,一整晚都没回来,二公主很是担心,带着人找了公主整整一夜呢!” 呵,温偃在心里冷笑了一声,果然不是自己的人,温瑜要是会担心自己,恐怕母猪都能上树了。 温瑜,这个几乎构成了她从小到大童年所有的阴影的人会担心她?这简直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温瑜就因为她是王后嫡出,而自己的母亲不过是个身份低微的宫女,父王又将自己的存在视为酒后乱性的耻辱,虽许了自己公主的尊位,却从未给过她公主的尊贵,而温瑜则将她视作宫里的宫人一样,稍有不顺便来寻她的麻烦。 她还记得她之前小时候,便是在温瑜的打骂中成长起来的。所以前世的她胆小懦弱,不懂得去争取自己想要的东西,眼睁睁看着自己喜好的东西被夺走而蜷缩在角落中独自舔舐伤口,再是愤怒也不会溢于言表。太过悲惨的童年让她过早的成熟,亦夺走了她的笑容。 没有孩子不希望能够承欢膝下,可父王、王后、还有她的好皇姐,都是如此的不待见她,那她便自己去争取,她该得的东西。从昨天晚上开始,那个怯懦胆小的自己就已经淹死在池塘中了,往后属于她的东西她不会再让,该是她的,她通通会夺回来的! 碧桃看着温偃一动不动的盯着自己,那眼神,仿佛像是能把她整个人看穿似得,瞬间有些心虚,露出几分不自在,为了掩饰住自己的慌张,匆忙走至温偃身边,伸手去探她的额头,低声自言自语:“没有发烧啊,怎么今天这么奇怪?” 冰凉的触感像是带着电流一样,从额头传递到大脑之中,温偃一个激灵,内心没有一刻像现在这般如此清明――她有着前世数年的记忆,自然是知道未来将会发生什么的,也知道碧桃是王后派来在她身边监视自己的人。 前世若不是王后设计她,让她远嫁异国他乡,她又如何会落得那个下场,所以现在她要复仇的第一步,就是要想办法强大起来,然后改变自己嫁去郑国的命运。 而碧桃……想当初,可是没少在自己耳边推波助澜,昨晚的事情,想来好像就是碧桃引她去的那个水池。 她现在动不了王后,动不了温瑜,但是这个碧桃……她却是可以动的。 只不过,她现在还不想动她,毕竟动了她,王后还会派其他人过来,那还不如继续装作不知道,把碧桃放在自己眼下,说不定到时候还能用得上不是? “碧桃,我饿了。”为了不让碧桃起疑,温偃两眼一眨,笑眯眯的望着她,十一岁的孩童笑起来最显纯真,“我想吃东西。” “公主,如今外面找您找的天翻地覆,您现在不去找王上,只怕等会儿二公主又要来找您麻烦了。”碧桃看温偃恢复了常态,顿时松了口气,胆子也大了起来。 温偃从凳子上站起身来,一步步走至碧桃身前,拉住了她的衣袖,微微摇晃:“碧桃姐姐放心,我稍后自会向父王说明昨夜发生的一切,你现在先去给我弄点吃的吧。” “好吧,那公主您且先等着,奴婢这就给你弄去。”碧桃心中虽有疑惑,却也知晓此时并非追根问底的时候。 她昨晚本以为二公主让她引温偃过去,是像往常一样出气,所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了,反正就算被欺负了,七公主也不会吭声,却不料昨夜里二公主神色匆匆的到了殿里,询问七公主下落,最后还惊动了王上和王后,派出了宫中的侍卫去寻,都没找到。 却不想,这七公主竟然悄无声息的回来了,不过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先去禀报二公主,告诉二公主,七公主已经回来了才对,否则事后被二公主知道,自己知道七公主已经回来了,却不禀报,到时候可没自己好果子吃。 “好,那你快去吧。”温偃笑的一脸天真的说道。 碧桃在得到温偃的同意之后,连忙转身离开,在打听了温瑜的所在之后,急忙赶了过去。 温偃看着碧桃离去的背影,嘴角微不可闻的弯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 第七章 细作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二公主。” 正在沿着水流,在御花园里搜索找人的温瑜,突然听到有人喊她,还以为是有什么发现,结果一转身就看到碧桃急匆匆的跑了过来。 “什么事?”温瑜看着气喘呼呼的碧桃,原本她是不想理会的,不过想到碧桃是自己母妃安排在温偃那边的眼线,这时候来找自己,说不定是于温偃有关的事情,所以便耐着性子问道。 “二……二公主,七,七公主她回清吟殿了。”碧桃因为跑得过急,有点上气不接下气的问道。 “什么?她竟然回清吟殿了?”找了温偃一整夜未见人影的温瑜,原本以为肯定死了,没想到温偃居然好端端的回了自己的寝殿,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连声音都高出了好几个分贝。 这个小贱蹄子,害她带人辛苦搜寻了一夜,若是死了倒也罢了,没想到竟是好好生生的又回来了!这条贱命可真够硬的! “走,去清吟殿!”温瑜咬着牙,脸色铁青的招呼着身后的宫卫和宫人们,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往清吟殿的方向走,这阵仗倒是颇有些气势汹汹的样子。 温偃看着来势汹汹的温瑜等人,嘴角的笑意一闪而过,果然不出她所料,碧桃果然是去给温瑜报信去了,碧桃这家伙对王后和温瑜还真可谓是忠心不二啊! “二姐。”温偃收敛心神,站起身来对温瑜行礼。 她低垂着头,手指不断搅弄着衣摆,显得既局促,又有些害怕。 “呵,”温瑜见温偃的模样,不由得嘲弄似的笑了一声。果然废物就是废物,见了她永远都是那副老鼠见了猫的样子,真是没用! 大咧咧的在房里坐下,温瑜带着讥讽而又傲慢的神情望向温偃,“不知七妹昨晚一夜未归,是去了何处?” “我……我……”温偃结结巴巴的说不出话来,心里却在嘲讽温瑜的做作,眼前人昨夜亲手将她推下冰冷的湖中,现在竟然还能装出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模样问她去了哪里,她是该夸眼前人演技好呢?还是该说眼前人城府深? 温偃仍旧是低着头,从温瑜的角度望去,只能看到温偃雪白光滑的后颈,至于温偃脸上的神情,即使不用看,她也知道。 “哼,真是没用的东西,活了十多年,现在倒是连话也不会说吗?”温瑜在心中暗自得意,她就知道眼前这个胆小鬼是断然不敢说她半点不是的。 “二公主,七公主,王上那边派人传来消息,说王上正在王后娘娘的如意殿等着两位公主呢。”这时,碧桃忽然从外面急匆匆地走了进来,不知是否是害怕温偃察觉到什么,她眼神躲闪,既不敢直视温偃,也不直视温瑜。 温瑜闻此,不由得有些烦躁地皱了皱眉头。若不是因为眼前这个贱人昨夜忽然失踪,她又怎会将事情闹大,最后竟是闹得父王也知道了。父王选择此时召见,恐怕就是冲着这事来的。 转过头狠狠地瞪了温偃一眼,温瑜语气不善地道:“一会在父王面前说话注意点,若是敢说错什么……” 温瑜没有接着往下说,但依照温瑜的个性和她以前做过的那些事来看,若是她没有说出让温瑜满意的话,恐怕一顿折磨是免不了的了。 “是,偃儿知道了……”温偃唯唯诺诺地应着,心里却是想着,温瑜还真当她温偃还是以前那个任人宰割的小绵羊吗?!若是换了以往的温偃,恐怕是连一丝反抗之心都不敢有的,但是现在……她要将前世眼前人加注在她身上的痛苦,统统都还回去! 温瑜见此,满意地转身往外走去,但她却忽略了背后之人眼中一闪而过的一道冷芒。 二人很快来到了如意殿,温岭和柳筠坐在正堂的上首,虽然上首的二人只是这么端端正正地坐着,但仍旧从骨子里透出一股高高在上的气息,尤其是温岭在不知不觉装散发出来的威严更是让人不由自主的心生畏惧。 “见过父王,母后。”温瑜在温岭和柳筠的面前完全是另外一番模样,整个人显得娴静而又乖巧,就连说话的语调都变得软软糯糯的,像是带着些许撒娇的味道。 不过也正是因为温瑜极得温岭的宠爱,而上首的王后娘娘又是她的亲生母亲,所以她在温岭和柳筠的面前才能处处都透出其他皇室子女难以企及的亲近。 而一旁的温偃就没这个福分了,因为她生母的缘故,温岭向来是不待见她的。若不是她体内留着上首那个冷漠男人的血,恐怕那个男人根本就不会多看她一眼,更遑论其他了,就连她平日的一声‘父王’对她对温岭来说都只是一个没有任何意义的称谓罢了。 “你二姐昨夜带着侍卫寻了你一夜,你去哪了?”温岭黑着脸,不知道是不是根本不愿意看到温偃,说话间竟是连个正眼也没给。 至于一旁的柳筠就更不用说了,看着温偃的时候,就差没在脸上写上‘厌嫌’两个大字了。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八章 以退为进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不过谁叫温偃的生母只是个青楼女子呢,有幸被温岭看上赎身带回皇宫,然后才有了温偃。像温偃这种出生低贱的女子,别说是柳筠堂堂一国之母了,就连宫里头的好些宫女心里头都是鄙夷着她的。 温瑜早知温岭会问起此事,见温岭的话头只是针对着温偃的,心里安心了不少,但为了以防万一,仍是在暗地里给温偃使了个眼色,那眼神中带着明显的威胁意味。 温偃见温瑜瞪她,像是有些害怕的缩了缩肩膀,一双清透的大眼睛里闪动着无辜又害怕的神采。 “回,回父王……”温偃说话间又看了温瑜一眼,这才畏畏缩缩地开口道:“……昨日二姐拉着偃儿一起玩捉迷藏,偃儿太累了,便躲在假山的缝隙之中睡着了,这一觉就到了天亮……没想到让二姐和父王母后担心了……” 前一世,她就是因为这唯一一次反抗,将实情告诉了她所谓的父王,没成想竟然被温瑜反将一军。可怜她遭溺水差点身亡,结果罪魁祸首却一点事儿也没有,反倒是她还额外受了惩戒……这一世,她断然不会再往同一个坑里跳了。 温岭的嘴角抽动了一下,本来就严肃的脸庞更显得骇人。 “简直是胡闹!”只听一声重响,温岭猛地拍了拍桌子,指着堂下的温偃和温瑜,劈头盖脸的就骂道:“这还只是捉个迷藏就把宫里头弄得鸡飞狗跳的,哪天要是真出了什么事,是不是连这皇宫你们都要给孤王拆了!” 正堂里的宫人吓得全都跪到了地上,微颤着身子不敢出声。就连温瑜的身子都忍不住抖了抖,虽说温岭向来宠爱于她,可堂上那个君王要是真发起火来,这越国境内,谁敢与之撄锋? “父王息怒,女儿知道错了。”温偃和温瑜也同时跪下身去,异口同声地道。 温瑜低着头,在心里狠狠地骂了温偃几句。她果然是高看了身旁之人了,连个借口都找得如此拙劣!虽然温偃如她的愿,没有将她推她入水之事说出来,可现在这话一说,反倒是连她一并给牵连了! 这还不如照实说呢,到时候大不了她就说温偃是自己失足落水的便是了!现在倒好,害得父王将怒火一并牵连到了她的身上,当真是晦气!身旁人就是个倒霉蛋,晦气鬼,跟她沾上关系准没好事! 就在温瑜气急败坏的在心里咒骂温偃之际,温偃的清透的双眸里却荡漾起了一丝冷笑,果然不出她意料的激起了上首那个男子的怒火,虽然前世她与那个男子关系也并不亲近,但共同生活在这皇宫里,她对他的脾性却是再了解不过的。 又用眼见的余光扫了一旁的温瑜一眼,但见身旁人的脸上又是恼火,又是惊惧,看来一物降一物这话果然是没错的,要想治住温瑜,没有比温岭更好的人选了。 “皇上先消消气,孩子还小,不懂事,说说也就罢了,想必她们经过此次,定是会长记性的。”柳筠轻拍着温岭的后背柔声安抚道。 温岭的脾气她是再了解不过的,若是顺着温岭的脾气,底下人一顿罚肯定是免不了的。要是只有温偃一个人也罢了,可现在她的宝贝女儿也被牵连在其中,所以她才不得不开口平息温岭的怒火。 温瑜也是个会讨人欢心的,见柳筠帮忙开口解围,于是忙跟着撒娇,带着可怜兮兮的神情道:“父王,女儿知道错了,女儿下次再也不敢了,父王就饶了女儿这一次吧。” 柳筠开口的时候,温岭的火气就已经消下去不少了,此刻再加上温瑜一开口,温岭心底的火气霎时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下不为例!”虽然温岭仍旧是板着脸,但语气却比方才要柔和多了。 温瑜乐得提起裙摆就站了起来,小跑着到温岭身旁,摇晃着温岭的手臂,拖长着尾音道:“就知道父王母后对我最好了。” 这一番撒娇下来,正堂里的气氛顿时就变得其乐融融起来,就连温岭严肃的面容上也溢起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 片刻之间,依旧跪在堂下的温偃仿佛成了一个外人,她冷冷地观望着眼前这一切,心底却莫名的溢起了一丝感伤,无论前世还是今生,这样的疼爱都是她无比渴望但却不曾拥有的。 堂中人说笑了几句,柳筠才像是刚注意到依旧跪着的温偃一样,带着十足的鄙嫌道:“你还跪在这做什么?王上若不是看在本宫和瑜儿的份上,你今日一顿罚可是跑不了的!以后可要注意些,别以你顽劣的性子带坏瑜儿,反倒让瑜儿跟你一起受罪!” “是,”温偃磕了个头,用细小的声音回道:“偃儿谨遵母后教诲。” 无论是先前进门,还是此刻被柳筠教训。堂上那个男人始终都没有拿正眼瞧她,仿佛她真的只是一个外人而已。 温偃慢慢地起身,即使反复告诫自己早该习惯,可心里还是莫名的涌起了一阵悲凉。 藏在宽大袖子之下的秀拳紧紧握起,温偃冰冷的神情上闪过一丝坚毅。这一世,她温偃一定要做人上人,拿回那些本该属于她的东西,将那些曾经欺辱过她的人,狠狠踩在脚下蹂躏!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九章 暖春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从如意殿回来,温偃已是浑身疲累不已,摸了摸尚还空空的肚子,她现在最想做的事情,无非就是大吃一顿,再好好休息一下。 “公主,你回来了!”碧桃上下打量了温偃几眼,眼中似是闪动着些许讶异。 眼前人彻夜未归,害得二公主整夜带人寻找,现在竟然没受到一点惩罚,这也太让人惊讶了吧? 已经有着两世为人经验的温偃心智自然不可同日而语,只一眼她就看出了碧桃眼底的探究意味。 “有王后娘娘帮着求情,我和二姐都不用受罚了!”温偃睁着扑闪的大眼睛,满眼都弥漫着少女特有的纯真。 原是如此,碧桃微不可察的撇了撇嘴,这次倒是让了眼前这个倒霉蛋捡了好运了!也不知她何时才能离开这个倒霉蛋的身边,去二公主或是王后娘娘的身边伺候。 她现在不光每个月例比其他院里的宫女少就算了,就连吃穿用度更是差了好多宫女一大截,更不用说这个破院子只有那么几个宫人,事事都要她管,她去安排! 真是想想就糟心! 温偃自然敏锐的察觉到了碧桃情绪上的变化,“碧桃,你去厨房给我弄点吃的来吧,我肚子好饿啊。” 温偃撅着小嘴眼巴巴地盯着碧桃,一双澄澈清透的双眸里,满满地都是对食物的渴望。 吃吃吃,一天到晚就知道吃!哪天真吃死了,她也就解脱了!暗自在心中咒骂一句,面上却带着假笑,快步离开清吟殿,朝着御膳房的方向走去。 支走碧桃之后,温偃这才收起了面上伪装的神色,整个人身上再也看不到半点少女特有的纯真,取而代之的是与她面容极其不符的沉稳和凌厉。 起身环顾了一下院子,现在她身边最为亲近的宫女就只有碧桃一个,可是碧桃却是王后那边的人。日后要在这宫里过活,不培养出一个完全信任又能力出众的贴身宫女怎么能行,看来她要重新物色一个宫女才是。 至于碧桃,虽然她要除掉这个眼线也并不太难,但若是拔走了碧桃这根眼桩子,王后那边肯定还是会塞人过来盯着她,既然如此,还不如先将碧桃留着,说不定以后也有为她所用的地方。 因为生母身份卑微而她又不受温岭待见的缘故,除了这座宫院,她所有的衣食住行也只不过比宫里头的宫人稍稍好上一点罢了。一眼望去,这宫院里的下人更是屈指可数,除了必要的人之外,竟是一个多余的人物都挑不出来。 目光扫过院中正在打扫做活的身影,温偃的眸光闪了闪。 暖春虽然身为她宫苑里的掌事姑姑,但为人却低调的很,一心只是默默的干着活儿。 按理说这暖春是掌事姑姑,身份地位,在宫女中都比碧桃要高一级,但前世因为碧桃颇得她的信任,她的衣食住行都是碧桃一手操办的,而宫里仅有的那么几个下人也都全听碧桃的话,所以暖春和碧桃比起来,碧桃更像是清吟殿的掌事姑姑。 她记得,前世的时候,暖春貌似是一心想着熬到二十五岁好出宫,所以得失心和进取心都不太重,不过最后却被王后身边的心腹公公看上,最后受不了侮辱,自杀了。 现在想来,前世的时候,她记得这暖春似乎暗中帮过她几次,提点过她几次,只是自己那时候小,什么也不懂,也就没有理会,而且按照暖春这种低调,不惹事儿的性子,想来是个聪明的。 前世的时候,她未曾怀疑过碧桃,所以自然没有将主意打到暖春的身上,不过现在,她却需要好好筹谋观望了。 …… 上次被温岭这么一苛责,温瑜这几天倒是安分守己了许多,连着几日都未曾找她麻烦。不过温偃想,她们这位目中无人,嚣张跋扈的二公主应该是被什么新鲜事物吸引了注意力,所以才不曾过来找她麻烦的,不然就算温岭苛责,她也不会让自己有好日子过的。 幸而有了这几天的缓冲,也让温偃能够静下来好生观察了一下暖春。只是虽然这人看起来是个靠谱的,可她暂时还没想到要用什么方式让暖春心甘情愿的为她做事。 而且要确定一个人的品性,光靠观察肯定是不行的,还是需要更加谨慎一些。 一个人转身回了房内,温偃兀自沉思一番,忽像是想起些什么似的,在屋内四下翻找起来。 过了好一会,温偃才床底翻出了一个小小的物什。随意拍了拍身上沾上的尘土,又用满是灰尘的双手拨弄了一下两侧垂落下来的发丝,看着手中的东西,温偃小小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十章 试探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碧桃准备好午膳过来时,温偃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大概是因为一直遭受欺凌,又吃不上太好的东西的缘故,温偃小小的身子显得很是瘦弱,但好在她继承了她生母的容颜,小小的五官长得很是精致,即使吃的不好,皮肤仍是光滑得如珍珠一般,就算只看现在,也能窥见到两分她日后惊人的美貌。 哼,即使长得美又能如何,出身不行,日子过得还不如那些个奴婢奴才们滋润呢! 虽是这样说,但碧桃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嫉妒温偃的。想着,便有些愤愤不平的将手中端着的饭菜重重地磕在了桌上。 许是听到动静,温偃小小的脸上皱起了眉头,身子也跟着动了动,但却没有要醒来的意思。 呵,死丫头,睡得还挺香的!碧桃挽起袖子就打算上去将温偃推醒,可她刚伸出手,却又低头朝下望去,原来是脚下不小心踩到了东西。 她将地上的那个布偶拾起,方才进屋时尚未发现,想来应该是方才温偃挪动身子的时候,不小心从她身上掉出来的。 不过是个又破又旧的的布偶罢了,碧桃随意瞟了一眼就打算将布偶放回原处,但她刚落手,却又像发现了什么似的,将手中的布偶复又放到眼前细细检查。 原来那布偶竟跟人一样穿了一身小衣,拨开外面那层布料之后,里面的小人身上似乎写上了什么字。 细细翻开来看,碧桃先是看到了一个‘温’字,她的心‘咯噔’一下,心里隐隐有了猜测,就连手心都不由得冒出了细细的汗珠,壮着胆子接着往下看去,果然见到了‘瑜’字! 碧桃当即吓得就要将手中的布偶给扔出去,她听宫里头的老人说过,旧时有不受宠的妃嫔,为了报复那些曾经欺凌过她的人,就将人的名字写于布偶之上,日日用针扎,用最恶毒的话咒骂于那人,被咒之人,轻者小病伤痛不断,重者连性命都难以保住! 一阵寒意猛然攀爬上了碧桃的后背,她腿脚有些发软,喉管处像是被什么东西塞住了一样,痒痒的,即使想叫喊也难以发出一点的声音来。 目光不由自主的朝桌上还在熟睡的小玉人看去,只见那个小小的人儿不知道什么时候竟将头转向了她这边。温偃紧闭着双眼,长长的睫毛似乎在微微颤动,方才看起来尚还觉得可爱无比的小人儿,此时却像是变成了一个张牙舞爪的恶鬼。 碧桃心中发麻,有些害怕温偃会突然醒来,于是忙用不断颤抖的手将布偶放回了一旁的针线篮之中,又小心地用布将之盖好,随后才蹑手蹑脚的出了温偃的房间。 她要尽快将此事告知给王后娘娘和二公主才行! 碧桃一路东张西望,步子急促的出了清吟殿,而这一幕恰好被在院子里指挥宫人做活的暖春看在了眼里。 待屋里彻底没了响动之后,伏在桌上的人儿这才缓缓的睁开了双眼。望着紧闭的门扉,温偃眼中闪过一丝冷意,原本她这一出是想设计给暖春看的,届时看看暖春究竟会怎么处理此事,没成想倒是让碧桃看了去。 随手从针线篮里翻出那个小小的布偶,她尚还记得前世,有人特意制作了这样一个巫蛊娃娃陷害于她,若不是那时她生身母亲穆芷舒舍命为她求情,再加上她要嫁往郑国,尚还有利用价值,她那条小命早在那时就保不住了。 那时她还不知道是谁想出如此狠毒的法子置她于死地,就连后来出嫁前碧桃被温瑜要走,她都不曾对碧桃起疑,现在看来,她当时真是又傻又天真! 是以碧桃对王后娘娘的忠心不二,此刻恐怕已经赶去如意殿那边传递消息了。温偃冷着脸,不慌不忙的将布偶用烛火烧毁,又将灰烬埋于屋里的那盆绿萝的泥土之中,一眼望去,这屋里与平常是再没有什么不同的了。 推开了门去,暖春还是在院子里忙碌着,这次原本她是起心试探暖春的,没成想竟是让半路跳出来的碧桃坏了事,看来她还要另想法子才是。 暖春见温偃开门出来,目光若有若无的在温偃的身上打量。 只见温偃托着下巴,坐在门槛上,一双清透的双眼愣愣地盯着虚空,像是在沉思,又像只是在发呆。想想宫里头其他的那些公主,哪个不是锦衣玉食,好吃好喝的候着,再看看温偃整日像个没人要的弃儿一样在宫院里游荡,还时不时要被其他公主们欺负,暖春的心里没由来的就浮起了一抹同情。 犹豫再三,暖春咬了咬牙,还是迈着碎步走到了温偃的身边。 “七公主。”暖春的声音很好听,不论是相貌还是语调都透着温和的味道,看起来倒像是个极好相处的人。 温偃侧过头,眨巴着眼睛,声音脆脆地叫了声:“暖春姑姑。” 其实说是管事姑姑,可暖春也比温偃大不了几岁,只是这宫里催人早熟,不过十多岁的丫头,总是像三十多岁的人一样老成。 “这声‘姑姑’奴婢可不敢受,公主还是直呼奴婢的名讳吧。”暖春整个人稍显局促,顿了顿,她又道:“碧桃在当值期间,总是晃着晃着就没了人影,公主宠爱碧桃,可也不要没了分寸,不然这人一跑就不知道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了。”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十一章 巫蛊娃娃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虽然暖春并不知道碧桃与王后之间的关系,但她日日在这宫院里头当差,每次碧桃一出去,二公主那边总是会带人闹出些动静来,一来二去,这其中究里,她也隐约能够猜到些什么的。 这人哪,总是不自觉地就想给自己谋个好的后路,若是把王后娘娘和七公主放在一起,除却像她这种只求安稳的人以外,多少人又能把持住初心? 温偃清透水灵的大眼睛里闪过一丝亮光,以她的聪慧,怎会听不出来暖春是在隐晦的提醒她多注意碧桃。 “姑姑说的话,我记着了。”温偃眨了眨眼睛,望向暖春的时候,一片清澈的双眸里似乎闪动着别样的神采。 与清吟殿的简朴素雅不同,温瑜的喜雨阁是极尽的奢华之态。入门可见前院的院子里栽种着各色各样在外难求其一的珍惜花草,往屋里走去,便见屋舍错落有致,亭台楼阁,回廊轩榭更是建设得俱是别有一番风味。 一路向里,可见往来数十宫娥步履急促地往来忙碌,比起温偃偌大的院子却只有零零星星的几个人做事,这里显得不知热闹了多少。 进了温瑜的住院更是奢靡,有专空出来的大屋子给我们的二公主装放平日里从各国各地搜罗来的新鲜物什,更有两三间房中摆放着其平日常穿的衣物鞋饰,更不必说其库房之中存放的那些极珍贵的玉石,宝物,以及药材之流了。 若不是王后娘娘这两日出宫去寺里为越国祈福去了,她也不必转而来此求见二公主。 “奴婢碧桃,见过二公主。”碧桃跪于地,身子伏得极低,内心很是忐忑。比起总是喜怒不形于色的王后娘娘来,她总觉得眼前这位刁钻跋扈,喜怒无常的二公主才更加让人难以伺候,每次见二公主时,她总觉得自己的头在脖子上摇摇欲坠,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落到地上,‘啪叽’一声碎成一堆浆糊。 “有什么事赶紧说,别扰了本公主的兴致!”果然不出温偃的所料,温瑜最近迷上了斗蛐蛐,所有跟她玩的宫女太监若是输了,要么去冷水池子里泡上几个时辰,要么让人好些个热炉子,将人关在房里烤,总之就是变着法整人,那些宫人们私底下无不是叫苦连天,却又不得不每日陪他们这位‘魔王’纠缠。 碧桃的身子一颤,恨不能现在就起身走人,离眼前这位小祖宗远远的才好,可想起她所发现之事,若是不尽快告诉眼前之人知道,她日后怕是死得更惨。 抬起头略带惊恐地打量了四周一眼,见温瑜并没有要屏退宫人的意思,于是碧桃只好壮着胆子站起身来,附到温瑜的耳边悄悄地将她今日在温偃房中看到巫蛊娃娃的事情说与了温瑜听。 “什么?!”温瑜瞪大了眼睛,满眼都是不可置信。 没想到那小贱人平常看起来一副胆小如鼠的模样,竟然敢在暗地里玩这些阴把戏!若是她今日不叫人拔了那小贱人的皮,抽了那小贱人的筋,她就不叫温瑜! “真是岂有此理!”盛怒之下,温瑜一脚的踹翻了身边的一个宫女,那宫女惨叫一声,趴在地上半天不敢动弹。 其他宫人更是怕触了温瑜的霉头,清一色的伏跪到地上,颤动着身子,连大气也不敢出一个。 “来人,替本公主更衣,本公主要去见父王!”温瑜的语气中颇有些恨恨的味道,看来平日里收拾那贱人还收拾轻了,这次的事若是被父王知道,看那小贱人还有没有活路可走! 连忙有宫女起身进去服侍温瑜更衣,碧桃见温瑜走了,一直卡在胸腔内不上不下的那口气终于吐了出来,揉了揉有些发软的腿肚,她赶紧快步离开了喜雨阁。 彼时的温岭正在御书房内同大臣谈论朝堂上的事宜,只是隔着御书房厚重的大门屋里人都能听见门外吵闹的声响。 温岭皱了皱眉,原本就肃重的脸色更是很快就黑了下来。重重地将手中的折子扔到桌上,“何人在门外吵闹喧哗?”语气也显得很是不悦。 同在御书房里的两位大臣相互对视一眼,皆是没敢吱声。 “父王!”御书房的门被人用力推开,温瑜的人还未走进,响亮的声音倒是先一步传到了御书房内。 听到是温瑜的声音,温岭的脸色也不见好看起来――是他平日里太过溺爱这个女儿了吗?现在竟是如此没有分寸,连御书房也敢乱闯了!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十二章 搜身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皇上,二公主非要见您,奴才拦不住……”跟在温瑜身后进来的太监苦着一张脸,满脸都是无奈。 温岭自然知道自己这个二女儿的脾气,他板着脸挥了挥手,那太监就如蒙大赦的退了出去。 “女儿见过父王。”温瑜随意对着温岭做了个揖,就算是见过礼了。 “二公主。”站在一旁的两位大臣也同样对温瑜见了礼。 “瑜儿,没看到孤王正在跟卿家谈论朝事吗,还不速速退下。”若是换做平常,温岭也就由温瑜去了,可今日温瑜偏偏如此不知进退,明知他在谈论国事,还任性妄为地往里冲,若是换做其他人,他就不只是板着脸说说而已了。 “父王!”温瑜拿出她惯常的撒娇手段,嘟着小嘴执意不肯离去。若是在平日里,她断然是不会如此放肆的,可是今日母后不在,她又急着想要收拾温偃那个小贱人,所以只好冒着温岭发火的风险过来告状了。 “温瑜!”然温岭这次却是真的被气到了,不仅没有像往常一样妥协,还厉声呵斥了眼前人。 温瑜一惊,当即跪到了地上,声音微颤地道:“父王息怒,”咬了咬牙,想起温偃竟然敢用巫蛊之术害她,心中怒气翻涌,硬是顶着温岭的怒火继续道:“父王,有人妄图用巫蛊之术害女儿性命,若是父王的朝事比女儿重要,那父王现在就可以将女儿轰出去!” 温瑜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两位卿家先退下吧。”温岭虽然面容平静,但从他的语调之中,仍是能听出暗藏在这平静之下的汹涌澎湃。 温瑜此时所说之事已属于皇家之事,若是被外人道知,反而会惹来诸多麻烦加身。守在一旁的两个大臣早就想要退出去了,此刻温岭一开口,二人忙行了礼,一阵风似的就出了御书房的大门。 “是谁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妄图谋害孤的女儿?!”此时的温岭脸上再不见丝毫平和之色,他语调阴沉,如同三月寒冰,浸透出丝丝缕缕的寒意。 温瑜心中大喜,暗道这招激将法果然有用,这次看那整天只知道装可怜的倒霉蛋如何能够在温岭的怒火之下活下来! “回父王,要害女儿的正是女儿的七妹妹,温偃。”温瑜一字一句的道,若是碧桃的消息没有错的话,温偃就算是死一百次也不足以消她心头之怒! 温岭的脸色又是一沉,显然这个名字出乎了他的意料。 “真是孽子!”当初就不应该把这个孩子生下来,本来怜惜她是自己骨血,所以予以她尊贵的公主身份,没成想这平日里不言不语的丫头,竟然敢用如此恶毒之术诅咒自己的亲姐姐,当真是反了天了! “来人,起驾去清吟殿!”温岭当即走到温瑜的身边,又弯腰亲自将温瑜扶起,“瑜儿,让你受委屈了,若是此事当真,父王定会还你一个公道!” 温瑜心中一轻,暗自冷笑――以父王的脾性,温偃这个小贱人,这次必死无疑! 当温岭和温瑜带着大批侍卫和宫人来到清吟殿的时候,温偃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父王……”温偃站在一旁,眼睁睁的看着成群的侍卫窜进她的房间,她缩着肩膀,眼神中带着不解和恐惧。 温岭却连看也不愿多看她一眼,他负手立于温偃身前,一张脸上乌云密布,好像随时都会迸发雷霆之怒一般,让人见了就不由得胆颤心寒。 温瑜却是嘴角挂着冷笑,幸灾乐祸的瞟了温偃一眼,眼中满是轻蔑。 不一会侍卫就陆陆续续从屋里走了出来,“回王上,什么也没发现……”,一个两个,当所有侍卫全都出来仍是这句话的时候,温瑜的脸上终于浮起了些许焦急。 她费了那么大的心思,甚至冒着冲撞温岭的风险将温岭请到这,结果居然告诉她什么都没搜出来?!今儿个要是搜不出东西来,就不光是她丢脸的事情了…… 果然,温岭面上浮起了些许疑虑,望向温瑜的时候,似乎也带上一丝丝隐隐的怒气,“瑜儿,这事你该如何解释?” 平日里她们姐妹之间小打小闹他可以不予置问,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不知道也就过去了,但今日温瑜污蔑自己亲生妹妹如此严重的罪名,那就不仅仅是她们姐妹之间的矛盾了。 ――就算温偃的生母身份再卑贱,她骨子里始终流了他的血,温瑜的明目张胆的轻视,等同将他这个父王也完全没有放在眼里! “父王,女儿明明……”温瑜有些慌了,怎么会…… 温瑜的目光不由自主的就扫到了碧桃的身上,碧桃此时也是冷汗连连,她也没想到温瑜竟然想把事情闹得如此之大,这还没找到证据就急匆匆地将王上了请来了! 在这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碧桃自然不敢太过明显地给温瑜传递消息,只能隐晦地给温瑜使了个眼色,示意温瑜去搜温偃的身。 温瑜像是抓到了什么救命稻草一般,忙转头对温岭道:“不,父王,还有一个地方没搜!” 温岭眉头紧锁,脸色阴沉的越发骇人。 温瑜急急地想要从温偃那里找出证物来证明自己没有撒谎,于是也不等温岭发话,就赶忙对一旁的宫女吩咐道:“还不快去搜七公主的身!” “是,”温瑜的话宫女们自然不敢怠慢,很快便有两三个宫女从人群之中站出来朝温偃的方向走去。 “你们想要做什么?”温偃显得有些慌乱,不断扭动着身子抗拒着宫女们的靠近,就连小小的脸上也挂上了委屈而又惊恐的神色。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十三章 中计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温瑜见此,心中大定,料想那东西一定是藏在温偃的身上,脸色顿时就舒缓了下来。 “七公主,得罪了。”宫女们一边说,一边就有两人上去钳制住温偃的动作,另一个人则是毫不客气的在温偃的身上上下摸索着。 几人推诿挣扎之间,一个小小的物什终于从温偃的身上掉了下来。 温瑜眼尖,最先观察到那边的动静,脸上难掩兴奋之色,并高声道:“快将东西拿过来!” 得了命令的宫女也不再纠缠于温偃,拿了东西就往温瑜和温岭的方向走。 只是当众人看清那个物什之后,温瑜脸上的表情便瞬间垮了下来,至于温岭和其他人面上则都是浮起了丝丝缕缕的疑惑。 “这是何物?”温岭终于正视起温偃来,他扬了扬手中的物什,跟方才比起来,语气也显得柔和了许多。 温偃怯生生的看了温岭一眼,扑闪着的大眼睛显得很是无辜。 “再过一些日子就是父王的寿诞了,这是偃儿给父王做的香囊……”温偃低着头,手指翻绞着自己的衣摆,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偃儿也拿不出什么贵重的物什来给父王做礼物,听闻父王常有夜里难以入眠的毛病,于是就想往香囊里缝制些黄精,栀子,墨早莲……想着父王若是难以入睡的时候,嗅一嗅这香囊,说不定可以缓解一些……” 温偃的声音脆生生的,尚还带着孩童特有的稚音,听得人心里是又软又甜。 闻此,温岭的心一下就软了下去。从前他总是特意回避着自己这个女儿,总觉得她的出生代表的是他人生的一个污点,直至今日,他才细细地观察起了这个瘦瘦小小的,如同粉雕玉琢的小女孩来。 “偃儿有心了。”温岭走上前去,摸了摸温偃的头,神情中竟难得的出现了一丝慈爱。 温偃的个子尚只到温岭的腰部向上一些,需扬起脖子才能与温岭对视。 “父王,偃儿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为何父王今日要带人来搜偃儿的屋子?”温偃一声清亮透彻的眸子里闪动着些许不解。 过了一瞬,还没待温岭答话,温偃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转头带着有些害怕的神情看着温瑜道:“……是不是偃儿想送礼物给父王的事情被二姐知道了,所以二姐不开心了?二姐不要生气,偃儿不会与二姐争宠的,偃儿只是想为父王做点什么……” 温偃低下了头去,那模样显得极是委屈。 这下不光是温岭,就连院子里的这些宫人们心里都泛起了丝丝缕缕的心疼,还这样小的一个孩子,就因为她的出生就要背负这么多与她年龄不符的不公,当真是让人心疼不已。 只不过终究是无人见到那个瘦瘦小小的女孩低着头时,眼中一闪而过的锋芒。 温瑜不是想要借此置她于死地吗?以她现在的实力,虽然还不能与温瑜正面对抗,但要拿回一些利息总还是可以的。 果然,听了温偃的话后,温岭捏了捏手心那个尚未完工的香囊,转过头去看温瑜的时候,眼中似跳动着怒火,且在这愤怒之间还夹杂了一缕失望――就因为怕自己亲生妹妹与之争宠,就眼也不眨的将这样恶毒的罪名安在自己妹妹的身上!小小年纪就有这样狠毒的心思,以后长大了可怎么得了! 温瑜尚还未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些什么,她甚至连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还未理清,就听见一旁的温岭开口道:“二公主嚣张任性,做事不知分寸,差点酿成大祸,现罚二公主在自己房间禁足一月,并抄写女诫一百遍,即日执行。” 温瑜瞪大了眼睛,几乎要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父王!女儿不服!女儿……” 温瑜欲替自己辩驳,温岭冷冷的目光朝她扫来,一时之间,她脑中所有的话都在瞬间化为了一片空白,张了张嘴终究一个字也没能吐出。 明明碧桃亲眼见到那个小贱人将娃娃藏于身上,怎么就没有搜到呢?而且就因为那个破香囊,一向极不待见这个小贱人的父王,对这个贱人的态度竟然有了如此大的转变,真是岂有此理! 此番大张旗鼓的来搜查清吟殿,本以为这小贱人小命难保,没成想不仅害得自己受罚不说,居然还让父王对这个小贱人有了改观!这究竟是哪里出了错?难不成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这个小贱人的一个圈套,是这个小贱人故意联合碧桃演了这出戏?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十四章 起疑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温瑜觉得自己似乎抓到了些什么东西,转头带着愤恨的目光朝碧桃望去。 碧桃心道不好,也顾不上什么避讳不避讳的了,急忙皱着眉头使劲地朝温瑜摇头――她到现在也疑惑呢,这一下午她都紧跟在温偃的身边,温偃根本就不可能有机会将那个巫蛊娃娃扔掉,怎么二公主带了人来却遍寻不到呢? 温瑜很快被宫人带回了自己的喜雨阁,因是温岭亲自下令惩罚,一路上温瑜虽然愤恨不已,但也只能顾自生着闷气,丝毫不敢表露,不然被温岭见了去,她可就要罚上加罚了。 “父王,为何要罚二姐姐……”温偃装作一副不明就里的模样,仿佛这个院子里当真只有她不知此事因果一样。 经此事温岭对温偃心生怜惜,也不多做解释,而是将那个还未绣好的香囊挂在自己身上,又轻声对温偃道:“这事与偃儿无关,偃儿不必在意。这香囊父王先收下了,以后偃儿可到父王寝宫多走动。” 温偃睁着大眼睛点了点头,一双清透无暇的大眼睛仿佛一弯清泉,所有情绪都能一眼就能见到底。 到底是个纯真的孩子,他是否不应该将那些偏见强加于一个孩子的身上?温岭若有所思。 温岭一走,院里的众人也很快如来时那般风风火火的散了去,院子里一下又恢复了往日的静谧。 碧桃偷偷地瞟了温偃一眼,见王上今日对温偃的态度,难道这个倒霉蛋要翻身?不过她现在最应该担心的还是她自己才对,以二公主走时看她的眼神来看,二公主恐怕误会了些什么,不过她最想不通的还是,先前她明明就见到温偃将那个布偶藏在身上,怎么会找不到呢…… …… 柳筠从寺庙一回来就听说了自己宝贝女儿被禁足之事,入了宫连休息都顾不上就直奔温瑜的喜雨阁而去。 “王后娘娘,皇上下令说了,这一个月内,任何人都不得探望……”没成想都到了门口,居然被守门的侍卫拦了下来。 “大胆,王后娘娘岂是你们这等奴才可以冒犯的!”柳筠还未开口说话,跟在她身边的贴身宫女芸香就忍不住站出来厉声呵斥道。 侍卫整张脸都皱在了一起,神情间显得很是为难,“王后娘娘,小的也是奉命行事……” 芸香张了张嘴,还欲再说,柳筠却是抬了抬手,示意芸香噤声。如果她今日非要进去,当然没人能够拦得住她,只是温岭身为一国之君,她怎么也要顾及温岭的面子。 “去把拂冬叫来偏堂一见。”柳筠二话不说就带着人到偏堂落座去了,拂冬是温瑜身边的贴身宫女,就算不能见到温瑜,发生了什么事,问她也是一样的。 芸香领了命,很快就去将在御膳房为温瑜张罗吃食的拂冬带到了柳筠的面前。 “奴婢见过王后娘娘。”拂冬跟在温瑜身边伺候,也算是经常跟柳筠打交道的人,此时见了柳筠倒不会像寻常宫女那样惧怕于柳筠的威严。 柳筠抬了抬手,示意拂冬起身,“说说二公主被罚之事的来龙去脉。”虽然入宫之后也已经听宫人大致描绘过事情的经过,但有些细枝末节,还是要听自己人说才能理的清楚。 “是,”拂冬应了一声,便缓缓开口将当日发生之事事无巨细说与了柳筠听,“……二公主这几日心情不佳,一直在盼着王后娘娘回来,并告知奴婢,若是娘娘问起,一定要告诉娘娘,此事定然与碧桃那宫女脱不了干系。” 温瑜被关这几天,一直在回想当日发生之事,思来想去,若非是碧桃给了她假消息,她又何至于此? 柳筠神色不变,手却无意识的拨弄着自己细长的指甲。听完这事的前因后果,她倒是也跟自家女儿想得一样,这事碧桃是有很大嫌疑的,再有就是,温偃那丫头似乎也不简单,竟然用一个小小的香囊就扭转了王上的心思,这小小年纪,心思也是够玲珑的,日后若是成长起来…… 只听‘啪嗒’一声轻响,芸香偷偷朝自家王后娘娘望去,只见自家娘娘精心养护了许久的指甲此时已经悄然断了一根去。看来自家娘娘这是动了真火了,芸香低下头,连骨头都不由得紧绷起来――自家娘娘今日心情不太爽朗,做事需格外小心谨慎,以免触了娘娘眉头,反而自讨苦吃。 “回宫。”柳筠并未再多问,脑中却已有了自己的想法,站起身来往外走了几步,却又忍不住停下步子交待道:“照顾好二公主,若是二公主掉了一两肉,你们的脑袋也别想要了。” 拂冬闻此,浑身汗毛倒竖,就连脖子处也莫名的感觉到凉飕飕的,赶忙连声应是,直到柳筠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喜雨阁的门口之后,拂冬这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在这宫里头过活,可真是步步都踩在刀尖上,暗自哀怨几句,拂冬也赶紧出了喜雨阁,朝御膳房的方向走去――二公主的糕点可还没取呢,若是晚了,二公主可又要发脾气了。 天色渐晚,温偃原本是想要让碧桃服侍着她休息的,但不过一会没见,碧桃就不见了人影,想起今日似乎是柳筠回宫的日子,温偃也就心下了然了。 碧桃是半夜之后才回来的,回来见温偃大半夜还未歇息,不由得吃了一惊,“七公主怎的还不休息?” 温偃靠在床榻上,一双大眼睛直直地盯着碧桃,像是在埋怨,又像是在质问地道:“碧桃,你早些时候去哪了,我寻了你许久也不见人,其他宫女总是服侍得不如你舒坦。” 碧桃神色间闪过一丝慌乱,愣了一下才结结巴巴地道:“奴婢……奴婢……有些不舒服……闹肚子……”半天也只憋出了这么一个蹩脚的借口来。 “哦,”温偃有些意味深长的应了一声,也不拆穿,而是道:“熄掉烛火吧,我要睡了。” 黑湛湛的一双大眼睛仍是一眨不眨的盯着碧桃,明明是那样纯真无邪的眼神,可碧桃却莫名的感觉背后一阵发毛,急忙去吹灭了屋里的烛火,直到走出温偃的房间好远,碧桃这才感觉那种被人发毛感消散了下去。 她现在是越来越琢磨不透屋里那个女娃了,摇了摇头,碧桃扶着腰快步回到了自己的房内。 碧桃方才进来时不论是走路还是动作都不太利索,想来碧桃虽不至因为此事就丢了王后那边的信任,可一顿罚应当是没跑了。 很好,这只是她向那些伤害过她的人收取的一点儿利息罢了,好戏尚还在后头! !! 第十五章 好好照顾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清晨,天边泛起一抹鱼肚白,随之红阳升起,光辉落在这富饶土地上。 柳筠正姿坐在红木椅上,神情惬意地抿了一口手里的茶水,眉眼不经意略过身前站姿谦卑,一身青蓝色流苏裙的侍女,嗓音细哑:“你可知,本宫唤你来,所谓何事?” 暖春下意识抖了抖身子,浅眉不易察觉地蹙起,行了个礼,颔首道:“奴婢不知。” “你是偃儿殿内的掌事姑姑,本宫希望你能好好照料偃儿,然后随时向本宫汇报她的情况。” 自碧桃事件,柳筠虽说不至于相信她一个奴才胆子大到敢陷害主子或背叛她,攀附上温偃那个没用的黄毛丫头腿上,但防人之心不可无,一时间她拿捏不准这蹊跷之事到底事出何因。 又得防着碧桃,又得必须第一时间得到温偃的准确消息,她不能光明正大地安排自己的人过去塞给温偃,不然必会起她疑心,所以...柳筠放下茶杯,假装没有把“好好照料”四字说得极重。 只是笑眯眯地看着暖春,见她不语,才眸里生出一丝寒光。 语气顿时冷了下来:“怎么?你不愿意?” 宛如千斤巨石压身,暖春被吓得连忙摇头,说道:“不,不是,奴婢愿意。” 其实心里是千万个不喜,因为暖春本身就知道自己那个小主子是个可怜的,偏偏后宫里王后就是看她各种不顺眼,给她找刺,她除了能暗地里给她一点照料外,也不敢光明正大做些什么,生怕被人盯上告状,自己的脑袋忽然掉了。 如今出了温瑜事情,原先王后安排在小主子身边的碧桃失了信,她就被拿出来当剑使,这宫里位高权重的人啊,总是不把他们这些奴才当人看。 怀揣着满腹的纠结,柳筠又吩咐了几句就让她下去了。 暖春神情难看地走在回殿内的路上,白齿咬着下唇,低着眼闷头走,一直到身子前忽然被一道小小的人影给拦住了去路,她才惊醒。 蓦地抬头,吐口而出:“小公主?” 温偃笑眯眯地看着眼里略过不安的暖春,暗道柳筠果然是朝她下手了。 早上一起床,本该一如既往是暖春服侍她更衣的,偏偏进来的另一个丫鬟,她顺嘴一问才知是被那个女人给叫走了。 正巧她在院内思索回头如何处理暖春的事情,就见她从不远处快步走来,低着个头,心里想的全写脸上。 立马暗道有戏。 眉眼染上笑意,心晓暖春秉性纯良,柳筠让她做自己违心事,她心里肯定不舒服也不乐意,甚至犹豫。 可碍一把大刀架在脖子上的人,经过时间的打磨,她终究还是会迫于压力对自己下手。 不过得来全不费功夫,她明白了暖春的为人,更清楚柳筠那暗地里的嘴脸,又怎会让她轻易得逞? 自然是欢天喜地凑了过去,把暖春拦住,看她目露纠结地瞅着自己,心里窃笑。 面上挂着嗔怪,皱着细细的眉说:“暖春姐姐,你怎么走路都不看路,你这样不好,容易摔倒。” 担忧语气实打实的,粉雕玉琢的模样让人不由心生怜惜。 暖春一愣,望着温偃身后只有几步之遥就会走到的台阶,心道要是刚刚走神没被拦住,兴许真会不注意一头栽下去。 偏偏小主子忽然出现,提醒她关心她,叫她如何对她下得了手? 心里愧疚之意更深,连带着眼里都染上了一丝易见的不忍。 再想到日后可能还要给小主子使绊子,她就更加难受了。 “暖春姐姐,你怎么不理我,还想事情想的这般入神。” 温偃装作没看见暖春眼里的隐隐忍耐,人小鬼大地拽上她的衣袖,轻轻摇了摇。 撒娇道:“我饿了,我想吃桂花糕。” 暖春轻啊了一声,醒悟,只觉自己竟在小主子面前又入神,暗骂自己蠢,连忙摇摇头,把那些乱七八糟该死的思绪甩出去,见温偃不断用手抚摸自己瘪下去的小肚子,忽然失笑地刮了下她鼻子。 顺从道:“好好,小公主饿了要吃桂花糕了,奴婢这就给您做去。” 暖暖阳光春风苏。 温偃被暖春带到屋内坐下,在她吩咐了一声离开后,原本坐在凳子上的身子忽然站起,乖巧伶俐的模样从脸上消失,挂上一分冰寒的冷冽。 她微微眯起眼,舔舐着干涩的嘴唇,来回渡步,倏地抬头嗤笑一声,心里冒出一法子, 既然柳筠想叫人害她,那么她不妨来个将计就计,让她把自己害了。 !! 第十六章 将计就计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连续几日,暖春都与温偃走得极近。 连同吃饭时,都与她形影不离带上饭桌,看在柳筠眼里自然是极满意的,暗自吩咐芸香让她提醒暖春早日下手,想来温偃心思虽灵巧却容易相信人。 与她这般亲近的侍女若是害她,她定然不会起疑心。 见芸香面带笑意地在不远处同暖春拉拉扯扯一番,如同姐妹一般窃窃私语,眼珠子时不时往温偃身上转悠,少女不禁心里泛起一声冷笑,目光微沉。 这么快就忍不住想要下手了,倒真是个急性子。 不过略过暖春那不同芸香满脸笑意春风,反而心事重重的模样,温偃又不在意的自己沏了杯茶抿了几口。 心腹已有人选,她又何需在意那不必要的? 只是当晚入了夜,本来夜里从来没有饭后茶食甜点的清吟殿,忽然被人送来了一份温偃极喜的糖酥,表层面皮黄嫩,如龙须般的丝线混搭在一块,印着特色的螺纹,暖春从屋外端着那盘食物进来,放在桌上,见温偃还没有睡下,眼底不禁略过一丝不忍。 她轻声喊了一下看书看得认真的少女,只见少女回头,一脸懵懂无知,在眼眸落上那糖酥,忽然惊喜叫了一下,放下书急忙跑过来。 开心道:“姑姑,你怎知偃儿喜欢吃这个。” 暖春细想,距离上次清吟殿被人送上糖酥,还是前年的事宜,那会儿皇太后还未升天,举行了大寿典礼,每个人都在送礼时,就温偃一直闷头在底下偷偷吃着糖酥,然后听到场上人拍手叫好,她就嘴里一边吞咽酥饼一边跟着拍手,口齿不清的说“好好好。” 其实,好什么啊,她不知道,她也没关注那场上到底是唱戏还是歌舞,反正就是东西好吃,她才道好。 皇太后是个口慈心悲的,对每个孙儿都平等,眼尖地见温偃一直小小诺诺地坐在远处闷头吃东西,还专门挑一样酥饼吃,便在大寿结束后,吩咐了下人让他们每天送了两份糖酥到清吟殿。 然而好景不长,皇太后年事已高,早已身骨垂竭,终是在大寿年日的第四个月撒手人寰,自那日起,在无人做过糖酥饼送到清吟殿,本来还能说说话的温偃,到最后更是连话也说不出口,变得沉默寡言。 心里为小主子的可怜揪的心都疼,暖春垂放在裙袖的手,缓缓握紧。 然后眼见温偃就要拿起一块放了砒霜的糖酥往嘴里塞,她忽然出声制止,伸手将她手里糖酥拿过。 顿了顿嗓子,找了个理由才道:“小公主,你可不能这么吃,一口包下去,万一噎住可怎么办。” 随即把桌上的茉莉茶倒了一杯递给她,提醒她仪态端庄:“小口吞咽再喝点茶水。” 其实是茉莉花茶有缓解砒霜的功效,暖春心下实在是不忍眼前弱小细骨的少女,忽然第二天暴病身亡,她隐着私心,第一先把砒霜的量在做糖酥饼时放少,第二询了太医有什么茶水是可以缓解中毒的,便趁小公主出门不注意时,便把原先的蜂蜜茶给换了。 只为了,眼前少女还能活下来。 不过已经做了愧对于自己心的事情,无论如何暖春都不敢直视温偃清澈的眼睛。 温偃也是留了个心眼子的,下午从屋外回来,口渴喝茶时就觉得味道与平时不一样。 不过身体直到晚上也没有出现什么问题,才确定这茶无毒。 又与平日里不一样的是,暖春忽然饭后端上糖酥,心下才道这重头戏原来在这。 依照她对暖春心慈手软的了解,自己这顿甜点吃了肯定顶多大病一场,死不掉,便放心大口大口的吃,脸色都未曾变过,而是眼里露出一副欣喜雀跃,就差整张脸都埋进盘里,融进这糖酥饼里。 然后一边吃一边喝。 等整整一盘都吃进肚子,温偃直起腰杆,摸了摸鼓起的肚子,笑呵呵道:“好饱啊,真好吃。” 暖春:“......” 不一会儿,温偃忽然脸色突变,唰的一下变得惨白,捂着肚子哎哟不停的叫了起来。 “肚子痛!姑姑,肚子痛。” 这是真的疼啊,药效发作那真不是开玩笑的,腹里如同翻江倒海,巨人锤击似的。 她忽然浑身乏力地趴在地上,两腿跪地一手捂着腹部,面容扭曲地看着呆滞住的暖春,一手朝她缓缓伸出,揪住她蓝色的裙摆,死死扯着。 只道了一句:“姑姑.......”下文还没说出口,就疼晕了过去,跌在冰凉的地上,嘴里倏地吐出一堆白沫子。 !! 第十七章 拉拢人心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暖春这才惊醒,自己到底现在该做些什么。 弯下身子吃力地把温偃从地上抱到床榻,细心盖上被子,转身就往太医院跑。 跑得气喘吁吁,连让太医说话的时间都没,就拉着他衣袖跑,跑了三分之一的路,又折了回去。 原因是太医没有带药箱。 等诊断是轻微的砒霜中毒,开了两副药后,他才退下。 芸香被吩咐要去监视暖春,所以一直站在不远处别院的门外盯着看,看到有太医出入清吟殿,才暗自点点头,转身向柳筠所住的栖凤殿赶去,汇报情况。 柳筠闻言芸香说的话,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侧身倚靠在舒适的床榻上,抹了红香的唇却轻扬起,眼睑下阴笑快速划过。 看来暖春这丫头,还是个心思玲珑剔透的,知道听话。 就是不知,这太医能否救活那个死丫头了,若是救活,算她命好,若是救不活,呵,顶多让暖春那丫头担下陷害公主的罪名,轻而易举除去知道她们事情的人,真是一举两得。 待温偃醒时,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 她迷蒙着眼,望着头顶上的紫色悬帘,姣好的面容上没有一丝表情,眼底却是满满的挣扎与痛苦。 一夜...她做个了梦,梦见了上辈子受的苦,因为她这辈子的一步之错又重蹈覆辙,于是又被后宫女子欺压,被人*,每一分受的痛苦好似锋利的刀子凌迟在她身上,一遍又一遍,让她体无完肤,生不如死。 不过好在她醒了,这一切仅是个梦。 偏偏又给自己敲响了警钟,她要再小心一点柳筠与温瑜,万不可出现一丝差错,坏了自己的大事。 幽幽转过脸,温偃见暖春就两手放在桌上头靠胳膊睡觉,眼还红肿着,好像是昨夜哭过,眼底是溢出的暖意。 她终究还是死不掉,信对了人。 刚想开口,却被胸口压着的气弄的喘不过来,直接咳嗽了起来,惊醒了桌上的人儿。 暖春揉揉眼,刚要抬头,动作忽然一顿,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扭过身子瞧去,果然是人醒了。 连忙起身,三两步就跑了过去,扶着倾身吐了几口黑血,模样有些狼狈的温偃,说道:“小公主,你若身体不舒服还是再歇息一会儿的好,别误了身子,奴婢再去给您熬点稀粥,你一早上没吃,肯定饿了吧。” 说完,就要转身离去,眼底内疚显明。 却忽然被一双无力发抖的小手给拉住,回眸一看,入目是温偃苍白的面色,眼里是淡淡的悲凉与几分暖意。 只听她用无力的声音说道:“姑姑,我都知道的。” 暖春细弱的身子骨下意识一滞,脸上担忧的神情僵住。 顿了许久才干巴巴道:“小公主,你、你知道什么?” “糖酥饼里有毒,我知道,我不想你为难。”温偃说话有种进气少出气多的感觉,虚虚渺渺的。 “小公主,你......” 忽而觉得手又被那发凉的掌心握紧,暖春面带复杂地看向小主子。 温偃冲她摇摇头,道:“没事的,我不怪你,我知道这都是母后的主意,她不喜欢我,如果你不对我下毒的话,她就会找人对你下手。” 随即嘴角又牵起一抹脆弱的自嘲,说:“若我生母是名门贵族,母后又怎会舍得对我下手,偏偏我血脉卑贱低劣,谦懦性子也不招父皇的喜,若...我若勇敢一点,若我在玲珑心一点,兴许人人都会喜欢我,也不至于我如今这副下场。” 原来,她都知道。 暖春突然觉得眼前的小公主,更加的让人心生怜悯,在明知道糖酥饼有毒的情况下,还去吃,万一真的就翘辫子了,那她的罪过又是何等的大,怕是削发为尼在寺庙里潜度一生,也不能化了她所犯的孽。 这么想着,她眼又红了,昨夜因为愧疚本就流了一夜的泪水,如今知晓自己酿成大错,更是惭愧的不行。 不由倾身子,抱住了眼前那么一个羸弱娇小的女孩。 只道:“小公主这些年受的苦,暖春都看在眼里的,只望小公主原谅昨日暖春做的事情,日后小公主让奴婢往左,奴婢就左,让奴婢往右,奴婢就右,定为小公主万死不辞,报了恩情。” 温偃将下巴柔弱地抵在那不宽的肩上,轻轻嗯了一声,在暖春看不见的角度,她苍白的面上,露出一丝狡黠得逞的笑意。 这,便是她成功的第一步了。 有了心腹相助,日后做起事来也就方便许多,温偃心里一阵轻松,身边也终于是多了一个可以倾诉的友人,不用处处都提心吊胆的戒备。 公告:免费小说app安卓,支持安卓,苹果,告别一切广告,请关注微信公众号进入下载安装 zuopingshuji 按住三秒复制!! 第十八章 生母病重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与暖春合演一出戏,取得了柳筠的信任后,温偃也安分了一段日子,也倒不是说安分,只是一直暗地里策划着些事情。 虽说是死过一次的人,手段不一定比得上柳筠,毕竟她俩地位悬殊,一个高高在上,一个卑贱如泥,其实若不是顾及自己的地位,怕万一对温偃的动作太明显被人发现,怕是柳筠早就派人直接斩了她的头。 坐在后院了,听着枝头鸣翠柳的雀儿歌曲,温偃眯了眯眼。 忽然瞧见不远处一道眼熟的身影正往自己殿内快步走来。 从那红木拦上跳下,中毒后的身体早已经养好,她面色恢复了红润,眼见来人相貌越来越清晰,才认出,那个人是自己生母穆芷舒的丫鬟,小红。 此刻一张清秀的面相上尽是着急之色,额间汗涔涔,圆目印出温偃的身影时,才露出一丝惊喜和安心。 温偃微蹙起月眉,见她手提裙连形象也不顾的跑来,心里顿生一股不好的预感。 然后气喘吁吁地停在她面前,嘴里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不好了,不好了!小公主,穆美人她生病了。” 温偃脸色一变,惊呼:“什么!”母亲生病了? 立马跑到小红面前,揪住她的双臂,质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宛如看见救命稻草般,小红眼圈忽然红了大半。 嘴里带着哭腔诉苦,说:“其实穆美人她早在七日前就得了风寒,可是一直没有太医愿意来看,就一直拖着,说在被子里捂捂就好了,可是今天,却突然在屋内吐血晕倒了。” 精致灵巧的小脸染上怒意,温偃朝她吼了一句:“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母亲!她的母亲! 温偃顾不得小红在身后告诉她,是穆芷舒让她瞒着自己的,身子早已快步如飞的奔向太医院。 眼里充斥着浓厚的阴霾,宛如深渊恶鬼般面容扭曲,好在周围没人,不然瞧见了她这副骇人模样,定不相信一个十三岁的女童脸上,尽是会有如此可怖的面相。 而温偃的耳畔边,只是不停回响小红说的话。“太医府的人,没有一个人愿意来给她的母亲看病!” 不用想也知道这事与柳筠脱不了干系。 好你个柳筠,我不来惹你,你却伤我身边之人,你给我等着。 一对美眸划过厉色,长袖下的小手撺成粉拳,几块发育未全的骨头被她捏得咯咯作响。 前往太医府必然要路过御花园,而此刻是午时,阳光明媚,微风不浮不躁,正是一群后宫佳丽的美人们去游御花园的时间。 等温偃步入御花园的时候,刚好看见几个人扎堆在对一处从西域进贡来培植的花指指点点,其中就包括柳筠和站在她身旁同行的温瑜。 她暗暗愤恨地扫了一眼,心急如焚,为了不和她们接触,绕着别的路径继续往太医院走,连身子也故意弯了半截,就是为了不让他们看见自己。 却还是被一道丽影挡住去路。 温偃抬头瞧,只见身着一套浅蓝流苏婉月裙的温瑜和几个脸上露出得意色的丫鬟拦住了她的去路。 暗骂了句该死,站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而温瑜心里则兴奋的要死,没想到在这还能碰上这个死丫头。 从被禁足,再到母亲去为她求情,她才得以提前半月放出,心里对温偃早已经是腔满不灭的怒火,正想着哪一天去找她教训一番,没想到她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还鬼鬼祟祟从另一边避着他们走。 她冷哼一声,两手环肩,问道:“你这是要去哪啊?偷偷摸摸的,看你都没有个正经样。” 说话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让其他嫔妃听见,引得那些人纷纷投来好奇的注目礼,那个嚣张跋扈的二公主又在数落哪个丫鬟呢? 换上怯弱的嘴脸,温偃往后退了一步,眼露惊惧,如实答道:“去请太医为我额娘看病。” “大胆!额娘这不是好好的在这呢,你竟然敢咒额娘生病。” 温瑜当然知道温偃嘴里说的额娘是谁,不过她偏偏就是要给她个不懂规矩的人鸡蛋里挑刺,嘴角得意地勾起。 果然,柳筠闻言叶眉轻蹙,从不远处的一旁缓缓渡步而来,看见温瑜身前那道唯唯诺诺的身影,下意识眼里露出几分嫌恶,却不得不当着众佳丽的面前寒暄:“怎么,偃儿是见不得本宫好了?” 一句简简单单的话,却释放着凌人的威压,温偃暗道倒霉,袖下的双拳,被握地发抖,忽而瞧见远处正慢慢走来的两道人影,其中一人身着明黄色龙袍,眼睑下快速略过一丝冷意。 呵呵,天助我也。 公告:免费小说app安卓,支持安卓,苹果,告别一切广告,请关注微信公众号进入下载安装 zuopingshuji 按住三秒复制!! 第十九章 整治柳筠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随即温偃露出胆小的神情,小心翼翼地说道:“不是这样的,是姨娘、姨娘生病了,我想去请太医为她看病。” 穆芷舒,柳筠眼里的一根刺,温岭后宫佳丽三千,哪一个不是出生名门?一个青楼女子侥幸被恩宠一夜,还被带进了宫,顿时都觉得这后宫内的脸面都没了三分,更何况还生下这么个血脉不纯的野种。 柳筠眼里狠意渐生,风韵犹存的脸上忽然莞尔一笑。 只道出四字:“本宫不准。” 闻言,温偃脸色应景的一白,忙在地上磕头求情。 然后又被温瑜踢了一脚,只听身旁传来她嘲笑不止的声音,“就你母亲那下贱流的胚子,还能让太医去给她看病,她以为她是谁啊,还是你以为你自己算根葱?” 有自己王后母亲为自己撑腰,温瑜连说话都底气都格外的硬足,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那明晃晃的背影,在听到不堪入目的几个字眼时,忽然顿住脚步,停了下来,朝他们看了过来。 “呵。”柳筠装作没看见温偃难看的脸色,冷笑一声。 抚摸着自己细滑柔嫩的脸,媚态衍生,“你啊,就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真以为是圣上的血脉就能得寸进尺了?本宫还没同你算你害瑜儿被禁足的帐呢,这会儿,本宫慢慢给你算。” 说着,她向前跨了一步,细长的甲指尖尖的,忽然刺向眼前那张与穆芷舒有三分相似的脸,划下一道血痕。 温偃见状,顺势捂住小脸惊惧地尖叫起来,听着耳边发出一阵阵刺耳的笑声,哭喊更甚,开始往温岭在的位置往后挪步,眼里惊恐,浑身打着哆嗦,直到身子骨被一双大手扶住,她才停下脚步。 “她是孤王的女儿,怎么就不能把自己当回事了?” 声如洪钟的男音蓦然在人群笑声中响起,带着掩不了的厚重威严与怒意。 温岭拽住了还在不断颤身往后缩的温偃,见她眼角垂泪,害怕地看着自己,好像自己是什么面如鬼怪的怪物,怕他吃了她似的,心里忽然泛起一丝心疼。 人言陡然停止,空气唰的一下凝固,连带着柳筠还未来得及敛去的得意神色,她人都僵住了。 没曾想,温岭会突然出现在这。 他怎么会来这里!?柳筠美目落在温岭身旁,一脸尴尬的郑国使臣身上。 再紧张地看向自己的男人,此刻圆目怒瞪,眸里冒着火地盯着自己,似乎在无声中咆哮,她怎么会说出如此不妥低等的言辞。 而身为国母,不仅如此,还当着自己孩子的面,欺负另一个过继养女,这实属难看,尤其还有外臣在场。 此刻,已无人再去欣赏那绚丽的花丛,细流的河水,只因国君怒颜,不敢不从。 仅是一瞬,柳筠连忙屈膝请安,“是妾身说话欠了妥当,还往王上免罪。” 免罪!?她还敢提这个?温偃躲在温岭怀里差点没笑出声, 幸灾乐祸地想:她这还真当自己一个国母的面子有多大呢?若是平日里她这般打骂自己被这个渣爹瞧见还好,能给她三言两语蒙混过去,偏偏这时候周围都是人,还有别人将臣在场,丢的俨然不是自己的脸面,还是越国的面头,想被饶罪,做梦吧你。 温偃偷偷讥笑,心里因为能教训到柳筠而激动地不由抓紧了温岭的衣袖。 温岭察觉身下动静,扫了一眼那圆溜溜的小脑袋,心生怜惜。 下意识认为她的小动作,是因为温瑜和柳筠的打骂,连看都不敢看她们一眼。 立马怒不可遏地指着柳筠说道:“妒妇!你真是太让孤王失望了。” 柳筠暗道不好,刚要出声求饶,温偃就发出一声声地哀痛。 她继续捂着脸,说:“好疼,父皇,偃儿的脸好疼。”又暗地里朝那不明显的伤口自己狠狠扣了一把,露出骇人血迹。 竟然下手这么重。温岭状似不经意地看了眼身边不停叹息摇头的郑国使臣,粗眉一横,心里知道这面子已失,接下来该挽回的,还是要挽回。 厉着声斥责开口:“来人呐,今日因王后娘娘有失国母姿态,孤王命你们将其她带回栖凤殿严加看管,禁足一个月,粗茶淡饭伺候,期间任何人不得求情看望。” 不顾那更加失态尖锐的求饶声,温岭低头又去抚摸小女儿的脑袋。 说道:“不用怕,孤王再去命人给你姨娘看病。” 一副好父亲的模样,真叫旁人看了欣慰。 不过温偃心冷,不为所动,只不过听到有太医能去为她母亲看病,一直悬着的心才侃侃安下。 脑袋继续伏在温岭的衣服里,糯声糯气地说了句:“谢谢父皇。”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二十章 真面目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温瑜见温岭出面,一直在旁低着头不敢出声,看见母后不停向父皇求饶,胸口那颗心脏一直嘣嘣嘣跳个不停,额头冷汗直冒,又见他冷厉的眸子不经意扫过自己,身子下意识一抖。 温岭紧锁浓眉,眼里失望至极。 从未知道过度的溺爱,已经把温瑜变成现在这副妒人记仇的丑陋模样,那一幕幕的画面清清楚楚摆在他面前,他其实是怎么也不愿相信那个满脸骄纵嚣张的女儿,对自己的手足竟能说出这般残忍的话。 又实在舍不下心去惩罚她,毕竟对柳筠的处置已经驳回了一点颜面,只好一拂长袖,留下一句“你太让孤王失望了。”便离开。 留下温偃和温瑜以及她的侍女几人在原地,大眼瞪小眼。 直到再也看不到温岭的身影时,温偃才从地上爬起,漫不经心地掸了掸身上那不存在的灰尘,准备绕过温瑜回殿。 “你给我站住!” 温瑜气急,望着眼色和表情忽然变了的温偃,意识到她刚刚那副脆弱模样分明就是装的,玉润的脸蛋立马染上赤色,厉声朝她喝道。 温偃不理会,依旧是步伐轻缓向前走。 敢无视她!温瑜凶恶地看着那道羸弱的背影,忽然上前拽住她的胳膊,另一只手竖起巴掌高高抬起。 她竟然敢装模作样害她的母后被禁足,害她在父皇面前出丑!该死的丫头,胆子变得这么肥了。 越想越气,温瑜颤着身子就要下手。 耳畔忽然传来温偃冷冰冰的嘲笑。 “我本来以为你只是蠢,没想到你这脑子就跟猪似的,不会思考。” 悬在半空中的手倏地一滞,温瑜愣住。 眉眼一厉说:“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还用我跟你解释吗?如果你现在打了我,我就可以拖着一身伤再去父皇那告上一状,到时候他本来就对你不好的印象,又会加深几笔。”温偃把她那只指骨尖尖的手从自己的胳膊上拿开。 蛾眉螓首的小脸上,露出满满的讥讽,看温瑜如同看闹市上那卖艺人似的一般可笑。 细腻如葱根的手指抚摸上对方的脸庞,见她身子忽然打颤,嘴角微微扬起先前跟温瑜对自己打骂时,一般得意的弧度。 忽然身子向前一靠,把受伤的脸凑了过去,她大声喊了一句:“打啊!这样我好让父皇把你也禁足。” 兴许是温偃气势凌人,温瑜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面色惶恐,眼里生出丝丝缕缕的恐惧,好像不认识眼前的这个人。 这个是温偃吗?她怎么会感觉这么恐怖。 连同身边的丫鬟,也吓得叫了一声,跪坐在地不停磕头。 转眼,又冷静下来,温瑜死死盯着温偃那张面孔,好像要把她的轮廓一点点全部刻进心里,直到有朝一日用锋利的尖刀一点点将她划破、撕烂。 眼一撇,见贴身侍女如受惊的鸟状,趴伏在地,憋了一肚子的气全撒在她身上,狠狠朝她肚子踹了一脚。 温瑜已经不敢下手,生怕自己刚刚万一真的对温偃动了手,然后她跑去父皇那告状,那自己定然没有好果子吃,她刚从殿里禁足出来,已经不想在受苦,一时间找麻烦不成,反而拖累了母后。 心里恨得牙直痒痒,又见识到了温偃真面目,暗道自己以前果然是小看她了,城府这般深思。 提防和那被迫掩盖的恐惧,温瑜握紧了拳头,放在一句“你给我等着”便离开。 匆匆快步离去的背影,在温偃i,怎么看怎么都有点落荒而逃的样子。 面上顿时露出畅快的笑意,直在原地乐呵。 终于又是扳回了一道,不仅教训了柳筠还让温瑜对她起了惊惧心。 接下来的日子,可就更好玩了。 温偃在御花园内闻闻花嗅嗅草,沉浸着独自的喜悦,没有注意到,在距离御花园不远处,有一个身着青绿色长袍的少年,正眼里扑朔着兴味的光彩在桥头望着她。 一幕扮猪吃老虎的戏码被楚轩清清楚楚印在眼里,他薄唇微弯,勾成一个好看的笑容,白皙如玉的俊容上神情平淡。 果然这女孩不似她表面上那么单纯,刚刚那一句狠话放出,整个人的气势都如同君王般狠烈。 真是让他无意间看到一个对她刮目相看的场景。 有趣。 不燥的清风微微拂过两人面庞,鸟鸣清脆悦耳,在一片湖光山色中。 面俊的少年郎相望于那娇小玲珑的少女,而少女未觉,只是一心沉浸在这碧绿湖泊中的嬉戏金鱼,笑得极为开心。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二十一章 生母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穆芷舒住在落人阁,是一处比清吟殿还要小上许多,却极为雅致的居所。 因为不受王上待见,也为了不拂了脸面,只是安排了一个侍女到这处来服侍她,那侍女便是小红。 而这地方又有些僻静,院外也因为长期没人打扫而杂草疯长,与那屋内干净娴雅的模样形成鲜明的对比,也格格不入。 穿着灰袍的老太医一边抓着自己的白胡往下轻理,一边坐在凳上为昏迷的穆芷舒把着脉。 为了不冒犯美人,把脉时,她手腕上被放上了一张白色喜鹊图案的手绢。 随即明了病情,暗自点了点头,对着身边药童嘴里说了几副药才的名字,才扭过头看向一脸担忧的温偃。 直言:“穆美人本就身子骨弱,若是在这样拖上几天,兴许就得去了,好在看的及时,老臣已经开了几味药让药童已去拿,回头让侍女去煎熬便可,连续喝上半个月,也就差不多无恙了。” 竟然病得这么严重,温偃心疼地看着穆芷舒,不由握紧她冰凉的大手。 没有看太医,她只说:“谢谢大夫,麻烦您了。” “无妨,老臣告退。” 直至夜深了,床边的病弱美人才有了苏醒的迹象,撑起一直在打架的眼皮,穆芷舒只觉手边靠着一个小巧玲珑的身影,正趴在一边熟睡,与她极为相似的眉目是挥之不去的淡淡倦意。 那是她数日未曾见过的女儿。 见她这副累样,心里不免有些难受。 骨瘦如柴的手轻轻附在她的头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摸,听到门外传来碎杂的脚步声,穆芷舒微仰起头看过去。 是一身墨绿色苏裙的暖春,手里端着盆热水正认真走进来。 眼旁略过醒来,半壁撑着床起身的穆芷舒,下意识喊了句“娘娘,你。” 话还没说完,就被穆芷舒忙做出噤声的手势给打断,视线触及那睡得极深的小儿人,才小心翼翼点了点头,蹑手蹑脚地把洗脸盆轻轻放在桌上,避免发出声音。 然后带着虚气,小声地说:“娘娘你怎么醒了。” 穆芷舒抚摸青丝的动作停下,身子乏累地依靠床头,毫无血色的脸上泛起一丝淡淡的笑。 “睡饱了,不就醒了吗,怎么偃儿也在这。” 按理说,她是不该到她的落人阁的,因为柳筠不准,他们母女俩能三个月见上一面也是好的。 所以心下不免好奇,温偃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她不是吩咐过小红,不能把自己的病情告诉温偃的吗? 暖春把毛巾拧干,甩了甩全是水渍的手,然后缓步靠前,将今天发生的事,来龙去脉细细同穆芷舒说了一遍。 在提及温偃被柳筠等人欺负时,眼里不禁心疼泛滥,柔情似水的眸里是格外的自责。 自责自己是出生,自责自己的无用,穆芷舒听她为了自己跟权威重高的王后和王女纠缠。 只是心里道,没有生错人,没把这个孩子打掉真是太好了。 早些年,穆芷舒与温岭因*而纠葛,在入了宫后,也曾几时对她有过宠幸,后来热情褪去,想起两人身份悬乎,便不再踏足落人阁半步。 偏偏数日后,她身子有了反应,加上也正好是两月没来月事了,她就不用多想也知是怀了孕。 一瞬间,脑子里第一个想到的不是要当母亲,靠着孩子母凭子贵。 反而是将腹中还尚未成型的孩子给......毕竟这深宫险恶,没有殷实的家底,没有人为她撑腰,她不知道到底孩子生下来,是好还是不好。 怕她日后被人欺负,会引来杀身之祸,不如就趁现在斩断这苦孽。 但终究是一个人在这沼泽般的后宫待久了,甚为寂寞,她还是留着私心没有将孩子打掉,直到第四个月腹部终于明显突出,她才以身体好像忽然胖了的借口找到太医为她把脉。 将怀孕的消息传到温岭耳中。 虽不是他自己的第一个孩子,但是仍是抱有希望,可能穆芷舒会生个小皇子,便日夜找人看守她的状况,以免出现意外,格外重视。 让一直监视穆芷舒的柳筠,不由暗地里各种咬牙切齿,纠结无从下手。 不过最后让温岭失望了,生下来的是个女孩...他觉女子无才便是德,就除了单单赏于一个公主称号,为她赐名外,一年之中鲜少过来看过孩子几次。 不过穆芷舒却欣喜,生个女儿好啊,女儿是母亲的小棉袄,不用当男儿手持沙场,与那些皇权子弟争夺皇位,免去了一堆苦难。 就一点点看着她长大,教她做人之理,女红手艺。 直到...温偃六岁那年,被柳筠要了过去,寄在膝下当*,她的落人阁又恢复了死寂一般的平静......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二十二章 风水轮流转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而好不容易见上自己孩子一次,穆芷舒在病好之后也不免要拉上温偃多聊上几句,寒暄一阵。 也因为御花园之事,温岭对温偃的看法渐渐有所改变,时不时会招她进殿畅谈。 一张伶牙俐齿的小说出的话里总透着一股清流,如水莹般剔透纯澈,让人喜爱。 不由逗得龙椅位上,一身金丝龙袍,脚踩明黄靴,头顶威严龙冠的温岭,龙颜大笑。 连连对她赏赐有佳,宫内顿时气氛轻松明快,膝下朝卿纷纷面露笑意相视,鲜少见王上如此开心。 随即有人冒出,拍着马屁说:“小公主貌如圣上俊美,心又如圣上般玲珑剔透,实在是讨人欢喜,不愧为凤命。” 温偃在一旁乖巧地跪坐在温岭脚边,听阶梯下男子嘴里说着违心的话,心里冷冷嗤笑一声。 平时倒不见得这柳筠弟弟,柳叶闻对自己有几分待见的,先前偶尔碰上了,避着自己就跟避苍蝇似的,那眼里都是满满的厌恶,就差没当着下人的面给她一脚,何来讨喜一说? 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不过深知他这人就是个喜好拍马屁,抱大腿,仗势欺人的主,温偃不屑多言,只是暗道这人成不了多大气候,是个井底之蛙。 温岭倒是极为受用这番词,又望了眼乖巧如兔,在一旁笑得温婉的小女儿,满意地点点头。 “哈哈,说得好,来人,赏柳爱卿黄金千两。” 柳叶闻闻言,小眼爆出精光,一张鼠目寸光的脸上立马堆起了谄媚的笑,激动地俯身道:“臣,谢主隆恩!” 另一边喜雨阁,距离柳筠禁足解除还有段日子,温瑜实在是憋不住气,耳边这几日又听说温偃在父皇那极受宠爱,气愤难耐,一脚就将旁边唯唯诺诺的小太监泄愤似的给踹在地上,又骂又踢的。 这段时间父皇可是一直没有待见过她,眉目只是淡淡一撇,那都是冷漠失望的,极为刺目。 而自己又何等被父皇这般看待,还不是温偃那小蹄子的错。 该死的丫头! 小太监年纪也不大,被那毫不留情的力道踢得是哀嚎不断,一旁小侍女见了,眼露惶恐,都下意识往旁边挪步,生怕无辜祸端上身。 “臭丫头,死丫头,竟然敢威胁我,看我不到时候不扒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把你打的向本公主跪地求饶。” 嘴里骂咧着,温瑜脚下力度更重,终于在一连串的猛踹后,凭空一声咯噔,小太监的背脊骨被踹的错位骨折,发出惨叫一声晕了过去,那少女才收了脚,眼里是平复了的快意。 一旁的小宫女见状不禁抖抖身子,吓得萎缩在一块,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不敢动弹。 温瑜让人把不知生死的小太监抬下去,骂了句“没用的东西”忽然瞧见门口一道眼熟的身影不断在自己阁前门口来回渡步转悠,充斥阴戾的眼下意识眯了眯。 她说:“碧桃,你在门口站着干嘛?” 语气甚是不好,她可还记着自己被禁足的事情跟这个敢背叛她的死丫头脱不了干系,虽说母后已教训过她,可是她还没动过手发泄呢。 来得正好,看她不弄死这死丫头。 不能光明正大弄死温偃,她难道还动不了一个死丫鬟了?! 碧桃身骨一顿,面上喜色倏地一滞,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人啪啪两巴掌给打了个懵。 “二公主......”她委屈地唤了一声。 话还没说完,腰间蓦地一痛,整个人顺势倒在地上,又被一只穿着绣花鞋的脚死死踩在小腿上,碧桃本就细皮嫩肉,哪受得了这样的痛,当即就哭喊出了声。 “二公主饶命,二公主,啊!饶命啊,二公主,我是来给二公主通风报信的。” 那似极了柳筠的美眸,陡然一厉,她尖着嗓子,发出哭笑不得的语气说:“你来通风报信?你还敢来通风报信?哈!上次的事情本公主还没跟你算账呢,你这会儿又想来害本公主,是温偃那下贱胚子给你什么好处了,你敢这么有底气地跑来这找我?嗯!” !! 第二十三章 预谋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不是啊,二公主,碧桃是冤枉的,真的是冤枉的,那天的事情千真万确碧桃没有看错,是真的发现了温偃那贱胚子身上有小人偶的,怎么敢骗二公主你,我可是王后娘娘亲自送去温偃那里的,就是专门为了监视她,您位高权重,而她卑贱如泥,是个聪明人又怎么会顶着掉脑袋的罪,去帮那个死丫头。” 碧桃也不知道嘴里到底乱七八糟说些什么,只是心里极后悔自己莽撞地跑了过来,知道温瑜刚出来,这几段日子一直避着没见,怕她以为自己做贼心虚,以免后期她给自己耍阴的,自己脑袋忽然掉了,这才鼓起勇气过来解释,却没曾想,还是遭到一顿打。 心里恨极那个让自己遭罪的温偃,眼露怨毒。 听着下人都在骂温偃,温瑜心里的火这才稍稍消一些,收了脚。 不过碧桃,即便她这样说出不堪措辞,也不能洗脱她的清白。 因为她带人去搜东西,是真的没有搜到,可是认真看碧桃那双畏惧的眼睛,又不像在说假话。 她忽然脑子里划过什么。 想起了御花园的那一幕。 那张总是能在母后算计人时,才会露出的嘴脸和冷静,温瑜忽然拿起桌上价值千金的玉瓷杯往地上狠狠一砸。 剔透如晶般的被子碎成一地玻璃,四下弹跳溅开,有的还蹦出玻璃渣划破了小侍女的手,露出一道血痕。 偏偏小侍女疼的不敢叫出声,生怕惹了眼前小主的怒。 温瑜咆哮:“温偃,你竟然敢骗我!” 好,很好!不仅骗我、害我,如今还骑到我头上来了!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温瑜又在屋内仪态尽失地大叫一声,开始乱砸一通,碧桃见状,赶忙抽出隐隐发痛的腿,一瘸一拐地站在旁边,手捂着受伤的位置,闷不出声。 等发泄完了,温瑜才胸口起起伏伏地一屁股坐在椅上,粗长的手,指着头快低到地上的碧桃,命令道:“你给我过来。” “二公主......”碧桃已经连话都不敢大声说。 恢复端庄典雅的模样,温瑜搓了搓手,脸上带着面若桃花似的微笑,好像刚刚大发雷霆的母夜叉不是她一样,声线细弱地开口:“碧桃啊,本公主再给你一次机会,把你知道的,关于温偃的信息全部一五一十地说出来,本公主满意了,重重有赏。” ...... 暖春在喜雨阁的远处,望那灯明光亮的屋子,还有熟悉的身影,心道碧桃这丫头又要跟二公主说什么,浅眉微微一拧,见天色不早,她在这等也没什么结果,还是回去提醒温偃让她多加小心的好。 若不是她今天活干的快,休息的早,指不定还看不到碧桃鬼鬼祟祟往喜雨阁那跑的影子。 估摸过不了多久,这宫内怕是又得出幺蛾子了。 温偃从穆芷舒的落人阁出来。 屋外已经陷入朦胧静谧的夜黑,头顶月朗星稀,那杂草已经被她命人给摘除,不然这班僻静的居所,从远处看,愣是活脱脱一无人住的鬼屋模样,不比那冷宫好上几分。 清冷的银辉落在地面,照亮一方土地,清凉的春风从一张可人的娇脸温柔拂过,似是疼惜。 鼻间缭绕芬芳的稻草香。 她一步,两步,迈出去的脚,之间距离极短又极慢。 平时只需要花片刻功夫就能回到清吟殿,这会儿她花了近半个时辰才回到自己的屋子。 而暖春早已在门前等候,满眼的焦急与担忧,时不时抬头望望那鹅卵石铺面的路。 忽然看到一个小影,唤了句:“小公主。”便匆匆忙忙跑了过去。 耳边听着暖春堪为担忧的话,温偃眉眼淡淡,没什么表情。 温瑜本就年纪不大,是个心性不成熟的,耍出来的那些小把戏也都好一一化解,以前中招,那是她心性软弱,知道却不敢道破,唯一反抗的一次也让她这后辈子陷入了无底洞的魔窟,无法脱身。 而经过一世她已经学会忍耐,学会了扮猪吃老虎。 给温瑜看了半分自己的真面目又如何,她在自己眼里又何曾不是个孩童,虽然心狠手辣,嚣张跋扈,行为举止暴力,特别是针对温偃。 但那些其实并非不好处理。 相反,她还能利用那个榆木脑袋,十分善妒的温瑜,完成自己的事情。 她在暖春的眼下,忽然笑得如同一个单纯的孩子,然后握紧了对方的手,“我知道了,谢谢姑姑提醒,我啊,不会再让姐姐无故欺负了,我现在可是有父皇撑腰呢。” 温岭,暂且不说他对自己的疼爱只是暂时的,但凡柳筠禁足时间一到,在他耳边吹枕边风,肯定又会是一番闲言碎语把自己好不容易建起的形象给毁了个粉碎。 眼下之计,能把柳筠给对付到毫无还手之力,才最为紧要,至于温瑜......不是个好东西,自然也不会让她好过。 !! 第二十四章 招兵买马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要说圣旨对谁没用,大概也就是对柳筠和温瑜没什么用了。 温岭明面上说着失望,不准任何人探望柳筠,其实心里还是极宠爱自己的二女儿,对于她傍晚就餐,就偷偷去看栖凤殿的王后,根本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作什么也不知道。 温偃心里明白,温瑜更清楚。 所以每日都与自己母后诉苦,纠结怎么整治那个嚣张无理的温偃。 微弱的烛光在屋内忽明忽灭,外面包着一层薄透的糊纸,摆在几处醒目的位置。 那桔色的暖光落在柳筠近几日沧桑了几分的脸上,显得阴影部分更为阴霾、骇人。 一双美眸里闪烁着冷冷的冰渣,似冬日寒雪,听着温瑜的阐述,养了许久,极为爱惜的美甲捏向了自己滑嫩的掌心,摁出一个个弯弯的月牙印,不知疼痛。 她果然是小看了那个鬼丫头,竟然还敢算计到她头上来了,呵,不知好歹,原先还以为她就是只不会翻墙的兔子,没想到兔子急了也会咬人。 这倒也好,这样她以后也不必再留什么后手和情面了,下手在重点也无非后可。 温瑜见柳筠神情阴晴不定,许久不说话,便知道她是生气了,而往往她露出这样的神情时,某人头顶就必会落灾,身为一国之母,自尊受到挑衅,这是她绝对不允许的,而温偃胆子肥过了头,不知道天高地厚。 湖泊蓝的纱裙被烛火的明灭照的似是青紫色苏裙,温瑜姣好的脸上露出几分狠毒的阴险,握紧双拳。 这还只是刚刚开始,温偃,你别得意的太早! 之后,柳筠还是让温瑜找上了暖春,因从上次下毒事件开始,她就一直认为暖春是个明事理的,心里清楚谁到底是谁该罪的,谁又是不能被得罪的。 眯了眯眼,深知温瑜是个耐不住性子的,让她这几日做事动作小些,免得被温岭发现又不高兴。 温瑜乖巧地点点头。 心里道,她若动作小,怎么陷害那温偃那死丫头?她就是要把事情闹得人尽皆知,让所有人都讨厌她。 然而,温瑜自己没有想过,因为自己那骄纵跋扈的性子,不仅是宫里人都对她退避三舍,就连宫外,她的坏脾气大名都是传遍了整个京城大街小巷的。 不过也有些喜欢仗势欺人的狗奴才喜欢攀附权贵,对着温瑜是格外谄媚,整日里就是闲着没事拍着马屁,然后私底下又仗着主子是二公主,欺负别的侍女和太监。 而温偃则靠着这些,就去拉拢那些小奴才。 小奴才天生命贱,就是受人差遣的命,心思单纯的基本给点甜头就跟着主子跑,只因他们大部分从小都是被父母卖进宫里的,整天活在水生火热里。 不难听说,曾经有的小太监因为受不了殴打或羞辱,而跳井自杀,这都不在少数。 所以能碰上个好主子,那就已经是让他们谢天谢地的大事了。 等天还未完全亮起,温偃就拖着暖春端着食物和茶水,去给那些守夜点灯的小太监带去慰问。 看他们吃着点心,吃着吃着早已熬出黑眼圈的眼眶湿了,温偃才知道一个人会明理明事,是有多重要。 无论这个人的地位是如何,他总归有自己存在的价值。 能存在这鬼地方存上一丝善心,已然不易。 前辈子,温偃见惯了披着人皮的妖魔鬼怪,这辈子虽然还要与他们接触,可不妨先多拉拢拉拢一些未恶化的小怪为自己铺路。 多留几个心眼,就能多几条活路。 她将这句话已经刻在了心脏血管上,一遍又一遍,每天都要默读几遍。 就是为了提醒自己,万万不能再同从前那样,死在异国,无人问询也无人关怀,最后落得估摸连尸体也没人收的悲惨下场。 就站在一旁,神情静默地看着几个年纪不大的小太监,狼吞虎咽地啃着食物喝着水,温偃算算日子,柳筠就只剩下七天禁足时间就到了。 这之后,必然还要有无数暗地里的风波要涌动。 灵动的瞳里迸出冷冽的暗流,像黑夜里化身出的精灵,带着说不出的神秘感,模样也不清,更不知是仙还是魔。 呵,出来又如何,出来她照样一并给收拾了。 上辈子过度隐忍时犯的错,她这辈子不会再犯了,反而要把她...一步步推向深渊,让她尝尝自己身上曾经受过的苦难。 “小凳子,你有没有感觉这清晨有点凉?” “嗯,有点,就跟背脊突然被人倒了盆冷水似的。” 不知不觉,温偃的视线就像一条蓄势待发的毒蛇爬上别人的背,几人敏感地回头望望,发现没没啥情况,一边吃一边哆嗦。 !! 第二十五章 算计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暖春维诺颔首,不敢抬头看上一眼对面坐在椅上,个子不高,却满脸刁蛮任性之色的温瑜。 此刻身着白色披肩,素气满满的秋季落叶色的拖地长裙,腰间缠着一缕粉色丝带,长发披于背心,肌肤胜雪,容色绝丽,眉眼甚至于温偃有两分的神似......明明若是嘴角仅仅挂着清浅的笑容,便能让人单单是瞧去也能舒服,却偏偏不论性格还是为人,都存在着严重的缺陷,让人对她美貌减分,心生厌恶。 听她命令自己将温偃的最近几日的行程给一一说出,浅眉下意识不悦地皱起,又快速敛去,像是从未有过什么情绪。 脑子里蓦然想起那张温的小脸蛋,很自信地告诉她,把自己的安排都全数告诉温瑜,不要有任何的掩瞒。 她啊,要给温瑜设置一个大坑,让她往里头跳,还要跳的心甘情愿,等入了那深不见底,爬不起来的粪坑时,才知道自己惹了一身骚。 而这一幕,她像是早早就料到一样,事先连对策就想好了。 心里暗道,果然是被二公主和王后娘娘给害到深处,终于醒悟知道反抗了。 好在做事动作小,没人会注意到她的不一样。 不像温瑜,连把她喊过来,也是让身边的侍女大张旗鼓跑到清吟殿去叫她,那侍女脸色都是毫不留情的得意与不屑,让人看了都觉刺眼。 “问你话呢!你哑巴了!” 一道厉声呵斥在耳畔响起,犹如一巴掌把沉思嘴严的暖春给打醒,她眼眸一亮对上那染上怒色的瞳,又忽然垂下。 双手放在腰骨出,微微俯身作了个揖。 声音不大不小,如实说道:“近几日,小公主都与穆娘娘待在一块儿,下午空闲,偶尔会去院里放风筝,然后再和碎玉轩的质子殿下同聊,还.......” “等等,你说什么?” 温瑜忽然眸光一亮,打断了暖春的话,语气有些激动,从座椅上站了起来,椅子向后移位,发出一声刺啦。 “再说一遍,温偃和谁同聊?” 暖春眼帘依旧轻垂,低眉顺眼说道:“是楚国的质子殿下。” 温瑜瞳孔微微睁大,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质子楚轩?她和他怎么纠结在一块去了? 莫非,上次跳河之事,真跟楚轩脱不了干系,不然他俩为何突然靠得这么近? 他们之前,可是什么话都不说的,就算抬头不见低头见,也如陌生人一般。 ......好像也不能排除自己那个眼高手低的妹妹,会喜欢上那个质子。 毕竟那个楚轩,长得倒是真真不赖,就是这身份实在尴尬,若是在楚国地位珍重,又如何会被楚王送到他们越国来,当个人质?说的好听不过叫质子罢了,倘若他要不是质子,而是楚国即将即位的太子的话,自己又怎么放过一条大鱼,不去使浑身解数去勾、哦不对,让他爱慕上自己? 这么一想,温偃或许也不过是被一个外貌给单单吸引了的小女孩,见谁好看就往谁身上攀,啧啧啧,没想到骨子里这般的放荡不羁。 温瑜越想越兴奋,那张光润的鹅蛋脸是止不住的欣喜和激动。 难道他们两个私下有奸情? 虽然两人见面时身旁都有丫鬟,可是毕竟是有身份的人,除了丫鬟外也无旁人,这见了面的,在说些与文书无关的事情,必然有猫腻,再倘若将这事传出去,人言可畏,宫内你一句我一句,传着传着事情也会不对味,就像这干净的纸上泼了黑墨,洗也洗不掉。 而父亲又是最爱面子的,听到这些传言非得气死不可,肯定要把温偃那丫头各种惩治、教训一顿。 哈哈,真是把柄落在手里,得来全不费功夫。 得到了重要线索,温瑜施舍般地给了暖春一个赞赏的眼神。 母后果真说的没错,这个暖春聪明些,在温偃身边待多了,什么事都能事无巨细的给汇报出来,观察力明显不赖,不像那个碧桃,楞头吧唧的,一个不对劲,还没查清楚就跑来跟她说,害她在父亲面前丢了颜面。 轻咳了咳,朝身边捧着木箱的小太监使了个眼色。 小太监点头,上前几步走到暖春面前,打开木箱盖,露出里面金光闪闪的银两。 同时凭空响起温瑜满意的声音。 “你说的情况,本公主很满意,这些银两是赏给你的,不用谢,以后...还要多多努力,替本公主看紧点温偃那死丫头。” 暖春抿起嘴角轻扬,觉得这话从温瑜嘴里说出来,有些可笑,却认为她这收买的方法也恰到好处,前提是她若是个小人,她也就顺着温瑜的心去做事,偏偏她就是个老实的,千金万两也换不出一颗真心。 !! 第二十六章 交易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静谧的月辉汇成一条细碎的银流偷偷溜进清吟殿大门的一角,再温柔的延伸,像刚满周岁在地上还爬的极慢的孩童,慢慢往里头扩展自己的领域。 一直照到那榻上人儿的小脚。 露出皙白的玉足,脚踝处挂着一颗小巧玲珑的银色铃铛,是温偃叫嬷嬷从闹市买来的小物件供自己把玩装饰,正视线对上掌心一串相思红豆的链子入了迷。 忽然听到耳边传来一道轻缓的脚步声,温偃沉下眼眸,敛去那骇人阴霾,她将十指尖尖的手放下,收起粒粒成串的链子,一手拢过膝下的裙摆,将它附在自己的脚上盖住。 微微抬头,正巧望见一步踏门,眉目清秀的暖春,手里还捧着一箱子。 不用猜,她也知道里面是什么,一对秀眉舒展开来,眼里露出一丝笑意,冲着脸上还有点郁闷的人说道,“姑姑,事情怎么样了?温瑜她什么反应?” 说出的话,嗓音轻细也亲昵,就像眼前这人就是自己的家人,待她温柔理所应当。 “这银子,小公主拿着吧,她和你预料的一样,听到你跟质子殿下有私下来往,特别的激动。” 果然,这是给她点缝子就往里头钻。 温偃笑了笑,没说其他的话。 只是...自己和楚轩,嗯,其实自己并没有私底下找过他,不过是让暖春给温瑜传递了个假消息而已。 不过为了假消息的真实性,她明天还是要登门拜访一下那个恩人才是,温瑜疑心病重,必然会派人来监视她,嗯...一边感谢一边利用,好像这对楚轩来说有点说不过去。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该去做的还是得做,露出破绽那就不好玩了。 让暖春回去休息,关上屋子的门。 女子闺房内很快又陷入安静,一旁香炉升起烟雾状撩人香味,穿入鼻间,沁人心脾。 温偃眼神逗留在颗颗剔透的相思豆上,眼里情绪隐晦不明,最后慢慢收紧了手,将它捏在掌心,忽然放到了床垫底下,身子躺好,进入睡眠。 待一夜过去,到了卯时,床铺上的人才缓缓睁开双目。 美眸里是迷蒙的惺忪,却也清醒。 这个时间点,她总是不需要人喊就醒了,这是去郑国养成的习惯,因为要去郑钧那里请安。 吃着小米粥与白萝卜干,等肚子饱了才停下动作。 眼旁忽然多了一抹不易察觉的身影,温偃倏地一笑,派来监视她的人,这么早就来了。 她在暖春不解地眼神下,从床底下拿出那串相思豆手链,笑容清浅地对着她说:“走吧,暖春,我们去碎玉轩。” 而此时,楚轩正在碎玉轩门口练剑,因为有朝一日还是要回楚国,虽时间遥遥无期,但他万不能怠慢了自己手里的功夫。 一把锋利长剑在手,动作行云流水般流畅,一砍一划,都带着丝丝缕缕的爆音。 被主人擦拭到泛冷光的剑,反射出一双俊挺厉眸。 偶尔刀刃锋芒落在那石头上,也能砍下一道不深不浅的痕迹,落叶在旁凋零似在伴舞。 忽然,他身子微不可见地顿了一下,俊眉蹙在一起,转瞬一个翻越,剑指身后缓步走来的温偃脸上,正中眉心。 看清来人,才收起剑背到身后,眼里露出一丝诧异。 “你怎么来了?” 一句不咸不淡的问候,带着一点疏离,像是欢迎她,又不像是欢迎她。 温偃上前一步走,眼睛一撇那不远处躲在嶙峋巨石后的黄衣小侍女,忽然摆正了脸色说道,“自然,是来和殿下做一笔交易。” 注意到了温偃的视线,楚轩也轻描淡写地略过一眼她身后。 随即反应过来,配合她笑了起来,本还冷面的俊容上忽有一种沐浴春风的感觉,他哦了一声,好奇:“是什么交易?” 暖春在一旁看楚轩的样貌有点看呆,陡然感觉一双黑眸视线对上自己,幡然醒悟,清秀的脸上,染上一层可疑的红晕。 温偃装作不知道,轻咳了一声,“想让质子殿下你,陪我演出戏,事后我可以答应你一个条件,等你需要时,我便会协助你。” 一边说着,温偃一边把手心里一直撺着的红豆链子塞进了楚轩的手上,忽然露出一副小女生的娇羞模样,脸上红扑扑的,煞是可爱。 楚轩何其的聪明,觉得这笔交易做的划算,顺势接过,同样伸出手摸了摸眼前少女的脑袋,眼底是一股浓稠淡不开的宠溺。 而这副模样要让旁人看了去,说这两人没有情,根本就是瞎扯。 公告:免费小说app安卓,支持安卓,苹果,告别一切广告,请关注微信公众号进入下载安装 zuopingshuji 按住三秒复制!! 第二十七章 计中计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有碧桃这个前车之鉴,温瑜对上暖春自然留了个心眼。 听到近几日派过去的亲信汇报如暖春说的一般属实,立马就嗅到了一丝奸情的味道。 果然楚轩和温偃有关系,而且貌似这关系还不浅。 送相思豆,这可是与定情物一般价值的东西,看起来那小蹄子还真是对楚轩上心了。 温瑜眼睛一眯,刚站起身就准备向父亲寝宫前去告状,却在一脚踏出时顿住。 等等,不能就这么便宜了温偃。 楚轩面如冠玉的脸忽然在温瑜脑子里一闪而过,确实是上佳的长相,她嘴里咬着手指甲,思虑。 若不然,让楚轩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咦,这主意好像是不错!温瑜想到此,面上立马带着喜色。 感觉不仅能拿下一个帅哥当自己的裙下之臣,还能把温偃给打击的欲哭无泪,这种一箭双雕的好事!若是告诉了父亲,父亲也还不一定信,不如就她自己出马!等成功了,哈哈哈!! 温瑜定定地看着自己面前的瓷杯,似要将其看透,面容露出扭曲的笑容,仿佛已经看到了哭得肝肠寸断的温偃在自己面前求饶,让她把楚轩还给自己。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里。 正如温偃所料那般,只要有她和楚轩在的地方,就总能看到温瑜的身影。 而温瑜,一改之前那么凶悍的模样,说话轻声细语,显出一副小家碧玉的姿态,时不时与楚轩搭话,虽仍旧不待见她,可那语气还是在“心仪之人”的面前,收敛了几分。 他们在御花园,温瑜就跑到御花园,楚轩跑到清吟殿院前练剑,她就在一旁拍手叫好,楚轩吃饭,温瑜也要亲自送几样菜品过去。 这模样,倒十分的像是温瑜心仪楚轩而不得,毕竟楚轩只是礼貌而又疏离地对温瑜说了几句话后,就再也没有什么行动。 惹得这段时间里,不少留心眼的小太监和小丫鬟,议论纷纷的。 很快,就把事情传到了温岭的耳朵里。 龙颜大怒,他为了几分薄面,先唤来小女儿到书房,打听温瑜的消息。 温偃微微颔首,恭恭敬敬作了个揖,随即玉润白皙的脸上,露出一丝不解,问:“父皇唤儿臣何事?” 温岭深吸了一口气,将那欲要迸发的怒气忍着放胸口,经过岁月磨痕的脸上,带着时间的沧桑与磨砺。 浑厚沉重的中音在屋内响起,他说:“你二姐的事情,你可知道几分?” 温偃先是茫然抬头看了眼温岭,月牙似的眉毛揪在一起,像是在想些什么,然后转瞬又重重一挑,就像开了窍。 可当那明亮的眸子盯上温岭时,又吓得赶忙褪去了光彩,她慌忙地摇摇头,低眉顺眼地站在原地,闭口不言。 这小小的动作,温岭将其看在眼里,知道眼前的少女肯定是知道什么的,忙问,“你知道什么就说。” “不、不知道。”温偃结结巴巴的,声音细弱如蚊蝇嗡嗡作响。 “温偃!”温岭忽然一拍桌,巨声响起。 那红木桌上的文房四宝都被敲的震荡,随即四散倒落,还有一根毛笔顺着桌子滚落到了温偃的脚边,碰到了她的鞋尖。 “父皇!”温偃面露惶恐,心里如擂鼓在敲。 她确实是一瞬间怕了的,当那气势铺天盖地袭来,像一股毁天灭地似的龙卷,在压迫她的神经时,她不由地就跪坐在了地上,战战兢兢。 “孤王叫你说就说,再隐瞒,绝不姑息!” 一句狠话,已经透露出温岭的不耐,他脸黑了,怒气冲冲地盯着温偃。 “......儿臣说,儿臣说。” 温偃平静慌张,咽了咽喉咙。 缓缓开口:“近几日,儿臣因喜好上文笔,又听说先生总爱夸赞楚国质子,略有书中不懂的地方,便去前问,但是....去了一两次后,不知从何时起,二姐也跟了过来,儿臣起初以为她也是要来拜读质子文采,却不曾想,却不曾想......” 温岭眸光厉色,带着威严的嗯了一声。 温偃赶忙磕了一个头,继续说道:“却不曾想看见二姐拿着一串邻国特有的物件,相思豆链送给了质子殿下......” “混账!孽子!成何体统!”温岭打断温偃的话,大声骂道。 眼角满是细纹的眸紧盯着远处,女儿未出阁,却一门心思在那没用的质子身上,鼠目寸光,奇耻大辱这怎能忍? “快,替孤王把二公主那个不孝女给朕叫过来,快去!” 公告:免费小说app安卓,支持安卓,苹果,告别一切广告,请关注微信公众号进入下载安装 zuopingshuji 按住三秒复制!! 第二十八章 风水轮流转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龙颜大怒,属下惶恐,小太监连滚带爬的跑出去传唤二公主。 如意殿内片刻恢复了死寂,仿佛掉下一根针的声音都能听见,温偃大气不敢喘一下。 直到温岭让她退下,她才俯身从地上站起离开。 可见是不想丑事让她看见,兴许怕是吓到她,也兴许还是把她当个外人不大好意思。 只是离开时路过大门,温瑜正巧与她擦肩而过,两人一瞬对眼。 她嘴角露出一丝的得逞的笑,让温瑜心生不好预感,抬头又见龙座上的人,正赤红着脸怒瞪她,不由咽了咽喉咙。 “混账东西,你到底都做了些什么!满朝文武上下已皆是你这孽子的传闻,勾引楚国质子!这种事情你怎么干得出来!” 砰―― 巨大磨了茧的手再次拍向桌面。 温瑜什么话也不敢说,扑通一声跪地,下意识说道:“父皇饶命。” 然后脑子里在理清刚刚温岭说的话。 勾引楚国质子?勾引楚轩?她小心翼翼地扫过那张写满威严的脸,父皇是怎么知道的? 又忽然想起温偃刚刚那抹笑意,分明就像是她已经料到会有这样的事发生一样。 忽然脑子里闪过什么线索,快到只能让人抓住它的一条尾巴。 却在一瞬间,什么都理通了。 温偃,又再次陷害了自己! 温瑜瞪大了眼睛,幡然醒悟,蓦地抬起头,对着温岭说道:“父皇,儿臣无罪。” “满口胡言!你妹妹已经招供,你还有什么可辩解的!竟然还送相思豆链给对方,你!!你要气死孤王才甘心吗!” 温岭对这个平日里,娇纵惯养的女儿已经失望透顶,心不觉有些疲惫。 招供!?她低声喃喃这两个字,两只粉拳握地紧紧的。 语气不甘,如实说道:“不可能,儿臣根本没有勾引楚国质子,那个相思豆链是温偃送的,不是我。” 气氛蓦然凝结成冰霜,两个人都忽然没有了声音。 半晌,空气中才缓缓传来温岭疑惑且慢慢平复的浑厚男音。 “那你的意思是,温偃说谎陷害你了?” “正是!”温瑜眼神坚定道。 一股怀疑从心中淡淡化开。 温岭不觉眯起双眸,开始思量。 一个是最近额外听话的温偃,一个是自己向来宠溺的温瑜,怎么都有点拿不定主意的感觉。 不是没有注意到父皇的眼神,温瑜知道他在犹豫,于是为了确定自己的清白,她硬着气解释;“父皇你也知,那碎玉轩的楚轩只是楚国一质子,虽相貌堂堂,可身份又怎配得上儿臣,儿臣愚钝,可也不至于葬送自己的幸福与他一起受苦受难。” 这倒是,温岭是有些不相信温瑜眼光会这么差的,连连满意点头。 “楚国质子驾到!” 一声高亢尖细的太监嗓响起,因为名字太过引人注意,温瑜和温岭都不由地抬起头,往殿门外看去。 只见一道清丽的白袍身影,缓缓迈步而来,身上带着与生俱来的温和气息,额头饱满,薄唇平淡,轮廓俊朗分明,似画墨中隐隐渡步而来的嫡仙,头戴一顶孔雀羽冠,眼角微微上挑似凤眼。 来的正是时候,无论是对于温瑜来说,还是温岭来说。 楚轩进殿,俯身抱拳行礼,淡淡扫过一眼身旁跪坐的温瑜,眉目带着一点不悦,轻轻蹙起。 而温瑜从头到尾都一直注视着身边的人,看他表情平淡,甚至冷漠...不知为何,心里浓烈的不好预感愈发强烈,眼睛珠子垂下滴溜溜直转。 毕竟是楚国质子的身份,温岭说话也客气几分,不去拂他面子。 直言:“质子来,有何贵干?” 其实心里极其希望他谈及关于温瑜的事情,能解释个清楚。 直起腰杆,楚轩昂头挺胸,将先前温偃塞给他的手链拿出,指尖拿捏链子的尾端,它轻轻摇晃在半空,红绳相串一颗颗剔透红豆。 “为这相思红豆链而来。” 温瑜眼睛瞪大,身子激动的发抖,他莫非是来澄清自己的清白的! 刚要开口提醒父皇,这就是那个她说的链子,没等出声。 楚轩打断,并且侧过身,冷峻着一张脸,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他一字一句地说:“还请二公主,将这红豆链收回,楚轩无福消受二公主心意,还望恕罪。” 哐当一声,心中犹如响起一道道震雷,轰地温瑜顿时连话也说不出,满脸不可置信。 压根没想到,会来这一出。 公告:免费小说app安卓,支持安卓,苹果,告别一切广告,请关注微信公众号进入下载安装 zuopingshuji 按住三秒复制!! 第二十九章 挑衅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而自相思红豆链事情过去后,温偃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见到温瑜,心知肚明她是受了罚,有所收敛,但心里必定不知道怎么记恨她呢。 粉嫩指尖轻轻挠着斑点花猫的肚皮,那细碎的额间发被头顶的太阳光芒射下,投留一抹阴影落在温顺猫儿脸上。 听到它发出舒服的呼呼声,樱桃粉唇牵起一抹淡淡的笑,眼角尽是化不开的舒意。 直到膝盖蹲得累了,少女才擦了擦额头渗出的细汗,起身离开。 暖春在一旁提醒她,今日是柳筠禁足接触的日子,她面色不变,吃着桌上的饭食,像是根本不在乎这件事似的。 然后又喂了暖春一口,咀嚼那色香味俱全的酸菜鱼,不由满意地嗯了一声。 “小公主,你到底有没有在听奴婢说话啊。” 暖春看到温偃轻松惬意的表情,心里暗自着急,就差在原地跺脚了。 “啊?说什么?说王后娘娘出来了?哎,出来就出来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都不担心,你又何必堪忧。” 温瑜受罚之事,柳筠不是个傻子,在自己的寝宫一定略有耳闻,事后联想再算到她头上,那也是不可避免的,她那么护短,肯定会找自己的麻烦,她自己可是都知道的。 可若没有对策,她此刻又怎得会露出如此轻松之色。 秀雅绝俗的面容上,至始至终都带着浅浅的笑意,好似一抹流光。 直到......小红再次满脸着急地跑来清吟殿。 嘴里不停大喊,“不好了不好了,有嫔妃找穆美人那挑事了。” 那双素雅的芊芊玉手才停下手里的筷子,面色一变。 嫔妃找母亲有事?为什么?温岭又没有再宠幸过母亲,何来挑事一说? 温偃不解,却不敢怠慢步子,短腿迈开就是一路小跑,绕了七七八八个桥口,才到了落人阁。 正巧看见穆芷舒脸色苍白地趴在地上,粗劣地喘着气,柔和的面上带着一丝怒气定定地看着眼前貌美如花的女子。 而貌美如花的女子也似乎及看不惯穆芷舒,肤若凝脂地手高高抬起,眼看就要落下,身子却忽然被人狠狠撞了一下,一个酿跄身子不由向前倾了一步。 她杏目圆瞪,死死地看着扶起穆芷舒起来的温偃,等看清模样,才收敛了几分。 “哟,本宫当是谁呢,这不是圣上的女儿,温偃公主吗?” 嘴里妩媚的声音,透着股阴阳怪气的味道,着实让人不喜。 温偃瞧她眉目都有些熟悉,想了半天,才想起这人的身份,秦贵人。 也是个仗势欺人的主,记得有段时间格外得宠,而更加胆大妄为起来,对着她一个公主,更是不避讳下人不行礼,倏尔美目流盼,闪过一丝精光。 她的语调也不正常了起来。 “本公主也瞧是谁呢,这不是...秦小贵人吗,怎么有空来我姨娘寒舍了?” 淡淡一句话,场面转瞬犹如狮子和老虎在争锋相对,獠牙伸张暴露,散发毫不客气的气势。 秦贵人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温偃身后的穆芷舒。 挑衅的笑意渐显。 她怎么会光临,这还要从昨日晚上说起。 温岭宠幸完她后,忽然与下人谈及穆芷舒和温偃,讲着几日以来对着温偃虽然照顾有加,但是似乎过于冷落了穆芷舒,怕小女儿心里不平衡,便想着第二日不翻牌,直接去落人阁侍寝。 这话让她恰巧听了去,自当是要使出浑身解数有意无意地拦着温岭的。 偏偏温岭是个定了性子就不会改主意的,她就想着,既然勾引没用,那若是穆芷舒没法侍寝,岂不是今夜她又能服侍圣上了? 于是第二日便来上门闹,想着让下人直接把穆芷舒打伤,在透露风声给圣上,那就真是...... 而秦贵人本身就是尚书部秦州的独女,身份高贵,虽然仅赐封贵人头衔,可就算是与她品名高个一等的妃子,也不敢随意招惹她。 倘若如今柳筠没有坐上王后的位置,她都能靠着娘家身份狠狠压她一压,可见背后势力之大。 她有恃无恐,所以就算是现在极受圣上宠爱的温偃来了,她也不怕。 嚣张程度不比温瑜少几分。 温偃定睛看去,打量着秦贵人,娇柔婉转的妩媚姿态和半露酥胸的一袭贴身红衣,不失雅致的容貌,真是让男人看了垂涎,女人看了自卑的优越外表。 据说秦贵人是遗传了她母亲不老驻颜的基因,所以年龄明明已经快奔三十,却还似妙龄少女,肤白凝脂。 就是可惜,这性子没随了她那封号江南美人母亲的温和而雅,反倒是猖狂之极......尽招惹些不该惹的。 温偃轻描淡写地拍了拍沾了污渍的袖口,眼底略过一抹深浓的凶光,见对方欲要开口,轻咳了一声打断。 “来的目的你还是不用说了,本公主不追究了,还希望秦贵人向我额娘道歉,本公主可以当作什么都没看见。” 嗓音轻柔飘渺,温柔的脸上,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 公告:免费小说app安卓,支持安卓,苹果,告别一切广告,请关注微信公众号进入下载安装 zuopingshuji 按住三秒复制!! 第三十章 打脸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你还真当自己是个什么身份呢,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我们娘娘岂是你一个黄毛丫头能说的!” 没等秦月说话,她身边的贴身侍女倒是先开了口,一副气急的模样,替主人讨不公。 她是刚入宫的小宫女,因为缘分而服侍到了秦月身边,嘴巴又是个能说的,所以常常受到秦月赏赐,被她看重。 而又因年纪尚小,不了解宫内事务与人,很少离开秦月,不善变通没见过温偃,所以...她只是单单看温偃的长相,还以为她是温岭的某个新晋秀女,心里暗自鄙夷,骂她是个垫脚石,敢挡秦月的路。 秦月不语,鼻间冷哼一声,放任绿香的胡作非为,挑衅意味浓厚。 就差一张脸上对着温偃写着:怎么样?我身边的丫鬟都能凶你,你算个什么东西,还真以为自己有几分脸面了? 温偃也不恼,对于出言不逊的丫鬟,她自有管教的法子。 跟暖春的视线对上,她开口就道:“对主子不敬,掌嘴。” “是。” 暖春点头,也是手里毫不留情,两步一上前,直接揪着那绿香的头发,五指张开成掌,一顿啪啪啪的巴掌落在相貌一般般的脸上,声音很快就把安静的落人阁都给填满。 惹得秦月在旁,瞪着一双大眼睛,难以置信地听着绿香的惨叫,似乎万万没想到,温偃竟然敢动手打她身边的狗!? 不由尖叫:“温偃,你好大的胆子!” “哦?怎么?秦贵人有意见?” 穆芷舒担忧地看着站在自己身前,似乎满身尖刺的温偃,好像从女儿身上已经看不到自己娇弱可怜的影子,竟觉得有些陌生,但这样,似乎又更是让人喜欢,能从她身上发现闪光点。 墨黑般的青丝随风而起,娇小的躯体下是一具成熟冷静且不甘的灵魂,在叫嚣着存在。 她,温偃,不会再向任何人轻易低下头。 无论是谁,柳筠也好,温岭也罢,不该发生的,不允许发生的,她都要阻止。 而底气从何而硬,大概连她自己也不大清楚。 “意见?本宫当然有意见,你敢打本宫的侍女,你可问过本宫!” 秦月情绪激动,可那从小养成的姿态,没有让她失了色,只是葱根的手指一指,落在温偃的眉心中央,分明不满。 温偃哪管秦月想什么,眼见绿香脸都肿成一个猪头,满脸巴掌印,不禁哧笑出声。 “你!” 秦月见温偃不理她,视线凶恶地落在暖春身上,想着以其人之道还治其身,立马揪着暖春的胳膊肉,给她脸上来了一巴掌。 当即温偃脸色就变了,见她还要打下去,一步上前抬脚就踹到了秦月的肚子上,直接踹翻在地,那叫一个动作敏捷,干净利落。 “你、你敢打我!!”秦月躺在地上,好看的红裙染了满满一层的薄灰,连头发都黏上几根杂草,她捂着腹部,哀叫连连,顿显狼狈。 “打你又如何。”温偃淡淡说道。 “你难道不知我是何人!?”秦月难以置信她的坦言,亮出底牌。 “知道啊,尚书大人的独女秦月啊。” 她一言道出她的名讳,不顾及长辈身份,美眸忽然覆盖上一层深深的嘲弄。 秦月家,虽然掌管朝廷一半势力,可就是管谁,他也都管不到后宫啊,因为温偃和穆芷舒身份特殊,除了能跟温岭直接扯上关系外,并无其他兄弟姐妹或亲人在朝廷当官为伍,所以没有外层威胁...就算搬出尚书大人,那也只可能对别人有用,可放在温偃和穆芷舒身上,那就是白日做梦,来了一出牛头不对马嘴的笑话。 与温瑜一样,做事不用脑,就喜欢耍一些幼稚的手段。 收拾她,自己根本都不需要用脑子。 “你知道你还――啊!”秦月闻言气急,刚想要从地上爬起来。 小腿蓦地被人狠狠踩上,不禁发出一声惨叫,玉手不停拍地。 温偃加重脚下的力道,神情漠然。 还有什么好说的?自己刚刚一脚都给踹过去了,还能让她轻而易举的离开吗?事既然惹上了,她也没有怕的必要,一定要一次性解决这烂摊子,免得这仗势欺人的秦贵人再过来找母亲的麻烦。 清丽秀雅的脸上面无表情,仿佛听不到耳边刺耳的尖叫慢慢变成了哭喊,小手忽然被满是茧的大手给牵住,摇了摇。 “偃儿。” 温偃缓缓回过头,对上那温婉担忧地双眸,轻蹙地眉,一点点舒展开,一句话也没说。 只是从穆芷舒眼里,看到自己那张变得狰狞凶狠似阴曹地府里爬出来恶鬼般的脸,身体一瞬僵硬。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三十一章 物是人非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少女赶忙将那过于冷静的情绪打破,松开了自己的脚,往后退了几步。 紧张地握紧了拳头,望着穆芷舒的脸,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着急地想要解释些什么。 却反被穆芷舒安抚:“什么都不用说,姨娘都知道。” 小小的身子顿住,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温偃害怕极了,害怕穆芷舒看到自己丑陋如恶的真实模样,害怕她刚刚那双眼睛似乎看穿了她的心。 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本来她要给别人展现的,就该是懦弱无助的小女孩,却因为受到一丁点的刺激,她就能立马变身成骇人野兽,露出尖锐獠牙伸向敌人。 瞒不住了...... 她的性子还是不够稳重。 温偃的目光在穆芷舒看不见的地方,闪过一丝阴沉地盯向了捂着大腿还在不停嚎叫的秦月。 秦月不禁身子哆嗦,对上那幽谷般深不见底的眼眸,心跳剧烈加快。 她不知怎么的突然害怕起了眼前这个年纪尚小,个子不高的女孩。 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就好像自己是一头猎物,而她是手持弓箭的猎人,自己被她盯上一样。 直到清脆稚嫩的声音凭空响起。 “你走吧,别再来了。” 所有人的表情皆是一愣,温偃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后宫佳丽三千,秦贵人你顶撞谁都可以,我都不会管,唯独我姨娘,你碰不得,我不管你出自什么原因今天找上门。” 少女深吸一口气,平复下心情,继续道:“但是,若还有下次...就不光光只是踹你这么简单,父皇那里,你尽管可以去告状,到时候看看他是愿意相信我,还是愿意相信你,你以前暗地里做的那些下三滥的事情,你真当我父皇不知道眼瞎吗?” 柳筠和秦月,勉强算是一类人。 因为当后宫嫔妃有谁怀孕了,第一个知道消息的永远是他们两个,为了稳住自己的地位,他们暗地里可是干过不少肮脏苟且的勾当,温岭知道,可是为了稳住自己的地位,不惊动朝廷文武官员,他基本上是睁一眼闭一只眼。 孩子吗,他已经有七八个了,多一个少一个,又有什么差别?他无心让任何人怀孕,可若真中了枪,自己没保管好,又能怪得了谁? 这深宫如渊的,没点本事你就该死在这。 秦月脸色一点点变得难看,绣裙下的手,不禁抓起一把泥土,尖尖的指甲盖里都是那棕褐色的土灰。 她愤恨不甘地盯着温偃,一句话也不说,呼吸沉重气灼。 从地上狼狈地爬起,爆出青筋的手捏得紧紧的。 最后目光落在脸肿成猪的绿香脸上,才闷声说了句“我们走。” 离去的背影,倒是更显得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后来,温偃也没有逗留在落人阁,深怕穆芷舒问起什么,她不好说出口。 只是匆忙离开,心里十分地胆怯,红日流光落在脸上,脑子里划过的是数不清的破碎画面。 小手提起落地黄裙,眼圈微微红润,白齿死死咬着下唇,赶回了清吟殿。 坐在圆凳上,为自己倒上一杯水,快速喝下。 摸向自己跳动猛烈的胸口,感受那咚咚作响的心脏,眸光纠结,最后还是失态地一把将杯子砸出门外。 听到清脆碎裂的声音。 她心道:重生一回,早已物是人非,尽管心存善念,却还是不免暴露深藏的本性。 她是温偃,可也不是温偃。 没有人知道以后的路会是什么样的,可她的路,总不会再和上辈子那般糟糕。 暖春忧心忡忡地看着紧闭的清吟殿大门,听到里面不断传来砸东西的声音,浅眉揪在一块。 手里端着的饭食,还散着腾腾的热气。 温偃自从落人阁回来后,把自己锁在屋内已有三日,像这样发着脾气,也没停歇过,也是她第一次见。 就像是迷了路的小兽,忽然在沉寂中爆发,寻求突破。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三十二章 秦贵人遭难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宫廷渐入炎夏,先是一场雷鸣大雨轰烈而来,电光火石间,黑云密布充满了压抑,仿佛天都要塌下来一般,树被强风刮得刷刷作响,听声音叫人心颤,雨滴如豆,啪嗒啪嗒打在地上,落在门窗。 京城一个庞然大物,也宛如让那深不见底的黑色巨兽吞入腹中。 直到第二天,才稍有好转,变成了中雨。 清吟殿 淡金色的床榻上,躺着曲线窈窕有致的少女,模样带着几分青涩,樱唇微微张着,细卷的密睫毛轻轻颤动,一对细眉紧蹙,神情夹杂着一丝紧张、恐惧,似乎梦见了什么,额头渗出细密的汗。 忽然惊叫一声“不要”两手附在腹部,睁开双眼起身。 几道粗喘,温偃才知道自己梦见了陈锦绣害自己孩子的画面,所以一直揪着心摸着肚子,瘪瘪的......里面什么也没有。 倘若她上辈子活下来了,兴许这时候,那个不知是男是女的孩子已经跟她现在这个年纪差不多大小。 灵悦的眼眸扑朔着失落与黯淡,她轻垂眼帘,只觉浑身疲惫无力。 柳筠已经禁足出来几日,却没有见上温岭一面,原因在于温岭总是往秦月那边跑,据说从她禁足那日起,便没怎么断过,一直到现在...她在想,是不是那个威严的男人还在生气,是不是秦月那狐狸精买通了太监,让皇上一直翻她的侍寝牌子。 总而言之,秦月这几天,若是单独与柳筠碰上面,连个礼仪也是敷衍之极的行着,偏偏自己还拿她没办法。 因为柳筠娘家都是群败家玩意,没本事,在朝廷占不上什么大权大主,若是自己真动手罚了她,怕是秦家尚书部就会在温岭面前损言自己,说自己一国之母不大度,善妒忌恶。 然后又给自己添堵添麻烦。 先不论这段时间自己女儿和温偃那死丫头起得各种矛盾,她也知道女儿性子容易惹事,最近让她收敛一下也好。 柳筠凤目危险地眯起,如今眼下之计,是秦月那贱女人敢爬到她头上,胆子是肥了些,不给点教训是不行的。 她拂袖唤来侍女芸香,在她耳边窃窃私语几句,芸香认真地点了点头,最后作揖俯身。 “那王后娘娘,奴婢先行告退。” “去吧。” 待屋内无人,柳筠才眼底精光毕露,涂抹了艳丽红的唇,弯成一个让人瞧了不舒服的弧度。 秦月心思毕竟和自己女儿一般让人看了就知道,心里想的基本上都写在脸上,道行尚浅,明面上她不能对她做什么,那私底下呢? 只要买通了服侍秦月的丫鬟,在她的饭食里下些会让脸上起疹子的药,让她毁容,那么很快,王上便会再次来到她身边。 这苦海深宫,最不缺的就是女人们私底下的勾心斗角,只是为了一个至高无上的男人宠爱,她们就能做出各种违背道德理论的事情来,偏偏优越感暴涨,不知天高地厚。 最后,无辜惨死的,在冷宫如一个寡妇般悄然一辈子的,数不胜数。 午后,宫里果然传出了秦贵人吃了膳食后,腹部不舒服,疼痛难耐,脸上还忽然起了奇奇怪怪,大小不一的红疹子,被柳筠收买的太医说这是天花,会要人命传染。 温岭便即刻下令,除了太医外,不准任何人靠近秦月的寝宫,原先跟在她身边的贴身侍女,因为怕也身患隐疾,已经乱棍打死再火焚,包括了那个尚不知宫中深浅的绿香。 得到消息的柳筠,满面笑意,连带着吃甜点和几个听话谄媚的嫔妃说话时,都比平时多言了几句,眉梢止不住的得意让其他人都心里清楚,秦贵人这天降横祸源于谁。 待天色渐渐暗下,温岭谁的牌子也没翻,直接来到了柳筠的栖凤殿,太监拘着身子手撑一把红梅花纹的纸伞,等他一步进了屋内,才收伞。 明黄色的龙纹长袍,尽显尊贵,柳筠思念已久的人再见到,心里难免有几分激动,那精致妆容的脸上更是克制不住的欢喜。 忙上前几步,作揖俯身,“妾身恭迎王上。” 为了让温岭见到自己时,能有几分内疚,她特地在化妆时,把脸色涂抹的苍白了些,似是没有精神,没有血色。 脸有些消瘦。 温岭见状,也下意识将她扶起,看宠妻娇柔乏意的脸,腹下突生一股燥热不明的火,抓住她肩膀的手都不由紧了紧。 在想起前些日子发生的事情,想来她也吸取了教训,原本还皱着的眉也渐渐松开。 “你们都下去吧。” “喏。” 将下人都撇开,温岭在门关上后,毫不犹豫将柳筠抱起,动作轻缓温柔地放在床上。 他说:“这些日子,你可知错了?” 柳筠眼底快速划过一丝阴霾,想起温偃那小蹄子,心里暗恨,脸上确实一副惭愧之色。 颔首,将温岭身上披着的狐裘脱下,宛若水蛇般的细手一点点缠住温岭,她说:“妾身知错,不应该对偃儿有偏见。” 随即如小女子似的表情抬头,对上那双深眸,自我忧怜道:“必然,是不会有下次了。” 温岭满意地点点头,上半身早被脱的一件不剩,露出坍塌折叠,肥囊的小腹身躯,只觉得浑身越来越热,终于忍不住一声低吼,朝面前娇人扑去。 将柳筠脆弱的纱裙撕碎成片。 一夜春宵欢爱,门外依旧是细雨绵绵,无月无光,充斥压抑与阴暗的天气。 书房内,顶着倦意的温偃下意识被闪电明光吸引了注意,微微昂首,神色漠然。 玉手不禁抚摸住蓦然心跳加速的胸口,一股不好的预感,从那里淡开。 像是想起什么,她眼睑倏地一沉。 秦月已经不需要她动手,就被柳筠处理的干干净净,亦如上辈子一样,最后还落得个死无全尸。 秦家想找柳筠麻烦,却被宠爱糟糠妻的温岭给强压着,后来实在闹得事情大了,还杀了秦家一个在兵部处的任职外甥,说是他光天化日之下调戏良家妇女,不符军营正派的形象,被斩首。 实则呢,不过就是为了杀鸡儆猴,让他们知道他身为皇上,他的威严不允许任何人挑衅,他想维护谁,也不准有任何异议。 就这样,柳筠靠着温岭,连带温瑜安枕无忧了一辈子。 只有她,像个可怜被弃的牺牲品,每天水深火热的在异国里,防备所有人,像蝼蚁般弱小怕事。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三十三章 枕边风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撕拉一声轻响,温偃低头,发现自己揪着的袖口因为情绪的波动,而不小心扯破了一边。 不禁扯出一笑,顺势将那外裙给脱下丢在一旁,露出白色里衬的衣服。 领口微敞着,并排一字的锁骨舒展开,人跪坐在蹋垫上,只有半身在外,显人娇小无比。 玲珑小巧的鼻子微不可见地一耸,又开始呛声咳嗽。 打了几个喷嚏,才缓过劲,继续看诗书,品意境。 烛火清光浅浅,落在侧目的脸上,勾勒出极美的曲线。 翌日栖凤殿 柳筠黏人地趴在温岭敞开的胸膛上,细润的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划在男人的胸口敏感处,像在挠痒痒,惹得温岭忍俊不禁一下抓住她调皮的手,俊容面带欲后的红润,显得春风得意。 轻抿唇角,柳筠又往那宽实的臂间里畏缩一下,模样显得乖巧,她开嗓,浅声悠悠地说道:“王上,这几日可和那郑国大使谈出些什么了?” 温岭身躯一顿,转瞬握紧那玉润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拍了拍,原本还算上愉悦的脸上,忽然带上几分惆怅。 他叹了一声,有些苦恼:“郑国大使说,希望为了稳固越、郑两位,希望我们供上白金千万两,城池两座。” 虽然越国富饶,可毕竟时不时会依仗各国势力才稳定自己的地位,三国缺一不可,像不能拆的铁三角,一边垮,就会发动起战争,尽管明面上没什么动作,可那不纯心思和暗地里的波涛汹涌,权位上者人人皆知。 偏偏郑国要求的东西,白金好办,城池难妥。 越国人口众多,每座城池都人烟繁杂,若是一个退让,那么就好比群鸟迁徙,会让许多百姓流离失所,没了家庭。 所以,此事难办,一直困扰温岭。 柳筠挑眉,听到条件语气带着温和。 “臣妾听说,郑国君主极好女色,但为人清廉,若是送上美人过去,兴许也能抵上城池交易。” 这似乎是个极好的主意,温岭眼眸一亮,一瞬又蹙。 直言:“美人虽美,可郑国也有,又不是什么稀罕之物,怎比得上两座城池?” 尖下巴垫在男人的肩上,柳筠温言婉转地靠在他耳边,小声说道:“自然是我国公主身份尊贵,才稀罕,偃儿就是个极好的人选,虽然不是正统嫔妃所生,可为人七巧玲珑,又十分聪慧,必然能得到郑国君主宠爱,或许还能博得郑国王后一位,到时候越国的地位,便更加牢固不催了。” 一番话,就将温岭的思绪带入到越国越来越强大的未来。 设想到了这等美好,他连连满意地点了好几次头。 “妙言,妙意,夫人这话属实有理,待孤王回头与大使商量一番,再论。” 温岭终究是忍不住再次被挑起的*,一声低吼发出,再次扑了过去,与其翻云覆雨。 而短短数月,这宫廷四周,早已遍布温偃的眼线。 当一群小太监和小宫女尾随温岭与郑国大使时,恰巧听到了关于要把小公主送到郑国作为和亲的方式来抵消城池交易后,都纷纷将消息告诉了暖春,再由暖春把话带给了温偃。 温偃冷哼一声,心里腹诽,这一天还是来了。 若上一世自己再聪慧一点,在坚定勇敢一些,兴许也不会被送到郑国,偏偏...以为柳筠还能收敛一些,结果还是把主意打到了自己身上。 她折断了手里米白色的香花,捏在掌心,那股酸淡的味道在鼻间窜流不停,心里倏然又生一计对策。 既然如此,不然就再来一次将计就计,不听话,那么就让他们再长个教训吧。 在暖春看不见的角度,温偃黑白分明的眼眸露出一丝阴沉奸诈。 丢下掌心残物,她微扬下巴,单打独斗已然不能让她再和柳筠与温瑜纠缠,若是纠缠久了,以温岭转眼就忘,还多疑的性子,她很快就会被温岭认为是无风不起浪,自己又没什么多大本事,凭什么就会总被这两人针对,而怀疑。 她得为自己找个有力的帮手,为自己助阵,才方可在越国站稳一席之地。 脑子里忽然一闪而过某个清然丽影。 一阵暖风吹起温偃青丝与白裙,她目光深远的飘向了某个宫殿的方向,思绪也随风逐流,荡漾在了某个人的心尖尖上。 温辞,是温岭生下的第一个孩子,身为长女,权位自然是温瑜没法比的,只是自幼便喜静,性子温柔善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因为母妃生自己时难产,她也导致身体常年孱弱由奶娘带着长大,深受温岭喜欢。 上辈子,她就因为常看不下去温瑜欺负弱小的温偃,而为她出面挡刀,给她免了不少麻烦,这一世,她也依旧秉着纯善之性。 听闻王后给温偃下套子,不免舒良温婉的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不悦。 只是鹅蛋脸上,没什么显著的神情,她细细抚摸怀中古琴,指尖轻轻一勾,一曲畅意悦耳的高山流水,顺势起音。 悠悠扬扬,似乎方圆十里都能听到这番美好,曲调此起彼伏,似乎在诉说着那颗轻颤的心脏,是无比向往人世间最美好,最静默的仙境。 一边侍女都情不自禁闭上眼,享受着曼妙之乐的片刻惬意, 半晌,一曲毕。 温辞收琴,放在一旁,抬头便问,“可知小公主现在何处?” 被暖春收买了的其中一个小丫鬟,不等他人回答,就抢先一步说:“还在清吟殿。” 抬眸,朱唇刚轻启。 一个小太监从门外匆匆跑进,报道:“小公主驾到。” 说曹操曹操到,温辞素淡的清颜上略过一丝笑意,她起身,上前走了几步,配合着她的一袭长裙都在拖地。 视线落在从正殿大门不远处,正款步而来的巧人儿,眉梢都是柔意。 阳光正好,雨后这空气清新芬芳,散发着一股娇艳欲滴的花香味儿,走来的一路都是受万物膜拜。 这等此情此景,又怎么不是个与故人恩人相见的好日子? 两眼相对,温偃与温辞的眼底不约而同都露出怀念的旧意与浅笑。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三十四章 帮手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一壶茶,一叠花生米,一盘桂花糕。 温偃和温辞便以叙旧的话题畅聊了一下午。 等那太阳从南边往西落的时候,两人才意犹未尽地歇息片刻。 温辞给身边侍女悄然使了个眼色,随即小宫女在门口摆了个手势,一堆下人立马从门外涌入,端上来一堆色香味俱全的菜饭摆在了桌上。 指尖厚茧的温辞将手附在了温偃白皙的手背上,和声说道:“在这留下来吃个便饭再走吧,许久没和小妹相见谈聊,甚是怀念。” 上一世,温辞便对温偃有恩,一堆说不完的恩,让她推辞不了这个小小的请求,于是颔了颔首,腼腆一笑。 “好。” 两个人撤下身边的侍女,如同平凡姐妹一般,在桌上,一边吃着,一边聊着江山与河流,讲着文书之道文书之理。 思想前卫的言论,此刻让她们脸上,更是有一副巾帼不让须眉模样。 温辞更是惊喜,没想到许久不见,唯唯诺诺的小妹仿佛变了个人似的,竟然能说出这么多大道理出来。 什么古人言,女子无才便是德,那都是瞎扯。 从没见过,古书记载的皇后,有几个女子是不懂的言辞畅谈,天文地理的,有,那说明那一国之主的君王,也是昏庸无道。 显然,温偃是拐着弯骂柳筠和温岭,好在两人不在场,若是把这话给听了去,两个人皆是得发飙的。 而温辞,则心里略有猜测,却没说出口,她认为,小妹聪明,却也迟钝,定然也不是把话中矛头对上了柳筠。 心里欢喜,能找到志同道合的知音,实属难得。 不由多夹了几块精瘦的牛肉放到了温偃的碗里,催促她多吃点。 在一顿吃饱喝足后,温偃没有忘记自己此行前来的目的。 与温辞多叙旧,有意无意将自己身上发生的事透露给她。 结果她刚要张嘴,对方就忽然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让她身子下意识一顿,话卡在嗓子里说不出来。 “这些日子,你受苦了。”淡淡幽幽的女嗓,带着空谷幽兰的味道。 温偃:“......” “看你这么快就长大,我欣慰也苦恼。” “为什么?”温偃不解。 对上那双惆然的双眸,温偃疑惑的表情又是一僵,心里忽然难受起来,揪心似的疼,灯光将两人的脸扑打的明明灭灭。 “长大,意味着你懂的更多,可是你才十四岁,年纪还如此幼小稚嫩,百姓家的孩子在你这个年纪,都还是父母手心里的一块宝,而你却一副老气横秋,沉沉着事,这叫长姐如何不心疼。” 是自己不知不觉中,聊到国家之事露出认真判断的神情,影响了温辞。 所以还没等自己说什么,她就将这一切的快速成长,都归咎于了柳筠和温瑜身上,认为是他们的压迫,让自己就地重生。 其实,自己不过是死了一次,看人更加的明亮罢了。 一句话,堵得温偃在座位如针刺骨。 屋内的时间仿佛瞬息停止,温辞突然没了声音,一双明眸打量在小妹身上,见她沉默不语,面色从欢快变得痛苦,心里也泛起一丝难过。 若说温辞从小与谁的关系最好,那人偏偏还不是温偃,而是已经去了世的一个公主,排行老五。 能歌善舞,嘴巴跟含了甜蜜饯似的灵巧,常能勾的别人开怀大笑,是宫里一块耀眼的星星,知书达理更是遮盖了温岭其他儿女的所有光芒,“蝶兰郡主”美名,更是闻名京城。 然而,却在某一天,她突然消失不见了,宫里的人上上下下都在找她。 最后是一个小奴才在她自己的宫殿前的废弃老井里,打捞出了浮肿的尸体,因为找不到凶手,她的死因被判定为了自杀。 而一个性子开怀的女孩,怎么会想到自杀?没有缘由,温辞不信,就在快要放弃寻找线索的时候。 性子也较为沉闷的温瑜忽然大受父皇喜爱,她开始伶俐乖巧,善辩能说。 一切都很突然,一个人的光辉忽然到了另一个人身上,这...似乎揭开了迷雾里的一个让人难以接受的答案。 再到温偃的出现......与蝶兰郡主截然不同却又有相似之处的女孩,她从温偃的身上看到了五妹的影子。 尤其是腼腆的笑容,格外的相似,好感自然没来由的生出。 接着无话,温偃觉得气氛尴尬,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发现长姐看自己看的入神,抿了抿嘴唤了她一句。 没有反应。 声音大了一点:“姐姐?” “嗯?啊......不好意思,我忽然就想起了一件事。”温辞捂着脑袋为自己的失态而笑出声。 “没事。”她摇摇头。 再定睛看去,只说了一句话,“最近小心些王后娘娘,姐姐会帮你的,不要怕。”语气是不容置疑的坚定。 她不能在失去一个妹妹后,再在知道的情况下,而见死不救。 心慈善念的温辞,温偃目光愈发的柔和,她点点头,说了句“自然,谢谢大姐告诫。” 被温暖瘦弱的胳膊呵护般的拥住,心里好像被什么东西击中了似的,让人眼眶发酸。 不同于穆芷舒本身就对自己身为母亲的关爱。 温辞的身份与其说是长姐,更像是一个朋友,可偏偏又有同父异母的血缘关系,他们并没有别人想象中的那么亲密和简单。 没有血缘相吸的反应,只是单纯的,因为合得来而去交谈,单纯的喜欢而去喜欢。 结实的肩膀,就像是给了温偃一个无上的勇气似的,眼角渗出了一点晶莹泪花。 !! 第三十五章 以退为进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为了不让柳筠对温辞产生起疑,向这个温柔过头的女子动手,温偃自那日后,便让暖春偶尔以书信的方式进行联系。 听到温岭让太监传唤自己,她眉眼闪烁着隐晦不明的光,随即脸上露出欣喜之色,忙声应下。 “劳烦公公了,我换身衣服便去。” 随即,将大门轻轻关山,她将身上这件神采奕奕的鹅黄色流裙换了件简单清雅的白裙,没有过多的点缀,细白长丝带缠绕两臂,款式非常符合她柔情似水的长相,由内而外散发出一丝敛静的味道,模样看起来格外轻巧可人。 又吩咐暖春在自己的樱唇上,涂了点白粉,脸色不禁立马白了下来,看起来极其孱弱,让人看了都会不由心生保护欲。 坐轿前往如意殿,又奔着书房去。 午后没有了早朝,温岭便会去书房批阅奏折。 红木门前,两个侍卫站的笔直坚挺,身披铠甲,见到温偃,微微颔首。 “拜见小公主殿下。” “不用多礼,我父皇可在书房内?”她问。 “王上还在里面看书,可需要――”我进去通报一声。 侍卫话还没说话,就被温偃拂袖打断,她摇摇头小声说了句不用。 想着温岭虽然情商低下,总容易被柳钧的话给带着跑,可他却算是个明君,会以大局为重,极其喜爱看书,兵将文书基本倒背如流。 所以这个时候去打扰他,未必是件好事,即便是他传唤的自己,可若真看的入迷,他看着看着也就会把她给忘在脑后。 于是便在门外候着,等他什么时候想起自己了,再进去也不迟。 头顶烈阳,焦灼烧人,就算是在绿荫树下,温偃也难免被这天气的温度弄得额头满是汗渍,嘴上却没有半句怨言。 毕竟那门口守着的侍卫,他们的汗,甚至都将衣服都给浸透,自己和他们比起来,又有什么资格说苦? 茂密的绿叶,喜鹊的奏乐,时不时凭空略过一股微热的风。 温偃喝着暖春为自己送过来的凉茶,抿了几口说了声谢谢。 暖春面露不解,为什么小公主还在外面不进去,不是王上唤她来的吗? 嘴上却没有问出来,想她聪慧,应该另有打算,于是也就在一旁默默站着。 等那太阳快要西落时,如意殿的书房大门,才被一个公公打开,他半俯身颔首,又往后退了几步,让出一条路。 随即,一个穿着紫金色长袍的中年男人,在几个满脸皱纹的老太监簇拥下走来,手里拿着一本书,半垂着眸,四下打量这周处风景。 忽然被眼旁一道白影吸引,定睛一看,才发现那是自己的小女儿。 脑内倏地想起件事情。 温岭脸上难得略过一丝尴尬,上前几步走过去。 看着趴在庭院石桌上,已经熟睡的少女,抬头看了眼她身边的侍女暖春,眼内说着一条消息。 “她怎么在这里睡着了?” 暖春读懂,先是稳稳作揖,其次在颔首,小声地说道:“小殿下刚睡着,在这等了王上您一下午。” 温岭虎躯一震,眸里陡然填满柔光之色,低眸将小女儿瘦弱的身子缓缓抱起,往书房休息的地方去。 如意殿的格局是顺着温岭自己的寝宫布置的,四壁都是龙飞凤舞的字画,如他不怒而威的气势,旁人看了都会不觉有些压力,正对面是文房四宝,桌后墙上,摆着一张巨大的龙画之作,一双龙目简直是点睛之笔,不知道的还以为那龙真要从画里扑出来。 是民间一个了不起的年轻画师所画,说这是天龙骄子之像。 因为画作栩栩如生,美名万里,传进宫里才被温岭收入囊中,以此证明自己便是越国明君、天子! 暖春想要跟着,被温岭差遣出去。 屋内一时安静,只有淡淡的呼吸声,偶尔响起。 本想和郑国大使商量和亲事情的温岭,见到乖巧懂事的温偃,想着要不或许,可以先问问她的意见,在另作他法。 于是膳食也没有去柳筠的栖凤殿去吃,只是安排小太监让御厨随便做了几个菜,在书房就地吃了起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在软糯床榻上的少女,才悠悠转醒,被一抹暗火烛光照着,她惺忪的双目透出一丝迷茫的清亮。 两手一撑,从床上坐起,她这是在哪? 又揉了揉眼睛,在入目清晰几分,最后将视线定格在了还挺身看书的温岭身上。 她下意识唤了声:“父皇?” 那身材有些微胖的男人,才顿了下身子,看了过来。 “醒了。” “恩。” 然后利落地从床上跳下来,穿上鞋子,小跑走到温岭的身边,温偃笑眯眯地对着他继续说道:“对不起父皇,你喊我来,我还睡着了。” 话是在道歉,却没有一点道歉的味道,反而还有几分调皮在其中。 温岭对这个懂事的女儿愈发满意,本来还神色淡淡的脸上,多了一抹笑容,他巨大的手掌落在温偃的发上,亦如真正的慈父。 浑厚着嗓子说道:“父皇怎么会怪你,是父皇不好,看书误了事,把你忘记了,没想到你在外面等了父皇一下午。” 屋内气氛洋溢着一点美好。 温偃赶忙摇摇头,听这话露出惶恐,小手反抓大掌,蛾眉螓首的脸上满是认真。 “不不不,这怪不得父皇,父皇看书本就是为国着想,女儿在外等上一会儿,也没什么,不委屈的。”说着,为了表示自己的真心,她还笑着露出八颗明晃晃的白牙。 模样,倒是十分讨人喜欢,说出的话,显得心思更是熟虑。 让温岭在心中,又默默加深了,要不就让温偃去郑国的想法,只要他为温偃撑腰,兴许她真能做上郑国王后之位,也无非后可! 怜爱溢出眼底,他说:“偃儿大了,真是越来越懂事了,比你二姐可要好多了。” 毫不犹豫地夸赞,并没有让温偃心里多上几分欣喜,反而是面上笑容愈发灿烂,心底凉的慌。 看着那双深褐色的瞳,冷意快速敛过,他,还不提那件事吗? !! 第三十六章 可想去郑国?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寒暄了几句近几日的情况,温岭见小女儿浑身没有一件像样的饰品,皱起粗眉,忽然把自己手腕上,从天山寺庙下高僧那求来的舍利子佛珠摘下,把它折叠两道套在了温偃的小手上。 佛珠上,尚有余温,沉甸甸的,一双明眸里闪烁着不解的光芒。 “父皇?您这是?” 他解释:“姑娘家的,尤其是越国的公主,身上怎么能没有件体面的东西,让别人看了会笑话的。” 别人?温偃敏感地读到了这两个字。 平时自己也是这幅简单的打扮去见的温岭,也不见他有什么特别的表示,今天…似乎格外的反常,也就像是在一点点证实她心里的想法。 书房内,燃着微妙的檀香味,不浓不刺鼻的,闻了让人有种舒心的感觉。 但,那心悸,温偃始终挥之不去。 只是目光触及佛珠,只觉得这是收买,而并不是温岭嘴上说的那样,是见她寒酸才给的。 无论哪种理由,都让她开心不起来。 但嘴上还是要说声:“谢谢父皇厚爱,这珠子,偃儿喜欢。” 温岭哈哈大笑,“喜欢就好,喜欢就好。” 随即话锋一转,他又淡道:“转眼间,偃儿已经是亭亭玉立了,可曾想过未来夫婿会是什么模样啊?” 温偃听到这话,心里泛起一声冷笑,果然是憋不住了。 手,装作害羞似的快速收回,畏缩在袖口下,缓缓握紧成拳,不停发抖。 脸上飞快浮起一丝红晕。 她背过身去,不看温岭,稚嫩灵巧的脸上带着小女生独有的娇羞。 羞涩道:“父皇,您说什么呢,偃儿还小呢。” 眸低寒意渐生,樱唇轻抿。 这事,柳筠一定是给温岭吹耳边风,才会扯到自己身上。 呵呵,她亭亭玉立了?那比她大上三岁的温瑜算什么? 怎么不问她? 温岭还以为小女儿是害羞,这副模样,倒像是心有所属,下意识皱了皱眉,又快速敛去。 直言:“怎么,偃儿有心上人了?”心里却有点紧张。 温偃侧过精致的小脸,嗔笑一声回应,“怎么会,偃儿还小,还对这些没什么心思罢了,父皇为何突然问起这事?” 一双清澈如水的灵眸,直射温岭的瞳,仿佛看到他的心底,不由心虚了起来。 这…该从何说起呢? 他有些手忙脚乱的想着词,最后,拳头放在唇边,轻咳了一声。 “没什么,只是突然兴起,父皇好奇偃儿心之所向什么样的男子。” 眉眼弯成月牙状,少女转过身伸出细尖的手指在中年男人胸口上一点。 理所当然地说道:“自然是像父皇这样,心怀大志又有威严的男人,不是父皇这样的,儿臣可瞧不上眼。” 这话说得,将温岭哄得合不拢嘴,连连笑道说好。 “真不愧是我温岭的女儿,目光深远!父皇这样的,可不好找啊。” 他还顺带夸了一下自己。 对面少女,皮笑肉不笑。 一阵清凉的冷风吹开了原本紧闭的窗,月光洒落在地,熠熠生辉。 温偃看着温岭,一动不动,面色笑容不改,坐等下言。 却没有等到他挑开的话,反而等来了栖凤殿小太监的问候。 问今日王上去哪里侍寝。 这话,对于温偃的年纪还是身份来说还尚不能听,于是她很自觉地朝温岭作揖,说了句,“父皇,儿臣先退下了。” 温岭满意地点头,待看不见那瘦小的身影时,才道:“去栖凤殿,今日也不翻牌了。” 享受凉风阵阵,暖春一直在外等候,看到温偃出来,忙上前几步,将手里的披肩给她穿上。 脸上笑意不知何时消失的一干二净。 她微微扬起头,对上头顶上的明月。 没有如钻的星辰,只是灰云时不时将那透亮皎洁的银月笼罩。 她看得入迷,忽然喃喃自语:“民间传闻,这明月是由太阳在世界之外照亮的,那么如果没有了太阳,是不是人就看不见月亮的光芒了呢……我的太阳是谁?”还是说,她就是太阳......或许,她就是来照亮别人的。 云里雾里的一句话,让暖春不禁歪着脑袋想温偃这句话的意思,总觉得句意颇深。 最后,她搀扶住似乎摇摇欲坠在前的温偃。 说道:“不早了,小公主,夜深风大,早些个休息吧。” 温偃看过去,又垂眸,最后视线落在自己腕上那圆润颗粒,像红棕色珍珠似的舍利子,久久不语。 随即迈开步子,向清吟殿的方向走去。 朦朦胧胧的黑影,随着月辉,在脚下越拉越长。 一直到身子隐匿进了黑长的长廊。 …… 楚轩在屋内磨着剑,两边青色金丝边的袖口被他卷到了胳膊处,黑眸深邃。 屋内是沙沙沙的磨物声音,节节健硕的肌肉,暴露在空气中。 他深吸一口,忽然想起那个小小弱弱的身影。 听说,她有可能要嫁给郑国君王了? 眼光一沉,那是不是他得尽快兑换自己从她那里拿到的条件,免得到时候自己帮她,好处没捞到不说,还惹了一身腥,最近温瑜身边的贴身侍卫,可是跑到他的碎玉轩来时不时来光顾一下。 相信那个女人,是对上次自己被污蔑的事情怀恨在心,想要暗杀他,却都被他给一一解决。 这事其实闹得挺大,可偏偏又不能搬到明面上来讲,温岭知道了,必然会勃然大怒彻查此事,估摸温瑜也知道他不好惹,不想做无用功,稍微收敛了一点,只是后来改成了监视自己,也没有派人来偷袭他。 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可是他应该找温偃为自己办些什么事呢? 貌似,自己暗处部署的势力,近些日子来,碰到了一些经济上的瓶颈……他倏地叹了一口气,俊容露出一丝疲惫。 总而言之,先处理掉眼下的事情再说。 新任受宠的小公主,可不能单单就为了处理这种事情,把一个对自己特别有利的条件给用掉了。 !! 第三十七章 胆大妄为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与温岭沟通顺利后,柳筠就找上了自己喜欢胡作非为的女儿,温瑜。 见她这几日似乎憔悴了不少,心里不由心疼了起来,对温偃更加恨上了几分。 唤着身边丫鬟就去熬了个燕窝粥给温瑜吃。 然后差遣出去身边一些不可信的侍女和小太监,徒留芸香一人在身边。 温瑜半伏着身子,吃着那甜甜的燕窝粥,吃着吃着,就忽然一挥袖,将其打落在地,粥溅了一地。 她眼圈泛红,心里满是怒意,然后对上柳筠的眼睛,嘴上不甘地说道:“母后,我不甘心,我不甘心!我不甘心输给温偃,我竟然又被她摆了一道!” 奇耻大辱,先前可都是她把那个死丫头耍的团团转,打的哭爹喊娘求饶的,现在呢? 就感觉两个人身份调换了一下,她每天整日都被父皇不待见不说,现在就连宫里的下人都避她如瘟神,从远处看见了,就掉头跑。 这忽如其来的反差,这原先的骄傲,都倏然被人踩在脚底,她怎么可能会甘心? 温瑜想着,脑子里不停闪过温偃得意的笑容和猖狂的背影,只觉得自己似乎离她越来越远。 说不出的那种滋味,反正心里极其的不舒服。 她蓦地站起身,不等柳筠说话,开始走到一旁的红木柜那,拿起已经重新摆放,价值连城的花瓶、玉器,通通往地上砸。 噼里啪啦一顿清脆的声音,在屋内不断响起。 柳筠也不阻止,只是让她发泄,反正这些值钱的玩意,她勾勾手便又能弄来不少。 坐在椅子上喝茶上好的龙井,嘴角牵起一分愉悦的笑容。 等了许久,人累了,噪音才停下。 一杯茶也刚好喝完,柳筠放下玉杯,凤眸一抬,看女儿气鼓鼓地坐在床上,双手环肩,问道:“气消了没?” 少女身子一顿,别扭地看了一眼母亲,没说话。 柳筠深知她性子,也不恼,直言:“既然气消了,那么就来说说正事吧。” 温瑜眨巴着神似柳筠的眸,看了过去。 低声问道:“什么事?” “自然是你……妹妹的事情,我已经让你父皇,去跟郑国大使说,把温偃送去和亲了。” 温瑜眼睛倏然瞪大,她惊喜道:“真的!?” 那个臭贱人就要走了!? 柳筠轻轻地点了下头,脸上止不住的得意:“当然,你母后说话,何时有假?” “太好了!”温瑜欢呼,“那是不是说,我又可以骑在温偃的脖子上耀武扬威了?” 柳筠嗔怪地看了一眼兴奋的女儿,温声提醒道:“你还是要有所收敛,虽然事情已成定局,但是不能让他突然改了主意,你的那些小动作,给我放小一点,不然到时候我也不会轻饶了你。” 这些话,温瑜当做没听话,只是胡乱摆摆手应下来:“知道了知道了。” 她可是又能肆无忌惮欺负那个死贱人了。 哪还在乎的了那么多。 先前她还处处担心父皇会怎么处置她,没想到,这会儿用不着处置,温岭的注意力全放在了拿温偃和亲的事情上去了。 都不需要她偷偷动手,哈哈哈! 笑死个人了,到头来,温偃还不是败在了她的脚下。 去了郑国,谁还会管她的死活? 不行,这事情太解气了,她要去好好给那个死丫头找找晦气,在她面前炫耀一番,刺刺她的眼。 然后第二天。 天刚亮起,空气温度刚升起来,温瑜就迫不及待地带上了四五个丫鬟得意巴巴地跑到了温偃的寝宫。 嚣张地站在大门口,喊着她的名字:“温偃,你给本公主滚出来!” 屋内,同一时间穿好衣服的温偃挑起眉,勾笑:“果然来了。” 所谓吃一亏长一智,这事落在温瑜的头上,那就是转眼就忘。 她只在乎,自己受了委屈,什么时候能再扳回来,如果对方比她凶,她就要比对方更凶,就不信自己这身份,谁能怼的过谁了还。 更何况不过是一个青楼女子生的女儿,光是血统就已经能够证明,对方成不了什么气候,所以也是及看不上眼。 就想着,温偃先前不过是狐假虎威,仗着会耍点小聪明,才让父皇罚了她,这次,拿可是货真价实温偃要被送去郑国了。 肯定是不受父皇宠爱,才被送去。 郑国那地方,呵呵,她可是听说郑国君王是个昏庸无道之人,除了贪恋美色、喜新厌旧外,更是没有什么优点。 她过去那地方,十有八九活不过第二年,就被宫里那些心机沉重的妃子给吃的骨头都不剩,想想这些,她都觉得浑身的肌肉都在叫嚣,“趁这个机会,快欺负她啊!不然以后就没这个好机会了!” 拢了拢袖子,就在温瑜准备再大声嚷嚷时,温偃出来了。 见到温瑜,她不动声色地朝暖春试了个眼色,暖春点头悄然走到了温瑜的身侧,像个背弃了主人的下人,见谁势力大,就往哪钻。 温瑜心中暗喜,给了暖春一个赞赏的眼神,算她机灵。 随即得意洋洋地看向温偃,说道:“怎么样,现在你身边的侍女都知道该跟着谁,我看你还怎么在我面前嚣张。” 被针对的少女露出懵懂之色,故作地问:“姐姐这话,是什么意思?偃儿不懂。” 温瑜暗骂了一句,装模作样,打了个响指。 她身后的丫鬟,立马朝着温偃的位置快速走去,然后将她围成一个圈。 忽然,其中一个黄衣服,年纪不大的丫鬟,眼里发出凶狠的恶光,将温偃往屋里头拽。 一直把她拖到屋里,等着温瑜走进来,她把门一关。 面如恶鬼似的,开始对温偃拳打脚踢。 “你们干嘛,啊!” 一阵拳脚如细雨般,猛烈地落在温偃的脸上,脖子上,大腿上。 没有停歇的,很疼。 她顺势叫了出来,一声大过一声,路过的小太监和侍卫都听到了声音,不由眼露同情之色,望向那个紧闭的大门。 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远处,一个淡蓝色裙子的丫鬟闻声,紧张地抿了抿嘴,知道时机到了,趁着别人不注意的时候,出了清吟殿,往如意殿小跑过去。 !! 第三十八章 王恩浩荡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小丫鬟是温偃安排的,为的就是自己被羞辱的时候,可以去温岭那里通风报信,也为了不让暖春漏泄,才事先商量好,只要温瑜带着人一出现,就默默走过去。 身上很快就青一块紫一块的,嘴角还渗出了鲜红的血渍,模样狼狈不堪。 趴在地上,温偃一副奄奄一息的样子,低喘着气,肿起来的眼睛半睁半闭,手捂着剧痛的肚子,瑟瑟发抖,像个中箭可怜的鹿。 暖春在一米的距离看着,眼里是匿的很深的心疼,好几次快忍不住那股欲要爆发的情绪,却在看见那双坚韧的眼眸时,停下来要迈开的脚步。 紧抿着嘴,面无表情不说话。 手,死死握成拳,最后别过脸,不去看眼前的惨景。 “给本公主狠狠地打!打到她求饶为止。” 温瑜哈哈大笑,在一旁极为开心。 看着温偃可怜的样子,她兴奋难耐,也上去补了两脚。 直到那缩紧的身子忽然停止了挣扎,躺在地上不动,她才招了招手,让人住手。 然后朝其中一个丫鬟抬了下下巴。 丫鬟走过去,俯身伸出一根手指在放在少女的鼻间。 随即说道:“回禀二公主,她昏过去了。” “切,装死。”嗤笑一声,温瑜狠狠踩着温偃的头发,碾了几脚。 最后心情舒畅地拍了拍手,掸了掸身上不存在的灰。 心情愉悦道:“我们走,等明天在过来。” 虽然还没有打够,不过也算是发泄了个痛快,不能把人打死,所以还是明天再过来。 她已经想到更好的法子来整她了,哈哈! 她温瑜就看看,温偃能把她怎么样。 最后在出门的时候,看了一眼神情淡漠的暖春,上下瞥了一眼。 悠悠惬意道:“等那死丫头醒了,跟她说,除非她亲自登门负荆请罪,不然这些,仅仅只是个开始,后面还有她好受的。” 暖春颔首应下,待人离开后,才里面上前把地上昏迷过去的温偃搀扶起来,放到了床上。 急忙朝外面喊道:“快叫太医!” 白胡子老道的太医皱紧了眉,又翻看了一下床榻上少女的病情,触及那皮破了的伤口,和碰到微弱的脉搏。 厉声道:“这伤的也未免太重了些。” 心里了然几分事情的发生,叹了口气,摇摇头,怜悯地看了眼温偃。 吩咐道:“老夫开几服药,暖春你让小公主服下,大概一个月后就会好,你也不要急了,小姑娘家的,哭哭啼啼看了让人笑话。” 暖春红着眼,擦干眼泪,点点头,“谢谢大夫。” “哎。” …… 如意殿 温岭刚和郑国大使商讨完和亲的事情,对方表示很乐意接受这样的条件。 毕竟郑钧是个正儿八经把美人看得比江山还重的人,能讨皇上的喜,他自然也会受到奖赏,再者…他也见过越国几个公主的样貌,各个都是有着倾城美色的美人。 大王见了,定然喜欢。 随即嘴角含笑点头,便退下了。 不远处几个丫鬟围在一起,嘴里声音不大不小的讨论着温瑜带人打温偃的事情,背对着温岭,看见了也当做没看见,聊的一身劲。 等温岭薄怒着脸色走到他们身后时,其中一个丫鬟才发现,并惊呼起来,忙作揖俯身,喊道:“奴婢拜见王上。” “奴婢拜见王上!” 侍女一个个立马站直了身子,排成一列,诚惶诚恐。 小脸蛋吓得面色苍白,说话的语气都带着畏惧。 温岭冷着脸,呼吸让他的身体此起彼伏。 厚声质问道:“你们刚刚,在说什么?” 小丫鬟们都抿着嘴,脸上犹犹豫豫,嘴里支支吾吾,墨迹的很。 “快说!不说,孤王赏你们每个人三十大板。”温岭不耐烦地吼了一句,粗眉狠皱。 这话的威慑力,必然是有效果的,立马五个小宫女就跪在了地上,瑟瑟发抖。 其中,清吟殿出来的那个丫鬟,见其他人还是紧咬着牙不开口,便伏了伏身子,毕恭毕敬地说道:“回王上,是这样的,奴婢几个是小公主殿下的随从,今日清晨……二公主殿下忽然带来一些人闯入清吟殿,二话不说就把小公主打成了重伤,现在人还在屋内躺着,大夫说得一个月才能好一点,我们几个,是在商讨这件事。” “你说什么!?” 温岭不信,想着二女儿虽然生性顽劣,却不至于在他眼皮子低下把温偃打成重伤,当即大怒问道:“你可知道,诬陷之罪有多重!此话当真!?” “奴婢若有半句虚言,这辈子不得好死。” ……温岭半信半疑,居高临下地看着脸色惨白的小宫女,蓦然眯起厉色眼眸,声音低下,“你们先退下吧,此事不要再声张,若是被孤王发现还有谣言散播,小心你们的舌头。” 心里却对温瑜的行为失望至极,发觉她怎么就是跟自己的妹妹过不去? 还动手伤了她,若是让郑国大臣知道温偃就是他要送去和亲的对象,却还受到这样的待遇,断然不会同意这门亲事。 真是没事给他找麻烦,不知收敛。 越想越觉得这种事情,不能当着外人的面去教训温瑜,于是便从柳筠身上下手。 让她跟温瑜多提醒几句。 柳筠身如无骨似的黏了过去,点点头说知道了,转眼间翻云覆雨一番后,又将这事情给忘掉。 管她呢,温偃是死是活跟她现在关系也没多大,反正知道温瑜不会下死手就对了,这和亲的事情听说也是铁板钉钉上的事了,也估摸着出不了什么大乱子。 等夜深了,温辞才从自己的殿内赶到清吟殿。 看到温偃仍旧昏迷,柴米未进一粒,气愤地骂了句“温瑜那丫头真是太过分了!” 随即拿过暖春熬得稀粥,自己坐在一旁喂了起来。 看着伤痕累累,连昏睡都还皱着眉的温偃,眼里痛意渐生,觉得自己真是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妹妹,原本还说要照顾好她,转眼间她受伤了,她也是宫里最后一个知道的。 不由想起五妹的遭遇,她忿忿不平,恨意难耐。 服侍了小妹将近半个时辰才让她吃进去几口粥,站起来,慈眉善目的脸,终于变了色,黑如锅底。 心里刻成了一把刀,撕开了某处不曾揭露的丑恶。 她说:“暖春,你好好照顾偃儿,明日我在过来。” 暖春苦着脸点了点头,恭送走了温辞。 月朗星稀下,一道芊芊丽影没有回去自己该去的地方,而是奔向了偌大瑰丽的栖凤殿。 温辞想,这个时候,父皇大概只会在那里待着。 !! 第三十九章 对峙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向来优柔寡断,在自己殿内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女儿,会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倒是让温岭极为诧异。 见她脸色不太好地在柳筠身上看了几眼,原本嬉笑的脸皮也收敛了不少。 直觉告诉他,大女儿有事情要告诉自己,但是柳筠在旁不方便开口。 刚要让王后先退下,她就开口打断那卡在嗓子眼里的话。 柳筠和声笑道:“长公主殿下来,所为何事?” 素衣素净,温辞是所有儿女中与温岭长相最为相似的一个,哪怕身子常年处于盈盈弱弱的状态,她那眉目还是不禁透出一股大将的英气味道。 虽外貌柔弱,却有一颗隐藏起来的赤子之心,就算是现在,她也会时不时想着上战场杀敌,秉性强势,似极了温岭那表面性子功夫。 深得温岭喜欢,不是毫无理由。 当即,便是一声冷哼,说道:“这话,怕是当着王后的面,说起来不方便,王后娘娘莫不是退下才好些?” 温辞表现的毫不留情面。 自己母亲的娘家人可是当今的国公府,是掌管朝廷各个文武官的土皇帝,地位是与宰相平起平坐的,她才不怕柳筠,更相信这个女人,哪怕就是一国之母,也不敢轻易动她。 更何况还有父皇为她撑腰。 所以,深知这点的柳筠,不由觉得面子被小辈拂了,脸色有些难看。 随即细眉委屈的弯起,搀扶着温岭,露出我见犹怜的神情。 “王上,妾身……” “你先去外面候着吧,孤王跟小辞聊完,等我们聊完你再进来。”温岭二话不说就打断她的撒娇。 这句话,显然将两人的地位来了个鲜明对比。 听话温婉的女儿,自然是要比,可以随叫随到的皇后要有吸引力的多。 毕竟她平时从不与自己多说几句话,今天来,定然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和自己商议。 当机立断就将柳筠给赶了出去。 对于温瑜的事情,他还耿耿于怀。 柳筠憋着一股气,想要在挣扎一下,留下来听听温辞想说些什么,奈何两人视线都表明了不希望她在这,一时压力有些大,才心不甘情不愿地走出去。 路过温辞的时候,在温岭看不见的角度狠狠瞪了她一眼。 死丫头,如果敢说她坏话,看她到时候怎么收拾她。 温辞何其聪慧,又怎会读不懂她眼里的意思。 神色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根本不放在眼里。 待屋内安静下来时,温辞才自顾自的坐在了椅子上,像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她看向面前满面春风得意的父亲,又想到躺在床上,还不知何时醒来的温偃。 一丝不忍从眼里快速划过。 轻叹了口气,她说:“父皇,你可知小妹现在的情况?” “偃儿?” 温岭心中顿生不好的预感,他只是听说温偃的病情,未去证实,大女儿忽然提及,倒是很反常。 温辞点了下头。 看到温岭似乎并不是很在乎的样子,月眉轻蹙。 厉声说道:“温瑜这回太过分了,以前父皇您视而不见我可以当做你是不喜欢温偃才不管的,但事到如今,你这般宠她,在她被温瑜打到昏迷,还不去管,这件事您做的是不是过了些?若是让宫里的人把这种丑事传到宫外,被百姓们知道了,指不定要说,一代明君偏爱子女,放肆让他们自相残杀。” 她顿了顿,见温岭脸色微变,袖口下的手隐隐握紧成拳,心里嗤笑一声,接着道:“女儿想,您大概是不希望这种事情发生的吧……儿臣刚刚也去看过小妹了,大夫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可能一天,可能两天,反正她被人用脚踢中了脑袋,一时半会儿是醒不来的。” “这么严重?”温岭不禁出声。 他以为,温瑜下手知道个轻重,哪晓得真如丫鬟说的那样,已经到了昏迷的地步。 一下子心里就担心起来。 若是温偃真有个三长两短,回头和亲的事情又该怎么处理? “父皇,您此时不去关心自己的女儿,还在这里和王后娘娘寻花问柳,这样…不怕宫里其他人说闲话吗?” 这话说得,真是不无道理,像今天的事情闹得那么大,估摸上上下下的宫人太监都知道了,他还在这里和柳筠卿卿我我,这…… 门,忽然柳筠打开,她美目露出不悦之色地盯着温辞,见温岭一副摇摆不定的模样,心里骂道。 就知道她无缘无故地过来没好事,没想到她站在门口,偷听到温辞拐着弯骂她故意诱惑温岭,不让他走。 立马脸色难看起来,说话都不客气。 “长公主殿下这是何出此言?” “怎么?王后娘娘在外面听到了些什么?” 温辞撇开话题,不谈及说的事情,用嗓音如她人一般的和雅,暗示她偷听。 不等柳筠说些什么,温岭就怒吼了一句,“你这是王后当习惯了,规矩都不懂了吗!叫你在外面等着,你竟然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闯进来?” 柳筠:“王上,妾身……” “给孤王滚出去,你和你那女儿一样,不知所谓,不懂规矩,还打伤自己的妹妹,把她打到昏迷,这是一个身为姐姐对妹妹做的事情吗!若是传到郑国大使的耳朵了,别人会怎么想我们皇家,是不闲别人嘴大笑话吗!” 不给柳筠解释的机会,温岭的嘴就跟火炮似的,不停喷放。 让身前风韵犹存的女人,抖着身子不敢再言,头都快低到地上,死死抿着嘴不说话。 !! 第四十章 转变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过了好些日子,温偃才从床上醒来。 而这时候,穆芷舒已经是受到了温岭极佳的宠爱,不断被宠幸,并升上了贵人的位子。 大概是出于愧疚,本来不曾管的温偃,他也会时不时抽个时间去看她。 正巧,今日吃完午膳,下午也没有什么要批阅的奏折,他就想着直奔清吟殿来,去看看温偃的病情。 一进去就瞧见自己可怜的小女儿已经醒过来,脸上还有尚未褪去的迷蒙,浑身的淤青已经消了不少,当然,人也消瘦了不少。 几步上前走过去,就问她身体状况。 女孩浑身乏力,没什么精神地摇摇头,想要下床给温岭行礼。 结果刚一动胳膊,就被身体传来的剧痛给疼得直抽嘴角,倒吸好几口凉气。 还算完好的左手捂着右臂小胳膊的位置,身子直打颤。 温岭赶忙扶住她,训道:“身子还没好,乱动什么。” 语气里却没有一点责备的意思,反而是夹杂着几分心疼。 温偃觉得温岭对自己的态度又有了一个大的转变,大概是自己这次下的血本挺足,让他足够对自己改观。 顺势摆出一副小可怜的样子,眼圈泛红。 “偃儿没事,偃儿才没有那么娇弱。”话里显得虚弱,说着,就又要下床,被对方给拦住。 “你怎么就不听话呢,叫你乖乖躺着,就不要动了,等身体好了,再活蹦乱跳,父皇不管你。”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现在你当务之急就是好好的养身体,等你好了,父皇随你去哪就去哪。”温岭态度强硬地打断。 温偃张了张嘴,见眼前黄袍的男人,似乎在真心实意地担心自己,最后什么话也没说,又轻轻躺下。 淡淡地说了一句“谢谢父皇体谅。”便没了音。 而其中深意,她不解释,想着,温岭应该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果不其然,在温偃闭上眼开始休息后,温岭目露复杂地盯着她那张苍白的脸。 心道:或许自己先前对小女儿的偏见太深,才让她会说出这样的话,见到自己还要强行撑着身子,对自己毕恭毕敬的行礼。 一股说不出的感觉,在心田淡淡化开。 他捏紧了手,许久……才转过身子离开,似有若无地叹了一口气。 池中小鱼游水,浑身都是晶莹透亮的金鳞,吐着小小的水泡,像是人在打嗝,时不时在与那有着黑色鱼鳍的同伴来个尾翼对碰。 温偃倾斜着身子,靠在桥边栏杆,望着这敛静的一幕,从手里拿出一点饲料丢了进去,看它们从四周蜂拥而来,灵活地转圈抢食,在她的脚下无比欢快地甩尾,嘴角牵起一丝不深不浅的笑意。 许久,又恢复一副淡淡的模样。 鱼群吞完食物,毫不留情地四下散开,有的潜入水中有的还在周处漫游,有的干脆就留在原地,继续寻找那还侥幸串流的剩食。 不知为何,这场景,倒是有些像在描述深宫里的一切。 有些人总是隐匿在暗处,见到可抢的宝贝,便露出凶狠的模样从中分一杯羹,有的人就是光明正大,毫不顾忌地去抢夺,有的人也傻了吧唧地站在原地,将自己的弱点暴露无遗。 说的,正是柳筠、温瑜,以及前世的她。 心里不禁有些感触,这段时日以来,温偃已经从一个懵懂无知的少女,转眼化身成了比柳筠心机城府更加深的人。 她在想,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以前,她总羡慕温瑜,可以无忧无虑,肆意妄为地欺负别人,因为有父皇和坐着一国之母位子的柳筠为她撑腰,所以,就凭这样的身份,没人敢欺负她,她就是可以保持一个纯真骄傲的心。 去做她想做的,反正有人娇惯着她,她什么也不用怕。 后路也早有家人为她铺好。 不像自己,活的满身伤疤,像一个个铁架子烫出来的烙印,即便伤好了,可那丑陋的痕迹却不会淡去。 只能一遍又一遍地提醒她,曾经受到的屈辱。 温偃悄悄告诉自己,要小心一点,不能惹别人的不快。 要为自己多留几条后路。 可是最后的结果呢? 她越是胆小怯弱,对方就越是得寸进尺地欺负她,将她那颗琉璃般剔透的心,给一点点用铁锤残忍敲碎。 最后扭曲了一切,推翻了所谓的善良温柔。 那些,都不能为她带来任何能好好活下去的保障。 失去了一切可以留下的,就连母亲…身份低贱,所以她也不能帮上自己什么忙。 唯有滔天的恨意,似乎想要缅怀那些可悲的过去,让她再次重来。 这时候,她俨然成为了这个宫里,最会拉拢人心的巨兽。 外表人畜无害,背后实则在一步步规划着每一个小小的细节,把人心都给摸个透。 她要改变所有的一切,推翻先前所遭受的一切。 如果自身的伤害,能为她将来带来更大的利益,那么她愿意。 愿意付出这个暂时性的可怜。 温偃美目渐渐泛红,里面闪烁着不甘心的光。 她想,这次是真的不能回头了,那些欠她债的人,她要一个个,全部从他们身上讨回来!! 暖春一直默默跟在温偃的身边,注意到她身旁气氛时而凝固紧张,时而气愤难耐,抿了抿嘴不说话。 心里大概也能理解,她可能是因为这些日子受的苦,而委屈不甘罢了。 树枝鸟儿欢悦地叫着,温偃起身跳下围栏,忽然将暖春手里的饲料都给抢过,在她不解又惊讶的视线下,将其通通倒进鱼塘。 看着倏地从深不见底的潭内涌出的鱼儿,疯狂地抢夺。 精致小巧的脸上,带着几分调侃。 鸟为食亡,鱼也可撑肚而死。 鱼,是没有食物概念的,它们是见到东西便会扑过去吃,所以无论多么的伺机待发,也总有会被自己野心给反杀的时候。 大概明天过来的时候,这里的鱼都会是鼓着肚皮,翻过来的死样。 至于柳筠,她…现在不就是一条快要被自己的贪心撑破肚皮的金鱼吗? 温偃笑着,拍了拍裙子上的薄灰,悠悠说了句:“不亏不亏。” 那太阳的碎芒落在如朝似的容貌上,似乎平添了一分孩童的纯真。 !! 第四十一章 怀皇子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没过几天,宫内传出喜讯。 静心轩的一个嫔妃怀孕了,算算时间已经有两个月的身孕。 温岭大喜,日日前去探望,听闻太医提及,这胎在娘娘腹里相当活泼,很有可能是个小皇子,更是喜笑颜开。 恨不得天天去照顾,无奈公事缠身繁忙,只能抽上一点时间去瞅瞅,就又要回书房批阅奏折。 而这件事,对于温岭来说是件好事,对于后宫中其他妃子来说,确实是件让人堪忧的难事。 因为一旦有人破例怀上龙种,只要身份不是和穆芷舒那样身份低微的,一直到皇子诞下后,必然地位大升,站足宫里的一席之地,俨然是别人眼中虎视眈眈的对手。 宫里女人都好攀比,想起前段日子还挺受宠的秦月因为小动作太多,而被别人给暗地下了毒毁容,好好一张花容月貌,现在就跟癞蛤蟆似的满脸疙瘩,让人怎么不心悸。 至于幕后主使是谁,大家心里都清楚,唯独那高高在上的君王被蒙在鼓里。 毕竟皇后陷害嫔妃这种事情,说出去却拿不出证据,是要被砍头的,他们不敢乱说话,所以还是把嘴闭紧了比较好。 而栖凤殿,柳筠听到这个消息,第一个反应就是要把那个狐狸精的龙种给扼杀在摇篮里。 因为她只生下了温瑜这么一个女儿,当年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好不容易爬上皇后的位置,如果让那个人再生下儿子,再凭着这些日子发生那么多对自己不利的事情,温岭很有可能就借此将她这个糟糠之妻给休了 毕竟她太了解温岭的为人了。 因为一个把皇子看的比面子和妻子重要的人,心本来就是狠的。 自古君王无情,其实不假,要说温岭有爱过谁,在柳筠心里那是不存在的。 这个男人是一个极其好面子,对权位有着十分占有欲好胜心的人。 想当初她为了取得皇后之位,就与他那个当上太后的继母明上暗下来来去去斗过百来回合。 最后那老太婆被她让人下了药,就西去了。 宫里女人都畏惧她的手段,不敢对她做些什么,而温岭又需要一个可以管理好后宫三千佳丽的女人,自然选择了在女人权威里较为威信的柳筠担任了皇后。 这也使得柳筠,在日后对那些看不顺眼的女人,更加明目张胆的使绊子,反正对于温岭来说,只要不是特别看重的,死活都无所谓。 不过近些日子以来,从中间终于出现了一丝纰漏。 温偃这小妮子彻底推翻了温岭原先的态度,成为了他的掌心宝。 只是因为上次温瑜将她推入水中,她侥幸幸存后,整个人就跟变了一样。 话都能说得利索,按照以往,那是见谁都哆哆嗦嗦,半天一句好话都说不出,还惹人烦,就跟她那个狐媚子娘亲一样。 现在呢,不仅给她娘俩下绊子,还博得了温岭的宠爱,对她起了重视之心,让她从对方的眼中,终于看出了一丝溺爱,那是对温瑜都没有过的。 可能是因为柳筠是皇后,他也才纵容温瑜的无法无天。 可是…溺爱? 柳筠有些不敢相信,这是她从温岭看温瑜眼里看到的情绪。 从上次温岭让她好好管教温瑜的时候,那种严厉且认真的告诫,是不是在说“温偃现在,谁也不准动。” 柳筠感觉自己受到了威胁。 却没办法现在就动手收拾了她。 因为有个贱女人怀孕了,她得先处理好了,在好好整治温偃那嚣张的小蹄子。 坐在自己的庭院里,柳筠一如既往地坐在石凳上喝着上好的大红袍。 茶香四溢,但眼底之色渐渐阴冷,身旁的芸香不由地打了个哆嗦。 哽咽了一下喉咙。 皇后娘娘这是要给那个怀孕女人使绊子了。 其实……明里暗里,在后宫里怀了龙种还没生下来就扼死在腹中的妃子,不在少数,甚至大部分的情况就是,王上来不及知道,那孩子就没了。 全都是因为皇后几乎买通了太医院里的所有大夫,但凡是有一点消息线索的,第一个知道的人,永远都是柳筠。 甚至不需要柳筠下令,那些太医也会自己动手给她们配一副堕胎药,让那些孩子悄然无息的流掉。 这一次,算那个姓李的贱女人运气好。 怀了两个月大肚子才起了反应,被身边生过孩子的掌事嬷嬷给注意了,直接叫来宫外的一个老医生看的病情,才躲过直接流产的厄运。 不过那又怎样? 柳筠嘴角泛起一丝嗤笑。 一副根本不把任何东西放在眼里的模样。 脑子里忽然划过穆芷舒那娇弱的脸,眼里倏然闪过一丝精光。 一口抿过玉杯里的茶水。 喝了个干净,苦涩醇香的味道,她也没尝出个几分。 只是联想到,自己事后若是处理了那个龙种,该嫁祸给谁。 脸上的隐晦不明的阴险,无人得知。 …… 温偃得到消息,第一反应就是那孩子绝对生不下来。 宫中也除了只有当事人和自己重男轻女的父皇在乎外,无一例外都是希望那孩子流掉。 无论是谁,总会有人下手。 她不用猜也知道,这种事情,她上辈子在郑国后宫的时候,就经历了不少。 在她自己身上,不是更加的昭昭之心人而皆知吗? 她自己就是最好的证明。 所以,听到暖春的汇报,她也没想多少。 只是扯了扯自己水蓝色面料有些戳人的流裙,吩咐她给自己换一件。 这衣服穿得实属让人难受。 清吟殿原本模样就是简陋,后来受到温岭怜悯,总是会时不时送上一些价值连城的夜明珠或其他金银首饰,也被她装饰的有模有样,不比温瑜的那漂亮宫殿差几分。 桌子凳子,基本都是檀香木做的,屋内都是散发着一股淡淡的幽香,闻着就沁人心脾。 这些日子以来,温瑜已经好久没跟自己碰上面,估摸着是温岭还有柳筠的控制,让她不准私自出宫。 简称在别院面壁思过,关了禁闭。 不过为了不让人声张这难看的惩罚,他们应该一致对外把消息给封锁的紧紧的。 就是想少些闲言碎语。 也好,温偃满不在意地把自己上次被温瑜打伤而破了皮的手背上,那块深褐色的结痂给一点点撕开,就像感觉不到痛一样。 看着里面露出粉色新生的嫩肉。 让人不禁想起两个成语。 死后而已,浴火重生。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四十二章 龙种流产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怀孕的嫔妃名唤李贞,是京城某从商的富人之女,当年温岭选秀,李贞本与真爱私定终身,却偏偏被那家贪图权位富贵的父亲给推了出去。 结果因为长相美貌被公公选中,初入宫内,好几次都想要寻死。 后来久而久之,受到其他几个跟她遭遇一般的宫内女子开导,她也就渐渐麻木了。 温岭对于妻妾成群,也并没有过深得的感触,只是男人嘛。 都是喜新厌旧,喜好美色,这都是血性男儿的天性。 他无意间抽了个李贞阁的牌子,宠幸了一次,哪想到就中枪了,说起来她那会儿还是个雏呢。 而李贞,也自从那次,尝试禁果,而死了那条每天欲要出宫的心思。 怀了孩子,总算是有个寄托和希望的。 若温偃见了,定然会将眼前舒良温柔的女子,看成是上辈子的自己,那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想着无论深宫如何,只要她乖乖的,那么也不会有什么祸端大火烧到自己身上。 而这样的想法,真的是大错特错。 近几日,因为温岭要忙的事情实在是太多,所以也没有时间去探望李贞。 温偃也是安插了眼线在李贞那边的,听到这消息,也就知道她距离孩子掉了的日子不远了。 趁着空闲,顺道去探望一下那个李贞。 比起前往穆芷舒的楚人轩,那一路无草无花无树,就像是奔着阴曹地府去的鬼屋。 李贞也是比穆芷舒好上太多。 本就家室在京城数一数二的富商,为了让女儿在宫里不受亏待也让人对她畏惧,自然是要送上极好的嫁妆,来布置打扮,再挑上几个*极好的丫鬟作为贴身侍女。 这样才显得他们娘家家大业大。 李贞的静心轩一路走来,更是鸟语花香,被人精心打理的极好。 处处都是刚落梅的梅花树,路道两旁茂密嫩芽繁生的绿色。 温偃心道,果然是有个好家室,人这辈子也基本就安枕无忧了。 当然,前提是李贞没有入宫,她才算是安枕无忧,倘若……她没了孩子,又会是怎样的表情呢。 没等温偃想完,她眼旁就多出了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 有一点面熟,好像是李贞的贴身丫鬟? 这宫里宫外,总会偶尔碰上几个长相独特,能让人记下的下人。 例如李贞的丫鬟,那各个都是月貌碧玉,再若是悉心打扮了,不过也不比李贞本人差。 可惜了一副好皮囊,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要跟李贞争宠呢。 不过,她的丫鬟怎么会从栖凤殿的方向回来? 精巧的小脸露出一丝好奇,远山似的弯眉下意识一挑。 看起来有好戏要上演了? 温偃轻轻一勾唇角。 她倒是不至于会拦着柳筠做这些下三滥的事情,指不定她这事回头败露,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那她可不是坐收渔翁之利? 对于李贞,温偃对这么个女子是没有什么印象的,因为……她在李贞怀孕以前,就被温岭给送到了郑国去过那生不如死的日子。 哪里清楚还有这么一号人物? 不了解底细,自然也没有帮的必要。 没走多久,她便到了静心轩。 门口众多士兵把手,整齐站列在两旁,见到来人,下意识手中长枪交叉在前,拦住了温偃的去路。 “大胆,小公主殿下你们也敢拦?”暖春在一旁呵斥。 手里拎着的糕点盒子抖了一抖,那是温偃为李贞准备孕妇专门食用的燕窝小糕。 侍卫相互看了一眼,表情有些动容。 随即站在最前面一个模样平凡的侍卫抱拳,解释:“小公主请留步,圣上有令,李妃娘娘怀孕期间除了贴身侍女和圣上能近身外,不得任何人出入静心轩,望谅解。” 咦,父皇什么时候这么上心了? 还不给任何人近身?难道是怀疑到了之前总有妃子落子的事情了? 温偃微微诧异,面色不改,依旧是笑容淡淡。 点了点头表示理解,侍卫松了口气,生怕眼前小主子跟二公主一个性子嚣张得不行,好在是个好说话的。 接过暖春手里的篮子,递了过去。 阳光的落辉印在盒子上的金纹边上,熠熠生辉。 暗处,不知一双谁的眼睛,死死盯上了她手里的糕点。 温偃像是有感应地望了过去,入目却是一群扎着两头丸子辫的丫鬟,款款而来,手里端着盘子、糕点、首饰、玉石…… 看起来,都像是温岭给李贞准备的东西。 不过刚刚那个视线,温偃眼眸突然如鹰隼般锐利,一一从每个丫鬟的脸上看过去。 最后定格在了那个手里端着嫩黄油腻鸡汤,刚刚从栖凤殿那条路过来,李贞贴身丫鬟身上。 眼睛微微一眯,正巧那丫鬟也小心翼翼地瞥了她一眼。 双瞳对视,丫鬟吓得倒吸一口凉气,身子一顿,险些手里的鸡汤都给洒了出来。 后面的宫女问她怎么了,小丫鬟却赶紧摇摇脑袋,什么也不说,闷着头往前走。 温偃偷笑地骂了一句:“做贼心虚。” 声音不大不小,侍卫不解,以为这话是对他说的,蒙了一下。 少女失笑,解释:“这话不是对你说的,劳烦侍卫大哥,帮我把这份养胎的燕窝糕点送给李娘娘,是我一片心意。” 言下之意就是,既然你不让我进去看几眼,那你总得让我把心意给带到吧。 这种小事,自然侍卫长还是能做主的,忙声应下,接了过去。 而那个小丫鬟,则进了静心轩后,只觉得后背直发凉,犹犹豫豫许久,才将那下了药的鸡汤给端到桌上去。 身体有些哆嗦,脑子里还不停划过刚刚温偃那双透着警告的视线,好像再说,“你别想把主意打到我身上,我盯上你了。” 顿时心悸几分,将要把落龙种的事情嫁祸给温偃的念头打消。 看到一堆宫女,对着床上那面容姣好的女人,各种揶揄奉承,低着头…粉拳握得铁紧。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四十三章 滑胎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摩挲着重新长回来的指甲,在交给一旁手里拿着磨砂板,满脸认真谨慎的丫鬟处理。 柳筠如月般的凤眉轻挑,也不看那跪在身下的少女。 只是言道:“都处理好了?” “回皇后,奴婢亲眼看见李贞娘娘将那堕胎的鸡汤喝下肚,大夫说这种药的药效比较慢,等明日才能落红。” 红唇浅笑,心情愉悦。 “呵,是吗,这件事办的不错,你弟弟的事情,本宫会帮他把欠给赌坊的银子还了的。” 她轻描淡写地说道,见那李贞的丫鬟面露喜色。 笑容不知为何,显得有几分诡异。 京城外的后山小树林 几个身材魁梧的大汉正运送一具被一张炸了根皮的草席裹住的尸体,就要往那山下的河里拖。 抬着脚的大汉,一拖一边骂道:“妈的,这小子平时看起来瘦的跟杆子似的,怎么他娘的这么重。” 胡乱抓着头发,就轻而易举拎起尸体大半个身子,眼睛那有道疤的男人,冷哼一句:“到底是个男的,有分量不是正常吗。” 随即又看了眼,一张伸舌瞪圆,死不瞑目的脸从草席里不小心露出来,暗骂了一句“赔钱货。” 娘的,这小子在他们赌坊欠了几百两银子,本想追着屁股要债的,结果朝廷来了人,让他们直接把人给处理掉,虽然给了一百两银子,但是…哪里能填了那小子的空窟窿。 尽是没事做瞎他娘的使唤他们这些老百姓。 虽说杀人犯火这事没少做,可是他们也是在对方实在无路可走的情况下,才做出过激的举动。 现在又不知道这小子惹了谁,弄了这么个阵仗,万一惹了一身腥臊,回头倒霉的还是他们这些没钱没势的下人。 想想这事憋屈的。 王大牛又撒气似的,把眼前这具死透了的年轻尸体的头发给拽了下来,愣生生变成一秃瓢。 翌日清晨天还未亮,静心轩就传来大震动。 李贞小腹传来一阵剧痛,就跟十几个人同时不断地在踹自己的肚子,一个劲的说疼。 吓得原本还在休息睡觉的下人,立马忙里忙外的去喊太医。 结果过了约莫半个时辰,太医才跑过来。 一见李贞白衣身下落了红,脸色一变,连忙上前去替她把脉,也来不及顾忌男女之别,附上丝巾。 摸着气象不稳的脉搏,咽了咽喉咙。 听到身后传来步履不一的脚步声,以及太监细嗓子的传唤。 “皇上驾到!” 老太医顿时脸色苍白,惶惶恐恐地跪了下来,长袍也拖在地上。 粗哑着嗓音,带着一丝能明显听出的恐惧,说道:“老臣恭迎皇上。” “不用废话,平身,说,李贵人怎么样了?” 温岭见床榻上的美妇,手捂着肚子,额头不断冒出细汗,眼角还流下痛苦的泪水,疼得死去活来,心里顿生不好的预感。 看向老太医那张似乎写了心虚的脸,怒目一瞪。 警告道:“快说。” 老太医身子抖了起来,哆哆嗦嗦回了一句:“是老臣无用,小皇子……没保住。” 听到最不想知道的话,温岭抬腿就是一脚给了老太医身板一下。 一点面子也不留,几乎把他踹成骨折。 老太医也唉哟了起来,扶着疼得不行的腰杆,大气不敢喘一声。 众人只见,在老太医话落后,李贞几乎昏了过去,立马又是一阵手忙脚乱。 “娘娘!娘娘你怎么了?娘娘你醒醒!” “快,传太医。” “皇上,太医在这呢。”公公在一旁提醒。 温岭却怒瞪他一眼,指着受伤的老太医,气愤地说道:“这就是个昏医,蹩脚大夫,给朕滚出去,重新叫一个过来。” “是。” 一时间宫廷内上上下下,又是弄得满城风雨,乌烟瘴气。 温岭下令彻查此事,因为他知道,李贞不会无缘无故滑胎。 敢在他眼皮子低下动手脚,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龙颜大怒,自然整个宫中都不得安分。 李贞那个贴身丫鬟知道事情闹得这么大,更是不敢言说,整天能避就避,几乎很少靠近李贞。 也不知道,自己弟弟早就被柳筠给杀害的事情。 整天都是巡逻的侍卫在后宫嫔妃的屋里进进出出,就是想要找到那个还李贞的凶手。 温偃就在自己屋里笑了。 听暖春说这件事,根本不在意。 只是神色淡淡地说道“这事,我们不用管。” 暖春却有些狐疑,然后撵着脚,往门外看了看,见没人,把门小心翼翼地关上,再走到温偃身前,畏畏缩缩地问:“那小公主,这事情……是皇后娘娘做的吗?” 温偃眼里略过一丝赞赏的神采,落在暖春的脸上。 微抬下巴,弯起月眉,调侃:“这话,你可就在我面前说说就行了,可不能再别人面前提及,大家都心知肚明。” 对,后宫的嫔妃都心知肚明是谁动的手脚,可也就只有李贞那糊涂女人,和不明真相的温岭不知道。 但是大家都默契的将嘴合上。 连暖春都能猜到,说明柳筠的动作和为人在别人眼里,那是相当的醒目。 就她自己,还不自知,以为那些私底下的动作神不知鬼不觉。 愚蠢至极。 调侃间,温偃还不知道,祸端已经要蔓延到自己母亲的身上,还在想着,什么时候柳筠的事情才能败露,让父皇认清这个女人的真面目。 抿了抿嘴,看那天边摆出奇形怪状的云彩,勾勾唇角。 乌发如漆,肌肤如玉。 忽然心间一阵绞痛,她皱着眉伸手捂住胸口。 “小公主,你怎么了?” 抬手摇了摇头,温偃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陡然变得难看起来。 她嗓音淡道:“没事,就是心里有点闷的慌。” ……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四十四章 栽赃嫁祸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如意殿内,温岭将奏折都推到了一旁,开始彻查李贞滑胎之事,看着眼前一个个服侍李贞的丫鬟太监,站成一排颔首哆嗦。 不禁怒从心中烧,大骂道:“你们这群废物,连个人都看不好,还有什么用,都给我拉出去斩了。” 吓得十几个人连忙下跪求饶,哭天喊地说跟自己无关,甭提有多冤了。 其中,包括那个下毒的丫鬟,得月。 心虚的不得了,哪知道这事情严重到这种地步,还会拖累别人,不是皇后娘娘说,不会有事的吗?说背地里这种事做得多了,怎么这会儿都到这份上了,她还不出面? 得月不停朝温岭身后不远处的柳筠看过去,时不时眨巴着眼睛使几个眼色。 见她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心里渐渐凉了下来。 想着,若真是到了最后一步,她一定会把柳筠给供出来,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果不其然,当一大批侍卫进来,就要将地上那跪地求饶的侍女太监拉走斩首时,柳筠才慢悠悠地从身后拉住怒气蓬发的温岭胳膊。 她弯月似的凤眸略过得月那张灰白色的脸,一边唇角勾起浅浅的弧度。 在将视线与面前人对上,劝道:“莫要生气,王上,这李贵人滑胎一事本就蹊跷,定是有人故意做的,这些下人可是唯一的线索,再者,若真是跟他们无关,那么杀了他们也无济于事,孩子也回不来了。” “王后也认为是有人故意为之?”温岭忽然一抬袖,让侍卫的动作停下。 粗眉下,深褐色的瞳孔,印出几分认真。 柳筠点点头,“当然,这后宫里没有几个女人是简单的,李贵人怀胎,那必然会引起其他妃子的嫉妒。” 见温岭不语,似乎让她继续说下去,柳筠心里更加的笃定要陷害穆芷舒的想法。 继续道:“李贞不会无缘无故的滑胎,那么在那之前,她肯定是做了什么,或者吃了些什么,才……” 得月打断柳筠的话,立马补充:“对,没错,王后娘娘英明,奴婢们昨日送给李贵人娘娘的菜里,有好几道都是其他嫔妃好意送过来的,所以并未检查。” “哦?是这样吗?” 就跟立马看到了救命稻草一样,其他人都纷纷点头称道。 “是的,王上,您可千万不能冤枉小的们,您就算是给小的十八个胆子,小的也不敢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这缺德事谁做了,是要灭了祖坟青烟哟。” 一个小太监磕了几个响头,拐着弯咒骂了几句。 柳筠微不可及地蹙了下眉,怎么这太监说话都没个分寸? 转而又想,自己是命人做的这事,又不是她自己动手……似乎有什么报应也落不到她头上才对。 温岭觉得言之有理,沉眸思虑。 半晌才出声,“那昨日,又有哪些个嫔妃给李贵人送过吃的?” 一群下人面面相视,脸色略带疑惑,似乎也在想有几个人。 柳筠站在一旁,率先说道:“本宫,送给了李贵人一碗红枣莲子粥,想着让她多养养身体的。” 温岭看了她一眼,见她眼神真挚,点点头。 “还有谁?” “启禀王上,还有那伊香殿的杜嫔妃、柳絮阁的华美人、楚人轩的穆美人……” 温偃见温岭身边的红人公公唤自己上朝,眯了眯清亮的瞳,微微颔首。 “好,我这就去。” 心里已有几分猜测,这事跟李贞滑胎脱不了干系。 随即,在暖春担忧的神色下,她默默地上了轿子,奔向如意殿。 期间路途,听到有其他马匹的呼哧声,她掀开红纹黑边的轿帘子,就看见身旁还有几辆马车也与她同路。 顺嘴就对着前面的公公说了一句:“公公,怎么这么多人啊?” 两鬓发白,头戴乌官帽的公公,挥着手里的甩须,看了一眼温偃,解释:“皇上将昨日给李贵人送过食物的人,都给召过来了,说要将事情查个清楚,认为是昨天食物的问题,才让圣上失了小皇子。” “咦,这么多啊。” “这本就是件喜事,宫里宫外的都有人送,也没有来得及去检验食物是否不干净,便……小主子您就别问那么多了,咱们进殿再跟圣上解释吧。” 温偃耸肩,好吧。 刚要放下帘子,却目光触及了一辆极为熟悉的马车和小红? 怎么?娘亲也送了东西给李贞? 她眉头倏然一蹙,想到柳筠时时刻刻都跟着温岭,自然是话离不开耳朵。 近日以来,父皇又对母亲关爱有佳,估摸柳筠心里恨得直咬牙,又趁着李贞滑胎一事,怎么就恰巧跟母亲给联系上了? ……难道,柳筠想要一箭双雕??? 瞳孔蓦然睁大,被自己推出的猜测给吓到。 顿时抓住轿帘子的手一紧,将那物件揪得不成形,目光泛出一丝阴森的暗光。 好样的,柳筠,你这会儿又把坏主意打她娘亲身上。 一切都太巧太巧,让温偃不得不怀疑,这其实就是柳筠给她娘设下的局。 一抹青阳落在温偃细润粉嫩的指尖。 她被侍女搀扶着下了轿子,也没急着直接进如意殿,倒是小跑到了穆芷舒的身边,甜甜地唤了句娘亲,见她面色红润较好,笑得更欢了。 看来这些日子,她过得还算不错。 “偃儿乖。” 穆芷舒见到自己女儿下马车,第一时间就跑到自己身边,心里乐得不行。 却尚未知发生了什么,只是惋惜李贞不慎失子,她也曾见过那个女孩两面。 是个看起来心善的,不晓得这事对她打击该有多大。 下意识又是摇摇头,叹了口气。 可惜了,明明都要当母亲了,偏偏却遇到这种事情。 视线再触及到自己亭亭玉立,笑容温顺的女儿身上。 好在她当年没有把孩子打掉,也好在她保护的算好,温偃长大倒是愈发的懂事起来。 现在那副唯唯诺诺的性子也改掉了不少。 能看到她越来越出息,似乎不比男儿差的模样,心里总是慰藉且骄傲的。 不由那对蕴含了时间岁月摩挲的眉宇,多了份欣慰。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四十五章 鸡汤有毒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陪同穆芷舒一同进殿,看着一群人恭恭敬敬地俯身作揖。 温偃也行了礼,随即将时间在每个人脸上环绕了一圈,最后落在了柳筠那似乎写满了得意的脸上。 目光微沉,隐晦不明。 如流光似的银纱裙,显得她落落大方起来,上面还有一颗颗白莹圆润的珍珠作为点缀,让温偃看起来更加的美轮美奂。 要按照以前,她可没有那么好的待遇穿这种衣服。 而温岭自觉这些都是温偃应得的,也没有藏着掖着。 倒是少女,在收到这些礼物的时候,还嗤笑,温岭还是真不知道柳筠和温瑜那善妒的性子,明目张胆给自己送那么多贵重东西,真不怕自己被那两人暗地里啃得连骨头都不剩。 当然,前提是她还是上辈子那个胆小怕事的自己。 不然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与其他嫔妃不一样的是,穆芷舒在受到赏赐后,也依旧穿着她一身朴素的白衣,配合她那柔弱的性子和姣好的面庞,总是让男人看了不忍心生怜爱。 不像别人,都群芳争艳似的,穿得花红柳绿。 朝内气氛故而凝重,柳筠站在气势蓬勃的温岭身侧,同样的,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睥睨众人。 温偃恶心,面上依旧淡笑不止。 “你们可知,孤王喊你们来,所为何事?” 众人面面相觑,有些疑惑。 这……如果是专门召见嫔妃的话,为何还有小公主和几个大臣也在场? 不明白,摇了摇头。 温岭眼眸不苟一眯。 狠狠拍了下桌子,应声响起“砰”的巨响。 “你们中间,有人给李贵人下了毒,自己站出来承认,孤王尚且还能饶你们不死,如若不然,后果自负。” 一双锐利的厉眼从他们俯身跪着的背上看过,最后落在那朴素的美妇身上时,失望从眼底流落而出。 温偃见状,暗道不好,看过母亲还不自知的模样,心里不禁焦急起来。 看起来,柳筠已经跟温岭恶人先告状,将母亲给告发了。 阴狠、凶戾从温偃瞳里一闪而过,抓着衣服角边的手,慢慢握紧。 堂上鸦雀无声,无人承认。 温岭气急,连说几声“好好好。” 又是大掌拍桌,最后指向了穆芷舒。 “穆芷舒,你还不认罪!是想连累这低下之人,都陪你受苦吗!” 白衣美人身子一晃,似摇摇欲坠,脸上是难以置信与不解狐疑的神色。 一脸懵,什么?她是下毒的人? 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就胳膊一痛,被两名侍卫给压着抬上了殿前。 头顶是温岭和柳筠,他们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 一个人目光失望心痛,一个人的目光轻蔑不屑。 不等温岭下次呵声让穆芷舒认罪,温偃便不服气地站起身,对着他们解释。 “父皇,这事可有明察?” 温岭看了温偃一眼,见她不信,紧抿红色厚唇,粗眉一横,唤道:“把这些人送过的菜,都给孤王端上来。” 话落,从门外又进来不少手里端着各色各样饭菜的小太监上朝。 有的看起来菜都在生霉,应该是摆放了不少时日。 眼神微沉,这会儿娘亲怕是栽了。 温偃不急着说话,看着温岭指着这些菜,说:“这些都是他们送的,唯独这道鸡汤,穆芷舒,可是你送的?” 穆芷舒供认不讳,点头:“是妾身所送,给李贵人补身子用的。” 眼睛瞪大,得知此事,温岭大怒。 不禁骂道:“怎会有你这样的毒妇,在鸡汤里面下毒,还谎称是给李贵人补身子用的?!你可知罪?!” “下、毒?” 她摆摆手,直道:“不可能。” 忽然身子一弯,被人揪住了头发一顿猛拽。 耳边响起李贞的哭喊声。 “你还我孩子!还我孩子!穆芷舒,你怎么能这么狠心!你还我孩子! 温偃上前拦住不知从哪里冒出,失控红眼的李贞,见她不依不饶,一脚将她踹翻在地。 “你干什么!事情还没有调查清楚,你就动手打人,你信不信我――” 李贞身子尚未恢复,被踢了一脚后,就倒在地上哀叫声不断。 听的人心慌难受。 见她嘴里念念有词,哭得十分委屈,一直指着穆芷舒,众人的目光一下子聚集到了穆芷舒的脸上。 眼里带着嫌恶和鄙视。 就像在指控说,你怎么可以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 偏偏,朝上无人信她,只有温偃。 一挥袖,女孩上前呵声质问:“那又是谁送的鸡汤!?” 温岭身子一顿,皱眉不解,“偃儿何意?” 少女不禁嗤笑一声,目光落及柳筠那渐渐变得严肃的脸上,“自然是,偃儿认为额娘是清白的,定然没有下毒,因为,她没有理由。” 柳筠心里突然有些害怕,说不出的那种感觉,总以为温偃那小蹄子好像看出些什么。 忽然打断她说的话:“她怎么没有理由了?” 细长手指一点,落在人脸上,振振有词:“皇上近日以来,都十分的宠爱穆美人,因为李贵人忽然怀孕,就都没有再去过落人轩,她心中嫉妒,才借着送补品的借口去给李贞下毒,就为了能重获宠爱。” 这一番顺水推舟似的推理,倒是十分让人容易相信。 果不其然,那些责备的目光更加的深切,似乎都确定了穆芷舒就是杀害小皇子的凶手。 连带着温岭听到这番解释,也是一副心肌绞痛的模样。 独独温偃,站在穆芷舒的身前,见她一句话也不去辩解,陡然握住她那冰凉渗出汗的手。 轻声道:“莫要怕,娘亲。” 对上柔光似水的明眸,女孩的声音更让她一个母亲心安。 随即温偃又一次侧过头,对准了温岭的厉眸。 正声道:“儿臣认为,这依旧不能成立额娘就是犯案的凶手,偃儿额娘,向来就不是个争强好胜之人,不像某些人,总喜欢在暗地里使坏,喜欢把自己弄出来的污水,泼在别人身上。” “偃儿的意思是?” 少女下巴微微抬起,毫不畏惧地对上那数人的视线:“请给偃儿三日的时间,偃儿一定将此事调查清楚,如若不然――” “如若不然什么?”柳筠急了。 温偃冷笑一声,心道这话你听了应该是极喜欢的。 “如若不然,儿臣愿陪同母亲一起受罚!死罪也可担当。”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四十六章 获得皇牌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所有人都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看向了温偃,这话可不能乱说! 死罪也可担当,这分明就是她若是没有查出真相,若皇上定下的罪是死罪,她也要一起陪同斩首!? 这丫头,年纪轻轻,莫不是在威胁皇上? 就连温岭也下意识质问:“你可是在威胁孤王?” “儿臣不敢,不过是实话实说,若三日之内,没有办法找出真凶,儿臣甘愿受罚。” 她低头顺目,不顾身后穆芷舒死命扯着自己的衣服,不停摇头阻止她疯狂的行为。 心里更是确定了柳筠一定会因为她说出这种话,而放松了警惕。 她最想得到的,可不仅仅是一箭双雕这种事。 倘若在加上温偃也能一并除掉,那简直就是没有了后顾之忧,后宫还有谁敢跟她作对? 温岭紧盯着温偃,企图从她脸上寻觅到一丝心虚的痕迹,可是他没有。 反而,那认真不苟的模样,似极了年轻时,温岭被兄长诬陷,而在朝政上亢声辩解的自己。 也不知怎么的,就一挥袖说道:“孤王就给你三日时间,三日时间,你若是找出凶手还好,若是找不出。” 他话没有说完,也给别人留了个念想,到底这惩罚又是什么样的。 或许温岭其实是藏有私心,并不想惩罚自己这个聪慧的小女儿的。 那模样,倒想是真的再说,凶手另有他人。 可那个人是谁呢? 不知为何,温岭的视线忽然从穆芷舒身上触及到了身边人始终不变淡笑神情的脸上。 心里,蓦然多了几分猜忌。 也为了此事的公正,不饶过任何一个可能性,穆芷舒被人押送进了牢内看守。 而温偃,则开始着手调查。 为了能将此事进行顺利,在如意殿人都退去后,温岭私下告诉她,若是遇到什么难解决的线索,可以差遣锦衣卫。 京城第一抓捕队伍,红衣锦衣卫,武功高强,做事从来不拖泥带水,向来只负责听遣皇上的指示。 给了温偃一快纯金做的精致皇牌。 那沉甸甸的……温偃心里大喜,向温岭说道:“谢父皇,不过父皇您这……您相信母亲?” 如若不然为何会突然给自己这个。 温岭摇了摇头,什么话也不说。 饱经沧桑的脸上,带上一丝愧意,他已经老了,有些事情…别人看不见,不说,他也是知道几分的,不过又不能明着人眼就道出来事情,只是猜测,无凭无据就说了这话,才让人笑话自己昏庸无能。 温偃从他眼里读出了无奈。 握紧了牌子,颔首。 “儿臣定不负父皇所望。” 现如今,这朝政也不单单是温岭一人能做主的。 随着年纪愈发的高,他也心有余力而不足,这长江推后浪,一代代新生的官职人员,都在向越国的皇帝施压。 每天奏折不断,他也会疲倦,哪里管的上后宫之事,本想着柳筠做事有分寸,哪晓得…… 没有别的办法,他只能将这事情交给温偃做,膝下皇子多无用,还不如一未及笄的女孩灵慧。 不免垂头丧气,看着那灵巧身影越走越远,温岭叹了口气。 希望不要让他失望才好。 温偃一路小跑,无暇欣赏身旁两侧皇宫花园的美景,哪怕百花盛开,也不及心里那灼热的焦急。 时间一点点过去,就像一眨眼,她毫无所获地就到了第二天。 最后脑子里忽然想起那个李贞的贴身丫鬟,微抿着唇,唤来一名相貌平平的锦衣卫,让他半天时间内着手调查那个叫“得月”丫鬟的家室,并且要详细透彻。 据她所知,得月似乎是从入宫前开始就跟着李贞的,按理讲对自己主子是忠心耿耿,怎么就会突然愿意听候柳筠的吩咐? 其中必有蹊跷。 一抹机敏的精光从温偃眼里快速略过。 其实昨日温偃也曾找来得月问话,结果那丫头闭口不谈鸡汤一事,死不承认和柳筠有交易关系。 行,你不说,我自己查。 由于得月不像宫里掌管大政的人一样有什么雄厚的地位背景,她在专业调查身份的锦衣卫里,几乎就如同一张透明的白纸,没有任何秘密可以隐瞒。 不出温偃所料,在太阳落山之际,锦衣卫就回来了。 并且带来了大量的线索供她理清思绪。 听闻得月有个弟弟,她下意识一挑眉。 “继续说下去。” “她的弟弟死了,赌坊的人说,他是欠债不还才被人杀害的,不过…属下查到,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哦?怎么个不简单。” 有什么东西,好像正在一点点顺着那蛛丝马迹正在解开。 “得月的弟弟,大春,明明欠了赌坊五百两银子,身为一个穷困潦倒,身无分文的贫民百姓,他是如何还了一百两银子的?” 温偃下意识打断:“他还了一百两?!” 锦衣卫郑声点头,“正是,而且属下竟然查不到,他这一百两是从何处借来的。” 呵,他当然查不到,若要提及,这必然是与柳筠有关。 温偃一挥袖,道了声“辛苦锦衣卫大哥了,我已经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 在看向暖春,让她把得月叫过来。 自己在屋内,不时笑出声。 暗道得月这个傻丫头,是被柳筠给借刀杀人了,自己惹了一身的晦气,还赔上了自己弟弟的性命,糊涂的很。 大拇指含在嘴里咬了咬。 啧了一声,决定再给得月一个机会,先不道出事情真相。 自己三番五次找她,她心里也应该有个数。 就是不知道,这姑娘识不识数了,要知道…她其实宁可帮柳筠瞒着她做的那些肮脏事的。 毕竟,她当时也想过,若是差不多个理所当然来,自己捏造一个替罪羊,给母亲挡刀子,也不是不行,而这第一个替罪羊的人选,她一开始也是想到了“得月”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四十七章 真相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一天被叫进清吟殿两次。 得月眼里渐显不耐,却还是耐着性子跟温偃说道:“小公主殿下,奴婢已经解释过很多遍了,奴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更不知道穆美人在鸡汤里下了毒。” 温偃哦了一声,倒是没有刀枪直入话题。 抬手比向身边的座位。 “你先坐下吧,我们聊聊。” 比温偃大个五岁的少女,身躯一顿,不明白她这是演得哪一出,狐疑地看了眼她身边毕恭毕敬站着,垂眸不语,在认真理着桌上美味饭菜的掌事嬷嬷。 还是迟疑走过去,坐了下来。 温偃又道:“这些菜,尝尝,我特地找的宫里大厨做的。” ……鸿门宴?得月下意识得出这么个结论,盯着眼前一桌子的佳肴,咽了咽喉咙。 犹豫不决,生怕美好的品相下,是数不清的獠牙剧毒。 结果一双细长的筷子,倏然闯进视线,温偃夹了一块外焦里嫩的牛肉放进嘴里,慢慢咀嚼品味。 一边吃一边夸赞:“恩,这厨子手艺可以,味道烧的不错,不用顾忌太多,吃吧。” 心脏开始跳动的厉害,得月不明白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真请自己吃饭来着?怎么可能,现在眼前小主的母亲可是被她害的进牢,她肯定是知道些什么,所以想要跟自己打亲情牌? 清吟殿气氛时而尴尬时而欢悦,倒是让得月更加的心虚。 压抑着心里那份愈发强烈的悸动。 筷子都险些拿不稳,开始吃起菜来。 等温偃亲自尝过哪个菜,她才敢夹。 一时间,桌上似乎只剩下筷子碰盘的清脆撞击声和轻微的呼吸声,没有了话音。 等温偃吃得差不多了,她放下筷子,看向得月正夹向盘里最后一块鸡翅,抿嘴浅笑道:“你还没有考虑好吗?” 鸡翅一个不稳,又掉回盘里。 还是温偃给她夹进了碗里,可惜,碗的主人已经没有了继续吃下去的心情。 对上两道具有压迫力的视线,得月死死咬着牙。 “奴婢说过了,奴婢不知――” “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得月,真的,是你自己不把握好。”温偃没有听到自己想知道的答案,将其打断。 抬起胳膊勾了勾手,突然不知从哪冒出来一个身穿灰色布衣的粗壮男子出现在了屋里。 暖春、温偃两人脸色不变。 唯独得月,以为这男人是她叫来想要羞辱自己,强行逼自己招供的,身子瑟瑟发抖,眼里是畏惧。 使了个眼色,那男子上前,手都还没伸出,面前胆小如鼠的女生已经害怕的尖叫起来。 最后,一张纸落在了她面前的桌子上,上面龙飞凤舞两个大字,恰巧都是得月认识的。 紧闭的眼缓缓睁开,触及上面的字,脸色唰的一下变得苍白,随即猛地一抬头看向淡雅如云的温偃。 呼吸紧促。 见对方忍着不语,温偃添了把火:“知道这是谁吧,你应该再清楚不过。” 喉咙一紧,得月哽着声音问道:“你把我弟弟怎么样了!” 暖春见她语气不对,也正好温偃不说话,替她解释:“我们小公主可没有把你弟弟怎么,这事情,你要问皇后娘娘。” “什么!?” 锦衣卫见她一副懵了的样子,直言:“你弟弟死了。” “你说什么?死了!?” 得月下意识否认:“不可能,我弟弟不可能死!他已经还清了债了,怎么可能还会死!你一定是在骗我!你是不是想套我的话,我告诉你,我不可能替你作证,不可能!” 这个话题,似乎非常的沉重,直接点燃了得月的怒火。 见她行为言谈偏激,温偃摇了摇头,暗道这么不理智,也难怪会被柳筠那老女人给利用。 懒得动嘴,继续朝锦衣卫使了个眼色。 收到讯息,男子继续道:“是真的,我们锦衣卫督查,派人去赌坊问了很多次里面的老板,说是你弟弟已经被他们给处理掉了,是宫里其他人下令指示,尸体已经在城外的一条下河找到,不信的话,你可以跟我们一起去指认。”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得月从眼前每个人的脸上查询不到任何一丝谎言的痕迹。 最后,她看向温偃,露出狰狞扭曲的嘴脸,指向她就要扑过去,却被锦衣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给擒住。 她失控咆哮:“一定是你,一定是你!是你为了让我给你作证,所以杀害了我弟弟,一定是你!” “愚蠢!” 温偃对着她缓缓吐出这两个字,眼里是如看蝼蚁般的轻蔑与厌恶。 “我若想强迫你答应,我只需要把你弟弟抓住就好,何苦去杀了他?只是我们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死了。” “……” 死了?怎么可能呢?明明…不是还清了债了嘛? 得月忽然眼里失了神色,放弃了挣扎,一脸茫然,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已经听到的实情。 解答她疑惑的话,顷刻响起。 “对于皇后来说,你的弟弟是死是活都无所谓,她只用一百两就处理了你的弟弟,连债都没有替他还清,仗着是宫里人的身份,向赌坊施压,赌坊老板不得不从,怕是你日后出了宫,就会立马被赌场里的人给找上,毕竟你的身份,他们都摸得一清二楚,你,得月,被皇后给坑了,而且还把自己的弟弟给坑到了坟里,到底都没有个人给他收尸。” 一字一句,如同巨锤狠狠敲打在得月的心上,每一击,都像是要把她人都给打垮。 一瞬间明白了前因后果,她忽然蹲在了地上失声痛哭,后悔莫及。 温偃到底还是有一瞬为这个女孩心软。 从她的身上看到自己上辈子也是如此,被人当枪使,被卖了还帮人数钱,只因为她身份低贱,没有任何的选择。 轻抿着嘴角,她上前几步将哭肿了双眼的女孩拉起。 “你现在自责也没有用,你想不想给你弟弟报仇?” 哭声戛然而止,一对红眼与她明眸相觑。 温偃认真道:“那就帮我作证,帮我母亲作证,将皇后的阴谋告发!我保你安枕无忧的出宫,并且偿还你弟弟的一切债务。” 得月声音已经变得虚弱不堪,她失神自嘲地说了句:“我凭什么相信你。” “因为你,现在只能选择相信我。” ……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四十八章 推翻质疑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一旁的锦衣卫督查目睹了事情的全过程,见不过十三岁的孩童嘴里竟能说出这番话,心里诧异,更多的则是敬佩。 也暗道这深宫里的人果然都不简单,而年纪更不是可以评头论足的条件。 似火朝天的太阳,温度强烈到仿佛要将这京城轰成一个热锅。 温偃解决了证人的事情,下一刻当然是马不停蹄地赶到牢里去探望自己的母亲,结果见她手脚都是淤青紫红的伤口。 眼睛立马怒的发红。 双手紧紧攀附在木杆上,视线触及穆芷舒身上的血迹,温偃不等她说话,便起身,阴冷着声音看向了一旁守着的侍卫:“她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侍卫虎躯一震,眼神游移飘忽,却被身前小小身影给挡住了视线。 “我在问你话。” 侍卫咽了咽喉咙,不知该如何作答。 他是新来的牢狱看守,昨天听说有个后宫的女人进了牢,就想去看看,结果还没细看,就发现几个老狱头窝在一间房里,对着一个女人严刑拷打。 因为那个女的身上的衣服,跟别人的不太一样,所以李大明推测,她就是宫里闹得沸沸扬扬的穆美人。 怕得罪人,他就一直待在不远处的另一间牢房边上,能偶尔听到几句厉声告诫。 “你认不认罪!认不认!?” “只要你承认自己是害李贵人流产的人,我们就不会再对你施行拷打。” “还不说!嘴硬,受伤的可是你自己。” “臭娘们,你以为你进了这里还能出去吗……” 此刻,李大明就犹犹豫豫,不知道到底这件事是说,还是不说。 温偃又看了眼嘴唇干裂脱皮,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穆芷舒,深吸了一口气,闭了闭眼,再睁开眸时,已经戾气满满。 说道:“我没耐心了。” 勾了勾手,从外面进来了的依旧是锦衣卫的督查。 温偃连个眼神都没有施舍给对方。 “把事情的原委给我问出来,我倒是要看看,到底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敢私自用刑,无论用什么方法,嘴,给我撬开。” 锦衣卫督查抱拳道了声“是。”高大的身躯向李大明缓缓走去。 那强大的威压,手还没落下,李大明就身子缩在一块,害怕求饶。 “我说,我说。” 让暖春把穆芷舒先扶回去,温偃神情露出不符合她年纪的淡漠,略过那个男人的脸。 忽然说道:“为什么,你们一个两个都是这样?只有受到威胁,才肯松嘴呢?有什么好处?” 语气,能听出深深的不耐。 督查微不可及地快速扫过温偃的眼神。 心里腹诽,她若是个男子,做锦衣卫里严刑拷打的都督,似乎是极为合适的。 光是一个眼神,就能读出各种黑暗的负面情绪。 简直…就不像个孩子。 过了许久,天都暗下来时,温偃听着耳边的连绵惨叫与哭救声。 毫不在乎地摩挲了一下自己精心护养的粉嫩指甲,不在乎那几个身着“牢”字服侍的大汉子痛哭流涕,头磕在地上,咚咚作响。 直到额上印出了黑紫色的肿包和醒目的鲜血。 心里都毫无起伏。 鞭子抽打的声音再次盖过哭喊,他们的背上多出了数不清的鞭痕。 啪啪啪――划破空气的爆音,听得骇人。 几个大汉终于支撑不住,嘴里松口:“我们招,我们招!小公主,我们招了!” “不要打了,要打就要出人命了。” 抬手,鞭子声音同一时间止住。 少女笑的清真纯美,轻声道:“你们早招了不就好了?干嘛受这皮肉之苦呢?” 这话,越听越耳熟。 几个牢头醒悟,这不是他们对穆芷舒说过的话吗?!心里顿时什么都明白了,虎躯哆嗦起来。 摸了摸自己腰间的皇牌,多亏了温岭给自己的权限,做什么事也用不着她亲自动手,不然还不好处理这几个牢头。 “说吧,是谁给你们的狗胆,敢动刑?” “是…是皇后娘” 啪嗒一声,尖而圆润的粉甲被人用力夹断。 温偃阴阴嗤笑一声,“果然…还是跟皇后娘娘脱不了干系啊。” 不知死活的东西。 她在心里骂了一句脏话。 见几个人争先恐后地将柳筠吩咐他们做的事情给抖落出来,她笑的嚣张,似极了温瑜当初欺负她时,露出兴奋的模样。 看的吓人,就像从地府里爬出来的佛陀恶鬼,带着阴森的笑。 温偃不在意地挥了挥手,“行了,我都知道了。” 又将目光注视在了几名锦衣卫的身上,吩咐了一句“别打死就好,残了也没关系,想来你们做这职位的,也需要发泄发泄,注意点分寸就行。” 不等那几个大汉的后言,已经出了那阴气潮湿,臭气熏天破烂的牢狱。 温偃心里的情绪,也渐渐平复下来。 闻着清新的空气,情绪总算有了一丝愉悦。 又想着事态紧急,便没有直接回清吟殿,转身奔向那如意殿。 长裙飘飘,乌发青丝,那背影是赫然挺得笔直坚韧的。 这个时候,温岭还在处理公事,一脸认真的批阅奏折。 听到温偃忽然找上自己,粗眉一挑。 心道怕是有线索或者证据了,便将她招进来。 微微俯身作揖,少女行礼:“拜见父皇。” 中年男人一挥明黄色龙纹长袖:“不用多言,父皇想知道你办的事情,办的如何了?” 自信的笑容勾起,“当然,是不负所望,儿臣已经彻查此事,甚至找到了证人,以示额娘的清白。” 温岭疑惑她的证人和犯人是谁,不禁倾了个身子询问:“哦?是何人?” 如意殿门外,正巧一道风韵丽影款款而来,面带笑意,正要和温岭搭话。 忽然听见,那让人咬牙切齿的熟悉声音。 “犯人,自然是当今王后,柳筠。” 身子蓦然一滞,难以置信的神色附在脸上,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柳筠突然被两道视线紧紧锁住,无法动弹。 !! 第四十九章 皇后失宠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最后,柳筠还硬着脸皮,强撑起笑容说道:“偃儿,你这话可不能乱说,要知道犯了欺君之罪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言下之意,颇有几分警告的意味。 但温偃毫不畏惧,只是轻笑地点了点头,“当然,这些偃儿都知道,可偃儿调查的事实就是如此,不会无凭无据就将其说出来。” “暖春,把得月带上来。” 听到名字,仿佛轰鸣雷震,柳筠的身子就像被冰给一点点冻住似的僵住,呼吸紧促起来,本来还春风得意的脸,立马变得苍白。 她回过头望去,果真就见那个她想着借刀杀人的丫鬟被温瑜的掌事嬷嬷给带了上来,看了柳筠一眼,眼里是掩不住的憎恨与清明。 如果能将目光化成一把把尖锐的刀子,怕是将柳筠早就给凌迟了千百遍。 悬起来的心,更加的慌张,但仍旧强忍着面不改色。 她故作镇定地从几个人面前走了过去,站到温岭身边。 浅浅微笑,“有什么就说吧。” 倒是好性子。 不过得月,倒是没忍住,直白道::“就是你,皇后娘娘,指示我害死了李贵人肚子里的孩子!” 柳筠装糊涂,目光淡淡,居高临下地看着将她供出来的得月,冷道:“乱说什么呢,本宫可不认识你啊。” “你怎么不认识我?现在怕了是吗?怕我把你让我做的那些脏事给抖落出来,就翻脸不认人了?” “来人呐,这丫鬟不懂规矩,掌嘴。” 几乎是不给得月开口说话的机会,柳筠就让几个在宫里待时间长,懂眼色行事的嬷嬷上前就是几十个巴掌落下。 把得月的嘴巴都给抽红泛紫,吐了一地腥味的鲜血。 最后还是温偃站上前,替她挡着几人大力无情的围殴。 “皇后娘娘,您这是何意?再打我的证人吗?!” 柳筠一脸无辜:“怎么会呢,不过是丫鬟嘴上无理,乱指认,本宫当然不能就任由她肆意妄为不是?” 要不然说这宫里,活得久的得都是一堆心里藏了各种坏水的女人呢? 演技都逼真的不行。 而得月确实是…嘴上这话说得有些冒犯,温偃原以为嬷嬷打了几巴掌就好了,没想到越打越厉害,就像是要冲着把人直接给打死了一样,不留下任何证据。 温偃看了一眼,昏迷过去的得月,一眯眼。 看来,现在得月是没什么用了。 见柳筠面色不改依旧淡笑,她深吸了一口气。 好在自己还留了个后手。 “皇后娘娘若是想着急毁了这证据,也没有关系,偃儿还有证人。” 柳筠笑着笑着,听到这话,面色又是一愣。 不该啊?知道这事情的除了她和得月以及芸香外,不会再有第四个人了。 难道,温偃收买了芸香?! 实则不然,最后从门外挺着硬朗身躯走进来的,正是温岭的亲信手下,锦衣卫督查,高虎。 温偃礼貌地朝高虎点了个头,“麻烦您了,高叔,请将您知道的原委,原封不动的告诉父皇。” “是,小公主殿下。” 要说温岭到底会听谁的话,其实他都是半信半疑,尤其在证人被打的半死不活的情况下,心里更是迷惘。 不过,高虎,他一手带出来的锦衣卫,大概只要是他所言,那就没有假的。 自然,当锦衣卫督查一五一十地自己调查的结果搬到明面上说时,不顾柳筠下意识的惊呼,温岭气的直接一巴掌挥了过去。 抹了不少粉的半张脸,立马肿的老高。 第二天,柳筠就被温岭下令,当着所有宫里下人的面,打了三十大板的事情,从宫廷传到宫外,丑闻臭名久久不散,已成百姓饭后的一段昭著笑话。 然而,这个惩罚算是轻的,毕竟是一国之母,温岭这样子,已经算是半遮半掩着将这个事情给解决了。 再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里,温偃都没有在受到过柳筠母女两的骚扰。 一时间柳筠失宠,穆芷舒得宠,宫里无人敢动她们母女两。 而此事闹得极大,最后温偃也听说,李贞因为受不了失子之痛的打击,而悬梁自杀。 倒是挺让她惋惜的。 不过…她也没什么可说的,当时李贞还没有调查清楚就对穆芷舒动粗的事情,她一直都记着的,现如今她自己就这么去了,这秋后算账的事情,也就不了了之。 冥冥之中,总有因果,温偃从李贞和得月的身上看到了自己曾经的影子,虽然同情,可是却也自私的没有去帮助他们,不是说没有必要,而是因为,她已经醒悟,只知道,太过心善只会让自己身陷险境。 最后得月,被她如约送去了宫外,给了一笔盘缠,再不问世事。 温偃是个心冷的人,她把得月送出去,却没有告诉她,其实她一出宫就会被柳筠的暗卫给盯上。 至于现在是生是死,只能看她的造化。 为了一个不争气,还会光天化日强奸妇女的弟弟,背叛多年待她极好的主子。 人呢,总是不知足。 温偃摩挲那指尖的凹凸有致,雕刻出精致鸟图的玉杯,看的认真。 最后抬手倒了一杯紫红色,香味扑鼻的葡萄酒,先是放在鼻间仔细嗅了一下。 仿佛如一股清泉似的味道,就顺着鼻息流入喉间。 在用粉嫩的舌头去品茶那一缕香甜美味。 享受般地闭上了眼,她悠悠道:“果真是好酒。” “既然是好酒,那为何不分享给大家一起品尝?” 耳畔忽然响起一道略为熟悉的男音,少女放下手中杯子,抬起灵眸望去。 一只穿着马靴的脚,先是踏进了清吟殿的大门,随即是长袍落下,如履薄冰似的步伐,轻巧沉稳。 最后,视线往上慢慢移动,目光定住。 温偃巧笑道:“质子殿下,怎么有雅兴登门拜访了?” 一段时间不见,少年的身子又更加的挺拔高大起来,脸庞轮廓更加的深邃分明,让人移不开目。 !! 第五十章 楚轩登门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听闻柳筠和温瑜被人摆了一道的事情,楚轩较为震惊,毕竟在他的印象里,柳筠那个老女人就是个心机沉重,会暗地里人给使坏的狐狸,道行不深,还一个劲的喜欢作,只是比她那个女儿脑子好使些外,也没什么大不了。 不过这越国的后宫,还真是没几个人敢跟着柳筠对着来。 唯独……温偃这个毛都没有长齐的黄毛丫头,不仅不畏惧柳筠的势力,还一头无畏地把她们母女两整的不受人待见。 简直跟他最先认识的时候,那怯弱胆小、唯唯诺诺的模样,出入太大,让人惊诧她的变化。 心里也暗自佩服她的那些手段和处事冷静,判断果决。 本来,他还想着,先前温偃欠自己的条件,要么就随便还了,毕竟在他眼里,温偃跟柳筠如果对比起来,那还是有一定的差距的,结果…她倒是给自己的惊喜越来越多。 不仅改变了自己原本尴尬地位格局,还将别人给贬得一无是处。 楚轩笑了笑。 便登门再拜访一下那个丫头。 毕竟,这么有脑子聪明的人,用来作为利益上的伙伴,自然是再好不过的。 私底下他在越国培养的心腹势力已经逐日壮大。 待他日回到楚国,将其带回去,必然能掀起一阵腥风骇浪。 而这其中,光是这些势力,当然不能成为一举推翻楚国政策的因素,他还需要一些可以信任的利益伙伴。 毫无疑问,当温偃那卓越的智慧摆在他面前时,心里就有一道声音在明确地告诉他。 就是她了。 越国宫内上上下下,楚轩都有摸个遍,不是没有暗地里给一些看起来有脑子的大臣一些暗示,却都没有受到回应,甚至还有人顺藤摸瓜,想要寻觅到他的踪迹,将他这么个“奸细”给找到。 最后都快放弃了,一丝希望又出现在他眼前。 顶着日环光圈的明媚太阳,面如冠玉的少年来到了清吟殿。 还没进门,就听到少女的直讳赞叹,不由出声搭话。 再闻言少女的打趣,他不禁露出一个沐如春风的笑容,收敛了眉宇间的锐利。 “自然是在下闲来无趣,来和小公主殿下套套近乎。” 话里有话,两个都是明眼人,一语就知字中玄机。 少女从桌上的盘子里,袖中露出如葱根似的手指,那细细尖尖的指甲已经被她剪掉,再拿出一个玉杯,另一只手勾上酒壶把,再以瀑布的曲线倒入玉杯,将其浸满。 递给了楚轩。 比了个手势:“请。” “那在下,恭敬不如从命。” “没什么好客气的,好说歹说,质子殿下也是偃儿的救命恩人。” 不一会儿暖春从门外进来,见到楚轩,本就红润的脸,更像一个熟透了的番茄,再默默站到温偃的身后,低着头不敢看对方。 温偃装作没看见自家掌事嬷嬷那点小心思,无奈地摇了摇头。 与楚轩随便聊了些近况,便命暖春将人送走。 徒留一人在屋内纳闷,看起来楚轩还没有想好他需要的条件,那么他找上自己又所为何事? 皱起月眉,心存疑虑。 温偃知道,楚轩日后是要登上楚国君主之位的人,那么他这样心思不纯的人,来自己这,又不提条件又不说些什么的,就单单登门喝酒,一定是在暗示自己什么。 左思右想,又暗自点了点头。 不管怎么样,自己跟楚轩也算是有了不小的交情,他既然跟自己示好,那么自己当然也要表示些什么。 毕竟,未来楚国君王的大腿,可不是谁都能抱得上的。 另一边,栖凤殿。 柳筠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受到过温岭的宠幸,见他夜夜留宿落人轩,心力憔悴,却不能做些什么,最近王上直接派了锦衣卫督查监视自己,就怕她再出些什么幺蛾子,给他脸上蒙上难看。 她一屁股坐在软陷的床榻上,忽然脚上沾了一点水渍。 抬起头看向身旁哆哆嗦嗦赶紧把洗脸盆给端正的丫鬟,直接一脚踹了过去。 “这点小事都做不好,你干什么吃的!” 木盆里的热水四溅开来,洒落在小宫女手背上,烫出一片红。 她吃痛着眨巴了下眼,不敢叫的太大声,生怕再惹恼了面前的主。 皇后娘娘已经很久没有笑过了。 所以她身边的宫女做事,最近都提心吊胆小心翼翼的。 “对不起娘娘,对不起,奴婢马上就把地给拖干净。” 小宫女甚至顾不上手上的伤,连忙伏着身子把盆给端走。 刚要退到门外,正好撞见走进来的芸香。 身着一袭水蓝色的,腰间系着鲜艳的红丝带,勾勒出曼妙的身姿曲线。 柳筠眼底迅速略过一抹深沉,最后松懈下身子,坐回了原来的位置。 打理着腿旁的女红刺绣,开始一针一线地对未完成作品继续加工。 “娘娘。” 气氛伴随着芸香的声音,有一瞬的凝重。 柳筠动作一顿,抬起如月似的眉眼。 低声道:“何事?” 芸香上前一步走,忽然靠近女子的耳边,悄悄说了一句话。 “奴婢有一妙计,可解皇后娘娘现今的燃眉之急。” 心中下意识一喜,咯噔一跳。 她抓紧了芸香细皮嫩肉的手,惊问:“真的?” 芸香点头:“是的,娘娘,就是…这妙计实施起来,可能会让娘娘你为难。” “如若让本宫重获圣上宠爱,再难本宫也愿意去尝试,你快说是什么妙计。” 芸香眉色一正,说道:“娘娘可还记得先前您跟圣上提过,让小公主去郑国和亲?” “记得。” 柳筠点了点头,唰地一下一抬头,幡然醒悟。 她揪住了自己的裙边,紧紧攒着。 “你是说,把温偃换成温瑜?!” 用自己的女儿作为交易送去郑国!? 她目光怔怔,一时之间难以把握这件事的成功几率是多少。 柳筠是个非常狠毒的女人,她可以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牺牲所有人,只要温岭的视线在她身上,她就可以做出任何事。 要说对温岭的感情是爱,温偃倒是认为,柳筠就是执念太深,对权位看的太过注重,以至于,她失了本心。 这在多年以后,温偃想起自己与柳筠之间发生的一段故事,感触颇深。 !! 第五十一章 温瑜反抗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母后,你说什么?让我嫁到郑国!?” 温瑜难以置信地看向眼前雍容华贵的女子,见她神情冷静的对自己说出这番话,简直不敢确认她是那个疼自己疼到骨子里的母亲。 脚跺地,愤怒道:“不可能,我不要嫁到郑国!” 都知道郑国皇上郑钧是个不靠谱,花花心肠的昏君,她嫁给他?那个男人他配吗! 再者自己没有了靠山,去那里,万一受人欺负了她怎么办! 怎么想,她都是不可能去接受这件事的。 心里一时间泛起悲伤的涟漪。 “母后,你怎么可以把我送过去?我可是你的女儿啊,你捧在掌心里都怕掉了的女儿啊。” 眼神露出悲痛,她不解地质问。 柳筠,则狠心地闭了闭眼。 她也是犹豫了很久才做出了这个决定。 原因有很多,第一,她现在失宠了,必须尽快将温岭的视线拉回到自己身上,第二,温瑜确实是胆大妄为,将她的话都成耳旁风,结果惹了祸,都得她收拾烂摊子,最后烂摊子惹火焚身把她也给烧着了。 要说这其中,最大的原因,还得是温偃。 她已经看出来了,温瑜根本就不是温偃的对手,偏偏自己的女儿就喜欢作啊作的,找对方的麻烦,然后愣是被人踩在脚底下了,还不甘心,要跟人作。 就跟猫碰上狗,就是不对头。 你要说作吧,倒也不是不可以,关键是你能作的过别人不? 暗地里那坏坏使得,一点破绽都没有,不仅自己毫发无损,还把你打得体无完肤。 这确实是,自己女儿是个大麻烦。 柳筠在心里想这些事情的时候,完全没有想过,其实自己才是让温瑜跟温偃不对头的主要原因。 因为很久以前,柳筠就一直看温偃不顺眼,总认为血统这么卑贱的她,就是占了个皇女的位置,来抢夺皇家地位财产的,温瑜知道,所以为了博她喜爱才跟她作死的。 到最后,物是人非。 柳筠为了重获宠爱,不得不出此下策。 愤怒与激动,夹杂着难掩悲痛的哭喊声,在耳畔响得透彻,柳筠心里也不免泛起一丝波澜。 却还是正色道:“你必须去郑国!” “我不,不可能!我绝对不可能去那里。” 柳筠见自己女儿抵触地厉害,心里又生不悦,她怎么就不为自己想想? 冥顽不灵。 本就偏尖的嗓音,添了几分严厉:“这由不得你,我已经跟你父皇商量好了,等郑国大使一提及此事,你就会被送去和亲。” 温瑜瞪大了眼睛,不甘心地唤了句“母后!” 如意殿书房 两个娇小可爱的侍女正手持大芭蕉扇,给坐在正位批阅奏折的温岭扇风。 男子看了几眼那丝毫未改的内容。 一个两个,每天汇报的事情只有重复上次的内容,他们都是干什么吃的,缺粮断草不知道自己解决吗? 兵符是给他们用来当馒头吃的? 不快地将黄本奏折一丢,他忽然想起今早柳筠特地跑到自己寝殿跟自己说的事。 把温瑜代替温偃送去郑国。 似乎这主意很不错。 毕竟把一个聪明机智的女儿留在身边,总比一个无时不刻不在给自己找麻烦的女儿在身边,要好得多。 而更让他想不到的是,他知道柳筠是极疼爱温瑜的,可她却将自己的亲生女儿,忍痛割爱地送去郑国和亲。 这…做法倒是让他思前想后也没想明白。 后来转而一想,自己确实是很长一段日子没有去见过柳筠,兴许她自己在此期间有了觉悟,知道温瑜是个惹事精。 终于决定要将她放手成人? 母亲故而不舍,可也无可奈何。 好在他还没有和郑国大臣说明,要和亲的是哪个女儿,不然这事还真不好处理。 不过,也由此看出,柳筠是真的“知道错了”才将这个想法跟他说明。 依稀能看出年轻时俊貌轮廓的脸上,露出一丝深沉。 温岭忽然站起身,将身侧满脸细纹的老太监唤来,让他把郑国大臣叫来。 他已经决定了,把这和亲的事情尽早定下来,免得自己的二女儿在给自己出什么差错。 温偃得知温辞在自己身陷为难时,给自己出面,正想着带一些吃的上门去和大姐说声谢谢。 却被暖春给忽然拉住了胳膊。 “怎么了?” 暖春凑上前去,在温偃的耳边将温瑜要被送去郑国和亲的事告诉她。 “真的?” 她一瞬惊喜。 看到对方肯定滴点头,温偃面容露出满满笑意,整个眉目都透着愉悦。 “那太好了,这样也就犯不着我到时候为了摆脱和亲的事情烦恼了,那这次,倒是皇后娘娘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估摸心里不少郁闷。” 她调侃,心中一桩事情了了,整个人都愈发的精神起来。 把手里的特色糕点揽着,又奔向温辞的宫殿,却被告知大姐这几日去了东镇有名寺庙烧香拜佛去了。 眉眼一挑。 烧香拜佛? 这,好像她也应该去,至于为什么,当然是因为,她这辈子有了个因果轮回,重返年幼,必然是受到了佛祖爱戴,才会有此奇遇,不去拜谢一下这老天爷,怎么着也说不过去不是。 于是温偃便去了如意殿同温岭叙说一番,待他松口同意后,便收拾收拾准备出发。 带上一些盘缠,交给暖春管理。 出发时,正巧碰上了上门找自己聊天的楚轩,他不知道从哪得到自己要去寺庙的消息,表示出自己也很感兴趣的样子,要求一同前往。 也没有什么好拒绝的理由。 于是……当皇宫门大开之际,出来的,就是两辆马车。 天气晴朗,唯独那高高在上站在殿前眺望的柳筠,将马车的身影收紧眼底,面无表情。 随后,她身后忽然走来一个穿着黑服,浑身精瘦的男子,戴着面罩,只露出一双死气沉沉的黑眸,好像踩过无数尖刀利刃,在死亡边缘游走,微微倾身。 “去吧,把她们解决了。” 话也没说,男子抱拳颔首,随即轻盈一跃,消失原地。 公告:免费小说app安卓,支持安卓,苹果,告别一切广告,请关注微信公众号进入下载安装 zuopingshuji 按住三秒复制!! 第五十二章 偷梁换柱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郑国大使将和亲日期定在了后天,并与温岭说道,郑钧非常满意这门亲事,要大办。 事情办妥后,温岭也是第一时间通知了温瑜,不顾她的拼命反对,将话当着所有人面说死。 “后天,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柳筠在一旁站着看着,也默不作声。 温瑜见状,心里还是存着一丝侥幸,伸手去拉扯她的裙口。 “母后,瑜儿不去郑国,瑜儿不想去。” 但,那只手却被那个用来时常摸自己头发的手给无情撇开。 柳筠面露难色,劝道:“瑜儿,这事已成定局,莫要再挣扎了,要怪,就怪你性子太顽劣,才得了个今天的下场。” 身子一滞,温瑜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乞求地目光,渐渐失去了颜色。 待温岭和柳筠走后,她才从地上坐了起来。 指甲含在嘴里咬着,念念有词:“不,不行,我绝对不可以嫁到郑国,明明是那个死丫头去的,凭什么我去。” 瞳孔倏然睁大,她望向被柳筠召唤来照顾自己的碧桃,沉声问道:“温偃那个贱人呢?” 碧桃被温瑜那要杀人般的眼神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低着眸说:“听说,去庙宇了。” “庙宇!?” 那不就是说,她不能绑架温偃代替她去和亲了嘛!? 一股疯狂的念头在温瑜的脑子里旋转蹦跶,身体随着剧烈的呼气上下起伏波动。 最后,她来回转悠许久,才将视线定格在了小家碧玉姿态的碧桃脸上。 较好的面容蓦然露出一丝阴险的笑意。 既然绑不了温偃,她还不能偷梁换柱把别人给换上吗。 随着时间一点点的过去,行程已经到了半路,暖春忽然被温偃派遣回来,吩咐她紧盯着温瑜。 因为她忽然想起温瑜是个只要她不想做,就会死命抵抗的人,到最后肯定会再耍些什么心眼子,所以,为了以防出现意外发生,她就让暖春去看着,她可不想回来的时候,再看见温瑜还在越国。 毕竟,自己跟她是真的挺不对头的。 暖春心细,必然不会让她失望。 马车一路颠簸,路过石子路时,温偃在里面是跌跌撞撞。 最后额头装在了车里的某个角落,吃痛地叫了一声。 “没事吧。” 另一辆马车里,传来男子担忧的问候。 “没事,撞了一下。” 揉了揉红了一小块的地方,温偃想,这怎么选的路,尽走些偏僻难走的路。 大概过了两个时辰,才到了那有名的庙宇。 不过和温辞去的不是一个地。 人倒是也多,热闹得打紧,进进出出全身人,大部分都是年轻男女,手里攥着个红绳手牌,在跑到一颗挂满了名字木牌上的茂密绿树上,系上属于自己的牌子。 好像,是来求姻缘的。 被人放下轿子,楚轩倒是彬彬有礼,先一步温偃下了马车,走到她面前,牵着她下来。 两人气场非凡,加上容貌出众,服饰华贵精致,顷刻间就遭到了周边人视线的围堵。 或多或少能感觉到那其中夹杂的羡慕、嫉妒、惊艳。 这大概是温偃上辈子从未有过的体验,没想到这会儿身边还多了一个人。 感受到指尖传递来的温热,她下意识抽回手,脸有些红的别过去。 轻声说了句:“谢谢。” 少年一瞬愣住,转而看向空落落地掌心,倏然失笑,想着眼前少女竟然害羞,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只是他身为一个皇子从小到大便养成的习惯。 自然就…… 庙宇里女子比男子还要多,温偃不时就能瞅见几个精心打扮的少女对着身侧仪表堂堂的楚轩,暗送秋波。 她挪了几个步子,让楚轩接收到那些视线。 见他向自己投来带字的眼神,心虚地缩了缩脑袋。 “淘气。” 顽皮地吐了吐舌头,开始往里面走去。 *肃穆、精琢玉雕的金身佛像,让人倍感压抑神圣,到了祭拜的大殿里,少了几分喧闹,多了两分不知从何而来的庄重,耳边是呛声苍翠的钟鸣声,好似在清洗人心蒂间的杂念。 温偃也十分的尊敬佛,让侍卫在面外候着,自己从身披黄色袈裟的小和尚手里舍来三炷香,正要递银两给他,却被小和尚拒绝。 “女施主不用给贫僧香油钱。” “恩?为何?” 小和尚看了一眼眉眼柔和的温偃,目光在落及她晚上温岭所赐的舍利子链。 细细解释:“这舍利子是本寺庙主持大师所赠,只送与有缘人,说是有缘人若来此地,不需任何的香油钱,只要还了心愿便好。” 话里有话,楚轩不明,但温偃听了,顿时心里如明镜似的知晓了一切。 那么,自己手上这串温岭送的舍利子,本来就该属于自己咯? 她越想越觉得自己这次来的没有错,压低了嗓音嗤笑了一声。 少女眼里流落出隐晦不明的暗光,如同黑夜里,忽然间亮出的一把长剑,在闪烁它锋利刀刃边缘的光辉。 乌黑的头发随着弯腰的动作,滑落到腰,她有礼地点了下头:“那就多谢小师傅了。” “不用谢,女施主,这是小僧该做的。” 小和尚仿佛六根清净,不再看温偃一眼,双手合十,也只是回以一礼。 闻着那香烛味,还有如烟似的缭缭青烟,温偃走到无人的观音佛像面前。 虔诚地将香烛放在掌心,膝盖弯曲,跪在软糯黄红相间色的塌子上,盯着那佛像朱玉点睛似的双目许久,才缓缓合上明眸。 心里诉说道:“谢谢佛祖菩萨厚爱,让信女温偃重生一世,逆天改命,还了上辈子未了的夙愿,虽路途漫漫,不知远方还有什么在等待着温偃,可为了不让自己后悔,温偃也不会再走一次回头路,若他日名成功就,必定还会来此还愿,望菩萨保佑信女,此生平安,父母无病。” 咚咚咚。 这几个响头磕的声音清脆,温偃似乎也不在乎自己额头上沾了灰,一直到起身将香烛插在炉子里,才仿佛松了口气似的,对着一旁愣愣看她的楚轩微笑。 模样傻兮兮的,倒还真像个未长大的孩子。 公告:免费小说app安卓,支持安卓,苹果,告别一切广告,请关注微信公众号进入下载安装 zuopingshuji 按住三秒复制!! 第五十三章 被发现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和亲当天上午宫里挂起艳红色的喜字,里里外外都是庆火的大红灯笼,温岭说不上和颜悦色,倒也是给了个大气的威严神态,柳筠站一旁,倒是喜笑颜开,一副合不拢嘴的模样,身着镶着金边的凤衣,头戴精致凤冠,时不时眼睛冷冷剐向同样站在温岭右侧的穆芷舒。 今天大喜之日,她也被打扮的十分精心别致,浓烈的妆遮掩住了平日里苍白的脸色,反倒是有血色的脸,更加的美丽。 郑国大使骑在棕鬓毛发的马匹上,作为君主前来迎接新娘。 铜锣铁鼓齐开,轰隆作响,红艳艳的一列队伍排成两队整整齐齐,使出吃奶的劲在那吹号。 一个蓝布衣的小太监忽然从温岭身后出现,在他耳边低语几句。 原本还算的上和悦的脸上忽然一变,眉间染上怒意。 “你说什么?” “怎么了?”柳筠在一旁和声问道。 结果反被对方用眼一瞪,呵斥:“你教得好女儿!” 心里咯噔一跳,柳筠就知道她又闯祸了。 连忙跟着温岭一同往温瑜梳妆打扮的房间走去。 果不其然,一进去,正巧看见温瑜穿着丫鬟的服侍在弄头发,而一身喜红色长袍的,则是早早精妆艳抹完毕,坐在一旁等候的碧桃。 温岭的突然出现,让温瑜吓得叫了一声。 随即心虚不已地扭捏叫了一声:“父皇……母后……” 温岭上前将她拉了过来,也不顾及手里力气有多大,鼻间两撇灰胡子都快气的翘起。 “你到底想干嘛!你现在胆子是大了啊,还敢跟你父皇玩偷梁换柱了?” 随即伴随着温瑜疼得直抽气,他松开手,继续训道:“你知道你这样做,会害了越国上上下下的百姓吗!如果到时候这个丫鬟被送到郑国,被郑国大臣和郑王发现不是公主,他们就会用欺君之罪来借此发动起战争!到时候百姓就会民不聊生,你也别想安稳的过你现在的日子。” 劈头盖脸的辱骂,让温瑜吓得脸色惨白,动也不敢动,头一次眼泪水当着温岭的面不要命地流下来,委屈至极。 她不知道事情会这么严重,揪着身上的衣服,难过地说:“可是我就是不想嫁给那个郑王。” 柳筠站在一旁,见温岭面色铁青,眼底也露出一丝不忍。 别过脸,不去看自己狼狈扮相的女儿。 “母后……” 温岭冷哼一声,冷冷地看着耍小聪明被人通报的女儿,如若是在晚一步,等事已成定局,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不能预料的事情。 倘若真被郑王发现不对劲,到时候也兴许不是两国挑起战争那么容易的事情,楚国近日以来一直虎视眈眈想要找到缝隙挑拨其他两国关系。 如果被拿此事借故生端,到时候很可能就是郑楚联手,一举平端了他们越国。 到时候,事情就真的是一发不可收拾了。 不顾温瑜的苦苦哀求,他严声命令道:“你这次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由不得你选择,来人呐,为二公主换上喜服,化上妆,快一点。” 随即,头也不回地就离开,趁着门还没有关上时,吩咐了几个侍卫让他们看好公主。 身后传来温瑜撕心裂肺地咆哮声,也没能让他停下脚步。 面无表情再次回到殿内大堂上。 郑国使臣并未发现什么异样,只是看到新娘子好似行动不便地被几名侍卫推搡着上了轿子。 哟呵了一声,甩起手中长长的马鞭啪嗒一下打在了地上。 “走!” 满城百姓举国同庆,伴随着新娘的大队伍跟在轿子后面,不停捡着小太监从篮子里拿出,洒在地上白花花的碎银两。 欢呼声不断。 柳筠就看着自己的女儿,渐行渐远。 温瑜绝望地闭上了双眼,红袍袖下被麻绳捆绑住的双手无法动弹,泪水顺着眼角流淌落下,滴在红垫子铺制的位子上,留下一抹加深的颜色。 一瞬间她恨透了柳筠恨透了温岭,更恨透了那个害她被和亲嫁入郑国的温偃。 挣扎无能,只能感觉到耳边原本的人声鼎沸,渐渐销声匿迹,只剩下徒步荒行的车轱辘滚动声和马匹的噗嗤声。 至于碧桃,那个被温瑜用来偷梁换柱的丫鬟。 则因为包庇罪,三日后斩首示众。 估摸就连她自己,也没有想到自己会是这个下场。 原本听到温瑜跟自己说起可以嫁给郑王的时候,心里是无数的贪婪涌出,想着自己这副不差的长相能谋得那君主的欢喜,兴许自己就可以一跃枝头从蚂蚁变成凤凰了。 没想到收拾都收拾好了,她却被人给告发。 天鹅美梦不仅没有成真,还葬送了自己的性命。 暖春将这一切看到眼底,心里道,自家小主果真是料事如神,就连温瑜可能会偷梁换柱这招都能想到。 好在她盯着仔细,从碧桃被二公主给叫进去许久,都没有动静,就去跟温岭的手下通报了一声,没想到逮个正着。 一时间大快人心,脸上那春风笑意掩都掩不住。 小公主这次可算是除掉一个碍眼的了。 剩下的,大概就是皇后娘娘了吧。 前几日,芸香又找上自己,跟她商议着什么时候对温偃下手。 看来有什么事,还得等小公主回来,再细细商讨一番。 普光寺庙 头顶日照,光圈散发着难耐的炙热。 温偃拿出手绢擦了擦额头上渗出的汗渍,在递一张手帕给同样在晒得冒汗的楚轩。 道了句:“这里真热。” “是啊,人也很热情。” 楚轩前言不搭后语地来了句。 望了一眼说话不着边际的男子,温偃又从街道附近的小商铺里,买了两杯凉茶。 “喏,喝点吧,太热了。” 楚轩没有接过,却是顺着温偃的手臂一直落到她身后的那个卖凉茶的卖家。 随即将她手里清澈冰凉的茶水给不小心打翻在地。 “哎!” 没等温偃出声问他怎么那么不小心,就被对方二话不说给拽着胳膊往别的地方走。 弄得她一头雾水,没有发现那身后多出的一道视线里,添了几分阴霾。 公告:免费小说app安卓,支持安卓,苹果,告别一切广告,请关注微信公众号进入下载安装 zuopingshuji 按住三秒复制!! 第五十四章 打压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柳筠因为送走温瑜和亲一事,再次获得了温岭的赏识而被宠爱。 连连几日,宫里所有人都知道了柳筠再次实至名归成了后宫里的掌权者。 京城乌云密布,始终不见头顶雨水滴落,天气压抑沉闷的让人喘不过气。 大风强刮,巨树吹的四处倒戈,仿佛下一秒就要连根拔起。 柳筠感伤了自己的女儿一会儿,又开始笑了起来。 这下穆芷舒算是翻不了身了,她可是拿自己的女儿都作为赌注和交换,来博得温岭的欢喜。 这可是一国之母大将之风才能做出的事情,以这几天温岭频频来栖凤殿的表现就可看出,他对自己的刮目相看。 她勾起嘴角,好心情一览无遗。 芸香在一旁笑的也开怀,眼底精光不停闪烁。 其实,她一开始并不想给柳筠出这个和亲的主意的,但是由于温瑜实在有些脑子不好使,碍着娘娘,拖娘娘后腿,她才故生一计。 她最大的靠山可就是当今皇后,如若皇后倒下,那她的好日子估摸也就到头了。 考虑到这个,她就将这个馊主意给告诉了柳筠。 当然,计策是可实行的。 温岭给了柳筠台阶下,也让她重获宠爱。 而柳筠自然把这一切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哪里还在乎温瑜的死活? 趁着温偃没有回来这些天,各种打压穆芷舒。 比如说,温岭给穆芷舒准备的冰糖炖燕窝,都已经被人送到半路了,就被柳筠的下人给拦住,说他们送,结果…其实不过是进了下人们的胃里。 穆芷舒事先就得知温岭会给自己准备吃食,于是晚上就没吃,一直等,等到半夜了,还一个东西都没有见到,最后让小红去厨房里拿了几个剩下来的馍馍自己坐在屋里啃。 她以为,是温岭忙事情忙忘了,所以也没有放在心上。 结果第二天,穆芷舒亲眼看见温岭送给自己的锦缎被几个下人给剪成一堆破烂碎布。 她便上前略带怒气地问道:“你们干嘛。” 因为身体病弱的缘故,她说话的声音都没有任何的气势可言。 而这几个小宫女又是柳筠身边常年待着的,仗势欺人惯了,知道她跟皇后娘娘不对头,也对其看不上眼。 手里动作没停,一直等到那锦缎烂的不能再烂了,才收手,装作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就要离开。 却被穆芷舒给拦住。 “说清楚,你们是谁,为什么把王上送给我的东西毁掉?” 她心里隐隐有了一丝猜测,却不敢言说。 芸香带头站在前面,把穆芷舒的手打开,上下鄙夷地打量了她一眼。 嘲弄地说道:“奴婢不过是奉命行事,望穆美人,哦不,穆贵人不要为难几个小的们。” 穆芷舒何其眼熟芸香的模样。 就如暖春在温偃身旁时,那比其他宫女要高人一等的凌人气势,加上她过于眼熟的容貌。 她很快就认出这几个人,正是来自栖凤殿的下人。 柳筠……皇后娘娘。 她对自己的打压又开始了。 咬紧了牙关,穆芷舒默不作声,看到几个下人嗤笑一着离开,她什么也不能做。 忽然就想起了自己在外的女儿。 若是她在,怕是不会让自己受了这等委屈的吧。 不知从何时期,温偃只要知道她遇到一点不公平的待遇,就会冒头出来给她打抱不平,愣是让那些让她受欺负的人,整的跪地求饶。 就连那件在牢里的事情,她也没有忘记,还是小红告诉她的。 那几个给她私自动刑的大汉子,最后都被锦衣卫打得残废,送回了宫外的乡下老家。 另一边庙宇那。 温偃和楚轩走散,不知不觉来到了一处人烟稀少的小竹林。 周围静的掉根针仿佛都能听见,由于太过安静,她的心也下意识提起。 看着一片青色嫩嫩的竹叶从身边缓缓掉落,她下意识抬起头。 只见一抹黑色蒙面身影从天而降,手持银白长剑朝她头顶笔直刺来。 被吓了一跳,温偃反应迅速地往后退了几步,躲过一劫。 但男子却没有收手,稳稳站在地上,暴露在空气外的一双小眼睛里,满满阴戾的狠意,透出一股恍若招来的杀气。 温偃愣住,知道自己这次栽跟头,肯定是柳筠派来追杀自己的。 心里暗骂自己怎么就不是个长记性的。 明知道柳筠会趁机找机会在外面解决她,偏偏还把侍卫也给跟丢了。 这会儿,她身旁空无一人,一时间只能出一个,三十六计走为上计的法子,掉头就跑,不做无谓抵抗。 若是正面跟那个刺客杠起来,不出两招她就得倒地身亡。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赶紧跑,按照原路返回。 但是这小竹林都长一个样,温偃跑着跑着就觉得自己又跑回了原地。 “呵呵,往哪跑。” 背后传来阴森森低哑难听的男音。 她趁机回过头,只见男子离自己只有数步之遥。 运起轻功向自己滑步刺来。 双瞳蓦然睁大,赶紧掉了个头,转弯。 “没有用的,放弃挣扎吧,你,死定了。” “我知道你是柳筠派来暗杀我的,她给你开什么条件了,我都按照双倍的给你。” 老道的刺客身子一顿,收剑,听到这话,显然是笑了一下,但是却听不出一丝笑意。 隔着黑面布下的声音,沉闷闷的。 他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做我们这一行的,最重要的还是信誉,钱,相信当今越国的皇后,不会让我失望的。” 温偃眼眸一沉,竟然商讨无用。 双手捏得铁紧,心里顿生绝望。 难道自己这一世,就要葬送在这里了嘛? 她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去做,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就死在这里。 大仇未报,她不甘心! 明亮的瞳孔里映射出那尖端锐利的冰刃。 温偃眼睁睁看着刺客离自己越来越近,却全身无法动弹,仿佛被人点了穴道一样。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死,已经闭上眼时,耳边陡然传来兵刃相撞的声音,惊醒了她。 公告:免费小说app安卓,支持安卓,苹果,告别一切广告,请关注微信公众号进入下载安装 zuopingshuji 按住三秒复制!! 第五十五章 合作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大白天的,人跟丢了,楚轩就知道那一路上暗自跟踪他们的刺客肯定会对温偃下手。 为什么确定这个不是楚国皇兄对派来刺杀自己的,自然是因为,那个刺客总是伪装成商贩或者路人出现在温偃的视线范围里。 一双鼠目总是时不时盯着温偃,趁机跟她接触。 他又不是个傻子,当然一眼看出这其中有鬼。 又在收到内人消息,温瑜被送往郑国后,就立马明白了,是柳筠派来的人。 人一丢,他就着急了。 温偃眼下可是自己的一个绝佳的合作伙伴,若是她出事死了,那么自己还不知道何时才能再遇上这么一个聪明人。 想着这个,楚轩在发现人不见后,就立马差遣大部队搜罗。 结果搜罗半天,发现只有小竹林没有去后,他只身闯入。 正巧看到一幕那身怀内功的刺客要一剑刺死温偃的场景。 不禁拔起腰部长剑争锋相对。 耳畔皆是噼里啪啦的利器相撞的声音,清脆尖锐。 “呵,倒是个年纪轻轻的小高手,不过…还是太嫩了!”刺客毫不客气的夸赞了楚轩的剑法,却依旧不放在眼里。 从怀里拿出几颗漆黑色的铁球,狠狠往地上一砸。 顿时砰的一声巨响,呛人的灰烟四处冒起。 周围不见了刺客的踪影。 楚轩退了几步到了温偃的身边,她身上已经有了几处被利器划伤的伤痕。 却没有像个小女生一样,说着疼,反倒是一副戒备地模样,弓着身警惕同楚轩一样望着四周。 两人小心翼翼,灰烟久久不散,也不知从何处刺客会突然冒出。 耳朵轻轻耸动,楚轩将剑放置左手,快速抬起,抵住那从烟雾里刺进而来,淬了毒的黑镖。 “卑鄙。”温偃暗骂了一句。 显然被刺客给听见。 头顶响起那人忽远忽近阴森森沙哑的声音。 “只要能完成任务,卑鄙又如何?你们死了,我就能顺利拿到报酬走人。” 显然收买是没有什么可能的。 温偃见楚轩额头冒出细汗,以为他难以应付这刺客,担心两人都丧命在此,就拉了拉他的衣袖。 楚轩没有说话,身子却往后挪了两步。 “别管我了,你先逃吧。” 对上扬起苦笑的一张清丽的脸,楚轩冷道:“楚国男儿还没有丢下女生自己逃命的。” 咚咚咚――有什么好像在突然敲打少女的心脏。 脸上忽然浮起燥热的红。 盯着面前高大的背影,她抿了抿嘴,知道他是不可能离开了,于是继续弓着身子向周围戒备。 时不时飞速扔过来的毒镖,楚轩碍于要保护她,自己中了好几镖,倒是温偃没有再受一点伤。 接着一阵清风刮过,帮助他们吹散了蒙蒙的灰雾。 楚轩明显感觉到了心血的不通畅,但是却没有表现出来,唯独那渐渐发紫的嘴唇表示出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并不乐观。 “小子,中毒了吧。”那刺客也不再藏着掖着,现身站在他们两人面前调笑。 “楚轩,你没事吧。” 楚轩摇摇头,持剑的手势仍未放下。 “呵,你就拼了命的忍着吧,我这毒可是我自制的,会随着时间一点点的过去,从蔓延全身,再到溃烂你的肌肉、手指、经脉,四个时辰后,就连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 修长的手指从怀里夹捏出一颗棕色丹药含进嘴里,咬碎咽下。 楚轩的动作在刺客眼里如同一个笑话。 他毫不忌讳地笑出声,“你以为这是一般解毒丹能解的了的毒?放弃挣扎吧,我这就送你们上路。” “哦,是吗?” 沉稳的声音蓦然带上一股自信,温偃看到那身影毫不畏惧的与刺客打的难舍难分。 甚至,在十几个回合过后,更是隐隐占了上分,打的对方节节后退。 而他暴露在外的眼睛里,明显带上了一抹难以置信。 最后手中长剑被砍断,他错愕道:“不可能!怎么可能你中了毒还能有这么强的内劲使出来!” “你的毒,不是一般的毒,我的解药,也不是一般的解药,鬼医的神丹,你没有听说过吗?”楚轩嗤笑一声,镇定自若地长剑一指。 对准对方的眉心,毫不留情地刺过去,一击必杀! 一点不给对方任何喘息的机会,从头骨一下穿刺后脑勺,鲜艳的血液从他的额头顺着眉宇间潺潺流下,一双眼睛瞪得老大,似乎不明白自己怎么就算漏了一步。 死得不瞑目,身体砰地一声倒在地上。 温偃没想到楚轩武功竟然这么高深,刚要出声感谢。 忽然被那笔直倒下的身影给吓了一跳,连忙跑过去扶住楚轩。 “你怎么了!?”一口鲜血从对方嘴里喷出,吓得温偃脸色苍白。 “这解毒丹,有副作用。”他解释道,不待温偃问下去,便两眼一闭昏了过去。 这时从小竹林的一侧,涌进来不少的铁甲官兵,一边喊着“小公主殿下”一边喊着“质子殿下。” 温偃快被楚轩吓得哭了,她红着眼,嘶吼地喊道:“我在这里,你们快过来。” * “公主殿下不必担心,这位公子的病情已经有所好转,又是习武之人,不出十二个时辰便会醒来。” 赤脚大夫的话,让温偃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有了一丝平静。 她松了口气,坐在椅子上,对着大夫说了句谢谢,给了他一两白银,让他开了副补血的药。 默默盯着楚轩那张俊气逼人,轮廓深邃分明的脸。 许久没有说话。 等吃饭的时候,也特意留了一份给他,生怕对方下一刻就醒来,饿着肚子多不舒服。 紧抿了抿唇,温偃恶狠狠地在心里骂了句柳筠。 好样的,我想出去烧香拜佛你都不肯放过我,老女人你给我等着。 她心里有些内疚,自己的事情还扯到外人身上。 算起来,她都欠楚轩三个人情了,这次还是救命之恩,看来这还真的是…人情难还了。 温偃默默地叹了口气,觉得神思有些疲倦,便起身离开回到自己的屋子,走出门外时,没有注意到身后的人,早已经睁开了幽深的双目,一直目送她离开。 公告:免费小说app安卓,支持安卓,苹果,告别一切广告,请关注微信公众号进入下载安装 zuopingshuji 按住三秒复制!! 第五十六章 合作 下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因为楚轩受伤一事,他们回去的行程耽误了几日,通报了父皇一声,温偃发现暗处盯着自己的视线又多了两道。 回头看过去,依旧是没人。 住在庙宇里,对方却没有任何的动作,她想大概是柳筠派来专门监视自己的。 不知道她那会儿听到自己没有死,是不是很气愤。 栖凤殿 柳筠坐在圆凳上,细长指尖的手狠狠一拍桌,茶几震了两下。 死死盯着单膝跪地,惶恐不安的黑衣人。 周遭气氛低沉道:“不是说,你们是最优秀的刺客吗!怎么连个小娃娃都弄不死!” 一双如月似的凤眸此刻蕴含着无限杀机。 这次是多好的机会,哪成想那贱女竟然没有死成,反倒是她派去的人死了。 到底是谁!谁跟她反着来! 黑衣人是民间刺客组织的小头目,听到那会儿自己的手下被杀死,也很惊讶,毕竟自己人的实力,他再清楚不过,不至于连个小丫头都收拾不了。 根据伤口判断,能被反杀只有两种可能性。 一、对方比他实力强 二、对方利用十七的自大狂妄,出其不意偷袭了他。 其他的,他无法再说,不过……任务没完成,惹恼的可是当今皇后。 这....... 男子只好抱拳,趁着还有补救的机会,颔首请命道:“属下愿意前去将两人一举歼灭,事后可以不要任何报酬,望皇后娘娘恕罪,莫要恼了自己。” 就等你这句话了。 柳筠居高临下地盯着对方,气势微沉地睥睨道:“哦?你要出手?”忽然指尖拿捏起磨砂棒,对着粉嫩玉润的指甲轻轻擦了擦。 神情淡淡,似乎先前大发雷霆的是别人,一点也见不着她的怒意。 “那自然是极好的,首领愿意去帮忙,本宫还是信的过的……” 眉眼略过诚惶诚恐地蒙面男子,轻描淡写道。 于是…翌日之后,柳筠再也没联系上这个人。 只因为,她发现温偃和楚轩一起从宫外回来,顺其带了一颗面貌极丑之人的项上人头拿着白布包裹着。 柳筠认不出那到底是谁的,但从心底涌出的一丝恐惧和欲要蹦出的心脏,却明晃晃告诉自己。 那就是她派过去暗杀温偃的刺客。 与温偃那双人畜无害的双目对视,两人已然心下明了。 慢慢攥紧手,指甲磕进了掌心,柳筠却感觉不到一丝痛意,暗自咬牙把对方在心里骂了百八十遍,最后在目光看向她身旁气势非凡的楚轩。 又在两人身上左右徘徊。 最后心里慢慢明白,为什么自己派过去的人,都死了。 一定是这个臭小子,阻碍自己的路,不知死活。 柳筠眼神在温岭看不见的地方更加的阴沉,像要食人的怪物一样,盯紧猎物一直寻觅机会,蓄势待发。 但到底谁才是猎物,谁才是猎人,谁知道呢…… 回宫前一日 楚轩将温偃私下约出来见面。 两人也没有带侍卫,只是找了个僻静没有人耳的小酒馆,聊了起来。 点了一些小菜,还好,卖相看起来也不错,但二人都很默契地没有动筷子。 楚轩赞赏地看了温偃一眼,只觉这人倒是现在长了个心眼子。 你也不赖。 温偃同样回了他这样一个眼神。 双目对视交流,最后还是男子先开了口。 “在下已经救过公主殿下三次,不知道现在可否看着这件事情上,提出一个建议。” “质子殿下请明说。” “合作。” 温偃手里拿筷子拌着菜的动作一滞,挑起眉毛。 有意思,她刚好今天也想跟他谈及此事。 面上淡笑不语,比了个手势,做出洗耳恭听的神情,让对方接着说下去。 “在下在越国也有一方势力,但…势力不大,主要是没有在宫中朝政中的一定人脉,索性想请小公主殿下与在下合作,帮助楚轩回到楚国,他日飞黄腾达,定不忘小公主的鼎力相助。” 温偃哦了一声,放下筷子,不经意地扫了眼那先前端菜的小二,见对方匆匆离开,嘴角扬起不深不浅地笑意。 “那挺巧,我正好缺势力,人脉这方面我倒是有不少。” 十指尖尖的手伸了过去,又道:“能合作,自然是再好不过,但是眼下…似乎我们要谈及的不该是这个。” 楚轩的视线也向左边撇去,笑着起身,不动声色地摸着腰腹棕褐色水蛇花纹的刀鞘,朝结算账单的小二走了过去。 不给对方一丝反应的机会,仅是刀光一闪。 器刃边缘沾染上一缕顺其流下的猩红,温偃低头喝茶,不去扭头看那个小二脸上脱落下的面皮,露出一张满是骇人刀疤的脸。 楚轩又是一刀下去,对方脖子伴随着呼啸的破空声,与头分了家。 而双目,从始至终都是睁得大大的,眼白部分布满注意力集中过头,而聚起的血丝。 硬着身体倒在地上。 死不瞑目地双眼似乎在说“你们是怎么知道我的伪装的?”明明他一点破绽都没有暴露出。 “蠢货。” 楚轩缓缓不屑地吐出这两个字,唰地一声收起剑刃。 将对方的小伎俩看的通透,他的那些伪装,早在先前刺杀自己等人的身上,就已经被人使过无数次了,要是在中招第二次,那别说是温偃,就是自己,那大概就是蠢到家了的那种。 几条命也不够活在人心悱恻的宫里。 温偃看向楚轩,默默地谈及。 “既然我们二人合作,那你可以听听我的想法。” “殿下请说。” “现在已是三国鼎立,虽说越国强盛,但不免到了两三年以后,野心家疯狂暴涨,想谋权篡位,我父皇年事已高,已经毫无心力再去控制那些暗地里乱流波动的乱臣贼子,而郑国君主,又是个只会听遣身边庸臣乱言的,除了耍一些小聪明什么都不会,他怕是也撑不到几年也会垮,唯独楚国,先不提及皇子众多,质子你若是想爬头登基上位,未曾不可,却也难上加难,需要朝政人员鼎力相助。” 见楚轩眼里快速划过一抹赞赏的精光,她接着将未来知道的事一一讲述,再道:“我可以帮助你,而你需要做的则是……与我婚配。”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五十七章 打压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楚轩震惊,没想到温偃会说出这种话,但是转而一想,这似乎又是最为顺其自然,能获得大势助力的方法。 望着温偃不起波澜的眼睛,他看不到一丝的爱意和欢喜。 所以能确定就是对方也不过是在拿自己作为交易而提起这事。 他抿了抿嘴,修长的手指摩挲粗糙的杯几。 最后蓦然勾起一抹沐如春风的笑。 “这似乎是,极好的。” 他不看重所谓的爱情,反而更在乎权势。 楚轩曾设想过很多,自己未来的另一半,是个脑子机智聪慧的手持大权的贤内助,而眼下…温偃就是个极好的人选。 虽没有什么感情,但是未尝不可用利益来维持两人的婚姻。 不过还有一点,他不太明白。 便开口道:“公主殿下…为什么想要与在下联姻?”按理说,其实他们暗地里偷偷摸摸地合作联系,也不是不可以。 但,至于用上联姻吗? 温偃抿着嘴,粉红的舌尖轻触自己的下唇。 说道:“宫里皇后一直盯着我,倘若我们事先没有做好任何打算,就一定会被抓到我们联络的把柄,那个女人我太了解了。” 而语气里,带上了一丝嫌恶。 对于柳筠,温偃是真的很讨厌很讨厌…… 将那个死去的刺客头颅用白布包裹起来,一起带回宫廷。 见到柳筠脸色一变再变,温偃心里嗤笑,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你进我便反杀。 看谁玩得过的过谁。 不过通过柳筠那隐晦不定的眼色,温偃差不多也知道,她是看出来楚轩在帮自己,只是没敢说。 把这人带回来,不过就是为了威慑一下对方。 利用他,再在温岭面前提及自己一路受到暗杀的事情,温岭心疼,不免就给她多加了一些防卫的士兵。 顺便连同上次事情完结收回的锦衣卫召唤皇牌,也当着柳筠难以置信的神情下,再次赠与她。 手握兵权,楚轩对温偃表面一套背里一套的手段,再次惊艳。 低头闷笑。 不过由于接下来温岭因为和郑国的和亲,要商讨的事情太多,一天也可能抽不出个时间去见温偃,便歇下来,真是一连半个月没有把她召到殿内。 在此之间,柳筠从中钻了缝隙。 她见温偃横竖不顺眼,便鸡蛋里挑石头,各种挑刺。 先是克扣银两和吃食,让她过的没有以前那么潇洒自在,再在她行礼的时候,说她不懂规矩,怎么连走个路都不会。 便让嬷嬷在一旁拿着小棍,敲她小腿。 温偃忍着,知道柳筠因为温瑜的事情近日风生水起过的得意,站在屋里,强撑起一抹坚韧的笑,笔直着身子行礼走步。 “啪”的一声响。 那小棍又打在她红肿起来的小腿上。 这下直接给打的顺势小腿一软,瘫在地上。 耳畔是嬷嬷冷漠地训声:“小公主殿下,食不语,走不念,您的心思可不能飘忽到外面去,走个路这都走歪了,回头皇后娘娘可又要说奴婢了。” 对上细纹密布,满是褶子的一张沧桑老脸。 温偃没有说话,也没有揉自己的伤口,只是站起来继续走。 接下来,也不知道自己哪走错了,就被唰唰齐下的小棍一顿啪啪乱打,最后当小腿处已经严重到浸出血液,渗透了白色的腿裤,这才歇了下来。 一瘸一拐回到自己寝宫,暖春小心翼翼地将温偃的裤子往上提,见到那骇人血痕的抽伤和对方忍耐的倒吸凉气的声音。 眼里立马泛起心疼的泪花,眼泪不要钱的往下掉,哭诉道:“小殿下,您怎么就受这么重的伤,王上他知道吗?” 就好像,这伤是她自己受的一样。 听这话,温偃无所谓地摆摆手,腿上的伤就当没看见。 “没事,习惯了,以前也不是没受过这种伤。” “……” 暖春蓦然想起以前温瑜在的时候,她无法无天拿着条长鞭抽打温偃的身体,听着对方的惨叫,她则是笑的更加欢快。 场面看的实在叫人心寒不已。 这一幕,又和眼前的何其相似。 暖春先前站一旁,动也不敢动,几次想要上前拦住,开口质问那嬷嬷到底自己小主子哪走错了,偏偏温偃就瞪着她,不让她过去。 细密的汗水伴随着时间的过去流出,唤的太医也迟迟没有过来。 最后暖春也猜测到,是柳筠下令不准太医过来,就自己拿纱布金疮药替温偃上药。 “嬷嬷倒是变得更加心灵手巧了。” 耳边响起温偃打趣的话,手里动作不禁一重,听到她忍耐的倒抽气声音。 暖春啊叫了一声,说了句对不起。 又嗔怪道:“小公主殿下您就知道调侃奴婢。” 见伤口渐渐被白色粉末的药粉涂抹,手指轻柔地晕开药。 腿疼得直哆嗦。温偃又听见暖春说:“叫小公主您逞强,要奴婢去跟王上说这件事嘛?” 扶着腿,躺上了床,她摆摆手说了句不用。 “可是,您这样……” “暖春,我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她伤我最重,我也一定会还给她,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罢了。” 温偃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暖春要是再听不明白,她也别做什么掌事嬷嬷了。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她委屈地点点头,又去给温偃准备吃食,最近…估摸小公主也吃不上肉了,都被皇后克扣,厨房里的人根本不敢给她们做好的。 接下来的每一天,温偃都是拖着伤接受柳筠“爱的问候”,有时候温岭有意无意听到这些话后,也没有什么说辞。 因为他心里也清楚,柳筠会拿温偃发泄,但是不管,毕竟只要不太过分,或者说,温偃从小没有学过什么礼仪,能借此变得更加优秀,也算得上好事一桩,便不问世事。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便入秋了。 温偃还站在宫内祭拜的*面壁思过。 至于为什么,大概是因为她“顶嘴了”柳筠说她不懂规矩,便让她待在里面,五个时辰,没有准许,不许任何人去探望。 一直到她身子支撑不住,昏迷了过去,也是时间过去了,禁闭的门打开,才被人发现。 这次严重到直接温岭明面上提醒了一句柳筠,叫她不要太过。 她嘴上说了句是,当着温偃的面又说道:“真是装模作样,这点小罚就晕倒,你倒是娇弱的很。”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五十八章 惩罚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周围都是人,温偃倒不会把自己的真性子一下子展露出来。 只能胆怯地抿着嘴,喏喏小声地道了句:“偃儿没有。” 柳筠冷笑一声,阴阳怪气地说了句,“没有?没有就好,那看样子你也没有伤的很重嘛。” 周围下人的目光立马变得不自然起来,这皇后眼睛是瞎了吗?没看见小公主那腿被都包扎成粽子一样了? 却都不敢吭声。 只听她细慢的脚步声,走到了温偃的身边,伸出涂了红甲油的手指,轻轻抚摸温偃那光滑的小脸蛋。 幽幽说道:“那今日,你便去做女红吧,秋季燕回,便去绣一对漂亮的燕子,本宫瞧瞧你这手艺如何…哦对了,本宫明天就要看到。” 温偃眸光一紧,一天的时间内去绣出一对燕子,根本不可能,就算是熬夜通宵也不一定…… 其他人也都是看出来,柳筠就是在故意刁难温偃,纷纷同情的视线看向了那瘦弱如骨的女孩。 她点了点头,应下这事,待她走后,才吩咐暖春给自己准备刺绣针线。 暖春闻言,惊诧道:“小公主殿下,难道您真要刺那一对燕子?可是一天时间根本就不够啊。” 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你快去帮我把东西找来吧,不然我担心真的就完不成,回头又要受罚。” 可怜巴巴地看了自己小主子一眼,暖春跑出去。 入了深夜 那清吟殿的灯还未熄灭,呼啸的风在门外轻轻卷着,温偃的脸被烛火勾勒出好看的曲线,两眼印出橙色的火光,微微跳跃。 手拿刺绣盘,一只燕子已经绣好,在掌心栩栩如生般飞跃着,期间想来帮忙的暖春被她差遣回去睡觉。 樱唇微张,打了个哈欠,一个不留神,食指被尖针刺破,指尖溢出一滴艳红的血。 温偃将手指含在嘴里止血,皱着眉,等了半晌,又准备拿针提线。 大门忽然被人剧烈的敲响。 能隐隐约约看到一个女生的影子趴在门窗上。 她喊了句:“谁啊。” “是我!小红!” 小红?她怎么来了,不照顾娘亲跑这里来。 温偃蹙眉,忽然一抬眸,心里泛起不好的预感,急忙将门打开。 入目小红清秀的脸上,布满的惊恐和紧张。 “怎么了?你慢慢说。” 见她喘得厉害,伸手在对方背上顺了顺气,拍了两下。 屈着的身子终于直起,小红深吸一口气,快速说道:“贵人她,又生病了。” “生病喊太医啊。” 一张小脸顿时揪在一起,她道:“皇后娘娘那里压着,太医们都不敢过来。” 温偃脸色铁青,嘴里暗暗地骂了句话。 小红没有听清。 这会儿顾及不上刺绣,她只能先行去落人轩一趟。 浑身发烫的穆芷舒,温偃碰也不敢碰,只是脸色难看,眼底涌动那深谙的怒火。 她嘴里哆哆嗦嗦说着胡话,温偃看着小红,叫她看好了穆芷舒,她马上就过来。 话落就便往外跑。 奔向了楚轩所在的碎玉轩。 小小的身影,顶着凌冽的冷风,轻薄的纱裙随风而荡。 待她出现在楚轩面前时,活脱像个狼狈的小野猫,脸上尽是掩不住的急促。 楚轩惊讶温偃的出现,心里立马就知道她肯定是遇到事了。 询问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就被她拉着往回走。 “我知道你会医术,拿上药,救我母亲。” 习武之人会一星半点的医术,这都是基本。 眼下她没有办法去找别人,只能让楚轩来帮忙,却没有发现不远处芸香正一双厉眼看着他们的背影,直至消失,才转过身向栖凤殿的方向走去。 * “你母亲她,伤的很重…如果在不及时医治,脑袋可能会烧坏。” 楚轩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神色严谨道。 “你有办法吗?”温偃问。 剑眉轻蹙,他摸了摸自己的怀里,空无一物,摇摇头,“那个能治风寒和心梗的药我没有带,你等我一下。” 刚要提步去拿,落人轩的大门就被人粗暴的打开。 “偃儿这是在干嘛?” 耳畔是柳筠那依旧阴阳怪气的语调,她带着大批人来势汹汹地闯入屋内。 温偃看着她,眯了眯眼。 镇定心里摇摆不定的强烈波动,平声静气地说道:“皇后娘娘前来何事?” 没有按照规矩喊她一声额娘,只是单单的尊称,可见二人的疏离。 而平日里,柳筠也自然不愿意听到温偃喊她额娘,只是偶尔在温岭面前才会叫个两声。 但现在,她可是各种挑刺,能借题发挥,就绝对不会错过这能罚她的机会。 得意地轻笑一声。 柳筠道:“偃儿这是又没了规矩了,应该管本宫叫声额娘才对。” “呵,是吗?那额娘,您为何要扣着太医不给偃儿的姨娘看病?” 温偃被她的话,气极反笑,质问了一句,语气不太好。 柳钧眉眼一厉,再舒展开,伸出手指勾了勾,身后走进来两个灰袍的老太医,凑到了穆芷舒的身边,替她把脉。 “谁说本宫扣着太医的?这不是一听到穆贵人生病,本宫亲自带人过来给她瞧看了嘛?” 真是演技好,温偃在心里讽刺了一句。 但直觉告诉她,事情还没有完。 果真,柳筠这番话落下,视线又跑到了在一旁似乎处境尴尬的楚轩身上。 “质子殿下又怎会在此?” 呵呵,果然是事先有人通报了柳筠,不然怎么这么快注意力又放到了楚轩这里。 温偃眯着眼睛,扫过柳筠周边人的面孔,最后目光定格在了那个和暖春一个职位的芸香脸上。 面色淡定,一副……高高在上,带着一丝微不可及鄙夷的神情。 这个人,脑子里忽然想起些什么。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五十九章 无中生有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快速抓住脑子里即将消逝的思绪。 温偃瞳孔蓦然睁大,有什么重要的讯息欲要破茧而出。 对方脸上那过于眼熟的痕迹,再看向和柳筠如出一辙的凤眸月眉。 …… 也难怪了,芸香为什么那么能得柳筠赏识,自家人,自然是胳膊肘往里拐,哪有往外伸的道理。 她忽然想起,上辈子偶然间听到几个小太监偷偷摸摸说的稀奇话,其中就有他们怀疑芸香和柳筠是有亲戚关系的。 但是…似乎是柳筠家族兄长的私生女,身份太见不得人,才被派遣到了宫里服侍她,为她出谋划策。 这也就说通了,为什么三番五次温偃想借着暖春收买芸香,而收买不到的缘故。 反而,自己和娘亲穆芷舒却被对方一而再再而三地找各种麻烦。 那眼神,就跟柳筠看自己时一模一样。 她的身份是百姓会津津乐道的丑闻,若是放在温岭身上,提前知道了一国之母家中有此丑事,是断然不会同意将她封后。 然而…也不知道这件事是怎么瞒下来的。 以前无意中听到的事情,到了现在,竟然还是个大爆料。 但是温偃不能说,因为她找不到证据。 口说无凭反倒会惹人笑话。 事到如今,她只能随机应变。 柳筠把话锋对准了楚轩,显然就是有备而来。 来势汹汹的模样,温偃心里略有些不安。 但是看到穆芷舒被太医安稳治疗,倒是了了心里一桩事。 现在最主要的,还是要去想,如何面对柳筠接下来的那些动作。 楚轩彬彬有礼,不慌不忙道:“在下听说穆娘娘生了病,医术略懂一二,便来瞧瞧。” 温偃偷偷松了口气,好在他没有提及是自己把他给拉过来的。 柳筠却嗤笑,提高声调哦了一声,“是吗?那怎么本宫的侍女说,看见偃儿跑到你的碎玉轩,在里面待了近一个时辰,才出来?” “不可能。” 温偃下意识出声反驳,话音戛然一止,随即视线冷冷地落在了芸香身上。 侍女看见?也就只有芸香才会替柳筠盯着自己。 心里不禁暗骂了句:满口胡言。 嘴上却再也蹦不出一句话。 柳筠凤眸一瞪,“哦,那偃儿的意思是,本宫的侍女眼睛瞎了,污蔑了你们咯?” 纤弱的身子一顿,温偃无话可说。 怕是说出来她污蔑自己也没用,因为这里都是皇后娘娘的人,又有几个会信的?信了如何,能给自己撑腰吗? 呼吸渐渐有了急促。 她面上露出一丝紧张,楚轩察觉不对,在别人看不见的角度,捏了一下温偃的手指,让她不要慌张。 两目不着痕迹相对,她暗自点了点头。 镇定自若地出声:“一个下人所言,谁知道会不会是不怀好意故意造谣呢?偃儿倒是想知道,是谁胆子那么大说出的一嘴胡话。” 清亮的眸里闪烁着锐利的光芒直射芸香。 对方下意识得意的脸色一僵。 柳筠眯了眯眸,将这个话题撇过替芸香接盘:“这个,偃儿还是不用知道的为好,既然是被人看见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跟质子殿下单独相处一间房甚久,在里面发生了什么,这要是传出去……你一个女儿家的,多难看。” 无故给自己头上安了个子虚乌有不贞的罪名,温偃心里嗤笑。 真是耍的好一个手段。 明明就是把人从碎玉轩给拉了出来,到了她嘴里,就是愣成了待在里面许久不出……这里,传到温岭耳朵里,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毕竟温岭最爱面子。 温偃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却不得不低下头,唯唯诺诺认错:“是偃儿的错,自当要承担的。” 楚轩睥睨地看了眼温偃的头顶,见她一副卑微谦逊的模样,不知为何心里顿觉一股不爽。 达到了自己的目的,柳筠心中大喜,装模作样露出一副和蔼可亲的脸色。 恰如一个好母亲的角色,说道:“你知道自然是好的,这事,本宫暂且替你瞒下,不过…规矩你还是要清楚,不贞不洁放在越国,是要定死罪的,偃儿贵为越国公主,自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便去领罚三十大板,再去思过堂面壁两晚吧。” 手攥得紧紧的,温偃脸色苍白。 自己这一顿板子挨下来,是死是活还不知道呢。 楚轩也不说话,这会儿他们被逮个正着,根本说什么都是无用功。 只能这样受着。 不过柳筠,到最后也没有对楚轩下旨做些什么。 只因为对方是楚国人,除了当今圣上能对其下令杀头砍头,包括柳筠在内,都不能动对方一根汗毛,不然很有可能传到楚国,挑起两国战争。 便嘴上不饶人地训了几句:“质子殿下也是,要知道我们偃儿也是个位高权重的公主,你若是心悦,也不能与她私会不是,这要是传出去,楚国人的脸面也会丢。” 楚轩点点头,抱拳道:“皇后娘娘此言甚是有理,楚轩谨记于心。” 暗地里,却同柳筠道了声谢,让他有了一计。 看着温偃顶着冷风被几个大汉压出去,目光幽深。 在落到穆芷舒身上,怕柳筠私底下又对其做些什么,便出声:“那可否请皇后娘娘,让楚轩待在这里一同看穆娘娘的病情,能学习学*夫的医术,也可方让楚轩顺便再照顾一下穆娘娘,毕竟……小红一人怕是忙不过来吧。” 前者是借口,后者语气调侃。 似乎哪一个意思,柳筠都没法去拒绝。 毕竟…他语气和眼神都那么的诚恳,那点小心思,柳筠要是在不清楚,这皇后也别做了。 分明就是在担心自己趁着温偃和他不在,对穆芷舒下药。 其实,她一开始还真有这个想法,可楚轩若是在,她根本没法动手,让她就顺势死在这里。 碍事的东西。 柳筠在心里暗骂了一句。 眯着眼,半晌才和慈一笑:“当然可以,质子殿下有心,本宫怎能不答应呢。” 楚轩撇过与柳筠交流视线的太医,道了声谢。 走过去,漆黑的瞳孔盯着有些心虚的太医,说:“那就劳烦太医,仔仔细细好好检查一下穆娘娘的身体状况了。” 话里语气颇重,不难让人听说一丝威胁。 太医额头冒汗,心里脏骂一句,娘的,这左右两人都不能得罪,尽拿他们下人不当人。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六十章 当面对质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入了深夜,月朗星稀 忍着那浑身的伤痕累累,肯定青紫肿出血的臀部,温偃挺直着身子不敢跪坐在榻上。 生怕那一屁股下去,自己能疼哭。 几乎麻痹了痛觉的伤,让她眉头几乎拧成能夹死只蚊子的程度。 嘴角渗出血渍,她咽着干涩的喉咙,面对十几人高的佛铜像。 模样有些狼狈。 空旷的屋内,只有她一人,门外两个士兵把手。 一直到了第二天一早,那大门忽然被人温岭身边的老太监给打开。 许久不见阳光的眼眸半眯着,去一点点适应那光度。 尖细嗓子的公公唤道:“皇上请小公主去如意殿。” 她下意识嗤笑。 果然那个柳筠是不会守信用的。 说什么会帮她瞒着自己跟楚轩见面,结果转眼间就把自己卖了。 这倒也是,好不容易能抓住自己一个把柄,在捏造个子虚乌有的事情,这难得的一件事,她怎么能不在温岭面前邀功? 然后不小心说漏了嘴呢? 起身,随意拍了拍裙摆的灰尘,受伤也掩不住精巧容貌的脸,带着坚韧与不屈,以及不易察觉的一丝虚弱。 有礼颔首道:“那就请公公带路吧。” “小公主请。” 如意殿 一如既往的金碧辉煌,任由那日照光圈落在那红色瓦砖上,奕奕闪烁,*威武。 温偃被带到殿堂上。 意料之中看到温岭难看的脸色和柳筠那笑的跟栀子花似的脸。 再到……竟然还看到楚轩,有一点惊讶。 却没有变现出,只是身子孱弱摇摇晃晃地走上了前。 没等温岭出声,柳筠就轻道:“王上,偃儿本宫已经罚过了,就不要再说她了吧,她年纪尚小还不懂事,有些事情分不清对和错,你看她一身伤,还是快些去治疗,免得留下疤痕。” 一番善解人意的措辞,温偃和楚轩都默契地勾起了嘴角。 知道这话只会惹怒温岭更加对温偃有看法,心道真不愧是只老狐狸。 果然,温岭冷哼一声,拂袖。 粗粗的手指指着那台下的温偃,怒斥:“那她做那些事情的时候,又考虑过孤王大越国的颜面吗!” 温偃眸里闪着泪光,摇头否认:“父皇,儿臣没有,儿臣没有私会质子殿下。” 那会儿在柳筠面前,她没法使出这招脱身,现在温岭虽然势头还在柳筠那,但是自己这里,主要是还明明确确是清白的,所以底气十足。 温岭皱着眉,问:“你说什么?” “父皇,儿臣是听丫鬟说,娘亲生病,没有太医肯去看,才跑去会点医术的质子殿下那里,想找他帮忙的,谁知道…皇后娘娘她就,污蔑儿臣。” “大胆温偃,你可知你昨日说辞并不是这样。”柳筠急了,哪知道她想撕破脸皮,真要把实话说出来。 温偃一把跪在地上,哭诉,“是,偃儿昨日确实不是这样说的,那是因为皇后娘娘您一口咬定偃儿与质子私会,完全不给偃儿解释的机会。” 她头狠狠磕在地上,用着苦肉计。 原本虚弱的脸上,更加的惨白,轻声恳求:“还请父皇明察,昨日深夜,皇后娘娘硬是说一个丫鬟看见了偃儿和质子独处一屋近一个时辰,那儿臣想,现在可否再把那个丫鬟喊出来,当面对质,毕竟栖凤殿和落人轩以及碎玉轩,那是隔着多少弯弯路子,怎么就恰巧皇后娘娘的丫鬟跑到了那附近,能正巧看到儿臣?” 温偃是个逻辑思维强大的,她在面壁的时候,其实一直都在想着如何理清这事情的顺序,来回头跟温岭解释。 当然,重生一世也聪明了不少,愣是让她时候找出不少所谓“证据”的漏洞,见缝插针怼的柳筠哑口无言。 温岭一想,是啊,柳筠的丫鬟明明是不可能去栖凤殿的,怎么就跑到碎玉轩附近看见了那两人,难不成……柳筠故意派人去监视自己的小女儿? 这不是不无可能,毕竟柳筠不喜欢温偃,不是一天两天的了,若是真的过激去派人监视她,好像不是说不过去。 不过这做法未免太过……让人怀疑她的举动不纯。 温岭目光疑惑地对上柳筠。 见她满脸燥意,微眯着眼,厚声道:“那便传唤昨日那丫鬟上朝吧。” 闻声,柳筠瞳孔一缩,心脏仿佛要跳出嗓子眼,紧张的不行。 温偃垂着头,不动声色。 倒是身着青灰色长袍的楚轩,给了她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果然这个女孩很不简单,自己原本准备好的那些话,如今也不用着急说出了。 芸香不明所以被人喊道殿内。 一双与柳筠神似的月眸看向身边同样跪坐的温偃,心里顿时有些不安。 作揖:“奴婢芸香,叩见皇上皇后娘娘。” 没人唤她平身,只能干巴巴地跪着,两手捏着裙,攥在手心里。 温岭气势蓬勃,铺天盖地地张开,问道:“昨日,听闻你看见小公主与质子私会了?” 这事情很严重,为了不让外人听见,他把之前早朝还未离开的爱卿也给吩咐离开。 “奴婢惶恐,但是…是,奴婢看见了。” 耳畔忽然听见一声细微不可察觉的轻笑。 芸香微微侧过头看去,温偃正用她那双沉沉的双眼,充满着不屑的讥笑盯着自己。 “那你一个栖凤殿的丫鬟,怎么会跑到碎玉轩附近?” 轰的一声巨响,宛如雷霆一击,将芸香打的一脸懵。 这……怎么解释?这该怎么解释啊? 难道要明说她其实在监视温偃?不,这不行,这绝对不行的。 小心翼翼抬起眼皮,见柳筠站在温岭身后不停给自己使眼色,咽了咽喉咙,不明白她的意思。 “皇后娘娘,您眼睛怎么了?” 温偃出声问,“干嘛一直眨个不停,眼睛难受了吗。” “……啊,哦!那个,刚刚眼睛进沙子了。” 柳筠强撑起笑意对着温岭和其他人解释。 骂了一句,该死的丫头,见温岭不动声色后退两步与自己并列,深吸了一口气,心里跳动如鼓。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六十一章 提亲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芸香后背已经被湿汗浸透,堂内气氛凝重。 温偃面上不以为然。 她这边已经没有什么可说的了,接下来就只剩下芸香和柳筠该担心怎么去应付温岭,自己这一身受的伤,可不能白挨了。 险些笑出声,她把头埋的很深,就怕自己脸上那笑被人看了去。 “怎么?说不出?”温岭没有等到回应,又呵声质问。 芸香紧抿着嘴,摇摇头。 “不,不是。” “那你为何这般墨迹。” 牙一咬,心一横,她道:“奴婢……奴婢,说来惭愧……奴婢心悦质子殿下,才会去的碎玉轩。” 话音落下,殿内顿时鸦雀无声,就连楚轩也不由眼睛微微睁大,看着芸香演技逼真睁眼说瞎话。 温偃心道:高啊,真是高啊。 见对方开始表现出含情脉脉地眼神,对着楚轩露出暧昧不清的神情,她不禁哆嗦了一下。 真是得喊一句,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温岭也是虎躯一震,在两人脸上来回看。 似乎,不无道理,下人爱慕主子的容颜俊雅,也是人之常情。 柳筠暗自松了口气,也是对这个理由给折服认可。 好在芸香这丫头急中生智,见温岭脸色渐渐平复下来,顿时心安下来。 问题的球再抛到温偃手上,可惜不再是个烫手山芋。 因为,温岭已经替她接手发问了,“那你的意思是,你其实是想看质子,才去的碎玉轩,那你到底有没有看到偃儿和质子独处一个时辰?” 这个重点,问的恰到好处。 若是说一个女子能痴迷到,深更半夜在别人门口站一个时辰还不被巡逻的侍卫发现,就说明这个女子一定不简单。 这是一个双利刃的问题。 芸香不能在作假,自己那点本事,她还是掂量的清楚。 只能低头,心虚道:“没有,奴婢只是看见小公主殿下和质子殿下一起进了屋,后面……后面,什么也没有瞧见。” “这么说来,是你诬陷了偃儿和质子咯?” 温岭眉眼一厉。 气氛蓦然紧张到极点。 就在芸香即将脱口而出说“是”的时候,柳筠出声维护。 “既然这样,那芸香也是小女生嫉妒心作祟,才闹了个乌龙,不然就这样算了吧。” 算了?能就这样算了嘛? 温偃柔柔弱弱地说道:“那皇后娘娘,您还让我受了三十大板,面壁的……嘶――父皇,儿臣疼。” 眼泪水在框里打转转,她抽着鼻子,委屈至极。 温岭心疼,就差手指着柳筠的鼻子狠狠戳几下,骂了句:“胡闹,事情不弄清楚就罚偃儿,你这个一国之母怎么当的!不知道事先跟孤王说,还现在袒护这个丫鬟。” 柳筠面色一变,耳畔传来对方下的圣旨。 “把这个陷害小公主的丫鬟给朕拉出去斩了,还有罚皇后面壁思过五日,不准任何人探望。” 又是一出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事情。 柳筠摇头,看着自己的外甥女被人拖出去,不停惨叫。 连忙求饶:“皇上恕罪啊,皇上,皇上……妾身近年以来,都是芸香服侍的臣妾,臣妾恳请皇上看在臣妾的面子上,饶了芸香这一次,她…定不会再犯了,皇上。” 芸香是柳筠最为信任的心腹,一向忠心耿耿,加上两人还有血缘关系,她早已把对方看成是温瑜一般对待的对象,若是少了她,自己四面受敌如何招架? 何况温偃这次事情过去,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偌大的宫殿内,都是柳筠的求饶与芸香的哭喊声,震耳欲聋,让人不悦。 最后念及柳筠那所剩无多的脸面,饶了她的死罪。 不过四十大板却少不了。 一桩事情解决,温岭准备让小女儿起身离开,赶紧去治疗。 忽然在一旁站着许久未出声的楚轩,上前几步,说了句:“王上请留步。” 温岭步伐一滞。 “质子何事?请说。” 楚轩瞥了一眼温偃,对方面色一顿,眼里是不可思议。 微微颔首抱拳:“微臣想请圣上,将温偃公主下嫁于臣。” 连带着柳筠,所有人动作表情都僵了下来,场面瞬间安静极了。 时间仿佛停止。所有人那一刻的心绪波荡,十分复杂。 心领神会的温偃,脸上顿时多了一抹可疑羞涩的红晕,玉如葱根的手指揪着裙子,打圈圈。 温岭轻扫一眼小女儿,朗声道:“……这还得看偃儿的意思,孤王,是做不了主的。” 感觉自己对于温偃身上发生的事情,太过于疏忽,温岭心怀愧疚,便让她自己做主这事。 温偃知道这是楚轩想顺着自己的计划行事,便做出一副娇羞女子的巧样,声线清浅,颔首:“儿臣,全凭父皇做主。” 温岭却笑了笑,已经从她的语气里听到了回答。 “既然你俩两情相悦,朕身为父亲,当然还是要以女儿的幸福为主,准了。” 虽然,这个楚轩按理说,地位权贵并比不上自己的女儿,但是,说起来自己好像能做的也只有那么多,毕竟温偃私生女的身份也是别国昭然皆知的。 两者一个是血统尴尬,一个是不受宠爱。 偏偏两人瞧对眼。 温岭宠温偃,自然不能让她受亏待,只想着,到时候结亲之时,定要将嫁妆准备的丰盛齐齐,不能丢了女儿和越国的面子。 对于楚轩,多瞧几下,好像也顺眼了不少。 满意地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最起码自己这个女婿,外貌看起来,确实是较为出色的。 柳筠还没有去面壁思过,听到这番对话,心里暗喜。 这丫头终于要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了,还看上了个没什么用处,没权没势的楚轩。 真是郎才女貌了。 窃喜都快在脸上写出来。 温偃明亮的眼眸划过一丝暗讽。 心道:井底之蛙,只能干坐此地,她会找个时间,把芸香的事情间接性抖落给温岭。 自己是会到楚国,可不代表,她要便宜了柳筠这老女人。 真当她不知道自己不再那几日,怎么对自己母亲的? !! 第六十二章 六哥温盛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京城某客栈 一位白衣长袍,墨发如丝,相貌不凡的男子坐在一处偏僻靠墙的位置,优雅地喝着女儿红。 时不时从其他地方走出的人,眼睛都会在他的身上逗留一番。 器宇轩昂,浅唇掺笑,温润如玉,真是位让人移不开眼的男子。 楚轩上了小阁楼,环顾一圈,最后目光定格在了那男子笔直的背影身上。 轻笑一声,自顾自的走过去坐了下来。 倒了一杯酒,默契地碰杯。 叮的一声清脆,饮入喉中。 “殿下,可是已经做了准备,回到楚国了。”沈君临见他夹菜,倏然问道。 “你总是这么了解我。”楚轩嘴角弯起,牛肉放进嘴里咀嚼。 折扇唰的一下打开,轻轻煽起,沈君临摆出意料之中的表情,悠悠闲道:“不然,怎么当殿下的狗头军师?” 调侃的话,惹的楚轩七尺男儿脸上发笑。 “殿下和那越国的小公主相处可还好?”沈君临问。 他先前早已与楚轩沟通过,这女子不简单,没想到对方更是和自己殿下达成共识,要下嫁于殿下,几乎什么也不求,只要…日后殿下能将郑国一举歼灭,把郑钧交由她处理。 这狂妄言辞,真不是一般人能说得出的,更何况是个小小女子道出。 谁不知道现在楚国势力最小? 想要剿灭那郑国,那得花费多少个心思,没个几年根本打不下来。 可惜不是个男儿,不然便是上战场杀敌也估摸能混个威风将军当当。 就凭这雄心壮志,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了。 不过…他更好奇这个素未谋面的女子跟殿下相处的如何,毕竟那温偃日后,可是要面对的,不仅仅是楚国一群虎视眈眈的男儿,还有殿下那个……矫揉做作的青梅。 楚轩抬起眼皮子扫了他一眼。 “也就那样,婚事也得越国君王同意,我们这边,随时可以启程,实施计划。” 他培养的地下势力虽不及越国的锦衣卫,可是放在楚国,那也是能掀起不小的风浪。 漆黑的瞳孔泛起一丝丝隐晦不明的波澜,深不见底。 沈微岚不解:“恩?那看起来那个当父亲的,其实并不怎么疼爱小公主咯?不然怎么会轻易同意这门亲事。” “宫里发生挺多的事情,圣上也无心过多太多,便准许了。” 略微翻了个白眼。 楚轩见缝插针找到了话里的漏洞,阴阴地看着沈君临。 “你的意思是,我现在的身份配不上温偃了?” 沈君临连忙摆摆手,惺惺解释:“不不不,当然不是。” 心里愕然,险些说漏了嘴。 而时间过得飞快。 转眼便到了初冬,天气变得越来越冷。 温偃披上了棕褐色的皮袄,如墨的青丝垂落于背,那张脸愈发的精致可人,已经隐隐有了倾城之貌。 踏着一地败谢的粉梅,她心算时日。 自己当初这个时候,已经是郑国宫里如履薄冰的可怜虫,被其他嫔妃欺负不成,就连个丫鬟都能对自己说三道四。 现在……倒是不知温瑜成了当时的自己,在郑国又生活的如何。 总不会比自己过的要凄惨,毕竟柳筠暗地里时不时差遣丫鬟送东西去郑国,那可不是盖的,只是恰巧证明了,温瑜虽不及在越国风生水起,但是毕竟是明媒正娶,正儿八经的越国二公主,不是虚的。 她娘家人可是都看着的呢。 暗里之词不过就是,你个郑国的君王,别以为娶了越国的女儿,就可以做些不正当的事,不宠她可以,但是如若做出什么伤害她的事情,你就等着苦头吃吧。 所以至今温瑜派人来信,也没有提及自己受伤一类的事情。 不像温偃,那时候连封信也不敢写,整天活的提心吊胆。 就是因为知道第一,没有人会帮自己送信,第二,信送到了,那个不宠爱自己的父皇怕是看了信,那也是情绪毫无起伏。 倘若是让母亲看了,倒是对方会伤心的流泪,可是没权没势,根本帮不了她。 去求温岭,别提了,他那种高高在上不屑一顾的人,怎么可能会在乎穆芷舒? 后宫佳丽三千,各个貌美如花,唯独这个不会收拾打扮自己的穆芷舒,简直就是比她真实年龄还要老上十岁。 温偃说不嫉妒,根本就是假的。 相反,她羡慕,羡慕的要命。 又是看到几个小太监恭恭敬敬从栖凤殿里出来,微眯着眼,许久不语。 寒风徐徐,暖春在一旁不禁打了个喷嚏。 一双水光盈盈的流眸望了过去。 她道:“暖春,你先回去吧,外面冷了。” 暖春摇摇头,说:“这话应该是奴婢提醒公主才是,外面这么冷,您还在外面站这么长时间。” 忽然,话锋一转,她指着那不远处的一道身影,惊呼道:“小公主你快看,那是不是六皇子殿下?” 六皇子,温盛? 温偃皱着眉看了过去,果然一道身如玉树的身影映入眼帘,浓密的眉紧紧蹙在一起,看起来那人的心情很不佳。 她疑惑,自己这个六哥,怎么会忽然回到宫中。 …… 温盛,当今越国的六皇子,喜好女色,以及琴棋书画,为人高傲不羁,是后宫德妃所生之女,常年无所事事与那京城的富家公子们常常勾搭一起,游玩戏水。 近年来,听说他爱慕上了一青楼女子,索性就千金砸两的去捧场,本想顺势娶了她为妻,偏偏温岭强压着他,不给他做这等荒唐行为。 可谓是,荒淫无度,除了空有副好看的皮囊,什么也不会。 温偃对他的印象,也仅限于年幼时,他同温瑜一起欺负自己。 愈发大了后,便鲜少见到他。 如今…忽然在宫里撞见,这倒是非常的稀奇。 忽然想起些什么,温偃轻笑,询问了句身边的暖春。 “我听说,楚国似乎要送来一名公主,与我们越国和亲?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暖春点头答道:“是真的……”随即脸上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公主,您是想说,六皇子殿下突然回来,莫不是和那楚国公主有关?” 嘴角缓缓上扬,温偃转身,不再去看那个同父异母的兄长,只是轻轻淡道:“大概吧。” 声线缥缈,随风而落。 !! 第六十三章 套近乎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许久未见的温盛,已经愈发的身姿高挺,五官也更加的像年轻时的温岭,说不上特别俊俏,但是一看那浑身散发“豪”气息的装束,是个人也能隐约猜出他那不同反响的身份。 端坐在如意殿内,温盛满脸的燥意与不耐。 听到父皇要让自己娶楚国公主的消息,就匆匆从京城赶到宫里,推掉这门亲事。 见对方老神在在,心里不禁恼怒。 声调提高了几个分贝:“父皇,儿臣不娶那公主。” 温岭嗤笑一声,“你以为,你是在用什么身份跟孤王说话?” 身躯一震,温盛麦色皮肤的脸变得铁青,双拳放在膝上紧握发颤。 温岭却继续打击道:“昏庸无道,百般挥霍,你连你那妹妹都不如,从未为这越国着想一分一毫,整天寻花问柳不问世事,你说你,给你安排门亲事还那么多话。” 那双瞳孔里,是鲜少浸染的鄙夷和嫌弃。 对于这个儿子,他真的是恨铁不成钢。 本来就不想管他,可是楚国愿意交好,他便将这个平来无事的儿子给推了出去,如今还敢给他抵抗。 他以为他有什么资格跟他说这些? 温偃温偃,又是温偃。 温盛在京城寻花问柳时,就已经无数次在旁人嘴边听到他这个小妹的名号。 什么敢于跟二姐和皇后娘娘作斗争,跟他们玩那些勾心斗角,还把对方耍的团团转,手段多么的高明什么的。 如今还拿她来跟自己做比较。 自己堂堂一七尺男儿能跟她一个黄毛丫头比吗! 最可气的是,这句话还是从自己的父皇嘴里说出来。 被骂了个狗血淋头,温盛根本没有办法说些什么。 自知理亏,垂着个头,气的呼吸都不顺畅了。 最后二话不说,他在温岭命令“后日公主到时,必须与其结婚”后,离开如意殿。 冷着脸一路直走,最后又碰上迎面走来的温偃,没有个好脸色,刚准备绕过她,就被她的声音给喊停了步伐。 “六哥,许久不见了。” 有些诧异地望向自己这个妹妹,以前…可从不见她跟自己主动打过招呼。 那都是远远望去,两眼只要一对上,她准是耗子见了猫掉头就跑。 所以,自己对于别人的传闻,温盛是半信半疑。 今天一见,好像从上往下看,温偃除了模样变得更加亭亭玉立外,那从骨子里透出来的一股自信和尊贵,倒是他以往从未见过的。 真是有几分与众不同,说不出的韵味。 不过,他还是不喜欢温偃就对了。 对于这个小妹,从小到大他就没有什么好感,看到她柔柔弱弱的模样,就想欺负,特别喜欢她看害怕委屈的哭。 当然随着年纪的增长,他也就渐渐没这个孩子般的心思,倒是自己的二姐,还乐此不疲地整天找温偃的麻烦。 如今……他忽然觉得,像自己二姐那种性格的人,突然无缘无故被下嫁到了郑国,跟自己眼前这个小妹脱不了干系。 冷漠地扫了她一眼,不说话,依旧准备绕过去。 “六哥,这是被父皇训了?还是说,你后日要当一名丈夫了,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脚步一滞,不爽地看过自己这个话突然变得多的妹妹。 温盛骂道:“关你屁事。” 还是老样子……一副没什么出息,容易动怒。 温偃耸肩,对他这态度保持无所谓的心态。 轻声道:“是,不关我的事,本来还想为六哥你出谋划策的,现在想想……算了。” 侧过身,刚准备离开,胳膊就被人拉住。 “你说什么?帮我,出谋划策?” 暖春站在一旁,不解地看着温偃。 记得小公主跟六皇子殿下的关系,可是并不好的啊,这……好像不是要落井下石? “六哥不是没什么兴趣吗,那妹妹也就不说了。” 摆摆手,表示自己还是不惹一身骚比较好,把手给抽出。 结果一瞬,肩膀又被对方给抓住。 俊脸写着着急。 温盛问:“你说,我感兴趣的,你说说看,我有什么办法可以摆脱娶那个公主。” 温偃摇摇头,如实道:“不可能的,那个公主你必须要娶。”对方手一松,朱墨色的眼睛黯淡了下来,“但是,不代表你不能一天同时娶两人啊。” “娶两人!?”暖春和温盛同时惊呼。 随即又望望四周,好在无人,不然这话被人听去了,又得乱嚼舌根子。 温偃却很坦然地点点头。 温盛觉得对方想害自己,立马表情一变,“你想耍我就直说,用不着使这种卑劣的手段,幼稚。” “害你?你可是我的六哥,我的亲人,我害谁也不能害你不是?”亲人二字被她咬的极重。温盛不禁红了脸,回想起了自己以前做的那些缺德事。 偏偏对上自己妹妹的那双认真的眼,又想知道她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那你解释清楚,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翻了个白眼,温偃道:“父皇是说你必须要娶楚国的公主,可是没有说,你当天不能再另娶一个啊,你妹妹我都打听清楚了,知道你喜欢青楼一个花魁。” 温盛耳根子开始泛红,讪讪一笑,听她下言,“可是,如果你先斩后奏,父皇其实也不能拿你怎么样,毕竟你是我大越国的皇子,不是什么地痞流氓不三不四。” 温偃绝对不会告诉他,自己是在间接性地骂他,看他听得认真,还点头,估摸想不到这一点。 “父皇不过是担心你的皇妃之位给了个血统不纯的外人,六哥,不是小妹说你,你真的也要去考虑考虑父皇的感受,这要是让天下百姓知道,当今越国的皇子,不惜抗旨硬要娶一个不清白之身的女子为正妃,父皇那么爱面子一个人,他能绕过你吗?” “小妹言之有理,那……你的意思是。”温盛已经被自己妹妹的逻辑所折服。 “楚国公主定要封为正妃,而那个青楼女子,便封为侧妃吧,横竖都是娶,好歹一个公主,你是明媒正娶的,封号总不能比一个青楼女子低吧,相信如果六哥的心上人知道了,定然也会理解你的做法。” 除非,对方原本想的并不是这样…… 温盛幡然醒悟,目露惊喜,忽然抱拳行礼。 “多谢小妹指点,六哥明白了。” !! 第六十四章 月季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与温偃分别后,温盛就迫不及待地跑到自己小情人所在的烟雨楼,想通知对方这个好消息。 结果刚去,那浓妆艳抹风骚的老鸨就上前拦住了他。 “对不起啊六皇子,月季还在接客,您要不等会儿?” “你说什么?!本皇子不是说过了吗?这京城里里外外除了本皇子,谁也不准碰月季,到底是谁?” 温盛立马脸色一变,手掌拍桌,那桌上的杯几顺势跳起倒下。 吓得老鸨跪地求饶。 哆嗦着身子,她指着某一处方向,“对不起啊六皇子,是那个大人说的,您都快要娶楚国公主为妻了,必然就不会再同月季有牵扯,所以…所以我们……” “去你娘的。”温盛不禁骂了句脏话,把对方一脚踹翻在地。 一步大跨地往自己心上人的房间跑去。 听到里面传来抵抗的尖叫声和面红耳赤的低喘,他怒地大叫一声,把门大力踹开。 “他奶奶的,谁敢碰本皇子的女人。” 眼睛倒映出一个身着四品官服的老男人,趴在那貌美如花的女子身上,时不时发出让人作呕的舔舐声。 听到门被踹开,才不高兴地骂了句,“谁啊,坏老子的好事。” 年近五十的四品文官王大春,睁着自己的鼠目去看身后的人。 这一看清,吓得他立马跪在地上给对方叩首。 “六、六皇子殿下,您,您怎么来了。” “一德。”床上的女子听到声音,立马孱弱地爬了起来。 哭花了一张漂亮的脸,看到温盛,委屈的泪水刷刷刷流下,喊他的字名,扑到对方怀里。 用被人搓红的手腕重重地捶他胸口,哭诉道:“你怎么才来啊,一德,我好怕,我好怕。” 温盛见她流眼泪,心里疼地直抽抽,赶紧伸出手安慰对方,拍了拍她的背,轻捏她的手打自己的脸。 “都是一德不好,啊,不哭了好不好,都怪一德,一德这不是来了吗,现在谁也不能欺负你。” 月季却不依不饶,用那细弱的指尖戳他,“那个人说,你都要娶公主了,所以你这几天才没有来看我,以后也不会来见我,是不是,你真的不要我了?” 晶莹的泪水,沾着那卷长的睫毛低落在地,抽噎着哭泣,仿佛下一秒就要断气似的。 “怎么可能,我与那公主素未谋面,怎么可能就喜欢她不要你?我来,正是要有一件喜事要告诉你,不过……首先一德得把这个欺负了你的男人,给好好收拾一顿。” 王大春一听,立马求饶的声音又更大了,磕着响头,额头都给磕破了。 “六皇子恕罪,六皇子恕罪,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不知道月季姑娘是您的心上人,都怪小的,都怪小的,您大人有大量,饶了小的这一次吧。” “饶了你?”温盛冷哼,将月季揽到自己身后,走上前,穿着棕褐色马靴的脚踩在他的肩膀上,眸光凌冽。 “饶了你,本皇子怎么对的起月季?敢明知故犯,你给我从这楼上摔下去吧。” 没等对方反应,温盛就一把揪起王大春的衣领,直接给从二楼破窗扔了下去。 嘭咚一声巨响,楼下传来王大春痛苦地嗷叫声。 好歹是练过三招两式的,对付个没什么用的文官,那不可是轻而易举? 冷哼一声,不再看那满身脏污的王大春一眼,拍了拍身上长袍不存在的灰,他面向月季,立马换了张笑脸,喜滋滋地迎了上去。 “嘿嘿,月季。” “哼。” 掰过对方纤弱的身子,他柔声道:“你就饶了我这一回吧,我这几日可是一直为了你的事和我父皇做抗争呢。” “呵,做抗争,我看你就是想着什么时候能迎娶那楚国公主吧。”月季昂着下巴,正眼不瞧温盛一下。 “哪有,怎么会,我这不是来告诉你,我要娶你来了吗?” 月季美眸渐渐睁大,充满了不可思议,自己转过身,立马惊喜道:“你说什么?你要娶我?娶我当正妃吗?!” 正妃……温盛脸色忽然一僵,有些尴尬,讪讪道:“那个,月季啊,我是要娶你为侧妃。” 本来惊喜的笑声倏地戛然而止。 月季脸色渐渐变得冷漠,一甩裙袖,怒道:“你不是说,你这辈子只娶我,要娶我为正妃的吗!你这个骗子!” “我没有骗你,月季,我是――我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啊。”温盛无奈地解释道。 把这娇弱的人儿不顾反抗地自己宽厚的胸襟带,抱着她,轻声道:“父皇那边,我没有办法抗旨,你要知道,违抗圣旨,那可是杀头之罪,就算我是他儿子,那也是不能免了罚的,你希望我受罚吗?” 挣扎渐渐消失,月季愣愣地靠在对方怀里,不说话,眼里泛着阴冷的光。 温盛看不见她的表情,只是下巴抵着她的头,闻着那一身花香味,享受那香消般的柔软。 “就知道你舍不得我受伤,所以……我小妹给我出了一计,委屈你嫁我为侧妃,总不能拂了楚国的脸面,你当大的吧。” 随即又信誓旦旦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也就明面上咱不是大的,那行驶的权利,还不得跟正妃一样,谁叫,你是我的贴心小棉袄~” 月季心不甘情不愿地又打了一下他。 不悦地瞥了他一眼,“谁知道那楚国公主嫁来后,你看她漂亮,就心生别意,你们男人的心思,我还不明白吗。” 尖尖的指甲磕进掌心里,印出一道道不深不浅的月牙印。 心里却暗自咬牙,自己好不容易花了这么长时间,钓到这么大个金龟婿,偏偏跑出来个公主碍自己的事,该死的。 行,可以,你来,看她回头怎么收拾她。 反正之前也不是没遇到过一些心存歹意的女子想勾引温盛,到头来不还是一一被她暗地里给解决了。 月季眼眸忽然一亮,抓住温盛刚刚提及的…小妹?这么说来,自己没坐上正妃之位,跟那个小妹的计策也脱不了干系了? 面色又阴冷下来……看来自己这日后入了宫,倒是又有不少障碍要清了。 !! 第六十五章 和亲丑闻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温瑜嫁去郑国已有一段时日,然而,她过的并不理想,最起码她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那些后宫里的妃子,各个都不怕事似的,总是无缘无故来找她麻烦,就连她当初嫁过来的时候,郑钧也没碰过她,反倒在别的女人怀里寻欢作乐。 几乎是固定住了她一个活寡公主的身份,都以为她不受宠,就各种在她面前耀武扬威,就连那宫里的小丫鬟都瞧不起自己。 一开始温瑜还气冲冲地上去给他们两巴掌,到后来她被郑钧责骂了以后,也收敛了不少。 整天一群打扮的花枝招揽的女子在面前给自己找不自在受,温瑜真的快气疯了,她是真的真的不该嫁到这个鬼地方来。 唯一一点慰藉就是,母后会时不时大招旗鼓送一些东西给自己,就像在告诫那群下三滥低等的女人一样,公主的身份可不是你们能比的,你们这群人,能躲远点就滚好吗? 当然,宫里人也都知道温瑜什么身份,就算给她找罪受,也不敢明着跟她杠,到时候让郑钧两面为难,受苦受难的还是他们自己。 坐在贵妃宫里郁郁寡欢,温瑜想自己总不能这样干坐着,然后就终老一生吧。 她皱着眉四处打转转,耳边忽然响起熟悉小太监的声音。 眉头一松,就知道又是自己母后送了东西过来,她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样,满是惆怅的脸一下转变成醒悟。 慌张个脸,在一群下人疑惑的神色下,急匆匆地跑了出去。 她…已经想到了法子,摆脱现在这样尴尬的处境了。 而这边,越国。 正在举办一场盛大的婚庆典礼。 全城百姓蜂拥路道两旁,举手欢呼,抢夺那从国库里分出来的碎银两,喜庆的铜锣打鼓声音,连绵不绝,让人听了心不由震了震。 更有许多男子一路尾随楚国公主的大红花轿,想要一睹那是何等的芳容。 艳丽的凤炮,顶着个红盖头。 细长红色的指甲,紧张地揪起自己的裙子。 那被笼罩在盖头下,一张美艳绝伦的脸上,是化不开的哀伤与失落。 转而又想到自己的四哥还在越国,好歹有自己认识的那么一个人在,原本一路提着的心,也稍稍平复了些许。 楚依抿了抿自己的大红唇,也不知道自己未来的相公是什么样的,父皇从未提及她的夫婿是怎样的人,外貌如何,品行如何,一切,都是个未知数。 所以,难免会猜疑,万一对方……并不喜欢她怎么办? 就在花轿已经临到皇宫殿前,那楚国大臣就要开启朗口让当今六皇子出来迎接时。 不远处又传来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同样是喜轿,同样是新娘子的队伍,尽管没有楚依这边的气派隆重,却也不失大雅风范,一个身子曼妙的身影端坐 但这不足以吸引别人的目光,让人吃惊的是,他们这一轿子来的方向,也是冲着皇宫大殿而来。 最后,稳稳落轿,与他们位置持平。 楚依看不见,却能听到耳畔传来不小的惊呼声。 心里疑惑,猫着个头去仔细听他们说的话。 “咦,怎么没听说今天宫里还有谁要结婚啊。” “是啊,这是谁的轿子,敢跟我们一起坐在这坐着?” “不知道,看这样子,好像也是来头不小。” …… 温岭在城墙外将这眼前身下发生的一切收入眼底,不禁破口大骂。 “孽子!胡闹!堂堂楚国公主,怎么能和一个青楼红尘女子一起平起平坐嫁给他,人呢!人呢!六皇子人去哪了!” “启禀皇上,六皇子已经去接亲了。”老太监在一旁抖着身子诚惶诚恐道。 “混账东西!” 嘭咚一声,那摆放在旁边的铁甲兵器被温岭一脚踹翻在地,他厉声骂道。 被自己这个六儿子给蠢到想打他,若不是顾及面子,他真是应该直接一个巴掌扇他脸上去。 也不知道这是谁给他出的馊主意,竟然做出这等荒唐事。 不知道这样,楚国会有非议的嘛! 而始作俑者――温偃,此刻站在别处的楼台,远远望着自己的六皇兄温盛,正美滋滋地骑白马,跑到了迎亲的地方,对着那一个藏着心上人的大花轿子接亲。 不顾楚国人员难看的脸色,将月季背下来,带到了马上,扬长而去。 …… 呵,还真当自己是在帮他呢。 温偃讥讽地在心里说道。 这一切不过是她的设计罢了。 以前自己受过的痛苦,她都要一一讨回来,哪怕温盛跟自己那曾经所受的伤害并没有什么关联,可也就是他带的头开始欺负自己,才让温瑜注意到自己,对欺负自己产生了浓厚的折磨兴趣。 她嘴角微弯,带着不符年龄的深沉老练,将一切都似乎把握在了手心似的。 温偃早已经在私底下调查过温盛喜欢的那个女孩,其实不过就是一个名副其实的野鸡。 说是被当今六皇子包养,无人敢碰,结果还是趁着对方不在的时候,做一些肮脏见不得人的肉体交易。 啧,跟上辈子某个不待见她的人如出一辙。 也就温盛是个傻大个,把对方当成个宝,捧在手心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多肉麻。 还整天腻歪在一块。 活该他个榆木脑子被人算计了。 她轻笑一声,对自己的六皇兄真是失望至极,眼见那一对新人就要消失在视线里。 看着楚依坐在原位一动不动,忽然头一侧,对着身边黑袍加身的男子说道:“你还不快去接你的妹妹?再在这待着,那面子可就真丢大了。” 温岭也是急的团团转,吩咐手下赶紧把自己的儿子给追回来。 娘的,不先把公主给抱下来,而去抱个红尘女子消失不见,这要是传出去了,这笑话就大了。 看着楚国大臣脸色越来越差,他刚要朗声解释。 楚轩的身影忽然映入眼帘。 也不知道他和对方说了些什么,对方脸色才有所好转,随即弯下了腰,将自己的妹妹背在了背上,往安排的寝宫稳稳走去。 吊着的心,也终于有了一丝安稳。 “兄长,为何是您来接我,而不是依依的夫君呢?” 公告:免费小说app安卓,支持安卓,苹果,告别一切广告,请关注微信公众号进入下载安装 zuopingshuji 按住三秒复制!! 第六十六章 云雨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楚轩步伐微顿,脸色未变,下一秒又笔直向前走去,嗓音是温偃也未曾见过的低哑,沉而柔软。 几乎感觉不到背上的那股重量,他道:“依依的夫君,并不是个很好的人。” 楚依眼露失望,突然说不出话,仿佛所有的哀怨都卡在了嗓子里,她头轻趴在坚实的背上,喃喃道:“依依或许就不该抱有那些希望。” 徐徐的风,几乎将红盖头掀起,露出一张惊人美貌,又快速敛去。 一滴晶莹的眼泪破碎地从脸上滑落。 清澈的眼眸里满是低落。 她怎么就……想着自己被迫嫁给的夫君,会对自己好呢?连接亲都不愿来的人,定然是对自己毫无好感吧。 不禁收紧了手臂,楚依难过的想。 来到殿内,几乎也没有宾客,大概都是在如意殿举办的,所以,这个名唤月落殿的地方,倒显得格外的清净。 楚轩跟这个妹妹,大概是因为太过同病相怜,所以在楚国时,也格外的照顾她,没想到还是被父皇给送到了越国来。 可能所有子女在他眼里看来,都是用来交易的利益工具。 将人安放好,楚轩见耳边渐渐传来抽泣的声音,原本要离开的步子又停下。 干脆就坐在了喜酒凳子上,自顾自地干了一杯。 等了许久,那床榻的人儿才没有了声音。 将盖头掀开,露出精致的面容,她可怜兮兮地看着背对着自己的四哥,默默道:“四哥,小妹听说,你有心上人了?可是真的。” “咳咳咳,你…你从何人嘴里听闻?” 那烈酒一时间喝到呛着,楚轩憋红着脸,侧头问她。 这个反应,在楚依眼里成了掩饰的事实,好像忘记了先前的不快,她的注意力又被自己四哥的儿女私情给吸引住。 “你不要问我从哪里听来的,我就问…是不是这个越国的公主?” “你倒是打听得很清楚嘛。” 楚轩俊容,不禁露出一抹似是责备,其实是宠溺的笑。 揉了揉面前小女孩的头。 她的年纪,比起温偃还要小上两岁。 今年的温偃,已经十五岁,还有半年便要及笄。 而自己的小妹……罢了,只要这个温盛不要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不要自主找麻烦,自己也不会对他做什么。 不过就是那个月季,上回温偃和自己特地提过,不是什么好东西。 现在嫁到宫里,估摸更是威风,毕竟她可是等于扫了楚国公主的颜面。 想来以后楚依在宫里的日子也不会很好过。 不过,眼下楚依占得最大的优势就是,这件事已经是惹恼了温岭,可见他会是未来楚依最大的依靠,回头温偃和自己要回楚国,楚依也就基本没有什么可以说话聊天的人,还得为她布下一些可信的心腹,为她挡去小人。 楚依骄傲地翘起自己的下巴,说道:“那是,沈大哥可是和――”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见楚轩冷不丁的目光落在自己的嘴上。 “哦~原来是你的沈大哥说的啊。” 楚依嘴里的沈大哥,除了自己的好友沈君临大概也就没有别人了,跟自己一样,沈君临把楚依看成是自己的妹妹,有时候也会私底下和她说说话。 在宫里一群如狼似虎的人里,保命有时候还得靠宫外有人里外照应。 女孩连忙慌张着脸色摆摆手,否认道:“不是不是,不是他说的。” “行了,我都知道了,四哥先走了,你啊,好好在这里待着,等过了今天…好歹今天是你的大喜之日,别愁眉苦脸的,明天我在过来。”楚轩话音一滞,见小妹还是愁眉不展,笑道:“会带着你未来的四嫂过来。” 什么! “真的!?”楚依小脸马上布满了惊喜。 “当然是真的。” * 另一边,温盛当着众人的面将月季放到了自己的寝宫里,因为事先没有跟自己的父皇说明,要娶她,所以也就没有准备月季住的地方,不过…她住自己这又何尝不可。 毕竟,她现在已经算是自己明媒正娶的妻子了。 外面的宾客皆在如意殿堂内,由着父皇和皇后应付,也不需要他出面,其他人也更看不到这先前发生的一幕。 怀中软玉香糯,听到月季柔着嗓子轻捶他胸口说“讨厌”这心都酥了。 赶紧就想着洞房。 腹中一团火焰烧的他疼痛难耐,喉咙一紧,肌肉绷起。 “真是个磨人的小妖精,怎么样,刚刚夫君这一出当面结亲,弃置公主的一幕,月季可还满意?” 月季眼里闪烁着一抹得意,仿佛浑身无骨似的软绵绵趴在对方的胸膛,能感受到对方越来越炙热的体温和一点点变化,嘴角轻扬。 内敛地点点头,不说话。 温盛眼中焰火越来越亮,灼得吓人,忽然翻了一个身,将月季压在身下,跨坐的姿势坐在她身上。 用自己的骄傲抵在那神秘地带。 “满意就好,这次…终于是可以光明正大的与你有肌肤之亲。” 温盛兴奋极了。 毕竟说起来,这话别人可能不信。 他认识月季几年,从未碰过她的身子,原因只有一个,太过于珍惜。 越是珍惜才越不舍得伤害她。 而自己…当然不是说是个处男之身,身边那些柳筠安置给他的侍女,就是为了泄火用的,也从来不会让其怀孕,那些偷偷怀上了孩子的,他也会暗地里给下药弄死。 为的就是月季,能让她风风光光地嫁进宫里,嫁给自己,知道自己的深情爱意。 而这种事情,他当然也不会去告诉月季。 只要是亲亲嘴,拉拉手,好像有些东西就不会显得那么重要。 当然,如果机会都摆在自己面前了,还不像头狼似的扑过去,他还就真不是个男人了。 金丝床帘被一只芊芊玉手给带上,朦朦胧胧。 双手在对方的身子上轻轻抚摸,令人脸红心跳的气氛越来越重。 直到衣物褪去的一干二净。 温盛按耐不住,终于一个鲤鱼打挺冲刺了进去,畅通无阻,眼眸下意识泛出一丝阴沉。 月季却销魂一叫,开始使出浑身解数,让其沉醉。 春宵一刻值千金,一场意乱情迷渐渐袭卷两人。 公告:免费小说app安卓,支持安卓,苹果,告别一切广告,请关注微信公众号进入下载安装 zuopingshuji 按住三秒复制!! 第六十七章 路见不平一声吼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而殿内,大臣纷纷举杯贺喜,温偃将这一幕看到眼里,只觉得都是一群能装模作样的。 自己还是如同以往一般,坐在角落里喝了两口葡萄酒,便在没有进食,最后大家都喝得尽兴,没人会关注她的时候,她才退下离开。 身后一道锋芒似的视线,忽略不计。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柳筠。 本来是还在禁足的,后来温岭怕让人嚼了口舌,才提前放出来。 心里还是谦让着这个为他做过许多事情的女人,尽管她很坏,可从未对自己使过什么性子。 离开的温偃并没有直接回去自己的寝殿,而是出了皇宫,奔向京城闹市。 她是觉得烦闷,算算自己在越国的日子也在逐渐缩短,却从未好好见过这宫外的花花世界。 心里难免会有一丝遗憾,不如就趁着这时候,温岭被大批事情缠身,好好去散散心,连带着暖春也被她丢在宫里。 换了一身简单灰蓝色的长袍,束起头发,白纸折扇在手,清掉了脸上原本的妆容,画上剑眉。 看着铜镜里的自己,温偃倒真觉得她现在就是个风流倜傥,英俊潇洒的男儿。 本来个子又在这段时间长了一些,不会显矮,模样又经过一些改良,现在更像是个十六七岁年轻气盛的小伙子。 将皇牌亮出,连那侍卫都认不出自己,一路上畅通无阻,顺利进城。 温偃就像个小孩子一样,对那街上的东西什么都感觉新奇。 糖葫芦,草蚱蜢,面人……都是些宫里没有见不到的。 果然是来对了地方,倘若她真的是直接去了楚国,肯定是又要在宫里憋闷着跟人勾心斗角,哪还有闲情逸致出来闲逛。 她弯着眉眼,殊不知自己早已被人盯上。 不少路边刚及笄的女生,都向温偃投来暧昧不清的秋波,跟着她,她走到哪,妹子就走到哪。 显然在他们眼里,温偃就是个面如白朗的奶油小生。 看起来温文尔雅,再加上一身的庸华打扮,定然是大户人家出声,若是…能攀上的话,那他们岂不是能攀上枝头当凤凰了? 这样一想,那媚眼抛送的更加卖力了。 温偃都开始浑身起鸡皮疙瘩了。 赶紧快步离开,深怕他们下一秒就不单单是眼神眉目传情,而是要扑过来,把自己脱光…… 太阳正好,温度却在不断上升,温偃抹了头上渗出的细汗。 正准备找个小饭馆去吃一顿,刚刚在宫里,她可是没有吃上两口东西,实在是有些人让她倒胃口。 这脚刚抬起,不远处就忽然传来一声哭喊。 温偃好奇地抬头望去,只见人群渐渐走了过去,围了个水泄不通,根本看不到那边发生什么事,听着吵嚷,她皱皱眉,脚硬扭转了个方向,开始朝着声音传出的地方走去。 费力的剥开人群,她狼狈闯进。 终于看清楚里面发生了什么。 是四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正拖拽一个年迈老汉的女儿,正要强行拉走。 从一旁百姓的只字片语里,温偃得知,老汉是个做小本生意的砍柴工,为了能卖出去这些木柴,就租了这一伙所谓拥有这段地契的人的店面位置。 实则,不过就是为了能收所谓的保护费。 他们在京城衙门里,有靠山,所以通常就算是被官府来了,他们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会管理这件事。 而许久没有来收“保护费”的大汉,忽然今天来了,说要收利息…… 大汉本就生活艰苦,哪还有多余的银两,要说这租店面,他是早就交够了钱的,不过是没有人来收,他想给,更是找不到这伙人。 然后报出一百两白银的利息,吓得老汉直接跪地求饶,说不租了。 偏偏男子不依不饶,见老汉今个儿还带女儿来摆摊子,模样还挺耐看的,就打起了歪主意。 说要拿她女儿来作为利息的抵押。 强行就要把人带走,顺带踹了老汉一脚,直接踹的吐血。 岂有此理。 温偃弄清了来龙去脉,眼中蓦然迸发出狠厉的光。 女孩吓得流出眼泪,伸出一只手想要抓住老汉那嶙峋瘦骨的胳膊,无奈,男女力气相差太大。 “爹!爹!救我,爹!” 那么多人,包括许多个男的围在中间,就是没有一人为他们抱不平,站出来,只是指指点点,交头接耳,说着热闹话。 “你们怎么还不快把人带走啊,这路都堵起来了。” 嫌事情闹得不够大的某个青年在人群里不耐烦地喊了一句。 温偃立马瞪了过去。 然后趁着对方不注意,狠狠踩了他一脚。 “哎哟,哪个小瘪三踩我。” 还敢骂人?嘴巴真臭,再来一脚! “哎哟!见鬼咯!还踩我,脚都肿了。” 温偃冷哼一声,肿的好。 眼见那相貌不错的女生,就要被一群不怀好意的男子带走,而老汉已经奄奄一息,再无力气挣扎。 温偃抿抿唇,上前一步,为其出头,大喊道:“给我住手!” 唰唰唰,所有人的目光忽然放在了她的身上。 带着灼人的刺痛感,她又有些虚地往后退了一步。 自己好像…还不会武功,会不会有些太鲁莽了? 带头穿着白色背心,脸上有一道骇人伤疤的男子,不悦地啊了一声?居高临下地看向温偃。 张开嘴,扑面而来一口恶臭,粗荤着嗓子喊道:“是你小子在说话?” 一手捂着鼻子,温偃不禁露出嫌恶的表情。 另一只手指着那啜泣不止的女孩,“你给我放开那个女孩。” “什么?哈哈!!你们听见了嘛,他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叫我们放开这个女孩,哈哈哈哈哈……” 满身肥肉的男子完全不把温偃放在眼里,反倒是和身边的兄弟调侃起了的小身板,捧腹大笑。 大概是温偃的外表太具有欺骗性,太过瘦弱,就连周边看热闹的百姓也不禁笑出了声。 好吧,其实她确实是打不过。 不过,总不能见死不救吧,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天子脚下胆敢犯案的,还真是没几个。 撞见了她,虽然不能拳打脚踢狠狠收拾一番,但是她出门,可是随时随地要带着温岭御赐的皇牌的。 公告:免费小说app安卓,支持安卓,苹果,告别一切广告,请关注微信公众号进入下载安装 zuopingshuji 按住三秒复制!! 第六十八章 该出手时就出手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这东西一亮,等同于见了圣上本人。 都得给她跪下。 冷哼一声,想到这里,温偃也是底气十足,硬朗地挺起身子,指着他们那影响市容的脸。 “笑什么笑,瞅你那癞蛤蟆样,我呸,人家一如花似玉的姑娘,你还惦记上了,你也不照照镜子好好看看自己,你配得上吗?还乱收利息地契,你真当你土皇帝还是老地主啊,这里可是京城,不是你个乡下土老鳖能作威作福的地方,看看看,看什么看,再看老子把你的豆豆眼给挖下来。” 抡起袖子,露出细嫩的胳膊腿,温偃骂人虽粗鲁,但脏字不带一个,气的对面几个男人脸上直泛红光。 见他要怼自己。 连忙再次打断:“你想说什么啊你,你配说话吗?你真的是没救了我看,都不知道你爹娘怎么教育的你,小时候过家家玩上瘾了是不?哟哟哟,还鼻孔冒气了嘿,干嘛啊,你装大牛啊,你以为你装牛你就真牛了?我还齐天大圣给你一咕噜棒子呢。” 温偃赶紧自己快教训上瘾了。 见周围人都被自己的口才惊得目瞪口呆,她惺惺之色一闪而过。 这副模样,万万不能被暖春和楚轩几人瞧见,不然…真是毁了在他们心里的温柔大家闺秀形象,虽然她这幅打扮已经超出了他们的意料。 “你他娘的,狗日的小白脸,老子还给你脸了是不,骂的这么带劲。” 白背心的男人往前走了一步,被那周遭毫不遮掩的嘲笑声惹怒,把火一把撒在了温偃身上,怒瞪着她。 抬起手就准备给她狠狠来一下子。 温偃的手放进了自己的衣服里,正准备掏出皇牌。 忽然身后跃出一道白衣身影,一脚将挥来的拳头连带着人,一起踹飞。 随即稳稳站落在地。 “哇!!!好帅啊!!!” “这谁啊,好一个风流倜傥,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公子。” “真的,你瞧瞧这气势和架子。” “……”温偃看不清对方的面貌,只知道光凭那些女生为之倾倒,眼冒红心的模样,就知道长得不赖,简直是欢呼声比自己来的还要高。 笔直高挺的背影站在自己身前,腰间别着一把跟楚轩神似的棕褐色龙纹刀鞘剑。 她眯了眯眸,满意地点点头,总算是出来个汉子来拯救柔弱少女了。 还以为这越国男儿真当是没个真汉子了。 让她个公主出来独当一面。 没好气地对其他一些眼露嫉妒和不屑甚至是鄙夷、幸灾乐祸眼神的男子,翻了个白眼。 心里不由吐槽真是些没用的东西。 白给了他们这幅男儿身。 要是自己,早还用得着费口舌之争? 说时迟那时快,那凶神恶煞的男子被一脚踹飞后,便倒地不起。 其他三个男的,见同伙被欺负面面相觑,松开了束缚少女的手,忽然面容狰狞的大叫一声朝白衣男子冲了过去。 那体重吨位跑起来,温偃都感觉到大地似乎在颤抖一样,震了震。 不禁有些担忧起了白衣男。 他刚刚那招,算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才将那老男人击倒,这会儿正面对上几个满身肌肉的男人,会不会吃不开? 这样想着,面前这个身如玉树的男子似乎特别危险。 眼见其中一个男人就要一拳挥到他的脸上,结果一个敏捷侧身轻巧地躲了过去。 再借力一手钳住那粗糙的手腕,往下一掰。 “啊啊啊!!!” 惨叫声忽略,温偃能清晰地听见骨头咔嚓清脆的声音,明显断定对方是骨折了。 那大汉立马退了几步,捂着自己变形扭曲的手,嗷嗷直叫。 剩下来两个,渐渐有了褪去之意,不过碍于人多又怕自己会失了面子,便硬着头皮就上去打。 结果皆是和前面两个人的下场差不多,要么就被一脚踹的吐血,要么就一个膝盖骨折,几乎没法动弹。 再身轻如燕地稳稳落地,白衣男瞬间成了所有人倾慕的偶像。 转身,面向了温偃,折扇轻摇,潇潇洒洒,玉树临风。 温偃这时候才看清对方的样貌,的确是可以称得上一个美貌男子,就是…自己大概可能是看惯了楚轩那样的高水准面貌,突生了免疫力,并没有和别人一样,被容貌惊得说不出话。 沈君临去搀扶起那倒地的良家少女,忽然耳畔传来一声惊呼。 “小心!” 先前被折断左手的男子,阴狠着脸,忽然右手从怀里掏出一把锋利的匕首,笔直地向对方后背刺去。 近在咫尺,就在大家以为他要得逞的时候,沈君临仿佛背后长了眼一样,又躲开了。 并且顺带折断了他的右手,直接一计重力手刀砍在对方脖子上。 致使他昏迷。 剩下的几人见状,已经被武功高强的沈君临吓得屁股尿流,连忙连滚带爬地拨开人群跑掉。 快没了人影时,都不忘放上一句毫无威慑力的狠话。 “你们给我等着!” 嘁,谁等你啊,真是给他脸了。 温偃在心里嗤笑了一声。 两袖一挥,走上前把老汉扶起,在众人惊诧或嫉妒、羡慕的神色下,给了身上一锭黄金交于附茧的手中。 她雄着声音说:“老大爷,您先好好去看病吧,这些钱,你拿着,好好做笔生意,不要整天累的砍柴了,在给你如花似玉的女儿找门好亲事,以后谁也不敢欺负你们。” 然后在直起身子,亮出皇牌。 “天子在此,倘若这老人家下次若是还被人欺负了,当即将其斩首,此乃圣旨,何人不听!” 清醒了一点意识的土匪头子听到这句话,原本睁开一条缝的眼睛就赶紧闭上,继续装死,额头冒汗。 妈的,他就说这小狗崽子怎么那么肥的胆子跟他们作对,原来是朝廷的人,还好刚刚没出手,不然自己这条狗命都没有了。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老汉拖着疲惫的身子也行了个礼,被温瑜搀扶起。 “谢谢啊,公子,谢谢你啊。” “没事,我不也不过是看不惯罢了,不用放在心上。”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六十九章 结识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整治了恶徒,正当温偃准备全身而脱之时,被人拽住了胳膊。 她疑惑着抬头望向白衣男,听他的自我介绍,眉头轻蹙。 不着痕迹抽开手,又笑道:“在下,温、严温,沈公子好。” 沈君临一眼就认出了温偃是个女儿身,甚至猜出她用的是假名,不苟一笑,忽然对她兴趣突生。 “在下见严公子也算是个见义勇为的青年,在下顺眼,觉得有冤,可否请严公子去小酒楼叙一叙?” 彬彬有礼地微屈着身,他说道。 ……温偃抬头看看天际,那日照还好,也就才下午几时,现在回宫也早了些。 觉得对方能出手救人,应该不是个坏人,便点头抱拳应下来。 坐在靠窗的小阁楼里,两人一阵虚聊,将越郑楚三国的事情都给说了个通透,温偃未曾想对方也是个豪情壮志的男子,竟然能对其说上三四建议,眼里迸发出精光。 当然,她也得知对方是个楚国人,是出来游山玩水,巧见不公才出手相救的。 点点头,最起码是个血气方刚有为的青年。 “那严兄呢?为何女扮男装从宫里出来。” 盏茶的手指微微一顿,温偃倏然紧绷着脸,警惕地看向对方笑眯眯的眼睛。 不动声色地抿起嘴。 声音低沉:“你怎么知道?或者说,你是谁派来的,柳筠吗?” 沈君临被女孩的反应给惊得一愣一愣,随即调侃:“现在敢私下直讳当今越国一国之母大名的,怕是只有你了吧。” 她嘲讽一笑,不将其放在眼里。 “有事你就直说,你是谁派来的。” 直起身子,放下筷子,温偃眼神如鹰隼般锐利地直射对方。 沈君临摇摇头,解释:“我可不是谁派来的,我真的是恰巧路过,不过是因为…你的这幅打扮,有点脑子的都能一眼识破,唯独你自己还以为装得挺像。” 被人毫不留情地嘲笑易容,温偃脸色一僵。 再低头看看自己的装束,扯了一下腰间的深蓝色布带。 她真的伪装的很差吗,让人一眼就看出破绽? 再狐疑地抬起眼帘与对方相觑,没能从中看出半分假意。 忽然泄气,板着个脸。 温偃尴尬地牵起嘴角:“好吧……是我大意了。” 沈君临见状,也笑了一下。 自己还当真是挺巧合地看见了温偃,并且知道,她就是楚轩未来的合作对象兼妻子,以前只是偶尔躲在暗处观察过几眼,没想到这次直接正面对上了。 还碰到这一幕让人惊喜的画面。 女扮男装,毫不畏惧大汉,有勇有谋。 确实是个算得上奇女子的人物,勉勉强强够站在楚轩的身边。 就是她过些日子跟楚轩倘若回到了楚国,碰上那个楚轩表里不一的小青梅,又不知道会如何应对。 估摸也会是闹得个天翻地覆。 对温偃,莫名心生好感,沈君临低着眸不说话。 接下来,一路无言,见时辰不早了,温偃就行了个礼,准备离开。 “沈兄,有缘再见。”站在侍卫把手的殿门前,温偃抱拳。 “还会再见。”沈君临点头,一对桃花眼挥之不去溢出的调笑。 背过身,温偃的笑脸褪去。 对方刚刚那话说的,还真是够笃定的。 远远的路上,温偃就看到站在自己殿前左右走动,不停张望的暖春,唤了一声,对方就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她失笑,“怎么了,暖春,发生了什么事,你这么急。” “哎呀小姐,你怎么连个招呼都不打就跑出去了,这么晚才回来,奴婢还以为你遭遇什么不测了,你可急死奴婢了,您要是再不回来,奴婢可是要和质子殿下告状了。” 暖春的嘴就跟塞了豆子一样,连环炸出,她被怼的一顿无语,摆摆手,“哪有那么严重。” “您还说呢,刚刚圣上还派人过来,让您去一趟如意殿呢,被奴婢以您正在沐浴更衣给暂时打发了,咦,小公主,您怎么穿了一声男装啊?” 暖春满脸惊奇地看着温偃,面色微红。 似乎是被她这幅打扮给迷住了。 起了一丝轻浮的心思,温偃忽然伸出手挑起暖春的下巴,凑近自己那奶油小生的脸,“怎么样,小公主我打扮起男儿身,丝毫不比楚轩那家伙差吧。” “哦?是吗,我看,差得远了吧。” 暖春嗔怪了地看了温偃一眼,他们背后不约而同响起一道清朗的声音。 正是换好衣装,面容清隽的楚轩。 被人拿来调侃,他也是满脸无奈,嘴角轻轻上扬。 “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换衣服吧,你父皇也喊我了,估摸是要商量我们两个回楚国的婚事。” 哦了一声,温偃觉得今天也算是玩了个尽兴,便点点头,把暖春给拉进了房里,叫她给自己找衣服。 自己则将那剑眉给洗去,重新画了个清纯灵动的小女生妆。 淡黄色的额纱裙,一点晶钻作为晨晨点缀,头发半边暖春用一根珍珠银簪给盘上。 一身俏皮气息,她从里面走出,笑着对上楚轩略带惊艳的目光,高傲地扬起下巴。 来到对方身侧,她恶趣味地说道:“走吧,我的未来夫君。” “呵呵,你倒是现在喊得挺顺口。” 卷翘的睫毛如同轻盈的蝴蝶不停扑闪,楚轩斜目看去,确实觉得温偃那张脸,越来越有红颜祸水的倾向,已经是超出了她母亲的娇柔模样,愈发的自信洋溢,跟以前,倒是真有了判若两人的地方。 温岭觉得,事已至此自己的儿子对那个红尘女子实在是情有独钟,便也随他去了,虽然这桩亲事办得也算顺利。 可是今日敬酒的时候,他清清楚楚在龙椅上看见那楚国大臣的脸色,是相当的差,被人当面拂了面子肯定是不高兴。 谁失了颜面都或多或少心中不悦吧,何况楚国大臣是一国的代表,不仅仅是个人的颜面,安抚一下,免去不必要的麻烦吧,怎么办呢? 便忽然想起,自己的小女儿和那个楚国质子可是已经提出了要和亲的事情,正好…这件事可以拿出来顺便当个挡箭牌,暂时安抚一下楚国,免得他们有异议。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七十章 蓄势待发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便在宴席散了后,私底下与对方交流了一下,果不其然,对方听闻这件事后,脸色好了一些,勉强点头答应,才离开。 而一身繁杂事务缠身的温岭,从大臣的口中也得知了,这件婚事是越快举行越好,便想着把那两个孩子喊过来商讨一番。 坐在书房里,一时间愧疚心思在不断涌动。 毕竟本来温岭是想着,等今年过去了,在把两人给送过去的,可是看大臣的意思,大概是下个月就要完成此事,有些念念不舍。 他将女儿再次拿去作为交易的工具,心有不忍。 听到门外传来甜甜的一声父皇,身躯不由一震。 花白了不少头发,脸颊松弛,满是褶子的面容,强撑起一抹笑意。 他笑道:“偃儿,质子,你们来了。” 温偃和楚轩规规整整行礼,两人正装打扮并列在一起,看起来还真有那么几分夫妻相。 模样实在叫人喜欢,好在这两个孩子是个两情相悦的,也不用他逼迫…温岭自我安慰地在心里想到。 为自己的那一丝愧疚寻找慰藉。 温偃上前一步,笑容甜美,“父皇唤儿臣来,可有什么事情?” 见对方欲言又止,她惊得啊了一声。 “难不成是儿臣和楚轩的婚事?” 温偃语气就像是无意中提起一样,然后一对双眸清澈无比与其对视。 温岭戛然,许久,点了点头。 两人脸色忽然冒出一丝羞涩,温偃更是红了脸。 “父皇,你还真是这么快就舍得儿臣嫁出去啊。” 这话不过是客套,温偃说出来,不过就是为了激起温岭的内疚。 果然,温岭面露出几分难色和哀伤。 苦不堪言道:“怎么会呢,不过是…你六哥又给你父皇添乱子,竟然敢当众二婚娶亲,让前来送亲的楚国大臣不悦罢了,父皇怕……所以,就只能靠你们两个来驳回一点颜面,其实父皇真的很不舍你。” 随即目光落在楚轩身上,他郑声道:“希望质子殿下也莫见怪。” 楚轩点头,正色抱拳,“圣上是明君,为越国考虑,楚轩自然清楚,定然不敢怪罪圣上,更何况……” 他上前走了两步,自然而然地牵起温偃的手,对其笑的宠溺。 “在下与小公主是两情相悦,能越早举办婚事,也算了能了解一桩心愿。” 温偃配合地嗔怪了他一眼,连忙羞涩地抽开手,故作道:“父皇还在呢,你干嘛呢。” 温岭见状,欣慰地点点头。 看到两人恩恩爱爱,也就放心了。 “如此甚好,那你们二人的婚事,便定到下月中旬,可有异议。” “儿臣无议。” “臣也无议” 除了如意殿,两人就分散。 暗地里,楚轩开始召集自己的手下势力准备就绪,先让沈君临提前回到楚国做好准备。 见对方一脸惊讶,他道:“计划的时间又提前了,我下个月中旬便会回到楚国。” “这么快?” “恩,你先回去,越快越好,到时候我们在会面。” 沈君临面如冠玉,温雅地轻摇扇子。 忽然说道:“我今天看见你的小媳妇了。” 那提笔在宣纸上书写的手一顿,墨迹晕开……楚轩斜眼看他满脸笑的不怀好意。 淡淡地恩了一声。 “咦,你不好奇我看到她发生了什么事吗?” “无非就是乔装打扮被你撞见,还有什么事。” 继续提笔,却被折扇拦住。 沈君临得意地冲他摇摇头,“不不不,可不仅仅是这样。” 漆黑的眸里染上一丝好奇。 “哦,那你还看到了什么?” “我瞧你那小媳妇,是个有勇有谋的,今天我可是撞见她见义勇为了,装个男儿身你别说,还真挺俊俏,不过险些被人打了,好在我出手相救,不然这后果不堪设想。” 她还会为别人出头? 楚轩惊诧地想。 好像在他的印象里,温偃是个利益分明的人,唯独在对方对自己有点用处的时候,她才会冒出来当出头鸟,平日里倒是对一些不相干的繁琐事,能躲就躲。 他不禁问道:“你确定没有看错人?” “没有,脖子锁骨那一点痣,还有胳膊那的守宫朱砂,你说我看错了嘛?关键是她还亮出了能召唤锦衣卫的御赐皇牌。” 越说越多,还都准确无误。 楚轩笑道:“呵,我倒是还不知道她还能有这幅模样。” “恩,确实是个有趣的人。” 然后被黑眸瞪了一眼,沈君临又惺惺从桌上跳下来。 看得出对方对温偃还是有一点在乎。 抿起嘴角,沈君临开始更加期待往后的日子了。 翌日 楚轩如约带着温偃来到了楚依所在的月落殿。 门口两个扎着丸子头的青衣小丫鬟。 她们行了个礼,说:“六皇妃还在里面就寝,未曾起床。” “哦,是吗?”楚轩提高了声调说。 屋里,忽然噼里啪啦响了一顿乌七八糟的声音。 然后一声吼传出:“等等!我没有睡觉,我起来了!” 温偃站在一旁,抬头,看着楚轩,默默笑道:“你妹妹挺有活力的。” “恩,她一直如此。” “噗嗤”一声笑出,被他那含着笑意的话逗笑,温偃点点头,莫名对这个还没有正式见过,貌似很活泼的小姑子,有了好感。 听到里面不断传出的动荡,她耐心地等着。 吱呀一声,门被人打开。 一张秀气美貌的脸闯入眼帘,温偃见对方没有化妆,却依旧不会影响的容貌,对她那眼里的清真更是有了无限的好感。 不喜欢六哥便设计他,喜欢这个年纪比她小的六嫂…恩,辈分有点乱,回头她跟楚轩结婚了,她还得喊自己一声四嫂…… 便想着交好。 温偃先一步颔首点头,问声好。 “你好,楚依,我是温偃。” …… 楚依显得有些局促,还搓了搓手,看着温偃的眼睛带着精光,然后连忙握住她的手,仿佛见到了什么大人物一样,点点头。 “你好你好,我是楚依。” 噗嗤一声笑出,温偃被她的反应逗笑,就连楚轩也是一副“这不是我的妹妹”的模样,略带嫌弃。 !! 第七十一章 帮助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她的头发还有两缕是翘起来的,只是楚依本人并没有发现,还很热情地将温偃给接了进去。 被安抚在椅子上,接收着款待,楚依整张脸都没有显示出受到结婚没被接亲的影响,反倒是喜悦的很。 给温偃客客气气倒了杯茶说道:“你就是我的四嫂啊。” 四嫂?温偃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楚轩,在对上清澈的眸子,点了点头,恩了一声。 楚依冲着楚轩比了个赞赏的大拇指,“比那个宋娴好看多了,还够知书达理,四哥,你开窍咯。” “宋娴?”温偃敏锐地抓住了关键字。 就在楚依准备向她解释的时候,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捂住了嘴。 楚轩微挑着眉说道:“你话有点多哦。” “唔唔唔――” 楚依向温偃传来求救的信号,后者好笑地看着楚轩,淡淡开口:“你是在紧张吗?” 语气里,似乎夹杂一抹质问,实则不过是说给楚依听得,见两个人感情貌似很好,眨巴着眼睛,渐渐没有了挣扎。 “当然没有,宋娴只是我的青梅竹马,你到时候和我回去后,就能看见。” 温偃再次笑出声,被楚轩认真解释的态度给逗乐,一张螓首蛾眉的面庞,仿佛如星辰般耀眼,让人移不开目光。 摆摆手,“不用那么认真,我只是随便问问,有点好奇。” 楚轩淡淡瞥了她一眼,别扭地转过头,耳根有些微红。 他刚刚…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想急着解释,下意识开口,语速快的让他自己都惊讶,见对方的表情好像真的没有放在心上,胸脯那又好像有一股气憋在那憋着,不大高兴。 松开了手,楚轩默默坐在了一旁。 楚依见状,很是示好般地挤到了温偃的身边。 冲着楚轩做鬼脸吐舌头,搂住温偃的胳膊。 笑眯眯地说:“四嫂啊,你知道吗?我在楚国的时候就知道你的存在了,没想到见到本人,更是让我惊喜,你竟然……”一双星眸上下打量着她。 温偃好奇:“竟然什么?” “竟然长得比我还漂亮。” 顿时,一张肌肤白皙的面孔上,多了几分哭笑不得。 她亲昵地刮了下她的小鼻子,“你嘴巴真甜。” “嘿嘿,父皇也这么说,可是……他还是把我送到了越国。”楚依脸上泛起的笑意一点点褪去,眼底是化不开的忧伤,语气带着掩不住的低落。 温偃和楚轩相觑一眼,前者冲他微微点了点头。 随即语气欢快的说道:“这个没关系啊,越国,不是还有你四哥在吗?” 她吞吞吐吐:“可是,你们很快也会回到楚国吧,到时候又只有我一个人在这里待着,我不想…我不想一个人。” 揉了揉楚依本来就没什么发型的头发。 轻声道:“这个没有关系,我和你四哥回到楚国,肯定还会抽空回来看你的,谁也没有规定,我们要一辈子只能待在楚国不是?” 这句话好像对楚依有一点作用,她缓缓抬起头,在温偃和楚轩身上来回看。 “真的吗?”声音细弱如蚊蝇。 “真的。” 没等温偃开口,楚轩就站起身应了下来。 冲着自己的小妹一笑,神色郑重。 * 走在鹅卵石铺面的路上,温偃不语,和楚轩中间的气氛莫名有几分尴尬,甚至是压抑。 最后实在是忍受不了这样的冷漠。 楚轩被迫开口,“你…没事吧。” 温偃依旧面无表情地向前走。 “喂、喂、温偃?” “呃,啊?”温偃猛地一个抬头,对上那双卷着一丝担忧和心虚的黑眸,咬了咬下唇。 失笑道:“怎么了?我刚刚在想别的事情,所以没听见你在喊我。” 满脸的认真,看不出一丝说谎的痕迹。 楚轩松了一口气,他还以为温偃是因为先前在中间又听见楚依不断说着他年幼和自己青梅的事情,以为她生气了,才不理自己的。 现在看来,她确实是像被其他事情给缠住了一样,在思考问题。 ……心里又莫名不太高兴,她不在乎自己的青梅吗? 望着温偃的眼神愈发幽深,看的对方不解地直眨巴眼睛。 “怎么了?你喊我又不说话。” 他定定地看着面前的小身板,许久僵硬道:“……没事了。” 绕过温偃的身侧,楚轩快步离开,挺直的背影看起来像是在落荒而逃。 他有些震惊,自己为什么会在乎起了温偃的感受,明明她和自己只是单纯的利益合作关系。 但是听到她并不是很关心自己的样子,心里就像不断冒出来一团火焰一样,让自己变得失态。 楚轩走得远远的,一直快步回到了自己的寝殿,才有了缓和。 他轻轻抿起薄唇,眼神盯着地面,手抚摸上了胸口,感受它剧烈的跳动。 恍惚地问了自己一句,他这是,怎么了? 被楚轩的反应弄得一头雾水,温偃无语。 虽然无语,可实在捉摸不透他的态度,今天太不正常了,事有蹊跷啊,但为什么呢? 觉得他这态度太反常,又找不到原因,嘴里嘟囔了句“莫名其妙”也准备回自己的寝宫。 前两天穆芷舒给自己来了封书信,询问她和自己的“心上人”进展如何,有何打算。 而温偃一直忙着温盛的事情,而忘了回她,刚刚就是恰巧想起这件事,才一直认真地看着地面走路,就连有人喊她,她也因为太入神而没有听见。 回到清吟殿,她让暖春拿来纸墨,书写上今日二人都安好几个字。 让她寄给了自己的母亲。 想来自己如果婚事将近,那么母亲也应该有所耳闻才对。 估摸是担心自己其实是不乐意嫁过去的,所以又是在晚上托福了一些话带给自己。 其一便有“照顾好自己,倘若是两情相悦自然最好,自古帝王无情,娘亲相信你有心里有数” 其二便是“不能给你一个平等的环境成长,是娘亲无用,只愿你不要再布上娘亲的后尘。” 两句话,说道温偃的心坎里,能读出那慢慢的关怀爱意,让她眼眶不禁湿润。 !! 第七十二章 不喜欢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第一次上早朝要去给皇上皇后请安,楚依便梳妆打扮好,前去,一路上接受着下人的行礼瞩目,她的心脏不免提起。 站在殿前深吸了好几口气。 看到里面身着华贵衣袍的一国之主和一国之母的身影,只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威压,让她不禁喘不过气来。 正要抬步往里面走去。 耳畔突然响起小太监尖嗓子的声音。 “六皇子殿下驾到。” 什么…六皇子!? 楚依听见猛地一回头,便瞧见那个衣冠楚楚地男人迎面走来,身后还跟着个满面春光,窈窕有致的女子,模样小鸟依人,又轻轻瞥了她一眼,眼底是掩不住的得意潇洒。 顿时,她就明白了,温盛为何不来接自己的原因。 视线触及那相互紧握的手,她心里不禁咯噔一跳。 一种耻辱感,由内而生,仿佛狠狠打了她一巴掌似的,火辣辣的疼。 不禁满脸羞红,看着温盛瞧也不瞧自己一眼,径直进宫,她又深吸了好几口气给自己鼓励。 不要怕,不要想太多,楚依,你可以的。 随即眼神一定,她跟着两人身后,挺直了腰杆走了过去。 走的端端正正,没有月季那些扭捏的步伐,柔美的容貌里带着一丝坚定,像个奔赴战场的战士。 每一步都带着沉稳。 甚至越过了温盛,留下一道背影,最先走进了宫殿。 行了个和越国不一样的作揖礼。 “儿臣楚依,叩见陛下。” “儿臣温盛,叩见父皇。” “儿臣――” “楚依啊,你就不用再喊孤王为陛下了,从今天起,你也唤孤王为父皇就好,不然你这嫁进来,还用这么生疏的称呼,别人会道我们越国不是的。” 温岭打断月季的自我介绍,不顾她脸色难看,与楚依一阵寒暄,让温盛和月季继续跪着,让她走上前,与自己说话。 心里微微一暖,楚依点头。 明道:“父皇,楚依刚来越国不久,尚未不了解越国风俗习惯,如若冒犯,还请见谅。” “你来越国之前,难道都不知道学习越国知识的吗?” 没等温岭开口,一旁的柳筠便一副高高在上的疏离模样,冷语道。 话里,莫名带上一股敌意,让楚依不解。 实则,她不知道,自己刚刚那副说话的样子像极了表里不一的温偃。 天生就一副让人怜悯的长相加上那镇定自若的口吻,柳筠听了便一眼从她身上仿佛看到了温偃的影子。 不禁冷声开口质问。 让楚依身子不禁一顿,察觉到身侧看来的幸灾乐祸的视线。 再加上温岭似乎也没有什么话说,她抿抿嘴,颔首道:“自然不是,越国繁荣昌盛,学习的东西必然很多,而楚依愚钝,来时只学会了几样东西。”她美眸清浅,仿佛闪烁着水波似的流光。 这话,几乎是反转了她不懂规矩的行为。 柳筠眯了眯眸,语塞。 温岭倒是来了兴趣,提高嗓音哦了一声。 “那楚依,你学会了越国的什么?” 嘴角微微泛起笑容,她毫不畏惧地直讳殿上两人。 笑的谦卑:“楚依不才,只学会了越国谣传千里的民谣和几首琴曲。” 但就是这几句话,已经让温岭对她产生了别样的看法。 抬起手比了个手势。 “是吗,来人,上琴。” 对方鞠了个躬,再次作揖,看到从门外进来抬琴的侍女走进来,说道:“那楚依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哈哈哈哈,好,让孤王瞧瞧,这楚国出名的才女,是何等的风华绝代,可否和孤王的偃儿有的一比。” 温偃闲来无事时,也会到温岭那下棋弹琴,与他寒暄,技艺是连那些夫子老师都点头认可的。 不免,拿来作为骄傲的象征,毕竟膝下儿女,也就是侃侃大女儿和小女儿让他觉得欣慰。 “怕是跟四嫂比不上。”细长手指扶上那魔音琴弦,指尖微微一勾。 琴弦轻颤,发出悦耳清脆的音符。 “那儿臣便弹奏一首《越家女子》,劳烦皇后娘娘和父皇见笑了。” 第一声喊道了柳筠,她的语气不觉带上几分矜持。 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下,她开始缓缓奏乐。 行云流水的指法,自信张扬的微笑始终挂在嘴角,那悦耳不觉的曲子,从她指尖妙笔生花中来。 众人沉浸在那情感深沉的曲目中,时而轻快时而忧伤,仿佛在诉说着她此刻复杂的心境。 看的柳筠不禁指甲钳进掌心,对于她那模样,更加的不满。 越看越觉得像温偃那小贱人。 响起先前还有小丫鬟跟自己通报这个丫头跟温偃还有来往,不由眯起月眸。 看来,这也不是个好东西。 而楚依的这一番举动,最震惊的莫过于温盛。 从新婚那晚他知道月季不是处子之身,便对她渐渐有了转变,虽然爱意未变,却心里始终有个疙瘩,解不开,让人挠的心里疼痛难耐。 想去追问,到底她是跟谁共度过春宵。 但是瞧她我见犹怜的缠绵眼神,那些话又给堵在喉咙里说不出,只能自己跟自己生气。 连续两日都没有在寝宫里待着,直接和宫外那帮富贵子弟又去潇洒,想麻醉那些挥之不去的画面。 而在此之间,温盛都快忘记了自己还娶了个楚国公主。 先前没有好好打量过,现在正面对上了。 他简直是被那高贵矜持的模样给下意识吸引住。 侧脸舒雅艳丽,与月季的性感娇弱不同,她似乎浑身都透出股不服输的劲,也不知道是在针对谁,尤其是抚琴弹奏时,那眼里的缠绵悱恻更是让人不禁多想。 淡紫色的流裙衬得她肌肤更加白皙,小巧的俏鼻,粉粉嫩嫩的脸颊,明明是显得干净利落的一字眉,在她的脸上却愈发显得柔和。 就连温盛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此刻的眼神在对方身上有多么的专注。被眼前的美景迷幻了眼睛,不禁呆呆的看着,忘了周围的一切,喉咙几乎要堵塞了。 他不禁为此咽了口口水,看的一旁月季暗暗咬牙,捏着他的手都加大了力气。 !! 第七十三章 刁难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而自从那日楚依展示完自己才艺的后,楚依便被柳筠给盯上了。 时不时就把她叫进宫里,要跟她谈心温暖,其实不过就是想给她鸡蛋里挑石头,各种纠错,然后好借此罚她。 面壁思过什么的,都快成了家常便饭,才传到楚轩的耳朵里,而他不方便管,便交给了温偃打理。 而柳筠不敢惹温偃,因为她现在几乎成了温岭重点看守的人物之一,为了能抚平楚国大臣的不平衡的心思,几乎是直接下令,谁也不准冒犯她。 这群里人里,甚至包括了柳筠。 为的就是到时候能顺顺利利的让她和楚轩回到楚国。 温偃知道,能让柳筠不找楚依麻烦最好的办法就是,只要柳筠单独传唤楚依,自己就喜滋滋的跟过去。 但凡她挑对方一点不是,自己就跟上去说,“皇后娘娘,儿臣也是这么做的,那要不,连儿臣也一并罚了吧。” 只要她说出这句话,对方准拿他俩没辙。 于是气的直牙痒痒,就此作罢。 楚依感激地看了温偃一眼,坐在满是芬芳花香的小庭院里,神情一蹶不振,自嘲道:“我还以为自己来这里挺受欢迎的,没想到,我根本就融不进这地方,是我想多了。” 手心上一片尚未消退的红肿,那是被柳筠罚,然后几个年迈嬷嬷打的,下手也没有个轻重,现在就连拿根筷子都困难。 看到温偃心疼,眼泛丝丝缕缕的波澜。 上前两步,坐在她身旁安抚:“并不是这样的,楚依,你要知道,你毕竟不是越国人,有些不习惯的地方,可以慢慢来,而越国人也不一定在越国生活的很好,比如我。” 楚依疑惑:“会吗?可是我见你活得很自在,最起码连皇后娘娘都不敢动你。” “那是现在,不是以前。” 眼眸渐渐瞪大,透出求知欲。 “以前,以前四嫂你是什么样的?” 温偃嘴角扬起一丝夹杂了苦涩的笑容,回想起脑子里不停翻涌着的画面。 她揉了揉对方的掌心,耐心道:“比你现在的处境还要困难,我的二姐,便是当今皇后的亲女儿,她嚣张跋扈,对我从来都是争执、凌虐,想尽了法子折磨我――” “为什么?”楚依从温偃的眼里看到了隐忍的伤痛,她不禁追问。 却看到对方摇摇头。 “谁知道呢?大概同皇后娘娘一样,觉得我是抢了他们位置的人,而我又不受宠,没有人把我当回事,就连丫鬟也是,总是会私底下克扣我的银两我的伙食,可以说,我几乎过得跟贫民百姓没有区别。” 她顿了顿,话音一转,“不过这样的欺压,只持续到了今年的春天,我学会了反抗,一直到将二姐,亲手送到了郑国。” 温偃笑了笑,这件事提及,仍旧是让她觉得兴奋。 “我二姐是个不知道收敛的人,她打骂我的时候,都正好恰巧被父皇知道了,原本要被送去郑国的人是我,到最后因为我的乖巧懂事,二姐成了代替我出嫁的人,而皇后娘娘,她就因为这件事,更是横竖看我不顺眼,但是没有办法啊,她不能拿我怎么样,我从父皇那里得到了免死金牌,又有和你四哥和亲的亲事在身,如果我出了什么意外,父皇第一个想到的人便会是皇后娘娘。” 利用了一些隐晦的措辞,代替了自己故意为之的行为。 掩饰了她那些丑恶性子,见楚依看自己的眼神闪闪发亮,顿时觉得自己这番话,是不是太过于说的神话了? 然后被人抱上胳膊,狠狠蹭了蹭。 楚依崇拜道:“果然是过的比我苦啊,虽然最后我也被父皇送到了越国,可是在那之前,我在楚国还是很受父皇宠爱的,也没有一个人敢指着我说个不是。” 讲到这里,她还不禁骄傲地扬起下巴。 那模样,眼睛里是熠熠生辉的光芒。 看的温偃心里有一丝的羡慕。 与生俱来的贵气,就让她惭愧,而百般想要得到的宠爱,她偏偏死过一次后,才得到。 这其中费了多少心思,大概只有温偃自己知道。 见楚依恢复了元气,她笑着便要回去。 结果她想留自己吃顿便饭。 有些为难地看着楚依,想了想,还是将其推辞。 随即退下,听到路过的小太监说,楚轩被从别宫的碎玉轩给接进了宫殿,差不多明白温岭终于是认可了他的存在。 估摸也是方便到时候穆芷舒可以去见楚轩,她嘴角一抿,总算也是了了母亲的一桩心愿。 这几天,她可是天天让小红传口信。问他对方到底长什么样。 说来好笑,穆芷舒有一种怪病,被大夫称之为“识人不清症”也就是典型的,脸盲。 看谁都感觉一个样,除非见的时间长了,她才能认出,别人…比如说两个明明长相不同,体型却差不多的,她愣是能说出对方是双胞胎这种话。 ……以及上次温岭因为愧疚,第一次去找穆芷舒侍寝,结果她以为对方是哪个采花大盗,就一个劲的喊救命,当时几个侍卫闯进来,那叫一个尴尬。 更何况,其实穆芷舒已经见过楚轩了。 不过想来,这个时候也估摸忘了个干净。 天色渐渐变晚,温偃回到寝殿待了没多久,又觉得无聊正想去楚轩的新住处去看看。 没想到,走到了半路,她忽然瞧见了一抹芊芊丽影,在树丛另一边的假山那鬼鬼祟祟地走动。 冒着个身子,温偃躲在暗角伸脖子去看。 这一瞧,得,真是差点小命给吓没了。 白衣勾魂,若隐若现两条白花花的大长腿,婀娜身姿,月季背对着站在湖泊边上。 皎月倒映出余辉落入水中,波光粼粼,如同星辰水钻。 手里在不停捣鼓着某个东西。 像极了一个巫蛊娃娃,头上面挂着个模样漂亮的画像。 她眯着眼定睛一看,那个画像上的人正是楚依?! 脑子一片空白。 温偃惊得一个踉跄,不小心踩碎了脚边的树枝。 公告:免费小说app安卓,支持安卓,苹果,告别一切广告,请关注微信公众号进入下载安装 zuopingshuji 按住三秒复制!! 第七十四章 小人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声音小而清脆,却足够让那湖泊边的身影一滞,阴狠着脸猛地回过头。 “谁!?” 倒吸一口凉气,趁着对方走过来的时间,温偃赶紧背过身,往阴影小路跑。 小心翼翼地回头,看到月季的身影渐渐明亮,最后立在她先前站着的位置。 额头不禁渗出细汗,又转了个方向冲着楚轩现在居住的离玉阁奔去。 这件事,她必须要跟楚轩说。 一阵小跑,听不到身后传来的碎步声,她稍稍松了口气。 看到不远处灯火依旧通明的屋子,面上一喜。 把手的侍卫冲她点头行礼。 温偃拂袖,敲了敲楚轩的门。 “请进。” 楚轩停下手中墨笔,烛火竖在一旁一明一灭,橙色的光打在他完美勾勒的侧脸曲线。 温偃心中一悸,有一瞬的恍惚。 却不敢怠慢自己刚刚看到的,连忙紧关上门,深怕隔墙有耳,她把楚轩拉到了房间的里屋。 “怎么了?你怎么过来了。” “嘘,听我说,我看到有人想害楚依。” 楚轩皱眉,又失笑,“谁?谁有胆子对我妹妹下手?” 拍了不正经的楚轩一下,温偃瞪着他,将自己看到月季弄巫蛊娃娃的事情跟他前后说了一通,见对方起初调笑的脸,变得越来越凝重,到最后猛地一下抓住她的手,质问:“真的?” 她点点。 “刚刚差点就被她发现了,她现在肯定心里有所戒备,你必须要收集所有的证据,才能对她下手。” “我下手,从来不会留下任何痕迹。”楚轩一挥长袍袖,冷哼一声。 眼里扑朔着冷冽阴狠的暗芒,让人胆颤。 温偃站在他面前,蹙起细眉:“可是你这样,太冲动了,那个女人还没有找清楚原因,为什么要对楚依下手,还有她到底目的是什么都不知道,你直接下手杀了她,回头我六哥问起来,会将整个宫廷给闹得天翻地覆。” 不耐地啧了一声。 这话确实不无道理。 楚轩早有耳闻温盛对那个下三滥的青楼女子有特别的感情。 倘若自己莽撞了,可能宫里又要不太平了。 只不过这件事……他随即暗暗地点点头。 平声妥协道:“我知道了,那就先收集证据吧,既然她被发现了,那么狐狸尾巴自然不会那么快在露出来。” “交给我,我帮你摆平。”见对方眼露稀奇之色,温偃一笑:“好歹现在,她也算是我的小姑子了,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恩。谢谢。” 面冠如玉的脸露出一丝浅浅笑意,温偃和他相觑一眼。 心里不禁暗道:这是不让人省心,自己都快嫁人了,还让她发现这么大个事情。 想着自己跟六哥说这件事,他定然怎么也不愿意相信,自己心爱的月季姑娘是个背地里给人下咒的恶毒女子。 抿了抿唇,温偃想,她还是得从那个女人身边下手才行,可以让暖春最近好好派人盯着她。 但似乎月季是个进宫也没有带个贴身丫鬟的,似乎无从下手。 眼底略过一丝思量。 可越是这样的人,越容易露出破绽。 就像她没有了背景一样,唯一清楚的大概就是她出身青楼。 温偃被暖春接了回去。 回到清吟殿,她梳洗了一番,脑子里还在想着月季的事情,最后醒悟过来,从浴桶里猛地一个鲤鱼打挺。 盈盈水珠顺着她精巧明透的面颊曲线一点点滑落。 愈发亭亭玉立的身姿,在水里若隐若现。 她忽然笑了出来。 青楼,青楼一定有能抓住月季把柄的线索。 在那里面,通常一些把不住口舌的红尘女子,向来知道的多,当然有些话该说有些话不该说,她们都心里有个数。 穿上衣袍,温偃心里有了主意。 一夜好觉。 正准备再次出宫。 却想起应该先看看楚依的情况,便将走了一半的路程也折返回去。 听到门口小宫女们说楚依生病了,她下意识就联想到了月季在作怪。 虽然不信那些邪门歪道,可毕竟自己这重生这事,似乎又让她不得不信。 连带着自己想起先前陷害温瑜那出,不过是她随随便便从别处捡了个破烂娃娃而已,顺势让温瑜中计。 可是月季不一样。 温偃清清楚楚记得那个娃娃的模样,是个里里外外都让人感觉到不舒服的骇人外表。 她咽了咽喉咙。 总感觉这次事情大概是真的要闹大了。 会不会是月季昨日捣的鬼,让楚依忽然生病的? 她差遣开一旁的小侍女,走了进去。 听到不时发出难受的呜呜声,走近一看。 楚依面色苍白,活脱像个垂死之人的模样,唇瓣发紫,两眼凹陷泛黑。 …… 温偃被吓了一跳,连忙问身边的小侍女。 “你们喊过大夫来看了嘛?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小侍女哆哆嗦嗦,见温偃脸色难看地呵声质问。 赶紧跪在地上磕了两个响头。 “喊过了,小公主殿下,可是大夫说六皇妃没有病,来了四个太医,都是口语一致。” “你说什么?!她这副模样,怎么可能是没有病!” 脑子里又忽然划过昨日月季用针刺在小娃娃额头上,露出那阴森森嘴角的笑容。 她捏紧了双手。 看着楚依一副垂垂欲死的模样,心头急得冒汗。 这哪里还有一点血色,让小侍女去把楚轩叫过来,自己先出宫。 有些事情,她必须尽快调查清楚,不然贸然前去温盛宫殿,去捉拿月季,反倒是会被人说了闲话。 还怕温盛跟自己作对。 证据证据,她一定要找到证据,趁着时间还早,而楚依的病情似乎刻不容缓。 她准备连忙起身离开。 忽然手被人轻轻拉住。 是楚依虚弱地半睁着眼盯着温偃,冲她摇摇头。 说:“我没事只是有些累了。” “你这哪里是没有事,你看你的脸!” “太医都说过了,四嫂,我真的没事。” 一把反握住楚依如骨般的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温偃半蹲着身子,看到自己手腕上的舍利子。 默默摘下,套到她的手上。 希望这个开过光的东西,能给她带来一点好处。 公告:免费小说app安卓,支持安卓,苹果,告别一切广告,请关注微信公众号进入下载安装 zuopingshuji 按住三秒复制!! 第七十五章 宋疆女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温偃赶到了青楼。 嘤嘤寻欢作乐的声音在耳畔挥之不去。 她轻蹙眉宇,看着一群眼熟的朝廷文武官搂着两三个穿着暴露性感的女子左亲一下,右摸一下的。 不免眼底泛出厌恶之色。 眼尖的老鸨,看到大门走进一个漂亮扮相的女娃娃,以为她是来投奔自己的,上下打量了一点,满意地点点头。 问道:“你可知,这里是什么地方?我们这里,可不接待女客啊~” 不知道老鸨脸上弄了多少的粉,每说一个字,她的脸上都要掉上两层薄粉,看得温偃嫌弃地往后退了一步。 然后说道:“我知道,你是这里的妈妈。” “正是,既然你知道我们这里不接待女客,莫不然,你是想来投奔我们,成为这红尘女子里的一员?看你的模样倒是俊俏,似乎能担得起花魁的称号,不如――” 老鸨的话音一滞,两眼发光的看到温偃掌心里那一定金银,立马颤着手想要抢过。 “哎,想要啊。” 老鸨拼命地点点头,一张满是褶子的脸写满了贪婪,都快凑到温偃的手背上。 “那你得回答我的一个问题才行。” “哎呀,别说是一个问题了,我十个问题都依姑娘你啊。” 温偃见有戏,昂着嗓子哦了一声,“是吗,那我想问,关于你们原先这的,月季姑娘的事,妈妈你可行个方便,跟我说说?” 老鸨原本的笑容一僵,忽然警惕地往后退了两步,两眼褪去贪婪的神色,满是戒备。 “不知道不知道,她现在不是嫁给了六皇子了嘛,谁还知道她的事。” 连忙挥挥手,打断了温偃的话,看起来似乎特别忌讳月季的名号。 让她饶有兴趣地点点头。 看来…月季身上还真有一些个秘密。 温偃嗤笑一声,将口袋里剩下的十几锭黄金,也一并丢给了老鸨。 “这些,够不够你开口?” 作为一个生意人,青楼是最容易收集到为人不知小道消息的地方,而这里,老鸨通常就靠着贩卖消息来赚取银两。 而她这样,见钱眼开的,估摸她这个青楼给卖掉,都指不定没有那么多黄金银两。 立马就身子抖了一抖。 再细细打量起,面前穿着紫罗兰色薄纱,透出雪肌一样肤色如琬似花,浑身透出一股矜贵气质的女子。 忽然触及她腰间悬挂的温字皇牌。 一下子就明白了眼前人的身份。 可是碍于身侧都是莹莹柳柳的人,她不好当面下跪。 只能哆嗦了一下身子,赶紧把温偃恭恭敬敬请到了自住的雅阁。 上楼梯的时候,有个不长眼的小混混想拦住温偃。 满嘴恶臭酒气,他晕昏昏地问老鸨:“妈妈啊,这是新来的小娘子?长得还挺漂亮,让她来伺候我啊。” 老鸨面色吓得一变,连忙摆摆手。 “不是啊客官,她是贵客,不是我们这的人,您不要为难妈妈,妈妈不收你的钱。” “什么收不收的,赶紧的,叫她过来伺候本大爷,不然回头老子把你这屁店给砸了。” 酒壮怂人胆,肚囊都是横肉的男子,大叫一声,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 见老鸨不愿意收他的钱,他一把挤开老鸨,来到温偃面前,傻兮兮地冲她笑。 伸出手,想挑起她的下巴,被她轻易躲开。 “哟,还挺有性格,老子喜欢。” 老鸨又扑上来,叫他赶紧走开。 结果被他一脚踹翻在地。 “老子办事,妈妈你给我走开。” 对着温偃露出痴汉般的笑容,就要对她搂过来。 三人纠缠在台阶中间那,温偃身后便是陡峭的楼梯。 她跟楚轩自被刺客偷袭后,就去同他学了三两招,正好对方就是个喝醉了酒的大汉。 便一个利落侧身,让他扑倒了自己刚刚站的位置上,然后朝他的腰,就是一脚,看他狼狈从台阶上翻滚倒下,在地上一蹶不振。 不少男女都吓得尖叫。 老鸨在两人身上来来回回看了好几眼。 最后嘴里骂了一句“造孽啊。”又带着温偃往楼上走。 屋内装潢甚是高雅,桌上摆放的都是些精致的首饰和铜镜,里面还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清香味。 听到温偃询问月季的身世,她便直言是个孤儿,自己捡来的。 “捡来的?不是她自己来这地方的?” 老鸨眼神飘忽不定,有些心虚地点点头。 “那她,可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奇怪的地方?应该没有。” 温偃认真地盯着对方的眼睛,找不出半分说谎的迹象,不禁失落。 难道她想错了?这里没有线索吗? 忽然,老鸨像是想起些什么,她啊叫了一声。 “我想起来了,月季她不是京城人,来自一个叫做宋疆的野村,这是她和我说的,当初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身上还穿着特别奇怪的服侍,不像是郑楚越三国的,倒像是……” 她顿了顿。 温偃急了,追问:“倒像是什么?” “倒像是一些会巫术的法师的穿着,浑身都是银铃铛,脸上那会儿还画着奇怪的图案。” “……” 有什么东西,似乎要破茧而出,温偃的心里扑通扑通直跳。 “还有啊,在月季来之前,我们这里还有个姑娘叫春娘,是京城里首屈一指的花魁,也是当今六皇子之前专门指定的人。” 春娘?六哥?! 似乎这中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温偃抿了抿唇。 又丢了一锭银子放桌上,让老鸨说下去。 老鸨见状,紧张地咽了咽口水,继续道:“要说真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这还要说道月季进了我们这里以后,春娘开始有了异样,先是一张花容月貌的脸无缘无故起疹子,不能见客,到后面就直接是生病,连大夫也看不出是什么原因。” 温偃明眸微微睁大,这个症状,怎么跟楚依的一模一样?! 握紧了拳头,听她言“后来,就跟得了不治之症,突然有一天在房间里,发现了春娘的尸体,浑身腐烂,就像被烧焦了似的。” “那你的意思是说,这一切都是在月季出现了以后才发生的,是吗?” 公告:免费小说app安卓,支持安卓,苹果,告别一切广告,请关注微信公众号进入下载安装 zuopingshuji 按住三秒复制!! 第七十六章 抓把柄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对,但是,我不确定这是不是她做的,以前也有姑娘跟我常说,月季爱在屋里捣鼓些娃娃之类的小东西,我没有放在心上,可现在一想,还真挺让人不得不注意的,而且就从那以后,六皇子也跟着了魔一样,立马喜欢上了月季,无论她要什么,他就给什么,比对春娘还要更宠对方。” 回到清吟殿的温偃,立马着手调查起了宋疆村的下落。 她相信楚依生病这件事一定和月季脱不了干系。 这也难怪自己当初见到月季的时候,会从心底没来由地生出一股难言的抵触和不喜。 她浑身不干净,连带着现在还想害楚依。 想到她可能会因为被人下蛊而害死,温偃的心就咯噔一跳。 将事情以书信的方式告诫了楚轩,让他着手准备趁着月季不在的时候,派人暗中搜温盛的房间。 一定有什么东西,他们落下了,不可能什么线索也不留下。 抿了抿嘴,殿堂上。 温岭依旧是各种不待见月季,却还是随着时间的过去,慢慢接受了眼下的现实。 看着自己的儿子跟倒贴的哈巴狗似的,一直对其嘘寒问暖,就各种不悦。 就连柳筠也觉得,温盛这样光明正大的样子,在殿内是不妥的。 将温盛给月季喂食的动作收入眼底,楚轩眼里迸发出凌冽的寒光。 放在桌下的手指轻轻一勾。 暗处,某道黑影一跃离开。 他拿起桌上沾满了酒的玉杯,一饮而尽。 面无表情,不由散发出的低气压,让身边的几个大臣都吓得不敢动弹。 * 听到暗卫的禀报,温偃直接难以置信地从凳子上坐起。 “不可能,不可能一点线索也没有,你有仔细找过吗?比如说六皇子寝宫里,是不是还会有密道之类的。” 蒙着面看不清脸的暗卫摇摇头,嗓音粗劣。 “没有,属下已经彻查,并没有殿下说的娃娃和什么奇怪的图案。” 背过身去,温偃脸色难看。 一眼淡淡瞥到脸色愈发青黑的楚依,急的快要说不出话。 她在原地兜兜转转,想了许久。 忽然……步子一顿。 打开大门,冲着自己先前撞见月季的假山跑去。 那里一定有什么遗留下的线索。 既然月季惊觉自己被人发现,肯定是不会再殿内留下任何痕迹,那么假山呢,她为什么偏偏挑那个地方去。 那里通常也都会有侍卫把手巡逻,没有道理她为了所谓的安全,专门跑到那边去刺小人。 顶着炎烈的太阳,不顾身上浸出的汗渍。 温偃就在这偌大的假山处,寻找线索,每一处缝隙都不曾放过,无论是小池塘还是花丛里。 她几乎将这里都翻了个遍底朝天。 还是没有看见什么可疑的东西。 不禁有些泄气……温偃喘着气,一把坐在了一块不起眼的石头上。 忽然咣当一下,一屁股直接坐地上去了。 有什么从她身下凹进去了。 耳畔发出咯吱咯吱的奇怪声音。 眼旁涌入黑色展开的一个隧洞,露出一个包裹严实的红木盒子。 锁上挂着个银铃,随风响起清脆的声音。 温偃惊喜,没想到这边还有一个小小的机关。 连忙上前把东西从机关里拿出来,摇了摇。 里面发出咕咚咕咚的声音。 在望了望周遭,好在没有什么人,巡逻侍卫也在不远处,看不到她的身影。 温偃两跳一步地往自己的殿内跑去。 让暖春找来把小斧头,一把砍断了那道锈迹斑斑的铁锁,锁应声落地。 心情不由的紧张,当着她的面,温偃一点点打开了箱子。 露出立马骇人的布偶和一些画着看不懂图案的黄符。 暖春险些惊叫出来,被温偃捂住了嘴巴,两眼瞪如铜铃。 颤着手指着桌上那堆明显是不祥之物的东西。 难以置信道:“小公主,这个是,这个是!” 她点点头,眼里一片清明,略带不易见的喜色:“对,这就是害的楚依得不治之症的东西,这些,都是六哥那个侧妃干的。” “不会吧,她怎么会有这些玩意,这要是被圣上知道了,可是要杀头的,而且……她一个普通人,会巫术吗?” 温偃眯了眯眼,也有不解。 按理说,这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月季到底会不会巫术,她还真不敢确定。 门外此时,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 温偃赶紧把东西都给收到了桌子底下,朝暖春使了个眼色,让她开门。 结果见来人,竟然是前几日见过的沈君临,立马眼中充斥了惊讶。 “你怎么在这?!不对,你是怎么进来的?” 沈君临摆摆手,一脸无谓:“哎呀,门口没人,我就进来了,你不要这么惊讶嘛,我都说了我们还会再见的,只是趁着回楚国,我顺便来告诉你一件事的。” 好在知道沈君临算个君子,温偃惊讶过后也平复了情绪。 她皱皱眉,无事不登三宝殿,“告诉我什么事?” 折扇象征性地轻轻摇起。 沈君临走到温偃的身边,将她地上的东西,又给摆回到了桌面上,折扇在盒子上敲了三下。 “自然是告诉你,这个盒子主人的身世。” 娇小的身子微微一顿,温偃反应过来,低喊道:“你是楚轩的人。” “哎哎哎,别把话说的这么暧昧,你的丫鬟会想多的。”沈君临连忙打断温偃的话,也不否认,只是留情似的瞥了一眼暖春。 后者红了脸,立马羞涩地低下头。 他默默往后退了一步,轻道:“你六哥娶得那个女人,可来头不小,宋疆人,我调查的信息是…那里的人,几乎都是女人,鲜少有男胎出现,而且他们将女子奉为帝,算是个很神秘的存在,精通奇门八卦,巫蛊诅咒,当然,这个有待考察,毕竟我也没有见识过有谁还会这些东西的,按理说,都不符合常理。” “没有什么不符合常理的,现在楚依就中了这个,怕是再过不久命都要搭上了。” 既然是楚轩的人,那么自然是认识楚依的,温偃说话直白。 沈君临却在听到这话的时候,怪叫一声,“你说什么!?楚依中招了?我怎么没听楚轩说起。” 随即立马反应过来,那小子是怕自己担心过度,直接找月季的麻烦,脸气的发红,一拍桌子,骂了句“奶奶的宋疆女。” 毫无先前翩翩玉面君子的形象可言。 公告:免费小说app安卓,支持安卓,苹果,告别一切广告,请关注微信公众号进入下载安装 zuopingshuji 按住三秒复制!! 第七十七章 抓获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温偃被他的反应给弄蒙了一下,许久没晃过神来,没想到他和楚依意外的熟。 当然,这下也好办了。 既然清楚了月季的身份,那明天朝堂自然又有好戏看了。 夜如白昼,群星璀璨。 睡了个并不怎么踏实的觉,天还未亮,温偃就醒了。 一身白衣,赤脚踩地,墨发未梳,她便缓缓推开窗迎面那徐徐凉风,心情渐渐平复。 连续几日的调查,总算要有个圆满落幕的结局,嗅着清晨带着几分湿味的空气,她身子不禁倾斜,把头都给伸出。 看见不远处花瓣上渐渐积累的露水,嘴角也扬起一点笑意,然后又一点点撇下,也不知道楚依现在怎么样了。 自己的舍利子都给她了,想来那个要是真有点用,也该对她病情有所好转。 一直等到暖春来,温偃才安安稳稳地穿上绣花鞋洗漱。 “小公主,你这么早就起来了。” 暖春笑着拧干了的毛巾,替她轻轻擦拭面庞。 “恩,毕竟,今天是个很重要的日子。” 手里动作微微一顿,暖春神色一瞬黯淡下来,被温偃看到,她问了句怎么了? 半晌,暖春才犹犹豫豫说道:“没事,就是想着,小公主你以后嫁到了楚国,可能暖春就瞧不见你了,心里…怪难受的。” “……” 温偃面色一滞,随即认真起来。 想到这个问题,还真是这样…一般来说,女子嫁到别国说会带上丫鬟,可是原先服侍自己的能带过去,倒几乎没有。 因为越国有规矩,女子嫁人就如同换了件衣服,到了另一处,那从头到尾都是要换上新鲜血液的,是不允许带上以前和自己要好的丫鬟的。 不禁想起柳筠那张恶心人的嘴脸,温偃又看了看暖春。 现在,自己跟柳筠关系这么僵,倘若把已经暴露了的暖春留在这里,指不定就是害了她,如若不然,放她出宫? 又赶紧否定,这个也不安全。 暖春见温偃犹豫思考,忽然跪下来对她磕起了头,砰砰砰的声音,像古钟般敲在她心头,一阵悸动。 “暖春只想一辈子好好服侍小公主,不嫁不问,求小公主殿下成全。” 被她恳求的脸红,温偃也不知该如何作答。 按理说,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她犹豫地咬了咬下唇,最后点点头,把暖春给扶起来。 心里五味杂陈,也有一股说不出的欣慰:“我知道了,暖春姐姐你先起来。” “您同意了是吗?” “这事情……”见她眼圈开始泛红,犹豫的话又卡在自己的喉咙里,她连忙改口:“可以,我同意了,就怕你到时候服侍我腻了。” “况且,我总不能一辈子把你拴在我这拴着,总得到时候我嫁到了楚国,也该给你物色个好的,可不能让你受了委屈。” 她这么说着,没有看见暖春勾着的嘴角里,泛着的苦涩。 眯了眯眸,见时辰不早了,便赶紧打扮好,要去请安。 楚依因为生怪病,几乎被温岭给隔离了。 尽管请了京城所有的名医大夫都过来排队看过,仍旧是哪一个回答。 “六皇妃没有任何病症。” “她身体一切安好。” ……都查不出什么问题来。 而楚轩因为搬进了正宫内,也要随着去行礼,跟温偃正好半路碰见,就一起去了。 一旁路过的小宫女都不禁朝他们两个人暧昧不清地挤眉弄眼。 男子青袍羽冠,面容俊朗。 微微又向温偃那靠近了一点,他压低着声音问:“可查到了线索。” 后者抬眼,满是俏皮,眼里仿若闪烁星辰。 她回应:“定是不能负你所望,今天就看我的表演吧。” 轻笑一声,两人扮相就是郎才女貌的一对,嘴角是自信的笑容,看的周围人不禁脸上露出艳羡。 而此刻朝堂还算清净,除了温岭和柳筠,最先到的也不过就是温偃和楚轩了。 再者是自己的母亲穆芷舒。 其次,才是那缓缓而来,扭着妖娆身子相互挽着的温盛和月季。 满脸甜蜜,叫楚轩看的差点上去一直一巴掌拍死她。 他们安稳地坐在属于自己的位置上。 正对面上月季,温偃倒是很淡定,看着渐渐文官涌入朝堂内,开始汇报大小事务。 她坐在一旁,淡笑不语。 直到温岭说:“众爱卿可还有其他要说的了?” 底下一片沉寂,温偃才在众人瞩目的视线下站起身。 昂首挺胸,走到正中央。 “儿臣有一事禀报。” “哦?偃儿有事要说,何事啊?” “再说这件事之前,儿臣想问父皇,可曾还记得偃儿被二姐陷害藏有巫蛊娃娃一事?” 柳筠脸色当即难看下来,心道,这丫头莫非是想挑事? 甚至连坐在一旁的月季,都不禁手指一僵,眼色一厉看向了温偃 温岭不悦皱眉,不说话,显然是想起来那件事。 不解,她为何会突然说起这件事。 温偃淡淡扫了月季一眼,后者身子下意识一抖。 随即眼神变得复杂,似乎一瞬间明白了些什么,表情一闪而过狰狞,瞪向了温偃。 “儿臣想说的,关于这次六皇妃得怪病却无人医治,正与此事有关,有人下咒给她,所以才一直找不到病因。” “你说什么?可当真有此事!?” 温岭一惊,听到这话,第一反应就是不信。 他是忌讳这些,可是从不相信这些玩意还能真害人,不像楚国和郑国,还有什么大法师的存在。 眯了眯眸,试图从自己女儿的脸上寻到一丝谎言。 可是没有,她模样认真,眼里是郑重。 想着楚依的病症确实奇怪……皱着眉,一挥袖。 “继续说。” 温偃点头,耳边是大臣们惊诧的窃窃私语,轻咳了一声,琐碎声音消失。 她忽然转了个方向,面对上了月季和温盛。 笑道:“这事情说来也蹊跷,来人,把六侧妃给抓起来。” “是!” 不知从何处冒出来一批士兵,身披铁甲战袍,面色严肃。 就像是早有准备一样,直接走到了花容失色的月季身边,将她一把从座位上拉起,温盛都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就见她被扔到了大堂中央与温偃并列,浑身瑟瑟发抖。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七十八章 朝堂对证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一阵唏嘘响起。 温偃居高临下看着身旁的女子,话语了当直接:“月季,你可知罪?” 咽了咽喉咙。 想起温偃应该什么也不知道才对,她紧张的面色渐渐有所缓和,从地上狼狈爬起。 望着温岭威严的眼神真挚,她作揖说道:“妾身,不明白小公主殿下的意思。” “还要我再直白点吗?楚依的事情,是你做的吧,你――” “住口,温偃,你可知道你在胡说些什么!?” 没等温偃质问完,一旁的六哥就反应过来,按耐不住地打断她的话。 玉面写着难以置信。 没想到她会突然怼起自己的小嫂子。 无语,暗道果真是被这妖女鬼迷了心窍,还帮着她说话。 温偃脸色不太好,“我说的可是事实,六哥,楚依的病就是她给咒出来的。” “不可能,月季那么善良,她怎么可能会害楚依,而且她什么都不懂,更不可能下咒,你怎么不说是楚依那个女人装病,大夫可是说了,她的身体毫无状况,你――” “六皇子殿下,您很了解您的侧妃吗?”楚轩不禁开口。 好看的眼眸里闪烁着刺骨般的冰寒。 心里怒火不止,他的阻挡就是阻止自己妹妹被救治。 且……这样一个恶心的男人,却竟然是他妹妹的夫婿,楚轩不禁感到悲哀。 他以为的,在那之前从未了解过的温盛,最起码不会对自己的妹妹太差,然而有些事情只能想想,不能把它搬到现实。 木讷着一张脸,温盛被怼。 两个男子眼中,似乎迸发出激烈的火花。 温岭见朝内气氛愈发不可控制,呵斥了一声,“像这么样子,你们都给孤王住口,偃儿你说,你为何要说六侧妃下咒,她又是如何下的咒害的楚依得了怪病?” 被点名道姓。 她嘴角微弯,朝暖春站着的方向勾了勾手。 后者抱着她找到的箱子,放在地上。 月季见状,脸色顿时惨白下来,尖尖的手指钳在手心里,不知痛觉。 她怎么会找到这个的!!明明她藏的很严实。 温岭将她脸色的不对劲放在眼里,眯了眯眸。 指着箱子,“打开。” 温偃弯着身子,在一双双紧盯的眼睛下,咔嚓一声将锁给弄开。 露出相貌骇人的娃娃。 一时间惊呼响起,褪去了平静。 “咦!!!” “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谁知道啊,这侧妃怎么心思这么歹毒。” “妖女!” 温偃直起身子,将其中用了朱砂笔写上了楚依生辰八字的娃娃拿在手里,环顾一周让所有人看见。 最后身体的方向定格在了月季面前。 “你现在,还有什么好说的吗?” “我没做,我没做!小公主殿下为何陷害我!” 耳边的咒骂声和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连绵不绝。 月季否认,抵赖,开始流出眼泪。 她摇头,一张美貌诱人的面孔,那晶莹的泪水,惹得温盛不禁心疼。 连忙离开自己的座位,奔到了月季面前,将她当众抱在怀里,面色不善地看着温偃。 “你在干什么!?温偃,你什么意思!?” “我没意思啊,六哥为何一副指责偃儿的表情?” 温偃见他不语。 一把将盒子装作不小心给踢翻。 咕噜咕噜,滚到了温岭的脚下。 他拿起来,左右仔细翻看,没等温盛来得及替月季袒护,他一把将东西狠狠扔到了温盛的脸上。 “孽子,你给孤王好好看看这上面的东西。” 龙颜大怒,臣等惶恐。 温盛怀里的娇人儿,看到温岭扔过来的娃娃,眼里是丝丝缕缕的恐惧,她呼吸变得急促,见男子就要将其拿在手上,不禁出手制止。 就像是心虚一样,温盛看了一眼月季,被她的举动弄的皱起眉,撇开手,心里也顿时不安了起来。 但是仍旧催眠,她什么也没有做。 结果……眼眸倏地睁大。 自己的生辰八字和月季的,都写在一起,用一根黑线给缠绕在一起。 讲真,如果不是娃娃的扮相太过吓人,他倒真愿意相信这是月季为了他们的爱情,而制作出来的礼物。 然而……温盛手里的娃娃,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恶臭,让人不禁作呕。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月季的头顶,见她拼了命地埋在自己怀里,一言不发。 将她揪出。 大声质问:“这是什么?这是什么!?” 顿时,堂内一片死寂,回响的就只有温盛的大吼和月季的哭泣否认。 “不是我,不是我,我不知道这个,我不认识。” “是啊,或许这是别人想栽赃陷害给六侧妃的也说不定,毕竟……这只是偃儿的一面说辞,可还有谁了解到六侧妃有何反常的?” 柳筠参进来一脚,狭长的月眸盯着温偃,冷笑。 而月季也是,这会儿听到还有皇后为自己辩解,她抖着身子,厉色地指着温偃。 “对,这些东西都是你自己找到的,不是我拿出来的,你有什么证据说是我的?” 然而她不知道,此刻自己说的话,多么没有真实性,容貌经过泪水洗涮,已经花了一半,她这副模样,真像是在骂街的疯婆子。 就连温盛也看不下去,忽然一挥长袖决定不管。 心里直抽抽地疼。 “温盛,一德!一德!” 见爱人离开,月季赶紧起身扑了过去,却被拍开。 温岭几乎无视了柳筠的话,一双饱经沧桑的眼眸略过她那张脸。 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皇后真是愈发的不明事理了。” 让柳筠身子一僵,不敢再说话。 随即,温岭又提高了声音,说道:“来人呐,将这些巫蛊娃娃给烧了,把六侧妃给拖出去斩了――” “父皇!” 温盛连忙出声阻止。 他只是生气,但是没有想到温岭叫人直接把心上好斩了,事情太过严重,可…… 他现在连怎么形容都找不到。 只能跪在大堂,替月季求情。 “父皇,求求您,不要把月季给杀了,求求您了。” “圣上,您可要相信妾身,并没有做任何伤天害理的事情,妾身都是被陷害的啊!圣上,您要为妾身主持公道啊。” 喧闹再次响起,然而这一次……没有人是在看了巫蛊娃娃清清楚楚出现在众人面前后,说月季可怜的。 反倒是指指点点,咒骂起了月季是个妖精,妖女……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七十九章 见面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至于后来发生了什么。 温岭还是疼爱温盛,没杀了月季,倒是让她入了冷宫,终身不得出来。 其实,这无异于比杀了她还备受折磨。 但是话一出,温盛已经认为这是最好的结局。 当日看着她被士兵拖走,眼里满是复杂的痛苦,似乎一直到事件结束,他都难以接受这个现实。 并在娃娃烧毁后,楚依的病情也真的渐渐有所好转,到了第三天,都能下床活蹦乱跳了,恢复了原先的神采。 她拍拍平坦地胸脯,待在清吟殿听暖春叙说当日温偃为她报不平又破案的英勇事迹,不禁两眼放光,一脸崇拜。 随即对着后脚走进来的温偃大喊:“四嫂,你也太厉害了吧,破案你也行啊。” “什么?”温偃被她一把抱住,没反应过来。 “不,没什么,只是现在特别的崇拜你,你简直比四哥还神了。”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 被无缘无故地夸赞了一番,温偃失笑,见楚依气色粉嫩较好,不禁宠溺地刮了她一下鼻子。 将手里的糖酥递了过去。 “怎么样,这几日,温盛对你的态度可有好些?” 好吃的爪子刚进盘里,就顿住。 一张漂亮的小脸上,写满了尴尬。 楚依就跟被食物噎住一样,不说话。 然后一跺脚,嗔怪地看着疑惑不解的温偃,脸微微泛红。 “哎呀!四嫂怎么跟四哥一个德行,也问我这件事。” 恩?楚轩也问了? 温偃看着楚依眼里划过羞涩与雀跃,心下已有了然。 好像就在月季进冷宫第二日,温盛就仿佛变了个人似的,各种对楚依照顾有佳,一天十二个时辰里,八个时辰都跟她处在一块,好似痴情汉的模样让人吃惊到哑然,就跟着了魔一样。 温偃都快不得不想,以前的温盛是被月季给蛊惑了,才一直对她百依百顺的。 其实也就温盛自己心里清楚,他不过是在麻痹自己,忘记痛苦,对于楚依,他也就是在一个磨合的状态里与她相处。 挥了挥手,温偃笑道:“好好好,我不问,不问,你快些个吃了吧,吃完早点回去休息,你这大病刚好,可不能乱跑,不然……我六哥可是会着急的。” “哎呀!!!四嫂,你又调侃我,不跟你玩了。” 戏谑的话让年纪尚小,让刚懵懂了男女情事的楚依,大叫一声,故作生气地将糖酥一把捧回到自己的怀里,连忙溜个没影。 她不说话,只是那俏皮的身影慢慢消失在眼睛里。 许久不语。 等到了傍晚穆芷舒的书信到了,她便赶到落人轩,去接她。 已经早有约定,说让穆芷舒好好在见上一下楚轩。 前几日在朝内…算了不提了,穆芷舒的脸盲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可不转眼间就又给忘记了? 和楚轩商议了一下,便挑了个时间让他重新好好的见上一见自己的岳母。 暖春默着脸在一旁跟着,就在几人都来到楚轩殿前的时候,她忽然捂着哎哟痛呼了起来。 温偃问:“怎么了?” “肚子疼,小公主,奴婢肚子疼,不行了不行了,要去上茅房。” 没等回话,就直接一溜烟的跑了。 背过身时,暖春的脸就从痛苦变得面无表情。 她喜欢楚轩这件事……当真是只有她自己一个人知道。 虽然明白身份差距,可每每看到自己家小主跟楚轩站在一起配一脸的感觉,是真的心里不好受。 甚至,暖春还恶毒地想过,假设温偃消失了,会不会、会不会那个男人会看上自己一眼?哪怕就是一眼也好。 可是没有,她不可能做出伤害温偃的事情。 所以服侍温偃的时候,就提出了一个略微过分的要求,一辈子服侍她。 只为了能在她的身边,可以看到那个矜贵俊朗的少年,就算他一点也不在乎自己也没有关系。 暖春的一颗少女心,从见到楚轩那一刻起,就被填满了,像是遥不可及,如钻石般珍贵的人,让她求而不得。 这次的会面,是私底下的,也算是庄重,所以穆芷舒特地打扮了一下。 常年羸弱的身体穿着洋溢的淡红色长裙,化了妆的面容仍旧掩不住那略显苍白的脸色。 她在门口站着,见温偃就要敲门。 连忙制止。 在对方不解的眼神下,她有些紧张不安地问自己女儿,“娘这样,可以吗?会不会给你丢了身份?” 语气里,夹杂着一丝自卑。无可奈何的自卑情绪。 听到温偃耳朵了,不禁柔和了眉心的微愁。 毫不犹豫夸赞:“偃儿的娘亲,自然是世界上最美的女子。” 没等穆芷舒再说下去,她便连门也不敲地走了进去。 里面,楚轩还在作画。 长长的画卷上,是墨笔画作出的一条宛若栩栩如生的腾龙,朱砂色点睛。 看起来气势蓬勃。 他很入神,在整幅作品画完后,才停笔看向已经走到他身边的穆芷舒母女。 并有礼貌地点头问好:“伯母好,在下楚国四皇子楚轩。” 说是质子,这两个字略微有些刺耳,楚轩不愿意说出,再者过些日子他也就不是质子了。 自然还是报上本名号较好。 而穆芷舒,则在一进门后,才终于看清楚自己女儿的夫婿是长的什么样。 身着上好布料的底衫,长发披落,如卷中笔墨画出的谪仙一般俊美,让人移不开目光。 更在听到他沉稳的嗓音,暗暗拽了一下温偃的衣服。 靠在她耳边说:“可以,娘喜欢。” “噗嗤”一声笑出,被耿直的穆芷舒给逗笑,温偃抿了抿嘴,见其实同样听见了话,也不点破,眼底略过笑意的楚轩。 眼里闪烁着一股莫名的骄傲。不由自主的由衷欣赏。 穆芷舒对于楚轩很是喜欢,无论是从外貌还是修养,她都不时靠在温偃的身边,夸赞他。 尽管楚轩一直都是淡笑不语,但是温偃知道他都给听了进去,估摸再夸下去,真的是得尾巴上天,不知天高地厚了。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八十章 十年温盛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连忙制止了穆芷舒的话。 让她见完人就赶紧回去,免得回头那少年又调侃自己。 和他点了点头便道别离开。 趁着天气晴朗,又顺便去了趟大姐温辞那里,结果吃了个,她又出宫烧香拜佛去了,现在几乎都鲜少见到大姐了。 正要耸肩准备离开,温辞那的大丫鬟忽然把她喊住。 “怎么了?”温偃疑惑地问道。 蓝裙的丫鬟小跑到她面前,递给了她一个沉甸甸的红木盒子,里面发出清脆咕噜的声音。 对上温偃不解的眼神,她解释道:“大公主说,这次出门较远,可能连小公主的婚宴都赶不上,便吩咐奴婢将一些金银首饰都给准备妥当,让奴婢送给小公主当嫁妆,还捎了一句话给您。” 接过东西,将盒子打开。 看见里面金光闪闪一堆,让人值得目不转睛的翠绿手镯、价值连城的夜明珠、臻白的珍珠、红宝石项链…… 温偃心下一暖,问道:“什么话?” 大丫鬟一脸正色,开始模仿起当时温辞的口吻:“她说,令妹当嫁异国,长姐固有不舍,无奈无物相赠,只能虚荣已送,倘若过得不幸,方可回家一避,清宫常在。” 仿佛被千万吨重的巨石敲打内心,温偃身躯微微一震,不由捏紧了手里的东西。 忽然觉得,这些珠宝首饰不是毫无意义,相反正如它的存在一样,还具有更高的价值。 温辞的话,无非就是,妹妹嫁人了姐姐什么事也不能做,唯一能送的也送了,一颗赤子心只盼你过得好,如果不幸福,你就回来,做姐姐的为你撑起一片天。 这是穆芷舒也不曾说出的话。 她只是无时不刻不再想着,自己的女儿嫁出去,会有多么多么的风光,日后会多么多么的幸福,至于那些暗里不为人知的利益事件,她其实都刻意的忽略掉。 宁可活在当下的美梦里,也是不愿意接受现实。 唯独温辞,讲这些说了个通透,才让温偃有了一点安全感。 将盒子重新盖好,她点了点头,说了句谢谢才离开。 半路遇到暖春,就让她把东西先给带回去,自己又去了楚依那里。 听说这几天温盛偶尔会去她那边夜宿,其实心里还有些许的不信。 不过当看到他淡然着表情从楚依的殿内出来后,温偃微微一顿,眼里略带惊讶。 与那双平淡无奇的眼睛对视,她几乎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直到温盛从她身边绕开,连句话也不说。 她才醒悟。 在看看周围,都是青草芬芳,杨柳栽种。 别出心裁的小宫殿不奢风华,不拘一格,却仍旧略显高贵。 自己应该没有走错地方才是,怎么会在这里碰上温盛!? 他莫非真改了性子了? 温偃这次,是信也得信,不信也得信。 就是没想过,温盛这样的人,竟然就真的会跑来跟楚依同房!?真有点像是大白天活见鬼。 怀揣着惊定不疑的心,温偃走了进去。 楚依还在床上小息,容貌安详温和,脸颊带着几分欢愉后的红润。 看起来昨天倒像是累坏了…… 不过怎么会这样? 难道温盛真把月季那个女的给甩在脑后了? 温偃几乎无法想象,当日那誓死横竖都要娶宋疆女,甚至不惜和父皇顶嘴抗头的男人,在被揭发下蛊之事后,就性情大变成这样,如果不是温盛容貌还是原来的样子,不是他依旧不待见自己。 她真的是该怀疑,这人估摸又被人下了咒,身体里给换了个主。 然而温偃不知道的,则是温盛确实是她那一点猜测里的。 和温偃唯一不同是,温盛是从十年后穿回来的。 就在月季事件后,他突然从睡梦中惊醒,发现自己竟然变成了年轻时候的自己,并且自己已经娶了当时的妻子,楚依。 那个在他被其他兄弟侮辱后含恨自杀,那个他不问不顾,整日被其他宫里嫔妃欺负,也不知道诉苦的女人,陪他走了十多个年头,都安分守己,为他生儿育女的人。 她现在都还只是个孩子。 而不一样的是,不知道为什么,温盛发现温偃竟然没有嫁到郑国,反而是自己的二姐被送了过去,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事,都跟他记忆里的那些对不上去。 当然,他仍旧是不喜欢温偃这个女人,乃至知道她在郑国害死,他当时的心情也可以称之是毫无波澜。 被月季陷害,最后成了郑国的阶下囚,这些事,都是温盛心头挥之不去的梦魇。 本想着自己竟然回来了,就先将月季给斩草除根,哪知道她已经被自己那个小妹给收拾了。 还被打入冷宫…… 这前后的发生的事情,反差都太过强烈,甚至是知道她已经跟那个未来的楚国君主联姻,似乎也没有那么让他震惊。 对楚依的态度前后三百六十度大转变。 心里那些愧疚,眼前仿佛还历历在目那浑身流淌着猩红液体,死不瞑目的尸体,怀里抱着窒息的孩子。 楚依在那次的死状很惨,甚至到最后有没有人替她收尸都不知道。 好在上天还有一次重来的机会,他这一次,绝对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回到殿内,温盛就吩咐小太监将自己屋里一些重要的东西都给搬到楚依住的寝宫里。 然后又去了温岭那里,请求他让自己参与朝政。 以前他什么都不管,等到了温岭驾崩以后,自己也不是他皇位继承人的第一人选,反而依旧是昏庸无用的一个小王爷。 现在……能改变的,他自然不会再放过一个机会。 不是没想过自己的妹妹怎么会也如记忆中那样不同,只是他也不想去过多的了解。 关于温偃,温盛仍旧把她当成一个简单无脑的人。 尽管跟自己夫人的交情很好,但是不代表他就要给对方好脸色看。 温偃守在楚依身边,一直等她醒了,才放下手中兵书嘘寒问暖。 抬起眼帘,她问道:“怎么样,好些了吗?睡醒了吗?” “唔…温,呃,怎么是四嫂你啊。”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八十一章 幸福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床上的人一脸迷蒙,揉了揉眼看清人,嘴里语气略带一点失落。 温偃失笑道,一脸惊奇,“怎么,看到我不是六哥,你很失望啊?” 连连羞红了脸,她摆摆手,“怎么会,我只是,我只是……” “只是什么?” “哎呀,我……没什么,四嫂你别问啦。” 脑子里浮现出昨夜的画面,至今楚依还在感觉自己是在做梦,不过身下微微传来的胀痛和酸麻感,让她的大脑一片清晰,自己和温盛,自己的丈夫,确实是……共度了一夜的春宵。 而一早上,她以为她还能看到自己躺在对方的怀里,没想到,就看到了四嫂坐在桌旁。 有一点难以接受。 温偃毕竟是有过男女之事的人,她知道同房后的感受。 便事先叫人熬了一些补气血精神的养生粥,让人送过来。 见楚依吃的欢快,就柔声叫她吃慢点,没人跟她抢。 抿了抿嘴,温偃有些犹豫不决,最后还是定了定心,不确定地问道:“你可有感觉六哥有何不对劲的地方?” “不对劲?什么不对劲,你是指什么?” 擦了擦沾了一粒饭的嘴角,楚依问道。 “……没什么,可能是我多想了,不过看到你们两个能和睦相处,我倒是省了不少的心,原本还想给你支点招能把六哥给留住,但是现在想来……看你们这样的发展速度,似乎也用不着我提什么建议,所以就算了。” 这样的结局,温偃自然是最乐意看的。 虽然不喜欢温盛,但是她喜欢楚依啊,更何况她是楚轩的妹妹。 准备起身离开,被楚依给连忙激动的拉住。 “等等,四嫂,你是说你想给我支招留住一德?” 哟呵,可以啊,都叫上字名了,看来这速度,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快啊。 没有注意到温偃异样打趣的目光,楚依恳请道:“那你赶紧告诉我吧,我、我……” 让人脸红心跳的话不太好说出口,有些扭扭捏捏,小女人惴惴不安的姿态都映射在温偃的眼里。 点点头,自己了解到温盛是个做其他事情都三分钟热度,唯独就对过一个月季是动过真情的。 理解地看向了她,说不准哪天那小伙子又遇到第二个月季,这可说不准他又把楚依给抛弃了。 觉得自己这些事情还是有必要告诉她的。 便又坐了下来,对她耐心道:“我六哥,是个美食家,酷爱那些奇特美味的食物,不是指宫里那些随处可见,普通人也吃不到的,而是那些大街小巷里都难以让人抗拒的美味,都是他的最爱,长长会因为一个某某东西好吃,都可以去跑到别国特地品尝的人,虽然人是没有多大的出息,但是对于这点,他格外的执着,所以首当其冲第一点,你要想抓住他的人,首先你得抓住他的胃。” 第二根手指竖了起来。 “你自己需要调查清楚他以前和那个下人丫鬟有过不正当关系,你都得一一给清理掉,免得到时候一个丫鬟怀了孕,母凭子贵嫁进宫里,你的地位就尴尬了。” 第三根手指又抬了起来。 温偃神情认真道:“六哥还希望特别听话的女人,虽然他脾气躁,但是总归对于漂亮女人的撒娇是没有任何抵触的,你只要认真做事,不要太过强干,偶尔和他拉拉扯扯……做到这几点,你六皇妃的位置肯定是稳妥。” 兴许她很快都能当上姑姑也说不准。 在心里偷笑了一番,见楚依认真记下这些,弯起了嘴角。 最后吩咐了一句:“你先忙吧,我还有事情就先走了。” 没等她还想将自己留下来吃个便饭,便让她好好休息,意有所指昨夜之事。 见她嗔怪地看了一眼自己,温偃失笑。 回到屋里,见里里外外出进一些人,疑惑地看向暖春。 “这些是什么?” 正指挥着小太监忙活的暖春见温偃回来,便连忙回头对她解释。 “都是些宫里大臣听说您要结婚,特地送过来的,因为摆在别处似乎也不太好,奴婢便让他们都把东西放进公主您里屋的书房里。” 有些无语,又有些感慨。 自己还是头一次受到这种待遇,记得自己嫁给郑钧的时候,那些大臣可从来没有什么送礼的意思,估摸是知道她现在很受温岭器重,才会争先恐后地送一些名贵稀罕的物件给自己。 希望能博得赏识。 啧啧了两声,她感叹般的摇摇头。 “知道了,那你等会记得给这些下人弄些热茶喝,他们搬这些东西也挺辛苦的。” 暖春刚一口应下,身边的小太监就向温偃道谢。 笑的温柔说道:“没什么,你们也辛苦了,现在天气冷了,记得多加件衣服,以免生病。” “多谢小公主殿下慰问,这些都是奴婢们该做的。” 也都是些说话诚恳的小太监,现在基本宫殿上下,都有受过温偃照顾的下人。 所以对她倒是客客气气的,也没有以前那样,漠然无视。 眼旁忽然一闪而过一抹身影,温偃转过身去看,却什么也没有看到。 皱了皱眉,难道是她眼花了? 栖凤殿 柳筠看到温瑜的来信,就知道她在郑国不是过得很好,尽管并没有人敢正面跟她抬杠惹她,不过仍旧是不讨喜的存在。 不过从字句来判断,她大概是有所收敛,这倒是个好现象。 她这个当娘的,自然不能对自己的女儿不管不顾。 于是就想着帮她出谋划策。 又想到郑钧确实是个心思简单,喜新厌旧贪图美色的,她暗道这样的男人其实最容易收拾。 便吩咐下人买了一本《春宫图》给寄了过去。 她现在已经是名妻子,自然有些东西也要懂得,不然怎么才能勾得男人的心? 而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就到了温偃和楚轩大喜日子的前一天。 宫内几乎从里到外都贴满了大红色的喜字。 而比起楚依的嫁到还有温瑜和亲,无论是场面还是欢呼,显然只有温偃的存在,才是整个皇宫最让人值得欣慰,真心欢呼的。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八十二章 婚嫁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她和楚轩的存在,俨然是宫里小宫女闲时茶后的聊天对象。 诉说着两人的感情多么的美好,而他们又是多么的羡慕。 对于一个是后来得宠,愈发漂亮的小公主和另一个因缘巧合下与对方结实,英俊潇洒温文尔雅的楚国四皇子。 又是同病相怜,又是惺惺相惜。 而对于这一天终于的来到,温偃又不禁有些紧张。 至于是哪方面子的紧张,就连她自己也不太清楚,只是很迷茫。 对于楚轩,自己的心里是有道不清的那种好感,但是那种好感也是仅限于此。 两者本来就是为了利益而在一起,甚至是结婚。 这一世重生,温偃甚至在一开始就想好了,可能一辈子也不会遇到真爱,但是只要她能讨回自己本该拥有的一切,那么牺牲掉那些可有可无的爱情,也是无非后可没什么不能接受的。 而楚轩像是个意外,闯进了她的生命里。 就在一晚上的时间,温偃思考到,可能这么一个聪慧机智的男人,就将伴随自己的一生这么过下去。 那么有没有可能,他会和自己产生浓厚的感情呢? 对于前世,还没嫁给郑钧的时候,温偃心里就和楚依一样,抱有美好的幻想,设想自己摆脱了厄运,可以在郑钧那里得到关怀与关爱。 然而…… 所以楚轩会不会是个例外,这是温偃一直所埋在心里想的。 直到他忽然出现在自己的屋子里。 见她望着床上那一袭红衣出神,便问道:“怎么了?” 闻声抬头。 温偃惊讶,“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 “我不是该在自己房间里待着,是吗?我只是想来看看你,毕竟从今天过后,你就要离开这个地方了,我想你心里可能会有些焦躁不安,就想着过来安慰一下你。” “安慰我?不是吧,质子殿下确定不是来跟我谈去楚国以后,该懂得哪些规矩?” 这时候,就连温偃自己也没有发现她说这句话时,那一股子的酸味和嘲弄。 楚轩听了,也不过是微不可见地蹙了下剑眉。 把话说透。 他叹了口气,不得不承认。 “恩,也包括这件事。” 淡淡地嗤笑了一声,温偃将喜袍叠了起来,放在一边,随即深不见底的美眸注视着他。 “那就说吧,有什么说什么,说完我还要早点休息呢。” 楚轩感觉她不太对劲,表情为妙地顿了顿。 才道:“我们明日启程,可能会遇到一些事情,我在楚国朝政的人脉关系并不是很好,尤其是兄弟之间……这一次我娶你回去,或者说我还能回到楚国已经是出乎了他们所有人的预料,所以回去的路上可能不会太平,我也不一定能顾得上你。” 从怀里掏出一把银色精良的匕首,递给了她。 “如果我没有办法保护你,你就只能靠自己,我特地找人做的,也很方便携带。” 身躯微微一滞,温偃脸红了起来。 她有些羞愧,接过匕首攥在手心里紧紧的,一直到指尖发白。 许久,才说了一声:“知道了。” 挺拔飒爽的人转身准备离开,她望着他。 “你这就走了嘛?” “……恩,你明天还要早起,我该说的也都说了,所以……我先回去了。” 黑眸清亮如水,带着一丝不解,没有一分让人心动的情愫隐匿在里面。 温偃忽然明白了什么似的低下头,颔首:“那你走吧,明天再过来接我。” “哦。” 于是对方也不再留恋,离开。 徒留少女在原地嗤笑,自己真的是太异想天开了。 能有个不错的归宿就已经可以满足了,干嘛还想些有的没的。 能去报复自己那些仇人,不要再奢望还能再拥有一份爱情。 可笑至极,刚刚她到底还抱有什么期望? 期望楚轩能够突然告诉自己,他喜欢她吗? 两个唯利是图的人,可笑。 尽管如此,温偃还是穿上了自己梦寐以求的婚裙。 记忆犹新的是,自己之前嫁给郑钧的时候,喜袍被人给用剪刀剪成了碎步,到最后还是穆芷舒拿出了自己多年收藏的一件入不了什么人眼的旧喜袍带替当她的婚纱。 到了郑国,也不知道因为这件事,受到了多少人的嘲笑与侮辱。 上好的质料,细碎的金钻镶在上面,发出闪烁的光芒,还带有几分淡淡的檀香味,清新扑鼻,正面是金线手工刺绣的栩栩如生,带着尊贵之气的凤凰。 红鞋放在床底下。 她抿了抿唇,想着没有什么心思睡觉,干脆就穿在身上先试试。 于是,褪去了一身水蓝色纱裙。 露出那白皙如雪似的肌肤,脸蛋粉嫩仿佛能掐出水一样,头发散落于腰。 刚好合身,也不会有拙劣面料带来的不适感。 丝丝凉凉的。 温偃走到铜镜那里,看着自己。 打开放着化妆的盒子,开始自己上妆,一点点,从画眉开始,再到染唇结束。 卷翘的睫毛,轻颤如蝶,仿若下一秒就要从她的眼睛那里飞走。 精致的面容恰到好处,可惜现在也没有人能看见,不然一定会惊艳的对她这幅扮相赞不绝口。 不禁心动。 她突然明白为什么穆芷舒总会在这几天特别强调,女人这一生最美不过出嫁日。 当年她没有那种感觉,而现在……就连她自己都在想,如果自己是个男人的话,也一定会为自己这幅容貌为之倾倒。 虽然这想法有些自恋。 但是结合了父母所有长相优点的温偃,确实可以称得上越国第一美人儿。 本就身材苗条有致,时间却又在她留下了美好的痕迹。 愈发可人娇柔的脸蛋,举手投足都是矜贵的气质。 可想而知,明天到了,她这幅模样又会惊动多少人。 婴儿般嫩滑的手,抚摸上了自己跳动不停的心脏,那里炙热而紧张。 就连呼吸也变得紧促。 东边的太阳正在随着时间缓缓升起。 慢慢抬起眼眸,望向那芳华。 流光如辰在眼里辗转反侧。 又是新的开始,这一次……就是再也不能回头了。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八十三章 刺客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温岭愧疚,在见着温偃随着花轿渐行渐远时,心里泛起一阵阵的感慨,到了最后,还是这个女儿让他最省心,给他免了不少的麻烦。 所以那些嫁妆,准备的也比温瑜的要多。 尽管柳筠对此很不满,但是能看到一个让她讨厌许久的人,离开这皇宫,便是最为欣喜的。 见着穆芷舒花容落泪,脸色苍白,嘴角牵起一个阴阴的冷笑。 冲着那暗处隐藏很好的丫鬟悄悄使了个眼色,后者点头,视线随即落在了那个病弱缠身的女子身上慢慢走了过去…… 这一长路,走的坎坷辛苦,时而颠簸。 温偃听到耳畔响起马蹄的声音,听到欢呼,听到啜泣,心里意外的平静。 唯一可惜的,就是没有见到温辞的身影,她还在远方,尚未回宫。 抚摸着手腕上圆润颗粒,颜色上乘的佛珠,她缓缓低下了头。 前往楚国,要奔波两天两夜。 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掀起帘子往外看了一眼。 就被那喜婆给叫嚷着赶紧放下。 还没有到目的地,就掀盖头露脸,是不吉利的。 温偃愣巴巴地哦了一声,撇开手,怎么会不懂这个规矩,不过是心里好奇到哪了罢了。 听到一声熟悉的笑,她不用猜也知道是楚轩发出的。 那人,今天打扮的也是英俊非凡,器宇轩昂。 一袭红色长袍衬着他比例完美的身躯,龙纹加身,剑眉锋利,薄唇微微张开,高挺的鼻梁和棱角分明的五官,面色红润略显得意。 就连暖春今个儿也特地穿了个薄纱红裙。 温偃啧了一声,暗道:笑什么笑。 艳丽红色的长龙般的接亲队伍,温偃嗅着鼻间多出来的花香,又猫着头准备往外看,结果刚凑过去,就被一双眼睛给对了个正着。 吓得她立马脸色一变,往后一坐。 外面是楚轩爽朗嘲笑的声音。 她吼了一句:“楚轩!你是有毛病吧。” 对方却不以为然,“都说了,新娘子不能抛头露面,你还不听,尽使坏。” 眉头一横,温偃冷哼一声。 听着悉悉索索繁杂渐多的吵嚷,她又细润着嗓音问一旁陪同的暖春,“我们现在这是到哪了?” “郑国大燕。” 身子蓦然一震,温偃的呼吸不禁变得急促,脸色难看,手指不禁揪起了自己的丝滑面料的喜袍。 她忘了,要去楚国的路上,必经郑国,郑国领土也颇为丰富,好在他们这一路不会前往郑国的京城。 只是,听到郑国这名字,温偃就会想起那个男人,打心底冒出一股愤然,让她不由颤栗。 白齿紧咬下唇,好看的星眸里流露出一丝阴狠。 自己与郑钧相遇,现在看来不过是时间问题。 而后,又嘴角染上三分冷冽的笑意,如七月的冬寒,像头凶猛的野兽一般。 楚轩见马匹的速度放慢,长隆般的大队伍,那些个随行的人,也都额头渗出豆大的汗渍,抬起手让他们停下,吩咐了另一个领头的楚国大使,说道:“先休息一下吧,大家也都累了,包下个体面点的客栈,我们两个时辰后,吃饱喝足在出发。” 话音落下,他就从口袋里甩出一袋碎银子递给了对方。 忽然眼眸一厉,朝着某处望去。 人来人往,依旧是欢呼雀跃的民众,对着他们的花轿指指点点。 年轻的姑娘,看到楚轩,小脸都红了,也不顾他都是个娶了妻的,都要凑过去,抛送媚眼,看的暖春在一旁,恨不得给她们两巴掌,让她们识趣点。 被搀扶着进了一间得体的大客栈,里面位置不一会儿就全被他们的人给全占了。 自己本来是想着也跟他们一起坐下吃饭喝酒,却碍于这会儿自己身份的问题,被喜婆给接到了楼上,等着送饭菜。 暖春被楚轩差遣出去。 屋里,顿时只剩下温偃和楚轩两人,格外的寂静。 吱呀一声关上大门,她端坐在位子上,看着那马靴的主人朝自己走来,一把掀开盖头,看了过去。 只见楚轩漆黑的瞳孔倒映出自己精致动人的模样,快速划过一抹惊艳,呆愣住。 随即也不知为何,弯弧的耳根红了一下,手握成拳放在嘴边轻咳了两声,掩饰性地别过了脸。 再把手里的花生米给端过去给温偃:“先吃点解解馋,等会来人送饭,你可要把盖头给盖上。” 点了点头,温偃拿起外焦里脆的花生米就是一顿嚼咽。 忽然门外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 她手里动作一顿,两人眼睛一下对上,她赶紧坐到了床榻上,把盖头盖在脸上。 楚轩迈着轻盈着步伐来到门口问了句:“谁?” “送饭的。” 怎么一点脚步声也没有?他微不可见地蹙起眉。 从白窗的门缝里,看到那隐隐约约露出的黑影,楚轩又小心翼翼地往后退了一步,手也随之拉开门把,打开。 手里端着色香味俱全的菜盘子,头裹着纱巾,长相平凡无奇,眼睛微微上挑。 然后不经意扫过在床上的温偃一眼,听到微妙刀剑划破空气的爆音。 刺客立马拿出自己腰间藏着的短剑抵挡,身子侧过,与楚轩打斗。 噼里啪啦一顿叮当响,温偃把盖头掀开,看着那忽然换了一身打扮,穿着黑色怪异斗篷的男子,脸色当即一变。 刚要趁两人不注意时往外跑。 男子却突然丢下楚轩,冲她追了过来。 三两步就将手无缚鸡之力,穿着一身累赘凤袍的温偃给抓住,短剑唰地一下架在了她白皙嫩滑的脖子上,锋利的刀刃划破了她的脖颈肌肤。 身体倏地紧绷,猛然倒吸一口凉气。 看着温偃被挟持,而停下攻击动作的楚轩,铁青着俊脸,直言问道:“二哥的人?” 刺客一笑,夸赞道:“四殿下果然是个聪明人。” “呵,倒是辛苦你一路上尾随我们了。” 男子的脸当即冷了下来,他皱着眉:“你发现了?” “雕虫小技,躲也不躲的好点,我们……早就知道你的行踪了。” 最后一句话,温偃和楚轩一起说了出来。 !! 第八十四章 穆芷舒之死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说时迟那时快,温偃趁刺客走神之际,就是一个大力肘击袭向男子的胸口,不顾他的哀嚎,将他松懈了的手,一把夺过短剑,利落旋转一圈,与他保持距离,尖峰直指他的头颅。 并嘴角弯起得意又嘲弄的笑,说道:“小看女子,你可就大错特错了。” 其实楚轩在赶路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刺客的行踪,一直在路上和温偃说话的时候,也有意无意将这件事给说出来,只是刺客又听不见,以为他们是在聊天。 而且也没有得到消息说,越国这位小公主会点功夫之类的,几乎在所有人眼里,长相这般貌美的女子,都是没有一点本事的花瓶。 稍稍受点伤和惊吓,就能花容失色的大叫,最起码迄今为止,他是没有见过像温偃这样前一秒还柔柔弱弱的样子,后一秒,倾城娇俏的小脸,就写满了嘚瑟和鄙夷。 反常简直太大。 让他对着面前的威胁,刚刚的得意瞬时烟消云散。 不禁怒瞪着温偃,像敏锐的毒蛇,在寻找一丝破绽,想要将其一击斩杀。 楚轩看出了他的心思,上前一步,居高临下地望着面前的刺客,接过温偃的剑,后者蹦蹦跳跳再去桌上拿了几颗花生米在嘴里嚼。 然后顶着个盖头,跑到楼下去,对着为首的楚国大臣叫唤。 “快来人哪,有刺客!!!” 大家伙吃饭的动作,一下子停住,有的人甚至吓得夺门而出,唯有几个拿着枪的侍卫还有大臣跑了上来,看到楚轩挟持刺客的一幕,顿住脚步。 见自己没有办法逃出去,他面色一紧。 忽然微张着嘴,蠕动了两下。 楚轩睁大眼,刚要俯身将他动作给制止住,却没来得及,只见刺客头颅向边上一瞥,眼睛愣巴巴地看着地上,俨然失去了呼吸,他微微眯起了眼眸,眼底闪烁着隐晦不明的暗芒。 只见大臣准备上前询查,他手一伸制止了对方的举动。 对上大臣的双眸,他说:“他吃了毒药,别碰他身子。” 话音刚落,就验证了楚轩的话一般,刺客的身体立马呈现出紫黑的剧毒颜色,脸庞发黑,死相让人心悸,浑身散发出一股恶臭。 最后……一阵焦灼浓烟从他身上冒出,像是在腐蚀融化一般,成了一滩血水…… 有好几个承受不了这样惨状的侍卫都脸色吓得苍白,捂着嘴犯呕跑了出去。 就连温偃,也当即脸色一变。 暗道了一句:“好毒的人。” 楚轩看了她一眼,伸出手捂住了她的眼睛,把盖头拉下。 清冷地说:“女孩子家家的,看什么血腥场面,快去别的屋子里吃饭去。” 原先的菜,都被大臣给倒掉了,以防万一被下了毒。 温偃乖巧,哦了一声,就换到了另一间雅舍。 看着暖春时不时在身后的门外有些胆怯地张望,她笑了笑。 “没有事的,刺客已经死了,就他一个,楚轩说的。” 这么一说,暖春就放下了心,总归是对那个男子抱有信任的,模样见得温偃不禁眼眸低垂。 怎么会不知对方的那点爱慕心思。 不过她一直没有戳破罢了,也不知道该如何跟她讲,大概说出来,暖春的心里就会变的更不好受。 她也没有跟自己坦白的意思,所以……温偃就当做什么也不知道。 抿了抿唇,她又招呼道:“快把菜给我端上来,我都快饿死了,刚刚就吃了花生米,你估摸都吃饱了吧。” 点点头,暖春朝外面等候端菜的几个随行的小宫女勾了勾手指。 顺便说道:“上菜……这些我都找人尝过了,没有毒。” “哎呀,哪有那么多的毒。” 摆摆手,显然不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刚吃上一口,温偃就被大招旗鼓的一句“不好了”给停住了手里的筷子。 皱着眉,感觉声音有些熟悉,就让暖春出去看看。 结果她刚走门口,大门就被人给推开,是越国宫里的一个面熟的侍卫,父皇身边的。 刚见到温偃,就跟见到了八辈子没瞅见过的亲人似的,跪在地上,将加急信件给递了过去。 只说了几个字:“穆贵人她……病逝了。” 咣当一声清脆,筷子掉在了桌上,就连暖春也是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他说的话。 立马从凳子上坐起,温偃怒吼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穆贵人她……小殿下,您还是先看信封吧!” 深怕对方已经失控的情绪波及到自己,他朝着桌上的乳白色的信件努了努下巴。 深吸了一口气,温偃不知为何,就有些怕了。 耳边荡荡回肠那传来的音讯,让她呆愣住。 怎么会呢?她和穆芷舒这才分别了多长时间,连十二个时辰都没有。 又觉得侍卫是在骗自己,抱着一丝侥幸的心里,温偃赶忙将信封粗鲁撕开。 看着信里的内容,出自温岭亲笔,她仿佛一瞬间感觉天都塌了,闷雷在耳边轰隆作响。 上面只说,温偃出嫁两个时辰后,穆芷舒突然就昏倒了,太医去抢救,却已经病危,一直到死,穆芷舒的手里都紧紧攥着她送给她的玉佩,都是温岭赏赐给温偃的,见娘亲没几个体面的物件,她就将自己的东西又给了娘亲。 连句遗言,都没有留下。 不想自己的女儿被埋在鼓里,温岭就在她逝世那一刻,立马写了封信,找人快马加鞭赶上他们的接亲队伍。 而这会儿,距离穆芷舒的去世,已经过去了六个多时辰。 她人懵了,表情木讷,还不敢相信穆芷舒已经离开自己的事实。 许久,等楚轩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从没有哭过的温偃,眼角流出了泪花,没有声音的哭,才叫人心痛怜悯。 得知消息,他更是不知道怎么安慰对方,自己也没有安慰过女生。 深吸一口气,把情绪也有难过的暖春和另一人吩咐出去,他目光紧紧盯在温偃脸上,上前一步就将脸上的痕迹抹掉。 说:“你看你,妆都哭花了,你娘亲知道了,不是得心疼了嘛,好了,别哭了。” !! 第八十五章 楚国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一把拍开那修长的手,温偃睁着泛红的眼说道:“我娘亲怎么可能会突然病发死掉,楚轩,难道你不明白吗?我和你都是一样的人,四面楚歌皆是敌人。” 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她畏缩成一团,满脸痛苦和哀伤。 原本想着自己这一世能护自己重要的人,却没想到还是失去了娘亲。 甚至连她最后一面也没有见到,大概唯一值得欣慰的,就是她最起码看到女儿是风风光光嫁出去的。 剧烈躁动的心脏,让她感受到撕裂般的疼痛,像是心头活生生剐走一块肉一样。 楚轩顿了顿,英俊的脸庞,写满了复杂,看着温偃的头顶,一时间也说不出话来。 大概两个人,是真的太过相似了吧。 耳畔只听她喃喃自语,“我已经没有亲人了。” 滴答滴答,窗外开始下起连绵细雨,仿佛同着温偃一起在哭泣似的,瘦弱的身子被温暖的怀抱忽然拥住。 楚轩一点点轻拍温偃的背,没有说话,眼底一片幽暗。 这是他能想到最好的安慰。 暖春就站在门外,看着这敛静伤感的一幕,不由地握紧了自己的手,难过地闭上了眼。 其实她多想楚轩抱着的人,是自己…… 可她要把这份不确定的情愫埋得很深很深,谁也不能知道。 深吸一口气,许久,才背过身离去。 一路上再也没有温偃的欢笑声,她也没有在从轿子里探出头,去张望四周,偶尔到了街镇上,那长隆队伍的号角才会郎朗吹起。 一直到了辉煌高昂的楚国京城。 满城民众的欢呼,才让倾城美人儿缓缓抬起眼皮,神情冷漠地撇过一旁帘子的缝隙,看见孩子们手里举着的鲜花,抿了抿苍白的嘴唇。 原来已经,到了啊。 楚轩骑着马,走在最前面,看到熟悉的城、陌生的人,他又担忧地往身后的轿子看了一眼。 耳边忽然听见一声哨响,向人群一角看了过去。 正是沈君临,仍旧一身白衣醒目温雅,轻摇手中折扇,笑的沐浴春风。 看他这样子,事情是办妥了。 “驾!” 这一次回国,大概又会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原本楚王送楚轩去越国的时候,就没有想过他还能有命回来,结果他不仅回来了,还以和亲的身份,送过来一个越国公主。 不过经人打听,温偃也就是个不受宠的,跟楚轩在楚国是一样地位。 当机立断,连皇宫都没有让他们进去,直接封了一处原来被抄家的三品官员府邸赐给了他们,地方不大,昨日才恰巧让人打扫了去,估摸还有几间房没有来得及处理,不过无所谓了。 他们也就配住在这种地方。 楚轩得知后,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神色淡淡,将温偃从轿子里牵出来,小声的说了句:“委屈你了。” “呵,何来委屈?难不成这不比我清吟殿要好?” 温偃搀扶过他的手,笑了一句。 语气讽刺又像是安慰。 外面都是迎宾的客人,而楚轩,算在楚国也是个名人,恩,臭名昭著的名人。 都知道他是楚王不受宠的第四子,所以看见他大摇大摆走进一个荒废了许久的府邸,都不由哈哈大笑起来,嘲笑起他,对着楚轩一阵指指点点,交头接耳。 更有甚者大声喊道:“呀!这不是我们的四皇子嘛,竟然娶了个妻子还住这地方,估摸娶的女人也是个丑公主吧。” 里面还有飘浮的灰尘,闻得呛人。 温偃听到这番话,都不禁感到不悦。 被楚轩摁住了身子,能感受到他平稳气息下隐藏的风暴。 她点了点头,继续往里头走,不顾身后的闲言碎语,只是让暖春先关上了大门,进了屋。 大院子没有花,都是些没有处理的杂草,看的碍眼,等周遭没人了,温偃一把将盖头给扔到地上,踩了两脚。 嘴角勾起冷笑,道:“你父皇还真是够欺人太甚的。” “习惯了。” 温偃扬起下巴,看着他:“你也就跟我彼此彼此,我当初,如果还没有醒悟自己的懦弱,兴许还嫁不到楚国呢,估摸还被我二姐欺负,或者送到了郑国和亲,毕竟对于父皇,我以前也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物件,也就只有我娘亲,把我当成个宝,想护着我,却没想到……最后落得这么个下场。” 她自嘲的笑了一声。 倒了杯散着热气的茶水。 好在这茶还是刚弄的,挺干净,喝起来味道也就那样,不够香醇。 楚轩也将自己的纯金头饰给摘了下来,墨发柔顺滑落。 看着温偃暗自神伤,跟她一起把杯子拿了起来,自顾自地一把勾住她的手腕。 “碰杯吧,该行的夫妻之礼,还是要行的,毕竟从今天开始,我们两个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 不等她说话,就一把将茶水豪迈饮尽。 温偃动作一滞,见状,又回过神,觉得这话有理,便举杯一敬,又喝了一杯。 听着门外喧嚷,心里还存有些许的不真实。 眼前略过穆芷舒的面容,又看到了柳筠恶毒的嘴脸。 她闭了闭眼。 到底是不是单纯的病死,温偃心里一清二楚。 该还的,总是要还的,她又怎么可能待在原地不动。 随即,夜晚收拾东西的时候,温偃看到了碧桃的身影,见她腿脚不利索,就知道那条腿已经被人给打断,至于为什么她忽然又重新出现在自己面前,原因……还得问柳筠她们。 心里暗道:看来……柳筠那个女人,还是个不安分的,就想着给自己找绊子下。 嗤笑一声,见碧桃搬个箱子都险些摔倒,温偃朝暖春勾了勾手,在她耳边嘱咐,好好盯着碧桃。 天真的碧桃,还以为温偃没有认清她的为人,一直默默跟在队伍的最后面,所以谁也没有发现她也跟来了楚国。 柳筠就是喜欢找像碧桃这样脑袋好使的家伙当炮灰来使,因为后来知道碧桃从来没有做过害她和自己女儿的事情,也就原谅了她。 想着再给温偃在楚国找点难看,兴许碧桃还能引诱了楚轩……这不是给她最大的耻辱吗? !! 第八十六章:找茬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楚轩是个有野心的人,这是温偃一直都知道的事情,所以在回到楚国之后,楚轩就马不停蹄地忙碌了起来,连着好些日子,温偃甚至连个照面都没跟楚轩打过,不过两人本来也就只是合作关系,大家互不干涉,反倒自在。 “这才新婚,四殿下就忙得不见人影,也不见来看看小公主。”暖春还是习惯保持着温偃以前的称呼。 温偃心中一动,扭过头去看暖春,却没从暖春脸上发现自己以为的神情,她当即便感觉到有些不好意思。 随后又自嘲笑笑――也是,试问哪个少女不怀春,楚轩那副好皮囊不知害得多少女子心生神往,暖春即使是对楚轩心有爱慕也实属正常之事,再者暖春是个老实人,一直尽心尽力在自己身边为自己卖命,断然不会因着对楚轩这点爱慕之情就对自己心生嫌隙。 难道是因为自己经历的事情太多,所以总是以防备的心态暗防着身边的每一个人吗?温偃摇摇头,脸上绽开一丝微笑,回道:“离开楚国这样久,想来堆积的事情应当不少,四殿下忙一些也实属正常。” 暖春手上的动作一滞,温偃与楚轩实为合作的事情是她是不知晓的,当下听见温偃如此生疏的称呼楚轩,又见楚轩这些日子都不曾来看过温偃一眼,心中竟又浮起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来,这感觉丝丝缕缕的,并不强烈,却让她烦躁异常。 因着才刚搬进来不久,府里也只有沈君临帮着安排的一个管家并几个主要的下人,其他细碎的方面还需要楚轩自己去打理,但看这样子,楚轩怕是没有时候去理会这样的小事的,温偃正好落得清闲,便想着安排管家再招几个靠谱的丫环下人进来,届时分到楚轩院里几个,再在她院里安排一些,这样就不必事事都要暖春亲力亲为了。 “对了――”温偃似是想起了什么,又吩咐道:“院子里好像还是空的吧,到时候叫下人买些花种……”她的话还未说完,前远就传来了好一阵嘈杂的声响,温偃黛眉微蹙,止住话头,转而道:“暖春,你出去看看。” 暖春放下手中的抹布,忙道了一声‘是',而后便步子急促的出了门去,若是温偃此时往暖春擦过的桌上瞟上一眼,便可发现整一张桌子,只有一小块地方反着透亮的光,其余的地方皆是暗沉沉的,透着些许幽暗的色泽。 出了温偃的屋子后,暖春这才长舒一口气,不知怎么,她现在面对温偃时,总会觉得有些不自在,就像是……有些心虚。 一路匆匆行至前院,还没等她理清发生了什么事,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碧桃倒在地上惨叫哀嚎的场景。暖春心中一惊,忙抬首朝来人看去,只见闯进院中的数人以一身锦衣华服的男子为首,那男子模样倒也生得俊秀,只是身上透出的那股不可一世的气息实在叫人生不起一丝的好感来。 暖春是见过世面的,一眼便知此人定是身份不凡,略略行了礼后,暖春这才不卑不亢地道:“见过公子,不知公子来这四皇子府为寻何人?可有拜帖?” “哼,”楚宁一声冷哼,不屑道:“本皇子找人从来不用拜帖。” 暖春心中一惊,还未想到如何应对,却只听身后传来一道清清朗朗的声音,“想必这位就是二哥吧。” 暖春心中松了一口气,回首望去,果然见温偃袅袅婷婷地从房中出来,虽是年纪尚幼,但气势却已愈发的凌厉,寥寥数语间已然镇住了场面。 楚宁的目光在见到温偃出来后就已经挪不开了,想他阅经美人无数,可像温偃这样美而不俗,宛若仙子般美人儿,他却还是头一次见。 “哟,这难道就是四弟妹?”不知不觉间,楚宁已经换了一副口气,虽然还是不大中听,但比起方才那副目中无人的模样,已不知好上了多少。 温偃勾唇浅笑,但那笑意却未曾到达眼底。“二哥突然拜访,倒是弟妹怠慢了,只是不知二哥何故打伤我府中下人?可是他们有无礼的地方?” 温偃表面客气,可不动声色间就已经道了楚宁的不是。 楚宁并非愚笨之人,不会听不出来,只是他除了当今皇上和自己大哥外,谁都不曾放在眼里,别说今天只是打伤了楚轩府上的几个下人,就是他把这府邸给拆了,又有谁敢治他的罪? 楚宁上前两步,围着温偃打了个圈,眼中毫不掩饰他对温偃美貌的垂涎。“本是想来找四弟叙叙旧的,不过若是四弟不在,弟妹倒也可代劳。”说着,楚宁就要上手去摸温偃光滑细嫩的脸蛋。 温偃不留痕迹朝着旁边闪了闪,琉璃般眸子里闪过一道隐晦的厌嫌,原本她还想着刚到楚国,不必要锋芒太露,等摸清形势再说,不过眼前之人实在是太令人讨厌,若是她此刻示弱,恐怕以后留下的麻烦会更多。 “二殿下请自重,这般轻浮下作,若是传出去可是会为人所不齿的。”温偃眼神闪了闪,言语如刀,丝毫没给楚宁留下情面。 楚宁神情微怔,而后又忽然笑了。 有意思,这楚国上下但凡知道他身份的人,无不对他毕恭毕敬,即使是虚情假意也好,真心实意也罢,他可是从来未受过这样的冷眼以待。 有意思,当真是有意思! 楚宁原本还想着楚轩不在,他便下回再来,可现在,他却是不想那么快就走了。 “弟妹。”楚宁冷不防就攫住了温偃的手腕,纤细莹白的手腕握在手中尚有余隙,但手感却是极好,楚宁心中一阵激荡,出口的话便也越发肆无忌惮起来,“本皇子特来看望四弟,弟妹难不成要一直让本皇子在门外站着吗?不如我们进里……” ‘咔'的一声轻响,没等楚宁的话说完,楚宁的手腕就被温偃反扣住,脚也被身旁之人狠踩了一下,疼得楚宁是龇牙咧嘴,再也没了半分方才的气焰。 原本就是为了防身学的几招,出其不意的用起来,效果果然极好,温偃脸上浮起一丝冷笑。 “二殿下,希望你不要忘了,我乃越国公主,不是什么人都能动的,若是因为在这受了委屈,我传上一封家书回去……”温偃顿了顿,语调越发的冷凝,“――不管怎么说,二殿下还是放老实一些比较好,不要将主意打到我的身上,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各自安好。”温偃凑到楚宁的耳边,她的声音很低,刚好只够他们两人听见。 楚宁的脸霎时间青一阵白一阵,竟是好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 第八十七章:失约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果然八卦的蔓延的速度是其他事物都不能比拟的,不消半日,二皇子趾高气昂进了四皇子府,可后来又黑脸受气出门的事情就已经传遍了整个楚国皇都,到了半下午的时候,楚轩忙完回府,第一时间就踏进了温偃的房中。 “听说今日二哥来了。”楚轩是个极谨慎的人,在言行上甚少有过缺失,所以虽然他跟楚宁不睦已久,可说话间却总是叫人抓不到一点错处。 温偃抬首看了匆匆而来的楚轩一眼,还没等她开口,暖春就已经识相的退了下去,待到房门关上,温偃这才不急不缓地给楚轩倒了一杯茶,“来得正巧,刚泡的庐山云雾,尝尝口感如何。” 温偃脸上挂着清浅的笑意,不觉间就能叫人的心安定下来。 楚轩一向是不相信那些流言蜚语的,可此刻见温偃这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对先前在外听到的传言,心中也不由得信了两分。 “看来今天二哥没在你这讨到好。”语气不自觉的就松了下来。 温偃抿唇一笑,眸中闪过些许狡黠。“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我什么时候让自己吃过亏?” “那倒是。”楚轩挑了挑眉,对温偃所说的这一点倒是极其的赞同,并且眼前之人就算是受了苦楚,也总会想着法子讨回来的,这样想想,他这一路上的担心倒是有些多余了。 “不过――”温偃忽又收敛了脸上的笑意,“今日我似乎表现得有些强势了。”一个不受宠的公主是不会养出她这样的性子的,她今天还是有些莽撞了。 本以为楚轩会借机教育她一番,没成想对面之人却是毫不在意的笑了笑,“楚宁的为人我是再了解不过了,像他那种人,你没有直接对他上刀,那都算是克制了。”此刻屋里已无他人,楚轩说话也就随意了起来。 只听‘扑哧'一声,温偃原本紧张的心情因着楚轩这句打趣,一下就放松了下来。 楚轩扭头朝温偃望去,只见浅笑嫣然的温偃在他眼前,整个人好像都鲜活了起来。他在越国认识的温偃总是紧绷着神经,从不轻易向外人展示真实的自己,那样的她美则美矣,但总像是多了一丝距离感,就像是蒙上了一层轻纱,叫人捉摸不透,可现在就不一样了,他终于能够感觉到眼前之人是有血有肉的,就真真实实地坐在他的面前。 “你应当多笑一笑。”楚轩不期然的道。 温偃一怔,心跳像是猛然漏了一拍,手不自觉地就抚上了自己的脸。她为复仇而重生,所以她一直以为不管这副皮囊是多么美若天仙,可她内里却像是时时蛰伏着的魔鬼,所以,她要么让自己冰冷冷血,要么伪装成一幅人畜无害的模样,可是她竟忘了,原来她内心也还有最真实的那一面。 这一面,不是为了仇恨而存在,也不是她的伪装,就是真真实实的她,不太冷血,也不过分热情――就和一个普通人一样。 思及此,温偃忽然释怀了,摸了摸自己热烈跳动的心脏,这尚存的普通平凡的一面,是否是在告诉她,等到一切结束,她还有重新获得幸福的机会。 ――就像,普通人那样。 楚轩是不知道温偃在想些什么的,可是他好像又能感觉到什么,那种感觉很微妙,就像是他们在追求同一样东西。 “这几天手头的事情较多,也没能顾得上你,明日我正好得空,带你一起出去散散心,也让你瞧瞧,这楚国的大好河山同越国比起来,到底哪一个更胜一筹。”纵使百般厌恶自己的身份处境,可说起脚下的这片故土来,楚轩脸上又是少有的意气风发。 “好。”温偃轻声应下,琉璃般的眸子里似乎闪动着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别样的光辉。 次日用过早膳之后,温偃便吩咐着暖春将她身上的这身常服给换下来,另外梳妆一番。 暖春一边帮温偃找衣服,一边就不由道:“小公主这是要跟四殿下一起出去吧。”昨日楚轩来过之后,温偃今日就忽然让她帮着梳妆,其中的联系,细细一想便知。 温偃不可置否,许是来了心思,又将出嫁时温辞赠与她的那一箱首饰给翻了出来。 温辞身为长公主,送的东西自然都不是凡品,她不喜铺张,平日里是甚少戴这些的,可今日不知怎么,忽然就想挑出来看一看了。 暖春挑好衣服过来,看着温偃拿起首饰对镜比划的样子,含笑不语,只是这笑中到底透出了一丝丝的涩。 站在原地收敛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暖春这才笑着走上去,“公主,还是奴婢来替你搭吧!” 整花费了一个多时辰,温偃这才算是收拾完毕,不免朝镜中人望去,只见镜中人螓首蛾眉,皮肤光滑得有如上好的白脂玉,轻施粉黛后,更是连一丝毛孔也难寻得,乍眼一看,仿佛真如画中走出来的仙子一般。 温偃见此,满意的点了点头,心中不由得又浮起了些许的期待。 ――不知他见到这身,可会惊艳? 收拾妥帖后,又在房中空坐了一个时辰,温偃抬首望了望天,已过了午时,也不知楚轩在忙些什么……这个想法一出,竟让温偃自己也吃了一惊――她是从什么时候竟会在意起他人来的? “要不奴婢安排个丫环去四殿下那里询问一番?”暖春总是一眼就能看穿她的心事。 “嗯?”温偃猛然回神,“额,不,不用。”许是觉得方才的自己实在是太不对劲了些,温偃在惊讶之下,又忙将自己的心给牢牢收住了。 又等了不多时,大开的房门外忽然快步走来了一个小丫环。温偃神色微微一动,这丫环正是在楚轩身边服侍的。 “见过娘娘,”那丫环行了礼后,这才脆生生地道:“娘娘,殿下说他临时有事,今日恐怕不能再带娘娘出去散心了,请娘娘今日自行安排。” 温偃有些微怔,“我知道了,下去吧。”挥了挥手,虽然面色如常,但语调里到底还是隐含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 是,”那丫环得了令,转身欲走,但又听皇子妃娘娘的身边的大丫环道:“等等――” 她扭过头去,一张尚显稚嫩的小脸上漂浮着些许疑惑。 顾不上身边温偃疑惑的目光,暖春开口问道:“你可知四殿下的急事所谓何事?” 那小丫环歪着头想了想,而后才道:“奴婢不知,只知道有个丫环,自称是尚书府大小姐身边的人,来给四殿下送了一封信后,四殿下过了不一会便出去了,走时吩咐奴婢来告知娘娘一声。” !! 第八十八章:青梅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水云阁是楚国皇都里数一数二的大茶楼,能去这里头饮茶的人物,非富即贵。 楚轩不用小二的带领,轻车熟路地就走到了一间名为‘山清水秀'的雅间门前,看这模样决计不是第一次来这了。 想到即将要见到里头的人,楚轩的嘴角就已经不自觉的噙起了一抹笑,轻扣房门,在听见里头传来应答的声音后,楚轩这才推门走了进去。 刚一推门,映入眼帘的便是少女姣好的面容,只见少女靠窗而坐,浅金色的阳光细碎地洒在少女白皙的面颊上,更是衬得少女的面容格外的柔和。 “娴儿。”楚轩轻轻唤了一声,眉宇间镀上些许宠溺的神态。 宋娴这才转过头来,原本明亮透彻的大眼睛在见到来人之后,很快便弯成了一道月牙。“轩哥哥。”宋娴惊喜的一声呼唤,带着少女般还未曾褪去的纯真。 “许久不见,倒是出落得越发的漂亮了。”楚轩在宋娴的对面落座,语气虽然宠溺异常,可眼中却只带着纯粹的赞赏,不掺任何杂质,那样的神采,仿佛更像是哥哥对妹妹般的亲昵。 “轩哥哥就知道打趣我。”宋娴低下头去,面上镀上一层红晕。 楚轩轻笑两声,本就俊美异常的一张脸,添上了这两分笑后,似乎连窗外的阳光都有些黯然失色了。 宋娴刚刚才回过神来,又因着这两分笑,一下又被迷得神魂颠倒起来。 “今日为何突然想到找我了?”因着从小一起长大的缘故,同宋娴在一起的时候,楚轩显得格外的放松。 听见楚轩这话,宋娴一下就嘟起了小嘴,有些不满地道:“轩哥哥还说呢,明明你回楚国这么些天,为何都不曾去尚书府看我,反倒叫我写信约你出来!哼!” “呵呵,”楚轩见此,不禁哑然失笑,“是,是我的错,你若是想要什么补偿,轩哥哥都依你。”楚轩俨然是一副哄着小妹妹的姿态。 然这招对宋娴来说却是格外的好使,只见方才还弥漫在她脸上的阴云,顷刻间便消散无踪,不过很快她的小脸就又垮了下去。“轩哥哥,我真的要什么忙补偿你都会满足我吗?” 楚轩见宋娴脸上神情不对,于是脸上的笑意微敛,“只要是我能做到的,一定尽量满足你。” “是吗?那你娶我吧。”宋娴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望着眼前的人,看她认真的神情,一点也不像是在玩笑的样子。 楚轩的神情微微一愣,显然是没料到宋娴会突然来这么一句。 宋娴见楚轩不答话,撇了撇嘴,又顾自道:“还说什么都满足我呢!难道这件事轩哥哥做不到吗?还有小时候,轩哥哥明明就说要娶――” “娴儿。”楚轩脸上的笑意已经完全收敛,而他不笑的时候,总会让人感觉到一丝莫名的压迫感。“不过都是小时候的玩笑,轩哥哥已经娶了妻子,她是越国的公主,娴儿你不会不知道。” 说起温偃的时候,楚轩墨色的眸子里就悄然闪过了一道亮光。 ――那个特别的女子,现在正以他的妻子身份生活着,虽然只是有名无实的,可只要提起,他心中却总会浮起一丝异样的感觉,而这种感觉他自己也说不清是什么,或许有些接近于骄傲和自豪吧,楚轩如是想着。 宋娴敏锐地捕捉到了楚轩眼中闪过的那道别样的神采,她垂下眼眸,眼中闪过一丝不快,就连放在桌下的手也不自觉地紧握在了一起。 “轩哥哥,”抬首与楚轩说话时,宋娴脸上就又带上了那种纯真无邪的笑,“仅仅是听轩哥哥这么说,娴儿就觉得嫂嫂一定是很优秀的人,下次轩哥哥带我去见见嫂嫂好不好?” 楚轩不曾察觉到宋娴话语中暗藏的那一丝丝的嫉妒,他勾唇一笑,轻轻应了声,‘好'。 …… 四皇子府,下人房。 碧桃自从上次被楚宁手下的人打伤之后便一直在修养之中,虽然温偃安排人给她请了大夫,又让暖春告诉她,叫她好好休息,可是她在床上躺了这么多天,温偃却连一次面都没有露过,这让碧桃觉得自己仿佛是失了宠。 先不管皇后交待给她的任务是什么,就说她现在跟着温偃一起远在异国他乡,她一个地位卑贱的丫环,若是身后没有一个半个主子撑腰,那她如何在这生活得下去? 所以她现在的首要任务不是完成皇后娘娘交待给她的事情,而是先重新取得温偃的器重。 想着,碧桃顾不上自己身上的伤还没好完全,直接便下了床一瘸一拐地朝着温偃的院子走去,心里却在想着,若是温偃看到受了伤还坚持做事,肯定会格外欣赏她的,若是能因此再重新回到温偃的身边伺候,那可就真是再好不过了! 才走上了没两步,碧桃就碰见了一直跟在管家身边做事的一个丫环。 “碧桃,你伤还没好,这是上哪去啊?”碧桃一心想要在这四皇子府里站住脚,所以将从前她从柳筠那里得到的好处尽数都奉献了出来,三天两头地就给府里这些丫环下人们送‘温暖',这法子虽然蠢笨了些,而且付出也比较大,可取得的效果却也是极好的。 都说吃人嘴短,拿人手软,这府里的下人见她,态度到底还是热络的,只是真不真心,那就不得而知了。 碧桃用力挤出一个虚假的笑容道:“我伤也好得差不多了,正准备回娘娘院子里服侍呢。”她此番跟过来,温偃并没有让她贴身伺候,而是在外院给她安排了活计,不然上次挨打的事情也轮不到她。 “哦,”那丫环应了一声,见碧桃要走,想了想,又拉住碧桃的袖子,左右张望了一下后,这才低声道:“我有个事要跟你说。” 碧桃心底里很是瞧不起那丫环鬼鬼祟祟的那副模样,可面上却还是皮笑肉不笑地道:“你说,我听着。” “嘿嘿,”那丫环干笑两声,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这个月我家里侄子生病,我身上的银子都花完了,这离发放月银还有好些日子,不如……”那丫环动了动手指,道:”不如碧桃你先借我一些,等我身上一有银子了就还你。“ 碧桃的嘴角抽了抽,说什么借,还不是变相地在她手上拿钱!真是一个个都是势利眼,若是她没有那些老底,恐怕这些人根本就不会搭理她吧! 见碧桃似乎有些不情愿,那丫环又忙道:“你放心,这消息对你来说绝对有用!” 那丫环信誓旦旦的模样叫碧桃有些惊疑不定,她咬了咬牙,从身上摸了半天,这才摸出二两碎银来,那丫环见只有这么点钱,不由得撇了撇嘴,但还是没好气的道:“前几天四殿下出去见的人是四殿下的青梅竹马,尚书府的大小姐,宋娴。”说完那丫环便快步离开了,只留下一头雾水的碧桃。 !! 第八十九章:毫无波澜.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管家得了温偃的吩咐,府里添了许多新人,很快就热闹了起来,至于院中也种上了各色花草,因为温偃喜欢梨花的缘故,暖春还特地叫人种了棵梨树在院子里,只是能不能在楚国看到这棵树开花结果就又是两说了。 碧桃屁颠屁颠过来的时候,温偃正在到捯饬一盆小嫩芽,听说这花叫六月雪,开出来后一般呈白色,淡雅又好看,本来管家是安排人种在院子里的,温偃闲来无事便将花放进了自己房里,想看看自己是否能够养活它。 “娘娘,”碧桃见温偃捯饬得入神,于是便只站在门口,小心翼翼的唤了一声。 温偃扭过头来,见来人是碧桃后,唇角便勾起了一抹不易觉察的冷笑。“伤好些了吗?”温偃云淡风轻地道。 “回娘娘,已经好得差不多了。”碧桃显得有些忐忑不安,她在温偃身边服侍也有好几年了,可她们这位小公主,近来却变得越发让人捉摸不透起来。 “哦,”温偃轻轻应了一声便再没了下文,像是有意将碧桃晾在一旁。 碧桃在一边干等了一会,温偃却再没开口说话,她有些沉不住气,便主动开口道:“娘娘,奴婢最近听到一个消息,特来告知娘娘。” 温偃手上的动作顿了顿,“说说。”语气平静无波,并没有显出格外的热情来。 碧桃汗如雨下,越发觉得心慌,心中一时又有些捏不准自己得知的这个消息温偃到底感不感兴趣。 温偃静等了一会,却没听身后传来任何声音,她眼中一抹讥讽一闪而过,也不催促,只是暗想着,碧桃在这府中收买下人的事情她不是不知道,只不过想要收买一个人,光靠银钱是不行的,以碧桃那个蠢法子,收买到的并不是人心,而是一群势利眼而已,所以她这才任凭着碧桃在这府中为所欲为,可怜这个炮灰还自己把自己蒙在鼓里,满心欢喜的以为自己做的神不知鬼不觉的,她真不知道是该为她感到可怜,还是感到同情。 屋中的每一瞬似乎都过得格外的缓慢,很快汗水就浸湿了她的衣裳,碧桃咬了咬牙,还是开口道:“回娘娘,奴婢听说,四殿下前几日同一女子在水云阁会面,那女子好像名叫宋娴,听闻是尚书府的大小姐,四殿下的青梅竹马。” 这是她目前掌握得最大的消息了,若是不能及早抛出,等到温偃自己得知后,这个消息也就没什么大用了,虽然不指望温偃因为这一个消息就能重新对她信任起来,但至少可以扭转一下自己在温偃心中的形象。 温偃的身子僵了一瞬,却又很快恢复了常态。她这才转过身子直视起碧桃来,“本妃知道了,你若是没有别的事,就先下去吧。”语气冷淡至极,听不出一丝一毫的波澜。 碧桃抬起头偷偷觑了温偃一眼,只见温偃正居高临下的盯着她,目光虽然平静,但就是莫名地让人觉得心中发寒。她连忙垂下头去,匆匆道了声‘奴婢告退'后,便迈着她所能走出的最快的速度出了温偃的房间。 出了温偃的房里后,碧桃这才觉得身上的压力骤轻,她直到今日才猛然发觉屋里那个女子已经不是当年怯弱得在她怀中哭泣的小女孩了,现在的温偃,竟然让她觉得比柳筠还要让人害怕。 她是不是从一开始就选错了队伍?看着自己已经瘸了的一只脚,碧桃有些迷茫了。 待到碧桃离开后,温偃才将目光又投到了那盆尚且还只冒出两片嫩芽的种子上来,现在的碧桃在她眼里,比这颗嫩芽强不了多少。 暖春进来的时候,摆在温偃房中的那个小花盆里的嫩芽已经被人给折断了,两片嫩绿的叶子有些凄凉的落在花盆的泥土里。 “奴婢看着碧桃今儿过来找娘娘了?”暖春不动声色地将那块地方收拾干净,又将花盆递给了站在一旁的一个婢女,那婢女接了花盆后便快步出去了。 温偃点了点头,不以为意地道:“来了,说了两句无关痛痒的话,叫我给打发走了。” 温偃如此说,暖春便也不再多问,只是转而道:“四殿下那边的下人过来传信说,四殿下一会过来陪公主一起用晚膳,是否要让奴婢去吩咐厨房准备两个四殿下爱吃的菜色?” 温偃将目光从手中的书上移开,想了想,她似乎根本就不知道楚轩爱吃什么菜,于是便扬了扬手,道:“随便,你看着安排便是。”说完便又低头看起书来。 暖春不由得多看了温偃两眼,只见温偃脸上是一派的平静,当真一点在乎的模样都没有,于是她这才低声应了声‘是',而后便缓步退了下去。 到了用晚膳的时辰,楚轩果然如约前来。 “不知道你爱吃什么,随便叫厨子炒了几个菜,下次你要来我这吃,提前叫厨子把你喜欢的菜色准备好,免得来了之后,菜色都不合你胃口。”温偃一边说着,也没理会楚轩,自顾自地就先夹菜吃了起来。 楚轩朝桌上一看,桌上摆着的玉带虾仁,花揽桂鱼,七星鱼丸汤……这些都是他爱吃的菜色。不禁勾唇浅笑,刚才温偃劈头盖脸的那一通,差点让他以为温偃还在为他上次失约的事情生气,没成想到头来却都是口是心非的说辞。想着,楚轩的心情就莫名的好了起来。 只是低头吃饭的二人却都没有发现一旁的暖春脸色有些发白。 食不言寝不语,饭桌上很是安静,直到都吃得差不多了,楚轩这才啜了一口茶,开口道:“上次有事失约,倒叫你白等了一遭,等过几日空闲些了,我再找机会带你出去看看。” “不用了。”楚轩的话语声刚落,温偃就已然开口道,这样的猝不及防,倒是叫楚轩神情有些微怔。 温偃也端起桌上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茶香四溢,嘴里的油腻霎时间就淡了不少,抬首见楚轩墨色眸子还停留在她身上,她这才不慌不忙地道:“四殿下刚回来,正是忙的时候,不必为了我额外腾出空来,我有手有脚的,想出去看看,也是件简单的事情。” 温偃说得风轻云淡,一张清丽婉约的下来是小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楚轩却莫名觉得自己像是吃了一记闷棍,就连方才觉得极好吃的菜色,此时回想起来,竟也有些索然无味。 “对了——”还没待楚轩完全消化温偃方才那番云淡风轻的话,就又听温偃开了口,“暖春,你先下去吧。” !! 第九十章:出府.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暖春是温偃身边的心腹,此时温偃却连暖春也给支开了,想来要说的事情应当是极其重要的。 楚轩正了神色,暂时压下了心中的那点不快,凝眸朝温偃望去,静等着她的下文。 “这样严肃做什么,咱们可是一条战线上的人,难不成你还担心我害你不成?”温偃琉璃般的眸子里光华流转,脸上俏皮之色尽显。 楚轩就忽地一下被逗笑了,就连原本紧绷的脸色也不期然地松懈了下来。“你若是真想害我,我还不一定是你的对手。” “是吗?”二人你来我往,屋子原本凝重的氛围就顿时轻松了许多。 “不过――”温偃又正了容色,将话题给拉了回来,“我今天要说事情,说重要也重要,说不重要也不重要。” 楚轩挑眉,饶有兴趣地道:“说来听听。” 温偃低头浅笑,那笑容自然而纯粹,美得让人舒服,并不像她一贯挂在脸上客套微笑。“其实只是想同四殿下达成一个协议,日后待我助似殿下登上皇位,四殿下需许我自由,任我离去,可否?” 楚轩心里闪过一丝莫名的感觉,只是这丝感觉溜走得太快,以至于他根本来不及抓住,“好,”他说,可心里却不期然地浮起了一丝空落落的感觉,并不难受,只是令他有些奇怪。 他为何要失落? 见楚轩答应得这样爽快,温偃心中的一块石头也总算是落了地。 说完这些,屋里便再没了人开口,楚轩起身欲走,到门口时又忽然停下,“以后你大可随意出入府中。”说着,便拉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任她随意出入府中,是怕她在府里太过无聊么?温偃不自觉地就走了神。 其实她对楚轩并非没有好感,但也仅仅只是好感而已,并且这丝好感在楚轩爽约去见宋娴的时候,就已经被她扼杀在摇篮里了。 ――感情会成为她的软肋,在她还没有完成复仇之前,所有会阻碍她前进的东西,她都不会去沾染,直到她日后重新抽身。 那时候,才是真正属于她的人生,而不是温偃的。 这个名字身上所背负的痛苦和仇恨实在太多,她不喜欢。 有了楚轩的允诺之后,温偃到了第二日就已经待不住了,从前她就是一只笼子里的鸟,从来没有机会能够飞出去看一看,现在好不容易有了机会,她自然不能放过。 暖春给她梳妆打扮好了之后,温偃却有些不太满意。“这也太打眼了些,还是给我找套男装来吧。”镜子里的人虽未施粉黛,发髻配饰也极其简单,就连上身上穿的衣服,布料都很是一般,可这些都影响不了镜中之人倾城般的容姿。 自古红颜多祸水,她要是这一身走出去,肯定会惹来许多麻烦,还是低调些换上男装的好。 温偃本不欲让暖春跟着,可暖春却是不放心她,非要跟她一起,温偃拗不过,只好也让暖春换了男装同她一起出门。 暖春其实也算是个小家碧玉的姑娘,此时换了男装之后,眉宇间少了些英气,倒是显得像生了病的男子一样,柔柔弱弱的,这要是碰上了那些有异样癖好的官人,像暖春这样的,必然是个极其吃香的货色。 “哟,哪里来的帅小伙,今天不如就从了小爷我吧!”已经扮过一次男装的温偃,这次重新换上男装已经是驾轻就熟了,又想起上次第一次扮男装出门就被沈君临给认了出来,这次温偃还特地给自己加上了两撇格外有男子气概的小胡子。 暖春被温偃调戏得满脸通红,不由得声若蚊呐地反抗道:“小……公子真是没点正形!” 温偃见暖春改口改得这样快,又是一阵好笑,知道暖春脸皮薄,经不起调戏,于是便勾肩搭背地同暖春出了门去。 虽说楚国在国力上并不如郑、越两国,可这皇都的繁华程度却是丝毫不亚于越国京城,温偃一路走走看看,好不欢喜。 暖春从小就被送进宫里当丫环,也少有出宫的日子,今日好不容易得空出来一趟,自然也是高兴不已。 主仆二人怀着兴奋的心情走走逛逛好半天,看着暖春手里拿着她们方才买的好些东西,温偃担心暖春累着,正准备找个地方坐坐,一抬首就看见水云阁几个大字。 脑中不自觉地就想起了碧桃前些日子说的楚轩在水云阁同宋娴会面的事情,神使鬼差的,温偃竟带着暖春踏了进去。 果然不愧为楚国皇都里数一数二的茶楼,一进门就令人眼前一亮,尤其事那不繁复,不辉煌却低调大气的装潢,一眼望去让人感到极其的舒服,而且这水云阁的生意似乎也很不错,不过即使一楼已经坐满了人,可却听不见丝毫的嘈杂之声,每个人说话的时候,似乎都刻意地压低了声音。 来这水云阁喝茶的人是否是非富即贵温偃不知道,只知道她对这个地方的第一印象极好,当下就在心里决定在这个茶楼歇脚了。 “楼上还有位置吗?”为了使自己的声音更接近男子,温偃刻意压低了自己的声音。 能在水云阁里做事的小二都是极其有眼力价的,虽然温偃二人打扮得普通,但那副器宇轩昂的气质,已然表明了眼前人身份不凡。 “二楼尚有位置,不知客官是想要雅间,还是客座?”小二的声音很恭敬,却不显得谄媚,不多不少,让人感觉到被尊重,又不至于让人反感。 温偃忽然就对这水云阁背后的老板有些好奇起来了,店中随便一个小二都是这样的素质,这只能证明,这儿的老板不是个简单人物。 “客座即可。”这次出门温偃身上并未带太多的银两,再者方才买东西时,她又花去了一些,听说这水云阁的东西,价格极高,她可不想一会因为没钱付账而丢了丑。 “两位客官请随小的来。”小二脸上从头至尾都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微笑,并未因为温偃二人而选择了客座便露出什么不快来。 温偃和暖春跟着店小二在二楼一处靠窗的地方落座,正在温偃点东西时,远处一抹凝视着她们的眼睛却忽然带上了笑。 !! 第九十一章:来客.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没想到出来喝个茶也能碰见熟人,沈君临一身白衣,也是临窗而坐,他目光带笑地看着不远处的温偃,却并没有要上前去打招呼的意思。 不多时,温偃点的茶水和点心就送了上来,不知温偃同暖春说了些什么,惹得暖春又闹了个大红脸。 二楼气氛同一楼一样宁静,温偃静静地喝着茶,心中也是难得的平静。 “你走路没长眼啊!”忽闻一声突兀的谩骂声,坐在二楼的人,包括温偃在内,全都不由自主地朝说话声的方向瞟去。 只见一妙龄女子,打扮得甚是华贵,长得也不差,一看就知道是大家的千金,只是这女子此时却是满脸怒容,眉眼间弥漫着的尽是厌恶的神色。 “小的知错了,小的不是故意踩到宋小姐的裙摆的,还请宋小姐饶过小的吧。”不停在一旁赔礼道歉的小二正是方才带着温偃二人上来的那一个。 她对这个小二印象还是不错的,此时见小二受辱,温偃不禁就蹙起了眉。她目光在周围扫了一周,只见在争吵的几人前面不远处还有一个身形极其肥胖的男子,看他走路的方向,原本应该是准备朝雅间走去的,再看看那小二站立的方位,温偃心下就已经大致了解了事情发生的来龙去脉。 ――许是刚出了雅间的小二迎面碰上那肥胖男子,于是便低着头刻意退后,并往一旁让了一些,以便腾出足够的空间让那男子过去,只是没想到华服女子此刻恰好也从后面的雅间出来,小二一个没注意,就踩了那女子的裙摆一脚。 本来也就是件小事,道个歉,说清楚也就没事了,怎奈何偏偏那女子得理不饶人,这下可就坑苦了小二了。 “贱奴才,走路瞎了眼,冲撞了我家小姐还想求饶,真是不知好歹!”只见那华服女子的随身丫环也是个不客气的主儿,光是辱骂还不够,愣是冲上去狠甩了那小二几个耳光,嘴里还骂骂咧咧个不停,看起来一点没有大家丫环的气质,反而跟菜市场买菜的大妈们有得一拼。 不过什么样的主子养什么样的狗,只见那华服女子任由手下丫环乱咬人的样子,就已经能够得知这女子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温偃向来是不爱管闲事的人,可此刻也有些看不下去了,当即就站起身来,正要上前去理论一番,没成想手腕却冷不防被人给拽住了。 “暖……”温偃还以为拉她的人是暖春,但扭头见了来人之后,她原本想说的话便蓦然间卡在了喉咙里,“怎么又是你?”她统共不过扮过两次男装,结果两次出来都被沈君临给撞了个正着,真不知是该说这世界太小了,还是说她跟眼前人实在是太有缘分了。 “公……子……”沈君临差点就要脱口而出叫温偃公主,可好在他及时改了口。“嗯,这次温公子打扮得不错,差一点沈某就没认出来了。” “恐怕我就是化成灰你也能认得我吧。”温偃不由得翻了个白眼,又有些不耐烦地道:“你先放开我,明摆着前头有个泼妇在仗势欺人,你为何要拦住我上前为小二说理?” 泼妇?沈君临差点没笑出声来,这还是他头一回听见有人将堂堂尚书府的大小姐比作泼妇! “这事你就别管了,自然会有人来处理的。”沈君临松开温偃的手腕,身体笔直的矗立在她的身旁,乍眼一看,竟有那么两分玉树临风的味道。 沈君临一看就是这里的常客,听他这么说,温偃便暂时收了为店小二出头的心思,转而朝他们的方向望去,这一转头,便已经见到沈君临口中那个处理事情的人。 只见一温文尔雅的中年男子上来,也不知对宋娴一行人说了些什么,宋娴的脸色顿时就好看了许多,一场闹剧也就在那中年男子轻描淡写的三言两语间给解决了。 温偃见此不由得撇了撇嘴,她不得不承认沈君临拉着她是对的,不然若是换了她上去,恐怕不仅不能和和和气气地解决这件事,说不定还会与那女子打起来。 宋娴下楼去的时候,在见到沈君临后,忽然抿嘴,勾起一个极其淡雅的微笑,并冲着沈君临含了颔首,沈君临也笑着回礼,只是温偃觉得沈君临这个笑容格外的别扭,就与她平时应付那些不想应付的人时露出的微笑如出一辙。 “你认识她?”待那女子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了楼梯的尽头,温偃这才轻启朱唇,低声问道。 沈君临不可置否,却没有告诉温偃那女子的身份,而是扭头对温偃意味深长地道了一句,“你以后自会知晓。” 温偃最讨厌别人跟她卖关子,可还没等她问出个所以然来,沈君临便已经慢慢悠悠的下了楼去,徒留给她一个风流倜傥的背影。 见了这么一出后,温偃也没了品茶的心思,叫了小二结账,准备离开,小二却告知已经有人替她们付过账了,温偃就是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钱是谁给她们付的。 原本因着沈君临卖关子的事,温偃心中还有些不悦,可是看在沈君临主动请了这次茶的份上,她便决定这次就不与沈君临计较了。 回到四皇子府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远远地,还没进府门,温偃就见门口停着一辆华丽的轿子,就依这顶轿子的质地来看,就知道在此时在皇子府里做客的人,定是身份非凡。 “我们从后门进吧。”温偃低头看了看她身上的这身装扮,她若是从前门进,肯定要与前来做客的人碰个正着,虽然她并不是很介意,可她身装扮若是被人看了去,定然又会被人抓着说事,思来想去,还是避开一些较为妥当。 暖春附和着点了点头,又目光奇异地看了温偃一眼。原本在她眼里,温偃总是那个不谙世事,心地善良,甚至还有些傻的小公主,可不知从何时起,眼前人做事已经渐渐有了自己的主见和章法,不得不说这是件好事,暖春打心底为温偃感到高兴,只是她总觉得温偃似乎成长地太快了些,仿佛只是在一瞬间就变成了一个她完全不认识的一个人一样。 她惆怅之余,不免又有些担忧――这人若是成长得太快,面对的荆棘也就越多。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九十二章:实力为尊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温偃和暖春特地绕到后门进府,只是路过后花园的时候,好巧不巧地就瞟见了正在赏花散步的楚轩和宋娴。 原以为来客一般都在正堂会面,没成想竟到后花园来了。温偃暗道一声失算,正要趁着楚轩二人还没发现自己的时候赶紧溜回去,没成想楚轩却像是似有所觉似的,一眼就发现了她们的身影。 “温……阿偃?”楚轩略带疑惑的声音从温偃身后传来,温偃不得已,只得挂着尴尬的笑容转过了身来。 几人之间相隔的本来就不是太远,此时楚轩也已经带着宋娴走了过来。 “好……”温偃正要说声好巧,但是待她看清宋娴的样子后,想说的话蓦然间就堵在了喉咙里。 这个世界也真特么太小了一些!温偃是真没想到,居然会在这又碰见这女子,隐约之间,她心里也已经猜到了这个女子的身份,这也就不难解释,今天沈君临留给她的莫名其妙的那句话了。 楚轩直到走近了这才看清温偃的这身男子装扮,神情微微一怔,但还是神色如常地替温偃介绍道:“阿偃,这是尚书府的千金,宋娴。”说完,又转过来介绍道:“娴儿,这位是越国公主,我的妻子,温偃。” 宋娴扫了温偃一眼,敛下眼中那丝嘲讽,脸上挂着温和浅笑,柔声道:“嫂嫂好。”说完,又接着俏皮地解释道:“娴儿与轩哥哥从下一起长大,叫公主殿下一声嫂嫂,嫂嫂不会介意吧。” 温偃似笑非笑地打量了宋娴一眼,意味深长地道:“温偃与宋小姐并不相熟,怕是宋小姐称我一声公主或是皇子妃更为妥当些。” 宋娴没想到温偃居然连最起码的人情世故都不懂,原本的巧笑嫣然霎时间就僵在了脸上。眼中闪过一丝微恼,她这才抬起头细细地打量起温偃来,只见眼前人虽然扮着男装,可那精致的五官却是怎么也变不了的,若是将眼前人当做男子看,那眼前人便是个风流倜傥,貌比潘安的美男子。如果把眼前人做女子看的话,这样眉目如画的女子,若是换上女儿装扮,定是个绝色倾城的美人儿。 宋娴不禁抬首抚摸了一下自己的面颊,眼中却悄然闪过一丝嫉妒——她一向自诩貌美,但若是跟眼前人比起来,似乎也还差了一些。 “看来嫂嫂似乎不大喜欢娴儿呢。”宋娴说着,语气间似乎带着若有若无的委屈。 楚轩闻此,不由得就浅浅地皱了皱眉,温偃行事向来是极有章法的人,但方才说出的话确实有些欠妥。 张了张嘴,楚轩正要开口替温偃将这事给圆过去,却听温偃又开口道:“方才那都是玩笑话,宋小姐不必放在心上。”苍白无力的解释,似乎只是单纯的为了不让楚轩夹在中间不好做人,所以才说出口的。 宋娴低着头,脸色似乎又难看了两分。 “欸——”温偃忽然伸展了一下身子,有意无意地道:“逛到现在,又从水云阁走回来,这么老远的路,可算是将我累坏了。妾身就先下去歇着了,四殿下和宋小姐慢慢聊。” 听到水云阁三个字,宋娴蓦然抬起了头朝温偃望去,只见温偃一双琉璃般的眸子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宋娴脑中忽地就闪过了许多画面,原先被她忽略的什么东西也悄然涌了上来。 “你……”宋娴不自觉地惊呼出了声。 温偃眨了眨眼,算是间接默认了宋娴脑中的想法。 一个刁蛮任性,根本不知尊重为何物的女子,当面一套,背面一套,实在恶心。她若是先前没有在茶楼见到那一出好戏,恐怕也会被宋娴现在这副温柔如水的模样给蒙蔽了。即使她也从来没有标榜过自己是个好人,可她温偃的狠毒也仅仅只是针对那些曾经伤害过她的人罢了,平日里对下人,她也算得上是个宽容的主子。 所以对宋娴的为人,其实她是极为不齿的。 “怎么了?”楚轩面上浮起些许疑惑,总觉得这两人之间,似乎有些不同寻常的气氛在涌动着。 宋娴勉强挤出一丝笑来,摇摇头道:“娴儿只是觉得嫂嫂是个很有趣的人,相信以后娴儿一定能跟嫂嫂成为极好的朋友的。对吧,嫂嫂?” 宋娴定定地看着温偃,盈盈如水的眸子里,波涛暗涌。 温偃笑而不语,避开宋娴的话题道:“我先走了,今日在外已经用过膳,晚膳时就不必叫下人来叫我了。”后半句话自然是对楚轩说的。 楚轩点了点头,深深地看了温偃一眼。他是何等聪明的人,自然能够看得出来温偃与宋娴之间肯定发生过一些他不知道的事,只是二人都不开口,他自然也不会开口去问。 回到竹然居后,暖春一进屋就忍不住对温偃道:“这个宋娴一看就知道是别有用心之人,方才公主为何不直戳穿她在水云阁的所作所为,她的假面具但凡一掉,日后四殿下肯定不会再与她走得这样近了。” “春儿,”温偃扭过头来看了暖春一眼,笑道:“人是分三六九等的,主子打骂奴才的事情你见得还少吗,这又能说明些什么问题呢?再者,她是尚书府的大小姐。我身上虽然有越国公主和四皇子妃的身份,可这些都是虚名。一个在楚国落地扎根许久的尚书府权力有多大,我的权力又有多大?表面上看起来我是压她一筹,可内里我就是纸老虎,若是真的惹恼了这位大小姐,以我现在的实力,恐怕在她手里走不过两招!” 暖春听温偃这么一番解释后,背后立刻惊出了一层冷汗。“公主说的是,是奴婢想得太浅了。” 温偃不可置否,想了想,又道:“今日我已经暗中向她表明了只要她不来招惹我,我们就井水不犯河水的意思,就是不知道这个大家小姐是否已经把我给记恨上了。” 想起宋娴看向楚轩时,那双水波粼粼的眸子里暗藏的丝丝情意,温偃不由觉得,或许自己在无意间又沾染上了一个麻烦。 实力,说到底还是实力不够,所以才只能畏首畏尾的,生怕被人盯上!温偃黛眉浅皱,想得入了神,半晌之后才道:“一会等那女人走之后,去请四殿下过来一趟。”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九十三章:步步为营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傍晚的时候,楚轩跟着暖春一起来到了竹然居。此时的温偃正在院里静观天边的夕阳下落,残阳如血,染红了半边天,像是有些凄凉,却又很是壮阔。 温偃的身子就沐浴在这泛着橙色的光晕里,乍眼一看,仿佛初落尘间的仙子,美艳不可方物。 楚轩本不欲打破这片美景,于是刻意放轻了自己的步子,只是温偃却早已察觉到他的到来。 “你来了。”低沉婉转的声音,还带着些许空灵,令人莫名的有种恍如隔世之感。“进去坐吧,我有事同你商量。” “嗯,”楚轩轻轻应了一声,二人便一前一后进了屋子。 收买人心和蓄积势力都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虽然有国规不允许皇子和大臣们私底下经营自己的产业,但在他们脚下的这片土地上,几乎一大半的产业都跟楚国的各个皇子和大臣们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楚轩从一出生下来就是个不受宠的皇子,无人去巴结他,讨好他,所以他一直只能靠着微薄的禄银来支撑起他的生活,虽然经过好几年的暗中部署,他的处境已经好上了许多,可比起其他皇子来,楚轩还是差得远了。 所以当温偃提出要拿自己的嫁妆在皇都里开铺子的时候,楚轩几乎是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铺子想要做大做强,没点人脉是不行的,这方面的事情就需要你暗中去打点了,我只负责将生意经营好,届时铺子里的收入,我可以分你一半。”温偃如是道。 楚轩点了点头,眼中异彩连闪,他的势力一直没有太大的进展,其实跟囊中羞涩也有很大的关系,至少如果有官员喜欢古玩字画之类的东西,他就算是想投其所好,也是有心无力,所以温偃此番提出这个建议,着实是帮了他的大忙了。 “好,嫁妆是属于你自己的东西,无论你想怎么安排都可,届时我会安排沈君临来协助你,你尽管去做你想做的,背后有我撑着。”楚轩清朗俊逸的面容上又涌起了那并不常见的豪情壮志。 温偃见之,脸上也不由得挂起了丝丝笑意,虽然她对权势并无太大的执念,但不知是否是受了楚轩的影响,心中竟也有种跃跃欲试的感觉在叫嚣着她,仿佛她生来就是适合拼搏和战斗的人。 无论是以何种形式的战斗,她温偃,绝不会认输。 在同楚轩说完这件事后没两天,温偃就在皇子府里见到了沈君临的身影。 “嗯,不错,态度很积极。”这是温偃见到沈君临后说的第一句话,结果自然是惹来了沈君临的白眼。 乔装打扮后,因着她这次是出去办正事,所以便没有让暖春跟着。 “说吧,想要从什么样的铺子开起,小爷我给你出谋划策。”沈君临还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 身旁人认真起来确实让人感觉到靠谱,可一旦不认真的时候,也是实在没个正形,于是乎,温偃又原封不动的将沈君临今早给她的白眼还了回去。 “先不找铺子,我想先买栋宅子。”温偃的目光在街道上扫量着,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她又补充道:“要偏僻一些的。” 待温偃说完这话之后,沈君临忽然神色古怪的上下打量了温偃一眼,“你该不是跟楚轩关系破裂了,所以想要买栋宅子专门养男人吧?” 温偃顿时满头的黑线,没好气地道:“你回去,叫楚轩给我换个人来。” 温偃这话一出,沈君临总算是正了容色,摆摆手道:“玩笑玩笑,不必当真。” 一路上沈君临果然恢复了正常,又帮着她以极低的价格拿下了一栋不错的宅子,温偃见此,一直绷着的小脸总算是透出了一丝笑意来。 她出嫁那日,温岭暗中差人告诉她,送亲的队伍中,有十来号人是假装成侍卫的护卫队,那些人都是温岭精心培养出来的,无论是武功还是各个方面,那都要比普通侍卫强得多,安排这些人给她,也算是她嫁妆里的一部分。 这些人过来之后,温偃只能安排这些人暂时在皇子府里的下人房落脚,现在总算是有实力安顿他们了,自然想要给他们好一些的环境,毕竟在楚国,只有这些人是真正忠于自己的。 解决完宅子的事情后,温偃就跟沈君临一起在街上闲逛起来,而这只是因为连她自己也没想好究竟要开个什么样的铺子。 小的格局她是看不上的,若说真正能够快速回收成本并且得到回报的行业,恐怕只有青楼和酒楼比较容易了。 “这附近有大一些的门面吗?”楚国皇都这么大的地方,温偃只出来过一次,对于地形地势自然没有沈君临清楚,所以这也再次间接证明了,一个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就是比她这个外地人要有优势。 沈君临像是已经明白了温偃的想法,目光惊异地扫了温偃一眼,缓缓道:“你若是想开个大点的酒楼我还有办法帮你实现,但你若是想从那些风花雪月的场所入手,我劝你还是放下这个心思吧。” “为何?”温偃有些不解。 ‘唰'的一声,沈君临打开手中的折扇,脸上霎时间又浮起了得意的神色,“让小爷来……”沈君临这话还没出口就硬生生被温偃的眼神给盯得逼了回去。 “……”沈君临一阵无言后,这才又收起来折扇,正儿八经的开口道:“青楼如你所知,绝对是个一本万利的行业,只是这皇都里的青楼已经被人给垄断了,所有的青楼背后的主人都是一个人,普通人若是再想开,几乎是开一家倒一家,而且我们毕竟身份特殊,若是引起那背后之人的注意,对我们形势不利。” 温偃没想到这背后还有这样的秘辛,一时间又有些好奇的道:“谁这么有本事,居然连整个皇都青楼都给垄断了。” 原以为沈君临又会带着些许鄙视兴致勃勃地给她讲解,可令温偃没想到的是,沈君临的面色却忽然沉了下去。 良久,就在温偃以后沈君临都不会开口了时,却听沈君临用几乎微不可觉的声音说了三个字,“不清楚。” 沈君临深得楚轩器重,这也间接说明了他是个极有能力的人,可连他都没有查出这背后之人是谁,这只能证明,他他们的实力与这背后之人比起来,实在是相差得太多。 这也难怪沈君临会如此沮丧了。 二人好半天都没有开口,静走了半晌,温偃忽然见到前头有个酒楼正挂着出售的牌子,她的眼睛一下就亮了起来。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九十四章:狭路相逢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这也算是间极大的门面了,光是一楼正厅就能够摆上几十张桌子,而且这酒楼一共有上下三层,每层都有十来个雅间,另外还有普通客座,若是人员爆满的话,白花花的银子进账几乎是看得见的。 温偃随着酒楼的前掌柜的上下逛了两圈,除了装潢方面有些老旧了之外,再没有什么地方是她不满意的了。 “说说价格吧。”温偃心里虽然心动,但面上却仍旧是一副毫无波澜的模样,甚至看不出一点的喜欢来。 “两千两银子,不议价。”那掌柜的不经思考便脱口而出道,显然是早早就在心里估算好了。 “贵了。”温偃也是脱口而出,她用手摸了摸一旁的桌子,有理有条地道:“这块地方就是地皮加上这些桌椅,摆设都不值这么多银子,老板若是诚心想要出手,就报出个实在些的价格来。” “这……”那老板迟疑了一下,又去看温偃的眼神,似乎是想从里看出温偃究竟是个行家还是只是在忽悠他一样。 沈君临在一旁看着,眸子却越来越亮,其实议价的事情,一开始便应该由他来做的,只是他想看看温偃到底能力如何,结果倒是给了他一个惊喜。 明明是第一次接触到这样的事情,却驾轻就熟的像是一个老手,不得不说,温偃的确是有行商的天赋的。 正在那老板犹豫着该给什么样的价格才合适的时候,门外忽然就又涌进了一帮人来。 “你们掌柜的在哪,快叫你们掌柜的出来!”进来的人着侍卫装扮,扯着嗓子就大喊着,那模样颇有几分来势汹汹的意味。 “来了来了,这位官爷,小的就是掌柜的。”老板赶忙毕恭毕敬的小跑迎了上去,这恭敬之至的模样,实在要比对待温偃二人时好得多。 温偃和沈君临都在一旁静静地观摩着眼前的局面,没有贸然打断的意思。 只见那掌柜的走到那群侍卫面前之后,那群侍卫又低着头让开一条道来,这时有个留着两撇小胡子的中年男子就走了出来,看这模样,这中年男子应该才是他们之中的头头。 “你就是掌柜的?”那中年男子的眼睛很小,说话也是阴阳怪气的,听得温偃格外的不舒服。 “我们走吧,这铺子今天买不下来了。”沈君临拉着温偃的手腕,悄然后退了几步。 “为何?”温偃脸上浮起了些许疑惑,还有些不耐烦。 其实她对这个酒楼还是比较满意的,可沈君临方才告诉她青楼不能开也就罢了,现在好不容易遇到个满意的酒楼,而且地段也不错。结果呢?还没开始谈就告诉她买不下来了?这是几个意思?接连的受挫让温偃心中有些不快。 沈君临也知道温偃有些生气了,于是一面展开折扇挡住自己的脸,一面就压低了声音在温偃的耳旁解释道:“这个贼眉鼠眼的中年男子是二殿下身边的心腹,他们看上的东西,我们现在就算有能力抢,也不能动。” 楚轩现在正是养精蓄锐的时候,最忌讳的就是招摇行事,虽然温偃心中略有不快,但她到底是顾全大局的人,当下便改了主意道:“这男的既然是楚宁的心腹,那他应当认识你,一会我们如何出去?”她出来时换了男装,先不说这男子根本就没见过她,就算是见过,也不一定能够认得出来,但沈君临就有些惨了,他明里暗里都是替楚轩办事的人,现在若是被那男子瞧了去,肯定十成十会被认出来。 沈君临偷偷打量了四周一眼,又低声道:“要么等他们走了我们再走,要么走到拐角那间窗子旁去,趁人不注意,我带着你偷溜出去。” 这两个大活人凭空就不见了,也实在太引人注了些。温偃想也没想就否决了沈君临的后一个法子,“你背对着那些人站着,假装在看环境,等他们走了我们再走。” 沈君临点了点头,装作毫不经意的转过了身去。 “我家主子想要买你这酒楼,说说价格吧。”那中年男子阴阳怪气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那掌柜的原本就是做生意的,肯定是有些眼力劲的,再者来人摆了这样大的排场,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此人身份必定不凡,掌柜的踌躇了一下,两千两他是不敢喊了,可若是喊得太少了,他又不甘心,于是思来想去,只好赔着笑脸对那中年男子道:“官爷,我这是诚心出售,您要是真心想盘下这店面来,您就给个合适的价,只要小的能出得起的,一定出!” 那中年男子似乎很满意掌柜的识相,他散发着精光的小眼睛滴溜溜地在眼眶里打了个转,而后才操起他那口阴阳怪气的腔调道:“这酒楼有幸被我家主子看上了,给你点面子,五百两,我们买下了。” “什么?!”那掌柜的吃了一惊,“官爷,我这块地皮加上这装潢和摆设,少说也值一千多两,您,您这五百两,我实在是亏得太多了,卖不起啊!”看掌柜的模样,似乎都已经快哭出来了。 “黑心。”温偃低声啐了一句,满脸的鄙夷。 沈君临看了温偃一眼,竟然觉得这样的温偃要比当初在越国皇宫里的温偃可爱得多。 “哼。”那中年男子冷哼一声,接着道:“你可知道我家主子是谁吗?给你五百两都是抬举你了,你要是再敢说上一句,就一分银子都拿不到!” “你,你……”掌柜的被气得急了,颤抖着手指着那中年男子却是半天说不出话来。 那中年男子倒是毫不介意,脸上挂着嘲讽的笑,当着那掌柜的面抽出了几张银票来,后来又收回去几张,冷笑道:“这里是五百两,将地契拿来吧。” 那掌柜的低头一看,中年男子当着他的面贪了三百两,手中只剩下的两百两银子。 两百两银子,盘下他这么大一个店面,这是要让他亏死啊!掌柜的捂着胸口,大喘了好几口气,这才铁青着脸道:“不好意思,官爷,这店,我不卖了!不卖了!”掌柜的一边摆手,一边就要将那中年男子推出去。 那中年男子眉头一皱,正要开口,忽然门外又有个男子走了进来。 “本皇子看上的店,谁敢不卖。” 温偃听见这声音,心中一惊,连忙转了身子,同沈君临一起背对着那些人,又皱着眉头低声道:“要不我们还是找机会翻窗出去吧……”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九十五章:认出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楚宁进门之后,酒楼里顿时鸦雀无声,方才还趾高气昂的小眼睛中年男子很快就神色恭敬的垂首退到了一边。 那酒楼掌柜的并不认识楚宁,只是看这架势,知道是个大人物,所以一下便有些怔住了,不知该如何是好。 “大胆,见到二殿下还快跪下行礼!”那中年男子扫了掌柜的一眼,瓮声瓮气的道。 掌柜的闻此,额头上顿时就冒出了细细密密的冷汗。 “草民参见二殿下!”那掌柜的双腿一软,‘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就连声音都开始有些发颤起来。 楚宁见到掌柜的反应,面上这才浮起了一丝满意的神色。“听说你不愿将这酒楼卖给本殿下?”楚宁轻描淡写地道,只是这话听在掌柜的耳中,多少就有了些威胁的意味。 “不,不是。”掌柜的抬起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又结结巴巴地道:“小,小的是急需用钱,所以才要卖出这酒楼的,只是您这给出的价格也太低了些……小的赔不起这么多呀!还请二殿下体谅一下小的的不容易,多给些银两……”说到后头的时候,掌柜的话语中几乎是有些恳求的意味了。 而一旁的温偃和沈君临正趁此机会,小心地往一旁挪动着,毕竟楚宁是见过她的人,她不敢保证楚宁再见到她的时候,会不会将她给认出来。 “你……”楚宁正要说话,但目光就好巧不巧的扫到了温偃和沈君临的方向,于是他到嘴的话也就变成了,“你们俩是做什么的?” 温偃和沈君临的身子皆是一僵,一旁的那些侍卫也是个灵醒的,楚宁的话语声刚一落,他们就已经冲上前去将人给团团围住了。 温偃的心‘咯噔'一下,暗道一声今天出门不利,而现在酒楼里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他们身上停留着,他们只好低垂着脑袋转过了身去。 “草民原本看这酒楼不错,只是想进来吃个便饭,并不知道这酒楼已经不开了,既然二殿下和掌柜要谈生意,那草民就不在这碍二殿下的眼了。”温偃刻意压低了自己的嗓音,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像个男子。 楚宁看起来并未起疑,温偃和沈君临便快步朝着大门的方向走去。周围的侍卫们见楚宁没发话,便也没有阻拦。 眼见着他们已经要到门口了,温偃提着的心才刚刚放下,却又听一旁的楚宁幽幽地道了声,“站住。” 温偃心中一紧,不得不暂时顿住了脚,又暗暗在心中思量到底是哪里露了破绽。 楚宁慢慢悠悠地朝温偃二人走来,‘嗒嗒'的脚步声每一声都像是敲打在了温偃和沈君临的心坎上,不知不觉间,温偃的手心竟也出了一层薄汗。 “你们见了本殿下,为何不跪下行礼?” 楚宁这句话出口时,温偃差点没喷出一口老血。其实这一点,她和沈君临都想到了这一点,只是他们谁都不愿意给楚宁下跪,于是就在心里存了一丝丝的侥幸,想着反正到大门不过这么几步的路,等到楚宁回过味儿来的时候,他们恐怕已经走出去老远了,谁成想这个自恋狂居然这么快就反应了过来,温偃在心里连道几声失策,可这膝盖不知怎么,就是弯不下去。 她尚且打心底看不起楚宁这个草包皇子,沈君临就更不必说了,若不是看中了楚轩的能力,以他心高气傲的性格,怎会踏踏实实的为楚轩卖命,现在却叫他给一天整天只知道吃喝玩乐,荒淫无度的草包下跪,这简直比要他的命还难受! 三个人就这么僵持着,而楚宁面色上已然浮起了些许疑惑。 温偃转动着有些僵硬的脖子悄悄朝门口扫了一眼,想着要不跟着沈君临一起冲出去算了,反正只要不被楚宁的人追到便是了。 温偃正要把她的想法传达给身旁的沈君临,岂料先前垂手退到一旁的小眼睛中年男子却悄然眯起了他本来就是一条缝的眼睛,“沈君临!”极其突兀的一声呼唤,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糟糕,温偃这才是彻底焉了。 沈君临见被人认出来,于是也就大大方方地抬起了头来。“鼠老怪,好巧啊!” 其实中年男子名叫李元忠,只是因为生着一双像老鼠似的小眼睛,而且说话又总是阴阳怪气的,所以沈君临才给他起了这么一个外号。 李元忠脸上闪过一丝恼怒,眼中更是散发出了一丝凶光,他跟沈君临各自为主,发生纷争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两个人只见积怨已久,此时正可谓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沈君临对李元忠的怒目而视丝毫不予理会,反倒转过头对楚宁道:“二殿下,实不相瞒,原本在下也看中了这间酒楼,只是正所谓君子不夺人所好,既然二殿下也喜欢这间酒楼,那在下就拱手让出了,告辞。”沈君临拱手说完,拉着温偃就要走。 “沈君临你给我站住!”此时这一声却是从李元忠嘴里喊出来的,“来人,给我拦住他。” 李元忠语气急促。他好不容易逮着今天这样的机会,不说就此解决沈君临,但能让人收拾他一番,泄泄他心头的火气也是好的,于是乎,他怎么能就这样看着沈君临在他面前大张旗鼓的离开呢。 楚轩闻此,也没有要阻拦的意思,毕竟沈君临是他四弟身边的狗,教训教训,也等于打了楚轩的脸,即是如此,何乐而不为呢? 这下他们是不能好好的离开了,看着渐渐朝他们逼近的侍卫们,沈君临将温偃护到了身后,又目光冷厉地扫了周围这些侍卫一眼,那些侍卫们俱是缩了缩脖子,莫名的感到脊背一阵发寒。 沈君临武功不错她是知道的,可是有她在这,沈君临难免束手束脚的,不好发挥。温偃思及此,咬了咬牙,轻轻地按了按沈君临的手臂。 沈君临没想到温偃竟会选择这个时候站出来,神情不由得一怔,而温偃这时也已经从他背后走了出来。 “二殿下,好巧啊。”温偃一边风轻云淡的说着,一边就解下了头上的束带。 一头瀑布般的黑发顺直的铺散来开,静静地贴在温偃的脑后,虽然温偃未施粉黛,但仍旧可见眼前之人肌肤似雪,眉目如画,每一处都像是被匠人精心雕琢的一般,叫人寻不出一点瑕疵。 楚宁的眼睛一下就发直了。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九十六章:兴趣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楚宁自打上回在四皇子府见过温偃后就一直念念不忘,此刻在这酒楼重新得以见之,心中更是激荡不已,看着眼前大的绝色美人儿,他眼中的垂涎之色几乎要将温偃给淹没。 温偃心里浮起一阵恶心之感,但面上却还是耐着性子道:“本是带着下属出来逛逛,没成想倒是冲撞了二哥,看二哥这架势,不会是要对我这个弟妹动手吧?”温偃脸上有意无意地就闪过了一丝惊惶之色,看得楚宁那叫一个心疼。 “美……弟妹别怕。” 楚宁刻意放柔的声音差点没叫温偃当场吐出来,看着楚宁那自以为含情脉脉却是令人恶心至极的脸,温偃就感觉像是自己被人硬生生的塞了一块肥腻腻的猪肉下去,整个胃里都泛着恶心。 但楚宁自己却是毫不自知,又转过头去对那些侍卫吼道:“你们还不快把刀收起来!” 侍卫们得了楚宁的命令,赶紧又收刀退回了一旁。 “弟妹,”楚宁又换上了那副令人反胃的神情,“本殿下不知是弟妹在这,让弟妹受惊了,是本殿下的错。”楚宁一边说着,一边就逼近了温偃。 “可不是吗,方才那样剑拔弩张的气势,当真是有些吓着我了。”温偃顺着楚宁的话道,可一双琉璃般的眸子里却是冷漠一片。 “不怕不怕,有本殿下在这,没人敢欺负你。”楚宁目光一瞬也不曾从温偃身上移开,尤其眼底的火热,几乎是要喷涌而出。 沈君临悄然扫了温偃一眼,他一个男子听到如此肉麻的话,尚且都要感觉吐了,难为温偃却还要费力摆出一副平静的模样,当真好耐力! 眼见着楚宁越靠越近,沈君临剑眉一蹙,正要上前将楚宁与温偃隔开,但他身形才刚刚一动,温偃却将手伸到背后按住了他。 沈君临又是一愣,也不知温偃葫芦里到底是卖的什么药,但想想温偃似乎并不是那种会让自己吃亏的人,于是他便又神色如常的退了回去。 楚宁见温偃脸上没有抗拒的神色,眼中的兴奋之色也越来越浓。他走到温偃的面前停下,两个人几乎要贴到一处,“弟妹若是喜欢这酒楼,本殿下就买下来送给弟妹,只要弟妹肯赏脸陪本殿下喝上一杯……”楚宁的语气极尽暧昧,那模样恨不能就在这将温偃给办了。 温偃极力忍住想要将眼前人打残的冲动,她面上勾起一抹笑,再开口时语气却是冷凝至极。“二殿下若是再靠近一点,我就要叫了。这门口就是主街,只要我叫上一声非礼,即刻会有无数的百姓涌上来,到时候二殿下就算能够堵住我一个人的嘴,这千千万万的百姓也会将二殿下调戏自己弟妹的事情传扬开去,到那个时候,二殿下必定臭名昭著,人人喊打――” 温偃说到此处顿了顿,而楚宁心中已经有了些许怕意,不自觉地就倒退了两小步,并且有些懊恼的看着眼前人,似乎在埋怨自己太过轻看眼前之人了。 温偃又是勾唇一笑,美艳不可方物。 虽然明知道眼前这朵花有剧毒,可楚宁却还是被迷得神魂颠倒的。 “二殿下是个聪明人,放我们离开,就当今天的事从没发生过,如何?”温偃道。 楚宁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但又有些惧怕温偃真的大呼出声。他在父皇面前本来就不大受宠,若不是抱着大哥那条大腿,他的日子不会比楚轩好到哪去,倘若日后他的名声臭了,大哥恐怕也会将他一脚踢开,跟他撇清关系,真要到那个时候,他可就得不偿失了。 为了一个女人丢掉自己的前途,这桩买卖并不划算。楚宁深吸几口气,压下心里的躁动,这才颇有些不情愿地道:“弟妹路上小心,本殿下就不远送了。” 温偃面上这才浮起一丝得逞的微笑,大摇大摆地跟着沈君临一起走了出去。 楚宁盯着温偃的背影良久,他舔了舔自己干涉的嘴唇,眼中闪过一丝贪婪。 这个女人,他要定了! 温偃跟沈君临走出去许远,直到再也看不到那间酒楼的影子了,她这才吐出胸腔内憋着的一口浊气,“他妈的,憋死本公主了!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恶心的人,真想给上他两巴掌,再把他剁了去喂狗,不,喂猪!” 温偃几乎从小到大就没有说过脏话,可今天她实在是忍不住了,天知道看着那张猪头似的脸凑过来的时候,她心里有多恶心。 沈君临看着温偃这模样,不由得有些好笑。“我还真佩服你能忍这么久,若是换了我,可没有你那么能忍。” 温偃睇了沈君临一眼,“我怎么听着你有些幸灾乐祸的意思?” “不敢不敢。”沈君临连忙摆手,又道:“你若是觉得心里还不舒坦的话,我带你去个地方。” 温偃一下来了精神,“去哪?” “跟我来你就知道了。”沈君临翩然一笑,又卖起了关子。 温偃撇了撇嘴,好在她已经习惯了沈君临这个破毛病,当下也没有多说,沉默无言的跟着沈君临走着。 沈君临先是带着她租借了一辆马车,随后就是一个多小时的颠簸,等到她再探出头来的时候,马车已经出了城,停在了郊外。 “这是什么地方?”温偃脸上溢起了丝丝缕缕的好奇,她有如云山雾罩的眸子好奇的转动着,那模样就像个什么都不懂的孩童。 沈君临的心莫名地触动了,以往的温偃在他眼里,要么冷血,要么狡诈,就算是纯真,也多半都是伪装出来的,可现在的温偃却不同了,她就像是被困在笼子里的金丝鸟,外面的一切对她来说都是新奇的。然而正因为她生活的地方皆是尔虞我诈,所以她才必须要让自己强大起来,在那种地方生存,比得就是谁的手段更狠辣。 但一旦出了那个笼子后,这才是真正的温偃,一个作为普通人的温偃。 沈君临勾唇一笑,将温偃从马车上牵下来,“跟我来。”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和,像是一壶温水,将人的心都给熨得妥妥帖帖的。 闻此,温偃的心也就莫名的安定了下来。 跟着沈君临又走了莫约一炷香的功夫,又穿过一个庄子,二人这才停了下来,看着这一望无垠的草地,温偃似乎猜到了些什么。 “你是要……” 沈君临看着温偃透亮清澈的眼睛,浅笑着点了点头。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九十七章:竞争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温偃身处的这片土地,空气中弥漫的都是清新的青草气味,抬头望天,一片碧波如洗,似乎连这儿的天都要比以前待过的地方蓝上许多。 温偃深吸了几口气,心中竟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舒畅。“这不错,是个好地方。”她毫不吝啬的夸赞着。 沈君临笑笑,一阵微风拂来,吹得他一身白衣猎猎作响,看着竟颇有两分飘然出尘之感。“我若是心中不畅快,来这策马奔腾一圈,再多的不快也就烟消云散了。” 温偃扭过头来,沉吟了一番后,这才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不会骑马。” 沈君临哈哈一笑,竟觉得温偃这副不好意思的模样煞是可爱。“少有女子精通骑射,你若是不怕,我带着你。” 温偃这才又抬起头来,重重地点了点头,眼中光华流转,似乎还有些迫不及待之意。 不多时就有人按照沈君临的吩咐牵了两匹马过来,一大一小。高的那匹全身雪白,一双眼睛好像会说话似的,看看沈君临,又看看温偃,眼中似有傲然之色。 “好漂亮的马。”温偃一眼就相中了这匹白马,可因着她是第一次骑马的缘故,只能先拿小马练习,温偃眼巴巴的望着,眼中颇有惋惜之意。 沈君临将温偃的脸色尽收眼底,他拍了拍那匹马,笑着道:“她叫流苏,是匹马中好手,已经跟了我好几年了,颇通人性。” 似乎是听懂了沈君临在夸它一样,白马发出一声兴奋的嘶鸣,又昂起了马头,乍眼一看,很是傲娇。 温偃脸上不由自主地就挂上了浅笑,“等着吧,早晚有一天我要驯服你。”明明才是第一次骑马,可放起狠话来,硬是气势十足。 白马又是一声嘶鸣,只是这次却好像不大高兴的模样。 温偃见此,不由得又对着白马做了个鬼脸。 沈君临在一旁看着一人一马你来我往,脸上笑意渐浓。 二人在马场一待就是一下午,不得不说温偃是个极聪慧的女子,不过是一个下午的时间,就已经学的有模有样的,虽然还不能让马儿跑起来,但骑着马儿散步却是已经绰绰有余了。 眼见着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沈君临便张罗着回程的事情了。 等到上了马车,温偃都还有些恋恋不舍的挑开帘子朝身后渐行渐远的草地张望着。 沈君临在外头驾着马车,见温偃有些不舍,于是便开口道:“你若是喜欢,我下次再带你来,今天时间仓促了些,下次带你射箭,‘嗖'的一声,把靶子当做你的仇人,也是极畅快的。若是晚上能够留下来,还可以带你认识认识这庄子里的其他人,以前我们经常在夜里点火烤肉,大口喝酒……” 温偃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从马车里钻了出来,小心地在沈君临的身旁坐下,默默地听着沈君临述说着她从来没有见过的生活。 偶尔沈君临侧眼去看温偃,便能够看见她清澈眸子在黑夜里一闪一闪地放着光,就像是夜里的星辰,美得让人沉迷。 许多年后,沈君临偶尔想起这个夜里,依然记得那夜里的风格外的柔和,天上的星也格外的璀璨,最重要的是身边的人…… ――再也回不去了。 回到四皇子府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温偃刚从马车上跳下来,就见暖春神色焦急的迎了上来。 “公主,怎的这么晚才回来,奴婢都快急死了!”暖春拉着温偃的手上看下看,见温偃身上并无受伤的痕迹后,暖春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放心吧,我才刚到楚国,还没来得及与人结仇,不会那么容易出事的。”温偃笑着安慰了暖春两句,又扭头对身后的沈君临道:“不进去坐坐?” 沈君临笑笑,高声道:“不了,告诉四殿下,我安全把人送回来了。”说完,便又驾着马车独自离开了。 见沈君临走了,温偃这才收回目光对身旁的暖春道:“走,我们进去吧。”骑马时尚不觉得什么,但是此刻人一松懈下来,浑身上下都跟散架似的疼,她现在只想洗个热水澡,然后好好休息一下。 “公主――”暖春似乎想要跟温偃说些什么,此时的温偃已经一只脚迈进了大门,她扭头朝暖春看去,却只见暖春挑了挑下巴,示意温偃朝里看。 温偃不明就里的抬起了头朝里望去,这一望正好就撞进了一双墨色的眸子里。 只见楚轩身姿笔挺的站在正堂之中,他深深地看了温偃两眼,见到温偃平安归来之后却是什么也没说,默然地转身离开了正堂。 待到楚轩走后,温偃这才扭头朝暖春问道:“四殿下在这站了多久了?” 暖春低下头,眼中闪过一丝黯然,声音低低地道:“从黄昏时奴婢告知四殿下公主还未回来后,四殿下就一直在这等着了,到现在莫约两个时辰。” 温偃神色一动,却终究是什么也没说,只朝楚轩离开的方向扫了一眼,而后便朝自己的院子走去。 而后几日因为沈君临暂时不得空,温偃便又在府中无所事事地待了几日,不过等到沈君临再找来的时候,沈君临却告诉她,酒楼已经找好了,让她这个老板过去相一相,看看是否满意。 温偃闻此消息时,立刻便来了精神,换了衣服就要跟沈君临一起出门,不过暖春担心温偃又像上次一样久不回来,于是说什么也要跟着,温偃拗不过,只好将暖春也一并带上了。 沈君临找的铺子就在上次她看上那家酒楼斜对家,至于对面那家好像最近也准备开张,温偃估摸着那家酒楼最后应该还是被楚宁给收了,毕竟那掌柜的就一个普通老百姓,就算是遇上楚宁强买强卖,他也根本没地说理,又或者还没等他开口说理,就已经没办法说出口了,所以被迫出售是他唯一保命的法子。 温偃跟着沈君临在酒楼里上上下下转了一圈,除了地方比对面那家要小上一点外,其他的条件都跟对面那家差不了多少。 温偃站在二楼靠窗望去,刚好能够看到对面的酒楼。 啧啧啧,这两间酒楼若是日后一同开张,肯定免不了要有一场激烈的争斗,真不知道沈君临是不是故意挑的这家酒楼。 不过她倒很是期待呢,温偃嘴角扬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九十八章:开张大吉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温偃为了酒楼的事情,整日忙得不可开交,这下反倒是楚轩整日不见温偃的人影了。 这日楚轩忙完事情从外头回来,却见温偃竟然破天荒的在正堂里等着他。 “有事?”楚轩眉头一挑,脸上挂起了些许笑意。 温偃难得心情好,也学着沈君临卖起了关子。“你猜猜看,猜我要跟你说些什么。”温偃眨巴着眼睛,像是一只狡黠的小狐狸。 楚轩没由来地觉得心情一阵大好,“是酒楼要开业了吧?”几乎连思考都没有,楚轩便脱口而出道。 “这么容易就猜出来了,没劲。”温偃撇了撇嘴,又道:“明天上午开业,我可否请四殿下赏个脸,去得月楼捧个场?” 楚轩扭头朝温偃望去,只见温偃满脸期盼的看着他,一双清澈透亮的眸子里散发着别样的的光辉。 这是他在越国时不曾在温偃脸上见过的神情。 心中一动,楚轩也难得凑趣道:“是,夫人开口,为夫岂有不去之理。” 温偃没想到楚轩会如此回答,小脸上不期然就飞上了两道红霞,惹得一旁的楚轩又是好一阵嘲笑。她悄然抬首朝身旁人望去,只见楚轩难得的开怀大笑,墨色的眸子恣意盎然,倒是让温偃也不自禁的笑了。 开业要忙的事情比平时还要多少许多,虽然温偃在幕后指挥即可,可对于这个她一手张罗起来的酒楼,若是不亲自盯着,心里总难安心,于是第二天也没顾得上等楚轩一起,一个人就先带着暖春去了酒楼里。 因为是第一天开张,酒楼放了一些优惠,普通人总是会有想要占便宜的心理,所以不出温偃所料,开张这天,酒楼里人满为患,几乎是忙得来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一直在一旁盯了一上午,也没见出什么岔子,于是温偃也渐渐地放下了心,又想到日后她即将拥有自己的许多产业,她心中就有种莫名的满足感。 ――这些实实在在的,可以给她带来好处和依靠的东西,带给她的安全感是其他东西都无法比拟的。 “公主,你早膳就没吃多少东西,来了店里之后又一刻不停的张罗到现在,一定都已经饿坏了吧,要不要奴婢到厨房里去找点东西先给公主垫垫肚子。”暖春自是心疼温偃的,但店里忙得不可开交,她自然不能再要求厨房为了温偃一个人去另外张罗吃的,所以才想着要不要到厨房里找些现成的东西先给温偃垫肚子。 暖春若是不说,她几乎都要忘了自己一直到现在也没吃上什么东西,摸了摸自己空空如也肚子,温偃张了张嘴,可最终却还是对着暖春摇了摇头。 ――已经同楚轩约好了今天一起在这吃饭,她现在要是吃了东西,一会就该吃不下了。 暖春无疑是最了解温偃想法的人了,只一眼她就已然猜到了温偃的心思。“公主在这等着,奴婢去看看四殿下过来没有。” “还是暖春最贴心。”温偃咧嘴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极其纯粹的笑,不掺任何杂质。 看着温偃的笑,暖春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倏地刺了一下,不是很痛,但却久久不散。几乎是逃也似的出了雅间,等到关上雅间的门后,她才敢长长地舒上一口气。 ――对于温偃来说,她无疑是温偃身边最为信任的人,而且于她,温偃总是没有任何的防备,可她呢,却悄悄喜欢上了自己主子的夫君!暖春心里涌起一阵前所未有的罪恶感。 好一会暖春才算是平复了自己的心情,刚下了楼去就瞧见了姗姗来迟的楚轩,她正要迎上去,可目光触及到楚轩身边的那个女子后,她的脸色就不自觉的垮了下去。 “四殿下,”再开口时,语气已然变得僵硬,“皇子妃娘娘在雅间已经等您许久了。”暖春不称温偃是公主,反而刻意强调了温偃皇子妃的身份――不论温偃私底下跟楚轩关系到底如何,在她眼里,谁都不得撼动温偃的地位。 宋娴抬头瞟了暖春一眼,脸色不善,可再转过头去面向楚轩的时候却又恢复成了一副巧笑嫣然的模样,“轩哥哥,这家酒楼人这么多,为何我们非要来这啊?去斋月楼不是更好吗?” ――有关于这间酒楼的事,楚轩并未同宋娴说起,毕竟现在他的形势还未稳定,并不是什么事都可以告诉宋娴的。 楚轩笑笑,有些敷衍的解释道:“斋月楼的菜固然好吃,偶尔换换口味岂不更好?” 宋娴在楚轩面前一向都是一副再乖巧不过的模样,此时听楚轩这么说,她自然不好再说些什么,只是甜甜一笑道:“只要能跟着轩哥哥一起,就是喝稀粥娴儿也愿意。” 楚轩笑着摸了摸宋娴的头,满脸的宠溺。 一旁的暖春闻此心底不由得浮起了一丝嘲讽,毕竟这话就是说得再好听,以宋娴堂堂尚书府千金的身份,如果楚轩真的只是一个只能喝得起稀粥的平民,宋娴怕就说不出这番话了。 温偃在雅间里等上了不一会,暖春就领着楚轩和宋娴到了,当看见宋娴当先从门外走进来的时候,温偃有些发愣。 “嫂嫂。”宋娴很是热络的扑到了温偃的身边,也不管温偃是否回应便顾自道:“嫂嫂,我今日到府里去看轩哥哥,恰好轩哥哥说要跟嫂嫂在这一起吃饭,我便跟着一起来了,嫂嫂不会介意吧?”宋娴睁着楚楚可怜的大眼睛看着温偃,似乎只要温偃说出一句不好的话,她当场就能够哭出来似的。 温偃深吸一口气,有意无意地扫了楚轩一眼,原本一直挂在脸上的笑容顷刻间便敛了去。“怎么会,只要夫君乐意,我自然没有意见。” 温偃并不是吃醋,她只是单纯不喜欢宋娴的为人,一个看着就不让人舒坦的人,她自然不会留面。 果然,宋娴脸上的表情僵了一瞬,可很快又恢复了常态。“嫂嫂看着和轩哥哥感情真好,我以后若是也能找到像轩哥哥这样好的夫君就好了。” 宋娴说完也没等温偃开口答话,便自然而然地坐到了楚轩的身旁。 温偃怔了一下,感觉自己仿佛是被人给挑衅了,她抬首朝宋娴望去,之前宋娴正巧笑倩兮地望着楚轩,一双盈盈如水的眸子里弥漫着绵绵的情意。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九十九章:不喜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不多时点好的菜就送了上来,只是雅间里的气氛却多少透着些许诡异。 “轩哥哥,你不是爱吃鱼吗?怎么嫂嫂点菜的时候不点呢?该不是因为不清楚轩哥哥你的口味吧?”宋娴像是有意无意地道。 温偃手中的动作一顿,心里没由来的就浮起了一阵烦躁。 刚才点菜的时候不说,等菜都上完了才提起这事来,说眼前人不是有心挑事,她都不信。 “夫君最近改口味,不爱吃鱼了。”温偃冷不防的蹦出了一句,又随意就夹了一块鸡肉扔到楚轩碗里,笑盈盈地道:“夫君最近不是爱吃鸡肉吗?”温偃眨巴着眼睛,眼底却没有一丝笑意。 楚轩满脸的黑线,又见宋娴一脸疑惑地看着他,“轩哥哥,你不是从小就爱吃鱼吗?怎么会忽然就不爱吃了?” 楚轩自是不可能驳了温偃的面子,只能顺着温偃的话道:“嗯,最近爱吃鸡。”说着便眼也不眨的咬了一口方才温偃夹给他的鸡屁股。 宋娴见此,脸上闪过一丝不悦,这丝不悦来得快,去得也快,几乎叫人捕捉不到。 温偃见楚轩站在她这边,嘴畔不由得勾起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 宋娴在温偃这碰了个软钉子,倒是安静了好一会。 “嗯,”没一会却又撒娇似的哼了一声,“轩哥哥,你知道我不吃辣的,这里的菜都好多辣椒。”宋娴的语气暗含着委屈,似乎是在埋怨方才点菜时,温偃没有询问她的意见。 温偃扒了一口饭下去,权当没有听见。 倒是楚轩耐着性子帮宋娴挑出辣椒和花椒来,宋娴脸上这才浮起了一丝满意的神色,隐约还透着些许的得意。 好好的一顿饭,宋娴不是叫楚轩夹菜,就是埋怨这里的菜没有斋月楼的好吃,几次三番下来,纵使温偃有心不与眼前人计较,可心底到底是冒出了一丝火气来。 暖春看不惯宋娴的做派已久,此时见温偃似乎也有些不耐烦了,想了想便开口道:“娘娘,听说临街新开了一家首饰铺子,样式可新鲜着呢,吃了饭不如奴婢陪娘娘过去看看。” 温偃扫了暖春一眼,一来她一向不喜欢戴那些繁琐的首饰,这点暖春是知道的,而且临街哪有新开的首饰铺子? 温偃沉吟了一下,眼里很快就放出了光来――怎么说主仆连心呢,即使暖春忽然说出这没头没脑的话,她稍稍一想,也能明白其中的意思。 “暖春!”温偃撇了暖春一样,故作严厉地道:“我平常怎么教导你的,食不言寝不语,有事也等吃了饭再说,不然平白叫人看了笑话。” 但凡是大户人家,对于规矩看得都要比一般人家严苛许多,尤其是食不言寝不语这一条,几乎是条铁规,就连皇上吃饭时也是不允许说话的。现在看来,温偃表面上是在训斥暖春,可实际上却是在暗讽宋娴堂堂尚书府千金,竟然还没有一个丫环懂规矩。 暖春心里已经浸出了笑,可面上却还要装作一副被训的委屈模样,喏喏的应是。 果然,宋娴的脸色很快就青一阵白一阵的,带着委屈的神色看了楚轩一眼,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可咬了咬下唇,又沉寂了下去。 楚轩扫了温偃一眼,按理说他现在应该帮着宋娴说上两句话,可不知为何,看着温偃跟宋娴斗气的样子,他心中不但生不起气来,而且隐隐还有一丝丝的欢喜。 一顿饭总算是吃完,宋娴明显地有些不高兴了,招呼也没打就往外走,楚轩只好急急忙忙地追了出去。 温偃撇了撇嘴,暗道宋娴果然有两把刷子,这招欲擒故纵倒是用得极妙的。 “公主,”暖春见人都走了,这才开口道:“这宋家小姐表明就是想要跟公主过不去,公主心里可有打算?” 看着大开的雅间门,温偃嘴角挂起一丝冷笑,“我早就暗示过她,我们可以井水不犯河水,若是她执意要跟我作对,那就看看谁都笑到最后吧。”她温偃可是已经死过一次的人,怎会怕一个还没见过真正血腥的大家闺秀? 暖春看了看自家主子一眼,暗道自己是多虑了,在越国皇宫那样龌龊血腥的地方,自家主子尚且能够杀出一条血路来,更别说这小小的宋娴了,在自家主子眼里,何足为惧? …… 沈君临给得月楼找的掌柜的果然是有两把刷子的,管理起来那是井井有条,温偃去看过几次,没有发现什么问题后,渐渐地去酒楼的次数也就少了许多。 “这些日子倒是清闲了?”楚轩偶有闲暇时也会寻着空过来,同她说说朝中事情,毕竟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有些事情还是需要温偃知道的。 温偃点了点头,“每个月也就看账的时候忙上那么几天,按照这个趋势下去,不出半年,应当就能够回本了。”说起生意场上的事,温偃总是格外的来劲。 楚轩眼中闪过一丝欣慰,顿了顿,又开口道:“君临那边也已经开始部署人脉了,届时我们双管齐下,等你的生意发展起来,我私底下的人脉也奠定好,就初步有了与大哥他们分庭礼抗的资本了。” 楚轩如是说着,可脸上却不见多少喜色,毕竟人脉和财力物力这些东西都可以靠努力而积累,但有的东西却不是光凭着努力就能得到的。 ――比如说,父皇的宠爱。 温偃扫了楚轩一眼,像是看出了楚轩心中所想,略微沉吟了一下,而后才开口道:“史记总是由胜利者谱写的,既然决定了要走这条路,就要摒弃一切杂念,从你踏出的那一步开始,就是要么胜,要么死的结局,我还指望着日后能在你手里重获自由呢,你可不能让我失望。” 楚轩猛地一回神,脑子瞬间又清明起来,扭头朝着温偃望去,只见温偃一脸的懒散,可一双美目里却是精光湛湛。 ――她好像永远都很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不过太过理智的人,活得总是会比普通人要累上许多吧。 楚轩心中一动,脑子里尚且还没抓住那个想法,嘴上却已经开口道:“上次君临带你去马场了?” !! 第一百章:融洽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这是温偃第二次站在这片土地上,只不过身旁的人从沈君临变成了楚轩。 “你也经常来这个地方吗?”不知为何,只要踏上这片土地温偃的心总会格外的平静。 楚轩点了点头,目光飘忽,“这是片净土。”从前他在皇宫总是受人欺负,就连说话都要时时刻刻的小心,可以说偌大的皇宫,却连一片他的驻足之地都没有。 直到有一天,沈君临发现了这个地方,于是这就成了他们的‘避难之所'。无论他在皇宫受了怎样的苦楚,只要来到这个地方,他的心就会格外的宁静,这里的每一草每一木,都是温和的,善意的,它们从来不会嘲笑他,不会伤害他。 这片地方是属于他和沈君临的秘密。 “想要骑马还是射箭?”楚轩收回了自己的思绪,扭头打量身边的人,目光中隐有深思。 ――沈君临不会随便带人来这个地方,能得到沈君临的认可,眼前人必有过人之处。他承认温偃是特别的,但是还没有到能让他另眼相看的地步。 温偃勾起唇角微微一笑,眼睛眯成了两道月牙。“我想去看看流苏。” 楚轩笑了笑,“流苏可不是那么容易被驯服的。” 温偃不置可否,并未答话。 二人徒步来到马厩,温偃一眼就看到了那匹全身雪白,并且永远高傲的像只小孔雀的白马。 “嘿,我来看你了。”温偃眼中难掩欣喜之意,她欢快地上前去,摸了摸白马的头。 白马一下将头撇过去,面上似乎有些不耐烦,虽然用不耐烦来形容一匹马,可能会有些许怪异,但这就是流苏带给温偃的感觉。 “看来你今天还是不愿意让我骑你。”温偃说着,目光中有一丝微微的失落,但更多的却是自信,因为她相信,总有一天它会甘愿成为她的坐骑。 这次温偃没再选择小马,而是在楚轩的挑选下,选了一匹比较温顺的大马。 温偃只要兴致来了,好像就有用不完的精力似的,骑着马跑了一个多时辰,竟然也没露出丝毫疲态。 楚轩在一旁静静地看着骑着马在草场上畅快遨游的温偃,马背上的女子笑靥如花,却又英气非凡,眉间总是缠绕着一股倔强和不服输的劲。 楚轩不自觉的就勾起了嘴角,目光变得柔和起来,只是这一点,他自己却未曾察觉。 又等上了一会儿,温偃便将马骑了回来,楚轩伸出手将马上的温偃扶下来。 温偃回头拍了拍马的头,目光中似乎有些许的意犹未尽。“趁着天还未黑,教我射箭吧。” 温偃转过头来,一双灿若星辰的眸子在黄昏前若明若暗的光影里散发出清澈透亮的光,美的让人移不开眼。 楚轩不自觉的就走了神。 温偃心中也是一动,面前之人那双幽深如深井般的黑眸,仿佛带有一种奇特的魔力,细看之下,让人不禁沉沦。 “咳咳,”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温偃,她偏过头去,不自然地咳嗽了两声,双颊有些发热,好在此时光线渐暗,也看不出她红了脸。 楚轩这才回过神来,许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一路上二人都没再开口说话。 终于是到了射场,楚轩给温偃讲解示范后,温偃便自己拿了弓箭开始尝试起来,但一来因为她臂力不够,二来也是动作有些不标准,连着射了几次,却没有一次是射到靶子上的。 楚轩在一旁观察了一下,这才绕到了温偃的背后,手把手地开始教她。 二人的身子贴的极近,似乎就连面颊都要贴到一起。温偃的脸又开始发起热来,但楚轩神情专注,并未注意到她的异样。 “收心。”楚轩开口道,“瞄准靶心,开弓,手不要抖。” 话音刚落,手中的箭就已经‘嗖'的一声射了出去,只听见‘当'的一声 温偃抬头望去,只见箭矢端端正正的插在箭靶中心,因为余力未消箭身还在不断的颤动着。 “刚才我教给你的感觉,你记住了吗?”楚轩退回一旁负手而立,墨发飞舞,面容冷清,乍眼一看,恍若谪仙下凡,俊美异常的面容好看得叫人移不开双目。 温偃脑中一片空白,但仍旧点了点头,转过身后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勉强平复了自己的起伏的心情。 脑中努力回忆着方才楚轩教给她的要领,复又搭箭,这次温偃神情专注,目光中隐有凌厉之意。 又是‘嗖'的一声,这次的箭总算是堪堪停留在一环的地方没有再射空。 楚轩微不可察的点点头,目光中隐有赞赏之意。 很快,天色渐暗,楚轩便带着温偃回到了不远处的庄子里。 庄子里的人都很和气,他们并不询问温偃的身份,只是热情地带着温偃前往庄子后面的一片草地,所有人席地而坐,有条不紊地开始忙碌起来。 温偃扭头用疑惑的目光看了楚轩一眼,楚轩并不解释,只是笑着问道:“会喝酒吗?” 温偃一下就了然了,脑中不由得想起沈君临那天晚上对她说的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情形,看来她今天是有机会体验一遭了。 温偃不由得兴奋起来,她没有告诉楚轩她不会喝酒,而是使劲的点了点头,一双眸子更是扑闪扑闪的,整张小脸都因为兴奋而变得通红起来。 不多时,火堆就燃烧了起来,火堆上烤着的是是一只羊羔,因着烤肉还是要一会儿才能熟,于是众人便围坐在一起谈笑风生。 温偃插不上话,于是便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不一会有人忽然唱起了歌来,歌声虽然朴实,却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欢快之感。 气氛逐渐热闹起来,也不知是谁给温偃到了一碗酒,又接着第二碗,第三碗……温偃已经完全把自己不会喝酒的事情抛诸在了脑后。 她随着众人一起笑着,闹着,笑声有如银铃一般清脆悦耳,动听之极。 还没等到吃肉的时候,温偃就已经醉了,她的身子摇摇摆摆地,好像随时都倒下去。楚轩浅浅的皱了皱眉,犹豫了一下才伸手将温偃的扳过来在他身上靠着。 也不知温偃是不是睡着了,方才还闹腾不已的人忽然就没了动静。楚轩放轻了动作扭头看去,只见身旁之人的一张小脸红扑扑的,就像是两颗熟透了的红苹果。 楚轩忽然很想伸出手去捏上一捏,可随后又觉得自己这样的想法来的太幼稚,他不禁失笑,又扭过了头去。 月明星稀,马庄是一片的融洽祥和,可此刻的沈君临却不知道,他想要带温偃做的那些事,已经被人抢了先。 当那些美好的憧憬成为现实的时候,温偃身边坐的,却不是他。 !! 第一百零一章:觉察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夜色如墨,就像一块巨大的黑布,将整个楚国皇宫都笼罩在了里头。 已近深夜,却还有未曾入睡的人。 明明整个张府都是漆黑一片,偏偏就书房里还点着灯,在一片寂静的黑夜里,孤零零地亮着。 “张大人,考虑得如何了?”隐隐的说话声从书房里头传了出来。 被称为张大人的人此时正跪坐在地上,他身子轻微的颤抖着,额头上细密的冷汗一滴一滴地顺着脸颊滑落,也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紧张。 “沈公子,在下只想平平稳稳的当个官,不想卷入那些是是非非之中,还请沈公子不要为难于在下。”张进海用袖子揩了揩额头上的冷汗,说话间声音还有些发颤。 沈君临唇角勾起一丝笑,他懒懒地靠在椅子上,神色是一派的云淡风轻。“张大人若是真的只是想平平稳稳的做个官,那今晚沈某也不会找上门来了。” 张进海心中一惊,脸色变得更加难看。“沈公子这是什么意思?” 沈君临扫了张进海一眼,不紧不慢地道:“听闻张大人又在西街置办了一所大宅子,里头辉煌大气,就是比起皇子们住的地方,恐怕也差不了多少了……”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张进海又惊又怕,身为朝廷官员,如果仅仅只拿那么一点微薄的俸禄,一辈子省吃俭用也不一定能在这皇都买下一栋大宅子,再者全府上下几十上百口人都靠着他一个人养活,他若是一昧的追求公正廉明,现在恐怕只能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了。 虽说他刚开始只是为了能让家里人过上好一些的日子,但俗话说的好,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这条路是条不归路,他一旦踏上了,就再也回不去了。 沈君临看了张进海一眼,轻蔑的笑笑,“不光如此,我还知道张大人的侄儿现在正在漳州游玩……。” 若说刚才的张进海还只是担忧害怕,但在听见沈君临这句话之后,现在的他可就真的是连三魂七魄都要吓得飞走了。 “你……你到底想怎么样?!”张进海的身子如抖筛一般,控制不住的抖动起来。 乍一听沈君临这番话确实没有什么问题,但他那个侄儿却是个死囚! 当初他那个不争气的侄儿因为强占良家妇女,后来又失手将人给杀死,判了死刑,但怎么说那可是他的亲侄子,他不可能不管,于是便托了一些关系将另外一个死囚与他的侄子调了包,所以他侄子现在才能逍遥在外。 这件事若是被人发现,轻则他头上这顶乌纱帽不保,重则还有可能会连累到他的家人!张进海现在是被沈君临吃得死死的,再也没了反抗的余力。 “……沈公子想要张某做些什么就直说吧……”张进海瘫坐在了墙角。 沈君临面上闪过一丝轻松的微笑,心中暗道:又搞定了一个。 …… 几日后,太子府。 “见过太子。”开口说话的是太子楚奕身边的幕僚,齐远。 楚奕抬头扫了齐远一眼,眉头微皱,“我不是叫你去张进海那你看看吗,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太子……”齐远忙拱了拱手,身子压得更低了一些,“属下……”正要开口说话,可又忽然顿住了嘴。 楚奕见齐远这番模样,知道事情恐怕是不顺利,于是面色骤然变得难看起来,他挥了挥手,周围的下人便忙不迭地退了下去。 “说说怎么回事。”楚奕的语气中透着些许不耐烦。 “是,”齐远这才又开口道:“属下听了太子的吩咐后,先去了高得胜的府上,而后又去了张进海府中,只是这二人却同时态度转变,态度敷衍,似乎是不大愿意跟太子您合作。” “岂有此理!”楚奕怒火中烧,恼怒地拍了拍一旁的桌子。“前几次洽谈的时候,他们不是有归属的意向吗?这才过去了几天,怎么就突然变了卦!” “这……”齐远沉吟了一下,这才有些犹豫地道:“实不相瞒,属下认为应该是有人在背后捣鬼。” 楚奕神色一变,“有谁敢抢本太子的人?!” 齐远又是一阵踌躇,顿了顿,才又开口道:“属下也不是很确定……但听府中派过去先监视二人的人说,好像都看见过同一个男子出入过他二人的府中,听说那男子容貌俊朗,喜穿白衣,属下觉得下人口中所说的这个人有些像四殿下身边的幕僚,沈君临。” “你说什么?”楚奕的声音低沉下来,他眯了眯眼,目光中闪过一道冷芒,“没想到当初的废物去越国走了一遭后,别的没学会,胆子倒是肥了不少!现在居然也敢跟本太子作对了!” 齐远在一旁不敢吭声。 楚弈沉默了半晌,忽然就站起了身来。“去二皇子府。”脸色阴沉得可怕。 齐远赶忙跟上。 太子府与二皇子府相隔并不太远,坐上马车也不过一炷香的时候就到了。 二皇子的府邸也是装饰得极尽奢华,不过身为太子,什么样的富贵他没见过?再者他也不是第一次来了,所以早就见怪不怪了。 “叫楚宁过来见我。”楚弈也不等下人招呼便兀自进了正堂坐下。 府中的下人见楚弈面色阴郁,皆是不敢多说,低低地应了一声‘是'后,就赶忙去后头寻楚宁去了。 这一去就是许久,楚弈茶都喝下了半杯,楚宁这才匆匆赶来。 “大哥,你找我?”楚宁慌慌忙忙地到正堂时,头发有些蓬乱,身上也是衣衫不整。 楚弈对自己这个弟弟是再了解不过的了,一看就知道楚宁准是才从女人身上爬起来。 “混账!”不由分说的,楚弈直接就抄起了手中的茶杯掷了过去。 “大哥!”楚宁条件反射地护住自己的头,双腿却已然吓得有些发软了,但好在楚弈只是想发泄一下他的愤怒,并非真心想要教训楚宁,所以扔杯子的时候,特意斜了些方向,杯子擦着楚宁的手臂而过,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顷刻间便成了一堆碎片。 看着楚宁那副窝囊不已的模样,楚弈心中又是一阵火气翻涌。“你看看你整天都在做些什么?!早晚有一天你要死在女人身上!” 楚宁扯了扯自己的衣服,眼底闪过一丝讽刺,暗道楚弈还在这训他,可自己又能比他好得到哪去了?不过是自己心中不痛快,所以便将火气发泄他身上罢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楚宁不敢开口触楚弈的眉头,只能压低了声音朝一边的齐远问道。 !! 第一百零二章:刺杀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齐远压低声音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给楚宁说了一遍,楚宁原本还有些散漫的神情忽然就变得严肃了起来。 “大哥,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他向来是没有什么主见的。 楚弈扫了楚宁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厌嫌,但到底是沉思了一会后便开口道:“楚轩那小子蛰伏了这么多年,做事一向谨慎,想抓他的把柄恐怕不容易,你直接找个杀手,做的干脆点,别留下什么痕迹。” 楚弈语调冰冷――挡了他路的人,不论是谁,一律都得死! 楚宁闻听此言,面上竟也是一片冷漠,就好像楚弈只是交待他要杀的,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而非他们的兄弟。 “是,大哥放心,我一定将这件事办好!”楚宁沉声应道。 “哼,希望你这次不要让我失望!”楚奕冷哼一声,甩了甩袖子,起身带着齐远走了。 直到看见楚奕的背影走远了,楚宁脸上这才浮起些许不快来。 他这个大哥总是拿他当枪使,很多上不得台面的事,都是借由他的手去解决的,若是有朝一日出了事,第一个死的一定是他,可是即使知道是这样,他又能怎么办呢? 他既不像其他皇子那样有才华,又没有太子那样讨父皇喜欢,若是不紧紧抱住太子这条大腿,恐怕他就连吃喝玩乐的本钱都没有了。 “去叫李元忠过来。”楚宁沉下了脸,竟也有两分迫人的气势。 “是,”一旁的下人得令赶紧走了。 不多时李元忠就匆匆忙忙的赶了过来,“参见二皇子。”李元忠拱手行礼,表面上虽然看起来恭敬异常,可眼底却闪烁着丝丝不屑。 此时的正堂里,只有他和李元忠两个人,许是楚宁便直接开口道:“老四那边蠢蠢欲动,已经威胁到了大哥的利益,大哥的意思是早点将人解决,不要留下后患,你去找个靠得住的杀手,做的干净点。” 李元忠目光微闪,低低的应了声‘是',正要转身出门去,却又听身后的楚宁道:“等等!” 李元忠复又转过身子来,“二皇子还有什么吩咐?” 楚宁想了想,道:“叫那杀手动手的时候,千万不要伤了美……四皇子妃。” 他还等着有朝一日将温偃这个绝色美人纳入自己的后宫呢,要是就这样死了,那多可惜! 李元忠眼底的厌恶越发的浓烈,可面上却还是恭敬的道了声,“属下知道了。” …… 四皇子府,竹然居。 酒楼里的生意已经越来越走上了正轨,原本温偃想的是应该要半年才能回本,但是照现在这样的势头下去,恐怕不出三个月,酒楼就能开始盈利了。 温偃看完账本后,觉得有些事情还是应该跟楚轩商量一下,于是便扭头问道:“暖春,今日四殿下在府中吗?” “没有。”暖春脱口而出道,说完之后似乎又觉得自己的反应有些太过反常了,于是便又顿了顿,偷偷瞟了温偃一眼,见温偃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她这边的异样,心想稍安,这才又接着道:“听府里的丫鬟说四殿下今日好像出门去了斋月楼。” 温偃点了点头,想着今日手头上也没有其他的事情,于是便站起了身来,道:“换身衣服,我们去斋月楼。”她身上穿的都是常服,若是要出门去,总是不能丢了四皇子府的面子。 暖春点头应是,赶忙就替温偃找衣服去了。 不多时,温偃就收拾妥当,主仆二人一同到了斋月楼。 询问过斋月楼里的小二后,温偃很容易就找到了楚轩所在的雅间。 暖春替她敲了门,房内果然传来楚轩的应声。 推开了门去,温偃的目光却是忽然一愣。 “宋小姐也在呀。”温偃似笑非笑的看着宋娴,她怎么觉得宋娴比她这个四皇子妃跟楚轩待在一起的时间还要多。 宋娴腼腆地笑笑,低下头去,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嫂嫂也来了,早知道嫂嫂今日有空,应该叫轩哥哥也叫上嫂嫂的。” 温偃嘴角含笑,眼里微微有些嘲讽――宋娴做戏的功夫总是一流的。 “原本想找夫君商量一些事情,但现在似乎有些不方便,那我就先走了,等夫君回去再说。”温偃的称呼用得亲昵,可语气中却不带丝毫情感。 楚轩像是察觉到了什么,抬起头来,墨色的双眸中闪过一丝纠结,但到底还是什么都没说。 温偃心下更冷,眼底也是一片冷漠,仿佛那一夜里好不容易在二人之间生出的那一丝若有若无的暧昧情绪,在此刻被斩断的干干净净,就连一丝痕迹也没留下。 “这么远来一趟,坐坐再走吧,这里的桂花糕做得不错,应该合你胃口。”楚轩开口挽留,但语气中却带上了一丝别扭的客套。 温偃还未答话,门外忽然就响起了敲门声,她不由得扭头朝门口望去,想说的话也就暂时堵在了喉咙里。 进来的是个小二,低垂着头,手上端了一壶热水。 温偃原本只是随意的扫了一眼,正要收回目光时,却隐隐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但仔细打量一时又挑不出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正在她兀自沉思之时,那小二忽然就一手扒开她,然后快速地从袖中掏出了一把匕首来,直直地朝着楚轩刺去。 温偃冷不防地被人推了这么一下,身子一下便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暖春已经被这样突如其来的局面给吓傻了,焦急的目光先是落在楚轩身上,并不由自主地朝着楚轩的方向迈了一下步子,可最后却到底还是快步跑到了温偃的身旁。 “公主你没事吧?”暖春将温偃扶起。 温偃扶着腰摇了摇头,示意自己并没有大碍,再扭头朝楚轩望去,只见楚轩已经与那人缠斗在了一起,两个人打得难分难舍,但还是可以看出楚轩似乎有些落於下风。 “快去外头叫人!”温偃推了暖春一把,自己的目光在屋中搜寻一圈最后落到了倒地的椅子上。 几乎是想都没想温偃就搬起了地上的椅子,狠狠地朝那个刺客砸去。 那刺客反手一挡,虽然是挡住了,可身体还是禁不住倒退了两步,刺客对于温偃的偷袭似乎很是恼怒,回过头来,目露凶光的看了温偃一眼,明明二人相隔得这么近,他要是对温偃出手,温偃非死即伤,可那刺客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硬是忍着重新转过身去对付起楚轩来。 温偃见此也是愣了一下,听着门外似乎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想必是暖春已经叫人过来了,心中正要松上一口气,耳边却忽然传来了一声惨叫。 !! 第一百零三章:部署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受伤的人是宋娴。 楚轩把人带回了四皇子府,看着大夫和丫鬟们忙前忙后的,温偃心里却升不起一丝同情。 ――原本她那一下子下去,他们这边就已经占了上风,但许是宋娴不甘心被她出了风头,于是居然依葫芦画瓢,也从一边搬了凳子想要去砸那个刺客,但她胆子小,凳子才刚举起来,被那刺客一瞪,居然愣在了原地,那刺客又怎会放弃这个机会,伸手上去就是一刀,幸好一旁的楚轩拉了她一把,这才只堪堪伤到了肩部,没有危及性命。 温偃最终觉得可惜的,就是让那刺客趁乱跑了。 待到大夫给宋娴包扎好之后,楚轩这才想起了温偃来,见温偃一直用手扶着腰,不由得开口问道:“你没事吧?” 温偃浅浅地皱眉了皱眉,摇摇头道:“没事。”其实却已经是疼的不行了。这是她之前在越国皇宫的时候落水后留下的后遗症,今日被猛地摔了一下,就有些复发了。 楚轩明知道温偃是在逞强,但她不愿在自己面前露出柔弱的一面,他便也就不好再多说了。 “刺客的事就由你去追查了,我先回去了。”温偃淡淡地道。 “……”楚轩张了张嘴,脑中不由的就闪过在酒楼里发生的种种,可转头见温偃一副疑惑的模样,似乎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于是他到嘴的话也就生生变成了,“……正好大夫在这,不如叫大夫给你看看,开些药给你。” 温偃见楚轩神色有异,知道他定是还在想酒楼里发生的事情,但她自己对此也是疑惑重重,此时自然就无法过多的去在意楚轩的想法了。 “不必了。”说着,温偃便由暖春扶着慢腾腾地朝自己的院子走去。 楚轩看着温偃远去的背影,目光中隐有深思。 “轩哥哥……”此时悠悠转醒的宋娴忽然虚弱的唤了一声。 楚轩转过头去,连忙行至宋娴在床边,因为关心着宋娴的伤势,于是也就暂时把心中的疑问压了下去。 回到竹然居的温偃,几乎是一进房间就趴到了床上。 暖春看着心疼不已,不由得就开口道:“公主为何不让那大夫帮着看看,也省得现在受罪。”说着,便从药箱里找出了两张膏药来为温偃贴上。 “我……”温偃原本想说些什么,可张了张嘴,心底却涌起了好一阵莫名的烦闷,最后她只趴下头去,声音有些闷闷地道:“那有个讨厌的人,看着心里不舒坦。” 暖春看着自家主子所思,半晌才附和了一句,“宋家小姐确实是讨人厌。” 屋子里好半天没人说话,温偃闭着眼睛在床上假寐,这时屋外却走进了一个丫鬟来。 那丫鬟朝床上张望了一眼,不知温偃是醒着还是睡着,一时也不敢贸然开口,倒是暖春见了,对那丫鬟道:“有什么事说便是,娘娘听着呢。” 那丫鬟这才揖了一礼,放心道:“娘娘,这有您的信,好像是从越国寄过来的。” 温偃一下就睁了眼,“暖春,拿过来给我看看。”会从越国给她寄信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楚依,一个便是温辞,所以但凡是听到有从越国寄过来的信,她心中都是十分高兴的。 暖春赶忙从那丫鬟手里接了信,又打发了丫鬟下去,这才将信递到了温偃的手中。 光看字迹就已经知道是楚依的笔记了,温偃眉眼间不由得就溢上了一丝笑。忙不迭地拆开信封后,略略地浏览了一番,无非就是询问她的状况云云,虽然都是极其平常的问候,但有人能这样记着自己,她心里就已经十分高兴了。 “扶我起来。”温偃吩咐了一声,看样子是要起身写回信了。 暖春皱了皱眉头,“公主腰疼的厉害,还是再躺上一会,这信又不是三天两头就能到越国的,晚些再写也是不打紧的。” 然温偃却是执意不肯,暖春拗不过她,只好将温偃扶到了桌子前坐下。 还没开始写信,目光就扫到了桌上叠放着的一方锦帕上,这是她出嫁时,楚依急急忙忙塞给她的,说是一时想不到送些什么,于是就绣了一对鸳鸯手帕给她。礼物虽轻,但温偃却觉得这方锦帕可比那些金银财宝要来的贵重多了。 一想到自己为数不多的朋友,温偃的思绪就有些飘远了。 …… 越国,六皇子府。 皇子到了一定年龄是可以从宫里搬出来的,楚依在宫里可真是待够了,也不知道柳筠是不是嫉妒她年轻貌美,每日她去请安,总是要变着法子罚她,于是温盛同她提起是否要搬出来住的时候,楚依基本上是想都没想就应下了。 “六皇子又出去了?”楚依从街上回来,府中又是一片冷冷清清。 一旁的丫鬟小心地应了一声‘是'。 楚依似乎早就预料到会是这个答案,一张小脸上平静无波,看不出任何的情绪来。 “娘娘,六皇子这整日不着府的,您也不管管皇子!”绿竹在一旁为自家主子鸣着不平。 楚依淡淡一笑,一向明媚的小脸上似乎有些许忧愁在盘旋着。“管得住他的人又能怎样,管不住他的心岂不是白搭。”她都已经习惯了。 绿竹听出自家主子语气中的无奈,不由得就悠悠地叹了一口气,感叹道:“想娘娘同六皇子新婚的那段日子,整天都是如胶似漆的,看得奴婢好生羡慕呢,可是现在却……是不是只要是男人,总会变心,总会喜新厌旧――”说到这,绿竹忽然顿住了嘴,转过头来对楚依吐了吐舌头,小声道:“奴婢是不是说错话了……” 楚依原本正听得走神,此刻绿竹一止住话头,她也就不由得回过了神来。 “你没说错。”楚依淡淡道,就连脸色也是淡淡的,就好像只是在说一句稀松平常的事情罢了。 反正她都已经习惯了。 绿竹自知自己肯定是说多了,于是也不敢再出声,倒是楚依又转头吩咐道:“去将账本给我拿来看看。” “是,”绿竹忙不迭的翻出账本递到了楚依手中。 楚依结果账本静静地翻看了一会,脸上的郁郁之色也就顿时少了大半。 ――温偃在之前的来信中交待她,想要她帮着在越国开几间铺子,顺便累积一些势力,现在她在越国的生意已经渐渐有了起色,至于势力方面,她也要慢慢开始着手了。 嫂嫂果然说的没错,只有真正属于自己的,实实在在的东西,才会让人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和满足感,楚依笑了笑,如是想到。 !! 第一百零四章:目的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宋娴在四皇子府一住就是好些日子,弄得温偃几乎是日日都要往酒楼里跑上一遭,不为别的,就是怕宋娴过来烦她。 明明是完全不熟的两个人,甚至还互相讨厌着,可偏偏宋娴总是要装出一副和她很熟的模样,温偃有时候真有些想不通,她何苦要装得这样累,也不知到底为了哪般。 这日从酒楼回来得有些晚,到了府里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 “公主,小心一些。”虽然四皇子府中几乎各处都点着灯笼,可暖春却总是怕她摔着、碰着。 温偃正要回句没事,但刚张嘴,却又止住了――原是前头有几个背对着她们的丫环在说关于她的事情。 温偃对暖春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两个人便原地停了下来,静静地侧耳聆听着。 “……诶,你觉不觉得皇子妃娘娘这人特别难相处啊!”有丫环开口道:“整天板着一张脸的,从来没见她对谁笑过,那模样就跟谁欠了她银子似的。” 温偃听着,不由自主的伸手抚上了自己的面颊,明明自己从未亏待过府里头的这些下人,可就因为不爱笑,这些好也就自动被人给忽视了么? 一旁的暖春动了动,似乎想要上前好好说教那丫鬟一番,但却被温偃伸手给拦住了。 她可是还想要听听,她在下人眼里,形象到底有多差劲呢! 温偃才刚刚则这样想着,便又听另一个丫鬟道:“可不是吗!我一看到皇子妃娘娘就心里发怵!” 这丫鬟的话刚落,就又听别的丫鬟接道:“皇子妃娘娘的脾气可差了,我在打扫外院的时候,好几次都见到宋小姐笑着进去,黑着脸出来,像宋小姐那样好的人――” “对对,”这丫环话还没说完,就已经有人接了茬“我觉得宋小姐可比我们皇子妃娘娘好多了,要是能让宋小姐来当我们的皇子妃娘娘就好了!” 暖春听到这已经有些忍无可忍了,可温偃的脸上却仍是一派的平静,一双眸子的目光幽深难测,谁也看不出她究竟在想些什么。 “你们还别说,我觉得这事应该是可以实现的――”那群无知无畏,爱嚼舌根的丫环们又继续开了口,“你们没觉得四殿下和皇子妃娘娘的关系一点也不好吗?我在这府里住了这么久,就没见四殿下在皇子妃娘娘的院里歇过!但是你们看宋小姐,这次受了点不轻不重的伤,可是那珍稀药材,名贵补品,那可都是不要钱地往房里送,我看指不定哪天宋小姐就取代皇子妃娘娘,成了我们的主子了!” “你们都在胡说八道什么!”这次没等温偃拦下,暖春就已经控制不住的开了口。“知不知道在背后嚼主子舌根子是要被割舌头的!我看你们一个个日后都是不想再说话了!”暖春气得是火冒三丈,从前就连骂人都透着一股温和的人,今日身上却是生生地多出了两分泼妇骂街的气势。 温偃轻轻拍了拍暖春的肩膀,安抚着她,又淡淡地扫了那些丫鬟一眼,明明是一句话也没说,可就是无形之中透出了一股迫人的气势来。 “娘娘饶命啊,娘娘饶命……”这群丫鬟这才一个个匐跪于地,止不住的求饶着。 温偃收回目光,却是一句话也没说,只淡淡的道了一句‘走吧',便当先迈开步子朝着竹然居的方向走去。 暖春还想教训那些丫环一番,可见温偃已经迈开了步子,于是不得不急急忙忙地追了上去。 一路上都憋着一股子气,直到到了竹然居,暖春到底是忍不住开口道:“公主,那些人这样说您,难道您都不生气吗?” 温偃回首看了暖春一眼,忽然就笑了笑,只是那笑容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温度。“这不正是某人想听到,想看到的吗,不过就是借由那些丫鬟的嘴说出来了而已。” 暖春听温偃这样一说,心下立刻就有了些许明悟,“公主的意思是说,宋娴已经开始行动了?” 温偃点了点头,心中却又有些为宋娴可怜起来。 ――她与楚轩原本就不是因为感情而绑在一起的,他们是利益共生体,不管少了谁,另一个人都走不远,所以即使宋娴闹翻了天,即使她让楚轩讨厌上了自己,那又如何?她的位置,除非她自己不想要了,不然谁也夺不走! “可是也不能便宜了那群丫鬟!”一想起那群丫鬟,暖春面上就是止不住的愤慨。 “嗯,其实我心里头也有些不高兴。”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温偃脸上笑意渐浓,而后便扭头对暖春道:“既然着几个丫鬟这么喜欢宋家小姐,明日暖春你就将这几个丫鬟给送过去吧,想来宋娴应该会喜欢的。”说完,温偃便进了屋。 暖春一个人在门外顿了好一会才慢慢回过味来――宋娴实际上的脾性有多差,她们是见识过的,现在宋娴是为了日后能顺利进四皇子府,所以这才费尽心思地让所有人都认同她,但如果那几个丫环跟着宋娴回了宋府,不在楚轩的眼皮子底下之后,宋娴还会对这些丫环们笑脸相迎吗?再加之这几个丫环又是自家主子亲自送给她的,恐怕不论那几个丫鬟再怎么会讨人喜欢,到了宋娴眼里也总是百般看不顺眼的…… 这招果然是妙极!想明白其中究里后,暖春的眼睛一下就亮了,不过她却是一点也不同情那几个丫环,毕竟自己犯了错,就要承担后果! 到了次日一早,暖春就将昨儿晚上碰见的几个丫环全都揪了出来,当带着这四个丫环却找宋娴的时候,宋娴是满脸的诧异。 “嫂嫂怎么突然要送我下人了?”宋娴眼底闪过一丝警惕。 “回宋小姐,娘娘想着宋小姐在这四皇子府住下,身边总是需要下人照顾着,于是便命奴婢精挑细选了这几个丫鬟出来赠与娘娘,若是日后相处出了感情,还能够带回尚书府去……总之这是娘娘的一片心意,还请宋小姐务必收下。”要是真论起演戏来,暖春无疑也是一把好手,虽然心里无比厌恶眼前人,可面上却是一点也看不出来的。 “那就多谢嫂嫂了。”宋娴脸色顿时有些难看起来。 ――别人听不出来,她可是听得出来的,这个名叫暖春的丫鬟,话里话外无比在讥讽她赖在四皇子府不走! “奴婢会把宋小姐的感谢带到的,奴婢就先告辞了。”暖春不卑不亢的说完便离开了。 宋娴看着暖春离开的背影,无论怎么看都觉得这背影透出了一丝得意的味道。 温偃!你等着吧,轩哥哥只能是我的人!宋娴暗暗在心中叫嚣,捏着帕子的那只手,指节却不期然地泛起了白,扭头看了看那几个一脸笑意的丫环,她的脸色便更加难看了。","is_jingpin":"Y !! 第一百零五章:境遇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郑国也是一个极其富庶的国家,只是国君实在昏庸了一些,仗着郑国天然的优势,根本就无心朝政,整日只知道吃喝享乐,醉生梦死,说不定郑国哪天倒了,郑国君主都还沉浸在温柔乡里不愿醒来。 让她嫁给这样的一个男子,对她来说简直是一生的噩梦。 温瑜静静地看着眼前跳动的烛火,她手中的信纸已经烧完,可她却恍若未觉,直到烛火烫了手,她这才猛地反应过来,连忙将手缩了回来。 “贵妃娘娘,皇上那边派人说了晚上到玉清宫来,娘娘现在可以准备了。”宫婢有些怯生生地道。 “知道了。”温瑜语气冷淡,就像她所住的这所宫殿一样的冷冰冰的。 宫婢等了一会,不见温瑜有其他吩咐,于是便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她们这位贵妃娘娘是出了名的难伺候,整个皇宫上下,几乎没有一个下人是真心愿意服侍这位贵妃娘娘的,她们平日里在这位宫妃娘娘跟前当差,需得陪着一万个小心,而平日只要不得这位贵妃娘娘吩咐事情,她们大多都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的,不然贵妃娘娘哪天心情不好,她们就算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而此时见温瑜难得没有开口吩咐事情,她现在不走更待何时? 温瑜静静地在房里坐了一会,她总是一个人坐着――那些宫婢总是能有多远就躲多远,不是她吩咐事情的时候,是决计不会出现在她的身侧的。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去,郑钧不一会就要过来了,她知道她该沐浴了。 温瑜有如提线木偶一般僵硬地站起身,吩咐完宫婢准备好沐浴的事宜后,这才由着婢子们帮她脱了衣裙走下浴桶去。 弓足才刚刚触到水面,就如反弹一般缩了回来,顺便抬脚将最近的婢子狠狠地踹开。“你们会不会做事?这么烫的水怎么洗澡?!” “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屋里的婢子们全都‘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求饶声此起彼伏。 温瑜听着,脸上忽然就露出了些许笑意来。 ――只有在这样的时候,她才感觉得到自己是个人上人!只有那些卑贱的下人们,一个个在她面前目露惊恐的求饶时,她才觉得自己还跟以前一样,无人敢惹,无人敢动! 只有这样的生活才是她温瑜应该享受的生活,她需要权力,至高无上的权力! 待婢子忙忙碌碌地重新换上了一桶水之后,她这才又踏进了浴桶之中。闭上眼,回忆着信上的内容。 ――若是从前给她这东西,她定是不屑一顾的,可是她为了更好的在这皇宫里活下去,她不得不逼迫自己去用那些魅惑下流的手段博取郑钧的欢心。 “娘娘,”过了不一会,忽然有小心翼翼地说话声在她耳边响起,“娘娘,时候差不多了,一会国君就要过来了,娘娘请起身让奴婢为娘娘擦身吧。” 温瑜睁开了眼睛,初始时眼前模糊一片什么都看不清,顿了一会,眼前的景象这才渐渐清晰起来。 温瑜倏地一下站起身,原先说话的婢子正要拿着毛巾替温瑜拭身,岂料温瑜却忽然用力地扯住那婢子的头发,然后使劲将那婢子的头按进了水里。 “娘……咕咕咕……”那婢子奋力挣扎着,四肢挥舞间,扑腾扑腾地溅起好一阵水花。 然温瑜脸上却是冷漠一片――人命在她眼里向来不值一提。 好一会那婢子才没了动静,也不知是死了还是因为呛水而昏迷过去了。 温瑜这才满意的捡起一旁的毛巾擦了擦手,“来人,给本妃更衣。”一声令下,很快又有婢子快速地跑了进来。 那婢子不自觉地就朝里头望了一眼,就见到方才还在外头同她一起说话的婢子,此刻却已经脸色发青的仰躺在了地上,一动不动的,也不知是死了还是活着。 见此,她几乎要被吓得尖叫出声,不过好歹是勉力忍住了。 “手抖得这样厉害,不如还是剁了吧。”温瑜漠然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娘娘恕罪,娘娘恕罪!奴婢再也不会了,求娘娘不要剁了奴婢的手!”那婢子慌忙的跪地求饶。 刚刚收拾了一个人的温瑜此刻已没有心情再去收拾一个了,于是她便只淡淡的扫了那婢子一眼,面无表情地道:“起来吧,本妃今日就先留着你的手。” “多谢娘娘!”那婢子长舒了一口气,连忙又从地上爬起来继续伺候着温瑜穿衣。 好一会,直到这间屋子里再也没了动静,先前倒在地上的那个婢子,胸膛忽然剧烈的起伏了几下,随后就是一连串的咳嗽声,好半天,那婢子的脸色才算是趋于正常。 醒来后,那婢子也没有急着出去,而是颤巍巍地站起身来,俯视着浴桶中的水倒映出来的面孔。 水中浮现出来的那张面容,容貌姣好,五官清秀,除了一双粗糙的双手外,其他的地方皮肤也勉强算得上是白嫩细滑。 想到这,水中原本面无表情的那一张脸,忽然就变得面目狰狞了起来。 那婢子眼中透出无尽的仇恨与怨懑。 她知道自己身份低贱,所以从一开始,她求的就仅仅只是一个平安度日罢了,但奈何温瑜实在不把她们当人看! 所以从今天起,她在这里发誓,她一定也要让温瑜尝到她所遭受的苦楚! 她发誓! …… 郑钧是个好色的男子,从来都是,即使他是一国之君,可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这几天绿荷尽量避开了所有人在宫中走动,尤其是温瑜! 好在温瑜根本就没把她放在心上,或是以为她已经死了,所以她才能有足够的时间和空间给她部署。 自从温瑜得了郑钧的宠爱之后,一个月里,几乎有半个月都是在玉清宫歇下的。 这日郑钧来得早了一些,他照例支开身边的宫人,一个人朝着温瑜沐浴的地方走去,若是不出意外,他定是要同温瑜一起沐浴欢愉的。 只是今天他还没走到温瑜沐浴的地方,半道上就有个婢子急急忙忙地撞到了他。 郑钧面上闪过一丝恼怒,正要发火,却见那绿荷缓缓地抬起了头来。 一张算不上顶漂亮的脸,但也勉强够得上小家碧玉了,不过最主要的是,眼前之人穿着清凉,酥胸半露,傲挺的胸脯就在他眼前打着转。 又见那绿荷娇羞不已的神色,郑钧小腹处很快就传来了一阵火热。欲望瞬间冲破理智,他不由分说地就横抱起了那绿荷便一旁的房间走去。 绿荷回头朝着温瑜沐浴的房间看了一眼,脸色是与温瑜如出一辙的冷漠。","is_jingpin":"Y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一百零六章:夜合花开香满庭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温偃总算是渐渐闲了下来。 今日在府中见到沈君临,温偃这才倏然想起,沈君临帮了她这样多的忙,她竟忘了找个机会好好答谢一番。 “今天我正好得空,一起去酒楼坐坐吧,让我这个老板娘请你吃顿饭,权当是表达我对你的谢意了。”与沈君临熟悉之后,温偃与他说话也就不自觉的带了两分随意。 沈君临想起楚轩今天交代他的事情,本想开口拒绝,但不知为何,看着温偃那双含着笑意的琉璃双眸,他到嘴的话就不由得变成了,“这么久才想到我,那今天我可要大吃大喝一顿!” 算是应下了。 温偃倏地就笑了,好看的眼睛弯成两道月牙。“沈公子不妨随意,看看能不能一顿吃垮我这个酒楼。” 沈君临朗声大笑。 二人谈笑风生的朝府外走去,谁也没有提起楚轩。 温偃是压根就没有想起,而沈君临则是故意避开,就连他也想不通自己为何会这样。 现在时辰尚早,还没到吃饭的时候,所以酒楼的人并不多。温偃和沈君临二人跟着小二,正准备去楼上的雅间,路过一楼的大堂时,却不经意的瞥见掌柜的正面色阴郁指挥着下人将一个店小二模样的男子扔出酒楼去。 温偃来了兴趣,“那小二是怎么回事?” 虽然对外并没有人知道温偃是这家酒楼的幕后老板,但酒楼里的掌柜的和小二都是知情的,所以此时听温偃开口问话,一旁的小二忙答道:“回……温姑娘,”这是温偃交待他们的称呼,“那男子本来也是我们酒楼的一个跑堂的,但是掌柜的发现他最近好几次偷了店里的食材和吃食回去,掌柜的看在他在咱们酒楼做了这么久的份上,没有叫他赔钱,只是将他轰出酒楼去,就算作惩罚了。” “哦,”温偃淡淡的应了一声,正要继续迈步往楼上走,可又像是想到了些什么,继续问道:“他既然在酒楼里做事,为何不偷银子,反而去偷一些食材,你们可有问清楚。” “这……”小二一下卡了壳。 一旁的沈君临更是看着温偃若有所思,不过是一场普通的偷窃事件,他在一旁也就是一听过耳,并没有多加深思,倒是没想到温偃竟然这么心细,有她这么一点醒,他这才察觉到了事情当中的不对劲。 见小二答不上来,温偃心里也已经有了数,恐怕这掌柜的知道那男子有偷窃行为之后,一时怒火中烧,也没有多加询问,便直接想着将人赶出去。 “去看看吧。”既是对小二也是对沈君临说的。 几人自然不会有意见,一行人当即转身朝酒楼门外走去。 “……枉我还以为你是个老实的孩子,没想到居然会做出这样鸡鸣狗盗之事,你以后不要再让我看见你,不然下次我可不会这么客气了!”掌柜的看来是真的动了气,将人冲出去之后还免不了要骂上几句。 温偃将目光停留在那个男子身上,不,应该说是男孩更为恰当。 只见那男孩面容稚嫩,年纪应当不大,一双清澈的大眼睛此时却弥漫着惶恐与愧疚,任凭掌柜的如何辱骂,他都不曾还嘴。 “为什么要偷东西?”温偃的声音悄然响起。 所有人的目光便不自觉的投到了温偃身上,那掌柜的转头见到温偃,忙拱了拱手,恭敬的道了声,“温姑娘。” 温偃淡淡的点了点头,目光却紧盯着那个偷窃的男孩。 那男孩抬起头朝温偃望去,只见温偃面容平静,眼睛里也没有丝毫的情绪可言,但他却莫名的感觉到了一丝温暖――因为没有人问过他缘由,只知道他犯了错,所以便要受罚。根本就没有人关心事情的起因,他们眼中看到的都是结果,他承认他是不对,可是他却没有别的选择。 “我……”那男孩犹豫了一下,这才声若蚊呐地解释道:“我家里穷,不仅有生了病的娘亲要养活,还有几个弟弟妹妹年纪尚幼……我在酒楼挣的这点银子,根本就不够我们一家用的。弟弟妹妹们因为没有饭吃,饿得直哭,我,我一时就动了歪心思,想着酒楼这么大,每天总是有用不完的食材,和客人没有吃完的糕点,我就想偷一些回去,只要不让我弟弟妹妹饿肚子……” 男孩说到这顿住了嘴,无声的用袖子擦了擦眼中的泪花。 听着男孩讲完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众人的脸色就都软了下来,尤其是掌柜的面上更是弥漫起了丝丝愧疚之色。 温偃神色不变,走了两步,在那男孩面前蹲下,一字一句地道:“所有犯错的人都有自己的借口,真正有能力的人是不会以这样的方式去解决问题的。这次我不计前嫌,让你留下来继续在酒楼做事,但如果有下一次,不管你有什么借口,你要遭受的惩罚一定会比现在强上十倍不止,记住了吗?” 那男孩神色微愣,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好一会儿才结结巴巴的问道:“您……您愿意让我,让我继续在这做事吗?” 温偃点点头站起身来,“记住我刚才说的话。”语调还是一贯的冷漠,可偏偏又透出了丝丝许许柔和。 “谢谢您!谢谢您!”那男孩喜极而泣,不住的在地上给温偃磕着头。 温偃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掌柜的这才上前将人扶起来,又皱着眉头轻声道:“你这孩子,要是早些跟我说这事,哪里还会发生今天这情况……” 身后的说话声渐渐远去,温偃和沈君临进了雅间坐下,点过菜后,温偃这才对一旁的暖春招了招手,吩咐道:“一会私底下给那孩子塞些银子,记住,不要让人瞧见了。” 暖春本来还有些闷闷不乐,现在听见温偃的吩咐后,脸上终于是愁云渐消,露出了些许笑意来,欢快地应了一声‘是'后,暖春便很快退了下去。 沈君临见屋子里再也没了其他人,这才打趣道:“温姑娘可曾认识一个叫温偃的公主,她与你相貌一样,但心性子却大相庭径。” “是吗?”温偃扑哧一声就笑出了声来,“或许她是我的同胞妹妹吧。”语气俏皮轻快。 沈君临听着,莫名地也就觉得心情好了起来。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相互凑着趣,屋子里的气氛一片和谐。 静了一会又听沈君临有些不解的声音响了起来,“这银子为何你不当着面给那孩子,这样岂不是显得你这个老板更加体恤手底下的人。”","is_jingpin":"Y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一百零七章: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你能不知道我的想法?”温偃挑眉看着沈君临,满眼都是笑意。 沈君临扫了温偃一眼,不置可否。 ――他并不是不知道,只是想从温偃那里印证,他是否准确的猜到了温偃的心思。 温偃轻轻抿了一口茶,顿时间口中茶香四溢,唇齿留香。“其实――”她拖长了尾音,脸上透出些许认真的神情,“若是当着酒楼里所有人的面给银子,确实如你所说,会让人觉得我这个做老板的懂得体恤手底下的人,但这银子给少了起不到什么作用。给多了,又难免让人觉得眼红。要是有人起了别的心思,或抢或偷或如法炮制,编出同样悲惨的身世来,又是一连串的麻烦。倒不如私底下解决,既暂时解决了那孩子家里的问题,又不会让他平白沾染上麻烦。既然如此,何乐而不为呢?” 温偃笑吟吟的看着沈君临。 沈君临不期然地就走了神,明明是同样一张脸,以前温偃给他的感觉就如书上所说,越是美的女子,越是有毒。但现在,他却发现,眼前的这个女子总是能带给他不一样的惊喜,就像是深藏在地底的宝藏,只有挖开厚厚的泥土层,才能窥见里头的光华。 …… 沈君临还有事情要处理,吃过饭后就直接从酒楼离开了。 温偃原本也打算回到府里,但走在半道上又想起宋娴还在府中待着,于是一下就没了回去的心思。 “公主,我们这是去哪呀?”暖春见温偃改了方向,不由得有些疑惑的问道。 温偃微微一笑,却并不解释。“跟我来就是了。” 暖春闻此,只好暂时压下心里的疑惑,默默的跟在温偃身后走着。 温偃带着暖春走过了好几条热闹的街道,又七拐八弯地穿过了好几条小巷子,这才带着暖春在一间门庭冷落的宅子面前停了下来。 “这里是?”暖春的疑惑更甚了,她从来没来过这个地方。 温偃脸上又浮起了那种令人捉摸不透的微笑,她并不说话,只是走上前去有节奏的敲了几下门。 厚重的大门很快便吱呀一声打开了,门后露出一个男子的面容。 暖春在见过这个男子后,终于惊叫道:“原来是他们!”这些护卫她自然是见过的。 温偃浅笑着点了点头,随后便抬脚迈进了这栋宅子里。 进门后才发现所有的侍卫都在院子里呆着,手上或是拿着刀剑或是拿着其他武器,看样子是在练武。 “见过公主。”在见到温偃后,护卫们忙放下手中的武器走上前来恭恭敬敬地对温偃行礼。 温偃收敛了脸上的笑意,目光冷厉地在每一个人身上扫过。 “我养着你们,并不是让你们来吃白饭的,养精蓄锐了这么久,现在也应该对我有所回报了。”温偃声音并不高,但莫名的就透出一股迫人的气势来。 “属下定当为公主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整齐划一的声音在空旷的院子里回荡着。 温偃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才又道:“这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我们身处异国他乡,想要好好活下去,就需要实力!现在,我要你们从中挑选出一个头儿来,让他带领着你们牢牢的在这楚国扎下根来!然后不断壮阔我们的势力!” 众人闻听此言,俱是热血沸腾!相互对视一眼,虽然没有说话,但能看出每个人都显得很是激动。 温偃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那丝热血翻涌的情绪,继续朗声道:“我会提供给你们一些支持,比如财力方面你们完全不需要担心,我需要的是有实力,有谋略,并且绝对忠心于主子的下属!” 那些护卫们面色一片肃然,目中似有火焰在跳动着。 温偃心有赞赏,暗道温岭虽然从小都没给过她关爱,但这次她出嫁,心意却是给足了,无论是在嫁妆方面还是人力方面,她都是非常满意的。 “行了,你们开始选人吧。”温偃道。 那些护卫紧绷的身子这才松懈了下来,院里的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却拿不出个主意来。 温偃浅皱着眉头打量着这些人,因为她不了解每个人的实力,所以只能由他们自己做决定。 院子里的众人沉默了良久,忽然有一个护卫开口道:“言人,我看不如你来吧,我们之中,你武功最高性子也是最沉稳的,我看你比我们都要适合来当这个头。” 有了这个护卫起头后,几乎所有人都同意的点了点头,纷纷开口道:“对对对,我看言人最适合了!” 温偃不由得将目光投上了那个一直沉默无言的男子身上,只见那个被称为言人的男子,身材颀长,五官虽算不上俊秀,但看得久了,倒也是很顺眼的一个人,而且无形之间确实如众人所说透出一股沉稳有度的气质,比起其他人来确实更能让人感觉到稳重。 见所有人都将目光在他的身上,言人终于动了,他眨了眨眼睛,顿了一会儿,似在考虑。 半晌后才见他抬起头来看了温偃一眼,语气平淡地道:“我愿意。” 温偃挑了挑眉,琉璃般的眸子当中闪烁着些许兴味。在刚听见这个名字的时候,她心里就已经起了些许好奇,此刻又见这男子行事更是有别于常人,不卑不亢,不骄不躁,看起来倒是个可靠的人。 沉吟了一会儿,温偃忽然开口道:“若是现在有个难缠的对手在你面前,你会怎么对付他?” 温偃这个问题问得突兀,几乎所有人都愣住了。 但言人却不加思索地便开口道:“若是对方讲理,那就以理服人。若是对方不讲理,那便以暴制暴。”还是那样平淡的语气,就连一丝抑扬顿挫都没有,听在耳中甚至会让人怀疑这个人心中似乎根本就没有丝毫情感可言。 但是这样的人却很对温偃的胃口。 温偃终于笑了,“就是你了。”她轻声道。 在回府的路上,温偃一想到日后在楚国她会逐渐拥有自己的势力,她就难以自制的高兴起来。 “公主,你没发现自己一直在傻笑吗?”一旁的暖春忍了许久,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道。 “啊?”温偃像是猛然回过神来,她有些尴尬的笑笑,不由得又想着:她表现的真的有这么明显吗? 终于是重新回到了四皇子府,温偃才刚回到自己的院子,就有丫环过来道:“娘娘,有越国寄给您的信。”","is_jingpin":"Y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一百零八章:挑拨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信是温辞寄来的。 信上只有寥寥数语,询问了一下温偃的近况又透露出越国现在的形势――宫里的各个兄弟姐妹,要么就是意外死亡,要么就是被送到各个小国和亲,堂堂一个越国,原本皇室的命脉就是子嗣,可这些命脉现在却一个一个被柳筠给毁了。 温辞心中是痛苦的。 就连温偃心里也有些起伏――她恨的人只有曾经伤害她的那些人,可越国皇室现在却被柳筠那个恶毒的女人逐渐败坏,她心有不忿! 温偃坐在窗前,思绪杂乱,久久没有动弹。 …… 闻风阁是楚轩专门叫人给宋娴收拾出来的院子,虽然只是收拾出来短住的,可整个院子环境清幽,整洁有致,一点也不比温偃的竹然居差。 “小姐,今天的补品还要做吗……”宋娴的贴身丫鬟小心翼翼地询问着。 毕竟在四皇子府住了这么久,她家小姐先前受的伤也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了,可是补品到今日都一直没断过,她真担心再这样补下去,反而把她家小姐的身子给补坏了。 宋娴转头就狠狠地瞪了丫鬟一眼,不悦道:“你是在说本小姐身体都已经好了,还赖在四皇子府不肯走吗?!” “奴婢不敢,奴婢不是这个意思!”丫鬟吓得当即就跪在了地上,止不住的求饶着。 宋娴扫了那丫鬟一眼,霜降是自己的贴身丫鬟,从小就跟在自己身边,就算其他人心里都这么想,她也是万万不敢的。 想到这,宋娴心里的火气这才降下去了一些,“行了,起来吧。”语气仍旧有些不耐烦,但比起刚才来不知好上了多少。 “谢小姐。”霜降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这才慢慢的从地上爬了起来。 屋子里静了许久,这才又听宋娴开口道:“你老实告诉本小姐,你是不是也和外头人那些一样,觉得本小姐是故意赖在这不肯走的!” 其实这事,宋娴自己心里也有底,只是本来和轩哥哥定下婚约的就是她,她才应该是这座府里的女主子,明明温偃那个贱人才是横刀夺爱,鸠占鹊巢的人!现在凭什么要她出去,反而让那个贱女人在这座府里耀武扬威!凭什么! 霜降额头上的冷汗又滴了下来,犹豫了半晌,她这才有些支支吾吾地道:“小姐,你现在毕竟是还未出阁的姑娘,虽说是与四殿下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关系好些也说得过去……只是一个姑娘家在这久住,难免会有些嘴欠的人在背后嚼舌根子……依奴婢看,不如小姐先回府住上一些日子,等到这议论声消下去了,咱们再过来小住便是了……” 宋娴半天没说话,良久,才一挥袖子将桌上的东西全都扫了下去。 一阵噼里啪啦的乱响过后,原本干净整洁的屋子顿时间就变得一片狼藉了。 霜降害怕的缩了缩脖子,双腿一软,险些又要跪下去。 宋娴纤纤五指紧握成拳,力道大得连指节都泛起了白。 “收拾收拾东西,等轩哥哥回来跟他说上一声,我们就回府去。”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句话。 霜降长舒了一口气,这才又开口安抚道:“小姐,您与四殿下才是郎才女貌的一对良配,那越国公主算是什么东西!只要四殿下的心在您这,早晚有一天我们能够堂堂正正的在这四皇子府住下。” 宋娴闻言,心情终于回转了一些,“这还用你说,本来就是板上钉钉的事!” “是,小姐说的是。”霜降见宋娴的面色好看了一些,这才放心的去收拾东西了。 …… 楚轩今天手头上的事并不多,所以在下午就回到了府里,而在得了丫鬟的通报后,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就到了宋娴的闻风阁来。 “娴儿怎么突然要回去?”楚轩一进门就开口问道。 宋娴低垂着头,答道:“娴儿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也该回去了,不然该有人说闲话了。”语气柔柔弱弱的,又透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哀怨。 楚轩眉头浅皱,“娴儿行事端端正正,谁敢在背后乱嚼舌根子!” 宋娴抿嘴一笑,笑容似乎有些勉强。“人言可畏,娴儿没有名分,住在这也确实不大妥当。” 楚轩忽然就有些尴尬起来,“咳咳,”他轻咳两声掩饰着自己的不自在,“也是,娴儿现在是大姑娘了,再等上两年也就到了出嫁的年纪,平常行事也是应该有些忌讳了。” “轩哥哥,我……” “东西都收的怎么样了,一会儿我亲自送你回去。”楚轩没等宋娴再开口就打断了她的话头。 宋娴的情绪似乎一下就低落了下去,“……不必这样麻烦了,准备一辆马车给娴儿便是。” 楚轩闻此,竟也就没有再强求,而是道:“那一会儿我安排两个侍卫送你。” 宋娴知道楚轩这是在刻意回避着她,脸上不由得就浮起了一丝恼怒。“轩哥哥这是巴不得我快些离开吧!”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短短一句,也就没了解释。 不过楚轩也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解释,他对宋娴并无男女之情,可这话要是说白了,总归有些伤人,也许等到宋娴出嫁之后便一切都好了。 屋子里的气氛有些沉闷,过了半晌后,才听一旁的霜降小心翼翼地道:“小姐,东西都收拾好了,可以走了。” 宋娴心里堵着一口气,也不开口说些什么,起身就要出门去,只是走到门口时,却又忽然顿住了脚。 “那天在酒楼里遇刺的事情……总之轩哥哥要小心那个越国公主……”宋娴的语气有些低沉,她嘴角扬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冷笑,只是因为她背对着楚轩,所以楚轩并未看到。 楚轩心中一惊,脑中不期然地就想起了那天在酒楼里,那个刺客明明可以对温偃下手,可偏偏三番两次的都放过了她,要说这其中一点问题都没有,他是决计不信的。 原本这个问题就一直缠绕在他的脑海之中,原先他还以为是自己太过敏感了,但现在看来好像事实并非如此。 楚轩在空荡荡的屋子里发了一会愣,后来抬脚出门后不自觉的就走到了温偃的竹然居。 楚轩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来这,他在越国时是与温偃是同甘共苦过的,他不相信温偃会背叛于他,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去质问温偃。 站在竹然居的门口犹豫了一下,楚轩正要抬脚离开,暖春却发现了他的身影。 “四殿下?”疑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楚轩的身子一顿,忽然转身,步子急促,一言不发地往温偃的房间冲去。 此时的温偃正在看账本,面前却忽然投下了一片阴影来,她抬头望去,见到来人是楚轩后,抿嘴笑了笑,道:“正好,我找你有事。” 楚轩看着温偃这副谈笑自若的模样,心底的愤怒仿佛一瞬间就被扩大了许多倍。 ‘嘭'的一声重响,温偃尚且还没反应过来,桌子上所有的东西就已经全都掉在了地上。 看着账本被散落在地上的墨水染了一大片,温偃的火气也‘噌'的一下冒了起来。 “你这是抽什么风!”","is_jingpin":"Y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一百零九章:出事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屋子里的气氛一下剑拔弩张起来,暖春进来的时候吃了一惊,只是到底是个下人,插不上什么话,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你什么意思?”温偃极力压制着自己的火气,同时对楚轩的突然发火又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楚轩并未答话,只是一双眸子里却隐约跳动着愤怒的火焰。 两人对恃良久,屋子里静悄悄地,仿佛就连一根针落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没什么。”冷冷地吐出三个字,楚轩忽然一甩袖子就转身走了。 进来发上一通火,人就走了?温偃好一阵莫名其妙,低头看了看地上的账本,已经尽数被墨水浸染,恐怕是没办法没办法再用了。 待楚轩走后,暖春这才敢开口问道:“公主,四殿下这是怎么了?”暖春语气惊愕,面上是跟温偃如出一辙的莫名其妙。 “不——”温偃开口就要说不知道,可忽然又像是想起了些什么似的,转头问道:“宋娴那边今天有什么动静吗?” 暖春先是一愣,而后也就明白了过来。“回公主,听着下人说,好像是今天已经收拾东西回尚书府去了。”顿了顿,暖春又道:“四殿下忽然发火,会不会是因为宋家小姐对四殿下说了些什么?” “哼,”温偃面上浮起一丝嘲讽,“不是她还能有谁?” 她与楚轩的关系虽然算不上多亲密,可一直也是相安无事,现在楚轩却没由来的对她发了这么大的火,这其中要是没有宋娴的挑事,她断然是不信的。 只是她想不通的是,宋娴究竟跟楚轩说了些什么,才让楚轩对她抱有这样大的怒意? “公主,这宋家小姐几次三番的针对于小姐,着实是太可恶了!”暖春有些恨恨地道。 “她这是在玩火*。”温偃的声音很冷,就像是三月里的寒潭,光是听着,都已经让人脊背骨冒起了凉意。 她原本不想多省事端,任凭宋娴自己蹦跶,只要不把事情牵扯到她的身上,她也就随她去了,可是现在宋娴的所作所为已经突破了她忍耐的极限。 现在看来,她若是不出手反击,恐怕宋娴是不会懂得收敛了! 温偃转过身进了里间,“去酒楼里让人重新写一份账本送过来。”漠然的声音从里头飘了出来。 暖春低头看了一眼地上的狼籍,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又吩咐着下人进来收拾屋子,自己则是准备亲自到酒楼里走上一遭。 四皇子府到得月楼来去也不过半个时辰的时间,所以温偃在房里等上了不一会暖春就回来了。 “不好了公主!酒楼里出事了!”暖春是不急不缓的出去的,可却是急急忙忙地回来的。 温偃皱着眉头扫了进来的暖春一眼,暖春寻常遇事是不会这样失态的,恐怕酒楼里出的事应当不小。 “喘口气,慢慢说。” 温偃镇定的态度似乎让暖春平静了不少,平复了一下呼吸后,暖春这才开口道:“得月楼的食材在运到酒楼的路上被一伙人给毁了,后来再去菜摊上买菜,那些原本卖得好好的菜贩说什么也不卖给我们得月楼,只有几个一直给得月楼供应食材的大摊贩还愿意卖给楼里食材,可这些也远远不够,而且再加上就那么几样食材,也做不出几道菜来,现在酒楼里已经乱做一锅粥了,公主还是赶快去看看吧。” 她刚到酒楼,恰好碰见掌柜的正要打发人过来,她连温偃交待的正事都没来得及说就赶紧赶回来了。 “走,去酒楼。”温偃因为楚轩的事情心里本来就不大痛快,此时又听说了这件事,脸色是更加难看了几分。 “是,”事情紧急,暖春又赶紧下去吩咐人备了马车,主仆二人这才急匆匆地朝着酒楼赶去。 到了得月楼的时候,得月楼已经暂时关了门,还竖了个牌子,说是在正要研究新菜色,所以歇业三天。 暖春上去敲了门,开门的人在见到温偃之后,就像是见了救兵一样,原本沮丧的眼神都瞬间放出了光来。 进了门,得月楼所有的伙计都在大堂里坐着,还有些人衣衫不整,脸上还有伤,想来应当就是去买菜结果被打伤的伙计。 “掌柜的给受伤的兄弟们拨些医药费和补品费,保重身体才是最重要的。”温偃皱着眉头开口道。 众人没想到温偃一开口先提到的居然是店里的活计们,心中一时间暖意融融,越发的觉得自己没有进错地方。 待那几个伙计开口道了谢之后,温偃这才不疾不徐地开口道:“说说事情的经过吧。” “欸,”掌柜的应了一声,赶忙上前两步,开口道:“温姑娘,事情是这样的。最近这几天酒楼里忽然就多了好多特意来挑事的客人,而且背后指使的人很聪明,每次闹事就是换的都是新人,我们这就算是想防也防不住!这几天的生意也因此多多少少受了些影响,但这闹事的事还没彻底解决,今天就又出了买菜这事……” 掌柜的絮絮叨叨地说了好半天,这才是将整件事情都给说清楚了。 “就是说有人故意挑事,针对得月楼?”温偃眯了眯眼睛,眼中闪过一丝冷芒。 掌柜的点了点头,又有些懊恼地道:“就是找不到幕后黑手究竟是谁……” “这还不明显吗?”温偃唇角勾起一丝冷笑,“在这条街上,统共就只有两家大酒楼,若是我们这边出了事,最直接受益的——” “对面的福满楼!”掌柜的惊呼出声,“其实在下也是这么怀疑的,只是若是没有证据,我们也动不了对面的人啊,而且……” “而且什么?”温偃慢悠悠地问。 掌柜的偷觑了温偃一眼,见温偃面上一派平和,又想起温偃四皇子妃的身份,于是心下稍安,接着开口道:“而且听说对面福满楼背后的老板是二皇子,我们怕是不好出手反击啊……” “怕什么,出了事有我顶着。”温偃面上闪过一丝不屑,“既然他们要玩阴的,那我们就奉陪到底。你们也尽快摸清他们的买菜运菜的时间,他们怎么对我们的,你们都加倍还回去。” 掌柜的浑身一震,抬头朝温偃看去,却见温偃浑身上下气势逼人,目光凌厉至极,自己就是看着都有些胆寒,他才觉得他一直都看轻了眼前这个女子。","is_jingpin":"Y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一百一十章:找茬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温偃当天下午就回去换了男装,而后便带着暖春一同来到了福满楼。 ――他们不是喜欢派人闹事吗?那她就陪他们好好玩玩!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温偃还是将言人带在了身边,毕竟她可不会武,要是真闹起来她不一定是福满楼里那些人的对手,还是带个护卫在身边保险一些。 得月楼歇业之后,福满楼的生意果然比平时好上了一倍不止,虽然这条街上还有许多家小饭馆,可一般吃惯了大酒楼的人是不会再去选择那些小饭馆的,于是这福满楼就成了最好的选择。 看着福满楼里人满为患的场面,温偃本就紧绷着的脸更是又黑上了两分。 ――这些客人就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福满楼抢了得月楼的客人,就是直接从她手里抢了钱,这简直不能忍! “你们这儿的服务就这水平?”温偃用尽量听起来浑厚一些的嗓音嚎了一嗓子。 不过这也不算是她故意找茬,毕竟从她进门到现在都已经半晌的时间,可硬是连个理会他们的人都没有!若是这样都不发火,还等到什么时候发火。 只不过温偃原本以为这一嗓子下去,多少能够吸引一些目光过来,但没想到的是,她的声音就像是往大海里投进了一颗石子,一点反应都没有。 暖春捂着耳朵大声对身旁的温偃道:“公子,这也实在是太吵了吧?” “嗯?啊,是啊。”温偃摸了摸鼻子,努力掩饰着自己的尴尬,不过好像暖春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异样,又或者暖春和那些人一样,根本就没有听见她的说话声? 看来自己好像并不适合这样粗暴的找茬方式?温偃心里有些沮丧。 “公子,根本就没有人理我们,我们怎么办哪?”暖春双手捂着耳朵,紧皱着眉头,腮帮子气得鼓鼓的,看起来竟也有了两分可爱的意味。 ――本来暖春也就只比她大一两岁而已,只是老成的行事让人误会了她的年龄。 温偃看着暖春走了一下神,而后又赶紧摆了摆头,扭头看了身旁的言人一眼,道:“去找找有没有空位。” 言人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他的浑身上下都在透露着两个字:冷漠。 温偃交待了完言人后,正准备扭头跟暖春说上两句话,可她刚一转头,身后就袭来了一阵风。 温偃条件反射地拉着暖春向后退了两步,这时一个大大的黑影就‘扑通'一声摔在了她的面前。 她定睛望去,只见在她面前摔得四仰八叉的人,正是福满楼里的小二无疑。 饶是温偃一向遇事都镇定如常,可此刻脸上也不免浮起了些许古怪的神情。 而有了这一出后,周围的人忽然全都安静了下来,一个个都像是被定住了一般,眼也不眨的朝这边看着。 “位置。”言人淡淡地吐出这两个字,语气仍旧平淡得没有一丝波澜。 然而趴在地上的小二嗷嗷地叫了半天,最后硬是没能从地上爬起来,也不知道是真的摔得这样厉害,还是只是想装得严重一些,好讹些银钱。 言人见小二半天不动弹,上去又要将那小二拎起来,但手还没触到小二的衣领子,那小二忽然一个翻滚,避开言人的手后,一骨碌就爬了起来。 这样灵活的身手,哪里看得出来受了伤? 温偃忍不住笑了,而且不光是她,此刻在一楼吃饭的所有食客也都爆发出了好一阵大笑。 那小二见此,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揉了揉屁股,指着言一就骂道:“有你这么叫人的吗?没看到我这正忙着呢吗,还有没看到本店都已经爆满了,哪里来的位置给你?你爱上哪吃上哪吃去!别在这闹事,不然小心我找人把你轰出去!” 言人那个木头人自然是不会开口反驳的,温偃便替他开口道:“开门做生意,我可是第一次听说还有人把客人往外赶的,就你们这态度,以后谁还来你家吃饭?!” 温偃这话一出,立马就得到了好些人的附和。 “是啊是啊,要不是今天对面的得月楼关门了,就冲他们的这态度,我连这酒楼的门槛都不会踏进来!” “是啊,上菜慢,态度也不好!我这是第一次,以后都没有下次了,我宁愿到附近的面馆去吃碗面条都不愿意到这来花这糟心钱!” …… 那店小二没想到温偃这一番话竟然会引起这么大的反响,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 温偃唇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目光环视一圈,刚好见有一桌人吃完饭站起来身来,于是便拉着暖春走了过去。 “还不过来收拾?”温偃回头扫了那小二一眼,语调冷漠。 那小二犹豫着,言人却冷不防地扫了他一眼,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就摸了摸自己的屁股,刚才这么一下屁股都快被摔裂了,此刻哪里还敢怠慢,赶忙屁颠屁颠地过来了。 温偃见此,眼底这才浮起了一丝浅淡的笑意。 点了菜之后,不知道是不是刚才那小二为了报复,所以菜上得格外的慢,温偃也不着急,慢慢地等着,不过后来上了菜之后,他们也而是不敢吃的,毕竟谁知道菜里有没有加一些乱七八糟的‘料。' “我叫你准备的东西带了吗?”温偃见没有人注意他们之后,这才压低了声音问道。 言人点了点头,从袖中掏出一个小小的竹筒来。 温偃又谨慎地朝四周扫了一眼,见确实没有人注意到他们这边之后,这才对着言人挑了挑下巴,示意他行动。 言人也不说话,默默地打开了竹筒。 “啊――” 店里忽然就爆出了两声尖叫,温偃脸色发白的退出好远,暖春更是吓得从椅子上摔了下去。 这可不是她们故意夸张的。 温偃原本吩咐的是叫言人带一只蟑螂来,要是有什么死老鼠的尾巴之类的更好,没想到言人真的很是听话的带来了一只蟑螂,只不过这只蟑螂,是活的。 温偃几人这边出了状况之后,所有人的目光不由得都撇向了温偃几人这边,在看见温偃桌上的菜里有一只活蟑螂爬来爬去的时候,所有人胃里都泛起了一阵恶心之感。 暖春这时候也算是回过神来,先是退出去老远后,这才脸色发白地高声道:“刚才不过就说了那小二两句,这店里居然就给我们上了有老鼠和蟑螂的饭菜!这是要恶心死我们呀!幸好我们还没开始吃,你们谁骂过小二的人可要注意了,这家店里的人心都是黑的!”","is_jingpin":"Y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一百一十一章:撞见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福满楼里混乱一片,因为温偃和暖春的搅局,所有的食客都闹着要退钱。 温偃极其满意的看着楼里的局面,准备见好就收,算是先收他们一些利息,日后再连本带利地将场子给找回来。 “走吧。”温偃春风满面的对暖春道。 只是三人正要出门去,却忽然有小二一下扑过来死死地扯住温偃的手臂,不让她离去。温偃转过头去,只见那抓住她的那个小二正凶神恶煞的看着她,并恶狠狠地道:“找了事就想走?哪有那么容易的事情!” 温偃挑了挑眉,给一旁的言人打了个眼色,言人面无表情的走上前来,又是一把抓住小二的领子,轻轻松松地像是扔垃圾一样将小二扔了出去,力道大得飞出去的人将身下的那张桌子都砸成了一堆碎片。 “唉哟……”小二惨痛的哀嚎声在福满楼里响起。 这边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周围人的目光也不由得被吸引了过来,同时被吸引的还有福满楼里的护卫。 “什么人?!竟敢在福满楼里闹事!”领头的护卫高喝一声,很快就有一堆人上来将温偃三人团团围住。 温偃挠了挠头,看着现在的局势,目光中隐隐有些无奈。原本还想闹完事就溜的,但是现在看来,似乎有些玩大发了。 “一二三四……”温偃数了数那些护卫,有十来个之多,“言人,你行吗?”她压低了声音问道。 言人不说话,一步站到温偃的身前,高大的背影将温偃和暖春严严实实挡在了身后。 “退远点。”话音刚落的时候就言人就已经出了手,那动作快的几乎叫人捕捉不到。 这厢温偃还没反应过来,大堂里就已经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同时伴随着的,还有一具具飞来飞去的人影——言人似乎格外喜欢把人当球一样扔来扔去。 温偃拉着暖春左躲右闪着,心里却在大呼着过瘾。看看以后谁还敢惹她,这就是下场! 原先温偃还担心着言人应付起这些人来,会不会有些棘手,没想到她是大大的低估了言人的能力,估摸着也就是几句话的功夫,原先还气势汹汹的十好几个护卫一个个就已经躺在地上哭爹喊娘了。 温偃从头发丝上拿下方才不小心飞溅到她头上的一片青菜叶子,随后便站起身来,颇为赞赏地看了言人一眼,“不错。”她果然没有看错人。 “走吧。”温偃一张脸笑得跟朵花似的,比起以往的她来,少了一分冷艳,却多了一丝俏皮。 三人大摇大摆地往外走,这次却是无一人敢上前来阻拦他们了。 只是有些点背的是,温偃才刚走到门口,就迎面碰见了正好来自家酒楼吃饭的楚宁。 几乎是在看见楚宁的那一瞬间,温偃就赶忙扭过了头去,同时又在心里暗道,真是冤家路窄,怕什么来什么! 虽然温偃的反应已经是极快了,可她却低估了自己在楚宁心中的位置。 楚宁在府中可是日日夜夜都想着她,并且还专门让画师画了她的画像挂在房中,所以虽然方才只是短暂地对视了一眼,可楚宁却还是将温偃给认了出来。 “可真是巧啊!”楚宁原本还无神的眼睛忽地就放出了光彩,“美……弟妹是来我这吃饭的?”说着,楚宁就朝温偃走去,只是人还没走到,他的身子就忽然升了起来。 ——原是言人上前一把揪起了他的领子。 “欸,你干什么,还不快放本皇子下来!”楚宁挥动着四肢在空中挣扎着,好巧不巧的,他今天又穿了一身绿色的袍子,温偃看着,竟觉得楚宁现在的模样跟河里的短腿乌龟实在是太相似了。 脑子里这样一想,温偃嘴角也就不受控制浮起了一丝淡淡的微笑。 这一笑仿似雨后的百合,带着点点的馨香与淡雅,楚宁一下就看得有些痴了,竟也忘了继续挣扎。 “我想二殿下应当是认错人了,在下是男儿之身,名叫温炎。”温偃理了理自己的衣裳,压低了声音,一本正经地说道。 ——她可不想因为楚宁的那一番话,让周围那些围观的人全都知道了她女扮男装的事情,不然她以后上街岂不是都会被人一眼认出来,那以后出门还有什么意思。 想起福满楼里发生的事情,温偃又有些心虚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觉得还是该趁楚宁没发现之前尽快开溜才行,于是便对言人打了个眼色,道:“我们走吧。” “哦。”言人当即手一松,楚宁就从空中掉下来,一下摔了个狗啃屎。 温偃从楚宁身旁走过,一阵好闻的香味窜进他的鼻子里,他猛地抬起头来,叫了声,“美人——”只是哪里还看得见温偃的影子。 “二殿下!”远处忽又传来了一声惊呼,接了大臣过来的李元忠远远地就看见一个绿色的身影四仰八叉地趴在福满楼的门口,而且来来往往的人还都对着那个身影指指点点的。 李元忠面上有如火烧,瞬间觉得自己的面子也都丢光了,黑着一张脸上去将满脸鼻血的楚宁的浮起来之后,压抑着自己的怒火道:“二殿下,是谁把你弄成这样的?” 楚宁摔得晕晕乎乎的,口中除了喃喃自语地重复着‘美人'这个词后,好像就再也不会说其他的话了似的。 “徐大人,您先进去坐吧,在下一会再带二殿下上来。”李元忠满脸的黑线。 那大人见到这样的状况也有些尴尬,开口安慰也不是,不开口安慰也不是,正好跟着下人先进去,还能免了这一番尴尬,于是赶忙拱了拱手,道:“臣在里面等着二殿下。”随后便迈着步子朝福满楼里面走去。 李元忠扶着不知道是不是已经摔傻了的楚宁在门口等了一会,随后才扶着人走了进去,本以为那大臣应当已经随店里的小二进了雅间。 没想到一进门却发现那大臣正像根木棍一样杵在一楼的大堂里,再看一楼的大堂就算是说一片狼藉也不为过,桌椅碗筷全都摔烂也就不说了,却连掌柜的柜台那也是人满为患,且那些时刻全都在高声叫嚷着要退银子。 这场面,就算用乱都不足以来形容了。 “这是怎么了?”此时楚宁像是也缓过了神来,一头雾水的看着眼前的状况。","is_jingpin":"Y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一百一十二章:送礼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福满楼今日也关门歇业了。 福满楼里乱成这样,事是再没心情去谈了。楚宁复又叫李元忠将人给送走了,等到李元忠再回来的时候,大夫也已经帮楚宁的脸上了药,并且包扎好了。 “人送走了吗?”楚宁瓮声瓮气地问,他的整张的脸都被包的严严实实的,看起来就像是一颗大大的猪头。 李元忠点了点头,又挥手屏退了屋里的闲杂人等,待到屋中只剩下他和楚宁两个人后,他这才开口道:“二殿下,今天的事情,摆明了是四殿下叫那个什么越国公主来给您的下马威,您若是再不反击,恐怕有朝一日,四殿下反而会爬到您的头上!” 李元忠满脸的愤慨之色,不过他最气愤的并不是温偃此番的闹事,他气愤的是楚宁的窝囊!原本刚开始他是很看好楚宁的,但是就现在看来,他当初真是瞎了眼才会觉得楚宁有潜力! “哼,楚轩那个废物,一来背后没有靠山,二来不受父皇喜爱,怎么会有本事爬到本殿下的头上。”楚宁丝毫的不以为意。 “就是这样一无所有的人才更可怕!”李元忠差点没被楚宁给气死,“二殿下,上次太子不是说了要让二殿下您派杀手去刺杀楚轩吗?” “是又如何?我不是派了一次没成功吗?他现在肯定都有所防备了,哪里还会让杀手有机可乘。”楚宁的语气有些不耐烦。 “可……”李元忠正要开口,可目光扫到楚宁吊儿郎当的模样之后,眉头一皱,忽然就改了口,“属下看,二殿下对那个越国公主倒是很感兴趣?” 听见李元忠提起温偃,楚宁一下就坐直了身子,“你有办法?”这副神情专注的模样,比起方才的懒散来,说是判若两人也不为过。 李元忠眼底闪过一丝鄙夷,可面上却还是皮笑肉不笑地道:“属下倒是有想法,就是不知道二殿下愿不愿意努力去做了。” 楚宁一下来了精神,整个人都兴奋起来。“你只管说,只要能让我得到美人,我什么都愿意!” “是吗?”李元忠嘴角扬起一抹冷笑,“属下认为,二殿下要是想将那越国公主抢过来,最好的办法就是解决掉楚轩,只要他一死,越国公主就成了没主的人,到时候只要二殿下在皇上面前开口提上一提,这越国公主还不是得乖乖地投向您的怀抱。” 楚宁凝眉沉思一会,觉得李元忠说的确实很有道理。他脸色一沉,眼中忽然就带上了两分阴狠,“最近你派人严密监视楚轩的动向,摸清楚他的行踪,再去多找几个靠谱的杀手,我倒要看看,他能躲过一次,能不能躲过第二次,第三次!” 李元忠的精神一震,眼中终于浮起了些许兴奋的光芒。“属下遵命。” …… 温偃在府里待了两日,原本还想着想办法好好收拾福满楼一番,只是没想到到了第二日,福满楼那边的掌柜的却忽然特地到得月楼来登门致歉,并且还主动要求握手言和。 这下倒是叫她有些摸不清福满楼的套路了。 “暖春,你说福满楼的人究竟是什么意思?”温偃浅皱着黛眉,神情间若有所思。 暖春低着头沉思了一番,而后才摇了摇头道:“以公主的聪明才智都想不出来,奴婢就更加不知道了。” 温偃闻此,深吸了一口气道:“算了,不管他们要耍什么把戏,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得月楼可不会怕。” 暖春使劲点了点头,“公主说的是。” “对了――”温偃正要询问暖春账本是否已经重新抄好,但她刚开口,屋外却走进了一个丫环来。 “参见娘娘。”那丫环福了福身,而后便开口道:“二殿下给您送了好几箱子礼物,现在正在府门口放着呢,您看您想把东西放在哪,奴婢好安排人给您抬过去。” “二殿下送的礼?”温偃有些发愣,“你确定你没弄错吗?” “回娘娘,”那丫环将身子压得更低了些,“奴婢已经确认过了,送礼过来的,确实是二殿下府上的下人。” 楚宁给她送礼?这又是什么路数?温偃揉了揉太阳穴,只觉得她是越发看不透楚宁的套路了,“先将东西抬到院子里,我看看都是些什么。” “是。”那丫环领命退下。 丫环才刚一走,暖春就忍不住开口问道:“公主,二殿下他这是什么意思?” 温偃摇了摇头,她心里现在也是一团乱麻,疑问是一个接着一个,先是福满楼忽然示好的事情,她估计楚宁应该已经知道了那是她手下的产业,毕竟楚宁身为二皇子,多少还是有些权势的,若是真想查她,不会查不出来,再有就是现在送礼的事情了,这两步棋她都看不透。 不多时,院子里就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温偃估摸着应当是下人将东西给抬过来了,于是便先收起思绪起了身。 “走,我们去看看。”温偃对一旁的暖春道。 暖春点了点头,主仆二人便前后出了门,到了院子里。 “四殿下今儿怎么有空过来了?”温偃在看到楚轩的时候,眼中闪过一丝细微的惊讶。 ――自从上次楚轩无缘无故对她发火之后,他们就已经许久没有与对方说过话了。 楚轩不再像以前那样对她露出温和的笑,“听说二哥给我的四皇子妃送来了好些礼品,我自然也要来看看二哥这份心意了。” 楚轩语气漠然,话语中不带一丝温度,温偃听着,这语气竟比对下人说话时还要冷淡。 “呵,是吗?正好我也很是好奇呢,那我们就一起看看吧。”温偃嘴角含着笑,可清透的双眸里却不见丝毫情感。 楚轩不再说话,甚至都没有用正眼直视温偃,只留给她一个线条冷硬的侧颜。 温偃也不在意,反正她与楚轩之间说白了也只是合作关系而已,只要能借助彼此达成自己想做的事情,关系好不好对她来说无所谓。 “把箱子打开吧。”温偃淡淡的吩咐了一声。 院中的下人便将那些沉重的箱子全都揭开了。 “哇――”虽然院中的那些下人已经极力忍住,可还是有少许下人发出了轻微的艳羡的叹声。 就连温偃也没想到楚宁竟然这么大的手笔,满满一箱子的金银珠宝,其他的便是古玩字画,还有上好的锦缎……看这样子似乎是不知道她的喜好,所以特意将各种各样的好东西都送了一些过来似的。 “娘娘,这有张纸条,也是二殿下府中的下人一起送来的。”有个丫环忽然开了口。","is_jingpin":"Y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一百一十三章:薄雾浓云愁永昼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空气中的气氛似乎有了接近凝固的趋势,就连周围的下人看着温偃的目光似乎也透出了些许古怪。 但温偃对此却像是恍若未觉一般,依旧神色如常地对丫环道:“纸条拿过来我看看。” “是,”那丫环赶忙将纸条递到了温偃的手中。 温偃在众人的注视下,不急不缓地将纸条展开,上面只有寥寥数语:一点小心意望弟妹喜欢,并得月楼的事情,我已经叫人亲自上门致歉了。弟妹若是觉得二哥心意够足的话,不妨就陪二哥吃顿饭,权当答谢。 简直无耻!温偃看完后,脸上浮起一丝恼怒,顿时间就连脑中的几个疑问也大致有了答案。 原本她还有些摸不透楚宁的想法,但现在看来,完全是她高看他了!其实这两件事,他并无其他意思,都只是单纯地为了讨好她而已,枉她还苦恼了如此之久! “不知二哥都写了些什么?”楚轩的声音又不期然的响了起来。 温偃吸了一口气,略略地平复了一下心情,这才扭头朝楚轩望去,只见楚轩的脸色似乎比方才过来时难看了许多。“四殿下想知道的话,不如自己看看吧。”温偃伸出手将纸条递到楚轩的面前,她目光直视着他,神色坦然,自是一副落落大方的模样。 看着温偃不掺任何杂质的清透双眸,楚轩心中微微一动,原先在心里认为温偃跟楚宁之间有勾结的想法忽然轻轻的动摇了一下。他神色微缓,犹豫了一下之后,这才伸手接过了温偃手中的那张纸条。 楚轩将手中的纸条徐徐展开,只是在看到上面的内容后,他的面色却逐渐变得僵硬起来。“我倒是不知道皇子妃的关系与二哥竟然这样要好。”纸条在楚轩的手中渐渐变成了一团褶皱,他面色更冷,仿佛一块千年寒冰,浑身上下都透出丝丝寒意。 “我与二殿下并不相熟。”温偃仍旧面不改色,她早就料到楚轩看到那张纸条上的内容后,定然会对她产生误会,可是她自认为行的端坐得正,根本就不怕楚轩的误会。 只不过―― 心底好像有那么一丝若有若无的难受在徜徉。 原来在他眼里,她就是那样不值得信任的人,他看不见她是被动的被纠缠,他看见的,只是他心中所认为的。 “哼,”楚轩一声冷笑,“好一个不熟,你的事情我并不想管,只是,烦请四皇子妃记得自己的身份和阵营――” 楚轩似乎还有下文未说完,只是院中下人众多,所以他便只略略地点了一句便拂袖而去。 “把这些东西扔到库房吧。”温偃淡淡的吩咐道,随后便也转身朝自己房间走去。 一个向外,一个向里,背道而驰,各守一方。 …… 很快便入了夜,但温偃心中烦闷,于是便披了衣服在窗前坐着。夜里的微风有些凉,吹得反而让人更加清醒。 沈君临从楚轩的房间谈完事出来,原本正打算出府去,可心中一动,又不知怎么神使鬼差地走到了温偃的房前。 他原以为温偃已经歇下了,但见屋中还亮着微弱的烛光,他眉头一皱,原本是想绕到窗子前去看看温偃在做些什么的,只是没想到刚走到窗边,就见到了靠窗而坐,兀自出神的温偃。 她只穿着单薄的中衣,一头秀发随意的披着,明明未施粉黛,神色也有些倦怠,可偏偏就透出了一种孤寂的美感,沈君临一下就看得有些入了神。 “啊切!”温偃忽然打了个喷嚏,她揉了揉鼻子,再抬起头来时,身上却已经多了一件外衣。 温偃诧异地抬起头去,一眼就看见了沈君临一袭白衣,翩然自若的身影。 “你怎么在这?”温偃微微有些讶异。 沈君临靠在窗边,看了温偃一眼,悠然道:“最近手头有些紧,本来是想来四皇子府偷点银子花花,没想到银子没偷到,倒是见到了个美人。” 沈君临总是喜欢以这种一本正经的姿态说出一些让人啼笑皆非的话语来。 温偃扑哧一下就笑了,“做贼还能做得这么光明正大的人,恐怕也只有你一个了。” “那是。”沈君临接下温偃的话头,顿了顿,又道:“今夜月色正明,想找个喝酒的伴儿都没有,看来我一会是得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了。” “喝酒?”温偃心中一动,沉吟了一下,忽地就抬起了头来,笑靥如花地道:“走吧,你说上哪喝!” 沈君临似乎早就料到温偃会答应一样,神神秘秘的笑了笑,道:“先不告诉你,一会你就知道了。你先去换衣服,夜里凉,带件厚些的披风在身上。” 温偃点了点头,‘嘭'的一声就关上了窗户。 不一会温偃就换好了衣服,她懒得再去梳发髻,于是便只用了根发带随意地将一头的秀发扎起,倒是让她的面容看起来格外的柔和了起来。 “准备好了吗?”沈君临挑眉看着温偃,他身上总是缭绕一丝挥之不去的慵懒气度,那是只有真正的贵公子才能养出来的气质。 “走吧。”温偃笑了笑。 有时候她是真的对沈君临的身份感到好奇,可她绝不是那种喜欢打探人隐私的人,于是他不说,她也不会问。 沈君临上前两步,凑到温偃的跟前,忽然伸出手将温偃盈盈一握的细腰揽起,在温偃吃惊的神情中,她的身子逐渐上升,而后变得轻盈,随着沈君临的步调,温偃觉得她像是一只飞扬的蝴蝶,在黑夜里翩翩的飞舞着。 现在时辰已晚,街上的酒家大多已经关了门,沈君临却不知从哪里打了满满一酒壶的酒来。 “要去的地方路程尚远,要不要先喝口酒暖暖身子。”沈君临将酒壶递到温偃的面前。 初秋的夜里温凉如水,温偃方才吹了一路的风,确实感觉有些冷,于是便接过沈君临手中的酒壶,揭开盖子,喝了一小口下去。 “好辣。”酒刚入喉,温偃就忍不住皱着眉头道。 沈君临将酒壶拿回来,笑道:“当然,这可是烈酒。” “是吗?”温偃黛眉微挑,顿了一下又道:“不过很爽。” 沈君临哈哈一笑,越发觉得眼前的女子可爱异常。","is_jingpin":"Y !! 第一百一十四章:只道当时已惘然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月朗星稀,街道更是显得空荡而寂静。 温偃与沈君临并肩走着,不多时竟走到了城门口。 “我们到这来做什么?”温偃的眼中浮起了丝丝缕缕的疑惑。 “还没到呢。”沈君临又是勾唇一笑,而后便再次揽起温偃纤细的腰肢,二人几个起落间,轻而易举地就出了城门。 温偃知道沈君临是打算将这个关子卖到底了,于是也就不再追问,而是默默地与沈君临并肩走着,在走了莫约半个时辰之后,二人这才在一座山脚停下。 “还有力气吗?”沈君临转过头来,目光中隐有关怀之色。 然温偃望着这座算不上太高,但也并不是太矮的山,不自觉地就吞咽了一口口水,有些不可置信地道:“我们不会大半夜的要爬山吧?” 沈君临笑着点了点头,“我可是从来不走寻常路的人。现在还有后悔的机会,若是不想爬,我便送你回去,并且以后也不会再带你来这了,若是想,那我们现在就出发。” 温偃白了沈君临一眼,“你确定你这句话是在给我选择的机会吗?” 沈君临不可置否,笑容中带着小小的坏。 温偃紧了紧身上的披风,又仰头望了一下这座并不太高的山,忽而间身上就涌起了一阵豪情壮志,“走吧,没有我温偃做不到的事。” 沈君临低头浅笑,望着温偃的时候,眼底隐有异样的光晕流转。 纵使温偃满腔热火,可爬山实在不是件容易的事情,闷着头走了一个多时辰,却还只爬到了一半的路程,她的小脸上终于露出了两分实实在在的疲态。 沈君临停下来望着她,“累了?” 温偃扶着腰喘了一口气,摇了摇头,眉眼间闪过一丝坚毅。“没事,我们继续走吧。” 说着,温偃正要继续前行,可手臂却忽然被人给拽住了。 沈君临在她面前蹲下身来,“上来。“语气中是少见的不容置疑。 温偃愣了愣,还在犹豫,沈君临却已经强制地背起了她。 “诶――”温偃竟然头一次感到有些慌乱,就连心似乎也跳动得厉害,这是一种久违而又异样的感觉,她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别动了。”沈君临道:“我是找人来喝酒的,可不想一会人上去你却已经累瘫了。” “哦,”温偃轻轻的应了一声,身子却微微有些僵硬。 沈君临看起来虽然有些削瘦,可实际上背部却很宽阔,厚实。 温偃原本僵硬着身子保持了一会,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自然而然地趴在了沈君临的背上。 感受到背上人身体上的变化,沈君临忽然扬起嘴角,勾起了一抹轻柔的笑意。 好一番折腾下,终于是到了山顶,饶是沈君临是个习武之人,可背着这么个大活人上山来,他也是有些累了。 “终于到了。”沈君临感叹一声,也不嫌脏,仰着身子在山顶上躺下,双臂枕在脑后,微闭了一会眼睛,隔了好久才又幽幽地道了一句,“你太轻了,应该多吃一些。” 说起这个,温偃就真的有些苦恼了,她每日吃的也不少,甚至比起一般女子来,吃得还要多些,可她就是不长肉,她能怎么办? 温偃从沈君临腰间拿过酒壶,又灌了一小口下去,味道呛得她连连皱眉,可过后一张小脸上又绽放出一个满足的笑容。 “这是我第一次爬山。”温偃的声音有些飘忽,“以前我就连皇宫都没有出过,要说唯一见过的山也就是御花园里面的假山了。” 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以往那些并不太愉快的回忆,温偃的唇边泛起了一丝苦涩的笑。 沈君临转头朝温偃望去,以他现在的角度只能看见温偃单薄的背影,明明是那样瘦弱的一具身子,可又偏偏透出了一股不服输的劲儿,仿佛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能将这个看起来瘦瘦小小的身影压垮似的。 沈君临忽地坐起身来,从温偃手中抢过酒壶后,咕噜一声灌了一大口酒下去。 “你若是想的话,我可以带你去看遍这个世界上每一处的山川河流。”沈君临的声音是少见的低沉,他没有去看温偃,可即便如此,却仍旧能够听出他话中的认真。 温偃的身子一下就僵硬了起来。 她还有许多事情没有做,老天爷给她一次重生的机会,以前她所受过的苦,以前那些伤害过她的人,她都是一定要加倍的还回去的。 复仇对她来说,远比她的生活重要,现在的她是个没有未来的人,除非有一天,她能够讨还所有的罪孽,又或者放下所有的仇恨,但后一条对她来说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而前一条却是危险重重,前路未卜。 所以她不能予以任何人承诺,她能够回应的,唯有沉默。 …… 后半夜的时候,她撑不住睡着了,结果再醒来,自己已经回到了自己房间的床上,若不是醒来后头痛欲裂,她当真会以为昨晚发生的事情只不过是她的一场梦罢了。 “公主?”暖春进来后,一下就闻到了温偃身上酒味,她不禁皱着眉头道:“公主,你昨晚做什么去了?” 温偃揉了揉几乎难受得要炸开的头,有些有气无力地道:“跟个朋友一起喝了些酒,你去帮我煮碗醒酒汤过来,我再躺一会。”温偃说完,便又一头栽倒在了床上。 暖春想起昨日自家公主与四殿下之间的僵冷氛围,无声的叹了一口气后,默默地出了门去。 一晃就是两个多月过去,转眼就要到中秋了。 这日温偃正在房中练字,忽有丫环敲了门进来,温偃看着眼生,想着应该是楚轩身边的丫环,果不其然,只见那丫环行了礼后,便声音脆脆地道:“娘娘,四殿下吩咐奴婢来告诉您,明晚在宫里有个宴会,傍晚的时候,四殿下会来接您,叫您别忘了准备一下。” 温偃正在写字的手顿了顿,而后才轻飘飘地道了声,“知道了,你退下吧。” 她与楚轩已经两个多月没有说过话了,若非是明日的宴会她必须以正妃的身份出席,恐怕楚轩连丫环都不会打发过来。 明日的宴会,几乎是大半的官员都要参加,届时还不知道会不会遇见什么情况。 思及此,温偃便再也没了练字的欲望。","is_jingpin":"Y !! 第一百一十五章:宴会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中秋是个大节气,不光是普通人,就连皇室之人对此也是一样的重视。每年到中秋的时候,楚皇都会在皇宫里举办一次宴会,绝大数的大臣都要参加,还有那些身上有诰命的夫人等等,总之参加中秋之宴的人多而杂,看起来确实是热闹,但却是温偃不喜欢的场合。 待到温偃收拾妥到达门口的时候,楚轩却已经和马车一起在府外等着了。 今日的楚轩身穿着一身象牙白的云纹长袍,袖口和衣摆处有少量的金边点缀,淡雅又不失贵气,更加衬得那个少年俊朗如玉,偏偏若仙。 温偃低头看了看自己,她今日选的也是比较淡雅的颜色,月白色的金丝软烟罗裙,明明是没有商量过的两个人,选的衣服却看起来莫名的相配。 楚轩见温偃出来后,只淡淡的扫了一眼便一下跨上了旁边的马背上。 ――竟是连与她同乘一辆车都不愿。 温偃在暖春的搀扶下上了马车,可脑中不期然地又想起了她与楚轩一同去马庄的那个晚上,那时候的他们应该也算得上是朋友吧,只是不知现在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兀自沉思了一会,温偃便靠着车壁上假寐起来,她总觉得今晚的宴会不会太过顺利,为了一会有精力去应付那些突发的事情,她现在需要好好养精蓄锐一番。 马车一路摇摇晃晃的,终于是到了楚国皇宫。 仍旧是由暖春扶着她下了马车,这次楚轩特地停在一旁等了她一会,等她走到了近前,二人这才并肩朝着宴会的地方走去。 温偃原以为他们来的已经算是早的了,没想到到了之后才发现在他们之前已经来了好些人了。 温偃在楚国认识的人并不多,朋友更是除了沈君临之外就没有了,只可惜沈君临一来身上并无官职,二来也不是皇家子弟,所以自然是不可能出现在宴会上的。 不过温偃目光扫视了一圈,倒也见到了两个熟人,一个自然是打扮得花枝招展,生怕别人不看她的宋娴,第二个则是一直对她胡搅蛮缠,无比讨厌的楚宁。 楚宁似乎也发现了她的身影,热切的目光一直在她身上打着转,这让温偃感觉很是不舒服,而与温偃站在一起的楚轩似乎也察觉到了楚宁热烈的目光。 脑中不由得又想起了之前宋娴对他说的,要小心温偃。还有前些日子楚宁送到四皇子府的礼物和现在殷切的眼神……楚轩隐在宽大袖袍之下的拳头悄然紧握,原本就紧绷的脸上,面色仿佛更加的难看了。 而楚轩这段时间一向都是对她没有什么好脸色的,所以温偃并未注意到楚轩情绪上的变化。 二人在属于自己的位置上坐下,而宋娴好巧不巧的就坐在对面的那张桌子上,好在两边的桌子中间还隔着一块空地,不然温偃觉得宋娴可能会随时都扑过来,黏到楚轩的身上。 等到人陆陆续续的都差不多到齐了以后,楚国皇帝楚秦这才算是姗姗来迟。 “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万岁。”温偃跟着所有人一起行礼。 “平身。”中气十足的声音从上首传了下来。 众人这才又坐了下来,只是这次下面的人鸦雀无声,似乎是在等待着些什么,果然没一会,上头就又传来了楚国皇帝浑厚的声音,“又是一年中秋佳节……” 温偃是向来不愿意听人咬文嚼字的,趁着楚秦说话之时,她便悄悄抬首朝上首的人望去,只见上头坐着的那个男子,明明在年纪上已经是即将要步入老年的人了,可偏偏说起话来精神十足,气势震天,即使隔着这样远,她都能隐隐地感觉到楚国皇帝身上那股威严无比的气势。 虽然不曾了解过这个楚国皇帝,但温偃却觉得上首坐着的那个人,绝对是个极其厉害的人物,这是温岭和曾经的郑钧都不曾给她的感觉。 “……好了,接下来大家就随意些吧。”客套话总是说完了,楚秦的说话声刚落,周围就已经开始奏起了乐来,不多时,一旁早就已经准备的舞姬也陆陆续续地走了上来。 底下的人便也开始谈笑风生,喝酒的喝酒,说话的说话,表面上看起来真是一幅其乐融融的模样。 温偃在这一个认识的朋友都没有,身旁的楚轩跟她又闹着矛盾,她心下无聊之际,便独自捧了酒杯喝起了酒来。 楚轩原本一直都在与一旁的人交谈,二人喝了一杯酒后,他拿起酒壶正要倒酒,却发现酒壶空空的,方才还满满的一壶酒,现在却是一滴都不剩了。 条件反射地就扭头朝一旁的温偃望去,果然见温偃双颊红红的,就连眼神都已经开始带上了些许迷离之色。 楚轩不期然地就皱起了眉,上次他在马庄就已经见识过温偃的酒量了,几杯酒下肚,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马庄……他的面上闪过一丝黯然。 负责侍酒的宫女已经很快又换上了一壶满满的酒上来,温偃见状,眼睛一亮,伸手就要去抓那酒壶,只是手才刚伸出去,就被人给抓住了。 “你干嘛……嗝……抓我……嗝……”温偃说话都已经开始有些大舌头起来,浑身上下更是弥漫着浓重的酒味。 “够了,别喝了。”楚轩冷冷地道。 “你……凭什么……管我!”温偃平常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儿,更别提此刻她还已经喝得晕晕乎乎,神志不清了,脾性是更加难以伺候。 “我叫你别喝了。”楚轩加重了语气。 然温偃此刻是什么也听不进,一双眼睛里只能够看得见那个酒壶,但奈何楚轩将她的两只手都给捉住了,她挣扎了几次,见甩不开楚轩的手,结果干脆上嘴就咬,而且下口还极重,等到楚轩抽回手时,手上就已经多了一个深深地,已经泛起了紫的牙印。 “你――”楚轩心中燃起了些许火气。 “哼,”温偃扬起下巴,清透的大眼睛里闪过一丝得意。 楚轩看着这双眸子,不自觉地就有些怔住了,似乎是想起了马庄那个美丽的夜,那时的温偃也是用这样纯粹的眼神望着他,毫无防备,像个孩子似的眼神。 楚轩的心里不自觉的就泛起了些许柔软,“乖,别喝了。”楚轩让侍婢将温偃桌上的酒壶撤下,又吩咐了侍婢去熬些醒酒汤过来。 “我的酒,我还要喝!”然温偃却是不依不饶――她在喝过酒后总是格外闹腾。 “听话,酒不能喝了,一会把醒酒汤喝下去就好了。”楚轩只好耐心的哄着,只是在外人眼里看起来,倒更像是小两口在玩闹嬉戏。 宋娴的目光一直都没从楚轩身上移开,二人之间的你来我往自然也就全都落在了她的眼中,‘咔擦'一声轻响,她一直精心留下来的长指甲不期然地就断裂了一个。","is_jingpin":"Y !! 第一百一十六章:刁难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秋日的夜里温度已经很低了,温偃被冷风吹得鼻头通红,又是醒酒汤和热茶灌下去,酒意竟也消了五六分下去,神智已经找回,就是头尚且还有些晕晕沉沉的。 虽然不记得方才都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可温偃知道刚才一直是楚轩在照顾自己,只是扭过头去时,见楚轩面色冷淡,于是那声道谢也就卡在了喉咙里,再也说不出口了。 皇家里的宴会一开就是好几个时辰,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散场,温偃从断片中回过神来之后,目光不由得就朝中间的那片空地上扫去,此刻应当是哪家的千金在表演才艺,一手古筝弹的行云流水,琴音悠扬婉转,就连温偃这个门外汉听着都觉得这琴艺是极好的。 不多时,一曲终了,周围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就连温偃都很给面子的鼓了鼓掌。 “好,夏大人家的千金果然多才多艺!”这时楚秦的声音又从上头传了下来,“来人,将前些日子吐蕃进贡来的和田玉镯赏给夏家千金。” “多谢皇上。”先前抚琴的女子显得有些受宠若惊,赶忙行礼谢恩。 楚秦在上首看得连连点头,眼中满是赞赏之色,见那女子退下之后,这才收回目光,又开口问道:“还有哪家千金愿意上来表演才艺的?” 楚秦话音刚落,宋娴就迫不及待地站了起来。“皇上,臣女不才,愿意献舞一支。” 楚秦看了宋娴一眼,点了点头,“早就听闻宋家千金舞艺超群,尤其擅长水袖舞,今日倒是朕和诸位大臣有眼福了,哈哈哈。” 楚秦爽朗一笑,对宋娴说话时,明显语气都要显得和蔼许多,由此可见楚秦应当是很器重宋娴她爹的。 温偃就有些好奇地朝坐在宋娴身旁的那个中年男子望去,只见宋娴她爹生得一张还算是儒雅的相貌,只是却是板着一张脸,脸色显得很是阴郁,眼中也闪烁着阴鸷的目光,看着就像是个极其难对付的人。 这也就不奇怪为何能养出像宋娴这样的女儿了,温偃如是想着。 似乎是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宋奎忽然转过头来,不期然地就与温偃的目光相对,那眼中冷芒连闪,看得直教人心头发慌。 不过温偃只是在宋奎转过头来的时候,稍稍的慌乱了一下,随后就恢复了过来,一双琉璃般的双眸漠然无波,竟是一点也没有惧怕与对面之人。 宋奎眼中闪过一丝小小的讶异,不禁多看了温偃两眼。 这时乐声再度响起,宋娴开始偏偏起舞,宋奎这才又转过了头去。 温偃不得不承认宋娴的舞艺确实不错,可是一想到这具柔媚婉约的躯壳里住着的是一个恶毒阴险的灵魂,她就起不了一点观看的欲望了。 手向前一伸,条件反射地就要去拿酒壶,只是这次却摸了个空,温偃不由得低头在桌面上扫了一圈,哪里还有酒壶的影子?又看身边的楚轩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想也不用想一定是楚轩叫人把酒壶给撤走了。 果然,温偃才这样想着,楚轩冷冰冰地声音就在她的耳边响起了。“你没有酒品,别给我惹事。” 没有酒品?!温偃差点没惊得让自己的口水呛到,她人生中统共才喝醉过三次,一次是先前跟身旁人一起在马庄的时候,她承认那晚她是特别兴奋,可那也是因为气氛好好吗?第二次她喝醉是跟沈君临一起在山上,那时候她喝多之后,倒头就睡得不省人事。这第三次也就是今晚了,不过就多说了两句话,无理取闹了一下,她就没有酒品了? 什么逻辑! 温偃窝了一肚子的气,又找不到酒壶,只好闷头喝茶,不一会一壶茶就差不多要见底了,而这时宋娴的一曲舞也终于是结束了。 楚秦照例赏赐过一番后,宋娴却没有急着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你还有什么事吗?”楚秦不由得就皱起了眉。 宋娴赶忙就又福了福身,道:“臣女听说越国多出才女,所以想请越国公主展示一番,也让臣女开开眼界,好好学习一下,就是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 宋娴此话一出,众人的目光就不由得转移到了一旁一直默默无闻的温偃身上。 “哦?”楚秦似乎也像是才想起宴会上还有这号人物似的,扭头看着温偃道:“那越国公主也就上来表演一番吧。”语气漠然至极,与跟宋娴说话时比起来,这态度简直是天上地下。 楚轩见到现在这样的形势,眉头不自觉地就皱了起来,就连心底也悄然浮起了一丝淡淡的担忧,只是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这担忧到底是从何而来。 转头只见温偃已经站起了身,先远远地对上首的楚秦行了个礼,才听到她不卑不亢的声音响了起来,“皇上,儿臣不是不愿献丑,只是身上无一所长,实在是没有什么可表演的,还望皇上恕罪。” ‘哗',温偃此话一出,满座哗然,所有人都是议论纷纷,当然大多数都是在指责温偃太无法无天,就连皇上亲口点名叫她表演,她竟也敢拒绝,实在是胆大包天! 楚秦被温偃驳了面子,面色也顿时间变得极其难看起来。 “身为一国公主,琴棋书画总是该会上一些的吧,我还是头一次听说一个一国公主什么都不会的,这实乃奇闻啊!”底下忽有一道声音格外清晰的响起,虽然声音也并非很大,可却足以让宴会上的所有人都听个清楚了。 楚秦的面色已然越来越黑,似乎已经隐隐有了要发怒的趋势。 宋娴看在眼里,脸上不由自主地就浮起了些许止不住的笑意。她又扭过头去看着温偃,声音清脆地道:“公主若是身体不适,不愿意表演大可直说,皇上是个仁慈的君主,只要公主提出,皇上定是会体谅的,可若是公主怀有技艺在身,却故意找借口欺瞒于皇上,那可是欺君之罪,是要杀头的!” 宋娴话里话外都在暗示着温偃是有意欺骗,上首的楚秦闻听此言,一腔怒火终于忍到了极致。 “大胆!”一声气势如雷的暴喝下,宴会上所有的声音顿时都消失不见,安静得好像根本没有一个人在似的。","is_jingpin":"Y !! 第一百一十七章:手脚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楚秦发怒了。 原本暖意融融的宴会忽然变得冷寂起来,秋日里的冷风像是灌进了每个人的心里,教人打心底的冒出了一股寒意。 温偃虽然低着头,可脊背却仍旧挺得笔直,不过上首楚秦的目光却像是刀子一样刺在她的背上,纵使她遇事一向冷静,但现在心里竟也有一丝不由自主的忐忑之感。 “儿臣不敢有任何欺瞒,若是皇上不信,大可派人去越国皇室打探一番,若是儿臣有半句谎话,愿意一死谢罪。”温偃字字句句,掷地有声。 楚秦闻此,面色才稍稍有所缓解,脑中不由得又想起温偃似乎在越国是个并不受宠的公主,既然如此,越国肯定也疏忽了对她教育。 想到这,楚秦的面色这才由阴转晴,“朕相信公主确实是真的不会,坐下吧。” 一朝地狱,一念天堂,所谓帝王心思难测不过如此。 温偃心里也悄然松了一口气。 复又坐下后,温偃不由得抬头扫了宋娴一眼。 明明是那样淡然的目光,可偏偏却透出了一丝危险的味道,宋娴心中一惊,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之后,这才有些讪讪地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 宴会又恢复了一片和谐,所有人照旧谈笑风生,就连上首的楚秦都又开始面色平和同一旁的皇后说着话,若不是温偃自己就是当事人,说不定真的会以为刚才发生的事情都是幻觉。 “堂堂越国公主,结果居然还没有一个官家小姐厉害,啧啧啧,这公主该不是假冒的吧!” “什么假冒的,你不知道越国的小公主一向不受宠吗,人家不会琴棋书画也是人之常情,就算是不识字,那也是正常的!” “哟,那这样看来,嫁到我们楚国来,这还算是享了福了,至少能够吃好喝好了不是!哈哈哈!” …… 避倒是避过一劫了,可周围的嘲讽声却是越加的变本加厉,几乎所有人的目光看向温偃时,都带上了些许的鄙夷。 这些话落到楚轩的耳中,他尚且感到心中气愤不已,可转头去看温偃的时候,却发现她神色平淡,就像这些人都是空气一样。 楚轩不知怎么,心中就微微有了些触动。 从小他自己也是从这样的冷嘲热讽中走过来的,可他自问不能做到像温偃这样淡然自若。 眼前的女子身上似乎总是有一些平常女子难以企及的东西。想到这,楚轩的目光又不由得黯了一下――若是她肯像在越国时那样相信他,而不去投靠楚宁…… 一想到这件事情,楚轩的心中就莫名的涌起了一阵烦躁,他端起桌上的酒杯,仰头一饮而尽,这才觉得心中稍稍舒坦了一些。 周围的指指点点的声音还在继续的发酵着,但温偃却始终是一派的平静。她端起的桌上侍女刚添的热茶,轻轻地啜了一口,嘴角却也扬起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嘲笑。 ――她从小在越国皇宫里过的几乎就是比下人还不如的日子,若不是宫里有个学士见她可怜,时不时地教她认字读书,她恐怕真的连字都不认识,在这样的情况下,就是她有心想学琴棋书画,也是无能为力的。 但这又如何呢? 若说论技艺,她承认她可能连个普通的大家闺秀都不如,但她真正拥有的,却是不可言说的财富。 ――两世为人的阅历和智慧,这些都是其他人所不能拥有的,只有这些可怜的俗人才会以那些浅显的标准去评判一个人的能力好坏。 她,向来是不屑与这些俗人计较的。 酒过三巡之后,宴会上的气氛渐渐开始放松了起来,有好些人更是站起身去其他位置上同相熟之人寒暄说笑,而宋娴也就不期然地坐到了楚轩的身侧来。 “轩哥哥――”宋娴像是喝了酒,一张脸显得红扑扑的,就连眼神也有些迷离。 楚轩浅浅地皱了皱眉,“娴儿,你平常不是不喝酒的吗?” 宋娴嘟了嘟嘴,“你们都喝,我为什么不能喝。”说着,身子竟往楚轩的怀中扑去。 楚轩的身体骤然紧绷起来,可推了两次,宋娴的身子还是像软骨虾一样贴在他的身上,即使是推出去,马上又会倒回来。 “娴儿,你清醒一些,这副样子若是被人看了,实在不太妥当。”说着,又朝四周打量了一眼,见众人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当中,并未有人注意到他这边之后,楚轩脸上的神色这才稍稍缓解。 “我让侍女扶你找个地方休息。”楚轩正要对一旁的侍女招手,可手却猛然被人给抓住了。 宋娴闭着眼睛将楚轩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之上,又有些迷迷糊糊地道:“我不要那些人送,我要轩哥哥送。” 楚轩顿时有些无奈,“娴儿,男女授受不亲,你这样是会被人说闲话的。” “我才不怕!”宋娴的情绪却是一下激动起来,“轩哥哥原本就是说长大后要娶我为妻的,可是却被那个什么越国公主横插了一脚,如若不然,现在与轩哥哥在一起的,应该是我才对!” 宋娴一边说着,一边就伸出手,悄悄地往楚轩的腰间塞了些什么东西,但楚轩现在心绪一团乱麻,根本就未曾注意到。 看着身旁相互纠缠的两个人,温偃只觉得心里膈应得慌,也没跟楚轩打招呼,径直就站了起来,随意寻了个方向走去。 就在不远处一直注意着温偃动向的楚宁此时见机会来了,赶紧也就站起身来,快走几步跟上了温偃的步子。 先前宴会上的声音太嘈杂,温偃便没有听见背后的脚步声,可走到这一片僻静处之后,身后的微弱的脚步声也就显得有些明显了起来。 温偃猛地回过身去,见到离她不远的楚宁后,先是微微一愣,而后才板着脸道:“不知二殿下有什么事找我?”说话间,还谨慎地往后退了几步。 “诶――”楚宁见此,忙停下了自己的脚步,又有些焦急地道:“你别退了,天黑,别踩到什么东西摔了,我站在这不动就是了。” 楚宁这样的语气让温偃大吃了一惊,她几乎都要怀疑,现在在她眼前站着的,究竟是不是她曾经认识的那个楚宁。 楚宁似乎是察觉到了温偃心中的疑惑,笑道:“从前我只是喜欢你的美貌,可今日在宴会上,我发现你与其他女子不同,你很特别。” 楚宁本就生得不差,此刻敛去那些身上那些不好的习性后,看着竟也出奇的顺眼了许多。","is_jingpin":"Y !! 第一百一十八章:栽赃嫁祸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温偃就那样离得远远地看着楚宁,浑身上下都透着防备。 “二殿下若是没什么事就请回宴会上去吧,这儿夜黑风高,地处偏僻的,若是被人瞧见我与二殿下在一起,恐怕不日就要被人传闲话了。”温偃冷着脸对楚宁道。 她对楚宁的坏印象不是一天两天了,根本就不是楚宁一两句话可以扭转的。 楚宁面上闪过一丝尴尬,放软了语气道:“以前的事情是我多有得罪,我在这给你道歉还不成吗,我发誓,我以后定然不会如此了!”楚宁有些焦急地解释着,且一边说着,一边还举起了手来,那模样看起来还真有两分认真的样子。 然温偃却是不为所动,面上仍旧是一片漠然。“不好意思,二殿下你在我这并吴多少诚信可言。既然二殿下不愿离去,那我走就是了。” 说着,温偃便迈开了步子, 只是温偃还没走上两步,楚宁却忽然冲了上来,一把抓住了温偃的手臂,急急地想要张嘴说些什么,但没等他说出口,在一旁却忽然传出了一声怒喝,“你们在做什么!” 二人俱是一惊,扭头望去,只见楚轩缓缓从黑暗之中走了出来。 温偃暗道一声糟糕,赶忙就甩开了楚宁的手,不过看楚轩这怒气冲冲的模样,想来是已经误会了。 “皇妃不在宴会上坐着,反而到这偏僻之地与男子拉拉扯扯,不知道的还以为二殿下才是跟公主你是夫妻呢。”楚轩语气中的讽刺之意明显。 温偃脸色一僵――眼前人发火总是随心所欲的,从来都不会给她解释的机会,一次两次也就罢了,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真当她一点脾气也没有吗?! “我与二殿下之间清清白白,至于什么样的人才会对我们产生那样龌龊的误会,那我就不知道了。”温偃冷声反驳,也是丝毫情面都没给楚轩留。 楚轩的脸色蓦然间变得更加难看,隐在袖中的手也悄然紧握成拳。“误不误会的我不清楚,我只相信我的眼睛。” 枉他还在心底里残留着一丝念想,觉得自己是真的有可能误会了温偃,于是在看到楚宁悄悄跟着温偃出来的时候,他连宋娴都抛下不管就急急忙忙地跟来了,只是没想到见到的竟然是这样让他彻底心灰意冷的局面。 他若是见了这样的情景都还不动怒,那他可就真的是个圣人了! 温偃知道楚轩早就因为楚宁的事情对她心怀芥蒂,知道自己是再怎么解释也没用,于是干脆什么都不辩解。 “随你怎么想。”扔下这么一句后,温偃便头也不回的朝着宴会的方向走去。 “哼!”楚宁见楚轩走了,不由得对着楚轩冷哼了一声,随后也就转身快步离开了。 楚轩在原地驻足了一会,想起温偃冷漠的神态,心中微微有些不舒服。 温偃回到位置上坐了一会后,楚轩这才姗姗来迟,且面容已经恢复了一片平和,再不看出任何的情绪来。 “皇上――”楚轩才刚刚坐下,上首忽然传来一声惊呼,将所有人的目光都拉了过去。 只见开口的人正是皇后,此时的她正面色焦急的摇晃着楚秦的身子,看来是楚秦出了事。 周围的人见此不由得就骚动起来,好在这次也有御医参加宫宴,此刻见出了事,忙不迭地就擦了擦自己的冷汗,赶忙冲上去给楚秦号脉。 周围的人见此,顿时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个,唯恐影响了御医的判断。 过了一会,御医的眉头便越皱眉越紧。“皇上这是中毒了,先将皇上抬到房间去,我这就开方子叫人抓药!” 御医这话一出,满座皆惊,皇后的脸色更是变得尤其难看,一边招呼着宫人小心地将楚秦抬下去,一边还不忘对一旁的楚奕吩咐道:“带人将此事查清楚,等到皇上醒来后再由皇上处理此事。” “是。”楚奕沉声应是,面上是一派的庄重严肃,可眼底却浮起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皇后带着楚秦走了,楚奕就转头给楚宁打了个眼色。“带兵将皇宫守住,今晚不查清此事,所有人不得离开。” “是”楚宁赶忙应是,赶紧就下去着手安排去了。 楚奕抬起头来,冷厉的眼神在所有人身上扫过,只是似乎有意无意的在楚轩的脸上多停留了片刻。 楚轩心中一惊,隐隐有了些许不好的预感,可具体是哪里不对,他现在还说不上来。 “去查查父皇是吃了什么东西中毒的。”楚奕对身旁的下属道。 “是,”那下属拱了拱手,也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根银针来,挨个将楚秦桌子上的吃食并酒水全都试了一遍,最后银针遇到到刚刚才上来的那碟点心之后,这才变了颜色。 “太子!”那下属惊叫一声,“是这碟点心有问题。” 楚奕面上浮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哦,这碟点心是什么时候上的,谁上的,给我站出来。” 楚奕话语声刚落,一旁有个小太监就战战兢兢地走了出来。“太子!”还没开口说话,人已经当先跪了下去,“这不关奴才的事啊,奴才只负责将点心端上来,其他的奴才什么也不知道啊!” 楚奕扫了那小太监一眼,面上颇有些不怒自威的味道。“既然你说不是你做的,那你中途可还遇见了什么人!” “这……”那小太监思考了半天,这才有些害怕地偷偷扫了楚轩一眼。 果然,楚轩已然察觉到些许不对劲,可对方还没出招,他一时也没办法阻止事态的发展,只能一会再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不要怕,有什么话就说出来,不然你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那这毒就一定是你下的!”楚奕的语气算不上恶劣,可话语中的威胁却是显而易见的。 那小太监闻此,不由得打了个激灵,又畏畏缩缩地看了楚轩一眼后,这才小声道:“奴才在过来的时候就碰见了四殿下一个人……” “你在胡说些什么?”楚轩不由得眯起了眼睛,他从头至尾就只起身过一次,就是在去找温偃的时候,除此之外,一直都未曾离开自己的位子,这摆明了就是有人想要陷害于他。 “是不是胡说,查查就知道了。”楚弈冷着脸道了一句,随后便扬了扬手,面无表情地道:“来人,搜身。”","is_jingpin":"Y 公告:免费小说app安卓,支持安卓,苹果,告别一切广告,请关注微信公众号进入下载安装 zuopingshuji 按住三秒复制!! 第一百一十九章:污蔑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楚宁很快就带了兵马过来将所有人团团围住,而就依照目前的情况来看,明显就是楚奕在故意针对楚轩,可楚轩却偏偏还没有办法反抗。 楚奕下了搜身的命令后,很快便有侍卫上前上下其手的在楚轩的身上摸索着。 楚轩并不说话,只是一双眸子里却泛出了些许冷冽。 那侍卫没一会儿就从楚轩的身上搜出了一个小小的药包来,“太子殿下,搜出了一不明物体。” 楚奕从那侍卫手中接过那小小的药包,似笑非笑的看着楚轩道:“四弟是否要解释一下这是什么东西?” 楚轩好看的桃花眼悄然眯了眯,“这不是我的东西。” 楚轩已然明白是有人想要栽赃嫁祸给他,只是他此刻的否认,在这实打实的证据面前,多少显得苍白了些。 楚奕更是冷冷一笑,厉声道:“这东西从四弟的身上搜出来,不是四弟的,那你告诉我究竟是谁的?!”楚弈一边说着一边又将那小小的纸包递给了一旁的侍卫,吩咐道:“将这药包拿去给御医检查一下,看看跟父皇吃的那碟糕点中的毒药是不是一样的。” 事情发展到这样的地步,定楚轩的罪几乎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楚轩的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一旁的温偃更是紧紧地皱起了眉头,虽然她现在与楚轩不和,可是他们俩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是楚轩出了什么事情对她来说没有任何的好处。 温偃的目光转了一圈,最后不由得停留在了楚宁的身上,脑中又想起楚轩唯一一次离开自己的位置上,就是起身去找她的时候。若是楚宁愿意站出来作证,证明楚轩刚才离开的时候是跟他们在一起碰面,那楚轩的嫌疑也就自然而然的能够解除了。 只是楚轩跟楚奕是一拨儿的人,甚至楚宁还有可能早就对今晚作出栽赃陷害的好戏知晓得一清二楚,所以温偃心底并不确定楚宁会不会站出来为他们作证。 就在温偃沉思之间,先前被楚奕派出去的侍卫已经回来复命了。 “回太子殿下,经御医检查之后,发现那药包里的毒药与皇上吃下的那碟点心中所放的毒药是一样的。”侍卫的声音犹如一声惊雷在众人耳边响起,所有人顷刻间都开始哗然躁动起来。 “四弟,证据确凿,这下你还有什么好说的?”楚奕换上了一副悲愤的模样,指着楚轩神情激动地道:“四弟,虽然平时父皇疏于了对你的宠爱,可你也不能怀恨在心,作出如此歹毒之事,竟然妄想当场下毒毒害父皇,你当真是好大的胆子!” 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楚轩向来是不受楚秦喜爱的,这样一来,楚奕这样一番义正言辞的指责似乎也就变得合情合理起来。 “到底是谁想要残害父皇,那个人自己心里清楚,这毒药,不是我的。”楚轩面上看起来还是一派的镇定,只是说话间多少透出了一丝丝的慌,毕竟现在所有不利的情况几乎都指向他,任凭他怎样辩驳,似乎都变得不可信起来。 在场的所有人,有忙着想要给楚轩定罪的,有站在一旁事不关己等着好戏的,倒是一直不曾开口说话的宋娴,脸上闪烁着明显的惊慌,只是众人各有各的心思,一时竟无人注意到她的异样。 宋娴站在楚轩的身后,低垂着头,一直不敢抬头去看楚轩现在的神情,因为那毒药就是她先前放到楚轩身上的,只不过她自己先前却也并不知道那药包里究竟是什么东西。 ――这药包是她临出门时,她父亲塞给她的,并且还嘱咐她一定要在今晚的宴会上将这药包放到楚轩的身上,她虽然隐约猜到这小小的纸包里装的可能是些不好的东西,可是对于她父亲的命令,她却没有办法不去执行。 而就现在的情况看来,这根本就是她父亲早就和太子串通好的一出戏,先是由太子想办法将下了毒的糕点端到皇上的面前,待到皇上中毒之后,太子在再借由查案的名头搜身,而她刚好就成了这里头最重要的一环。 这出精妙绝伦的大戏环环相扣,一步一步最终的目的都是要置楚轩于死地! “来人,四皇子楚轩妄图杀君弑父,证据确凿,现将人押往大理寺看押,待到皇上醒来之后,再行审判。”楚奕微微透露出些许得意的声音在众人的耳边回荡着。 “等等!”宋娴终于按捺不住,向前一步站了出来。 楚奕看着宋娴微微皱起了眉头,“宋小姐可是有什么话要说吗?”语气虽然平和,但话中隐有威胁之意。 宋娴不由得就倒退了一步,眼中闪过一丝惊慌,但想着今晚楚轩的罪名要是被坐实,等到皇上从昏迷中醒过来之后,那楚轩的死罪可就真的免不了了,于是她咬了咬牙,目光在周围转了一圈之后,蓦然停留在温偃的身上。 宋娴眼睛一亮,忙指着温偃道:“我可以证明这药包一定不是四殿下的,而是四皇子妃悄悄放到四殿下身上的!” 楚奕没想到都到了这样的关头,竟然还有人出来坏事,当即目光一冷,看着宋娴一字一句地道:“宋小姐这番话可是真的,是否有证据证明?” 楚奕话中透出的怒火已经很是明显了,就连一旁的宋奎都有些焦急地给自家女儿打着眼色,叫她不要掺和这件事。然宋娴对楚轩还是有几分真真切切的情意的,既然此刻决定站出来,她自然不会轻易退缩。 “我并没有证据,但此事却是我亲眼所见,我对天发誓,若有半句虚言,天打雷劈!”宋娴紧咬着牙关,极力使自己看起来镇定一些。 既然都发出这样的毒誓了,想来这事一定是真的,于是围观的众人目光就悄然发生了变化。 再看楚奕几乎是气得是火冒三丈,可宋娴这一句话下来却已经将舆论转到了温偃的身上,他若是再想拿楚轩问罪,就必须先证明宋娴是在说谎,而如果动了宋娴,那他与宋奎的关系就会破裂,这是他所不想看到的,所以此时他只能顺着宋娴的话,将矛头指向了一旁的温偃。 “公主殿下,不知宋小姐方才所说的这番话,是否是真的?”楚弈目光阴冷。","is_jingpin":"Y 公告:免费小说app安卓,支持安卓,苹果,告别一切广告,请关注微信公众号进入下载安装 zuopingshuji 按住三秒复制!! 第一百二十章:化险为夷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温偃没想到形式转换的如此之快,待她反应过来之时,似乎所有的罪责都已经落到了她的身上。 楚轩看着温偃嘴唇动了动,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可喉咙里却像是被塞了一团棉花,到底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他今日都没有与温偃肢体接触过,温偃哪里有机会往他身上塞东西?宋娴为了救他,这招使得着实恶劣了些,可他现在要是站出来反驳的话,宋娴方才信誓旦旦说的那番话,也就成了假话,到时候不但连他的罪责都没办法洗清,就连宋娴自己也会因此遭到牵连。 这是他所不愿看到的。 温偃不期然地就将目光落在了楚轩的身上,只见楚轩眼里似乎有那么一丝丝的愧疚,也就是这一丝愧疚让她明白了,楚轩在心里已经选择了宋娴。 果然她与宋娴比起来,还是宋娴重要得多。 虽然是早已经预料到的结果,可温偃心底却还是有那么一丝若有若无的难受。 “太子殿下。”开口的一瞬间,温偃就已经收拾好了她心里的那些情绪,乍眼一看,现在的她一双琉璃般的眸子里,不见丝毫情绪流转,有的只是无尽的漠然和冰冷。 这样让人脊背发寒的目光,他还是头一次在一个女人身上见到。楚奕看着温偃时,不禁就走了一下神,但他与楚宁最大的不同就是,即使是面对美色的诱惑,他也能把持住自己,知道自己心中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可楚宁一旦看上哪个美人,就是心心念念的挂在那个人身上,再也没了自己的主见。 这样细微的差距,就已经注定了楚宁日后不会成事。 “怎么?公主殿下还有什么想要辩解的吗?”楚奕收拾好心里的那一点旖思,再开口时,威严立显。 ――即使是不能收拾掉楚轩,能够拔掉他身边越国公主这个靠山,也是对楚轩重重地一击。 温偃勾了勾唇角,扬起一抹冷笑,“此事根本就不是我做的,又何来辩解之说?” 楚奕脸上就不由得浮起了一丝嘲讽之色,“本太子只认证据。宋家小姐方才已经发过毒誓,说过是她亲眼看到公主殿下将毒药放到四弟身上的,公主殿下若是不能拿出证据来证明自己的清白,那就乖乖跟侍卫去大理寺待着吧。” “呵,”温偃就意味深长的看了宋娴一眼,“既然宋小姐说是亲眼看到我把毒药放到四殿下身上的,那么我想请问宋小姐,我是在何时何地以什么样的方式将毒药放到四殿下身上的?” 温偃挑眉看着宋娴,虽然脸上挂着笑,可眼底却是冰凉一片。 楚轩不期然的就皱了皱眉,在宋娴开口指认温偃之后,他们俩之间注定就只能有一个人以清白的身份留下来。他不想看到宋娴受他连累,可是他也没有理由去指责温偃。 因为温偃确实是无辜的,她现在的所作所为都只是为了自保。 “我……”宋娴没想到到了这样的关头,温偃居然还能如此冷静反过来质问她,她没有准备,一时间就卡了壳。 见宋娴答不出来,周围的气氛就一下又变得微妙了起来。 众人的目光在三人之间轮流打量着,似乎是想从三人的面相上看出这其中究竟是谁在说谎。 楚奕看到宋娴支支吾吾的样子后,不由得在心里暗道一声愚蠢!既然决定了要站出来帮楚轩脱罪,那这些东西都应该早早地在脑子里思量好,现在温偃不过是反问了两句就已经露出了这样心虚的姿态来,一会若是温偃加重了语气,宋娴必败无疑! 虽然楚奕气恼宋娴坏了他的好事,可宋娴是宋奎的女儿,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不得不站到宋娴这一边。 “公主殿下既然没有证据就不要强词夺理了,宋小姐既然敢以命赌誓,那就证明她所说的话一定是真的!来人,将越国公主带下去!”楚奕不由分说的就截断了温偃反击的机会。 “等等!” 楚轩原本是想站出来,先把罪责抗下来之后再做打算的,可是却有人先他一步站了出来。 众人不由得就转头循声望去,只见方才开口说话的人,正是楚宁。 “你又来凑什么热闹?!”楚奕压低了声音问道,语气中已经带上了浓浓的不耐烦。 原本今晚眼见着楚轩已经是必死无疑了,可是现在偏偏一个两个都站出来搅他的局,而且这些站出来的人大多都还是他的人,这叫他怎能不气?! 楚宁见到楚奕发怒,不由自主的就缩了缩脖子,可是一想到温偃即将被关去牢里,他就什么也顾不上了。 “太子殿下,”楚宁拱了拱手却不敢抬头直视楚奕那杀人似的目光,他低着头,声音洪亮地道:“四弟先前起身出去时其实我也在场,我可以为四弟证明,他是清白的,而宋小姐所说看到公主殿下往四弟身上塞了东西,想来应该是眼花看错了。” “二弟,你说的,可是真的?”楚奕张口问话时,已经带上了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楚宁听到楚奕的声音后,浑身一震,一想到一会儿下去自己可能会受到的惩罚,他就有些双腿发软,可当自己脑中想起温偃的面容时,他就不知道从哪里又涌起了些许勇气来。 “回太子殿下,”再开口时,楚宁的声音虽然还是有些发颤,可隐约间却已经带上了些许坚毅,“臣弟所说,句句属实,绝无半句虚言。” “混账东西!”楚弈已然无法控制自己心底的暴怒,张口就喝道:“若你们都是清白的,那究竟是谁下毒害了父皇?!” 楚宁身子又是一抖,周围瞬间变得寂静起来。 温偃就不由得悄悄扫了楚宁一眼,虽然她一直都不怎么待见楚宁,可今晚楚宁仗义出手之手,多少让她对楚宁的印象悄悄改观了一些。 随着牵扯到的人越来越多,周围的明眼人似乎也看出了些许端倪来,楚弈自然知道形势越往下发展就会越加的不妙,于是便又放缓了语气对身旁的楚宁道:“父皇中毒总不是无缘无故的,今日之事,总归是有一个幕后黑手。”话外之意也就是让楚宁赶紧指认一个人来了结今晚这桩事。 楚宁会意,心中也悄然松了一口气,沉思一番后才开口道:“此事依臣弟看,应该与先前撒谎看见四弟的小太监脱不了干系。”","is_jingpin":"Y 公告:免费小说app安卓,支持安卓,苹果,告别一切广告,请关注微信公众号进入下载安装 zuopingshuji 按住三秒复制!! 第一百二十二章:有情还似无情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宋娴在家里闷了好几天,最终还是按捺不住去找了宋老爷。 “有事吗?”即使是对着自己的亲生女儿,宋奎的态度也很是冷淡。 宋娴咬了咬牙,想起这些天盘桓在她心头的疑惑,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道:“父亲,你那晚为什么要让女儿陷害轩哥哥,难不成您现在也成了太子的走狗了吗?!” ‘啪'一声,宋娴的话音才刚落,脸上就传来了火辣辣的疼痛,“你以为你在跟谁说话?!”宋奎火冒三丈,“现在太子是皇上身边的宠儿,跟着太子是大势所趋,若不是有我在太子身边鞍前马后,你以为你还能稳稳的当你的尚书府大小姐,整天在外惹是生非!你滚回你的房间给我好好反省!” 宋娴捂着脸,心有不甘。“女儿不管,女儿从小就和轩哥哥有婚约在身,这辈子已经认定了是轩哥哥的人,父亲要为太子办事,娴儿不阻拦,可若是父亲要伤害轩哥哥,娴儿第一个就不答应!” “楚轩的人?”宋奎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楚轩那个废物有什么好的?若是跟着他,离开了这尚书府,你以为你还能过上现在这样高高在上的生活吗?!什么狗屁婚约!不过是小时候的玩笑而已,根本就做不得数,你是我尚书府的嫡长女,要嫁就只能嫁给未来的储君!“ 宋奎一撩衣袍,又坐回了椅子上,“日后你不许再与楚轩那个废物来往,若是让我知道你把我的话当做耳旁风,以后你就连这个府门都不能踏出一步!”语气冷漠至极,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宋娴还想再说些什么话来反驳宋奎,可碍于宋奎的淫威,到底只能先忍着这口气退了下去。 刚一出书房的门后,霜降就赶忙迎了上来。“小姐,你的脸怎么了?”语气关怀之意备显。 宋娴却是转过头狠狠地瞪了霜降一眼,“去备马车,我要去四皇子府。” 霜降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多问,道了一声‘是'后便急急忙忙地退了下去。 宋娴到四皇子府的时候,楚轩正坐在后花园的亭子里看书,宋娴也不待丫环通报便急急地闯了过去。 “娴儿?”楚轩转头看见宋娴发丝凌乱,且脸上还有几个清晰的五指印的时候,脸色一下就变了,他倏地站起身来走到宋娴的身边,有些焦急地道:“娴儿,这是怎么回事?” “轩哥哥――”宋娴也不说话,只是带着哭音,一下便扑进楚轩的怀中。 楚轩先是怔了一下,而后才挥了挥手,示意院中的下人们都退下。“怎么了?可是受什么委屈了?”楚轩轻轻拍打着宋娴的后背,语气很是柔和。 宋娴的眼泪也就一下落了下来,“轩哥哥,我没事,我就想你抱抱我,安慰安慰我。”她自然还没有傻到会将今日自己父亲所说的那番话都说给楚轩听,毕竟她还要给自己留条后路,万一楚轩日后真的一事无成……她不愿再去想,只是抱着楚轩的手却悄然放松了一些。 …… 天气渐凉,温偃的身子一直算不上好,这入了秋之后,身子更是冰冷得不似常人,她不愿那么早在屋里支上火炉,于是便每日拉着暖春出来走上一圈,也好活动活动血脉,暖暖身子。 “公主,你看,这些花儿可开得真好。”暖春指了指园里那些花开正茂的花儿,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 温偃也就低下去扫了一眼,色泽明艳的花朵像是给稍显肃重的秋日都带来了一丝丝的明快,看着竟莫名让人心头舒服许多。 “这花确实开得甚好,不过在普通人家里,不见得开得起来。”温偃面无表情的抬起头,只是心里却起了些许感叹。 ――就院里这些名贵的,一年四季都不重样的花种,普通人也许一辈子连见都没见过,可对于那些大户人家,这些花就跟路边的野草没什么区别,可见权势对一个人来说究竟有多么重要。 权势。温偃藏在袖中的柔荑就悄悄紧了紧,脑中仿佛又想起了曾经那段噩梦般的岁月,这一次,她绝不会让自己再重蹈覆辙! “公主――”思绪尚且还未从游离中抽脱出来,一旁的暖春却忽然扯了扯她的袖子。 温偃顺着暖春的目光朝前望去,只见不远处的亭子里有两个依偎在一起的人影,一个一身天青色云纹长袍孑孓茕立,另一个柔柔弱弱的身影则是穿着显眼的粉色绣蝶长裙,就是只朝这背影看上一眼,她也能知道这两人的身份。 “看来今日不宜出门。”温偃琉璃般的眸子里不见丝毫波澜,淡淡地道了一句后就带着暖春往回走。 暖春却是有些急了,“公主,那宋家小姐同四殿下这样亲密,公主也不管管吗?!” 听着暖春这语气竟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温偃也就倏地笑了。“暖春,他们这般亲密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你不是不知道,再者,你当真觉得我有能力去管这样的事情吗?” 温偃的语调意味深长。 暖春看着温偃的背影就忽然有些迷惑了,分明在越国的时候,自家公主跟四殿下看着感情甚好,怎么到了这楚国之后,两个人反而渐行渐远,生疏得简直不像话起来! 或许是因为两个人都没有努力挽回的意思吧,暖春心里忽地就涌起了一阵惆怅。 主仆二人回到竹然居后,凳子都还没来得及坐热,就有丫环拿着信过来了。 “谁的?”温偃挑了挑眉,问道。 那丫环福了福身,恭声答道:“回娘娘,是二殿下身边的亲卫送过来的,说是希望娘娘能好好看看。” “哦?”温偃垂下了眼睑,“把信放下,你出去吧。” “是,”丫环应了一声,快速地退下了。 暖春等了一会却不见温偃有看信的意思,不由得就有些好奇地道:“公主,这信――” “烧了。”温偃语气平淡。 暖春拿起信后,又犹豫了一下,道:“二殿下为人确实一般,可是公主就不好奇信里都写了些什么吗?” 温偃一怔,脑中又忽然想起那天在宫宴上楚宁站出来救她之事,虽然她一直都不大待见楚宁,可那天晚上,楚宁却是实实在在倒戈站到了她这一边。 暖春见温偃不说话,于是便自己悄摸着将信给拆开了。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一百二十三章:新松恨不高千尺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屋子里一片静寂,冷风从门外灌入,温偃不禁打了个激灵,在外遨游的神思似乎也瞬间逃回了脑子里。 “信――”温偃正要开口让暖春拆开看看里面究竟都写了些什么,转头却见暖春早就已经将信拆开,不由得就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而问道:“信上都写了些什么?” “啊?”暖春一下没有反应过来,愣了一下后才开口道:“这是二殿下写来的道歉信,说是对他以前所做的种种给公主你道歉,还说想请公主到斋月楼吃饭,想让公主放下先前对他的偏见,重新再认识一下。”暖春说完便将信递到了温偃的跟前,“奴婢看着二殿下信中的字字句句倒都显得格外诚恳,公主是否要过目一番,还是奴婢给您念一遍?” 温偃神色一动,可却没有去接那封信,而是直接起身朝里屋走去,“不必回,烧了吧。”还是那样漠然的语气。 暖春就怔了一怔,又想起之前楚宁对温偃做出的那些轻浮举动,心里同情楚宁的那点心思也就淡了下去,顺着温偃的话将那封信烧了之后,她才转身忙活去了。 …… 不日沈君临到四皇子府的时候,一改以往云淡风轻的模样,板着一张脸煞是骇人,就连暖春在府里碰见了跟他打招呼,也没见他有所回应。 暖春心有疑惑,却也并未放在心上。 沈君临一路急匆匆地进了楚轩的房间,楚轩见他神色不妙,正要开口问话,就听沈君临黑着脸道:“他奶奶的,这几天被周成江那家伙摆了一道!先是倒戈破坏了我们在颂阳好不容易建立下来的几个据点,而且还将我们准备下手收买怀化将军的事情给抖落到了太子那里,现在太子那边已经有了防范,怀化将军我们现在是接近不了了,不过好在怀化将军是个正直之人,也不一定就会为太子所用,所以我们还有机会,只是我们在颂阳好不容易积累下来的势力,恐怕要全军覆没了!” 楚轩认真听着沈君临说完,脸色也顿时变得冰冷起来,桌子上原本精心描绘了好半天的画作,结果因为一时走神,手中的毛笔滴下一大滴墨汁,渲染在已经接近半成的作品上,好好的一副作品便完全失去了它先前的美感。 又听‘咔擦'一声,楚轩手中的毛笔即刻间便断成了两截。“我们的动作暴露了这么多,日后太子那边恐怕是不会让我们好过了。” 楚轩的声音冷得让人发寒,他一向幽深沉静的眸子此刻却像是燃烧起了熊熊的怒火,教他整个人都变得有些可怕起来。 沈君临的面色自然也好不到哪去,可是他却到到底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来。 ――楚轩从一个一无所有的人走到至今,这其中经历了多少坎坷和痛楚,没有人会比他更清楚,现在在暗中累积了多年才有的一点起色被人端掉大半,别说是楚轩了,就连他自己的心都是疼得滴血!这叫他又如何平复心情去安慰楚轩! 屋子沉寂好一会没有人说话,明明是四闭的屋子,按理说应该是极其暖和的,可此刻屋里的温度却像是比外头还要冷上几分似的。 “你――”沈君临沉吟了半天,正要开口说话,门外却忽然传来了敲门声。 “谁?”楚轩语气中还带着来不及收回的冷冽。 站在门口的人影身子稍稍颤动了一下,像是被楚轩冷凝的语气给吓到了,顿了一下后,丫环怯怯地声音这才传了进来。“四殿下,宫中的李公公来了,说是皇上有事要召见殿下,现在李公公正在正堂等着呢。” 闻此消息,楚轩心中顿时就是一惊,不由得扭过头去看了沈君临一眼,果然听沈君临道:“事情已经发生有几天了,我估计应该是太子那边有动作了。” 楚轩深吸了一口气,墨黑的眸子里闪出了一道冷芒。“太子若真铁了心想要动我,我就算是爬不上那个位置,也不会让他得利!” 沈君临浑身一震,目送着楚轩出去了。 楚轩向来是很少得到召见而进宫的,这皇宫对他来说,是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地方,明明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那样熟悉,可偏偏这里却没有一朵花是为了他而盛放,没有一寸土地是属于他的。 楚秦在正殿等着他,刚一踏入正殿,一股泛着森森寒意的目光就像刀子一样落在了他的身上。 “儿臣见过父皇。”楚轩拱手行礼,然心中却是悲凉一片。 ――父皇?这天下真的会有父亲用这样的目光来看自己的亲儿子的吗? 上首没有传来回应的声音,殿中的宫人一一退下,身后的厚重的殿门吱呀一声被人给带上,殿中忽然就泛起了一阵压迫感,几乎连人的呼吸都要被阻断的压迫感。 “孽子!”好半晌上首才传来了一声如雷般的暴喝,“你自己在私底下做了什么事,你自己坦白!” 楚轩心中一惊,好看的剑眉浅浅蹙起,他双腿一弯就‘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儿臣不知道父皇所指何事。”声调依然镇定异常,冷静得几乎不像是从他的嗓子眼里发出来的。 “好好好,你这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楚秦的声音越发的阴寒,又听一声重响,从上头忽然就扔了几本折子下来,“所谓何事你自己好好看看!看看该如何给朕解释这件事情!” 楚轩紧绷着脸捡起散落在身边的折子,一本又一本的打开看完,脸色也就变得越发的难看起来。 ――这地上的所有折子,全都是*羽下的大臣启奏他私底下收买群臣,拉帮结派之事,而楚秦向来最痛恨的就是这样的事情,再有楚秦这两年年纪渐老,最怕的就是有人觊觎他屁股底下的那张皇位,在拉帮结派这件事上,但凡是听到一点风声,不论是否属实,都一定会严惩不贷!太子这一招算是正中了他父皇的下怀,这也不奇怪为何一收到这样的折子,甚至都来不及求证,就将他给召进宫来了。 楚轩心绪微乱,不过若是换做以前的他,现在很可能已经方寸大乱了,但他在黑暗的底层经过这么多年的洗礼后,心性早已坚定异常,早就已经不是以前那个风一吹来就感觉自己要倒下的瘦弱少年了。 此刻他心虽乱,可到底还是镇定,又朝地上看了一眼,除了折子之外就再没有其他证据。想来沈君临做事一向谨慎,并没有给太子那边留下什么证据来。 想到这,楚轩心中微定,沉吟了一番才斟酌着开口道:“父皇,儿臣的性子和实力,您是知道得一清二楚的,若是儿臣收买群臣这件事当真属实,又怎么能瞒得过您,还要让您从别人手下的人那里得知?儿臣一向不喜权势,这些年更是连一件出格的事情都没有做过,这些事情儿臣并没有做过,所以无法承认,若是父皇不信儿臣,那儿臣也无话可说。”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一百二十四章:何如当初莫相识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楚轩避过一劫。 楚秦向来刚愎自用,对自己的实力极其有自信,总以为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所以当楚轩说他不可能避开他的耳目,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做出拉帮结派的事时,楚秦听着,心里也就起了疑虑,再者弹劾楚轩的折子虽多,可却没有一样确凿的证据,这就让他不得不怀疑太子是在有意打压楚轩了。 借着楚秦多疑而又自负的性子,楚轩险险的避开了此次危机,可尽管如此,他的心里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因为以后的路只会更难走。 回去的时候,楚轩并未选择乘坐马车,而是一路顶着寒风步行回到了四皇子府。 到府中的时候,沈君临已经走了,出了这样的事,他必定还有许多烂摊子要处理,再者现在被太子盯上,他们也要有所部署和防范,不然就太被动了。 原本稍见好转的处境转瞬间就变得如履薄冰起来,楚轩的心里就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一样,叫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 与正院的压抑气氛不同,竹然居里弥漫的少见的悠然自得。 “公主,奴婢先前在府里见到沈公子了。”暖春忙完手头上的事,一进门就有些迫不及待地开口道。 倒是有好些日子没有见到沈君临了。 温偃心中一动,将目光从手中的书上移开,抬首问道:“现在人呢?”以前沈君临到府里跟楚轩谈完事情,总也会到她这里来看看,有时候是谈上一会话,有时候就只是单纯的来看一眼就走,怎的今日却不见有动静? “好像是走了。”说起这事,暖村也就皱起了眉头,“奴婢今日见到沈公子时,沈公子的面色好像不大好,就连奴婢跟他打招呼,他也不见回,后来奴婢又见宫里来了个公公,似乎是皇上要召见四殿下,四殿下急匆匆地跟着那公公走了之后,沈公子也就一阵风似的又离开了。” “是么?”听暖春说完,温偃的脸上也就浮起了丝丝缕缕的疑惑,她认识沈君临这么久,沈君临总是一副胸有成竹,玩世不恭的样子,从来也没见他因为什么事而失态过,今日急匆匆地来,又急匆匆的走,而且宫里还来了人…… 怕是出了什么大事了。 温偃脑子里乱做一团,书是再没有办法看下去了,又犹豫了一会,这才横了横心道:“四殿下回来没有?我们去正院看看。” “好像是回来了。”暖春就上前扶起了温偃,“公主终于肯对四殿下的事上心了?” 听着暖春这语气竟然还有丝丝欣喜。 温偃也就浅笑着敲了敲暖春的头,而后又刻意板着脸道:“我这是为了正事。” “哦,”暖春应了一声,可面上却难掩揶揄之色。 温偃见着,心里也就涌起了一阵莫名的情绪。 她到底是担心发生了事情,还是只是担心楚轩个人呢?温偃在心底里问了问自己,只可惜却没有答案。 很快主仆二人便步行至正院,暖春朝四周张望了一眼,不由得有些疑惑地道:“怎么连一个丫环都没瞧见?” 温偃心中一动,并未说话,只是脚下的步子却倏然加快了些。 刚踏进前院,温偃就看见一个人影趴在不远处凉亭里的石桌子上,且地上还散落着好几个酒坛子,看样子应当是喝醉了。 温偃眉头一皱,赶紧又迈开步子朝亭子里走去。 只见楚轩已然喝醉了,神志不清的趴在石桌上,就连温偃和暖春走过来也没有一点反应。 “四殿下?”温偃伸手轻轻地推了楚轩一把,还是没有任何动静,“去叫人过来把人抬进去。”温偃又扭头吩咐道。 “是,”暖春点了点头,皱着眉头快速退下去了。 亭子里就只剩下了温偃和烂醉不醒的楚轩。 一阵冷风吹来,温偃身上就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她环抱着双臂搓了搓,又不禁扭头去看大半个身子都趴在石桌上的楚轩。 ――深秋的天本来就凉,还这样趴在外头,就是再强壮的男儿,一觉睡醒也保管着凉!温偃想着,心里莫名地就涌起了一股躁意。 好在不一会暖春就带着下人过来了,几个下人将楚轩抬到了屋里。 “去打盆热水,准备一条干净的毛巾,再让人把醒酒汤准备着,一会四殿下醒来之后再端上来。”温偃有条不紊地吩咐着。 暖春看了看床上昏睡着的楚轩,又看了看一旁的温偃,眼中似有欣慰,又似有难过,她脸色黯了黯,道:“奴婢到外头去守着。” 温偃正在顾自走神,一时也没听见暖春的话,等她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屋子里已经摆好了热水和毛巾,只是却不见了下人。 温偃在心中轻叹一口气,料想楚轩应该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情,不然以他的性子,绝对不是借酒消愁的人,只是她现在与床上之人的关系这样僵冷,倒是真不知道楚轩会不会开口将事情说与她听了…… 她拧干毛巾后,就着热毛巾给床上的人擦了擦冰凉的手和面颊,又浅浅的皱起眉头,一张清绝的小脸上罕见地浮起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见着床上在喝得这样烂醉之后还是紧皱着眉头,似乎睡得极不安稳,温偃也就站起身来点燃了屋子里的熏香,待得袅袅的清香弥漫了整个屋子之后,她正要离去,可目光却无意中扫到了桌上的那副半成品画作,只不过这副画作只画了一半就搁置了,且纸上还有一块不大不小的黑点,正滴在画纸的上半部分。 好好的一幅画就这样毁了。 温偃心里起了些许惋惜,干脆轻移莲步,走上前去,细细地端详起这幅画来。 见这一半的轮廓,作画之人应当是想做一副青山绿水图,虽然还未完工,但仍旧可以看出作画之人画技精湛,若是能够画完,定然是一副极好的作品。 当真是可惜了,温偃心中又是一声感叹,只是盯着那黑点良久之后,她心中却忽然有了想法,神思一动间,手就已经不自觉地拿起笔在上面添了两道。 不一会温偃想画的东西就画完了,只不过她看着看着,忽然就扑哧一下笑出了声来。 嗯,她的画工果然差!温偃有些自嘲地想道,原本若是在这画上添上她所加上的物也是极好的,就是她的画工实在是太差了些,与那尚未完工的山水比起来,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所以看起来这画反倒有些不伦不类起来。 她刚放下手中的狼毫,屋外却忽然隐隐约约地传来了声响。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一百二十五章:情丝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院外走进来的人正是宋娴,不过温偃却已经在宋娴进来之前就出了门,并且拉着暖春躲到了一旁的屋子后面。 在见到宋娴带着贴身丫环进了楚轩的房间后,温偃这才又拉着暖春急忙走远了。 暖春心里原本就憋着疑问,一出了正院的门后便迫不及待地开口问道:“公主,你为何要躲着那宋家小姐?”暖春的语气中满是不忿。 温偃就笑了笑,道:“懒得跟这种人打交道而已。”浪费情绪和口舌。 “可――”暖春还想再说些什么,可抬起头时,温偃已经走远了,她皱着眉头叹了一口气,这才赶忙跟了上去。 宋娴一开门就见到了静躺在床上的楚轩,那样沉静的睡颜,完美的五官,每一处都让人挑不出一丁点的瑕疵来,若不是亲眼见过,当真是很难想象这世界上竟然有长得这样好看的男子。 宋娴先是晃了一下神,这才挥手叫霜降退下,自己一个人留了下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屋里点了安神香的缘故,楚轩睡得很沉,宋娴在床边坐了一会,眼皮就开始打起了架,没一会就也趴在楚轩的床边沉沉地睡去了。 待到楚轩醒来时已经是傍晚了,许是宋娴吩咐过不许有人进来打扰,所以没有下人进来点灯。屋子里很暗,只有一丝丝昏暗的光线顺着门框和窗框的缝隙之间透进来,隐约照亮着屋中的摆设。 楚轩睁眼后先是皱了皱眉,修长的手指轻轻按了按额头,随后目光才移到了趴在床边的人影上。 宋娴也睡得很沉。楚轩的目光扫过一旁的架子上放着的脸盆和毛巾,以为是宋娴一直照顾自己,所以累到了,一时间心中一暖,看着宋娴恬静的睡姿,心底倏然涌起了一阵莫名的感触,像是泛着一丝丝甜,一丝丝暖。 楚轩忽地就扬嘴笑了,手不由得就轻柔地抚上了宋娴的发丝。 ――从没想过记忆中总是有些娇蛮的小姑娘竟也长成了会照顾人的大姑娘,楚轩的目光逐渐柔和。 这时宋娴也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似的,悠悠然从睡梦中转醒了过来,刚一抬头就见楚轩温柔的目光正定定地盯着自己,宋娴一下就红了脸。 “轩哥哥这样盯着我做什么?难不成是我脸上有东西?”宋娴的语气中带着刻意的娇嗔。 楚轩就倏然笑了,“没什么,累了吧?”语气竟是前所未有的温柔,“天色也不早了,你是要赶紧回去,还是在这吃过晚膳再走?” 宋娴偷觑了楚轩一眼,脸上泛起甜甜地笑。她扯住楚轩的衣袖晃了晃,娇滴滴地道:“娴儿想在这跟轩哥哥一起吃了饭再走。” 楚轩又是勾唇一笑,眉宇间带着数不尽的柔情。“好。”他轻声答。 不过宋娴到底还是没能在四皇子府吃上这顿晚膳。 “小姐,天色已晚,老爷和夫人正在家等着小姐呢,小姐还是赶紧跟小的回去吧。”来请宋娴的是宋奎身边的亲信。 来的人不是府中的普通的下人和丫头,而是父亲身边的亲信。宋娴一下像是想到了什么,一张小脸更是隐隐有些发白。 楚轩不知其中究里,所以并未察觉到宋娴的异样,而是贴心地问道:“天色已晚,要不要我多派几个侍卫护送你回去。” 宋娴摇了摇头,看了看一脸面无表情的亲卫,又看了看楚轩,想起之前宋奎警告过她不许再和楚轩往来的事情,想着这次回去,不说受罚,可关一阵子的禁闭肯定是免不了的了,于是想了想,便对楚轩道:“轩哥哥,我最近这段时间恐怕不能来看你了,你自己多加注意身体,以后不要喝那么多酒了,伤身――” “小姐,该走了。”宋娴话还没说完,一旁来找宋娴回去的亲卫就冷冷地打断了她的话头。 宋娴这才有些不情不愿地站了起来,走上两步后,又忍不住回头压低了声音道:“轩哥哥,我会再来看你的。” 看着宋娴匆匆远去的背影,楚轩像是若有所思,再低下头看桌上的一桌饭菜时,却突然没了胃口。“撤下去吧。”一边说,一边就站已经起身朝自己房间走去。 就在楚轩回房没多久,沈君临就又过来了。 “沈公子,正要去给楚轩送醒酒汤的丫环在见到沈君临后,赶忙福了福身。 沈君临也就停下了步子问道:“这是什么?” “回沈公子,”那丫环恭声道:“这是皇子妃娘娘特地吩咐奴婢为四殿下准备的醒酒汤,奴婢正准备端进去。” “是吗?”沈君临心里头闪过一丝异样的感觉,怔了一下后才伸出手对那丫环道:“我拿进去,你退下吧。” “是,”那丫环不敢再说什么,将醒酒汤交给沈君临后就赶忙退了下去。 沈君临也不敲门,上前大咧咧地推开房门就走了进去。“给,醒酒汤。”沈君临将醒酒汤往桌上一放,也不知是根本没在乎那样的细节,还是刻意不去提起,总之,他没有说这碗醒酒汤是温偃特意吩咐下人准备的。 楚轩看了那醒酒汤一眼,以为是宋娴先前就吩咐下人去煮的,于是嘴角又浮起了一抹极淡的笑意,端起碗来喝了一口后,这才又开口对沈君临道:“心情似乎好上了许多,做什么好事了?” 沈君临听楚轩问起,脸上不由得就浮起了一丝得意的笑。“我找人去好揍了周成江那孙子一顿,估计他现在得有大半个月下不了床了。” 虽然现在他们动不了周成江,可能揍上一顿出出气,也是极好的。想着,楚轩也就笑了。“这样的主意,这样的事,也只有你能想得出来。” 沈君临就挑眉看了楚轩一眼,疑惑道:“你这是夸我还是贬我呢?” 楚轩笑而不语,沈君临的嘴角抽了抽,白了楚轩一眼后,也没有过多介意,一屁股就在楚轩书桌前的那张椅子上坐下,而他的目光无意中一扫,也就瞟到了桌子上的那幅画作。 “哟,”沈君临来了兴趣,“这是谁画的?有才是有才,就是这画的东西丑了点。”沈君临像是看到了什么好笑的东西一般,脸上满是止不住的笑意。 “什么?”楚轩转过头去,有些疑惑。 沈君临也就把画拿起来给楚轩看了看,又指着纸上原本应该是个黑点的地方道:“这幅画今天不是被你给毁了吗?有人就着这个污点加了一只鸟上去,这想法好是好,不过画得实在丑了些,该不是你今天喝了酒之后画的吧?”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一百二十六章:狩猎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我会画这么丑的东西吗?”楚轩皱着眉头,一脸的嫌弃,随后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道:“娴儿下午来过,不知是不是她添上的……什么时候画工竟这样差了……” 楚轩后面的絮絮叨叨沈君临没有再听进去,他虽不喜宋娴,但他不得不承认的是,宋娴在琴棋书画上都是极出色的,断然不可能画出这样丑的东西来,这一看就是没有丝毫画工的人画的。 略略沉思了一番,沈君临忽然瞟了一眼那碗醒酒汤,顿时间心下了然。 嗯,画得可是真够丑的,像是温偃的手笔。沈君临一边想着,眉宇间就不由得带上了淡淡的笑意。 盯着手中的画看了半天后,沈君临像是忽然间想到了什么似的,猛地坐直了身子,脸上闪动着兴奋地神采。“我想到扳回局面的办法了。”语气间难掩激动。 楚轩也就不由得正了容色,他眯了眯眼,沉声道:“什么办法?” 沈君临极其激动地指了指手中的那幅画道:“鸟。” 楚轩皱了皱眉,一阵沉吟后,脸上这才浮起了一丝恍然。“你是想安*们的人到太子那边做我们的卧底?” “正是。”沈君临嘴角勾起一抹笑,“太子下一个不是想将怀化将军收入他的麾下吗?只要我们抢在太子之前将怀化将军拿下,再由他帮我们在太子那边做内应,不说扳倒太子,只要能掌握到一些对太子不利的证据,我们也就算是拿回一点利息了。” “是个好方法。”楚轩脸上的笑意渐浓。 沈君临冷静下来后,又看了那画几眼,这才装做有意无意地道:“这画给了我这么大的启示,不如让我带回去吧。” 楚轩未曾察觉到沈君临的异样,而是皱眉道:“你若是喜欢,我再画一幅送给你便是,这副画上头的鸟太丑了。”话语间还是满满的嫌弃之意。 然沈君临却是想也没想就拒绝道:“不必了,就要这幅。” …… 很快就入了冬,整个四皇子府,乃至整个皇都似乎都很是平静,只是这样的平静下究竟隐藏的是狂风暴雨,还是风调雨顺,那就不得而知了。 皇室每到冬天的时候都会举行一次冬猎,朝中凡是三品以上官员皆可参与,每个人都可以携带家眷,楚轩身为皇子,自然是不可能不去的,而四皇子府也就温偃一个女眷,所以她也是跑不了的。 收拾好行装到府门口时,楚轩和府里的下人已经早早地在门口等着了。 温偃自然是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马背上的楚轩,他身着一身厚厚的狐裘,毛领子高高竖起,略微遮住了他的下巴,却反而衬得马上的人越发的容色清冷,不容近身。 温偃低下头去,紧了紧身上的大氅,这年的冬天仿佛格外的冷,才入冬没多久,竟就已经寒气逼人了。 照旧是由着暖春扶她上了马车,一主一仆在车上坐好之后,马车就开始晃晃悠悠地行驶起来。 暖春贴着窗口而坐,窗口处的小帘子偶尔会随着马车的抖动飘起一角来,而这时她只要稍稍向外撇上一眼,就能够外面那个笔挺的身影。 “唉,”暖春忽地叹了一口气,又皱眉转过头来看着温偃道:“公主,你跟四殿下之间究竟是起了什么矛盾,四殿下何以至于宁愿在外吹着冷风也不愿意进来。” 温偃听着,也就浅浅的皱起了眉,暖春所问的问题,她好像从来没有去思考过,现在一时想着,心里自然是没有一个确定的答案的。 “谁知道呢,就这样也挺好的。”互不干涉,互不打扰,多好。 温偃闭上了眼睛靠在车壁上开始假寐,暖春张了张嘴,也不好再多说,只是隔上不一会,总要偷偷掀开帘子往外头看上一眼。 马车行驶了小半个时辰之后在宫门口停下,所有人的车队都在此集合,而后才一同前往猎场。 下车给楚秦行礼的时候,温偃果然又看见了宋娴的身影,她不由得就暗暗地蹙了蹙眉,只要有宋娴在的地方,她总是不会安生的,虽然也不过都是些小麻烦,但总被人惦记着,也是让人不舒服的。 温偃朝宋娴望去,宋娴似乎也有所觉,不期然地就转过了头来,二人的目光撞到一起,一个淡然如水,一个泛着阴冷,可在气势上却是谁也不输谁。 看来这次冬猎,又有麻烦要来了,温偃眼底冰凉一片。 这次再上马车的时候,楚轩便没有选择骑马了。毕竟在外人面前,戏还是要做足的。 楚轩伸出手扶着温偃上马车时,温偃似乎察觉到有人在注视她,并不是像宋娴那般带着恶意的目光,她就有些好奇地扭过了头去,只见楚宁正远远地望着她,嘴角含笑,目光柔和,完全不见了以往的浪荡形骸,看起来就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一样,若不是楚宁的相貌还没变,她几乎要怀疑她现在见到的楚宁跟以前那个楚宁究竟是不是同一个人。 “皇子妃是想到二哥的车队去坐吗?”楚轩冷冷地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 温偃有些许尴尬,同时被楚轩这么冷不防的一说,心里有有些不舒坦,于是当下就甩开了楚轩的手,自己扶着马车的车框爬了上去。 楚轩看了看空空如也的手掌,蓦然间神色更冷,顿了一下,这才也钻进了马车。 到了猎场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各家带来的下人们忙不迭就在林子前头的那片空地安营扎寨,等到都安顿好之后,就听楚秦浑厚嘹亮的声音响了起来。 “去年冬日因为患了风寒,没能来这猎场走上一遭,这一想就是一年,现在可算是有了机会,有没有人愿意先和朕上林子里过过瘾的?”楚秦的脸上难得带上了些许笑意,虽然无形中透出的威严还是让人感觉到压迫,但至少看起来要比之前和蔼了许多。 “皇上,今儿这天不好,一会说不定有大雨要下,不如我们还是先歇息一下,等明儿个,或是这场大雨下过了之后再去吧。”一直跟着楚秦的忠心老太监不由得劝道。 “无妨,无妨,朕就是去过过瘾,一会赶在下雨之前回来就是了。”楚秦摆了摆手,毫不在意地道。 “儿臣愿意陪父皇同去。”一旁的楚弈就忙站了出来。 楚秦看着自己儿子满意地点了点头,“好好好,正好看看你们的骑射有没有落下。” “臣也愿意陪皇上同去……”接着又有好几个武将站了出来。 “好,我楚国的勇士们,走吧!”楚秦就高兴的扬了扬手,一行几人并一队侍卫就上了马。 温偃在一旁看得气血翻涌,一双琉璃般的眸子里光华流转,扑闪扑闪地闪着光,似乎也有些蠢蠢欲动。 !! 第一百二十七章:遇袭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虽然温偃的骑射并不好,可这却并不妨碍她喜欢骑射的心。 见到楚秦带着人走了之后,温偃也有些按捺不住,当即把手中的汤婆子往暖春手上一塞,又将身上稍显厚重的大氅脱了下来,随后便要去一旁寻马去。 “公主!”暖春从怔忡之中回过神来,急忙就拉住温偃,焦急道:“公主,你什么时候会骑马了?还有,赶紧把大氅穿上,这么冷的天,不穿厚一点怎么能行!” “不――哈切――”温偃的身子躲闪了一下,可刚要开口说话就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暖春的眉头不由得皱得更紧了,“公主,可别再耍性子了,不然一会该着凉了!” 温偃摆了摆手,又揉了揉自己的鼻子,竟第一次嫌弃起暖春唠叨起来。“不必了,穿这么厚,一会打猎不方便,不用担心我,等我上马骑上一会就暖和了。”说着,没等暖春再开口,她就已经朝着前头跑去挑马去了。 虽然温偃并没有要太过高调的意思,可因着这批跟来的女眷,根本就没有一个会骑射的,所以当温偃背上箭矢坐到马背上的时候,一旁的所有人几乎都将目光投到了温偃的身上。 只见温偃为了骑马,所以一出门就是穿着轻便的骑装,而他们所有人平常都忽略了温偃这个越国公主,今日细细看去,竟觉得马背上之人英姿飒爽,英气逼人,看起来竟是十足的好看。 温偃现在一心都想着要骑马射箭,所以直接便忽略了那些旁人的目光,脚下一夹马肚,又沉声道了一声‘驾',她身下的马儿便即刻就如一阵风一样窜了出去。 “没想到这越国公主倒是有两把刷子。”一个女子沉稳威严的声音忽地响起,众人扭头望去,方才开口说话之人正是楚国皇后,魏秋。 众人的目光就不由得又转到了魏秋的身上,只听有人在一旁有些担忧地道:“这越国公主一个女子去了林子里狩猎,一会该不会出现什么意外吧,是否……” “不用!“魏秋尚且还未开口说话,可话头却已然被宋娴给抢了去,见周围的人都朝她传来惊异的目光,宋娴这才察觉到自己方才是太过冲动了,于是又忙结结巴巴地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说……看这越国公主马术很是娴熟,以前应当也是有过狩猎的经验的,想来是不需要侍卫保护的……”宋娴自知自己抢了皇后的话头,已然犯了冲撞的忌讳,于是说完之后立刻便低下了头去,满脸的不安。 可皇后却只是淡淡地扫了她一眼,面无表情地道:“本宫觉得宋家小姐说得有理。” 宋娴心中这才长舒了一口气,同时嘴角又浮起了一抹微不可察的笑意,在见到皇后去别处了之后,她这才对身后的霜降使了个眼色。 霜降肃着脸点了点头后,很快便离开了。 楚轩在一旁看着温偃逐渐消失在林子里的身影,眼中隐有忧色,别人不知道温偃的水平如何,可他却是再清楚不过的,别说是射箭了,就连骑马都不是太娴熟!这要是在林子里遇见了什么猛兽或陷阱,她几乎一个都逃不掉! 站在原地踌躇了一会,楚轩这才紧了紧拳头,冷着脸翻身上马追了上去。 而不远处的楚宁看到楚轩也策马进了林子之后,便飞快地给一旁的李元忠打了个眼色,李元忠拱了拱手,一会就没了人影。 楚宁看着楚轩离开的方向眯了眯眼睛,眼中闪过一道冷芒。 温偃还是第一次来到这片猎场,对于林子里的路她也并不熟悉,只能随意挑了一个方向去走。虽然楚秦也带了不少人进了林子,可是她骑了好一会,硬是连一点动静都没听见,可想而知这座林子究竟有多广。 骑了好一会后,温偃这才发现了一只灰色的兔子。她神色一喜,悄悄地从背上抽出一支箭来,搭好弓之后,正待瞄准,可身后却冷不防地传来了破空之声,她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就往一旁偏了偏身子,而这时,一支利箭也就恰好擦着她的脖子而过。 她不敢想象,方才她的反应若是慢上一些…… 没给她太久的思考时间,身后又传来了好几道声音,温偃还没来得及反应,身底下的马就率先中了箭,只听马儿一声痛苦的嘶鸣,她已然就从马背上被甩了出去。 “啊!”温偃低哼一声,重重地落到了地上,身上传来的剧烈痛楚一时间叫她动弹不得,而就在这时,又是一支箭直冲着她的脑袋射来。 温偃睁大了眼睛,瞳孔中倒映的箭矢离她越来越近,可是她已然没了反抗的能力。 这支箭射中,她必死无疑!温偃心中一瞬间竟涌起了有如潮水般的慌乱,一如当初临死之际的感觉! 然就在她真的以为自己今天必死无疑之时,又是一支箭以极其凌厉之势追赶到她前头的那支箭,两支箭相碰之后,再也没了余力,堪堪在她面前落下。 她免于了一死。 温偃长舒了一口气,终于费力地从地上坐了起来,这时她也终于看清出手救她的人究竟是谁了。 ――只见楚轩远远策马而来,宛若一个救世主一般,浑身上下都发着光。 楚轩紧绷着脸,一双俊美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骑着马路过冲向温偃时,原本是打算将温偃也捞上马一同走的,只是那躲在暗中行刺之人却没给他这个机会。 就在楚轩即将接近温偃的时候,凌厉的破风声再度响起。这次倒下的,是楚轩身下的马儿。 好在楚轩武功不俗,一个侧翻后就稳稳地落在了地上,没有重蹈温偃的覆辙。 下马后,楚轩手上也没有停下,手上快速地搭弓射箭,几次调转不同的方向后,原本躲在隐蔽处的刺客就都被逼的现了身形。 人已经被发现,那他们手中的弓箭也就失去了作用,只见那几个刺客对视了一眼,果断地扔掉自己手中的弓箭,从腰间抽出刀剑来,直指温偃而去。 温偃紧蹙着眉头,脸上都是焦急的神色,可她浑身上下都跟散了架一般的疼,根本就无法动弹,更别说反抗了。 一旁的楚轩见状,目光一凝,几乎就像是一阵风一样出现在了温偃的面前。 温偃看着遮挡在自己身前那个冷冽的身影,说不出自己心里是什么感受,只觉得酸甜苦辣都有,这些情绪又一股脑的窜上脑子里,教她竟然有些想哭。 然楚轩虽然武功不俗,可那些刺客的武功也不差,再者他一个人对这么多人,还要时时护着身后不能动弹的温偃,一会过后,他就显见的有些招架不住了。 又是一剑朝温偃刺来,温偃知道楚轩自己都已经应接不暇,所以并未出声求救,只是努力积攒着力气,想要赶在刀剑到达身上之时避开这一击。 但这剑到底还是刺中了,只不过却不是刺在她的身上。 !! 第一百二十八章:情知此后来无计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温偃惊了。 她从没想过楚轩竟会以身护她。 微微呆愣了一下,温偃这才倾身前去查看楚轩的伤势,只见利剑正刺穿他的肩胛骨,汩汩而流的鲜血瞬间便染红了面前之人的衣衫。 那刺客此时也正将剑拔出,举起手似要再给身前之人补上一刀,但此时却有另一个刺客上前来拉住了他,那刺客对着这个正要下手的男子微微摇了摇头。 这男子微愣,忽然又想起上头交待的,不能伤楚轩分毫,于是他手上的动作就顿时顿住了。 “走!”楚轩把握时机,趁着身后之人耽搁的这点空档,急忙用另一手将温偃抱起,又全力施展轻功朝着远方而去。 这时平地一声惊雷响起――雨来了。 几人刺客先是看了看天,而后才沉声道:“追!” 待到这片地方的人都走完之后,一旁的草丛里这才传来几声轻响。 “李大人,还有一批刺客在追捕,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有男子的声音低声响起。 李元忠的眼睛眯了眯,沉思了一会才道:“这批刺客看着像是专门冲着越国公主去的――”想起楚宁对温偃的看中,李元忠的不敢怠慢,急忙对一旁的人道:“我带人追上去,你去将事情告知二殿下,看他要如何处理。” “是!”那下属拱了拱手,三两步就没了人影,显然是武功极好。 李元忠也赶忙对众人扬了扬手,低声道:“所有人小心隐蔽,我们跟上!” …… 不一会又是几声惊雷,瓢泼似的大雨便很快落了下来。 楚轩带着温偃走了不一会,忽然间一个趔趄,整个人都朝前扑去,温偃也顿时又被摔了一下,不过好在她已经适应身上传来的疼痛,现在已然可以勉强动弹了。 一想到身后还有追兵,温偃也不敢过多耽搁,咬牙从地上爬了起来,又走到楚轩的身旁,焦急地问道:“怎么样?可还能走?” 楚轩脸色惨白,嘴唇紧抿,双眸微闭,像是轻微地点了点头,又像是根本就没有动弹。 温偃见此,心中的担忧就密密麻麻地涌了上来,一时间她有些慌乱,就连手都有些微微颤抖起来,“你不要死!撑住!你还没完成你的宏图大业,怎能现在就倒下!”一边说着,一边就用已经湿透的衣袖在脸上揩了揩,也不知道是因为雨水迷了眼,还是因为泪水湿了眶。 她扫了扫楚轩的身子,只见好几处受伤的地方都在不停的流血,尤其以肩胛处最甚,又看了看楚轩几乎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她猜想楚轩应当是失血过多,再加上方才强行运功,所以现在几乎已经只剩下半条命了! 看来要尽快帮身前人止血才行!温偃抬头朝四周看了一眼,隐约间似乎听见雨声中夹杂的脚步声离他们所在的地方越来越近,她心中不由得更加焦急。 正在她不知该如何是好时,眼尾的余光却隐约瞟到了一处洞穴。她心中一喜,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那么大的力气,竟然硬生生地将楚轩从地上拉了起来,好在楚轩尚且还残有一丝意识,配合着她有一步没一步的走着。 二人经历一番极其艰难的步行后,总算是到了那处洞穴里。先将楚轩放下之后,温偃又扯了扯周围的藤条,将洞穴更加严密地遮起来,而这时,脚步声也越来越近了。 温偃背靠在冰凉的石壁上,不敢再动弹,只侧耳细听着外头的动静。 好在这场雨来得及时,一路上已经将楚轩留下的血迹冲刷而去,那些刺客似乎在这片地方转了几圈,在没有发现任何异样后,这才渐渐离去了。 听见外头渐行渐远的脚步声,温偃总算是长舒一口气,身子瞬间沿着墙壁滑落,跌坐在地上,仿佛在一瞬间里,她身上的力气就被抽了个干净。 这时她目光一转,就又看到了正躺在地上的楚轩。楚轩已经昏迷了过去,就连胸膛的起伏都变得微弱起来,温偃见着,心中忽然一慌,急忙走上前去探了探楚轩的鼻息,确认他还有一口气后,这才又放下心来。 洞穴外的雨还在一个劲的下着,雨声滴落在地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每一滴雨都是那样不留余力,悍不畏死地冲下来,不知是为了表达它们的愤怒,还是为了洗清这片土地上那些肮脏不堪的东西。 温偃的全身已经湿透,衣服甚至重得已经可以拧出水来,她靠在墙边缓了一下劲,这才手口并用的从身上扯下几块布条来拧干,直到布条再也拧不出一丝水之后,这才把认真把楚轩身上的每一个伤口都认真地包扎了起来。 其他的伤口倒也还好,不一会就自己止住了血,可是唯独肩胛处那个前后贯穿的伤口,不管温偃包扎多少层,总会有血渗出来。 温偃包扎了两三次后,忽然就卸了气,又一把将手中的布条全都扔到一边。 ――楚轩本就失血过多,这样下去,恐怕等不到有人来找他们,他就已经一命呜呼了。 温偃呆坐了一会,眼眶不由得就有些发红。 自她重生的那一刻起,除了穆芷舒,她再没有真真切切地去在意过任何一个人,而后穆芷舒死后,她以为她在这个世界上再无牵挂,可是现在,当她眼睁睁地看着楚轩的生命在她面前缓缓流逝的时候…… 她开始在意了。 “我不会让你死的。”像是在对楚轩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温偃的话语中透着前所未有的坚定。 看了看洞穴外厚重的雨幕,她想也没想就冲了出去。 ――这片林子里一定有止血的草药,若是能够找到的话,说不定楚轩还有一线生机。 豆大的雨点像刀子一样落下来,每一滴落在身上都像是有人狠狠地往她身上抽了一鞭子似的,温偃紧咬着下唇,一言不发的迎着雨幕前行着。 终于是走到了一片草丛里,可是看着脚底下那一株株形态各异的草,温偃却忽然又有些难过起来――她根本就不认识草药。 且这里的草药,也可能有些是有毒的,她若是一样一株摘回去给楚轩试,万一试到有毒的那一株她岂不是就又把楚轩往鬼门关里推了一把? 短暂的犹豫之后,温偃琉璃般的眸子里忽然闪过一道细微的亮光。她拔下头上的钗子,眼也没眨地就在自己的手臂上狠狠地划了一道。 !! 第一百二十九章:不了了之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雨还在下。 温偃看了看她手臂上的伤口,经过好几次的尝试之后,她终于找到了能够止血的草药。她心中一喜,脸上蓦然间绽开一丝微笑,宛如矗立在雨幕中徐徐盛开的芳香百合,纯洁淡雅,偏偏又美得醉人心脾。 温偃捡起剩下的草药,迈开步子,强忍着身上各处的疼痛,快速地朝洞穴的方向奔去。 总算是将楚轩身上的血给止住了。温偃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是往下落了一些,她站起身来,原本想去外头看看有没有人寻来,可刚刚站起身,身子却是一阵摇晃,她感觉自己的脑子里像是被什么重物重重地砸上了一下,她顿时眼前一黑,身子便软软地倒了下去。 隔了好一会后,洞穴外才传来了许多人的呼喊声,这其中尤以一个女子的声音最为焦急。 “轩哥哥――”宋娴面上难掩焦急之色。 从杀手传消息回来,说是两人不见了,而楚轩又为了保护温偃而受了重伤之时,她的心就像一直有人在用刀子一刀一刀地往上割着,只可惜派人寻了这么久,竟还是没能寻到楚轩的下落,她心里的不安也就在一点点的扩大。 “小姐,前面好像有个山洞,人会不会在里面!”霜降眼尖,总算是率先看到了楚轩和温偃藏身的那个山洞。 “走!过去看看!”宋娴神色有些激动,脚下更是一滑,险些就要摔倒,好在被身旁的霜降及时扶住了。 当下属拨开挡在洞穴外的藤蔓后,宋娴一眼就看到了倒在山洞里不省人事的楚轩,她脸色顿时一白,急忙叫道:“御医!御医上前来!” 听了宋娴的呼唤,御医很快便从人群的最后头挤到了最前头来。 宋娴自己当先往里走,又不忘焦急地对社身后的御医道:“快过来先给轩哥哥处理一下伤口!” “是。”御医应了一声,急忙就提着药箱踏进了山洞里。 在御医给楚轩包扎的时候,宋娴的目光这才落到了一旁的温偃身上。 看起来温偃似乎也受了伤,小脸上一阵惨白,眉头微蹙,眼神紧闭,看起来一副很是痛苦的模样。 宋娴的眼神就闪了闪――跟着她出来寻人的都是她父亲带出来的人,除了面前这个御医是立场不明的以外,其他人都是可以控制的,若是她在这里杀了温偃,然后再对众人说找到人时温偃已经死了…… 这个恶毒的想法从她的脑子里冒出来以后便再也消散不去了,她的手伸出又缩回,很想现在就从头上拔出一支簪子,然后直直地朝着地上之人的脖颈刺去,想来那时候温偃一定必死无疑! 宋娴的目光死死地盯着温偃,手却已经不自觉的抬了起来,只是她的手才刚触到头上的发簪,洞穴口就传来了说话声。 “让开让开,全都让开!”是李元忠毫不客气的声音。 楚宁从李元忠的身后走出来,目光一眼就看到了温偃。 只见温偃身躯单薄,已经湿透的衣衫紧紧地贴在身上,勾勒出她玲珑的身躯,远远看去就像是一只被风雨击落的蝶,浑身上下都透着前所未有的柔弱感。 “全都给本殿下背过身去,谁要是再敢多朝里看一眼,本殿下就挖掉谁的眼睛!”楚宁的语调透着前所未有的冷厉,一声下来,像是让周围的空气里都结出了一层寒霜。 听着背后传来的声音,宋娴脸上快速地闪过一丝慌乱,同时还有那么一丝丝的失落之感――要是楚宁再晚来那么一点点…… “见过二殿下。”虽然心中思绪起伏,可宋娴面上却还是一副平平淡淡的模样,就外人的眼光来看,决计是看不出丝毫端倪的。 楚宁未曾理睬宋娴,面无表情的从宋娴身后走过之后,又将自己身上的狐裘解下来,小心翼翼地将温偃瘦弱的身子裹住,随后又动作轻柔的将温偃从冰凉的地面上抱了起来。 他从头至尾的动作都是温柔至极,就像是生怕弄坏了一件稀世珍宝。 宋娴看着楚宁这样高调的在众人面前表示着对温偃的关心,一时间眼里露出一抹惊诧,可低头看了看楚轩之后,她眼中的这抹惊诧也就逐渐转变为了冷笑。 洞穴口包括李元忠在内的人都背对着洞穴之内,直到楚宁抱着温偃出来之后,李元忠这才赶忙撑着伞跟上。 楚宁的人带着温偃一走,洞穴里便又变得安静了起来。 “好了。”一直在低头忙碌着的御医终于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汗珠,长舒了一口气道:“好在伤口及时止住了血,不然纵使是华佗在世,四殿下的性命恐怕也难以保住!” 宋娴没想到楚轩的伤竟然如此严重,一时间也再顾不上去想其他,赶忙就蹲下身来去查看楚轩的情况。 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耳边的声音,还是已经昏迷得够久了,在宋娴蹲下之时,楚轩忽然半睁开了眼睛。 “轩哥哥!”宋娴一声惊呼,急忙凑到楚轩的跟前,神色焦急地道:“轩哥哥,怎么样?你没事吧?可还有哪里感到不舒服?” 楚轩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根本就发不出一点声音来,全身上下他唯一能欧控制的就是自己的眼珠,于是他转动着眼珠朝四周打量了一圈,当看到身上已经细心包扎好的纱布和宋娴焦急不已的神情时,他的心头不禁涌上了一阵异样的感觉。 ――是他的娴儿救了他吗? 楚轩用力地抬了抬手,似乎是想要摸一摸宋娴的头,可手臂刚好不容易才抬起一半就又落了下去,他眼前再度袭来一片黑暗,宋娴焦急地叫声也像是随他的意识一起沉入了黑暗里,再听不见一丝一毫的声响。 楚轩被人给抬走了,洞穴里一瞬间就变得空荡了起来,随地散落的碎布条和一团团黏糊糊的草药也像是被人遗忘了一般,显得格外的孤寂。 他被人抬回营帐后不久,楚秦就带着一大队宫人们赶来了。 “听说轩在林子里遇到刺客了?”楚秦阴沉着一张脸,目光在床上昏迷着的楚轩身上转了一圈,可眼底却是漠然一片,不见一丝一毫的情感。 若是普通人将楚秦这话听在耳中,恐怕一定会以为楚秦是在关心自己的儿子吧,可楚秦的真实想法,在场的亲近之人实在是太了解了。 ――其实楚秦真正关心的只是林子到底有没有刺客,会不会影响到他自己的安危。 “回父皇,好像听说是四弟所骑的马儿遇到了捕猎的陷阱,一时间没注意,摔成这样了,是吧?宋小姐。”楚弈将话头转到了宋娴的身上,只是看着宋娴的目光却是暗含深意,隐约间似乎还透出了一丝丝的威胁之态。 ――楚弈原本以为是楚宁手底下的刺客做的,却是没想到他的这番掩护,却是弄错了对象。 宋娴站在众人的面前,显得很是局促,可答话的声音却是格外的掷地有声。“是的。”她说。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一百三十章:惊异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温偃再醒来已经是几天后的事情了。 “公主!”一直在不眠不休照顾温偃的暖春见到温偃醒来后,不由得惊喜地叫了一声,又停下手中的活计,赶忙走到了温偃的床边。 温偃扭头打量了四周一眼,看着周围的摆设似乎是住在营帐里后,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张了张嘴,却因为嗓子太过干哑,一时竟没能发出声音来。 一旁的暖春赶紧倒了一杯温水,又小心着扶着温偃起来,嘴里还小心地嘱咐道:“公主你慢点,御医说你的肋骨断了一根,而且高烧这两天才退下来,可得紧着点养……”一边说着,一边就小心翼翼地帮着温偃喝了几口水下去。 “四殿下怎么样了?”温偃的声音显得很是沙哑,但至少已经能说出话来了。 提起楚轩,暖春的面上也就浮起一丝异样的神情来。她低着头将茶杯放到床边的桌几上后,这才开口答道:“四殿下受得伤着实不轻,但现在也已经稳定了,公主也不用太过担心了,还是细心着养好自己的身子吧。” 温偃见暖春神色有些不对,当即就要自己穿鞋下床。“我去看看。” 暖春闻此,不由得一惊,赶忙就按住了温偃。“公主,四殿下真的没事,这几天宋家小姐都没日没夜的守在床边照顾着呢,公主实在毋需担忧。”说起这件事时,暖春的语气里就不免透出了一丝丝的怒火来。 温偃心中也就闪过一丝莫名难受的情绪,她复又躺回床上,看着暖春道:“宋娴跟四殿下的事情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以后你照实说就可,我不会介意的。” “可是――”暖春面上浮起一丝不忿,又像是有些心疼温偃,皱着眉头道:“若是以往也就罢了,可是奴婢昨儿个去瞧四殿下的时候,似乎感觉四殿下同宋家小姐的关系……”暖春顿了顿,见温偃面上并没有介意的神情,这才又小心翼翼地接着道:“……似乎是变得亲密了许多,两个人郎情妾意的,若是有一天宋家小姐真的嫁进府里……”暖春止住话头,面上浮起浅浅的愁绪来,像是在担心温偃日后的处境。 温偃面上还是一副平静无波的模样,可一双琉璃般的眸子却像是忽地黯淡了一些。她双手交叉,隔着衣服轻轻地抚摸了一下自己的手臂上的伤口,“随他们吧。”最终也只有这么淡淡的一句。 “……”暖春原本还想开口说些什么,可又怕温偃伤心,于是便转了口道:“公主,您受伤的这两天,除了二殿下之外就没人再过来了,而且那日也是二殿下亲自抱着您回来的,又看着御医给您切脉,开好药才走,奴婢看着,二殿下倒像是真的对您上心的。” 暖春这话倒也没有其他意思,只是觉得楚宁比起宫里头那些冷血的人来,多少是多了一些情义。 倒是没想到救她回来的人竟然是楚宁,温偃心中就浮起一丝小小的讶异,又想起上次楚宁在宫宴上为她解围的事,算起来她竟已经欠了楚宁两个大大的人情了。 营帐里就安静了半晌,隔了好一会,温偃才有些疑惑地道:“你说,我是不是对楚宁的偏见太深了些?”她直到现在也没办法将现在的楚宁和她之前记忆中的楚宁联想到一起。 一个人真的能在短短时日就改变这么大吗?究竟是一件什么样事情,才能让一个人完全脱胎换骨,成为一个全新的人? 暖春也就蹙了蹙眉,倒是认真的凝思了一会,而后才道:“奴婢不觉得娘娘对二殿下的印象是偏见,毕竟二殿下之前是真的让人待见不起来,即使现在有所改变,可一个人对一个人的固有印象,总不是三两句话就能改变的,总是要经过时间的洗礼,才能够慢慢地重新去认识这个人――” “说得好!”暖春的话音刚落,一道爽朗的声音就从营帐外传了进来,主仆二人同时朝营帐外望去,只见楚宁正掀了营帐的帘子进来,脸上的神情也是格外的温和。 “二殿下。”暖春连忙行礼,又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方才那些都是奴婢胡乱说的,二殿下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楚宁就看了暖春一眼,认真地道:“不,我觉得你说的极有道理,只是看你家主子愿不愿意给我这个重新认识的机会了。” 温偃却只当做没听见,偏过头去,并不答话。 暖春是个会看眼色的,此刻也不在这多留,寻了个借口就退了下去。 楚宁朝营帐里打量了一眼,东西收拾的勉强算是整齐,但离整洁还是差了一些,他见此,不由得就皱眉道:“几次来都只见了这一个丫环,你身边就没有其他可以帮衬的人了吗?多少也是个――”皇子妃。 最后三个字楚宁却是说不出口了。 温偃这才扭头看了楚宁一眼,不冷不热地道:“二殿下来这可是找我有事?” 楚宁撩了撩袍子,在温偃的床边坐下,眉眼间溢起一丝稍显风流的笑意。“若是没事就不能来找你了吗?” 温偃又侧过头去,冷声道:“先不说我是二殿下的弟妹,就说说这男女有别,而我又是已经嫁了人的人,二殿下若是来得太勤了,难免会招人闲话。” “哦?”楚宁像是自言自语地道:“难道在我身上的非议还少吗?” 温偃深吸了一口气,知道讲理这条路在楚宁这是走不通了,于是干脆不再搭理楚宁。 楚宁一个人干巴巴地坐着,竟也不觉得尴尬,一双风流的桃花眼在温偃身上上上下地打量着,好半晌才又轻轻地蹙了蹙眉。“你有心事?” “人活在世,谁没有两桩心事,二殿下敢说自己没有吗?”温偃的语气仍是淡淡的,但话语中却没有了之前那样明显的厌嫌。 楚宁就又安静了下来,顿了一下,忽地从袖中掏出了一支短萧来。 悠悠扬扬的萧声便在营帐内响起,这萧声中似乎透着一丝丝的幽怨,凄凄婉婉的,像是和温偃的心绪重合在了一起。 温偃也就有些好奇扭过头去看了楚宁一眼,第一次认认真真地看。 只见身旁的这位风流佳公子与她第一次相见时相比,褪下了傲慢,退下了世俗的风流,褪下了贵公子哥特有的纨绔之气……好像一切不好的东西都从他身上湮灭了一样。 明明是同一具躯壳,可偏偏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 温偃一时竟不知是该惊还是该叹。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一百三十一章:意外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在营帐里闷着养了几天,温偃就已经可以下地动弹了,只是暖春看她看得紧,寻常根本就不让她出营帐,怕她身子弱,出去受寒风一吹就又病倒了,温偃抗议几次无效后也只好乖乖地待在营帐里养伤了。 这日温偃正在喝药,营帐外忽然就传来了一女子娇滴滴地说话声,“姐姐可好些了?” 未闻其人先闻其声,一听这调调就是宋娴的声音。 真是不管到哪都有这只苍蝇似的人物跟着!温偃浅浅的皱了皱眉头,再朝营帐门口看去的时候,宋娴就已经袅袅婷婷的进来了。 温偃有意给宋娴冷脸,想让她识趣些早些离开,所以偏过头去,并不说话。 宋娴也不觉得尴尬,依然巧笑嫣然地轻挪着步子来到了温偃的床前。“姐姐气色不错,看起来恢复得很好,那妹妹也就放心了。” “你什么时候担心过我吗?”温偃一盆冷水泼下去,宋娴面上的神情微僵,可只一瞬就又恢复了常态。 “瞧姐姐这话说的。”宋娴在顾自在温偃的床边坐下,扫了温偃一眼,似有些嗔怪,“姐姐受了伤,我这个做妹妹的能不担心吗?” 温偃听着眼前人这番虚情假意的说话,只觉得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胃里更是不期然地泛起了一阵恶心。她淡淡地看了宋娴一眼,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忽地意味深长的地笑道:“今日跟丫环聊起宋小姐,听说宋小姐是朝和十一年出生的,而我是朝和十二年出生的,认真算起来,我比宋小姐你还要小上一岁呢,宋小姐也不必一口一个姐姐的称呼了我了吧。”听着着实让人反胃。 温偃笑得无害,听起来好像真的只是在纠正自己的年龄而已。 然宋娴闻此,脸色却像是倏然白了几分,她微微一愣,这才又勉强笑道:“我只是觉得若真论资排辈,娴儿理当称公主为姐姐,倒是没想到姐姐觉得娴儿把你给叫老了,那以后娴儿还是称呼您为公主吧。” 宋娴咬了咬下唇,语气中又透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委屈。 啧啧啧,宋娴现在这番模样若是被其他人看了去,一定都会以为是她温偃欺负了眼前之人!温偃暗自在心中感叹,眼底却又不禁闪过一丝鄙夷。 “我刚喝过药,现在觉得有些乏了,若是宋小姐没有什么事的话,那我就要休息了。”她是实在不喜跟宋娴这种人打交道。 听着温偃这么快就下了逐客令,宋娴面上快速地闪过一丝不悦,可再抬起头来说话时,面上却又是那一番温柔可人的微笑。“其实娴儿过来也没有什么大事,见公主恢复得这么好,娴儿心里也就放心了,不过他日公主可别忘了要好好感谢二殿下一番呢,不然可就白白枉费二殿下对公主的照顾了。” 宋娴话中有话。 温偃的眼睛眯了眯,仍旧一派平和地回道:“二殿下那边我自然会表达谢意,不过我最应当谢谢的人,还是宋小姐你才是。在本皇子妃受伤的这段时间,每日照顾四殿下,就连宫里那些闲言碎语也顾不上,当真是辛苦宋小姐了。” 说到底她还是个未出阁的大家闺秀,整天缠着楚轩,难免会招人非议,那些难听的话她也不是没有听过,只是那些人都不敢在她面前说,她也就权当没听见了,可现在这话被温偃一说出口,却像是给了她一个响亮的耳光。 宋娴藏在袖中的柔荑紧紧握起,直到指节都泛了白,她不悦的心情这才平复了些许。 “既然公主要休息了――”宋娴站起了身来,“那娴儿就先告辞了。” “嗯。”温偃淡淡的应了一声,连个正眼也没给即将要出去的宋娴。 不一会,耳边的脚步声渐消,温偃这才又缓缓地抬起了头来。 果然是很烦人啊!虽然是把人给气走了,可温偃心中到底还是有些不快,她扭头朝四周打量了一眼,营帐里空空荡荡的,暖春也去给她准备吃食去了,她正好可以趁着这个空档出去走走。 想到这,温偃琉璃般的眸子里终于是浸染上了一丝丝的笑意,随手从手边拿了件厚披风披上之后,她便步子轻快地踱出了营帐。 外面的众人都在各自忙碌着,谁也没注意到温偃出来了,温偃自己也正好落得个自在。她转动目光朝四周看了一眼,这里的地形她也不是太熟,只是营帐前方的林子是楚秦带着人打猎的地方,她想了想后便朝着营帐后头的方向走去。 山里原本要比外头更冷上一些,只是这几日出了大太阳,所以人倒是不觉得那么冷了。 温偃松了松身上的厚披风,犹豫了一下还是解了下来用手拿着,想着只要一会进营帐之前再给穿上,那暖春就不会再唠叨她了。 想起暖春的‘唠叨'神功,温偃的嘴角就不禁带起了一抹笑意,而这时脚下也已经走到了一条河边。 只见面前的河流清澈宽阔,前些日子山里那样冷的天气,河水竟然也未曾结冰,不过站在她的位置,隐约能够听见有水流声,想必这应该是条活水,就是不知道这条河最终的尽头是通向哪里的。 温偃想了想便又放下了疑惑。这外头的空气果然要比营帐里好上许多,她深吸了一口气正要坐下,只是忽然发现她的腰间不知道什么时候竟沾上了泥巴,若是裙摆也就罢了,在这样显眼的位置,一会别人看去恐怕是有些不雅。 想了想,温偃便将目光投向了面前的那条河。她走了两步在河边蹲下,又用手捧起了一点水来,细细地用清水揉搓着身上的污渍处。 隐约的水流声盖住了周围的其他声响,温偃正专心地清洗着自己衣服上的污渍,只是这时却脚踝处却猛地一痛,‘咝',她倒吸一口凉气低头望去,只见一条乌黑的小蛇正快速地在她面前溜走了。 “糟了,难道――”温偃急忙掀起了自己的袜子朝脚踝处望去,果然见白皙的脚踝上已经有了两个不明显的黑点,显然就是方才那条蛇留下的! 看来以后只要碰见了宋娴,那天就必定不能出门!这简直就是个扫把星一样的人物,她遇到宋娴这么多次,没有一次是平平静静的!温偃一边有些懊恼的想着,一边赶紧就起了身。 只是她才刚站起身来,身子就是一阵摇晃,随后眼前一阵发黑,她便就此倒了下去,正好落入水中。 这条蛇真他妈的毒!这是温偃昏迷之前弥漫在脑中的最后想法。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一百三十二章:吃惊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温偃再醒来时,周围却是完全陌生的环境,又转动目光看了看自己身上,粗布麻衣,早已不是她先前穿的那一身。 她试着挪动了一下身子,只是每动一下,身子就是撕裂般的痛楚,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在冰凉刺骨的冷水中泡了太久,寒气有些入骨了的缘故,不过也好在这几日都是大太阳,温度并不是太低,不然她要是在阴冷冬日的冰寒水中泡上几个时辰,就算是没被淹死也被冻死了。 身子实在是痛得厉害,温偃也就干脆放弃了挪动的想法,这时房门却吱呀一声被人给推开了。她扭头望去,只见进来的是个年约四十上下的中年妇人,妇人穿的也是一身粗布麻衣,脸圆圆的,有些肉,面相显得很是和气。 进门见温偃正盯着自己之后,中年妇人就有些惊喜地道:“姑娘,你醒了?” 温偃轻轻地点了点头,“是你救了我吗?” 那中年妇人一边将手中黑漆漆的药汁放到一旁的桌子上,一边就笑着道:“是我们家那口子从镇子里回来的时候,瞧见河边有个人,看了看,还没咽气就给扛回来了!”说着,又顿了顿,小心地将温偃从床上扶起来之后才接着道:“也是姑娘你命不该绝,我家那口子把你扛回来的时候,你嘴唇发紫,呼吸微弱,眼看着就要没命了,可偏偏咱们这村子路过了一个号称‘赤脚神医'的大夫,他的医术可高超着呢,我家那口子去请他的时候,二话不说就过来了,也没收钱就给姑娘你治了伤,还开了方子。这不,这药啊,就是我家那口子才从镇上买回来的!快,既然正好醒了,那就趁热喝了吧。” 中年妇人扶着温偃躺下,又舀好了药汁送到吹凉后送到温偃的嘴边,看着一个从未相识的陌生人却对自己如此之好,温偃心里忽然升起了一丝别样的情绪。 “谢谢。”除了这句话,她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究竟该说些什么了。 那中年妇人就又和气的笑了笑,道:“傻姑娘,这有啥好谢的,是你自己福气厚,不然呐,早在那河里就给冻死了!姑娘既然连这一劫都走了过来,日后肯定还有更大的福报在等着姑娘呢!” 温偃闻此也就笑了,将药喝得差不多了之后,她这才开口问道:“这是在皇都的哪个地方?离皇都远吗?” 那妇人怔了一下,而后才有些不确定地道:“皇都?姑娘说的可是郑国皇宫?” “郑国?!”这下就轮到温偃惊讶了,“这不是楚国吗?”她分明是在楚国落的水,怎么就到了郑国了? 那妇人被温偃的话弄得更加摸不着头脑,自己都有些迷糊地道:“这里就是郑国境土啊,而且离郑国皇宫可还远着呢!姑娘是宫里的人吗?” “不,我不是,我现在是楚国人士,是在楚国落的水!”温偃已经浅浅地皱起了眉头,她实在是没想到自己这一漂竟然漂了这么远! 不过楚国的地界与郑国的地界本就挨得近,而且也不知道那河流的走势图是如何的,说不定她真是漂在河上走了一回近路,所以才这样容易地就漂到郑国来了。 那妇人听闻温偃是楚国人士之后,惊讶得都可以往她嘴里塞上一个鸡蛋了。“姑娘,你这运气可真是顶好的了,从楚国被水冲到郑国来,竟然还能够活下来,真是命大!真是命大!”说完之后那妇人还双手合并,轻声念了声佛号之后,这才又道:“现在姑娘的身子虚弱得厉害,恐怕是上不了路了,不如就在我这先养好伤之后再启程上路吧。” 温偃轻轻地点了点头,面上沉思的神情却是久久没有散去。 …… 楚国,狩猎场。 暖春端了糕点在营帐内等了半天都不见温偃回来,不由得就有些心焦起来,又特意去楚轩那里看了一遭,却没有发现温偃的身影。 温偃在这相熟的人并不多,暖春想了想,便又迈步去了楚宁的营帐。 “二殿下,请问公主是否来过?”暖春极力地压抑着自己内心中的焦急。 “公主并未来过。”楚宁一边答着,一边却又皱起了眉道:“可是出什么事了?” 暖春犹豫了一下,想起自己方才去楚轩的营帐询问温偃的下落时,楚轩竟然都没有开口问上一问,此时她也找不到别人帮忙了,索性将事情说与楚宁听罢,也总比她自己一个人到处乱找的好。 想到这,暖春便急忙开口道:“奴婢方才去给公主准备吃食去了,回来后就不见了公主的身影,奴婢原先以为公主是去看四殿下,或是出去透透气去了,于是就没有放在心上,只是奴婢在营帐里等了许久也不见公主回来,且去四殿下那里询问也未曾见到公主的身影,所以这才又到二殿下这碰碰运气……” 楚宁听完暖春的讲述后,一下就变了脸色,当即就站起身来道:“此事不要声张,待我先带人寻上一遍后,若是人没寻到,再将此事公布出去,你且先去营帐里等我的消息吧。” 暖春点了点头,暗道楚宁果然是个对自家主子上心的人物,都到这样的境况了,却还在细心地为自家主子着想,恐怕楚宁此时选择不透露此事的风声,就是怕温偃还好好的猎场里,结果他们却大张旗鼓地说温偃不见了的事,届时反而让自己主子又落了其他人的不快吧。 “那请二殿下有了公主的消息后,一定赶快告诉奴婢。”暖春自知她已经帮不上什么忙了,所以也就没再多说,留下这一句话后,这才依依不舍的离开了楚宁的营帐。 暖春一走,楚宁的神情也就变得焦急得有些可怕起来。 “李元忠!”楚宁的话音刚落,李元忠就忙不迭的出现在了他的跟前。 楚轩看了李元忠一眼,吩咐道:“你带几个人去各个营帐看看,看是否有温公主的下落,记住,切莫显得太过刻意了,打听一下便是。” “是!”李元忠抱拳应是,很快便退了下去。 “剩下的几个人跟我一起到附近去巡一圈。”楚宁有条不紊地吩咐着,言行举止之间也已经渐渐有了属于他自己的威严。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一百三十三章:波澜又起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温偃在救她的农户家里养了好几天后,总算是又能够下床动弹了,想着她这番无故失踪,恐怕暖春已经急坏了,于是便想着早日回去。 “我打算今日就出发上路了。”吃完饭后,温偃便开口道。 饭桌上的中年男子和中年妇人都愣了一下,而后还是妇人有些担忧地开口道:“温姑娘,你身上的伤才刚刚开始好转,现在就忙着上路,恐怕身子会吃不消啊!” 温偃笑了笑道:“无妨,我路上慢些走便是。” 妇人见温偃去意已决,于是也就不再挽留,而是又起身道:“姑娘既然要上路,那我现在去给姑娘准备些干粮,姑娘也好路上带着裹腹。”说罢便又进了厨房去。 温偃心中又是一暖,转头又见农夫挠了挠头,像是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这一辈子去过最远的地方也就是镇上的镇子了,没办法给姑娘指路,姑娘自己一个人在路上要多加小心才是。” 温偃点了点头,颇为感激地道:“这些天多谢您和婶子的照拂了。” “没事没事!”农夫显得有些局促,“都是举手之劳的事情,姑娘就不用记在心上了。” 温偃低下头去,心中又是好一阵感慨,只觉得她在越国和楚国生活了这么久,遇到的好些人心肠居然都还没有一个身份低微的农夫好,这真不知是该可叹还是可悲。 趁着妇人在厨房忙碌的空档,温偃想了想,又站起身来朝房间走去,“我去收拾一下东西。”虽是如此解释,可她其实并没有什么可收拾的,好在农夫心思朴实,根本就没想到其中的不对,只对着温偃点了到点头,温偃便也就跨进了房间去。 进了房间之后,温偃四处打量一眼,便快速地从自己头上取下一支簪子塞到了枕头底下。 ――这对夫妻家境本来就不大好,这几天为了照顾她又是抓药,又是买鸡鸭鱼肉来给她补身体,她都看在眼里,现在她要走了,唯一能留给这家人的,也就只有这支簪子了。 好在她身上戴的这些饰品都是出嫁时温辞备给她的,皆是价值不凡,虽说只是一支小小的发簪,但是当个一两百两银子却是不成问题的,这么些银子也够这家人用上许久了。 做完了这件事后,温偃这才吐了一口气,神色如常的出了门去。 又等了不一会,妇人就已经将干粮准备好了,细细包好递给温偃之后,妇人脸上竟然浮起了些许不舍的情绪。“姑娘,我们夫妻俩无儿无女的,要是我们有孩子,也不过就是你这个年纪,你在这住了这么几天,婶子还真有些舍不得你了。”妇人拉着温偃的手,说着说着,泪水就溢满了眼眶。 一旁的农夫许是怕温偃为难,忙皱着眉头道:“你看你说什么傻话呢!人家姑娘一看就是大家千金,这回去才是去享福去的,你在这说这么多有的没的做什么!还不让人姑娘趁着天早赶紧上路,一会时候晚了多不安全。” 中年妇人听男人这么说,这才赶紧松开温偃的手,又用袖子擦了擦眼泪道:“姑娘,婶子就不送你出门去了,婶子心里舍不得,你自个上路小心着点!”说完,中年妇人就一转身钻进了房里去,一点也没给温偃反应的机会。 温偃垂下头,心里竟也浮起了一丝淡淡地不舍来。“叔,那我走了。”低低地道了一句,温偃便紧握着干粮往外走去。 “叔送送你。”中年农夫的语气也有些低落。 二人出了门口还没走上几步,远处忽然传来了杂乱的马蹄声,而且与之伴随的,还有人的惨叫声和好几个男子的欢呼声。 温偃尚且还未弄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可她身边的农夫却是猛然间变了脸色,忙拉起温偃的手腕急急地道:“流匪来了!流匪来了!快,先进屋躲起来!” 温偃闻此,心中一惊,也不敢怠慢,赶紧就又转头朝屋里钻去,只是这次农夫却没有跟进来。 那流匪很快就骑着马在农夫的身前停了下来,温偃有些不放心,往里走了两步后又折回身来趴在门上,侧耳细听着外头的动静。 “几位爷,我家里的情况您也看得见,就后面这间小破房,您要些什么,只要是我能给得起的,一定尽量都给您!”农夫弯着身子,语气中透露出了些许颤抖之音,显然对于面前这群流匪,他心里是极其害怕的,只是在他身后还有他的妻子和温偃,他就算是再怕也一样要挡在前头! 那群流匪就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农夫一眼,有人见农夫穿得破破烂烂的,张口就骂骂咧咧道:“妈的,又是个穷鬼,这村子里怎么全是穷鬼!” “你把屋里所有的粮食和钱财都拿出来,大爷我就不为难你了!”领头的刀疤男子面相凶狠,可看起来却要比其他人更有想法一些。 “诶诶诶,我这就去拿,这就去拿!”农夫忙不迭的点头,结果在跨门槛的时候也不知道是不是太紧张了,一个趔趄就一头栽到了地上。 “诶!”温偃不由得就低呼出声,虽然及时反应过来没有从门后探出身子,可到底还是被门外的人听见了。 “大哥,我刚才听见姑娘的声音了!”一男子兴奋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随后又听见‘噔'的一声,似乎有人跳下了马来。 温偃赶紧就又往门后躲了躲,只是院子里空空荡荡的,她却是没有其他的地方可以藏身了,正在她暗自懊恼之际,原本挡在她面前的那半扇大门就这么猝不及防地被人给拨开了。 “好标致的姑娘!”那男子一看到温偃的相貌后,眼中就已经闪出了猥琐的光来。男子搓了搓手,荡笑着逼近温偃,嘴里还在道:“老子还以为这村子里全都是老娘皮呢!没想到还有这样绝色的姑娘在!今天真是赚大发了!” 温偃面上并不见慌乱,只是一张小脸却是冰冷至极,她一边向后退着,一边在周围默默地寻找着可以作为防身的武器。 “小娘子,你长的这么美,不如跟着小爷我回去做压寨夫人如何,小爷以后一定每天都好好疼你!嘿嘿嘿!”那男子眼中淫光更甚,看样子已经是迫不及待地要动手了。 这时马上也有其他男子走了下来,在见到温偃的面容后,皆是被惊艳了一把,“啧啧啧,这可是极品啊!你让开,让老子先来享受享受!” 趁着这些人窝里吵的时候,温偃也已经适时地抓住了一根木棍,但凡这些人敢对她动手动脚的,她就算是死也要拉上个垫背的!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一百三十四章:悲叹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院子里的争吵声将屋里的妇人引了出来,在看到院中的情况后,她一下就变了脸色。 “老张,这是怎么回事?!”妇人忙一脸焦急地冲上去将倒在地上的农夫扶了起来。 农夫站起来缓了缓之后,连忙就一瘸一拐的走到了温偃的身前,并将温偃牢牢的护在了身后。“各位大爷,这位是我的女儿,求你们看在我一个糟老头子无依无靠的份上,不要为难我女儿,你们要什么我都给你们!” 温偃心中感动,但她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站在他们面前的那群匪徒就已经凶神恶煞的一把将农夫给推开了。 农夫的年纪本来就有些大了,刚才摔的那一摔还没缓过神来,此刻又被重重地堆倒在地上,这下在地上挣扎了半天,硬是没能再爬起来。 那流匪见此,更加幸灾乐祸地指着农夫讥讽道:“死老头都这把年纪了,还逞什么强!老子告诉你,老子今天就看上你女儿了,你要是不把你女儿交出来,那就别怪老子不客气了!” “老张!”一旁的妇人这时才从六神无主的状态中回过神来,赶忙跑到农夫身边,一边心疼的上下检查着农夫身上的伤势,一边就带着哭腔对那群毫无人性的流匪道:“各位大爷,求求各位大爷高抬贵手,放了我们吧!我们一家三口不容易,求求各位放过我们吧!” “放过你们?”那流匪环抱双臂居高临下的看着地上那对可怜的老夫妇,带着轻快的笑意道:“我没说不放过你们啊,只要你们把你女儿和家里所有的财物交出来,我马上就放过你们!哈哈哈哈!” 那匪徒说完后,一群人仰头大笑,看那样子,根本就一点都没把温偃等人放在眼里。 温偃手中拿着棍子,一边谨慎地看着眼前那群人,一边就慢慢挪到了那对夫妇的身旁。“叔,您没事吧?”温偃的语气中满是歉疚,毕竟要不是因为她,情况也不至于变得现在这样糟糕。 若是方才她能忍住就好了!温偃心里是止不住的懊恼。 然此时那群人却是有些不耐烦了,又上前两步道:“小娘子,你也不想看着你爹娘一大把年纪了,到头来还摔得断胳膊断腿的吧,你要是孝顺,现在就跟着爷几个走,爷几个保证不再为难这两个老东西了!” 温偃抬起头面若寒霜的看着眼前这群匪徒,心里却已经开始有了些许动摇。 ――这群人一看就是杀伤抢掠惯了,根本就没有丝毫人性可言,跟他们讲道理肯定是不可能的,可就算是真的奋起反抗,以他们的实力,怎么也不可能是眼前这些人的对手,但若是她先暂时跟着这群人离开的话,至少还能保证妇人和农夫的安全,就是她之后再想逃脱,恐怕就不容易了。 思及此,温偃正要起身,可手腕却被人悄悄拉住了,她扭头望去,只见拉住她的人正是中年妇人。 那妇人似乎是已经猜到了温偃想法,满脸泪水地对温偃摇了摇头,又悄悄地从背后递给了温偃一个冰凉的物体。 是剪子。 温偃心中一惊,面上却是仍旧不动声色。 那群匪徒见温偃久久没有动作,终是再也没了耐心,抬起脚恶狠狠地将妇人踹开后,嘴里还骂骂咧咧地道:“操,两个碍事的老东西!”说完后,又转过头换了一张笑脸对温偃道:“小娘子,跟小爷我走吧!”说着,就要伸手去抱温偃。 温偃眼神一凝,眼底闪过一丝恶心,在那男子欺身过来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手中锋利的剪子狠狠地戳进了那个男子的喉咙处。 一剪毙命。 鲜血瞬时间喷涌而出,溅到了温偃的脸上,可温偃却连眼都没眨一下,一双琉璃般的眸子里蕴含的是无尽的寒意。 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所以直到那男子捂着自己的脖子双目圆睁地倒下之后,众人这才反应了过来。 “操!竟然敢动老子兄弟,你这是找死!”周围的那群匪徒已然变了脸色,一个个纷纷抽出了身上的佩刀朝着温偃冲了过去。 温偃也站起了身来,一张略显苍白的小脸上弥漫着狠辣决绝――她都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还有什么可怕的?倒不如临死一搏,兴许还有一线生机。 几乎是在眨眼之间,那些人就已经欺身到了近前,温偃抬手正要反击,那人的身体却在离她两步远的地方停住了,她心中一惊,连忙低头望去,只见正是农夫死死地抱住了那男子的大腿。 温偃一时怔住,又听那农夫大声道:“姑娘快走!” 温偃握住剪子的手紧了紧,眼中似有泪意涌动,她不发一言,只冷凝着脸抬手朝那个动弹不得的男子刺去,只是没成想这群人因为先前已经见识过她的手段,所以此时已经有了防备,那男子只稍稍的侧了侧身,就避开了她的袭击。 她正要就势再补上一剪子,其他人却已经都冲了上来,她也不得不调转方向,改而朝着其他人出手。 一时间院子里的情况混乱不堪,但温偃因为没有正儿八经地学过武,所以很快便落了下风,身上更是有好几处地方都挂了彩。 “我跟你们这些天杀的拼了!”又听一声尖厉的呼喝,众人扭头望去,只见中年妇人不知何时竟从屋里摸了一把菜刀出来,神情凄厉地朝那群匪徒挥了过来。 “不……”然温偃见此却是瞪大眼睛摇了摇头,“不要!”她的喊叫声才刚落,那妇人已然被一个匪徒一刀刺穿了身体。 妇人软绵绵的倒了下去,直至死也保持着怒目圆睁的模样,她眼中弥漫的,是无尽的痛恨。 温偃只感觉这一刀下来,似乎也刺到了自己的身上,密密麻麻的疼痛在她身上蔓延开来,她愣神了一瞬间,再回过神来时,眼前一刀白光一闪,她眯了眯眼,预想的疼痛却没有落到她的身上。 “姑娘快逃!”还是那样无奈的声音,仿佛对这天地间都充满了怨念。 温偃睁眼望去,农夫也在她面前软软的倒下来。 只不过几个呼吸间,两个活生生的人就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不……”温偃喃喃自语,眼眶已然泛起了红。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一百三十五章:价值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这一对普通的夫妇是她人生至今,屈指可数的真心实意对她好的人。两行热泪顺着温偃的苍白的面容上滑落,在她重生时,她曾告诉过自己,此生绝不再轻易落泪,但此刻她的泪已决堤。 在她身前再也没有了可以为她挡刀的人,此时所有匪徒手中的利剑已经一齐向她刺来,温偃紧了紧手中的剪子,心底浮起一阵强烈的不甘。 ――她不是惧死,她只是觉得在她死之前不能将这群畜生给解决掉,她连死都不甘心! 正当温偃以为自己今日会死不瞑目之时,大门处忽然传来了一声重响,“抓住他们!”不知是谁喊了一声,门外即刻涌进了一群穿着官服的护卫兵。 “操,这群护卫兵又来坏老子们的好事!兄弟们,快撤!”那群匪徒已无心再对温偃动手,一心只想逃命,一会时间下来就已经死的死,逃的逃,徒留满院的尸体散发出浓重的血腥味。 温偃站在原地没有动弹,不一会就有‘嗒嗒'的声音朝着她的方向逐渐逼近,她低着头,只能看见一双黑色官靴停在了她的面前。 “抬起头来。”说话的人是个男子,声音很是冷漠,甚至还有些空洞。 温偃抬首,脸上的神情是傲然不羁,眼眶中还未消褪的血红让她更添几分冷厉。 方则在见到温偃的面容时,眼中快速地闪过了一丝惊艳。“跟我走吧。”语气还是一样的淡漠,但比起方才来却已经好上了不少。 “可以。”温偃答应的爽快,“但我有个条件。” 方则面色平静,“你说。” “我要方才所有逃走的匪徒的头颅,你什么时候送来我面前,我什么时候跟你走。”温偃面无表情地道。 方则脸上闪过一丝意外,他低头沉思了一下,简短地答,“三日后,人头悉数奉上,姑娘在此等我便是。”说完,他便转了身,“走。”一声毫无感情的命令后,院子里的护卫兵们便入潮水一般退了出去。 温偃在院子里呆呆地站了半晌,而后才像是提线木偶一般,眼神空洞地将那对死去的夫妇拖到屋子后面的那块空地里。 她花了一夜的时间将尸体安葬好,又随手在菜地里采了一朵白色的菜花插在头上。两日两夜的守孝,她滴水未进,直到第三日,才又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而后便从屋后回到了前院。 方则是第三日中午过来的,过来时,温偃正蜷膝坐在当天他见她的那个位置上。 “头带来了吗?”她抬起了头,几近透明的肤色在阳光底下闪着光,那副又柔又倔的神情叫人忍不住心中一颤。 方则偏过头对身后的人道:“将东西拿上来。” 他声音刚落,一群动作整齐的护卫兵就走了进来,每个人都将手上包着的东西一一展开,而后一字排开,放在了温偃的面前。 温偃一个个看去,在看完最后一个后,她终于变了脸色。 “你怎么了?”方则的语气中难得地出现了一丝波澜。 温偃没说话,转身便扶着墙干呕了起来。 方则见此,嘴角似乎勾起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又扭头对身后的护卫兵们打了个眼色,那些人便很快会意,复又走上前捧起那些恐怖的头颅退了出去。 两天没进食,自然是什么东西都吐不出来的,温偃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待那股恶心的感觉消下去之后,这才又转过了身来。 “走吧。”她淡淡地道。 …… 方则独居,住的是一栋三进三出的小宅子,温偃就在这栋宅子里住下。 平日里方则很忙,温偃几乎很少看见他,宅子里没有仆人,每日到吃饭的时辰会有一个固定的老婆婆来给她送饭,说是方则付了银子叫她送过来的。 一个奇怪的人。这是温偃给方则的评价,她永远猜不透他那副石头脸下隐藏的是什么心思,就比如她跟方则回来之后,方则几乎没有跟她说过话,只是让她一个人待在宅子里,也不怕她逃跑,不过温偃想方则应该是有信心即使她逃出了这里,他仍然有办法将她给抓回来,所以她也就不白费那力气了,不过她始终想不通是,方则带她回来,究竟是想要做什么? 这日方则出奇的早归,而且还带回了一个女子。 “跟她去梳洗打扮,一会送你出去。”还是一贯漠然的语调。 温偃看了方则一眼,长而翘的睫毛颤了颤。她知道,她要发挥她的利用价值了。 梳妆完出来的时候,方则站在正堂门口负手而立,穿的也不是他每日都不离身的官服,而是一身寻常的长袍,看起来终于显得有人情味了一些。 听见脚步声的方则扭头望去,只见温偃款款向他走来,身姿婀娜,螓首蛾眉,即使是最普通的衣裙穿在她身上,也显得她格外的明艳动人,尤其是今日刻意描上的那一抹红唇,美而不妖,艳而不俗,一眼望去就是惊心动魄的美。 方则一向平静的眸子里像是泛起了丝丝涟漪,原本早就在心中做好的决定,竟然也开始有些动摇起来。 “走吧。”温偃还是那副淡然自若的神情,好像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她都能应付自如。 方则轻微地点了点头,二人坐上了同一辆马车,二人一路无话,只是当马车到达目的地停下的时候,他忽然开口道:“你不是个简单的女子。”他如是说。 温偃扭头笑了笑,刹那芳华,仿佛整个车厢里都变得亮堂了许多。“你跟我是一类人。” 因为他们都有野心。 方则不可置否,起身跳下车去,又扶了温偃下来。 当先映入温偃眼帘的是一座大气的宅子,当然这也只是跟方则所住的那栋破旧的宅子比起来,毕竟她曾经住的那些地方,都是最辉煌的存在,并不是这些俗气的宅子可以比拟的。 方则显然是这里的常客,进了府门后畅通无阻,有下人见了甚至还恭敬地对他行礼。 一路穿过前院,路过回廊轩榭,最后方则才带着她走进了一间书房。 “见过李大人。”方则拱手行礼,不卑不亢的语气,既显得恭敬,又不会过于的放低自己的姿态。 是方则一贯的风格,温偃如是想。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一百三十六章:示弱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温偃悄悄抬首朝上头所谓的李大人看去,只见那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微胖,虽是一张圆脸,但并不显得和蔼,相反总是让人觉得目光有些阴鸷。 看来方则是要把她送给眼前之人了,温偃在心里想着。 果不其然,上首的李求复很快便抬起了头来,看着温偃慢悠悠地道:“抬起头来。” 温偃闻此,慢慢的抬起了头。 李求复一见到温偃的容貌后,当即吃了一惊,原本懒懒散散靠在椅子上的身子也很快坐直了起来。“美人!果真是倾国倾城的美人!好好好,方则你做的很好!”李求复说着,在看向温偃的时候,眼睛里已经放出了光。 温偃心中觉得恶心,可面上却露出了一个温婉的笑容。 方则见李求复似乎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于是便又拱了拱手道:“大人,属下还有事就不在此多留了,大人心里记着属下的请求便是。” “记得记得!放心吧,你为本大人寻来了这么一个国色天香的美人,本大人一定将你升职的事情办妥!”李求复对方则说着话,可眼睛却像是长在了温偃的身上一样,一刻也没有挪开。 “多谢大人,属下告辞。”方则脸上并无丝毫喜色,淡淡的说完后,他便退了下去。 刚踏出书房门口,身后的下人就已经忙不迭的开始关门了,方则心中一动,回头看了一眼,依稀还能从门缝中看到温偃倔强的背影……他藏在袖中的手紧紧握起,可最终却是转仍是转身离去,稍显孤寂的背影逐渐消失在黑夜里。 他们都是有野心的人,利益才是根本。 “美人,你叫什么名字?”方则一走,原先还显得道貌岸然的李求复就当场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他从上首走下来,一边用泛着淫光的眼神看着温偃,一边就已经拉起了温偃柔弱无骨的小手细细的揉搓着。 温偃心中的恶心感更盛,可面上却还是一副巧笑嫣然的模样道:“小女子名叫倾城。” “好好好!”温偃的话音刚落,李求复就忍不住夸赞道:“好名字!倾城之姿,果然好名字,与你的容貌甚是相配!”一边说着,一边又用他肥似猪手的手在温偃光滑的脸蛋上摸了一把。 温偃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就偏过了头去,但李求复却以为温偃是在害羞。“美人别怕,本大人一会一定会好好疼你,让你*,欲罢不能!” 我还想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呢!温偃在心里回着,她一边躲闪着,一边却在快速地想着她要怎么才能摆脱眼前的处境。 然李求复精虫上脑,已经顾不上其他,整个人都有些猴急起来。“来,让本大人亲一口!” “大人别急嘛!小女子还没准备好呢!”温偃皱起了眉头,正在她考虑是否要将眼前人强行撂倒而逃出去的时候,书房的大门却被人一脚给踹开了。 李求复似乎是吃了一惊,连忙转头朝门口望去,在见到门口进来的那个人后,他几乎是条件反射的缩了缩脖子,且立马松开温偃,有些讪讪地道:“夫人,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就不能来了!”李夫人狠狠地瞪了李求复一眼,三两步就走到温偃的面前转了一圈,“啧啧啧,这样绝色的美人,当真是可惜了!”话语中不无嫉妒之意。 温偃觉得她似乎抓到了能够逃出去的筏子,心下虽然开心不已,可面上却还是装出一副受惊害怕的模样倒退了两步。“见过夫人。”她有些怯怯地道。 温偃这副楚楚可怜的神情落进了李求复的眼里之后,惹得他是好一阵心疼,还没等李夫人再开口,就已经忙对一旁的下人打了个眼色,“先将倾城姑娘带下去休息。” “是。”一旁的下人领了命很快便上前两步,扶着温偃向外走去。 温偃低着头不发一言,畏畏缩缩的模样,似乎很是害怕。 出了书房的门后,温偃想了想,又走了两步就停了下来。 “倾城姑娘,您怎么不走了?是有什么事儿吗?”前头的丫环也赶紧停了下来,有些疑惑地问道。 “我想在这吹吹风,一会再回去。”温偃随意搪塞了一句,就转过头将目光投向了书房的方向。 她在原地等了不一会后,李夫人就满脸阴郁地从书房里走了出来。 温偃眼睛一亮,等着李夫人走到跟前了后赶紧闪身走了出来。“夫人。”温偃低着头,尽量使自己看起来显得恭敬些。 “你怎么在这?”李夫人一脸的惊讶,毕竟一般入府的美人,哪一个见了她不是跟老鼠见了猫似的,头一回碰上像面前之人这样往她跟前赶的,她能不惊讶吗! “小女子有些话想跟夫人说,不知道夫人可否愿意一听。”温偃说话时还是一派的柔柔弱弱,这声音听得李夫人都觉得自己的心软成了一团,这要是被男人听了去,岂不有如天籁? 李夫人上下打量了温偃一眼,身为女人的直觉告诉她,眼前这个女子绝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略微沉思了一下后,李夫人这才淡淡地开口道:“跟我来吧。” 温偃闻此,嘴角处蓦然勾起了一丝冷笑。 ――筏子已经向她的方向飘过来了,接下来就看她自己能不能抓住了。 一路跟着李夫人回到了她的房间,李夫人刚刚落座便遣退了所有下人,“有什么事就说吧。” 李夫人的语气显得很是轻慢,显然她并没有将眼前的温偃放在眼里。 “回夫人。”温偃深吸了一口气之后,装作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凄凄婉婉地道:“夫人,小女子自幼父母双亡,虽然日子苦了些,但至少图个自在,现在无故被人抓来献给大人,内心实在是惶恐,求夫人能帮小女子一把,让小女子重新回到外头,小女子保证日后都一定不会再出现在这座城里。” 温偃说着,几乎连自己都要感动了,就是不知道这番说辞能不能打动上首那个女人。 李夫人也没有急着开腔,而是好好沉吟了一番这才开口道:“你是府里的美人,是老爷喜欢的人,本夫人怎么有权力赶老爷喜欢的人出去呢?” 就是不肯帮忙了。 温偃黛眉浅皱,想了想,又接着道:“既然夫人觉得为难,那小女子也不能强求夫人,只是希望日后在府中,夫人能多体谅小女子一些……” 温偃话说的含蓄,可隐隐却已经告诉上首之人:不留下,少她一个麻烦。留下,她就有能力让李求复独宠她一人。 李夫人的面色变了变,脸上似乎出现了一丝松动的神情。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一百三十七章:被摆了一道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温偃被李夫人安排在她的院子住下来,而李求复又是出了名的惧内,来了好几次之后,硬是没敢在李夫人面前提宠幸她的事情,这也让温偃暂时躲过了李求复的魔爪。 温偃现在住的是李夫人院子里的一间客房,原本她以为李夫人一定想要早点把她这个‘祸水'送出府去,但没想到的是,李夫人就像是已经把她遗忘了一般,好几天都没有在她面前出现过,而她住的房间又有人专门把守,她就连屋子都出不了,更别说当面去猜度李夫人的心思了。 这日她照例抱着让下人给她找来的几本书打发时间,而她一向清冷清的门庭也终于迎来了她想要见的人。 “李夫人。”温偃柔柔弱弱地见礼,看起来仍旧是那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李夫人带着莫名的笑意看了眼前人一眼,端庄地在温偃的面前坐了下来。“倾城姑娘这些日子可是闷坏了吧?” 你说呢?温偃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但面上仍旧不动声色地答道:“无妨,只要一想到不日就能出府去,这点憋闷也就算不得什么了。” 李夫人自然能够听得出来温偃是在套她的话,她脸上的笑容越发的怪异。“倾城姑娘从小无父无母,想必这些年在外头应当是吃了不少的苦头吧?若是现在有一个能让倾城姑娘飞上枝头当凤凰的机会,不知倾城姑娘可愿意抓住这个机会?”却是不留痕迹地转移了话题。 温偃心中一惊,听李夫人这口气,看来她送她出府的事情恐怕是要生变故了。“小女子不懂夫人的意思。” “不懂没关系,我说给你听,你就懂了。”李夫人一边说,一边就站起了身来走到了温偃的跟前,“倾城姑娘这样的绝色容姿,试问这世间哪个男人能够抵挡得住。我李府这座小庙注定不是姑娘的归宿,倒不如借花献佛,将姑娘送往宫中,届时姑娘若是一飞冲天,赢得了大王的喜爱,可千万别忘了,当初是本夫人慧眼识珠,才让姑娘有这个进宫的机会的。” 进宫?想起前世自己在郑国皇宫的日子,温偃的身子就忍不住轻微的颤动了一下。 若说在越国皇宫时她所遭受在的折磨尚且在她承受范围之内,可在郑国皇宫的那段日子却是她挥之不去的噩梦,每每在午夜梦回想起时,她仍然觉得浑身发寒,那是她无论重生几次,都镌刻在骨子的冰寒和恐惧。 “夫人说笑了,”温偃的面上勉强挤出一丝笑来,“听闻宫内的佳人数以千计,多的是比倾城更加貌美的女子,再者倾城从小就没有受过什么礼数的教导,恐怕入了宫之后,走不上几日就已经把性命给弄丢了,所以倾城还是想请求夫人高抬贵手,放倾城出府去。” 温偃极力使自己看起来镇定些,可她面上隐隐发白的脸色却已经出卖了她此刻内心中的惶恐不安。 李夫人听完温偃这番话后,脸上非但没有显出一丝动容之色,反而浮起了一丝冷笑。她定定地盯着温偃,眼神已然由方才的似笑非笑转变成了锐利,“你就不要在蒙骗本夫人了,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个没人教的野丫头,可你的举止言行已经透露出了你不是个普通的姑娘家,既然你这么不诚实,那本夫人何必要帮你呢?” 说到这,李夫人的面色越来越冷,她凑到温偃跟前,用手捏起了温偃的下巴,恶狠狠地道:“这皇宫你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你就不怕有朝一日,我赢得圣恩,第一个就把这李家给整垮吗?”温偃也已然收起了她的伪装,浑身上下的凌厉气势显露无疑。 李夫人面上的神情有一瞬间的僵硬,可很快她就恢复了常态。“那你这是在逼我现在就杀了你。”那声音无比的阴寒,就像是往人骨子里塞了一块冰,冷得让人从心底里开始发颤。 温偃脑中思绪如暴风一般的旋转,可随后她又云淡风轻地笑了。“没有人会放着好好的生路不选反而去选一条死路。” 李夫人闻此,绷紧的身子这才猛然松懈了下来,她一把撇开温偃小巧的下巴,语气愈发冷厉地道:“本夫人已经跟老爷商量好了,后天就将你送进宫去,你就好好享受你这两天难得的舒心日子吧。”说完,李夫人便头也不回的出了门去。 温偃揉了揉自己隐隐有些发痛的下巴,她看着李夫人离开的背影,一双琉璃般的眸子幽幽暗暗的闪着光,像是要把李夫人的相貌深深的刻进脑子里。 入了夜之后,万籁俱寂,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原本躺在床上呼吸平稳的人儿却是忽然睁开了眼睛。 温偃竖耳聆听了一下门外的动静,门外鸦雀无声,若不是透过窗纸隐约能够看见倒映在上头的两个人影,她当真会以为门外空无一人。 现在正是后半夜,是人最困的时候,即使门外有人守着,恐怕此时也有些精神不济了。温偃一边想着,一边就轻手轻脚地下了床,屋子里没有点灯,但是却依稀可以透过模糊的黑影来判别屋里哪里是有摆设的地方。 她先是从头上摸了一根锋利的珠钗在袖中放着,而后便悄悄走到了窗前,在尽量不发出声音的情况下打开了窗子。 一阵寒风顺着大开的窗子灌了进来,温偃不禁打了个冷颤,在紧了紧身上的衣服之后,她这才身姿灵活的爬上了窗子。 又扭头看了看守在门外的那两个人影,两个人都像是已经是困极,头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看起来像是在打瞌睡。 温偃这才松了一口气,而后便屏息凝神地从窗外跳了下去。 ‘噔'的一声,温偃落地时发出了轻微的声响,她心中一紧,又忙僵着身子认真聆听了一会,在见到并没有惊动门口的那两个人时,她这才松了一口气,站起身朝出府的方向跑去。 温偃跑出了几步之后,这才想起她对李府内的布局并不大清楚,只能凭借着那点模糊的记忆胡乱走着。 不过好在她的方向感一直不错,七拐八弯地走上了好一会后,终于是看见了李府的大门,只是大门处有人把守,所以她是无法从大门处出去的。 温偃的目光在四周打量了一圈,很快她就将目光落到了围墙之上,虽然这围墙高了一些,但是紧挨着围墙旁有一颗大树,她可以先攀爬上大树,再跳到围墙上爬出去。 好在之前在越国皇宫的时候,她为了躲避温偃对她的欺负,所以经常到爬到御花园里的假山上躲着,所以此时爬树对她来说也并不是太难。 温偃绷着一小脸,努力地抱着树干向上攀爬着,可是正当她爬得不上不下的时候,身后不远处却忽然传来了一阵整齐的脚步声。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一百三十八章:纠葛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身后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像是死神的步伐般越来越近,温偃朝下头看了看,她就算是现在跳下去也已经来不及,可若是加把劲,赶在那些人到来之前爬上围墙的话,说不定她还有一丝逃跑的机会。 电光火石之间,温偃心中就已经有了决策,她深吸一口气尽量使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而后便努力地继续向上攀爬。 “什么人?!”夜里巡逻的侍卫已然接近,并一眼就看到了此刻正在爬树的温偃。 温偃知道越是这样的情况,她就越是不能乱,她对身下的呼喝声充耳不闻,继续心无旁骛地向上攀爬着。 底下的侍卫们有认出了温偃来的,知道温偃是府里即将要献进宫里的美人,当下就变了脸色,领头的侍卫更是赶忙吩咐道:“你们几个在这看着,别让她跳下来从别的地方跑了,其余的人跟我来到外头去堵住她!” 说话间,一大半的侍卫就已经朝着大门的方向走去了。 而温偃此时也已经成功爬上了围墙,只是上围墙比下围墙还要困难,几尺高的围墙离地面已经很是有些距离了。她看了看围墙的高度,又看了看已经出了大门的那些侍卫,深吸一口气后,她眼睛一闭,横了横心便从围墙上跳了下去。 只听‘咔'的一声轻响,才刚刚落地,温偃的左脚脚踝处就已经传来了剧烈的疼痛。 “站住!”此时府中的侍卫也已经快速地朝她的方向跑了过来,温偃再不敢耽搁,咬了咬牙后便强忍着疼痛奔跑了起来。 今夜的风很凉,奔跑时就像刀子一样刮在人的面颊之上,温偃听着身后穷追不舍的脚步声,她心里忽然浮起了一阵慌乱,但她怕的不是被抓回去,她怕的是她要再一次回到那个噩梦般的地方。 那个她一辈子也不想再踏足一步的地方! “啊!”脚骨头仿佛已经断裂,一阵钻心似的疼痛袭来,温偃脚下一个趔趄,身子已然摔倒了在了街道上。 深夜的街道里本来是空空荡荡地见不到一个人影,可此刻在她身前不远处,却有人抬着一顶华贵的轿子缓缓而来,而她就倒在街道的正中间,若是这顶轿子要过去的话,要么是她让开,要么是轿子从她身边绕过去。 但这顶轿子里所坐之人显然身份不凡,光是保护着这顶轿子的人马就有一二十之多,此刻又怎会为了避开她而特意转动方向呢。 “前面何人?还不快速速让开!”开口的男子穿着上好料子的长袍,看起来打扮的确实是人模人样的,可一开口,温偃就已然听出这是一个太监的声音。 何人身边会用太监服侍?温偃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无穷无尽的绝望仿佛从温偃的周身散发开来,她一直唯恐避之不及的人现在很可能就坐在前面那顶轿子里。她该说这是天意,还是命运使然? 原本以为这世再无纠葛的两个人,生命线却又重新交汇在了一起,难道命运真的是不可更改的吗?温偃的脸色逐渐开始发白,而后变得面无血色,就连身子都开始轻微的颤抖起来。 那种许久不曾出现在她身上的无助和惶恐又悄然席卷而来,她仿佛又回到了当初嫁给郑钧时,那个惊慌失措又绝望失落的夜。 正在温偃陷入回忆不可自拔的时候,两边的人马都已经渐渐逼近了她。 “你们是什么人?!”先前说话的那公公还以为李府的侍卫们是刺客,所以说话间,声音里都不自觉的透出了一丝丝的紧张,而周围保护郑钧的那群侍卫更是‘锵'、‘锵'几声,一个个都拔出了身上的佩剑,面容严肃地盯着那群李府的侍卫。 李府领头的侍卫见这情况,知道自己这是冲撞到了大人物,于是赶紧拱手恭敬道:“这位大人,小人无意冒犯,只是身后这姑娘是即将要送进宫献给大王的美人,此番美人出逃,小人必须将人给带回去,若是冲撞了大人,还请大人恕罪!” 侍卫极其精明的点了点温偃的身份,毕竟无论这朝中的官有多大,总归是不会为难即将要敬献大王的人。 那公公听闻此言后,不由得吃了一惊,又暗暗地瞟了身后的轿子一眼,见里头的人并未出声之后,这才开口道:“行了,快将人给――” “慢着。”那公公的话还未说完,轿子里的人却忽然出了声。 那公公心中一惊,连忙就毕恭毕敬地掀开了帘子。 这时一个年约三十左右的男子的面容就出现在了众人的眼中,若真论这男子的相貌,那是决计算不上出色的,可是看久了,竟也让人感觉到舒服,而且最主要的是这男子身上那种懒散,威严的气势,若不是长期处在上位者的人,是决计不能拥有的。 “这普天之下,还有不愿意进宫的女子?”郑钧一边开口,一边就走下了轿子,似乎是想要上前去看看这奇女子究竟是何模样。 李府领头的侍卫并不知郑钧身份,正要上前阻拦,只不过他才刚迈动半步,一旁的公公就赶忙开口喝道:“大胆,大王的道也是你们这些人可以拦的!” 公公这话一出,李府的侍卫当即石化在原地,怔了好一会之后这才反应过来,急忙磕头行礼,“参、参见大王。”这侍卫说话已然紧张得有些结巴,且身子更是如抖筛一般开始颤抖起来。 不过郑钧去从头至尾没有看这侍卫一眼,而是目不斜视地走到了温偃的身前。 “抬起头来。”郑钧居高临下的看着低垂着头的温偃,语气中是说不出的冷傲。 那个有如噩梦般的声音又在她的耳畔响了起来,温偃的身子又是忍不住一颤,藏在袖中的手更是早已经死死地握成了一团,只是纵使指甲已经深深地嵌入了肉里,可她却丝毫感受不到任何的疼痛。 郑钧面上浮起一丝不耐,但许是因为他还从来没有遇见过敢于忤逆他命令的女子,所以他对温偃倒是稍稍地多了一些耐心。 他蹲下身去,拇指和食指并拢,有些轻佻地捏起了温偃的下巴,温偃被迫抬起头来与眼前之人对视。 ――那是一张怎样绝代风华的脸,郑钧脑子里所有与美有关的词都不足以用来形容眼前的女子,纵使他阅女无数,可温偃的相貌仍旧可以在他所有见过的女子之中排上首位。 “你为何不愿入宫?”郑钧的声音冷不防的响了起来。 !! 第一百三十九章:她不信命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夜里的寒意入骨,可比之更冷的,是人心。 “小女子无权无势,入宫定然是站不住脚的,弄得不好,说不定连性命都会丢掉,所以比起荣华富贵来,我更想好好的活着。”温偃面上挤出一丝微笑,她知道郑钧不喜欢畏畏缩缩的女子,上一世就会因为她胆小怕事的性子,所以即使是酷爱美人的郑钧对她也只是厌烦而已。 郑钧眼中闪过一道细细的亮光,“若是寡人宠爱的女子,无人敢欺。” 温偃笑了笑,只是这笑容却少了一些温度。她昂起下巴,似是无辜,似是可怜地道:“可小女子并非是大王所宠爱之人。” 郑钧松开捏着温偃下巴的手,一把将温偃拦腰抱起,“现在是了。”他说。 温偃的身子骤然悬空,她慌乱之下只得抱住郑钧的脖子,郑钧抱着她缓步朝着轿子的方向走去,每一步都极其的沉稳,这是她从前从未体验过的柔情。 若是从前遇到的就是这样的郑钧,或许她在郑国皇宫的下场不至于像后来那样凄惨,只是已经发生过的事情是无法泯灭的,即使重来一次,那些从前所受过的伤依旧会成为一道道疤痕,永远地遗留在心底,触之必痛。 温偃握紧了秀拳,眼里闪过一丝孤决。 ——上天既然给了她重来一次的机会,她就断然不会重蹈以前的覆辙。她是涅槃而来的温偃,纵使上天将她从前所受的苦重新加诸在她身上那又如何? 这次,她才是自己命运的主宰。 温偃就这样入了宫,以她自己都料想不到的方式。 在宫婢的服侍下洗漱过后,温偃就屏退了所有宫人,自己拿着宫人准备好的金疮药细细地给自己上着药。 耳畔忽然又传来了脚步声,“不——”温偃正要开口呵斥,可听这脚步声却是要比一般人的步子沉稳得多,而一般的宫婢是不会有这样沉稳的脚步声的……温偃心中一惊,忙抬头望去,果然见来人正是郑钧。 “大王怎么来了?”温偃有些吃惊,这吃惊并非是装的,而是她自己真实的情绪。 刚洗漱完,她以为不会再有闲杂人等过来,于是就只穿了一件松松垮垮的中衣,此时见郑钧进来,温偃忙理了理自己的衣服,又准备下床行礼,不过却被郑钧给按住了。 “免礼。寡人特许在你脚上的伤好起来之前,见到寡人不必行礼。”郑钧一撩衣袍就在温偃的床边坐了下来。 温偃心中多少有些紧张,她偏过头去,紧紧地握住手中的金疮药,不让自己去直视郑钧的目光。 然郑钧却已经伸手握住了她的小脚,“好美的一双玉足。”郑钧一边说,一边就已经用手轻轻抚摸上了温偃的足。 温偃的身子忍不住一颤,也不知道是因为有些痒,还是别的缘故。 郑钧却像是没有察觉到温偃的异样似的,神色如常地从温偃手中拿过金疮药,并亲自给她上起药来。 温偃的心中难免又浮起好一阵惊诧,以她前世对郑钧的了解来看,就是当时最受宠的宠妃,也不一定有这样的待遇,可她却才刚刚进宫……她忽然觉得有些看不懂眼前之人了。 ‘咝',郑钧上药的手法实在是拙劣,才刚刚开始,温偃就已经痛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还是小女子自己来吧。”她将脚往回缩了缩,但因着不敢用太大的力气,所以到底是没能挣脱开来。 “你是在嫌寡人笨手笨脚?”郑钧说着,手上的动作却放得更加轻柔了些。 温偃就算嫌弃,也不会傻得说出来。“没有,只是小女子觉得以大王的身份做这样的事情,难免有失了大王的仪度。”温偃努力在肚子里搜刮着敷衍的借口。 “哼,”郑钧一声轻轻的冷哼,也不知是不是看穿了温偃的谎话而没有戳破。 屋子里好半天都没有人说话,半晌后才听郑钧用若有若无的声音道:“寡人觉得你很熟悉,像是在哪里见过。” 温偃心中一紧,“大王一定是记错了吧,小女子从未见过大王。”说着,温偃的身子却又忍不住开始轻颤起来,过往在这郑国皇宫里发生的一切仿佛又清晰地浮现在她的眼前,叫她忍不住的颤栗。 倒不是因为她自己害怕,只是身体控制不住的自然反应。 郑钧这才终于察觉到了温偃的异样,他将手中的金疮药放下,眼中却已经浮起了层层峦峦的疑惑,“你害怕寡人?” “不——”温偃咬了咬自己的下唇,强迫自己将脑海中那些噩梦般的往事剔除出去。“只是一时有些受宠若惊。”她答。 郑钧忽然就轻声笑了笑,他复又握起温偃的小脚,并低下头在她的足背上落下了轻轻一吻。 温偃的身子又是一抖,可这次却不是因为内心的恐惧。 她瞪大了眼睛朝身前温柔得不真实的男子望去,若不是她自己无比清楚的知道郑钧以前是什么样的人,她几乎不能将以前的郑钧与现在的郑钧联想到一起。 然郑钧可不管温偃在想些什么,他的身子向前一倾,已然动作轻柔地将温偃压到了身下。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你,寡人的心里就有一种愧疚之感。”郑钧的声音很低沉,磁性的嗓音更像是带有某种诱惑的魅力,叫温偃几乎要迷失自己。 郑钧又轻轻地在温偃的额头上落了一吻,温偃的心跳终于忍不住快速的跳动起来。 ——她以前是对这个男子有爱的吧,由爱才会生恨,若是一点感觉都不曾有,她断然不会对面前的男子有任何的反应。 “小女子最近不方便。”温偃侧过了头,极力的压下心头那丝不该有的微妙悸动。 郑钧眼中的火热并未因为温偃的一句话就消退下去,但他到底是忍住了没有进一步的动作,而是一个侧身,将温偃的揽进了怀里。 温偃有些不安的挣扎了一下,却听郑钧有些沙哑的声音飘进来耳中。“寡人对美人一向没有自制力,不要乱动。” 温偃当即不敢再有任何动作。 一夜都没有睡好,直到早上郑钧起床去上早朝之后,温偃这才迷迷糊糊地熟睡了过去。 “听说大王昨日从宫外带回了一个美人?” 门外隐约传来的声音顿时让温偃从睡梦中惊醒,她睁开眼,所有的睡意顷刻间便消失无踪。 !! 第一百四十章:较量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温瑜与她之间的仇恨和纠葛并不会以温瑜的远嫁而结束,她与温瑜,只有不死不休的争斗。 “贵妃娘娘,倾城姑娘正在休息,您还是晚些再过来吧。” 宫婢带着惊恐的声音从房间外传了进来,但她是肯定拦不住温瑜的,温偃正如此想着,她的房门也正巧被人给一脚踹开了。 “本妃倒要看看这美人究竟是何来头!”温瑜的声音还是透着一贯嚣张跋扈,与她记忆中的那个温瑜比起来是一点也没变,看来温瑜在这郑国皇宫里生活得比她想象的要好。 “二公主,许久不见。”温偃懒懒散散地从床上坐起身来,一脸似笑非笑地看着温瑜。 温瑜当即被惊得倒退一步,“是你?怎么会是你?!” 温偃巧笑嫣然的理了理自己的头发,状似无辜地道:“为何不能是我?”说着便又站起身来,略略地对温瑜行了礼,“见过,贵妃娘娘。”语气间皆是止不住的嘲讽。 ――堂堂越国公主,皇后所出之女,身份矜贵无比,嫁到郑国来之后,竟也只是个贵妃而已,可见郑钧说待见,也不一定真有那么待见眼前之人。 “你!”温瑜听出温偃话语中的嘲讽之意,气得当场掀了一旁的桌子。 周围的宫人不知这位比大王还要喜怒无常的贵妃娘娘又在无缘无故地发什么脾气,一时间一个个都吓得不敢吱声。 温瑜扭头看了身后那些人一眼,怒喝道:“都给本妃滚出去!” 一众宫人闻此竟如蒙大赦,顷刻间便连滚带爬的出了门去,好像生怕走慢一些就会引火烧身似的。 “哼,”温瑜冷哼一声,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忽然就平静了下来,她一屁股在温偃的面前坐下,讥讽道:“你不是跟着那个没用的质子回楚国去了吗?怎么,难道是那个质子满足不了你,所以你才又到郑国来与本妃争宠了?真是个水性杨花,不知廉耻的女人!” 温偃听了温瑜这番辱骂后也不恼,反而平静地道:“二姐说得有理,就是不知道日后大王是会更喜欢我这个水性杨花的女子,还是身份高贵的二姐呢?” “你――”温瑜又是一阵气急,“你简直是不要脸!” 温偃无谓地挑了挑眉,若是命都快没了,还要什么脸? 温瑜见温偃不答话,以为自己戳中了温偃心事,不由得就接着冷笑道:“你以为大王在你这留宿一夜就代表宠你了吗?从前在宫里论身份你比不上我,后来论嫁人你也比不上我,至于现在,就更加不可能了!这辈子你温偃注定只能生活在我温瑜的欺压之下,永世不得翻身!” 温偃眼神一凝,琉璃般的眸子里浸染上一丝冷意。“是吗?那我们就边走边看吧,看看究竟是二姐你厉害,还是我厉害。” 温瑜的目光冷冷地扫过去,只见温偃面容平静,嘴角却噙着一抹冷笑,尤其是那一双寒冰似的眸子,竟然叫她心里莫名地升起了一丝怕意。 她忙扭过头去,掩饰着自己的那一丝丝的慌乱。 温偃见温瑜并没有要走的意思,于是正准备转身去加件衣服,却没成想还没走上两步,就被身后的温瑜给叫住了。 “站住!”温瑜一声怒喝,目光却不期然地落在了温偃光着的脚上。她的脸上倏然间就浮起一抹阴冷的笑,“你去给本妃倒杯茶来。” 温偃黛眉浅皱,低头看了看自己肿得跟馒头似的脚踝,已然明白了温瑜想要打的是什么主意,只是她现在才刚进宫,郑钧还没封她的位分,她暂时还是不能太过刺激温瑜了,不然最后吃亏的,还是她自己。 看着一瘸一拐地给她去倒茶的温偃,温瑜心中畅快得恨不能放声大笑来表达她此刻心里的快意。 ――果然不论怎么比,她总是高高在上的那个人,从前如此,现在如此,以后依旧是如此! 不一会,温偃就面无表地给温瑜端来了一杯茶。“贵妃娘娘,请用茶。”纵使温偃的心里已然翻腾起无尽的浪花,可她面上却始终是一片淡然,这叫温瑜见着,心中的快感就不由得大打了些折扣。 “哼,”温瑜一声冷哼,眼里快速地闪过一丝兴味,“谢谢妹妹。”她话音刚落,原本已经接住了茶杯的手却忽然松开。 只听见‘咔擦'一声脆响,原本应该由温瑜接过的那杯热茶就落到地上成了一堆的碎片,滚烫的热水洒在温偃还没来得及收回手上和移动不便的脚上。 手背和脚背上传来的痛楚叫温偃不禁皱起了眉,可她就是不想看到温瑜那副计划得逞的得意微笑,所以任凭手上和脚上传来热辣的灼痛,她仍旧是咬着牙连哼一声都没有。 温瑜见此,自觉没趣,眼中的兴味尽散,但仍旧是不肯那么轻易的放过温偃,于是硬是在屋里坐了好几个时辰,且一直都让温偃站在一旁服侍,直到到了用晚膳的时候,这才打道回府。 温瑜一走,温偃的身子就是一阵摇晃,随后她脚下一软就倒了下去,不省人事。 待她再醒过来时天已经黑了下来,“水……”温偃只觉得口中干渴异常,于是不由自主的呢喃出声。 床边很快就有人将她扶起,并送了一杯温水到她的嘴边,温偃一口喝了个干净,正要再度闭目休息,耳边却忽然传来了一道她不想听见的声音。 “感觉好些了吗?”是郑钧。 温偃的身子顿时变得僵硬起来,她点了点头,并不过多答话。 郑钧就又小心地将温偃的身子放平,并状似无意地道:“听说贵妃今日过来了。” 温偃怔了怔,一瞬间脑子里闪过万千思绪,最终却只轻飘飘地道了一句,“贵妃娘娘只不过过来坐了一会就走了。”对于温瑜对她的为难却是只口不提。 ――但若是郑钧对她有心,自然能够看出那些她没有说出口的事情。 郑钧果然悄然皱了皱眉,“御医说你的脚本就不宜久站,若是再站上一会,以后好了,恐怕这只脚也不会如以往那样灵便。”顿了顿,郑钧又道:“寡人特许你在养伤期间,见到宫里的所有主子都不必行礼。” 温偃眼底闪过一丝冷笑,面上却仍是柔柔弱弱地道:“多谢大王体恤。” 郑钧一时没再答话,只是将温偃那只被烫伤的右手从被窝里抓了出来。“好好养着,这么美的一双玉手若是留了疤就不好看了。” 温偃的眼神闪了闪,暗道身旁人果然将所有的细节都看在眼里,只是不曾点破罢了,不过日后郑钧恐怕对温瑜心里都会存了一丝厌嫌吧,毕竟只要是男人,尤其是身份高贵的男子,喜欢的,都是听话而不善妒的女人。 哦,就算是善妒也别让他知道。 !! 第一百四十一章:揭穿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郑钧几乎夜夜都留宿在温偃的宫里,这也让温偃在郑国皇宫里的风头一时无两,而她借着月事和风寒的借口暂时避开了郑钧宠爱的要求,只是这两个借口总会有不能用的那一天,看着对她一头热的郑钧,温偃多少也感到有些焦灼。 到了晚上,郑钧照例前来,二人同躺在一张床上,郑钧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把玩着温偃的秀发。 “你来宫里这么久,一直都在屋里头养伤,现在你身子也好得差不多了,明日王后要在宫中举行宫宴,你也一同去见见宫里头的那些姐妹吧。”郑钧道。 温偃闻此,不由得就在心中翻了个白眼,姐妹?恐怕要说是敌人才更恰当一些吧,这些天她是借口身子不好窝在宫里,哪天等她身子好了,恐怕那些疯狂的后宫女子一个个都会扑上来将她生吞活剥了! “嗯,”温偃淡淡的应了一声,毕竟郑钧并不是在她商量这件事,而是在命令她,所以她没有拒绝的余地。 床上好半天都没有人再开腔,可温偃却没有睡着。 ――她现在几乎每天都是等郑钧起床去上了早朝之后,她才能迷迷糊糊地睡上一会。 温偃眨着精神的大眼睛在黑暗中静静地沉思了一会,而后才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又放低了声音,试探性地开口道:“大王,你睡了吗?” 身旁的人一时没有答话,隔了一会才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看来是已经快要睡着了。 若是一般情况下,此时已经不适宜再同身旁之人说任何事情了,可是她若是现在不说,明日宫宴上说不定就有人要摆她一道,所以她必须今晚就开始做好应对的准备。 “大王,妾身想要跟您坦白一件事情……”温偃的声音柔柔的,可若是仔细倾听,却能听出这话里并不带有一丝一毫的情感。 …… 一夜眨眼便过,次日郑钧下了早朝之后便叫人来通知她一会去王后的宫里赴宴。温偃自然应下,待到宫婢给她装扮完毕后,时辰也就差不多了。 温偃由宫婢的带领下朝着皇后的百花宫走去,她到的并不算晚,可在她之前也已经有不少的嫔妃已经入座了。 “小女子见过王后娘娘,王后娘娘万福金安。”温偃的身子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再加上她又是第一次觐见王后,所以这大礼是免不了要行的了。 “免礼,赐座。”庄重而后不失威严的声音从上首传了下来。 其实上首坐着的王后许氏年纪也并不大,只是说话做事时却透出了格外的老成。这一点温瑜跟许氏比起来可就差远了,于是这也就能解释得通为何郑钧宁愿顶住来自越国的压力,也只封了温瑜一个贵妃了,毕竟若真要温瑜掌管后宫,恐怕这郑国后宫就真的要天翻地覆了。温偃偷觑了许氏一眼后,如是想到。 正待温偃要走到一旁的席末落座时,上首的郑钧却忽然开口道:“到朕身边来坐。” 闻此,底下的人皆是一惊。 宫里的所有人都知道郑钧左侧的那个位置,少说也是要妃位极以上的人才能坐的,没想到今日竟破例让一个还没有份位的美人坐了!郑钧对这个美人的宠爱由此可见一斑。 纵使温偃现在没有抬头可也仍旧能够感觉得到那些从四面八方而来,有如刀子一般落在她身上的目光。 温偃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知道她这风头一出,先不说其他人,恐怕光是一个温瑜就已经不知道在心里怎么记恨她了。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温偃不好拂了郑钧的面子,于是很快便莲步轻移,走到郑钧身旁的那个空位坐了下来。 郑钧看着今日稍稍打扮过的温偃,眼中染上一丝笑意,而后也不顾众人在场便兀自抓起温偃的手放在唇边轻轻落了一个吻。 底下的人见此,不由得爆发出了一阵轻微的骚动,就连另一侧端坐的许氏也不由得侧头朝温偃多看了两眼。 温偃低下头浅浅的皱了皱眉,又悄然朝着底下的人扫去,只见坐在最前头的温瑜正目光阴冷地盯着她,那模样好似恨不能现在就将她给千刀万剐一样。 在见到温瑜这气急败坏的目光之后,温偃忽然觉得,这高调来得也没什么不好。 思及此,她脸上终于浮起了一丝浅淡的笑意。 待到人陆陆续续地来齐之后,宴会也就开始了,温偃百无聊赖的坐在上首看着许氏同所有人闲话家常,又看着底下嫔妃们的曲意奉承,这些人你来我往,几乎要看得她打起瞌睡。 “王后娘娘,咱们说了这么半天,还不知道上首这位倾城美人是什么来历呢。”也不知道是谁,忽然就将话题转移到了温偃的身上。 温偃的眼神闪了闪,因为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一出,所以面上倒是没有露出丝毫的慌乱来。 听到有嫔妃这么问,许氏也就不期然地将目光投到了温偃的身上。她看着温偃,一派和蔼可亲的开口问道:“本宫倒也还不清楚倾城妹妹的身世呢。” 温偃莞尔一笑,面上弥漫的是数不尽的柔和。“回王后娘娘,小女子只是一介平民,自幼父母早亡,幸得大王看中,这才有机会进了宫。” “是吗?”王后还没来得及开口接话,下头的温瑜就已经按捺不住地抢过了话头。她目光阴狠地看着温偃,面上隐隐有兴奋之色,看样子似乎是一直在等待温偃开口跳进这个坑里。 许氏眼底闪过一丝微恼,可面上却依然笑得和蔼大度。“听贵妃的口气,倒像是知道些内情?” 温瑜冷冷一笑,紧盯着温偃一字一句地道:“何止是知道,上首的人还与我有血亲!” “什么?刚才不是还说自己是孤儿吗?怎么一下就变了,到底谁说的才是真的?”下头的人终于炸开了锅,此起彼伏的议论声争先恐后的响了起来。 许氏看了温偃一眼,似乎也很期待温瑜能够对付温偃,所以就连说话的语气都变得柔和了起来。“贵妃这话是什么意思,可否说得明白一些。” 温瑜脸上浮起一地得意之色,她将目光转向了郑钧,掷地有声地道:“大王,坐在上首这个女子是臣妾的亲妹妹,越国最小的公主,而她早在好些日子前就嫁给了楚国的四皇子,此番却改名换姓的出现在郑国的宫中,臣妾有理由怀疑臣妾的这个妹妹是为了帮楚国打探情报而来!” !! 第一百四十二章:求而不得最情痴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温瑜说温偃是奸细的话落下之后,殿中的人再看温偃的眼神就已经完全变了,但郑钧面上却还是一派的平静,也不知道是情绪隐藏得太好,还是根本就对此无动于衷。 见郑钧久不出声,温瑜一时间也不敢再接着往下说。倒是上首的许氏不想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于是踌躇着开口道:“贵妃说这话可有真实凭证,可千万不要冤枉了倾城姑娘。” 温瑜见到许氏开口站到她这边,面上不由得闪过一丝喜色。“回王后,臣妾一时心急,生怕妹妹会犯下大错,所以未曾准备证据就忙将这事挑明了,若是王后和大王相信臣妾所说的话,可以派人去查一查这位倾城姑娘的身份,看看臣妾究竟有没有说谎。” 话既然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任谁都能看得出来温瑜是胸有成竹,于是许氏也就趁机将问题抛到了郑钧那。 “大王,贵妃妹妹一心为了郑国着想,甚至不惜大义灭亲,站出来指正这位……越国公主,依臣妾看,大王是否要派人调查一番,以免日后给郑国带来更大的损失。” 许氏这番话说得平和,且在情在理,但说到底也不过是因为她最近风头太盛,所以就连这位王后娘娘也忍不住要对她动手了。温偃如是想着,可面上却没有露出一丝该有的慌乱来。 郑钧见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他的身上,他的身子不由得就往后头靠了靠,面上却是显出一丝懒散来,看这样子,好像并不太在意温瑜所说之事。“既然贵妃这样深明大义,甚至不惜站出来指正自己的亲妹妹,那贵妃倒是说说,寡人该如何处置倾城?” 郑钧的话语中多少有些意味深长的意思,可已经被喜悦冲昏头脑的温瑜却没能听出这话中的不对劲来。她看着上首的郑钧,几乎是想也没想便开口道:“臣妾与皇妹各为其主,若是臣妾的皇妹当真为了楚国而来我郑国打探情报,大王大可按照国规处置,臣妾绝不会有二话。至于皇妹,这是她应有的惩罚,想必他日到了地下相见,皇妹也会体谅我这个做姐姐的苦衷的。” 温瑜一边说着,一边还装模作样地用袖子拭了拭泪,那模样凄凄婉婉,看起来当真有两分心痛的样子。 温偃不期然地就抬首看了底下的温瑜一眼,按国规处置?倒不如直接说请求郑钧将她处死就行了,何必要说得这么婉转? 郑钧闻听此言后,也不由得将目光又投到了温瑜的身上。“好,很好,如此深明大义的妃子,寡人要去哪里找?” 郑钧的话看似似在褒奖温瑜,可那语气却是怪异至极,听起来似乎还隐隐的压抑着一丝丝的怒气。 温瑜听在耳里,不由得心中一跳,也顾不上做戏了,赶忙就抬起去看上首的郑钧,却见郑钧一双褐色的眸子正定定地盯着她,而且目光不是以往的慵懒,而是另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神采,看着就让人心里有些发憷。 温瑜见此,不由得缩了缩脖子,“是,是臣妾说错了些什么吗?”就连声音也小了下来。 “哼,你说错了什么?”郑钧一声冷哼,身为一国之君的威严之气猛然迸发了出来,“你还敢问寡人你说错了些什么?”郑钧反问着,语气却骤然变得冰冷至极,“你身为寡人的贵妃,本应该时时刻刻给底下的人做好榜样,没成想现在居然因为一点小小的善妒之心,不惜冤枉与越国公主容貌相似的倾城,你简直好大的胆子!还叫寡人要按国规处置倾城!依寡人看,要按照国规处置的,应该是你!” ‘嘭'的一声重响,郑钧猛地拍了拍手边的桌几,那力道之大,几乎要将桌子给震碎。 “大王息怒!”顷刻间所有人都跪成了一团,战战兢兢的匍匐在地,不敢抬头去看上首那位怒气冲天的天子。 许氏也有些坐立不安,但此刻她身为后宫之母,却不得不站出来为底下的人说上两句好话。 “大王,贵妃从越国远嫁至今,一直不曾回国看望过亲朋好友,再者贵妃出嫁时,越国小公主年纪尚幼,现在的姑娘家都是一天一个样,您方才也说了,倾城妹妹与越国公主的容貌有些相似,所以也无怪乎贵妃会一时认错了,请您看在贵妃的出发点还是好的份上,就原谅贵妃这一回吧。” “哼,”郑钧又是一声冷哼,似乎对许氏找的这个借口感到很是不屑,但以温瑜的身份,只要她不是犯了什么不可原谅的大错,他都是不能过于处罚温瑜的。 一番思索过后,郑钧决定就着这个梯子带过此事。 “行了,皇后说得有理,贵妃你要好好的学习学习皇后的沉稳,这次寡人不与你多加计较,你自己在宫里闭门思过半月,这事就这么算了。”郑钧一拂袖子,当着所有人的面就牵了温偃的手向下走去。 温偃一直低着头,从头至尾未发一眼,看起来当真像个不谙世事的姑娘家,只是在路过温瑜的身旁时,她低头对温瑜露出了一个温瑜自己惯常挂在的脸上的不可一世的,高高在上的不屑冷笑。 温瑜当场身子一震,也不管郑钧还没有走出去,就已然浑身无力的跌坐在了地上。 看着温偃略显瘦弱的但却好似刀枪不入的身影,她知道自己这次又败了! 回到温偃住的宫殿后,一进房间,郑钧就遣退了所有的宫人。 他将温偃揽入怀中,两个人的身子紧紧贴在一起,他的手在温偃的腰上轻轻摩挲。“怎么样,寡人的表现你可还满意?”又是那样低沉地带有磁性的嗓音,仿佛带着不可抗拒的魅力。 温偃死死压抑的那颗心似乎又被唤醒,开始欢快地跳动了起来,她偏过头,面上浮起了些许红晕。“大王,我们还是坐下说话吧。” 然郑钧却没有要放手的意思,相反他手上的力道又紧了几分。“公主这么抗拒寡人,难道真如贵妃所说,只是为了到寡人身边来打探情报的?” 郑钧越凑越近,温热的呼吸喷洒在温偃的整个面部,让她整个人都开始有些燥热起来。 “大王若是不信我,大不了就按照二姐所说,将妾身处死,这样大王就没有后顾之忧了。”温偃一边说,一边就有些不安的挣扎了一下,只是却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温偃的这番挣扎在郑钧看来反而成了撩拨,他眼里懒散逐渐由火热代替,手上更是已经忍不住动手解开了温偃的腰间的绑绳,“寡人可舍不得杀了你这个祸水。” “寡人要你。”郑钧脑中残留的最后一丝理智已被欲望冲破。 !! 第一百四十三章:心坎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稍显粗重的呼吸声在屋内交织释放着,温偃一下有些慌了神,直到身上的外衣被脱落,她才像是猛然惊醒一般,一阵寒意从她的全身冒了出来,几乎是拼尽全力的一把推开了郑钧,然郑钧却像是一头已经没有理智的野兽一般,眨眼间就又冲了上来。 温偃心中一急,也顾不上其他,几乎是想都没想就从头上拔下一支簪子,狠狠地朝郑钧刺了过去。 郑钧没想到温偃会来这么一招,冷不防地肩膀处就被扎出了一个小小的血洞。这忽然而来的剧痛像是让郑钧恢复了些许理智,他眼里的火热也逐渐被冰冷所取代。 “你竟敢刺伤寡人?”郑钧的声音已远远不如以往那般亲和,他冷着脸看着温偃,面目有些可怖,就好像原先覆盖在脸上的那层伪善的面具轰然被揭下,露出了里头深不见底的黑暗来。 温偃脸上也再不见以往的娇弱,她定定地盯着郑钧,一双美眸里也是弥漫着深不见底的寒意。“妾身只是为了自卫,难道您堂堂一国君主,竟也要强人所难么?” “哼,”郑钧忽地就冷笑了一声,“强人所难?这郑国的天下本就是属于寡人的,所以在这郑国的一草一木,包括那些子民都是郑国的人,是寡人的人,既然本就是属于寡人的东西,又何来强人所难一说?” 温偃握着簪子的手紧了紧,她亦是冷笑道:“大王说的是郑国的子民,而我温偃不是。” 郑钧眼神一凝,倒是没有急着答话,而是深深地看了温偃一眼后,忽然笑道:“没关系,寡人有的是时间让你心甘情愿的成为寡人的人!”说完,郑钧便一拂袖子走了。 直到郑钧离去的脚步声再也听不见之后,温偃这才长舒了一口气,紧绷的身子也这才松懈下来,她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握着簪子的那只手却是紧了又紧。 温偃本以为有了之前的那一出后,郑钧必定会冷落她一段时间,谁料郑钧的人虽是不曾过来,可那些名贵饰品,上好的妆缎,珍稀的古玩字画却像是不要钱似的,成天的往她宫里送,这无疑是让宫里头的那些人更加的妒恨于她,不过好在郑钧也怕她受到那些嫔妃们的骚扰,特地有意无意地提点了那些人几句,所以一时间倒是无人敢来招惹她。 “倾城姑娘,咱宫里的小库房都已经被赏赐给堆满了,现在大王赐的这些东西应该往哪放啊?”一个面容看起来颇为伶俐的宫婢从外头走了进来,有些为难地问道。 温偃现在只要一听到有关于郑钧的任何事情就觉得心里异常烦躁,于是想也没想便回道:“哪有空房间扔进去就是了。” 那宫婢见温偃似乎情绪不佳,于是再不敢多说,赶忙应了声‘是'就快步退了出去。 温偃也觉得自己这几天异常的躁郁,也说不出来为什么,好像是因为她对郑钧生出了一点异样的感觉,就好似前世在骨子里对郑钧残存的那点爱意被激发了出来一样,这分明并不是她想要的结果,可她却偏偏控制不了自己。 一想起这事,温偃就又觉得烦闷起来,她扭头朝门外的忙碌的宫人望去,只见那些宫人或是面无表情,或是嘴角含笑,看起来似乎就跟普通的宫人没有两样,但她可以肯定的是,这些人里,一定有各宫安插在她这的眼线。 她无法从中分辨哪些人是独善其身的,哪些人又是真正的眼线,所以她无法通过这些人将自己现在的下落送出去。 正在走神之间,方才退下那个伶俐宫婢就又小心翼翼的走了上来。“倾城姑娘,大王身边的王公公来了。”她的声音极轻,就像是怕惊扰了些什么似的。 温偃这才猛地回过神来,淡淡地道:“叫人进来吧。”其他人她可以拒见,郑钧身边的人她却是没有那个权力的。 “是,”那宫婢轻轻应了一声,转身退下后,不多时王公公就走了进来。 “见过倾城姑娘。”虽然温偃现在并没有分位在身,可宫里的这些人精向来是最会见风使舵的,她现在荣宠在身,宫里的这些宫人自然是不敢轻慢于她。 温偃看了那王公公一眼,不冷不热地道:“王公公来此有何贵干?” “唉哟,倾城姑娘这话可是严重了。”王公公连忙又压低了一些身子道:“是大王派奴才来请倾城姑娘去中庸殿一坐。” 中庸殿?那不是郑钧居住的正殿吗?温偃的眼神闪了闪,道:“王公公请稍等一下,小女子换身衣服后就同王公公一同出发。” “哎,那奴才到外头等着您。”说着,王公公就已经退出了门去。 温偃见王公公出了门去,也未叫宫婢进来,而是自己随意寻摸了一套衣服换上,目光巡视一周后,又从桌上的绣篮里摸了一把小巧的剪子放到身上。 当袖中的手触摸到那冰凉的物体时,温偃内心这才有了稍许的安定。 一路跟着那太监到了中庸殿门口之后,那太监便不再往里走了。 温偃只好深吸一口气,自己踏了进去。 这中庸殿说是郑钧日常寝居的正殿,可内里的装饰却让人有种感觉在逛那等地方的错觉。进殿之后,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那一张张悬挂于空中轻微摆动的白色轻纱,这些轻纱遮挡住了人的视线,透过这些轻纱去看这殿中的物体,仿佛都透着些许的朦胧感……再往前走上一点,就是一个大大的浴池,现在浴池里的水好像还是热的,有袅袅余余的白色热气升腾到空中,然后逐渐蒸发消散,化作稍许暧昧的气息在殿中流转。 果然还是和她记忆中一模一样!温偃的脑海中莫名地就浮起了曾经撞见郑钧跟一群女子在这池中欢愉嬉戏的场面,她心头泛起一阵不知道是恶心还是厌恶的感觉,恨不能现在就转身走掉,但理智还是让她止住了这个想法。 “大王?”她试探性的唤了一声。 待她声音落下之后,内间里忽然就传来了悠悠扬扬的琴声,还有一种不知名的香味从里头慢慢的飘荡出来。 温偃心中越发的疑惑,又探着头朝里走了两步,这下她终于能看见在半隐半透的幕帘后头,似乎隐约坐着一个身影,而这悠扬婉转的琴声就是从那后头飘出来的。 公告:免费小说app安卓,支持安卓,苹果,告别一切广告,请关注微信公众号进入下载安装 zuopingshuji 按住三秒复制!! 第一百四十四章:挣扎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不知道是否是刚刚才沐浴完,郑钧只穿了一件白色的单薄中衣,绑带处也只随意打了个结,他古铜色的大片胸脯裸露在外,神情慵懒迷醉,看起来竟有几分别样的魅力在。 郑钧仿佛没有察觉到温偃的前来似的,依旧沉浸在自己的琴声之中,温偃不知郑钧究竟意欲何为,一时便也没有走上前去。 温偃对于琴棋书画懂得实在不多,但此时听见郑钧所弹的琴声之后,竟也觉得美妙无比。这首曲子初始时显得有些平淡,而后却是循序渐进,愈来愈慷慨激昂,就连温偃的心情似乎也随着这首曲子开始起伏起来。 一曲终了,郑钧停下抚琴的手,又抬首看着温偃,轻声吐出来两个字,“过来。” 温偃也不知怎么,就好像着了魔似的,一步一步地走到了郑钧的身边坐下。 郑钧褐色的双眸里浸染上一丝丝的笑意,他修长的手指缠绕上温偃的发尾细细把玩着,“我弹的琴可好听?” 他不用寡人,而用上了我。 屋里袅袅余余的香味和余音绕耳的琴声仿佛让身旁的男子更添了几分身为君王特有的风流气度,温偃偏过头去,心跳就不期然地就加快了几分。 “妾身不懂琴,听不出个好坏来。”温偃不知怎么,就是不想承认身旁之人的才情。 郑钧手上的动作微滞,面上似乎闪过了些许失落,但他很快又开口道:“好不好听不重要,你若是爱听,日后寡人可以只为你一人弹奏。” 闻此,温偃的心就是微微一颤,郑钧的话就像是在她原本平静的心湖之中投下了一颗石子,那湖水受了干扰,很快便荡开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且久久不曾平静下来。 “妾身并不是大王想要寻找的知音,大王让妾身过来,若只是想让妾身来听琴的话,那妾身还是先行告退了。”说着,温偃就起身离开,只不过她才刚刚站起身子,就被郑钧一把拉回了他的怀里。 灼热的胸膛和坚定有力的心跳让倒在郑钧怀中的温偃不期然地就红了脸,郑钧见此,不由得笑道:“美人还是害羞的时候最可爱。” 温偃轻咬贝齿,暗骂自己没用,急忙挣扎了一下,好在郑钧似乎也没有要禁锢她的意思,所以她很容易便坐起了身。 “妾身先告辞了。”温偃几乎是逃避一般想要出门去,可偏偏郑钧就是不让她如意。 “寡人没让你走,你是出不了这个门的。”郑钧轻飘飘声音从身后传了过来。 温偃的身子一僵,不得不又坐了下来,只是这次却刻意地离郑钧远了一些。 郑钧见此也不恼,而是一派慵懒地道:“寡人说了,会让你心甘情愿地臣服于寡人,所以你不用担心寡人会强人所难。” 这么说反倒是她想多了?温偃的脸上又是一红,心底不禁也浮起了些许微恼,于是不由得偏过头去,又似有些赌气似的道:“是妾身将大王想得太坏了。” 温偃这话一出口,郑钧越发觉得身旁之人可爱至极,他伸出似乎是想要去摸一摸温偃细腻光滑的小脸,可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手伸到半空之中又收了回来。 “是寡人之前一时没有把持住,美人心有介怀,寡人理解。”郑钧一边说着,一边却忽地站起来身来,“诗中所写,芙蓉不及美人妆,水殿风来珠翠香。虽然美人天生丽质难自弃,但对待寡人也不至于如此不上心吧?这宫里头所有的嫔妃见了寡人无不是精心装扮,恨不得将所有好看的,名贵的首饰和衣裳全都一股脑的穿上身,怎么到了美人这,美人竟连峨眉也懒扫,当真是叫寡人心碎。” 郑钧的话让温偃微微一怔,手不自觉的就抚上了自己的脸。她一向素面朝天惯了,再加上今日出来的急,别说画眼描眉了,就是头上的发髻都只是随便用了一根簪子挽起而已,不过最让她意想不到的是,郑钧居然会注意到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这也无怪乎坊间曾说郑钧乃是世上难得一见的风流才子,就算是身在普通人家,恐怕也是让无数女儿家趋之若鹜的人物,真要说起这女儿家的一切,怕是再没有人比他更懂了。 温偃想了想,便开口回道:“书上还说女为悦己者容,若是碰不到自己心爱的男儿,是不会在意自己的容貌的。” 说完,温偃便紧了紧手中的锦帕,一时间心里却有些紧张起来――她都暗示得这样明显了,也不知郑钧会不会就此成全她,放她一条出路。 温偃等了一会却没有听见郑钧的回话,不由得就转头望去,却见郑钧不知什么时候竟拿了个螺子黛过来在她身前坐下,并伸出双手掰正了她的身子。 “既然你自己不愿,那就让寡人来吧。”郑钧的眉宇间镀上些许认真的神色。 温偃看着眼前认认真真地给她描眉的男子,心跳忽然就漏了一拍。 都说男子若是真喜欢一个人,那他就会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以前温偃并不懂得这句话的含义,可是她现在好像有些懂了。 ――此时的郑钧对她来说是温柔的,是专注的,是独一无二的,可是对于其他人来说,他却依旧是那个薄情而又多情的君王,甚至很多时候还有些冷血和暴躁。 人都是同一个人,只是看他愿不愿意用心待你。 正在温偃走神之间,郑钧却已经帮她描好了眉。 “第一次替女子描眉,倒是有些上不得台面了。”郑钧皱着眉头看着他所完成的作品,似乎很是不满意的样子。 温偃回过神来,怔怔地盯着眼前的人,心里却不期然地浮起浓重的疑惑来。 ――她上一世在这座人情凉薄的宫里香消玉殒,可是上天却又第二次阴差阳错地将她送回了这里,难道她是注定避不过这宿命的纠葛吗?可是上一世她已经被伤了一次,甚至连性命都给弄丢了,那这一世呢?她难不成还要将以前的路再走一遍? 思及此,温偃的心里忽然冒起了森森的寒意,以前噩梦一般的岁月仿佛又在她的眼前涌现……方才的柔情似水轰然在她心中破裂,留下的只是一道道深不见底的伤痕。 她猛地站起身来,小脸上却已然是惨白一片。“妾身还有事,先行告退。”话说完,就连礼顾不上行,她就逃也似的走了。 公告:免费小说app安卓,支持安卓,苹果,告别一切广告,请关注微信公众号进入下载安装 zuopingshuji 按住三秒复制!! 第一百四十五章:跨过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温偃出了中庸殿后,手中却还是冷汗涔涔,仿佛在她身后就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泥沼,而她方才居然险些迷失了自己! 她一路恍恍惚惚地走着,路过御花园的一条小道时,前头有两个宫婢鬼鬼祟祟的抱着什么东西,神情惊慌的也不知道要去哪,在见到她后,更是吓得差点要将手中的东西给扔出去。 “见过倾城姑娘。”那两个宫婢见左右避不过,只好停下来行礼,只是身体却止不住的轻微颤抖着,也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紧张。 温偃心事重重,原是无心去理会这两个宫婢的异样的,只是路过这两个宫婢身边时,一阵浓重的血腥味忽然窜进了她的鼻间,她的脚步当即就是一滞。 不由得扭头朝那两个宫婢的手中望去,只见其中一个宫婢的抱着的东西虽然已经被布层层的包裹住了,只是上头却还是隐约的透出了点点血迹来。 这宫里头的闲事本来应该是知道得越少越好,但温偃不知怎么,心里就是涌起一阵莫名的感觉。“将布揭开。”还没待她弄清楚自己脑中的想法,嘴上却已经脱口而出的说出了这句话来。 那两个宫婢明显都是一怔,二人对视了一眼,面上却是弥漫着些许为难的神情。 “倾城姑娘,”其中一个宫婢状着胆子开口道:“奴婢手中所拿的东西是个秽物,若是揭开来看,恐怕会脏了姑娘的眼,姑娘还是不要看为好。” 温偃眼神一凝,心中的疑惑更盛,“我叫你揭开。”说话间就已经忍不住带上了些许威严。 那宫婢身子一抖,似乎是想起温偃现在圣眷正隆,别说她们了,就是她们背后的主子现在都不一定动得了眼前这个女子!想到这,那个宫婢这才不情不愿地揭开了手里那个用一层层棉布牢牢包裹住的东西。 当温偃见到那个宫婢手中的东西究竟是何物之后,她的脸色顿时间变得惨白起来,就连脚下的步子都忍不住倒退了两步。 那是―― 温偃的身子颤抖的厉害。 那宫婢没想到温偃见了这东西后反应居然会这么大,于是忙不迭地就将那东西又重新包裹了起来,且复又行礼道:“奴婢们还有事情要忙,就连告退了。”说着,那两个宫婢就急匆匆地走了。 温偃一个人站在原地好半天都没回过神来,直到她宫里的那个伶俐宫婢绿竹寻过来之后,她这才有些神情恍惚地在绿竹的搀扶下回到了自己的宫里。 “姑娘,您双手凉的厉害,莫不是方才在路上给冻着了?您等着,奴婢这就给您去泡杯热茶来暖暖身子。”绿竹皱着眉头询问道,目光中似乎隐有关切之色,只是这神情中的关切究竟有几分真假,那就让人不得而知了。 绿竹退下后,屋子里就又变得空荡起来,明明是暖意融融的屋子,可温偃却仍旧觉得冷得厉害,那寸寸缕缕的寒意如附骨之疽依附在她的身上,并争先恐后地朝她身体里钻去。 她像个空洞无神的木偶一般走进里间,并给自己裹上了一层厚厚的棉被之后,这才觉得身上的冷意稍缓,而她脑海里也就不由得再度回忆起了先前那宫婢手中的东西。 ――那是一个已经基本成型的婴儿,血淋淋的,已经没有了任何的生命迹象。 温偃的手不由得就抚上了自己的小腹,她当初那个苦命的孩子死去的时候也就是这样吧……那个冷酷的,无情的君王,任由着别人将他的子嗣杀死,可他自己却对此不闻不问。 人常说虎毒尚且还不食子,可是郑钧…… ‘咔擦'一声,像是有什么细细的丝线悄然断裂,温偃心里的对郑钧那一丝若有若无的念想就这么猝不及防的断裂了,再没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 温偃的指甲深深的抠进床沿,她眼眶通红,眼中似有泪意流转,可偏偏那一双眸子却是冷得像冰,森森地往外冒着寒意。 ――她居然差一点,差一点就被郑钧温柔的外表给迷惑了,那个人哪里是一只善解人意的绵羊,那分明就是一只披着羊皮的恶狼!他对她好,只是因为还没有得到,若是得到了,她不久之后也就会被弃之如敝履,说不定还会和上一世一样,落得个不得好死的下场! ‘噔'的一声脆响,像是什么东西摔落在地上的声响。 “谁?”温偃猛地扭过头去,可眼里的阴冷却还未来得及收起。 “姑娘恕罪!奴婢一时手滑。”一旁的绿竹赶忙就‘扑通'一声跪下了身去,她的身子匍匐在地上,不住的颤抖着,似乎是极其的害怕。 温偃的目光在地上那个小小的身影上打量了一圈,她目光微闪,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些什么,忽然就换了一副平和的语气道:“你在这宫里当差多久了?家里还有些什么人?” 绿竹没想到温偃会突然问起这些,怔了一下后这才如是答道:“回姑娘,奴婢的父母在奴婢十岁的时候便去世了,家里再无其他亲人,奴婢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被送进宫来的。” “哦?”温偃这才仔仔细细地朝着这个服侍了她好些日子的宫婢看去,“你今年也应该有十四五了吧?之前在哪个宫里当差?” 绿竹似乎是猜到了温偃是什么意思,说话间神情也不由得更加的谦恭起来。“回姑娘,奴婢之前一直都在浣衣局做事,后来姑娘进宫后,说是宫里需要个伶俐的宫婢伺候,奴婢又与浣衣局里的姑姑关系不错,于是姑姑便将奴婢举荐到这里来服侍姑娘了。” 温偃脸上似有沉思之色,她又仔细地打量了绿竹一眼,思量着眼前人的这番话应该不会骗她,毕竟这些事情,她只要稍稍派人却打听一下就能知道了,再者按绿竹的说法,她被调过来并没有多久,而且之前也除了她也没有服侍过别的小主,这样一来,她被人收买的可能性倒是极小的。 心思抓转动间,温偃在心里就已经有了自己的决策。 “我看你倒是个灵醒的人,现在我给你两个选择,一是日后忠心耿耿的跟着我,我以后自然不会亏待于你,二是……” “姑娘不必说了!”温偃的话还未说完,绿竹就已经重重地对着她磕了个响头,掷地有声地道:“奴婢本就是孤身一人,既然现在有幸得姑娘赏识,奴婢愿意日后为姑娘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温偃闻此,先是一怔,而后嘴角这才勾起了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公告:免费小说app安卓,支持安卓,苹果,告别一切广告,请关注微信公众号进入下载安装 zuopingshuji 按住三秒复制!! 第一百四十六章:看透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入冬这么久后,温偃终于在越国见到了入冬后的第一场雪。 屋子里的炭火烧得很足,然温偃却是立在窗边,任由冷风夹裹着雪花吹进屋里,打在她同样冰凉的面容上。 眼看着绿竹的身影逐渐变成一个小小的黑点再也看不见之后,温偃这才关上了窗子,转身坐回了暖炉旁。想起她信上所交待的那些事情,她心里忽地涌起一阵不知是喜是悲的情绪来。 但愿这一路都顺利些吧,温偃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眉眼间似乎漂浮着一丝丝挥散不去的轻愁。 因着突降暴雪,路上湿滑不好走,所以温偃叫人递出去的信硬是过了足足半个月之后,才到了她想要送达的地方。 …… 这暴雪一至,四皇子府里上上下下就都被堆满了积雪,而这宅子说大不大,但真正要全部清理起来,却也是项浩大的工程,于是除了几条主道和各个主子的院落之外,其余的地方都还是积雪重重,入若是一脚踩到上面就是一个深深的印子。 暖春从竹然居一路行至楚轩的书房,路上也要走过一两条小道,这一路下来,她的鞋袜已经尽数湿了不说,双脚更是冻得连一丝知觉都没有了。 眼见着已经到了楚轩的书房门前,暖春急忙在院落里跺了跺脚,活络了一下血脉,顺便抖落了鞋上的水渍和雪花之后,这才上前两步对前头的下人道:“四皇子可在里头,奴婢有事求见。” 那下人看了暖春一眼,有些为难地道:“四殿下和沈公子在里头商量事情,说是不许任何人打扰……” 暖春闻此,面上一急,“求求你了,帮忙进去通报一声吧,奴婢真的有事要找四殿下。”暖春一边乞求着,一边就已经从袖中掏出了一锭银子来快速塞到了下人的手中。 那下人低头看了那银子一眼,虽然面上还是一副为难的神色,可手上却已经快速地将银子收了进去。 “暖春姑娘稍等,小的这就进去通报。”说着,那下人便转身敲门去了。 暖春在门外等了一会,那下人就很快出来了。 “怎么样?”暖春急忙开口问道,脸上是止不住的焦急神色。 那下人先是看了暖春一眼,而后才像是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四殿下说是没空……” 暖春闻此,身子一软,面上即刻便显出了明显的失落来。 其实她心里也知道四殿下哪里是没空,只是她日日前来询问自家公主的下落,四殿下被问得烦了,这才随意扯了个借口打发她罢了。 “多谢。”暖春对那下人含了颔首,便有些失魂落魄地朝竹然居走去,只是走着走着,眼眶却不期然地泛起了红。 ――自家公主已经失踪了这么些天,也不知现在是否还是好好的……不过比起担忧自家公主的安危,四殿下的态度才是最让她寒心的。 明明那日在河边已经找到了自家公主遗落的披风,这证明自家公主一定是失足落入了水中,可偏偏不论是皇上还是四殿下,在沿着那条河搜寻了几里路后就不愿再搜寻了,非说自家公主只是将披风落在了河边,人肯定是往别处去了,可周围的那片林子分明就不太茂密,哪里能藏得住人?再者事后也搜过那片林子,并没有发现自己公主的身影,这岂不是就摆明了自家公主是失足掉入河中被冲走了吗!可是偏偏就没有人愿意听她的话,且事情过了这么久,四殿下这边也没打探出一点消息来,这是否是证明四殿下对这事根本就不曾上心? 一想到这,暖春的心里更加的难受,也愈加地为自家公主不值起来,只是心底却又到底不肯去过于苛责楚轩,这样矛盾的心情让她是愈加的躁郁。 一路回到竹然居,院落里空无一人,那些下人们也不知道去哪里躲懒去了,再加上温偃不在,这竹然居就越发的冷清了,平日里见着倒好像根本就没有人住一般。 暖春踏进了院落之后,看着空空荡荡的院景,一时间又有些触景生情起来,方才才压下去的眼泪又有种想要汩汩往外冒的趋势。 “给。”忽然一阵微风扑面而来,还没待暖春反应过来,她身前就已经多了一个人影。 言人将手中的信封递到暖春的面前,却是惜字如金的不肯开口解释一番。 暖春微微一愣,用疑惑的目光瞟了言人一眼,见言人没有反应,这才伸出手接过了言人手中的信封,快速地拆开信看了起来。 草草的浏览完信上的内容后,暖春的眉梢眼角就扬起了止不住的喜意。“这信是何时寄过来的?送信的人还有没有说些什么?” “今日,没有。”言人简短地答。 暖春闻此,虽然微微有些失落,但好在信上也已经写明了温偃现在的下落,而且还嘱托她去二皇子府找楚宁帮忙,她也就不敢再耽搁,一边将信收好就要往外走,一边还不由得自言自语地道:“谢天谢地,公主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言人见暖春已经看了信,于是留下一句,“出发时我会过来。”而后就又像一阵风一样,一眨眼就没了人影。 暖春早就知道了言人的古怪脾气,于是也不介意什么,只带着满心的欢喜朝府外走去。 暖春刚走到前院的时候,沈君临也恰好同楚轩谈完了事情正要出府,原本沈君临想起这些日子暖春都在为温偃的事情焦心,于是便走行前去,想要宽慰暖春一两句,只是他才刚刚走上前,就瞧见了暖春脸上怎么也掩盖不住的笑意。 沈君临当即眉头一拧,而后又像是想到了些什么,眼里悄然闪过了一道亮光。“站住。”他忙开口道。 暖春听见声音,不期然地就停下了脚步,见叫住他的人是沈君临后,先是微微怔了一下,随后才有些疑惑地开口道:“沈公子有什么事吗?” 沈君临盯着暖出,一双眼眸锐利又深沉,就像是一下看到了暖春的心里。“前几日见你还在为了公主失踪的事情愁眉不展,且今日还特意为了此事到书房去求见四殿下,怎么才隔了这么一会,你眉间的阴郁之色就尽然消退,是不是已有了公主的下落。” 沈君临用的是肯定的语气,而非疑问。 公告:免费小说app安卓,支持安卓,苹果,告别一切广告,请关注微信公众号进入下载安装 zuopingshuji 按住三秒复制!! 第一百四十七章:得知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暖春想起温偃信上所写并未提及有关于楚轩的半个字,所以暗自猜测自家公主的意思是不要将此事告知楚轩,可若是她现在将此事说与沈君临听的话,恐怕四殿下也就会知道了。 思及此,暖春不由得倒退几步,低下头有些不自然地道:“没、没有……四殿下打探了这么久都没有一丝消息,奴婢一个小小的下人,又如何得知呢?” 暖春这番说辞,沈君临又如何会相信?而且见了暖春这副支支吾吾的样子后,他对他心里的那个猜测就已经确信了七八分了。 沈君临的眼神闪了闪,看着暖春意味深长地道:“你现在不说不要紧,在你没开口说出实话之前,我是不会放你出四皇子府的大门的,你自己好好想想看,是否要对我如实相告吧。” “沈公子?”暖春猛地抬起头来,眼神中不由得就带了些许焦急之色,“奴婢当真没有骗沈公子,而且奴婢出府还有急事要办,请沈公子不要为难于奴婢。” 沈君临一向无赖惯了,做事也从不按章法出牌,此时听暖春这么说,他又一下改了主意。“这样啊,那你出去吧。”沈君临忽然就侧开身子,让出了道路。 暖春面上又是一派的愕然,显然是没想到沈君临变脸会变得这样快。 “那……奴婢先告辞了……”暖春面上还有些犹疑,可见沈君临确实没有阻拦她的意思之后,她心中这才长舒了一口气,急忙步履匆匆地朝着府外走去。 只是她还没走上两步,忽然就听见背后也传来了亦步亦趋的脚步声,她又是一怔,急忙回过头去,却见沈君临居然也迈着慢悠悠的步子跟在她的身后。 暖春见此,不由得就有些恼了,当即便停下脚步,颇有些气急败坏地道:“沈公子这是什么意思?” 然沈君临面上却是一脸的无辜,他摊了摊手道:“这条路又没有规定谁可以走,谁不能走,你走你的,我走我的,谁也不碍着谁。” “沈公子!”暖春气得跺了跺脚,“你这分明就是跟踪奴婢!” 沈君临不可置否,面上看起来是一派的坏痞,可一双眸子却是沉静如深水,让人看不通透。 暖春自知沈君临定然已经从她身上看出了端倪,而自家公主那边还等着她安排,她是万不可再耽搁了。 想到这,暖春不由得咬了咬牙将袖中的信封掏了出来,递到沈君临的面前道:“沈公子好歹也算是公主的朋友,这封信是公主所写,而且信上并未提及让奴婢将公主的下落告知四殿下,若是沈公子答应保守这件事的话,这封信沈公子就拿去看吧。” 沈君临闻此,眉宇间闪过一丝细微的惊讶,但很快又湮灭了下去。通过暖春的话,他一时也猜不透温偃的心思,所以并未急着给暖春承诺,而是直接接过信看了起来。 暖春见此,不由得撇了撇嘴,但也没有多说些什么,因为在她内心里还是含了一丝小小私心的,她希望楚轩知道这件事,然后将这件事揽下来,那她一来不必再去求楚宁帮忙,二来也可以借着这件事情拉近自家公主和四殿下之间的距离。 这样两全其美的事情,何乐而不为? 沈君临自然是不知道一瞬间暖春心里已经闪过了这些心思的,他接过信细细地看了一遍,信上的内容很少,只写了温偃现在的下落,并让暖春去二皇子府找楚轩帮忙,并且过去的时候带上一个叫言人的人,其他人就没有再多说了。 沈君临看完信之后,不由得剑眉微蹙,又沉思了好一会后,这才拿着信朝前走去。“去二皇子府。”他说,语气平静无波。 暖春听见这句话后,差点怀疑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等她回过神来之后,沈君临已经走远了,她赶忙小跑了几步跟上,同时又颇为不解的问道:“沈公子,你这是什么意思?要跟奴婢一起去二皇子府吗?可是……”可是四殿下一向不是与二殿下是死对头吗?暖春的后半句话没有说出口。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数不清的疑惑,不管是自家公主这封莫名其妙的信也好,还是沈君临看了信之后做出的出乎意料的决定也好,她一个都猜不透。 沈君临也没有要回答暖春问题的意思,只是越往前走,他的眉头也就越皱越紧了。 ――暖春一时没有猜透温偃的想法,可是他却是不难看穿的。现在宋娴跟楚轩走得是越来越近,而且这些天总是换着法子来打乱他们追查的进度,宋娴不想让温偃安全归来的心思他是看得真真切切的,可也不知楚轩究竟是被宋娴身上的哪一点蒙蔽了双眼,对于宋娴百般破坏竟是一点都没放在心上。温偃恐怕也是想到这事若是让楚轩知道,宋娴也就必定会知道,到时候好好一池子水非得被宋娴搅混了不可,这才不得不命暖春去找了一个外人求助。 这样想来,温偃的心里恐怕还是无奈居多吧。还有,他若不是一介布衣,去郑国撑不住场面的话,他又何须去找楚宁!沈君临想到这,握着信封的那只手不由得就收的更加紧了一些。 一路无话,很快便到了二皇子府,不出意外的,二人被二皇子府的下人拦了下来。 “烦请通报一声,就说沈君临找二殿下有要事相商。”沈君临立在二皇子府门外,脸上就又挂起了浅淡的笑意,只是这笑意却始终未达眼底。 守门的侍卫虽不知沈君临的身份,但见他谈吐气质都非普通人可以拥有,于是便也没有多说,急急地进去通报去了。 待得那侍卫刚一走,李元忠却忽然从府里走了出来的,在见到门外一身白衣的沈君临后,李元忠先是怔了一下,而后一双小眼睛里这才散发出一道恶狠狠的光来。 “沈君临,你来这做什么?”李元忠几乎是咬牙切齿地从嘴里挤出了这句话来。 沈君临看了李元忠一眼,笑道:“我要找的是你家主子,不是你。” 这明显就是在暗指他地位低下,不配跟眼前人说话了?!李元忠早就和沈君临不睦已久,此时经沈君临这么一暗讽,是再也忍不住,脸色当即就是一变,“来人,给我将这个人往死里打!”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一百四十八章:暗生不满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二皇子府门口的气氛仿佛就在一瞬间剑拔弩张起来,可沈君临的面上却未见任何慌乱。 “我不屑跟你动手,回去跟楚宁说,若是想知道有关于温偃的事情,让他带你来向我赔礼道歉,不然他什么消息也别想得到。”沈君临说完也不给李元忠反应的机会,转身便走了。 一旁的暖春急忙急忙跟上,走出了一段路后,这才有些焦急地开口道:“沈公子,我们就这么走了,那公主的事情怎么办啊?公主现在还在等着我们带人去救她呢!” 暖春满脸的不解。 然沈君临却是微勾唇一笑,胸有成竹地道:“放心吧,楚宁一定会主动上门来的。” ――既然温偃在信上写明了让暖春找楚宁帮忙,那她自己一定是有信心楚宁会应下这件事情。 暖春见从沈君临嘴里问不出什么有用的话来,一时间心下是又恼又怒,可偏偏还不能发作,只能白白地憋得自己难受。 但果然不出沈君临所料的是,他们才刚刚走完这条街,身后就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二人不由得扭头望去,却见不远处策马而来的人正是楚宁和李元忠。 “来了来了!真的来了!”暖春方才还堵在心里的郁闷一股脑地就消散了一空,在见到楚宁的身影后,更是情不自禁地雀跃起来。 但一旁的沈君临见此,面上却没有任何表情,跟方才比起来,脸色甚至还难看了一些。 暖春不由得就朝沈君临看了一眼,颇为奇怪地道:“你这人怎么这么奇怪啊,该高兴的时候不高兴,平常又是笑吟吟的!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沈君临却是没有答话。他一直只当温偃跟楚宁的关系只是不错而已,可以楚宁对这件事情的重视程度来看,恐怕这二人之间的关系远比他想象得要深得多。 正在走神之间,楚宁的身影也已经到了近前。 “沈兄。”楚宁一改往日的轻慢,变得客套了起来,“方才本殿下在书房,并不知沈兄在府外受了冷眼,后得侍卫通传后便急忙跟过来了,还望沈兄不要将方才的事情放在心上,李元忠本殿下也给你带来了,此事是他做的不对,道歉也是应该的,只希望道过歉后,沈兄能够不计前嫌,将这事给带过去。”楚宁一边说着,一边就给身后的李元忠打了个眼色。 李元忠虽是满脸的不情愿,可碍于楚宁的身份,到底不敢多说些什么,只得不情不愿地走上前来,口齿不清地说道:“刚才的事情是李某有错在先,李某在这给沈公子赔不是了。” 沈君临看着李元忠那副像是吃了屎的表情,心里好一阵畅快,但却仍是不肯就此罢休。“李大人堂堂一个男子汉,怎么说话声音比女子还要小,沈某耳朵不好,实在是听不清李大人都说了些什么。” 沈君临一边笑道,一边还做张做致的掏了掏自己的耳朵,仿佛是真的耳背听不清似的。 “你!”李元忠当即就被沈君临激怒,撸起袖子就要往前冲,那模样颇有一些想要跟沈君干一架的架势。 然楚宁却是不悦地回头瞪了李元忠一眼,加重了语气道:“好好赔罪,大声一点再说一遍。” 李元忠闻此,胸腔里憋的那口气让他整张脸都涨得通红了起来,他有些不服气地瞪了沈君临一眼后,这才像是发泄似的,扯着嗓子在街上吼道:“先前的事情是李某错了,请沈大人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李某人!” 寒冬腊月的天,街上虽然只有零零星星的几个行人,但这些人听见这声音后,全都朝李元忠投来了怪异的目光,那感觉就像是往他浑身上下都扎了刺一样,哪哪都不舒服。 “看什么看,没见过道歉的!”李元忠这气急败坏的一嗓子吼过去之后,那些人这才低下头,有些讪讪的走了。 “如何?这道歉沈兄可还满意?”楚宁的语气中透了一丝的急切,显然是想要快些息事宁人,好从沈君临这里得知温偃的下落。 沈君临也不想事情耽搁得太久,于是也就没再刁难李元忠,而是开口道:“前面有家酒楼,坐下说吧。” 楚宁见这件事情总算是带了过去,心里也松了一口气,“请。”他急忙做了个手势,二人便朝着前面的酒楼去了。 进了酒楼找了个雅间坐下,沈君临正要开口,可瞥见楚宁身后一脸不情不愿地站着的李元忠后,他就又止住了话头道:“二殿下还是叫李大人先出去吧,沈某看着李大人这张脸就说不出什么好话来。” 李元忠闻此,又是一阵怒火直冲脑门,可这次还没待他开口,楚宁就已经有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并对他道:“你去门外守着!” 李元忠没想到楚宁竟完全不站在他的这边,心中是又惊又气,又看了看一脸幸灾乐祸的沈君临和毫不在意的楚宁后,他这才一拂袖子出门去了,并且关门时,还特意将门碰得极响,似乎是想以此来表达他的不满似的。 待到李元忠出去后,沈君临这才从怀中掏出了那封信来,“事情究竟是如何,二殿下一看便知。”说着,沈君临便将信推到了楚宁的跟前。 楚宁见了信后,急忙就有些急不可耐的将信拆开了,在草草地看完信上的内容后,他脸上就溢出了比暖春初初看到信时还要喜悦的神色。 ――他没想到,他实在是没有想到!他没有想到温偃竟然没有选择楚轩,而是教他帮忙! 沈君临看着楚宁脸上的掩饰不住的笑意,不知为何,竟觉得有些刺目。 楚宁看完信后,便郑重地将信收到了怀中,并喜上眉梢地道:“本殿下准备明日就出发去郑国,你们若是愿意同行的话,明日辰时到二皇子府门口随本殿下出发。” 楚宁这话一出,暖春总算是知道自家公主为何要让她来找楚宁帮忙了,就楚宁对自家公主的这重视程度,恐怕就是十来个四殿下也不一定能够比得上! “明日辰时,我自当会到。”沈君临的声音渐渐低沉了下去。 门外贴在门边偷听的李元忠虽然只听到了屋里零星的只言片语,可是这也足够他理清整件事情了。 ――要去郑国带回那位劳什子公主吗? 他直起身子来,脸上不由得挂上了一丝冷笑。 楚宁,枉我李元忠忠心耿耿的效忠于你,你既然这样不待见我,那也别怪我李元忠给你耍阴招了!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一百四十九章:告密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入了夜的二皇子府竟也有了一番别样的静谧之感,楚宁立在书房里的书桌前,屋里昏黄烛火摇晃,零碎的月光透过窗子和门边的缝隙钻进来,洒落一地的祥和。 楚宁立在书桌前,久久没有动弹,他的目光牢牢地锁在桌上的那副画卷上。画中的女子螓首蛾眉,顾盼生姿,初看时觉得柔弱,细看之下又觉得女子眼中暗藏着一丝机锋和不屈,而将这幅画画得如此传神的人,并非是什么名家国手,而是楚宁自己。 这是他在无数个梦里千回百转,又经过无数次的尝试与润色之后,画出来的最接近他脑中形象的画。 他很满意。 抬首见夜似乎已经深了,想起明日还要出发前往郑国,楚宁便小心翼翼地收起画卷,准备回房歇息了。 ‘咚咚咚'深夜里的敲门声仿佛显得格外刺耳,楚宁皱着眉头朝门边望去。“进来。”他缓缓吐出这两个字,只是面色却全然没了方才的平和之态。 ‘吱呀'一声轻响,一个着下人装扮的男子很快便走了进来,“二殿下,”他的身子压得很低,算是见过了礼之后,便开口道:“二殿下,太子殿下那边派人过来,说是让二殿下即刻启程去太子府,现在人正在府门外候着呢,就连马车也已经备好了。” 楚宁眼神一凝,太子在这个时辰急匆匆的召见他,恐怕是发生什么大事了。他顾不上多想,急忙便大步流星地朝府外走去。 下过雪的街道上,路面有些湿滑,车夫不敢行得太快,所以这段不短的道路就好像显得格外的漫长起来,好不容易到了太子府,刚下马车,楚宁就见太子府灯火通明,他心中顿时一紧,就连脚下的步子都愈加的急促起来。 刚走过前院,就见太子正端坐在正堂之中,脸色阴沉得可怕。见到楚宁过来之后,太子就懒懒地挥了挥手,那些原本矗立在一旁像是泥塑一般的下人就悄无声息的快速退了下去。 “见过大哥。”楚宁看起来面色如常,可说话间却到底透出了一点紧张。 “你知道我为何这么晚将你叫过来吗?”楚弈的声音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仿佛要将人都给冻结在原地。 楚宁凝神想了想,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他顿了顿,而后才如实道:“二弟不知,还请大哥明示。” “哼,你不知?!”楚弈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他猛地一拍桌子,身上压抑着的怒气隐隐溢了几丝出来,然就只是这几丝怒气,就已经将楚宁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来了。 楚宁将头埋得更低了些,语调也越发的谦恭起来。“二弟确实不知大哥为何事发怒。” “好好好!”楚弈连说了三个好,可脸色却是越发的阴沉,“既然你口口声声说不知,那本太子问你,你为何要串通四弟身边的幕僚,一同商量去救越国公主的事情?!这事究竟是本太子误会了你,还是你真的有了反叛之心?!” 楚宁的心里悚然一惊,知道太子这是对他起了嫌隙,于是双膝一弯,已然跪到了冷硬的地砖上。“太子请息怒,二弟确实同沈君临商议准备不日去郑国将越国公主带回,但这仅仅只是因为二弟与越国公主之间的情谊而已,除此之外,二弟再无其他想法,不然二弟也不可能这么大张旗鼓地去做这件事情,更何况二弟跟了大哥这么久,二弟的衷心,大哥想必是知道的,所以二弟恳请大哥明察!” 听了楚宁的这番解释之后,楚弈的面色这才稍稍好看了一些。 楚弈一时没有再发声,楚宁不知楚弈心中所想,只觉得此时每一个呼吸的时间都过得极其的艰难而又漫长,而且这地砖之下更似有无尽的寒意冒出,直直地从他的膝盖灌入,继而向他的四肢百骸蔓延,叫他浑身上下都忍不住有些发寒起来。 “罢了。”上首终于又传了楚弈淡漠的声音,且此时楚弈的声音听起来已经平缓了许多,显然是心里的气已经消下去了些许。“我不知道你何时与那越国公主开始交好了,但只要有越国公主在,越国就必定就会跟四弟扯上关系,但如果那越国公主能够就此失踪或是死在外头,对我们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话我就说到这,具体该怎么做,你自己掂量。” 楚弈的话中饱含深意。 楚宁的身子当即就是一颤,见楚弈转身欲走,他脸上闪过一丝焦急,心思急转之间,口中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口道:“大哥,请稍等!” 楚弈有些疑惑地转过头来,“你还有事?”他面上已然浮起了一丝丝的不耐烦。 楚宁却恍若未觉似的,忙开口道:“大哥,二弟以为,越国公主也不一定非要除去,若是二弟能够将越国公主拉到我们麾下,那我们的实力也会大涨一截,所以二弟壮着胆子请求大哥允许二弟此番将人给带回来,并给二弟一些时间,二弟一定让那越国公主倒戈!” “哦?”楚弈皱起了眉头,似在沉思。 楚宁见楚弈没有一口反驳此事,就知道这事已经有了希望,于是忙趁热打铁地道:“大哥放心,以二弟现在和越国公主的关系,二弟有把握一定能拉拢越国公主。” 楚弈听了楚宁这话之后,原先有些迟疑的心这才定了下来,他看了看楚宁,意味深长地道:“这次就依二弟所言,不过二弟可别让我这个做大哥的等上太久了。”说完,楚弈这才头也不回地走了。 楚宁见楚弈走远之后,这才长舒了一口气,并随意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细密的汗珠――明明是寒冬腊月的天,可他这一遭下来,竟生了一身的冷汗。 原地歇了一会后,楚宁脸上才缓缓地便浮起了一丝凝重的神色。 ――太子现在行事是越来越稳当,也越来越有魄力了,看来他日后行事要越发的小心谨慎才是。 待楚宁回到二皇子府后,天已经蒙蒙亮了,虽然在太子府折腾了一夜后,他已经是困倦异常,可仍旧强打起了精神,安排下人去准备车马的事宜,毕竟有关于温偃的事情,他是一个时辰也不想再拖了。 一大早还没到辰时,沈君临就已经带了一个人来,楚宁上下打量了沈君临身旁的那个人一眼,猜测这应该就是温偃心中所说的那个护卫,于是便也没有多问,翻身上马后正要离开,忽又瞥见跟在他身后的李元忠。 楚宁神色一冷,对李元忠道:“这次你就不必跟去了,好好在二皇子府看着吧。”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一百五十章:碰钉子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楚宁等人是在七日后到达郑国的,此时郑国皇宫内正歌舞升平,就连守宫门的侍卫离得那么老远,都能隐隐约约地听见从郑钧的正殿中传来的丝竹乐声。 “大王!”太监小心翼翼地走进去的时候,郑钧正闭目斜倚在软塌上,神情是如痴如醉,慵懒至极。 那太监唤了这一声后,郑钧却没有任何的反应,就好像没有听见似的,正在那太监犹豫着是否要再唤一声的时候,郑钧这才缓缓地吐出了一个字,“说”。 太监吓得一缩脖子,忙道:“回大王,宫门口来了几个人,说是楚国的二皇子,现在正在宫门口候着呢,大王是否要即刻召见?” 郑钧猛地睁开了眼睛,像是一头从沉睡中惊醒过来的猛虎,眸子里散发出湛湛的精光,“他可说来此何事?”虽是这样问着,但郑钧的心中也隐约有了一丝猜测。 “奴才问过了,来人并未说明来此何事,但奴才见着那些人风尘仆仆的模样,这一路上恐怕是冒着风雪急急地赶过来的。”太监如是道。 郑钧的眼神眯了眯,“终于还是来了。”声音轻飘飘的,几乎要让人听不真切。 他坐起身子来,面色肃然地挥了挥手,殿中正在翩翩起舞的那些歌姬舞姬就赶忙一股脑地都退了出去,“你凑过来些,寡人有事要交待给你。” 郑钧的语气漠然得不带有一丝情感。 那太监不敢怠慢,赶紧上前两步,将头凑近了些。 郑钧嘴唇翕动,也不知对那太监都说了些什么,那太监听得连连点头,很快便领命退了下去。 又过了不一会,就在楚宁和沈君临在宫门口等得都有些不耐烦了时,终于有宫人出来,领着他们朝会客的正殿而去。 言人跟在众人身后走了一截,却忽然止住步子对一旁的太监道:“茅厕在哪?” 前头领路的太监闻此,忙回过来对一旁的小太监道:“你带这位公子去吧,一会再将人给领回来。” “是。”小太监点了点头,闷不吭声地领着言人往另一个方向走。 楚宁和沈君临因着跟言人并不太熟悉,再加上言人一天也憋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所以二人同他几乎可以算是没有任何交集,此时见言人远去,也只不过是多瞟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到达了正殿之后,郑钧高高地坐在上首,虽然模样看起来显得很是懒散,但细看之下却能发现这位看似一无是处的君王,眼底却蛰伏着鹰一样的锐利目光。 “在下楚国二皇子,楚宁,见过大王,大王万岁万岁万万岁。”因为楚宁的身份摆在这,所以他对郑钧行礼时,也就只行了拱手礼,但在他后头未有官职在身的沈君临却必须跪下行了全礼。 “平身,给二皇子赐座。”郑钧的声音从上首飘了下来,语气虽然平和,但并不显得热络。 在楚宁坐下之后,郑钧这才不咸不淡的开口问道:“不知二皇子忽然来我郑国,所为何事?” 两方见面,总免不了要说上一些客套话,于是楚宁便搬出了老早就想好的借口来,“回大王,我只是途经贵国,所以特意前来拜访一下大王,顺便向大王讨要一个人。” 郑钧眼神一凝,居高临下地朝着楚宁望去,二人的目光在空中相撞,虽然明面上二人皆是一片平静,可暗里却已经风起云涌的较量了一番,只是这一番谁也没有占得上风。 二人都知道拜访之话只是一个幌子,其主要还是为了那一个人,于是郑钧也没有废话,直接便切入了主题。 他收回了目光,淡淡地道:“不知二皇子所想要讨要的是哪一个人?竟值得二皇子千里迢迢地冒着风雪赶到我郑国来要人。” “这人――”楚宁顿了顿,将目光朝四周扫视了一圈,郑钧即刻会意,挥了挥手之后,殿中的宫人便鱼贯退了出去。 楚宁见人都走完之后,这才开口道:“我要找的人是越国的小公主,也是我二弟的正妃,温偃。” 楚宁的声音在稍显空荡的大殿里回荡着,声音却是格外的浑厚嘹亮,经久不散,就好像是故意为之一般。 “哦?”郑钧的眼神闪了闪,他面上浮起一丝疑惑的神情,“据寡人所知,寡人这里好像并没有这样一个人在,二皇子是否是弄错了?“ 郑钧的语气格外的平静,面上的那一丝丝的疑惑更是格外的恰到好处,让人一点都看不出说谎的迹象来。 若非是楚宁已经看过温偃的亲笔信,说不定当真会被郑钧演出来的样子给迷惑过去。 “是吗?”楚宁反问着,面上已然带上了一丝似笑非笑的神情,“可是几日前,我已经收到了准确消息,说是有人亲眼看见大王救了公主,并将人给带回宫中了。” 郑钧的脸色变了一变,看起来已经完全没有了方才的平和之态。 “简直是满口胡言!”郑钧面上似浮起一丝恼怒,“寡人从未救过什么女子,并将其带回宫中,也不知二皇子是从哪听来的这些风言风语!难道寡人救了公主,还会将她软禁在宫中不成?这对寡人来说有什么好处!” 楚宁早就料到这一趟必定没有想象中那么顺利,他勉强压下心头的不快,接着道:“我敢保证我收到的消息绝对准确,如果大王您真的如此笃定的话,不知可否让我带人在这宫里搜上一搜?” “搜宫?”郑钧眯起了眼睛,面上怒意滋生,就连语调也越发的低沉起来。“你当我郑国皇宫是什么地方,岂是你说搜就想搜的?!寡人看在你是楚国的皇子,给你两分薄面,可你若是再这样不知好歹,质疑寡人的话,就别怪寡人对你不客气了!” 殿中的气氛似乎就在一瞬间变得凝重了起来,楚宁藏在袖中的右手死死的扣住了椅扶,他面色亦是越来越黑,正待他忍不住要与郑钧撕破脸皮之时,原本紧闭的大门却忽地一下被人给推开了。 “不必搜了,我就在这。”一抹袅袅婷婷的身影逆着光从门外走进,说完这句话后,她又转头对楚宁和沈君临笑了一笑,道:“如何?我没有来晚吧。”说罢,还俏皮地对着楚宁和沈君临眨了眨眼睛。 温偃这一笑,仿佛满室生春,所有的紧张氛围在顷刻间消失殆尽,众人眼中唯有立于大殿中央的那个美艳得不似凡人的女子。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一百五十一章:顺利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看着突然闯进的温偃,郑钧就像是吃了一只苍蝇到嘴里,脸色难看得不得了。 明明他已经事先叫人去将温偃转移到别的地方去了,可现在温偃的人却出现在了正殿之中……郑钧的目光瞟向温偃身后面无表情的言人,眼里似要喷出火来。 只可惜言人却像是恍若未觉一般,依旧如根木头一般在温偃的身后杵着,郑钧的火气无处发放,反倒让他自己憋得越加的难受起来。 “偃……公主。”楚宁有些惊喜地站起身来,一双眸子自打温偃出现以后,就一直黏在温偃的身上,一刻也不曾移开。 温偃莞尔一笑,又像是解释一般开口对楚宁道:“二哥莫要生气,温偃阴差阳错的被大王救回宫里以后,唯恐多生事端,所以并未对大王说明我真实的身份,这才让二哥和大王生了矛盾,现在误会已经解开,大家也就不必再置气了。大王,你说是吧?” 温偃扭过头去望向上首的郑钧,一双琉璃般的眸子里流转的是郑钧从未见过的狡黠。 郑钧心有不甘,可倘若他不按温偃所说的借口将此事带过去,日后所影响的不仅仅是郑国跟楚国的关系,就连郑国跟越国的关系也有可能出现嫌隙。 这个损失,他承受不起。 “真没想到倾城姑娘竟是越国公主,倒是寡人眼拙了。”郑钧颇有些恨恨地道。 温偃倒是满脸的不以为然,她在这郑国滞留得已经够久了,虽说前世她在郑国所受的苦,她是一定要讨回的,可也绝不是留在这郑国宫里讨回,总有一天她要以高高在上的姿态,将那些曾经伤害过她的人,狠狠地踩在脚下! “既然只是误会一场,并且公主也已经找到,我等就不在此过于叨扰大王了,告辞。”楚宁说了一番客套话后,便急不可耐的想要拉着温偃离开,毕竟这里还是郑钧的地盘,若是郑钧心生不满,想要刻意为难于他们,他们势单力薄,届时吃亏的一定是他们,既然如此,还不如早早地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等等!”郑钧还未开口说话,倒是先听温偃发出了一声娇喝。 众人闻此,不免就将疑惑的目光投到了温偃的身上,只见温偃看了上首的郑钧一眼,缓缓道:“大王,我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大王成全。” 郑钧挑了挑眉,“你说。”语气还算是温和,毕竟对于温偃,他是始终生不起气来的。 温偃面上一红,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大王宫里头那些伺候的宫婢都是机灵的,这些日子,我跟那些宫婢也有了感情,所以厚着脸皮恳请大王将我宫里的贴身伺候的四个宫婢带走。” 温偃此话一出,楚宁的面上似乎也有如火烧一般开始热了起来。他上前两步,靠近温偃一些,低声在温偃的耳边道:“楚国多的是机灵的丫环婢女,你若是嫌四皇子府的丫环不够灵醒,等回了楚国,我精心挑选几个丫环送到四皇子府去就是了,何必要将别人的人带回去。” 温偃闻此,并不答话,只是一昧以恳请的目光看着郑钧,一旁的沈君临见温偃如此反常,眉间似乎也多了一些深思。 郑钧见温偃面带期翼,只以为当真是那些宫婢得了温偃的欢喜,所以也并未深想便应了下来。“只要是公主喜欢,这郑国皇宫里,没有什么是公主不能带走的。” 郑钧看着温偃,丝毫没有掩饰他眼中的脉脉情意。 温偃见郑钧应了下来,赶紧就撇开了目光,朗声道:“多谢大王恩典。”温偃的话音刚落,门外就走进来四个宫婢来,显然她是已经早早地就做好了这个打算了。 又是一番客套之后,众人这才总算是出了郑国的皇宫,为了避免多生事端,众人闷头赶路,一直等到出了郑国边界之后,几人的速度这才放慢了下来。 “几个姑娘家都累坏了,反正已经离开了郑国,今天下午就不必赶路了,好好在客栈休息一下吧。”沈君临见温偃并四个婢女神色间都是满满的疲态,于是便开口道。 众人闻此,自然是没有任何异议的,一行人在客栈门前下来,温偃对绿竹使了个眼色,绿竹便给剩下的三个婢女一人塞了几百两的银票,并道:“从今以后,你们就是自由身了,这是我们家主子的一点心意,你们收下,日后天南海北,你们便都可去了。” 那三个婢女先是一怔,而后才‘扑通'一声跪到地上,泪眼婆娑地乞求道:“求公主不要赶我们走,奴婢们愿为公主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求公主留下奴婢们!” 然温偃对这三个婢女的苦苦哀求却是无动于衷,她冷冷地扫了三人一眼,“你们背后的主子究竟是谁,我都知道,放你们安然离开,只是因为在宫里的时候,你们还没来得及帮你们背后的主子给我使绊子,这已经是我能做到的最大恩赐了,若是你们还是执意胡搅蛮缠,那么……” 那三个婢女闻此,仿佛三魂七魄都被吓飞了一般,哆哆嗦嗦地在地上磕了几个响头之后,这才慌忙地改了口。“奴婢们多谢公主的大恩大德,奴婢们这就离开,这就离开!”说完,三个人几乎是逃一般的离开了这间客栈。 见到那三人走远了之后,楚宁这才有些疑惑地道:“你先前宁可拉下脸也要带这些宫婢出来,为何现在又要将那三人赶走?” 温偃微微一笑,看了身旁的绿竹一眼,绿竹便神色恭谨地开口替温偃解释道:“其实主子从始至终想要带走的都只有奴婢一人而已,只是若主子单独向大王提出,大王必定会联想到是奴婢帮主子递出了消息,以大王的性子,虽说不至于为难主子和其他人,但肯定不会让奴婢就此出宫的,届时等到主子一走,奴婢恐怕也就小命难保了,所以此番主子才用了一出障眼法,借着喜爱这些宫女的名头多带几个人出来,这样大王就不会起疑了。” 绿竹这一番话下来,众人心底的疑惑这才尽数消散。为此,楚宁也就免不了又多看了温偃一眼,同时心里对于想要得到温偃的执念也就悄然又加深了一些。 !! 第一百五十二章:不甘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郑国皇宫里还是满满一后宫的莺莺燕燕,但少了温偃这支牡丹之后,郑钧仿佛对所有花都失去了兴趣。 “大王可在里头?”温瑜早就出了禁闭期,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来重获郑钧的圣心,现在温偃一走,自然而然也就到了她重新出头的机会了。 “回贵妃娘娘,大王在里头休息。”太监毕恭毕敬地答道,虽然温瑜最近风头已经下去了,可毕竟身份背景摆在这,所以只要是机灵一点的宫人,大多都不会给温瑜脸色。 “嗯,”温瑜轻轻地应了一声,又回头给了随行的宫婢们一个眼色,那些人便都守在了外头,只有她一个人高昂着下巴走了进去。 郑钧最近似乎有些萎靡不振,就连上朝一事都给荒废了,经常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完全没有了一个作为君王该有的担当和责任。 不过这又能怎样呢?身为一个后宫女子,最重要的是学会怎样去讨得帝王的欢心,其他的事情,对她来说都不重要。 看着醉醺醺倒在软塌上的郑钧,温瑜巧笑嫣然地走了上去,她脱掉自己身上的毛领大氅,露出里头穿着清凉的衣裙来,好在这偏殿里的暖炉也烧得很是旺盛,屋里暖融融的,和夏日也没有什么区别,温瑜这才不觉得寒冷。 “大王――”温瑜的声音又娇又媚,光是听在耳中就已经叫人全身都酥了。 郑钧正在半醉半醒之间,冷不防听见这样柔媚入骨的声音,原本半阖着的眼皮也就一下抬了起来。 他抬眼只见眼前缓缓而来的伊人容貌上佳,肌肤似雪,还有那隐藏在薄纱衣裙底下的曼妙身姿,几乎只是一眼就足以让人心潮澎湃。 郑钧眯起了眼睛,眼中醉意朦胧,他一把将温瑜扯进他的怀中,用手挑起温瑜的下巴,神情迷醉地道:“还是你会讨寡人欢心。” 温瑜面上似浮起一丝娇羞,可一双媚意流转的眸子却是眨也不眨地盯着她面前的这个男人。“大王是臣妾的夫,是臣妾的天,若是臣妾不巴巴的讨好大王,还能去讨好谁呢。” 郑钧神情微怔,即使香软在怀,可脑中却仍旧不免想起那张桀骜不驯的面容来。他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在温瑜的身上撩拨着,半晌后才若有若无地叹了一句,“她若是有你一半温顺倒也好了。” 郑钧的声音虽轻,可二人隔得近,所以这句话仍是一句不落地落进了温瑜的耳朵里。她原本绵软的身子微微一僵,眼底似闪过一丝恨意,可再抬起头来时,脸上却又找不到一点不快了。 “大王――”她又娇滴滴地唤,葱白如玉的手指轻轻地在郑钧的胸膛前绕着圈,“那些令大王不开心的人,大王就不必去想了罢,现在在大王怀中的是臣妾,大王应该把眼和心都交给臣妾才是。” 郑钧闻此,终于才像是回过一丝神来一般,继而低头朝怀中如花般娇艳的人儿望去,只见温瑜媚眼如丝,柔软的身躯有些不耐的扭动着。他小腹顿时一阵火热,又望着温瑜那副与温偃有两分相似的面容,他终于再也忍耐不住,一个翻身便将怀中的人儿压在了身下。 室内的气息愈加火热,断断续续地娇喘和快活的*久久不散。 温瑜得偿所愿地重获盛宠,在这郑国后宫,更是一时风头无两,无人能与她比肩,只是她心中却并不感到多么畅快。 “娘娘,现在这后宫之中,只有您最得大王的喜爱,怎么娘娘却还是有些闷闷不乐的呢?”说话的是温瑜的陪嫁丫鬟,名为珠玉,能在温瑜面前说上话的宫婢不多,她也算是其中最有脸面的一个了。 温瑜扫了自己这个最亲近的宫婢一眼,脸上浮起了些许恨恨之色。“你别看着大王现在对我百依百顺,可本妃知道,大王心里还惦记着温偃那个小贱人呢!她虽只是这来这宫中走了一遭,待上了这么短短一段时日,可硬是把大王的魂儿都给带走了似的!本妃只要一想起这事,还有之前因着她,本妃被冷落还关了禁闭的时日,本妃心里就气不打一处来!恨不能饿剥了她的皮,抽了她的筋才是!” 温瑜一边说着,一边就已经将手中那方上好的手绢揉搓得不成样子了,显然心里确实是恨极了温偃的。 “娘娘,您消消气,您是金枝玉叶,可别因为这点小事气坏了身体,那可就太不值当了!”珠玉一边宽抚着温瑜,一边又赶忙递了一杯茶过去,见温瑜接过之后,她这才又接着道:“娘娘,现在公……那个小贱人回到了楚国,您确实是没办法对她动手了,可是奴婢记着皇后娘娘不是还在那小贱人身边埋伏了一颗棋子吗?奴婢想着,说不定她倒是可以给那小贱人使些绊子,也好给娘娘出一口恶气。” “哦?”温瑜的眼睛一下亮了起来,她坐直了身子,“你不说本妃倒是将这事给忘了,只是――”温瑜皱了皱眉头,顿了顿,这才继续道:“现下也不知那个小贱人在楚国的情况究竟如何,就算要动手,恐怕也要先摸清了那小贱人的底细之后,再来商量对付她的法子了。” 珠玉的眼睛闪了闪,带着些许讨好的笑意道:“娘娘,大可不必这么麻烦,现在在咱们眼前不就正好有个把柄在手中吗?” “什么把柄?”温瑜满脸的疑惑。 珠玉又是一笑,附耳到温瑜的耳边,也不知都说了些什么,惹得温瑜当即绽开了笑颜。 …… 连着下了好些天的雪终于是歇了下来,就连久未露面的太阳都从厚重的云层里探出了头来,而温偃就是在这样一个大好的艳阳天里回到四皇子府的。 到了四皇子府后,一切如旧。虽然温偃对这个地方也不见得有多少感情,可重回故地,心底到底是带了微微的暖意。 “公主!”暖春自从楚宁等人出发后,就每日都在门口盼望着温偃回来,现在总算是让她给盼到了,在见到温偃的那一刻,她当即泪眼婆娑地扑了上去,“公主,你可算是平安归来了,你知道奴婢这些日子究竟有多担心吗!”暖春语气哽咽,已有些泣不成声。 “瘦了。”温偃有些心疼地摸了摸暖春的头,目光却有意无意地朝暖春的身后扫去。 暖春似乎是知道了温偃心中所想,于是忙开口道:“四殿下在书房,想必还不知道公主回来的消息,公主可先回房等着,四殿下一会必定会来看公主的。” 温偃低头笑了笑,唇边漾起一丝苦涩。若是有心,恐怕早就出来了,哪里还用得着人特地去请,再者旁人或许不知道是楚宁和沈君临一起带她回来的,可楚轩心里却是一定知道的。 楚轩对她本来就心有介怀,这下有了这件事后,恐怕与她之间的嫌隙就更大了。 “走吧。”她轻轻地拉起了暖春的手,清冷孤决的面容上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情绪。 !! 第一百五十三章:流言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流言总是来的猝不及防。 温偃才回到楚国没几天,那些难听又不堪入耳的传言就铺天盖地的以挡不住的趋势席卷而来,而且一字一句都说得极其的难听。 这日温偃见暖春从外头回来后脸色不太好,于是便有些奇怪地开口问道:“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温偃这几日在四皇子府休养,未曾出府,所以对外头那些流言暂不知晓。暖春看着一脸惬意的温偃,本不想说那些不好听的话来坏了温偃的兴致,可她若是不将那些话说出来,心里又觉得格外的愤愤不平。 “公主!奴婢……”暖春咬了咬牙,话还未出口,眼眶倒是已经先红了起来。 温偃见此,心中一惊,忙放下了手中的书本,又正了容色道:“跟我有什么话是不能说的?” “公主!”暖春这才忍住了泪意道:“奴婢方才刚从外头回来,听外面那些人议论……议论……”说到这,暖春又咬了咬了牙,随后才像是横下心来一般道:“……他们都在说公主是个不要脸的*,在郑国同郑国君主没日没夜的*,还说公主一直就不受四皇子宠爱,所以早就与许多男人苟合过……” 暖春说了几句便不再往下说了,但温偃知道,外头的话肯定比暖春所说还要难听上千百倍! 温偃清冷而的面容上闪过一丝怒色,但很快又被她狠狠地压制下去了,只是一双小脸上免不了覆盖上了一层薄薄的冰霜。“这话只是府里在传,还是整个楚国皇都都已经传遍了?” “回公主。”暖春勉力平复了一下心情,才道:“看府里的情况,应该是外头已经传遍了,而后才传到府里头来的。” “呵,”温偃一声冷笑,“才回府不到几日,这样不堪的消息就传出来了,看来是有人见不得我好了。” 暖春眉头紧锁,沉思了一下才有些惊疑地道:“会不会是宋家小姐?”除了宋娴,她是再想不到谁会如此针对她家公主了。 陡然听见暖春提起这个人,温偃琉璃般的眸子里不禁闪过了一丝冷芒,可随后她又摇摇头否定了。“我昨日才去宫里报过平安,按理说大多数人应该也是从昨日才知道我平安归来的,可这流言却明显在我回来之前就已经传开了,只是现在待到我露面了之后才发酵得越来越广罢了,而宋娴一直都在楚国境内,不可能对我在郑国发生的事情这样清楚,所以传出这些话的,另有其人。” “另有其人?”暖春就越发的疑惑了,“要是照公主这么说的话,除非是跟公主一同在郑国皇宫里的人才能传出这样的流言来,可是在楚国,哪有这样的人在……”暖春刚一说完,却忽地想起温偃带回的那个宫婢来,“莫不是绿竹……” “不,不是她。”暖春才刚说完,温偃就一口否决了,“她是个聪明人,又是孤身一人随我来到楚国,若是没了我这个靠山,或是得罪了我,她在楚国基本就是死路一条,她不会这么蠢去做这些事情。” “可是……”暖春还要再说,可从屋外却闪进了一抹碧绿的身影来。 “主子。”来人正是穿着一身绿衫的绿竹。 暖春见着绿竹进来,即刻便噤了声。 温偃看了绿竹一眼道:“有事吗?” 绿竹张了张嘴,似要说些什么,可看了身旁的暖春一眼后,却是什么声音也没发出来。 温偃似看出了绿竹新新中所想,于是开口道:“暖春是自己人,你有话但说无妨。” 绿竹这才放下心来道:“奴婢前几日见住在奴婢隔壁房间的碧桃在门口收了一封信后,鬼鬼祟祟地往房间走,当时奴婢想着要跟府中的下人打好关系,于是特意询问笑问碧桃信是谁寄的,岂料碧桃却是当场翻脸,不仅责骂奴婢多管闲事,而且还神情颇为紧张的走了,奴婢以为碧桃只是脾气不好,所以也没有放在心上,只是今日奴婢又看见碧桃小心谨慎的捧着一封信出去了,看样子是要去回信的……原本这些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只是奴婢总感觉碧桃有些怪怪的,所以特地来跟主子说上一说。” 绿竹是她新带进府的,对于碧桃身份的事情,绿竹是不知道的,若是绿竹也知道碧桃是柳筠和温瑜的人的话,她恐怕就不会觉得比碧桃做这些事奇怪了。 “公主……”听完绿竹的话后,暖春的脸上已经浮起了一丝恍然之色。 温偃亦是冷笑着点了点头,“原本想着那丫头就算是留在身边也翻不起什么浪,干脆就留着她一条命,任由她自个儿蹦跶,没想到都到了这样的田地了,她还认不清自己的位置。也罢,这就是她自己送死,怨不得别人了。” 温偃语气虽然依旧平静,可那样森森的语调,任谁都能听得出来,她这次是恼了。 暖春冷不防地听见温偃这样森然的语调,身子不禁轻微的颤动了一下,倒是一旁的绿竹却是面无表情,就好像她方才听到的都只是再寻常不过的话而已。 “这次你做的不错——”温偃刚对绿竹说了半句话,忽然就听见外头传来了丫环对楚轩行礼的声音,她面色一沉,接着道:“我会好好赏你的,你们先退下吧。” “是。”暖春和绿竹同时行礼,二人刚走到门边,就见楚轩面色冷凝的进来了,绿竹来府几日也不是第一次见楚轩了,所以神色间未有什么异样,倒是暖春悄然抬头偷觑了楚轩的背影一眼,原本晶亮的眸子便稍稍黯淡了一些。 温偃见楚轩进来,便起身微微福了一礼,“四殿下。”却也是极其冷淡的声音,就外表看来,二人不像是夫妻,反而更像是陌生人多一些。 楚轩不曾多看温偃一眼,目不斜视地便在一旁坐下了,只是一向清朗俊逸的面容上镀着微微的寒意,像是湖面上的寒冰,只是看着就生生地让人生出了些许距离感。 “你是否有做过这些事我不管,但现在这件事流传出来,伤得不仅是你我的脸面,还有皇家的,你说说看打算怎么处理吧。”楚轩的语调亦是冰冷的不带一丝情感。 温偃见楚轩脸色沉沉,心底也不知什么地方微微扯动了一下,带起了一丝细微的疼痛。 “听四殿下这口气是不信我了?”她问。 !! 第一百五十四章:召见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明明是烧足了炭火的屋里却是冰冷异常,让人感觉仿佛置身于冰窖,冷得连人的骨头都好似要冻僵了一样。 温偃就那么直挺挺地站在楚轩的面前,她定定地看着楚轩,眼神中似带了一丝倔强。“是否就连四殿下也相信外头的那些谣言?”她执着地想要从他口中得到一个答案。 楚轩听说外头那些不堪入耳的谣言之后,心里就莫名地升起了一股躁郁,此刻又听温偃连番追问,终是有些不耐烦地道:“流言总不会是空穴来风,若是公主当真什么都没做过,别人又如何抓住这些把柄来传话?” 楚轩一字一字,淡漠中又透着厌烦,只教温偃原本只是紧绷的心忽地坠了下去。 越坠越深,直到掉进一个黑洞里,再也看不到一丝的光亮。 ――若是从前她心里还对楚轩存了一丝好感,可这样的好感时至今日,却是在顷刻间全都荡然无存了。 “呵呵,”温偃忽然轻笑两声,宛如一朵盛开的冷莲,脸上再不见一丝温情,“既然四殿下觉得我做出这些不堪之事丢了四皇子府的脸面,也丢了皇家的脸面,不如就给我一纸休书,将我剔除出皇室,这样皇室也就可以撇清关系了。” 温偃说得淡然,那口气仿佛只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已。 原本以为温偃多少会辩解两句解释一下,没想到温偃竟是这般无所谓的态度,楚轩心中蓦地就浮起了更大的怒意。“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你当真做了什么有辱皇家门楣的事情?”楚轩的脸色像是比刚才又阴沉了几分。就连说话的语气里都像是含了冰刃,刺得人心口直痛。 温偃唇边的笑意愈加的凉薄,“四殿下心里怎么想,那这件事就是怎么回事。” “你!”楚轩拍案而起,眼中已然燃起了跳跃的火焰,“原以为你只是跟二哥的关系非比寻常,没想到你果真放浪不堪,算我错看你了!” 楚轩盛怒之下的怒斥中却又隐隐带了一丝他自己都未曾觉察的失落。 而温偃本以为自己可以坦然面对楚轩先入为主的误会和谩骂,可心底却到底浮起了一阵止不住的痛。 “是啊,跟我相处了这么久,这才看清我的为人,四皇子是不是后悔当初将我娶进门了。”温偃脸上的笑意越发的灿烂,但一双琉璃般的眸子里却是冷冰冰地不见一丝情感。 楚轩冷冷地扫了温偃一眼,俊秀如玉的般的面容上浮起了温偃以前从未见过的隔阂和漠然,“休书我不日就会给你。”说罢,楚轩便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去了。 冷风从忽然大开的房门外灌了进来,一下驱散了屋中仅有的暖意,叫温偃的全身都骤然变得冰凉起来。 罢了罢了,本就是两个不相干的人硬生生地凑在一起的,她到底还在期盼些什么呢?温偃自嘲一笑,转身进了里屋。 流言传了还没有几日,宫里头就派出了人来镇压,在狠狠地惩罚了好些嚼舌根子的人后,这场流言终于渐渐消弭了下去。 而温偃却是两耳不闻窗外事,本已经叫暖春收拾了些许细软,随时都准备搬出四皇子府,可谁料休书没等来,倒是先等来了楚秦的召见。 温偃知道楚秦此次召见肯定为了先前的流言而来,因此她到底不敢耽搁,赶忙叫暖春服侍着换了衣物,又匆匆描了妆之后这才快步朝门外而去。 待她到府门口的时候,楚轩已经早早地被好马车守在外头了,因着这一路有同行的公公,楚轩便极贴心的扶着她上了马车,她也顺着楚轩低眉浅笑,二人看起来当真是好不般配。 上了马车之后,二人的脸这才同时冷了下来。 两人一路无话,直到快到宫门口了,楚轩这才冷着脸开口道:“一会到父皇面前,你应当知道该怎么说吧。” 楚轩的语气依旧冷硬。 明明是想求着她不要把话说得太难听,可偏偏口吻却还是这样居高临下,温偃心中不快,也只冷冷地顶了回去,“能怎么说?事实如何,我便如何说。” 楚轩剑眉一蹙,脸上浮起显见的不悦,可转过头去却只见看见温偃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清冷侧颜。他暗中叹了一口气,心里也知道前几日是他把话说得太重了,以他们现在的关系,分明是离了谁都不行的,可一想起前些日子外头所传的那些污秽得不堪入耳的流言,他心中就会浮起止不住的怒意,若流言当真属实的话,他那些话决计是算不上过分的…… 楚轩在心里兜兜绕绕地想上了许多,可总也是拉不下来脸来说两句软话,就在这样矛盾的心绪中,皇宫到了。 二人从马车上下来,这次二人却是笑不出来了,面容之上反而带了一丝隐隐的肃重。 二人并肩跟着前头领路的公公一起走着,为表感情和睦,两人的手轻轻的牵在一起,只是掌心却都是一片冰凉。 楚轩此时也终于彻底收起了心中那游离的思绪,毕竟现在在他身旁并不是寻常女子,而是一匹难以驯服的野马,他就算是再怎么努力想控制,那也是控制不住的。 往日不到一炷香就能走完的宫道,今日却好像格外的漫长似的,二人走了许久,这才终于到了正殿的门口。 “四殿下和皇子妃稍等,奴才这就进去通报。”领头的公公瓮声瓮气地对二人说了这句话后,便上前敲门去了。 温偃和楚轩在殿外候着,二人一时间却都是心绪万千。 楚皇并不是一个好应付的人,饶是温偃心里也免不了有些紧张,她手心生出了一层黏腻腻的薄汗,教她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就想将手给缩回来,可是她也知道要打消楚皇心中的顾虑,他们二人之间若是表现得太冷淡了,那是万万不成的,于是温偃也就迫不得已打消了将手缩回去的念头。 “传四皇子楚轩,四皇子妃温偃觐见――”正殿里头终于传来了太监扯着嗓子的尖细声音。 温偃心中又是一紧,正欲往前走去,她身旁的楚轩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仿佛是轻轻地捏了两下她的手。 她心中一颤,忙扭头望去,却见楚轩还是一脸的漠然,就好像她刚才所感受到的都是错觉一样。 !! 第一百五十五章:罚禄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又是那个空洞又明晃晃的大殿。 皇宫里的殿宇总是外表看起来明亮又奢华,可是内里却是冷冰冰的,即使宫人再多,却也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带不来一丝一毫的人气。 “儿臣楚轩,见过父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楚轩不卑不亢的行着礼。 温偃在楚轩身后半步的方向跪拜下去,楚轩的声音清朗而又温润,仿佛是一丝光亮驱散了一些这殿中的冷意,就连温偃听到这样的声音,心中也像是攫住了一丝安定一般,忽地镇定了许多。 只是上首那个九五之尊的容颜却依然是暗沉沉的,像是有一层翳翳光芒笼罩在面上,阴暗而晦涩,只消一眼就能立刻让人的心里打起鼓来,温偃正怔怔的想着,楚秦的目光却像是利刃一般向她扫来,她忙低下了头去,却努力地挺直了脊背,就像是一只傲挺的竹,身上总带有某种不屈的色彩。 殿中一时没有人说话,在静静等待的时候,殿里氛围似乎越发的凝重起来,慢慢地就连人的呼吸仿佛都要比寻常滞了几拍。 “外头那些流言,你们谁来给朕一个解释?”楚秦的声音听起来仍旧平和,可偏偏就是这样的平和之下却仿佛暗藏了无数的锋刃,直教人心中发毛。 “回父皇。”温偃张了张嘴,却是楚轩赶在她的前头开了口,“外面那些流言蜚语,纯属肆意污蔑,偃儿从未做过这样的事情,还请父皇明察。” 楚轩字字句句,掷地有声,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无论是听起来还是看起来,无疑都会让人觉得楚轩一定是个极其爱妻之人。 这样的语调甚至让跪在一旁的温偃都有些愣神,可随后她又在心底嗤笑一声。 ――不过都是演戏罢了,只不过就看谁演的戏比较真了。 楚秦坐在上首,有大半边脸都隐在黑暗里头,他的唇角隐约扬起,像是勾起了一个不太明显的不屑弧度。“那温氏,你又如何说?” 楚秦问得看似无心,却能看得出来是有意针对。温偃心中一紧,收起了脑海中那些游离的思绪,又敛了容色回道:“回父皇,儿臣确实是从郑国回来,可外头那些风言风语却是空穴来风。” “哦?”楚秦拖长了尾音,话语中带着疑惑和刻意压制的怒意,“流言或许不实,可若是温氏你没有做过什么让人误会的事,那这流言又从何杜撰而起?” 温偃听见楚秦这话,险些要笑出声来――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子,父子俩针对此事说出来的话都是一样的。 “回父皇,”仿佛是已经适应了殿中的压抑气氛,温偃的语调越发的沉稳,“儿臣当日随父皇一起去猎场打猎,结果被毒蛇所咬,不小心失足落入水中,并由着河流被冲到了郑国边境。冬日天气严寒,再加之河道中亦有碎石暗礁,待到儿臣到达郑国边境时,身上已是伤痕累累,若非儿臣素日身体还算良好,恐怕早已经死在路上了。儿臣当时已经是奄奄一息,而儿臣也只不过在郑国待了一月有余,后来误打误撞之下甚至又感染风寒,病了一段时日,也就是说,儿臣这一个多月,基本都是在养伤中度过的,试问儿臣这样只剩下半条命的身子哪里有这样的精力和条件去和那郑国君主苟合?” 温偃字字如刃,说出的话又是条理分明,几乎让人找不到任何的破绽,这叫楚秦原本想要说的话一下就噎在了喉咙里,再也吐不出半句来。 殿中一时又安静下来,倒是温偃身旁的楚轩悄然看了温偃一眼,心绪有些复杂。 ――前几日他亦是这样不分青红皂白的质问于身旁之人,却连想都没想过温偃这些日子究竟是怎么熬过来的。 是他错了么?楚轩蹙了蹙眉。 温偃等了一会见楚秦还是不语,知道楚秦心中必定是还未介怀,于是便又开口道:“父皇心中若是还有疑虑,现在大可召见御医来为儿臣诊脉,儿臣的身子尚未恢复完全,御医若是来了,必定可以通过儿臣现在的脉象推测出儿臣之前受过的重伤。” 见温偃神情坦荡,眉眼间似乎又含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委屈之色,楚秦心中的疑窦这才逐渐消散,“行了,既然事情已经解释清楚,那朕也就不与你们计较此事了,只是此番确实是温氏行事不妥当,这才给了旁人议论皇家的话柄,所以朕决定罚扣四皇子府半年的例俸,这事就算是揭过了。”说罢,楚秦便挥了挥手,神情中闪过一丝不耐。 “谢父皇开恩,儿臣告退。”温偃和楚轩见事情总算是被带了过去,这才赶忙谢恩退下。 出了正殿后,二人这才长吁了一口气,温偃也不再理会楚轩,一个人兀自往前走,倒是楚轩快走两步跟了上去。 “你方才在殿中所说的那些话,是为了骗过父皇,还是……真的事实?”楚轩的眉宇间似有一丝犹疑,显然是还不能完全信任温偃。 “四殿下自己觉得呢?”温偃侧过头对楚轩展颜一笑,容色清冷。 楚轩心中一动,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却又听问温偃开口道:“不过是找个借口将这件事带过罢了,没想到四殿下还真的当真了,这么看来,我的戏演的还是不错的。” 温偃顾说完,也不去看楚轩那已经黑如锅底的脸色,径自便迈着欢快惬意的步子走了。 楚轩站在原地看着温偃单薄而又无谓的背影,只觉得这是他穷极一生都不能去掌控的一个女子,让他既无奈又懊恼。 待二人坐到马车上后,温偃这才像是想起了些什么似的,有些惋惜地道:“这两天暖春给我看了账簿,酒楼里的生意很不错,我准备在东街再开一家分铺,银子我已经拨出去了……哎,怎么也没想到父皇会罚扣我们半年的例银,我这里是抽不出余钱来了,看来这半年,府里上上下下需要的花费,都得四殿下自己掏腰包了。” 楚轩闻此,猛地扭过头去,却只瞥见温偃眼中的一丝狡黠,他见此哪能不知道温偃是有意为之,可他堂堂一个男儿,哪有开口向女人要钱的道理,虽说之前温偃开的酒楼也给了他账面上的分成,可那毕竟是他应得的,他拿在手里也不觉得有什么,但是现在温偃说出这番话后,不管温偃说的是真是假,他都断然不可能开口找温偃接济了。 “哼,本殿下堂堂一个四皇子,岂会连这点银子都拿不出来!”楚轩铁青着脸,一张俊颜绷得紧紧地,那种想说又不能说的样子,看得温偃心中是好一阵畅快。 “是吗?”温偃一双琉璃般的眸子里浸染上潺潺的笑意,不过也仅仅是为了楚轩此刻的吃瘪罢了,毕竟她是到后来才知道,楚轩其实是所有皇子中最穷的一个了,没有之一…… 公告:免费小说app安卓,支持安卓,苹果,告别一切广告,请关注微信公众号进入下载安装 zuopingshuji 按住三秒复制!! 第一百五十六章:不易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夜半,寒意逼人,温偃本已脱衣入睡,翻来覆去却又有些睡不着,脑海中总是反反复复地想起楚轩带着那种质疑的目光看着她的情形,不知怎么,她明明告诉自己一点都不介意,可心里却总像是有个小小的疙瘩在那里,不明显,却总是有些不舒服。 反正睡不着,温偃索性又点了灯披了衣服坐了起来,她才坐上没一会,窗外就传来了轻轻地敲击声。 “谁?”温偃有些警觉地转过头去,只可惜等了一会,窗外却无人应答。 温偃黛眉微蹙,几乎是要疑心自己听错了,可就在这时,外头却又传来了两声轻响。她这才站起身,先从梳妆台上取了根钗子在手上,这才慢慢地踱步到了窗边。 站在窗边犹豫了一下后,她才小心翼翼地打开了窗子。 开窗的那一瞬间,预想中的危险却并未到来,反而有一股淡雅的幽香一股脑的窜入了她的鼻间,她定睛一看,几枝开得正好的红梅正在她的面前摇摆着。 温偃不禁松了一口气,脸上也不自觉地带上了些许笑意。“半夜敲窗,也就只有你做得出来了。”她一边接过沈君临递过来的那几枝红梅,一边就白了沈君临一眼。 “对别人我可没这雅兴,我从来只敲美人的窗。”沈君临一个利落的翻身,一眨眼便翻进了屋子里。 “关窗。”温偃一边吩咐着,一边就将那几只新鲜的红梅插到了一旁的素净花瓶里。“冬日里门窗紧闭得严实,添了这几只红梅,恍然间竟觉得连空气都变好了。” 沈君临见温偃脸上笑意盎然,似乎很是欢喜的样子,他的嘴角也就不由得上扬了起来。“你可比这梅花好看多了。” “那是。” “咳咳……” 沈君临没想到温偃竟是眼睛都没眨一下就接下了他的话头,惊得他硬是被自己刚喝进去的茶水呛了喉。 温偃在沈君临的对面坐下,又扫了沈君临一眼,颇为无辜地道:“怎么?难道不是吗?” 沈君临极少见到温偃如此俏皮的模样,一时间竟有些晃神,怔了一下才回过神来道:“你今天的心情好像格外好,原以为皇上召见你们进宫,你应当是愁容满面的回来,还做了打算要请你喝酒,现在看来不必了。“ “喝酒?”温偃眼睛一亮,“谁说只有难过时才能喝酒的,高兴时不也是一样吗?你等着,我换身衣服,我们一会就去庆祝!” “庆祝?”沈君临却是一头雾水,“我怎么没听说有什么值得庆祝的事情?” 温偃莞尔一笑,像是一朵初初盛开的牡丹,脸上带着数不尽的欢愉。“今日进宫,皇上降罚,说是要扣除四皇子府半年的例俸。” 沈君临微微吃了一惊,他今天还未与楚轩见过面,所以对这消息并不知情。他皱了皱眉头,而后又舒展开,唇边带着笑意道:“你不也是四皇子府的人吗?四皇子府被罚扣例俸,你身为四皇子妃不一样要以身作则,缩减开支?” “才不呢!”说起这件事,温偃心中就是止不住的畅快,“我可是有小金库的人,而且我已经给四殿下打过招呼了,最近酒楼生意不错,我正打算开分铺,是没有余钱来补助四皇子府的开支了,所以四皇子府上上下下的,都归四殿下一个人管着。” “咳咳,”听完温偃的讲述后,沈君临脸上的笑就怎么都盖不住了。“难怪你今日这样高兴,原来是戳中了四殿下的软肋。” “嗯?”这会轮到温偃有些吃惊了,“他真……那么穷吗?” 沈君临又是一笑,喝了口茶下去后才接着道:“嗯,比你想象的要穷。” 温偃一怔,笑意忽然就凝结在了嘴角。 ――以前她在越国皇宫里最难过的日子,也是将自己能变卖的首饰都给变卖了,手里才勉强有些活钱,只不过那也就只是杯水车薪罢了,她只有将那些仅有的钱都打赏给宫人之后,那些宫人才不会给她吃馊了的饭菜,偶尔好的时候,除了冷硬的馒头,才能多出一碟咸菜来,甚至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了前世她出嫁的时候,那时她身边带的嫁妆甚至连个普通大户家的闺女都不如,想她堂堂一个公主,竟然都沦落至斯。 若不是她重生一遭,日子可比现在难过多了,而楚轩与她境遇相似,这些年来恐怕也过得极不容易,而且在暗中招兵买马,搜集消息,养活手下以及等等事情,都是一笔又一笔的开支,且他现在正是发展初期,需要用银子的地方数不胜数…… 倒是她上一时赌气,居然忘了去深想楚轩的不易。 沈君临见温偃忽地沉寂了下去,不由得有些奇怪地问道:“怎么了?” 温偃摇了摇头,“没事,不是要出去喝酒吗?你去外头等我一会,我换身衣裳。”说完,温偃又是抿唇一笑,但这笑容明显就有些勉强了。 沈君临知道温偃不想说,于是也不细问,站起身走了两步,忽然又停下来道:“最好是换上男装。” “嗯?”温偃一愣,正欲细问,沈君临却已经出了门去。 直到二人行至一家花楼面前停下的时候,温偃才知道沈君临为何要叫她换上男装了。 “为何要来这种地方喝酒?”虽然温偃也很好奇这传说中的花楼里头到底是什么样子,可她到底是个女儿家,若真进这种地方,总归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因为这么晚了,只有这地方还开着门,再者更深露重的,我带你去外头,若是把你给冻坏了,四殿下可该找我麻烦了。”沈君临语气揶揄,眉宇间隐有笑意流转,看起来竟也别有一番风流倜傥的韵味在里头。 温偃收回目光撇了撇嘴。 楚轩才不会在意她呢!不过这话她却没有说出口。 沈君临显然不是第一次来这地方了,轻车熟路地就带着她找了个雅间坐下。 “公子今日还是要传如是姑娘弹曲儿么?”温偃才跟着沈君临落座,花楼里的老鸨便即刻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听她问话,应该是走早已经熟知了沈君临的喜好了。 然沈君临却是摆了摆道:“今日不必了,准备两壶好酒,上几个小菜,别让人过来打扰就是了。”说罢,沈君临扔给那老鸨一锭金子,那老鸨便喜笑颜开地退下去了。 公告:免费小说app安卓,支持安卓,苹果,告别一切广告,请关注微信公众号进入下载安装 zuopingshuji 按住三秒复制!! 第一百五十七章:寥寥深情谁人知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温偃还是第一次来这种男子们寻欢作乐的地方,她朝四周打量了一眼,雅间的摆设和格局都很好,若是单独建在别处,决计是看不出这样雅致的房间竟然用来专门接待客人做那种事的地方。 “怎么了?”沈君临见温偃以手捂鼻,不由开口笑道:“是否是老鸨身上的脂粉味太浓,熏着你了。” 温偃轻蹙着眉头点了点头,沈君临便站起身来,将屋里的窗开了一条缝。“你披着点衣服,等味道散一些了,我再将窗户关上。” “无妨,正好屋子里暖意太浓,散散也好。”温偃说完,又扫了沈君临一眼,却犹豫着没有开口说话。 沈君临将温偃的神情收入眼底,笑道:“堂堂越国公主也有扭捏的时候,这不像你。” 听沈君临这么说,温偃这才带着些许不好意思道:“那,那我问你个问题,你别生气……” 沈君临见温偃这模样,已然知道温偃要问些什么了。他挑了挑眉,含着笑意道:“你是想问我是否也和外头那些男子一样,经常来这找乐子?” 温偃小脸一红,忙解释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单纯的有些好奇而已,而且这是你的私事,你若不想说,也可不回答。”温偃一边解释,一边又在心里嫌弃起自己方才的莽撞来,毕竟当着一个男子的面询问这样的事情,实在是让人有些难为情了。 然沈君临却是一点也没有要介意的意思,且脸上的笑意反而是越发的浓重。“你觉得以我这风流倜傥,人见人爱的相貌,还用得着到这样的地方来寻乐子吗?” 沈君临一边说着,一边就凑近了温偃,温偃看着眼前那张越来越近的面孔,竟也忽然觉得沈君临着实生得不错,虽然跟楚轩比起来还是有些差距,可他们俩毕竟是两个不同的人。 楚轩总是处处求稳,不肯轻易地将自己的情绪和想法表达出来,可沈君临身上却总带了一丝随性,一丝痞气,仿佛这世间根本就没有什么可以令他在意的东西一般。 “诶――”眼看着沈君临离她越来越近,且并没有停下的意思,温偃忙伸出手撑住了沈君临的胸膛,止住了沈君临前倾的身子,只是还没待她开口说话,门外就忽然传来了两声敲门声,且还没等他们应声,外头的老鸨和小二就走了进来。 老鸨进来后只见沈君临和温偃二人挨得极近,且温偃的手还放在沈君临的胸膛之上,看起来就像是在特意地去抚摸沈君临的胸膛一样。 老鸨先是微微一愣,而后才以一副‘我都懂'的表情看了温偃和沈君临一眼。她一边指挥着那些眼观鼻,鼻观心的小二们将酒菜放下,一边就用帕子捂着嘴轻笑道:“难怪公子每次来都只点如是弹弹曲儿,原本这原因都在这儿呢……” 温偃听见老鸨这话,又见老鸨那怪异的眼神,这才像是猛然回过神来一般,赶忙将沈君临一把给推开了。 沈君临见温偃那副恨不能找个地洞钻下去的模样,心中暗觉好笑,也不解释,任凭着老鸨随意猜测。 那老鸨见东西都上齐了,挥手让小二下去之后才又笑着对温偃道:“这位公子,你实在不必害羞,这种事情我可是见多了,只是没想到沈公子这么玉树临风的一个人,居然也好这口,当真是可惜了!”老鸨似是含情脉脉地看了沈君临一眼后,这才有些恋恋不舍地退下了。 温偃待老鸨走后,这才抬起头来长舒了一口气,却又免不了白了沈君临一眼,嗔道:“你刚才怎么不解释啊?” “解释什么?跟他们解释其实我是自己带了姑娘来逛花楼吗?”沈君临丝毫地不以为意,“今日是来喝酒的,何必在意其他人的看法。” 一边说着,沈君临便将倒好的酒推到了温偃的面前。 温偃本也不是矫情之人,此时听见沈君临这么一说,也就将方才的事情抛诸在了脑后,只是她刚端起酒杯饮了一口,却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抬起头有些疑惑地道:“方才是老鸨说你每次来只是点个姑娘听听曲儿,那你何必来这种地方?” 其实这也不怪温偃如此疑惑,毕竟但凡是有能力一些的大户,家里多多少少地都养着些会弹曲儿、跳舞的姑娘,再不济,城中还有专门的乐坊,那里头什么样的曼妙曲目听不着,实在是不必费心是地跑到这样的地方来。 然沈君临闻此,却是微微一笑,眉宇间更是浮起了一抹温偃看不懂的情绪,“你不觉得这里很热闹,也很真实吗?只有来这的人,才是真真正正的将自己的欲望袒露在外的人,与其每日跟着那些伪君子打交道,倒不如来这走上一遭,虽然有些人是粗鄙了些,但至少真实。” 沈君临此番话一出,温偃好似明白了些什么,又好似什么都没明白。沉思了一下后,她忽而有些厌躁地甩了甩头,并蹙着眉头举起酒杯道:“哎呀,今天既然是专门出来喝酒的,我也不想想那么许多了,喝吧!” “喝!”沈君临亦是笑着与温偃碰杯。 温偃的酒量一向便不大好,几杯酒下肚之后,人就又有些昏昏沉沉起来了。 “嗝!”她毫无形象地打了个酒嗝,有些无力地趴到了桌子上,“为何你不问我前几日那些流言的事情?难道你不想知道我到底有没有与那郑国君主缠绵悱恻吗?” 温偃的语气中含了一丝淡淡的委屈。 “不,我不必问,我相信你。”就算是,我也毫不在意。 沈君临眼底的放浪不羁仿佛尽数褪去,看着温偃时,他深沉的眸子里恍惚带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深情。看着温偃白里透红的小脸,他很想伸出手去捏上一捏,可犹豫了一下,到底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而温偃想来是真的醉了,已经含糊不清的说起了醉话。“呵呵,你相信我吗?你真的相信我吗?可他为什么不信我,好歹我现在也是他名义上的妻,又怎么会去做那些对不起他的事,他到底不了解我,不了解我……” 温偃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到了最后,更是一点声儿都听不见了。 沈君临握着酒杯的那只手紧了紧,“你到底是动了心。” “我又何尝不是如此。”沈君临仰头喝下杯中的酒水,声音缥缈得像是被风给吹散了,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公告:免费小说app安卓,支持安卓,苹果,告别一切广告,请关注微信公众号进入下载安装 zuopingshuji 按住三秒复制!! 第一百五十八章:未能灵犀知心意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入了冬之后,天黑的本就早些,到了夜半,人们早早睡下,屋外更是连一声虫鸣声都听不见,这样寂寥的夜里,安静得让人感到孤独。 楚轩在书房忙完手头上的事情后,已经过了二更天,他神色疲倦地揉了揉眉心,又在椅子上呆坐了一会后,这才起身往自己房间走去。 他住的院子离书房并不太远,拐个弯,穿过一条回廊也就到了。 也不知值夜的侍卫都到哪里躲懒去了,寂静空旷的夜里,只有他脚下那双上好的软底靴行走在地上,发出几乎微不可闻的声响。 就是这样寂静的夜里,所有的细微声响才会显得格外的清晰。楚轩又走了两步,却忽然顿住了脚,原本眼中的疲倦之色渐渐转为精光,他侧耳细听了一会,随后便施起轻功迅疾地朝着某一个方向而去。 行出一段路后,许是那人也发现了有人到来,于是两方便同时顿住了脚。 “临?”当楚轩的视线定焦之后,眉宇间不期然地就浮起了一丝疑惑。“这么晚了,你过来干什么?” 沈君临脸上有一丝被抓包的尴尬之色,他低头看了看他怀中已经人事不省的温偃,颇为无奈地道:“我来送你夫人回来。” 楚轩闻此,目光这才朝着沈君临怀抱中的那个人扫去。 只见温偃已然醉倒,紧闭着双眼一动不动地任由沈君临抱着,且往常那张清绝的小脸因为喝了酒的缘故,攀上了两朵红云,显得她比平时娇俏可爱了许多。 沈君临看了楚轩一眼,又想起温偃在酒楼里说的那些醉话,神色微微一黯后,忙道:“既然在这碰到了,那你就把人带回去吧。” 然楚轩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不知怎么,心中就窜起了一股无名的怒火。他冷漠地移开目光,不带一丝情绪地对沈君临道:“人是你带出去的,你负责送回。” 沈君临没想到楚轩和温偃之间的嫌隙已经如此之深了,他微微愣了一下后,这才三两步跨到楚轩的面前,带着笑道:“这可是你家夫人,我抱着成什么样子,一会若是被府里的下人看见了,免不了又要传一些乱七八糟的流言出来,还是你自己将公主送回房间去较为妥当!”说着,沈君临也不待楚轩开口回应,便一把将温偃塞进了他的怀里,自己却施展轻功,一溜烟地就没了人影。 “你――”待楚轩再反应过来之时,哪里还见得到沈君临的身影? 楚轩看着怀中无知无觉的温偃,心中的烦躁仿佛更甚了,但犹豫了一下后,他到底还是抱着温偃朝竹然居走去。 温偃心疼底下的人,在入了冬之后都早早地将院里的丫环遣回房间里休息去了,所以她的院中现在连一个服侍的人都没有。 楚轩张望了一圈却不见下人,只好又抱着温偃进了房间,只是一开门屋里却也是寒意逼人,跟外头没什么两样。 他先借着月光将温偃放到床上,又朝暖炉的地方望了望,想着许是炭火已经烧完,又或者没有下人打理,炭火已经熄灭了,所以屋中才寒冷至此。 楚轩回头看了熟睡中的温偃一眼,想起她依偎在沈君临怀中的样子,心中烦躁异常,恨不得现在就一走了之,随便温偃自己怎么折腾,可不知怎么,心里到底是有些犹豫。想了想,正要迈动步子去重新点燃炭火,只是还没走上两步,床上的人儿却轻声呢喃了起来。 “冷……”温偃的声音很微弱,就像是在寒风中低低呜咽的小兽。 楚轩不由停下脚步,转过头去却见温偃的身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紧紧地蜷缩成了一团,原本一张红红的小脸,也逐渐褪回了原来的白皙肤色。 他心中一动,似乎有什么地方升起了一丝柔软。复又折回温偃的身旁,他动作轻柔地解开温偃身上的披风,又将一旁的被子拉过来裹住温偃稍显瘦弱的身躯。 “嗯……”许是被子里也是一片冰凉,温偃有些不满意的轻哼了一声。 楚轩看着温偃在睡梦中紧蹙着眉头的模样,嘴角就噙上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其实这样看起来,床上的人儿也没有他想象中的那样讨厌。楚轩一边想着,一边又细心地给温偃掖好了被角。 “临……”床上的人儿又是一声低低的呢喃,后面还伴随着一句含糊不清的话语。 后面的话楚轩没能听清,可前头那一个名字,他却是听得清清楚楚。 临?楚轩的动作一滞,原本在嘴角的笑意骤然凝结成冰。 果然他还是把床上的人想象得太好了,先是暗中勾搭楚宁,现在竟连一直忠心耿耿为他卖命的沈君临也不肯放过,他果真是小看了她! 楚轩倏地站起身来,一双墨黑的眸子里像是多出了一道旋涡,将他方才所有的柔情都尽数吸了回去,再不见一丝一毫的柔和。 待楚轩走后不久,床上的温偃又发出了一声无意识的轻喃,“……他为何那样讨厌我……” 这次的话音却是极其的清楚,只可惜楚轩却没能听见。 温偃这一夜睡得并不踏实,屋里冷得就像是个冰窖一样,任凭她裹紧了身上的被子也毫无用处,又因为她的脑袋昏昏沉沉地,所以导致她一直在半睡半醒间浮沉,直到暖春来床边将她叫醒之后,她这才总算是从这种痛苦的境地中解脱了出来。 “公主,”温偃一醒来看见的就是暖春焦急的面容,“公主,你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奴婢已经叫下人去请大夫了,并叫人拿上次大夫开过的治风寒的方子先煎了一副药给公主,公主喝了再睡吧。” 暖春一边说着,一边就小心地扶着温偃坐了起来,并端过药来,细心地吹凉后,这才舀了一勺送到了温偃的嘴边。 温偃向来最不喜喝药,一闻到那刺鼻的药味,身子就条件反射地往后躲了躲。“我又没病,喝什么药。”说话间却已是带上了厚厚的鼻音,并且鼻子似乎也像是被什么东西塞住了一般,根本就没办法好好的呼吸。 温偃一怔,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居然也是烫得吓人,她这才不得不接受她是真的病了的事实。 “我这是怎么回事?”温偃分明记得自己昨晚只是跟沈君临一起出去喝酒去了,怎么一醒来,她就成了这副病怏怏的模样了! 暖春见温偃一头雾水的模样,不由得责备似的道:“这句话该是奴婢问公主呢!明明奴婢回房前已经安排得妥妥当当的了,为何公主房中的炭火却只燃了一小半,而且奴婢来时,房门也是大开的,这呼呼的冷风这样吹了一晚上,公主就是铁做的身子也该病倒了!” 公告:免费小说app安卓,支持安卓,苹果,告别一切广告,请关注微信公众号进入下载安装 zuopingshuji 按住三秒复制!! 第一百五十九章:果决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温偃自从感染了风寒之后,每一次喝药的时候都要在心里骂上沈君临许多遍人才会稍稍舒坦一些。毕竟她喝多也就算了,沈君临的酒量她不是不知道,既然能送她回来,那就证明还是清醒的,结果居然把她往床上一扔就不管了!幸好这家伙的良心还未完全泯灭,好歹给她盖了床被子,不然她就真和暖春说的一样,要被冻成冰块了。 不过真要说起来,她又有好些日子没见沈君临了,该不是真的因为愧对她,所以不敢在她面前露面了吧? 温偃正想着,熟悉的药味就又飘了进来,她扭头朝门口望去,果然见暖春又端着药走了进来。“我身子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不用再喝药了。”这次没等暖春开口,温偃就已经皱着眉头道。 然暖春又怎么肯轻易罢休,硬是端着药碗走到了温偃的面前,并苦口婆心地全劝道:“公主,您之前几次受伤身子都没好完全,上次大夫来把脉的时候都说了,公主的身子需好好调养,奴婢还想着等公主这次的风寒好了之后,再找大夫来给公主开几副调理身子的药呢!” 温偃一听说日后还要喝药,就觉得自己的舌尖似乎都泛起了苦味。“好了,你把药放在那凉着,我一会再喝。” 见温偃有意找借口想要避开喝药,暖春眉头一皱,正要继续开口劝诫,温偃的目光却冷不防地落在了外头一个身着粉裙的身影上,“她些天可老实?”温偃的声音已然冷了下去。 暖春顺着温偃的目光朝外头看去,一眼便看见了正在院中忙活的碧桃。“回公主。”提起碧桃,暖春的脸色也就带上些肃然,“出了上次的事情后,奴婢已经安排人看着她了,这几天倒是未见她有什么动作。” “是吗?”温偃的嘴角浮起了一抹冷笑,“本来前些日子就准备收拾她的,没想到这几天感染了风寒,倒是让她多活了几天。” 原本她想着碧桃现在跟个废人没什么区别,于是便想留她一命,懒得对她动手,却没想到她这一心软却是留了一个祸患在身边。这次碧桃还只是帮着温瑜散播流言,下次却指不定还要在她背后使什么把戏,对待这种分不清形势,一直伺机在背后对自己动手的人,她即使再不愿意动手,却也决不能怀有仁慈之心,不然以后吃亏的还是她自己。 “叫她进来吧。”温偃收回目光,神情间已然带了一抹厉色。 “是。”暖春应了一声,很快便将人给带了进来。 “奴婢参见皇子妃。”碧桃一进门就忙跪下对温偃行礼,只是有些颤抖的语调却透出了她此刻内心中的紧张。毕竟自从她被调到外院做事之后,就一直极少能与温偃搭上话了,此时温偃忽然召见她,定然是没有什么好事的。 温偃淡漠地扫了底下的人一眼,葱白如玉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敲着杯子,发出的声音虽然微小,可在这样的情况下却让人心头莫名的紧张起来。“你知道我为何要叫你进来吗?” 温偃的语气听起来无波无澜,光从声音里,碧桃听不出温偃的态度。 “回皇子妃,奴婢不知。”碧桃颇有些忐忑不安地回道。 温偃来了兴致,也不直接点破,而是慢悠悠地接着问道:“那你对前些天外头那些传言有什么看法?” 碧桃心中一紧,一瞬间心几乎都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她慌忙地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又想起温偃似乎并不知道她是柳皇后派来的人,心中这才勉强有了一丝安定。 “前、前几天发生的事情和奴婢无关,奴婢也不知道是从哪里传出来的……“碧桃有些磕磕巴巴地答道。 还没进入正题,眼前人就已经自己乱了阵脚,也不知柳筠当时是怎么跳上碧桃这个丫环的,温偃想着,眼中便含了一丝冰冷的笑意。“本皇子妃并没有问你是谁做的,只是在问你对那件事的看法罢了,你在紧张些什么?” “奴婢、奴婢……”碧桃自知温偃已经起了疑心,一时间也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喏喏地垂下了头去,却是半天都没再答出个所以然来。 温偃见此,也就没了耐心,“本皇子妃已经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了,想让本皇子妃怎么罚你,你自己说。”温偃的语气还是一贯的平静,可浑身上下透出的那股凌厉气势却是让人不由得胆战心惊。 碧桃闻此,浑身一软,几乎要瘫坐在地上。她是一直看着温偃成长至如今的,她知道上首坐着的那个人早已经不是小时候那个既单纯,又胆小怕事的小公主了,以温偃的如今的手腕和脾性,她若是当真认下这件事来,还不知道是否有命可活…… 想到这,碧桃就越发的咬紧了牙关道:“奴婢不懂皇子妃的意思,再者奴婢是从小伺候着皇子妃长大的,难道皇子妃就这样不信任奴婢吗?” 碧桃一边说着,一边就嘤嘤的哭了起来,不过她这可不是在做戏,而是真的因为心中的恐惧而有些情不自禁而已。 不过,她当然也有故意装可怜博取温偃同情的意思。 “呵,”温偃一声冷笑,若她还是前世的她,此刻定然已经心软了,可偏偏她已经不是从前那个人善被人欺的温偃了! “收起你拙劣的演技,早在越国皇宫的时候,本皇子妃就已经知道你是柳筠的人。原本本皇子妃是不屑对你动手的,可你一而再再而三的不知悔改,那我也就容不下你了!你要是自己以死谢罪,为本皇子妃尚且可以给你留一具全尸,但你若是还是执意不肯认罪,那本皇子妃就只好亲自叫人动起手了,不过那样一来,你这具身体可就不一定能完完全全地埋进土里了!”温偃的眼神中陡然迸发出一道冷芒,这道冷芒直直地逼着碧桃而去,仿佛击溃了她所有的意志,教她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没想到你早就知道了……”碧桃又是惊讶,又是绝望。 温偃居高临下地看着碧桃,只道:“待到来生,你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千万别再跟错了主子。” 那就是没有一点宽恕的余地了……碧桃如失了魂魄的人儿一把,眼中涣散无光,刹那间身上仿佛连一丝活人的气息都没有了。 温偃见碧桃久不动作,于是就给一旁的暖春打了个眼色,可暖春虽然以前在越国皇宫里也见过不少这样的事,可自己到底没有亲自动过手。她一时间便有些踌躇,倒是一直在一旁默默无闻地忙碌着绿竹忽然上前了一步,开口道:“主子,不如让奴婢来吧。” 温偃闻此不禁多瞟了绿竹一眼,而后才缓缓地点了点头。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一百六十章:楚玉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今日是个难得的艳阳天,虽然天气依旧寒冷,但艳阳高照的天气却总是容易让人的心情变得格外的明媚些。 楚玉在四皇子府门口下了马之后便径直往府里冲去,但这却让一旁守门的侍卫吃了一惊。 “站住,你是什么人?!”侍卫极其恪尽职守地拦住了楚玉的道路。 楚玉蹙了蹙眉,神情间闪过一丝不悦,“连本公主都不认识?!四弟这下人是怎么教的!”一边说着,一边就要继续往里走。 可那侍卫从未见过楚玉,更何谈认识?他一时间也不敢贸贸然地放人进去,只得放软了语气道:“公主请在这稍等,容小的先进去通报一声……” 楚玉这才多扫了那侍卫一眼,像是自言自语地道:“四弟才回来一年不到,这院子又是父皇新赏的,你们不认识本公主倒也属正常。” 侍卫听楚玉这么一说,顿时松了一口气,暗道这公主倒还是个知情理的,于是便又对楚玉拱了拱手,而后就转身准备进去通报给楚轩,只是没成想他刚转身,就被楚玉拽住了手臂。 “不必这么麻烦了,我直接叫四弟出来接我便是。”楚玉一脸的不耐烦道。 然那侍卫却是瞪大了眼睛,这大门口离书房可还有些距离呢,他若是不去通报,四殿下又怎知府里来了客人? 楚玉可顾不上那侍卫惊讶的目光,莞尔一笑后,便丝毫不顾忌形象地对着院中大吼了一声,“四弟,姐姐来看你了,还不快出来迎接姐姐!“ 一旁的侍卫没想到楚玉用得居然是这样简单粗暴的法子,一时间惊讶得差点连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他刚才听见了什么?看见了什么?侍卫只觉得自己仿佛是瞎了、聋了。 毕竟先不论眼前这个女子是否真的是堂堂的一国公主,可就是普通的大家闺秀,也断然不会有如此‘不拘小节'的行事方式吧?他今日可算是开了眼界了! 楚玉却仿佛没看见周围那些下人看她时的怪异眼神一样,只眼也不眨地盯着府内的方向。她方才那一嗓子出去是用了内力的,声音可以传的极远,于是她在门口没等上一会就见到楚轩俊秀的身姿。 “三姐?”楚轩见到楚玉时,一向俊逸清冷的面容上就浮起了显见的喜悦来。“三姐要回来怎么也不事先写信通知一声?” 楚玉虽然生在皇家,可却是最不像公主的一个公主了,因为性子活泼奔放,就连楚秦也管不住自己这个孩子,不过好在楚玉本身也格外受楚秦的喜爱,所以这些年楚秦都格外的放纵楚玉,前两年的时候,楚玉说想去外头自己游玩一圈,楚秦原是不准的,可到底禁不住楚玉的软磨硬泡,最后还是答应了,只是原想着楚玉出去个十天半个月,贪图个新鲜,玩够了也就回来了,只是让所有人没想到的是,楚玉这一走就是两年。 如今见楚玉猝不及防的回来,也无怪乎楚轩会这样高兴了。 “进宫看过父皇了吗?”楚轩一边将楚玉迎进去,一边就不由得开口问道。 果然不出楚轩所料的是,只见楚玉大咧咧地摆了摆手,脸上像是有些许不屑,“一回宫不待个十天半个月的,父皇是决计不会当我出来的,宫里那么闷,我才不想一回来就被关到笼子里去。” 楚轩摇摇头,早就知道楚玉是这个性子,于是便也没有多说。 “我最近回来,父皇肯定不会再让我出远门了,说不定还要给我张罗婚事,好在你也从越国回来了,不然我一个人不知道有多无聊呢!”楚玉一边笑着,一边就饶有兴致的伸出手捏了捏楚轩的面颊。 看着府里来来往往的那些下人们的奇异目光,楚轩面上不禁闪过一丝尴尬,他一边将楚玉的手从他脸上拨下来,一边就压低了声音道:“三姐,你我都不是小孩子了,当着下人的面,你好歹收敛一些。” 楚玉听了楚轩这话,扑哧一下就笑出了声来,这笑声有如银铃般清脆,又透着些许的大气和爽朗,就和她的性子一样。 待得她笑够了之后,这才指着楚轩大声道:“这就害臊了?小时候我还跟乳娘一起给你换过尿片呢,还有……” “三姐!”眼见着周围那些下人看他们的目光越来越奇特,楚轩脸上终于浮起了一丝无奈之色。“三姐,原以为你在外待了两年,性子应该会收一收,怎么还是这样?” “我这样不是挺好的吗?难道要像你们一样,整日带着一张面具说话、行事,那样才叫好吗?”楚玉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不过到底是没再打趣楚轩,而是换了一个话题道:“这两年在外头怕父皇派人抓我回去,一直也没跟宫里通信,直到往楚都来的时候,这才听见四弟已经成婚的消息。三姐我也没什么可送的,喏,这两个如意结给你,这是三姐亲手做的,你与那公主一人一个,也算是三姐的一点心意了。” 楚玉一边说着,一边就将放在怀中袖中的两个如意结掏出来递给了楚轩。 楚轩看着那一对喜庆的如意结,眉宇间却闪过了一丝阴霾,不过他很快又收敛好自己的情绪,抬首对楚玉笑道:“三姐有心了。” 楚轩脸上那丝情绪闪过的虽快,可到底还是被楚玉给察觉到了,她正要开口细问,却忽然听见远处传来了女子的说话声。 楚玉便先止住了话头朝远处望去,只见就与他们相隔不远的另一条小道上,一个容姿卓越的女子正带着三两丫环慢慢地在小路上走着,虽然离得是稍微远了些,可楚玉却依旧能够依稀窥见那女子的惊人之姿。 “这世间还有如此美丽的姑娘!”楚玉不由自主地就赞叹了一声,“那女子是否就是你新娶进门的越国公主?”楚玉问道。 “嗯,”然楚轩却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面上却没有丝毫的表情。 楚玉扭头见楚轩神不对,不禁有些奇怪地道:“怎么?难不成这样绝色倾城的女子还入不了我四弟这双高贵的眼?” 楚轩闻此,又是无奈又是好笑,却到底只是模棱两可的回道:“她是个极厉害的女子。”而后便不肯再说了。 然楚玉听见楚轩这半吐不吐的形容后,心里对温偃却是越发的好奇了。 “诶,到底是个怎样的厉害法啊?”楚玉见楚轩已走,于是赶忙追了上去。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一百六十一章:不快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楚玉一路跟到了楚轩的房间,却仍旧揪着先前的问题不放。 “四弟,那越国公主可是有哪里做的不好吗?你怎么这么排斥她?”楚玉满脸上都写着不解两个字。 然楚轩却是始终闭口不言,毕竟难道要他告诉眼前人,温偃身为他的正妃,却在外头勾三搭四,跟别的男人不清不楚吗?“三姐就别问了,总之我和她之间只有夫妻之名,没有夫妻之实就是了。” 楚玉见楚轩脸上流露出了显而易见的不耐烦,心头的疑惑虽然越来越重,可到底也识趣地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二人又闲扯了一些楚玉这两年在外游山玩水时遇到的事情,而后楚玉才又有些漫不经心地道:“那四弟既然这么不待见那越国公主,可是因为心里已经有了心上人?”楚玉眨巴着眼睛,用一副饶有兴致的神情盯着楚轩。 在楚玉问出这句话后,楚轩的脑子里几乎是同时间就浮现出了一个身影。 想起宋娴那张似嗔非嗔的面容,楚轩的唇角就不自觉地扬起了一抹浅淡的笑意,“她――”楚轩正要开口,门外却忽然走进了一个袅袅娜娜的身影。 “轩哥哥。”有如珠落般清脆悦耳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楚轩和楚玉同时朝门外望去,当看清门外的那抹身影后,楚玉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她身旁的楚轩就已然开口道:“说曹操曹操就到,心里正想着你,你便来了。”楚轩朝着宋娴招了招手,话里话外的柔情蜜意像是活生生地给人心里添了一把蜜糖,甜得发腻。 然楚玉见到来人是宋娴后,脸上的笑容却是倏地消失得无影无踪。“四弟,我还以为你喜欢的人是怎样的绝色佳人呢,没想到挑来挑去,居然挑了这样一个货色!” 楚玉话语中毫不留情的讥讽让楚轩和宋娴都吃了一惊,宋娴更是当场就变了脸,一双水波粼粼的妙目顿时就恶狠狠地朝着楚玉的方向扫去,可是当她的目光触及楚玉的面容后,原本那丝恶狠狠地情绪也就逐渐转变成成了惊愕。“你是……三公主?” 认出眼前人后,宋娴脸上的惊异久久没有消散,而且这丝惊异之中似乎还掺杂了些许若有若无的慌乱。“娴儿见过三公主。” 宋娴反应过来后急忙行礼,但谁知楚玉却根本不领情。 “哟,原来你还知道自己与我们身份有别啊。”楚玉语气轻慢,丝毫没有掩饰她对宋娴的厌嫌,“四弟他怎么说也是皇子,你一个堂堂的尚书府小姐,竟连最基本的礼数都不懂,这要是传出去,还不叫人笑掉大牙。” 宋娴从小与楚轩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又自恃骄纵,在楚轩面前从来都只有放肆,哪里还有什么礼数一说?原本这也只是件小事,只是被楚玉以这样嘲讽而又轻慢的语气说出口,多少有种刻意给人难堪的意思。 宋娴拿着帕子的那只手紧了紧,“见过四殿下。”却是强忍住心中的不快给楚轩补了礼,只是她语气中分明透出了些许委屈,一双美眸里更是泪意流转,仿佛下一刻就要哭出来似的。 楚轩见宋娴如此,一时间心疼不已,忍不住就替宋娴开口解围道:“三姐,娴儿从小与我一起长大,若在我们之间论礼数,那就是生分了。” 楚轩一边说着,一边就上前两步将宋娴扶了起来,又蹙着眉头安抚道:“三姐就是这样有什么说什么的爽直性子,娴儿你从小也是知道的,其实三姐心中并没有恶意,你不要往心里去。” 宋娴泪眼盈盈地正欲答话,楚玉却抢在她的前头接着道:“四弟这话可就说错了,本公主就是讨厌这位宋家小姐,若是不想自讨没趣的话,以后就少在本公主的面前出现,免得你心里受气,本公主心里也不舒服。” 楚轩听了楚玉这番话后,脸色已然变得有些难看起来,可楚玉不管怎么说也是公主,而且又是他的庶姐,这这样的情况下,他是自然不能偏帮一个外人的。 宋娴自知自己不受楚玉的欢迎,再者她自己原本也是一个心高气傲之人,只是碍着楚轩在这不好发作罢了,此刻又见楚玉如此咄咄逼人,她自然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轩哥哥,娴儿忽然想起家里还有些事情等着娴儿去处理,娴儿就先走了。”说罢,也不待楚轩开口答话,她就转过身,快步出了庭院。 楚轩从后头望去,只见宋娴抬起手擦了擦脸,似乎是已经哭了。 眼见着宋娴已经走远了,楚轩这才沉下了脸转过头来对楚玉道:“三姐,我实在不懂,这些年来你为何一直处处针对娴儿。”楚轩甩了甩袖子坐下,脸上是极尽的愤慨之色。 可楚玉却是丝毫地不以为然,只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慢悠悠地开口道:“不为什么,就是看不惯她的为人。” 楚玉端起手边的茶杯,细细地品了一口茶,却始终忍着没有将她的心里话说出来。 ――其实她是一个不善于说人坏话的人。从前她和楚轩一样,也只以为宋娴只是一个被家里宠坏了的千金小姐,脾气稍稍有些刁蛮任性罢了,可就在她十岁,宋娴八岁那年,宋娴到宫中游玩,结果犯了错,她亲眼看到宋娴为了逃避罪责可怜兮兮的将过错都推到一旁的宫人身上,害得当时还在宫中的毓妃娘娘一怒之下赐死了那几个宫人,从那之后,她就再对宋娴生不起一丝的好感了。 其实她也想把这事告诉楚轩,但是一来当时她没有证据,二来楚轩一向疼宠宋娴,永远都只看到宋娴身上好的一面,而去忽略了宋娴身上那些不好的品质,所以她知道她就算是说出了这事,她这个四弟也不会相信,既然如此,那她还不如不开口。 楚轩根本不知楚玉这番云淡风轻下的心里都隐藏着些什么,他只是一昧地为宋娴感到不平。 “三姐,你这是对娴儿存了偏见。”楚轩的声音已经平静了下来,可话语中却隐隐透出了丝丝许许的疏离,“我知道娴儿其实脾气并不好,可她家的位分不低,能养出这样的性子也实属正常,我倒是觉得娴儿这是真性情,毕竟发脾气归发脾气,至今为止,我还从未听说娴儿真正犯下什么不可饶恕的大错,况且三姐两年不见娴儿,其实娴儿较之以前,性子实在已经收敛了许多,只是三姐你不愿意去看而已。” “是吗?”楚玉勾起嘴角,带着淡淡的嘲讽道:“就刚才宋家小姐的表现来看,我可没看出她哪里变了。” !! 第一百六十二章:旁观者清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楚轩和楚玉在宫中同为庶出,宫中又是个人人都仗势欺人,欺软怕硬的地方,所以楚轩和楚玉的日子都算不上好过,只是后来楚皇逐渐宠爱起楚玉来,所以楚玉的境地也就渐渐改善了许多,而楚玉从小就为人仗义,性子豪爽,她虽是得了楚皇的宠爱,却也没有刻意地疏远楚轩这个不受宠的皇子,反而在暗地对他多加照顾,可以说正是有楚玉的帮衬,楚轩在宫里才能免于遭受许多不必要承受的痛苦。 也就是因为这些恩情,楚轩和楚玉两姐弟的关系可以说是所有皇子和公主中最好的,只是原本两年不见的喜悦在宋娴来过之后,仿佛有什么东西悄悄地在两人之间裂开,让二人原本亲密无间的距离好似变得疏远了些许。 屋子里沉寂而又透着些许压抑的气氛像是丝丝缕缕的细线,慢慢地、慢慢地钻进了二人的心里,又紧紧地将二人的心都缠绕起来,这样异样的感觉让二人都感到了不适。 楚轩皱眉沉思了良久,直到桌上原本热气缭绕的茶盏都逐渐变得温凉后,他这才开口道:“前些日子父皇举行冬猎……” 一想起宋娴离开时那副伤心委屈的模样,楚轩的心里就是好一阵心疼,他想了想,干脆将冬猎时他和温偃被人刺杀,结果宋娴日夜在床边照料的事情说给了楚玉听,想着楚玉听完后,或许会对宋娴有一些改观也不一定。 然待到楚玉认真听完后,她的注意点却仍旧不在宋娴的身上。“当日你被刺客所伤,那伤有多严重?” 楚轩浅浅地蹙起了眉,他方才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因怕楚玉心疼,所以刻意带过他的伤势,只着重说了宋娴不辞劳苦日夜守候在他身边的事情,却没成想楚玉竟会特意关注起他当时的伤情来。 楚轩回想了一下当日的情形,已经恢复完全的肩胛骨好似又浮起了密密麻麻的疼痛,当时昏迷时那种力气渐渐流失的感觉也好像一股脑的涌了上来。 “当时……”楚轩的声音逐渐转为低沉,就好像整个身心都回到了遇刺的那个时候一样,“……我失血过多,已经昏迷,几乎是只剩下了小半条命,如果不是娴儿及时带人赶……” “停!”楚玉却忽然开口截断了楚轩的话头,“四弟,你说你遇刺的当时就已经因失血过多而导致昏迷了,那证明你的伤势已经是极其严重了,那在宋娴没有赶过去的时候,这段时间才是最关键的时刻,这时候又是谁在照顾你?” 楚玉的话无疑是晴天霹雳一般在楚轩的脑海中炸开,那日,那些刻意被他忽略的细节仿佛像是真实的画面一般,在他眼前一幕幕的闪过…… 当时他昏迷之际,外面正下着大雨,山洞离他昏迷的地方也并不近,他是怎样到达山洞的,结果好像不得而知……还有那时散落在一旁的草药和后来下人提起温偃也已经昏迷被人先带走…… 楚轩脑子里那些零碎的细节逐渐被串联了起来。 ――一个本就已经受了重伤的女子拖着一个男子的身躯,拼尽了力气才将他拖到山洞,又冒着瓢泼似的大雨为他出去采草药止血,后来因为淋了雨而发热昏迷…… 这些,都是被他刻意忽略了细节。 看着楚轩越皱越深的眉头,楚玉不由意味深长地道:“四弟,你说我看宋娴带了偏见,那你何尝不是一样?况且有些事情是当局者迷,你自己看得不一定有旁人清楚。” 楚轩默然无语,眉宇间隐有深思之色。 …… 郑国皇宫。 自从温偃走后,郑钧似乎有意寄情于温瑜,给予了她无上的荣宠,就连郑国皇后许氏也只能暂避其锋芒,不敢与之正面冲突。 这日温瑜刚从郑钧的中庸殿出来往自己宫里走,远远地却见郑钧身边的心腹太监带着一个低垂着头的女子快步行走着,看那样子,似乎是正要往中庸殿而去的。 温瑜眯了眯眼,定定地盯着远处那袅袅婷婷,身姿婀娜的女子,也不知到底在想些什么。 不多时,那太监就已经带着那女子走到了近前。“见过贵妃娘娘。”那太监见了温瑜后,急忙恭恭敬敬地行礼,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然温瑜的目光却一直盯着太监身后的女子,片刻也不曾挪开。“她是谁?” 温瑜在这宫里是出了名的善妒,只要是她看不顺眼的女子,几乎都会接二连三的惨死在宫中。 那太监没想到温瑜竟会注意到他身后的这个女子,他的身子轻微的颤抖了一下,看起来似乎是有些紧张。“回、回娘娘,这、这是……” 太监受了人的委托,必须要将他身后的这女子带到郑钧的跟前,可此时若是被温瑜知道了这女子的底细,那他的任务就不知还能不能完成了,所以此时他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一时间他竟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 温瑜身边的珠玉一向是会看眼色的,此时见这太监不老实,于是忙替温瑜开口喝道:“大胆奴才,我们娘娘问你话呢!你要是再装聋作哑,一会我们娘娘怪罪下来,可不要怪我没有提前提醒你!” 那太监冷不防被珠玉这么一喝,又想起温瑜在宫里一向行事狠辣,他当即双腿一软,‘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 “娘娘恕罪,娘娘恕罪!奴才这就说,奴才这就说!”那太监骇得连着在地上磕了好几个响头,这才颤抖着声音开口道:“这女子是江南知府特意派人送来进宫敬献给大王的美人,奴才现在正要将人带给皇上去过目呢!” 果然!温瑜嘴角扬起一抹冷笑,“抬起头来,让本宫瞧瞧。”她昂着下巴,语气是一贯的傲慢。 “是,”那女子怯怯地答了一声,声音就像是一只小黄鹂一般,好听之余,又透出些许的楚楚可怜。 温瑜最是听不得这种娇柔的语调,因为一般用这种语调说话的人,一听就是个狐媚胚子! 果然,那女子缓缓抬起头后,温瑜只见那女子生得好一张沉鱼落雁的容貌,一双眼睛里更像是蒙着一层薄薄的水雾,那副欲语还休,又柔柔弱弱的模样,只一眼就能将男人的魂儿都给勾了去! “混账!”温瑜几乎是想也没想地就一巴掌扇了上去。 郑钧爱美人那是天下人众所周知的事情,现在那江南知府却送了一个堪比温偃的女子过来,这不是摆明了要让这女子同她争夺郑钧的喜爱吗! !! 第一百六十三章:利用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温瑜这一通火气下来,周围的宫人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个个慌忙地匍匐在地,身体更是止不住的颤抖着。 “娘娘饶命,娘娘饶命!”陈锦绣既然能被江南知府从茫茫人堆里挑出来敬献给皇上,那自然是有她的过人之处,此刻发觉形势不对后,她几乎是想也没想地就随着那些宫人一并跪下了,“娘娘,不知小女子做错了什么惹得娘娘生气了,求娘娘看在小女子是第一次进宫的份上,就饶了小女子这一次吧!” 陈锦绣匍匐在地上,身子微微颤抖着,看起来就像是一只受惊的兔子。 然温瑜却是越看越气,只觉得若是让陈锦绣顺利见到郑钧的话,她以后就会多一个劲敌,所以她现在满心想的都是该怎么把眼前这个女子踢出皇宫去! 珠玉见温瑜一副还欲动手的模样,连忙就在私底下扯了扯温瑜的袖子,并压低了声音在温瑜的耳边道:“娘娘,这附近就是大王的寝殿,来往人多眼杂,一会这事传到皇上耳中,反而不美了,依奴婢看,不如先将人带回咱们宫里再行处置也不迟。” 温瑜闻此,脸色微微一变,便又扭头朝那太监道:“江南知府要敬献美人的事,大王那边是否知道?” 那太监忙摇了摇头道:“回娘娘的话,大王暂不知晓。” 真是老天爷都帮着她!温瑜心中一喜,若是郑钧知道这事,这人她是怎么都要让郑钧见上一面的,可既然郑钧不知道这事,那事情就好办多了。 温瑜冷冷一笑,脸上已经全然没了方才的紧张之色,“这人本宫看的倒是挺顺心的,就安排到本宫宫里做个宫婢吧,至于那江南知府和大王那边,你知道该怎么应对吧。”说罢,也不待那太监应声,温瑜便由珠玉搀扶着慢悠悠地走了。 一旁的陈锦绣见识过温瑜的厉害后,自然不敢说一句多话,只是走的时候免不了求救似的看了那太监一眼,只是那太监经历了方才那一出,胆都快给吓破了,哪里还有精力去理会陈锦绣。 陈锦绣见求人无望,一双温柔如水般的双眸里便快速地闪过了一丝狠辣,只是这丝狠辣闪烁得太快,除了她自己外,无人察觉。 一路有些忐忑不安地跟着温瑜来到了她的寝宫之后,陈锦绣也极有眼色的,还没待温瑜开口,自己就主动地跪到了地上。 温瑜见此,脸上的冷笑更甚,“你倒是个机灵的,只是可惜你生了这么一张好看的脸,惹得本宫嫉妒啊,所以本宫是断断留不得你的。”温瑜拨弄着自己丹蔻般的指甲,她语气虽然平淡,可话语中到底透出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杀意。 陈锦绣心中一惊,却强自镇定地道:“娘娘,小女子被送进宫来其实迫不得已的,小女子更是从未想过要与娘娘争宠的事,现在小女子倒是庆幸自己在见到大王之前先见到了娘娘。小女子别无他求,只希望娘娘能够开恩送小女子出宫去,小女子保证永生永世都不会再踏入这郑国后宫一步!” 陈锦绣一番话说得言辞恳切,温瑜神色一动,终于又抬起头来凝视了底下的人半晌,只是她最后却仍旧是摇头轻叹道:“本宫从来不信什么誓言,只有死人才能够让本宫放心。” 陈锦绣身子一软,心底这才真真正正地升起了两分恐慌。“娘娘,小女子一向言出必行,一定不会反悔的,还请娘娘大人有大量,放小女子一条生路吧!” 陈锦绣低下头去,将头磕得砰砰直响,就连额头都破了,却还像是恍若未觉一般。 坐在上首的温瑜见此,脸上却是越发的笑意潺潺,“啧啧啧,这样一个美人就要香消玉殒了,本宫还真有些舍不得呢!只不过谁叫你来错了地方,去哪不好,偏偏撞到了本宫跟前,要怪你就怪你命太薄吧!” 陈锦绣闻此,自知活着无望,大悲之下,一下就瘫坐在了地上,原本如花似玉的面容也像是一下就没了色彩,变得惨白无比起来。 一旁的珠玉见此,却像是想到了些什么似的,眼睛忽然一亮,便张口对身旁的温瑜道:“娘娘,奴婢倒是觉得,比起让这样一个美人就这么消失在人世间,还有另外一条路更适合她。” “哦?”温瑜来了兴趣,“你说说看,还有什么法子是比让她彻底消失还让人满意的。” 上首的两个人就像是讨论一件货物一样讨论着陈锦绣的人生,可偏偏陈锦绣偏偏连大气也不敢出一个,只能任由着上首的两个人在三言两语间决定着她的生死。 “娘娘不是一向都很讨厌那个温偃吗?”珠玉的脸上闪过一丝恶毒的笑容,“依奴婢看,不如将这个女子送到四皇子府去,想来以底下人的手段,也该够那个温偃好好吃上一壶了!” 温瑜听完珠玉的话后,顿时间眼睛一亮,高兴地拍了拍一旁的桌几道:“对!你说的没错!倒是本宫糊涂了,一时间竟没想到这一层!还是你比较聪明!” 温瑜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一旁的珠玉也连忙趁热打铁的拍着马屁。“论聪明,奴婢可及不上娘娘的一半呢,一切都是娘娘您教导有方。” 温瑜被珠玉三言两语哄下来,脸上便堆满了止不住的笑意。过儿好一会后,她才稍稍平复了一下自己喜不自禁的心情,转而对下头的陈锦绣道:“要本宫放你一条生路也不是不可……” 陈锦绣听见温瑜这话,心中顿时长舒了一口气,忙又磕头道:“娘娘想要小女子做些什么,娘娘尽管吩咐,小女子一定万死不辞,绝不辜负娘娘的期望。” 温瑜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接着道:“世人都爱荣华富贵,本宫相信你定然也是一样。不日本宫会派人将你送往楚国的四皇子府,到时候就看你的手段足不足以留住这段富贵了。” 温瑜的声音冷得像冰。 陈锦绣的身子猛然一颤,温瑜这话表面上看是放了她一条生路,可她若是不能顺利留在那个四皇子府的话,恐怕她最终还是逃不过上首这个心狠手辣的女子的魔掌。 “娘娘放心,小女子定然不会让娘娘失望的!”陈锦绣的语气中含了一丝决绝。 !! 第一百六十四章:路遇恶霸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从冬猎之后的日子,温偃就一直过得极不顺畅,先是中毒受伤,后来又阴差阳错地到了郑国,结果回来不久又染上风寒……可以说事情是一件一件的接踵而来,叫她有些应顾不暇,不过好在经过这么长一段时间的折腾之后,她总算是再度清闲了下来。 今日好不容易碰上了一个艳阳高照的天,温偃原本是想着带上暖春一起出去走走的,后来见暖春脸色不大好,且人也消瘦了许多,想着暖春这几日为了照顾她,鞍前马后的,应该是累着了,于是她便放了暖春的假,让暖春好好的休息一天,改为带绿竹陪她一起出去。 待到温偃和绿竹的背影都出了院门后,暖春脸上的笑意这才转化为唇边的一抹苦涩。她垂下头,一双素手紧握成拳,而后又松开,面无表情的走远了。 “主子主子,这个怎么样?”绿竹因着以前一直在郑国王宫里当差,极少能够上街游玩的时候,所以此番温偃一带她出来,她便显得格外的兴奋,不管看见什么东西都要凑上去看看。 “你难得出来一趟,今日不管看上什么都可以买下。”温偃见绿竹如此,也难得地放松了下来。 她定定地看着在街边挑选珠花的绿竹,一双琉璃般的眸子里流转着意味深长的光晕。 ――绿竹做事要比暖春干脆果决许多,而且胆子也大,暖春跟绿竹比起来就多了一丝软弱和瞻前顾后。不过像绿竹这种人用得好了是极大的助力,若是用得不好,那就是一个不小的隐患,所以即使她将绿竹带回了四皇子府,可身边还是让暖春照料得比较多,不过今日上街,她倒是从绿竹身上看出了一丝少女心性。 这样看来,绿竹也不是完全泯灭心性之人。温偃收回了目光,唇边荡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主仆俩在街上逛了不多时,绿竹的身前就已经抱了不少东西了,不过这里面大多都是绿竹买的。 “走累了吧?我们到前头去喝口热茶。”温偃指了指前面的一个小棚子,那是一个立在街边的简易小棚,棚子上面插了一支小小的旗帜,旗帜上面的粗茶两个字随风飘荡,这两个字并不怎么显眼,却透着一股格外的朴实。 绿竹点了点头,主仆二人便行至那个小棚子里坐下。 棚子里零零散散地坐了两三个人,他们无一不是衣着朴素,面容沧桑,虽然温偃和绿竹穿的也只是普通布料的男装,可跟这些人比起来,她们仍是显得有些鹤立鸡群。 绿竹丝毫没有抱怨温偃带她来这种地方喝茶,而是将手中的东西放到一旁的长凳上,又扭过头面带笑意地对里头正在忙活的一对老夫妇吆喝了一声,“老板,来壶茶。” “诶!来了来了!两位客官请稍等!”里头很快就传来了老妇人慈和的应答声。 温偃朝里望去,恍惚间好像又想起了初到郑国时,那对救下她的中年夫妇。 也许她正是因为感觉这对老夫妇忙碌的样子像极了那对已逝的故人,所以她才想要到这里喝一碗粗茶吧。温偃的垂下眼睑,心里像是漂浮起了丝丝的伤愁,不太难受,却让人不大舒服。 不一会一壶热气腾腾地茶水就被送了上来,“慢用。”送茶上来的是老爷爷,许是不怎么会说话,所以即使一张苍老的脸上明明写满了朴实和真诚,可嘴上却也只能吐出两个再简单不过的字来招待客人。 温偃越发觉得眼前的人就像曾经那个少言寡语的农夫,她抿了抿嘴,也露出一个真诚的微笑,“多谢。” “不谢不谢!”那老爷爷连忙摆手,显得有些受宠若惊,而后便迈着有些凌乱的步子到里头忙活去了。 绿竹见温偃的目光一直未曾从那对老夫妇身上挪开,她一边给温偃倒了杯热茶,一边就有些疑惑地问道:“主人认识那对夫妇吗?” 温偃摇摇头,收回了目光。“不认识。”却又是淡漠至极的语调,且方才在眼中浮沉的那一丝感怀也尽数消却。 绿竹知道温偃这是不想说,于是也就识趣地不再多问,低下头认真地喝起茶来。 茶只是最普通的大麦茶,味道是决计比不上她以前喝的那些茶的,只是温偃却莫名地觉得这茶带了格外的清香和熟悉的温暖。 温偃在茶棚坐了不一会,忽然就有一群人朝这来了。 “哟,老刘,今天生意不错啊,还有几个人!” 这说话的语气摆明了就是地痞流氓无疑。 温偃好看的黛眉轻轻蹙起,她抬首朝那群人望去,只见来的是一群二十出头的男子,一个个吊儿郎当,不修边幅,且脏话连篇,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人。 周围零星坐着的几个人一看到这群人来了之后,忙不迭的就走了,就连茶钱都没留下。 “诶,几位客官,你们还没给茶钱哪!”里头的老妇人面色焦急地朝那几个人叫喊着,可先前几个客人脚底却像是抹了油一般,反而越跑越快,一会就不见了人影。 “主子。”绿竹见形势不对,于是压低了声音对温偃道:“主子,我们还是先走吧。”毕竟她们只是两个弱女子,手无缚鸡之力,若是真闹起来牵连到她们就不好了。 然温偃却是无动于衷,一双眸子里似有冷意流转。 “几位大爷,这保护费不是前几天才交吗?我们老两口这两天实在是没有多余的银子啊,而且我们家里还有一个小外孙要养活,求求几位大爷高抬贵手,放过我们吧!”老翁满脸的悲凉,苦苦哀求着面前的这些地痞流氓。 然这些人既然是来找茬的,又怎会因为两句哀求就轻而易举的放弃呢! “你少在这给老子哭穷,我们弟兄可是见着了,你这摊子每天都有人来,怎么可能没钱!”其中一个人上前两步,一把揪起老翁的领子,恶狠狠地道:“你最好别给老子耍花招,我们可是知道你家在哪的,你要是再这么不老实,下次我们可就不是到这来,而是直接去你家里了!” 温偃听了那混混的话后,握在手中的茶杯越攥越紧,且一双冷眸里已经跳跃起了深沉的怒意。 !! 第一百六十五章:设计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楚玉前些日子回了宫中,一直待了半个月才寻着机会出来,所以这次在街上逗留得就格外的久一些。 一直都听说水云阁是楚都里数一数二的上好茶楼,楚玉闲来无事便在二楼挑了一个靠近围栏的位置,一边默然品茶,一边就悠闲地看着下头热闹非凡的街道。 她身处的地方是极致的优雅和安静,可偏偏相隔不远的楼下却是人流涌动,喧闹非凡。这样一静一动的环境让楚玉觉得自己仿佛抽离在凡尘之外,而她只是一个简单的看客,看着底下的世人浮浮沉沉,往来忙碌。 楚都身为楚国的皇都,繁荣和热闹都是其他城池所不能比拟的,所以街道上除了各色各样,大大小小的铺子和酒楼客栈之外,街道两旁还有像蚁群一般密密麻麻的小摊,而在这密密麻麻的摊贩中,却有一处地方不自觉地吸引了她的目光。 那是一个小小的茶棚,虽然简陋不堪,但看起来也是格外的祥和温馨,只是没过一会,却有一群像是流氓一样的人物闯了进去。茶棚里的那些客人见此,一溜烟地就没了人影,而那一对老夫妇却明显在被那群人欺负。 见到这样的情况,楚玉哪里还能忍得住?她眼神一凝,往桌上拍下一锭银子后,直接便施展轻功从二楼的围栏边上跳了下去。 楼上似乎传来了隐约的惊呼声,但楚玉却像是置若罔闻一般,直直地朝着那个茶棚的方向而去。 而此时温偃却已经有了主意,她扫了远处的一行人一眼,又招了招手,让绿竹凑过头来,在她耳边悄声说了些什么,绿竹眼睛一亮,便抱起一旁的东西先走了。 温偃见绿竹出去,于是也就站起身,面上挤出一丝假笑走到那群地痞的面前,道:“各位大哥,这两位老人年纪都大了,你们折腾他们做什么,一会若是这两人经不起折腾,一撒手就去了,那这事可不就要惊动官府了!到时候几位大哥钱没要到,反而给自己惹上了人命官司,那就不好了。” 那几人听到温偃忽然提起官府二字,心里多少有些怕意。虽然这些人面上看起来还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可一直抓着老翁的那个人却悄悄地将手给松开了。 “你是谁,多管什么闲事?”其中一个人猛地上前推了温偃一把,似乎有意将矛头转到温偃的身上。 温偃冷不防被人这么一推,身子一个不稳便倒退了好几步,她低下头去,眼中冷芒连闪,可当她再抬起头来时,脸上却又换上了她一贯拿手的假笑。 “几位大哥不要生气,小人只是来这喝茶的一个过客,见这两位老人家也怪可怜的,所以想拿出一些心意来……“温偃一边说,一边就掏出了一锭银子来,并抖了抖自己身上空空的钱袋对着那些人道:“几位大哥,这锭银子已经是小弟身上全部的家当了,此刻愿意全都拿出来孝敬各位大哥,请各位大哥高抬贵手,就放过这两位老人吧。” 温偃身上的那锭银子着实不小,而这群人也就是一些小喽啰,只能欺负一些没什么能力的老实人,所以他们就是收上好几天的保护费,也不一定能收到温偃手里那个数…… 所以,当那几人见到温偃掏出这锭银子后,一个个眼睛都直了,领头那人更是想都没想就将银子从温偃的手中夺了过来。 温偃见此,嘴角快速地闪过一丝冷笑。 那些人收了银子后,脸色也就变得好看了些许,其中一人拍了拍温偃的肩膀,带着颇为欣赏的目光道:“小伙子,你倒是挺会做人的嘛,以后要是混不下去了,记得来找哥几个,哥几个一定赏你一口饭吃!哈哈哈哈!” 说着,这几个人就扭头瞪了那对老夫妇一眼,吐了口唾沫道:“今天算你们走运!”说完后便说笑着走远了,而在不知情的外人看来,一定会以为温偃和这群人本就相识,此时只不过是在寒暄罢了。 待得那群人走得远了,温偃这才给不远处的绿竹使了个眼色,绿竹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随后便抱着一堆东西快速地向前走去,只是不知道是否是她的步子太过急促,一个不小心就正好撞了一个衣着华贵的中年男子。 而那中年男子不仅大腹便便不说,而且身后还跟了一群下人,一看就知道此人就算不是个暴发户,那也定然家境殷实。 “你走路长没长眼睛,我们老爷这么大个块头,你看不见啊!”那中年男子脸上才刚刚露出了一些不悦的神情,跟在他身后的护卫就赶忙呵斥道。 “对不起对不起,小人不是故意的!”绿竹慌忙道歉,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看起来倒是真的怕极了。 那中年男子有些嫌弃地拍了拍身上被绿竹撞到过的地方,可为了显示他的大度,他仍旧是摆手做无谓的态度道:“算了算了,跟这么一个下人计较些什么,随他去吧!” 先前开口呵斥绿竹的那个护卫闻言,这才狠狠地瞪了绿竹一眼,接着道:“算你走运,我家老爷心胸宽广,不与你一般计较!” “是是是,多谢老爷,多谢老爷!”绿竹又赶忙回道。 这时温偃也已经走了过来,她一边蹲下去帮着绿竹捡那些掉落在地上的东西,一边就像责备似的,絮絮叨叨地道:“你怎么做点事都毛手毛脚的,大哥他们刚从茶棚那老两口手里收了一点保护费,现在已经去酒楼了定位置了,就等着我们将东西放回去之后一起吃饭呢……” 温偃说话的声音不大不小,却刚好让前头的那些人听见。 那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闻此,不由扭过头不屑地瞪了温偃一眼,而后便带着人慢悠悠地走远了。 温偃见那群人远去,这才压低了声音道:“怎么样,得手了吗?” 绿竹笑盈盈地拍了拍自己的腰间,语气中透出了抑制不住的骄傲自得,“主子放心,东西正在奴婢身上呢。” 温偃这才展颜一笑,又扭头看了看已经走远的那群人,一双眸子里闪过狡黠的光芒。 “我们也走吧,”温偃站起身来,意味深长地道:“去找个安全的地方看好戏。” 这下温偃和绿竹也快步走远了,而温偃不知道的是,她们这出莫名其妙的作为,却是一点都不落地落进了楚玉的眼中。 楚玉看了看各自散去的众人,总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她想了想之后,干脆不远不近地跟上了先前离开的那个中年男子的步伐。 公告:免费小说app安卓,支持安卓,苹果,告别一切广告,请关注微信公众号进入下载安装 zuopingshuji 按住三秒复制!! 第一百六十六章:投机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此时正是吃饭的时辰,先前那个大腹便便的男子便带着人走进了一家酒楼,点完菜后,看着店小二的谄媚的笑容,中年男子很是受用,手不自觉地就抚上了自己的腰间,看那样子似乎是打算给这小二一点打赏,那小二见到中年男子这样的动作,脸上的笑容也就越发的灿烂了。 只是那中年男子的这一下却摸了空,他面上闪过一丝惊异,连忙低下头看了看腰间,只见腰间一片空空荡荡,哪里有钱袋的影子? 中年男子的脸色霎时间就沉了下来,他周围的那些护卫见中年男子有些不对劲,于是领头之人就赶忙开口关切地道:“老爷,怎么了?” 那中年男子一时却没有答话,兀自沉思了一下后,这才一拍桌子,恶狠狠地道:“刚才撞本老爷的那人是个贼!” 周围的人闻此皆是一惊,一旁的点小人闻言更是不屑地撇了撇嘴,脸色一下就垮了下来,并阴阳怪气地道:“什么贼不贼的,小的可没看见,只看见了有人故意不带钱,想要吃霸王餐!” “你胡说些什么,我们老爷看起来是那样的人吗?你要是再敢胡说一句,信不信老子把你打得满地找牙!”领头的护卫一向是最会拍中年男子马屁的,此时见店小二出言侮辱,便想也没想地就冲出来呵斥道。 店小二见到这架势,一时间也有些害怕,他缩了缩脖子,倒退两步后,带着不屑神情道了一句,“仗势欺人!”,而后便一溜烟地跑进了后堂。 “你!”那护卫本来也没想真的动手,此刻见小二走了也便走了,只是装作极为生气地转过头来对中年男子道:“老爷,偷您钱袋的人是不是就是先前撞您的那个毛毛躁躁的小子?属下当时听他们说跟先前走的那几个混混是一伙的,而方才过来的时候,小的看见那伙混混好像就在隔壁的酒家吃饭呢!您看我们是不是要出手教训那群人一顿!” 那中年男子本来就已经快要气得冒火了,此时哪里还有耽搁的意思,又是猛一拍桌子,黑着脸道了声,“走!”而后便火急火燎地朝外头冲去。 当中年男子带着人到了隔壁的酒家时,果然看见那伙地痞正拿着温偃给的银子大吃大喝,那模样好不悠闲自在。见此,中年男子一时就想起了自己在隔壁遭受小二的白眼的事情,他的脸色骤然间变得更加阴沉,“给我上,狠狠地打,谁下手越狠,回府之后老爷我赏的银子就越多!” 中年男子说出这番话后,原本他身后那些有些精神不济的男子一个个便像是忽然间打了鸡血一眼,奋力十足地冲了上去。 不多时那群混混就已经被打得连他们亲娘都不一定认识了,而且那中年男子还放了狠话,说以后在街上见这些人一次就打一次。 …… 温偃带着绿竹就在对面的一家小饭馆里坐着,瞧见对面那动静之后,这才勾唇笑了笑,脸上浮起了满意的神色。 一旁绿竹也忙有些兴奋地道:“主子这招‘栽赃嫁祸'用得可真好,依奴婢看,那群人地痞估计以后都不敢再在这条街出现了。” 温偃又是一笑,不可置否。 “去看看那对老夫妇吧。”当时她走得匆忙也没来得及处理好后续的事情,此时那中年男子也已经带着人打道回府了,她正好再折回去看看。 绿竹点了点头,结过账后,二人便朝着先前的摊棚的位置而去,只是待到她们到的时候,已经有人先她一步到达那个小棚子了。 温偃见里头有人,便停在了不远不近的地方没有再上前,过了不一会后,里头就有一抹倩影走了出来。 “你也来了。”女子见着她,语气甚是热络,就好像她们二人并不是陌生人,而是相识多年的老友一般。 温偃蹙了蹙眉,一张小脸上浮起了些许疑惑。“我认识姑娘吗?” 楚玉却是摇了摇头,“不认识,不过――”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欣赏之意,“你方才设计帮里头那对老夫妇出头的事情,从头至尾我都看见了,我很欣赏你。” 楚玉的语气中带着大大咧咧的侠义之气,隐约中又透出了一丝直爽。温偃觉得,与这种人打交道很是舒服。 “姑娘既然能注意到这件事,那证明姑娘也是有心之人。”温偃脸上带着浅淡的笑意,那模样就像一朵初初绽放的雏菊,透出了淡雅的芳香。 楚玉见此,一下就蹙起了眉头,看着温偃道:“我总觉得你有些熟悉,像是在哪见过。” 温偃挑了挑眉,笑道:“姑娘该不是想和我做朋友,所以故意找的借口吧。” 楚玉闻此,不禁‘咯咯'笑了两声,笑完后,便上前两步,极其豪爽地拍了拍温偃的肩膀,道:“我找朋友从来不用任何借口,你做的事挺对本姑娘的胃口的,以后,你就是本姑娘的朋友了。” 温偃也笑,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弯成了一道浅浅的月牙,而后,她又看了看不远处那个略显简陋却极其温馨的棚子,开口道:“想必方才姑娘进去已经给过那对老夫妇银子了,那我也就不多此一举了,不过今日我也算是得了一笔意外之财,若是姑娘不介意的话,我就用这笔银子请姑娘到酒楼去喝两杯,也算是为我今日认了姑娘这个朋友做庆祝,如何?” 一听到有酒喝,楚玉眼睛一亮,是再没有什么不答应的,急忙就点了点头道:“好,你果然够义气,算我没看错人!我们走!” 一边说着,楚玉便大大咧咧地搭上了温偃的肩膀。温偃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男装,又看了看楚玉毫不介意的面容,暗道身旁的人儿果然是十成十的不拘小节,完全不同于她以往认识的任何一个大家闺秀。 想必与这样的人做朋友,应该是最不容易担心被背叛了。温偃如是想着。 到了酒楼之后,二人屁股尚且还没坐热,就有一群人闯进了她们所在的雅间,温偃心中一惊,急忙扭头望去,却是看到了一个熟人。 “姑娘,时辰不早了,老爷和夫人还在家里等着姑娘回去用膳呢,姑娘还是跟着奴才回去吧。”为首的那个人虽然穿的是正正经经的男装,可说话的语调却是阴阳怪气的,就像是普通人故意掐着嗓子说话一样。 不过温偃心里却知道这是正常的,毕竟宫里太监说话都是这个调。 然楚玉闻此,却是一下变了脸色,“你们跟踪我?!” “奴才们只是为了保护姑娘的安全,若是姑娘有什么不满的,还是回去跟主子说吧。”为首的人依旧不卑不亢,脸上看不出丝毫的波澜。 楚玉知道人都找到这来了,她是不得不回宫了,于是她只好先压下自己心头的怒火,转过来对温偃道:“抱歉,我不得不先走一步了,这酒咱记着,以后再喝。” 温偃生怕被那人认出来,也不敢抬头,只低垂头稍微点了点,算是听见了楚玉的话。只是,尽管她已经如此谨慎了,为首的那个太监却还是像看出了什么端倪似的,不由自主地出声道:“这位不是……” 公告:免费小说app安卓,支持安卓,苹果,告别一切广告,请关注微信公众号进入下载安装 zuopingshuji 按住三秒复制!! 第一百六十七章:安排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这位不是四皇子妃吗?怎么做这身打扮?”此番出来寻楚玉的正是楚皇身边的心腹太监,张德。 宫里头那些人眼神一向老辣,所以即使温偃此番是做男装打扮,却依旧是被认了出来。 至此,温偃也不得不抬起头来,讪讪地道:“张公公,真是好巧啊。” 还没等张德答话,一旁的楚玉却是抢先惊呼出声道:“你就是嫁给四弟的那个越国公主?” 楚玉先前去四皇子府的时候,只离得远远的看了温偃一眼,再加上那时温偃是做女子装扮,所以先前她才会觉得温偃眼熟,可一时间却又想不起来温偃到底是何人,此时经过张德这么一挑开,她这才算是解开了心中的疑惑。 温偃点了点头,刚要对楚玉致歉,可猛然又想起方才楚玉在话中称楚轩为四弟,于是她也就有些惊讶地反问道:“你是三公主?” 楚玉亦是点了点头。 弄了半天大家的身份都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样简单,二人静了一瞬,而后才抬起头来相视一笑。 楚玉更是上前两步,拉起温偃的手道:“遮遮掩掩半天,没想到大家都是一家人!” 温偃闻此,也就极为乖顺地道了声,“三姐”。 楚玉听见温偃这一声唤,心里更加欢喜,只是转瞬脸上就浮起了一丝的不舍来,“现在时候不早了,父皇还等着我回宫一起用膳,我就不同你多待了,等过两日,我去四弟府上再找你。” 温偃来楚国多日,身边除了沈君临以外就再没有其他要好的朋友了,这次上街好不容易认识了性子比较投缘的楚玉,结果还没好好说上两句话,楚玉就要回宫去了,当下心头也有些不舍,但她还是笑了笑道:“三姐还是快些回宫去吧,别让父皇担心了,反正离得近,三姐想什么时候去看我都是可以的。” 楚玉点了点头,还欲说些什么,然一旁的张德是极没有眼力劲地开口打断道:“三公主,回宫可还有一段路程呢,还是先跟着洒家回去吧,不然一会皇上若是等的久了,怪罪下来,洒家可担待不起。” 楚玉闻言,不禁皱了皱眉,脸上闪过一丝厌嫌。“知道了,本公主的事轮不到你来多嘴。” 张德一向是楚秦身边的红人,平日里就连皇后也是对他客气有加,此刻当着身后这么多人的面被楚玉训斥,他的面上也就浮起了一丝丝的不悦来。 而楚玉虽然性子爽直,但也不是无脑之人,这么不轻不重的一句训斥已经是掉了张德的面子了,她若是再多说些什么,那就有些得寸进尺了。 “我先走了。”楚玉又放软语气对温偃说了这么一句后,这才有些恋恋不舍地出了门去。 温偃抬起头目送着楚玉出去,目光却冷不防地与张德的眼神撞到了一起,二人的目光虽然只是一触即分,可温偃却还是从张德的眼神里品出了一丝丝阴鸷的味道。 直到所有人都离开这间雅间之后,绿竹这才上前一步在温偃的身边的道:“主子,方才那些都是宫里的人吗?奴婢怎么瞧着那领头的太监有点阴阳怪气的。” 绿竹之前在郑国王宫里当差当久了,惯是会察言观色,此时只不过就是这么短短的几句话时间,就已然看出了张德对温偃那丝若有若无的敌意。 “你也看出来了。”温偃面上笑意尽消,一张精致的小脸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绪,就像是一潭平静的湖水,虽未起波澜,可却深不可测。 经过这么一出后,温偃也再没了吃饭的心思,于是主仆二人便也打道回府了。 一回到竹然居,温偃就将绿竹支了开去,反而又将暖春叫了过来。 “暖春,明日你寻个时间出去一趟,去离合院将言人给我带来,我有事要吩咐他。”比起绿竹来,温偃还是信任暖春多一些的。 然温偃交待完后,却没听见暖春的应声,“暖春?”她抬首朝暖春望去,只见暖春低垂着头,神色有些飘忽,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是不是哪里哪里不舒服?”温偃浅浅的皱起了眉,关切地道。 “啊?”暖春这才像是回过神来一般,赶忙开口道:“没事,奴婢只是这些天没休息好,所以精神有些不济,公主交待的事奴婢都记着了,等明天一早,奴婢就去离合院将言人带过来。” 温偃这才点了点头,也没将暖春的异常放在眼里,而是挥了挥手道:“你精神不好就下去好好休息吧,叫绿竹过来服侍就是了。” 听见绿竹这两个字后,暖春咬了咬下唇,脸色像是又黯淡了几分,“是。”她低低的应了一声,垂下头掩下面上所有的情绪,快步退了出去。 到了次日一早,温偃才刚刚用过早膳,言人就过来了。 温偃挥手屏退绿竹,偌大的屋子就只剩下了她和言人两个人。 “底下的势力现在扩散得怎么样了?”此时的温偃再不像在外人面前那般表现得那样平和,反而像是一把被打磨过上好宝剑,浑身上下都透着凌厉的锋芒。 “还算顺利。”言人的回答言简意赅,还是他一贯的风格。 温偃蹙了蹙眉,沉思了一下后,道:“外面可以慢慢来,主要是太子那边和皇宫里,我想尽快安插上我们的人手。” 不然她现在就是两眼一抹黑,完全被隔离在权力中心之外,只有掌握了楚弈和宫中的动态,他们才能及早的进行预防和应付。 言人微微地点了点头,面上却还是没有任何表情。 虽然温偃一向就知道言人就是这样古怪的性子,可知道归知道,真正与这种人相处起来,就又是另一番感觉了。 言人是个行动派,凡事做的比说的要多得多,温偃也没有那个耐心一句一句去问言人内部的事情,她只想在她需要的时候,她手下的这些人能够派上用场就是了。 “行了,事情我已经全权交给你了,你把事办好就成,下去吧。”温偃挥了挥手,但言人却没有动弹。 “还有事?”温偃只好又问。 言人沉默了一下,缓缓地吐出了两个字,“银子。” “……”温偃额头上似多了好几条黑线,“你有什么需要,一律找暖春就是,她会给你们的。” “哦。”得了温偃的回答之后,言人面色木然地应了一声,连句告辞都没有就瞬间消失在了温偃的面前。 温偃扭头看着那扇大开且还在晃动的窗扇眨了眨眼睛,心里却想道:这姿态到底谁是主子,谁是下属? 公告:免费小说app安卓,支持安卓,苹果,告别一切广告,请关注微信公众号进入下载安装 zuopingshuji 按住三秒复制!! 第一百六十八章:生分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楚玉一向是耐不住寂寞的人,在宫里待了不到两日后就又要往外跑,楚皇说了好几次仍然是管不住自己这个女儿,只得警告过楚玉不准出楚都,至于楚都之内都可随意之后,这才放了楚玉出宫。 楚玉一出宫后,即刻欢腾得像是一匹脱缰的野马,兴奋地朝着四皇子府的方向奔去。 她这厢才刚到四皇子府的门口,就看见府外已经备好了马车,看样子是有人打算出门了。 楚玉一边将自己的马儿交给一旁的下人牵去马厩,一边就有些疑惑地道:“谁要出去?” “回三公主。”一旁的下人闻言,急忙答道:“是四殿下正要出门。” “这家伙要去哪?”楚玉自言自语地嘟囔了一句,刚一踏进府门,就见楚轩正好从府中向外走。 只见楚轩今日穿了一身水青色水纹长袍,外套一件白色的毛领狐貂,整个人显得气质清冷,又有些高不可攀。 “三姐。”楚轩没想到楚玉会挑在这个时候过来,他好看的剑眉轻轻蹙起,“我今日有事要出府去,就不能招待三姐了。” “哦,”楚玉淡淡的应了一声,无谓道:“反正我也不是来找你的。” 不找他,那来四皇子府做什么?楚轩根本就连想都没想过楚玉会与温偃成为好友,他心中有些疑惑,正要细问,却又见楚玉指着他手上的锦盒,饶有兴趣地问道:“这是什么?” 楚轩就低头看了看他手中的锦盒,答道:“今日是娴儿的生辰,这是送给她的礼物。”说起这事,楚轩脸上就带上了和煦的笑意,这一抹笑仿佛冬日里的一抹灿阳,生生地将周围的寒意都逼退了几分。 然楚玉闻此,脸色却是不期然地就垮了下来。 一想起宋娴那副表里不一,故作娇弱的样子,她心里就是又急又怒,急的是她这个四弟聪明至此,怎么连个女子的本质都看不透!怒的是她是真真想不通她这个四弟放着倾国倾城又聪慧的温偃不去喜欢,反而对那个整日一脸假笑,又一肚子坏水的宋娴处处爱怜! 真是气煞她也! 楚轩知道楚玉一向跟宋娴不对盘,于是也不多说,拿着东西就准备往外走,只是他还没迈开步子,就被楚玉一把给拉住了。 “等等!”楚玉扯住他的袖子,趁他没注意,一下就将他手中的锦盒夺了过去。 楚轩先是一愣,而后便沉下了脸,“三姐,娴儿还在酒楼等着我,你就别闹了。”说着,楚轩就要伸手去夺楚玉手上的锦盒,但楚玉可是有武艺在身的人,她轻轻地往旁边一闪,身姿轻盈得有如一只蝴蝶,一下就避开了楚轩的手。 楚轩见此,面上终于浮起了一丝薄怒。“三姐,其他的事我可以容许你无理取闹,只是今日是娴儿的生辰,我耽搁不得,三姐莫要逼我动气。” 楚轩从小到大就跟她感情良好,就连闹别扭的时间都是极少的,可今日却为了一个宋娴与她黑了脸,她的心里也就真的浮起了一丝不快。 “你要想拿回东西给宋娴去过生辰也可以。”楚玉扬了扬手中的锦盒,开口道:“你答应带我和偃一起去,我就将东西还你。” 楚轩只见楚玉神情认真,面色肃然,便知她不是在开玩笑。 “三姐什么时候与温偃有了交情?”他问。 楚轩的神情间略有疑惑,但隐隐又透出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厌嫌,但楚玉知道,这丝厌嫌并非是针对她的。 “这些事你不用管,就说四弟你答应不答应吧。”楚玉低头把玩了一下手中的锦盒,状似随意地道:“你若是不同意,我现在就将这个锦盒毁了。” 见楚轩不答话,她又抬起头定定地看着楚轩,一字一句地道:“你知道,我做的出来的。” 楚玉又晃了晃她手中的锦盒,里面也不知是装了什么,在她摇晃时发出了物体与盒子相撞的沉闷声响。 楚轩终于神色一变,他倒不是不可以重新去给宋娴准备生辰贺礼,只是此时随意挑选的礼物,心意总是比不上这一份他精心挑选的了。 眼见着与宋娴约定的时间已经要过了,楚轩沉思了一下,这才不得不妥协道:“三姐和她要去也不是不可,只是四弟希望三姐明白,今日是娴儿的生辰,不论三姐和娴儿之间有什么不快,都不要挑在今日发作。” 楚轩的语气中已经算是带上了一丝丝的警告的意味了。 这丝暗藏的机锋,楚玉不会听不出来。 楚玉心中略路有些不快,又想着这一切都是因为宋娴而起,她心里对宋娴的芥蒂也就更深了几分。 “我做事还不用你一个做弟弟的来教。”楚玉将手中的锦盒扔回给楚轩,语气中已然带上了两分身为皇姐的威压。 “我在外头等你们。”说罢,楚轩便拿着锦盒面无表情的出去了。 楚玉见此,也就忙让下人带着她往温偃的院子而去。 当见到楚玉风风火火的出现在她的面前时,温偃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三姐要过来怎么不提前知会我一声?” “这有什么好提前知会的。”楚玉满脸的不以为意,拉着温偃便道:“走,跟我出去,我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去哪啊?”楚玉的手劲极大,温偃只能不由自主地跟着楚玉往外走。 一旁的暖春正要跟上,可同样守候在一旁的绿竹却抢在暖春的前头拿了厚厚的鹤氅赶忙跟了上去。 暖春见此也就顿住了脚,看着温偃和绿竹等人逐渐离去的背影,她脸上似有受伤的神情一闪而过。 很快温偃就在楚玉的拉扯下走到了府门口,而温偃直到上了马车之后,这才发现楚轩居然也在。 自从上次一起进宫面圣之后,温偃就没见过楚轩了,也不知是楚轩有意的躲着她,还是眼前人真的太忙了。 温偃的目光在楚轩如玉的面容上停留一瞬后就很快地收了回去,她垂下眼睑,长而卷翘的睫毛轻轻扇动着,就像两只翩翩欲飞的蝴蝶,带着数不尽的娇俏美丽。 “走吧。”见到所有人都落座之后,楚轩这才淡淡地开口道,而他墨色如水的眸子却始终未曾在温偃的面容上停留过。 温偃捋了捋耳边的碎发,略微有些不自在,可正当她要开口问他们究竟是要去哪里的时候,楚轩淡漠的声音却又在马车里回响了起来,“公主与三姐的感情倒是要好。” 明明只是一句再平常不过的感叹,可温偃却偏偏听见里面藏了些让她听不懂的情绪。 令人不舒服的情绪。 公告:免费小说app安卓,支持安卓,苹果,告别一切广告,请关注微信公众号进入下载安装 zuopingshuji 按住三秒复制!! 第一百六十九章:春心莫共花争发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马车内的气氛一下便变得凝重了起来。 温偃不知这事的前因后果,自然听不出楚轩话中的意思,可楚玉却是心知肚明的。 ――楚轩定然是以为温偃特地与她打好关系,让她来帮着出头,所以楚轩才将怒意转移到了温偃的身上。 “四弟想多了,我与偃认识初始,根本就不知对方身份,四弟还是不要肆意猜度了。”楚玉的语气已经不似以往那般亲和,反而透出一丝隐隐的怒气。 “哼。”楚轩轻轻地哼了一声,清雍华贵的面容上浮起一丝淡淡的嘲讽,似乎是在说楚玉根本就不知道温偃的手段有多厉害一样。 楚玉见楚轩如此看低温偃,愈加的气愤不已,张口就要反驳,只是她才要开口,一只温凉的小手却搭上了她的手背,示意她稍安勿躁。 楚玉转过头去,只见温偃神情淡漠道:“一个不喜欢你的人,自然是怎么看都觉得你不好,三姐实在毋需动怒。” 温偃这话语气虽然听起来平淡,可楚玉听在耳中,却莫名地替温偃感到了酸楚。 她用力地回握住温偃的小手,语气冷硬地开口道:“有些人就是被猪油蒙了心,什么都看不清还在乱发脾气。” 楚轩自然知道楚玉这是在指他,他的手紧握成拳,眉宇间显出一丝隐忍。 有时候他也很想让自己多给温偃一些宽容和信任,可无论是之前温偃宁愿找楚宁求救也不愿找他,还是后来醉酒后她在睡梦呼唤另一个男人的名字……这些事情都像是一个个细小却久久不愈的伤口,有时候他以为他都已经忘却了,可每当见到那个人的时候,这些伤口就会从隐秘的地方蹦出来,裂开一道口子,流下细细的血丝。 并不是那种激烈的痛,却有如细水长流一般,日复一日地带给他折磨。 所以他不能忘却,更无法原谅。 马车里一时间再无人开口,空气冰寒得让车内的几人仿佛觉得他们不是坐在能遮风挡雨的马车里,而是坐在天寒地冻的外头。 又行驶了不一会后,马车终于稳稳地在斋月楼前停下。 楚轩当先下了马车,却没有去扶车上其他人的意思,绿竹见此,也就连忙将温偃和楚玉都扶了下来。 几人都下了马车后,楚轩便一马当先的朝着斋月楼里走去,那背影应隐隐地透出了丝丝许许的漠然和疏离。 温偃目光平视着不远处的那个背影,只觉得明明他们之间只是一伸手就可触及的距离,却偏偏像是隔了一道巨大鸿沟在中间。 可望而不可及。 终于是到了宋娴所在的雅间,楚轩在他们之前进去,宋娴见到楚轩后,一张小脸上浮起灿烂的笑意,“轩哥哥,你来啦!”她欢喜雀跃地走到楚轩的跟前,熟络而亲热的挽上了楚轩的手臂。 楚轩看着今日盛装打扮过的宋娴,只觉得面前的可人儿就像是一支盛放的桃花,美丽而不失清纯,叫他整颗心都有些迷醉起来。 “娴儿今天极美。”楚轩毫不吝啬他的夸赞,一路来都紧绷着的脸也终于浮起了和煦的笑意,一双墨色如水的眸子里承载的更是旁人甚少见到的柔情。 随之踏进来的温偃看到眼前郎情蜜意的一幕,她以为自己已经习惯,可她一向死寂得像是没有跳动的心却忽然狠狠地抽痛了一下。 “哟――”而楚玉见到这一幕后,眼里的厌嫌几乎满得快要溢出来。 楚轩知道楚玉那张向来不饶人的嘴又有话要说了,于是赶忙回过头去扫了楚玉一眼,这目光虽然平淡,可眼神中的意思却是显而易见的。 楚玉还想着一会找机会给宋娴制造一些不快的,若是此刻说得太过,说不定会被楚轩找借口轰回去,于是她也只好暂时将心里的那股厌恶之意压了下去。 而宋娴见到后头走进来的温偃和楚玉之后,脸上的笑意一下就僵住了。 “轩哥哥,怎么三公主和偃公主要来的事情,你没有事先告诉娴儿一声啊,害得娴儿什么准备都没有。”宋娴努力维持着面上的笑意,可挽着楚轩的那只手却悄然地紧握了一下。 这个不经意的动作仿佛是泄露了宋娴内心的慌乱一般,惹得楚轩不禁心生爱怜。 他轻轻拍了拍宋娴的手背,柔声道:“三姐和……偃都是来给祝福你的,今天你最大,所以什么都不必怕。” 宋娴抿嘴勉强笑了笑,这笑容比起方才来,牵强了不止一星半点。 “偃公主和三公主都是极好的人,娴儿有什么好怕的,若说怕也是怕娴儿没有准备,怠慢了偃公主和三公主。”宋娴话虽是这样说着,可她却稍稍挪动步子半退到了楚轩的身后,就好像一只不安的小兽在寻求身旁人的庇护一样。 楚轩见此,心头也就升起了一丝丝的愧疚,暗道当时就不该妥协答应带着楚玉和温偃过来,可这世上到底是没有后悔药可吃的,既然现在人已经过来了,那他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只能暗暗以眼神再度警告了楚玉一遍。 然楚玉面上却还是一副无谓的样子,也不知到底有没有将楚轩的警告放在心里。 一场并不愉快的招呼过后,几人终于相继坐了下来。 楚玉原本是要到宋娴身旁去坐的,可是宋娴却像是知道了她的心思一般,一直紧紧抓着楚轩的衣袖不放,而且最后还以一副楚楚可怜的姿态抢着在楚轩的身旁做了下来,那模样就像是生怕楚玉会欺负她一样。 楚玉见此,也只好忿忿地跟温偃坐到了一块。 一张桌子四个人,宋娴和楚轩占一方桌角,她和温偃占了另一面,旁人若是进来一看,不知道的还以为楚轩和宋娴才是一对呢! “妹妹,难得你这么大度,肯把位置让出来。”楚玉心里憋不住,到底还是忍不住开口暗讽道:“这也就是主母才有这样的风范,哪里像有些阿猫阿狗,认不清自己的身份,非要到主人碗里抢食吃,别哪天被噎死了,还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楚玉平日里待人也是极其宽和的,可是只要一碰到宋娴,她就控制不追自己的怒火。 那种感觉就像只有她一个人知道对方是条吐着蛇信子的毒蛇,可其他人偏偏还以为那人是一只乖巧温顺的兔子一样。 她只要一日不撕开宋娴脸上假面具,她心里的怒火就永远都难以平息! 屋子里统共就这么几个人,楚玉虽然已经极力的克制着自己,不让自己明着针对宋娴了,可这话任谁也能听得出来,指的就是宋娴。 楚轩感觉到宋娴的身子似乎轻微的颤抖了一下。 “三姐。”楚轩沉声唤道,面上已然浮起了一层阴霾。 公告:免费小说app安卓,支持安卓,苹果,告别一切广告,请关注微信公众号进入下载安装 zuopingshuji 按住三秒复制!! 第一百七十章:一寸相思一寸灰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屋里的气氛几乎接近凝固,叫人的呼吸都开始有些滞涩起来。 “三姐不过是开个玩笑随口一说,并无意指谁,四殿下这是在气些什么?”温偃轻描淡写的声音有如一缕春风,吹散了些许凝重的气氛。 楚轩闻此,自然不好再多说些什么,只是若有若无的扫了温偃一眼,墨色如水般的黑眸里隐约像是覆盖了一层寒霜。 然温偃的面容却依然平静,她凝白如瓷的肌肤在微光的折射下,仿佛流转着一层清冷的光晕。 宋娴一直低垂着头,光滑白皙的脖颈蜿蜒着形成一个诱人的弧度。她见室内一时无声,心中却是愤愤难平。 “轩哥哥,”她抬起头来,一双美目中灿意涌动,语调里更是带着少女特有的撒娇意味,“轩哥哥,今日娴儿生辰,轩哥哥可有为娴儿准备礼物?”她轻轻摇晃着楚轩的手臂,眼神中满是期盼。 楚轩不由伸出手,亲昵的揉捏了一下宋娴的小脸,“你生辰我怎么可能不给你准备礼物?”说着,楚轩便从怀中掏出了先前的那方锦盒来。 宋娴欣喜的接过,她低头把玩,嘴角却快速地闪过了一丝令人捕捉不到的冷笑。 “轩哥哥,娴儿好想现在就知道轩哥哥送给娴儿的究竟是什么,娴儿可以现在就拆开看看吗?”宋娴娇嗔,语气中好似带了无限的好奇。 楚轩稍有犹豫,可嘴角却很快荡漾起一丝宠溺的笑。“东西本来就是赠与你的,自然是你想什么时候拆开都可。” 那样柔和深情的语气,像是在呵护一朵娇艳的花。 这是温偃与楚轩相处至今,从未听到的语气。 温偃面色木然地伸出手端起桌上的茶杯啜饮了一口,然这一口下去,茶香是半点没品到,反而徒留了满嘴的苦涩,这苦涩密密麻麻的从她口中蔓延开来,逐渐逐寸逐分地朝着心口的地方流淌而去,连带着她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带上了涩意。 宋娴见楚轩应下来,眼中闪过一丝得逞的笑意,她有些急切地拆开了手中的锦盒,首先映入她眼帘的就是一支羊脂玉的兰花簪子。 这支簪子对她来说算不上太贵重的东西,不过簪子上雕刻的那朵小小的兰花却是格外的栩栩如生。 宋娴刻意地拿着簪子在空中晃了晃,只见那支小小的玉簪子在阳光的照射下内里莹白光晕流转,尤其是那朵兰花,更像是徐徐盛开一样,显得精美异常。 明眼人不会看不出制作这支簪子的工匠恐怕是花费了好一番心血的。 “轩哥哥赠的这支簪子真好看。”宋娴显得很是欣喜,她复又将簪子递到楚轩的面前道:“给,轩哥哥,我想让你替我戴上。” 带着无限亲昵的语气,宛如一对正在相恋的情人。 温偃的手紧了紧,她感觉心口处像是无数蚂蚁攀爬而上,细细密密地啃咬着她,带给她连绵不绝的微痛。 楚玉像是似有所觉一样,伸出手去在桌子底下轻轻捏了捏温偃冰凉的小手,然温偃却是淡然一笑,那笑容有如冰雪寒峭,自有一番孤冷在里头。 “听闻父皇曾极其喜爱兰妃娘娘,在兰妃娘娘走后,还借用了前人的一首诗来悼念兰妃娘娘。”温偃将目光转向宋娴,口吻极淡然地念道:“婀娜花姿碧叶长,风来难隐谷中香。不因纫取堪为佩,纵使无人亦自芳。今日见四殿下赠这支玉兰簪子给宋小姐,应当也是想说宋小姐蕙质兰心,气质高洁吧。” 温偃定定地看着宋娴,嘴角虽是挂着笑,可一双琉璃般的眸子里却似乎有着淡淡的不屑。 ――是的,她从来不是争不过宋娴,只是一来她不屑,二来她也没有去争的理由。 只是宋娴这么不要脸的三番两次挑衅于她,她若是不反击一下,岂不是让人觉得她好欺负? 温偃的话才刚说完,宋娴的脸就不由白了几分。 一旁的楚玉更是轻笑道:“妹妹你这个笑话可是真好笑!当初父皇悼念兰妃娘娘的时候可是说过,‘展望楚国,无一女子能与兰妃的气度比肩',若是妹妹拿宋小姐来与兰妃娘娘比较,恐怕父皇该不高兴了。” “是吗?”温偃挑了挑眉,不可置否。 宋娴听着温偃你来我往,不禁垂下头去,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的,就连方才楚轩亲手给她戴上的簪子也仿佛在头上散发出滚烫的温度,叫她有些头皮发痛。 楚轩见此,浅浅地蹙了蹙眉,神情有些不悦。 他望向温偃,眸光深沉难测。“娴儿自然不能与兰妃娘娘相提并论,但娴儿心地纯良,温柔可人,无论如何,也是配得起这支簪子的。” 楚轩这一番话下来,温偃和楚玉的眼眸里都染上了莫名的笑意。 “轩哥哥,这是什么啊?”也不知是否是宋娴自己也感觉到了不自在,于是急忙开口转移了话题。 众人朝宋娴的方向望去,只见宋娴又从锦盒里掏出了一方宣纸来。 楚轩薄薄的唇微微向上扬起,带起温和的笑意。“娴儿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宋娴闻此,这才垂下头去打打开了那方折叠着的纸张。 “昨夜星辰昨夜风,画楼西畔桂堂东。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宋娴的声音显得很是婉转柔和,如脉脉相述,一字一句念出了诗里饱含的情意。 “轩哥哥……”宋娴低下头去,脸上浮起一抹娇羞。 楚轩侧过头,含笑看着她。 二人看起来当真是好不般配的一对。 ‘咔擦'一声轻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温偃的心里悄然碎裂开来。她素手紧握,衣摆在她手中皱起了褶。 看着楚轩对宋娴深情款款的模样,温偃埋藏在心底最深处的那一丝期盼终于也寸寸湮灭。 ――楚轩与她是何其相似的两个人,在答应嫁给楚轩的时候,她心中对楚轩虽没有爱意,却也有那么一丝若有若无的依恋,就像是两个受尽苦难的人彼此惺惺相惜,期望能互相依偎在一起取暖,以求能够得到更好的生活。 她曾以为楚轩多少会给她带来一丝温情,一丝暖意,却不曾想这丝还没捂热的暖意终究是化作冰刃刺伤了她自己。 是她自作多情了。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一百七十一章:陈锦绣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冬日已至多时,很快就近了年关。不过因为今年冬日下了好几场大雪,很多地方的瓜果蔬菜都被冻死,又兼之大雪封路,道路堵塞,交通不便,所以即使朝廷有心想要拨放赈灾的粮食,却也因为道路问题,极难将粮食送到受难的村子和城池。 这样一来,楚国就不免出现了许多难民,再有正是年尾,眼看着就要过年了,这样重大喜庆的日子出了这样的事,楚皇自然忧心忡忡,不仅下令让底下的官员在年前将事情全都处理妥当,更是吩咐楚都里的所有官员,凡是流落到楚都里的所有难民,一律妥善安置,务必要将这个新年好好过下去。 而陈锦绣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到达四皇子府门口的。 说来也巧,楚轩刚从宫里回来,到达四皇子府的门口,一个女子就突然出现,奄奄一息地倒在了他的脚下。 “救救我。”女子的声音很是微弱,就像是随时都要断气一样。 楚轩低头望去,只见那女子说完这句话后就昏迷了过去,只是一只冻得通红的小手却还紧紧地抓着他的衣摆。 “四殿下,这人我们该如何处理?”一旁的下人见此赶忙开口问道。 楚轩沉思了一下,想起今日进宫楚皇才交待过一定要善待所有难民,务必不能让楚国百姓感到寒心。 在这样的情况下,无论是出于他的本心,还是出于要讨好楚皇的角度,这人,他都是非救不可的。 “将人带进府里好好安置,等人醒来了再派人来通知我。”楚轩面色淡然地吩咐完后,便迈开步子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四皇子府。 身后的下人得了楚轩的命令后,赶忙三三两两的搭着手将陈锦绣也抱了进去。 “去给贵妃娘娘写封信,就说一切顺利。”待见到陈锦绣进了四皇子府后,一直在隐蔽处窥探四皇子府门口的动静的几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 一晃就是两日,若不是府中有下人来询问该怎么处置陈锦绣,楚轩几乎都要忘了府里还有这么一个人在。 楚轩看了看自己面前堆积如山的折子和信件,这次的寒灾来势汹汹,所以就连他这个一贯不受宠的皇子手上竟也被排上了成堆的事务。 “那女子身体有无残疾?神智是否清醒?”楚轩揉了揉眉心,满脸都是疲倦之色。 “回四殿下。”下人忙低头答道:“依小的看,那女子只是身体有些虚弱,其他都属正常。” “是吗?”楚轩又捡起了桌上的一本折子,漫不经心地开口道:“既然身体无异样,那就叫管家拨些银子给她,让她出府吧。” “是。”下人领了命后就赶紧退了下去。 而陈锦绣原本就是假装昏迷,只是为了显示自己受伤严重,于是才又装模作样地躺了两日,但令她没想到的是,原本她以为楚轩不管怎么说都会来看看她的,却是没成想,她就像是被遗忘了一般,除了照顾她的一个丫环外,她几乎是无人问津。 门外又传来了‘嗒嗒'脚步声,陈锦绣脸色微微一变,急忙又躺回床上,伪装成了一副柔弱不堪的模样。 脚步声很快临近,房门很快又‘吱呀'一声被人给推开了。 “陈姑娘,你好些了吗?”因着是楚轩亲口吩咐照顾的人,所以四皇子府里的下人对陈锦绣的态度也算得上是恭敬。 陈锦绣东动了动嘴,虚弱道:“我已经好多了,这两日有劳你了。”声音却仍是轻飘飘的,好像被风一吹就要散了似的。 丫环见陈锦绣还是如此虚弱,于是便放下手头的事情,走上前来摸了摸陈锦绣的额头。 “还好,没有发热。”丫环松了一口气,又道:“看来陈姑娘还是需要好好休息,奴婢就先不打扰姑娘了。”说罢,丫环就退了出去。 这丫环特意来看了她一眼就走了?陈锦绣心生疑惑,于是便起身下了床走到门边,她透过门缝悄悄朝外望去,只见那那个丫环果然停在了她门口不远处与一个下人交谈。 “那姑娘的身子如何?”那个做小厮打扮的下人当先开口问道。 “看着还是挺虚弱的,今日恐怕是走不了了。”丫环回道。 小厮点了点头,又谨慎地朝四周张望了一眼后,这才悄悄地往丫环手里塞了些碎银子。 “四殿下的意思是说等里头那姑娘身子好一些了,就将人给请出去,而且四殿下心善还吩咐管家给那姑娘拨了些银子。这银子管家已经给我了,她一个姑娘家也用不了这么多,你这几日又要顾着自己的活,还要照顾里头的人,也辛苦了,这银子你拿着,给自己买点好吃的。” 尽管小厮的声音压得极低,可仍旧是有些破碎的只言片语飘进了陈锦绣的耳中。 哼,陈锦绣如花似玉的脸上闪过一丝嘲讽,暗道这下人就是下人,这么点油水也当宝似的! 不过这银子她不在乎,可其他的事情她却是要好生做一番准备了!陈锦绣将目光从那对关系非比寻常的下人们身上收回来,她沉吟良久,眼中这才闪过了细碎的精光。 …… 楚轩一直忙活到深夜才迟迟归来,他一向又不喜人打扰,所以院子里经常是空无一人,只有得他需要,专门唤人来的时候,才会有下人出来服侍。 他推开自己的房门,下人早已帮他的屋子掌了灯,又烧了炉子,所以刚一开门,就是一阵热流扑面而来,只是他走了两步,却像是察觉到了些许不对劲似的,浅浅地皱起了眉头。 他脱下自己的披风放置一旁,又缓步朝内室的方向走去,只是脚下所走的每一步都像是踏着谨慎在前行。 内室里很静,若非他是习武之人,也定然是听不见室中那几乎微不可闻的呼吸声的。 “谁?”楚轩原本还以为是自己屋里进了刺客,可他走进内室之后,这才发现原是他床上躺着一个被被子严密包裹着的女子,那女子背对着他,一头青丝有如瀑布一般柔顺地垂落而下,而他却全然不知道这女子的身份。 床上的人听见楚轩的声音后,身子似乎是轻微的颤动了一下。 她并不做声,只是沉默地裹着被子坐起身来。 楚轩心中的疑惑更甚,于是不由又开口道:“转过身来。” 虽然他很不不想承认,可他却又不得不承认的是,他心中有那么一丝期盼,连他自己都讶异的期盼。 那女子闻言,便裹着被子,低着头缓慢地下了床。 就在楚轩的耐心耗尽之前,那女子终于抬起了头来,“四殿下。”随着一声千娇百媚的呼唤过后,那女子身上裹着的被子也如丝滑的绸缎一般,忽地滑了下来。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一百七十二章:旧怨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那是一具玲珑有致的曼妙躯体,光滑莹白的肌肤,修长的美腿,傲人的双峰……每一处都足以撩拨起一个男子身上的血性。 然楚轩眼底却是一片清明,隐隐间似乎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 ――是了,以她那样倔强孤傲的性子,又怎会做这样的事情呢? 楚轩收起心底那点不切实际的幻想,淡漠地开口道:“先穿好你的衣服再和本殿下说话。”说罢,楚轩便转身去了外间,从头至尾,他的目光都没有在她引以为傲的身材上过多停留。 陈锦绣从楚轩的话中听不出他的情绪,却也知她这次是失算了,没想到楚轩一个血气方刚的少年,却有如此自制力!她眼珠转了转,随手抓过屋内放置的一件披风裹上之后,便赶紧走到了外间。 这次还没待楚轩开口,陈锦绣就已经泪眼盈盈地跪了下去。 “四殿下,小女子逃难至此,家中已无任何亲眷,四殿下又救了小女子的命,而且还……”陈锦绣说到这咬了咬自己的嘴唇后,这才又有些娇羞地道:“……而且四殿下还看了小女子的身子……小女子从今以后就是四殿下的人了……小女子不求四殿下能对小女子负责,只求四殿下能将小女子留在身边,让小女子为奴为马,还报四殿下对小女子的恩情。” 陈锦绣说完便刻意地抬起了头来。 她本是江南知府特意选出来准备敬献给郑钧的美人,容貌上自然是生得不赖,甚至就说是沉鱼落雁之姿也是毫不为过的,此时她一双秋水蒙蒙的眼睛直直地盯着楚轩,那副欲说还休,欲泣未泣的模样,若是一般的男子见了,恐怕此刻心都已经疼碎了。 可楚轩既非滥情之人,又非多情之徒,此刻见了陈锦绣这番做作的姿态,反而觉得有些厌烦。 “今晚的事情,只有你知我知,你大可当做根本就没发生过,本殿下不需要你报恩,穿好衣服出去吧。”楚轩的语调漠然得就像冬日里的寒冰,直教陈锦绣整颗心都凉了下去。 看来眼前人并不是她寻常所见的那些好色之徒! 陈锦绣咬了咬牙,她若是被赶出四皇子府去,温瑜那边是决计不会放过她的,所以无论如何,她都要想尽办法留下来! 她的脑子里像是有疾风转动,一计不成,她很快就已经想出了另外的计策。 “四殿下。”陈锦绣又盈盈给楚轩磕了一个响头,一字一句道:“小女子当日晕倒在四皇子府门口,在听见四殿下吩咐下人救下小女子的时候,小女子就已经在心里默默认定了四皇子就是小女子心中的归宿,所以小女子今日才会做出如此唐突的举动来,但若是四殿下因此觉得小女子是个举止轻浮,行为放浪的女子的话,那小女子唯有以死来证明小女子忠贞和对四殿下的真心了!” 说罢,也不待楚轩回应,陈锦绣就已经站起了身,猛然朝着一旁的柱子撞去。 楚轩神色微微一变,他只是理智,却不是冷血,此时自然不可能真的看着陈锦绣撞死在他的面前。 就在陈锦绣的头即将要碰到柱子时,楚轩及时出手将她给拉住了。 陈锦绣一个身形不稳便倒入了楚轩的怀中,楚轩低头朝怀里的人望去,恍惚间竟觉得陈锦绣身上的这股子决绝劲有些像一个人。 想到那个让他想放又放不下的女子,楚轩心底涌起一丝复杂的情感。 他扶着陈锦绣站稳,又退了两步,背对着她道:“在你没想通之前,你可以留在府中当差,等什么时候你想通了,再来向本殿下请辞吧。” 陈锦绣闻此,终于是松了一口气,虽然没能俘获楚轩的真心,但至少是顺利地留了下来。 “多谢四殿下。”陈锦绣的声音又恢复了一贯的娇弱,只是这次的娇柔里却又带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坚定,“小女子对四殿下的心日月可鉴,这辈子小女子生是四殿下的人,死是四皇子府的鬼,四殿下就别想赶小女子出去了。”说罢,陈锦绣这才裹紧身上的披风开门走了出去。 大开的房门外有冷风徐徐地灌入,楚轩目光无意间一扫,却扫到了桌子上的那对如意结。 那是楚玉回来那天送给他和温偃二人的礼物。 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楚轩忽然眉头一皱,上前两步拿起那一对已经落了灰的如意结,一甩手便将其丢出了屋外。 ‘嘭'的一声,他的房门又关上了,唯有那对如意结在寒风刺骨的夜里,散发出幽暗而凄凉的色泽。 …… 府里多了陈锦绣这样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做丫环,而且还是楚轩亲自留下的,下人们之间对陈锦绣自然是议论纷纷,一来二去,温偃自然也就知道府里多了这么一号人物。 这日温偃从酒楼回来,又听见下人在议论陈锦绣,于是她心里也就不由得多了两分好奇。 “听说这女子生得闭月羞花,又气质非凡,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姑娘,你见过没有?”温偃扭头问身后的暖春。 暖春点了点头道:“奴婢前两日倒是见过那女子一面,生得确实不错,身姿婀娜,说话轻声细语的,气质也很温婉,但总归是及不上公主就是了。” 温偃闻此不由展颜一笑,“就你嘴甜。” 暖春也低下头笑笑,只是这笑容里多少带了一丝丝的落寞。 温偃又行了两步,恰巧就看见前头有个身影在人群中很是出挑,明明丫环们都是穿得一样的服侍,却只有她一个人的身姿显得柔婉可人。 “前头那女子可就是那个新进府的丫环?”温偃的右眼皮忽然突兀地挑了挑,叫她心里平白的升起一种不安之感。 暖春抬起头看了看后,这才点头道:“就是那个女子,听说好像是叫陈锦绣,若是公主想见的话,奴婢……” “你说她叫什么?”暖春的话还没说完,一旁的温偃却已经有些急促地打断了她的话头。 暖春察觉到温偃的不对劲,扭头朝温偃望去,只见温偃不知何时竟已脸上发白,一向平淡如水的眸子里也像是涌起了惊涛骇浪一般,折射出骇人的光芒。 暖春心中一惊,忙走近了一步,抓着温偃的手臂关切地道:“公主,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温偃并未答话,只是目光定定地看着不远处那个离她越来越近的身影。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一百七十三章:纳妾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那是一张怎样熟悉的脸,熟悉到她做梦都想将这张脸撕裂。 温偃以为重生一次的她已经足够冷静自持,却不想在她见到陈锦绣的那一刻起,她的体内像是有熊熊烈火轰然燃起,那炽烈的热几乎要将她所有的理智焚化。 一瞬间周围仿佛不再是晴空万里,而变成了电闪雷鸣的雨夜。 她在雨夜中惊惶无助的奔跑,可最终她还是倒下了,她倒在了血泊之中,她的孩子在剧烈的疼痛之中随着她一起共赴黄泉。 她上一世所受的所有苦难,所有不公,所有折磨,所有痛楚……都在那个雨夜轰然结束。 可一开始她明明想要的仅仅只是守住自己的孩子平安共度余生而已。 但偏偏根本就没有人愿意容她! 而现在最后将她和孩子推入黑暗深渊的那个女子,近在眼前。 陈锦绣已经缓缓走到了温偃的近前,“见过皇子妃。”她盈盈行礼,声音是一如既往的温柔婉转。 眼前这个女子的神态动作逐渐与她记忆深处的那个人重叠,温偃再也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她像是从地狱归来的冤魂恶鬼一般,带着无尽的怒气和怨念张开自己的爪牙扑了上去。 陈锦绣没有想到眼前的人会突然发疯,直到温偃死命扼住她的脖子,叫她呼吸不得之时,她这才察觉到温偃身上散发出来的无尽恨意。 “呃……呃……”陈锦绣脸上闪过一丝惊慌,她一边发出破碎不全的呼喊声,一边抬起手,死命地想要将温偃的手掰开,但温偃此时恨意滔天,眼中已全无理智可言,只一心想要将眼前人杀死。 在这样的情况下,一向柔柔弱弱的陈锦绣又哪里会是温偃的对手? 好在周围的人怔了一下后,及时的反应了过来,急忙三三两两冲向前去将开温偃。 在三五个丫环的拼命拉扯之下,温偃总算是被拉开了,而此时的陈锦绣已然开始翻起了白眼,而且呼吸微弱,甚至已经到了出气多进气少的地步,照这样下去,再有一会,恐怕陈锦绣就真的救不回来了。 “公主,公主!”暖春死命地抱住温偃,并焦急地呼唤着温偃的名字,似乎是想要温偃冷静下来。 可温偃却像是困在了自己的世界里了一般,对周围的事物全无感知,一双黑得看不见一丝光亮的眸子里,只倒映着陈锦绣一人的面容。 那是她日日夜夜都想要杀死的人。 “你们都在做什么?”混乱的院子里,忽然响起了一声沉喝。 众人闻听到这道声音后,像是忽然找到了主心骨一般,一个个停下手中的动作,急忙回过头去对身后的人行礼,而有些胆小的丫环不待楚轩开口问话,就已然惊慌失措地指着温偃道:“四殿下,皇子妃娘娘她……她发疯了!发疯了!“ 楚轩剑眉一拧,顺着丫环手指的方向朝着温偃望去,只见温偃双目通红,似含着沉沉悲痛,又好似有滔天的恨意她身上弥漫。此时的她就像是一只失去了理智的母狮子,明明看着那样骇人,可又偏偏带了那么一丝让人莫名心疼的情绪。 “温偃,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楚轩还是第一次这样认真叫温偃的名字,只是这语调却像是一盆冰水,猛地倒扣在了温偃的头上,叫她从头到脚都泛起了刺骨的寒意。 温偃终于静了下来。 暴怒过后的她仿佛已经将全身的力气都用了个干净,她软绵无力地靠在暖春的怀里,由着暖春支撑着她的身子不让她倒下。 “我当然知道我在做什么。”温偃的语调平静得像是一潭死水,“我就是要让她死。” 气若游丝靠在丫环怀里的陈锦绣闻此,身子猛然一抖,她不由抬起头朝温偃望去,却见温偃也在定定地望着她,但明明是那样平静的一双黑眸,陈锦绣却好似觉得,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从那双眸子里钻了出来,像条蛇一样溜进她的身体里,让她浑身都忍不住战栗起来。 那是来自心底最深处的恐惧。 “四殿下――”也不知是否是真的害怕到了极处,陈锦绣原本干涸的眼眶里一下就浸出了泪水,那样晶莹剔透的泪珠,带着女子无尽的恐慌和委屈肆意地流淌了下来。 “奴婢在进府之前根本就不认识皇子妃娘娘,更不用提与皇子妃娘娘结仇了!奴婢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做得不好,惹皇子妃娘娘生气了!求求为四殿下为奴婢做主,救救奴婢吧!”陈锦绣一边说着,一边就挣扎着跪到了楚轩的脚边。 那样单薄瘦弱的身姿,那样楚楚可怜的语气,就连一旁的丫环们听了,心中亦升起了一股悲悯之情。 楚轩眉宇间似有一丝动容,他动作轻柔地将陈锦绣从地上扶起,又冷眼朝温偃扫去。“皇子妃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那样漠然的语调,仿佛周遭所有的人都以为是她在刻意针对,她在无理取闹。 胸口里好似被塞了一块沉重铅块进去,叫温偃的心一坠再坠,仿佛掉入了一个黑冷的冰窟窿里,那里空无一人,只有她自己。 “我没有什么好说的。” 是了,她又能够说些什么呢?同所有人说起她的前世今生吗?可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说出来恐怕只会让人以为她真的疯了吧。 温偃垂下眼睑,往常长而翘的睫毛都像是沾染到了什么悲凉的情绪一般,变得耸拉了下来,再也不见以往飞扬的风采。 楚轩闻言,眸光更冷。“皇子妃身体不舒服就在房里好好休息,无事不要出来了。” 楚轩一边说着,一边就扶着陈锦绣走了两步,而后他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忽然又顿住了脚。 “本殿下觉得锦绣不错,准备纳为妾室。” 既不是商量也不是请求,只是告知而已,告知她这个皇子妃,他要纳妾了。 楚轩的背影渐渐远去,周围的丫环们唯恐温偃再度发疯牵连到她们身上,于是也忙不迭的退走了。 “公主。”暖春只觉得她像是抱了一块冰块在怀里,连带着她的身子也变凉了。 “公主,我们回――”暖春的话还未说完,她怀中那个一直强自支撑着站了许久的身子忽地滑了下去。 那样的猝不及防,就像是一只本在天空翱翔的飞鸟忽地坠落到了地上。 “公主!”暖春的惊呼声传遍了整个四皇子府。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一百七十四章:怪力乱神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宋娴因为温偃和沈玉的不喜而黯然神伤,作为惩罚,楚轩将被温偃所痛恨的陈锦绣纳为妾室,且专门为此办了声势浩大的喜宴,就连当日温偃千里迢迢地从越国嫁过来时,那排场也不过就是如此了。 楚轩并未将此事告知楚玉,而楚玉之所以得知,完全是因为今日她得知温偃生病的消息出宫来看望温偃,却正好赶上了这场荒唐的喜事。 看到喜气盈盈的四皇子府,和到处都是刺目的大红,楚玉不禁被楚轩的所作所为气得浑身发颤,几乎是未及思考,她就气冲冲地拨开人群冲了那个正穿着大红喜袍在招待客人的男子身边。 “楚轩!”楚玉已然被气急,一字一句地叫着楚轩的名字,那样饱含怒气的语调不由让喜宴上的所有人都侧了目。 楚轩见到楚玉出现,不禁皱了皱眉头。 他之所以不告诉楚玉这件事,就是因为他太了解楚玉的脾性了,他知道若是让楚玉前来,今天这场喜事必定要被闹得天翻地覆,只是他没想到的是,千瞒万瞒,到底还是没能瞒住。 “有什么事等今天过了再说。”楚轩的语调冰凉得像是三月里的寒风,让人打心底开始泛起了凉意。 “呵?今天过了再说?”楚玉像是听到了什么好听的笑话一般,她的脸上倏地浮起一丝冷笑,“你今日既然敢办这场喜宴,还怕我来闹事?” 楚轩转过头,冷冷地盯着楚玉,“来人,三公主喝多了,送三公主下去休息。” 楚轩冷漠的语调不带丝毫的温度,就像只是在对一个陌生人说话一样。 那样遥远而又陌生的语调,楚玉恍惚间只觉得这个从小跟她一起长大的弟弟好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一个她完全不认识的人。 “嫁给你,我替温偃感到不值。”楚玉素手紧握,只觉得一股怒气从她心底升腾而起,几乎要将她的五脏六腑都给气炸。 楚轩闻此,心里也不由得浮起一丝隐痛。 “你无权对此事做出评论。”就像永远不会有人知道听见温偃在醉酒后叫出沈君临名字的那一刻,他心中是如何的悲伤愤怒。 他从来不否认他对温偃有过好感,曾经他也以为他和温偃能够共同进退,一起努力得到他们想要的东西,可到头来,温偃对他却只有纯粹的利用。 ――在势力上,温偃与楚宁和太子那方的人纠缠不清,关系模糊。在感情上,温偃身为他名义上的妻子,可喜欢的却是他从小到大一起长大的好兄弟。 那么他呢,他又算些什么? 若说谁是真正的凉薄无情,恐怕没有人能比得过那个女子!楚轩原本平静无波的墨色双眸里像是跳跃起了丝丝细小的火焰,只是这火焰太过微弱,并且也被主人掩藏得很好,所以即使是相隔如之近的楚玉,竟然也未曾发觉楚轩身上这丝不同寻常的波动。 二人至此再没有什么话可说,可楚玉心里却仍旧是不痛快。 “四弟,你太让我失望了。”她高高扬起玉手,又重重地落下。 ‘啪'的一声重响,清脆的耳光声在众人的耳中回荡。 闻此,四周便在顷刻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之中。 楚轩没想到楚玉竟会丝毫不顾他的脸面,在大庭广众之下对他动手,所以他未有防备,只得生生地受了楚玉这一巴掌。 “你可知道你在做些什么?”楚轩这次是真的怒了,他一开口便仿佛风雨欲来,带来了无限的压迫之感。 然楚玉却恍作未闻,只扬起嘴角,露出一丝冷笑,似在跟楚轩说,又似在给周围的众人解释。 “我喝多了,一时失手,大家继续。”说罢,楚玉便转身朝着温偃的竹然居走去。 楚玉一走,周围就又响起了热闹的说话声,只是即使众人都识相地当做此事没有发生过,可原本气氛欢愉的喜宴却多多少少地透出了一丝尴尬的气息。 温偃喜静,所以竹然居本来就布置得淡雅幽静,只是今日这股子幽静里却又好像添了别样的冷清和愁丝。 楚玉一踏进房门就见温偃动也不动地躺在床上,似乎是在昏睡着。她忙放轻了步子走上前去,这才见温偃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而且就这几天不见,床上的人儿就显见的瘦了下去,本来就没有几两肉的脸上现在看着就像是只剩下了一个骨廓。 “这才几天,怎么就消瘦得如此厉害?大夫是怎么说的?”楚玉见温偃憔悴至斯,方才才勉强压制下去的愤怒就又涌了上来。 ――温偃赶在这个时候病倒,恐怕与她那个好四弟今日要纳的妾室不无关系!若不是赶着来看温偃,她当真是要去好好看看,那妾室究竟是个什么路数! 暖春见楚玉一张俏脸上弥漫着又气又怒的神色,就知这位与自家公主相识不久的三公主是真心担心着自家公主的,于是她也不做隐瞒,一字一句地将大夫所说的话都复述了出来。 “大夫说公主这是心病,药石对公主来说无用,只有公主自己想通,身子才能渐渐好起来。这几日奴婢们也不过是熬了大夫开的补方和安神方给公主喝而已,其他的,奴婢们也帮不上什么忙。”说罢,暖春脸上就又浮起了忧心忡忡的神色。 楚玉听完暖春的讲述后,秀眉也是越蹙越紧,“温偃她也不是那等会钻牛角尖的人物……”她自言自语地道。 “恐怕主子并非是为情所困。”一道声音突兀地在屋内响起,楚玉和暖春转过头去,只见方才开口的正是绿竹。 “三公主。”绿竹福了福身,正要见礼,然楚玉却是有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到:“都这个时候了,还在意那些俗礼做什么,快说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楚玉已经有些急不可耐。 绿竹抬起头看了暖春一眼后,这才开口道:“这几日主子梦魇缠身,几乎是夜不能寐,只要一到了晚上必定会做噩梦,而在梦话中,主子时常重复着两句话,一句是‘求你放了我和孩子,另一句便是……”绿竹顿了顿,这才又学着温偃的语气道:“‘陈锦绣,如果有来生,今日之仇,我来生必定以十倍百倍还之'。” “陈锦绣……”楚玉重复了一遍这三个字,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脸上倏然浮起了一丝惊愕,“这名字该不是今日四弟迎娶的那个妾室的名字吧?” 屋内一时无人应声,楚玉便知道她猜对了。 “可是……”暖春又犹犹豫豫地开口道:“奴婢从小就是看着公主长大的,公主在出嫁前未曾与任何男子有过感情,就是嫁给四殿下后,也……也未曾圆房,那又何来子嗣之说?而且……而且陈姑娘自己也说过,在未进府之前,根本就没见过公主……” 暖春的话说完后,门窗紧闭的屋子也不知从哪飘来了一阵寒气,叫屋内的几人无端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 第一百七十五章:冲突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来世今生这件事玄妙得让人不能接受,所以楚玉和暖春等人宁愿相信温偃是遇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所以才会说出这等莫名其妙的话来。 为此,楚玉特地找了有名的法师来四皇子府做法事,只是这法事一场一场的做,可温偃却还是一天一天的衰弱下去,丝毫没有好转的意思。 她就像被心魔给迷住了一般,困在自己的梦魇里,迟迟未能走出来。 夜半,喧闹了一整天的四皇子府终于是安静了下来。 沈君临一踏进温偃的院子就闻到了一阵莫名的味道,像是符纸烧成灰后留下的久久不散的烟味。 不算难闻,但也绝不好闻。 他这几天一直都在外地替楚轩办事,一直等回到楚都之后,才有人跟他提起此事,而他几乎是想也没想就赶紧赶来了四皇子府。 夜已深,四皇子府里的人大多都已经歇息了。他照例翻窗进去,暖春趴在外间的软塌上睡着,虽然在睡梦中仍旧紧紧皱着眉头,可因为累极了,所以到底还算是睡得香甜。 他的脚步极轻,走在地上几乎没有发出一点声响。很快他便行到了温偃的床边,借着并不太明亮的月光,沈君临依稀能看到床上那个原本倔强清绝又不失狠辣的女子此刻已经完全没有了以往的精气神。 此刻的她就像是一朵被狂风骤雨打败的花儿,浑身上下都透着衰败、萎靡的气息,那娇弱的模样好像她随时都要彻底的凋谢似的。 沈君临的眉头紧紧皱起,他伸出手,犹豫着想要替床上的人儿抚平她眉间的褶皱,可不知是想到了什么,那已经伸在半空中的手到底是缩了回来。 他呆呆地在床边坐了半晌,良久之后,他清亮的眸子里这才像是浮起了丝丝缕缕压抑的怒火。 沈君临猛地站起身来,又深深地看了床上的人儿一眼后,这才出了温偃的房间。 他原本是想明日再去向楚轩质问此事的,只是他走到楚轩的书房门口时,却见里头的灯火还亮着,于是他未及思考便推门冲了进去。 楚轩没想到沈君临这么晚还会来找他,他在见到沈君临后,脸上先是闪过一丝细微的讶异,随后他才又恢复了淡然的面容,不冷不热地道:“这么晚过来,有急事?” “如果温偃的事也算的话。”沈君临面上不再是惯常的那副笑意盈然,满不在乎的模样,而是多了一些肃然,多了一丝怒火。 楚轩闻此,正在写字的动作猛然一顿,他墨黑的眸子里像是闪过了一丝破碎的冷芒。 一闪即逝,快得根本让人捕捉不到。 “难为你半夜还去看了我的皇子妃。”楚轩的语调依旧平静,只是这平静中却依稀透出了一丝丝的不悦。 “你这话什么意思?!”沈君临听出了楚轩话中的深意,他的脸色一下沉了下来。 “没什么意思,只是提醒你不要太过了,毕竟她现在名义上还是我的女人。”楚轩仍旧是低着头写字,从头至尾,也不过就是沈君临进门时,他抬头看了沈君临一眼罢了。 沈君临向来不是傻子,虽然楚轩只是不动声色地在表达着他的不满,可这么多年了,他们实在都是太了解彼此了。 现在这样的情况,已经证明了他们之间有所嫌隙了。 “你未免想得太多了,我与温偃只不过是好友罢了。”沈君临的语调亦是前所未有的平淡,只是这丝平淡里多少又透出了一丝莫名的情绪。 让人难过的情绪。 楚轩闻此,这才终于又抬起头看了沈君临一眼,“我向来不做无谓的想象和猜测,到底是我想多了,还是真的确有其事,你们自己心底有数。” 楚轩的语调意味深长,到了话末时,他声调上扬,终于是透出了一丝隐藏在表面平静之下的波涛暗涌。 “呵呵,”沈君临闻此不由冷笑连连,他看着楚轩,眼中闪过显而易见的失望,“你我从小兄弟至今,我沈君临自认为没有做过任何一件对不起你的事,可现在你居然疑我至此!我此时真不知是该可悲还是可叹!” 沈君临这话总算是触动了楚轩的心扉,他抬起来,一双墨黑的眸子里亦是闪动着复杂难明的情绪。 “若非是念着你我的兄弟之情,你以为我会容忍你至此?”楚轩的面上逐渐泛起冷意,“我气的不是你与温偃私相授受,我气的是你们背着我偷偷摸摸地做这样为人不齿的事情!” 楚轩双拳紧握,连日来的压抑着的情绪终于在此刻迸发,他丝毫不再掩饰他对沈君临的不满。 然沈君临闻此,面上终于闪过了一丝惊愕。 “私相授受?”沈君临像是听见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事情一般,“我以为你只是觉得我和温偃走得太近了些,却没成想你竟已经连罪名都给我想好了。” 沈君临终于是彻底对楚轩失望,“抱歉,你给的这顶高帽,我沈君临戴不起!” 沈君临一向是恣意洒脱之人,可此时他脸上却似乎带上了前所未有的失落和沉重。他一步步向外走去,背影中似乎带了一丝冷漠和孤寂。 “你不配拥有她,也不配得到她的喜爱。”沈君临幽冷的话音顺着风飘了进来。 可这话的前一句他懂,后一句他却理不透。 ――温偃心中从未有过他,更何提喜爱之说? 今夜的月色并不明朗,好好的月亮却偏偏被云层所遮挡住,只透出了一点朦朦胧胧的月光来。 就有如他眼前的路一般,原本他以为他将一切都看得无比的透彻,可无论是楚玉也好,沈君临也罢,他身边这些最亲近最信任的人却一个个出现在他面前,告诉他,他所认为的一切都是错的。 那么,事实的真相究竟是什么? 这一夜楚轩彻夜难眠,他满脑子都是沈君临和楚玉曾经对他说过的那些话,到了快天亮的时候,他这才算是睡下,只是睡着后却又开始做梦。 梦见他在一片满是迷雾的森林里找不到出路。 他从沉重的梦里幽幽转醒,洗漱过后,他沉思良久,终于是再次踏足了那个他许久都未曾去过的院子。 只是,这次他却没有见到他想见的人。 看着空空荡荡的屋子,楚轩的心里没由来的涌起了一阵心慌。 “皇子妃去哪了?”他问。 “回四殿下,”一旁的丫环赶忙答道:“皇子妃今日转醒,三公主说那些法师都没用,于是亲自带着皇子妃去靖国寺找方丈去祟去了。” !! 第一百七十六章:命数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靖国寺是楚都有名的国寺,就连皇家的嫔妃们乃至楚皇都会时常到此来参拜,但靖国寺却没有因为这特殊的殊荣而自恃清高,反而依旧诚心为所有百姓答疑解惑,甚至有许多连香火都买不起的穷人,亦是一样可以来此参拜。 温偃即使是醒来后人也是浑浑噩噩的,她就像是一具丢了魂的木偶一般,总是目光呆滞地望向虚空中的某一个点,也不知到底是在想些什么。 “方丈。”楚玉脸上也没了平日了里的笑颜,她双手合十地对靖国寺的方丈见过礼后,又看了身旁的温偃一眼,这才忧心忡忡地开口道:“方丈,这位乃是信女的朋友,她最近得了一种怪病,总是夜不能寐,而且时常在睡梦里说一些怪力乱神,且从未发生过的事情……” 楚玉说到这顿了顿,又扭头看了温偃一眼,见温偃对她说的话毫无反应之后,她这才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接着道:“不瞒方丈,信女觉得信女的这位朋友应当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给缠住了,所以才会说出那些骇人的话来,所以信女想请求方丈为信女的朋友去一去邪祟,好让信女的朋友早日好转起来。” “阿弥陀佛。”方丈念了一声佛号,一双清明得好似能够看透世间万物的眼睛在温偃身上淡淡的扫过。 “阿弥陀佛。”又是一声佛号,“凡尘俗世,个人有个人的业障,这位施主怕并不是被什么不可说的东西所缠,而是被自己的心魔所困,一时难以走出罢了。” 方丈的声音很是低沉,就像是某种梵音一样,直直地灌入的心底,带了一丝洗涤人心的魔力。 楚玉心中一惊,可面上却仍旧有些许疑惑未消,“实话不瞒方丈,来给信女朋友看病的大夫也是如此说的,可您是没有听过信女朋友在睡梦中所说的那些话,那……那都是一件件莫须有的事情,若非是被什么东西缠上了,她又怎会夜夜重复说着那些她从未经历过的事情?” 方丈好像早就料到楚玉会说出这些话来一样,他的面容依然平静,就像正殿中供奉的弥勒佛像一般,带着某种说不出的让人心定的平和之态。 “阿弥陀佛。若是施主信任老衲的话,不妨先回避一下,将这位施主交给老衲开解一二,看看老衲是否能驱散这位施主的心魔。“ 楚玉闻此,自然是没有什么不答应的,急忙就颔首道:“那就有劳方丈了。”说罢,她又有些担心地回望了温偃一眼后,这才缓步退了出去。 这是一间小小的侧室,平日里方丈偶尔会在这间房里为前来参拜的人解签。此时楚玉一退出去以后,屋里就只剩下了方丈与温偃两个人。 方丈盘膝在屋里的桌几前坐下,又倒了两杯茶之后,这才缓缓开口道:“若是老衲没看错的话,施主身上应当发生了一些不可以常理论之的事情吧。” 温偃闻言,像是被什么东西刺激到了一般,她乌黑的眼珠动了动,眼里像是恢复了些许清明。 她转动着有些僵硬的身子,迈开脚走到方丈的对面坐下,“还请方丈为信女指条明路。”她的声音里带了无限的迷茫。 方丈的脸上绽开慈和的笑意,“喝茶静心,若是心不静,谈什么都是枉然。” 温偃先是一愣,而后才赶忙收起了心中的那丝焦虑和盘旋的仇恨。 她照着方丈指示端起桌上的茶杯轻轻地啜了一口,氤氲的热气飘飘荡荡,让她的面容也不由得变得有些朦胧起来。 二人一时静默无言,直到喝下了半盏茶后,方丈这才又徐徐开口道:“施主两世为人,自然是一心想要还报自己前世所受的苦楚,只是冤冤相报何时了,施主执念太深,最终只会困住了自己,白白浪费了这一世的来之不易的性命。” “方丈――”温偃抬起头,面上浮起些许惊愕。 先前方丈开口的时候,她只是在心中存了一丝期盼,期盼能有一个人或多或少地替她分担这个秘密,好让她减轻一些压力,只是现在当眼前人说出这番话后,她眼中这才终于多了一丝信服。 “方丈不知前世信女是如何受尽苦楚,最终含恨而终的……”温偃复又低下头,即使她已经极力地克制着自己,可话中到底是透出了一丝丝浓烈的恨意,“信女有幸得上天垂怜,能够有重来一次的机会,所以信女早就在重生的那一刻便发誓绝不会再让自己陷入从前的沼泽里,并且信女一定要让曾经伤害过信女的那些人得到他们应有的报应!” 温偃面若寒霜地说完这番话后,身子却是忍不住轻微的颤抖起来,由此可见,上一世她所遭受的那些伤害究竟在她心中留下了多么深重的伤疤。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方丈见之,仿佛是感同身受一般,眼中亦是闪过一丝悲悯,“凡是世人皆有七情六欲,喜、怒、忧、惧、爱、憎、欲,施主现在便是困在了一个‘憎'字上。” 温偃抬起头,往常一双琉璃光华流转的眸子,今日却是显得格外的楚楚凄凄。“方丈说的,信女何尝不知,只是信女这一世就是为了复仇而活,若是不能让那些伤害过信女的人得到他们应有的报应,那信女活下去还有什么意义?” “阿弥陀佛。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因果往复,生生不息。这世上每个人种下的业障,最后都有他们应得的下场和归宿,而施主错就错在执念太深,将仇恨甚至凌驾于自己的生命之上,这样下去,施主非但不能得偿所愿,恐怕最后依旧会郁郁而终。”方丈转动着手中的念珠,原本一张慈和平静的脸上似乎多出了两分忧虑。 温偃闻言,想要说些什么来为自己辩驳,可张了张嘴,却又发现她什么都说不出来。 好半晌,她才垂下头去,有些迷茫无助地道:“那我究竟该如何去做?信女没有方丈那样慈善的包容之心,这仇恨,信女是万万放不下的。” “阿弥陀佛。”方丈似乎早知温偃会如此回答似的,他亦不在此事上多劝,而是指了指摆放在桌子上的签筒道:“施主不妨就心中的疑问抽一支签吧。”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一百七十七章:顿悟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侧室里燃着檀香,那丝丝缕缕的香味,像是带了某种安定人心的魔力,让人的心在不知不觉中就静了下来。 温偃深吸一口气,驱散心中的杂念,可直到她闭上眼睛摇起签筒的时候,这才蓦然发现,她竟不知自己心中想问的究竟是什么,正待她有些苦恼之际,只听一声‘哐当'的声响——有一支签已经从签筒里跳出来,掉落在了桌几之上。 温偃睁开了眼睛,她正要开口说话,方丈却已经将签捡了过去。 “阿弥陀佛。有鸟居丹穴,其名曰凤凰。九苞应灵瑞,五色成文章。屡向秦楼侧,频过洛水阳。鸣岐今日见,阿阁伫来翔。这是一首写凤的诗。”方丈放下签文,淡淡地道。 “写凤的诗?”温偃满脸的疑惑,“信女不懂,还请方丈详解。” 方丈点了点头,从容解释道:“凤,乃是百鸟之王,若是用人世间的职位来作比,那就是万人之上的人物。再有,古来常有凤凰涅槃之说,若是未曾经历过涅槃的凤凰,就没有统领百鸟的能力。” 方丈说到这顿了顿,停下来扫了温偃一眼后,这才又接着道:“施主既然抽到此签,说明施主身上乃有凤命,日后定是贵极之人,只是这涅槃的过程漫长而又艰辛,施主若是在涅槃之中迷失了自己,任由自己消沉,那施主可就白白浪费了这样好的命格了。” 温偃心头闪过一丝震惊。原本她是不信命数一说的,可是在她身上发生过重生这样离奇的事情后,她就是再不信也有些信了。 “方丈您解的是命格,可却没有告知信女该如何走出眼前的迷障。”温偃有些急急地问。 方丈将那支签文放到温偃的面前道:“老衲不是圣人,没有办法给施主指一条明路,只是老衲建议施主暂时放下自己的执念,任由事情自然而然地发展,待到日后施主涅槃成功之日,施主自然便能够得偿所愿了。” 方丈的一番话有如晴日里惊雷一般,轰然炸响,叫温偃的身躯忍不住颤了一颤。 此时,一直笼罩在温偃心里的那层阴霾仿佛悄然散开,有淡淡的阳光照射下来,落到温偃的心坎上,叫她的眼里和心里都恢复了前所未有的明朗。 ——是啊,是她眼界太浅了,把自己困在了那一方小小的仇恨旋涡里。若是到了所有人都要仰望她的那一天,她的一切心愿便都能达成了。 权力!至高无上的权力才应该是她应该去追求的东西! 温偃原本满是迷茫的双眸忽地亮了起来,那样明亮的目光,就像是两颗闪闪放光的星子,蓦然间仿佛点亮了整间屋子。 “多谢方丈为信女拨开迷雾。”温偃的眼中已经带上了些许虔诚,她双手合十,以无限诚恳而又坚定地语气道:“信女已经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了。” “阿弥陀佛。”方丈面上依旧是那副古井无波的模样,他声音低沉,如靡靡梵音,在温偃的耳边响起,“一切都是施主自己想得通罢了,只是老衲还是不得不再劝诫施主一句,施主性子刚强执拗,凡事还是要看得开些,莫要有太深的执念,有时候顺其自然未必是坏事。” 温偃点了点头,认真道:“方丈所言信女记下了。” “阿弥陀佛。该说的老衲都已经说了,施主若是无事便离去罢。”方丈说罢便闭上了眼睛似要打坐。 温偃便也就站起身来道:“那信女就先告退了。”说完,她转身欲走,却又听身后的方丈开口道:“桌上这支签文既然是施主所求,施主便带在身上吧。施主的路并不好走,带着这支签也许可在施主失意时,给予施主一些激励。” 温偃闻言,心中一动,像是有暖意从心中流淌而过。 她拾起桌上那支竹签,只觉得这竹签就有如定海神针一般,叫她的心愈加地安定下来。 温偃出了侧室走出殿门不远,就见到楚玉正踢踏着步子在不远处等着她。 温偃心中一暖,想起这些天楚玉对她的关心和照拂,就好像是往她干涸的心田注入了些许雨水,让她每每想起,都觉得心中莫名温暖。 “三姐。”温偃站定在原地远远地唤了一声,那样清脆悠扬的语调,就像是春日里的一抹春风微微拂过,好似将人的心都给熨平了。 楚玉闻声回过头去,只见沐浴在阳光下少女面上闪烁着澄澈的笑意,那样笑意盈然的模样,当真有如一朵徐徐盛开的百合,带着数不尽的芬芳娇艳。 “偃!”楚玉应了一声,三两步就小跑着走到了温偃的面前,当她见到温偃那双琉璃光华流转的眸子后,她就知道,温偃已经走出来了。 楚玉顿时松了一口气,“你知不知道这几天可把我担心坏了。” 分明是责备的语气,可温偃听在心里却仍旧觉得温暖异常。 “以后不会了。”温偃勾唇一笑,虽然这些天她缠绵病榻,脸色亦是不太好,可此刻展颜一笑,却仍旧别有一番羸弱的风姿。 楚玉纪见此不由被温偃小小的惊艳了一把,而后才感叹道:“你说四弟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放着你这样的绝色美人不要,偏偏要去喜欢那个劳什子宋娴,真是瞎了眼了!” 楚玉损起人来向来是不留情面的。 温偃闻此也不过微微一笑,面上仍是淡然,好像无论是宋娴还是楚轩,都不能再让她心里掀起什么波澜了。 楚玉亦是察觉到了温偃的不同,她拍了拍温偃的手背,心里确实是为温偃感到高兴的,可这丝高兴之下却又不免浮起了一丝淡淡的惆怅。 ——楚轩是她从小疼到大的弟弟,温偃是她看好的弟妹,若是这两人能够两情相悦,携手白头,她自然是最开心不过了,可就温偃方才的反应来看,眼前人却多半已经将心中的感情放下了,这样一来,温偃与楚轩只会去越走越远,逐渐变为陌路了。 一想到这,她心里怎么能不感到伤感? 温偃并不知楚玉一时间已经想到了那么远,她挽起楚玉的手臂,看了看不远处的山川林岳,又听着身后隐约传来僧人的念佛之声,她只感觉仿佛只要在这里,她心中就会感到前所未有的宁静。 “三姐,我想在这多住几日。”她说。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一百七十八章:命悬一刻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一晃在靖国寺就待上了好几天,刚开始楚玉还在心里盼望着她那个榆木脑袋的四弟能够开窍来这将温偃给带回去,可是等了这么几天也不见人来,楚玉就知道接人这事看来是没戏了。 这日入了夜,楚玉突发奇想想要和温偃一起睡,温偃笑笑同意,待到她去沐浴时,楚玉便在无意间瞟到了桌上的那支签文。 “这是什么?”楚玉举起签文挥了挥。 温偃隔着薄薄的纱帘朝楚玉的方向瞟去,在看见楚玉手里的东西后,她这才漫不经心地道:“那天方丈让我求了一支签,这是那支签文。” “是吗?”楚玉若有所思的应了一句,便低头细细地看起手中的签文来。 “这签文是什么意思?”过了不一会,楚玉的声音便又响了起来。 温偃手上的动作顿了顿,犹豫了一下才道:“没什么,就是方丈说我命运坎坷,要看得开些,毕竟凤凰也是要历经涅槃才能够脱胎换骨,成为真正的百鸟之王。” 温偃的语气中有些许无奈,而她也并非是有意想要瞒着楚玉,只是这支签文上所说的东西太虚无缥缈,而且还有些大逆不道,若非是她先前经历过重生之事,对于此事怕也是不信的。 既然这些话说出去也不会有人信,而且说不定还会被人抓住话柄,那还不如索性不说了。她如是想着。 “这样啊……”楚玉的话语中还有淡淡的疑惑,但到底是没有再细问。 内室里的水声哗啦啦地响着,楚玉朝温偃的方向瞟了一眼,从她角度只能依稀看到温偃影子,若是她不走近的话,温偃怕也是看不清她在做些什么的。 楚玉又低头将手中的签文细细地品读了一遍,她总觉得这支签并没有温偃说的那么简单。她心思一动,犹豫了一下,到底是轻手轻脚的走到一旁将签上的签文一字不落地抄写了下来,而后又将那张写着签文的纸放在贴身的胸口处放好。做完这些后,她这才长舒了一口气,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坐回了桌子旁。 很快温偃就洗漱好了,出来时看见正襟危坐的楚玉,她半点也未起疑。“我洗好了,三姐也早些洗漱,洗完后我们好早点休息。” “嗯。”楚玉点了点头,装作若无其事的出去了。 待到二人都忙完躺在床上时,时辰尚早,二人便仰面躺着说起话来。以前她们从未有这样肆意畅聊的时候,现在一聊起来竟觉得好似有说不完的话似的,直到了后半夜,沉沉而来的睡意才将这二人的兴奋渐渐掩盖下去。 待到睡意袭来后,二人几乎都在几个呼吸间就进入了沉眠。 深夜本来就是好眠的时候,再者又加上温偃和楚玉白日游玩了一整天,晚上又睡得晚,此时一睡过去自然是无知无觉,外头的什么动静都听不见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虽然屋里悄然进了两个人,可床上的两个玉人儿却都是毫无察觉。 只见进来的那两人都穿着夜行衣,全身上下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只有两双泛着冷光的眼睛露在外头。 那两人进屋后对视了一眼,而后才悄无声息地踱到了床前,看着床上睡得正熟的两个人,那两个刺客几乎是想都没想便挥起手中的刀快狠准地砍了下去。 不过到底是温偃和楚玉命不该绝,待到刀即将要落在她们身上的那一刻,温偃及时转醒了过来。 ——她一向怕冷。靖国寺虽然大,可在用度上也从来不铺张,所以她和楚玉所睡的房中就只摆了两个小小的火盆,到了后半夜的时候,火盆里的炭火已经逐渐微弱了下去,又加之那两个刺客是翻窗进来的,这样一来,外头深重的寒意就全都通过大开的窗子灌了进来。 先前窗子一打开的时候,她就已经感觉到了凉意,只是她实在是太困了,所以就没有动弹,直到后来那两个刺客挥刀砍下的时候,她察觉到有劲风拂面,这才猛然间感觉到不对劲,而她一睁眼,眼前看见的,便是明晃晃的刀子。 眼见着明晃晃的刀刃已经要落到她的身上,温偃未及思考便连忙朝里一个翻滚,并快速地将楚玉护在了自己身下,这样她虽然避开了一个刺客的刀,可另一个刺客手中的刀却是狠狠地在她背上划过了一道几寸长的大口子。 “嗯……”温偃吃痛,闷哼了一声。 楚玉身上骤然间多了一个人的重量,所以她也很快便醒了过来。 “偃!”她睁眼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温偃苍白如纸的面容,惊得她原本盘旋在眼中的迷蒙睡意一下就消去了大半。 而楚玉这一声落下之后,两个刺客的第二刀便都已经落了下来,好在楚玉是会武的,她赶忙将温偃从她身上推下,而她自己则是一手抄起床上的枕头朝着其中一个刺客扔去,然后又一脚踹开了另外一个刺客。 两个刺客经此楚玉这一招后,皆是不由得后退了两步,而楚玉也趁机机会赶忙从床上跳了下来。 “来人啊,抓刺客!”楚玉一边与这二人缠斗着,一边就放开了嗓子朝外面呼喝着。 只是令楚玉没想到的是,她这一声呼唤不仅没有将其他院落里的僧人叫醒,反而是将门外守候着的其余刺客都惊动了进来。 楚玉见着面前又多了三个刺客,一时间有些惊愕。 ——想来应当是刺客们怕吵醒她们,所以才只派了两个人进来,而剩余的三人则是在门口望风,但此刻她这声呼唤过后,守在门口的三人见里头的行动已经暴露,干脆便全都一股脑地冲了进来。 而她的武功只能算得上是中流,对付两个跟她武功相差不多的刺客已经够勉强了,可此刻却又多出了三个人来!俗话说得好,双拳难敌四手,她若是单独一个人,说不定还能撑一撑,等到有人来救她,这劫也就过去了,可是现在屋里还有一个受了重伤的温偃,若是一会她自顾不暇,床上的温偃那就根本没有活路可言了! 想到这,楚玉手上的动作越发的急促,只是她这一乱也就露了破绽,其实一个刺客更是寻着机会,狠狠地在她的手臂上划了一刀。 楚玉受了伤之后,更加不是这几个刺客的对手,而这几个刺客主要想刺杀的对象似乎是床上的温偃,待她一个没防住,便已经有刺客越过她快速地走到了床边。 温偃因着受了重伤,浑身已然没了一丝力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刺客举刀向她刺来。 “不!”整个庭院中之中似乎都回荡起了楚玉有些凄厉的呼喊声。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一百七十九章:情意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这是楚宁在靖国寺待的第五个晚上。 早些日子温偃生病的时候他就已经得知了消息,只是碍于身份不好前去探望,后来见楚玉带着温偃来了靖国寺,所以他几乎是想都没想就跟了过来,这些天在暗里见温偃日渐好转,他心中也终于是安下了心。 只是他终究没有勇气出现在她的面前。 楚宁就住在温偃隔壁的院落,平日里因着他出入谨慎,所以温偃也一直未曾发觉他的踪迹。 又因着今日白天,楚宁难得地见了温偃的笑靥,于是晚上洗漱完后,他便立在书桌前,借着微弱的烛火,用心地在画纸上将自己脑中的那张音容相貌细细地描绘出来。 而这一画就是半夜,好不容易等他画完画后,他才刚上床休息,隐约间就听见隔壁院落传来了响动。 靖国寺留宿的女客本来就少,而隔壁院落更是只住了温偃和楚玉两个女子而已,所以在隔壁院落传出声音的那一刻,楚宁就已经从睡梦中惊醒了过来。 “木易!”楚宁自己还未起身就已经急急地唤了一声。 他声音刚落,一个身姿如风的男子就已经出现在了他的房内。 “快去隔壁看看,若是越国公主有什么差池,本殿下拿你是问!”楚宁面色紧绷,低沉的语调里仿佛带上了某种肃杀的意味。 那个名叫木易的男子闻此,哪里还敢耽搁,应了一声后便又像鬼魅一般消失在了这间屋子里。 而好在木易赶到得还算是及时,就在温偃即将血溅当场的时候,木易也堪堪出剑拦住了那个刺客。 木易是楚宁最近新提拔上来的贴身护卫,武功自然是不俗,此刻有了他的加入,虽不说是占尽上风,却也是防得滴水不漏,让那几个刺客根本就再不能近温偃的身了。 这群刺客经木易这么一阻拦,已经是失了最好的先机,而此时门外也已经隐隐传来了涌动的脚步声和嘈杂的说话声,想来应当是有人听到了楚玉先前的呼喝,所以已经朝这赶来了。 几个刺客见今晚的刺杀是不能成了,于是忙不迭地便如潮水一般退走了。 楚玉见到那些刺客的身影逐渐消失在黑暗之中后,她心里一直高高悬着的那颗心这才算是踏踏实实地落到了实处。 待到寺里那些僧人赶来后,她免不了又要解释应付一通,所以一来二去,待到事情完全稳定下来后,外面的天都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好了,二哥可以进来了。”待到楚玉替温偃上好药后,这才有些不情不愿地对着外面道了一声。 一直守候在外头的楚宁听到楚玉这句话后,就仿佛是听到了天籁之音一般,待到楚玉声音一落,他便一个箭步冲了进来,楚玉只觉眼前一花,待她再细看之时,楚宁的人就已经出现在温偃的床边了。 “哼!”楚玉看着楚宁的身影,不由得就冷哼了一声。 楚宁向来与楚弈走得近,而楚弈又一向针对楚轩,所以连带着楚宁,她也是没什么好感的,若非是看在楚宁先前派人救了温偃的份上,她断然是连这个门槛都不会让楚宁踏进一步的。 “偃……公主感觉如何?可有哪里不舒服的?”楚宁语气焦灼,一双眼里满是关切。 温偃因着后背的伤口过深,只能趴在床上,而且她只要稍稍一动作,就会牵扯到背后的伤口,带起有如撕裂般的痛楚,所以她只能转动着眼珠朝楚宁看去。 只见正站在她床边的楚宁发丝毛躁而凌乱,一张脸上更是带着彻夜未眠的倦容,显然因着她们这边这一折腾,楚宁怕也是一晚上都没睡。 “我没事。”温偃的声音有些虚弱,可这虚弱中却又带了一丝别样的倔强和刚强,“今夜多谢二殿下派人出手相救了。” 温偃的语调不冷不热,隐约中还透出了一丝淡淡的疏离之感。 楚宁听在耳中,只觉得他一颗无限无限热忱的心上仿佛被浇了一盆冷水,即使他心中有再多的关怀,再多想说的话,此刻却是一句也说不出来了。 “没事就好。”楚宁的声音有些闷闷的,还有些显而易见的失落。 虽然楚宁现在已经改变许多,可他们到底是立场不同,温偃不想与楚宁走得太近,于是此刻便也不答话,而是有些倦怠地闭上了眼睛。 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楚宁对温偃的一腔情意和温偃含蓄冷漠的拒绝,楚玉在一旁都是瞧得一清二楚的,此刻见楚宁还没有要走的意思,她便上前了两步,冷冷地道:“四弟妹重伤在身,此刻需要好好休息,二哥若是没什么事的话,还是先走吧,改日三妹自然会备上厚礼亲自登门致谢。” 楚玉话中的赶人之意明显,楚宁不会听不出来。 “那我先走了,三妹好好照顾公主吧。”楚宁深深的看了温偃一眼,眼中不知是情意还是担忧,但最终这样的情绪都只能被他掩在心底,而不能再旁人面前展露分毫。 ――总有一日,我会让你成为我的女人。 楚宁藏在袖中的手紧握成拳,他头也不回的出去,背影中却像是透出了一股子决绝的意味。 楚玉看着楚宁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她的视线里后,她这才收回目光,忙不迭地坐到了温偃的床边,关切地道:“可曾好些了?” “三姐放心吧,只要性命无虞,这伤总是会好起来的。”温偃睁开眼,一双琉璃般的眸子里闪动着清冷的碎芒。 楚玉垂下眼睑,想起昨夜的刺客,她脸上就遍布起了一层寒霜。 “方丈虽然已经安排了僧人夜巡来保护我们的安全,但那些人僧人又怎会是那些刺客的对手,这次一击不成,那些刺客恐怕还会再来,到时候能不能捉住刺客还是两说,若是连累了寺中的僧人,那我才是心中有愧了,若是你身子还受得住的话,我们还是赶紧回四皇子府吧,这里已经不安全了。” 温偃认识楚玉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听见楚玉用这样的语气说话,想来这次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回来,楚玉已经是完全把那帮刺客给记恨上了。 温偃试着动了动自己的背部,有如锥心般的疼痛就忽地席卷而来,可她却是咬着牙道:“我没事,一会叫人备好了马车,我们便回府去。”她的语气亦如三月里的寒冰,透出了丝丝缕缕的寒意。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一百八十章:开解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温偃和楚玉回府的时候虽然低调,但这样的低调到底是抵挡不住那些下人们那张八卦的嘴,所以才过不一会,温偃在靖国寺受了重伤回来的事情就已经传遍了整个四皇子府。 因着温偃的伤口在半路上裂开,所以待回到府中后,温偃已经是虚弱不堪,连站都站不稳了。 楚玉将温偃一带回竹然居,暖春和绿竹等下人就忙不迭地忙活开了,待到重新给温偃上完药,包扎好已经是一个多时辰后的事情了。 见着温偃皱着眉头好不容易睡了过去,楚玉便轻手轻脚地出了房间,拉着一个下人问道:“四殿下今日可在府中?” 那下人见楚玉开口问话,哪里敢怠慢,赶忙便开口道:“回三公主,四殿下今日一整日都在府中未曾出门。” 既然一整天都没出去,那想必早已经得了温偃受伤归来的消息,可这都一个多时辰了,却也不见过来探望……楚玉一边想着,一边就不自觉地蹙起了秀眉。 ――看来她这个四弟是有意不过来探望的了。180 楚玉板着脸挥了挥手示意答话的下人退下,而她自己则是怒气冲冲地朝着正院书房的方向而去。 到了书房门口后,楚玉几乎是想都没想就一脚踹开了书房的房门。 楚轩抬首朝门口的方向望去,在见到楚玉的身影后,他原本弥漫在脸上的那丝怒气也就很快转变成了无奈。 “三姐。”楚轩不咸不淡地唤了一声,似乎并没有想要搭理楚玉的意思。 但楚玉既然存了找茬的心,又怎会那样轻易地就放过楚轩,她三两步跨到楚轩的书桌前,一把抽过楚轩手中的信件,狠狠地将之拍到了桌上。 “温偃受伤,你为何不去探望?”楚玉紧盯着楚轩,一双清亮的眸子里似乎跳动着微弱的火光。 然楚轩却没有回答楚玉的话,而是皱着眉头道:“三姐也受伤了?”楚轩的目光停留在楚玉手臂的纱布上,眼中隐有担忧。 “也?”楚玉更加气不打一处来,“你若是说你一直在书房处理事务,所以不知道偃受伤的事情也就罢了,可你既然知道了,为何连过去看望一眼都不愿,不管怎么说偃也是你明媒正娶的正妃,是堂堂的越国公主!你这样的绝情岂非是让那些下人都将偃给看低了!” 楚轩闻此,脸上闪过了一丝不耐烦,他偏过头去,并不正视楚玉的目光,而是压抑着心中的怒气道:“我是否是那般薄情寡义之人,三姐心里应该是最清楚的。三姐不知其中缘由,还是不要贸然地掺和到这件事里,不然等到日后三姐知道自己被人算计利用,恐怕又免不了一番伤心了。” “算计利用?”楚玉几乎要被楚轩自以为是的独断给气得喷火,“四弟,被算计利用的不是我,而是你!” 楚玉指着楚轩毫不留情地道:“是你被宋娴那张假意惺惺的脸给迷得神魂颠倒,给迷得是非不分,所以才会觉得温偃百般不好!该醒悟的不是我,而是你!“ 楚玉的语调尖锐而急促,显然已经是被楚轩气得动了真火了。 自从楚玉认识温偃以后,楚轩几乎每日都在跟楚玉争执有关于温偃的事情,时至今日,他也终于忍不住要为自己辩白了。 “三姐。”楚轩倏地站起身来,一张面冠如玉的面容上亦是笼罩上了一层黑压压的阴霾,显得此刻的他竟有几分骇人。“四弟不知温偃给三姐灌了什么*下去,值得三姐三番两次地为她大动肝火,但四弟不得不告诉三姐的是,温偃并没有你想象得那样简单,至少她与我成亲之后,很快便与二哥纠缠不清,私底下帮着二哥办事。三姐,试问这样一个人,四弟该如何拿出真心待她?“ 一直压抑在心中的话终于在此刻吐露了出来,然此时的楚轩却并未感觉到自己有多么解气,反而只是觉得心中是前所未有的轻松,毕竟终于能有一个人来同他一起分享这背叛之后的失望和痛心。 楚玉听了楚轩的话后,微微地怔了一下,半晌后才古怪地看了楚轩一眼,并开口道:“这事你可有证据?” 楚轩本以为楚玉听了他所述之后,一定会醒悟过来重新站到他这边,却没成想,楚玉一开口,竟然就是这样犀利的问题,这一问直切事件中心,同时也在他心上不轻不重地划了一刀。 “暂时没有找到证据。”不然他就不只是冷落温偃了。 楚玉听着楚轩微微透着不甘心的语气,忽地就笑了。 “所以四弟你就只是因为这样一件莫须有的事情冷落了你明媒正娶的正妃?”楚玉的语气倏地变得轻松下来,隐约之间似乎还带了一丝淡淡的揶揄。 当然不止!楚轩几乎要脱口而出,但对于温偃是否真的喜欢沈君临的事情,他也拿得并不是很准,所以他此刻自然是不能说出口的。 “关于此事虽然我还未曾找到证据,但若是三姐知道二哥曾三番两次不顾自己颜面和安危搭救温偃后,三姐就会知道四弟所说之事并非是空穴来风了。”说起这事,楚轩的脸色就仿佛变得更加的黑沉了些。 “哦――”楚玉应了一声,故意拖长的尾调仿佛带了一丝丝的意味深长,“四弟,三姐问你一个问题。“ 楚轩侧头朝楚玉望去,只见楚玉原先盛怒的容颜已经渐渐舒展开来,现在楚玉的模样就像是遇到了什么喜事一般,眉梢眼角都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说。”楚轩不知是楚玉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所以只能顺着楚玉的问题道。 楚玉挑了挑眉,眼中闪动着一丝兴味的光,“若是四弟你是二哥,然后私下与偃勾搭,让偃成为你的人,为你卖命之后,你是否还会大张旗鼓的对偃示好,让旁人都看出你们之间的关系?” 楚玉所问的这个问题,楚轩根本就从未想过,此时顺着楚玉的思路细细一理,竟觉得眼前豁然开朗,就连先前他一直苦苦介怀的事情,此刻也都好像成为了嘲笑他的把柄,提醒他从前的想法是何等的愚蠢。 “三姐的意思是……”楚轩面上的阴霾蓦然散了开去,一双墨色如水的眸子里更像是多了一丝细碎的亮光。 楚玉点了点头,上前拍了拍楚轩的肩,颇有些语重心长地道:“四弟,你我都太感情用事,若是看得清还好,看不清那一辈子可就是被人吃得死死的了,你可千万不能因为过于信任一个人,就被那个人的话影响了你的心绪,有时候若是你实在看不清,不妨就绝情一些,只看证据说话,有证据的事就是真的,若没有,便是假的。”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一百八十一章:淡然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楚轩到竹然居的时候,温偃正好坐在床上喝粥。 暖春见楚轩亲自过来看望温偃,眼中似乎闪过了一丝小小的惊异,但她很快便识趣地道:“四殿下可曾用过晚膳?小厨房里还有些银耳莲子粥,公主一个人也吃不完,四殿下是否要陪公主一点用一些?” “嗯,”楚轩淡淡地应了一声,脸上并没有过多的表情。 楚轩难得来看温偃一次,暖春赶忙给屋里的绿竹也打了个眼色,二人便很快一齐退了出去。 待暖春和绿竹一走,屋子里似乎就像变得安静空荡了起来,只有温偃手中的瓷勺和瓷碗相互碰撞,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这样的沉默里似乎透出了一丝丝的尴尬,楚轩一边理了理袖口,一边就装作漫不经心地开口道:“请大夫来看过了吗?” 温偃将口中煮的柔软粘稠的粥咽下,不咸不淡地开口回道:“嗯,请过了。” 那样淡然到极致的语气。 楚轩轻轻蹙了蹙眉,哪怕温偃愿意开口说他两句,或是愿意表达出一些不满,他心里都会更舒服一些,可就是这样不带丝毫情感的淡然,才让觉得他心里像是被人塞进了什么东西一样,让他有些堵得慌。 “嗯――”楚轩犹豫着是否要就以前的冷落对温偃致歉,可那些酝酿了许久才想要开口的话,此刻却像是堵在了喉咙里一般,不管他如何努力,嗓子始终是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 “四殿下有什么话就直说。”温偃将手中剩下的半碗粥放在一旁的桌几上,她拿起帕子擦了擦嘴角,此时未施粉黛的她就像是一朵清新无比的茉莉,淡雅芬芳,却偏偏透了一丝极淡的疏离。 楚轩并未急着答话,他把玩了一下腰间玉佩,只觉得那平日里入手温凉的玉,此刻却也好像变作了一块冰一样,那样刺骨的凉。 就如同温偃给他的感觉一样。 “我……没什么可说的。”楚轩骨子里也是个傲冷的人,只是寻常人的高傲露在外头,可他的傲却隐藏在骨子里,所以即使是知道他以前的做法有些愧对温偃,可那些表示他低头的话在唇齿间绕了千万遍,却最终消弭于无形,就连一个字也没吐出来。 “哦,既然没什么事那四殿下就请回吧,我有些累了,想要休息。”温偃的语调平静得如冬日里的湖水,听不出丝毫的波澜。 “嗯。”楚轩只好站起了身来,同时又觉得今日的温偃对他来说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从前他与温偃之间虽然亦有隔阂,可他总觉得二人之间有着一丝看不见的丝线将他们若有若无的牵连在一起,可今日见温偃,他却仿佛觉得,他与温偃之间缠绕地那丝轻薄如丝的细线好像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悄然地断开了。 现在的温偃与他,当真是渐行渐远了。 …… 在冬日缠绵了这么久后,总算是到了年关。 因着手底下的人办事得力,之前的寒灾总算是赶在过年之前堪堪摆平了。楚皇因此大喜,于是特意在大年三十这一天举办了国宴,朝中所有三品及以上官员可以携家眷参加,至于其他那些住在楚都,但职位在三品以下的,楚皇亦是派人赏了菜肴出去,这也就算是赏了皇恩了。 而但凡是这样的宴会,温偃就是想躲也是躲不开的。 因着是晚宴,所以温偃和楚轩到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但宫中各处都点着喜庆的红灯笼,乍眼一看,这些灯火倒是将偌大的皇宫都映照得灿若金华,灯火通明,一点也让人感觉不到此时正身处黑夜。 因着时候还早,楚皇还未出现,好些早到的人便开始三三两两地围在一起热络的交谈着,就连往日里那些老死不相往来的人都能在这热闹的年夜里说上两句简单而又客套的恭维话。 而平常皇子们之间与大臣们不能在明面上走得太近,以免让人觉得有刻意拉帮结派之嫌,但今夜因着是过年,所以便也没了那么多的忌讳,在这样的情况下,楚轩免不了要与那些私底下相好的大臣,或是他正准备结交的大臣攀谈两句。 前朝的事情,温偃身为一介女流,自然是什么都话都插不上,而且也不能插的,所以她只能一个人百无聊赖的闲转着。 “偃!”忽闻身后一声欣喜的呼唤,温偃回过头去,果然见楚玉正欢喜地朝她走来。 “三姐!”好不容易在这宫里见到一个熟人,温偃自然也是喜难自禁的。 “总算是见到个能说话的人了!”楚玉三两步走到温偃的跟前,她今日虽然被宫女省盛装打扮过了,可她举止形态却依旧是大大咧咧的,丝毫没有要顾及形象的意思。 温偃亦是笑笑,压低了声音在楚玉耳边道:“可不是吗,我一向最烦这种宴会了,吃不好喝不好的,而且还很是无聊。” 楚玉重重地点了点头,脸上就差没有写着‘极其赞同'几个大字了。 两个年纪相差不大的姑娘本就是好友,此刻相见更像是有聊不完的话题似的,叽叽喳喳的说话声连绵不绝的响起,一点也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三……三公主?”二人聊得正欢,一旁又忽有一道男声突兀地响了起来。 楚玉率先扭过头去,只见一相貌还算是清秀的男子正目光灼灼的望着她。 “你是?”楚玉只觉得眼前这人有些熟悉,可她细细地在脑海里搜刮了一遍后,却又实在想不起此人究竟是谁。 那人挠了挠头,似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三公主,我乃是吏部尚书的儿子,施昱啊!” 待得男子自报名讳后,楚玉这才恍然道:“你就是那个小时候被本公主给揍哭的鼻涕孩?” 施昱没想到楚玉居然就当着周围这么多人的面将他的老底给揭开了,他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隔了一会后,才支支吾吾地道:“都是陈年旧事了,公主倒是还记得……” “我……哈哈哈!”楚玉还未再开口,却已经忍不住的大笑起来。 温偃见施昱的神色愈加尴尬,于是赶忙就悄悄地扯了扯楚玉的袖子,示意她好歹收敛一些。 楚玉见周围已经有好些人向她投来了疑惑的目光,于是她也就抬手擦了擦眼角的笑出来的泪花,停下来有些歉意地对施昱道:“对不住对不住,我只要一想起你小时候的模样,我就……哈哈……” 虽然楚玉已经极力忍住,可刻意压抑的笑声还是止不住地从她喉咙里蹦了出来。 温偃再去看施纪,只见他已然垂下头,虽看不清他此刻的面容,可温偃仍旧能感觉到,眼前的人身上透出了一丝怒气。 也幸好就在这样窘迫的时候,一旁的太监忽然扯着嗓子道:“皇上驾到――” !! 第一百八十二章:偏颇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楚皇今晚穿了一身黑色绣金龙纹的斜襟衣袍,外头套了一件毛领大氅,虽然已经是年近五十的年龄,可依旧威仪不减,且身上依稀还能看出年轻时的英姿勃发。 “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万岁!”底下的大臣们见到楚皇出现,无一不是敛衽行礼,那整齐划一的声音更是有如暮鼓晨钟,透着格外的嘹亮和澎湃的气势。 “平身。”楚皇浑厚的声音从上首传下,灌入每个人的耳中。 底下的众人这才直起身来,各自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今日乃是一年里最重要的日子……”一开口又是免不了要说上一些喜气盈盈的场面话,待到这些场面话全都说完之后,宴会这才算是真正开始了。 “这次太子在处理寒灾一事上,做事心细果断,处理得很好,有朕当年的风范!”楚皇深深地朝楚弈看了一眼,眼中满是欣赏,“日后待得朕力不从心之后,也可放心将楚国的江山交到太子的手中了。” 楚皇的这番夸赞来得猝不及防,而且意义非凡。 楚弈闻此更是喜不自禁,赶忙就站起身压制住自己内心的狂喜道:“儿臣能有今日的作为完全是父皇教导有方,日后儿臣一定会更加努力,绝不辜负父皇对儿臣的期望!” 然楚皇听了这番话后,脸上的喜意却悄然消退了一些。“坐吧。”还是那样平和却又不失威严的语调,让人听不出楚皇内心的想法。 “是。”楚弈得了楚皇的认可,满心都是欢喜,自然也就没有察觉到楚皇脸上那点微细的变化。 而后楚皇又当场夸赞了一些对于此次寒灾出力较多的大臣,这一轮番夸赞下来,宴会上的气氛似乎就变得格外的轻松欢愉起来,而且有好些没被点名赞扬的大臣们脸上也都是如沐春风,一派的喜气洋洋。 看来这冬还没过完,好些人的春天就已经要来了。 温偃端起手边的酒杯小小的啜饮的一口,目光却不禁在在场的每一个人脸上扫过。 ――这世间所有事,向来都是有人欢喜有人忧。太子一党的人有了今天晚上楚皇的赞扬,自然都是喜不自禁,喜上眉梢,但那些与太子对立的人可就没这么轻松了。 温偃的目光最终停留在了身旁的楚轩身上,只见楚轩面上虽然挂着一点敷衍的笑,可一双深若寒潭的眸子里到底是浮起了一丝影影绰绰的不甘。 也是了,这次寒灾他明明也是忙得不可开交,甚至连月来都没有睡过一个好觉,可楚皇最后却像是忘记了他这个亲生儿子一样,对于他所做出的那些功绩只字不提,就好像楚轩只是个透明人一般。 这般明显的不待见,无疑是在告诉所有人他从来就没有重视过楚轩这个皇子! 温偃垂下眼睑,长而卷翘的睫毛轻微的颤动着,亦像是在不知不觉中透出了一丝丝的不满。 “我们也并非是毫无胜算。”温偃低柔冷静的声音倏地在耳边响起。 楚轩扭过头去,只见温偃面容淡然,就好似一口深沉静谧的井水,神秘得让人看不透也猜不透。 “他眼中从来就只有太子,其他所有人对他来说都不值一提。”楚轩的唇角勾起一抹冷嘲的弧度,也不知是在嘲笑他自己,还是在嘲笑上首的楚皇。 温偃伸出纤细白嫩的玉手替楚轩倒了一杯酒,“圣心难测,我看父皇的心思也不一定就是表面上看起来那样纯粹。” 楚轩眼神一凝,“你看出什么了?” 温偃莞尔一笑,一刹那间仿若寒梅盛开,带着数不尽的清冷芬芳。 她并不正面答话,而是缓缓开口道:“父皇一出生就是嫡长子,所以从呱呱落地的那一刻开始,他的辉煌就已经注定。这宫里头的血腥黑暗,想必没有人比四殿下更清楚了,这一路走来父皇要躲过多少明刀暗箭,才能安安稳稳地坐上那把让所有人趋之若鹜的皇椅……”温偃说到这顿了顿,抬首见楚轩面上并无异样之后,她这才又接着道:“所以父皇从立下太子之后,就对太子格外的偏宠,也恰好就是因为父皇也察觉到了你的实力,所以才对你比其他皇子还要冷落……” 楚轩挑了挑眉,“你是说父皇对我的冷落,反而是在另一方面印证了我的能力?”再开口时,语气比起方才来已然轻松了许多。 “嗯哼。”温偃不可置否。 楚轩一直以为是他娘亲的出身上不得台面,所以楚皇才对他格外的不待见,但经过温偃今日这么一说,他心中竟也觉得有几分道理。 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楚轩心中却有些五味陈杂起来。“这么说,按照父皇的想法,身为庶出的皇子,怕是一辈子也不能坐上那把椅子了。” “不定然。”然温偃却是摇了摇头道:“要是你历尽千辛万苦得到一样东西,你会不会甘心将它拱手让于他人?” 两个人聪明人说话总是不需要太多的解释,楚轩稍稍一想就已然明白了温偃的话中的意思。 “你是说以父皇的性子,未必肯这么早就将皇位退下来,今晚的故意赞扬也只是想探探太子的心?” 祖皇在世时,楚皇这个东宫好几次都差点被废,他真真是历尽了艰险才坐上了这个位置,所以对于皇位,楚皇一向看得极重,在四十多岁前,楚皇都还是独断专行,行事雷霆果断,朝中的大臣向来只有听之任之份,对于楚皇已经决定的事,那是谁也不敢反驳的,就连楚皇膝下的几个皇子手底下更是一点势力都不敢有,不然若是被楚皇得知,要承受得必定是雷霆之怒。 只不过这两年楚皇的身子渐渐有些吃不消了,所以才放手开始让自己的儿子们去做一些事情,而太子的风头也就是在这几年才逐渐展现出来的,只是楚皇对于他身下的那把椅子实在是舍不得,日后若非是真的到了山穷水尽,再也不能行的时候,楚皇怕是不会将他身下的那把椅子给让出来的。 这样一想,太子今天的反应倒是有些冒进了,若是想让楚皇安心,就不能表现出自己对皇位的渴望,不然总是会让他们这位权力至上的父皇心有嫌隙的。 想通这些之后,楚轩的面上就有如拨开了云雾一般,先前那股阴郁之色渐渐地便从他的脸上消失了。 “你比我看得透。”楚轩举起手中的酒杯,他转身望向温偃时,一双墨色如水般的眸子里似乎闪烁着点点细碎的微光。 温偃也同样举起酒杯,轻轻地与楚轩的杯子碰了一下。 ‘叮'的一声轻响,像是有什么一直隔在二人之间的东西悄然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裂缝。 温偃面容依旧淡然从容,“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她说。 二人从头至尾的说话声都被宴会上的歌舞丝竹声给掩盖,在旁人眼里,看到的只是四皇子和四皇子妃面色淡然地在谈笑风声罢了。 宋娴看着对面言笑晏晏,无比和睦的两个人,只觉得像是有根刺狠狠地扎在了她的心上,让她心头都滴出了血来。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一百八十三章:施昱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大年三十的夜里,所有人面上都是笑靥如花,就算是有再不悦的情绪,仿佛也都消弭在了这灯火通明的,繁花似锦的迷离之夜里。 然宋娴却像是游离在这个氛围之外的人一样,她脸上虚假的笑意好似凝结成了一朵嫉妒和愤恨的毒花,虽是带着别样的艳丽,却令人有些望而却步。 宴会进行到过半,气氛也是愈加的轻松起来,有好些人甚至悄悄离开了自己的位置,挪到相熟之人的身旁坐下,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谈笑饮酒。 “宋小姐。”听见有人在背后唤她,宋娴回过头去,只见方才叫她的正是她爹宋奎手底下的侍郎的儿子,施昱。 “你不是在远州的怀宋书院求学吗?”宋娴一开口,不知不觉中就已经透出了一丝丝高高在上的傲慢。 他家本来就是在宋家的手底下办事,宋娴对他亦是一向傲慢惯了的,施昱也不介意,见宋娴身旁正好有个空位,于是便坐了下来。 “该学的也已经学的差不多了,所以父亲便让我回来了。”施昱的语气有些讪讪的,隐约间好像还透出了一丝心虚之态。 “呵呵,”宋娴用帕子捂住嘴轻笑了两声,意味深长地道:“也是,施公子才高八斗,不是什么学院都能教的。” 宋娴这话一出,施昱就越发的窘迫起来,他脸色微微发红,有些不自然开口道:“宋小姐就不要取笑我了,我有几斤几两,宋小姐还不知道吗,当初就是因为惹祸太多,楚都里已经没有学院能容得下我,所以父亲才送我背井离乡地去远州念书,只是我不成器,在学院里也总是惹先生生气,父亲看我左右不听教诲,这才又把我捞回来在身边管着了。” 因着施家一直就在宋家手底下做事的关系,所以两家人来往一向很近,双方更是对彼此家里的情况一清二楚。施昱也知道他的这些情况,别人就算是不清楚,可宋娴却是知道得一清二楚的,所以此刻还不如将话挑明,也免得他一会说了谎,却让宋娴在心里笑话他。 “施公子倒是诚实。”宋娴的语气始终有些淡淡地。 施昱知道宋娴是看不上他,他在心里暗自白了宋娴一眼,可面上却还是赔着笑脸道:“这么些年了,宋小姐还是一点都没变。” 宋娴不答话,只是顾自喝着酒。 施昱略微有些尴尬,他见宋娴的目光一直在对面坐着的楚轩身上打转,眼中就不由得带上了些莫名的笑意。 “宋小姐从小与四殿下青梅竹马,感情甚好。我还一直以为宋小姐日后会跟四殿下成亲,成为一对人人都称羡的佳侣呢,倒是没想到四殿下最后居然迎娶了越国的公主。” 施昱的语气似是感叹,似是无心提起,可即便是这样的无心,却也在一旁的宋娴心上狠狠地剜了一条口子。 ‘嘭'的一声重响让施昱吓了一跳,他扭过头去一看,只见方才发出的声音正是因为宋娴狠狠地将酒杯砸在了桌上。他赶忙抬起头朝四周扫了一眼,好在因着丝竹乐声连绵不绝地响着,所以宋娴方才闹出的这点动静才不至于被放大了开去。 “宋小姐,我是不是说错话了……”施昱的语气中透出些许惶恐,可一双眼睛里却是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宋娴在外人面前一向自恃高傲,此刻又怎么会甘愿承认自己心中的不甘。她转过头狠狠地瞪了施昱一眼,冷冷道:“都是些陈年旧事了,施公子提它做什么?还是管好你自己吧!” 宋娴的话语中充斥着浓浓的不屑。 饶是施昱的忍功再好,听见宋娴一次两次地这样冷嘲热讽,他心里也到底浮起了些许不快。 “宋小姐说的是,我管好我自己就成了,何必去管别人过得好不好。”施昱一甩袖子就站起了身,原本他是要起身离去的,可是站起来后又发现不远处自己的位置已经被其他人给占了,看着父亲与那些人把酒言欢的样子,他就算是插进去了也没什么好说的,于是他只好又强忍着怒气再度在宋娴的身边坐了下来。 “嘁,”宋娴用手拨了拨头上的珠花,嘴里发出了一声轻蔑地嘲讽,“看不出来施公子能力不足,脾气还挺大的。” “你――”施昱已经接近要暴跳如雷了,可他心里到底还残留着一丝理智,知道以施家和宋家的关系,宋娴他是万万不能得罪的,所以最终他也只能扭过头去,一杯接着一杯的往肚里灌着酒,似乎是想借此浇灭他肚里的熊熊怒火。 二人至此再无言语,宋娴碍着施昱坐在一旁,于是也收敛了一下自己的目光,不再将眼神时时刻刻地都黏在楚轩的身上,只是每隔上一会,她总是要偷偷瞟一眼对面的动静,心里才会舒坦。 不多时,宋娴就见楚玉满面笑意地坐到了楚轩和温偃的身旁,三人一起谈笑风生,显得好不融洽。 那个女人果真是好手段,将楚玉哄得是服服帖帖的,凡事都向着她!宋娴定定地看着温偃,那眼神就像是要将温偃生吞活剥了一样。 而对面的楚玉更像是似有所觉一般,忽地抬起头,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叫她浑身上下都像是冒起了一股寒意。 她现在还没有将楚轩的心给牢牢抓住,所以还是避免与楚玉正面冲突的好。宋娴一边想着,一边就赶忙垂下头去,敛去了眼中的那一抹不甘之色。 只是她收回目光时,却又无意间见到身旁施昱亦是看着对面的方向,脸上更是绽开了兴奋的笑意。 她心中疑惑,于是便又顺着施昱的目光望去,只见施昱望向的正是楚玉所在的方向。 “你与三公主认识?”宋娴几乎是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问道。 施昱没想到宋娴又会突然开口与他说话,他先是怔了一下后,这才有些不耐烦地‘嗯'了一声。 宋娴见施昱这番姿态,脸上的不悦都满得快要溢出来了,只是……她看着施昱看见楚玉就两眼放光的模样,心念一转间,脑中就已经有了一个恶毒的想法浮现了出来。 “据我所知,三公主好像还没有心上人呢。”宋娴压下心头的不快,面上挤出了一个虚假而又完美无瑕的笑容。 一旁的施昱闻此,忽地一下就转过了头来。 “你说的是真的?”他的脸上难掩激动之色。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一百八十四章:心计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只看提起楚玉,施昱就有如此大的反应,宋娴对于她心里的想法就更加的笃定了。 她正要继续开口,眼尾的余光却瞟见楚玉和温偃已经结伴站了起来,看她们离开的方向,怕是要去梅园赏梅了。 她见此心中一动,赶忙就招了招手让身后的霜降过来。 霜降不敢怠慢,赶紧就在走到宋娴的身边俯下了身子,“小姐有什么吩咐?” 宋娴示意霜降靠近一些,她压低了声音也不知在霜降耳边都说了些什么,霜降听得连连点头,很快便退了下去。 施昱在一旁将宋娴的作为收入眼底,但他却没心思开口细问,只是又接着楚玉的事情道:“三公主身份高贵,又受皇上喜爱,日后定然会有一个好归宿,这等事情自然是不用我们操心的就是了。” 宋娴勾唇一笑,却没答施昱的话,只是意味深长地道:“听这意思,施公子也是觉得三公主人不错了?” 施昱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脑中却是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小时候与楚玉相处时的点点滴滴……这些年虽然他身边也有过不少女人,可这些人到底是及不上他心底那个高不可攀的倩影。 “不过是一点痴心妄想罢了。”施昱的语气里带了一些自嘲。 他的身份与楚玉相差得不是一星半点,他哪里敢奢望赢得楚玉芳心呢。 “世事无绝对,施公子不尝试一下怎么知道呢?”宋娴定定地看着施昱道。 “宋小姐这话是什么意思?”施昱的语气中就不由透出了些许的急切。 宋娴微微一笑,知道眼前人已经是上钩了。她拢了拢耳边的碎发,状若漫不经心地道:“我们两家相交这么久,好歹也算是有些交情。若是施公子当真喜欢三公主的话,我倒是可以帮施公子一把,就看施公子自己有没有那个决心了。” 施昱闻此,心头震动不已,他不由抬头朝宋娴望去,却见宋娴一脸的胸有成竹,一点也不像没有把握的样子。 “你,当真有办法吗?”施昱只觉得喉咙有些干涩,心脏亦是猛烈地跳动着,就好像随时都要从胸腔里蹦出来一样。 这么多年来以为不可能实现的事情,可是现在却有人突然告诉他,这件事是有希望的。他根本就无法形容他自己此刻的心情,他只觉得此时的他的浑身都是绵软无力的,就好像置身于梦中一般,一切都显得那么的不真切。 宋娴看着施昱那么没出息的样子,眼底不由闪过一丝鄙夷,但面上她却还是淡然地点了点头。“我既然将这话说出口,那么我自然有我的办法,到时候你只需配合我就成,届时我一定保证你能够抱得美人归。” “真的吗?”施昱面露狂喜,可这狂喜过后,他却又有些疑惑起来,“这世间总没有白来的好事,宋小姐肯这么帮我,是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看来眼前人也不是完全没脑子的,至少还知道这天底下没有平白无故的好事!只不过啊,要是这事真能设计成功,让楚玉被迫嫁给面前这个草包,就已经是对她最好的回馈了,哪里还需要什么别的好处? 不过这话当着眼前人却是不能说出口的。 “其实呢……”宋娴正了正容色,面上倏地浮起一丝委屈来,“是这样的,如你所说,我一直对轩哥哥痴心不改,想着哪怕日后能嫁给轩哥哥做个侧室也是好的,但三公主不知是何缘故,始终是不待见我。我也不求别的,只求他日若是施公子真的能够得偿所愿,不妨在三公主面前帮我多说两句好话,毕竟三公主的意见对轩哥哥来说还是很重要的。” 施昱没想到宋娴愿意发这么大的力气帮他,可所求的却是这样的小事。闻此,他哪里还有不答应的?赶忙点头如捣蒜般地应了下来。 “宋小姐放心,若是此事真能成,我以后一定每日都在三公主面前替宋小姐说好话,再有宋小姐若是有任何需要我帮忙的事情,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一定尽力为之。” 施昱这番话也算是够意思了,只是施昱草包一样的人物,她宋娴哪里看得上? 宋娴眼底快速地闪过一丝鄙夷,可面上却又是巧笑嫣然地道:“那就多谢施公子了。” “是我该多谢宋小姐才是。”施昱对宋娴的语气不自觉地就谦卑了许多。 宋娴目光远眺,瞧着时候应该也差不多了,于是便开口对身旁的施昱道:“先前我瞧着三公主好像带着越国公主一起去梅园赏梅了,那样好的景致,难道施公子不想一起去看看?” 施昱原本还在心中幻想着以后和成亲后的生活,此时听宋娴这么一说,心里更是迫不及待,恨不能现在就能拥美人入怀,于是他便忙不迭地起身告辞,往梅园的方向而去了。 宋娴看着施昱走了之后,这才将目光转到身后的霜降身上,“都办好了吗?”宋娴的语调忽然就冷了下来,就像是夜里的一阵寒风,直吹得人后背发毛。 霜降赶忙就走上前来点了点头,恭声道:“小姐放心,已经办妥了。” 宋娴闻此,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看着施昱已经消失在她视线里的身影,她唇角不禁勾起了一抹极淡的笑。 又在位置上坐了一会后,宋娴这才站起身来道:“今日年夜,还没来得及敬淑妃娘娘一杯酒呢。” 一直守候在一旁的霜降闻言,赶忙就端着酒杯和酒壶慢慢地跟在宋娴的身后朝着淑妃所在的方向走去。 “淑妃娘娘,娴儿见淑妃娘娘一直忙着跟皇上说话,娴儿也不好上来打扰,此时好不容易逮着了空,所以才赶忙过来敬娘娘一杯酒,娘娘不会怪娴儿不知礼数,现在才过来敬酒吧。”宋娴掐着嗓子说道,看上去一副很是乖巧温顺的模样。 淑妃是楚皇身边的宠妃,也一直都很待见宋娴,一心想要把宋娴和自己儿子撮合在一起,此时见宋娴过来,满脸都绽开了如花般的笑意。 “这傻孩子,说什么见外话呢,快过来,过来到本妃身边坐。”淑妃亲切地对宋娴招着手。 宋娴依言走过去,半蹲在淑妃的膝边,扬起一张满是笑意的小脸,声音甜甜地道:“娴儿这段日子没有进宫看望淑妃娘娘,淑妃娘娘好像更美了,就跟梅园里的梅花似的,美得娴儿心都醉了。” 宋娴一番话惹得淑妃笑逐颜开,“就你小嘴甜!”淑妃点了点宋娴的小巧的鼻子,又从手上拔下她自己戴着的赤金镯子套到宋娴的手腕上,笑吟吟地道:“这个镯子赏你了。” “镯子真好看,娴儿谢过淑妃娘娘。”宋娴的声音越发的娇滴滴的,又带着令人不易察觉地讨好,听得淑妃是心花怒放,高兴不已。 “方才听你把本妃比作梅花,话说这梅园的梅花正是开得好的时候,要是没人赏的话,那就可惜了。”淑妃一边笑道,一边就扭过头去对上首的楚皇道:“皇上,这酒也喝了,曲儿也听了,不如大家都起来走动走动,去梅园里赏赏梅,也不枉那梅花盛放了一遭。”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一百八十五章:疑心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此时所有人都坐在百芳园里饮酒作乐,相比之下,梅园里就显得格外的清幽了。 温偃和楚玉在梅园慢慢地走了一会,随后便找了个亭子坐了下来。 “在席上跟那群假惺惺的老大臣们喝酒实在是太没意思了,还不如我们姐妹俩在这小酌一番呢。”楚玉一边说着,一边就对远远跟在她们身后的小宫女招了招手,道:“去准备两碟小菜,一壶酒来。” “是。”那小宫女喏喏地应了一声,很快便迈着小碎步远去了。 “我看着最近四弟跟你之间的关系仿佛融洽了许多,可是误会都解开了?”楚玉挑眉调笑着温偃,一双亮晶晶的眼睛里闪动地都是兴致盎然的微光。 温偃就不禁睇了楚玉一眼,漫不经心地道:“我跟他之间并没有什么误会,以后若是能保持成现在这样也就算不错了,至于更进一步的事,三姐就别做指望了。” 温偃知道楚玉一心想要撮合她和楚轩,只是先不说楚轩根本就不曾对她动心,就说宋娴也是横在他们之间的坎,还有诸如陈锦绣那般一心舔着脸想要往楚轩身上扑的莺莺燕燕们……从小便见惯了后宫证争斗的她,一想到她日后很可能还会重蹈以前的覆辙,她眼里便是断然容不下这些沙子的。 既然如此,那她还不如老老实实地先履行之前她与楚轩达成的那些协议,待到日后一切都平定了下来,她再寻个能够一心一意对她好的人,两人白头偕老,岂不美哉? 然楚玉却是不知温偃内心所想的,她只以为温偃是在为楚轩喜爱宋娴的事情而感到介怀,于是她不由开口劝慰道:“偃,在我心里,我的四弟妹只有一个,那就是你。至于那宋娴,她与四弟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四弟多少会待她与旁人不同一些,不过既然是狐狸,有朝一日总是会露出狐狸尾巴来的,你只需要耐心等待便是,等到了那一日,就是不用我们动手,四弟也会主动离开宋娴的。” 温偃听楚玉提起宋娴,不由得就心中一动,开口道:“这些天我一直府里养伤,倒是没顾得上其他的事情。上次听三姐说正在查刺客的事情,现在可有眉目了?” 楚玉听温偃提起这件事,不由得就皱起了眉头,她正要答话,可扭头看了看温偃带着深意的目光,她不禁一惊,脱口道:“你怀疑是她找人做的?” 温偃点了点头,但面上到底是带了一丝的不确定。“除了宋娴,我想不出还会有谁对我抱有这么大的敌意……不过没有证据的事,终究也只是猜测而已,还是要等找到证据了,此事才有定论。” 温偃葱白如玉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在石桌上敲打着,昭示着她内心的烦闷不安。 其实除了宋娴,还有两个人也在她的怀疑名单之内――一个是楚弈,一个是温瑜。 楚弈一心想要除掉她,以斩断楚轩同越国之间的联系,而温瑜同她之间仇深似海,但凡有动手的机会,温瑜是决计不会手软的,只是一来若真是楚弈派出的刺客,楚宁不可能这么明目张胆地跳出来救她,不然对于楚弈那边,楚宁是决计无法交待的,而温瑜放在她身边的眼线碧桃,已经被她给解决掉了,她不相信温瑜能有那么大的本事,不仅将她的行踪掌握得一清二楚,而且还能在楚国的地盘找到人来刺杀她。 所以思来想去,她还是觉得宋娴才是嫌疑最大的那个人。 楚玉本来也就有些疑心是宋娴下的手,此刻被温偃这么一说,她心中对宋娴的疑虑也就更深了。 “此事我定会细查,若当真是宋娴所为,我绝饶不了她!”楚玉紧紧地蹙起了眉,浑身上下凌厉气势尽显。 温偃点了点头,一双琉璃般的眸子里亦是闪过了一丝细微的寒芒,但她很快又收敛好自己的情绪道:“好了,今天大年三十,是喜庆的日子,就……” 温偃的话还未说完,不远处就传来了细碎的脚步声,二人扭头望去,只见先前离去的那个宫女已经端着一壶水并两碟小菜过来了。 “倒是挺快的。”楚玉随口道。 那宫女一边将东西放下,一边就笑道:“奴婢出梅园的时候,恰好碰到正要去给席上加酒菜的宫人,那宫人听说我要给三公主准备酒菜,于是就先将她手中的酒菜让给奴婢了。” “是吗?”温偃隐隐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可具体是哪里不对劲,她又有些说不上来。 “怎么是这个酒?”就在这时,一旁的楚玉又有些惊讶地开了口。 温偃和那个宫女都有些不明就里,于是便同时将疑惑的目光转到了楚玉身上。 只见楚玉一边将手中的酒盏放下,一边就开口解释道:“父皇这些年一直受风湿所扰,所以到了冬日或是寒湿季节里就喜喝些烈酒,而这酒就是下头的一个小国每年都会送过来的岁贡酒,酒性可烈着呢。今晚上我们喝得都是宫里的女儿红,温和好入喉,后劲也没这么大,而这岁贡酒只有父皇一个人喝的,今晚倒是让我们捞了一壶过来了。” 一旁的宫女听楚玉这么说,顿时吓了一跳,连忙跪下道:“公主恕罪,奴婢不知这酒是专给皇上喝的,奴婢这就去给您换一壶来!” 然楚玉却是摆了摆手道:“不过是一壶酒罢了,父皇就是知道了也不会说些什么的。且从这到百芳园附近去取酒,一来一回又要耽搁好些时候,你下去忙去吧,有事我再唤你。” “是,”那宫女松了一口气,忙不迭地退下了。 “话说父皇这酒我还没尝过呢,今日我们就来尝尝,不过这酒酒劲大,我们得少喝点。”楚玉一边说着,一边就朝温偃扫了一眼,见温偃一脸若有所思的模样,她不由得停下手中的动作道:“怎么了?在想什么这么出神?” “啊?”温偃像是从猛然从梦中惊醒一般,她端起自己面前的酒杯闻了闻,可除却浓烈的酒香味之外,却是什么也闻不出来。 她抬首见楚玉还在定定地望着她,便挤出了一丝笑道:“没什么。”但愿是她多想了吧。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一百八十六章:发怒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岁贡酒的酒劲比温偃想象之中要大得多,只不过是一小杯酒下去,她就感觉有些晕头转向的了。 “三姐,你也晕了吗?怎么晃来晃去的?”温偃指着坐在她对面的楚玉,有些不解地问道。 “说什么呢?”楚玉扑哧一笑,用手指戳了戳温偃的额头,笑道:“我才没动呢,是你喝多了,早知道你酒量这么差劲,刚才就应该叫那宫女去给我们换女儿红过来了。” “酒量是可以练的嘛!”温偃将下巴搁在冰冷的石桌上,睁着有些迷离的杏眼道:“来,我们再喝一杯。” “不行!”楚玉却是一把将温偃面前的酒杯给抢了过去,“我喝多了不碍事,你要是喝多了,一会四弟找我这个做姐姐的麻烦怎么办?”一边说着,楚玉就已经又仰头灌下了一杯酒。 辛辣无比酒味直冲得她眉头都打起了结,但很快她脸上又浮起了一丝畅快之意,“烈是烈了点,但果然是好酒!” 温偃看着楚玉那副享受的模样,不由挣扎着支起身子,想要站起来去抢夺桌上的酒盏,好在对面的楚玉眼疾手快,将酒抱在怀里护得死死地,温偃这才没能得逞。 “三姐,一个人喝酒多没意思,再让我陪你喝一杯嘛……”温偃难得地撒起了娇。 只可惜楚玉却是一点也没有松手的意思,“不给!” 二人笑闹着争抢着酒壶,清脆悦耳的笑声在这园子里连绵不绝的回荡着,像是给这处清幽的园子里带来了一丝生气勃勃的气息。 “三公主和四皇子妃好雅兴啊!”这时,一道突兀的男声忽然在不远处响了起来。 温偃和楚玉同时扭头望去,“施昱?”楚玉惊讶地开口道。 施昱笑得脸上的五官都挤在了一起,他上前两步对楚玉和温偃拱了拱手,“见过三公主,四皇子妃。” 楚玉向来是不拘小节的人,从来也不在乎这些世俗的礼节,她爽朗一笑,拍了拍一旁的石凳道:“坐,一起喝酒!” 施昱原本就是特地出来寻楚玉的,此时断然没有拒绝的道理,赶忙就喜笑颜开地坐到了楚玉的身旁。 “不知三公主和四皇子妃都在说些什么,笑得这么开心,不如也说出来让在下乐一乐。”施昱一边说着,一边就将目光投到了楚玉身上的那个酒壶上。 楚玉会意地将酒壶放到了施昱面前,趁着施昱倒酒的时候,她眼珠一转,已然开口道:“我们正好在说你呢,说你小时候但凡是碰到我,你准会被我揍哭,可偏偏每次还不长记性,见着我了也不知道躲一躲,结果每次都被我揍得鼻青脸肿的,哈哈哈……” 楚玉一边说着,一边就捂着肚子笑了起来。 施昱闻此,又是窘迫,又是尴尬。他不由得扭头朝楚玉望去,但见楚玉那样爽朗而又不做作的笑容后,他心里某一处像是被撩动了一下,叫他不由自主地就看得入了神。 “这可是父皇所喝的岁贡酒,施公子就这样浪费了可不好。”一旁的温偃虽然头有些晕晕沉沉地,可意识却还算得上是清醒,此刻见施昱如此反应,心中已然有了计较,于是忙不动声色地开口提醒道。 “啊?”施昱这才猛然回神,赶忙低头一看,只见因着他方才的走神,就连酒杯何时被倒满了都不知道,这下倒是白白弄洒了好些酒。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我一下……走神了,走神了……”施昱一边慌忙地解释着,一边又手忙脚乱地收拾着桌上的残局,却唯独不敢抬头去看温偃那双明明弥漫着醉意,可却又好像清明无比的眸子。 “想什么走神了?来,我们喝酒,其他的都不想!”楚玉一边说着,一边就扯住了施昱的衣裳,似乎是想要施昱陪她一起饮酒。 而楚玉的酒量比起温偃来虽然好得多,可因着方才在宴席上的时候,她就已经喝了不少了,所以此时倒也有了些朦朦胧胧的醉意。 温偃见着情况不对,正要开口劝楚玉回去休息,一旁的施昱却抢在她前头开了口:“三公主,你是不是喝得有些多了,不如在下扶你回宫休息吧?”施昱一边试探性地问着,一边就已经有了要上手去扶楚玉的意思。 温偃心中一惊,几乎是想也没想便脱口道:“施公子,男女授受不亲,还是唤宫女来扶三公主回去休息吧。” 这时远处恰好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温偃以为是有宫人过来了,忙转头准备唤人过来,只是没成想,这一转头却让她彻底地愣在了原地。 她尚且还没能针对眼前的情况作出反应,远远而来的楚皇却已经板着脸开口道:“玉儿,你在这做什么?!” 楚皇的黑沉沉的脸色在昏暗的烛火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的可怖,温偃当即就是心中一跳,赶忙扭头朝楚玉的方向望去,却见也不知是否是岁贡酒的后劲上来了,楚玉已然连站都站不稳了,只能软软地靠在了施昱的手臂上,而这样的情况下,施昱推开也不是,不推开也不是,也就是在这样尴尬而又透着暧昧的情形下,四周的气氛仿佛一下就降到了冰点。 温偃看着楚皇黑得可以吃人的脸色,后背即刻便浸出了一身的冷汗,“参……”她原本是要屈膝行礼的,却没成想岁贡酒的酒劲远远要比她想象得大得多,她才刚一起身,双腿就已经不受控制地软了下去,教她一下便跌坐到了地上。 温偃不得不使劲甩了甩有如千斤压顶的头,可待她抬首再要开口时,不远处那群黑压压的人群仿佛都在她眼前打起了晃。 那么多人,一个变成两个,两个变成三个,不一会她就已经分不清楚皇究竟是站在哪了。 好在楚轩也在人群之后,此时见形势不对,赶忙就站出了身来,半跪在楚皇身前道:“父皇,四皇子妃与三姐一时兴起,喝得有些多了,请父皇允许儿臣先将四皇子妃送回去。” “准了。”楚皇的嘴角轻微地抽动了一下,又扭头怒道:“方才老四说的话,你们没听见吗?!三公主喝多了!还不快将三公主送回寝宫去!” 楚皇的声音犹如一声炸雷轰然在众人耳边响起,叫周围的人身子都忍不住颤了颤。 “参见皇上。”有宫女将楚玉扶走之后,施昱这才赶忙跪下行礼。 宋娴看着施昱被吓得瑟瑟发抖的模样,心里又是好一阵的鄙夷,这样胆小怕事的一个人物,若是没有她宋娴的帮忙,别说是这辈子,就是下下下辈子,眼前人都不一定能有机会抱得美人归! 而宋娴身旁的淑妃一直都与楚玉有些合不来,此刻见着这么好的机会,自然不会放过。 她抬手推了推头上赤金珠花,不阴不阳地道:“三公主不是也早就到了该出嫁的年龄了吗?臣妾倒是瞧着三公主跟这施公子也很是相……” 淑妃的话还未说完,楚皇冷冷地眼风就已然扫了过来,淑妃心中一惊,赶忙屈膝噤声,不敢再多发一言。 “回宫。”楚皇甩了甩袖子,低沉的语调里透出了一丝隐隐压抑着的震怒。 !! 第一百八十七章:心事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待温偃再度清醒过来时,已经是第二日的午时了。 “公主,你醒了?”暖春此时也正好端着醒酒走了进来,她将醒酒汤放于桌上,又走到床边,温言道:“奴婢先伺候您洗漱,再把醒酒汤喝了。” 温偃刚醒,头脑尚且还有些迷糊,她眯着眼睛朝屋外看了看,又揉了揉头痛欲裂的脑袋之后,这才哑着嗓子开口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暖春一边蹲下帮温偃穿着鞋,一边就开口回道:“回公主,已经是午时了。” “哦,”温偃淡淡地应了一声,由暖春扶着走了两步之后,这才像是猛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忽而有些慌乱地开口道:“糟了,今日年初一,是要进宫请安的!” 思及此,温偃便有些慌了神,“快,快给我梳洗装扮,虽然是迟了,可这宫里还是要走一趟的。”不然被楚皇责骂一顿倒是轻的了,日后肯定会有人抓着这个把柄说楚轩和她不孝。 “诶,公主――”暖春话还没说完,温偃就已经自己走到一旁的柜子前翻找要穿的衣服去了。 “请安这么大的事情,四殿下怎么也不派人来提醒一下我呢,难道我喝多睡过了,他也喝多睡过了?”温偃一边絮絮叨叨地念叨着,一边就已经找好衣服开始往身上套了,“暖春,过来帮一下我……” 温偃一边说着,一边就停下动作等了一会,只是好一会都没能等到暖春过来帮忙。她这察觉到有些不对劲,一扭头却见暖春正站在不远处,憋着笑看她着急忙慌的忙活着。 “怎么回事?”温偃一脸的不解,那模样倒是与寻常总是镇静内敛的她大相庭径。 “公主,您不必忙了。”暖春这才走上前去,动作轻柔地帮温偃把身上那套略显郑重的衣服脱了下来,又挑了一套常服给温偃换上。 一边换,一边就开口道:“宫里一大早就已经传来口谕,说是免了四皇子府今年的请安了。” 温偃闻此,这才松了一口气,而后又不免有些无奈地睇了暖春一眼,“是不是我平日里太惯着你了,现在竟连你也敢取笑我了!” “公主恕罪!”暖春连忙笑道:“奴婢跟着公主这么久,公主对什么事总是一副运筹帷幄的样子,今日难得见公主这么慌乱一回,就算是公主要罚奴婢,那奴婢也认了!“ 温偃原本也就未曾真的动怒,此刻又听暖春这么一打趣,不禁扑哧一下就笑出了声来。 “你啊你,你说你平时都那么尽心尽力地服侍我,我哪里舍得罚你。”温偃的语调柔软得像三月里的春风,叫人听在耳中,不由就觉心情畅快起来。 暖春亦是抿嘴一笑,认真道:“那是因为公主对奴婢好,奴婢无以为报,只能尽心尽力地服侍公主,来回报公主对奴婢的恩情。“ 温偃心中一暖,拍了拍暖春的手道:“还好有你这个一个值得信任的人在身边,不然我也没有现在这样轻快。” 暖春愣了愣,只觉得温偃这样毫无保留的信任,既叫她有些受宠若惊,又叫她有些压力山大。 温偃未曾注意到暖春的那丝异样,她顾自走到一旁漱了口,又洗了脸后,这才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开口道:“这次是所有皇子都不必进宫请安,还是只有四皇子府一家?” 暖春听见温偃问话,连忙敛下了心头的思绪,开口回道:“据奴婢所知,好像是只有四皇子府不用去……”暖春显然已经知道了温偃开口问这话的意思,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就连面上也浮起了一丝愁绪。“公主,您说皇上这是什么意思啊?” 温偃将手中的毛巾复又扔进盆里,又坐下喝了一口醒酒汤后,这才凝着脸,徐徐开口道:“还能是个什么意思呢,无非就是告诉所有人,四殿下不受待见罢了。” 醒酒汤的味道并不很好,反而带了一丝丝的涩,就如同此刻温偃的心情一般。 暖春听温偃解释完其中的缘由后,脸上就越发的愁眉不展了。“公主,同样都是皇上的亲生儿子,您说皇上怎么就这么偏心呢!” 暖春的语气里不无为楚轩抱不平的意思。 然温偃闻此,却是蓦然变了脸色。“暖春!“她轻喝一声,开口道:“有些话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样的话,以后不要再说了。” 暖春心中一惊,自知失言,连忙低眉顺眼地应了一声‘是'。 温偃只觉得这次喝得醒酒汤仿佛格外的酸涩,她喝了不两口就将汤放回了桌上,想了想,又开口道:“四殿下听到不用进宫请安的口谕后,是什么反应?” 暖春没想到温偃会问起这个,怔了一下后才低声道:“奴婢当时并不在场,就连不用请安的消息也是听四殿下派来的下人说的……” 许是觉得自己没有把事情办好,所以暖春的情绪显得格外的低落。 温偃将暖春的情绪看在眼里,正要开口安抚一番,这时却有细碎的脚步声在门口响起,主仆二人扭头望去,只见出现在门口的身影正是绿竹。 “主子。”绿竹恭敬地欠身行礼。 温偃见绿竹进来,也就不方便再说暖春什么了,只岔开话题道:“刚才去哪了?” “回主子,”绿竹忙上前两步道:“奴婢方才去正院转了一圈,听四殿下院里的下人说,四殿下今早接到不用请安的圣旨后,显得有些不悦,这会儿府里来了个客人,四殿下正在书房谈事呢。” 温偃眼睛一亮,眼里已经浮起了一抹欣赏之意。“你倒是有心。” 绿竹得了温偃的夸赞,脸上也不见丝毫的骄傲自满,只笑道:“论有心,奴婢可比不上暖春姐姐。从主子昨晚醉酒回来之后,暖春姐姐就一直忙前忙后的,一刻也不曾松懈,奴婢看着都心疼暖春姐姐呢。” 说起暖春,温偃眼里也就带了一抹暖色,她怕方才夸了绿竹,暖春心里会吃味,于是便又浅笑道:“你们俩各有各的长处,就如我的左膀右臂一般,缺了谁都不美了。” 绿竹听了温偃这番话后,自然是满脸喜意,倒是暖春嘴角的笑意却像是蕴含了一丝细微的苦涩之意。 ――她在温偃身边服侍了这么久,温偃这才一点点的逐渐信任于她,可绿竹在温偃身边待了不过几个月,就已经在温偃心中占有了和她一样的位置。 假以时日,绿竹是否会完全取代于她? 暖春底下头去,一向柔顺的面容上竟也浮起了一抹冷意。 !! 第一百八十八章:担忧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自从楚皇下了四皇子府今年不用进宫请安的口谕之后,四皇子府便是越发的门庭冷落了,不过这倒是让温偃这个四皇子妃捡了个便宜,白白落了清闲。 温偃在府中百无聊赖地待了好些日子,原以为楚玉趁着过年,应该是会出宫来看看她的,只是眼见着已经出了正月十五,可她却连楚玉的人影都没见到。 思及此,温偃心中便多少有些不安起来。“绿竹。”她轻轻唤了一声,绿竹的身影便很快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主子。”绿竹还是那副一贯挂着浅笑的模样,虽然看起来没有暖春沉稳,可办起事来却是从来都是向来游刃有余,从来不见出任何差错的。 “去帮我办件事。”温偃顿了顿,略微沉吟了一下后,这才又接着道:“你去库房挑些礼品以我的名义送给三公主,顺便向三公主问声安好。” 绿竹眼神一闪,已然明白了温偃的意思,她不敢怠慢,赶忙应了一声‘是'后,便快速地退了下去。 这时暖春也刚好从门外进来,见着绿竹急匆匆出去的背影,不由就开口道:“绿竹这是要去做什么,着急忙慌的。” 温偃见着是暖春,于是也就没有隐瞒,而是带着淡淡担忧的口吻开口道:“三姐一向是最耐不住寂寞的人,这一回却这么多天没有消息,我担心三姐是不是在宫里遇到了什么麻烦,于是让绿竹去探探消息。” 暖春听完后,不由得怔了一怔,而后才低声道了句,“公主有心了。” 温偃一心都在想着有关楚玉的事,一时也就未曾注意到暖春的异样。 暖春将还散发者热气的清粥小菜摆放到桌上,用一如往常的温和语气道:“公主也无须太过担忧了,三公主身份高贵,又一向受皇上喜爱,在宫里想必是没人敢欺负的。” 温偃听了暖春的劝慰后,非但没有放下心来,脸色反倒是更加难看了些。 “若是寻常自然是如此,可怕就怕在皇上的态度……”温偃说到这,不由得就又想起了那天晚上楚皇沉沉发黑的脸色。 楚玉一贯又是性子直的,在宫里还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平常仗着有楚皇的宠爱也就罢了,可若是楚皇也对她动了怒,那平日里就与楚玉不合的那些嫔妃和宫人们还不知道要怎么欺负楚玉呢! 温偃越想越觉得心头不安,好看的黛眉逐渐在眉间拧成了一个疙瘩。 暖春端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粥到温偃身旁,又捡着小心问道:“听公主的语气,年夜那天是出事了?” 温偃点了点头,却不欲回答暖春的问题,只是轻轻将暖春递粥的那只手给拨开。“我没什么胃口,都撤下去吧。”说罢,温偃就蹙眉闭上了眼睛,“一会绿竹回来了叫我一声。”声音里透着浓浓地疲倦之意。 暖春低头看了看她手中的那碗热粥。她知道温偃这几天没有什么胃口,所以这粥是她自己一大早起来给温偃熬的,原想着温偃多少会喝上两口,没成想眼前人却是连看都没多看一眼就推开了。 暖春在温偃面前静静地立了一会,那碗原本冒着热气的粥也逐渐在她手中凉了下去。 就如同她的心一样。 绿竹是下午的时候回来的,温偃被暖春唤醒后,就急忙开口问起了楚玉在宫里的情况。 “怎么样?见到三公主了吗?”温偃在楚国的好友屈指可数,所以对于楚玉自然是格外关心的。 然绿竹却是出乎温偃意料的摇了摇头,“奴婢被拦在宫门口了,没能见到三公主……”绿竹说到这顿了顿,见着温偃的面容逐渐紧绷了起来,她便赶忙又接着开口道:“不过奴婢倒是从宫人口中打听到了一些有关于三公主的消息。” 温偃闻此,原本黯下去的眼神又蓦然亮起了一丝微光。“说说你打听到的情况。” “是,”绿竹含了颔首,肃容开口道:“奴婢只听说三公主自年夜后就被皇上下了禁足令,无事不能踏出宫门半步,至于这其中的缘由,宫人们全都忌讳莫深,奴婢探不出来。“ 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绿竹的语气中带了显见的失落。 温偃凝眉沉思了一会,如果绿竹打听到的情况都属实的话,那楚皇就是因为楚玉那天晚上失礼人前的事情而降责了,可这事要认真说起来,也就是可大可小的事情,楚皇又一向宠爱楚玉,按理来说,楚皇是不至于对楚玉下这么严厉的责罚的。 看来这其中一定还有些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温偃想了想,又坐直了身子问道:“四殿下今日可在府中?” 因着楚皇先前的那道口谕,好些暗中已经被楚轩收入麾下的大臣们又有些惴惴不安起来,楚轩这几天都在忙着私底下安抚那些大臣,忙得那是一个不可开交,要真算起来,整个府中怕是就只有她这个四皇子妃最闲了。 绿竹一上午都在外头奔忙,对于府里的情况就没有那么清楚了。她还未开口答话,一边的暖春就已经忙开口道:“四皇子上午出去了一趟,这会已经回来了,正在书房处理事情呢。” 温偃闻言,即刻便站起了身朝外头走去,但走到门口的时候,她的步子又顿了顿,“梳妆桌上那个我常戴的翡翠玉镯子赏给绿竹了,自己去拿吧。” 绿竹虽然未曾主动开口提起,但向宫里人打听消息,哪有不出血的道理,她温偃一向赏罚分明,自然是不会让自己身边的贴身丫环吃了亏的。 平日里温偃给的赏赐也不算少,所以绿竹本来是没抱着讨赏的心的,此刻温偃却冷不防地赏了她个玉镯子,绿竹自然是喜不自禁,忙屈了屈身,对着温偃渐渐远去的背影道:“多谢主子。” 直到见温偃的背影走远了,绿竹这才转过了身来,只是这一转头,她却不经意地对上了一双冷冰的眸子。 她心头吓了一跳,可她再细看时,暖春却又是对她温和一笑,没事人一样的忙活去了。 难道方才是她看错了吗?绿竹拍了拍胸口,面上浮起了一丝惊疑。 温偃到楚轩的书房时,楚轩正在忙着看信,见到温偃急匆匆地进来,楚轩面上却仍旧是一片淡然沉稳。 “是为了三姐的事情而来的吧?”那样笃定的语气,仿佛早就已经料到温偃会来找他一样。 公告:免费小说app安卓,支持安卓,苹果,告别一切广告,请关注微信公众号进入下载安装 zuopingshuji 按住三秒复制!! 第一百八十九章:和好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你怎么知道我要为了三公主的事情来找你?”温偃有些讶异。 “猜的。”楚轩放下手中的信件,淡淡地扫了温偃一眼,“坐下说吧。” 温偃原本还有些担忧楚玉的现在的处境,此刻见楚轩如此气定神闲的模样,心里反倒是稍稍安心了些许。 “三公主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一开口到底还是透出了丝丝许许的急切。 说起这事,楚轩也就蹙起了眉,他修长如玉的手指在檀木桌子上有节奏地敲击了两下,透出了稍许他隐藏在这平静之下的心烦意乱。 他想了想,并未急着开口答话,而是反问道:“上次年夜的事情你还记得吗?” 温偃点了点头,无谓道:“不就是三公主喝得多了,在人前有些失礼吗?这么小一件事,父皇应该不至于让三姐禁足这么多天吧。” “这不过是表面原因罢了,内里可没这么简单。”楚轩凝视着虚空中的某一个点,一向平静如水的眸子里似闪动着微微的涟漪。 温偃听楚轩如此说,心里也不禁泛起了嘀咕,她又安静下去细细想了一想,随后便有些不能置信地皱起了眉头,“三姐身份高贵,在父皇面前也一向都有脸面,谁也不会有那么大的胆子,就凭着当天晚上那一靠,就将三姐和施公子两人联系在一起说事吧?” 然楚轩却出乎温偃意料地点了点头,“宫里那些人的胆子可比你想象得要大得多,这事已经在宫里头传开了,还是父皇发了一场火,以儆效尤的惩治了好些人,现在这事才被压了下来,没能将流言透出宫外来。” 看来宫里头没有眼线就是不好办事,明明宫里都掀起了这么大的波澜,可她却是一点都不知情。温偃默默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暗道过几日她还是要抽空儿去问一问言人将眼线的事情安排得怎么样了。 “就算是如此――”温偃又蹙着眉头开了口,“这事就是闹得再大,闹一闹也就过去了,只要流言没传出来,那三公主就依旧是身份高贵的公主,日后就算只是为了皇家的脸面好看一些,父皇也断然会给三公主指一门体面的婚事的,那宫里那些人费尽心思地将这件事情闹大,又是图些什么呢?” “问题就在这了。”楚轩扫了温偃一眼,眼底有一抹淡淡地欣赏,“你可能还不知道,过些日子,楚国的附属小国,周朝的三皇子周子清要亲自带着贡品前来拜访,父皇是有意将三姐许给这位三皇子的,可三姐与施昱的事早不出晚不出,偏偏在这个节骨眼发生了,这若是被周朝的人得知,这门婚事也就基本是黄了。” 说到这,楚轩不由得顿了顿,又意味深长地对温偃道:“现在你知道父皇为何要对此事大发雷霆了吧。” 温偃神色怔然地点了点头,她实在没想到这么一件简单的事情背后居然还藏着这么多她不知道的弯弯绕绕。 楚轩见温偃脸色不好,想了想,到底还是开口宽慰道:“放心吧,父皇就是再无情,只要他还想着让三姐嫁到周朝去,那就不会对三姐怎么样的,你放宽心便是,只要等着这事的风头过去了,三姐的禁足令也就该解除了。” 温偃点了点头,她知道她现在势力不够,就算是想得再多,也帮不到楚玉什么,宫里的事大抵还是要靠楚玉自己周旋。 “行了,多谢四殿下为我解惑,现在该知道的我都知道了,那我先走了。”温偃的语气又恢复了一贯的冷淡,就好像刚才焦急疑惑的那个人都不是她一样。 看着眼前翻脸比翻书还快的女人,楚轩心里又是无奈又是好笑。 ――难道他就那么像是洪水猛兽,除了正事之外,眼前人就一句多话都不愿意跟他多说? 眼见着温偃的背影已经要消失在门口了,楚轩的目光扫到那封信件,他脑子里尚且还没转过弯来,可嘴里却已经脱口道:“临邀我们一道吃饭,现在时候也差不多了,我们就早些过去吧。” 温偃闻此,不由自主地便顿住了脚,虽然她并不想与楚轩有过多的接触,可想起她似乎也已经许久没有见到沈君临了,犹豫了一下后,她到底还是开口应了下来。 “那就一起去吧,我到府门口等你。”说罢,温偃便开门走了出去。 今日是个阴天,屋外的光线并不显得明朗,反而多了一丝阴郁和晦涩之感,也就是那样并不明朗的光洒在温偃的身影上,仿佛给她的背影镀上了一层清冷疏离的光晕。 楚轩不由伸出手握了握,可最终留在手中的却只有看不见的虚无。 因着二人是提前出发,所以便到得早了些,他们在事先约定好的雅间里坐了一会后,沈君临这才姗姗来迟。 “我还以为我们的四殿下这几日必定是忙得焦头烂额呢,没想到居然这么清闲,比我到得还早。”沈君临还是一贯洒脱不羁的模样。 楚轩就忍不住扫了沈君临一眼,带着些许莫名的怨懑道:“还不是有些人半路撂挑子,不然我至于忙到脚不沾地吗。” 沈君临挑挑眉,一脸的幸灾乐祸。“本来也就是两句话就可以解决的事情,可谁叫某人不肯低下他高傲的头颅,说上两句服软的话呢。” 楚轩和沈君临你一眼我一语,虽然温偃不知其中缘由,却也隐约能通过两人的对话猜出这两人先前应该是闹了矛盾。 难怪她这些日子都没在府里见到沈君临了,温偃一边想着,一边就将目光投到了一直默默立在沈君临身后,不发一言的女子身上。 “带美人过来也不介绍一下?”温偃睨了沈君临一眼,眼中流转着别有深意的微光,那模样似乎是在叫沈君临从实招来。 沈君临似乎早就料到温偃会问起,他对着身后的女子招了招手,语气轻快地道:“如是,姓柳,我的贴身丫头。” 温偃似乎觉得这名字有些熟悉,她凝眉沉思了一下,而后才有些不确定地道:“这是不是就是……“那天在花楼里老鸨的提起的那个弹曲儿的姑娘?为了避免沈君临尴尬,后半句话温偃没有说出口。 然沈君临却是丝毫不介怀地点了点头道:“就是我常去花楼点的那个弹曲儿的姑娘,她一直卖艺不卖身,我瞧着她挺伶俐的,就收了她做贴身丫环了。” 公告:免费小说app安卓,支持安卓,苹果,告别一切广告,请关注微信公众号进入下载安装 zuopingshuji 按住三秒复制!! 第一百九十章:绵绵情意何处去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见过四殿下,四皇子妃。”柳如是盈盈行礼,语调柔和得更是像春日里的晚风,听得人心头是熨熨贴贴的,舒心不已。 温偃听在耳中,也就一下被激起了兴趣。“抬起头来我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美人,惹得我们这位一向是自诩风流倜傥,阅女无数的沈公子都软下了心。” 这本应该是带着些许酸味的话,可从温偃的嘴里说出来后,除却一点揶揄和打趣后,就再也听不出任何的情绪了。 楚轩不禁就扭头朝温偃望去,在见到温偃神色如常的面容后,他心头微微有些讶异,可随后又浮起了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欣喜。 “是,”柳如是柔柔地应了一声,随后便带着些许娇羞地抬起了头来。 那是一张极其婉约的小脸,柳叶眉,不算大的眼睛,小巧而挺巧的鼻,樱桃小嘴般的红粉嫩唇……虽然乍眼一看不算是多么惊艳的美人,可看得久了,才觉得这张脸越看越有味道。 “是个小家碧玉的美人。”温偃丝毫没有吝啬她的称赞。 “那是,一般的艳俗货色能如得了我的眼吗?”沈君临一屁股在楚轩的对面坐下,又给楚轩倒了一杯酒道:“喝一个吗?” 楚轩勾唇一笑,一向不言苟笑的面容上带了一丝明朗干净的笑意。“今日不醉不归。” 二人对视一眼,各自将杯中的酒仰头灌下,连同之前所有的不快都吞下了肚里,湮灭在了这一杯酒水之中。 楚轩和沈君临二人许久未见,自然是有诸多事情要聊,温偃是自然不必避讳的,可令温偃惊讶的事,沈君临竟也没有将柳如是给支出去。 这样的殊荣可就不是一般的丫环可以拥有的了。温偃心里生了些许好奇,就不禁多打量了柳如是两眼,只见她神色安静地站在沈君临的身后,时不时地才会上前两步帮桌上的人布一布菜,或是添一添酒水,那副恬静安好的模样,愈加显得她是温顺乖巧。 看着确实是个知事的可人儿,温偃在心头沉吟。 这一顿饭足足吃了两个多时辰才算是结束,楚轩和沈君临都是酒量极好的人,此时虽然都有些醉意朦胧,但神智至少还是清醒的。 “时辰不早了,我先带偃回去。”楚轩揉了揉有些发晕的头,他知道他若是再接着喝下去,恐怕就要醉了。 沈君临也不阻拦,只摆了摆手道:“我明日到府上寻你。”说话间却是有意无意地扫了温偃一眼。 只是温偃正好搀扶着楚轩起身,所以并未注意到那道带着些许深沉的目光。 楚轩随着温偃的搀扶站起身来,原本他并没有醉到不能行走的地步,可当温偃身上淡淡的清香窜入他的鼻间时,他心头一动,只觉得方才的酒没让他醉,可此刻身旁的人却是让他的心醉了。 感觉到倾斜到自己身上的重量骤然加重了一些,温偃不由得蹙眉道:“怎么样,能走吗?” 楚轩摇了摇头,“头有些晕。” 温偃略微觉得有些不自在,只是她此时也不可能将楚轩扔在这不管,所以最终只能耐着性子扶着楚轩走了。 直到二人的脚步声再也听不到之后,沈君临的脸上这才显出了一丝丝的落寞来。 他仰头再度灌下一杯酒,只觉得此刻只有烈酒下肚,才能麻痹他内心的痛楚。 “倒酒。”沈君临将空空地酒杯伸向一旁,那样空洞又毫无感情的声音,就像是一个没了灵魂的木偶,失去了他原有的光彩。 “公子已经醉了,不能再喝了。”柳如是垂着头,秀眉浅浅蹙起,眉间似有些许担忧之色。 然此刻的沈君临却是冷漠得不似往常,“倒酒。”更加沉重的语调,莫名让人觉得心头发寒。 柳如是当即不敢再多说,只得遵从沈君临的指示顺从地又倒了一杯酒给他。 …… 楚轩仿佛是真的醉了。 温偃费了好大的力气,总算是将楚轩扶上了马车,她小心地将楚轩的身子挪到一旁的车壁上靠着,而后便捶打着她有些酸软的手臂,以缓解着她自己的疲劳,只是不知道是否是马车摇晃的幅度太大,刚刚才被她安置好的楚轩,一个不留神,身子竟倾倒在了她的身上。 感受到身体上的重量后,温偃的大脑先是空白了一瞬,而后她才赶忙伸手将楚轩的身子从她身上推开。 只是喝醉了的人身子似乎格外的重,温偃刚扶住楚轩一会,便有些吃不消了,她在心里暗道一句,以后若是见到楚轩喝多,她定是要躲得远远地之后,这才又费了好一番力气才重新将楚轩挪回一边靠着。 为了以防楚轩再度倒回她身上,温偃只好又腾出来一只手来一直抵着楚轩的身子,一来是怕他因为马车的晃动一下栽倒下去,二来亦是怕他再像方才那样,忽然倒在她的身上。 只是这样的姿势持续了不一会,她的手就猛然被一个温暖的手心给攫住了。 一股热热的暖流一下就从身体里冲上了温偃的面颊,她顿时满面红晕地转过了头去,只是这一转不要紧,要紧的是她的目光不期然就撞进了身旁人那双漆黑如墨,又深不见底的眸子里。 “你就这么讨厌我?”楚轩的声音格外的低沉,仿佛是脉脉细语,如数深情地在温偃的耳边悄声响起一样。 温偃只觉得她的心跳骤然加快,那种感觉就好像是心都快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似的。 她忽然觉得喉头莫名的干涩,“你真的醉了吗?”开口后竟连声音里也多了一丝暗哑。 楚轩墨色的眸子里像是被笼罩上了一层轻雾,那双幽深而又带着些许迷离的眼睛就渐渐离温偃越来越近。“你说呢?” 细微的酒气喷洒在温偃的面颊之上,看着就近在咫尺地那张如玉俊容,温偃的呼吸也不自觉地变得急促了许多。 “我――” 就在温偃有些手足无措之时,面前的楚轩忽然双眼一闭,便朝着她的肩膀处倒了下去。 似有微凉的薄唇轻轻地从她的面颊边划过,温偃只觉得她心里原本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那池湖水,顷刻间就被楚轩又搅了个天翻地覆。 温偃僵硬着身子坐了许久,靠在她身上的那个男人却是再没有了半分动静,想来这次应该是真的昏睡过去了。 她不知怎么,蓦然就觉得松了一口气,她挪动了一下自己和楚轩的身子,换了个姿势让楚轩舒舒服服地在她的肩头靠着。 感受着肩头的那一抹沉重,温偃心里似乎又有丝丝缕缕别样的情绪荡漾了开来。 ――每一次当她下定决定要远离身边这个男人的时候,他却总是有办法在不知不觉中撩动她的心扉。 她到底应该拿他怎么办? !! 第一百九十一章:伺机而动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出了正月以后,周朝皇子要来楚国拜访的事情就传得全城皆知了。 而施昱听到这个消息后的第一反应便是直奔宋家而去。 彼时的宋娴正在对镜贴花黄,转首见进来通报的下人都还没出去,施昱就已经火急火燎地冲进来的样子,她精致的面容上就不由得划过了一丝淡淡的不屑。 宋娴有意晾了施昱一会,施昱见宋娴那副悠哉悠哉的模样,一时间立在原地,开口也不是,不开口也不是,只得颇为烦闷在屋里来回行了几步。 “你在这走来走去,吵得我都没心情梳妆了!”宋娴有些烦闷的将手中的篦子往桌上一扔,又皱着眉头挥了挥手,伺候在屋里的那些丫环便赶忙低着头,快步退了出去。 施昱一向是看不惯宋娴这副高高在上的模样的,只是现今他有求于人,到底是放低了姿态道:“宋小姐,我知道我此番是有些冒昧了,只是这次皇上明摆了是有心想要将三公主嫁给那个周朝的皇子,届时等那皇子一来,还能有我什么事?” 施昱的语气透出了些许埋怨,“若不是宋小姐自己说有办法帮我抱得美人归,迎娶三公主的事情我是想都不敢想的!可现在我好不容易起了这样的心思,眼看这梦就要破灭了,我心里如何能够不着急?!” “呵?”宋娴发出一声惊讶地冷嘲,“你自己没本事,反倒是怪起我来了?若我告诉你说,日后你能一定能坐上那把皇位,你是不是也以为你自己真的有那个能力?!” “你――”施昱被宋娴噎得好一阵无言,隐在袖中的双手更是紧握到指节发白,这才算是硬生生忍住了心里的那把怒火。 宋娴却还嫌不够,她理了理头上的云鬓,接着冷嘲道:“机会我不是没给你创造,是你自己太不懂得把握了,要想抱得美人归,还想当君子,立名声,哪有那么好的事情?!” “我――”施昱正要反驳些什么,可刚一张嘴,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脸上逐渐攀浮起了一丝惊疑,“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已经给我创造过机会?难道年夜那天晚上……” 宋娴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她斜睨了施昱一眼,淡淡道:“看来你还不是太傻。”话说完后,转头却见施昱还是一脸疑惑不解的模样。 如此,她只得没好气的接着解释道:“那晚的岁贡酒是我特意差了贴身丫环送过去的,不然你以为三公主为何会无缘无故喝那么烈的酒,至于皇上,也是在我的从旁协助下,才会想都要去梅园走走的。只可惜啊,本来好好的一出大戏,就被你那比老鼠还要小的胆子给生生破坏了,哪怕当时你只是对三公主再做一些亲密的动作,你看皇上现在是否还能将这流言给压下来!” 施昱显然没想到年夜里他认为只是巧合的一件事情,背后却还有这么多不留痕迹的算计。 惊愕的神情在他的脸上漂浮了许久才逐渐散去,而他本来的面容上也就又浮起了一丝失落和惋惜。“那我现在应该如何去做?难道我就一点机会都没有了吗?“ “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宋娴鄙夷地扫了施昱一眼,“周朝的皇子不是还没过来吗?亲事不是还没定下来吗?只要这门亲事还没定下来,你就还有机会。” 施昱闻此,一双黯淡无光的眸子里倏地就又亮起了些许神采。“真的还有办法扳回局面吗?”他显得兴奋不已。 宋娴搅弄着手中的帕子,安静了好一会才道:“你先回去等消息吧,我会再给你设计机会的,但到那时候,你一切都要听我的安排行事,不然最后若是落得一场空的话,你可别再到我面前来痛哭流涕了!” “是是是,下次我一定都听宋小姐安排。”施昱脸上不得不挂上了讨好的笑,“那现在我就先走了。” “嗯,”宋娴从鼻子里发出一声淡淡的应答。 待施昱走后不久,霜降就赶忙从外头走了进来。“小姐,这个什么施公子就是个草包,小姐何必这么费心费力地帮他啊!” 霜降话语中透出的鄙夷与宋娴如出一辙。 宋娴冷冷一笑,眼中中闪过一丝怨毒。“是啊,正是因为他是一个草包,所以我才要更加费心地帮他!”这样等楚玉嫁给这个人后,才会日日都生活在痛苦之中! 霜降看着宋娴可怖的眼神,后背不由得冒起了一股寒意。 屋子里又静了一会,宋娴这才又接着道:“宫里头都安排好了吗?” “回小姐,”霜降赶忙开口答道:“都安排好了,只要三公主有一点动静,我们立马就能够得到消息。” “嗯,做得好。”宋娴脸上浮起了一抹冰冷的笑意。 …… 四皇子府。 果然不出楚轩所料,楚玉的禁足令出了正月后就被解除了,而楚玉的禁足令解除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马不停蹄地来找温偃。 而就在楚玉进府不久后,宋娴也就跟着楚玉的脚后跟来到了四皇子府。 “你怎么来了?”楚轩在见到宋娴后,脸上闪过了一丝细微的不自然。 然宋娴却像是恍若未觉一般,亲亲热热地挽了楚轩的手臂道:“我怎么就不能来了,听轩哥哥这语气好像是不欢迎我来似的。” 宋娴昂着头,眨巴着水灵的大眼睛定定的看着楚轩,那模样自有一番娇俏在里头。 楚轩顿时就是心头一软,他柔软的眼神扫过宋娴的面颊,就连说话的语调都不自觉地变得柔和了起来,“不是,只是今日恰好三姐来了府中。” 楚轩没再往下说,但眼里却明明白白地带了一丝怜惜之意,看那样子好像是怕宋娴会在楚玉那受委屈。 宋娴闻此,原本一张流光溢彩的小脸顿时就显得黯淡了许多。 “没想到三公主也来了……”宋娴垂下头,就连声音也不期然地低了下去。 楚轩见此,不由摸了摸宋娴的头,神色温柔地劝慰道:“三姐在宫里受了委屈,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我不得不去看看,要不我先差人送你回去,待到明日再去看你?” 然宋娴闻言却是连忙摆了摆头,“我爹爹不喜欢轩哥哥,轩哥哥要是去了,免不得又要受爹爹的脸色了,还是,还是……”宋娴紧皱着眉头犹豫了好一会,这才咬着唇开口道:“……要不我也跟轩哥哥一起去看看三公主吧?”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一百九十二章: 背离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禁足这几日,楚玉在宫里可谓是受尽了宫里那些人的白眼和冷遇,但她生性豁达,是不屑去计较这些事情。 只不过现在有一件事却是她不得不去在意的。 “先喝口茶吧,菊花茶,专门清心降火的。”温偃知道楚玉这么火急火燎地来找她,八成是为了婚事的事情而来,于是便特地吩咐了暖春泡了上好的菊花茶过来给楚玉清火。 楚玉见温偃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心中倒是也安宁了不少。她端起茶杯啜饮了一小口后,这才开口道:“我一来你就已经猜中我的心思了。” 楚玉话语中不无无奈之意。 温偃也就淡淡地点了点头道:“看皇上这意思,和亲之事怕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那三姐自己是怎么想的?” “呵,”楚玉忽然一声自嘲,慢慢地低下了头去,“我还能怎么想,父皇已经在心里决定好的事情,我就是想破了脑袋也改变不了啊。” 温偃被楚玉的愁绪所感染,她抬首朝楚玉望去,只见楚玉现在就像是一只被折了翅膀的鸟,身上再也没了以往那种意气风发的神采。 “若是那周朝三皇子是个值得托付的人,这桩亲事倒也不是不可接受,但……”话说到这,温偃便再也说不下去了。 她这只是往最好的方向想而已,一旦那周朝皇子是个不折不扣的败类,楚玉要是嫁过去了,那就是一辈子受苦的事情。 唉,温偃在心里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哪怕是普通人有时候也不一定能够选择自己的命运,更何况楚玉还出生在皇家……她们从来就只是一颗棋子,没有掌控自己命运的权力。 楚玉一向明亮的眸子里像是浮起了一层淡淡的雾气,氤氲了她的双眸,就连她的面容也像是被镀上了阴郁的色彩,就像是一副褪了色的美人图,美则美矣,却没有了生气。 屋子里久久没有人再开口,明朗的阳光也被厚厚的云层遮挡住,显得屋子里寂冷了许多。 …… 楚轩和宋娴二人就像是两座不会动的雕像一般在温偃的房门口矗立了良久,最终楚轩掩下墨色眸子里的那一丝感怀,正要抬手敲门,可宋娴却在底下扯了扯他的衣摆,阻止了他的动作。 楚轩有些不解地扭头朝宋娴望去,只见宋娴无声地指了指不远处的方向,示意他们到远处去说。 二人的脚步仍旧很轻,轻到坐在屋里的人根本就一点都听不见屋外的动静。 宋娴一直拉着楚轩走到了院子门口,这才停下了步子,有些支支吾吾地开口道:“我看三公主今天心情似乎不太好,我,我还是不进去了吧……” 楚玉和宋娴不合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楚轩本就心疼宋娴,原本就是不想让宋娴来的,只是宋娴执意要来看看,他这才同意了,此时宋娴打起了退堂鼓,他心里反倒是安心了。 他伸出手动作轻柔地揉了揉宋娴的头,“我知道你是一心想要与三姐打好关系,不想让我夹在中间难做,只是三姐的脾气你也不是没有领教过。这件事可以慢慢来,不必急,我们以后多的是时间,现在你就先回去休息吧,待我得了空再陪你。” “嗯,”宋娴点了点头,又昂起头,看着楚轩认真地道:“只要轩哥哥站在娴儿这边,娴儿就算是受再多的委屈也是值得的。” 看着眼前温顺懂事的俏人儿,楚轩的心像是柔软得成了一团棉花,“娴――”他正欲开口再说些什么,可脑子里不知道怎么就想到了一个人,若是那个人也能拔掉身上的刺,同眼前人一样依恋他…… 宋娴等了一会却没有等到楚轩的下文,不由得就有些疑惑地唤了一声,“轩哥哥?” 楚轩这才回过神来。 真不知他为何会联想到她!楚轩蹙了蹙眉,敛下脑海中那些莫名其妙的思绪,笑着开口道:“我差人送你回去。” “嗯,”宋娴应了一声,原本转身要走,可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忽然停下脚步扭头对楚轩道:“对了,轩哥哥,我今日来原本是想让轩哥哥带我去雪庄玩两天的,听说雪庄后头的那座山上还有未曾融化的积雪,上去过的人都说山上可美了……”宋娴说到这,兴奋的声音却是戛然而止,“……不过看来今日是不成了。” 宋娴的语气中难掩失落。 楚轩见此,正要出言安慰,却又听宋娴接着开口道:“轩哥哥,我看三公主这些天应该也是烦闷得紧,不如你就带三公主去那看看景,散散心,说不定能让三公主心里好受一些。” 楚轩没有急着答话,而是凝眉沉思了一下,而后才道:“要不要……” “不要!”他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宋娴急着给打断了。 楚轩脸上就不禁浮起了些许疑惑,“你不是想去那玩吗?” “嗯,可是三公主看到我会不高兴啊,所以我还是不跟你们一起去了。”宋娴一边说着,一边就伸手抱住楚轩,将头靠到了他的胸前,“娴儿可以等的,这几天不行,可以等过几天,过几天不行可以等明年、后年、大后年……娴儿可以一直等下去。” 话说到最后,宋娴的语气里似乎带上了一丝酸涩,但这丝酸涩里也透出了明显的坚定。 这番话下来,楚轩的胸腔里就已经被满满的情意所填满。他伸手回抱住怀中的人儿,又将下巴搁在宋娴的发丝上轻轻地摩挲着,“娴儿,你现在跟着我只会委屈了你自己,你若是信我,就耐心地等着我,我以后必定会给你人人称羡的生活。” 宋娴心头感动不已,她加重了手上的力气,更加用力地环住了楚轩。“我相信你,轩哥哥,娴儿一直都相信你。” 像是有无限的情意在二人之间流转,两具紧紧相拥的身子久久没有分开,直到不远处有‘吱呀'一声轻响传来。 这声细微的声响就像是一根针一样,狠狠地在楚轩的脑海里刺了一下,几乎是条件反射的,楚轩就一把推开了怀中的人。 方才的一切在楚轩的意识里就好像是一场梦一样,沉沦时候他觉得美好,可醒来后却又觉得他心底里似乎还有一种其他的声音在对他使劲的叫嚣着。 只是那声音到底太微弱,以至于他虽然能发现那声音的所在,可却听不清那声音里的内容。 犹豫了一下后,楚轩到底还是扭头朝温偃的房门口望去。 只见不远处亭亭立着两抹倩影,他的目光直直地落在那名素衣女子的身上。 然就在此时,一上午都未曾路面的太阳却忽然从厚重的云层的之中探出了头来,那样刺目的光打在她的身上,叫楚轩逐渐看不清远处之人的容颜,就好像远处矗立的不过是一抹虚影罢了。 一抹永远都接近不了,也抓不住的虚影。 !! 第一百九十三章:巧遇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雪庄是楚都郊外的一座庄子,经常来这游玩的达官贵人也很多。 而楚轩带着楚玉和温偃才刚到达雪庄就碰见了一个熟人。 “施昱?”楚玉吃惊地叫出就站在不远处那个人的名字。 施昱转过头来,“三公主?”那样惊愕的面容,似乎对于在这碰到楚玉感到很是讶异。他赶忙三两步走到楚玉的面前,又依次对几人见过礼后,这才带着一丝丝的尴尬开口道:“早知道三公主今日要来雪庄,我就应该换个日子再来了。” 那天年夜所带来的风波,几人都是心知肚明的,再次见面,多少就带了些许的不自在。 几人一时都不知该如何去接施昱的话茬,在这样尴尬的氛围中,还是温偃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一路过来,三姐想必也累了吧,要不我们还是先进去落脚休息一下吧。”温偃在私底下扯了扯楚玉的衣袖,不动声色地道。 那件事的风波才刚刚过去,此次楚玉又碰巧在这见到了施昱,虽然确实是真的巧合,可若是被有心人给知道了,又不知会将此事编排成什么样子,所以不论是为了避嫌也好,或是其他的什么也罢,总之楚玉在现在这个时机与施昱碰面,实在是算不上什么好事。 楚轩和楚玉都是何等聪慧的人,二人一下就明白了温偃的深意。 “三姐在来的路上还叫嚷说马车太过摇晃,是我疏忽了。快进去吧,来之前我已经叫人先过来打点好住的地方了。”楚轩和温偃一唱一和,二人配合得好不默契。 楚玉也就顺着楚轩和温偃的话,做张做致地揉了揉自己头道:“这些日子晚上都睡得不好,刚才过来的时候,那马车又摇晃得紧,晃得我头都晕了。” 楚玉一边皱眉抱怨着,一边就若无其事地跟着楚轩和温偃朝庄子里头走去。 然被晾在一旁的施昱却是极其没有眼色地开了口,“等等!” 这一声呼声落下,温偃三人也不可能装作没听见的样子。 “你还有事?”楚玉扭过头不耐烦地喝了一声,那副中气十足的模样,哪里看得出一点不舒服的样子? 施昱被这一声喝吓得微微一怔,原本盘旋在眼中的担忧倒一下成了多余的神色了。 “我,我……”见楚玉如此直勾勾地盯着他,施昱一时间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原本想要说的话,嗫嚅了半天后,却是一个字都没吐出来。 “有屁快放!”楚玉一看到眼前人就联想起了前几天被禁足的事情,所以此时一开口,也就自然而然地没有了好脸色。 施昱闻此,面颊一下涨得通红。他本想就此作罢,不再多嘴,可又想起宋娴曾经交待过他的那些话,于是他到底是咬了咬牙,开口道:“对于那晚的事情,我感到很是抱歉。就算三公主因此事疏远于我,那也是应该的,我叫住三公主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单纯地表达一下我的歉意罢了。“ 施昱一番话说得是诚诚恳恳,这样一听起来,倒显得楚玉有些斤斤计较了。 楚玉闻此,心中又是好一阵烦闷,不过细细一想,当晚施昱也并没有对她做什么,只是宫里头那群长舌妇整天没事就喜欢乱嚼人舌根子,所以才将这点小事给越放越大了而已。 想到这,楚玉便有些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道:“行了行了,那事也不怪你,以后不用提了。”说罢,楚玉便转身跟着楚轩和温偃二人进了庄子。 施昱眼看着楚玉和温偃等人进去了,可他却立在原地久久没有动弹。 这走神的一瞬间,他脑子又想起了宋娴交待给他的那些话:若是三公主并没有因为你的道歉而心软的话,你就按照我教给你的第二个方法去做。 第二个方法! 施昱紧了紧袖中的拳头,一向懦弱的面容上竟难得地浮起了一丝狠辣。 ――只要能够得到楚玉,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他都甘愿! …… 温偃三人到达早就已经安排好的屋子之后,温偃心里却还是有些不踏实,就像是总觉得此行会发生一些不好的事情一样。 “要不趁着天色还早,我们返程回去吧。”温偃脸上是少见的严肃。 楚轩尚且还没开口说话,一旁的楚玉就已经忍不住开口道:“不至于如此谨慎吧,那件事只是捕风捉影的在宫里传了一遭,实际并不为外面的人所知,再有那件事不都已经过去了吗,不过就是在这碰巧遇见了施昱罢了,大庭广众之下的,我不与他接触,难道还会有人乱说吗?” 楚玉说的也是在情在理的,只是她心中就是有一种莫名的不安之感。 斟酌良久后,温偃还是蹙着眉头开口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即使知道温偃是为了她好,可楚玉心里到底还是有些不舒坦。她将头扭向一边,脸色有些难看地道:“我楚玉做人做事,行的正坐得端,何必要怕那些有的没的,若是事事都必须如此小心谨慎,以后这日子还怎么过!” 温偃一时无言,一旁的楚轩见她面色郁郁,剑眉也就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三姐被禁足在宫里这么多天,难得出来一趟,索性我去叫施昱离开,让三姐安安稳稳地过完这几天吧。”楚轩思忖了良久后,这才如是道。 楚玉听楚轩这么一说,登时双眸一亮,连连点头道:“四弟这个法子是最好不过了。” 楚轩一时没说话,只是将平静的目光转到了温偃的身上。 温偃见楚玉兴致勃勃的模样,自然也不好再多说些什么,只得点了点头,像是自我安慰似的开口道:“施昱若是离开,大概就不会再发生什么事了吧。” 楚轩见温偃仍旧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心中一动,不由就脱口而出,“放心,一切有我。” 明明是那样平淡的语气,可温偃却觉得心中好似真的安定了许多。 楚轩见温偃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嘴角也跟着不自觉地上扬了一些。 楚轩出门后不久就又折了回来,温偃和楚玉就都迫不及待地开口问起了施昱的事情。 “怎么样?他走了吗?”楚玉先前虽然表现出一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可此刻一开口,到底也透出了一点心底的担忧。 然楚轩却是出乎意料地皱了皱眉。 温偃见此,当即心中一紧,“他不同意?” “不是。”楚轩摇了摇头,“他房间没人,问了底下的人也不知道他去哪了。” !! 第一百九十四章:放松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忽然不见了施昱的踪影,温偃几人心中都有些不踏实,这天便也没有急着出庄子,直到到了傍晚时分,楚轩又差人去看了一遍,确定施昱确实没有回来后,几人悬着的心这才慢慢放下了。 “这附近没有别的可以住的地方,再加上施昱的马也不见了,看来应该是下午见过我们后就自己走了。”楚轩颇为冷静地分析道。 楚玉亦是附和地点了点头,“这个施昱和以前相比,真是一点没变,还是一样那么怂!”楚玉的语调轻快,只是单纯的打趣,话语中未带鄙夷情绪。 虽然这件事情看起来是已经圆满的解决了,可温偃却总是觉得这件事巧合得有些太过了,但想着楚玉本就心情不佳,好不容易才出来放松一趟,她便也不好再多说些什么了,只得暂时将心中的疑惑都压了下去。 三人在庄子里安安稳稳地睡了一晚后,次日一早便结伴上山赏景,这一上一下,转眼就到了午时,下午累极的三人小憩了一会,又听说晚上在庄子里有篝火宴会,于是便只草草地吃了点东西垫了垫肚子,而后便静待着晚上的到来。 雪庄里的篝火宴会比之前温偃在马庄同楚轩一起参加的那个要热闹得多。 温偃见白日里雪庄内都是安安静静的,他们就算是往来进出,也难以碰见一个人,所以她还以为这庄子里并没有什么人,可到了参加晚宴的时候,她这才赫然发现,在这雪庄里的人,远比她想象得要多得多。 “喔喔喔!”这夜里的所有人似乎都是热情如火,大多数人围坐在篝火前欢声笑语,推杯换盏,还有一些人或是敲打着乐器,或是忘我的舞动着身姿……当真是好一派热闹的景象。 温偃面对这样的情形,原本还有些拘谨,但混乱中也不知道是谁拉了她一把,她便糊里糊涂地跟着那人的动作扭动起身子,跳起不知名的舞来,而且不光是她,就连楚轩也没能逃过这群热情之人的‘魔爪'。 想楚轩堂堂一介皇子,平日里为了顾及皇家颜面,但凡做什么事都不得不端着,此刻忽然见他僵硬着脸,用别扭而生疏的动作配合着这群热情而又可爱的人,温偃不自觉地笑出了声。 明明周围的所有人都在笑,可楚轩不知怎么,就是从这些混杂的笑声中分辨出了温偃清脆爽朗的笑声。他侧头朝着温偃的方向望去,只见温偃身上已经全然不见方才的拘谨,她同这些人笑着闹着,神情是前所未有的放松。 燃烧得很是热烈的篝火将每个人的面容都映照得一片暖融,而温偃明媚温暖的笑容就像是一朵悄然盛开的向日葵,带着勃勃的生机,不知不觉的钻入人的心底,勾起了一抹深深的悸动。 笑闹过之后,所有人又都带着欢快的、愉悦的神情席地而坐,围着篝火丛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温偃接过不知是谁递过来的酒盏小小的啜了一口,就只是这小小的一口,一股绝对的辛辣就从她的舌尖蔓延来开,一直冲向她的眼睛,她的鼻子,和她的胃。 “好辣!”温偃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是隐隐有泪花在里面闪动,她张开嘴深呼吸了几口,而后便像是心有余悸一般,将酒杯一下放置到了远远的地方,再也不肯沾染上半分。 但周围的人却显然不想就这么放过她,在她将酒杯放下之后,便即刻有眼尖的人起哄道:“喝完!喝完!” 温偃皱着眉头摆了摆手,但附和的人却似乎是越来越多了,她不由转头朝楚玉投去一个不知所措的眼神,可楚玉玩心大起,不仅不予理睬也就罢了,居然还同其他人站在同一个阵营,对着温偃挤眉弄眼,拊掌大笑着地道:“喝完!喝完!” 看来她今晚是逃不过这一遭了。温偃无奈的摇了摇头后,便以慷慨赴死的神情又重新端回了那个酒杯,只是正待她要仰头喝下之时,一只温凉如玉的手却从她的手中将酒杯夺了过去。 温偃心中一动,不由扭头望去,只见夺去她酒杯的人正是楚轩。 “我替她喝。”楚轩的语气依旧是淡淡的,他扬起头,那杯被她视若毒药的酒水就这么被楚轩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地喝了下去。 心底像是有一丝感动悄然划过,只是这感动尚且还未停留太久,前两日楚轩和宋娴在她的院子门口紧紧相拥的情形就从她的脑子里倏然蹦了出来,待她再度理好心绪之后,方才所有的感动和其他别样的情绪就都在她的心底消逝一空了。 周围很暖,可温偃的心底却依旧是万里冰封。 今日的晚宴上并不止温偃和楚玉两个女子,其他人体恤她们喝不下烈酒,于是又专门开了一坛子新酿的梅子酒来给她们畅饮。 梅子酒的气味很是香甜,但喝到嘴中又会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酒味。 温偃细细地品了一口后,竟然觉得这梅子酒并没有方才的烈酒对她的胃口,不过以她现在的酒量,怕是和上次一样,一杯烈酒下肚,她走路就要开始打飘了。 因着有了上次年夜喝酒误事的前车之鉴,所以即使是没什么酒劲的梅子酒,温偃也不过就小啜了两杯就不再喝了。 夜色渐深,但众人的精力却好像都用不完似的,每个人都是那么神采奕奕,精神焕发,似乎并不被这噬人的夜色所影响,但温偃却是没有这么好的精神头了,她干坐了一会后,就觉得困意仿佛如潮水一般涌了上来,就在这片刻的功夫间,她的眼皮就沉重得怎么也睁不开了。 一觉醒来时,温偃几乎已经忘了昨夜她究竟是怎样睡过去的。 “暖春,水……”温偃闭着眼睛仰躺在床上,最先清醒的是她的意识,此刻她只觉得她自己干渴异常,而且明明是一觉睡醒,可她却仿佛觉得自己像是刚做完极重的活计归来似的,浑身上下都是倦软无力,累得连睁开眼睛都不能。 然这次出行,他们身边未带一个下人,所以此时自然是不会有人出现来帮温偃倒水的。 温偃静等了一会,也不知是实在口渴得耐不住了,还是终于记起了暖春这次并未随行,她费力地睁开了眼睛,原本她是要下床去给自己倒水的,可在她视线转动之间,也不是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她的身子即刻僵硬得成为了一块铁块,脑子里迷蒙的睡意更是在顷刻间就消褪得无影无踪。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一百九十五章:疑窦丛生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身旁之人睡颜沉静,那样干净的眉眼,比起平常的他,似乎多了一丝亲和,少了一丝疏淡,也仿佛只有在这样的时候里,他才离她这么近,才不是那个只能远远观望,时刻都像是带着疏离的楚轩。 温偃在床上呆愣良久,而后才猛然想起来上下检查自己的衣饰。 还好还好!除了发丝有些凌乱之外,她和楚轩身上的穿戴都如昨日一般,想来应该只是同躺在一张床上,不该发生的事情都未发生!温偃拍了拍自己的心口,长舒了一口气后,这才赶忙起身下了床。 桌子上置放的茶水是昨日备下的,所以早就已经都凉透了,可温偃此时却顾不了那么许多了,她连灌了两杯凉水下去后,这才觉得体内那股莫名的燥热逐渐消褪了下去。 “给我也倒一杯。”耳边忽然有疏懒的男声响起。 温偃猛地回过头去,只见楚轩正眼也不眨的看着她,那双墨色如水的眸子今日却显得格外清亮,仿佛所有的秘密在这样一双眼睛的注视下都会变得无所遁形似的。 温偃当即就是心中一跳,她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就想要去给楚轩倒水,可倒完水后,她又忽然愣住了? ――她为什么要这么听床上那人的话? “我不是你的侍婢,想喝自己来倒。”温偃一边说着,一边就神色如常地端着手中的杯子喝起水来,那模样像是全然没有将床上的人放在眼里。 楚轩眉峰一挑,墨色的双眸里划过一道微光。 坐在椅子上的温偃只觉得忽然有一缕微风朝她的耳边袭来,她不禁转头望去,而这一转头,楚轩有如刀削雕刻般的完美侧颜就这么直直地撞进了她的眼里。 温偃原本平静的心湖似乎因此而荡漾起了丝丝涟漪,她不得不承认的是,迄今为止,在她见过的所有男子中,无一人的容貌能与楚轩比肩。 正在她走神之际,手上忽然传来了温凉的触感,她心中一跳,像是有一缕奇异的感觉从她的心底蔓延开来,她带着惊愕的神情低头朝自己的手望去,只见楚轩修长如玉的手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柔荑,并就着她的手将水杯送到了他的嘴边。 直到手中的茶杯逐渐变空之后,温偃这才像是如梦初醒一般,赶忙推开楚轩,自己站起了身来。 “你做什么?”温偃轻叱,原本白皙的小脸上更是浮起了一抹可疑的绯红。 “喝水。”楚轩的神情极其的淡然,甚至连语调都不曾有一丝一毫的起伏,那模样就像是在说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一般。 “你――”温偃张口想要反驳些什么,可一张嘴却又卡了壳。 二人大眼瞪小眼的对视了一会,温偃这才咬了咬牙,恨恨地开口道:“我懒得与你计较!”说罢,她便推门快步走了出去。 楚轩看着温偃的背影逐渐消失在他的视线之中后,他墨色的双眸里这才溢起了星星点点的笑意。 温偃回到自己房中后,静下心来仔细地想了想,这才觉得此事有些不对劲。 ――因为有了之前的种种事情,所以她昨晚基本没怎么饮酒。既是如此,她又何以会睡得这样沉?甚至她连她是怎么回到房中,怎么跟楚轩躺到一张床上的,她竟然是一点记忆和感觉都没有! 而且楚轩醒来时眼中悄然闪过的那一抹惊异,她是看在了眼里的,楚轩的反应也恰恰说明了这件事中的透露出的蹊跷。 温偃越想越觉得心中不安,她匆匆洗漱完后,便直奔楚玉的房间而去。 还没等她走到楚玉的房门前,同样洗漱婉完的楚轩就出现在了她的视线之内。 二人不由得对视一眼,虽然未曾开口说话,但眼中却不约而同地透出了一丝肃然。 “啊!”此时楚玉的房中忽然传出了一声惊叫。 温偃心中陡然一惊,而楚轩早已像一阵风一样走到楚玉的房门前,并一脚踹开了房门。 开门后,首先映入二人眼帘的就是一脸惊惶未消的楚玉。 “怎么回事?”温偃见楚玉完好无损后,便将疑惑而又凝重的目光便转到了四仰八叉摔倒在地的施昱身上。 楚玉还未来得及开口答话,原本趴在地上的施昱就发出了低低地,惨痛的*声。 温偃见事情不对,连忙就走到门边,将房门严严实实地关了起来。 此时楚玉也已经恢复了理智,但见到施昱从地上爬起来,她心里即刻就升起了一股怒火,“你怎么会在本公主的床上出现的?” 楚玉此话一出,满座皆惊。 温偃急急地朝楚玉的身上打量而去,在见到楚玉和施昱身上的衣饰皆是完完整整地穿戴着之后,她悬着的心这才悄然落了下来。 施昱才刚从地上爬起来,冷不防听见楚玉的斥责,他亦是一脸的委屈。“我一醒来就被三公主一脚从床上踹到了地上,到现在还没缓过劲来呢,对于我为什么会出现在三公主的床上,我也是一无所知啊!” 见施昱就差声泪俱下的那副模样,看起来倒是不像是在说谎。 温偃沉吟了一下后,这才开口问道:“你不是走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的?” “我也不知道。”说起此事,施昱的神情也就逐渐转为了凝重,“昨日我骑着马离开之后,在半路上忽然遇到了一个黑衣人,我不是那黑衣人的对手,交手了两招之后,我就被那黑衣人打晕了,待到我再醒来之时,就是现在的情形了。” “看来是有人故意为之了。”温偃的眼里闪过一丝寒芒,随即她又扭过头去看了楚玉一眼,道:“虽然不知道背后之人意欲何为,但看得出来,此事应该是针对着三姐而来的。” “他么的,要害本公主就明着来,搞这些小动作算什么!”楚玉不禁啐了一口,心里头更是止不住的厌烦。 “我先去封锁消息。”一直在一旁未曾开口的楚轩忽然开口道。 “我跟你一起去。”楚轩的话音刚落,温偃就赶忙开口附和。 楚轩深深地看了温偃一眼,知道温偃必定是有话不想当着楚玉的面说,所以才找了这个借口。 “好。”他点了点头,神色冷峻地上前开了门。 温偃跟在楚轩身后走了两步,又突然顿住了脚,转头对施昱不客气地道:“你,该待在哪就待到哪去,不要单独出现在三姐面前。”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一百九十六章:雷霆之怒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楚轩和温偃二人随意挑了个方向走了一段距离,在确定楚玉的房间听不见他们的谈话之后,二人这才停了下来。 “说吧。”出了楚玉的房间之后,楚轩眼底这才透出了一丝丝若有若无的担忧来。 温偃的神色亦是少见的凝重,“我们怕是从一进雪庄开始就被人给盯上了,而且昨晚的事情我们没有一个人有印象,我怕现在去封锁消息已经来不及了。” 温偃的语气有些低落,而这些话若是被楚玉听到,恐怕楚玉的心里会更不好受,所以她才特地将楚轩给拉了出来。 楚轩皱了皱眉,倒是没有反驳温偃的话,只是肃容开口道:“已经发生的事情我们确实控制不了,但该做的预防我们还是要做的。” 温偃点了点头,脸色却是越发的难看起来。“我不明白这背后之人这样做的用意究竟是什么,污蔑三姐的名声?让三姐不能顺利嫁给周朝的三皇子吗?可是这样做,又能给什么人带来什么好处?” “或许并不是为了利益,只是为了报复呢?”楚轩的语调里透着深深的寒意。 温偃闻此,心中却是蓦然一惊,“以父皇的脾气,若是知道了此事……” 她虽然与楚皇真正接触的时候并不是太多,但就以她对楚皇那点微末的了解来看,若是被楚皇知道这件事,楚玉将要受到的责罚绝对不会轻…… 思及此,温偃只觉得她的后背都好似冒起了凉意。 “若是能在消息被传出去之前找到幕后的黑手,那这件事就还有挽回的余地。”楚轩略带磁性的嗓音仿佛带着某种令人心安的力量。 温偃不由抬首朝楚轩望去。恍惚间,她觉得他们好像又回到了在越国的那段日子,虽然那时他们彼此之间也并无爱恋,可却配合得默契异常,就好像一个合作过多次的盟友一般,只要有对方在,她的心就会安定下来。 不过他们之间到底是回不去了。温偃垂下头,很快又收敛好自己的情绪开口道:“对方既然费尽这么多心思,让雪庄里的这么多人知道三姐和一个男子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事情,这么好的把柄,不赶快用出去,难道还会给我们时间去阻止吗?” 温偃有些不解。 然楚轩嘴角却是勾起了一个冷笑的弧度,“这么好的把柄,自然是要用到关键的时候才行。” 温偃闻此,面上的疑惑一点点散去,逐渐露出一丝有如拨开云雾般的明悟。“你是说对方是想要等周朝的人来了之后,再将这个消息散播出去,这样到了那个时候,就连父皇有意想要阻止这个消息的散播,那也来不及了!” “嗯,”楚轩看着温偃,眼里划过一抹极淡的赞赏,“我先下去着手安排,你回去陪陪三姐吧。”说罢,楚轩便转身匆匆离开了此地。 …… 回到楚都后,一直都是风平浪静,可这样的平静反而让温偃的内心越加的焦灼。 楚轩那边亦是一直没能有什么进展,也就是在这样日复一日的焦灼中,周朝的人如约而至。 一切的努力似乎都要在这一天戛然而止,虽然楚轩和温偃都知道就在这两日,有关于楚玉和施昱的事情肯定会传出来,可是他们对此却是束手无策,毕竟这世界上最堵不住的,就是人的嘴。 果不其然,不出楚轩原先的预料,在周朝的人抵达楚都后的第二天,楚玉和施昱的事情就以迅猛的速度传得人尽皆知。 楚皇闻此更是震怒不已,只是这消息来得太快,也太令人措手不及,所以当这件事传入他的耳中之时,他就是再想阻止也已经来不及了。 而就在他知道这事后不久,周朝的人也就听闻了此事。 早在周朝的人还没过来楚都之时,楚皇就已经事先透出了联姻的想法,并且连人选也已经透露了,这桩双方都心知肚明的婚事就只差没有一张圣旨将之公诸于天下了!可是现在却发生了这么一档子事,楚皇是无论如何也要给周朝一个交待的,不然楚国和周朝之间的关系很可能就会因此而受到影响。 “三皇子大可放心,此事朕必定会给你一个交待。”楚皇皮笑肉不笑地对着下首的周朝三皇子道。 周朝在国力上与楚国相比本就处于弱势,此时既然楚皇都已经如此说了,他们自然也不好再多说些什么。 “皇上一向一言九鼎,既然皇上如此说,那在下便静等皇上消息了。”周朝三皇子面上亦是挂着得体的笑,从表面上看来,倒是看不出丝毫的怒意来。 楚皇急于处理此事,此时也无心再与底下的人周旋。他对着自己的心腹太监招了招手,吩咐道:“替朕送三皇子下去驿站休息吧。” “是。”那太监赶忙应声,领着周朝的人下去了。 待周朝的人一走,楚皇便怒不可支地将手边能砸的东西全都砸了个稀巴烂。 “传令下去,三公主从即日起不得踏出宫门一步,谁要是敢私底下放三公主出来,通通处死!”楚皇这一番命令下后,却没有往楚玉的宫殿而去,而是急匆匆地奔至了皇后的宫中。 皇后似乎早就料到楚皇会来似的,早早地就备好了楚皇爱喝的庐山云雾。 “皇上,您先消消气,事情总会有解决的办法的,若是将身子给气坏了,那就得不偿失了。”皇后一边帮楚皇顺着气,一边柔声劝慰道。 然楚皇却是狠狠地拍了拍桌子,沉声道:“两国联姻,这是件多么重大的事,楚玉那个不肖女,竟然在这样的关节惹出这样的是非来!简直是岂有此理!” 皇后见楚皇面色阴沉,一时间心里也有些发怵,可是一想起楚玉一直在她面前刁蛮跋扈,现下终于是翻了船,她心里就是一阵止不住的畅快。 “其实照臣妾看,皇上就是平常太宠着三公主了,才教三公主仗着皇上对她的宠爱,做出了这么无法无天的事情……”皇后顿了顿,见楚皇没有发火的意思,这才又接着道:“这事若是没被人抓着把柄也就罢了,可偏偏落了个人尽皆知的地步……” ‘嘭'的一声,又是一声巨响,若不是皇后宫中的桌椅都是由上好的红木制作而成的,恐怕还真经不起楚皇盛怒之下的这两掌。 “真是逆女!逆女!”楚皇显然也是气到了极处,说话间半边脸都不由自主地抽搐了起来。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一百九十七章:亲恩淡薄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冬日渐去,初春已至。 明媚的暖阳映照在宫内的琉璃瓦上,反射出熠熠的光辉,只是皇后的鸾凤宫上头却像是笼罩了一层厚厚的阴云,那样子仿佛随时都要电闪雷鸣下起暴雨来。 该说的话皇后已经说得差不多了,此时的楚皇正处于暴怒的边缘,所以即使她是皇后,却也不得不捡着小心,生怕她说得多了,反倒是惹得楚皇将怒气牵连到她身上。 殿中很是安静,安静到似乎就连一根针落到地上的声音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楚皇黑着脸沉吟了好一会,而后才徐徐开口道:“皇后对此事可有什么想法?” 似乎早就料到楚皇会由此一问,皇后扑着厚厚的脂粉的面上挤出一个为难的苦笑:“臣妾乃是后宫之人,对于前朝的事情能有什么看法,一切还是要靠皇上做主,臣妾能做的无非就是替皇上打理好后宫,不让皇上为后宫之事分心罢了。” 楚皇闻此倒也没有露出什么意外的神情,他拍了拍皇后的手,面上的神情似乎有所缓和:“皇后一向善解人意,多亏了皇后这么多年一直将后宫之事打理得井井有条,朕才能一心都扑在政事上。” 皇后低头微微一笑,她似乎是想露出一抹娇羞的神情,只是到底是年纪摆在这,这抹娇羞看起来也就有了些刻意做作之嫌了。 “皇上日理万机,臣妾能为皇上分担一些烦忧,心里亦是开心不已的。”皇后的语调柔和婉转,带了十足十的柔情,二人你来我往,看起来倒真像是一对鹣鲽情深的恩爱帝后。 楚皇闻此,面上也就露出了一丝浅薄的笑意:“皇后贤惠。”似是感叹,似是低语。 皇后闻听此言,面上的笑意越发的柔和。 殿中的气氛好似就在这三言两语之间缓和了下来,然楚皇那双如鹰般锐利的双眸却依旧是冷漠异常,他端起手边的茶杯轻轻啜了一口,随后又好似犹豫了一下,这才开口道:“乐儿今年也有十四了吧。” 楚皇这句话问得极其突兀,一时间倒是叫皇后怔了一怔:“是,再过一个月就满十四了。”似乎是预感到了什么,皇后面上的神情逐渐变得僵硬起来。 然楚皇却像是未曾察觉到皇后的异样一般,接着感叹道:“十四了,一转眼就已经成大姑娘了。” 楚皇的这句话话音一落,皇后的面色就霎时间变得惨白起来:“皇上,您不会是想……”皇后的语调有些颤抖,一向雍容华贵,喜怒不形于色的脸上也逐渐浮起了止不住的惊慌神色。 楚皇点了点头,面无表情地开口道:“玉儿现在闺名有污,若是再强行促成这门婚事,恐怕周朝的人会有诸多异议,而现在宫里除了玉儿之外,唯一未曾出嫁的公主就是乐儿了。乐儿乃皇后所出,是嫡公主,在身份上要比玉儿高贵不少,想必把人选换成乐儿,周朝的人是不会有异议的。” 虽然心里早有预感,可亲耳听见楚皇以这样无情的姿态将这件事说出口,皇后的心里还是遭受了莫大的打击,她的身形一阵摇晃,只觉得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似的,连说起话来都觉得无比的吃力:“皇上!乐儿乃是我们最宠爱的孩儿啊,您当初给乐儿取名时就是想让我们的孩子一生平安喜乐,可是现在你却要亲手将我们的孩儿送去异国他乡,往后多年也许都再不得相见!皇上,您怎么忍心啊!我们的乐儿她还那么小……“ 皇后已然是震惊到了极点,悲怆到了极点,她的眼泪争先恐后地从眼眶中掉落下来,带走了她脸上的脂粉,留下了一条条白色的痕迹,也显出了她精心装扮下的老态。 楚乐可以算是楚皇的老来子,从一出生起,楚乐就受尽了宠爱,楚皇心中对于自己这个最小的女儿自然也是有较重的感情在的,只是这所有的所有,终究是及不上他脚下的这片江山! 楚皇眼底极快的闪过了一丝悲痛,只不过这丝情绪就像是天空滑落的流星一般,转瞬之间就没了踪影。 “那周朝三皇子也不过二十出头,比乐儿大不了多少,再说又不是阴阳两隔,只要乐儿好好的,总还有相见的日子,皇后还是莫要太过伤心了,以免让底下的人看了笑话。”楚皇的语调冷冰至极,隐隐地还带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厌嫌。 而皇后突闻此消息,本就已经伤心欲绝,此时楚皇的话无疑是在她血淋淋的伤口上又洒了一把盐。 “皇上,臣妾求您不要将乐儿嫁去和亲,我们一定还有别的方法可想的,再者周朝对楚国来说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国罢了,就算真的决裂又能如何!我们楚国难道还会惧怕一个小国吗?!”皇后心疼自己女儿,此时的她已经毫无理智可言。 楚皇听着皇后那凄厉的嗓音,只觉得心中愈加烦躁,他猛地站起身来,用毫无感情的目光居高临下地看着皇后:“皇后,你知道你都在说些什么吗?!” 楚皇的声音犹如一声炸雷在皇后的耳边响起,皇后的身子猛然一颤,这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她自知自己方才失言,于是当即便跪了下去,只是却是紧闭着嘴一言不发,似乎仍旧对楚皇的决断感到不满。 楚皇见此,脸色不禁变得越发的阴沉了起来:“楚国对于郑、越两国来说本就势微,若是就为了此等小事贸然与小国开战,届时可就不仅仅是楚国和周朝之间的事情了!你们现在之所以能够安安稳稳的生活,能够在宫里享受锦衣玉食,那都是因为朕在前朝把控局面!若是有朝一日这样的平静被打破,你知道会引来什么样的结果和下场吗?!” 楚皇盛怒之下的一席话不由让皇后有些怔住了,良久皇后才面无表情地开口道:“是臣妾妇人之仁了。”皇后匐跪于地,卑微得像是一只蝼蚁。 “哼!”楚皇冷哼一声,再不去看地上的皇后,而是头也不会地出了鸾凤宫。 待楚皇走后,皇后身边的宫女这才赶忙从外头走了进来:“娘娘,这才入春,地可凉着呢,娘娘快起来,仔细别跪坏了膝盖。” 皇后在宫女的搀扶下慢慢直起身子,嘴角却倏然浮起了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圣恩圣恩,顺着他的人才有恩,若是一旦忤逆了他的意思,我这个皇后跟一只蚂蚁又有什么区别!” 宫女闻此,心中陡然一惊,忙道:“娘娘,你是一国之母,可千万别说这样的丧气话!依奴婢看,这事咱们要怪的不是皇上,而是三公主!若非她忽然弄出这档子事来逃避和亲,现在也不至于将咱们的乐公主搭进去!”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一百九十八章:恶念显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楚乐和周朝三皇子的亲事就这么定了下来,周朝的人对此自然是没有任何异议,只是因先前为楚玉备下的嫁妆都是以楚玉的身份而配置的,现下因为出嫁的人选改为了楚乐,楚皇为表对楚乐的重视,所以传令下去,所有的嫁妆在原规格上再添三倍。 这样一来,皇后就势必要因此而忙得不可开交了。 一直到了半个月后,楚乐随着周朝的人离开了楚国,这件事才算是真正的尘埃落定。 楚皇因为这段时间的忙碌,一直都未能脱开身来处理楚玉的事情,而今周朝的人刚一走,楚皇便传了楚玉和施昱到金銮殿问话。 “参见父皇/皇上,吾皇万岁万万岁。”楚玉和施昱一同跪拜行礼。 因着这些天的禁闭,楚玉受尽了各宫宫人的白眼和欺负,所以原先尚还有些丰腴的身子,现在却是显见的清减了下去,不过好在她的精神头还是好的,所以看起来除了清瘦了一些外,倒还是显得神采奕奕。 二人保持着行礼的姿势良久,上首的楚皇却没有要叫两人起身的意思。 楚玉在楚皇身边这么多年,心中虽然有些害怕,但面上看起来到底还是镇定自若,可在她身旁的施昱就没这么好的胆色了,只见他身子有如抖筛一般,止不住地发颤,那模样倒像是害怕到了极处。 楚皇黑着脸略略地朝下首扫了一眼,在见到施昱那没出息的模样后,眼底便蓄满了鄙夷:“你们知道你们坏了朕多大的事吗?!” 楚皇突然发难,手边那一掌拍下去,恍惚间好像整个金銮殿都跟着颤了一颤。 楚玉知道楚皇已经是怒到了极处,可这些天来她心底的委屈又有谁知呢? “父皇!”楚玉倏然抬起头来,还未正式开口,她的眼中就已有泪花闪动:“父皇,自从先前的谣言传出来后,父皇就一直未曾给儿臣一个解释的机会,对于此事,儿臣实在冤枉!” 楚玉的声音洪亮,一字一句掷地有声,看起来并不像在说谎的模样。 楚皇的闻此,眼神闪了一闪:“好,你说你冤枉,那你告诉朕,你和施昱共处一室度过一夜的事情是否为真?”话一开口,就透出了十足的不信任。 楚玉心中一凉,但还是挺直了脊背开口回道:“是,儿臣在雪庄里是与施昱共度了一夜,可那是因为有人在儿臣的酒水里下药,又将施昱打晕后,才将儿臣和施昱放到同一个房间里的,但儿臣与施昱皆是人事不省,我们之间根本就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有人故意设计陷害,就是为了毁坏儿臣的名声!” 话说到后头的时候,楚玉的语调就不由自主地变得高昂了起来。 ――若是现在将这幕后黑手叫到她的面前,她一定会眼也不眨地让那人血溅当场!楚玉恨恨地想着。 然楚皇听完楚玉这一席话后,却仍旧是有些将信将疑:“你说了这么多,有证据吗?” 这一句话像是骤然戳中了楚玉的软肋,“没有。”楚玉的语气中透出了一丝不甘。 这么多天了,楚轩一直在外帮她彻查这件事,但做这件事的人实在是太谨慎了,竟是一点把柄也没给他们留下! “哼,”楚皇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嘲,“虽然你是朕的女儿,可凡事仍旧要讲求证据,没有证据的话对于朕来说,通通都是废话!” 楚皇的语气冷漠得近乎不近人情。 楚玉心中一痛,这些天蓄积在心中的委屈好似就要喷薄而出:“父皇,您是从小看着女儿长大的,女儿是怎样的人,您会不知道吗?!说句不好听的,就他――”楚玉指了指身旁的施昱,脸上闪过一丝歉疚之意,“――您觉得女儿会看上这样的人吗?!” 楚玉的话无疑像是一把利剑狠狠地扎进了施昱的心头,他的身子显见的颤动了一下,可隐在袖中的手却是死死地攥到了一起。 楚皇的眸光一闪,目光撇向施昱时,眼中都是止不住的厌嫌。 楚玉见楚皇的神色已经有了松动的意思,于是又赶忙趁热打铁地道:“父皇,策划此事的人若是单单想要毁坏女儿的名声也就罢了,可那人偏偏挑在这个时候才将这样的谣言散播出来,那这件事关乎的就不仅仅是女儿的名声了!这人摆明了就是故意要挑拨楚国和周朝的关系!” 楚玉所说之言句句在理,又条理分明,楚皇一时间也就凝眉陷入了沉思。 楚玉偷觑着楚皇的脸色,见楚皇似乎已经被她挑起了疑心,她这才在心底长舒了一口气,暗道还是温偃教给她的这番话有用,若是换了她自己,恐怕当着楚皇的面喊冤一百次,也及不上方才这一番话的效果来得实在。 但就在楚玉以为事情都在逐渐按照好的方向而发展之时,一直在一旁未发一言的施昱却在忽然间开了口:“皇上,今日皇上既然特地召见草民和公主一起当面对质,皇上是否也愿意听下草民一言?” 楚玉见施昱忽然出声,不由就扭头看了施昱一眼,却见施昱紧绷着脸,神色似乎有些不对,她的心底倏地就浮起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但此时楚皇已然再度将目光头投到了施昱的身上。 “说吧。”楚皇的语气虽然有些不耐烦,可到底没有阻止施昱开口的权力。 施昱对着楚皇认认真真地磕了一个响头,脑海里浮现的却都是宋娴之前教给他的那些话,他原先见楚玉境地凄楚,于是一直在犹豫是否要按照宋娴教给他的话去说,可刚才楚玉那句含着不屑的话语却深深地刺激到了他! 既然所有的人都看不起他,他就更要将楚玉娶回家,让楚玉日日都对着他这个一无是处的草包过日子! “皇上。”施昱再开口时,语气中已然带上了十足的冷漠:“在草民开口陈述前,请皇上允许草民为三公主道歉求情。” 楚皇眉头一皱,满脸都是不解:“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又是重重地一个响头,施昱再直起身子来时,额头上已然青了一大块。 “因为三公主方才所言没有半句真话,所以草民请求皇上,看在三公主是皇上女儿的份上,宽恕三公主的欺瞒之罪。”施昱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 第一百九十九章:无解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施昱的话无疑像是往逐渐趋于平静水面投下了一块巨石,楚皇的面容更是因此变得愈加地暗沉了起来。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楚皇话语中隐含的怒气就像是风雨欲来的前兆,蓦然间让整个大殿里的气氛都变得更加的沉重了起来。 然这次的施昱却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面色平静得像是一潭死水:“草民――” “皇后娘娘驾到――”施昱的话还未出口,殿外太监尖细的声音就忽然响起,打断了他即将开口的话头。 楚皇面色一凝,转头朝门外望去,果然见皇后绷着脸仪态万千地从殿外缓步走了进来。 “见过皇上。”皇后举止有度,身上已经全然不见当日的癫狂。 “朕正在处理三公主之事,若是皇后没有要紧的事就先退下,一会再来吧。”楚皇说话间似是有意无意地扫了跟在皇后身后进来的太监一眼。 那太监吓得当即就出了一身的冷汗,连忙匐跪下身去不住的磕着响头,但他心中即使是蕴含了十足的委屈,却也不敢开口为自己辩驳两句,毕竟皇后想要闯进来,他一个小小的太监如何能够拦得住?所以皇后和皇上之间他势必是要得罪一方的。 皇后将楚皇不悦的神情瞧在眼里,却没有为那太监开口求情的意思,只是肃容开口道:“臣妾此来就是为了三公主的事情而来。” 楚皇闻此,面色愈加的不悦,可皇后却像是恍若未觉一般,接着开口道:“三公主虽不是臣妾所出,可臣妾却是三公主的嫡母,而今三公主德行有失,不论是于情还是于理,臣妾都是要同皇上一起管教三公主的,还请皇上成全了臣妾这片慈母之心。” 皇后一字一句,叫人挑不出一点的错处,即使是楚皇,此时碍着面子,也不得不将皇后留了下来:“正好,施昱正要坦白此事的内情,皇后既然有心,就一起坐下来听听吧。” “多谢皇上。”皇后微微施了一礼,而后便缓步朝着上首的方向走去。 在路过楚玉的身旁时,二人都像是极有默契一般,一人抬首,一人低头,视线相撞之间,楚玉便明明白白地见到了皇后眼中一闪而过的浓烈恨意。 待皇后就坐之后,楚皇这才又对底下的施昱道:“接着说。” “是,”施昱点了点头,复又开口道:“草民之所以说三公主说的全是假话,那是因为三公主早就已经与草民情投意合,私定终身,只是为了逃脱皇上的责罚,所以三公主这才拒不承认,并且开口编了那么一段谎言!” 施昱的这一番话下来无疑是掀起了一场惊涛骇浪,楚玉不可置信地转头朝身旁的人望去,仿佛在这一瞬间,身旁这个无比熟悉的人,忽然就变成了一个她完全不认识的人一样。 “施昱你在胡――” “你给朕闭嘴!” 楚玉的话还未说完,就已经被怒火冲冲的楚皇开口截断了话头。 这下楚玉想说的话便一下堵在了喉咙里,她看了看身旁冷漠异常,又满口谎言的施昱,又看了看上首怒气冲天的楚皇和一旁如毒蛇一般对她虎视眈眈的皇后……她的心底忽然涌起了一阵巨大的无助感。 事情的发展已经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接下来事情的走向将会完全失去控制,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她最终会落得什么样的下场。 楚玉的心情渐渐低落下去,她觉得她现在就好似砧板上的鱼肉,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而楚皇在位这么多年,心思深沉如海,自然也不是会被人一两句话就给忽悠的人物,所以纵使施昱的话再让人愤怒,他心底却依旧保持着一丝清明。 “你既然说玉儿与你情投意合,那你也应该是真心爱着玉儿的,那此刻你又为何要拆穿玉儿的谎言,将事情的真相说出来,你这不是反而害了她吗?”楚皇的话字字诛心,一字一句都直指问题的核心。 虽然在宋府的时候,宋娴早就针对这样的情况教他做了应变,可真到了身临其境的这一刻,施昱却还是紧张得浑身都冒起了冷汗。 但事情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那他就已经没有退缩的余地了。 施昱深吸了一口气,勉力使自己镇定下来,又细细地在脑海中回想了一遍宋娴教给他的话后,他这才接着开口道:“因为草民先是皇上的臣民,而后才是三公主的情郎,所以此时草民才要当众揭穿三公主的谎话。当然,草民也是有私心的,毕竟若是皇上当真信了三公主的说辞,那草民与三公主的这段感情路只会更加的艰难,所以草民觉得还不如就此把话说开,且在草民心里一直认为皇上不仅是个仁君,而且还是个慈父,草民相信皇上若是知道草民与三公主情投意合,是一定会成全草民与三公主的。” 施昱说完这番话后,又带着极其歉疚的神情扭过头去对楚玉道:“玉儿,对不起,我没有按照我们事先说好的来。” 楚玉没想到施昱竟然会平白编出这么一段莫须有的事情来,她只觉听了这番话后,她的五脏六腑似乎都要气得炸裂。 “你他妈放屁,我什么时候喜欢你,什么时候与你私定终身了!你现在最好当着父皇的面说出实话,不然日后被我找到了证据,我必定让你――“ “公主,”楚玉的话还未说完,施昱便又从怀中掏出了一样东西来,“这是公主给我的定情信物,事情已经到了如此地步,公主就不要执着于那个谎言了,皇上一向是宅心仁厚,一定会宽恕我们的!” 楚玉瞪大了眼睛看着施昱手中的那个玉佩,那正是楚皇小时候就赏赐给她的,这么多年了,她一直都带在身上,直到前些日子不见,她还派人在宫里上上下下找了好多遍,可最终却没能找到这块玉佩,原来这块玉佩竟是不知道被什么时候被眼前人给拿走了! 一瞬间楚玉只觉得天旋地转,仿佛天都要塌了一般。 她知道她输了,从施昱拿出这块玉佩开始,甚至从踏进从雪庄开始,她就已经输了! 那个在暗中窥视着她的人早就已经将每一步都计算好了,甚至连楚皇的性格都算计在了里头。 她知道,她已经没有翻盘的余地了。 楚玉浑身无力跌坐到了地上,此时的她就像是一朵开败的花儿,恍然间就失去了全部的生机。 !! 第二百章:最是无情帝王家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破坏联姻,欺君之罪……楚玉从金銮殿出来的时候,原本晴朗无云的蔚蓝天空,忽然就变得乌压压的一片,继而便飘起了稀稀落落的雨丝来。 “公主,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楚玉刚出殿门,她的贴身宫女琼羽就忙迎了上来,“这好好的天儿,也不知怎么下起了雨,趁着雨还未下大,奴婢快些扶着公主回去吧,不然一会淋湿了就不好了。” 琼羽一手搀扶着楚玉,一手抬起帮她遮挡着迎面飘来的雨丝,只是楚玉却好似个木头人一样矗立在原地,并没有要挪动步子的意思。 琼羽心下一凉,自知事情不妙,再开口时,语气中就带了些许颤音:“公主,皇上那边……” 楚玉凄婉一笑,恰如此时的天气一般,她的心中亦是阴郁绵绵,骤然失去了光彩。 “我已经不再是公主了。”楚玉的声音缥缈得像是从天际传来,带着些许的不真实。 琼羽微微一怔,只觉一时没有理解楚玉话中的意思:“不再是公主了?公主您这是什么意思?!”她扯了扯楚玉的衣服,急急地道:“公主,您从一生下来就是公主,就是千金之躯,怎么就不是公主了呢?公主你在说些什么啊,奴婢不懂!奴婢不懂!” 琼羽似乎已经猜到了些什么,她一边问,眼泪就像是开了闸的洪水一般,争先恐后的涌了出来。 楚玉并不答话,只是笑,但那笑容却是了无生气,就像是一副褪了色的画卷一般,空有其形,却无其神。 琼羽还欲再问,紧跟着楚玉从金銮殿出来的皇后却是居高临下地冷笑道:“什么公主,现在在你面前的就是一介庶民,三公主楚玉的名字已经从皇家宗牒里被除去了,以后在我们皇宫里,再没有三公主这个人了!” 皇后的语气漠然至极,隐约中还带了一丝报复过后的快意。 琼羽闻此,身形一阵摇晃,似乎是不可置信一般,讷讷地道:“怎么会呢,怎么会呢,公主身上流着皇上的血,是身份高贵的象征,怎么会就变成一介庶民了呢……” 轰隆一声雷响,黑压压的天空中划过一道闪电,将皇后的面容映照得更加冷漠、森然,“庶民不得召见是永世不得入宫的,你们这些奴才都是眼瞎了吗,还不快将这人给轰出宫去!” 一瞬间一向端庄大度的皇后似乎变作了一个失去理智的疯妇,那样尖锐而又凄厉的喝声像是一根针一样,毫不留情地刺激着人的耳膜。 底下的人不敢怠慢,连忙走上前去,连拖带拉的想要将楚玉拖出宫去,然楚玉却像是恢复了些许理智一般,冷声道:“我有脚,自己会走。” 那样铿锵有力的声音,似乎是为了捍卫自己的最后一丝尊严。 那些侍卫闻此,也就都顿住了手,任凭着楚玉挺直脊背朝宫外的方向走去。 雨下得越来越大了,就像有人故意在往下倒水似的,一桶一桶地浇在楚玉的身上,叫她身上很快就湿了个通透。 看着楚玉孤寂凄凉的背影,琼羽几乎是想也没想就跟了上去,“公主,你等等奴婢!”她一边叫着,一边迎着风雨奋力地朝着楚玉的方向奔去。 站在皇后身旁给其撑伞的宫女见皇后面上似有些不悦,于是忙高声呼道:“琼羽,你是宫中的宫女,这一出去,可就永远都不能回来了。” 然远处的琼羽闻此,步子却没有丝毫的停顿,她仍是坚定不移地朝楚玉的身边奔去:“奴婢生是公主的人,死是公主的鬼,公主在哪,奴婢就在哪!” ‘嗒嗒'的雨声淹没了周围所有的声音,却唯独没有淹没掉琼羽坚定的话语声。 楚玉倏地顿住了脚,只觉得有一丝暖流涌进了她已经结了冰的心底,虽然这丝暖流还不至于让她心底这层厚厚的冰雪融化,可至少也给她带来了些许暖意。 琼羽对着楚玉笑笑,就像往常一样,熟络地扶住楚玉的身子,二人不言不语,互相依偎着朝宫外走去。 这样的诸主仆情深像是触动了皇后心里的某一根弦,她的面容即刻变得更加的阴寒:“这个楚玉害得本宫的乐儿远嫁异国,再也不能在本宫面前承欢膝下,本宫一辈子也不想再在世上见到这个人了!” 皇后的话中像是带了无尽的怨毒,教一旁的宫女顿时汗毛直竖,浑身都冒起了寒意:“娘娘放心,奴婢一定将此事办妥。” 皇后闻此,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眼见着雨越下越大,她转身欲走,目光却无意间扫到了一旁同样像是丢了魂儿一样的施昱身上。 看见施昱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皇后的脸上就倏然浮起了一丝嘲讽的笑意:“本宫猜你原本应该是想捞个驸马做做,好保下半辈子的衣食无忧吧!啧啧啧,就是最后到底可惜了,竟将两个人都赔了进去。”说罢,皇后便笑意盈然地在一群宫人的簇拥下趾高气昂的走了。 施昱站在厚重的雨幕中久久没有动弹,良久,他心底才浮起了巨大的悔意。 ――确实,皇后方才说的私心他也是有的,毕竟施家不止他一个儿子,他现在可以不争气,可以后呢?若是施家不再管他,以他一事无成的性子,恐怕日后过得还不如一个平民! 所以他既是对楚玉有情,亦是看中了楚玉的身份,只是现在一夕之间,他就什么都没有了,而且不仅是他,就连施家也被他给连累了,他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去跟他爹说施家被撤职的事情…… …… 楚玉在琼羽的搀扶下终于缓步走到了宫门口。 “公主,你看。”琼羽扯了扯她的衣裳,示意她抬头往前看。 楚玉木然地抬起头来,在看见宫门口的那两个人影后,她的眼泪终于再也止不住地喷涌而出。 虽然二人之间相隔得还有些距离,可温偃见楚玉的反应就知是事情的结果定然是不妙,她几乎是未及思考便提起裙摆,冒着瓢泼似的大雨奔至了楚玉的身边。 没有开口安慰,没有询问,甚至连一个字都没有,温偃只用力地将楚玉拥进了怀中,任由楚玉靠着她嚎啕大哭。 豆大的雨滴原本将温偃的面颊打得生疼,可是没等上一会,这样的疼痛感就消失了,她不由扭头望去,只见楚轩颀长的身姿傲立与雨幕之中,而她们头顶上方却有一把小伞,替她们挡住了风雨。 温偃心头划过一丝细微的感动,就这样,三人像是几座雕像一般,在雨中处理矗立良久。 乍眼一看,明明是那样凄凉的情形,可三人之间却又偏偏像是透出了无限的温情。 !! 第二百零一章:戚戚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温偃一直耐心等到楚玉发泄完后,这才扶着楚玉往马车的方向走,然楚玉走了两步,却又忽然地顿住了脚。 温偃有些不解地看向楚玉,只见楚玉慢慢地转过身去:“你满意了吗?” 分明是无波无澜的语气,但这句话仍旧像是一记重锤一样,狠狠地砸在了施昱的心上,他的身子显见的摇晃了一下,就连脸色也在瞬时间变为了一片惨白。 楚玉见此,嘴角不禁勾起了一抹冰冷的弧度:“你活该。”短短的三个字,却道尽了她满心的怨懑。 温偃拢了拢楚玉的削瘦的肩,“走吧。”她轻声道。 楚玉这才转身离去,只留给施昱一个决然而又触不可及的背影,他的心中不禁投下一片巨大的荒凉。 ――楚玉失势,身边还有一个四皇子府可以作为后盾,而他呢?他还有什么呢?连累施家丢了官职,他此时回去,怕是会被他爹给活活打死吧。 施昱不知道他该去向何方,只知道待他反应过来之时,他已经停步在了宋府的门口。 当宋娴见到施昱浑身湿哒哒地踏进她的屋子时,她的面上是止不住的嫌弃:“你怎么这副样子就过来了?我这可不是来给你避雨的!” 然施昱却像是没有听见宋娴的抱怨一样,他怔怔地抬起头来,喃喃道:“施万金被被革职了,施家什么都没有了,没有了……” 宋娴闻此,面上不由闪过一丝讶异,随后她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急切地开口问道:“那楚玉呢?她的下场怎么样?”一开口却是完全没有顾及施家现在的处境。 而此时的施昱正处在浑浑噩噩之中,根本已经不会思考,只是条件反射地顺着宋娴的话回道:“楚玉?楚玉被贬为庶民,就连名字都从皇家宗牒中去除了。” 宋娴闻听此言后,先是怔了一下,随后面才禁浮起了止不住的狂喜。 她没想到,她是真的没有想到!她原以为她的计策只是会让皇上大怒,继而重重地责罚于楚玉而已,但没想到事情的结果居然好得出乎了她的意料! 贬为庶民?贬为庶民!一想到这,宋娴几乎要忍不住仰天长笑。 施昱好半天没有听见宋娴的回话,他不禁抬首朝宋娴望去,也不知是否是宋娴面上的那抹狂喜刺激到了他,他空洞的双眸里像是倏然恢复了些许亮光,他几乎是想也没想就冲上去抓住了宋娴的肩膀用力地摇晃着:“是你!是你!我都是按照你说的去做的,是你害了施家,是你!” 此时的施昱像是一头急红了眼的狮子,他脸上漂浮着恨怒交加的神色,一双眸子里更像是散发着吃人似的目光,那可怖的模样看起来就像是恨不能将宋娴生吞活剥了一般。 宋娴被施昱这番模样吓得花容失色,连忙朝门外疾呼道:“来人,快来人!” 院子里的下人闻此,俱被惊动,连忙一股脑地涌进来,三下两下地就将施昱给死死地按到了地上。 宋娴至此才得以脱身,她赶忙倒退两步,拉开了一些与施昱的距离。 “是你!是你!”即使已经被下人死死地钳制住了,可施昱的嘴里却仍旧不断地重复这句话。 宋娴一边惊惶未消地拍打着自己的胸脯,一边就低头朝施昱望去,在见到施昱那双饱含着恨意的眸子时,她眼里却没有丝毫的惧色。 “施公子,你爹会被革职,完全是因为因为你口不择言,惹恼了皇上,这件事与我没有半分关系,施公子还是不要像条疯狗一样胡乱攀咬了!”宋娴的语调冷漠得没有一丝一毫的温度,“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将施公子给请出去!” 施昱就这样像被扔一条狗一样扔出了宋府,天地之间仍是雨幕茫茫,好像这场雨怎么下也下不完似的。 施昱在原地趴了良久,而后才缓慢地爬起身,摇摇摆摆地朝着远处走去。 …… 楚玉跟着温偃一起回到了四皇子府,二人各自洗漱完后,这才捧了姜汤坐在一起说话。 “好些了吗?”温偃看着神色萎靡的楚玉,不由开口问道。 楚玉苦涩一笑,“好不好都已经是这个样子了。”她低下头去喝了一口姜汤,眉眼间却是漂浮着挥散不去的轻愁。 温偃葱白如玉的手指在瓷碗上细细地摩挲着,她斟酌着开口道:“听说,皇上龙颜大怒,不仅革了施家的职,而且还……”温偃没再说下去,只是以眼神询问着楚玉有关于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楚玉的神情蓦然间就有些飘忽起来,她原本以为她回想起这件事,必然会愤怒,会怨恨,可她现在她心底却只感觉到一阵心凉。 ――也许她在意的根本就不是有多少人要害她吧,而是那位高高在上的皇上,她的亲生父亲!竟然如此绝情,只不过因为这么一件事,就将她逐出了皇室。 她可是他的亲生女儿啊!难道皇家的亲情就注定如此不值一提吗?! 楚玉紧紧握住手中尚且还有些烫手的瓷碗,她的手心不期然地就泛起了红,可她却如恍若未觉一般,怔怔地开口道:“我本按照你交待给我的话说给父……那个人听了,那个人也确实如我们所料一般起了疑心,只是未曾想施昱却突然反口,说我说的一切都是假的,还不知道从哪偷了我的玉佩,并告诉那个人,我们早已私定了终身,求那个人成全……那个人听了自然是龙颜大怒,又加上因为楚乐代我出嫁的事情,皇后对我怀恨在心,于是便在一旁添油加醋,请求那个人对我严惩……” 楚玉顿了顿,深吸了一口气,又仰头将眼眶中的泪水都逼了回去,这才又接着道:“……于是那个人一怒之下便革了施家的职,又将我贬为了庶民,不过他最后开恩,说是允许我继续用这个姓氏,你说这可不可笑?” 楚玉转过头来,她嘴角上扬,可眼底却是哀戚一片。 温偃见此,心中又是一痛。她从今早起就有些心绪不宁,于是便不管不顾地冲到了宫门口,本想着若是楚玉没事她就回来,却不成想,她的直觉竟然这样准。 温偃拍了拍楚玉的后背,她默默地沉吟了一会,而后才像是自言自语一般开口道:“你相信以施昱的性子,布置得出这样的局吗?” !! 第二百零二章:接近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温偃的话像是往平静的水面投下了一颗小小的石子,一圈一圈涟漪逐渐扩散开来,疑惑也由此在人的心底渐渐溢开。 楚玉先是怔了一怔,一时间也顾不上感怀,而是顺着温偃的话道:“你的话是什么意思?难道算计我的另有其人?” 温偃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不过我也是猜测而已。” 话虽是这么说,可温偃的语气里多少带了一丝笃定。 像是有微风从门缝里灌进来,无端叫人背后涌起了一阵凉意。 楚玉的身子微微一颤,继而才有些疑惑地道:“到底是谁要这么费尽心机的害我?我才回宫不久,虽然与宫里好些人有摩擦,但那也不是什么深仇大恨,再者我一旦远嫁周朝,她们也就清净了,根本就无需这么大费周章的对我下手。” 温偃蹙了蹙眉,细白的手指在碗边上敲了敲:“我只是觉得以我对施昱的有限了解来看,他布不出这么精密的局,但具体是谁对你有这么大的恨意,这个人只有三姐你自己去想。” 楚玉听了温偃的话后,皱眉沉思了许久,而后才沮丧地摇了摇头:“我想不出来。原先我以为就是施昱,毕竟他做这一切都是合情合理的,从年夜那天开始,他的目的就很明显――设计圈套等我去跳,再在适当的时间将我和他在雪庄共度一夜的消息放出去,这样我丢了名声,与周朝三皇子的婚约也就泡汤了,至此他到了那个人面前再下一剂猛药,以玉佩作为证据说我和他情投意合,请求那个人赐婚。” 楚玉说到这狠狠地握了握秀拳,而后才接着道:“这一切的一切都如行云流水一般顺畅,又滴水不漏,我几乎都可以预料到如果接着按施昱的计划走下去,父皇虽然会狠狠地罚我,但最后成全我与施昱的可能性仍旧是极大的。这其中施昱唯一没料到的就是皇后的出现,因着皇后对我的恨意,所以他的计划被全权打破,而且还连累了施家。这件事说到底,若是没有皇后的出现,最后的赢家就是施昱。” 温偃认真地听完楚玉的讲述后,亦是附和地点了点头:“照三姐这么说,皇后才是这件事中最大的意外,假若我们将她从这件事中剔除的话,这件事最有可能的结果便是施昱如愿抱得美人归,而三姐你则会受到一番重罚,然后失去皇上的宠爱。这样看来,这件事的结果也并没有我们想象得那么糟。那也就说明,害你这个人从一开始也许主要只是想借皇上的手给你一些教训罢了,可能帮助施昱只是顺带的,因为他并不在意施昱最后究竟能不能真的娶到你。” 楚玉被温偃的话绕得有些晕了,“我不太懂你的意思。” 温偃抿唇一笑,想了想,才反问道:“三姐会因为外面那些舆论和施昱在皇上面前说的那些话而嫁给施昱吗?” 楚玉觉得她有些跟不上温偃的思绪了,她已经丧失了思考的能力,只能就着温偃的问题摇了摇头,“不会。”她宁愿被千千万万的人唾沫,指点,也不愿意嫁给一个她不爱,且处处算计她的男子。 温偃对于楚玉的回答似乎并不感到意外,她挑了挑眉,琉璃般的眸子像是闪动着精光:“那就是了,这件事有很多不可确定的因素,但有两点是可以确定的。一,皇上无论如何都会对三姐做出惩罚。二,三姐一定不会嫁给施昱。” 见楚玉还是有些似懂非懂的模样,温偃干脆放下手中的瓷碗,扭过头去认认真真地解释道:“假设这个局真的是施昱设下的,那他不会想不到三姐的想法,既然他知道三姐的想法,那又为什么还要费尽心力地去做这件费力不讨好的事情,所以这件事只有一个解释,就是有人告诉施昱,这样做他一定能够将三姐娶回家,所以施昱才奋不顾身地去做了。” “而指使施昱的这个人也未必就是跟三姐有深仇大恨,也许他只是有些看不过三姐的为人,所以想借这件事,想借皇上的手给三姐一个教训罢了。” 温偃这么一说,楚玉终于是完全理解清楚了,她面上露出了一丝恍然的神情:“你的意思是说,不一定是对我有深仇大恨的人才能够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也许只是对我有不满的人正好借助了施昱这个楔子将事情闹大,然后再借父皇的手惩罚于我。” 温偃带着笑意点了点头,“将事情这么一剖析,你心里是否已经有了人选了?” 然楚玉却是叹了一口气,将瓷碗重重地往桌上一搁,无奈道:“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我脑中的人选可多了,尤其是那宫里的嫔妃,我几乎都得罪了个遍,她们几乎是人人都对我不满!” 温偃一时没说话,反而看着楚玉满脸纠结的样子笑了笑。 楚玉扭头见温偃定定地看着她笑,不由就伸手抚上了自己的脸,一脸疑惑地道;“我脸上是有什么东西吗?” 温偃摇摇头,眼神中的兴奋也逐渐淡了下来,留下的只有一片深邃:“我本来还怕三姐因为此番打击会就此意志消沉,看到三姐还能这么努力地寻找凶手,我也就安心了。” 楚玉微微一怔,嘴角很快就不自觉地向上扬起,她伸出手握住温偃的一双小手,如水般的双眸里浮起细微的感动:“我知道你这么着急地跟我提这件事,就是想让我有点事做,才没空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你的良苦用心我都知道。我楚玉此番回来,最幸运的事情就是认识了你。” 温偃亦是用力地回握住楚玉的手,“因为我们是姐妹啊。” 她咧嘴一笑,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就好像一束暖阳瞬间点亮了整间屋子。 到了用晚膳的时候,当着楚轩的面,楚玉又将温偃今日对她的话,复述了一遍给楚轩听。 楚轩似是有意无意地扫了温偃一眼,他墨色的眸子里极快速地闪过了一道亮光,但嘴上却只是淡淡地道:“需要帮忙告诉我。” 楚玉似乎对楚轩这样平淡的反应感到很是不满,她正要开口说上楚轩两句,一旁的温偃却在她的前头开了口:“这件事施昱既然是参与者,我们倒是可以从他身上入手找找线索。” 公告:免费小说app安卓,支持安卓,苹果,告别一切广告,请关注微信公众号进入下载安装 zuopingshuji 按住三秒复制!! 第二百零三章:蹦跶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施昱的死讯是在三日后传来的。 “怎么可能?”饶是镇定如温偃,也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情。 ――他们才准备从施昱身上入手查找线索,施昱就死了,怎么会有如此巧合的事情? “回主子,”绿竹却是一脸的认真:“奴婢起初听到这个消息也不信,后来还特地到出事的地方去查看了一番,奴婢看得真真的,施公子确实是死了,听周围的人说,是投河自尽的。” 投河自尽? 温偃不由和楚玉对视了一眼,二人眼中俱有些惊疑不定。 “是有人亲眼所见吗?还是以讹传讹?”温偃冷静询问道。 绿竹似乎早就料到温偃会有此一问,脱口便回道:“确实是真的,奴婢问了周围的好多人,都说是眼睁睁地看着施公子自己跳下去的。” “没想到这个施昱,堂堂一个男子汉,竟连我一个女子都不如,才遭受了这么一点打击就轻生了!”这回楚玉是真的对施昱的为人感到鄙夷了。 温偃深吸了一口气,轻轻摆了摆手,绿竹见此便快速地退了下去。 楚玉有些懊恼地跌坐到了椅子上,又扭头对温偃道:“现在与这件事情关系最大的施昱死了,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温偃矗立在原地沉默了好一会,良久,她眼中才闪过一道冷芒:“凡是做过的事情,总是会留下痕迹,只要我们愿意花心思,总能将那个暗中之人揪出来的。” 楚玉闻此,亦是咬牙切齿地道:“这个人把我害到如今这种地步,就算是掘地三尺,我也必定要将此人给挖出来!” 楚玉的语调像是被镀上了涔涔的寒意,显然对于这个在暗中算计她的人,她心中也是憎恨到了极处。 温偃一时间没再开口,也不知是在沉思着些什么,倒是楚玉又接着道:“我要去找四弟借些人手,亲自来查这件事。” 温偃听楚玉这么说,不禁就挑了挑眉道:“四殿下身边也就沈君临还算是有能力有头脑的人,只是四殿下一向是离不开他的,三姐若是有需要的话,我倒是可以安排一个人来协助三姐。” “哦?谁啊?”楚玉眼底就浮起了星星点点的好奇。 温偃莞尔一笑,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是我手底下的人,虽然脾气有些怪,但能力还是极为出众的,改日三姐见了也就知道了。” “是吗?”楚玉眼睛一亮,对于温偃的故弄玄虚,她心底却是愈加的好奇起来。 自上次跟楚玉提起过借人的事情后,没过两日,温偃就将言人介绍给了楚玉认识。 楚玉跟言人相处的头两天还在温偃面抱怨言人简直跟一块木头没什么差别,但到了后来,楚玉渐渐了解了言人的性子后,偶尔还会在温偃的面前夸赞言人两句。 温偃眼见着楚玉跟言人已经磨合好了,于是也就继续忙活自己手里头的事去了。 最近她在楚都里新开了一家布匹店,店面盘得极大,而且只卖蜀锦,云锦等上好的料子,因为她盯的就是那些达官贵人们的钱袋,只是这些料子进价都有些贵了,盈利虽然也有,但回本却慢了些,于是她这几天正寻思着是否要自己开个织布坊,再招一批上好的绣娘进来,自己织布自己卖,这样也能节省许多不必要的开支。 但这事想起来简单,真正做起来可就复杂了,各个环节都需要她去安排,去打点,所以最近这些日子下来,她几乎每日都是忙得不可开交,一回到府里更是洗漱完后倒头就睡,其他的事更是一点也没空想了。 这日一早,温偃刚要出门,一直在府中安安分分的陈锦绣却忽然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有事?”虽然得靖国寺的方丈指点以后,温偃已经能很好的控制住自己心中的仇恨了,可是控制却并不代表忘记。 前一世陈锦绣害得她和她腹中的孩子一尸两命,她一直都牢牢记在心底,一刻也不曾忘记,但凡是她有一点机会,她都不会放过眼前之人! 陈锦绣见温偃态度冷淡,不由在心底翻了个白眼,可面上却还是噙着笑道:“听闻姐姐――” “什么姐姐?”陈锦绣一开口就被温偃冷冷地打断了话头:“一个小小的妾室罢了,也配跟本皇子妃称姐妹?” 陈锦绣没想到温偃的态度这样刚强,竟是连表面的和气都不愿意维持,她霎时间小脸一白,顿了一顿后,却还是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道:“妾身本想着妾身能够跟皇子妃一起服侍四殿下,那自然就是一家人,但现如今看来,是妾身没能认清自己的身份……” 陈锦绣的语调像是饱含了无尽的委屈,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叫人看了去,还以为温偃是怎么欺负她了呢。 “呵,”温偃见此,不由好笑:“收起你那副虚情假意的模样,本皇子妃不是四殿下,不吃你这一套。”说罢,温偃便要迈着步子朝府外走去,毕竟她现在还有诸多事务缠身,暂时没空陪着眼前人在这浪费时间。 然陈锦绣被温偃驳斥至此,却仍旧是不肯退缩,反而上前一步拉住温偃的衣摆,急切地开口道:“姐……皇子妃请稍等!” 温偃淡漠地扫了陈锦绣一眼,又狠狠地将陈锦绣的手拂开:“别用你的手碰本皇子妃,脏了本皇子妃的衣裳。” 温偃作势拍了拍被陈锦绣抓过的地方,那副厌嫌的模样,看起来竟是恨不能现在就将身上这身衣服给脱下来烧了。 陈锦绣见温偃这番作态,面上的假笑几乎要挂不住。 若不是因为楚轩将她纳为妾室之后就一直未曾管她,仿佛她就是空气一般的存在,她今日才不会凑到温偃的跟前来找不快呢!陈锦绣心中恨恨的想着,她朝远处眺望了一眼,估摸着楚轩应该也快走到她和温偃所在的方向了,于是又勉力维持着面上的假笑对温偃开口道:“皇子妃,妾身今日来此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听下人说,皇子妃这几天都忙得脚不沾地的,于是特地过来问问,看看皇子妃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只要是妾身能做的,一定义不容辞。” “嘁,”温偃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她倏地上前两步,凑到了陈锦绣的跟前:“本皇子妃今日就明明白白的告诉你,本皇子妃看不惯你,若是你不想自讨苦吃的话,最好躲得远远的,别让本皇子妃看见,不然――日后丢了小命,可别怪我没有提醒过你。” 温偃定定地直视着陈锦绣,陈锦绣将温偃眼底的那抹杀意看得清清楚楚。 她的后背顿时一凉,像是有一股寒意从她心底升起,逐渐蔓延至她的四肢百骸,叫她整个人都抑制不住的想要发抖。 温偃嘴角勾起,露出一抹冰冷无情的笑意,她伸出手轻轻一推,原本只是想将陈锦绣从她面前推开,只是没成想,陈锦绣的身子却像是一片飘零的树叶一般,轻飘飘地倒了下去。 温偃嘴角的冷笑尚且还没来得及收起,不远处就传来了沉稳的脚步声。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二百零四章:交手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当看见楚轩出现在她的视线里时,温偃忽然就明白陈锦绣今天为何要突然来找她了。 明知道她对她不喜,还故意凑上来,是想借着她对她的不喜,从而让楚轩注意到她么?温偃心中只觉好笑。 楚轩远远走来,已然将先前发生的情况都看在了眼里,他伸手扶起倒在地上的陈锦绣,一张如玉般的俊颜上像是漂浮着一层薄薄的怒气:“怎么回事?”他沉声问道。 温偃原本是想要解释一番的,可当她的视线接触到楚轩含着微微冷意的目光时,她忽然觉得即使是解释也没什么意思了。 “刚才发生的是事情四殿下不是已经都看见了吗?”温偃挑眉看着眼前人,一双眸子平淡如水,却透着淡淡的疏离。 楚轩面色一沉,还未及接话,在他怀中的陈锦绣就发出一声低低的痛苦*。 楚轩低头望去,只见陈锦绣轻轻扯住了他的衣角,小声道:“四殿下不要责怪皇子妃了,是妾身自己不小心摔倒在地,与皇子妃没有一点关系。” 陈锦绣如一只受伤的小兽一般,柔柔弱弱地缩在楚轩的怀中,一言一行之间皆带着楚楚可怜之姿。 这样柔媚的女子,大抵是世间男子都不能抗拒的美好,楚轩心下一软,但更多却是对温偃态度的气恼――她在他面前总像是带着刺一般,总在他以为他们之间的距离已经渐渐接近之时,这防身的刺又会冷不防的伸出来,将他隔阂在外。 两个冷傲的人碰在一起,也许注定是没有好的结果的。 楚轩手中的力道一紧,将怀中的人儿搂得更紧了一些:“是,方才本殿下看得分明,皇子妃有意仗着身份欺负底下的人,可还有一点主母风范?” 楚轩的字字带刺,刺得温偃心中生疼,可越是疼,她面上的笑容就越是明媚:“怎么?难道四殿下的意思是,我身为四殿下的正妃,竟然连教训一个妾室的权力都没有?” 楚轩眼神一凝,眼底像是结出了一层寒霜:“本殿下并无此意,只是凡事都讲求一个理字,若是绣儿犯了错,任凭皇子妃怎样责罚本殿下都不会过问一句,但依本殿下方才所见,皇子妃分明是仗势欺人,既然如此,皇子妃理应给绣儿一个交代,给本殿下一个交代。” “呵呵,”温偃掩面一笑,笑容如灿阳一般耀目,照得人睁不开眼。顿了顿,她忽然收敛起身上的锋芒,对着陈锦绣柔声道:“方才我急着出门,不小心推了挡路的妹妹一把,还望妹妹莫怪。”说罢,温偃又转头看着楚轩道:“如此,殿下可满意了?” 楚轩蹙眉看着眼前之人,只见温偃笑意潺潺,一双明亮的眸子里却是无波无澜,叫人看不出她内心的想法。 陈锦绣亦是没想到温偃的态度会转变得如此之快,惊讶之下也只好顺着温偃的话道:“皇子妃说笑了,本就是我身娇体弱,不小心才摔倒了,怎能怪在皇子妃头上呢。” 温偃低头拢了拢耳旁的秀发,又像是想起些什么似的,张口道:“哦,对了,方才妹妹是说见我这几天忙碌得紧,所以想要尽些微薄之力,帮帮我,是吧?” 温偃紧紧盯着陈锦绣,一双琉璃般的眸子里流转着让人捉摸不透的光华。 然陈锦绣却被这样的目光盯得有些发毛,一瞬间她忽然在心里有些懊悔起来――真不知道她刚才是哪根筋搭错了,才说出了那些话来! 现在倒好,反而被眼前之人擒住了话柄! 四月天正是半冷不热的时候,陈锦绣的额头上却沁出了点点细汗:“是、若是妾身能帮到姐姐自然是好的,只是……”陈锦绣一边说着,一边就又往楚轩的怀里靠了靠,那副有如拂柳飘摇的娇柔之态,当真是让人我见犹怜。 楚轩察觉到怀中之人的胆怯,不由开口道:“绣儿身体不好,方才又摔了一跤,这几天不便劳累,此事还是算了吧。” 温偃扫了一脸娇弱的陈锦绣一眼,脸上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她原本也没有真的打算让陈锦绣去给她做事,只是故意吓吓陈锦绣而已,也让陈锦绣自己长个记性,告诉她有些人不是随意能招惹的。 温偃身旁的绿竹也向来是会来事的,赶忙在一旁装作关切的模样开口道:“陈姑娘体弱,平日里应该好好在屋里休息,无事也还是不要出来走动了,以免在我家主子面前摔着、磕着,四殿下又要找我家主子麻烦了。” 温偃回头看了绿竹一眼,眼中似有赞善之色涌动:“走吧,还有好些事情等着我们去忙呢。”说罢,温偃便不再看楚轩一眼,径直领着绿竹走了。 楚轩看着温偃清冷的背影,心里像是没由来的堵得慌。 陈锦绣见温偃已走,连忙扶着自己的腰,柔柔弱弱地开口道:“四殿下,妾身方才一摔,也不知是否是扭了腰,还请四殿下送妾身回去吧。” 楚轩低头看了陈锦绣一眼,只见陈锦绣面色发白,别有一番病态的娇弱之美,就像是一朵淋了雨的芙蓉花,美中带柔,让人不自觉地就想要去怜悯。 楚轩神色一动,张口就要应下来,可转瞬又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他忽然就紧紧地皱了皱眉,又将陈锦绣往一旁的丫环手中一塞:“本殿下还有事,叫下人扶你回去吧。”那样淡漠至极的语气,就像是倏然间变了一个人一样。 没给陈锦绣开口的机会,楚轩便头也不回地走远了。 陈锦绣张了张嘴,可看着楚轩透着漠然的背影,她喉咙里就像是塞了一团棉花,一瞬间什么话也吐不出来了。 她狠狠攥着手中的绢子,脸色忽地沉了下来:“走!” 那样阴鸷的神色,与平日里看起来柔柔弱弱,纯善无辜的陈锦绣相较起来,完全是判若两人,但她身边的丫环却没有露出丝毫的异色,那模样仿佛已经是见怪不怪了似的。 楚轩一直出府上了马车之后,这才觉得他心头的那股躁意稍稍平息了一些,他怎么也不敢想方才看着陈锦绣的时候,他脑中竟然浮现起了温偃的面容! 楚轩闭着眼睛端坐着,随着摇摇晃晃的马车再度停下的时候,他也倏然睁开了眼――那双眸子里再不见一丝烦忧,有的只有古井无波的冷静和睿智。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二百零五章:怀疑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自从入了春之后便一直都是阴雨绵绵的日子,几乎是三天一小场雨,五天一大场雨,好在近几天天气总算是好了起来,连着好几天艳阳高照的天气,仿佛将前些日子蓄积在人心底里的阴云全都一扫而空了。 这日温偃在外头忙完,刚回到自己的屋子,就见楚玉正满面焦急的端坐在她的房间里,似乎是在专门等着她回来。 一见到温偃进门,楚玉就猛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偃,你总算是回来了!” “这是怎么了?”温偃一头雾水地看着楚玉,满脸都写着不解两个大字。 “我要紧的事要跟你说。”楚玉紧绷着脸上前两步将温偃一把按到椅子上坐下,神情极为严肃地开口道:“我想我可能找到有关于害我之人的线索了。” 温偃闻此,亦是心中一紧,忙追问道:“都查到什么了?” “你肯定想不到这件事与她有关。”说起这事,楚玉的脸上就弥漫起了丝丝许许的恨意。 温偃眼神一凝,蹙着眉头看向楚玉:“说来听听。” 楚玉的嘴唇一张一合,缓缓吐出了两个字:“宋娴。” 温偃心中猛地一惊,不由自主地便张口道:“竟然与她有关?”她一直以为宋娴只会玩些不入流的小把戏,所以她一直都不曾将宋娴放在心上,没想到这一疏忽,竟然也叫宋娴找到了机会,害得她们此次栽了这么大个跟头! “不,不是与她有关,我怀疑这一切就全都是她在背后设计策划的!”楚玉的神情显得格外的激动,“我查到施昱死前见过的唯一一个人就是她,而且当我顺着这条线查下去的时候,果然发现她一直与施昱来往甚密!” 温偃顺着楚玉的思绪略微沉吟了一番,而后才又开口道:“施家是在宋家手底下做事的,两家人有往来也属正常,唯一奇怪的就只是施昱死前见过宋娴这件事,但这也只是一个疑点罢了,并不能真的证明些什么……”说到这,温偃顿了顿,才又接着道:“还查到了别的线索吗?” “不,不止如此,还有――”楚玉却不肯轻易地放过这条线,她身子微微前倾,紧绷成一条直线:“之前宋娴跟施昱之间并没有什么交集,他们来往甚密是从年夜那天后才开始的。” “这么说的话,这件事倒真的与宋娴有脱不开的关系了……”温偃喃喃自语,扭过头见楚玉一脸愤怒得难以自持的模样后,她又忍不住开口安抚道:“这只是一条线索罢了,还没有实际的证据,所以我们现在还不能轻举妄动,而且三姐还要查查是否还有别的人与施昱有过密切的往来。” 温偃泛着凉意的手搭在了楚玉的手背上,楚玉的身子微微一颤,愤怒的情绪这才稍稍的平复了一些,她侧过头,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你看出我想去找宋娴麻烦了?” 温偃微微一笑,不可置否:“三姐因着这件事不仅被踢出了皇家,而且外头还有传言说是因为三姐反悔,不愿意嫁给施昱,所以才逼死了他……”说着,温偃眼中便划过了一丝心疼,“我知道三姐这些日子肯定不好过,现在好不容易查到一些线索,换做是我,说不定还没有三姐这样冷静。” 楚玉听了温偃这番话后,紧绷的身子就忽然松懈了下来,她的眼眶泛起了一点红:“我还以为你们都看不出来呢,还一直强忍着装出一副坚强的样子,没想到你们心底什么都知道……” 楚玉的声音渐渐低下去,也终于是显露出她一直故作坚强后的那一点柔弱来。 温偃心中一疼,眼神变得越发的柔软。她紧紧握住楚玉的手,柔和的语调中又透出了一丝坚定:“我一直不说也是怕提起此事反而添了三姐的伤心,但若是三姐想找个人说说话的话,我一直都在,随时都在。” “谢谢你,偃。”楚玉轻轻靠进温偃的怀里,只觉得蓦然间她心里就像是多了一道壁垒,好像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她都能够坦然相对,因为她知道,温偃总是会在关键时刻,给她最需要的帮助。 她们不是亲姐妹,却胜似亲姐妹。 夜半,暖春伺候完温偃洗漱后,不由就想起了她今日在府里听到的那些闲话,她心中一动,便犹犹豫豫地开口道:“公主,奴婢其实一直想问公主一件事情。” 此时温偃正坐在桌前看着这个月的账簿,闻此,她头也没抬地道:“说吧。” 然暖春却还是有些犹豫,她又顿了顿,才又捡着小心开口道:“……奴婢想问的是,奴婢一直都跟在公主身边,从未见过陈锦绣这个人,公主为何会对陈锦绣有这么大的不满……” 温偃忽然就顿住了手头的动作,她抬起头来,定定地看着暖春:“可是府里的人又说了些什么?” 温偃的目光分明平淡如水,可暖春却只觉得这双如水般的眸子此时却像是带了灼人的温度,一寸一寸的审视着她,叫她浑身都有些不自在起来,她有些不安的扭动了一下身子后,才有些紧张地开口道:“奴婢没有别的意思,奴婢知道外头那些人的嘴是最信不得的,奴婢就只是因为好奇随口一问罢了,公主若是不想说,就当奴婢什么都没问。” 暖春有些手足无措地看着温偃,那模样像是生怕温偃误会她的意思似的。 温偃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轻轻地扇动着,似乎是在沉思着些什么。 “主子。”这时绿竹恰好从外头走了进来,她将手中端着的糕点放到温偃的面前,又笑盈盈地道:“奴婢见主子今天拿了账本回来,想必要忙到很晚,于是特地去厨房里寻了些栗子糕来,主子要是晚上饿了,也可垫垫肚子。” 温偃扫了扫桌上那碟糕点,忽而淡淡地开口道:“绿竹,你跟着我也不久,可知我为何要针对陈锦绣?” 绿竹被温偃的问题问得怔了一怔,但她很快便开口回道:“主子与陈姨娘之间有什么不快奴婢不知,奴婢只知道主子不喜的人就是奴婢不喜的人。” 温偃听完,脸上不见任何表情,倒是一旁的暖春连忙跪了下去:“公主恕罪,是奴婢多嘴了。” “行了,下去吧,今晚让绿竹伺候着就是。”温偃的语气虽然仍旧平淡,却少了以往的亲和。 “是,”暖春轻轻应了一声,躬身退了下去。 屋外月光莹然,洒落一地的银白,却将暖春略显孤寂的身影拉得老长。 !! 第二百零六章:反咬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春日傍晚的风还带着丝丝许许的凉意,温偃从马车上下来之后,绿竹赶忙帮着她紧了紧身上的衣服:“主子仔细着点,别着凉了。” 温偃莞尔一笑,脸上有些许疲态:“没事,我又不像陈姨娘一样身娇体弱的,哪里那么容易受凉。” 说起陈锦绣,绿竹就有些不屑地撇了撇嘴:“主子说她身娇体弱,那还是好听的了!要奴婢觉着啊,她就是作!上次不就自己故意摔了一下吗,听说硬是在床上躺了好几天没下床,还叫人请四殿下去看她,可人四殿下啊,却是没有搭理她,任凭她一个人在那唱独角戏呢!” 温偃一向不大爱听府里的闲话,就连她院里的下人们也是不许随便乱嚼舌根子的,所以这事她倒还是第一次听说。 “你说四殿下未曾搭理陈锦绣?”温偃挑着眉,眼中闪动着兴致盎然的微光。 绿竹点了点头,颇有些幸灾乐祸地道:“那陈姨娘估计是想用苦肉计来迷惑四殿下的,可是啊,咱们四殿下根本就不吃这一套!” 温偃不再说话,只是嘴角却是不自觉地上扬了一些。 刚回到竹然居,就见整个院子都是灯火通明,远远望去,正堂里似乎还坐着一个清冷的身影。 绿竹眼尖,一下就认出来那是楚轩,她不由就挤眉弄眼地朝着温偃笑了笑:“主子,四殿下怕是在这专门等着主子回来呢!” “胡说什么,他一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怕是要找我麻烦了才是。”温偃白了绿竹一眼,可心底却到底升起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期待。 一踏进屋里,温偃就察觉到了屋中非同寻常的气氛,见此,她嘴角的那丝浅淡的笑意不自觉地就隐了去:“难得四殿下来我这一趟,却是板着一张脸,难不成我是欠了四殿下银子未还?” 温偃施施然地在楚轩对面坐下,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的,倒是与楚轩的冷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楚轩扫了温偃一眼,目光冰寒得像是千年的寒冰:“是你让三姐做的?”一开口却又是这么没头没尾的一句话。 温偃蹙了蹙眉,一脸的疑惑:“四殿下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听不明白。” “是吗?”楚轩反问,墨色的眸子里却是闪着森森的寒芒:“三姐对娴儿虽然不喜已久,可这么多年来却是一直相安无事,直到三姐遇见了你之后,才开始百般排挤娴儿,现如今更是直接出手打伤了娴儿,你敢说这背后没有你的推波助澜?” 温偃心中一惊,顾不上楚轩的质问,反而想起了前两天她交代楚玉的事。她明明是交待了楚玉不要轻举妄动的,只是没成想楚玉到底是没耐住性子,竟然在没有证据的情况直接对宋娴出了手。 楚轩见温偃沉吟不语,还以为温偃是默认了这件事情。他剑眉一蹙,手上稍稍用力,在他手中的杯子就立刻化为了一堆碎片。 而温偃本就坐得离楚轩极近,有飞溅的碎片不长眼地朝着她的面颊而去,她微微侧头,碎片擦着她的侧脸而过,并在她白皙嫩滑的面容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血痕。 温偃勾唇冷笑,目光淡淡地朝楚轩扫去:“我就是让三姐出手打伤了宋娴又如何,她自己心里清楚,以她做下的那些事情,就是要了她的命也不为过。” “你可知道你再说些什么?”楚轩忽地站起了身来,他居高临下的审视着温偃,眼里像是有黑色的火焰缓缓跳动着。 那是温偃从未见过的怒容。 然温偃却是不闪不避,坦然自若地与楚轩对视着:“我无比清楚我在说些什么,一直以来看不清的不是我,而是四殿下自己。” 温偃微微昂着头,她面颊的轮廓美好而又分明,就像是一朵雪中傲立的白梅,永远都带着一丝丝不屈而和倔强。 楚轩眼神一凝,紧绷的俊颜上已经浮起了不可抑制的怒火,那模样像是要将温偃面上生生的灼出一个大洞来。 “娴儿虽然脾气不好,到生性纯良,是绝对做不出那样的事情来的,说到底不过是你们看她不顺眼,所以给她扣了一顶脏帽罢了!” 那样坚定的语气,好像眼前之人从未对宋娴有过一丝一毫的怀疑,反观自己…… “呵,”温偃忽然冷笑出声,她只觉得蓦然间自己的五脏六腑都泛起了细微的疼。 她定定地朝楚轩望去,一双琉璃般的眸子里所有的情绪似乎都在顷刻之间消失殆尽,只剩下无尽和漠然和孤冷:“是与不是,都在你的一念之间。你信,便为真,不信,便为假。我不多做辩解,若是你想要为你的娴儿报仇,现在就动手。不然,就滚。” 温偃那样漠然的语气却像是烈火烹油一般,直让楚轩心底里的那把怒火燃烧得更加的热烈。 他忽地上前两步,一把扼住温偃的脖子,沉声道:“你当真以为我不敢吗?” 一股巨大的力道朝温偃袭来,温偃瞬间涨红了脸,她肺里的空气更是一点点的消失殆尽,然她却像是一具不会动的木头一般,从头至尾不发一言,甚至就连最起码的挣扎也没有。 所有的下人都被遣在外头,无人知晓屋中的情况。楚轩眼睁睁的看着温偃的面容一点点苍白下去,就像是一朵芬芳的花逐渐在他的面前凋零。 感受到眼前人的生命正在他手中缓缓流逝,他心中忽然没由来的一慌,手上的力道也就自然而然地松懈了下来。 然温偃却像是飘零的花瓣一般,身子一软就趴到了桌上。看着那张了无生气的面容,楚轩眼中的怒意渐渐消褪,露出他墨色眸底闪烁的一丝惊慌。 他不由伸出手想去探探桌上人儿的脉息,然就在此时,房门却被人一脚踹开,微凉的冷风顺着大开的房门一股脑的窜了进来,也吹灭了他心底里的最后一丝怒火。 楚玉一进屋目光就落在了趴在桌上一动不动的温偃,她心中一紧,恐慌即刻席卷而来,将她牢牢裹住,她甚至没有心情再去询问楚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是慌忙跑上前去晃了晃温偃的身子。 温偃似有了一丝知觉,‘咳咳',她闭着眼睛发出微弱的咳嗽声。 楚轩见此,无端地就松了一口气,他悄无声息地退出门外,脚步却带上了一丝沉重。 !! 第二百零七章:病弱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好在温偃无事。 楚玉心中长舒一口气,原本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的心也终于踏踏实实地落回了原地。 “到底是怎么回事?”楚玉看着温偃瓷白细嫩的脖颈上那抹触目惊心的青紫,还是觉得心中仍有些后怕。 温偃的手仿佛浑不在意似的,轻轻抚过脖子上散发着余痛的地方:“还能是怎么一回事,左右不过是我们伤了他的心头肉,他来找我算账来了。” 那样轻描淡写的语气,听不出一丝一毫的波澜。 楚玉一瞬间未能明白温偃的意思,细细沉思了一下后,才满脸惊愕地道:“你不是在前两日还劝我不要轻举妄动吗,怎么这回却自己动手了?” “我?”温偃扭过头去,眼中漂浮起一缕淡淡的疑惑,“我原以为是三姐你动的手。” “我没有!”楚玉脱口道:“我是沉不住气去找了她,但也只是想探探她的口风罢了,并未对她出手。” 至此,二人皆是一愣,过了一会楚玉才恍然道:“宋娴是心虚了,所以来了招苦肉计――先发制人!真是好狠毒的心思,竟连自己都能下得去手!” 楚玉紧握秀拳,狠狠地砸在了桌上,她白皙的指节顿时泛起了红,只是她自己却像是丝毫感觉不到痛楚似的,脸上除了强烈的憎恨外,再无其他。 “那我今日在鬼门关这遭,算是白走了。”若是楚玉莽撞在先,那她也是没什么好说的,可她今天这顿罚却全然是因为中了宋娴的苦肉计! 呵!温偃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看来是她一直小看了宋娴这个人了! 楚玉看着温偃还是没有一丝血色的小脸,只觉得心中愤愤难平,就像是烈火焚身一般,叫她浑身难受。 “不行,我咽不下今天这口气!”楚玉复又拿起桌上的佩剑,咬着银牙道:“她宋娴不是喜欢用苦肉计吗?那我就真的如了她的意又如何!” “三姐!”温偃忙站起身挡到了楚玉的面前,“三姐,你还不明白吗?宋娴这出苦肉计之所以能够成功,完全是因为她在楚轩心中占有重要的位置,若是你此刻再去找她麻烦,那你这个四弟,恐怕就真的要与我们决裂了。” 楚玉转头望向温偃,只见温偃异常平静的双眸里倒映出了她气急败坏的面容。她微微侧过身去,不再与温偃对视:“我知道你说得都有理,可我心中实难咽下这口气。” “我知道三姐是想为我出头,但教训宋娴的方法有很多,我们没必要选择最不理智的这一条。”温偃的语调依旧平缓,可在这丝平缓之下,到底是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冷意渗透了出来。 这丝丝缕缕的寒意顺着楚玉身上细细的毛孔钻入了她的体内,叫她身体里的那把怒火霎时间就降下了气焰。 “你是有办法了?”楚玉疑惑地望向温偃,语调也比方才平静了许多。 然温偃却是摇了摇头:“暂时还没想到合适的法子,但我知道以彼之道,还之彼身。以宋娴的性子,她以后肯定还有对我们动手的日子,我们只需耐心等待,密切注意她的动静,到时候能让她自己栽到她自己设的局里,这才是最好不过了。” 楚玉双眸一亮,眼中划过一丝恍然:“若是能当着四弟的面揭开她虚伪的面纱,那我才开心呢。” 说罢,二人相视一笑,温偃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以前是她没有将宋娴放在眼里,但换作以后,可就不一样了。 日子总是这样如流水一般快速地消逝而去,而楚轩与温偃之间的那点隔阂和争锋相对,也像是滴落进河里的水滴一般,在激起一点淡淡的涟漪之后,逐渐被隐没在了这条名为时间的深不见底的河流里。 楚皇病重的消息是在六月传出来的,听说从年后开始楚皇的身体就一直不大好,撑了这么几个月后,到底还是倒下了。 四皇子府既然知道了这个消息,免不了是要进宫探望的,而这也是继上次楚轩对她动手后,他们的第一次相见。 温偃脖子上的伤早就已经好完全了,那样光滑如瓷的肌肤,在阳光底下闪耀着莹白如玉的微光,再看不出一点曾经受过伤的痕迹。 只是身体上的伤能好,可心里的那些缝隙和隔阂是否也能完全愈合?楚轩收回他悄然落在温偃身上的目光,二人就如同所有那些貌合神离的夫妇一样,挂着得体的笑容去应付宫中的每一个人。 一路到了楚皇的寝殿,寝殿里的气氛很是压抑沉闷,不知道是否是屋里特地上了帘子的缘故,屋中显得黑压压的一片,还有刺鼻的药味也是扑面而来,气味冲得让人胃里都直翻腾。 温偃浅浅蹙了蹙眉,勉力维持着使自己的得体仪容,屈下身来和楚轩一起给楚皇见礼:“儿臣见过父皇。” 他二人的声音落下后,床上的楚皇又隔了好半天才发出微弱的回音:“起来吧。”语调却还是那样的淡漠。 不过好在楚轩和温偃都已经习惯了楚皇对他们的态度,二人面上均未曾露出什么异样的神情来。 屋子里除了他们外,还有皇后并几个宠妃和一些守候在屋中照料的太监宫女们,所以虽是偌大的寝殿,却也是挤得满满当当的。 温偃跟着楚轩上前两步,说了些嘘寒问暖的话后,这才偷觑了床上的楚皇一眼,只见床上的那人与她记忆中精神矍铄的模样实在是相去甚远。 以前见楚皇的时候,温偃总是觉得这个已经半只脚踏进老年的帝王仍旧是神采奕奕,杀伐果决,一举一动都是铁血手腕,可如今躺在床上的这个男子,头发已经白了大半,且皮肤松弛,脸上沟壑丛生,若是抛去一国之主的这个身份,也不过就是一个垂垂老矣的老人罢了。 见此,温偃心中亦不免生了些许感慨。 ――岁月如剑,从未对任何人宽容过。 宫里的这些人都知道楚轩不受宠,所以一个个对他们都没有什么好脸色,但他们才刚来,也不好这么早离开,只得像块木头一样立在一旁,任凭宫中这些人向他们投来或是鄙夷或是轻视的目光。 因着寝殿内的门窗皆是封闭得严严实实的,又加上这屋中一屋子的人全都挤在一起,温偃待了一会便觉得有些胸闷了。 不过就是她这个不懂医的人也知道,开窗换气才是对病人最好的,不知这宫里的御医是怎么想的,竟叫人将门窗都关得严严实实的,她一个正常人都受不了,何况楚皇还是一个患了病的老人! !! 第二百零八章:松口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屋里的嫔妃们都围在楚皇的床边,或是小声的说着话,或是苛责宫人这里没做好,那里没做好,可在这担忧的语气之下,那一双双眸子里却分明就没有任何的感情。 “太子殿下到――”屋外忽地传来了太监拖长着尾音的通报声。 屋中的人闻此皆是一愣,倒是皇后当先反应过来,面上浮起一丝喜色,但也许是想起这抹喜色来得并不合时宜,于是便又很快地将其掩了下去,只是那飞扬的眉尾却是怎么也收不住的。 众人等了不一会,就见太子一脸风尘仆仆地走了进来:“儿臣见过父皇、母后,淑妃娘娘……” 待太子对屋内的人一一见过礼之后,皇后这才迫不及待地朝太子招了招手:“来,快到母后身边来,出去这么些日子,都瘦了。” 皇后满眼都是心疼,此时这位手段凌厉的皇后娘娘也只不过是一个处处牵挂自己孩子的母亲罢了。 太子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床边,却没有急着与皇后寒暄,而是一脸担忧地对床上的楚皇道:“父皇恕罪,儿臣一直在余州办事,直至今日回城,才知父皇缠绵病榻,于是这才急忙赶来,父皇的身子如何?可有大碍?” 这位太子可就要比那些惺惺作态的嫔妃们的戏好多了,那急切而又担忧的神情,可不是一般人能够装得出来的。 温偃摸了摸鼻子,蓦然间却有些同情起楚皇来,毕竟日复一日生活在这样一群虚情假意的人堆里,也是需要常人所不能及的忍受力的。 楚皇原本有些颓败的面容在见了太子之后,终于是有了些许光彩:“朕的身子无碍,难得太子有心了。” 太子长舒了一口气,半跪在床边,蹙着眉头道:“父皇洪福齐天,当然无碍,只是儿臣希望父皇能够快些好起来,毕竟国不可一日无君,这楚国的江山,还等着父皇来打理。” 太子这话乍一听确实是没什么问题,只是楚皇却是个多疑的性子,听了太子那后半句话后,总是免不了要疑心太子是在催促他快些让位了。 果不其然,太子的话音刚落,屋里的空气似乎都滞了一滞,皇后忙给一旁的贤妃打了个眼色,贤妃会意,赶忙便插科打诨地转移着事情的焦点:“太子说得对,皇上可要快些好起来,才不枉费了太子的这片孝心。” 贤妃这一开口,其他嫔妃们也识趣地附和道:“是啊是啊,太子这两个月一直在为皇上交待的国事忙碌,现如今一回城,连脚都不曾歇就来宫里看望皇上了,试问这样的孝心,又有哪个皇子能够比得上……” 这些嫔妃们你一唱我一和,倒是配合得好不默契,楚皇见旁人都如此夸赞太子,一时间倒也觉得是他自己曲解了太子的意思了。 楚皇费力地挪动了一下自己的身子,感受到自己日渐沉重而僵硬的身体,他也终于是头一回感觉到自己是真的老了。 “日后这江山也是要交到你手上的,朕卧床在病的这段时间,太子就多帮朕理一理这政务吧。”楚皇的声音有些缥缈,又像是透着些许不甘。 是了,他这一生谁都未曾惧过的,到头来打倒他的,只是年龄和病痛。 他是不甘心就此放下的,可也快到了不得不放下的时候了。楚皇仰面躺着,目光直直地盯着虚空中的某一个点,以往总是精光湛湛的眸子里也终于显露出了些许老年人特有的浑浊目光来。 太子和皇后见楚皇突然松口,自然是喜不自禁,倒是温偃闻此,不期然地就扭头偷觑了她身旁的楚轩一眼。 只见楚轩不知何时就低下了头去,他面上看起来虽然依旧平静,可隐隐颤动的睫毛到底是透出了一点他内心中的波澜。 此时楚轩和温偃俨然已经成了这间屋子里多余的人,就连他们行礼告辞都无人应声。 待到楚轩和温偃走后不久,皇后心疼自己儿子,于是也打发着太子走了,至于在屋里的那些莺莺燕燕们,除了淑妃没有走的意思之外,其他人也是相继告辞出去了。 见此,皇后不由就扫了淑妃一眼,淡淡道:“淑妃妹妹也在这照顾皇上一天了,还是回去休息吧,一会若是为了照顾皇上而累坏了身子,皇上该心疼了。” 淑妃向来就与皇后不和,刚才见皇后春风得意,忍住了没有发声,此刻自然是不甘示弱地回道:“这话应该是臣妾送给皇后娘娘才是吧,再者太子在外这么多日,皇后娘娘心里定然是想念得紧,一会说不定还要召了太子进宫一起共进晚膳,所以啊,该是皇后娘娘早些回去准备才是。” 淑妃说话滴水不漏,虽然有故作嘲讽之嫌,但这话却是让人抓不住任何错处。 皇后闻此,原本脸色一沉,像是想要开口教训淑妃两句,可转而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皮笑肉不笑地开口道:“淑妃说的是,太子为了皇上分忧,整日东奔西走,本宫肯定要心疼些,但太子是个省心的孩子,不用本宫过多的操心,倒是淑妃妹妹的五皇子――“皇后说到这顿了顿,不屑地觑了淑妃一眼后,才慢悠悠地接着道:“本宫听闻,五皇子最近又给淑妃妹妹惹了不少麻烦吧,淑妃妹妹不是应该多花些时间来好好教导五皇子吗?” 淑妃样样都好,不仅家族势力雄厚,而且在楚皇面前也极为受宠,唯一一点就是她所出的五皇子处处给她惹事,所以平日里她是最不喜有人议论她这个儿子的,此时皇后一提起,便像是踩到了她的小辫子一样,惹得她当场就发了毛。 “你――”淑妃猛地站起身来,一双妙目眨也不眨地盯着皇后,那目光就像是要将皇后的面上都剜出一个洞来似的。 “行了!”皇后还未接着开口,倒是躺在病榻上的楚皇忍不住出声喝道:“你们俩从前争,现在争,就没有一刻消停的日子!都给朕滚出去,以后若是再在朕面前争嘴,就不要出现在朕的面前了!” 楚皇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了,但如今他缠绵病榻,脾性是越发喜怒无常,也是越发的不能忍受皇后和淑妃之间的你来我往了。 皇后和淑妃见楚皇真的动了肝火,一时间都是心中一紧,皇后亦是赶忙开口道:“皇上恕罪,臣妾不敢再有下次,皇上好好休息,臣妾晚些再来看您。”说罢,皇后便起身往外走。 刚惹得楚皇发了火,淑妃也不敢在此多待,忙福了福身跟在皇后身后出去了。 二人一走,殿中总算是清净了下来,楚皇微微叹了一口气:“你们都下去吧,留和定在这伺候就是了。” !! 第二百零九章:劝说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和定是从年少时就一直跟在楚皇身边的老人,楚皇对其亦是极其信任。 “朕这次怕是真的不行了。”楚皇似是低语,似是感叹,话语中淡淡的惆怅飘散开来,让整个屋子里的气氛显得更加的低迷。 “哎哟,呸呸呸!”和定连忙上前两步,急急地开口道:“皇上洪福齐天,千秋万代,哪有那么容易就去了!不过就是些小病小痛罢了,皇上以后可别再说这样晦气的话了!” “呵呵,”楚皇低低地笑了两声,“现在连你也开始对朕说这些假话了,就像方才来的那些人一样,哪一个心里头不是巴不得朕快点死。” 和定心中一惊,连忙跪了下去:“皇上,奴才从小就在皇上身边服侍,不论旁人怎么说,怎么想,奴才心底都是真心希望皇上好的。” 楚皇一时没答话,隔了半晌之后,才幽幽道了声:“起来吧。” 和定连忙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他虽然在楚皇身边伺候了这么多年,可楚皇的心思又岂是他们这些人可以随意揣摩的。他一时有些摸不清楚皇的想法,所以也没有再贸然开口。 楚皇怔怔地看着这间偌大的屋子,这屋里的每一件摆设都是千金难求,从前看着这些金灿灿、明晃晃的东西,他总是心情愉悦,因为这是他费尽了心思才得到的,可现在再看这些东西的时候,他却觉得这些东西是实在是太刺眼了,那些冰冷的色泽,不光刺得他眼疼,也刺得他心疼。 “朕历尽千辛万苦才坐上了这个位置,才得到了这些东西,可除了这些,朕还剩下什么呢?这宫里有哪一个人是对朕真心实意的,就连朕每日每夜的枕边人,朕的亲生儿子,他们都是对朕虎视眈眈,莫不是想从朕这得到他们想要的东西!那朕这些年究竟是为了什么呢……”楚皇的声音里透出了丝丝许许的迷茫,就像是一个努力向上攀爬的勇者,等到他不再年轻,再也爬不动了的时候,他停下脚步回头一望,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他那些曾经他以为忠心耿耿追随他的人,却都变成了一匹匹蓄势待发的饿狼,就等着他有一天倒下,好夺取他所拥有的财富。 人性呵!就是如此黑暗! 楚皇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他的呼吸逐渐平缓,和定偷偷瞟了床上的人一眼,见床上的人逐渐没了动静,他眼中的惊惧才渐渐被一种不知名的情绪所取代。 屋里屋外都是安静得可怕,就像是一个没有人居住着的黑色窟窿,趴在外间偷听了许久的宫女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她没有发出一点儿声音,只有像是带着兴奋而飞舞的一角衣袍提醒着所有人这个女子曾经在皇上居住的房间里偷听过。 …… 四皇子府。 温偃坐在桌子前聚精会神地看着手中的信件,就连楚玉什么时候进了屋子,她也不知晓。 楚玉见温偃看得入神,有心想要耍耍温偃,于是趁温偃不注意,一把就将其手中的信件夺了过来:“看什么呢?!”楚玉笑意盈盈地看着温偃,却没有急着去看她手上的那封信。 被夺去信封的那一刻,温偃确实是有些慌乱的,可是听见楚玉的声音响起后,她心头的那点慌乱又很快地平息了下去。 “正好,我还准备看完了这封信去找你呢,现在你来了,倒也省得我跑一趟了。”温偃挑了挑下巴,示意楚玉去看手上的那封信,而她自己则是倒了一杯茶,慢悠悠地品起了茶来。 “我?”楚玉指了指自己,其实她是无意去窥探他人的隐私的,所以她方才夺了信才没有急着去看,此时听见温偃如此说,她这才带着点点疑惑看起了她手中的那封信来。 刚开始楚玉的脸上还是带着轻松浅淡的笑意,可是过了不一会,她的脸色就变了又变,一会是疑惑,一会是惊讶,到最后又通通都化作了愕然,而这愕然里,又隐隐地带了一丝惊慌。 “你从哪弄来的这封信?这要是被人发现了,那可是死罪!”楚玉压低了声音,急急地道。 是啊,私自记录皇上的一言一行,若是被人发现,的确是死罪。 温偃轻轻一笑,琉璃般的双眸里光华流转,似毫不在意一般开口道:“即使是死罪,我现在也已经看了,已经做了,三姐倒不如说说你看了这封信之后的想法吧。” 楚玉扫了温偃一眼,见温偃一脸的风轻云淡,就知温偃并不在意此事,她点燃一旁的烛火,眼睁睁看着手中的那封信化为一堆黑灰。 “过去于我就如同这堆黑灰一般。”楚玉抬起头,定定地看着温偃,一双清亮的眸子里像是笼罩了一层淡淡的哀色。 温偃看着楚玉浅笑,晶莹剔透的一双眸子像是能够直直地看到人的心底似的,叫楚玉没由来地就想躲避。 温偃的目光亦不追逐,她放下手中的茶盏,淡淡地道:“究竟放没放下,三姐心里是最清楚不过的,若是三姐何时想通了,再来找我,我必定有办法让三姐重新恢复公主之位。” “呵,”温偃的话音才刚刚落下,楚玉就已经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冷嘲,“从我的名字被剔除出皇家宗牒的那一刻开始,我就与那个人,那个冷冰冰的皇宫再无瓜葛了。”楚玉昂着头,忍住不让自己眼中的晶莹滑落,“我母妃走的时候曾经告诉过我,害死她的不是宫里的那些妇人,而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的冷漠,从前我不懂母妃的意思,可是现在我懂了――他骨子根本就是冷血的!” 温偃像是被楚玉的话勾动了心弦――她的父王,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是否真的要绝情绝义之后,才能走上那个高不可攀的位置? 楚玉就这样回绝了温偃的建议,但温偃知道,只要楚玉身体里留着那个男人的血,她就注定要与那个冷冰冰的地方纠葛一生。 自上次太子去看过楚皇以后,朝堂里的局势就发生了新的变化。 太子有了楚皇的口令之后,朝堂里的事宜几乎全权都交由东宫打理,因此太子一党的势力如日中天,好些原本中立的大臣也已经隐隐有了倒戈的趋势。 至此,楚轩的处境越发的艰难,有好几次,温偃在府中碰到楚轩,他们二人虽然未曾开*谈,可她看得出来,楚轩现在定然已经是陷入了举步维艰的地步。 而太子对楚轩发起的明面上的攻势,就是在这一天徐徐展开的。 公告:免费小说app安卓,支持安卓,苹果,告别一切广告,请关注微信公众号进入下载安装 zuopingshuji 按住三秒复制!! 第二百一十章:构陷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这日下午,楚轩被楚皇急召进宫,想起这些天太子对他的态度,他已经预感到了这次进宫必然不妙,可是他却不得不去。 除了迎战,他无路可退。 楚轩进宫的时候,太子也在,路过太子身边时,二人不期然地对视了一眼,太子眼中隐有不屑的神采闪动,而楚轩的一双眸子则是晦暗难明,深不可测,让人看不透他的心思。 “儿臣见过父皇。”楚轩照常行礼,就连语气都和往常一样无波无澜,听不出任何平静以外的情绪。 殿中静了半晌,却不见上头的人传来回音,楚轩也不介意,依旧一动不动的保持着行礼的姿势,就像座雕塑一般,笔直地立在原地。 楚皇静静地盯了楚轩半晌,最后才无奈的发现,论定力,他这个已经迈入老年的父亲竟是已经比不上自己这个心思深沉的第四子了! 如此,楚皇只好先开了口:“太子,告诉你这位好弟弟,今日朕为何要召见他进宫!”楚皇的声音极尽低沉,就像是在刻意地压抑着自己心底的无尽怒火一样。 太子闻此,眼底的笑意就更加肆无忌惮地涌了出来,他抱拳称是,上前两步凑到楚轩的身边,趾高气昂地开口道:“四弟,和你一起共事的多位大臣联名上折子弹劾于你,说你贪污受贿,私自与地方官员勾结,贪下了一大部分的税银!此事事关重大,我身为你的大哥,一时不能对此事做出决断,于是赶忙将折子呈给了父皇。四弟若是真的犯下了此事,不如现在就坦白从宽,自己招了吧,父皇一向便宽厚仁慈,说不定看在你及时认错的份上,对你从轻处罚。” 太子的语气中有说不出的幸灾乐祸,若非是看着楚皇还在这,恐怕太子此时已经要忍不住长笑出声了。 楚轩剑眉微微一蹙,他早些时候确实是奉楚皇的命令,和几位大臣还有当地的地方官一起经办楚都附近几座城池的税收之事,只是一来楚皇只是下令让他从旁协助,二来又加上他并不受楚皇的喜爱,所以他几乎是被排除在权力中心之外,即这事真要仔细说起来,他只是挂了个名头而已,实际上那些大臣们连账目都未曾让他看过。 但当时他也私底下想办法看过那些账目,见确实没有问题后,才放手任由他们去折腾了,没想到这事过了这么久,居然又被翻了出来,而且还是以这样的由头,看来太子是打定主意要栽赃陷害于他了! 虽然已经知道太子既然敢把这事给明目张胆地挑出来,想必就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但楚轩此时却还是不得不为自己辩解道:“父皇,大哥所说之事,儿臣并未做过,还请父皇明察。” 在那一道道折子和清晰明了的账目面前,楚轩的这一句辩解显得尤其地苍白无力。 楚皇还未来得及答话,一旁的太子却已经忍不住开口道:“四弟,你先别忙着否认,我这可还有别的证据!” 闻此,饶是镇定如楚轩,此时这终于忍不住微微变了脸色。 端坐在上首的楚皇听太子这么一说后,更是捂着胸口剧烈地咳嗽了好几声,而后才阴沉着脸道:“还有什么证据,呈上来!” 太子微微一笑,笑容却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他从袖中抽出一沓纸来递给下来接证据和定,又拱手对楚皇恭敬道:“这些证据是儿臣最近两天才查到的,所以此时才来得及呈上。” 楚皇一时并未开口答话,待得看完那几张纸上的内容之后,才皱着眉疑惑道:“这些都是什么?” “回父皇,”太子忙拱手道:“儿臣刚开始想着仅仅凭着几道弹劾的折子和一本账簿,并不足以证四弟贪污了税银,于是儿臣便派人私底下去查了一查,发现楚都之中有一家生意极好的酒楼正巧是越国公主所开,但越国公主嫁过来的时候,亦是带了大量的嫁妆的,所以能开得起这间酒楼倒也不算奇怪,只是最近那越国公主的一些动静却引起了儿臣的注意――“ 说到这,太子停下以轻蔑的眼光扫了楚轩一眼后,这才接着道:“距盘下那间酒楼没多久,越国公主最近又在城内盘下了一间极大的店面,专门用来卖蜀锦、云锦等名贵的针织布料,且这些还不算完,那越国公主近来又买下了一块地皮,听说是准备用来建造织布坊,而且还出了高价寻招手艺上好的绣娘……” 太子越往下说,楚轩的面色也越来越差,而楚皇却像是有些没听明白似的,皱着眉头追问道:“太子的意思是?” 太子复又朝着楚皇拱了拱手,他脸上的笑意几乎要飞出天际,“回父皇,儿臣的意思是,那越国公主带来的嫁妆根本就不够支撑她的这些开支,且父皇可还记得,上次因为四弟勾结大臣被弹劾的事情,您一怒之下罚了四皇子府半年的俸禄,这半年里,四皇子府上上下下总是要生活的,而这些银子又从哪里来?其中的玄机,想必应该不用儿臣再多说了。” 话已至此,楚轩这次贪污受贿的罪名是怎么也洗刷不掉了。 “逆子!”楚皇听完后更是勃然大怒,抓起手边的茶杯就朝楚轩的方向狠狠扔了过去,“这些年你一直行事低调,枉朕还以为你是个懂事、识大局的好孩子,没想到竟在私底下干出了这样的勾当!你这简直是要气死朕!咳咳咳咳……” 楚皇话还未说完就捂住嘴剧烈的咳嗽起来,一旁的和定见状,赶忙走上前去,一脸担忧地道:“皇上息怒,皇上保重龙体。” 茶杯重重地砸在了楚轩的身上,滚烫的茶水更是在他的衣襟上开出了花儿,而他却像是恍若未觉一般,只撩了衣摆,‘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儿臣还是那句话,大哥所说的那些事,儿臣从未做过,至于四皇子妃用来花销的所有银钱皆是她的嫁妆和酒楼盈利所得,父皇若是不信,还请明察。” 还是那样简洁明了的辩驳,甚至连一丝一毫的情感都没有,听起来就像只是为了辩驳而辩驳一样。 楚皇将目光投向楚轩身上,只见楚轩容颜清冷,虽是低着头,可脊背却是挺得笔直,就像一杆在风雪里傲立的青竹,好似带着某种不屈的意志力。 可这样的傲立对楚皇来说却显得很是刺眼,他眼神一凝,语气骤然冰冷得像是万里雪山上的寒冰:“好好好,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你竟还敢嘴硬!来人!”楚皇朝殿外疾呼一声,道:“遵朕的命令,将四皇子妃名下的所有财产全部充公,再将四皇子交由刑部审讯,直到他什么时候认罪,再将人带到朕跟前来!” 公告:免费小说app安卓,支持安卓,苹果,告别一切广告,请关注微信公众号进入下载安装 zuopingshuji 按住三秒复制!! 第二百一十一章:无力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楚轩被带往刑部接受审讯,温偃骤然闻此消息,不由得又惊又怒。 好在言人已经在宫中安插了他们的眼线,所以温偃倒不至于对其中内情一无所知。 “公主,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暖春显得很是惊慌失措,完全失了以往的沉稳风范。 太子这波攻势来得又快又猛,温偃乍然闻此消息,心中一时也没有主意,又兼暖春在一旁担忧不已,也让她心中愈加的躁郁不安。 “主子,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主子也莫要太过焦急了,依奴婢看,咱们倒不如先静下心来好好想想,天无绝人之路,总是能想出办法来挽回现在的颓势的。”绿竹一边宽慰着温偃,一边就沏了杯热茶轻轻地搁到了温偃的手边。 眼见着绿竹这样处变不惊,倒是衬得她有些太没分寸了。暖春低下头去,水葱似的指甲狠狠地抠进了掌心的肉里,却也觉不出半分的痛来。 温偃听了绿竹的宽慰,心中倒也是舒心不少,她端起冒着氤氲热气的茶盏抿了一小口,心中翻腾的气息才刚刚平顺了一些,她的房门外却又火急火燎地闯进了一个人来。 温偃定睛一看,来人正是得月楼的掌柜的。 见此,温偃心中已经有所预料,她不自觉地蹙了蹙眉,“可是酒楼出事了?” 掌柜的忙不迭地点了点头,急得连舌头都打起了结:“有,有人要查封咱家的酒楼!说,说是皇上亲自下令的!” “岂有此理!”温偃猛地站起身,一张绝色清绝的小脸上笼上了一层厚厚的寒霜,“走,去看看。” 温偃一马当先的朝外头走去,绿竹和暖春等人还从未见过温偃气愤到如此境地,他们一时也不敢多嘴,只默默地快步跟上了温偃的步伐。 楚都今日似乎显得尤为的热闹,温偃所乘坐的马车还没行到得月楼的门口,就已经被一大群人堵住了去路。 温偃掀起车帘瞧了瞧,现在这条路别说是马车了,就连一只鸟都不一定能飞得过去。 “下车。”温偃见此情况,当即便跳下了马车,自己奋力地往密密麻麻的人群之中挤去。 绿竹和暖春见此,不禁吓了一跳,暖春尚且还未来得及反应,绿竹就已经赶忙追逐着温偃的步伐而去了。 看着一路努力为温偃开道的绿竹,恍惚间,暖春觉得她好似成为了一个多余的人。 现在的人真不知道怎么就如此爱看热闹!当温偃真正挤进了人群之中后,这才发觉她现在简直就是寸步难行,任凭她和绿竹如何使力,这些人就像是一堵厚厚的城墙一样纹丝不动的矗立着。 温偃心中本来就憋着一肚子的火气,此刻又碰见这样的情况,饶是她一向信奉从容镇定的处事之道,此刻都被逼出了一点真火来。 “你们通通都给本公主让开!”温偃见硬挤不成,干脆立在了原地怒斥道:“是你们家房子着火了,还是谁家孩子要生了,没事闲的发慌地都给本公主滚到一边去,别挡了本公主的道!” 温偃的一声怒斥让围在她周围的那些人蓦然间全都安静了下来,而前头的人不知后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于是也都噤了声伸长了脖子朝后头的方向眺望着。 温偃见周围那些嘈杂的声响总是湮灭了下去,她这才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后,才扭头对她前头的一个人冷冷道:“让开。” 被温偃眼风扫中的那个人只觉得一股寒意自他的脚心蔓延而起,教他浑身的血脉都要被这股冷意给冻住,他不自觉地打了个寒噤,连忙就连滚带爬地给温偃让出了位置。 不知是否是被温偃的凌厉气势所震慑,周围的人俱是一言不发地给温偃让出了行走的位置,而温偃就从这条狭窄的道路中缓缓踏出,此刻的她就像是一柄缓缓出鞘的利刃,带着无尽的锋芒和极尽的傲骨风姿成为了所有人中一束耀眼的光。 楚宁怔怔地望着缓缓朝他的方向走来的温偃,只觉得胸腔内的心都不由得颤了一颤,那是一种超出欣赏和爱慕之外的情绪,他说不清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只是莫名觉得眼前的女子将来注定会一飞冲天,成为一个连他都要仰慕的存在。 温偃的目光先在已经被上了官府封条的得月楼大门上停留了一会,而后才将眼神转到了那个一直痴痴望着她的男子身上。 “是你告诉太子,这家酒楼实际是我经营的吧?”温偃的双眸如一弯平静的湖,看不出任何情绪。 楚宁的眼神微微躲闪了一下,他抬了抬手,周围的那些官兵就识趣地将四周围观的百姓都驱散了。 “找个地方坐下来谈?“他问。 温偃勾唇一笑,笑意淡薄得像是随时都要被风吹散。“我跟你没有太多的话说,你只需要告诉我是还是不是就可。” 楚宁双拳紧握,面上逐渐浮起一丝难色,“你在怨我?” 楚宁话中的答案再明了不过,温偃深深地看了楚宁一眼,她转身欲走,可皓腕却不期然被一只散发着灼热温度的手紧紧攫住。 温偃面色一凝,轻喝道:“大庭广众之下,还请二殿下注意身份。” 楚宁脸上快速地闪过一丝尴尬的神色,他的手如闪电一般迅疾地缩了回去,可嘴上却忍不住为自己辩解道:“你知道我也是身不由己,你若是真的怨我,我私底下的那些产业全都可以立即转给你,权当是对你的补偿,只希望你不要因此而生我的气。” “二殿下不必对我如此低声下气的,你我立场本就不同,发生冲突和分歧是难免的事情,二殿下日后还是不要再对我说这样的话了。”温偃冷冷地说完,便带着绿竹头也不回的走了。 楚宁眼睁睁地看着温偃的背影逐渐消失在他的视线之中,只觉得他心里就跟有千万根针扎似的,难受得几乎要让他倒下。 一直到重新上了马车,绿竹才小心翼翼地开口道:“主子,我们还去云锦阁吗?” “不去了。”温偃的闭着眼睛,声音中竟透出了些许疲惫。 ――封条都下来了,而且还是由楚宁亲自督办的,这两家店和那块她刚买下的地皮显然是已经保不住了,至少目前看来是保不住了。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二百一十二章:身不由己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当温偃从府外回来的时候,楚玉早已经急不可耐地守候在了她的房间里。 她这厢才踏进竹然居的院门,楚玉就火急火燎地从房里冲了出来,并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急急地开口道:“我在外头听说四弟被抓进刑部大牢审讯了,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怎么突然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温偃的手臂被楚玉抓的生疼,她轻轻蹙了蹙眉,又给楚玉使了个眼色,示意这里人多眼杂:“我们还是进去说吧。”说罢,便拉着楚玉朝房间里走去。 待关好了房门之后,温偃这才转过身来对一脸担忧的楚玉解释道:“听宫里传来消息,说是有诸多大臣同时上折子弹劾四殿下,说四殿下贪污受贿,并拿出了账本作为证据,又兼之太子落井下石,拿我名下的两间铺子说事,说是我的嫁妆不足以支撑这些开支,意指我开铺子的这些银两都是来自于四殿下贪下的那些银子,总之四殿下现在的处境很是不妙。” 楚玉听完温偃的讲述后,蓦然间背后就冒出了一层冷汗。她仿佛忽然脱力一般跌坐到一旁的椅子上,喃喃自语地开口道:“太子此次既然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对付四弟,恐怕已经是做好了完全的准备了,那四弟岂不是……” 楚玉的话语声急急地止住,她不敢再往下去想。 温偃见楚玉脸色苍白,于是忙上前两步开口安慰道:“只要四殿下不认罪,我们就还有翻盘的机会。” “可是――”楚玉紧紧地抓住了温偃的手,她的手心因为出了太多的汗显得黏腻而潮湿,“太子此次显然是打定了主意要除掉四弟了,我们会是太子的对手吗?”她的声音隐约有些发颤。 温偃心中亦是划过一丝忐忑,但这样的情绪一出现就又被她给狠狠地掐灭了。 “除了正面迎战,我们还有其他的办法吗?”温偃的手不自觉用力。 许是温偃话中的坚定和气势感染到了楚玉,楚玉亦是用力回握住温偃的手,“既然如此,那就战吧,胜负究竟如何,还尚未可知。”话语铿锵有力,已经完全没有了刚才的颓萎。 温偃望着楚玉淡然一笑,二人眼中皆有兴奋之意悄然涌动。 楚玉顿了顿,忽又有些踌躇地开口道:“偃,上次你说能让我重新恢复身份的办法是什么?”话问出口后,楚玉又自嘲一笑,接着道:“思来想去,那个地方虽然让我憎恶至极,可也只有那里是离权力中心最近的地方,而且我若是能够重新恢复身份的话,或许还能帮四弟说上两句话。” 温偃似乎一点也不意外楚玉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她定定地看着楚玉,轻声开口道:“其实我的办法很简单,只要你扮作宫女悄悄进宫去照顾皇上便是。” 楚玉瞪大了眼睛,似乎有些不能置信:“就这么简单?” 温偃点了点头,眼中划过一丝笃定,“皇上现在缠绵病榻,正是心智脆弱的时候,最需要的就是有人真心实意的关怀,而三姐你是皇上的亲生女儿,也是现在在楚都里的最后一个公主,虽然之前与皇上之间有了些龃龉,但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现在若是能有三姐在床畔前帮着穿衣喂药,皇上的心一软,三姐这事也就算是解决了。” 楚玉听了温偃的话后,先是微微怔愣了一下,而后又打心底地有些佩服起温偃来:“枉我与那个人朝夕相处这么多年,到头来竟还没有你了解那个人的心思……” 楚玉唇边衔起一抹苦笑。 “那是因为三姐一直都没有想过要去揣摩这件事情。”温偃拍了拍楚玉的双手,语气中颇有些意味深长。 楚玉听着,唇边的苦涩也就越来越盛。她不去揣摩此事一是因为不屑,二是觉得根本就没必要,只是她现在到底也必须走出这一步了。 很快便入了夜,温偃本是想着让楚玉今夜好好休息一下,等到明日再给她安排进宫的事宜的,但楚玉心中担心楚轩的安危,想着她早一天能够恢复身份,也就早一天能够帮楚轩说上话,于是说什么也不愿再耽搁。 温偃劝说无果之后,也只好顺着楚玉去了。 从前温偃虽然对自己这个四皇子妃的身份很是不屑,但到了如今需要打点的时候,她这个身份也到底是派上了一些用场。 待得一切事宜都打点好了之后,已经是半夜了。不过这个时辰去,也有这个时辰去的好处。一来是减少了被人认出来的机会,二来深夜里的人,对于情感上会更加依赖,更加脆弱,更容易被人打动。 温偃帮楚玉理了理衣襟,沉声交待道:“万事小心。” 楚玉轻轻含了颔首,眼底是一片冷硬之色。 温偃目送着楚玉的背影渐渐地消失在了浓重的夜色里,而她自己也带着若有所思的神情转身回到了房内。 有了温偃事先的安排,楚玉进宫之后倒是颇为顺利,眼见着她已经马上就要到楚皇的寝殿了,可就在这时,却有一个人忽然挡在了她的身前。 “站住。”又尖又细的声音自楚玉的头顶传来,虽说宫里的太监们说话一贯都是这个调调,可楚玉却仍旧清清楚楚地听出了这是和定的声音! 完了完了完了!楚玉低着头,心中顿时有些慌乱,这若是换了其他的太监或宫人,她兴许还能搪塞一番,但和定是从小便跟在楚皇身边服侍的,亦是眼睁睁地看着她长大的,此时但凡她稍有不慎,恐怕就会被眼前人给认出来! 不过此时想要逃怕是已经没有机会了,楚玉心思急转之间,嘴上却已经开口道:“见过和公公。”她有意掐着自己的嗓子说话,这样出来的声音倒是与平常有了很大的差别。 然和定却似乎对楚玉的这番伪装并不买账,他上上下下地打量了楚玉一眼,有些狐疑地开口道:“你是来和翠玉交接的宫女吗?你叫什么名字,洒家怎么瞧着这么眼生呢?” 楚玉的心‘咯噔'一下,脸色顿时有些发白,可她还是勉力地压制住自己的有些慌乱的心神,开口道:“奴婢叫喜凤,是皇后娘娘宫中当差的宫女,也是翠云的表妹。表姐她今晚有些不舒服,所以偷偷请了我来替她值夜,还望和公公不要怪罪。” 楚玉一边说着,一边就赶忙低着头上前给和定的手中塞了一锭银子。 和定掂了掂那锭银子的重量,眼里划过一丝细微的笑意,而好在楚玉方才说的这些关系和她的这个身份都不是瞎掰的,和定略略沉思了一下,也就侧开了身子,刻意板着脸训道:“今晚的事情洒家只当做没听到过也没见到过,但是可不许再有下次了!” !! 第二百一十三章:亲情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总算是蒙混过去了。 楚玉长舒了一口气,赶忙迈着细碎的步子,轻手轻脚地进了楚皇的寝殿。 此时时辰已经不早,楚皇早已经歇下,楚玉借着殿内那一点昏暗的烛光,上前拍了拍那个已经在外间睡着的宫女,示意她回去。 那宫女已然困极,揉了揉眼睛,甚至都未曾多看楚玉一眼就迷迷糊糊的出了殿门。 那宫女一走,屋里除了睡着的楚皇就只剩下楚玉一个人。 看着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地方,楚玉心头感慨万千,她探着头朝里间的床上瞟了一眼,模模糊糊地只能看见床上躺着一个黑影。 她怕上前会吵醒床上的人,于是朝在外间默默地坐了下来。 到了莫约三更天的时候,脑海中的困意就有如潮水一般涌了上来,楚玉便索性趴在桌上打起了瞌睡来,只是还没有待她真正地进入梦境,床上的人就发出了一声低低的*。 楚玉是习武之人,耳力甚好,听到这一声短暂的*声后,她顿时间睡意全无,只是待得她认真细听之时,龙床那边却又没了声响。正在她疑心自己是不是因为太过紧张而听错了之时,床上的人忽然又发出了一声短短的*来。 楚玉闻此,心中骤然一跳,这才确定自己不是听错了,于是便赶忙拿起外间那盏唯一亮着的烛火,三步并作两步地走进了里间。 借着并不太明亮的光线,楚玉的目光朝床上的人打量而去――也不知楚皇究竟是被梦魇给迷住了,还是因为身体上的不适,总之床上的人虽然紧闭着眼睛,可眉头却是紧紧地在眉间绕成了一个死结,看那模样似乎很是痛苦的样子。 不管床上之人再怎么冷血无情也到底是她的亲生父亲。楚玉心中一疼,知道这段时间楚皇的身体一直都不大好,此时见此情形,她赶忙就伸出手朝楚皇的额头上探去。 一切如常,楚皇并未有发热的迹象,可能只是单纯的有些身体不适罢了。楚玉一边想着,一边就犹豫着是否要叫太医过来,但此时她若是大张旗鼓地唤了太医过来,恐怕要惊动好一些人,到时候不仅床上昏睡不醒的人没见到她的好不说,她很有还会被认出来,并且宫中的人若因此有了防备,她以后再要混进宫可就难了。 正在楚玉兀自为难之际,床上的人却是嘴唇翕动,缓缓地吐出了几个字来:“……水……水……” 因着楚皇的声音实在太过微弱,楚玉贴在楚皇跟前听了好几遍,这才听清楚皇是想要喝水。 “好,水马上就来。”楚玉心中担忧乍起,一时间也顾不上想太多,忙走到一旁倒了杯温水给床上的人服下。 楚皇喝了水之后倒是平静了许多,只是眉间的那个疙瘩却是仍旧未曾解开。她蹙眉看着,正要松了手将楚皇的身子放平,可手上却蓦然间感到有些湿腻腻的。 她赶忙低头查看,这才发现楚皇的寝衣已经尽数湿透,也许就是因为这样的缘故,楚皇才觉得不舒服吧。 弄清了缘由之后,楚玉的心中算是松了一口气。她小心地将楚皇的身体轻轻放平,又去外面打了温水进来细细地替楚皇擦拭了身子。 许是楚皇身体不好的缘故,夜间多有盗汗,楚玉便一直反反复复地给楚皇擦身,力求能让楚皇感到舒服些,到了天快亮的时候,楚皇终于是彻底的安静了下去,楚玉在床边蹲着,不知什么时候就坐在地上靠着床沿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楚皇虽然折腾了一整晚,可一来因为年纪大了,二来又因着以前早起上朝已经成为了习惯,于是仍旧一大早就醒来了。 此时天已经有了蒙蒙亮,初露的晨光透过窗户和门边的缝隙无孔不入地钻了进来,将屋中的人和物都镀上了一层浅而朦胧的光辉。 楚皇这几天夜里都睡得不大踏实,可今早醒来却觉得身体格外的舒服,他挪动了一下身子,正欲叫人进来服侍,可目光却无意间扫到了床边那个透着疲累的人儿身上。 待看清那人的容貌之后,楚皇面上闪过一丝诧然,“玉――”他忍不住就要脱口而出去唤楚玉的名讳,可见到楚玉睡得如此之熟,他一时又有些心软,于是便又生生地忍住了话头。 许是近来深受病痛的折磨,这位往日威严无比的君王竟也以看得见的速度衰老了下去,就连眉宇间的凌厉之气也被病痛折磨得所剩无几。 如此,细细看去,楚皇也终于有了些老人惯有的慈祥之意。 他定定地盯着楚玉,过一会目光又扫到了楚玉手中的毛巾和一旁的水盆之上。 楚玉昨晚究竟是费了多少心力来照顾他,这个疲累的过程显而易见。 唉,楚皇在心里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当日他如此对待他这个亲生女儿,可到了如今却还是自己这个亲生女儿念着那一点亲情偷着进宫来看望他、照顾他。 楚玉是个好女儿,可他却不是一个好父亲! 又过了一会,楚玉终于是悠悠转醒,楚皇自觉对不起自己这个女儿,一时不知该如何面对,于是便赶忙闭上了眼睛,只做不觉。 楚玉见天色即将大亮,心头猛然一惊,又赶忙朝床上的人看了一眼,见楚皇还在熟睡之中,她这才松了一口气,连忙收拾了一下屋里的残局,而后便轻手轻脚地推门快步走了出去。 自此,楚玉便夜夜挑着夜半的时辰过来,又在天色大亮之前出宫,而楚皇也权当不知,只是到了晚上的时候特意吩咐了所有人都不必在一旁伺候,这倒是省去了楚玉许多麻烦。 这样的日子莫约持续了小半个月左右,直到楚玉今晚过来的时候,楚皇突然咳嗽不止,而她先前的那些顾虑在这一声声催命似的咳嗽下忽然全都消散无踪――她几乎是想也没想就赶忙叫人请了太医过来。 至此,她扮作宫女入宫的事情也就完全败露了。 当和定看见楚玉的脸和她身上的宫女服饰时,他眼中的惊诧几乎要漫出来――枉他在宫里当了这么多年的差,竟然连楚玉这样小小的把戏都未识破! 和定肠子都要悔青,可还没待他想到遮掩此事的办法,外面忽然有太监的声音响起:“皇后娘娘到――” 和定听见这个声音后,心中骤然一紧,暗道一声完了!想着左右他是免不了要皇后的一顿斥责了,于是他不由转头狠狠地剜了楚玉一眼后,这才赶忙到门口迎接皇后去了。 !! 第二百一十四章:重复荣光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这是怎么回事?你们是怎么照顾皇上的,不是说皇上的病情已经有所好转了吗?怎么突然又咳嗽不止了?”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皇后的人还未走进房内,带着些许尖厉的斥责声倒是当先传了进来。 楚玉一听见这声音就觉得心底有股子怒意涌了上来,但现在显然不是她与皇后正面交手的好时机。她尽力低着头,像个畏缩的宫女一般退到一个不显眼的角落,可皇后不知是心有所感还是怎么,明明一进来就直冲冲地朝着楚皇床榻方向去的人,却偏偏好巧不巧地朝她所在的方向扫了一眼。 只这一眼,皇后原本疾行的步子就生生顿住了。 “你,抬起头来!”皇后的语调带着不容抗拒威严。 楚玉心中一紧,知道今日怕是怎么也避不过了,于是她索性大方地抬起了头来。“见过皇后娘娘。”她的语调平静而舒缓,可听在皇后耳中,这样平静的语调反而成了对她明目张胆的挑衅。 “楚玉!果然是你!”皇后的语骤然变得高昂起来,她死死地盯着楚玉,就像是一头暴怒中的母老虎,“你怎么会在这?!” 楚玉还未来得及答话,皇后已然忍不住对一旁的宫人怒吼道:“你们是怎么做事的?!怎么会让一个平民未经召见便溜到宫里来,这要是个刺客,那皇上现在岂不是有性命之忧!” “皇后娘娘息怒,皇后娘娘恕罪!”伺候在一旁的宫人们不敢有丝毫的辩驳,赶忙一股脑地匐跪在地,吓得瑟瑟发抖。 皇后身边的大宫女喜鹃见此赶忙给皇后顺了顺气,安抚道:“皇后娘娘千万不要动怒,这底下的人不会办事,拖出去处置了便是,皇后娘娘若是因此气坏了身子那就不值当了。” 喜鹃这一句劝慰确实很符合皇后的心意,她冷漠地扫了一眼那些匐跪在地的宫人们,眼中闪烁着冰冷的色泽,“传本宫的令,今晚在皇上跟前伺候的这些宫人们伺候不周,通通都给本宫拉下去杖毙!” “皇后娘娘饶命啊!皇后娘娘饶命啊!”突闻此消息,那些宫人们无一不是哀哭一片。 一直守候在一旁的和定见此亦是心中发憷,但到底还是大着胆子开口道:“皇后……” “你,本宫会另外处置!”皇后狠狠瞪了和定一眼,将他的话头截断在了嘴边。 和定嘴角含了一丝苦涩,却不敢再多言,只是看着那些宫人一个个地被拖出去,他难免会有些唇亡齿寒之感。 皇后见所有人都处置妥当,于是便将目光又移回了楚玉的身上。“夜有平民不经召见擅闯皇宫,来人,拖下去仗责五十,再将其轰出宫去!” 皇后定定地看着楚玉,眼底的恨意比外头的夜色更为浓重。 楚玉亦是眼神一冷,五十大板!干嘛不直接说杖毙她得了! “咳咳,”就在气氛僵着之际,里间的床榻上忽然传来了两声微弱地咳嗽声。 众人闻之,心中俱是一紧,皇后更是赶忙给一旁的那些侍卫打了个眼色,那些侍卫登时会意,赶紧上前麻利地捂住楚玉的嘴,就要将她往外拖去。 只不过这些侍卫的动作到底是没有里头之人说话的速度快,“皇后的权力是越来越大了,现在竟连朕的女儿也敢动了。” 楚皇的声音很是微弱,就像随时都要背过气去似的,可在场却无一人敢小觑这个缠绵于病榻的男子的话。 那些侍卫很快便顿住了手中的动作退到一旁静静地观望着形势,而皇后身上则是骤然惊出了一声冷汗,“皇上说笑了,皇上才是一国之主,臣妾只不过是协助皇上打理后宫事务罢了……”皇后说到这顿了顿,又大着胆子试探道:“皇上是不是夜里困乏,还未曾完全苏醒――臣妾方才想要处置的只是一个未经召见,私自溜进宫的普通女子罢了,并不是皇上的女儿……” “哼,”楚皇发出一声讥诮的冷哼,似乎对皇后的所说所言显得很是不屑,“来人,去传朕的命令,即刻恢复三公主的身份,并赐封号德孝公主。” 楚皇这一句话对于皇后来说无异是惊涛骇浪拍打在她的身上,她的身子不由颤了一颤,幸得一旁的喜鹃扶住,这才堪堪稳住身形。 至此,楚玉知道她已经是翻盘了。她在心中长舒了一口气,又带着嘲讽的冷笑对她身前的皇后开口道:“母后可仔细一些,小心别闪了身子。”楚玉刻意将母后这两个字咬得极重,随后她也不再去看皇后铁青的面色,径直进了里间查看楚皇的病情去了。 皇后没想到她费了这么大的力气才将楚玉弄出宫去,可楚玉居然这么容易就又重新回到了宫中,而且荣宠更盛,可怜她自己的女儿却要远嫁他乡,日日忍受父母不在身边的离别之苦。 皇后只要一想起她这个小女儿的处境,她心里就有如刀绞一般痛不欲生。看着里间亲亲热热的父女俩,皇后也无意再在这找不快,只随意寻了个身体不适的借口便由喜鹃搀扶着快速地退了出去。 而一回到自己的宫中,皇后就忍不住发起了脾气,但凡是触目所及的物什全都被皇后砸了个稀巴烂。 喜鹃虽为皇后身边最得脸的大宫女,可此时亦是不敢开口劝慰,只是战战兢兢的立在一旁不敢多言。 好半天后,待得皇后自己发泄得累了,喜鹃这才小心翼翼地端了一杯茶上前去,“皇后娘娘消消气,喝口热茶吧。” 然皇后却是余怒未消,一把就掀翻了喜鹃递过来的茶水,滚烫的茶水大半都泼洒在了喜鹃的手背上,她的手背上立刻便红了一大片,隐隐还有起泡的趋势,可喜鹃却是连一声痛呼都不敢发出。 “皇后娘娘息怒,为了这点小事气坏了身子实在是不值当啊!”她‘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苦口婆心地劝慰着。 皇后心中恨意难平,又狠狠地踹了喜鹃一脚后,这才怒斥道:“本宫不是早就叫你去将那个小贱人解决了吗?怎么她现在还能出出现在本宫的面前?!” “回皇后娘娘,”喜鹃顾不得身上的疼痛,赶忙开口回道:“这些日子三公主一直都住在四皇子府内,而且出行在外,身边总是有一武功高强的护卫跟着,奴婢找的人一直都没有找到动手的机会……”喜鹃说到这见皇后的面色越来越黑,于是又忙接着道:“但现在三公主回到了皇宫,这宫里都是您的地盘,来日方长,皇后娘娘还愁没有机会对三公主动手吗!”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二百一十五章:入手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沈君临已经许久没有来四皇子府了,亦或是来了四皇子府,只是她不知道而已。 “瘦了。”这是时隔几个月后,温偃见到沈君临后的第一句话。 沈君临笑笑,看着温偃眉眼间的憔悴之色,眼神微微一黯,“这几天你为了四殿下的事也操了不少的心吧。” 温偃并不答话,只是笑。 见此,沈君临便也不再多问,而是扯开话题道:“太子这次是打定了主意要扳倒四殿下了,刑部大牢守得跟铁桶一样,我动用了很多关系都没能见到四殿下一面。” 温偃面上的笑意一滞,一张小脸逐渐紧绷,“你有办法,对吗?”她扭过头去,一双透着绝对冷静的眸子定定地盯着沈君临。 沈君临摇头苦笑,端起桌上的茶杯轻轻啜了一一口,这才有些无奈地回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眼睛。” 温偃不可置否,紧绷的神色也在悄然之间松懈了些许,“若是真到了绝境,你不会如此镇定。” 沈君临勾了勾嘴角,从怀中掏出了一张薄纸来。 “看看。”他将那张纸放到温偃的面前,又起身走到一旁的摇椅上坐下,那闭眼享受的模样,完全看不出有丝毫的苦恼。 温偃挑了挑眉,展开那张纸慢慢地看了起来,她一边看,一边就有些疑惑地问道:“上面写的这个孙卫是谁?” 这张纸上简略地囊括了关于孙卫的全部资料,可她却是不认识这个人的。 “这是此次上折子弹劾四殿下的大臣们中的其中之一。”沈君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便开口回道。 “哦?”温偃心中一惊,又反反复复地看了几遍后,才接着开口道:“你给我看这个,是觉得这个人有问题?” “是,也不是。”沈君临睁开了眼眸,语调肆意而慵懒,“此次上折子弹劾四殿下的那些大臣几乎全都是太子的的人,只有这个孙卫,以前是个清正廉明的好官,也颇得皇上信任,之前负责征税的时候,他亦是主力,但此次却忽然同其他大臣一起上折子揭发四殿下……皇上对这件事深信不疑,其中有有一大半是因为相信他的为人。” 温偃蹙了蹙眉,又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那张纸后,才开口回道:“就这上头掌握的消息来看,这个叫孙卫的行事倒是一直都坦坦荡荡,只有这一次偏向了太子,这其中必有蹊跷。” 沈君临微微点了点头,表示赞同。“我准备去孙府走一遭,一起?”他临挑眉问。 “好啊。”温偃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答应了下来,只是刚刚起身,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忽地转头问道:“你老实跟我说,这次的事,究竟是栽赃嫁祸还是确有其事?” 沈君临的身子一僵,静了一瞬后,才低低地道:“这次没有。” 那就是以前有了。温偃转过头去,神清间却是若有所思。 沈君临看着温偃的背影,心思一动,已然坐直了身子,“你介意?”他问。 温偃痴痴一笑,“只要是身在名利场的人,又有哪一个人手里是绝对干净的。”她并不是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自然也从来不会要求别人纤尘不染。 沈君临眼看着温偃的身影出了正堂,他眼底浮起一抹淡淡的欣赏之意。 二人到了孙府之后,起初孙卫是不愿见他们的,只是以沈君临的武功,区区几个家丁又如何能够拦得住他们的步子? “二位倒也真是不客气!”当孙卫从府里走出来的时候,沈君临和温偃二人已经大大剌剌地在孙府的正堂里坐下了。 沈君临翘着二郎腿,优哉游哉地捧着茶杯细细品茶,一旁的几个家丁鼻青脸肿、唯唯诺诺地立在一旁,要是有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沈君临是个上门闹事的恶霸呢。 沈君临全然不在意孙卫的冷嘲热讽,而是头也不抬地对孙卫道:“孙大人应该知道在下因为何事来拜访吧。” “除了四殿下的事,谁还能够让沈公子亲自出马呢。”孙卫的眼神闪了闪,又挥了挥手,一旁的那些下人们这才像是从虎口逃脱了一般,快速地退了下去。 沈君临看了孙卫一眼,彼此都没有急着开口。 气氛一时间陷入了略带尴尬的沉闷之中,孙卫灌了几口茶下去,平息了一下心中的心虚之意后,这才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这位公子看着倒是眼生。”一开口却又是无关紧要的话题。 沈君临见孙卫的目光停留在一身男子装扮的温偃身上,于是便开口解释道:“这位是四皇子妃。” 孙卫眼中有惊异一闪而过,他连忙起身对温偃拱了拱手,“下官见过四皇子妃。” “孙大人不必客气,还是快快请坐吧。”温偃亦是对着孙卫轻轻含了颔首。 在过来之前,温偃还以为孙卫跟她以前见过的那些官员一样,都是巧言令色,虚伪至极的人物,可此刻见了本尊,却并不如她心中所想,甚至可以说孙卫比她脑海中想象的形象要好出许多,于是她心中也就对这个中年文士形象的官员生出了些许好感。 孙卫低头坐下,可不知是否是知道了温偃身份的缘故,此时的他就显得有些坐立难安起来。 沈君临将孙卫的神色收进眼底,他眸光一闪,放下了手中的茶杯,肃容开口道:“孙大人,您在各个官员,甚至是百姓们的口中都一向是口碑甚好。这次当着四皇子妃的面,咱们干脆的打开天窗说亮话,您现在是否也开始为太子办事了?” 沈君临的问话简单而直白,却隐隐教人有些难堪。 孙卫有些局促地搓了搓手,又踌躇了好一会,这才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果决地开口道:“沈公子,我们也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了,你的实力我知道,就算是不通过我,你也一定能想到别的办法救出四殿下,而我有把柄在太子的手上,所以不得不为他做事,这次迫不得已陷害四殿下更是违背了我一直以来的做官之道,四殿下被关进牢中这些天,我也一直是寝食难安。” 孙卫的这番坦白来得猝不及防,但还没待温偃和沈君临升起些许欣喜之意,孙卫就已经再度站起身来,深深地对着温偃做了一揖,“很抱歉对于此事,下官没有办法站出来证明四殿下的清白,还请四皇子妃体谅下官的难处。”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二百一十六章:弱点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孙卫的态度显得坚决而笃定,就像是磐石一般,丝毫不能撼动。 饶是沈君临向来口舌伶俐,见到孙卫如此坚决的模样,一时间竟也有些无从开口了。 温偃好看的黛眉微微蹙起,她侧了侧身子,凑到沈君临的跟前,压低了声音问道:“除了让孙卫站出来主动认罪之外,还有没有其他的办法帮四殿下脱罪?” 沈君临轻轻摇了摇头,亦是低声回道:“目前我还未想到比这更好、更简便的法子,而且我怕以刑部的手段,还没等到我们想出新的办法,四殿下就要折在牢中了。” 折在牢中。 温偃的心狠狠震了一下,她说不清她现在心里是什么感觉,只觉得有些空落落的,就像是提前预感到要失去什么重要的东西一样,有些恐慌和害怕。 孙卫见沈君临和温偃面色沉沉、久不言语,心中越发地愧疚,也越发地不敢面对。“沈公子,皇子妃,我孙某人在朝为官几十年来,这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做出这样违背良心的事情,我已经想好了,等到这件事情过去之后,我就辞官归乡,安心在家中颐养天年,所以沈公子和皇子妃与其在我这白费时间,还不如快些去想别的办法救四殿下吧。”说完,孙卫就转身欲走。 也就是在这电光火石之间,温偃脑海中像是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等等!”她急急地开口道。 孙卫闻此不自觉地就顿住了脚,他疑惑地转过头来,“皇子妃还有什么事吗?” “呃――”温偃紧紧地蹙起了眉,却始终没有抓住脑海中一闪而过的那个想法,但见沈君临和孙卫都在的定定地看着她,她只好先开口道:“我听说您还有个独子,名叫孙允书是吗?” 听见温偃忽然提起自己儿子的名字,孙卫脸上极快速地闪过了一丝不自在,但这一丝不自在很快就被他掩藏了下去。 他看了看温偃,极力地挤出一个与平常无异的微笑,又以再平淡不过的口吻回道:“是啊,下官是有一个独子,前些日子已经回乡探访祖亲去了。” “是吗?”温偃低低的呢喃一声,只觉得她已经快要抓住她脑海里的那丝线索了。 而孙卫似乎在有关于自己儿子的这个问题上很是避讳,他忙又拱了拱手道:“下官手头还有事务要处理,就先告辞了,沈公子和皇子妃在这多坐一会也无妨。” 这次孙卫没再给温偃阻拦的机会,脚步匆匆地离开了温偃的视线。 沈君临见温偃望着孙卫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不禁就上前两步道:“发现了什么?” 温偃的眸光沉了沉,“一点小头绪,但是还要再查。” 沈君临一挑眉,“需要帮忙么?” 温偃摇了摇头,“我手底下的人虽然及不上你,但也不是无用之徒,查个消息应该是绰绰有余的,倒是沈大公子你,赶紧想想有没有别的办法可以救四殿下吧,这样孙卫这里打不通,我们也有别的退路。” 沈君临勾了勾唇,忽然笑道:“四殿下一直压榨着我,事无巨细都要我去打点,我觉得他在里面多待两天也不错。你觉得如何呢,四皇子妃?”想来是为了特意宽慰温偃,沈君临的语调显得很是轻快。 温偃听沈君临这吊儿郎当的语气,就知道他一定还有后招,于是她也就顺着沈君临的话,带着浅淡的笑意附和道:“如此正好,反正我也看他不爽很久了。” …… 言人将温偃想要的线索查出来已经是三日以后的事情了,好在前两日楚玉在宫里传了信来,说她日日在楚皇耳边吹风,楚皇已经心软,下令嘱咐了刑部的人用刑不得太过,这样刑部的人大概是不敢将楚轩弄死在牢里了。 温偃看过言人收集到的消息后便再度约了沈君临一起去往孙府,路上沈君临询问起温偃的收获,温偃小小的卖了个关子,并不肯明说,沈君临不再多问,心中却不免存了好奇之心。 相隔几天再次见到孙卫,他竟比上次相见憔悴了许多,诚然如他所言,这些日子因为愧疚,他心里定是极不好过的。 “孙大人,别来无恙。”温偃言笑晏晏地看着孙卫,语气却是有些意味深长。 不知怎么,孙卫一看见温偃那双琉璃光华的眸子就觉得心底的想法好似都被眼前人看了个通透,他低下头去,神情间显得有些躁郁不安。 “有关于四殿下的这件事,孙某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沈公子和四皇子妃这样一趟一趟的跑又有什么意思呢?孙某听说三公主现在在宫里荣光正盛,四皇子妃与其在孙某人这浪费时间,还不如让三公主帮着在皇上面前求求情,说不定皇上顾念亲情会对四殿下从轻发落。”孙卫偏过头,显得有些不耐烦。 “我这次来并不是想同孙大人说这件事。”温偃语调平缓,却又带了一缕深不可测之意。 孙卫闻此,神情越发的紧张。“不管是不是有关于四殿下的事,孙某人与两位都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孙卫说罢便猛地站起了身,看他的样子似乎是要愤然离去。 温偃见此并不显得惊慌,反而不疾不徐地开口道:“如果是有关于令公子的事情呢?孙大人也没什么好说的是么?” 温偃的话就像是一缕魔音一般紧紧地缠绕住孙卫,即便是他想不予理会,大步离开,可双足偏偏就如同灌了铁水一般,登时凝在了原地,任凭他怎么努力,就是迈不开步子。 “听皇子妃这口气,怕是已经知道了我儿的事情了吧?”孙卫的语调忽然低沉了下来,他双拳紧握,双肩不由自主地轻轻颤抖着,似乎是在极力克制着某种的情绪。 温偃不可置否,只道:“这件事的重要性不用我多说孙大人也知道,所以我们还是坐下来慢慢谈吧。” 话已至此,孙卫也不得不调转方向重新坐了下来。 沈君临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却并不插嘴,只是在目光扫向温偃时,眼中隐隐有期待的微光闪动。 温偃轻轻啜了一口茶,面容平静得就像是一潭死水,可偏偏就是这样不动声色的一言一行都能引起雷霆万钧。 “孙大人是个爽快人,那我也就不跟孙大人兜圈子了,据我所知,孙大人的爱子孙允书最近似乎与一桩人命官司惹上了关系,对吧?”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二百一十七章:疑影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三伏天里,屋外的每一寸角落,乃至人喷吐出来的空气似乎都带上了些许灼热的气息。 正堂里堆放着几座小冰山,原本是凉意盎然的屋子,可孙卫身上的衣裳却是在不知不觉中被汗水打湿了个通透。 “是,我知道这事瞒不过你们,允书在醉酒后杀了人,是太子出面帮允书摆脱了这桩人命官司。”提起这件事,孙卫便紧紧地皱起了眉头,就连语气都变得沉重了许多,“我孙家就这一个独子,所以允书绝对不能出事,这也是我此次必须要帮太子做事的理由!” 可怜天下父母心,孙卫为官几十年,最后这半辈子的清誉竟然栽到了自己儿子手里,也不得不说是天意弄人了。 温偃和沈君临早就已经知道了这件事之中的秘辛,所以也并未露出什么惊讶的神情,倒是孙卫又接着开口道:“这就是我在太子手中的把柄,所以我是断然不可能背叛太子站出来给四殿下作证的!” 话已至此,眼见是一点商谈的余地都没有了,但温偃面上却仍旧是一片沉静。“我还有些话想要跟孙大人说,待得孙大人听了之后再决定是否要继续站在太子那边吧。” 温偃这话一出,不光是孙卫,就连沈君临也对温偃投去了些许好奇的目光。 “四皇子妃还有什么话就请在今日一并说清楚吧,日后二位再来,孙某人也不会接见了。”孙卫语气沉沉,想来也是被温偃和沈君临逼迫得紧了,语气中带了些许抗拒之意。 温偃温然一笑,就像一朵徐徐盛开的杜鹃花,馥郁芬芳,偏偏又带着毒性。 “我现在所说的这件事并没有证据,信与不信,全在孙大人一念之间。”温偃定定地盯着孙卫,眼神幽深而暗沉。眼见着孙卫眼中的疑惑越来越甚,她这才接着开口道:“孙大人认为太子帮令公子洗清了罪名,这的确不假,可若是这件事从头至尾都是太子策划,最终的目的只是用笼络孙大人,那孙大人对此又作何感想呢?” 温偃的话无异于是一石激起千层浪,“你说什么?!”孙卫猛地站起了身,就连嗓音都变得有些破碎而沙哑。 温偃挑挑眉,“孙大人自己也清楚,令公子性子温和,待人亦是谦逊有礼,平日里行事也有诸多克制。既是如此,那晚令公子又何以会喝得烂醉如泥,并且还在不清醒的状态下杀了人,难道孙大人心里就没有过丝毫的怀疑吗?” 怀疑、怀疑……他心里怎么会没有过丝毫的怀疑,无非是证据确凿,而允书那晚确实醉得厉害,根本想不起发生了何事,不然他又怎会束手无策!当时听闻太子愿意出手相助时,他还喜不自禁,对太子万般感谢!可此刻细细想来,这整件事根本就有诸多疑点! 难道这件事真的是太子所为,为的只是让他能够帮忙出手陷害四殿下吗?一瞬间孙卫的脑海里像是有万千思绪飘散开来,他分不清哪个是真,哪个是假,只觉得眼前都是黑暗一片,而他此时就是在这片深不见底的黑暗之中挣扎。 温偃见该说的已经说得差不多了,于是便给沈君临打了个眼色,二人起身欲走,她想了想,又添道:“孙大人若是心有疑惑,不如到太子那去探探口风,若此事真是太子所为,孙大人问起,太子总不会完全无动于衷,镇定自若吧。”说罢,温偃这才和沈君临快步离开了。 一直走出孙府老远之后,沈君临才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开口道:“看来你手下的人确实比我厉害,连我都没有查出来的事情,你手底下的人居然查出来了。” 沈君临的语气说不清是赞赏还是嘲讽,也许只是介于两者之间罢了,就像一个能力出众的人忽然发现一个小人物的能力竟然也能与他比肩,心里不服是必然的。 “呵,”然温偃却是扑哧一下笑出了声音来,她扭过头看向沈君临,一双眸子里浸染着潺潺的笑意,“没想到我不过一顿胡编乱造,竟然连一向足智多谋的沈大公子都给唬住了!既然连你都因为我的话而起了怀疑,那孙卫现在心里指不定怎么疑心太子呢!” “你说你是胡编乱造的?!”沈君临这下才是真正被温偃给惊住了。 “嗯,”温偃点了点头,带着揶揄的神色再度望向沈君临,“沈大公子不会真的以为我手底下的人这么厉害,连你都查不到的东西,居然被我手下的人给查出来了,这不是无稽之谈吗!“ 沈君临在一瞬间的愣神后,心中又总算是有些释然。他收拾好情绪,带着一如往常的懒散神情朝温偃回望过去,“你是看了资料上孙允书的性格之后,所以才由此编造的?但这件事万一并不是太子所为,那又当如何?” “那有什么大不了的!”温偃无谓地道:“孙卫那天的态度你也不是没有看到,想让他站出来帮四殿下证明清白,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既然如此,我就骗他一骗,若是当真歪打正着,孙卫与太子关系破裂,那孙卫势必会站到我们这边。若是太子当真没有做过,那左右不过就是跟现在的情况一样,我们也不会有什么损失!” 沈君临听完温偃这番头头是道的分析,嘴角就不由浮起了一丝淡淡的笑意。他对着温偃拱了拱手,打趣道:“还是四皇子妃心思慧敏,我沈某人甘拜下风!” “那是。”温偃也就接着沈君临的话头,装出自负傲慢的样子回道:“也不看看我温偃是谁!” “是是是,谁能比得上四皇子妃你!”沈君临脸上笑意更甚,顿了顿,又道:“已经到了吃晚膳的时候了,不知四皇子妃肯不肯赏脸陪沈某人吃一顿便饭,顺便指点一下沈某人,也让沈某人跟着四皇子妃好好学习。” “咳咳,”温偃努力敛起脸上的笑意,一本正经地回道:“沈公子既然不耻下问,那本皇子妃自当给沈公子指点一二。” 沈君临亦是极其的配合,恭恭敬敬馆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二人逐渐笑闹着走远了,而待在府中的孙卫反复回想着温偃方才对他说的那些话,只觉得心里跟百爪挠心似的难受,最后索性出了门,直奔太子府上而去。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二百一十八章:死讯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在与孙卫交谈过的当日晚上,沈君临刚从外面回府,一眼就看见了等候在堂中的孙卫。 “孙大人忽然造访,想必是有要事要跟在下说了。”沈君临掩下眼底那一丝浅淡的笑意,又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还请孙大人随在下移步书房,我们坐下来慢慢谈。” 孙卫点了点头,也不多言,只沉闷着一张脸跟在沈君临的身后亦步亦趋地往书房的方向而去。 待得二人都在书房落座之后,沈君临这才漫不经心地开口道:“孙大人这么急匆匆地赶来,想必是已经去太子府见过太子了?” 听见沈君临提起太子这两个字,孙卫的脸上就顿时黑了下来。他狠狠地拍了拍手边的桌子,似是咬牙切齿地道:“我去找太子当面质问过了,太子虽然拒不承认,可我看得出来,他心里有鬼!” 沈君临闻此,眼中不免闪过一丝惊异,他没想到本是温偃信口胡诌的一件事,居然歪打正着,揭穿了太子的手段,这对他们来说,不可谓不是个好消息了。 沈君临把玩着手中的折扇,并不对此事做任何评价,只是道:“那不知孙大人现在是何想法?” “我――”孙卫扭过头来看着沈君临,眼神中闪烁着迟疑的微光。 沈君临知道孙卫此时定然是心绪复杂,但他能漏液到他来这来,那就证明孙卫的心已经是偏向他们这边了,于是他也不逼迫,只等着孙卫自己做出决定。 过了好半晌之后,孙卫才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捶胸顿足地道:“我孙某人活了大半辈子,一直都是廉洁奉公,从未做出过任何有违良心之事,没想到临到老了,居然也被人算计了一把,丢了孙某人这大半辈子的清誉!” 孙卫侧过头去,眼中泪花闪动,似有无尽悔意在其中流转。“实话不瞒沈公子,自从四殿下被抓进刑部大牢之后,我日日都是寝食难安,现下得知我儿那件事的真相之后,我心中反倒是松了一口气,只希望我现在赎罪还来得及。” 沈君临双眸一亮,心里到底也为对面这位老官的品质所敬佩。他想了想,换了一副认真的语气道:“孙大人千万别这么说,若不是太子为求您办事不惜陷害于令公子,孙大人您也不会被迫为太子办事,现在事情的前因后果既然已经明了,只求孙大人能够站出来证明四殿下清白,那这件事也就是算是过去了。” “沈公子放心。”孙卫扭过身子对沈君临拱了拱手,郑重地道:“孙某人明日上朝定会亲自向圣上禀明情况,还四殿下一个清白。” 至此,沈君临一直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下,他亦是对孙卫回了礼,沉声道:“多谢孙大人了。” …… 皇宫里还是一如既往的奢靡繁华,一点也不曾因为这宫里最重要的男主人的病倒而显得褪色黯淡。 因着楚皇的身子还是不大好,于是朝堂上的事情都是太子在打理,但楚皇也并非是全然不管事了,和嗣将孙卫出事的消息传至楚皇耳中的时候,楚皇才刚刚起床,听闻孙卫出事,不由吃了一惊。 “孙卫怎么会出事的,你与朕好好说说。”孙卫在朝为官几十载,不仅是朝中的老臣不说,而且做事从来都是兢兢业业,一丝不苟,如今骤然传来出事的消息,楚皇心中亦是震动不已。 “回皇上,”和嗣不敢隐瞒,只将自己知道的消息如实道:“奴才听递消息的人说,孙府夜半起火,火势太猛不说,又兼之孙府的下人都在睡梦之中,待到人反应过来的时候,火势已经不能控制,于是孙大人和孙府上下好些下人全都葬身火海……” “什么!”楚皇的身子踉跄了一下,面上满是不可置信之色,“有没有派人去查,可知孙府为何会突然起火?” “回皇上,”和嗣将头埋得低低地,恭敬回道:“官府的人已经去过了,暂时还未查出是什么缘由。” 楚皇听了和嗣的回话之后,好半晌都没有言语,最后只有些疲累地挥了挥手,“朕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和嗣拱了拱手,快步退下了。 和嗣一走,和定就立马走到了楚皇的身边,宽慰道:“皇上,您身子不好,可千万不要太过忧心了,前朝之事有太子殿下照拂,想必太子殿下一定会将此事处理好的。” 楚皇得了和定这一句劝慰,沉郁的容色倒是稍稍舒缓了一些,只是免不了喟叹道:“朕知道,太子现在已经得力了,只是朕心中多少有些感伤,毕竟是跟了朕这么久的老臣,就这么走了,有些可惜了。” 和定眼中微光一闪,正要继续开口劝慰,外头忽然又走进来了一个小太监。 “皇上,”那小太监共恭恭敬敬地行了礼,朗声道:“殿阁大学士周逊大人在外求见,说是有急事要禀告皇上。” 楚皇面色一凝,“今天倒是热闹了,一早上就有这么许多事来烦朕。”他低低自语一声,又沉声对那太监道:“快传。” “是,”那太监不敢怠慢,急忙躬着身子退了出去。 那太监才刚退出去不久,周逊就及急匆匆地闯了进来。“微臣见过皇上。”周逊敛衽行礼,脸上却还带着悲色。 楚皇的眼光何等的老辣,一眼就看出了周逊此来恐怕是跟孙卫的事情有关。他敛了神色,不动声色地开口道:“朕现在已经将前朝的事务交给太子打理,你有事不去找太子,反而到朕这来做什么?” “回皇上,微臣――”周逊刚一开口却又生生地止住了话头。 楚皇知晓周逊的意思,于是抬了抬手,寝殿内的那些宫人,包括和定在内,都是极其识相地退了下去。 和定带上大门的时候,不由朝屋中的二人扫了一眼,眼底有精光一闪而过。 周逊见殿中的人都已经退了干净,于是这才接着开口道:“微臣此次并非是有意来叨扰皇上,只是孙大人昨晚深夜到访,递交给微臣一封信,说如果他今日没有过来取走这封信,就请求为微臣务必要将这封信亲手交到皇上的手中!微臣当时还有些一头雾水,可没想到今日一早便得知孙大人他……”周逊说到此处,似乎是伤心都不能自已,抬手用袖子擦了擦眼角的泪花后,才继续道:“如今看来孙大人对自己的死已经有所预料,所以才会深夜将信交给微臣保管。今早微臣听闻孙府传来的噩耗后,就急急忙忙地带着信到宫里来了。” 说罢,周逊便将信呈到了楚皇的面前。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二百一十九章:平息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殿中很静,静得似乎只能听见自己心脏‘砰砰'跳动的声音。 周逊悄悄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看着楚皇兀自沉吟不语的样子,他心中不由忐忑难安。 良久,楚皇终于放下了手中的那封信。“你是否看过信中的内容?”楚皇面色阴沉,脸色更是难看到了极致。 周逊唯恐楚皇误会,于是赶忙摇头道:“回皇上,孙大人将信交给微臣时,嘱咐过微臣只能将此信交给皇上亲阅,所以微臣不敢私自查看。” 楚皇闻此,面色似乎稍稍松了一松,但仍旧是有一层厚厚的阴翳蒙在上头。“行了,信既然已经交到了朕的手上,你也算是完成孙卫的嘱托了,下去吧。” 楚皇的语调很是平淡,听不出一丝一毫的起伏。 周逊悄然抬首看了楚皇一眼,眼中满是疑惑,可到底碍于楚皇的淫威,不敢开口询问,只得带着满腹的疑问开口道:“微臣告退。” 周逊出了殿门后,屋中好久都没了声响。楚皇就保持着端坐的姿势一动不动地呆坐良久,只是他手中的信纸却是在不知不觉中成为了一团褶皱。 又过了好一会,楚皇才开口唤了和定进来。“传朕的旨意,即刻将四皇子从刑部大牢释放,并命底下的人好生主持孙卫的丧仪,予以厚葬。” 乍然闻得释放楚轩的消息,和定的眼神不由得跳了一跳,但他到底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很快便将自己的情绪收敛好,并神色如常的应了是,而后便快速地退了出去。 楚轩就这样无端的释放了,楚皇甚至连个解释都没给。 太子闻此消息后又惊又怒,当场就要冲进宫去询问楚皇这么做的缘由,只是他却被来报信的和定拉住了。 “太子殿下,皇上是在见过周大人之后才忽然下了这个命令,而周大人一向与您不亲近,难保他没有在皇上面前说了您的不是,您现在进宫去问皇上要缘由,那无疑是上赶着去触皇上的霉头。依奴才看,太子还是先忍耐一时,等到这件事的风头过了,您再去询问皇上事中缘由也不迟。” 和定是楚皇身边的老人,一向最懂得察言观色,此时他这么说必定是看出了楚皇心中的不快。 太子略略想了想,到底还是暂时压制了心中的火气,又拱手对和定道:“有劳和公公亲自跑一趟了,日后父皇若是有什么动静,还要请和公公多多留心。”说罢,太子便对着一旁的下人使了个眼色。 那下人即刻便会意,很快朝捧着一个不大不小的匣子上来了。下人行至和定的身前将那匣子打开,只见里面装着满满当当的白银,虽然这白银不如黄金晃眼,但看着还是叫人心花怒放。 和定喜不自禁,忙双手接过那个匣子,满脸都堆起了笑,“多谢太子厚爱,奴才定不会辜负太子的厚望。” 太子亦是笑着对和定点了点头,又扭头对身后的管家道:“送和公公出去。” 管家闻此,忙走上前来,客客气气地领着和定出去了。 待得和定的身影逐渐消失在了太子的视线之中后,太子的脸色这才沉了下来。“你说父皇这一出是什么意思?”他蹙着眉头对身旁的幕僚道。 那幕僚上前一步,拱了拱手,轻声道:“太子殿下察觉孙卫心变,于是连夜对孙卫下手,就是不知孙卫是否已经留下了对太子不利的线索。” 太子眼神即刻一凝,“你是说孙卫死前很可能将线索留给了周逊?” 幕僚不可置否,“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哼,”太子不由冷哼一声,面容更是越发的森然,“这个老东西真是不让本殿下省心,活着的时候花费了本殿下那么多心力,直到死了还不消停!” 幕僚不欲在太子的气头上找不快,而是隔了一会才道:“属下认为,其实太子殿下也毋须为此太过动怒。” “哦?”太子有些不解,“说说你的想法。” 幕僚拱了拱手,恭声道:“就算是孙卫死前将太子殿下的这点把柄告诉了周大人,但皇上听了周大人的话后,却没有即刻召见太子殿下,只是赦免了四殿下的罪名,依属下看,皇上此举实际上是在有心偏袒于太子,不想让太子背负骂名。” 幕僚这一番解释下来,很是让太子满意。他冷笑着点了点头,“只要不是父皇因为私心有意帮四弟脱罪,那本殿下就心中甚安了。” …… 楚轩是被抬回四皇子府的。 虽然之前有过楚皇的旨意,可楚轩仍旧是在大牢里遭受了极重的刑罚,若非是因为他底子好,又一直强撑着一口气,恐怕早就死在牢中了。 温偃见楚轩伤得这么重,心中也有些揪得慌,只是多日不来四皇子府的宋娴一听说楚轩出狱后就巴巴地跑来了,看着宋娴顶着一张梨花带雨的脸为楚轩忙前忙后的样子,她也就没有了去楚轩跟前照顾的心思了。 “公主不去看看四殿下吗?”暖春见温偃只是远远地望着,不由得就开口问道。 温偃摇了摇头,“宋小姐对四殿下一往情深,有她在,自然会将四殿下照顾好,我就不去跟前凑热闹了。” 暖春见温偃那副无所谓的样子,又想起楚轩方才奄奄一息被抬进府的模样,只觉得温偃实在是太过薄情。 她低下头,眼底不期然地就浮起了一抹冷色。 温偃心中有事,根本就没有去注意暖春的神色,倒是绿竹撇了撇嘴,看着宋娴远去的身影,心中不屑之余又浮起了些许恶趣味的想法。 “主子。”绿竹扯了扯温偃的袖子,脸上露出一丝狡诈的笑意,但许是又察觉到在此刻露出笑意有些不妥当,于是她又抿了抿嘴,正了容色道:“奴婢觉着四殿下受伤,陈姨娘应该是心疼得紧,要不要奴婢派人去给陈姨娘传个消息?” 绿竹虽是极其保持着一副正儿八经的模样,可话语中到底还是透出了些许幸灾乐祸之意。 就连温偃闻此,眼神都是不由得一亮。 陈锦绣本来就是个难缠至极的人物,若不是因为她皇子妃的身份在,肯定早就欺负到她头上来了,但宋娴却不一样,虽然是尚书府的千金,可说到底还是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陈锦绣若是去了,肯定是有办法让宋娴不快的。 这两个人碰到一起,肯定很好玩。 “你倒是机灵。”温偃顺口夸赞了一句,眼底却也不禁带上了丝丝笑意。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二百二十章:窥知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陈锦绣素来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人,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宋娴就黑着一张脸急匆匆地出了四皇子府去。 绿竹在温偃面前说起这件事的时候,语气是止不住的畅快。“奴婢已经看那个宋家小姐不顺眼已久,现在总算是有个人能收拾她了!” 温偃浅笑不语,但眉梢眼角也都有着些许飞扬的神采。 这厢绿竹和温偃谈笑甚欢,可同在一个屋子里的暖春却显得有些闷闷不乐的。绿竹察觉到暖春的异样,不由就收敛了脸上的笑意,疑惑地道:“暖春姐姐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绿竹这一开口,温偃也就不禁将目光转移到了暖春的身上。 只见暖春面色并不大好,而且眉眼间隐隐有郁色缠绕,看起来倒像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怎么了?”温偃语调柔和,带着丝丝许许的关切之意。 “没、没事。”暖春像是唯恐被人窥破心中的秘密一般,急忙开口掩饰道:“奴婢只是昨夜里没睡好,所以有些精神不济罢了。” 虽然暖春已经是极力的掩饰着自己的不自在,可温偃两世为人,怎么会连这点眼力劲都没有――暖春分明就是有心事不想说罢了。 但温偃向来也不是强人所难的人,见暖春不愿意开口,也不逼问,只道:“马上就要到中午了,一会我小憩的时候,你也回自己房间休息一会吧,等到下午再过来服侍。” 暖春听温偃这么说,倒像是松了一口气一般,如释重负地道:“多谢公主体恤。” 至此,屋内便又恢复了静谧,绿竹看着暖春神思不属的模样,心头不禁浮起了丝丝缕缕的疑惑,但见温偃都没有开口细问,她也不好追问些什么,只得暂时抛下心中的疑惑,兀自忙碌去了。 一晃眼就到了晚上,温偃洗漱完躺在床上却始终没有睡意,于是她索性起了身,准备再看一会书再睡。 “暖春。”温偃一边穿鞋下床,一边就朝着外间的方向唤了一声,只是等了好一会,她也没有听见回应。 温偃见此,心下不禁升起了些许疑惑,她自己起身重新点了蜡烛,又朝外间走去,朦朦胧胧的光亮里,只见外间的摆设一如往昔,却偏偏不见暖春的人影。 “这么晚了,人去哪了。”温偃喃喃自语,她走到桌子前给自己倒了杯水,一边喝,一边又忍不住想到,暖春做事一向是认认真真的,从来不会有懈怠的时候,而今夜是暖春值夜,按理来说,照她的性子,她是怎么也不可能擅离职守的。 难道……温偃黛眉微蹙,脑中却已经有了一个模模糊糊的想法。 到底还是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温偃将手中没喝完的半杯水搁下,又忙穿了外衣朝外头走去。 此时时辰已不大早,府里大半的下人都已经睡下,温偃七拐八弯,走过几条漆黑的道路,过了不久后,她就停在了楚轩的院子前。 因着四周都是漆黑一片,所以楚轩房间里散发出的微亮似乎就带上了一种格外温煦的感觉。 然温偃此时却察觉不到半分的温情,她只觉得心中有微微冷意弥漫,隐约间还夹杂着丝丝抗拒。 她在楚轩的院子外站定良久,两只素手更是紧了又紧,最后才像是下定什么决心似的,放轻了步子走到了那盏亮着灯的房前。 楚轩的房门是虚掩着的,所以温偃只不过顺着开着的门缝将头探过去,就能窥见里头的动静。 只见昏黄黯淡的烛光下,一身材瘦弱的女子正在为昏迷之中的楚轩细细地擦脸,而那女子不是暖春又能是谁? 饶是心中已经有了猜测,可当真亲眼见到此情此情时,温偃心中还是不可避免的颤了一颤。她不是不知道暖春一直都对楚轩有些若有若无的情丝,但直到此刻看见暖春那副含情脉脉的模样,她这才发觉暖春这哪里只是动了心,分明就已经是情根深种了! 一时间温偃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只是觉得莫名地有些堵得慌。 …… 转眼楚轩就已经回府一个多月了,因着楚轩一直在府中安心养伤,所以即便是太子想要继续对楚轩出手,一时间也找不到机会和借口。 这样一来,四皇子府倒是难得的平静了下来,而经过这一个多月的精心调理,楚轩的身子也好转得很快,虽然还没有恢复完全,但下床走路什么的,倒已经完全不成问题了。 楚轩的身子稍见好转,沈君临也就迫不及待地在水云阁定了位置邀楚轩一起喝茶叙事,另与他们一起的还有殿阁大学士,周逊。 “这些天一直在府中养伤,还未来得及当面向周大人道谢。”楚轩一边说着,一边就朝着周逊拱了拱手,“多谢周大人,这份人情,本殿下记在心里了。” “四殿下实在是太过客气了。”周逊似乎显得有些受宠若惊,忙站起身回了礼,又道:“说起来下官也没有做什么,主要是沈公子给下官的那封信起了作用。” 听周逊说起自己,沈君临也就客套地回道:“若是没有周大人将那封信呈上去,也起不到这么好的效果。” 三人你来我往的这么客气了一番后,周逊这才将在心中憋了许久的疑惑问了出来:“沈公子将信交给下官的时候,特意嘱咐了下官不得拆开查看,而下官将信呈给皇上之后,皇上亦是不肯与下官透露出信中到底都写了些什么。这些天这个疑问一直在下官心中盘旋,今日还请沈公子帮着答疑解惑了。” 周逊说完之后,就连楚轩都不由得将视线投到了沈君临身上。在他养伤的这些天,沈君临怕他思虑过多,并未与他谈及正事方面的问题,所以在这件事上,他知道的说不定还没有周逊知道得多。 沈君临见两双眼睛齐刷刷的盯着他,不由就将事情从头至尾地解释了一遍:“……当晚孙卫去府上找我时,说他要是站出来证明四殿下的清白,势必会惹恼太子,指不定太子什么时候就会对他下手,于是委托我万一有一天他出事了,帮忙照拂一下他的儿子。他离开时,我心里亦有些不放心,于是事先让他将事情的原委写了下来,并派了两个人去保护孙大人,谁料我派去的两个人都被杀了不说,就连孙大人也没有保住。” 沈君临说到这的时候,又转头看了周逊一眼,“当日一早我收到孙大人的死讯后就知道事情不妙,于是才赶忙带着这封信去找了周大人,让周大人帮忙将这封信呈给皇上。” !! 第二百二十一章:对策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事中曲折一一讲明后,三人都不免为孙卫的死而感到惋惜。 “就是可惜了孙大人虽然死前参了太子一本,却没能动摇太子的地位,看皇上下令不予追查孙大人的死因,恐怕就是有意想要偏袒于太子了。”沈君临提起这茬的时候,一向满不在乎的脸上都少见的浮起了些许沉重之色。 周逊亦是点头附和道:“太子手段实在太过狠辣,孙大人一生廉洁奉公,没想到最后竟是落得了这样的下场!” 至此,三人都沉默了下去。周逊看出楚轩和沈君临二人必定还有话说,于是便主动站起来拱手道:“下官府上还有些事情要去处理,就先回去了,若是四殿下日后还有什么需要下官做的事,尽管差人来吩咐就是了。” 楚轩闻此,亦不多留,只拱手道:“周大人慢走。”随后又起身亲自将周逊送到了门口,直到周逊的身影走远了,楚轩和沈君临这才再度坐了下来。 周逊这一走,楚轩还有些苍白的脸上就浮起了一抹寒意,“这次太子敢对我如此明目张胆的出手,恐怕就是仗着父皇的心已经完全倾向于他那一边。若是我们再不抓紧扳倒太子,待得父皇退位或是病逝,我们就再没机会了。” “就是太子真的继位,那又如何?”沈君临还是那副满不在乎的模样,“他坐不坐得了那个位置是一回事,坐不坐得稳当又是另外一回事。怎么四殿下受了一顿罚出来,也开始畏首畏尾了。” 楚轩并未因为沈君临的嘲讽而表现出任何的不满,他伸手端起桌上的茶盏轻轻啜了一口,眼底却快速地闪过了一道寒芒。“我只是不想节外生枝罢了,若是能名正言顺的登上皇位,自然是给我少了许多麻烦,若是不能,也只好……” 后半句话楚轩没有说出口,可雅间里却是寒意顿生,仿佛连温度都骤然下降了许多。 然沈君领却是丝毫不被楚轩的气场所压迫,他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接着道:“之前我们让杨临假意归顺于太子,现在他手中已经掌握了许多太子勾结群臣,贪污受贿的证据,但这些还远远不够扳倒太子,我们还需要更重要的消息和证据。” 楚轩蹙了蹙眉,修长如玉的手不由得就抚上了手臂的一处。那是一处伤口所在的地方,他狠狠按下,剧烈的疼痛让他不由浅浅地蹙起了眉,但如此却能够让他更清晰的铭记起对太子的仇恨。 “你怎么想?”楚轩知道沈君临既然提起这个问题,心中必然是已经有了想法的。 沈君临递了个白眼给楚轩,“这么多年一直都是我在出主意,这次也该轮到你来想了吧。” 楚轩闻言,就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就缓缓吐出了几个字。“我受伤了。” “什么?!”沈君临差点没把刚喝进去的水全都吐出来,“你是身体受伤了,又不是脑子受伤了,想个法子有这么费劲?” “嗯。”楚轩面不改色的应了一声。 沈君临没想到某人的脸皮居然能够这么厚,气得他是差点喷出一口老血。眼见着楚轩还是一副优哉游哉的模样,看来是真的没打算替他想法子了,他这才像是认命一般开口感叹道:“我沈君临这一辈子算是载在你手上了!早知道就应该让你在刑部大牢多待上几天的!” “已经晚了。”楚轩语气平淡,丝毫不予介怀。 沈君临无奈地摇了摇头,又正了容色开口道:“兵部尚书左不讳是太子身边的心腹,他所知道的事情定然比杨临多,只是他一心一意忠于太子,所以这个墙角,我们怕是挖不动,就算是挖动了,也不敢重用。” 楚轩眯了眯眼睛,如玉的俊颜上像是笼上了一层阴郁的冷色。“你的意思是?” “左不讳这个人行事谨慎不说,而且几乎没有什么软肋,只不过――”沈君临的面色逐渐变得深沉,“我已经派人去查过左不讳了,他前两年也算是风流成性,家中妻妾美眷不计其数,不过后来玩出火了。” “你说的是――”楚轩与沈君临对视一眼,显然是想起了些什么。 沈君临点了点头,算是确认了楚轩的想法,“听说左不讳碰了太傅的远房侄女,那女子受了侮辱,刚开始不敢言说,只关在屋里整日以泪洗面,后来发现自己竟然怀了身孕,于是不堪重负之下上吊自杀了,并在死前留下遗书,将左不讳对她做下的事情说得清清楚楚,只是这遗书最后不知怎么落到了太子的手中,太傅原本欲将此事告到御前,只不过没了证据,又死无对证,于是这事也就渐渐被压了下去了。” 楚轩修长的手指在桌上敲了敲,手指起落间发出了沉闷的声响。顿了顿,他才接着沈君临的话头道:“因为那件事,左不讳这两年老实了许多,但美色却依旧是他的弱点,所以你是想找伶俐的美人去左不讳身边为我们打探消息?” 沈君临挑了挑眉,“我还真以为四殿下将脑子给弄丢了。” 楚轩的唇角勾起一抹浅薄的笑意,“你有人选了吗?” “没有。”沈君临摇了摇头,“左不讳现在对近身的女人都很是防备,我还需好好寻觅一个合适的人选。” 楚轩对沈君临的办事能力一向是放心的,于是也没在这件事上过多干涉,只是道:“事情就交给你了。” 听楚轩这意思,分明就是要撂挑子了。沈君临将手中的茶杯一放,正要说道楚轩两句,可楚轩却抢在他的前头开口道:“这次,多谢了。” 沈君临微微一怔,知道楚轩这次当真是差一点就要栽进去了。他低头一笑,迟疑了一下才开口道:“虽然我是不介意承受你的谢意的,只是在这件事上最大的功臣不是我,而是你的四皇子妃。” 她?楚轩心中跳了一跳,微微晃神过后,却是刻意略过了这一个话题,“好久没喝酒了,一会去喝一杯?” 沈君临本想应下,可当他看着楚轩那副毫不在意的模样,心底莫名地就有些不舒坦。 “你身体还没好,不适合饮酒,我们下次再喝。”沈君临站起身来,走到门口时却又顿住了脚,“她没你想象的那样凉薄。” !! 第二百二十二章:献身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沈君临回到自己府中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一路走过前院,还没到自己房间,他远远地就看见他房里透着昏黄的烛光。 他轻轻蹙了蹙眉,但还是脚步不停地朝前走去。一推门就是一阵好闻的芳香扑面而来,他眼神闪了闪,神色自若地在椅子上坐下。“以后不必在房间里等我回来,有事我自会唤你。” “可这是奴婢应该做的事情。”轻轻柔柔的声音在沈君临的耳畔响起,沈君临还未来得及再度开口,一只白皙的素手就已经出现在了他的眼前。“公子回来得正好,奴婢刚泡的热茶,公子尝尝味道如何。” 沈君临眼睁睁地看着柳如是为他倒了茶,却没有伸手去接。 柳如是睁着一双眼含秋水的眸子朝沈君临望去,“公子是不喜欢喝这一种茶么?那奴婢去重新泡一壶……” “不必。”沈君临冷冷地截断了柳如是的话头,柳如是只觉得乍然间手中一空,她手里的茶杯就已经落到了沈君临的手中。 随后只听见‘刺啦'一声微响,沈君临手中的那杯茶就准确无误的泼洒到了不远处正燃烧着的香炉之上。 柳如是心中一惊,身子顿时就有些僵硬起来。 沈君临将他手中的茶杯重重地往桌上一搁,语气却是少见的冰冷,“别忘了你的这些手段都是我手下的人教的,你不该用在我的身上。” “公子恕罪!”柳如是当即便跪到了地上,有些惊慌地解释道:“奴婢只是真心仰慕公子,所以才一时动了歪心思,还望公子恕罪!” “这次我可以饶你,但再有下次,你就继续回到春雨楼去吧。”沈君临的话中不带有一丝一毫的情感,与平日懒散而不羁的他比起来,当真是判若两人。 “是,奴婢知道了。”柳如是紧咬着下唇,语调中透出浓浓的委屈。 沈君临却连看也没多看一眼便接着开口道:“行了,你下去吧。” “是,”柳如是正要退下,可心里思来想去却还是觉得不甘。她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下,到底又转过身子来壮着胆子问道:“奴婢想请问公子,公子既然看不上奴婢,又为何不让奴婢继续在春雨楼打探消息,反而将奴婢领回了身边?” 沈君临的身子微微一僵,他抬起头来,一双平静而深邃的眼睛里倒映着的是柳如是那张泫然欲泣,我见犹怜的俏脸。“你得我底下的人精心培养这么久,也算是有些本事的人,不如你来猜猜这其中的原因。” 柳如是垂下首去,长长的睫毛一眨一眨的,逼出了两滴珍珠似的泪滴来。“公子是因为四皇子妃吧。”她几乎没有多加思考地便开口道:“公子不想让旁人察觉到公子对四皇子妃的心意,于是故意将奴婢带在身边掩人耳目。” 沈君临心底划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可却并没有否定柳如是的话。“你很聪明,既然你知道了我的心思,日后就做好你的本分就是了。你知道,你并非不可替代。” 沈君临末了这一句话多少就带上了些许警告的意味。 闻此,柳如是柔弱拂柳的身姿就不由得轻轻颤抖了一下。她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弹,就在沈君临准备再度开口撵人的时候,她却忽然‘扑通'一声又跪了下去。 沈君临眉头一皱,脸上闪过一丝疑惑,却并不开口询问,反倒是柳如是自己很快便开口道:“奴婢知道公子最近在查探兵部尚书左不讳的底细,并有意想要往他身边安插人手,奴婢自愿请缨接下这个任务,还望公子成全。”说罢,柳如是便‘砰砰'两声对着沈君临磕了两个响头,似乎在借此展现她的决心。 沈君临深深地看了柳如是一眼,“此次的任务有很大的风险,并且还要赔上你的清白,你自己可想好了?不要因为一时冲动而做出这个决定。”说话间口气却是不自觉地软了下来。 柳如是惨然一笑,脸上划过显见的哀戚之色。“奴婢自知不能得到公子垂怜,但求能帮公子做一些事情,奴婢便也知足了。” 沈君临深吸了一口气,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他心里亦是被柳如是的痴情所打动的,只是他却不能给予回应。“既然你已经想好了,我会差人去安排的,你先下去吧。”他极力地保持着自己的冷淡。 柳如是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语气哽咽地道:“公子,奴婢不是无私奉献的人,请公子一定要记得奴婢的好。”说罢,再不待沈君临回话,柳如是便起身匆匆出了门去。 沈君临眼看着柳如是的身影逐渐消失在漆黑的夜里,可耳边却仍旧回荡着柳如是临走时留下的那句话。 请公子一定要记得奴婢的好。 那么他与她呢?他若是一心一意地对她好,她是否也会在心中给他留一个特别的位置,即使无关情爱,他也满足了。 沈君临的目光撇向墙上的一幅画,那是一幅很奇怪的画,画只完成了一半――半幅未成形的山水图,还有一只画得极丑的鸟。 …… 楚玉这次重回宫中之后,比以前还要受宠,但也是因此她行事不得不比以前更加谨慎,以免被人捉住了话柄,于是她也不能时时都想着出宫的事情了,再者又因楚皇一直缠绵病榻,她必须时时在跟前照顾,所以时至今日才好不容易寻了一个空档跑出宫来。 她先是去看了楚轩,在见到楚轩无碍之后,这才转道来到了温偃的房间。 “三姐。”温偃在面对楚玉的时候总是格外的放松。 “偃。”楚玉在宫中遍地都是敌人,可朋友却没有几个,此时见到温偃,自然也就格外的开心。 “琼羽,快将我带来的东西放进去。”楚玉一边吩咐着,一边就上前拉了温偃的手,热络地道:“父皇的晚膳还要我作陪,我不能待得太久,趁着这点时间,我们姐妹俩好好说说话。” 温偃一边随着楚玉坐下,一边就有些疑惑地道:“三姐方才叫人拿进去的是什么东西?”她方才只见琼羽抱了个看起来极其沉重的箱子进去,却并未看清里面装的是何物什,故而才会有此一问。 楚玉一时没答话,见到琼羽出来之后,她这才挥了挥手,示意她退下。 同样守候在屋中的绿竹见此也很快跟着琼羽一起退了出去。 !! 第二百二十三章:真心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八月里的天气热得几乎要将人烤熟,但今日的天气却还算得上是凉爽。 门外有微风拂进,就像是轻柔的手一般抚在人的面颊之上,而楚玉的面容在这样静谧安好的环境下,似乎也变得无限的柔和起来。 这次重新回到宫中,温偃仿佛觉得楚玉与以往似乎有些不一样了。眼前人不再像之前那样肆意洒脱,反倒是多了几分谨慎和成熟。 这样的变化不能说坏,可温偃心底却还是比较偏向于那个心直口快,性子洒脱的楚玉。 “三姐这次回宫,想必生活得不易吧?”温偃的语带关切。 楚玉低头一笑,将所有的苦楚都泯灭在了唇边的这一抹浅笑里,她再抬起头时又是神色淡然,“有什么不容易的,难道我的日子还能比外面那些饭都吃不上的平民更难过吗?反倒是你――” 楚玉忽然紧紧抓住了楚玉的手,皱着眉头心疼地道:“这次受太子诬陷,你从越国带来的一些嫁妆想必是尽数都赔了进去,我知道你跟四弟的关系并不融洽,若是身边再没有一些银子傍身,以后的日子可就难过了。这些年来我虽然不怎么在宫里待着,但私家还是有一些,又加上现在父皇也经常有赏赐下来,于是我就将那些钱财都理了一理,换成了银票和现银带出来给你,虽然这些银子不是很多,但也不少,一会我走了之后,你好好清点一下,看看你自己想要怎么使用这些银子。” 温偃没想到楚玉竟然想得这么周到,连这些细枝末节的地方都替她惦记着。她心下一暖,蓦然就觉得鼻头酸酸的,似乎有什么热热的东西要从眼眶之中涌出来,“三姐,我好歹也是个堂堂四皇子妃,四殿下再怎么跟我过不去,也不会少了我的花销的,再者我――” “偃。”楚玉忽然开口打断了温偃话头,她伸出手帮着温偃理了理额上的碎发,语气柔软得像一团棉花,“你不要拒绝,我是真心把你当做我的亲妹妹看待的,亦是真心是希望你好。虽然四弟不会在这等小事上苛待于你,但府里的这些下人一个比一个会来事。你若是不受宠了,拿不出他们的赏银了,他们难免会轻待于你,还有宋娴,她现在与四弟打得火热,保不齐什么时候就会嫁进四皇子府来。她的手段我们不是没有见识过,若是届时你身上没有足够的银子傍身,拿什么跟她斗?” 眼见着温偃的拒绝之色逐渐淡了下去,楚玉又推心置腹地补充道:“偃,经过这么多事,我算是明白了。这人哪,靠谁都是靠不住的,哪怕是自己的亲生父亲,他亦有可能为了利益将自己的女儿出卖,所以我们只能自己靠自己,只有实实在在抓在手里的东西,那才是属于我们的东西。” “是,三姐说的是,那这银子我就收下了。”温偃盈然一笑,神情中带了一丝坚韧。 楚玉这才放下心来,“时候也不早了,我该回宫去了,我不能像以前一样常常出宫俩看你,你若是想我了,就让四弟带你进宫去我那坐坐。” “嗯,”温偃点点头,起身送了楚玉出门去。 待得楚玉的身影逐渐化为一个小小的黑点消失不见之后,温偃这才转身进了里间,她走到梳妆台前将那个木盒揭开,里面果真整齐地摆放着满满当当的黄金白银,还有厚厚的一沓银票,看起来大约有几万两之数了。 “哇!”此时绿竹刚好从门外进来,冷不防地见了这么多银子,一下子眼神就发直了,“主子,三公主对你是真的好啊,不仅平常对主子百般照顾不说,现在刚刚复位,就给主子送来了这么多银子。奴婢这一辈子要是能有一个对奴婢这么好的人,奴婢就是死也值了!” 绿竹的语气语气中透出了满满的羡慕。 温偃伸出莹白如玉的手指轻轻地在那些银子上拂过,她的脸色是前所未有的柔软。 ――自从母亲走后,楚玉是头一个如此掏心掏肺的对她好的人。 “这个赏你了。”温偃随手从里面捡出一锭金子扔给了绿竹。 绿竹接过温偃扔过来的金子后,稍稍怔了一下便恢复了常态。 ――温偃对下人一向出手大方,这些日子她跟着温偃没少得好东西,所以此时这一锭金子虽然够她惊喜,但也不会让她过于失态。 “多谢主子!”绿竹将金子手收到怀中后,满脸笑意地道。 ‘嘭'的一声,温偃将木盒关上,又扭头道:“去叫暖春过来,我有事要她去办。” “是。”绿竹也不多问,领了命后就快速地退下了。 然温偃却站在原地许久没有动弹。绿竹虽然在她身边也做得很是不错,甚至在有些地方比暖春还要出色,可暖春毕竟是在越国皇宫就一直跟着她的人,所以在她心里,暖春的位置多少还是要比绿竹重要一些,所以有关于言人那边的事宜,还有跟楚依联络的事,她一直都是交给暖春去办的,只是现在…… 她只要一想起暖春对楚轩深情似水的模样,她就有些头疼,因为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该想办法成全暖春,还是继续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 正当她暗自苦恼之际,暖春却已经进来了。 “公主,听绿竹说公主有事要吩咐奴婢去办?”暖春还是那副大方沉稳的模样,看起来一如往昔,没有丝毫异样。 “哦――”温偃猛地回过神来,一边走到书桌前坐下,一边就开口道:“也没什么大事,只是许久没有收到楚依的来信了,也不知道她现在的近况,于是想去一封书信问问,一会我写好了,你帮我送出去便是。” “是。”暖春立在一旁,恭谨的应了一声。 温偃张了张嘴,原本想询问一下暖春的心意,可知道她就算是问了,身旁人也不一定会承认,于是她想了想,拐了个弯儿道:“四殿下重伤未愈,他院子里的丫环又少,所以我想将你调过去照顾四殿下,你自己怎么想?” 温偃骤然说出这样的话,暖春一时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再者这些天她又与温偃一直处于一个微妙的氛围之中,所以她一时有些摸不清温偃的真实心意。她扭头朝温偃望去,却见温偃面上并无任何表情,就连最起码的喜怒都看不出来。 心思急转之间,暖春‘扑通'一声就跪到了地上。 “公主,奴婢生是公主的人,死是公主身边的鬼,奴婢不愿意去四殿下身边服侍,公主若是觉得奴婢有哪些做的不好的地方,尽管直接对奴婢说,奴婢一定尽力去改,只求公主不要将奴婢调出去!”暖春说罢便用力地在地上磕了一个响头,那声音清脆得让温偃都觉得一定很痛。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二百二十四章:不睦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你这是做什么?”温偃忙搁了笔,又亲自扶了暖春起来,“我不过是问问你的想法罢了,不想去便不去,你跟了我这么久,难道我在你眼里就是那种强人所难的主子?” “不,不是。”暖春慌忙地摇了摇头,她抬起了头来,眼中泪光盈盈,“奴婢从跟随公主出嫁的那一天便说过,这一辈子都要在公主身边服侍,所以无论如何,奴婢都不会离开公主的。” 温偃看着暖春额头上的那一块青紫,不由得就叹了一口气。“暖春,我知道你的心思,只是你是个女儿家,日后我总归还是想要找个好人家照顾你的,你自己就当真没有一点这方面的心思吗?“ 温偃此时就差没有将暖春喜欢楚轩的事情挑明了,因为她知道楚轩向来不是会被美色所诱惑的那种人。若是他喜欢的,譬如宋娴,他自然是会百般对那人好。可若是他不喜欢的,譬如她――楚轩伤她已经够深了,她实在是怕暖春这样一门心思的喜欢下去,日后伤得还是她自己。 她想拉暖春一把,可暖春自己不主动说,她也没办法开口。 暖春低下头去,掩下眼底一闪而过的那丝微妙情绪。“公主,奴婢跟着您这么久,什么样的男人没见过,不过都是薄情寡义之流的人物罢了,就算是有条件优秀的好男人,可以奴婢这卑贱的身份又怎么高攀得起,所以奴婢宁愿在公主身边服侍至老,也不愿日后嫁了人还要受委屈。” 温偃听出暖春话语中的坚决,知道暖春这是打定主意不想吐出这个秘密了,于是她也不再逼迫,只是道:“日后你若是改主意了,或是有什么想法,都可以同我说,你我主仆二人相互扶持至今,只要你愿意,没有什么是不能说的。” “公主――”暖春心中一颤,她几乎是忍不住想要将心中埋藏已久的那个秘密说出来,可她犹豫了一下,到底又将想说的话生生的咽了回去。 话已至此,温偃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主仆二人一时相顾无言,温偃亦是重新坐回书桌前,心事重重地写起了信。 …… 越国六皇子府。 瑞珠从外头进来见楚依一脸平淡的临窗抚琴,不由就有些急了:“哎呀,公主,您怎么还有闲情逸致抚琴啊,六皇子都好几天没回府了,您都不知道外面都传成什么样子了!” ‘铮’的一声,屋中的琴音戛然而止,楚依嘴角露出一丝苦笑,“外头要传什么就让他们传去吧,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在府中的地位,有些事哪里是我想管就能管得了的。” “也是。”瑞珠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又道:“可六皇子整日流连在花楼勾栏那种地方也不是个办法啊,毕竟六皇子是皇室的人,一言一行都有关皇室的体面,日后若是大王追究下来,恐怕还是要怪公主没能力约束好六皇子的。” “呵,”楚依嘲讽一笑,“父王?你以为父王不知道他这个儿子的品行吗?若不是因为前些日子进宫受了父皇的训斥,六皇子又何以会一连几天都宿在青楼里醉生梦死!” 瑞撇了撇嘴,不由替楚依不平道:“真是可怜公主了,自从嫁到这来就没有过过几天好日子,之前六皇子对公主那么好,奴婢还打心眼里替公主高兴呢,没想到六皇子根本就是狗改不了吃屎,没过几天就被打回了原形!” 瑞珠是楚依从楚国带过来的陪嫁丫环,平日在她面前说话也就没有什么忌讳,不过今日这一开口,楚依却是立刻板着脸训道:“行了,以后这种话就不要再说了,要是让人听见传了出去,到时候我都保不了你!” “奴婢知道了。”瑞珠刚赶忙吐了吐舌头,不敢再多言。 二人又在屋中说起了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只是却忽地有下人跑进来打断道:“皇子妃娘娘,宫里的李公公带着皇上的口谕来了,您快去外头见一见吧。” “宫里来人了?”楚依连忙起了身,这宫里头来人她还是不敢怠慢的。 当楚依迈着急匆匆的步子赶到正堂里的时候,李公公正背对着她站着。 楚依一向最不喜欢的就是同宫里的人打交道了,可此时她却不得不带着虚伪的假笑迎了上去。“不知李公公今天要过来,一时没来得及迎接,还望公公莫怪。” 楚依虽然只见过这个所谓的李公公几面,可也知道眼前这个人是大王身边的红人,所以顾着面子,她不得不对眼前之人客客气气的。 听见楚依的声音后,那个被称为李公公的人就转过了头来。“六皇子妃这是说的什么话,奴才怎敢怪罪六皇子妃呢!”李公公拿着阴阳怪气的腔调回道,且一边说,一边就稍稍弯了弯身子,这就算是给楚依见过礼了。 楚依能感觉到眼前之人对她的轻蔑和不屑,她强忍着心中的不快,扯出一个不明显的笑容道:“方才听下人说,李公公是给父王传口谕而来,不知父王有什么要交待儿臣的?” “咳咳,”李公公清了清嗓子,不屑地打量了楚依几眼,而后那尖细的嗓音就从他的嗓子眼里再度释放了出来:“奴才奉皇上之命来告诉六皇子妃,六皇子最近德行有失,六皇子妃既身为六皇子的正妃,就应该好好劝诫六皇子,而且平日里也莫要对六皇子太过苛刻了。” 李公公就这样当着下人的面将这件事说了出来!而且话里话外无不是在指责就是因为她平日将温盛管束得太严,所以温盛才会宁愿住在青楼那种地方也不愿意回府。 楚依只觉得一阵热血‘轰’的一下就冲向了她的脑际――这明明是可以私下对她说的事情!不管她在府中再怎么没有地位,她好歹还是堂堂六皇子妃,现在当着下人的面对她说这些话,那她日后在下人面前还怎么抬得起头来?! 楚依气得一张小脸涨得通红,只觉得周围那些下人看着她的目光都充满了嘲讽意味,而且若不是因为她现在就立在原地,恐怕那些人都要笑出声了! “奴才已经将皇上的话带到,那奴才就先告辞了。”李公公还是操着那口阴阳怪气的语调道。 瑞珠听不下去,想要为楚依站出来抱不平,但却被楚依死死地主拽住了袖子。 “劳烦公公跑一趟了,请公公给父王回个话,就说儿臣谨记父皇的教诲。”楚依这句话几乎是咬着牙吐出来的。 李公公亦是皮笑肉不笑地道:“奴才知道了。” 第二百二十五章:青楼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宫里既然传来了口谕,那现在即使是楚依不想去找温盛也不得不去找了。 “走吧。”楚依极力让自己不去在乎那些下人轻蔑嘲笑的目光。 瑞珠在楚依的胁迫下走了几步,到底还是忍不住气鼓鼓地道:“公主,你没看到那些刚才那些下人们的嘴脸吗?!奴婢气都要气死了,公主你怎么还这么沉得住气! 瑞珠的抱怨声一落,楚依原本疾行的步子就倏地停了下来。“你以为我想如此吗?”楚依抬起头来,瑞珠这才发现楚依竟不知何时竟已经红了眼眶。 “公,公主……”瑞珠喏喏地唤了一声,眼中浮起了些许心疼之意,“公主,是奴婢不对,奴婢说错话了。奴婢知道公主的日子也很难过,奴婢以后再也不乱说话惹公主生气了。” “不关你的事,是我自己没用。”楚依的声音沉了下去,她抬起袖子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复又一言不发地朝府外冲去。 瑞珠一边小跑跟上,一边又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公主这是要去青楼亲自将六皇子带回来吗?” 楚依没有答话,但瑞珠却已经明白了楚依的意思。她急忙拉住了楚依的衣角道:“公主,你等等!” “怎么了?”楚依皱了皱眉,朝瑞珠投去了疑惑的目光。 瑞珠忙指了指楚依的衣饰道:“公主,青楼那种地方可都是男子去的,公主一身女儿家装扮恐怕青楼的人是不会让公主进的,而且那等地方都是晚上才开门,公主现在去时候不对。” 楚依闻此,不由就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装扮。她俏脸微红,知道自己是鲁莽了,什么都不懂就往外冲,不过为了拉回一些面子,她又有些狐疑地道:“瑞珠,你对这种事情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啊?”瑞珠没想到楚依竟会反过来问她其中的缘由,她一下便怔住了,且脸上快速地飞上两朵红霞,看起来是一副极其难为情的模样。 原本楚依还只是顺口一问,可此刻见瑞珠这副扭扭捏捏的模样,她心中反倒是真正的好奇了起来。她走了两步凑到瑞珠的跟前,眼神促狭地催促道:“快说,快说!不然我就挠你痒痒了!” “啊,公主不要!奴婢说就是了,说就是了!”瑞珠一听说楚依要挠她的痒,马上就告了饶,老老实实地道:“奴婢其实是偶然间听到院里那些丫环聊天时说起的……” “是吗?”楚依见瑞珠那副支支吾吾的模样,心中的好奇更甚,不由就追着瑞珠细问道:“她们一个个姑娘家聊这些做什么,老实说,你是不是还听到别的什么了?” “没有,没有了,就只有这些……”瑞珠的脸红得像个猴子屁股似的。 二人一路打打闹闹的走远了,而楚依到底是经历得不够多,且年纪也不大,所以还是一副孩子心性,经过这么一闹腾后,倒是一股脑将方才的烦恼都抛诸在了脑后。 回到自己房间后,楚依在瑞珠的帮忙下换做了男子装扮,又一直等到天色暗了下来,这才拉着瑞珠一起出了府去。 楚依和瑞珠要去的青楼听说是越国皇城里最大的青楼,主仆二人平常虽然也在街上见过这家传说中的青楼,可真到了要踏进去的这一刻,二人却都开始紧张起来。 “公,公子,奴……呸!小的有些紧张,公子紧张吗?”瑞珠紧紧地抓住了楚依的手,紧张得连说话声音都在发颤。 紧张吗?她心里当然是紧张的,可比起紧张来,楚依觉得,她心里应该是兴奋居多。 “怕什么!”楚依故作豪情万丈地拍了拍瑞珠的手,安抚道:“有本公子在呢,今晚我们也好好体验一把这青楼里的妙趣!” 楚依的话音才刚落,一股浓重的脂粉味就扑面而来,随之而来的还有几个千娇百媚,柔弱无骨的姑娘。 “哎哟,两位公子长得可真俊!快跟奴家进来,让奴家好好伺候伺候您!”听着耳边这娇滴滴的声音,楚依只感觉她浑身都冒起了鸡皮疙瘩。 她不由得扭头朝一旁的瑞珠看了一眼,却见瑞珠竟连她还不如――僵着一副身子,死死地定盯着她周围的几个人,那模样就像是谁要欺负她似的。 楚依见此,心下不由得一阵好笑,也就在这走神期间,她们俩便被那几个热情女子簇拥着半推半拉地走进了这间青楼的里部。 楚依刚一踏进去青楼里就被里面的艳靡的景象吓得瞠目结舌,她从来没有想象过这世上竟还有这样的地方,可以将每个人心底的丑陋一览无余。 ――也许她偶然在街上见到的那些个颇有文采的翩翩公子哥,在这里只是一个肚子里没有几两墨水的好色小人。也许她曾经以为公正廉明,刚正不阿的官员,在这里也只是一个沉迷于酒色的普通中年男子…… 这一切对她来说实在是太难以接受了,可在这青楼里的每一个人却都习以为常。他们已经习惯了在这里释放自己的丑恶,回到外头后又恢复成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 或许这就是属于他们男人的发泄方式,虽然她心里并不怎么认同这种方式。 楚依撇了撇嘴,随手抓起一个穿着清凉的女子的手腕,压着嗓子开口问道:“请问六皇子在哪个房间,我们是他的朋友,受邀在这里见面的。” 被楚依主抓住的那个女子带着狐疑的目光上下打量了楚依好几眼,却并不做声。 楚依当即就有些不知所措,好在瑞珠是个机灵的,赶忙凑过来往那女子手中塞了一锭银子,又没好气地道:“我们家公子问你话呢!老老实实答,好处少不了你的!” 那女子见了银子之后,这才像是忽然变了一张脸,笑眯眯地对楚依道:“原来公子是六皇子的朋友啊,六皇子就在楼上的房间里,奴家这就带你们过去!” 楚依虽然很是看不惯这些风尘女子的做派,可到底还是忍耐着跟着这女子一起朝楼上走去。 那女子将楚依和瑞珠二人带到一间房门前就停了下来,她用绢子捂着嘴笑道:“六皇子就在这间房里,不过奴家估摸着六皇子现在正在兴头上呢,奴家可不敢进去打扰六皇子的兴致,两位公子就自个儿进去吧。” 第二百二十六章:受辱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不知道是不是房间里头的人太过猴急,所以一时间忘了将房门上臼。 楚依和瑞珠在门外轻声敲了门却没人理会之后,她们轻轻一推,门便应声而开了。 二人一踏入房内,入眼就是一地绫罗绸衫,还有各色香艳的女人肚兜,看得人是面红耳赤,目光再往床上移,那画面更是不堪入目。 楚依和瑞珠急忙转过头去,听着耳边阵阵的娇喘声,她二人的脸色几乎要红得滴出血来。 “要不我们先出去,一会再来吧。”楚依到底是脸皮薄,于是便想在里面的人还没有发现她们的到来之前溜出去。 瑞珠虽然也是臊得满脸通红,可她今天一整天都为楚依憋着一口气,此时又哪里肯轻易就这么走了? “不行!”瑞珠斩钉截铁地拒绝了楚依的要求,她咬了咬牙,干脆大着嗓门道:“这件事又不是公主的错,有错的是六皇子!凭什么我们就要回避!” 瑞珠的大嗓门冷不防的这么一响起,床上正在欢愉的几个人俱是被吓了一跳。 温盛更是当即便吓得浑身一颤,身子就像是一滩烂泥一般软了下来。 “是谁?”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床上的三两女子,她们一边惊叫着,一边就赶忙扯过床上的被子盖住了身上裸露的春光。 温盛此时也终于缓过了劲来,双手握拳狠狠地在柔软的床榻上砸了一下后,这才随手从一旁扯过一件外衣披上,并快速地下了床朝着楚依二人的方向而去。 “他妈的,是谁那么大胆子敢扫了老子的雅兴!”温盛此时就像是一只被惹毛的狮子,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暴躁的气息。 楚依和温盛平常都是冷战居多,就是是偶有争吵,也从来没见过温盛发如此大的火,此时见温盛如此暴怒,她心下不禁就有些发憷。 一旁的瑞珠见此,更是直接吓得躲到了楚依的身后。 “皇子。”楚依护着瑞珠低低地叫了一声。 温盛一开始并没有认出楚依来,他上上下下盯着楚依看了许久,而后才恍然道:“楚依!” 楚依尽力地挺直着后背,冷静地开口道:“父王派李公公来了口谕,说让皇子收敛一些,顾及一下皇家的颜面,所以还请六皇子早日回府,不要再逗留在此地了。” “你说什么?!这是你跟本皇子说话的态度吗?”温盛这几天显然是没有休息好,不仅面色蜡黄,而且眼眶发黑,此时的他活脱脱就像是一具行走的死尸,显得格外的骇人。 楚依被温盛这么一吼,心下反而涌起了一阵火气:“这些并不是我说的,而是父王的旨意,我只负责将父王的意思带到,至于听与不听,那是六皇子自己的事!” 楚依态度强硬地说完之后,当即就要转身离去,可没想到她还没迈动步子就被身后的温盛一把抓住了手腕。 在一阵大力的拉扯之下,她不由自主地转过了身子。 “你个贱妇!”就在楚依还没反应过来之时,重重地巴掌就已经落到了她的面颊之上。 温盛这一巴掌下手极重,楚依只觉得眼前一阵天旋地转,耳边一时间更是嗡嗡作响,就像是有无数的蜜蜂在她耳边盘旋飞舞一样,教她听不见任何声音。 她晃了晃自己的头,只感觉嘴里有一股腥甜弥漫,她低头一看,只见她原本整洁的衣袍上已经染上了点点血红。 温盛的嘴还在一张一合的蠕动着,但她已经听不见温盛在说些什么了。 原本蹲在她身边的掉金豆子的瑞珠不知道是被温盛的哪一句话给惹恼了,忽然就发了疯似的冲上去对温盛又捶又打,但瑞珠一个弱女子又怎么会是温盛一个大男儿的对手。 只见温盛就像扔一件衣服一样,一下将瑞珠的身体甩到墙上,而后又大步走上前去,重重地朝瑞珠的身上踹了一脚。 楚依好不容易才缓过神来,冷不妨见到这一幕,哪里还忍得住,急忙就冲上前去,抓起温盛的手臂就狠狠地咬了下去。 “啊!”温盛不由得发出了一声杀猪似的嚎叫。 在这一片混乱之中,楚依已经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出来的了,只知道待她彻底清醒之后,她和瑞珠都被扔到了大街之上。 这条街道本就繁华,此时她们的惨状很快就引来了许多围观者。 这些人里不知道是谁将楚依认了出来,“诶,这不是六皇子妃吗?怎么被人从青楼里扔出来了!”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听说这六皇子妃古板无趣,不会服侍丈夫,所以六皇子一连好多天都在这青楼里歇着。这六皇子妃肯定是耐不住寂寞了,想把六皇子抓回去,没想到这六皇子根本就不吃这一套!” “啧啧啧,原来是这样啊,不过我瞧这六皇子妃相貌生得也不错啊,六皇子倒不至于如此绝情吧!” “嘿,你懂什么啊,这一般的名门闺秀,哪里有这青楼里姑娘会伺候人啊!” …… 周围那些人就像是点评一件物什似的,当着楚依的面对她评头论足。 楚依贵为楚国公主,从小就是金枝玉叶,何曾受过今日这样的委屈,一时间只觉得委屈异常,不由得就红了眼眶。 瑞珠虽然受了伤,躺在地上动弹不得,可也容不得这些人这样说道她的主子,于是便捡了地上的石子,用力地朝周围那些人扔去。 “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这可是我们六皇子妃,要是你们再敢胡言乱语的,一会我们六皇子妃命令知府大人将你们全都抓起来打板子,看你们还敢不敢乱说话!”此时的瑞珠就像是一个护犊子的母牛一般,红着眼眶对周围这些人怒目而视。 只是她实在是显得太弱小了一些,所以说出来的话对那些人是一点威胁力都没有。 楚依越发的觉得无助和难堪,但她却不愿在这些人面前痛哭出声,于是她便咬紧了下唇费力地拉着瑞珠,“瑞珠,我们走,我们回……” 楚依说到这却忽然怔住了,她要回哪去呢?六皇子府吗?可她当真觉得哪里恶心不已,她一步也不想再踏足,可是她不回六皇子府又能够回哪去呢? 就在楚依茫然无助之时,远处忽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那迅疾而来的马群让周围的地面都发生了颤动。 周围的人见此,方才还围得水泄不通的街道,一下就空出了一条极宽阔的道儿来。 第二百二十七章:韩家军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骑马而来的是一队骑兵,身着清一色的玄色盔甲,个个面无表情,目露寒光,那副生人勿近的模样一看就知道是一队训练有素的精兵。 眼见着军队越来越近,楚依也不得不挣扎着身子想要将瑞珠从地上拉起来,只是她自己也受了伤,一时间使不上力,所以挣了许久过后,二人还是在原地挪腾。 急促的马蹄声渐渐在耳边逼近,楚依不禁抬头望去,只见这支军队领头的男子骑着一匹枣红色的汗血宝马,英姿飒爽的朝着她缓缓而来,他身上所着的盔甲在暗夜里散发着幽寒的冷光……然,还没待她看清楚那男子的面容,一阵尘土忽然扑面而来,她不由得就侧过了头去。 只听‘昂’的一声长鸣,领头的那匹马便险险的在楚依的身前停了下来。 “咳咳,”楚依咳嗽了两声,又用手驱散了一些面前的灰尘,而后才抬起头来有些歉意地对马上的男子道:“将军莫怪,我们主仆二人受了伤,一时行动不便,挡了将军的道,我们这就走。” 马上坐着的男子并不答话,在他身后的那些人马只悄然停了下来,整整齐齐的排在领头男子的身后,且没有发出一点儿的声响。 而楚依虽然身着着男装,可是她半边俏脸肿得老高,而且一头青丝凌乱而松垮的耸搭在脑后,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眼前人是女子了。 楚依被冷不防被这么多人盯着,只觉得浑身都不自在,好不容易她才拉着瑞珠让到了一边,于是她忙对着领头的男子点了点头,示意他们已经可以过去了。 依旧是静默无声的场面,只有马儿时不时的嘶鸣声在耳边回荡,楚依方才没看清领头男子的相貌,此时心里还有些好奇,于是便悄悄地抬起了头来。 也不知道两人是否是心有所感,就在楚依抬头之时,那领头之人原本已经打算继续策马离去,可是他偏偏又好巧不巧地回头看了楚依一眼。 二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楚依也终于看清了那男子的容貌。 只见那男子与她平常所见的那些养尊处优的公子哥不同,马背上这个男子皮肤呈古铜色,五官很是深邃,高高的鼻,棱角分明的脸,一双透着锐利目光的眸……眼前人身上的每一处似乎都透着男子特有的英武气概。 楚依只觉得她心中猛然一颤,她也说不清她现在到底是什么感觉,只觉得脑子里晕晕乎乎的,一瞬间眼里好像只看得见这个人一样。 那人亦是深深地看了楚依一眼,只是面上却没有任何表情。 ‘哒哒哒’的马蹄声再度响起,又是一阵呛人的尘土扑面而来,然楚依这次却不闪不避,目送着那个英挺的身姿逐渐远去。 …… 楚依和温盛在青楼大打出手的事情几乎是在一个晚上的时间里就传遍了整个皇宫。 至此,楚依和温盛在第二日清晨就急匆匆地被叫到宫里去训话。 但先不说温岭向来偏爱自己这个儿子,就说柳筠原本就处处看楚依不顺眼,所以这训话到了后来竟变成了对楚依一个人的批斗大会。 末了,柳筠还得寸进尺地让楚依回去抄写一百遍的女训。 若是换做以前,楚依一定会因此而感到委屈,感到不满,可是现在,她的内心却已然麻木了。 待到二人重新回到六皇子府后,温盛转身就约了几个朋友出去喝酒去了,看起来是一点也没将温岭今日的训话放在心里。 而楚依就连看都不想看见温盛,又怎么还会去管这档子破事? “公主,今日进宫怎么样了?”楚依才回到自己房里坐下,瑞珠就顶着一张苍白的小脸从外面端着一壶热茶进来了。 楚依见此忙站起身接过了瑞珠手中的托盘,又皱着眉头道:“你受伤了,怎么不在屋里好好休息?” “嘿嘿,”瑞珠讪笑两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奴婢知道了,奴婢一会就去休息。” 楚依扫了瑞珠一眼,见瑞珠那副双眼放光的模样,哪里能不知道自己这个贴身婢女的想法。 “喏,”她一边坐下给自己倒茶,一边就抬了抬下巴,示意瑞珠去看桌上那本厚厚的女训,“一百遍。” 楚依的语气虽然平淡,可话中到底还是透出了一点怨气来。 瑞珠闻此更是当即就变了脸色,“大王他再怎么偏心也不能这样啊,这事公主又没有错,凭什么要惩罚公主!依奴婢看,这越国的人就是看公主孤身一人在这好欺负!所以才欺负到咱们头上来了!” 瑞珠只要一生气,嗓门就会变得格外的大。 楚依乍然听瑞珠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言语,赶忙便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一边捂瑞珠的嘴,一边就有些无奈地道:“姑奶奶,我叫你姑奶奶成吗?你以后能不能不要乱说话了,幸好是我们这院子偏,平常没什么人来,这要是真的被旁人给听到了,你觉得你自己这颗头还能好好好生生地挂在脖子上吗?!” 楚依这一番疾言厉色,终于是让瑞珠有些怕了。 她急忙拍了拍楚依的手,示意她已经知道错了。 楚依见此这才拿下了自己的手去,瑞珠见楚依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很快又凑到楚依的身边,笑嘻嘻地道:“公主莫气恼,奴婢给您说一件事听听,您肯定会感兴趣的!” 楚依扭头见瑞珠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心里也就随之升起了一点好奇,“说吧,我听听什么事是我感兴趣的。” “是这样的――”瑞珠得楚依的允许后,显得越发的洋洋自得,“奴婢趁您去宫里的这点时候,去跟其他下人打听了一下昨夜那支军队的来历!公主猜猜,昨天那支训练有素的军队,到底是什么来头!” 瑞珠一边问着,一边就用肩膀撞了撞楚依,楚依见她那副兴致勃勃的模样,那里还有半点不舒服的模样? “我不知道,你要是想说便说与我听,不想说就下去休息吧。”楚依的眼神闪了闪,她的语气平淡得听不出一点波澜,可当她伸手去拿桌上的茶杯时,指尖却不自觉地颤动了一下。 瑞珠没有察觉到楚依那点细微的异样,反而是将楚依的无所谓看进了眼里,“公主你也太没意思了!连敷衍奴婢一下都不肯!” 瑞珠一边抱怨着,一边又忍不住接着道:“听说昨日进城的那支军队正是鼎鼎大名的韩家军!” 第二百二十八章:不利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韩家军。 即使是楚依这样向来不理会杂事的内阁女子亦是对这鼎鼎大名的韩家军略有耳闻。 韩家乃是名门世家,世代在朝为官,而韩家这一代的年轻一脉中的领军人物便是楚依昨晚所见的那个男子,韩风。 “……听说韩将军骁勇善战,这次在边疆跟那些蛮夷交手更是大获全胜!”瑞珠越说越兴奋,脸上逐渐就浮起了花痴般的神色,“奴婢没想到韩将军比传闻中长得还要帅,还要威风凛凛,不知道以后哪家的女子会这么有福气,能够嫁给韩将军做妻子!奴婢要是那个女子的话,肯定连做梦都会笑醒!” 楚依静静地听着瑞珠在她耳边唠叨,她的脸色也就逐渐黯淡了下去,正巧这时有丫环从外头走了进来,不仅打断了瑞珠的话头,也让楚依纷飞的思绪一下窜回到了她的脑际。 “皇子妃,有您的信。”那丫环对楚依的态度还算得上是恭谨。 楚依闻此,一张小脸立马就恢复了些许神采,“可是从楚国而来的信?”她急切地问道。 那丫环点了点头,“正是。” 正说着,瑞珠就已经从那丫环手中取了信过来递到了楚依的手中。 楚依难得收到温偃的来信,当下就急不可耐的将信给拆开了。 自从她嫁到越国之后,就只有温偃一个人还时时的惦念着她,不过这倒也不是说楚轩不关心她,只是男儿到底没有女儿家来得心细,有时候并不会注意到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并且她有许多话也是不方便对楚轩说的。 楚依一目十行的将信中的内容看完之后,当即便坐下来开始给温偃写回信。 她先是写了她现在手底下那些店铺的情况,又问了问温偃的境况,到末了之后,到底还是忍不住含着泪将她现在和温盛的关系也写了进去。 …… 郑国。 比起温偃和楚依不顺的境况来说,温瑜就要显得顺风顺水多了。 自从温偃离开郑国之后,温瑜凭借着她那副跟温偃有两三分相似的面容,几乎赢尽了郑钧的喜爱。 而在这样的盛宠之下,她也终于有了身孕。 因为温瑜肚子里的这一胎是郑钧的第一个孩子的缘故,所以郑钧更是喜不自禁,恨不能将温瑜捧到天上去才好,每天那些珍奇异宝都像是流水一样往温瑜的宫里送。 可温瑜最想要的却是那把凤座。 但她知道,郑钧虽然平日里对许氏不冷不热的,可郑钧从心里还是极其在乎自己这个发妻的,而她现在虽然有能力跟许氏抗衡,可许氏的王后之位她却没有那么容易能够撼动。 不过她这一胎要是能够顺利诞下皇长子的话,那结果可就不一定了。 另一边王后许氏得知温瑜赶在她之前有了身孕后确实是急得方寸大乱。 对此,她的第一反应自然是想要找机会下手除掉温瑜腹中的孩子,可先不说温瑜自己就是一个极其聪明谨慎的人,就说郑钧为防底下的人照顾不周,那些服侍温瑜的人选是经过郑钧亲自挑选的,对于温瑜平日里的吃穿用度,郑钧更是无一不细细过问。 郑钧对于温瑜腹中这个孩子的重视程度由此可见一斑。 “去将碧荷给本宫叫来。”许氏思来想去才想到了这么一个人。 这碧荷原先是温瑜身边的婢子,后来得郑钧看上,于是便封了个贵人放在后宫里。 这碧荷的宠爱自然是不能跟温瑜做比的,但她看中却不是碧荷的宠爱,而是她与温瑜之间的仇恨。 碧荷得了许氏的召见,很快便匆匆而来。 “妾身见过王后,王后万安。”碧荷语气谦恭,看起来倒是一副谨小慎微的模样。 许氏见碧荷到来,于是也就掩下了眉眼间的那一抹郁色,满面笑意地道:“荷妹妹,快起来吧,” “多谢王后娘娘。”碧荷心怀忐忑地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心中却在思量着许氏此次叫她过来的目的。 而许氏先是嘘寒问暖了几句,而后才慢慢地切入了正题。 “听说荷妹妹以前是在皇贵妃宫里当差的?”许氏不动声色地问。 碧荷从坐上这个位置后,最讨厌的就是有人提起她以前宫女的身份,但此刻许氏提起,她却是不敢流露出丝毫的不满。 “回王后娘娘,确是。”碧荷的恭恭敬敬地道:“妾身以前在皇贵妃身边当差,有幸得大王看中,才有了妾身如今的地位。” “哦,”许氏淡淡地应了一声,又似有意无意地道:“皇贵妃一向脾气不大好,荷妹妹以前在皇贵妃宫里当差的时候,一定没少受委屈吧?” 碧荷的心里‘咯噔’一下,一时摸不清许氏这话的意思,但她转念一想――许氏与温瑜向来不睦,明争暗斗更是常有的事情,她只要顺着许氏的立场说一些温瑜的坏话,总归是不会有错的。 思及此,碧荷就忙换了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道:“皇贵妃出身高贵,对底下的人难免会苛刻一些,妾身当时在皇贵妃宫里确实是吃了不少的苦头……” 说到这,碧荷顿了顿,似乎是自觉失言,于是又赶忙惊慌失措地打起了圆场:“……妾身一时口不择言,说了皇贵妃的坏话,还请王后娘娘降罪。” 说罢,碧荷便一骨碌跪到了地上,看模样当真是万分惶恐。 然许氏却是对碧荷的这一番做作感到很是满意,“行了,皇贵妃的性子本宫还能不知吗?荷妹妹也无须给皇贵妃打掩饰了,快起来吧,本宫就想好好跟妹妹说两句话,别动不动就下跪,一会跪坏了膝盖,大王就该说本宫这个皇后苛待你们了。” “怎么会――”碧荷忙扬起了头,堆起了一脸的笑容道:“王后娘娘宅心仁厚,这是全后宫上下都知道的事情!大王他平时虽然不说,但娘娘的好,大王一定是记在心里的。” 碧荷的这番恭维显然是极其对许氏的胃口,一下便哄得许氏笑开了花,“你倒是个会说话的。” 许氏这一开口,语气就比刚才又亲和了一些。 碧荷见此,不由在心中长舒了一口气――她知道王后的信任她是拿到了。 果不其然,许氏顿了顿之后便直截了当地开口道:“既然荷妹妹跟本宫这样投缘,那本宫也就不妨跟妹妹直说了。” 碧荷心中一紧,忙道:“娘娘请说。” 许氏张了张嘴,语调骤然变得阴寒起来。 “皇贵妃福薄,腹中的胎儿想必是留不住的。” 第二百二十九章:渐衰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一晃就入了秋,整个楚都平静得就像是一潭死水,但越是这样的平静,越是透出了风雨欲来之势。 而率先打破这片平静的,便是楚皇病重的消息。 楚皇缠绵病榻也有几月余了,但病情一直都还算得上是平稳,而今却忽然传出病重的消息,这消息一出,无疑是震惊了朝野上下。 得此消息后,楚轩和温偃不得不一同进宫去探望楚皇。 又是那间熟悉的寝殿,仍旧是满满当当的人将楚皇的床头围得是密不透风。 即使已经不是第一次来了,可屋子里浓重的药味和密不透风的憋闷感还是让温偃感到极其的不舒服。 照例行过礼又说了一些客套的场面话后,温偃不喜与宫里的那些人虚与委蛇,于是便退到了一旁静静地待着。 楚玉自从重新回宫之后,必然是每日都要来服侍楚皇的,一旁的她察觉到温偃的异样,于是隔了一会后,便寻了个由头领着温偃出去了。 二人出了楚皇的寝殿后,一路无言的走到了御花园,两人的步子这才慢了下来。 “怎么了,一进宫就看见你脸色不好。”楚玉身边的琼羽一向都是极有眼色的,知道楚玉和温偃特地出来,定然是有私密话要说,于是便识趣的领着宫人们远远地跟在后头,给楚玉和温偃留出了足够的空间交谈。 温偃出来走了这么一圈,原本已经好了许多,此时经楚玉这么一问,仿佛又感觉到了在楚皇寝殿之中的那种难受感似的。 “没事,只是父皇寝殿之中实在是太憋闷了,我感到有些不舒服罢了,出来走了一圈,我已经好多了。”温偃蹙着眉头如是答。 “唉,可不是嘛――”温偃这么一说,倒是也勾起了楚玉的满腹牢骚:“从父皇生病到如今,我几乎每日都要过去服侍几个时辰,那房里闷得跟什么似的,又有一股子的中药味,虽然是点了熏香去味儿,可还是让人难受得紧。” “是吗?”温偃听了楚玉的一腔抱怨,像是有一团迷雾涌上了她的脑际。 “我不大懂医,不知道父皇生的到底是什么病,非得这么捂着,一点风都见不得?我们这些正常人偶尔待在那样的屋子里都受不了,更何况父皇还是一个身虚体弱的病人,这样密不透风的藏着,真的对父皇的病有帮助吗?”这个问题她从上次进宫就想问了,现在总算是能找得到亲近的人倾述了。 “你还别说,偃你方才说的这件事,我还真的特地找太医问过。”楚玉一边说,一边就拉着温偃拐进一旁的亭子里坐了下来。 “我在父皇身边服侍了没两天就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于是便找了一直专门给父皇看病的徐太医过来询问,他只告诉我说父皇是因为年轻时损耗心神过度,现在年纪大了,身体逐渐衰弱,又兼湿邪入身,所以在养病期间切莫不不可受风、受冷,不然一个不好,可是会出大乱子的。底下的人有了太医的交待后,自然是丝毫不敢怠慢,每天都将父皇捂得严严实实的,为了父皇的身体着想,往常在父皇身边照料时,我也只好忍上一忍了。”楚玉解释道。 楚玉的这一番解释听起来倒是合情合理,但温偃脑海中的那个疑团却不曾因为楚玉这番解释而消散。 楚玉见温偃蹙着眉不言语,知道温偃心里必定还有什么话想说。 “跟我还有什么话是不能说的吗?”楚玉有些好奇地追问着。 “不是,只是我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似的,但具体是哪里不对劲,我又说不太上来。”温偃伸出手指在石桌上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扣着,她水葱似的指甲在眼光的照射下闪着透亮而轻盈的幽光。 楚玉见温偃皱着眉头深思,于是也不再继续打扰,而是远远地给琼羽使了个眼色。 琼羽点了点头,早在楚玉和温偃进亭子里坐下之后,她就已经吩咐宫女去准备茶水和点心了,此时楚玉一吩咐,去准备茶点的宫女也正好回来,于是她便亲自端着点心走进了亭子里。 琼羽的动作极轻,所以一进一出间几乎没有发出什么太大的声响。 待得琼羽走后,楚玉便亲自给温偃倒了茶。茶杯里散发出氤氲热气缓缓上升,将温偃的面容笼罩在了一片朦胧的热气里。 淡淡的茶香在温偃的鼻间缭绕,而她则像是猛然想起了些什么似的,忽然回过神来道:“父皇的身体一直都是徐太医在调理吗?其他太医可有替父皇诊过脉?父皇平常闷在房间里,自己有没有感觉到不适?” 温偃一股脑地抛出了这么多个问题,楚玉先是怔了一怔后,才一个个回道:“徐太医是太医院医术最好的大夫,所以这么多年,父皇的身体一直都是指定徐太医调理的。父皇也会经常同我说胸闷,想要出去走走,但想着太医的嘱咐,除非是在一点风都没有的天气里,我才敢带父皇出去走动走动,平日里父皇还是关在屋子的时候居多,而这些日子父皇昏迷的时候比醒着的时候还要多,所以屋里闷不闷这件事也就没人在意了。” 温偃听了楚玉的解答后,一时间没有急着答话,反而是端起石桌上的茶杯轻轻啜了一口,唇齿间四溢的茶香让她感觉到愉悦,脑中的思绪也仿佛因此变得更加的清晰明了。 “我也只是猜测――”温偃忽然开口,她原本疏散的神情逐渐紧绷,语气也渐渐地低沉了下来:“虽然我不懂医理,但这么多年瞧着大夫给人诊病,倒也知道若是有心悸的病人,是决计不能长期待在一间不透风的屋子里的,万一有哪一天一口气没喘上来,病人很可能就因此去了。我适才听三姐说起父皇的病情,虽然太医没说父皇的心脏是否是问题,可既然父皇待在这样的密闭的屋子里会感觉到不适,那就说明父皇的身子很有可能这方面也是有些问题的。” 楚玉的神情随着温偃一字一句的吐出,逐渐就变得有些难看起来。 温偃拍了拍楚玉的手背,轻声道:“这整个皇宫本来就是一个巨大的污水坑,人往里面一站,身上就必定会沾染到污水,所以这宫里的任何人都不能信,三姐能信的,唯有自己――”温偃说到这,顿了顿,又压低了声音接着道:“四殿下的心思三姐是知道的,若是父皇在这个时候去了,皇位必定是太子的无疑,就算是拖,我们也不能让父皇在这个时候走了!” 第二百三十章:慌神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温偃原本也只是抱着怀疑的心态与楚玉说了说有关于楚皇的病情,没成想过了几天之后,楚玉那边竟真的给她带来了意想不到的消息。 楚玉急匆匆地从宫中赶来,身边未带一个随从。 温偃接到下人的消息,连忙赶往了楚轩的书房,她推门进去的时候,楚玉和楚轩都是一脸凝重的端坐着,她直觉应该是出了什么事情,于是连忙开口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楚玉抬起头看了温偃一眼,“真的被偃你给猜中了。”语气甚是沉重。 温偃的心中‘咯噔’一下,她蹙了蹙眉,脸上闪过一丝讶异,“你是说父皇的病情?” 楚玉点了点头,起身拉着温偃在她身旁坐下,又细细地开口解释道:“上次听了你的话后,我便私下找了好几个太医给父皇看病,可谁料他们每一个人给父皇诊过脉后,所说之言都与徐太医一般无二,就连一个字的差别都没有。我心生疑窦,于是便差人去宫外请了楚都里有名的大夫来给父皇瞧病――” 楚玉说到这的时候,温偃的后背已经不自觉地升起了丝丝寒意。 而楚玉对于此事,更是愤恨得不能自已。她顿了顿,紧紧地握住自己的秀拳平复了一下心情后,这才又接着道:“从那大夫的口中,我这才知道父皇的身体根本就不是因为年纪大了而日渐衰弱,而是有人往父皇日常的吃食中下了慢性毒药,而且父皇确有心悸之症。若是长期在密闭的环境里生活,不仅会让父皇的身子很难好起来,而且父皇还可能会因此随时丧命!” 这是一个多么深,多么黑暗的局。 枉楚皇还一直以为,所有的事情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殊不知,他身边埋伏的那一头头饿狼们早就已经蠢蠢欲动,给他设下了圈套,巴不得他早些死去。 不知道若是一向刚强自负的楚皇听到了这件事情的真相后,心里会作何感想? “四殿下怎么想?”温偃不由就将目光投到了楚轩的身上。 温偃的目光平淡如水,不带有一丝一毫的波动,那模样就像只是在询问一个与她毫无关系的人对于这件事的意见而已。 就算是先前听见有关于楚皇病情的内幕,楚轩都仍旧可以保持自己平静的心境,可此时当他看到温偃那抹再平淡不过的目光后,他却感觉心中像是被一根针轻轻地刺了一下。 并不是很痛,但却让他感觉到很是不爽。 楚轩的脸色渐渐黑了下去,但温偃和楚玉都只以为楚轩是因为在为楚皇的事情而苦恼,所以谁也没有多想。 “三姐,那个给父皇看病的人在哪?我们即刻带着他进宫去。”楚轩幽深的眸子里隐隐闪烁着湛湛的精光。 他等这一天实在是等得太久太久了!即使这事他并没有任何的证据可以证明与太子有关,可是能有这么大权力,让宫中所有太医都保持一致的口风,并且还有办法给一国之君下毒的人。 这个人除了现今权力最大的东宫,试问谁还有这样的本事? 温偃和楚玉闻此,不由对视了一眼,方才弥漫在二人心中的震惊和不安顿时通通消退,余留下来的只有满心的亢奋。 ――虽说楚皇一直都偏心于太子,可是对于一个狼子野心,想要弑父篡位的人,楚皇就是再怎么痛心,也必定会舍去。 只要太子一倒,楚轩的机会也就来了。 思及此,温偃的心底也浮起了淡淡的欣喜,她不禁扭头朝楚轩望去。 以往的楚轩为了掩藏自己的实力,为了养精蓄锐,于是不得不隐藏自己的锋芒,可到了如今,眼见着光明如期而至,他也终于不需要再过度的伪装自己了。 若说以前的楚轩好比一块蒙尘的璞玉,那现在的楚轩就是一块圆润、通透的绝世美玉,温偃看着楚轩那副傲然独立的模样,不期然地就走了神。 也不知道楚轩是否是心有所感,就在温偃朝他投去目光时,他也恰好地转过了头来。 温偃当即便红了脸,有如一个做了错事被抓包的小孩一样,急忙地转过了头去。 温偃这一转头,自然也就没有瞧见楚轩嘴角浮起了那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 楚玉和楚轩骑着马离开四皇子府,准备带着给楚皇看病的大夫赶往宫中。 好在楚玉从一开始请大夫进宫的时候,她就已经留了个心眼,没有将那大夫重新放回家去,若是带到了言人那里,让言人好生保护着。 他们二人骑马路过闹市的时候,偶然间看见那大夫坐堂的医馆已经被人给砸了,而且在那医馆里做事的人无一幸免,全部死于非命。 为了争夺到那一把椅子,多少人成为了其中的牺牲品! 楚玉在心中感慨之间,亦是想要早点结束这场纷争,让一切都早日尘埃落定。 不知是否是感觉到了自己主人的焦急,楚轩和楚玉胯下的马儿越跑越快,他们离目的地也越来越近。 眼见着就已经要到言人的住处了,可楚轩却敏锐的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悄悄侧头给楚玉打了个眼色,示意楚玉身后有人跟踪。 楚玉心下自然是惊讶无比,可此刻却已经是来不及了――他们已经到了。 言人早就收到了楚玉的消息,知道楚玉今日要过来将那大夫带走,于是早早地便带了人守候在了门口。 “小心!”楚玉的提醒声方落,周围顿时就不知从哪冒出来了许多冷箭。 好在言人的武功本就不俗,虽然这暗箭齐发来得猝不及防,可他还是凭借着他高超的身手带着那大夫堪堪躲了过去。 楚轩和楚玉对视一眼,二人眼神碰撞,各自心领神会。 楚玉施展轻功足尖轻点,很快便身姿轻盈地落到了言人的身边,帮着言人一起保护着那个大夫,而楚轩则是甄别着刺客所躲藏的方向,身姿如电一般迅疾地冲了过去。 三人之中除了楚玉武功稍弱之外,楚轩和言人都是可以以一敌百的人物,所以对付起这些刺客来虽然是有些吃力,可并非是不能应付。 刺客经过楚轩的攻击之后再也不能躲藏在暗处,于是干脆一股脑现出了身形,明目张胆地跟楚轩几人缠斗起来。 楚轩眼中冷光连闪,他的目光在那些刺客身上一一掠过,粗略一数,这群人竟有二三十数之多。 看来太子也是真的慌了神了。 这些刺客的武功单个虽不一定及得上他,可这么多高手聚在一起,那就有些棘手了。 “三姐,你和他一起护着人进宫,我拖住他们。”楚轩冷静道。 第二百三十一章:反心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屋外凉风习习,景色宜人,原本是个秋高气爽的好天,可整个太子府却像是被一个炙热的火团烘烤着――府里的人要么是躁郁不安,要么是战战兢兢。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屋里的那个人而起。 太子在屋内焦急地来回踱步,他的眉头紧紧地皱成一团,在眉间绕成一个死结。 屋里的下人们任谁都能看得出来他们的这位太子大人此时正处于暴怒的边缘,他们不由瑟缩在一旁,如泥胎木偶一般一动不动地站着,甚至就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个,唯恐因为一点失误而触了太子的霉头。 “来人,去看看李木怎么还没回来!”太子显然已经是有些不耐烦了,就连说话间都透着浮躁的气息。 一旁的下人闻此,哪里敢怠慢?撒开了腿就要去外头查看情况,不过那下人才刚刚跑出房门,一个男子就已经火急火燎地从门外走了进来。 那下人见此即刻便顿住了步子,恭敬行礼道:“李大人。” 下人这一声刚落,太子就猛然抬起了头朝门外的方向望去。他抬了抬手,屋里的下人们便全都如一阵风一样,转瞬就出了门去,显然是等待太子这个命令已久。 “参见太子殿下。”李木进门之后急忙下跪行礼。 “快起来!”太子忙道:“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李木听见太子这一声问话后,身子不禁颤了一颤。他没有起身,反而是就地磕了一个响头,颇为惶恐地开口道:“请太子恕罪,属下无能,三公主此时已经带着那大夫进宫面圣去了。” “你说什么?!”太子的身形一阵踉跄,他的太阳穴突突的跳动着,刺得他脑仁生疼。 “废物!饭桶!”太子一连狠踹了李木几脚,面色狰狞地怒吼道:“二三十个武功高强的刺客,竟然连一个大夫的头颅都拿不下!本殿下养着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此时的太子正在气头之上,李木哪里敢反驳,只能一个劲儿得磕头求饶:“太子殿下饶命,太子殿下恕罪……” “废物,都是废物,这么点小事也办不好!”太子此时已经被气得失去了理智,凡是他触目所及的地方,所有东西无不被砸了个稀巴烂。 这一通狂风暴雨的发泄之后,太子总算是再度安静了下来。 “完了,一切都完了,本殿下苦心经营了这么久,现在就在你们这些废物的手中毁于一旦了!”太子无力地跌坐到一旁的椅子上,神色萎靡,口中喃喃自语。 李木悄然抬头,小心地偷觑着太子的脸色。他想了想,若是此次太子倒台,在太子的怒火下他必定难逃一死,现如今,唯有…… 李木的眼神之中闪过一道狠戾,他拱了拱手,沉声道:“太子殿下,事情既然已经到了如此地步,依属下看,太子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李木说到此处便止住了话头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太子心中一震,“你是让本殿下谋反?” 太子眯着眼,语气沉沉。 李木害怕地缩了缩脖子,但见太子没有即刻驳斥于他,他就知道他这番话必然已经撩动了太子的心思,于是他便又大着胆子接着道:“太子殿下,您想想看,三公主此刻说不定已经将事情全都告诉了皇上,甚至有可能废黜东宫的圣旨都已经在路上了!属下知道这计策确实是下下之策,但太子殿下,试问您现在还有别的路可走吗?” 李木的最后一句话真真是在太子的心上狠狠地剜了一刀。 太子一时没有搭话,而是凝眸沉思了起来。 原先他因为那个老家伙一直霸着皇位,迟迟不肯退下来,所以他才动了歪心思,收买了和定,叫他往那老东西的吃食里下毒。 原本一切都是顺顺利利的,眼看着那老东西就要不行了,可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楚玉跳出来坏了他的好事! 从楚玉寻着由头让太医院的其他太医给楚皇轮着看病时,他就已经察觉到了不妙,可到最后到底还是没能阻止楚玉将这件事捅出去。 楚皇若是知道了这件事,废黜东宫是必然的,甚至他还可能因为意图弑君之罪而丢掉性命! 确实如李木所说,他已经没有退路了,要么一不做二不休,直接造反,要么就变成一个废太子,这一世都与皇位无缘! 两相比较之下,答案已经清晰明了。 “传――” “太子殿下请稍等!” 太子才刚刚开口,就有人打断了他的话头,他不禁扭头望去,只见开口说话的正是他的幕僚,卫风。 因着卫风一直站在一旁不曾言语,他几乎都要忘了,他还有一个幕僚在身边。 “你有什么想法?”卫风办事一向还是得力的,所以即便是到了这样的时刻,太子也还能勉强静下心来听他一言。 “回太子殿下,属下认为,造反之事,万万不妥!”卫风拱手,有些急切地劝道。 “你什么意思?”太子到底不是草莽之人,他语气虽然不好,却也并未剥夺眼前之人说话的权利。 “回殿下,”卫风深吸了一口气,顶着巨大的压力道:“在下不是反对太子殿下的做法,而是现在这个时机并不妥当。” “哦?那你说说,到底怎么个不妥法?”事情到了这副田地,太子反而是愈加地冷静了下来。 “回殿下,在下以为,皇上虽然年纪渐大,对许多事都力不从心,可朝中还是有一大批重臣是拥护着皇上的。若是太子您选择在此时造反,朝中那些大臣必然不服,届时,您不止要面对百姓的谩骂,要面对大臣们的不满,还要面对的是四殿下的虎视眈眈……这些对我们来说,实在不是件好事,所以还请太子殿下三思。”卫风语重心长地道。 太子听了卫风的话后,神色间隐隐就有了松动的趋势。 眼见着太子就要被卫风的话所打动,李木又忙道:“太子殿下,纵然卫先生说的很有道理,可这些都并非是不能解决之事。您现在要想的是,皇上一旦下旨废黜东宫之后,太子殿下您的势力将会大打折扣,还有那些大臣们,一个个都是个白眼狼,若是您倒下了,还会有谁站到您的身边?在这样的情况下,就算您日后等到了合适的时机,也不一定有谋反的能力了!依属下看,太子殿下您就应该趁着现在您的气势如日中天,早早地把皇位拿下再说!” 第二百三十二章:犹疑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比起卫风的劝诫来,李木的建议显然更让人热血沸腾。 但太子皱眉沉思了好一会后,到底还是觉得卫风的担忧不无道理,毕竟谋反一事对他来说并不是最大的难题,他该担忧的是成功上位后他将要面对的四面楚歌的处境! “难道本殿下就要这么窝囊接受被废黜的命运吗!”太子紧握拳头,狠狠地砸在一旁的桌子上,眼中满是不甘的神色。 李木闻此,心中不由一紧,忙要再度开口,可卫风却抢在他的前头开口道:“其实要解决此事也并非没有办法。” “什么办法?”太子像是看到了什么曙光一般,顿时双眸一亮,急忙转头朝卫风看去。 然卫风却显得有些迟疑,太子心中不耐,又忙追问道:“你快说还有什么办法能平息此事?” “回殿下。”太子这么一吼,卫风也不敢再卖关子,赶紧低头拱手道:“三公主只是查出了有人给皇上下毒,却没有直接证据证明是太子您所为,所以太子倒是可以让其他人来替太子殿下您来背这个黑锅,这样一来,太子殿下的地位自然能够保全。” “你是说――”太子心中一动,喃喃自语道:“母后……” 若说能在后宫动这样手脚的人,除了他也就只有皇后有这样的能力了,所以如若皇后能够将罪责全部揽下,将他撇清在外的话,楚皇以后虽然会对他有所防备,但也没有了理由废掉他的太子之位! 这确实是个极妙的办法,可皇后是他的亲生母亲,若是为他揽下了这件事情,恐怕就没命可活了! 权力?亦或者是亲情? 太子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纠结过。 …… 皇宫。 当楚玉穿着带血的衣裳直直地冲进楚皇的寝殿时,正在喝药的楚皇不禁吓了一跳。 “玉儿,这是怎么回事?!”楚皇瞪大了眼睛,一脸的关切。 “父皇,儿臣没事。”楚玉一边说一边就将那个大夫拉到了她的跟前。 “这位是?”因着楚玉都是趁着楚皇睡着的时候请人号的脉,故楚皇并不认识楚玉身边的这个人。 “这位是楚都回春堂的坐堂大夫,高尤。”楚玉说完便回头给高尤打了个眼色。 高尤得了楚玉的示意,急忙就上前一步行了跪礼,“草民回春堂大夫高尤见过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楚皇愈加的困惑,“这宫里有的是医术出众的太医,玉儿何故要从外头找大夫入宫?” “回父皇,”楚玉冷冷一笑,“因为这宫里的太医全都是不会说话的哑巴,于是儿臣只好从外头找能说话的大夫进宫来了!” “玉儿这是什么意思?”楚皇心中一惊。 “父皇且听儿臣细细讲来……”楚玉沉着脸将楚皇中毒和患心悸之症的事情完完全全的说了一遍,虽然她从头至尾没有提起太子二字,可楚皇心里却已经升起了浓雾似的怀疑。 楚皇沉吟了良久没有开口说话,半晌后才黑着脸吐出了一句话:“玉儿所说之言可为真?” “父皇,儿臣所说之言字字为真,绝不曾有半句虚言!若是父皇不信,大可召见民间的其他大夫进宫为父皇探脉,看看儿臣是否蒙骗于父皇。”楚玉字字铿锵,语气沉重。 楚皇闻之,胸膛不由剧烈的起伏了几下,就像是在尽力地克制着某种即将要爆发的情绪。 “和定,朕日常所用吃食皆由你经手并试吃,你怎么看?”楚皇忽然将矛头转移到了一旁的和定身上。 楚皇的语调还算得上是平静,可既然楚皇问出了这样的话,那就证明楚皇的心里其实已经是相信了楚玉所说。 和定被吓得双腿一软,当即就跪了下去。“皇上,奴才对此真的毫不知情啊,且皇上日常所用之食,奴才都是亲自尝过的,若非是没有问题,奴才是断然不敢端给皇上食用的,还望皇上明察。” 和定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而且话中更是暗指楚玉所言为无稽之谈。 “哼!”还没等楚玉开口驳斥和定,楚皇就已经从鼻子里发出了一声不屑的冷哼,“朕的吃食一应由你负责,一般人如何能够有机会在朕的吃食里下毒?朕且将你这条狗命留着,等到朕将此事查清之后,再来定你的罪!” 楚皇的这话无疑是已经给他判了死刑。和定猛地一下跌坐到地上,脸上的血色更是瞬间消褪,乍眼一看,此时的他比起楚皇来才更像是一个病人。 “来人,传太子进宫!”楚皇对外吩咐道。 楚玉心中一喜,暗道太子这次恐怕是难逃一劫了! 隔了一会后,楚玉和楚皇等人还没等来太子,倒是先迎来了皇后。 “见过皇上。”即使脸上扑了厚厚的一层脂粉也掩盖不住皇后脸上的焦急之色。 楚皇不过是淡淡地扫了皇后一眼,便有些不耐地道:“皇后过来做什么?” “瞧皇上说的,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臣妾身为后宫之主,能不来吗。”皇后一边有些忐忑的回道,一边就悄然看了一旁跌坐在地上的和定一眼,见和定那神色,她便知事情定然是不妙,于是她的心中便愈加的慌乱起来。 “哼,”然楚皇闻此却丝毫没有要给皇后脸面的意思,“此事事关重大,又攸关于太子,皇后还是不要插手了。” 楚皇这话说得极重,皇后一时间僵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竟颇有些不知如何是好的感觉,但诚然如楚皇所说,此事与太子干系重大,她又如何能够就此离去? 皇后咬了咬牙,到底还是厚着脸皮道:“太子一向孝顺,此事必有误会。臣妾身为太子生母,确实不便插手此事,但请皇上看在太子是臣妾亲儿子的份上,让臣妾留下来旁听,臣妾保证,断然不会胡乱插嘴,影响皇上审理此事。” 皇后已经在众人面前如此放低了姿态,就算楚皇心中再怎么不情愿,也不得不给皇后这个面子了。 见到楚皇点头同意她留下,皇后心里这才长舒了一口气,忐忑不安的在楚皇的身边坐了下来。 众人又等了一会后,太子终于是姗姗来迟。 第二百三十三章:顶罪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太子匆匆而来,但面上却不见任何焦急之色,就仿佛完全不知道楚皇是因何急召他进宫似的。 “儿臣见过父皇、母后。”太子恭敬行礼,并不多发一言。 倒是楚皇先忍不住开口道:“孽子,你可知道朕为何急召你进宫?” 楚皇在说话间不自觉地就攥紧了拳头,显然他正在极力地克制着自己内心的愤怒。 “回父皇,儿臣并不知父皇因何突然召见儿臣进宫,还请父皇明示。”太子语调沉稳,听不出一丝一毫的波澜。 楚皇见此,嘴角不禁抽了一抽,他当即便抓起手边的茶杯狠狠地朝着太子的方向掷去。 太子察觉到动静,身子不自觉地就想往一边避开,可就当杯子即将要砸到他身上时,他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又生生止住了自己的动作,任凭那杯子狠狠地砸在了他的身上。 楚皇见此却并不解气,还要抓了手边的茶壶往太子的方向扔,但方才楚皇的那一下就已经让皇后心疼不已了,此刻又怎么会还任由着楚皇拿东西去砸自己的爱子。 “皇上!”皇后赶在楚皇出手之前,急忙抓住了楚皇的手臂,并满脸心疼地劝慰道:“皇上,您可千万不能冲动啊,太子一看就对此事并不知情,恐有人故意栽赃陷害于太子!若是在事情还未查清楚之前,皇上就将太子给打坏了,那一会真相大白之后,再后悔了就晚了啊!” 皇后一边说着,一边还不忘朝楚玉的方向看了一眼,那意思实在是再明显不过了。 到底是自己最宠爱的儿子,楚皇心底到底还对太子抱有一丝希望,此刻听了皇后的劝慰之后,楚皇也暂时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冷冷地询问道:“太子,朕现在问你,是否是你指使和定在朕的吃食里下毒?又是否是你买通了朕身边的御医,让他们故意让朕自生自灭?” 楚皇的双眸里闪烁着黑幽幽的光泽,就像是两团黑色的火焰在其中跳动,看得直教人心中发毛。 太子知道他此刻绝不能露出一丁点破绽,不然被楚皇看出端倪后,一切就都完了!他尽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又僵着身子给楚皇磕了一个响头。 “父皇,您方才所说之事,儿臣敢以性命担保,儿臣对比绝对毫不知情,还请父皇明察!”太子字字铿锵,落地有声,看起来怎么也不像是知情的样子。 楚皇的神色间闪过一丝松动,楚玉暗觉不妙,正要开口,却听楚皇又道:“好好好,你说你不知情,那你告诉朕,这宫里除了你太子有这样大的能力,还有谁胆敢买通朕多年的亲信给朕下毒,并且让太医院的所有太医都瞒报朕的病情?!” 终于还是问到这了,太子的喉结上下蠕动了一下,隐约透露出了他心中的不安。 “回父皇,儿臣只知道儿臣绝对没有做过这些事情,至于还有谁有这么大的能力,儿臣实在想不出来……”太子一边说些,一边却有意无意地朝皇后所在的方向扫了一眼。 楚皇敏锐地察觉到了太子的小动作,他心中一震,急忙转头朝皇后的方向望去。 若说这后宫内,除了他这个皇上,也就只有皇后的势力最大了。 “皇后。”楚皇的眼睛眯了眯,“你对此有什么看法吗?” 楚皇的语调极度地森寒,直让皇后后背都升起了一股汩汩的寒意。 “回皇上,此事尚未明确,臣、臣妾能有什么看法……”皇后结结巴巴地回道,那模样似乎极为紧张。 楚皇还未再度开口,底下的太子就忙替皇后解围道:“父皇,就算母后是除了您以外,后宫里权利最大的人,可母后与您成亲几十载,一直都与您相敬如宾,又怎会做出的毒害您的事情来?还请父皇明察!千万不要冤枉了母后!” 太子这番话,表面上是在替皇后解围,可实际上却是把皇后往深坑里推了一把。 除了他以外,后宫里权利最大的人……楚皇的脑海里反反复复地重复着这句话。 此次胆敢对他出手的人,无疑是在后宫乃至前朝都是有一定实力的,而这个人除了太子之外,嫌疑最大的人就莫过于皇后了。 “皇后,你当真没有什么可说的吗?”楚皇的语调里已经隐隐带上了威胁之意。 皇后心中一跳,她不由自主地就转头朝太子的方向望去,可太子此时却是低着头,好似在刻意地回避着她的目光。 皇后见此,心中不由涌起一阵巨大的恐慌感。 ――她实在是了解自己这个儿子了,若是此事当真与太子一点干系都没有,太子断然不会如此回避于她,也不会如此沉默寡言…… 总而言之,太子会这样反常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太子心里有鬼! “皇后!” 就在皇后走神期间,楚皇已经又不耐烦地唤了她一声。 但皇后却并未应答,此时的她脑中正如疾风一般转动着,虽然她先前对此事并不知情,可此刻她却已经从太子的言行举止之中猜出了事情的大慨! ――想来定是太子急功近利,甚至不惜瞒着她采用了下毒这个下下策的法子,只可惜令人万万没想到的是,眼看着楚皇的身体已经快要不行了,楚玉却忽然跳出来横插了一杠! 现在唯一能保全太子的方法就是她一个人将罪责全部揽下,这样太子方可无虞! 想清楚了这些之后,皇后一边埋怨着太子的狠心,一边却又心疼着自己的儿子,心绪斗争之间,皇后终于是在楚皇彻底不耐烦之前下定了决心。 “皇上!臣妾有罪!”皇后忽然‘扑通’一声跪倒在楚皇的膝前,她慢慢地抬起头来,脸上不知何时竟已泪流满面。 楚皇见皇后这番作态,心中登时一寒,他并不说话,只是一昧地盯着皇后,那样子似乎要把皇后的脸上都剜出一个洞来。 而皇后为了保全太子,亦是痛哭流涕地开口将罪责全都揽在了自己身上,“皇上,这一切都是臣妾做的,太子对此并不知情!臣妾嫉妒皇上百般宠爱淑妃,心怀怨懑之际,又想让太子早日登基,一时糊涂之下,所以才起了这样歹毒的心思!但太子真的是对比毫不知情的啊!太子的孝心您也是知道的,若是太子当真知道此事,他一定是会阻止臣妾的!皇上要怎样处罚臣妾都行,但千万不要因此而疏远太子,这一切都是臣妾一时鬼迷心窍犯下的罪过,实在是不应该牵连到太子头上,还请皇上明察!” 第二百三十四章:最后一根稻草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皇后这番痛心疾首的辩驳,多多少少还是打动了楚皇的心。 楚玉见楚皇神色间略有迟疑,于是急忙开口道:“父皇,母后与您是年少夫妻一起走过来的,一向感情甚笃,尤其在您卧病在床的这些日子,母后更是劳心劳力地照顾着您!这些情真意切都是装不出来的,儿臣不相信母后会仅仅因为嫉妒淑妃娘娘就做出如此狠毒的事情来!所以,此事父皇还是要细细审查,莫要过早下定论。” 楚玉言语之间虽并未提及太子二字,可太子是皇后亲生儿子,而且皇后一向溺爱太子的事情,这几乎是皇宫上下人尽皆知的。 所以,如果皇后为了包庇太子而站出来顶罪,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 楚玉、太子,甚至皇后,这些都是他身边最亲近的人,这些人说出的话,都有十分的道理,他不能全信,可也不能不信。 楚皇一时之间只觉得头痛欲裂,思来想去更是不知到底该相信谁才好。 “父皇!此——”楚玉眼见着楚皇似乎已经被皇后的说辞给打动,她几乎要急得跳脚。 然她一开口,楚皇就摆了摆手,止住了她的话头,且神情疲惫地道:“让朕静一静。” 楚玉见此,便也不能再多言,只能闷闷不乐地退到了一旁站着。 形势就在这样的情况之下陷入了胶着。 …… 沈府内。 楚轩虽然成功拖住了那些刺客,可自己也受了不轻的伤,幸得沈君临后来及时赶来帮忙,他二人成功脱围之后便一齐回到了沈府内。 “原本还想着收拾掉太子还要一段时间,没想到这次倒是让我们捡了一个大便宜。”沈君临说这话的时候,正在给楚轩上药包扎,他一个得意,手上没了轻重,疼得楚轩不由得皱起了眉。 “堂堂沈大公子,包扎的功夫居然还没有下人好?”楚轩斜睨着沈君临,一张向来冷冷清清的脸上更是难得地带上了一丝烟火气。 “我故意的。”沈君临话毕,手中猛地一用力,纱布就已经成功地在他的手指间打了一个结。 ‘咝’,猝不及防的剧痛让楚轩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但他不欲与沈君临计较,于是便一言不发地穿好了衣服。 “对了,三——”沈君临正要再度开口,他的房门却被人猛地给撞开了。 楚轩和沈君临不由同时朝门边望去,楚轩的一只手上更是已经条件反射地握住了桌上放置的长剑之上。 只是进来之人却并非是他们以为的刺客。 “如是!”沈君临在看清来人的相貌之后,不由大吃了一惊,他撒开步子就迎了上去,并一把扶住了那个摇摇欲坠的身影。 柳如是本已浑身是血,虚弱不堪,完全凭着一口气才强撑着走到了沈府,此刻若不是有沈君临扶着,她恐怕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了。 “信、信……”柳如是来不及解释,只抬起她的手,示意沈君临去拿她手上紧紧攥着的那张信纸。 然沈君临却没有去接,只是看着柳如是,焦急道:“我去叫人找大夫过来。”不然再晚一些,他怕柳如是的命就真的保不住了。 “不……”然柳如是有气无力地摇了摇头,她伸出带血的手紧紧地抓住沈君临,用气若游丝的声音道:“奴婢、奴婢怕是不行了……信……信可以证明太子就是下毒……下毒谋害皇上的那个人……” 柳如是一边说,殷红的鲜血就顺着她的嘴里缓缓地流了出来,她本是身着一身浅色长裙,此刻却已经尽数被鲜血浸染,那模样就仿若一朵开到极致的花,好像随时随刻都要凋零似的。 沈君临感受到怀中人儿的呼吸渐渐微弱下去,他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好似有些难受,又有些堵得慌。 许是知道自己已经撑不下去了,柳如是又拼着最后一口气道:“公子莫要忘了……忘了……如是……” 这句话刚一说完,柳如是的身体就像是一片轻飘飘的树叶一般从沈君临的怀中滑落到了地上。 沈君临怀中一下变得空空荡荡的,唯有那张带了血的信纸留在他的手中,硌得他手心生疼,几乎叫他难以握住。 …… 当楚轩带着柳如是拼死才保留下来的那封信到达皇宫的时候,楚皇也正要做出他对此事的判决。 “皇后袁氏,心思歹毒,妄图——” “父皇!请稍等!”楚轩的人还未踏入楚皇的寝殿,声音倒是先一步传了进去。 屋内的人听见楚轩的声音后,无不吃了一惊,众人不由将目光投向了门口。 只见楚轩穿着一袭带血的白衣缓缓走了进来,楚皇的眼神闪了闪,他不禁又转头看了楚玉一眼。 二人的衣服都沾了血迹,且从楚轩苍白的面容上来看,一眼就能看出楚轩定然是受了伤。 楚皇复又转过头来,心中划过一丝了然,可面上却仍旧是不动声色,让旁人看不出一丝端倪。 “父皇,儿臣有重要的证据呈上。”楚轩并不多做解释,上来就单刀直入地说明了他的来意。 虽然这件事还没有大张旗鼓的传扬出去,但通过楚轩和楚玉身上的蛛丝马迹,楚皇已经知道,这趟浑水,自己这两个儿女肯定已经早就蹚了进去,所以对于楚轩忽然呈递证据的事,楚皇倒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惊讶来。 “呈上来。”楚皇面无表情地道。 得了楚皇的命令后,一旁很快就有宫人将楚轩手中的信呈到了楚皇的手中。 这封信是太子和左不讳来往的书信,原本也没有什么问题,但好巧不巧的是,上面恰好就提及了有关于下毒谋害楚皇的事情。 原本这样的信,左不讳看完之后定然是要马上销毁的,然也确实如此,因为这封信已经缺了一角,很显然就是在信即将被销毁之前,柳如是选择了直接暴露自己身份将信给夺了过来。 其实对于这样的情况,柳如完全可以先保全自己,等到日后再行动,可她知道,这封信对于扳倒太子来说,几乎能够起得上决定性的作用,所以她才不惜以牺牲自己的生命为代价将这封信抢夺了过来。 楚皇看完了这封信后许久都没有开口说话,好半天后,他才唤了宫人进来。 第二百三十五章:庆祝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楚国嘉明十三年,东宫太子与皇后袁氏觊觎皇位,暗中收买皇帝身边亲信给皇帝的吃食中投毒,意图谋害君主,并仗用职权和身份威胁、弹压太医院众人,谎报皇帝的真实病情。 经皇帝亲审过后,现废除大皇子楚弈的太子之位,并禁足大皇子府,不得命令,不能擅自踏出。 并皇后袁氏,德行有失,处事不公,得知太子妄图谋害君主的意图后,不仅未曾进行阻止,还与其同流合污,且在事情暴露后,还企图混淆圣听,以一己之力替太子顶罪。如此德行已经不适合再做后宫之主,现废除袁氏的皇后之位,并命其交出凤印,后宫诸事暂由淑妃代理,且将袁氏打入冷宫,终身不得再踏出一步。 另,皇帝身体虚弱,暂不能理事,前朝之事暂且交由四皇子楚轩,丞相赵潜,太傅李巍一同打理。 …… 这一场仗不仅扳倒了太子和皇后,并且还让楚轩重新回到了楚皇的视线里,这样的结果不可谓不是大快人心了。 事情尘埃落定之后,沈君临便在斋月楼里定了位置,并邀请了温偃和楚玉一起庆祝。 温偃和楚玉到的时候,沈君临和楚轩都已经到了,而且不止如此,雅间内还多了一个许久未见的老熟人。 “见过三公主。”宋娴站起身盈盈行礼,模样一如往昔那般娇弱。 “宋小姐还真是闲呐。”如果说之前楚玉还只是讨厌宋娴的为人和做派,有了上次的栽赃陷害和倒打一耙后,楚玉几乎就已经在心里与宋娴势不两立了,此刻也只不过是不想就此扫了众人的兴致,于是这才勉强忍着心中的不快坐了下来。 宋娴被楚玉这么一呛,一张小脸顿时青一阵白一阵的,就像是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 而这雅间里的众人除了楚轩之外,大概是没人待见宋娴的。 眼见着气愤僵着,楚轩也只好开口替宋娴解围道:“人到齐了就上菜吃饭吧。” 楚轩这一开口,众人也不好再多说些什么。 沈君临默默地叫了小二上菜,待得饭菜上齐之后,众人也只是静默无声的吃着,原本好好一桌庆祝会,也就瞬间变得寡淡无味起来。 楚玉之前一直在外云游四海,身上多少也就沾染了些许民间儿女的习性,现下见气氛如此冷清,不由就开口道:“我们来玩色子吧,谁输了谁喝酒!” 温偃闻此,登时双眸一亮,一双眼睛就像是两颗星子一般,扑闪扑闪地闪着光。 “好玩吗?可我不会玩。”她有些为难地道。 “这有什么,我教你就是了,很简单的,保证你一学就会。”楚玉挑着眉说完后,又将目光转到了沈君临的身上,“你就不用我教了吧。” “当然。”沈君临一笑,不可置否。 如此之后,楚玉就叫店小二去拿色子去了。 只是这雅间里并不只有他们三个人而已。楚轩知道楚玉因为不待见宋娴,所以故意连他也一块给冷落了,于是面色多少就有些不好看起来。 很快店小二就拿了色子进来,按照楚玉交待的,不多不少,正好三副。 楚玉见了色子之后,这才像是忽然想起了还有楚轩这个人一样,她故作惊讶地道:“瞧我,竟然把四弟给忘了,四弟你是否要一起?”她挤眉弄眼地望着楚轩,脸上尽是揶揄神色。 楚轩一向是个高傲的人物,在明知道楚玉有心冷落他的缘故下,他又怎么再去掺和这个热闹? “不必。”楚轩冷冷答,满脸都写着不屑两个大字。 “哦。”楚玉似乎是早就料到楚轩会拒绝一样,脸上并没有露出丝毫意外的神色。 “来,偃,我来教你――”楚玉又转头对温偃笑道。 温偃点了点头,正要开口,可不知又想起了什么,忽地将目光投到了宋娴的身上,“宋小姐要一起吗?” 温偃笑得极其的灿烂,就像是一朵忽然盛开的百合,只是这突如其来的绚烂笑容却莫名地让宋娴心中有些发毛。 屋中的人闻此,都是一愣,楚轩还未及开口,楚玉就已经率先明白了温偃的意思。 “这色子就是要人多才好玩,宋小姐莫不是想推辞,扫了大家的兴致吧?”楚玉的说话间,脸上就已经浮起了兴奋的神色。 既然楚玉都这么说了,那宋娴哪里还有拒绝的余地? “好是好,只是我没玩过,一会三公主可要对娴儿手下留情啊。”宋娴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 故意拉上宋娴一起。楚轩就是不用想也知道温偃等人想要玩什么把戏。他担心宋娴会被温偃等人欺负,于是到底还是拉下脸说要同众人一起玩。 楚玉见楚轩那副不让他参加也就别想让宋娴参加的样子,于是只好迫不得已地同意了楚轩的加入。 又让小二拿了两副色子,几坛酒后,雅间里一时间就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摇色子的声音。 楚轩和沈君临自不必说,都是老油条。楚玉虽然不及他们,但也不差。温偃虽然是才学,但胜在聪明,一会就已经领会了这其中的套路,倒是宋娴,一心端着她大小姐的做派,心里很是瞧不起楚玉几人如那些市井平民一般以摇色助兴取乐,于是便只是心不在焉的应付着。 这样一来,楚轩就不得不费尽心思的帮衬着宋娴了,但温偃等人三打二,一心想要灌宋娴的酒,楚轩也不能次次都招架得住,所以一来二去,桌上的几人倒都饮了不少酒下去。 酒足饭毕之后,除了楚轩和沈君临还算得上是清醒,剩下的三个姑娘都已是醉意醺然,就连走路都有些打飘。 “轩哥哥,娴儿喝成这样回去,若是被父亲知道了,定然是要责骂娴儿的,不如今晚让娴儿去四皇子府上小住一晚吧。”宋娴微闭着眼睛,身子柔弱无骨地贴在楚轩的身上,二人之间显得极尽暧昧。 楚玉见此,不由就反呛道:“难道喝酒被骂,比一个女子的名声还要重要吗?宋小姐一个未出阁的黄花大闺女,整日想着在外留宿,这若是被人知道了,宋小姐恐怕闺名难保。” 楚玉一边说着,一边就伸手用力将宋娴从楚轩身上拉开,并一把扔进了沈君临的怀里,“临,你送宋小姐回府去,四弟,扶好偃,我去外头的马车上等你们。” 楚玉的语气极其的霸道,根本就没给众人丝毫反驳的机会。 第二百三十六章:旖旎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夜色渐浓,斋月楼来往的食客却依旧很多。因着楚轩等人都是锦衣华服,且个个容貌出众,所以他们一路出去的时候周围的那些人总会或多或少地将目光投掷在他们身上。 温偃不习惯与楚轩有这么亲密的接触,于是便有些不自在地在楚轩怀里挣扎着。 “我自己可以走。”温偃的语气中透着抗拒。 楚轩原本是想要接着去扶宋娴的,可不知怎么,见了温偃如此反应后,他心底蓦然间就升起了一股火气。 “别乱动。”楚轩加重了手中的力道,将温偃箍得紧紧地,这下温偃就是想动也动不了了。 温偃心下一阵气恼,却也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与楚轩发生争执,于是只得暂时忍住心中的不快,顺着楚轩的步子晃晃悠悠地朝外头走去。 而宋娴在饭桌上的时候就已经憋了一肚子的火,此时楚玉又这么明目张胆的欺负于她,她以为楚轩怎么也会站在她这一边的,却没成想她一转头看见的就是楚轩和温偃相互依偎着向前走的样子。 猛然间,宋娴只觉得一阵怒火冲向她的脑际,并瞬间将她仅剩的理智焚烧至虚无。 “轩哥哥――”宋娴的小脸在一瞬间就皱成了一团,她带着无比委屈的神情撇着嘴道:“轩哥哥,娴儿头痛,你过来扶娴儿一把。” 宋娴一边说着,一边就在沈君临的手中奋力地挣扎着。 男女授受不亲。沈君临本来也只是略微扶着宋娴不让她摔倒而已,此时宋娴这么猛地一挣扎,他猝不及防地,竟也让宋娴挣脱了开去。 “轩哥哥――”宋娴的盈盈如水的眸子里不知何时已经蓄积起了晶莹的泪花,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哪怕是个女人看了都要心疼得碎了心,就更别提男人了。 眼见着宋娴已经朝着他们的方向歪歪扭扭地走来,而温偃更是察觉到楚轩环在她身上的手似乎悄然放松了一些。 刚才还强迫她不让她乱动呢,转瞬间就已经开始可怜其他的女人了!温偃也不知她是怎么了,只觉得一瞬间心里很是不爽。 也就是这一瞬间的功夫,温偃脑子一抽,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她已经闭着眼睛吻上了楚轩略带着凉意的薄唇。 宋娴踉踉跄跄的步子顿时止住,沈君临眼中闪过一丝黯然,前面回头的楚玉眼中闪烁着兴奋,一楼大堂里正在吃饭的食客和店小二们都如同施了定身法一般,张大了嘴眼也不眨地看着眼前这突如其来的一幕。 这一瞬间时间仿佛已经禁止,天地间唯余温偃和楚轩二人。 温偃本想着一触即分,以借此击退做作不已的宋娴,可就在她准备抽身离去的时候,楚轩的手却猛然环住了她细软的腰肢,逼迫得她的身子不得不紧紧地贴到了他的身上。 他微凉的唇她温软的唇瓣上细细的逡巡着,像是在品尝着人世间最美的美好。 温偃只觉得这一刻她身体里忽然就像是着了一把火似的,将她的身子焚烧得越来越软,她甚至连一丝力气都使不上,只能软软地攀附在楚轩的身上,以求得站立。 所以到了后来,她根本就不知道楚轩灵巧的舌是怎么撬开她的贝齿溜进她的嘴里的。 她以前从来没觉得接吻是这样美好的一件事情,她与楚轩就像是久旱逢甘霖,一切都契合得刚刚好,仿佛她生来就应该与眼前人是一对。 楚轩与她认识这么久,也不过是蜻蜓点水般亲吻过她的额头罢了,而且对于她的主动暗示,楚轩也总是避而不见,可就在现在,就在她的眼前,楚轩那么深情,那么温柔地亲吻着另一个女子!宋娴看着眼前久久没有分开的两人,只觉得她的五脏六腑似乎都要被气炸了。 “轩哥哥!”宋娴变了调的声音忽然响起,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忘我氛围。 一瞬间理智如同潮水一般涌回了温偃的能脑海之中,她忽地想起这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而她与楚轩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一想到这,温偃的一张小脸就倏然间红得快要滴出血来似的,她又羞又恼地推了楚轩一把。 楚轩也顺着温偃的动作抬起了头来,只是他手上却仍旧是保持着环着温偃的动作一点没变。 “走吧,该回家了。”楚轩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带着无限的温柔缱绻,温偃听在耳中,只觉得她方才才平静下来的心跳,仿佛又加快了许多。 “嗯,”温偃低低地应了一声,她一时间还没有适应与楚轩如此亲密的交谈,甚至她都不敢抬头去看周围那些人此时看她的目光。 这样娇羞而又别扭的温偃,楚轩还是第一次见到,他也不知为何,莫名地就觉得心情大好。 “轩――”此时在一旁的宋娴见此已经是嫉妒得快要发狂,只是她的话还没开口,楚玉就已经折回来,并用带着无限亲昵的语调道:“走吧,宋小姐,本公主送你出去。”说罢,楚玉便快速出手点了宋娴的哑穴。 宋娴瞪大了眼睛扭过头去看了楚玉一眼,眼神中弥漫的满满的愤怒。 然楚玉却是不以为然,硬生生地拉着她走了。 “我们也走吧。”温偃只觉得周围那些人的目光已经快要将她的身上都盯出一个洞来,她此刻只想快点离开这个让她尴尬的地方。 楚轩小心地护着温偃,又转头淡淡地扫了周围的那些人一眼。 明明只是一个再平淡不过的眼神,众人却只觉得顷刻间汗毛倒竖,就连后背都冒起了寒意。他们顿时不敢再看,赶忙扭过了头,该干嘛干嘛去了。 楚轩搂着温偃向外缓步走去,温偃的身体略微有些僵硬。她原以为到外面上了马车她就可以摆脱这样不自在的境地了,只是当她和楚轩走出斋月楼的大门后,这才赫然发现,门外停留的那么多辆马车,却没有一辆是属于四皇子府的。 温偃一时间有些傻眼,倒是她身旁的楚轩轻描淡写地开口道:“三姐故意将我们扔下了。” “嗯?”温偃满头的黑线。 想也知道楚玉肯定是想给他们俩单独相处的机会,所以才有意扔下他们俩,自己坐着马车走了。 只是楚玉这么做,完全没有考虑她的想法啊!温偃暗自在心中哀嚎。 然楚轩却像是个没事人一样,搂着她的腰带着她向前走,“走吧。”他说。 第二百三十七章:单相思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此时的时辰并不算太晚,这条热闹的街道上还有许多来往的行人。 就如同大多数再平凡不过的夫妻一样,楚轩半扶半搂着温偃朝四皇子府的方向而去。 温偃已经忘了自己有多久没有被这样呵护过了,可越是这样的亲密才越让她感到害怕。 “我没事,可以自己走。”温偃态度强硬着拒绝着楚轩的搀扶。 楚轩眉头一蹙,看着温偃眉眼间那抹倔强,心里没由来地就感觉到了一丝心疼。 “你可以相信我。”楚轩的语调淡淡地,却让人觉得异常的温暖。 温偃闻此,身子猛然一僵,她心中涌上一阵酸涩,只觉得忽然就有了想要哭的感觉。 可是她清楚地知道待到楚轩登上皇位之后,她就是要离开的人,她知道那一天已经不远了,所以她不能与楚轩之间留下过深的羁绊。 “我只信我自己。”温偃的语气像是含了冰渣一样,刺得人又冷又疼。 楚轩的眉头皱得更紧,恍惚间他只觉得他与温偃之间好不容易才拉近的一些距离,此时在无形之间仿佛又拉远了。 看着温偃摇摇晃晃兀自前行的背影,他的心像是被狠狠揪起,莫名而来的心痛让他感到不解而又厌烦。 他理不清自己的情绪,只是本能的上前,一把抓住了温偃纤细的手腕。 他抓得那样紧,仿佛在害怕着失去某样东西,以至于温偃根本就挣脱不开。 “你――”温偃心中浮起一阵恼怒,可是还没待她开口说些什么,她就感觉脖子猛然一痛,随后她眼前一黑,便什么知觉也没有了。 “总算是安静了。”楚轩顺势将温偃横抱起来,他语气中虽然带着嫌弃,可眼神却是柔软得像是一池温水。 …… 到了次日,温偃醒来时已经是日上三竿了,她睁开惺忪的睡眼,刚活动了一下身子就觉得脖子处疼痛异常,头更是痛得像是随时随地都要裂开一样。 “公主,你醒了。”暖春适时地从外头走了进来,伺候完温偃梳妆后,又端来了早就准备好的醒酒汤给温偃喝下。 许是昨晚饮酒实在是有些过量了,喝下醒酒汤后,她又缓了好一会,可头痛感却是一点也没有要减轻的意思。 “昨晚我是怎么回来的?”她只依稀记得她不知怎么就晕了过去,至于之后的事情,她已经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回公主,是四殿下将您给抱回来的。”暖春的平静地道。 温偃闻之,不禁俏脸一红,也不好意思再接着问此事,只不动声色地转了话题道:“三公主呢?还在府中吗?” 宫中有宫禁,即使楚玉是公主,晚上进宫也是件极其麻烦的事情,所以她猜想楚玉昨晚应当是在四皇子府里歇下的。 果然不出她所料,只听暖春回道:“三公主一早过来看望公主,见公主还在熟睡,于是交待了奴婢好生照顾公主后就回宫去了。” 原来如此。温偃点了点头,又顺手从茶壶里倒了一杯茶出来。 茶壶里泡得是茉莉茶,温偃慢慢地啜了一小口,花茶入口带着淡淡的清香,喝下去后更是倍感舒适,在饮酒后能喝上这样一杯香而不腻的茶是极其令人舒服的。 温偃正要转过头去夸赞暖春几句,忽又觉得暖春今日好像格外的反常。若是换做以往,暖春必定已经对她嘘寒问暖,并絮絮叨叨地逼着她用早膳了,可今日暖春却几乎没有主动跟她说过一句话,都是她问什么便答什么。 虽然在伺候上还是与以往一样妥当,可今天这样的妥当里却又像是带了一丝疏离和隔阂。 “暖春――”温偃扭过头去,原本是要问暖春怎么了,可这一转头细看之下,这才发现暖春面色有些憔悴,且特意扑了脂粉的脸上还是能清晰地看见她眼底那圈深深的乌青。 温偃心中一惊,忙拉过暖春的手,关切地询问道:“身体不舒服?” “奴婢没事,只是昨夜没睡好而已。”暖春不动声色地将手从温偃的手中抽回,“奴婢去给公主准备早膳。”说罢,暖春也不待温偃回应便兀自出了门去。 温偃看着暖春渐行渐远的背影,不由得就蹙起了眉。 她既不会读心之术,也不是暖春肚里的蛔虫。暖春不说,她是不知道暖春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的,但她隐约觉得,也许暖春的反常与昨夜楚轩抱着她回来不无关系。 暖春很快便端了一些清粥小菜上来,只是温偃还是感觉不大舒服,于是只吃了几口便叫人给撤了下去。 “暖春,你下去好好休息,晚上再过来伺候。绿竹,你陪我去府里走走。”不然她总是觉得恶心想吐。 看来以后再不能这么喝酒了,不然酒醒后实在是太遭罪了,温偃在心中默默地想着。 暖春得了温偃的命令,很快便退了下去,绿竹便上前来扶着温偃向外走。 四皇子府虽然并不很大,可该有的楼亭水榭还是一应俱全的。 温偃走了好一会,才在府内的一弯湖水前停下了步子,眼前这弯湖虽不是很广,但水还是挺深的,所以她刚要靠近一些就被绿竹急忙拽住了。 “主子,咱还是离这水远一些吧,不然一会若是出了什么意外,奴婢可就要哭死了。”绿竹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道。 温偃闻此,不由就莞尔一笑,又伸出手轻轻地敲了敲绿竹的头,笑道:“有你这样诅咒自己主子的丫环吗。” 绿竹吐了吐舌头,脸上并不见害怕,“奴婢知道主子是不会介意的。” “就你知道得多。”温偃难得打趣道。 绿竹咧嘴大咧咧地笑了笑,她眼神一闪,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疑惑地开口道:“主子,奴婢怎么觉得暖春姐姐这几天都不怎么高兴啊,见暖春姐姐那样,奴婢都不敢随便与她说话了。” 就连绿竹都察觉到了暖春的不对劲。 可是她就是知道缘由,又能够做些什么呢?楚轩要是真喜欢暖春那也就好了,她不介意做个顺水人情让楚轩收了暖春。 可偏偏楚轩根本就不曾多加注意过暖春,她若是强迫楚轩纳了暖春,这不反而是害了暖春一辈子吗? 一想到这,温偃就觉得心中莫名的烦躁,她叹了一口气,正要开口让绿竹多关心暖春一些,可她话还没出口,一个讨人厌的身影就远远地朝她的方向走来了。 第二百三十八章:激将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宋娴身着一身金丝软烟罗长裙缓缓走来,正是豆蔻年华的少女,即使是一身素衣也能美得晃人眼,更何况款款而来的这个女子还是精心装扮过的人。 只是这样的貌美配上那副黑沉沉的脸色,多少就失了些许颜色了。温偃低头理了理衣服上的褶皱,并不准备搭理宋娴。 但宋娴此番就是冲着她来的,她就算是想避也避不开。 “皇子妃。”宋娴走上前来,皮笑肉不笑地给温偃行了礼。 温偃淡淡地扫了宋娴一眼,挑眉道:“正院的方向在另一面,宋小姐怕是走错地方了。” “娴儿今日找的不是四殿下,而是四皇子妃你。”只要不在楚轩的面前,宋娴就恢复了往日傲慢无礼的样子。 “找我做什么?求我同意四殿下将宋小姐你纳为妾室吗?”反正她们之间的关系早就是水深火热已久,温偃也就不欲在眼前人面前扮猪吃老虎了。 宋娴没想到温偃会拿这件事来将她,一瞬间她就已经气得涨红了脸。 她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皇子妃说笑了,娴儿的身份虽然不如皇子妃你尊贵,但娴儿好歹也是堂堂礼部尚书的千金,就算是要嫁给四殿下,那也是要占个侧妃的名位的!” 宋娴昂起尖尖的下巴,僵直着脖子瞪着温偃。 不知为何,看着宋娴这副模样,温偃脑海中一下就联想起了炸毛的公鸡,当公鸡要同其他鸡打架时,也是这样睁着斗鸡眼,僵直着脖子,那模样就跟现在宋娴的样子如出一辙。 想着想着,温偃到底还是没忍住,‘扑哧’一下就笑出了声来。 温偃这一笑让宋娴觉得她仿佛遭受了莫大的侮辱,她的脸上一下就有些挂不住了。 “你笑什么?!”想来宋娴是真的急了,说话间就连尊称也顾不上了。 温偃还未来得及答话,倒是一旁的绿竹忙接口道:“宋小姐,主子在笑什么奴婢不知道,但奴婢知道呀,这侧妃也是妾,也是低正妃一等的,您说是不是?” 绿竹这一刀简直是插得又狠又准,可偏偏宋娴都快要被气得吐血了,也找不出合适的话来反驳绿竹。 温偃不由回头睨了绿竹一眼,表面上看起来是在嗔她多话了,可她眼神之中弥漫的却分明是赞赏之色。 以前温偃见到她都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今日二人正面一交锋后,宋娴这才发现,眼前之人是个多么难缠的人物! 就这主仆俩一唱一和地,简直是要将她给气死! 宋娴的胸脯剧烈地起伏了好几下,这才勉强压下自己心中的怒火开口道:“世事无常,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万一皇子妃要是出了什么意外……”那这四皇子妃的位置不就是她的了。 后半句话宋娴并未说出口,可她眼底却快速地闪过了一丝怨毒之色。 “你――”绿竹气不过,当即就撸起袖子要骂还回去,可温偃却伸手按了按她的手臂,示意她不必跟宋娴计较。 温偃转头淡淡地扫了宋娴一眼,相比于宋娴的气急败坏来说,她就要显得尤为的平静了。 “宋小姐方才那番话说得很有道理,同样这番话,我也送给宋小姐你,毕竟谁先出意外,那都是不定的事情。”温偃的语调平和得没有一丝波澜。 宋娴紧紧地捏住了手中的帕子,她一动不动地盯着温偃,眼底似乎跳动着两团燃烧得极尽热烈的怒火。 温偃同样回视着宋娴,她的眼神却是平静得有如一潭死水,幽深得让人看不通透。 “主子,四殿下来了。”绿竹忽然扯了扯温偃的衣摆,低声道。 闻此,温偃和宋娴便同时转过头朝着远处望去,这一望果真就见到了楚轩穿着一身象牙白的金边长袍,正远远地朝她们的方向走来。 温偃收回目光时候,眼尾的余光却看见宋娴不动声色地朝着湖边的方向挪了两步。 她眼神顿时一凝,心里却已经大约猜到了宋娴的想法。 ――这是又想使用苦肉计了? 温偃勾唇冷冷一笑,也朝着宋娴的方向走了两步,并一把挽住她的手臂,低头在她耳边道:“你猜四殿下心中喜欢的,到底是谁?” 宋娴没想到温偃会突然对她说这样的话,她脑中不由得就想起了昨天晚上的情形,这让她觉得温偃根本就是在*裸地对她炫耀。 “你――”宋娴今天本来就是带着一肚子的火过来的,此时温偃这一句话下来,无疑是烈火烹油,教她再也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 她抬了抬胳膊,原本是想从温偃的臂弯中将她的手臂收回来,可是她才刚刚抬起手,温偃就仰面倒进了她们身后的那弯湖水里。 ‘扑通’一声巨响,湖面溅起了巨大的水花。 宋娴愣愣地站在原地,她看着在水中挣扎的那个身影,脑海中反反复复弥漫的只有一句话――温偃方才是有意说出那句话来激她的! 周围的人见到有人落水,一时间都愣住了,好一会都没反应过来,还是绿竹抢先回过神,惊慌失措地扯着嗓子道:“宋小姐将我家皇子妃推进湖里了,快来人救救皇子妃!” 绿竹的话音才刚落,一个白色的影子就在她的眼前飘过,随后又是‘扑通’一声,不多时楚轩就将温偃从湖里捞了起来。 宋娴见人已经救了上来,冲上去就想开口解释,可楚轩却一反常态地对她冷淡道:“娴儿,你过分了。” 就这么短短的几个字,就已经将宋娴的心剜出了一道鲜血淋漓的大口子,她的身子一阵踉跄,幸得她身后的霜降扶住,她这才勉强稳住了身形。 楚轩将怀中的人儿小心地平放在地面上,又绷着脸按压着温偃的胸口,帮着温偃将胸腔内的水逼出来。 宋娴还从来没见过楚轩那样紧张而又骇人的神色,她敢肯定,若是温偃当真出了什么事,恐怕她就是花上一辈子的时间,眼前人也不一定会原谅她。 “咳咳咳……”吐了好几口水之后,温偃终于幽幽地醒了过来。 楚轩见此,心中这才舒了一口气,谁也不知道当他看见温偃落水的时候,就仿佛有人将他的心也一并扔进了湖里,直到温偃现在转醒过来,他才感觉他的心又恢复了原位。 第二百三十九章:方法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楚轩一路将温偃抱回了竹然居,从头至尾也未曾再多看宋娴一眼。 看来这次过后,宋娴怕是要被楚轩冷落一段时间了。 不过这也不能怨她,谁叫宋娴当时心术不正,她只不过是借用了宋娴的想法反将了她一军罢了,温偃暗自在心中思忖着。 “哈欠!”正想着,她却忽然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深秋的天已经有了浸骨的寒意,她方才在水中泡了一会,又一直穿着湿哒哒的衣服,一直挨到现在,确实是冷得有些受不住了。 “底下的人已经去准备热水了。”楚轩的声音冷不防地在耳边响起,惊得温偃吓了一跳。 “你怎么还没走?”她一直以为楚轩将她放下就出去了,却没想楚轩只是到外头拿了干毛巾进来。 楚轩也不答话,只冷着一张脸帮温偃擦拭着脸上的水珠。他的动作原是一路向下,可擦到了温偃的肩膀处时,他却忽然停了下来。 温偃亦是微微一怔,她眨巴眨巴眼睛后,才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猛地低头朝自己的身体看了一眼。 只见被水完全浸湿的衣裙紧紧地贴在了她的身上,将她身体的轮廓勾显得一览无余。 这样的衣服穿了跟没穿有什么区别?! 温偃只觉得一阵火热‘噌’的一下窜上了她的脑际,教她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才好。 “一会绿竹她们就过来了,你快走吧!”温偃一边说着,一边就慌忙地扯过了一旁的杯子将自己裹了起来。 楚轩脸上亦是闪过了一丝不自然,“咳咳,”他轻咳两声,掩饰了一下自己的尴尬,“那你好好休息。”说罢,他便起身快步走了出去。 温偃伸长脖子瞟了一眼楚轩离开的背影,又想起楚轩方才似是脸红了的模样,她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就勾起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不一会,下人就已经准备好了热水,又备了姜汤,甚至早早地将火盆都给点起来给温偃驱寒。 折腾了好半天后,温偃才算是完全梳洗妥当了。 “公主,有楚依公主的回信。”暖春拿了信封从外头走了进来。 经过一下午的休息,暖春的面色比起上午来已经好了许多,只是在态度上却依旧是透着一丝冷淡。 温偃的眼神闪了一闪,她神色如常地接过了暖春手中的信封,并快速地拆开看了起来。 隔了好一会后,温偃才皱着眉头将手中的那封信放下了。 她早知道温盛不是个良人,但令她没有想到的是,这才隔了多久,楚依就被冷落了下来,而且以楚依的性格,若不是实在是受了莫大的委屈,是断然不会在信中对她诉苦的。 因着心里一直想着关于楚依的事,温偃连晚饭都吃不下,一直窝在软塌上,苦思冥想地给楚依想着法子。 绿竹吃了晚饭过来换暖春下去吃饭的时候见桌上的饭菜还是原封不动的摆放着,她不禁就皱起眉头道:“主子,您这一整天都没吃什么东西,身子哪里受得住!奴婢叫人去将饭菜热一热,主子多少还是吃一点吧。” “不用,我吃不下,你叫人将这些东西给撤下去吧。”温偃的语气中透着些许躁意。 绿竹见此,倒也不敢再多劝,只得给一旁的丫环打了眼色,那些丫环就忙走上前来手脚麻利地将东西都给撤下去了。 丫环们一走,屋里便又安静了下来。 温偃从黄昏一直坐到夜色渐浓,直到半边身子都泛起麻了,也没能想出什么好的办法来。 她有些烦躁地在心中叹了一口气,正要下地去活动一下身子,这才发现绿竹一直都在外间站着,并未像其他下人一样退出门去。 正巧她心中也烦躁得紧,于是索性开口道:“绿竹,我问你,要是有一对夫妇,他们的感情极为不好,可因为各种各样的利益和原因,他们不能随意分开,但女方又想离开那个男人,你觉得这个女子应该怎么做才能达到目的?” “啊?”绿竹冷不防听见温偃丢了这个问题过来,不由得怔了一怔,而后这才将目光转到温偃的身上,并神色古怪地道:“主子说的该不是自己吧?” “不是!”温偃忙摇了摇头,“但那两个人就与我和四殿下之间的情况一样。” “哦――”绿竹喏喏地应了一声,却还是对温偃的话有些将信将疑。 温偃只好有些无奈地道:“我发誓,真的不是你主子我,你快说你对这事的看法。” 绿竹见温偃一脸的认真,于是忙道:“奴婢有倒是有个想法,只不过对那女子来说可能是个下下策,主子要听奴婢说说吗?” 温偃挑了挑眉,“说吧。”有个下下策的法子也总比一点办法都没有的好,她如是想着。 “那好,那奴婢就说了啊。”绿竹正了正容色,换了一副一本正经的神色道:“如果那对夫妇与公主和四殿下的关系一样的话,那他们之间的结合就关系着两国之间的关系,肯定是不能说和离就和离的。照奴婢的认为呢,既然那对夫妇已经走不下去了,不如就破罐子破摔,把事情闹得越大越好,最好是让满城的人都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和睦,到时候为了皇家的脸面,皇室肯定是不得不出来解决这个问题的。这时候只要那对夫妇的态度坚定,表明是因为他们个人的原因过不下去了,并不影响两国关系的话,皇室为了保住颜面,肯定是会同意的!” 是了,她之前怎么没想到呢! 绿竹这一番话下来后,温偃只觉得茅塞顿开。 她刚开始就是把自己困在一个死胡同里了,满心只想着着怎样能够在保存两方的颜面下让温盛与楚依和离,可只要面上不撕破脸皮,那这段关系就没有结束的理由。 还不如破罐子破摔!到时候再让楚玉在楚皇耳边说说好话,让使者带着礼品过去赔礼道歉,并表明楚依与温盛之间的和离并不影响两国之间的关系,那这件事也就算是圆满解决了。 “绿竹,你简直太棒了!”温偃喜不自禁地从软榻上跳下来,高兴得连鞋子都顾不上穿便小跑到书桌前写回信去了。 “哎呀,我的主子,你这样会着凉的!”绿竹吓了一跳,赶忙拿了鞋子和披风走到温偃跟前,服侍着温偃穿戴妥当之后,她才犹豫着开口道:“主子您是越国的公主,瑜皇贵妃也是越国的公主,那主子与瑜皇贵妃之间是不是……” 温偃手上的动作登时一顿,面上的笑意更是在顷刻之间消散无踪。 “你怎么忽然想起她了?”温偃的语气冷得像冰。 第二百四十章:落红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在绿竹眼里,温偃平常虽然孤冷了一些,可也有着柔情和小女儿家的一面,她很少见到温偃会因为某一件事格外的失态,若说真有,从她跟从温偃至今也只见过两次。 一次是在府中头一回见到陈锦绣的时候,那时候的温偃简直跟疯了一样,后来更是病了好一段时间不见好转,最后还是三公主带着她去靖国寺住了几天后,温偃才又恢复了正常。 而另一次,就是现在。 温偃没有失态,没有爆发,只是很冷静地盯着她,冷静得让人浑身发毛,那感觉就像是碰触到了她的逆鳞一样。 哦,不!绿竹觉得,也许用伤口来形容才更为恰当,因为她能清晰地感觉到温偃隐藏在平静之下那汹涌澎湃的恨意。 她缩了缩脖子,有些害怕地解释道:“奴婢在郑国有一个相好的朋友,奴婢与她一直都有书信往来,她最近在来信中提起瑜皇贵妃有了身孕,奴婢想着主子跟瑜皇贵妃的关系不一般,所以才多嘴提了一提……要是奴婢说错什么惹主子不开心了,还请主子恕罪!” 绿竹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磕了两个响头。 看着绿竹那副诚惶诚恐的模样,温偃这才察觉到她的反应似乎是有些太过激了。 “你起来吧。”温偃冰冷的目光去潮水一般收了回去。 绿竹骤然间觉得身上一松,她再抬头朝温偃望去的时候,只见温偃又恢复成了往常的平淡模样。 她刚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松了一口气,就又听温偃道:“她有孕多久了?” “回主子,按照信中所说的时日推断,恐怕已经过了三个月了。”绿竹急忙答道。 三个月。温偃的眼神闪了闪,温瑜在郑国后宫本来就受宠,现在又怀上了郑钧的第一个孩子,以后的风头肯定只会越来越盛……按照这样的趋势下去,温瑜只会越来越难以收拾! 看来她也要抓紧扩张属于自己的势力了!温偃如是想。 …… 郑国。 一般胎儿只要过了头三个月就算是基本稳定下来了,照这样的形式下去,温瑜平安生下孩子也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这日郑钧下完朝之后,照例来到雨露宫看望温瑜。 “大王。”温瑜盈盈行礼,才三个多月的身孕,并不怎么显怀,所以温瑜的身材看起来依旧曼妙如昔。 “爱妃不必多礼。”郑钧一边亲自扶着温瑜起身,一边又免不了趁机在温瑜的翘臀上摸了一把。 “大王讨厌!”温瑜嗲着声音,面上不甚娇羞。 而郑钧似乎也很是吃温瑜这一套,他大笑着回道:“爱妃不就是喜欢寡人的讨厌吗?” 温瑜依偎在郑钧的怀里用秀拳轻轻锤了一下郑钧的胸膛,又扭头对一旁的宫婢道:“快将饭菜端上来吧。” “是。”宫婢领命下去了。 不多时早就准备好的饭菜便端上了桌,郑钧略略一扫,只见桌上有虾,羊骨,干贝,羊肉还有几样素菜和补汤。 他一眼就看出了温瑜的心思,不由就疑惑道:“爱妃这是什么意思?” 原来温瑜唯恐有嫔妃趁着她怀孕的时候上位,于是便仗着自己的宠爱强迫郑钧答应她,在她有孕的这些日子里不许宠幸别的嫔妃。 郑钧一开始是不同意的,可架不住温瑜又哭又闹,所以最后还是不得已妥协了。 直到今日,温瑜准备的这一桌子菜里面,好些菜都是壮阳的,所以他就有些不明白温瑜的意思了。 只见温瑜捂着嘴娇羞地笑了笑,又凑到郑钧的耳边低声道:“臣妾知道这些日子委屈大王了,臣妾已经问过太医,太医说臣妾腹中的胎儿已经稳定,现在已经可以行房事了。” “真的?”郑钧的双眼登时就放出了精光。 “那可不嘛!”温瑜的语调极尽的柔媚:“臣妾可是比大王还要在乎腹中的孩子的,又怎么能不问清楚呢。” 郑钧闻言,只觉得这三个多月的憋闷一下就全都涌了上来,他饭也顾不上吃,当即就扑到了温瑜的身上,急不可耐地扒起了温瑜的衣服。 光天白日之下,郑钧忽然做出这样的举动,周围的那些宫人们一下都红了脸,忙不迭地就退了出去,只留屋内一片火热。 郑钧与温瑜温存完后便回到了御书房里批阅奏折。 才坐了不多时,就有个太监走进来,捧着一个玉碗恭声道:“大王,这是王后娘娘送来的补汤,大王趁热喝了吧。” 郑钧向来风流,许氏担心郑钧的身体会受不了,于是每日都会叫人送一碗补汤过来,这已经成了惯例。 郑钧倒也不曾拒绝过,每次补汤送过来的时候都是一口喝下了,今日也不曾例外。 转眼又是一月过去,许氏原以为温瑜现在有孕在身,其他嫔妃多少能趁此机会分得一些郑钧的宠爱。 只是令她没有想到的是,头三个月的时候,郑钧根本就不曾翻嫔妃们的牌子,这过了头三个月后,温瑜更是能豁得出去,每日换着法讨郑钧的开心,这样一来,宫里的嫔妃就彻底没了机会。 就在许氏焦灼不已的时候,雨露宫忽然传来了消息。 皇贵妃娘娘见红了! 许氏闻此消息后,不由大吃了一惊。这四五个月的胎儿,按理来说已经很稳固了,要是在这个时候出事,恐怕大人都是要受牵连的。 许氏顾不上多想,连忙就起身赶往雨露宫。她到的时候,郑钧已经焦急地守候在门外了。 许氏看着一盆盆血水从内间端出来,又听着屋里温瑜低低的惨叫声。她心中是欣喜的,可面上却不得不装出一副担忧不已的模样来。 “臣妾见过大王。”许氏匆忙见了礼,又焦急地询问道:“皇贵妃妹妹上午不还是好好的吗?怎么到下午就出了这档子事了?” 郑钧此时满心都牵挂在温瑜身上,根本就没空搭理许氏,只不耐烦地随手指了指雨露宫里的宫人道:“你说!” 被指中的那个宫人也不敢怠慢,赶忙就低头回道:“回王后娘娘,皇贵妃娘娘上午都还是好好的,就在方才喝了一碗安胎药后就忽然见了红……” “安胎药?!”许氏还未来得及答话,一旁心焦如焚的郑钧就已经怒气冲冲地道:“查!立刻给寡人安排人去查!查出来到底是谁敢对寡人的爱妃动手,寡人要将那人五马分尸!” 第二百四十一章:陷害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郑钧大发雷霆,屋里的宫人们跪了一地,全部大气都不敢出一个,只有里间偶尔会传出温瑜痛苦的低吟。 许氏隐约觉得心中有些不安。 ――她虽然吩咐了碧荷找机会对温瑜下手,可碧荷也不是无脑之人,不会傻到做得这样明显,这其中一定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内情! 此刻的许氏只觉得她如同坠落到了一片云雾里,她看不清眼前的路,也不知道这片云雾里会有什么怪物忽然冒出来。 她很被动。 因着郑钧此时正在气头上,底下的人丝毫不敢怠慢,很快便将给温瑜煎药的宫婢带了过来。 “参见大王。”宫婢颤抖着身子跪匐在地上,就连声音都在打着颤。 郑钧转过头来,阴沉沉的目光就落到了那个宫婢身上。“是你煎的药?” “是……”那宫婢不敢说谎,应了一声后又忙道:“但奴婢并未在皇贵妃娘娘的药中动过任何手脚,还请大王明察!” 那婢子诚惶诚恐地在地上磕着头,看起来倒不像是在说谎的样子。 郑钧并未急着说话,而是将目光转到了一旁的珠玉身上,“你是皇贵妃身边最受信赖的丫头,你告诉寡人,她说的话是否可信?” “回大王。”珠玉忙不迭地磕了一个响头后,这才战战兢兢地开口回道:“奴婢不敢妄下定论,但皇贵妃娘娘的安胎药一向是由晚霞经手煎制的,以前倒是从未出过任何问题,而且奴婢认为,若是安胎药出了什么问题,晚霞绝对是第一个被怀疑的人,她应当不至于那么傻,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所以在娘娘的安胎药里做手脚的,恐怕另有其人。” 珠玉的一番话多多少少也打消了一些郑钧心中的疑虑,他沉着脸略略沉吟了一下,又冷声道:“那你告诉寡人,在你煎药的时候,可还有其他人碰过皇贵妃的药?” 能不能洗脱自己的罪名就看这一时了!那个被称之为晚霞的宫婢苦思冥想,急得满头大汗,直到郑钧都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她这才结结巴巴地开口道:“回、回大王……奴婢记不太清了……” “哼,是吗?”郑钧冷哼一声,漠然道:“既然你说不出其他人来,那寡人就只当是你在药中做了手脚。来人,将这婢子拖下去乱棍打死!” “大王饶命啊!大王!”晚霞震惊地抬起头来,满脸是泪地喊道。 可郑钧却是丝毫不为所动,因为在他眼里,谁是凶手并不重要,他现在只是需要有一个途径来发泄他心中澎湃的怒意。 那婢子一路惨叫哀嚎着被拖到门口之后,这才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忙高喊道:“大王!奴婢想起来了!奴婢想起来了!荷贵人身边的宫婢曾经在奴婢煎药的时候跟奴婢说过话!” 晚霞这一嗓子出来之后,郑钧果然就面无表情地开了口:“住手。” 那些侍卫闻此,即刻便顿住了手上的动作。 晚霞顿时瘫倒在地,深秋的寒凉气节里,她浑身上下竟然尽数被汗水浸湿,可想而知方才她的心里究竟经历了怎样的恐慌。 “你说的可为真?”郑钧的声音又冷冷地从上首传了下来。 “回大王,奴婢所说千真万确,绝无一字虚言。”晚霞字字铿锵。 郑钧闻之,也就又黑着脸对一旁的宫人道:“去把荷贵人还有这个婢子口中的那个宫婢一并找来。” “是。”宫人领了命后,忙不迭地就下去了。 形势仿佛越发的糟糕了,许氏心里的不安感逐渐变得强烈起来,可是眼下她是什么话都说不上的,只能一会见机行事了。 不多时,碧荷和她身边的宫婢就被带了上来。 “妾身见过大王。”碧荷盈盈行礼,面上流露着显而易见的忐忑之色。 郑钧并不看她,而是径直将目光投到了她身旁的宫婢身上。“说,是否是你在皇贵妃的安胎药里动了手脚?” 那宫婢没想到郑钧会骤然发难,当即如遭雷击,吓得身子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奴、奴婢没有做过,还请大王明察!”那宫婢止不住地在地上磕着响头,可不知是因为太过紧张还是其他,她的话语中到底是透出了些许底气不足。 郑钧闻之,登时双眼一眯,不带丝毫的情感地吐出了两个字:“用刑。” “是!”一旁的守候的侍卫们拱手应答,光是那异口同声的气势就已经让碧荷身旁的那个婢子吓得六神无主了。 眼见着那些侍卫朝她走了过来,那婢子慌忙道:“大王饶命,大王饶命,奴婢这就招!奴婢这就招!” 听见那婢子说出这句话后,最惊讶地不是其他人,而是一旁的碧荷。 她心里涌起一阵强烈的不安感,因为她并没有交待这个宫女为她办过事! 就在她浑身都像是被针扎一样难受不安时,她身边的婢子已经指着她开了口:“大王,这一切都是荷贵人指使奴婢去干的,奴婢不敢不从!现如今皇贵妃娘娘出了事,奴婢只能以死抵罪!”说罢,没待众人反应,那婢子猛地一个起身,自己一头撞到了一旁的柱子上。 死了。 死无对证。 碧荷这一瞬间只觉得口干舌燥,就连眼前都像是黑了一片似的。 “大王,妾身……” “拖下去,乱棍打死,再将那婢子五马分尸,尸体扔去喂狗。”郑钧没给碧荷解释的机会,直接便下了判决。 郑钧就是这样一个人,对自己心头所好者,百般荣宠,百般包容,但那些他不喜欢的人,在他眼里就同一只蝼蚁一般渺小,死了与活着,在他眼里并没有任何区别。 许氏手中拿着的帕子已经被她手心里的汗水所浸湿,她甚至都不敢去看碧荷朝她投来的求救目光。 不一会外头就传来了碧荷凄厉的惨叫声,这声音刮刺着人的耳膜,让心底都有些发毛。 许氏端起桌上的茶杯,原本想喝上一口压压惊,只是因着她的手颤抖得厉害,一下没拿稳,杯子就‘噔’的一下落到了桌子上。 屋里的那些宫人没敢抬头看,只有郑钧转过了头来,幽幽道:“皇后在怕什么?” “没、没有。”许氏极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用尽量平静的语气道:“臣妾只是觉得大王这样断案是不是太草率了些?” “你这是在质疑寡人?”郑钧一下就变了脸色。 “臣妾不敢!”许氏忙从椅子上站起身来,颇有些诚惶诚恐地道。 郑钧还未来得及再度开口,原本一直在里间忙活的太医忽然就火急火燎地跑了出来,颤着声音道:“大王,皇贵妃娘娘这一胎怕是保不住了!” 第二百四十二章:抽丝剥茧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温瑜的这一胎保不住了。 郑钧的嘴角抽搐了几下,脸色更是阴沉得骇人。 好半晌后,他才扯动嘴角吐出了一句话:“皇贵妃若是有了什么差池,你们通通都去给皇贵妃陪葬!” 出来传信的那个太医闻听此言,身子一个踉跄,差点没有一头栽倒到地上。他擦了擦额头上冒出的冷汗,忙道:“大王请放心,皇贵妃娘娘一定……” 这太医的还未说完,郑钧的脸色却是忽然一白,他的身子一阵摇晃后,幸得一旁的太监赶忙眼疾手快地扶住,他这才没有倒下去。 “大王,您没事吧,大王!”周围的宫人们顷刻间全都围了上来。 许氏见此更是吓得魂儿都没了,赶忙扭头对那太医道:“还不快过来给大王号脉!” 那太医这才如梦初醒一般,赶紧走上了前去。 见太医搭脉,众人也就暂时安静了下来,唯恐多发出一点声音,影响了太医把脉。 那太医静默了良久,而后眉头就紧紧地皱了起来。 许氏见状,当先便忍不住开口问道:“大王的身体究竟如何?” “这……”那太医一脸的为难,看样子是不知道该不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郑钧的病情。 许氏看出了太医的为难,料想郑钧的身体应该不止是急火攻心那么简单,她正想着是否要将屋内的宫人先遣出去,但她身旁的郑钧却抢在她的前头冷声道:“说!” 那太医见郑钧已经下了命令,当下也不敢再迟疑,忙开口道:“据微臣探脉,大王恐怕是中毒了,而且……”那太医欲言又止。 众人突闻此重大消息,一时还未回过神来就又听郑钧冷声道:“接着往下说。” “是,”那太医拱了拱手,颇有些难为情地道:“大王所中这毒倒不是很重的毒,只需微臣开副方子给大王,大王喝上两回后,这毒也就能够祛除清楚了,只是……只是这下毒之人心思歹毒,乃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实际上这毒是给针对皇贵妃娘娘腹中的胎儿的……” 郑钧一直认真地听着,听见太医讲到这,他颇有些不解地道:“此话怎讲?” “回大王,”那太医的面上浮起一丝赧然,但见郑钧一直在紧盯着他,他也只好硬着头皮继续道:“微臣检查过皇贵妃娘娘所喝的那碗安胎药,里面不够是多加了一些红花而已,那剂量会让皇贵妃娘娘小受折磨,但因皇贵妃娘娘的腹中的胎儿已经稳健,所以那味红花下去,对皇贵妃娘娘造成的伤害并不太大,反倒是因为大王――” 太医说到这不由得顿了顿,可见郑钧还是一脸阴寒地盯着他,他害怕地缩了缩脖子,忙接着解释道:“因为大王体内中着毒,又……又与皇贵妃娘娘有房事之亲,毒素便……便顺着大王的……的龙液到达皇贵妃娘娘的体内,长此以往,皇贵妃娘娘的腹中的胎儿就算是再稳健,也会出问题……而今日恰巧皇贵妃娘娘娘服下了动了手脚的安胎药,红花的药性和皇贵妃娘娘体内的毒性一并发作,所以才……” 难怪这太医一直支支吾吾地不肯明说,原来这其中还有这么曲折又不堪启齿的一段内情。 许氏听太医说完后,不由就用帕子捂住脸偏过了头去。 周围的宫人们闻此,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恨不得将头都埋到地底下去才好。 而郑钧听完后,胸膛不由得剧烈的起伏了好几下,显然是在努力克制着他心中涌动的滔天怒意。 “好好好!此人当真是胆大包天,居然敢做出这样歹毒的事情来!传寡人的命令,叫高德给寡人好好查,查到谁是这幕后黑手之后,寡人要诛那人的九族,将其抽筋扒皮,以泄寡人心头之恨!”郑钧一边说着,一边就狠狠地拍了拍手边的桌几。 只听见‘咔擦’一声轻响,那上好的红檀木桌子在郑钧这盛怒的一掌下,竟然裂开了一丝细小的裂缝。 至此,王宫内一时人心惶惶。 转眼几天后,温瑜的身子倒是没受到太大的影响,左右不过是有些虚弱罢了,只是她醒来后免不了整日哭闹,要求郑钧立马找出凶手云云,郑钧心疼之下也就不由给高德增加了不少压力。 这日正巧高德来到御书房,本打算给郑钧汇报一下案子的进展,没成想他刚准备进门就见到了正端着一碗汤药准备出来的李公公。 高德客气地对李公公拱了拱手,问道:“公公手里端的这是什么?” “回高大人,”李公公面上堆上一脸的假笑,如实地回道:“这是王后娘专门安排人给大王准备的补汤,大王原是每日必饮的,不过这两日大王心情不大好,于是便没喝了。” “哦,是吗?”高德来了兴趣,又接着问道:“这补汤一直都是王后娘娘那边的人经手的吗?公公可曾替大王试喝过?” “瞧高大人说的!”李公公提起这件事,音调一下就高亢了许多,“这可是王后娘娘准备的东西,怎么会有问题,再者大王喝这补汤也有两年多了,一直未曾出过任何问题。奴才知道高大人破案心切,但高大人若是怀疑到王后娘娘的身上,那可就是找错方向了。”说罢,李公公便不再多说,端着汤药快步走了。 高德脑中反复回想着李公公方才所说的话,他总觉得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进去给郑钧做完汇报之后,高德就立马转道去了王后许氏的宫里。 但他到了许氏的宫中后却被宫人拦了下来,“高大人,王后娘娘这几天身子不爽落,这会正在休息,高大人还是换个时候再过来吧。” 高德立在原地想了想,道:“既然王后娘娘正歇着,那高某人也就不便打扰了,不过高某人倒是有一事想要问一问姑娘。” “高大人请说。”宫婢恭敬道。 “高某想问的是,每日给大王准备的补汤是王后娘娘亲手炖制的,还是由宫婢代劳的?如果是宫婢代劳,那高某请问是哪一位宫婢?姑娘可否将她找来与高某人见上一见。”高德诚恳地说着。 “这……”那宫婢犹豫了一下,有些拿不定主意,“每日给大王炖制补汤的是王后娘娘身边的念姑姑,大人若是要传年姑姑问话的话,还请告知王后娘娘一声吧,这事奴婢是做不了主的。” 第二百四十三章:反水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高德此番过来就是专门来寻给郑钧熬汤的那一个人的,此时又怎会因为这宫婢的一番推诿就转身离去。 他想了想,便从怀中掏出了一块令牌来。“这是大王亲赐的御牌,见此牌如见大王,现在我以大王的名义命令你将那念姑姑带到我的面前来。” 那宫婢见了高德手中的令牌后,一下便吓得跪到了地上,此时又听见高德毋庸置疑的语气,当即便有些害怕地道:“高大人请稍等,奴婢这就去请念姑姑过来。”说罢,那宫婢便快速其起身离开了。 不多时后,高德就见到了念红。 “见过高大人。”念红是个年约三十岁左右的女子,虽然年龄在这,可光看谈吐和气质,恐怕是个还没有婚嫁的姑娘家。 高德看了念红一眼,并未急着问话,而是道:“这里人多眼杂,念姑姑不如同在下找个僻静些的地方好好聊一聊吧。” 终于来了! 念红不惧反喜,她掩下眼底那一抹极尽怪异的狂喜,面无表情地回道:“隔壁一处会客的偏殿一向少有人去,高大人若是觉得不错,就请随奴婢来吧。” 念红的冷静出乎了高德的意料,但也同样加深了他的怀疑。 ――一个正常人如果遇到这样的事情,第一时间恐怕都会感到惊讶,可眼前的这个女子却是冷静得有些过头了。 “那就劳烦念姑姑带路了。”高德不动声色地道。 念红点了点头,不再多说,领着高德去了。 二人走了不一会后就来到了偏殿的正堂,正堂里还有几个正在打扫的宫人,念红对那些人使了个眼色后,那些人便动作麻利地退了下去。 念红伸出手试了试桌上茶壶的温度,是透心的凉,于是她便将手又收了回去。 “没有什么可招待大人的,大人有什么话想问,就请直接问吧。”她说。 高德点点头,也不介意,撩了撩衣袍便随意寻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念姑姑看起来是个爽快人,那高某人也就直接点问了。”高德的语气已经不如方才软和,“念姑姑是否曾在大王的补汤里下药?”他问。 念红眼中闪过一丝微波,可语气却仍旧是异常的平静:“高大人此问,可是在大王的补汤里查到了些什么?若是有,那念红也就认了,若是没有,那念红就未曾做过。” 高德没想到眼前这个女子口齿如此伶俐,他微微一怔,心下就不由得浮起了一阵怒火来。 他道:“大王在宫里食用的所有食物,皆是由太监试菜后才给大王食用的。我已命人检查过那些试菜太监的身体,他们并无一人中毒,那证明大王体内的毒是由于吃了日常使用之外的食物所引起的,而这其中就只有日日送给大王的那碗补汤不用检验!但现在事情已经过去,皇贵妃娘娘腹中的胎儿已去,这毒自然也就不必再继续下了,所以补汤里自然再检查不出什么,但念姑姑你可敢对天发誓,你没有在这补汤里动过手脚?!“ 高德这一番话说得极重,看他那胸有成竹的模样,虽然还没有找出证据,但恐怕已经在心里认定了此事与她脱不了干系了。 念红神色不变,反之嘴角还勾起了一抹略微诡异的微笑。 “高大人果然聪明,但奴婢只是个小小的宫婢,也只是替他人办事而已,高大人找不出确切的证据来,仅凭着奴婢的一面之词,也是动不了那背后之人的。” 念红说话间竟是轻描淡写地就将此事默认了。 高德心中一惊,当即神色激动地站起了身来。“那这么说,你是承认大王体内的毒是你所下的?!” 念红点了点头,语调平静:“是。” 高德闻之,顿时间喜不自禁,要知道郑钧这些天没少给他压力,他要是再查不出什么来,他脖子上的脑袋恐怕就要保不住了。 但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事实的真相现在已经*裸地摆在了他的面前,狂喜之下的他不由刻意地去忽略了整件事中那些显而易见的疑点。 “那我再问你,指使你的人是否就是王后娘娘?”高德激动得就连声音都有些变了调。 念红张了张嘴正要回答,这时殿外却走进了好些人来。 高德扭头一看,只见进来的正是王后许氏和好些宫人。 “微臣高德,见过王后娘娘。”高德连忙躬身行礼。 许氏抬着下巴,淡淡地扫了高德一眼。“听说高大人正在审问本宫身边的人,那本宫是否有权力旁听呢?”许氏不动声色地问道,语气虽然平淡,却透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瞧娘娘这话说得!既然是王后娘娘身边的人,娘娘自然是有权力旁听的,只不过――”高德顿了顿,脸上浮起一丝笑,“只不过为微臣已经询问完毕了,且正准备带着念姑姑去见大王,娘娘若是有兴趣的话,不妨就随微臣一同前去吧。” 许氏扫了一脸喜色的高德一眼,又看了看一旁面容平静的念红,一直在她心中挥散不去的不安之感就又涌了上来。 “不知高大人都问了些什么?”她用尽量平和的语气问道。 然高德却没有正面回答许氏的问题,只是略微一笑,敷衍道:“王后娘娘若是想知道的话,就请随微臣一同到大王那去走一趟吧,届时王后娘娘就什么都明了了。” 话已至此,许氏也不好再多问什么,只搭着一旁宫婢的手道:“那就走吧,本宫倒是想看看高大人这葫芦里到底是卖的什么药。” 高德微笑不语,三人并一众宫人就浩浩荡荡地朝着郑钧的御书房而去。 郑钧见着高德带着许氏去而复返,愣了一下神后,才重重地搁下手中的狼毫,不悦道:“高大人不去好好查案,又到寡人这里来做什么?” “回大王,”高德一下就绷紧了身子,语气谦恭地开口道:“微臣找到了一个重要的人证,但是还没有其他证据,所以特地先将人带到大王面前,由大王审讯。” 郑钧眉头一挑,显得很是讶异,“人证在哪?” 高德忙指了指许氏身后的念红,“回大王,微臣找到的人证正是王后娘娘身边的念姑姑。” 念红见高德指着她,于是她便上前了一步一言不发地跪到了地上。 高德对念红的配合似乎感到很是满意,他嘴角浮起一丝不明显的笑意,用尽量温和的语气道:“念姑姑,你就将方才对高某人所说的话再对大王说上一遍吧。” 第二百四十四章:倒台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念红就这么将下毒的事情说了出来,她的语调很平静,平静得甚至没有一丝起伏:“……事情就是如此,奴婢是受王后娘娘指使所以才在大王的补汤里下了毒。” 许氏听完念红的讲述之后,震惊得差点站不住脚。 而一旁的高德见此,眼中的笑意越发的浓厚。方才在偏殿的时候,念红虽然未曾来得及开口,可他当时就看见念红的嘴型分明就是想要说‘是’,现在看来,果不其然,指使念红在郑钧的补汤里下毒,想要借此谋害瑜皇贵妃的人就是许氏无疑! 郑钧与许氏夫妻多年,自然也知道念红是许氏身边极其信任的婢子,既然她都站出来指认许氏了,那这事也就基本上是八九不离十了。 “王后,你还有什么话想要对挂寡人说的吗?”郑钧的望向许氏的眼神极其的陌生,陌生得就像是在看一个仇人。 许氏身子一阵踉跄,往后退了好几步后这才堪堪稳住了身形。 “不,不是臣妾,臣妾怎么会做这样的事呢……”许氏双眼无神,喃喃自语。 她虽然一直都想要弄死温瑜腹中的胎儿,可她想不出这么高明的法子,也绝不会拿郑钧的身体去做引子,她做不出来! “念红,本宫对你不好吗?你为何要如此陷害于本宫?!”许氏像疯了一样冲到念红的身边,并死死地扣住了念红的肩膀,质问着她。 念红见到许氏那副惊慌失措的模样,眼底竟浮起了一丝畅快的笑意。 她任由许氏盯着,一字一句地开口道:“就是因为王后娘娘对奴婢太好,奴婢才不能看着王后娘娘一直这么错下去。” “你说什么?”许氏只觉得这一瞬间,眼前的这个人陌生得让她感到可怕。 她看着念红的眼神一点一点的变得冰凉,一点一点地变得彻骨的寒冷,然后她的目光变作两束冰锥狠狠地刺进了她的心里。 许氏的身子猛地向后一倒,她有如一滩烂泥一般重重跌坐到了地上。 ――她明白了,她全部都明白了!早该在碧荷死去的那一天,她就应该知道这一切的一切全都是个圈套! 碧荷只是一个开始,而她才是温瑜最后的目标! 是她小看了温瑜,她没想到温瑜会心狠到利用自己腹中的胎儿和郑钧的身体做赌注!她的手段连温瑜的万分之一都及不上! 所以,她败了! 只是令她想不通的是,为何她身边最信任的下人竟然会背叛于她。 “为什么?”为什么?!她不懂。 看着许氏眼中的光芒一点一点地黯淡下去,念红只冷冷一笑,她动了动嘴唇,却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随后在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她忽然上前一头撞到了一旁的柱子上。 大片的鲜血以念红的身体为中心向四周蔓延,许氏感觉到她的指尖似乎触碰到了什么温热的液体,她吓得一下抽回了手。 她转过头去,只见念红的尸体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那具尸体瞪着大大的眼睛一动不动地朝她的方向望着。 像是冷笑,又像是饱含着无数怨念……那双恐怖的眼有如跗骨之俎一般攀咬在许氏的身上。 “啊!”许氏将身子缩成一团,抱着头疯似的尖叫着。 她知道念红没发出声音的那两个字是什么。 冯南,是冯南! 冯南是念红的青梅竹马,家庭富足,是个商贾。 念红与冯南从小就私定了终身,而念红是她母家的家养丫环,从小就在她身边服侍,同她一起进宫后更是时常说起,等日后熬到了二十五岁就出宫嫁给冯南,到时候还请她赐个婚。 但到了念红二十五岁的时候,她已经习惯了有念红在她身旁出谋划策。若是没了念红这个得力助手,她在宫中的日子一定会很难过,于是她私心将念红一直拖到了二十八岁。 二十八岁,已经是个极限了。 冯南的家里本来就不大同意冯南与念红在一起,而且二十八岁的念红已经是个老姑娘了,若是她再不出宫,冯南就当真顶不住家里的压力了。 于是念红二十八岁这一年几乎是以死相逼,请求她将她放出宫去。她当时正与宫里一个嫔妃斗得如火如荼,根本就缺不了念红,于是她一时糊涂,受了身边人的撺掇,在宫外找人将冯南杀死了。 念红得知消息后,要死要活地去给冯南殉葬,后来她花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将念红给劝过来,至此以后,念红便如死了心一般,死心塌地地在她身边服侍,她本以为念红是永远不会知道这件事的。 没想到因果报应,最终还是轮到了她的身上。 这是念红对她的报复。 许氏的骤然失态让郑钧越发的笃定了许氏是心里有鬼,他目光阴寒地盯着许氏,冷冷道:“王后,寡人实在没想到你是这样一个蛇蝎心肠的人。” “不,不是的,不是臣妾做的,臣妾是冤枉的……”许氏翻来覆去,嘴里都只是重复念叨着一句话。 而这样的辩白听在郑钧的耳中,难免显得格外的苍白无力。 “来人。”郑钧已经失了耐心,“传寡人命令,王后许氏心狠手辣,不仅妄图弑君,而且还害死了皇嗣,罪无可恕,即刻处死!" 即刻处死! 郑钧这话一出,御书房里的众人无不是吃了一惊。 在郑国的史记里,就连废后都是极少的,更别提王后被处死了,这简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许氏似乎也被‘即刻处死’这几个字给刺激到了,她猛地抬起头来,不可置信地盯着郑钧,“大王,臣妾是许家的女儿,您不能处死臣妾,而且此事与臣妾毫无干系!臣妾不服!” 许氏声音凄厉,刺得人耳膜生疼。 然郑钧却是丝毫不为所动,沉声对那些还站着一动不动的侍卫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寡人说的话你们听不到吗?!” 那些侍卫得郑钧这么一呵斥后,一时间也不敢再迟疑,上前架起了许氏就要往外拖。 高德没想到形势到最后竟然完全失了控制,他忙上前两步神情凝重地开口劝道:“大王请息怒!许氏一族世代为官,且王后娘娘的祖父乃是三朝元老,在朝中威望极高,大王若是因为此事就处死王后娘娘,恐有不妥!” “哼,”郑钧听完高德的话后却是冷哼一声,狂傲道:“寡人才是这郑国的一国之主,这郑国的所有事都由寡人说了算,寡人今日就是要处死王后,谁若是胆敢阻拦,便与王后同罪!” 听到郑钧如此坚决的话语,许氏知道,此事已经没有回转的余地了。 “呵呵……”到了这样的关头,许氏反而是冷静了下来,她定定地盯着上首的郑钧,眼神平静得让人感到害怕,“这郑国的天下,迟早会毁在温瑜的手上,臣妾就在地底下看着,看着郑国是怎么一点一点走向灭亡的。” 说罢,许氏也不待众人反应,忽地抽出了一旁侍卫身上的佩剑,抬手往脖子上一割。 许氏,猝。 第二百四十五章:林慰风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温偃原本还想让绿竹在郑国的那位朋友替她多留意一下温瑜在郑国的动向,没想到说完这话没过后没几天,郑钧逼着王后许氏在御书房门前自刎的事情就传得几国皆知了。 听闻郑钧此举不仅惹得郑国的百姓大骂其残暴冷血,并且朝中官员多数对其的做法感到不满,一个个跪在金銮殿的门外,请求郑钧处死温瑜以平民愤。 岂料郑钧不但不从,而且还下令处死了衷心谏言的三十多个大臣,这三十多个人里,不乏朝廷命官在内,这样一来,郑国朝中一个个人人自危,再不敢有人提起此事。 绿竹听到这些事后,不由感叹道:“人都说红颜祸水,奴婢一直以为,以主子您这样的样貌才担得起这样的名头,却不想那瑜皇贵妃竟也有让人神魂颠倒的本事,奴婢这回可算是开了眼了。” 温偃听了绿竹的话后,不由莞尔浅笑。 从前她一直想着该怎么除掉温瑜,可现在她竟觉得,温瑜留在郑国也没什么不好。照这样的情况下去,少则两三年,多则五六年,郑国一定会走向下坡路,到那时候,只要解决掉郑国,温瑜和郑钧也就算是完了。 这边温偃正在心中思忖着,外头却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偃!”外头的人还没走进门,声音倒是先传了进来。 温偃猛然回神扭头朝门外望去,果然见到楚玉满脸笑意地从外头走了进来。 “三姐。”温偃的一张小脸上也自然而然地绽放出了柔和的笑意。 楚玉快步走进来,一屁股在温偃的面前坐下,温偃看了看楚玉的一身装扮,不由有些疑惑地道:“三姐怎么一身男子装扮,父皇又不让三姐随意出宫了吗?” “才不是呢!”楚玉将手一挥,语气轻快地道:“自从出了太子那档子事后,父皇就不怎么管事了,整日吃斋念佛,万事不管,我现在可是后宫里头最自由、清闲的一个人了。” “是吗?”温偃挑了挑眉,又上下打量了楚玉两眼,带着一抹坏笑道:“那三姐做这身装扮是要去做什么?” 楚玉看着温偃那副好奇的模样,竟然罕见地红了脸。 “我――”她正要开口说话,见绿竹还站在屋里头,于是便又生生地止住了话头。 绿竹也是个极有眼力劲的,见楚玉这副模样,也不待温偃开口吩咐,她就自己主动退了出去。 “三姐这下可以说了吧。”温偃被楚玉的举动撩起了兴致,不由眨巴着眼睛盯着楚玉,一张小脸上都写着兴致盎然四个大字。 “去,正常点成么?”楚玉嗔了温偃一眼后才开口道:“父皇最近在帮我物色驸马的人选,因不想让我嫁得太远,于是便在楚都里的适龄公子哥里做人选。我看父皇倒是挺中意太尉之子林慰风的,但我从未见过此人,于是便想先在私底下考察一下这位林公子的人品,若是不合格的话,我也能早些做出应对。” “那三姐的意思是――”对于楚玉的终身大事,温偃自然也是极其上心的。 “我已经命人打听过了,那林家公子今日要在水云阁会友,我们现在过去的话,正好能够碰上。”楚玉一脸期待地看着温偃,显然是早就已经在心里做好了打算。 温偃自从铺子被封之后,暂时无心涉猎商场,于是整日在府中闲得发慌,此时有这么好玩的事情,她自然没有不去的道理。 “三姐,你等着,我这就去换衣服!”说着,温偃就已经又兴致勃勃地唤了绿竹进来替她更衣。 不多时,温偃就已经准备妥当,二人嫌人多碍事,于是便未带任何丫环和随从,只教下人备了马车将她们送到了水云阁的门口。 二人一进了水云阁的大门后,楚玉就开始四处张望起来。 温偃见楚玉那副好奇又期待的模样,心里竟觉得有些好笑。 她扯了扯楚玉的袖子,低声问道:“三姐,你知道那林家公子长什么模样吗?” 楚玉一愣,想了一下才道:“父皇挑人的时候给我看了一眼画像,但是我记得不大清楚。” 温偃闻此,不禁就朝楚玉飞了一个白眼。 “三姐,你这次积极性这么高,该不是已经对那未曾谋面的林公子有了好感了吧?”温偃挤眉弄眼地打趣着。 “去!”楚玉啐了温偃一口,道:“我现在已经是二十二岁的老姑娘了,若不是有个公主的名头在这,估摸着都已经没人要了,我着急点难道有错吗?” 见楚玉那副理直气壮的样子,温偃‘扑哧’一下就笑出了声,最后她还是在楚玉杀人似的目光下憋住了笑。 “没错没错!三姐说的都是对的!”为了表明自己的是跟楚玉一条战线上的,温偃不得不一本正经地道。 楚玉见此,这才将目光收了回去。 温偃见楚玉张望了半天也没找到人,于是干脆拉了个店小二问道:“我们是林慰风公子的朋友,你知道林公子坐在哪吗?” 温偃原本也只是抱着试试的心态问了问,没想到那店小二还真的知晓林慰风这号人物。 只见那店小二忙不跌地点了点头道:“林公子就在二楼坐着呢,小的这就带两位公子上去。” 温偃闻此,登时双眸一亮,她扭头与楚玉对视了一眼,二人眼中都浮起了一抹浅淡的笑意。 一路跟着店小二上了二楼后,店小二便满脸堆笑地指着坐在靠近二楼围栏边的一个男子道:“瞧,林公子就在那坐着呢!”小二一边说着,一边就要继续带着温偃和楚玉过去。 “诶――”温偃见此,忙扯住了那店小二的衣摆,又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塞到了那店小二的手中,打发道:“行了,你退下吧,我们自己过去就成了。” 那店小二原本还有些疑惑,但是当他看到手中的那一锭大银子后,便管住嘴没再多问,只是道:“那小的就先忙去了,二位客官若是有事,尽管吩咐小的就是了。” “嗯。”温偃不愿与这小二多费唇舌,便忙挥了挥手叫那小二退下。 “三姐,那边有个空桌,要不我们先坐下吧。”温偃扯了扯楚玉的袖子,可身边人却没有一点儿反应。 温偃不由侧头看去,只见楚玉这时正眼也不眨地盯着远处的那个男子,见楚玉那花痴的模样,就差没有留下口水来了。 第二百四十六章:打架?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温偃顺着楚玉的目光朝围栏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个青衣少年郎正坐在围栏边饮茶。 与普通少年郎的俊美不同,这位林家公子的举止行为虽然也有着贵公子哥儿的优雅,可除了这些外,他身上还有一种说不出的气势。 温偃没办法形容这种气势,只是觉得这种气势很迫人、凌厉,就像是隐露锋芒的一柄利剑,在不知不觉中就闪耀着灼灼的光辉。 不过真要是跟楚轩比起来,她觉得还是差了那么一点……不对不对,她刚才是想到了什么?!温偃赶紧甩了甩头,又拉了楚玉一把,加大了声音道:“楚三公子,我们到那边坐吧!” 温偃突如其来的大嗓门让楚玉不禁吓了一跳,她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就将投射在林慰风身上的目光收了回来。 不过收回目光后又免不了要再偷瞄一眼,看看林慰风有没有将她方才的窘迫神情看去。 温偃看着楚玉那副鬼鬼祟祟的模样,当即就觉得有些好笑。她将手臂搭到楚玉的肩膀上,凑到楚玉的耳边低声道:“放心吧,三姐你的林公子正在品茶,根本就没空注意我们这些小喽啰!” 一边说着,温偃便强制性地拉着楚玉到一旁坐了下来。 她们俩刚刚坐下,即刻就有婀娜多姿的俏丽女子走过来问她们要喝些什么。 温偃看了那侍婢一眼,那侍婢虽然在容貌上算不上顶美的,可是气质却是不凡,她要真是个男儿,肯定也愿意天天到这来喝茶。 看着那个侍婢一直眼巴巴地盯着自己,温偃便索性道: “你看着上壶茶,再上两碟点心就是。”说罢,她便不再搭理那侍婢了。 那侍婢低低地应了一声,脸上闪过一丝显而易见的失落。 楚玉见着那侍婢走了,方才开口打趣道:“刚才那姑娘应当是把你当做容貌出众的公子哥了,只可惜没想到你是个母的,对同性压根就不感兴趣。” 温偃见楚玉开口打趣她,她也不由得反击道:“可不是吗,我身边的这个母的,一看到雄性就连道儿都走不动了!” “你个死丫头!”楚玉反手就在温偃的腰间轻轻掐了一把,嗔道:“现在胆儿是越来越肥了,连你三姐都敢取笑了。” “哪有哪有!”温偃忙讨着饶,“好姐姐,我就是随口一说,我知道错了,下回我再也不说了。” 见温偃示弱,楚玉这才将放在温偃腰间的那只手收了回来。 温偃见楚玉的目光还是若有若无地在林慰风的身上打着转,她也便好奇地道:“这位林公子看起来跟楚都里这些普通的公子哥不太一样,除了他的身份以外,三姐可还知道些什么?” “你还别说,他和那些普通的公子哥还真不大一样。”说起这事,楚玉的眼中就绽放出了光彩。 她道: “林家共有三子,这林慰风排行老二。在他上头的大哥是个武将,打仗很有一手,几乎是少有败绩,而太尉年轻时也是纵横沙场的人物,也正是因为深知战场上的危险,所以觉得林家有一个武将继承他的路子就可以了,所以从小便不让林慰风接受武习。” 楚玉说到这的时候,正巧侍婢过来上东西,于是她便暂时住了嘴,待到侍婢走后,她才又滔滔不绝地开口道:“但是呢,听说这林慰风偏偏又是个武学奇才,他不甘就此放弃,于是一直瞒着太尉私底下练武,但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太尉到后来还是知道了,于是便狠狠地打了他,可他还是仍旧没有放弃,而太尉也下了狠心,发现一次揍一次,听说被打得最狠的时候,林慰风被他的太尉老爹打断了好几根肋骨,而且连腿都差点给打断了,可他在床上养了三个月下地后,还是该学就学,丝毫没有要放弃的意思。” “后来呢?”温偃听了楚玉前面的讲述之后,也对林慰风这个人起了浓厚的兴趣,于是便追问道。 “后来啊——”楚玉说了这么些话,已经有些口干舌燥,喝了一口茶后,才接着道:“后来太尉没法子了,只好将林慰风关在屋里,不让他出去,不给他机会练武,可是后来林慰风找机会逃走了。他当时伪装成一个小兵混进了战场,但太尉被气得急了,竟然下令身边的所有人都不能去寻他,而他自己在战场上摸爬滚打三个年头,用一个普通人的身份混到了校尉的位置。 “后来在一次战争中,更是孤身奋勇潜入敌方军营,直接取下了敌方首领的首级,于是那场战,我方没有花费一兵一卒便赢得了胜利。林慰风也由此一战成名,太尉得知消息后,知道他已经是管不住自己这个儿子了,于是便也就随他去了。” “看不出表面这么优雅的一个公子哥,还有这样铁血的一面。”温偃不由感叹道,说完后,她又像是想起了些什么似的,忽然坏笑着撞了撞楚玉的手臂,道:“三姐对这些事情了解得这么清楚,可见这林公子在三姐心中的地位并不一般。” 温偃说完后,楚玉竟然出奇的没有反驳,反而面上还浮起了一丝罕见的娇羞之色。 温偃见此,心里也便有了底。 ——楚玉从来性格直爽,又好强。若是日后择的夫婿没有两把刷子,肯定是没办法压得住她的,而今这林家二公子一表人才,身上又有这些一段不屈的传奇故事,无论怎么看,这个人与楚玉都是极为相配的。 温偃正想着,却见楚玉不知何时已经站起了身。她见此,忙疑惑道:“三姐这是要去哪?” 只听‘咔嚓’两声脆响,楚玉活动了一下她的手腕和拳头,神采焕发地道:“去打架,我今天出来就是想找他打一架的。”说罢,楚玉便不再多说,快步朝着林慰风的方向走了过去。 “诶——”温偃原本想要开口叫住楚玉,然而转念一想,林家二公子的品行楚皇肯定已经早就打听过了,所以才敢列入楚玉的夫婿名单之内。 楚玉今日恐怕只是想寻个由头叫她陪她一起出来见见林家二公子的真容,再顺便与那林家二公子,打一架? 温偃想到这不由好笑地摇了摇头,这林家二公子是个奇人,但楚玉又何尝不是呢? 第二百四十七章:暗自倾心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楚玉从出生至今见过许许多多的男子,她原以为以她的身份,日后能找一个她不讨厌的人度过余生就已经是万幸了,可是她却没想到她会遇见他。 从父皇对这位林家二公子青睐有加开始,她心里也就对这个人涌起了一阵强烈的好奇之心。她私底下派人去打听林慰风的品行和过往,却出乎意料的知道了林慰风身上这段热血不屈的经历。 她无法描述当她听完前来汇报的人说出这番话后,她当时是怎样的心情。她只是觉得那一瞬间她好像就被这个未曾谋面的人迷住了一般,她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有关于林慰风更多的事情,迫不及待地想要见一见林慰风的真人。 她有时静下心来想想,会觉得有些匪夷所思,因为她从来没想过她居然会对一个未曾谋面的人产生这么深的好感! 但有时她又觉得很庆幸,庆幸她能够遇见这样一个让她心动的人。 离他越来越近了。楚玉感觉到她的心也跳动得越来越快,她甚至有种她的心随时都会从她的胸腔里蹦出来的错觉。 原本她只是单纯地想与林慰风单挑一场,看看这林家二公子是否真的如传闻中那样厉害,只是眼见着要到林慰风跟前时,忽有一个侍婢正端着茶水从林慰风的身旁走过。 她见此,眼中忽地闪过了一丝兴味。 这一瞬间她决定采用一个特殊一点的方式来展开她与他的初见。 楚玉的唇角勾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浅笑,她加快了步子直直地走上前去,丝毫没有要避开那个侍婢的意思,于是只听见‘哎哟’两声, 那侍婢不由朝一旁倒去,原本在她手中端着的茶盏更是一下便落到地上成为了一地的碎片。 而楚玉身影亦是不稳,且她好巧不巧地就倒向了林慰风坐着的方向。 眼见着一个陌生男子就要扑倒到自己身上,林慰风略微一蹙眉,赶在楚玉离他身上还有一个拳头的距离时,他迅疾如风的伸出一只手扶住了楚玉即将要彻底倒下的身形。 楚玉借着林慰风手中的力重新站稳了身子,她整了整衣裳,板着脸对一旁的侍婢呵斥道:“你怎么走路的!” “公子恕罪,小女子一时没瞧见公子,还请公子莫怪。”那侍婢在这水云阁做事这么久,什么样的客人没见过,即使楚玉表明了是在无理取闹,可她却还是给足了楚玉面子。 楚玉原本也只是做做样子,所以才有意呵斥了这侍婢,此时这侍婢一开口道歉,她便也就顺杆子往下爬了,“行了,算你走运,本公子今天心情不错,懒得与你计较,你且走吧。” “多谢公子。”那侍婢忙福了福身,麻利地收拾好地上的狼藉后便快步退了下去。 见那侍婢走了之后,楚玉这才转过身来,堆起一脸的笑拱手对林慰风道:“方才多谢公子出手相助了。”说罢,她也不待林慰风答话便要转身离去。 “站住!” 楚玉只感觉眼前一花,林慰风就已经拦在了她的身前。 林慰风冷冷地看着她,并伸出了一只手来,“东西交出来再走。” “什么东西?”楚玉装傻充愣,“在下不知道公子在说些什么,还请公子让开。” “敢偷本公子的钱袋,今天也算是你倒霉了。”林慰风不欲与楚玉多费唇舌,直接便对楚玉出了手。 又因楚玉方才的所作所为,林慰风将楚玉当做了经常犯案的惯偷,所以下起手来格外的重。 楚玉的武功并不算太差,可若是跟林慰风比起来,那就差了许多了。 不多时,楚玉就明显地落于了下风,温偃越看越焦急,又唯恐林慰风不知道楚玉身份,下手没轻重,会伤了楚玉,于是她忙上前两步,大喝道:“都别打了!” 温偃这一声下去,楚玉和林慰风不禁都顿住了动作朝温偃望去,只是楚玉心中犹有不服,于是趁着林慰风走神的时候又狠踹了他一脚。 ‘咝’林慰风吃痛,倒吸一口凉气后,自然也少不了要还手。 这样一来,原本好不容易停下来的两个人就又纠缠到了一起。 温偃看着打得难分难舍的两人,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正犹豫着是否要报出楚玉的身份,这时她身旁忽然走来了一个人。 “三妹?”那人惊讶的声音在温偃的耳边响起。 温偃觉得这声音似乎有些耳熟,于是转过头去一看,果真不出她所料,来人正是楚宁。 真是到哪都能碰见熟人!温偃连忙扭过头去,将头埋得低低的,又在心中暗自祈祷楚宁不要认出她来。 只是结果到底不如她所愿,就在她刚才转头的那一刹那,楚宁就已经认出了她来。 “偃……四弟妹也在?”楚宁眼中闪过一丝显而易见的惊喜。 温偃自知是瞒不住了,于是只好又抬起头来,没好气地道了声:“二殿下。” 楚宁脸上难掩笑意,他张了张嘴,原本是打算与温偃说两句话,可是当他看到不远处正打得兴起的两个人时,不由就皱了皱眉,于是便改了主意先对着林慰风和楚玉的方向道了声:“林公子。” “二殿下请稍等,容我先收拾了这小贼再说。”林慰风头也没回的道。 “小贼?”楚宁眉头紧锁地重复了一句,他听林慰风的语气,就知道他八成是误会了。 “林公子!”他赶忙加大了声音道:“是否是有什么误会,那位是德孝公主。” 楚宁的话音刚落,林慰风就怔住了,“什么?”他扭过去看楚宁,满脸都写着不可置信四个大字。 楚玉见眼前人再次走神,于是又故技重施,狠狠地踩了林慰风一脚,不过这次林慰风忍住了没有还手。 上头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水云阁的掌柜的也忙过来查看情况。对此,楚宁免不了又要解释一番,并且承诺会赔偿茶楼里的所有损失之后,那掌柜的这才忙不迭地走了。 “林公子与三妹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既然现在误会已经解释清楚了,大家不妨一起坐下来聊聊吧。”楚宁说话间一直眼也不眨地盯着温偃,显然他最想留下的人其实只有温偃一个。 温偃将头往一旁偏了偏,她还未开口答话,楚玉就忙抢在她面前道:“我们同二哥你没什么好说的。”冷冷地说完这句,楚玉又将目光转到了林慰风的身上,“你打了本公主,那钱袋就当是给本公主的赔偿吧。” 说罢,楚玉便头也不回地拉着温偃走了。 第二百四十八章:夜半到访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林慰风还是第一次见到像楚玉这么特别的姑娘。 他所认识的女子之中,会武的很少,像楚玉性格这么古怪又有趣的更少,所以楚玉在他的眼中无异于成为了一个奇珍异宝般的存在。 不能与温偃一起坐下来饮茶,楚宁掩下心头的那一抹失望,又有些不好意思地对林慰风道:“我这个三妹从小就受父皇宠爱,无法无天惯了,林兄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林慰风笑了笑,“我当然不会介意,只是我有些好奇的是,德孝公主对谁都是这样……这样……”林慰风顿了顿,像是在想一个合适的形容词来形容他与楚玉的初见,他想了半天后才皱着眉头委婉道:“……都是这样特别吗?” 其实他觉得用‘野蛮’二字来形容才更为贴切,不过他到底是没敢说出口来。 楚宁见林慰风那纠结的神情,他心里就已经大概了解了林慰风的想法了。 “不,并不是。三妹会这样对林兄不是偶然,而是有意。”楚宁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楚宁这么一说,反倒是让林慰风愈加的糊涂了,他朝楚宁投去了一个疑惑的眼神,“我并不大明白二殿下的意思。” “你当然不知道了,因为消息还没传到你这呢。”楚宁解释道:“我这个三妹现年已经二十有二了,可还未有婚配。最近父皇有意为其择一良婿,而据我所知,父皇倒是挺满意林兄你的。三妹性子又好强,寻常的男子哪能入得了她的眼,此次有意挑衅于林兄,恐怕也是想试试林兄的实力吧。” 皇家选婿,自然是无比谨慎的,在事情还未定下来之前,断然是不会轻易流露出消息来的,今日若不是楚宁提起,林慰风也不会如此轻易就知晓此事。 “竟是这样……”林慰风的眼中闪烁着莫名的微光。 楚宁看在眼中也不细问,只是笑着岔开了话题。 …… 楚玉也不知是被什么事情给气着了,一路上也不说话,只是拉着温偃一个劲儿地向前冲。 温偃默默地跟着楚玉走过了两条街之后,她才插着腰叫停了楚玉。 “不行不行,三姐,你走得太猛了,我有些喘不过气来了,要么我们就慢点走,要么我们就找个地方歇一会先。”温偃上气不接下气地道。 楚玉闻之,这才放慢了步子。 温偃停在原地大喘了几口气,两人这才又慢慢地走了起来。 “三姐在为什么事生气?因为林公子赢了三姐吗?”这话温偃从一出水云阁的时候就想问了。 然楚玉却是出乎她意料地摇了摇头,“我就是想让他出全力,所以才没有直接找他单挑,而是故意伪装成了小偷逼他下狠手的,如果他要是这样都打不过我,我还觉得他徒有虚名了呢!” 温偃注意到楚玉此时提起林慰风的时候,语气里似乎多了一些惆怅,于是她就更加的不解了,“既然林公子的表现并没有让三姐失望,那三姐为何还愁眉苦脸的。” “唉,还不是因为那谁嘛!”楚玉的语气中透出了一抹烦躁,“我没想到他今天要见的友人居然是二哥!二哥跟废太子一向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你又不是不知道。林慰风既然与楚宁是朋友,那就证明了林慰风是废太子的人。这样一来,我怎么能……” 楚玉说到这便不再说了,但温偃却已经明白了楚玉的难处。 ――楚玉一向是站在她和楚轩这一边的,若是楚玉日后真的和林慰风在一起了,那么楚玉势必会陷入一个两难的境地。 说到底,都是因为林慰风与他们的立场不同。 温偃张了张嘴,虽然她很想让楚玉不要去在意这些外在的东西,勇敢地去追求她的所爱,可她毕竟是个理智至上的人。 他们与废太子和楚宁一党现在已经是水火不容的状态了,若是林慰风娶了楚玉,以后他们之间的矛盾可想而知。 所以她没有办法开口。 二人因各怀心事,一时也无心再闲逛,不一会二人便在街上分了手,楚玉径自回了宫中,而她则是一个人回到了四皇子府。 一直到了晚上,温偃脑子里想的还是有关于楚玉的事情。 “公主睡不着?”今晚值夜的是暖春,她从外间走进来,带着些许关切的神情道:“要不奴婢点些安神香给公主助眠?” “不用。”温偃忙摇了摇头,“这事若是想不出个结果,我睡的也不安心。” 暖春看着温偃满脸的忧思的样子,若是换作以往,她一定会叫温偃将事情说出来给她听,可今晚她张了张嘴,却到底是什么都没问。 “暖春,你去――”温偃觉得有些口渴,正想让暖春去给她倒杯水来,但就在这时,窗户边却忽然传来了一丝响动。 “谁?”温偃一下就从床上弹了起来,暖春见状,在慌神的情况下还不忘从一旁拿了披风给温偃披上。 “是我。”窗户外传来一声熟悉地应答声。 温偃微微一怔,又想起她先前因为屋里点了太多炭火,觉得有些闷,所以便叫暖春将窗户留了一条小缝。 若是现在外头的人想进来的话,恐怕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思及此,温偃的心中猛然一惊,“快去――”她忙推了暖春一把,原是想要暖春快去将窗户给关上,岂料她到底是晚了一步。 她话音才刚刚落下,‘扑通’一声轻响,一个身影就已经落在了她的屋内。 “你半夜到我这来做什么?”温偃紧了紧身上的披风,颇有些恼怒地道。 “我来找你有事啊。”楚宁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回着,说完他就又往前走了两步,只不过他的一角衣袍被挂在了窗棂之上,他又稍稍用力将衣袍扯了下来,于是他这才行动自如地走到了屋中的桌子前坐下。 楚宁进来的时候没有关窗,窗户这一开,就有大量的冷风从窗外灌了进来,暖春见进来的人并不是刺客之流,于是便放心地离开了温偃的身旁前去关窗。 在关窗的时候,她恰巧就见到了一片小小的衣袍碎片,这一看就知道是刚刚在楚宁的衣服上挂下的那一片。 她眼神一闪,趁着众人都没注意,便快速地将那片碎片收进了自己的袖中。 第二百四十九章:离心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楚宁进了温偃的房间之后,泰然自若地找位置坐下,又自顾自地给自己倒了水,那副悠然自得的模样几乎要让人误会到底谁才是这间房间里的主人。 “我数三声,二殿下若是不从这房间里出去,我就要叫人了。”温偃扫了楚宁一眼,极不客气地道。 她本以为她的这番威胁多少会起到一些效果,却没成想楚宁却是镇定得出乎她的意料。 “弟妹若是想叫人进来便叫吧,反正最后在名声上吃亏的,定然不会是我。” 楚宁说出这话时一脸的云淡风轻,直看得温偃想动手揍人。 “你――”温偃气得小脸一红,就像是一株粉色的牡丹,看起来别有一番娇俏可爱。 楚宁见此,落在温偃脸上的目光就越发地挪不开了。 温偃见楚宁一副无赖的模样,知道楚宁一时半会定然是不会离开了,于是她只好开口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楚宁一脸的黑线,暗道温偃跟楚玉待在一起久了,就连性子也跟楚玉越来越像了,不过这话他也只敢在心里想想罢了,他若是当真说出了口,恐怕以后就听不到温偃与他搭话了。 “咳咳,”他轻咳了两声,换了一副认真地神情道:“我今晚来此,确实是有要事要同弟妹说,若是弟妹错过了,日后恐怕会后悔。” 听到楚宁与温偃有话要说,暖春就想悄然退下,可是她才刚挪动两步,就被温偃给叫住了。 “暖春,你不用回避。”不然一会被人给发现了她与楚宁孤男寡女地坐在一个房间内说话,她就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楚宁看了温偃一眼,知道温偃的心中的顾虑,于是也没有多说,反正他要说的事情也不是什么机密,不必藏着掖着的。 暖春闻此,也就顿住了步子不再往外走,但为了避讳,她还是退到了外间站着。 温偃见此,面上就不禁划过了一丝失落。 ――暖春此举不可谓不贴心,可这贴心之中难免也就透出了丝丝许许的生疏,要知道她以前要是有什么事情没有与暖春说,暖春就算是刨根问底地也要问清楚的,哪像现在…… 楚宁见温偃一下变得愁眉苦脸的,正要开口询问一番。没想到此时温偃却忽然抬起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不是说有重要的事情说与我听吗?还不说?” 温偃的语气中透出了些许暴躁。 楚宁吞咽了一口口水,看着眼前脸色又黑了好几个度的温偃,暗道他今晚过来是不是挑错了时间? 他正如是想着,忽又见着温偃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于是他便忙开口道:“我知道你肯定会为三妹的事情焦心,于是才连夜过来告诉你。我与林兄之间的友谊并不掺杂任何利益关系,所以若是三妹对林兄有所好感的话,不必因此而放弃。” 她从前倒没觉得楚宁居然也如此聪敏,不过是白日里的一个照面,他就连这些事情都想到了。 温偃深深地看了楚宁一眼,沉吟了半晌后才幽幽道:“我不信你。” 怎么说楚宁都是废太子那边的人,她对楚宁所说的任何话都抱着半信半疑的心理。 楚宁原本也就知道温偃不会如此轻易地相信他,他想了想,又补道:“我知道你不会相信我说的,但林兄是最近这些日子才从边境回来,我同他接触的时间还并不长,我承认我有心想要拉拢他,但现在我们还只是普通的朋友。林兄目前还未站队,但以后可就不一定了。” 楚宁后头说的这些话总算是有了些许信服力。 温偃挑眉望了楚宁一眼,“为何要告诉我这些?让我们误会不是更好吗?”这样楚宁就能慢慢将林慰风这员大将纳入他的麾下。 “我在你眼中就是那么不堪的一个人吗?”楚宁苦笑一声,又道:“而且这事攸关于三妹,你不会坐视不理的。” “那倒是。”温偃不置可否。 “好了,该说的我已经说了,林兄最终会站在哪一边,我们各凭实力。”楚宁站起身来理了理衣服上的褶皱,看了温偃一眼道:“时候不早了,你早些休息。” 说罢,楚宁便又如来时那般跳窗出去了。 暖春见楚宁走了,这才又走进内间伺候温偃休息。 温偃复又躺回床上,脑中却在回想着楚宁方才说过的那些话。虽然她并不知楚宁的话是否可信,但只要楚玉是真心喜欢那林家二公子,她就算挖空了心思也是要将人拉入他们的阵营的! 想通了这些,这一夜总算是安稳睡下了,到了次日一早,温偃便迫不及待地带着绿竹进宫去找楚玉了。 而恰好这日楚轩兴起,在温偃刚走不久后就踏入了竹然居里。 “四殿下。”见到楚轩后,暖春的一张小脸上似乎就即刻焕发出了些许明艳动人的光彩。 然楚轩的目光却并未在暖春的身上停留多久,他走进温偃的屋子,不动声色地环视了一圈,在没有见到心中想见的那个人后,他面上难免闪过了一丝淡淡的失落。 暖春原本就一直都悄悄地在盯着楚轩,此时楚轩面上闪过的那些细微神情自然也逃不过她的眼睛。 她原本散发着光亮的眸子微微一黯,可转瞬她又笑着解释道:“四殿下是来找公主的吗?可巧来的不是时候,公主今儿个一早就进宫找三公主去了。” “嗯。”楚轩轻轻应了一声,算是知道了。 暖春握在袖中的手紧了一紧,她眼底快速地闪过了一丝晦暗难明的微光,而后她就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忽地快步走到了窗边,一边关窗,一边就自言自语地道:“公主今天出门出得早,于是屋里也没怎么加炭火,再加上这窗外的冷风一吹啊,屋里就更冷了,奴婢先将窗子关上,再……” 暖春说到这,说话声却是戛然而止,而楚轩见温偃不在,正准备跟暖春说一声就起身离开,可他一转头却见暖春身子有些僵硬地立在窗边,看起来似乎有些不对劲。 “怎么了?”楚轩顺口问道。 “啊?”然暖春却像是被吓了一大跳似的,有些惊慌失措地转过身来,结结巴巴地回道:“没、没事,四殿下是打算走了吗?” 暖春努力地岔开话题。 没事?看着眼前人低着头局促不安的样子,楚轩很难将没事二字与眼前人联系到一起。 “你藏了什么?”虽然暖春的动作很是迅速,可楚轩还是看到了暖春方才有一个藏东西的动作。 “没、没什么!”暖春慌忙的摆手解释,可她忘了她手机还紧紧捏着一块碎布,于是她这无意地一摆手倒是反而将她手中的东西给暴露了出来。 第二百五十章:挑拨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那是什么?”楚轩的目光紧盯着暖春手中的那一小块碎布。 “这……这是……”暖春连忙将手背到身后,磕磕巴巴地解释道:“奴、奴婢方才关窗的时候,袖子不小心挂到窗户上,挂、挂破了一块……” 暖春的解释还算是合理,可她紧张地神情分明就透露出了此事并没有这么简单。 楚轩原本是不欲再追问了,可他转念一想若是暖春自己犯了错,她大可不必这样慌张的遮掩,所以这事肯定与温偃有关。 一边想着,楚轩也就改了主意。他伸出手,平静道:“给我。”那样平静的语调,可却蕴含着不容拒绝的味道。 暖春心知躲不过,犹豫了一下后才将那一小块碎步放到了楚轩的手心之中。 楚轩拿起手中的料子看了看,那是一块天蓝色的布料,料子很好,摸起来像是贡缎,只是光凭这些,他也是推测不出什么来的。 “是谁的?”楚轩把玩着手中的那块小小的布料,眼中闪烁着令人捉摸不透的微光。 暖春低下头去,声音低低的,“是、是二殿下的……”她说。 “二哥的?”楚轩顿时眼神一凝,眼底甚至已经跳跃起了星星点点的怒意,“二哥是什么时候过来的?”嘴上却还是不动声色地问道。 “是昨夜里过来的。”暖春抬起头来,焦急地解释道:“四殿下千万不要误会,二殿下过来就只是与公主说了一会话就走了!” 大半夜过来说话?呵,倒真是好兴致!楚轩的嘴角泛起一丝冷笑。 暖春见楚神色不豫,又不安地添道:“二殿下一向与公主关系不错,应当是怕白日过来让四殿下瞧见了,四殿下会误会,于是才寻了个没人的时候过来……但二殿下与公主说话的时候,奴婢都是在房里的,奴婢以性命担保,二殿下真的只是同公主说了一会话后就离开了!” 暖春不说后头这一段还好,这一说反倒是火上浇油,让楚轩心头的那把怒火燃烧得更加的猛烈了。 楚轩立在原地好半晌都没有再开口说话,最后只是沉默着拂袖离开了,且走的时候,连那块碎布也一并带走了。 直到楚轩的背影彻底消失在竹然居的门口后,暖春脸上的忐忑和惊慌这才一股脑的消失殆尽,余留一片冷漠。 她驻足在原地朝着楚轩离去的方向凝望良久,眼底逐渐地浮起了一丝迷恋。 ――从前她自知身份低微,所以从来不做任何痴心妄想的事情,只是一心想要好好辅佐温偃,只是令她没有想到的是,她在温偃心底的地位竟是那样无足轻重,就连随便一个从外头带来的丫头也可以与她媲美。 既然如此,那她还能求什么呢?她这一生命不好,许多东西她得不到,那倒不如破罐子破摔,让别人也无法得到! 温偃也好,宋娴也罢,总之她不会让任何人有机会得到楚轩的心的! …… 皇宫。 温偃这次进宫倒还算是顺利,楚玉得知了温偃来宫里的消息后,老早就守候在了她的院门口,待温偃一下轿撵,她就忙迎了上去。 “怎么,才一晚上不见就这么想我了,一大早就巴巴地进宫来找我!”楚玉一边上前挽了温偃的手臂,一边就忍不住笑着打趣道。 温偃闻之,不由就白了楚玉一眼,“三姐就尽管笑话我吧,我这次进宫可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三姐的,要是三姐不把我伺候好了,我就不说了。” 温偃昂起小巧的下巴,脸上是一脸的傲娇之色。 楚玉听温偃这么一说,顿时就来了两分兴趣,忙道:“什么事?这皇宫可是我的地盘,你要是不说,我可有的是法子整你!” 楚玉这语气一听就是玩笑话,温偃自然也不会去介意这些。 “这里人多,我们进去再说。”她道。 于是楚玉也就暂时不再多言,二人手挽着手进了屋里。 进了屋坐下之后,温偃正想歇一歇,喝口茶驱驱体内的寒意,却没成想,茶还没送到她的嘴边,她手里的茶杯就被楚玉一把给夺了过去。 温偃无奈地望向楚玉,“三姐就不能让我喝口茶之后再说吗?” “说了事之后,你就算是想喝一百杯茶,三姐也绝不拦你。”楚玉一边说着,一边就优哉游哉地品起了方才她从温偃手中夺来的那杯茶来。 温偃摇了摇头,暗道论耍无赖这事,她果真一点也不是楚玉的对手。 如此,她也只好开口将昨夜里楚宁特地来找她说的那番话,简短地复述了一遍。末了,她又添道:“三姐若是真对林公子有心的话,不妨先让父皇下旨将婚事定下来,再暗中将和林公子多多往来。最好啊,是能让林公子对三姐你死心塌地的,那楚宁那边也就没有下手的机会了。” 最后那句话,温偃原本是有意揶揄,想要从楚玉身上找回一点场子,没想到楚玉竟然认认真真地接了她的话头。 “我楚玉看上的人,肯定是不能让他逃脱我的手掌心的!”楚玉一脸的斗志昂然,只是她心里到底还是有些不安,“楚宁的话可信吗?他会不会是有意蒙骗于我们,想借着林慰风来打探消息,掌握我们的行动计划?” 楚玉说的也不是没有可能,但看着楚玉紧张的面容,这个猜测,她就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楚宁同我也算是有些私交,而且还救过我好几次,应当是不至于用这种事来骗我的。”温偃面上挤出了一丝笑。 但见楚玉还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她想了想,便又开口道:“若是三姐心里不放心的话,不妨先确定了林家二公子的心意和想法之后,再同父皇提婚事的事情。” “就这么办!”楚玉猛地一拍桌子,紧绷的神情顿时一松。 看着楚玉欢喜的神情,温偃眉眼间便也不由自主地露出了潺潺的笑意。 因着她难得进宫一趟,楚玉非留她一起用晚膳,她推脱不掉,于是便在宫里用了晚膳才回到了四皇子府。 到四皇子府之后已经是傍晚了,温偃见绿竹跟了她一天,也很是疲累,于是便遣了她下去休息,叫了暖春过来服侍。 暖春见温偃一副疲累不堪的模样,于是便一言不发地上前去给温偃按肩。 “舒服。”暖春按摩的手法一向很好,温偃享受地闭起了眼,浑身就放松了下来。 然见到温偃昏昏欲睡,暖春却悄然加大了她的手劲,并轻声道:“公主,四殿下今日的晚膳是在陈姨娘的院里用的,现在这会还没出来,晚上怕也是要在陈姨娘院里歇下了。” 温偃静了一瞬没说话,就在暖春猜测温偃是不是真的睡着了的时候,才听温偃平淡道:“殿下宠幸姨娘不是正常的事情吗?以后这些事都不必跟我说了 。” 古井无波的语气,听不出任何情绪。 第二百五十一章:摊牌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半个月后,楚依终于收到了温偃的回信。 瑞珠见楚依看完回信后,神色似乎有些不对,于是便半是关切,半是好奇地问道:“公主,您这是怎么了?” 楚依看了这个自己最信任的丫环一眼,将手中的信递到了她的手上,“你也看看吧。” “哦。”瑞珠应了一声,带着疑惑的神情开始看起了信来。 趁着瑞珠看信的这个空档,楚依也就不自觉地发起了呆。 其实她当时只是因为心里太难过了,所以才在去信中抱怨了一番,可她心底却是从来没有想过要与温盛和离的事情的。因为她知道她是背负什么样的使命嫁过来的,且越国的国力要比楚国强很多,若是因为她导致越国与楚国之间有了什么龃龉,她就是万死也难辞其咎。 不多时,瑞珠就已经看完了整封信。一看完信后,她就极为谨慎地点燃了烛火将那封信给烧掉了。 “公主心中有什么想法吗?”她问。 楚依摇了摇头,只觉得她有些茫然无措。“你知道我的身份意味着什么。”她不可能为了一己私欲将整个楚国置之于不顾。 “奴婢问的是公主的想法。”瑞珠又重复了一遍。 楚依有些吃惊地转头朝瑞珠望去,却见瑞珠面上是一片少见的严肃。 “瑞珠,你――”楚依开了口,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瑞珠深吸一口气,上前将房门和窗户全都关得严严实实的之后,这才走回楚依的身前,蹲到她的膝边,郑重其事地道:“奴婢想知道的是公主抛开身份之后,内心里最真实的想法。请公主告诉奴婢,您是否真的想离开六殿下。” 楚依的心中一颤,只觉得瑞珠这一番话像是一把刀子一样,直直地切中了她心中的要害。 “我想离开他,做梦都想离开他,每时每刻都想离开他。”楚依像是自言自语地道,她紧紧地握住了秀拳,十个指节都泛起了白。 瑞珠眼中闪过一丝心疼的神色,她不由拉过楚依的手,劝道:“公主,四皇子妃向来是个有能力的人,她既然能给您出这个主意,那就证明四皇子妃定然是已经将后果都想好了的。依奴婢看,公主要是真心想摆脱这样的处境,不如就豁出去一把,若是成了,公主您的后半生也就好过了,若是不成,多少您身后还有楚国在撑腰,断然是不会让您有性命之忧的。” 瑞珠这一番掏心掏肺的话下来,倒是让她那颗许久都没有波澜的心又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好,那我们就按照四嫂说的法子一试。”楚依的语调中透着些许颤抖之音,也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害怕。 此事到底事关重大,瑞珠唯恐一会楚依又换了心思,于是忙站起了身道:“既是已经决定好了,那事不宜迟,公主不妨就着今日把话跟六殿下挑明。奴婢记得六殿下今日好像并未出门,公主且跟奴婢一起去找六殿下吧。”说着,瑞珠就要拉着楚依往外走。 “等、等一下!”才刚刚决定下来的事情,现在立马就要去执行?楚依的脑子还有些懵,再加上心里到底有些发憷,于是免不得就连双腿都有些发软。 “公主!”瑞珠皱着眉头劝道:“拿出您刚才的那一番气势来,想想六殿下平日里是怎样对待您的?想想这些,您在这里还呆得下去吗?!” “对,他对我那样不好,我还有什么可留恋的?再说我可是堂堂的楚国公主,他就算是动手,还能将我给打死了不成?”这样一想,楚依就顿时硬气了许多。 瑞珠见此,心中也不由松了一口气。 至此,主仆二人便也不再多说,沉着一张脸就往温盛所在的院子走去。 温盛因着昨日喝得烂醉回来,这会儿才醒不久,见到楚依黑着一张脸来找他,他顿时就有些不耐烦地道:“你来做什么?” 楚依并不急着答话,而是转头对屋里的那些下人道:“你们都下去吧。” 然因着这些下人都是温盛院里的人,又加上楚依这个六皇子妃一向不受宠,于是楚依这一声吩咐下来,屋里的下人竟是没有一个动弹的 。 瑞珠有心想要帮楚依出头,只是她到底是个身份低微的下人,有很多事她都没有说话的权力,于是此刻的她只能在心里干着急。 楚依性子虽然一向柔顺,但也不代表她是没有脾气的人。见此,她不由就将目光转到了温盛的身上, “六殿下,我接下来要说的事情极为重要,若是传出去的话有可能还会丢了皇家的脸,您若是愿意让这些人在这听着,那我也没有意见。”说罢,楚依就张了张嘴,看那模样似乎是准备开口了。 “你们都下去吧。”温盛赶在楚依开口之前道,毕竟关乎皇家体面的事情,他还是不敢马虎的。 “是,”那些丫环们见温盛亲自开口发了话,这才忙不迭的应声下去了。 瑞珠担心留下楚依一个人会吃亏,于是便没有动弹。 “本皇子的话你没听见吗?还不快滚下去!”温盛心里正觉不悦,抬首见瑞珠还站在屋内,于是不由分说地就将气撒到了瑞珠的身上。 “奴婢――”瑞珠向来性子强硬,她上前一步正要开口,可却被楚依给拉住了。 “你去外头守着,一会若是我跟殿下闹了矛盾,殿下出手误伤了我,也有个人告诉这天底下的人,六殿下是怎么欺负他的正妻的。”楚依刻意将声音放得极大。 瑞珠更是一瞬间就意会了楚依的意思,她也忙开口回道:“公主请放心,若是公主有什么闪失,奴婢第一个就是要告诉大王的!”说罢,瑞珠又有意无意地瞪了温盛一眼后,这才颇有些不放心地退下了。 “哼,都作完了吗?有屁就快放!”温盛方才被楚依隐晦地将了那么一军,心里正大为不爽,于是此刻一开口就带上了些许*味。 楚依此时却是无暇顾及这些,她深吸了一口气,暗中念了几遍,瑞珠在外头,温盛一定不敢对她怎么样之后,她这才徐徐地开口道:“我今日过来,是想同六殿下商量和离之事。” “你说什么?”温盛惊得一下站起了身来,他用像看傻子一样的目光看着楚依,“你别忘了你我的身份!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趁着本皇子现在没心情对你动手,赶紧有多远滚多远!” 第二百五十二章:闹事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楚依站在屋里没有动弹,她看着温盛,冷冷地道:“六殿下做的那些龌龊事,我全都知道。若是六殿下不同意和离,我会将这些事一一禀报给大王,虽然这些事我没有证据,可若是有大王介入,迟早会找出证据来。而且大王膝下公主虽不多,可皇子却是不少,六殿下不妨猜一猜,若是大王知道了六殿下在背后干的这些伤天害理的勾当,大王会怎样对待六殿下?” 楚依曾经也被温盛宠幸过一段时间,但当楚依知道了温盛越来越多的秘密之后,她便逐渐开始厌恶起这个人来,而他们之间也正是因为她的疏远和不配合,导致他们二人的关系越来越糟。 但她却从未后悔过。 她楚依的夫君可以无名无势,但必须品格端正,但很显然温盛并不是这样的人。 所以,她不后悔。 “你好大的胆子!”温盛没想到一向看起来无害的楚依也会有这样叛逆的一天,他现在只后悔当初跟楚依说了太多不该说的事,导致他现在有把柄落到了楚依手上。 楚依淡淡一笑,不知道为什么,到了现在的境地,她心里反而是什么都不怕了。 “胆子大也好,胆子小也好。嘴长在我的身上,六殿下唯一能让我闭口不言的方法就是杀了我,但我觉得六殿下应该是没有那个胆子的。左右只不过是一封和离书的事情,只要六殿下答应,六殿下那些龌龊的秘密就绝不会从我嘴里说出来。这是一桩多么划算的买卖,我相信六殿下自己应当知道该如何取舍。”此时的楚依冷静得几乎不像她自己。 “六殿下好好考虑一下我方才所说的话吧。” 说罢,楚依便径自开门走了出去。 ――话既然已经说到了这,她不能强迫温盛现在就将和离书写出来,不然若是逼急了他,还不知道会引出什么样的后果。 她现在能做的就是等,等过几天,若是温盛没有拿出行动的话,她就要执行温偃教给她的方法了。 …… 转眼就是小半月过去,继上次楚依同温盛说过和离的事情之后,楚依这段时日就再也没找过他。 一开始温盛心中还有些忐忑,犹豫着是否答应楚依的要求,反正和离这么大的事情也不是他一个人能做得了主的,到时候两边的皇室听到消息后,肯定也会出面干涉,虽然那时他也许会受到一些压力和处罚,但也比楚依将他做的那些破事抖搂出去得好。 只是等了这么多天,他都没有等到楚依有下一步的动作,于是他又想,是否楚依只是想吓吓他,想让他回心转意,并不是真心要和离? 这样的想法一冒出来,温盛居然越想越觉得有可能,于是在经过了几天的消沉之后,温盛就又恢复成了以前醉生梦死的生活,至于和离这事也早就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捡都捡不起来了。 这日,他正在惯常来的花楼里同里头的姑娘云雨,可是就在他专心致志的冲刺的时候,他所在的房间的房门却猛地被人一脚给踹开了。 且那踹门的应该还是个练家子,这一脚下来,那两扇房门都碎裂得不成样子了。 在床上的温盛骤然闻此动静,不禁被吓了一跳,下头的那个东西更是一下就变得软趴趴的,一点感觉也没有了。 温盛在一瞬间的惊讶过后,当即就发了飙,“操 他妈!是谁?!是谁敢踹本皇子的房门?!” “是我找人踹的。”楚依不疾不徐地从几个壮汉身后走了出来。 她低头看了那两块碎裂的木门一眼,暗道还是雇人好办事,今日她带着这几个打手进来,再是没有人敢拦她了,而且现在看来,这些人也当真是极其好用的。 “你?”温盛皱着眉头看了楚依一眼,心里更加气不打一处来,“你想干什么?不就是老子好些日子没操 你,你寂寞难耐,所以才弄了这些事情出来吗?” 温盛显然是被气得急了,连衣服也没穿就光着身子跨到了楚依的面前,并伸手一把将楚依带到了他的面前,“你不是想要吗?来,本皇子现在就来满足你这个*!” 温盛一边怒吼着,一边就伸手想要去解楚依的衣裳。 楚依也不慌,只是淡淡道:“殿下还硬得起来吗?” 这一句话简直比刺他千刀还要奏效,温盛几乎是顿时就僵立在了原地。他不由低头看了看他那垂头丧气的小弟弟,心里不免就有些惶恐起来,他以后该不会真的不行了吧? 这样一想,温盛几乎就将眼前的楚依恨到了骨子里。 “都是你!都是你这个泼妇打扰到了本皇子的好事!”怒火烧红了温盛的眼睛,他抬起手就要狠狠地朝楚依抽去。 然楚依脸上却是没有一点惧意,“来人啊,大家快来看呐,六皇子要打他的结发妻子了!” 楚依这一嗓子喊得格外的大声。在她带了一群打手进这花楼时,就已经有好些人跟在后头看热闹了,此时又加上她这一嗓子,远处那些原先不敢上前围观的人也不由自主地开始往他们的方向挤。 见到这样的状况,温盛心里多少就有些慌了,但一旁的瑞珠却还嫌热闹不够大,扯着嗓子就又接着喊道:“大家快来看!快来评评理!六皇子整日流连于青楼,不管家中女眷,六皇子妃娘娘放下身段,亲自来这青楼里请六皇子回去,却没成想六皇子不仅不悔改,还要动手打六皇子妃娘娘了!可怜我们六皇子妃一片痴心,却没想到最后竟然是这样的结果!我们就皇子妃真是命苦啊……” 瑞珠一边说着,一边就嘤嘤地哭了起来,那逼真的演技更是没话说,根本就叫人看不出一点儿破绽来。 周围的人闻此,一时间谩骂声四起。 “这六皇子是脑子有病吧,放着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正妃不去宠,偏偏来这不干不净的地地方,找别人上过的女子上!搁我要是能娶到像六皇子妃这么漂亮的妻子,我肯定天天连门都不出!” “这算什么?哪个男人不图新鲜,只是没想到这六皇子堂堂一个皇子,居然还动手打女人,这简直就是我们男人的耻辱啊!” …… 周围的谩骂声一浪一浪地袭来,将温盛原本的怒意一点一点打散。他再没脸在此处待下去,在狠瞪了楚依一眼后,这才慌忙套上了衣服,逃也似的离开了这。 第二百五十三章:知晓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温盛觉得楚依大概是疯了。 无论他走到哪里,与什么人相聚,楚依总是会像一块牛皮糖一样黏上来,甩都甩不掉不说,还四处哭诉他对她不好,现在他在整个越都已经是臭名昭著,不管走到哪里,总是有人对他指指点点的。 “带我去李公子他们所在的雅间。”温盛低着头,就连声音也压得低低地。 他今天出门没带任何随从,穿得也是最下等的衣裳,而且还特意好几天没有整理仪容,现在的他胡子拉碴的,看起来就是一副穷酸样,他就不信他弄成这样还会有人认出他来! 果然不出他所料,上来招呼他的那个小二上下打量了他好几眼,根本没将眼前这个人与身份高贵的六皇子往一块想。 只不过这伪装没露馅,可一般的店小二都以貌取人惯了,那李公子是越都里有名的贵公子哥,他怎么看也不觉得眼前这个一脸丧气样的人会是李公子的朋友。 “客官,”店小二的语气有些冷漠,但好歹还维持着礼貌的客气,“李公子确实是交待我们,一会还有个朋友要过来,只是李公子说了,他那朋友身份高贵,您这……” 店小二没再往下说,但脸上或多或少地也流露出了一丝轻蔑的神情来。 话说他温盛从前不管走到哪里,谁不是对他恭恭敬敬地,上赶地来巴结他,没想到有一日他居然也会落得被一个店小二轻视的地步! “你这个狗——”温盛几乎当场就要跳起来将眼前的店小二痛骂一顿,只不过他这几天是真的被楚依给整怕了,才刚一开口,他心里就涌起了一阵心虚,既怕有人因此人认出他的身份来,又怕楚依突然找过来。 这一犹豫之间,他心中火气竟也在不知不觉中就消去了大半。 “这下你能带我去见李公子了吧。”温盛不情不愿地从怀里摸出一锭银子扔给店小二,但再不情愿,这锭银子也是要给的,毕竟他可不想他准备了这么久,结果却因小失大,白白扫了他的兴致。 那小二见了银子,双眸登时一亮,也不再多问些什么,喜笑颜开地带着温盛往楼上的雅间而去。 不多时,温盛就见到了李丰等人,那些人乍一看见温盛,一时竟没认出来。 “你是谁?”李丰挑眉看着温盛,那模样就差没有当场叫人把温盛给轰出去了。 “你下去吧。”温盛支走了店小二,又关上了雅间的房门后,这才大剌剌地往椅子上一坐,并颇为不满地道:“你们几个眼睛怎么长的?其他人认不出我来就算了,你们几个竟也认不出来?” 那样不可一世的语气,确实是温盛无疑了。 “哎哟,怪我们眼拙,六殿下今儿个打扮得这么特殊,我们哥几个可不是一时走眼没认出来嘛!”确认了温盛的身份后,屋里的这些人一个个面上就都带上了谄媚的笑。 “哼!”温盛冷哼一声,心中到底还是有些不舒服。 屋里的几个人无声地对视了一眼,李丰就忙又赔着笑道:“是是是,这都是哥几个的错,我们都自罚三杯,就当是给六殿下赔罪了!”说罢,屋里的所有人就都倒了酒,不停歇地喝了三杯下去。 温盛见此,面色这才算是好看了一些。 “你们都坐吧。”说着,他便也给自己倒了杯酒,一仰头就灌进了喉咙里。 众人见温盛面色阴沉,似乎很是有些不高兴,于是他们也就一个个地都收起了脸上的笑。 “六殿下可是在为六皇子妃的事情着恼?”李丰试探性地开口问道。 “那个臭婊 子不配做我的皇子妃!”温盛一听到任何跟楚依有关的字眼,就显得很是激动。 李丰眼见着找到了拍马屁的借口,于是便赶忙附和道:“可不是嘛!话说这楚国公主也实在是过分了些,我还从来没见哪个女子敢这样对待自己的夫君的!” “是啊是啊,虽说是一国公主,可也犯了七出之戒,这可是要受惩罚的!我看啊,也就是六殿下您心太软了一些,不肯让楚国公主吃些苦头,要是狠狠地罚她一回,她以后就决计不敢造次了!”其他人亦是争先发表着自己的看法。 “哎,你们不懂。”温盛显得很是烦躁,“我跟她的身份……”他张口想要说些什么,但又想起他就算是跟这群人说了也没用,他的这些朋友都是些狐朋狗友,指望着他们,还不如指望自己来得靠谱! 想到这,温盛心中的躁意就更甚了。“来,喝酒喝酒,本皇子今天不想听到有关于那个泼妇的任何事情!” “诶诶诶,我们哥几个今天的任务就是把六殿下给陪好了!”那些人一个个都是人精似的人物,当即不再多说,只插科打诨地说些不堪入耳地荤话给温盛下酒。 而温盛就还真吃这一套,几杯酒下去之后,他心里的郁闷也就暂时被他忘到脑后了。 一场饭毕,屋里的几个人都是醉成了一滩烂泥,唯有温盛和李丰两个人还算是留有一丝清醒。 “嗝——”温盛打了一个长长的酒嗝,又大着舌头道:“李、李丰,找、找人送、送本皇子,回去!” “好咧!这、这都不、不是事儿!”李丰答应得干脆,“不过——”他顿了顿,又道:“今、今天这顿,就该六殿下请客了!” “什么?!”温盛当即就黑了脸,“咱们一,一块出来,哪,哪一回不是本、本皇子结的账!这、这回,你买!” 温盛平常是最要面子的一个人,在外头的大多数时候都是出手阔绰。 只是今时不同往日,因着楚依这些天大张旗鼓地闹出了这些事,他父王知道后大发雷霆,特意叫他们进宫好好数落了他和楚依一顿不说,而且还罚了六皇子府一年的俸禄! 就是换做平常,他尚且还有银子不够用的时候,到了如今,他基本就跟穷光蛋没什么两样了! 不过这些话他自然是不可能当着外人的面说出来的。 李丰见温盛当真有了两分生气的意思,于是忙挤出了一丝笑道:“嗐,我不是这个意思,这要是在别的店,我不就把账给结了嘛!六殿下又不是不知道我,难道咱还缺这点银子不成?只是这可是六殿下您自己的店,难道您还要赚兄弟几个的银子?” 温盛一听李丰这话就有些愣了,“什么我的店?”他怎么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开了这么一家店了? “六殿下?”李丰以为温盛是有意装糊涂,于是也带了几分生气的意味道:“这事您瞒着大王,瞒着其他人也就是了,难道连哥几个还要瞒?前些日子我可是亲眼看见六皇妃身边的丫环到这家店取了账簿走的!六皇子妃跟您不就是一家的吗?这家店背后的东家难道不是六皇子您?” 这家店跟楚依有关?温盛有些迷惑了。 第二百五十四章:怀春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楚玉自从心里头有了想法之后,就又开始一趟一趟地往外跑,只是这次要找的人不再是温偃或者楚轩,而是林家二公子林慰风。 温偃眼看着楚玉跟着了魔似的,于是免不了想要提醒楚玉矜持一些,只是她转念一想,楚玉根本就不是一个会矜持的人。 她的性格就是热情如火,爽直奔放,若是强求她装出一副公主该有的端庄大方,那也就失去了她原来的本色了。 这样一想,温偃也就干脆随楚玉自己去折腾了。 这日楚玉出宫得比较早,于是便先到了四皇子府来看看温偃。 “怎么了,三姐前两天不还跟打了鸡血似的吗?怎么今天就萎靡不振了?”温偃看着楚玉一脸愁眉苦脸的样子,不由就开口打趣道。 说起这事,楚玉倒还真的有些抱怨。 “偃,你是不知道!”楚玉猛地一拍桌子,忽地就换了一副咬牙切齿地神情道:“二哥那人简直比我还讨厌,每日都换着法子约林慰风,我每次出宫都赶着他俩在一起,弄得我就是想单独和林慰风说两句话都没机会!今儿个二哥要是还在的话,我就晚上翻墙进林家先把林慰风给办了再说!” “咳咳,”温偃原本正在饮茶,楚玉忽然说出这豪放之言,惊得她一口水咽进气管里,差点没把她给呛死。 “三姐,再怎么说你还是未出阁的姑娘家,这……”温偃简直都要打从心底膜拜起楚玉来了。 楚玉被温偃无奈的目光盯得也有些不好意思,她只好偏过头去,低声道:“那不也是没办法的事吗?再说要他要是从了我,难道还敢不娶我吗?” “好吧,三姐你是公主,你说什么都对……”温偃一边说着,一边就暗戳戳地捧起杯子又喝了一口茶。 “诶,对了――”楚玉却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忽地将目光转到了温偃的身上,“我瞧着二哥与你私交不错,不如偃今天你同我一起去找林慰风,若是二哥那个讨人厌的还在的话,你就帮我个忙,随便找个借口拖着他一天,留我跟林慰风单独聊一聊,我也好探探他的心意,如何?” 楚玉的话语里蕴含着满满的期盼。先不说她跟楚玉是什么交情,就说楚玉这么一提,她难道还好意思不帮忙吗? 温偃转过头来正要应下这件事,可是她想了想,却又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三姐,你是不是早就想好这事了,就等着挖坑给我跳呢?” “嘿嘿,”楚玉讪笑了两声,竟是爽快地承认了,“好弟妹,我在这楚都里,就与你关系最好了,此事若是不找你,还能找谁?” “……”温偃满脸的黑线。 到底是拗不过楚玉,这回她便与楚玉一同去找那林家二公子去了。 二人走在半道上的时候,温偃忽然就有些疑惑地道:“三姐,你怎么知道林家二公子每天的行程的?” “那有什么难的。”楚玉得意一笑,“我好歹也是堂堂公主,想查一个人的行踪,那还不简单吗!” “是吗?”温偃挑了挑眉,“可是宫里可不比宫外,三姐要是每日找人这么去查林家二公子的行踪,那父皇那边一定早就知道三姐的心意了。若是父皇知道了此事,说不定此时赐婚的圣旨都已经下来了,哪里还用得着三姐这么辛苦,所以,三姐找的这人……“ “偃,有时候你就是太过聪明了。”楚玉无奈地承认道:“对,我是暗中叫言人帮我查的,而且还特地吩咐他不要告诉你,你现在知道了这事,回去了可不能怪他。” 温偃理了理自己的衣襟,没有开口答话。 其实这事她早就已经知道了,没有她的点头默许,哪怕是楚玉,言人也是不会擅自为她办事的,而她之所以突然提起此事,其实是想让楚玉稍稍地将自己的心收一收,不然她真怕她这个三姐这么一头热的扎进去,可是林慰风却不是一个值得托付的人,那日后楚玉的日子可就不那么好过了。 不过楚玉似乎完全没有领会到她的深意,看着楚玉一脸痴痴的笑意,温偃默默地叹了一口气,心中也因此又多了一桩心事。 不多时,马车就带着二人在一间棋舍面前停了下来。 温偃下了马车迎面望去,只见这棋舍建得古色古香的,虽然并不奢华,却别有一番韵味。 二人并肩走入棋舍,原本还想询问一下里头的小二是否有见过林家二公子,但没想到的是,她们刚一进去就瞧见了坐在最打眼的位置,正在下棋的两人。 “二哥果然又在。”一看见楚宁,楚玉的脸色就难免垮了下来。 温偃笑笑不说话,二人走上前去,只见棋面上,白棋已经将黑棋的所有退路都堵死了,黑棋现在就是苟延残喘,落败已经只是时间问题了。 正所谓观棋不语,温偃和楚玉二人也不说话,就那样默默地站在一旁,直到楚宁和林慰风彻底下完这局棋后,他们这才发现了温偃和楚玉二人的身影。 “偃……四弟妹。”楚宁每次见到温偃就不自觉地想要唤她的名字,但理智告诉他,那是不合时宜的,所以他到最后总是又免不了要改口。 “二哥。”碍着人多,温偃还是礼貌地回应了一下。 “三公主,四皇子妃。”林慰风起身见礼,虽然他表现得极为平淡,但温偃还是敏锐地发现了林慰风在见到楚玉时,眼底那丝隐晦的笑意。 温偃见此,心中也稍稍安了一些心。 “林公子。”别看私底下楚玉一提起林慰风就满脸春风的样子,现在真正见到林慰风之后,她反倒又端起了架子,显得冷冷淡淡的。 “我和四弟妹一起出出来走走,没想到倒是在这碰上了。”显然楚玉每次碰见林慰风都要寻一个借口,所以此时说起谎来,那也是轻车熟路的,根本让人看不出一点端倪。 温偃见楚玉那副别扭的样子,正在心中好笑,却忽觉腰间一阵痛感袭来。 她忙撇头望了楚玉一眼,却见楚玉根本就没有看她,只是悄然家中了手中的力道。 真是见色忘义的!温偃不由在心中腹诽了一句,她不留痕迹地将楚玉放在她腰间的手拨开,又挤出一丝浅笑对楚宁道:“正巧我有点事想要找二哥,没想到在这碰上了,不知道二哥有没有时间陪我坐坐?” 第二百五十五章:微妙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美人邀约,而且这个邀约的美人还是温偃,所以楚宁几乎是想都没想就应了下来。 楚宁的本意是就在这棋舍里找个房间坐下来聊聊便是,只是温偃答应,某些人可不一定答应啊! 她今日要是不把人带得远远的,一会儿楚玉可饶不了她!这样想着,温偃也只好厚着脸对楚宁道:“这里有些闷得慌,不如我们去屋外走走吧?” 顶着寒风刺骨的天散步?楚宁扫了楚玉和林慰风一眼,心里已经是什么都明白了。 “林兄,我跟弟妹到外头走走,三妹一向是很喜欢下棋的,你不如就在此教教三妹吧。”楚宁含笑交待着。 只是楚宁这交待虽然是给了楚玉便利,可楚玉却是一点也开心不起来――只要是认识她楚玉的人,谁不知道她从小只对骑射、武学感兴趣!那些劳什子琴棋书画,她简直是看见就头疼啊! 不过能有这个机会与林慰风一起独处那也是好的,想到这,楚玉的一张小脸上这才勉强挤出了一丝笑来。 “偃,你们可要早些回来啊。”楚玉又扭过头对温偃道。 然温偃闻此,嘴角却不禁抽了一抽,这不是摆明了告诉她最好今天就不要再回这里了吗? “三姐放心,我和二哥只是出去转一圈就回来。”温偃勾起唇角笑了笑,只是这笑却没有一点高兴的感觉。 楚玉望着温偃满意地点了点头,温偃这才与楚宁并肩出去了。 “那我们找个位置坐吧。”楚玉又笑着对林慰风道。 明明是那样温和的一个笑,可林慰风却觉得他的后背莫名地冒起了一股寒意,那感觉就想是他被什么东西盯上了一样。 温偃和楚宁刚出了棋舍的大门,楚宁就开口道:“说吧,想去哪,我们坐马车去。” 温偃知道楚宁这是怕她冷风吹多了,一会会着凉,只是让她与楚宁同乘一辆马车,无论怎么想,她都觉得有些怪怪的。 “不必了,散散步挺好的。”温偃淡淡地道,想了想,她又问:“不如我们走去水云阁坐坐吧?” 水云阁在另外一条街上,若是步行,可还需要好一段时间呢,等她带楚宁走到那里随便坐坐,楚宁再走回来,恐怕该说的话,楚玉就已经都跟林慰风说得差不多了。 “好。”楚宁从一开始就知道温偃和楚玉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所以此刻也显得很是配合。 既然目的地已经定下来了,温偃也就不再开口说话,径自迈开步子朝着水云阁的方向走去。 “披上这个吧。”她才走了两步,肩上就忽然一重,她扭头望去,只见原先穿在楚宁身上的那件毛鼠披风就已经披在她的身上了。 其实她出门时,绿竹也是给她准备了厚披风的,只是一来她嫌那披风太重太累赘,二来她想着出行都是马车,下了马车就进了室内,不过就下车后的那几步路程,左右是冷不着她的,所以她就只挑了一件薄披风出来。 现在有了楚宁的披风加身,她确实是暖和了不少,可是楚宁的任何好意都只会让她觉得不安和抗拒。 “你若是将披风脱下来,我现在就回棋舍去找林兄。”她才刚扭动了一下身子,楚宁的话就已经随风飘入她的耳中了。 “别!”温偃知道楚宁这话不是在开玩笑,“我披着就是了。”她有些无奈地道。 楚宁见此,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刚开始温偃披着楚宁的披风还觉得有些不自在,但因着天气太冷,街上并没有什么行人,就算是有,也是缩着脖子快速地走开了,所以,一路上根本就没有人注意到他们。 因此,温偃心中的那点不自在也就慢慢消散了。 “这些日子还好吗?”楚宁难得有机会与温偃独处,所以一路上不住地找着话题,虽然温偃大多数时候都只是淡淡地应一声,有什么甚至干脆不开口,可他心中还是很高兴。 从棋舍到水云阁的这段路程,二人足足走了大半个时辰才走到。 温偃只觉得她走得双脚都有些发酸了,可楚宁却觉得他们走得太快了。 他很疑惑这条路为什么不能长一点,再长一点,最好是永远都看不到尽头,那样他就能和温偃一直走下去。 一直走下去。这是他的奢望。 终于是停步在了水云阁的门口,温偃正在迈步往里走,却发现她身旁的楚宁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下来。 她转头便楚宁望去,只见楚宁眼也不眨地盯着前方,脸上的表情很是微妙。 她心中一动,也不由得扭头顺着楚宁的目光望去。 要是不望还好,这一望,就连她自己的神情也变得微妙起来了。 ――这楚都未免也太小了吧!她和楚宁碰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就不说了,能和楚宁这么平静的来茶楼饮茶的次数就更不必说了。 只是这人生呐,就是处处都是巧合!她就是这么巧,在恰好和楚宁一起来水云阁喝茶的时候,恰好地碰见了一同来这的楚轩和宋娴。 虽然还隔着一段距离,但是温偃隐约已经可以看见楚轩似乎是变了脸色。 其实他俩说白了也就是合作关系,不过是维持表面上的和睦罢了,楚轩没必要这么较真吧?温偃心中暗忖。 再说楚轩一直跟宋娴浓情蜜意的,她不也没说什么吗? 哦,对了。她原本以为经过上次的落水事件后,楚轩怎么也该冷落宋娴一段时日,没想到两人这么快就又你侬我侬了,看来他们二人的感情不是一般的深厚啊。 温偃想着想着,心里不知道怎么,就有些难受起来了。 这时楚轩也已经携着宋娴走到了近前,果然如她所感觉的一样,楚轩清峻的面容上隐隐漂浮着一层薄薄的怒意。 “二哥。”一开口却又是再平静不过的语气。 “恰好碰见弟妹一个人失魂落魄的在街上闲逛,于是便邀请弟妹一同过来喝杯热茶了。”楚宁不动声色地替温偃找了理由,末了,又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楚轩和宋娴交握在一起的手,“我记得宋小姐好像还是个没出阁的姑娘家吧。” 仅仅就只是这么一句,并没有任何下文,可就是这一句话,也已经够宋娴羞得恨不能找个地缝钻下去了。 第二百五十六章:酒醉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四人在门口打了一个照面之后,就都像没事人一样走进了水云阁。 温偃是走在最前头的,小二领着她去落座的时候,她总感觉后背跟针扎似的难受,直到落座之后,她顺手将身上的披风脱下,这才猛然想起,她身上的这件披风是楚宁的,而且这披风一看就知道是男子式样。 看着手中那件披风,温偃想她大概是明白方才如针芒在刺的那种感觉究竟是从哪里来的了。 温偃不由就扭头去寻找楚轩的身影,只是哪里还见得到人? ――她跟楚宁为了避嫌,坐的是大堂位置。楚轩和宋娴为了不惹人闲话,恐怕挑的是雅间。 算了,温偃无谓地摇了摇头,反正楚轩对她有意见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她心中坦荡一片,至于楚轩会怎么想,那就随他去吧。 二人坐下后,楚宁这回倒是不说话了,只是直勾勾地盯着温偃看。 任凭温偃心理素质再强大,一直被人这么盯着,总也会有些不自在。她不禁就抬首看了楚宁一眼,问道:“二哥一直看我做什么?我脸上有花儿吗?” “不是。”温偃这一开口,楚宁的脸上就镀上了一层淡淡的笑意,“疑是仙女下凡来,回眸一笑胜星华。弟妹可比那花儿美多了。” 但凡是女子,想必没有不爱听这夸赞之言的,温偃当然也不例外,只是这话从楚宁的口中说出来,她心中的愉悦就要大打折扣了。 “二哥谬赞了。”她不咸不淡地回。 温偃对他的态度一向如此,所以楚宁也并不介意。 二人又枯坐了一会后,温偃瞧着时候也差不多了,于是便挑明了道:“我受人所托,今天要将二哥支开一段时间,现在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我就先走了。”说罢,温偃也没给楚宁说话的机会就起了身。 “不――”楚宁亦是站起身来,有心想要挽留温偃一番,可是开了口,他又不知道该用什么理由将温偃留下,于是他只好眼睁睁地看着温偃离去了。 不多时,他将目光撇向温偃留遗留在椅上的那件孤零零的披风上,蓦然间只觉得心里一阵难受。 再说楚轩和宋娴二人进了雅间后,却都没有了饮茶的心情。 “轩哥哥,你……打算什么时候去宋家提亲啊……”宋娴将头靠在楚轩的身上,试探性地问道。 “嗯?”楚轩却是怔了一下才回过了神来,“现在还不是时候。” 听到这个回答,宋娴就一下不满起来,她坐直了身子,一张小脸上浮起了些许恼怒。“每次一提起这事,轩哥哥你总是推三阻四的,轩哥哥你就明说吧,你是不是根本就没想过要娶娴儿?“ “娴儿,你知道我并不是这样的想法。”楚轩的语气却还是很冷静,他顿了顿才又接着开口道:“宋大人的心思我是知道的。” 这一句算是把宋娴的嘴给堵住了。 她爹一直都想让她嫁给太子,哦,不,是废太子。 若非是她一直百般抗拒,又加之废太子知道她与楚轩来往密切,对她并不感兴趣,说不定她现在就已经是废太子的人了。 好在废太子失势,楚轩得以重新被楚皇重视。因此,她爹再提起楚轩时的态度也已经好了许多,只是宋家或多或少都与废太子那边有过牵扯,且现在新的东宫又悬而未立,日后就算是废太子那边东山再起也不是不可能的。 在这样复杂的形势下,她爹还是想暂时持观望态度,毕竟宋家就只有她这么一个嫡出的大小姐,宋家是一定要让她发挥出最大的用处的。 “娴儿知道了。”宋娴不再多说什么,静静地偏过头去,眼眶不自觉地泛起了红。 楚轩察觉到宋娴的失落,皱了皱眉后,伸手将宋娴搂进了怀里。 “我答应你,等我坐上太子之位,我便去宋家提亲。”楚轩的语调低低沉沉的,饱含着无尽的怜惜。 “真的吗?”原本只是红了眼眶的宋娴听了这么一句,反倒是簌簌地落下了泪来。 “嗯。”楚轩应了一声,眉眼间除了深情,却还有一丝令人不易察觉的飘离。 楚轩将宋娴送回宋府再回四皇子府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他同宋娴一起吃晚饭的时候顺便喝了一些酒,虽还没有到醉的地步,可仍是有些头痛,于是便想着赶快回去休息。 这四皇子府原本就不大,楚轩穿过回廊正要往正院的方向走,可却隐隐听见西边似乎有女子的欢笑声传来。 他不禁转头望去,西边所在正是温偃的竹然居。 楚轩举目远眺,也不知是想起了些什么,他的脸色忽然就沉了下去。 而温偃闲的无聊,太早了又有些睡不着,于是便在屋里同丫环们一起聊天解闷,虽然多数时候,她也只是静静听着那些丫环们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可即便只是如此,她也已经很开心了。 也就是在这一片欢乐宁洽之中,楚轩忽然就推门走了进来。 “见过四殿下。”屋里的说话声戛然而止,那些丫环们见楚轩面色不善,一个个顿时收敛了脸上的笑意,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个。 楚轩并不说话,只是一言不发地挥了挥手,屋中的人见此也不敢留,一股脑地就涌了出去,落在最后头的绿竹有些担忧地看了温偃一眼,却到底不敢多说些什么,只默默地带上了房门。 “四殿下有事吗?”想起今天白天的事,温偃也就多少能够猜出楚轩的怒意因何而来了。 “这就是你对待夫君的态度?”见到温偃那副淡然的模样,楚轩的心中却是怒意更甚――难道眼前的人做了那么多出格的事情,心里却没有一丝不安吗? “那我应该用怎样的语气跟您说话?”温偃有些好笑地反问着。 “唯命是从才是你应有的态度。”楚轩上前两步,一把捏住了温偃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与他对视。 温偃对楚轩突如其来的发怒很是不爽,但闻到楚轩身上浓烈的酒味之后,她又不得不将这种不爽压了下去――她才不想与一个喝醉了的人计较! “四殿下醒醒酒了。”她极力用较为平淡的口吻道。 然楚轩却根本就不管她说了些什么,他低下头来,染着寒霜的俊颜在她的眼里越放越大,随后她只感觉有什么凉凉的东西覆盖在了她的嘴唇上。 ‘轰’的一声,她的脑子就一片空白了。 第二百五十七章:情动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这不是温偃跟楚轩第一次有这样亲密的动作,她不得不承认,这种感觉并不坏。 只是楚轩今日的动作却太过粗暴了一些,他不像是在吻她,更像是在借此发泄着什么。 温偃感觉到有些不舒服,于是便睁着眼睛用力地推了楚轩一把,但她这一反抗却反而让眼前人的怒火燃烧得更加的旺盛了。 楚轩伸手拦住温偃的腰肢,随后稍稍一用力便将温偃给抱了起来。 “唔唔……”温偃被堵着嘴,没办法开口说话,只能发出含糊不清的音节表达着她抗议。 只是无论是她扭动身子,还是用手捶打楚轩,起到的效果都是微乎其微的,楚轩仍旧是轻轻松松地抱着她走到了床边,随后‘咚’的一下,她就像一件衣服一样被楚轩狠狠地扔到了床上。 虽然床上很软,可是被人这样重重地扔下来,温偃的脑袋还是有些发懵,而且还没待她反应,一具健壮的身躯就已经欺压到了她的身上,她条件反射地就想用手去捶打楚轩,只是楚轩却像是提前得知了她的想法一样,还没待她动作,她的两只手腕就已经楚轩的一只手牢牢地给按住了。 整个身子被楚轩压住动弹不得,就连双手也被钳制,此时温偃才真的感觉到慌了。 她极力使自己冷静下来,用冰冷地口吻讥讽道:“没想到堂堂四殿下竟也会做这种霸王硬上弓的事。” 楚轩居高临下地看着温偃,一时没有说话。 他不否认,从一开始他确实是带着怒意过来的,可事情发展到现在,他却已经不确定他的初衷了。 他不知道现在的他对温偃含有的究竟是怎样的感情。若说以前看见温偃与楚宁交往过密,他心中产生的是单纯的愤懑,就像是看见同他并肩作战的战士却跟敌人来往甚密的感觉一样,可现在,他已经说不清他心中的感觉了。 也许他有些嫉妒吧,虽然他很不想承认,可这却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你是我名正言顺的妻,我们之间行夫妻之事,何来强迫一说?”楚轩不知何时竟变得平静了下来。 “你――”温偃被楚轩的话噎得一时无言,隔了一会才涨红了脸道:“我们从一开始就已经说好了是合作关系,若是想让合作继续下去,你就不能违背我的意愿。” 温偃的态度很强硬。 然楚轩却是轻轻一哂,他俯下身,又凑近了温偃一些,几乎是贴着温偃的面颊道:“你的意思是,若你同意,便可以?” 温偃的脸一下就变得更红了。 她该怎么答呢?说不同意?眼前人根本就不会搭理她,说同意,那又算怎么一回事? 额,不对不对!温偃猛地摇了摇头――楚轩明明就是来找她的茬的,怎么事情到了最后,竟演变成了……这个问题了? “你――”温偃回过神来,正要同楚轩理论,可她的视线才刚刚聚焦,就无意地跌入了楚轩浩瀚如深海的眼眸里。 她以前就觉得楚轩的双眸很好看,今日仔细一看,却是更加着迷。 眼前这双幽深的瞳孔里,就像是蕴含着暗夜星辰一般,闪烁着点点微星的光亮,也就是这些光闪烁出迷人的色彩,叫温偃根本就挪不开她的眼睛。 楚轩原本还能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可二人对视得久了,他的眸光便越来越软,越来越深……到了最后,他终于忍不住闭上眼睛,再度吻了下去。 当四片唇瓣碰在一起的时候,温偃就已经完全无法思考了,她像是被人丢进了一盆温水里,那水温舒适得让她浑身都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使不上。 她现在已经顾不上反抗了,或者说她已经无力反抗了,她顺着水流慢慢下沉,现在只有楚轩是她唯一可以依附的浮木。 不多时,二人的呼吸就开始渐渐粗重,温偃察觉到楚轩身体上的变化,面上更是为鲜红欲滴,但她亦有些情动,此时连控制自己都不能,又哪里还有机会去管楚轩? 当体内的那片火热燃烧起来的时候,楚轩就已经不满足于只是亲吻了,他的手悄然落到温偃的腰间,动作轻柔地解开了她的外衣。 温偃精致的锁骨也随着外衣的滑落逐渐暴露在了空气之中,楚轩的吻细细密密地落下,他温热的唇逐渐往温偃的锁骨处游移,随之一阵酥酥麻麻的感觉就袭遍了温偃的全身。 “嗯……”即使温偃已经极力忍住,可唇齿间还是不由自主地发出了破碎的*。 这一声浅浅的*更是打开了楚轩体内的那道阀门,他心里的猛兽已经迫不及待地要释放出来,可是他唯恐动作太过粗暴会惹来温偃的害怕和不适,所以他只能极力地克制着自己的*,想要循序渐进地将床上娇艳的人儿吃抹干净。 终于,温偃身上的衣裳一件件掉落在地,最后只剩下了一件鲜红的肚兜和一条亵裤。 到底是在深冬,即使是屋里点了炭火,可骤然将大片的肌肤裸露在外,实际上也还是会有一丝凉意的。 这猛然一凉,温偃的脑子居然也被刺激得清醒了一些,她感觉到身上的人似乎没了动静,于是不由睁开眼朝楚轩望去。 “做好准备了吗?”没成想这一睁眼竟发现楚轩在定定地看着他,他的嗓音有些沙哑,眼里也有欲望在流动。 人在这种时候是很难控制自己的理智的,可楚轩却硬生生地停了下来,还问她是否已经做好了准备。 温偃一下就怔住了,她前世是体验过人事的,只是郑钧从来就只当她是个发泄*的工具,所以对于情事的,她向来没有什么感觉,甚至心底还有一丝丝的抗拒。 所以,当楚轩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她不知该如何回答。 感受到温偃的迟疑,楚轩不由就蹙了蹙眉,他扯过一旁的被子将温偃的身体盖住,又一言不发地仰躺在了温偃的身侧。 温偃的手紧紧掐着被子的一角,目光却不由下移,最后停留在了楚轩某处高高鼓起的地方。 “你……”一开口,温偃却又不知该怎么说话了,毕竟她总不能直接问楚轩是不是硬了,需不需要帮助吧? 现在的情形简直就是太尴尬了,温偃不由偏过头去,黛眉更是拧成了一个纠结的弧度。 “怎么?改变主意了?”楚轩的嗓子已经不那么沙哑了,那证明他心里的欲望已经渐渐消退。 温偃心中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觉得还有一种莫名的情绪在她心里徜徉,她说不清那种感觉,反正就是不大舒服就是了。 “是啊,我改变主意了,四殿下需要我帮忙吗?”这人一放松下来,温偃就忍不住嘴欠了。 但当楚轩又翻身上来的时候,温偃这才发觉她果然是真的嘴欠! 第二百五十八章:败兴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温偃生怕楚轩体内那股火再涌上来,毕竟她还没想好呢,到时候从也不是,不从也不是,岂不是就更加尴尬了? 于是她只好忙扯了扯被子,讪讪地道:“四殿下不要放在心上,我就是随口一说的……” 楚轩还没开口答话呢,因着被子半边都在外头,温偃这么一扯动,不小心就带落了床头那个小桌几上的茶杯。 只听‘哐当’一声响后,房门就被人急急地给推开了。 “公主!”暖春焦急的声音在屋内响起,只是当她看见床上姿势暧昧的两人后,她面上的担忧就逐渐变成了……尴尬。 想来是暖春担心她会受楚轩欺负,所以一直在门外守着,冷不防听见屋里传来杯子碎落的声音,那可不就误会了吗? 纵使温偃心里已经羞得恨不能现在就钻进被子里了,可她面上却还是不动声色地吩咐道:“暖春,你下去给我准备热水洗漱吧。” “是。”暖春低下头,眼神闪了闪,却没多说什么,转身就带了门退下了。 “呼――”暖春这一走,温偃这才长吐了一口气。 经过这么一出,楚轩心底里的最后一点火热也都被他强制性地驱散了。 而温偃见楚轩似乎还没有要走的意思,她不由就开口提醒道:“一会暖春她们可就打水进来了……” 楚轩对温偃这番明目张胆地驱赶有些不满,“若是如此,就一起共浴吧。”他无谓道。 “啊?”温偃吓了一跳,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可楚轩的唇就又已经落了下来。 她正要反抗,楚轩却赶在她行动之前坐起了身子。“今天我给你记着,什么时候你准备好了,我随时奉陪。” 意味深长地说了这么一句后,这位潇洒轻狂的四殿下这才不紧不慢地离开了她的房间。 “哼,男人果然没一个正经的。”温偃不禁对着楚轩的背影啐了一口,只是这不满的话语中却难得地带了一丝小女儿家的娇俏。 楚轩前脚离开了竹然居,绿竹后脚就走进了房里。 一进门绿竹就看见了捂在被子里香肩半露的温偃和散落一地的衣饰。 “啧啧啧,”绿竹面上的表情霎时间就变得意味深长了起来,“主子现在是不是累了,要不要奴婢打水来给主子洗漱?” 看着绿竹那副挤眉弄眼、喜逐颜开的神情,温偃才刚刚恢复正常的脸色就不禁又浮起了两抹可疑的红晕。 “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虽然明知道眼前的人不会信,可温偃还是开口解释道。 “哎呀,这事有什么好害羞的?主子怎么说也不是第一次了,怎么还跟个大姑娘家似的!竟比我这个做下人的还要难为情!”绿竹一边揶揄着温偃,一边就麻利地捡起了地上掉落的衣服。 绿竹本来是为了缓解温偃的尴尬,所以才有意这样打趣温偃,可温偃听了后,反而觉得更加尴尬了。 ――虽说她并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大姑娘家,可是她这具身体确实还是未曾开过苞的啊…… “奴婢去给你打水。”绿竹倒是并未注意到温偃的尴尬神色,她粗略的收拾了一下略显凌乱的屋子后,便准备退下去给温偃准备洗澡水了。 “等等!”温偃赶忙叫住了绿竹道:“暖春已经下去预备了。” “啊?”绿竹显得很惊讶,“暖春姐姐竟比奴婢来得还早?” 绿竹这么一说,倒是勾起了温偃心中的疑惑:“你们不是一块守在外头的吗?” 绿竹茫然的摇了摇头,“奴婢刚开始是挺担心主子的,但是见屋里半天都没有传出什么大的响动,而且后来……”绿竹红着脸顿了顿,才又道:“……奴婢听着声儿,觉得该不用奴婢操心了,于是便带着院里的所有人都退了下去,直到奴婢瞧着四殿下走了之后,这才过来的,倒是没想到暖春姐姐竟然还比奴婢快了一步。” 温偃本也是随口问问,可绿竹这么一说,她心里就不得不起疑了:既然绿竹都能听得出她与楚轩并未闹起来,那暖春为何会突然闯进来呢?难道是有意打断她与楚轩的吗……可是当时暖春脸上的担忧也不像是装出来的…… 就在温偃满心都是疑惑的时候,暖春已经带着一大批丫环走了进来,众人井然有序的准备着她一会洗澡要用到的东西,而暖春也是一脸平静的忙碌着,至少她从暖春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不对劲。 算了,或许是她多想了吧,温偃摇了摇头,将脑海中的疑问抛了出去。 …… 太子被废,楚皇身体不济,虽有太傅和诸多大臣作为辅佐,可是朝堂上的大部分事宜还是大多都落在了楚轩的身上。 只是尽管他再怎么受器重,楚皇也没有要封他做太子的意思,久而久之,他心里也就难免有些焦躁了,毕竟太子虽然被废,可二皇子在楚皇跟前也算得上是得宠,再有现在风头正盛的淑妃娘娘,膝下也还有一个五皇子…… 就这么两个人就已经是他的劲敌了,别说还有其他好些皇子了,以前太子稳坐东宫这把交椅,又兼之楚皇一向偏宠太子,其他人自知希望渺茫,也没有心思觊觎这太子之位,可他楚轩却不一样。 从小楚皇就不大待见他,虽然现在他好不容易爬起来了,但这宫里的人大多都是认为是因为废太子刚刚倒台,楚皇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人才接朝廷里的这堆烂摊子,因此才便宜了他,所以,他现在只是明面上风头正盛,但在实际上宫里头的好些人谁不是蠢蠢欲动,卯足了劲想要坐上那太子之位? 而他,只有先拿到了东宫的位置,手里才更有底气。 “四弟。”忽有女子的呼唤声从后头传来。 楚轩扭头望去,只见来人正是楚玉。 “三姐怎么来了?”楚轩方才去给楚皇汇报政事的时候才见过楚玉,没想到他前脚一走,楚玉就跟出来了。 “我有事跟你说。”楚玉谨慎地朝四周张望了一眼后,便拉着楚轩走到一处僻静的地方停下了。 “何事?”见到楚玉这样谨慎,他也不禁正了容色。 “四弟最近是在为太子之位的事情忧心吧?”楚玉还是一向的心直口快。 第二百五十九章:得偿所愿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楚玉在楚皇的面前一向得脸,就连平常楚轩或是其他大臣过来汇报政事,楚玉都不用怎么回避,由此,楚皇对于这位德孝公主的宠爱就可见一斑了。 也因此,楚玉对朝中的形势和楚轩的想法便也了解得极为清楚。 “三姐突然提起这事,可是父皇那边有什么想法了?”不然楚轩想不出楚玉为何会突然关心起太子之位的问题了。 然楚玉却是摇了摇头,“父皇最近的状态你还不知道吗?整日除了吃斋念佛外,就两耳不闻窗外事了,朝中的事若不是三弟你给着父皇面子,时常还过来汇报,也许父皇是听都不会听的。” “那三姐的意思是?”楚轩这时就有些不了解楚玉的想法了,毕竟楚玉在楚皇的跟前再得脸,那也是一介女流之辈,朝堂的事,她也是不能多加置喙的。 楚玉拍了拍楚轩的肩,微微笑了一下,只是这笑中却多少带了一丝涩。 “这朝堂之上表面上是风平浪静的,但这平静之下的波涛汹涌,我也是能看出一些的。”楚玉说到这顿了顿,而后便从怀中掏了一张宣纸出来,“若是四弟一日没有爬上太子的位置,那四弟你的处境就是岌岌可危的。我也不知道这东西是否有用,你且先看看吧。”说罢,楚玉便将手中的那张宣纸递到了楚轩的面前。 楚轩面上浮起细微的疑惑,但他并未着急发问,而是先接过那张宣纸细细地读起上面的内容来。 静默了好一会后,楚轩才又开口问道:“这是什么?”宣纸上的内容没头没脑的,他倒是有些看不大懂了。 “真要说起这事,那可就说来话长了――”楚玉又谨慎地朝四周张望了一眼后,才继续开口道:“四弟还记得我带着弟妹去靖国寺小住的事情吗?” 楚轩点点头,“记得。”那时温偃当真就跟魔障了一样,这样怪异的事情自然很难让人忘记。 “那时到靖国寺之后,弟妹与靖国寺的方丈深谈过一次,并在靖国寺求了一支签,这上面就是当时弟妹所求的那支签的签文和解文。”真要说起来,当时她和温偃在靖国寺遭人刺杀,险些连命都丢在那了,只是那背后之人这事做得太隐秘,她后来竟是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查出来!不过现在也不是提这事的时候。 楚玉走了一下神,想起楚轩还在静等她的下文,她又忙接着道:“其实这说来也是一桩巧合。当时若不是偶然间看到弟妹身上带着那只签,我都不知道弟妹有求签这回事,后来我问起那签文的意思,弟妹的回答也是含含糊糊的。当时我留了个心眼,将签文偷偷抄写下来,带到别处的寺庙重新找有名的高僧解了一解这上头的签文,想来就算与靖国寺方丈的解签有出入,大致上意思应当也是八九不离十的。” 听到这,楚轩的情绪明显就波动了一下。“三姐可敢保证纸上的内容真实可信?” 楚玉迟疑了一下,但到底还是点了点头,“我找的人也是成名已久的老僧,若是他解的签都不可信,恐怕这楚都里那些和尚们说的话也就没一个可信的了。”话虽是这么说,可到了末了,楚玉还是忍不住添道:“要是四弟心里不放心的话,不妨就去靖国寺里跟方丈确认一下也可,只是靖国寺的老方丈为人正派,这事又事关他人隐私,不知老方丈肯不肯松口透露这件事。” 楚轩一时没说话,只是紧紧捏住了手中的那张纸。 楚皇半生浮沉,好不容易从一个小小的皇子爬上如今的帝主之位,又操劳半生才勉强让楚国维持在风调雨顺的状态,却没想到,到老了竟被自己从小宠到大的儿子,和一直同床共枕的妻子所暗害。 经过了这个生死大关后,楚皇对红尘俗事已经生厌,但对于佛法却是已经到了一种痴迷的程度,而他现在手中所握的温偃的命格批条上就直接写出了温偃生有凤命,是贵极之相――若温偃身带风命,他岂不就是稳稳的一国之君了? 这东西若是放在从前,楚皇肯定是连看一眼都嫌多的东西,甚至还会指责他想坐皇位想疯了,竟是弄些莫须有的东西出来蒙骗于世人,但现在情况却是不一样了,楚皇自己就都痴迷佛法到了如此境地,他再拿出这个东西来,楚皇虽不说全信,但也不会是完全不信的。 沉吟了半晌之后,楚轩的心中就已经有了想法:“这命格批条若是由我交给父皇怕是不大妥当,还是先放在三姐这,待我准备周全之后,三姐再寻个理由将这事给挑开。” 楚玉赞同点了点头,但面上到底显露出了一点担忧,“这样安排好是好,只不过仅凭这一张神神叨叨的命格批条,父皇会如此轻易被打动吗?” 虽然自打出了那事之后,楚皇一直未曾再提起过废太子,但楚玉能感觉得出来,楚皇心中多少还是念着废太子的,不然也不至于在如今这样纷乱的局势下,却还没有松口立新太子的意思。 “放心吧,这事我自有安排。”楚轩勾唇一笑,而这时的一笑就露出了一点胸有成竹来。 若非是很有把握,楚轩断然是不会露出如此轻松的神态的,楚玉见此,心下也就稍稍安心了一些。 楚轩回到四皇子府后便与温偃说了命格批条的事情,并请求温偃出面跟靖国寺的方丈打个招呼,请方丈将她的情况与他详细说说,再有就是事先给方丈提个醒,日后楚皇若是召见方丈进宫,方丈也不会一点准备都没有。 温偃与楚轩原本就是绑在一起的,他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温偃自然也没有拒绝的道理,忙私底下同楚轩一同去了一趟靖国寺,点明了她的态度。 这事安排妥当之后,宫里也出了一件大事,说是钦天监夜观星象,金星位移,彗星主位,并光芒四射,那光芒隐隐有盖住其他星象的意思。 钦天监看了之后大惊,连忙进宫禀明楚皇,说是新的东宫人选恐怕已经出现……而楚玉也相机行事,寻了个由头将温偃的命格批条顺势拿了出来…… 听宫里的人传闻说,当时已经是深夜,可楚皇还是急召了靖国寺的方丈进宫,后来没过多久又召见了楚轩。 那一夜皇宫里的人全都彻夜未眠,不过就连楚皇身边最亲近的内侍都不知道,楚轩一行人在楚皇的寝殿里到底商谈了些什么,总之到了次日,楚轩就下令被册封为太子。 这一声令下来,内务府的人就要着手开始准备太子的册封礼了,又兼之年关将近,宫里还要准备过年的事宜,两件喜事碰到一起,宫里头自然是忙得不可开交。 而册封的圣旨下来之后,新的府邸也就赏赐了下来,四皇子府不仅要准备迁府事宜,还要一批批接见那些看了风向,一股脑都涌上门来道喜的各个大臣们。 因此,温偃的繁忙也自不必说了。 第二百六十章:转变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温偃和楚轩那边的势头一片大好,就是温瑜在郑国也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是楚依与这三人比起来,境地可就有些不妙了。 自那日在酒楼喝酒,知道楚依的名下竟然有铺子在经营之后,温盛就特地派人彻查了一下楚依的底细。 而这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温盛竟不知道这越都里的大部分店铺竟都是楚依的财产! 这结果可是把他惊得瞠目结舌,好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原本楚依见天这么闹,而且还闹得这么不好看,温盛的心里已经忍不住有了一点要和离的意思了,可自打知道楚依居然这么富有之后,他的想法就完全变了。 ——妈的,楚依的身家俨然都快要赶超国库了!他还和哪门子的离啊,好好哄好了楚依,以后他的下半辈子就不用再看皇宫里那帮人的脸色了!这何乐而不为的事情,他要是现在把楚依这座大金山往外推,那他就是傻蛋了! 想通这一点后,温盛回府好好捯饬了一番,就屁颠屁颠地往楚依的院子里去了。 温盛到的时候,楚依正在吃饭。他一见此,就喜了,也不管楚依开没开口,一屁股就坐到了楚依的旁边,满脸堆笑地对楚依道:“刚好我还没用膳呢,来这就赶上了。” 而楚依本人自然是不会理会温盛的,可她院里的那些下人说到底还是靠六皇子府养着,她们就算明知会得罪楚依,却还是不得不麻利的上了碗筷,服侍着温盛吃饭。 温盛有心想要讨好温偃,碗筷一到,他还没来得及给自己夹上一口菜吃,就殷勤地给楚依布起菜来。“你看你,这么瘦,应该多吃一些。” 问题是楚依看见了温盛还哪里吃得下? “多谢六殿下,我吃好了。”楚依不冷不热地回了一句,当即就放下了筷子,又慢悠悠地用绢子擦了擦嘴后,瑞珠就连忙端了水上来给楚依漱口了。 温盛见此,脸上多少就有些尴尬,至此,他也不好一个人再厚着脸皮吃饭了。 见温盛也放了筷子,一旁的下人们就极有眼色地走上来快速地将几乎没怎么动的饭菜给撤了下去。 那些下人们一走,屋里就只剩下了楚依,瑞珠和温盛三个人。 温盛原本也想将瑞珠给支下去的,可是瑞珠是楚依身边的心腹, 根本就不听他的命令,他的眼色一扔过去,瑞珠毫不留情的眼神就会瞪回来,所以他也只好打消了这个念头。 “小依,以前的事都是我错了,以后我保证一定改邪归正,小依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吧。”温盛在来之前可是给自己做了许多心理疏导的,所以此时开口认错就显得格外的流利,一点都看不出做作的样子。 若是放在以前,温盛能有这么好的态度,楚依说不定心肠一软,也就原谅了面前之人,可是他们都撕破脸皮到这样的地步了,温盛再假意惺惺地说出这番道歉,只会让楚依觉得恶心。 “我跟六殿下之间只有和离这一件事可以谈,除此之外,我与六殿下没有什么好说的。”虽然楚依从前性子有些软弱,可是她一旦在心里决定好某件事之后,那也是很难被拉回来的,更何况她心里也早就已经对温盛讨厌到了极处,所以她此时对于温盛自然是没有什么好脸色的。 接连两次都被楚依落了面子,温盛心里多少就有些不爽了,可是他一想起楚依现在的身家,到底也就忍耐了下来,继续赔着笑道:“我知道我以前的那些行为确实是伤了你的心,我也不指望你一下就能原谅我,但至少你也要给我这个机会吧——”温盛一边说着,一边就试探性地将双手伸出去握住了楚依的手臂,而见到楚依对此居然没有任何反应的时候,温盛脸上就不由浮起了一丝难以掩饰的狂喜。 “小依,”他忙继续喜笑颜开地道:“你看……我们也有许久没有待在一块了,不如我今晚就留下来休息吧?” 女人嘛,若是没有男人的浇灌,怎么能貌美如花呢?就当温盛这么自以为是的想着的时候,楚依却将他的手从她身上扒拉了下来。 方才楚依之所以不做出任何反应,就是想看看眼前这个男人究竟还能做出多不要脸的事,说出多不要脸的话来,没想到最后果真是刷新了她的三观。 ——她是当真不知道,一个人竟能不要脸到如此地步! 看着温盛惊愕不解的神情,楚依并没有多说话,她只是带着极度嫌弃的眼神抬首拍了拍方才被温盛用手摸过的地方,又转过头对瑞珠道:“今日惹了一身脏,打水给我洗漱吧。” 就只是这么短短的一句话,一个动作,楚依就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将温盛的面子踩到了地底下。 这下温盛的脸上是彻底地挂不住了,他见楚依起身欲走,条件反射地就跟着站起了身来,看那模样似乎是还想要打算跟楚依说些什么。可瑞珠却赶在他开口之前拦到了他的面前。 “六殿下,我家公主要洗漱了,六殿下还是请回吧。”瑞珠从来就没有掩饰过她对温盛的不喜,从前也是,现在也是,不过从前是在暗里,现在却已经是明目张胆地对温盛流露出不屑了。 楚依也就罢了,瑞珠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丫环罢了,也敢对他这么不敬! 温盛几乎是当场就要发火,可是他现在还在赔罪讨好楚依的阶段,若是训斥了楚依身边的大丫环,楚依说不准就又要给他气受了。 以后逮着机会一定好好收拾你!温盛死死地盯住瑞珠,又在心里放了一句狠话后,这才带着一肚子的火气走了。 而瑞珠自然也免不了对温盛的背影做了一个鬼脸,这才动身下去给楚依打水去了。 楚依一直留神听着外间的动静,待得温盛走后,她这才皱着眉头思索起来,只是想来想去,她也摸不清为何温盛的态度会突然有了这么大的转变,但她以为以温盛的性子,在她这受了这么大的气,以后温盛必定是不会再过来了。 只可惜楚依到底还是太小看温盛了,此后温盛不仅每天都来她院里,而且一待就是一天,怎么赶都赶不走,且还时常带一些小玩意来给她,这与温盛之前的做派完全是判若两人。 这下楚依是彻底摸不清温盛是什么路数了。 第二百六十一章:计谋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温盛的虚情假意是在遭受了楚依半个月的冷眼后逐渐消散的。 这日温盛刚回到自己的房间,就有一个身材婀娜的女子寻了过来。 “你怎么过来了?”云香是温盛平常最宠爱的一个小妾,只是因为他刚从楚依那受了气回来,所以面对着自己平常百般宠爱的小妾,他的态度也并不见多好。 云香撇了撇嘴――若不是真在温盛这有两分宠爱,她断然也不会在温盛的气头上还做出这样的动作。 “六殿下也真是的,我们这些妾室每天每夜都盼着六殿下过去,一心想要好好服侍六殿下,可六殿下您宁愿每日去那个劳什子楚国公主那找罪受,也不愿到妾身那去坐坐,这些日子,妾身可伤心了呢。”说罢,云香就低下头抹起了眼泪,那副娇柔怯弱的模样,只要是个男子看见了,恐怕都会忍不住心疼的。 但温盛今天却没有安慰的心情,“你不懂其中的究里!”温盛显得有些烦躁。 云香闻此,一下就止住了哭泣――当然她本来也就没有真哭。“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六殿下难道对妾身也不能说吗?”她忙问。 温盛张了张嘴,却到底没有开口。 云香见此,眼珠一转,便回身将房门给关上了。她走上前去,一边帮温盛揉着肩膀,一边就柔声细语地道:“妾身跟了殿下这么久,殿下难道还不知道妾身的品性吗,妾身的嘴可严实呢,保证殿下跟妾身说过的话一个字都透不出去。” 温盛的脸色明显已经有了松动,可牙关却依旧咬得死死地。 “唉,”云香见温盛还不为所动,于是便装模作样的叹了一口气,换了一个套路道:“其实妾身听不听又有什么打紧的呢,妾身也只是看殿下心里不舒服,怕殿下憋在心里闷坏了,所以才想让殿下将这些事吐露出来,妾身虽说不能帮殿下分担些什么,可即便只是多一个人听一听,殿下心里也能好受一些……” 这下,温盛可算是动心了――他这些天在楚依那受了多少气啊,若不是那事情也不小,容不得人四处声张,他一定老早就给吐出来了,哪里还忍得到这时? 不过现在云香这番话一出,他终于还是有些忍不住了。 “哼!”温盛开口就是一声冷哼,可见他心里究竟对楚依不满到了什么程度。“你以为我愿意如此低声下气地讨好那贱妇吗?!若不是因为她拿了六皇子府的私银在越都开了许多家铺子,我又一心想要那些将属于六皇子府的铺子给拿回来,我才不会整日低三下四地到她那找罪受呢!” 其实这些开铺子的银子完全是温偃的私家,后来铺子慢慢做起来了,楚依便用盈利得来的银子,扩张店铺,逐渐才有了这样的规模,但温盛还满心想要将那些铺子据为己有呢,此时当然要拿得出站得住脚的理由。 只是六皇子府的情况怎样,其实府里上上下下都是有目共睹的――温盛花钱大手大脚,完全都不考虑后果,身边又有好一群狐朋狗友,今天捞一点走,明天捞一点走,温盛不说这些人就罢了,竟还觉得这是种荣耀,还巴不得有些人来敲他的竹杠呢,也好借此显示他的面子,他的地位。 就算是再富有的一个家,也断然是经不起这样的折腾的,之前楚依与温盛关系还好的时候,免不了还要从自己的嫁妆掏出银子来补贴六皇*的上下的用度。 后来到他们搬出宫里到外头来之后,因着楚依那时与温盛的之间的关系也逐渐转为冷淡,于是也就自然而然地不再自己掏腰包了,可怜温盛这么大的人了,还时常要到柳筠面前去讨要一些用度,也亏得是有柳筠一下明里暗里的补贴,不然六皇子府能不能维持成现在这样还两说呢! 只不过这些心知肚明的事情,云香自然也不会在此刻说出来惹温盛的不快。 “不就是几间铺子嘛,殿下也不至于这么劳心劳力的吧!”一开口,到底还是有些不屑,毕竟温盛一向出手大方,虽然六皇子府的情况时好时坏的,可她们这些小妾手里的吃穿用度却是一点不差的,若只是几间小铺子的事,她们几个妾室将手里的银子凑一凑,也是能开得起来的,所以对于温盛这样自甘放低身份去求这些东西,她说到底,心里还是有些看不上的。 “呵!”温盛嘲讽似的冷笑了一声,“若只是几间小铺子,本殿下能看得上吗?那可是大半个越都的铺子!你知道这些铺子一年能赚多少钱吗?日积月累下来,恐怕以后都能赶超国库的储备了!” “啊?这么多?”云香这回是真真正正地被惊到了,“可是那越国公主看起来也不像是个会经商的人啊,怎么能暗中积累下这么多的私产呢!” 说起这事,温盛也是有些纳闷呢,只是现在也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了。他若是想享用这些钱财,或是将这些铺子记到他的名下,他是不得不与楚依重修于好的,可看楚依那个态度,他们和好的希望实在是有些渺茫了!而且他从小就是被宠大的,何曾受过这样的气?这半个月已经到了他的极限了,再多一天他都受不了了! 云香从温盛厌躁的神情中也已经看出了温盛心中的想法,她几乎是没有思考太久,便开口道:“其实依妾身认为,殿下何必对那越国公主委曲求全的,直接将她身上的地契,印章抢过来不就是了吗!只要您拿到了这些东西,那些铺子不就都是您的了吗!” 云香这一番话当真是如雷贯耳,一下就将温盛给震醒了。 对啊!温盛猛地一拍大腿,激动地想道:他只要掌握了这些东西,那些铺子可不全都是他的了!他以前也真的是太傻了,脑子居然直到现在才转过弯来! 不过温盛可是不会承认自己笨的人。 “你说的这个方法倒是不错,日后这些铺子到手了,好处我少不了你的!”温盛双眼放光,眼中的贪婪之色已经满得快要溢出眼眶。 “我现在就去让那贱妇将地契交出来!”他已经是一刻都等不了了! 见着温盛急匆匆地往外走,云香也不阻拦,只是在温盛的身后笑盈盈地道:“妾身等着殿下的好消息!” 第二百六十二章:软禁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温盛再次过来的时候,瑞珠还在絮絮叨叨地劝诫楚依不要被温盛的花言巧语给打败了,这厢楚依还没来得及说话呢,温盛就再度踏进了她的房间。 “呀,六殿下刚才还没坐够,还想回来坐坐吗?”这半个月下来,楚依也就罢了,就连瑞珠也是从来没有给过温盛任何好脸色的。 “哼!”然这次过来的温盛与之前的他相比却已经是判若两人了,他几乎是想也没想的就走上前去,狠狠地甩了瑞珠一巴掌,那样子就像是想要将这半个月来所有的怒火都借着这一巴掌发泄出来似的。 只听‘啪’的一声脆响,瑞珠的身子就转了一个圈,重重地跌在了地上。 温盛这一巴掌究竟下手有多狠,从瑞珠嘴角流出的血迹和高高肿起的侧脸颊上就能看出一二了。 “你干什么?!”楚依是真的被温盛突然而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她甚至懵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要去扶瑞珠。 温盛反正已经早在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决定好了他的计划,此时自然也就不怕楚依跟他撕破脸皮了。 他优哉游哉地寻了个位置坐下,又翘起二郎腿,以绝对地主导姿态对楚依道:“实话跟你说吧,本殿下这几天这么给你面子,就是想要你手下的那些私产,既然你死活不肯给本殿下一个面子,那本殿下也就无需再委曲求全了。本殿下就一句话,你交出你手下的那些私产,本殿下就如你所愿,将和离书给你,如何?” 私产!楚依一下僵立在了原地。她知道温盛的人品不好,如果知道她手中有那么多铺子的话,一定会眼热,所以她做事一向是小心谨慎,不敢让温盛知道一点端倪,可现在温盛不仅是知道了,而且还是在这个节骨眼知道的! 一张和离书换她名下这么多铺子,他温盛倒是会打如意算盘!就不说这交易到底值不值,只说这铺子实际意义上也不是她的,所以无论如何,她也不会将名下的铺子交出去的! “我不知道六殿下在说些什么。”楚依强作镇定道:“我一介微末女流,如何会懂经商之事?就算是懂,我手里又哪里有多余的银子开店铺?所以六殿下应当是弄错了。” “哼,都到了这个关头还要嘴硬!”温盛被气得不行,“既然你不肯说,那我就直接找人来搜,我就不信地契和印章这么重要的东西,你会不放在身边看着!”说罢,温盛朝外头喊了一声,许多家丁闻声便一股脑地涌了进来。 “给我搜,若是能在这屋里找出地契和印章的,本殿下重重有赏!”温盛怒道。 那些下人一听说有赏,哪里还顾得上其他,赶忙就争先恐后地在屋里翻找起来。 楚依看着这些人的行动,却没有任何阻拦的意思,只是关切地询问着瑞珠的状况。 但方才那一巴掌温盛下手实在是太重了,瑞珠脑子有些发晕,说不了太多的话,只能无力地靠在楚依的怀中。 而温盛见楚依如此镇定,心中一时又有些惊疑不定起来――难道是他手底下的人弄错了,其实楚依手中真的什么都没有? 这个念头在温盛的脑子里转了好几遍之后,下人们也已经将楚依的屋子翻了个底朝天了。 “回六殿下,没有发现地契和印章之类的东西。”家丁们站成一排回禀着结果,且每个人脸上都挂着些许沮丧之色。 “什么?!怎么会没有呢?!”温盛对这个结果显得很是不满意,他‘噌’一下站起身来,看着那些家丁,神色激动地道:“一定是你们没有仔细搜查,怎么会没有呢!怎么会没有呢!”说罢,他又发疯似的在屋里胡乱翻找了一番,而不消说,最后的结果自然也是和那些家丁一样――什么都没找到。 他温盛为了得到这些东西,这半个月来受了多少气,结果最后却什么也没捞着?不,他接受不了这个结果。 温盛呆呆地在原地矗立了一会,而后才像是想起些什么似的,忽地冲到了楚依的身旁,并死死地攫着楚依的肩膀奋力地摇晃着,“一定是你,一定是你!你说,你把地契和印章藏在哪了?!” 楚依的肩膀被温盛攥得生疼,可她仍旧强忍着痛意道:“六殿下怕是想钱想疯了吧,我都说了,我名下根本就没有什么铺子!六殿下就是将我给杀了,我也是这句话!” 楚依的态度看起来根本就不像是在说谎。 这下温盛是彻底地没了主意,他松开了手,整个人像是放空似的走起了神来。 楚依以为温盛已经相信了她的说辞,于是她紧绷的身体就微不可查地松懈了下来。 但就是这一个小小的动作,却又让温盛起了疑心,“你是在骗我对不对?” “我没有。”楚依忙道。 “没有?”温盛眯起眼睛审视着楚依的面部表情。 楚依怎么说也只是一个弱女子,她表面上看着镇定,可心里却早已经打起了鼓,此时又被温盛这样眼也不眨的审度,她脸上到底还是闪过了一丝细微的心虚。 若是放在平常,这丝细微的面部表情变化自然是代表不了什么,可若是放到现在,那可就大不一样了。 “我知道了。”温盛忽然就笑了,“你就是在骗我。” 温盛的声音很轻,甚至可以算得上是温柔,可不知怎么,这样轻柔的声音落到楚依的耳中,反倒是让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你想怎么样?”楚依见事情已经败露,只好咬牙切齿地道:“那些铺子都是我帮别人开的,我是绝对不会转让给你的,而且那些铺子的地契和印章我都放在了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若不是我亲自出面,你永远也别想找到!” 楚依这番话一落,温盛原本浮在面上的笑容就一点点凝固消失。他的面色逐渐变得阴沉,就连眼中也闪现出了杀意。 楚依知道温盛这次是真的恼怒到了极致,她心里有些害怕,不由就挪动着身子后退了一些。 “贱妇!”然温盛却是伸手一薅,直接扯住了楚依的头发,并用力地将她的头狠狠地朝地上磕去。 “啊!”额头上传来的剧痛让楚依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又一声地痛呼。 一旁的瑞珠见楚依受辱,赶忙挣扎着爬到温盛的身边,抓起温盛的手臂就狠狠地咬了下去。 ‘咝’,温盛倒吸一口凉气,连忙先松开了楚依,将瑞珠甩了出去。 “贱人!全都是是贱人!”温盛暴怒地走上前去,连日来所受的气终于在此刻一股脑的爆发,他一脚又一脚地踹在已经动弹不得的瑞珠身上,直到瑞珠再也不动了,他这才停住了脚。 这一番发泄过后,温盛心里终于舒坦了一些,他扫了屋里奄奄一息的两人,冷冷地道:“你们几个将这院子牢牢守住,一个人也不许放出去。六皇子妃和这个死丫头不许踏出房门一步,另外不许给她们吃东西,每天喂点水吊着,什么时候她们有话对本殿下说了,再派人去请本殿下过来。” 第二百六十三章:凄惨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不过是温盛一句话的事,楚依和她院里上上下下的人就失去了自由。 瑞珠被温盛狠踹了那么几脚,现在几乎已经是只剩下半条命了。楚依虽然也被磕伤了头,但情况多少还是要比瑞珠好上一些。 她费力地在地上挣扎了半天,好不容易才爬了起来。好在屋里还有个药箱,里面常备着有治跌打损伤的药。她又花费了好长的时间,这才走到药箱面前,将药箱整个拿下来,抱到了瑞珠的身旁。 “来,瑞珠,我给你上药。”楚依的声音很虚弱,好像被风一吹就会散似的。 躺在地上的瑞珠没有动弹。 楚依难免就有些急了,她忙推了推瑞珠的身子。“瑞珠,你醒醒,你别吓我。”她是真的怕瑞珠就这样醒不过来了,那以后在这越国可就真的只剩下她孤身一人了。 好在她的担心终究没有成真,瑞珠虽然还是没有开口回答她,但瑞珠轻轻地动了动手,示意她还活着。 楚依见此,不由长舒了一口气。“瑞珠,你别怕,我们这还有药,你一定不会有事的,我们都会好好的。”这些话,楚依也不知道到底是在安慰瑞珠,还是在安慰她自己。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们要先想办法活下来。 楚依几乎是用尽了自己全身仅剩的那一点力气,这才将瑞珠的身体翻了一个面。 她解开瑞珠的衣服查看了一下瑞珠身上的伤势,只见瑞珠全身上下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乌紫,可想而知先前温盛的那几脚究竟是下了多大的力气。 细细地帮着瑞珠的身体上好药之后,楚依这才又给瑞珠的脸上上起药来。 “瑞珠,你的耳朵疼吗?”瑞珠的脸颊肿的虽高,但这伤总是会有好的一天,她担心的是瑞珠的左耳――里面已经满是已经干涸的血污,可想而知,温盛的那重重地一巴掌怕是也伤到瑞珠的耳朵。 瑞珠没有答话,她只是皱着眉头强忍着痛意,那模样就好像并没有听见楚依的话似的。 楚依见此,心不由‘咯噔’一下,“瑞珠,”她加大声音又问了一遍:“你的耳朵疼不疼?” 还是没有答话。 楚依的心终于沉了下去,她强忍着泪意帮瑞珠清理好了耳朵里的血污,这才眼眶红红的挪动了一下身子,转到瑞珠的右耳边道:“好了,都上好药了,只要以后好好养着,我们总会慢慢好起来的。” 这回,瑞珠终于听见了。她点了点头,又拿眼睛瞟了瞟楚依的额头,“奴婢来帮公主上药吧。”声若蚊呐的声音,若不是楚依耳力好,说不定还听不清瑞珠在说些什么。 好好的一个人,上午还是活蹦乱跳,欢天喜地的,一转眼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说到底都怪她这个做主子的不争气!连自己底下的人都护不住,她还配谈什么主子! 想到这,楚依一直死命忍着地眼泪终于有如洪水开闸似的,止都止不住地落了下来。 “公主!”瑞珠有些慌了,她手忙脚乱地想要抬手去帮楚依擦拭脸上的泪水,可是她实在是太虚弱了,虚弱得她随时感觉自己快要死掉,所以她伸到半空中的手还没触碰到楚依就已经无力地垂落了下来。 楚依更是生怕瑞珠会一下背过气去,于是赶忙抓住了瑞珠的手,泪眼婆娑地道:“我没事,我只不过是受了一点小伤,倒是你,要是不赶紧好起来,以后谁来照顾我?” 瑞珠用力地扯了扯嘴角,勉强挤出了一丝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来,“公主……放心……奴婢……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嗯,我相信,我相信……”楚依一下又一下,用力地点着头,好像只要这样坚定地告诉自己,瑞珠就一定会好起来似的。 瑞珠是再没有力气说话了,她困倦的闭上了眼睛,像是一只冬眠的小白兔,只是现在这只小白兔很虚弱,也不知道日后还有没有醒来的时候。 楚依探了探瑞珠的鼻息,虽然很微弱,但至少还是有的。 她不由松了一口气,这才感觉到屋子里很冷,冷得让人牙齿都在打颤。 应该是屋子里的炭火灭了……楚依如是想着。她已经没有力气将瑞珠挪到床上去了,于是她只好将床上能盖的东西全都找了过来。 她将自己和瑞珠严严实实地裹在被子里,又拿了屋里的几件大氅搭着。尽管还是有些冷,可比起刚才来已经不知好了多少了。 她想她们应该是冻不死的,但这不代表她们不会饿死――已经快天黑了,就连送水的人都没有过来。 不过好在她也不是很渴,只是有些饿罢了。 就在这样浑浑噩噩的情况下楚依终于也忍不住昏睡了过去。 待到她们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事情了。 先醒过来的是楚依,是她的肚子的叫声将她给吵醒的。楚依低头无奈地拍了怕自己的肚子,“可怜你了,跟了我十几年,以后可要空空的去了,只不过你要像我一样有骨气啊。乖,别叫了,饿上一会就不会再感觉饿了。” 楚依的这番话一说完,她的肚子就像是表达抗议似的,反而变本加厉地‘咕噜咕噜’地叫了好几声。 这下楚依就有些无奈了。 “公主。”经过一夜的休息,瑞珠的精神头倒是比昨天好了一些。 “瑞珠你醒了,有没有感觉好一些?”见到瑞珠转醒,楚依显得很是高兴。 瑞珠点了点头,“奴婢已经好多了,倒是公主是不是饿了?” 楚依有些不好意思,“昨天本就闹腾了一天,晚上又是一夜,现在确实是有些饿了。” 楚依话刚说完,瑞珠的肚子竟也跟着‘咕噜咕噜’地叫了两声。 主仆二人极有默契地对视了一眼,两人脸上均浮起了一丝苦笑。 楚依的目光朝屋内扫了扫,倒是有一碗水放在门口处,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送过来的。 也许那就是她们一天的‘食物’了,楚依如是想。 她走上前去将那碗水端过来,因为是寒冬的缘故,那水凉得几乎没法过喉,而这屋里本就冷得不行,真要把这一碗水灌下去了那还得了? 于是主仆二人一人只喝了一小口,就将水暂时放到了一边。 “公主。”瑞珠忽然唤了楚依一声,诚恳道:“若是实在不行,公主就想办法跟六殿下服个软吧。奴婢是贱命一条,死不足惜,可公主的命却不能白白葬在这!” 第二百六十四章:搭线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瑞珠的话不是没有打动楚依,只是到了如今的境地,她又怎会舍下瑞珠一个人,自己去做了逃兵。况且温盛那边显然对那些铺子就抱了志在必得之心,若是她想要改变当前的局面,到时她名下的铺子可就保不下来了。 “不行。”楚依倔强的偏过了头去,咬着银牙狠狠道:“我就是死也不能便宜了温盛那个小人!再说若是我真就这样不明不白地出了事情,我四哥和四嫂都是那样聪明的人物,他们不可能什么都察觉不到,到时候我就在地底下等着,等着我四哥四嫂替我报仇!” 瑞珠没想到楚依竟然也有如此硬气的一面,虽然她也不想让温盛那个小人最后白白得了好处,可是比起这些,她更不想看到的是她主子就此枉死! 但照楚依现在的态度和想法,想必她说的楚依也不一定会听。看着楚依紧绷的小脸,瑞珠想要说的话在嘴里转了一遍后又硬生生地给吞了回去。 往后的日子主仆二人又靠着那点保命的清水度过了两天,若是一个常人两三天不吃饭,恐怕也早就饿得一点力气都没有了,更何况她们还有伤在身。 瑞珠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但是她心里清楚的是,她死可以,但她不能让楚依陪着她一起死! 因为心里装着事,瑞珠晚上睡得就并不怎么熟,所以当今夜房门再度被打开的时候,她终于头一回被惊醒了。 因着前两天送水的人送水过来的时候她们都在熟睡,直到今日瑞珠才终于是头一回见到了给她们送水的人究竟是何许人也。 此时天还很早,当外头还有些昏暗的光打在那送水之人的脸上时,非但没有让那人的面容看起来和蔼一些,反之那人的脸在晦涩的光线下,显得更加的阴森森的。 但当瑞珠看清那人的长相时,她也不知道她身体里是哪来的力气,总之她几乎是以非一般的速度窜到了门口,并在那人将要离开之前,死死地抓住了那人的一只手。 那人明显地皱了一下眉头,瑞珠什么也不说,急忙脱下了手腕上的一个镯子塞到了那人的手里,然后用乞求似的目光看向了那人。 瑞珠身上的东西大多都是楚依赏的,对于自己这个贴身的大丫环,楚依赏赐的东西肯定都是上好的。那人撇了一眼手中那个镯子的成色之后,不动声色地翻转了一下手腕,就将那镯子收进了袖中。 瑞珠见那人收了东西,心里不由长舒了一口气,而那人也不再多说,只是轻轻拍了拍瑞珠的手后,就将她的手扒拉下来,并像往常一样锁住了房门。 一切在外人看来都和平常没有什么区别。 楚依看来是真的有些受不住了,今日醒来之后,已经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虽然是睡醒了,可是却连眼皮都不愿意掀,就那样半死不活地靠在地上。 当然,瑞珠也并不会比楚依好到哪去,只是她今日终于和送水的人搭上了线,那人收了她的好处,不说别的,再过来的时候总归是会带点东西回报给她们的。 所以她要留着一口气,至少在没将楚依弄出去之前,她是绝对不能倒下的! 又盼啊盼的,瑞珠都盼得有些神志不清了,这才终于又盼到了那个送水的人过来。 “喏,这可是我冒着生命危险带来的。”送水的那人将水放下之后,又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白面馒头来。 瑞珠一看到那个白面馒头就像是看到了什么奇珍异宝似的,还没等送水之人反应过来,那白面馒头就已经被瑞珠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给夺了过去。 “嗤,”那人不由就嘲笑道:“都饿了这么多天了,还有这么些力气,看来做下人的贱命可是比主子们的富贵命要顽强得多。” 瑞珠此刻已经无心去计较那送水之人说话刻薄不刻薄了,她将馒头拿到楚依的面前,正要摇醒楚依,可又不知道想到了些什么,又转头朝那送水之人递去了一个疑惑的眼神。 送水之人明白瑞珠的意思,咧嘴笑道:“今天在外头守着的三个人都跟我有些交情,他们不会多说些什么的。” 原来是这样。瑞珠终于放下了心来。 送水之人见馒头已经送到,于是就拍了拍身上的灰,站起了身来。“这镯子的人情我已经还过了,以后瑞珠姑娘可别再做这种事了,做这事儿可是担着风险的,我可不愿意再做第二回。再有,大家也都算是半个同僚,我也就劝瑞珠姑娘一句,这人哪,光有骨气有什么用,要是人死了,可就什么都享受不到了!瑞珠姑娘若是想活命,还是多劝劝皇子妃娘娘吧。”说罢,那人就转身准备走了。 也就是在这电光火石之间,瑞珠心里尚且还没想明白她自己究竟想要做些什么,可是她的身体却不由自主地上前拉住了那送水之人的手。 那送水之人不由就有些疑惑地转过了头来,“瑞珠姑娘还想怎么着?”话里却是已经有些不耐烦的味道了。 瑞珠朝门口的三个人看了一眼,但见他们都是退在稍远的地方眼观鼻,鼻观心的站着,于是她便咬了咬牙,干脆凑到那送水之人的耳边道:“你不是一向说不想再受主子们的闲气了吗?若是你能帮我和公主逃出去,我代公主允诺你,事成之后送一间铺子给你,你到时就可不用再看人脸色生活,自己到外头做个东家,等铺子挣了钱之后,置个小宅子,再娶个老婆好好过日子了,这样的生活岂不逍遥自在?你自己好好考虑,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瑞珠知道这是她唯一可以抓住的逃出去的机会,而那送水之人也知道,这是他这辈子唯一能碰到的一桩好事了,就是得这好事要担的风险也着实太大了一些。 眼见着天就快要亮了,到时候下人渐渐活动起来,保不准他们都要被发现,于是瑞珠不由有些急切地推了送水之人一把,“是男人就痛快点,做还是不做,给个准信!” 那人经瑞珠这么一催促,脸上终于也闪过了一抹狠色。“做!只不过……”那人的眼神又在瑞珠的什么打了个弯儿。 瑞珠不明白那人的意思,不由就开口问道:“不过什么?” 那人舔了舔嘴唇,眼中闪过一道莫名的光,他凑到瑞珠的耳边低声对她说了一句话后,才又接着道:“瑞珠姑娘若是答应我这件事,我就答应你帮你们逃出去。” 第二百六十五章:一人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给楚依和瑞珠送水的男子名叫张桥,是府里的一个下人,因为极会阿谀奉承,于是在温盛的面前还算是有两分脸面。 他一向是对瑞珠有那么一点意思的,只是瑞珠好歹也是楚依身边亲近的大丫环,心里自然也有些傲气,哪里会看得上张桥这种只会溜须拍马的人? 张桥受了瑞珠几回冷眼之后,心里头对瑞珠的心思也就渐渐淡了下去,但令瑞珠没想到的是,张桥居然会在这个时候,对她提出这样不可启齿的要求! 张桥见瑞珠对他奴怒目而视,也不气馁,只是狡狯地笑道:“瑞珠姑娘若是同意,今夜我来接你,若是不同意,那我也就没必要冒着生命危险拉来搭救皇子妃和姑娘你了。” “你――”瑞珠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张桥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这本来就是你情我愿的事情,我也没逼着姑娘怎么样,姑娘要是不同意,我这就走了。”张桥说着,就真的转身要走。 一瞬间,瑞珠的脑子里冒出了许多想法,可她最终还是咬着下唇,红着眼眶地拉住了张桥。“我、我同意就是了……”只要最后能帮助楚依逃出去,就是要她去死她也是甘愿的。 张桥似乎早就吃定了瑞珠会同意似的,他用猥琐的目光打量了一下瑞珠的身段,舔了舔嘴唇道:“晚上且等着我。”说罢,这次就真的锁上门走了。 张桥一走,瑞珠浑身上下的力气就像是被抽干了一样,她顺着门框下滑,软软地跌坐在地上。 “瑞珠。”楚依忽然唤了瑞珠一声。 瑞珠转过头去,只见楚依不知何时已经醒来,此时正满脸是泪的望着她。 看这样子,多半已经是听到了她刚才与张桥的谈话了。 “没事,再过不久公主就可以出去了。”瑞珠勉强挤出了一丝笑,殊不知她这一笑却比哭还要难看。 “不……”楚依使劲摇头,她半走半爬地走到了瑞珠的身边,搂着瑞珠泪如雨下地道:“我不要你委屈自己,以后我还要给你找个好人家的……我这就去找温盛,告诉他铺子在哪……然后我们拿了和离书就回楚国去……四嫂她人那么好,她一定会理解我的……“ 这几天的软禁本就一点一点消磨着楚依的心志,此时又得知瑞珠居然要用她的身体来换她们出逃的机会,楚依终于再也忍不住……崩溃了。 瑞珠靠在楚依的怀中,不动也不说话,只有一双眼睛里有星星点点的仇恨在跳动。 过了好半晌,楚依的情绪才渐渐平稳下来。瑞珠伺候着楚依吃了大半个馒头,自己也吃了一点,后来楚依有些犯困,便渐渐又睡了过去,只是在睡梦之中仍旧紧紧抓着瑞珠的手,好像是怕瑞珠会在她睡着之时离她而去似的。 瑞珠这两夜也都不曾睡好,可尽管她的身体困乏得厉害,但她脑海中一直紧绷着的那根弦却始终拉扯着她,不肯让她睡去。 夜色一点一点地变深,瑞珠知道张桥就要来了。想到即将要发生的事情,她的身子就不由得有些发颤。 但该来的总归是躲不掉的,夜半,张桥如约而至。 ‘咔擦’一声轻响,门锁从外头被人给打开,张桥阴森森的面容就这样出现在了门口。 “我已经跟外头的人打好招呼了,你随我一道去下房,完事后我再送你回来。”张桥的声音里有抑制不住的兴奋。 以张桥如今在府中的地位自然是单独一人住一间房的,而此时已是深夜,张桥在这个时候带她回去,是最不容易被发现的。 瑞珠一时没有动弹,只是到底忍不住多打量了张桥一眼――从前竟不知张桥还有这样的能耐,在如今的形势下,竟然还能将她给偷偷摸摸地带出去。 不过张桥既然有这样的本事,楚依日后逃出去的把握也就更大了,瑞珠如是想。 张桥见瑞珠兀自走神,完全没有要搭理他的意思,他不免有些急了。上前几步一下就将瑞珠从地上扯了起来,“已经谈好的事儿,可没有反悔的理儿了!” 当张桥的手触碰到她的那一刻,瑞珠条件反射地就想将张桥的手甩开,只是转念一想,她又生生地忍住了。 瑞珠低着头,一言不发地跟着张桥往外走,到出门时,瑞珠又朝屋内望了一眼。 楚依仍然在闭眼熟睡。 瑞珠回来的时候正好赶在第一批下人上值之前,这时候天虽然快亮了,可人却依旧不多。 她被张桥送回屋内的时候,楚依已经醒了。 “瑞珠……”楚依的声音很是沙哑,就连眼睛也是肿得老高,可想而知在瑞珠回来之前,楚依已经哭了好一段时间了。 “公主,奴婢没事,只是有些困了。”瑞珠的脸色很苍白,苍白到楚依时刻担心瑞珠是否是随时都要去了。 她连忙快步走到了瑞珠的身前――昨天的大半个馒头到底是让她恢复了一些体力。“瑞珠……”楚依又忍不住想要哭了。 “奴婢困。”瑞珠并不多说,只是闭上眼,满足地躺到了楚依的怀里。 楚依见此,千言万语也就卡在了喉咙里再也吐不出半分了。听见瑞珠的呼吸声逐渐转为平稳,楚依也就用目光一寸一寸地审视起瑞珠的身体来。 从外表看,瑞珠看起来确实和以前没有两样,只是当她的目光掠过瑞珠身上裸露的那些肌肤时,才隐约看见了一道道红色的印记。 几个时辰的疯狂,隐约可以从中窥探。 楚依见此,情绪越发不能自控,只无声的抽泣起来。 瑞珠这一觉睡得格外的沉,一直到接近傍晚的时候,她才悠悠转醒了过来。 “公主,把这些东西吃了 。”瑞珠从袖中掏出几块糕点,那是昨夜从张桥那里拿的,但一直到现在她才有机会拿出来。 楚依看着好似没事人一样的瑞珠,一时倒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瑞珠见此,便将糕点强硬地塞到了楚依的手中,并解释道:“张桥今晚就会过来带公主走,公主赶紧将这些东西吃了,攒攒力气,一会再换上奴婢的衣服,等张桥来了,公主就可以随张桥一起走了。” “为什么我要换你的衣服?那你呢?”楚依忙问。 “奴婢――”瑞珠的身体僵了一瞬间,但很快就恢复如常,“门外守着的人张桥是没办法支开的,而且他不可能一下带两个人出去,也不可能只带公主一个人出去,只有公主换上奴婢的衣服,让那些人以为张桥带的人还是奴婢,那公主才能跟着张桥走。” “……”楚依这下明白了,她们两个人之中注定只有一个人能走。 第二百六十六章:折损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跑! 正是夜色正浓的时候,前方是无尽的黑暗,楚依不知道自己该去哪,但她知道她绝不能在离六皇子府太近的地方停留。 楚依跟着张桥跑了一段路后,张桥忽然就停住了步子。 楚依见此,也只好先停了下来。“你停下做什么?”楚依的声音很冷,隐约间似乎还带了些许怨恨。 张桥自然知道楚依是因何而怨恨于他,可他一点也不感到害怕,反而转过身来恶狠狠地对楚依道:“地契在哪?我现在就要!” 楚依心中一惊,完全没想到张桥变脸居然变得如此之快。“地契不在我手上,我日后取回,自然会履行诺言,赠你一间铺子。”她道。 “你现在就去取!”张桥一边说着,一边就靠近了楚依两步。 楚依吓得连连后退,心中更是惶恐到了极点,不过就算是再怎么怕,她也是不可能当着张桥的面去取地契的,毕竟人心都是不足的,张桥选择在这个时候强逼她,明显就是想借机从她手里多捞几间铺子,而她在温盛面前都不曾让步,此刻又怎会傻到对张桥妥协。 “我不取!也不会告诉你地契在哪,要是把我逼急了,我大不了咬舌自尽!倒是你,我一死,你不仅连一间铺子都得不到,而且六皇子府也不会再容你!且情况若是再糟一点,你连这越都都不一定能够再待下去!现在到底该怎么做,你自己掂量掂量!”楚依表面上气势十足,可心里却是虚得厉害。 以前遇到了事,至少还有瑞珠在旁边陪她一起面对,而她现在只有一个人不说,她还要尽快想办法找人回去救瑞珠,不然待到温盛发现她逃跑了,那瑞珠的下场……楚依打了个寒颤,心里多少就有些焦急起来。 张桥是不知道楚依心里在想些什么的,但楚依方才出口的这一番话也确实起到了一些作用,至少他现在满脑子想的就不是该怎么挟持楚依让她多交出一些铺子了。 就在两人之间有些剑拔弩张的时候,远处忽然就涌起了一阵火光。 因着是在黑夜里,所有的动静都会被无限的放大,更何况远处燃起的还是几乎照亮了好一片夜空的熊熊火光。 楚依昂起头望去,“那是——”她忽然说不出话来了。 这样的异常,楚依都注意到了,张桥不可能注意不到。“那是六皇子府的方向,而且好像是……西院。”张桥说出了楚依未曾说出口的话。 而西院就是楚依曾经住的院子,也是现在关押着瑞珠的院子。 瑞珠…… 楚依只感觉她眼前一阵天旋地转,随后她就无力地跌坐到了地上。 “真是可惜了。”张桥对瑞珠就没有楚依对瑞珠那样深厚的感情了,再者他最想从瑞珠的身上得到的东西他已经得到了,所以此刻他也只是随口发出一声感叹罢了。 “等火灭了之后,六殿下肯定会知道你已经逃了出来,我们先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楚依现在对张桥来说就是一座金库,他背叛了温盛,以后他下半辈子的生活保障就都需要从楚依这里得到,所以在没有拿到足够的好处时,他又怎会就此丢下楚依不管。 自然自语地说完这句话后,张桥就三两步走到了楚依的跟前,并动作粗鲁地将楚依从地上扯了起来。 然楚依此时对张桥却显出了无比的抗拒,“你放开我,放开我!”楚依奋力地挣扎着,她现在恨不能将眼前人碎尸万段,就算她没那个能力,她也不想再与眼前人扯上任何关系。 “操,你这个贱女人!真他妈烦人!”张桥生怕温盛会派人出来寻他们,所以此时他心里正焦急着,可偏偏楚依还这么不配合,他脾气一上来,当场就狠扇了楚依两巴掌,又踹了楚依几脚后,这才感到心里的烦闷似乎消散了一些。 “你他妈这是发什么疯!老子冒着这么大风险把你从六皇子府里带出来,你他妈要闹也不是挑着这个时候闹!”张桥劈头盖脸地就是一段谩骂。 “都是你!都是你!”可楚依现在正沉浸在瑞珠死去的悲痛之中,哪里听得进这些,只是一昧地重复道:“都是你,都是你害得,若不是你乘人之危对瑞珠提出了那样的要求,她又怎么会点火*,都是你害得,都是你害得!” “呵,这事跟老子有什么关系?她要是自己不同意,谁还能强迫她不成!还有你,你不是她主子吗,你当时怎么不拦着她?现在出了事倒是怪到老子头上来了!我告诉你,她死这事儿跟老子半毛钱关系都没有!”张桥显得很是不屑。 张桥的这一番话像是戳中了楚依的什么心事一般,楚依忽然就不闹了,她眼神呆滞地坐在地上,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忽然就变得苍白起来。 张桥见此也很是无奈,只好上前一把将楚依扛到了肩上,“老子也是一时头脑发昏,居然受了你们倆挑唆,结果摊上了这么一堆破事……” 正当张桥一路骂骂咧咧地扛着楚依朝前走的时候,寂静的街道里却传来了整齐划一的马蹄声。 这么晚了还有人在街上骑马?张桥自觉不妙,于是连忙扛着楚依退到了一边,而楚依这时也终于是恢复了一些神智。 ——她现在不管跟着谁在一起也好,就是不想跟张桥在一块! “你放我下来,放我下来!”楚依又开始了剧烈的挣扎。 而正好这时马蹄声也渐渐近了,借着明亮的月光,张桥这才看清了那竟是一支穿着盔甲的骑兵。 他心中一惊,心里也有些发虚,如此一来,手上的力道也就不自觉地松懈了一些,而楚依的目的就是想引起此时骑马而来的那些人的注意,所以几乎是卯足了力气在挣扎。 此消彼长之下,楚依竟真的逼迫得张桥不得不把她放到了地上。 但饶是如此,张桥却还是紧紧钳制着楚依的手腕不让她逃脱。 而楚依此时也顾不上其他了,她只知道错过了这次机会,她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摆脱张桥了,于是她连看也没看骑马而来的人到底是什么来头就扯着嗓子对那一队人马道:“救命!求求你们救救我!” 那队器骑兵来得极快,几乎是一阵风一样就来到了楚依的面前,但也像是一阵风一样从她面前跑了过去——那群人好似根本就没有听见她的呼救声。 眼看着这支骑兵离她越来越远,楚依终于有些绝望了。 “哼!他们才不会管你的死活呢,你还是识相一点乖乖跟老子走吧!”张桥见此难免有些得意。 可就在楚依以为自己终究是要栽在张桥的手上时,忽然又有马蹄声在她耳边响了起来。 楚依眼里蓦然浮起了一丝微弱的光,她满怀期翼地抬起头去,果然见到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第二百六十七章:带走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是韩风。 那个传闻中战无不胜的韩大将军。 楚依的心中一瞬间就被巨大的惊喜所笼罩,她是真的没想到她能再见到韩风,而且还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张桥虽然不认识韩风,但见骑马而来之人威风凛凛、冷面寒霜就知眼前之人定不是普通骑兵。 眼见着韩风策马停留在了他们的面前,张桥连忙将楚依一把扯到了他的身后,并有些诚惶诚恐地拱手道:“参见军爷,在下同自家娘子吵闹,惊扰了军爷,还望军爷莫怪。” 张桥还以为韩风与楚依并不相识,于是便胡乱编出了一个借口来搪塞韩风。 “不、不是的……”楚依急急地想要解释,毕竟她与韩风也只是有过一面之缘,她甚至都不知道韩风是否记住了她,此时若是韩风真的听信了张桥的信口胡诌,那她可就真是哭都没地儿哭了。 韩风没有说话,只是淡淡地扫了楚依一眼,只这一眼,楚依就忽然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也许这样的感觉有些不切实际,可她不知怎么,就是觉得韩风这平淡的一眼居然给她带来了安全感。 她知道她不需要解释,眼前的人也能懂,所以她住了口。 张桥原本还怕楚依给他添乱,此时见楚依忽然闭口不言,他心中正欢喜,耳边却忽然响起了一道声音:“她身上的伤与你有关?” 这道声音自然是从韩风的嘴里发出来的。 张桥不由抬首朝韩风望去,只见韩风还是那副冷冷地面容,就连方才说话也未带丝毫的情绪,所以他一时竟有些摸不透眼前这位人物的想法。 “是……”犹豫了一下张桥才勉强笑道:“两夫妻嘛,哪有不打打闹闹的时候,军爷不会连这也要过问吧?” “你想怎么惩罚他?”韩风这句话明显是针对楚依问的了。 张桥的心中‘咯噔’一下,不可置信的目光在楚依和韩风之间来回打转。半晌后,他才咽了一口口水,带着怯意道:“原来军爷和……楚……楚姑娘认识啊?”张桥再不敢说楚依是他的妻子了。 韩风一时没有答话,只是定定地看着楚依,似乎是在等待着她的回答。 楚依见此,心里终于有了一丝底气,她抬首望向张桥,脸上弥漫着厌恶的神情。 “他心怀不轨,贪得无厌,还……”楚依说到这忽然就说不下去了。 虽然她很想把瑞珠的死也记在张桥的头上,可是她不能否认的是,先前张桥说得那番话也算不得全错,而且,而且……当晚瑞珠离开的时候,她其实并没有睡着。 她是知道的。 对,她是知道的。 所以说人都是自私的。前几天被软禁的时候,她几乎觉得她自己快要被饿死了。事实上,她在心里也已经做好了饿死的打算,可是瑞珠却忽然在这个时候搭上了张桥,并告诉她,她有办法可以带她逃出去。 一个人在濒临绝望的时候,远处忽然有人朝这个人扔来了一根救命稻草。她不知道换做别人会怎么做,她只知道,当她在死亡的边缘走了一遭后,忽然有人告诉她,她还有活下去的机会,她就是拼了命的也想抓住这个机会。 所以当晚当瑞珠毅然决然地跟随着张桥离开的时候,她明明醒着,可是她却迟疑了。 也就是这一迟疑,当她终于醒悟过来的时候,瑞珠已经走了,门又再度被锁上,她再次被困在了屋子里。 瑞珠也就是在那个晚上被迫交出了自己。其实仔细想想,她是有很多机会做出阻拦的,可是她偏偏就任由瑞珠那么去了。 所以,要说究竟是谁害死了瑞珠,她觉得,是她。 韩风不知道楚依心思转动之间已经升起了这样的想法,但他却从楚依的表情里明明白白捕捉到了一丝对张桥的怨恨。 他懂了。 张桥见形势不对,当场就准备要逃跑,可是韩风却没给他这个机会。 楚依甚至都没看到韩风是怎样出手的,她看见的只是韩风将腰间的佩剑从剑鞘里抽出,然后又塞回去。 如此‘锵’的一声后,张桥就脖子上就出现在了一道血痕,随后张桥就睁大眼睛,软绵绵的倒了下去。 张桥死了,就这样死了。 楚依有些惊讶地朝韩风望去,她张了张嘴,可最终却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来。 二人就这么面对面定定地站着,此时韩风也终于有机会好好打量起楚依来。 他一共见了楚依两次。一次是在青楼门口,那时的楚依不可以说不狼狈,而今日这一次,楚依的境地似乎比上一次还要凄惨。 想到这,韩风就不由蹙起了眉。“需要帮助吗?”他向来是想到哪就问到哪的,并没有那么多的婉转和那些个弯弯绕绕。 需要帮助吗。 不过是简简单单的五个字,可在这样的情况下听到有人对她说出这样的五个字,却足以击溃楚依心底的最后一道防线了。 楚依站在原地,“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而且怎么止都止不住。 韩风从小到大几乎都在军内长大,接触到的女子是少之又少,遇到这样的情况,他根本就不知该如何应对。 “需要我抱你吗?”好像他听他身边的朋友说过,女子若是哭泣的时候,就要将人抱到怀里哄,哄人他是不会了,可抱一抱他却是能够做到的。 只是我们的楚大公主这些天经历了这么多的变故,心里一下没转换过来,只顾着嚎啕大哭去了,是根本就没将韩风的话听进耳里。 韩风的剑眉越拧越紧,最后他也说不上是因为心疼还是被楚依的哭声吵得烦了,总之他也不待楚依反应,就伸手一把将楚依捞进了他的怀里,并紧紧地将楚依给搂住了。 楚依一下就有些懵了,连哭也顾不上了,就那样僵着身子依偎在韩风的怀里。 因为韩风穿着盔甲的缘故,其实他的怀抱并不怎么舒服,反而有些硌得慌,可偏偏就是这个并不怎么舒服的怀抱却让楚依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如果可以,她真希望她能一辈子都靠在这样的一个怀抱里。 “你们去那边找……”远处好像隐约传来了嘈杂的脚步声和说话声。 楚依心中一惊,几乎是一瞬间就想到是温盛派人出来寻她了。 韩风感觉到怀中人儿的不安,他也不多说些什么,他将手往楚依的腰上一搭,随后轻轻一用力,楚依就同他一起坐到了马背上。 ‘驾’楚依还没来得及惊讶,马背上的那个男子就已经带着她渐渐远离了这个是非之地。 第二百六十八章:进展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六皇子府失火这么显眼的事情温盛是瞒不下来的,但楚依失踪的事情那就不一样了。温盛已经下了死命令,要是六皇子府里胆敢有人将这事泄露出去,那下场就只有死路一条。 因此,不论是越国皇室还是楚国皇室,都对楚依目前的情况一无所知。 …… 温偃这几天一直有些心绪不宁,心里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一样,可明明她身边的情况都在一 一好转,她想不出究竟有哪里出了问题,但她心里的焦躁却是与日俱增。 这日温偃都已经准备要上床休息了,可楚轩却忽然踏进了听风院――她搬进太子府后的新院子。 “太子殿下这么晚过来,有事吗?”因为都已经要歇下了,温偃老早就卸下了装扮,只穿了一套睡觉穿的中衣。此时楚轩忽然而来,她也懒得打扮,只是随手扯了一件外衣披上,就这样披头散发地坐到了楚轩的对面。 虽然平时温偃也不怎么热衷打扮,可每日也是穿戴得整整齐齐的,这样不施脂粉,随意懒散的温偃,楚轩还是第一次得见。 温偃就那么大大方方地坐在他的对面,她的面容干净而无暇,就像是一朵雨后盛放的芙蓉,带着一种别样清新的美感。 楚轩不自觉地就走了一下神,好在他与温偃相处了这么久,对温偃的绝色之姿多少也有了一点抵抗力,所以他很快就将自己从走神的状态之中拉了回来。 “叫人下一碗素面来。”楚轩没有直接回答温偃的问题,反而扭头对一旁的丫环吩咐道。 “是。”绿竹应了一声,又给屋里的其他丫环打了个眼色,众人便都极有默契地退了下去,只留下了楚轩和温偃两个人在屋里。 屋子里的人一走,温偃和楚轩之间就像是陷入了一种不可言说的尴尬氛围之中。 “一直忙到现在?”温偃没话找话道。 “嗯。”楚轩淡淡地应了一声,“就要过年了,需要处理的事情较多。” “哦。”对于朝事,楚轩极少跟她提起,温偃自然也不会主动去问。 “对了――”楚轩像是有话要说,但温偃才刚摆出聆听的姿势,便听楚轩又道:“还是一会再说吧。”看样子似乎有些难以开口。 但楚轩越是如此,温偃心里也就越发的好奇起来。“什么事?现在说不是一样吗?”她追问着。 然楚轩却并没有回话的意思,二人静默无言地在屋里待了一会,绿竹就带着人将下好的面条给端上来了。 虽然说是说下素面,可是里头也放了不少的配菜,看起来就很好吃不说,那面的香味一飘散,竟将温偃肚里的馋虫也给勾起来了。 绿竹见温偃直勾勾地看着楚轩面前的那碗面,不由就笑道:“奴婢特地吩咐厨房多下了一些,主子要不要也一起吃点?” “好!”温偃想也没想就点了点头,见绿竹正要转身去端面,她又忙道:“小半碗就行了,我就解解馋。”其实她是怕自己一不小心吃多了会变胖。 女儿家的那些小心思,男人们或许不懂,但同样身为女子的绿竹却不会不懂温偃心中真正的想法。她抛给了温偃一个了解的眼神后,就迈着碎步出去了。 而温偃就坐在楚轩的对面,温偃和绿竹之间飞来飞去的那些小眼神,他很难看不见。 要说温偃对他一向都是冷淡的时候居多,别说小动作小眼神了,就连笑都很少,难道他在眼前人心中的地位就连一个丫环也不如吗?楚轩也不知自己怎么了,反正没由来地,他心里就升起了一股子闷气。 屋里统共就这么几个人,这么大点的地方,楚轩忽然变化的情绪,温偃不会察觉不到。她扫了一眼黑着脸埋头吃面的楚轩,心里不由觉得有些奇怪。 不过还没待她琢磨出个所以然来,绿竹就将她的面给端了上来,见此,她的注意力一下就转移到了面上,一时间也没空去琢磨楚轩的情绪了。 “还有吗?”楚轩不知是否是想化悲愤为食欲,一碗面很快便下了肚,但却还不满足。 “这――”绿竹这下就有些为难了――本就只有两碗的份量,一大半给了楚轩,一小半分给了嘴馋的温偃,哪里还有剩的? “要不奴婢吩咐厨房再去准备一些?”她试探着问。 楚轩蹙了蹙眉,显得有些不悦。其实这一大碗面下肚,已经完全够填饱他的肚子了,只是他心里有些不舒服,而且这种不舒服还是没理由的那种,他没办法发泄到别人身上,就只好冲着食物发泄了,可现在居然连吃的也没了。 好了,这下他心里更加不舒服了。 温偃虽然埋头吃面,可耳朵也不是聋的,刚才楚轩和绿竹的对话她不是没有听见。 待得绿竹的话音落下后,她条件反射地就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碗――因为刚出锅的面实在太烫了,她现在还没吃多少呢。 楚轩该不会来抢她的面吧?不过楚轩一向都很注重自己的仪态,恨不能时时刻刻都端着才好,想来是应当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的。 温偃的想法才刚刚冒出来,楚轩就又开了口:“你们都下去吧。” 温偃的心‘咯噔’一下,她抬起头来望向她对面的那位大爷,果然见那位爷此时正眼也不眨地盯着她。 “不,不行!”温偃瞪了楚轩一眼,将面碗牢牢地护住,“这是我的,你要还想吃,自己让小厨房的人再去做去!” 温偃瞪着大大的眼睛,满脸都写着防备二字,楚轩一眼看去,竟觉得此时的温偃竟一反常态的有几分可爱。 “这原本就是我的面。”楚轩的语气里多了几分玩味,看起来竟有了些心情好转的样子。 都说女人变脸比翻书还快,温偃现在觉得,这句话在男人身上同样适用。 “我已经吃过了,里头有我的口水。”温偃有意恶心一下楚轩,毕竟同食这样的事情,以她和楚轩的关系来看,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 楚轩听了这话,面上果然浮起了一丝犹豫之色,但就在温偃以为楚轩已经打消了楚轩对她的面的觊觎时,楚轩却忽然起身,走到了她跟前,在她耳边轻轻吐出了几个字:“我不介意。” 第二百六十九章:进门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温偃觉得楚轩大概是疯了。不然她实在想象不出以楚轩的性格,居然会来跟她争食! 不过楚轩好歹还算是有些良心,中途也让她吃了几口。 虽然同食这件事对温偃来说很不可思议,可是她不得不承认的是,这种感觉居然还不错。 面吃完后,温偃也不顾屋里还有一个人,自个儿就舒舒服服地躺回了床上,但是令她没想到的是,楚轩竟然也厚颜无耻地跟了过来。 “往里挪一点。”楚轩今晚的心情似乎是极好,从吃面到现在,上扬的嘴角一直都没有放下来。 “这可是我的房间……”温偃以为楚轩忘了自己身在何处,于是不由开口提醒道。 “我知道。”楚轩却是丝毫的不以为然,“我累了一天,让我躺躺,一会我就回去。”经过了这么久的相处,楚轩已经知道了温偃就是吃软不吃硬的性子,你要是和她硬来,那是一点好都讨不到,但若是放软一些姿态,取得的效果就足以让人惊喜。 一开始温偃还以为楚轩要在这里留宿,所以难免有些抗拒,此时听见楚轩说是只想歇息一会,她心里倒是松了一口气。“一刻钟,一刻钟以后我就要休息了。”一开口却还是透着不情不愿的味道。 “好。”楚轩含着笑回道,毕竟能让一向强势的温偃做出这样的让步,已经很让他满足了。 于是乎,二人就这样躺到了一张床上。 二人一时都没有开口说话,似乎都在静静体会这奇异的感觉。 在温偃的记忆里,就连大婚那天,楚轩也只是做做样子在外间将就了一夜,二人像这样安安稳稳地一起躺在床上,却还是头一回。 身旁多了一个人,好像感觉都不一样了。虽然二人什么都没有做,什么都没有说,可温偃的心还是‘砰砰’直跳,跳得她有些心烦意乱的。 “你不是有事要跟我说吗?”她急忙找了话题转移着她自己的注意力。 然而听见这话,楚轩的身子却一下僵住了。他原本是不打算跟温偃说那件事的,可神使鬼差的,他又想知道温偃对那件事的态度,所以他才来了,但经过这一两个时辰的相处后,他忽然又不想提起那件事了。 因为他知道,只要他一提,他们之间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这一点融洽,恐怕就会立刻消失殆尽,甚至他和温偃的关系很可能又会倒回冰点,那是他不想见到的结果。 温偃敏锐的察觉到身旁之人的情绪逐渐低落了下去,她怔了一怔,脸上笑意微敛,追问道:“既然来了,那就是想要说的,这么吞吞吐吐的,不像你的作风。” 温偃这一开口,就好似又恢复成了以往冷静睿智的模样。 楚轩眼神微闪,迟疑了一下后,到底还是开口道:“我准备迎娶娴儿进门做侧妃。” 待他登上太子之位后,就迎娶宋娴过门。这是他给宋娴的承诺,他不可能违背。 温偃还以为楚轩是在朝政上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情想要跟她商讨,却没想到楚轩想要说的竟然是这个。 屋里的气氛好像在一瞬间就冷了下去。 “我这个正妃一直都只是挂个名头而已,太子殿下想娶谁过门那是太子殿下自己的事,毕竟我跟太子殿下只是合作关系,日后待得太子殿下登基之后,我就会离开,所以,只要不是大方向上的事,太子殿下无需征求我的意见。”温偃自己都不敢相信那样冰冷得没有一丝起伏的声音竟会是出自于她的口中。 楚轩一时间也怔住了,一层寒霜逐渐浮上他的面容,他‘噌’的一下坐起了身子,“这就是你的态度?”说话的语气也很是冷硬,隐约间似乎还挟带着一点并不明显的怒意。 “是。”然温偃却是丝毫都没有注意到楚轩情绪上的异样,她不带丝毫犹豫,斩钉截铁地就回出了这个字。 “好,很好,不日我就会接娴儿过门,希望到时太子妃还能保持这样的通情达理,不要为难于娴儿。”这短短的一个字像是一根针一样狠狠地刺进了楚轩的胸口,他几乎是咬着牙才吐出了这么一句话来。 但楚轩如此,温偃又何尝不是如此――从刚才开始,楚轩每说出口的一句话都像在她心里划下了一道深深的口子。 无数想说的话,想问的问题在温偃心中翻涌,可到了嘴边吐出的,却又变成了另外一番话,“人不欺我,我不欺人。若是宋大小姐老老实实的不来招惹我,我自然也不会平白无故地去欺压她。” 竟是这样的无所谓!亏他还一心想要借此来试探一下眼前人的心意,现在看来是他自作多情了。 “记住你今晚说的话。”楚轩愤然起身,将心中那一丝微妙旖旎的情绪狠狠地从他心底剔除之后,便转身朝门外走去。 温偃看着楚轩漠然的背影,只觉得就连呼吸都能扯动她心中的伤口,带起一阵难言的疼痛。 难道先前的愉悦都只是刻意策划,为的就是平衡她的怒意,好让迎娶宋娴的事情变得容易一些么?!温偃想问,但终究没有问出口。 二人就此不欢而散,温偃更是一夜都没能安枕。 楚轩也果然是言出必行的人物,不到几天竟就真的将迎娶宋娴的事情办妥了。 虽然是侧妃,可宋娴过门的排场可要比温偃当时过门的场面要盛大得多。 这一天太子府里吹吹打打,好不热闹,可整个听风院却像是一片与世隔绝之地一样,透着一股别样的紧张和凄凉。 “主子,喝茶。”绿竹小心翼翼地捧着一杯泡好的热茶递到温偃的身边。 温偃静静地接过,小小地抿了一口就随手又将茶杯放到了手边的桌几上。 虽然温偃看起来跟以前并没有什么区别,可屋里的气氛就是压抑到了极点,就连一向在温偃跟前颇为受宠的大丫环都如此行事,其他下就更不必说了,都是夹紧尾巴做事,就连一点欢颜都不敢露出,就怕出了一点导致差错惹祸上身。 一晃就是几天过去,听风院的气氛却还是没有丝毫回暖的迹象。 温偃和楚轩一直都分房睡,这是全府上下一直都知道的事情,可是自打宋娴过门后,楚轩一连好几天都在宋娴的屋里歇着,这下府里就有些杂七杂八的流言传出来了。 而这点小事,温偃自然是不会放在心上的,可她不放在心上,却不代表别人也不放在心上。 “主子,陈姨娘来了。”绿竹从门外进来通报道。 第二百七十章:挑唆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温偃对陈锦绣的敌意只要是原先四皇子府里的老人,几乎是没有一个人不知道的,所以此番陈锦绣来找温偃,不光是温偃本人,就连绿竹等下人们也是极其惊讶。 “叫她进来吧。”正好这几天她心情不爽,陈锦绣自己要往她跟前触霉头,那她就陪陈锦绣玩玩就是了。 “是。”绿竹一向不是多嘴的人,此刻也没有多问,领了命就退出去了。 不多时,陈锦绣就被绿竹带了进来。 “见过太子妃娘娘。”陈锦绣对温偃的态度明面上一向都还是恭敬的。 “嗯。”温偃淡淡地应了一声,倒是没有一开始就为难于她,“坐吧。” 陈锦绣闻此,也不客气,当即就挨着温偃的身旁坐了下来。 温偃想起前世陈锦绣对付她的那些招数,于是也有意晾着陈锦绣,没有主动开口问话。 陈锦绣原本就是有事而来,坐了一会也就憋不住了,“太子妃娘娘……”她欲言又止。 终于开口了。 温偃的唇边扬起一抹不明显的笑意,“有事就说,绿竹是自己人,不会乱嚼舌根子的。”一边说着,她就放下了手中的书,准备伸手去端桌上的茶来喝。 “让妾身来吧。”陈锦绣今天却是格外的殷勤,温偃的手还没碰到茶杯呢,陈锦绣就已经急忙站起了身,不仅赶在她之前端起了茶杯不说,还细细地将茶吹凉了一些才递到了她的手边。 “娘娘请用茶。”陈锦绣是典型的江南水乡女子,说话做事都透着一股子柔劲。 这要是个男人被陈锦绣这样服侍,肯定连身子都酥了,可偏偏温偃却是个女人,而且还是个跟她有仇的女人。 温偃的脑子里忽地就闪过了一些片段――前世的时候,陈锦绣就是凭借这股子醉人的柔意将郑钧迷得死去活来的。她还记得当着郑钧的面,陈锦绣将滚烫的开水直接泼到她的身上,让她跪到碎裂的瓷片上,还让她捡地上的糕点吃…… 这样屈辱的日子,她全都记得!现在回想起来,这些事情仿佛就发生在昨天一样,而做这些事的始作俑者,现在毕恭毕敬地现在她的面前。 “我不渴,不如你将这杯茶喝了吧。”温偃的眼里忽然浸出了一点冰冷的笑意。 陈锦绣一脸疑惑地看着温偃,“将茶赏给妾身……吗?” 温偃点了点头,“一口喝完。”那样平静的语气,就像是在叙述着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一样。 一口喝完?这可是刚泡不久的茶啊,哪里能喝得下去?陈锦绣这下才明白了,温偃这是有意整她。 “是嫌茶不够热吗,要不要再换一杯?”  温偃见陈锦绣不动作,于是接着开口道。 陈锦绣的身子一抖,她手里这茶好歹是凉了一些的,若是换上新茶,那就真的一点都不能下喉了。 “不,这杯就很好了,妾身这就喝。”陈锦绣明知温偃在针对她,却还是不得不当着温偃的面仰头将一杯茶喝了下去。 “妾身……喝完了……”幸好她方才将茶吹了一吹,此时她的嗓子虽然痛得不行,但好歹还能说得出话来,回去后再好好养上几天,应该就会好起来。 温偃抬首睨了陈锦绣一眼,她知道陈锦绣心里很是不解,不解她为何要如此针对于她。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现在对陈锦绣做的这些,连她手段的万分之一都不到! 尤其是……她的孩子。 想到孩子,温偃的心就狠狠地抽了一下。 “有什么快说吧。”不然她真怕她自己会忍不住将眼前人一刀捅死在这。 温偃骤然变得阴寒的语调让陈锦绣不由打了个冷颤,她深深地感觉到了温偃对她的恨意,虽然温偃并没有刻意将这种恨意显露出来,可是她就是能清晰地察觉到温偃发自内心的那种恨。 在这样的境地下,她竟然有种冲动想要去问温偃对她的恨意究竟从何而来!但她到底还是忍住了。 因为她心里对温偃也不大喜欢,不,或许说是极为讨厌才更恰当。就像温偃无缘无故地对她的恨一样,她从第一眼见到温偃开始,就很讨厌温偃这个人,那种感觉就像温偃天生就应该是她的仇人一样! “其实,妾身是为侧妃娘娘的事情而来的……”尽管心底有无数念头翻转,可陈锦绣的脸上却还是挤出了一点笑来。 嗓子痛成那样,还能说话,还能强颜欢笑,这个陈姨娘也算是个能忍的角色了,绿竹在一旁看着,心里隐隐有些佩服。 “侧妃?”温偃在心里咀嚼了一下这两个字,随后才将这两个字与宋娴划上了等号,“她怎么了?”提起宋娴,温偃自然也是不会有什么好脸色的。 陈锦绣似乎很满意温偃的反应,满意到她脸上的笑容都不由得变得浓烈了一些。“其实也没有什么,就是最近府里都在说侧妃娘娘是太子殿下的心头肉,说太子妃娘娘您早就不受宠了,侧妃娘娘才应该是当太子妃的最好人选……” 陈锦绣一边说,一边就偷瞟着温偃的脸色,但她却始终看不出什么明显的变化来,“……妾身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侧妃娘娘现在刚进门,气焰就如此嚣张,妾身实在是为太子妃娘娘感到不平。”陈锦绣适当地表达着自己的立场。 “呵,”温偃却是一下就笑了――陈锦绣倒是会打如意算盘,跑到她这来挑拨生事,想要利用她去对付宋娴,自己却置身事外,享受渔翁之利。 这算盘打得好啊! “不知妹妹有什么想法吗?”温偃也不点破,反而顺着陈锦绣的话问道。 陈锦绣以为温偃被她说动,心中更是高兴,忙道:“太子妃娘娘您是正妃,侧妃娘娘就算再受宠,说到底也只是个妾室,您要敲打敲打侧妃娘娘,那还不容易吗……” “哦――”温偃脸上划过一丝了然,“那这样吧,你传我的命令,让宋娴明天交一百遍女训过来,记住,是要她亲自写的。” 温偃眼中划过一抹淡淡地狡黠。 “这――”陈锦绣却显得有些犹豫,“妾身身份不便,还是太子妃娘娘派自己的心腹去较为妥当些……” 温偃挑了挑眉,“你不愿意?那就算了。” “不,不是……”陈锦绣如何愿意放过这个能够惩治宋娴的机会,反正都是温偃下的命令,她只是个传话的…… 陈锦绣咬了咬牙,便将此事应了下来,“太子妃娘娘请放心,妾身一定将娘娘的话带到。” 第二百七十一章:告状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当陈锦绣将温偃的话一五一十带到宋娴那里时,她能明显感觉到面前之人脸上笑意黯淡了下去。 “太子妃娘娘的话妾身已经带到,妾身就先告辞了……”陈锦绣唯恐再多待一会就会引火上身,于是传了话之后就想溜之大吉。 但宋娴又怎么会让陈锦绣如此轻易的离开? “既然太子妃娘娘叫我抄写女训,那你就帮我留下来磨墨吧。”宋娴轻描淡写地道。 陈锦绣闻言,心中‘咯噔’一下,暗自叫苦不迭,又猜想温偃肯定早就预料到了宋娴的行事方式,所以才特意要让她来传话,她原以为温偃是个没什么脑子的人,现在看来是她太小看温偃了。 “是,能帮侧妃娘娘磨墨是妾身的荣幸。”陈锦绣没有推脱的余地,只好应承了下来。 “哼。”宋娴斜睨了陈锦绣一眼,面上显出了明显的不满,却到底没有多说些什么,只是轻哼了一声就起身朝里屋走去。 陈锦绣见宋娴起身,自然也不敢耽搁,赶忙就跟了上去。 丫环得了宋娴的吩咐准备好文房四宝之后,陈锦绣就赶忙上去磨墨去了,且她面上一片恭谨,看不出丝毫的不快,就像是这一切都是她应该做的一样。 宋娴对陈锦绣显露出来的无声的讨好也很是受用,于是也没有再给陈锦绣找事。 但饶是如此,整一下午不吃不喝站着磨墨,到了接近傍晚的时候,陈锦绣就已经是腰酸背痛,连站都有些站不住了。 就在陈锦绣实在有些吃不消了的时候,外头忽然走进了一个丫环,那丫环走到宋娴跟前,也不知在宋娴耳边都说了些什么,宋娴绷了一天的脸上就难得的展露出了一丝笑意来。 “行了,”宋娴终于搁下了手中的笔――其实她也不过是写一会歇一会,可怜陈锦绣却是站足了一整天。“你回去吧。”终于是松口放人了。 ‘呼’陈i锦绣在心里长舒了一口气,面上却不敢露出什么情绪来,“妾身告退。”恭敬地行完礼后,她就赶忙退了出去。 搭着贴身丫环的手走出辞月轩不远后,陈锦绣却忽然停住了步子。 “姨娘,怎么不走了?”伺候陈锦绣的贴身丫环叫红儿,说起话来轻声细语地,倒是跟陈锦绣的性子很像。 陈锦绣也不说话,只是回过头,默不作声地看着远处的院门。 红儿疑惑地随着陈锦绣的目光望去,不一会就见到了楚轩的身影。 宋娴亲自到门口来接,行了礼之后,二人就亲亲热热地并肩走进了院子。 红儿不由就扭头看了看自家主子的脸色, 这一看果然就见陈锦绣的眼底弥漫着止不住的艳羡。 想起自家主子自进府之后,得太子殿下宠幸的日子一个手都能数得过来,可是新来的侧妃娘娘,这才过门几天,就有了这样的荣宠,这样的事不管换做是谁,心里肯定都会觉得难受的。 “姨娘……”红儿轻轻唤了陈锦绣一声,她正在心底斟酌着语句,想要安慰陈锦绣一番,没成想陈锦绣却忽然冷笑出声。 “姨娘?”陈锦绣咀嚼着这两个字,面上是一片嘲讽,“狗屁姨娘!我的地位连个丫环都不如!” 红儿脸色一白,却不敢说些什么,毕竟姨娘是那些达官贵人里对妾室的称呼,可这称呼对于皇家里的人来说却并不适用,但楚轩将陈锦绣接进门之后并没有给陈锦绣定名分,下人不知该如何称呼陈锦绣,于是就借了‘姨娘’二字来称呼陈锦绣,只是这为了表示身份的称呼,又何尝不是陈锦绣不受宠的标示――太子殿下连陈锦绣的称呼都不曾注意过,显然是根本就没将陈锦绣放在心里。 “我们走吧。”一瞬间的激动过后,陈锦绣面上又恢复成了那副浅笑盈盈的样子,方才的怒意在她脸上消散一空,就好像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样。 纵使如此,红儿却还是有些提心吊胆的,一路上也不敢多言,主仆二人就在这样压抑的静默之中回到了冷冷清清的南阁。 …… 宋娴赶在楚轩进门之前放走了陈锦绣,她的心思可想而知,至于温偃,她现在倒是不担心楚轩会移情别恋,毕竟楚轩在她这待了这么几天,根本就连温偃的名字都未曾提起过,很显然温偃在楚轩心里并没有什么位置。 不过她宋娴可不是什么软柿子,温偃既然敢仗着身份来教训她 ,那这个场子,她是一定要找回来的! 此时正好是用晚膳的时间,丫环们将菜上齐后,宋娴照例没让丫环动手,而是自己亲自给楚轩布菜。 “哎呀!”宋娴刚要夹菜,手中筷子却‘哐当’一声就掉到了桌上。 “怎么了?”楚轩蹙了蹙眉,抓起宋娴的手看了看,却并未发现什么异样。 “没事,就是一时不小心。”宋娴急忙将手抽了回来,低声回道。 楚轩见宋娴的神色不大对,正欲细问,守在一旁的霜降忙抢着开口道:“今日太子妃娘娘让陈姨娘递了话来,说是侧妃娘娘德行有失,要让侧妃娘娘在明日之前抄写出一百遍女训送过去。侧妃娘娘这都已经抄了一下午了,哪里还能拿得稳筷子!” “这事是真的吗?”楚轩的脸上明显就镀上了些许不快。 “是倒是有这么一回事……”宋娴满脸都写着委屈二字,可嘴里却为温偃辩解道:“轩哥哥不要怪姐姐,成亲第二日娴儿没能去向姐姐问安,姐姐心里怕是有气呢,反正也就是一百遍女训,我写完之后,姐姐若是能消气的话,娴儿心里也就知足了。” “你那天身体不舒服,是我嘱咐你不用去请安的,她倒是会挑毛病。”楚轩的语调已经冷了下来,“女训你不必再抄了。” “可……” “吃饭吧。” 宋娴还要再说些什么,可话头却被楚轩给挡了回去。 她悄然扫了楚轩一眼,见楚轩紧绷着脸,神色冷峻,她眼底就不禁浮起了一丝喜意。 宋娴原以为楚轩用了晚膳就会去温偃那兴师问罪了,没想到楚轩一直到晚上歇下都没有任何动作,这下她反倒是有些摸不透楚轩心里的想法了。 此时时辰已经不早,屋里刚熄了烛火,门外却又传来了敲门声。 第二百七十二章:立场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什么事?”正要入睡的时候被人打扰,宋娴的语气里多少就带了些不耐烦。 “回侧妃娘娘,”门外的传话的丫环似乎也很是害怕,说话时声音都有些发颤,“是陈姨娘院里的丫环过来禀报,说是陈姨娘病了,夜里发热还说胡话,所以差人来请示一下太子殿下和侧妃娘娘,是否要出去帮姨娘请大夫?” 太子府夜里院门落了锁之后,府里的下人是不能随便出门的,而陈锦绣的地位也就只比丫环高那么一点点,她若是不经过请示,底下的人是自然没有擅自出府的权力的。 “病了?”宋娴吃了一惊,她侧头看了楚轩一眼,见楚轩没有要说话的意思,于是她便又开口对门外的人道:“太子殿下说了,快出去请大夫吧,还有吩咐底下的下人好生照料陈姨娘,若是有事,赶紧来报。” “是。”门外的丫环应了一声,一会就没了声息。 宋娴见门口的人走了,这才又转头对楚轩道:“陈妹妹病了,轩哥哥要不要过去看一眼?” 楚轩没说话,但从面上看似乎有些不情愿,毕竟他对陈锦绣并没有什么感情,前几次若不是与温偃置气,他怕是连南阁的门槛都不会踏的。 若是楚轩一听说消息就急着要赶过去查看,她说不定还不会放人,可现在楚轩明显就对陈锦绣没什么好感,那她倒是正好借此表示一下自己的贤惠与大度了。 “好歹也是轩哥哥的人,轩哥哥不妨去看一眼再回来吧。”宋娴推了推楚轩,劝道。 楚轩见宋娴如此坚持,虽然还是有些不情愿,但到底还是起了身。 “你早点休息,我去看看就回来。”说罢,又在宋娴的额头上蜻蜓点水似的落了一吻,这才穿好衣服快步出去了。 宋娴满脸娇羞地目送着楚轩出了房门后,她的脸色这才逐渐垮了下来。 这个陈锦绣可真是会来事的,白天还好好地,这才隔了几个时辰就病倒了,若是楚轩一过去,是否还要说是在她这里受了欺负,所以才忽然病倒的? 宋娴心中越想越来气,原先的一点睡意更是早就不知道跑到哪去了。 “霜降。”她心中到底还是有些不放心,于是索性唤了人进来。 霜降原本就在门口守着,所以宋娴话音一落,她就忙推门走了进来。 “娘娘有什么吩咐?”霜降是服侍宋娴的老人了,她一眼就看出宋娴现在心情不大好,所以说话时也透着格外的小心。 “你随便带些东西,用我的名义去陈锦绣那看看,看她到底在搞什么把戏!”宋娴气冲冲地道。 “是。”霜降战战兢兢地领了命下去了。 宋娴心里有事,睡也睡不着,于是干脆披了衣裳半靠在床上等消息。 过了许久后,楚轩没有回来,霜降倒是先回来了。 “如何?殿下呢?”宋娴迫不及待地问。 “回娘娘的话,”霜降福了福身才开口道:“殿下去听风院了,奴婢也不知太子殿下今晚是否还会过来。” “去听风院了?”宋娴一脸的震惊,“怎么会突然到她那去了,是不是陈锦绣跟太子殿下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陈姨娘这会正说胡话呢,没跟太子殿下搭上话,倒是陈姨娘身边的丫头跟太子殿下说了些事。”霜降一边说着,脸上就不由自主地露出了一点笑来,“娘娘不必担心,这丫头说的并不是我们辞月轩的不是,反而是给听风院那边找了一点麻烦。” “还有这档子事?”宋娴惊讶得合不拢嘴,“那陈锦绣不是跟那个女人是一伙的吗?这是窝里反了?” “那可不是吗!您都不知道那丫头是怎么说的――”霜降见宋娴脸色好转,于是说起话来也是愈加的放松了,“那丫头说陈姨娘是给听风院的那位请过安之后,回来就开始不对劲了,看起来倒像是被听风院那位打压得狠了,陈姨娘在梦中还在一直重复着‘请太子妃娘娘恕罪,妾身知错了’这样的话。” “陈锦绣这到底是唱得哪一出?”宋娴皱起了眉,脸上写满了不解,毕竟真要说起来,今天陈锦绣不光去了听风院,还来了她的辞月轩,而且温偃究竟有没有打压陈锦绣,她不知道,可她知道的是,陈锦绣这一下午在她这可没受到什么好的待遇。 所以,按理来说,陈锦绣这场局,针对的应该是她,而不是温偃才对。 陈锦绣到底在想些什么,她是真的有些看不透了。 “其实,奴婢听说听风院的那一位一向就对陈姨娘有些敌意――”霜降斟酌着开了口,见宋娴并没有因为她的多嘴而显露出异样,她这才放心地接着道:“说不定听风院那位并没有要跟陈姨娘联合的意思,只是有意让陈姨娘到我们这来触些霉头。陈姨娘如果不是蠢人,肯定在娘娘罚她的时候就想通这其中的关节了,这样一来,陈姨娘调转枪头对付听风院的那一位,就是情有可原了……“ 霜降的一番话下来,倒是让宋娴有了些迷雾顿散的感觉。 “呵,她也是个聪明的,会挑时机,知道我今日定然会轩哥哥提起抄写女训的事,她再借机弄出这一出来……一下出手整治了两个人,还都没有什么特别拿得出手的理由,难怪轩哥哥就是半夜也要去找那位以为兴师问罪了。”宋娴对这个结果似乎显得很是满意。 心里的一桩事落了地,久违的困意又再度袭来,宋娴打了个哈欠,懒懒道:“晚上多盯着点听风院的动静,明儿一早告诉我。” “是。”霜降一边应着,一边就动作麻利地伺候着宋娴再次躺下了。 随着宋娴的入睡,辞月轩这边也算是彻底安静了下来,但温偃的听风院今夜怕是难以安宁了。 这个时辰,温偃早就已经歇下。暖春费了好大一番力气将温偃叫醒之后,温偃还是半阖着眼睛,一副睡意朦胧的模样。 “不是说太子殿下来了吗?他人呢?”温偃眯着眼睛问。 暖春扫了一眼就坐在屋里一脸寒霜的楚轩,她心头一跳,忙压低地声音在温偃耳边道:“公主,太子殿下就坐在屋里呢。” 温偃这才努力睁开了眼睛去搜寻楚轩的身影,不一会后才视线定格在了楚轩身上。 “为了给你的爱妾找场子而来?”她懒懒道。 第二百七十三章:转变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早在下令让宋娴抄写女训的时候,温偃就已经料到了楚轩一定会来找她,只是她没想到的是,楚轩竟连一个晚上都忍不了,这都大半夜了,还要过来扰人清梦。 她此时睡意正浓,连坐都坐不住,只能迷迷糊糊地趴在桌上,暖春来扶了她几次都没扶住,也只好任由着她去了。 楚轩看着温偃使劲眨巴着大眼睛,一副苦撑着不能睡的模样,心里有一处地方不期然地就软了下来,可他面上却还是不得不板着脸开口道:“娴儿的事情我可以不追究,大婚之后未来向你请安是我特许的,但陈氏又如何得罪你了,至于你将她吓得夜半发起了热,在睡梦中还在念叨着,怕你惩罚于她。” “陈氏?”温偃的困得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听了这两个字后,她歪着脑袋想了好久,这才想起来楚轩口中的陈氏就是陈锦绣。“她又怎么了?”她不解地问,毕竟今早她见她的时候,不都还是好好的吗,这到晚上就病了?怎么有这么巧的事? 楚轩见温偃那副懵懵懂懂的模样,恨不能上前去将温偃摇醒之后再好好说话,毕竟温偃现在这副模样,交流起来实在是太困难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他焦躁的情绪后,这才又接着给温偃解释道:“陈氏身边的丫环说了,像是被你吓着了,回去之后就有些不对劲,晚上就忽然发起了热。” “哦,原来我这么厉害啊,都能把人给吓出病来了……”温偃半闭着眼睛嘟囔着。 楚轩原本一肚子的怒火,在听了温偃这句话后,一下就有些发不出来了。 他宁愿同那个冷漠的,睿智的温偃交流,也不愿意同现在在他眼前的这个迷迷糊糊的少女打交道,毕竟眼前人这副作态,他根本连一点儿气都生不起了,这还怎么谈? “你先下去。”楚轩这句话自然是对暖春说的。 暖春敏锐地捕捉到了楚轩眼底那丝若有若无的柔情,她眼神闪了闪,犹豫了一下后才退了出去。 “陈氏的生病到底与你有没有关系?还有娴儿进门前,你不是说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吗?为何又要忽然找娴儿的不是?”虽然楚轩的语气听起来还是不大好,可他的脸色却是逐渐地缓和了下来。 温偃已经困得不行,脑子都有些不好使,听见楚轩在她耳边絮絮叨叨地,她只好不耐烦地搪塞道:“都是我的错,我就是看她们不顺眼……可以让我睡了吗……” 温偃的声音逐渐低了下去,到最后几乎是一点声儿都听不见了。 楚轩心里升起了一阵无奈之感,他本是想来给温偃一些教训的,现在倒好,他还没开始动作呢,这小妮子就已经睡了过去。 楚轩一会没说话,温偃就渐渐睡熟了。 这还是楚轩第一次如此仔细观察眼前之人的睡颜,醒着的温偃总是浑身带刺,除了与楚玉稍微亲近一些外,对其他人好像总是无时无刻都在防备着。这下睡着了,眼前人安静的睡颜上竟然显露出了几分少女般的天真来。 而且今晚憨态可掬的温偃,他还真是第一次得见。想着,楚轩的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了一丝淡淡的笑,看着温偃的神情也越发的认真起来。 想想他一路看着她用尽手段从越国后宫跳出来,后来来了楚国后,又与他一同经历了这么多风风雨雨,甚至他现在能坐上太子之位,有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因为眼前这个正在熟睡之中的女子。 在他的印象里,温偃一直是个有手段,有城府的人,所以他从一开始,就不准备与温偃走得太近,因为太有能力的女人,比起以爱人的方式生活在一起,合作关系才是更加牢靠、稳固,也是最能发挥双方能力的一种相处关系。 但直到现在,直到刚才,他才忽然明白,眼前的女子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姑娘,她只是经历得太多,所以才不得不将自己伪装得厉害一些,可其实她不止有坚强、冷静、睿智,她还有其他的喜怒哀乐。 只是因为她极少在人前表露这些情绪,所以他才一直以为温偃就是那样冷漠的一个人……但是是从什么时候起,他开始想要更加了解她的?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开始在意起了她的情绪? 这些问题,他找不到答案,但他知道,眼前这个姑娘对他来说终究是不同了。 至少现在在他眼里,温偃不止是一个良好的合作者,还是一个美丽可爱的姑娘。 将温偃抱回床上安顿好之后,楚轩就放轻了动作走了出去。 这一夜他没有回到辞月轩,而是自己一个人回到了正院。 次日一早,宋娴就将霜降叫过来问话了。 “昨夜听风院里的情况如何?”宋娴今日似乎格外高兴,眉梢眼角一直都是向上飞舞着,就连气色都要比平常好上许多。 “回娘娘,”霜降不想拂了宋娴的兴头,可是她又不得不硬着头皮的答道:“昨……昨夜……听风院那边并没有什么动静……听说太子殿下只是坐了一会就走了……” 霜降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几乎是听不见了。 宋娴闻之,果然顿时间脸色就沉了下来。“什么叫只坐了一会就走了,太子殿下昨日不是去找她算账的吗?!” “听风院的下人嘴都挺紧的,奴、奴婢也没问出其中的原因来……”霜降向来是深谙宋娴的脾性的,这一番话答下来,寒冬腊月的天里,她居然紧张得出了一身的冷汗。 “岂有此理!”宋娴广袖一扫,桌上的东西便全都被扫落在地。她原本精致的小脸就像是一个出现了裂痕的瓷娃娃一般,变得格外骇人起来。 “娘娘息怒。”霜降连想都没想就‘扑通’一声跪到地上。 除了霜降之外,这辞月轩里所有伺候宋娴的都是新挑选进来的下人。宋娴前几天对谁都是笑盈盈的,就算是有下人犯了些小错,她也是一笑置之,并不追究,所以辞月轩里的下人们都在暗地里议论,庆幸自己跟了一个宽和的主子,没想到这才几天,这位主子的真实脾性就显露出来了。 见到一向在宋娴面前最得宠的大丫环都跪下赔罪了,其他守候在一旁的下人们也无一不提心吊胆的跪下了。 而楚轩一踏进辞月轩的院门,正好就目睹了辞月轩里现在的状况。 第二百七十四章:盛怒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宋娴没想到楚轩会突然而来,满屋子的狼藉来不及收拾,下人们惶恐的情绪更是无法掩饰。 她不想让楚轩看到她如此暴躁的一面,可现在遮掩却已经来不及。心思急转之间,她索性做出了一副余怒未消的状态来,就连楚轩进门她都不曾行礼。 楚轩朝周围扫了一眼,他略略一沉思,大抵也就明白为了宋娴的怒气因何而来。 “收拾一下就都退下吧。”楚轩的语气还是一派的平静,听不出什么情绪。 下人们得了命令,哪里敢怠慢,三下五除二将满地的狼藉收拾干净后,就忙不迭地退下了。 宋娴不知楚轩心中想法,一时有些忐忑,于是便没有轻举妄动,只是僵着脸不肯看他。 “这是底下的人刚送过来的宝石和珍珠,你看看喜不喜欢。”楚轩在宋娴的身边坐下,语气很是轻柔,似乎并没有因为她的乱发脾气而感到不悦。 宋娴心中松了一口气,忍不住朝楚轩放在桌上的盒子打量了一眼。 自从楚轩坐上太子之位后,风头自是一天比一天盛,底下的人也因此时常会送些好东西过来讨好楚轩,就比如这次送过来的珍珠和宝石,一看就知道都是顶好的货色,一般来说,没有女子是不爱这些的,更何况能戴上这些东西见人,自己也会显得更有面子。 “这些都是给娴儿的吗?”宋娴虽然还是绷着一张脸,可一双水灵灵的眼睛里已是浮上了一层浅浅的笑意。 “嗯,”楚轩点了点头,“只此一份,都拿来给你了。” 宋娴闻此,一张小脸上终于是阴云尽散,露出了往常明媚的笑靥来。“轩哥哥对娴儿真好,只是若是不给姐姐拿一些过去,姐姐心里怕是又会不高兴了。”一句话里委屈十足,似乎还有些畏惧。 温偃恐怕根本就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楚轩暗自在心里想着,不过这话一出口,眼前人怕又该吃味了。他想了想,开口道:“太子妃那边本来就有过错,这次的孝敬上来的好东西就不给她了,权当是敲打。” 宋娴等的就是楚轩这话,至此,她心里这才算是真真正正的高兴了。 “听说昨晚轩哥哥去了姐姐的院子那边?”宋娴一边把玩着盒子里的珍珠,一边漫不经心地问道。 到底还是问了,一早上就开始闹,恐怕就是因为他没有给温偃惩戒的事。 楚轩掩下眼底的那点不快,泰然自若地道:“她好歹是越国的公主,面子上不能闹得太难看了。娴儿平常多担待些,无事不要去招惹她就是了。” 哼,公主有什么了不起的,听说在越国还不是一样不受宠!宋娴又忍不住想要甩脸子,但想了想她刚才才发过一顿火,若是闹得太过了,楚轩恐怕就要产生厌烦了,于是她只好将心里头那点火头给掐灭了。 “若是姐姐不主动为难于娴儿,娴儿又怎么会去找姐姐的麻烦呢?”宋娴翘着嘴,轻轻扯了扯楚轩的袖子,半是委屈,半是解释地道:“其实娴儿今天早上发脾气也不全是因为姐姐的事,只是昨晚轩哥哥不在娴儿身旁,娴儿半夜做了噩梦,身边也没人陪着,今早起来霜降那丫头做事又毛手毛脚的……娴儿一时没忍住,所以才发了脾气……” “娴儿受委屈了。”楚轩伸手将宋娴搂进了怀里,只是面上却少了以往的疼惜之色。 宋娴没能察觉到楚轩的不同,她靠在楚轩的怀中,一脸的满足。 “太子殿下――”就在宋娴沉浸在自以为的幸福当中时,霜降又战战兢兢地从外头进来了。 宋娴此时心情好转,倒也没有介意霜降的忽然闯入。 “什么事?”楚轩问道。 “回殿下。”霜降小心翼翼地回道:“太子妃娘娘那边派了人过来,说是有重要的事要请太子殿下过去商议。” 楚轩脸色微变,温偃无事向来是不会主动找他的,现在说有重要的事,那这事恐怕就真的很重要了。 “我去看看。”楚轩此时也顾不上宋娴的感受了,随*待了一句,就起身匆匆离去了。 宋娴看着楚轩透着焦急的背影,脸色微沉。 楚轩到达听风院的时候,听风院里亦是四处弥漫着紧张的气氛。 见到楚轩过来,暖春和绿竹似乎都松了一口气,二人福了福身后就快步退了出去。 “怎么回事?”楚轩见温偃面上寒意涌动,他也不禁正了容色。 “你看了这封信就知道了。”温偃没有多说,只是将她手中已经起了皱的信纸递到了楚轩的面前。 楚轩带着疑惑接过,半晌后,他的脸色就比温偃的脸色还要难看起来。 “是小依的亲笔信。信是什么时候送来的?”楚轩语气沉沉,像是在极力压制着某种即将要爆发的情绪。 “刚才。”温偃答道:“从越国到楚国,这封信起码也在路上走了半个月,好在小依现在被韩将军所救,暂无性命之忧,但她与温盛的事情,是要有个了结了。” 温偃显然也是怒到了极点,话语中都透着森森的寒意。 “你有想法?”楚轩的语气冷静得几乎听不出任何波澜,可他周身却隐隐散发出了些许杀意。 温偃长长的睫毛煽动了两下,“我要亲自去一趟越国。”那样笃定的语气,根本不给人任何商量的余地。 楚轩蹙了蹙眉,出嫁的公主回国,这是一件极其麻烦的事情,若是以他以前的身份,倒还不一定能够办成此事,但现在楚皇不理朝政,皇后被废宫中,楚玉正得圣宠……这些天时地利人和的好条件集在一起,回国探亲这件事也就不是不可达成的难事了。 “我与你一起回去。”楚轩的语气极为冷静,听不出一丝一毫的激动情绪。 温偃知道这句话楚轩定是经过了深思熟虑才说出口的。 她张口想要应下,可想了想,到底还是转口劝道:“你才刚坐上太子之位,朝中局势不稳,而且这一走还不知道能不能在年前赶回来,你还是留下住持大局比较好。” 楚轩摇了摇头,“小依是我的亲妹妹,这些日子是我疏忽了,没有多加关心她,才导致她受了这样大的委屈。这次,我无论如何也要去一趟越国,帮她讨回公道。”说罢,原先拿在他手中的那张信纸,在悄然间已经化作了一堆齑粉。 温偃看着那堆纸末,眼神闪了闪,终是没有开口再劝。 第二百七十五章:靠拢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楚轩要和温偃一起回越国,这么大的事情肯定是瞒不住的,所以没过两天,太子府上上下下的人就都知晓了这个消息。 这一日宋娴正在屋里梳妆,一直在南阁静心养病的陈锦绣却忽然打着请安的名头来到了辞月轩。 “娘娘,陈姨娘现在在外头候着呢,娘娘若是不想见,奴婢这就找个理由将人给打发了。”霜降捡着小心问。 “她来做什么?”宋娴一向也不大喜欢陈锦绣,此时一开口,她面上就显露出了些许不喜。 霜降悄悄打量着宋娴的脸色,心里正琢磨着用什么理由将陈锦绣打发走,没成想却听宋娴又开口道:“叫她进来吧,我倒是要看看,她来找我有何事。” “是。”霜降也不敢多说,领了命就快速地退下了。 不一会,陈锦绣就走进了房里。“妾身给侧妃娘娘请安。”陈锦绣一向就是柔柔弱弱地姿态,这次生了病之后,身子好像又消瘦了一些,看着好像一阵风过来就能将人给刮倒似的。 宋娴连看也不看陈锦绣一眼,只是顾自对着铜镜比较着她今天该戴哪一支珠钗。 陈锦绣没听到宋娴开口,也不敢乱动,只能一直保持着行礼的姿势立在原地。 过了一会后,宋娴终于挑到了满意的钗子,她一边示意梳头的丫环替她插上,一边就漫不经心地道:“我又不是正妃,姨娘的这声请安,我可受不起。” 陈锦绣微微一笑,并未将宋娴的嘲讽放在心里。“不论是侧妃娘娘还是太子妃娘娘也好,在妾身的眼里都是妾身的主子,所以妾身给侧妃娘娘请安那也是应该的。” “你倒是个识趣的。”宋娴似乎是很吃陈锦绣这一套,她的神色缓了缓,松口道:“坐吧,一直站着做什么。” 陈锦绣心里松了一口气,带着恭谨的浅笑坐下,“侧妃娘娘头上的那支红宝石簪子可真好看,妾身瞧着就是太子妃娘娘那也没有这样的好东西。” “那是,这可是顶好的红宝石,前些日子殿下才刚赏给我的。”宋娴脸上是止不住的得意。 陈锦绣也顺着宋娴的心附和道:“太子殿下真是疼侧妃娘娘,妾身和太子妃娘娘可是没有这样的福分了。” 陈锦绣的话让宋娴很是受用,她看着陈锦绣的目光也逐渐地放松下来。“你今日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 “是有一些心里话想对侧妃娘娘倾吐一番,就是不知道妾身有没有这个荣幸了。”陈锦绣一副低眉顺目的模样,就像是一朵不引人注目的小花,浑身上下都透着安全无害的味道。 陈锦绣刚才的一番奉承确实很合她的心意,所以宋娴对陈锦绣想要说的话也有了两分好奇。“你们都下去吧。”她挥了挥手,屋子里的下人便鱼贯退了出去。 “现在屋里没有外人了,你想说什么就说吧。”宋娴端起手边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那副悠闲自在的做派,倒像是准备开始听戏似的。 陈锦绣见左右无人,于是‘扑通’一声就跪到了地上,“娘娘――” 宋娴对陈锦绣做出的动作吃了一惊,“你这是做什么?”宋娴一脸的疑惑。 陈锦绣没有急着答话,而是恭恭敬敬地磕了一个响头之后,这才语带哽咽地开口道:“娘娘,妾身无权无势,当初也是因为逃难才阴差阳错的进了太子府,并有幸在太子身边做了一个小妾。但妾身自知身份低微,一直都不曾妄想去争些什么,只是希望能在府中安稳度日,但因为妾身一直不得殿下宠爱,所以府里那些下人难免……难免对妾身有些苛待。妾身今日来找娘娘,就是想告诉娘娘,妾身甘愿为娘娘做牛做马,只求娘娘能提携妾身一把,让妾身以后在府里的日子能够过得安稳一些,还请娘娘成全。” 说罢,陈锦绣就又重重地在地上磕了一个响头。 陈锦绣这一番表衷心说完之后,宋娴也终于是明白了陈锦绣的意图。 ――想来刚开始陈锦绣应当是想朝温偃那边靠拢的,只是温偃不理会也就罢了,反而借着陈锦绣的心思,将人送到她这来敲打了一番。陈锦绣见温偃那条路子走不通,于是便将主意打到她这来了。 宋娴勾唇一笑,虽然她并不觉得这个陈锦绣对她来说有多大用处,但是能多一个人一起给温偃找麻烦,她也是开心的。 “行了,大家都是姐妹,说什么提携不提携的,既然都是殿下的女人,那自然是要互相关照的,你且起来坐下吧,别动不动就下跪磕头,一会出去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怎么苛待你了呢!”宋娴笑意盈盈地道。 陈锦绣听宋娴这语气就知道了宋娴这边已经是接纳她了,她眼神微闪,很快便站起了身来,泪眼汪汪地道:“娘娘心慈,妾身日后定当好好回报娘娘。” 宋娴闻之,又是一笑,但这笑容里多少就有些不屑了。 陈锦绣暗中观察着宋娴的神情,想了想,又状似叹息道:“听说殿下就要跟太子妃娘娘一起回越国了,这天寒地冻地,路也不好走,离过年也就剩一个多月了,不知道殿下赶不赶得回来过年。这可是娘娘进门后过的第一个年,太子殿下却要赶在这个时候出远门……” 说起这事,宋娴的面上就有些不高兴了。 她私底下也就此事问过楚轩,并提议等过完年之后再出门去,可楚轩却拒绝得很干脆,还说他去越国是要事要办,可是这要事究竟是什么呢?到现在也没个信儿出来! “哼,原本殿下是没这个打算的,也不知那天太子妃请殿下过去说了些什么,殿下从那一出来,就进宫请示去了!还是太子妃有本事啊,不动则已,这一动作就是教唆殿下带她回国,还是挑在年关这个时候!”宋娴简直是气得牙痒痒。 “谁说不是呢。”陈锦绣心思一动,已然接着开口道:“之前太子妃娘娘一直表现得很豁达,好像对殿下的宠爱完全不在意似的,可是最近妾身看着殿下似乎对太子妃娘娘的态度也有所改变了,上次娘娘和妾身在太子妃娘娘那受了委屈,殿下也没有任何表示,现在太子妃娘娘不过是几句话,就说服殿下在过年前夕带着太子妃娘娘回国去了……” 陈锦绣这一番话算是彻底挑起了宋娴心底的那点疑惑――回国,还有那遮遮掩掩的借口。若真是有要事要办,说出来又如何? 之前她还只是有些猜测,可现在她心里却是已经有了念头了:楚轩恐怕是怕此番特地带温偃回去过年,会引来她的妒意,于是就编出了一个‘要事’的借口来,这样一来,她就没有任何理由去嫉妒、埋怨温偃了…… 看来楚轩是真的有可能对那个女人动了心了……宋娴死死地攥住了手中的帕子,面色阴沉得骇人。 第二百七十六章:病倒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从收到楚依的来信之后,楚轩就立马张罗着出发去越国的事情了。 像这等皇家秘闻自然是要瞒着外人的,但外头可以不知道内情,楚皇那边却是不能瞒的,所以当楚轩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明之后,楚皇几乎是想都没想就同意了楚轩的请求。 至于朝中的事情,经过这段时间的修养,楚皇的身体已经有所好转,并且朝中还有多个大臣可以协助,所以楚皇倒是暂时可以将担子给接过来。 而征得了楚皇的同意后,这事也就差不多定下了。楚轩只需要将手里的事情交接好之后,就可动身去越国了。 因此,这些日子楚轩自然是忙碌不已的,为了避免吵到宋娴,他这几日索性都在正院歇下。 这日他忙完回来已是深夜,但他刚踏进院门就见一个焦急的身影正守候在他的院门口。 “霜降?”虽然月色昏暗,但楚轩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这个身影的主人。 “太子殿下。”霜降一开口就已经带上了哭腔,“殿下,侧妃娘娘最近染了风寒,已经病了好几天了,因为怕殿下担心,所以一直瞒着这件事,可是今夜娘娘忽然又发起了高热,这会儿大夫还在屋里给娘娘诊脉呢。奴婢也是实在没有主意了,所以这才擅自来找殿下的!殿下还是快……” 霜降的话还未说完,楚轩的身影就已经像一阵风一样消失在了她的视线里。 楚轩这一走,霜降反倒是像松了一口气似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她站在原地用衣袖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汗珠之后,这才快步朝辞月轩的方向走去。 夜色已深,太子府里的人大多已经歇下,但整个辞月轩此时却是灯火通明,来往的下人们更是一个个神情紧绷,若是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太子府定然是出了什么大事。 楚轩走进屋里的时候,大夫也恰好给宋娴诊完了脉从里间退了出来。 “见过太子殿下。”那大夫见了楚轩之后急忙行礼,可楚轩却没有搭理那大夫,而是径自冲进了里间边查看宋娴的情况。 只见宋娴此时正脸色惨白地躺在床上,那娇弱不堪的模样好似一朵刚被狂风暴雨袭击过的柔弱花蕊,就像是随时都要凋落似的。 楚轩的脸色紧绷着,他虽然未发一言,可眼底的担忧却在无意之间溢发出来,并从充斥了整间屋子。 “娴儿怎么样?”大夫还在外间守着,楚轩不得不暂时退了出来。 “回太子殿下。”大夫忙拱了拱手,回道:“侧妃娘娘本就身体虚弱,这风寒又是来势汹汹,侧妃娘娘病倒是必然。前几日侧妃娘娘吃了在下开的方子之后,本来已经有所好转,却不知今晚为何又突然发起了热。这一次发热,病情倒是有些棘手了……” “行了。”大夫支支吾吾地,半天也没说到重点,楚轩终于忍不住开口打断,“就说你眼下准备如何医治吧。” “呃,这……”大夫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有些底气不足地回道:“其实依照目前的情况,只要能帮侧妃娘娘退了热,那这病情日后就好调理了,只是……这高热来势太猛,若是开寻常的方子,在下不一定能保证这热能顺利退下……可若是要开猛药的话,是药三分毒。这猛药一开,效果确实是立竿见影,可是也势必会对侧妃娘娘的身子有所损害,日后恐怕少不得要花些时间来好好调养身子……所以,您看……” “还有别的方法退热吗?”楚轩是自然是不希望看到宋娴的身体受到损害的,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采用猛药这条路子。 “有是有,就是麻烦了些……”大夫忙道:“可以用温水反复给侧妃娘娘擦身,帮助散热……但是这个方法也不一定有用,而且高热对病人来说是很危险的,弄得不好或许会烧坏脑子,或是损害身体的其他部位,所以……” 大夫说到这就不再说了,而是将选择权又抛回了楚轩的手里, 楚轩沉吟了一会,开口吩咐道:“来人,去准备热水给侧妃娘娘擦身,再将大夫安置在一旁的西厢房歇着。”吩咐完这些之后,楚轩又转头对大夫道:“一会你写一张温和的退热方子让下人下去煎着,煎好了之后给侧妃娘娘喝下,若是没有起效的话……再开猛方吧。” 这已经是最好的办法了。 大夫听后自然没有异议,肃容应了一声后就拱手退下了。 屋里的人得了楚轩的吩咐后都有条不紊地开始忙碌了起来,楚轩有心想要进去守着宋娴,可是又想起丫环正在给宋娴擦身,于是他到底是停在了外间守候。 这一折腾就是一夜,好在宋娴的情况并不是太坏,到天快亮的时候,病情就已经稳定了下来。 楚轩一夜未眠,双眼都有些熬红了,但见宋娴还没醒,于是便守在床边没有动弹。 “殿下――”霜降小心翼翼地凑了上来,“您要不要回去歇息一会?现在娘娘的病情已经稳定了,奴婢们能够应付得来的。” 楚轩扫了床上的宋娴一眼,看床上之人昏睡不醒的样子,恐怕一时半会不会醒来。 他想了想,开口道:“罢了,我回去洗漱一番再过来,你们好生照看着。”说完,他也不再犹豫,起身就出了门去。 霜降见楚轩走了之后,这才打了个哈欠,又看了看床上一脸苍白的人儿,她不禁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了一丝莫名的情绪。 回到正院洗漱完后,楚轩就疲惫地瘫坐在了椅子上。 他目光扫了扫空空如也的书桌――该交接的事情他已经都交接完了,出发本也是这两天的事情,可是宋娴这一病倒,他自然的不可能挑在这个时候出门去了。 “来人。”他疲倦地朝外头唤了一声。 “殿下。”很快一个老成的丫环就从门外走了进来。 “去听风院告知太子妃一声,就说侧妃病了,出发的日期延后几日,等侧妃的病有所好转再说。” “是。”那丫环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很快便退了出去。 第二百七十七章:行动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楚轩派人传消息过来的时候,温偃正在屋里挑人。 “殿下说了要推后多久吗?”眼见着事情都已经定下来了,结果又出了这样的插曲,饶是温偃一向不轻易摆脸色的人,如今面上也稍微地露出了些许不快来。 “回太子妃娘娘,”那丫环并未因为温偃的不悦而露出任何异样的神情,依旧是毕恭毕敬地回道:“侧妃娘娘这一病,情况好的话,或许三两天就能有所好转,可若是情况不好,拖上一两个月也并非是没有可能的事情……太子殿下没有给奴婢一个准信,奴婢也无法给娘娘一个准信,依奴婢看,娘娘不如先在府中安心等待几日吧。” “知道了。”温偃不想在外人面前显露过多的情绪,只扭头给身后的绿竹使了一个眼色,绿竹就极为上道地给了那丫环赏钱,又笑盈盈地送那丫环出去了。 待传信的丫环一走,温偃的眉头就紧紧皱了起来。 ――等等等,等了这么些天,好不容易才等到楚轩将手头的一切都安排好了,没想到半路又冒出了宋娴这档子破事,这样一拖下去,还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发去越国了。 “宋娴是什么时候病下的,先前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温偃颇有些烦躁地问道。 “回公主。”一旁的暖春忙回道:“听说已经病了有几日了,只是昨晚病情忽然恶化,所以才请了太子殿下过去……”暖春说到这停下了看了温偃的脸色,见温偃的神情并没有太大的变化之后,她这才又接着道:“听说昨夜太子殿下在侧妃娘娘的床头守了一晚上,照这样的情况看,若是不等到侧妃娘娘的病情大好,太子殿下恐怕是不会急着动身的……” “宋娴这病来的倒真是来得很是时候。”听完暖春的话后,温偃的心里反而更加的烦闷了,虽然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这烦闷究竟因何而来。 屋里安静了好一会,暖春才又试探着道:“公主,既然一时不能出发,那奴婢就先将事先收拾好的公主日常要用到的东西先挑出来……” “不用!”温偃一口否决了暖春的决定,又冷着脸道:“太子殿下没空,那我们就自己回去就是了。东西该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还有随行的丫环,就你跟我一起吧。越国好歹也是你的家乡,你父母虽不在了,可越国里还有亲戚在,此番回去,你也可以回去探望一下。” 三言两语间,温偃就已经做出了这样重大的决定。暖春心里虽然吃惊,可也知道温偃向来是说一不二的性子,所以她也没有多说什么劝诫的话,点了点头后就退了下去。 “主子已经决定要带暖春姐姐一起回去了?”绿竹送完人回来,刚好就将温偃刚才的那番话听进了耳中。 因为此次回去主要以办事为主,温偃并不想带太多的人在身边,而暖春占了一个贴身丫环的名额后,她也就势必不能与温偃一起同行了,所以她这一开口,难免就透出了一些失落。 “怎么?不开心了?”温偃知道绿竹从听到她要回越国的时候就一直很兴奋,一心想要跟着她一起去看看越国究竟是什么样子的,这次没带上她,她心里失落也是情有可原的。 “嗯。”绿竹倒也没有遮遮掩掩,很坦率地就承认了她心中的想法。 “傻丫头。”好歹是跟了自己这么久的人,温偃心里怎么能不心疼呢,她摸了摸绿竹的头,宽慰道:“我又不是回去这一趟,以后就再也不回去了,下次我再带上你就是了。” “嗯,有主子这句话,奴婢就开心了。”绿竹咧嘴一笑,眼底一片纯澈。 平常再聪慧机敏,也到底还是个年纪不大的少女。温偃暗暗想着,琉璃般的眸子里也浮上了浅浅的笑意。 屋子里的气氛也随着这几句话变得轻松了许多,绿竹想了想,还是有些担忧地道:“回国这么大的事情,太子殿下能放心公主一个人回去吗?” 说起这事,温偃就不禁想翻个白眼了――原本她也就没打算要与楚轩一起的,是他自己硬要插一脚,结果现在白白耽搁了这么久不说,他自己也被缠住不能动身! 真是烦人! 绿竹将温偃神情间的微妙变化尽收眼底,她撇了撇嘴,颇有些不忿地道:“本来好好的事儿,侧妃娘娘偏偏挑在这个时候病倒,真不知是真病还是假病!” 不知道是不是受了温偃的感染,虽然绿竹与宋娴接触得并不多,可她对宋娴的印象却是奇差无比,所以一开口也免不得要讥讽宋娴两句。 然绿竹这随口的一句话,却挑动了温偃的心思。“这生病若是假装,以太子殿下的聪明怎会看不出来?” “这倒是,不过奴婢指的不光是病,还有侧妃娘娘的心思!”绿竹颇有些愤愤难平,这次也没等温偃开口细问,她自己便自顾自地接着道:“奴婢想啊,这要是赶巧病倒也就算了,可若是侧妃娘娘是有心让自己在这个时候病倒,那这份心机,主子就不得不注意了。” 温偃的心‘咯噔’一下,若是换了别人,她还不一定会相信绿竹的说法,可若是换了宋娴的话,这样的事,还真是像她的手笔。 “呵,”温偃一边想着,嘴角就不自觉地勾起了一个嘲讽的弧度――她现在是没空搭理宋娴,让她自个儿先出唱几出独角戏,等到她将楚依的事情办妥之后再回来想想怎么给宋娴一点教训。 “主子是不是有什么想法了?”绿竹一看到温偃露出运筹帷幄的模样,她就会忍不住兴奋,因为往往她家主子露出这样的神情时,那就证明她家主子要出手了。 “不急,以后有的是时间。”温偃细长的手指在桌上轻轻敲击了几下,又不紧不慢地吩咐道:“我出去的这段日子,你试着跟辞月轩和南阁里的下人打好关系,若是能从中收服一两个人为我们所用,那就更好了。” “主子是想……”绿竹眼睛一亮,忙回道:“奴婢明白了。” 这厢事情都商议得差不多了后,暖春也已经到达了辞月轩。其实她是不大愿意来这个地方的,只是楚轩在这,她又要传话,所以不得不来。 “又是你!”两院的主子不合,所以霜降见到暖春也一向是没有什么好脸色的,只是因为楚轩在这,她是不好明面上刁难暖春的,狠狠地瞪了暖春一眼后,她才不情不愿地进去通报去了。 暖春没说话,只是待得霜降转身之后,她眼中就快速地闪过了一丝阴冷。 第二百七十八章:刁难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暖春进去的时候,宋娴还在昏迷之中,看着楚轩脸上的担忧神色,她心里隐隐有些不是滋味。 “见过太子殿下。”她保持着一个下人应有的姿态,恭恭敬敬地对楚轩行礼。 “起来吧。”楚轩似乎早就料到温偃那边一定会派人过来一样,对于暖春的到来,他的脸上并没有任何意外的神色。 “太子妃怎么说?”他问。 “回太子殿下,公主说事态紧急,想要先行出发,特来让奴婢询问一下殿下的意见。”暖春尽量措辞婉转地表达着温偃的意见。 “我若是反对,她会同意吗?”楚轩有些无奈地反问。 暖春没有答话,很显然不论是楚轩还是她都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想起还在昏迷之中的宋娴,楚轩有些游移不定。隔了一会后,他才开口道:“明日我会安排人护送太子妃上路。”这一句摆明就是已经同意此事了。 看来宋娴在太子心中的地位要比自己主子高得多。暖春的心往下沉了一沉,“奴婢知道了。”回完话后,暖春想要抬首看一看楚轩的神情,没成想这一抬头首先见到却是霜降那副得意洋洋的神色。 仿佛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拉下了序幕,而对手正洋洋得意地炫耀着自己的胜利。暖春心里很是不舒服,可最终却什么都没说,只是无言地退了下去。 直到走出了辞月轩好远,暖春这才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同为下人,别人家的下人就能够趾高气昂地压她一头,而她却只能牢记着自己主子的训诫,低调而又憋屈的生活着。 这样的落差,她真的受够了。 …… 温偃先行出发的事情已经算是定下来了,只是派谁领头去护送温偃一行人上路却是个问题。 其实真要说最合适的人选,那必然还是沈君临了。 只是……虽然沈君临不见得会对温偃有什么想法,但只要一想起他和她交谈甚欢的情形,他心里还是会隐隐感到有些不舒服。 楚轩在心里琢磨了许久,最终还是定下了另外一个人选。 翌日,温偃一大早就已经张罗起上路的事情了。 虽说是轻装上路,可是此次回去免不了要带上一大堆的礼品,再加上她自己日常要用的穿戴――平日在府中她尽可以打扮的随意一些,可现在回国,她顶着的是楚国太子妃的名头,所以要带的首饰和衣物都非常多。 这些林林总总的东西装车下来,竟也装了好几辆马车。 这也就算了,她上路怎么也要有一队人马保护着,还有一些做杂活的下人什么的……最后统计下来,人马竟也有了三四十之数。 唉,果然皇家的人出门一趟就是麻烦。温偃叹了一口气,她本来还想低调一些的,可是就目前这阵仗来看,她是怎么也低调不了了。 “都准备好了吗?”温偃朗声问道。 听见温偃的声音,众人不禁扭头朝温偃望去,只见温偃今日并没有穿繁琐的裙装,而是穿了一身简便的劲装,衣裳恰到好处的裁剪将她的好身材勾勒得一览无余,且她只将头发安高高竖起,并未点缀任何珠饰。 众人这一望,只觉得眼前的女子英气十足,且她身上似乎散发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威势,底下的人不由收起了原先轻慢的心思,一齐高声回道:“回太子妃娘娘,都准备好了。” 温偃看着整装待发的这群人,满意地点了点头,“出发!” 这一声呼喝后,立刻就有人来搀扶着温偃上马车――其实她原本是准备和其他人一样骑马的,只是暖春不会马术,又不肯一个人坐本该属于太子妃的马车。她没办法,最后只好放弃了骑马的念头,陪暖春一起坐进了马车里。 没有送行,没有任何其他的仪式。这支以温偃为主导的大部队就这样平平淡淡地上路了,只是他们还没走出多远,身后就传来了一阵急促地马蹄声。 “太子妃娘娘请稍等――”隐约间温偃似乎听见后头有人如是喊着。 “怎么回事?”温偃蹙了蹙眉。 暖春急忙掀开一侧的帘子朝探出头去朝后头望了望,只见一个身穿盔甲的男子正骑着马奋力地追赶着他们的车队。 “哦,那是――”暖春忽然想了起来,“奴婢昨日去给太子殿下传话的时候,太子殿下似乎说过要派一个人来保护我们上路,看样子应该就是后头那人了。” 温偃现在领着的这批人都是些小兵小将,除了她以外,并没有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将领来带着他们,楚轩想要派一个人来稳住局面也是理所应当的。 “停下等他过来吧。”温偃张口吩咐道。其实这事昨天暖春回来的时候同她提起过,只是她一忙起来就将这事给忘了,现在既然这人来了,她自然也不可能当做没看见。 车队停下等了不一会,那人就来到了跟前。 “属下来迟,还请太子妃娘娘请恕罪。”那人翻身下马,想也没想就单膝跪到了马车前头。 暖春帮着温偃挑开了帘子,温偃的面容就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起来吧。”王猛听见上首传来了一女子的声音,只是这女子的语调极为的平淡,所以他心里有些摸不透这女子心中的想法。 “多谢太子妃娘娘。”他摸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快速地站起了身来。 “你是太子殿下派过来的的?”温偃像是例行公事一般询问着。 “是,”王猛恭声答道:“属下乃是太子殿下身边的都尉,名叫王猛。” “哦,你现在可以回去复命了,告诉太子殿下,就说本太子妃不需要你。”温偃淡淡道。 “啊?”不光是王猛,就连周围的人也吃了一惊,“娘娘,您这……”王猛有些摸不着头脑。 “我叫你回去,听不懂?”温偃挑了挑眉,仍旧是用轻描淡写的语气道。 “属下这……”虽然温偃只不过是平平淡淡地说了几句话,可是王猛却是急得冷汗直流,他受命的时候可没人告诉他太子妃是个这么难伺候的主子啊?他这一来还什么都没干呢,就要被打发走了,这以后要是被同僚给知道了,他的面子往哪搁? 想了想,王猛只得硬着头皮道:“娘娘,属下奉太子殿下的命令前来护送娘娘去越国,如果没有太子殿下的亲口命令,属下不能擅离职守,还请娘娘谅解。” “是吗?”温偃沉吟了一会,又问:“除了太子殿下的亲口命令之外,还有什么方法是能够让你离开的?” “这……”王猛简直是要被温偃给逼疯了,“回娘娘,除非属下没有再保护娘娘的能力了,否则这命令属下是非执行不可的。” “哦。”温偃神色了然地点了点头,只见她扭头对一旁面无表情的男子道:“言人,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吧?下手也不要太狠了,他什么时候说他自己没有保护我的能力了,你就停手就是了。” 第二百七十九章:心意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王猛最终是带着一身的伤回去复命的,而且当时的情况,他敢肯定,他要是不说出那句‘我已经没有保护娘娘的能力了’,他一定会被那个面无表情,好像不会说话的男子给就此打死。 “……太子殿下,事情就是这样。”王猛拖着一身的伤,满脸委屈地在楚轩的面前讲述了一遍事情的经过。 楚轩看着眼前这个满身是伤的七尺男儿,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行了,起来吧,这事我不追究你的责任。” ――楚轩觉得他要是不这么说的话,这个在他跟前一向得意的下属恐怕会就此委屈地哭出声来。 有了楚轩这句话后,王猛眼中闪烁地那一点泪花终于被他成功地逼了回去。“多谢太子殿下。”他如释重负地道。 楚轩坐在椅子上沉吟了一会,忽又问:“你说太子妃娘娘一开口赶你走的时候,说的是什么?” “‘哦,你现在可以回去复命了,告诉太子殿下,就说本太子妃不需要你。’”王猛几乎是连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很显然对于当时的场景,他着实是记忆深刻了。 王猛的反应差点让楚轩忍不住笑出声来,但秉着不能在下属面前嬉笑怒骂的原则,他还是硬生生地忍住了笑。 楚轩在心底回味着温偃所说的这句话,没过一会,他就品出了这话里面的不同。 我不需要你了。这话听着怎么都像是对他说的,所以,她这是吃醋了么? “当时太子妃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是什么神情?”楚轩脸上的笑意已经掩盖不住。 王猛目瞪口呆地看着一向不言苟笑的太子殿下在他面前露出了柔和的笑意,这这这,今天这是什么日子?怎么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都让他给撞上了,他是不是该回去拜拜菩提老祖,求个心安? “嗯?”楚轩见王猛久不回答,于是一个眼风就扫了过去。 王猛吓得一哆嗦,后备都冒起了凉意。 嗯,还是那个熟悉的感觉,看来殿下还是那个殿下。这下王猛心里总算是安心了,“回太子殿下,”他拱了拱手,认真地答道:“当时太子妃娘娘的神情很平淡,就连语调也没有一丝的起伏……总的来说就是很平静。” 嗯,这个答案也算是在他的意料之中的――毕竟当时那么多人,就算心里有再多的情绪,肯定也是要极力忍住的。 好像记忆中,他还从未看见过温偃为他拈酸吃醋的模样,不知那时要是换了他在她的身旁,她又会以怎样的语气对他说出这句话呢?楚轩忽然有些后悔没有和温偃一起出发了,但若是他和温偃一起出发,那也就不会有吃醋这件事了…… 楚轩想着想着,嘴角上翘的弧度就越来越大,满目的柔情也像是随时都要溢出来一样。 王猛呆呆地在一旁看着,他觉得现在不是他产生了幻觉,就是太子殿下已经疯了…… 楚轩走了好一会神后,才想起屋内似乎还有一个人的存在。 “咳咳,”他忙咳嗽两声掩饰了一下自己的尴尬,又换上一脸肃容道:“回去好好养着吧,放你半个月的假,再赏你一个月的例银,下去吧。” ――毕竟这倒霉蛋是替他背了锅,他毫不怀疑,温偃真正想打的人其实是他…… “多谢太子殿下,殿下对属下这么好,属下真是感激涕零……”王猛并不知道其中的弯弯绕绕,只是想着自己办砸了差事,楚轩不仅没有怪罪于他,居然还给他放假,给他赏赐。 试问这天底下哪里还找得到这么好的主子? “属下以后一定为殿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肝脑涂地……” “行了,快滚。” 楚轩不耐烦地打断了王猛的话头。 王猛立马收住话头,像兔子一样快速地退了出去――今日主子的心情阴晴不定,早溜为妙! 王猛一走,屋子里顿时又安静了下来。此时楚轩的脑海已经被温偃的音容相貌给填满,他恨不能现在就出发去找他脑海中的那个姑娘,只不过在此之前,他还是要先处理好手头上的事情。 “来人。”楚轩的声音一落,立马就有下人推门走了进来。 “传我的命令,去宫里请刘太医出来为侧妃娘娘看病。”刘太医是太医院的国手,请这位过来给宋娴医治一个小小的风寒,确实是有些小材大用了,可若是宋娴不早日好起来,他又如何能够脱得开身? …… 太子府里发生的这些事情,温偃自然是是不得而知了。 “公主心情好些了吗?”马车里安静了半天,直到下午,暖春有些怯怯的声音才响了起来。 温偃不禁摸了摸自己的脸,“我表现得有这样明显吗?” 暖春点头如捣蒜。 温偃不由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来掩饰自己的尴尬,枉她还以为自己遮掩得极好呢,但在旁人看来,恐怕她刚才叫言人收拾王猛的时候,就已经露了端倪了。 不过王猛也是倒霉催的,恰好赶在她心里不痛快的时候凑上来,能怪她吗? “公主是因为太子殿下留下照顾侧妃娘娘的事情感到不高兴吗?”这些日子,暖春与她之间的隔阂似乎消散了许多,所以暖春在她面前又变得开朗自在起来。 “怎么会。”温偃连想都没想就开口否决了,“我只是月事要来了,这几天又这么多事,心里有些微躁罢了。”她脸不红心不跳地扯了个谎来搪塞暖春。 暖春虽然一脸的不信,可也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 也许是有些困了,没过一会暖春就靠在车壁上睡去了。 温偃扫了暖春一眼,在确认暖春是真的睡着了之后,她这才松了一口气――暖春有多了解她,她是知道的,可她却不愿让暖春看出她心里的真实想法,或者说她不愿意承认,她就是喜欢楚轩这个事实。 想起这事,她心里就又开始烦躁起来。 若是与人拼谋略,拼胆识,她或许还有些把握,可是唯独对于感情……她对感情一向都是抱着畏惧的态度的,而且她很害怕再跟皇家的人扯上任何关系――后宫女子的狠辣她是见过的,从前经历过的事情,她实在不想再经历一遍。 这一世,她没有别的想法,只想报完仇,然后离开楚轩,离开皇都,找一个平平凡凡的老实人过日子,这就是她一生的所求了。 所以对于楚轩,她不愿去喜欢,也不能去喜欢。 第二百八十章:山崩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上路几天后,降雪忽至,纷纷扬扬的雪花接连落了好几天也没有要停止的意思,以至于道路逐渐结冰,行车困难。 因此,温偃一行人的速度也就渐渐慢了下来。 “原本半个月就能到的路程,现在看来,不知一个月能不能走到了。”暖春捧着手哈了一口气,又拨弄了一下火盆里焉焉的火星。 “行了,别管它了,坐过来吧。”外头的天一冷,火盆起到的作用也就微乎其微了,但温偃裹着厚厚的大氅,怀里抱着暖乎的汤婆子,倒也冷不到哪去。 暖春听了温偃的话后,便也不再倒腾火盆了,主仆俩都像是裹粽子一样裹得严严实实地依偎在一起低低的耳语,时不时地,两人还会发出几声悦耳的欢笑声。 温偃闲适地靠在车壁上,好看的双眼弯成一道月牙,她脸上的表情是从未有过的放松――在路上的这几天,她感觉自己好像远离了所有的纷争,没有猜忌,没有防备,没有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一切都显得那么的美好,就连外头飘扬的雪花看起来都那么可爱。 只是美好的时光总是不太容易留住,就在温偃即将在这样的舒适中昏昏欲睡的时候,她乘坐的马车忽然发生了一阵剧烈的摇晃,“怎么回事?”她刚想挑帘子出去看看情况,更大的晃动也随之而来。 这回整个马车都已经侧翻了,温偃再无法稳住身形,她随着车身的滚动而翻滚,头和身子不断地撞到马车上的桌几或是车壁、车顶上,身上传来的痛感和头晕眼花的感觉让她丧失了思考的能力。 此时她唯一能听得见的,就是马车外轰隆隆的声音,还有下人凄厉的惨叫声和马儿暴躁的嘶鸣。 温偃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也许是很长时间,也许只有一瞬,待得马车停止滚动之后,原本就已经有些残破不堪的马车车厢忽然碎裂了开来,她吃了一惊,勉强睁开眼朝前方望去,只见言人正神情紧绷地盯着她。 虽然言人面上还是没有什么表情,但温偃能感觉得到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孔下藏着怎样的担忧。 “我没事。”她努力勾起嘴角挤出了一个并不明显的微笑。 言人没说话,但紧绷的身子明显地松懈了下来。 “山崩了,走。”他简短地解释了一句,又蹲下身来,看样子似乎是想要背着温偃离开。 “不,还有暖春。”温偃虽然头晕得紧,但神智还算得上是清醒,她要走怎么也不可能抛下暖春的。 言人皱了皱眉,没有说什么,只是快速地起身走到一旁查看暖春的情况去了。 借着等待的这一小会空档,温偃这才终于有机会看清了周围的情况。 因着这附近没有官道,所以他们走的是一条小道。这条小道又靠林近山,谁都没想到会突发山崩。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落石滚落下来的时候,她和暖春乘坐的马车应该是当先受到波及的――马儿受惊发狂,车夫被甩下当场葬身于马蹄之下,随后马车车厢被巨石砸中,朝一旁的林中翻滚,他们带着的行李等物品也尽数被巨大的落石淹没。 当然最惨的还是那些护卫,因着山崩之前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征兆,好些人来不及躲避,基本上是当场就被落石砸得血肉模糊,唯一几个随言人逃进林子里的,也无一不受了重伤。 这样看来,她的情况倒还算是好的了。 “昏迷了。”言人将暖春扛到了肩上走到了温偃近前,简洁明了地解释道。 温偃看了暖春一眼,见暖春虽然昏迷着,但身上的伤似乎看起来却并不严重。她松了一口气,忙道:“我们快走吧,这里离山那边还是很近,若是再来一次大规模的山崩,这些树一倒,也够将我们几个人砸死在这了,还有其他人此时都需要上药和包扎……我们还是先找个地方落脚吧。” 言人默然地点了点头,扛着暖春朝前方走去。 温偃回头看了那些受伤的护卫们一眼,众人也都沉默着跟了上来。 一下死了这么多人,众人的情绪都有些低迷。一路上没有人开口说话,只有‘嗒嗒’的脚步声在林子中毫无节奏地回响着。 这片林子并不大,温偃原本想着等出了这片林子后,先绕路去附近的镇子,再找官府的人过来搜罗一下那些散落的珠宝。 ――毕竟先不说她带出来的那些贵重首饰,就说原本打算给越国带去的那些礼品,那些可都是价值连城的好东西,就算不能全都完好无损的找回来,但也总是要找上一找的,能找回来多少就是多少。 然而令众人没有想到的是,林子的另一边居然也是山,而且也遭遇了崩塌,路都被堵得严严实实的,以他们现在的体力是不可能再从这个方向出去了,而且现在山脚下虽然是风平浪静,可谁也不知道还会不会发生第二次山崩……总之不管怎么说,他们现在是不能冒险了,目前最好的方法就是现在林子里面找一处地方落脚,等观察一下形势再做决定。 因为温偃的身份在众人之中是最高的,所以众人不由得都将目光投到了温偃的身上。 “刚才穿过林子的时候,那边有一处空地,我们先去那休息吧……”温偃费力地抬起手指了指西面的一个方向。 众人一路走来,体力都已经接近耗尽,此时自然是没有人反对的。 就在所有人都朝着温偃所指的方向移动时,温偃眼前忽然一片模糊,像是有什么湿湿的液体滑落了下来,她不由伸出袖子揩了一揩。 ――血,好多血。 这是温偃晕倒前,眼里看到的最后一抹景象。 再睁眼已经是天黑之后的事情了。 眼前明亮的火光让温偃有些不适应,她眯着眼睛适应了好一会,这才发现众人都围坐在一团巨大的火堆前,暖融融的火光驱散了冬日里的寒意,带来了久违的温暖。 “咳咳,”胸腔里一阵气血翻涌,她不由捂住嘴咳嗽了两声。 “醒了?”在她头顶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温偃心中一惊,抬头望去,果然见楚宁正担忧的望着她。 “你怎么会在这?”她赶忙挣扎着坐了起来,原本苍白的小脸上也浮起了一抹淡淡的红晕――她原先还在纳闷怎么睡得那么舒服,却没成想她原来一直躺在楚宁的腿上! 第二百八十一章:明白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温偃实在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楚宁。 她惊讶地看着一脸淡然的楚宁,就想是在看待一个怪物。“你怎么会在这?”她又问了一遍。 “过来救你。”楚宁轻描淡写地道。 温偃不禁在心里翻了一个白眼,“这样的话,二殿下猜我信吗?” 楚宁摸了摸鼻子,面上闪过一丝心虚,只是他却并没有要开口解释的意思。“先喝药吧。”他转移着话题。 “你们从哪里来的,怎会带了药材在身上?”温偃又吃了一惊,她朝四周扫了一眼,只见远处隐隐有火光闪动,似乎是有人举着火把在连夜清理道路,而楚宁也带了一队人马在身边,这些人现在正在照顾着她那些受伤的护卫。 “从镇上过来的。”楚宁一边接过下属熬好的药,一边解释道:“我们落后你们一些,到达镇上的时候,听说这里山崩了,于是便准备好物资过来了。” “你也要去越国?”明明是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可温偃却已经揪住了话中透露出来的重要讯息。 “你啊――”楚宁无奈地笑了笑,却并没有要回答的意思,只是舀起一勺药吹了吹,并送到了温偃嘴边,柔声道:“喝药吧。” 温偃凝神盯了楚宁半天,楚宁面上却仍旧是一片平静。她心中微微有些失落,她知道她就算问,楚宁怕也是不会说的。 “谢谢,我自己来。”温偃又恢复了惯常的冷淡,她一把夺过楚宁手中的药碗,稍稍吹了吹便皱着眉头一仰脖子一口气灌了下去。 “还你。”温偃用袖子随手擦了擦嘴角的药汁,又将空碗塞到了楚宁的手上,随后便起身头也不回地走到了暖春身边去了。 楚宁愣愣地低头看了看手中空空的药碗和那一勺没有喂出去的汤药,他嘴角就不由自主地就浮起了一抹苦笑。 …… 楚都的消息一向是流传得很快地,就在山崩发生的第二天,楚轩就已经听到了这个消息。 “太子妃可无恙?”楚轩居然少见的慌了神。 “回殿下。”报信的人不敢怠慢,急忙回道:“属下不在现场,暂时无从得知,只知道随行的护卫死伤了大半,太子妃娘娘乘坐的马车也被巨石砸毁,其余的,属下一概不知。” “知道了,你退下吧。”虽然只是寥寥数语,但这已经足够楚轩乱了心神了。 楚轩只觉得听了底下人的汇报之后,他整颗心都高高的悬了起来,满脑子想的也都是温偃是否安好。 从前他尚且不能确认他自己的心意,但到了此时此刻,他才忽然发现,原来在不知不觉中,温偃已经在他心中占据了如此重要的地位。 “来人,即刻下去准备,我要出发去越国。”楚轩沉声对下人吩咐完后,又脚步不停地去了辞月轩。 自从宋娴病了之后,辞月轩里总是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氛围,且这种氛围只有每当楚轩过来的时候,才会消散一会。 “娴儿怎么样了?”这几日宋娴虽然是转醒了,可病情却还是时好时坏。因此,楚轩免不了每日都要过来探望一番。 “回殿下,侧妃娘娘刚刚才吃了药,看起来倒是比昨日精神一些了。”霜降低着头,毕恭毕敬地回道。 楚轩闻此,神色稍有松缓。他进到里间的时候,果然见宋娴的脸色好看了些许。 “如何?还感到难受吗?”他坐到宋娴的床边,柔声问。 “已经好多了。”宋娴微微一笑,靠进了楚轩的怀里,轻声呢喃道:“娴儿现在还希望这病能慢些好呢,这样轩哥哥就每天都能多花一些时间来陪娴儿了。” 若是换做往常,楚轩必然会笑着接下宋娴的话茬,只是今日他却没了这个心思。 “水县那边发生了山崩,保护太子妃的护卫们死伤大半,太子妃现在也是生死未卜,我不得不启程去看看,你就安心待在府中好好养伤,待我回来再好好陪你。”楚轩对宋娴的脾性多少还是有些了解的,所以他在宋娴面前便有意克制了自己担忧的情绪,如若不然,怀中的人儿肯定免不了又要吃味了。 虽然楚轩的语气从头至尾都很平淡,但宋娴听了这个消息后,身子却还是不由僵了一瞬。 “啊,怎么会出这样的事?”转瞬间,宋娴脸上就浮起了又是吃惊又是担忧的神色,“姐姐不会出什么事吧?出了这么大的事,轩哥哥可要快些去出发去看看,娴儿这都是小病,姐姐现在才是最需要轩哥哥陪伴在侧的人。” 宋娴大度的表现可以说是让人挑不出一点错处了。 无论此时这大度是真心还是假意,楚轩对于宋娴的懂事都是很欣慰的。 “嗯,我已经命人去收拾行李了,一会就要出发,你先好好歇着。”楚轩见该说的已经说完,随意捏了捏宋娴的手以示宽抚之后,便快速地起身出了门去。 即使伪装得再过平淡,可是一言一行中却到底到底透露出了些许焦急。宋娴望着楚轩离开的背影,久久没有开口说话。 “娘娘……”隔了好久后,霜降才战战兢兢地从门外走了进来,“已经到了用晚膳的时候,娘娘是否要传膳?” 宋娴扭头扫了霜降一眼,眼神冰冷得骇人,“你觉得我现在还吃得下去吗?” 先前楚轩和宋娴谈话的时候并没有有意遣散下人,所以霜降在门口也是将楚轩与宋娴的谈话听得一清二楚。 “娘娘,”虽然心中很是忐忑,可身为宋娴身边的大丫环,霜降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开口劝道:“娘娘有病在身,千万不要思虑太多。依奴婢看,太子殿下之所以这么急匆匆地赶往水县,恐怕多半也是因为太子妃娘娘的身份特殊。太子殿下碍于面子,迫于形势,总是要做出一点表示的。” “哼,”宋娴冷哼一声,难看的脸色并未因为霜降的劝慰而出现任何的变化,“若真是碍于情面不得不出发也就好了!” “娘娘的意思是?”霜降心中一惊,喃喃自语道:“难道太子殿下真的对太子妃娘娘动了心吗?可奴婢进府冷眼旁观这么久,没看出太子殿下对太子妃娘娘表现出一丁点的情意啊。” 霜降先前的劝慰没有起到任何的作用,此时这句无心的话却让宋娴紧绷的心弦悄然放松了些许。 ――楚轩跟她这么多年的情谊,岂容一个外人来破坏?就算是楚轩真的对温偃动了那么一点心思,那她也有绝对的把握在这点心思发展壮大之前将其彻底的扼杀在摇篮里! “你去叫李大夫过来吧。”宋娴的眼神闪了闪――原先她想要借装病拖住楚轩,不让他出门去,没想到现在却出了这样的事。既然楚轩已经走了,她也就不必再吃那些装病的方子了。 第二百八十二章:不欢而散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楚都到水县四五天的路程,楚轩日夜兼程,居然只用了一天一夜就赶到了。 但温偃遇困的地方离水县已经有些距离了,所以楚轩只不过在水县稍事休息了一下就继续上路了。 原本楚轩以为,他到达温偃的遇困地之后,看到的会是惨不忍睹的景象,岂料现实却与他想象的情况大相庭径。 ――因山崩而堵住的路已经有了官府的人来清理,林子里扎了好些帐篷,一众伤员都在林子里修养,大家都是有说有笑的,根本就看不出任何的悲戚之色。 虽然与想象之中有些落差,但楚轩心里却是不期然地松了一口气――这样轻松的景象,那就证明温偃应该是没有大碍的。 楚轩在林子口立了一会,也没和任何人打招呼,便兀自朝林子中走去。 而林子里虽然林立着好些帐篷,但有两顶帐篷却是矗立所有帐篷的最中间,并且这两顶帐篷一看就要比其他的帐篷豪华得多。 按理说这其中只有温偃一个人是配的上这特殊的待遇的,可这却有两顶奢华的帐篷,那另外一顶帐篷里住的是谁?楚轩心有疑惑,但他也没有急着召人来打听,而是在这两顶帐篷之中挑了一顶门口寄着小风铃的帐篷走了进去――这样的帐篷看着像是女子居住地,待他进去了问问温偃,也就知道另一顶帐篷里住的到底是谁了。 挑了帘子进去后,楚轩果然见到了一路上心心念念记挂着的人儿,只是这顶帐篷里却还有一个他不想见到的人。 “二哥也在。”楚轩意味深长地扫了温偃一眼,脸色却渐渐冷了下去。 温偃和楚宁见到突然而来的楚轩后都是吃了一惊,但这转瞬的惊讶过后,楚宁就很快恢复了常态。 “四弟来得很快。”楚宁一边面不改色地应付着,一边就顺手将手中的药汁搁到了床边的小桌几上。 “弟妹身上有伤,我来给弟妹送药。”似乎是为了解答楚轩心中的疑惑,楚宁如实地解释道。 “那我倒是要替偃儿多谢二哥了。”楚轩的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可他眼里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感*彩。“不知二哥怎会出现在此?”这才是他最想问的。 “听说四弟和弟妹要去越国,我也跟着一起去凑个热闹。”楚宁站起身来,理了理衣服上的褶皱,直视着楚轩,坦然地道:“会在这与弟妹相遇完全是凑巧,既然现在四弟来了,那四弟妹就交给四弟照顾了。” 温偃在一旁看着楚轩和楚宁二人不动声色地你来我往,她还没品出其中的味儿来呢,楚宁的身影就已经消失在了她的营帐里。 “你来了。”山崩的事情发生还没两天,楚轩能这么快就出现在这里,温偃的心里还是有些许高兴的,所以开口说起话来,也没有以往那样冷淡。 然而从方才看见楚宁的那一刻开始,楚轩就算是有再好的心情,也都在与刚才楚宁的那番虚与委蛇之中消散一空了。 “每一次你有难的时候,二哥总是会先我一步出现,若是我此时不没有出现,那你与二哥接下来会做些什么呢,还是说早在我来之前,你与二哥就已经做了些什么了?”楚轩一开口就是字字带刺。 温偃神色一怔,原本漂浮在眼底的那层薄薄的喜悦也一点一点地消失不见。 “我与二殿下之间清清白白,太子殿下若是非要这么想,那我也没办法。”温偃向来不是委曲求全的人,楚轩一上来就不给她好脸色,那她自然也不会客气。 “我只相信我眼里看到的事实, 你若是行事稳妥,又何以会招人非议?”楚轩眯了眯眼睛,眼底已经隐隐有火苗跳动。 “呵,”温偃轻轻一哂,眉眼间浮起一抹嘲讽之色,“我并不觉得我有哪里的行为做得不妥当,至少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说我这个太子妃行事不稳妥,唯一如此说的人,只有一个,就是你,太子殿下。” 温偃字字诛心,刺得楚轩心底一片鲜血淋漓。 “你永远都是如此牙尖嘴利!”楚轩忽地上前两步,居高临下地捏住了温偃的下巴,“你是我的女人,我有权力怀疑你是否与其他男人有染!” “是吗?那不知太子殿下疑心出什么结果了吗?”温偃丝毫不掩饰她眼底的讥诮之色。 然她越是自然大方,反而就越是衬托出了楚轩的小气多疑。 楚轩被温偃的态度折磨得快要冒火,他索性一下将温偃压倒在了床上,“没有结果,但本殿下不介意来点动作,再跟所有人强调一遍,你是本殿下的女人。” 最后一句话,楚轩几乎是咬着牙吐出来的。 温偃心中一惊,心底油然而生一股不好的感觉。“你想干什么?”这话一出口,多少还是透露出了一丝不安。 这一丝不安仿佛是代表着楚轩的胜利一样,在与温偃斗争了这么多次,他终于第一次感受到了占领上风的快感。 “这帐篷里不管发生任何事,外头应该都能窥知一二吧?”楚轩却是答非所问。 “你――”温偃仿佛已经是洞悉了楚轩的想法,她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 楚轩像是为了印证温偃的猜测一样,一只手忽地伸向了温偃的腰间,指尖翻转间,温偃的腰带便轻而易举地脱落了。 温偃不知是否是被楚轩的动作给惊住了,她半晌都没有动弹,而楚轩趁着温偃走神期间,毫不犹豫地朝着温偃花瓣一样的唇吻了下去。 在触碰到那片美好时,楚轩心底的怒火仿佛就在顷刻间消散一空了,他贪婪而又享受地在温偃的唇瓣上来回逡巡着。 只可惜身下的那个人却没有任何的回应。 静,死一般的寂静。 楚轩渐渐回神,他睁眼朝底下的人儿望去,只见不知何时,温偃好看的眼睛里已经蒙上了一层水雾,明明是那样的楚楚可怜,却偏生又带着不肯服输的倔强。 这回楚轩的心是真的被刺痛了。 他猛地站起了身,“你就那样讨厌我?”轻轻地带着淡淡伤感的述问。 楚轩没有等温偃回话,也没有去看温偃的神情,他寞然转身离去。 像是永远不会再回头。 ‘滴答’,楚轩这一走,弥漫在温偃眼眶中的泪水终于悄然滑落。 她想她可能再也没有机会告诉他,她抗拒的不是他的接触,而是他的不尊重和不信任。 第二百八十三章:犯错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因为天气不大好,天空是乌压压的一片,既看不到月亮也看不到星辰,就如同此时楚轩的心情一样,沉沉地一片,压得他透不过气来。 因着天气严寒,外头清理道路的官兵身旁总是备着一些烈酒,若是冷得紧了,就抄起酒囊灌下一口酒。这烈酒一入喉,身子即刻就暖了不说,就连干起活来都更加的有劲了。 楚轩从这些人的身边路过时,随手便抄起了地上的一只酒袋。他不知道他该去哪,只是觉得心中烦闷得紧,而且这会他也并不想继续待在这个地方。 楚轩没有刻意声张自己的身份,那些干活的官兵长期都生活在底层,根本也不知道眼前这个有些失魂落魄的男子就是传说中的太子殿下,所以谁也没有将楚轩当一回事,不过楚轩的种种行为到底是落入了一双水灵灵的眼睛里。 楚轩漫无目的地走了许久,最后才在一条河边坐了下来。他目光出神的飘向远方,寒风偶尔拂过,带起他的一角衣袍和一缕鬓发。 他带着淡淡愁绪的面容与浓稠的黑夜融合在一起,像是一副墨色的画卷,失了色彩,多了忧愁。 酒袋里的酒逐渐见了底,可楚轩却还没有丝毫的醉意。若是就此醉去那该多好!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讨厌自己过人的酒量。 “太子殿下。”身后有怯生生的声音出来,楚轩扭过头去,却不是他想见的人。 “你不在你主子身旁服侍,来这做什么?”楚轩的语气很平淡。 因为夜色太暗,暖春看不清楚轩现在的神情,但她猜想,眼前人的面容一定很平静,就像她以往见到的那样。 “公主喝了药,现在已经睡下了。”她随口扯了一个谎。其实真实情况是她找了借口偷偷溜出来的,但这些她不必让眼前人知道。 楚轩没有答话,暖春仿佛听到他似乎是轻轻地笑了一声,但这笑声一闪即逝,所以她并不确定楚轩是否是真的笑了。 “太子殿下心情不好吗?”见楚轩没有开口赶她走的意思,于是她又壮着胆子开口问道。 “你从哪里看出本殿下心情不好?”楚轩已经扭过了头去,暖春这下只能看见他的背影了。 “奴、奴婢是猜的。”暖春的心跳的很快,她近乎贪婪的注视着楚轩的背影,可是她却没有勇气走到那个身影旁坐下。 一个下人都能看出他心情不好,可是那个伤他的人却像没事人一样安然睡去。 “呵。”楚轩又笑了一声,这次声音稍大,终于是让暖春听清了。 暖春能听出楚轩笑声中的伤怀,她心中一痛,手不由就抚上了她腰间的那个酒袋。 “殿、殿下还需要酒吗?”她终于问了出来。 楚轩这才又回头望向暖春,这次暖春没有迟疑,她迈着碎步上前去,“给。”她取下腰间腰间的酒袋递到了楚轩的面前。 楚轩的眼神闪了闪,眸光比夜色还要幽深。“你会喝酒吗?” “啊?”暖春一怔,垂下头去,“奴、奴婢……会……”她不想承认她不会喝酒。 她咬了咬下唇,没等楚轩再说些什么,她就当着他的面拔开酒塞,仰头就灌了一口酒下去。 “咳咳咳……”不出意外的,她被呛到了。 此时天空中的乌云稍稍散开,昏暗的月色照在暖春的脸上,楚轩能看见暖春秀气的小脸涨得通红。 这样的画面好像似曾相识……楚轩的思绪一下就飘远了,他不可控制地想起了曾经在马庄的那个夜里,那个女孩也是捧着酒碗喝得小脸红红的,就像是两颗粉色的蜜桃,现在想起来,他忽然很想咬上一口,尝尝那蜜桃到底是什么滋味。 暖春好不容易才平静了下来,她看见楚轩脸上露出了淡淡地微笑,原先她以为这笑因她而发,可待她仔细一看,这才发现楚轩的眼神并没有聚焦在她的身上。 他的笑那样深情而温柔,若不是想起了心爱的人,断然是不可能露出这样的神情的。 心爱的人……暖春拿着酒袋的手紧了紧――那个心爱的人,很显然并不是她。 就在她走神之际,她忽然感觉到手中一空。她不由抬头朝楚轩望去,果然见她手中的酒袋已经出现在了楚轩的手中。 他仰着头,像是要把所有的伤悲都随着这酒一并灌入他的腹中似的,几乎只是几个呼吸间的功夫,他手中的那个酒袋就已经变得空空如也了。 暖春看着楚轩将酒饮尽,她的嘴角微不可查地向上扬了一些。 “时候不早了,奴婢先回去了?”她用试探的语气道。 然楚轩却没有回话,不知是不是方才喝得太猛了,酒劲一下涌上来,他竟感觉头有些昏昏沉沉起来。 暖春见楚轩不答话,于是大着胆子靠近了一些,“殿下?”她又试探性地唤了一声。 楚轩终于皱着眉头抬起了头来,这一抬头却赫然发现暖春的身影似乎在他眼前打起了晃。 “你――”楚轩甩了甩头,努力想要自己保持清醒,只可惜终究是徒劳。 “轩――”似乎有人在唤他的名字,这声音是那样熟悉,以至于他不由自主地就喊出来这个声音主人的名字,“温偃。”他喃喃道。 在他眼前的那具身子似乎是怔了一怔,可他却顾不了那么许多,他伸出手,一把就将那个身影拉进了自己怀里。 没有给怀中人任何反抗的机会,他的吻密密麻麻地落了下去。他感受到他怀中的人儿似乎僵了一瞬,可很快,对方就开始迎合于他。 他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可是他的最后一丝理智也已经被昏昏沉沉的醉意所淹没,他终于什么都不再想,完全出于本能地解开了身下之人的衣裳。 夜色冷寂,可两具交缠的身躯却是无比火热。就连头顶的月亮似乎都不好意思再看这旖旎的景象,它拉过乌云将自己的眼睛又遮了起来。 楚轩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身处于营帐之内了,他皱着眉头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宿醉后醒来总是让人头痛欲裂。 他记得他昨日似乎是在河边喝醉了?一向记忆甚好的他对于昨晚的情况却始终回忆不起。他甩了甩头,正想叫人准备热水给他洗澡,可他一低头才赫然发现,他身上穿的衣服从里到外都换了,而且身上也闻不到任何的酒味,这是否证明有人昨夜给他擦了身,还换了衣服?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二百八十三章:犯错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因为天气不大好,天空是乌压压的一片,既看不到月亮也看不到星辰,就如同此时楚轩的心情一样,沉沉地一片,压得他透不过气来。 因着天气严寒,外头清理道路的官兵身旁总是备着一些烈酒,若是冷得紧了,就抄起酒囊灌下一口酒。这烈酒一入喉,身子即刻就暖了不说,就连干起活来都更加的有劲了。 楚轩从这些人的身边路过时,随手便抄起了地上的一只酒袋。他不知道他该去哪,只是觉得心中烦闷得紧,而且这会他也并不想继续待在这个地方。 楚轩没有刻意声张自己的身份,那些干活的官兵长期都生活在底层,根本也不知道眼前这个有些失魂落魄的男子就是传说中的太子殿下,所以谁也没有将楚轩当一回事,不过楚轩的种种行为到底是落入了一双水灵灵的眼睛里。 楚轩漫无目的地走了许久,最后才在一条河边坐了下来。他目光出神的飘向远方,寒风偶尔拂过,带起他的一角衣袍和一缕鬓发。 他带着淡淡愁绪的面容与浓稠的黑夜融合在一起,像是一副墨色的画卷,失了色彩,多了忧愁。 酒袋里的酒逐渐见了底,可楚轩却还没有丝毫的醉意。若是就此醉去那该多好!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讨厌自己过人的酒量。 “太子殿下。”身后有怯生生的声音出来,楚轩扭过头去,却不是他想见的人。 “你不在你主子身旁服侍,来这做什么?”楚轩的语气很平淡。 因为夜色太暗,暖春看不清楚轩现在的神情,但她猜想,眼前人的面容一定很平静,就像她以往见到的那样。 “公主喝了药,现在已经睡下了。”她随口扯了一个谎。其实真实情况是她找了借口偷偷溜出来的,但这些她不必让眼前人知道。 楚轩没有答话,暖春仿佛听到他似乎是轻轻地笑了一声,但这笑声一闪即逝,所以她并不确定楚轩是否是真的笑了。 “太子殿下心情不好吗?”见楚轩没有开口赶她走的意思,于是她又壮着胆子开口问道。 “你从哪里看出本殿下心情不好?”楚轩已经扭过了头去,暖春这下只能看见他的背影了。 “奴、奴婢是猜的。”暖春的心跳的很快,她近乎贪婪的注视着楚轩的背影,可是她却没有勇气走到那个身影旁坐下。 一个下人都能看出他心情不好,可是那个伤他的人却像没事人一样安然睡去。 “呵。”楚轩又笑了一声,这次声音稍大,终于是让暖春听清了。 暖春能听出楚轩笑声中的伤怀,她心中一痛,手不由就抚上了她腰间的那个酒袋。 “殿、殿下还需要酒吗?”她终于问了出来。 楚轩这才又回头望向暖春,这次暖春没有迟疑,她迈着碎步上前去,“给。”她取下腰间腰间的酒袋递到了楚轩的面前。 楚轩的眼神闪了闪,眸光比夜色还要幽深。“你会喝酒吗?” “啊?”暖春一怔,垂下头去,“奴、奴婢……会……”她不想承认她不会喝酒。 她咬了咬下唇,没等楚轩再说些什么,她就当着他的面拔开酒塞,仰头就灌了一口酒下去。 “咳咳咳……”不出意外的,她被呛到了。 此时天空中的乌云稍稍散开,昏暗的月色照在暖春的脸上,楚轩能看见暖春秀气的小脸涨得通红。 这样的画面好像似曾相识……楚轩的思绪一下就飘远了,他不可控制地想起了曾经在马庄的那个夜里,那个女孩也是捧着酒碗喝得小脸红红的,就像是两颗粉色的蜜桃,现在想起来,他忽然很想咬上一口,尝尝那蜜桃到底是什么滋味。 暖春好不容易才平静了下来,她看见楚轩脸上露出了淡淡地微笑,原先她以为这笑因她而发,可待她仔细一看,这才发现楚轩的眼神并没有聚焦在她的身上。 他的笑那样深情而温柔,若不是想起了心爱的人,断然是不可能露出这样的神情的。 心爱的人……暖春拿着酒袋的手紧了紧――那个心爱的人,很显然并不是她。 就在她走神之际,她忽然感觉到手中一空。她不由抬头朝楚轩望去,果然见她手中的酒袋已经出现在了楚轩的手中。 他仰着头,像是要把所有的伤悲都随着这酒一并灌入他的腹中似的,几乎只是几个呼吸间的功夫,他手中的那个酒袋就已经变得空空如也了。 暖春看着楚轩将酒饮尽,她的嘴角微不可查地向上扬了一些。 “时候不早了,奴婢先回去了?”她用试探的语气道。 然楚轩却没有回话,不知是不是方才喝得太猛了,酒劲一下涌上来,他竟感觉头有些昏昏沉沉起来。 暖春见楚轩不答话,于是大着胆子靠近了一些,“殿下?”她又试探性地唤了一声。 楚轩终于皱着眉头抬起了头来,这一抬头却赫然发现暖春的身影似乎在他眼前打起了晃。 “你――”楚轩甩了甩头,努力想要自己保持清醒,只可惜终究是徒劳。 “轩――”似乎有人在唤他的名字,这声音是那样熟悉,以至于他不由自主地就喊出来这个声音主人的名字,“温偃。”他喃喃道。 在他眼前的那具身子似乎是怔了一怔,可他却顾不了那么许多,他伸出手,一把就将那个身影拉进了自己怀里。 没有给怀中人任何反抗的机会,他的吻密密麻麻地落了下去。他感受到他怀中的人儿似乎僵了一瞬,可很快,对方就开始迎合于他。 他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可是他的最后一丝理智也已经被昏昏沉沉的醉意所淹没,他终于什么都不再想,完全出于本能地解开了身下之人的衣裳。 夜色冷寂,可两具交缠的身躯却是无比火热。就连头顶的月亮似乎都不好意思再看这旖旎的景象,它拉过乌云将自己的眼睛又遮了起来。 楚轩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身处于营帐之内了,他皱着眉头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宿醉后醒来总是让人头痛欲裂。 他记得他昨日似乎是在河边喝醉了?一向记忆甚好的他对于昨晚的情况却始终回忆不起。他甩了甩头,正想叫人准备热水给他洗澡,可他一低头才赫然发现,他身上穿的衣服从里到外都换了,而且身上也闻不到任何的酒味,这是否证明有人昨夜给他擦了身,还换了衣服? 第二百八十四章:抵达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脑海中的猜测让楚轩大吃了一惊,他不由就想起了暖春……难道他们之间…… 楚轩心里无端升起了一股烦闷。 似乎是有意躲避,连着好几日暖春都没有在他的面前再出现过,而这个问题的答案也就暂时被他压到了心底。 几日后,道路终于彻底清理完毕,底下的人开始整顿行囊,准备继续上路,而楚轩也终于见到了几日不见的暖春。 “见过太子殿下。”两人一见面,似乎就有一股无形的尴尬在二人之间蔓延开来。 “那晚――”不论事实多么不堪,楚轩还是想弄清楚那晚发生的事情,或者说他心里还残存着一丝侥幸,期望一切都只是他多想了。 “殿下放心,奴婢不会跟公主说起,也不会跟其他任何人说起这事!”暖春慌乱的回答击垮了楚轩心里那丝微弱的期望。 “嗯。”楚轩沉默良久,最后只是发出了这样一声意味不明的应答。 虽然早就知道楚轩不会给她任何名分,可是亲眼看到楚轩的态度后,她心里还是狠狠地抽痛了一下。 “奴婢先下去忙了。”她随意找了个借口,匆匆逃走了。 楚轩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弹,他的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最终他还是不得不在心里承认他还是在意温偃的,纵使她对他那样不屑一顾,可他心底终究还是在意的。 因为在意,所以他不想让她知道他动了她身边的人。 终于再度启程。 再次上路后,楚轩和温偃都极有默契地没有开口与对方说话,他们是近在咫尺的陌生人,身体的距离那么近,可心的距离却那么远,远到像是隔了一道深深地鸿沟。 楚轩跨不过去,温偃也跨不过来。 就在这样别扭的氛围里过了大半个月后,越国,终于到了。 早在回国之前,楚国那边就已经与越国的人事先写信沟通过了,而且这一路上各个地方的官员也在时刻注意温偃一行人的进度,所以他们到越国时,早就已经有了大队人马守在城门楼迎接他们的到来。 领头的男子一看到楚轩和温偃后就即刻就翻身下马,恭恭敬敬地对着二人行了礼,“见过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下官礼部尚书周坊,奉大王命令特来城门口迎接。” “起来吧,周大人辛苦了。”楚轩礼貌地回应着。 “太子殿下客气了……”两方人又免不了客套的寒暄了几句之后,周坊这才领着温偃一行人朝王宫的方向走去。 温偃看了看队伍后头,原本这几天楚宁都是跟他们一道儿走的,但到了进城之前,楚宁一行人忽然就没了踪影。 看来楚宁是不想张扬了,那他这么低调地来越国是为了什么呢?温偃有些疑惑地想着,只是一直到了越国王宫,她也没能想出个所以然来。 马上就要进殿去见温岭和柳筠了,温偃也只好暂时将自己心头的疑惑压了下去。 “见过大王,王后……”进了宫之后免不了又是一连串的行礼。 好不容易礼毕,寒暄完后,温岭才笑着对温偃招了招手,“偃儿,快过来让父王好生看看。” 不过就是两年的时间,温岭就老了许多,不过人也变得慈和起来,至少现在温岭给温偃的感觉就是如此。 “父王。”温偃低低了唤了一声,乖巧地依偎到了温岭的身边。 “离家两年也没能回来看看,这次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多待些日子再走吧。”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逐渐上了年纪的缘故,温岭在对子女的态度也有了巨大的转变。 而越国皇室的女儿大多都远嫁,儿子给了封号和封地后也就离开了越都去蕃地上任了。这些人一年到头,甚至几年都难得回来一次。在这样的情况下,温偃的归来就受到了温岭格外的重视。 “在哪也没有家好,若是能在家里多待一些时日,女儿也是高兴的。”温偃顺着温岭的话道。 温岭很显然对于楚依的事情并不知情,而她还没有见到楚依本人,事情也还没有规划好,所以她不想贸然地在温岭面前提起此事。 楚轩淡淡地扫了温偃一眼,也许是明白了温偃心中的想法,在殿中时对于楚依的事情也是只字不提。 众人又闲聊了一会后,就有宫人上来禀报,说是宴席已经准备妥当。温岭扫了那宫人一眼,犹豫了一下才道:“去朝阳宫请一请大公主,就说偃儿已经回来了,问她是否要过来一起为偃儿接风洗尘。” “是。”那宫人领命下去了。 待得那宫人走远了,温偃才压低了声音问道:“大姐还是像以前那样深居简出吗?” 温岭点了点头,有些无奈道:“她个性如此,又加上她向来与王后不睦,平常无事根本就不会踏出朝阳宫一步。唉,你大姐想怎么样我都随她去,只是她年纪也差不多了,婚事上也该急一急了,若是再等上两年,那就真的成了老姑娘了。你与你姐姐关系向来不错,一会见了你姐姐,不妨就帮着劝上一劝。” 从温岭的话语中,温偃可以看出温岭对于温辞还是极其宠爱的。这样一来,想必柳筠在宫里也是不敢欺负到温辞头上的。 如此想着,她心里终于有了一丝欣慰。 温辞还是很给温偃面子的,一听说温偃到了,立马就过来了。 这一顿饭吃的还是其乐融融地,但因为在饭桌上,许多事也不好开口,待得吃完饭之后,温辞就忙拉着温偃一起去了朝阳宫。 “小妹与太子殿下关系并不和睦吧?”还没等温偃开口问起温辞婚事的事情,温辞上来倒是先发制人,狠狠地将了她一军。 “大姐怎么看出来的?”其他人瞒着也就算了,温辞既然看出她和楚轩之间的真实关系,温偃也没有要遮掩的意思。 “哼,就你们那副貌合神离的模样,也就父王老眼昏花被你们骗过去了,你们难不成还指望能用这一套瞒过我?”温辞笑道。 “岂敢岂敢。”温偃也笑了起来,她低着头对温辞拱了拱手,打趣道:“大姐可是火眼金睛,我这点小伎俩怎么能指望瞒得过大姐呢!” “哼!”温辞用手戳了戳温偃的脑袋,嗔道:“出去两年,别的没长进,一张小嘴倒是比以前伶俐了。” 二人笑闹了一阵后,温辞才正了容色道:“那楚国太子平常没有欺负于你吧?” 第二百八十五章:心意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越国王宫对于温偃来说,一直就是一个噩梦般的地方,可是现在因为有了温辞这样一个真心实意为她好的人在,温偃现在觉得就连这座宫邸都没有记忆中那样讨人厌了。 “大姐放心吧。”温偃微微一笑,认真道:“虽然我与太子之间并无多少感情,但我们二人之间也是相敬如宾,太子并不曾苛待于我。” “那就好。”温辞明显地松了一口气,叹道:“你是不知道,方才我一过去,看到你与太子貌合神离的那副样子,我心里就在打鼓,满心都在想着他私底下是否对你不好,现在你这么一说,我心里总算是安心了。” 温偃心中一暖,顿了顿,才想起了温岭跟她说的那件事。“今日父王同我提起了大姐的婚事,大姐心里是怎么想的?” 温辞像是没想到温偃会突然提起这件事一样,她的身子显著的僵了一瞬后才恢复了常态,她苦笑道:“父王也真是的,你才刚回来,就忙着给你找事了。” “这可是大姐的终身大事,就是父皇不说,我心里也操心。”温偃不动声色间就给温岭打了个圆场。 温辞不由瞪了温偃一眼,佯装嗔怒道:“一个小辈也管起大姐的闲事来了。” 温偃不说话,喝了一口茶后,看着温辞笑而不语。 “哎,”温辞见状,自己倒是绷不住了,她笑了笑,又低头叹了一口气,像是在回答温偃的问题,又像是在喃喃自语,“婚姻大事不是儿戏,若不是我真心所爱之人,我是不愿嫁的。” 若是别家的女子到了二十多岁的年纪说出这样的话,温偃一定会觉得那女子矫情,但是这话从温辞的口中说出来,温偃反倒觉得正常了。 ――温辞一直就是这样一个人,她淡然、从容,却也有自己的清高和坚持。 “只要大姐不是一辈子想要独居就成。”温偃开口表达了她对温辞的支持,可话音一落,她心里又浮起了淡淡地惆怅。 温辞还有盼头可想,那么她呢?她这一辈子是否也就这样了,若是有朝一日她离开了楚轩,她是否还能遇到一个和楚轩同样优秀的男子? 她想大概是不能了,所以她的生活就只剩下了妥协和委曲求全,可偏偏这两样都不是她想选的。 姐妹俩各有心事,一时间竟谁也没有察觉出对方的异样。 又在朝阳宫小坐了一会后,温偃就起身告辞了。 既然要出宫去找楚依,温偃难免要跟楚轩打个招呼,她派人去知会了楚轩后,不一会她就在宫门口与楚轩会合了。 两人在宫里虽然装得恩恩爱爱,相敬如宾,可是一出了王宫就被打回原形了。上了马车后,温偃与楚轩都是不发一言,他们各自占据了马车的一角,冷着脸坐到了韩府的门口。 楚依虽然知道温偃和楚轩要来,可是却不知道具体时日,所以当得下人通报有人过来找她的时候,她连忙喜不自禁地从韩府里跑了出来。 “四哥,四嫂!”许是已经有太久没有见到自己的亲人,楚依一看到温偃二人就哭得稀里哗啦的,止都止不住。 “好了好了,这还是在外头呢,我们进屋里再说……”温偃好说歹说才算是把楚依给劝住了。 楚依带着温偃二人在她居住的院子里落脚,温偃便顺便打量了一下楚依住的这个院子――环境清幽,屋里的摆设也是整洁而简致……如果这屋不是楚依来了之后才装扮的,那这栋宅子的原主人应当是个不错的人。 “四哥四嫂,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们……”楚依难得见到自己的亲人,一开口满肚子的委屈就像是豆子一样,不停地往外倒。 温偃耐心地等楚依抱怨完后,这才开口道:“你将温盛和你的事情再好好跟我们说一遍。” 虽然楚依将受辱的事情已经在寄给她的信上写了一遍,可写信是写信,很多细节总也不如当事人的亲口叙述来的更清楚。 此次她和楚轩就是专门为了楚依的事情而来,那他们自然要将事情的每一个细节都了解得清清楚楚,这样他们才能根据情况制定对策。 “事情是这样的……”说起这件事,楚依也就正了容色,将她与温盛产生矛盾,以及后来温盛对她做的那些事情全都事无巨细地描述了出来。 “……可怜瑞珠为了我,最后不仅失了清白,而且还……还死得那样凄惨……我是无论如何也要替瑞珠报仇的!”楚依眼眶通红,将牙齿咬得咯吱作响,显然心里对温盛已经是恨到了极处。 温偃对瑞珠虽然不大了解,可是听了楚依的叙述后,也不禁为瑞珠感到些许惋惜。 “放心吧,我们这次就是为了给你撑场子而来,温盛……会有他应得的报应的。”温偃并没有将话说得太死,毕竟不管她再怎么讨厌温盛,可温盛到底还是皇子,她若是明目张胆地将温盛给弄死了,那她将温岭的面子置于何地? “哼,他这种人就是死一百次也不为过!”楚依正在气头上,一时没有想到温偃的难处。 倒是楚轩似乎有意无意地扫了温偃一眼,他虽然没有开口说话,可目光中却是隐有深思。 不论是和离还是收拾温盛,那都是大事,不是这一时半会就能想出办法解决的,于是温偃索性扯了个轻松的话题道:“看小依你的来信,这位韩将军似乎是个好人?” 温偃意味深长地睨了楚依一眼,而楚依则像是被人抓住了什么不得了的把柄一样,她的小脸上‘腾’地一下就浮起了两抹红晕。 温偃原本只是想稍稍试探一下,却没想到楚依有这样的反应,现在楚依的表情无疑已经是将她的心思给出卖了。 “这位韩将军今日在府上吗?他救了我们家小依,我们理应对他方面道谢。”温偃现在已经是迫不及待地想看看这韩风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了。 不知是否是因为温偃对韩风表现出来的巨大兴趣让楚轩有些不快,又或者是担心自家妹妹再一次遇到一个不良之人。 楚轩几乎是在温偃话音刚落下之后就接着道:“他在哪,叫他来见我。” 第二百八十六章:操纵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六皇子府上虽然没有韩府热闹,可也并非是门庭冷落。这不,不一会就有人找上门来了。 “站住,你们找谁?”原先六皇子府里的侍卫几乎就是摆设,可自从楚依失踪之后,所有进出六皇子府的人几乎都要经过严格的 ... 第二百八十七章:先发制人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温盛平时虽然并不怎么理会朝事,可是楚国太子被废黜的事情,当时可是传得沸沸扬扬的,他就是想不知道也不行。 现在看来,废太子虽然名位被废,可野心却不减,一双眼睛仍然紧盯着皇位不放,现在更是借势借到他这里来了。不过废太子究竟还能不能翻身,这不是他所关心的事情,他只知道,现在有人愿意助他夺得王位! 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他又怎么会甘心错过? 温盛在心里思量了一番后,很快就下了决定,“二殿下放心,日后若是我真能登上王位,必不忘二殿下和那位的助携之恩!” 温盛语气诚挚,但这其中到底有几分真心,几分假意,那恐怕就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 人心是最经不起探究的,楚宁也无心去追究温盛话中的真假,现在口头协议已经达成,废太子交给他的任务他也算是初步完成了,他便不再多留,起身拱手道:“有六殿下这句话,我心里就放心了,我先告辞,至于六殿下这边,我还是建议六殿下趁着我四弟那边还没有动作,来个先发制人,也好抢占先机。” “是,我也是这么想的。”温盛随口附和着,目送着楚宁走了。 待得楚宁走远之后,温盛的脸上终于浮起了一丝张扬的笑。“来人,”他朝外面的下人道:“给本殿下洗漱更衣,本殿下要进宫去。” …… 在韩府逗留的温偃到底还是得偿所愿地见到了楚依口中正义凛然的韩将军。 虽然只有这一面之缘,但通过韩风的言行举止,温偃看得出来,韩风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但感情的事情到底还是要交给楚依和韩风自己去处理,她能做的只不过是帮楚依把把关,看看韩风的品性,至于他们二人最后是否能够走到一起,却不是她能管的事情了。 “四哥,四嫂,一会你们就留在韩府用膳吧,我好久都没看到你们了,想跟你们多待一会。”楚依挽着温偃的手臂,一脸不舍的乞求道。 温偃一向很喜欢楚依,对此自然是没有什么意见的,就是另一位…… 自从刚才提起韩风这个名字后,楚轩的脸色就一直不对劲,看谁都像是欠了他百八十两银子似的,她是实在是不知道他们有哪里做错了,惹得这个小气又多疑的男人一直黑着一张脸。 似乎是察觉到有人在看他,楚轩忽然转过了头来,“留下吧。”虽然一直没有开口说话,可楚轩还是一直都注意着温偃那边的动静。 “太棒了!”听见楚轩松口,楚依兴奋得在原地手舞足蹈,“四嫂,我一会带你去看我绣的荷包,这些日子我不能出门,想着你们要过来,干脆就闷在房里绣了两个荷包,一个给你,一个给四哥……” 楚依正滔滔不绝地说着,门外却忽然走进了一个人来。 温偃一看到那人的面容后,急忙就将楚依拉到了她的身后。 “见过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来人正是宫里的太监,他操着一副尖细的嗓音,皮笑肉不笑地道:“两位可让奴才好找,大王正召见殿下和太子妃娘娘呢,二位快跟奴才一同进宫吧。” 他们才出宫多久,就急着要召他们回去?温偃直觉不妙,她想了想,给那太监塞了一锭银子,压低了声音问道:“父王这么急召我们回去,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那太监快速地将银子收下,朝楚依的方向怒了努嘴,“与那位有关。” 果然。温偃的心里‘咯噔’一下,“六皇子是不是也进宫了?”她又问。 那太监点了点头。 温盛的动作还真快!这一瞬间温偃心里有种想要骂娘的冲动,她原以为以她对温盛的了解,温盛现在指不定在哪里急得焦头烂额呢,却没成想两年不见,温盛的本事倒是有所长进了,居然还懂得先发制人了! “四嫂……”楚依见温偃一脸凝重的模样,似乎也猜到了些什么,她搅弄着衣摆,有些茫然无措地叫着温偃。 “没事,这事你占着理,不用怕,而且还有我……和你四哥陪你一起。”温偃深吸了一口气,脸色逐渐冷了下来,“六弟已经进宫了,小依你也不用再躲着了,跟我们一起进宫去,一会随机应变,顺便将和离的事情给解决了。” 温偃的镇定和楚轩的沉稳多少让楚依感觉到了些许心安,她点了点头,正准备和温偃一起出门,他们身后却忽然又传来了一道声音。 “我跟你们一起去。” 众人扭头望去,见到韩风也从屋内走了出来。 楚依显得有些惊讶,“可是这事与你并没有什么关系……” “我进宫有别的事,正好顺路跟你们一起。”并不高明的一个借口,却让人挑不出毛病来。 温偃并肩而立的韩风和楚依,眼底隐约闪过了一丝羡慕――有一个人愿意与你风雨与共,这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情,而她…… 温偃唇边浮起一抹苦涩的笑意,她转过了头来,正想将这些乱七八糟的思绪踢出她的脑海,可这一转头,她的眼神却不期然地与楚轩的眼神碰撞到了一起。 “走吧。”楚轩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温偃觉得楚轩的眼神里似乎闪过了一丝她看不懂的情绪。 “你――”还没待她反应过来,楚轩却忽然走上前来,紧紧地抓住了她的手,那样的用力,以至于她根本就挣脱不开。 温偃双颊微红,压低了声音对楚轩道:“你干什么?” “牵着你。”楚轩回了一句废话。 “你――” “是我错了。” 温偃原本还想要数落两句,可楚轩却抢在她前头开口堵住了她的话头。 楚轩这一句话落下之后,她忽然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就连原先一直憋在胸口的那口闷气,似乎都随着楚轩这一句话的落下而烟消云散。 楚轩的力道渐渐松了下来,温偃的手不再发痛,她终于感觉到了楚轩手心中传来的微微暖意。 一行人一路无话,终于是到了越国王宫。 第二百八十八章:对质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待温偃等人到达王宫的时候,温盛已经到达许久了。 “见过父王……”温偃一边行礼,一边就朝温盛的方向扫去。 只见温盛穿着一身月白色的素色长袍,神情显得很是憔悴,眼眶还有些发红。 虽然温偃不知道温盛都在温岭面前说了些什么,但看这样子,苦肉计肯定是少不了的了。 待得众人行完礼后,温盛便很快将目光移到了楚依的身上,“小依,你这些天都去哪了?你知道我这几天都在找你吗?我有多担心你,你知道吗?若是你真的不想跟我一起过下去了,我们可以好好商量,你这样不告而别,叫我怎么放心得下?” 温盛突如其来的一席话将温偃等人惊得目瞪口呆――这世上真还有如此不要脸的人? “行了,堂堂一介男儿,哭哭啼啼的,成什么样子?”这厢温偃等人还未开口,温岭倒是先开口打断了温盛的话头。 温盛顿时不敢再多言,可一双眼睛却还是紧紧地盯在楚依的身上,那样饱含深情的眼神,若是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温盛对楚依的感情有多深厚。 “韩风,你怎么来了?”从韩风一进殿,温岭就注意到了他。若是换在寻常也就罢了,可常言道家丑不可外扬,更何况今天他要处理的是皇室里的私事,这样的情况下,肯定是不适合有外臣在场的。 “回大王。”韩风拱了拱手,不卑不亢地回道:“前些日子,臣办完差事夜半回府,发现六皇子妃被俘,于是出手救下了六皇子妃。这些天六皇子妃一直在臣府上养伤。当日既然是臣将六皇子妃救下,那今日自然也应当由臣将六皇子妃完好无损的交还回来。” “什么?竟还有此等事?”温岭显得很是吃惊,“那个胆敢对六皇子妃下手的贼人是何许人也?韩将军可有将其抓获?” “回大王,臣已当场将其诛杀,至于那人的身份,臣在背后派人查过,那人正是六殿下手底下的下人。”韩风一句话就将原本的颓势扭转了过来。 形势仿佛是越发的错综弄复杂了,温岭看了看温盛,又看了看楚依,沉声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盛儿你不是说六皇子妃是因为与你吵架拌嘴,一气之下才跑出府的吗,怎么韩将军的说法却与你的说法完全不同?” “回父王。”温盛似乎早就料到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似的,他脸上不见任何慌乱,而是带着惊讶的神情道:“儿臣一直以为的就是小依与儿臣吵架之后才离家出走的,对于小依被人绑走之事,儿臣当真是完全不知情。” 温盛面上除了震惊之外看不出任何其他情绪,看起来倒当真是一副毫不知情的模样。 楚依张了张嘴,很想将温盛软禁并且差点逼死她的事情说出来,可是空口无凭,她没有证据,就算是将事情说出来了,温岭也不一定会信。 看着温盛信口胡诌的模样,她是又急又气,同时又感觉到有些无力。 温岭对于温盛的辩白似乎并没有起疑,他皱了皱眉,隔了一会后才道:“盛儿你以为六皇子妃是因为与你吵架而离家出走,而实际上六皇子妃却是被你府上意图不轨的下人给挟持带走了,至于六皇子妃之所以不愿意回来,恐怕是误以为挟持她的人是你派过去的……” 三言两语间,温岭已经按照自己的理解和温盛的先前所说,将此事真正的来龙去脉贯穿成为了另外一个故事。 “真正说起来,也不过就是一场误会罢了,我看此事最应该多谢的是韩将军,是他救下了六皇子妃,你们夫妻俩都要好好给韩将军道谢。”温岭似乎是有意不想将事情闹大,随意分析了一番后,就打起了圆场,“既然都是误会,说开了也就好了,日后回去了,盛儿对六皇子妃好一点,再将府里的下人好生审查一遍,这事也就过去了。” 眼见着这件事轻描淡写地就被带了过去,楚依又急又委屈,眼泪眼看着就要飞出眼眶。 温偃忙在私底下捏了捏楚依的手,以示安抚。 “父王,”她皱着眉头开口道:“虽不知六弟是怎么跟您说的,但这件事并没有那样简单。” “哦?那你说事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温盛进宫的时候已经告诉他,说温偃和楚轩二人其实是因为楚依的事情专程而来的,看着自家女儿准备帮外人说话,温岭显得有些不悦。 温偃看着温岭的神情就知道在他们来之前,温盛肯定在温岭的耳边吹了不少的耳旁风,此事本来是他们占尽了理的,现在反而是他们落了下风。 温偃暂时压下心头的那点不快,肃容道:“回父王,儿臣早在几个月前就接到了六弟妹的来信,信上写明六弟经常酗酒,每次一喝醉,必定对六弟妹拳打脚踢。当时我只是劝诫六弟妹要忍耐,平常多迁就六弟一些,可没想到六弟妹的容忍却让六弟越发的变本加厉。” “而六弟妹那晚之所以会被心怀不轨的下人挟持,其实是因为六弟喝多了之后,已经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不仅吩咐下人将六弟妹反锁在房内,而且不给六弟妹任何食物,六弟妹差点饿死在房内,于是才以重金收买看守送水的下人,请求那人将她带出去,没成想那下人将六弟妹救出府之后,竟贪得无厌,向六弟妹索要更多的钱财,但六弟妹当时才从府中逃出,身上并无多少钱财,因此,那下人恼羞成怒,欲杀了六弟妹泄愤,好在韩将军当时从旁路过,这才救下了六弟妹,至于六弟妹一直不肯回府,则是因为对六弟感到惧怕而不敢回去。” 胡编乱造可不是温盛的专属,温偃不动声色间就将事情真正的前因后果引了出来,而且她还极其巧妙地隐去了店铺的事情。 见温岭的神情有了变化,温偃又忙接着道:“此事六弟府上的下人都是知情的,若是父王不信,不如将六弟府上的下人都审问一遍,届时自然会真相大白。” 若说温偃说出前头那些话时,温盛还能勉强保持镇定,可是当温偃吐出最后的那句话后,温盛当即有些慌了。 “父王!”他想都没想就冲上去抱住了温岭的腿,并一脸悔恨地道:“儿臣喝了酒之后当真是什么都不知道,这些都不是儿臣的本意啊!” 第二百八十九章:憋屈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意图谋害公主,而且这公主还是异国送来的和亲公主。这事要是真往下查,温盛的所要承担的罪名可就严重了,所以他避重就轻的一口认下了温偃给他扣下的那顶酗酒打人的帽子,这样一来他虽然也会遭受一些责罚,但需要承担的后果肯定要比意图谋害楚依的罪名轻得多。 温偃蹙了蹙眉,不由就将目光投向了温岭――这件事本来就是一件可大可小的事情,若是温岭有意追究,温盛自然没有什么好果子吃,可若是温岭有心偏袒于他的儿子,那这件事也可以大事化小,不了了之。 这是身为一国之君的权力。 但凡是能做上一国之主的人,又岂会是平庸之辈?温偃和温盛两人虽然各执一词,但温岭却也能够根据两人的话推测出大致的真相。 “孽障!”温岭的嘴角抽了抽,脸上顿时蒙上了一层阴霾,他狠狠地踹了温盛一脚,怒道:“你个不孝子,你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 “父王息怒,父王恕罪,孩儿是在喝多了的情况下才做出了这样糊涂的事情,这并不是孩儿本身的意愿啊!”温盛又哭喊着扑了上来,这次温岭却并没有再将温盛给踢开。 温偃见状,心不由往下沉了一沉,她看得出来,坐上上首这个年过半百的男子应该是想要偏袒他的儿子了。 果不其然,温岭沉默了一会后,就将目光投到了楚依的身上。“老六媳妇,你是怎么想的?” 见终于有自己开口说话的机会了,楚依当即就板着脸道:“六殿下如此对妾身,妾身是断然不可能再与六殿下一同生活了,还请大王同意妾身与六殿下和离!” 楚依心里其实恨不得让温盛以命抵命,这样她才能给死去的瑞珠和自己报仇,可是她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便忍住了没有往下说。 发生了这样的事,想也知道温盛和楚依是不可能再在一起过下去了,但温岭却不能如此轻易地就答应楚依的要求。 见温岭沉吟不语,楚轩似乎是看出了温岭心中的想法,“大王。”他上前一步,淡然开口道:“皇妹与令国皇子无法再在一起生活,这是因为他们的个人原因,二人和离后,并不影响两国的友好往来,只是六殿下所做出的事情实在令人心寒,我相信大王一定会给出一个让我们满意的交待。” 楚轩的语气轻巧,可话里话外却又无不在霸道张狂地表示:你若是给我们一个满意的交待,和离之事便不影响两国的关系,可你若是执意不肯动你的儿子,那两方和离就要牵扯到两国的关系了。 温岭哪能听不出楚轩话中的隐含的深意,他的脸色白了又黑,黑了又白,好半天才开口道:“那照楚太子的意思,怎样才算是一个‘满意的交待’?” 既然温岭将问题抛到了楚轩这里,楚轩自然也不会客气。他直视着温岭,冷冷道:“按照楚国的国法,令皇子所犯下的罪过已经可以对其处以死刑,但看在令皇子好歹是皇室血脉,死罪可以免去,但皮肉之刑,和贬为庶人却是不可免的。” “放肆!”楚轩的话音刚落,温岭就猛地拍了拍桌子,他气得半边脸都止不住的抖动起来,“楚太子还真当这里是楚国了吗?朕的儿子,岂岂容你说贬黜就贬黜!” “大王说的是”温岭的一击就像是打在了棉花上,没有激起任何的波澜,楚轩依旧神色平淡地道:“可令国的皇子身份尊贵,难道我楚国的公主身份就不尊贵了吗?一句酒后无意就想带过令国皇子意图谋害我楚国公主的罪名,大王不觉得您的算盘打得太好了吗?” 眼见着楚轩与温岭之间的争执越来越激烈,温偃不禁浅浅地皱起了眉。 “好好好,楚太子果真是今时不同往日了!从前楚太子还在我越国做质子的时候,可不是现在这番模样!”温岭气得已经开始翻起了旧账。 “大王都说了,今时不同往日。”楚轩的语气依旧平静。 “你――”温岭实在是被楚轩气得没辙了,于是不由将目光转向了温偃的身上,“偃儿,你说,该怎么处置你弟弟?” 果然,该来的还是来了。温偃在心中叹了一口气,她就知道最后这事肯定要牵扯到她的身上。 “回父王,儿臣以为――”虽然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温岭是有意偏心于温盛的,可不论是于公还是于私,她都实在是对自己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提不起一丝一毫的好感。 想到这,温偃心里也已经有了计较。“儿臣以为,此事六弟是做得过分了,理应严惩。”她语气坚决,掷地有声,惊得温岭是好半晌都没回过神来。 温岭就那样愣愣地盯着温偃,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隔了好一会后,他脸上才涌上了一阵失望的神色。“哼,嫁出去两年,竟连自己的本都给忘了。” 这句斥责不可谓是不重了。 温偃心中像是被塞进了一块巨大的铅块似的,又沉又重,有些难受。 殿内又安静了许久,温岭缓缓闭上了眼睛,又缓缓睁开。“和离的事情朕准了,至于对老六的惩罚――” 终于是要做出表态了,温偃等人不由屏息凝神地朝侧耳细听。 “――就罚他在六皇子府中闭门思过一年吧。”温岭道。 竟只是这样不痛不痒的惩罚!温偃等人不由惊讶地抬头朝上首的温岭望去,只见温岭脸色阴沉,眼中精光闪烁,那模样似乎想要告诉他们:尽管撕破脸皮,他越国不惧! 事情演变到现在的地步,再进一步就是两国之间的斗争了,但谁也不会真的因为这点小事而开战。 也就是说,这次的事,他们唯有哑巴吃黄连,硬生生地将这委屈给咽下去了。 纵使温偃几人心中都是愤愤难平,可此时也再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匆匆行过礼后,几人就快速地退了下去。 此次他们会败得这么惨,温偃始终觉得这一定是温盛在他们没来之前跟温岭说了些什么,不过她关心的倒不是这谈话的内容,而是究竟是谁教温盛这么做的?以温盛的脑子和性格,她才不相信温盛能将他们玩得团团转。 一路的沉思之中,几人终于又回到了韩府――温岭正在气头上,他们是不可能再在皇宫去住了, 若是住在客栈又有诸多不便,倒不如先到韩风这来落脚。 第二百九十章:返程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韩风虽然是个武将,可府邸却布置得很清雅。草草地吃完晚饭后,温偃就一个人来到了大后院。 在大后院里栽种着几棵梅树,其中最大的那梅树上挂着一个秋千,想来应该是楚依住进来之后,韩风特地安排人绑上的。 温偃看到那个随风摆动的秋千就想起了她的小时候荡秋千的样子,她心思一动,便坐到了秋千之上。 楚宁翻墙进了韩府后,原本还在想着该去哪里寻找温偃,但令他感到惊喜的是,他才踏进后院里,就看到了他想见的人儿。 温偃穿着一身素色的长裙,外头披了一件雪白的狐领披风。秋千晃动之间,粉色的花瓣在她头顶慢慢飘落,落在她的发丝上,肩上,脸上,身上。 梅花很美,可楚宁觉得温偃比花儿更美。 他放轻了步子走到她的身后,又随手摘下一朵梅花,趁着身前人不注意的时候,动作麻利地将花儿插到了温偃的头上。 温偃察觉到了楚宁的动作,她快速地转过了头来。“二殿下?”她蹙了蹙眉,显得有些惊讶。 “我知道你不想见我,但我想见你。”楚宁一边说着,一边就伸手推了推秋千。 温偃的身子不由得随着秋千的晃动而晃动起来,她抓紧了绳子,疑惑地目光却一直都落在楚宁的身上,可楚宁看着她的目光实在太过炙热,于是她盯了一会后就侧过了头,不再去看楚宁。 不一会,秋千终于停止了晃动。 “温盛的事情,背后有你在帮忙吧?”温偃沉默了一会,忽然开口问道。 楚宁不可置否,“你总是这么聪明。” 明明得到了意料之中的答案,可温偃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她早该在楚宁低调进了越国之后就猜出他的动机的,可她偏偏等事情都过了之后,才猜出这里头的前因后果。 “呵,”她淡淡一哂,叹道:“看来废太子还是没有死心啊。” 提起废太子,楚宁就少见地变得严肃了起来。“那本来就应该是属于大哥的位置。”他语气沉沉。 这世上所有的人都可以说楚弈不好,可是唯独他不能――从楚弈小时候救下他的那一刻,他就如此告诉自己。 楚宁对废太子的忠心,温偃早就已经知道了。她扫了楚宁一眼,漠然道:“我支持的是太子殿下,二殿下支持的是大皇子。你我之间道不同,不相为谋,以后二殿下还是少出现在我身边,不然这对你对我都不好。”说完后,她没给楚宁再开口说话的机会,起身后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楚宁看着温偃离开的背影,眼神中闪过一丝悲戚――他是那么渴望的到她,可她却始终将他拒于千里之外。 咫尺天涯,用来形容她和他之间的状态实在是太合适不过了。 温偃低着头穿过曲折的回廊,一路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只是还没走上几步,一个身影就拦在了她的面前。 她抬头,只见楚轩定定地看着她,却不说话。 “你盯着我做什么?我脸上有东西吗?”她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一脸好奇地问。 楚轩的嘴角向上扬了扬,他墨色的双眸里倒映着温偃娇艳的面容。“花很美。”一开口却是答非所问。 然因为楚轩的这句话,温偃的身子却忽然僵了僵。回过神来之后,她忙将头上的那朵梅花取了下来。“是吗?”她低头看着手心里那一朵小小的梅花,脸上却出现了复杂难明的神情。 楚轩皱眉看着温偃,却并不追问。当然,温偃也没有要再说什么的意思,她将那朵花握在手心里,侧身从楚轩身边走了过去。 楚轩觉得温偃似乎有些不对劲,他在原地驻足了一会,又看了看远处的那棵大梅树。 ――空荡荡的秋千孤寂的晃动着,偶尔有微风拂过,吹落一地花瓣。 一切都是那么平常。 在从王宫出来的第二天,楚依就如愿以偿地拿到了温盛派人送过来的和离书。 楚依捧着那薄薄的一张纸,心中却是激动万分。她终于拿到了,终于拿到了! 从这一刻开始,她又成为了自由之身,她终于又拥有了重新选择自己人生的权力。 “啊!我好开心,好激动啊!风哥哥,你今晚要吩咐下人做好多好多好吃的菜,我们一起好好庆祝一番好不好?”楚依兴奋地在原地转圈,她飘扬的裙摆开出喜悦的弧度。 韩风就站在不远处望着楚依,露出一脸温柔的笑。 虽然温偃也为楚依的解脱而感到高兴,可她的这丝高兴里,又夹杂了些许淡淡的愁。 “怎么了?”楚轩不知何时站到了温偃的身旁,他好听而低沉的嗓音让她的心快速地跳动了一下。 “没什么――”她低下头去,有些无奈地道:“我今天去宫里给父王请安,结果走到门口就被拦了下来。守门的侍卫的说父王下了命令:越国的王宫谁都可以进,唯独温偃不行。”说到这,她忍不住笑了笑,“看来这次父王是真的生气了。” 明明是如此严重的事情,可若是由堂堂一国之主做出来,就好像透出了些许小家子气。 楚轩听完也笑了,“你的家不止只有越国,还有楚国的太子府。”楚轩的声音低低地,柔柔地,还很认真,温偃听在耳中,心一下就软了下来。 但这样的状态只出现了一瞬,很快楚轩就又恢复成了惯常的疏淡,“原本还想着这次恐怕要在越国过年,但现在看来,越国应该是不大欢迎我们了。离过年还有半个月,若是路上快些走,应该还能赶回楚国过年。”说完,楚轩便转头望向了温偃,似乎是在征求她的意见。 温偃皱着眉头想了想,楚轩身为楚国的太子,留在越国过年原本就是不合适的,之前她想的是,若是温岭热情挽留的话,他们就不得不留在越国过年了,可这个想法现在已经不可能发生,所以回去倒成了最好的选择了。 “我无所谓。”温偃送了耸肩,“只是――”她将目光投到了不远处的楚依身上。 楚轩顺着温偃的目光望去,只见楚依正旁若无人地同韩风说着话,他们两个人互相对望,眼里都像是闪烁着星星。 第二百九十一章:遇袭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以楚依和温盛的身份,他们俩和离的事情过不了几天一定就会传得满城风雨,楚皇那边也同样会很快知晓。 不论是楚国还是越国的历史上,都记载着许多公主和自己夫君和离的例子,这些公主们在和离后,一般都是回到自己的国家或者是府邸,有的人选择孤单一生,遁入佛门,也有的人选择低嫁,再找一个疼爱自己的人共度余生……但不管这些公主们怎么选择自己的生活,那都是后话了。 至于楚依,她现在是正处于风口浪尖的人物,此时的她并不适合与任何人发生纠葛,最好的选择就是回到楚国去,安心地避一段时间的风头,待到事情都过去了,她再出来找谁都不会有人管了。 所以,这次温偃和楚轩的想法出奇的一致,就是带着楚依一起回楚国过年。 楚依虽然年纪尚幼,但却不是任性妄为的人,虽然很不舍与韩风分离,可她却还是通情达理地同意了温偃和楚轩的提出的建议。 “风哥哥,我……”虽然楚依与韩风都是心照不宣地表露着对对方的好感,可因为之前楚依与温盛的事情还没有理清楚,所以楚依一直都未曾正式对韩风表露她的心意,此次一回去,最少也要分开小半年,所以楚依便想要在回去之前,将她的心意告诉韩风,顺便她也想确认一下韩风的想法。 “嗯?”韩风站在楚依的对面,他的目光深情而又专注的落在楚依的脸上。 “我……”楚依低着头,一张小脸红得像是熟透了的苹果。那些想说的话明明都已经到了嘴边了,可不管她怎么努力,就是说不出来。 韩风像是看透了楚依心中的想法一样,他伸出手轻轻扳过楚依的双肩。因为楚依身材娇小,所以他每次同她说话都要低下头去。“我在这等你。”他轻声道。 楚依带着羞怯的神情抬起头来,韩风的俊俏的面容就那样撞入了她的眼底。这一瞬间,楚依觉得她的心跳得特别厉害,就好像随时都要从她的胸腔里蹦出来一样。 “我……我一定会回来找风哥哥的,风哥哥答应小依,不许喜欢上别人。”楚依嘟着嘴,有些忐忑不安地道。 韩风微微一笑,笑容温暖得仿佛驱散了冬日里的寒意。他轻轻点了点楚依的鼻子,带着无限的宠溺道:“放心,我决不食言。” 楚依这下总算是彻底地心安了。 “咳咳,”一直站在一旁看了半天戏的温偃等人终于忍不住发出了些许动静,毕竟照这两人这么黏黏糊糊下去,别说是今天了,就是再过一个月,他们也不一定能够顺利出发。 “哎呀!”楚依像是才想起周围还有其他人一样,她赶紧捂着小脸,一脸娇羞地跑到了温偃的身边。 楚依这边的事一完,他们也就可以正式出发了。 因着离过年只剩半个多月的时间了,所以这次回程,就远远没有过来时那样悠闲舒适了。一天十二个时辰,他们几乎都在不停歇的赶路,饿了就在马车上吃点干粮充饥,困了就靠在车壁上睡一会,在这样的速度下,原本十天的路程,现在只需要五天就能走完。 “殿下,这段路不太好走,趁着还没天黑,不如就在旁边的林子里扎上帐篷凑合一晚上吧。”因为在半路上马车的轮子坏了,众人花了好一番心力才将其修好,但也因此,原定是要准备赶在天黑之前进城去休息的,可是现在没赶上,就只能先在林子里将就一晚上了。 楚轩看了看天色和周围的地形,点了点头道:“就按你说的办。” “是。”那护卫拱了拱手,连忙下去安排去了。 温偃在马车里坐了这么些天,骨头都快要颠得散架了,但凡是有停下来休息的时候,她都是要下去活动一下的。现在在马车上听见楚轩说要在这过夜,她忙不迭地就准备下去了。 “诶,四嫂等等我。”楚依忙扯了扯温偃的袖子,示意她也要一同下去。 下了马车后,温偃见楚依的脸色有些不对劲,她正要开口问问,楚依自己就已经凑了过来,用声若蚊呐的声音道:“四嫂,我,我想要方便一下……” 女孩子家脸皮薄,提起这种事总是格外不好意思。温偃看了楚依一眼,笑道:“我陪你一起去。” 楚依点了点头,二人就互挽着手臂朝远处走去了。 周围的人见此,一个个都是心知肚明,所以并没有任何一个人露出异样,也没有人不长眼地人询问温偃二人要去哪。 天色渐渐越来越暗,就在众人埋头做事之时,远处忽然就传来了女子的尖叫声,护卫们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可楚轩在听到尖叫声的那一刹那,身子就已经有如离弦的箭一般,快速地施展轻功朝着尖叫声发出的地方冲了过去。 其他的护卫见此,这才反应过来正要跟上,可就在此时,不知从哪射出了许多暗箭,没有防备的护卫们几乎就在一瞬间的功夫里就倒下去了一大半。 言人的反应只比楚轩稍稍慢上了那么一点,他原本也是赶着要去查看温偃的情况的,可是当身后的惨叫声不断传来的时候,他略微迟疑了一下,最后皱了皱眉,还是折回去带上了暖春。 楚依因为不好意思,所以拉着温偃走出了很远,这才选定了小解的地方,而当楚轩赶到温偃和楚依的所在地时,温偃已经受了伤。 “走!”现在的情形显然并不是说话的时候,楚轩一边帮温偃和楚依抵挡着暗箭,一边就拉着两人朝远处跑去。 尽管楚轩武功高强,可是带着两个不会武功的弱女子,而且其中一个还受了伤,他的负担可想而知,不一会过后,楚轩就渐渐有些力不从心了。 温偃被楚轩护在身后,看着她身前的那个男子拼尽全力地为她挡住危险,她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动,同时又觉得有些难受――每次遇到危险的时候,她总是那么没用。 “小心!”她刚刚抬起头来,就见有一支利箭正朝着楚轩射来,她心中一紧,就连喊出来的声音都带上了颤音。 楚轩很显然也注意到了那支箭,但他却没有躲,而是硬生生地扛了下来。 ‘嗤’的一声,当温偃眼睁睁地看着那支箭射进了楚轩的胸口时,她的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她知道他就算是分身乏术,可以他的身体的灵敏度,他是绝对可以躲开那支箭的,而他之所以不躲开,是因为―― 她在他身后。 第二百九十二章:危急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言人的及时赶来扭转了些许颓势,再加上那些护卫们在一瞬间的手忙脚乱后也逐渐找到机会开始奋起反抗。 在护卫们和言人的掩护下,温偃连同楚轩还有楚依等人快速地朝着林子的更深处跑去。 身后的打斗声逐渐弱了下去,可温偃几人却还没有找到合适的藏身地点。 “四嫂,四哥他流了好多血啊,我好怕!”楚依的人生里还没有经历过这样惊险的场面,眼看着自己随时都可能会死在这片林子里,她心中惶恐的情绪就不由自主的滋长了出来。 温偃自己也受了伤,跑了这么远的路后,她也开始有些体力不支了。“我们――”她扭过头去,正想与楚轩一起商量一些对策,却见楚轩双唇发紫,脸上冷汗直冒,她心中暗道一声糟糕,急忙扯开楚轩的衣襟看了看伤口,果然伤口处已经流出了黑紫色的脓血。 “箭上有毒。”她大吃了一惊,忙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箭伤,虽然伤口也很深,可是流的却是正常的鲜红血液。 看来这波刺客是专门为了刺杀楚轩而来,可她和其他人也都是楚轩的人,但为何却偏偏只有楚轩一个人的箭上是淬了毒的?一瞬间温偃的脑子里冒出了数不尽的疑问,可是她也知道现在并不是追究这些问题的好时机,于是她摇了摇头,将这些疑问暂时压到了她的心底。 “啊?”听了温偃的话后,楚依顿时吓得小脸发白,颤抖着嘴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知道楚轩中了毒后,温偃的心里越发的心急如焚,但许是天不亡他们,就在她不知如何是好时,她眼角的余光却忽然瞥见了一旁生长得有一人高的杂草丛里似乎掩藏着一条小路。 “往那边走。”她双眸一亮,指挥着众人朝那条小道的方向走去。 而此时在后边断后的言人也已经跟了上来,温偃忙朝着言人招了招手,几人就一同拐进了那条隐秘的小道里。 众人进了小道后,先是路过了一条长长的荒芜地段,但就在众人都以为这条路一直走下去都是荒地的时候,拐过一个弯后,眼前却是豁然开朗起来。 众人举目望去,只见不远处矗立着一排的人家,每户人家家里都点着灯,在这样一个劫后余生的黑夜里,能够看见一点暖黄色的光晕,众人心头都涌上了一股难言的滋味。 “奴婢上前去问问情况吧。”现在他们一行人中,几乎所有人都受了伤,只有暖春还是好好的,于是这打探情况的事,自然而然地就落到了她的身上。 众人点头表示没有异议,于是暖春就快步跑开了。 剩下的人在原地等了不一会后,暖春就又快步跑了回来。 “公主。”暖春显得很是兴奋,看来打探的结果应该不错。果不其然,只听暖春带着笑意开口道:“奴婢已经打探清楚了,这里面住的全都是靠打猎为生的普通居民。奴婢跟他们说我们这有人受伤了之后,他们当即表示愿意收拾出几间屋子出来让我们先住下养伤。” “太好了。”众人对视一眼,连忙跟在暖春的身后朝前头的屋舍走去。 经过了好一番的折腾后,众人总算是暂时安顿了下来,只不过这藏身的地方是解决了,可眼下却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们去头疼。 “殿下所中的箭,箭头上淬了剧毒。这会就算去最近的城里请大夫,一来一回要耽搁的时间太长不说,就说这个时辰,城门恐怕也已经关上了……”温偃看着床上已经昏迷不醒的楚轩,皱眉道。 屋里一时没有人说话,气氛压抑得几乎要让人透不过气来。 最后打破沉寂的还是忽然响起的敲门声,众人扭头望去,只见一个憨厚老实的男人面容从门口探出了头来。 见众人都在看着他,他不禁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去。“我见你们都受了伤,于是拿了些草药过来。平常我们去山里打猎受了伤,都是用这些草药治疗的,你们也试试,应该对你们的伤有帮助。” 众人听了男子的话后,不由低头朝他手中望去,果然见他手中正拿着一些草药。 “多谢。”温偃将草药接过,认真地对男子鞠了一躬。 “不用不用,都是小事!”那男子忙对着温偃摆了摆手,脸上更是露出了一副受宠若惊的神色。 见温偃已经接下了草药,那男子也就准备转身告辞了。“你们早些歇着吧,我就先走了。” 众人没说话,只是用目光目送着这名憨厚善良的男子往外走。 然温偃看了看她手中的草药,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连忙开口道:“等等!” 那男子转过头来,用疑惑的目光看着温偃。 温偃指了指她手中的草药,问道:“你那有没有什么能够解毒的草药?” “解毒的草药?”男子重复了一遍温偃的话后,不自觉地就将目光挪到了床上躺着的楚轩身上,“那位公子中毒了?”虽然是在询问,可男子的脸色分明就变了变。 温偃点了点头,神情很是凝重,“应该是剧毒,不知道能不能撑过这个晚上……” “这……”男子吃了一惊,想了想后才回道:“我这里没有解毒的草药,但是老大夫家里应该会有。” 听完男子的话后,众人脸上还没来得及露出欣喜的笑意,就又听男子接着道:“不过你们也别抱太大期望,我们村子里的人受伤常有,可是中毒却很少,所以老大夫那里就算是有解毒的草药,应该也是很平常的那种药草,你们朋友中的毒一看毒性就很烈,一般的草药可能起不到什么作用。” 众人心中刚刚才浮起的一丝希望因为男子的话又很快熄灭了下去。 “管他三七二十一,我们先死马当活马医吧,怎么着也得先挨过这个晚上再说。”温偃咬了咬牙,极其果断地道。 “那好吧,那我现在就领你们去老大夫那拿药草。”男子回。 然温偃却是摇了摇头,对言人吩咐道:“将人直接扛过去吧,既然那位老先生被称为大夫,在治病救人方面,应该要比我们强得多。” 众人点了点头,都没有任何异议。 这里总共就只有几户人家,不过是短短几百步的距离,温偃一行人就跟着那男子到达了他口中的那个老大夫的家。 “老大夫,这有位客人身中剧毒,您老帮着看看吧。”那男子解释着他们的来意。 “有人中了毒?”那个所谓的老大夫看着年纪确实已经很大了,满头的银发,一脸的沟壑,耳朵也有些不好使,但当他浑浊的目光落到了楚轩的身上后,几乎是想都没想就将温偃等人往屋里带,“快进来,快进来,让我看看这孩子。” 这个村子里的人果然都很善良。在这孤冷的夜里,温偃总算还能感受到一丝温暖。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二百九十三章:不妙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夜色浓重得像是一只吃人的兽,将所有人都吞噬在它的肚子里。害怕和恐惧在每个人心中肆意的疯涨,此时唯有楚轩的转醒才能将这只兽驱赶。 就如带路的男子所说,老大夫这里也只有普通的解毒草药,给楚轩用下后,楚轩的状况却没见丝毫的好转。 “老大夫,您老实告诉我,这人能不能撑过今晚?”一向镇定冷静的温偃此时也难得地乱了分寸,她的声音隐隐有些发颤,苍白的小脸紧紧绷起,好像随时都要面临崩溃。 “这……”老大夫皱着眉头犹豫了一下,而后才慢慢摇了摇头,叹道:“这个小伙子伤的太重了,我只是个赤脚大夫,救不活啦,救不活……” 老大夫的话像是一盆冰水泼洒下来,将每个人都淋了个透心凉。 “四哥,你不要死啊,四哥!”楚依是最先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的,她扑到楚轩的床边,梨花带雨的哭了起来。 楚依爆发的情绪进一步影响到了屋里的其他人,暖春看着楚轩怔怔的流泪,一双水灵灵的眼睛里蓄满了悲痛。 而温偃其实连站都已经站不住了,可是她却还要努力强打着精神,不让自己倒下去,因为她知道,她现在就是几人之中的主心骨,她若是在此时倒下,那一切才是真正的完了。 有人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她扭头望去,只见言人正木然的望着他,只是眉宇间却流露出了一丝担忧。 这对言人来说,已经是属于明显的情绪表达了吧?温偃心中一暖,她想笑一笑,告诉言人她没事,可她嘴角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固定住了一眼,僵硬得根本抬不起来。 折腾了大半夜,此时已经过了三更,再过不久,恐怕城门也就要开了。 温偃心中一动,忽然大跨步走到楚轩的床边,冷声对楚轩道:“楚轩,你给我听着,你要是就这么死了,那你这辈子所受的苦就都白受了,你的女人,你的太子之位,你的一切,都会被别人夺走!你要是还能听到我说的话,你就给我撑住,我现在就去城里给你请大夫!你若是实在撑不住了,那也没关系,你就当个逃兵去吧,我们根本就不会怀念你,惦记你,因为你是一个懦夫,一个失败者!” 温偃突如其来的一番话让所有人都呆住了,尤其是收留温偃等人的男子和那个老大夫,听说现在躺在床上的人竟是当朝太子之后,震惊得好半天都没能回过神来。 屋子里很静,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楚轩的身上,大家似乎都极有默契地在等待着些什么。终于,楚轩的手指动了动,虽然动作很小,可的确是动了。 温偃见此也终于松了一口气,她知道,刚才她所说的那番话,楚轩一定是听见了。 “老大夫,”温偃再度将目光移都了那名老者身上,她诚恳地道:“方才我说的话您也听见了,床上躺着的这个人,他身份特殊,绝不能就此死去,麻烦您帮帮忙,不管用什么方法也好,请务必让他再撑几个时辰,我们现在就去城里请大夫,只要大夫到了,我们就有希望了。” 老大夫似乎还沉浸在震惊之中没有回过神来,还是他身边那个老实巴交的汉子轻轻推了推他,他这才如梦初醒似的答道:“好,好……” 见一切都交待好了,温偃便对言人道:“我们走吧。” 言人皱了皱眉,目光落在温偃手臂的伤口上,“你有伤,我去。” 温偃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臂,深深的伤口,隐约可见骨肉,流出的血已经干涸,贴在手臂上黏黏的,让人很是不舒服。 “你不是也受伤了吗?”她同样扫了扫言人身上的伤口,“我没什么事,时间不等人,不用再多说了,我们现在就出发。” 温偃做下的决定一向是少有人能够更改的,言人也不再强求,只是嘴唇紧抿成一条直线,似乎是在无声地抗议着温偃的决定。 走到门口时,温偃又回头深深地看了床上昏迷的男人一眼,“交给你们了。”说罢,她便不再犹豫,步履匆匆地出去了。 想着刺客此时也许还在那片林子里搜寻着他们的踪迹,温偃和言人走的格外的小心,也因为如此,他们的速度并不是很快,不过此时才四更天,他们就算是急着赶过去,城门没开也是白搭。 花费了好一会时间后,二人总算是有惊无险地出了林子。 出了林子后,二人的速度就逐渐快了起来,因为没有马儿之类的代步工具,温偃一路上都是半走半跑,等到了城门门口的时候,她已经是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有人埋伏吗?”温偃压低声音问道。楚轩中了毒,若是想要救楚轩的话,他们是一定要来城中找大夫的,她担心对方在城门口埋伏了人,他们若是急匆匆地撞上去,说不定一头就撞进了对方的虎口里。 言人锐利的目光周围扫过,过了一会后,他才摇了摇头,“没有。” 言人的声音才刚刚落下,厚重的城门就迎着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缓缓开启了。 “走。”得知并没有埋伏后,温偃也就不再犹豫,招呼了言人一声,二人就快步进了城去。 这座城温偃不是没有来过,只是每次她都是因为赶路路过而已,所以对于城中医馆和大夫的情况,她也根本就不大了解。 二人粗略地在城中转了一圈后,最后选定了城中最大的医馆,济世堂。 ‘咚咚咚',时辰还早,街上除了几个卖早点的小贩在支摊子以外,大多数的人都还沉浸在睡梦之中,温偃在门口敲了好久的门,济世堂的大门这才被人缓缓打开了。 “一大早的,催什么催!”出现在温偃和言人面前的人是一名中年男子,他此时正眯着眼睛,一脸不耐烦地道。 温偃不想多花时间浪费在废话上,她扭头给身旁的言人打了个眼色,言人很快会意,一言不发地就将刀架到了那男子的脖子上。 温偃谨慎地朝四周看了一眼,见到并没有人注意到他们之后,她和言人便快速地进了屋。 厚重的大门又‘吱呀'一声,关上了。 是人都是怕死的,在言人的威胁下,那大夫很快就收拾好了东西跟随着温偃二人朝城外的方向走去。 这座城是划在楚国的领地上的,若是官府的人知道楚轩出事,自然不可能置之不理。温偃原本想顺便去官府那里请求一下支援,但想着时间紧迫,她还是先将大夫带过去才是,于是去官府求就的念头就被她暂时压了下去。 因为他们的动作很迅速,所以从进城到出城所用的时间连一个时辰都不到。顺利出了城后,三人还未走出多远,城门口就传来了一阵骚动,温偃扭头望去,只见城门口忽然多出了许多士兵。 开始排查了。温偃心中一惊,看来这座城里的主事者应该已经站到了对方那边,她忽然就有些后怕起来。 幸好她没有贸然地去找官府的人,幸好。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二百九十四章:醒来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形势仿佛越发的扑所迷离了,温偃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她总觉得刺杀楚轩也许只是一个开始,在这件事之后,一定还有更大的阴谋和坎坷在等着他们! 见到温偃和言人将大夫带回来之后,所有的人都松了一口气。 “老大夫,多谢您了。”不过才分开几个时辰,温偃就觉得眼前的老人好像一下衰老了许多,可想而知在这几个时辰里,老人家为了给楚轩续命,浪费了多少心力。 老大夫摆了摆手,没有说话,不过这倒不是他不想说,而是经过一个晚上的折腾,老人家的精力已经用竭,此时连说话的余力都没有了。 “我先领着老大夫去休息。”那个老实巴交的男子带些歉意看了众人一眼,搀扶着老大夫出去了。 “你,去看吧,若是治不好,你就给床上的人陪葬。”面对济世堂的那个大夫时,温偃的嘴里就像是含了冰一样,语气冷硬得几乎要将人给冻住。 那大夫在言人的威胁下,一路上都是提心吊胆的过来的,此时又经温偃这么一说,双腿顿时一软,差点连站都没站住。 知道床上那人与他的性命息息相关之后,那大夫也不敢耽搁,急忙就上前给楚轩诊脉去了。 “你们都去休息吧。”温偃看着双眼红肿,又熬得眼下乌青一片的楚依和暖春,放缓了语调道。 楚依实在是有些支撑不住了,她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那我先去睡一小会,若是四哥有什么事,四嫂一定赶紧过去告诉我!”她抓着温偃的袖子,不放心地交待着。 温偃点了点头,“去吧。” 楚依一走,温偃不由就将目光移到了暖春的身上,“守了一夜,你也去躺一会吧。” “奴婢要在这里守着。”暖春脱口而出道,说完后,许是觉得自己话中有失,她又赶忙添了一句:“奴婢的意思是,奴婢不困,倒是公主你辛苦了一晚上,还是先去歇一会吧,这里有奴婢照看着,应当是没有问题的。” 温偃知道暖春对楚轩的心意,于是也没有多说,只是在还不知道楚轩能不能救活的情况下,她哪里有心思去休息? 温偃这一沉默,屋子里就又安静了下来。 那大夫急急地给楚轩诊完脉后,又查看了一下楚轩的伤口,最后才苦着一张脸道:“这位公子中毒已深,拖了这么久没去已经是奇迹了,在下恐怕……” 大夫口中的‘无能为力四个字还没吐出来,一把剑就忽然架到了他的脖子上,他的身子顿时一僵,忙改口道:“在下只能尽力一试,帮这位公子将体内的毒排出来,至于这位公子最后能不能好起来,在下这实在是给不了一个准信啊……” 温偃也知道楚轩现在的情况很糟糕,她先前的那番威胁本来也只是想让这大夫尽心救治楚轩,现在这大夫既然已经如此开口,她也没什么再好强求的了。 “开始吧。”她冷冷道。 言人将剑从大夫的脖子上收回,那大夫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后,急忙开始忙活了起来。 这一等就是两个多时辰,经过一天一夜的折腾,温偃的体力已经到了极限,她现在完全就是凭一股意念撑着,但她不知道这股意念还能支撑她多久。 要是楚轩真的死了呢,那她该怎么办? 她想不出答案。 “好了。”大夫完成最后的包扎之后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温偃急忙朝床上的楚轩望去,除了原先乌紫的薄唇变为发白之外,她看不出楚轩身上的其他变化。 “若是正常转醒,大概是多久之后?”她冷静地问。 “一天。”大夫想了想,“最多一天,如果一天之后人不能醒的话,那就是真的不能醒了。” “知道了。”温偃应了一声,“你们都出去吧,我一个人在这守着就行了。言人你把人看好,别让他跑了。” 言人点了点头,拉着大夫就往外走。暖春在原地迟疑了一下,她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要留下来跟温偃一起守着床上的人,可是她看了看温偃冷冰冰的小脸,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只是有些不舍地退了下去。 待屋里所有的人一走,温偃浑身的力气就像是被抽走了一样,她无力地跌坐在楚轩的床边。她很想哭,在昨天晚上楚依她们哭的时候,她就想哭了,可是她知道那时候她不能哭,但现在可以哭了,她却又哭不出来了。 明明心里很难受,可她的双眼就是干涸得掉不出一滴眼泪。 她握住楚轩的手,自嘲地笑道:“看吧,我就是一点都不喜欢你,你都要死了,我居然连哭都哭不出来。正好,要死你就快点死吧,等你死了,我就可以再找新欢了。” 楚轩没有反应。 若是换在平常,床上的人肯定又要黑脸了。他就是这样一个人,明明心里计较得要死,可嘴上就是不说,只是在平常变着法的给你找茬,与你作对…… 想着,温偃居然扑哧一下笑出了声来。她以前都觉得那个时候的楚轩是最讨厌的,可是现在一想起来,却只是觉得床上的人幼稚得像是一个孩子,又让人好气,又让人好笑。 她再也找不到讨厌他的那种感觉了。 温偃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只知道她脑子里一直想着她和他之间的事情,从越国开始,到楚国之后,就连平常从来都没有注意过的小细节,此刻都清晰无比的在她脑中呈现了出来。 她一会难过,一会高兴,最终在这样反复的情绪里沉沉地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屋外是阳光明媚,可温偃一睁眼却并没有感觉到半点不适,她掀开身上厚厚的毛毯,坐了起来。 等等……毛毯?温偃低头看了看,确实是毛毯没错,可她睡过去的时候,她应该是没有盖任何东西的,还有…… 温偃一下抓住了楚轩的手,这一刻,她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她醒来的时候之所以没有被光刺到,是因为有一只手一直在她眼前,帮她遮挡着刺目的阳光。 “你不是说一点都不喜欢我,不会为我而哭吗?”楚轩的声音从头顶上传了下来。 很是沙哑的声音,并没有他平常声音的一半好听,可是她仍旧觉得这声音对她来说有如。 !! 第二百九十五章:恢复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温偃的美楚轩是从来都没否认过的,即使温偃现在正在嚎啕大哭,却也并不影响她的美,反而让她身上多了一丝雨打娇花似的柔弱美感。 楚轩伸出手费力地将温偃从地上拉了起来,这个动作牵动了他身上的伤口,带起一阵剧痛,可他咬着牙不吭一声。 他将温偃搂进了他的怀里,“怎么?因为我醒了,你不能找新欢了,所以难过不已?” 楚轩还是念念不忘这个话题。 温偃又气又恼,不由狠推了楚轩一把。 “咝。”还没等她开口,楚轩倒是低下头去,捂着胸前的伤口倒吸了一口凉气。 是了,他现在身上还受着重伤呢!温偃心下浮起一阵愧疚,“你没事吧?”她急忙凑过去查看楚轩的情况。 楚轩捂着伤口不说话,脸上却是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我去叫大夫进来!”温偃有些慌了神,起身就要往下冲,可还没待她迈开步子,她就又被床上的人一把拉进了怀里。 “我没事。”楚轩低沉的声音传入温偃的耳中,温偃忽然就感觉到了一阵心安。 “你什么时候醒的?怎么不叫醒我,你不知道我……”有多担心吗?温偃想了想,还是将后半句话给吞了回去。 然楚轩却不肯就此放过她,“不知道什么?”他追问着。 “没什么。”温偃的声音低了下去。 楚轩感觉有些不对劲,低头一看,温偃竟然又偷偷地落了泪。 他的心顿时就疼了起来,他动作轻柔地帮怀中的人儿拭去脸上的泪水,“哭什么?你不想说,我不问就是了。” “我――”温偃嗫嚅着说不出话。 看着像兔子一样温顺地窝在他怀里的温偃,楚轩心里柔软得像是一团棉花。认识她这么久,她还从来没有在他面前露出过这样柔弱的一面来。 难怪有人常言,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他现在觉得,在鬼门关这一趟能换来温偃对他的信任和依赖,这桩买卖也是很值当的。 “好了,我不是没事了吗?”楚轩低头亲吻着温偃的秀发,“我昏迷的时候,你说的话我都听到了,你们做了些什么,我也都能感觉得到,这两天,你受苦了。” 楚轩的声音深情而温柔,像是一丝丝暖流,无孔不入地钻进她的心里,一点一点的融化起她费了好大心思才建立起来的心墙。 不,或许在楚轩舍命为她挡箭的时候,这座心墙就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坍塌了。 “那你要怎么补偿我?”温偃的语调不再像以往那样冷淡,反而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撒娇似的意味。 楚轩如玉般的俊颜上一下就浮起了一层浓厚得化不开的笑意,“你想要什么补偿?”他一遍一遍地亲吻着怀中的人额头和发丝,像是在庆祝自己得到了一件珍宝。 温偃脸色微红,想要推开楚轩,可却又怕再次碰到楚轩身上的伤口,所以只好任由着他占她的便宜。 “我不是说了吗,想要找新欢,你要是想补偿我的话,不如就赐给我几个美男子吧。”人不能动,可嘴上揶揄几句应该是没关系的吧?温偃如是想着。 “你敢。”某人果然瞬间黑脸,“以前可以由你胡来,以后你再敢想别的男人试试。”楚轩语带威胁。 楚轩这句话就像是在宣誓某种主权,温偃的心一下就‘砰砰'乱跳起来,但她嘴上却还是不肯服输,“我们公平点不好吗?你有那么多小妾,我就不能多找几个男人了?” “不行。”楚轩忽然攥住她的肩膀,将她从怀中推开,认真地看着她,“你只能喜欢我一个人。” 温偃还想要说两句话来反驳一下眼前人,可她动了动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这时,房门忽然就被人给推开了。 “四嫂――”进来的人是楚依,原本她是想来看看楚轩的情况,可一进来看见的却是床上坐着的两人含情脉脉对视的画面。 三人大眼瞪小眼地愣了愣,楚依也终于发挥了她人生第一次的机智,“咦,四嫂怎么不在这?四嫂去哪了?”楚依一边说着,一边就像是个盲人一样走了出去,且出门的时候,还很贴心地为屋里的二人带上了房门。 ‘嗤',楚依一走,温偃就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楚轩看着温偃笑,嘴角也不由向上翘起许久都没有落下来。 二人又你侬我侬地依偎在一起说了一会话,而后楚轩就又昏睡了过去。 温偃在帮楚轩掖被角的时候才发现楚轩胸前的伤口已经裂开了,见此,她心里就又浮起了好一阵愧疚――他才刚醒,可她却不懂事地拉着他说了这么久的话,而且就连他身上的伤口裂开了都不知道……而他呢,肯定早就已经难受得不行了,却还要伪装成一副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这到底是他傻,还是她傻? 温偃在楚轩床边又坐了一会,随后才叫暖春准备了热水还有干净衣服过来。她亲力亲为地帮楚轩擦好身子,换好衣服,又上了药之后,她自己这才到隔壁房间洗漱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这一次受伤耗费了太多的元气,楚轩这一睡就是整整两天两夜,后来连着半个月,也基本上都是在昏睡之中度过的,偶尔有醒来的时候,就拉着温偃说话,有时候没有话说了,两人就相互对望着傻笑。 以前温偃一直以为她前世喜欢过郑钧,可是直到现在真正接纳了楚轩之后,她这才发现,她从前对郑钧根本就不是喜欢,她只是被从小所学的三纲五常和女戒女训给迷惑了。 她以为郑钧就是她的天,她一心一意地对他好就是喜欢,可现在她明白了,那只不过是一种另类的服从和屈就。真正的喜欢,两个人都是平等的,而且不管和对方一起做什么,她都会发自内心地感到愉悦。 她想,在楚轩这里,她终于懂得了什么是喜欢。 楚轩真正恢复精神已经是年后的事情了,经过大半个月的静养,除了楚轩之外,温偃和言人身上的伤已经都好了七七八八了。 “不知朝中的情况如何。”刚一恢复精力,楚轩就忧心起了朝政之事。 !! 第二百九十六章:回城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在楚轩养伤的这些日子,温偃等人怕暴露行踪,不仅一直将那名济世堂的大夫软禁在这里,就连他们自己也未曾出去过。 回程之前,他们是事先往楚国递过消息的,然他们不仅没有按时回去不说,就连一点消息都没有,现在外面很可能因为此事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最近的一座城已经被对方的人控制了,不知其他城里情况如何。”因为楚轩身体的缘故,温偃这些天都没有同楚轩提起过外头的情况,直到现在楚轩身体好一些了,她这才松了口。 楚轩靠在床上沉思。他身上穿的是村民特意送过来的干净衣物,料子实在算不上好,样式也很土,可穿在楚轩身上,这又差又土的衣服看起来竟也显得不那么难看了。 楚轩察觉到温偃在看自己,他的神思一下就无法集中了。 “好看吗?”楚轩凑到温偃面前,轻轻在她花瓣似的唇瓣上点了一下。 温偃的小脸上一下就飞上了两朵红云,好在楚轩这几天总是时不时的偷亲她,她已经渐渐习惯,所以也不像先前那样感到难为情了。“谈正事呢,能不能有个正形了?”她嗔了他一眼。 楚轩勾唇一笑,仿佛如朝阳初升,将整间屋子都给照亮了。他伸手一抱,就将温偃抱到了床上,“我哪里没有正形了?你继续说,我继续听。” 温偃的整个身子都贴到了楚轩的身上,这样的姿势让她感到有些不自在,她轻轻推了推楚轩,却没能推动,于是她干脆就放弃了,只挪动了一下身子,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他的怀里。 “要我说的话,我觉得反正现在外面已经乱成了一锅粥,还不如等你身子大好了,我们再回去。”温偃道。 既然有了第一回刺杀,肯定就还有第二回,他们现在也不清楚究竟哪些是对方的人,所以他们不能贸然找官府的人求救。 在这样的情况下,如果楚轩拖着重伤的身体在路上再遇见什么事的话,不知道还能不能像这次一样这么幸运,所以她觉得他们还是谨慎一些,等楚轩的伤完全好了再出发,这样他们安全抵达楚国的几率才会大一些,温偃在心里默默想着。 楚轩把玩着温偃的秀发。温偃心中的担忧他不是不知道,只是现在他刚坐上太子之位不久,地位还不稳固,这次忽然失踪,朝中好不容易平稳下来的局势,必然会发生新的动荡。 这些日子他心中总是有些不安,总觉得他像是掉进了某个局里,也许这个局原先是想要置他于死地的,可现在他没死,对方只好退而求其次地发动大批的势力,迫使他不能尽快回到楚都去。 可对方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他暂时想不出来,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件事肯定与皇位有关。 “你觉得这次的刺客是谁派来的?”楚轩忽然问。 终究还是谈到这个问题了,温偃的身子不禁僵了一瞬。 她想了想,终究还是有些忐忑地开口道:“我觉得是楚宁,但真正策划此事的人应该是废太子。” 楚轩一时没有答话,温偃心中也有些不安。其实早在发现她和言人所中的箭伤都没有毒,唯独楚轩箭上淬了剧毒的时候,她心里就已经有这个想法了。 若是换了其他人,必然不会只在射向楚轩的箭上淬毒,毕竟他们也是楚轩的人,一并死了不是更好?所以她唯一能想到的解释就是,组织这场刺杀的人就是楚宁。 ――楚宁想要杀死楚轩,却不想让她死,所以才会只对楚轩用淬了毒的箭。 “二哥对你真是用情至深。”楚轩的这句话并非嘲讽,而是用很平静的语气叙述着,只是这平静之中到底又蕴含了那么一丝醋味。 好在只是吃醋,并没有怀疑她和楚宁勾结。温偃的在心中舒了一口气,她放缓了语气哄道:“我又不喜欢他,是他硬要喜欢我的,我有什么办法。” 温偃眨巴着真诚的大眼睛看着楚轩,看着温偃那副无辜的模样,楚轩一下就绷不住笑了。 他伸出手捏了捏温偃的脸,“若是你喜欢他,我就杀了他。” 楚轩说这句话的时候,语调平淡得没有一丝起伏,以至于温偃摸不清楚轩究竟是认真的,还是在玩笑。 最终楚轩还是听从了温偃的建议,继续在这里休养了半个月后,他们才继续开始上路。 这一路上,几人都是乔装打扮,一改以往的形象,装扮成连亲娘都不认识的样子赶路,虽然样子是丑了点,可取得的效果却是极好的,至少他们一路行至楚都的城门前,都没有一个人认出他们来。 “周围埋伏了许多高手。”路过前头的城池时,言人都是一副木然的模样,可是现在到了楚都的门口,言人的神情却是少见的严肃了起来。 “这里是最后一道阻碍我们回城的关卡了,戒备肯定很森严。”温偃有些不安地道。 “没事,有我在。”楚轩悄然牵起温偃的手捏了捏,温偃侧头望向楚轩,二人相视一笑,有说不出的默契和般配。 跟在后头的暖春见此,脸色一下就难看了起来,只是众人此时都在忧心进城的事,根本就没有人注意到暖春表情上的变化。 快要走到城门口的时候,楚轩又交待道:“一会遇到什么都不要慌,若是士兵有意找茬,也不要还手,记住我们是普通人。” 众人点了点头,沉默着朝城门口的方向走去。 刚走到门口,几人果然就被拦了下来,“站住。”一士兵拦住他们,围着他们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半晌之后才对不远处的一个士兵打了个眼色,似乎是在询问:怎么样?是不是他们? 不远处的那个士兵似乎有些不确定,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画像,又看了看楚轩几人,想要摇头,脸上又有些迟疑之色。 拦住温偃一行人的那个士兵见此,当场就将暖春从人群里拉出来,然后狠狠地踹了她一脚,“说,你是从哪里来的?” 温偃见暖春受辱,条件反射地就想要为暖春出头,但楚轩却像是早就知道了她的心思一样,在温偃还没有动作之前就拉起她的手,示意她稍安勿动。 温偃也知道现在不是强出头的时候,她往后退了一步,勉强压下了心头的火气,好在暖春还算是镇定,没有吓得连话都不会说,随意搪塞了那士兵几句,那士兵就有些不耐烦的走开了。 随后那士兵又对楚依和言人动了手,有了先前楚轩的交待,楚依和言人都尽力的扮演着一个普通人的角色,尤其是楚依,一副见了官兵就诚惶诚恐的模样,任谁看了都怀疑不起来。 至此一番折腾后,众人终于有惊无险的跨过了这最后一道关卡。 !! 第二百九十七章:势变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楚轩顺利归来的事情像是在平静的湖面上投下了一颗巨大的石头,瞬时间就引起了轩然大波,只是比这件事更大事却还在后头。 楚轩才刚回到太子府,连凳子都没有坐热,沈君临就已经像是一阵风一样赶来了。 “出事了。”这是沈君临见到楚轩的第一句话,当时温偃正和楚轩在一起,听见沈君临这么说,她原本是想要退出去的,只是却被楚轩拉住了。 “一起坐下来听吧。”他说。 温偃心里也正好奇着,于是便没有推脱。 短短的一句话,沈君临就已经看出了温偃和楚轩之间的关系变化,他的眼神闪了闪,但很快就恢复了常态。 “事情还要从你们离开之后说起――”沈君临理了理思绪,缓缓开口道:“在你们走后的几天,皇上就又病重了,当时就有不少的废太子旧党上折子给皇上吹耳旁风,让皇上重新放权给废太子,但那时皇上病得已经连折子都看不了了。皇上身边的几个老臣和辅助监国的大臣商量了一番,最终还是暂时将这些折子压了下来,没有送到皇上的跟前,但形势在传出太子遇刺的消息后,又发生了变化。” “皇上在病中听说殿下遇刺后,一时激动,病情越加严重。此时废太子旧党又一并上折子请求重新复位东宫,皇上一开始未曾同意,两方就一直僵持着,可整整一个多月,皇上都没有收到任何有关于殿下的消息,于是皇上心中也开始动摇了,虽然最后并没有恢复东宫的名位,但是现在已经逐渐放权给大皇子了。” 温偃听完沈君临的话后,惊得好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 她不得不说大皇子的心术实在是太深了,在废东宫里低调蛰伏了那么久,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已经完了的时候,他居然又死灰复燃,一下就把这把火烧到了朝堂里。 楚轩显然也是怒了,他一言不发地朝桌子上狠狠地砸了一拳。温偃看着那张上好的红木桌硬生生的被楚轩砸出了一个坑,她真不知道是该心疼那张桌子,还是该心疼楚轩的拳头。 “没事的。”温偃上前去,将自己的手轻轻搭到楚轩的手背上,宽抚道:“既然我们可以扳倒大皇子一次,就可以扳倒他第二次。现在形势既然已经演变成这样,那我们更加不能乱了分寸。” 温偃的话语声像是潺潺流动的溪水,一下就将楚轩心中的怒火给浇灭了。 他反手握住温偃柔软的小手,沉声道:“你说的是,一会我先进宫探探父皇的意思。” 温偃和沈君临点了点头,这一商议就是一两个时辰,待沈君临走后,楚轩换了身衣服就带着楚依直奔皇宫而去。 楚轩和楚依到的时候,楚弈也在,看着楚轩风尘仆仆的过来,他一下就笑了。 “四弟,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楚弈意味深长地问候着。 楚轩眯着眼睛扫了楚弈一眼,冷声道:“不劳大哥关心,我甚好。”说罢,他不欲与楚弈多费唇舌,而是直接带着楚依进了里间。 但他们还没走到楚皇的床前就被拦了下来,“太子殿下请留步,皇上刚刚喝完药睡下,此时不宜打扰。” 楚轩朝里看了一眼,果然见床上的人正沉沉的睡着。 看来他来的不是时候,楚轩没有多想,朝那太监点了点头后,又领着楚依去了楚玉居住的宫里。 待得楚轩走后,一个苍老的声音才从床上传了出来,“老四走了?” “是,”那太监赶忙踱步到了床边,轻声道:“奴才说皇上正睡着,太子殿下看了一眼就走了。” 楚皇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那太监朝正在床上假寐的楚皇看了一眼,到底还是有些不解地开口道:“奴才瞧着太子殿下瘦了许多,想来这些日子在外面怕是遇到不少危险,受了不少的苦。皇上您前些日子不是还在担心太子殿下的安危吗,怎么今日……” “唉,”楚皇幽幽地叹了一口气,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废后张氏前些日子自戕未遂,连遗书都写好了,遗书里说是她一力怂恿太子给朕下毒,还说那孩子不忍心,一面依着她,一面又不肯真的对朕怎么样,于是就命太医下了些不痛不痒的小毒在朕的吃食里……朕前些日子见太……弈儿的时候,弈儿又何尝不是瘦得都没有人样了,他对朕忏悔,又替张氏求情,请求朕不要追究张氏的自戕之罪,还对朕说之前的事都是他一手主导……这样有孝心的孩子,这让朕如何相信他是那种会谋害亲父的人?” 废后在冷宫里关了那么久,为何早不自戕,晚不自戕,偏偏在太子失踪的时候才传出来这事?而且若是真心想死,随便找个利器一抹脖子那就去了,又怎会被人发现救下? 这件事处处都透出了刻意和古怪,楚皇也不会看不出来,只是他自己愿意原谅废太子,所以给废太子一个台阶下罢了。一旁守着的太监一边静静地听着,一边就已经在不动声色间将躺在病床上那个年过半百的君主的心思摸了个清清楚楚。 “是,奴才也觉得大皇子是个孝子,这些天无论多忙,总是要到这来看看您才会走的。”那太监顺着楚皇的话附和着。 “呵,”楚皇忽然怪异地笑了一声,不知是看穿了太监心口不一,还是在笑自己宁愿做个傻瓜。 “手心手背都是肉啊,我偏向谁都不行。我也老了,管不了事了,让他们孩子自己去斗吧……”楚皇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那太监低着头等了一会,见楚皇不再出声后,他这才抬起头朝床上的人望去,只见床上那个老人不知何时已经沉沉地睡了过去。太监的走上前去轻手轻脚地帮楚皇掖了掖被角,随后就无声地退了出去。 楚轩回到太子府不久后,就收到了一封神秘的来信。他拆开信封看了看,上面写着的就是楚皇今天下午和总管太监的对话。 看来父皇的心始终是偏向废太子的,他的心头渐渐沉重起来。 !! 第二百九十八章:冲喜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咚咚’,夜里传来的敲门声显得格外的清晰而突兀。 楚轩暂时收回了自己的心神,“进来。”他对门外的人道。 “太子殿下。”进来的人是暖春,她端着饭菜进来,带着浅笑道:“公主听说殿下没用晚膳,于是特地叫奴婢送点吃的来给殿下,殿下还是吃一点之后再忙吧。” 听说是温偃特地吩咐暖春送过来的,楚轩眼底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暖笑意。“放下吧。”他道。 暖春将饭菜都放下后,却没有急着离开。她想了想,忽然开口道:“太子殿下住的院子也实在布置得太简单了一些,奴婢觉得要是在院子里种上几棵梅树,就像韩府那样,这样到了花开的时候,院子里就不那么单调了。” 楚轩原本是不打算搭话的,可见暖春正定定地看着他,他只好随口应付道:“你喜欢梅花?” 楚轩的开口接话让暖春很开心,她笑了笑,极其自然地道:“奴婢不喜欢也不讨厌,倒是公主很喜欢,之前在韩府的时候,还和二殿下在院子里赏了许久的……” 似乎是意识到了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暖春的说话声戛然而止。 “你说偃儿在韩府的时候与二哥一起赏过花?”楚轩的脸色忽地冷了下来。 “是……”暖春有些害怕地答道。 “什么时候的事?”楚轩接着问。 “就是在我们出发回来的前两天吧,奴婢记不清了……”暖春惴惴不安地说完之后,又慌忙地替温偃解释道:“那天晚上二殿下只是跟公主说了几句话就走了,奴婢在一旁全都看在眼里,奴婢以性命担保,公主绝对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太子殿下的事情。” 楚轩半天没有说话,只是一动不动的坐着,过了好一会,他才对暖春挥了挥手,“你下去吧。” 暖春看了看楚轩,似乎有意再为温偃辩解两句,可是看了看楚轩的脸色,她最终还是惶恐不安地退了出去。 在关上书房的门后,暖春眼底终于划过了一丝冰冷的笑意。 楚轩一个人坐在房内,脑子里却在反复回响着暖春刚才所说过的话。 难怪那天晚上见到温偃的时候,温偃的举动那样反常,她是不是在那时就已经决定好,要站在楚宁那一边了?所以在林中居住的时候,她才会特意劝他多留了半个月。 假如他能提前半个月回来,现在的形势绝不至于如此艰难。假如他能提前半个月回来,废太子就不会有重新翻身的机会,假如……只可惜没有假如。 楚轩握紧了拳头,只觉得心里像是被人徒手撕开了一条大口子,痛得他几乎麻木。 …… 民间有个词叫做冲喜,意在借由喜事冲冲家里的晦气。 楚皇一天天病重,刚好楚玉与林家二公子的婚事已经定了下来,于是礼部有大臣上折子,说是想让借由民间的风俗,让德孝公主与林二公子尽快成亲,这样也好借由二人的喜气为宫里冲一冲喜,说不定会对楚皇的病情有所帮助。 虽然这话一听就是无稽之谈,但自从楚皇病倒之后,宫里的气氛一直都是沉闷而压抑,于是楚皇也有意借楚玉的婚事让宫里热闹一下。 所以,楚玉和林慰风的婚事,就由年中提到了四月。 短短的一个月时间,要操办完一个公主的婚事,整个礼部,还有宫中上上下下各个部门的人都忙得不可开交。 没想到刚一回宫就听到了这样的好事,温偃心里是真心替楚玉高兴,但同时她也为送楚玉什么新婚贺礼而犯了难。 太子府的贺礼当然好说,什么奢华送什么就行了,可是她个人的贺礼却不能这样俗气而随便。温偃在屋里想了一整天也没有答案,于是索性起了身想要去书房找楚轩商议一下。 “轩――”楚轩已经特许了她进书房都不用敲门,所以她很自然地就推门进去了,只是一进门看到的场景却让她的身子僵立在了门口,再也不能往前进一步。 “侧妃也在啊。”以前见到宋娴,她可以无所谓,可以不在乎,可是现在见到宋娴,她心里就难以抑制地涌起了难受的感觉。 “太子妃。”宋娴盈盈对她行了一礼,又继续低头帮楚轩研墨去了,而楚轩就坐在桌前看着折子,从始至终都没有抬起头来看她一眼。 温偃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楚轩似乎有些不对劲。 “殿下,我有事跟你说。”她用尽量平淡的口吻道。 “说吧。”楚轩仍旧没有抬起头,他的面容被手中的折子挡住,温偃看不清他的表情,却能听出他语气中的冷淡。 她是又做错了什么吗?温偃的嘴唇抿成一条紧绷的直线,她在门口站了一会,只觉得心里涌起了一股巨大的委屈,那委屈从心底里窜起,来势之猛,逼得她几乎要落下泪来。 “没事了,殿下继续忙吧。”她努力维持着自己最后一丝自尊,决然地转身离去。 楚轩终于放下了手中的折子,他朝门口的方向望去,见到的只是温偃透着清冷决绝的背影。他的心狠狠地抽痛了一下,那感觉几乎难受得让他窒息。 “轩哥哥,姐姐好像生气了,轩哥哥要不要跟上去看看?”宋娴不动声色地打探着楚轩的心意。 “不用。”楚轩冷冷地吐出两个字,再度拿起桌上的折子看了起来,只是这次他再也看不进一个字了。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眨眼而过,楚玉大婚,温偃和楚轩自然是座上宾。 虽然二人同在一个府中,但温偃与楚轩已经整整一个月没有打过照面了,可即便如此,她与楚轩,一个是太子,一个是太子妃,他们俩在名义上是绑在一起的,势必也要一同出席。 可楚轩并没有派人来告诉她何时出发,她自然也不会拉下脸派人去问,后来她想着不管怎么样,楚轩总是要在门口上马车的,于是她估摸着时候应该已经差不多了之后,就带着暖春出了门去。 温偃到府门口的时候,门口却停了两辆马车。她微微一愣,还没待她想出为什么,其中一辆马车的帘子就被一只纤纤玉手给挑了起来。 “姐姐来了,快上马车吧,我们要出发了。”宋娴说完,她所乘坐的那辆马车就缓缓向前行驶而去,而楚轩就坐在宋娴的马车里,连面都不愿露。 !! 第二百九十九章:屈辱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温偃所乘坐的马车就跟在前头的马车缓缓行驶着,一追一行,两辆马车好像永远都没有碰到一起的机会,即使他们偶尔同行,最终却还是会再度分离。 因为他们都在行驶着,一刻也不曾停下。 终于是到了林府,楚轩好像已经下定决心不顾外人的看法,所以他连表面功夫都不愿意做,下了马车后就牵着宋娴的手大摇大摆地朝着府里走去。 林府守门的下人接过请柬后,恭恭敬敬地请楚轩进去了,可到了温偃的时候,下人却出手拦住了她。 “不好意思,请您出示请柬。”下人见温偃穿着气质皆是不凡,料想温偃应该不是来蹭饭的,所以在态度上还算得上是恭敬。 然温偃却是顿时脸色一白――发给太子府的请柬只有一封,所以宋娴其实是占了她的名额。 见温偃站在原地不吭声,下人不禁又道了一声,“请您出示您的请柬。” 下人这一声落下后,周围人的目光就都朝着温偃扫了过来。 “我是太子妃。”明知道这一句话一定会引来所有人明里暗里的嘲笑,可此刻她却还是不得不如是说。 “你是太子妃?”那下人惊讶得合不拢嘴,他朝里头看了看,楚轩和宋娴的身影此时已经看不见了,而他一个小人物,自然是没有那个荣幸见到太子妃真容的,所以他根本就不能确定温偃说得是真是假。 下人有些不知所措,想了想,只好道:“刚才太子殿下已经进去了,而且身边还带了人,您是不是……” 虽然下人没有往下说,但所有人都能听得出来,下人所想要表达的就是:你是不是假冒的? 温偃听见周围隐隐有窃笑声传来,想必所有人现在都在对她指指点点吧,她有些自嘲地想。 “我就是太子妃,方才跟太子殿下一起进去的,是太子殿下的侧妃。”温偃字字句句,落地有声,她挺直了脊背,努力维护着自己的最后一丝尊严。 那下人见温偃气势迫人,心里已经有些相信温偃所说的话了,可若是温偃并不是太子妃,而是来借机闹事的,那他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所以,这个险,他冒不起。 那下人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嗫嚅道:“不好意思,这位姑娘,没有请柬,小的不能放您进去。若您真是太子妃娘娘的话,一会太子见不到您想必是会出来寻您的,您不如在一旁等候一下……” “哈哈哈哈……”下人的话还没说完,周围就传来了一阵哄笑声。 这笑声越来越大,随之所带来的巨大的屈辱感以排山倒海之势向温偃袭来。 温偃想,也许这一刻,她已经成为了全城人的笑柄。她想就此转身离去,可是今日是楚玉的大婚宴,即使楚玉看不见,她也是一定要在场的。 可是她此刻难道就真的只能等楚轩出来寻她吗?楚轩会不会出来她不知道,但她知道的是,周围这些过来参加喜宴的大臣,其实有好些都是认识她的,他们只是知道她不受宠,所以连一句解围的话也不愿意说,只是冷眼旁观着她的难堪。 她温偃何时竟沦落到要被所有人踩一脚的地步了?她本可以不必遭受这样的屈辱,这一切都是因为――她动了心。 呵,可惜她动心的对象还是一个反复无常的男人。心血来潮时,给她一颗甜枣,哄得她心花怒放,可转瞬之间又将她弃之如敝履,任由所有人欺辱她。 她想要走了。楚玉若是知道原委,应当是不会怪她的吧?今晚她已经心痛到没有力气去争去斗了,她只想好好地睡上一觉,然后醒来时再将楚轩这个人彻底地从她脑海之中忘掉。 “弟妹。”忽然有声音从她背后响起,她扭头望去,只见楚宁缓缓而来,他皱眉看着她,满眼都写着担忧。 楚宁和楚轩不一样,不论什么时候,他总是坚定地站在她这一边,而且他从来不在乎旁人的看法。 他喜欢她就是喜欢她,无论什么时候,她都能感觉得到。 “怎么不进去?”楚宁冷冷地扫了周围的那些人一眼,被楚宁的眼风所扫到的人,一下子全都埋下了头去。 守在门口的下人见状,哪里还能不明白情况?他当即就赔着笑脸恭恭敬敬地道:“二殿下,太子妃娘娘,里边请。” 那下人在望向温偃的时候,心中还有些忐忑,生怕温偃会因刚才的事情而罚他,但温偃此时心情低落,根本无暇去计较这些小事,于是这下人也就因此躲过了一劫。 进了林府之后,府中自然是热闹非凡。 “二殿下。”现在大皇子风头正盛,而楚宁又是楚弈身边的人,所以此时一进府,就有许多人大臣围了过来,想要借此机会与楚宁打打关系。 楚宁皱了皱眉头,温偃知道楚宁因为她,必定会找借口支开那些人。 “不必管我了,我一个人去走走。”她赶在楚宁开口之前道。 “我陪着你。”楚宁脸上明显就写着不放心。 “不用!”温偃有些不耐烦地回道,她现在心里烦闷得厉害,根本就不想跟任何人说话。 楚宁还想再说些什么,不过却有一道声音打断了他想要开口的话头。 “四嫂!”楚依的及时到来解决了温偃的尴尬处境。 “小依。”温偃应了一声,压下心里纷乱的思绪,挤出一丝淡淡的浅笑,迎了上去。 “二殿下,最近……”温偃这一走,楚宁也彻底被那些围拢过来的大臣们给缠住了,见温偃有楚依相伴,他暂时放心地转身投入进了与大臣们的虚与委蛇之中。 “还好有四嫂你在这,不然我一个人无聊死了。”楚依一见到温偃就迫不及待地抱怨着。 温偃笑了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或者说,她现在根本就不想思考,不想开口说话。 楚依察觉到温偃情绪上的不对,而她在这婚宴上认识的人并不多,所以方才楚轩领着宋娴一进来的时候,她就已经看到了,所以她大概也能猜到温偃是因何心情不好了。 她想了想,忽然双眸一亮,开口道:“四嫂,反正这婚宴上我们也不认识什么人,不如我们偷偷溜进婚房去跟三姐说会话吧。” !! 第三百零一章:故来相决绝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潮湿的感觉牢牢包裹住了她的身躯,她仿佛是一个溺水的人,徒劳地在水中扑腾,却抓不到任何可以依附的东西。 她看到远处有一个男子正在冷冷地看着她,那样淡漠的眼神让她心寒。楚轩,她叫他,但他却无动于衷,只是一点一点的,看着她沉下去,沉下去…… ‘呼哧呼哧'温偃大喘着粗气醒了过来,她目光茫然地望向四周,眼里还有未曾消退的醉意。 “呀,姐姐醒了。”宋娴一惊一乍的声音在屋中响起,话语中似乎还带了些幸灾乐祸的语气。 温偃用力地甩了甩头,细小的水珠随着她的动作从她的发丝上飞了出去,她浑身都湿哒哒的,有些难受。 “你们都在干什么?”她忽略宋娴的存在,不解地望向正扭打在一起的楚轩和楚宁。 楚宁看了她一眼,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但就是这一走神,他已经青肿的脸上就又挨上了楚轩的一拳――论武功,他实在不是楚轩的对手。 “哎呀,姐姐你不知道――”宋娴像是唯恐天下不乱似的,连忙凑到了温偃的身边,表情夸张地解释道:“娴儿扶轩哥哥过来休息的时候,恰好见到姐姐和二殿下……”宋娴做了一个难为情的表情后,又接着道:“不管怎么说,姐姐现在名义上还是太子妃,做出这样的事情实在是不妥当,若是姐姐与二殿下真的是两情相悦,不如求轩哥哥赐一封和离书,轩哥哥仁厚,想来应该是会答应的。” 她与楚宁?温偃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他们不过就在一起喝了点酒,更何况一起的还有楚依,这也能从她身上找出事来? 醉意让温偃的脑子失去了以往的灵活,她的脑袋里沉重得像是装了铅块,以至于她一时间根本就不能正常的思考。 就在这时,楚宁已经满身是血地躺到了地上。 “你够了!”温偃怒斥一声,连忙摇摇摆摆地下了床。 ――她虽然也大喜欢楚宁,可楚宁救过她多次,她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楚轩在她面前将楚宁给打死吧?再说身为太子打死自己哥哥,这事要是传出去,楚轩这好不容易才得来的太子之位也别想再继续坐下去了。 温偃迈着虚浮的步子,勉强走到楚宁的身旁蹲了下来,“你没事吧?”她询问着。 楚宁的整张脸都是又青又肿,连五官都看不分明了,但温偃还是能看得出来,楚宁对着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丝笑。 “我没事。”他说。 温偃见此,心里骤然间就浮起了一丝心酸。“不知二殿下究竟做错了什么,值得太子殿下对二殿下下这样的狠手?”她扭过头去,盛着醉意的双眸定定地盯着楚轩。 “哼,”楚轩一声冷哼,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嘲讽。他伸出手捏住温偃的下巴,迫使温偃站起身来。 “为什么?你问我为什么?这个答案太子妃心里不是很清楚吗?在院子里就敢明目张胆地与二皇子卿卿我我,现在还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你问我为什么?”楚轩陡然加重了手中的力气,他眼中的怒火像是要将整间屋子都焚烧至虚无。 “贱妇!”他终于扬起手,狠狠地甩了她一巴掌。 楚轩用尽全力的一巴掌让温偃的身子顿时重重地倒在了地上。一时间,温偃察觉不到痛,只是觉得耳边嗡嗡作响,脸上麻得没有任何知觉,过了好一会后,痛楚才从她的脸上肆意的绽放开来,但身体上的这些痛,都远远比不上她心里的痛。 看着温偃绝望而无助的神情,楚轩心底的某一寸似乎被什么东西狠狠的扎了一下,痛得他连手都开始发颤,可是他心中浓烈的怒意和痛意却始终拉扯着他,不让他露出任何一丝冷漠和愤怒以外的神情。 “时候不早了,太子妃该回去了。”楚轩的语气在转瞬之间就恢复了往常的平淡,那模样仿佛刚才所发生的一切都是幻象。 温偃抬起头看着楚轩和宋娴两人互相依偎着走出门去,她的心头一阵剧痛,像是有什么腥甜的液体猛地从胸腔里窜了上来,她拼命的咬紧了牙关,才没有让这股腥甜从嘴里涌出来。 “我不守妇道,请殿下休了我吧。”温偃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楚轩一下就顿住了脚,他体内的血液像是因为温偃的这一句话而停止了流动,他站在原地一动也不能动,像是被万蚁啃噬,这种密密麻麻的痛,几乎让他痛不欲生。 ‘噗',身后又有什么声音传来,“弟妹!”随后就是楚宁惊慌失措的呼声。 楚轩猛地回过身去,只见温偃仰面倒在了地上,胸前的衣裳却已被一大片鲜血染红。 “偃儿!”楚轩目呲欲裂,无数的恐慌和担忧争先恐后地从他的身体中涌了出来,连带着他的声音都开始发起了颤。 宋娴看着楚轩猛然松开她的手,如风一般朝着地上躺着的温偃冲去。她忽然呆住了――她原以为楚轩是一点也不喜欢温偃的,可是现在看来,她错了。 “请大夫!请大夫!”楚轩连喊了两声,每一声里蕴含的似乎都是撕心裂肺地痛楚。 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府里的人自然都被惊动了,甚至就连楚玉都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 楚玉到的时候,大夫已经过来了,在后院里还有好些宾客们远远地站着,那副指指点点,交头接耳的样子,似乎是在讨论着屋中发生的情况。 “这是怎么回事?”看着满地狼藉的屋子和浑身是伤,还有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温偃,楚玉几乎是要疑心自己出现了幻觉――刚才不还好好的吗?怎么一下就变成了这样? 屋中没有人答话,楚玉冷静了一会后,这才想起对她身边的林慰风道:“风,你去将宾客们都遣散吧。” 林慰风点了点头,皱着眉头出门去了。 这时,大夫也已经给温偃诊完了脉。见大夫起身,屋里几双眼睛都齐刷刷地转到了那大夫身上。 “怎么样?”话是楚玉问的,楚轩只是用焦急地目光望着那大夫。 “回公主,”那大夫拱了拱手,不急不缓地道:“太子妃娘娘没有什么大碍,只是一时伤心过度而导致呕血,在下开副方子给太子妃娘娘吃几天就好了。” 听到大夫这么说,楚玉骤然松了一口气,但很快她又忍不住怒气冲冲地冲到了楚轩的身边,“你对偃做了什么,居然将她伤到至此?”她质问着。 楚轩却不答话,只是沉默地转身出了门去,再没看床上的人一眼。 楚轩一走,宋娴自然也跟了上去。 楚玉看着楚轩逐渐消失在夜幕之中的背影,又看了看床上如凋败的花儿一样虚弱的温偃,她在心中默然地叹了一口气。 !! 第三百零二章:夺势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温偃再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事情了,看着这个陌生的房间,她花了好一会才想起来,这是在林府里。 “公主,你醒了。”暖春适时地从外头走了进来,她眼下一圈乌黑,想必是照顾了她一晚上。 “药已经熬好了,公主趁热喝了吧。”暖春端着药走到了床边,看着她泪眼盈盈地道:“公主昨天就不应该打发奴婢回去,若是奴婢在的话,奴婢……” 她能够做些什么呢?暖春忽然愣住了,毕竟心里的痛是无法分担的。 “咳咳,”温偃轻轻咳嗽了两声,打断了暖春的思绪,她伸出手,虚弱地道:“将药拿过来吧。” 暖春沉默地将药递了过去,温偃端着药碗吹了一吹,待得药变得温凉之后,她这才一仰头,皱着眉头将整碗药一口气灌了下去。 “你下去吧。”温偃将空碗递还给暖春,自己随意用袖子揩了一揩嘴角的残留的药汁,随后就又躺回了床上。 温偃向来是最不爱喝药的一个人,以前喝下一碗药都要磨叽老半天,而且喝完后必须要吃点甜食来冲淡口中的苦味,可今天……暖春看了看她手中空空如也的药碗,又看了看床上紧闭着双目,似乎不愿意与任何人交谈的温偃,她心里不可抑制地想要大笑,可她最终还是忍住了,只是沉默地退了下去。 刚出门口,暖春就碰见了来探望温偃的楚玉。“三公主。”她急忙行礼。 楚玉摆了摆手示意暖春不用多礼,“偃怎么样了?”她问道。 暖春摇了摇头,面容苦涩地回道:“公主的情绪不大好,也不愿意多说话。” 楚玉微微有些惊讶,记忆中除了那次的‘魔障事件'她好像还没有见过温偃如此颓靡的模样。愣了一下后,她才又挥了挥手,“你退下吧,我去看看。”说罢,她便快速地朝着温偃的房间走去。 楚玉没有敲门就推门走了进去,她朝床上望去,只见温偃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但她知道她没有睡着。 “偃。”她轻轻的唤她。 似乎是因为听到了楚玉的声音,温偃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两下,但她却始终没有睁眼。 楚玉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走到温偃的床边坐下,“说出来吧,或者哭出来也好,这样憋着难受。” 屋里好一会都没有声音,过了许久后,温偃才终于睁开了眼睛:“我太累了。”她说。 楚玉朝温偃望去,只见温偃有如晨星般的熠熠双眸现在却是像被蒙上了一层灰尘一般,变得黯淡无光起来。 “四弟他……”楚玉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楚轩不喜欢温偃,这是连她都看得到的事实,以前温偃不在乎还好,可一旦动了情,温偃的受伤似乎就成了必然。 “你是怎么想的?”她没办法去指责楚轩的不好,毕竟喜欢这种事是勉强不了的,她不可能强求楚轩去喜欢上一个他不喜欢的人。 “一封休书。”温偃缓缓地吐出了这四个字,她不是一个犯贱的人,不会委曲求全地去求取一个男人的喜欢。 楚玉怔了怔,随后她就拍了拍温偃的肩膀,认同地道:“好,这才是我认识的温偃。这几天你就在这住下,休书的事,我去向四弟转达。” 温偃点了点头,再度闭上了眼睛。 …… 在楚玉大婚晚上发生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楚皇的耳中,事情发生后的第二天,楚轩就被召见进宫了。 进宫后,不只是他,楚宁和楚弈也在。 早在对楚宁动手的时候,楚轩就已经想到了这件事情的后果,所以对于楚宁和楚弈的出现,他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惊讶。 “见过父皇。”楚轩神色如常地行礼。 “哼,”因为疾病的折磨,楚皇已经显见的衰老了许多,虽然说话间气势已经大不如前,可骨子里的威严却还在。“你现在是越来越放肆了,大庭广众之下就敢将你二哥打成这样,有朝一日我死了,你是不是就敢当着所有人的面将你二哥给杀了?!” “儿臣不敢。”楚轩平静地答。 “不敢?”楚皇反问,“那朕倒是问你,你因为何故要对你二哥大打出手?还有,朕听说你将太子妃气得吐血,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这次楚轩没有急着答话,而是侧过头去,悄然看了坐在一旁的楚宁一眼,只见楚宁微不可查地对着他摇了摇头。 楚轩松了一口气――看来楚宁也不愿意在这件事上将温偃牵扯进来。 “回父皇,”楚轩拱了拱手,道:“儿臣与二哥是因为在有些事情上产生了分歧,儿臣一时冲动,所以才会对二哥大打出手,儿臣愿意向二二哥赔罪,至于太子妃,她近来身体不大好,昨日劝说儿臣与二哥无果后,一时被儿臣给气着了,所以才会急火攻心,导致吐血,总之这一切都是儿臣的错,儿臣愿意受罚。” 楚皇听完楚轩的话后,却还是有些半信半疑,他将目光转移到楚宁的身上,“太子说的都是真的吗?” “回父皇,事实确实如此。”楚宁回。 事情的前因后果到此总算是理了个清清楚楚,因楚轩态度良好,楚皇心中的怒火也因此消下去了大半。 “弈儿,你说,朕应该怎么处罚太子为好?”楚皇问。 见楚皇将问题抛到了他这,楚弈忽然扭头对楚轩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地笑。他上前两步,拱手回道:“回父皇,儿臣以为,太子身份贵重,若是体罚不大妥当,不如就让太子在府中好好反省一月,权当是惩罚了。” “弈儿说得有理。”楚皇赞同地点了点头,“那就这么办吧,这一个月太子就在太子府里好好反省吧。” “是,儿臣遵命。”楚轩一边答,一边却不自觉地皱起了眉――按理说楚弈好不容易拿住他的把柄,应该是想要将事情越闹越大才是,可为何现在却只扔了个不痛不痒的处罚给他? 楚弈心中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楚轩心中的疑惑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楚弈很快便再度开口道:“父皇,几年春日雨水少,南方缺水严重,之前有大臣提起兴建水利之事,儿臣觉得,这事选在这个时候动工,是再好不过了……” 原来是为了水利之事!楚轩目光如剑般像楚弈刺去,他没想到这一环扣一环的,楚弈最终想要争的,居然是这个! 水利是利民之事,做好了不仅对百姓有好处,而且还会因此在百姓口中留下好口碑,现在楚弈的势头已经够足了,若是再将这件事情办成,那楚弈在民间的名望说不定就会因此而高过他! 这是他绝对不容许发生的事! !! 第三百零三章:看不清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殿中的气氛一时间变得紧张起来,楚轩努力想要扳回局面,“父皇,水利之事儿臣已经初步开始同张大人商量了,只要再给儿臣一点时间,儿臣就能够拿出具体的计划来,所以这事还是交给儿臣去办吧。”他说。 见楚皇的面色似乎因为楚轩的话而有所松动,楚弈忙拱手道:“父皇,太子这些日子需要在府中闭门思过,不宜再管朝中之事,而这事也拖不得,儿臣还是觉得,反正都是为了百姓,此事无论是谁去办都是一样的,所以请求父皇将此事交给儿臣去办,这样百姓们也可早日摆脱旱灾带来的不便。” “父皇――”楚轩还欲为自己争取,然楚皇却是抬了抬手,打断了他的话头。 “好了,弈儿说得有理,这事无论谁去办,最终的结果都是为了百姓,太子现在既然要闭门思过,那此事就交给弈儿去操办吧。”楚皇下了决定。 楚轩心有不甘,可是看着楚皇坚定的神色,他知道,他就算是再怎么努力也无法改变这个结果了。 从殿中出来后,楚弈心情大好,看着一脸寒霜的楚轩,楚弈脸上的笑容不由变得更加灿烂了些。 “四弟这一个月可要好好反省啊,别辜负了父皇对四弟的期望。”楚弈有意戳楚轩的痛处。 楚轩紧了紧拳头,回过头冷冷地扫了楚弈一眼,“不劳大哥费心,大哥还是管好水利之事吧,若是这么好的差事都让大哥给办砸了,不知父皇会怎么想?”扔下这一句话后,楚轩便转身快步离开了。 楚弈看着楚轩离去的背影,眯了眯眼睛――楚轩话语中的威胁之意他不会听不出来。不过,只是一个曾经的手下败将罢了,他楚弈又怎会放在心上? “派人好好监视他的动向。”楚弈沉着脸对一旁的楚宁道。 “是。”楚宁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回到太子府后,楚轩刚一进正院的门就看见了坐在屋中的楚玉。 “三姐是为了她而来的?”只一眼,楚轩就猜出了楚玉的来意。 楚玉点了点头,没有急着答话,而是开口问道:“四弟脸色怎么这么差?父皇召见四弟进宫都说了些什么?” “没什么,罚我闭门思过一月而已。”楚轩特意瞒下了水利之事。 “嘁,”楚玉睨了楚轩一眼,撇嘴道:“你的性格我还不了解吗?一个闭门思过能让你这么愁眉不展的?” 楚轩深吸了一口气,正要开口,却听楚玉又道:“算了算了,你不想说我也不逼你,若是有三姐能够帮上忙的事,你尽管开口就是了。还有,今天过来,我是想帮偃转达一下她的意思:她说她想要一封休书。” 楚玉的话语声落下后,楚轩的身子轻轻颤动了一下,但这丝颤动来得快去得也快,以至于楚玉根本就没能发觉。 “哼,她就那么想跟二哥双宿双栖了?”他语带嘲讽。 楚玉皱了皱眉,“二哥?四弟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明白。” 楚轩眯了眯眼睛,极力地克制着自己的怒火,“都到了这个地步,三姐还要替她隐瞒?三姐与她关系这么好,难道会不知道她喜欢的人其实是二哥?” “什么?”楚玉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这事你是从哪里听来的,你要说偃喜欢别人,我或许还会有点怀疑,可偃与二哥之间绝对没有任何龌龊,这是我能够用性命打包票的事情!四弟你与偃成亲这么久,难道偃是个什么样的人,你还不了解吗?就凭二哥是我们对手这一条,偃就注定不会跟二哥之间有什么联系!” “是吗?”楚轩冷笑,反问道:“那二哥一次次帮她,一次次见她,这些都是不可更改的事实吧?若是他们之间真的没有什么,那二哥何必那么帮她?” 楚轩的情绪渐渐变得激动起来,他体内像是装着一团烈火,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喷发出来。这样的楚轩让楚玉感到有些陌生,又有些害怕。 她张大嘴看着楚轩摇了摇头,面上浮起一阵失望。“四弟,你从前不是这样的,你冷静而睿智,不管在什么情况下,你都不会被外界的人或事影响,你始终都有着自己的见解。可是现在的你是怎么了?这么简单的一件事,难道你还看不明白吗?就像你喜欢宋娴一样,二哥也喜欢偃,这都是你们不能控制的事情。因为喜欢,二哥愿意去为偃做这些事情,可这却不代表偃跟与二哥之间有什么。你何时变得疑心病这样重了?” 你何时变得疑心病这样重了。 楚玉的这一句话像是一记重锤一般,狠狠地砸在了楚轩的心上,他用这句话来反问自己,可是却没有得到答案。 楚玉已经不想再跟楚轩多说,她终于知道温偃为何会被眼前人伤得这么重了。 “总之偃的话我已经带到了,我也赞同偃的决定,在你没有写出休书之前,偃会一直住在我那。”说完这些,楚玉便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楚玉原以为楚轩要有几天才会做下决定,但令她没有想到的是,当天晚上,楚轩就来到了林府。 此时的温偃还浑浑噩噩地躺在船上,楚玉正在房里陪着温偃,见到楚轩过来,她显得有些惊讶。 “你做好决定了?”她问。 楚轩点了点头,目光却一直盯着床上神情漠然的温偃。“三姐先出去吧,我想单独跟她说两句话。” 楚玉没有动弹,她看了床上的温偃一眼,似乎有些不放心。 楚轩像是看穿了她的想法似的,又开口道:“上次动手是我一时冲动,三姐放心,我不会再动手了。” 楚轩这么一说,楚玉这才站起了身来,但在出去之前,她还是恶狠狠地警告楚轩,“若是温偃一会掉了一根头发,我都饶不了你。”说罢,她这才不情不愿地走了出去。 楚玉一走,屋子里就静了下来。温偃靠坐在床上,目光游离地直视着前方,她的眼里空洞无物,就像是一只丢了魂的木偶。 楚轩心中一痛,不由自主地就想要将面前的人儿拥入怀中,但他到底是忍住了。 “休书。”终于还是温偃先开了口,她的声音不再像以前那样柔婉动听,反而淡漠得像是要将人拒于千里之外。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三百零四章:放下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楚轩定定地看着温偃。.org雅文吧 曾经他们也曾亲密无间的依偎在一起,像世间所有的爱人一样,他们眼中只有彼此,但不过是短短几天的时间,他们就由爱人变成了陌路。 是他错了吗?还是她错了? “休书我是不会给的。”楚轩敛下眼中的那一丝感怀,斩钉截铁地道。 温偃终于转过头来看他,但她的眼神却冷漠得让他感到心痛。“条件。”她缓缓吐出两个字,那模样似乎在告诉他,无论花费什么样的代价,也要离开他。 楚轩眼底最后残存的一丝温情也终于随着温偃吐出的这两个字渐渐消散了,“你就那么迫不及待地想要到二哥的身边去?”他冷笑着问。 对于她与楚宁之间的关系,她已经解释得够多了,但人始终都只愿意相信自己相信的事实,所以她不想再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了。 “是,我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你,到二殿下的身边去,所以请你放了我。”温偃顺着楚轩的话,不带一丝感情地道。 终于,她还是说出口了。 楚轩觉得此刻连喷吐出来的呼吸仿佛都能牵动他心中的伤口,带起一阵剧烈的疼痛,他勾了勾唇角――他很讶异他自己还能笑得出来,但他确实是笑了。 “我们之间定下的协议是你助我登上皇位后,我就放你离开,所以在你未曾履行完你的职责时,我不同意你的请求。”他平静道。 “原来如此。”温偃也笑了,只是那笑容却没有一丝温度。“我明白太子殿下的意思了,但也请太子殿下明白一点――我与太子殿下只是合作关系,所以我在私下与什么人来往,跟太子殿下一点关系都没有。” 一点关系也没有?她当真如此绝情! “当然。”楚轩毫不在意地答,“只要太子妃不做出损害我利益的事情,太子妃愿意与谁来往,那是太子妃的权力。” “很好。”温偃抬首望向楚轩,一双琉璃般的眸子闪烁着陌生的冷意。 楚玉不知道楚轩与温偃都说了些什么,应该说除了他们自己,没人知道他们都说了些什么。 温偃就这么重新回到了太子府,楚玉原先还有些不放心,担心温偃是一时冲动,但见温偃冷静得不能再冷静的模样,她终于暂时打消了心中的忧虑。 温偃重回太子府,这对宋娴来说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在同楚轩一起吃饭时,宋娴终于忍不住道:“轩哥哥,姐姐前几天不是还赖在林府不肯回来吗?怎么会突然改变了主意呢?” 楚轩正在夹菜的动作顿了顿,“也许是她想通了吧。”他随口扯了个谎。 但宋娴明显就有些不信,她将筷子放下,嘟囔道:“轩哥哥不要怪娴儿小气多疑,娴儿只是觉得姐姐这样的举动很反常。那天晚上轩哥哥明明都看见了,姐姐就是与二殿下的关系非同一般,姐姐又是脾气那么犟的人,怎么会轻而易举地就答应回来?娴儿是怕姐姐不是真心想要回到轩哥哥的身边,而是想潜伏在轩哥哥身边暗中帮助二殿下。” 宋娴的一番话让楚轩好不容易才平静下去的心海又泛起了涟漪――之前的事不也是因为有温偃的推波助澜,所以才会演变到如今的地步吗?她是否还会故技重施? 楚轩心里不确定,他不确定温偃是否已经背叛了他,或者说,他不确定温偃是否想要背叛他。 …… 上一次他与温偃独处是什么时候的事了?沈君临已经记不清了,他知道楚轩介意他与温偃走得太近,所以他一直都有意避着温偃,但听说了前几天的事情后,他终于还是没能控制住他自己。 “还以为某些人这次该躲在屋里哭鼻子了呢?”安静的房间里突兀地想起了一道声音。 温偃扭头望去,只见沈君临坐在窗框上,双手抱臂,还是和以前一样,挂着一脸玩世不恭的浅笑看着她。 “我是那种会为了这点小事而哭的人吗?”温偃也笑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跟沈君临聊天就是会让她感到放松和开心。 “太子妃想要出去走走吗?”沈君临挤眉弄眼地道。 “当然。”温偃几乎想都没想就开口答道。 “我去外面等你。”沈君临以为温偃还是和往常一样要换衣服,所以他正准备跳窗出去暂时避开。 “不用。”然温偃却开口叫住了他,“不换衣服了,反正也没人认识我。”说到这,她顿了顿,忽然又对沈君临展颜一笑,“以后不要再叫我太子妃了,你可以叫我的名字,偃。” 沈君临不知道是被温偃所说的话给惊住了,还是被温偃那明媚一笑给迷住了。他怔怔地坐在窗框上,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怎么?傻了?”温偃走上前去,伸出一只手在他面前挥了挥,“快走吧,春宵一刻值千金。” 沈君临深深地看了温偃一眼,似乎是想要从温偃的笑靥上看出什么来,可温偃的笑容明媚而又自然,他看不出丝毫的端倪。 “那走吧。”他伸出手揽住了她的腰,想要和以前一样,施展轻功带她翻墙出去。 但温偃却是抓起他的手腕,仰着头对他道:“这次我们不翻墙了,从正门走。”说罢,温偃就大刺刺地拉着他往外走。 今晚的温偃实在是太反常了,惊得沈君临觉得自己的脑子都不好使了。直到温偃拉着他走出了院子,他这才反应过来,轻轻地咳嗽了两声,“太……偃,注意形象。”他有些不自然地道。 温偃回头带着疑惑看了她一眼,随后她才反应过来沈君临指的是她的手――她还拉着他的手腕。 ‘哧’,温偃扑哧一下就笑出声了声来,她调侃道:“我一个女儿家都不怕,你怕什么?”虽然话是这样说着,可她到底还是放开了他的手。 “啧啧啧,”看着温偃洒脱的神情,沈君临故作惋惜地咂了咂嘴,“早知道你不介意,我刚才就不叫你松手了,能被美人牵着多好?” “咯咯,”温偃笑着嗔了沈君临一眼,怼道:“我现在也可以继续牵着你啊,只是,我敢牵,你敢被我牵吗?” “不敢。”沈君临怂道。 二人就在这样的欢声笑语中,踏着夜色出了府去,从头至尾,温偃都没有在乎府中那些下人惊异的目光。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三百零五章:姻缘节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温偃和沈君临一同上了街之后,这才发现今晚的街上格外的热闹。 “今天是什么日子啊?怎么这么多人?”温偃有些疑惑地对问身旁的沈君临。 然沈君临却也是一头的雾水,他先是摇了摇头,随后才随手拉住一个过路的人问道:“请问一下今天是什么节日,怎么如此热闹?” “今天是姻缘节啊,这你都不知道?”被沈君临拉住的那个路人显得很是惊讶。 “姻缘节?”沈君临在脑子里回想了一下他所有知道节日,可无论他怎么想,都还是回想不起有这么一个节日。 那路人见沈君临一脸纠结的模样,就知道沈君临是真的不知情。“来来来,小伙子,我给你好好讲讲这姻缘节是个什么日子。”那路人将沈君临拉向了一边,一本正经地开始了他的讲述。 而温偃也对这所谓的姻缘节很是好奇,于是也凑了过去,认真地听那路人讲述这姻缘节的来由。 听那路人绘声绘色地讲完之后,温偃这才知道了,原来这姻缘节是民间最近几年才兴起的节日。 姻缘节定在每年的四月十八日。听说是因为在很久以前,有一男一女分别是两个国家的人,他们从一出生起就生活在不同的地方,而且彼此从来都没有见过面,但奇怪的是,自从他们及笄之后,每天做梦都会梦见彼此。刚开始他们只是感觉这件事很奇特,但后来他们逐渐在梦里爱上了对方,于是他们不约而同的想要去寻找对方。 但周围的人听了他们的讲述之后都认为很不可思议,并且一致认为,这只是一个不同寻常的梦,或许在现实世界里,他们梦中的人根本就不存在,可这对已经在梦里深深相爱的恋人不愿意就此放弃,他们毅然决然地踏上了寻找对方的道路,并在三年以后,找到了对方。 后来他们终于成了亲,并且成亲的日子就是四月十八。 这个浪漫的故事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在民间传开了,于是民间最近几年就兴起了这所谓的姻缘节,并且他们还为这个节日设计了一个特别的游戏。 那就是准备许多条长长的红绳,从西街头,一直摆到东街尾,所有的红绳打乱安放。女子随意捡一条红绳从西街出发,而男子则是捡一条红绳从东街出发,男女双方一起往前走,在东西街的中间会合,若是一对男女因此而碰面,那就是代表他们是天赐的缘分,在互相都看得对眼的情况下,他们就能够成为一对了,若是有一方不喜欢,就剪掉那红绳,代表不满意这段姻缘。 故事听起来有些扯,说不定只有人为了创造出这个节日,所以才胡编乱造了这么一个故事,不过温偃对这游戏倒是挺感兴趣的。 “诶,沈君临,不如我们也来玩一玩这个游戏吧。”温偃笑着,一双眼睛眯成了可爱的月牙。 “好啊。”沈君临也显得很感兴趣,“我现在去东街,若是真那么巧牵到了同一根绳子,那你可就是我的人了。”沈君临怀揣着小心,用玩笑的语气说出了他心中最想说的话。 温偃根本就没有察觉到沈君临话语中暗藏的那一丝忐忑,她随口便答道:“好啊,我们若是真捡到了同一根红绳,那我就跟那谁和离,然后改嫁给你。” 沈君临笑了笑,他眼里含着脉脉深情,专注地看着他眼前的姑娘,只可惜温偃早已经兴致勃勃地低下头去挑选合适的红绳去了,根本就没有留意到沈君临的目光。 这一地的红绳少说也有几百根之数,而且都长得一模一样,温偃挑了半天,最后还是随意拿了一根。 这个所谓的姻缘节似乎很受年轻人的欢迎,温偃拿着红绳往东街走的时候,在她前后还有好多位心怀忐忑的姑娘。 温偃原本只是抱着好玩的心态想要试一试,没想到走了几步之后,心里竟然真的开始有些紧张起来。 她会遇到什么人呢?是真的那么巧与沈君临相遇?还是会遇见一个风度翩翩的公子哥,又或者只是遇见一个其貌不扬的普通男人? 原本东西街离得并不远,可温偃却觉得今晚这条路显得格外的漫长,过了许久后,她才停在了东西街的中间。 与她一同停下等待的还有许多姑娘和年轻男子们,他们都在等待那个与自己有缘的另一半过来。 眼看着周围许多人要么被牵走了,要么没遇到自己合适的人,结果不欢而散,可她红绳却仿佛被人给遗忘了一般,一直都是一动不动的,温偃心中有些沮丧,难道她真的这么没有桃花运? 老天爷似乎是听到了温偃心中的抱怨一样,原本在她手中一动不动的红绳忽然就动了起来。温偃心中一紧,连忙怀着又紧张又期待的神情抬头望去,这一抬头果然就看见不远处有个男子正朝她远远走来。 温偃心里原先还有些兴奋,可直到那男子越来越近,她心里的兴奋也就逐渐变成了恐慌,她的嘴角不由抽了抽――谁能告诉她对面那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是怎么有自信来参加这种游戏的?这明明就是年轻的少男少女们才会选择的游戏啊! 与温偃的绝望不同,那男子在见到温偃就站在他的正对面时,兴奋得像是打了鸡血一眼,一边使劲收红绳,一边就快步跑了起来。 看着不远处那一坨大约有两百斤的肥肉朝她奔来,温偃几乎想当场就扔下红绳逃跑。 但还没待她行动,在她身旁的女子就忽然惊叫了一声,“啊!”的一声过后,温偃就看见那女子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前走去――原来那个女子才是那个中年男子的有缘人。 温偃拍了拍胸口,长舒了一口气。幸好幸好,若那中年男子是来找她的,她怕是不仅想要剪断红绳,还想要替那男子剪一剪他身上的肥肉了。 有了中年男子的这一出后,温偃已经完全对她的有缘人丧失了兴趣。她百无聊赖的收着红绳,想看看在她的对面到底有没有人。 “偃。”这时忽然有人叫她的名字,她抬头望去,只见沈君临就站在不远处,含笑望着她。 温偃心中顿时就是一跳,她该不会……真的与沈君临拿到了同一条红绳吧? 她的想法才刚落下不久,忽然就有一个男子出现,正好横在了她和沈君临中间。 “姑,姑娘……”那男子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他不敢抬头,只是扬了扬手里的红绳。 温偃不禁低头望去,果然见到这个男子手中拿着的红绳与她拿着的,正是同一条。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三百零六章:卿南生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卿南生的声音很好听,很清澈,很温润,像是和煦的春风拂过,让人心头一片舒畅。 温偃看着这个比她还要羞涩的男子,一时竟有些不知所措。 “呃,我叫温偃,你呢?”温偃想了半天,最后也只憋出了这一句。 “啊?”那男子似乎没想到温偃会突然开口,他慌忙接道:“我叫南生,卿南生。”一边说着,他就抬起了头来。 除了楚轩外,温偃还从来没有见过长得这么好看的男子。他的肌肤像玉一样白,在月光的照耀下,似乎像是闪着莹润的光。他的五官比女子还要精致,但却并不显得阴柔……温偃不知该怎么形容卿南生的长相,若实在要说,就说是惊为天人也不为过,而且他的好看是无害的,是纯粹的,就好像一弯清澈的湖水,一眼就可以看到底。 温偃不由自主地就咽了一口口水,不是说她对眼前人有什么想法,只是人看到美的人或物,不由自主地就会心生愉悦,想要靠近和接触,这是一种本能。 “偃。”还没等二人再开口,沈君临的声音就再度传了过来。 温偃猛然回神,“你的有缘人呢?”她问。 沈君临侧过头去,看了看他身旁的那名女子,“这是攸宁。”他道。 “我是攸宁。”被称为攸宁的女子并不像温偃一贯见到的那些女儿家们一样娇羞,她大大方方地任由几人打量着,虽然举止行为并不骄奢,可眉眼间却隐隐透着一股傲气。 温偃倒是很喜欢这样的性子,感觉这样的女子似乎跟她在性格上有几分相似。她朝攸宁细细打量而去,只见攸宁生得也很是貌美,远山黛的眉,小巧的琼鼻,樱桃般的小嘴,一双黑澄澄的大眼睛……这样的容姿也够得上是沉鱼落雁了。 “这位是?”沈君临将目光投到了卿南生的身上,在看清卿南生的长相时,他眼中也有一瞬间的惊诧一闪而过。 “卿南生,卿公子。”温偃看了看卿南生,又看了看攸宁,颇有些奇怪地道:“你们看着怎么也不像会是特意到这种地方来寻求姻缘的人吧?” 先不论内涵和学识,就说这姿色,都不知道有多少男男女女成群结队地想要往上扑了,她实在是难以想象,她和沈君临只不过是抱着玩玩的心态往这走了一遭,就遇见了这样出色的两个人!这是该说他们运气好呢,还是该说优秀的人实在太多,已经到了遍地都是的地步? “沈公子和这位姑娘也不像是会特地来这种地方寻求姻缘的人啊?”攸宁冷不防地开口,又将温偃的原话原封不动地还了回来。 至此,四人相视一笑,眼中都闪过了一丝了然。 “相逢即是缘,不如大家就一起坐下来喝一杯吧。”沈君临笑着道。 几人都没有意见,于是便在附近随意找了一家酒楼坐了下来。席间众人一起把酒言欢,却没有一个人问起彼此的身份,甚至连红绳的事情也没有人提起。 温偃想,和聪明人交朋友大概就莫过于此了。 饭毕后,几人在酒楼门口告别,卿南生却支支吾吾地道:“偃,你住在哪儿啊,以后我能去找你吗?” 方才在吃饭的时候,温偃已经发现了,卿南生真的从头至尾就像是一张白纸,单纯得不谙世事,就跟小孩子一模一样,若不是见他谈吐和见识都是正常,温偃几乎要怀疑眼前这个好看得不像话的男子,是不是脑子有些问题。 “这个……”温偃皱了皱眉头,她现在可还是太子府的人,总不能告诉眼前人她住在太子府吧? 沈君临似乎看出了温偃的为难,他及时解围道:“偃她家里管得严,父母不喜欢有男子去找她。卿公子若是想找偃的话,不妨就去我那吧,我与偃家里人甚是熟悉,可以帮你把她带出来。” “如此甚好!”知道自己还有机会见到温偃后,卿南生显得很是兴奋。 “嗯,我就住在……”沈君临说了一遍他的住址,一旁的攸宁听完后,嘴角就扬起了一抹并不明显的笑意。 说完地址后,两方人这才是各自分离了,沈君临担心攸宁的安全,原本是想要绕路送攸宁回去的,可是攸宁却拒绝了沈君临的请求,一个人转身步入了夜色里。 温偃见沈君临盯着攸宁离开的背影出神,她不由就笑着打趣道:“怎么?当真看上人家了?现在去追还来得及。” 沈君临回过神来笑了笑,他展开他手中那把常年不离身的扇子轻轻摇了摇,随后才带着无比自负地神情道:“我沈君临从来不主动追求女人,都是她们主动过来讨好我。”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是这样的人呢?”温偃翻了个白眼,转身朝着太子府的方向走去。 沈君临一边跟上,一边就追问道:“别光说我了,我看你对那个卿公子的印象也不错。”沈君临一脸揶揄地看着温偃,可眼底却又带了一丝并不明显的紧张。 提起卿南生,温偃一下就笑了出来。“我是觉得他的性格挺好玩的,没什么心计,你说什么他就信什么……诶,你说一个人怎么能单纯成这样呢?我想他从小应该就生活得很幸福吧。” 温偃笑着笑着,神情里就流露出了一丝淡淡的酸涩。她就是因为从小就生活在一片黑暗里,苦难经历得太多,所以她才练就了一身的本领,而有的人偏偏就是这么幸福,幸福到可以什么都不用操心,什么都不用懂,虽然这种人看起来像是被溺爱过头了,可她却连拥有这样生活的权力都没有。 沈君临似乎也被温偃的话触动了,他难得地露出了一丝忧郁的神情。“真是羡慕啊。”他感叹道。 二人一路走走聊聊,太子府也很快就到了。 与沈君临在门口分别之后,温偃就快步回到了自己的听风院。 与此同时,也有一个下人快步地朝着正院的方向走去。 “殿下。”那下人敲门进了楚轩的房间,毕恭毕敬地道:“太子妃娘娘方才已经回来了,是沈公子送太子妃娘娘回来的,沈公子到门口就走了,这会太子妃娘娘已经回自个儿院子里去了。” “嗯,你下去吧。”楚轩开口道,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三百零八章:地位不保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那太监就这样死了,咬舌自尽。 楚轩神色有些不豫,其实只要让他继续审下去,那太监必定会露出破绽,但是现在死无对证,楚皇究竟相信谁,就要看楚皇的心究竟偏向于哪一边了。 殿中一时间陷入了诡异的寂静之后,所有人的目光都或明或暗地投注在楚皇的身上,等待着楚皇开口。 楚皇看着那具没了声息的尸体,面色阴沉得像是快要滴出水来。好半晌后,他才沉声道:“太子指使宦官意图谋害于朕,证据确凿,太子已经不配再做储君!” 前后两任太子都是栽在了同一件事上,更何况楚轩还很有可能是无辜的!因此,楚皇一下这个决定,大殿之中就炸开了锅,“皇上,此事万万不可啊,臣以为那太监根本就是受人指使!太子身为一国之本,废立断不可如此草率,还望皇上三思!” “请皇上三思!”有人起头之后,殿中许多大臣都连忙附和,只有少数楚弈一党的大臣还是无动于衷。 楚皇没想到居然还有这么多大臣站在楚轩这边,一时间也有些为难起来。 至于楚轩,他早在楚皇解禁楚弈的时候,就已经不对他这个所谓的父亲抱有任何的期待了。 从小楚皇眼中就只有大皇子一个人,无论其他皇子多么出色,楚皇对于大皇子总是有一种近乎偏执的喜爱,以至于他们其他人从小时候起就一直都作为大皇子的陪衬生活着。 这么多年来,宫里夭折了多少个皇子皇女,可楚皇总是无动于衷,好像死去的并不是他的子女们,而只是普通的阿猫阿狗,但你要说楚皇生性凉薄,可楚皇对于大皇子却是百般宠爱,但凡大皇子有一点头疼脑热,楚皇一定是最担心的那个人。 所以,只要有大皇子在,他能够登上皇位的可能就微乎其微。 楚轩垂下了头去,面上逐渐被一层寒霜所笼罩。 最终在大臣们的百般劝诫之下,楚皇不得不暂时压下了再废东宫的想法,只不过楚轩闭门思过的日子却被无限期的延长了――只要一日没有楚皇的命令,他就一日不能出府。 这样的变相的软禁,就跟废了他有什么区别? 楚轩回到太子府后就直奔宋娴的辞月轩而去――他现在只想找个人好好的说一会话。 “轩哥哥,喝杯茶吧。”宋娴极其善解人意地没有追问楚轩到底发生了何事,她将头轻轻地靠在楚轩的肩头。“轩哥哥,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娴儿都会一直陪着你。”她说。 楚轩偏过头亲吻了一下宋娴的面颊,心底终于有了一丝安慰。“若是我不再是太子了,你也会一直陪着我吗?”他问。 宋娴面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但她很快便回道:“轩哥哥是娴儿的夫,无论轩哥哥是荣耀富贵,还是落魄贫穷,娴儿都会一生一世跟随着轩哥哥,再说轩哥哥这么厉害,娴儿跟着轩哥哥一定不会吃苦的。” 楚轩笑了笑,并不答话,只是握紧了宋娴的手。 宋娴心中有些不安,过了一会后,才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现在轩哥哥的情况很不乐观吗?” 说起这事,楚轩就不由蹙起了眉,他想了想,还是将在宫里发生的事情大致给宋娴说了一遍。“……看父皇的态度,似乎是有意要重新拉大哥起来,现在外头的大臣们还能为我说上两句话,但是我被软禁在府里的时间越久,情况对我就越不利,而且最怕的是大哥趁着这段时间拉拢群臣,等到大臣们都站到他那一边的时候,我就连最后的一点优势也没有了。” 宋娴越听越心惊,她不由坐直了身子,喃喃道:“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若是没有这流言传出来,那轩哥哥也就不会沦落到这样的下场了!” 流言?楚轩的神色逐渐又变得深沉起来。仔细想想,好像楚弈能这么快翻身,与温偃暗地里的帮助不无关系――先是有意拖延他在外的时间,让楚弈有足够的机会上位,而后又给楚弈传递他妄图下毒的消息,让楚弈设了这么厉害的一个局出来…… 思及此,楚轩的心又开始泛起了密密麻麻地疼。 宋娴表面上不说,可对楚轩可能下马的事情心中却是焦急不已。 “轩哥哥,这下毒的消息怎么会无缘无故地传出来呢,还传得这么有鼻子有眼的,若不是轩哥哥身边有叛徒,事情怎么也不会发展到这么坏的局面吧!”宋娴的话中明里暗里都将矛头指向了温偃。 这事楚轩心里比宋娴更有谱,可是就算知道了,他又能怎样呢?惩罚温偃吗?怎么惩罚呢?休了温偃吗? 休了她……楚轩忽然又愣住了,他一直以为温偃在他心中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物,可是当他真正问自己这个问题的时候,他才突然发觉,他舍不得放下温偃。 很不舍。 “好了,这事你不用操心,好好休息,我会解决的。”楚轩不欲再与宋娴谈论这个话题,随意交待了一句后,就起身走了。 宋娴看着楚轩离开的背影,面色却渐渐沉了下来――虽然楚轩不说,可她却能够感觉得出来,楚轩心里一定有那个女人! “好你个温偃,做了这么多伤害轩哥哥的事,轩哥哥心里居然还能这么惦记着你!我就不相信我与轩哥哥十几年的情意,还抵不过你一个半路上冒出来的女人!”宋娴咬牙切齿地吐出这句话后,屋里就传出了好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 守在门外的下人知道屋里那位主子准是又开始发脾气了,于是无一不是躲得远远地,生怕触到了屋里那位的霉头。 …… 温偃虽然很少出门,但言人的情报网现在已经扩充得很大了,就连宫里的风吹草动,他也很快就能够知道得清清楚楚,于是几乎是在楚轩刚回到太子府,言人就将消息给她带来了。 送走言人后,温偃就蹙着眉头在屋里沉思起来。 她没想到大皇子的手段居然厉害到了这种地步,简直是防不胜防!而且最重要的是,现在楚轩一定以为下毒的消息是她泄露出去的,可是天地良心,她真的半个字都没有说过。 她就有些奇怪了,这消息怎么能泄露得这么快?而且有意无意地都将罪责推到了她的身上!难道是宋娴干的吗?可是这不像是宋娴的作风,毕竟她与楚轩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她就算是再恨她,也不会甘愿花费这么大的代价来对付她,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的人,一定是那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那人根本不在乎会损失些什么,她只看最后能不能达到她想要的结果。 无数的念头在温偃的脑海里窜来窜去,最终她还是起身走向了楚轩书房的方向。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三百零九章:再相见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温偃向来是一个不喜欢解释的人,但这一次她却迫切地想要为自己澄清一次。 她见到楚轩的时候,楚轩如玉般的面容上像是浮起了一层浅浅愁绪,这样的楚轩,她还是第一次见到。 “有事?”温偃本以为楚轩一定会质问她,或者最起码也应该对她冷眼相对,可出乎她意料的是,楚轩见到她时很平静,就和往常一样,好像并没有因为这次的事情对她产生新的不满和芥蒂。 温偃有些摸不透楚轩心中的想法了,但她还是开口道:“不管你信不信,事情不是我做的。” 楚轩眼中闪过一丝细微的惊异,他扭过头来看温偃,只见温偃神情一片坦然,一双琉璃般的眸子更是闪烁着清透的微光。 “嗯,知道了。”他只是淡淡地答。 楚轩的反应这样平淡,温偃反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你不怀疑我?”她到底还是忍不住有些好奇地问道。 “你刚才不是说了,不是你做的吗?”楚轩一句话就堵得温偃哑口无言。 “好吧。”温偃耸了耸肩,“我想说的已经说完了,若是没事找我商议,我就走了。” “嗯。”楚轩又转过了头去,只留给温偃一张透着冷漠地侧脸。 温偃奇怪地打量了楚轩一眼,转身出了书房的门。没被楚轩怀疑,她说不出心里是高兴,还是其他的什么感觉,只是觉得楚轩如此冷静的态度让她有些不习惯。 算了,这样不是正好吗?也免得她还要费劲地为自己解释。温偃这样一想,心里也就释然了。 温偃走后,楚轩这才朝紧闭的房门深深地望了一眼,似乎是想要透过这扇门看透些什么东西。 其实他心里是愤怒的,甚至还很难过,可是却有另一种感觉告诉他,他舍不得伤害她。 即使她做了那么多伤害他的事,到头来他还是舍不得做出伤害她的事。 这样的感觉让楚轩很是苦恼,他知道他应该斩断对温偃的情丝,这样他才能规避温偃可能会给他带来的不利,可是无论他怎么劝说自己,他就是做不到。 他到底该拿她怎么办?他问自己。 …… 温偃刚回到自己的听风院,就见到沈君临正靠在她的房门口等她。 “你怎么来了?”她惊讶地问了一句,随后又自言自语地接道:“为了传言之事来的?” 沈君临先是皱了皱眉,随后才摇了摇头,“让他自己焦头烂额两天,什么时候找我了,我再操心。” ‘哧'没想到沈君临是这样不负责任的属下,温偃一下就笑出了声,“既然不是为了这事,那你来干什么?”她又问。 “你猜猜。”说起这事,沈君临就来了兴致,他带着玩味的神情看着她,那表情似乎是在说:他过来的原因,她绝对猜不到。 温偃见到沈君临这副模样,也来了兴趣,她想了想,有些不确定地开口道:“该不是卿公子去找你了吧?” 沈君临面上闪过一丝惊讶,“你难道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咯咯,”温偃捂着嘴发出了银铃般清脆悦耳的笑声,好一会,她才止住了笑,一本正经地解释道:“我一看你那神情就知道你来找我肯定不是为了正事,既然不是为了正事,那不就好猜了――若只是带我出去玩,你也不会露出这样的神情,唯一的解释就是有人来找我了,而会通过你来找我的人,除了卿南生,我一时也想不到别人。” 沈君临对温偃抱拳做了一揖,很是认真地道:“公主聪慧,在下佩服。” “那可不。”温偃傲娇的扬了扬下巴,道:“正好我也有几天没出去了,现在卿南生还在你那吗?我们一起去看看。” 沈君临点了点头,“走吧。” 虽然楚轩的行动受限,可太子府里的其他人还是不受任何约束的。而且自从她同楚轩达成协议后,现在不管出门去哪,跟谁出去也不用特地给楚轩打招呼了,温偃觉得,这种感觉特别爽。 到了沈府后,温偃不仅见到了卿南生,而且还见到了攸宁。 温偃扭头睨了沈君临一眼,用眼神质问道:刚才怎么没告诉她,攸宁也来了。 沈君临蹙了蹙眉,做了个冤枉的表情,表示他走的时候攸宁是不在的。 温偃接收到了沈君临的意思,她不由就挑了挑眉,脑海里一下就想起了沈君临那天晚上对她说的:他从来不主动追求任何一个女人,只有那些女人主动上来讨好他的份。 上次沈君临这么说的时候,温偃觉得沈君临是在夸大其词,可现在看来,倒是她太看低沈君临的魅力了。 “我来的时候你刚好出去了,于是我就在这等了。”攸宁还是一派落落大方的模样。 沈君临笑了笑,道:“你们俩倒是心有灵犀,挑到一起来了。” 攸宁似乎并不满意沈君临用心有灵犀来形容她和卿南生,她皱了皱眉,认真地纠正道:“只是凑巧。” 从攸宁的较劲之中,温偃似乎看出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味道。她带着揶揄的神情借着拨头发的动作扭过头去看了沈君临一眼――现在轮到她来打趣他了。 沈君临给了温偃一个白眼后,才又开口道:“既然这么凑巧,大家就一起商量去哪玩吧,正好人多也热闹。” 几人对此都没有意见,“偃,你想去什么地方玩?”卿南生迫不及待地开口问道。 “嗯?”温偃被卿南生突然扔过来的问题砸得怔了一怔,“我没怎么在楚都里走动过,你们商量吧,我都可以。”她很快便回道。 “天气不错,不如我们去乘船游湖吧。”见卿南生还欲开口,沈君临忙抢在卿南生的前头道。 “我觉得可以。”攸宁首先笑着附和,随后温偃也点了点头,卿南生更是没有什么意见,于是行程就这么定了下来。 出门的时候,沈君临特意拉着温偃落后了前头攸宁和卿南生几步。 “看来那个傻乎乎的小子是真的对你有意思了。”沈君临的声音压得极低,刚好只够温偃一个人听到。 “才见过两面,能看得出来什么。”温偃翻了个白眼,丝毫的不以为然。 沈君临又摇起他手中的折扇,一本正经地道:“出自男人的自觉告诉我,那个卿公子绝对是看上你了。” 温偃彻底被沈君临给打败了,她无奈地扭过头去,看着沈君临道:“我也以我女人的直觉告诉你,攸宁绝对是看上你了。” 沈君临这才没话说了,两人大眼瞪小眼半天,这才加快了步子跟上了前头的人。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三百一十章:游湖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因为时候还早,所以众人便在青湖旁的小茶楼坐着喝茶,一直到了接近黄昏的时候,这才准备迎着晚霞去游湖了。 “诶,我们坐小船吧,一个船上坐两个人,刚刚好。”挑选船只时,攸宁忽然道。 原本攸宁不开口,其他人心里想的都是挑一只大点的船,四个人一起坐的,而现在攸宁这么一说,剩下的人一下都怔住了。 “好啊。”温偃是率先反应过来的,她带着别有深意的目光扫了沈君临一眼,赶在他开口拒绝前,赶紧道。 沈君临一看温偃那揶揄的目光就知道温偃心里在打什么主意,他微微皱了皱眉,正要开口,温偃却已经拉着卿南生随意指了指一条小船,笑道:“卿公子,我们就选那条船吧,如何?“ 卿南生知道沈君临心里不愿意,所以他显得有些为难。“我们――”他正要开口,温偃却忽然转过头来对他眨了眨眼睛。 卿南生不懂温偃是什么意思,可是他心里也有那么一点想要跟温偃单独待在一起,所以神使鬼差的,他就选择站到了温偃这一边。“我们就坐这一艘吧。”他道。 这样一来,沈君临倒是没办法再开口说什么反对的话了。“好吧。”他有些无奈。 四人两两一对地上了船之后,两艘船并排划了一会,很快就分开朝两个方向驶走了。 沈君临看着另一艘船上言笑晏晏的两个人,神色似乎有些黯淡。 “我可以叫你临吗?”攸宁忽然开口道。 沈君临觉得他和攸宁还没有熟悉到可以互称名讳的地步,他蹙了蹙眉,看样子似乎是想要开口婉拒,但攸宁却像是看出了他心里的想法似的,赶在他开口之前,快速地拿捏住了他的软肋。 “临,你喜欢温姑娘吧?”她说。虽然是在开口询问,可语气却很肯定。 沈君临将目光转到了攸宁的身上,“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他摇了摇手中的折扇,脸上虽是在笑着,可眼底却没有一丝的笑意――他不喜欢多管闲事的女人。 “不用这么看我,我就随便问问,并且,我想告诉你――”攸宁像是没有察觉到沈君临的不悦似的,自顾自地开口道:“我喜欢你。” 沈君临吃了一惊,但他吃惊的不是攸宁说出的话,而是吃惊于攸宁的直白――眼前人的直白简直是像极了温偃。 “小丫头懂什么是喜欢不喜欢,我不过是空有一副皮囊罢了,你可千万别被我骗了。”一瞬间,沈君临就恢复成了以往的懒散模样,刚才的一点计较悄然消失于无踪,仿佛从来都没有出现过。 攸宁撇了撇嘴,很是不服气,“你怎么就知道我是看上你的皮囊了?虽然我才见过你两面,但我知道,你与外头那些肤浅的公子哥是不同的。” “是吗?”沈君临哑然失笑,俊俏的面容在傍晚晕黄的日光下,仿佛被镀上了一层暖意。 攸宁看得走了神,好半天她才像是忽然回神似的,一把抓住沈君临的手,极其认真地道:“不管你心里有谁,我就是喜欢上你了。” 沈君临被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就想收回手来,但是没想到这丫环手劲儿还挺大,他一下竟没能挣脱开。 与沈君临这边的胶着不一样,温偃和卿南生之间的交谈还算是愉快。 “你笑什么?”温偃问道。从上船之后,卿南生就一直看着她傻笑,饶是她再落落大方,也被卿南生这紧盯不舍的眼神弄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啊?”卿南生像是才反应过来自己一直在盯着温偃看似的,他抓了抓头,不好意思的将头低了下去,“我觉得你长得很好看……”他喏喏地道。 ‘哧’,温偃没想到卿南生这么耿直,她‘扑哧’一下就笑出了声来,“你自己长得不也很好看吗?论好看,我可及不上你。”她这说的也是实话,若是卿南生是个女子的话,一定生得比她还要好看。 “不,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女子。”卿南生抬起头来急急地解释,他的眉头紧紧蹙起,就连着急的模样都透着一股惹人怜的气息。 对,就是惹人怜。虽然温偃觉得这种感觉有些怪怪的,但此时卿南生给她的感觉就是如此。 “南生,你要是个女子,大概就属于颠倒众生的那一种了。”温偃看着卿南生,笑得眉眼弯弯的。 卿南生不知温偃这是在夸他还是在损他,但他白得近乎透明的肤色还是微微地泛起了一阵红,“偃,我有东西想要送给你。”他一边说着,一边就从袖中掏了一个小小的盒子递到了温偃的前面。 温偃却并不去接,只是有些疑惑地看着他,“无功不受禄,你为何要突然送我东西?” 卿南生保持着伸手的动作,解释道:“因为我同家里人说,我遇见了一个长得很好看的姑娘,是我这辈子遇见得长得最好看的姑娘,家里人问我喜不喜欢这个姑娘,我说喜欢,然后他们就让我挑一件礼物送给这位姑娘。这位姑娘就是你,偃,请你收下我的礼物。” 温偃被惊讶到了,“南生,你是不是对自己的感觉有什么误解,你才见过我一面,都不了解我,怎么谈得上喜欢的事。” “因为偃跟我是一样的人!”卿南生脱口而出道:“从小我就觉得我跟别人长得不一样,不管我走到哪,别人都会盯着我。他们有些对我很好,有些对我很坏,可我并不喜欢这种感觉。我觉得自己是一个异类,我只想要做一个普通人。在我生活的地方,我再没有见过跟我一样的人,直到遇见了你。偃,我觉得你跟我是一样的人,所以我喜欢你。” 虽然卿南生说的很模糊,但温偃还是体会到了卿南生竭力想要表达的意思――他是想要找一个同类,因为他在人群中太过显眼,周围都没有人同他一样,所以他用尽全力想要找一个同类。 而她恰好就是那个那个拥有万中无一的好皮囊的人。 她仿佛能够理解卿南生这种被所有人包围的孤独,她放柔了语气,解释道:“南生,你这并不是喜欢。喜欢的感觉我也说不清,但并不是你现在所以为的这一种,我们可以做朋友,但我还是那句话,无功不受禄,我不能平白接受你的礼物。” 其实她还想告诉卿南生,她跟他不一样――他的好皮相给他带来的是生活上的优待和绝大数人的爱护,可她却没有因为这副皮囊而得到过什么,她从一开始就是从黑暗中爬起来。 她的生活并不因为她的好看,而给予她任何优待。 但她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因为卿南生的世界被保护得很好,至少还是属于一片纯洁,她不想打击他,不想给他一片纯洁的世界留下污渍。 第三百一十一章:礼物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温偃拒绝了卿南生的礼物,这让卿南生的情绪很是低落。 “偃,你为什么不收下我的礼物?是因为你不喜欢我吗?”卿南生愁眉苦脸地问道。 温偃感觉有些哭笑不得,“我收不收礼物跟喜不喜欢你并没有任何的关系,或者说,我是喜欢你的,但并不是那种喜欢,所以我不能收你的东西。” 卿南生仿佛有些不理解温偃的意思,“你喜欢我,为什么不收下我的礼物呢?”他还是执着地想要用礼物这件事才证明温偃是否喜欢他。 温偃简直是被卿南生问得没了脾气,眼看着卿南生一副她不收他礼物,他就要跳河的样子,她只好无奈地将卿南生手中的盒子接了过来。 “好吧,我收下你的礼物就是了,但是我想澄清一点,我收下这个礼物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看在你可怜巴巴的份上而已。不过后半句温偃没有说出来,不然卿南生怕是真的要被她给刺激哭了。 听到温偃答应收下他的礼物,卿南生高兴得仿佛得到了什么奇珍异宝似的。他的脸上绽放出灿烂的微笑,这一笑,仿佛朝阳初升,将他们所在的这一片天空都给照亮了。 “给。”卿南生将手里的盒子又往前递了一点,并带着期盼地目光看着温偃。 温偃接过,并随手打开了盒子。“这―――”当她看见了盒子之中的东西后,倒是小小的吃了一惊。 在盒子里静静躺着的,是一只雕工精美的银镯子,而且这银镯子上还嵌了大大小小,好几颗蓝宝,每一颗都是成色上好,最大的那一颗一看就知道是有价无市的绝品珍宝。 ‘嘭’的一声,温偃关上了盒子,“这礼物太贵重了,我不能收。”她将盒子重新递回了卿南生的面前。 卿南生一下就傻眼了,“这是我家里很寻常的首饰,我家里还有好多好多呢,这个东西很贵重吗?”他好奇地问。 温偃点了点头,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就这镯子上镶嵌的那颗大蓝宝,她敢说,同样品质的,就是在楚国国库里也找不出几颗来,可是卿南生却说这是他家里的寻常首饰?那卿南生家里该富有到什么程度? “首饰和首饰是不一样的,首饰也有贵重之分,你确定这种品质的首饰在你家里比比皆是吗?”温偃有些不相信的追问着。 “嗯。”卿南生用力地点了点头,“我家里有好几箱子这种镯子上的蓝宝,我都见过,所以我还以为这些东西都是很平常的东西,难道不是吗?”他反问。 温偃看了看手中的盒子,又看了一眼一脸好奇加无辜的卿南生,“你家里是做什么的?”就这财力,怕是都可以与一个皇室相媲美了,甚至还可能犹有甚之,因此,她实在是有些好奇起卿南生的身世了。 “我家里……”谈起这事,卿南生反倒是有些支支吾吾起来,“偃,对不起,我家里人嘱咐过我,不让我在外面提起我的身世……”卿南生一脸的愧疚。 “没关系。”温偃连忙道:“我只是好奇,随口一问而已。” 不过,虽然卿南生不说,但温偃也大概猜得到卿南生一定家世非凡,只是在这楚都,她想不出来,有哪一家有这样雄厚的实力,难道卿南并不是楚国的人?她想不出答案,干脆也就不想了,毕竟她对卿南生也并不是坦诚相对。 “谢谢你的礼物,我很喜欢,但是下次不要再送了。”温偃知道她不收下礼物,卿南生肯定不会就此罢休,所以她也不再矫情,嘱咐了卿南生一句后,就将礼物收了下来。 游完湖后,四人又聚在一起吃了晚饭,所以待到温偃回到太子府的时候,天色早就已经暗了下来。 “主子,这是什么啊?”绿竹在服侍温偃脱衣洗漱的时候,恰巧看到了温偃放在衣服里的盒子,所以不由得有些好奇地问道。 温偃回头看了那盒子一眼,随口解释道:“一个朋友送的礼物。”说完,她就拖着疲惫的身躯躺进了热气氤氲的浴桶里。 绿竹忙着服侍温偃洗漱,一时也就顾不上看那盒子里装的是什么,将其随手放到一边后,就赶紧给温偃擦洗身子去了。 不多时,温偃洗漱完毕。原本她在外头待了一天,回来的时候已经有些疲惫了,可没想到这澡一洗完,她反倒是没了睡意。 于是,她便只着一身中衣,窝在软榻上看起书来。 绿竹吩咐完下人收拾好房间之后,又想先前她拿的那个盒子还放在地上,于是她赶忙又去将盒子给捡了回来。 “主子,这里头装的是什么啊?”她拿着盒子走到温偃的身边,好奇地将那盒子放在耳边摇了摇。 温偃看着因为没得到她允许,想看又不敢看的绿竹,不禁有些好笑。“想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吗?”她道。 “诶!”绿竹这才喜滋滋地应了一声,赶忙打开盒子看了起来。 跟着温偃这么久,该见的好东西绿竹也见了不少,此刻一打开盒子,她一眼就看出了盒子里那个镯子的贵重来。“这――”她一边用惊叹的目光小心翼翼地拿起盒子里的那个镯子,一边就万分懊悔地道:“主子怎么不早告诉奴婢这盒子里面是这么贵重的东西啊,亏得奴婢刚才还拿着盒子用力摇晃了那么久,幸好这镯子没有损坏,不然奴婢的罪过可就大了!” 温偃看着绿竹紧张兮兮的神情,笑而不语。 她跟一般的女子不一样,对于这些金银首饰,奇珍异宝都没有太大的感觉,若不是今天卿南生硬要送给她,她才不会要呢。 “真好看的镯子――”那边绿竹还在不住的惊叹着。 “什么镯子?”忽然传来的一道声音差点没惊得绿竹将手中的镯子给扔出去。 她正要呵斥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吓到了她,可是当她回头看清了来人后,一下就被吓得没了脾气,“太子殿下。”她赶忙行礼。 楚轩并不说话,只是目光有意无意地在绿竹手上的那个镯子上扫过。 “你下去吧。”收回目光后,楚轩神色如常地道。 “是。”楚轩开口,绿竹不敢怠慢,连忙手忙脚乱地将那镯子重新塞到了盒子里,又放到桌上后,这才快步退了出去。 第三百一十二章:反击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温偃见楚轩进来,于是拿了件外衣披上。“有事吗?”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就像是在对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说话。 “嗯。”楚轩点了点头,却不急着说事,反而状似无意地道:“镯子是谁送的。”到底是出生在皇家的人,虽然只淡淡地扫了一眼,但已经足够他辨别出那镯子的贵重程度了。 温偃挑了挑眉,显然是没想到楚轩竟然还会关心这个。“朋友。”她简短地答。 这样的手笔,若不是巨富或是皇室,是断然拿不出这么好的东西来的,而在这两者之中,楚轩很显然更偏向后者。 “呵,”他冷笑一声,心里却已经断定这个镯子是楚宁送给温偃的了。 “我准备出发去颂州,你随我一起。”楚轩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缓缓开口提起了正事。 “去颂州?我跟你一起?”温偃很是有些惊讶,“太子殿下现在还在闭门思过中,若是有人知道太子殿下不遵圣命,私自出宫,那对太子殿下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我知道。”楚轩喝了一口茶,面色平静地道,仿佛根本就没有将这事放在心上。 温偃蹙眉想了想,倒是很快就明白了楚轩的意图,“太子殿下是想去颂州查看灾情?”准确来说,楚轩应该是想要去颂州给大皇子找些麻烦,毕竟水利的事情现在已经落到了大皇子的头上,一旦这事出了什么岔子,第一个遭受惩罚的,肯定是大皇子。 楚轩点了点头,不可置否。 温偃在楚轩的对面坐了下来,正了容色道:“现在朝中的形势本来就对太子殿下不利,太子殿下不宜在此时再生风波,我觉得,还是派别人过去较好。”她简洁明了地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然楚轩却是出乎她意料地摇了摇头,“大皇子对我百般打压,我若是还像个缩头乌龟一样待在这太子府里,那还有什么意思?这次,我要亲自反击。”话音刚落,楚轩手中的杯子就应声碎裂。 温偃心中一惊,连忙朝楚轩的手看去,在见到有鲜血从楚轩的手掌中滴落下来之后,她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起身去拿了药箱过来。 “此事我不一定能够帮得上什么忙,太子殿下带我去,岂不累赘?”温偃一边替楚轩上药包扎,一边平静地问道。 楚轩不由扫了温偃一眼,只见温偃眉眼低垂,认真给他上药的样子,颇有几分安静贤淑的模样,他心中一动,更加坚定了要带温偃一起出去的想法。 “我不嫌弃你。”楚轩冷不防地道。 温偃手中的动作一顿,脸上顿时出现了几条黑线。“那就多谢太子殿下的不嫌弃了。”既然楚轩不愿意说理由,那她也就不再追问了。 楚轩见温偃应承下来,眼底不由浮起了一抹浅淡的笑意。其实他非要带温偃一起去颂州,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就只是单纯地想将她带在身边,看着她而已,不过他自然是不会对她说出他心中的想法的。 “太子殿下准备如何瞒过众人的耳目?”温偃沉思了一下,蹙眉问道。毕竟去颂州路途遥远,再加上他们还要在那里耽搁一段时日,少说也要几个月才能回来,楚轩若是这么久不在府中,难免会惹人生疑。 楚轩似乎早就想到了这个问题,他勾了勾嘴角,浅笑着道:“临与我从小一起长大,只需要一张人皮面具,他就可以变成我。” 温偃眼中闪过一丝新奇,她竟不知还有这样巧妙的办法。这样一来,楚轩出门的消息就可以完全瞒住了。 “不错。”她想了想,开口夸赞道。 楚轩看着温偃,眉宇间划过一丝浅浅的得意。 出门的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只是温偃若是要出门,却是瞒不了众人的,她必须还要寻个不惹人怀疑的理由才是。 就在楚轩紧张地筹备着出门的事情的时候,楚依却忽然找上门来了。她一踏进太子府,并没有去见楚轩,而是直接来到了温偃的房间。 “怎么了?”温偃见楚依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不由开口问道。 “四嫂!”楚依唤了温偃一声后,一下就哭着扑进了温偃的怀中。 “好了好了,别哭,有什么事慢慢说。”温偃一边拍着楚依的后背安抚着楚依,一边就示意屋里的丫环先退下,于是屋里很快就只剩下了她和楚依两个人。 楚依窝在温偃的怀里哭了良久,而后才顶着通红的眼睛坐直了身子。“四嫂,我跟父皇说我想回楚国去,想要嫁给韩风,可是父皇不同意,他说我之前已经嫁到越国的皇室了,不能再在越国找人家,若是实在想嫁,也只能在楚国找……我与父皇分辨,可是父皇根本就不理解我,还说要把我送进尼姑庵,当一辈子的尼姑!” 温偃听完楚依的讲述后,不由就皱起了眉,但她仔细想想之后,也觉得楚皇的决定不是没有道理的,毕竟楚依是楚国的公主,先是嫁到越国的皇室后,又下嫁给越国的将军,这件事若是传开了,难免会有人那这件事来笑话楚国皇室。 思及此,温偃也不禁感到有些头疼起来。“你自己是怎么想的?”她问。 “我是一定要嫁给韩风的。”楚依的语气很是坚决,“我已经认定了他是我的良人,就算是不惜一切代价,我也要嫁给他!我已经跟父皇说了,我不要再做楚国的公主,我要以一个平凡人的身份去嫁给我爱的人!” 温偃被楚依的决心给惊住了,毕竟楚依在她眼里,一直都只是个不懂事的小丫头。自从认识楚依之后,她一直都在背后指点着楚依,现在看到楚依终于有了自己的想法,温偃忽然有种感触,就像是看到自己的妹妹终于长大懂事,懂得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了一样。 “小依。”温偃笑着拍了拍楚依的肩,温言道:“若你真的想好了,那你就去做。我把越国的那些铺子都赠与你,这样就算没了楚国公主的这层身份,那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你一样可以过得比很多人好,在韩风面前也不用因为自己的平民身份感到自卑,而且不管出了什么事,还有我在背后。别怕,去追求你想要的。” 温偃的一席话让楚依感动得一塌糊涂,“四嫂!”她带着哭腔唤了一声,又扑进温偃的怀里哭成了一个泪人。 第三百一十三章:出行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楚依要回越国,温偃想起之前的事情,不由就交待道:“此番若是回去,一定要提醒韩风好好盯着温盛。”毕竟之前楚宁去越国的时候与温盛有过接触,所以温盛不可不防。 楚依连连点头应是,“四嫂,我回了越国之后,你有空也要去看我啊。”楚依一边抹眼泪,一边道。 “放心,一有空――”温偃正要笑着应下,可一开口,忽然又想到了些什么,她顿时眼睛一亮,道:“小依,你走的时候告诉我一声,我同你一起启程。” “啊?”楚依一脸的惊讶,“四嫂也要回越国?” 是的,温偃也要回越国,只不过这只是对外的借口罢了――温偃借口温岭缠绵病榻,她要回去探望,楚国有谁敢说她的不是? 于是事情就这么愉快地解决了。 楚依和楚皇大闹了一场后,最终楚皇在气头之下,当真废了楚依公主的名头,楚依如愿以偿地启程回越国,而温偃和楚轩也同楚依一起出发,几人在出了城门之后便兵分两路,楚依继续朝着越国而去,而楚轩和温偃则是转道去了颂州。 “出发去颂州的事,太……你没告诉宋娴吗?”温偃想起今早她出门前,宋娴还特意喜笑颜开地来送她。 若是宋娴知道楚轩找沈君临易容,自己去颂州的事的话。她又赶在这时候出门,宋娴不会猜不到她是与楚轩一同上路的,可是看宋娴的反应,只是完全沉浸在了她离开的喜悦之中,这样一看,就知道宋娴定然对楚轩秘密出门的事并不知情。 楚轩点了点头,简短地吐出了两个字,“麻烦。” 温偃闻此,不由怔了一怔,但她很快就笑了――她还以为楚轩对宋娴当真是百般包容呢,却没想他竟也有嫌弃宋娴麻烦的时候。 因为有之前的事在,虽然楚轩与温偃的关系和缓了一些,可是二人之间多少会有一些看不见的芥蒂在,因此二人这一路上都甚少交谈,只是埋头赶路。 颂州离楚都路程遥远,即使是在他们的全力赶路下,也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才踏上了颂州的土地。 颂州地处于北方,这次的旱灾是整个北方的灾害,但他们一路走来,其余的几个城池情况都还勉强算是不错,可当他们抵达颂州之后,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一踏进颂州的主城,街边就到处都可以见到面黄肌瘦的百姓。 楚轩蹙了蹙眉,扭头对一旁的温偃道:“赶了一天的路,先找个客栈落脚吧。” 毕竟他们才刚到颂州,对于受灾的程度还不了解,所以他们也不好贸然出手做些什么。 “嗯。”温偃轻轻应了一声,倒是没有反对楚轩的提议。 只是令温偃感到不解的是,之前他们一路走来,情况都很符合地方官员给朝廷上报的折子上写的――轻微旱灾。可进了颂州之后,情况倒好像变得严重了起来。 这是怎么一回事?温偃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搞清楚这其中的缘由了。 原本还以为找客栈落脚应该是件容易的事,可是二人骑着马走了许久,这才发现街道上的许多店铺都已经关门大吉了,二人带着疑惑又走了好一段路,这才找到了一家开门的酒楼,与前两条街颓靡景象相比起来,他们现在所看到的这间酒楼,简直就可以称得上是热闹非凡了。 楚轩扭头过头来看了温偃一眼,“在这?”他询问着。 温偃点了点头,“就这吧。”虽然他们原本想的是随意找一家客栈歇下就是了,可是走了这么久,也只看到有这间酒楼开门,那现在就已经不是他们挑不挑的问题了,而是他们根本就没得挑。 二人刚翻身下马,酒楼里很快就有店小二迎出来将他们的马牵走安置。 许是因为旱灾的缘故,这间看起来红红火火的酒楼里也并没有多少人。 温偃坐下后,扫了一眼墙上挂着木牌,原本只是想看看这里都有些什么吃的,但没想到这一扫却让她傻了眼。 “你们这的菜,价格怎么这么贵?”她皱着眉头问过来招呼的店小二。 那店小二扫了他们一眼,笑道:“二位是从外地来的吧,现在这城里缺水缺粮,能开店的可没几家了,而且物价都涨得飞快,我们酒楼的价格也不也得往上涨一涨么!” 听小二这么一说,温偃就不由扭头与楚轩对视了一眼。这一眼,二人心中就都有了底――这颂州的情况可能远比其他城池的情况复杂多了。 好在温偃与楚轩二人都不是缺钱的人,赶了一天的路,他们也懒得折腾了,于是就随意点了几个小菜,又吩咐店小二去准备了两间上房,他们一会好上楼休息。 “二位――”一般的客人来到他们酒楼都免不了要抱怨一番,可温偃和楚轩却这么干脆,一点也没有要讨价还价的意思,于是店小二反而有些迟疑了。 楚轩和温偃是何等人物,怎么会看不穿一个小小的店小二的想法?楚轩冷冷地扫了那一脸狐疑的店小二一眼后,就从怀中掏出了一大锭银子来扔给了那小二。 “二位客官请稍等,小的这就去给二位客官安排!”店小二检查了一下银子的真伪后,这才眉开眼笑的走了。 虽然大堂里只是零零散散地坐了几个人,可楚轩和温偃还是极其谨慎,没有多说些什么,匆匆吃完饭后,二人就上了楼去。 “休息一会,一会我们再去街上看看。”进门时,楚轩对温偃道。 温偃点了点头,二人便各自进了自己的房间。 这一睡便到了下午,这几天为了赶路一直都是风餐露宿的,好不容易睡了个好觉,温偃一下就睡过了头,还是楚轩敲门将她给叫醒的。 温偃醒来之后,匆匆收拾了一下就准备跟着楚轩下楼去了。“走吧。”因为刚刚睡醒的缘故,温偃还有些睡眼朦胧的。 楚轩看了温偃一眼,忽然伸手轻轻地在她的眼角旁擦了一下。 “怎么了?”温偃还是一脸的迷糊。 楚轩转身一边朝楼下走,一边扔出来了两个字,“眼屎。” 跟在楚轩身后的温偃听到这两个字,瞬间睡意全无,她脚下一阵踉跄,差点没失足从楼梯上摔下去。 第三百一十四章:愤怒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因为先前出门时发生的那件‘意外’,原本斗志昂扬地想要去查探灾情的温偃一路上都像是一朵怏怏的花儿一般,显得无精打采的。 二人并肩走出酒楼后不久,楚轩的脸色就悄然变了变。“走。”他忽然拉起温偃的手,并加快了脚下的步子。 温偃见楚轩神情不对,一边焦急跟上,一边就压低了声音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有人跟踪。”楚轩简短地回。 温偃在心中吃了一惊――他们这才到颂州多久,就有人跟踪他们了?难道是因为有人认出了楚轩的身份,还是这一路上他们身后都有人跟踪,只是他们到了现在才发现? 就在温偃在脑中胡乱猜想着的时候,楚轩却忽然拉着她拐进了一条小巷子里。 温偃的后背贴在小巷之中冷硬的墙上,她侧头朝楚轩看了一眼,只见楚轩对她做了一个嘘声的手势。她点了点头,就连呼吸都不由自主地放缓了一些。 二人贴在小巷的墙边上等了不一会,就有两三个身影也拐进了巷子。 就在那三个人的身影出现的那一刹那,温偃只觉得自己手上顿时一松,再一抬头,只见楚轩的身影就已经如闪电一般朝着那几人而去。 “啊!”温偃甚至都没看清楚轩是怎么出手的,总之也就是几个呼吸间的功夫,那跟着他们的三个身影就都躺在地上止不住地哀嚎起来。 见此,温偃心中不由松了一口气――这么菜,应该不是有人派出的刺客。 “什么人?”楚轩收拾完那些人后,面容虽然还是紧绷着,但明显可以看得出来,他的神态比先前放松了许多。 “公子饶命,公子饶命!”那几人已经被出手凌厉果决的楚轩吓破了胆,挣扎着起身在地上磕了好几个响头之后,这才苦着一张脸开口解释道:“我们几个就是普通的百姓,因为旱灾,我们没有水喝,也没有食物。后来两位进城后,见两位衣着光鲜,而且还直接到招福楼吃饭住下,所以我们几个猜想两位一定是个有钱人,为了给家里的几口人填填肚子,我们才一时起了歹心,想要从二位身上抢点银子过来……” 那人说到这,又‘嘭嘭嘭’连着在地上磕了几个响头,而后才接着道:“我们几个也是实在被逼的不行了,这都是第一次犯事,还请公子饶了我们吧!” 温偃朝那几个人看了一眼,只见那几个人都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看起来就好像几具行走的骨架,看起来应该是真的饿了许久了。 她皱了皱眉,开口问道:“我们在外听闻颂州只是轻微受灾,影响并不严重,你们怎么会饿成这个样子?” 一说起这事,跪在地上的几人就都抹起了眼泪。“这事都要怪张有才那个狗娘养的!还有这城中的大户们!是他们将城中唯一几口出水的井全都霸占了,除了他们自家人,谁若是想要喝水,就要交钱去买!还有我们的地全都干死了,只有城中几家大户家的地还勉强有一点收成,我们要是想吃粮食,除了去米庄购买,就只有从他们手里买了……这样一来,这城中的水和粮食,几乎都被炒成了天价,我们都是普通的老百姓,哪里拿得出这么多银子来!等到我们的银子花光之后,我们就只剩下等死的份了……” 难怪这城中随处都可见到灾民,原来这里头还有这样的原因在。 弄清楚了原委后,楚轩也不欲再与这几人追究些什么,“你们走吧。”他道。 “多谢公子,多谢公子!”那几人听到可以离开,一个个都如蒙大赦,赶紧从地上爬起来,转身朝外头走去。 “等等。”温偃却忽然开口叫道。 那几人停下步子,疑惑地转过头来看温偃。 “拿去吧。”温偃从怀中掏出了两张银票来递到他们手上,“应该可以够你们再支撑一段日子了。”她道。 “多谢姑娘……”那几人又感恩戴德地感谢了温偃一番后,这才结伴离去了。 温偃转身正要问楚轩接下来该干些什么,可一转身却见到楚轩正眼也不眨地盯着她。 “我脸上又有什么东西吗?”温偃吃了一惊,条件反射地就去捂脸。 楚轩的嘴角忍不住上扬了一些,“没事,走吧。”说完后,他就兀自朝前走去。 明明就是有话想说的样子!温偃对着楚轩的背影翻了个白眼,这才快速地跟上了楚轩的步伐。 现在事情既然已经弄清楚了,二人也就不必再去劳心劳力地探察情况了,于是二人准备回酒楼商讨一下计策。 刚一踏进酒楼的门,温偃和楚轩二人就听见了二楼的某一个房间里传出多人的欢笑声。 楚轩眉头一蹙,顺手拉住一个店小二,开口问道:“此时在二楼里吃饭的是什么人?” “回客官,现在在上头吃饭的是颂州知府,张大人。”那店小二答。 听到楼上传来的那些欢声笑语,楚轩的脸色却是越来越难看。他一把松开店小二,迈开步子就要上二楼。 温偃似乎是看出了楚轩想要去做什么,她赶紧上前一把拉住了楚轩的手,并皱着眉头对他摇了摇头。“我们回去再说。”她道。 然楚轩一想起外头那些灾民吃不上饭,喝不上水,可这些地方官却和城里的大户们吃香的,喝辣的,还压榨百姓……他心里就像是有一团烈火正在汹涌得燃烧着,逼迫着他想要冲上去好好教训那些人一顿。 “放开。”他冷冷地吐出两个字后,拨开温偃的手就要继续往上冲。 温偃一看就有些急了,其实她心里何尝不是憋着一团火,她何尝不是想要立刻收拾上头那些人,可楚轩毕竟是违抗了皇命出来的,此时若是被人认出来,别说他们惩治别人了,地方官只要将楚轩私自外出的事情往上一报,楚轩这个太子也就算是彻底玩完了。 眼见着楚轩已经迈上了楼梯,马上就要抵达二楼了,温偃愈加地着急。她没有办法,只能快速地冲上去,再度拉住了楚轩的手腕。 楚轩一脸不耐烦地转过头来,可还没待他开口发作,两片温热的唇瓣就已经覆盖到了他的唇上。 这一瞬间,他什么脾气也没了。 第三百一十五章:救灾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其实温偃也是没办法了,她不知道怎么才能拦住楚轩,脑子一抽,也就吻了上去。 见楚轩似乎安静了下来,温偃连忙红着脸退开了两步。“回去再说。”她拉着楚轩往上走。 楚轩没有反抗,甚至嘴角还带上了一 ... 第三百一十六章:欺人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啊!”到底没干过这种伺候人的活,而且又加上从小习武,楚轩的手劲温偃实在不敢恭维,所以不一会,房间里就传出了温偃压抑着的惨叫声。 “好了好了!”按了没几下,温偃就举白旗投降了,“不劳烦太子殿下 ... 第三百一十七章:打探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这世上之所以有那么多的人想要做官,那是因为做官不仅可以让他们拥有权力和虚荣,而且还可以让他们拥有花不完的银子。 对于贪污一事,这是每个朝代都无法避免的事情,有时候只要官员不是做得太过分,朝廷都 ... 第三百一十八章:分歧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既然张有才是个好色的人,温偃的想法就是投其所好,利用她的美色从张有才嘴里套话,可是楚轩却是百般不同意。 “怎么?难道你觉得我还比不上那些青楼里的风尘女子吗?”温偃显得很是不解。 “我说不行 ... 第三百一十九章:旖旎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温偃不知道楚轩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只知道她穿好衣服走出屏风之后,楚轩已经出现在屋子里坐着了。 “你不是在外面守着吗?”温偃不确定楚轩方才有没有偷看些什么,她一脸狐疑地望向楚轩,脸上却不由自主地浮 ... 第三百二十章:美人计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最终妥协的人还是楚轩。 想来是想到有些客人动作粗暴,有撕衣服的习惯,所以青楼里的每间房里都换着备换的衣裳。温偃在屋里翻找了一下,就找到了新的长裙换上了。 原本她还想要擦点胭脂水粉之类的东西 ... 第三百二十一章:识破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美人开口,尤其是还没有到手的美人,张有才哪有不同意的道理?他随手在门外找了个下人交待了两句就带着温偃往张府的方向而去。 一到张府,那就真是完全到了张有才的地盘了,到时候她想要反抗或是逃脱都不那 ... 第三百二十二章:大怒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张有才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但温偃又怎会让他如愿?即便是死,她也不会让自己如此窝囊地委身于人。 她的目光在这间密室里打量了一圈,原本她只是想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能够作为武器,但她却无意间发现这间密 ... 第三百二十三章:蒙骗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楚轩废了张有才的一手一脚。 张有才冷汗直冒,当即痛晕了过去,只不过楚轩又将他给弄醒了。 ... 第三百二十四章:死讯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账簿都落到了楚轩的手上,张有才不得不答应楚轩的要求。 “你真的相信张有才会心甘情愿地为我们办事?”回到了酒楼之后,温偃却还是有些不放心。 “不信。”楚轩回答的很干脆。 “那我们接下来该 ... 第三百二十五章:暴乱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温偃没想到进来的人居然会是楚宁。 “你怎么会……”温偃显得很是惊讶。 ‘吱呀’一声,楚宁将门关上,又走到温偃的床边坐下,“张有才死前都跟我坦白了。” 只要楚轩和温偃在颂州城内,以他的能 ... 第三百二十六章:不受控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酒楼里乱做一团,根本就不受控制。 “收拾一下东西,离开这。”眼见着那些灾民已经逐渐向楼上涌来,楚轩连忙拉着温偃回到了房里。 二人刚一进屋,还没来得及收拾东西,房门就‘嘭’的一声被人给踹开了 ... 第三百二十七章:稳定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温偃心里到底还是看重楚轩一些,“我们――”她张了张嘴,将目光转到了楚轩身上,正打算要和楚轩一起离开,但没成想她的目光这一转,却无意中看到了楚轩已经被鲜血染红的半边衣袖。 “你受伤了?”温偃有些 ... 第三百二十八章:痴心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以前的颂州城是座美丽富饶的城池,但因为旱灾和人为的肆掠,现在的颂州城几乎是满目苍夷,再不见以往荣光。 “何时走?”温偃正站在院子里出神,身后却忽然传来了楚轩的声音。 她回头望去,只见楚轩面 ... 第三百二十九章:抉择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四处都是鲜血和火光,耳边是连绵不绝的惨叫声。 温偃奋力地在火光之中奔跑着,她单薄的身躯像是一张薄纸一样,好似随时都要被嚣张的火舌给吞没。 ‘呼呼’,终于是有惊无险地到了楚轩的房间,她停下来 ... 第三百三十章:稳定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三人出了官府之后,暂时找了一间偏僻的破屋落了脚。 “怎么样?还能撑住吗?”温偃气喘吁吁地将楚宁放到了地上。 这一路上楚轩都没有给她搭把手,她的力气几乎已经用竭,现在就连说话都很是费力。 ... 第三百三十一章:怂恿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一个多月的长途跋涉,温偃等人终于又回到了楚国。 三人才刚随着军队踏进楚国的城门,就已经有宫里的侍卫守候在城门后,说是要带楚轩和楚宁进宫。 看来楚轩私自出城一事,确实是惹恼了楚皇,不然楚皇也 ... 第三百三十二章:冷清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朝事大事小事不断,各个皇子又都不让人省心,楚皇不得已拖着病体,继续处理朝堂上的事情。 因方才在早朝时提起废黜东宫之事遭到了各个大臣的反对,所以楚皇的脸色并不大好。 “皇上,该喝药了。”总管 ... 第三百三十三章:暗流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这几日温偃正嫌在府中憋闷,沈君临就找上了门来。 “有事?”温偃略带玩味地看着沈君临身旁的攸宁。 攸宁倒也坦荡,任凭温偃带着深意的在她身上打量,不躲不闪,和以前一样,一派的落落大方。 “ ... 第三百三十四章:内忧外患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温偃最后到底还是没能等来卿南生。 卿南生就像是出现在她生活里的一缕飘絮,没人知道他从哪里来,也没人知道他又到哪里去了。 就如来时一般,他来得不动声色,走时不留痕迹。 不过卿南生的忽然离 ... 第三百三十五章:用药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快些快些!”浓重的夜色里,两个人影急匆匆地走着,像是唯恐慢了一步就会错失些什么重要的东西。 紧赶慢赶,待得李时将假扮成太监的太医带回正乾殿里时,楚皇好歹是还剩着一口气。 那太医一看楚皇躺 ... 第三百三十六章:倒下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楚皇年轻时爱狩猎是出了名的,只是最近几年年纪大了,有些力不从心,所以才减少的狩猎的次数。 以往狩猎时,楚皇总是一脸的意气风发,浑身上下都透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可是今日,他却有些心虚了。 “走 ... 第三百三十七章:误会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楚皇昏迷不醒,各个小国蠢蠢欲动。 楚轩身为太子,因为此事,最近自然是忙得不可开交。 宋娴见楚轩久不来找她,于是只好自己找到了正院。 “轩哥哥。”和楚轩的愁容满面不一样,宋娴的脸上还是和 ... 第三百三十八章:贴身照顾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仿佛又回到了以往的剑拔弩张。 温偃不知道为何只要她跟楚轩之间的距离离得稍稍近一些,他们之间就会有无数的矛盾涌出来。 难道他们是命定不和吗? “我记得太子殿下似乎曾经答应过我,只要我不背 ... 第三百三十九章:颠覆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时候不早了,太子殿下该休息了。”温偃一进书房,还没等楚轩开口就冷着脸道。 这语气一听就能听得出来这一下午的磋磨确实是真的激起了眼前人的怒气了。 楚轩抬起头来朝窗外扫了一眼,刚用过晚膳,时 ... 第三百四十章:折腾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温偃早该知道她的几句话根本就改变不了一个人根深蒂固的想法。 ――回到府中后,楚轩依旧不改折腾她的本色,不仅让她亲自打水服侍他洗漱,而且还安排了她值夜。 温偃唯一感到庆幸的就是半夜楚轩再没有 ... 第三百四十一章:口是心非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今日宫中事务繁多,一直到了午时,楚轩这才脱开了身。 想着他今天临走时给温偃交待的任务,楚轩的嘴角不由就溢起了一丝笑。 其实他并非是为了为难温偃,他只是单纯地想要体验一下平凡人家夫妻的感觉。 ... 第三百四十二章:声名扫地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温偃换完衣服感觉只觉浑身乏累,于是便想着小憩一会再出去,但没成想她实在是太累了,倒在床上没两个呼吸间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楚轩在书房久不见温偃过来,眼见天色渐暗,他也再没了看折子的心思。 原 ... 第三百四十三章:坚定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流言就像是一只吃人的兽,它以迅疾的速度成长起来,然后将你一口吞进肚里,而你偏偏连呻 吟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吞噬得连骨头都不剩。 温偃不知道她是怎么回到太子府的,她只知道她眼前的一切都黑了。 ... 第三百四十四章:隐秘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楚玉的目光就像是一盏灯笼,照亮了楚轩心里黑暗的那一片角落,将他心底埋藏得最深的秘密暴露在了阳光之下。 “三姐有事就直说吧。”楚轩有些不自然地扭过头,避开了楚玉的目光。 楚玉的脸色显得很严肃,“你与温偃成亲至今都未曾和她发生过肌肤之亲?” 楚轩心中一惊,没想到楚玉竟然会问起这事。 “她同你说的。”同楚玉说起这事?他忽然有些摸不清温偃心中的想法了。 “不是,是我看出来的。”楚玉对楚轩平淡的态度有些不满,“温偃不愿说,那你告诉我,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三姐,这事我和她心里都有分寸,你还是别管了。”楚轩蹙起了眉。 一个两个都不肯说!而这两个人偏偏都还是和她最亲的人!楚玉原本脾气就不大好,此时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心底的火气一下就涌了上来。 “你们都说自己有数!什么才是有数?”楚玉拔高了声音,“你若是当真不喜欢偃,就放偃另外去寻好人家,不然你要这样拖着她到何时?你若是心里有她,那就好好对她,日后好好过日子!” “你告诉我,这两个答案之间,你选择哪一种?”楚玉怒气冲冲地质问道。 他愿意放她走吗?显然是不愿意的。 可她从一开始就想过要留在他的身边,既然如此,他又如何能够强迫于她? “三姐,你现在怀着身孕,不宜动怒。”他逃避着楚玉的逼问。 “你!”楚玉没想到到了这个地步,楚轩却还不肯透露他的心思。 “你简直气死我了你!”楚玉‘噌’的一下站了身来。 “三姐。”楚轩怕楚玉情绪太过激动会动了胎气,心中一时紧张不已。 楚玉气得狠瞪了楚轩一眼,随后深呼吸好几次,这才将心里的火气勉强压了下去。 “你要怎么做我不管,但我是把偃当做我的亲妹妹看待的,你日后若是让她伤心了,别怪我不认你这个弟弟!”说完,也不顾楚轩的反应,楚玉就自顾自地扶着腰走了出去。 楚轩看着楚玉挺着肚子离开的身影,眼中不禁闪过了一丝淡淡的落寞。 他也想与她相敬如宾,白头到老。 只可惜,她心中无他。 …… 既然决定要查这背后究竟是谁在捣鬼,温偃也不耽搁,当天晚上就让暖春传信将言人叫了过来。 “你去帮我查查这次散播谣言的人究竟是谁。”温偃的面色冷得像冰。 “是。”言人低声应着。 其实温偃不说,他也已经开始着手准备查这件事了,毕竟,温偃是他的主子,他不容许有任何人伤害到温偃。 温偃交待完这些之后又问了一些楚皇的身体状况和眼下的局势,随后才让言人离开了。 今天值夜的人是绿竹,暖春忙活完手头的事情,又等着绿竹过来之后,她便离开了。 夜色渐深,暖春提着灯笼朝着自己房间的方向走去,可是走着走着,她面前忽然就出现了一个黑影。 “啊!”这黑影出现得猝不及防,暖春吓了一跳,身子不自觉地向后仰去,幸得那黑影出手拉了她一把,她这免于摔倒的命运。 “是我。”言人不带丝毫情感的声音响起后,暖春‘砰砰’直跳的心这才落了下来。 她站稳身形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埋怨道:“你大半夜的在这干嘛?吓死人了!” 言人并不答话,只是笔挺地站着。 暖春察觉到言人似乎在盯着她看,她手上的动作顿时一顿,“你看我做什么?”她问道。 “你做的事我都知道。”言人答非所问地道。 暖春听了言人的话后,心中一惊,一股心虚之感顿时就从她的心底冒起了起来。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我要回去休息了。”她提起灯笼,慌乱地想要离开此地。 “将太子与主子谈话泄露给大皇子,害得太子失去皇上信任,私自将主子的信件交与侧妃……” “够了!”还没等言人说完,暖春就急忙喝断了言人的话头,“你在太子府也安插了人手?”她有些不敢相信。 言人并不答话,算是默认。 暖春见此,哪里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完全暴露了。 她手中的灯笼‘噔’的一下就掉落在了地上,“这些事公主都知道了吗?” 暖春的声音有些发颤,似乎是因为害怕,又似乎是因为别的什么情绪。 “没有。”言人缓缓吐出了这两个字。 “怎么会……”暖春抬起头来,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言人。她的脸上写满了疑惑,显然是不知道言人为何要将这么重大的事情瞒下来。 但言人向来是少言寡语的性格,所以他根本就没有打算解释的意思。 “收手吧,若是再有下次,我会告诉主子。”说完,言人转身欲走。 看着言人即将要离开的背影,电光火石之间,暖春心里脑子里像是闪过了一道亮光。 “言人!”她忽然冲上去,从背后紧紧地抱住了言人的身体,“我知道错了,我只是一时糊涂……我以后再也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暖春的眼泪浸湿了言人的衣裳,那灼热的温度让言人的身体蓦然一僵,可是他却没有要推开暖春的意思。 暖春见言人没有动手将她撇开,于是便更加笃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她眼神一闪,咬了咬牙后,干脆松手绕到了言人的正面。 “言人,你是喜欢我的,是吗?”她问。 言人看着暖春眼带泪花的站在他的面前,那样楚楚可怜的模样让他说不出一个不字。 暖春见言人不答话,心中冷笑一声后,便闭着眼睛踮起脚吻上了眼前人的唇。 夜色迷离,地上那一对相拥的影子给冷寂的夜带来了一丝暧昧的气息。 楚轩原本是想着天色渐晚,温偃应该已经歇下,他也可以趁机偷偷去看望一下温偃,却没成想远远地,他就看到了两个相拥在一起的身影。 若不是因为那对身影旁有个正亮着的灯笼,也许他真的看不出来那两个身影的主人竟然是暖春和言人。 他们在一起了?楚轩不由蹙了蹙眉。 因为有先前的事情,他每次见到暖春总会感到些许不自在,原先他还在心中对暖春存了一丝愧疚,现在见到暖春重新找到了自己所爱,他也总算是能松一口气了。 第三百四十五章:指婚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楚轩说要给暖春和言人指婚的时候,温偃显得很是惊讶。 “他们?”温偃怎么也无法将像是块木头一样的言人与细心温柔的暖春联想到一起。 “暖春和言人好像都是我手底下的人吧,不知太子殿下怎会突然想要替我的人指婚?”这才是温偃最关心的问题。 楚轩自然无法将自己前几天晚上看到的事情说出来,他想了想,开口道:“你将暖春叫来问她愿不愿意就是了。” 温偃见楚轩一脸认真的模样,倒真不像是在开玩笑。 “去将暖春叫过来。”她只好扭头对一旁的绿竹吩咐道,毕竟这件事的主角是暖春和言人,成不成都要看他们的意思。 “是。”绿竹心中也好奇得紧,所以领了命之后便快步退出去找暖春去了。 不一会,绿竹就将暖春给带了过来。 暖春见楚轩和温偃都是一脸的严肃,心中隐隐感觉有些不妙。 “见过太子殿下。”她神色如常地行了礼,静等着楚轩和温偃开口。 温偃扫了楚轩一眼,见楚轩并没有主动开口的意思,于是她才开口道:“殿下说想给你和言人指婚,我想问问你的意思。” “指婚?”暖春显得很是震惊,她不由扭头看了楚轩一眼。 此时的楚轩正坐在一旁静静地喝着茶。 那样的云淡风轻,事不关己,难道她对他来说就这么不值一提吗? 暖春心里浮起一阵密密麻麻地痛楚,她极力忍住了,才没有让自己露出任何的异样。 温偃见暖春的脸色不大好,于是赶忙接着道:“这是你自己的婚事,若是你不愿意,没有人会强迫你。” 暖春见事情还有转机,她眼中闪过一道亮光,可正待她要开口时,楚轩却不急不缓地开了口:“你不用有任何顾虑。” 楚轩墨色的眼底像是带着难言的深意。 暖春心中一震,暗道难不成楚轩知道了些什么?可那天晚上周围除了她和言人之外根本就没有其他人……也或者楚轩或是其他人路过,但她并没有发觉…… 暖春的心乱作了一团,脑子也乱作一团,像是有千万只蜜蜂在她脑中嗡嗡地叫着,叫她根本就没有办法思考。 温偃见楚轩的话落下后,暖春的脸色就更加难看了,她不由就扭头瞪了楚轩一眼。 “不要威胁暖春,她的幸福应该由她自己来决定,而不是由我们来插手。”话虽是这么说,可温偃的心中却还是有些好奇——为什么楚轩非要给暖春指婚? 温偃的苛责落下后,楚轩不自觉地就蹙了蹙眉。 那天晚上他看得分明,在月色下拥吻的绝对就是暖春和言人两个人,可是为何到了如今地步,暖春却又踌躇不前了呢? “若是怕言人不同意,那就等他来了再说。”这已经是他唯一能够想到的理由了。 楚轩说完后,不由就扫了温偃一眼——言人是温偃的属下,他虽然见过,却不知言人底细,更别提知道言人住哪了,所以这人还只能温偃派人去找。 楚轩向来不是多管闲事的人,可对于此事却如此执着,想来这其中应该有什么不可言说的理由,温偃如是想着。 但见暖春只是一昧的低着头不说话,她只好对一旁的绿竹招了招手。 绿竹会意的将头俯下,温偃悄声在绿竹耳边说了些什么之后,绿竹就点了点头,快步出去了。 绿竹出去后,屋里安静得像是连根针落到地上都能听见。 温偃几次三番想要问问楚轩这其中的缘由,可是想想还是忍住了没有开口——她才不想拉下脸去求他。 在屋里等了莫约半个时辰之后,绿竹和言人就一同回来了。 “主子。”言人面上还是一如以往的没有任何表情,以至于没人能从脸上看出他的情绪。 “殿下想给你和暖春指婚,你和暖春商量一下,若是同意,就将此事定下,若是不同意,就罢了。”温偃也不墨迹,上来就将事情挑明了说。 温偃的话说完后,言人眼底闪过了一丝小小的讶异。 众人在屋子里等了一会,却不见言人回话。 看着两个人当事人都像哑巴一样杵着,温偃不禁有些无奈。 不过言人的性格向来是,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他若是不愿意,必定会当场拒绝,这样沉默寡言的态度,仿佛也说明了些什么。 “暖春。”温偃放缓了语调将话题重新转移到了暖春的身上,“告诉我你的想法。你若是愿意,我即刻叫人去给你准备嫁妆,日后你就能够出府,安心留在自己家相夫教子,不用再做下人做的事情。你若是不愿意,也直说,有我在,没人能够强迫你。” 温偃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暖春也不好再不吭声。 “看言人的意思吧……”她小声道。 看这语气,似乎是有戏?温偃双眸一亮,将目光又挪到了言人的身上,用眼神询问着他的意思。 言人终于浅浅的皱起了眉——他在脑中快速地思量着。 他知道暖春虽然未曾明说,可透露出来的意思就是想要他开口将此事推掉,可若真如温偃所说,日后将暖春娶回家之后,暖春就不用在温偃身边服侍,也就没机会做出什么对温偃不利的事情了。 这样一来,温偃势必会少了许多麻烦。 “我愿意。”言人浅皱的眉头终于舒展来开。 言人的这一回答让屋里的人都吃了一惊,暖春更是抬起头不可置信地朝言人望去。 她明明暗示了言人不要应下此事,为何言人却还是应下了?难道言人对她的感情已经如此深厚了吗? “你们俩啊!”温偃终于无奈地笑了笑,“既是两情相悦,何必支支吾吾的,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暖春和言人同时垂下头去不说话,在外人看来倒是好像有些不好意思似的。 至此,暖春和言人的婚事就算是定了下来。 夜半,温偃坐在桌前理着给暖春准备的嫁妆单子——毕竟是跟了她这么久的人,暖春出嫁,她定然是不会亏待的。 ‘咚咚咚’,门外忽然传来了敲门声。 “进来。”温偃头也没抬地道。 ‘吱呀’一声门响过后,暖春红着眼眶走了进来。 温偃抬头一见,不由就皱起了眉,“怎么了?” “公主。”暖春却是带着哭腔唤了一声,随后就‘扑通’一下跪了下去,“奴婢已经是太子殿下的人了!” 暖春有些哀戚的声音在安静的屋子里显得格外的响亮。 第三百四十六章:如愿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啪嗒’一声,温偃手中的毛笔掉落在洁白的宣纸上,点滴墨色慢慢在纸上晕开,破坏了原先的纯白美好。 “你说的可是真的?”温偃几乎不敢相信这样冷静的声音居然是从她的喉咙里发出来的。 暖春点了点头,泪水止不住地落到地上,这这样的寂静里,每一滴泪水落下时似乎都发出了悲鸣似的‘嗒嗒’声。 而温偃却仿佛觉得她的心此时就是这地砖,暖春的每一滴泪水落下,那灼热的温度都将她的心烫出了一个小小的伤口。 痛。 密密麻麻的痛争先恐后地涌来,好像永无止境一般,叫人痛不欲生。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这事我会处理的。”温偃的语调冰冷得像是千尺的寒冰,带着无尽的寒意,令这屋里的温度都骤然下降了许多。 “是。”暖春戚戚婉婉地应着,可眼底却悄然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直到暖春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后之后,温偃的身子这才像是一根断了的琴弦——猛然间松懈了下来。 她松开紧紧握着的秀拳,因为方才握得太过用力,她的手心出现了几个深深的指甲印。 终究还是没能避免。 她闭上了眼睛,不知是该替暖春难过,还是该替暖春高兴。 正院。 温偃踏着夜色而来,她的面容清冷,像是天上悬挂的明月一般,带着疏冷的极致之美。 “你怎么来了?”楚轩掩下眼底的那一抹惊艳,神色如常地问。 “找你。”温偃抬手挥退了屋里的下人。 楚轩见温偃面容如此冷肃,心中蓦然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 “说吧。”他放下手中的折子,认真地望向了眼前之人。 “娶暖春进门。”温偃轻启朱唇,缓缓吐出了这几个字。 楚轩心中一惊,好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你知道了。”他冷静地道。 温偃点了点头,再望向楚轩时,脸上明显多了些许嘲讽。 “是因为怕暖春将此事说出来,所以才要强迫暖春嫁给言人吗?”她冷笑道。 楚轩蹙了蹙眉,心中倏地一窒,“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的人?” “难道不是吗?”温偃冰冷的语调终于有了一丝激动的起伏,“在你眼里,暖春不就是个玩物吗?想要的时候捧在怀里,不想要地就扔给别人,这不就是你做出来的事吗?” 温偃的话像是冰锥一样狠狠地刺进了楚轩的心里,他定定地盯着温偃,眼中的温度一寸一寸冷了下去。 “如你所愿,我会娶暖春过门。”楚轩说完这几句话后,就将目光转向了门外,“来人,去叫暖春过来服侍。” 这么快就迫不及待了? 温偃呆呆地立在原地,只觉得这屋里里冷得让她几乎有些站不住。 几日后,楚轩果然实现诺言,纳了暖春为妾。 连着许多日,楚轩都留宿在暖春所住的北阁。 因此,这一时间,竟连宋娴的风头都比不过暖春了。 有风缓缓从听风院拂过,带来一阵低吟婉转的欢笑声。 温偃的目光不由望向了远处灯火通明的院子,她几乎可以想象到此时此刻暖春脸上究竟弥漫着怎样灿烂的笑意。 可是她的心为什么会这么痛? 眼下的情况不是她一手促成的吗?这不是她想要看到的结果吗? 究竟,是哪里不对? …… 皇宫。 在昏迷了大半个月后,楚皇终于缓缓转醒了过来。 因为刚刚转醒的缘故,楚皇的精神头显得并不大好。 因此,大致说了下外头的情况后,寝殿里的一众大臣们就先退下了。 楚轩原本也要随着大臣们的步伐退下,可就在这时,楚宁却忽然开口叫住了他。 “四弟还是先等一等吧,我有话要跟父皇说,是关于四弟的事,四弟正好也听上一听。”楚宁的目光中隐含着深意。 因为楚宁的话,楚轩顿时就止住了步子。 “什么事?”刚才听大臣们七嘴八舌地说完外头的情况已经耗费了楚皇一大半的精力,此时再开口,楚皇就不免有些精神不济了。 “回父皇。”楚宁却像是恍若未觉一般,顾自开口道:“最近城中流言肆虐,说是太子妃行为不检点,有失皇家体面,可四弟却并未因此采取作为。儿臣觉得,为了维护皇家掩面,四弟应当尽快与越国公主和离。” 楚宁的话无疑是平地一声惊雷,让楚轩心中好吃了一惊——他实在是没想到楚宁竟然会在这样的节骨眼拿这件事来说道! 躺在床上的楚皇皱了皱眉,却不欲在这样的多事之秋再生事端。 “太子妃是什么样的人,太子自己应该最清楚,若是太子觉得太子妃没有问题,外头那些人便让他们说去吧。”楚皇如是道。 听到楚皇的回答,楚轩心里蓦然松了一口气。 许是已经预料到楚皇的反应,所以楚宁面上并不见多少失落。 他拱了拱手,接着道:“父皇,您有所不知,太子妃其实还在……私底下引诱过儿臣,这样行为不端的*!实在是不适合再留在皇家!” 楚宁面上一片认真,看不出丝毫说谎的痕迹。 楚轩看着楚宁,目光如剑,几乎要将楚宁的身体给刺穿。 ——枉他还一直以为楚宁对温偃是真心的,却不成想眼前人竟是个不折不扣的小人。 “父皇,二哥在说谎,这绝对是子虚乌有的事情!”楚轩上前一步,冷着脸为温偃辩解道。 温偃在越国不受宠的事情,从一开始楚皇就是知道的,所以当初温偃嫁到楚国来的时候,楚皇也并未因为温偃的到来而对楚轩的态度有所改变。 此时又听楚宁这么一说,楚皇心中对温偃的芥蒂就更深了。 “宁儿若是所说为真的话……” “父皇,儿臣敢以性命担保,太子妃绝对不曾对二哥做出这样不齿于人的事。” 楚皇才刚开口,楚轩就忍不住打断了楚皇的话头。 楚宁见楚皇似乎因为楚轩的话而有所动摇,他心中顿时就有些焦虑起来,脑海中也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前几天楚弈对他的暗示。 ——二弟若是狠不下心来辣手摧花,那大哥可就亲自动手了。 若是让楚弈亲自找人动手的话,温偃必定难逃一死,可若是他能想办法让楚轩休了温偃,温偃重回越国,那命数一说也就自然不奏效了。 这样一来,楚皇不会再受命数一说而影响判断,而温偃也能借此逃过一劫。 这办法虽然卑劣了些,可已经是目前为止他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 第三百四十七章:来访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楚轩和楚宁为了温偃的去留争论不休,可楚皇心里却已经有了自己的打算。 “你们俩各执一词,朕不知该听谁的……”楚皇说到这顿了一顿,这才接着道:“最近那些小国蠢蠢欲动,不知何时就会对我们楚国出手,太子妃既然身为越国公主,代表越国与我楚国缔结姻缘,那此事也该得到越国的表态了……” 听楚皇的意思就是想让温偃劝越国日后出兵帮助楚国了。 虽然以越国现在的形势,温偃很难让越国根据她的想法做出选择,但只要楚皇还想要利用温偃办事,那暂时应该就不会针对温偃。 楚宁心中暗自焦急,可楚轩心里却倏然松了一口气。 “父皇放心,儿臣回去会与太子妃好好商议此事的。”楚轩拱手回道。 楚皇满意地点了点头,缓缓地阖上了眼睛,“你们都退下吧,朕要休息了。” “是,儿臣告退。”楚轩和楚宁异口同声地说完之后,二人就一齐退了出去。 走出了楚皇的寝殿之后,楚轩这才转过头,冷冷地瞥了楚宁一眼。 “你出局了。”他宁愿将温偃一辈子捆在身边,让温偃恨他、怨他,他也不会再让温偃与眼前人在一起。 楚宁眼神一冷,毫不留情地回击道:“此事可由不得你。” 二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不动声色间掩藏下的却是刀光剑影。 回到太子府后,楚轩犹豫了一下,还是来到了听风院。 上次见面不过是半月之前的事,可再见楚轩,温偃却仿佛觉得眼前这个人遥远陌生得让她不敢相认。 “太子殿下踏足小院,可是有事要吩咐?”他们之间那一点旖旎的情意早就已经消磨在了不断的矛盾与争执之中,现在还维系着二人关系的,不过就是曾经定下的合作关系。 即使知道眼前的女子对他并无半分情意,可是每每听见温偃用这样冷淡的语调开口同他说话,楚轩的心头都会忍不住泛起一阵细微的疼。 “战事将起,父皇想得越国相助,此事需由你来办,需要付出什么条件,提前与我协商。”短短数语,便已道明来意。 温偃蹙了蹙眉,她嫁到楚国已久,仅凭着与温岭那点血缘关系,恐怕不足以说服温岭出兵相助楚国,再来她在越国朝中无人,此事着实难办。 “我知道了。”她垂下眼睑,有如蝶翅一般长而翘的睫毛轻轻扇动了两下,敛下了她心头纷飞的思绪。 楚轩深深地看了温偃一眼,没说话,径自转身走了。 其实今日听楚皇的意思,若是温偃办不成此事,那就成了一颗无用的弃子,届时楚皇恐怕会勒令他将温偃抛弃,但此事他却并不想同温偃提起。 因为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放手。 …… 果然不出众人预料。楚国朝和三十年,八月十四日,余、明、湘等其他小国联合起来,趁楚国国君病倒,楚国灾情四起,皇子内斗之时,发动猛烈进攻,想要一举拿下楚国,扩充他国领地。 待楚依收到温偃来信时,各小国已经开始对楚国各城池发动进攻,楚依心焦不已,忙将信交与韩风查看。 “夫君,四嫂嫁到楚国已久,在大王面前已没有多少话语权,又兼之朝中无人,现在除了我们,已经没人能够再为楚国说话了。”楚依虽然与楚皇之间有了隔阂,可楚国毕竟是生她养她之地,现楚国逢此灾难,她自然不会坐视不理。 韩风看完温偃的来信后,眉头却是不期然地紧皱起来。 此番几小国联合在一起,军力堪比大国,甚至犹有甚之。 目前温王的意思是暂时先静观其变,待看清局势之后再行定夺,所以,他此时去劝温王出兵,十有八九会被挡回来。 但是看着楚依焦急万分的楚依,他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我知道了,你在家安心等我消息便是。”韩风摸了摸楚依的头,露出一派温和的浅笑。 楚依点了点头,看着韩风温和的目光,她躁动不安的心忽然就平静了下来。 …… 六皇子府。 温盛看着桌上的来信,却是不期然地陷入了沉思之中。 隔了好一会,温盛才将目光转到了一旁的一个男子身上,“你怎么看?” 那男子是他新聘请的幕僚,名叫徐为是,因在最近帮他打理了不少事情,颇有些真才实干,所以他便将此人彻底留了下来。 “回六皇子。”徐为是上前了一步,拱手道:“依属下看来,楚国大皇子开出的条件确实不错,只不过现在形势还不明朗,六殿下还是先静待时机,缓一缓再做决定。” “嗯。”温盛赞同地点了点头,“本殿下也是这么想的。” 温盛的话音刚落,门外就有下人走了进来。 “六殿下,门外有人求见,自称是余国等人派来的使臣。”那下人禀报着。 温盛原本正懒懒地躺靠在椅子上,此刻听了下人的禀报之后,惊讶得一下就弹坐起来。 “余国等人派来的使臣?”温盛不期然地又将头扭向了徐为是那一边,见徐为是轻轻点了点头后,他这才对那下人道:“请,快请!” “是。”下人领了命之后,很快便退了下去。 不多时,那使臣就在下人的带领之下走了进来。 “在下高登,见过六殿下。”来人不卑不亢的行礼。 温盛扫了底下的人一眼,看样子莫约四十许,一副文质彬彬的模样,可眼里却时时闪烁着精光,一看就知道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温盛心中有些紧张,不由又回头看了一眼站在他身后的徐为是,见徐为是还是一脸的平静之后,他心中这才安定了许多。 “使臣不必客气,快快请坐。”温盛伸出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多谢六殿下。”高登也不客气,道了声多谢之后,就在一旁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温盛本想要开口问一问高登今来所为何事,但徐为是却在背后轻轻碰了碰他,示意他不要先开口,以免失了主动。 温盛这才不得已将已经涌上了喉咙的话给咽了下去,不过他心中对高登的来意着实有些好奇,以至于他有些坐立难安。 好在他的疑惑并没有持续多久,底下的人也就开了口。 “六殿下,你我都是聪明人,在下也就不与六殿下绕弯子了,实不相瞒,在下此来,是想代表各国同六殿下商谈一下合作的事宜。”高登缓缓道。 第三百四十八章:争夺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楚弈给出的条件是,若是此次他能够说服温王出兵相助,届时便助他登上王位,而余国那边给出的消息却是,现在就能助他登上王位,只要辅助他上位后,越国出兵协助于他们,届时还可将楚国三分之一的领地贡献给越国。 相较之下,谁给出的条件比较诱人,简直是一目了然。 温盛心中那颗蠢蠢欲动的心几乎要立刻就跳出胸腔来。 “好……” “咳咳……” 温盛刚要答应下来,徐为是却在他身后咳嗽了两声,以至于温盛又活生生地将他想要说出来的话给吞了回去。 “六殿下还有什么问题想要问吗?”高登的话虽然是对温盛说的,可是目光却直直地盯到了徐为是的身上。 “殿下还需要再考虑一下,不如使者过两日再过来吧。”徐为是语气平淡地道。 “哼。”那高登见徐为是这样拿腔作势,当即就冷哼了一声,不屑道:“讨价还价那是其他人的把戏,我高登向来都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这个条件已经没有再商量的余地了,若是六殿下不满意的话,我们也可找别人合作。” 徐为是没想到高登的性格竟然如此强势,他面色微微一变,不由就想起了郑国…… 同为三大国其中之一,若是小国能说动郑国出兵,那小国这边的胜算也是极大的。 温盛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这回没等徐为是开口,他便急匆匆地抢过了话头。 “好好好,我答应你们,你们早日派人助我登上王位,我就可早日出兵协助于你们!”他急切地道。 那高登显然是极其满意温盛的表现,他当即就换了一张笑脸,拱手对温盛道:“希望六殿下说话算话,如若不然,我等几国联合起来也不是吃素的。” 那高登的眼神如鹰一样锐利,语气如刀一般锋利。 温盛心中当即就是一跳,在气势上顿时就矮了底下人一头。 高登将温盛的神情尽收眼底,他眼中闪过一丝嘲讽的笑意,“那在下就先行告辞了,过几日在下会派人过来协助六殿下夺得王位。” “使者慢走。”温盛现在满脑子都沉浸在即将要登上王位的喜悦之中,根本就无暇顾及那使者的态度。 高登就此退下,殿内很快又恢复了一片静寂。 看着身旁那个沉浸在幻想之中不可自拔的男子,徐为是不禁在暗中摇了摇头。 ——此子做事太过浮躁,以后恐难成大器,他怕是还要给自己找一条退路才是。 …… 楚国。 几小国攻势渐猛,又因楚皇病重,皇子内斗,小国采用攻心之计,处处传播楚皇即将西去,楚国气数已尽等谣言,楚国军队因此士气低落,短短半个月之内就连丢三座城池,再这样下去,战败恐怕就只是时间的问题了。 “现在就数北方情况最危急,我打算亲自带兵出征,这楚都,就靠各位大臣守住了。”早在各个小国开始进攻之前,楚轩就已经有了这个想法,只是一直到现在才得以提出。 “太子殿下万万不可啊!”没成想楚轩话音刚落,就即刻有大臣站出来反对。 楚轩蹙着眉头看了那大臣一眼,“许大人有什么想法,不妨直说。” “回太子殿下。”被称之为许大人的男子拱了拱手,担忧道:“此去凶险,太子殿下身为储君,万不可以身犯险,还有,若是留大皇子一人镇守楚都,万一大皇子耍些手段,日后太子殿下就算能够凯旋而归,这皇位恐怕……” 那老臣欲言又止,但话中的意思却是再清楚不过。 “许大人所说之事,我已经尽数想过。”楚轩的神情是少见的凝重。 “如今楚国遭逢此劫难,若是我不能守卫好楚国的疆土,日后就算是坐上了皇位,那也没什么意义。至于我与大哥之争,若是我此去战死沙场,皇位自然是大哥的,若是我凯旋而归,是我的位子,谁也夺不走。” 随着话音落下,楚轩眼神一凝,无尽的威严从他身上散发而出,一时间将屋内的大臣们都给震慑住了。 过了好一会后,才有大臣们反应过来,继续劝道:“此去实在是凶险重重,还望太子殿下三思!” 众大臣齐齐开口,随后就都跪了下去。 楚轩早知不会如此容易说服这些大臣们,当下也感觉有些头疼。 经过一下午的僵持之后,此事到底还是没能商量出个结果来。 就连沈君临到了听风院之后,也还在为此事闹心。 “……殿下的脾气你不是每见识过,向来都是说一不二的,我怕到时候他真的会不顾一切自己出征。”沈君临语气虽然沉重,可神色间却看不出任何焦虑的模样。 温偃想了想,忽然将狐疑的目光落到了一旁优哉游哉的沈君临身上。 “你的实力不比殿下差,为何他不派你去?”温偃颇有些疑惑地问。 沈君临原本正懒懒地躺在温偃屋中的软塌上,听了温偃这话后,差点没从软塌上摔下来。 他一脸哀怨地看着温偃道:“战场上凶险重重,你就不怕我出事吗?” 温偃白了沈君临一眼,“说正事呢,正经点。” 听了温偃这话后,沈君临这才收了脸上哀怨的表情,正色道:“各个城池都有镇守的将军或是守将,我既无官位在身,也不是什么声名赫赫之辈,去了战场,恐怕一时难以服众,所以,我就算去了,不仅起不到什么作用不说, 说不定还会把自己搭进去。” “原来如此。”温偃脸上这才划过了一丝了然。 只可惜她给楚依递出的信件到现在也还没收到回应,也不知越国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 “要不我亲自回一趟越国吧。”隔了好一会后,温偃才再度开口道。 沈君临蹙了蹙眉,正要说话,门外却走进了一个人影来。 “不用。”楚轩漠然的声响在屋内响了起来。 温偃和沈君临的目光不由都投到了楚轩的身上,只听楚轩接着道:“这事我会解决,不用你们瞎操心。” 温偃闻此,不由扭头和沈君临对视一眼,二人不禁都翻了个白眼。 第三百四十九章:谋反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韩风今日进宫求见温王却被宫人拦在了殿门之外。 “韩将军,大王今日身体不适,不见任何人,韩将军还是换个时候再来吧。”说话的是一个太监,但韩风却觉得这个太监有些面生。 “高公公呢?”韩风不由得问。 高公公才是温王身边服侍时间最长的一个宫人,但凡温王有什么事,基本上都是高公公出来处理的,今日却没见到高公公的人,韩风心中难免有些揣测。 “回韩将军。”那太监依旧是面不改色地道:“高公公此时正在床边照顾大王,外头的事暂时都由奴才打理。” 从这太监的面上实在是看不出任何说谎的痕迹。 韩风皱了皱眉,深深地打量了那太监两眼,见看不出什么破绽,只好准备转身离去。 不过多年在战场上的直觉告诉他,一定有哪里不对劲。 他留神打量了一下周围,果然发现周围几乎不见宫女的身影,反而是侍卫多了许多。 韩风不动声色地往外走,也就是在这时他正好碰见了进宫的徐为是。 “见过韩将军。”徐为是在见到韩风之后,明显有一瞬间的慌乱。 徐为是只是温盛身边一个小小的幕僚,按理来说是没有进宫的资格的。 韩风眼神一闪,锐利的目光像是要穿透徐为是的身体。 “你进宫来做什么?”韩风带着疑惑的声音响了起来。 “回韩将军,”徐为是看起来还算是镇定,“在下奉六殿下之命,进宫来办点事。” “什么事?”韩风追问不止。 “这……”徐为是显然是没料到韩风居然会刨根问底,所以他一时便卡了壳。 韩风见此,哪能看不出来这里面有猫腻,可正待他要细细追问之时,温盛的声音却在他身后响了起来。 “韩将军的手伸得可真长啊,现在都开始管教起我手底下的人来了。”温盛用傲慢的语气道。 韩风眼神一凝,转过了身去。他随意拱了拱手,算是见过礼之后,便带着探究的目光道:“适才末将听闻大王身体不适,未能进去得见,却不想六殿下竟在宫中。” 韩风丝毫没有掩饰他心中的怀疑。 温盛脸色一沉,嘴角浮起一抹冷笑。 “父王身体不适,本殿下身为皇子,自然是要进宫来探望父王。怎么,难道在韩将军眼里,这竟成了不合常理之事了吗?”温盛疾言厉色地道。 从前的温盛同他说话时是没有这样的气势和底气的。 韩风的眉头紧紧皱在了一起。 “末将并非是这个意思,末将还有事,就先告辞了。”眼见着不能在宫里打听出什么消息,韩风果断地开口告辞。 虽知韩风心中肯定已经起了疑,但此时韩风若是留下定然会坏事,所以温盛并没有阻止韩风的离去。 韩风转身向外走,路过徐为是身边时,轻轻地四个字却顺着风飘进了他的耳中。 ——“大王有难。” 韩风体内的血液几乎要因为这四个字而停止流动,他勉力克制心中的震惊,迈着僵硬的步子快步离开了王宫。 直到再也看不见宫门的影子后,韩风的额头上这才渗出了些许冷汗。 照现在的情况看来,温盛怕是已经封锁皇宫,想要弑君夺位了。 韩风站在原地沉思了一下,而后才施展轻功,快速朝着韩府的方向飞奔而去。 楚依见韩风行色匆匆的回来,心中不由浮起了一阵不好的预感。 “夫君,你脸色这么差,可是出什么事了?”楚依忙问道。 “来不及解释了,你收拾一下东西,我让人护送你去最近的军营。”韩风急匆匆地吩咐完后,就从身上抽出一枚信号弹朝天上发送了出去。 这是他与下属联络的手段,只要发送出去之后,就代表有紧急事情发生。他现在只需要在府中等着,再过上不一会,他的几个得力下属就都会赶来。 楚依看见韩风的动作后,不由心中大骇。 “夫君,要走一起走,若是夫君不走,我也不走!”楚依紧紧抓着韩风的衣袖,像是害怕只要她一松手就会失去什么重要的东西一样。 见到楚依担忧惊惧的面容,韩风不由心疼地将楚依搂进了怀里。 “乖,你听话,先走。我带人去救了大王之后,马上就去军营找你会合。现在兵符还在我手上,军营的士兵都是听兵符号令,届时就算是温盛想动我们,也没那么容易了。”韩风的语气冰寒至极。 “救大王?”楚依心中一震,立马就反应了过来,“夫君是说温盛已经反了?” “嗯。”韩风沉着脸点了点头,“虽然还没有传出消息来,但是宫中现在已经被温盛的人给占领了,我要抓紧时间去救大王,若是晚了的话,大王恐怕性命不保。” “什么?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了吗……”楚依喃喃自语,后悔不及,“当初我过来越国之时,四嫂就要我盯紧温盛,以防他有什么动作,我居然到现在才想起来,若是我能早……” “与你无关。”韩风将楚依从他怀中推开,又轻轻地在楚依的额头上落下了一吻,“相信我,一切都会好的,快去收拾东西,我的人已经要来了。” 楚依自知她若是再留在这,只会成为韩风的拖累,于是她珍而重之地道:“夫君,你我说好了生死相随,此去我不能陪你,但你若是出了什么事,依儿绝不会一人苟活!” 说罢,也不待韩风答话,楚依就提着裙摆快步走进了屋里。 韩风看着楚依转身离去的背影,只觉得身上蓦然间像是多了一身盔甲。 ——为她,他要努力活下来。 不多时,就有四五个年轻男子进了韩府,韩风先交代管家将所有下人遣散之后,这才对那几个人道:“章勇、李丘,你们二人带着我的令牌带着夫人去往最近的我们的军营,记住,一定要保护好夫人的安全,如果夫人出了什么差池,你们也一并陪葬!” “赵龙,钱羽、孙兵,你们三人随我一起潜入宫中去救大王。你们都是跟着我出生入死的兄弟,这一路走来不容易,若是有不愿意犯险的,现在就说出来,我即刻放你们走。” “属下愿意誓死追随将军,谨遵将军号令!”整齐划一的回答已经表明了几人的决心。 韩风回头朝着台阶上望了一眼,楚依倚在门框旁正泪眼盈盈地看着他。 他对她扬唇一笑,转过身走了,再没回头。 第三百五十章:暂安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往日*肃穆、井然有序的王宫今日却乱做了一团,无数的尸体和鲜血染红了宫里的每一个角落。 韩风几人带着还剩一口气的温王侥幸逃出王宫,随后他们便踏上了九死一生的逃亡之路。 “给我追!一定不能让他们逃出越都!还有,一个活口都不能留!”温盛目光阴鸷的盯向远方,下达了他的命令。 听温盛这意思就是连温王的活口也不能留了。听令的那人身子一颤,最终还是领了命令,快步地退了下去。 因为怕事情拖得久了会再生变数,所以在韩风带着温王逃走的第二天,温盛就拿出了强迫温王写下的诏书,要求继位,并给韩风扣上了劫持温王,意图谋反的帽子。 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再加上韩风的品行如何,朝中大臣们一向有目共睹,于是不少质疑的声音就传了出来,不过最后都被温盛以雷霆手段镇压了下去。 经过小半个月的躲藏和周旋,韩风几人这才找到了机会逃出了越都,而此时的温盛已经在准备登基大典了。 韩风等人出了越都之后便直奔着自己名下最近的军营而去,而就在他们堪堪到达军营之后,温盛派出的人也跟着他们前后脚抵达了军营。 “我等奉新大王之命过来传旨,还不放行?”与韩风等人的待遇不同,温盛的人还没靠近军营就被人给拦了下来。 围住温盛人马的士兵们对视了一眼,很快就有两个人转身朝着里头跑去,想来是去禀报自己的上级了。 拿着温盛圣旨的那个男子坐在马背上,趾高气昂地等待着,就等着管事的人来了,再好好数落一下这群不懂规矩的士兵们。 不多时,就有一个健壮的男子在士兵的簇拥下走了出来。 “在下方裕,乃此处的领兵校尉,不知大人是?”方裕说话的语气还算是客气,那领头传旨的人听了之后,脸色稍缓。 “我乃大王近侍,此次是专为大王传旨而来,尔等还不速速接旨!”那人坐于马上,居高临下的蔑视着底下的人,根本就没有要下马的意思。 方裕眼中闪过一丝怒火,但还是不情不愿地跪下了。 马背上的男子见此不由更加得意,他摊开手中的圣旨念道:“……韩风劫持老大王,意图谋反……” 那马上的男子絮絮叨叨的念了半天,大意就是说韩风劫持了温王一定会来这军营,若是韩风在的话,立刻将人交出来,可恕他们无罪。若是他们一心想要包庇韩风等人的话,那就是株连九族的大罪云云。 方裕跪在地上听得好生不耐烦,但等了好一会后,那马上的人才算是将圣旨给念完了。 “方校尉,接旨吧。”那人坐在马上斜睨着方裕,懒懒地将手中的圣旨往下递。 然方裕却没说话,只是‘噌’的一下从地上站了起来。 那人在马背上等了了半天也不见方裕有任何动作,他的脸上不由就有些挂不住了。 “大胆方裕,你竟敢抗旨不遵?!”那人瞪大了眼睛呵斥道。 “呵,”方裕望着那人冷冷地嗤笑了一声,“我们军营里的兵可不管现在是谁继位,谁掌权。按照规矩,谁拿兵符出来,我们就听谁的。” “你!”那人显然是没想到方裕居然会拿出这套说辞来,他一时竟找不出话来反驳。 方裕拍了拍身上尘土转身欲走,却又听身后的人不满的叫嚣道:“你叫方裕是吧?别怪我没告诉你,抗旨不遵可是大罪,你现在要是不乖乖接旨的话,我立刻就能够将你就地正法!” 方裕的脚步登时顿住,他眼中闪过一丝冷芒。 “杀。”他头也不回地吩咐道。 周围那些人听方裕下了命令之后,没有丝毫的迟疑,手起刀落间,温盛派过来的几个人就全都成了没有声息的死尸,可怜那过来传旨的人至死都没能瞑目。 “以后王宫来人全都不见,若是他们要强闯,一律杀无赦。”方裕冷冷地下达着命令。 “是。”周围传来士兵们掷地有声地整齐回应。 方裕回头扫了一眼掉落在地上的明黄圣旨,眼中闪过一丝嘲讽。 “事情都处理好了吗?”坐在椅子上的男子问。 方裕点了点头,忙拱手回道:“回将军,都处理好了,一个没留。” 韩风点了点头,目光却不期然地转到了床上。 现在温王受伤垂危,还不知何时能够醒来,若是醒不来的话,他们杀君谋反的罪名恐怕就一辈子都洗脱不掉了。 …… 楚国。 楚轩想要亲自出征的事情到底还是没能如愿。 “这么说,皇上心中还是偏向于大皇子的?”屋内坐着三人,温偃紧蹙着眉头开口问道。 一旁的楚轩沉默无言的点了点头。他原本已经开始准备出征的事宜,可是楚皇那边却传来消息,意思似乎是想要先平息内斗,但却不是让他继位,而是想要废掉他,让楚弈上位。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如何还能安心地去领兵出征? 屋内缭绕着沉重而又紧张的气氛,温偃沉默良久,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开口道:“我要去越国一趟。” 她求助的信件寄出了这么久,一直也没得到楚依的回信。 现在要么就是事情进展得不顺利,要么就是连楚依和韩风也出事了。 得不到确切消息,她心中始终难安,还是要亲自回去一趟,她心中方能安心。 “不可。”但没想到她一开口,却遭到了两个男人的反对。 温偃看了看楚轩,又看了看沈君临,没好气地道:“你们还有更好的办法吗?若是再拖下去,等到那些小国将郑国也劝动了,那楚国就真的要完了。” 温偃说得有理,沈君临和楚轩一时无法反驳。 过了半晌后,楚轩才闷闷地道:“我让沈君临护送你回去。” “嗯?”不光是温偃,就连沈君临也吃了一惊。 毕竟楚轩一直都是很排斥他们在一起单独相处的,这会却是改了性子,着实是让人有些惊讶。 楚轩扫了大眼瞪小眼的两人,脸上浮起一丝微微的躁意,“你们还有更好的办法吗?”一转口便将温偃刚才所说的话又还了回去。 温偃和沈君临不由低下了头。 这时绿竹却忽然从门外闯了进来,她插着腰,气喘吁吁地拿着一封信道:“主子,殿下,越国来信了!” 第三百五十一章:转机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温偃等人终于从楚依的来信中知道了越国现在的情况,但与此同时,越国也已经给余国那边借了二十万的兵马助他们攻打楚国。 原本就占据上风的小国们现在有了越国的帮忙后,更是如虎添翼,打得楚国节节败退。 楚国颓势尽显,按照这样的形势下去,再过不久楚国恐怕就真的要走向灭亡了。 但好在这样糟糕的形势没过多久就迎来了转机。 “太子殿下,南水国太子带着使臣现在正在外等候,说是要求见皇上。”楚轩和楚弈正在偏殿与众大臣商议事情之时,宫人在门口战战兢兢地通报道。 “南水国?”众人一惊。 这南水国虽不属于三大国一列,可因其国盛产宝石,所以无论是在财力还是物力上,都要比其他的小国高出许多,且另外值得一提的便是,这次其他小国联合起来攻打楚国,原本南水国也是要参与的,只是后来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又退了出来。 现在南水国太子亲自带着使臣来访,这样的大人物,岂有不接见之理? “快请。”楚轩和楚弈异口同声地道。 “是。”那宫人领了命之后便快速地退了下去。 不多时,就有三个人前后走了进来。 走在最前头的男子锦衣华服,一张近乎天人之姿的俊美面容就这样突兀出地撞进了每个人的视野之中,就连楚轩如玉般的俊颜在这样的一张脸下,也显得有些失色。 众人看着这样一张脸,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见过楚国太子。”直到卿南生开口说话之后,众人这才收回了自己惊羡的目光。 “不必多礼。”楚轩的语气毫无波动,“不知南水国太子远道而来,所为何事?” 卿南生有些不习惯这样严肃的场所,于是不由转头,将目光投到了身后跟着的中年男子身上。 那中年男子会意,急忙替卿南生开口回道:“回楚太子,我等此次是为谈合作而来。” “合作?”楚轩眼底闪过一丝欣喜,但面上却仍旧是不动声色,“不知使臣所指的合作是什么意思?” “自然是帮助楚国退敌。”那使臣并不因为自己这方是施助者就显得趾高气昂,相反,他很是平静地叙述道:“我国君主见楚国陷入此等困境,于是特地说服北秋和西淮两国一同来助楚国脱离困境。” 北秋和西淮都是小国中比较有实力的国家,若是有南水国和这两国的帮助,楚国说不定可以在兵力上与余国那边达到持平。 在眼下这种情况,没有什么消息能比这个消息更加让人震奋了。 殿中的一众大臣们原本愁容满面的脸上终于露出了难得的欣喜之色。 楚轩亦是暗暗在心中松了一口气,“如此甚好,不知贵国开出的条件是什么……” 经过将近两三个时辰的商谈之后,合作的事情才总算是初步定了下来。 “还不知南水国太子殿下名讳?”从将近三个时辰的交谈之后,殿中的人几乎都能看得出来,这位所谓的南水国太子殿下虽然容貌无双,可在智敏上就差了那么一些,所以楚弈不由起了与卿南生亲近的心思,毕竟日后若是有什么事情,从卿南生身上无疑是最好下手的。 “卿南生。”不过是一个名讳罢了,卿南生没有丝毫犹疑就吐出了自己的名字。 楚弈听到这名字尚且还不觉得有什么,但一旁的楚轩却是如遭雷击。 “殿下刚才说的可是卿南生?”楚轩凝眉问道。 “是啊。”卿南生点了点头,疑惑地道:“有何不妥吗?” 楚轩一时没有答话,过了一会才低低地道:“并无。” 事情既然已经大致谈妥,卿南生等人便准备先回驿站住下,日后再来商量合作的细节和士兵会合后的部署。 待得卿南生带着人出了殿门之后,楚轩却忽然走了上去。 “卿太子请留步。”楚轩的一双眸子如墨一般深沉,叫人看不透也猜不透其中的情绪。 眼前的人当真是好生奇怪,刚才在殿中的时候就奇奇怪怪的,现在出了殿门之后身上的奇怪就越加的明显了。 “楚太子还有什么事吗?”卿南生皱着眉头,语气中明显透出了一点不耐烦。 楚轩却如恍若未觉一般,依旧面无表情地道:“正巧快到用晚膳的时间了,所以我想请卿太子随我一同去太子府用晚膳,不知卿太子可否赏脸一聚?” “我……”卿南生正要开口,站在他身后的使臣却忽然轻轻撞了撞他的后背。 他知道使臣的意思是叫他答应下来,可是他好不容易来一趟楚国,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办,他才没有兴趣跟眼前这个冷脸太子去吃饭呢。 “我一会还要去见我的朋友,没空陪你吃饭。”卿南生果断地拒绝了楚轩的邀请。 楚轩剑眉微蹙,似乎是明白了什么。 “我知道卿太子想要去见的是谁,卿太子若是相信我的话,不如就同我一同回府吧。”楚轩的唇角勾起了一抹浅笑。 一抹没有温度的浅笑。 卿南生的后背无端端地冒起了一阵凉意。眼前的人给他的感觉并不大好,他并不想同眼前人有过多的接触。 似乎是已经料到了卿南生心中的想法,所以在卿南生还未开口之前,他身后的一个中年男子就忙抢着道:“如此正好,就请楚太子带路了。” “张叔!”卿南生气鼓鼓地唤了身后的中年男子一声,似乎很是不满中年男子替他做了决定。 而那中年男子似乎也已经习惯了卿南生的脾性,他没有多说,只是安抚似的拍了拍卿南生的手臂。 卿南生见拒绝无望,只好不情不愿地跟着楚轩一起回到了太子府。 回到太子府后,在楚轩的安排下,不一会美食佳肴便都上了桌,可卿南生面上却仍旧是挂着些许不耐烦。 “楚太子不是说知道我想要见的人是谁吗?若是楚太子不能将那人带来,还是放我去见我的朋友吧。”卿南生颇有些气恼地道。 “卿太子莫急。”楚轩嘴角的笑容渐盛,“去请太子妃过来。”他扭头对一旁的下人吩咐道。 第三百五十二章:伤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温偃就那样袅袅娜娜地来了,如一朵迎风开放的娇艳牡丹,勾去了所有人的目光。 “偃……”卿南生喃喃自语,瞠目结舌地看着眼前的来人,仿佛有些难以接受。 温偃同样讶异居然会在这样的情况下见到卿南生,“南生?”她蹙着眉头唤了一声,眼中除了轻微的惊讶以外,再无任何其他情绪。 楚轩将卿南生和温偃的神情尽收眼底,他站起身,以占有的姿态揽住温偃细软的腰肢向桌上的几人介绍道:“这位是我的太子妃,温偃。” 胸口仿佛被什么东西重重地砸了一下,卿南生面色煞白,一句话也没说就起身踉踉跄跄地跑了。 那使臣见此,又是惊讶又是焦急,也赶忙站起身来对楚轩行礼赔罪,“楚太子请恕罪,卿太子年纪尚幼,不懂规矩,还望楚太子莫怪。今日我等就先告辞了,他日在下一定带着卿太子亲自登府道歉。” 说罢,那使臣就急匆匆地追了上去。 至于另外一个中年男子却是深深地看了温偃一眼后,这才快步走了出去。 “怎么回事?”温偃看着一下变得空空如也的屋子,尚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楚轩看着温偃一头雾水的模样,不由就蹙了蹙眉。 他原以为在这样的情况下见到自己的相好,温偃多少会有些慌乱,却没成想温偃的反应竟是如此的平淡。 他感到有些无趣。 “坐下来边吃边说吧,别浪费了这一桌好酒好菜。”楚轩道。 温偃点了点头,一点也没注意到楚轩的异样。 “这是怎么回事?南生怎么会在这?”坐下后,温偃便有些迫不及待地问道。 看着眼神中不掺任何杂质的温偃,不知怎么,楚轩心底的那点气就怎么都升不起来了。 “他是南水国的太子……”楚轩简短地将来龙去脉解释了一下。 温偃原先还有些黯淡的脸色因为楚轩的这一番话逐渐就放出了光彩,“南生居然是南水国的太子……”温偃喃喃自语,了然中又带了一丝细微的惊讶。 “难道你事先不知他身份?”到底还是忍不住开口刺了一句。 温偃扫了楚轩一眼,这才想起之前楚轩似乎是看到过卿南生给她写的信。 “这有什么稀奇的,交朋友何必在乎身份。”说着,温偃的语气也渐渐冷淡了下去。 “朋友?”楚轩墨色的眸子里浮起一层浅薄的冷淡笑意,“你只将他看做朋友,可他却不一定。” 楚轩的话语声刚落,温偃就‘啪’的一声将筷子拍到了桌上。 “太子殿下有话就好好说,何必这样句句带刺。”她‘噌’的一下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看着楚轩,冷冷道:“太子殿下真以为我看不出你是有意将南生带回太子府的吗?” 嘲讽过后,温偃就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用膳的偏堂。 楚轩一动不动地坐在椅子上,隔了好一会,才听‘咔擦’一声细响,他手中的筷子应声而断。 天色渐晚,楚轩看着手中拿了一下午却未曾翻动过的折子,不由得苦涩一笑。 为何她做了这么多对不起他的事,他却舍不得看到她有一点不高兴? 难道她在他心中的位置,已经到了如此重要的地步了么? ‘咚咚咚’,正想着,门外却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楚轩顿时收敛好了自己的情绪,换上一张平静的面容对门外道:“进来。” “太子殿下。”门外窜进来一个小厮模样的男子,对楚轩行过礼之后便恭恭敬敬地道:“太子妃娘娘院里今日一切如常。” 今天出了那样事,她也没有急着去解释?难道在她心里真的只当卿南生是普通朋友? 楚轩暗自犹疑,紧绷的神色却渐渐松缓了开来。 “你——”正要开口打发下人退下,门外却又走进了一个人影来。 楚轩将目光移向门边,只见暖春端着一个小盅低眉顺眼地走了进来。 这回不待楚轩吩咐,那下人就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走前还细心地带上了书房的门。 “有事?”楚轩语调平静,听不出喜怒。 即使已经习惯了楚轩这样的态度,可暖春脸上的神色却还是不由得一黯。 ——不管她现在在外人眼里多么风光,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在上首那个人眼里,她的地位或许还不如府中的一个丫环。 暖春墩了墩身子,轻声细语地道:“听下人说太子殿下晚上没用晚膳,于是奴婢特地熬了些鸡汤过来给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不如先歇一歇,喝了鸡汤再忙吧。” 暖春还是习惯在楚轩面前自称奴婢,以告诉楚轩,她时刻谨记着自己的身份,而楚轩也从来都不曾纠正过她。 “放下吧。”还是那样平淡的语调,仿佛这几个时辰的用心在他眼中根本不值一提。 “是。”暖春低低地应了一声,走上前将那盅鸡汤放到了楚轩面前的桌子上。 楚轩自顾自地拿起折子再度看起来,就像是忘了屋子里还有一个人一样。 暖春在屋里站了一会,看着原本冒着热气的鸡汤渐渐冷了下去,她的心也寸寸变为冰凉。 “太子殿下先忙,奴婢就先退下了。”那样干涩的声音,就像一个已经要将行就木的老人,听不出一丝一毫的活力。 楚轩没有应声,也不知是没听见,还是听见了但并不想应。 暖春垂着头,惨然一笑,默默地退出了屋子。 回到北阁后,她院里却来了个出乎她意料之外的稀客。 “听说姐姐方才去给太子殿下送东西了,于是锦绣就冒昧在这等姐姐回来,姐姐不会介意吧?”暖春今年已有二十三四的年纪了,算起来比楚轩后院里的这些女人都要大,所以陈锦绣叫她一声姐姐也算是合情合理的事情。 “陈姨娘客气了,姨娘比奴婢伺候太子殿下的时候长,这一声姐姐,奴婢如何能够受得起。”暖春敛下眼中那丝厌恶,露出了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 陈锦绣看着暖春唯唯诺诺的样子,心中不屑的同时,脸上却是堆起了笑。 “姐姐说的这是什么话?”陈锦绣上前亲热地挽起了暖春的手臂,笑道:“姐姐虽然是近来才被纳为妾室,可太子的殿下对姐姐的宠爱,那可是连侧妃娘娘都不及的,所以姐姐还是不要谦虚了。” 陈锦绣的话音落下之后,暖春的身子蓦然一僵,但很快她又恢复了常态。 第三百五十三章:情真。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陈锦绣在对她阿谀奉承的时候,恐怕根本想不到,这段时间楚轩虽然夜夜留宿在她院里,可楚轩却并未同她多说过一句话,且楚轩每晚都是在外间的软塌上将就着歇下。 别人看她是一朝飞上的枝头,从卑贱的奴婢翻身做了主子,可唯有她自己知道,楚轩这样的平淡的冷漠,简直比凌迟她还要痛苦百倍。 而这一切的源头,都是因为那个人。 “……姐姐,你我都是妾室,咱们不求其他,只求能在殿下心中占有一隅之地就可,但若是有太子妃娘娘和侧妃娘娘在,恐怕我们以后的日子不会太好过……” 絮絮叨叨地说了半天之后,陈锦绣总算是进入了正题。 暖春的嘴角勾起一抹柔和地浅笑,她没想到陈锦绣的野心居然这么大,竟想要将宋娴和那个人一起打垮。 虽然宋娴在她眼里并没有什么威胁,但是如果能有人同她一起对付那个人,她也会省力许多。 “姐姐的意思我不是不懂,可是公……太子妃娘娘曾经是我的主子,我怎好对她下手……”她露出了一副为难的模样。 陈锦绣像是早就料到了她的反应一样,依旧循循善诱地道:“我的意思并不是要让姐姐亲自出手,姐姐既然不愿意做这个恶人,那便由我来做就是了,就是希望日后我动手的时候,姐姐能跟我站在同一条战线上,在背后帮我一把即可……” “我……”暖春垂下头不语,面上虽然还漂浮着为难的神色,可这样沉默的态度又何尝不是默认? 她还以为眼前人真的对温偃有多么忠心呢,却不想其实也只是个贪心不足的小人罢了。 陈锦绣心底一阵冷笑,眼中有狠辣一闪而过。 …… 听风院。 已经过去了三天的时间了,温偃估摸着沈君临怕是也该来了,果然不出她所料,沈君临在午时的时候到达了她的院子。 “南生去找你了?”温偃随口问。 沈君扫了温偃一眼,露出了一副‘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神情。 温偃见此,眉眼间不由闪过一丝小小的得意。 ——这几天她之所以一直没有去找卿南生,就是想给卿南生一点时间,好让他接受她已经嫁人的事实,但以卿南生的性子,若是不亲口问问她,恐怕也是不会那么容易放下的。 所以,她猜最多不过三天,卿南生肯定要托沈君临来找她。 这不,刚好三天,沈君临就来了。 温偃觉得,以她这身揣摩人心的本事,日后若是离开了太子府,出去做个忽悠人的道士倒也是极好的。 沈君临将温偃的神情尽收眼底,他舍不得打击她,只是用一副毫不在意的语气开口道:“过来找我的不是卿南生自己,而是他的家仆。” “家仆?”温偃有些讶异,“那仆人说了些什么吗?” 沈君临摇了摇头,“他不肯对我多说,只是说要见你,你要去见见吗?若是不想,我就替你打发了。” 温偃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那人现在还在你府上等着吗?”她问。 “没有。”沈君临走进屋里,径直躺到了一旁的软榻上,用一副慵懒的口吻道:“我不知你怎么想,于是暂时打发他走了,他说明日再登门拜访。” 温偃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好一会才道:“既然有客上门,岂有不见之理,明日我去你府上找你。” 沈君临对温偃的决定似乎一点也不感到意外,他点了点头,没有多说。 次日。 用过早膳后,温偃就如约到了沈府。 她原以为时辰还早,卿南生身边的那个家仆说不定还未到,但没想到的是,那人竟早就已经在沈府里等候着她的到来了。 “南生可好?”温偃扫了那中年男子一眼,想起她似乎见过这中年男子两次。 一次是之前在酒楼的时候,一次是前几天在太子府的时候。 这中年男子一直贴身伺候卿南生,想必身份应该不低。温偃暗自在心中揣摩着。 “太子并不好。”出乎温偃预料之中的答案。 温偃又朝那中年男子望去,果然见那中年男子脸色沉沉,似乎显得很是不悦。 “何出此言?”她不禁也蹙起了眉。 那中年男子没有急着答话,反而是扫了一旁端坐的沈君临一眼。 沈君临顿时会意,站起身抖了抖袍子,“屋里有些闷,我出去走走。”说罢,便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正堂。 至此,那中年男子这才接着开口道:“太子已经三日不曾进食了,若是再这样下去,恐怕不出几日,太子就要一命呜呼了。” “什么?”温偃大惊,她原本以为卿南生至多不过颓废一段时日就能慢慢放下,却不想事情远比她想象得要严重得多。 温偃尚且还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中年男子却已经忍不住为卿南生鸣起了不平:“上次在酒楼见姑娘一面,在下还以为姑娘是品貌双全的佳人,却不曾想姑娘早已嫁作人妇。既是如此,当初为何不把话同我家太子说清楚?到头来平白误了我家太子一片真心!” 她当初根本就没想过这一茬,而且她总当卿南生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根本不曾想过卿南生会因此事而钻了牛角尖。 不过说来说去,此事到底是她不对。 温偃垂下头,歉疚道:“此事是我不对,烦请您带我上门见一见南生,也好让我劝一劝他,将此事说明白。” “哼!”中年男子冷哼一声,目光阴沉地扫了温偃一眼,“此事我本不该多说,但我要告诉姑娘的是。南水国之所以会选择跟楚国合作,这一切都是因为太子担心姑娘家园被毁或会伤心欲绝,所以才求了君主帮楚国一把。” 温偃的心又是一颤。 她没想到卿南生居然忧心她至此。 “先人云,红颜祸水,不过如是。我家太子与姑娘不是一条路上的人,还望姑娘放过我家太子,此去将事情说清楚,莫要再让我家太子沉沦了。”中年男子说罢便一甩袖袍,怒气冲冲地朝外头走去。 温偃脑中一片混乱,在原地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急急地跟了上去。 第三百五十四章:追问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因为卿南生南水国太子的身份,所以他下榻的驿站几乎是守得是铜墙铁壁,若是没有人引荐的话,恐怕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那中年男子一路上都未再多发一言,只是沉默着将温偃带到了一间房前停下。 “太子在里面。”说罢,就不再往前走了。 温偃知道中年男子的意思是让她自己进去,于是她怀着歉意对中年男子点了点头后便上前敲响了卿南生的房门。 屋内无人应声。 守在门口的丫环带着畏惧的眼神看了不远处的中年男子一眼,见中年男子并没有反对温偃进去的意思,于是便开口对温偃道:“太子不会应的,姑娘直接进去便是。” 说完,便帮着温偃推开了房门。 温偃进门后,一眼就看见床上躺着一个一动不动的身影。 那身影显得很是落寞,隐约中好似还透出了一点凄凉之感。 情字真是害人呐。温偃默默地在心中叹了一口气,走上了前去。 “南生。”她轻声唤他的名字。 床上的人的身体似乎因为这一声呼唤而僵硬起来,可也仅仅只是僵硬而已。 ——他依旧没有回头,没有动弹,就好似根本就不曾听见耳边的呼唤一样。 温偃只好走到床边坐下,又轻声道:“我知道你醒着,你若是不愿看见我,那我就走了。” 床上人的身子轻微动了一下。 温偃见有戏,于是干脆站起身来假装要走,这时,终于有一只手轻轻拉住了她的裙摆。 温偃低头朝床上的人望去,只见卿南生目光哀楚地看着她,那模样就像是一只被人遗弃的小猫,光是看上一眼,就让人不由自主的心生怜惜。 “先吃点东西吧。”温偃不禁蹙了蹙眉。 不过是短短几天不见,卿南生就显见的清瘦了下去,再这样下去,堂堂几尺高的男儿,身姿都要比一个女子还要瘦弱了。 卿南生垂下头去不说话,一只手却还是抓着她的裙摆不肯放。 “你若是不吃东西,那我便走了。”温偃板起脸,佯装嗔怒。 卿南生闻此,果然上套,只听他声音低低地道:“不要走。” 温偃心中一软,没由来地就感觉到了一阵心疼。 “那你听话,吃完东西,我们再好好说话。”她放软了声调哄道。 卿南生犹豫了一下,看样子是不想吃,可是又怕温偃会真的离开,所以最后还是可怜巴巴地点了点头。 温偃本想出去叫下人准备吃食,但奈何卿南生抓她裙摆抓得太紧,她走不开,只好站在床边对守候在门外的下人道:“来人。” 她声音刚落,原先守候在门口的那个丫环就推门走了进来。 “去给太子准备些清淡的吃食过来。”她如是吩咐道。 然那丫环也不知道是没听清,还是被温偃的话给惊住了,愣是呆在原地好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温偃疑惑地扫了那丫环一眼,“怎么?还有什么问题么?” 那丫环这才如梦初醒,忙道:“没有没有,奴婢这就去准备!”说罢,便一溜小跑出了门去。 温偃看着那丫环离去时露出意味深长的神情,想来应该是误会了她与卿南生之间的关系。 不过她现在也没法解释。温偃有些头疼的想着。 不多时,下人就准备好了饭菜。 丫环将卿南生扶到椅子上坐下,卿南生却半天不动筷。 “怎么了?不合你胃口?”因为对卿南生心有愧疚,所以温偃说话时语气都放得十分和软。 而卿南生对此似乎也十分受用,他可怜兮兮地看了温偃一眼,嗫嚅道:“饿了好几天,手腕使不上力,不如……” 这‘不如’之后的话还未说出口,卿南生如玉一般莹润的俊脸上就已经浮起了显见的红晕。 温偃见此,哪能看不出来卿南生是想要她喂他。 原本温偃是想要义正言辞地拒绝的,可是卿南生眼巴巴地望着她的样子就像是一个撒娇的孩子,她实在是狠不下心来说不。 罢了罢了,总归是她亏欠他在先,他又为了她绝了好几天的食,她也总该适当地弥补一下。 在经过好一番思量后,温偃到底还是心软地端起桌上的白粥,开始细心地喂起眼前人来。 而卿南生显然是没想到温偃竟然真的会答应他的无理要求,他原本黯淡无光的一双眸子顿时散发出了灼灼的微光。 温偃睨了卿南生一眼,心中蓦然升起一阵无奈。 因为久不进食,所以卿南生才吃了一点就吃不下了,温偃也不强求,毕竟只要卿南生愿意开始吃东西,那就是一个好的开始了。 饭吃完了,也就要开始谈正事了。 温偃见屋中的下人都神色异然看着她和卿南生,于是她便将这些人都遣了下去,只留她和卿南生两个人在房里。 “此次南水国愿意出兵相助,实在是雪中送炭,我代楚国谢谢太子。”思来想去,温偃才寻了这么一句开场白。 不过这番话似乎并不合卿南生的胃口,只见卿南生犟着脖子,一张俊脸紧绷着,似乎对温偃的这番话很是不满意。 温偃有些讪讪,只好又道:“我已成亲之事,之前是我不好,不曾提前讲明,还望太子莫怪。” 这句话似乎是戳到了卿南生的痛楚,卿南生原本就不大好的脸色不由又白了一分。 隔了一会后,他才闷闷地道:“你没错,是我错了……”错在不该这么鲁莽地喜欢上一个人。 卿南生垂下头去,神色哀戚。 温偃见此,又是无奈又是心疼。 她想了想才开口劝道:“现在事情既然已经讲明,日后太子也不要再为了我折磨自己了。以太子的容貌和地位,以后一定会遇到比我更好的姑娘。” 温偃的话音落下之后,卿南生的身子似乎轻微地颤了颤。 温偃见眼前人泪盈于睫的模样,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她实在是不会哄人啊!尤其还是一个像个孩子似的男人。 这不是摆明了给她出难题么? 好在卿南生到底还是没有落下泪来,不过他那副泪花闪闪的模样,当真是比女子还要惹人心疼。 “你刚开始一定不是故意不告诉我的对不对?我想要知道原因。”卿南生抬起头来,语气急促,眼带希翼。 第三百五十五章:胜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那样清透明亮的一双眸子,像是一弯浅浅的清泉,一眼就能看到底。 面对这样的一双眼睛,温偃说不出任何谎话来。 “其实我与他只不过是合作关系……”这么久以来,温偃第一次向外人讲明她与楚轩之间的真实关系。 按理来说,这样重要的一件事,她是不该随意同别人提起的,可是也许是知道卿南生绝对不会将此事说出去吧,所以她神使鬼差的说了。 卿南生听完后,眼睛越来越亮,像是黑夜里逐渐亮起的漫天星辰,好看地让人迷了眼。 “偃,你……”卿南生激动地不知如何是好,他一把抓住温偃的手臂后,却是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温偃挪动了一下身子,将卿南生放在她手臂上的手拨开,正色道:“南生,不管我与他的关系如何,我想告诉你的是,我从头至尾都只把你当做普通朋友看待,我希望你能够明白这一点,以后也不要再为了我或是任何人折腾你自己的身体,好吗?” 温偃接着的一番话像是一盆冷水,直直地从卿南生的头顶上浇了下去。 卿南生亮如星辰的眸子黯淡了些许,但他却到底不似先前那样颓靡了。 “那你以后会同他和离吗?”他小心地问。 “……”原本以为是张口就能说出来的答案,可是那个‘会’字都滑到了喉咙口,温偃却是怎么也吐不出来。 “也许会吧。”隔了好久后,她才喃喃道。 卿南生完全忽略了温偃落寞的神情,脑中反复响起的只是温偃方才吐出来的四个字‘也许会吧’。 像是得知了什么莫大的喜讯一样,卿南生的脸上渐渐绽放成一个喜悦的弧度。 那样干净而纯粹的笑容,像是能够净化尘世间的一切污浊。 温偃也笑了笑,这是这笑容之中多少还是带了一丝涩。 …… 越国。 经过半月的精心照料,温王终于从昏迷中转醒。 温王苏醒,韩风造反的罪名自然被澄清。 韩风带着一万精兵直接杀入越都,温盛被当场斩杀。 温王下令派出去的二十万兵马转而攻打余国联盟,此时南水国和北秋等国的救兵也集结完毕,在两方势力都协助楚国的情况下,余国联盟的兵马节节败退,很快便被逼得退出了楚国。 楚国的危机暂时解除,可余国联盟的人却是不甘。 在迫切想要报仇的心情下,余国联盟的人又辗转找到了郑国。 “余国君主亲自拜访,所为何事?”郑钧居高临下地看着底下的中年男子,语气轻慢至极,像是完全没有将底下的人放在眼里。 “回大王。”余商不敢表现出丝毫的不满,他以极度谦卑的姿态道:“在下此次来,其实是有事相求。” 说罢,余商便瞟了一眼在倚靠在郑钧怀中的那个一脸高傲的女子。 郑钧看出余商的意思,但他却不为所动,仍是一脸慵懒地把玩着温瑜的发丝。 “余王有事尽管直说,寡人的爱妃就如同寡人一样,你说得,她便听得。”郑钧轻描淡写地道。 余商的眼神闪了闪,世人都说郑钧无比宠爱他身边的这个宠妃,却没想竟宠爱到了这样的地步,就连商谈国事都不避讳! 他心中有些不悦,可面上却不敢表露分毫。 “大王。”到底是将话题带入了正题,余商的脸上浮起一抹怨毒之色,“想必余国联盟战败的事情,大王不会不曾听闻。在下此次来,就是想找大王借兵复仇的,还望大王成全!” 说完,余商就‘扑通’一下跪了下去。 余国虽然在国力上及不上郑国,可好歹也是个独立的国家,余商也是个一国之主,但这次却甘愿如此放低自己,可见其复仇的决心有多强烈。 郑钧的脸上在闪过一丝丝的讶异之后,便很快就恢复成了之前波澜不惊的模样。 “常言道,胜败乃兵家常事。此次越、楚两国联手,还有南水国等小国助阵。余国联盟败北那是显而易见之事,余王现在不回去好生修生养息,反而在此琢磨这些不切实际之事,岂非是在做无用功。” 听郑钧这意思就是不愿意出兵相助了。 余商的心一沉,但因为早就有了心理准备,所以并不显得太过气馁。 “大王。”他接着道:“若是大王愿意出兵相助,我余国愿意世世代代都甘愿成为郑国的附属国,年年月月朝贡,直至灭亡的那一天。” 赔上自己辛辛苦苦的创立的国家,也要扳回这一场败局。 余商的决心令人动容。 郑钧古井无波的脸上终于掀起了一丝波澜,但他皱着眉头思索了一番,却仍是觉得就算他答应借兵,余国的胜算也并不会太大。 “寡人……”郑钧正要开口拒绝,一旁的温瑜却扯了扯他的袖子。 郑钧不解,带着疑惑扭过头去看温瑜。 温瑜嫣然笑道:“余王千里迢迢过来也不容易,依臣妾看,还是先让余王下去休息一下,等休息好了,大王再好好同余王谈论此事吧。” 听温瑜这意思就是有话要对他私底下说了。 郑钧接收到温瑜的意思,扭头对底下的余商道:“爱妃说的极是,是寡人疏忽了。来人,先带余王下去休息。” 余商抬起头觑了郑钧一眼,看着郑钧那张看不出情绪的脸,一时有些摸不清郑钧心中的想法,他心中难免有些不安。 “是,多谢大王体恤。”这里毕竟是郑钧的地盘,犹豫了一下后,他到底还是只能先按照郑钧的想法行事。 就这样,余商就被带了下去。 郑钧待殿中的无关人等都退下之后,这才捏了温瑜的下巴一把,笑问道:“爱妃特地叫寡人打发了那厮,可是有什么高见?” “大王又在取笑臣妾了。”温瑜带着娇羞的神情侧了一下头,避开了郑钧捏着她下巴的手。 “其实臣妾只是觉得,这余王也怪可怜的,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最后什么都没捞着不说,还差点把自己的国家给赔了进去。依臣妾看,大王不如就大发慈悲,借他们一些兵便是,反正就算这些兵都折损了,也伤不到郑国的根本。” 温瑜的语气轻飘飘地,就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一样。 郑钧一时没有应答,只是皱着眉头沉思着。 温瑜靠在郑钧的怀里,脸色却很是阴鸷。 ——若不是因为这余国要对对的是楚国,她才懒得管这摊子闲事呢! 第三百五十六章:条件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郑钧到底还是没有躲过温瑜的柔情攻势,同意了给余国借兵的事。 夜半,余商高兴得难以入眠,此时门外却忽然传来了敲门声。 “谁?”余商一边问,一边就走到门口打开了房门。 出现在门口的是个丫环。 余商带着疑惑扫了那丫环一眼,那丫环屈了屈身,不卑不亢地道:“我家主子有事要同余王说。”说罢,丫环便侧开了身子。 余商不由抬头望去,只见那丫环身后还有一个穿着一身黑袍站立的人影,看那身姿似乎是个女子。 “你是——”余商还没问清那黑袍人影的身份,那人就已经低着头从他身边掠过,直直走进了房里。 见此,余商只好也跟着走了进去。 那丫环倒是没有跟进去,只是帮里头的二人带好了门,而后便一动不动地在外守门。 进了屋后,温瑜就脱下了黑袍。 余商认出温瑜的身份,脸上的疑惑逐渐褪去,眼底快速地闪过一丝嘲讽。 “不知皇贵妃娘娘夜半大驾光临,所为何事?”自古以来,女子不得参与朝政,不得魅惑君主,所以对于这位‘大名鼎鼎’的瑜皇贵妃,余商心里着实是升不起一丝好感。 温瑜瞥了余商一眼,像是看穿了余商心中所想似的,她脸上浮起一丝冷笑。 “难为本妃辛辛苦苦地在背后帮着余王劝说大王借兵,却不曾想余王不领情也就罢了,还在心中鄙夷本妃,本妃着实感到心寒。” 温瑜的话像是一块巨大的石头一样,蓦然砸进了余商的心中,令余商心中大为吃惊。 “皇贵妃娘娘这是什么意思?”余商眉头紧锁,很是不解温瑜为何要帮他。 温瑜眼底闪过一丝微不可觉的怨毒,她拨了拨自己手上金光闪闪的护甲,缓缓道:“明人不说暗话。实话不瞒余王,本妃之所以这么不留余地的帮你,也是有条件的。” 温瑜的声音寒冷得像是腊月霜雪,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余商听见温瑜这么说,悬着的一颗心却是慢慢放了下来——不怕有条件,就怕没条件。 “娘娘帮了在下这么大的忙,有什么条件尽管提,在下若是能够做得到的,自然义不容辞,只不过……”余商顿了顿,欲言又止。 温瑜扫了余商一眼,淡淡道:“余王有话不妨直说。” 余商等的就是温瑜的这句话,待得温瑜的话音一落,他便紧接着开口道:“余国遭此重创,实力远远比不上郑国。若是娘娘借助郑国的力量都完成不了的事情,在下也不一定能够办得成……” 现在温瑜在郑国几乎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此求既然找上他,那肯定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他可不想平白给自己再惹个大麻烦上身。 这世上多的是人得了好处不想办事。温瑜冷冷一笑,对余商的推诿似乎一点也不感到意外。 “本妃既然开口,提的要求自然是在余王的能力范围之内的——”温瑜转过头去目露冷光的扫了余商一眼,云淡风轻地道:“更何况本妃既然能够劝动大王借兵,自然也能够劝大王不借……” 这番话就隐隐含着威胁之意了。 余商心中一惊——眼前这个女子完全是拿捏住了他的七寸,料想到他是不敢拿借兵之事来做谈判的筹码的。 “娘娘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在下若是能够做到的,一定尽力为之。”余商这一开口,态度就要比方才诚恳多了。 温瑜脸上闪过轻蔑一笑,“我要你帮我杀一个人。”她带着满手护甲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放置在桌上的茶杯上。 那‘叮叮’的声音仿佛是催命的回音,惊得人心中不由一颤。 “请娘娘明示。”余商声音低沉。 温瑜一时没有回话,隔了好一会后才道:“温偃。我要你帮本妃杀掉楚国太子妃,温偃。” 温瑜唇齿间溢出的缕缕恨意让屋子里的气氛骤然间变得压抑起来。 楚国太子妃?原来这才是眼前这个女子费尽心思帮他的目的。 余商心中终于划过了一丝了然。 “此去若是能够成功攻陷楚国,那楚国太子妃,自然会同楚国一起湮灭。”余商如是道。 温瑜的嘴角终于翘起一个满意的弧度,“你放心,你若是能够真能办好此事,本妃日后还可劝大王免了你余国的朝贡。” 余商抬起头来,眼中闪过一丝不可抑制的狂喜。 “皇贵妃娘娘放心,此去就算是不能打倒楚国,那楚国太子妃的人头,在下也一定双手奉上。”余商的话音在屋内久久缭绕不散。 …… 南水国。 距离上一次的大战已经过了半个多月,原以为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却不想今日南水国却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禀大王,余王在外求见。”原本正是用膳的时辰,听了侍卫如此禀报之后,这一顿饭,卿家人却是怎么也难以下咽了。 这次余国联同其他小国与楚国开战,南水国未曾参与也就罢了,结果还帮了楚国一把,这笔账可不是轻易就能带过的。 此次余商又亲自来见,此来怕是不详。 “除了余王之外,可还有其他人同余王一起?”卿万绝脸上再寻不见一丝轻松之色。 “回大王,除了余王之外,再无他人。”那侍卫如实回道。 虽是如此,可卿万绝的脸色却并未有任何放松之态。 “明知余王此来定然是来找我南水国算账的,可这人却是不可不见啊……”卿万绝幽幽道,似有无限惆怅在心中缭绕。 一旁的卿吴氏闻此一叹,面上忧色尽显。 她拍了拍卿万绝的手背,忧心忡忡地道:“夫君谈事,那我就先带着南生下去了。” 卿万绝虽贵为一国之主,可是与卿吴氏却是两情相悦。多年以来卿万绝后宫也只有卿吴氏一人,二人亦是同普通夫妇一般相处,可谓是好不恩爱。 卿万绝回握了一下卿吴氏的手,似乎想要给卿吴氏一点心安,又似乎是想要从卿吴氏身上汲取一些力量。 “嗯,你带着南生下去吧,万事有我,不必忧心。”卿万绝安抚道。 然卿吴氏哪能真的因为卿万绝的一句话就放下心来,她深深地看了卿万绝一眼,带着卿南生一步三回头地退了出去。 方才在屋里的时候,卿南生见形势不对,所以不敢多问,出了门后,他这才忍不住道:“娘,是不是要发生什么事了?” 卿南生一生都在宠爱之中长大,对于善恶是非都不大能够分辨得清,这种事情就算是同他说了又有何用? 卿吴氏慈爱地摸了摸卿南生的头,面露一丝苦笑,“放心吧,有你爹在,会没事的……会没事的……” 卿吴氏喃喃自语,像是在说给卿南生听,又像是在自我安慰。 第三百五十七章:逼迫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许是因为战败的事情,余商比上次相见时要瘦了一些,可是眼前人一双眸子却是精光闪烁,一点也不见颓靡之色。 “不知余王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卿万绝拱了拱手,虚了一礼。 余商亦是回了一礼,皮笑肉不笑地道:“卿王最近日子过得如此舒坦,怕是早就已经不将本王放在眼里了吧。” 卿万绝面上闪过一丝尴尬,“余王这是说的什么话。” “哼。”余商冷哼一声,顾自坐了下来。 卿万绝等了一会不见余商开口,于是不由张口问道:“不知余王这次特意前来,所为何事?” “自然是有重要的事。”余商的嘴角挂着意味深长的浅笑,“本王已经顺利从郑国借到了二十万的兵马。” 余商的话如同巨石投湖,在卿万绝的心里掀起了好一阵波澜。 “我不明白余王的意思。”卿万绝面上的笑意已开始有些勉强。 “不明白?”余商咀嚼着卿万绝的话,神情越发地冷漠,“你南水国事先说要助我余国一同攻打楚国,后来退出联盟也就罢了,居然还带着北秋和西淮两国一同去协助楚国!卿王倒是说说,这笔账,我们该如何去算?” 在心底蓄积已久的怨气猛然爆发,余商的语调渐渐高昂起来。 卿万绝的额间渗出一点冷汗——若是以前的余国,他倒不至于如此惧怕,只是现在余国找郑国借了二十万的兵马,可南水国却是刚刚经历过一场大战,还没恢复过来。要是余国对他们南水国出手的话,南水国怕是招架不来。 “各人有各人的选择,我既然选择了帮助楚国,就料到了日后的各种结局,余王想要怎样讨回这笔账,不妨直说。”话说到这个地步,卿万绝反而出奇的冷静了下来。 余商看着镇定的卿万绝,眼中快速地闪过了一点讶异,但他很快就恢复如常,用更加深沉的语调道:“本王可不是像你那样不守承诺的人。” 卿万绝挑眉不语,静待余商的下文。 余商也不再兜圈子,直接进入了主题:“这场仗,本王输得不甘心,待得军队整合完毕,本王会再度对楚国发起进攻。北秋和西淮两国已经答应本王,不会再出手帮助楚国,不知卿王的意思?” 按理说北秋和西淮这次出手已经是彻底得罪了余国和其他参加联盟的小国,这个时候不应该更加坚定的站队,这样才能得到楚国的支持吗?为何北、西两国会突然改变了想法? 卿万绝心中浮起了一阵疑惑。 “若是余王真的能够不计前嫌,南水国倒也不是不能够袖手旁观……”就怕余商话说得好听,私底下却还是记恨着他们,卿万绝在心中暗想。 余商似乎是看穿了卿万绝心中的疑惑,他脸上冷笑更盛。 “北秋、西淮和南水离楚国的领地都很远,就算是楚国有心相救,派人过来恐怕也至少要一个多月的路程,且还不确定现在风雨飘摇的楚国是否真的有能力护住你们。” “而郑国的二十万兵马现在就驻扎在离这不过几十里开外的地方。南水国刚经历过一场大战,士兵们正是疲惫的时候。本王若是一声令下,本王的兵绝对能赶在楚国派人来之前攻破南水国。” “所以,卿王你,没得选择。” 余商的双眼里闪烁着寒光。 卿万绝的身体骤然变得僵硬,但他仍是强撑着道:“余王都说了,士兵现在正驻扎在几十里开外的地方,余王就不怕我现在就命人对余王你出手?” “不,你不会。”余商的语气极为笃定,“若是其他人本王倒不敢冒这个险,可卿王你一向爱戴百姓——不管本王是被俘,还是身死,只要本王今日不能好好走出这座城,那驻扎在几十里开外的那些士兵就会冲过来血洗这座城。” “本王想,这应该不是卿王想要看到的场景吧。” 拿这城中几万百姓的性命相要挟!余商果然是摸清了他的软肋。 卿万绝低下头,心中一时思绪万千,但还没待他理清脑中纷杂的思绪,耳边就又响起了余商的声音:“北秋和西淮两国主要是受了卿王你的挑唆,本王见他们有悔改之心,所以愿意让他们置身事外,可是你南水国——” “必须参战!同我余国一起杀回楚国,不然,本王现在就灭了你这座无用之城!” 竟是如此欺人太甚,嚣张狂妄! 卿万绝脚下的步子一阵踉跄,险些站立不住。 夜半,听了卿万绝的讲述之后,卿吴氏的脸顿时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夫君,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才好?”卿吴氏紧紧抓着卿万绝的手,神色间很是慌乱。 不过一日之间,卿万绝就像是平白老了许多。 他伸出手揽住卿吴氏的肩膀,叹息道:“余商这个人品性不端,不能信任。我们好歹帮了楚国这么大的忙,楚国想必不会见死不救。我想先假意答应余商的要求,同他一起攻打楚国,然后暗中同楚国联络,待日后与楚国兵马汇合之后,再来个窝里反,彻底解决掉余国的人!” 这已经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 卿吴氏静静地聆听了半晌,忽然道:“送信的事不如就让南生去吧。这孩子什么都不懂,留在南水国实在是太危险了,让他送信去楚国,至少楚国会好好护着他。” 卿吴氏这话刚一说完,卿万绝就忙点头附和道:“此事可行,还是夫人思虑得周全。” “唉,什么周全不周全的,我们就这一个儿子,怎么也要好好护着……”卿吴氏的眼角闪动着些许晶莹。 卿万绝沉思了半晌,忽然又道:“夫人不如也同南生一起走吧……” 听卿万绝这意思,心里恐怕还是没有底气。 卿吴氏心中一惊,握住卿万绝的手不由抓得更紧了一些。 “夫君,你我说过要同生共死,不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同夫君一同面对,赶我走的事情,夫君就不必再想了。”卿吴氏语气坚决。 似乎早就预料到会是这个答案一样,卿万绝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夜色渐浓,仿佛即将到来的厄运,牢牢实实地笼罩了整个王宫。 第三百五十八章:设局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楚国今年的冬天仿佛来得格外的早,才是秋末,寒意就以势不可挡之势袭来。 陈锦绣到北阁的时候,暖春正在暖意浓浓的屋里坐着绣花,那副恬静淡然的模样,乍眼一看,倒真有了两分主子的样式。 陈锦绣心中闪过一抹冷嘲,脸上却是笑意盈盈地道:“姐姐好兴致,不知是在绣些什么?” 暖春忙放下手中的东西,转头朝门外望去,“姨娘来了,外头风大,快进来坐吧。” 暖春脸上亦是挂着得体的浅笑,她走上前去,亲自扶着陈锦绣走进了屋里。 二人之间气氛如此融洽,若是不知道的人,还当真会以为面前这两人是相交多年的好友。 暖春的客气对陈锦绣来说似乎很是受用,她怡然自得地在屋里坐了下来。 而暖春知道陈锦绣这种人向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所以在眼前人进门之后,她就将屋里的下人都打发了下去。 “姨娘这次来,可是有什么事吗?”她状似无意的试探着。 “当然。”陈锦绣神秘一笑,眉梢眼角扬起了一个别有深意的弧度。 暖春面上露出一丝忐忑的神情,心中却暗自期待起来——忍了这么久,眼前人终于要对温偃出手了吗? “不知姨娘此来,所谓何事?”她问。 陈锦绣没有急着答话,而是反问道:“姐姐曾经在太子妃跟前服侍了这么久,想必对太子妃的字迹一定很熟悉吧?是否能够仿写得出来?” 暖春带着疑惑点了点头,“确实能够仿写一二……不知姨娘问这做什么?” 听了暖春肯定的回答之后,陈锦绣面上的笑容绽开成了一朵花儿。 …… 听风院。 正是用晚膳的时辰,温偃正在用膳的偏厅坐着,门口却传来了熟悉的说话声:“让我来端吧。” 是暖春。 温偃蹙了蹙眉,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不一会,暖春果然就端着最后一道菜走了进来。 “公主。”才一开口,暖春就已经红了眼眶。 温偃在心中叹了一口气,勉强挤出一丝浅浅地笑来。“坐吧,一起坐下来吃点。” 然暖春却没有照温偃的话去做。她将手中的菜碟放到桌子上之后,便退到了一旁站着。 “奴婢有错,不敢与公主同桌而坐。”暖春语带哽咽地道。 温偃自然知道暖春话中的错处指的是什么,可这事说到底还是她一手促成的,而且真正算起来,楚轩也是有错之人。 是非对错,又有谁真的说得清呢? “过去的事毋需再提,你我主仆一场,又胜似姐妹,什么时候也到了如此生疏的地步了?”温偃心中感到了些许伤怀。 温偃的话似乎也触到了暖春心底的伤疤,不过一瞬间,她的眼泪就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公主,是奴婢对不起你!”说着,暖春就要往下跪,不过温偃却是抢先一步起身扶住了她。 “好了,我说了过去的事就已经过去了。你现在也算是个主子,成日这么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温偃一边说着,一边就强硬地拉着暖春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下了。 既然温偃都已经这样说了,暖春也不得不止住了哭泣。 温偃叫下人添了副碗筷,暖春看着温偃吃了几口饭菜之后,这才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 ,神色惶恐地道:“对了,公主,今日上午陈锦绣去找了奴婢,逼着奴婢模仿您的字迹给二皇子写了一封信!” “信上写着要邀请二皇子到太子府来,奴婢不知道陈锦绣要做些什么,公主还是要早做防范!” 暖春的话让温偃不自觉地眯起了眼睛——敢把主意打到她的头上,看来是在府中的日子过得*逸了。 “无妨,就看看她想做些什么。”温偃的话才说完,手中的筷子就‘啪嗒’一声掉落在了桌上。 暖春见温偃面色不对,心中骤然一惊,忙扶着温偃道:“公主,你怎么了?” 然温偃却已经无法开口回答暖春这个问题了,她只觉得她体内的力气在一点一点的流失,怕是再过不久,她就会彻底昏迷过去。 “公主!”就在暖春急得不知所措之时,紧闭的房门却忽地一下被人给推开了。 陈锦绣和丫环的身影就这样突兀的出现在了门口。 温偃咬破自己的舌尖,一阵刺痛袭来,让她眩晕的头脑终于清醒了些许。 “你在饭菜中下了药?”她强撑着开口问。 陈锦绣不可置否地笑道:“是又如何?不必用这种眼神看我,反正过了今晚之后,你就不会再有资格再在这个府中生活了!” 陈锦绣的话音一落,温偃的上下眼皮就又开始打起架来。 在眼前彻底被黑暗笼罩之时,她偷偷将一直随身带的匕首塞到了暖春的手中。 暖春不动声色地接过,又用力摇晃了几下温偃的身子,“公主?公主?” 没有任何回应,想必是真的晕了过去。 “这可是在太子府,而且还是在听风院里,你这么明目张胆的下手,不怕太子殿下知道,惩罚于你?”暖春的脸上镀上了一层寒霜。 陈锦绣送了个白眼给暖春,不以为意地道:“这院里的人早就已经被我想法子给打发了,太子殿下今日有事,不在府中,一时半会不会回来,至于侧妃娘娘,你觉得她是会揭发我,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听完陈锦绣得意洋洋的叙述之后,暖春却是不期然地在心中松了一口气——看来眼前人办事还不是那么不牢靠。 “姨娘将太子妃迷晕,又将二皇子骗来,到底想干什么?”暖春摸了摸她袖间的那一包*,眼底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笑意。 ——她其实一开始就不打算破坏陈锦绣的计划,只是她不想这么快就失去温偃的信任,所以才赶过来报了信,且就算温偃最后没有着陈锦绣的道儿,她也会想办法将她身上的这包*下进温偃的饭菜里。 陈锦绣此时正沉浸在计谋即将得逞的快感之中,根本不曾去细思其中的不对。 听见暖春开口询问,她脸上的笑容便不可遏制的张扬开来,“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你说别人会怎么想?” “你——” “将她打晕拖到一边去!” 暖春才刚开口,陈锦绣就已经对身后的下人吩咐道。 暖春原本想要逃,可刚站起身来后颈就挨了一棒,于是她的身体便软软地倒了下去。 暖春是带着笑意倒下去的,倒下去时还有一把匕首静静地躺在她的袖子之中。 第三百五十九章:心凉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楚宁从一收到来信就知道这一定不是出自温偃之手,不过这倒不是说他从字迹上看出了什么端倪,只是他太了解温偃的行事风格了。 ——温偃根本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不过虽然明知道此行有诈,他还是如约而至,因为他担心温偃会受到伤害。 听风院里一如以往的安静,只是今日这安静却是显得有些过头了,一眼望去,竟连一个下人的人影都看不到。 楚宁心中预感不妙,于是快步上前,猛地推开了温偃的房门。 往里走了两步之后,果然看见温偃衣衫不整地躺在床上。 楚宁眼中闪过一丝冷芒,他快步走上前去,刚替温偃裹好被子,门外就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楚宁心中一惊,正要放开温偃,可想了想,他心思一转,却将温偃抱得更紧了些。 ——既然那背后设计之人的目的就是想要温偃被人误会,那他不妨将计就计,这样一来,势必能够激怒楚轩,届时楚轩若是能够在一气之下休妻,那也算间接遂了他的愿了。 正在楚宁沉思之间,楚轩就已经带着一大群下人走了进来。 踏入门中,首先映入楚轩眼帘的就是那紧紧相拥的两个人。 “你们在干什么?”温偃裸露在被子之外的香肩几乎要让楚轩几乎要当场喷火——这样衣衫不整的两个人,方才是在房中做了什么? 楚宁一反常态的没有解释,而是拉了拉被子,将温偃完完全全地包裹了起来。 楚宁如此动作无疑是更加触怒了楚轩。楚轩猛地上前两步,一把揪住了楚宁的衣领,“你对她做了什么?” 饱含着杀意的语调,很显然眼前人已经怒到了极致。 楚宁还是不解释,只是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容凝视着楚轩。 这样沉默的态度,仿佛是默认了楚轩心中的想法似的。 楚轩的胸膛剧烈的起伏着,若是眼神能够杀人的话,楚宁现在想必已经被千刀万剐了。 一旁的下人们见到此情此景,无不吓得战战兢兢的,唯有陈锦绣的眼底却浮起了一点不明显的笑意——她原先还以为楚宁多少会辩驳两句,她甚至已经想到了应对策略,却不成想楚宁倒是比她想象之中的要配合得多! 这可真是天助她也!她就不信在这样的情况下,楚轩还能留下温偃! 就在屋里的空气一寸一寸地变得凝固之时,因为昏迷一直躺在床上的温偃却忽然动了动身子。 众人的目光不由就转移到了床上。 温偃的头还是有些痛,她挣扎着坐起来,带着疑惑的目光打量了一下屋里的状况后,最后终于察觉到不对劲,于是她便低头看了看自己。 衣衫半褪,玉肌微露……她现在这副模样,就连她自己都要怀疑在她昏迷之后,是不是经历了什么不可启齿的事情。 不过她细细感受了一下,身体并没有什么不适,看来只是被人弄乱了衣服而已。 温偃心中松了一口气,神色如常地整理好自己的衣着之后,便将目光转到了正在对恃的楚轩和楚宁身上。 “怎么?”在看见楚宁的那一刻,温偃心里就已经大致猜到了眼下的情况。 “你还好意思问本殿下怎么了?”温偃的镇定几乎要让楚轩抓狂——刚跟男子行完事,居然能用这样镇定的语气同他说话,难道眼前人当真不知廉耻二字怎么写吗?! 温偃一看楚轩的神情就知道他一准是误会了,她蹙了蹙眉,转头将目光落到了陈锦绣的身上。 “怎么样?这出戏看得还满意吗?”温偃望着陈锦绣,脸上挂着没有温度的浅笑。 温偃的镇定实在是出乎了陈锦绣的预料,她心中一惊,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妾身不明白太子妃的意思……”为了撇清嫌疑,陈锦绣露出一副柔弱而委屈的模样。 看起来倒当真像是温偃无故嘲讽她一样。 楚轩此时正在气头上,自然无暇去细想这件事其中的不对劲。 他松开楚宁的衣领,一个箭步上前捏住了温偃的下巴,迫使温偃抬起头来与他对视。 “你就没有什么话想要对本殿下说的吗?”楚轩脸上阴云密布,就像是刚从战场上归来的修罗,单单是对视一眼都能让人吓得肝胆欲裂。 温偃的下巴被捏得生疼,可她却还是勉力挤出了一丝冷笑。 “太子殿下是忘记曾经对我允诺过什么了吗?”她神色清冷,琉璃般的眸子里似乎又带了一丝嘲讽。 楚轩手上的力道不由自主地一松。 他是答应过温偃,可以任凭她同男子来往,可是他从允许过她可以越界! “你别忘了,你是我的太子妃。”楚轩咬牙吐出了这几个字。 是他平日里太过纵容,所以她才逐渐变得如此肆无忌惮了吗? “呵。”温偃冷冷一笑,不再说话,神情漠然。 眼前人是在无声地嘲讽他吗?嘲讽他不讲信用,出尔反尔? 是,他是不讲信用又如何? 他忍了这么久舍不得动分毫的人儿就这样投入了他人的怀抱,换做是谁能够忍得下去? ‘啪’的一声重响在屋内响起。 温偃偏过头去,半边脸慢慢肿起,嘴角也溢出了一点鲜血。 楚轩将扬起的手放下,神色却是越来越冷。 ——他曾说过不会再对她动粗,可是她当众做出如此下贱之事,他又何必再对一个荡 妇遵守以前的承诺? 像是才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一样,楚宁赶忙走到了楚轩身前,将温偃护在了身后。 “你有什么火冲我发,欺负一个弱女子算什么本事?!”楚宁的双手紧握成拳,额间青筋隐现,显然也是在暴怒的边缘徘徊。 “哦。”楚轩应了一声,轻轻蹙了蹙眉后,将眼神缓缓落到了楚宁的身上,“既然二哥这么说,那我就不客气了。” 楚轩上前一步抬起手来,似乎是真的打算对楚宁动手,可就在此时,温偃却忽然站起了身来。 “慢着。”轻轻喝了一句后,温偃抬手随意擦了擦嘴角的血迹。 她伸手拉住楚宁的手,将楚宁带到她的身后,定定地看着楚轩道:“太子殿下仗着武功高强就可以仗势欺人吗?人是我偷的,殿下有什么应该冲我来。” “浸猪笼?还是休妻?”温偃脸上挂着玩味的浅笑,眼神却是疏离到了极致。 楚轩一时没有回答,但眼神却是极其骇人。 温偃不以为意,忽地转过身,一把拉过楚宁,然后闭着眼睛吻了上去。 第三百六十章:危难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若是温偃和楚宁死不承认他们之间发生过任何事情,众人没有眼见为实,这件事说不定还能够渐渐平息下去,可是温偃这一吻,却是将事情完全拉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 楚轩在看到温偃吻上去的那一刹那,心中的怒火终于燃烧到了顶点,于是他几乎是想也没想就一掌挥了出去。 楚宁没想到温偃会突然有此举动,他原本还处于呆愣的状态之中,但当他眼尾扫了楚轩的动作时,毫不犹豫地就抱着温偃转了个圈,用后背替温偃挡下了那本该落在她身上的一掌。 巨大的力道震得楚宁的身子一阵前倾,察觉到不对劲的温偃立马睁开了眼睛。 她随着楚宁身体的前倾而倒退了两步后,才堪堪扶住了楚宁的身体,“没事吧?”她皱起眉头,关切地问。 然她话音刚落,楚宁就喷出一口鲜血,身子也不断向下滑落,幸好还有她扶住,这才没有完全倒下去。 楚宁本就穿的是一身浅色衣袍,这一口鲜血喷出,前襟都被染成了触目惊心的红。 温偃见此,心中终于有些慌了神,“楚宁!” 她的呼唤没有得到任何的应答——楚轩盛怒下的一掌不是谁都能够受得住的,这一掌若是当真落到她的身上,她就算是不死也要丢掉半条小命。 至于楚宁,虽然他体质要比她强上许多,可是这一掌下来,却也是受伤不轻。 温偃见楚宁虚弱得随时都要晕厥的模样,当下再也顾不上其他,架起楚宁的身子就摇摇晃晃地朝外头走去,从头至尾都没再看屋里的人一眼。 楚轩看着渐行渐远的温偃,心中的怒火渐渐褪去,随之涌上来的是一阵剧烈的疼痛,这种疼痛好似要将他整个人都撕扯成碎片。 这一次,她大概是不会再回头了吧? 他凄楚的想。 …… 没有什么能比流言传播的速度更快,几乎只是一夜之间,温偃与楚宁之间不清不楚的事情就传了出去。 又兼之温偃这两天都在二皇子府住着,于是这传言更是越传越烈,甚至有激动一些的百姓,整日都守在二皇子府的门口叫嚣,说让楚宁把温偃交出来,要将其浸猪笼,沉湖。 楚都现在的氛围几乎让人窒息,而这一切都是冲着她来的。 温偃不知是该难过,还是该无奈。 她摸了摸自己的心,那里一片死寂,像是丧失了所有感觉一般,毫无生机的跳动着,既感受不到欢愉,也感受不到悲伤。 “天凉了,冷风吹多了小心受凉。”身后有声音响起,随后温偃的身上就多了一件披风。 温偃也不回头,只是苦笑着问道:“你怎么来了?” “路过。”沈君临缓缓吐出两个字。 温偃当然知道沈君临是特意来看她的,她低头浅笑,似叹息,似嘲讽地道:“我现在可是人人喊打的荡 妇,你还来看我,不怕众人用口水一并将你淹没了。” 沈君临蹙了蹙眉,似乎很不满意温偃这样说自己。 “外头那群人不知是非黑白,只知道随波逐流,你那么在意他们的话做什么?”他不悦道。 温偃又是一笑,好奇道:“你不也不知道其中内情吗?你不怀疑我?” “从不。”沈君临几乎是想都没想就吐出了这两个字。 好像沈君临总是这样无条件的信任她,可是那个人呢? 即使只是一封信,一件物什,都能掀起他无尽的怒火。 因为没有感情,所以才会毫不在意的诋毁她吗? 温偃唇边的苦涩更甚。 沈君临将温偃的神情尽收眼底,他犹豫了一下后,还是缓缓开口道:“皇上也已经听说此事了,昨日才将太子叫去宫中,勒令太子……休妻。” 不知是不是经历的事情已经太多,温偃听到沈君临说出这件事后,她的心里竟无一丝波澜。 “这不是早就可以预料到的事情吗?”早在她故意亲吻楚宁来刺激楚轩的时候,她就已经料到了最后一定会是这样的结果。 “他怎么说?”不是在意他的答案,只是纯粹的有些好奇罢了,温偃如是想着。 温偃的神情太过平静,平静到沈君临从温偃脸上根本捕捉不到一丝情绪。 “太子殿下暂时还没有给出答复。”说到这,沈君临的语气似乎也低落了下来。 温偃抬头看了看天空中的毛月亮,她忽然咧嘴笑了笑,“皇上早就有重立大皇子为太子的意思,若是此刻将我休掉,之前靖国寺方丈所说的我命中带凤一事也就应验不到他的身上了。” “到那时楚皇就可以轻易地重新改立的大皇子为太子。他定是因为这样,所以才不肯轻易休掉我吧。” 除此之外,她再也想不到任何楚轩不肯休掉她的理由了。 沈君临张了张嘴,原本想为楚轩说两句好话,可是想想楚轩对温偃的所作所为,他忽然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隔了好一会后,沈君临才想起了另外一件事。 “对了,听说余国战败后心中不甘,于是又找郑国借了二十万兵马,最近正在攻打南水国。更有传言说南水国的国君和王后已被余国的人杀害,现在整个南水国乱成一团糟,怕是再过不久,南水国就要彻底灭亡了。”他皱着眉头道。 “什么?”温偃平静无波的脸上终于荡开了一丝涟漪,“这消息属实吗?”她焦急的追问着。 沈君临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虽然不确定消息是否属实,但余国与南水国之间的梁子已经结下,余国定然不会放过南水国的人,所以这消息十有八九是真的。” “南生……”温偃喃喃自语,脑中不由想起了之前卿南生身边的家仆对她所说的话。 ——我家太子正是因为担心姑娘你才会不惜一切代价求了国君来帮助楚国。 她欠卿南生这么大一个人情,楚国欠南水国这么大一个人情,现在南水国有难,她怎可置身事外,楚国怎可置身事外? “皇上那边知道消息吗?”她忙问。 沈君临点了点头,但眉头却仍旧是紧皱着。 温偃心中预感不妙,忙接着问道:“皇上的态度是?” 沈君临看了温偃一眼,带着些许不忿回道:“楚国与南水国之间距离遥远,皇上的意思是,待得楚国派兵过去,南水国说不定已经被攻破了,所以没必要浪费不必要的兵力……” 第三百六十一章:人情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虽然一直都知道楚皇并不是什么心慈的人,可是她也从没想过楚皇竟然可以冷酷至此。 在原地沉思了一会后,温偃就下定了决心。 “我要带人去救南生。”即使不能拯救整个南水国,可卿南生她却是不可不救的。 沈君临蹙了蹙眉,却是不大同意温偃的决定。 “现在的南水国太危险了,你就算是去了,连自保都成问题,又如何去救卿南生?”沈君临反问。 温偃像是早就已经料到沈君临会反对一样,她连眼都没眨一下便开口回道:“不必劝我,就算现在的南水国是龙潭虎穴,我也是一定要去的。” 这是她欠卿南生的人情。 “……”温偃一旦决定的事情,一向是少有人能够更改的。虽然沈君临很想留住温偃,但他知道他即使说得再多也无用,所以他张了张嘴,到底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次日一早。 温偃先是写了一封信,让跟她一起过来的绿竹将信送到言人所住的地方,随后她自己便来到了楚宁的房间。 楚宁受伤颇重,从回府之后,一直就在断断续续地昏迷之中。 但也不知是否是预感到了温偃有话要对他说,所以当温偃过来的时候,楚宁倒是显得比以往精神了许多。 “今日感觉怎么样?”因为对楚宁心怀愧疚和感激,所以温偃现在同楚宁说话,语气都显得十分地和软。 楚宁定定地盯着温偃,脸上漂浮着温柔的浅笑。 “好多了。”他道。 温偃避开楚宁那热得灼人的目光,“我要去南水国一趟。”没有任何铺垫,一开口直接进入了重点。 楚宁脸上的笑容一滞,这几天的昏迷让他对外头的事情一无所知,所以他不禁有些疑惑地道:“为何要突然去南水国?” “余国与南水国开战了……”温偃粗略的解释了一下南水国现在的状况,并道:“我有一个极好的朋友还在南水国境内,我要去救他,非去不可。” 温偃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决心。 与温偃相识了这么久,对于温偃的脾性,楚宁不可谓不了解。 温偃这话一出,他就知道已经没有任何的回转余地了。 “我派几个高手跟你一起去。”他现在有伤在身,断然是不能与温偃一起上路了,而除了找人保护好温偃的安全,他也想不到他还能为温偃做些什么。 然温偃犹豫了一下,却是开口拒绝了楚宁的好意。 “不必了,我手底下有人。”除了言人以外,她手下还有十好几个护卫,都是当初她出嫁的时候,陪她一起来到楚国的。 正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现在也该到他们回报的时候了。 “现在南水国乱成一锅粥,想必定然是极其危险,你不多带几个人防身怎么能行?”楚宁显得很是不放心。 可是她欠楚宁的已经太多了,实在是不想再让楚宁为她操心些什么。 温偃蹙了蹙眉,站起了身来。“我的事我自有分寸,这次过来我也只来同你告别的。事情该怎么做,由我自己决定,你好好休息吧,我大概下午就会出发。” 说完,温偃就转身快步出了房门,一点也没再给楚宁说话的机会。 楚宁看着温偃离去的背影,面上不由浮起了些许担忧之色,只是奈何他有伤在身,却是连下床拦一拦温偃都做不到。 只能愿温偃此去平安了。 楚宁暗暗在心中想着,只是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却多少让他心中有些烦躁。 到了下午的时候,言人就已经将一切都安排妥当了。 温偃是从二皇子府的后门出去的,因为前门已经被人给堵死了,她要是一出现在前门,怕是立马就会被百姓们的唾沫给淹死。 “都准备好了?”虽然知道言人一向办事牢靠,可温偃却还是忍不住多了一句嘴。 言人还是那样少言寡语的性格,沉默地点了点头后,连一句多话都不愿意说。 温偃扫了跟在言人身后那几个表情严肃的护卫,用眼神询问着言人怎么才这么几个人。 “人多,目标大,剩下的人在暗中。”言人看出温偃的意思,简洁的解释道。 温偃脸上这才划过了一丝了然,她撩了撩裙摆,正要就着言人的手上马车,可是不远处却有两匹马快速地朝着他们的方向过来了。 那两匹马的脚程极快,几乎是眨眼之间就到了他们的跟前,而言人认出了马上坐的是熟人,所以并未加以阻拦。 “你们怎么来了?”温偃的目光不由落在了攸宁的身上——沈君临赶过来她可以理解,可是这又不是出去游玩,带上攸宁似乎就有些不妥当了。 攸宁似乎是看出了温偃心中所想似的,还没待温偃开口询问,她便主动道:“是我非要跟着来的,你们放心吧,我武功虽然差了些,可逃跑的功夫却是一流的,一旦发生什么事,我绝对不会拖累你们的!” 不管怎么说,攸宁也到底还是个不怎么会武的弱女子。 温偃蹙了蹙眉,本不愿带攸宁同行,可是她瞥了沈君临一眼,见沈君临并没有开口让攸宁退出的意思,她只好转头对攸宁道:“路途遥远,骑马你怕是受不住,上来跟我一起坐马车吧。” “好。”攸宁向来不是什么矫情的人物,温偃这一开口,攸宁就极其爽快地同温偃一起上了马车。 因为担心卿南生出事,所以这一路上除了必要的歇息,温偃一行人几乎都是在不停的赶路。 在这样玩命似的赶路之下,半月后,一行人终于是踏入了南水国的领地。 “行了,再这么赶路下去,就是铁打的人也受不了了。”沈君临看着整整瘦了一大圈的温偃,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今天我们就在这小镇上休息吧,顺便停下来打探一下南水国现在的情况。” 沈君临都这么说了,温偃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只得附和道:“好吧,那今天就在这小镇上好好休息一下。” 就这样,温偃行人便一边在街上前行着,一边则寻找着合适的客栈落脚。 温偃待在马车上也有些无聊,于是便撩开帘子向外头的街道上张望。 原本她也只是无心地张望着,可这一张望,倒真的让她看到了熟人。 刚开始温偃还以为是她看错了,于是她又多盯着那人看了两眼,这才最终确定了自己没有眼花。 “停车!”她眼中闪过一丝焦急,还没待马车停稳,她就忙提着裙摆跳下了马车。 第三百六十二章:打击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温偃一跳下马车后,其他人就赶紧跟了上去。 温偃走到一群正在争执的人群面前停下,大喝道:“住手!” 那群人扭头一看,见温偃这边的人多势众,而且看起来都不像是普通人,于是还没待温偃吩咐言人出手,那群人就已经被吓跑了。 那些人一走,温偃就急忙走上前去,扶起了倒在地上的一个中年男子。 “张叔,您没事吧?”温偃记得卿南生似乎一直都是这样称呼这个中年男子的。 那中年男子似乎是被方才那群人打得不轻,即使是有温偃搀扶,也是磨蹭了好一会才勉强从地上爬了起来。 “太子妃娘娘。”中年男子对于在这见到温偃,似乎感到很是讶异。 温偃来不及解释,见周围的人似乎都在朝他们的方向好奇地张望着,于是她一边搀扶着中年男子往马车的方向走,一边道:“先上车再说吧。” 中年男子点了点头,沉默着跟随着温偃的脚步上了马车。 “南生现在在哪?您怎么会落到现在这副田地?”但凡是人都会有些好奇心。一上了马车后,温偃就忍不住开口问了起来。 提起这事,中年男子脸上就不由自主地浮起了难掩的悲戚之色。 “事情是这样的……” 在中年男子凄凉的语调中,温偃总算是弄清楚了目前的形势。 原来卿万绝夫妇早就觉得余商不是个靠谱的人,所以余商一来到南水国之后,卿万绝夫妇就派了卿南生秘密出发给楚国送消息,顺便让卿南生寻求楚国的庇佑。 但没想到卿南生还没走出南水国的境地,那余商就已经看透了卿万绝夫妇的心思。不仅派人杀了卿万绝夫妇,出兵攻打南水国不说,还一直派人追杀卿南生。 卿南生身边带着的几个护卫基本上都在这一路上死完了。今日中年男子出来买东西,许是那些地痞流氓看着他衣着不错,又是孤身一人,所以才打起了他的主意。 若不是温偃眼尖,看见了他并出手相助,他今天还不知会落得个什么下场呢。 “多谢温姑娘。”虽然因为之前的事情,中年男子也有过不待见温偃的的时候,可现在温偃出手救了他,一码归一码,他对温偃又逐渐恭敬起来。 温偃听完中年男子的讲述之后,心中唏嘘不已,忙回了礼之后,马车就在中年男子的指路下,快速朝着卿南生所在的客栈驶去。 很快就到了目的地,有沈君临在下面帮着安排他们的人落脚,温偃倒是免了操心的心思。她跟着中年男子径自朝着楼上的客房走去,不多时,中年男子就带着她在一间房门前停下了。 “唉,”到了门口之后,中年男子不由自主地就叹了一口气,他上前去有规律地敲响了房门。 不一会,屋内就传来了一声轻微的声响,像是有人从里面打开了门栓。 中年男子听见这声儿之后便转过身子来对温偃拱了拱手,恳切道:“自从得知国君和王后去世的消息之后,太子就有些萎靡不振……在下就不跟着进去了,还望温姑娘进去了,能多劝劝太子……” 卿南生从小就是在蜜罐里泡着长大的,人世间的险恶他身上是一点也没沾染上。 而就在这么短短的时间内,他的父母遭人杀害,国家被人攻打,他还要一路疲于奔命…… 这样重大的打击,一般人都难以承受,更何况是卿南生了。 温偃心底莫名地就浮起了一阵心疼,她对着中年男子点了点头,随后便上前推开了房门。 这是一间不大不小的客房,温偃进门之后朝里头张望了一眼,一时竟没看见人影,目光搜寻了一圈之后,这才发现在屋中的角落处似乎蜷缩着一团身影。 看到此情此景,温偃的心中又忍不住抽痛了一下,她放轻脚步走上了前去。 “南生。”她轻声唤他的名字。 卿南生原本蜷缩在墙角,将自己的整个身子都埋在膝盖之中,听到这声音后,他迟疑了一下,而后才有些不可置信地抬起了头来。 像是不敢相信温偃真的出现在了他的眼前一样,卿南生瞠目结舌地看着温偃许久,随后才有些艰难地开口道:“……偃……” 温偃点了点头,伸出手摸了摸卿南生的头,柔声道:“是我。” 短短两个字,打破了卿南生连日来对人的防备,他眼含泪花地扑进了温偃的怀中。 “爹娘死了,死了……”仿佛梦呓一般,卿南生不住地重复着这一句话。 温偃本就同情卿南生的遭遇,此刻见了卿南生的反应之后,她更加心疼不已。 像是哄小孩一样,温偃轻轻拍抚着卿南生的后背,一遍又一遍地道:“不怕,不怕……” 这一哄就到了晚上,卿南生原本还愿意同张叔交流,可是温偃出现之后,卿南生除了温偃以外,就再不愿意同任何人说话了。 温偃无奈之下只好伺候着卿南生吃了晚饭,可到了晚上,卿南生却还是死抓着她不肯放手。 “我不会走的,只是回房洗漱休息。南生也早点睡,然后明天一早醒来,我就过来了。”遭逢此大变,原本就有些孩子气的卿南生现在更加依赖他人,因此温偃与其说话都不由带上了哄孩子的语气。 不过眼下这个大孩子却没有温偃想象中的好伺候。 只见卿南生抱着她的手臂死命的摇了摇头,坚决地吐出了两个字,“不要。” 这下温偃就有些无奈了,“男女授受不亲,你总不能让我晚上还陪着你一起睡吧?” 原以为这个问题应该可以打发卿南生了,却不成想卿南生怔了一下后,竟然点了点头,还一脸认真地道:“不怕,若是偃觉得不好意思,南生可以娶你。” 温偃脸上终于划过了两条黑线。 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后,温偃这才算是把卿南生这个粘人的家伙哄得入睡了。 她神色疲倦地走出卿南生的房间,才走两步就看见了沈君临的身影。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温偃疑惑道。 沈君临自然不可能告诉温偃,他是怕卿南生仗着弱势欺负温偃,所以才特地守在门口的。 “没什么,有些睡不着,出来走走。”他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神色如常地道。 温偃狐疑地打量了沈君临一眼,也没多说,而是顾自朝着自己房间的方向走去。 沈君临慢慢跟在温偃身后,眼看着就要到温偃的房间了,他这才开口道:“人已经顺利找到了,接下来你想去哪?” 温偃顿时就顿住了脚。 她该去哪?楚国吗?那于她是个伤心之地。 越国吗?可是她该以什么身份回去呢? 她该去哪呢? 温偃一时也迷惘了。 第三百六十三章:埋伏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卿万绝和卿吴氏虽然已经身死,可只要卿南生还在,南水国这些顽固残兵败将们就一日不肯投降。 所以余商才带了一批人马,亲自追杀卿南生。 一路跟着卿南生行至南水国边境,余商本来还在因为跟丢了卿南生的事情而感到懊恼,但好在新的消息很快就又传了过来。 “禀大王,据探子来报,卿南生和他那个忠仆现在似乎就在前面的一个小镇落脚,与之一起的,还有楚国的太子妃等人。”来禀报的士兵如实道。 余商原本还在姿态悠然地听着底下人的汇报,可是当他听见‘楚国太子妃’几个字后,他脸上的懒散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不可抑制地狂喜。 “你刚才说什么,楚国太子妃?!”余商差点没兴奋地从椅子上跳起来,“你说的消息可属实?” 那士兵不知道自家大王为何一下变得如此兴奋,他想了想之后才认真回道:“据探子所说,确实是听到那一行人中,有个人就是楚国太子妃。”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后,余商兴奋得几乎不能自持。 “好啊好!果然是天助我也!居然在此处碰到了楚国太子妃!真是妙极了,妙极了……”余商激动地在屋中走来走去。 一旁的士兵们不知余商的狂喜因何而来,心中疑惑之至,却也只能安静地立在一旁垂头不语。 过了好一会,见余商的心情渐渐平复下去之后在,这才有人站出来试探着道:“大王,现在既然已经找到了卿家皇室的那棵独苗,那我们是否要……” 那人没有接着往下说,可他脸上阴狠的神情却已经完美的表达了他心中的想法。 “不。”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一路上疯狂追杀卿南生的余商此刻却是抬了抬手,颇为冷静地道:“这次得好好计划一下,最好是能将那楚国太子妃一起一网打尽!” 原来余商打得竟是这个主意,那男子面上划过一丝了然。 他驻足在原地想了想之后,忽然就附耳到余商的耳边道:“大王,依属下看……” 那男子也不知在余商的耳边说了些什么,没过一会,余商的脸上就露出了奸诈的笑容。 …… 温偃经过一番慎重的考虑后,还是觉得应该带着卿南生回越国,毕竟在她看来,韩风和楚依显然要比楚皇来得靠谱得多。 “东西都收拾完了吗?收拾完我们就上路吧。”为了行路方便,温偃特地换上了男装。 这样的她看起来比平时少了一丝艳丽,多了一丝英气。 也许是很少见到温偃这样装扮,所以从温偃换了衣服出来之后,卿南生的目光就一直不曾从温偃的身上挪开过。 沈君临微微蹙了蹙眉,不留痕迹地踱到温偃的身旁,不偏不倚,恰好就挡住了卿南生的视线。 “东西都已经收拾好了,我们出发吧。”沈君临面无表情地回道。 虽然南水国现在是片十足的危险之地,但不管怎么说,此处也是卿南生从小长大的地方,而且卿万绝夫妇的尸骨还不知道躺在这片土地上的哪一个角落。 因此,卿南生和那中年男子难免还是对这片地方有些不舍。 但就算留下来,以他们现在微薄的力量,也是什么都做不了的。 “走吧。”中年男子轻轻推了一脸不舍的卿南生一下,似叹息般轻声道:“若是太子以后还想拿回这片土地,就请快些成长起来吧……” 卿南生的身体不由一震。 ——从前张叔是不会对他说这些话的,张叔从来都只会笑吟吟地看着他,然后在一旁自言自语地道:太子还年少,想要什么就随他去吧。 他也到了该长大的时候了吗?卿南生在心中问着自己。 温偃注意到卿南生低落的情绪,原本她还想要上去安慰卿南生一番,可转念又不知想到了什么,她到底还是止住了动作。 一行人各怀心事地朝着门外走去,正在装点东西的时候,卿南生也不知道是看到了什么,忽然指着一个方向道:“阿谷,是阿谷!” 卿南生一边激动地叫着,一边就朝着一个方向飞奔而去。 而一直跟在卿南生身边的那个中年男子听到卿南生呼唤这个名字之后,脸色也是顿时一变。 还没待温偃问明其中缘由,那中年竟也紧跟着卿南生的步伐朝着一个方向快速地追了过去。 温偃在原地一脸疑惑地与沈君临对视了一眼,沈君临会意,摇了摇头,像是无可奈何一般开口道:“我跟上去看看,你们且在这等着。” 但温偃又岂是那种甘愿乖乖待在原地等消息的人? “我也去。”两道声音异口同声地响了起来。 温偃不由扭头看了一旁的攸宁一眼,二人相视一笑,而后便快速朝着卿南生和中年男子离去的方向追赶而去。 沈君临见此,脸上的无奈更甚,他合上手中的折扇,看似闲庭信步,却步伐飞快地追赶着前面两个如花一般的身影。 温偃都去了,言人自然也没有不跟去的道理,他将其余护卫留下来看守马匹和行李之后,自己也施展轻功,快速地跟上了前头的身影。 别看平日里卿南生跟个白面小生无甚区别,可此刻尽全力一跑起来,却也跟一阵风一样,一般人根本就难以追上。 待得温偃和攸宁气喘吁吁地追赶到卿南生消失的小巷之后,这才赫然发现,她们居然把人给跟丢了! “南生?张叔?”温偃心中浮起一抹不好的预感,她停留在巷子口,朝着四周大声呼唤着,但周围却始终无人应声。 这一条空旷的陌生小巷,安静得像是根本就不曾有人来过。 “怎么了?”这时,沈君临和言人也已经追了上来。 “南——” “小心!” 温偃正要开口告知沈君临情况,可是她还话还没开口,沈君临却是忽然神色一变,一下扑上来,将她扑到了地上。 似乎有什么东西从头顶上快速地穿梭而过,温偃心中浮起一阵心悸,她趴在沈君临怀中不敢乱动。 沈君临脸色一冷,一边护着温偃,一边就站起身来掏出腰间的那把折扇抵挡着四面而来的利箭。 “有埋伏,快撤!”沈君临沉声道。 “南生和张叔不见了!”即使有些慌乱,可温偃却始终保持着清醒的头脑。 沈君临皱了皱眉,还没来得及开口答话,他们头顶就忽然撒下来一张大网,将他们几人都套在了里头。 第三百六十四章:逃不开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谁也不曾料到会有人布了陷阱等着他们,猝不及防之下,几人竟都中了招。 余商带着卿南生和张叔从小巷尽头的拐角走出来,与之同行的,还有一个被绑着的年轻女子,想来这女子就是卿南生口中的那个阿谷了。 “啧啧啧,没想到啊,只不过放出一个诱饵,所有的鱼儿就全都上钩了!真是老天都帮着本王。”余商满脸地得意之色。 “呵,”温偃不由有些嗤之以鼻,“败国之徒,也不知是哪里来的自信。” 温偃嘲讽的话一下就戳到了余商心中的痛楚,他恶狠狠地瞪了温偃一眼,怒气沉沉地道:“你就是那楚国太子妃吧?胆子果然要比旁人大一些!” 温偃不可置否,不屑再与余商答话。 余商被温偃的态度气得够呛,‘锵’的一声抽出了一旁士兵身上的佩剑,而后便大跨步走到了温偃的面前。 “有人开了大条件让我取——”余商话说到一半却忽然顿住了。 ——他自认为身为一国君主,这世间的美人几乎都囊括在了他的后宫,但直到今日见到温偃之后,他才恍然发觉,他的目光是多么的短浅。 眼前的女子虽然青丝蓬乱,脸上也未施粉黛,可这却丝毫不能阻挡眼前之人的绝色之姿! 他见过无数不同姿态的女子,或柔,或娇,或火辣,或魅惑……可是却没有一个人能比得上眼前这个女子分毫。 眼前人的美是冷清的,是孤傲的,是不可侵犯之美。 若说世间绝色,也不过就是如此罢! “真美,若是就这样死了多可惜……”余商喃喃叹道,一双眸子里蓄满了贪婪。 余商的话音刚落,周围的人就都蹙起了眉头,尤其是沈君临,向来恣意洒脱的一个人,今日身上却是迸发出了无尽的杀意。 “她不是你能动的人,不想死就收起你的心思。”沈君临的语调冷得像冰。 然余商却是丝毫不为所动,他轻蔑地扫了沈君临一眼,冷笑道:“一个马上要死的人还敢威胁本王,真是不自量力。” 沈君临蹙了蹙眉,手中的折扇越握越紧。 余商似乎也看出沈君临并不是个好惹的人,所以他并未再朝温偃走近,而是扭头对一旁的士兵们吩咐道:“把那个女人给我押过来,其余的,全部灭口!” “是。”士兵们应了一声,很快就将温偃带到余商的面前。 “美人。”余商在见到温偃的第一眼后就已经克制不住他体内的欲望了,此时温偃就站在他的面前,他免不了伸出要想要摸温偃一把。 温偃心里泛起一阵恶心,趁着余商没有防备,她不由抬起脚,狠狠地朝着余商的下体踢去。 只听‘哎哟’一声惨叫,方才还风光无限的余商很快就捂着他的下半身,止不住哀嚎起来。 沈君临和言人见这是个好机会,于是一同骤起发难。 刀剑声一时又连绵不断地响了起来,不过余商仗着自己这边人手众多,所以心中倒并未有惧意。 “将她的穴道给我封住,然后把人给本王抬回去!”余商抬起头来,咬牙切齿地瞪了温偃一眼,“一会看我怎么收拾你!” 余商的话音刚落,温偃就感觉有人在她身上点了两下,随后除了她的眼睛,她全身上下就没有一处能动的地方了。 行动受制,若是沈君临和言人不能顺利脱困的话,她这边可就有点棘手了。 没给温偃太多思考的时间,余商将沈君临等人交给下属处理之后,自己很快就指挥者几个下人将温偃往他入住的客栈抬去。 一路上身后的打斗声渐渐弱了下去,温偃的心也因此渐渐下沉。 余商没给她一点缓冲的时间,直接就叫人将她抬进了他的房里。 不多时,耳边就渐渐安静了下来。 随着‘吱呀’一声门响之后,温偃知道,现在这屋里恐怕就只剩下她和余商两个人了。 “美人,看你长得这么美的份上,本王可以不与你计较你刚才偷袭本王之事。”没了旁人之后,余商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浑身上下再没有一点一国之君应有的风范,反而跟那些常去勾栏妓院的嫖客一个德性。 听着耳边不怀好意的声音,温偃的眉头不禁紧紧皱了起来,只是奈何她现在不仅不能动,就是连说话也不能,根本就没有任何反抗的办法。 余商慢慢的靠近,温偃甚至听见了身旁人吞咽口水的声音。 随后就有一只手慢慢轻轻地解开了她的衣裳。余商的动作并不粗鲁,反而像是在慢慢品鉴一件什么珍宝似的,若不是看着身上的衣裳一件一件的掉落在一旁,温偃几乎都感觉不到有人在替她脱衣。 不多时,温偃身上就只剩下了一间粉色的肚兜和一条薄薄的亵裤。 余商眼底的欲望之色越来越浓浓,温偃眼睁睁地看着他搓着手在她身前徘徊,想来下一件就应该是她的肚兜了。 温偃见此情景,却是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她原以为碰见这样的事情,她会感到难过,会感到耻辱,甚至也有可能会在事后羞愤而死。 可事实上她现在却是无比的平静,平静得让她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 她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她深切的知道她这条命来得有多么不容易,所以她想她应该不会傻到去寻死。 不过今日过后,她自然是要将眼前玷污她的这个人抽筋拨皮,挫骨扬灰,如此方能平息她心中的怨恨。 等了许久,身上都未有感觉再传来。 难道这个余王还想耍什么花招?温偃带着疑惑睁开了眼睛。 但眼前站着的却是一个让她感到极其意外的人。 ——楚轩面色冷清地站在她的床边,余商一动不动地倒在一旁,也不知是死了还是活着。 似乎是感觉到温偃有话要说,楚轩上前两步,解开了她的穴道。 终于能够动弹,温偃不由长舒了一口气,并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身子。 虽然没有抬头去看楚轩,可是温偃能够感觉得到楚轩的目光现在正停留在她的身上,也许这目光还和以前一样,带着鄙视和不屑。 温偃忽然感到有些好笑,她大大方方地任由楚轩看着,也没有要穿好衣服的意思。 “太子殿下这么专注的盯着我一个荡 妇做什么?是也想体验一番与我云雨的滋味吗?”她冷嘲道。 第三百六十五章:责任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温偃做梦也没想到楚轩会真的欺身压了上来。 他毫不留情地撬开她的贝齿,带着暴肆的气息与她在唇齿间纠缠。 温偃知道此刻她应该推开她面前的这个人,可是楚轩带给她的感觉永远让她无法抗拒。 仿佛楚轩天生就是来克制她的一样,只要楚轩与她有任何的亲密接触,她就会浑身无力,根本连一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像是是为了刻意惩罚温偃一般,楚轩的动作很是粗暴。 他顺着温偃的锁骨一路向下,轻轻啃咬着,在温偃白皙细嫩的肌肤上留下浅浅的红痕,手上更是不由自主地握上了温偃胸前的柔软。 “唔——”即使温偃紧咬着自己的唇瓣,可不可抑制的呻 吟声却还是从她嘴里倾泻了出来。 温偃的情动仿佛也点燃了楚轩体内的那团火,他的动作逐渐温柔起来,就在他准备彻底解下温偃上半身仅剩的遮挡时,房门却忽地一下被人给撞开了。 楚轩眼神一凝,一只手飞快地拉过一旁的被子将温偃的身躯裹上,另一只手则是随意在手边捡起了一样东西朝着门口砸去。 沈君临是和卿南生一同进来的,虽然只是短短一眼,但他已然明白了房内此时的情况。 没等卿南生反应,沈君临就拽着卿南生退出了门外。 随着‘嘭’的一声门响过后,屋子里就又恢复了先前的寂静。 这些事都发生在转瞬之间,待到温偃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被裹在被子里的时候,方才的尴尬都已经拉下了帷幕。 楚轩用双臂撑在她的两侧,居高临下的望着她。 温偃亦不躲闪,只是平静地回望着楚轩。 因为刚刚经过一段撩拨,温偃的面上还漂浮着浅浅的潮红,一双琉璃般的眸子里更像是带着些许微醺过后的迷离。 那样的……勾人心魄。 楚轩几乎控制不住自己心中的冲动,恨不得现在就将底下的人吃抹干净。 “跟我回去,这不是你该待的地方。”想起温偃不吭一声带着几个人就只身来到了南水国,楚轩心底就忍不住想要冒火。 然温偃却像是感觉不到楚轩心中的怒意似的,她拨了拨垂落在脸颊上的发丝,浅笑嫣然地道:“回哪?楚国吗?我做出了那样不齿于人的事情,太子殿下难道还打算留我继续待在太子府不成?” 楚轩眯起眼睛,不置可否。 这样近乎默认的态度着实让温偃心中很是吃了一惊,“我给皇室出了这么大的丑,太子殿下难道还真的准备违抗楚国所有人的意思,将我留下来?” 许是长久的保持着一个姿势有些累了,楚轩干脆在温偃的身旁躺下,又将温偃的身子掰过去面对着他。 “是我误会你了,我道歉。”在温偃走后的当天晚上,他就找人去查了陈锦绣,调查的结果可想而知。 只不过流言发散得太快,他还没有想到挽回局面的办法,就被楚皇召进了宫,而当他想要去认错的时候,却又得知眼前这个不省心的人儿居然只带了几个人就跑来了正在战乱之中的南水国。 当时他可是气得一口气都差点没提上来,好在紧赶慢赶,虽然来得晚了点,但还没有酿成大错。 不然,这一辈子,他都不会原谅自己。 “一句道歉就想带过此事,太子殿下未免也将道歉想得太有用了吧。”温偃冷着脸偏过头去。 楚轩早就料到温偃不会那么容易气消,于是他不由放软了语气道:“你想要我怎么赔罪,只要我能做到的,我一定尽力去做。” 楚轩的声音低沉而又富有磁性,隐隐约约地却又像是带了一丝委屈。 试问这样一个知进退,又时务的美男子在你面前放低姿态,你如何能够抗拒得了? 其实早在刚才楚轩干脆地认错时,温偃心中就已经开始动摇了,只不过她害怕露出端倪,所以这才故意板着脸偏过了头去,却没成想躲过一波攻势,却躲不过另一波。 楚轩这回一开口,她心底的气是一点也生不起来了。 “你先出去,我还没想好。”温偃极力使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冷淡一些。 楚轩见事情有转机,如玉般的俊颜上不禁绽开了一丝浅而柔和的笑。 “好,我等你的条件。”楚轩凑到温偃的耳边,语气低沉。 耳边传来的热气让温偃感觉有些痒痒的,刚刚才恢复正常的脸也不期然地又红了起来。 楚轩站起身,又深深地看了温偃一眼后,这才拎起地上像是一头死猪一样的余商走了出去。 ‘呼’,待到屋里彻底没了声音之后,温偃这才拍了拍自己的脸,长舒了一口气。 …… 余商在温偃给他用刑时没撑住,结果一命呜呼了。 余国没了主心骨,兵马自然都暂时退了回去。 而余国的兵马一退,南水国的危机也就解除了。 卿南生身为皇太子,身为卿家皇室最后一个直系子弟,势必是要重新接过南水国的担子。 温偃帮卿南生系好龙袍上的腰带后,心中竟不由自主地感到了些许欣慰,那感觉就像是看到自己弟弟终于长大成人了一样。 “从今以后,你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大人了,你身上扛得是整个南水国的担子,你要对你的百姓负责。”温偃看着卿南生,认真地叮嘱着。 不知道是因为要学的东西太多,还是因为肩上的责任太重,这几天卿南生都显得有些闷闷不乐,就连此时温偃的叮嘱,他也听得有些心不在焉的。 温偃也知道这对卿南生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挑战,也许这并不是他想要的生活,可是为了他的国家,为了南水国的百姓,他却不得不接过这个担子。 她想了想,又道:“相信自己,你可以的。” 温偃说完这一句后,卿南生终于抬起了头来,他皱着眉头看着温偃,眼神复杂地道:“你什么时候离开?” “就这两日吧。”楚轩已经催了她好几回了,若不是她执意想要留下来看卿南生的登基大典,恐怕现在她都已经在回楚国的路上了。 虽然是预料之中的答案,可卿南生却还是显得很难接受。 他垂下头去,声音低低地道:“偃,我会好好打理南水国的。我要变强,这样我以后就不用你来保护我,帮助我了,待到日后我变强了,我……我就……” 说到这,卿南生忽然就涨红了脸。 “就怎么?”温偃一脸好奇地追问着。 但她还没听到卿南生的回答,就有一只手从她后头伸出,紧紧地搂住了她纤细的腰肢。 “她是我的女人,你没机会。”楚轩温润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在温偃的耳边响了起来。 第三百六十六章:偏心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一番折腾后,温偃一行人终于重新回到了楚国。 只是温偃和楚轩连衣服都还没来得及换一身,楚皇召见的命令就传了下来。 这么急匆匆地召见,想来不会是因为什么好事。 一路奔波,温偃原本还想好好歇上一觉,现在却只得匆匆忙忙地梳妆了一下后,便拖着疲惫的身子和楚轩一起赶往皇宫。 温偃原本以为楚皇只是召见了她和楚轩两人而已,却不曾想楚弈竟也在。 “见过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温偃和楚轩一同行过礼后,便安静地站在下首,等待着上首的楚皇发话。 虽然未曾抬头,但温偃明显能够感觉到,楚皇的目光正落在她的身上。 果不其然,没等上一会,楚皇便开了口:“太子妃,近日楚都里的这些传言,你有什么要同朕解释的吗?” 果然还是为了这件事,温偃暗暗在心中叹了一口气,同时又在心里埋怨起自己的鲁莽来——她那日为何要为了激怒楚轩而与楚宁做出那样亲密的动作来? 现在好了,不论她怎么说,怕也是说不清了。 就在温偃有些不知所措之时,楚轩却忽然开口道:“父皇,外头那些都是谣传,只不过是因为太子妃与儿臣吵嘴,所以太子妃才在一气之下去二哥家里住了两天罢了。虽然太子妃此举确实有失妥当,但还请父皇看在太子妃一向端庄贤淑的份上,从轻处罚。” 楚轩这番话一出,温偃差点惊得连站都没站稳——这还是她认识的楚轩吗? 以前楚轩做事可都是一本正经儿地,现在竟也变得能够面不改色扯谎了? “是吗?”楚皇狐疑地看了楚轩一眼,满脸都写着不信,“既是太子妃同太子你吵嘴,那为何你二哥从你府里出去的时候,反倒受了重伤?” “回父皇,二哥不忍看到儿臣与太子妃起争执,于是从中劝和,儿臣不小心便伤了二哥,儿臣愿意认罚。”楚轩几乎是连想都没想便开口道。 坐上上首的楚皇闻听此言,嘴角不禁抽了一抽。 ——他就是存心给楚轩找不快,楚轩这认错态度也实在叫人抓不住任何把柄。 看着楚皇心中憋着那口气,想发又发不出来的样子,温偃心底不由就感到有些好笑。 看来她还是不够了解楚轩,从前竟不知道楚轩也有这样平平淡淡就能气死人的本事。温偃在心中暗暗赞叹。 与温偃幸灾乐祸不同,楚皇心里却是有些急了。 ——他今日也不只是为了这点小事将楚轩和温偃二人叫过来的,可若是楚轩和温偃都不上套,他的戏还怎么往下排? 想了想,楚皇还是决定从温偃的身上找到突破口,“太子妃的事,朕不论是真是假,朕只知太子妃近来的行为让我皇家的颜面荡然无存!” “按理说出了这样的事,我皇家是可以休妻的,但是看在越、楚两国交好的份上,朕可以给太子妃你留一点面子,让你与太子和离,保住你的名声。”楚皇以一副圣人的口吻侃侃而谈。 温偃低垂着头,长长的睫毛扇动了两下,心里却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为何楚皇话里话外都是在挑拨她和楚轩之间的关系,想让楚轩休掉她? 楚轩显然也听出了楚皇的意思,仍旧是没等温偃开口,他便抢先道:“父皇,儿臣已经解释过这些事都只是流言,太子妃并没有一点过错,所以儿臣是不会与太子妃和离的。” 楚轩的语气很是冷硬,听起来似乎没有任何回转的余地。 耐着性子同楚轩商量了这么久,楚皇终于是有些不耐烦了。 他猛地拍了拍桌子,怒气冲冲地道:“朕是皇帝,是一国之主。朕命你立谁,你就得立谁,命你休谁,你就得休谁!” 这么多年了,还是这样的专横不讲理。 楚轩好看的剑眉轻轻蹙起,温偃见形势不对,于是暗中扯了扯楚轩的袖子,示意他先服软。 可楚轩却是趁她不注意,忽地抓住了她的手,轻轻地捏了两下。 不知怎么,楚轩这个简单的动作落下之后,温偃有些担忧的心竟然就真的平静了下来。 “父皇。”楚轩收敛好自己的情绪,继续正色道:“父皇其他的命令,儿臣必定照办,但唯独休妻这一条,恕儿臣不能答应。” “好好好,果然是朕的好儿子!”楚皇怒极反笑,脸上的神情却逐渐被一层阴霾所笼罩,“但朕不喜欢听话的儿子!你既然执意要忤逆朕,那朕今天就废了你的太子之位,日后朝中的事情也不用你再管,你就抱着你的好娇妻在府中好生过日子吧!” 楚皇的话音一落,殿中的人心中皆是一震。 温偃更是在这一瞬间彻底明白了楚皇心底的算盘。 ——也许从一开始,重要的就不是外头那些流言! 楚皇是铁了心想要重新立楚弈为太子,所以才逼迫楚轩与她和离,若是和离顺利,日后楚皇废了楚轩就没人能够再拿靖国寺方丈的那支签文说事了。 若是和离不顺利,楚皇也可以借机发火,说是楚轩对他不敬,他在一怒之下才废了楚轩。 这样一来,想必也没人胆子那么大,敢在楚皇的气头上去求情。 如此缜密的心思,如此煞费苦心地设计自己的儿子。温偃时至今日才终于明白,为何楚轩从不曾对上首那个男子有一丝一毫的感情。 因为上首那个男人的心,从头到尾都是冷的。 温偃都能想通的关节,楚轩不会想不通。 他清冷如玉的面容上浮起一抹极淡地没有温度的笑意,“多谢父皇。” 那样平静的语调,没有一丝起伏,不带一丝情绪。 楚皇像是没想到楚轩的反应竟会如此平淡一样,他怔了一下之后才反应过来,有些不自然地打发楚轩退下。 楚轩和温偃并肩向外退走,楚弈却留在了殿中。 “父皇。”楚弈掩下心头的狂喜,装出一副忧心的样子道:“四弟倒是识时务,只是四弟私底下结交的那帮大臣恐怕是不好应付 ……” “哼,”楚皇冷哼了一声,神色疲惫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反正这位置,朕已经如你所愿,给你空出来了,能不能坐得上去,还得看你自己的本事。” 楚皇能做到这个份上已经是超乎他的意料了,若是他连一帮大臣都解决不了,日后如何能够将皇位坐稳? “父皇放心,儿臣定不会辜负父皇的寄托。”楚弈拱了拱手,一脸的胸有成竹。 然楚皇却没有因为楚弈的自信满满而露出多少喜色,他拿起桌上的温润透凉的玉玺轻轻抚摸了一下,像是喃喃自语一般,轻声道:“朕已经老了,等你顺利坐上太子之位,把朝中这帮大臣们彻底稳定下来之后,朕就要让位了……” 第三百六十七章:杀念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经过这一段时间的调养,楚宁的伤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了。 听到温偃是和楚轩刚回太子府就被楚皇召进了宫,他心中多少有些担心,原本他是打算去太子府上看看温偃的,只是楚弈的到来却打乱了他的计划。 “大哥。”楚宁见楚弈春风满面,看起来似乎心情大好,于是心中难免升起了些许好奇:“大哥今日如此高兴,可是遇到了什么喜事?” “嗯,还真被你给说对了。”楚弈得意洋洋地道:“父皇已经开口废了四弟,想必一会圣旨和消息就都该传出来了。” 楚弈这轻描淡写的一番话落在楚宁的耳中,却是在他心里掀起了好一阵惊涛骇浪。 “怎的如此突然?父皇几次提起此事,都遭到了那些大臣们的激烈反对,怎么会……” 楚宁说到一半,见楚弈脸上的喜色渐渐淡了下去,他这才忙反应过来,改口道:“是臣弟糊涂了,这可是大好事,恭喜大哥,贺喜大哥!” “哼。”楚弈一声冷哼,面上虽然还带着笑,但情绪却明显不如刚才那样高涨了。 楚宁见此,心中莫名地浮起了一阵不安。 果然不过一会,楚弈轻飘飘的声音就又响了起来:“此次虽然顺利将四弟从太子的位置上赶了下来,只不过他身边的那个越国公主却是个不小的麻烦。” “父皇年纪渐大,越发的笃信神佛之事,之前父皇就因为靖国寺方丈的那一番话,所以才一直下不了决心废掉四弟。若是此女继续留着,在父皇心中多少是个心病,就算日后父皇逝世,恐怕也免不了有大臣要拿此事做文章,所以,此女的性命,必须除!” 楚弈的语调中透着些许阴冷,楚宁在一旁听着,不由得就打了个寒颤。 “大哥……”轻声呢喃了一句后,后半句楚宁却是怎么也吐不出来了。 ——他想留温偃一命,可是楚弈想要温偃的性命已久,如何会听他的? 像是看穿了楚宁心中的想法似的,楚弈的嘴角扬起了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怎么?二弟若是觉得下不去手,那大哥另外安排人便是了。”他不以为意地道。 安排其他人下手?楚宁的心中倏然一惊——楚弈将这事交给他来做,温偃还有一线生机可言,若是交给其他人,那温偃就真的是完了。 “大哥这是说的什么话。”楚宁急忙开始表态:“请大哥放心,这点小事,二弟一定办妥。” 楚弈没答话,只是意味深长地扫了楚宁一眼,也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 二人又闲谈了一会,待到楚弈离开了二皇子府后,楚宁想也没想便朝着太子府的方向而去。 …… 太子府。 这些日子一路奔波,温偃早已是极其的疲累,但今日刚回府楚皇就猝不及防地将他们从高地上推了下去。 这一跤摔得他们头晕眼花,流血不止不说,他们日后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爬上那一片高地。 是以,她思绪纷杂间,身体虽然疲惫不堪,却翻来覆去怎么也难以入眠。 睡不着的人在黑暗里,感官总是会变得格外敏锐,所以当屋子里传来轻微的声响时,温偃原本紧闭的眼睛忽地一下就睁开了。 因为一直都生活在危险之中,所以温偃已经养成了随身携带匕首的习惯, 即使是睡觉,匕首也是不离身的。 她动作轻柔地将那把匕首从枕下摸出来,当那个冰凉而又坚硬的物体紧紧地握在了她的手中之后,她心里这才感到了几分安全感。 但进来那人似乎并没有恶意,温偃感觉到那人的步伐前行至她的床前之后便停了下来。 正在她心生疑惑之时,床边那人却忽然开口了:“你还没睡吧。” 听到这个声音,温偃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了下来。 “二殿下总是这样夜半闯入一个女子的闺房,这似乎不大妥当吧。”温偃的话语中不乏讥诮之意。 楚宁不以为然,又步行至桌前点燃了一盏烛火。 漆黑的屋子里总算是有了些许光亮,楚宁将头转向床榻的方向,只见温偃不知何时竟已经披好了外衣。 掩下心里那抹是令人羞愧的思绪,楚宁再度神色如常地开口道:“我有急事要告诉你,不是故意冒犯。” 话虽是如此说,可楚宁的语气中却听不出任何的愧疚之意。 温偃也不在意,只是好奇道:“二殿下有何重要的事,需要半夜来告知?” “大哥他……”楚宁皱着眉头将楚弈欲除掉她的事情说了一遍,而后又道:“你现在的处境很危险,目前最好的办法就是你与四弟和离,然后立刻离开楚国。如此,方能避开祸端。” “呵,”还以为楚宁要同她说的是什么不得了的事,温偃轻轻一哂,毫不在意地道:“想要我命的人多了去了,若是一直这样逃,要逃到何年何月。” 况且她还需要权力去收拾她的那些仇人!若是就这么离开了太子府,恐怕以后她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温偃的淡然出乎了楚宁的预料。 他的眉头越皱越紧,“大哥的手段你不是没有见识过,现在大哥还有耐心安排我来收拾你。若是有朝一日他的耐心用尽,亲自差人来动手,你必死无疑。” 看着楚宁焦急的神情,温偃淡然的面容上终于划过了一丝涟漪。 “二殿下与大皇子不是同一阵营的吗?二殿下现在在此给我通风报信,若是被大皇子知晓了,日后免不了要受些牵连,所以,二殿下还是请回吧。”一开口却还是不咸不淡的语气。 “你——”楚宁被温偃这副无动于衷的口气气得不轻,可他偏偏还没有办法反驳。 “我这是在救你!”他的语调控制不住的变得高昂了些许。 “我知道。”温偃黛眉微蹙,她也并非无情无心之人,这么做也只是想与楚宁划清关系罢了。 “但是我自己的命,由我自己做主,还是不劳二殿下费心了。”她接着开口,语气疏离至极。 温偃冷淡的声音落下之后,一股不可抑制的怒火终于‘噌’的一下窜上了楚宁的脑际。 温偃眼睁睁地看着楚宁睁着发红的双目朝她的方向走来,“二殿下想做什么?这可是太子府!”她加重了语气,心底却蓦然浮起一阵不安。 “我知道。”楚宁的神情沉静如水。 温偃黛眉紧锁,正要再度开口,忽觉眼前一花,紧接着后颈处便传来了一阵痛楚。 她来不及反应,只觉得双眼一黑,随后身子便软绵绵地向后倒去。 第三百六十八章:劫走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夜色渐浓,时辰却还算不上太晚。 暖春想起今日楚轩和温偃回来后,废黜太子的圣旨也立马传了下来。 她心中又是疑惑又是焦虑,奈何楚轩向来是不会同她说这些的,于是她在屋里犹豫了半晌,到底还是迈开步子来了听风院。 先前离得远了看不分明,直到快走到听风院的时候,暖春这才发现与别院不同,听风院里只亮着零星几盏灯火,尤其是温偃的卧房,只透出了一点不明显的光亮,看起来怕是已经歇下了。 看来这躺她来的并不是时候。暖春停下步子,略微有些沮丧,但她正准备离开之时,听风院的院门处却快速地窜出了一个黑影。 暖春心中一惊,浑身上下都不由得紧绷了起来。 为免那黑影发现她的存在,她赶忙吹灭了手中的灯笼,又往旁边走了两步,将自己的身形隐藏到一旁的树干之后。 夜色太暗,即使她瞪着眼睛努力地朝远处张望,最终也没能看清那黑影的面容,不过她倒是借着模模糊糊的光亮看清了那黑影肩上似乎还扛着一个人。 眼见着那黑影快速地离去了,暖春的眼神闪了闪,也提起裙摆,小跑着继续朝听风院的方向而去。 去听风院的路她从前不知道走了多少遍,所以即使不借助灯笼,她也能轻车熟路地摸过来。 一踏进院中,没有丝毫迟疑地,她径直朝着温偃的房间而去。 房门原本是关着的,但她只不过轻轻一推,那房门便被打开了。 她放轻了步子踏入里间,目光朝着床榻上扫去。 结果果然不出她所料——温偃不见了。 现不知抓走温偃的那人到底是谁,也许温偃会有生命危险! 暖春心中一惊,抬腿就要往门外跑,可是走了两步之后,她又忽然停了下来。 ——若是温偃这个人不在世上,那楚轩是否会…… 这个念头刚从她心里升起来,暖春就出了一身的冷汗,可还没待她做好决策,门口忽然又传来了细碎的脚步声。 她心中一慌,朝四周环顾了一眼后,急忙躲到了一旁的屏风后头。 进来的人是绿竹,她捂着肚子,神色还有些痛苦。 都怪她自己今天嘴馋,结果多吃了一些,把肚子给吃坏了。这不,这么一会,她就跑了好几趟茅厕,以后不管碰到多好吃的东西,她也一定不会再这么吃了!绿竹暗暗在心里发誓。 走进屋里后,她正要关门,可手上的动作却是倏然一顿——她记得她出去的时候已经将门给带好了啊! 一阵不安的感觉倏地爬上了她的后背,叫她浑身都不由自主地紧绷起来。 “主子?主子?”绿竹紧张地吞咽了一口口水,压低了声音唤道。 连唤了两声都没得到回应,她心中的不安渐渐开始放大。 在原地愣了一下后,绿竹没敢再关门,而是放轻了步子朝着温偃床榻的方向走去。 暖春不敢探出头去看绿竹的反应,但听着耳边的脚步声,绿竹似乎已经要走到温偃的榻前了。 若是让绿竹知道温偃不见了,肯定会立马将消息宣扬出去…… 就在暖春脑海中的思绪混乱之际,耳边的脚步声已经停了下来——很显然,绿竹已经走到床前了。 “主——” 绿竹要出声了! 一瞬间,暖春的体内忽然涌起一阵不可抑制的冲动——她想也没想地就抄起手边的一个花瓶,快步窜出去重重地砸到了绿竹的后脑勺上。 绿竹的身子就那样软绵绵地倒了下去,她紧闭着眼睛,嘴唇微张,却最终也没能吐出卡在唇齿之间的那个‘子’字。 打晕了绿竹之后,暖春立在原地,好一会才收拾好了自己的心情。 她扫了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绿竹一眼,估摸着绿竹一时半会应该不会醒来后,她便走到一旁吹熄了屋里唯一一盏燃着的微弱烛火,随后她退出门去,神色如常的带上了房门。 ——这样一来,怕是温偃失踪的消息最快也要等到明天才会传出去了。 暖春看着紧闭的房门,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 绿竹是在第二天一大早被温偃院里的丫环发现的。 伺候温偃洗漱的丫环敲了半天的房门也无人应声,于是她一推开房门就看到了倒在地上的绿竹。 “绿竹姐姐,你怎么了?醒醒啊,绿竹姐姐!”在丫环的推搡下,昏迷了一晚上的绿竹总算是转醒了过来。 “嗯——”刚睁开眼睛,剧烈的疼痛感就蔓延上了脑际,绿竹轻哼一声,皱着眉头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待得清醒了一些后,她这才茫然道:“出什么事了?” “奴婢不知。”一旁的丫环却比她还要一头雾水,“奴婢照例给太子妃娘娘端水过来洗漱,可是奴婢敲了好久的门屋内也无人应答,奴婢这才壮着胆子闯了进来。” “却没成想一进来就看见绿竹姐姐昏迷不醒的倒在地上,太子妃娘娘的床榻上也不见人影。” 丫环还算是镇定,可语气中却多少透露出了一点紧张。 绿竹听了丫环的话后,忽地一下就从地上爬了起来。 “糟了!主子昨夜被人给劫走了!”一边说着,绿竹就已经提着裙摆,一阵风一样的跑出了听风院。 屋中剩下的下人听了绿竹这话后,脸上也不由得浮起了焦急的神色。 听风院离楚轩的正院尚且还有些距离,但绿竹却是一步也不曾停歇,一鼓作气地跑到了楚轩的院子。 此时的楚轩也不过刚起,宋娴贴心地命人准备好了早膳,陪伴在楚轩身侧,二人正要用膳,见绿竹就急急忙忙地跑过来,宋娴以为是温偃特意叫绿竹挑着这个时候过来的,于是心中不由浮起了一丝不快。 “怎么?姐姐这么一大早就差人过来,可是一天不见就想念殿下了?”宋娴将手中的筷子放下,丝毫没有掩饰心中的不悦。 楚轩皱了皱眉,知道大抵是因为他这段日子冷落了宋娴,宋娴心中有气,所以他便不曾开口说些什么。 倒是绿竹,根本就不屑搭理宋娴,直接便对着楚轩开口道:“太子殿下,主子被人给抓走了!” 第三百六十九章:慌乱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楚轩一下便慌了神。 在原地怔了一下后,他这才勉强使自己冷静下来,立刻召集了府里的所有下人同他一起出去搜寻温偃的下落。 宋娴原本也假意惺惺的提出要同楚轩一起出去寻找,不过不出意外的被楚轩拒绝了。 待得楚轩带人一走,宋娴就立刻带着人去了南阁。 “温偃被人抓走的事情与你有没有关系?”因上次陷害温偃的事情败露,楚轩大怒之下,差点就将陈锦绣逐出了太子府,幸得宋娴求情,陈锦绣这才只是被禁足在了南阁。 而陈锦绣本就与温偃不睦,再兼之上次的事情败露,陈锦绣对温偃的怨气必然更盛,所以温偃一失踪后,宋娴第一个想到就是陈锦绣。 然陈锦绣却是茫然地摇了摇头,“妾身现在被限制在这南阁,根本就没办法对她动手。”说到这,陈锦绣顿了顿,而后又换上一副怨毒的表情道:“我看多半是她仇家太多,这会报应终于上身了!” 这样的话陈锦绣也不知说了多少遍了。宋娴皱了皱眉,脸上浮起了些许沉思之色。 陈锦绣见宋娴垂眸不语,她脑中灵光一闪,忽然又想起了一个人来。 “侧妃娘娘,其实妾身觉得还有一个人也很是可疑。”陈锦绣压低了声音,小小地卖了一个关子。 “是吗?”然而宋娴却没有那么多闲情逸致陪陈锦绣一起玩猜谜游戏,“是谁?”她径直问。 “暖春。”陈锦绣语调阴冷地吐出了这两个字。 其实刚开始她也真的以为暖春与温偃真的是一条心,可是细细想想,如果真的是如此,当初暖春就不会那么轻易地答应模仿温偃的笔迹给楚宁写信。 所以到了最后,所有的罪名都被她给背了,而暖春不仅没受任何怀疑不说,还在温偃面前落了个‘忠仆’的印象。 这般心计,可真不是一般人能够拥有的! “她?”宋娴一脸的狐疑,明显是不信。 “侧妃娘娘有所不知……”陈锦绣只好将先前那件事的来龙去脉以及可疑之处都给宋娴解释了一遍,而后,她便又道:“……此事倒也不一定是她做的,但是侧妃娘娘召她来问问也无妨。” 陈锦绣的话音落下之后,宋娴终于面色深沉地点了点头,“你说的对,做与没做,本侧妃一问便知。” …… 北阁。 这一晚上,暖春一夜无眠,因此早上起来,眼底都有了淡淡的乌青。 “姨娘,昨夜睡得可是不好?”丫环伺候完暖春洗漱之后,在上妆的时候难免又多费了些脂粉,帮暖春将眼底的乌青给遮住了。 暖春看着镜中那张憔悴的面容,心中却如同打翻了五味坛,很有些不是滋味。 “今日——”估摸着这时候温偃被抓走的消息应该已经传扬了开来。她张了张嘴,正要问问外头的情况,这时却有个丫环急急忙忙地跑了进来。 “姨娘!”那丫环风风火火地,嗓门极大,一进门连礼都顾不上行,就噼里啪啦像是倒豆子一样迫不及待地开口道:“姨娘,太子妃娘娘昨夜被人给抓走了,这会太子殿下正带了满府的下人出去找呢!” 果然。 虽然早就预料到了眼下的情况,可暖春却还是装出了一副震惊不已的样子。 “怎么会……”她站起身来,身形不由自主的摇晃了一下。 一旁的丫环见此,赶忙扶住了她,并担忧地劝道:“姨娘莫急,太子殿下亲自带人出去找,想必过不了多久就会将人给找回来的!” 这府里的人都知道她曾经是温偃的贴身丫环,与温偃说是情同姐妹也不为过。 因此,她若是只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又怎么能够? “不,我也要随太子殿下一同去找公主!”她推开了丫环,摇摇晃晃地往外冲,看起来比任何人都要忧心温偃的安危。 被推开的丫环先是一愣,而后才反应了过来,急急忙忙地追了出去。 “姨娘,你慢些走,等等奴婢!”丫环一边在暖春身后追着,一边焦急地大叫着。 楚都这么大,若是有人有心想要藏一个人,又岂是那么轻易能够找到的? 是以,暖春一路冲出了北阁之后就故意放慢了步子等着身后的丫环追上来,原本她是想着一会丫环追上来劝她一番,她就顺势回去,却没成想,刚出北阁不远,她就看到了一个熟人。 在看见言人的身影后,她的双腿就像是灌了铅了一样,再也迈不动分毫了。 就在她停驻在原地之时,在她身后的丫环也很快追了上来。 “姨娘,我们……啊!”那丫环原本确实如暖春所料,想要先劝暖春回去,却不成想,她目光无意中一瞟,一下就看到不远处有个浑身是血的男子直直地倒了下去。她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地就尖叫了起来。 暖春亦是眉头一皱,赶忙快步走了上去。 “言人!”暖春蹲下身去,轻轻地推了推倒地不醒的言人一把。 虽然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知道自己那么多秘密,可又似乎对她有些情意的男子,但此时情况紧急,眼前人一看就知道受了重伤。 因此,她也暂时顾不了那么许多了。 “快,帮把手,先将人抬回屋里去。”她一边费力地抄起言人的身子 ,一边扭头焦急地对一旁的丫环吩咐道。 然那丫环却有些犹豫,“姨娘,这可是外男……” 暖春动作一僵,终于想起言人总是神出鬼没,来去如风,这府里的下人大抵都是不知道言人身份的。 “无妨,这是太子妃娘娘的朋友,太子殿下也认识,我们先救人。”她忙道。 那丫环听暖春如此解释,这才松了一口气,赶忙也蹲下身来帮着暖春将人往屋里扶。 言人受伤极重,暖春不得不叫人请了大夫过来给言人医治。 因此这一番忙活过后,一整个上午也就过去了。 待得一切都稳定下来之后,暖春便将屋里的下人都遣了出去。 看着床上那个紧闭着双目,却似乎在强忍着某种痛苦的男子,暖春的心底像是有什么地方被轻轻地戳动了一下。 若是当初楚轩没有突兀地出现在她的世界里,言人对她来说想必也是不错的良人吧…… 暖春一边在心中感叹,一边就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指轻轻地在言人的脸上游走起来。 而就在此时,床上那人似乎心有所感似的,忽地一下,睁开了眼。 第三百七十章:狠辣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四目相对,两人都有些尴尬。 到底还是暖春先将目光移开了去,“你怎么伤得这么重的?”她有些疑惑地问。 提起这事,言人就立即强忍着痛从床上坐了起来。 暖春见此,只好赶忙伸出手去扶眼前人,“到底怎么回事?连我也不能说吗?” 言人转头,只见一双水波粼粼的眼睛正在定定地望着他,他的心莫名地就软了下来。 “主子被楚宁给劫走了。”言人紧蹙着眉头道:“楚宁想要将主子送出楚都,我得知消息后,立刻就带人赶往二皇子府,但楚宁身边的高手太多,我没能成功救回主子。” 没想到竟是楚宁的手笔,暖春心中一惊,又强自令自己冷静下来,接着问道:“那你是撑着来找太子殿下的?” “嗯。”言人点了点头,毕竟现在也只有楚轩能够救温偃了。 一下得知了这么重要的消息,暖春尚且还没理清脑中的思绪,言人就已经又要继续下床往外走。 暖春见此,赶忙回神拉住了言人,“太子殿下带人出去找公主去了,一时半会应该不会回来。你现在身受重伤,不宜乱动,我派个人出去将此消息告知殿下就是了。” 听了暖春的话后,言人的动作顿了一瞬,但他很快又自顾自地下床穿起鞋来。 暖春见状,神色一变,脸上倏地闪过一丝受伤的神色。 “你就这么不相信我?”一开口连声音都忍不住带上了颤音。 言人平静的面容似乎漾起了一丝细微的涟漪,“不是。” 短短的解释过后,言人便已经穿好鞋子开始往外走了。 看着言人虚浮的脚步和略微摇晃的背影,暖春的手指不自觉的收紧成拳,就连脸色也倏地沉了下来。 “站住。”那样陌生的语调,还带着一丝冷。 言人登时停下了步子,他没说话,亦没回头,只是不期然地皱起了眉。 暖春上前两步,绕到言人的身前,定定地看着他道:“以你现在的身体,别说找到殿下了,怕是走上两步都要倒下。我说过我会派人去告知殿下,你还是回床上躺着吧。” 暖春一向都是柔柔弱弱的,少有如此坚决刚毅的时候,言人看着眼前的暖春,一时间竟有些怔住了。 暖春也不再多说,只是眼也不眨地盯着他,似乎在等待着他的回应。 言人垂下头,一阵深思熟虑后,心里还是有些放心不下温偃,想要亲自出点力,于是他到底还是开口回绝了暖春的要求。 “我没事。”说着,他就打算侧身从暖春身边过去。 然言人的话音落下之后,暖春的心里却像是被什么东西扎了一刀似的,痛得她连紧握的秀拳都不由得颤抖起来。 “是你逼我的。”暖春的声音压得极低,以至于言人尚且还没听清暖春都说了些什么,他的胸前就传来了一阵痛楚。 他不由低头望去,只见一只纤嫩的手紧握着一支簪子,狠狠地扎在了他的胸口处。 言人一向木然的面容上终于浮起了一丝不可置信。 暖春眼里一闪而过一丝狠辣,她喃喃道:“我原本是真的没打算在这事上使绊子的,可谁叫你如此不信任我!所以,都是是你逼我的!” 暖春咬着牙,面上的情绪复杂难明,像是透着难过,又像是极度的愤恨。 言人脸上闪过一抹失望,但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些什么,一股无力感就从他的四肢百骸蔓延开来。 随后,他的眼前渐渐漆黑一片。 他倒了下去,再也没了知觉。 言人的身子砰然倒下之后,暖春这才像是猛然回过神来一样。 她带着慌乱的神情低头望去,只见言人胸前还插着那根簪子,鲜血还在缓慢地向外流淌着,那片刺目的红刺痛了她的双眼。 像是不敢相信这竟然是她做出来的事情一样,暖春的身子一阵踉跄,险些要栽倒在地。 “姨——”就在这时,门外忽然跑来了一个丫环。 房门本就是大开着的,看着眼前的情况,那丫环吓得不知所措,原本要开口的话也卡在喉咙里,一个字都吐不出来了。 听到他人的声音,暖春的身子猛然一颤,她快速地朝着四周扫视了一眼,见只有那丫环一个人之后,她便像是打了鸡血一样,以风一般的速度上前将那丫环拽进屋里,又‘嘭’的一声,重重地将房门给关上了。 ‘呼呼’,屋里猛然安静了下来,只有剧烈的喘息声在屋中回荡。 那丫环看着目露寒光的暖春,吓得一动都不敢动,而暖春则是死死地盯着眼前的丫环,那狠厉的目光几乎要将眼前人的脸都盯出一个洞来。 顿了好一会后,暖春总算是找回了些许理智。 她压低声音道:“方才他意图调戏于我,我一时失手……”说到这,暖春不由停下来朝地上躺着的人望了一眼,只见言人如死尸一般直挺挺地躺着,胸膛看不出任何的起伏,也不知他到底是死了还是活着。 一股巨大的慌乱又从她心里蔓延开来,以至于她甚至没有勇气去探一探言人的鼻息。 “低调点将这人扔出去,不要走漏任何风声。若是我听见府里有人提起这事,小心的你的小命!”暖春极力地克制着她心中的心虚和不安,恶狠狠地威胁着她眼前的这个丫环。 “是,奴……奴婢遵命……奴婢一定不会乱说的……”那丫环早就已经被这样凶狠的暖春吓得六神无主了,此刻自然是暖春说什么就是什么。 暖春能够感受到眼前人对她的惧意,料想没有她的命令,这丫环应该是不敢乱说的。 她松了一口气,退开两步,又用宽大的袖子不动声色地将自己还在发抖的手给掩藏了起来。 那丫环见暖春似乎是恢复了正常,这才又壮着胆子道:“姨……姨娘……今日还有人看到了这位公子进府,若……若是有人提起, 那该如何?” 她带人进来,又大张旗鼓地为言人请大夫,这事整个北阁里的下人都是知道的。不过好在值得庆幸的是,北阁地处较偏,消息应该还没有传到其他院子里去。 暖春定了定神,道:“对外就说他不愿意留在太子府养伤,所以自己走了。这事由你来打压下去,若是做得好了,以后你就是我身边主事的大丫环,好处定然少不了你的,若是做得不好,下场你自己也应该知道!” 那丫环一听暖春开出的条件,双眸登时一亮,“姨娘放心,奴婢一定将此事处理得妥妥帖帖的。” 第三百七十一章:杀心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屋里令人压抑的窒息感终于慢慢淡去。 暖春平复了一下心情后,这才又神色如常地问道:“你方才急急忙忙地来找我何事?” “哎呀,糟了!”说起这个问题,那丫环一惊,连忙开口道:“是侧妃娘娘那边派了人过来,说是请姨娘过去坐坐,这会……” 耽搁了这么久,这会怕是已经晚了。 那丫环垂下了头,露出一副歉疚的神情。“都是奴婢不好,没有早些提醒姨娘。” 暖春闻此,面上倒是没有太大的波动——宋娴请她过去,肯定是没有好事的,就算是她不耽搁,宋娴也一定会找别的理由挑她的刺。 “无妨,你将我交待的事情办好就是了。”暖春理了理衣摆,面上又露出了一如既往的怯弱浅笑,“一会我回来,不希望再看到地上的那个人。”语调却是冰冷至极。 那丫环浑身一颤,急忙应了声‘是’。 暖春看着那丫环诚惶诚恐的模样,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她便开门朝辞月轩走去。 宋娴一向都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可今日暖春拖了这么久才过来,她脸上竟也不见丝毫怒意。 “来了,坐吧。”只是身上戒不掉的那份傲慢却还是让人升不起好感来。 “是。”看着如此反常的宋娴,暖春心中警惕不已,可面上却还是不动声色地坐了下来。 一时间二人都没有开口说话,过了一会后,宋娴才按捺不住开口道:“你曾经是太子妃的贴身侍婢,太子妃失踪,你怎么没去看看?” 不过一个简单的问题都还要借机嘲讽一下她曾经的身份。 好在暖春已经习惯了宋娴这种句句带刺的说话方式,她蹙了蹙眉,露出焦急的神情道:“原是准备出去看看的,但是……” 话说到一半,她却忽然顿住了。 “但是什么?”宋娴凑近了一些,追问道。 “没什么。”暖春显得有些坐立难安,“只是因为有点事耽搁了一下而已,一会我就出去寻找公主。” “是吗?”宋娴上下打量了暖春一眼,一双水雾蒙蒙的双眼里浮起了一层浅浅的犹疑。 她斜靠到椅子上,换了一副慵懒的神情,轻描淡写地接着问道:“这楚都这么大,也不知那贼人究竟将太子妃藏到哪里去了,你要去何处找?” “我自然是有地方去寻的!”不知是不是被宋娴阴阳怪气的腔调给刺激到了,暖春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道。 宋娴眼睛一亮,像是抓住了眼前人的什么把柄似的,她一下又坐直了身子,带着兴奋的神情再度凑到了暖春的跟前,“你知道太子妃在哪。”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暖春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后倒了一些,她的脸上露出被人看破秘密似的惊慌神态。 “我、我不知。”她低下头逃避着宋娴的目光。 “你骗不了本侧妃的!”宋娴脸上轻浅的笑意顿时间消失不见,余留下一片冷意。 她伸出手紧紧抓住暖春的手臂,冷冷道:“你到底知道什么?是不是你在背后动的手脚?” 宋娴的手握得很紧,长长的指甲似乎都嵌进了她的肉里。 暖春皱起眉头,脸上显现出一丝痛苦的表情。 “不是我动的手脚,我只是知道公主是被二皇子给劫走了,而且二皇子似乎已经连夜安排人将公主送出了楚都!”在宋娴的连番逼问之下,暖春终于败下了阵来。 宋娴闻此,手上的力道顿时一松。 她收回手,怔了一下后,脸上才浮现出了一抹淡淡的喜意。 ——没想到动手的人居然是楚宁!这可真是太好了,楚宁简直是替她解决了一个大麻烦! 就是不知温偃会不会不死心,还想要回到楚都来…… 一时间宋娴脑中思绪万千,所以许久她都没有开口说话。 暖春偷觑着宋娴的神情,眼底也微不可察地闪过了一丝冷冷的笑意。 ——消息她已经告诉宋娴了,若是眼前人聪明的话,一定知道斩草除根,趁着这个机会将温偃彻底扼杀在外头!若是眼前人连这点心机都没有,那就算她白费力气在演了这么一场苦情戏了。 …… 楚轩一直到深夜才回来,宋娴亦是在房间里辗转反侧不曾入眠,听到下人禀报楚轩回来,她连忙又叫下人帮她梳洗打扮了一番,而后便急匆匆地赶往正院。 然楚轩却不在屋中,宋娴猜想楚轩大概是去了书房,于是她屏退了下人,一个人调转方向往书房而去。 远远的就见书房里灯火通明,望向门窗能够清晰地看着有两个身影倒映在上头。 这么晚了还在与人谈事?宋娴心中不禁升起了些许好奇。 因为知晓楚轩武功不凡,于是她刻意放轻了步子,就连呼吸声都有意放慢了之后,这才弯着身子悄悄走上了前去。 “……所有能搜查的地方都搜过了,没有发现偃的踪迹……” 听这说话的声音似乎是沈君临。宋娴的眉头皱了皱,继续耐着性子往下听。 “……已经派人封锁城门了,偃一定还在城内。明日召集所有官府的人,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将人找出来……” “……若是能知道是谁动手劫走了偃……” 屋里的说话声渐渐小了下去。 宋娴见实在有些听不清了,只好小心地退了开去。直到离书房有了一段距离后,她才停下步子遥望着书房的方向,露出了阴冷的神情。 这时跟着她一起出来的霜降也打着灯笼寻了过来,“小姐,夜里凉,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霜降一边说着,一边就将一直拿在手里的披风轻轻地披在了宋娴的身上。 岂料宋娴却像是突然发了狂一般,扯下身上的披风狠狠在地上踩了几脚。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她和楚轩十几年的感情,却抵不过这个半路才冒出来的女人! 霜降深知宋娴的脾气,当即束手站在一旁,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个。 直到好好一件披风被她踩得面目全非了之后,宋娴的情绪这才渐渐平复了下来。 “去找暗影阁的人接洽,就说二皇子楚宁昨夜偷偷护送一个女人出了城,让他们一定找到那个女人,然后杀了她!”宋娴的语气冒着森森的寒意。 霜降闻之,不由浑身一颤。 这暗影阁是楚都有名的杀手组织,据说但凡是落到他们手中的任务几乎从未失手过,只不过这个组织收取的价格极其昂贵,非一般人能够请得起,即使是以宋娴现在的身份,要请动暗影阁的人去追杀一个人,亦是有些勉强。 不过既然宋娴开了这个口,那她心中必定是有底的。 霜降不敢多言,只能在一旁喏喏地应了一声‘是’。 第三百七十二章:追杀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黑暗,四周都是一片漆黑。 原先温偃还以为现在是晚上,所以她才看不清东西,后来眨了好几次眼之后,她这才感到她的眼睛似乎是被什么东西给蒙上了。 挣扎了一下后,果然不出她所料,就连手脚也都被捆上了。 “有人吗?”好在绑她的人没有连她的嘴也一并给堵上。 等了许久也未听见回音。 感受着周围的晃动和耳边的车轮声,温偃猜想她现在应该是在马车上。 也不知这马车究竟要带她去哪,不过既然是楚宁出手绑了她,想必也不会真的对她怎么样。 想通这一层后,温偃悬着的心这才稍稍安定了些许。 温偃双眼被蒙,不能通过天色分辨时辰,只是大约感觉到她在马车上坐了有几个时辰之后,马车这才停了下来。 原先她还以为马车上就只有她一人,但马车刚一停下,她就感觉朦朦胧胧中,有人过来帮她解了捆绑在脚上的绳子。 “你是谁?”温偃不由又问了一遍,只是回应她的仍然是沉默。 那人似乎给她穿戴上了一件斗篷,又伸手在她的脖子处点了一下,温偃尝试着张了张嘴,果然连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了…… 那人不解她脸上的布条怕是不想让她知道她现在在哪,不让她说话,是怕她找他人求救……这可是完完全全地把她的后路给堵死了! 饶是冷静如她,心中也难免有些心浮气躁,但是她现在却不得不随着那人的步子下了马车。 “……客官这边请……” 听这声音,她现在所处的地方应该是一间客栈。 温偃双眼还被蒙着,只能跟在一直看守她的那人身后小心地走着。 在前头领路的店小二似乎是察觉到了温偃的异常,不由多了一句嘴:“客官带着的人可是有眼疾?” 眼疾个屁!老娘是被人给绑了!温偃暗自在心中腹诽。 那小二没能得到回应,也就没再出声,一言不发地带着他们进了楼上的一间客房里。 “客官点的菜一会就上来了,若是还有什么吩咐,尽管叫小的。”那店小二说完这句后,似乎就出了门去。 温偃静静地坐在椅子上,随着‘嘭’的一声门响之后,她耳边终于传来了那个神秘人的声音:“一会饭菜就会上来,若是温姑娘想要如厕,现在可以告知奴婢。”说罢,那人就又在她的颈边点了一下。 “……”然解了穴之后,温偃却是好一阵无言——她虽然从小是在皇宫长大的,但是也没有尊贵到如厕都要人帮忙的地步。 “你到底是谁?楚宁他的目的是什么?”身旁人好不容易开了口,温偃自然是想从这人口中多问出点消息来才好。 然而方才还口齿伶俐的女子,在她的问话声落下之后,却又变得沉默寡言起来。 若不是亲耳听了她说话,温偃当真会以为看守她的人是个哑巴。 问也问不出来,逃跑也是无门,温偃不禁有些泄气。 在房里干坐了一会后,饭菜便很快上来了。 温偃以为这下那人该解开她手上的绳子让她吃饭了,却没成想那人却根本没有要放开她的意思。 “温姑娘可有什么忌口?”那人问。 “……”温偃沉默,且脸上不由划过三条黑线——看来那人是宁愿亲自喂她吃饭,也不愿意解开她的束缚了。 若是换在寻常,她一定会借此机会想尽办法让眼前人给她松绑,但一路上饿了这么久,她浑身上下现在是一点力气都没有,就连脑子都有些转不动,所以最后她还是决定先顺从地吃点东西恢复一下体力再说。 “不吃内脏。”短短地说完这一句后,温偃就极其自觉地张开了嘴。 一顿饭吃了大半个时辰才算是吃完,而后温偃又在那侍女的服侍下洗漱了一番,因为极其的疲累,所以她几乎是一倒在床上就立刻陷入了沉眠。 再醒来的时候,温偃是被人用力给摇醒的。 “怎么回事?”因为是从睡梦中被人吵醒的缘故,温偃还有些迷朦。 她坐起身来,一睁开眼就看见一相貌清秀的女子正面露焦急地看着她。 “跟我走。”好不容易解开了她身上所有的束缚,温偃还没来得及高兴,那女子就已经一把揽她的腰,带着她从二楼的窗子跳到了街上。 落地的时候,那女子身形一阵踉跄,差点没有摔倒在地,幸得温偃在一旁扶住,她这才堪堪稳住了身形。 “你受伤了?”温偃在扶那女子起身的时候,这才发现那女子的腹部已经完全被鲜血染红。 那女子没有解释,只是拉着她一路狂奔,那模样就像是身后有索命的恶鬼在追赶她们似的。 言人前两日带人来救她的时候,可是惨败在这些人的手下。 言人的武功如何,温偃心里是再清楚不过的,可连言人都没能打过的人,现在却身受重伤,不得不拉着她逃命,那对她们出手的人,武功该有多高? 温偃的神色逐渐变得凝重起来,“对方很强吗?其他人呢?” 当时进客栈的时候,她分明听见还有其他人在跟客栈的小二说话,那就证明押送她的人应该不止身旁的女子一个,而现在却只有这一个女子带着她逃命,那其他的人…… 温偃的心不由往下沉了一些。 果然不出她所料,那女子迟疑了一下后,也开口答道:“他们……性命难保。” 温偃当即不再多言,只是默默地又加快了一些速度——不管如何,这女子对她是没有恶意的,但追击她们的人却不知是敌是友,要是她们落在对方那些人的手上,她们的下场可就难说了。 虽然温偃已经用尽了全力跟随着那女子一起逃命,可是她们身后的脚步声却还是一点一点地逼近了她们。 已经是深秋,本应该是凉爽无比的天气,温偃的额头却生生地滴下了几滴冷汗。 “小心!”就在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时,她身旁的那个侍女却忽然推了她一把。 温偃的身子不由朝一旁摔了下去。没顾得上身上的疼痛,她急忙扭头去看,却只见那侍女背上已经多出了一把匕首。 若是那侍女方才没有推开她的话,这把匕首想来一定会落在她的身上。 温偃原本还对这看守她的侍女存了几分怨气,可此时见这侍女拼了命地保护她,她心里又不由升起了一点复杂难明的感受来。 她爬起了身,正要重新走回那侍女跟前,那侍女却是扫了她一眼,冷冷道:“快走,我抵挡不了多久。”说罢,那侍女就拿起缠绕在身上的软剑,转身主动朝着身后那群人迎了上去。 温偃在原地迟疑了一下,想起她即使是留下也帮不了什么忙,而且她这一犹豫,说不定还会浪费那侍女好不容易给她争取的一点时间,于是她只好命自己狠下心,继续朝着未知的前路奔跑起来。 第三百七十三章:神秘人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是夜,街道上静得令人发慌。 若不是身后微不可闻的脚步声一点一点在逼近,温偃都要怀疑这街上除了她之外是不是就再没有其他人了。 跑了这么久,她的体力早已有些不支,以身后那些人的武功,想必几个呼吸间就能够追到她。 可是那些人却偏不。 他们把她当做猎物一般,不急不慢地追赶着,看着她惊慌失措的奔跑,看着她手足无措地乱窜……他们与她之间始终隔着那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 让人心存侥幸的距离,亦让人心生绝望。 “差不多了,宰割吧。” 明明以她和身后那些人的距离,她应当是听不见身后那些人说话的声音的,可是此刻温偃却仿佛感觉这声音是从她的耳边传来的一样。 她心中一慌,还未想到该如何应对,后背上就猛然传来一阵轻轻的刺痛,就像是——被几根针扎了一样。 不过是轻微的刺痛罢了,温偃不敢停下来耽搁时间,她继续向前奔跑着,只不过这一抬腿,她却狠狠地摔倒在了地上。 痛。 密密麻麻像是百蚁啃噬般的痛从她的四肢百骸蔓延开来,一股腥味冲上她的喉咙,她忍不住张嘴吐出一口鲜血。 黑色的血。 看来她应该是中毒了,温偃心中如是想着。 身后有脚步声响起,温偃费尽了力气扭头去看,终于看到了一直像鬼魅一样跟在她身后的身影。 只可惜他们都穿着黑色的夜行衣,只有一双冷漠得没有丝毫情感的眸子露在外头,以至于她无法看清他们的样貌。 “都要死了,不妨让我死个明白吧……”温偃强忍着身上传来的剧烈痛楚,追问道:“幕后指使者是谁?” 若有来生,她一定叫那人血债血偿。若没有,即使她身化厉鬼,也要让那人此生此世都不得安生。 “暗影阁从不出卖主顾。”那人冷冷地回,依旧是不带丝毫情感的语调。 然温偃闻此,却免不了又是一惊——暗影阁?! 难怪这群人这么厉害,想来那幕后之人也应当是将她恨到了骨子里,不然也不至于请暗影阁的人来收拾她…… ……还没待温偃想出那背后想要暗害她的人是谁,新的一轮痛楚就淹没了她。 ——像是有东西生生撕扯着她的血肉一样,那种生不如死的感觉甚至让温偃有种想要自己了结自己的冲动。 而那群黑衣人就冷冷地站在离她几步之外的地方,像是无关的路人一样,欣赏着她的痛苦之姿。 “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用‘无生’,贵阁的手段可是越来越狠毒了。”忽有说话声传来,是个男子的声音,声线极温润,听起来倒像是个翩翩佳公子。 但若只是普通的公子哥,恐怕不会这么晚还出现在街上,更加不会来管这等子闲事。温偃一边想着,一边就看见不远处的那群黑衣人警觉地拿起了自己手中的刀刃,似乎对此时出现的这个男子极其忌惮。 “阁下是何人?这是我暗影阁的事情,阁下还是不要插手为妙。”领头的黑衣男子冷冷道。 “是吗?”说话之人渐渐走近,温偃却连扭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 她无力地趴在地上,听那男子继续道:“我一向不怎么爱管闲事,只是一想到如此绝色的一个姑娘,一会便会七巧流血而死,心中难免有些不忍,不如几位行行好,放了这位姑娘如何?” 领头的黑衣人没想到他报出了暗影阁的名头之后,对方还能如此镇定,他不由浅浅地皱了皱眉,“阁下到底是谁?可否报出名讳?” “只是一无名小卒,不足道也。”男子很快便答道。 若只是无名小卒,哪里敢管他们暗影阁的闲事? 领头的黑衣人眼神闪了闪,没再多说,只是暴起发难,一个眨眼间就窜到了那男子身前。这速度之快,普通人的肉眼几乎难以捕捉。 然说话的那个男子却像是早有防备似的,只不过轻轻一闪身就避开了那黑衣人的攻势。 那黑衣人一击未成,正欲再次出手,那男子却抢先一掌击打在了黑衣人的胸口。 看似轻飘飘的一掌落到那黑衣人的身上后,那黑衣人就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一样,倏地倒飞了出去。 其他黑衣人见状不妙,于是赶紧施展轻功接下了黑衣人的身体,这才让那黑衣人免于栽倒在地。 ‘噗’稳住身形后,黑衣男子立即吐出了一口鲜血,只是因为他面上蒙着黑色的面巾,身上又是一身夜行衣,所以即使鲜血滴落下来也看不分明。 “走。”那黑衣人深深地看了那说话的男子一眼后,斩钉截铁地对身后的同伙吩咐道。 暗影阁的人其实并不多,但其中的每个人都是万中无一的高手。 然这黑衣男子不过一招就败下了阵来,可想而知对面那男子实力该有多强。 其余的黑衣男子心中虽然震惊,却仍旧有些迟疑。 “目标……”有黑衣男子忍不住开了口。 领头的黑衣男子扫了一眼蜷缩成一团一动不动的温偃,不以为意地道:“‘无生’一出,无药可医,她死定了,我们不必管,撤!” 领头黑衣男子的话音一落,几个黑衣人就像是幽灵一般,霎时间消失在了原地。 …… 温偃没想到自己还能再醒过来。 当时那群黑衣人的话她可是听得清清楚楚,原以为她这次是必死无疑了,却没成想她还是活了过来。 睁开眼费力地朝四周打量了一圈,她现在所在的房间是个摆放极其简单的小屋子,整洁而又雅致,由此可以看出这间屋子的主人一定也是个清风明月之人。 也不知这里是何处,自己又躺了多久。温偃一边想着,一边就想要下床去看看,可是她只要稍稍一挪动身子,体内就会传出一阵剧烈的麻感,除此之外,她根本就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 这是怎么回事?温偃心中一慌,还没待她想出个所以然来,房门就忽然被人给推开了。 “你醒了。”进来的是个男子。一身白衣,长长的墨发随意束在脑后,就连衣服也是松松垮垮的,隐约露出了一点紧实的胸膛和堪比女子的精致锁骨…… 温偃见此,不由在暗中咂了咂舌。 ——眼前这个男子原本就相貌出挑,恰如一副山水画,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眼,可眼前人身上的举止行为偏偏又带着那么一点洒脱不羁……如此矛盾的特点集中在一人身上非但没有让人觉得怪异,反而更添了眼前人的魅力。 若不是已经见过卿南生和楚轩这样的绝色,温偃想,她现在定然连眼都难以挪开。 第三百七十四章:鬼医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多谢公子救命之恩。”温偃无法起身,只能躺在床上对着眼前人点了点头。 “得美人一声谢,什么恩情都抵了。”明明是如此轻佻的话语,可从眼前人嘴里说出来温偃却感觉不到丝毫的不适。 “还不知公子名讳。”温偃只当自己听了句笑话,接着道:“日后温偃好转,定会报答公子恩情。” 眼前人浅浅一笑,眉宇间带着数不尽的风流之态。 “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姑娘不必记挂在心。”男子一边说,一边就扶着温偃从床上坐了起来,“至于我的名讳,实在不值一提。”说罢,男子便舀了一勺已经吹凉的药汁送到了她的唇边。 温偃双颊一红,想要自己伸手去接,可是努力了半天却仍旧是连手都抬不起来。 她垂下头去,有些羞愧,“劳烦公子了,我手有些使不上力……” 男子一勾唇角,丝毫不以为意,“中了‘无生’之毒的人至今没有人能够活下来,姑娘现在只是身子暂时不能动弹而已,姑娘应当为此感到庆幸,而非羞愧。” 无生,无生。这已经是温偃第二次听到这两个字了。 “恕小女子无知,敢问公子,‘无生’究竟是种什么毒?”能让一个高手刺客笃定她会死,能让一个陌生人庆幸她捡回一条命,她实在是太过好奇了。 男子并未急着答话,而是挑了挑眉,示意温偃先喝药。 温偃低头一看,这才发现眼前人一直抬着手,保持着喂药的姿势,而她光顾着说话,竟是一无所觉。 对眼前的男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之后,温偃也不再扭捏,而是大大方方地就着男子的手将一碗药汁都喝了下去。 见温偃乖乖地喝完了药,男子脸上这才重新展露了笑颜。 他将手中的空碗放置到一旁,不疾不徐地开口解释道:“‘无生’是暗影阁独创的一种毒药,但凡是中毒之人,半个时辰之内必定受尽折磨,七窍流血而亡,且至今为止,还没有人研制出此毒的解药。” 至今为止没有解药?那她……温偃瞪大了眼睛,脸上写满了惊讶。 男子似乎早就预料到了温偃会有如此反应似的,他对着温偃眨了眨左眼,眼中闪烁着别有深意的神采。 温偃看着眼前人奇怪的举动,隐约间觉得自己似乎抓住了什么,可仔细一想,她又似乎什么都没抓住。 “很好奇是吗?”好在那男子并没有让她的疑惑持续太久,就接着开口道:“其实你已经想到了。” 男子的话像是拨开了蒙在温偃脑中的层层迷雾,她一下就了然了,“你救我其实只是因为我身中‘无生’,所以你想拿我试药……” 温偃喃喃自语,仿佛还有些不可置信。 而男子则是神情坦然地点了点头,轻描淡写地道:“最近实在太无聊了些,一上街刚好碰见那帮冷冰冰的人执行任务,于是就顺手将你给带回来了,没想到倒是成功了。” 话说到最后,男子语调中不由透出了一点隐晦的喜悦之意。 “她自以为她创造出来的毒无人能解,最后却还不是被我给解开了。”男子摸了摸下巴,仿佛是在叙述着一件极其有趣的事情一般。 温偃一时无言,沉默了一会后,才干巴巴地道:“不管怎么说都是公子你救了我,这份情,我记下了。” 那男子闻言,转头扫了温偃一眼,忽然似笑非笑地道:“姑娘一口一个要还人情,我看不如就以身相许如何?” “我已经成亲了。”温偃几乎是脱口而出道。 “无妨,我等着姑娘与夫君和离便是。”没想到那男子竟还是不肯罢休。 温偃被堵得没说,不由抬起头来看了眼前人一眼。然这一抬头,她这才发现眼前人脸上满是戏谑的神情,看样子方才那些话只不过是在有意调侃她罢了。 她心中松了一口气,“公子何需开如此玩笑。” 那男子起身理了理衣摆,浅笑道:“我这人肆意洒脱惯了,最不喜那些仁义道德和条条框框。我既说了此事姑娘不用记挂在心上,姑娘就当没发生过此事就是了。” 说完,那男子便迈动步子朝外走去。 看着男子离去的背影,一瞬间温偃脑子里却闪过了一道灵光。 “敢问公子可是传说中的鬼医,宋延君。”除了那传说中行迹飘忽不定的鬼医外,她实在想不出还有谁可以轻描淡写地就解了暗影阁独创的剧毒‘无生’。 温偃紧盯着男子的背影,也不知自己猜得对不对,所以一时间她心中竟有些紧张。 而前头的宋延君也倏地停下了步子,不可置否地道:“姑娘聪慧。” …… 太子府。 已经过去好几天了,即使楚轩已经召集了大批官兵全城搜寻,可温偃却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根本找不到有关于她的任何踪迹。 绿竹忙活完手头的事情后,照例朝外头走去,同院的丫环见了她,不由蹙着眉头道:“又出去找太子妃娘娘吗?” 绿竹勉强抿嘴露出一丝苦笑,既不开口答话,也不开口否认。 那丫环见绿竹显见清瘦下去的面容,不禁又关怀道:“太子殿下已经派了那么多人出去找了,也不在乎多绿竹姐姐你一个。绿竹姐姐你还是好好休息一下吧,不然太子妃娘娘回来看到绿竹姐姐你这副样子,定然会心疼的。” “没事。”绿竹摇了摇头,继续往外走,“我先出去了,院里你们打理着。”说完,也不等那丫环再开口,她就加快步子出了院门。 一路不曾停歇,一直到快步走出太子府很远后,绿竹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其实她出来并不是去寻找温偃的下落的,而是去见另外一个人,只不过同那些人解释太麻烦,所以她才没有多说。 想着,她便拐了个弯,朝着一家不起眼的客栈走去。 照例在客栈后的小院煎好药后,绿竹这才端着药上了三楼的一个房间。 但和以往不一样的是,今日她才刚推开门,就有一个冰凉的物什架到了她的脖子上。 绿竹吓了一跳,差点没将手中端着的药汁给洒出来,“言公子,我是绿竹,是太子妃娘娘身边的丫环。”她急忙开口解释道。 她的话音落下之后,架在她脖子上的剑果然便很快移开了。 绿竹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平复了一下心情后,这才扭头朝身后望去。 第三百七十五章:转醒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其实绿竹能够救到言人实在是机缘巧合。 那日她随府里的人一起外出寻找温偃的踪迹,后来因为体力不支,所以一个人提前回府,但没想到却正好看到暖春院里的丫环和下人抬着一个全身用黑布包起来的人,鬼鬼祟祟地从后门出来。 当时她以为那黑布里被包裹着的可能是温偃,所以她几乎是想也没想就跟了上去。 那些人出了府之后又找了一辆马车将人给拉走了,而她光凭着两条腿肯定是跟不上四个轮子的马车的。 她看着马车离去的方向,估摸着那马车应该是往西郊的方向而去的。 而那时她满脑子都在担忧温偃的安危,所以也顾不上休息,而是拖着两条沉重的腿,急急朝西郊的方向赶去。 好在最后果然不出她所料,暖春院里的下人果真是将人丢弃在了西郊。 她没费多少功夫就找到了被随意丢弃的言人。打开黑布见不是温偃的时候,她心里又是沮丧,又是庆幸。 沮丧的是还是没有一点有关于温偃下落的线索,庆幸的是,幸好躺在这里的人并不是温偃。 言人去府中给温偃汇报消息的时候,她是见过几次的,所以她一眼就认出了言人的身份。 当时她见言人浑身是血,还以为言人已经死了,后来她大着胆子探了探言人的鼻息,这才发现言人还有着微弱的呼吸。 说来也巧,不知道是不是言人注定命不该绝。 当时正好有个农夫拉着一车自家种的李子要去城里卖,在她的请求下,好心的农夫将她和言人用牛车一并拉回了城里。 而后她就在城里找了个不起眼的小客栈将言人暂时安顿了下来。每天她在太子府忙完手里的活计后,就会过来照顾言人,至于她不在的时候,她会给店小二一些好处,叫店小二帮忙照看一下。 现在言人总算是醒了,她一直悬着的一颗心也终于落了下来。 “言公子,你身受重伤,还需要好好调养。”绿竹一边说,一边就搀扶着言人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见言人还是一脸忧心忡忡的模样,她不由又道:“言公子,你放心吧,除了我没人知道你住在这里。” 然她的话音落下之后,言人面上的愁容却没有丝毫要消散的意思。 绿竹摸不透言人心中的想法,沉默了好一会后,才带着小心继续开口道:“言公子,为何暖春要对你下手啊?” 这个疑惑从她把眼前人救回来之后就一直想问了。 绿竹这话问出来之后,言人面上终于有了一丝明显的波动。 但绿竹等了许久也没听到言人的答话,她猜想言人应该是不想说,所以她也就没再继续追问下去。 “药都快凉了,言公子还是先把药给——” “我知道主子的下落,你现在速速去给太子带话。” 绿竹原本是想要不动声色地将话题给转移开的,但她却没想到言人会忽然开口。 在原地怔了好一会后,她这才反应过来,激动地道:“言公子知道主子的下落?!” …… 当绿竹将言人的话带给楚轩之后,楚轩几乎是一刻也不停歇地赶往了二皇子府。 “四弟不好好待在自己府里,来我这做什么?”楚宁和楚轩一直就是处在对立面的两个人,从前楚轩还是太子的时候,楚宁也并不见多么恭敬,如今楚轩被废,楚宁说起话来自然是更加不留情面了。 但楚轩此时却无暇与楚宁计较这些,连日来苦寻温偃无果,现在好不容易得到了消息,楚轩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她在哪?”楚轩也不管周围是否还在旁人在,上前两步便揪住了楚宁的衣领。 楚轩如此作态,楚宁竟然也未曾发怒。 他面色平静地挥了挥手,示意屋里那些下人先退下。 待屋里的无关人等都走完了之后,楚宁这才皱起眉头道:“我不知道四弟你在说些什么。” 楚宁冷静的面容几乎让人看不出一丝一毫的破绽,若不是笃定言人一定不会说谎,楚轩几乎也要怀疑自己得到的消息的真实性了。 “我再问你一遍,她在哪?”楚轩靠近了一些,神情越发的冷厉,“若二哥还是这句话,我有把握在外头那些人进来之前,了结二哥的性命。” 楚轩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楚宁心中一惊,心底蓦然间升起了一丝不安。 因为他知道,楚轩做得出来。 只是他费了这么多心力才将温偃送出去,又怎么甘心就这么将人给交出来? 楚宁握紧了拳头,仍是蹙着眉头一言不发。 就在他们二人僵持不下间,门口忽然传来了敲门声。 “何事?”楚宁心中松了一口气,扭头对着门外问道。 “回殿下,属下有事禀报。”门口传来了一男子恭敬的应答声。 楚宁听见那男子的声音,面色顿时一变,“先退——” 他口中的‘下’字还未开口,楚轩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手锁住了他的喉咙。 因为呼吸不畅,楚宁的脸涨得通红,可是无论他怎么挣扎,楚轩的手都像是铁钳一样卡在他的喉咙处,令他无法撼动分毫。 “二殿下?”门口的男子久未听见楚宁的应答,不禁有些疑惑。 “让他进来。”楚轩压低了声音道。 而楚宁虽然口不能言,可眼神中分明就透着十足的抗拒。 楚轩见此,不由蹙了蹙眉。 ——刚才楚宁的神情就有些不对劲,此刻又如此抗拒那下属进来汇报…… 楚轩心中一惊,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他猛地松开手钳制住楚宁的手,然后像一阵风一样开门将门口站着的那个男子拉进了屋里。 那男子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刚才都发生了些什么,他的身子就已经站在屋内了。 “二……二殿下……四殿下……”那男子一头雾水地看着屋中的两个人,一时间颇有些不知所措。 “你想要汇报什么?”忽然有冰凉的物体架上了他的脖颈。 那男子的身体一僵,不由小心翼翼地扭头朝楚轩望去。 直到此时他才发现楚轩的眼神阴沉得有些骇人。 第三百七十六章:通缉令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因为楚轩和楚宁的敌对,屋里的气氛一时间显得有些剑拔弩张。 那护卫谁也得罪不起,只能愣愣地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他是我的人,不会听你命令的。”楚宁用手抚摸着自己的脖子,声音低沉而嘶哑。 楚轩的嘴角勾起一抹没有温度的浅笑,“是,但我也可以杀了他,那样你也得不到消息。” 楚宁脸色又是一变,不过倒不是心疼这个下属的性命,而是他叫此人去查的事情,恐怕又要重新去找人查。 他耽搁得起,可她…… 楚轩见楚宁面前浮起一丝犹疑,他眼神一凝,手中稍稍用力,那护卫的脖子上就渗出了一道细细的血痕。 楚宁的瞳孔一缩,知道从楚轩踏进二皇子府找他要人的时候,他就已经输了。 “你说吧。”虽然有些不甘心,但楚宁到底还是先败下了阵来。 楚轩见楚宁松口,心中亦是悄然松了一口气,但他仍旧没有将手上的剑挪开,而是用冷峻的目光盯着那护卫,等待着护卫的开口。 “回两位殿下……”那护卫扫了楚宁一眼,见楚宁并没有露出其他暗示的神情后,这才放下心来开口道:“上次二殿下您叫属下去查的事情已经有眉目了。” “什么眉目?”这下就连楚宁的情绪也有些激动起来。 楚轩见楚宁如此神态,越发笃定了心中的想法。 果然,只听那侍卫接着开口道:“温姑娘一行人似乎是遇到了暗影阁的人,我们派出去的护卫全部死在暗影阁手下,至于温姑娘……下落不明。” 暗影阁一旦出手,手底下绝无生还。 ‘轰’的一声,仿佛巨石入海,掀起一阵巨大的波澜。 楚轩和楚宁的神情都是陡然遽变,“怎么回事?”不动声色间,楚轩已经将手中的剑转而架到了楚宁的脖子上。 楚宁忽然得知这样巨大的消息,心中已是心乱如麻,哪里还有心思与楚轩对抗。 所以,楚轩此时开口一问,他便喃喃地开口道:“我本是派了高手偷偷将偃送出城去,岂料这几日忽然与手底下的人失去了联系,我预感不妙,这才派了人去查……” 但他怎么也不会料到温偃一行人居然会招惹上了暗影阁! 楚宁蹲下身去,神色间是掩盖不住的痛苦。 楚轩亦是双目发红,恨不能用手中的剑将眼前人千刀万剐才好。 “他们最后消失的地方是在哪?”楚轩压抑着自己心中的情绪,用冷得像冰的语气开口问道。 “怀城,温姑娘最后出现的地方是在怀城。”楚宁此时已经陷入了无尽的懊悔之中,所以开口答话的是那个护卫。 楚轩闻之,不再多问,弃了手中的剑后就大跨步离开了这间屋子。 他相信温偃一定不会这么容易就死掉的。 他相信。 …… 温偃已经在怀城游荡好几天了。 ——自从宋延君将她身上的毒治好之后,就如当初一样,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了。 她在那处小屋傻傻地等了好几天也不见宋延君的身影,这才反应过来宋延君怕是已经走了。 于是她也起身离开了小屋,来到了主城里。 之前进城的时候她被蒙着眼,后来逃命的时候又是大晚上,她分辨不清,所以直到最近几天她才认出了她现在所在的地方是怀城。 原本她是打算动身回楚都的,但是奈何她身上身无分文,唯一一点首饰当掉之后,也仅够她吃喝和落脚,用来租车和赶路,那还差得远了。 是以,她这几天一直在想,以后她出门身上一定要多带些首饰以防万一! 今天的怀城似乎格外的热闹,前方的人群熙熙攘攘地聚集在一起,围着一面墙指指点点的,也不知到底在看些什么。 温偃见此,心中亦有些好奇,于是她上前去凑了个热闹。 没有费大多力气,她就被拥挤的人群挤到了最前头。 因此她也终于看清了墙上张贴的究竟是什么。 通缉令?光看到这三个字,温偃心中就已然浮起一阵不好的预感。 她赶忙移动着目光朝通缉令的画像上看去,果然看见那画像上的人与她有五六分的相似。 不,应该说画的就是她,只不过因为画通缉像的那位画师画工太过粗糙,所以才没有将她的画像画得栩栩如生。 虽然还想看看那通缉令上究竟写的是些什么,可此处人流众多,温偃唯恐被人认出,于是赶忙低下头,以手遮面,快速地朝外头走去。 但被挤进来容易,可要出去却是难了。 温偃像条鱼一般被人挤来挤去,可是挤了半天,却仍是挤不出这拥挤的人流。 “诶,你长没长眼啊?!”混乱中,温偃也不知是踩了谁一脚,只是听到耳边有个男子在大声地呵斥她。 “对不起。”低低地道了一声歉后,她正欲低着头接着向外走,岂料那被踩的男子却是不肯就此善罢甘休。 “踩了人就想走,哪有那么好的事!”那男子一边大声叫嚷着,一边就死死地攫住了她的手臂。 温偃见周围有目光向她投来,暗道一声不好,赶忙将头埋得更低些。 “赔钱赔钱!不赔今天小爷我不让你走!”那男子原是想借此讹诈。 温偃被气得一张小脸涨得通红,可此刻偏偏又不是能够发作的时候。 她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正要给那无赖一点银子脱身了事,可那无赖莫约以为她拿不出银子来,于是一把将她拽到了跟前,不怀好意地笑道:“小娘子若是拿不出钱来,拿身体抵债也是一样的。” 说罢,那男子就用手轻佻地捏起了温偃的下巴。 温偃被迫扬起下巴,心中顿时怒火丛生,可更多地却还是有些慌乱。 果然,那男子看清她的脸后,眼里顿时就放出了光来。 “没想到小娘子生得如此出众……”那男子一边说,面上却逐渐浮起了一丝犹疑,“小娘子怎的如此面熟,莫不是小爷在哪里与小娘子见过面?” 废话,她现在就被贴在墙上,这周围的人谁没见过! 温偃好一阵气结,眼见着身份即将败露,她心中也不由得浮起了一阵焦躁。 但就在那男子即将要认出她来时,她的腰肢忽然被人揽住,随后她身子一轻——有人用轻功将她带起。 待她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就已经远离人群之外了。 “谢——”她原本正要抬头道谢,顺带看一看这救她的人是谁,可那人却一把将她按在了怀里。 她目不能视,只听耳边传来了一声惨叫,似乎正是方才调戏她的那个男子的声音。 就在她心生疑惑之时,又听见有人惊叫道:“啊,他的手,他的手断了!” 第三百七十七章:路见不平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你怎么来了?通缉令又是怎么一回事?”温偃见到沈君临后,脑子里不禁漂浮起了数不尽的疑问。 她原本还想问问楚轩为何没来,但想了想到底还是没有开口。 “先找个地方落脚。”沈君临没有急着开口答话,而是带着温偃快步离开了原地,毕竟温偃这张脸实在是太打眼了些,但凡是见过的人,恐怕没有人会认不出来。 纵使温偃现在有满腹的疑问,也知道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她点了点头,将头埋在沈君临的怀里,二人伪装成一对恩爱的夫妇,随意找了间客栈住了下来。 “快说说情况吧。”一到客栈温偃就忍不住开口追问道,毕竟这才过去几天,她就无缘无故地被通缉了,要说不好奇那都是假的。 “殿下被关进刑部大牢了。”沈君临的语气有些沉重,“现在四皇子府所有的人都是只许进,不许出。你身为四皇子妃,自然是要一并抓回去软禁的。” 难怪楚轩没有同沈君临一起,原来眼下的情况已经糟糕到了如此地步。 温偃的面色也渐渐沉了下来,“殿下怎会突然入狱的?” “还不是因为大皇子的好伎俩。”说起这事,遇事一向冷静的沈君临脸上也难得地浮起了些许怒意,“大皇子暗中收买了殿下手底下的大臣,那大臣诬陷殿下贪污受贿,暗中集结兵力,意图谋反,皇上一怒之下就将殿下关进了刑部大牢。” “看来大皇子这是要赶尽杀绝了。”温偃的脸上渐渐结出了一层寒霜。 沈君临沉默不语,算是默认了温偃的想法。 “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总不能就此坐以待毙吧?”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饶是冷静如温偃,一时间也没了主意。 沈君临摇了摇一向不离身的折扇,眉宇间也有些显见的愁绪。 “大皇子此人做事极其谨慎,很少留下把柄。我们还是先观望一下形势吧,若是贸然行动,恐怕得不偿失。”沈君临道。 “眼下也只能如此了。”温偃蹙着眉头点了点头。 而后沈君临又好奇的询问了一下温偃是如何从暗影阁手底下逃脱的,温偃便将宋延君救她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对沈君临说了。 “你倒是运气好,鬼医性情不定,又行迹飘忽,不是谁都会救的,也不是谁都能遇到的。”沈君临无不羡慕的感叹道。 温偃不可置否,心中也暗暗有些庆幸。 二人在客栈歇息了一天后,便很快起身赶回楚都。 因怕人认出,温偃一路上都做江湖儿女打扮,且以薄纱蒙面,所以路上倒也没遇到什么风波。 只不过到了快到楚都城门口时,温偃却犯起了难。 “在其他城池都尚可蒙混过关,可是楚都守卫严密,怕是没那么容易糊弄过去。”看着远处排成长队进城的队伍,温偃难免有些忧心。 然沈君临却是轻轻一哂,不以为意道:“我既然能从里面出来,怎会回不去?” 说着,他便从随身携带的包袱里掏出了两张人皮面具来。 “给,戴上。”沈君临递了一张给温偃。 温偃一边接过,一边恍然大悟地道:“难怪你这几天总是神神叨叨的,原来是在制作这个东西。” 沈君临得意一笑,脸上的疲态顿时消散许多。 沈君临的手艺温偃是从来不怀疑的——二人大摇大摆地进了城门,竟无一人对他们起疑。 “我在城里的偏僻地带有一座小宅子,我们先到那落脚。”沈府和四皇子府自然都是不能回了,好在沈君临老早就有准备,早就以他人名义在楚都里置办了宅子,此时他们二人才不至于无处容身。 温偃原以为沈君临口中偏僻仅仅只是指远离闹市罢了,却没成想他所说的偏僻是当真偏僻。 ——她跟着沈君临走了一个多时辰,不知拐过了多少小巷,沈君临居然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还有多久?”温偃大伤初愈,体力多少有些跟不上。 “还有一会。”沈君临回头扫了温偃一眼,见温偃脸色苍白,眼底快速地闪过了一丝心疼,“我背你吧。”他几乎是想也没想便脱口道。 “不用,我哪有那么娇弱。”温偃垂下头,掩去脸上浮起的那一抹不自在。 沈君临见此也不强求,只是不自觉地放慢了步子。 “你个老太婆,又来偷东西了!上次打你还没打够是吗?!”二人刚刚才走过一条小巷,身后就忽然传来了怒骂声。 温偃和沈君临闻之,不由停下步子朝身后望去。 二人只见不远处有一老妇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跌倒在地,而在那老妇面前则是站着一个身材高大,面色凶狠的大汉。 温偃见此情景,不由眯了眯眼睛。 “我们过去看看吧。”虽然她从来没标榜过自己是个大善人,可是对于有人欺负老弱病残这种事,她打心底还是厌恶的。 沈君临亦是点了点头,他脸上虽然还是一片平静,可温偃却能明显感觉到身旁人平静之下隐藏地不动声色的怒意。 “这位大哥,不知这位妇人因何故得罪了你,值得大哥你对这位妇人大打出手?”沈君临的语气很是客气,就连脸上都带着恰到好处的笑。 然一旁的温偃见沈君临如此,心底却不禁为眼前这名男子默哀起来。 “你是什么人?多管什么闲事,哪凉快哪待着去!”那人见沈君临一副柔弱公子的模样,所以根本就没将沈君临放在眼里。 沈君临眼神顿时一凝,那男子甚至还没看清眼前人是怎么出手的,他就重重地倒了下去。 “那现在呢?这闲事我是否管得?”沈君临上前两步,摇晃着手中的折扇,居高临下地看着躺在地上哀嚎的那个男子。 那男子饶是再蠢笨也知道自己这是踢到了铁板,“管得管得!公子想怎么管就怎么管,刚才是小的不对,小的给公子道歉,请公子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与小的一般见识……” 不过是一瞬间,那男子就已然换了一副嘴脸。 沈君临轻蔑一笑,转过身去,不再理会那男子。 这时温偃也已经将老妇从地上扶了起来,“婆婆,你家住哪?我们送您回去。” “不用不用。”出乎温偃预料的是,那老妇对他们的帮助似乎显得很是抗拒,她一边挣开被温偃的手,一边就自己摇摇晃晃的想要离开。 “婆婆!”温偃蹙了蹙眉,正要跟上,沈君临却抢先一步扶住了那老妇,并柔声道:“婆婆,我们没……” 话才刚出口,沈君临却忽然住了嘴。 第三百七十八章:旧人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沈君临怔在原地,脸上明显闪烁着惊讶的神情。 难道沈君临认识眼前这个老妇吗?温偃心中浮起好一阵疑惑。 那老妇也察觉到了沈君临的不对劲,她急急地想要挣脱沈君临的手,但沈君临的腕力岂是一个老妇能够撼动的。 他像一座雕塑一般矗立在原地,一双眼睛更是死死地盯住那名老妇,那目光就像是要将老妇的脸剜出一个洞来。 “咳咳。”这样的目光别说是老妇了,就连温偃也有些受不住,于是她轻咳了两声,又悄悄扯了扯沈君临的衣袖,示意他冷静一些。 沈君临经温偃这么一提醒,这才像是反应过来了一样,脸上顿时又恢复了一片平静。 “婆婆,我们送您回去吧。”并不是商量的口吻,而是告知。 那老妇的身子明显一僵,许是知道自己反抗也是无用,所以那老妇到底还是不情不愿地带着沈君临和温偃朝自己住的屋舍走去。 一踏进老妇的屋舍,温偃就忍不住皱了皱眉——这间屋子实在是她有生以来见过的最差的屋子了,不,应该说连屋子都算不上,只是几堵破墙围起来一块居住地而已。 “家里寒酸,没办法招待两位贵客,两位还是请尽快离开吧。”那老妇丝毫没有掩饰对温偃二人的厌恶。 他们好歹也是出手救了眼前人,眼前人何至于如此不待见他们二人? 正在温偃心中生疑之时,沈君临却忽然上前两步开口道:“张妈妈。” 短短的三个字却仿佛如魔咒一般,顿时间让那老妇顿住了身形。 温偃的目光在沈君临和老妇身上分别扫过——即使是傻子怕也能看得出来这其中怕是有什么她不知道的秘辛。 虽然心中好奇不已,可温偃却没有急着插话,而是静静地等待着事态的发展。 院子里静了好一会后,温偃这才看见那老妇慢慢地转过了身来。 “你是谁?”明明还是方才的那一张脸,可温偃却莫名觉得眼前人身上的气势与方才比起来似乎完全不同了。 沈君临恭恭敬敬地作了一揖,端声道:“在下沈君临,小时候是四皇子身边的伴读。” 这也就不难解释眼前人为何会认出她来了。那老妇脸上闪过一丝了然,又抬起头看着沈君临道:“你非要跟着我而来,所为何事?” 老妇一开口,眼中似乎闪烁着点点精光,身上也再不见方才的颓迈。 “在下没有恶意,只是想弄清楚当年的真相而已。”沈君临仍旧是一副不卑不亢的语气。 然他的话却像是触犯到了什么禁忌似的,令那老妇的脸色陡然遽变。 “我年纪已大,多年前的事情早就已经记不分明,沈公子若是想从我这得到什么消息,怕是找错人了。”说完,那老妇就又迈开颤巍巍地步子朝屋里走去。 沈君临见此也并不失落,只是不急不缓地接着道:“张妈妈这些年像个蜗牛一样缩在这片犄角疙瘩里,过着有了上顿没有下顿的日子。在下斗胆请问,张妈妈这是图些什么?” 沈君临的话仿佛刺痛了眼前人一般。温偃看见那老妇的身子显见的摇晃了一下,就在她想着那老妇是否会就此倒下的时候,那老妇却慢慢稳住了身形。 沈君临见他的话起了作用,不由淡淡一笑,又继续道:“张妈妈你明知道即使过去了这么多年,这外头仍旧有人惦念着您,可您还是执意留在楚都的脚下不肯离开,难道您心里不是在盼望着些什么吗?” “你想问些什么?”那老妇沉默良久,再开口时,整个人仿佛都苍老了好几岁。 …… 温偃在门外等了许久,沈君临才从房里走了出来。 她没有急着开口询问,而是随沈君临踱步到一个较为偏僻的角落之后,沈君临这才神色唏嘘地开口对她叙述了一件往事。 ——原来楚弈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大皇子。 楚皇年轻的时候在外偶然碰见一年轻貌美的姑娘,并对其深深着迷,二人一来二去就产生了感情,楚皇将其养在宫外,偶尔得空的时候便出去看看。 这样的日子原本也相安无事,只是后来那女子却有了身孕。 按理说楚皇本应立刻将那女子和腹中胎儿一齐接到宫中去,只是那时候皇后膝下还无所出,且皇后为人嚣张跋扈,又兼之其母族势力雄厚,若是挑在这个时候接女子进宫,宫中恐怕容不下那女子和他的骨肉。 是以,楚皇只好继续将那女子放在宫外养着,并且专门派了人精心照料。 而这一拖就拖了好几年,直到那女子病逝。 这个时候大皇子楚弈也已经有三四岁了,而楚皇在宫外的儿子比楚弈的年龄还要稍大一些。 那时候正是楚皇登基的头几年,许多事楚皇不得不依赖皇后的母族,所以楚皇对皇后的母族是又爱又怕,但看着自己的子女渐渐围着他绕膝取乐的时候,楚皇想起宫外的那个孩子,心中难免愧疚。 因此,楚皇想了一个折中的办法——让宫里一个颇有名望的太傅收那孩子为义子,然后将孩子送进宫中,指定为大皇子的伴读。 这样,楚皇就能在宫中时常见到自己的孩子了。 楚皇这个办法也着实又瞒了好一阵,可是到底是纸包不住火。 孩子进宫两三年后,那孩子其实是皇子的流言渐渐流传了开来,当时楚皇忙于政事,无心去理会这些流言,直到那孩子溺水惨死之后,楚皇这才追悔莫及。 孩子若是在的话,楚皇还有由头为孩子的身份正明,可是孩子已死,楚皇再不能为此多生事端,不然就难免有些得不偿失了。 所以时至今日,那孩子的名字也最终没能入皇家族谱。 “那孩子的死有猫腻吗?”听到这里,温偃心里也渐渐有了猜测。 沈君临点了点头,接着道:“皇上一直都怀疑那孩子其实是被人有意害死的,只是苦于找不到证据而已。” “那屋里的那位婆婆?”温偃一双琉璃般的眸子里隐隐有亮光闪动。 沈君临点了点头,默认了温偃心中的想法,“张妈妈就是一直照顾那孩子的奶娘,孩子进宫后,张妈妈亦继续在宫中照顾那孩子,后来孩子惨死后,张妈妈就失踪了。” “倒是没想到辗转这么多年后,竟然在这楚都遇上了。”沈君临唇边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第三百七十九章:面圣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经过之前的混乱之后,楚皇心力耗费过度,现在的身体更是已经颓弱到不能下床的地步。 “皇上,药已经煎好了,皇上趁热喝了吧。”李时照例端着汤药走了进来。 床上的楚皇转动了一下眼珠,却没有要动作的意思。 “皇上……” “放那吧,朕一会再喝。” 李时还欲再劝,楚皇却已经开口打断了李时的话头。 这几日楚皇被病痛折磨得夜不能寐,脾气也日渐坏了起来。李时不敢再多说,只得顺从楚皇的意思,将药碗暂时搁置到了一旁。 “李时,你扶朕到桌前去。有些东西,是时候该写了……”屋里静了半晌后,楚皇苍老而又沙哑的声音便再度响了起来。 写东西?李时先是怔了一下,而后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脸色顿时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是……”他低低地应了一声,而后便收敛好自己的情绪,上前两步将楚皇扶到了桌前。 铺平宣纸,又帮楚皇磨好了墨之后,李时便退后几步站到一旁,低着头束手而立。 这时,门外忽然又走进了一个小太监来。 “皇上。”那小太监在门口打了个千儿,恭敬道:“胡大人在门外,说是有要事求见皇上。” “见朕?”楚皇手中的动作一顿,“现在朝中事务都由太子打理,有事让他去找太子。”说罢,楚皇就又继续提笔,洋洋洒洒地在纸上书写起来。 然那太监听了楚皇的话后,却没有立即退出去,而是犹犹豫豫地道:“皇上,胡大人说了,此事事关重大,必须由皇上来处理,而且胡大人还说,皇上若是不见,就一直在门外守着,直到皇上肯见为止……” “这个胡有为,真是麻烦!咳咳……”楚皇皱了皱眉,心中怒气上涌,一时间又止不住地咳嗽起来。 站在一旁的李时见状,条件反射地就要上前去帮楚皇顺气,可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他刚要迈动步子,又生生地止住了动作。 “皇上莫要动怒,保重身体要紧。”他低着头,远远劝道。 楚皇大喘了好几口气后,情绪才渐渐平复下来。 “叫他进来吧。”楚皇沉着脸道。 “是。”那小太监连忙应了一声,又抬手悄悄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之后,这才快步退了出去。 小太监退下后不久,就有个大臣带着一名老妇进来了。 “微臣参见皇上。”那大臣敛衽行礼,至于跟在他身后的老妇则是默默地跪了下去。 楚皇抬头,用略显浑浊的目光扫了那大臣一眼,“你急着见朕,究竟所为何事?” 楚皇的话中明显透着不悦,很显然若是这大臣说不出什么重要的事来,那是免不了要被斥责一顿的了。 “回皇上。”那大臣脸上并不见慌乱,反而神色凝重地道:“微臣在路上偶遇一老妇,那老妇说自己是宫里的旧人,并说有重要的事情求见于皇上,求微臣带她进宫来。微臣见她苦苦哀求,且不像是在说谎,所以就斗胆将人给带进宫来了。” 说完,那大臣就侧身让了一些,露出了跪在地上的老妇身影。 “哼,胡大人当朕的皇宫是什么地方?说带人进来就带人进来,胡大人真是好大的权力!”听了大臣的话后,楚皇顿时间震怒不已。 “皇上恕……” “皇上!” 那大臣见楚皇动怒,正忙着要开口求饶,这时一直在一旁不曾做声的老妇却忽然开了口。 众人听见声音不由都转头朝那老妇望去。 只见那老妇缓缓地抬起头来,“你——”待楚皇看清那老妇的面容后,脸上的表情便逐渐由愤怒转为了震惊。 “你竟然还活着?!”楚皇抬起颤抖的手指向那名老妇,神情激动不已。 “是,奴婢还活着。”那老妇又恭恭敬敬地磕了一个响头后,这才又抬起头来接着道:“奴婢逃避了十几年,苟且偷生了十几年,直到今日才敢厚着脸皮来见皇上,还请皇上恕罪。” “不……”楚皇的嘴角不住的抽动着,他不断地张开嘴又合上嘴,似乎是想说些什么,又似乎是在害怕着些什么。 那大臣见楚皇这副样子,知道楚皇必定不会再怪罪于他了。 他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这时上首的楚皇也终于开口道:“你们都下去吧。” 竟是连他们也不能听的秘闻?那大臣和李时悄然而又默契地对视了一眼,随后二人就都不动声色地拱了拱手道了声‘是’后,便一前一后退了下去。 寝殿之中终于只剩下了楚皇和那老妇两个人,“当年的事……”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其他缘故,楚皇的嗓音显得有些干哑。 “当……” “等等!” 那老妇正要开口,楚皇却又抬了抬手,止住了老妇的话头。 老妇带着疑惑的神情抬头朝楚皇望去,却只见楚皇神色慌乱地端起了手边的茶水,颤巍巍地送到嘴边一饮而尽后,激动的神情这才渐渐平复了下来。 “你说。”再开口时,楚皇的语气中已经带上了些许冷意。 “是。”那老妇点了点头,“其实当时寻皇子并非是溺毙的,而是被二皇子给亲手推到了水中!” 楚寻。 这是楚皇亲自给他最爱的女人所生的儿子所取的名字。 仿佛是击中了心中最脆弱的地方——听老妇提起这个名字后,楚皇的身躯轻微地颤动了一下,就连人都一下显得苍老了许多。 “继续!”楚皇苍老的面容上不期然地笼罩上了一层阴霾。 “是。”仿佛是打开了时光的闸门,随着讲述,老妇的脸上也渐渐镀上了哀戚的神色。 “当时奴婢和几个宫人正陪着大皇子、二皇子和寻皇子在宫中的湖边玩耍,不知是说起了什么事,二皇子和寻儿起了一些纷争,于是二皇子当即就命奴婢和其他宫人退下。” “奴婢不敢违逆,只得退了下去,但因为心中担心几位……皇子的安全,所以特意躲在不远处看着几位皇子,谁成想奴婢却因此亲眼看见了二皇子亲手将寻皇子推到了水中!” “奴婢当即吓得魂飞魄散,又不敢上前,只得匆匆忙忙地去喊人来帮忙,但等奴婢带人赶到的时候,大皇子和二皇子已经不在了,至于寻皇子……” 说到此处,老妇的脸上不禁淌下了两行浑浊的泪水。 顿了顿后,她才又接着道:“……后来当时跟奴婢一起照看三位皇子的宫人都莫名其妙的死去,奴婢担心会牵连到自己,于是这才逼不得已逃出宫中。” “而且一直到前两年,还有人在暗中打探奴婢的下落,奴婢因为害怕实在是不敢贸然出面,所以直到今日,才有机会将当日的情况说出来……” 第三百八十章:决定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楚宁被除籍,贬为庶民的消息一传出来之后,几乎是震惊了整个朝野,且最让人感到疑惑的是,楚皇对于这件事居然没有任何解释。 一点都没有。 楚宁身为楚弈的左膀右臂,骤然出事,楚弈自然不可能置之不理,只是不论是他还是其他大臣,但凡只要在楚皇面前提起这个问题,楚皇就必定会大发雷霆。 因此,那些大臣也就逐渐不敢在楚皇面前提起此事了。 “我们走。”沈君临从外头回来后,不由分说地就拉着温偃的手向外冲。 温偃心中虽然不解,但是看着沈君临一脸凝重的模样,她便没有急着多问,而是顺从地跟着沈君临朝外头奔去。 只是二人才刚出房门,就有一大队人马涌了进来。 沈君临见此,眼神一凝,条件反射地就将温偃护在了身后。 没想到这么隐蔽的地方,竟也被人给发现了。温偃看着眼前的情形,心更是不由往下沉了一些。 “你们逃不掉的。”无比熟悉的声音忽然在院中响了起来。 温偃不由探出头朝院门口望去,果然看见楚宁的身影缓缓出现在了她的视线之中。 仿佛是知道温偃在看他似的,楚宁的目光也不期然地落在了温偃的身上。 “如你们所愿,我现在一无所有了。”楚宁的语气乍然一听似乎很冷,可细听之下,却又好像带了一丝不留痕迹地哀戚。 是在怪她太过狠心绝情吗? 可是她从一开始就说过,他们是属于不同立场的两个人。 温偃神色微黯,但面上却还是一片的坦然。 楚宁将温偃面上的神情尽收眼底,他心中划过一丝轻微的刺痛。 “动手!”楚宁的脸色更沉,且他一边说,一边就从怀中掏出一个物什扔到了地上。 那只是一支再普通不过的木簪,可是温偃看到之后,目光却是忽然一凝——那是张妈妈的木簪。 看来张妈妈怕是已经遭遇不测了。 “连个即将入土的老妇人也不放过,二殿下果然是好手段。”温偃抬起头来直视着楚宁,脸上像是镀上了一层浅浅的寒霜。 “呵,”楚宁的嘴角上扬成嘲讽的弧度。 其实消息是楚弈查到的,人也是楚弈解决的。 只不过在她眼里,楚弈动手和他动手,又有什么差别? 她从来都只把他当做楚弈的同伙而已。 “我的手段如何,难道你是今日才知道?”楚宁反讽。 是啊,从他们决定怂恿张妈妈去楚皇面前告密的时候,张妈妈就已经注定深陷局中了。 真正要怪,也应该怪他们没有保护好张妈妈。 温偃不再多言,而是退到一旁,轻蹙起了眉头——沈君临双拳难敌四手,恐怕是撑不了多久的。 …… 刑部大牢。 “放饭了,放饭了!”牢卫一边走,一边不耐烦地呼喝着。 跟在他身后的是个身材矮胖的妇人和一个低着头、身姿瘦弱的年轻女子。 她们二人提着食桶慢吞吞地走着,路过一间牢门前就停下来放些粥水和咸菜。 眼见着那牢卫越走越远,那年轻女子便端了一碗粥水和一些咸菜起身,悄然朝着另外一个角落走去。 只是她刚走上两步,那身材矮胖的妇人就扯了扯她的衣角。 年轻女子转过头来,只听矮胖女子压低了声音对她道:“姑娘,你可别耽误太久了,不然一会连累我也要遭殃。” “知道了,知道了!”年轻女子不耐烦地应付了两句后,就再度转身快步离开了。 那年轻女子似乎是对刑部大牢不太熟悉,东走西绕地在牢中转了好几圈后,这才在一间牢房前停了下来。 “吃饭了。”年轻女子看见牢房里关着的人后,似乎很是激动,说话时,就连声音也忍不住带上了些许颤音。 那牢中的男子原本正闭着眼睛靠在牢房的一角,听见这声音后,他的身子轻轻颤动了一下,似乎是不可置信一般——他缓缓睁开了眼睛。 “轩哥哥。”年轻女子抬起头来,那张不施粉黛的脸,不是宋娴还能是谁? “你怎么来了?”楚轩轻蹙眉头,起身走到了门边。 宋娴看着脸色苍白,脚步虚浮的楚轩,一瞬间眼里就涌起了泪花。 “轩哥哥。”她吸了吸鼻子,双目通红地道:“轩哥哥受苦了,都怪娴儿没用,什么都帮不到轩哥哥。” 楚轩伸出手,爱怜地抚了抚宋娴的脸颊,柔声道:“与你无关,你不该来这。” “不,”宋娴使劲摇了摇头,泪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一滴接着一滴地从脸上滑落,“娴儿既然嫁给了轩哥哥,那就已经注定要与轩哥哥荣辱与共。别说是来看望轩哥哥了,就是将娴儿一并关入刑部大牢,娴儿心中也是情愿的。” 楚轩心底浮起一阵感动,但他脑中却不期然地想起了一个人来。 ——她的心意如何?也会情愿同他一起生死与共吗? 可是为何他宁愿她就此离去,从此山高水远,逍遥快活,也不想让她卷入这深不见底的黑暗旋涡? “轩哥哥。”宋娴突然变得凝重的语调拉回了楚轩的思绪。 他回神继续朝宋娴望去,只听宋娴压低了声音道:“轩哥哥,大皇子摆明是想让轩哥哥万劫不复,永不翻身,若是我们现在还不行动,恐怕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楚轩心中一震——虽然宋娴没有说得太过明了,但他却仍旧是一下就明白了宋娴的意思。 见楚轩只是蹙眉沉默不语,宋娴不由伸出她的手紧紧地抓住了楚轩的双手,“轩哥哥,我已经跟父亲说过了,宋家愿意助我们一臂之力。” 宋奎之前一直跟大皇子那边来往甚密,即使宋娴嫁入了四皇子府后,宋奎也并没有多亲近四皇子府,此次能做出这样的决策,看来也是准备背水一战了。 毕竟若是真让楚弈登位,宋家处境尴尬,不好自处,且依照楚弈狠辣的行事手段,说不定连一条生路都不会给宋家留。 可这时候若是转过来支持楚轩,一旦谋反成功,宋家日后必定飞黄腾达,荣耀无尽。 很明显,宋家所选的这条路虽然艰险,可一旦成功,好处却也是巨大的。 不过是短短一瞬间,楚轩就已经猜透了宋奎心中的想法。 “你去城中的画仙坊,找刘掌柜,就说我要见沈君临一面……其他的你不用管,他自会安排。”楚轩冷清如玉的面容上看不出丝毫的情绪起伏。 第三百八十一章:欲除之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楚都城里地势广阔,即使是常年生活在此的人,也不见得完全摸清了楚都的全貌。 就像现在,温偃根本就不知道她现在被关在什么地方。 ‘咔擦’一声,门外传来了开锁的声音。 又到了吃饭的时辰了,温偃端坐在桌前,如是想着。 果然如她所想,没过一会就有人提着一个食盒走了进来,只是这次送饭的不再是丫环,而是楚宁本人。 温偃撩起眼皮扫了楚宁一眼,又很快偏过头去,只留给楚宁一个冷漠的侧脸。 楚宁也不介意,而是自顾自地将食盒放在了温偃面前的桌子上。 “听说你不肯吃饭。”楚宁一边说,一边神色平淡地打开食盒,并将里面的饭菜一一摆到了桌上。 温偃见此,不由勾了勾唇角,冷讽道:“楚轩已经入狱,而且根本不可能再有翻身的机会,你留着我也没有什么用,还不如一刀将我杀了,也算是给我一个痛快。” 温偃的话让楚宁手中的动作猛然一顿,“都到了这个地步,你还在为他着想,我看你不如留点精力为自己好好想想吧。” 楚宁的语气听不出喜怒。 然温偃闻之,脸上的笑容却是绽放成了一个更为灿烂的弧度。 “为自己想?我想出去,你能成全我吗?”温偃一边说,一边就转过头朝楚宁望去。 楚宁亦是皱起眉头扭过头来看温偃。 明明是那样璀璨而又夺目的一张脸,好看得让人根本移不开眼,可是这张脸面对他的时候,却始终少了一丝生气。 “你不吃饭可以。你一日不吃饭,我也叫人一日不送饭给沈君临,吃不吃,你自己决定。”认识温偃这么久,楚宁早就已经将温偃的脾性摸得清清楚楚。 ——她宁折不屈的性子,无人能够强逼她去做她不愿意的事情。 除非她自己愿意妥协。 果然,楚宁的话音才刚落,温偃好看的黛眉就微微蹙了起来。 那日沈君临和她被抓之后就被分开关押了起来,当时沈君临受伤严重,也不知道现在情况究竟如何。 “你在威胁我?”温偃原本如水一般平静的双眸像是骤然结出了一层冰霜,“沈君临现在怎么样了?”她沉声问。 “你乖乖吃了这顿饭,我便告诉你。”见温偃的心绪已经有了起伏,楚宁知道自己这是占据了上风,所以说起话来越发的底气十足了。 “你——”温偃面色愠怒,正要还嘴,门口处却忽然投射进了一片阴影。 温偃和楚宁见此,不由同时扭头朝门口的方向望去。 进来的人竟是楚弈。 楚弈此人可就不像楚宁这么好对付了……温偃的心不由又往下沉了一些。 楚弈看温偃不顺眼已久,一进来就面色不善地扫了温偃一眼。 “跟我出来。”一开口话却是对楚宁说的。 “是。”楚宁老早就知道了楚弈对温偃的不喜,于是他一边答话,一边就不动声色地站到温偃的身前,挡住了楚弈的视线。 楚弈只当未曾发觉楚宁的小动作,广袖一甩就转身朝外头走去。 楚宁见此,便也快步跟了上去。 二人并未走出多远,却离屋子也不近。 透过大开的房门,温偃能够清清楚楚地看见楚弈劈头盖脸的训斥了楚宁一顿,可是二人具体都说了些什么,她却是听不分明了。 没过一会,二人就结束了谈话。 似乎是知道温偃在看他们似的,楚弈离开的时候,远远地又看了温偃一眼。 明明离得还有些距离,可温偃却觉得楚弈那抹阴冷的眼神好像钉在了她的脑海里似的,让她的后背竟无端端地升起了一股凉意。 楚弈很快就转身走了,可温偃的心中却浮起了一丝不安。 不知道是因为太过紧张还是其他的缘故,她的手臂稍稍往一旁挪了一些,宽大的袖摆就将桌上的茶杯都扫落到了地上。 ‘当’的一声,清脆而又响亮的声音在屋内响起,此时的楚宁正在目送着楚弈离去,门外看守的丫环一时也还没转过头来。 电光火石之间,温偃快速地从地上捡起一块碎片藏到了自己的袖中。 而她才刚刚将碎片藏好,楚宁和门口的丫环就同时转过了头来。 温偃的心砰砰直跳,面上却还是一片平静。 好在楚宁和那丫环也都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又或许是楚弈刚才过来吩咐了些什么事情,楚宁也没空再与她纠缠,吩咐了下人看着她吃饭之后,就急匆匆地离去了。 那丫环得了楚宁的吩咐,尽责地守在房内,而温偃这次也没有再闹绝食,而是乖乖地吃了许多东西下去,毕竟若是不吃饭,她哪有力气逃跑? 自从楚弈露面之后,这一整天温偃心里都不太踏实,入了夜之后更是有些难以入眠。 估摸着已经过了三更天,困意终于如潮水一般涌了上来,可温偃却不敢就此睡去。 用指甲重重地掐了掐自己的掌心之后,手心处传来的痛楚终于又让她找回了些许理智。 也就是在这时,屋里忽然就传来了细微的声响。 因为是在夜里,人的感官格外的敏锐,所以温偃敢肯定这一定不是她的错觉。 她屏息以待,又悄悄地抚摸了一下在袖中藏了一天的碎瓷片,她的心里这才有了些许安定。 ‘沙沙’声越来越近,虽然温偃紧闭着双眼,可是她还是能感觉得到,屋里那个人已经走到了她的床边。 忽然一股巨大的危机感袭来,温偃想也没想就弹起身将床上的被子一把朝床边人的身上丢去。 床边人似乎是没有料到温偃这么晚了还没睡,在没有任何防备之下,那床被子不期然地罩住了他,不仅遮挡住了他的视线,也挡住了他即将落下的利剑。 骤然反击之下占了上风,温偃并未趁此机会逃跑,而是趁着那人将被子抖落的时候,拿着手中的瓷片快速朝着床边人的脖颈划去。 似乎是察觉到了危险,那人反应极快,当即就将手臂往身前一横——堪堪挡住了温偃的攻势。 锋利的瓷片在那人的手臂上留下一条深深的伤口,但温偃对这样的结果却并不是太满意。 一击未成。眼见着已经错失了最好的机会,温偃也并未再抱侥幸心理,而是转身拔腿就跑。 只是楚弈既然在夜半亲自过来动手,那就注定了不会给温偃逃脱的机会。 “你跑不掉的。”温偃身后传来了楚弈森冷的声音。 第三百八十二章:情毒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正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听到动静之后,宅子里的灯火一盏盏亮起,就像是一双双幽灵般的眼睛紧盯到了温偃的身上,让温偃身上的紧迫感越发地重了起来。 温偃自知等到宅子里的下人们都涌出来之后,她就是想跑怕也跑不掉了。 因此,她一刻也不敢停留地朝大门的方向跑去。 只不过她身后的楚弈亦是对她存了必杀的心思,所以一直在她身后穷追不舍。 后背处似有疾风袭来,温偃敏锐地察觉到不对,于是赶忙往一旁闪躲了一下,只是她的动作到底不够快——楚弈手中的剑还是在她的后背留下了一道长长的伤口。 剧烈的痛感让温偃的脚下一个踉跄,虽是勉强稳住身形没有摔倒,可就是这稍稍一停顿,楚弈的身影就已经到了跟前。 “跑啊,继续跑。”楚弈的脸隐藏在晦暗不明的光晕里,就像是刚从地底爬上来的恶鬼,神情显得格外的可怖。 温偃强忍着疼痛直起身来看着眼前的楚弈,冷冷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呵,”楚弈拿起手中的剑用手指轻轻弹了弹剑锋,随后‘叮’的一声细响在空气中蔓延开来。 “我可不是二弟,不懂得怜香惜玉。你既然这么有自知之明,那本殿下就成全你。”楚弈的语气逐渐变得冰冷,身上的杀机也越来越浓烈。 温偃见此,不由自主地就后退了一小步——她是不怕死,可她还不想死。 眼见着楚弈手中的长剑已经高高举起,温偃身体里的那根弦也渐渐地紧绷起来,但就在她以为她命休矣之时,忽然有个身影如鬼魅一般窜到了她的身前。 “大哥。”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温偃定睛去看,只见楚宁正严严实实地挡在她的面前,并且徒手接住了即将要落在她身上的长剑。 “大哥,算二弟求你,放过她。”楚宁紧握着剑锋,鲜血从他的手心中一点一点的滴落,而他却仿佛感觉不到一样,依旧是保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不动地与楚弈对恃。 “我不是叫你去通州了吗?你回来做什么?”楚弈显然是没想到被支走的楚宁居然会出现在此处,他脸色一变,又急又怒地道:“你还不快松手!” 然楚宁却是无动于衷地道:“只要大哥答应放过她,我现在就放手,若是大哥不答应,那就请从二弟的尸体上踏过去吧。” 楚宁的语气里带着坚决。 “你!”许是被楚宁气得够呛,楚弈的胸膛剧烈的起伏了几下,就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楚宁见楚弈不肯同意,握住剑锋的那只手不由加重了些许力道。 楚弈手中的剑锋利无比,若是这样用力握下去,伤到了手上的筋脉,恐怕楚宁的这只手就要废了。 温偃见状,不期然地就蹙起了眉头,“你放手,我不需要你救。” “你无权替我做选择。”楚宁微微侧头,语气平淡地道:“你不是想走吗?我现在放你走。” 温偃的呼吸一窒。 楚弈摆明了是不可能放过她的,若是一会楚弈一气之下连楚宁的面子也不顾了,那她的小命就可能真的保不住了。 而眼下楚宁拖住了楚弈,正是她逃跑的大好时机。 暗暗在心中分析了一下形势后,温偃便提起裙摆快速地继续朝着大门的方向跑去。 “你给我放手!”楚弈见状一下就急了,怒吼道:“这个女人是你的软肋,有她在,你永远不能成事,唯有杀了她,你才能走得更远!” “呵,”楚宁苦涩一笑,无奈道:“可是大哥,我就是喜欢她啊。” 无可救药的喜欢,楚宁在心中自嘲。 “你真是!”楚弈见劝说无用,于是果断放开了握着剑柄的那只手,转身快步朝着还没跑出多远的温偃追了上去。 楚宁愿以为没了佩剑楚弈就伤不到温偃了,可是没成想楚弈在半道上却从怀中掏了一把匕首出来。 楚宁的瞳孔一缩,就连心跳都好像慢了一拍。 他一边拿着楚弈的剑向前追去,一边在心中暗自祈祷楚弈不要追上温偃。 温偃虽然未曾回头,但也能听见身后离她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快要跑出院门的时候,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这一眼恰好就见到楚弈拿着匕首,面色阴沉地朝着她冲了过来,而楚宁则是拿着还在滴血的长剑紧紧地跟在楚弈的身后。 若是她现在快步出去的话,说不定还能躲过楚弈的攻势,可若是她停下来的话……温偃的目光忽然落到了离楚弈不过几步之遥的楚宁身上。 ——若是她停下来的话,有两种可能,一种是被楚弈一刀捅死,一种则是楚宁为救她捅伤楚弈。 她该如何去做?温偃的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眼见着楚弈已经越来越近了,温偃咬了咬牙,跨过大门时假装被门槛绊倒。 她的身子一阵摇晃,很快就跌坐到了地上。 这时楚弈也终于追到了她的近前。 高高扬起的匕首马上就要落到她的身上了,温偃闭着眼睛偏过头去不敢再看。 不多时,耳边就响起了‘噗’的一声轻响,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刺穿了血肉,可温偃却没有感到任何疼痛。 她长吐一口气后,不由抬起头朝身后望去——只见楚弈低着头不可置信地看着那一把刺穿了他身体的长剑。 他皱着眉头,像是有些不甘心,又像是有些恼怒,可不论他此时有多少种情绪,最终他的身子还是绵软无力地倒了下去。 楚弈的身子倒下之后,温偃终于看到了楚宁哀痛到不知所措的神情。 她心里不由升起了一阵愧疚——其实楚宁是绝对不想动手的,只不过她利用了楚宁对她的感情,所以才逼迫得楚宁动了手。 怔了一下后,楚宁像是才反应过来似的,连忙扔掉手中的长剑,疯了一样冲上去,抱着楚弈的身体,撕心裂肺地叫喊道:“来人,快请大夫!请大夫!” 出了这等子事,原本幽静的宅子一瞬间就乱成了一锅粥。 温偃见无人注意到她,深深地看了楚宁一眼后,便避开众人的视线,悄悄退了开去。 第三百八十三章:登基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这几天楚都里可算是炸开了锅,先是太子被二皇子刺杀身亡,再有四皇子越狱谋反。 最近这段时间里发生的每一件事都像是一块块巨石入湖,将楚都这池平静的湖水搅得天翻地覆。 楚都已经完全失去了以往的安宁。 若是楚弈还在人世,楚轩这次谋反自然不可能这样顺利,可楚弈一死,楚轩前进路上最大的绊脚石也就此消失,于是他没费多少力气就带着人马逼进了皇宫。 “父皇在里面吗?”楚轩让所有人在外等着,而他则是一个人进了楚皇的寝殿。 此时只有李时一个人守在寝殿之中,见到楚轩进来,李时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后,这才语气平淡地开口回道:“皇上现在正在里头休息。” 楚轩亦是对着李时轻轻点了点头,轻声道:“李公公这些日子辛苦了。” “不辛苦,这些都是奴才应该做的。”李时不卑不亢地回。 “李公公放心,本殿下日后自然不会亏待李公公。”楚轩脸上闪过一丝淡淡的满意神色,随后他就缓步走进了内殿。 “你——”楚皇并未睡着,所以刚才李时和楚轩之间的对话,他在里头都听得一清二楚,此时见到楚轩和李时一前一后地走进来,楚皇的情绪便立刻变得激动了起来。 “父皇。”楚轩面无表情地看着躺在床上动弹不得的楚皇,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愧疚神色。 楚皇似乎是极为愤怒,狠狠地瞪了楚轩一眼后,又将目光投到了楚轩身后的李时身上。 那样绝望而又愤懑的眼神让李时不由扭开了头,“皇上不要怪奴才,良禽择木而栖。奴才当初将宝压在四皇子身上,那就必定要对四皇子忠心耿耿。至于皇上您,除了奴才的忠心之外,奴才自认为没有做出任何对不起皇上您的事。”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虽然李时将话说得冠冕堂皇的,可脸上的神色却仍旧黯淡了许多。 楚皇听了李时的话后,苍老而灰败的面容上不禁浮起了一抹嘲讽之色。 枉他身为一国君主,直到临死,身边竟连一个真正忠心于他的人都没有。 这该说他这个帝王做得太过失败?还是应该说他身边这些人都是一群养不熟的白眼狼? “咳咳咳……”楚皇又开始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那样激烈的咳嗽声,像是要将整个肺都咳出来一样。 虽然对眼前这个绝情的男人恨之入骨,可是看到楚皇如此羸弱的模样,楚轩还是不可抑制地皱了皱眉。 “父皇的身体如何?”楚轩低声问身旁的李时。 “回殿下。”李时再度抬起头来,望着床上神色痛苦的楚皇,他脸上快速地闪过了一丝担忧,“太子被杀的消息对皇上来说打击太大,御医来看了皇上之后都说皇上……恐怕挨不过去了……” 这个男人的生命终于要走到尽头了么? 从小楚轩就在盼望着这个日子的到来,可是真正到了这个时候,楚轩却发现他的心中竟然没有一丝波澜起伏。 没有爱,亦没有恨。 就像是静静地观看着一个普通人的离去一样,毫无感觉。 眼看着楚皇眼中亮光一点一点地黯淡下去,楚轩想了想,最终还是开口道:“父皇,您放心,儿臣日后一定会好好打理这楚国的江山,绝不给历代先皇蒙羞。” 楚皇听到楚轩的这句话,身子不由颤动了一下。 他扭过头去,死死地盯着床前的楚轩,眼神中弥漫着复杂的情绪,像是恨意,又像是不甘。 而楚轩则是站在原地,任由着楚皇打量。 也不知在床前站了多久,李时只感觉自己的双腿都有些发麻了之后,才又听楚轩开口道:“父皇去了,叫人准备葬礼吧。” 李时浑身一震,仿佛是不可置信一般,又扭头朝床上的人望去。 ——楚皇还是怒目圆睁,竟是至死也没能瞑目。 “四殿下请稍等!”李时见楚轩抬步往外走,于是赶紧跟了上去。 楚轩停下步子转过头来看李时,只见李时敛下脸上的哀痛神色,肃容道:“四殿下,皇……先皇之前已经写下了一封遗诏,并告知奴才存放位置,四殿下是否要一观?” 遗诏?楚轩微微蹙了蹙眉,倒是来了些兴趣。 “取出来吧。”因为已经大致能够猜到遗诏上的内容,所以楚轩的语调很是平静。 “是。”李时低声答完之后便走回里间在一处隐蔽的暗阁之中将那封保存完好的遗诏拿了出来。 “殿下。”李时双手将遗诏递到了楚轩的面前。 楚轩低头去看那封暗黄色的折子,手上却久久没有动作。 李时有些不解地抬起头来看楚轩,却见楚轩神色淡然地将头撇了开去。 “烧掉吧。”不论这折子上写的是想让谁继位,现在这楚国的天下现在都已经是他的了,所以这封折子,不看也罢。 楚轩的话音落下之后,李时先是有些惊讶,可随后心里又有了些许了然。 楚轩头也不回地踏出门外,李时跟在楚轩的身后大声道:“皇上驾崩——”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似乎早就已经预料到了这样的结果,宫里的宫人们一齐跪下去,异口同声地讨好着楚轩这位‘新君’。 楚轩看着眼前这片他辛辛苦苦才得到的天下,看着底下那些口是心非臣服于他的子民……他却是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楚皇尸骨未寒,底下的人不见丝毫哀戚之色就罢了,还大张旗鼓地讨好他这位名不正言不顺的新君…… 都说自古君王多薄情,可是这世间又有哪一个人是真心对那个高高在上的人的呢? 是否有朝一日,他亦会众叛亲离,孤立无援? …… 楚国天元五十七年,熹善皇帝病逝,其第四子楚轩继位,改年号为盛天,同年当十一月登基。 因是楚轩带兵闯进了楚皇的内殿之后楚皇才传出死讯,所以不少大臣以弑君为名,不同意楚轩的继位,但均被楚轩以雷霆手段镇压。 在见识到这位新君雷厉风行的手段之后,朝野上下一时无人敢再多说什么,于是楚轩的皇位也渐渐稳固了下来。 第三百八十四章:不明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楚轩登基一个月后,温偃等人也终于被接入了宫中。 “主子,听说其他几宫的封号都已经下来了,怎么咱们这还没有一点动静呢?”绿竹紧皱着眉头在一旁为发愁。 温偃闻言,不由放下了手中的书本——其实这一上午她什么也没看进去。 “也许我的封号不会下来了。”她跟楚轩约定过,有朝一日楚轩登上皇位之时,就是放她自由之日。 如今楚轩的态度可不就是在奠行这个约定吗? “主子?”绿竹面露惊讶地扭过头来扫了温偃一眼。 “这——” “姐姐的宫院倒是雅致,只是地方似乎是小了一点。” 绿竹正要继续开口,门外传来的声音却打断了她的话头。 这样阴阳怪气的腔调?除了宋娴还能有谁?温偃和绿竹同时转头朝门口望去,果然见到宋娴带着一大群人走了进来。 “见过姐姐。”跟在绿竹身后的还有陈锦绣和暖春。 宋娴和陈锦绣都只不过略略地墩了墩身子,做出了个行礼的样子来,唯有暖春是认认真真地对温偃行了礼的。 “过来坐。”温偃向来不是任人欺负的主儿。她对着暖春招了招手,示意暖春坐到她的身边来,可却有意忽略了一旁的宋娴和陈锦绣两个人。 然暖春却像很是惧怕宋娴一般,怯怯地望了宋娴一眼,见宋娴并没有露出什么不悦的神情后,她这才畏畏缩缩地上前两步在温偃的面前停下,只不过却是仍然不敢坐下。 不过才短短一段时日,暖春竟已被宋娴压制成这样了?现在的暖春身上哪里还有之前半分的娇憨和乐观? “这是我的地方,我叫你坐你就坐。”温偃心里倏地升起一股怒气,也不待暖春反应,她就已经强拉着暖春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一旁的宋娴和陈锦绣见此,脸上不禁露出了些许嘲讽般的微笑。 “到底是服侍过姐姐的人,现在被封了嫔,却还是如此听姐姐的话。” 宋娴这一开口,不仅讽刺了暖春的出身,又顺带暗讽温偃堂堂太子妃,入了宫之后,身份竟连一个嫔妾都不如。 若是一般的女子听到这话,现在恐怕已经要气得吐血了,可偏偏这件事其中的内情根本就不是常人所想的那样。 温偃淡淡一笑,像是徐徐盛开的雪莲,美中又带着傲冷。 “贵妃妹妹今日过来,可是有事?”温偃故意加重了‘贵妃’二字的读音——任凭她宋娴再受宠,可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妾而已。 即使她的分位迟迟未定,可只要有她在一天,宋娴就永远都成不了正室! 温偃的话果然戳中了眼前人的痛处,宋娴神色一变,原本蒙在脸上的那层虚伪的面具也像是忽然裂开了一道口子,让她的脸看起来竟然有了几分可怖的神态。 “只是想过来看看姐姐住在这是否习惯。”宋娴虽然还是在笑着,可原本柔情似水的目光里却带上了怎么也掩饰不住的阴鸷之色。 “姐姐住的院子还没有之前在皇子府里大呢。若是姐姐不习惯的话,大可以先到我的宫里住上一段时间,又或者到春妹妹的宫里去住几天也是好的。”宋娴今日过来本来就是想要嘲讽温偃现在的处境的,所以但凡是逮到机会,她定然是不留余力地想要往温偃的心口捅上一刀。 但宋娴却怎么也不会料到,她在意的这些却不一定是她所在意的。 温偃莞尔一笑,想起一个女人这辈子都在为这些微不足道的琐事争来争去,比来比去,她忽然觉得宋娴也是挺可怜的。 “不劳妹妹费心,我以后住的地方一定比妹妹所住的宫院要大。”毕竟外面的天地天高海阔,偌大的皇宫若是跟外头比起来,那就实在有些微不足道了。 宋娴不知温偃话中意思,还以为温偃是有意嘲讽。 因此,她的脸色不由又黑了一些。 “既然如此,那倒是妹妹白替姐姐操心了。”原本宋娴是有意想来看看温偃的笑话的,可是几番话开口,她却没在温偃嘴上讨到一点的好,因此,她在这院里也就有些待不下去了。 “恰好我院里还有些事,那妹妹就先告辞了。”宋娴说完便侧头对陈锦绣使了个眼色。 陈锦绣与宋娴是一条船上的人,此时宋娴打算离开,陈锦绣自然也不会多留。 至于暖春,宋娴还没来得及打眼色,她就已经自己站起了身来。 “公主,那奴……嫔妾就先告退了。”暖春对温偃还是保持着以前的称呼。 温偃原本是想要留暖春坐坐的,但是想想若是暖春与她走得太近,身上的麻烦恐怕更多,而且她是要准备出宫的人,若是暖春在宫里把宋娴给得罪了,那以后暖春的日子就越发地不好过了…… 不过是短短的一瞬间,无数个想法便如雨后春笋一般从温偃的脑海中冒了出来。 “嗯,你也回去歇着吧。”以后她再想办法帮暖春改变她现在的处境。 暖春又屈身对温偃行了一礼后,这才有些恋恋不舍地跟在宋娴二人身后离去了。 温偃凝视着三人离去的背影,神色间若有所思。 …… 楚都一处隐蔽的宅院之中。 自从楚弈死后,楚宁就像是一具行尸走肉一般,一直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不曾踏出一步。 “二殿下还是跟以前一样吗?”从院门处匆匆走来一大臣,停留在门口询问着楚宁的现状。 守在门口的下人摇了摇头,面色木然地道:“回大人,还是和以前一样,一直没有出门。” “唉,”那大臣面露忧色地叹了一口气,“你先下去吧。”说罢,便伸手推开了房门。 因为楚宁不喜见光,所以即使是在青天白日,可屋里却仍旧是黑漆漆的一片。 那大臣摸出身上的火折子,点燃了一只蜡烛之后,这才借着蜡烛那点微弱的光亮走到了床边。 “二殿下,那位的皇位现在已经坐稳了,您现在是什么打算?若是等那位腾出手来,怕是不会放过您的。”当时一听说楚弈被楚宁失手错杀之后,楚皇当场就倒下了,后来一直到死去也没来得及给楚宁定罪。 但以楚宁和楚轩之间的关系,只要楚轩一腾出手来,楚宁必然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二殿下。”见楚宁紧闭着双眼不答话,那大臣又接着道:“您也是皇子,也是先皇的血脉。那位的皇位坐得名不正言不顺的,若是您愿意站出来,想必还是会有不少大臣支持您的……” 大臣说完这番话后在原地等了良久,可床上的楚宁却仍旧是像具死尸一样一动不动。 “唉……”那大臣又幽幽地叹了一口气,默然转身离去了。 大臣走后,屋里安静了好一会,床上的人才睁开了双眼。 ——那是一双比夜还要黑的双眸,就像是将世间所有黑暗都蓄积在了这双眸子里头。 第三百八十五章:委屈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转眼楚轩登基就有些时日了,只是温偃所住之地却一直都是门庭冷清。 虽然因为国事繁忙,楚轩到其他宫院走动的次数也极少,但温偃的封位和宫殿迟迟没有安排下来,这就已经能够说明一些问题了。 “内务府的人真是一群狗仗人势的东西!”冷风伴随着绿竹骂骂咧咧的声音传385了进来,温偃不由抬首朝门口的方向望去。 “怎么了?”温偃斜躺在美人榻上,一边询问,一边就扯了扯身上盖着的薄毯。 “还能怎么了,还不是因为炭火的事情!”绿竹一边脱下了身上厚厚的披风,一边又将冻得通红的手放在嘴边哈了哈气之后,这才满脸怨气地接着道:“内务府那群狗东西,真是狗眼看人低!入冬以后给咱们院里的炭火甚至还及不上春嫔娘娘那的一半多!” “奴婢不想给娘娘添麻烦,所以一直都叫底下的人紧着点用,只是这炭火的分例着实太少了些。离月底还有七八天呢,奴婢眼看着宫里的这点炭火已经撑不下去了。” “这么冷的天儿,没有炭火可怎么过日子?于是奴婢特地好声好气地去求内务府的那些人,请他们好歹再拨一些炭火下来,可谁知道那些人不搭理奴婢也就算了,还尽说一些不堪入耳的话,简直是气死奴婢了!” 绿竹慷慨激昂地说完之后,一张小脸更是涨得通红——也不知到底是因为出去一趟被屋外的冷风吹的,还是因为太过生气给气的。 这宫里的人情冷暖可不就是这样吗? 若是她受宠,底下的人自然巴不得像亲娘一样供着她。若是她不受宠,她就连脚下的泥都比不上! 之前她在越国皇宫的时候,什么苦没受过,这点小小的苛待对她来说又算得了什么? 再说只要等到日后楚轩履行诺言放她出宫,这宫里的一切也就都与她无关了。 “何必跟这种人置气?这几天白天不点炭火,留到晚上用就是了。”温偃轻描淡写地对绿竹招了招手,“过来,把手捂一捂,一会把屋里的炭火熄了。我回床上待着,你抱床厚点的被子在榻上候着,至于院里那些下人,忙完自己手头的事就都让他们回自己房里待着吧。这个月也只剩下几天了,左右不会冻死……” “这都什么世道了,当然不会冻死人!” 温偃的话还没说完,房门就忽地一下被人给推开了。 温偃惊讶之余连忙扭头望去,只见进来的人赫然是楚玉。 “三姐!”温偃又惊又喜地下了榻,眼神却是停留在楚玉怀中那个白白胖胖的孩子身上,根本就挪不开,“这些日子实在是发生了太多事,三姐自从生下孩子后,还没抽出空去三姐府上看一看,现在竟还劳烦三姐亲自过来了,真是过意不去……” 温偃走到楚玉的面前停下,满脸都是愧疚之色。 “跟我还用得着说这些?”楚玉白了温偃一眼,见温偃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怀中的孩子,她脸上就不由露出了柔和的浅笑,“抱一会?” 楚玉将孩子往温偃的面前送了一些,温偃却有些迟疑,“我可以吗?” 毕竟她长这么大还没有抱过孩子,心里着实是有些忐忑。 楚玉看着温偃一脸紧张的模样,不由更加好笑,“可不可以,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听楚玉这么一说,温偃这才小心翼翼的接过了孩子。 若是她当初没有被陈锦绣陷害的话,她的孩子现在也应该有好几岁了吧……看着怀中像瓷娃娃一般精致的婴孩,温偃的心中又是苦涩,又是感慨。 “这屋子里怎的这么冷?”楚玉刚开始进来尚不觉得,在屋里待久了之后这才发现屋子里虽然是要比外头暖和一些,可却仍旧是冷得厉害。 温偃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去添些炭火来。”她神色平淡地扭头对一旁的绿竹吩咐道。 “是。”绿竹面上闪过一丝为难,但到底还是没有多说些什么就快步退了出去。 楚玉敏锐地将绿竹方才的神情收入了眼底,她的脸色很快就沉了下来,“是不是宫里的那些狗东西们苛待你了?” 楚玉从小就在宫中长大,对于宫里的这些习气实在是太清楚不过了,所以即使温偃不开口,她心里也能猜出一些来。 温偃蹙了蹙眉,想着依楚玉的火爆脾气,若是知道她受了委屈,肯定免不了要去找楚轩理论,可这却并不是她乐于见成的。 “好歹我也是个主子,日子再差又能差到哪去?三姐就不用替我操心这个了,晚上三姐可要留下来用膳?”温偃不动声色地岔开着话题。 “什么不用我操心?我不操心谁操心?!”然楚玉却是不肯罢休,她怒气冲冲地接着道:“我就是知道楚轩那臭小子到现在也没把你的后位落实下来,所以才特地过来看看的!” “你看看你现在住的都是什么地方,过的都是什么日子?这是一个皇后应该有的待遇吗?”楚玉气不打一处来。 许是楚玉太过激动,温偃怀中的孩子瘪了瘪嘴,那模样就像是马上就要哭出来似的。 温偃见此,连忙轻轻在孩子的身上拍了拍,待安抚好了孩子的情绪之后,她这才转过头来,蹙着眉头道:“三姐,你吓着孩子了。” 温偃自知她就算是解释得再多也没用,再者有些事她不好明说,所以她只好用孩子来转移楚玉的注意力了。 果然,听见她说孩子受惊了之后,楚玉身上的怒气立马就消散了许多。 “你在这替我看一会孩子,奶娘就在外头候着,若是照顾不来,就将奶娘召进来照顾。”楚玉放低了声音道:“我去那臭小子那里看看,一会再回来。” “三姐——” 楚玉没等温偃开口应答就风风火火地朝外头走去,温偃有些急了,连忙抱着孩子站起了身来,可是刚跟到门口又想起孩子吹不得冷风,于是无奈之下只好又折了回来。 这时绿竹正好带着丫环端着炭火过来,先是见楚玉离去,此时又见温偃焦急地在房门口打转,她心里已然明白了什么。 “主子。”绿竹迎了上去,撇着嘴道:“主子在宫里受了这么多委屈,总要有人替主子去说道说道吧?这回三公主为主子出头,奴婢可是支持的,有奴婢在,主子可别想跟上去插手此事了。” 绿竹一边说,一边就关上了房门,露出了一副誓死都不会放温偃出门的模样。 第三百八十六章:自私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楚玉去找过楚轩没两天,温偃的册封典礼就被提上了议程。 且新的宫殿也被安排了下来,离楚轩的正乾宫很近,是名副其实的正宫。 宋娴一想起那天她去找温偃时,温偃的态度和所说的话,就觉得心里不痛快到了极处。 “这个楚玉!以前就一直帮着温偃欺压于我,现在就连嫁人之后都不安分!”宋娴怒气冲冲地在屋里发着牢骚。 一旁的宫人们都深知宋娴的脾气,于是都吓得不敢出声,唯有霜降上前一步,壮着胆子安抚道:“娘娘,以前那三公主就不是您的对手,更何况三公主现在已经嫁人了,她就是手再长也管不了宫里多少事的,以后日子还长,指不定谁比较受罪呢!” “奴婢觉得娘娘实在不必为此动怒,不然气坏了身子可就不值当了。”霜降一边劝慰,一边就小心翼翼的偷觑着宋娴的脸色,见宋娴的面色似乎因她的话而有所缓和之后,她心里悬着的心这才悄然落了下来。 虽然皇宫地处宽广,可但凡宫里出了什么事,只要没有刻意去掩盖,不消一时半刻,一定会在宫中传得人尽皆知。 是以,宋娴在自己宫里发脾气的事,很快就传到了各宫各院。 “奴婢有个同乡在毓秀宫里当差,听她说贵妃娘娘摔了好些东西,而且那模样可吓人了,她在一旁伺候得都是战战兢兢的,现在更是羡慕奴婢能找到像春嫔娘娘这样好的主子。”宫女一边给暖春汇报情况,一边不留痕迹地拍了拍暖春的马屁。 暖春对此似乎很是受用,她恬静的脸上浮起一丝并不明显的笑意。 “你倒是个会说话的。”她扫了那宫女一眼,淡淡道。 那宫女得了暖春的夸赞,脸上的喜意更甚,就连说话也渐渐开始没了分寸。 “奴婢觉得那三公主着实是太讨人厌了一些,若是奴婢是贵妃娘娘,怕也是会生……” 那宫女说到这,说话声却是戛然而止——因为一旁暖春的脸色忽然变了。 虽然暖春还是一脸的平静,可身旁人的眼底却分明带上了些许冷意。 那宫女可是见识过暖春的手段的,此时见暖春变了脸色,一时间她竟吓得肝胆欲裂,“娘娘饶命,娘娘饶命,是奴婢犯糊涂了,说了不该说的话,还请娘娘娘恕罪,娘娘恕罪!” 那宫女不住地在地上磕着响头,很快她的额头上就变得一片血肉模糊。 暖春冷漠地扫了那宫女一眼,伸出手挑起了那宫女的下巴,浅笑道:“你就那么想爬上皇上的龙床,成为贵妃娘娘?” 暖春的声音温柔得像是一湖水,可这湖水现在却是一齐涌了上来,像是要将人活活淹死一样,那宫女顿时间就觉得胸口喘不上气来了。 “娘娘,奴婢自知身份低微,又怎会有这样的念头呢?奴婢方才真的只是一时口不择言呐!娘娘,您就饶了奴婢吧,奴婢下次再也不会了!”那宫女还在苦苦哀求。 然暖春面上的笑意却是越来越冷。 “来人,这宫女在背后谩骂贵妃娘娘及三公主,立刻拖下去乱棍打死!”暖春轻启朱唇,缓缓开口道。 那宫女没想到不过因为一言之失,她就要丢掉性命。 一时间她震惊得无以复加,竟连求饶都忘记了。 很快那宫女就被拖了下去,听着那宫女凄惨的叫声,暖春神色间却是若有所思起来。 ——楚玉对楚轩的影响力不是一星半点,若是继续留着,始终是个麻烦,看来她还是要想办法解决掉这个麻烦才是。 …… 寝殿。 搬进宫里这么久,这还是温偃第一次踏足楚轩所住的寝殿。 似乎是早就预料到温偃会来找他,所以在见到温偃时,楚轩脸上并没有浮起任何惊讶的神情。 “有空吗?我想和你聊聊。”温偃并未行礼,只是站在离楚轩不远的地方,定定地望着他。 楚轩将头从一堆折子中抬起来,“说吧。”他放下了手中的折子,回以温偃认真的目光。 虽然他们之间的关系最近有所好转,可是温偃却还是不习惯这样与楚轩对视。 她微微侧了侧头,避开了楚轩的专注而又认真的眼神。 “封后的事你本可不必做的。”反正她都是迟早要出宫的人,现在把仪式走上一遍,日后楚轩扶植宋娴上位的时候还要再弄一遍,着实是麻烦。 “你本就是我的皇后,封你后位,有何不妥?”温偃没有注意到她的话音落下之后,楚轩的眼神明显黯淡了些许。 “我们之间明明已经说好,只要待你登基,你就放我自由的,难道你现在是想要反悔吗?”温偃终于蹙着眉头转过了头来。 是,他就是后悔了! 他就是想要留住她,一生一世,生生世世! 其实封后的事情,表面上是楚玉给了他压力,可实际上若是他自己不想,谁又能够左右得了他? 却 “离开了这,你就一无所有了,你想要报仇会更加艰难。”楚轩的心中波涛暗涌,可语调却平淡得像是一潭死水。 温偃没想到楚轩会抛出这个理由来,她先是一怔,可随后又笑了出来,“这应该是我要考虑的事,而不是你。” 而且无论是在楚国还是在越国,她都已经有了自己的势力,想要报仇虽然还是要花费一些功夫,可却并没有楚轩所说的那样艰难。 楚轩不知温偃心中所想,还以为温偃是下定了决心想要离开他。 一时间他心底不禁涌起了澎湃的痛意。 “若是我不放你走又能如何?”若是不能让她心甘情愿的留下,那他也只好采用强制的手段了。 “你——”温偃根本就没想过楚轩会食言,所以她脸上不禁浮起了些许诧异的神色,“现在的我对你来说毫无用处,你留着我还有什么用?” 如何没用?怎么会没用? 若是没了她,他该如何忍受他索然无味的下半生? 楚轩的心中在呐喊,可面上却仍旧是冷静得看不出一点端倪。 “这是我该考虑的事,而不是你。”楚轩用温偃原话予以回击。 第三百八十七章:借刀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楚玉与林慰风成婚之后一直恩爱有加,日子绝对算得上是幸福美满了。 今日一大早林慰风就收到了一封神秘的来信,看完信后,林慰风整个人就显得有些焦躁,但楚玉一心扑在孩子身上,竟是没能发觉林慰风的异样。 “我要出去一趟,见个朋友。”迟疑了许久之后,林慰风终于开口道。 “哪个朋友?”楚玉抬起头来扫了林慰风一眼,却见林慰风也在低头逗着孩子,所以她没能看清林慰风现在的神情。 林慰风并不太擅长撒谎,听到楚玉问话,他手中的动作不由一顿。 而楚玉则是定定地看着林慰风,等待着他的下文。 就在林慰风纠结于到底是撒谎还是坦白的时候,楚玉怀中的孩子忽然就哭闹了起来。 “哟,团儿是不是饿了?我抱他去找奶娘喂奶。”楚玉的心神被孩子吸引,一时间也没空再去追究林慰风到底要出去和谁见面了。 “晚上早点回来。”交待完这句后,楚玉就抱着孩子快速地走开了。 林慰风神情复杂地看着楚玉离去的背影,只可惜他张了张嘴,却到底是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不多时,林慰风就到达了信中写明的地点。 且他到的时候,早就已经有个人在那等着他了。 “二殿下。”原本林慰风还在心里暗暗责怪楚宁不该这么明目张胆地给他写信,约他出来,可是看着眼前人明显消瘦了许多的身影,他心里却是一点怒气也升不起来了。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楚宁的语调显得很是深沉,那口气就像是一个看破了红尘的老者。 “怎么会。”林慰风的嘴角扬起一抹苦涩的微笑,“二殿下召见,林某怎会不来?只是这样的风口上,若是有人知道我在私底下与二殿下见面,恐怕会累及我的家人……” 这才是让他感到为难的地方。 楚宁淡淡一笑,神情间忽然多了些许落寞。 “此次叫你出来,原本是有事想要问你,但现在你已经告诉了我你的答案。”楚宁的语气中不无惋惜之意。 然林慰风闻此却是一头的雾水,“二殿下这是什么意思?你不是还没开口问吗?又怎会知道我心中的答案?” “那好。我问你,我想起兵将楚轩赶下皇位,你愿意同我一起吗?”楚宁顺着林慰风的意思开口问道。 这似乎是意料之外,又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但林慰风乍闻此言,一时间竟怔在了原地,不知该如何回答。 …… 落霞殿。 自从决定要动楚玉开始,暖春就特地在私底下安排了人去监视公主府的动向,而令她没有想到的是,不过才短短几天,她居然就得到了这么有用的消息。 “你说的话可属实?”暖春的脸上弥漫着掩饰不住的喜色。 毕竟楚宁与楚轩之间可是死仇,而且楚轩的皇位本就来得不正当,可以说眼下所有存活下来的皇子,对于楚轩来说都是一个威胁,而这其中又以楚宁对他的威胁最甚。 所以但凡是有人在现在与楚宁扯上了什么关系,那可是绝对捞不到好果子吃的。 “回娘娘。”站在下首的男子恭敬回道:“全都是属下亲眼所见,绝对属实。且人证属下也已经安排好了,若是届时皇上需要查证的话,也可保万无一失。” “好。”暖春的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随后她便扭头对身旁的宫女打了个眼色。 那宫女会意,连忙端着手中那个蒙着布的托盘走到了那男子的面前。 那男子揭开了托盘上蒙着的黄布,只见托盘里赫然摆放着满满一托盘的黄金。 见到这金灿灿的物什,男子原本木然的脸上快速闪过一丝喜意。 这时他又听坐在上首的暖春开口道:“这次的事你办得不错,这里面一部分是之前商量好的佣金,还有一部分是另外给你的赏赐,日后我还有需要你办事的时候,你只要好好替我办事,好处我定然少不了你的。” “是。”那男子答应得极为爽快。 待那男子退下之后,暖春这才又扭头对一旁的宫女道:“方才的话你也听见了,你想办法将这个消息传到贵妃娘娘的耳中,办好了,赏赐同样少不了你的。” 那宫女名叫玉草,是新被暖春提拔上来的,原本她正愁没有表现的余地,现在暖春乍然给了她这么好的差事,她心中自然是喜不自禁。 “是,奴婢一定不负娘娘所托。”她赶忙答道。 能被暖春亲自挑中的宫人,资质自然不是太差。 没费多少工夫,她就将这条消息神不知鬼不觉的的传到了宋娴的耳中。 宋娴原本就与楚玉不对盘已久,此时骤然得到这样劲爆的消息,她几乎是想也没想就将此事告知了楚轩。 楚轩当然不会只听宋娴的一面之词,但经私下查证,发现林慰风确实与楚宁之间有往来之后,他就不得不重视起这件事来了。 “只要你说出楚宁现在的藏身之地,朕可以不追究你的过错。”不管怎么说林慰风都是楚玉的夫君,不到万不得已,楚轩是不想动林慰风的。 然林慰风听了楚轩的话后,脸上却显现出了为难的神色来。 “皇上,臣与二……楚宁是朋友。别说臣根本就不知道楚宁现在的藏身之地,就是真的知道,臣也是定然不会出卖自己的朋友的。”林慰风给出了出乎楚轩预料之外的答案。 楚轩拧起眉头看着下首的林慰风,不悦道:“林慰风,你该知道朕是为了什么才对你如此宽容的。” “臣当然知道。”林慰风浑身一震,从前他驰骋沙场,面对千军万马之时,他也从没觉得怕过,可今日在面对楚轩之时,楚轩身上所透露出的那种无形的压力却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皇上,臣与楚宁是朋友,出于道义,臣不会出卖他,但臣也绝不会帮助于他,所以皇上尽管放心,臣敢以自身和孩子的性命做保证,臣对皇上绝对没有二心!” 林慰风这誓言不可谓不毒了。 楚轩神色稍缓,正要继续开口问话,但这时门外却传来了太监通报的声音:“皇上,三公主现在正抱着小公子在门外求见——” 第三百八十八章:缓和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楚玉这么急匆匆的赶来究竟为何,楚轩就是不用想也知道。 只是事情现在都还没弄清楚,楚玉挑在这时候过来,只会将事情越搅越乱。 “不见。”楚轩干脆地对门外的宫人道。 “是。”宫人得了楚轩的命令,很快退下去,并婉转地对楚玉表达的楚轩的意思。 只是以楚玉的脾气,又怎会因为楚轩的一句话就善罢甘休? “你闪开,本公主自己进去找他!”楚玉蹙眉娇叱一声,抱着孩子就要往里冲。 “三公主!”那宫人见状不由吓了一跳,一边小心翼翼地拦着楚玉,不让她往里走,一边又焦急地道:“三公主,皇上这时候真的没空见您,您还是先回去吧,别为难奴才了!” 然楚玉现在一心都在担忧着林慰风的安全,哪里有空在这陪这些宫人周旋?她火气一涌上来,当即就狠狠地踹了那宫人一脚。 “滚开!”楚玉怒斥的声音即使是在宫殿里头的楚轩和林慰风都听得一清二楚。 “三姐!”就在那宫人拿楚玉无可奈何之际,一个在他耳中宛如天籁的声音终于是响了起来。 楚玉骤然听到温偃的声音也不由停下了动作,转身朝着身后望去。 “奴才见过皇后娘娘。”这宫里的人都知道温偃与楚玉之间的关系极好,此时见温偃过来,他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一时间竟感觉到了一阵解脱之感。 但温偃此时却无暇理会那宫人,她提着裙摆三两步走到楚玉的面前,紧蹙着黛眉道:“隔着老远就听见了孩子的哭声,三姐闹事也该顾着些孩子的感受。” 温偃一边责怪着楚玉的鲁莽,一边就将楚玉手中的孩子接到了她怀里。 那孩子也是个极其的聪慧的人物,方才还在楚玉的怀中哭闹不休,可温偃刚一抱过他,他就停止了哭泣,转而用一双泪眼汪汪的大眼睛盯着温偃,那模样仿佛是在向温偃述说着他的委屈似的。 温偃本就喜欢孩子,此时见那孩子如此神态,心下更是软成了一弯春水。 楚玉原本就是关心则乱而丧失了理智,此时被温偃这一番斥责过后,心绪这才定下来了许多。 “那你帮我看着孩子,我进去看看。”说着,楚玉就又要往里冲。 那太监原以为温偃来了之后可以救他一把,现在见楚玉又要往里冲,他顿时吓得一颗心又提了起来。 好在温偃及时开口阻止道:“三姐,你先别冲动。” “我夫君现在在里头不知遭受怎样的责罚呢,我怎能不着急?”楚玉对温偃还算是有些耐心,并未无视温偃的话直接闯进去。 温偃看着眼前完全失了分寸的楚玉,叹息着摇了摇头。 “三姐。”她走上前拉了楚玉一把,待二人走到一边没有旁人的地方后,她这才沉着脸开口道:“三姐,我看你就是急糊涂了,以你和他之间的关系,他又岂会真的对林慰风做些什么?” 温偃的一席话像是猛然点醒了楚玉似的,楚玉脸上不由显现出了些许羞愧。 “确实是我鲁莽了些……”楚玉垂下头去,有些不好意思地道。 温偃见楚玉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她心里也不禁松了一口气。 “现在整个朝廷都在传林公子与楚宁私下见面的事情,这件事非同小可,以后难保不会有人拿着这事做文章……所以即使是做做样子,他也是要审问林公子一番的。” “我觉得三姐你应该多给他一些信任,安心带着孩子回去等消息就是了。” 温偃苦口婆心地劝完之后,自己却又有些愕然了——她为什么要帮他说话? 就在温偃百思不得其解之时,她一抬首却见楚玉正带着意味深长的神情看着她。 “三姐这样看我做什么?难道我脸上有东西?”温偃在楚玉的注视之下竟莫名地感到有些心虚起来。 “你跟四弟之间的关系似乎好了许多。”经过温偃的一番开导过后,楚玉的心情也没有刚才那样焦急沉重了,转眼竟然就能跟温偃开起玩笑来了。 “是吗。”温偃有些懊恼地低下头去,其实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开口替楚轩说话。 …… 在温偃的劝诫下,楚玉最终还是带着孩子回去了。 只不过楚玉这边安排好了,可林慰风那边的情况却是有些难办了。 ——楚轩原本有意将此事带过,但宋家和其他大臣却一齐上折子,要求重审林慰风。 迫于压力之下,楚轩不得不暂时将林慰风关进了大牢里。 “三姐怎么样?”因为楚玉的情绪太过激动,所以这些天楚轩一直都对楚玉避而不见,就连有关于楚玉的消息也要辗转从温偃的口中得知。 温偃黛眉微蹙,她摇了摇头 ,面带忧色地道:“三姐的脾气你不是不知道,她这几天正为林公子的事着急上火,情绪不大稳定,想必在事情未完全解决之前, 三姐的心情是无法平复下来的。” 对这个答案,楚轩似乎已经早有预料,他神色间未见任何讶色。 “大臣们逼得很紧,林慰风重义气,性子又刚强,就是将他逼死,他也说不出一句对楚宁不利的话来。”楚轩说到这顿了顿之后这才又接着道:“这事有些棘手。” 楚轩难得有这样为难的时候。 温偃不由抬首朝楚轩望去,只见楚轩清冷的俊颜上笼罩着一层淡淡的愁绪。 若是一般人楚轩绝不至如此难做,可偏偏这人是楚玉的夫君。 温偃这时候竟莫名地觉得有些心疼起楚轩来。 “你——” 温偃正琢磨着开口安慰楚轩两句,可楚轩却忽然走过来抱住了她,以至于她一时间惊讶得再说不出话来。 “让我抱一会。”楚轩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像是一根毛尾巴草一样撩动着温偃的心扉。 温偃的双颊霎时间就飞上了两朵红云,身体更是僵硬得像是一块石头。 楚轩带着软弱和依恋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脖颈处,温偃只觉得自己浑身都开始发起了烫。 再强大的人,也总有需要安慰和依赖的时候吧…… 想到这,温偃忽然就释然了。 “没事的,还有我。”她压低了声音在楚轩耳边道。 “嗯。”楚轩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似乎将她抱得更紧了一些。 第三百八十九章:端倪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 隔日,楚轩就下了圣旨,说是塞北动乱,要安排林慰风去平定战乱,并让林慰风借此表忠心,洗脱与楚宁勾结的罪名。 塞北动乱的事情,温偃在宫里也听宫人们议论过,只是这件事情发生已经有些时日了。 按理说为了让楚玉安心,楚轩不是应该早点将这事拿出来当做挡箭牌吗?为何要等到现在才提出来? 难道是最近才想到这个办法吗?可是看楚轩的态度又不想是临时才想出来的救急办法…… 温偃想来想去也弄不清楚楚轩的意图,毕竟在她的认知里,楚轩总不可能是故意为了在她面前装‘柔弱’,所以才拖了这么久才扔出这个法子来的吧? 正当温偃头痛不解之时,绿竹的声音忽然就在门外响了起来:“主子,奴婢将三公主和小少爷给接过来了!” 温偃闻声,赶忙站起了身往外走——楚玉原先为了林慰风的事情就一直吃不下、睡不着,这次林慰风又迫不得已被楚轩派去了塞北,她担心楚玉一个人带着孩子住在府里会容易胡思乱想,所以干脆叫绿竹将人接到宫里来,这样她也可以时不时地开导一下楚玉。 “三姐。”温偃一走到门外就见楚玉似乎脸色不大好。 绿竹向来是个机灵的,还不待温偃吩咐就安排人将楚玉带来的那些下人和孩子都带到一旁安排住处去了。 “外面冷,三姐跟我到里面坐吧。”不过是两句话的功夫,院里就只剩下了楚玉和温偃两个人的身影。 楚玉点了点头,整个人像是丢了魂似的,看起来没有一点儿精气神。 温偃见状,不由暗自在心中叹了一口气——想楚玉一向大大咧咧,不拘小节,可如今碰到这情字,却也如同普通儿女一般,愁思百绕,不得救赎。 有时候她羡慕楚玉身边能有这样一个人让她牵肠挂肚,有时候她又害怕日后她也会遇到这样一个让她魂牵梦绕的人。 有人说‘情’是世间最美味的糕点,也有人说‘情’是没有解药的剧毒。 她很想亲自尝尝这‘情’字的滋味,但她已见识过‘情’的威力,所以她并不敢贸然靠近。 她只求日后能遇到这么一个人,不是最可口的糕点,也不是最毒的毒药。 他很普通,却能够让她心安。 如此,便已足矣。 二人一齐进了里屋,温偃给楚玉倒了一杯热茶。 淡淡的茶香随着氤氲的热气飘向楚玉的鼻间,楚玉浅尝了一口,原本紧皱的眉头终于稍稍舒展了些许。 “夫君临走时将来龙去脉都与我说了。”楚玉放下了茶杯,神情不自觉地变得凝重起来,“当时他与楚宁见面的时候,挑选的地方很是隐蔽,而且一路上他都很小心,并没有发现有人跟踪,所以这事被发现一定不是偶然,而是有人蓄意为之。” 温偃听完楚玉的话后不由挑了挑眉,“林公子在楚都一向口碑甚好,未曾听说过有什么仇家,说不定……” 温偃没再往下说,而是将眼神落在了楚玉的身上。 “哼,”楚玉一声冷哼,嘴角扬起一抹冷笑,“因为那人就是冲着我来的!”她接下了温偃的话头。 温偃垂下了头去,长长的睫毛有如蝶翅一般轻轻扇动了两下,似乎是在认真地沉思着些什么。 而这时又听楚玉在她耳边接着道:“这次要求严惩夫君的那些大臣,宋奎是主力,我看这事十有八九就是宋娴做的!” 宋娴在这件事中的确显得很是可疑,但温偃却总觉得这不大像宋娴的行事方式。 不过此时似乎也想不出比宋娴更可疑的人选了……温偃浅浅地蹙起了眉头。 “主子,春嫔娘娘来了。”绿竹的声音又在门外响了起来。 “请进来。”温偃和暖春同时抬首朝门口望去。 不多时,暖春就袅袅婷婷地从门外走了进来。 难怪人常说环境是最能改变一个人的——自从暖春嫁给楚轩后,整个人的气色似乎越来越好了,身上也隐隐散发出了大家闺秀的气质。 温偃见状,心中自然是为暖春感到高兴的,只是这高兴之中仿佛又带了一丝淡淡的涩。 “快过来坐吧。”温偃并没有要避讳暖春的意思,毕竟暖春跟了她这么久,她就算谁都不信,也不可能不信任眼前人。 “见过三公主,皇后娘娘。”虽然温偃并不计较这些俗礼,但暖春却还是恭恭敬敬地行了礼之后这才带着一点拘谨在温偃的身旁坐下了。 待得暖春坐下之后,温偃和楚玉就又说起了之前的话题。 “三姐也切莫太过急躁了,我已经传信叫言人过来,到时候让他查一查,就知道这件事情的背后到底是谁在推波助澜了。”温偃的语调中泛着丝丝冷意。 ——她原本是想吩咐言人办其他的事情的,现在正好吩咐他将这件事一并给查了。 温偃的话音落下之后,屋里却忽然响起了‘砰’的一声脆响。 闻此,温偃不由止住了话头并和楚玉同时扭头朝发生声响的地方望去。 “怎么了?”原是暖春方才手抖,不小心将手中的茶杯给摔碎了,而温偃见暖春的脸色并不大好,所以不禁关切的开口问了一句。 “……啊?”像是做了什么坏事被人抓到了现行,暖春扭过头去,脸上慌乱之色尽显。 温偃将暖春脸上的神情尽收眼底,她脸上的关切之色也就因此逐渐转变成了疑惑。 “不舒服?”她试探着问。 “这几天天冷,许是有些着凉了……”暖春垂下头去,声音细细弱弱地,听起来还真是有两分病弱的样子。 可方才暖春进门时,气色分明是不错的,这才不过两句话的功夫,暖春的脸色竟就差了下来…… “既然身体不舒服,那还过来做什么,还是回去歇着吧。”温偃收回目光,面上平静地说着,可心里却在细细地回想着她方才说过的话。 ——难道是林慰风这件事与暖春有什么联系吗? 想到这,温偃的脊背忽然一凉,心里涌起的那阵不好的感觉让她迫使她截断了自己的想法——若是暖春当真与这件事有关系,那她身边还有谁是值得信任的? 温偃才刚刚让自己冷静下来,门口处就无声无息地出现了一个人的身影。 几人扭头朝门外望去,只见言人的身影不知何时竟出现在了门口。 而暖春看到言人的身影后,脸上顿时间变得苍白得不见一丝血色。 第三百九十章:多事之冬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言人还是和以往一样顶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看起来就像是一具没有任何情感的木头人。 “来了。”温偃面色平淡地跟言人打着招呼,眼尾的余光却在注意着暖春的神态。 而暖春在见到言人之后,脸上的惊愕就怎么都收不住了。 ——原来让暖春失态的不是林慰风之事,而是言人。 总算是找通了症结所在,可温偃心里却没有感到一丝轻松,因为她想不通为何暖春见了言人就如同见了鬼怪一般?难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暖春,你不是身体不舒服吗?不如还是先回去歇着吧。”毕竟她心中的许多问题不可能当着暖春的面问。 “……啊?”暖春像是才从某种状态中回过神来一样,顿了顿,她才明白了温偃的意思。 “嗯,那我就先走了。”她低低的应了一声,神色有些勉强。 起身向外走的时候,暖春到底还是忍不住偷觑了言人一眼,只是言人的面色沉静得像是一汪深潭,一般人实在很难从言人的面上看出些什么来。 “主子。”暖春走出门外的时候,绿竹也恰好向里走了进来。 微微墩了墩身,算是见过礼之后,绿竹才忙对楚玉道:“三公主,小公子此时哭闹不休,三公主是否要过去安抚一下?” “宝儿哭了?”一听到有关于孩子的事,楚玉就紧张不已,她当即便站起了身来,“夫君之事就麻烦偃你多操心一些了,我过去看看孩子。”匆匆对温偃说完之后,楚玉就迈着急促的步子离开了正堂。 绿竹见言人在屋内,心知温偃定然有事要同言人商议,于是也随着楚玉的脚步退了出去。 随着‘吱呀’一声门响过后,一时间原本还热热闹闹的屋子便就此冷寂了下来。 “林公子的事想必你也知道了,你去查查到底是谁盯上了三姐。”温偃吩咐事情向来是没有多余的废话的。 言人点了点头,算是应答。 “给。”随后他又从身上掏出了一个信封递到了温偃的面前。 温偃水眸一扫,看到信封上的字迹,便已知道这封信是谁写来的了。 自从温盛被解决之后,楚依和韩风在越国的日子也算是稳定了下来,此次突然来信,难道又发生了什么棘手的事不成? 带着疑问,温偃接过言人手中的信封打开了来。 宣纸上洋洋洒洒地写满了一整页字,温偃一目十行地看完之后,脸色便逐渐变得肃重起来。 “怎么了?”言人一向不是多话的人,可见温偃凝眉久久不语,所以到底还是关切地追问了一句。 “越国怕是要内乱了。”温偃放下手中的信封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有些疲惫地道:“父王身体日渐衰弱,柳筠意图掌权。若是再不采取行动,越国怕是就要落到那个女人手中了。” 温偃的面色趋于沉重。 ——若是其他人也就罢了,可这人偏偏是柳筠。 温瑜在郑国已经是过得风生水起了,若越国再被柳筠掌控,他日她们母女俩联合起来,别说是她了,就是整个楚国也不一定是她们二人的对手。 只是现在暖春还没有在楚国宫里站稳脚跟,楚玉现在的状态身边也需要个人安抚……如此情况下,她实难脱身。 “需要派人过去吗?”言人问。 在楚国发展了这么久,他手下也有了好一批能力出众的人,现在也该到了派上用场的时候了。 然温偃却是出乎他意料的摇了摇头。 “不必,这事我来想办法,你好好查三姐的事就是了。”温偃蹙眉道。 温偃做事自然有她的章法,“是。”言人应了一声后,便不再多话了。 如此一番商榷过后,屋子里便又安静了下来。 隔了好一会,温偃才像是慢慢从沉思中回过了神来,张口继续道:“你跟暖春之间……关系怎么样了?” 这种事她本不该多问的,毕竟先前楚轩撮合暖春和言人的时候,她能看出来言人对暖春是有情的,可最后暖春却嫁给了楚轩……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此事而导致二人的关系产生了裂缝。 言人和暖春都是她最亲近、依赖的下属,若是二人因此而有了什么龃龉,这实在不是她想见到的事情。 言人并未答话,但温偃却眼见着言人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闪过了一丝受伤的神色。 “不好不坏。”憋了许久,言人才吐出了这四个字来。 那就是不怎么样了。温偃的眼神闪了闪。 “嗯,那你先下去吧。”她总觉得眼前人和暖春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可是既然言人不愿意说,她也不会逼问。 像是害怕温偃会继续追问一样,待温偃的话音一落,言人就如一阵风一样出了房间。 脑子里如丝网一般缠缠绕绕的愁绪和问题让温偃有些头疼,因此入夜之后已经上了床的她又披上衣服坐了起来。 深冬天寒,她舍不得让绿竹守夜,于是打发绿竹去休息了,是以,偌大的寝殿里只剩下了她孤零零的一个人。 她信步走到火炉旁,炉子里的炭火烧得噼啪作响。百无聊赖地拿起一旁的铁棍拨弄了一下炭火,然暖意浓浓的屋子却暖不了她那颗冰凉的心。 忽然,身旁像是拂进了一阵风,温偃蹙眉朝一旁的窗户望去,只见一个身穿月牙白袍的男子正神情慵懒地倚靠在窗边。 “长夜漫漫,共饮一杯否?”沈君临嘴角上翘,一如以往的风流倜傥。 见到沈君临,温偃不禁哑然失笑:“沈公子这翻窗入室的毛病不知何时能改?” “不这样如何能显示我的与众不同?”沈君临丝毫不以为意,他转身关上窗户,又像是变戏法一样从身后抱出了一小坛子酒来。 “这可是我从十里酒庄那好不容易买来的一坛天子笑,一起尝尝?”沈君临含笑望着温偃,像是勾引人犯错一样,语气中带着一点诱导。 温偃闻着酒坛中飘出来的淡淡酒香,肚里像是有条小虫子在蠕动似的,弄得她心里痒痒的。 “既然是如此好酒,不尝一尝岂不是可惜了?”温偃对沈君临眨了眨左眼,一转身便坐到了椅子上,并用略带贪婪的眼神盯着沈君临手上的那坛子酒。 第三百九十一章:请求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几杯酒下肚,温偃双颊微红,此时的她看起来就像是一朵含苞待放的娇艳牡丹,纵使是见惯了温偃美貌的沈君临都不由为之晃了晃神。 “这是什么狗屁皇宫,连颗星子也看不到!”已经有些微醺的温偃非要凑到窗边吹风,沈君临奈何不得,于是只好由着温偃胡闹,只是温偃趴在窗边仰望夜空却只能看到黑漆漆的一片天,于是顺着酒意,温偃便不由自主地开始发泄起心中的郁闷。 沈君临侧着头,静静地注视着温偃,暖黄的烛火照在他的侧颜上,将他的神色映衬得格外的柔和。 宫外有山有水,有明亮的月光,有闪烁的星星……还有,自由。 你愿意跟我走吗?从此天高海阔,逍遥自在,远离一切勾心斗角,尔虞我诈。 沈君临在心中悄声问身旁的人,可很快他就自嘲地笑了。 因为答案似乎是显而易见的。 “我过几日出宫,到时给你带颗星星回来可好?”沈君临语带揶揄。 “呵,怎……”温偃正要笑着反驳,可一扭头却见沈君临的神情竟格外的认真,于是她想说的话也就卡在喉咙里,再也吐不出来了。 看着温偃呆愣的样子,沈君临伸出了手,“我准备离开楚都了。”他的手伸到半空中的时候顿了一下,而后才动作轻柔地摸了摸温偃的头。 就像是哥哥对妹妹的关爱。 温偃并未注意到沈君临眼底的那一抹深情,她娇艳的面容上浮起一点讶异:“离开楚都?是要去办事?” 她有些不大明白沈君临的意思。毕竟楚轩现在刚刚登基不久,朝中事务繁忙,在她看来,楚轩是怎么也舍不得在这个节骨眼上将沈君临这个得力干将外派出去办事的。 “不。”沈君临摇了摇头,换了个姿势依靠在窗框边上,“出去游山玩水。” 说完,沈君临对着温偃挤了挤眼,看起来就像是在有意炫耀着些什么。 “游山玩水?”温偃的眼睛瞪大了一些,“他舍得?” “我要走他可留不住我。”沈君临嘴角的笑意微微收敛了些许,“他的意思是让我留下来继续辅助他,不过我回绝了。” 到底一路扶持出生入死这么多年,如今忽然要分道扬镳,沈君临故作轻松的语气中终究还是透出了一点不明显的伤怀。 温偃脸上的惊讶渐渐扩大,但这种惊讶仅仅只持续了一会就消散了开去。 “你……”温偃垂下眼睑,眼中迷蒙的醉意慢慢消褪。 沈君临复又将目光转移到温偃的身上,他的神情专注而又认真。 温偃好一会没有出声,屋中似乎只有两个人悠长缓慢的呼吸声在起起伏伏的飘荡着。 “既然你是要去游山玩水……”温偃终于再度抬起了头来,她看着沈君临,琉璃般的眸子里闪动着狡黠的光芒,“不如顺带帮我去办件事吧。” 像是笃定了沈君临一定不会拒绝一样,温偃的语调很是欢快,一点也没有求人办事应有的自觉。 沈君临见状不由摇了摇头,无奈道:“何事?” “一点小事。”温偃裂开嘴笑了笑,露出了一口整洁的贝齿。 眼前人的笑容灿烂得有些晃眼,沈君临挑了挑眉,心中不由升起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事情是这样的……”没等上一会,温偃就再度开了口。 将越国如今的情况都说了一遍后,温偃这才提出了她的想法:“……我想让你过去协助依依他们,不管怎么样都不能让柳筠顺利掌权。” 下属她多得是,可是好的领导者她身边却不多。这也是为什么上次言人说要派人过去却被她拒接了的原因。 ——一个沈君临已经胜过千千万万个士兵。 早就知道温偃所说之事定然不会简单,但也没想到一上来就扔给他这么大一个担子,看来他是注定不能好好休息一回了。 “依你就是。”沈君临不知道又从哪将他那把破折扇拿出来放到胸前摇了摇。 “那小女子就谢过沈公子了。”温偃又是粲然一笑。 一时间,室内满春。 …… 楚都的冬天又阴又冷。这几天天空都是黑压压的一片,直至今日才终于落下了大雪。 “今日皇上若是派人来请,就找个借口给我推了。”说这话的时候,温偃正捧着热热的汤婆子,盖着厚被窝在软塌上。 而绿竹唯恐她冻着,还特地又叫人准备了好几个火盆放置到她跟前。 冬意暂时被隔绝到了火盆之外的地方。当绿竹再端着热茶进来的时候,一眼就看见自家主子寻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软榻上半寐着,那模样就如同一只刚刚偷吃了小鱼的猫儿,一张小脸上写满了餍足。 “皇上若是要召见主子的话,恐怕早就已经派人过来了。现在这个时辰还没信,奴婢觉得皇上应该是见外头下了雪,心疼主子,不会挑在这样的天儿让主子出门了。” ‘哗哗’的水声与绿竹柔婉的说话声混合在一起,泛着微绿的茶水缓慢地从茶壶中游走到了茶杯之中。绿竹将倒好的茶水放到嘴边吹了吹后,这才送到了温偃的面前。 “听说雪水泡茶别有一番风味,奴婢特地收集了干净的雪水烧开了给主子泡的,主子且尝尝味道究竟如何。”绿竹笑道,一双杏眼里隐含着期待。 然温偃接过茶后却没有急着喝,“你就净为他说话。依我看他这几天神神叨叨的,保不准还会做出什么出人意料的事情来。” “哪有主子这样的!”听了温偃的话后,绿竹却是‘扑哧’一下笑出了声,“这宫里但凡是个母的,那就没有一个是不希望得到皇上偏爱的。如今皇上对主子这么好,三天两头地就要召主子到御书房陪读,那可是其他宫的主子都没有的待遇。怎的到了主子这,主子还嫌弃起来了!” 温偃撇了撇嘴,一脸的不赞同,“我倒是觉得他最近应当是中了邪了……” 小声地嘟囔了一句后,温偃端起手中的茶杯正要喝茶,可眼尾的余光却瞟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噗’,刚刚倒进嘴里还没来得及下咽的茶水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喷了绿竹一脸。 第三百九十二章:反常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温偃说楚轩最近中邪也不是没有道理的,不然他近一段时间怎么会放着宋娴不管,反而三天两头地召她去御书房?除了中邪以外,她实在是想不到更好的解释了。 不过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说曹操曹操就到——看着站在门口脸色黑得吓人的楚轩,温偃只觉脸有些发热。 “皇上怎么来了。”她打了个哈哈,避开了楚轩深沉的目光。 楚轩并不说话,而是静默地走到一旁,自顾自地撩起袍子寻了个位置坐下。 绿竹是个极有眼力劲的,见情况不对,随手抹了把脸之后就连忙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温偃原本还打算下榻行礼,一抬首见屋内除了她和楚轩之外再无他人,于是她干脆就止住了动作,继续靠回了榻上。 楚轩扫了温偃一眼,脸色未曾有任何变化。 “陪我看折子吧。”眼前人的语气中带着不容抗拒的意味。 又是看折子?温偃黛眉微蹙,这几天三天两头地陪着眼前人看折子,有时候她都恍惚以为她自己才是一国之君了。 “我……” 温偃才刚打算开口回绝,门外就忽然走进了几个太监来。 她不由止住话头扭头朝门外望去,只见进来的几个太监,一人手里抱着一摞折子。几人将折子放到楚轩面前的桌子上,堆积成小山的折子将楚轩的身子完全挡住,只留出了半张脸来。 看这架势是根本没打算给她留反抗的余地啊!温偃一脸的黑线。 “开始吧。”就在温偃还在走神的时候,楚轩不知什么时候竟已经坐到了她的软塌边上。 “你……”温偃在惊讶之余赶紧往里挪了一些,只是这软塌虽然宽敞,可对于两个人来说却多少有些拥挤了,于是乎,即便她已经挪到了最边上,可她的身子却仍然与楚轩若有若无地挨到了一起。 “念。”楚轩像是一点也未曾察觉到她的不自在似的,依旧面无表情地将一封折子递到了她的面前。 “不念。”温偃偏过头去。 ——她又不是他的丫环奴隶,凭什么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屋内一时没了声音,就在温偃以为楚轩已经放弃了的时候,一具带着暖意的身体忽然就贴了上来。 陌生的触感和鼻间缭绕的龙涎香的味道让温偃的身体骤然变得僵硬起来,一阵热流顺势而上,她原本白皙的面容顿时间变得鲜红欲滴,就像是两颗熟透了的苹果,让人忍不住想要咬上一口。 “你上来做什么?”温偃蹙起黛眉瞪着楚轩,身子不自觉地就往一旁挪移着,但一双大手却忽然揽住了她细软的腰肢…… 楚轩轻轻用力将身旁的人往他身边一带,温偃整个人就不由自主地倒在了他的怀里。 “小心掉下去。”像是已经知道温偃接下来要说些什么似的,在温偃还没开口之前,楚轩就已然轻描淡写地解释道。 “你放开!”温偃又羞又恼地想要推开楚轩,可是她却像是中了什么*似的,半边身子都是酥酥麻麻的,根本就使不上一点力气。 “安静。”楚轩低低地喝了一声,语调中听不出任何的喜怒,但他手上的力气却是悄然加重了一些。 温偃原本就挣脱不得,此刻楚轩一用力,她的身子更是紧紧地与身旁的人贴在了一起。 像是被一团热烈的火包围着,温偃只觉得炙热的温度快要将她整个人都燃烧起来。 “你……” “主子,春嫔娘娘和绣妃娘娘来了。”温偃还欲开口,绿竹的声音却突兀地在门外响了起来。 暖春和陈锦绣来了?温偃心中一惊,正要开口让绿竹带人进来,可楚轩却赶在她开口之前道:“你确定要在这个时候见外人?” 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温偃的身子不由轻微地战栗了一下。 像是才发现她现在与楚轩的姿势有多暧昧似的,温偃咬了咬下唇,脸上又浮起了难得一见的娇羞神色。 “皇后今日身体不适,不见客。”楚轩自作主张地替温偃找了个回绝的理由。 “是。”门外的绿竹似乎就是在等着楚轩的这句话似的,在楚轩的话音一落下之后,外头就响起了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听到绿竹离开的动静,温偃莫名地就感到松了一口气。 “软塌太小,容不下两个人,皇上若是想休息,还是请回自己的寝殿吧。”这时温偃才像是总算找回了些许理智,她的语调又冷淡了下来。 可等了一会后,耳边却没有传来任何回音。 温偃不由又抬首朝楚轩望去,然这一抬首,她的目光却直直地撞进了一片墨色的深渊里。 四周无可攀附挣扎之地,温偃的身子连同着心一同下坠,危险而又奇妙的感觉叫她欲罢不能。 楚轩的嘴角上扬起一个并不明显的弧度。 “念吧。”他笑着将折子再度递到了她的面前。 …… 绿竹走到院子里转达了楚轩的意思后,暖春和陈锦绣却没有立刻离开。 “皇后娘娘前两日还去了御书房伴读,今日就病下了,看来是我们来的不巧啊!”明白人都能听得出来这只是个回绝的借口,可陈锦绣就是忍不住想要刺上一句。 而一旁的暖春却没说话,只是目光却悄然落到了不远处的一个太监身上。 那是楚轩身边伺候的太监。 暖春的眼神闪了闪,“姐姐身边有皇上陪着,想来病也会好得快些。” 一句话瞬间就让周围安静了下来。 那谢绝见客很有可能就是楚轩的意思了……陈锦绣的脸色渐渐难看了起来。 绿竹原本还惊讶于暖春的心细,此时注意到陈锦绣的不悦过后,她的心情莫名地就变得舒畅了起来。 “也是碰巧,主子生病原本想着今日就不去御书房了,却没想皇上竟亲自过来了。”绿竹故意将声调放高了些。 耳中仿佛有针在刺,陈锦绣的神色越绷越紧,也没和任何人打招呼,她转身就快步离开了庭院。 “那我就先走了,等姐姐好些了,我再过来探望。”暖春抿嘴对绿竹温和一笑,又抬首深深地望了不远处紧闭的屋门一眼后,她才不急不缓地带着人离开了。 第三百九十三章:名声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从记事起,暖春就被送到了宫里当宫女。 刚开始她只是越国皇宫里浣洗房的一个小宫女,每天做着无数的脏话、累活。那时她想的是,如果能有机会安排到宫里的主子身边做事,那就好了,她就可以不必这么累了。 在宫里熬了几年后,她总算是实现了自己的愿望——她被安排到了温偃的身边。 可温偃那时还是越国皇宫里最不受宠的一个公主,但她想,没关系,至少现在比以前好,只要她能熬到二十五岁出宫,那她就解脱了。 终于,她眼中那个懦弱而不受宠的小姑娘忽然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不仅改变了自己的境地,还带着她一起逃出了越国皇宫那个牢笼。 这时候出宫终于不再是她的念想了,因为她见到了这个世界上最完美的男人。 看着温偃楚穿上大红嫁衣的时候,她想,只要能跟在温偃身边一辈子看着这个男人也是好的。 但阴差阳错的,她最终还是成为了他的女人。 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妾,虽然她一直都知道他心里从来就没有她的位置。 但那又如何呢?她想要的,她总是会得到的,对吧? 像是从漫长的回忆中回过了神来。暖春紧了紧身上的衣裳——即使屋中暖意浓浓,有如六月里的艳阳天,可她还是莫名地感到寒冷。 大概是因为这间屋子太大、太空了吧。 一眼扫去,屋中只有那些如泥胎木偶一般站着的宫人,若不是清楚地知道这些人都是活人,暖春大抵会认为自己其实是住在一座巨大的坟墓里。 她坐在榻上将身子蜷缩起来,又用双臂紧紧抱住自己。 好冷,实在是太冷了。 她需要一个人来温暖自己,而这个人…… 现在正在温偃的房间里。 ‘嗤’的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缓慢地扎进了肉里。 暖春的手心处有一点鲜红落下。 “来人,更衣。”她忽然道。 落霞宫离毓秀宫尚还有些距离,宫人们抬着轿子整整走了大半个时辰才走到。 小心翼翼地将轿子放倒,宫人们等着暖春由宫女搀扶着下了轿子之后,这才抬起袖子狠狠地擦了两把额头上冒出的细密汗珠。 不一会前头的人就走远了,抬轿子的几个宫人这才抬起轿子准备往回走。 “你们几个,等等。”身后忽有宫女的声音传来。 几个宫人一齐停下脚步回头,来的人正是暖春身边的大宫女,红杏。 该不是刚才的轿子主子坐得不舒服?所以这会子安排人来惩罚他们了?几个宫人头上又流下了几滴冷汗来。 像是看穿了几人心中所想似的,红杏嘲讽般地嗤笑了一声,“瞧你们几个胆小的样子?咱们主子可是那样苛刻的人?” “当然不是!”几个宫人勉强笑道,心中却还是有些提心吊胆。 红杏一向不大看得起宫里这些小太监,她也不与眼前的几人多费唇舌,而是一脸不屑地从袖中掏出了一些碎银子来。 “春嫔娘娘体恤你们,见你们辛苦了,特地打发我来给你们些赏钱。”说着,红杏便将手中的碎银子递到了几人的面前。 几人依次接过银子,脸上也逐渐浮起了掩饰不住的笑意。 “春嫔娘娘真是人美心善,这宫里头再没有比春嫔娘娘更好的主子了!” “是啊,是啊!能伺候春嫔娘娘真是奴才们的荣幸!” …… 此起彼伏的夸赞声响交相响起,红杏满脸不屑的脸上这才终于浮起了一点满意的笑。 这一趟事办完,暖春也已经到宋娴的屋里落座了。 主子在屋内谈事,不得召见,她自然是不敢贸然闯进去的,于是她只能在咧咧寒风的吹拂下缩着脖子等着自家主子出来。 这一等就是半个多时辰,待暖春从屋里出来的时候,红杏的嘴唇都已经冻得有些发紫了。 “娘娘。”见到暖春出来,红杏连忙挤出一丝笑,并快速地迎了上去。 暖春闻声不由侧头扫了红杏一眼,但她很快又面色漠然地转过头去。 院子外早已经有宫人准备好了轿子,红杏跟随着轿子又吹了一路的冷风回去,待到达落霞宫的时候,她冷得连牙齿都有些打颤,进了暖春的屋里待了好一会后,才算是缓过劲来。 “我交待你做的事,做好了吗?”暖春喝了半碗宫人准备好的姜茶后,便轻轻地挥了挥手,见状,除了红杏之外的宫人便都陆续地退了出去。 “回娘娘。”红杏连忙恭敬地回道:“都按您的吩咐办好了。” “嗯。”暖春轻轻应了一声便没了下文。 红杏在下首等了良久都没听上头传来回音,她不由就抬首偷觑了暖春一眼,但没成想这一抬头却刚好对上了一双水波粼粼的眸子。 红杏当即吓了一跳,一颗心差点嗓子眼里蹦出来。 她连忙收回目光,将头埋得低低的,再也不敢抬起。 暖春将红杏的神态和动作收入眼底,她的嘴角扬起一个并不明显的弧度。 “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仿佛是看穿了红杏心中所想似的,暖春轻描淡写地道。 “奴婢……奴婢……”红杏咬了咬下唇,神态间略有迟疑,“奴婢不太理解娘娘为何要对那些宫人那么好……”却到底还是没有按捺住心中的好奇开口问道。 “不理解?”暖春冷冷一笑,“那是你还不够火候,你只管将我交待你的事情办好就是了,其他的,不归你管的就不要多管。” 明明还是那张温柔可亲的脸,明明还是那样柔柔弱弱的声调,可眼前人却分明不再像是眼前人。 “是。”红杏的后背不由自主地冒起丝丝寒意。 退出正殿走了老远之后,红杏才感觉身上那种如芒在刺的感觉渐渐淡去。 “唉,真羡慕落霞宫里的下人!明明都是奴才,可人家的日子可比我们好过多了!” “谁说不是呢!只要能够分到落霞宫,就算是让我做扫地婆子的事情我也愿意啊!” “行了行了,你们俩小声着点!这宫里头处处都是伸长了的耳朵,这话要是传到别宫的主子耳中,你们俩的小命还想不想要了!” …… 红杏在不远处看着三个宫女匆匆忙忙地离去,心中却是越发的疑惑不解。 ——暖春让她好好对待那些宫人,无非就是想博一个好名声,可是这名声要来又有何用呢? 第三百九十四章 想法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红杏虽然不解暖春想要博得一个好名声的原因是什么,她跟着暖春一路行来,深得暖春的信任,也是希望暖春好的,只有暖春好了,她才能过好日子。 红杏虽然想要知道暖春现在到底是怎么想的,她不敢冒然问出来,暖春虽然之前出身不高,但是这些年下来居移气养移体,已经今非昔比,红杏对着暖春的时候,不敢轻易疏忽了。 依着红杏对暖春的了解,暖春不是甘于平庸的人,她一定会想办法往上爬,至于最后暖春能做到什么地步,这个红杏不能判断,但是总不会很差。 毕竟暖春的能力也是有的,之前只是她掩饰了不少,红杏跟着暖春不少日子,对暖春的事情还是知道一些,但是她清楚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应该说,一直守着本分做事情,为此也是赢得了暖春的一些信任。 之前落霞宫里面的人的待遇也不是很好,最近暖春一直有目的的做一些事情让人以为她对底下人慈善,现在看来还是有效果的,红杏没有明白暖春做这些事情的目的何在…… 暖春是主子,主子的想法不是她一个做奴婢的能够置喙的,红杏也只是听暖春的吩咐做事,暖春看着很好说话的样子,可是要是做错事情了或是做事没有达到她的要求,暖春惩罚人也是厉害! 可能也是奴婢出身的原因,暖春非常清楚他们底下人的心理,每次惩罚人的时候简直是让人悔不当初。 红杏之前也是领教了一会,自那之后她算是摸清楚一点暖春的脾气,自然伺候起暖春也是尽心尽力,唯恐对方有半点不满意…… 被暖春警告过之后,红杏对她做的事情不敢好奇了,主子就是主子,她要做什么事情她听安排就是了,不该她管的事情,她不敢多问一句,外人都以为落霞宫这位是个好脾气的,可是真正要数好脾气的还真的没有这一个。 红杏也只是敢在心里发发牢骚,对着暖春的时候,她还是毕恭毕敬,这位比其她主子都要敏感一些,要是轻易让她心里面不舒服了,以后有的是磋磨呢。 暖春知道最近她安排的事情已经有了进展了,可是还远远不够,这些她还看不到眼里,她的想法才刚刚开始施展一点,她就是想要和皇后较量一下,明着不行,暗得也可以,暖春知道自己既然走上这一条路,她就是一直往上爬才有希望,不然要是在皇宫里面这么消耗一辈子,哪怕是荣华富贵,哪怕是锦衣玉食、珠光宝气…… 可是这些冷冰冰的没有丝毫人气的东西陪着她度过后半辈子,她只是想想就不寒而栗,凭什么大家都是女人,她就只能过这种日子,不能期盼更好的生活呢。 只要是敢想敢做,有什么不能实现的呢,哪怕最后是失败了,但是她至少之前是为之努力了的。 暖春之前的想法都是压抑在自己内心深处,她一直不满自己现在的状态,可是她不能表现出来,每天还要强颜欢笑,表现出一副她对目前的状态非常的满意,她感激万分的样子,这已经让她憋屈得难受…… 她一直以来以弱示人,对着什么人都是一张温柔可亲的脸,永远是脾气很好的样子,就连说话的语调都不敢大声,她看着别人恣意生活的样子,心里很羡慕,做戏做久了,暖春很累,她已经极度厌烦自己现在的样子,现在的生活状态,每天还要心怀嫉妒,那种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不能过自己想要的生活,连觊觎都不能流露出来一点让周围的人发觉…… 这样的日子她早就过够了……暖春有自己的想法,她想要赌一次,看她有没有那个好命这次能赢,要是赢了,她就可以过自己梦想中的生活。 至于输了的话,暖春已经想到了……这结果也是她能够承受的,既然做出选择,既然忠实她内心的想法,暖春就不想停止。 “多出去打听一下最近的事情……”暖春交代红杏。 “听听最近有什么新鲜的事情,要多留意一下……” 暖春知道现在不是着急的时候,她然红杏多出去转转,看看周围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她也好安排接下来的事,红杏做事稳重,暖春还是很放心的。 “奴婢知道。”红杏不知道暖春到底是对什么事情感兴趣,她不敢明确问出来,既然是让她打听事情,那么有什么刚发生的,红杏觉得会能够引起暖春注意力的事情,她就给她搜集到。 “不拘什么事情,只要是有意思的,最好是跟皇后那边能扯上关系的,你多出去转转,看看能不能打听到一些什么。” 暖春从来没有小看这些奴婢的能力,她们知道的事情有时候比主子们还要多,有时候还是有很大的利用价值的。 红杏点点头,每次暖春交代的事情,她都不敢敷衍,这次她知道暖春可能要出手了,至于算计谁,她心里就是明白但是也只能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红杏知道暖春非常反感底下的人自作聪明,红杏有时候不敢露出她精明的一面。 这都是在宫里时间久了,大家自己都会琢磨的事情,怎么生存下来是一门很重要的学问。 最近大家都传春嫔娘娘是和善的主子,这个奴才们之间传得最厉害,红杏给暖春报备了一下,暖春点点头表示她知道了…… 她做事这么久要是还没有这点效果的话,岂不是白白花费了力气了…… 只是现在还没有达到她的效果,好在天气越来越冷了,这些个流言什么的传出的也快,暖春本来行事很低调,可是现在她也想要换一换风格了,暖春知道自己的处境,她知道要是自己再不努力一把的话,以后还不知道有没有见到皇上的机会呢。 哪怕是有机会,可是只是远远看着,她的日子也没有丝毫的盼头,这跟活死人有什么区别?! 不是后宫的女人不清楚这么滋味,外人看着她们好像是光鲜亮丽,其实各种滋味只有她们身处其中的人才知道,暖春不后悔自己的选择,虽然是阴错阳差,但是总归是离自己爱慕的人更近了一步,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现在暖春觉得这句话实在是太对了,凭什么有人享受最好的,一直高高在上,她们却要受这些罪…… 既然现在她到了现在的位子,要是不为自己搏一下的话,暖春也觉得对不起自己,好好算计一下的话,如果时机成熟以后,未必不会没有机会,暖春相信自己有能力做到。 第三百九十五章 念想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暖春觉得既然温偃旗能够做到的事情,她怎么不能做到,她是亲眼看到温偃从一个不受重视的人,一步一步努力到了今天的位子…… 改变自己的处境,逃出牢笼,过上自己想要过得日子,这样的例子摆在她面前,暖春也是极为振奋…… 要不是没有见到皇上,要不是之后的阴错阳差的机会,暖春会一直压抑自己的感情,好好伺候温偃,可是既然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她相信皇上的注意力不会一直在温偃这里。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念想,暖春要的也不多,只是想要以后有机会能够多跟皇上见见,可是看着现在的状况,要是继续下去的话,这不太可能,暖春这才是真的着急了。 温偃是什么脾气,她很清楚,皇上对她是真的动了心思的,动了真心的,暖春不允许温偃把她最后的念想也要抹掉,这对她来说是晴天霹雳。 她付出这么多,不能就是这样一个结果,暖春要是得不到自己满意的,她不能想象会不会疯了,她付出这么大的代价不是要得到这些冷冰冰的东西。 她要的是人,她没有独占的心思,那么完美的人,她能够跟他相处就已经很满足了,要是温偃连这些都剥夺走的话,那会让她生不如死的。 暖春嘴角噙着一抹笑,她在心里叹息道:“不要怪我狠心,这些都是被你逼出来的……” 她心里想着温偃现在一定是跟皇上在一起,不像是她要见人,还得花费特别多的心思,做出很多的努力才能匆匆见上一面…… 红杏只是看到暖春嘴角露出的一抹笑容,她不知道暖春心里在盘算什么…… 暖春对温偃现在极度不满,温偃作为皇后娘娘,她可以随时去御书房伴读,可是她们连想都不敢想的地方。 那御书房对温偃是不设防的,温偃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皇上对她都没有丝毫的意见,还陪着小心……让人看了心里也有各自的想法。 温偃就是装病也是理直气壮的,不想见人就随便找借口回绝,这么任性的事情做了,谁也不敢说,说到底还是有皇上的纵容…… 暖春从来没有把陈锦绣看在眼里,这人成不了什么气候,从来不足为虑……暖春眼里陈锦绣就是一个自我感觉良好的女人,智商也没有多少。 只是皇宫的女人做事心狠手辣,她不敢轻易大意了,让人算计了,可是要命的事情,这后宫就是战场,一路走来也是惊险万分,暖春自己是深有感触,但是她不后悔,为了皇上她从来不曾后悔,甚至还感激老天爷的眷顾。 暖春时刻关心的是皇上的事情,越是关注多了,她越是担心自己的处境,她现在心里对温偃充满了恨意,她自己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可能是从嫉妒开始转变为恨意的。 她压抑太久了,知道自己这种情绪有一天要爆发出来的……暖春不想被外人看出什么,她可不想被人利用,温偃的厉害,她很清楚,要是真的是简单的对手,她何必隐忍到现在呢。 之所以一直没有动手,暖春就是对温偃的本事很忌惮,她不允许自己有差错,这要是没有算计好出了岔子,这可是要命的事情。 恩情归恩情,恨意是恨意,一码归一码,暖春不想混为一谈。 那些恨意只有她自己明白所谓何来。 暖春对温偃的感情是复杂的,虽然之前对着她的时候,暖春心里也有感激,但是既然两人有一个共同的夫君,这辈子她们的关系就一直很微妙,暖春对着温偃的时候,不敢表现出自己真实的情绪。 她在温偃面前做戏也是习惯了,可是长期下来,这种憋屈的感受,她实在是忍受到了极限,大家都是皇上的女人,是有身份的差别,可是她每次看到皇上对温偃那么好,可是对方偏偏不放在心上,那却是她渴求已久的。 暖春心里很不平衡,这种情绪的积累让她终于一天产生了对温偃的恨意。 …… 陈锦绣那天也知道皇上在温偃那里,她病得也太凑巧了,陈锦绣就是觉得温偃是故意的,她恃宠而骄,这让陈锦绣每次想到这件事心里难受得厉害,可是她又不能真对温偃做出什么事情。 现在皇上盯着紧,她就是想要下手也不是在现在这个时候。 上次要是没有暖春细心,她还发现不了皇上竟然在温偃这里,可是知道这个事实她心里更是难过,有时候真想相就是这么的让人难以接受…… 陈锦绣受不了这样的气,她心里嫉妒得难受,之前还自我感觉不错,可是现在发现事实压根不是那么一回事……这让陈锦绣很有受挫的感觉。 同时她心里涌上一种危机感,继续下去这皇宫还有她的位置吗? 凭什么温偃就能去御书房伴读,她却只能看着,难道就是温偃的皇后的身份,陈锦绣当然不相信这些表面上的东西,她担心皇上的心思都会在温偃这里,那简直是不能想象的灾难。 上次皇上出面谢绝见客,这是为了温偃,这个事实上陈锦绣回去一直气不顺,皇上这是到底要做什么事情,之前课不上这样子的。 陈锦绣也知道最近温偃和皇上走得很近,这些消息都是瞒不住她们的,只要是想要打听,这些都不是什么秘密……感情的事情最复杂,陈锦绣担心皇上会陷进去。 对于暖春,陈锦绣从来没有放在眼里,不过就是一个奴才出身的人罢了,但是她也不得不承认暖春做事细心,上次要不是她出言提醒的话,她不会发现皇上在温偃这边的。 陈锦绣对暖春虽然了解不是很多,但是她能看出暖春心底的不甘,即使暖春掩饰得再成功,可是她还是能发现。 陈锦绣知道暖春对温偃的意见也很大呢,要是利用好这一点的话,让暖春对付温偃,这对她是好事。 暖春之前是伺候过温偃的,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这算是优势了,就是不知道暖春会不会行动……陈锦绣心里真的是着急了。 她想着下一步和暖春联手,要是可以的话,事半功倍的效果……但是要怎么做,她还得在心里好好合计一番。 第三百九十六章 头疼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陈锦绣不想替别人做嫁衣裳,她要做就要做好了,至于和谁合作的事情,她要仔细拿捏。 在后宫大家都不是朋友,即使所谓的朋友,不知道哪一天会对你捅刀子呢,陈锦绣不放心任何人,可是这件事她需要有合作的伙伴,仅凭着她自己的能力还不足以撼动温偃。 温偃不是泛泛之辈,陈锦绣对她也是很忌惮,可是有些事情明明知道是危险,有些人明明知道不能去招惹,可是现实摆在这里,怎么选择是自己的事情,只要最后不后悔就行。 陈锦绣有一种直觉,要是她再不做什么事情的话,以后还不知道她要落到什么样子的处境,现在皇上的态度实在是太明显,对着温偃那么纵容,实在让人看着心惊! 现在就这样,那以后还得了啊?! 陈锦绣和暖春都有自己的算计,她们彼此之间都不会有什么情谊存在的,只要是在后宫,大家都是敌人,但是敌人的敌人也是可以合作的。 陈锦绣在算计暖春,暖春在算计温偃,说到底都是因为楚轩,在后宫谁有皇上的宠爱,谁就是最厉害的。 陈锦绣一向喜欢提前谋划事情,上次绿竹得意的样子,现在她想来心里都气愤不已,一个奴婢也敢对她这么的张狂,以后那还得了? 没有什么事一成不变的事情,温偃现在是皇后,可是陈锦绣觉得这人在皇后的位子上不会做太久的。 有那么多人要算计她和正在算计她,这足够让温偃头疼的了。 …… 绿竹很高兴最近这段时间皇后和皇上的感情很好,她看在眼里,高兴在心里,楚轩对着温偃的时候的确很纵容,可是温偃对此不是特别的上心。 绿竹高兴又担忧,她希望温偃越来越好,上次陈锦绣因为皇上在这里的事情,当时脸色就不好看了,绿竹那时候真的是很解气啊。 她家主子这么优秀,哪里是那些女人能比的。 绿竹不想有陌生人来打扰温偃和楚轩的相处,单独相处有利于感情的融洽,这么好的事情,可是不允许别人破坏的。 温偃感觉楚轩最近总是在她眼前晃悠,怎么生活中处处都有他的影子呢,可以说无处不在了都。 温偃也不是心烦,主要是她不想让那些妃子们来这里找他,这会打扰到她平静的生活。 温偃看起来好说话,其实要是别人触犯了她的底线的话,她可是不会好说话的,见识过她发脾气的人都不想要见识第二次。 楚轩最近有事没事总是出现在她眼前,这让温偃心里很复杂,她对楚轩对她的亲近还是很不适应,有时候她明知道楚轩就是故意撩拨她,可是对着他那张一本正经的脸,她又说话出责备的话。 温偃前段时间总是去御书房,可是她对这些国事不是很感兴趣,她也模糊知道楚轩是怎么打算的。 楚轩这段时间对她是很纵容,但是温偃虽然心里也有感触,但是她还是有自己的想法。 温偃又在走神,这已经是很多次了,楚轩看在眼里,心里也着急,温偃心里一向有想法,楚轩也不想让她紧张。 温偃看着进来的几个太监,一人手里抱着一摞折子。几人将折子放到楚轩面前的桌子上,堆积成小山的折子将楚轩的身子完全挡住,只留出了半张脸来。 又来了……这次还是要像是之前那样批奏折,这还有完没完啊……她只能是在心底发发牢骚,对着楚轩那张脸的时候,她只能是把不满压抑在心底。 “过来这边坐……”楚轩招呼温偃,他要让温偃坐在他身边,离他这么远做什么? 楚轩生硬有一丝强硬,要是他不叫她,她就能继续在那里发呆。 温偃一脸的黑线,每次都是这样,楚轩就是看她好欺负是不是,温偃心里憋气,可是她要是不过去的话,楚轩就会直接过来,那还不如她一开始就识趣一些呢。 温偃头疼,她拒绝了,可是楚轩不听她的。 “那开始吧。”温偃认命道,已经拒绝了无数次,可是最后还不是要做的事情,白费口舌的事情,温偃是不想做了。 楚轩坐到了她的软塌边上,顺手揽她入怀,那动作是那么的自然,就连温偃都感觉楚轩好像是做了无数次一样。 “你……”温偃还是有些不适应这份亲近,可是对方偏偏好像意识不到他的不对,这让温偃话在嘴边都不知道要怎么说出来,楚轩也没有做什么事情来,要是她直接说的话,显得她小题大做了,可是不说出来,她心里堵得难受。 温偃都不知道要怎么进行下去了……难道只有她自己不自在吗? 她赶紧往里挪了一些,已经有之前的经验了,这个时候两人坐在榻上虽然有些拥挤,可是比第一次还是尴尬少了一些。 温偃还是挪到了最边上,可她的身子却仍然与楚轩若有若无地挨到了一起,她就是想要忽视都做不到,何况楚轩这人气场强大。 温偃就是想要忽视都很困难,温偃还是不适应这种亲近,她很不自在,只要是楚轩在一边,她想要做事总是被牵扯心思,这怎么做事啊? “念。”楚轩毫不在意,他自然也看到温偃的尴尬,可是这个时候他要是君子了,连亲近她的机会也不会有。 楚轩很享受和温偃单独在一起的时候,只要是和温偃在一起,哪怕是再枯燥的事情,他也觉得有意思。 温偃现在能这样对他,已经让楚轩很满意了,他争取一切和温偃相处的机会,楚轩能看出温偃对他有感情,这时候要是不利用的话,就是傻子。 温偃认命了,之前也是这样,反抗无效,楚轩不会听她的,她还不如少费口舌节省时间加快进度呢。 反正她弄完这些就会有自己的时间,要是忙起来的话,时间过得也很快,眨眼间的事情……温偃和楚轩进来也是配合默契,处理事情的效率已经大大提高了很多。 第三百九十七章 心烦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楚轩最近这段时间对温偃很好,可是温偃总是感觉这一切怪怪的,同时她心里升起隐约的高兴,这让她更是对这件事开始注意,她对楚轩不是没有感情,但是要是让她一辈子待在皇宫陪着楚轩,她知道自己做不到。 楚轩有那么多女人,何况他心里的人一直是宋贵妃,他们青梅竹马的情谊岂是她能够超越的。 温偃很清楚自己要是继续留在皇宫以后会是什么处境,现在楚轩对她很好,可是以后呢,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准,温偃不想以后活在那种痛苦中。 一众女人都争夺一个男人的注意力,她从小看得多了,现在对这些极其的厌恶,温偃从小就告诫自己将来不要过那种生活。 现在跟她一开始的设想也是一样的,等她完成她要完成的一切,她就离开皇宫。 温偃提醒自己要管住自己的一颗心,要是管不住自己这颗心,那以后会是她痛苦的开始,既然在自由和感情之间她已经选了前者,那么就要坚持下去,不然要吃苦头的还是她。 楚轩对她感情变化这么的明显,温偃身边的人都感觉到了,何况是她自己呢,只是楚轩爱的是宋贵妃,温偃感觉这样的感情对她是累赘,还不如自由来的更美好一些。 后宫是会让一个人变得面目全非的地方,暖春的变化,温偃也是看在眼里,她很无奈…… 暖春的变化是事实,温偃也不想以后两人为了一个男人对峙上,为此不是你死就是我话,她只是想想就很恶心那种局面。 …… 温偃现在先把自己的事情放在一边,林慰风的事情才是最重要的,他和楚宁牵扯到一起,要是不尽早解决这件事,以后还真的不好说,自古牵扯到谋逆大事的,哪里有一个是落到好处的。 温偃心里着急,她看着楚玉那种状态也是担心不已,温偃不知道背后是谁在算计这件事,但是明显对方的目的是要林慰风死,这得是多大的仇恨才会算计人家的性命的。 温偃心里也有好几个人选,但是这事情到底是谁做的,还得好好想想,要有证据,不然被对方扣上一个诬陷的名号,温偃也是头疼。 要是让她对这件事无动于衷的话,她做不到,她一定要找出幕后的指使。 陪着楚轩看奏折,接连几次让温偃很不舒服,她这么做也是想借着这件事调查事情的真相,可是随着和楚轩的时间相处得越久,两人之间的气氛越来越好,温偃知道要是继续下去的话,说不定她真的没准就离不开这皇宫了。 最近她能躲着楚轩就躲着楚轩,可是楚玉的林慰风的事情也让她躲不开,躲不开面对的时候,温偃有时候会很尴尬。 楚轩总是有意无意得做出一些事情让她误会,温偃每次不觉得是自己想多了的时候,她又想起楚轩心里的人是宋贵妃…… 这后宫这么多女人,楚轩还爱不过来呢,哪里会对她是特别的,可能是觉得她有意思,就是想要逗一逗她罢了。 绿竹看着温偃大清早起床之后就没精神,一直在发呆,她笑着说道:“您还是吃点东西,赶紧得,说不定皇上今天还要您陪着呢。” 绿竹打趣道,不过她说得也是事实,最近这段时间绿竹觉得皇上对温偃变化实在是太大了,她觉得这才是正常的,温偃有才有貌还是皇后娘娘,皇上怎么会不对她上心呢。 虽然后宫还有各色美人,可是现在皇上的心思明显都是在皇后娘娘这里,不只是她们看在眼里,后宫的其她女人也都在注意这一回事。 可能是上次暖春和陈锦绣走之后,她们把这里的事情也顺带宣扬出去,最近这段时间关注皇后娘娘的很多,之前温偃不受宠的时候,就连取暖的东西,内务府都不准备好,可是现在呢,还不是一早就准备好,不用她们去说些什么…… 绿竹是感到扬眉吐气,她看着温偃对皇上爱答不理的态度,她是真的着急。 “今天没有心情,要是来叫的话,你就说我没时间。”温偃最近心里乱糟糟的,要不是有事不能走开,她早就离开这里了,温偃知道楚轩来她这里次数多了,后宫其她女人肯定要着急。 从这之后她这里要热闹起来了,不过这种热闹不是她想要的,她只是想要过点简单清静的生活,最好是大家都无视她,本来事情就很多,要是再次陷入后宫的勾心斗角之中,她觉得太不值了,本来她以后也是要离开的,何苦来哉。 可是这些话,她不能明着对绿竹她们说,绿竹她们跟着她也是受苦了,她心里明白,所以对于绿竹此刻的状态,她也没有说什么,可能是压抑得太久了,现在终于感觉到舒服……温偃觉得她无视就好。 “可是您这样对皇上,这一次两次还行,皇上要是不高兴了怎么办?”绿竹真的是为温偃的任性着急,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跟皇上闹脾气,大家都巴不得使出浑身力气博得皇上的好感还来不及,可是自家娘娘怎么心就这么大呢。 不给皇上面子,得罪了皇上,以后还想不想有这么好的机会了,绿竹总觉得温偃要趁着这个机会怀孕才是最好的。 那地位就稳固了,以后哪怕是发生不好的事情,她觉得温偃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 “他不高兴是他的事情,跟我有什么关系的,我还巴不得他不高兴,不要再来这里找我了。” 温偃是真的不想面对楚轩,可是她这么说,心里竟然也不舒服,温偃觉得最近这段时间不只是楚轩不正常,她自己也很不正常,既然见面对大家都不好,还是暂时不要见面。 除非是公事,比如是林慰风的事情,其它感情的事情,她一点也不想去触碰。 要是她脑子发昏在这个时候爱上楚轩,那等着她的是什么样子的日子,她只是想想就不寒而栗,温偃也觉得以她的骄傲,她也不应该那么上赶着犯贱。 现在这样就很好,温偃觉得自己就该和楚轩在一个彼此都合适都距离相处着,以后好聚好散,大家还可以是朋友,不然以后连朋友也没得做。 绿竹听到温偃这么说,她着急得满头大汗,“您怎么能这么说呢,要是这话传出去,皇上怎么看您啊?”绿竹也明白温偃心里对皇上也是有不满,她都看在眼里,之前她也为温偃不平,可是现在皇上已经看到了她的好,怎么她家娘娘还在为之前的事情不平。 这都是哪年哪月的事情了,现在最聪明的做法不是给皇上脸色看,皇上脾气也不好,要是恼羞成怒怎么办? 绿竹担心温偃把皇上直接得罪了,皇上转身去找其她娘娘,这可如何是好。 “这里就只有咱俩,你不说他自然是不知道的。”温偃知道绿竹是为了她好,可是感情的事情是累赘,温偃不想去触碰,尤其对方是这么复杂的人,不只是楚轩深不可测,更是楚轩的后宫很复杂,温偃还是想自己的事情解决得差不多,她就得奔向自由,不想被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束缚住了。 第三百九十八章 心思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绿竹知道自己劝说是没有用的,有些道理温偃知道的比她还多,可是她总觉得本来皇上和皇后娘娘多好的一对,要是好好过日子的话,那得多美满,后宫其她娘娘压根不是皇后娘娘的对手。 她知道温偃的手段和本事,她只是对这些事情不上心,但凡要是上心了,哪里还有什么宋贵妃的事情。 温偃这样的态度太明显了,明显对皇上来这里是不欢迎的,“您对着皇上也客气一点,之前您没有看到那天那两位主子知道皇上在您这里,那副隐忍的样子,奴婢看着着实好笑。”绿竹很解气,陈锦绣和暖春知道皇上在意皇后娘娘,当时脸色就挂不住了。 要是这样的事情再多来几次就好了。 “有什么好笑的,大家都盯着一个男人,彼此看对方不顺眼,今天你算计我,明天我算计你的,恨不得对方去死,好去霸占这个男人,可是新人不断出现,争斗的日子永远没有尽头,直到死去的那一天,说不定中间色衰而爱迟,失宠或是犯错被打入冷宫……” 温偃之前见到的太多了,她不想自己也是这些人中的一员,虽然她心里有楚轩,可是温偃不想为了楚轩失去自由。 “你觉得那就是好生活,这样的好日子我可是一点也不想碰,没有什么比自由更可贵,这世间有那么多美好的事情,何必把这大好时光都浪费在这些事情上……你说呢? ”温偃也是心里憋气,她本来是不想对着绿竹说出自己的打算的,凭着绿竹的聪明,她应该知道自己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很明显她以后是要离开的,温偃打算带着绿竹她们,要是她离开把她们留在后宫的话,以后这些人也是被人欺负。 她们要是不想离开的话,她会把她们都安顿好,也算是成全了一场情谊. 绿竹被温偃的言词吓了一跳,温偃话里的意思很明白,“可是皇上不会放您走的,看着皇上对您的态度,他怎么会让您离开呢。”绿竹从客观看这件事很棘手,不是温偃想要离开就能离开的。 “我的心思你是知道了,这件事到时候再说,只要是想要离开,我自然有办法,只是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要是不想离开的话,我会安排好你们。”温偃也是想知道绿竹是怎么想的,她也好提前做一些安排。 “奴婢自然是跟着您的,你在哪里,奴婢自然是要在哪里。”绿竹不想离开温偃,既然温偃不喜欢这后宫生活,她也是要跟着离开的,“您这么一说,奴婢感觉这里就像是龙潭虎穴。” 绿竹觉得有些夸大,不过温偃的表述还是吓到她,如果在温偃的眼里,这后宫的生活就是这样的,哪怕是再好,可是性命随时有危险,这样的生活就是再好也是可怕。 “后宫比这还残酷,之前我是没有走进皇上的视线,人家觉得咱们没什么威胁,自然是对咱们忽视了,可是我毕竟还是占着皇后娘娘的位子,后宫的那些女儿们谁看我都是眼中钉肉中刺的……” “她们都想取而代之,现在不知道皇上怎么不对劲了,这几天相处的次数比之前都多,难怪那些人要着急了,你看着吧,咱们的热闹的日子才刚刚开始呢。” 温偃苦笑道,她和楚轩是怎么走到一起的,她最清楚,虽然她对楚轩动了真感情,可是他们之间横亘着太多的东西。 她现在事情很多,本来时间都不够用的,还要烦心这些事情,越国的事情和郑国的事情才是她最该烦心的,温偃凝眉久久不语,“越国怕是要内乱了。” 她疲惫地道:“我父王身体日渐衰弱,柳筠意图掌权。若是再不采取行动,越国怕是就要落到那个女人手中了。”这件事才是温偃最牵挂的所在。 温偃是不会眼看着柳筠掌权的,那对越国来说是灾难。 温偃最近因为这件事烦心的都睡不踏实,晚上睡不好,早上每次起床都感觉脑袋昏昏沉沉的。 温瑜在郑国已经是过得风生水起了,若越国再被柳筠掌控,他日她们母女俩联合起来,别说是她了,就是整个楚国也不一定是她们二人的对手。 到时候会发生什么事情,真的不好说,但是温偃只要是想到那种场面,她就头疼,时间对她来说是太宝贵,到底该怎么做才能避免这样的事情发生,她一定不会让柳筠掌权! 暖春还没有在楚国宫里站稳脚跟,楚玉现在的状态身边也需要个人安抚……如此情况下,她实难脱身。 温偃觉得自己还是有段时间要待在这里,她要离开也是得等到暖春稍微站住脚之后,不然她心里也不踏实。 绿竹安慰道:“事情得一步一步来,越国的事情您只要尽力就好。”绿竹也知道温偃最近因为这些事情烦心得厉害,现在也是到了关键时候,要是越国内乱的话,她知道温偃也是要离开这里了。 “您是不是要离开了?要是越国局面不好收拾的话,您心里可是一直惦记着呢。” “是啊,说不定随时就会离开。”温偃皱眉道,“我心里很着急,要是可以的话,真的不想耽搁时间。” 楚轩对她好,温偃不是没有感觉,可是温偃向往的爱情不是那样 的,要是和那么多女人争夺一个男人,她拒绝抗拒。 “本来还想着暖春能尽早在这里立住脚,那我也不用担心楚国这里,以后放心离开,有更多的精力和时间去运筹自己的事情。”温偃虽然有人手,可是很多事情还需要她亲自出面比较好。 温偃想要过沈君临那样的日子,可是现在看来遥遥无期。 好在她有这么多朋友帮着她,不然还不知道她自己一个人的话会怎样。 在温偃看来林慰风的事情也是暂时得到解决,到底最后是才是主导这件事的罪魁祸首,这才是她关心的。 温偃知道自己的麻烦要来了,陈锦绣和宋娴有多厉害,温偃很清楚,这后宫就没有一个省油的灯,楚轩越是要亲近她,那意味着什么,温偃再清楚不过了。 第三百九十九章 心累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哪怕是暖春也是这样,虽然温偃希望暖春早点在楚轩的后宫立住脚,她给暖春提供了很多帮助,可是现在看来人心易变,温偃觉得暖春对她的态度和心思也变了。 暖春为了一个男人连之前的两人相处的感情都可以舍弃,这让温偃很难受,难道大家非得走到今天这一步。 温偃还没有留下来的心思,暖春应该是知道的,可是暖春看着最近楚轩对她的变化就开始慌张了,可是要是她真的留下来呢,暖春要对她出手吗? 温偃觉得还真的有这个可能,她越想越是寒心,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让她感觉疲乏。 当然楚轩对她态度改变,她们这里还是有了不小的变化,受冷遇挨冻是不需要了,内务府现在就怕她们有什么不满意,很多东西她们没有开口,内务府的人都准备好送来了。 温偃觉得这世道就是这样,她没有苛责也没有追究,毕竟她不会在这里待很久,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楚玉自从林慰风的事情解决了一点,她心里放松了不少,也有心情来找温偃聊天。 “三姐!”温偃又惊又喜地下了榻,眼神却是停留在楚玉怀中那个白白胖胖的孩子身上,根本就挪不开,楚玉见她每次看到孩子都是这样的表情,心里明白温偃是非常喜欢孩子的。 “这些日子实在是发生了太多事,应该是我去找你去,现在竟还劳烦三姐亲自过来了,真是过意不去……” 每次都是这样,上次要是如此,温偃想想心里就觉得不好意思,这样的天气,楚玉还抱着孩子来看她,温偃心里很感动。 温偃走到楚玉的面前停下,满脸都是愧疚之色,看到白白胖胖的孩子,她又满心欢喜,温偃喜欢孩子,就是因为孩子的世界是干净的纯净的,不像是大人们有这么多的复杂的心思和惦记。 尤其像是皇宫这里,就没有不勾心斗角的,并且这些大戏随时随地上演,她觉得很累,心累最煎熬。 温偃每次看到孩子的时候心情会好很多,这也是她高兴看到孩子的原因。 “跟我又说这些?”楚玉白了温偃一眼,她觉得温偃哪里都好,可是就是对人太客气了。 楚玉见温偃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怀中的孩子,她脸上就不由露出了柔和的浅笑,“上次你也是这样,你抱一会?” 楚玉将孩子往温偃的面前送了一些,温偃把孩子接过来……小心翼翼的抱着…… 看着怀中像瓷娃娃一般精致的婴孩,温偃的心中又是苦涩,又是感慨。 孩子的事情永远是她的心结,她和陈锦绣之间还有些账没有算呢。 “这屋子里好歹是暖和了,这些狗仗人势的东西,之前林慰风遇到事情的时候,你看看他们对我们娘俩是什么你嘴脸的……”楚玉想起之前的事情就没法释怀……所以很多人看重权势。 温偃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是这样没错,不过不要把这些小事放在心上。”她见过这样的事情多了…… “听说最近四弟来你这里次数多了……”楚玉一直想要楚轩和温偃感情好,本来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怎么就过不到一块呢,楚玉一直觉得是楚轩没有发现温偃的好,竟然喜欢那些肤浅的女人…… 温偃有些不好意思,本来这样的事情,她倒是没有多想,大家都太关注了,反倒是让她觉得别扭,温偃觉得自己就是和楚轩相处得时间比之前多了一些,还有楚轩对她的态度是变了,温偃不想让自己多想,可能过段时间就正常了。 “你自己好好想想,好好把握机会赶紧生个孩子,在后宫没有孩子怎么行呢?” 楚玉从小就在宫中长大,对于宫里很多事情知道的也多,她是真的想要温偃在后宫立住脚。 温偃知道楚玉是关心她,要是她真的想要立住脚的话,孩子是肯定要的,可是她没有这方面的想法,温偃知道楚玉一直想要撮合她和楚轩、 她不想让自己的想法被楚玉知道,依着楚玉的性子,她一定会觉得自己被楚轩欺负了,要是去找楚轩的话,那就麻烦了。 “三姐就不用替我操心这个了,这些事情也只能是顺其自然,我自己的日子都过不好,要是再养一个孩子的话,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最近姐夫那里有什么进展?” 温偃不动声色地岔开着话题,林慰风的事情只是暂时解决罢了,还有很多事情没有查清楚,温偃着急想要知道幕后黑手,她知道楚玉肯定比她还着急。 “我最近一直在调查这件事,可是现在还没有眉目……”楚玉这次也知道林慰风被算计到了,她性子着急,最近都有些着急上火了。 “要是被我知道是谁在背后算计,我一定不让她好过。”这次搞不好会发生什么,楚玉比谁知道,她知道权利政治的残酷,要不是楚轩信任他们夫妻,要不然林慰风会人头落地。 楚玉看着温偃怀里的孩子,之前的事情历历在目,她现在还后怕不已。 温偃看出楚玉的情绪太过激动,也知道她之前受了不小的惊吓,这样的事情不管是谁碰到,恐怕都做不到沉着冷静。 很多时候再怎么安抚也是没有用的,她只好用孩子来转移楚玉的注意力了,“不管怎么说,事情都有解决的时候,这些人既然敢算计一次,就会有第二次,这次咱们等着呢,你还是要把注意力放在孩子身上,外边的事情我都安排下去了。” 温偃一直派人调查这件事,有点眉目了,但是没有直接的证据,她不会告诉楚玉。 温偃一直把楚玉看成自己的姐姐,楚玉对她的好她都知道,楚轩很多时候都是看在楚玉的面子上才对她这么的客气的。 温偃知道要不是楚玉给她出头,她之前过得日子一定会更糟糕,虽然她不在意那些,可是谁也希望日子好过,楚玉对她的帮助,她都记在心里,现在楚玉遇到难事了,她不会袖手旁观的,哪怕温偃现在的事情很多,但是她还是想要帮着楚玉…… “有你帮着我,这次也让我放心很多。”楚玉看着林慰风出事,她真的觉得日子很煎熬,患难见真心。 楚玉很感激温偃对她的这份情谊,很多事情都怕被牵扯,渐渐得疏远了她,楚玉不是不明白怎么一回事,但是知道是一回事,亲自经历又是另外一回事,人情冷暖可见一斑。 不怪楚玉总是给温偃出头,温偃对人付出对是真心,以真心换真心,楚玉觉得自己从来没有看错温偃。 第四百章 提醒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楚玉对温偃和楚轩还是很看好,尤其是楚轩对温偃对越来越重视,楚玉对自己这个弟弟还是了解一点的,楚轩明显就是对温偃上心了。 可是楚轩太骄傲,做出的事情也很别扭,楚玉看着温偃压根不在乎的样子,她真的是替楚轩着急,要是楚轩还是这么不着急,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让温偃认识到他是真心的。 楚玉决定侧面说一下,“听说最近暖春的名声好了很多,我来的路上还听他们在说春嫔娘娘是怎么贴心下人,竟然还拿着她和你比较。 “楚玉不喜欢暖春,当然她是知道暖春和温偃的关系,楚玉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那些下人怎么就传出那样的话,一定是有人指使的。 “都是一些小事,何必放在心上,我也听过一些,就那么吧……”温偃希望暖春早点在这里立住脚,可是暖春做这些事情都是背着她的。 她知道暖春在打主意,可是看到这样的暖春,温偃心里难受,难受是一回事,温偃还是不希望楚玉对付暖春。 “看你这什么也不在乎的样子,我四弟要是想要抱得美人归还要等很久呢。”楚玉看得明白温偃现在的注意力不在感情的事情上,不然要是真的对楚轩情根深种的话,现在不是这样的表情,女人爱一个人不是这样的状态的。 楚玉看得明白,可是有些事情她心里着急,但是不是当事人,她也不好插手太多。 “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农夫与蛇的故事不是不会再次发生,有些人有些事情已经变了太多,你不要用旧眼光看问题。” 楚玉着急温偃这样会被人骗了,暖春说不定早就背叛她了,只有温偃从来不会把对方往坏处想。 楚玉还是提前给温偃提醒,不想温偃有一天被人辜负。 温偃这人看似对人对事冷淡,但是她还是很重视感情的,楚玉和温偃认识这么久,对温偃的性格自然是熟悉的,她希望楚轩早一点走进楚玉的心里。 温偃点点头,楚玉的提醒是很及时的,暖春的变化,温偃不是看不明白,只是她不想多想下去,人和事情都变了,她也要变…… 楚轩这次来这里,只是没想到碰到楚玉,对于这个姐姐,楚轩之前就和她相处得不错,他也知道楚玉和温偃走得很近,这也是他乐意看到的。 楚轩看到温偃抱着孩子,一脸的温柔,温偃还耐心哄着孩子,那样子感觉就像是一个合格的母亲,不知道还以为这孩子是温偃的。 楚轩看得心里自然有想法,要是温偃有他们的孩子的话,温偃一定是一个好母亲。 楚玉把楚轩的表情都尽收眼底,这夫妻两人之前的问题大了,可是要不早点解决的话,楚玉知道楚轩和温偃走不远的。 “四弟来了……”楚玉很感激楚轩对林慰风的事情的处置办法,不然要是换做别人的话,宁可错杀也绝对不会放过的,做皇上的人心狠是必要的,楚玉很感激楚轩这次对他们让步了。 当然楚玉也知道楚轩这是信任他们夫妻,不然这次真的性命都悬了。 温偃这才发现楚轩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竟然也没有人给她提醒,看着楚轩已经来了好一会了。 她抱着孩子给楚轩行礼,温偃看着楚轩走近,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感觉紧张,因为她感觉楚轩看她的眼神实在是太奇怪了…… 楚轩接过孩子抱了一下,“孩子都这么大了,朕看着长得虎头虎脑的样子,瞧着不错。” 楚轩笑着对楚玉说道,他虽然是这么说的,但是大部分的注意力都在温偃这里,温偃今天抱着孩子的样子让楚轩很感触,要是温偃抱着是他们自己的孩子,那会是怎样的场景? 楚轩越是想到这一点,他越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绪。 楚轩觉得自己和温偃走到今天也着实不容易,之前他们成婚是为了利益,可是后来他对温偃产生了感情,楚轩从来没有这样的感觉,他知道自己对温偃是认真的。 不知道为什么温偃看着楚轩对着楚玉夸孩子,可是她感觉楚轩这些话是对着她说的,温偃感觉很别扭,也不知道是不是她想多了,最近楚轩的这些变化,温偃都是给他找了理由。 温偃不想破坏目前暂时稳定的环境…… “当然不错,我就等着你和温偃生个孩子,到时候两人孩子一起长大,从小长大感情还好,何乐而不为呢。”楚玉总是借着一切机会撮合楚轩和温轩,对于楚轩后宫的其她女人,楚玉一点都没有看得上的。 也不知道楚轩怎么就喜欢宋娴那样的喜欢装模作样的女子,她简直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看着楚轩最近注意力放在温偃这里,楚玉自然看着乐在心里,要是楚轩和温偃相处好了,楚羽觉得温偃就留下了,她总觉得温偃随时像要离开这里一样。 楚玉的话让温偃很尴尬,她倒不是生气,温偃知道楚玉是希望她好,但是孩子的事情,她虽然喜欢孩子,但是经过上次的事情,她暂时对这些一点想法也没有,她要复仇要越国稳定下来,现在哪里会想这些。 即使这辈子没有孩子,温偃也不觉得可惜,她可以去收养更多的孩子。 楚轩听到楚玉这么说,虽然还是一脸淡然的样子,但是楚玉发现楚轩的耳朵红了,看得出来楚轩是害羞了,楚玉也知道适可而止。 “这事情以后再说,姐姐有时候多来陪陪温偃,最好带着孩子一起来。”楚轩不想温偃太无聊了,他虽然一直想要陪着温偃,但是很多时候还有其它的事情要忙。 温偃现在对他有些抵触,楚轩也怕自己把握不好分寸会让温偃离他越来越远。 “这事情你就是不说我也是要来的,经过这次事情我算是看清楚了,患难见真情,外边很多人都躲着我呢。”楚玉虽然想明白了,可是她也有自尊,她也犯不着委屈自己。 楚轩知道楚玉说的是怎么一回事,“林慰风的事情不是什么大事,这次他要是戴罪立功的话,朕就让这件事就这么过去。” 楚轩知道林慰风是被算计到的,可是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只有林慰风是最清楚的,要是这次不是林慰风的话,楚轩绝对不会这么轻拿轻放,要是真的认真追究的话,这可是谋逆的大罪,到时候连楚玉和孩子也要被牵连。 楚轩很清楚林慰风对他的忠心,换成是另外一个人可是要灭族的大罪。 “要不是四弟相信慰风,我还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办了,这件事我会好好去调查,不然就这么吃了哑巴亏了。”楚玉这么多年还真是第一次被这么算计,她心中的愤怒是可想而知的。 第四百零一章 知情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楚轩理解楚玉的心情,这次林慰风是被人暗算了,他也在查找幕后之人,给林慰风安排任务也只是缓兵之计,“朕已经派人去调查这件事,姐姐不要挂心了。” 楚玉也是楚轩在乎的人,再说他也信任林慰风…… 绿竹和冬意赶紧上茶,皇上和公主来看皇后娘娘,之前楚玉来这里倒是不让人吃惊,让人吃惊的是皇上最近来这里太勤快了。 冬意看着绿竹小声说道:“皇上对娘娘最近很不错啊,看宋贵妃她们还嚣张到什么时候?!” 冬意可是觉得扬眉吐气了,现在终于到皇后娘娘受宠的时候了,本来这后宫第一人也应该是皇后娘娘。 “这些话你私底下说一些就好,千万不要在外边说……”绿竹叮嘱道,要是在外边说这些话,还不知道要给温偃带来什么麻烦呢。 这后宫就没有一个简单的,绿竹就怕她们给温偃带来麻烦,谁也不知道皇上现在的态度会坚持什么时候……还是要保持理智一些,说不定现在别人正在算计她们呢。 绿竹知道温偃对皇上的态度一般,看这样的势头发展下去,以后未必会留在楚国,说不定随时有离开的可能,何必又招惹那么的对手呢。 冬意点点头,她本来也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只是心里高兴,这些话当然不应该在外边说。 “在娘娘面前少提皇上,娘娘有时候不是很喜欢……”绿竹知道温偃其实不高兴说这些话题,那么既然知道她的心思,大家何必说一些让她不高兴的话,“我不能太详细给你解释,你明白就好。”绿竹提点了一下冬意。 毕竟她们的主子是温偃,以后也是要跟着温偃离开的。 冬意一下子不太明白绿竹的意思,但是也模糊知道了什么……她也看到温偃对皇上不冷不热的…… 可是看着皇上看向娘娘的眼神,这明明是情有独钟的样子,怎么两人就不能好好过日子了。 楚玉看着楚轩和温偃,她笑着说道:“看你们和好,我放心了,这以后好好过日子,后宫的事情还是要皇后娘娘拿主意,很多规矩都不能乱。” 楚玉趁机对楚轩提醒,要是楚轩继续对温偃这样,那两人的关系说不定会有进一步的可能,要是楚轩始终看不到温偃的好,那两人以后也是没有多大可能,楚玉担心的是楚轩只是对温偃一阵子的上心。 楚轩点点头,他也知道有些规矩不能乱,他也是对自己对心思后知后觉,其实很早之前他心里就有温偃,可是不知道两人怎么就越走越远,他觉得他还是有把握得到温偃的心,可是最近温偃对他的态度也让他知道这件事并不容易…… 沈君临对温偃的心思,楚轩也早就知道,虽然沈君临没有丝毫表现出来,但是楚轩还是心细得发现了,要是其它的事情,楚轩可以让出,毕竟他和沈君临的关系非同一般,现在沈君临离开楚国,楚轩也知道他是去给温偃办事去了。 “最近沈君临是不是来找过你?”楚轩明知故问就是想要看看温偃是什么态度。 温偃要是对沈君临是一样的心思的话,楚轩也不知道要怎么办,有些事情要及早面对,楚轩也不想自己胡思乱想…… “是啊,沈大哥是来过,他想要离开楚国去游山玩水,我正好有些事情要拜托他,也找不倒合适的人选,你也知道沈大哥的能力,还有其他人我也不放心……” 温偃知道越国的事情很棘手,要不是她现在还不能离开楚国,她早就回去越国,要是柳筠掌权的话,温偃都不敢想象那副画面,她是要不惜一切代价要制止的。 楚轩对温偃的说词没有什么表示,但是温烟最后一句话还是让他心里很不舒服,楚轩知道温偃对沈君临不一样,他听到温偃夸赞沈君临的时候心里很不舒服…… “越国的事情朕也知道了,你要是有什么需要的,朕这里一定会帮忙的。”楚轩也想帮温偃,他知道温偃的打算,但是温偃一直没有来找他,竟然背后要沈君临的帮忙,这让楚轩极度不舒服,可是他又不能对着温偃发脾气。 温偃当然想要楚轩的帮忙,既然楚轩这么说,她自然是不会给他客气,要是柳筠掌权才是她后悔不迭的事情呢。 “越国要内乱了,皇上应该早就知道这个消息,你也知道我和柳筠一直不对付,要是柳筠掌权,郑国的事情你也知道,要是这母女联手的话,那将会是一番什么场景,真的让人不能不担心,现在未雨绸缪也有些晚了,我一定要阻止柳筠掌权,我越国的事情还轮不到她来做主。” 楚轩对这些也是了解甚至比温偃了解的还多,要是越国和郑国联手的话,对楚国意味着什么,楚轩很早就知道了,他也不得不防备。 只是楚轩做皇上也没有多长时间,即使要做很多事情也不能太着急,有些事情一步一步来,他倒是想要把自己的打算告诉温偃,可是看着温偃的注意力都在别的男人身上,这让楚轩心里说不出的懊恼。 楚玉是楚国的公主,她不想楚国面对窘境,“那对母女可真的不简单,要是联手的话,还真的让人头疼,不知道有什么好的办法及早制止呢?”楚玉对温偃的能力也是信服,但是这件事温偃离着这么远,要是越国有什么突发事件,温偃也不能直接帮上忙。 看来温偃让沈君临去越国,这也是好事,沈君临的能力大家都知道,要是沈君临去越国的话,柳筠那女人怎么可能是沈君临的对手。 “可惜距离越国太远了,有些消息传过来已经晚了,之前我一直在担心越国的事,现在沈大哥过去,柳筠不是他的对手,不管如何现在越国的事情发展如何对楚国以后也是有很大的影响,我自然希望皇上帮我,只是要怎么做,我也在想……现在没有更好的办法,看沈大哥那边怎么做……” 温偃最近一直在想这件事,可是柳筠也不是一般的对手,不然她也不会要郑重拜托沈君临。 “朕会派一些人去帮着她,你不要担心了。”楚轩希望温偃以后要是有什么事情来找他商量,对他寻求帮助,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去麻烦别的男人……很少有人能容忍这样的事情。 楚玉把楚轩的表情都看在眼里,楚轩说得这么含糊,温偃怎么会知道他的心思呢,楚轩这样明显就是吃醋了,楚玉知道楚轩好面子,他不会承认这一点。 可是要是一直含糊着,这两人八百年也不会有进展的…… “要是有解决不了的事情就去找皇上,他是你的夫君,你的事情就是他的事情,也不要不好意思,有时候不用白不用。”楚玉笑着说道,她这样说既不会让温偃尴尬,也替楚轩的意思表达出来…… 楚玉知道温偃也是好面子,她希望温偃能够找楚轩寻求帮助,楚轩的能力比沈君临不差什么,楚玉担心温偃会把注意力放在沈君临身上,楚玉也知道沈君临对温偃很不一般,在两人之间她自然是要帮着楚轩。 尤其是楚轩最近对温偃的态度发生很大的变化,楚玉知道两人还是有进一步的可能的,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亲,不管如何楚玉要帮着楚轩,楚轩做皇上比其他兄弟还是好太多,虽然 第四百零二章 比较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温偃现在是皇后,还是名正言顺的,要不然依着越国发生的事情,温偃可能早就离开楚国了。 楚轩不止一次的感激楚玉……虽然册封温偃也是他本来的意思,来不得半点勉强,不过楚玉提出来他顺便顺水推舟。 这里离楚轩的正乾宫很近,是名副其实的正宫,楚轩现在对温偃的态度也让后宫的人不敢忽视她,这也是楚轩希望的,虽然明知道温偃的心思,楚轩是不会放温偃走的,他现在越来越清楚自己对温偃的心思。 之前两人的别扭其实也不是大事,两人之前的误会也都是因为一些小事,只要温偃不是彻底的厌烦他,楚轩知道自己还是有希望的,他占尽天时地利,近水楼台先得月,要是这样还失败的话,楚轩觉得不可能。 宋娴一直让人盯着温偃这里,她知道楚玉和温偃走得很近,楚轩也很重视楚玉的意见,楚玉之前为了温偃册封的事情一直奔走。 宋娴对此真的是厌恶极了,要不是看着楚玉在楚轩心里的地位还是很重要的,不然她就趁着她这次倒霉落井下石了。 “这个楚玉!以前就一直帮着温偃欺压于我,现在还是这么的不安分,自己的夫君出事了,她还是不好好安分守己!” 宋娴发着牢骚,每次楚玉来后宫都没有好事,可是对楚玉她是不敢明着做一些事情,要是暗地里做一些事情的话,对楚玉也造不成什么损害,她自己都觉得很憋屈,心里的火气不知道从哪里发泄出来…… 一旁的宫人们都深知宋娴的脾气,于是都吓得不敢出声,上次宋娴发脾气的样子大家还是印象深刻。 这次还是霜降上前一步,壮着胆子安抚道:“娘娘,三公主现在也是倒霉,谁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情,皇上在乎这个姐姐,咱们也是要装装样子,万一要是让皇上看出咱们对她的不尊重,最后倒霉的还是咱们自己,三公主的事情也是很麻烦,到时候即使皇上偏心也是不可能的!” 谋逆的事情不是简单的事情,到底最后会怎么样还不好说,她们何必在这里生气……最后什么用处也没有。 “您气坏了身子可就不值当了。”霜降知道宋娴的脾气,她在意的是三公主的劝告让皇上提前给皇后娘娘册封,宋娴对皇后的位子可是志在必得,现在发生这样的事情,她真的是恨不得杀了三公主。 宋娴的心情她自然能体谅,可是这事情已经发生了,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生气不能解决丝毫的问题。 霜降一边劝慰,一边就小心翼翼的偷觑着宋娴的脸色,见宋娴的面色因她的话而有所缓和之后,她心里悬着的心这才悄然落了下来,“您也知道皇上看重三公主,三公主那里咱们还是慎重,再说后宫不喜欢三公主的人大有人在,咱们万全可以借刀杀人。 霜降不想宋娴这么不冷静,这一次两次的,外人知道了还以为宋娴是脾气暴躁的,后宫没有什么秘密,现在后宫奴才们私底下都在说春嫔的好话,谁知道这些传言是怎么来的,听着就太刻意了…… 虽然皇宫地处宽广,可但凡宫里出了什么事,只要没有刻意去掩盖,不消一时半刻,一定会在宫中传得人尽皆知。 宋娴在自己宫里发脾气的事,很快就传到了各宫各院。 现在春嫔的好脾气好性子也是传扬的快要尽人皆知的地步……偏偏宋娴还什么也没有发现,霜降看着心里真替她着急。 “咱们毓秀宫的事情外人知道的不少,娘娘你您还是要克制自己的脾气……”霜降知道自己这样说一定会让宋娴心里不舒服,说不定要斥责她,可是她要是拿出春嫔的事情来说事的话,效果会好一些,宋娴也能听进去。 “大家都在说春嫔娘娘对下人好,这样好的主子千载难求,奴婢总觉得这件事做得太刻意了……大家私底下拿着您和那位比较呢!” 霜降希望宋娴的注意力不要总是在三公主这里,春嫔娘娘绝对不简单,霜降能看出一些事情,她这么对宋娴说也是希望宋娴提前注意到,不要最后的时候才被春嫔算计到。 宋娴把霜降的话听到心里,她知道霜降不是无聊对她说这些话,她倒是小瞧了春嫔,“你很好,以后要是有这样的事情一定要告诉我,看来是不会叫的狗才会咬人,这话果真说得是没错,不会是空穴来风的,春嫔的事情看起来简单,可是谁知道她在算计什么……” 宋娴仔细问清楚这方面的事情,霜降把自己知道的和打听到的都事无巨细告诉宋娴,宋娴除了脾气 不好这一点,她还是很聪明的,霜降希望宋娴越来越好,主子好了,做下人的才会跟着鸡犬升天…… 宋娴之前倒是小看了春嫔,她对春嫔是没有什么太在意,这人总是让人忽略,要不是温偃的关系,她都注意不到她。 “奴婢觉春嫔娘娘一点也不简单,娘娘还是要尽早注意到……” 宋娴眼底却分明带上了些许冷意,“你提醒的对,春嫔是让人不能忽视,我算是能看出来了,这后宫的人就没有一个简单的,要是忽视别人轻视别人,哪一天被算计到,这才是大意呢。” 宋娴之前把注意力太过放到温偃这里,觉得温偃抢走了她皇后的位子,现在看来之前忽视的人也是会咬人的狗,只是不会怎么叫唤,可是这样冷不丁的咬人才让人后怕呢。 暖春不知道自己这次做事情还是引起了宋娴的注意力,当然这些都是霜降提醒的,后宫做事只要是有痕迹就会被人看到眼里,暖春之前还是太自信了。 落霞殿 暖春也知道楚玉进宫探望温偃,她知道楚玉和温偃的关系好,上次的事情她做得隐秘,可是这样的大事发生竟然还没有把楚玉夫妻扳倒。 暖春以前就知道楚轩对楚玉的重视和在乎,楚玉在很多时候会给楚轩很大的影响,这也是她对楚玉下手的原因,可是最后还是楚玉没有事情。 暖春从这件事也看出楚轩对楚玉非常不一般,楚玉在楚轩心里的地位比她之前想到的还重要。 暖春心情很不好,她做得事情没有达到心里想要的结果,甚至还让她意识到一些很让她不开心的现实。 暖春心里太在乎楚轩,自从她知道自己爱上楚轩之后,她知道自己只能是对不起温偃了,在爱情和友情中,她选择了前者,温偃对她的好,暖春是知道的。 楚轩喜欢的人是温偃,这件事让她耿耿于怀。 暖春早就注意到这一点,她心里难受得要命,温偃是她的情敌,她每次看到楚轩看着温偃的眼神,她心里恨不得温偃死去。 被这样的嫉妒的情绪啃食,暖春最早被自己心里对温偃的恨意吓坏了,可是后来次数多了,这本来也是她情绪的真实反应……她也不想压抑自己真实的情绪…… 暖春相信事在人为,很多事情不去努力,只是在心里想一想的话,那是永远也不可能实现的,她主动出击…… 天上不会掉馅饼,暖春知道温偃想要她尽早在楚国的后宫立住脚,之前也是对她提供了很多帮助,可是就因为暖春知道楚轩心里的人是温偃,她注定要跟温偃势不两立。 暖春现在不想让温偃知道她真实的情绪,她要做得事情很多,暂时还是需要温偃给她提供各种的帮助和便利,她何乐不为呢。 第四百零三章 愤怒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红杏知道春嫔在想事情的时候不要去打搅,外人都在传春嫔的脾气好,都羡慕她们在落霞殿伺候,可是红杏知道传言都是假的,她知道春嫔的手段也是见识过的,每次想起来都让她毛骨悚然。 不说其它的,上次落霞殿的一个宫女不小心说错了话,春嫔直接让人打死了事,这样残忍的事情红杏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以后伺候起春嫔来更是小心再小心,之前她也以为这位是个好脾气的,谁知道这位真的是厉害呢! 每次春嫔用她那双黑幽幽的眼神看人的时候,她心里就咯噔一下,春嫔心思很深,谁也 不知道她在算计什么事情,红杏能隐约看出一些什么,但是她一点也不敢让春嫔知道她在窥探她的心思。 其实在红杏眼里,这后宫脾气最好的就是皇后娘娘……红杏是在落霞殿伺候春嫔,她知道她只能是对春嫔效力。 春嫔安排下去的事,红杏不敢丝毫懈怠…… 现在后宫很多下人都在说春嫔的好话,红杏不知道春嫔是怎么打算的,她也不敢去打探…… 暖春扫了红杏一眼,浅笑道:“皇上又去皇后娘娘那里了?”暖春最在意的是楚轩,自从她发现楚轩的心思之后,她就一直很在意,就怕温偃对楚轩也是一样的心思。 虽然现在看起来温偃对楚轩没有进一步的心思,但是这些事情不得不防备,要是温偃以后留在楚国的后宫,那以后不说没有她的事情,连宋贵妃也是要失宠的。 好在现在越国的一些事情让温偃的心思都在那里,不然楚轩这么用心对温偃,暖春担心温偃会动心,温偃对楚轩也是有好感的,暖春最害怕的事情就是这两人两情相悦…… 红杏点点头,她不敢对着暖春撒谎,皇上最近只要是有点时间就去找皇后娘娘,这已经不是秘密了。 “看来咱们皇后娘娘真的是好大的魅力,连皇上都被吸引到了,也不知道私底下是用了什么狐媚手段……我倒是要好好看看那位受宠到什么时候……”暖春轻启朱唇,缓缓开口道。 今天的事情也是在暖春的意料之中,可是亲眼看到楚轩对温偃的重视,她心里始终接受不了,明白是一回事接受是另外一回事,暖春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接受不了这个现实,温偃到底是哪里好,让楚轩现在眼里只有她的存在? 被嫉妒的情绪啃食的暖春,现在说话也没有丝毫的保留,她要是再不发泄一下的话,她都要气炸了。 暖春的声音温柔如水,红杏看着暖春的脸色就知道她虽然是笑着说话,但是暖春心里极度愤怒才有这样的表情。 红杏了解暖春的情绪反应……暖春面上的笑意却是越来越冷就表示她心情很糟糕…… 红杏心里的震惊得无以复加……原来春嫔对皇后娘娘的意见这么大…… 看着就像是恨不得要对方死的样子,红杏神色间却是若有所思起来。 楚玉对楚轩的影响力不是一星半点,若是继续留着,始终是个麻烦,看来她还是要想办法解决掉这个麻烦才是。 一次解决不了,暖春是不会放弃的,有些事情是不能等待的,她早就感觉到楚玉的危险,要是哪一天温偃对楚轩也有心思了,那再加上楚玉对楚轩对影响,暖春知道尽早解决好。 谁让楚玉太碍事了,她对楚轩对影响这么大,还喜欢多管闲事,这让暖春最在意…… 楚轩没有打搅温偃太久,本来今天他也是有事情要和温偃商量的,看着楚玉和温偃相谈甚欢的样子,他不想打搅,他们直接的事情晚上早说也好。 “你现在对皇上这样子,你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楚玉等到楚轩走后,她想要知道温偃到底是怎么想的。 楚玉态度太认真了,温偃知道有些事情瞒不住,虽然她和楚轩之间的关系最近有所好转,可是温偃却还是不习惯这样的楚轩,“还能怎么想呢,反正封后的事他本可不必做的。” 反正她都是迟早要出宫的人,现在把仪式走上一遍,日后楚轩扶植宋娴上位的时候还要再弄一遍,着实是麻烦,“你也知道他的心思都在宋娴那里,我是早晚离开的,有些事情真的是多此一举。” 楚玉明白温偃话里的意思,楚轩现在态度这么明显,温偃不可能不懂,可是温偃还有想要离开的心思,可见温偃的决心。 “你本就是我的皇后,封你后位,这是再正确不过的事情了,我四弟对宋娴没有对你这样的心思,他都意识不到自己之前是喜欢你的,你总得给他时间吧!” 楚玉还是要楚轩说好话,楚轩对宋娴那里像是对温偃这样对在意和用尽心思,楚玉对楚轩了解,她不想温偃对楚轩失望。 “走一步看一步吧,我现在心思都在越国的事情上面……”温偃蹙着眉头,她现在哪里有心思谈情说爱的,楚轩的心思她当然是感觉到了,可是她自己也不知道要怎么办……但是对自由对向往始终是让她无法拒绝的事情,楚轩的后宫实在是很复杂…… 温偃也清楚自己对楚轩不是没有感觉,可是要是让他放弃这么多留下,她知道自己做不到,起码现在是做不到…… 温偃是真的不想后半辈子都在后宫都争斗上耗尽自己的精力,世界上美好的事情呢么多,不只是有爱情,也有很多其它让她可以追逐的事情,温偃对楚轩还没有到那么深的感情,她也想要早点解决完事,让她早点离开,楚轩现在对她的各种好让她招架无力,她也怕自己深陷其中。 楚轩就是后悔了之前对温偃的漠视,他就是想要留住她,一生一世,生生世世!温偃对他的影响超乎他自己的想象……他现在用各种的手段留住温偃,威逼利诱……可是他也知道温偃已经不是当初的温偃了,温偃现在有自己的势力,温偃想要报仇,楚轩一直知道她的心思,温偃现在到底有多少势力,这是楚轩不清楚的事情,他想要趁着温偃现在还有需要的时候,他要尽力帮助她,让温偃看到他的用心。 若是不能让她心甘情愿的留下,那他也只好采用强制的手段了。 虽然两人之前有言在先,但是此一时彼一时,若是没了她,他该如何忍受他索然无味的下半生? 恐怕温偃也不知道楚轩对她用心已经到了这一步了。 楚轩知道对温偃有心思的人很多,他只是占尽天时地利,他不能放走温偃,但是越国的事情是麻烦,温偃心思都在越国也是人之常情,就像是温偃说的,要是柳筠掌控了越国,要是越国和郑国联手的话,那对楚国来说是让人头疼的事情,楚轩对国事很重视,这样的事情也是他着急的所在。 虽然有沈君临去了越国,但是楚轩还是不放心,这件事不能有任何的大意! 第四百四章 借刀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暖春继续算计楚玉,上次是借刀杀人,这次还是如此,不到最后一刻暖春不想暴露自己,还是让她们彼此争斗,她好渔翁得利,谁笑到最后才是胜利者,虽然现在楚轩对温偃不一般,虽然楚轩对宋娴很宠爱,可是暖春从来没有放弃信心,现在楚轩看不到她,但是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准,暖春有信心她会在这个后宫立住脚。 是靠她自己的能力,她自己的算计,不是借着温偃的帮助。 玉草是新被暖春提拔上来的,上次她做事很得暖春的心,这次暖春还是决定要把这件事交代给玉草。 林慰风险在不住都城,现在要算计楚玉也不是难事,一个女人的名声是最重要的,哪怕是公主也是也在意自己的名声,暖春知道楚玉和林慰风的关系非常好,这对夫妻恩爱也是众人皆知的,楚玉这么在乎自己的丈夫,可是要是让林慰风知道他离开的这段时间楚玉给他戴了绿帽子。 暖春想着这件事要是发生了一定会很有意思,事情闹大了楚轩也救不了楚玉。 到时候不说楚玉是被人议论的对象,她自己要是要面子的话就应该自己结束自己的性命! 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暖春想要楚玉为自己的多管闲事付出代价,她要埋怨就埋怨不该和温偃走得那么近。 最让暖春担心的是宋娴会不会上钩,暖春只是知道宋娴对楚玉的恨意一点也不比她少,宋娴之前一直觉得她对皇后对位子势在必得,可是现实却是给她一个狠狠的耳光,造成这一切的还是楚玉…… 暖春不知道自己给宋娴出这么一个好主意,宋娴会不会领会呢,不过她确定的一点是宋娴只要是心里存着对楚玉的不满和恨意,她一定会采取行动,这次她送给她这么好的一个主意,说不定对宋娴来说是求之不得的事情呢,在暖春心里像是宋娴这样的人是不配做她的对手。 只是这人仗着和楚轩青梅竹马的情谊,要不然她怎么会有今天的地位,比起对宋娴的嫉妒,暖春更在意的是温偃走进了楚轩的心里,不要问暖春是怎么发现的这件事,虽然楚轩没有明确表示出来,她在乎楚轩这人,楚轩的一举一动她都仔细观察记在心里,像是这么明显的事情,她怎么注意不到呢,暖春当然也心痛这个事实,可是事实已经发生了,只有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才是最重要的。 因为楚轩的原因,暖春是从此视温偃为自己最大的敌人。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的道理,暖春做出了自己心中的选择,她遵从自己的内心,只能是对不起温偃了,这就是命运做出的安排。 暖春交代了玉草几句,玉草心领神会,她知道要怎么做才能讨得春嫔的欢心。 “是,奴婢一定不负娘娘所托。”她赶忙答道,要是这次她再次成功,她知道春嫔不会亏待她的,要是这次做好了春嫔安排的事情,她以后就可以争取做春嫔的左膀右臂。 落霞殿竞争也是很激烈,大家都想要得到春嫔的注意,可是这件事哪里是那么容易办到的。 机会还是要自己争取,玉草知道在落霞殿尤其是如此,春嫔可不是外表表现出来的那么与世无争和好脾气,但是明白是一回事,到底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她自己明白,春嫔对人要求很严格,不是她看重的人,她一般都不搭理,玉草不知道费了多大的劲才让春嫔注意到她。 好在终于事情的发展确实是如玉草之前规划的一样,现在好不容易有了结果,她一定会再接再厉。 这次也是没有没费多少工夫,她就将这个办法神不知鬼不觉的的传到了宋娴的耳中。 宋娴原本就与楚玉不对盘已久,此时骤然得到还可以这样对付楚玉的办法,她几乎控制不住就要安排人去做。 宋娴强压下内心的激动,楚玉这次要遭殃了,她都迫不及待要看得那种情景,本来后宫的事情已经让她着急,现在还有人这么的不识时务,宋娴也不想让人知道是她在算计楚玉,她知道楚玉在楚轩心里的地位,这件事要做还是得神不知鬼不觉。 上次楚玉没有得得到应有的惩罚,宋娴一直对此耿耿于怀,本来她就在想着要怎么算计楚玉,现在身边有人给她出这么好的主意,她非常心动,现在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宋娴之前一直想要去做可是没有更好的办法,这个主意可算是正中她的下怀。 宋娴最近最着急的事情是楚轩对温偃完全改变了,这让宋娴很有危机感,她之前一直觉得楚轩对温偃的态度很不一般,现在被一一证明之后,她心里很不是滋味。 造成今天这一步的还是有楚玉的参与,楚玉的推波助澜让宋娴觉得自己离着皇后的位子越来越远,她之前可是一直成竹在胸的,可是现实却是给她这样一个打击。 谁让她心里不舒服,她就要让别人不舒服……楚玉做的事情触碰了宋娴的底线,宋娴知道自己要赶紧铲除楚玉,她知道楚玉是站在温偃这边的,依着楚玉的性子和她对温偃的看重,谁知道她以后还会做出什么让人措手不及的事情呢。 宋娴一直不放心楚玉,她就要找好机会给楚玉一个狠狠的打击,让楚玉这次之后一辈子翻不了身,也再也影响不到楚轩。 上一次算计到楚玉他们,最后竟然没有成功,可是这次她觉得比上次算计还厉害,没有道理楚玉会一直幸运,宋娴总觉得有了方向,她算计楚玉的事情已经成功了一半。 剩下的一半是安排合适的人去做,底下能办事的人多了去了,只要人选合适,什么时候都不是问题。 林慰风确实与楚宁之间有往来也被证实,皇上都暂且放过了,宋娴在意皇上对楚玉这么重视,谁知道楚玉以后对皇上还会产生什么样子对影响,宋娴也知道很多事情要提早解决,不然后悔的就是她,对敌人也不该心慈手软。 宋娴觉得这个主意真的不错,要是林慰风知道宋娴耐不住寂寞给他戴了绿帽子,他还有心思打仗? 楚玉要是名声扫地的话,她还会厚着脸皮活下去?哪怕是贵为公主,哪怕是皇上对她感情不一般,又能怎么样,女人的名声是最重要的! 不管你再高贵,越是高贵的人才越是重视自己的名声……宋娴知道楚玉对林慰风的感情,谁让楚玉多管闲时,已经受过教训还是不长记性,现在还跟温偃有来往,这让宋娴看得不顺眼,她怕楚玉继续撮合温偃和楚轩……楚玉的心思一点也不难猜测,之前宋娴讨好她,楚玉一点也不领情,宋娴静对此早就恨意难消,她觉得像是楚玉这么不识时务的人,合该没有好下场。 宋娴知道那个时候楚玉恐怕没有脸面活下去了,不用她自己直接动手,她只要推波助澜,她只要安排好一切…… 宋娴越想越兴奋,但是这件事非同小可,具体要怎么做还是要好好合计一番,要是做好了,宋娴觉得这次可算是解决了她的心腹大患,楚玉只要是对楚轩的影响一直在,她就是宋娴的眼中钉肉中刺,宋娴知道该怎么去做这件事,要是有好的机会,她自然不会放过。 宋娴最担心的是这件事要是被楚轩知道她在背后算计策划的,到时候哪怕是楚轩对她再好也是要惩罚她的,楚轩对楚玉这个姐姐的重视是不能让人忽视的,宋娴想要做到那一步,谁让楚玉做的事情实在是碍了别人的路…… 宋娴觉得她罪有应得,算计她丝毫不让宋娴内疚。 可是这件事处理不好她也被牵扯其中,宋娴思考良久,霜降看着宋娴实在是无法抗拒这个办法,她知道自己多说也是无意。 宋娴的固执有时候很可怕,要是这个时候让她不高兴了,倒霉的是她,霜降很清楚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上次宋娴算计楚玉的事情,这也才发生没有多久,这么快又来一次,可见宋娴对楚玉的恨意不一般。 到底要怎么做也是要好好考虑的,反正现在没有人能够租住宋娴算计楚玉的心思。 第四百零五章 变化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宋娴看着楚轩最近变化实在是太大了,之前对温偃还不是现在的态度,知道自己在楚轩心里的地位一渐渐被温偃代替,她心里升起一种危机感。 之前她和楚轩荣辱与共的时候,那个温偃在哪里,现在好不容易楚轩做了皇上,宋娴还以为凭着她和楚轩的感情和对楚轩的付出,她应该做皇后,可是就因为楚玉参与,让温偃得到了皇后的位子…… 宋娴有机会就提醒之前的事情,她要让楚轩对她内疚,现在楚轩对温偃的态度转变的这么厉害,这让她心惊胆战……之前很多次宋娴不是没有感觉楚轩对温偃的转变,她心里也有了危机感,可是这些都要慢慢来,要是她操之过急的话,肯定会让人厌烦。 宋娴知道自己在楚轩心里是有地位的,她要是这个时候做出什么针对温偃的事情,楚轩不会跟她计较,可是心里肯定会对她有疙瘩,这是她不想要的结果,她要让楚轩自己厌恶上温偃,就像是之前一样,宋娴也不知道楚轩从什么时候开始对温偃变化这么大,虽然看着不是很明显,她时刻关注楚轩对一举一动,自然是看在眼里。 在后宫妃子的荣宠都是跟皇上有直接的关系,宋娴费了这么多力气,付出那么多努力,她可不会让自己的付出都付之流水,要是楚轩喜欢上别的女人,她一定要在这事情有苗头的时候就扼杀掉,她不想自己的地位被人威胁,感情的事情最是没有道理,楚轩要是喜欢上别的女人那一点也不让人吃惊,让人吃惊的是楚轩对温偃有好感,最让宋娴在意的是温偃占据皇后的位子,她做什么事情都是名正言顺的。 宋娴觉得自己再怎么受宠,在地位上她还是不如温偃,这也是她对楚玉多事这么耿耿于怀的原因,宋娴视楚玉为眼中钉肉中刺,她呀早点解决楚玉的事情,不然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楚玉还会跳出来多事,宋娴知道楚玉在楚轩心里的地位,楚玉是能影响到楚轩做出决定的。 宋娴觉得自己的事情本来就够多的了,这个楚玉还四处给她找麻烦,就该给她一点颜色看看,宋娴现在手底下能用的人也多,要是算计楚玉的话,她有成功的机会…… 楚轩来看宋娴,他觉得对温偃的爱意让他心里对宋娴充满了内疚,他也不想总是不来看宋娴会让她会思乱想,宋娴心思敏感,楚轩能做到对她好,但是人的感情是不能控制的。 楚轩知道自己对温偃是什么感情,这样的感情之前被他压抑着,现在他不想在控制压抑,要是他继续之前的态度,他觉得温偃早晚有一天会离开他远远的,只要是想到这样的结果,楚轩就没有办法接受…… 楚轩觉得自己要在能掌控住局面的时候就要牢牢抓住温偃,他知道温偃对他不是没有感觉,立温偃为皇后的事情本来就是楚轩最乐意的…… 楚轩看着宋娴的样子有些担心,“娴儿最近是不是身子不舒服,怎么你脸色这么苍白?”楚轩看着宋娴的样子心里有些担心,最近他事情很多,实在是疲于应付,他也有段时间没有好好关心宋娴了。 楚轩对宋娴身边的人呵斥道:“你们怎么照顾娘娘的,这里有什么事情怎么不到朕耳朵里……”楚轩对宋娴身边伺候的人很不满,这照顾人照顾到这份上,他实在是没有想到…… “皇上不要责备这些人,最近娴儿不舒服,也是让她们瞒着您的,娴儿知道您国事繁忙,娴儿其它的事情帮不到您,但是不打搅您还是能做到的……” 宋娴一脸温柔小意的说道,她知道自己现在是不能让楚轩觉得她无理取闹,那样只会让楚轩离她越来越远,楚轩一天繁忙下来可不是听这些烦心事情的,这个时候她表现得越是体贴,楚轩越是对她愧疚越是愿意亲近她。 宋娴知道楚轩最近和温偃走得太近,他批奏章的时候都不让温偃离开他身边,楚轩这些举动代表的意义宋娴不是不知道,只是这会她只能是装傻。 宋娴拿国事繁忙给楚轩找借口,她也只是想让楚轩心里不自在,宋娴虽然意有所指,但是她表现出来自己什么也不知道,只是关心体贴楚轩。 “您也要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娴儿还要依靠着轩哥哥呢。”宋娴虽然称呼楚轩为皇上,但是私底下更多的时候她称呼楚轩轩哥哥,这也是让楚轩想起之前两人的亲近的时候,让楚轩想起之前她对他是什么样子。 这些经历都是温偃和他没有的,只有他们两个才有的。 宋娴不动声色的提醒楚轩这些事情,她就是想要楚轩内疚,凭什么楚轩现在对温偃这么好,这是她之前从来没想到的。 温偃之前也什么事情也没有帮到楚轩,她竟然就把皇后的宝座弄到手,这让宋娴气不过。 楚轩对于宋娴提到的国事繁忙,他倒是心里有些心虚,看着这样的宋娴一脸病态还关心他的这些事情,楚轩心里对宋娴很内疚。 楚轩心底浮现一阵感动,宋娴总是这么的体贴入微,可是他不期然脑海里还是浮现出温偃嬉笑怒骂的样子,温偃对他从来就做不到这样的体贴,可是他心里还是不受控制的每次想起她,楚轩心里虽然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他知道他在很早的时候就爱上温偃,对着宋娴的时候,哪怕是宋娴表现得再好,他对宋娴也没有那样的感觉…… 楚轩最担心的是他模糊得知道温偃对将来的打算,温偃是不会想要待在楚国的后宫,她向往的是自由,这也是楚轩最在意的,要是温偃向往自由的话,那么温偃将来一定会离开他身边。 楚轩只要是想到这个答案,他心里就难受得要命。 这个时候他明明是在和宋娴说话,可是他总是不自觉得想到温偃。 宋娴看到楚轩的面色大变,她不知道楚轩是想到了什么事情,可是看着这样的楚轩,宋娴努力压抑自己的不满的心情,楚轩明明是在这里,可是她觉得离他很远很远,楚轩就是再怎么,也不能当着她的面走神…… 这对宋娴来说无意于直接打她耳光,尽管心里难受不是滋味,可是她还不能表现出来。 宋娴对这样对楚轩实在是太陌生,楚轩变化太大,让她措手不及! 她不知道楚轩是不是现在在想温偃,这样的楚轩让宋娴有一种危机感,后宫谁有皇上的宠爱,谁才能立于不败之地,她现在已经没有皇后的位子,可是要是有楚轩的宠爱做支撑的话,谁也不敢不给她面子,宋娴最在意的就是这样的事,要是楚轩移情别恋的话,她只要是想到那样的场景,她心里就害怕得厉害。 宋娴心里如临大敌,她之前对温偃还没有这样的感觉,现在感觉这女人简直是麻烦,之前有机会能处理掉她,可是现在要是对温偃动手的话,那太麻烦…… 宋娴不想让楚轩感觉到她对温偃的恶意,要是可以的话,她想要直接对付温偃,但是必须要一击就中,否则还是她倒霉,宋娴不想冒险…… 现在对付出楚玉的事情也被她提上议程,楚玉和温偃的感情,宋娴再明白不过,要是楚玉出事的话,温偃这里也备受打击,起码心情不好是肯定的,这样她就找机会对付温偃。 宋娴也在心里算计着,她最担心温偃牢牢吸引住楚轩,时间不等人,宋娴心里也很着急,可是对着楚轩的时候,她还是要有耐心,不仅要有耐心,还要耐心十足,当然还要会做戏,这是首要的,她不能让楚轩看出她的答案。 在楚轩的心里,宋娴知道自己是温柔娴静的,她努力维持着自己给楚轩的这种感觉。 第四百零六章 发带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暖春是知道宋娴的为人的,比起自己,楚玉对宋娴产生的障碍远比对她要多的多,所以宋娴定会毫不留情的去处理这个麻烦,届时她只需坐山观虎斗便可。 对于温偃,暖春的心中一直都有一种矛盾,她陪着温偃那么多年,说心中没有半分的情谊是假的,不到迫不得已,其实她并不想去伤害温偃的性命,仔细算起来,若是没有温偃,她也无法走到今天这个位置。 暖春知道温偃最想要的是自由,待解决了楚玉,她便再想办法助温偃出宫,不管楚轩如何对温偃情根深种,只要温偃不在了,随着时间的流逝,她相信楚轩的心中一定会将那个位置腾出来。 到时那个位置是宋娴占据还是她暖春占据,一切都还是未知数,虽然宋娴更懂得如何讨楚轩的欢心,可那个女人向来没有什么脑子,比起温偃,她要好解决的多。 暖春要比之前更会收买人心的多,现在不止落霞宫,连别宫的下人也会偶尔沾光,得到赏赐,人人都在称道春嫔娘娘的好,说她人美又善良,尽是一片的好风评,那些下人一见到红杏就上赶子的巴结,都羡慕她能够在一个那么好的娘娘身边伺候,可其中的利弊好坏,却只有红杏自己心中知晓。 红杏知晓现在暖春正打算一门心思的去暗中协助宋娴对付楚玉,具体的计划她不敢去打探,只能暖春叫她做什么,她便去尽心尽力的做什么,生怕会惹了那位主子不高兴,到时她怕是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红杏来到毓秀宫时,宋娴正计划怎么走出计划的第一步,如何设计才能让楚轩看不出一点的破绽,让楚玉彻底堕入万劫不复之地,再无法翻身。 听到红杏来此找她的消息时,宋娴先是犹豫了一下,心中快速的思量了一番,末了才轻轻点了点头。 宋娴知道现下的这种情况,她与暖春是为同一条线上的蚂蚱,可对于那个不会叫却会下狠嘴咬人的狗,她的心中不由有一种莫名的抵触与忌惮。 那个女人远没有看起来的那么简单,待解决掉楚玉与温偃,她定然也要连她一道解决了! 红杏踏着步子谨慎的走了进来,她微微垂着头,表情恭谨的跪了下来:“参见贵妃娘娘。” 宋娴颌首,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声音里带着些许慵懒:“什么事?” 红杏没有抬头看她,却也从她的语气里感觉出了眼前这位娘娘并不待见自己和落霞宫里的那位主子,她不动声色,随后从袖中拿出了一根灰色的发带,恭敬的双手奉上。 “春嫔娘娘命奴婢将此物交给贵妃娘娘。”红杏的声音平淡无波,她不抬头,也不知晓宋娴此刻的表情。 一旁的霜降上前将发带接了过来,随后恭敬的递到了宋娴的手中,宋娴的秀眉轻蹙,将那发带来回的仔细看了一遍,抬头道:“这是什么?” “回贵妃娘娘,此为三公主的发带。”红杏恭敬回答。 宋娴拧着的眉头更加重了几分,不太懂得这暖春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发带乃是寻常女子皆会偶尔佩戴之物,各种颜色的发带不论哪个女子都会有几条,随便拿来一条便说是三公主之物,未免有些牵强了。 红杏见宋娴不出声,也知晓她心中的疑问,听从暖春的话,她故意卖了个关子,随后缓缓开口道:“三公主所佩戴的发带尾稍都绣着一个极小的‘玉’字,是为三公主的私密之物,除了贴身的婢女以外,便也就是驸马还有皇上与皇后娘娘知晓,春嫔娘娘说,只要将此物交给贵妃娘娘,贵妃娘娘自然会明白该如何运用此物。” 红杏的语气平淡,没有一丝起伏,她这才微微的抬起头,谨慎的去观察着宋娴的表情。 宋娴沉默了一会儿,漆黑的双眸如寒潭,如深渊,表情晦暗不明,半响,她忽的将手中的发带握紧,嘴角攀附上一丝轻笑,可笑意却不及眼底,让红杏的背脊不由微微一凉。 宋娴摆弄着手中的发带,心中是压制不住的狂喜,有了这个东西,让她扳倒楚玉的成功把握大大增加了不少,楚轩对楚玉的感情深厚,说要毁楚玉清誉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楚轩对楚玉和林慰风二人向来深信不疑,连之前林慰风意图谋反这大逆不道之事,楚轩都不曾对她夫妻二人有过半分的猜忌。 届时宋娴将一切都设计的天衣无缝,楚玉失了清白,拂了皇家的脸面,楚轩的心中也定是会坚信楚玉的哭诉,到时就算楚玉被送离了皇宫,按照楚轩的性子,也定然会暗中细查此事,查来查去,难保不会查到她的身上,这也是她迟迟犹豫不决的原因。 可倘若有了这个发带,情况将会大大的不同,有了这个东西,绕是楚玉长了千万张嘴也是解释不清的,更加坐实了她不贞的事实,到时就算楚轩去查,也定会从楚玉身边之人开始查,与她宋娴却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 红杏见她的脸上晦暗不明,时而沉思忧虑,时而欢喜兴奋,她在宫中虽然时间不久,却也看管了宫里的那些勾心斗角,辗转逢迎,心中也隐约猜到了七八分,不由为那个活泼直率的三公主感到有些惋惜。 惋惜之情转瞬即逝,红杏知道自己所侍奉的春嫔娘娘是什么的一个人,面对那般狠厉的主子,她是万万不敢有二心的。 宋娴对于这件事很是满意,可陷害楚玉公主毕竟不是一件小事,临走时还不忘让红杏给暖春捎了一句话。 “春嫔娘娘的好意本宫实在感激,只是还请不要忘了,这发带,是你送来给本宫的。” 宋娴这句话不乏一些威胁的意味,言下之意,便是计划此事她暖春也有份,日后倘若此事败露,她定会将她也一同拖下水去,莫要想着坐收渔翁之利。 红杏回去后,战战兢兢的将原话复述了一遍,暖春听罢,却是没有丝毫被她威胁到,她悠闲的摆弄着手中的茶具,随后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表情淡漠,没有一丝波澜,让人看不出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红杏大气也不敢出一声,随即恭敬的站到了一边,低着头,不敢再说一句话。 暖春自然是察觉到了红杏谨慎的模样,她微微一笑,抬手将煮好的茶轻柔的倒在了小小的茶杯里,淡淡的茶香萦绕在鼻间,让人不禁感到心神舒畅。 可红杏却全然感觉不到轻松。 她向来摸不透眼前这个主子心中所想,伺候起来自然要更加吃力几分,那宋娴话中带着的是*裸的威胁与警告,难保暖春不会恼羞成怒,迁怒于她。 “不必总是那般谨慎,你事事办的都妥当,比其他人让我省心,况且,宋娴那个女子是没什么脑子的,凭一条发带就想妄图拖我下水,简直是痴人说梦。”暖春的话语中有一丝嘲讽的味道,她的嘴角微微勾起,目光如漆黑的海沟般深邃,让人一眼望不到低。 红杏的心这才微微放了下来,可一抬头,触及到暖春毫无温度的目光时,心头还是下意识的微微一颤。 她的心里不由更加坚定了一个念头:唯独春嫔娘娘,她绝对不能惹! ……… 身为掌管六宫的皇后娘娘,温偃觉得自己每日过得着实闲暇的过分了,身为六宫之主,她本应该将这宫中大大小小的事情全部揽下处理,为皇上分忧才是正统,可因着她之前不受待见,这皇后的实权一直都掌握在楚轩的掌中。 温偃对此也乐得轻松,只是唯独楚轩总是来她这里看折子的同时,还要分神去和温偃探讨一些后宫中女人家的琐事,着实让她觉得有些可笑。 绿竹却觉得,皇上其实只是借此来接近温偃的。 连她们这些下人都看得出来,楚轩是外冷心热,皇上对温偃的态度,众人都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因着温偃一直对楚轩不冷不热,使两人即使相处融洽的时候,也不免有些貌合神离的意思。 绿竹便将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了三公主的身上,只有楚玉抱着孩子来的时候,才能在温偃的脸上看到一些发自内心的笑意,幸得楚玉最近也一直没事就往温偃的宫中跑,见到温偃开心的神情,绿竹是实打实的从心底感到高兴的。 楚轩之前让楚玉常常抱着孩子来看看温偃,楚玉将这件事情放在了心中,几乎每天都会来找温偃闲聊,林慰风的情况暂且还算稳定了下来,楚玉对那暗算林慰风之人恨得咬牙切齿,每日定会同温偃狠狠咒骂那人一番才算解气。 今日也不例外。 温偃抱着孩子,手中拿着拨浪鼓不断的逗弄,看着孩子粉雕玉琢的小脸,双眸中的暖意几乎要溢出来,还不忘道:“好了,三姐,你就是将那人的祖宗十八代都挨个骂一遍也无济于事,可莫要吓坏了我侄儿才是。” 楚玉愤愤不平,刚想反驳继续骂上几句,便听有脚步声接近,温偃几乎没有抬头,便从这步伐的声音中听出了来者是谁。 温偃下意识的有些愣住,末了又有些懊恼,想着回去还是要再读一些书才是,竟然能把他的脚步声记在脑中,看来还是脑容量剩了太多了。 第四百零七章 消息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对于楚轩的到来,楚玉是最高兴的那个。 楚轩向来不善表达内心,温偃又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感情这种事,总是要其中一个人主动些才行,可这两个人都有些被动,一来二去,这感情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热乎起来,看的楚玉是干着急。 可这两个当事人却悠闲的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话题都是些没营养的,真的是皇上不急,急死太监。 楚轩见楚玉一脸复杂的看着他们两个,自然知晓自己的这个三姐心中是如何作想,楚轩自然也是想要同温偃多联络联络感情的,可温偃的态度却一直是不冷不热,就算他最近侔足了劲儿的想要去与她亲近,温偃也一直与他保持着一个疏冷的距离。 楚轩不相信温偃的心中没有他的位置。 可这么多年,温偃的性子是如何的,他再清楚不过了。 都说不管男女,一旦坠入爱河都会被感情蒙蔽了双眼,可她偏偏却又是那么清醒的活着,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知道自己会伤害什么。 楚轩的心思飘远,忽的自嘲一笑,仔细算起来,用这句话来形容他自己,或许才更为恰当吧。 温偃没有看到楚轩唇边那一闪而逝的自嘲,实际上,自从楚轩来此,她的心中就一直想问问他越国和沈君临的事情。 “沈大哥最近有没有带消息给你?”温偃还是有些按耐不住的问了起来,算起来,沈君临去越国也已有些时日了,可却一直没有给她传递回来什么消息。 如今越国气氛剑拔弩张,越王病重,柳筠密谋篡权,朝堂中人心惶惶,百年基业开始动摇,定会有人趁此机会开始蠢蠢欲动,楚依和韩风的现状怕是如履薄冰,沈君临却这么长时间没有消息,温偃担心他会遇到什么危险。 楚轩点了点头,犹豫了一会儿才开口道:“其实今日过来,就是想要与你说这件事,现在越国的情况要比想象中要严重一些,楚依和韩风怎么说也是越国的外戚,处理此时难免会有不少的阻力,君临也一直在全力助他们,可越皇后在宫中多年,朝中人脉遍布,不是那么好对付的,总之,现在的情势比较胶着。” 楚轩的表情沉重,温偃的神色更是难看到了极点,她的手中拿着拨浪鼓,却没有继续逗弄孩子,那小孩似乎察觉到了温偃变化下来的情绪,感到了隐隐的不安,不再同之前那般听话,忽的放声大哭起来。 温偃被孩子的哭声惊的回过了神,她的脸色有些惨白,楚玉在一旁忙将孩子抱了过来,一边哄着一边道:“现在最重要的是将越国的具体情况了解清楚,就算越皇后在朝中有些势力,可敌对势力也定不在少数,为何不从这处下手?” 温偃的神情晦暗不明,她拧着眉毛,思绪有些混乱,柳筠的母家势力不容小觑,朝堂中各个大臣的利益盘根错节,楚依本为楚国的公主,韩风又只是一个将领,这二人皆为越国皇室的外人,说要去与柳筠争权,实在有些太过困难,纵使有沈君临在,恐怕也是举步艰难。 眼下的这种情况,能够处理此事,去对付柳筠的人,唯有她才行…… 楚轩知晓温偃心中所想,她定然是极想回去越国的,可他知道,他一旦放了温偃离开,她便很可能会借此机会彻底离开他的身边。 这是楚轩绝对不允许发生的情况。 “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大可与我说,我会尽我所能去帮助依依和君临,你不必太过担忧,晚上还要让你帮我念折子,不要拖累了身体。”楚轩这句话说的毫无波澜,若是旁人不知道,定会以为他有多宠爱温偃。 可温偃与他相处太多年,早已看惯了他的那些欲盖弥彰,自然不会傻到认为他是在关心自己。 言下之意,便是他会想尽办法去帮助楚依和沈君临,但其中并不包括同意她离开楚国,温偃的表情有一瞬间的裂痕,可她终究是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变得更加的冷漠疏离,轻道:“我知道了,沈大哥那边的线人可是出了什么事?为何他未曾第一时间将消息带回给我?” 温偃的心中最为疑惑的便是这个,沈君临该最清楚她现在已是心急如焚,她可以理解为是越国的形势迫使他没有多余的时间常与她联络,可为何楚轩先是得知了消息,她却不知? 温偃不由将怀疑的目光投向了楚轩的身上,那样满是猜忌的目光让楚轩的心不由有些难过,他的脸上闪过一丝的不自在。 聪明如她,定然是想到消息来源的这一层事情,楚轩敛着眉眼,语气不带一丝波澜:“现在越国人人自危,举国上下各处把守森严,君临为了省去不必要的麻烦,只派出了一个传递消息的线人,一旦有什么大事传来,我定会与你说的。” 温偃的目光渐渐冷了下去,她自然是知道楚轩是如何打算的,线人所带来的大事小情都与越国的命运息息相关,楚轩不过是怕她听闻后情急之下会跑回越国去,所以他将消息扣下,由他从中挑拣后再告诉她。 楚轩这些话说的冠冕堂皇,却还是隐不去语气里的虚浮。 温偃是越国的公主,他本就没有资格将消息扣下,可到底还是私心作祟,明知这样做只会让她对自己越来越失望,会让她离自己越来越远。 ——可那些没关系,都没关系,就算她怨他也好,恨他也好,他唯独绝对不能容忍她离开他的身边。 温偃没有说话,表情一寸一寸的阴霾了下去,气氛一时间冷的到了极点,只剩下楚玉怀中的孩儿不停的哭闹声,楚玉一边要顾着两人,一边要哄着孩子,心中也烦躁的要命。 “四弟,要留人也没有你这么留的!”楚玉也有些看不下去,她向来有一副琉璃肠子,有什么便说什么,眼下也实在是替温偃感到过不去,话语中不由也含了些不悦。 “偃,君临是怎样一个人你应该最为了解,此事你不必太过操心,他们定会把事情处理的妥当,你该相信依依,相信君临,也要相信我。”楚轩从未想过要伤害于她,可却每次都会适得其反。 楚轩的语气里带了一丝期盼之意,温偃面无表情,她早便知道楚轩的为人,也早已心灰意冷,这几日下来,楚轩做的种种她亦都看在眼里,好不容易对他有些改观,如今只这一件事,那难得积攒起来的暖意瞬间付之一炬。 温偃从来没有想过此刻要离开楚宫的。 越国的事情固然重要,可楚玉与暖春的事情未处理妥当,她断然无法放心离开,本想着至少能从书信上得知越国的消息,就算隔着不只三千华里,她也能远远的为沈君临出一些主意。 可楚轩这个样子,无疑是在把她推向两难的境地。 楚轩见温偃一直没有说话,心里也不由有些乱糟糟,孩子的哭闹声不止,楚玉嘴里哼着歌谣,细心的哄着,那个模样,全然没有往日那般锋芒 不只过了多久,哭闹声渐渐的停歇了下来,温偃从始至终都没有再说些什么,可光从温偃的表情与目光,楚轩便已知晓温偃心中对自己的失望。 树枝在细小的风中微微摇曳,温偃回屋写了一封信,那信是给沈君临的,越国的状况太过麻烦,那里面写的是一条极为关键的突破口。 温偃相信沈君临,这条突破口可以将眼前的现状大大扭转,可具体做法,还是要看楚依和沈君临的手段。 这是温偃如今唯一能够做到的事了。 温偃进屋写信的空挡,楚玉便将已经安静下来的孩子交给了奶娘,她的心中气愤,看着楚轩毫无波澜的眉眼,火气又‘噌’的一下升到了极点。 是以在这愤怒的迫使下,楚玉抬手就对着楚轩的脑袋拍了一巴掌。 楚轩如今的身份乃是九五至尊,纵使楚玉是她的长姐,这个举动也着实太过逾越和冒犯了。 楚轩的头微微歪到了一遍,睁大了双眼,手中拿着的茶杯停顿在空中,隐隐还有些茶水撒到了桌面上,一时间竟还是有些没反应过来。 “你个臭小子,你真是要气死我了!”楚玉粗鲁的撸起了袖中,愤愤的看着还有些呆滞的楚轩。 这样的举动其实并不是很陌生,楚轩自小与楚玉的感情最好,他每次犯了错,楚玉便会抬手在他的头上狠狠拍一下。可后来他被送到了越国当质子,回到楚国以后,他早就长得比楚玉高了一头,这样的举动便也再也没有过。 长久以来,楚轩早就将这个极小的举动给忘了,如今楚玉再做虽是冒犯,可楚轩却并没有责怪她的意思。 他虽为帝王,却更希望身边有真心实意的人。 “你这个臭小子,让我说你些什么好,你跟弟媳的关系好不容易有所缓和,你这时候搞出这档子事,不是存心找不痛快吗?”楚玉有些恨铁不成钢,若是温偃真的想离开,纵使这宫墙再高,她也定会寻了办法回去越国,她之所以到现在还安安稳稳,便就代表她现在还没有回去的心思。 如今楚轩这么一激,难保温偃不会就此改变主意。 楚轩轻轻叹了口气,一时间却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才好。 他有些疲惫的揉了揉眉心,这么长时间以来,他一直都是一个活的很清醒的人,一步一步井井有条,走一步就考虑到了接下来的十几步,衡量对手,以及该如何接招拆招。 现在楚轩才知道,原来一个人到了迷茫的时候,是不会顾及理性这回事的。 第四百零八章 平静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楚玉在傍晚时分才回到了自己的宫中。 团子已然熟睡了过去,楚玉小心翼翼的将他放入了摇篮后,便直接大咧咧的躺在了床上,手中触得柔软的丝被,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对于楚轩这个弟弟,楚玉向来是最为疼爱的,因着他从小就受了不少的苦,小小年纪便被父皇作为质子送入他国,绕是他现在已长成了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已成了这楚国的九五至尊,楚玉的心中还是把楚轩当做是至亲之人。 楚玉看人从不出错,温偃也好,楚轩也好,在她心中都是个好孩子,便就着林慰风一事来说,楚轩就给予了她最大的信任,这无疑是让她最为感动的一件事情。 对于设计林慰风之人,楚玉怀疑的人一直都是宋娴,她向来看那个女人不顺眼,一直以来也没少在楚轩的面前给她使绊子,宋娴看在楚轩的面子上一直也是敢怒不敢言。 可楚玉心知肚明,宋娴心中怕是早已恨不得将自己挫骨扬灰。所以,这次设计她夫妻二人的背后小人,定然是宋娴。楚玉几乎可以笃定。 宋娴在楚轩的心中却是个极善良的女子,纵使是楚玉说再多宋娴的坏话,楚轩的心中却不曾怀疑过她。 楚玉深知此时不能鲁莽,这次林慰风无事,便也是多亏了楚轩对她的信任,如今若是她无凭无据的跑到楚轩面前去说宋娴是罪魁祸首,就算是楚轩,也难免会对她生气。 所以,现下最重要的事情,便是找到宋娴算计她的证据。 天色渐黑,楚玉一边哄着团子,一边思虑着林慰风的事情,整个人明显的有些心不在焉,可动脑子的事情向来不是她所擅长之事,从头到尾又毫无头绪,楚玉有些烦躁的跺了跺脚。 楚玉现在最是需要有人帮助,温偃那边又刚与楚轩的感情出现了裂痕,她并不想挑这个节骨眼去和温偃谈论此事,令楚玉万万没想到的是,就在此时,有人往她的宫中送来了一封信。 信上的内容简单明了,来信之人知晓陷害她夫妻二人之人的全部内幕,并约楚玉二更时刻,在紫云宫西处的一座偏院见面。 楚玉捏着信,心中却是无比的复杂。 这封信不管是真是假,就单单是信中提到的那座紫云宫,就让楚玉的心中不由有些打怵。 那紫云宫是楚国后宫中的一处禁地,十二年前,楚皇后宫中,曾有一位极为受宠的嫔妃在紫云宫中与人偷情,被楚皇当场抓住,楚皇恼羞成怒,将那男子处以凌迟之刑,而那嫔妃却因楚皇的痛心与不舍,仅仅只被打入了冷宫。 当时因为楚皇的心慈手软,还在朝堂之上掀起不小的风波,那嫔妃也是个烈性子,寻常女子能够保住性命已是谢天谢地,那嫔妃却为证明自己的清白,而在紫云宫中自缢身亡。 据说那女子的死状极其恐怖,临死还不曾瞑目,自那以后,常有宫女太监说在紫云宫外听到女子的哭声,风言风语,也不知是真是假,却让当时尚为年幼的楚玉吓得魂飞魄散。 那里并非是一处明文禁止踏入的地方,可因为当年发生的事情,直到现在,紫云宫都是一处荒凉之地,除了偶尔回去打扫的宫女外,便极少会有人踏足那里。 如今那信中的人却让她半夜二更独自去紫云宫会面,这着实太过可疑了。 楚玉心中掂量了一番,倘若此信是假的,她去了最多也是被吓一吓,她还不信谁敢这在宫中明目张胆的去害当今楚玉长公主的性命。倘若这信是真的,她却因猜疑而错失这大好的机会,那她与林慰风二人便又要不知等多久才能洗清嫌疑。 一番掂量下来,楚玉的心中已有了计较。 楚玉还是留了一个心眼的,她已命令下人将此事秘密带给了温偃,如若她真的遇到了什么事,至少还有一个人能够知晓此事的来龙去脉。 团子睡得很熟,楚玉蹑手蹑脚的出了房门,直奔紫云宫走去,路上有守夜巡逻的婢女和守卫,楚玉也一一小心的躲开了,紫云宫说远不远,说近不近,望着那没有一丝光亮的宫殿,楚玉的心里不由有些发毛,定了定心神后,到底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紫云宫没有传闻中的那般吓人,里面各个东西摆放的整齐,这么多年也未曾有过破落的迹象,想来这宫殿约莫日后还是要重新启用的。 走到偏殿的门口,楚玉便瞧见不远处的一间屋子里亮着微弱的灯火,在这苍茫的夜色中极为扎眼。 有风狠厉的吹着院子里的树,发出的声音尖锐的如同野兽的嘶吼,楚玉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加快脚步的走进了屋子。 屋中站着的是一个男人。 楚玉的心中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三更半夜,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又是在紫云宫这个极为敏感的地方。 “阁下便是知晓陷害本公主夫君之人全部内幕的人吗?”楚玉率先开口问道。她极少会称呼自己为‘本公主’,此番却要打算给眼前的男子提个醒。 那男子相貌虽算不得俊美不凡,却也是一副耐看的好相貌,仔细看去,那眉眼竟又几分像极了林慰风,却他的神色复杂,额头还冒着虚汗,脸色惨白,极是不对劲。 屋中的香炉燃着,有蜿蜒的烟雾渐渐升起,末了化作袅袅的余温,消散在空气之中遍寻不见。 “你可有听到我说话?”楚玉的心中微微有些打怵。 正当她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那男子忽然开口:“三公主,小的家中上有老下有小,就是赔了小的这条性命,也绝对不能让她们受到半点的伤害。” 楚玉一时间有些摸不到头脑,她微微蹙眉,隐约也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劲,楚玉到底是经过一些风浪的人,她的神色波澜不惊,开口道“你不必有任何顾虑,只要你将一切都告诉我,我定会保你后半生衣食无忧。” 那男子听罢却摇了摇头,脸色更加惨白了几分,又道:“你我本无冤无仇,可要怪就怪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说完,那男子二话不说的走上前来,抬手抓住了楚玉的胳膊。 楚玉心中顿时凉了一片,没想到,她到底还是被上当了,楚玉用力的甩了甩胳膊,企图将那男子的手从胳膊上甩开,心中的一股火‘噌’的一下升了起来,半夜三更被叫到这个晦气的地方,半点消息都没得到,竟还遇到了一个登徒子! 楚玉有些脑了,厉声喊道:“大胆!你可知欺瞒本公主是何罪!竟然还敢动手动脚,我看你是活腻了!” 楚玉怎么说也是有些拳脚的,虽然是些三脚猫的功夫,可对付一个登徒子也还算是轻松,她抬脚便朝那男子的肚子上用力的踹了过去,那男子向后踉跄了几下,一手捂着肚子,底底咳嗽了几声,令一只手却还是死死的抓着楚玉,不让她离开。 楚玉气极,一边扯着脖子大喊,一边随手拿起一旁的茶杯用力的往那男人手上砸去。 楚玉是用了十分的力气去砸的,嘴中却也停止了喊叫,她心中明白,倘若真的将人给引了过来,这半夜三更,与一个男子在这偏僻之处拉拉扯扯,到时更加的解释不清楚。 那男子似乎打定主意不让楚玉离开了,眼见那手上已被楚玉砸的见了血,手中的力道却没有消减半分,刚刚楚玉的一脚也不是没有效果的,那男子半弯着腰,明显是肚子还疼着。 见这男子这般还不肯松手,楚玉自然也不客气,抬脚就又踢了过去,不过这次瞄准的位置却是微微的向下移了移。 这一脚正正的踢到了要害,那男子终于忍受不住,痛苦的弯下了腰,捂着胯下直不起来身子,抓着楚玉的手也终于松了开。 楚玉还想再继续补上几脚,可现下最重要的事情便是离开这是非之地,若是被人撞见,那真是有一万张嘴也解释不清楚。 早知道就不该过来,楚玉越想越气,当下也不再犹豫,直接往外走了出去。 刚迈出一步,楚玉的脚步便踉跄了一下,紧接着便是铺天盖地的眩晕。她心下不好,一转头就看见了一旁的香炉中袅袅升起的烟雾。 楚玉暗暗骂了一句,拖着越来越沉重的身体想要走出去,楚玉最开始以为,最严重的事情不过是有人会想要要她的命,可她在宫中多年,后宫中的嫔妃所耍的手段最清楚不过。 楚玉早已嫁为人妇,压根没想到还会有人用这么肮脏的手段来算计自己。 视线愈加模糊,楚玉的双腿一软,便直直的跌在了地上。 那男子还痛苦的蜷缩着身子,见楚玉终于中了招,也忍着胯下的疼痛,将已经行至门口的楚玉给硬生生的拖了回来。 那个男子的额头冒着虚汗,目中似乎也隐约闪烁着不忍,可想到自己的家人,那几分不忍也终究是被他驱散了干净。 衣帛撕裂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晚里仓皇的响起,楚玉衣衫凌乱的在床上躺着,香肩半露,只剩下肚兜勉强遮体,那男子也将身上的衣服褪了个干净,可望着楚玉的脸,却终究没有进一步的下手。 “三公主,你我本无冤无仇,可为了小的的家人,小的必须这样做,小人终究会死,不真正的去侵犯你,也算是这辈子做的最后一件好事了。”那男子视死如归的闭着眼睛躺在了楚玉的身边,却终究没有对楚玉动手动脚。 第四百零九章 情人?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楚轩晚上没有留在温偃的宫中过夜。 他知道就算留下也是自讨没趣,温偃现在已对他失望透顶,楚轩的心中复杂,这么久以来,竟开始第一次反省自己是否做的太过了。 宋娴乖巧的窝在楚轩的怀里,双手揽着楚轩的脖子,糯声道:“轩哥哥,娴儿昨日给您绣了一个香囊,看您最近处理国事那么累,娴儿却不能为您做些什么,想着在香囊里放着安神的香料,也算尽了娴儿的一份心意,轩哥哥,您欢喜不欢喜?” 宋娴的目中满是期盼,楚轩却听的心不在焉,他漫不经心的笑了笑,随后点了点头道:“欢喜,娴儿有心了。” 楚轩的回答有些敷衍,宋娴的目光闪烁了一下,隐有怨怼浮现,她心中深爱的这个男人,她付出了自己的一切去爱的男人,纵使现在相拥而眠,他的心中却接连几次的不在想着另一个女人。 温偃。 宋娴不甘心,她有样貌,有身材,她陪在楚轩身边那么多年,到底哪里比不过那个半路忽然出现的女人! 说到底,却还是离不开楚玉在中间的撮合。 宋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心中算计着约莫时间也快到了,她抬头看了看楚轩,却见他已然闭上了双眼,似乎要打算睡了。 现在可不是睡觉的时候,宋娴一直有意无意的阻止楚轩熟睡过去,眼见楚轩要不耐烦的时候,外面终于传来了动静。 来人是一个婢女,有些慌张的在外面敲着门,楚轩本就被困意闹的有些心烦,当下也没心思去理,怒气腾腾的就要将那婢女赶走。宋娴见状不好,忙道:“轩哥哥先睡着,娴儿出去看看。” 楚轩没有说话,却不难看出他此时已隐约浮起的怒气。 宋娴出去没一会儿,便又慌慌张张跑了回来,说出了一个让楚轩睡意全无的消息。 “三公主不见了。” 后宫之中是从来都没有秘密的,风会携着消息带到每个人的耳朵里,何况此事本就是有人蓄意为之,一时之间,楚玉在半夜里忽然不见的消息瞬间传遍了整座后宫。 楚轩无疑是最着急的那一个,林慰风之事刚刚才平静下来,楚玉万万不能再出什么事,否则无论他再如何信任于他们,朝堂中必定会再给他施加压力,到时就是楚轩也保不了他们夫妻二人。 楚轩的心中祈祷着楚玉或许只是半夜梦游,或许只是心情烦闷跑到哪个宫里去喝酒,然而很多事情却总是无法遂他的愿。 有宫人带消息说,二更时,看到楚玉进了紫云宫,楚轩的心中猛的一沉,当带人去搜查紫云宫,看到偏殿里赤条条躺在床上的两个人时,他的心更是彻底跌到了谷底。 楚轩脑中一片空白,第一个蹦出的想法,就是将目睹了这个场面的宫人全部清理干净。 所谓处理干净,便是杀的一个也不剩,楚轩也确实是这样做了,不管会出现什么流言蜚语,唯独楚玉和一个陌生男人赤条条的躺在床上的场面,绝对不能流传出去。 温偃是最先知道这个消息的,当楚玉传来她要去见那个所谓知道陷害林慰风之人的内幕时,她便就派出了言人暗中保护楚玉。可奇怪的是,温偃一直都没有见到言人回来。 楚玉出事的消息是楚轩派心腹告知温偃的,得知消息的那一刻,温偃的心也凉了一片,尽管最近许多事情让她焦头烂额,她却没有过半分的气馁,所有的事情温偃都可以扛下来,可她唯独不能接受别人伤害她的至亲之人。 楚玉醒来时,最先感受到的是身上的凉意。 昏睡之前的记忆纷至沓来,楚玉一抬头便看到屋中站着温偃。紧接着是身上单薄的衣服,一看便是仓皇中盖在身上的。 楚玉脸上还有些迷茫之色,温偃见她醒来,忙问事情的来龙去脉。她快速的将事情说了一遍,身上虽然有些难受,却没有行房之后的感觉,这让楚玉的心稍稍放了下来。 然而后面却还有更加残酷的事情在等着她。 温偃将楚玉带去了御书房,一进屋子,便是极为沉重的气氛。只见御书房的地上跪着一个男人,楚轩的面色极为难看,似乎在努力的隐忍着怒火。 楚玉一见到那个男人,也顾不得楚轩在前面,直接一脚踢在了那男子的背上,嘴里喊道:“你这畜生,为何要算计于我,今天不弄死你,我就不叫楚玉!” 温偃的心中也乱做了一团,慌忙的去拉住几近发狂的楚玉,不断安抚道:“三姐,你先冷静一下,现在最重要的是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能怎么回事!这不是明摆着要陷害于我的吗?” 楚玉的理智已被怒火冲垮,哪里还有心思去听温偃的劝,坐在上首的楚轩面容阴鸷,忽的抬手用力的拍在了案几之上。 “够了!给我闭嘴!” 楚玉被吓了一跳,一时之间也噤了声。 跪在地上的男人名叫做王保,一看之下,那跪着的窝囊模样,倒是让楚玉觉得有些熟悉。记忆抽丝剥茧,公主府中好像有过一个和他差不多模样的下人,可楚玉向来不擅长去记东西,当下更没心思去仔细回忆这件事。 王保当即便忽然重重的磕了一个头,声音响亮,一抬头,额上已有了一丝淤青。 “皇上,一切都是小人的错,小人知晓阿玉已嫁人,不该再来继续纠缠,我和阿玉本是想在昨晚道个别,可却情不自禁……” 那男人这番话说的极为暧昧不清,可却听的楚玉一愣,好半天都未做出反应。 愣住的还有温偃,那男人话中透露出的意思再明显不过,话里话外,便是说他和楚玉本来就认识,而二人的私会楚玉也是知情才去的。 “你说什么?”楚玉猛然一窒,心中气极,一时之间也不知做何反应,她的脸因愤怒而变得通红,瞳孔也紧缩着。 “你把话给我说清楚,什么叫做情不自禁?昨日明明是你带消息说知晓陷害我夫君内情之事,我才会冒险和你见面!”楚玉有些慌了神,愤怒几乎要将她的理智冲垮,心中更是恨不得将眼前的男人给撕碎。 那男人垂着头,随后淡淡的笑了一下,那模样似是悲哀极了,楚玉见了,怒意更甚,她与这男人不过是第一次见面而已,他有什么好悲哀的? “既然如此,就当做是这个样子吧,阿玉,我知道你想要与我撇清关系,好……我心中也是希望你能好好的。——皇上,要罚就罚我一人吧,此事与阿玉没有关系,从头到尾都是小的逼迫她的!”王保的模样慷慨激昂,一副大义凛然豁出去了的模样,看起来倒真的像是那么一回事。 楚玉倒抽了一口气,怒吼道:“你胡说!什么叫做‘就当做是这个样子?’你把话给我说清楚!你到底是谁派来的,为何要这般陷害于我!” 温偃一直皱着眉,她虽然与楚玉相识不算久,可楚玉的为人她却是知晓的,有就是有,没有便就是没有,看王保的模样,却也不像是在撒谎,若是寻常人看去,定会被这男人牵着鼻子走。 可温偃自小便在荆棘遍地之中摸爬滚打,那些肮脏的伎俩不过都是她和别人玩剩下的,自然能看出这谎言下面的真实,况且,倘若楚玉和王保真的有关系,楚玉何必特地将他们见面的消息带给她。 温偃聪明,楚轩也不傻,自己的三姐是什么性子他自是最清楚不过的,眼前的男人虽相貌还算耐看,可整个人畏畏缩缩,毫无男子气概可言,楚玉若真与这人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那才是天方夜谭。 话虽如此,可二人浑身*的躺在一起的场面,却足以让楚轩的理智断线。 楚玉是被陷害的,这是明摆的事情,可她失了清白,却也是真的。不管楚轩如何相信于她,单单这一点,就足以至楚玉于万劫不复之地,再无法翻身。 “四弟!你应该最清楚我是什么样子的,根本是有人要陷害于我!”楚玉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期盼的看着坐在上首的男人。 楚轩也烦心的要命,他的面容阴鸷,看着跪在地上的王保,冷声道:“王保,你可知你已犯了欺君之罪!加上冒犯当今长公主的罪名,就是诛你九族也不为过!若是你能招出背后是何人指使,朕便饶了你的亲人。” 楚轩是真的发了慈悲的,别的暂且不说,光是目睹了刚刚那一场面的下人就已在第一时间被他杀了个干净,而这当事人,就是处以凌迟之刑,楚轩都觉得轻了。 王保的身子果然一抖,求饶的话几乎就要脱口而出,可想起宋娴对他的承诺与威胁,他咬了咬牙,又道:“皇上,小的不敢有半分欺瞒,当年小的在公主府当差,与阿玉确实是有关系的,可小的自知身份卑微,配不上阿玉千金之躯,便就离开了公主府,后来听闻阿玉的夫婿出了事,小的实在担心,才会情不自禁晚上出来私会……” 王保一口一个阿玉,叫的极其亲密,听的楚玉的火气越来越大,直想将他的嘴撕的稀巴烂。 “你这人简直莫名其妙!就算你曾经真的在我府中当过差又如何?我何时与你有过半分的关系了?”楚玉气的不知该说什么才好,眼前的男人一口一个阿玉,叫的极其暧昧,脸上的表情就真像一个弃妇一般委屈。 一来二去,竟弄的楚玉好像一个背信弃义的毒妇。 第四百一十章 证据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这个事情没有人比温偃更有经验。 仔细算起来,温偃算是一个过来人,同样也是被人陷害,同样时间恰好的让楚轩得到消息,同样被楚轩撞见捉奸现场。 “你口口声声说三公主与你有私情,你可有什么证据证明你自己?否则,你欺君罔上,冒犯长公主,就是今日皇上下令诛了你九族,这个惩罚也不足以让你赔罪!”温偃的气势强硬,对付这种人,最忌讳的便是手软。 楚玉说,王保并没有真正侵犯于她,温偃想,这个男人的目的只是要毁她清誉而已,至于他没有没有真正侵犯她的原因,只能说是他的良心还没有完全泯灭。 温偃是一心认为他的绝对拿不出证据的,这样他这场可笑的独角戏也就有了突破口,没有证据不过是口说无凭,完全可以按照诬陷来定罪,加上欺君罔上,侵害长公主,这几等大罪完全足够逼迫他说出真相。 而且,指使他做这事的人,必定是和陷害林慰风的是同一个人。 楚轩和温偃也想到了一处去,他有意无意的往温偃的方向看,可后者却完全没有承接他的目光的意思。 楚轩收回了目光,看着跪在地上的王保,心中本就气不顺,眼下这乱糟糟的事情又让他更感气愤:“三公主身份尊贵,未出嫁之前,想要与之结亲的贵族子弟从楚宫就已排到了城都,现在公主有夫有子,你却说公主与你这一个下人有情?朕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出真相!” 楚轩的耐心眼见就要彻底耗光,倘若不是事关陷害楚玉夫妇的幕后黑手,他定然当即就将王保斩首在地。 王保的身子又是抖了抖,心中不断的开始打鼓,额角也冒出了细密的冷汗,楚玉的样子已有些癫狂,她大喊道:“说!到底是谁指使于你的!你要是再有所隐瞒,我定会把你剁碎了喂狗!” 温偃无法,只得在一旁轻声安慰,她的目中似盈着浮冰,冷冷的看着跪在地上的男人,看他还能做出如何的解释。 温偃却怎么也没想到,王保真的能将证据给拿出来。 他的手中拿着一条灰色的发带,手似乎还有些发抖,王保抬头看着楚轩,轻道:“皇上,这就是证据,这发带便是阿玉曾经送给小人的定情信物。” 王保的表情坚定,似乎真的是那么一回事,这让楚轩不由微微皱起了眉。怒道:“可笑!不过一个发带,如何算得你的证据,朕看你是活腻了!” 楚轩是真的有些脑了,他几次三番的耐着性子审问,可他却死性不改,编出了这个一个可笑的故事不说,竟还拿出一条发带来糊弄于他! “皇上,这发带是阿玉的贴身之物,小的怎敢随便拿出一条出来当做证据!”王保急急忙忙的开口,生怕晚一刻就会被楚轩斩于剑下。 楚玉几步走了过去,将王保手中的发带抢了过来,仔细的查看着发带的尾稍,可那上面绣着的一个小小的‘玉’字,让楚玉的脑子猛的嗡的一声。 温偃和楚轩看到楚玉的表情,一颗心也随着她渐渐变黑的脸色沉到了谷底,楚玉的发带上都绣着这样一个小小的玉字。 楚玉的母亲在她小的时候曾赠于过她这样一条绣着玉字的发带,后来楚玉为了怀念母亲,便将自己的发带上都绣上这个小小的玉字,位置极其隐秘,带在头上根本就瞧不见,而知晓她有这个东西的,唯有自己几个极亲之人而已。 温偃和楚轩自然也知晓,一瞬间,楚轩原本坚信着的内心竟有了一丝的动摇。 楚玉将那发带紧紧的捏在了手里,双目因愤怒而变得通红,她怒喊道:“这发带是谁给你的!” 王保见楚轩和温偃都不再说话,心中也有了些底气,他抬头看着楚玉,谎话说的脸不红心不跳:“自然是阿玉你。” 楚玉听罢,猛的一窒,她这是第一次感觉到什么叫做跳进黄河也洗不清,林慰风才刚刚出事,她便在楚宫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楚玉清楚,在这宫中,乃至在这世上,最为痛苦的不是死,而是流言蜚语。 那是一把悬在头上看不见的匕首,不会真正的置人于死地,却能让人无时无刻的饱受内心的煎熬,害怕那把匕首什么时候会掉下来,直到精神崩溃。 这一刻,楚玉清楚的明白,她这一辈子都将生活在这样痛苦下,可她不怕,就算全天下的人都唾骂她是一个*,她都不怕,她唯独害怕林慰风不相信她。 可追根究底,她和林慰风变成这个样子,全都是因为那个罪魁祸首。 一个名字忽然蹦到了楚玉的脑子里,她猛的将手中的发带扔在地上,猩红着眼睛,怒道:“宋娴!一定是那个女人做的!” 温偃的心中一团乱麻,她自然是对楚玉深信不疑的,可疑的是那条发带的来路,知晓发带之事的唯有楚轩和她,还有侍奉了便是楚玉多年的贴身婢女。所以当温偃听到楚玉说出宋娴的名字时,她还是有些惊讶的。 楚轩有些不悦,皱眉道:“三姐,有些话不是乱说的,娴儿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要陷害于你?我知你向来不喜欢她,可也不能借此机会来诬陷,不然,你与陷害你和林慰风之人,又有何不同!” 楚玉的理智本就有些断了线,听到楚轩这么一说,当下更加恼怒,她吸了一口气,只觉胸闷的厉害,有一肚子话要反驳,可一时间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温偃见楚轩的态度愈加强硬和恼怒,连忙阻止楚玉,防着她接下来又说出什么话,将楚轩彻底激怒。温偃温言道:“三姐,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罪魁祸首是一定要查的,可现在最重要的事眼下的事情。” 温偃抬头看了看外面,就要到上早朝的时候了,如果在那之前不将此事商量出一个对策,朝中那些迂腐的朝臣,定然会给楚玉定一个更大的罪名。 楚轩也明白,心中早已有了计较,寻常妇人被发现对夫君不忠,尚且还是浸猪笼的罪名,况且楚玉不仅是寻常的妇人,更是楚国的公主,饶是有楚轩在,楚玉也是不能再继续留在宫中了。 那晚,整个后宫都掀起了极大的波澜。 落霞殿灯火通明,暖春在盈盈的喝着茶,面色看不出喜怒,可却隐隐有些苍白,额头上还有着尚未褪去的汗珠。 桌子上还放着另一个茶杯,里面剩下半杯的茶水,有淡淡的如蚕丝般的雾气缓缓升起,喝茶之人似刚走不久。 暖春的唇畔浮起一丝笑意,一切都如计划的一样,而从傍晚就失踪不见的言人,刚刚便是从她这里走出去的。 暖春早就料到楚玉会将此事告诉温偃,而温偃也必然会派出言人去保护楚玉,她便早早的就在楚玉的宫外侯着了,温偃应该怎么也想不到,言人早对自己情根深种,之前她的确是对言人起了杀心,暖春最开始也只不过是想借着道歉的由头来拖延言人罢了。 而那道歉的内容,暖春则是用了宋娴来当挡箭牌,尽管言人知晓她至今为止所做的事,可男人大多数都是感性的动物,更何况还是像言人这样木讷之人。 暖春不过是用了一出苦肉计,便将言人对她的防备与失望打消了大半,这招还是从温偃那里学来的,将适量的毒药主动吃下,尽管会受些哭,可倘若能够成功收买一个人的心,那么这个险是值得冒的。 暖春将一切的责任都推给了宋娴,连刺杀他的事情也包括在其中,言人自然也一同认为暖春忽然毒发也是宋娴的所害的了,是以,一个生命垂危之人说出来的话,原本五分可信的话,便就会变成八分。 暖春便对言人道着歉,说什么也不让言人走,就算言人有心想走,暖春这幅痛苦的生命垂危的模样,他也忍不下心。 于是一拖再拖,便就拖到了午夜,暖春的情况终于稳定下来,这时宫外却忽然传来了消息,说三公主出事了。 言人也顾不得去想这一切到底是巧合还是暖春故意为之,他只知道,温偃此时一定已对他失望透顶。 暖春自然是不在意那些的,既然她的目的已经达到,言人对她来说也就没什么太大的用处了。 那晚,萧瑟的狂风席卷着楚宫的各个角落,如同野兽的嘶鸣,安静的宫中暗流涌动,如人性邪恶的地方,如那遥远之地战火停歇的地方。 后来的事,史书上都有记载。 楚国盛天二年,三公主夫婿林慰风涉嫌叛乱,然楚皇却只下令让其镇守边关,平定塞北之乱。 同年四月,三公主楚玉在宫中被人胁迫,受辱失贞,让皇家的颜面扫地,楚皇念世子尚为年幼,其皇室血统尊贵,不予流放,勒令三公主带发修行,一生青灯古佛,再不允踏入楚宫半步。 可是,史书上却没有记载紫云宫的那场血腥。 没有人知道跟随楚皇进入紫云宫的十八个下人看到了什么,只知那晚楚皇大怒,将那十八个内侍宫女当夜诛杀在紫云宫,血一直流到了宫外。 就像史官也不知道,那个名叫王保的男人被楚皇下了五马分尸之刑,诛其九族时,其父母和两个弟弟却不见踪影,通缉的榜文挂在各个城门口处,长久都不曾卸下。 第四百一十一章 背叛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尽管楚轩将目睹那晚之事的数名宫女内侍都杀了个干净,可仍然无法阻挡流言四起,对此楚轩也颇为无奈,尽管已明令禁止私下议论,可嘴长在别人的身上,他总不能将所有人都杀了。 而这四起的流言自然与宋娴脱不了干系。 宋娴怎么也没想到的是,楚轩竟然真的会把那些目睹那起丑事之人全部都杀掉,这是意料之外的事情,然而这对整体的计划并没有多大的影响,唯独遗憾的是那样的场面无法被其他人知晓,否则远在边关的林慰风听到自己的妻子与别人*相拥,那表情光是想想都有趣。 宋娴自然不会傻到去散播这个事情,此时楚轩是真的动了怒的,况且知道这件事的全都被灭了口,倘若这时候将这个消息散播了出去,楚轩必然会去寻找根源,到时宋娴便是引火烧身,况且,那个暖春也不是一个省油的灯,若是她在这个节骨眼上背叛她,那她就彻底完了。 宋娴还是知道见好就收的,楚玉已然被送出宫去,并被勒令永不得踏入楚宫一步,这个从头到尾都在妨碍她的女子如今算得上是彻底解决了,接下来,宋娴的目标,便是温偃。 楚轩知道楚玉是被陷害,当温偃和他说了来龙去脉以后,他更加确信自己三姐的为人。 林慰风之事才刚刚平息,楚玉就又出了这一档子事,女子不贞,在楚国乃是大罪,朝堂之中那些迂腐的老臣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尤其是宋奎,在这件事情上似乎过于积极了,加上楚玉之前说出了宋娴的名字。楚轩的心中难免多多少少开始有了些猜忌。 楚玉被送入寺庙的惩罚到底是有些轻的,然而楚轩与楚玉关系极好,这乃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尽管那些朝臣一再以林慰风的事情给楚轩施加压力,楚轩也未曾让步半分。 楚轩本就不是一个软性子,甚至说是有些暴戾都不为过,自古以来,唯有因逼宫谋反而登基的帝王最不能惹,楚轩对楚玉之事的态度坚决,那些朝臣就是有十万个不乐意,也再不敢去贸然奏本。 皇宫向来是个是非之地,楚轩将楚玉送出宫外也是有心要保护于她。且不说陷害楚玉夫妻之人到底有什么目的,单单是后宫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楚玉留下必是危险。 可在那之前,楚轩其实是有过犹豫的。 楚玉在宫中是温偃唯一真正交心的朋友,她和她的孩子能够给温偃难得的快乐,若是连楚玉也不在了,楚轩更加不知道以后该如何坦坦荡荡的去面对她。 这种感觉很奇怪,即使他与温偃相识了这么多年,他却仍有些迷茫自己在找寻什么,想要看见什么,最开始只是互惠互利,各取所需,可如今却有些不一样了,他想要去在她身上寻找另一样东西。 就好像是心里有一道伤口,他想要看见痛苦的根源,想要弄明白自己失去了什么才会想要去寻找,想要知道究竟是什么把他抛到了另一个世界里去。 然而这些问题,除了楚轩自己,没有人能够回答他,最可悲的是,他自己也想不明白这些事情的答案。 …… 言人回来的时候,温偃正稳稳当当的坐在屋中候着他。 温偃的表情看不出喜怒,她手里拿着茶杯,细细的品尝着里面刚泡的君山银针,尽管言人已跪在地上许久,温偃却仍没有要和他说话的意思。 言人有些沉不住气了,他为温偃做事那么多年,从未见过温偃有这样看不出喜怒的模样,这比温偃直接给他上刑还要可怕。 “主子,言人有错,任凭您处置,绝无怨言。” 言人低着头,如石头般毫无感情,这木讷的模样让温偃的心沉下去了几分,目光如寒谭,如深渊,目不转睛的盯着言人。 “我本以为是你出了什么意外,可如今你既然完好无损的出现在我面前,那你最好给我一个能说服我的理由。”温偃的语气淡淡的,可言人依然从她波澜不惊的语气里听出了几分怒意。 这么多年,他从未对温偃有过二心,一直尽心尽力的保护她,为她做事,唯一一次疏忽,却酿成了这么严重的后果——如果他那晚去保护了楚玉,那么这一切就都不会发生。 言人不敢有所隐瞒,将暖春中毒之事毫无保留的告知了温偃。 他已做好了接受惩罚的觉悟,不管出于什么理由,他没有遵从命令去保护楚玉是无法原谅的事实,言人俯首跪在地上,却没有注意到温偃已变了色的脸。 言人的说辞很简洁,不过短短几句话,却在温偃的心中掀起了好一阵波涛骇浪。 一件一件事情似乎都串了起来,温偃这才去正视这其中的蹊跷,几乎每次发生什么事都会有暖春掺在其中,可细细查去,暖春都会洗脱其中的嫌疑,加上她是和温偃一路走来的,温偃尽管会担心暖春会不会因为楚轩和她反目,却从未真正的去怀疑过她什么。 可一连几次,但凡是她发生什么事情,暖春必然会参与其中,倘若暖春在楚玉这件事情上没有插手,温偃是断不会怀疑她的。 可如今,已不是她愿不愿意去怀疑的事情了。 宋娴的为人温偃很清楚,暖春又不得楚轩宠爱,她为何要去给暖春下毒,这事情说起来未免太过牵强了点。 只有一种可能,便是暖春已与宋娴联手。 所以她才会若有若无的出现在各个事情当中,不惹眼,却也是及不可缺少的存在,所有的事情都由宋娴暗地去完成,而她暖春则坐收渔翁之利。 好一招借刀杀人。 那个陪在她身边与她一起成长的女子,早已不是当初的模样,自从楚轩出现开始,自从知道暖春对楚轩的心意开始,温偃就应该料到有这一天的。 温偃心下一片冰凉,她两世为人,从活泼明艳的少女蜕变成心思深沉的女子,沉默地穿越由人心构成的沙漠和海洋,温偃走了很远很远的路,被陷害,被抛弃,被挫折践踏的体无完肤,身边的人一个接着一个的离开她,背叛她,这种情况之下,温偃不知道自己还可以再去相信什么。 “言人,你跟在我身边有多久了?” 温偃目光变冷,淡淡的看着面前俯首的人,话语中似有探究的意味。 言人的心不由一颤,却还是毕恭毕敬的回答:“回主子,已快三年了。” 温偃目光如炬,将他所有细小的情绪都尽收眼底,她淡道:“这时间算是有些久了,你可还记得当初我选你留在身边的原因?” 言人的目中似有自责,沉声道:“记得!主子需要有实力,有谋略,并且绝对忠心的下属。” 温偃听罢,眼里有锐利闪过,她的声音透露着无法掩饰的冷意,沉声道“没错,这么些年,你的忠诚我也确实是看到了,你从未有一次让我失望过,那我现在问你,你对我是否绝对忠心?关于暖春,你是否对我隐瞒了什么?” 言人沉稳的表情上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他抬头看向她,温偃的表情总是那么淡然孤傲,仿佛千年的流风与孤云都被敛进了那一双静默的眼里,让他有些无所遁形。 关于暖春,言人的心里一直是举棋不定的。 那个女子是他粗粝枯槁的一生中唯一的一抹温柔,尽管她并不美好,尽管她已另嫁他人,言人总是对她狠不下心来。 暖春曾经的确对他下过杀手,言人也的确是怨过她,想要把对她的感情就此冰封的,可当暖春哭着与他道歉时,他的理智又不知为何,彻底脱离了他的掌控。 是命中注定还是旁的什么,言人不愿去追根究底。感情这种事,本来就比毒药更无解。 言人自小就是以一个暗卫的标准被人培养出来的,忠于主人是他唯一的使命,那些教条几乎要刻进他的骨子里。 有生以来,这是言人第一次在忠诚和感情面前犹豫不决。 然而在温偃掩藏了一切风雨的双目中,言人到底还是偏向了前者。 “主子,暖春的确是几次三番都对您不利的人,主子只要牢牢记住,以后不可再相信于她便是,此前对您多有隐瞒,言人自知犯了大忌,任凭主子发落!”言人的表情依然如往常般木讷,可此时的木讷中却又隐藏了些视死如归的意味。 温偃的心彻底凉了下去,听言人的意思,似乎并不想将暖春从前做的那些事情说出来。 此前温偃便听绿竹和她提起过无意之中曾救过言人一命之事,那时她只以为是楚宁的人,便就没有多问,可如今想来却是疑点重重。 “暖春她,可曾对你下手?” 温偃有些试探的问他,她的心下是不愿意去相信这些事情的,暖春陪伴了她那么多年,虽有城府,可总归不会这样狠心才对。 暖春所做的一切,温偃都可以理解为是她因为楚轩而产生的嫉妒,她仍可以相信暖春心底还是良善多于阴暗的,所以温偃心底期盼着言人能够摇摇头,能够否认这件事情,那么暖春在她心中至少还能留一份纯良。 当温偃看到言人默不作声的隐忍的表情时,她内心的最后一丝希望也以摧枯拉朽的姿态枯萎了。 温偃的心中,暖春一直是像亲人一样的存在。而温偃这才明白,原来这个世界上最令人悲痛的,最能够伤害她的,不是敌人,而是来自她最信任,最偏爱的亲人的背叛。 第四百一十二章 怀孕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温偃到底还是没有选择惩罚言人。 言人看起木讷呆板,实际却心细如尘,虽然他在暖春的事情上违背了她,可好在他并没有选择继续隐瞒下去。 楚玉的离宫,暖春的背叛,再加上楚轩不由分说的禁锢,已让温偃一时之间有些招架不住,重新选择一个侍卫培养,对此时的温偃来说到底还是有些麻烦的。 “言人,你跟在我身边多年,对于你的忠心我从未有过质疑,可此事,着实让我失望透顶。” 温偃的语气满是冷意,言人只觉周身好像萦绕了一层冰雪,让他半分都动弹不得。 他只能愧疚的低着头,丝毫不敢去直视温偃的双眼。 这世间,你唯有‘情’之一字最为让人心酸,冷漠如言人,也逃不开情的掌控,一直以来,温偃都从未去关注过言人的感情,就是最开始知道言人对暖春的心思,久而久之也让她忘到了脑后。 如今温偃不得不重视起来,感情是没有道理可言的,有些人可以为‘情’抛弃一切,那是能够障目的毒,她的身边已有太多人泥足深陷。 温偃不是不理解言人的,感情这种事,最先动心那个人注定会是输家,当爱上一个人时,便意味着赋予了对方掌控自己的权利,便是暖春可以忽略他,轻慢他,不疼惜他和任意伤害他,可言人不能有任何怨念,不能责怪暖春,因为这是他自己情愿。 言人听了温偃的话,却良久没有回答,半响还是只重复了那一句:“言人有罪,任凭主子发落。” 温偃有些头疼,言人着实太木讷了一点,若他求个情,认个错,温偃也好就坡下驴,可奈何他翻来覆去只有‘任凭主子发落’这一句话。 “念你态度还算诚恳,此事我便不再追究,但不要再让我发现你对我有所隐瞒,你记住,有实力,有谋略,并且绝对忠心的下属绝对不止你一个,以背叛之名被逐出的暗卫,其下场应该不用我多说。” 温偃的语气中有了些许威胁的意味,言人的目光却是一亮,紧接着是溢出的愧疚与感动。 他的所作所为已称得上是背叛,而通常,任何人都不会留一个曾经背叛过自己的人继续当自己的暗卫,这足以说明温偃对他的信任以及器重。 言人沉下声音,面上与声音都是满满的坚定:“多谢主子宽宏,言人日后定当誓死效忠,不敢有半分欺瞒,如有违背,言人必以死谢罪!” 温偃点了点头,也没心思去与言人继续说此事,暖春的背叛对温偃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她需要仔细去想想接下来的路该怎么去走。 从前温偃虽然要面对许许多多的困难,可每当想到身边还有人一直在支持她,她就会有许许多多的力量去对抗,可如今,温偃终于体会到了‘孤立无援’是怎样的一种感觉。 楚玉的离开,暖春的背叛,陪在她身边的人终究一个接着一个的离开,从今往后,该怎么对抗,该怎么战斗,都是温偃自己的事情,只有自己站在这儿,哪怕对面是成群结队的敌人。 温偃此时最担心的,还是越国的情况。 楚轩很少会将消息带来给她,所以那边的情况到底是如何了她也不得知晓,只能干着急的等着。 温偃在越国的皇宫中有一个弟弟,名叫温言。 温言是温岭为数不多的儿子其中的一个,也是柳筠长久以来都未曾对其下手的一个幸运儿。 他的母亲是梅妃,是柳筠的表妹,可梅妃与柳筠的关系并不好,又是庶出,所以就算与柳筠有着这样一层关系,梅妃也不曾享受过温岭的恩宠,生下了温言后便大病了一场,不到三十年华便就早早弃世了。 后来,温言就由后宫中的一个贵人抚养,今年也不过才十二岁。 温偃对温言其实并没有什么深刻的印象,细细想来连面都未曾见过几次,当初只是因为二人的名字读起来相似,温偃便将这个年幼的弟弟记在了心中。 柳筠不断将越国的皇室血脉一个接一个的扼杀,而温言则在温辞的保护下,未曾露出过半点的风头,饶是柳筠也不曾重视过温言的存在。 倘若不是因为这次的危机,温偃也许根本想不到温言这个人。 如果可以的话,温偃其实并不想让尚还年幼的温言参与到这党争之中摸爬滚打,可既然他生在了帝王家,就必须要面对这样的命运,温言是这场危机中,能够帮助沈君临和楚依唯一的一个突破口。 沈君临和楚依身为越国皇室的外臣,要与当今皇后争权,根本是摸不到边际的事情,可若是有了温言,情况将会大大的不同。 皇子争权,去明里暗里的笼络朝堂势力,很多事情都要名正言顺的多,若是沈君临和楚依独自去做这些事,那柳筠难免不会死死咬住这一点,给他们扣上一个谋反的罪名,到时可就麻烦大了。 温偃给沈君临写的那封信里,便是要提醒他们温言的存在。 几天里,温偃做什么事情都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绿竹看在眼里,不免有些替温偃感到难过,绿竹只以为温偃是为了楚轩的事情,当下也不由开口劝道:“皇后娘娘,您别整日里愁眉苦脸的,您这样好运是会跑光的,皇上日理万机,这几天想必也是有些忙不过来罢了,这阵子皇上对您的宠爱,奴婢们都是看在眼里,乐在心里,依奴婢看,皇上这几天就会过来看您了。” 温偃知道绿竹是在安慰她,可对于楚轩温偃并没有什么好期待的。 温偃看不懂楚轩的心,她和楚轩都活的太过清醒了,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知道自己会伤害到什么,到最后有些感情纠缠久了,已经分不清楚,到底是要爱,还是要赢。 温偃想,楚轩对她的感情,大抵便是如此而已。 人就是那么奇怪,什么也没有的时候也能过的下去,可当有了一,二,三,就会想要四,五,六,等有了四,五,六,又觉得七,八,九也不能少,最后人人都想要十全十美。 可对温偃来说,自由才是最奢侈,最珍贵的东西。明明世上那么多人都拥有的东西,可温偃却连其中的含义都不曾领略到过。 宋娴怀孕的消息是在第二天传出来的。 温偃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中微微刺痛了一下,然而这种感觉很快就被她驱散了。 可绿竹看上去却比温偃还要着急。 “皇后娘娘,这宋贵妃要是生出来一个儿子,那可是我们楚国的皇长子,这后宫向来母凭子贵,到时候她的风头压过了您该如何,您怎么一点都不着急啊?”绿竹看上去倒是真心实意的为温偃担心的。这其中的真心又夹杂的几分的私心,温偃不愿意去想,至少此时,她的身边还是绿竹陪着她。 温偃看起来却坦然的多,她浅浅一笑,拿起一旁的茶具缓缓的煮起茶来,淡道:“何必去担心那些有的没的,未来是什么样子谁也说不准,况且,我早已厌倦这后宫争斗,他楚轩就是生十几个孩子出来,我也不会去多看一眼。” 绿竹瞧着温偃这淡然的模样,一时间也有些语塞。 楚轩刚刚走进寝宫门口,正巧听到了温偃与绿竹的谈话。 他的脚步有些打顿,胸口似有雷霆万钧,可到了唇齿之间却只剩云淡风轻,楚轩缓步走了进去,温偃回头看到他时,心跳似乎不自觉的漏了一拍。 那种感觉好像是做了什么错事被发现了一般,温偃的心中下意识的想:刚刚的话,他难道都听见了吗? 温偃的表情淡然,让人看不清她在想些什么,她明显有些意外,轻道:“你竟没有陪在宋娴的身边,真是稀奇。” 楚轩勾了勾嘴角,淡道:“她刚刚睡下了,这几日太忙,便想着来看一看你。” 温偃挑了挑眉,显得有些不在意。 楚轩似乎有些累了,也不管温偃有些不解的神情,缓步走到床前,掀起衣摆便躺了下去。 温偃有些惊讶的看着他,这人来到这里,就是要来睡觉的不成? 绿竹也是个极有眼力见的,见两人的模样,也不再多留,寻了个借口便出去了屋子。 一时间,屋中只剩下温偃和楚轩两个人。 温偃站在原地,有些尴尬,她走到床前,轻呼了一口气,道:“皇上要是来这儿专门睡觉的,那我就不打扰了,您好好睡。” 温偃说完,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她不太想和楚轩单独待在一起,许是最近挤压的事情,让温偃总是觉得无法像往常那样肆无忌惮的面对他。 温偃也再打算理楚轩,转身便往出走去。 “回来”楚轩硬邦邦的唤声,让温偃的脚步猛的一顿。 温偃有些无语,她回头看去,却见楚轩已经从床上坐了起来。 楚轩半倚在床扉,嘴角勾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他抬手拍了拍塌沿,对温偃招了招手,轻道:“过来。” 温偃站在原地,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 楚轩也不着急,就淡淡的看着她,似乎在等她过来。他的目光坦荡清澈,好像再告诉她:‘我不会对你如何,过来吧’。 二人就这样无声的对峙了半天,温偃最终还是被他炙热的目光打败,她塌下肩膀妥协,缓步走了过去。 第四百一十三章 情迷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温偃还是上当了。 她的屁股还未等坐实,楚轩便双臂一收,将她揽进了怀里。 温偃一时间未反应过来,她的脸瞬间变得通红,象征性的挣扎了几下,可楚轩的力气要大的多,手臂的力道没有消减半分,反而越箍越紧。 楚轩将脸埋在温偃的颈窝,呼出的气息让她觉得又麻又痒,他的呼吸深深浅浅地扑在她的皮肤上,温偃的双颊红的滴血,她仿佛听见自己血管里慌乱流窜的血液倒灌进心脏,继而又澎湃而出的声音。 就像在海边夜晚的那些起起落落的浪潮。 “你这是在做什么?”温偃终于忍不住开口,她的身体有些僵硬,双手也不知该放在哪里才好。 楚轩许久都没有说话。 温偃还想再说些什么,头一个字还未等说出口,只听楚轩轻轻的“嘘”了一声。 温偃还未说出的话被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我很累,让我在你这里歇一歇吧。”楚轩的声音很软,里面似还透露出了一些疲惫。 温偃兀自有些奇怪,她以为宋娴怀孕,楚轩应该是欢喜的,可看他这个模样,别说欢喜,竟然还有些淡淡的哀愁。 温偃本不想对和楚轩有太多情感上的拉扯。因为她知道,楚轩从不是她的归宿,这样下去,温偃不知道该如何守住自己对他的防线。 不可否认,温偃是害怕的,害怕自己因为多余的感情,而舍不得离开。 “宋娴怀孕了,你觉得这是好事吗?” 楚轩的这句话说的有些不明不白,温偃听罢,竟是半天都没有回答上来,是不是好事?为什么会这么问? 温偃一时间有些跟不上楚轩的心路历程,只得吞吞吐吐的回答:“这是你的第一个子嗣,自然是好事。” 楚轩听完却沉沉的叹了一口气。 “宋奎最近仗着我对娴儿的宠爱,在朝堂上越发的活跃,我刚刚登基,在各个方面的根基还未扎稳,宋娴怀孕,倘若生了一个皇子,那宋家的势力必会愈加难以掌控。”楚轩微微眯起眼睛,目光深远,里面满是沉思。 温偃不是不明白楚轩的担忧,楚轩能登基,有一部分是依靠了宋家的力量,如今宋奎手中握着不少的兵权,对每个帝王来讲,功高盖主是大忌,宋娴若是生了一个公主还好,倘若生了一个皇长子,那对楚轩来说,未必会是一件好事。 温偃敛起眉眼,轻道:“那你想如何?宋娴怀的可是你的亲生骨肉。” 不论如何,孩子是无辜的。 楚轩摇了摇头,看起来极是苦恼。 “从现在开始,将宋奎手中的权利的收回一些吧,先削弱他的兵权,宋奎也不傻,若他是真心辅佐你,也不会在明面上对你表现不满,日后多多提防着些就是,宋娴肚子里的孩子不该成为政事的牺牲品,况且那还是你的第一个子嗣。” 温偃的语气平淡,听不出感情。 楚轩轻轻的点了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但其实,这件事还有另一个办法可以解决。” 楚轩卖了个关子,成功的引起了温偃的兴趣,不由问道:“还有一个办法?” 楚轩点了点头,在温偃的耳边轻道:“只要你也怀上我的子嗣。这是最直接的办法。” 说着,楚轩手上的力道加重了些,让温偃的身体与他更为紧密的贴在了一起。 温偃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刚刚恢复常色的脸‘刷’的一下又变得通红。楚轩的身体很热,如同一块烙铁,将她包裹在其中。 楚轩感到了温偃细小的变化,他将脸埋在她的颈窝,呼吸轻轻浅浅的扑在她光洁的皮肤上,他的声音似是呢喃:“皇后的孩子是为嫡子,最有资格成为皇太子,继承皇位。” 温偃想要推开楚轩,可全身似是僵硬了一般,半点都动弹不得。 “楚轩,你冷静一点。”温偃的声音有些不易察觉的颤抖,宋娴那边刚刚怀孕,他就来到她这里与她调情,这算什么? 楚轩恍若未闻,抱着她的双臂没有松懈分毫,温偃垂着头,却被他捏着下巴转了过来,让她不得不直视楚轩炙热的双眼。 温偃想要推开他,她的心里有着一个声音在呐喊,告诉她不可以,不能再继续下去,挣扎之中,温偃只觉他的唇落在她的眼皮上,滚烫地。 她不由自主闭上眼,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想要逃开,可身体却不争气的无法动弹。 他顺着眼皮辗转吻下来,眷恋地停在她的耳垂上,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沉声在她耳边道:“就算你讨厌我也没关系,总比被你遗忘来的强。偃,我要你记得我,永远也忘不掉我。” 楚轩重重吻了下去,好似要将她吞噬一般。温偃甚至能感觉到唇上微微的疼痛,下意识地张口欲呼,立即为他撬开唇齿,犹如搜索秘密一般,细密地寻找,彻底的颠覆。 一个吻堵住了温偃后面所有的言语,那吻那样温柔,楚轩揽着她极为瘦弱的腰肢,一只手插在她的发间,一瞬间,温偃只觉大脑一片空白。 她只觉全身都软了下来,大大的睁着眼睛,她的心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后背密密麻麻出了一片汗,即使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彼此滚热地肌肤,有什么东西要呼之欲出。他抱得这样紧,全身的骨节似乎都要断裂开。 这种感觉使她从喉咙里发出战栗的*,温偃浑身一软,靠在他身上,没了气力。这样甜蜜又凶悍的深吻,实在是……令人心慌意乱……而且意乱情迷。 温偃无助地紧紧抓住他肩头的衣服,像落水的人,毫无抵抗能力,只觉他辗转从唇上吻下,顺着下巴,一直吻到脖子上,为他触过的地方,像有火在烧。 温偃的意识有一瞬间的清明,可下一刻又沉浸在他温柔的吻里,她全身的毛孔仿佛都浸泡在甜美的东西里,一寸一寸酥软下来,完全不由自己掌控,她的一举一动,仿佛都被他操纵了。 “偃……”楚轩在她的耳边一遍又一遍的呢喃着她的名字,手已悄然探到了腰间,轻轻的解开了她的衣带。 直到凉意袭来,温偃迷离的双眸中才终于有了些清明,她有些懊恼,不知不觉间,竟然如此简单就被他给俘获了。 “楚轩。”温偃抓住了楚轩越来越不老实的手,沉声唤他的名字。 尚沉浸在情欲之中的楚轩听到温偃如此沉着的叫他的名字,不由抬头看向她,他感觉温偃那一瞬间的面容像是隔了层层雾气,他看不真切,等他看清了,她目中的情绪已经隐了起来,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只是静静地看着轻纱帐顶。 一瞬间,楚轩所有的兴致都被她那双澄澈淡漠的眸子尽数驱散。 他坐了起来,有些嘲弄的笑了笑,抬手揉了揉眉心,有些无力的苦笑道:“温偃,你真过分。” 温偃也坐了起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她无法接受此时的楚轩。原因是什么,温偃自己也有些不清楚,或许是因为心中的一道道隔阂,让她不知该以什么样的情绪去面对他和接受他。 另一个女人此时正怀着他的孩子,陪伴了她那么多年的人也因他而背叛了自己,一次次的失望与自说自话,让她对他愈加的心灰意冷。 不是没有感情的,可就是因为有感情,她才会更加的想要逃离他的身边,当对一个人产生了不一样的感情,也因为爱这个人而领略了失望和辜负,才会明白,原来漫长的人生道路中有比摔跤更让人感到疼痛的事情。 空气一度很沉默,漫长的寂静如同一个个的小蚂蚁般密密麻麻的啃噬着她的心脏,良久,温偃似乎听到楚轩轻轻的叹了口气。 楚轩回头,如往常般对她微微一笑,温偃有一瞬间的失神,却见楚轩抬手,在她的脑门上轻轻的弹了一下。 力道不大不小,却还是让温偃下意识的抬手揉了揉,她有些不解,楚轩却只是笑了笑:“我好像太心急了,偃,我希望你能够全身心的接纳我,在那之前我不会再这样对你。所以,你不要再这样一脸复杂的看着我,我会觉得有些心慌。” 温偃一度觉得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再不然就是楚轩的脑子出了毛病。 他竟然说他会觉得心慌。 温偃觉得今天的楚轩有些反常,她着实有些跟不大上他的心路历程。莫不是宋娴怀孕的消息,让楚轩受了些刺激不成? “你——”温偃的头一个字刚说出口,只听门外的绿竹的声音忽然响起:“皇上,皇后娘娘,毓秀宫有人来传话,说是贵妃娘娘醒了之后一直在哭,要请皇上移步前去看看。” 温偃将想要说的话吞进了肚子里,改口道:“快去看看吧,她现在有身子,若是动了胎气就不好了。” 楚轩却不着急,他轻轻点了点头,样子有些无奈。 “那我就先走了,待那边稳定了,我再过来。”楚轩的笑容有些牵强,看起来因为宋娴怀孕的事情,他烦心比开心要多。 温偃浅笑着点了点头,楚轩很快便离开了,直到耳边的脚步声渐渐消失不见,温偃坐在床上,整个人如同泄了气的气球一般。 细细算起来,和楚轩发生的让她感到心痛的种种事情,只是残酷罢了,它水到渠成也必然发生,算不得残忍。 这些年来,离温偃最近的是他,离她最远的也是他。 第四百一十四章 赵烨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楚轩走后,温偃仔细的琢磨了一番,越想越觉得上火。直到三更温偃还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 楚轩过来是干嘛的?过来和她诉苦?还是打算趁着这个机会将她吃干抹净? 温偃越想越气,怎么也睡不着觉,随后索性直接从床上弹了起来,从柜子的极其隐蔽之处掏出了一坛酒。 这是温偃在沈君临临走之前央着他带来的,是楚国著名的酒城衡阳中,一位老先生亲手酿的酃酒,就是宫中都极少能够尝到,便是如此珍贵的酒,此时却是给温偃来浇愁用的。 温偃没有惊动绿竹,就着微小的灯火独自喝了半宿的闷酒,就着酒意,温偃的嘴里骂骂咧咧,有骂暖春,有骂宋娴,可大多却都是骂楚轩的。 白天的时候温偃被楚轩带到了圈子里,差点就莫名其妙的把自己给了出去,直到现在她才反应过味儿来。她在楚轩面前完全处在一个极其被动的位置,这种感觉让温偃有一些无力感。 爱情不过是一种运气,幸运的人在一开始就遇到了,运气差那么一点儿的跌跌撞撞几次也能遇到,运气不好的,也许一辈子都遇不到。 温偃无法准确的给两个人的感情下一个定义,最开始她和楚轩只是合作关系,但现在很多事情都已经结束了,她不知道楚轩为什么还要将她禁锢于此。 温偃想过一万种可能,但她清楚,这一万种可能里面绝对不会包含楚轩爱上了自己的这种可能性。 温偃很清楚楚轩的为人,他一直都是一个很理智的男人,他如今是这楚国的国君,曾经想要得到的东西都已尽数握在他手,他可以喜欢上任何一个女人,却独独不能够去爱谁,有了爱人就有了软肋,可他绝对不会允许自己有软肋。 这世上有很多事情都非她所愿,可她对此无能为力,人生中最强烈的挫败感便来源于此。 绿竹第二天一早进了温偃的房间的时候,着实吓了她一跳,最先入眼的是地上散落的酒坛,紧接着是坐在床榻边上的温偃。 一夜未眠,温偃的双眼红肿,眼底有着一圈明显的黑眼圈,她的身上满是酒气,见有人进来,温偃才抬起了疲惫无神的双眼,然后打了一个浓浓的酒嗝。 “皇后娘娘!您这是怎么了啊!” 绿竹手里端着洗漱的铜盆,她连忙将盆放在一边,走到了温偃的面前,绿竹被温偃的模样吓的不轻,两条秀眉嗯紧紧的纠在了一起。 温偃一夜未眠,加上宿醉的原因,她的头有些昏沉,她有些无力的摆了摆手,轻道:“我没事,去给我准备洗澡水,我现在浑身难受的厉害。” 绿竹忙连声应下,又将毛巾在水中浸湿,递给了温偃擦脸,看着温偃的模样,绿竹的心里也着实不是滋味,越国的事情还没有什么着落,这下宋娴怀孕又将楚轩的心思全都引了过去,还有许许多多的琐事烦心,温偃这瘦弱的肩膀,着实担负了太多了。 越国。 温岭病重,朝堂之中人人自危,凡是呈上的奏折皆会由柳皇后过目,手中权利愈加之重,柳筠则趁此空挡,明里暗里支持母家权势,柳家位高权重,势力越发猖獗,手中掌握的兵权也远超出了一个太尉该有的大小。 韩风奉命守在寝宫门口,凡是温岭入口的药物皆要专人试毒后放行,除了贴身的公公和几个婢女以外,闲杂人等一律不允进入,贵妃一下等级的妃嫔皆在殿外请安,直到温岭病好为止。 韩风防着的主要还是柳皇后,不管温岭的病重到何种程度,只要他还有一口气,这越国的天就不会变。 楚依则是以韩将军之妻的身份入住了皇宫之中,明面上是韩风不舍妻子担心,但实际上,楚依和韩风是要在暗中助沈君临一臂之力,同时保护着温言的安全,提防着柳筠的陷害。 沈君临来到越国后,便直接去找了越国的大学士,赵烨。 赵烨曾与沈君临有些交情,刘烨今年已年过五十,深受温岭信任,担任内阁大学士一职已有十载,可这越国朝堂上的文武百官,连同越国上下的百姓,却不仅仅是因为他的官职而知晓赵烨的大名。 原因只有一个,就是这赵烨爱酒成痴,传闻他曾喝过天下第一酿酒师的酒,家中有一个极大的酒窖,里面的收藏多到数不胜数,自己的酿酒技术更是美名远播,这天下有不少人曾慕名而去,花下重金只为求一坛,可这赵烨却是个极其奇怪的人。 要是他看不顺眼的人,就是给他几千两银子,他也吝啬的一滴都不赠予,可他却常带着一些珍藏的美酒去和府邸附近的一个叫花子喝的一醉方休。 赵烨为人极是乖僻,性子耿直,辅佐温岭多年,为其分忧解难,极受温岭器重,尽管他说话时常忠言逆耳,可温岭却极少会与他发脾气。 赵烨刚正不阿,就是柳筠也难以将其拉拢过去,而沈君临与赵烨的结缘,自然也是离不开‘酒’这个重要因素。 昔年赵烨暗访楚国时,便是与沈君临在一家酒楼中初次见面,二人机缘巧合的坐了相邻的座位,那时沈君临喝的便是衡阳中的一位老先生酿的酃酒,那老先生并不是什么有名的酿酒大家,可酿出的酃酒味道却是一绝。 赵烨闻到味道,便就和沈君临讨了一杯来喝,二人便就因为这杯酒结缘,沈君临见赵烨虽已年过半百,可对酒的造诣却是极高,二人越说越投机,那赵烨便就这样将沈君临当做了知己,直接道出了自己越国大学生的身份,让沈君临日后去越国,定要去找他喝酒。 沈君临对他耿直的性子也颇有好感,当时只想着结交这位酒友,全然未曾在意过他的身份。 然而说巧不巧,越国现下变成了如此胶着的模样,沈君临要想帮助温偃稳住越国权势,断然少不了赵烨的帮忙。 沈君临去赵烨的府邸寻他时,还特地带了几大坛子珍藏的极品酴蘸酒,那是连他自己都舍不得喝的极品,为了贿赂赵烨,沈君临着实是下了不小的心思的。 赵烨见了沈君临,果真极为欣喜,看到他带来的酒时,赵烨更是乐的要合不拢嘴。 越国的朝堂上,主要的势力分为三股,一股是柳皇后的父亲,柳太傅,一股是丞相,周承德,还有一股就是内阁大学生,赵烨,沈君临的身份尴尬,想要接触到朝政之事,必须要有一个出发点,而这赵烨就是沈君临将手伸到朝堂之中的最好的踏板。 赵烨虽然爱酒,爱知己,可比起那些,赵烨却明显更爱自己的国家。 当沈君临有意无意的提起越国朝政之事时,赵烨当即就变了脸色,直言道:“沈公子,老夫虽一生爱酒成痴,可脑子却还没有喝傻,你此次前来,应该不止是要来与我喝酒的吧?我越国当下的确起了内乱不假,可倘若你是楚国派来搅局的人,那就恕老夫不讲情面,将你哄出越国的权利,老夫还是有的。” 上一刻还喝的醉醺醺的赵烨已全然没有了刚刚迷蒙的模样,他的目光混浊而又深沉,那样的眼神是久经权势征伐的狠绝和冰冷。 沈君临是有些意外的,一个打初见开始就是一个醉老头模样的人,忽然换上这么一张严肃深沉的脸,如何都会让人感到不自在。 “在下并非楚国派来的人,而楚国七公主的密友,公主自从听闻越国内乱之事,就极为恼火,归心似箭,可奈何公主身不由己,无法亲自回来帮助王上整理大局,赵老先生是越国王上极为信赖的大臣,这是天下人皆知的事情,倘若沈某真的是居心叵测之人,何必要特地来找您?” 沈君临不卑不亢,直视着赵烨凌厉的双眼。赵烨的脸因为喝下了半坛酒而变得有些红,他的眼里满是探究,目光凌厉,好像在观察着沈君临的所言是真是假。 沈君临见赵烨不说话,心中明白他并没有相信自己,转而又道:“赵老先生,现在朝堂上的局势您应该比我还要清楚,柳皇后意图掌权,柳家势力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就猖狂崛起,这样下去,这越国的江山怕是要姓柳了,周丞相的立场中立,只效忠越国而不在乎掌权之人是谁,能够扭转这种局势的人,赵老先生,非您莫属。” 沈君临的态度诚恳,赵烨在政场摸爬滚打多年,岂会不明白他所说的那些话,现在的这种情况,他不是不着急的,可他只是一个内阁学士,虽在温岭身边做事,可实际却并没有太大的权利。 况且,由一个外人,还是一个来自楚国之人的劝告,他多多少少是怀疑的,沈君临口中的七公主,赵烨不是没有印象,记忆中,那位公主似乎是个极聪明的孩子,若他真的是受七公主所托而来,或许现在的情况真的能够有转机也不一定。 沈君临见赵烨的目光飘忽不定,知道他的心中已有些动摇了,赵烨是除了韩风以外为数不多的忠臣之一了,沈君临相信赵烨一定会帮助于他,当即便又趁热打铁,从怀中掏出了一封信,递到了赵烨的手中。 第四百一十五章 交涉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这封信是温偃给他寄来的。 上面没有太多的说辞与嘱托,只写了两个醒目的大字:温言。 沈君临虽然对越国的各个事情都细细调查了一番,可这温言却是沈君临从未听到过的名字。 他多方打听,才通过温辞的口中得知这个温言是何人。 温岭的第九个孩子,当今越国的九皇子,今年不过才十二岁,还是个不大懂事的年纪,在温辞和温岭暗中的保护下侥幸活到了今日。 在沈君临得知了温言的身份后,他瞬间便明白了温偃要告诉他什么,尽管温言还小,可他既是皇子,就必然要肩负起责任来,沈君临必须要拥护和辅佐这个年幼的皇子,以温言的名义,他才能够名正言顺的去打压柳筠。 就是这样一个不受重视的皇子,如今却是能够与柳筠争权的唯一筹码。 赵烨看到这封信后,目光闪烁了一下,末了又将信合上,微一沉吟,似乎在慎重思考。 沈君临见状,开口轻道:“不瞒您说,沈某之前本想远离朝堂,隐居山林,去过安稳宁静的日子,可公主因为越国内乱之事一直闹心不已,我不忍看到她那般焦灼,才会来此管这件闲事。” 赵烨却挑了挑眉,他活了半辈子,见过的事情经历的感情太多太多,沈君临在谈及温偃时,那眼底隐忍的情感已被赵烨尽收眼底。 内阁大学士的名号不是白来的,赵烨何其聪明敏锐,当即便隐约明白了沈君临的一些心思。 “公主对你来说就这般重要?若我是你,定然不会那般轻易放弃安稳的日子,转而跑过来淌这摊浑水。”赵烨没有直接说他是否已经相信了沈君临,只是不明不白的说了这样一句话。 沈君临也接着他的话头,他浅浅一笑,轻声道:“赵老先生应该也有生命中最为重要之人吧,为了那个人可以舍弃一切,莫说自由,便是沈某死在了这越国,也是心甘情愿。” 他顿了顿,又道:“自然,在帮助她实现她的期盼之前,我不会死,更不能死。” 赵烨没有说话,落在信上的目光转而挪到了沈君临的身上,他目光如炬,仿佛能将人看透一般。 沈君临也不着急,任由他打量。 “话虽如此,我如何才能相信你的话是否是真的?虽然有着公主的亲笔信,可这毕竟是我越国的大事,你一个外人,万一你趁虚而入,耍什么小手段,届时我赵烨岂不是成了越国的罪人?” 赵烨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而这话里话外的意思,沈君临也听得明白。 赵烨无非就是想要一个筹码,一个让沈君临无法在越国掀起任何大风浪的筹码。 “那您想要什么?” 沈君临问的直接,无论赵烨想要什么,他都必须要满足他,为了稳住越国现在的形式,赵烨的力量必不可缺。 ——他更不能辜负温偃对他的信任。 赵烨对沈君临的直白明显有些意外,他的眉毛拧在了一起,轻叹道:“沈公子,老夫并非是咄咄逼人之人,但一旦牵扯上党争之事,‘知己’这一层关系,就显得太过薄弱,若说老夫想要什么——” 赵烨顿了顿,低沉的嗓子发出两声略显沧桑的笑声:“哈哈,老夫除了酒以外,一生再别无他求,可此事却是不同,沈公子若真的想要证明自己,就拿出一些足以说服老夫的东西吧。” 沈君临不禁笑了笑,这并不出乎他的意料,虽然与赵烨相处不久,也不甚了解于他,可此人的行事作风却是出了名的光明磊落的。 “沈某并没有什么能够证明自己的东西,可却能以性命担保。老先生位高权重,沈某不过只身一人,想要在下的性命也不过是您动动嘴皮子的事,您何不以时间来辨认真假,在下会用行动来让您信服。” 沈君临拿起酒壶,往赵烨面前已经空了的酒杯里倒了些酒。 赵烨的目光挣扎,随后点了点头,淡笑道:“好,老夫就看看你要如何证明你自己,若真如你所说,那老夫定当为了越国的安稳而鼎力相助。” 二人达成了共识,相视一笑,酒杯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在傍晚的余晖中听起来格外的豁达。 沈君临之所以这样落话,是他敢打赌,柳筠下一个要对付的人绝对会是赵烨。 而他必须要趁着此次的机会帮助赵烨将柳筠抵挡回去,只要成功了,他就能得到赵烨的信任,机会只有这一次,他必须要仔细提防,倘若赵烨倒台了,那事情将会变得无比棘手。 沈君临绝对不能允许这种情况发生,他要做的第一步,就是帮助赵烨,只要这第一步迈了出去,那后面的事情都要容易部署的多。 柳筠曾不止一次对赵烨示好,有意拉拢,可赵烨向来是一个死脑筋,对柳筠涉政之事也颇有微词,早已被柳筠视做了眼中钉。 沈君临不知道柳筠何时才打算对赵烨下手。 倘若柳筠并不打算先解决赵烨,而是打算解决另一个麻烦,那此事就要麻烦了许多。 那另一个麻烦,便是温言。 柳筠迟早会对温言下手,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温言是越国皇子,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只要沈君临开始运转计划,带动朝堂的风向而拥护温言,那柳筠绝对不会对此事无动于衷。 甚至从温言还未露出任何头脚的现在,沈君临便已经开始担忧了,温言是唯一的筹码,他绝对不能允许他出现任何的意外。 “赵老先生,在下还有一事相求。” 想到这里,沈君临便又忍不住开口,后宫之中,只靠温辞的保护是远远不够的。 “请说。” “关于九皇子的安危,在下希望您能出一臂之力,九皇子是越国皇室里唯一的命脉,绝对要保护周全!” 沈君临的面色严肃,此事事关皇室命脉,就算赵烨并不信任他,也总不会不管此事。 赵烨听罢,果然正色的点了点头,末了又意味深长的问道:“九皇子在深宫之中,从未听王上提起过,这么多年老夫几乎已经都要忘记了他的存在,不过你说的的确不错,只是……老夫只是一个朝廷官员,手臂还没有长到能伸到后宫之中……” 赵烨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可他的语气里却带了些试探的意味。 沈君临自然也听了出来,他何其聪明,自然是明白赵烨是在试探自己到底调查了多少关于越国的消息。 沈君临无意隐瞒,当下便直接道:“赵老先生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您的妹妹乃贵为当今的德妃娘娘,关于这件事在下还是知晓的,您管不着此事,可静妃娘娘却是管的着的。” 赵烨并没有很意外,只是低声笑了笑,让人看不出他此刻的情绪。 “沈公子还真是没少调查啊,就是你不说,老夫也自然会保护好他的,现在的局势紧张,这唯一的皇室血脉自然是不能在那深宫之中不明不白的断掉的。” 沈君临这才放心了些,赵烨着实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忠臣,若能得到他的帮助,稳定越国局势便是如虎添翼。 沈君临此时更加坚定了这个想法。 楚国。 自打楚轩决定将宋娴肚子里的孩子留下后,温偃一连一个月就只见了楚轩寥寥四面。 有一面是在御花园里碰着的,连着楚轩还有宋娴,剩下的三此,则是楚轩来看望她时见着的,不过待了还不到一个时辰,就被宋娴一个劲的催,给催了回去。 温偃也乐得轻松,有绿竹陪着她,她也不算过得太无聊,无事便喝一喝小酒,看一看话本子,整日在这一亩三分地里闷着,如果不去计较‘自由’这回事。 她的日子算起来过得实在算不得太差。 唯一让温偃意外的是,这一个月里,暖春只来找过她一次。 暖春在她身边那么久,她是了解暖春的,暖春的脑子向来聪明的很,大约也明白自己已经暴露了,也不在温偃这里自讨没趣。 其实温偃并没有把话光明正大的和她摊开,只是明里暗里的提点了她几下。 温偃并不恨暖春,尽管她也设计害过她,尽管她让楚玉的名声尽毁,或许是从前的温偃,她定然不会轻易放过暖春的,可当她多活过了一些岁月,她才明白,每个人其实都有她不为人知的苦衷。 她爱楚轩,而爱一个人,是有理由去背叛全世界的。 直到经历了太多生离和死别后,温偃才渐渐发现,从前的她是那么偏激,从前的她总会去想要留那些留不住的,从前的她总想对那些要走的说别走。 有很多重要的东西在有意无意间都丢了。 温偃相信暖春从未想要真正害过她,她不过是想以自己能做的一切去拉近楚轩对她的目光。 暖春是爱着楚轩的,那爱胜过礼数,胜过人伦,胜过道德,胜过心底的举棋不定,胜过天下悠悠众口。 温偃无法去指责她,更不忍去指责她。 温偃想,这么多年来,虽然暖春跟着她走了很远很远的路,但有个地方,她和暖春永远都到达不了,那就是爱人的心里。 偏执的人一旦陷入爱情,就会成为自己的囚徒。 第四百一十六章 温言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温言生病了。 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沈君临已经以赵烨学生的身份混入了内阁府的文华殿内。 然而他身份尴尬,赵烨又没有真正信任于他,自然不会将他带进皇宫之中,沈君临无法随意进出皇宫,只能和楚依以书信的方式传递消息。 温言是个懂事的孩子,许是自小经历的那些事情,使他的性子尤为深沉,今年明明不过十二岁,可却不似一般孩子那般任性妄为。 温言自出生下来的十二个年头,便没有一日过过安生日子。 他的母亲梅妃生下他以后,便因为抑郁过度而早早弃世,又因柳筠膝下无子,最开始,温言其实是要被过继到柳筠那里,给她当儿子的。 可温言在四岁那年却生了一场大病。那场病险些将温言的小命给赔进去,后来因着他命大,到底是给熬了过来,可脑子却因为连着几天的高烧,给烧坏了。 那之后,温言整个人就变得痴痴傻傻的。 一个傻子,自然是不能给皇后娘娘当儿子的,于是这过继的事情就这样不了了之,温岭于心不忍,而让后宫一个品阶极小的韩贵人抚养了温言。 韩贵人和生前的梅妃关系极好,自然也就将温言视如己出,照顾这个痴傻的小皇子直到十一岁。 可上天眷顾。 六岁时,韩贵人忽然发现温言的痴病竟逐日的减轻了许多,后来又秘密的找了个大夫给温言看了看,却说是这孩子的脑子本就没有什么太大的毛病,按理说早就应该恢复正常了才对。 原来竟是温言这一两年一直都在听温辞的话,装疯卖傻,那时温言不过才五六岁,自然不懂为什么要装疯,只是温辞告诉他,若是不装,那么皇后娘娘就会来要他和韩姨娘的命。 温言一听若是自己不装,韩姨娘就会死,当即就给坏了,每日疯疯癫癫的模样竟比以前还要厉害几分。 可到底还是被韩贵人发现了端倪。 韩贵人自然明白温辞为什么要指使温言这样做,纵使她在宫中并不受宠,可这么些年,柳皇后暗中害过多少皇子和龙种,她心里是明镜的。 温言这么多年之所以能够平安活下来,无非是因为他是个痴儿,又不受温岭重视,而现如今能让温言继续活下去的方法,就是继续装疯卖傻下去。 韩贵人对温辞是感激的,而温辞对于这个弟弟,也是打定主意要保护到底。 直到温言十一岁那年,韩贵人无意中被温岭翻了牌子,而后一连几夜都宠幸于她,这本是好事,可对于一个从不受宠,又没有任何后台的嫔妃,这就算不得是多么好的事情。 温岭果然几夜新鲜后,就将韩贵人忘到了脑后,后宫向来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再加上有柳筠这号心狠手辣的人物。 于是韩贵人就在一个夜里,上吊自杀了。 说是自杀,可所有人都明白这是怎么回事,韩贵人膝下有一个十一岁的痴傻皇子要照顾,为人老实本分又乐观,毫无预兆的自杀,这道理根本就说不通。 可没有人会去追究这件事情,后宫中每年都会进来一批又一批的秀女,不过自杀了一个贵人,后宫的嫔妃们讨论几天,这事也就随风而逝了。 可温言却受到了不小的打击。 十一岁的温言已经开始明白事情了,自那以后便沉默寡言,从宫女太监那里,也多多少少的听闻了自己的身世,也知道,他的生母还有韩姨娘,全都是因为皇后娘娘而死的。 温言将柳筠的名字深深的刻在了心中,后来他的性子就变得深沉了许多,温辞也费劲心力的将温言保护在了自己小小的羽翼之下,不让柳筠注意到他分毫。 温言就那样时而装疯卖傻,时而沉默寡言的又平安度过了一年,寻常人家里十二岁的孩子,正是在父母左右承欢膝下,整日欢声笑语玩泥巴的年纪,可温言的十二岁,整个人却深沉的如同一匹老马。 他那双纯洁的眼睛见了太多的污浊。 就像是所有的生命,在最开始的时候都是纯白无暇的,一个人并不是生来就了解周围的险恶、命运的不公和人性的丑陋,可是时间总会在原本干净的底片上涂上一层又一层的污垢。 直到温岭大病,越国上下乱作了一团,后宫中,柳筠只手遮天,甚至将手伸到了朝堂上,开始涉政。 温辞的羽翼用来自己飞上天空已是勉强,何况还要时时刻刻带着一个连翅膀都没有长出来的弟弟。 这种时候,就算温言继续装疯卖傻也已经无济于事了,一旦柳筠想起他的存在,她是断然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对她有威胁的存在的。 柳筠对温辞还算客气,至少她没有马上就对温言下手,而是等上了半个月。 温言年岁本就幼小,再加上因为小时候生的那场大病,身体更是比同龄孩子要虚弱许多,饶是温辞心细如尘,可到底还是着了柳筠的道。 温言是忽然昏迷过去的。 紧接着就是高烧不退,一张小脸烧的通红,嘴里还一声一声的喊着‘韩姨娘’,让人心疼的厉害。 直到太医过来给他瞧病,才道出了温言是中了毒。 温辞是怎么也没想到,这一个月以来,她每天都仔细的照料着温言的饮食起居,吃的东西温辞也都会仔细的试毒,她本觉得柳筠根本毫无下手的机会。 可温辞却就是在这一点上栽了跟头。 下毒的方式有太多种,温辞从没想到过,柳筠并没有在入口的东西里面下毒,而是暗中派人每日在温言的房间放一束夹竹桃,又日日点着熏香。 这两种东西单独放着,本是没有什么事情,可一旦碰到一起,就会产生剧烈的毒性。 姜还是老的辣,柳筠在后宫中摸爬滚打那么多年,温辞自然是斗不过她的,温言是她们与柳筠对抗最名正言顺的挡箭牌,倘若温言出了什么事情,那所有的计划都将功亏一篑。 这个年仅十二岁的少年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可有可无的痴傻皇子,他是要被他们拥护辅佐,登上高位的越国唯一皇室血脉。 这其中的重要性可想而知,温言对他们的意义重大,楚依整个人都急得火烧眉毛,宫外的沈君临更是坐立难安。 想要将柳筠打压下去,对沈君临来说其实并不算难事,可前提却是温言能够平平安安的当好这个‘争权者’。 沈君临才刚开始执行计划的第一步,脚还没等踩踏实,身后的路就出现了一个大坑。 幸而温辞和楚依发现的早,温言只是陷入的昏迷,还不至死,实乃不幸中的万幸。 在和楚依交代好以后,沈君临便又去找了赵烨,赵烨虽然表面上什么事情都不太上心,可温言的事情他却着实放在了心里。 在沈君临去找赵烨之前,他就已经和自己的妹妹,也就是宫里的德妃,提前交代了下去。 德妃和赵烨是一个性子,无欲无求,为人和善,端的是风雅出尘,别人不犯她她也不犯人,人若犯了她,她定会千百倍的奉还回去。 细细算起来,也是个不好惹的主儿,不然她也不会稳稳的坐在四妃之首,这么多年都不曾倒台,而这柳筠自然没少暗中给她使绊子,昔年她也曾怀过龙种,可却莫名其妙的流了产,此后肚子里便再也动静。 虽然没有证据,可德妃心中却认定了是柳筠做的。面上虽然和柳筠亲如姐妹,可心里却早已恨不得将柳筠挫骨扬灰。 皇上的血脉本就没剩多少,德妃自小产以后又极爱孩子,所以当赵烨嘱咐她要保护好温言时,她便就将此事放在了心上。 温辞虽然是这越国的大公主,又极受温岭宠爱,可按规矩,她是要叫柳筠一声母后的,她的羽翼尚未丰满,在这牢笼之中,单是自保还绰绰有余,可再保护温言却是有些力不从心。 楚依又是一个外臣,更没有资格插手这些后宫琐事。 德妃能够帮忙实属让几人松了一口气下来。 柳筠现在虽然几乎已经只手遮天,可后宫中的四妃还有贵妃们都是温岭极为宠爱的,家族的势力又不容小觑,更何况德妃还是四妃之首,有德妃给温言撑腰,柳筠就是再不甘心,也无法再像从前那样毫无顾虑。 而若说越国的兵力,实际上有接近一半都是掌握在韩风的手里的。 朝堂职中那些文官的明争暗斗,韩风其实从来都没有放在眼里过。 不管那些人拼个头破血流以后谁的权利最大,谁在皇上面前说话最有用,对于韩风来说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因为能够调遣他的人只有温岭,只有当今的王上。 韩风向来忠心,所以尽管手里掌握着那么多的兵权,温岭也从未猜忌过他,换句话说,只要韩风不谋反,那么他手里握着的兵权就永远属于温岭。 韩风对于很多居心叵测的人眼里来说就是一块大肥肉。 只要韩风归顺自己,那所有的问题都将不是问题。 不管是要篡权还是谋反,韩风都是一道非常难以解决的坎。 不过韩风到底是一介武夫,对于柳筠的那些动作,他虽然着急,又不可能对柳筠出兵,根本不知该具体怎么阻止。 但楚依却能够担起这个重任。 温偃便是考虑了很久,才会拜托沈君临来帮助楚依整理越国内乱。 第四百一十七章 陷害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温言的事情才刚刚过去没多久。 柳筠果然就对赵烨下手了。 赵烨在朝堂之上有一个死对头,叫做陈远承,因他品行不端,赵烨曾在温岭面前数次弹劾于他,赵烨为人清廉,又是个死心眼,所谓身正不怕影子斜,所以他也从不怕会与人结仇。 他们二人的关系不好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可这么多年,朝中大臣对两人的明争暗斗早已看习惯,也就不愿再去费力的去调解二人之间的矛盾。 但凡谁家有什么喜事,定然是不敢让这两个人碰上面,曾经有一个与两人关系较好的朝臣,邀请过他们两个人去参加自己孙子的百天宴席,可二人却公然的大吵了起来,将好端端一个喜庆的日子给搅和的乱糟糟。 谁也不想让自己家的什么重要日子被这两个人给搅黄了,于是但凡是谁家设宴,定然是有赵烨就没有陈远承,有陈远承就没有赵烨。 而就在这两个人的关系愈加僵硬的时候。 陈远承却死了。 柳筠见赵烨无法拉拢,只能想办法去削弱他手中掌握的势力,而着重扶植自己的父亲,柳太尉。 陈远承的官职不大不小,况且又到了快要退休的年纪,他的死对柳筠来说有利无弊,而这事本来和赵烨是没多大关系的,自己的死对头死了,说起来倒也算不得是一件值得让他伤心的事情。 可这件事情却远没有看起来的那么简单。 陈远承的身子骨硬朗的很,虽然已是一把年纪,可精神头却是不比赵烨差半分。 可一天夜里,陈远承却忽然生了重病,整个人高烧不退,又吐又泄,就是身子骨再硬朗,可怎么说也已年过半百,这般折腾下去,半条命都要被折腾没了。 大半夜的,街里的药铺都关了门,府邸里的大夫又告了假,太医院又离的太远,一时间,根本找不到别的大夫前来诊治。 陈远承的府邸和赵烨的府邸不过才隔了两条街,陈夫人急红了眼睛,当下也顾不得他们二人的关系如何,当即便派人去了赵烨的府邸去借大夫。 赵烨虽然也不大情愿,可毕竟人命关天,也就没再计较那么多,就让自己府里的大夫过去给陈远承瞧病了。 不借还好,这一借就借出了事情。 陈远承死了。 那陈夫人反咬一口,在葬礼上一边哭,一边控告说是赵烨指使那大夫害死的陈远承。 除了没有去参加葬礼的赵烨,半个朝廷都知道了这件事,不论是同僚还是宫里的太监宫女,私底下都在议论纷纷,让赵烨有一百张嘴也解释不清。 赵烨一生清廉,老实本分,何曾受过如此不明不白的诬陷。 沈君临第一个想到的便是柳筠。紧接着就是赵烨府里的那个去给陈远承诊治的大夫。 这事情太过蹊跷,那陈远承早不死晚不死,偏偏在越国情势如此紧张的情况下死,很明显,这件事就是冲着赵烨来的。 ……… 赵府。 沈君临还未等走进厅堂,就听闻里面传来一阵阵瓷器破碎的声音,紧接着是赵烨的愤怒的喊声:“酒呢!还不快点拿酒过来!” 有婢女战战兢兢的走了出来,见到沈君临后,微微欠身行了个礼,又急急忙忙的往酒窖跑了过去。 沈君临兀自无奈的摇了摇头,大步的走了进去,屋里的地上满是摔破的花瓶和酒坛,铺了一地,沈君临连个落脚的地方都硬是寻了半天。 赵烨像是没看到他一样,有些颓废的坐在椅子上,泛白的发丝有些凌乱,一张脸喝的通红,样子看起来有些狼狈。 “好酒是用来庆祝的,而不是用来浇愁的。” 沈君临的语气平淡,他在来之前就已经想到了会有这种类似的事情发生,可没想到赵烨愤怒起来,竟然比他想象中还要严重几分。 赵烨闻声抬头,冷声道:“庆祝?我赵烨一生清白,对得起自己,对得起所有人,他陈远承生前就与我处处作对,如今就连死了也要让我背负骂名,谋害朝廷重臣,这一罪名,要我以后如何有脸面再去见王上!” 赵烨老泪纵横,手重重的拍向桌面,有些无力,也有些无助,往日那般神采奕奕的模样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一夜之间,他似乎老了许多。 沈君临微微皱眉,对于赵烨来说,一个臣子的清白比什么都重要,这点他是理解的。 “赵老先生,这件事情其实是明摆着您是被人陷害,您为何不去查找真相,还自己一个清白?” 赵烨听罢,眼前似乎一亮,随后又暗淡了下去,轻道:“沈公子,老夫虽然年岁大了,可还不至于看不明白事理,我岂会想不到此事与谁有关?可那个人是存心要除掉我的,就是我将此事调查出来,她也有各种后招在等着,什么贪污受贿…什么欺君罔上…若是再扣上一个谋反的罪名,那老夫全家人的性命都会赔进去。” 沈君临猛觉得不对,他话里话外的意思莫非是要打算放弃? 沈君临没有拐弯抹角,直接把心中的疑问提了出来。 却见赵烨淡淡一笑:“朝堂之事,老夫早已厌倦了,就这样告老还乡,也不失为一个好机会。” 沈君临心下一沉。 “您就甘心如此?在还未真相大白的时候,您就这样离开了,便是畏罪,此事记载在史书,您就是一个有着污点的罪人,遭后人唾骂,赵老先生,您一生清廉公正,就甘心如此吗?况且,你若是就这样离开了,就随了柳皇后的愿,就算日后她篡权夺位,将这越国江山易主,您也不在意吗?” 沈君临有些急了,这件事明显不在他所预料的范围之内。 倘若赵烨真的离开了,那对于他来说就是一个无法弥补的巨大的损失。 单单靠他自己,还有韩风和楚依,是根本没有办法将温言扶植起来的,赵烨一离开,等于给了他们一个重重的打击。 如今沈君临虽入了内阁府的文华殿,可却是因为赵烨的这层关系,赵烨若是离开,那就意味着他部署了这么长时间的计划都将白费了。 他还要去重新拉拢关系,重新去制定计划,更重要的是,柳筠的势力又向前扩张了一大步。同时他帮助楚依和温言夺权的计划也将又难上了许多。 许是沈君临的话说到了赵烨的软肋,赵烨听后许久都没有说话,而是沉思着,模样极为哀戚。 沈君临见赵烨的模样有些动摇,忙趁热打铁,说道:“柳皇后既然已经对您下手,那就说明她对您是极为忌惮的,王上子息克乏,只余一子,柳皇后已经要将其铲除,届时若是王上也糟了她的毒手,那她必定会从旁系血脉中领养一位世子,手握大权,您的存在对越国和王上来说极为重要,倘若您就此离开,那便是帮助柳皇后篡权的帮凶,倘若您不在乎,那在下也再没什么可说的了。” 沈君临的语气透露着些冰冷,他的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若是赵烨还是坚持要离开。那沈君临也只能认栽了。 沈君临的话明显说到了赵烨的痛处,背负杀人的骂名他可以忍,可背叛王上,背叛国家的罪名他却是如何都不能忍的。 “赵老先生若还是固执己见,那沈某也再无话可说,只是寒心,在下身为一个突然出现的外人都不忍看到越国的这种未来,没想到越国如此重臣,竟连我一个外人都不如——罢了,就当沈某看错人,祝赵老先生,能够度过一个安稳的晚年。” 说完,沈君临就作势转身要往外走,他看出了赵烨的动摇与踌躇,这番话其实是想要刺激一下他的。 不出沈君临所料,还未等他的脚往前迈上一步,赵烨果真便叫住了他。 “沈公子留步。” 赵烨的声音有些沙哑,随后缓缓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沈君临回头,却看见赵烨一双浑浊的眼睛盯着自己,紧接着,他却双手作揖,朝沈君临郑重的行了个礼。 “赵老先生您这是做什么,如此岂不是要折煞在下!” 沈君临也忙回了一个礼,这赵烨怎么说也是一个长辈,况且他以后还要有许多的事情要求他帮忙,这个礼他是万万都受不得的。 赵烨却摇了摇头,沉声道:“这礼沈公子该受得,老夫惭愧,竟还不如你一个年轻人有责任有抱负,遇到了事情一心只想着逃避,惭愧惭愧。” 赵烨一句话里连着说了三声的惭愧,听的沈君临心中长舒了一口气。 别的不说,至少赵烨应该不会打算离开了。 “那您的意思是……” 沈君临有些试探的问。 赵烨叹了一声,随后无奈了摇了摇头道:“罢了,罢了,让你这么一说,老夫就是离开了也无法安心过日子,王上未苏醒之前,老夫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放心离开的。” 沈君临点了点头,末了恭敬道:“先生请恕罪,刚刚在下多有失礼,但您能如此想,在下终于是安心了。” 赵烨没有说话。 沈君临又道:“关于陈远承之死一事,就交给在下来查便可,只希望您日后能多多支持一下九殿下,虽然九殿下现在还尚未年幼,可却是王上唯一的子嗣和继承人。” 赵烨的模样似乎有些疲惫,他沉思片刻,随后点了点头:“此事我心中有数,只是陈远承的事怕是要让你多多费心了,柳皇后怕是不会留下什么证据的。” 沈君临却是毫不担忧:“放心,此事在下必会处理妥当。” 第四百一十八章 主意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暖春来找温偃的时候还尚是清晨。 破晓时分,曦光在天际慢慢晕开,带着暮春料峭的寒意。 温偃才刚睡意朦胧的从床上爬起来,绿竹就端着洗漱的铜盆走进了屋子,说是暖春一大早就来了,此刻正在殿中侯着。 温偃觉得有些头疼。 这几日她夜夜失眠,一闭上眼睛就会想起一些乱七八糟的画面,最近一连几夜都会偷偷的喝些酒,企图把自己灌醉,能让自己睡一个安稳觉。 这个办法的确好使,可却有副作用,她夜夜宿醉,每天早上起来必会头疼的厉害,如今这一大早就有人来找她,温偃不免觉得有些焦躁。 “她来了多久了?”温偃有些疑惑,不知道暖春为什么又来找自己,这一个月以来,她们两个人的关系一直有些微妙,温偃一直觉得暖春或许不会再来找她,就算来,也不会这么快。 然而此时却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今日天刚一亮就来了,春嫔娘娘的样子好像还有些着急,兴许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绿竹一边将擦脸的毛巾递给温偃,一边开口说。 温偃没有说话,而是想了一会儿,如果是暖春遇到了什么麻烦来找她,那她是否还能像之前那样尽心尽力的帮助她在这后宫里站稳脚根。 答案有些模糊,虽然温偃能够理解暖春,可她却还没有大度到能够原谅一个背叛自己的人。 清晨的太阳穿过树叶间的空隙,透过早雾,一缕缕地洒在了地上,空气中还带着些凉意,有微风顺着敞开的大门吹进了厅堂里。 暖春在堂中站着,觉着有些微的凉意,她紧握了握双手,不经意的抬头,便看到温偃从里面走了进来。 “参见公主。” 暖春敛下眉眼,平静的眸子下隐去了一切风雨,她低着头,不敢去看温偃那双澄澈深沉的双眸。 温偃没有回答她,只是点了点头,也不管她能不能看见,便坐在了上首。 暖春像是头顶长了眼睛似的,温偃点头后,她就盈盈的直起了身子,站在原地一语不发。 绿竹见二人的模样都有些奇怪,一时间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主子之间的事情不是她一个下人能够管的,只是做起事来比平常更加小心翼翼了几分。 绿竹给二人倒了杯茶后就寻了个由头离开了,她向来最会察言观色,也知道接下来这两个主子说话或许并不是她一个婢女能够窥听的。 在这深宫之中,知道太多不该知道的事情只会带来无法想象的灾祸。 绿竹走后,屋中就只剩下了温偃和暖春两个人。 温偃手里拿着茶杯,缓缓升起的迷蒙雾气让她有些出神,一抬头,见暖春还在站着,她放下茶杯,轻道:“怎么还站着,坐吧,这么早来找我,可是有什么急事?” 暖春沉默了一会,却没有坐下,依然站着,末了开口:“暖春不敢坐下。” 温偃微微挑眉,不知道暖春的葫芦里又卖的什么药,便接着她的话问道:“怎么这么说?有什么事情直说便是,不用有什么顾虑。” 温偃的话一语双关,她的目光深沉,如同一张大网将她网了个结实。 暖春不作事,亦不闪躲,只是心下一沉,随后开口道:“公主,暖春有一事要同公主商量,不知公主的意思。” 温偃皱了皱眉,握着杯子的手也是一紧,可面上却不动声色:“说来听听。” 暖春有一瞬间的迟疑,可还是下了决心般的开口:“不知公主是否还想离开楚国?” 此话一出,温偃拿着杯子的手下意识的微微一软,好在另一只手还托着杯底,没让杯子摔在地上。 温偃看着暖春的目光变得有些冷。 她可以把这句话理解为她是在催促自己赶紧离开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 温偃有些脑了,在暖春眼里,她早已不是主子,而是一个日日夜夜都想要除掉的绊脚石,她暗中算计也就罢了,如今竟当着她的面催促她离开,难不成她当真认为自己不会对她如何不成? 暖春见温偃有些不悦,却没有慌乱,而是继续道:“公主不要误会,暖春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我有一计能让公主得到自由,倘若有什么地方冒犯了公主,还请公主恕罪!” 暖春的模样有些诚惶诚恐,却不知是真的还是装的。 可温偃的心底却有着一股闷气直直的往上涌,暖春曾经是她最信赖的人,可那张能够让她安心的面孔如今已经变得面目全非。 温偃甚至再也不想看到她的这张脸。 可若说离开楚国这件事,倒也差不多是时候了,暖春这边早已不需要温偃来帮助,甚至连一心想要帮助她的温偃都已经成为了她的目标。 而楚玉那边的情况虽然还不是很乐观,但目前她至少也已经离开了这个皇宫,至于那个陷害他们夫妻的凶手,若真如楚玉所说,凶手是宋娴的话,那此事要比想象中还要麻烦许多。 尤其是在宋娴已经怀孕了的现在,楚轩根本不会听进去任何关于宋娴不利的事情。 温偃必须将楚玉的事情彻底解决以后才能放心离开这里。 暖春低着头,模样恭敬,温偃手里的茶水变得温了,她将杯子放下,单手支撑着下巴,于是昨夜宿醉的原因,温偃的脑袋还是有些晕乎乎。 她看着暖春,忽然嘲讽的笑了笑:“你说你要帮助我得到自由?” 暖春被温偃的笑意搞得有些不自在,她想了想,随后低头回道:“是。” 温偃笑的更厉害了。 她觉得暖春的理由真的有些冠冕堂皇。 暖春的目的她再清楚不过,让温偃觉得好像的,是暖春居然对她说‘自由’这两个字。关于自由,这么久以来,温偃也仅仅只局限于去想一想。 就算她离开了这里,还有越国那里的一大摊的烂事,未来有太多的未知数,谁知道越国的事情结束以后,会不会又出现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 她这一世机关算尽,步步为营,一路走来都是荆棘遍布,陷阱重重,或许自从她决定要改变自己命运的那一刻开始,她就注定了得不到安稳。 并不是她离开了楚国就能得到自由了,真正的自由不是自己想去做什么就能去做什么,而是不想做什么就能不做什么。 “不知公主在笑什么?” 暖春被她的笑容渗的背后有些发凉,忍不住开口问她。 温偃收了笑意,继而摇了摇头:“就是觉得有些可笑罢了,你说你能帮我离开楚国,有什么计划,说来听听吧。” 暖春虽然还有些疑惑,可还是忍住了去问的欲望,回答道:“公主可还记得楚宁?” 那真是一个被她遗忘了很久的名字,往昔的记忆纷至沓来,温偃下意识的皱起了眉,看向了暖春:“你难道要我借助楚宁的力量离开?” 暖春没有回答,明显是已经默认了的意思。 温偃沉下双眼,语气也有了些怒意:“荒唐,如今他已成为庶民,如何能将我带出去!况且此人曾几次三番对我不轨,若是皇上知道了,你又让我如何自处?” 暖春承接着温偃的怒火,她低着头,唇边浮现起一抹几不可见的冷笑。 “公主,离开楚国对您来说才是头等的大事不是吗?就算皇上知道了又能如何?最多是会有些记恨您罢了,难道公主觉得……此事比自由还要重要?” 暖春这话乍一听没什么,可温偃若是听不懂她话中的意思,那就枉费她和暖春相处的那么多年了。 她的意思再明显不过,无非是在试探温偃的心底是否有着楚轩。 温偃冷冷的看着暖春,却没有回答她的这个问题,而是缓缓起身站起来,在暖春的周身踱步,暖春的周围似乎都萦绕上了冰雪,让她动弹不得。 温偃心底将暖春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一个遍,然而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她这才弄明白,什么来给她出主意的,这明摆就是来试探她的。 温偃在暖春的身旁停下了脚步,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你说的也对,继续说下去。” 她倒要看看她的嘴里到底能吐出什么象牙来。 温偃的目光有些凌厉,一种无形的压迫感让暖春不禁有些心虚,片刻后,她敛了敛心神,继续道:“楚宁虽然已没了皇子的身份,可他和大皇子楚奕的关系向来最好,楚奕已死的现在,那些残留下来的势力必定会为楚宁所用,只要公主想,楚宁怕是不惜动用所有的力量,也会将您带出去的。” 暖春的这些话倒是真的,楚宁对温偃的心思她自然知晓,若是温偃真心想要离开,这楚宁必定会将她带走。到时就是楚轩也拦不住。 温偃没有说话,而是抬脚,从暖春的身边走了开,继而又坐在了椅子上。 “这个办法的确不错。”温偃盈盈开口。如玉般的手指在桌子上轻轻点了几下。 暖春的心中不由一喜,刚想说话,却听温偃又道:“但是……” 暖春的笑意有些凝固,静静的听着她的下文。 “暖春,你跟了我那么长时间,怎的离了我以后,脑子就越发的不好使了?”温偃有些嘲讽。 暖春脸上的笑意有一瞬间的裂痕,干笑道:“公主此话怎讲?” 第四百一十九章 演戏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温偃其实并不想把对她的敌意表现的那么明显,可也许是宿醉未醒,她的字里行间总是带着些锋芒,暖春自然也听了出来。 温偃白玉般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关于借助楚宁离开这件事,你难不成以为我没有想到?关键这个时候我还不想走,否则就算不借助他的力量,这里也关不住我。” 暖春的目光闪烁了一下,心下却不禁有些疑惑,笑道:“倒是我愚钝了,只是不知公主……” “不知我为何不想离开吗?”温偃将她还未说完的话稳稳的接了过来。 暖春心下一凛,她抬起头来看向温偃,却见她目光深沉,一双漆黑明亮的双眼深不见底,暖春总是很害怕她的这双眼睛,似深渊,似寒谭,让她有些无所遁形。 暖春沉默着,温偃依然在笑,那笑意好像仅仅只是依附在脸上,丝毫未及眼底。 “我身边最信任的两个人就是你和三姐,现如今你嫁给了楚轩,这后宫向来吃人不吐骨头,在未帮助你站稳脚根之前,我是如何都放不下心的,况且,此时三姐被陷害离宫,这调查幕后之人的重担便落在了我的头上,这背后之人我定要查出来,替三姐出一口恶气才行。” 温偃的这句话说的轻描淡写,说话间还时刻的注意着暖春的神色,可一个真正有城府的人,是不会把心中的情绪写在脸上的,是以温偃的这句话说完,暖春的脸上也未曾出现过任何波澜。 温偃静静的看着她,试图从她的眼中寻到一丝心虚亦或是慌张。 可暖春听完之后只是点了点头,轻道:“公主说的是,倒是暖春鲁莽了,我还以为公主是想尽快离开的,昨夜忽然想到这个主意,今早便风风火火的前来询问了,经公主这么一说,这陷害三公主之人的确该死,若是您就这么离开了,皇上怕是调查起来要艰难许多。” 暖春这一番话说的井井有条,极为得体,骂起这背后之人又毫不嘴软,听起来倒真像是那么一回事。 温偃看着暖春淡然的脸,心中百味杂陈,从前她从未觉得暖春是一个狠心的人,她觉得她虽然有些心机,可内心的良善却是占了大半。 如今温偃才忽然发觉,或许她从未真正了解过眼前的这个女子,她长了一张让人无法看透内心的脸。 在温偃还很小的时候,她曾经以为生命的轨迹是一个饱满的圆。但如今她最终所得到的,却并不是在第一个起点上所放弃的。而后漫长的半生之中,她再也没有与她曾经失去的那些事物重逢。 温偃忽的感觉有些疲惫,她从前曾和无数人耍过心机,用过手段,可却从未想到自己竟然有一天会和自己最信赖的人如此。 “暖春,你觉得这陷害三姐的背后之人,是谁呢?”温偃若有所思的看着她。 暖春沉思了一会儿,开口道:“公主,暖春觉得,宋娴的嫌疑应该是最大的。” 这个回答并不出乎温偃的意料,她单手撑着下巴,将腿翘了起来,饶有兴趣的看着她:“我也是这么觉得,说说你的想法吧。” 暖春的心中闪过了一万个念头,她并不是个傻子,从温偃的神态,和她的字里行间也感觉了出来她已经对自己起疑了。 可她还不能彻底和她摊牌。 暖春不知道温偃对她背叛她的事情了解到了什么程度,可在这宫中,她还有很多地方依然少不了温偃的帮忙。 而让温偃起疑的原因,暖春几乎用脚趾也能想到,必然是言人和温偃说了些多余的话了,之前她刺杀他一事言人都未曾告知过温偃,她以为这次道歉以后,他也必定不会在温偃那里再多嘴。 可没想到…… 暖春的目中闪过一丝寒光,早知道她那一次就应该下手利落一些,将言人彻底除掉,留着这个男人,对她来说果然是个祸害! 温偃并没有遗漏她眼中闪过的锐利光芒,她不动声色,静静的等着暖春的回答。 暖春整理了一下思绪,虽然此时温偃已对她起疑,可或许并不是没有补救的机会,别的她不擅长,可演戏她却是得了温偃的真传的。 暖春气定神闲的开口:“三公主从前就一直不喜欢宋娴,她性子直爽,也从不掩饰对宋娴的厌恶,因此一直以来就没少给她添麻烦,宋娴碍于皇上的,面上虽然没表现出什么,可心中早已恨不得将三公主挫骨扬灰,况且……您被封皇后娘娘一事,也少不了三公主的推波助澜,这件事让宋娴对三公主彻底恨之入骨,我思来想去,除了宋娴以外,三公主应该是没有别的仇家了。况且……” 暖春的话头忽然停顿了下来,温偃本来是想听一听她到底能说出什么花样来的,其实暖春说的并非毫无道理,这让温偃对宋娴的怀疑更加坚定了几分,暖春在其中参与了多少计划温偃并不清楚,可她却明白了一件事。 暖春这是要将所有的屎盆子都扣在宋娴的头上。她这是要从中斡旋,让温偃将宋娴搞垮,然后了却心愿离开楚国,她暖春就会是最大的赢家。 温偃觉得有些可笑。 “可是什么?不必有任何顾虑,直说就是。”温偃的语气放软,一副饶有兴趣的模样。 暖春看不清楚温偃眼里闪烁着的情绪是真心还是假意,她的样子有些为难,末了却‘扑通’一声,直接跪在了地上。 这让温偃有刹那间的惊讶。继而又作势要将她从地上扶起来:“你这是在做什么?快快起来。” 暖春摇了摇头,模样哀戚,她挣脱了温偃扶着她的手,头重重的磕在了地上,隐隐还有些哽咽的声音。 温偃没有再去扶她,而是等待着暖春开口说话。 “公主!奴婢自知有罪!”她略带哭腔的声音让温偃觉得有些刺耳,她又继续道:“其实今日,婢女是要来和公主请罪!陷害三公主的那条发带,是奴婢给宋娴的!” 暖春伏在地上,肩膀微微颤抖,断断续续的哭声在寂静的空气中仓皇而又寂寞的响起。 她没有再自称自己的名字,而是把称呼换成了‘奴婢’。这足以说明暖春已经彻底放低了自己的姿态。 温偃的思绪有一瞬间的混乱,她整理了片刻,而后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暖春的眼泪簌簌而落,毫无生息的砸在了地上:“那日宋娴来找我,问奴婢有没有关于三公主的什么把柄,奴婢自然是否认了的,可她却不信,还在落霞宫乱翻了一气,她还打了奴婢,甚至……甚至给奴婢喂了毒!” 暖春说罢又是一阵抽噎着,梨花带雨的模样极是惹人心疼,温偃的心有片刻的动摇,若是从前,她这番话一说出来,温偃定然是说什么也要去和宋娴讨回公道的,可如今,她却不知道该不该相信暖春的话。 就算她此时说的话是真的,那她刺杀言人一事也让温偃无法再继续信任于她。 言人虽然没有对她说出具体的情况,可稳重如他,他既然说让温偃对暖春多多提防,那就说明暖春的确是背地里干过很多小动作的。 眼前的女子,已经不是记忆中的那个暖春了。 暖春见温偃一直沉默,只当她是震惊,当下就又开口继续道:“后来,宋娴就去翻了奴婢的首饰盒子,便看到了那条发带,奴婢本想给抢回来的,可奈何她却用身份来压奴婢,奴婢无法,本想立马就来告诉您的,可后来的几天里,因为宋娴喂给奴婢的毒一直断断续续的在发作,结果便耽误了,不想竟酿成此等后果……” 温偃的眼底依旧冷硬:“我想问的是,你为何会有那条发带?” 暖春听罢顿了一下,而后开口道:“公主约莫是忘了的,曾经在四皇子府的时候,三公主不小心丢到了那里,可那时三公主没有找到就不了了之了,后来奴婢在花园中捡到了,就一直收着,本想找机会归还三公主,可没想到竟然会酿成如此大祸。” 说完,暖春又应声的哭了起来,那模样极是惹人心疼,温偃不知曾被蒙蔽过多少次,如今她要是再上当,枉费她两世为人。 “没关系,如此一来事情倒是简单了许多,只要你去找皇上,将和我说的话再原原本本的重复一遍就行了,只要三姐的事情解决了,到时我也能够安心离开……” “不行!” 还未等温偃说完,暖春便打断了她的话。 温偃轻笑着看她,问道:“为什么不行?” 暖春的模样有些着急了,她没想到温偃竟会说出这样的话,按照温偃的性子,她本应该将此事拿过去悄悄解决,可她这句话说出来,明显是要将她也一同牺牲出去! “公主,若是皇上知道了,定然不会如此轻易相信宋娴的,皇上的脾气您也知晓,到时不管他信不信,奴婢都是凶多吉少啊!”暖春有些诧异,难道温偃已经彻底对她失去了信任? 要是真的如此,那她今日来此胡乱编造的这出戏,在她眼里岂不是如跳梁小丑一样可笑! 温偃看出了暖春脸上那一闪而逝的慌乱,她做出点头的姿态,笑着说:“此话倒是不错,倒是我没有想到,你且先回去吧,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我都已经知晓了,我会想办法处理的。” 温偃毫不犹豫的下了逐客令,说完也不再管跪在地上的暖春,大步走了出去,温偃没有看到她紧紧攥着的双拳,就像她也没有看到,在她走出去的那一刹那,暖春眼里几乎要溢出的愤恨。 第四百二十章 计谋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落霞殿。 暖春回来以后,屁股还未等坐热,便直接去找了赵锦绣。 赵锦绣近日里老实得多,宋娴怀孕,楚轩寸步不离,日夜守着,这无上的荣光和宠爱是她这一个毫无势力的妃嫔无法动摇的。 她虽然极其不甘心,可此时还没有什么计划,她无法贸然有所动作。 毕竟宋娴不比其他人,她的家族势力不容小觑,楚轩又时刻不离身的照顾着她,若非万无一失,陈锦绣不敢轻易对宋娴做什么手脚。 那是楚轩的第一个孩子,若是没了,她便是引火烧身。陈锦绣虽然嫉妒,可却还不至于被嫉妒冲昏头脑。 而暖春来找赵锦绣,便是来给她出主意的。 对于暖春,赵锦绣其实从来都没有放在眼里,她不过是一个出卖主子,爬上了龙床的贱婢而已,赵锦绣承认自己也并非什么良善之人,可对于暖春,她是打心眼里看不起。 虽然是这么想,可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个道理她还是懂的。 “春姐姐,今天怎么想着过来看妹妹了?”陈锦绣有些讨好一般的笑着。 暖春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可笑意却不及眼底,有婢女急忙上前奉茶,生怕怠慢了这位春嫔娘娘。 暖春接过茶水,手轻轻的摩挲着茶杯光滑的杯身,抬起头来,说话单刀直入,丝毫不拐弯抹角,轻笑道:“不知宋贵妃怀孕一事,你怎么想?” 陈锦绣神色一凛,她顿了一下,而后遣散了屋中的内侍和婢女,正色看向了暖春:“不知春姐姐有何高见?” 暖春一听,不禁轻笑出声道:“何谈高见,在此之前,我想先听一听你的想法。” 陈锦绣见暖春卖了关子,也沉思了一会儿,对宋娴的愤恨,陈锦绣相信暖春绝对不比她少半分的,此人对曾经的主子都能毫不留情的下手,不过一个宋娴,她也定不会有半分的顾虑。 想罢,陈锦绣便开口:“其实我还没有想好,要对宋娴下手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若是宋娴出事,皇上定会大怒,到时必然会细细调查,如此太过凶险,我一直没有想好如何下手。” 陈锦绣很苦恼,她不甘心就这样看着宋娴受宠下去,若是宋娴生了一个皇子,到时温偃的后位说不定都会被这个女人夺走,那她岂还会有出头之日? 暖春的表情有些晦暗不明,她端起茶杯缓缓的喝了一口茶水,继而开口道:“宋娴那里就放弃下手吧,那是皇上第一个子嗣,你若是下手被查出来,怕是不止被打入冷宫这么简单的事情。” 陈锦绣倒是有些疑惑了:“不对宋娴下手?那难不成就这样放任她独占皇上?” 暖春见陈锦绣有些急了,才开口道:“别激动,我说不能对宋娴下手,没说不能对皇上下手。” 陈锦绣倒吸了一口冷气,她思索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暖春话里的意思:“你是说……” 陈锦绣话说了一半,可暖春知道她一定知晓了她话中的意思,随后点了点头道:“宋娴怀孕,皇上虽然每天都陪着,可只能看不能吃,对一个男人来说是一件非常折磨的事情,你只需在其中小小的耍些手段,皇上自然就会去宠幸你了。” 陈锦绣的眼里泛出光彩,可忽的想到什么,不禁道:“春姐姐还真是好心,给妹妹出了这么个好主意。” 这后宫里面,要存活下去的最关键的一点便是要有一颗八面玲珑心,听人说话不能仅仅只听他们说了什么,而要去听他们没有说什么。 陈锦绣的话乍一听是感谢,可暖春心细如尘,自然听出了她话中的意思。 陈锦绣这是起了疑心,这个主意是好的,可她奇怪的是暖春为什么要将这个好主意主动让给她陈锦绣,而不是自己去做。 暖春笑了笑:“妹妹是个如天仙般的人,此事由你来做,成功的几率自然要大得多,我是皇后娘娘曾经的身边人,皇上见了难免不会思念起皇后娘娘,到时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况且……我也不是个多么铁石心肠的,皇后娘娘曾经对我那般好,如今这件事情,我做起来多多少少会有些别扭。” 这一番话说的感人肺腑,连陈锦绣都不禁信了几分。然而她的心中还是愈加的看不起暖春,多么缺德的事情都做了,竟然此刻长出了良心? 可笑至极。 然而暖春想的却比这个要复杂的多。 此事谁都能做,唯独她暖春不能做,中间的理由和情绪要复杂的多,温偃对她已经起了疑心,楚轩的心中又从没有她的一席之地,楚轩向来是一个敏锐之人,他若是察觉了她给他下药,这楚宫她怕是无法再待下去了,温偃那边又会更加记恨于她。 这些暂且不说,最关键的是此时宋娴风头正盛,哪个嫔妃敢和她正面冲撞,她若是知晓了楚轩在她怀孕期间宠幸了自己,那她必然会被宋娴所针对。在没有温偃给她撑腰的现在,她绝对不能成为宋娴的眼中钉。 暖春思来想去,此事她来做,风险实在太多了。 若是可以,其实她并不想把这个机会让给陈锦绣,可暖春思索了一番,此事除了她,没有别人比她更加合适了。 陈锦绣笑了笑:“看来姐姐也挺不容易的,不过真的要多谢姐姐给妹妹出了这么一个好主意。” 暖春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的笑了笑,随后轻轻的端起茶杯,清香又略带苦涩的味道在口中层层泛开。 那一刻暖春忽然意识到,原来每个人都一直是在通过伤害来认识这个世界的,无论是外界给予的伤害,还是自己给自己的,无论是爱情,还是亲情,无论是生活,还是生存。 楚轩已经不记得自己多久没有去看看温偃了。面前的桌子上垒满了奏折,一本接着一本,看得他头疼。 楚轩是想去找温偃的,在她身边总是要比旁人让他舒心一些,顺便让她读一读奏折,还能帮他省下不少的精力。 宋娴从前很少会耍小性子,可自从宋娴怀孕了以后,但凡楚轩离开她身边超过半日,她定会又哭又闹的将他唤回去,让楚轩怒也不是,不怒也不是。只能处处都顺着她。 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第一个子嗣,楚轩最开始是并不想留下的,宋奎如今在朝堂上越发的活跃,他帮助楚轩逼宫夺位,为人不仅心狠手辣,手中的兵权更是多到连楚轩也不得不忌惮。 太多的朝臣因为害怕得罪于宋奎,心照不宣的结成他的党羽,而朝政上,大多都是分成多股势力,互相抵制互相平衡,让楚轩最忧心的,还是因为朝堂上还没有敢于和宋奎对立的人。 宋娴的孩子来的不是时候,若是宋娴生了皇长子,那宋家必会拥护这孩子为太子,届时宋家的势力必然会疯狂的滋长起来,这让楚轩越发的头疼。 就算宋奎没有造反的想法,也难保未来不会有,自古帝王最忌讳功高盖主,一旦坐上了龙椅,责任越大的同时,疑心病也越来越重。 宋奎帮助了楚轩夺位,难保以后不会帮助别人也逼自己退位,那以后这楚国的江山,怕是要姓宋了。 宋娴的肚子越发的大了起来,楚轩却还没有想好到底要不要将这个孩子留下。 命运总会出其不意的出现一个难题,这种时候他总会产生一种错觉,好像有很多选择摆在他的面前,他可以随心所欲,可事实却比这要残忍的多。 他是不想去伤害孩子的,看着宋娴一天比一天大起来的肚子,楚轩是打从心眼里的开心,这种开心让楚轩时常会去想,倘若怀孕的人不是宋娴,而是温偃,那定会是不一样的情况。 他们都已从小孩长成大人了,青春一词都成了明日黄花时,现在才发现有些想法和愿望真的无力改变。真正的命运是一条湍急的河流,人在其中,不过是随波逐流的渺小石子。 生命有生命的尊严,死亡有死亡的尊严,千变万化的是人心,纹丝不动的才是命运。 如今楚轩想要的一切都已尽数握在了手中,他成为了曾经梦想成为的那种人,甚至更好,更成功,但他偶尔还是会怀念过去的自己,简单的生活,皎洁的月光。 如今这天下尽在他手,那个初次闯入他生活的姑娘虽然还在身旁,可却和当初不一样了。 如今的她只想要离开,离他远远的。 那个时时刻刻都陪着他,和他一起熬过所有苦难和艰辛的女子,早已留在了他的回忆中,遍寻不见了。 第四百二十一章 下药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陈锦绣的手中有一种媚药。 这种媚药不似市井里买的那般寻常普通,无色无味,若是不仔细去嗅便绝对察觉不到半分的异常。 这药是陈锦绣老早便有的,可却一直没有拿出来用过,另外也是害怕楚轩敏锐,若是察觉出了,她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陈锦绣这次便是打算要搏一搏。 为了此次计划,陈锦绣费了些心思,她亲自去御膳房煲了参汤,而后才将药放进了汤里,她仔细的想了想,手里还是控制了些力道,没敢放太多进去。毕竟这个主意是暖春给她出的,陈锦绣还是留了个心眼。 这媚药最特殊的地方不是它的药效,而是让药效发作的方式,寻常的药吃下去,不出半刻就会有反应,而她的这药却在喝了酒以后才会发作。 所以陈锦绣断定楚轩不会有所察觉。 这药只是用来推波助澜的,一旦楚轩去了她那里,凭她的手段,楚轩也定然是会留宿的,可若是有了这药,那成功的几率必然会大大的提升了几分。 届时她只需再准备一壶酒,只要让楚轩喝下去一口,那他体内的媚药便会发作,届时一切都顺理成章。 已是傍晚,夕阳的余晖撒在地上有些虚幻的血色,陈锦绣端着汤往御书房的方向走了过去。 御书房这种地方不是像她这种寻常的嫔妃能够进去的,能够进去的人如今也就只有温偃和宋娴两个,她虽然嫉妒的要命,可却也不敢去挑战楚轩的威严,只能将汤递给了门外守着的太监,让他给楚轩传话:“臣妾那里有样东西要给皇上看一看,希望皇上今晚能够过来瞧瞧,臣妾恭候皇上大驾。” 这话不过是陈锦绣随口胡诌出来的,她哪里有什么东西要给楚轩看,可要引得他来见自己,也只能制造出一些有悬念的东西。 那太监进去没一会儿便又出来了,毕恭毕敬的道:“娘娘,皇上问您是何东西,呈过来就是,近日宋贵妃怀孕,皇上过会儿还要去贵妃娘娘那儿呢!” 陈锦绣沉思了一会儿,笑道:“这东西还是皇上亲自来瞧瞧得好,不过就一会儿,看完了再去看贵妃姐姐也不迟!” 陈锦绣这是冒了风险的,楚轩的脾气向来阴晴不定,她也害怕这样说会惹得楚轩不悦,可也没什么别的办法,如今楚轩一门心思全在宋娴的身上,她一面都困难,哪里还有别的什么理由。 那太监的模样有些为难,陈锦绣也是个明白事理的,当即便将手腕上的玉镯子摘了下来,塞到了那太监的手里。 “一点小意思,还要劳烦公公多上上心。” 那太监的脸上立刻笑开了花,忙谄媚道:“好说,好说。” 直到那太监再次出来后对陈锦绣点了点头,道:“皇上同意了,刚刚还夸奖了娘娘的手艺好呢!您且回去等着,皇上再看上几个时辰便会移驾了!” 一听楚轩将那参汤喝了,陈锦绣是彻底放下了心,她的脸上浮现起了笑意,眼里隐约有得意之色,又将那太监好生的贿赂一番后,才满足离去。 那参汤的味道的确很好,楚轩坐在御书房几个时辰都未曾歇息,那汤散发的香气让他的肚子越发的饿了起来,于是那碗参汤不一会儿就见了底。 那汤的味道有些不一样,实在是香过了头,楚轩只当是因为自己太饿了的原因,也没有起什么疑心,就喝了个干净。 楚轩再回过神来时,外面的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去,他将奏折合上,有些疲惫的靠在了椅背,抬手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眉心。 外面是一片苍茫的夜色,隐约有知了的声音响起,楚轩走到了外面,昏暗的灯笼照他的身上,他的衣间袖上滚着层层叠叠的昙花,灯光在他无瑕的脸上迷离的闪烁,散发着永不可触及的华美光亮。 如果不是一旁的太监出声提醒,楚轩都要彻底忘了他答应了陈锦绣要过去她那里一趟的事情。 楚轩其实觉得很麻烦。 陈锦绣到底在打什么小九九他再清楚不过,无非是要引他过去,然后再让他留宿,这种俗套的伎俩让楚轩实在有些不愿去搭理。可他既然答应了,便也没有不去的道理,这几天一直应付宋娴那边也让他实在有些厌烦,权当散一散心也好。 想罢,楚轩便抬脚往陈锦绣宫中的方向走了过去。月亮隐藏在云层之中,入眼的一切都变得灰蒙蒙的。远处的灯光照在院子里,有零星在外面守夜的侍卫和宫女脚步轻浅的走过,而后又归于平静。 可偏巧不巧的是,去陈锦绣的宫中,就必定会路过温偃的住所。 楚轩的脚步在路过温偃的宫前时有些明显的打顿,天色已经不早了,温偃此时应该已经睡了,楚轩停下了脚步,心中反复挣扎了一番,身后随行的内侍也都一同停了下来。 那个被陈锦绣贿赂的小太监见状心中隐约感到不好,忙上前开口:“皇上……您怎么了?” 楚轩没有说话,他似乎沉思了一会儿,然后沉声道:“朕进去看看皇后,一会儿便出来,你们在外面侯着吧。” 说完也不等那小太监反应,楚轩便直接大步的走了进去 那小太监悻悻的咂了咂嘴,心中无奈的想道:看来陈锦绣这次的希望要落空了。 温偃的宫中内侍众多,守夜的婢女也不少,这个时间见到楚轩过来,一个个都吓了一跳,还不等她们跪下问安,楚轩就不耐的摆手制止。 他只想来看一眼她就好,并不想将她惊醒。 今夜轮到绿竹在温偃的门口守夜,她坐在地上,身旁还放着一盏灯笼,有些疲惫的打着瞌睡。 隐隐听到了脚步声传来,绿竹似惊醒一般的睁开了眼睛,下意识的抬头看去。 一看之下,顿时惊的绿竹睡意全无,她慌忙的将坐姿调整成跪姿,一边磕头一边有些语无伦次的开口:“奴……奴婢参见皇上!” 说完,绿竹下一刻的反应就是要去叫醒温偃,楚轩忙开口道:“噤声!不必吵醒皇后,朕进去看看她便走。” 这让绿竹一时间有些没有反应过来,这皇上这么久没出现,如今这大半夜的过来,就只是为了看一眼皇后娘娘? 绿竹虽然心中疑惑,可却并不敢多言,心中盘算着明日定完和温偃说一说此事,近日温偃的情绪一直很低落,想必知道此事以后,多多少少也会有些欣慰的吧。 绿竹向来聪明,这皇上大半夜的过来,没准就不走了,她这个做奴才的在门外听墙根可不是什么好事,当即便打着灯笼,离了门口老远的一处亭子里去守。 楚轩走进屋子,隐隐感到了一丝的凉意,屋中很黑,隐约有月光和外面的灯火朦胧的照射进来,屋中的陈设很简单,让楚轩不至于撞到什么发出声音吵醒她。 直到走近床边,楚轩才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酒味。 他皱起眉,又往前迈了一步,只觉脚上好像踢到了什么东西,只听一阵瓷器在地上滚动的声音在黑暗中有些刺耳的响起,楚轩低头仔细去看,却看不清,他弯腰去捡,只觉触手有些冰凉,刺鼻的酒味冲进鼻腔。 即便楚轩再迟钝,也知道了自己踢到了什么东西。 ——散落在地的酒坛子。 楚轩的心头没来由的涌起一阵怒火,他没想到温偃竟然会酗酒,这愤怒的背后没有什么复杂的原因,仅仅是因为温偃喝酒,仅仅是因为温偃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这让他感到有些愤怒。 他坐在了床边,微弱朦胧的光亮正好透过窗际照在温偃的脸上,她睡的很熟,脸颊似乎因为喝了酒而有些红彤彤的,均匀的呼吸声传到了楚轩的耳朵里。 他原本有些愤怒的双眼又染上了更多复杂的情绪。 楚轩下意识的抬起手,轻柔的抚在了温偃平静的睡脸上。也许只有在睡着的时候,她才会将浑身包裹住自己的刺收起来。 她就像一个刺猬,在受过太多伤害之后,只能选择用一身的刺把自己包裹起来,让自己置身于一个安全的环境当中,将一切危险和灾难排除在外。 连他都无法接近分毫。 楚轩轻轻的抚摸着她的脸颊,动作极其轻柔,像是打定主意不想吵醒她,所以连衣服扯动时都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温偃酣睡依旧,额头上细密的汗珠还没干去,浓密的睫毛时不时地轻颤,像跳动的镜中月、水中花。 他低下头,一个不明深意的吻印在她的眉心。那吻那么沉重,压在他的心口那么多年始终无法释怀。当他抬起头来,脸上仍旧是一贯的云淡风轻,仰了仰头,额间的头发细碎的落在了温偃的颈窝,凉的入骨。 楚轩站起身子,心情有些复杂,桌子上还有未喝完的酒,他坐到了椅子上,就着昏暗的光芒想象着她醉酒时的模样。 似是习惯般,他抬手拿起还剩一半的酒坛,清澈的酒倒在了面前空空的杯子里,有些许的酒水撒到了桌面上。 这酒的味道楚轩很熟悉,是沈君临收藏的酃酒,他讨了几次都未讨过来几坛,可他对温偃倒是大方。 一杯酒喝下,浓郁淳绵的味道在口中炸开,极是舒坦。 楚轩放下酒杯,轻叹一声,刚想起身往外走,却忽然觉得身体一阵燥热,让他整个人猛然间变得有些昏昏沉沉。 第四百二十二章 酒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楚轩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额角也开始冒出了细密的汗珠,他跌坐在椅子上,有些烦躁的拉扯了一下自己的衣领。 耳边似乎响起了一阵阵轰鸣声,紧接着又变得无比静谧,安静的只剩下他自己急促的呼吸声,还有温偃不时从嘴里传来的熟睡的哼声。 楚轩往温偃的方向看去,不知为何,在这朦胧的黑暗中,他的视线仿佛忽然间变得无比清晰。 温偃衣衫单薄的躺在床上,凝脂的皮肤裸露在空气中,他好像是醉了,身下一阵阵的燥热让他整个人都变得焦躁起来。 楚轩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眼前的景象一点点的重叠起来,天地间,他的眼里好像只剩下了正躺在床上熟睡着的温偃,心底不可追寻之处忽的涌现出一股冲动。 一种想要把她据为己有的冲动。 楚轩心中是知晓自己的情况有些不对劲的,可他并不想去想那么多,也许真的是媚药催使,更也许是楚轩的心中早就想要这样做,所以他没有去刻意压制,而是打算借着着种冲动去做他一直以来都想要去做的事情。 他跌跌撞撞的走到床边,温偃睡得很熟,小小的脸颊红扑扑的,煞是喜人,她像是正在做着美梦,唇边有着似有似无的笑意,睫毛轻轻颤着,美得好像一幕工笔画卷。 温偃在睡梦中觉得有些怪异,有点冷,似乎有哪里吹来了风,冷得让她直打哆嗦,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就见面前纱帐翻卷轻扬,她微一蹙眉,睡意犹在的脑子还没有所醒悟,只是不解为何关窗了,纱帐却能无风自动。 “呵,”一声轻笑在这寂静暗夜中响起,笑声低而轻,在这静夜中听起来无比的清脆。 “阿偃。”楚轩的嗓音低沉,隐隐透露着一些迫切的意味。 温偃心里一惊,瞳孔一缩,睡意瞬间消散了个干净,本是看着黑色一般无二的屋子却在这一刻变得异常清晰,屋中摆设一一识得,独独那朦胧纱帐翻卷中,那抹站立床前的人影让她觉得有些朦胧。 温偃定睛仔细看去,才看出了眼前的男人是谁:“楚轩?” 温偃有些惊讶的唤了一声他的名字,转而又将心中的警惕放下了大半:“已经这个时辰了,你怎么来了?” 温偃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坐了起来,面上好像还隐约有些不耐之意,她睡前喝了些酒,好不容易才睡着,怕是再一会儿,她的头又该有些疼了。 楚轩一直没有说话,只是定定的看着温偃,一双漆黑的眼睛在夜里却无比明亮,好像星光一般正泛着光芒。 温偃的衣衫不整,香肩半露,神态还有些迷离,楚轩的下腹一紧,呼吸越发的急促了起来。 温偃这才发现他的不对劲。 “你怎么了?是不舒服?”温偃抬头看着他,四周是一片苍茫的夜色,她有些警惕地盯着一无所有的黑暗,楚轩的眼睛好像泛着异样的光芒,让温偃下意识的觉得有些心慌。 那方的楚轩依然没有任何作答,这让温偃觉得有些奇怪,她又底底唤了一声:“楚轩?” 回答她的依旧是死一般的寂静,就当困意再次袭来的时候,楚轩终于动了,他的五指修长,随后缓缓抬起,抚上温偃的脸,他的动作很轻,若非她看着还不敢将警惕全部松懈,怕是当真不会发觉。 温偃下意识的躲了一下,这才真正的意识到楚轩的不对劲,只听楚轩开口,一声一声的唤着她的名字,温柔婉转,整个人也离温偃越来越近。 她的呼吸骤然一紧,一双手紧紧抓着盖在身上的被子,沉声道:“楚轩,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 她这一句话让楚轩的意识有了些微的清醒,他定睛看去,只见眼前女子脸上的表情有些惊恐,有些怒意,甚至有些嫌恶。 楚轩有一瞬间的恍惚,紧接着跟随而来的就是愤怒,他忽的抬手钳住了温偃的下巴,逼得她不得不正视自己:“我自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其实楚轩并非不能压制住这股冲动,他甚至直到刚才还在做着挣扎到底要不要留下来,他清楚若是留下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可当看到温偃的表情时,所有的情绪都被愤怒驱散了。 难道在她心中,就那么厌恶他的触碰吗? 楚轩抬腿便上了床,温偃看着越来越接近自己的身影,心中大骇,可面上依旧不动声色,楚轩答应过不会强迫她的。 温偃整个人的身子往床角里缩,视线紧盯着他徐徐靠近的身影,气息开始有些不均匀,语声也不自觉的带上了一抹紧张:“楚轩,你到底要做什么?” 后者没有回答她,只是愈加的与她的身子贴近,直到温偃甚至能够感受到他身体的热度,他们便一直保持着这个暧昧的姿势。 “偃……”楚轩的声音有些模糊,他的脸缓缓凑近,快要覆上她的唇时,温偃却偏过了头。 她双手抱着双膝,鼻尖嗅到淡而香的酒香,这个男人,竟是喝了酒。 “你喝醉了。”温偃想要抬手去将他推开,然而手还未等碰到他时,却忽的被他紧紧的钳住了手腕。 疼痛感让温偃不禁皱起了眉。却听他忽然开口:“温偃,这些年来,你可曾对我动过一丝真心。” 楚轩身上酒味愈发浓郁,温偃听完他的话,猛然一窒,黑暗中,她的脸色白了白,楚轩握着她的手依旧没有松开,似乎在等待着她的答案。 漫长迂回的寂静后,温偃开口:“皇上说笑了,您莫不是忘了最初我们为何会走到一起?你现在贵为皇上,真心是最要不得的东西,对你也是,对我也是。皇上也不要忘了,我总归是要离开这里的。” 楚轩似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绝情的话,他一直压抑着的情欲伴随着怒火瞬间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温偃似乎没有感觉到他的怒气一般,淡淡开口:“我刚才喝了些酒,头有些疼,夜里睡着怕是要打呼,您还是去陪一陪宋贵妃吧,省得在这里睡觉会叨扰了皇上的好梦。” 话说着,她便双手作势想将身上被褥一收,却没成想,手刚从楚轩那里抽出来的那一刹那,楚轩的手也顺势跟了过来,很是精准的抓住她的手腕的,力道大得像是要将她的手腕生生捏碎。 温偃痛呼出声,整张脸在一刹那变得煞白,目光中隐约浮现出了怒意:“楚轩,你到底想要怎样?” “想怎样?你莫不是忘记了自己的身份,朕宠幸自己的皇后还需要什么理由不成?”楚轩的语声沉沉,一双几近融入这黑夜中眸子冷锐得可怕。里面几乎要被要溢出的欲望填满。 温偃心里一颤,被褥中她的腰身忽的被一只温热的大手拦腰揽过,她身子也在下一刻进了一个怀抱。 朦胧视线中,却见缓缓靠近的楚轩动作急促的将外袍衣衫尽数褪去。 楚轩声音中带着一丝怒气,急促的呼吸也近在咫尺。 温偃彻底愤怒了起来,她想要挣脱,声音甚至有些几不可闻的颤抖:“你答应过我不会强迫我!” “那又如何?今日我就是要食言,你休想离开我的身边!” 话到最后,他的语调骤然转沉,那紧扣着温偃手腕的手忽的一压,他就势将温偃整个人压倒在床上。 温偃心下一慌,抬起另一只手便想阻止他的靠近,却是伸到半空之时,忽的被男人反手一制,那般力道,让她再次疼得脸色一白,额头上冒着虚汗。 还没等她再次挣扎,却听一阵衣帛碎裂声起,那在两人挣扎中飞扬的纱帐,就这般被男人扯落,继而在温偃的震惊中绑上她的双腕,将她整个人困于床柱上。 温偃愤怒的看着他,眼角似有晶莹闪烁,她开始怒吼:“你凭什么这样对我!当初是你答应过我放我离开,想在你想要的都已尽在你手,为什么还不肯放过我!” 温偃试图扭动双手,却奈何男女力量悬殊,她怎么也没办法挣脱,她的脸上越发焦急。 楚轩看着她,眸中晦暗不明,他的嗓音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怒气,一只手忽的卡住她的双颊,逼着她直视自己,“我偏不放过你,你拿我如何?这么多年的朝夕相伴,在你眼里也不过是一场交易而已,温偃,你就是一个没有心的人!” 话音一落,就听‘嘶’的一声,温偃就这么眼睁睁看着自己一身衣物被他彻底撕碎。 那随意被抛掷而起的衣物残破不堪,如同她一直艰辛磨砺下的自己,这般被人弃若蔽履,从前一样,现在也如此吗? 她一双清眸中泛起朦胧水光,将那抹压着自己的男人身躯模糊呈现,她仅存的肚兜也在他手下被剥落。 记忆抽丝剥茧,仿佛时光压迫过境,曾几何时她也曾像现在这样的挣扎无助过,那时她崩溃的哭喊,嗓子都哑了,可没有人机会她,在她身上肆虐的人也没有半分的疼惜。 温偃抬眼去看,那几乎已经被她遗忘了的噩梦忽然从记忆的阀门里挣脱出来,如洪水一般将她淹没,只是在她身上肆意妄为的男人从郑钧变成了楚轩。 细密的吻从脖子一路到小腹,他的唇瓣很热很软,身上滚烫的好像一块烙铁,将她包裹在里面,分毫都动弹不得。 第四百二十三章 强上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温偃忽的张嘴,语声轻轻,像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质问:“楚轩,我如何没有心?你总是将我的努力视而不见,但凡有一点让你不顺心的话你就会抓住不放,没有心的那个人究竟是谁?” 楚轩的目光冰冷,毫无动容,那墨色瞳仁中幽幽升腾着的,是进屋以来未曾熄灭半分的怒火。 “你的努力?你的努力一直都用在如何想法设法的离开我!” 这些年来,那些人背地里的打压和算计,他从未有过半分的迷茫和慌乱,可唯独眼前的这个女人,她好像看着任何人的目光都比看他要来的深情,楚轩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他只是不服气,他到底哪里不好,就让她那么想要离开他! 明明是他更早陪在她身边的,可不论是沈君临还是卿南生,甚至是楚宁,对她来说都好像比他要来的重要,她总是那么漫不经心,对他所做的一切都嗤之以鼻。 好像以往她和他的那些点点滴滴都是一场梦,好像这么多年来的朝夕相对,对她而言只是一粒尘埃! 他如今是皇上,是这楚国的九五至尊,尊贵的身份让他对所有的事情都是高傲不屑的,这还是他第一次对一段感情感到这么的无力,他第一次想要放下脸面,不惜食言也要想和一个人永远在一起,他是真的不懂,他从来都不是一个性情柔和的男人,他从粗粝的一生中榨取的所有温柔,那么矜贵的温柔,统统不剩全都给了她一个人,可这些他自以为珍贵的一切,她却从来不稀罕。 想及此,他倾身而上,整个人近乎疯狂般的啃咬着她身上每一处,动作粗鲁而粗暴的去发泄,去占有她。 温偃扭动着身子,愤怒又略带哭腔的声音愤然响起:“你给我停下!楚轩,今日你若是敢对我如何,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温偃的双眼猩红,她的话落到楚轩的耳朵里,让他的动作下意识的停顿了一下,然而温偃愤怒,楚轩却是更愤怒:“不原谅我又如何?你以为我还会让你离开我的身边吗?我要你这一辈子都待在这里!我要让你永远陪在我身边,你若是想走,我就打断你的腿,挖下你的眼,斩断你的经脉,一生一世禁锢你。我活着,你陪我活着;我死了,你也要同我一起死去!” 温偃是真的有些崩溃了,外面似乎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窗外的雨那么急的砸下来,像针一样密密麻麻的扎在她的心上。 似有轰鸣声响起,大雨伴随着闪电一声接着一声,在那仅有的光亮之中,温偃看到了面前的楚轩那似愤怒又似哀伤的脸。 温偃哭着,有些颤抖的吼声和外面的雷一同闷声响起:“你是不是疯了!现在天下尽在你手,你也有了孩子,我只想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你为什么就不肯放过我!” “我是疯了!我就是被你给逼疯的!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和谁一起?是和沈君临?还是和楚宁!?” 楚轩彻底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他再不顾温偃的哭喊和各种威胁,只想把自己憋了许久的欲望发泄出来。 直到温偃感觉到下身忽然传来的一阵阵疼痛,她的心彻底凉了下去,楚轩他,是来真的。 温偃不是没有经历过风月之人,她清楚的知道这疼痛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 又一次。 她又一次被一个男人*了。 可让温偃奇怪的是,这一次她感觉到的只有心痛和愤怒,却没有嫌恶。 欢爱中,楚轩似乎听到身下女人那痛苦到极致的声声哀求,他蹙眉,脑海中想得最多的却是,她是想要离开他的。 疼痛让温偃下意识的痛呼出声,然而到了唇边的叫喊却变成了一种颤抖着的*,这给了楚轩更多的刺激,他的动作渐渐从狂野变得温柔。 温偃是愤怒的,是不情愿的,可身上的男人似乎触动了她心底一处密封起来的温柔,这让温偃甚至有一种冲动,有一种去抱住他,想要把自己全身心都交给他的一种冲动。 有什么东西似乎变得和从前不同的,那是温偃从来没有过的感觉。 在不知不觉之中,在温偃还懵懵懂懂尚未察觉之际,它不是一朝一夕之间发生的变化,而像是滴水穿石,那些她说不清楚的东西,像缓慢却不间断的水滴,在她一直以为坚实的心底慢慢地凿穿了一个洞。 温偃依然抗拒,可楚轩却恍若未闻,他的浑身都烫的厉害,温偃先是觉着热,无比的热,跟着却慢慢凉下来,仿佛有风吹在裸露的肌肤上,还有轻柔的吻落在身上。细密地在她滑腻的颈项上吮吻,有力的指尖,拂过她的肌肤,所到之处,像有火点流窜。 裸露的肌肤相贴,热度惊人,他贴着耳朵和她说着话,喃喃念着她的名字,伸手擦着她脸上不断滑落的眼泪,她微微一惊,有一瞬间的清明,睁开眼来,正对上黑暗中楚轩黝黑的双眼。 他那样深深地看着她,眼睛里倒影出两个小小的她。他的长发凌乱在枕畔,拂过她的脸颊,又凉又痒。 她似乎又醉了一次,从身体到内心,他时而粗暴时而温柔,随着他的动作,羞意也越发的剧烈,简直像要尖锐地刺入魂魄深处一样,窥看她最深沉的秘密。 他抚在她脸上地手略带颤抖,缓缓滑下来,抄过她肋下,紧紧将她纤柔的身体抱在怀里。 一切都是那样新奇、神秘,像一个追逐的游戏。她在跑,他在后面追。一直奔跑,跑向斑斓璀璨的夜空,漫天的烟花轰然绽放,流荧如雨。 他们好像也化成千万点荧光,在风中荡漾飘浮,随着莫名的律动涟漪一圈圈扩展,扩展……互相看到了对方魂魄的最深处。 温偃已经放弃了抵抗,她知道,就算她抵抗也没有用了,一切就那么顺理成章,水到渠成的被他占有了。 温偃甚至有些沉醉其中。 直至愤怒声变为哀求声,最后只剩下她低低的啜泣,你听过那种哭声吗,那种感觉,就像一只鸽子放进箱子里,然后盖上了盖子,翅膀扑腾的声音渐渐的,渐渐的变得悄无声息。 那略有些咸涩的液体随着他那近似啃咬的亲吻而被他感知,他满是情欲的眸华中有所清明,动作僵持中,他看到那张近乎透明的艳丽容颜,一双眼阖着,无所生气得让他心里一震。 他悄然退出,雨已经停了,外头天际微亮,他在丝丝光线中看到了温偃的满身痕迹,那在愤怒中留下的齿痕,有些还隐隐渗血,那样看过去,没一处是好的。 所有的欲望被发泄出来,楚轩的头脑有一瞬间的空白,他不知道该去和温偃说些什么,连愤怒都显得不再那么理直气壮。 温偃睁开有些空洞的双眼,哑着嗓子道:“这下你满意了?” 楚轩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他有一瞬间的心疼,甚至有些后悔。 “我……”楚轩一时间有些词穷。 “满意了就走吧。”温偃的声音沙哑,她的手有些颤抖的抓过了被子,盖在了自己裸露的肌肤上,她不想连仅剩的一丝尊严都践踏干净。 说罢,她有些艰难的翻过身,背对着他,整个人蜷缩起来,似乎想要给自己一些温暖。 “阿偃,我……”楚轩想要抬手去触碰她,可还未等触及到她的身子,温偃似有些惧怕又有些嫌恶的将身体往床里面缩了缩,避开了楚轩伸过去的手。 他甚至看到了她正在瑟瑟发抖的身子。 楚轩的手有些尴尬的悬在空中,末了他缓缓放下,随着心里的希望与满腔热忱都一同坠了下去。 “你就那么厌恶我的触碰?” 楚轩的声音有些冷硬,刚刚的心疼与后悔一瞬间也全部消散了个干净。 漫长迂回的沉默过后,温偃才开口:“皇上说笑了,妾身是您的皇后,您想要做什么,妾身岂敢有微词。” 温偃话语中的冷漠和疏离是显而易见的,楚轩的心中五味杂陈,他看着温偃:“你非要这样吗?” 他一说完,温偃所有的怒火和委屈瞬间被点燃了:“那你想要我怎样?像你的其他妃子一样对你百依百顺,乖乖的做你的金丝雀吗?你想要的你都得到了,现在我什么都没有了!自由,身体你统统都占有了,你还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楚轩似没想到她会这样反驳,他猛的一窒,眼里似盈着浮冰,周身一阵火烧火燎的痛。 她的脸很苍白,他感觉温偃那一瞬间的面容像是隔了层层雾气,他看不真切,等他看清了,她唇边的苦涩已经隐了起来,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最后闭上了眼睛转过头。 她的唇瓣很凉,像是覆着雪的花瓣。 “在你眼中,我就是这样的吗?”楚轩的声音很沉。 “那你觉得你是怎样的?”温偃接过他的话,却反问他。 楚轩沉默了,他对温偃的冷漠感到愤怒,也感到心疼,可他不知道该如何用一种正确的方式去表达这种感情。 每一次都是,他每次想要将她留下,却反而会将她推的越来越远。 楚轩这时忽然明白,要去寻找一个人,需要花费很长的时间,很多的精力,可是弄丢一个人,原来只要轻轻动动嘴唇,动动手就可以了。 第四百二十四章 霸王硬上弓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温偃的身体颤抖着,像是因为冷,又像是因为恐惧,她紧紧的将自己蜷缩在被子里,像要汲取一些温暖。 可是却无济于事,颤抖半刻也没有停下来。 楚轩裸着胸膛靠在床扉,他想要伸手去触碰她,去抱一抱她,可当目光触及到她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上时,他又将手缩了回来。 楚轩有些懊恼。 他甚至有些不敢相信她身上青紫的齿痕是自己咬出来的。 楚轩从来不是一个会后悔的人,纵使他真的后悔了,他也绝对不会说出来,更加不会让人看出来。 空气寂静的有些可怕,正当楚轩绞尽脑汁的想要去说些什么时,温偃开口了,她的声音隔着被子有些闷沉:“皇上还是快些离开吧,宋贵妃这会儿怕是在寻你了。” 她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却让楚轩愣了片刻,他的剑眉蹙起,沉声道:“阿偃,我们谈谈吧。” 他的话刚一说完,蜷缩在被子里的温偃忽然笑了,她从被子里出来,裹住自己光溜溜的身子,抬起头来看向来楚轩。 温偃的脸很苍白,一双眸子漆黑无神,再没有往日的光彩,她唇边的笑意层层漾开,好像那脸皮不是长在肉上,而仅仅是依附。 楚轩的心脏仿佛被什么东西重重的击打了一下。 他用尽毕生词汇也无法准确的形容那种笑,是悲哀到了极致的笑,是哀莫大于心死的笑,是欠他的全部都还给他,从今往后生死两讫的笑。 “好,皇上要谈什么?妾身陪您谈。”温偃的笑意说不出的假,可偏偏声音却带着万分柔情,好像和刚刚大吼着骂楚轩是王八蛋的那个并不是同一个人。 楚轩被她的笑意惹的有些慌乱,似乎连说话底气也没有刚刚那么足了:“你给我好好说话!” 温偃听罢,又是一笑:“这不就是皇上想要的吗?一个听话,任你摆布,永远被禁锢在你身边的玩具,你想要的无非就是这个,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楚轩原本荡然无存的怒意瞬间又被点燃,温偃的双目空荡,唇边的笑意也悲哀到了极致,所有的一切都在挑衅着楚轩的怒火。 他抬起手来,紧紧的钳住了她的双颊,他眸中跌落的火星,是让世界荒芜的杀气。 “对,你说的没错,这就是我想要的,你是我的女人,就算是绑我也要把你死死的绑在我身边!这辈子你都不要再想得到自由!” 楚轩的语气几乎接近了怒吼,可温偃却没有什么反应,没有惧怕,没有惊讶,她只是睁着空荡荡的双眼含笑般的看着他。 这种眼神让楚轩越发的愤怒,他再次倾身而上,将她压在了身下,她瘦小的身子还在微微的颤抖着,楚轩附上她冰凉的唇瓣,那样用力的侵入啃允,可这次温偃却没有半分的反抗。 她的目光冷涩空洞,任凭他在她身上肆虐,她却半分都未再动弹,甚至连眼皮都未眨一下。 楚轩用力的咬了一下温偃的舌头,疼痛让温偃有了一瞬间的反应,浓重的血腥味在嘴里散开,他似又觉得心疼,缓慢的在她的舌尖打着圈,直到血腥味不再四散。 楚轩有些挫败的离开了她柔软冰凉的双唇。 他的长发落在她的颈窝,凉的入骨。 温偃的声音沙哑:“够了吗?够了就离开吧,我困了。” 楚轩不知道还能再说什么,她的目光淡然而冷涩,好像一切的事情都不再重要了,温偃的身子裸露着,上面青青紫紫,楚轩将被子捞过来,将她的身子盖住。 “温偃,你是不是很恨我。”楚轩忽然没头没脑的问了她一句,这个答案是肯定的,楚轩心里再清楚不过,可他还是想要问一问。 他的心底总是有着那么一丝希望,一丝期许,他并不想把他们之间的关系搞成这个样子。 温偃勾了勾嘴角,她这次是真的觉得可笑的,他问她是不是会恨他,可他在伤害她的时候却又是那么手起刀落,毫不拖泥带水。 “皇上说笑了,妾身岂敢。” 温偃的这句话说完,楚轩一切都明白了,尽管是在意料之中,可他还是觉得心口处一瞬间变得非常难过,这种难过很快化做了一阵苦涩浮现于他的唇畔。 楚轩的脑袋里不断回放着和她在一起的片段,一帧帧,一幕幕,此刻他都觉得有些不忍直视。物是人非大概说的便是如此,他恨自己的犀利狷介,也恨她的冥顽不化。 也许他不应该指望任何人以自己所期许的样子来爱自己,也不应该贪婪的向谁索要同样的感情,也许这样,他们都会好过一些。 这么多年来,离他最近的是她,离他最远的也是她。 楚轩看着已然闭上了眼睛的温偃,却没再说什么,只有无力和挫败,其中夹杂着隐约的愤怒,他眉宇间轻轻一蹙,随即松开,神色漠然,末了寻了衣衫换上,在天还未大亮之际,开门离开了。 直到耳边的声音渐行渐远,周围再次回到了一处寂静的时候,温偃悄然睁开了双眼。 她抬手捂住嘴巴,整个人蜷缩在了被子里,无声哽咽,这些年,她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未曾有过半分的软弱,她被抛弃,被遗忘,被算计,被背叛,她一件接着一件全部都挺了过来,可原来,那些时候她不是不想哭,而是在积攒着,等待一次彻底的爆发。 跟随楚轩而来的一干内侍则真的在外面等了一个晚上。 楚轩最初只说进去看看便出来,结果这一晚上都没出来,他们也不敢擅自离开,只得在外面生生的等了半宿,晚上又下了一阵雨,一个个都病殃殃的,见着楚轩出来,都连忙跪在了地上。 楚轩的气本就不顺,看着这群内侍一个个无精打采的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拂袖沉声道:“还跪着做什么!走!还要朕亲自将你们都扶起来吗?” 这话一出,一群内侍们可都吓坏了,纷纷站了起来,垂着头,大气也不敢出一声,生怕触了楚轩的逆鳞。 只有那个小太监壮着胆子上前问道:“皇上,陈妃娘娘那里……” 若不是这小太监提醒,楚轩几乎都要忘记了陈锦绣这回事。 一些疑问也伴随着陈锦绣的脸浮现出来,他昨夜为什么会变成那个模样?那种压制不住的情欲和冲动分明是中了媚药的迹象,可若是被人下药,他岂会察觉不出来? 昨夜他变成那个模样之前,明明只喝了一杯酒,可那酒是温偃的,她怎么可能会给自己下药? 片刻的思索后,楚轩蓦然想起了陈锦绣之前送过来的那一碗参汤。他晚间入口的东西只有这两样,既然不是酒的问题,那就必然是参汤的问题了。 因那参汤的确美味,他喝过之后又没出现任何异常,竟差点连他都骗了过去。 楚轩的目光骤然变得无比冷硬,漆黑的瞳仁如寒谭,如深渊,随后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拜驾,朕要去看看陈妃!” 温偃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再醒来时天色已是大亮。 绿竹轻轻的敲了敲门,隔着门板担忧的轻声问道:“娘娘,您可醒了?” 温偃的头很疼,下意识的点了点头,随即又意识到门外的绿竹看不见,她才哑着嗓子开口:“进来吧。” 绿竹的手里端着铜盆,一进来却是吓了一跳,直倒吸了一口冷气。 只见地上满是被撕裂的衣服,一片一片,除了颜色以外已看不出它原本的模样,连床扉边的轻纱幔帐都未逃脱被撕开的命运。 温偃顺着绿竹的目光也看了过去,她有些疲惫的扯了扯嘴角,没想到昨晚竟然闹的这么厉害,只是可怜了这些布料,竟是陪着她的贞操一起牺牲了。 “娘娘……这是怎么回事啊?您和皇上昨儿晚上是玩了什么游戏?”绿竹用尽量平稳的语气问道,可目中的担心和略微颤抖的手却暴露了她此时的惊讶与担忧。 温偃睁眼看向她,她往日里清丽的瞳仁现下浮肿得厉害,还布满血丝,整张脸惨白得吓人。 绿竹从未见过那样的温偃,就连她半夜偷偷喝酒,第二天一早精神萎靡时都没有这么吓人过,绿竹昨夜本是欣喜的,皇上能来看她,这乃是天大的好事,她本以为皇上是在这里歇下了,便就没有蹲在门口守着,可瞧温偃,却明显是受到了什么非人的虐待的模样。 这吓得绿竹险些跌坐在地,她忙是上前急声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娘娘?” 她这次的焦急声中带着鼻音,一双眼里闪烁着泪花,一副要哭的模样。 温偃将身上的被褥提了提,避免让她看到自己一身的伤,可却还是未能逃过绿竹的眼睛。 绿竹手里的盆直接扣到了地上,里面的水撒了一地,她跪在了床边,手忙脚乱的想要去查看温偃的伤势,却又觉得失礼唐突,一时间急得不知该如何才好。 温偃扯了扯嘴角,露出了难得的笑意,她费力的抬手揉了揉绿竹的脑袋,轻道:“我没什么事情,不过都是些小伤,过个两天就看不出了。” 绿竹的一张小脸都皱在了一起,眼角隐约有泪花闪烁,半哭着问道:“娘娘,到底发生了什么?莫不是皇上昨晚打了您?早知道奴婢就该守在门口,不该离开。” 温偃摇了摇头,眼里尽是苦涩,她用着尽可能算得上是平静的语气简明扼要的道,“没什么,就是昨晚,被霸王硬上弓了。” 第四百二十五章 败露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绿竹的脑袋有一瞬间的空白。 下一刻她白皙的小脸上立马飞上了两朵红云,她虽尚未出阁,可跟随过各个主子,这类的事情多多少少也都知晓一些,但那些大多都是她在外面守夜时无意中飘进耳朵里的,女孩子家脸皮薄,她也总是会红着脸跑开。 如今温偃这不咸不淡的一句话说出来,让绿竹顿觉得羞涩,脸也觉得有些烧得慌,这么久以来,皇上一直对温偃温言细语,态度谦和,绿竹和一干下人都看在眼里,没想到昨晚竟然会发生这种事情。 地上的一片狼藉似乎在嘲笑着温偃的狼狈,曦光擦过窗际打在她的身上,映着她有些红肿的嘴唇,地上的水珠反射的光芒晃着温偃的双眼,她的眉目漫在窗棂的阴影中,让绿竹看不太清她眼里的情绪。 看着温偃身上的伤痕,绿竹是真的觉得心疼,她伺候过很多主子,可大多都是一些心机深沉或者整天自怨自艾的女子,温偃却和那些女子有太多的不同。 她总是一副淡然的模样,看起来与世无争,可她弱小的肩头却又背负了太多太多的责任,绿竹知道温偃一直想要的是离开这高高的宫墙,去过自由自在的生活,可命运却残酷的从来不肯善待她。 绿竹心疼的跪在床边,忍着眼泪道:“娘娘,您的身上可疼?奴婢这就去找些药来给您敷上。” 绿竹没有再去问其中发生的原因和细节,纵使不问,她也从温偃的神情中看了出来,她在这一个晚上一定失去了很多重要的东西。 温偃疲惫的笑着点了点头,她拉了拉身上的被子,外面的天气看起来那样的明媚,明明昨晚还风雨交加,可一转眼竟再无半分的阴霾,一如她的命运一般阴晴不定。 她两世为人,本以为重生以后,她可以改变自己,可以把自己的命运把握在自己的手里,可如今她才明白,真正的命运是一条湍急的河流,人在其中,不过是随波逐流的渺小石子。 这么多年来,她看似走了很远的路,看似经历了很多,可如今她仔细的回首,却发现她的半生其实一事无成,灰白的人生涂满了潦倒的笔画,有时候回望这一路的艰辛和坎坷,缺失从未被弥补,丧失也从未带来任何获得。 她想要的不过只是自由和一处三尺之地,可以是山间,也可以是市井,这三尺之地足够容纳她的爱情,梦想和信仰。 她这一生所需要的,其实真的不是太多。 上天好像把她当做了一个玩具,肆意妄为的捉弄她,任凭她如何反抗也无法改变分毫。很多事情都非她所愿,可她却对此无能为力,束手无策,人生中最强烈的挫败感便来源于此。 陈锦绣在宫里等了足足一夜。直到清晨时才看到了楚轩的身影。 她本来以为计划已经失败,楚轩不会过来了,可当她看到楚轩的身影时,心里顿时无比雀跃,困意也在瞬间消散不见。 陈锦绣的心里不是不恼怒的,她足足等了一夜,脸上的妆容补了一遍又一遍,可最重要的是,昨夜竟没有一人来通知她楚轩不过来的消息。 许是一夜的等候让陈锦绣的脑袋变得不大灵敏,她竟也没有注意到楚轩脸上那似有似无的愤怒和冷意。 当即便跪在地上,声音软糯的撒娇道:“皇上,妾身等了您一夜,您可终于来了!” 陈锦绣穿着一身大红的衣衫,无比单薄,凝脂皮肤若隐若现,神色带着些憔悴,无比的惹人怜爱。 楚轩的眼里却没有半分的柔情,他只是象征性的扯了扯嘴角,末了弯腰将她扶了起来,沉声道:“哦?你这是在埋怨朕?” 他说这句话时,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让人听不出里面的息怒,陈锦绣一时间分不清楚轩是真的生气还是在和她开玩笑,当即就白了脸色,勉强的笑了笑道:“皇上说笑了,妾身岂敢。” 陈锦绣本想顺势蹭到楚轩的怀里,可心里却因为给他下药的事心虚的紧,她的目光虚浮,身子也不像之前那般无骨,不敢再贸然献媚。 楚轩也不理她,而是撩起衣摆坐在了一边,笑道:“朕昨夜忘记了来看爱妃,今天一早想起来就过来了,爱妃莫要在意才是。” 陈锦绣听罢,脸上的笑意又堆到了一起,她微微垂头,样子看起来极为乖巧温顺,轻声道:“皇上国事繁忙,日理万机,此乃楚国百姓之福,妾身就是再等几个晚上也情愿,只要皇上心中还记着臣妾,臣妾就已感激不尽了!” 陈锦绣是典型的江南的水乡女子,柔媚是她与生俱来的特性,她眉眼低垂,一番话说得柔情蜜意,寻常的男人听了看了,定会被她迷的七荤八素,连骨头都酥起来。 可楚轩却不是寻常的男人,他见过太多的女子,比陈锦绣柔媚的两只手都数不过来,楚轩并不讨厌耍手段的女人,可他却讨厌自作聪明,自以为聪明绝顶的蠢女人。 碰巧,陈锦绣就是这样的女人。 “爱妃如此明事理,朕甚欣慰,昨日不是说要有东西给朕看吗?快些拿出来吧,朕还真是好奇的很!” 楚轩在‘好奇’两个字上加重的语气,眸中晦暗不明,面上虽然还有着些笑意,可眼底却在极力的压抑着怒气。 陈锦绣明显一愣,她似乎都忘记了自己之前还随口编过这么一个理由,她有些勉强的笑了笑,随后又上前两步,柔声道:“皇上急什么,妾身刚刚准备了早饭,皇上先吃一些吧。” 楚轩也没有拒绝,耐心的等着她看着她接下来要耍的花招,早餐很是丰盛,可一旁的参汤却将楚轩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他的目光骤然变冷。 陈锦绣果然先盛了一碗参汤放在了楚轩的面前:“皇上,这参汤是妾身亲手做的,您尝尝!” 楚轩的手有一瞬间的停顿,随后沉思了一会儿,缓缓的端起了碗,不动声色的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 和昨天的一样,香气浓郁,煞是诱人,他放在唇边,看上去像是喝了一大口,可楚轩却只是微微了抿了抿。 陈锦绣的目光一亮,唇边也浮现出了得意的笑,楚轩一直盯着她的脸,他目光如炬,将她所有细小的情绪尽数收入了眼底。 和昨天一样,楚轩并没有感觉到什么异样,直到陈锦绣将盛满了酒的酒杯放在了他的面前,他的神色一瞬间冷了下去。 难怪他昨晚喝了那杯酒以后,整个人就变得不对劲起来。原来问题的根源是在这碗参汤。 楚轩在陈锦绣期盼的目光下拿起了杯子,他放在唇边,却迟迟没有喝下去,而是目光冰冷的盯着陈锦绣。 “你是不是很希望我把这杯酒喝下去?”楚轩的声音很沉,仿佛幽暗的深渊,透着冷与硬。 陈锦绣的脸上瞬间变得惨白,她的瞳孔蓦然紧缩,楚轩的语气再冰冷不过,她就是再傻,也知道自己是已经败露了。 陈锦绣连忙跪在了地上,一张脸苍白的如同死物一般,连声道:“皇上恕罪!妾身不敢!” “不敢?朕倒是觉得你胆子大得很,竟敢给朕下药!你私下里搞一些小动作,朕还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你竟然胆大妄为给朕使计,你真以为朕不会杀了你不成?”楚轩的声音冰冷,目光如同一张大网将她网了个结实,如寒谭,如深渊,将她惊的彻骨生寒。 陈锦绣伏在地上,身子抖的如同糠筛,她自然不会觉得楚轩不会杀她,她一无身份背景,二无家族靠山,她不过是因为曾经是楚轩的妾室,如今楚轩登基称皇,她才能成了这个风光的陈妃娘娘,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摸爬滚打。 不管她多么用力的想要活着,只要楚轩的一句话,就会将她彻底置于万劫不复的境地,早知道她就不该听暖春的话去给楚轩下药。 她就知道,那个暖春怎么会好心给她出主意! 陈锦绣哭着道:“皇上,臣妾一时糊涂,看在臣妾这些年尽心尽力服侍您的份上,就饶了臣妾这一次,臣妾就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也不敢再给搞什么小动作了!” 陈锦绣哭的极为伤心,整个人瑟瑟发抖,跪在地上呜咽着,任谁看了都不禁会心生怜惜。 可楚轩早就看惯了这些女子的手段,对于一个他毫不喜欢的女人,这样的哭声不禁不会让他心软,反而会让他越来越心烦。 “闭嘴!” 楚轩愤怒的勒令让陈锦绣当即就噤了声,可她还是在底底啜泣着,身子因为恐惧也止不住的在颤抖着。 楚轩站起身来,连再看一眼也吝啬于她,转身便往外面走去,他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多待,看到陈锦绣的脸,他甚至会有些作呕。 “没有朕的命令,不许让她再出来一步。” 楚轩吩咐完门口的太监,便拂袖,大步的离开了。 楚轩的心里很烦,若不是因为昨夜他的失控,他和温偃怎么会变成如此模样。 他的确是得到了她的身体,可她的心却离他越来越远,很多人都说过气头上说的话,别当真。可是所有人都知道,气头上说的话,才是真话。因为忍无可忍了,因为理智崩塌了,那些夜以继日盘踞在心里的感受才会宣泄得淋漓尽致。 第四百二十六章 孩子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不出半天的功夫,陈锦绣被楚轩禁足的消息就传便了各宫各院。 霜降身为宋娴身边的人,自然知晓的要比普通宫女们要多一些的,她伺候宋娴多年,这个主子的性子她也算摸的透彻,将知道的事情挑挑拣拣的说出来,谨防着宋娴一个生气就闪了她肚子里的孩子。 俗话说母凭子贵,宋娴是必然要靠着肚子里的孩子在这后宫树威的,而她身为一个小小的宫女,能依靠的也就是一个足够强大的主子,所以霜降对宋娴算得上是足够忠心。 宋娴孕了四个月,小腹已然微微隆了起来,平日里小心的紧,生怕哪里委屈了肚子里还未成型的孩子。得知陈锦绣的事情以后,她只是不屑的笑了一声道:“那个女人就是一个蠢货,都不用我亲自出手对付,自己就给自己挖了个坑跳了进去。” 霜降却没有宋娴那么悠闲,她想的东西显然要比宋娴要多一些,皱眉道:“娘娘,奴婢听说,此事貌似是与春嫔有些干系的,此人心机极重,您还是要多多小心些才行。” 宋娴半倚在躺椅上,玉手放在小腹轻轻的摩挲着,她将霜降的话听了进去,心中也知晓霜降一直都对暖春颇有忌惮,不止一次的提醒过自己,霜降跟了她许久,她心细如尘,最是会察言观色,尽管她的话时常会让自己觉得有些不舒服,可仔细想来,她的话也从未出过差错。 宋娴点了点头,沉声道:“她还不算太棘手,不过是一条不会叫的狗罢了,想要处理掉她并不算难,只是她现在对我还有些用处,不着急对付。” 霜降点了点头,也不再继续说什么,宋娴的双目微闭,似要小睡,她悄然站到了一旁静静的守着,心里乱七八糟的想了一大堆。 此事只能算是陈妃自己倒霉,虽然具体的情况她不大清楚,可多多少少也了解一些,约莫是她给皇上下了媚药,可结果皇上误打误撞进了温皇后的房间,典型的偷鸡不成蚀把米,白白给别人坐了嫁衣,最后事情还是败露了,她半分好处没捞着,反倒被禁了足,挨了骂,唯一的好运算是皇上留了些情分,没有将她打入冷宫。 枉费陈锦绣生了一副好容颜,可脑子却不大灵光。 正出神时,只听身后的宋娴忽然出声:“昨夜皇上去了温偃的房间,里面可有传来什么动静?” 霜降本来以为宋娴已经睡了,她冷不防出声吓了她一跳,她抬头看去,只见宋娴的目光已染上了些冷意,隐约有怒气若隐若现,这让霜降不仅捏了把汗。 楚轩后宫有那么多的女人,无论是谁宋娴都从来没有放在眼里过,可唯独温偃,每当提起她的名字,霜降都能从宋娴的眼里看到前所未有的愤恨以及忌惮。 还有一种情绪,霜降最开始不懂那种情绪该怎样具体来形容,可这么多年过去,她现在才终于知道宋娴眼里的那种情绪到底是什么,那被称之为嫉妒,是几乎可以毁天灭地的嫉妒。 霜降不敢沉默太久,当即便回答:“奴婢听皇后娘娘宫里的一个婢女说……说那晚皇上和皇后娘娘似乎有过争吵,不过声音太小,她当时只是路过门外,也没有太仔细去听……” 霜降说完就立马低头沉默了,宋娴的眼里有锐利浮现,她附在小腹上的手指也不动声色的蜷了起来,霜降大气也不敢出一声,那晚等了楚轩几乎一夜没睡的人不止是陈锦绣一人,还有宋娴。 自从怀孕以后,宋娴就越发的依赖楚轩,每晚必然要楚轩陪在身边才肯入睡,那晚她亦是等了几近一夜的时间,可却一直没有等来楚轩的身影。 直到第二天一早传来楚轩昨夜留宿温偃寝宫的消息传来,霜降不难想象到宋娴心中会有多么愤怒。 听完霜降的话,宋娴眼里的冷意越发的浓了:“争吵?她有什么资格!” 不管是她还是陈锦绣,亦或者是暖春,她们每一个人都几乎挤破脑袋的往楚轩身边凑,想方设法的让他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停留,为了这个,她曾付出了多少心血,如今她终于成功了,她怀了楚轩的孩子,她有家世有样貌有孩子,她具备能够站在楚轩身边和他一起俯瞰天下的全部资格,可这一切,似乎又那么没有真实感。 她讨厌温偃,从见到温偃的第一眼开始就讨厌她。 她从来不会去刻意的讨好迎合,甚至连最起码的人情世故都不屑于打点。 可就是这样的她,却能那么轻而易举的将楚轩的目光拉进,在她身边时,楚轩会愤怒,会开心,会吃醋,似乎在那时他才会真正的像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温偃总是可以轻而易举的就能得到她费尽心思才能去得到的东西,每当看到她漫不经心的眉眼,宋娴几乎恨不得要将她活活撕碎! 霜降看着宋娴越发愤怒冰冷的眉眼,壮着胆子道:“娘娘息怒,莫要动了胎气才是,皇上昨夜虽然留宿在了皇后宫中,或许只是因为皇上当时被下了药的缘故,不然皇上定然不会放下娘娘不管的。” 霜降的这一番话也只是想安慰安慰一下宋娴,毕竟直到现在皇上都没有要过来瞧她意思,她这番话说出来难免有一些心虚,可宋娴此时是万万不能动怒的,她肚子里的孩子才是第一,若是出了什么差错,她也别想活了。 一提到肚子中的孩子,宋娴的火气明显降了许多,她低下头轻柔的摸了摸自己隆起的小腹,唇畔现了一丝冷笑,柔声自语:“皇儿皇儿,娘定会好好的把你生下来,所有妨碍咱们母子的人,娘定然会将她们全部杀光的。” 如此话语被宋娴那般温柔的从口中说出来,更添了些阴森恐怖,一旁的霜降浑身不由一抖,却是再也不敢接话了。 温偃近日酗酒越发的厉害了。 尽管绿竹每次瞧见都会去制止,可温偃依然无视于她,手里拿着酒坛,一旁放上些下酒的小菜,一坛接着一坛的喝着。 绿竹实在没有办法,只得将温偃藏在衣柜和床下的酒全部都搜了出来,足足搜出了十多坛酒,还不算上之前温偃已经喝过的那些。 绿竹这么粗略一算,结果是吓了她一跳,这么算起来,温偃在屋子里藏了至少有五十多坛酒,绿竹吓白了脸色,这么喝下去,温偃非要喝出病来才罢休! 想罢,绿竹仔仔细细的在屋子里又搜了几遍,她发现,温偃真的是有藏东西的天赋的。 梳妆台后面有两坛,帽椅下面有一坛,条案旁边用布料盖住的还有好几坛。 绿竹把屋子上上下下搜了个底朝天,她灰头土脸的看着摆在地上的一堆酒,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处理。 无奈之下,她只得将那些酒都搬到了自己的屋子里,那些酒里面有很多珍藏,绿竹不敢扔掉,她也知道这样做温偃绝对会责骂于她,可她实在看不下去温偃再这么继续糟蹋自己的身体。 自从那晚以后,温偃整个人的精神都比之前萎靡了不少,她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温偃的酒量向来很好,借酒浇愁对她来说根本没有什么用处,反而会伤害身体。 可绿竹万万没想到的是,纵使她搜的那么仔细,可温偃依然泰然自若的不知又从哪里拿出了两坛酒来,她约莫是嫌绿竹太烦,直接翻身爬上了院子里的一棵大柳树,任凭绿竹在下面哭天喊地,温偃却连眼角都未曾睨过去一眼。 绿竹见状,也无奈,而后索性直接坐在了树下,和温偃聊起了天来。 “娘娘,这酒哪有那么好喝,奴婢曾经喝过,辣死人,怎的您还能喝得上瘾?”绿竹随手在地上揪了根草,百般无聊的说着。 温偃没有理会她,她似也是意料之中,也不着急,就坐在下面玩弄着根根小草。 就要入秋的晚上带着些微的凉意,周围很安静,只有温偃喝酒时酒水在坛子里的哗哗声,漫长迂回的沉默过后,温偃终于开口了:“酒是个好东西,它可以带着所有的悲伤和心酸,从你的眼睛里流出来。” 绿竹抬头看她,月光下的温偃是有些朦胧的,她的身影顺着树枝的缝隙轻轻浅浅的映在她的眼睛里,月亮的银辉在她的周身镀了一层朦胧的光芒,树影与树影之间,她的头是低着的。她的背影永远是那么清冷孤傲,悲伤的连她的身体也微微倾斜成一个弧度,投射在地上的影子被昏暗的月光拉长。这个静止的画面弥漫着浓重的悲伤意味。 绿竹的声音很轻,犹豫着开口:“娘娘,您……哭了吗?” 绿竹看不太清温偃的脸,可她知道,此时的温偃一定很悲伤。 温偃这次没有沉默,只是轻声开口道:“能用眼泪宣泄的情绪都不叫情绪,而眼泪宣泄不了的,也不会有其他更好的方法。” 温偃醉酒的时候也还是会想起他,生生扯出三魂七魄里仅剩的温情。她痛痛快快的砸了酒坛。 “得即高歌失即休,多愁多恨亦悠悠,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温偃终于明白,有些路,只能一个人,邀约好同行的人,一起相伴雨季,走过年华,但终有一天会在某个渡口离散。红尘陌上,独自行走。绿萝佛过衣襟,青云打湿诺言。山和水可以两两相望,日与月可以毫无瓜葛。 第四百二十七章 清白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越国的局势在沈君临的暗中整顿下越发的明朗了起来。 陈远承之死一事给赵烨带来了不小的打击,对于此事,沈君临则是去寻了韩风的帮助。 越国的大半兵权全部握在韩风的手中,连柳皇后也颇为忌惮,沈君临就是利用了这一点,韩风和赵烨一个是文官,一个是武将,原本是八竿子也打不着关系的,可因着二人都对越国忠心耿耿,沈君临便也借此机会给二人搭了个线。 现在的局势紧张,沈君临一方又明显占了下风,文有赵烨,武有韩风,若是让这两个人联合起来去对付柳皇后,那胜算也能大大提升许多。 其实陈远承的死对赵烨并不能起到什么太过实质性的伤害。 因为赵烨是个极为清廉,对自己的声誉更是看的比什么都重的人,柳筠便瞧准了这一点下手的,比起身体上的伤害,心里上的伤害对于赵烨来说才最为致命。 柳筠算准了只要将陈远承死去一事和赵烨扯上关系,那赵烨必然是受不了自己声誉受损的,若是顺利,赵烨或许一气之下直接告老还乡了也说不定。 柳筠也确实是了解赵烨,倘若不是沈君临将他拦下,赵烨这会儿怕是早就离开了越都。 而韩风实际上是不屑于去参与这些勾心斗角的,他是一名将军,宗旨也一直是‘能用拳头解决的事情最好不用嘴’,去争权夺势着实不是他的强项。 这让沈君临有些苦恼,自己手边的一名文官一名武将,随便拿出来一个都是响当当的人物,可奈何这两个人的性子都极为耿直,沈君临觉得自己还是更喜欢和聪明一点的人打交道。 倘若赵烨的性子能够再懂得变通一些,或许沈君临也就能够省下不少的事情,至少他也不必去想方设法去调查陈远承之死的凶手。 柳筠自然是凶手无疑的,然而更重要的是要找出能够洗脱赵烨嫌疑的那个替罪羊,也就是给陈远承看病的那个大夫。 那个大夫并不难找,他的底细赵烨的府中都有备案,此时他直接去查难免会惹人注意,于是沈君临便直接去让韩风接手此事更为自然一些,他则在暗中观察动静。 那个大夫姓李,在陈远承出事的当天晚上就辞了职,因着他在赵烨的府中做事将近十年,一直安分守己,老实本分,他和赵烨说陈远承只是因为得了急病才会去世,赵烨也根本没有对他起疑,反而担心此事会连累到他,当晚就允了他离开。 沈君临第一个怀疑的就是那个李大夫,而他果然也没有辜负沈君临的怀疑。 一番调查过后,那李大夫的家人竟然在陈远承出事前的一周忽然失踪不见了,沈君临对这样的事情早就见怪不怪,一个人昧着良心为另一个人做事的原因无非就是两个。 一是为财,二是为家。 这李大夫明显是为了家人才会听从柳筠的话害死陈远承,然后嫁祸给赵烨的。 沈君临遇到过不少类似事件,可去仔细调查还是第一次。本来,无凭无据去陷害一个朝廷命官,除了声誉会受损以外,其实并不会对其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甚至大多数会不了了知,最多会在史书中留下一笔并不光彩的墨迹,况且还是像赵烨这样深受天子信任之人,会有些不光彩的一面是在所难免,极少数人会那么斤斤计较。 然而不幸的是,赵烨就是这样极少数人里的一个,而沈君临也不得不顺着他,拜托韩风去调查此事。 然而换个角度想,其实此事并非全是徒劳,至少通过此事,沈君临能够得到赵烨的信任,这样想就已经算是划得来了。 然而像柳筠那样的人,是向来不会留下能够反咬自己一口的证据的,不管是物证还是人证,韩风手下的人办事效率也极高,不出两天,就在越国封天城以北的一处荒野中发现了李大夫家人的尸体。 下手之人极为残忍,没有一丝犹豫的一刀毙命,可里面却唯独没有李大夫的踪迹。 直到过去了三天,韩风的手下才在一处极为偏僻的村庄找到了李大夫。 他浑身伤痕累累,明显是在刀口下面逃出来的,他已是一把年纪,能够逃出虎口也着实不太容易。 然而事情总是没有想象中那么轻松,人的确是找到了,可奈何他的嗓子却被刀割坏了,一出声就只是从嗓子眼里传来极为难听的呜咽,要说的话半分都听不真切。 他被带回来时,沈君临着实是有些苦恼的。 他原本是想让韩风带着他将事情得来龙去脉都说亲口说得明白,尽管他能够写字,可纸上的东西到底是没有人亲口所说的能够令人信服。 然而此时也别无他法了。 那李大夫的一家老小皆被杀了个干净,心里也早就对柳筠恨之入骨,当即就把柳筠教唆他陷害陈远承之事仔仔细细的写在了纸上。 赵烨本是最开心的那一个,他是真没找到沈君临竟然真的能将此事的来龙去脉帮助他调查清楚。 只要这罪状书大白于天下,不仅他的嫌疑被洗清,连柳筠也定然脱离不了被唾骂的命运。 然而赵烨虽然是个文官,可许多的事情却也到底是没有沈君临这个谋士想的周到。 沈君临思虑了很久,将真正的罪状书存了起来,又让李大夫重新写了一份。 这一份和之前的不同,里面关于柳筠的罪状全部消失不见,反而成了那李大夫一手谋划,这一出让韩风和赵烨都有些不解。 那李大夫写之前还拒死不从,沈君临几乎是摁着他的手重新写了这一份,那李大夫被迫画押以后,当即就气得吐了血,险些气死过去。 沈君临此番自然是有他的道理的,那真正的罪状书在现在的状况之下根本就没有办法呈上去。 现在温岭病重,整个朝野唯有柳皇后独大,不管赵烨和韩风多么有权势,终究不过是为人臣子,这控告当今皇后谋害朝廷官员的罪状一出,不仅不会对柳筠造成什么困扰,赵烨和韩风反而会被柳筠用以下犯上的罪名反咬一口。如此只会得不偿失。 如今最重要的只是洗脱赵烨身上的嫌疑,这份假的罪状书就已经足够了,而这份真的,等温岭醒来以后亲自呈给他看才能发挥它真正的作用。 沈君临其实并没有用太多的精力去处理这件事情,这件事大多都是由韩风一手调查出来的,沈君临则是一举达到了两个目的,一个是得到了赵烨的信任,一个就是将韩风和赵烨牵在了一起。 柳筠也是个聪明人,拿了罪状书以后,也知道见好就收,还特地装模作样的给赵烨府中送了许多东西,美名其曰:“赵爱卿受屈,本宫甚为痛心,惶恐王上愈后责备,卿清正廉洁,乃我楚之幸。” 赵烨对此则嗤之以鼻。 自沈君临入了内阁府的文华殿,已过去了足足三月有余。 这三个月,沈君临彻底对柳筠展开了攻势,他身为一个小小的内阁府的学生,自然是躲在暗处给赵烨和韩风两人出主意的,柳筠一直都在不动声色增强母家兵权,自己则替温岭看每日的奏折,更是批阅,光明正大的开始涉及政事。 韩风将手里的兵权握的死,性子也极为不会变通,赵烨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二人你来我往,搞得柳筠那边乌烟瘴气,手里搞得小动作也不再那般的随心所欲。 而温言自从那场大病以后,醒来后就如同变了一个人。 从前的温言性子软糯,沉默寡言,因着一直装疯卖傻,整个人看起来也不似正常小孩儿那般正常,然而就在温言大病醒来以后,却是成了一副截然不同的性子。 温言懦弱惯了,宫人每每提起,皆是尊敬不足,嘲讽有余。虽然身旁一直有些温辞照应,可他到底是个不受宠的皇子,加上他自小疯癫,更是给了那些狗奴才欺负他的机会。 而说温言变了性子的原因,则是他醒来以后发生了一件让所有人不敢再小看他的事情。 柳皇后的随身的一个宫女对温言一直冷眼以待,平日里没少欺负他,那宫女本就得势,平日里少不了傲了些,温言本就是柳筠眼里容不下得人,那宫女一直以来也没少明里暗里的往他身上用刑。 宫人们早已见怪不怪。那次温言醒了后,那宫女又来找茬,可谁知,温言直接让温辞派来保护他的侍卫将那宫女押到了自己殿里。 柳筠来要人,温言竟然歪着头笑着问王后何为宫规律法。 温言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孩子,笑的时候眼睛里尽是稚气纯真,说话也轻轻的,可就是那样一个天真的孩子,竟在柳筠眼前让人打断了那宫女的腿。 长星宫被染红,而那个穿着白衣的小男孩就站在一地血色中笑,说不出的冷,柳筠当即气得就要拿了温言的性命,幸而温辞及时赶到,将温言护了下来。 后来,此事就那么经过宫人们添油加醋的口口相传,竟将温言传成了极为暴戾恐怖的形象,自那以后,却是再也没有宫人再敢惹到他分毫,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断了腿。 第四百二十八章 初见温言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沈君临在赵烨的举荐下当了温言身旁的笔墨侍从。 柳筠本来是极为反对的,可温言毕竟是越国剩下的唯一血脉,他已是十二岁,早就应该接受太傅的教导,而不该如此放任自流。 柳筠老早就看温言不顺眼,早就想将他给除掉了,赵烨经过陈远承一事后,更加的处处和她作对。加上韩风似乎对温言颇为在意,温辞和楚依也在后宫中将温言保护的严严实实,柳筠一时间也无从下手。 朝中官员大多都顺着风向归顺于她,再不然便是安静的眯在一旁不作声。 而这整个朝野上下,敢和柳筠对着干的人,唯有赵烨和韩风两人。 韩风本身便是将军,和柳筠对着干腰板自然也极硬,他手握众多兵权,在边关多年驻守,征战沙场,屡立奇功,深受手下众多将士的信赖,那些将士面上虽然是从属越国,可怕是只要韩风一招手,那些将士立马就会誓死跟随于他,其地位,便是连温岭也深为忌惮,可却无法动摇其分毫。 赵烨却不同,他只有着一头死脑筋,在柳筠独揽大权的这种情况下还迎头而上死磕到底的人,在整个朝野之中怕是除了韩风也就只有他一人了。 让沈君临进宫当温言的笔墨侍从一事,赵烨是费了不少功夫的,韩风没有办法去干预此事,柳筠虽然是一介女流,可在后宫多年的摸爬滚打使她磨砺出了一个缜密且多疑的性子。 若是韩风也参与此事,那柳筠必然会对沈君临起疑的,难保不会将沈君临也同样视作眼中钉,这是沈君临最忌讳看到的局面,他身为暗中出谋划策的人,绝对不能太过惹人注意。 皇子的笔墨侍从皆是学士府里挑选出来的人,此事本就归赵烨来管,温言也确实到了该认真读书的年纪,柳筠虽然极其不愿,可到底是理亏一些,她本想着将此事不了了之,向后推脱,可奈何赵烨是个极其耿直的性子,一而再再而三的向柳筠施压,甚至搬出了些莫须有的罪名来威胁于她。 柳筠被气得够呛,而赵烨做事却是更为干脆,他直接联名了几个和自己关系极好的同僚上了奏折,柳筠一时间也无法再拿什么理由搪塞,况且只是一个小小的笔墨侍从,柳筠无法,便也就应下了。 一番小小的挫折后,沈君临终于顺利的进入到了宫里。 温言所居住的长星宫较为偏僻,那是在温言八岁时温岭下旨赏赐的一座宫殿,说是宫殿,其实就只是一处简陋的院落罢了。 历来,皇子在满十二岁以后,就要离开母妃在宫内另设一处宫殿,直到年满十八岁才会正式离开皇宫,封了藩王后,便会去往自己的封地,拥有自己的府邸。 那长星宫极为偏僻,在抚养他的韩贵人死去以后,温言十一岁开始就独自居住在这座冷清的宫里,尽管常有温辞照应,可毕竟也无法随时随地的护着他。 加之温言一直装疯卖傻,那些狗眼看人低的奴才没少欺负挤兑,尽管他今年已经十二岁了,可身形看起来却极其单薄,比起同龄的孩子要瘦弱不少。 沈君临第一次与温言见面时,温言正坐在长星宫的院子里一棵大树上。 由太监一路领着,沈君临一进了长星宫的院子。 入眼的便是一片萧条的景色,院子里似乎很少有人来打扫,落叶积满在一处,却没有人来处理,只有温辞偶尔来的时候会命人整理一下,而温言大多数时间都是在温辞的宫里,所以这里似乎并不会被人多么重视。 领头的太监站定,回头弯着腰谄媚一笑:“先生,此处便是九殿下的寝宫了,奴才那边还有些事要处理,就不多留了!” 沈君临勾唇一笑,点了点头,也懒得去和他说话,宫里的太监大多都是些势利眼,那太监看上去虽然礼数周到,可眼底的不耐却没有逃过沈君临的眼底。 这么多年来在政治中的摸爬滚打,沈君临已看惯了那些穷奢极恶,辗转逢迎以及欲盖弥彰,早已麻木。 那太监也未多留,直接转身便离开了此处,沈君临抬脚进了院落,他的穿着朴素,一个笔墨侍从的身份自然是无法让他像他从前那般锦衣华服的,若是往常,他约莫会一边打开扇子,一边悠然自得的走进来,如今手里没了常拿着的纸扇,他倒有些不习惯。 沈君临兀自奇怪,他会来的消息应该有人和温言说过了,可到现在也没有看见他的影子。 沈君临有些失笑,心中的明白了个大概,像温言这样自小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的孩子,不论对谁都会保持着十二分的戒心。 看来这位九殿下对他的到来并不欢迎。 沈君临也不着急,转而坐到了一棵大树下面的石凳上。 他踩碎了脚底落叶,隐约有细碎的沙沙声在耳边响着,这不大不小的院子里极为寂静,似乎连鸟儿都鲜少光顾。 沈君临是真的无法想象,那样一个年幼的孩子,是如何在这样空旷寂寥的院中度过一个又一个寒夜的。 沈君临本来想等温言什么时候耐不住性子自己出来,可过去良久,沈君临仍然没有看到温言的影子。一时间,他甚至有些怀疑温言到底在没在这长星宫里。 正当他想要起身去找一找的时候,忽然觉得头上似乎被什么东西轻轻砸了一下。 沈君临下意识的去揉了揉自己的脑袋,那砸在他头上的物什顺着他的脑袋掉在了石桌上,沈君临仔细一看,竟然是一块小小的石头子。 他有些失笑,继而顺着石子掉下来的方向抬头看去。 只见树枝与树枝之间藏着一个小小的人影,躲得极为隐蔽,光芒透过枝桠,他逆光而坐,让沈君临看得不大真切,柔和的光芒将那抹小小身影周身镀了一层金边,生生灼着他的眼眸。 “你是谁?”一个略微有些稚嫩的声音传到了沈君临的耳朵里。 沈君临笑了笑,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孩子竟然会跑到树上去。 “在下沈君临,是九殿下的笔墨侍从。”沈君临轻道。他的样貌不凡,为人更是爽朗不羁,那笑容颇有点风流少年的佻达,下巴微微抬起,目中星河灿烂的璀璨,任人看了都不会生出太多的警惕。 可温言沉默了一会儿,漆黑的眸中警惕更盛,他动作矫健的从树上爬了下来,继而走到了沈君临的身前。 沈君临这才得以看到温言的样貌。 他不过才及他胸口一般高,身上穿着月白的衣裳,腰间束着白绫长穗,上面竟系着一块羊脂白玉佩,乌发束着白色丝带,玉冠素衣,干净的仿佛跨越了千山万水。 他漆黑的眸中却全无十二岁少年的稚嫩与天真,里面似乎泛着丝丝寒光,眼底仿佛下着寒冷又凄美的雪。 温言和温偃到底是亲姐弟,仔细看去,他那张白净俊美的小脸上似乎还和温偃有着几分的相似,沈君临当下也对温言产生了不少的好感,更夹杂着许多的心疼。 要经历多少事情,才能让一个十二岁的孩子拥有这般冷漠警惕的眼神。 “我听皇姐提起过你。” 他的声音软软的,一双眼睛不动声色的上下打量着沈君临,似乎正在判断着什么。 他的试探与警惕毫不避讳,沈君临自然感受到了他不断打量着自己的目光,笑着回应:“殿下放心,我并非图谋不轨之人,简单来说,我是你这边的人。” 沈君临亦毫不避讳的坦诚相待,纵使温言看起来再老成,他到底也只是一个孩子罢了,沈君临更没有丧心病狂到去和一个孩子耍什么心眼。 温言没有说话,而是坐到了一边的石凳上,手里拿起了刚刚砸下来的小石子,在手里把玩着。 沈君临也坐了下来,似乎并不在乎礼数,温言也早就习惯身边之人的轻视,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 “皇姐之前和我说过些你们的事情,可其实我听不大懂,为何父皇病重的这段时间,你们都对我这般关注?” 温言自小就没有什么存在感,可似乎最近越来越多的人都想起了他的存在,就连那位他从未见过面的德妃娘娘都总是会来对他嘘寒问暖。 沈君临微一沉吟,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解释,他的脑中忽然想起了不久之前温言曾命人打断了柳筠身边一名婢女的腿的事情,他对温言是刮目相看的,尽管自小遭受欺压,可却恰恰将他这份胆识与手腕磨砺了出来。 温言是他和柳筠争权的筹码,最开始,沈君临并不在乎温言是一个怎样的人,他是懦弱还是活泼,亦或是成熟睿智,对沈君临来说都不过是一个争权的理由和筹码罢了,可如今,沈君临却觉得这个温言真的是一个可造之材,如此的胆识与手腕,倘若多加打磨,必成一个栋梁。 沈君临看着温言小小的脸,忽然道:“殿下,你可想为韩姨娘还有你的母妃报仇?” 第四百二十九章 直言不讳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温言愣住了,他的目光闪烁了一下,手上把玩石子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报仇’这个词语对于一个小孩子来说或许太过直白了些,可对于温言而言,沈君临却是说出了他自小想过无数次的事情,他很小的时候便听过韩姨娘和他说过他母妃的事情。 他的母亲梅妃和柳筠的关系他也更是清楚,这么些年,柳筠相继害死梅妃和韩贵人,又不知多少次暗中对自己下毒手,温言虽然还很小,可早就懂得事了,若不是他自小听了温辞的话一直装疯卖傻,他现在怕是早已不在这个世上。 温言曾无数次对着他母妃和韩姨娘的遗物难以入眠,也无数次恨不得将柳筠挫骨扬灰。可他力量微薄,每日除了哭泣和诅咒别无他法。 沈君临的这句话,几乎是说到了温言的心坎里。 沈君临说这句话时,心中实际上是有些挣扎的,他和温言说了这句话,几乎就等于在他幼小的心灵中埋下了一颗仇恨的种子,但他这般说,也并非没有他的道理。 温言是温偃的弟弟,虽然她并没有直接和沈君临说将来对于温言是如何打算的,可沈君临对这个孩子却有着极大的兴趣,只要他想,温偃那边也没有意见,将温言扶植成为越国的太子对沈君临来说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温言并没有表现的很急切,而是心中暗自盘算了一番,然后看着沈君临,轻声道:“我怎知你是不是真心帮我?” 沈君临有一瞬间的诧异,随即又立马释然了。 虽然心中明白温言不似寻常孩子那般天真,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就已经如此谨慎,沈君临总归是有些不大习惯的。 他笑了笑,修长的手指在桌子上轻轻敲打:“殿下自然可以不相信我,可无论您相不相信,从现在开始,我都会伴您左右。” 沈君临的话说的有些含糊不清。 从一开始,温言就是被强行拖下水的,他是这个计划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若是没有温言,那他直接帮助韩风和楚依去跟柳筠争权,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就已经有了谋权篡位的罪名在了,可若是以扶植温言为名义,情况便完全不一样。 温偃明显是想到了这一点,才会提到温言一事。 “为何要选择帮助我这个‘痴傻皇子’?还有,你到底是谁派来的?皇长姐?还是赵大学士?” 温言似乎有很多不解的疑问,他实在想不通,整个越国上下几乎都知道他是个痴傻的皇子,就算他是父皇的唯一血脉,可扶植一个痴傻之人也未免太过荒唐了,就算要助他,也该有个合理的理由。 沈君临闻言一笑,轻道:“殿下说笑了,在下可不认为一个痴傻之人能这么冷静又条理清晰的人和对话,至于理由,也没有别的原因,只因您是越国现下唯一的皇室血脉,所以非你不可罢了。” 温言没有说话,他抬头看向蔚蓝的天际,一双小小的眸子里似有隐约的光芒闪烁。 沈君临看着他,继续开口:“殿下,你可还记得你的七皇姐?” “七皇姐?”温言闻言愣了一下,剑眉轻蹙,似在极力的回想着。半响,他有些不确定的问道:“是嫁给了楚皇的那个吗?” 沈君临点了点头:“她的名字与你很像,她叫做温偃。” 温言听罢,一直绷着的小脸终于染上了些笑意:“我好像想起来了,皇长姐似乎和我提起过。” 温辞吗? 沈君临想起了这位公主,温偃很久以前和他提起过她,想来这几天应该去拜访一下才是。 “我与阿偃是密友,现下越国情况紧张,阿偃才拜托我前来,让我来辅佐于你,更是担心你会遇到什么不测。”沈君临轻道。 温言挑眉,似在思考什么事情,继而开口:“既然如此,为何七皇姐不亲自回来看看?” 沈君临知晓他的戒心还未解除,不禁有些失笑道:“你皇姐现在的处境比较尴尬,如果她能亲自回来处理这些事情,也就不会拜托于我了。” 温言似觉得他说的有些道理,心里的防备也稍微放松了些,闷声道:“现在柳皇后的势力独大,朝野上下也很少有感和她作对之人,我也没有任何能够依靠的势力,况且父皇现在还在昏迷不醒,你又打算如何助我?” 倘若忽略他稚嫩的声音和娇小的身体,沈君临几乎认为面前坐着的并非是一个十二岁的孩童。 “殿下不必担心,愿意辅佐你的人并非只有在下一个。”沈君临没有继续深说下去,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将温言蒙在鼓里,既然要开始党争,那么温言就必须知情,并且要处在一个主动的位置上,可他毕竟还太过年幼,更深层次的事情他没有必要去知晓,知道这些对他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温言虽然年岁小,可他的心智却早已不再稚嫩,他忽的抬头看他,一双眼睛漆黑如墨,无比凛冽,阳光温暖的洒在身上,可沈君临看着那双眼睛,浑身上下的寒意竟不由直接凉到了骨子里。 换了任何一个人沈君临都不会有这种感觉,可这样一种神情与眼神放在一个十二岁的孩子身上,竟让他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凉意。 温言就那么看着他,然后歪头笑了笑道:“你们是要真心辅佐于我?还是要借我的名义来争权?现下是柳皇后,以后又会是谁?说到底,我对你们来说不过就是个傀儡而已吧,我说的可对?” 他小小的眸子里幽暗漆黑,如寒谭,如深渊,目光如同一张大网将他网了个结实。 沈君临的额角不知何时渗出了丝丝汗珠,他看着眼前的这个孩子,只见温言的嘴角似还挂着些笑意,他说的毫不避讳,将这黑暗的真相*裸的摆在了阳光底下。 沈君临有一瞬间惊讶的不知该说什么,这件事本是心照不宣的,他没想到温言会面对面的和他说出来。 惊讶过后,沈君临便又释然。 或许就是因为温言年幼,所以才能毫无顾忌的将这些无法说出来的话光明正大的说出口,比起藏着掖着,这样也许并不是一件坏事。 沈君临第一次有一种凌乱的感觉,所以说他才不太喜欢和小孩子相处,漫长迂回的寂静过后,他定了定心神,轻道:“殿下说的的确不错,可前者和后者的差别却是极大的,柳皇后掌权,必定不会容下您的存在,殿下这么多年来无数次死里逃生,那些手段有多么骇人,想必也不用在下多说,可若掌权之人不是柳皇后而是我们,您纵然手中没有实权,可日子也必定会比现在要好上不少。” 沈君临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温言脸上的表情。 可他始终淡淡的,像是在认真听,又像是在出神。 沈君临一说完,温言便转过头来看着他,轻笑道:“这样听起来还不错。” 沈君临挑了挑眉:“殿下的意思是愿意接受了?” 温言耸了耸肩,他抬头看着天空,眼睛微微眯了起来,轻笑道:“我刚才就是要逗一逗你罢了,看你那个表情像是见了什么怪物一样,真有趣,你说的那些我都知道,我也明白,你们既然已经选择了我,不管我是如何想的都没有用,我并没有选择权,既然我们能够互惠互利,各取所需,我又何乐而不为呢?” 说完,温言笑眯眯的看向了沈君临,眼里一扫刚刚的深沉,只剩清澈,笑起来的样子极为稚气天真。 沈君临心下不由苦笑了一下,却是不敢再小瞧眼前这个年少的孩子。可同时,他对这个孩子也愈加的感兴趣起来,他很想看一看这个孩子这样长大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如此小小年纪便有如此深沉的心思,将来必定非池中之物。 “殿下放心,未来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可唯一能够确定的是,只要有你的阿姐在,这越国的江山便永远姓温,待一切尘埃落定,或许以后殿下得到的,会是您从来都不敢去想的东西。” 沈君临的声音很轻,可却带着一种能够让人去信服的力量。 温言看着沈君临,目光复杂,片刻后,他笑了笑,道:“这还真是让人期待,你这样说我会当真的。” 沈君临不可置否的一笑,没再说什么。 温言也站了起来,小小的身子看起来无比单薄,只见他缓缓的往屋子里走去,沈君临没有动,只是单手托腮,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个小小少年的一举一动。 不一会儿,温言就走了出来,左手里提着一个茶壶,右手捏着两个茶杯,走起路来似还有些不稳,手中拿着的茶壶洒了些水出来,晶莹的水珠从茶壶的壁上缓缓滑落。 “我这里没有什么能招待客人的,只有这茶水。”温言将茶壶和杯子放到了石桌上。 沈君临并不在意这些礼数,可这时他才注意到,这偌大的长星宫里,竟然连几个下人都没有。 想着,他将茶壶的盖子掀了起来,迷蒙的水雾升起,如同这世间诸多纷扰,推拒不开亦弃不掉,里面的茶叶都没被泡开,漂浮在水面上,香味全部跑没了,沈君临心里不禁有些可惜的想道:可惜了这壶茶。 第四百三十章 激怒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温偃是在半月后忽然重病不起的。 越国形势未稳,陷害楚玉夫妇二人的罪魁祸首也依然没有进展,如此糟糕的境况下,温偃也倒下了。 自从楚轩那晚离开后,温偃整个人就变得有些恍惚,闲来无事便是喝酒,尽管绿竹将温偃大部分收藏的酒都藏了起来,却依然无法阻挡温偃酗酒的步伐,反而愈演愈烈。 温偃的酒量很好,喝酒就如同喝水一般,一小坛酒下肚走路也没有半分的虚浮,尽管如此,每当绿竹看到温偃坐在院子里的大树上旁若无人的喝酒时,她都会被吓得魂飞魄散,在树底下急得要哭出来。 温偃总是会在上面看着绿竹,然后‘咯咯’的笑几声,也不管她,转而自顾自的倾斜着躺在粗壮结实的树干上睡起觉来。 绿竹束手无策,只得在下面干着急,又时时刻刻的小心防备着温偃会失去平衡掉下来。 温偃忽然生病并不是毫无预兆的。 那日楚轩一进院落时,就看见绿竹正坐在大树的下面。 他不动声色的环顾了一下四周,却没有发现温偃的影子,心下不免有些好奇,他脚步很轻的走到绿竹的身后,开口道:“你坐在这里干什么?皇后哪儿去了?”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绿竹一跳。 她慌忙的跪在了地上,头埋得极低,却无法掩饰她额角渗出的细密汗珠,她的手不自觉的紧紧握着衣袖,慌忙道:“奴婢参见皇上!” 绿竹的声音有些颤抖,不敢抬头看他,一连半个月也没见他过来,偏偏这个节骨眼过来了。 温偃此时不仅喝的醉醺醺,还爬到了树上,若是有什么地方磕到碰到,绿竹身为贴身婢女,怕是免不了一顿责罚。 想及此,绿竹更为苦恼。 楚轩察觉出了丝不对劲,他的眉头微蹙,沉声道:“皇后在哪儿?” 绿竹的身子一抖,心下想道:左右是注定逃不掉这一顿责罚了,还是快些让皇后娘娘下来要紧。 绿竹缓缓的直起身子,看向楚轩,神情惶恐道:“回皇上,皇后娘娘她……在上面……” 上面? 楚轩还未反应过来绿竹所说的话,忽觉得脸上被一滴冰凉的水珠拍打了一下,他一愣,抬起手来擦了擦,一股淡淡的酒香随之飘进了鼻腔里。 楚轩皱起眉,轻叹了一口气,刚想抬头,只觉一个沉重的东西直接砸在了他的头顶上,这一下砸的楚轩有些懵了,他捂着头顶向后踉跄了几步,只见那砸在他脑袋上的物什已掉在了地上,瓷器在地上滚落的声音随之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这声音再熟悉不过,他顺着声音看去,果然是一个小小的酒坛正静静的躺在地上,里面的酒似还未全喝干净,一些酒已洒了出来,落在地上混入了泥土之中。 楚轩的面上已染上了些显而易见的怒意,他抬头看去,只见温偃正半躺在粗壮的树干上,遮挡在树枝与树枝之间的阴影里,她神情安静,面色微红,正闭着眼睛小恬,一只手半耷下来,手上还保持握着酒坛的手势。 温暖的阳光透过密密匝匝的枝桠跌落在她身上,斑驳的树影朦朦胧胧,微风吹拂起她的衣袂,好似时间永远停留在了此刻,美的如同一幕工笔画卷。 楚轩看的有些出神。 很多次楚轩都不得不向自己承认,在所见的诸女子中,温偃绝对算不得是最美的那个。她并没有美到倾国倾城,却让常年行走于冰天雪地的他仿佛看见春暖花开时一滴晶莹的水珠滚下花骨朵。 温偃的身上穿着水绿色的绣裙,若是不仔细看,整个人都要融入到身后的景色里,难怪他刚刚进来的时候没有注意到。 楚轩回过神来,看向绿竹,话语中已有了丝怒气:“你是怎么服侍的?皇后跑到了树上你就在下面发呆?若是皇后哪里受伤,朕定饶不了你!” 绿竹跪在地上,吓得不敢说话,她心中实在是冤枉得紧,皇后娘娘的身手利落,爬树连大气都不喘一下,哪是她能够阻止得了的? 楚轩话虽说得狠,可实际上他自己也拿温偃有些没辙,更不能让那些大手大脚的侍卫将她带下来。 楚轩心一横,也不再管别的,直接撩起衣袍,也爬了上去。 这一举动可吓坏了众人,下面的侍卫和随从吓得都倒吸了一口冷气,那随行的太监吓得魂儿都快飞没了,直接跪在了地上喊道:“皇上您快下来吧,伤了龙体可怎生是好!您快下来!奴才替您上去!” 楚轩白了他一眼,他紧紧的皱着眉,心里憋气的够呛,一会儿他定要狠狠的教训她一顿! 楚轩的身手极好,轻飘飘的就上了树,那厢的温偃睡得极香,满身的酒气直冲鼻子,楚轩压着心里的怒气,将温偃打横抱起,打了几个旋,如同落叶一般,又轻飘飘的飞了下去。 众人见状都松了一口气。 温偃终于有所察觉,她不耐的皱起眉,胡乱的挥手道:“绿竹!说了多少次了不要烦我!” 她这一挥手,就正正好好的直接打在了楚轩的脸上。 绿竹刚刚放下来的心一瞬间又提到了嗓子里,楚轩的脸色黑如锅底,从酒滴到酒坛,再到这一巴掌,楚轩有些怀疑温偃是故意的。 “温偃!”楚轩的声音低沉,似有怒意在里面暗潮汹涌。 楚轩看着温偃醉醺醺的脸心中有气,只想直接松手将她扔在地上,却又害怕磕疼了她,只得极力的忍着怒火。 温偃靠在楚轩的怀里,闻声才睁开迷蒙的双眼,她似还未清醒,一见到楚轩的脸便愣了一下,随之酒意也瞬间散了大半。 温偃几乎有有些挣扎着从他的怀里跳了出来,末了跪在了地上,恭敬道:“妾身参见皇上,让皇上见笑了。” 楚轩猛的一窒,他皱眉看她,沉声道:“你到底要做什么?” 温偃挑了挑眉,她的头有些疼,刚刚睡得浑身都不舒服,她看向楚轩阴沉的脸,语气也有些不善:“皇上这话怎么说?” 楚轩一看温偃理直气壮的脸,怒意更甚:“你身为六宫之主,大白天喝得如同醉鬼一样,居然还爬到了树上,你当自己是什么身份?你又当这里是哪儿?” 一干内侍见楚轩动怒,都吓得急忙跪在了地上,头埋得极低,大气也不敢出一声,绿竹一直跪着,她想要替温偃求求情,可当触及到楚轩阴沉的脸时,想要说得话又全都给吓了回去,只得内心祈祷着温偃不要受到责罚。 温偃却丝毫没有被他的怒意吓到。 她只是勾唇淡淡一笑,可那笑意在楚轩的眼中却极为讽刺。 “皇上何必把话说得这么严重?我不过是想要给自己找些乐趣罢了,不喝酒爬树我还能做什么?难不成皇上想要让我在屋子里做女红?” 温偃的语气极为嘲讽。 楚轩阴沉着脸,目中晦暗不明:“乐趣?整日里喝得醉熏熏的就是你的乐趣?温偃,你不要以为朕不敢把你怎么样!你现在是楚国的皇后,你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楚国的颜面,如此放纵,你要朕如何在天下人面前树威?” 温偃一听,却又是一笑,她抬手揉了揉眉心,不在意的开口:“您是皇上,您想对我怎样就对我怎样,我可从未认为您会对我手软,再者,要如何树威是您自己的事情,皇上要是觉得我不配当这个皇后,您大可废了我,如此一来,我倒是轻松了些。” 楚轩的表情未有什么变化,他漆黑的眸子里是要溢出的怒火,里面跌落的火星是让天下都荒芜的怒气。 “你这是在拿后位来威胁我?你真当我不会废了你不成?” 楚轩的手紧握在了一处,骨节泛白,似在极力隐忍。 温偃不以为然:“皇上言重了,我并不是在威胁,我的自由和一切都被您夺走了,如今不过是想要喝点酒来怀念一下而已,那些什么礼数和教条,皇上难道以为那些东西能够将我束缚住?至于皇后的位子,我也从未稀罕过,您是要废了我或者是另立别人,都请便。” 温偃已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味,这皇后的位子她从来就不稀罕,她最重要的东西都已经全部被剥夺了,她还有什么是不能失去的? 楚轩看着温偃满不在乎的脸,周身仿佛萦绕着冰雪,许久都动弹不得,太阳的光芒温暖的洒在身上,可那伏在地上的一干内侍却仿佛身处冰窟。 温偃的话足以彻底激怒他,可他却并没有再继续纠结在后位的问题上。 他抬步走向温偃,愤怒的目光直视在她满不在乎的脸上:“怀念一下?你在怀念什么?” 温偃没想到他会抓住这个问题,她似有心要激怒他一般,漆黑的双眼直视着她,开口缓声道:“怀念你从未出现过的那些日子。” 楚轩的拳头越攥越紧,骨头的咯吱声在寂静的环境中显得有些刺耳,他忽的抬手,紧紧的钳住了温偃的下巴。 “那你余生都只能去怀念了。” 温偃看着他冰冷的眉眼,心中泛起一阵苦涩,这世上有很多人都总是去招惹一些跟自己不在同一个世界的人,把自己的感情、自己所谓重要的一切,浪费在那个人身上,然后抱怨命运不让自己获得幸福。 真是残忍,人生就是这样,不经历鲜血淋漓的疼痛,就不会明白那些曾经厌烦的说教,其实是受用一生的信条。 第四百三十一章 昏倒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温偃毫无惧意的直视着他愤怒的眸子。 然后她抬手,几乎是有些嫌恶的用力将他钳在她脸上的手拂开。 “皇上的话何必说的这么绝对?余生很长,谁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 气氛越发的剑拔弩张,楚轩阴沉的脸看起来无比阴鸷。 “你逃不掉的。” 他的声音低沉,里面透出的丝丝寒意几乎要将周围都坠入冰窟里。 温偃满不在乎的笑了笑:“你最好困我一辈子,时时刻刻的盯紧我,否则,但凡有一丝的机会,我都会不惜一切的离开这里。” 温偃的目光几近挑衅,丝毫不惧怕楚轩愤怒到极致的表情。 他就那么愤怒的看着她,里面似盈着浮冰,周身一阵火烧火燎的痛。 “我说过,就算打断你的腿,挖下你的眼,斩断你的经脉,我也要把你留在我身边,一生一世禁锢你。只要我还活着,你就休想得到自由!” 楚轩靠近了温偃的耳边,声音低沉的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够听见,他的气息很轻,温偃甚至能够感觉到吹拂到她耳边的丝丝凉意。 她的一颗心几乎沉到了谷底,楚轩的性子她很清楚,如果真的把他逼到了一定份上,这样的事情他不是做不出来的。 温偃的目光变冷,转而看向他的脸,如同一张大网将他网了个结实。 “你真的是疯了,不可理喻。” 温偃说完就转过头不再看他,她的酒意还未完全退却,风一吹,更是感到有些头重脚轻,她不想再机会楚轩,转身就打算往殿内走去,连再看一眼都吝啬于他。 楚轩不知道该说什么反驳温偃,或许真如温偃所说,他真的疯了,连他自己都无法解释自己所做的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他只是不想让温偃离开,他并不想失去她。 楚轩一直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如果他真的放温偃离开了,那他这一辈子都无法再抓住她。 她就像一只风筝,一旦连接那个连接住他们两个人的线断了,他就再也无法把她找回来。 温偃恨他也好,怨他也罢,如果他真的放温偃离开,他一定会后悔。 楚轩一生从来不做后悔事。 楚轩也被气得不轻,本想就这样拂袖离开,可刚刚转身,忽的想起了自己此次前来的目的,他的脚步又硬生生的停了下来。 周遭跪在地上的内侍大气也不敢喘一下,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触了楚轩的逆鳞,只得硬着头皮继续跪着,气氛冷到极点,人人的背上都冒出了一层薄薄的汗,更没有一人敢抬头觊觎。 温暖的大太阳底下,一群人都如同掉到了冰窟里。 楚轩长叹了一口气,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似在平复着怒火。 半响,他才阴沉着脸大步的走进了殿内。 温偃一进屋子,整个人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颓然的躺在了床上。 繁复华美的云罗绸如水色荡漾,她触得柔软顺滑的被褥,心里一阵复杂。她看着轻纱帐顶,目光逐渐飘远。 不知越国此时情况如何了,自从楚轩扣押了消息,她便极少会得知那边的情况。 只是如今她尚且自身难保,又如何能够帮得了沈君临?只怕她现在的状况让他得知了,也是徒增他的烦恼而已。 门外传来脚步声,温偃下意识警觉的弹坐起来,看向门外。 可细细听去,那脚步的节奏却是无比的熟悉。温偃皱起眉,有些脑了。 楚轩走进门来便对上了温偃冰冷的目光。 “你还要打算做什么?” 温偃的语气已不复刚刚的平稳,她蹙着眉,话语中带着一丝不耐。 楚轩也没好气的回答:“越国传来了消息,如果你没有兴趣就算了。” 说着,他作势要走。 温偃立马站了起来,向前走了几步:“等等。” 楚轩料到了温偃一定会将他拦下,她的话音才刚落,他便收回了已跨到门外的脚,慢悠悠的走了进来。 他站到了她的身前,长身玉立,不发一语。阳光从他的头顶、肩上洒下来,他好看的眉眼在这一刻如带着万丈光芒。 她讨厌这光芒,它曾将她照亮,也曾将她灼伤。 两人的面色都很难看,气氛冷到了极点。 楚轩也无意耗时间,也不顾温偃冰冷的态度,直接开口道:“君临已让柳筠吃了几次瘪,越国皇后母家势力崛起,她父亲手握重兵兵权,一时之间无法轻易动摇,君临重点告知,说他有意扶植温言为太子。” 楚轩的话说得简洁,短短几句话就将一切都交代了清楚。 温偃没有理他,而是蹙眉仔细的想了想。 扶植温言为太子? 温偃对温言并没有太深的了解,记忆中的这个弟弟总是最不起眼的那一个,虽然不了解温言,可她却了解沈君临,他并不是一个会做出鲁莽决定的人,他想要拥立温言,就说明温言的身上定然有足以成为越国太子的能力,并且定然有着温言成为太子的理由。 楚轩见温偃的表情阴晴不定,大致也猜出了她在想些什么。 他在越国做质子多年,那边的情况他多多少少也了解。 “君临心思缜密,做事从来不会不留后手,韩风虽然衷心,亦值得信任,可他到底是越国的外戚,人心险恶,不得不防,虽然温言年纪还小,可到底是一道防线,只要有忠臣全心全意去拥护于温言,那就算韩风有异心,也必然有所顾虑。” 楚轩轻声道。 温偃依然沉默,她从来没有怀疑过韩风的衷心,可确实如楚轩所说,人心险恶,不得不防。 多留一手总归不是坏事。 “劳烦你还特地跑这一趟,我知道了,多谢。”温偃礼貌的朝他点了点头,疏离之意再明显不过。 楚轩一直沉着脸,心中竟泛起了些苦涩,他和温偃明明不过一米的距离,可两颗心却离的不只三千华里。 “再有什么消息,我会过来告诉你的,君临的能力很强,你不必太过担忧越国的情况。” 楚轩的语气已有些放软。 温偃却并不领情,楚轩这样说虽然是想要让她宽心,可在她听来却显得有些可笑。 “我知道了,多谢,皇上国事繁忙,我就不留您了。” 逐客令已下,温偃再没有看他一眼。 楚轩亦不想再多说什么,他站起身来想要往外走去,刚走了一步,他又回过头来看她,沉声道:“我的确是自私的,可谁又不是自私的呢?心的位置都没有长在正中间,所以谁会全然的铁面无私。” 温偃听罢,冷笑一声,转过身来看向他,心中只觉气血翻涌:“何必以自私来当理由,食言就是食言,越国有难,你连消息都从中扣下,害我于两难的境地,半分办法都没有,你夺走我的贞操是你不仁,反悔夺我自由是你不义,你如此不仁不义,出尔反尔,如今用一句自私就想要搪塞这一切吗?” 温偃的双目有些红,她字字珠玑,语气咄咄逼人,一时间,楚轩竟不知该拿什么话来反驳于她。 鸿沟越挖越深,矛盾愈演愈烈,勇猛而至暴行,理性崩塌,信仰也沦为了一场热病。 “就算事实就是如此,你又能那我怎么样?” 楚轩很冷静,他面色毫无波澜的看着温偃愤怒的脸。 温偃说的没错,事实就是如此,可她又能拿他怎么样呢? 不管她是多么聪明睿智,多么厚学博闻,多么貌美如花,命运还是要以其巨大的力量置她于无知无能的地位。就连喝点酒她都无法随心所欲的现在,她又能拿他如何? 温偃无力的向后退了两步,整个人仿佛掉入了无尽的深渊里。她没有顶嘴,耳边好像一瞬间响起了巨大的轰鸣声,她的双目通红,隐约有泪珠蓄在眼眶里。 温偃只觉的大脑一阵眩晕,胸口里也一阵恶心,她的脚步有些不稳,踉跄了几下后,颤抖的扶住了一旁的桌子。 温偃就那么看着他,安静的没有一丝喜悲,她的双目猩红,里面似充斥着无数的怨怼与愤恨。 楚轩的目光很冷,那就那么看着她,冰雕似的眼里没有半点动容。 “你这般可怜的样子是要表演给谁看?省省吧。”楚轩淡淡的开口,一丝感情都没有包含在里面。 说完,楚轩再没看她一眼,亦没有一丝留恋,大步离开了屋子。 许多年后,温偃都还能忆起这一幕,她看着他的背影一步步远离,如同她心中那一点点散去的余温。 屋中就剩了她一人,朗朗晴日却没一丝温暖,她独身默立,良久,蹲下了身去,将床边她遗落在地的书拾了起来。 她拍了拍书上的尘灰,然后将它放到桌子上,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闻。 屋中重新归于平静,温偃只觉胸口一阵憋闷,似有什么死死的堵在里面,让她喘不过气。 她的眼前发黑,只觉浑身的力气仿佛一瞬间被抽光了一般,她的双腿一软,整个人便直直的栽到了地上,她的身上凉得厉害,耳边似乎有尖锐的声响声声递进,随后便再也没了意识。 那一刻,温偃清楚的明白,面对生活,面对命运中不可避免的噩梦,她原来一直都是无能为力的,唯一可做的就是在漫长的人生中,尽量学会坦然地去接受,也许她终其一生都找不到一种方式来对抗它们。 多年前的她太年轻,刚刚领略到报复的滋味,不懂得当时处心积虑的谋划其实都是有代价的,她亏欠未来的自己,岁月给她记着帐,都要她一点一点地慢慢还。 第四百三十二章 重病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绿竹一进屋子就发现了昏迷倒地的温偃。 楚轩去而复返,急忙唤来太医。 太医说,温偃是因为急火攻心,导致气血虚堵,加上她最近本就各种事情积压已久,受不了什么刺激,她近来又喝了太多的酒,种种因素加起来,才会忽然病倒。 简单的说,便是温偃的身心都压抑了太久。 而和楚轩吵的那一架,便是让她心里的压力全部垮掉的一个*。 地上显得有些杂乱,散落着温偃平日里放在床头的一些书本,绿竹慌忙之中没有心思去管那些。 看到温偃昏迷倒地的那一刻,绿竹的魂儿都要吓没了,哪里还有心思去整理那些。 楚轩一直站在一旁,面色复杂,绿竹本以为他会过来看一看温偃,她识相的提起裙摆站到了一边,给楚轩让出了地方。 然而绿竹没想到的是,楚轩只是叮嘱了那太医一些话后,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似连再看一眼都吝啬于她。 看着楚轩离开的背影,绿竹想要为温偃抱不平的那些话终究没有说出口。 温偃这么长时间以来的状态她都看在眼里,尽管她总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可绿竹不傻,她不敢说多么了解温偃,可她却无法忘记她那漆黑的目光里面弥漫着清苦的雪夜的气息。 温偃总是会独自一人爬到树上,映着月光喝酒,她的心中有太多的委屈,可她只能自己一个人扛着忍着。 自从楚玉走后,温偃便再没了能够掏心掏肺说话的人,那些委屈她能和谁说?总归不能和她这个做下人的倾诉。 绿竹清楚自己的身份,她就算心里对楚轩有一千个不满,她也只能忍着。 温偃的楚轩的关系越发僵硬,这些并不是她一个婢女说几句话就能改变的了的,搞不好甚至连她自己的命都会搭进去。 这宫里处处皆是陷阱荆棘,她不能为逞一时的口舌之快而去与楚轩争辩,若是触怒了楚轩,她没有好果子不说,到时温偃的身边便真的一个人都没有了,她绝对不能这般目光短浅。 想及此,绿竹更为苦恼。 温偃重病的消息定然会顺便传遍楚宫,届时不定会有多少不怀好意之人接着探病的由子来搞小动作。 绿竹沉下心来,接下来的日子,她必须得放机灵点才行。 果然,温偃病倒的消息不出一个时辰便传便了各宫各院,携着风,悄悄捎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表面平静的宫墙内如同正吐着信子的毒蛇一般,盘踞在每个人的心里,似在伺机而动,权衡利弊,虎视眈眈的盯着温偃。 绿竹还是有些多虑了,她见楚轩那般绝情的模样,本以为他在气头上,并不会对温偃有过多的保护。 绿竹已经做好了与来探望温偃的各宫娘娘周旋的准备,可楚轩到底是良心未泯,他前脚刚走,没一会儿就下了一道死命令。 所有请安的妃嫔皆在温偃宫外跪安,任何人都不允许进去打扰。 黑脸的侍卫往宫门口一站,那凶狠的模样,有别的宫里路过的婢女太监见了,皆低着头快步走开,丝毫不敢做多停留。 楚轩的狠厉的性子众人周知,就是有人再不甘心,也只得作罢。 宋娴得了消息,更是乐得合不拢嘴,本想着挺着肚子借此机会去奚落温偃一番,可楚轩这道命令一出,饶是她也不敢公然和楚轩对着干。 楚轩对后宫妇人的那些狠毒手段再清楚不过,温偃病倒,有一大半的责任都在于他,他更不能让一些不怀好意之人借此机会毒害温偃。 楚轩面上虽然满不在乎,可心里却时时刻刻都在惦念着,手里的折子也看不下去,被他凌乱的扔在一边。 象牙烛台上的烛火受惊一般的跳跃了几下,袅袅升起一抹淡色青烟,仿佛一声无奈的叹息,幽幽化作这红尘间微微的余温。 他双手撑着脑袋,眉头一刻都不曾松下过。 那是他第一次质疑自己是否真的做错了。 他们好不容易接近一点点,只差一点点,他就可以走进她的世界。 可是,理想,期待,未来,好像一瞬间都破灭了。 他用那般极端的方式想要将她留住,可结果反而只会将她越推越远。 楚国以北有一处名叫银阙的小国,那里民风淳朴,物资丰饶,温偃说,那里有一座名叫的离泽的临海小镇,他记不清楚温偃和他说过多少次想去那里看一看。 时至今日,她依旧向往离泽的雪,向往着银阙草原上的风吟鸟唱。后来楚轩才知道,其实离泽是没有雪的。 她想做的,无非就是离开他罢了。 楚轩少有的感到无力,仿佛她一口吞掉了他血液里的所有痴狂,又反复揉搓扔在了地上。 他不知道为什么命运从来不肯善待他,他恨他自己的犀利狷介,也恨温偃的冥顽不化。 楚轩的耳边忽然响起沈君临曾经和他说过的一句话。 “也许在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不过只是一座孤岛。” 这是几年前,楚轩在一个夜晚听沈君临说起过的,那时候楚轩觉得他有些偏激,而如今楚轩终于理解这句话时,才明白这句话的背后有多么的悲凉。 楚轩对温偃的保护有些超出了绿竹所预计的程度。 因为这一次,连暖春都被拦截在了外面。 自从上次温偃和暖春见面以后,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就变得非常的微妙,绿竹并不清楚她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可她向来心细如尘,在宫中多年,练就了她极会察言观色的一双眼睛。 纵使温偃什么也没说,可她也感觉了出来,温偃和暖春之间必然是有了些嫌隙,其中的原因绿竹用不着知晓,如今的这种情况,绿竹只能连暖春也一同提防着。 温偃的状况一直不大好,整个人迷迷糊糊的,一直到了晚上也没有清醒过来。 落霞殿里。 暖春半躺在贵妃椅上,双目微闭,眉头紧锁,一旁的红杏恭敬的站在一边,垂着头,神色间有些谨慎。 暖春一旦露出这个表情,便是说明她现在的心情不大好,红杏不敢轻易说话,伺候时比平时更为小心翼翼了些。 楚轩这次是打定了主意不让人接近温偃,这次连她也吃了闭门羹,足以说明楚轩对温偃的保护有多么仔细。 微凉的风顺着窗子吹了进来,暖春穿的少,似微微缩了缩肩膀。 一旁的红杏眼睛是极有眼力见的,连忙走到窗边,一边关窗一边道:“娘娘,奴婢瞧着着天气怕是要入秋了,明日里还是多穿一些,免得着了凉。” 暖春轻声的“嗯”了一声,也没再继续理她,而是睁开了眼睛,面色严肃,似在仔细的思考着什么事情。 红杏向来猜不透暖春的心思,只得乖乖的站到一旁,不敢多言,所谓‘祸从口出’,红杏之所以能够活到现在,便是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尤其像是暖春这样心机深沉的主子,自己知道得太多,最后反而没有活路。 半响,暖春终于坐了起来,她抬起手来,轻轻揉了揉自己的肩膀,轻声道:“皇后娘娘怎么样了?可有听其他下人提起过?” 各宫的下人们对落霞殿里的人都极有好感,唤红杏更是左一声姐姐,右一声姐姐,巴结的很。 红杏走上前去,轻轻给暖春捏着肩膀,恭敬回答道:“听说还没醒,这次皇后娘娘病的似乎不轻,听说前些日子,皇后娘娘时常喝酒,加上又和皇上吵了一架,这急火攻心,怕是没那么容易好起来。” 红杏从前一直不明白暖春为什么会去收买那帮下人,上到贴身婢女,下到厨房伙夫,各个都收了暖春不少的好处,红杏一直不理解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 如今她才开始渐渐明白了暖春的想法。 这宫里娘娘多,手底下的下人也更多,除非要极为刻意的隐瞒,否则,各个宫里随便哪个下人都多多少少知道些隐秘之事。 虽然是一些无足轻重的小事,可那些零零碎碎的加起来,总会有些收获。 于是这些人就无形中成为了这后宫中一支不小的情报网。 如今这宫里的下人们个个都受了暖春的恩惠,见了红杏自然要上赶着的巴结,红杏问些事情,那些人自然都会毫无保留的说出来。 这般缜密的心思实在不容小看,寻常的嫔妃自认身份尊贵,对于去收买那些下人自然是不屑的,而就是这种心思,导致了会失去很多得知消息的机会。 而暖春就完全做到了这一点。 红杏只觉背后有些发凉,再一次的意识到这位春嫔娘娘的不简单。 暖春听完红杏的话以后,她微微抬了抬头,目光有些冰冷的看向了一处。 良久,她拢了拢身上的衣服,站了起来,缓步的走向了书桌案几前。 此次是个难得的机会。 将温偃从这里赶出去的一次大好的机会。 只要她将消息带给楚宁,楚宁必然会不顾一切的将温偃带出去,到时她里应外合,必然能让温偃离开这里。 想罢,暖春提起笔来,她犹豫了许久,面色似有些挣扎,直到毛笔上的墨都变得有些干涸,半响,她终于落了笔。 第四百三十三章 软弱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温偃醒来时已是第二天的中午。 她先是觉得无比的热,紧接着浑身又忽然凉了下来,脑袋沉重的如灌了铅一般昏昏沉沉。 绿竹正站在床边,背对着温偃,似在洗着什么东西,哗哗的水声萦绕在耳边。 温偃的嘴唇干涸,喉咙里仿佛落满了灰尘,她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可喉咙里却只发出了几声干哑的喘息。 绿竹手里拿着浸湿的毛巾,一转过身来便看到了已经睁开眼睛的温偃。 “娘娘!” 绿竹满是忧愁的脸上瞬间染上了欣喜之色,她拿着毛巾,大步的走到了温偃的边上,在床边半跪了下来,一脸惊喜之色。 温偃皱起眉,张了张嘴似要说什么,随后又疲惫的闭了上。 绿竹见状,忙站了起来,走到一旁倒了一杯水,小心翼翼的喂进了温偃的嘴里。 喉咙终于得到了滋润,温偃痛苦的表情才稍稍减轻了些。 “我昏迷了多久?”温偃的声音依然有些难听的沙哑,她看了看外面,已是大亮,悬挂在高空的太阳有些刺眼。 “您昏迷了一天了,娘娘,您先不要说话,奴婢这就去叫太医过来。” 说着绿竹就作势要起身往外走去。 温偃底底的咳嗽了一声,她想要阻止绿竹,可嗓子难受的让她说不出来什么话,只得下意识的伸手去抓。 绿竹刚走了半步,便觉得身后似有人拉扯了一下自己的衣角。她一回头便看见温偃的手有些无力的抓在自己的衣衫之上。 “不必,我没有事情,扶我起来。” 温偃收回手,沉声说道。 看着温偃虚弱的模样,绿竹还是觉得去叫太医过来一下比较稳妥,可却也不敢违抗温偃的命令,只得一边小心的扶起温偃,一边蹙起秀眉道:“娘娘,您还是不要勉强了,太医说您是急火攻心,要是不仔细看看,万一留下什么病根可怎生是好。” 温偃坐了起来,靠在了床扉,她知道绿竹是在担心自己,可她刚醒来,听着这些话不免觉得有些唠叨,轻笑道:“好了,我竟不知你何时变得这么啰嗦了,不过就是上了些火,哪里有你说的那么严重。” 一说到上火,温偃这才发觉,自己之所以觉得嗓子那般难受原来是因为喉咙处肿了起来,似还带着丝丝的疼痛。 “娘娘,您可感觉好些?”绿竹依然不放心,温偃脸色苍白的实在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温偃懒得再说话,她微微抬起头看着轻纱帐顶,不知在想些什么。 绿竹只当温偃是在想关于楚轩的事情,当下也不由开口劝到:“娘娘,恕奴婢逾越,奴婢觉得皇上其实并不是真心想要与您吵架的,这一天一晚上连着来看了您好几回了,皇上心气儿高,您也别处处跟着他计较,最后把自己的身体气坏了,多犯不上。” 温偃回过神来,目光移到了绿竹担忧的脸上,她笑了笑道:“我和他认识那么多年,要是和他置气,我早就被气死了。” 温偃的脸色苍白的如同死物一般,她的目光深远,看着窗外碧蓝的天际。 其实她不是不生气的,可如今她烦恼的事情却并不是楚轩。 温偃的表情没有释怀的现象,绿竹看了半响,心中已有了些计较,开口问道:“娘娘……莫不是在担心越国之事?” 温偃喜欢绿竹的其中一个原因便是觉得她聪明。 她轻轻的点了点头,有些疲惫的闭了闭眼睛,越国的事情看起来还没有什么明显的起色,沈君临的意思似乎是要将一切都压在温言的身上,她虽然相信沈君临的判断,可那个孩子还那样小,温偃实在放不下心。 “娘娘不必担心,有沈公子在,一切都一定会有所好转的,您现在最重要的事情便是好好养病,倘若身体垮了,您再担心也是徒劳啊。” 绿竹这话说的语重心长,她将刚刚搭在一旁的湿毛巾拿了起来,放在水里浸了浸,轻轻的给温偃擦着冰凉的玉手。 绿竹的话说得有道理,温偃的头疼的厉害,索性不再去想。 温偃喝了药后便又睡了下去,直到傍晚时,她被一阵说话的声音吵醒。 温偃睡得轻,绿竹一直在门外守着,周围的一切声音似乎都朦朦胧胧,她睡的极累,半梦半醒中还在想:还是喝些酒以后睡的踏实。 来的人似是楚轩,只听得门外的绿竹恭敬的拜见声,紧接着便是开门的声音和脚步声。 脚步声极轻,可温偃本就睡的不踏实,声音一起,温偃便彻底的醒了过来。 她没有睁开眼睛,也没有动,来的人是楚轩,怕是说话不出三句就又会吵起来,温偃难受的紧,实在没有什么精力再去同他吵架。 床榻微微一沉,似是楚轩在床边坐了下来。 温偃本以为他坐一会儿便就会走了,可过去半响,床边的人却没有半分坐起来的意思,温偃只觉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炙热,让她的额角都不禁渗出了些汗珠。 良久,一只手轻柔的抚在了温偃的脸上。 他的指尖冰凉,那么温柔的在她脸上,仿佛在触碰着什么珍宝。 与此同时,一个痛入心扉的声音温柔的灌入了这个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阿偃。” 温偃的心瞬间一颤,她从来没有从楚轩的嘴中听到过这种声音,仿佛雪花落下,冰川融化,整个房间仿佛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雪纱,如薄雾般缭绕。 有那么一瞬间,温偃甚至想要去回应他。 他的手收了回去,可温偃依然能够感受到来自他眼中那炙热又悲伤的视线。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这样伤害你。”楚轩像是在自言自语,他的声音低沉,里面浸满了哀伤。 倘若不是温偃此时醒着,她怕是永远也想不到楚轩会这般和自己说话。 楚轩似乎轻笑了一下,他抬手给温偃掖了掖被子,一边轻声的自言自语:“若是看到我的表情,怕是会嘲笑我。” 温偃心中忽觉得想笑,就算她此刻没有看到他的表情,她也想要嘲笑他。 这是什么戏码?和昏迷中的她深情自语吗?她竟不知楚轩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纯情了。 “我既盼你醒来,又盼你就这样昏迷不醒,你若是不醒我就能每天都看着你,可你要是一直这样睡着,怕是在梦里都在与我吵着架吧。亦或者,在你的梦里连半分我的影子也没有。” 楚轩的语气落寞,温偃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觉此刻的楚轩仿佛哀伤到染尽尘埃,再没有有寻常那般的骄傲凛然。 温偃藏在被子里的手震惊的缩紧,她想要睁开眼睛,可她却到底还是没有勇气。 就算睁开了眼睛,她也不知道该和他说些什么。或许最后依然会不欢而散,这并不是她想要的。 也许人就是这样,会把很多真心的话藏在心里不说,只有在夜深人静,整个人滑落到一无所有的黑暗里,才会面对那些*裸的真心话,也许是为了自己所谓的尊严,也许是为了许许多多愚蠢的理由。 她是这样,楚轩也是这样。 很多事情,不说破对任何人都好。 温偃两世为人,她看到过很多的事情,而那些事情无数次的向她证明过,建立在利益,物质,或者其他目的之上的关系,较之仅仅不掺杂质的情感,反而更为稳固和持久。 可惜,她和他之间,终究是比命运早了一步,比爱情迟了一步。 楚轩想要的,温偃都已经帮他得到了,而温偃想要的,楚轩也已经给不起了。 温偃以为楚轩不会再说话了,温偃的心里难得的平静了下来,她甚至幼稚的希望着时间能够就这样停留在此刻,她不说话,而她心底深藏着的那个男人,就这样静静的注视着她。 过去良久,楚轩的声音再次响起:“倘若有来生的话,我们都不要投生帝王家,宁愿生于贫户,玩于市井,无相无貌,你我皆为平庸,生计奔波也罢,流离失所也好,不知情苦不懂嫉妒,你我无才无能,不通音律亦不懂歌赋,布衣草鞋金钱无物,一生相守,想来要比现在要好的多。” 楚轩的声音带了些笑意与憧憬,温偃听罢,心里五味杂陈。 若是寻常,她是做梦也想不到楚轩会和她说这些话的,他永远是那么的高傲,对很多事情都那么不屑一顾,可原来,他的心中亦觉得苦。 每个人展示给这个世界的不过是自己某一个角度的侧面,而看到这样侧面的人常会错误的以为展现出来的侧面便是这个人的正面。 温偃此时才感觉到,原来这么多年,她从来都没有刻意去感受过楚轩的软弱。 楚轩在温偃的身旁坐了许久,直到太阳西沉,黑暗呼啦啦的遮住了所有光亮,天边只剩下一道美轮美奂的金边,随后逐渐被黑暗吞噬。 温偃一直没有睁开眼睛,楚轩就那么静静的在床边看了她那么久,直到天色完全黑了下来,楚轩才离开了屋子。 直到耳边再也没有脚步声,温偃才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她的眼角不知何时泛起了泪痕,她抬起手来擦掉,触手满是湿润。 第四百三十四章 楚宁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温偃的身体一直都没有好起来。 绿竹照顾的精心,几乎每天都寸步不离的伺候着,几日里,温偃经常一醒来就能看见绿竹坐在床边上守着。 自那次楚轩离开以后,每逢他来,温偃都会装作睡着了的模样。 她不知道该和楚轩说些什么,与其相顾无言,不如逃避来的轻松。 温偃的身体依然虚弱,时常醒来没一会儿就会浑身乏力,肿痛的喉咙几乎要让她说不出来话,夜里不断的咳嗽更是如同风暴一般将她掀起来。 几天里,温偃的精神愈加虚弱,绿竹连着照顾温偃几夜,眼睑已带了些乌青,目中更是满是疲惫。绿竹不放心别人来照顾温偃,便就只好那么硬挺着。 宫里的夜晚永远是不平静的。 有灯火柔和又不失光华的照在道路两旁,新月如勾,月亮高高挂在天上,月朗星稀,漫天飘洒着星河光辰和尘埃,衬的地上的人皆为渺小的存在。 有守夜巡逻的侍卫和太监脚步轻缓的有过,远远望去,那提在手里的小小的灯笼如同一个个幽暗的荧光,透着冷与硬。 无风的夜里,连星星都是恬静的,有云朵挂在不远的天际,和大地融为一体,远远望去,就像是一个个蜷缩着的大地的脊背,以宽厚的姿态一个挨着一个的延伸到远方。 黑暗中,似有一个穿着黑衣的影子在阴影里小心翼翼的走动着,丝毫未惊动巡逻的侍卫,偶尔有眼尖的回头看去,入眼的只有安静的树丛与假山,还有一无所有的黑暗,却是半分异动也瞧不见。 那侍卫只当自己是因为困而眼花,也没有过多怀疑,甩了甩脑袋便扭头离开了。 那巡逻的侍卫走后,那影子却如疾风般迅速的消失在了原地,轻车熟路的便朝着深宫的一处院落里奔去。 有风刮过树枝,呼啸而过,发出的声音如同野兽的嘶鸣,转而携进风里吹向了远处。 已是三更,周围很安静,灯笼有一下没一下的撞击着房檐,好像全世界都睡着了。 温偃难得睡的很安稳,平稳的呼吸轻轻浅浅的在屋子里响起,半响,寂静的屋中忽然传来一声突兀的‘嘎吱’声。 只见一旁的窗子不知被谁撬开了一条缝隙,朦胧的月光顺着窗棂打开的缝隙照射进来,铺就了一地的银辉。 那个人影就那样顺着窗际悄无声息的潜了进来,没有发出半分的声响。 温偃睡的很熟,没有察觉到一点的异样,她的睡颜安静,芙蓉如面柳如眉。 绿竹坐在床边的地上,却睡得不踏实,她有些迷蒙的睁了睁双眼,不经意的,甚至有些漫不经意的朝一边看去。 她本想调整个姿势继续睡着,可这一看之下,却如同遭到雷击,先入眼的是一双黑色的靴子,上面绣着精致的花纹,绿竹的脑袋瞬间‘嗡’的一声,睡意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下意识的抬起头看去,只见床边站了一个高大的黑影,离她不过几寸的距离,她的瞳孔蓦然紧缩,一声尖叫眼看就要脱口喊出。 那黑衣人反应极快。 绿竹想要大喊一声抓刺客,可她的嘴才刚刚张开,黑衣人瞬间就将她的嘴捂了个严实,叫声被堵住,寂静的房间里只剩下绿竹挣扎着喊出的‘唔唔——’声。 绿竹的心里一下子凉了个透彻,她连忙回头往温偃的方向看去,只见温偃依然安稳的在睡着,半分都没有被惊动的样子。 绿竹心下一沉,后背几乎要被汗意打湿,她的手胡乱的挥舞着,想要去叫醒温偃,可那黑衣人却死死的钳住了她的双手,让她丝毫都动弹不得。 “真是麻烦!” 那声音很是好听,隐约还带着些熟悉,那黑衣人似乎觉得绿竹实在烦人,声音听起来无比烦闷。 这当口,绿竹哪里还有心思去琢磨这声音到底在哪里听过,一心只想着去唤醒温偃。 倘若温偃受了伤了,那她怕是有十条命也不够死的。 那黑衣人似是不想伤害她,沉声道:“别出声,我是来找你家主子的——” 绿竹整个人的精神紧绷,哪里还听得进去他说话,只听那黑衣人的话刚一说完,绿竹便一下狠心,顿时也顾不得别的什么,直接张开嘴巴,狠狠的在那黑衣人的手上咬了一口。 绿竹急红了眼睛,下了狠力气,顿时,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弥漫在了她的嘴里,那黑衣人显然没想到绿竹会这样偷袭,当下疼的闷哼了一声。 绿竹见黑衣人终于露了破绽,连忙松口大喊道:“有刺——” 话音还未落,那黑衣人目中闪过狠厉,抬手便在绿竹的后脑上狠狠的敲了一下。 那声‘客’字软绵绵的从她口里吐了出来,随后整个人直接倒在了地上,再也没有了动静。 他甩了甩手,嘟囔道:“嘶,这丫头属狗的吗?” 他站了起来,还未等转过身来,便忽觉身后传来一股浓重的杀气,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往旁边一躲,只见一个拳头将将的从他的脸旁擦了过去,凌冽的拳风将他蒙在脸上的黑巾都掀了起来。 黑暗中,那张面巾之下露出来的,赫然是楚宁的脸。 楚宁有些艰难的接下他不断的攻势,过招之中,他也终于看清了那人的脸。 言人。 楚宁下意识的将脸上的面巾调整好,周围尽是黑暗,朦胧的月光还不足以让言人看到他的模样。 “你是谁?” 言人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硬,不带一丝的情感。 楚宁哼笑了一声,不太想去搭理他,言人的身手他是清楚的,当下也不敢和他硬碰硬,只得开口道:“你用不着知道我是谁,我来找你家主子的,我和她说几句话便走。” 言人是出了名的软硬不吃,他转头看了看倒在地上的绿竹,心下更加认定了楚宁不是什么好人。 楚宁是不想暴露身份的,自打得知了温偃重病,他便下了决心要将她带出去,如今他费尽心思,好不容易闯入到了这深宫之中,绝对不允许出现半点差池,就算言人虽然是温偃的侍卫,他也不能相信。 若是楚轩知道了他来这里,他便是出师未捷身先死,到头来温偃救不出去,他自己也会搭在这里。 “主子现在病着,没有她的准许,谁也不能接近。”言人的目光冰冷,丝毫没有让步的余地。 楚宁有些头疼:“阿偃现在睡着,如何给你命令?不然你现在把她叫醒。” 楚宁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微微蹙起了眉,不能再这样继续耗下去了,不然迟早会有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言人的表情有所松动。 他越看眼前的人越觉得他不是什么好人,其实更想直接把他打出去,可若他真的是温偃的熟人,他那样做怕是会闯祸。 两人的动静有些大,温偃几乎是被他们硬生生给吵醒的。 她几天都没睡什么好觉,如今好不容易睡了踏实,被人这样一扰,火气一下子就窜了上来。 温偃睁开眼睛,径直的坐了起来,怒道:“吵什么吵,有完没完?” 正在僵持的两个人一下子便愣住了,有些惊讶的看着温偃。 后者还在半梦半醒之中,又生着病,脑子难免没有平常那般清醒,也未多加去想,脱口而出的话便是去骂他们。 温偃这猛然一坐起来,脑袋瞬间‘嗡’的一声,剧烈的疼痛一下子就让她清醒了过来。 温偃抬手扶着脑袋,满脸痛苦之色,这才艰难的转过头,往二人的方向看了过去。 月光朦胧的从窗际照射进来,温偃只看到屋中两个人的身影,昏暗的月光虽不及灯火般明亮,却也可以堪堪看得清楚屋中的陈设。 “言人?” 温偃试探性的开口问道,那两个影子都很熟悉,一时之间竟也想不太起来那另一个人影是谁。 言人见状,连忙大步朝温偃走了过来,单膝跪地,恭敬的行礼道:“主子,属下冒犯进入您的房中,此人……” “阿偃。” 还未等言人的话说完,楚宁便打断了他。 温偃还有些搞不太清楚状况,她听到他唤自己的名字,愣了片刻,随后她蹙起眉,有些不确定的唤道:“楚宁?” 楚宁对于温偃能够认出自己来感到很是高兴,他语调轻快的“嗯”了一声。 温偃有些疲惫的扶额,无奈的轻叹了一口气,一瞬间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言人,你先下去吧,嘴巴放牢。” 温偃的话语中带了些警告的意味,之前的事情让她对言人不得不多了一丝提防。 言人有一瞬间的惊讶,可却不敢再说什么,只得低头应下,随后顺着窗子跃入了茫茫的夜色之中。 温偃看到了倒在地上的绿竹,眉头一拧,语气里满是冰冷:“你是不是疯了?” 楚宁顺着温偃的目光看了绿竹一眼,当下也没什么心思去管这个丫头,直接开门见山的说:“偃,和我走。” “你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个,特地跑来送死的吗?你知不知道若是楚轩发现了你,你会有什么后果?” 温偃丝毫不承他的情,她的声音还有些沙哑,头也疼的厉害,更没什么心思去和他周旋。 “我愿意冒这个险,阿偃,你该跟我走,楚轩对你根本就不是真心实意,我知道你一直想要自由,楚轩给不了你,但我能!” 第四百三十五章 质问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够了,我不需要你的帮助,你快些离开这里,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温偃有些不耐烦,任谁熟睡中被吵醒心情都不会太好,况且——她对楚宁本就没有什么好感。 “阿偃!”楚宁不甘心的唤了她一声,他皱着眉,想要从她的面上找到一丝松动,可那脸上除了不耐和冰冷,再也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 “快走吧,楚轩在我的寝宫都设了许多的护卫,再待下去,不要说你会被如何处置,连我都会收到牵连。” 温偃对楚轩总是半夜偷偷进她的闺房很是不满,每次他一来,定然没有什么好事,她的状态现在很糟糕,很多事情都在等着她处理,这个节骨眼上,她不想节外生枝。 楚宁显然没有想到温偃会这么坚定的回绝自己,他上前一步,有些激动的抓住了温偃纤细的手腕。 “阿偃,和我一起离开吧!”楚宁毫不气馁,这句话不知重复了多少遍,语气甚至有些接近了恳求。 温偃看着抓住了自己腕上的那只手,下意识的皱起眉,有些不悦的看向他。楚宁的目光在黑暗中很明亮,其中的诚恳真诚她也看得真切,可沉默半响,温偃最终还是用力的甩开了楚宁的手。 “迟早我会离开这里,但我不需要你的帮助,宫墙虽高,却也拦不住我,你这般多此一举,只会给我带来无尽的麻烦。” 温偃的语气里透着冷与硬,没有半点的动容。 楚宁的心瞬间凉了半截,他的目光渐渐暗淡了下去,眉宇间隐有阴霾闪过,他抬手摘下遮面的面巾,露出了一张白皙的脸,声音也同时冷下了几分:“阿偃,你是不是已经不想走了?” “你在说些什么?” 温偃有些无语的看着他,实在想不明白他是如何得出这个结论的。 “这么多年,楚轩何曾真心待过你,他不过只是想要利用你罢了,如今又将你禁锢在这深宫之中,阿偃,和他在一起你根本不会得到幸福!” “你到底在说些什么,和这些又什么关系?……” “那你为什么不肯跟我走!” 楚宁的眼中满是怒意,语气几乎已接近了质问。 温偃沉下眸子,静静的承接着他愤怒的审视。 “我和他之间的事情,和你没有半点关系,好多事情你什么都不知道,又有什么立场来对我指指点点?我再说最后一次,我不会跟你离开。” 温偃冷冷的看着他,一字一句宛如刀子般割在了楚宁的心里。 楚宁来的时候踌躇满志,他以为温偃一定会答应他的,只要温偃想要得到自由,他定然愿意倾尽他现如今所拥有的一切将她救出去。 楚宁了解温偃,倘若她不想走,那就算他拥有通天的本事,也无法将她带离这里。 ——就算他带走了她的人,她的心也还留在这儿,那这一切对于楚宁来说就没有了半点的意义。 他不止一次挟持过温偃,可这一次,他不想再用硬的。 楚宁不想让温偃怨他。 温偃似看到了他受伤的表情,心下想起了楚宁的种种,到底是心软了几分,她轻叹了一口气,声音也柔了下来:“楚宁,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你也不必再操心我的事情,好好的活下去,你的一切都已经结束,就不要再踏入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我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这是我的宿命,不要再和我扯上瓜葛了,快些离开吧。” 温偃这话是出自真心的,未来谁也不知道到底会发生什么,可唯一能够确定的是,她无法那般轻易的得到安稳和自由,她自出生开始便注定了她日后要走的路,荆棘遍地,陷阱重重,十几年来她刨食其中掀翻山河,希望能够寻找到一切的终点,可到现在,她都仍然无法逃离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环境。 温偃的神情有些凝重,那其中的认真楚宁也看的清楚,他有些挫败,满腔的怒火也都瞬间消散了个干净。 话已至此,楚宁再说什么都已显得有些多费口舌。 “我不会放弃的,阿偃,倘若有一日你在这里遇到了什么危险,就算你再厌恶于我,我都会不惜一切的将你带走,所以,不管日后你遇到了什么艰难的困境,都不要忘记你的身后还有我。” 楚宁看着温偃,一双明亮的眼里仿佛盛着满满的星光,他的神情认真,目光满是坚定,这已是他能够做到最大的让步了。 温偃看着他认真的脸,也再没说什么,只好妥协。 这一次的楚宁似乎没有从前那般的嚣张和让人讨厌了,至少他这次没有直接将她打昏带走,这已让温偃感到了楚宁的改变。 “我记下了,你快些走吧。” 温偃看着外面似有灯火攒动,怕是巡逻的侍卫往这边来了,温偃不由催促道。 楚宁自然也看到了,虽然不甘心,却也无法再继续纠缠下去,只得将面巾重新带上,抬腿便要往外走去。 ——“等等!”温偃似想起了什么,忽然叫住了楚宁。 楚宁的目中瞬间一亮,以为是温偃改变了主意,他回头看去,却只见温偃抬手指了指昏迷在地的绿竹:“帮我把她抱过来。” …… 楚宁走后,温偃又失眠了。 黑暗中,她疲惫的睁着眼睛,紧紧的盯着一无所有的黑暗,感觉到自己像是往一条没有尽头的黑色隧道里慢慢下滑。 她的脑袋很疼,嗓子也极其不舒服,身上一阵冷一阵热,温偃知道自己的病怕是又要严重了。 温偃下意识的又想要去喝一些酒,可她艰难的坐起来后,大脑的眩晕与轰鸣又让她打消了这个念头。 床边的象牙烛台亮着轻微的灯火,火光阵阵跳跃着,无声摇曳,温偃躺在床上沉默的看着,仿佛达到了一种死亡的高度俯瞰着尘世的灯火,尚且年轻的她终究还无法参透生死的奥秘,每当在夜色中看着频频跳跃的一盏灯火,她生怕它在她眨眼之际就熄灭,她需要她照亮自己的异乡长夜,更需要它永远照亮她此后的黑暗命途。 自由好像离她还很远,她的灯和酒坛上落满灰尘,而遥远的路程上却干干净净。 直到清晨时,绿竹才渐渐转醒过来,她坐在床边的地上,以确保温偃能够虽然触碰到她。 捂住了疼痛的脑袋,轻轻的甩了甩头,想让昏沉的头清醒一些。 绿竹有些迷蒙的抬头看向屋子,愣了半响,瞬间,夜里的记忆猛然间纷至沓来,绿竹也顾不得脑袋的疼痛,第一个反应便是回头看向了温偃。 温偃半个夜里都没有睡踏实,几乎是在绿竹醒的同时,她也醒了过来。 于是绿竹一回头,便看到了温偃正在笑吟吟的看着自己。 “主子——” 绿竹连忙爬了起来,声音中带了些隐隐的哭腔。 她上上下下的看了看温偃,担忧毫不掩饰,确定温偃什么事情都没有以后,绿竹才放松下来,整个人一下子便虚脱了,几乎要瘫软在地。 昨晚的一切还让绿竹心有余悸,绿竹只当是言人出手救了温偃和自己,不由有些懊恼,她囊了囊鼻子,抬头看着温偃,闷声道:“主子,昨夜有刺客过来,奴婢没用,没有保护好您,还好您没事,不然奴婢就是死一万次也不够给您赔罪的!!” 说到后面,绿竹直接就要哭了出来。 温偃见状连忙出声道:“无事,昨夜来的人是我的朋友,应该是怕你出声坏事才打晕了你,要真是刺客,你我主仆二人怕是已经归西了。” 绿竹点了点头,她隐约也记得那黑衣人似乎说了他是温偃的朋友,可当时她早已急红了眼睛,哪里还顾得了那些。 绿竹并没有继续深问下去,什么话该问什么话不该问,她还是清楚的,知道的太多对她来说并没有什么好处。 绿竹的脑袋被敲的生疼,站起来都有些站不稳,可她还是硬撑着走出了屋子,去给温偃准备洗漱的水。 寝宫各处皆有楚轩的侍卫,绿竹是温偃的贴身婢女,倘若她出了什么异样,怕是不到半日便会传到楚轩的耳朵里。 绿竹心思极细,尽管脑袋再疼,也装出了一副与平常无异的模样,谨防着那些侍卫会起疑心。 直到绿竹给温偃擦拭身子的时候,才发觉温偃浑身滚烫的温度。 温偃的脑袋已有些迷糊,她半昏半醒,明明身上的温度滚烫,可她就是觉得冷的厉害,整个人都在发着抖。 绿竹似是出去唤了太医,温偃一个人在屋子里,周围无比寂静,她的听觉好像瞬间放大了数倍,院落的蝉鸣,自己的心跳,一切都让温偃感到震耳欲聋。 可神奇的是,她的脑袋却依然清醒。 昨夜楚宁的话此刻仿佛就萦绕在耳旁,她的心中好像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也没想。 至于楚宁是如何得到消息,又是如何进来宫中的,温偃几乎用脚趾都想得到原因。 暖春,她真是越发的大胆了。 第四百三十六章 传唤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太医来的时候,温偃已经彻底昏睡了过去。 太医惶恐的为温偃把脉,结果却是温偃的病情又加重了些。 这一下可把绿竹吓坏了,温偃现在完全是由自己照顾,如今这病情加重,怎么说也和她脱离不了关系,一瞬间,自责,害怕,这些情绪几乎要将绿竹淹没起来。 太医前脚刚走,楚轩后脚得到消息便匆匆赶来了。 楚轩身上尚还穿着龙袍,赶来时风尘仆仆,一看便知是他刚下了早朝就急匆匆的赶来了。 绿竹跪在地上,神色惶恐,心中已做好了受罚的准备。绿竹的心里是没什么怨言的,这几天温偃的病时好时坏,记忆中的温偃总是精神饱满,绿竹心底也没太将温偃的病情想的那么严重。 这几天唤太医来瞧的次数也不是很多,想来若是她能够再仔细一些,想必温偃也不至于遭这些罪了。 绿竹将这原因全都揽到了自己的身上,所以楚轩朝自己发怒时,她半分多余的话也没有解释,只是跪在地上恐惧的等着处罚。 温偃病重,楚轩一肚子的火气不知往哪里撒,他并没有想太过苛责于绿竹,毕竟归根结底,温偃会病倒大部分原因是因为自己,可他总想要找一个能让自己安心的理由。 而那个理由,便是绿竹没有将温偃照顾好。 楚轩发话,要命人打绿竹十个板子,可温偃的醒来却阻止了他。 ——“不许打她。” 温偃睡的很轻,迷迷糊糊的也将周围的动静都听到了耳朵里,她几乎是咬着牙,从喉咙里发出的声音,细小的都让人听不大真切。 楚轩离得最近,他是听清了的,可他已顾不得绿竹的事情,当即便大步坐到床榻边上,轻道:“阿偃!” 温偃半睁开眼睛,静静的看着楚轩,她张了张嘴,用力出声道:“不许打她!” 之所以这么费力的去阻止,是因为若是绿竹被打的下不来床,她的身边就没有人照顾自己了,如今她身边的人能够信任的只有绿竹,若是换了别人,她怕是真的要一睡不醒了。 “好好,我不打,我不打,你快睡下,莫要再开口说话了。”楚轩的声音带着些宠溺,似是在哄一个生病的孩子一般。 温偃的心一颤,下一个反应就是想要笑话他,可她扯了扯嘴角,莫要说笑话了,她已是连做些表情都感到有些力不从心。 倘若此时温偃能够睁开眼睛去看,大抵会看到楚轩此时的眼神。 ——仿佛千年的流云与孤风都敛进了他那一双温柔的眼,鼓励,偏执,盲目,疼惜,柔情,各种各样的情绪交织,而它们就那样渐渐的融合一样东西。 ——那个词,他不敢提起,亦不敢触碰。 若是一个人爱上了另一个人,而刚巧那个人也爱上了自己,那从他看自己的眼神里流露出来的,就是真正的洁白。 只可惜,温偃不曾瞧见。 甚至或许连楚轩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望着温偃的是何种的目光。 温偃醒来时,楚轩已经离开了。 外头已接近傍晚,太阳的余晖映得天空无比虚幻。残阳如血,映得她脸上似有些虚幻的血色。 温偃的头依然疼的厉害,可她还有些事情必须要去解决。 绿竹一直守在温偃的旁边,温偃一睁开眼睛,她便忙一脸惊喜的道:“主子!您醒了!” 温偃点了点头,没什么力气再说话,绿竹这回可不敢再大意,给温偃喂了半杯清水后,便连忙要出去找太医过来。 温偃清了清嗓子,忙出声叫住了绿竹。 绿竹回头道:“主子,奴婢这回说什么也得唤太医过来,您快歇着,莫要再说话了。” 温偃有些失笑,轻道:“我没要阻止你,只是要你顺便去把春嫔帮我叫过来,我有事要和她说。” 绿竹一愣,却也没有问什么,只是点头应下后边连忙出去唤太医了。 温偃生病的这段日子,楚轩下了命令,所有嫔妃皆在宫外请安,不得进去打扰,暖春自然也是没有例外的。 记忆中她似乎来了几回,可全都被门外守门的侍卫给请了回去,后来便就没大过来了。 温偃与暖春的关系向来很好,按理说,温偃应该会准许暖春进来才对,可似乎温偃半分提到她的意思也没有过。 绿竹兀自奇怪,可她也不傻,自然看出了两人的关系约莫是变坏了,这其中的缘由绿竹想不出,可想来这次温偃叫暖春过去,约莫不会是善意的邀请。 落霞殿。 暖春着一身水绿色衣裙,手里拿着把剪刀,对着面前的盆栽仔细的修剪着。 她的内心并不平静,甚至有些心不在焉,红杏眼看着暖春拿着剪刀,一把将一根长得极好的枝桠给剪了下来,她的心一颤,眼看着暖春下一剪刀就要下去了,她忍不住出声提醒道:“娘娘,您怎么了?” 暖春正在想着事情,冷不丁被下了一跳,一个不注意便险些剪到了手,吓得红杏背后瞬间渗出了一层薄汗。 不过暖春并没有责怪她。 她放下剪刀,转而走到窗前,目光深沉,不知到底在想些什么。 红杏松了一口气,再也不敢出声,她安静的站在一旁,谨慎的伺候着,她看得出来暖春现在的心情很不好,她并不想此时去多说些什么,万一那句话触到了她的逆鳞,怕是她也要步之前惨死的那个宫女的后尘。 ——暖春便就一直站着,直到绿竹前来请她过去。 暖春是有些惊讶的,她本以为温偃今天一早就会来唤她,她就那么一直等着,结果直到傍晚才得到温偃的邀请。 暖春并不惊慌,自从她给楚宁写了信,一切的可能性她都已经想过了。 ——包括温偃不肯跟楚宁走。 经过一天的沉淀,她的心中早已想好了说辞,虽然温偃现在已经开始怀疑自己,可自己到底是温偃从小就陪伴在她身边的,总归不至于会撕破脸皮。 可即便是温偃已经知道了一切,她也没有什么是可以惧怕的,左右温偃此时正在病着,大不了,她让她再也没有办法睁开眼睛便是。 有种战术的学名,叫做破釜沉舟。 当暖春看到跟在绿竹身后的太医时,她才知道为什么温偃直到现在才叫自己过去。 这是暖春没有想到的,她以为温偃不过是受了风寒的程度,没想到实际上要比她想象的要严重一些。 暖春跟着绿竹进了屋子,屋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中药味道,温偃躺在床上,双目紧闭,在灯光的照耀下,竟苍白的如同死物一般。 暖春静静的站在一旁,温偃似察觉到了她的存在,她轻轻的张开了双眼,目光如寒谭,如深渊,将她惊的彻骨生寒。 太医嘱咐了绿竹很多话,大多都是些注意事项之类的废话,绿竹极是会察言观色,温偃的神情已有些不耐,她连忙将那太医请了出去说话,临走前轻轻的将门带了上。 一时间,屋中只剩下了暖春和温偃两个人,空气寂静的让人发慌。 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下去,屋子里一灯如豆,隐约有灰尘在灯火下飞舞,空气寂静的让人发慌。 “跪下!” 温偃终于开口,她的声音依然带着无法掩饰的虚弱,可其中的威严却是不容置疑的。 温偃很少会和暖春这么严厉,甚至可以说一次都不曾有过,若非是这次她真的对暖春失望透顶,她也不会这般对她。 暖春几乎是下意识的膝盖一软,她应声跪在了地上,心中明白,温偃约莫是真的生气了。 温偃躺在床上,没有看已跪在地上的暖春,她艰难的坐了起来,靠在床扉,已是一脸痛苦之色。 “给你一个机会解释。” 温偃的声音很轻,可里面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暖春低头看着地毯上的花纹,沉声问道:“公主想让我解释什么?” 温偃显然没有想到她会反问自己,她一蹙眉,冷声道:“全部。” 温偃不动声色的将一切原封不动的甩了回去,她倒要看一看暖春要如何解释,她又会解释些什么。 刺杀言人,多次假借他人之手陷害自己,哪一条拿出来都能够置暖春于万劫不复,温偃是念旧的,至少她没有直接和她撕破脸皮,她在给暖春机会。 这个有着舒服的五官,温暖如和风一般的女子,曾经在温偃有难的时候,一直二话不说的帮助她,在温偃伤心的时候安慰她,一直以守护神的姿态驻扎在温偃的生命里,在她人生里扮演一个守护者的角色,在她迷茫不知方向的时候,她帮助她抉择,并帮她把所有苦恼都熬过去。 温偃从来不是一个只记歹,不记好的人,她她一直是珍视着暖春的,直到现在,她都不曾想要舍弃过她。 暖春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轻道:“公主,您觉得暖春有错,可奴婢却不知错在了哪里。” 温偃一听,心瞬间掉进了冰窟里。她没有说话,似在等着暖春继续说下去。 “您会生病,众人皆知是因为皇上,您一直都想要自由,奴婢也在想方设法的帮助您得到自由,奴婢如何错了?” 第四百三十七章 摊牌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温偃没有想到暖春会这般理直气壮的回答自己。 她皱起眉,纵使还在生病也无法抵挡住她冷冽的眉眼,暖春跪伏在地上,她直视着温偃的冷然的双眼,额角渐渐渗出了些汗珠,心中竟也不自觉的感受到了些压力。 温偃的身上永远有着一种力量,那澄澈深沉的目光盯着自己,那种目光让人有些无所遁形。 “我说过,我不需要楚宁的帮助,你是把我的话当耳旁风?” 温偃的眼里似有无数的怒气在暗潮汹涌。 “公主,此事的确是奴婢自作主张,可如今您正病重,这宫里有多少双眼睛正在虎视眈眈的盯着,奴婢实在怕您会着了道,到时您就是想走也走不了了,楚宁现在虽已是庶民,可楚奕的势力犹在他手中,您要得到自由,楚宁绝对是不可缺少的力量啊!” 暖春说到最后越发的激动,一副情真意切,为了温偃满是担忧的模样。 温偃听罢,良久都没有说话,就那般睁着一双冷然的眼睛盯着暖春。 那目光凌厉,仿佛能够看透谎言一般。 漫长迂回的沉默过后,温偃淡淡的开口道:“你是想帮我得到自由,还是觉得我碍事想要除掉我?” 温偃几乎是脱口而出,她冷冷的看着暖春,眼前的女子永远是一副让人安心的模样,这么多年,她亦对她没有半点防备之心,可人心险恶,她终究还是掉进了这个深渊里。 暖春显然没有想到温偃会这般直白的问自己,她的心下一凉,知道自己做的那一切,大概是已经全部败露了。 强烈的紧张下,周围的一切声音皆变成了耳边的轰鸣,只剩下自己的心跳,如打鼓一般,暖春的额角满是汗珠,瞳孔已缩到一处,她扯了扯嘴角,死死的看着温偃,装傻一般的开口:“公……公主此话怎讲?” 温偃见她的模样,心中不由担心她会忽然发狂,若是平常还好,可自己现在连坐着都费劲,若是真动起手来,怕是自己就要交待在这里了。 温偃不由抬头看了看窗外,想起了言人还在周围,不由稍微安下了心些。 她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我为什么这么说你自己心中应该清楚,现在我的状态糟糕,本不想这时与你摊开了说,我一再隐忍,你却得寸进尺,给了楚宁消息,你明知道我不会和楚宁走,却还是将他唤了过来,你是打算让他强行带我离开?还是想让我想起之前的那件事情,特意来恶心我?” 温偃的语气毫无波澜,那时她被陈锦绣陷害,被下了药,设计与楚宁深夜在屋中独处,引来楚轩‘捉奸’,因为此事,她吃了不少的苦头,如今想来,那时似乎也有暖春参与,想必此事与她也必然脱不了干系。 温偃越想,越是心寒。 暖春的思绪万千,她跪在地上,手脚有些冰凉发麻。 从背叛温偃的那一刻开始,暖春就做好了败露的准备,她甚至设想过无数种与温偃对峙的场面,怎么说话,该说什么,她都想过。 可真正到了这一刻,暖春的那些心思和计谋仿佛都被凝固了。 “你全都知道了。” 暖春沉默很久,才有些艰难的从嘴里吐出了这么一句话,并非是疑问句,而是肯定。 暖春曾经以为,事情败露的时候,或许是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或许是极为动荡之时,亦或者是在温偃已经离开以后,她甚至曾侥幸的认为温偃或许永远也不会知道。 可命运就是这般的戏剧,一切水到渠成,没有动荡,没有风雨交加,只有这个宁静普通的夜晚,所有的事情就这般自然而然的摆在了两个人的面前,*裸的嘲笑着温偃的信任,和暖春的自以为是。 温偃没有说话,似是默认了。 半响,她才开口:“我给你一个机会解释。” 暖春抬头看她:“有什么好解释的?你以为我做这些的一切是为了什么?” 暖春的唇畔竟还带着些笑意,她就那么看着温偃,满是酸涩与苦楚。 答案温偃是知道的。 温偃是明知道的,暖春做了这一切都是为了楚轩。 在遇到楚轩之前,温偃相信暖春从来都没有想过要背叛自己。 而这一切,都不过是暖春想要永远陪在楚轩身边,以此来爱他,那爱胜过礼数,胜过道德,胜过心底的举棋不定,胜过天下悠悠众口。 事情的一切根源,左右不过是为了一个‘情’字。 可就算是温偃清楚,她也想要听一听暖春的回答。 暖春沉默了一会儿,才又开口道:“公主,我和您不一样,您出身高贵,纵使您也同样活在重重的陷阱之中,可您的身份在这里放着,总归有很多东西都是唾手可得的,我只是一个小小的下人,从出生就低人一等,我必须活的聪明一些,才不至于丢了性命,所以从很小的时候开始我就知道,想要得到的东西都要想办法自己去争取,尽管有时候,争取的方式不那么光明磊落,也没有办法。我只能变得圆滑世故,就算您恨我,就算全天下人都唾弃我,这些都没关系,我只想要站在那个男人的周围,远远的看着而已。” 暖春这一段话说得很长很久,一字一句都那样沉重。 她敛着眉眼,灯火映过,在她的眉宇间投下了淡淡的阴影,温偃看不大清她的表情,可她大约能够想象得到,暖春此时被悲伤浸染的眉眼。 暖春没有具体去解释些什么,可这句话已足够诠释她做这一切的目的了。 暖春实在不懂,她不明白温偃到底喜不喜欢楚轩,可她既盼着温偃喜欢,又盼着温偃不喜欢。 她既怕温偃会彻底将楚轩抢走,可当看到温偃对楚轩爱理不理的模样时,她的心中有会涌起一股无名的怒火。 她实在不明白,她放在心尖尖上的那个少年,她那么珍视,那么宝贝的一个人,怎么到了温偃那里,就什么也不是了? 温偃很久都没有出声,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也没有立场去指责她什么。 暖春爱楚轩。 而爱一个人是有理由去背叛全世界的。 温偃的心中似被什么堵住了一般,让她无比的疲倦,她的头疼的厉害,视线也有些模糊。 温偃本来有一肚子话要去质问她,可话已至此,再问什么都显得有些多余了。 “我明白了。” 温偃的声音有些沙哑,她抬手,疲惫的揉了揉眉心。 温偃觉得有些好笑,人的一生都在寻找得不到的,或者是得到后又失去的,兜兜转转。 关于爱情,有人弃之如敝履,有人视为珍宝,有人肯为之上穷碧落下黄泉的,有人唾手可得却还偏偏不要。 这般想来,姻缘这种东西很是奇妙,有些人看对方一辈子,也不会有任何旖旎之想,有些人只需要一眼,却能怦然心动,沦陷于此。 温偃沉默了很久,暖春也跪在地上没有再说话,半响,温偃轻叹了一声,开口道: 似乎也很游刃有余,等我的病好以后,我便会离开了。” 温偃看起来很是疲惫,说起话来也有些有气无力。 暖春听罢,忽的抬起头来看她,目中满是讶异。 温偃似是知道暖春在想些什么,开口道:“不必这般看我,你虽然背叛了我,可我并非是不记情分之人,一码归一码,从今往后,你我以往的情分皆为往事,你背叛于我的事情我不会再计较,只是你从今往后再出任何事情,也都与我再无半点干系。” 暖春低下头,她的目光沉静,看着地毯上的花纹,良久,她才重重的磕了一个头,沉声道:“谢公主恕罪。” 温偃看着暖春,心中五味杂陈。不是不难过的,她曾经那般深深信赖的人,就在她面前磕了一个头,从此所有情分皆随着她低垂的脑袋,一起随风而逝。 仿佛两个人之间轰然出现了一道深深的鸿沟,从此彼此生生站成了两岸。 温偃闭上了双眼,不再看她,转而开口轻道:“我并非是一个以德报怨之人,你且记着,不管我在不在这楚宫里,我都能够随时对付你,我既然说要自己离开这里,便一定要自己离开,莫要再与我耍什么小聪明,若是我被强行带走,你也不要想安稳的在楚轩身边待下去,我有得是办法将你送回越国。” 温偃的声音很轻,可其中的威严不容置疑。 温偃并没有将暖春放在眼里,她对付暖春的方法有很多,就单单用这一点,就能够完全将暖春控制住。 一个人越了解另一个人,越知道对方的软肋在哪里,而暖春的软肋,便是楚轩。 暖春的表情晦暗不明,心里的确有些慌了。 她完全清楚温偃的性子,她会这样说,就完全能够这样做。温偃从来不是一个愿意威胁人的人,一旦威胁了,便就说明她有足够的把握。 可她已给了楚宁消息,按照楚宁的性子,岂会这般轻易放弃? 第四百三十八章 最毒妇人心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暖春回去以后,陈锦绣的人紧接着就来到了落霞殿里。 红杏一直跟在暖春身后仔细伺候着,明显看出了暖春的心不在焉,她心中兀自奇怪,从前不管遇到什么事情,暖春都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从未这般失魂落魄过。 红杏在心中暗暗揣测,不敢出声去问,生怕不小心说错话,踩到暖春的尾巴。 给陈锦绣传话的婢女恭敬的垂头站在下首,静静的等待着暖春的回应。 后者面色苍白的坐在上首,目光虚浮,竟是过去了半柱香的时间,她都没有半点反应,那婢女也是极有耐心,就那般硬生生的站了半柱香,面上虽没有什么反应,可额角的汗珠却暴露了她心底的焦灼。 一旁的红杏有些看不太下去了,不禁小心翼翼的出声提醒道:“娘娘?” 红杏一连喊了好几声,暖春才如惊醒一般抬起头看向她:“……怎么了?” 红杏看暖春的目光还有些呆滞,心中不禁有些骇然,她在暖春身边那么长时间,还从未见过她有这么心不在焉的模样。 春嫔娘娘到底和皇后娘娘说了些什么? 红杏的心中满是疑惑,却也不敢表现出来,只得开口继续道:“娘娘,陈娘娘还等着您给回话呢。” 暖春这才想起来下面还站着一个人,如梦惊醒一般,她定了定心神,缓缓的站了起来,出声道:“让你久等了,你家娘娘可有说找我过去,是有什么事情?” 那婢女在陈锦绣的身边待得久,性子也免不了有些傲气,若是换了别的小的嫔妃,她怕是免不了会甩些脸子,可暖春的名声向来很好,心中对她的好感也多得很,见暖春终于有了动静,她也没有绕弯子,直接道:“娘娘只说叫您过去商量一些重要的事情,具体的事情奴婢不大清楚,若是春嫔娘娘您身体不适,奴婢这就回去禀报,您要好好休息才是。” 那婢女的嘴巴极会说话,若是旁人不知道,怕是会认为这婢女是暖春的人,而非陈锦绣的。 暖春的心里其实是不大想去的,现如今,温偃和自己已经把话全部都摊开了,她此时绝对不能再搞什么动作。 把她送回越国的这句话,暖春相信温偃绝对不只是威胁自己而已。 暖春想了很久,才点头道:“没关系,我现在就随你去,劳烦你带路了。” 暖春约莫已经猜了出来陈锦绣叫自己过去的目的了,放在从前,不管陈锦绣有什么计划,暖春都不会有所顾虑,甚至可能还会插上一脚,可如今的情况不同,她绝对不能允许任何人再动温偃一根汗毛。 暖春要温偃安安全全的自己离开楚宫,只有这样,她才能得到真正的稳定。 一路无话,来到陈锦绣的宫中时,已是接近深夜。 而大多的阴谋诡计,都是在夜深人静时酝酿出来的。 陈锦绣等得有些不耐烦,直到看到暖春的身影,她脸上的不耐与阴霾一扫而光,转而上来揽住了暖春的胳膊,一脸笑意的道:“春嫔姐姐快坐。”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暖春的心中冷笑,坐在了一旁,轻道:“不知妹妹这么晚找我过来,是有什么急事?” 陈锦绣抬手示意一旁的婢女给暖春倒了一杯茶,扯了扯嘴角,开口道:“如今皇后娘娘重病,皇上派人看守得急为严密,我们都见不得,听闻姐姐今日下午去见了她,不知娘娘她如今的病情如何了?” 陈锦绣轻轻的笑着,脸上还带着些担忧之意。 暖春却是冷笑,若是不了解陈锦绣的秉性与为人,定会误以为她是在关心温偃,可她早已看惯了这些女人虚伪的嘴脸,岂会被蒙蔽。 原来陈锦绣是要打探消息来了。 “气色还算不错,公主吉人自有天相,不过是上了些火气,算不得什么大病。”暖春端起一旁的茶水,手指在茶杯的壁沿轻轻敲打了几下,敛着眉眼,末了轻轻抿了口茶水。 陈锦绣挑了挑眉,一双美目中弥漫着不明的笑意,让人看不透她在想些什么。 “姐姐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此次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陈锦绣的声音柔软,若是有男人听了,怕是连骨头都要酥起来,可暖春是一个女人,还是一个心机极为深沉的女人。 她自然知道陈锦绣的话是什么意思,可她却依然装傻般的淡淡问道:“哦?妹妹这话是什么意思?” 陈锦绣有些意外,转而心中便是嘲笑。 多么龌龊的事情都做过了,此时竟还在同自己装傻吗? 陈锦绣淡淡一笑:“姐姐这么问,妹妹倒是有些不明白了,你深得皇后信任,是唯一能够接近她身的人,你这般与我装傻,是要放弃这个机会不成?你可别忘了,你现在与我是同一根绳子上的蚂蚱,我们两个的目标,可是一样的。” 陈锦绣说话显然不再似之前那般客气,暖春却是从头到尾都未曾抬眼瞧过她,她不屑的笑了笑,继而开口:“我不记得我与你何时成了同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你说的不错,我们的目标是一样的,可那是从前,现在不一样了,我真心奉劝你一句,不要再想着对付公主,你之前的那些小心思,除了给公主添了些堵以外,根本造成不了什么威胁,公主若是真心想要除掉你,你是活不下去的。” 暖春的语气淡淡的,说完,她抬手缓缓的喝了一口茶,从头到尾都不曾抬头看陈锦绣一眼。 ——就算不看,暖春也能想象的到陈锦绣此刻的脸有多难看。 陈锦绣被暖春堵的半句话也说不出来,她的脸色黑如锅底,却无法反驳。 话已至此,陈锦绣也已经明白了暖春的态度,她如葱削般的手指紧紧的握着,心中满是愤怒。 事到如今她到装起了好人?如此大言不惭,不过是一个几次反咬主人的狗而已,装什么圣母? 陈锦绣隐忍着怒火,她的指尖泛白,看着暖春如此淡然的模样,她更是愤怒。 暖春放下茶杯,瓷器与桌子碰撞的声音在安静的环境中变得无比刺耳,她站了起来,回头淡淡的睨了陈锦绣一眼,轻道:“天也黑了,妹妹早些休息,我就不多留了。” 说完,暖春便也不再理她,径直往出走去。 陈锦绣没有出声,连坐也没有坐起来。 灯火无声摇曳,燃着几个人心中的蠢蠢欲动,微风拂过黑暗中的暗潮汹涌,末了归于平静。 陈锦绣并没有放弃。 想要趁此机会除掉温偃,有着同样想法的不止陈锦绣一人。 毓秀宫。 宋娴的肚子已是快六个月了,已然变得圆鼓鼓,陈锦绣在暖春那里吃瘪以后,并没有放弃那个念头,转而来找了宋娴。 对此宋娴是早有预谋的,对于陈锦绣会来找自己,她并不意外。 此事陈锦绣若是也能插上一脚,对宋娴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这些日子里,楚轩来她这里的时间明显变少了,宋娴不傻,自然是知道他去了哪里,况且楚轩身边的内侍她也收买了一些。 宋娴每日嫉妒的发狂,她不明白,从很多年以前她就不明白,她到底哪里比不上温偃? 之前还好,温偃生病这几日,楚轩便几乎没来看过她。 如今就算自己怀孕了,却依然还是没有办法将楚轩的心拴到自己的身边,她温偃何德何能? 宋娴并没有把毒害温偃的这件事情交给陈锦绣来做。并非是她不信任陈锦绣,宋娴只是单纯的觉得陈锦绣的脑子不大灵光,若是此事失败,再找机会下手可就难了。 陈锦绣走后,霜降便不禁开口问道:“娘娘,此事凶险,况且春嫔那般和陈妃娘娘说,必然是知道些什么,奴婢总觉得,此事怕是没有那么简单。” 霜降对暖春的忌讳宋娴是知道的,可她却丝毫不担心,她抚摸着自己隆起的肚子,炊着眼眸,缓声道:“怕什么?若是真的败露,本宫还有陈锦绣这个挡箭牌,那个女人无权无势,做本宫的踏脚石刚刚好,至于那个暖春……” 宋娴沉默了半响,似在沉思。 良久,她开口:“先静观其变,这个女人不像陈锦绣那么好对付。” 宋娴的心底对暖春还是有所忌惮的。霜降只是点头,心中暗暗记下。 给温偃煮药的任务全权由绿竹负责。 温偃不信任别人,绿竹也同样不信任,从煮药开始便在炉子旁边守着,半刻都不曾离开,生怕中间会生出什么变故来。 绿竹只能一头照顾温偃,一头煎药,整日着实是有些忙的昏头转向,对此温偃是有些过意不去的,可事到如今,她除了绿竹以外,也再也找不到第二个能够信任的人了。 楚轩对温偃也确实细心,在厨房中命人专门建了一个给温偃煎药的屋子,除了绿竹以外,旁人皆不可进入。 那日绿竹如往常般在那屋中煎药,忽觉腹中一阵疼痛,接着,几声“咕噜——”声从她的肚子里传了出来。 第四百三十九章 中毒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绿竹捂着肚子,面上隐隐出现难受之色。 面前的药还在煎着,浓重的蒸汽从药煲里冉冉升起,带着一股扑鼻的中药味。 绿竹算了算时辰,这药约莫还要半个时辰才能煎好,又没办法将这煎了一半的药从炉火上拿开,那是大忌,必然会影响药效。 绿竹死死的捂着肚子,便意愈加强烈,她急的直跺脚,一时间无比的纠结。 “怎么又吃坏肚子了!” 绿竹有些懊恼的自言自语,她抬起头焦急的左右顾盼,终于还是忍受不了腹中的催促,放下手里扇炉火的扇子,站了起来。 绿竹一出门便看见了一个与自己还算熟识的婢女。 绿竹也再顾不得什么,忙将她拉了过来,急道:“姐姐,麻烦你帮我看一下炉子,我这忽然内急,马上就回来。” 那婢女一听,面露难色,犹豫道:“这……好,那你快一点儿吧!” 绿竹见那奴婢有些不情愿的模样,心里本来还有些担忧的心就稍微放下了一些。若是这人极痛快的应下,绿竹反倒会放不下心交给她。 绿竹乐坏了,忙想往茅厕跑去,忽然想起来什么,回头嘱咐道:“姐姐,您可看紧了,一定不要让旁的可疑之人进去,不然我们两个都吃不了兜着走!” 那婢女连忙点头应下,绿竹这才放心的跑开了。 直到再看不见绿竹的影子,那婢女一改脸上的不情愿与茫然,动作迅速的进了煎药的屋子。 药煲坐在炉子上面,不断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那婢女停顿了许久,才下定决心一般的从袖中掏出了一方极小的纸包。 她抬起头,左右看了看周围,末了谨慎的将那纸包拆开,将里面的粉末尽数倒入了里面。 那些粉末迅速的融入了药里,再遍寻不到半点踪迹。 绿竹实在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从茅厕出来的时候,她一副虚脱了的模样,整个脸都消瘦了一圈。 绿竹双脚发软的回到了煎药的屋中,那婢女见绿竹回来了,忙端起了自己的东西道:“你可算回来了,我走了。” 说着,她连忙越过绿竹的身旁,快步的往出走去。 绿竹正难受的紧,也没有休息到她异样的脸色,只只当她是有什么急事,回答道:“多谢姐姐。” 还没等绿竹说完,那婢女已快速的走出了屋子,绿竹回头疑惑的嘟囔了几句,也再没放在心上。 药已煎好,绿竹将药汤倒在了一个大碗之中,又仔细的倒入了另一个精致的小碗里,端起来便往温偃的房中走去。 这几日过去,温偃的身体已好了很多,白日里也能够坐起来靠在床扉拿起书来读一读了,楚轩也常会过来看温偃,不过两个人却没什么可说的,经常是一人躺着睡觉,一人坐在一旁看折子。 温偃对这个现状很满意,她不求楚轩能够对自己感到愧疚,她只求楚轩能够不要再同自己冷嘲热讽就满足了。 温偃现在不想动怒,她的身体也已经怒不起了。 绿竹煎药温偃是放心的,也就没有试毒这道程序,一来温偃不想把自己变成一个不相信任何人的人,二来她也不想让绿竹对自己心存芥蒂。 真心换真心温偃一直都是相信这句话的。 至于暖春,温偃只把她归类成一只白眼狼。 温偃只觉得今日这药比往日要苦上不少,喝完舌头都麻了起来,着实让她感到难受的厉害。 温偃也没有起疑心,只当是今日的药稠了一些,喝完便就躺下睡了。 于是温偃这一睡,就迟迟没有醒过来。 发现温偃出现异样的是绿竹。 平常时候,温偃在傍晚的时候定然会醒过来吃一些东西,可今日却一直睡着没醒,绿竹本以为温偃是累了,也就没有去叫她,直到天色已经黑了下去,温偃才睁开了眼睛。 温偃是被疼醒的,她只觉胸口似有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让她喘不过气,好像千斤的大石头压住了一般。 绿竹本想扶温偃坐起来,可温偃才刚刚抬起脑袋,只觉胸口那堵住的东西忽的向上一涌,一口血便就那么从她的嘴里喷了出来。 那血的颜色漆黑,迷迷糊糊中,温偃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她低头去触,只触得被子上满手的鲜血,漆黑无比,隐隐泛着红光。 温偃的脑子嗡的一下,昏迷之前,她只听到了绿竹的惊呼声,她只觉得那声音很远,她的浑身也燥热的厉害,没有半分的力气,随后眼前一黑,再也没了意识。 绿竹吓得失了声,她慌忙的去扶温偃,触到她身子的时候,才发现她浑身滚烫的厉害。 那真的是很烫,绿竹触碰到温偃的身体时,只觉触碰到了一块烙铁,烫的她猛的缩了一下手。 这下可把绿竹给吓坏了,忙连滚带爬的要去唤太医过来。 外面侍卫皆是楚轩安排在这里看守的人,任何风吹草动都会由他们传到楚轩的耳朵里。 绿竹慌忙中哪里还顾得了他们,满脑子都是叫太医过去,温偃之前病情加重的时候也没有这次这么吓人,若是温偃出了什么事,她又如何活的下去? 太医此时已不在后宫之中,绿竹急的都要哭出来,忙拉住在寝宫外守着的侍卫,边哭边道:“这位大哥,娘娘的病又加重了,您脚程快,快去太医院唤太医过来,我这就去请皇上!” 绿竹说完也不管那侍卫作何反应,连忙往御书房的方向跑了过去。 那侍卫也被绿竹吓得不轻,连忙便往太医院跑去。 绿竹和那侍卫的速度极快,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太医和楚轩都已急忙赶到了温偃的屋子里。 温偃一直在睡着,脸色苍白的如同死物一般,吐出的黑血还漫在被子上,那太医小心翼翼的给温偃号着脉,额头满是汗水。 楚轩的眉宇间弥漫着煞气,好像那太医若是说出了一个不好的字眼,他立刻就会将他就地斩杀一般。 过去半响,那太医才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道:“回皇上,皇后娘娘这是中了毒了。” “中毒?” 楚轩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两个字。 他的手紧紧的攥成了一个拳头,泛白的骨节煞是骇人。 那太医佝偻着身子,惶恐的回答道:“是。” “给朕解!若是皇后有什么意外,朕把你的太医院全给拆了!” 楚轩的双眼猩红,却还在极力的忍耐着怒火,此时他已没有旁的心思去仔细想给温偃下毒之人到底是谁,现在最重要的便是要把温偃治好。 那太医听罢浑身一抖,抬起手用袖子擦了擦汗道:“皇上,老臣需要看一看煎药的药煲,看一看里面的药材是否正确,知道了皇后娘娘所中何毒,才有办法解啊。” “那还等什么!还不快把药煲拿开!”楚轩的手重重的拍在了桌子上,剧烈的响声将在场的人全都抖了三抖,亏得那桌子是上好的木料制的,否则怕是此刻都要被楚轩拍了个粉碎。 一直跪在地上的绿竹瞬间回过了神来,连忙跑了出去,将药煲和剩下的汤药端了过来。 那太医丝毫不敢怠慢,拿起药煲,将里面的药材全都拿了出来,他细细看了一会儿,末了又摇了摇头。 随后,他端起了那剩下的汤药,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继而又小小的抿了一口。 霎时,那太医的脸色大变,也顾不得楚轩在场,连忙将抿到嘴里的药汁偏头吐了出来。 楚轩有些不悦的皱了皱眉,只见那太医忙跪在地上,慌忙开口道:“皇上,不得了,皇后娘娘中的是鸩毒啊!” “鸩毒?” 楚轩有些不可置信,面色也瞬间变得惨白,“鸩”是一种毒鸟,其羽毛泡制过的毒药皆会变成穿肠毒药,极为霸道。 史上有用鸩酒赐死妃子或臣子的刑罚,可也并非是无药可解啊! 那太医又道:“皇上,您有所不知,这药里下的,是鸩的羽毛磨成的粉末,入口时连舌头都会被麻痹,若是鸩酒,这么长时间过去,皇后娘娘早就毙命了,可这鸩的羽毛粉末却不同,它会使中毒者五脏六腑慢慢溃烂而死,过程极为痛苦,南方有一乌南国,此国便善用这种粉末来折磨囚犯,抹在伤口上,就连一个八尺男儿都会疼到一心求死,可这般的痛苦,怕是从娘娘昏迷开始,就一直在感受着啊!” 那太医的模样极为不忍心,他无奈的摇了摇头,那样的疼痛连他都不敢想象。 楚轩和绿竹整个人都呆滞在了原地,楚轩看着躺在床上的温偃,她的眉头紧紧的皱着,额头的汗珠密密麻麻,似是痛苦极了。 “朕不需要你说那么多废话,情况如此严重,还不赶紧给皇后解毒!”楚轩的面色惨白,声音里甚至都带了些不自觉的颤抖。 那太医闻声抬头,然后又低下,犹豫了一会儿,才下定决心般的冒死回答:“回皇上,此毒——无解。” 第四百四十章 审问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此话一出,屋中瞬间无比寂静,仿佛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闻。 楚轩的瞳孔霎时间缩到了一处,半响,他几乎是下意识的抬腿,将那跪在地上的太医狠狠的踹出了老远。 “什么叫做无解!朕养你这个废物何用!” 楚轩的双目猩红,额头的青筋几乎都爆了起来,屋中的下人们瞬间全部跪伏在了地上,齐声道:“皇上息怒!” 那被踢开的太医咳嗽了几声,然后赶紧爬起来也跪在地上,颤声道:“皇上,这毒产自乌红国,是用来对付囚犯的极刑,怎会有解药?这种毒本是不会流通到我国的,如果找到下毒之人,或许还能有解药也说不定。” 那太医的模样极为惶恐,连着咳嗽了好几声,此毒就是没有解药的,鸩羽之毒虽算不得万毒之首,却也能够排上前十,一般人用这毒,是根本就不想将其留活口,他那般回答,也不过是想要给自己活命的机会罢了,这个情况,他若是说实话,楚轩必然会一气之下就地将自己给杀了。 楚轩的周身仿佛萦绕上了一层冰雪,整间屋子都冷的让人不禁发颤,一个个跪在地上,缩着肩膀。 绿竹在听到那太医说出“无解”两个字以后,整个人就一直呈着呆滞的状态,她的目光无神,脑袋里响起一阵阵的轰鸣声。 “谁给皇后煎的药!”楚轩冷冷发声,目光如同要射出冷箭一般,扫过屋中的一干内侍。 绿竹浑身一颤,跪在地上开口哭道:“皇上,是奴婢煎的药,奴婢是真的不知道是谁给主子下了药的,主子待奴婢如亲姐妹,这些日子奴婢每日都尽心伺候着,奴婢要是想要害主子,之前便下手了,请皇上明查!” 绿竹的身子抖得如糠筛,跪在地上哭着说道。 楚轩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冷声道:“朕没说是你,你煎药的时候,可有什么可疑的人进屋?” 楚轩对绿竹还是信任的,如她所说,她要是真的想要害温偃,早就下手了,等到现在根本没有什么意义,况且绿竹深得温偃信任,楚轩还是相信温偃看人的眼光的。 绿竹一听,连忙磕了几个头谢恩,然后才猛的想起来午时的事情,抬头急道:“回皇上,煎药时奴婢忽然闹了肚子,就请一个姐姐帮忙看了一会儿,奴婢记得她唤做春柳,一直在洗衣房里做事,近日里好像被调遣了出去,却不知被调遣到了哪位娘娘那里。” 楚轩的目光变冷,忽的甩袖,对一旁跪在地上的一个太监道:“给朕仔细的查!” 不出一个时辰,温偃中毒的消息便穿遍了整个楚宫。 暖春听完红杏急忙带来的消息以后,慌忙的抖落了手中的茶盏,无力的向后退了两步,跌坐在了椅子上。 红杏见状,连忙上前查看暖春是否哪里伤到了,却只见暖春脸色煞白,瞳孔以一种不自然的状态缩到了一起,她喃喃道:“完了,全都完了。” 温偃一倒下,她也没有办法再继续在这里安稳待下去了。 暖春实在没有想到,那些女人的动作竟然会这么快,这几日她着实被温偃的话吓得慌了神,几日都心不在焉,根本没有想到她们会这么沉不住气。 暖春本想着这几日去找温偃投诚,继续保护她,直到她自己离开楚宫的,可她到底还是晚了一步。 暖春的心里迅速的盘算着接下来自己该做些什么,温偃要是出了意外,自己必然也没有好果子吃,如今最重要的,是让温偃安然无恙的醒过来。 想罢,她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也顾不得衣衫上面溅上的茶渍,急急忙忙的就出了屋子,往温偃的宫中走去。 暖春到了那里时,大堂里已经站满了人。 准确的说,应该是跪满了人。 暖春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事,待她仔细看清楚了跪在地上之人的面孔以后,她才明白这些人为何会在此。 跪在地上的人,赫然是陈锦绣和宋娴,还有一个极为面生的婢女。 楚轩坐在上首,目中的怒火是几乎让世界焚毁的杀气。 暖春是有些意外的,没想到连怀孕的宋娴,都无法得到楚轩的怜惜。 暖春跪在地上行了个礼,道:“参见皇上,公主的情况如何了?” 楚轩连看一眼都吝啬于她,只是摆了摆手,示意她免礼,楚轩没有回答她,而是看着地上的三人,冷声道:“朕再给你们一个机会,交出解药,朕饶你们不死。” 陈锦绣刚想说话,一旁的宋娴便抢先开了口,她边哭边道:“皇上,您怎能怀疑娴儿,娴儿的腹中还怀着小龙子,怎会做这等缺德之事啊?” 宋娴哭的梨花带雨,一副极为委屈的模样,可楚轩却没有半点动容,依然冷冷的看着她们。 陈锦绣接着开口:“皇上,妾身根本不知道这个婢女是何时调入妾身宫中的,您怎能因为一个奴才的胡言乱语就怀疑妾身啊?望皇上明查,还妾身一个清白!” 说完,陈锦绣便重重的磕了一个头,那声音极响,抬起头来时,额上已是一片红肿。 两人的模样都极为无辜,一个个哭的梨花带雨,煞是惹人怜爱。 那个名唤春柳的婢女跪在最边上,缩着的肩膀一直在微微颤抖,显然是不敢像旁边的两位娘娘一样哭出声来。 “朕没有什么耐心。” 楚轩深吸了一口气,似在极力的压制着自己的怒火,可一想到温偃此时正在受着难以忍受的苦,他又无法淡然应对。 暖春的心中已有了计较,她的心瞬间仿佛落到了深渊之中,看这个模样,温偃约莫是凶多吉少了。 外面已是深夜,宫中上下都惊的屏声静气,宫里灯火通明,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春柳跪伏在地上,哭道:“皇上,奴婢愿意以死谢罪,这些全部都是奴婢一人谋划的,可是解药奴婢是真的没有。” 她这后半句也许是真的,可这前半句就显得有些不真实了,一般,像这种将罪名一股脑全都揽在自己身上的人,不是因为被抓住了什么把柄,就是被人胁迫了,很少是因为自己良心发现而愿意以死谢罪。 “死亡”对于人来说,无疑7一件最为惧怕的事情,若真的是这个婢女一人谋划,那她极力为自己开脱才是正常反应。 这个暖春尚且都懂得的道理,楚轩又岂会不知。 对付这种人,方法最是简单,只要拿比别人用来胁迫她的筹码更为让她承受不了的惩罚,就足以撬开她的嘴了。 这世间唯一能够左右人的感情就是亲情与爱情,对于这点,楚轩再清楚不过。 春柳说完,楚轩便冷声开口道:“再给你一次机会,说出幕后指使你之人!” 楚轩的声音很冷,只见春柳的身子猛的一颤,似是害怕极了,她的脸上满是泪痕,半响,她磕了一个头,还是道:“没有幕后之人,全部是奴婢一人所为,要杀要剐,奴婢都认罪!” 暖春一直在一旁冷眼看着,仔细的观察着宋娴和陈锦绣的表情,两人依旧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可暖春却总觉得有些不大对劲。 下毒之人,必然是这两个人的其中一个。 暖春依然觉得陈锦绣的嫌疑比较大,毕竟她之前曾来找自己商讨过这件事情,自己拒绝之后,她必定会去再找宋娴,按暖春对宋娴的了解,这个女人绝对不会放过这个害死温偃的绝佳机会。 暖春仔细这么一盘算,心里约莫已经知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暖春向来是看不上这两个女人的,虽然都有些小聪明,可对于自己来说却并不是多么棘手的角色。 尤其是陈锦绣,暖春甚至觉得她比宋娴还要好对付一些。 况且陈锦绣无权无势,此事不管是不是宋娴做的,怕是最后这个罪名都会是由陈锦绣担下来。 既除掉了温偃,又除掉了陈锦绣,这一石二鸟,果真是打了个好算盘。 楚轩越发的不耐了,他皱着眉道:“欺君罔上,陷害皇后,你以为是你自己一个人死这么简单的事情吗?你若是再不说实话,朕马上下令,株连九族,不论是远亲近邻,皆会因你而死!” 春柳听完,脸色瞬间就变了。 她满脸的不可置信,连哭声都戛然而止,几乎是下意识的朝旁边两个人的方向看去,似在求助。 楚轩的那个位置看不清楚春柳看的是宋娴还是陈锦绣,只是她的这个举动让楚轩的心也一同被狠狠的纠了一下。 这个动作足以表明了那幕后指使,必然是这两个人的其中一人。 楚轩的手紧紧的捏成了一个拳头,心里满是失望与愤怒。 楚轩的那个位置看不清,可暖春的位置却看的一清二楚,刚刚春柳下意识去看的人…… ——是宋娴。 暖春看春柳那慌张崩溃的模样,心里也隐隐有些不大确定,事关株连九族,不知那婢女会慌忙之中说出宋娴,还是会陷害陈锦绣。 暖春倒是起了些兴趣。 春柳明显被吓的不轻,慌忙的磕了几个头,连忙哭着开口道:“皇上饶命,奴婢说,奴婢全都说就是!” 第四百四十一章 对峙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大殿内的气氛愈加的紧张起来,除了跪伏在地上的陈锦绣和宋娴的哭声以外,旁人却是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春柳抽噎着,双眼已哭的红肿,她有一瞬间的停顿,似乎是在仔细掂量着什么一般,半响,她哭道:“奴婢全都招,是陈妃娘娘,她以奴婢弟弟的性命做要挟,要奴婢先给绿竹下了泻药,然后再趁机在皇后娘娘的药里下毒,奴婢也是逼不得已,求皇上饶命啊!” 说完,春柳便又磕了一个头,眼泪如同珠子一样哗啦啦的往下落。 陈锦绣听完,脑子里瞬间‘嗡’的一声,她倒吸了一口冷气,震惊之下,她忽的转过头看向了宋娴。 后者还在哭着,她抬起玉手捂住了嘴巴,身子还在微微颤抖着,可那隐藏在手下面的表情,却只有陈锦绣一人看了个清楚。 宋娴的嘴脸微微上扬,那表情——分明是在笑! 陈锦绣在这后宫之中摸爬滚打那么多年,瞬间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宋娴做了一个局。 这个局里,温偃和自己都必然会被淘汰出局,而自己却浑然不知的被宋娴耍了个团团转。 陈锦绣的瞳孔紧缩,几乎是下意识的往楚轩的方向看去,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她的声音尖锐,再不复往日那般柔情似水:“皇上,臣妾是冤枉的!您要相信我!不是我干的啊!” 陈锦绣的模样已接近癫狂,她的双眼大大的睁着,眼泪一股脑的往出涌,看起来竟是有些骇人。 正说着,殿外忽的走进来一个侍卫,恭敬的朝站在上首的楚轩行了个礼。 众人皆是奇怪的看去,只见那侍卫从手中呈上了一样东西,恭敬道:“皇上,臣在陈妃娘娘的寝宫中发现了此物!” 有太监连忙下去将东西接了过来,呈到了楚轩的面前,楚轩连看一眼也没看,摆了摆手,示意一直站在一旁的太医过来。 那太医心领会神,忙将东西接了过来,放在了鼻子下面仔细的闻了闻。 那粉末碾的极碎,太医也不敢靠得太近,生怕会吸到自己的肺里,半响,那太医将东西包上,对楚轩道:“回皇上,此物便是鸩羽,害皇后娘娘中毒之物。” 楚轩冷冷的看着她,有些嫌恶的皱起了眉:“人证物证具在,你还有脸喊冤?不觉得你的模样有些太难看了吗?我向来知道你心机重,平日里耍些手段朕还可睁只眼闭只眼,却没想到你竟狠毒到给皇后下毒!若是皇后有什么三长两短,朕必定会让你全族偿命!” 楚轩的声音很冷,他甚至想立刻将陈锦绣斩于剑下,他的手紧紧的攥着,极力的隐忍着自己的怒火。 陈锦绣颓然的坐在地上,已放弃了辩解。 无论她怎么辩解,人证和物证都已齐全,她再怎么解释都是多余的了,陈锦绣看向宋娴和春柳,心里全部都明白了个透彻。 宋娴从最开始就是打算要除掉自己的。 那个叫做春柳的婢女本是洗衣房的丫头,宋娴从中斡旋,将那丫头调到了她的宫里,然后抓了那丫头的弟弟,并让此时败露时将黑锅全部甩到自己的头上。 又将毒药藏到了她的卧房里,只待侍卫找到后,将自己的罪名坐实。 既除了温偃,又除了她陈锦绣。 好一招一石二鸟。 陈锦绣的双眼猩红,眼泪已几近干涸,她就那么死死的看向一处,目光涣散,知道自己已经大势已去了。 她忽的看向一旁已经站起来了宋娴,目中闪过狠厉,她几乎是想要将她扑倒在地上殴打,可仅存的理智告诉她,她不能这样做。 若是她真的那般不计后果,楚轩定然会当即将自己斩杀于此,还哪里有翻身的可能。 楚轩看着陈锦绣,冷声道:“你若是有解药便赶紧拿出来,朕还可饶你不死。” 陈锦绣涣散的目光终于聚集,她再次落下泪来,哭道:“皇上,臣妾冤枉,这毒本就不是臣妾下的,如何拿的出解药?” 陈锦绣实在崩溃,如果她真的有解药,这种情况下她说什么都会拿出来了,可关键是自己没有,就是想拿她也拿不出来。 楚轩却不吃她这一套,他心中烦躁,温偃情势凶险,那毒会慢慢将五脏六腑腐蚀干净,便就意味着温偃随时都有可能毙命,偏偏这种时候,他却根本无能为力,这种挫败感让他好像瞬间苍老了十几岁。 陈锦绣一直哭着,一旁的宋娴也在不停抽噎,扰得楚轩心烦意乱。 它看向陈锦绣,沉声道:“容不得你死鸭子嘴硬,不要以为你是一个女人,朕便会忍不下心对付你!” 陈锦绣听完,一股不好的预感忽的涌上了心头,她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楚轩,却见他薄唇轻启:“来人——把她给我带去刑房,什么时候说出解药的下落,什么时候来带她见朕!” 此话一出,震惊众人。 陈锦绣就那么不可置信的看着楚轩,连眼泪都忘了流,她仔仔细细的看着楚轩的眉眼。 那么冷,那么硬。 好像他从前对自己那般温柔说话的回忆只是她的一场梦,好像她与他多年的朝夕相处对他来说只是一粒尘埃。 陈锦绣现在才明白,她就算能够陪伴这个男人身边千秋万载,也是敌不过温偃与他度过的一个春秋的。 她注定是被舍弃的那一个。 身后有侍卫用力的将她拉扯出去,陈锦绣哭的声嘶力竭,那般用力的为自己辩解,企图从楚轩的眉目中看出一丝的不舍。 可那张脸上出了冷与硬,再也没有多余的情绪。 那凄厉的哭声几乎传便了整座宫殿,所有人屏声静气,谁也不敢出一声大气。 直到陈锦绣的声音再也听不见,楚轩又睨了一眼一旁的春柳,出声道:“拖出去,乱棍打死。” 那几个字极是轻,可听的在场之人的心皆是颤了几颤。 宋娴不动声色的用眼角冷冷的睨了一眼陈锦绣被拖出去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得意又怨毒的笑意。 这一幕恰好被站在一旁的暖春看到,她的心里一惊,心里却是兀自盘算了好一会儿。 暖春想要去冒一个险。 解药必定在宋娴的手里,她必须拿到,将温偃给救回来! 楚轩再没心思去管站在下首的几人,对宋娴出声安慰了几句,摆了摆手便带着太医去看望温偃了。 暖春没有着急去看温偃,看楚轩的状态,再听那太医所说的‘鸩羽’,暖春心里便已经了解了个大概了。 温偃现在的模样,定然是万分凶险。 温偃一死,自己也定然会被送回到越国,这是暖春绝对不允许发生的事情。 宋娴离开的很快,她本想也打算去看一看温偃的,可却被楚轩制止了,说是怕冲了胎气,宋娴也没有多加推辞,很快就回去了毓秀宫。 暖春是在半路将宋娴截下的。 此时天已亮了起来,宋娴坐在辇上,探出了脑袋,看到暖春,她有些意外。 宋娴也没有拂暖春的面子,缓步从辇上下了来,走到暖春的面前问道:“妹妹有何事?” 暖春看着她,淡淡一笑,末了目光越过她,看向了她身后的一干内侍。 宋娴心领会神,微微偏头道:“你们先退下,本宫与春嫔娘娘有话要说。” 身后的霜降皱眉,有些不放心的道:“娘娘……” 宋娴淡淡一笑:“无事,下去吧。” 她的目光有些高傲,看着面前的暖春,似乎根本不担心她会对自己如何。 暖春不屑的笑了一声,然后开口,直奔主题:“贵妃娘娘那里可否有解药?” 宋娴挑了挑眉:“此话本宫倒是听不大懂了,解药应该在陈妃那,本宫怎会有?” 暖春淡淡的看着她,她的唇角带笑,可笑意却丝毫未及眼底:“此处没有别人,贵妃娘娘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 宋娴也不输气场,她一只手扶着腰际,一只手覆在隆起的肚子上,缓慢的走到一旁的一处盆栽,轻笑道:“说话可要讲证据,你这般污蔑本宫,可是大罪。” 暖春显然知道宋娴的为人,此事好不容易有了陈锦绣为她顶罪,她又怎可能会再次挑起来。 温偃命在旦夕,暖春也没有心思再与她慢悠悠的打太极,开口直道:“贵妃娘娘该不要忘了,有些事情若是皇上知道了,您这宠妃的位子可就不保了,公主与世无争,过些日子便会离开楚宫,贵妃娘娘何必赶尽杀绝呢?我无心与您为敌,只是此事,还希望娘娘慎重。” 暖春拿出了底牌,宋娴做过太多阴险之事,暖春的手中全部都有着证据,她并不想为自己树敌,可事关温偃性命,若真的暴露出来,自己也必然会受到些牵连,可现如今将温偃救回来才是首要,她不得不铤而走险。 宋娴笑着看她,可目中明显已有了些不悦,她走进暖春,两人离得不过几寸的距离,宋娴眯起眼睛,冷声道:“你是在威胁我?” “这要看贵妃娘娘如何做了。”暖春后退了一步,重新与她拉开距离。 第四百四十二章 刺客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宋娴听罢忽的笑出了声。 暖春皱眉看她。 “愚蠢。”宋娴笑着说出了两个字。 暖春听罢,神色渐渐冷了下去。 “你以为我会害怕吗?你大可去告诉皇上便是,你看他是信我还是信你?就算皇上相信,你觉得他能够把我如何?如今我的腹中孕有龙子,我父亲手握重兵兵权,而且别忘了,那些事情你也参与了不少,你看你说出来以后,皇上是惩罚我,还是惩罚你?” 宋娴的表情得意,暖春脸上的笑意终于再不见一丝踪迹。 这些暖春不是不知道的,那些话的确不错,可唯一的一点是,楚轩如果真的知道了这一切,那她必定会失去楚轩的心。 让暖春意外的是,宋娴似乎并不是很在意。 宋娴几乎是有些嘲笑的看着暖春,那一刻,暖春有一种极其屈辱的感觉。 就好像自己浑身被扒了个干净,然后宋娴就那么满是嘲笑的看着自己一般。 暖春忽然觉得,她或许一直以来都太过小看宋娴了。 宋娴的母家势力庞大,此番若是真的生了一个小皇子,那身份必然会更为尊贵,连楚轩都会有所忌惮。 能够与她抗衡的只有温偃一人,所以宋娴才会这般费尽心思的想要除掉温偃。自己无权无势,有的只有心思计谋,用那些去扳倒宋娴,似乎有些勉强了些。 暖春没再说话,自己来的时候没有多加考虑,直到现在她才觉得自己确实有些鲁莽了。 宋娴靠近暖春,靠在她的耳朵边上,姿势甚至有些暧昧,她的声音极轻,用只有两个人能够听见的音量道:“不过也不妨告诉你,解药是不存在的,温偃死定了,你最好也老实一些,否则,下一个就轮到的就是你。” 说完,宋娴便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眼底满是不屑。也未在多看她一眼,转身便离开了,只留暖春一人呆呆的站在原地。 良久,暖春忽然笑了。 她觉得自己刚刚就是在自取其辱而已。 她抬头望着已经亮起的天空,周围不知何时起了些迷蒙的雾气,暖春的眼里第一次出现了一丝迷茫。 事到如今,她做的这一切都是对的吗? 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自己又能在楚轩的身边待到什么时候呢? 那一瞬间,暖春忽然想起了温偃曾经和自己谈及‘自由’两个字的时候,眼里曾经闪烁过的光芒与憧憬。 她静静的站在原地,目中满是疲惫。 现如今,她好像懂得了一些。 只过去了短短一夜,温偃的情况越发严重了起来。 温偃依旧昏迷不醒,天刚蒙蒙亮,她便开始不断的往出吐着黑血,一口接着一口,整床被子都被漆黑的血迹染透。 太医说,这是温偃的内脏已经开始融化的迹象。 绿竹在床边一边哭一边擦拭着温偃不断吐出来的血,她的双眼哭得通红,一直在抽噎,又在极力的忍着, 楚轩坐在一边,手脚冰凉发麻,久不能言。 他昨夜便已张贴皇榜,召集天下能人异士前来解毒,可直到现在都半点消息也没有,他能等得起,可温偃等不起。 楚轩看着躺在床上的温偃,她的脸色苍白,双目紧紧的闭着,再无往日那般的神采。 楚轩不知道从心底里传来的那种情绪到底是什么,可从不断颤抖着的双手来看,这种情绪约莫叫做‘恐惧’。 楚轩在害怕。 他有些害怕温偃会这样死掉。 楚轩不清楚这到底是不是情的滋味,只是这种感觉,他此生便只尝这一次就够了。实在太苦涩,又很美好,跌跌撞撞,又百转千回,那么痛苦,又这样痛快,很想遗忘,又舍不得放手。 人世间的事莫过于此,楚轩曾听人说过一句话,人这一生,常常会用一个瞬间来喜欢一样东西,然后用多年时间来拷问自己为什么会喜欢这样东西。 楚轩有些不知所措,他不知道,若是温偃真的出了意外,自己要如何自处。 可光是想想,他就感到喘不过气。 众人一夜未眠,可此时已经无人再去想睡觉的事情。一盆一盆的血水往出送着,绿竹一直擦拭着温偃吐出的血,那太医又在不断的尝试各种法子延缓毒性的蔓延。 一时间,整座宫里都忙的不可开交,气氛煞是紧张,谁也不敢在楚轩面前多说一句话。 直到接近下了早朝,楚轩才疾步的往温偃寝宫处走去,若不是现在他的根基未稳,这早朝他也定是会罢了的。 还未等走出百米,楚轩的耳边忽得听闻一阵躁动。 那真的是极小的声音,只有周围的树叶一直在不断的哗哗作响,明明没有风的天气,那些树叶却会无风自动。 楚轩几乎是下意识的防备了起来,他的目光冷然,极为凌厉的看向了传出声音的树林子,手已不自觉的紧握成了拳头。 他的眉头紧紧的皱着,这诡异的气氛让他的脚步停在了原地,一步也走不动。 这种感觉再熟悉不过,那是杀气,凌厉到连空气都在微微颤抖的杀气。 还不等楚轩反应,只见一个烟花一样的物什忽的在空中炸裂开来,透白的天空下,楚轩只见到天空白光炸裂的同时传出了一声巨响。 楚轩几乎是下意识的眨了一下眼睛,瞬间,无数个穿着黑衣的刺客倾巢而出,楚轩的脸色巨变,连连向后退了几步,大喊道:“锦衣卫!六卫率!护驾!” 说完,他瞬间一把抽出了一旁一个侍卫腰间的刀,堪堪接住了迎面劈来的一剑。 六卫率与锦衣卫忙赶了过来,刀刃相接,一时间乱得不像样子,那跟在楚轩身后的一干内侍都如同无头苍蝇般到处乱跑,生怕自己不明不白的成了刺客的刀下鬼。 不断有人倒下,直到有个侍卫被刺客砍了脖子,头滚到了一边,楚轩脚下不经意被绊了一下,那与他对峙的刺客目中闪过狠厉,抓住空挡,剑便直冲他的心口刺来, 楚轩没有办法全部躲开,只能偏了偏身子,那剑便堪堪从他的胳膊刺过,明黄的龙袍瞬间被鲜血染红。 那些刺客下手狠绝,每一招都要置楚轩于死地,最后不得已,连暗卫都冲了出来。 刺客渐少,楚轩也渐渐有些力不从心。他的脸上有不知是刺客的血还是他自己的血,那些刺客的目标很模糊,像是要杀他,又像是在保存实力一般,两边斗了许久都未完全将其压制住,可他们就是不放过楚轩,想方设法的与他缠斗,似在拖延时间一般。 那些刺客只剩下了几个人,可却杀得楚轩那方片甲不留,楚轩也终于占了上风,就在此时,远处似是跑过来一个人,那身影极是熟悉,一边跑一边还大喊着什么。 楚轩早已杀红了眼,可定睛看去,却发现跑来的人竟是绿竹。 绿竹大哭着,跑到这里的时候,几乎都要被眼前的景象吓昏了过去。 遍地的尸体残骸,那血几乎要汇成了一条小河,流在绿竹的脚边,漫天的血腥味,绿竹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双腿一软就坐在了地上,哭得更厉害了。 楚轩和那仅存的几个刺客依旧在厮杀着,那些刺客武功极为高强,饶是锦衣卫都无法完全近其身,那刺客就如故意的一样不断的与楚轩拆着招,死死的缠着楚轩不放。 绿竹坐在地上哭了一会儿,抽噎着说不出话来,半响,她深吸了一口气,哭喊道:“皇上!皇后娘娘被刺客掳走了!” 喊完,绿竹浑身一软,似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整个人边直直的栽到了一旁的血泊里。 楚轩的脑袋瞬间闪过了一万个念头,它们齐齐化为了乌有。 这一瞬间,楚轩手里的动作滞了三拍,那刺客瞄准机会,一剑便刺入了楚轩的肩膀处,所有人都惊的深吸了一口气。 那剑直接刺穿了肩膀,血顺着剑锋滴落到了地上,楚轩的目光霎时间变冷,他似乎不知道疼痛,死死的抓住了刺入他肩头的剑身,锋利的刀刃划破手掌,血滴滴落在了地上。 楚轩就那么看着他,目光如寒谭,如深渊,将他惊的彻骨生寒。 那刺客被他看的慌了神,见那剑拔不出,竟直接脱手,跳向一旁。霎时间,锦衣卫瞬间将其包围其中,失去武器的刺客挣扎了不过一会儿便落了网。 楚轩淡然的将肩头的剑拔了出来,扔在了地上,有侍卫慌忙的跑到楚轩的身旁查看伤势,楚轩的目光猩红,缓声道:“中计了,他们的目标是阿偃,把这些人抓住,留活口!” 楚轩浑身是血,说完,也不顾满身的伤势,便直奔温偃的寝宫跑去,身后跟着一干侍卫。 楚轩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和心思去质问那些人是什么人了,他只知道,他绝对不能让温偃被人带走。 否则,他或许这辈子都见不到她了。 第四百四十二章 现身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楚轩到达温偃的寝宫时,入目的便已是满地的血迹,地上一片狼藉。 楚轩顾不得那满地的尸体,他浑身是血,双目猩红狠厉,远远看去就如同地狱爬上来的恶鬼般骇人。 他大步的走到了温偃的房间,抬起脚来便狠狠的踹了过去,那上好的雕花门扉霎时间被踹得歪歪斜斜,发出了几声‘吱嘎’的声响,而后轰然倒塌。 屋里没有人,只有满地的尸体。均是一刀致命,丝毫没有犹豫。 那太医也倒在了地上,脖子上被割了一个大口子,正汩汩的往出冒着血,他的眼睛还睁着,似乎还有一口气。 楚轩已急红了眼睛,哪里还有心思去管他,他只死死的盯着已经空无一人的床榻,周身似瞬间萦绕上了一层浮冰,整个人好像都掉入了深渊里,丝毫动弹不得。 还是来晚了一步。 楚轩握紧手中的剑,大步跨出屋子,朝外面的一干侍卫大喊道:“给朕搜!他们一定还在楚宫之中,今日若是找不到皇后,你们一个人也别想活!” 那站在下首的一干侍卫都浑身一抖,忙齐声应下,慌忙的跑开了。 身后有侍卫将那老太医救了起来,刚想请示楚轩,一回头,却见楚轩正在朝这边看过来。 那眼神凶狠凌厉,压力直逼而来,饶是那亲兵侍卫历经众多厮杀场面,也不由感到心下一震,垂下头来,不敢逼视。 楚轩本指望着那太医能和自己说出些什么,可看到他脖子上被划出的伤口,便知道他怕是已伤到了嗓子,别说现在不能说话,怕是以后讲话都会受到些影响。 他放弃了询问的想法,紧握着苍白的手,用力的想让自己平复下来。 那刺客未将这太医和绿竹赶尽杀绝,便就说明那刺客的良心还未泯灭。 可他们如此声东击西,不惜牺牲那么多同伴,左右看来,此人也必不是一个善茬,况且他们如此不惜一切的闯入深宫,目的只是为了带温偃离开,这着实太过可疑了。 楚轩的脑子转的极快,心里筛过了无数人的面孔,最后定格在一个人的脸上。 楚宁。 他几乎没用多少时间便想到了结果。 因为会做出这种事的,怕是只有他一人而已。 楚轩握紧手里的剑,抬起手来,用力的擦了擦漫在脸上的血迹。 他的目光冷的到极致,冰雕似的眸子里是满满要溢出来的杀气。 楚宁几次三番的挑战他的底线,他碍于皇家颜面而未对他赶尽杀绝,已是开恩,如今他竟这般过来自投罗网,倒也正合楚轩的意。 这次,他定然要让他死无全尸! 一时间,后宫各门各院都大门紧闭,人人自危。 不出几个时辰,各种风言风语便传便了众人的耳朵里,听闻那经历了刚刚骚动的内侍皆已被那个场面吓得失了智。 谁又能想到那群刺客能进入得了这戒备森严的深宫里来行刺,后宫的人都被吓的不敢出门,生怕那刺客来到自己那处,平白丢了性命。 宫中各处皆有众人巡查搜索,连宋娴的宫里都没有幸免,反而搜查的更为仔细,生怕那刺客忽然出现,伤了宋娴腹中的小皇子,到时所有负责搜查的侍卫怕是都会掉脑袋。 一时间,楚宫之中气氛剑拔弩张,无人敢出来走动,竟然变得有些萧索之意。 暖春却是有些待不住的。 她整个人都慌了神,坐在落霞殿里,整个人如同失了魂魄一般。 她知道来的刺客是谁。 她几乎不用去想,便知道那人必是楚宁。 暖春无比懊恼,从当初给楚宁写了那封信开始,事情就顺水推舟的往极坏的方向越驶越远。 倘若她当初没有写那封信,楚宁也就不会来找温偃,温偃便也就不会恼怒的和自己摊牌,也不会用把自己送回越国一事来威胁自己。 那这现在所发生的一切,与她暖春必然都不会有太大的关系,温偃是死是活都不会威胁到她。 可造化弄人。 这世间从没有如果。 便是此刻她将自己的肠子都悔青了也无济于事。 红杏站在暖春的身后,面色更是苍白。她不知道暖春到底在想些什么,可看暖春一脸消极的模样,她的预感总是感到有些不大好。 红杏有些出神,忽的,她只听到身后似乎响起了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那声音极轻,红杏回过神来,偏头细细听去,却忽的发觉,这声响竟是有些像脚步声…… ——脚步声? 红杏心中大骇,瞳孔蓦然紧缩到了一处,刚想回头看去,可她的余光刚刚触及到身后漆黑的衣袂,只觉后颈似被人狠狠的敲了一下,她疼的厉害,眼前一黑,便直直的栽倒在地,再没了半点意识。 一切发生在弹指间。 暖春被身后的动静吓了一跳,她回头去看,只见入眼的人几乎要让她下意识的惊呼出声。 ——“楚宁?” 暖春的声音有些破音,连连后退了几步,堪堪撞到了桌子上,暖春一个趔趄,下意识的抬手扶住,这才勉强稳住了身子。 暖春会这般骇然不是没有原因的,如若不是她认人的能力极强,她几乎都要以为站在自己身前的是一个恶鬼。 楚宁满身是血,他的脸几乎都全部被鲜血染红,几道狰狞的伤口鲜血淋漓的遍布在他俊俏的脸上。 他的身上穿着黑衣,此刻似乎已变得湿哒哒的,隐隐有血滴从他的衣服上凝结,滴落在地上。 模样说不出的骇人。 楚宁的怀中还抱着昏迷的温偃,温偃已不再吐血,只是整个人都深度昏迷着,脸色苍白的厉害,可明明楚宁的身上满身是伤是血,可温偃的身上却连一个划伤都没有。 楚宁就那么站在暖春的面前,冷冷的看着她。 暖春终于回过神来,她倒吸了一口冷气,压低声音惊道:“你疯了吗!你知不知道你就这么贸然闯进宫来,根本就是在送死!” 暖春此时已顾不得什么礼数,她看着楚宁的眼神就像是在看着一个疯子一样。 楚宁沉默了一会儿,他的声音沙哑,沉声道:“那你要我怎么办?楚轩看守森严,偷偷带阿偃离开根本行不通,阿偃已命在旦夕,她等不到我仔细计划好一切再过来。” 暖春的大脑极为混乱,用力的让自己冷静下来,她深吸了一口气,却依然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楚宁:“二殿下,难道你这么贸然闯进来就是办法了吗?你既然知道公主命在旦夕,就不该还来将公主劫走,皇上已昭令天下寻人为公主解毒,皇上本就视你为眼中钉肉中刺,你此番过来,不就是自投罗网吗?” 暖春已冷静了下来,她看着楚宁遍布鲜血的脸,心中骇然。 那狰狞的伤疤一直从左眼下方直劈到了下巴,只要再往上一些,楚宁的左眼必定会被刺瞎。 那伤口颇深,此番怕是会被毁了容貌,要留疤了。 楚宁一直将温偃横抱在怀中,半刻不曾松手,他冷声道:“我已倾尽一切,就算要我死,我也要将阿偃带走,楚轩对阿偃尽是虚情假意,岂会尽心救阿偃,我已打听到了神医所在,只要将阿偃带出去,就定会有救!” 暖春颓然的坐在了椅子上,面色苍白的如同死物一般。 一时之间,她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那二殿下来到我处,是要我如何?”暖春不认为楚宁是来和自己打招呼的。 楚宁向来和聪明的人打交道,这样能省去他不少的事情,便也就没有绕弯子:“我要你帮我出宫。” 暖春听完,整个人直接从椅子上弹了起来,脸色更加难看了几分。 “现在外面风声多紧二殿下难道看不到吗?我如何帮得了你!” 暖春有些不可置信。 楚宁冷冷的看着他,在鲜血的衬托下,那目光竟显得无比的恐怖。 “你没得选择。” 其中的威胁意味再明显不过,不过暖春也明白,她的确没得选。 她不帮,已杀红了眼的楚宁岂会在意手里再多一条性命,他并不是在和自己商量,而是在命令。 不管是帮,还是不帮,暖春的结局都已经注定的。 不帮便是死,帮了便是会被送回越国,那样她便是生不如死。 生命就是这样可笑,如今她也算是自食其果。 她这么多年机关算尽,步步为营,到头来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暖春没有再说话,楚宁淡淡的看着她,冷声道:“这宫中有一条通往宫外的密道,就在出宫西南方向的一座紫罕宫里,你只要帮我到那里便可,我的人会在宫里做诱饵。” 暖春一蹙眉,忽的想起什么,抬头问道:“二殿下,敢问您的那些人……可是前太子遗留的手下?” 楚宁点了点头。 “支持我大哥之人不止这几个,他们为此献出生命也亏不得他们,现如今我只想救阿偃出去,若是阿偃死了,就算我能够东山再起,对我来说也已经毫无意义。” 楚宁这句话说得情真意切,那其中的真情暖春也看在眼里。 暖春轻叹了一口气,脑袋里乱的一团糟。 “我知道了,我会帮你出去,不过要容我想想办法,二殿下还是先把身上的伤处理一下吧。” 楚宁点了点头,还未等他再做反应,忽的只听外面一阵骚乱声响起。 有婢女的声音在门外通报:“娘娘,是搜查的侍卫来了。” 暖春的脑袋嗡的一声,她与楚宁对视一眼,又看了看昏迷在地的红杏和地上滴落的明显的血滴。 脑中瞬间一片空白。 第四百四十三章 伤害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糟了!” 暖春看着外面,整个人似有些站不住的向后踉跄了一步。 楚宁也有些慌了神,可暖春却比他更慌,此刻若是被发现,完蛋的不止是楚宁和温偃,连她也别想有什么好果子吃。 外面的脚步声愈加接近,暖春的脑子闪过了无数个念头,她的脸已吓得毫无血色,当即便转过头对楚宁道:“你快从我卧房的窗子里跳出去,这里我来想办法。” 楚宁也没有犹豫,忙向里屋走去,走了一步后,他回头深深的看了暖春一眼,似想要说什么,可却终究没有开口。 暖春站在原地,她的手有些几不可见的颤抖,她低头看了看昏迷在地的红杏,和楚宁滴在地上的血迹,大脑里一片混乱。 外面的侍卫似在搜查院落,已隐约有人影往这边走过来,暖春深吸了一口气,轻轻的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已无迷茫。 她蹲了下来,将地上的血迹胡乱的抹在了红杏的胸前的衣襟上,然后用力的在红杏的鼻子底下抹了一把。 抹得差不多后,暖春抬手用袖子擦了擦额角的汗水,看了看外面,高声唤道:“来人呐!” 暖春的唤声不大,可门外常有婢女守在门口,当即便听到了暖春的唤声。那些侍卫又常年习武,听力自然要比寻常人要好上不少,暖春喊完后,那些侍卫和婢女便一同快速的推门进了屋子。 一进门便看见地上躺了一个人,那些侍卫个个精神紧绷,快速的跑到了暖春的面前,忙抱拳问道:“娘娘,发生了什么?您怎么样?可有受伤?” 暖春摆了摆手,轻道:“我没关系,这丫头刚刚忽然流了鼻血,然后便昏倒了,想来该是这丫头平日里光顾着伺候我,忽略了自己的身体,各位莫要惊慌。” 暖春的话语中带着些歉意,说完,她便偏头看着刚刚进来的一个婢女,提高声音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叫人把红杏抬出去休息,叫大夫过来。” 那侍卫站在一旁,剑眉微蹙,隐隐觉得似乎哪里不大对劲。 暖春的眼睛也是极尖的,一看那侍卫的面色似有些变化,忙淡淡的开口笑道:“我在这屋里一直待着,也没听到什么动静,这丫头身子弱,晕得也不是时候,倒让各位见笑了,您要是觉得不放心,便进去搜一搜吧,这样我倒也能安心些。” 暖春的心里打着算盘,楚宁已经该出去了,若是拦着这些侍卫,怕是更会让他们感到可疑。 那侍卫一听,也抱拳笑道:“劳烦娘娘了,在下例行公事,多有得罪还望见谅。” 暖春点了点头:“这是哪里话,还要劳烦您检查的仔细些,听闻那些刺客穷凶恶极,我的心里也着实惶恐的很。” 那侍卫微一福身子,也不再客套,回头摆了摆手便带着人往里屋走去。 暖春站着原地不敢动,她的面色苍白,脸上的笑意也有些挂不住,她不自觉的紧紧握着冰凉的手,指甲几乎都要嵌到肉里,她却浑然不觉。 暖春的精神紧绷,生怕里面会有人发现端倪,她目光虚浮的看着一处,心也跳得厉害。 那些侍卫当真是搜查的仔仔细细,暖春站了许久,心中焦急紧张,便是度秒如年。她的心中祈祷着,同时又懊恼着。 自己摊上这样的事情也实属自己倒霉,如今就算是没把自己的命搭进去,怕是寿命也要短了几年。 直到过去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暖春才听见里面的人出来的脚步声。 她定了定心神,抬头看去,嘴角勾起了一抹得体的笑容,眼里的慌张也隐了起来。 “辛苦各位了,如何?可有搜到?” 暖春的声音里甚至带着连自己都能听出来的颤抖。 那侍卫也没太过在意,只当她是因为害怕,笑道:“娘娘放心,屋中无异,属下会在娘娘院中安排几个侍卫,若是有什么情况,您大喊一声便是。” 暖春一听,悬在半空中的一颗心全都都落了地,她心中长舒了一口气。 总算是逃过一劫。 “多谢!”暖春点了点头笑道,她顿了顿,提高声音对着外面道:“来人,还不快点给各位将军倒个茶!” 那侍卫一听,连连摆手道:“我等只是小小的侍卫而已,当不起‘将军’之称,娘娘不必费心了,属下还要去下一处地方,便不多留了。属下告退。” 说着,那侍卫便转头要走。 暖春巴不得他们赶紧离开,也没有再出声,只是示意门外的婢女代替自己送一送他们。 暖春感到有些脱力,直到再也看不见那些人的踪影,这才忙快步的走向屋内。 屋中与往常无异,那些侍卫明显也不敢放肆搜查,窗子还开着,似乎是楚宁慌忙中忘记关了,她沉了沉眸子,抬步走到窗边,将窗子关了上。 阳光温暖的洒在窗子上面,透过光芒,暖春看到了一个极其微小的血迹擦在窗纸上面,若是不仔细看,几乎都要被忽略在这透白的天光里。 温偃的身上霎时间就起了一层冷汗,亏得这窗子没有关上,否则怕是定然会被发现踪迹了。 话说两头。 御书房内。 楚轩已将身上带血的朝服换下,他端坐在案几前,双目微闭,却依然无法掩盖一身的肃杀之气。 殿里的内侍都低着头站在一旁,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楚轩很少会有这般令人恐惧的模样,那周身散发出的杀气与压力让人皆感到双腿发软,不敢抬头窥视。 半响,门外终于传来了动静。 “皇上,臣有消息禀告。” 话音未落,楚轩倏的睁开了双眼,他的双目里满是血丝,眉宇间煞气弥漫,无比骇人。 “进来!”楚轩出声道。 门被推开,那侍卫低着头,抱拳行礼后便忙道:“皇上,那些刺客是支持前太子的余党,听他们话中的意思,怕是还有不少同伙潜伏在宫里,皇上,臣觉得,这次那些刺客的目标,应该不止是皇后娘娘。” “那又如何!”楚轩冷声开口,连看也没看他一眼。 “凭他们还想要我的性命?可笑至极,记住,现在的首要任务是找到皇后,至于那些刺客……” 楚轩顿了顿:“全部杀死,一个也别留!” 那语气极冷,那侍卫只觉心中一震,忙点头应下,退出了屋子。 楚轩坐立不安,案几上的奏折已是堆得老高,他却连半分看的心思都没有。 温偃危在旦夕,又被人劫持。 她与他相识以来,便没过过什么安稳的日子,如今她中毒,自己不止无能为力,甚至连她的人都给弄丢了。 是愧疚感还是旁的什么,楚轩不愿意此刻去深究,他只觉得,他此生都未曾这般的感到崩溃过。 那其中的缘由楚轩也不太清楚。 也许是因为温偃命在旦夕,又或许他隐隐有一种预感。 这次若是温偃离开了,他或许这辈子都无法再见到她,他还没有弄清楚,这么长时间以来让他心里一直所迷茫所纠结的感情到底是什么。 他绝对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失去她! 暖春所困扰的只有一件事情,那便是如何将温偃送到紫罕宫。 楚宁倒还好办,只要乔装打扮一下,趁着夜色也不难将他送到地方,困难的是正在昏迷中的温偃。 现在宫里的戒备森严,宫中各处都是巡逻的侍卫,平白抱着一个昏迷中的人出现,定然是无比扎眼的,那无疑等于不打自招。 暖春有一计,但却是有些残忍的。 因为此计需要牺牲两个人的性命。 要去紫罕宫,有一处是极难通过的,那处便是永寿宫。 永寿宫里住的的不是人,而是牌位,那里是皇家宗祠。 皇家的祠堂在历朝历代都是守卫极为森严的一处地方,那里供奉着自开朝以来的每一位皇帝,是无比森严神圣之处,便是平日里都必须有年命相合,生辰无忌的内务府总管属官派人日日打扫看守,保证香火不间断、更有护军参领率领护军严加把守。 那里除了皇帝和皇后以外,无人再有资格进入。 如今刺客入侵,祠堂派得人比平时里更加多了几倍,若有刺客进入祠堂冲撞先祖,乃是极为大不敬之事,当今的皇上都必然会受到谴责,这是祖上定下来的规矩,饶是楚轩也不得不重视。 要趁着夜色将楚宁和温偃送到永寿宫附近并不是一件太难的事情,难的是穿过永寿宫的路。 暖春的主意很简单,等到了永寿宫,便找一个与楚宁身影相似的男子,再将温偃的衣服给一个婢女穿上,二人届时出现引起骚乱,声东击西,到时永寿宫必将大乱。 到时再趁着夜色去紫罕宫,必然不会有太多的阻碍。 此计虽然不甚完美,可却比乔装打扮去碰运气要简单粗暴得多,成功的几率也很大。 若是完全碰运气,被拆穿就是死路一条,况且温偃现在的情况危急,已等不得暖春和楚宁仔细计划。 暖春向来不是一个心软之人,楚宁就更不是了。 那么多人的命都已经死在了他的手里,用两个人的性命换得他与温偃平安出宫,这个买卖着实是划算的。 楚宁手下有众多为他卖命的死士,随便挑选一个便是,而暖春宫里的婢女也不在少数,挑一个家底干净,没有牵挂之人,死了也就死了。 跟着楚宁来的那些人,楚宁压根就没想让他们活着离开。 他们是楚奕的余党,此番进入深宫刺杀,本就是冲着楚轩的项上人头去的,除了自己的那些人以外,那些人若是知道了他这次过来,完全是为了救温偃出去的,只怕会狗急跳墙。 楚宁没有傻到和自己过不去,虽然折了不少人,可用这些人换温偃的性命,着实是值当的。 可楚宁却忘记了一个人。 暖春和楚宁打算开始行动的时候,迎面就碰到了满身是伤的言人。 第四百四十四章 离开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天色已完全黑了下去,天上的月亮朦朦胧胧的被隐藏在稀薄的云朵之中,泛着异样的红光。 楚宁没有多加打扮,依然穿着一身的黑衣,脸上的伤已被仔细的包扎了起来,白色的绷带已有隐隐的血迹渗出,他用黑色的布将脸遮了上,却依然不难看出他有些虚弱的神色。 温偃被楚宁抱在怀里,时不时的往出呕着黑血,煞是骇人。 二人趁着夜色偷偷的从落霞殿里偏门走了出来,迎面便碰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二人的脚步皆停顿在了原地,饶是暖春这样不懂武功之人都感觉到了自空气中传来的杀意。 暖春下意识的像拉起楚宁逃走,可楚宁的脚步却分毫未动,暖春有些急了,抬头看他,却见楚宁的眼里毫无退缩之意,反倒带着些无奈。 无奈? 暖春蹙起秀眉,有些疑惑的顺着他的目光,朝那人看了过去。 仔细看下,暖春这才认出了面前之人是谁。 言人。 他浑身是血,身上却无包扎的痕迹,只是手里拿着剑,那是暖春第一次在言人木讷的脸上看见那般狠厉的神情。 那目光好似要将楚宁碎尸万段一般。 暖春着才发觉,楚宁脸上的伤,怕就是言人下的手。 除了言人,暖春想不到第二个有能力将楚宁容貌尽毁的人。 他缓缓的走向楚宁,仿佛厉鬼一般渐渐逼近。 暖春有些恐惧的向后退了一步。 “你难道不想救阿偃吗?”楚宁淡淡的看着他,毫无惧怕之色。 “主子现在身重剧毒,你却不顾主子的安危置她于险地,如今你竟然还有脸说要救她?”言人的目光和他的神情一样的冷硬。 楚宁的神色更加无奈了。 他向来不喜欢和脑袋只有一根筋的人讲话,像言人这样的人,一旦认准了什么事情,便是几头牛都拉不回来,倔的和头驴一样。 之前他便费了不少的口舌和他解释,却没有半点效果,自己的脸反倒被他划伤了。 “你若真的忠心,此时就不该阻拦于我,倘若阿偃无法出宫接受神医的解毒,你便也是杀害阿偃的同谋。” 楚宁将话讲的即为严重,他也并不只是在吓唬言人而已,阿偃要是没有办法出宫,便是必死无疑。 “不必拿这样的话来威胁于我,主子曾说不想与你有瓜葛,我就断然不会将主子交给你!” 话音刚落,言人便提着剑迅速的攻了过来,那速度极快,暖春只看到眼前利剑的白光一闪,转瞬之间,两个人就纠打到了一起。 楚宁的怀中抱着温偃,只能左右躲闪,言人又害怕伤到了温偃,每刺一剑都极为小心,最开始有温偃在怀中,言人还有所顾虑,不敢莽撞发力,后来言人见攻击的极为困难,索性便将剑脱了手,赤手空拳的进攻,每一招都攻的巧妙,楚宁几次都险些脱力,险些将怀里的温偃掉在地上。 楚宁本来就不是言人的对手,如今更是败在下风,败落只是时间的问题。 暖春在一旁看得着急,附近巡逻的侍卫不多,可也难免会被人听到动静,到时被发现,那便是一切都完了。 “住手!” 暖春也顾不得什么,直接便冲到了两个人的中间。 “二殿下,言人,你们都快住手,公主现在还中着毒,若是毒素加重,你们两个谁担得起!” 暖春站在两个人的中间,有些气急败坏。 一牵扯到温偃的性命,两个人自知理亏,也不再发声。 暖春站在楚宁的身前,看着言人道:“现在把公主的命救回来才是最重要的,你必须放他走!” 言人的眉毛一下便皱了起来,冷声道:“我知道你不想让主子留下,此时容不得你出声。” 言人很少会对暖春有这般冷言冷语的一面,暖春微微一窒,脾气也就上来了,她怒视着他:“你是榆木脑袋不成?公主若是真的出了什么意外,对我有什么好处?皇上没法子,二殿下却有,你这般阻拦到底是何目的?公主要是死了,你和我都没好果子吃!要是因为你的原因,公主没能得到救治,你便是弑主,这个罪名,你担不担得起?” 暖春是真的脑了,言人哪里都好,就是脑袋不愿意转弯,真真能把人活活气出个好歹来。 弑主乃是大罪,一旦坐实罪名,便终身都注定没有办法再活在阳光底下。史上弑主的暗卫,不是流落成雇佣杀手,便是会死于非命,没有一个好下场。 对于一个忠心的暗卫来说,‘弑主’便意味着背叛,意味着污名,甚至比被驱逐还更令人唾弃,那是言人决计不能忍受的。 言人的表情终于有所松动。 他看着楚宁,看着暖春,最后凝视着还在昏迷中的温偃,似在沉思一般。 暖春趁热打铁道;“你若实在不放心,便跟着二殿下和公主一起出去就是。” 言人想了一会儿,知道有巡逻的侍卫终于察觉到了此处的异动,他才点头。 他的目光依然很冷,里面的不信任与猜忌显而易见;“若是你不能救主子,我就杀了你。” 言人从来不会轻易的威胁于谁,一旦威胁了,那他便定会说到做到。 这一点楚宁也明白,不过他也并无俱意。 三个人快速的隐蔽在了一旁的一处树林中,巡逻的侍卫提着灯笼走近,皱着眉看了好一会,可入目的除了沙沙作响的林子和一片苍茫的夜色,再没其他的东西。 那侍卫瞧了老半天,楚宁三人也屏声静气,提心吊胆了老半天。 只见那侍卫离三人愈来愈近,楚宁已做出防备的姿势,一旦侍卫发现了他们,楚宁明显打定了主意不留他活口。 眼见那侍卫再往前走两步便要发现了他们,此时,不远处却传来了动静。 那是一阵骚乱,那侍卫慌忙回头,也顾不得此处的古怪,连忙提着灯笼往声音的方向跑了过去。 三人均是松了口气。 楚宁走了出来,若有所思的看向了远处。 暖春这几天已连连被吓了好几次,她的脸色煞白,也注意到了楚宁的异样。 “二殿下,那边的动静,难道是你的人被发现了?” 暖春皱眉轻问。 楚宁没有回答,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他要潜入宫中这个计划,一开始是几乎遭到了所有人的反对。 那些支持楚奕的人虽然已支持了自己,可有很多人依然不服从命令和管教,而他自己的人早已在之前和楚轩的争斗中死的死伤的起。 那些和他一起进入深宫的人大多数都是一些激进派,没有什么脑子。他花言巧语几句就能够让他们甘心赴死。 可楚宁也知道。这件事情一旦办了,他就再也没有东山再起的可能了。 此事一出,便没有人会再继续支持他。 这样做楚宁或许会后悔,可倘若不救温偃,他一定会更加后悔。 暖春没有再说话。 为了救温偃,楚宁到底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她不用去问便也能够想象得到。 “二殿下,事不宜迟,我们快走吧。” 暖春出声催促。 三人不敢再耽搁,即刻便动身往紫罕宫走了去。 暖春只把楚宁和言人送出了不远便停了下来。 楚宁和言人的身手极好,要躲避那些侍卫并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可暖春却是个累赘。 楚宁也没有多说什么,温偃看了看尚在昏迷的温偃,对楚宁道:“二殿下,公主便交给你了,一定要将公主救回来!” 她和温偃相处那么多年,说没有感情是假的,其中的情深意切,楚宁也看在眼里,他点了点头,不用她嘱托,他也定会将她给救回来。 分别之时,言人忽然回头深深的看了暖春一眼。 他沉默良久,才淡淡的从口中吐出了两个字:“保重。” 这短短的两个字,却如同雷击般,让暖春的心头一震。 她扯了扯嘴角,苦涩的笑了笑,回道:“你也是。” 谁也不知道未来的走向是如何,所以,彼此皆要珍重。 暖春现在原地看了许久,直到再也看不见他们的身影,她还是在呆呆的站着。 良久,她转身朝落霞殿的方向走了回去。 天空不知道何时开始飘起了细细的雨丝,如同针芒一般,密密麻麻的扎在了她的心上。 有什么东西至死方休,人一旦离开了,什么都化作了乌有。 永寿宫的守卫比其他地方多出了几倍。 刚刚踏入了永寿宫的地界,那戒备森严的程度就明显不一样,楚宁和言人只能躲在一棵树上勉强藏身。 安排好的人就躲在附近,行动的暗号便是一声哨响。 周围的侍卫也都隐隐听到哨声,人人都下意识的警惕的左右看去,谨防会出现异动。 所幸的是,接替的人并没有出现什么意外。 哨声一出,那穿着黑衣的人便抱着一个穿着温偃衣服的昏迷着的婢女,从永寿宫的大殿顶上飞身而下,一路往宫门处狂奔而去。 那些侍卫一见,皆是大惊失色,侍卫统领没有起丝毫疑心,领着一批人便朝着替身追赶而去,守着永寿宫的侍卫一下便少了一半。 第四百四十五章 神医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那个替身是楚宁的一个心腹,此去必是有去无回,楚宁的心虽从不良善,却也不是石头做的。 楚宁看向他离去的方向,目中隐约有些歉意,他看着越来越远的人影,心中暗道:“对不住。” 楚宁不敢耽搁这难得争取来的空当,这中间的时间并不多,楚轩向来多疑,届时被发现端倪,他便彻底出不去了。 那紫罕宫的地道是他小的时候无意中发现的,听闻那里曾经关着一个武功高强的嫔妃,是楚宁的皇爷爷从江湖中骗回来的女子。 听闻那女子性子极烈,知道他皇爷爷是在骗她后,便整日大吵着要出去,当时的皇上占有欲极强,自然不肯放人,便就那么关着她。 后来听说那个嫔妃病逝了,也有说她是凭空失踪的,如今想来,那女子必然是被人救了出去。 紫罕宫离宫墙算不得远,暗道也并不是很难挖,楚宁自从发现那个暗道,便一直当做一个秘密藏在心里,待日后迫不得已时再做启用。 只是楚宁有些没有想到,自己这么快就能用到。 一路没有太多的阻碍,很快就到了紫罕宫。 楚宁轻车熟路的走到了宫殿角落里一个极为偏僻的房间。 房间很小,也很简陋,灰尘的味道弥漫在鼻间,叫人有些嫌弃的皱起眉。 暗道在一个床板下面,楚宁背着温偃,有些艰难的从洞里往出爬着。 洞的出口是宫墙外面的一处民用柴房里,三个人爬出来以后,皆是灰头土脸,有接应的人在外面等着,一看到楚宁的模样,都惊的倒吸了一口冷气。 外面的天色已是很晚了,约莫再过几个时辰,太阳便会升起,楚宁没有时间和那些下属多做解释,当即便上了马车,往楚都中心的方向驶去。 言人一直跟着,温偃又开始吐血,一口接着一口,血的颜色却是比之前更加漆黑。 一只袖剑滑落在言人的手里,他迅速抬起,抵在了楚宁的脖颈之上。 “你说的那个神医在哪儿?”言人的双眼血丝遍布,温偃开始呕血,明显刺激到了他。 楚宁的状态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人在极其愤怒或者焦急之下,是不会觉得恐惧的。 他回看向言人,目中闪着冷光,语气里明显带着些焦急:“他就在楚都里,你对我这般有何用,我比你急。” 言人皱着眉,有些不甘心的将手里的袖剑放了下来。 月光如水,映照着有些荒凉的大地,马车渐行渐远,只剩哒哒的马蹄声不绝于耳,每个人都没有再说话。 楚宁的车行驶的很快,楚轩封城的禁令马上就会下来,他必须赶在那之前找到神医来救温偃的命。 楚都繁华,尽管已是深夜,道路两边的依然有还在开着门的商铺,道路两旁都挂着灯笼,虽亮不及白昼,却也将一条大路照的亮亮堂堂。 夜晚的行人几乎没有,楚宁的车毫无阻碍,直奔楚都的一处繁华之地驶去。 令言人没有想到的是,马车停下的地方,竟然是一处贫民窟。 代替楚宁的人不出半个时辰便落了网。 当楚轩看到被抓之人的脸时,他几乎瞬间都明白,已经晚了。 他有些无力的向后踉跄了两步,整个人仿佛掉进了深渊里,周身一阵火烧火燎的痛。 有侍卫统领跪在了楚轩的面前请罪,楚轩的心几乎已经有些麻木了,他没有怪罪,只是摆了摆手道:“封锁全城,谁也不能进来,也不能有人出去,一定要找到皇后!” 统领有些诧异的抬头看了楚轩一眼,封城是件大事,那等于将整个楚都的人都圈在了其中,更不要说可能会受到影响的商铺等。 在他犹豫的瞬间,楚轩忽的抬头怒视他,吼道:“还愣着干嘛!还不快去!” “是!” 侍卫统领被吓得浑身一抖,连忙应下,哪里还敢有所疑问。 楚轩整个人有些脱力,宫中潜藏着的那些刺客大多数都已落了网,楚轩没有丝毫的手软,都已被他下令处以极刑。 楚轩没有想到,楚宁会愿意牺牲这么多人也要带温偃出去。 如今愿意支持楚宁的楚奕余党死的死伤的伤,剩下的也都只是些乌合之众,楚宁便是自此以后对他都没有了威胁。 此事楚轩应该是高兴的,可若用温偃来换取这一切,他宁愿让楚宁存一方势力。 他的脑袋混乱的厉害,整个人也是连着一天一夜都没有合过眼。 如今,楚轩只一闭上眼睛便看到温偃站在他的面前,她就那么冷冷的看着她,目光里好像充满的怨怼,像是在质问他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欺骗于她。 又好像在问为什么他为什么不放她离开。 倘若他当初放她离开了,或许现在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楚轩伸手捂上心口,他这个人向来孑然一身惯了,就连和温偃在一起也只是为了谋利而已,他本性凉薄,没想到如今她真的离开他的身边,他竟然会感到那样疼痛。 楚轩感觉到温偃在他脑海中的面容像是隔了层层雾气,他看不真切,等他终于看清了,她唇边的笑意却已经隐了起来,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她就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然后转身离开了。 他想要开口留住她,想要伸手去拉住她,可是没有用。 他根本连触碰都触碰不到她。 他记得温偃的唇瓣很凉,就像是覆着雪。 而他只好从此之后继续漂泊,风是他,雨是她,而风雨潇潇时,是他在思念她。 楚轩不知道今后是否还能再见到活着的温偃一面,只是他的心中总是存着一丝希望的。 他甚至觉得,楚宁此番带温偃出去,倘若真的能找到能人异士为温偃解毒,也不为是一件坏事。 他不能放手。 就算是死,楚轩也要温偃死在自己的身边。 就算是死,他也不能允许她离开他的身边。 这种感觉和从前是不一样的,从前就是温偃去了再远的地方,他都不会担心,因为他知道,他们总是会再见到的。 可如今楚轩是真的有些慌了。 温偃离开了,就好像他的心灵从此戴上了一顶荆冠,永远在渗着血,曾经还有一对含笑的眼融化于他,可现在这个世界再也没有一双温情的手,为他除去那些荆棘。 天空似乎已经要开始亮起来,几缕微光在天际晕开,带着暮春料峭的寒意。 马车停在了一处偏僻的巷子前,言人认得这个地方。 不管多么是繁华的城镇,其背后总是会有着一些黑暗的地方,那是这个繁盛帝国藏在阴影中最不堪的伤口。 这里是贫民窟。 据守在里面的人大多都是些叫花子和赌徒,甚至身上背负命案之人。 楚宁想,倘若这次不是为了给温偃解毒,他或许这辈子都不会踏进这种地方。 温偃留在了马车之中,言人便在马车处守着,楚宁独自一人进去了巷子。 满目都是枯槁憔悴的面容,一旁是骨瘦如柴的男人大咧咧的坐在一旁,身下铺着肮脏的草垫,手里拿着烟杆,面容麻木露出肮脏的牙齿。 楚宁身上穿着黑衣,脸上的伤口上还绑着绷带,走在里面倒也并没有显得多么格格不入,有男人在一旁冲几人吹着口哨,嘴里说着些市井荤话。 可大多数人看到楚宁的脸上带血,一身煞气,都是不太敢去招惹的。 楚宁的脸色明显开始有些难看,有探子报告说那神医近日就是在此处的,他也想不大明白,那神医为何会在这种地方落脚。 记忆中的神医都是像是仙人一般不染俗气,可住在这种地方,楚宁着实想象不到那个神医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他甚至有些开始怀疑那个神医是否有能力救得了温偃。 直到走到了一处低矮的屋子前,门口还有一处臭水沟,楚宁的脸色发黑,直想找到那个神医狠狠的踹上几脚,极力的隐忍着怒火。 住在这种地方,这大概就诠释了那句:小隐隐于林,大隐隐于市了吧。 楚宁站在门口,朝里面大喊了几声:“请问神医是否在此?在下前来求您救命!” 一连喊了好几声,屋里都没有丝毫的动静,楚宁不放弃,依然一声接着一声的喊着,直到旁边有人不满他的吵闹,开始暗自嘟囔,楚宁才渐渐放小了声音。 楚宁有些挫败。 他有些无力的抓住了木头做的门上,心下一片冰凉。 楚宁没有放弃,他只当是那神医在摆架子,心里不禁开始有些气愤,温偃随时可能丧命,他哪里容得这人在这里浪费时间。 楚宁在这肮脏之处也有些忍受不住,他也顾不得什么,抬脚将门踹开,便直接进了屋子。 楚宁这般着实是有些失礼,不过他也顾不得旁的了,有蹲坐在门口的人见状,连连不断的在朝着楚宁吹口哨调戏,楚宁愤怒回头,却见他骨瘦如柴的虚弱模样,让他只想将这人弄死。 屋中依旧没有人,楚宁怒火中烧,抬起脚来便朝那木门踹了一脚。 只见那木门吱嘎吱嘎的晃悠了一会儿,末了砰的一声倒了下来,砸在了臭水沟里,溅起了不少水花。 楚宁的脸黑的如同锅底一般,他撸起袖子,将鼻子捏住,弯下腰走进了那个勉强能称作房间的地方。 进去看了一圈以后,楚宁这才确定,屋子里根本一个人就没有。 听闻这神医与那江湖中的鬼医有些千丝万缕的联系,两个人的性格皆是极为乖张古怪的,他想要治的人分文不取,不想治的人就是拿着金山求他他也不看一眼。 如今,难道那个神医临时溜了不成? 第四百四十六章 交涉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楚宁这下险些没气昏过去,他刚想将忍耐许久的怒火撒出来,只见旁边忽然探出了个脑袋,问道:“你是来找白老的吗?” 楚宁闻声望去,只见说话的是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佝偻着身子,手里拿着烟袋,衣衫褴褛,骨瘦如柴。 据说那神医便姓白,具体的名字无人知晓,所以认识他的旁人便也就都唤他一声“白老”。 楚宁的眼前一亮,忙问道:“没错,你知道他在哪儿吗?” 那老头抽了一口烟,吧唧吧唧了嘴,缓缓道:“现在这个时间,他应该去了聆音馆了。” 楚宁听罢,脸色一变。 那老头看他不说话,猥琐的笑了笑,一副“就知道你这小子不学好”的模样,说道:“那里是京城里最好的窑子。白老是那里的常客,你可以去那里碰碰运气。” 聆音馆的确是京城里的最大的妓院,那里的档次和其他的妓院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那里之所以能成为京城最大的妓院,原因只有一个,那便是那里有一个令全楚国的男人都趋之若鹜的女人。 楚宁有些犹豫,可如今也容不得他犹豫,对那老者道了谢后,便架着马车连忙往聆音馆驶去。 楚宁也算得上是聆音馆的老熟人了。 因着聆音馆里面,有一个名唤清晚的女人。 清晚不似寻常的青楼女子,她的身份特殊,并不卖身,只听闻她的身后似乎有一个势力不小的人护着她。 清晚是个很特殊的女子,当真当的起‘出尘不染’这四个字,明明是在妓院这种污秽之地,可她的目光和神情却没有染上丝毫的尘埃,仿佛九天仙女般,让人一看便觉得身心舒畅,是以能够让无数的男人为之倾心。 清晚不卖身,却愿意与很多的贵族弟子结交,因此她的手中掌握着很多的秘密之事,楚宁不太愿意和她打交道,因为他不清楚清晚到底是谁的人。 楚宁和清晚的关系算不得太好,他对那个女人向来没有什么好感。 此番去聆音馆,必然是会遇到她的。 楚宁无心去在意这个事情,满心只想找到那个神医,给温偃解毒。 一进妓院,那老鸨看了半天,愣是没有认出楚宁,只见他一身黑衣,只当是个可疑之人,当下也不太敢去惹,打不打的过不说,万一砸了店里的东西亏的还是她自己。 她刚想上前招呼,却见楚宁二话不说,直接往楼上走去。 那老鸨被吓得够呛,楚宁哪里肯理会他,只是上了二楼便一间屋子一间屋子的踹门,来来回回的寻。 入目的尽是肮脏不堪的场面,还有女子的尖叫声,吵得楚宁耳朵一直在嗡嗡作响。 那老鸨一直在后面大喊着什么,楚宁没心思去听,他急红了眼睛,若是找不到那神医,他无法想象自己到底该如何是好。 楚宁不记得自己到底闯了多少个房间,睹了多少个香艳的场面,直到推开在走廊尽头的一个房间的门。 那一瞬间,楚宁几乎都有些脱力的站不稳脚跟。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还是被他给找到了。 只见屋里的人是一个约莫五十岁左右的老头,他左右两只胳膊各搂着一个姑娘,头发有些杂乱的束在头顶,将将用一根木头簪子别住,身上的衣服也有些杂乱,半敞着胸膛,诧异的看着忽然闯进来的楚宁。 楚宁听属下描述过这个神医的模样,所以打眼一看便认了出来。 可当看到他真人,楚宁还是有些讶异的。 因为这位神医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接地气。 “阁…阁下是?”白老眨巴眨巴眼睛,显然还没有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楚宁这才觉自己失礼,连忙抱拳道:“请问您可是神医白老先生?” 白老转了转眼珠,他手里搂着两个姑娘却被楚宁吓的不轻,已有了想要逃走之意,那白老却紧紧的搂着,丝毫不给她们溜走的空挡。 白老是有些讶异的,他实在没想到自己猫在这窑子里都能被人给找到。 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点了点头,道:“是我不错,但我好像不认识你吧?” 白老将右手边的姑娘放了开,将腿曲着,踩在了屁股下面的凳子上,歪着头,右手摸着下巴,一副正在仔细思索的样子。 那动作和神情,却是和外面寻常的市井之徒一般无二。 那终于得了自由的姑娘神色惊恐的逃也似的从楚宁的旁边跑了出去。 楚宁对白老却是不敢怠慢的。 像这样的人大多都是性格古怪之辈,自然不能用寻常的眼光来看待。 他当下更加恭敬了起来,连身子都微微弯了下去,道:“您自然不认得在下,只是在下有一友人身中剧毒,求神医救她一命,在下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楚宁的额角渗着汗珠,也不清楚这个神医是否愿意帮他。 传说中这位神医救了不少的人,而那些人都是合他眼缘的,偏偏这位神医比那个行踪诡秘的鬼医要好相处的多,和他眼缘的人也不在少数。 久而久之,人们也就很少再寻找那个缥缈无踪的鬼医了,倒是这个神医,每日寻他的人不少,来求他治病的人更是不在少数。 那仅剩的一个姑娘衣衫凌乱的缩在白老的臂弯里,神色惊恐的来回看着两个人,白老却搂得更紧了。 白老摇了摇头,啧了一声道:“倒也不是我不想帮你,你这娃子怕不怕不知道我的规矩,我啊,有三个不看。” 楚宁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里,心里瞬间凉了半截,还未等楚宁主动去问,白老便直接说道:“一不看杀人凶手,二不看不识时务之徒,三不看我瞧着不顺眼的人,你,貌似全都占了啊。” 白老抬手摸着下巴,有些嫌弃的上下看着楚宁。 楚宁有些语塞,他一身黑衣,脸上也满是疤痕与血迹,着实是个杀人凶手的模样。 楚宁好不容易找到了他,又岂会这般轻易的放弃。 他有些激动的上前了一步道:“拜托您救救我的朋友,您要什么我都答应,她身重剧毒已过去了两天,除了您,我实在不知道还能再去求谁了。” 楚宁的语气诚恳,他就那么看着他,里面带着一丝期盼,一丝祈求,他死死的盯着白老的脸,生怕他会再说出一个不字。 白老刚想再说什么,只听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响起,楚宁循声望去,却看见那一直跟着楚宁的老鸨不知什么时候找了一群杂役,气势汹汹的朝这边走了过来。 楚宁向来是个不轻易与人结仇的人,此番若不是情况紧急,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来砸场子的。 楚宁也没有任何惧意,他宁可今日将这聆音馆的房顶掀开也绝对不会离开这里一步,打定了主意要将神医带去给温偃治病。 他连皇宫都闯了,岂会将这一个小小的窑子放在眼里。 一边的白老神色却是变了变,转头有些不耐烦的对楚宁道:“都是因为你,这下招来了那个老鸨,又要被她啰嗦一阵了。” 白老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那老鸨对白老明显不敢太过放肆,那些拿着木棍的杂役被她制止在了门口,进门便道:“我说白大爷,今儿我这一声大爷叫出来您老也不觉得寒碜。” 楚宁有些奇怪,白老却只是紧紧的搂着旁边的姑娘,嘿嘿的笑了两声道:“妈妈莫生气,和气生财,和气生财。” 这一笑,那老鸨明显是有些生气了的,她转过头来,狠狠的剜了楚宁一眼,继续道:“您给我家清晚瞧了病,这情分我聆音馆记着,供你吃供你喝,还供你姑娘,‘和气生财’这四个字放在你白大爷身上就是句屁话。我聆音馆也不是个收容所,几个月了,你除了最开始给了几个铜板以外,我就一个子儿都没再见过,这就算了,你还招人砸了我的场子,今儿这事情不解决了,谁也别想走!” 那老鸨掐着腰,气势凌人,话虽这么说,可门口的打手却还是没有被她放进来。 楚宁也不是什么好脾气,可这事本身便是他理亏,当下也不太想和她计较。 楚宁想,自己现在的模样定然没有好看到哪里去,因着那老鸨一直都没有认出来自己的模样。 倘若她认出了自己,是决计不敢和自己这般嚣张跋扈的。 楚宁也不计较,那老鸨认不出来自己也算不得是一件坏事,想来若是他被毁容的消息传了出去,这本就不太好的名声怕是会被抹得更黑。 楚宁觉得她实在是烦人,温偃还在下面等着自己,他着实是不太想继续浪费时间。 想罢,他从怀中掏出钱袋,也未仔细看一眼,便直接抛入了那老鸨的怀里,沉声道:“滚开!” 那老鸨接了个满怀,单从这钱袋的重量来感觉,便知道里面的钱必然是不菲的。 那老鸨也是个见多了世面的人物,拿着钱袋只是笑了笑,话语间也多了几分客气:“这位爷倒是大方,只是在我聆音馆闹事,可不是这么一袋钱就能解决的。” 楚宁皱眉看她,眼里已有怒火在不断的闪烁着。 气氛有些尴尬,白老左右看了看两个人,刚想出声缓解一下,却只听一个女子的声音柔柔的从不远处传了过来。 “妈妈息怒,这位公子在馆里造成的损失,便由我来担吧。” 第四百四十七章 解不了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那声音柔弱无骨,洋洋盈耳,柔中夹着媚,娇中带着妖,似黄莺出谷,鸢啼凤鸣,婉转柔和。细细听去,只觉天阔云舒,如潺潺流水般令人心胸开阔。 这声音的主人楚宁认得。 清晚。 众人皆是愣住了原地,循着声音望去,只见一个女子身穿素色的白色绣裙盈盈走来,她轻移莲步,身姿聘婷,如横空泼墨丽色惊心,清丽容貌宛如月下丹桂,直直勾人心魄。 饶是楚宁见多了这般美丽的女子,却还是被迎面走来的女子惹得心神一荡,可看着她清明干净的双眼,又生不出什么邪念来。 “妈妈,白老先生是我的贵客,您就算不给他面子,也要给我面子吧,至于这位公子……我想我们应该是认得的。” 清晚走了过来,对着老鸨轻道。说后半句话的时候,清晚便直直的瞧着楚宁,似是认出了他来。 楚宁有些诧异,他与清晚只能算得上是点头之交,如今他的容貌被毁,脸上包着纱布,不仔细看必然是认不出的,可这个清晚话里话外却是知道他是谁的样子。 这让他觉得有些可疑。 那白老也就顺坡下驴,嘿嘿一乐道:“妈妈,以后这聆音馆里的姑娘有什么病便都由我包了就是,何必这般动肝火,你说呢?” 那老鸨的面色不大好看,她似乎对清晚有所忌惮,当下也不敢拂了她的面子,便干笑道:“既然清晚姑娘都这么说了,大家都是熟人,那此事便就这么算了,只是这位公子,麻烦您下次进来时莫要再吓到我这里的客人,否则便是清晚姑娘出面,也再容不得你出我聆音馆的大门。” 楚宁不屑的哼了一声,偏过头去,也不看她。 那老鸨明显还想再反驳什么,可清晚却轻咳了一声,那老鸨神色一变,要说的话也憋了回去,一副极不甘心的模样带着门口的一干打手离开了。 白老见状,也终于站了起来,那一直被她搂得紧紧的姑娘瞧着这个空挡连忙就跑了出去,便是被吓得脸色惨白,出去的时候却仍然不忘记和清晚行一个礼。 “多谢清晚姑娘解围。”楚宁出声轻道。 “二殿下客气了。” 楚宁有些诧异的看向了她,却见清晚也同样在笑吟吟的瞧着自己。 楚宁皱起眉,这种感觉让她很不舒服,纵使他为人向来风流,此时也让他对清晚生不出什么好感来。 “呦,你们两个认识啊?那感情好,清晚姑娘,你们先聊,我就先走了,今儿多谢你帮忙,日后有什么事情,我义不容辞,告辞,告辞。” 白老双手抱拳,极其随便的朝着清晚拱了拱手,边说边往门外的方向走去,似是根本没把楚宁放在眼里。 楚宁哪里肯放他走,大步的走到了门口,拦住了白老的去路,沉声道:“白老先生,你若今日不随我去给我朋友解毒,就莫怪在下失礼。” 楚宁是真的发了狠,起了歹心的,温偃如今争分夺秒,可这神医却不顾她人性命浪费宝贵时间,他又如何容得了他。 那白老听罢,眼睛一横,往后跳了一步,摆了一个极其滑稽的防备的姿势,尖声道:“呦!你这小娃还想用强的不成?我白老头行走江湖这么多年,岂会被你威胁就范?老子说不救,就是不救,你就算强把我绑了去,我也不救,你能把我怎么着?” “你!” 楚宁气的双眼通红,往前走了一步,竟是作势要攻,那白老连忙又往后退了一步。 一旁的清晚见状,忙挡在了两个人中间,出声对白老道:“先生,清晚知道您给人看病的规矩,可二殿下要救的人却是个绝对不能死的人,这也是清晚来此的目的,那女子与我也算有着些关系,求您救救她吧!” 清晚的语气诚恳,那其中的情真意切再明显不过,着实是一副着急的模样。 楚宁倒是有些诧异的,这清晚一介青楼女子,竟也和温偃认识? 更令楚宁疑惑的是,她为何知道他要救的人是温偃?阿偃被劫走的消息,应该还没有这么快流传出来才对。 这个女子,到底是什么人? 楚宁虽然满腹的疑惑,此时却也容不得他去追根究底,那白老一听清晚也出声求情,明显是有些意外的。 他放下做着防备姿势的手,站直了身子,啧了一声道:“这还真是有些难办啊。” “先生,刚刚您说过,倘若清晚有什么事情,您必是义不容辞的,眼下我便只求您此事,拜托您救救她吧。” 白老微微一窒,他刚刚的确是说过了这句话的,此时反悔着实丢脸,他有些不耐烦的摆了摆手,皱眉道:“罢了罢了,今日看在清晚姑娘的面子,我便应了,不过你这小子,老子是顶看不上!哼!” 白老说的便是楚宁,这般直白的说出来,饶是楚宁也觉得面子有些挂不住,可看他楚宁不顺眼的人多了,他又岂会在意多一个? 清晚笑着福了福身子道:“多谢先生!” 白老瞪了楚宁一眼,便往外走去,一边道:“走吧,我倒要看看这个女子长了一张多么倾城的脸,让你们一个个这般苦苦求情。” 楚宁眼下也顾不得别的了,满脑袋都是给温偃解毒,忙带着神医和清晚下了楼。 马车一直在门外等着,言人等得已有些不耐烦了,温偃的状况却越来越不容乐观。 楚宁三人掀开马车的帘子时,皆是被眼前的场景吓得够呛。 刺鼻的鲜血气息扑鼻而来,温偃靠在言人的身上,竟是连五官都在不断的往出冒着黑血,两人的衣服几乎已被鲜血浸透。 言人慌了神,只得给温偃擦着血,却又不敢用力,生怕弄疼了她,言人的双眼猩红,看到楚宁终于回来了,怒道:“神医呢!主子快要不行了!还不快一点!” 楚宁和清晚皆被一幕吓得脸色惨白,被言人这么一吼才回过神来,一旁的白老仔细的用鼻子嗅了嗅弥漫在空气中的鲜血气味,原本漫不经心的神色却一寸一寸的冷了下去,连忙皱眉转头对楚宁道:“快把她搬到屋子里,让她平躺着,快点!” 楚宁一见白老变得无比严肃的神色,哪里还敢再怠慢,连忙示意言人,后者半分也不敢耽搁,抱着温偃便跳下了车,往聆音馆里走去。 那老鸨见几人去而复返,气得就想要大骂,可仔细看去,却只见一个男人的怀里抱着一个满身是血的女子,几人的脸色都差到了极点,便是连清晚都一脸担忧的跟在后面。 老鸨不敢和清晚正面起冲突,清晚也连忙过来安慰了那老鸨几句,便就急忙跟着几人上了楼。 温偃死死的闭着眼睛,五官都在往出流着黑血,脸色惨白,嘴唇却是漆黑一片,已是只有进气没有出气。 楚宁整个人都慌了神,坐在床边握着温偃冰凉的手,却是已被吓得说不出来话。 白老见状,忙一把将楚宁从床边退了开,骂道:“还不给老子让开,一会儿人都没气儿了!” 楚宁此时已没有了反驳的心思,连忙从让到了一边,给白老让出了地方。 白老当即也没有去看温偃,只是连忙回头道:“快!你们谁去我的巷子,去屋子里把我的药布袋给拿过来!快点!” 楚宁一刻也不敢耽搁,顺着窗子便跳了出去,施展轻功往那条贫民窟里走去。 那个清晚也是被吓得不轻,问道:“先生,她可还有救?” 白老皱着眉,却是没有回答她,只是用两根手指死死的按住了温偃心口处的一个地方,似是一处穴位,只见温偃不断往出吐的血似是忽的便减少了许多,可白老的神色却没有轻松下来半分。 楚宁的动作极快,不一会儿便拿着一个脏兮兮的药布袋赶了回来。 白老一刻也不耽搁,接过袋子便将里面的东西一股脑的倒了出来,各个瓶子杂乱的堆在一起,他瞧了瞧,末了从中拿出了一个鲜红的琉璃瓶子,用嘴将盖子咬开,从里面倒出了一粒褐色的药丸,另一只手从始至终都没有从她心口上的穴位拿开过。 那药丸被楚宁和言人仔细的塞入了温偃的嘴里,过去半响,白老才小心翼翼的将手拿开,温偃也终于停止了不断往出呕着的黑血,可面色还是惨白的厉害。 “白老,阿偃如何了?毒可是解了?”楚宁慌忙问道。 白老瞪了他一眼,道:“解什么解?哪有那么容易?再说,有你们这么折腾病人的吗?这毒极烈,最是禁不起折腾,现在这毒被折腾的散布了她全身,我的药也只能吊着她最后一口气,你要是早来一天,这毒我必然是能解了。” 楚宁的脑袋瞬间嗡的一声,他的声音里甚至带了些颤抖:“那……那阿偃没救了吗?” 白老没再看他,只是轻道:“用药已经救不了她了,眼下,我也没有办法。” 第四百四十八章 寻找鬼医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楚宁和言人听后,瞳孔蓦然缩紧,只觉手脚冰凉发麻。 他那般费力的将她从宫里救了出来,为此他几乎已经牺牲了自己仅剩的一切,支持他的人被他扔在了皇宫之中,他亦是容貌尽毁,好不容易磨得了神医同意,结果却给了他一个救不了的结果。 楚宁抬手扶着发晕的额头,整个人无力的向后踉跄了几步,整个人仿佛掉进了深渊里。 神医救不了温偃,楚宁想不出还有谁能救得了她。 他忽的觉得有些可笑,这一生那么多年下来,他一事无成,灰白的人生涂满了潦倒的笔画,一次又一次的失败让他输的一无所有,回望这一路的艰辛和坎坷,丧失从未带来任何获得,缺失也从未被弥补,他只是想要爱着一个人而已,如今,他深爱的人命在旦夕,他却什么都做不了,或许他这一辈子就只会这么失败下去了。 言人却只是愣愣的站在原地,双目已失了神,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清晚的状况要比他们两个好上许多,可脸色却也是被吓得苍白的厉害。 清晚是比较了解白老的,她却没有放弃,追问道:“先生,那您可知道还有谁能救她?” 清晚这一问,一旁的两人仿佛如梦惊醒一般,期待的看着白老。 白老挑了挑眉,一屁股坐在了床边,抬手伸进胸膛里挠了几下,淡道:“瞧你们两个那没出息的样儿,还不如人家姑娘,我只是说用药救不了她,没说用别的救不了。” “别的?”楚宁忙追问。 白老点了点头,有些漫不经心的说:“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毒应该是来自乌南国,中原没有这么凶的毒,乌南国里盛产毒物和药材,那里的毒用药一般是医治不好的,只能用其他的毒来医。” “用其他的毒?先生的意思是阿偃有救了?” 楚宁似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目光中满是期冀。 白老不太喜欢楚宁,可他向来不讨厌做事认真的人,看着楚宁如此认真担忧的模样,他当下也就不再出言损他,只点头说道:“是有救,不过用毒这件事情,我不在行,此事你怕是要找我师弟出马才行。” “多谢先生提点,阿偃若能得救,在下必当重谢!敢问您的师弟现在身在何处?我这便去请!”楚宁连忙说道。 白老却摆了摆手。 “你先别急着谢我,我师弟你应该听过,便是那个鬼医,宋延君。他可比我还要行踪莫测,能不能找到他,就看你的造化了。” 楚宁一听完,整张脸又一下子拧到了一起去。 这鬼医他不是没找过,可实在没有什么头脑,那鬼医就如同一个影子一般,让人丝毫抓不住线索,便来找了这个神医。 可兜兜转转,却还是要找那个人。 白老也知道这件事情是的确有些困难的,他瞧了瞧躺在床上的温偃,目光深沉,似是在斟酌什么。 白老已上了些年岁,可他除了头发有些许的白丝以外,脸上却是没有太多岁月的痕迹,一双眼睛炯炯有神,乍一看去虽然有些邋遢,可认真起来,那浑身散发的气质却不容小看。 楚宁蹙着眉,心里乱做了一团。 半响,白老终于抬头道:“虽然传言中那小子居无定所,可实际上他在天华山是有一个窝的,你可以去那里碰碰运气,我给你个信物,若是有人拦你,你便说你是离溯故人,便无人再敢拦你了。” 离溯。这个名字楚宁是有所耳闻的。 那时神医和鬼医还未出现,传说他曾救了楚国一整座城的人,便是流行的瘟疫,和闻所未闻的蛊毒他也都曾治过,当时的楚皇是楚宁的皇爷爷,便也曾被离溯救过一条性命。 他四海为家,到处行医,救下的人数不胜数,后来在某一时刻,他却忽然随着那些神乎其神的传说一起泯灭无踪了。 关于他的传闻有许多,可后来便渐渐成了一个传说,再没人见过离溯,楚宁怎么也没想到,如今盛名在外的神医,和那个鬼医,竟然都是那个离溯的徒弟。 可天华山处在楚国与越国的边界,一去一回,就是快马加鞭也要一天的时间,还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宋延君过来。楚宁不免有些担心温偃的情况。 白老自然知道楚宁的担心,淡道:“你放心去就是,我自然有办法保这丫头不死,我与她也算是有缘,之前便在一个村庄里碰巧救过她一次,没想到再见却是这个情形,这个丫头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两次见面没一次是好好站在我面前的。” 白老不禁开始碎碎念起来,楚宁当下也没心思回答他,满腹心思都在想着该如何说服宋延君。 楚宁看着躺在床上的温偃,目光复杂。 楚宁想,或许自己这辈子就算是栽到这个女人身上了。 可最要命的是,他还心甘情愿。 楚宁不再耽搁,当即便出门寻了马匹往天华山飞奔而去,只留言人一人在此处保护着温偃。 楚宁一离开,言人便冷着一张脸看向清晚,冷声问道:“你是谁?” 言人的警惕性要比楚宁高出了许多,刚刚因着温偃的事情,他无心去仔细纠问,可眼下情况已趋近稳定,言人自然也容不下这个可疑的人。 清晚。 这个女子的出现着实太过可疑了,温偃一直以来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他暗中保护时皆了然于胸,却从未见过温偃和这个名叫清晚的女子有过接触。 可看清晚的模样,明显是和温偃有着什么渊源的,但其中的渊源是好是坏,他却不得而知。 清晚对于言人的问题并没有表现的太过意外。 她只是笑了笑,轻道:“你自然是不认得我,其实温姑娘也不认得我,但请相信我,我没有恶意。” 言人不说话,他的表情冷然,如同木头一般,对着如清晚这般让无数男人竞折腰的女子,他却没有展现出一丝的动容。 清晚并不在意言人的敌意,只是淡淡一笑,轻道:“我是沈公子的人。” 短短七个字,清晚却斟酌了许久,里面却似包含了许多的含义,清亮的眼里也若隐若现了些哀愁。 可言人这般木讷之人,又岂观察到了这一点,他听罢只是有些意外,末了想了一会儿,又问道:“证据。” 清晚有些失笑,一时之间却也不知道该拿出什么东西才能证明自己的身份,半响,她似乎想起了什么般,将一直别在腰间的一把纸折扇拿了出来,面色还有着隐约的羞意。 言人接过来,只见那是一把十二骨的纸扇,的确是沈君临手上常有之物,打开一看,却发现上面是沈君临自己提的字,下面还有一个小小的落款。 盛天初年,十月己卯朔十五巳,沈君临书。 这的确是沈君临的字迹,可沈君临很少会在自己的扇子上留落款,想来这个纸扇应该是他特别赠予出去的,如此看来,这个名唤清晚的女子,还当真与沈君临有些关系。 清晚见言人将扇子还给了自己,便知道他终于是信了自己了,又道:“沈公子于我有救命之恩,我不过是他安插在此处的一个情报网罢了,宫中的异动我一早就得知,正巧白老先生就在此处,我便知晓二殿下必然会带着温姑娘来此,一早便侯着了,温姑娘若是出事,沈公子怕是也会生不如死吧……” 说到最后,清晚的目光垂了下去,嘴角也攀上了一丝苦涩的笑意。 那其中的感情言人看不太真切,可却也多多少少听出来这清晚话里话外对沈君临所隐藏着的情意。 言人对这方面的事情向来迟钝,他自己都还尚且深陷其中,又如何管得了旁人的事,当下也就不再出声。 白老一直在床边沉默的听着,一边仔细的观察着温偃的毒性,听到了最后,他抬起头看向清晚,忍不住开口道:“没想到清晚姑娘还是个痴情之人,年轻就是好啊。” 白老摇了摇头,感叹道。 两人都不再出声。 白老是三十多岁才开始学医的。 离溯已是年迈,要看就要死了,他那一身医术却无人传承,他着实觉得有些可惜,便随便收了当时的白老做徒弟。 白老挑剔,自学医开始对那些毒物实在讨厌的厉害,那东西又危险,一不小心就被自己给毒死了,就算最后幸运的学成,怕也是个不人不鬼的模样,死活都不学,离溯没办法,便只教了他治病救人的医术,又寻了一个小孩子做弟子,教他毒术,那孩子便是宋延君。 宋延君天赋异禀,不过二十出头就出了师,于是白老学了一身治病救人的医术,宋延君学了一身救人害人全随性子的毒术。 那时离溯大限将至,不久便撒手人寰,让两个徒弟独自出去闯荡了。 可这两个人性子都古怪,最大的共同点是讨厌麻烦,行踪不定,救人全靠机缘和眼缘。 自从离溯死后,他们师兄弟二人便一面也都没有见过。然而,温偃却成了未来这二人相聚的一抹缘法。 第四百四十九章 宋延君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天华山处于越国和楚国的边界以南。 再过去一个山头,便是乌南国的地界,因此天华山也是出了名的毒山,上面毒虫遍地,生的植物也都带着些毒性,除了乌南国的蛊师和宋延君以外,怕是没有人会来到这个毒气弥漫之地了。 到达天华山时,已到了下午。 楚宁行走的很是艰难。 一路上,他已不知道被些虫子咬过了多少次,其中毒气弥漫,满是瘴气,楚宁的身上有不少的伤口一直在隐隐作痛。 尤其是脸上的伤口,他疼的厉害,甚至已经有了些麻木,楚宁想,他现在的模样定然是丑得很的,这个模样,断然不能被温偃瞧见。 楚宁不记得他走了多久,他已是连着一天一夜都没有吃东西,他浑身难受的厉害,连力气都仿佛被抽空了一般。 可他的脚步一直没有停下来。 天华山并不算高,可是其中的地形复杂,毒虫遍地,楚宁没走多久便迷路了。 若在这个地方过夜,他恐怕是醒不过来了,楚宁瞧了瞧远处的太阳,已是接近傍晚,他不由加快了脚步。 楚宁一边走,一边觉得自己约莫是疯了。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因为一个女人落到这般的田地。 散尽势力,容貌尽毁,不惜一切的走进这满是毒虫的天华山里,寻找一个连在不在都不得知晓的鬼医。 楚宁觉得命运真的是一件神奇的事情,若是在几年前,打死他都想不到自己竟然会有这么狼狈的一天。 而这一切,竟然全都是拜一个女人所赐,实在嘲讽的很。 楚宁的意识已经有了些许的模糊,他一边迷迷糊糊的想了许多乱七八糟的东西,一边艰难的往前迈着步子。 脚下的大地路途漫漫,一路蜿蜒,双足踩在松软的土地上面,便像是被雾覆住了一般。 似乎有某种力量在阻止他前行,又有某种力量在催促他前行。 他被这么两股力量纠缠着,脱不了身,也不愿脱身。因为,意识深处,他知道前方有着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 然后楚宁便看见了一个约莫十二三岁的小孩子,背着竹篓,站在不远处,透过林中的迷雾若隐若现。 楚宁的意识在一瞬间有所清明。 此处见到人影是极为难得的事情,楚宁知道,这个小童必然是这山里的人,而住在这山里的,便唯有宋延君一人而已。 地上有藤蔓蔓延,楚宁的脚下一软,整个人便直接栽倒在了地上,那小童转过身来看向了楚宁,却只是有些疑惑的歪着头,没有半点要过来查看的意思。 楚宁生怕他离开,连忙从怀中掏出来一块形状极为奇怪的玉石,露出来满是血痕的手臂。 “我找宋延君。”他虚弱的说:“我是离溯故人,求见鬼医一面。” 那小童终于有了动静,他抬步走到了楚宁的面前,将他手中的玉石拿了过去,仔细的端详了一番。 楚宁倒在地上,身上凉的厉害,目光已散到了一处,却还在硬撑着。 只听那小童稚气的声音响起:“公子不在,约莫还要等几日才会回来,届时你再过来吧。” 楚宁的心中大骇。自己上到这里已是没了半条命,哪里还有命再出去? 若是今日寻不到人,他怕是会死在这里了。 楚宁的意识模糊,他强撑着想要从地上爬起来,可他的四肢已然半分力气也使不上了。 昏迷之前,楚宁的心里只闪过了四个字:吾命休矣。 楚宁并没有死。 他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身处在一处山洞之中,这山洞长的奇特,四处尽是奇形怪状的石头,可却也不难看出来,这里的陈设,约莫是一间屋子。 正疑惑,只听从洞口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楚宁立马警惕的看了过去。 入目的却是那个在山上遇见的小童。 “你醒了?公子明日约莫就会回来了,你先在此休息吧。” 那小童不过才十三四岁的模样,头上梳着两个团髻,说话也稚声稚气的,可却总是给楚宁一种极为老成的感觉。 楚宁左右看了看,却发现此处似乎只有这小童一人,不由问道:“多谢,请问是谁将我带过来的?此处是哪儿?” 那小童有些诧异的看着楚宁,似是在看一个傻子:“此处就我一人,自然是我将你带过来的,这里是宋公子的毒室,公子说了,带着玉石信物的人进山不能杀,否则我才不会救你。” 那小童的模样似是有些嫌弃,楚宁却在惊讶另一件事。 能把昏迷中的他给抬回来,这小童的力气当真不小。可想来他是宋延君的人,能独自生活在这毒山之中,有些本事才是正常。 那小童也不再理他,只是给楚宁留了些饭菜,便又独自离开了。 说是饭菜,却不过只是些野菜根罢了,楚宁不禁又想苦笑,他这半生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这野菜倒也真是头一次尝。 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下去,楚宁出去后才发现,这里已接近天华山的山顶。前面有一方勉强能够称为院子的空地,一棵高大的槐树立在中间,突兀寂寥。 在这满是毒物的地方,这一棵槐树能长得如此茂盛,着实也是一件极为稀罕的事情。 他走在萧瑟的山野间,迎风而立。抬眼遥望,忽有云雾蔓延开来,茫雾似是滔天白浪、覆上了这山巅。 楚宁站了许久,几乎一直站到了清晨。 那小童倒也没诓骗于他,只见天刚刚泛起鱼肚白,楚宁便听得了身后隐隐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轻得很,若不是习武之人,是断然听不到的,楚宁站了一晚上,寂静中,但凡有一点声响都会被他的耳朵捕捉,因此那脚步声踏入这院落的那一刻,他便察觉到了。 “嗯?”一个略带疑惑的声音传入了他的耳朵。 楚宁回头看去,终于目睹了江湖中那行踪诡秘,无人见过的鬼医的模样。 最开始,楚宁以为这传说中的鬼医也应该是一个像白老一样的古怪老头,可当他的目光触及到宋延君的那一刻,纵是他都不由为之一震。 那是一张极为俊美的面孔,曦光越过远方的山头,一丝一缕的打在他的身上,玉冠束发,着一身缕有银丝的蓝色衣裳,泛着淡淡的光芒。 宋延君漫在明亮却又柔和的光线里,轻轻挑起他英秀飞扬却又不失柔和的眉毛,看着楚宁道:“你是何人?” 楚宁身着破破烂烂的黑衣,脸上还带着骇人的血痕,已结了血痂,没有半分从前那般风流倜傥的模样,这样一比,更是要把他比到了泥土里。 楚宁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他震惊着,折服着,微妙的嫉妒后,是难言的羡慕。 仿佛敛收了天地间所有的光华,熠熠生辉,灼灼动人,他也应该是这样的人,而不是像现在这般,如同一个丧家之犬。 那个小童从旁边的一个洞里走了出来,连忙跑到宋延君的面前行了个礼,说了些什么后,从袖中拿出了楚宁的那块玉石。 宋延君挑了挑眉,似是了然,然后他看向了楚宁,淡道:“你有什么事?” 楚宁这才回过神来,将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藏进了心底,抱拳道:“在下楚宁,来此求宋公子救我朋友一命。” 宋延君手里把玩着那个小小的玉石,淡淡道:“你既然有这石头,便应该是那老头给你的,既然有他在,还来找我作甚?” “我朋友中的毒极烈,白老先生没有法子,在下万不得已,只能来求您!公子,在下也知道您从不愿意轻易给人治病,只是还请您看在白老的面子上,救救她!” 楚宁的头埋得极低,什么面子与架子,早已没有了半分痕迹。 可却只听宋延君轻笑出声,似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面子?那老头难道没告诉你,我们两个的关系并不好吗?这信物只是通行证罢了,你若是觉得你只要进来一切就都稳妥了,那我劝你还是莫要做梦了,趁我没有生气之前,滚出天华山。” 宋延君说这些话的时候是在笑着的,眉眼弯弯,那英挺的面容在曦光的衬托下,令人莫名胆寒。 楚宁知道,宋延君绝对不仅仅是在威胁自己而已,只要他真的想自己死,随手撒些毒,自己怕是便会尸骨无存了。 楚宁并不肯放弃,如今,宋延君是温偃是否能活下去的关键,一路艰辛都已走了过来,他绝对不能在这里放弃! 宋延君也不再看他,只是转过身走向了那棵槐树下面,抬手摸了摸树干,似在细细的体会着这大树百年来经历的风雨。 身后没了动静,他有些疑惑的回头,却发现楚宁已跪在了自己的身后。 宋延君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 “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求您救她一命!” 那语气里满是沉痛,宋延君看着他,那五官依然是那个五官,却已更改了截然不同的气质,双眼深陷,瞳孔里满是血丝,没有神采也没有生气,憔悴如斯。 饶是宋延君这般不理世事的人也能看出来,楚宁这一跪下了多大的决心,跪下的同时,他又放弃了多少尊严与骄傲。 宋延君想了一会儿,似忽的想起了什么,他的眼神一亮,嘴角攀上了一抹怪异的笑意,看着跪在地上的楚宁道:“你真的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倘若我要你的命呢?” 第四百五十章 毒亦是药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说这句话时候的宋延君,风姿隽爽,湛然若裨,笑得暖意融融,可在楚宁眼里却显得无比阴森可怖,好似他刚刚说的并非是要自己的命,而只是在谈笑而已。 楚宁尚在惊悸,宋延君却已从大树边走到了他的面前,他看着他,笑得温和,可笑意却未及眼底:“我从来不做亏本的交易,你的命给我,我便救她,一命抵一命,如何?” 楚宁抬头直视着宋延君的双眸,里面是不加掩饰的惊恐,短暂的犹豫过后,他的嘴角泛起了一丝苦笑,末了点了点头,应道:“好,我答应你,我的命给你。” 宋延君挑了挑眉。 人这一生有太多的身外之物难以舍弃,也有太多在宋延君眼里无聊至极的情感,那些人都奉其极高,口口声声称其比性命还要重要。 像楚宁这样的人宋延君不是没有见过。 费尽心思的找到了他,求他救命,拿给他无数的钱财珍宝,称自己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可当宋延君提出要一命换一命时,全部都退缩了。 没有任何人会愿意为了另外一个人付出自己的生命,人都是自私的,宋延君一直都这么认为。 所以当楚宁点头的时候,他是有些诧异的。 宋延君并不知道,楚宁之所以答应他原因,是因为他已经没有了任何活下去的意义。 楚宁其实很想就那么赶回去,带着他这一生以来吝啬的从未给过任何人的爱情,带着她曾经送给他的那支干枯了的丁香花。 可惜自己向来不是那个女子的归宿,他这些年里看到的暌违的景色她一直在拥有,怎么会稀罕这风尘仆仆已经凋谢了的丁香花。 楚宁见过温偃温柔的笑,在和楚轩在一起时;也见过她看向他时那哀伤的眸光,她对他不吝展示了所有的情绪,慷慨到仿佛此后再也不需要表情。 楚宁一开始就知道,他或许永远都没有办法在她的心中占有一席之地。 更何况,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任性跋扈的少年了,他如今一无所有,容貌尽毁,现在温偃想要什么,他都已经给不起了。 除了爱情。 可是她已经有了她心爱的少年了,所以这点他想给也给不了。 刹那的诧异之后,宋延君了然,轻笑着看他道:“你要想好,倘若决定了,日后便没有反悔的余地。” 楚宁轻轻的点了点头,那般如此平淡的晃了晃头颅,便意味着抛弃了自己的性命。 那么简单,却又那样沉重。 宋延君是鬼医,亦是毒公子,他要人的性命只有一种用处,那便是试毒。自己日后到底会经历些什么,楚宁也不难想象得到。 宋延君的心情似是很好,他点了点头,而后缓步走向了楚宁身后的山洞。 楚宁站了起来,冷风有些凌冽的拍打在他的脸上,如蚕丝般的薄雾将他眼前的发丝打得潮湿。 那双眼睛暗淡,里面连迷茫都已所剩无几。 走到这一步,他已经没有办法回头了。 不一会儿,楚宁又缓缓的走了出来,那小童也跟在他的身后,手里似乎还拿着什么。 他的脸上依然挂着令人彻骨生寒的笑意,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下楚宁,淡道:“我需得在山上休息七天,这七天里我不会下山,你若着急,便带她过来。” 楚宁抬头看他,有些不可置信。 宋延君的表情淡然,脸上的笑意似有似无,似乎并不在乎所救之人能否上得来这毒山。 来到此处饶是楚宁都没了半条命,若不是他有那个信物,又碰巧遇到了这小童,他刚刚怕就已经死在了半山上。 温偃已经经不起折腾了,纵然那处有白老在,可再等上七天,不说温偃能否挺过去,到时楚轩的人早就该找到了他们,还谈何等他来解毒? “她如今正昏迷着,天华山如此凶险,她又如何上得来?公子能否通融,此时便随我过去?” 楚宁说的时候,一直看着宋延君的脸。企图从他的脸上找到一丝动容的情绪。 答案自然是找不见的。 宋延君一直就那么笑吟吟的看着楚宁,可他明明是在笑着,楚宁却在里面找不到半分的暖意,那笑脸好像并不是他做出的表情,而仅仅只是依附。 “我从不破例。” 短短五个字,宋延君说的极快,他看着楚宁,眸光深深不能见底,轻而易举的就将楚宁的希望彻底掐灭。 楚宁没有再多做挣扎与反驳,宋延君答应救人已是不易,他不想因为此事惹得他反了悔。 宋延君的良心还不算是完全泯灭了的。 他摆了摆手,就见那小童将一直拿在手里的东西恭敬的递给了宋延君。 那是一个琉璃瓶子,在曦光的照耀下闪烁着五彩斑斓的光,那里面放着一个如指甲大小的褐色药丸,静静的躺在里面。 “那个老头的本事不比我差,他不善用毒,自然解不了,可让你朋友清醒过来应该不算难事,你回去,若是她并未苏醒,便就意味着她的毒,用药已经彻底解不了了,届时让她将这个吃下去,她就会醒过来,我会让阿一在山下接应你。” 说着,宋延君便将手里的琉璃瓶子轻轻往前一抛,动作自然潇洒,正扔进了楚宁的怀里。 那个阿一应该便是那小童的名字,他看着楚宁,性子和宋延君如出一辙,傲的厉害。 楚宁没有想到宋延君会出手相助,他有些意外的问道:“既然用药已经解不了了,那这个是什么?” “自然是毒。”宋延君回答的极其自然。 楚宁下意识的皱起眉看向了他,宋延君自然知道他心中所想,他的心情似乎极好,难得的耐着性子回答:“这是一种蛊毒,专门吃其他毒的,倘若那老头没有办法让你朋友醒过来,你便将这个东西给她吃下去,能让她暂时清醒,压制毒性,时限只有三天。” 宋延君伸出三根手指,轻轻的晃了晃,模样极为轻佻。 楚宁将那琉璃瓶子小心的放进了怀中,仿佛捧着什么珍宝一般。 他抬头看向宋延君,抱拳弓身,沉声道了声谢。 宋延君从始至终都笑着看他,那种目光不像是在看着一个人,更像是打量着一种物品,让楚宁不禁为之胆寒。 楚宁也不再耽搁,下了山便直奔楚都的方向走了过去,下山时明显比上山要轻松许多,那小童给他指了一条小路,毒虫植物少之又少,不过一个时辰便下到了山脚。 一路快马加鞭,却还是晚了楚轩一步。 刚到楚都的城门,楚宁便见城门口守着众多侍卫,常年大开的城门已被封死,没有人出来,更没有人进去。 楚都被封了城。 这对楚宁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多耽搁一刻,温偃的性命就多一分危险,可城门里里外外站了太多的侍卫,门外还站着不少被拦在外面的百姓。 除非他长了翅膀,否则趁乱溜进去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楚都大的厉害,城墙围着边界,一望无际,走官道是根本不可能进去的,楚宁没有再犹豫,勒马调了头,往野路走去。 进城的时候已是傍晚,小路上也有不少拦着道路的官兵,楚宁绕了不少的路才回来。 聆音馆依然如走时那般热闹,无数的莺莺燕燕穿着暴露的在门口搔首弄姿招揽客人,刺耳的让人心焦。 楚宁从后窗户里跳了进去,温偃已不在原来的房间了,他一路暗*索,才在聆音馆最顶层的一间房里找到。 屋中灯火通明,白老和言人在屋中坐着,却不见清晚的踪影。 温偃依然躺在床上,嘴唇乌黑,紧闭着眼,白老坐在一旁的桌子旁边,桌子上摆着酒肉,他半敞着胸膛,浑身酒气,丝毫没有任何焦急的模样。 楚宁气得险些背过气去。 他千辛万苦去求人救命的时候,这个老头就在这里喝酒? 楚宁忍着怒气,看着白老微醺的面容,气得只想把酒杯砸在他的脸上,楚宁努力的压制着自己的怒气,他用指甲狠狠的掐着掌心,心里不停地默念:南无阿弥陀佛…… 白老一见楚宁回来,忙从椅子上坐了起来,道:“你这小子怎么才回来!” 楚宁冷冷的看着他:“能回来已经不错了,总好过你在这里什么也不干。” 白老刚想反驳几句,却也想到此时不是时候,他朝楚宁的身后看了看,问道:“宋延君呢?” 楚宁走到了温偃的床前,皱眉道:“他不下山,我必须把阿偃带过去。” 白老一听,冷哼了一声道:“这小子还是这么隔路。” 楚宁看着昏迷的温偃,心里渐渐凉了下去,宋延君说过,倘若温偃未醒,便就说明用药已经彻底没有办法救她了,不到万不得已,其实楚宁并不想把宋延君给他的毒给温偃喂下去。 白老接过楚宁拿出来的琉璃瓶子,目光一沉,纵使他对毒并不擅长,却也能看出这个东西绝对不是什么好玩应,温偃的毒如今除了宋延君再没有人能解开,当下也只能信他。 楚宁见白老不说话,便就明白,如今给温偃喂了这毒已经是唯一的办法了。 楚宁相信宋延君绝对不会诓骗自己,他也没有再多加犹豫,心一横,便将药给温偃喂了下去。 那药才刚刚喂下,二人便听得外面一阵慌乱的脚步声渐渐接近。 两个人皆警惕的回头看去,只见门被慌忙推开,清晚着一身盛装,脸上满是慌乱,似是在馆堂亮面时慌忙跑回来的。 “皇上亲临此处,正在搜查,赶快带着温姑娘离开!” 第四百五十一章 追杀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楚宁是没想到楚轩会这么快找到这里的。 更可笑的是,楚轩约莫早就知晓了他们在此处的消息,可他却未打草惊蛇,竟然不知何时悄悄的离了皇宫来到此处。 楚轩一直未有动静,直等他回来了,他才领着人马冲了进来,便是要瓮中捉鳖,打得一手好算盘。 如此想来,楚轩没有第一时间来找温偃,而是以温偃当做了诱饵,引得他回来,楚宁心中冷笑,亦是不甘。 到头来,在楚轩的心中,温偃的性命竟然还抵不过抓住他来得重要。 君王之心从来都是这么冷漠无情的,纵然温偃是与他多年的夫妻,是名动三国的绝色美人,对楚轩来说,也不例外。 无数的念头转瞬即逝,楚宁抱起温偃,转身便要从窗子跳出去。 才走了几步,白老便一把抓住了楚宁,那力气大得很,直将楚宁拽的向后趔趄了一下。 “你是不是傻?现在整个聆音馆肯定已经被包围了,你从窗子跳出去,不是自投罗网吗?再说,我一把老骨头,怎么跟你跳?” 白老急得脸色发白,醉意早已惊得无影无踪。 “白老说的对,外面被围的水泄不通,硬闯是闯不出去的。”清晚上前一步说。 “那怎么办?我必须在三天内将阿偃送到天华山去,绝对不能在此时把阿偃交给他。”楚宁也毫不让步。 清晚听罢,却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白老。只见白老无奈的扶着额,长吁了一口气,有些无力的道:“这丫头到底是什么人,连皇上都招来了,这下好了,托你们的福,老子一把年纪居然还要和朝廷对着干。” “你到底有没有办法?”楚宁着急的看着他,有些不耐烦。 “当然有!今儿闯不出去,老子也得跟着你陪葬!”白老念念叨叨,一边说着一边背起放在床边的脏兮兮的布袋子,末了伸手在里面摸索着什么。 半响,他忽的抬起头,看着一直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言人,问道:“小子,你轻功怎么样?” 言人被他问的没头没脑,却还是点了点头。 “好,先从大门冲出聆音馆,看我眼色,届时记得背着我跑,我不会轻功。” 白老这话说的极是理所当然,饶是言人也不由被他弄得有些无奈。 有官兵正在一间一间的搜着屋子,翻箱倒柜,声音极大,清晚看向几人,末了对楚宁福了福身子,道:“二殿下,清晚便不和你们走了,还请您无论如何都要将温姑娘救回来!” 楚宁看着清晚如画的面容,他虽然对这个女子没有什么好感,可温偃能有一个藏身之所,总归也是多亏了她的帮助。 “那你怎么办?楚轩岂会轻易放过你?”楚宁不禁问道。 清晚摇了摇头,淡笑道:“我是沈公子的人,没有沈公子的同意,皇上不会把我怎么样的,一切以温姑娘为重。” 楚宁对清晚是沈君临的人感到有些意外,他听罢只是皱了皱眉,却没有再继续说什么。 三人在短短的时间里便商讨好了对策,末了也半刻没再耽搁,直接推出房门,一股脑的冲了出去。 搜查的官兵正在往下一层楼的房间里,听得异动,皆抽出兵器追赶而去,中间还有人大喊道:“莫要伤到皇后娘娘!” 言人和楚宁的轻功极好,可此时二人的身上都背负着一个包袱,行动难免有些不自在。 二人从顶楼飞身而下,那些人显然没有想到楚宁竟敢如此明目张胆的闯出来,一个个都愣住了三拍,随后又都迅速的反应过来,全部朝着楚宁和言人攻去。 两个人招架的都有些困难,身上也不知何时多了几道伤痕,可聆音馆的大堂极为宽敞,门也极大,倒也并未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白老被言人背在身上,一边龇牙咧嘴的躲避着攻击,一边向后撒着什么东西。 那些似乎是一些粉末,吸入的官兵们皆倒在地上剧烈咳嗽起来,手里的武器也脱了手。 饶是如此,却依然有着众多的官兵追撵在身后,楚宁和言人连忙瞧准了一个空挡冲出大门。 可出了门以后,二人却站在原地不动了。 不是他们不想动,而是他们根本就动弹不得。 外面的天已黑了下去,门前的火把通明,跳跃着的火光映照着楚宁震惊的脸。 只见聆音馆的大门口已然被官兵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甚至连弓箭手都已以战斗的姿态站在了里面。 没有办法动弹,动弹一下,他便会被那些弓箭手射成蚂蜂窝。 白老已从言人的背上跳了下来,他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可脸上却没有惧色,只是有些无奈的道:“得,老子的这个晚年算是过不安生了。” 紧接着,那紧凑的队伍忽的有序的让开了一条道路,一个穿着青色衣袍的男子站在中间缓缓的走了过来。 楚宁下意识的将怀中的温偃抱的更近了一些。 那张面孔并不出乎意料。 是楚轩。 眉眼依旧是那个眉眼,冷冽依旧,风姿绰约,可那双眼里的沉痛,饶是楚宁都看得真切。 “拿下!不许伤到皇后!” 楚轩没有和楚宁多说一句废话,他几乎有些咬牙切齿,连双眼都带上了些红血丝,憎恨至极。 那些侍卫得了命令,半刻也不敢耽搁,抽出武器便要攻去。 “谁敢!” 楚宁猩红着眼睛一声怒吼,他脸上的疤痕狰狞,在昏暗的光线中极为骇人,纵使楚宁已成了庶民,可周身散发出的气势却也让那些侍卫的手脚滞了三拍。 “楚轩,你扪心自问,阿偃跟你在一起的这么多年,你可否给过阿偃安稳和幸福?如今阿偃身中剧毒,我自然愿为她散尽一切,不惜容貌尽毁,甚至付出生命,而你呢?你却百般阻挠不肯让我救她,是否阿偃死了,你才会满意!” 楚宁的身体微微颤抖,似极是激动。 楚宁的话如同万钧雷霆,一道一道的打在了楚轩的心头。 他哑然,一时之间,他竟是语塞。 楚轩没有办法反驳,准确的说,是他不知道该反驳些什么。 两个人就这么对峙着,气氛剑拔弩张,谁也没有再说话,可两个人的杀气却愈加浓烈,如此氛围中,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除了白老。 他的眼睛滴溜滴溜的转了两圈,然后用手肘捅了捅愣在一旁的言人,另一只手悄然伸入了药布袋里。 言人当即便回过了神来,几乎同时,只见白老从袋子里迅速的拿出了一只圆润的白色贝壳。 他弯下腰,狠狠的将贝壳拍在了土地之上,霎时间便被拍了个粉碎,只见贝壳的里面却是一些暗紫色的膏状物体,和着贝壳的残渣落在地上。 众人皆看到了白老的举动,却没有人反应过来他在做什么。 只有言人看得一清二楚,那些暗紫色的膏体混入泥土时,霎时变作了一种液体,渗入了泥土之中便寻不见。 紧接着,只见以那贝壳的残渣为中心,周围的土地瞬间变成了暗红色,言人几乎是本能的脸色瞬间一变,向后退了一步。 那暗红色的毒在土地上蔓延的极快,白老迅速的跳到了言人的背上,大喝一声:“快跑!” 此声一出,言人和楚宁瞬间跳上了几步之外的大树上,几个借力便往远处奔去。 那侍卫之中也有身手极好之人,连着楚轩也一同跳到了树上。 只剩那反应慢的还在树下面不知发生了什么事,那暗红色的毒向外蔓延了十几米,便忽的从土地之下往外泛着红色的血雾,还站在地上的侍卫一个接着一个的倒在了地上哀嚎,却是再也站不起来了。 楚宁几人已跑出去了老远,楚轩攥着拳头,朝旁边幸存的侍卫大吼道:“还不快给朕追!” 一干侍卫被吓得浑身一抖,不敢耽搁半刻,立马便朝几人追赶了过去。 楚轩站在树上,只觉浑身冰凉发麻,良久,他有些颓然的倚靠在了旁边的树干上,双眼血丝遍布,憔悴如斯。 他闭上眼睛,徐徐的抬起手,揪了揪眉头,末了,他睁开双眼,里面的迷茫与沉痛却未减轻半点。 不知过去了多久,他瞧了瞧树下,只瞧一眼,他便知那毒是不致命的,想来也只是用来虚张声势,争取时间的罢了。 血雾渐渐又渗回了土中,吸入毒雾的侍卫倒在地上,浑身瘫软无力,已是站不起来了。 楚轩从树上跳了下来,只觉整个人都被掏空了一般——而温偃被带走的这几天里,楚轩每日都会被这种感觉折磨。 楚轩只想着要将温偃追回来,要将楚宁彻底置于死地,可清晚的出现却打乱了楚轩的所有思绪。 彼时清晚身着盛装,从聆音馆的大门走了出来,跪在了楚轩的面前。 远方似有乌云压迫过境,清晚低下头颅,声音与远方的闷雷一同响起。 “清晚会将一切来龙去脉告知于皇上,请皇上收回追杀令,救皇后娘娘一命。” 第四百五十二章 逃脱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楚宁和言人的速度极快,不一会儿便寻到了马匹,往天华山飞奔而去。 身后仍然有幸存的侍卫不断追赶,楚宁看向一脸从容的白老,不禁问道:“你不是说你不会毒吗?” 白老瞪了他一眼:“我只是没有宋延君那么厉害罢了,老子独自行走天下这么多年,没点儿自保的本事早就不知死了多少次了。” “那毒倒是神奇?是剧毒?” 言人也难得一见的发问。 白老嘿嘿的笑了两声道:“那毒可是我自己研制的,还没取名字,倒不是剧毒,只是会使人浑身瘫软疼痛而已,那里可是城中,万一殃及了百姓可是大事,再说,老子是个大夫,用毒杀人这种勾当,是宋延君干的事情。” 说完他又顿了顿,嘟囔道:“真是倒霉催的,早知道你们会带来这么多麻烦,当初就是天王老子来求情,我也绝对不会跟你们扯上半点的关系!” 楚宁听多了他的抱怨,知道他是刀子嘴豆腐心,也就不再反驳他什么。 宋延君的药的确是有效的。 温偃只觉得很热,浑身无比的热,紧接着却又渐渐的凉了下来,随着冰冷与炎热的还有着疼痛。 胸口如同被撕裂了一般,好像有一只大手在她的胸膛内无情的翻搅着五脏六腑,然后化作血水,末了身体里似乎有着无数的小虫子在不断的蠕动着,似在蚕食着她的身体。 耳边渐渐响起巨大的轰鸣声,然后声音缓慢的变小,在那之后,是杂乱的马蹄声,和不断拍打在脸上的细小的雨滴和凌冽的寒风。 胸口有着什么东西压的她喘不过气,温偃的脸被憋的通红,她用力的吸了一口气,然后似乎有着什么东西一起被她吸了出来,温偃只觉得喉头一股腥甜,她忽的睁开了双眼,而跟着而来的,是一口黑血。 那血顺着风溅到了楚宁的脸上,楚宁的瞳孔蓦然缩紧,也顾不得身后的追兵,连忙勒住了马,停在了原地。 “阿偃!” 楚宁惊的失了声,看着坐在他前面的温偃。 言人和白老叶一同停了下来,惊讶的看着温偃。 只听温偃轻轻的咳嗽了几声,然后眨了眨眼,有些迷茫的看向了周围。 那是一片极为陌生的景色,尽是树林和一望无际的黑暗,她看到了言人,然后又缓缓的回头看了过去。 一看之下,温偃只觉心头一震。 入眼的人哪里还有当初的模样。 脸上疤痕遍布,如同蜈蚣般狰狞的盘踞在曾经白皙俊美的脸上,那目光浑浊干涸,血丝遍布,当初风姿绰约,玉貌琳琅的模样,已是再寻不到半分踪迹。 “楚宁?” 温偃的声音沙哑,听起来很是奇怪,她有些不确定的开口问道,眼里的震惊不加掩饰。 “阿偃,你感觉如何?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楚宁见温偃醒来,脸上终于出现了这么多天以来的第一次笑意。 宋延君果然没有骗他,那毒让温偃吃下去,果然能够让她醒过来! 温偃还有些搞不清楚状况,她皱着眉,模样还有些虚弱,皱眉问道:“我没事,我为什么会在这里?这是哪儿?你的脸又是怎么回事?” 温偃一股脑的问了许多,她的头很疼,记忆却只停留在昏迷之前的那一刻,她只记得自己在皇宫里,吐了一口血后,便再没了意识。 身后的追赶声越来越近,白老皱眉急声道:“还问什么问?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赶紧跑!” 白老一说话,温偃才注意到他,却见此人约莫四五十岁的模样,穿着粗布麻衣,乍一看去极为邋遢,可那眉眼却又泛着精光,让人不敢小瞧。 楚宁这才反应过来,赶着马又继续往前奔去,边说道:“阿偃,此事说来话长,待我们到了地方,再仔细与你解释。” 温偃云里雾里,饶是如此她也看出了自己正在被追杀,不,准确的说,那些人应该是在救自己吧…… 温偃的脑子转的极快,当即便反应了过来,身后的那些人约莫是楚轩的人。 可温偃并没有再继续说什么,她记得自己身中剧毒,可如今自己却安然无恙的转醒了,更让温偃惊讶的是,连言人都在自己的身边,摆明了他是站在楚宁这边的。 温偃的脑子有些混乱,乱七八糟的猜测一股脑的涌了进来。 温偃刚刚醒来,虚弱的厉害,禁不起什么折腾。 楚宁这一赶路便是赶了一夜,身后的侍卫穷追不舍,所幸的是雨并没有下的很大,楚宁将温偃紧紧的抱在怀里,企图能够给她一些温暖。 那些侍卫似是被逼急了,这般毫无收获的回去,楚轩定然不会放过他们,想罢,其中的一个侍卫心一横,便要作势放出暗器。 另一个人见状连忙拦住,惊道:“你疯了!若是伤到了皇后娘娘,我们吃不了兜着走!” 那要放暗器的侍卫却无动容:“届时推托给那些歹人便是,这么追下去,我们迟早会被甩开!” 说完,他再无半分的犹豫,衣袍一甩,便甩出了数个蝴蝶镖,直冲着楚宁的后背而去。 此时已起了风,那暗器稍微偏离了轨道,有一个甚至脱了目标,饶是如此,楚宁的背后却也中了三镖。 楚宁闷哼了一声,却硬是咬着牙没有出声,转而猛夹马腹,加快了速度。 已有血顺着楚宁的嘴脸流了下来,他的脸色苍白,双眼却死死的瞪着,用力的保持着清醒。 那马跑了许久未停歇,速度渐渐的慢了下来,身后的几名侍卫离得几人越来越近,眼见两方的距离愈加接近起来。 白老低声的骂了几句市井荤话,然后从布袋里又掏出了些东西,用力的向后抛了过去。 言人以为他又是扔了什么毒,却听白老说道:“别多想,我这里哪有那么多的毒物,刚刚扔的只是普通的粉末罢了,顶多能迷一下他们的眼睛,争取一点时间罢了。” 言人有些无语,然而那些东西的确起到了些作用。 那些侍卫见白老又往后扔了粉末,生怕自己中招,一个个都连忙勒住了马,乱做了一团。 白老看罢,又看着言人,得意的扬了扬眉毛。 温偃一路上昏昏欲睡,到达天华山时已接近清晨。 到了天华山,几人便稍微安心了下来,毕竟此处无人引路是很难上得去山顶的。 那个名叫阿一的小童便一直住在前脚下的一间木屋里侯着,离得很远时,楚宁便看到了那个小童的身影。 “此处是哪儿?” 温偃还是不禁有些警惕的问道。 楚宁中的飞镖还嵌在背上,他的身体本就因为来回奔波而变得极度虚弱,此时又失了些血,眼前变得模糊起来。 尽管如此,他却还是轻声回答道:“此处是天华山,我来带你找鬼医了。” “鬼医?宋延君?” 温偃没有发现楚宁的不对劲,她听罢只是有些惊讶,当初她曾与他有过一面之缘,还被他救了一命,没想到这么快,她又要见到此人了吗? 那唤做阿一的小童也看到了楚宁身后的追兵,他却并未多加理会,而是直接爬上了言人的马,不紧不慢的为几人指路。 阿一瞥了一眼楚宁,似是发现了楚宁受了伤,可他却未出声,淡漠的转过了头,不再看他。 言人不禁问道:“身后的那些人怎么办?不处理掉可以吗?” 阿一摇了摇小小的脑袋:“他们过不去公子设的机关,不用我们处理,他们也会死的。” 这话从一个孩童的口中说出来无比的渗人,阿一说这话时面无表情,好似已经看惯了生死的模样。 白老却觉得阿一有意思的紧,便出声问道:“你这小子有意思,是宋延君养的蜇人?” 阿一听罢,只是转头瞧了白老一眼,却没有回答他。 白老自讨了个没趣,却也不在意,只是表情中带着莫名的兴奋。 时隔将近十年,没想到他竟然还能和这个师弟见上一面,叫他如何不兴奋。 天华山的路极为蜿蜒崎岖,周围毒虫遍地,瘴气弥漫,常人在这里待不过一天便会被这里的毒雾麻痹。 几人几次都险些被道路旁的植物误导,闯入死路,若没有阿一指引,几人是万万找不到的地方的。 果然不出一会儿,身后追赶的侍卫便就没有了声音。 在阿一的指引下,几人骑着马,不过一个时辰便到了地方。 依然是那个空旷的院落,一颗大槐树矗立在中间,清晨的天如同一块流光溢彩的琥珀,漫天织艳的光芒下,空旷的地方跫音轻响。 一个男子穿着银线织绣的蓝色锦衫站在槐树的下面,他玉冠束发,广袖上滚滚层层叠叠的昙花,风姿绰约,玉貌琳琅,笑吟吟的看着驾马而来的几人。 楚宁是从马上跌倒下来的,一看到宋延君,他一直紧绷着的最后一根神经也终于断了。 温偃见状,连忙翻身下马,可她却忽的眼前一黑,整个人也有些站不住的跌坐在了地上。 第四百五十三章 代价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几人这才发现楚宁所受的伤。 言人连忙去将温偃从地上扶了起来,而一旁的白老看着昏迷在地的楚宁,却未动弹,只是抬手扣了扣耳朵,淡淡的道:“这小子还真硬气,罢了,如果真的就这么死了,也算不得是件坏事。” 言人和温偃都有些意外的看了他一眼,有些不明白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温偃还有些搞不清楚状况,她站稳之后,脑袋还无比的昏沉,却还连忙示意言人去将楚宁扶起来。 宋延君却比她快了一步,阿一得到了他的示意,在几人诧异的目光下,直接便将楚宁扛在了肩上,往山洞的方向走去。 有一瞬间,温偃甚至惊讶的觉得自己还未彻底清醒过来。 宋延君也走了过来,看着白老淡道:“他若就这么死了,我岂不是亏了。” 他顿了顿,末了浅浅的眯起了眼睛,嘴角扯上了一抹让人浑身发凉的诡异笑容:“好久不见,师兄。” 他虽唤了声师兄,可却没有丝毫恭敬之意,白老并没有被他吓唬到,只是不屑的哼了一声,暗自嘟囔道:“臭小子,过去了这么多年,还是让人这么不舒服。” 宋延君装作没有听到般未加理会,转而看向了温偃,轻轻的挑起了细长的眉:“没想到他要我救的人竟是你,我们还真是有缘。” 温偃的手下意识的抓住了披在身上的斗篷,她嘴唇上的乌紫已经褪了下去,站在山顶上只感觉浑身凉的厉害,她抑制住身体的颤抖,脑中只觉得一片混乱。 陌生的人,陌生的环境,她好像忽然处在了一片巨大的未知里,如同深渊一般将她狠狠的拖向了黑暗里。 温偃的双腿无力,她徐徐抬起手,良久,她抬起手来,哑着嗓子道:“谁能来告诉我,我昏迷的这些天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无力感几乎要将她彻底淹没了一般,温偃的双眼乌青,瞳孔里血丝遍布,身子藏在小小的斗篷里,整个人显得摇摇欲坠,好像随时都会昏倒一般。 言人没有说话,他向来是个敏于行,讷于言的人,此事说起来说简单不简单,说复杂不复杂,一时之间,他只觉的有些语塞,不知该如何组织语言,好好的将这来龙去脉的说清楚。 言人的脸憋的通红,一旁的白老百般无聊的伸手挠着胸膛,不耐开口道:“行了,快点进去说话吧,这外头要冻死个人了。再说,那小子身受重伤,再不救,一会儿人都凉了。” 说着,白老便转身朝山洞里面走去。 温偃无奈,可人命关天,也没有再说什么。 那山洞外面瞧着不大,可里面却是宽敞的很,床铺药架一应俱全,便是一间屋子的模样,洞中设有暖炉,一进去,温偃便感觉温暖的空气霎时间便包裹住了全身。 楚宁躺在床上,上身*着,已被包扎上了纱布,地上是三枚带血的蝴蝶镖,那小童满手是血,正面无表情的在一边处理着。 这下白老倒有些意外了,走到宋延君旁边问道:“这小孩儿是怎么回事?看这样子倒不像是你养的蛰人,难道你这小子还给我收了一个师侄?” 宋延君看也不看他,却还是给面子的回答了一句:“打杂的而已。” 说完,宋延君也不管白老意外的眼神,从腰间拿出了一粒药,走到楚宁床边便给他喂了下去。 白老在原地白了他一眼,力大无穷又会医术,说是个打杂的,鬼才会信。 宋延君不知道给楚宁喂了什么,只见那药才入口不一会儿,楚宁便轻哼了一声,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楚宁连着几天便都没有睡过什么觉,满身伤痕,疲惫不堪,此番失了些血说轻不轻,说重不重,然这点小伤在宋延君和白老二人看来,却是不值一提的。 楚宁咳嗽了几声,一睁开眼睛便下意识的在屋子里来回搜索着温偃的身影,却见温偃正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正一脸担忧的模样的看着自己,这才放下了心。 温偃皱着眉,见楚宁终于睁开了眼睛,她心中的石头才落了下来,长呼了一口气。 虽然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可温偃大体也能猜出来,他会变成这个模样,与自己必然是脱不了干系的。 温偃最是讨厌这种一无所知的感觉,所有人都知道发生了什么,唯有自己一人被蒙在了鼓里。 她的脑袋还有些发晕,见楚宁情况也稳定了下来,便再次出声问道:“这下可以和我说清楚了吗?我昏迷的这些天,到底发生了何事?” 说罢,她又看向了白老,问道:“还有这位老先生是?” 言人依然没有说话,似在斟酌,温偃本就合白老的眼缘,一见她问到自己,他也不卖什么关子,直接懒懒散散的回答道:“叫我白老就成了,你中了剧毒,那小子带你来我这儿的时候就没个人样儿了,之前的情况我是不知道,但也没什么好说的,大体的情况我想你应该也能猜到吧?皇后娘娘。” 最后这‘皇后娘娘’四个字说的极为调侃,白老大大咧咧的摊坐在椅子上,一只手伸向胸膛里挠来挠去,似笑非笑的看着温偃。 温偃听罢,心中五味杂陈。 她的心里的确是已经猜到了,可她依然想要确认一下,不论是楚宁满身的伤痕,还是他容貌尽毁的现状,温偃的心底总是抗拒着去承认这一切是因为她自己。 温偃皱着眉,脸色极为难看,她转过头,看向言人。 后者恭谨的站在一旁,低着头,表情木讷,察觉到了温偃的视线,她浑身一震,挣扎似得拧着眉毛,半响,他终于承受不住温偃带着谴责的目光,开口道:“您身上的毒,皇上没办法,楚宁便带着大批的人闯入了深宫,将您强掳了出来,您的性命要紧,楚宁有办法救您,言人便根据自己的判断协助了他,言人有罪,请主子责罚。” 说完,言人便单膝跪在了地上,头埋得极低,温偃的心头一沉,看向了躺在床上的楚宁。 楚宁就那么一直看着她,目光安静轻柔,模样狼狈至极,可却没有半点后悔的模样。他半睁着眼睛,笑吟吟的看着温偃,沙哑的开口道:“幸好,你没有死。” 温偃的心头一震,脑子里开始嗡嗡作响,心中有无数个情绪复杂的萦绕着,绕进了云烟深处。 宋延君饶有兴趣的看着眼前的一幕,似在看着一出有趣的戏码,有些慵懒的靠在了一旁。 只听白老忽然怪异的笑了两声道:“找到我的时候你这毒我已经解不了了,你以为宋延君为何愿意给你解毒?这代价便是那小子给了宋延君他那条命,成为宋延君用来喂毒的蛰人。” 白老的这句话是对温偃说的,可目光却是在一直盯着躺在床上的楚宁。 这话一说完,除了宋延君以外的整间屋子里的人全都齐齐的看向了白老。 楚宁有些意外的问道:“你怎会知道?此事我并未和你提起过。” 白老冷哼了一声,用眼角瞥了一眼宋延君道:“用脚都能想的到,这小子要是什么时候能毫无目的的给人治病,师傅他老人家怕是都能惊的从地里爬起来。” 宋延君对此不可置否。 “蜇人……是什么?”温偃的手死死的攥着,她的双眼通红,里面血丝遍布。 宋延君没有回答的意思,尽管白老对楚宁没什么好感,此时脸上却也不禁挂上了些不忍之色。 “便是用来喂毒和试毒的试验品,是死是活全看命,不过最后就算活下来了,也没有什么人样了,和死差不多。” 白老淡淡的说。 温偃微微低着头,眉眼漫在阴影中让人看不清楚表情,她似是极为冷静,又似是已痛苦到极致。 半响,她抬起头,只见那眉眼哀戚,没有丝毫的神采,她隐在斗篷里的一只手一直在颤抖着,然后她推开身边的言人,踉踉跄跄的走到了楚宁的床边。 宋延君依然笑着,末了直起身子,负着手,缓步的往外走去。 正当白老疑惑之际,温偃却开口了。 “能让我和他单独待一会儿吗?” 那声音暗哑,似极是哀戚,平日里沉着深静的双眸里只剩下了无尽的悲哀。 白老纵使再不识趣,也会看场合,他耸了耸肩,便一把拽起还在地上跪着的言人走了出去。 楚宁有些意外,两个人的脸苍白至极,心里各有所思,却都是一样的思绪混乱。 屋子里变得无比寂静,两个人谁也没有先开口。 良久,温偃红着眼睛,沉沉的叹了一口气,轻道:“你又何必?” 楚宁听罢却是轻笑了一声,末了他艰难的抬起手来,轻轻的覆在了温偃冰凉的手背上。 温偃的身子有一瞬间的僵硬,可她到底是没有将那还粘着血迹的手甩开。 “阿偃,我向来知道你是一个恩怨分明的人,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可我却不想听,你便也不要再说了。如今你在此安安静静的陪我待一会儿,我便觉得足够。” 楚宁的声音浅的几乎听不见,可那一字一句却如同针芒一般扎在了心里。 第四百五十四章 留下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我不需要你如此,你若死了,我又如何能活的心安?” 温偃的声音哽咽,双眼已是一片通红,却在强忍着。 楚宁看着她,淡道:“我就是要你记得我,这辈子也忘不掉我,我要你承我的情,我楚宁此生活的潇洒,想要什么都必要得到,就算是愧疚也好,我也要在你的心里占据一席之地。” 温偃听罢,心中有如无数蚂蚁啃食,她有些无助的抬起手来捂住了额头,只觉心中有一口气就那么憋着,难受的厉害。 “阿偃,人都是自私的,心的位置没有长在正中间,谁又能全然的铁面无私,我知你心中没有我进入的余地,那就算用这种方法,我也要你永远记得我。” 温偃没有再说话。 楚宁轻轻的咳嗽了几声,末了他费力的坐了起来,起身时他的脸上已没了半点的血色。 他的双眼浑浊,脸上疤痕狰狞,似在嘲笑着温偃一般,他就那么静静的看着她,然后轻声说了一句话,让温偃忍耐已久的眼泪,轰然砸下。 “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你幸福,只是想到你以后的幸福不是因为我,还是会很难过。” 然后他说:“阿偃,你能抱抱我吗?” 他的目光泛着隐隐的光泽,好似忽然苍老了几十岁,又好像还是初遇时那个倜傥风流的少年。 楚宁并没有错过她的青葱岁月,然而直面彼此的时候,她已是一个有故事的女子。心里也没有半点能够容纳下旁人的余地。 初见楚宁的时候,他是那样的意气风发,天上的云和四周的光芒好像都朝他靠拢了过去,而一直以来,温偃都不是那么喜欢他。 生命像是一条长河,在温偃经历了一切之后,而最后陪在她身边的,为她付出一切的,恰恰就是这个她一直以来都未曾用正眼看过的男子。 如今在一切落尽的末梢里终于汇合到了一起,可最后剩下的,和她所能够给他的,却只剩下了这一个洁净的怀抱。 温偃从没想过这世上能有一个人为自己做到如此,在一次次的欺骗和背叛后,在她已经对人情冷暖不做指望的时候,是他让她相信了这个世界里还有温暖,还有一个人,愿意付出生命来爱她。 很多事情,她不提起,他便不问,他只是想给她一个安稳的人生。 “醉笑陪君三万场,不诉离伤。” 楚宁一直以来,确实是这样做的。 他用着他力所能及的包涵和热情,用着他仅剩的一切,不论是势力还是容貌,他尽着他所能的一切来挽救着她生命当中那些生死一瞬的时刻,以及那些坑坑洼洼的空白。 如果可以的话,真希望他能早一点进入她的人生,在那些创伤还没有登台的时候,在她的双手还未沾染污浊的时候,在她的笑颜还单纯的时候。 以另一种方式相遇,那时不管她是否会钟情于他,可至少他们的结局,或许都会比现在要好的多。 那一个拥抱过后,楚宁便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的伤痕累累,昏死了过去。 他的身体软软的倒在温偃的身上,温偃只觉触到他背上的手已满是血迹。 那一刻,温偃觉得仿佛似乎有谁拿着银针一下扎进了她心里,让她骤然一疼。 而那根扎进她心头的银针,却是就此将楚宁的名字刻进了她的心底。让那两个字就此成了一个咒语,只要一念起,心底就会浮起细细密密的酸楚与疼痛,永治难愈。 温偃想,她此生都是对不住楚宁的。 宋延君站在院中的槐树下面,抬头看着密密麻麻的枝桠,天空已是大亮,阳光已升到了天空的正中央,光芒一缕一缕的透过斑驳的树影打在他的淡蓝色的锦衫上,似泛着淡淡的光芒般俊美耀眼。 白老走到了他的身后,一改往常的不正经,沉声道:“你的身体怎么样了?” 宋延君挑了挑眉,却没有回头看他,只是轻道:“如你所见,我现在很好。” 白老笑了笑,不正经的挠了挠胸膛,打了个哈欠道:“世人皆知鬼医宋延君能治百病能解百毒,却不知毒公子其本身便全是毒,当年师傅他老人家走的时候便断言你活不过三十岁,这几年我便待在你这里了,免得到时候无人给你收尸。” 宋延君难得轻蔑的哼了一声道:“我岂会轻易死掉,你何必多此一举,我独来独往惯了,你若打定主意烦我,我便杀了你。” 宋延君说的极为自然,表情也没有什么变化,唯一变化的是那眼底的冰冷与阴狠,他的面上虽是在笑着,可眼底冰冷的眸光却让人不禁一寒。 白老自然知道宋延君的话不是在开玩笑,却也不惧,只是极为随意的挠着胸膛道:“你自小便常说要杀我,可你哪次成功了?这么多年过去,怎么还这么不讨人喜?” 宋延君没有回答他,似是已经懒得理他了。 言人站的很远,却也听到了二人的对话,却无心去理,只是守在门口。 半响,只听得里面传来一阵脚步声。 三人不约而同的回头看去,只见走出来的人是温偃,她的身上披着斗篷,面色苍白憔悴,血丝遍布的双眼从出来的那一刻便一直死死的盯着站在槐树下面的宋延君。 温偃的脚步虚浮,言人想要去搀,却被温偃拂了开,末了跌跌撞撞的走到了宋延君的面前。 然后在言人诧异的目光下,温偃便就那么跪了下去。 “请你……放过他。” 温偃的眼里还有泪水往出渗着,她死死的盯着一处,哽咽着将这句话说出口。 宋延君就站着,极为坦然的受了温偃的一跪。 “他为了救你,跪了我,你为了救他,也跪了我,倒是有趣。” 宋延君笑着,似乎真的觉得有趣极了,连眼角的笑意都漾了开。 “他跪了你,便是我欠他的,如今跪回来,便算得上是还他,请您放过他,我什么都愿意做。” 温偃的背挺得笔直,虽是在跪着,可那傲骨却是没有减下去半分。 宋延君笑出了声。 “他为了救你,已将他的命给了我,如今便没有反悔的道理,宋延君从不做对自己无利的事情,你若想要救他,便也要付出代价。”宋延君笑着说。 “我现在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这一条半死不活的命,希望公子要的,温偃能够给得起。” “你自然给得起,我要你的人,你可愿意给?” 温偃惊讶的抬头看他。 初见宋延君时,他便问过自己是否愿意以身相许,如今,她没想到他会再次提起。 这回连白老都扬了扬眉毛,嗤笑道:“好你这小子,你这可算得上是趁人之危啊。” “我从不是君子,趁人之危又如何?”他看向温偃:“如何,你可考虑清楚了?” 温偃闭了闭眼,淡道:“我的命都是公子救的,为公子赴汤蹈火温偃自然在所不惜。” 温偃不动声色的将宋延君的意思曲解了过去。 宋延君自然也听懂了温偃的言下之意,他笑了笑:“你心有所属,我自然不会强求,我也从不是一个愿意强人所难之人,我等你将那人忘掉就是,在那之前,你便在这天华伴我,你可愿意?” 温偃的心中瞬间闪过了楚轩的身影。想起她和他这么多年所经历的一帧帧,一幕幕,此刻都让她不忍直视。 如果一个人在最无助的时候想起了另一个人的样子,是不是说明这个人对自己来说很重要? 温偃不知道。 片刻的犹豫过后,她颤抖着问他:“是否我答应了,你便放过楚宁?” 宋延君似是想了一会儿,末了道:“我只给你保证我不会弄死他,他现在的身体极其虚弱,内脏也受了损,就是我不对他如何,他怕是也凶多吉少,我喂他些毒,或许反倒对他有好处。” 温偃沉着眸子,看向宋延君,他逆光而站,光芒透过树叶的缝隙打在他的身上,勾勒了一层美轮美奂的金色轮廓,可温偃的目光一直都很冷。 “请公子将楚宁救回来以后,便让他忘了前尘往事,放他离开,温偃愿意永伴公子左右。” 没有退路了,也没有回旋的余地了,脱口而出的一字一句都如同一个一个的铁钉生生敲入心脏,拔不下来,拔下来也只会看到咕咕冒血的创口,温偃的灵魂,仿佛已被凌迟致死。 宋延君勾起了唇角,目光里闪烁着的光芒映着温偃死灰般苍白的面孔。 “好,我答应你。” 一切就这般,尘埃落定。 温偃回头看着一直站在后面的言人,哑着嗓子道:“从今日起,温偃便已死了,你回去,昭告楚越二国,出去了以后,便就不要再回来了,去寻沈大哥,他会好好安排你以后的去路。” “主子!” 言人震惊的看着温偃,他向前走了一步,试图从温偃的脸上寻找一丝犹豫。 可那张脸上,除了哀戚与悲伤,什么都没有。 再后来的事情,史书上都有记载。 盛天三年,温皇后因病不治而亡,薨于宫外,追封谥号成昭皇后,楚皇悲痛欲绝,罢朝七日。 同年,被贬庶民的前二殿下楚氏不知所踪。 史书上的寥寥几笔,却带过了一群人的痴缠恩怨。 茶肆依旧人来人往,凡世的喧嚣依然如同不灭的经年一样流转不息,热闹非凡。 日升月沉,草木枯容,一年一年,风吹一阵,雨落几场,繁华如同红颜身上的芊芊华衣,一簇一簇的抖落。而那些倾国倾城的女子依然在各处编织着人梦中般的歌舞升平,那些青衫驾马的少年依然奔驰在空旷的风尘里。 离别摇曳生姿,过往渐行渐远。 第四百五十五章 死讯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清晚是沈君临安插在聆音馆的眼线,那般档次的妓院里,凡事些大人物皆会光临,所以里面的每个女子多多少少也都知道些秘密之事。她在两年前被安插在聆音馆里面的,她虽然听从沈君临的指示,然而在沈君临离开的现在,在背后罩着她的人便自然而然的成了楚轩。 她给楚轩曾带来过不少有用的情报。所以当那晚清晚跪在他的面前阻拦时,他才没有举起剑来就地杀了她。 清晚告诉楚轩,楚宁已找到了鬼医宋延君。 她告诉楚轩,说温偃一定会得救。 那般信誓旦旦的模样,那般毫无畏惧的双眼里,楚轩便就那般鬼使神差的相信了。 他的心底似乎也存着一丝侥幸的希望,楚宁不惜一切来救温偃,他总归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温偃就那么死去。 清晚因犯了知情不报之罪,而被楚轩关入了大理寺。他对清晚是开了恩的,若是换了旁人,楚轩定然不会放任其活下去。 楚轩虽不甘心,却也没有办法,便派了众多的士兵将天华山层层围住,但凡有人出来,便必会落网。 宫中还有众多事情待他处理,楚轩虽无心国事,可眼下诸多事宜全部堆到了一起,他也只得回去楚宫。 楚轩没有想到,他才刚刚踏入楚宫没多久,不出半日,紧跟着身后便传来的消息。 消息称,天华山下,有一人落了网。 而那人,不是楚宁,不是温偃,而是温偃的暗卫,言人。 言人被带上来的时候,楚轩站在御书房的窗子前面,他的眸光晦暗不明,一只手紧紧的抓着窗沿,他没有回头看他,只是抓着窗沿的那一只手,似乎正在微微的颤抖着。 可倘若楚轩回头看,一定能够看到言人木讷的脸上悲伤的模样,那双从来没有过多情绪的眸里此刻满是哀戚。 言人跪在地上,亦没有看向楚轩。 两个人一个不问,一个便不答,就那么沉默着,各自平复着胸膛里面的惊涛骇浪。 最后,言人先开了口。 他重重的磕了一个头。声音沙哑,似下了极大的决心一般,沉声道:“皇上,主子死了。” 楚轩没有动静,只是抓着窗际的手猛的一颤,整个人僵直在了原地。 言人看不清他的表情,心中想起了温偃交代他此事时那心如死灰的模样,却是不由泛起悲凉。 “皇上,主子已死。” 言人又重复了一遍。 楚轩终于有了动静,他回过头来,看向言人。 言人从来没有感受到过那样强劲的压力与恐惧。他仍是跪着,双目盯着眼前的一双镶嵌着白色温玉的素色锦靴,只觉浑身僵硬,丝毫不敢抬头看去。 “不可能。” 楚轩的声音很冷,语气笃定。 言人的额角渗着密密麻麻的汗珠,却还是硬着头皮回答道:“送到鬼医那里时已经太晚了。” “不可能!” 楚轩忽的出声大吼着否定,他的双目通红,额角的青筋都已隐约凸起,他就那么死死的盯着言人,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一般。 言人的内心挣扎,他向来不擅长说谎,可此事是温偃最后交代给他的一件事,言人必须要办的稳妥。 温偃这么久以来经历了太多,让她安安稳稳的在那处活下去,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想罢,言人赴死一般的再次开口道:“言人有罪,未将主子的尸首带下来,鬼医说主子已满身是毒,带下来恐会殃及楚国百姓,请皇上节哀!” 言罢,言人再次磕了一个头,脑袋却未抬起来。 片刻后,言人只觉得一股凌冽的杀气直奔他的面门而来,他心中一惊,几乎是下意识的想要躲避,可他终于还是忍住了。 紧接着,言人便被一个人硬生生的给提了起来。 那般大的力气,饶是言人都不禁心中一阵惊惧。 楚轩提着言人的领子,瞳孔紧缩,模样骇人,他就那么死死的盯着言人的脸,一字一句道:“倘若你再敢胡说一句,我现在便杀了你!” 言人自然知晓楚轩不是在吓唬自己而已,可他那木讷的脸上却半分恐惧也没有,只是淡然的回看着楚轩的眸子。 “言人不敢欺君,倘若皇上杀了我能够让主子活过来,言人万死不辞。” 言人的语气冷静,可其中的哀伤与无奈楚轩也看的真切。 楚轩的理智好像在这一瞬间都已灰飞烟灭,他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将言人整个扔了出去。 “滚出去!” 楚轩大吼着,好像不想再多看言人一眼,他只觉得心里凉的厉害,也难受的紧,就仿佛有什么东西紧紧的攥着他的心脏一般,一点一点的收紧,楚轩的双眼发黑,所有的思绪全部都乱做了一团。 他胡乱的将案几上的东西一股脑的拂乱在地,似是发泄一般,桌子上的奏折哗啦啦的落在了地上,有些甚至已经被茶水浸湿。 门外的内侍听得声音都吓得跪了一片,无人敢进去劝阻。 良久,楚轩终于停了下来。 屋中一片狼藉,楚轩只觉眼前一片雾气,迷蒙的让他看不清楚眼前的东西。 他向后踉跄了一步,跌坐在了椅子上,手脚冰凉发麻,久不能言。 他心底总是不相信那个女子就会这么死去的,他宁愿相信温偃是被楚宁带走了,亦或是她自己不想回来。 任何人告诉他温偃死去的消息他都不会相信。 可那里面唯独不包括言人。 他了解温偃对自己的厌,也了解言人对温偃的忠心。 言人是绝对不会拿温偃生命一事开玩笑的。 曾有他为她提剑纵马,亦有她为他背负天下。 没人知道楚轩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对温偃产生那种无法割舍的情绪的,他自己也不知道。 是多年前在越宫的水中初次见面,还是后来那个女子笑盈盈的跟随自己回到楚都的时候? 他只记得温偃从始至终看向自己的那淡然无谓的目光,他却看不到里面有任何丝毫倾慕的情绪。 她总是活的那般清醒,一步一步,井井有条,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知道自己会失去什么。 一直以来,楚轩都刻意的想去隐藏心里的那个异样的情绪,他甚至一度的去否定。 他不服气,凭什么自己所有的喜怒会被她所牵动,而她从始至终都对自己无动于衷。 无论是纳妃纳妾,不论是别的女人怀了他的孩子,他都不曾在她的脸上找到半点在意。 他不服气,亦难受的厉害。 他一直想做一个没有软肋没有任何顾忌的人。 他也以为自己做到了。 可真的到了这一刻,他却多么想把温偃的心掏出来,也把自己的心掏出来。 楚轩这一辈子,都没这么恨过自己。 人有的时候真的是可怜,喜欢的人得不到,得到了以后却不珍惜。 当初在一起的时候满心怀疑,如今失去了才知晓自己的真心,人就是这样,失去的怀念,怀念的想去相见。终其这一生,满是遗憾。 当年她与他月下举杯相谈,时光熹微,仿佛是一场久不愿醒的美梦。 一直以来,他把所有的情绪所有想说的话都埋在了心里不肯说出来,为了什么呢,也许是为了自己那可笑的自尊心,也许也为了其他许许多多愚蠢的理由。 谁都不知道他有多恨她,更不知道他有多爱她。 楚轩跌跌撞撞的走到了窗边,嘴中喃喃:“死了也好,死了也好,毕竟她是那么不想看到我” 那声音闷得人心慌,言人跪在角落里,一直未曾出去,他听到声音稍稍抬头,正看到楚轩的眼眶微红,恍恍惚惚地转过了身去,越过了言人,他步履轻缓的走到了门前,打开门走了出去。 那身子恍惚,似乎下一秒就会倒下。他忽然咳了起来,微驼的背影在众人眼中格外萧索凄凉。 他不住地呢喃着死了倒好,说着说着,便有泪落了下来。 他突然想到她这辈子从没同他讲过什么温情的话,甚至在她昏迷之前,他与她最后的相处时光也是在吵架而已。 他不知道他哪里让她讨厌,所以她才那般的想要离开他。 他想,或许是他不够好,不够让她喜欢上他,不够足以与她相配。他想,如果可以,他希望他还是那个十几岁的少年,他喜欢她,那只是一种再纯粹不过的信仰。 他狼狈的走出了门外,目光模糊的看不清东西,心中的某一处却仿佛被硬生生掏出一个大洞,让他泣不成声。 有些人痛哭之后也许真的可以放下过往的一切继续前行,但那绝对不是楚轩。 不用说什么生命很长,世界很大,不一样,真的不一样了。 更不要说什么未来还有无限可能,这世界上还有千千万万的人,不是这样的,并不是这样,有些事有些人,永远无法替代。 对楚轩来说,他再也找不到第二个温偃了。 目光模糊中他好像看到温偃微笑着朝他走过来,眉如翠羽,肤白胜雪,一如当年初见时的模样。 浮生一梦惊醒,谁哭弹指一刹。 后来,楚轩便宣了旨,温皇后薨。追封谥号为成昭。 温偃没有尸首,便做了衣冠冢,当年封后时未有的殊荣,在丧礼上却全都补了齐全。 而后楚轩罢朝七日,七日后,每下了早朝便日日笙歌,喝的烂醉如泥,一蹶不振。 第四百五十六章 颓然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温偃去世的消息传的很快。 不出三日,三国上下便已无人不知。 越国上下,无疑是最震惊的。 越国的形势在沈君临的一手操控下已经明朗了起来,柳皇后母家兵权在沈君临的计策下,被赵烨和韩风逐步削弱,转而扶植年幼的九皇子。 所幸温言年纪虽小,可却颇有九殿下的风范,沈君临伴读教其国事,其小小年纪对于政事的见解便已让沈君临刮目相看。 温偃的死讯传来时,温岭刚刚转醒。 温岭对温偃虽然算不上多么宠爱,可毕竟也是自己之前喜爱的女儿。温岭膝下本就子息克乏,如今又一个女儿死去了,叫温岭如何承受的住。 温岭刚刚醒来,悲伤过度,便又昏迷了过去。 沈君临并不相信温偃已死一事。 清晚给他传递消息时,沈君临便已起身准备前往楚国聆音馆,可温岭醒来一事让越国再次陷入一种微妙之中。 虽然如今大局已基本定下,可沈君临却还是放不下心来,沈君临想,倘若楚宁真的求得了鬼医帮忙,那温偃必然是死不了的。 甚至死讯传来时,他的心里也总是一直存着一丝的侥幸。 或许温偃只是想要远离这勾心斗角,或许她此刻已独自踏上了游历各国的路途。 不论如何,沈君临总是信着,温偃仍然活在这片天空的下面,活在他们所有人都看不到的地方。 与其说是沈君临相信着温偃假死,不如说是他根本不愿意接受温偃已死的事实。 此事传来后,楚依便每日在房中以泪洗面。 楚依与温偃关系最好,而温偃之所以中毒又和楚轩脱不了干系,再加上温偃死后,楚轩日日笙歌一事,让楚依对楚轩彻底寒了心。 沈君临未哭,未歇斯底里,得到消息后,他便只是轻应下了一声。而后整整过去七八日,他一句话都未曾张口说过。 他依然和从前一样,好好的吃饭,好好的看出写字,唯一不同的便是,他未开口说过一句话。 一段时间下来,温言与沈君临的关系相处的极好,他心下担忧,便让沈君临去他的长星宫住了下来。 一日晚上,温言半夜惊醒,而后便再无睡意,心下担忧沈君临,便披着衣裳,一路小跑到了沈君临的房间里。 房间里漆黑一片,可夜晚晴朗,天上没有一丝的云彩,月光的银辉透过窗子撒进了屋里,不需点燃烛火,温言便看到了空空荡荡的床铺。 屋子里面却无沈君临的身影。 温言有些慌了,仅剩的睡意也都被吓的烟消云散。 他跑到院子里,焦急的来来回回的到处寻找着。 今日是十五,月亮极大,光芒虽然昏暗,却也能将人的影子拉的老长,温言跑出去没一会儿,便看见地上房子投射出的影子有些奇怪。 房顶本是平的,可地上的影子却凸出了一块,温言疑惑的回头看去,却见那房顶上果然正坐着一个人。 虽然四周的光芒昏暗,可温言还是立马认出了那人是谁。 沈君临。 温言连忙跑了过去,寻了几圈才寻到爬上房顶的梯子。 房顶并不陡,温言拢了拢身上披着的衣裳,朝着沈君临走了过去。 一走近才发现,沈君临的脚边散落着数不清的酒坛,而他的手里还拿着一瓶,正仰头往自己的嘴里灌着。 他的脸因为酒意而涨得通红,映着月光,他的眼角似乎还有水光在隐约的闪烁着。 温言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的沈君临。 他的整个身子都漫在斑驳的光影中,周身暗淡。 那时候,温言就站在离他三丈远的地方看着沈君临,想着这个男子为何会如此忧愁。他明明是那么睿智多才,什么难题都应该难不倒他才是,他一直都笑的那么温文尔雅,永远可以将情绪用微笑掩饰的滴水不漏。 然而,这一夜,这个坐在房顶上借酒消愁,又低头沉默的男子,虽然不再像之前那么风姿绰约,睿智高雅,却让当时年仅十二岁的温言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一种悲哀。 温言走到了他的身边,拿开散落的酒坛,也坐了下去。 沈君临似是没有感觉到他的存在一般,依然一口接着一口的喝酒,温言看见酒水溅出来,浸湿了他的衣袍,温言还看见了他隐藏在另一边的手一直在微微颤抖。 他终于忍不住好奇的问:“七皇姐是一个怎样的人?” 温言真的很好奇,那个一直根据别人描述而活在他想象中的女子,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 温言不知道沈君临会不会回答自己,可他还是一直耐心的等着。 良久,沈君临终于开口了。 他似是喝醉了,嘴里一直喃喃着一个名字,温言仔细去听,却听到他一直反复的唤着:“阿言。” 温言以为他是在唤自己,可仔细又听了一会儿后他才明白过来,沈君临唤的是“阿偃。” 那是沈君临这么多天来第一次开口说话,声音暗哑低沉,里面含着说不尽的哀伤与凄迷。 尚为年幼的温言还无法明白沈君临如此悲伤的具体理由,可他却也隐隐约约的明白,他约莫是喜欢着自己那个七皇姐的。 所以她死了,沈君临才会这般的悲伤绝望。 当温言以为沈君临不会回答自己那个问题的时候,沈君临却突然开口了。 他似是想起了什么美好的回忆,嘴角泛起了一抹笑,他的目光深远,放下了酒坛,轻声道:“她是一个很好的女子。” 温言歪了歪头,追问道:“哪里好?” 沈君临似是仔细的想了想,片刻后回答:“我也不知道她具体哪里好。反正看见她,我便舒心,想要一生护她,更容不得她受半点的委屈。” 温言还是有些似懂非懂,却不再追问。 沈君临忽的转过头看了看他,然后抬手摸了摸温言的头顶,笑道:“待你长大了,遇到了让你也有这般感觉的女子,到时你便会明白我所说的话。” 温言小大人般的笑了笑,然后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下此刻的沈君临,道:“倘若遇到了那样的女子也会让我变得这般颓废,那我宁愿永远也不明白。” 温言的声音还有些稚嫩,想法也带了些幼稚,可这话落在沈君临的耳中,却让他的心中极为苦涩。 沈君临抬头看向了黑暗的天际,轻叹了一声,末了举起酒坛,又喝了一口酒,漫长迂回的沉默过后,他道:“如此也好,这情的滋味实在苦涩,不懂的时候想要去懂,可如今懂了却又觉得还不如不懂,你现在虽如此想,可当你真正遇到那个人的时候,你的一切情绪,便都由不得你自己了。” 温言听罢,沉思了一会儿,末了道:“我约莫是不会去喜欢谁的,连像你这样的人都会因为一个女子颓废至此,可见若是喜欢了谁,便必会有了弱点,我不想有弱点。” 温言的话说的严肃,小小的脸上满是认真,沈君临笑了笑,侧过头看向温言少年老成的脸蛋,不禁感叹道:“你和那个人的性子还真是相像,我倒是没有看错人,九殿下,您果然是个当君王的料。” 温言不知道沈君临说的那个人是谁,可他说的后半句,却让温言不由皱起了小小的眉毛。 温言选择忽略了这个话题,他挠了挠脸蛋,问道:“你既然喜欢七皇姐,又为何不和她在一起?像你这般优秀的男子,皇姐她应该也是中意于你的吧?” 这个问题着实是个小孩子会问出的话,沈君临听罢,却苦笑了一下。 “我向来不是她的归宿,从始至终,你的七皇姐眼中也不过只有那人罢了。” 这是他第二次提到‘那个人’,温言这才知道,沈君临口中的那个人,约莫便是他七皇姐的夫君,楚皇楚轩了。 “我一直觉得你很聪明,可现在又觉得一直以来是我错了,如今你脆弱并且破绽百出,我很意外。” 温言的声音稚嫩,似乎还带着些笑意。 沈君临不可置否的一笑:“我从不是一个洒脱的人。” “七皇姐应该是个很优秀的女子,你这般也无法让她回来。” 温言轻声道。 他不过年仅十二岁,却经历了太多的生离死别,这句话温言是发自内心的,他虽然不懂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却懂得失去一个至亲之人的感觉。 他想,这两种感觉应该是相差不了太多的。 沈君临只是苦涩的一笑,继而又喝起酒来。 温言没有再说话。 他想,自己约莫是不太擅长安慰人的。 他本是想要来安慰沈君临,然而好像越聊,越像是在往他的伤口上撒盐,温言索性不再说话。 他只是陪在他身边静静的坐着。 不知坐了多久。 沈君临喝了个烂醉,他跌跌撞撞的下了房顶,末了便抱着假山的岩石呕吐不止。 吐着吐着,他便又开始笑,笑着笑着,他却又停了下来,转而抬起头,望着天上的月亮默然出神。 风声呜咽,几朵云移了过来,遮住了圆月。 第四百五十七章 天华山上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温偃的毒很是难解。 因着她的毒用药已经解不开了,毒素深入五脏六腑,饶是宋延君也没有办法立刻就将她体内的毒化的一干二净。 宋延君便只能喂给温偃其他的毒用来延缓她体内的毒性。 这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鸠羽的毒虽是解了七七八八,可用来治疗而给温偃喂下去的很多毒也在温偃的身体多多少少产生了些不太好的反应。 最开始便是会特别嗜睡,甚至陷入昏迷,而后便是偶尔会吐出些血来,如此反反复复,直到过去了一个月的时间,宋延君才将温偃体内的毒彻底清除了干净。 而这一个月里,温偃整个人便都瘦下去了几圈。 她向来都是一个活的很清醒明白的人,她依旧活的快乐,只是变得沉默许多。 楚宁的情况远比温偃想象中要严重一些,自从那次昏迷过去以后,整整一个月过去。楚宁都未再醒来。 白老说,因为之前楚宁的不眠不休,加上伤口失血和感染已耗尽了他所有的精力,再加上他受了不轻的内伤,几天里一直都在强挺着,因为温偃终于得救,那一直支撑着他身体的那一根弦便突然断了。 更重要的是,或许楚宁自身潜意识里的求生欲望便已所剩无几。 他自己不想醒过来,便是号称神医和鬼医的白老和宋延君给他治病,也是没有办法的。 宋延君是信守诺言的。 楚宁的身体好得差不多的时候,他便将能够忘记前尘往事的药喂给了他。然而世上总是不会有那么便宜的事情,说是忘记往事,可那药实际上不过是会损坏脑子的罢了。 温偃知道这药吃下去以后会发生什么,然而就算楚宁变成那副模样,也总归是比现在要好些的。 一直以来他所经历的已经够多了,倘若楚轩找到了楚宁,他定然不会再放过他,温偃不想他再卷入那如墨水般粘稠的黑暗里,忘记往事对楚宁来说总是没有坏处的。 然而好巧不巧的是,在宋延君准备给他喂下那药的时候,楚宁却醒了过来。 楚宁醒来的时候,温偃并没有去见他。楚宁也没有去见温偃。 他只是给温偃留了一封信,而后便将那药喝了下去。 他与她初见,便是一眼误了终身,楚宁再次重新开始他的人生之时,温偃不想再出现在他的人生里。 所以从始至终,温偃都没有再去和楚宁见一面。 温偃只在楚宁离开之际离得远远的看了他一眼,当时楚宁的模样,温偃想,她约莫是此生都忘不了的。 温偃从未在楚宁的脸上看到过那般安稳和懵懂的神情。 就好像新出生的孩童一般,那目光纯净的没有一丝杂质,他神情疑惑懵懂的看着周遭的一切,里面流露出来的是真正的洁白。尽管他的脸上还带着狰狞的疤痕,尽管他已不复从前那般的风姿隽秀。可却抵挡不住他脸上直绕进心底的安稳与纯净。 万物空灵,风烟俱静。 温偃的目光复杂,她站在院中的槐树下面,离楚宁几丈远的地方看着他,安静的不带一丝喜悲。 身后有脚步声走来,温偃没有回头。 “你不去和他见一面吗?”宋延君的声音由远及近,末了在她的旁边站定。 温偃摇了摇头:“没有见的必要了。他现在已经可以重新开始他的生活,我不能再出现在他的世界里了。” 宋延君没有说话,他站在温偃的旁边,脸上带笑,目光却如深渊般,让人看不清他在想些什么。 片刻后,宋延君便从袖中拿出了楚宁留给她的那封信。 温偃接过他递过来的信,那是一张干干净净的薄薄的宣纸,里面只写了短短的几行字。楚宁写得一手漂亮的小字,一笔蝇头小楷是她再欣赏不过的字迹。 她站在树下,就着斑驳的树影想象着他执笔时的悲伤模样。片刻后,她如被雷击一般,薄薄的宣纸飘然坠地,向后踉跄了一下,目光落寞的看着落在地上的那张纸。 上面短短几行字,一字一句都扎在她的心上。 他说:“我不拒绝喝下这药,只是不愿意再让你为我感到困扰。我知你心中对我除了感激与愧疚再无其他,但我永远爱你,无法不爱你,到我临死前都不会再改变。” 他说:“阿偃,我这失败不堪的一生,实在太累了。” 这就是他留给她的最后一句话。 这短短几行字楚宁艰难的写了很久,而温偃则艰难的看了许久,温偃没有将这封信扔掉,而是将它封在了抽屉的底层,再不开启。 就如彼此对对方曾经所怀有的所有感情,都已经不想触及。于是,再不开启。 或许此生她和他都不会再见面了。 可这样的结局对彼此来说都是再好不过。 白老在乌南国边界的一处民风淳朴的山村处寻到了一户愿意帮忙照顾楚宁的人家。 这里没有皇宫,没有勾心斗角,没有步步为营。他这跌宕起伏的一生便在这个安稳的小山村里拉下了帷幕。 而白老则顺势在天华山住了下来。 因着白老担忧宋延君的情况,再加上他对温偃实在喜欢的很,总是担心着宋延君趁他不在的时候会对温偃做些什么,便说什么都要留下。 温偃对白老也喜欢的很。 他虽是已年近五十,可却完全是个老顽童,性子却古怪又可爱的厉害,与宋延君的不食人间烟火完全不同,正对温偃的胃口,一番相处下来,温偃和白老的关系却成了最好。 温偃体内的毒愈加混杂,她本身便聪颖好学,便顺势整日跟着白老和宋延君在毒室里研究一些瓶瓶罐罐里的各种药材。 温偃天资聪颖,一番研究下来,一些药理虽还参得还不算透彻,却也能大概说出个七七八八。 这是完全出乎宋延君意料的。 温偃出身高贵,而像她这样的大家闺秀大多都很少会对药理甚至是毒物感兴趣。 可温偃未有嫌弃的模样,反而还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 宋延君本就喜欢温偃,见此模样,便是有意无意的要收了温偃为徒弟。 宋延君并未明说,白老身为旁观者,他那般毫不吝啬的传授医术,他自然或多或少的也看了出来宋延君的意思。 白老本就愁离溯传授给他二人的一身医术会无人传承,此番又难得有一个人能合宋延君挑剔的眼,当下自然欢喜的很,便就默认了收温偃为徒。 而对此事最为不满的人,却是那个名叫阿一的小童。 温偃最开始便对他有着极大的兴趣,他的模样不过十三四岁左右,却有着一身惊人的力气,少年老成,全然没有一个孩子的稚气模样。 宋延君独来独往是出了名的,而这个孩子不是他的徒弟,亦不是他养的蛰人,他虽说是一个打杂的,可却又显得牵强了些。 温偃觉得这个少年远没有看上去的那么简单,不管这个少年曾经历过什么,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总归是不可能一点稚气都没有的。 除了他也是如温偃一般,是再度重生的人。 可种种的表现,却又感觉他并非是如自己一样的人。 阿一对温偃一直那般的不冷不热,整日里除了下山采药,便是跟在宋延君的后面看着宋延君摆弄药材。 温偃觉得阿一似乎不太喜欢自己。 而在白老和宋延君收了自己为徒以后,温偃便更加确定了这个想法。 温偃待在天华山上,每日除了解毒便是学习药理和毒术,一段时间下来,也难免枯燥的厉害。 温偃唯一用来解闷的方法,便是逗弄阿一。 阿一很枯燥,和宋延君比有过之而无不及,至少宋延君的脸上还能带上些虚假的笑意,可阿一便是连扯一扯嘴角都极为困难,温偃甚至一度认为他是个面瘫。 温偃整日缠着宋延君追问阿一的来历,宋延君深感烦人,后来便直接索性下了山,出去游历了好一阵子。 后来白老告诉温偃。 阿一约莫是浮阁里流落出来的孩子。 浮阁是一个很有名声的暗卫营,其真正属于谁,没有人知道。 那里是一处专门帮人训练暗卫的组织,送进去的人大多数都是一些被遗弃的孩子,他们从懂事起便接受严格的训练,小小年纪时,便已能够独当一面,杀人从不手软。 那些孩子的喜怒哀乐大多都已经消失了,心性上也没有半分的软弱。 这个孩子是如何辗转到宋延君身边的,恐怕除了宋延君和那个孩子以外便已无人知晓了。 白老那时和温偃坐在院子里,远远的瞧着阿一,忽的叹了口气道:“一个孩子就应该软弱点才好,倘若有一个孩子从小就这般异常冷静,那这孩子的一生,恐怕会凄惨而不自知。” 温偃听罢,只是长久都没有说话。 转而看向天华山的远处。 天华山虽然毒虫遍地,瘴气弥漫,可山顶之上却是出了奇的干净—— 浮云飘摇,雾气弥漫,昼夜静谧,云端扶摇。坐看盛世繁华,月上中稍,万物空灵,清风明月,遥望星河灿烂,荧光流转。 这般清净洁白的地方,便是温偃日后长久的所在。 第四百五十八章 相见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自从温偃死后,楚国便陷入了一阵瘫痪之中。 楚轩无心朝野,整日喝的烂醉,日日笙歌,借酒浇愁。 众大臣纵然理解楚轩悲痛,可他这般颓废,着实有些过了头,再加上楚轩继位时间还尚为短暂,朝野中一干心思深沉的大臣便趁此蠢蠢欲动了起来。 而其中带头的便是宋奎。 宋奎位高权重,自楚轩继位以来便位居朝堂之首,因着宋娴得宠,而今腹中又怀有龙子,更是让他越发的猖狂起来。 宋奎手握兵权,之前对宋娴未被立为皇后之事颇为不满,如今温偃死了,宋家无疑是最开心的那一个。 然而宋奎的目标却不仅仅局限在那小小的后位之上 他的目标是整个越国。 越皇温岭重病,柳皇后虎视眈眈,内乱还未彻底平息,此时下手却是最好的时候。 待彻底弄垮越,楚便可借此扩张势力,届时他手中权力只会愈加重大起来,着朝堂势力盘根错节,饶是楚轩也无法轻易动摇他的地位。 外戚掌权,到时楚轩不过也只是个纸老虎。 所以楚轩如今颓废至此,在宋奎看来却算不得是一件坏事。 宋奎知晓如今越国大部分的兵权都在那个韩风的手中,而温岭子息克乏,只余一子,是为年仅十二岁的九殿下,而今被韩风保护在深宫之中,大有扶植其为太子之意。 让越国再次陷入混乱的契机,便是让越国皇室唯一的血脉彻底断绝。 也就是弄死温言。 弄死温言便是搞垮越国的第一步,无论如何,越国的皇室血脉是绝对不能留的。 宋奎向来是个行动派的人,他亦很有脑子。 他自然不会大张旗鼓,明目张胆的去对越国的九殿下如何,宋奎聪明的很,就是他不动手,也会有人帮他除掉温言。 而宋奎所看中的那人便是越皇后,柳筠。 她暗自陷害越国血脉之时宋奎多多少少也有些耳闻,而这妇道之人那狠毒的手段宋奎自然也知晓。 只要宋奎对她许诺些好处,像柳筠这般利欲熏心之人,通常都不会拒绝的,况且,除掉温言本就是柳筠一直所想。 只要温言一死,越国便没了名正言顺接替王位的太子。届时就算从外戚中过继,那越国的朝堂也必将大乱,人心散尽。 光是稳定局面便需要好一阵子。 到时楚国举兵攻打,那韩风就算能守的住,越国也必然会岌岌可危,成为楚的附属臣国也必然不是难事。 虽然此事算得上是趁人之危,可他宋奎从头到尾就不是一个正人君子。 而巧的是,宋奎身边的心腹,却是聆音馆里清晚的常客。 聆音馆里的客人大多都是些朝堂之上的人物,所以里面随便叫出来几个姑娘也都会知晓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之事。 聆音馆从另一个方面来讲算是干净的,因着里面的姑娘虽然都知晓些秘密,却没有人敢轻易的乱说话,通常都是左耳进右耳出,一夜春宵后便都压在了各自的心底,哪里敢说出去。 清晚却不一样,她是中途被安插进聆音馆的,人们只知晓她的身后有个大人物在护着,因为她卖艺不卖身,也曾闹出过不少的事情。 而那些闹事的人的下场都算不得太好,久而久之,便没有人再敢轻易招惹清晚。 可却依然有数不清的男子为了一睹芳容而一掷千金,只为了与她攀谈几个时辰。 清晚在大理寺里关了没多久就被放了出来。 正巧那时宋奎的心腹去聆音馆里找清晚喝酒,酒过三巡,清晚便开始变着法子的往出套话。 那人喝多了酒,也不防备,便将宋奎的计划全都说了出来。 清晚实在没想到能套出一个这个大的消息出来。 震惊之余,她便没多加耽搁,第二日便直接去了越国。 清晚的名气不小,几年下来,便是三国里所有的妓院对清晚的名声都是有所耳闻的。因着她虽然是一个红尘女子,可这几年下来,她却救了不少被买进窑子里的女孩子,单是这良善之心便极是招人倾慕。 她长了一张仙女似的脸蛋,虽在窑子里,可却是出尘不染,端的是风雅出尘,那身姿让无数的男子梦中萦绕,窑中女子都羡慕着她,众多男子都爱慕着她。 觊觎清晚美貌之人亦不在少数,身边也有数不清的人在暗中观察着她,所以清晚不敢隐瞒自己的身份偷偷来此,反而大张旗鼓,来到越国以后,便直接去了越都最大的妓院里做客,旁人都称其为“越场”。 能越场的女子皆是三国的窑子里面里最为出众的姑娘,旁人便是想越场也没那个资格。 而清晚明面上是越场子,可实际上却是来找沈君临的。 清晚确实也是私心作祟。 她本可以直接给沈君临传信的,没有必要这般费力的来到越国亲口与他说,可温偃死后,沈君临那般的模样清晚多多少少也听闻了许多。 她心中亦是放不下心来。 沈君临来的时候,已是过去了四天。 那日是个春光极好的时候,道路两旁的梨花一簇一簇的抖落,如团团云絮,漫卷轻飘,比几月之前的落雪还要好看。 清晚出门的时候极是欢喜,她精心打扮了许久,那发髻上垂落流苏坠子与委地的裙角上都缠着一色的凤栖琼枝的花样。更衬得她那张本就精致的面容更添了几分高贵超然。 走在路上便是纷纷引得别人侧目。 清晚见到沈君临的时候,他正站在梨花的树下,身穿着古翠银线所绣成的西番莲花的青色衣衫,静静的站在树下面。 有花瓣落在他的肩头,他却浑然不觉。只是背对着清晚,微微抬头看着上面枝繁叶茂的梨树。 直到走近他时,清晚才看清了沈君临的模样。 他的眉眼模样明明在她的脑海中不曾淡去,他一直是那般的风姿绰约,湛然若裨,笑的时候暖意融融,让人无论什么时候看见他笑,都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然而再次相见,人还是这个人,五官依然是这个五官,却全然不一样了。 双眼深陷,瞳满血丝,纵使他依然是在笑着,却又显得那么的心不在焉。 “公子——” 清晚的声音微微颤抖。脚步也有些打顿。 沈君临听声回过头来,勉力的笑了笑,看着清晚笑道:“如今见你安好我便放心了,此事你费了心,也委屈了你不少。” 他虽然一副无事的安好模样,可举手投足间却总是有一种心不在焉的疏离感。 她们两个人走进了不远处的一个凉亭坐下,这种感觉却更是明显。 清晚出声与他说话,他便笑着接下,清晚笑,他便也跟着笑。 于是她看着看着,便落下了泪来。 坐在她面前的哪里还是一个人——分明是一个痛苦到了极致的灵魂,正在无声的哽咽与挣扎着。 沈君临有些恍惚的看向了她,笑着问道:“为何哭泣?可是有人欺负你了?” 清晚用力的摇了摇头,她侧过身子,用袖子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笑着回答道:“没有,只是太久没有见到公子,太开心罢了。” 沈君临笑了笑,没有说话。 漫长迂回的沉默过后,沈君临淡淡开口:“你来此可是有何事?” 清晚点了点头,轻声回道:“宋奎似乎有意要对越国的九殿下下手,要及早布置。” 沈君临的神情终于出现了一丝变化。 那个年幼又与温偃长得极为相似的少年,约莫便是沈君临唯一能够用来怀念温偃的途径了。 “楚轩呢?”沈君临不禁正色问道,宋奎要对温言下手,楚轩又岂能容忍? 清晚对沈君临的这个疑问感到有些诧异,如今楚皇因为成昭皇后的死而被打击到一蹶不振,此事早已传遍了,沈君临竟然会不知晓。 然而转念一想,他自己因为此事哀戚其中无法脱身,又如何会有心思去管旁人的事情。 想罢,清晚便摇了摇头,轻声道:“皇上已无心朝政,楚国现下也危险的很,那宋奎本就手握重权,如今更是猖狂。” 清晚说完,便只听沈君临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他抬手扶额,似极是苦恼。 “此事约莫只有三公主出面,才能挽回大局,你回去以后,便设法与三公主见上一面。” 沈君临的声音疲惫,清晚的心便也跟着颤。 “九殿下这边,公子怕是要多费心。”清晚的声音很轻,她敛着眉眼,心中一阵苦涩。 沈君临点了点头,末了道:“当初你留在我的身边,我便与你说好,五年后就放你离开,去寻找你的弟弟,如今很多事情我已无心插手,想来你也能早早的得了自由,你定要记得注意安全,我如今已禁不起任何人死去了。” 说完,沈君临苦笑了一下。 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气氛有些尴尬,而在尴尬中,又渗透着几丝微妙的旖旎之意。 斜风细雨,梨花满目。五角亭檐,线落如珠。 以林为景,清晚想,此时亭中的两个人,想来也是很美的一道风景—— 而这一道风景,落入了另一人眼中,却全部都化成了寂寥。 第四百五十九章 清晚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若是可以,清晚宁愿一生陪着公子。”清晚声音轻轻,如自言自语般,甚至都不知沈君临是否听得见。 沈君临沉默了许久,半响,他才回道:“你的一生不该如此,当年是我害你入了那风尘之地,我心中愧疚,又岂能一生禁锢于你。” 沈君临的回答却是绕开了清晚所要表达之意。 清晚心中自然知晓沈君临所答之意,却还是说道:“清晚欠公子天大的人情,虽入了风尘,可公子却将我的贞操保护至今,此等恩德却不是能一个谢字能了的,公子又何需此言。” 沈君临没有说话。 清晚苦笑了一下,片刻,他站起了身,走到亭子边上,那梨花开的茂盛,枝桠都已越进了亭子里面,清晚抬手去触,花瓣上面犹带着露水。 “如今想来,清晚却都比不上那个柳如是。” 清晚的声音轻的让人听不见。 想当初,他便是宁愿将柳如是带去身边,却都未曾多看自己一眼。 她向来清楚沈君临,他重情重义,想来也是不愿让自己受那般的委屈,可他却不知道,自己宁愿受了那委屈。 沈君临很久很久都没有再说话。 两人便就坐了良久,周围静谧,大有岁月静好之意。清晚觉得,此刻却也不失为安稳。 沈君临望着桃梨争芳中依旧萧条的杏树,轻轻地叹了口气:“今年的杏花,开得晚了。” 清晚没想到他会再说话,她忙转过头,见他落寞,便忙安慰道:“也不尽然,你看,这一枝上,已经结花骨朵了,没准等到了明天,便就能开了。” 沈君笑笑,没说话。 而清晚,也就定定凝视着他。 再回过神来,天上已是下起了丝丝细雨。 清晚想起第一次见到沈君临的时候,也是这般下着雨的天气。 她理了理自己的发鬓,嫣然一笑,“春雨贵如油啊。” “你喜欢雨?”沈君临难得轻声发问。 “嗯。” 她望着沐浴在雾气般雨帘中的梨花,微笑道:“若是没有雨,这些花又怎会开放?而且梨花带雨,素来是人间的极致美景。” 沈君临听罢,眼神却再度沉寂了一下。 清晚意识得到,沈君临、她的公子,他脸上的笑,并不代表他多么开心。同样地,他对她笑,也并不是对她动心。 令他动心的,从头到尾都是另外一个女子。 眼前的树林,梨花正是全盛时期,开放的格外灿烂,杏花却仍在苞中,黯淡无华。 果然不是两种相像的东西…… 亭子极小,那雨斜着飘了进来,雨水打在两个人的身上,清晚看到沈君临额前的发被雨打湿,正在一滴滴的往下滴水,便从袖中取出一方手帕,缓缓递了过去。 沈君临愣了一下,末了接了手帕刚想拭擦,却不由得一愣,“这个……” 清晚微微笑着:“公子是否还记得它?” 这块手帕,是她与他初见时候,他给她的。 那年清晚十五岁,雁鸣山庄一百多条性命被人血洗,年近八岁的弟弟不知所踪,沈君临与她的父亲相识,听得此事便忙去查看,到了那里时,清晚的父亲只剩下了一口气,抓着沈君临的手,直到将清晚托付给了他后,才咽了气。 清晚便坐在家人的尸体旁边哭泣,脸上和身上满是血迹,那块手帕,便是当时的沈君临递给她的。 清晚无处可去,便就跟了他将近五年,她不愿逼迫沈君临迎娶自己,她只是想要为他做些什么,最后甚至不惜入了风尘,清晚想,倘若当时沈君临未曾过去看她,她约莫是活不到现在的。 而此刻,沈君临拿着那块手帕,不禁也默然了。半晌,他垂眸一笑,轻道:“记得,当然记得。” 那笑容苦涩,一时间却也辨认不得里面的真假。 清晚一直都是知道沈君临爱着温偃的,他能够爱上任何人,却唯独不会爱上自己。 她也曾经疑惑过她到底哪里不好,她到底哪里比不上温偃,可后来她才明白,一个人倘若太了解另一个人,反而没有办法度过一生,感情的事情,根本没有办法强求。 沈君临在醉酒时曾和她说过,他也不知道自己喜欢她什么,但就是喜欢。 清晚明白这种感觉,他爱温偃,便如她爱着他一样,没有理由,就是爱了。 记得很久之前,那时沈君临还在楚国之时,他常会来聆音馆留宿,而那时的清晚每每流连于沉睡着的沈君临房中,仔仔细细地端详着他的眼,他的眉,直到如今她才惊心动魄地发现,沈君临当时他这句话时,有一种仿佛勾一勾手指就能轻易将满天星河拘于掌中的满足。 深爱背后,即是孤冷。 她是,他也是。 每到四月,越国都会有一件大事。 便是祭祖。 祭奠祖先乃是举国看重的一件大事,越国遍野上下的文武百官,后宫嫔妃,和皇子公主皆是必须到场的。 此为越国百年传下来的传统,历代君王皆要严格遵守。 而如今饶是温岭重病,却也不得不带着病前往参加祭祀仪式。 而这种仪式,温言却是一次都未曾去过。 因着之前他的头上一直被冠着痴傻皇子的头衔,再加上温辞和当时未去世的韩贵人都不想让温言出现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一直以来,温言都是属于一个可有可无之人。 而如今却是不同了。 韩风与赵烨,连着朝中懂得看风向的一干大臣们皆是对温言抱有着无数的希望,扶植其为太子的意思也是再明显不过。 往日那些狗眼看人低的奴才们现如今对温言巴结的厉害。 整个越国上下,见了温言,必然是要恭恭敬敬的唤一声九殿下的,加上温言天资聪颖,帝王之术与政事的见解远超过了寻常十二岁孩子的所学。 便是如沈君临所说,这个孩子是一个天生做帝王的材料。 从前称他为痴傻皇子,而如今,便是称温言为一句天才也是不为过的。 温岭对这个孩子也喜爱的厉害,温言如今是他唯一的子嗣,表现又如此卓越。 然而喜爱的同时,他却又忍不住庆幸温言的年纪尚小。 如今越国几乎全部的兵权都掌握在韩风的手中,温岭面上虽还是风光无限的皇帝,可是温岭清楚,自己如今有名无实,不过是个傀儡罢了。 就算哪一日韩风逼宫,让他退位,转而让温言当皇帝都不是没有可能的。 亏得如今温言尚未年幼,倘若如今温言已是弱冠之年,自己的王位必然是坐不安稳的。 温言初次跟着皇家仪仗队进行如此壮大的祭祀仪式,一时间倒还有些怕生。 小小的人坐在轿子里,总是不断的撩起帘子看一看沈君临的所在。 沈君临跟在队伍的最后面,因着清晚的话,沈君临便选了一个极巧的位置,他既能看到温言,也让温言能够看到自己。 每当温言感到不安之时,他便撩起帘子抻着脖子往后看,直到看到了沈君临的身影才安心。 沈君临看到温言那故作镇定的小脸上泛起些不安的时候,他的心里总会泛起些笑意。 不管温言多么年少老成,多么天资聪颖,也总归是个十二岁的孩子罢了。 也会害怕,也会不安,也会想要去寻找能让自己安心的身影。 温言身边跟着的护卫队伍和温岭的规模是一样的。 此事在礼数上是有些逾越的,然而韩风却丝毫不敢怠慢。 沈君临将宋奎所要谋划之事和韩风楚依一五一十说了个清楚,楚依是断然不能让温言出事情的,便说什么也要让韩风将温言仔细的保护在队伍中间。 韩风凡事都听楚依的,此事自然也不例外。 虽然那护卫规模着实超过了一个皇子正常该有的数量,可却没有人敢提出来,便是温岭也只得暗自吞下这一口气下去。 仪仗队浩浩荡荡的出了皇宫,从北玄武门出发,一路朝祭坛的北壝门走去,有御林军与六卫率,前中后分别均匀站定,警惕着任何的风吹草动,以皇上皇后的龙辇和凤辇为首,后面跟着的是皇贵妃,紧接着便是皇子与公主,最后面才是朝中的文武大臣,有将军率领着各军队护卫。 队伍壮大威严,有百姓窥见皆俯首跪地,不敢抬头窥视,一行队伍近百余人,有高高的旗帜在空中飘荡,上面大大的写着越国的国号,队伍浩浩荡荡的从宫中出发,缓缓的出了京城,朝着祭祀的皇陵出发。 沿途有一条桃花林,春日里,那桃花映着蓝天微风铺满了一地,仪仗队路过,那桃花便如受惊了一般一簇一簇的抖落在地,美到极致。 祭祖的过程极为复杂,而光是走到那里都硬是用了半日,到地方的时候,温岭已虚弱的几乎下不来轿子。 所幸时间还来得及,温岭便只得安顿在坐落在那出的一座宫殿中暂时休息。 皇陵在越都极荒凉的一处地方,然而此处却常年都有卫兵把手。 这里虽算不得真正意义上的野外,远处却也有着大山小山错落着,风烟俱净,万物缥缈。 温言却是第一次看见外面的世界。 第四百六十章 祭祖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温言看什么都是一副新奇的模样,一双眼睛里澄澈明亮,来来回回的扫着周遭的风景,可面上却是一副正经的模样,屹然端着一副九殿下的小架子。 沈君临是温言的笔墨侍从,与温言的关系极好乃是众所周知的事情,沈君临自然不怕别人的窃窃私语,因着担心温言会遭遇什么不测,便极为坦然的与温言同坐一间屋子里。 按理来说,沈君临此举乃是逾越,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笔墨侍从,此等殊荣,便是温言的太傅都不曾有的。 可如今早已没有人在乎这等事情。 皇陵处设有一座专门供皇家休息的宫殿,是为罕宫。 祭祀的时辰是在午时,离规定的时间左右不过半个时辰,温言便站在罕宫的宫顶楼阁处眺望着远处的山草树木。 此时正是初春,远方的山头皆是碧绿一片,偶有姹紫嫣红穿插在其中,翠竹嶙峋、轻纱抚地、溪绕山丛、这般的景色在常人眼中再不过也只是一声赞叹便了了,可在十二年里从未出过皇宫的温言眼中却是不同的。 那与宫中的雕廊画壁,花园中的百花争艳是完全不同的感觉,人站在山脚下向上眺望,那种渺小又震撼的感觉,温言十二年里从未体验过。 于是沈君临去罕宫的顶楼寻他时,便看到他素来沉静老成的眸子里第一次出现了一个孩童的天真与憧憬。 对此,沈君临是欣慰的,倘若一个孩子自小便这般冷静,没了天真与稚嫩,那这个孩子的一生,必然会过的极为苦涩。 “沈大哥,往后你可否也常常带我出来玩一会儿?” 温言笑着说,却也不看他,沈君临记得最初时温言对自己并不是那么喜欢,还连名带姓的叫自己,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也同温偃一般,叫了自己一声“沈大哥”。 “自然可以,只是你须得勤加练功,待你什么时候能保护自己了,我便什么时候带你出去,”沈君临笑着说。 温言点了点头,没有感到丝毫的烦恼,他天资聪颖,又极为好学,这点困难自然是难不到他的。 过了半响,沈君临才想起自己来此的目的,便正色道:“殿下,一会儿祭祖之时,切要记得注意周遭的动静,万万不可独自行动。” 温言侧过头来看了沈君临一眼,眼里带了些疑惑,问道:“我会有危险吗?” 温言一直看着沈君临的脸,小小的面孔上满是认真之色,似乎正在等着一个答案。 沈君临有一刹那的犹豫,末了皱眉道:“我会保护好你的。” 他说这话时声音很轻,却带着承诺一般的沉重,温言时温偃的弟弟,单凭着一点,他便定要护他周全。 温言似乎明白了什么一般,不再问他,只是若有所思的继续看向了远处,似一刻也不想浪费这难得一见的风景。 柳筠不止一次假仁假义的探望温言,而温言本就因为他的母妃还有韩贵人的原因不待见她,如今他出了头,自然也从未给柳筠好脸色看。 往常柳筠来此的时候,沈君临从未放在心上过,今时不同往日,饶是柳筠此时也无法再轻易的对温言如何,然而现如今却是不同的。 那宋奎多半已经和柳筠联起了手,单单一个柳筠还不足以让沈君临放在心上,可那宋奎却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当年他助楚轩夺位谋反,此等胆识绝不是普通大臣能有的,便是楚轩心中都对他尤为忌惮,若是他与柳筠联手打算夺温言性命,此事绝对不容轻视。 所以柳筠再次走到温言旁边,装作一副慈母的模样假惺惺的与温言说话时,沈君临和楚依两个人便一直坐在一旁,不动声色的盯着柳筠,谨防她会对温言做些小动作。 柳筠自然不会这般明目张胆的对温言如何,只是稍微坐了一会儿便走了出去。 对于柳筠为何会答应与宋奎联手,此事沈君临不肖细想便能想象的到其中的原因。 无非是宋奎许了她众多的好处,帮她掌握越国之权,柳筠虽然在后宫摸爬滚打多年,可到底是个妇道,免不了会目光短浅一些,那宋奎又是个什么样的人物,柳筠要和他玩心计,必然是要吃亏的。 而此次对于沈君临来说却算不上是一件坏事,温言是必然不能出事的,可若是能借此机会,将柳筠与柳家一并弄垮,却反倒会是一个不错的机会。 只是此次冒险,一切都是必须在保护好温言为前提下进行。 温言若是出事,一切便都没有了意义。 转眼便到了午时,温岭身着极为郑重的祭祀朝服,携着文武百官和嫔妃皇子,往祭祀台的方向走去。 韩风所统领的军队占了此次护卫队约莫八成的人,一切都是在保护温岭与温言的前提下摆开的队形,祭祀场地外围,每隔五十米便站定一人,如此周密的防护,便是有任何可疑之人都会被立刻斩于剑下。 唯一让沈君临不放心的是六卫率。 六卫率是柳太尉掌管的兵部下的一支队伍,以往,皇家祭祀的护卫任务都是由兵部全权负责的,而非韩风手下的众位将士,虽然如今的情况不同以往,可这规矩却还是要遵守 六卫率不听从兵符调遣,是皇家专门调遣的队伍,所以便是韩风也无法掌控他们,只得将他们安排在一处算不得重要的位置上,保护温言与皇上的这等位置,韩风和沈君临是万万放不下心来交给他们的。 祭祀的过程极为复杂,有专门的祭司主持,列队的列队,行礼的行礼,紧接着便是折枝,祭天,皇上领着后面一干臣子上到祭台的顶层,最后便是长达一个时辰的上下台阶,磕头下跪,以示对祖先的敬重以及对虔诚,由此来祈求祖先保佑国家一整年都可风调雨顺,物资丰饶。 一套流程下来,众人皆是累的眼冒金星,沈君临无疑是最闷气的一个。 他在楚国那么多年,虽然对越国祭祖一事多少有些耳闻,可如今自己亲身体验下来,他却是断然不想再参加第二次了。 众人的脸色都是苍白,可却没有什么怨言,想来这祭祖每年一次,他们约莫也都习惯了。 温言的一张小脸上也满是汗珠,眉宇剑尽是隐忍之色,可却没有出声抱怨。 而温岭无疑是最惨的那一个。 他本就刚刚醒来没多久,身体还虚着,此番祭祖这般复杂的流程,无疑是想要了他的老命。 然而温岭虽然心有不甘,却也只得硬挺着了,祭祖这般的大事,便是他一万个不情愿,也是不敢怠慢的。 祭祖结束的时候,已是接近傍晚,结束的时候,温岭已经几乎没了半条命,是被人抬下去的。 回去的时候气氛相当的凝重,众人累的说不出一句话来,都是一心只想着回去吃些饭便洗澡睡下,褪尽这一天的疲惫。饶是沈君临都被折磨的够呛。 他不禁还是会怀念从前那般洒脱自如的日子。 望着远处的山峦叠翠,夕阳的余晖就如同一只温暖的手掌包裹着他,空气中弥漫着山野间特有的清香。 他想要离开这个黑暗泥泞之地,却又不能离开,这两股力量纠缠了许久,让他只能站在原地动弹不得。 可沈君临知道,他是不能离开的,这是温偃拜托他的最后一件事情,在越国未稳妥之前,他断然无法放手。 一行人浩浩荡荡,极有次序的往罕宫走了回去。 温言走在皇子公主的队列中,离沈君临的距离很是遥远,而那方有韩风和楚依保护着,他却也算不得多么的担心。 沈君临想,那柳筠就是有心害温言,也总归不会选在这祭祖之日,先不说这守卫有多么森严,便是这众目睽睽之下,要对温言如何也是极为困难的。 然而就在沈君临这么想的时候,楚依却出了事情。 许是因为祭祀的流程太过疲累,楚依走着走着便忽的昏迷了过去,脸色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毫无预兆的倒在了地上。 周遭的人出现了些骚动,紧接着韩风便推开众人,连忙跑过去查看楚依的情况。 沈君临站在原地没有动,他只是蹙起眉毛,心底总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太对劲,不安的厉害。 他不经意的,甚至有些漫不经心的抬头看去,一看之下,沈君临的脸色忽的巨变。 只见那守在队伍中间的护卫不知何时已不是了韩风的人,身上穿着的衣裳,却是六卫率的服饰。 中间的队伍走着的是皇子公主,温言便在那里面,此处本该韩风麾下的将士来守着,何时竟变做了六卫率? 那六卫率完全由掌管兵部的柳太尉调遣,对温言来说他们便是敌人都不为过。 他下意识的去寻找温言,却发现他就在队伍中间,还完全没有发现任何的异样,韩风还在楚依那处。 沈君临心下不好,脚下的速度加快了些,几乎是小跑一般的往温言的方向走了过去。 还未等跑过去多远,已接近昏暗的天空忽然响起一声破空声,紧接着,在众人讶异的目光下,一个极其绚丽的烟花炸裂在高空中,映着夕阳的余晖,美的让众人皆驻足在了原地。 第四百六十一章 掳走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众人都在疑惑,在祭祖这般严肃的日子里,谁竟胆敢如此大不敬,竟放了用来庆祝的烟花出来。 绚烂的光芒映着众人的脸,沈君临的瞳孔蓦然紧缩,几乎是同时,他的脸色大变,倏的张口吼道:“快来人!护驾!”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却见温言旁边的六卫率几乎同时将衣衫撕裂,露出了里面漆黑的衣裳,紧接着便将腰间的刀抽了出来,将护在里围的一个护卫的脑袋给砍落在地。 一切都发生在转瞬之间。 那护卫喷溅出来的血洒在了周围人的衣衫之上,头颅在地上滚出了不远,还睁着眼睛。 这下所有人都反应过来发生了何事。 尖叫声,哭声,喊声不绝于耳。 所有人都乱做了一团,没头苍蝇似的到处跑,生怕自己不明不白的成了刀下的亡魂。 沈君临的双眼通红,抽出旁边人腰间的剑便跟着那些将士一同应敌。 他开始便觉得此次出来可能会出事,提前布置了许久,将皇陵的周遭全部设下了防护,就是防着会有刺客闯进来。 可他却是怎么也没想到,那些刺客竟然会藏在六卫率中间,而来到此处的六卫率的众人,里面竟然将近一半都是刺客。 沈君临一边应敌,一边往温言的方向移动,那些刺客并不是很多,可每一个的身手都极好,便是沈君临都要拼劲全力去对付。 周围的人都乱做了一团,温言似也受了些惊吓,苍白着一张小脸,被温辞拉着,往安全的地方跑去。 沈君临在教导温言学习政事的同时,也教了他不少的拳脚功夫,温言也是个有胆识的孩子,那些刺客明显是冲着他来的,温言却也临危不惧,几次都险险躲避了过去。 温辞将温言护在怀里,浑身被那些刺客刺中了不止一处。 而温岭与柳筠早已进入了罕宫避难,任由外面一片混乱。 那些刺客的身手极其厉害,便是韩风手下的众多将士以多制少都全然无法占去上风。 周围的人已倒下了不少,中间甚至还有着些朝廷重臣,韩风急红了眼睛,也顾不得旁的,不断的将皇陵外面的兵力往这边调遣。 沈君临见状,忙朝着韩风大喊道:“不要聚集兵力!” 然而四周尽是慌乱的哭喊与兵刃相接之声,韩风又离得远,沈君临连着喊了几声都没有作用,无奈之下,他只得连忙换了方向,往韩风那处跑去。 身后落日长河,脚下万千枯骨。 沈君临的脸上血迹斑斑,身上的蓝色锦衫几乎已被血迹浸成了暗紫色,他不记得自己到底杀了几个人,但凡面前站了人挡着了他的去路,他便提剑劈过。 沈君临很讨厌打打杀杀,可如今他却有些杀红了眼。 他一路杀到了韩风的身旁,不多一句废话,朝他吼道:“不可聚集兵力,他们的目标是九殿下,倘若外面趁此跟进了埋伏,九殿下必然会凶多吉少!” 韩风听罢,也不看他,他猩红着眼睛,一脸的肃杀之气:“此处皆是朝廷重臣,若不派遣兵力,损失只多不少,九殿下固然重要,可这些人也同样不能出事!” 韩风的态度强硬,他的话的确不错,当下沈君临也就不再反驳于他,如今便是骑虎难下,聚集兵力便是温言有危险,不聚集在场的所有人都有危险。 不能因为温言一人而陷众人于危难,韩风的想法,沈君临自然也明白。 无奈之下,沈君临只得重新朝温言的方向奔了过去。 温言被众多将士保护在中央,然而那些刺客大部分全部都冲着温言而去,饶是那些上过战场的将士们也有些招架无力。 沈君临用最快的速度冲进了里面,他知道,倘若迟了几秒,温言都有可能死在他的面前。 沈君临的模样甚至有了些癫狂之意,他的神情肃穆,周身散发出的气质却全然不似平常那般温和,他只觉得有一种洒脱和快意,其中还夹杂着许许多多复杂的情绪。 血肉横飞中,远处温言的模样似乎渐渐变了,那眉眼温柔带笑,变成了他无数次梦中所出现过的那个女子,过往的一切一帧帧一幕幕的摆在了他的眼前。 渐渐的,那张带笑的脸却变了,变得哀伤凄然,双眸中满是怨怼,似在质问他当初为何没能救她。 沈君临就那般在厮杀中与自己的臆想对峙,他拼尽全力的杀到了温言的身边,将他死死的护在了身后。 那是温言第一次看到沈君临有如此狠厉决绝的模样,那个样子不想是在抵挡着攻击,反而像是在发泄着什么。 自从温偃的死讯传来以后,温言便发现了许许多多沈君临从来都有表现出来过的一面。 他记得楚依和他说过,这样的情绪,叫做软弱。 皇陵外围的兵力皆被调遣进来,饶是那帮刺客训练有素,身手极好,却也是寡不敌众的。 那些刺客一见形势有变,便全部都聚集了起来,朝着温言那处一举攻击了过去。 一招一式明显是打算要了温言的命的。 虽是如此,可沈君临也不是一个好惹的人,将温言死死的护着,僵持了许久,却硬是没有让温言掉下去一根头发丝。 沈君临光是保护温言一人便已极是吃力了,大公主温辞却也和温言站在一处,将小小的温言揽在怀里,背上与胳膊上都替温言挡了不少刀,鲜红的血染红了淡蓝色的裙衫。 可到底是百密一疏,那些刺客杀红了眼睛,见温辞实在碍事,便也起了杀心,抬手便一把抓住了温辞的头发,狠狠向后扯去。 温辞疼的大叫了一声,环抱着温言的手也松了开,那刺客提着刀,作势要朝她的脖子砍去。 沈君临连忙回头要出手,却见温言比他快了一步,小小的身子狠力的往那刺客的身上一撞,那刺客被撞的向后踉跄了一下,手上的刀也脱了原本的轨迹,堪堪擦过了温辞的耳朵,削落了一缕发丝。 沈君临心下暗道不好。 而却见温言才刚刚站定,便有刺客瞧准了这个空挡,伸出手来抓住了温言的衣服领子,用力一提,便将他扛在了肩上。 沈君临慢了他一步,提起剑来便朝着他的要害刺了过去。 那刺客也是极为奸诈,身子一偏,便将沈君临刺过去的剑对准了温言。沈君临只得硬生生的挽了一个剑花,将招式险险的给收了回来。 还未等沈君临站定,那刺客便一跃而起,向外围层层退了出去。 沈君临哪里肯让他逃,也未多加去想便跟着追了上去,二人的轻功都极好,那刺客却也是不输沈君临半分。 那刺客见目标到了手,便抬起手来吹了一声极响的口哨。 剩余的刺客闻声而动,一边齐齐保护着扛着温言的那名刺客,一边往出撤退。训练极为有素。 大部分的刺客已被斩杀在了原地,剩余的也仅剩下了十几个人,沈君临冲在最前面追赶着。 倘若温言被这些歹人掳走,那后果是他想也不敢想的,他绝对不能让任何人再消失在他的生命里,更何况那人还是温偃的弟弟。 沈君临的轻功极好,不肖半会儿便追赶了过去。 外围的守卫都已聚集到了祭台处,那些刺客没有费多大的功夫便突出了重围,外面似有人早已准备好了马匹,几人驾上了马便往深山里面奔去。 沈君临见状,也飞身驾上了不远处的仪仗队里的马,一路追赶了过去。 那些刺客显然没有想到沈君临会如此难缠,两方皆在刚刚的厮杀中筋疲力尽,沈君临却极为冷静,因着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只会用蛮力的人。 他打架,从来都是用脑子的。 他的身上已满是伤口,想要硬生生的杀进去,他怕是要和温言一起葬身于此。 如今最优先的是将温言救出来,而他必须用最简单粗暴的方法。 沈君临的眉头紧紧的皱起,心中盘算着一切可能会发生的情况,然而如今已经没有太多的时间容他去考虑些别的。 他只能孤注一掷。 想罢,沈君临的眸子倏的沉静了下来,似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下一刻,他猛的夹紧马腹,全力的追赶了过去。 两方的距离越来越近,那些刺客已做好了战斗的状态,沈君临却也不看他们,只是死死的盯着跑在最前面的掳走了温言的刺客。 温言早已被吓得面无血色,一直在死命的挣扎着,他小小的眸子看着后面沈君临的身影,里面满是祈求与无助,让人心疼不已。 沈君临面色无畏,直往刺客中间冲了进去,最后面的两个刺客目中闪过阴狠,皆是齐齐的提着刀向后攻击了过去。 那刀堪堪擦过沈君临的衣袂,却见此时,沈君临忽的用力踢上马背,整个人腾空越起,踩过几个刺客的脑袋借力,便直直的往为首的刺客而去。 趴在马背上的温言见状,眸中闪过了毫不掩饰的惊讶与钦佩。 那为首的刺客还未等反应过来发生了何事,只觉身后有一人落在了自己的马上。 他刚想回头看去,沈君临便用膝盖死死的抵住了他的肩膀,双手在他的脑袋上用力一拧。 一声毛骨悚然的骨头碎裂的声音骤然响起,那刺客瞬间便就没了气息,整个人身子一软,从马上直直的栽了下去。 一切就发生在转瞬之间。 第四百六十二章 受伤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沈君临浑身是血,眉宇间杀气浮现,目中如寒潭,如深渊,叫人看了不禁会心生畏惧。 那一招一式都没有丝毫的犹豫,温言从来都没有见过他这般狠厉的一面,心下不由对他更为敬畏了一些。 那被拧断脖子的刺客从马上坠了下去,沈君临便坐上了马,在颠簸之中稳稳的将趴在马背上的温言扶了起来。 二人如今跑在最前头,剩余的刺客依然穷追不舍,他们却也是如何都没想到沈君临竟然能做到如此地步。 倘若刚才有一点偏差,沈君临都必然不会那般稳稳的落在为首刺客的马上,那需要极为敏捷的身手,然而沈君临却的的确确的做到了,叫他们如何不诧异。 沈君临亦不敢多做犹豫,猛夹马腹,便往着深山里面跑去。 若是此时被抓住,他根本没有办法一边保护温言一边对付这么多的高手,到时两个人都是必死无疑。 深山里的路有些复杂,那原本跟在沈君临一起追赶而来的士兵也早已被甩出去了老远。 有血珠顺着额前的头发滴落下来,迷了他的眼睛,他无心擦拭,低头去看温言,沉声问道:“殿下,你可有哪里受伤?” 温言苍白着一张小脸,听他问话后,立马摇了摇头,出声问道:“现在该怎么办?” 温言的声音有些颤抖,他是第一次遇到这般的场面,虽然一直都在故作镇定着,可那小小的身子却依然止不住的在颤抖。 沈君临自然也发现了温言的恐惧,他的眸子一寸一寸的沉了下去,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他只是想了一会儿,末了似想起了什么一般,忽的拉住了缰绳。 那马儿被猛的拉住了缰绳,撅蹄嘶鸣,发出了一声响彻丛林的啼叫,周围的鸟儿受到惊吓,皆是扑着翅膀从树上飞起,慌忙逃窜。 正当温言惊讶之际,沈君临却硬生生的换了一个方向,猛夹马腹向前驶去。 温言尚不明白沈君临要做什么,他却忽的发觉马儿行驶的方向是往山顶而去的。 “为什么要上山顶!?”温言又惊又惧。 山顶没有出路,只有复杂的丛林和随处可见的残崖断壁,上了山顶岂不是在自寻死路!? 沈君临紧紧的蹙着眉,双眼里闪过冷锋般的凌厉与探究,专心的看着前方的路,似乎在极力的辨别着什么一般。 见沈君临不答话,温言也只得死死的咬着牙,一副豁出去了的模样,不再出声。 后面的刺客紧追不舍,马蹄的哒哒声急促的窜过丛林,卷起地上的落叶,一时间,静谧的丛林中只剩下急促的马蹄声席卷着周遭,无数受惊的鸟儿扑着翅膀飞上天际。 林中地形复杂崎岖,那马儿似乎跑的累了,速度明显的降下了许多,沈君临回头去看,却见那些刺客丝毫没有缩减速度,反而越追越紧,他心中暗骂了一声。 如果有一丝的空挡,他都不想采取那个冒险的方法。 沈君临低头去看,却见温言皱着小小的眉,脸色苍白,却没有丝毫的迷茫之色,似乎极是信任自己。 他微微闭上他眼睛,再睁开时里面一片冰凉。 他拉动缰绳,微微偏移了些方向,向更加崎岖的山路上驶去。 这座山并不是很大,却也算不得小,韩风此刻约莫还跟在后面寻着他们二人,沈君临不知道已经跑进山中有多远,可如今他只能全力的向前跑。 停下是死,调头往回跑也是死。 跑了没多久,里面的道路便已变得愈加陡峭,马儿已无法再向里面行驶。 沈君临似乎知道路一般,在一处茂密的树丛中丢弃了马,和温言一起往里面奋力跑去。 温言的腹中有很多的疑惑,在这种地方丢弃马匹根本是死路一条,沈君临这样做无异于自断后路。 连他都懂的道理,沈君临又怎会不明白,温言虽然很疑惑,可当下除了相信沈君临也别无他法,只得硬着头皮和他一起跑着。 那些刺客似乎打定了主意要杀死他们二人,便是这般都不曾舍弃,依旧不依不饶的在后面追赶。 沈君临身上的伤口汩汩的往出流着血,他却像是不知疼痛一般往前跑着,温言紧紧的跟在后面,不敢落下一步。 耳边似乎有哗哗的水声声声递进,前面似乎有着瀑布,可如今两个人已无暇顾及这水声的来源。 二人跑了许久,直到穿过一树浓密的灌木丛时,两个人却齐齐的停住了脚步。 温言的脸色苍白,小小的脸上还泛起了些绝望之色,身后的脚步声愈加接近。 可他们却没有办法再往前跑了。 ——前面是个断崖。 断崖的后面是一个巨大的瀑布,哗哗的水花打在石头上的声音震耳欲聋,两个人就站在断崖边上,温言甚至能感觉到水花溅到自己的脸上那冰凉的感觉。 凛冽的风绕过细密的丛林,穿过断崖的深渊打在两个人的脸上,带着彻骨的寒意。 沈君临很平静,脸上一丝的表情都没有,他缓步的走到悬崖边,淡淡的往下看了一眼。 下面是一条极宽的河水,却有着无数极大的石头露在水面上,若是跳下去撞到了那些石头,当即便会摔的粉身碎骨。 温言有些绝望的看了沈君临一眼。 “这下怎么办?怎么跑到悬崖来了?” 温言小小的脸上是大大的绝望,他看着沈君临,却发现后者完全没有任何担忧果然绝望的神情。 难不成他还有什么办法? 正当温言疑惑之际,身后的灌木丛中却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他立马回头去看,却见那些刺客已然追了上来。 那些刺客皆是追的气喘吁吁,见两人跑上了绝路,冰冷的目中愈加阴冷,杀气也毫不掩饰。 “你们已山穷水尽,死吧。”那为首的刺客冷声道。 沈君临听罢,却冷笑了一声。 温言抬头去看,却见他的嘴角甚至还攀上了一丝笑意,哪里有半分山穷水尽的模样? “死不死,可不是你们这些杂碎说了算的。” 说罢,沈君临便低头看着温言,抬手抚上了他的头顶揉了揉,问道:“殿下,你可愿意信我?” 温言轻叹了一口气,看了看那些刺客,又看了看沈君临,睁着澄澈的双眼无奈的轻笑道:“如今除了信你,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言下之意,便是但凡他有别的选择,他约莫都是不会信他的。 因为如今想要逃离被杀的命运,唯一的办法便只有跳下去了,或许还会有一丝的生机。 可如果可以的话,温言实在是不想冒这个险。 沈君临听罢,不禁笑道:“你还真是不讨喜。” 温言不可置否。 那些刺客不想浪费时间,提剑便刺了过来,沈君临极为轻蔑的看了他们一眼。 紧接着,在那些刺客惊讶的目光中,沈君临带着温言,便就从悬崖边毫不犹豫的跳了下去。 不带没有半分的迟疑。 那些刺客见状,连忙跑到了悬崖边上向下望去。 可除了哗哗流淌的河流和如蚕丝般的薄雾弥漫,再没有两个人半分的踪影,甚至连落水的声音都不曾响起。 “这下怎么办?” 其中一个刺客惊的倒吸了一口冷气。 “倘若不能将人头带回,我们一个也活不了!” 又一个刺客说道。 几人齐齐的看向了站在最前面的一个人,似乎在等待着他的指示。 半响,那人说道:“从这里跳下去不死也残,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下去搜!” ——有那么一刻,温言觉得自己此次是必死无疑的。 可他的心中却出奇的没有半点恐惧,他的脑中想起了他的母妃还有韩姨娘的脸,一想到他马上就会见到她们了,温言的心中便出奇的平静。 冷风在耳边呼啸而过,如同刀锋般刮在脸上,疼的厉害。 可过去了很久,想象中的疼痛却丝毫没有传来。下坠的失重感觉也消失不见。 他挣扎着睁开眼睛,入眼的是如蚕丝般的薄雾萦绕,哗哗的水声依然还在,凌冽的寒风刮着脸庞,一时间,他有些搞不清楚自己身在何处。 半响,他只听得身下传来一声隐忍的闷哼。 温言这才低头看去,却发现沈君临此刻正被自己压在身下,一脸的痛苦之色。 他连忙起身,可脚下一空,又险些栽倒下去,沈君临用力的拉住了他的手,这才稳住了他的身影。 与此同时,温言终于也看清楚了自己现在身在何处。 是在悬崖的半空中,两个人被悬崖中间缝隙中长出的一棵大树拦住了身体。而下面便是万丈深渊。 沈君临躺在稀疏的枝桠上面,一脸的痛苦之色,却是动弹一下都已动弹不得。 刚刚落下的时候,他将温言整个护在了上面,如今他本身便满是伤痕,这样狠狠的落在上面,身子必然是承受不住的。 温言的衣衫凌乱,回过神来时已被吓得不轻,却死死的忍着眼眶里的泪水。 沈君临一睁开眼睛便看到温言扭曲的面孔,不禁一笑道:“没想到这里还真的派上了用处。” 第四百六十三章 怒火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温言一听这话却是愣了一下,随后惊讶的问道:“难道你早就知道这里有这么一棵树?” 温言有些不可置信。 方才在上面时他仔细的往下看了半天,可除了浓密的雾气和哗哗的流水以外,这样的一棵树他着实是没有看到。 可他又是如何得知这里有一棵树的? 沈君临轻轻的笑了笑,他的面色苍白,极力的隐忍着痛苦,身上的伤口已变得更深,血汩汩的往出流着,将下面绿色的枝桠都染上了血色。 他深吸了一口气,费力的轻声道:“有人盯上了你的性命,所以我猜这次祭祖必然会出现异动,而我沈君临做事从来滴水不漏,一早便和韩将军一起将附近的山都仔细瞧了一遍,若是出现意外,这山中哪里能藏身,哪里能躲避,我心中早已暗暗记下。” 他顿了顿,然后又吸了一口气,用力的想将接下来的话说完。 “那些刺客跟的太紧,藏身之所根本毫无用处,这悬崖中的这棵大树是我无意中发现的……我以为此处是最不可能用到的地方,可却是出乎了我的意料。” “所以你才像认识路一样来到了此处。” 温言轻声接道。 沈君临轻轻的点了点头,却没有再说话。 温言想要上前去将他扶起来,可沈君临一脸苍白,痛苦的毫无血色,费力的抬手摆了摆。 “我怕是骨头断了,先不要碰我。” 沈君临轻声道。 温言听罢,心中却满是愧疚,半响闷声道:“沈大哥,对不起。” “你道什么歉,如今你是越国的唯一希望,而越国是阿偃的家乡,你日后若是能当一个明君,也不枉我不惜舍命救你。” 沈君临的语气里略带笑意。 从前他扶植温言只是为了对付柳筠,为温偃的归来铺路而已,如今温偃已经不在了,温言成为太子,成为越国的新君主,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已经成了沈君临如今唯一能去做的事情。 温言听完却是没有答话。 半响,他忽的问道:“要取我性命的人,是柳皇后吗?” 沈君临并不意外温言会这样问,他点了点头,然后补充道:“还有楚国的相国。” 温言一听,便猛的皱起了小小的眉毛,讶异道:“楚国的人为何想要杀我?” 沈君临不屑的轻哼了一声:“人心不足蛇吞象,你死了,下一个目标便是你的父王,到时候越国走向衰败是迟早的事情。” “柳皇后竟然敢通敌?”温言有些咬牙切齿,对柳筠的厌恶毫不掩饰。 “我正愁没有机会彻底扳倒柳家,如今她却是把这机会双手奉上,回去以后,我必然会让柳家再无法翻身。” 沈君临的语气轻轻,说的极为随便,可那眼底的精光与凌冽却是让温言不敢小瞧的。 温言不再纠结这个话题,不管如何,眼下最重要的事情还是要逃离这里,他抬头看了看已经黑下来了天空,又看了看下面同样漆黑的万丈深渊,不禁稚着语气问道:“那现在该怎么办?要在这里等死吗?” 沈君临摇了摇头,轻道:“等,韩将军会在我们做了标记的藏身之所一个接一个的查看,等他找到这里,我们便能得救了。” 他顿了顿,又道:“不过我们可能要等的久一些,这里并没有标记,韩将军怕是要最后才能想起这个地方。” 等,这着实是一个比较实在的办法。 可如今他们除了等待也确实已经别无他法了。 温言自己尚不能照顾好自己,沈君临身受重伤,两人在悬崖中间,各种不利因素都凑到了一起,光凭他们两个人的力量逃离这里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已是夜里,沈君临费了老大的力气才坐了起来,撕开身上的衣服将伤口都一一包扎好。 温言身上有着许多的擦伤,可因为沈君临从头到尾的保护,他的身上却是半点严重的伤都没有。 两个人就在悬崖中间,在这棵摇摇欲坠的大树上等了一夜。 温言经过一天的惊吓,很快便睡了过去,小小的身子靠在沈君临的身边,嘴里还喃喃着什么,还睡着的时候,身子都未停止过颤抖。 沈君临害怕错过韩风的搜救,时睡时醒,仔细的听着悬崖上头的动静。 所幸这里的对面便是湍流的瀑布,那树叶上面尽是被溅上的水珠,喝水倒也算不上是个难事。 温言和沈君临便是长了这么大都不曾遇到过这般的绝境。 两个人的心中都是说不出的憋屈,腹中更是有着一肚子的怒火。 两人就这般悬在半空等了足足一天一夜。除了水却是半点东西也没有吃,浑身脏乱,说不出的狼狈。 果然不出沈君临所料,直到第二天的下午,韩风才寻找到两个人。 两个人被救上去的时候,沈君临已是昏迷了过去,温言整个人瘦了一圈,可目中的神采却是没有减弱半分,其中的恨意反而愈加的明显。 短短两日,朝中上下已满是风雨。 皆是说温言已葬身林中,凶多吉少,越国已是后继无人。 温岭经过祭祖身子本就虚弱至极,如今温偃和温言接二连三的出事,登时急火攻心,再次昏迷了过去。 柳筠趁韩风不在之际,利用自己剩余所有的势力,将整个越宫各处都安插进了自己的人。 大有趁此机会和韩风正面较量的架势。 赵烨身为一介文官,虽然在宫中一再的压制柳筠,可皇后调遣兵部的他却是管不着的。 那天的刺客杀了众多的人,那些血腥如今依然历历在目,一时间,整个朝堂都人心惶惶,散落成了散沙。 韩风没有当即便将温言送回宫中,谨防着还未等他们入宫便中了柳筠的埋伏。 于是温言和沈君临便在山脚下的一处农屋修养了两日,直到沈君临醒了过来,他们才打算回宫。 此番回去,必然是会有一场硬仗的,柳筠已在此次下了全部的赌注要温言死,便是如今温言回去了,柳筠也必然不会轻易他。 韩风将一切可能的事情都和温言说了一遍,然而最重要的,还是要温言定要拿出九殿下的气魄出来。 此事对一个十二岁的孩子来说可能会有些勉强,然而温言却并非是普通的孩子。 从出生开始,他的命运便已注定了,要想活下去,他就不能把自己当做一个普通的孩子。 温言回宫的消息传到柳筠寝宫的时候已经是温言失踪五天的时候,那日的卯时,柳筠被宫女叫醒。 宫女慌慌张张地回禀时,柳筠白了一张脸,顿时愣在那里。 等她赶到承德殿时,殿里已经满是朝臣。温言还没过来,她的心里泛出阵阵寒意,她费劲心思去找了人取温言的性命,她几乎已经将一切都压在了这上面。 ——温言若是死了,便是死无对证,她自然可以毫无顾忌,如今温言回来了,那韩风和赵烨,还有那个沈君临,定然容不下她。 无论如何,她都绝对不能让温言恢复往日风光。 柳筠一到大殿,便摆出了王后的架子,她的目光冰冷,开口便道:“九皇子即将平安回来,本宫心中宽慰,出于越国未来,与我国百年江山,本宫却要说上几句话。” 众人皆抬头看去,柳筠冷着眉眼,高声道:“众人皆知九皇子自幼丧母,接着便是整个人开始痴傻,后来连照顾其长大的韩贵人自杀而死,如今,皇家祭祀之日,如此肃穆重大的日子里,九皇子却引来刺客,杀了众多的朝臣家属,将祭典搅得一塌糊涂,九殿下自小便这般不详,又如何给我大越带来祥瑞!我越百年根基,岂能交给如此小儿的手中!” 柳筠句句狠厉,皆是九殿下如何资质平庸,如何八字不详,最后甚至连贪玩这等小事都归到无知上来。 年幼时谁都会犯错,温言纵使万分小心,但仍有不合柳筠心意之处。那些寻常人看着不值得一提的事,却被柳筠弄得尽人皆知。久而久之,人人都觉得,他们越国的九殿下不仅平庸,而且不思进取。 柳筠的视线扫过承德殿:“皇上身子如今极弱,越国如今岌岌可危,九皇子年幼无知,尔等难道安心将我越国交到他的手中吗?” 柳筠一番话说得慷慨激昂,朝臣一时间也被说的哑口无言,他们私语一番,竟无一人反驳。 只有赵烨一人走上前来道:“皇后娘娘这话说的实在冠冕堂皇,皇上子息克乏,只余一子,而旁系血脉中亦是没有更加合适的人选,难道您要将越国拱手他姓吗?” 承德殿里瞬时安静无声。 “皇后娘娘倒真是爱说笑,说出这般大逆不道的话,也不怕被天下人耻笑。” 带着稚嫩的声音清清冷冷的从殿外传来,打破了一室寂静。 大臣们朝两侧退去,柳筠抬眼,但见韩风和沈君临跟着温言身后自殿外缓缓而来。 而那声音却是从温言口中说出来的。 第四百六十四章 剑拔弩张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大臣们朝两侧退去,柳筠抬眼,但见韩风和沈君临跟着温言身后自殿外缓缓而来。 他的头发整齐的束在头顶,用上好的白玉冠着。细长的眉,清明的眼,他的脸上还带着些许尚未褪去的血痕和淤青,苍白的唇角带着一抹淡淡的笑,小小的眼睛里透着些许冷意:“父皇尚还健在,王后娘娘便说出如此的话,纵使我有着千万般的不好,也该是由父皇来指责于我,王后话里话外却全然未将父皇放在眼里,难道您想造反不成?” 温言歪着头,笑着问她,可笑意却全然未及眼底,那表情纯真,但落入了柳筠眼里却变得有些狰狞。 温言紧紧的攥着拳头,周身能散发出如此凌冽的气魄着实不容小看。 沈君临身上的伤还未好转,此番却是忍着身上各处的疼痛跟随而来的,温言虽未央求他一起来此,可让如此年幼的他独自面对这场面,他着实是放不下心来。 许是因为沈君临跟在后面,温言变得更加有底气了些,小小的手虽然还有着些颤抖,可那面上却没有丝毫的惧意。 按规矩,温言此时本应该恭恭敬敬的尊称柳筠一声母后的,可温言到底是孩子心性,极为记仇,那柳筠对他来说就是杀人凶手,虽然是在这般紧张对峙的场面,却依然无视了礼数。 柳筠的面色极为难看,冷声道:“如今王上重病,本宫身为一国之后,自然要为以后着想,你如此污蔑本宫,又这般不知礼数,实属大逆不道!” 王后的侍卫从殿外一拥而入,几乎同时,韩风的人也一同冲了进来,一时间,这偌大的大殿里却是两方拔剑对峙,气氛剑拔弩张。 温言垂眸瞥了一眼两侧的士兵,目中蹭然窜上了些怒火。 身后的沈君临见状,却眼角微挑,不屑的笑了笑,而后走到温言的旁边,抬头看向满殿大臣和站在最前方的柳筠。 沈君临垂眸朝温言笑了一下,似在安抚他一般,温言看着他胸有成竹的笑脸,忽然间,好像什么都不害怕了。 沈君临上前一步,淡然开口道:“王后娘娘,属臣下无礼,只是在讨论九殿下是否合适继承大统之前,如今眼下最重要的问题,难道不是祭典上刺杀九殿下的刺客,为何全都是六卫率的人吗?” 他顿了顿,然后看向站在众朝臣最前面的柳江,说道:“六卫率是皇家御用侍卫,由兵部全权调遣,在祭祀大典之前,兵部尚书已将侍卫名册交给了韩将军过目,可那日几乎六卫率却几乎一半的人全是刺客混入的,柳太尉,兵部是由您来掌管的,出来这么大的事情,您要如何解释?” 柳筠全然没有想到沈君临会忽然将矛头指向了柳家,她冷下了脸,看向了自己的父亲。 柳江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慌乱,他转头看着了沈君临,那样的眼神,是久经权势征伐的狠绝和冰冷。 他已年过半百,脸上的皱纹是岁月镂刻的痕迹,混浊的眼中满是精光,他看向沈君临,忽的一笑道:“早就听闻九殿下身边的笔墨侍从聪明绝顶,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你说的不错,这兵部确实是我来掌管的,可六卫率侍卫众多,我如何能一一辨认里面是否是原本的人?刺客狡猾,趁此机会将里面的人掉了包,此事我自然脱不了干系,可论责任,却也应该是兵部,和韩将军排查不力的责任吧?” 沈君临挑了挑眉,似是没想到他会原原本本的将这个锅给甩了回来。 他开始便料到了这个柳江定然是不好对付的,柳筠趁温岭重病之际,快速的将柳家的势力一再扩张,柳江在朝野政场摸爬滚打多年,虽然此时已被韩风压制,可在朝中的势力依然盘根错节。 想要轻易的扳倒他并非那么容易。 他虽然无法对韩风如何,可兵部尚书和侍郎怕是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按照柳江的狠毒手段,将责任全部都推到这两个人头上,便完全就可以替他顶罪。 可此举必将会折损不少的兵力,柳筠明显是孤注一掷,打定了主意要杀掉温言,温言一死,纵使折损了些兵力也是无伤大局。 可如今令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温言并没有死。 赔了夫人又折兵,大约说的便是如此了吧。 “太尉大人还真是让在下刮目相看,这么大的屎盆子,竟然一两句话便甩的一干二净。” 沈君临的话语中满是笑意和玩味。 这话听上去不免有些粗鄙,柳筠父女听罢,脸上皆是有些难看。 沈君临虽然只是个小小的笔墨侍从,可连韩风对他的态度都是客客气气的,其地位自然不容小看。 从拉拢朝臣到扶植温言,再到将她柳家的势力一再打压至此,每一件事情都与沈君临脱不了干系。 如今温言这次能够死里逃生也都是因为他,在柳筠眼中,他实在太过神秘。 也实在太过碍眼。 沈君临也不理柳筠千变万化的脸色,他勾了勾唇角,模样淡然:“那日祭典,韩将军抓住了一名俘虏,因怕打草惊蛇而未公诸于众,而刚刚在来此之前,在下抽了时间去细细审问了那个犯人,而那人却说自己是楚国相国派来的人。” 此话一出,震惊众坐。 原本鸦雀无声的朝臣们瞬间炸开了锅,开始窃窃私语,震惊之色毫不掩饰。 “楚国派来的杀手?他们莫不是要对我大越出兵了不成?” “那般的歹人为何会混入六卫率当中?” “莫非我朝中出了卖国的奸细?竟敢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此事非同小可,事关我越国安危,必须严加排查!” 那些话语交叠着,声声带刺,入了几人的耳朵里。 沈君临说的话半真半假,抓住了人不错,可招供却是假的。 普通的刺客和他国派来的刺客在此事上是有着很大的不同的。 若是别国的杀手,柳太尉身为兵部最高掌权者,必将是要受到极大的牵连。 若非沈君临提前得知了消息,他怕是也没有办法真正动摇得了柳江的地位。 柳筠和柳江脸色黑如锅底,目中是愤恨,是厌恶,是恨不得将他撕碎的杀意。 沈君临笑着,似乎对群臣的反应极为满意,他面上依然是风轻云淡,然后目光稳稳的落在了柳筠的身上,如同一张大网,将她网了个结实。 “试问那些刺客是如何混入了守卫森严的六卫率当中,又是如何将众多记录在册的卫兵齐齐替换掉的?此事单凭两个小小的兵部尚书和兵部侍郎,应该是没有办法做到的吧?那么,柳太尉,王后娘娘,关于此事,您二位可有什么见解?” 沈君临的眼中毫无惧意,他娓娓道来,字字珠玑,面上依然风轻云淡,似乎胸有成竹。 他话语中对于柳家的指责之意再明显不过,柳筠有些咬牙切齿,沉声道:“你是什么意思?” 沈君临挑了挑眉:“臣的意思应该很明显了,我想寻常人都能听得明白。” 王后看向沈君临,厉声道:“你是什么东西,也敢指责本宫?以下犯上,实属大逆不道,来人!还不快将此人拿下。” 那些侍卫和韩风的将士们纷纷拔出了佩刀,一时间剑拔弩张! “大胆!你们难道要造反不成!?” 柳筠的双眼猩红,不自主的向后退了一步。 一旁的韩风上前一步,从衣袖里拿出皇帛,大声道:“王上密旨在此,任何人都不得动九皇子和沈公子半根汗毛,玉玺为印,谁敢违背!” 朝臣看到王上遗诏,慌忙叩首。柳筠眼中尽是不可置信,温岭一直在寝殿时醒时睡,他何时给韩风下了密旨,她竟然都没有发现? 韩风扫视满殿朝臣,冷声道:“越国的天下永远姓温,沈公子乃是九皇子的老师与谋士,而九皇子是我国唯一血脉,若是何人敢对此二人不敬,便是与我大将军府为敌!” 此话一出,满堂寂静,谁人都不敢再造次。 温言虽是皇子,但到底是个傀儡,朝内不能掌政,朝外不能统兵,无半分实权。而沈君临和韩风却不同,沈君临足智多谋,将柳家压制至此便全是他的手笔,谋士与主共存亡,他的那般脑子和胆识,常人都是斗不过他的。 韩风身为大将军,镇守边关,屡战屡胜,满是功勋,越国兵权近一半都掌握在他的手中,而今有沈君临帮忙,他手中的兵权更是大到无法想象,亏得他对越国忠心耿耿,宣誓皇恩万世。 韩风一介武夫,向来不问朝政,朝臣们从未想到,将军府也会插手此事,随后便慌忙向跪拜行礼,高呼圣上万福。 温言见自己的面前跪了一地的人,小小的脸上满是惊讶,他下意识的向后浅浅的退了一步,却撞上了一个人。 温言回过身,看着沈君临展颜而笑。 “不要怕,从今天开始,你便是越国唯一的正统继承人。” 那双眼睛里漾着细碎的星光,他站在他的前面仰着头与他相望,身后映着自殿外洒进的曦光,浮光流转中,端的是风姿绰约,举世无双。 时光仿若在那一刻静止,那一刻,温言的心中没有即将将柳筠彻底压垮的快意,也没有成为越国储君的兴奋。 心中想的却是长大以后,想要成为一个和沈君临一样的人。 第四百六十五章 三年约定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王后娘娘,此事事关越国安危,与此事相关的所有牵连者,皆有叛国的嫌疑,未查清楚之前,兵部所有人都必须严加排查,任何人都不得轻举妄动,还望王后娘娘,太尉大人理解。” 韩风的声音平淡,里面透露出着不加掩饰的冷与硬,眉宇间尽是常年在战场征伐的肃杀之气。 那般凌冽的气势,就算有人腹有微词,也都是不敢出声的。 这话再明显不过,便是韩风要收了柳家在兵部的大部分兵权。 柳筠气得脸色发白,手紧紧的攥着拳头,与宋奎合作的事情,除了他们二人,应该谁也不知道才对,本来只要除掉温言,她柳家便可借助宋奎的帮助趁机而上,而如今不仅温言没有除掉,反而失了调遣兵部的兵权。 柳筠的身子剧烈的颤抖着,一双美目里满是愤恨:“本宫是越国的王后,你竟敢怀疑我叛国?要收了柳家兵权岂是你动动嘴唇便能做到的!你可有皇上昭令?可有皇上准许?” “皇上下的这道密昭便是命臣保护好九殿下,越国如今或许藏匿着奸细,九殿下安危随时都会受到威胁,臣自然没有收复兵权的权利,只是要让兵部不得再被调遣,待臣严加排查过后,一切皆可恢复如常。” 韩风并不是一个愿意多说话的人,他此番说了这么多话,不知晓他脾性的旁人自然不会发现什么异常,可知晓的人,却知道他约莫是有些不耐烦了。 这话面上听着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可在场的人心中都如明镜。 韩风此番收了柳家兵权,是势在必得的。 前有温岭重病,后有这道密旨,再加上沈君临的聪明才智,韩风在朝堂几乎已是只手遮天。 柳筠如今已是风中残烛,此后再想对温言如何必然是难以得手了,而宋奎给她提供帮助的前提,是要温言的死,如今温言活的活蹦乱跳,宋奎根本不可能帮助已经彻底矢势的她。 柳筠咬牙切齿的看着被众人护在最中间的温言,心中满是悔恨。 悔恨当初这个孩子刚出生的时候,她为何就没有杀了他斩草除根。 悔恨她这么多年都未曾将这个孩子放在眼里,如今却成了她最大的绊脚石。 柳筠死死的攥着拳头,指甲几乎都要嵌进掌心里,她纵使再不甘心,也看得懂眼前的局势。 凭她现在的力量,根本就没有办法动摇韩风分毫,若是顽加抵抗,吃相难看不说,自己也必然讨不到什么好处。 柳筠的神情几乎已经有些狰狞,浑身散发出来的气势让跪在地上的朝臣们大气也不敢出一声,她用力的收敛起自己的怒火与恨意,极力的挤出了一个笑意。 “既然如此,本宫就不再多说什么了,若是真的有叛国凶手,还望韩将军早日找出来,还本宫和柳家一个公道。” 柳筠这话,已是默认同意了韩风控制兵部。 而如今她除了同意,也确实别无他法了。 韩风毕恭毕敬的抱拳行礼,淡道:“多谢王后娘娘配合。” 柳筠极力的敛着周身的戾气,也不再多留,抬步便往外走去,那跪了一地的人连忙让出了一条路,高声恭送。 柳筠走的极快,似是气极,不想再多待下去一秒钟。 柳筠走后,所有人皆是松了一口气。 众朝臣颤颤巍巍的从地上站了起来,沈君临忙向众人礼貌的抱拳道:“各位幕僚皆是越国忠臣,九殿下年纪尚小,日后,还要仰仗各位多多扶持才是。” 沈君临虽然没有官衔,可众人皆是不敢小瞧他,听闻此话,皆是躬身抱拳回礼,出声道:“公子客气,九殿下是越国唯一血脉,我等自然不敢怠慢。” 温言抬起头,看向站着的毕恭毕敬的朝臣们,他们无一例外的循规蹈矩,唯诺恭敬,每说一句话都要仔细掂量的斟酌着压抑场面,唯有沈君临一脸的风轻云淡,谈笑自如。 气质全然不同。 此番承德殿中一闹,在收复柳家兵权的同时,也等于一同向众朝臣说明了温言的重要性。 无疑,温言成为太子,是迟早的事情。 而那道密旨,便也自然是沈君临从温岭那里拿到的。 沈君临做事心思缜密,从来不会不留后路,计划走一步,就要想到往后的十几步,以及衡量对手,以及他会走的十几步,该怎么接招出招,如何拆招都要考虑清楚。 温岭刚刚转醒的时候,沈君临便暗中去找了他。 温岭叱咤了半生,自然知晓现如今自己的处境,而沈君临自从来到越国,便一步一步的将越国的内乱强行的按压了下去。 而当沈君临讨要那个密旨的时候,温岭并没有拒绝,可当沈君临要求连自己也一起保护时,温岭却犹豫了。 沈君临太过神秘,温岭自然无法相信于他。 沈君临却也不恼,却只说了一句话。 “这道密旨,您必须如我说的这般写,您保护九殿下,是为了防止越国姓柳,而保护我,则是为了防止越国姓韩。没有我,九殿下是无法走下去的。” 并非是沈君临不肯相信韩风,可防人之心不可无。 韩风手中握着越国大部分的兵权,他若是有了异心,温言是肯定活不下去的,而在温言继位以后,他便会帮助温言一点一点的将韩风手里的兵权拿回来。 倘若没有他,温言就算继承了大统,也内不能掌权,外不能统兵,只会成为一个傀儡皇帝而已。 对于皇家来说,外戚掌权乃是大忌。若不是现在情势所逼,让韩风这般独揽大权无疑是在刀尖上走,倘若韩风有一点谋反之心,就是沈君临也难以保证能够保住越国大统。 唯一幸运的是韩风忠心,否则换了旁人,这越国早就便易主了。 这也是沈君临愿意铤而走险的原因。 不过他断然不能让这个现状一直维持下去,虽然现在韩风没有异心,可经过时间的推移,难保他不会出现其他的想法。 没有什么是永恒的,时间能够改变所有的一切。 沈君临必须要尽快将所有的权势一点一点的交到温言的手中。 在那之前,他或许都没有办法放心离开越国了。 这些道理,温岭自然也明白。一直以来,韩风都是他心头的大患,他既庆幸他的存在,可同时又对他感到不安。 如今形势紧张,他虽还是越国的王上,可手中掌握的实权却少的可怜。 如今,他除了相信沈君临以外,已经别无他法了。 沈君临自然知道温岭的顾虑,他未加掩饰,直接将温岭的想法说了出来:“王上犹豫的原因,莫不是怕在下会有异心?觊觎越国的权势?” “你说孤王的江山可能会姓柳,可能会姓韩,可孤王怎么知道,未来这江山会不会姓沈?你是个聪明人,可却有些太聪明了,言儿心性单纯,愿意信你,可孤王却不是那般好糊弄的,凭你的手腕,怕是将言儿卖了,他还要帮你数钱,你要孤,如何信你?” 温岭虽然病殃殃,可说这话的时候,周身散发出的凌冽的气势与眸中闪烁的寒光却是依然让人不禁心生敬畏。 沈君临笑了笑,并不意外。 随后,他徐徐抬手,然后伸出了三根白皙修长的手指。 “三年,我只在这里待三年。我只是一个谋士,王上不必担心我会觊觎越国,我也根本不感兴趣,这三年里,我必会将九殿下教导成一个合格的君王,同时帮助九殿下一点一点的收回越国权势,待九殿下十五岁时,我一定会离开。” 沈君临的声音很轻,话语带笑,却能够让人不由自主的去信服。 温岭听罢,沉沉的叹了一口气。他抬起头看向沈君临,皱眉道:“既然你对越国没有兴趣,又为何要扶植言儿继位?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沈君临听罢,眸子一瞬间染上了些黯然,他微微垂眸,轻道:“没有目的,仅仅只是因为一个约定而已。我来此处,是阿偃拜托于我的。” 是啊,当初温偃托他来此稳定越国大局,应该算是一个约定吧。 他现在所做的一切,只是想要完成温偃最后嘱托给他的这一件事而已。 温言是她唯一的弟弟,所以不论如何,温言都绝对不能死。 温岭听罢,心中蓦然想起自己那个乖巧又惹人怜爱的女儿,心中不由更加惆怅。 他没有再说话,他心底清楚,自己这王位,约莫也坐不了多久了,可如今的他,却没有丝毫的办法。 外有韩风掌权,内有柳筠夺势,如今能保住越国的江山,唯有听从沈君临的话,扶植温言。 沈君临不出意外的拿到了密旨,然后将其交给了韩风。 而这密旨,便是他和温言在宫中的保命符。 记忆抽丝剥茧,仿佛时光压迫过境,沈君临无数次午夜梦回中看见温偃的模样。 她现在一片旷野中,就那么笑盈盈的看着他,也不说话,他站的很远,静静的承接着她温柔的注视。就如从前那般他在她的周围远远观望,从不敢去打破那份美好。 第四百六十六章 出兵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从承德殿回去以后,温言便一直跟在沈君临的身后,一张小脸惨白,似乎还在后怕。 他虽已是十二岁,可长得却比同龄孩子要小上很多,小小的个子还不到沈君临的胸口高,他一言不发的抓着沈君临的衣角,表情倔强,就是不肯说出一句软弱的话。 沈君临不禁抬手摸了摸温言的头顶,眼中还带了些宠溺之色。 随后他开口道:“殿下,我要去找韩将军说些事情,你先回长星宫,好好休息吧。” 温言听罢,抬头看着他,然后蹙起了小小的眉毛,有些不满的道:“你不能陪我吗?” 沈君临的睫毛微微一颤,然后他蹲了下来,直视着温言沉静又有些不满的眸子,轻声道:“殿下,你不能依赖于我,我迟早是会离开的,到时候,你必须独自面对所有的一切,软弱这种情绪,你必须要抛弃的一干二净。” 沈君临的神情严肃,话语中甚至带了些斥责的意味。 他只有三年的时间,这三年里,他必须将温言变成一个合格的君王同时,还要一点一点的收复权势。 他不能再允许温言有半分的软弱。 他心中亦是心疼,这样对一个小孩子实在太过严厉与残忍,他也知道,一个孩子倘若从小就没了软弱和依赖,那么他这一生都将苦不自知。 可温言身为越国唯一的未来,他不能心软。 三年是一个界限。 倘若将韩风手里掌握的兵权一直放任不管,那么三年后,再要收回就不是易事。那权利只会越来越稳固,更难保其会不会有什么野心。 所有他必须要在三年里将那些权势收回来,绝对不能等其在韩风的手中完全稳固。否则到时候,一切都迟了。 “你要去哪儿?”温言问道。 他的眼睛里闪烁了些不舍与疑惑,甚至还有些隐隐的慌乱之色,他的手紧紧的抓着沈君临的衣角,似是怕他会忽然消失一般。 沈君临有些失笑,他所在意的重点竟然是这个吗? 感情他刚刚说的那些教诲,这个孩子一句也没有听进去。 沈君临有些无奈,可他还是回答道:“我也不知道我要去哪儿,只是皇宫和朝堂,终究是不适合我的,我想活的自由一些。” “是因为七皇姐吗?”温言歪着脖子问道。 沈君临着实惊讶了一下,他一时间有些跟不太上温言的脑回路,自由和温偃,他是如何将这两者结合在一起的? 温言似乎看出了沈君临的诧异,补充道:“总觉得你现在做什么事情,都是因为七皇姐。” 沈君临有些语塞,片刻后,他的唇边泛上了一丝苦笑,却是没有再说话。 沈君临很清楚,在未来的人生当中,他一定不会再遇见这样的一个人了。让他欢喜让他忧,能够牵动他所有的情绪,可明明就是这样一个难得的人,却那么快的就消失在了他的生命里。 人离开的时候,什么也带不走,徒留无尽的悲伤给仍然活着的人。 世事无常,人命如晨露,生老病死从来都不由人掌控。人们留不下,抓不住,追不到。 被折断的时光之箭终究是无法到达未来的。到最后,就连留一副干净的怀抱,都成了幻念。 “你离开之前,能不能带我出宫看一看,我都不知道越都到底长什么样子。” 沉默许久以后,温言轻轻的开了口,这个要求着实不高,沈君临摸了摸温言的头顶,随后浅浅的点了点头。 “好,我答应你。” 温言松开了紧紧抓着沈君临衣角的手,随后转过身,独自一人往长星宫的方向走了回去。 倘若他多央求沈君临几次,沈君临不见得不会陪他,可温言到底是将他的话听进去了心里。 他没有再缠着沈君临,他虽年幼,可自小经历了那么多,心性早已不似寻常孩子那般稚嫩。 他知道自己要背负什么,也知道自己必须要舍弃什么。 许多年后,沈君临都还能忆起这一幕,他看着温言小小的背影一步步远离,那瘦弱的小小背影显得无比孤寂,如同心中那一点点散去的余温。 他站在原地,朗朗晴日里却没一丝温暖,他独身默立,良久,他轻轻的叹了口气,转身朝将军府的方向走去。 今日的将军府有些热闹。 不止韩风夫妇,就连温辞和赵烨都来了。 沈君临来到那里的时候,四个人稳稳的坐在大堂里,表情都有些凝重,似乎就在等着沈君临的到来。 “这是怎么了?为何你们都这般严肃?” 沈君临不禁有些调笑,走近大堂后,便撩起衣摆坐在了一旁的客椅上,看着几人。 “沈大哥,你可知道,如今的楚国成了什么样子?” 楚依轻道。 沈君临听罢,却是微微皱起了眉,脸上玩味的笑意也渐渐收敛了起来。 他垂下眉眼,然后轻轻点了点头。 “楚轩如今因为阿偃的死,变得一蹶不振,他本就刚刚登基不久,根基不稳,宋奎又一直虎视眈眈,楚国,现在怕是已经乱了吧。” 若不是因为楚轩的颓废,宋奎又怎么可能私自勾结柳筠,想要暗杀温言。 从最开始的听闻到楚轩的状态的时候,沈君临便知道,迟早会出现事情,如今刺杀温言失了手,宋奎必然不会就这般善罢甘休。 “若非四哥如今如此颓废,那宋奎又岂会猖狂至此?阿言是嫂嫂唯一的弟弟,如今还这般年幼,竟就要经历这些事情。” 楚依说着,声音便带上了些鼻音。 她是真的极是心疼温言的,那般小小的孩子,本该是在父母膝下承欢的年纪,可温言却整日只能坐在院中的树上看着遥远的天空,眼底仿佛在下着雪。 在她的心中,温言是不该经历这些的。 “眼下我无法离开越国,我已派人去寻了三公主,如今能将楚轩骂醒的,整个楚国,怕是也只剩下她一人了。” 沈君临垂着眼眸,看着地毯上的花纹出神。 他不是不怨他的。 他怨他间接害死了温偃,怨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死去,却不能救他,也怨他如今对自己这般的不负责任,对楚国不负责任,也对越国不负责任。 可怨归怨。 他终究是没有办法恨他的。 “出兵吧。” 正当沈君临出神,却只听一个声音突然这般说道,他忙收回了偏远的视线,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 却见说这话的,却是楚依。 众人皆是一脸讶异的看着她,不约而同的怀疑起了自己的耳朵。 “你说什么?”沈君临面上的诧异毫不掩饰。 楚依的脸上犹带着泪痕,她的神情冷静,目光深沉,静静的看着众人。 “四哥一直是个活的极为清醒的人,嫂嫂的死带给他的打击是极为致命的,否则向来冷静缜密的四哥,不会置国家于不顾,变成这幅模样。”楚依轻道。 “宋奎趁人之危,对温言下手,四哥如今无心朝政,楚国岌岌可危,此番出兵攻打,倘若能让四哥清醒过来便罢,若是他依旧这般模样,宋奎迟早会造反,我宁可让楚国领土归为越国,也定然不会再让他这般糟蹋楚国江山。” 楚依的声音很轻,语气里却带着不容置疑。 此番着实是有些乱来的,可若是从江山社稷的角度上考虑,却并非不是个好主意。 楚轩刚刚登基,江山本就不算稳固,如今他又无心朝政,楚国内已是乱了,此时攻打,只会讨到好处,而没有坏处。 可若是从人情世故的角度来看,此举着实是趁人之危,且不道德的。 更何况,楚依还是楚国的公主。 “不可如此,楚越两国虽然算不得交好,可这么多年以来一直相安无事,况且如今的越国局势也尚不平静,此时出兵讨伐,实在有些乱来!” 赵烨忙站起来说道,他本就是一个文官,最讨厌这般打打杀杀,况且他的话也确实不错。 楚国眼下虽然局势不稳,可越国也是同样动荡不安,此番贸然出兵,着实是有些冒险的。 韩风站在一旁,却是从头到尾都没有出声说话,像是在想什么,又像是什么也没想。 “韩将军,你怎么看?”沈君临不禁看向他问道。 韩风恍然回神,他抬眼看了看沈君临,又转头看了看脸上犹带泪痕的楚依,心中不由有些心疼闪过。 “依依说的并非没有道理,虽然此举冒险,可并非不能一试。” 韩风轻声说道。 沈君临看着韩风看向楚依那温柔的仿佛能滴出水来的目光,心中不由有些无奈。 钢铁化作绕指柔,能让在战场大名鼎鼎叱咤风云的韩将军露出这般柔情的,也约莫只有楚依一人了。 怕是在韩风的眼中,楚依说什么都是对的,哪怕她说天上的月亮是方的,他约莫也会跟着附和道:“对,每个角都是直角。” 沈君临仰头揉了揉疲惫的眉心,嘴角攀上了丝复杂的笑意,似无奈,似苦涩,似自嘲。 半响,他摆了摆手道:“此事我持保留意见,你们自己好好斟酌,从现在开始,我的任务是教导温言,攻打楚国之事,我不赞同,却也没有什么意见,你们自己掂量着办吧。” 第四百六十七章 思念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沈君临有些慵懒的单手托腮,似是要撂挑子。 几人皆是有些讶异,一直以来,沈君临为了处理越国的烂摊子出了不少脑力,而结果众人也是有目共睹的。 众人几乎已经习惯了有事情便来询问沈君临的意见,这么久以来,这却还是他第一次想要置身事外。 “阿偃最初拜托我的便只是来处理越国的烂摊子,如今已经处理了一大半,接下来只剩温言了,我着实是有些累了,攻打楚国的事情不在我处理的范畴内,所以,我要撂挑子了。” 沈君临耸了耸肩,有些疲惫的笑了笑。 “公子,你……” 韩风欲言又止,他只是一介武夫,如今能走到这步算是因为沈君临的聪明才智,如今他冷不防要撂挑子不干,他着实是有些不大习惯的。 沈君临笑了笑,毫不掩饰目中的疲惫:“我本就是楚国之人,又是楚轩的挚友,我是没有楚依公主那么高的觉悟的,此事我帮着你们攻打楚国,便是对楚轩不义,所以此事我不会掺和,你们自己做准备,话已至此,别的话再说便是多余了,我有些累,就先走了,各位,告辞。” 说罢,沈君临便站了起来,朝在坐的众人笑了笑,末了转身便往门外走去。 没有人出声阻拦,沈君临已将话说得明白,就算留他,也是已经没有什么用了。 沈君临出了韩府,便独自一人走在大街上,没有坐轿回宫。 越都繁华,街上人来人往,街边的小贩摆着用来养家糊口的摊子,叫卖的声音不绝于耳,人来人往,无比热闹。 沈君临走在中间,却只觉冷的厉害,那些声音仿佛离了很远很远,朦朦胧胧。 沈君临不再游荡,转而回了皇宫。 长星宫中,温言已经睡下了,沈君临没有进去打扰,转而进了偏殿,躺在床上,闭上了一双疲惫的眼睛。 不知过去多久。 东风呼啸,天色阴霾。 一声惊雷骤然响彻云霄,沈君临被忽而惊醒,他转头看向窗外,远处乌云压迫过境,乌压压的遮住了所有光亮。 他从床榻上起身,踩在寒凉的石砖上,行至窗前,透过窗纱看向外面的大雨滂沱。 雷声阵阵,雨打芭蕉,而殿外的一颗桃花树,也如大楼将倾一般,摇摇欲坠。 沈君临将象牙烛台点燃,昏暗的房间里瞬间被温暖的灯火填满。 灯火摇曳,而他也忽的有些恍惚。 烛台前,仿佛出现了那个人眉目如画的面容。 他侧身,轻轻伸出手去,想要触碰那个幻影—— “阿偃……” 可是还没等他触碰到眼前美好的幻影,指尖便被烛火灼烫的回了神。 他猛的收回手指,那里传来了一阵钻心的疼痛,一时间,他竟有些分不清那疼痛是来自指尖,还是来自心口。 他忽的回过神来,半响,自嘲的笑了笑。 没过一会儿,沈君临只听得外面的长廊上传来一阵急促的跑步声。 他有些疑惑的向门口的方向探头望去,末了行至门前,还未等他开门,那急促的脚步声便停在了他的门口。 沈君临微微一愣,紧接着门便被推了开,他定睛一看,却见门前站着的,竟是温言。 他身上的衣衫和头发都有些凌乱,像是在慌乱中出来的,小小的脸上毫无血色,看到沈君临后,他似是明显的松了一口气。 “九殿下?”沈君临疑惑的开口。 温言睁着眼睛,直言道:“我怕雷,睡不着,上你这里来躲一躲。” 沈君临忍不住笑出了声,随后连忙侧过了身子,让他走了进来。 温言坐在了床榻上,眉眼惺忪,似乎是被雷声吵醒的,他双手支撑着下巴,神色间还有隐约的困色。 “若是困了,便在这里睡下吧。”沈君临不禁说道。 这几日发生的事情着实有些多,温言总归是个孩子,难免会有些承受不住。 温言听罢却是忙摇了摇头,睁开了半闭着的眼睛,抬头看他道:“我不睡,你陪我聊聊天吧。” 沈君临有些失笑,最近他似乎越来越愿意缠着自己了,记得初见的时候,他明明还是个浑身带刺的小鬼,不允许别人踏入他的领地一步。 可如今他的目光与举动却已经和四个月前初次会晤时的犀利狷介截然不同。 沈君临这样想着,却还是缓步走到了床前,坐到了他的旁边,笑道:“好,你想要聊什么?” 他的脸上带着笑意,心里不禁觉得温言此时来寻自己算不得坏事,倘若他不来,他也不过又要在无尽的黑暗中度过这个令人窒息的雨夜。 灯火的暖光照在温言小小的脸上,他的瞳孔里仿佛在闪烁着细小的火苗,沈君临垂下眉眼,心底长久以来冰封着的温暖,第一次有了释融的现象。 “我也不知道聊什么。只是不想这般安静,那我一定会睡着的。”温言摇了摇小小的脑袋,手指漫不经心的摆弄着床帘垂下的流苏。 沈君临笑了笑,眸中染上了些许的落寞之色,片刻后,他出声道:“你不是对阿偃很好奇吗?我们就聊一聊你的七皇姐吧。” 温言的眼睛里闪烁出了些许的光芒,随后似又想起什么,小心的道:“还是算了吧,我可不想揭你的伤疤。” “没关系。” 说完,沈君临起身走到书桌前,末了拿起了一个卷轴,似是打算一边和他聊天,一边处理手头的事情。 待沈君临再次在他身旁坐定。 温言便挑了挑眉,眼里的困意皆被好奇所取代,转过头问道:“我一直都很好奇,沈大哥你明明这么优秀,为何七姐没有和你在一起?” “啪嗒”的一声,沈君临的手似是微微颤了颤,他手中的卷轴,就这般脱手掉在了地上。 又一阵风来,那不慎掉落在地的卷轴,就这样在地面铺了开来。而里面的内容便就那样图呈毕现在了两人的眼前。 “卿如凤鸟飞腾兮,哀鄙时之不当,行静默而寡笑兮,相下倾慕之芳,展才容而离别兮,心有痛而如刀伤。” 刲犀兕、搏龙蛇般的厚重字体于这一卷小小的卷轴之中。寥寥几句,里面包含的欢喜,倾慕,与哀伤似乎都倾诉的淋漓尽致,便是连温言都感受到了。 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空气中有些尴尬。 那一刻,温言无比后悔和沈君临再次提起温偃的事情。 晚风清凉,月夜寂静,沈君临凝视着地上卷轴的内容,这样难过凄然的目光,片刻后,他忽的笑了笑,然后赶紧起身将地上的卷轴捡了起来道:“竟然拿错了。” 末了,他又起身将卷轴放了回去,压在了桌子上众多卷轴的最下面。 良久,在温言充满忐忑的等待中,沈君临坐到了他的身边开口道:“你还当真不与我客气,与你说完,我怕是又要惆怅些日子。” 沈君临说完后,温言有些小小的无奈,心中暗道:明明是你说可以谈论的。 他坐在床榻上,凝望着窗外皎洁的明月。 这般坦坦荡荡的谈论并非是一个坏事,一个人可以把心底血淋淋的伤疤展现给别人看,总比让它在心底捂着慢慢腐烂来得要好,反正没有什么会比现在更坏,所以索性不去理会。 这样想着,他忽然开口,问着一旁仍在侧耳倾听的温言:“楚轩与阿偃之间,有一样共同点,是别人都没有的,也因此,他们两个对彼此来说都是不可或缺的,你知不知道那是什么?” 温言慎重的想了半天,最后摇头问道:“是什么?”。 “其实最开始的时候,我也想了很久,到底我身上缺少着什么,让我根本没有办法将阿偃的目光向我身上拉进,后来我又想,我和楚轩之间,有什么不同的地方,而阿偃和楚轩之间,又有着什么相似的地方,所以当我换了个方式再次思考时,答案就浮出水面了。” 在温言的不解中,沈君临对着一旁象牙烛台上不断跳跃的灯火淡淡一笑,“那就是——身世。” “身世?” “没错,就是身世,”沈君临点了点头。 随后继续说道:“楚轩是不受宠的嫔妃所生,小小年纪便被送到了越国当了质子,一直以来,他都过着无人理会的生活,后来,他凭着一己之力开始晓政见,知谋略,通帝术,其中的艰辛,冷暖自知。而阿偃也是一样的,她自小便不受宠,又有同龄姐妹一直欺负于她,只能慢慢的凭着自己小小的心计一点一点周旋保命,他们两个的童年都过的苦,所以楚轩对阿偃,就难免有一种同命相怜的感觉,也因此,他们两个最初才会一起联手,默契的合作,一点一点的往上爬。最终,阿偃的棱角慢慢的被磨平、绞尽,而楚轩的却仍然尖锐,所以最后,楚轩得到了他曾经想得到的一切,而阿偃却离开了。” 外面的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沈君临将目光从窗外的冷寂的夜中移了回来,他闭上眼,心中一片凉意。 第四百六十八章 得知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外面有凌冽的寒风吹过,尖锐的声音有如野兽的嘶鸣,屋子里一灯如豆,映照着一大一小的两个身影。 温言不再说话,他看向沈君临,却见他的神色依旧如常那般浅笑着,可那眼底却弥漫着清冷的雪夜气息。 他没有像楚轩那样将悲伤宣泄的淋漓尽致,他从来都是那样,可以用微笑掩饰一切的情绪,除了那晚在屋顶的失态以外,温言便再没有见过他露出任何软弱的模样。 不说不代表不想念,不哭也不代表不悲伤,沈君临那平静的眸子下隐去了一切的风雨,他虽然一直笑着,可在温偃死后,他便再也没有在沈君临的眼里看到过一丝闪烁的眸光。 温言对于自己的这个七姐却是越来越疑惑,越来越感兴趣,也越来越好奇。 他不管是从温辞那里,还是楚依那里,还是沈君临那里,都或多或少的听说过温偃不少的事迹。 与其说他对温偃是感兴趣,却不如说是对她感到钦佩更加贴切。 可惜的是,在记忆中,他却早已忘记了温偃的模样。 攻打楚国之事楚依却不是随便说说的。 期间,三国周边生性好战的小国也对楚国虎视眈眈,而单凭他们是无法动摇分毫的,而此他们不知从哪里听到越要攻打楚,便接二连三的派使臣前来。 只要与越国同盟,届时攻打了楚国,自然也可以分一杯羹的。 可楚依到底是楚国的公主,虽然攻打楚国的事情是她提议,可也断然容不得别人也来打楚国江山的主意。 二话不说便将那些使臣全部遣了回去。 虽然如此,却也遮挡不住市井间流传的风言风语,皆是说楚越两国要变了天,就要开始打仗了。 温岭自然也有所耳闻,可如今的他却什么也做不了。 几个月过去,温偃在天华山的日子也是越过越滋润。 她体内的毒已几乎全部清理了干净,整日便跟着宋延君和白老学习药理和毒术,累了便偷偷溜到院子里的大槐树上迎着阳光睡上一觉。 原本清净到几乎有些寂寥的天华山顶,自从温偃和白老来了以后,便时常能听到从这里传出的吵闹声音。 虽然在此处算不上得到了真正的自由,可也总算是比在皇宫中要自由自在的太多。 宋延君时常会下山,一出去便是七八天才会回来,温偃从不知道他出去到底是做什么的,他却也不在意。 宋延君在这里时,每当她看到他脸上那似笑非笑的表情,总是会感觉到背后一阵凉意。 温偃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产生这种感觉,她总是觉得宋延君看着她的目光,并不像是在看一个人,更像是在打量一件物品,总是会让她感到毛骨悚然。 温偃一直觉得,宋延君的身上有着许多的秘密。 宋延君口口声声说着中意自己,硬是将她留在了身边,可温偃并不傻,宋延君看向自己的那种眼神,那绝对不是看一个喜欢的人的眼神。 那目光深沉,如寒潭,如深渊,让人不禁彻骨生寒。 多年在陷阱与荆棘间行走的温偃从来都不是一个心性单纯之人,她几乎是可以笃定,宋延君将自己留在身边,绝对是有着某种目的的。 他有着什么样的目的,温偃不清楚,可仔细想来却也不难发现其中的疑点。 温偃和宋延君初见的时候,他便提出过让她以身相许之事,温偃从来都不相信‘一见钟情’。 况且还是像宋延君这般迷雾重重的人。 而第二次见面的时候,他便提出了条件,硬是将她留在了天华山上,而这其中,甚至有种让人说不出来的迫切之意。 几个月以来,温偃几乎每天都被这个问题困扰。 毒公子宋延君,他到底想要对她做些什么呢? 清晨,温偃手脚利落的爬上了大槐树,随后轻车熟路的侧过了身子,身后去够着什么东西。 却见一旁手腕粗的树枝上面用绳子挂着两坛酒,小小的酒坛上面用两块鲜红的布盖着,似是在外面挂了一夜,上面还带着些晶莹的露水。 温偃将酒坛从树上取了下来,仰头便往嘴里灌了一口。 她畅快淋漓的擦了擦嘴巴,然后整个人靠在了粗壮的树干上,表情宁静,有些慵懒的垂眸看着远处。 她抬眼遥望,忽有云雾蔓延开来,茫雾似是滔天白浪、覆上了这山巅之上。曦光越过远方的山头,一丝一缕的打在了她的身上,初春的清晨中,她却感觉不到任何的寒冷。 温偃心中盘算了这日子,宋延君已经下山五天了,这几天约莫就要回来了吧。 想着,她抬举起酒坛,再次喝了一口。 在这里让温偃感到快乐的事情之一,约莫便是在这天华之巅埋了三十多年的果酒了。 这酒的岁月比她年岁都要长久,听闻是宋延君和白老的师傅,离溯,在这里埋下的,宋延君不喜喝酒,所以这酒三十多年都不曾有人挖出来过。 白老回到天华山的第二天就迫不及待的将它给挖了出来。 这酒的确是好酒,温偃不过浅浅的喝了几口,脸上便泛起了淡淡的潮红。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紧跟着的便是白老的声音:“你这丫头,一大早就跑来这里偷偷喝酒!” 温偃一听是白老的声音,脸上便泛起了笑意,她从树上跳了下来,对着白老嘿嘿一笑道:“师傅,早上喝点酒,活到九十九,要不……您也来点儿?” 说着温偃便晃了晃手里的酒坛。 这段时间下来,最数温偃和白老混的最好,虽然两个人以师徒相称,可却没有半点师徒间的隔阂与架子。 反倒是宋延君。 他从来不让温偃唤他师傅,两个人相处起来更如朋友一般,可尽管如此,温偃却依然对他无法以平常之心对待。 结果,便是以师徒相称的两个人亲如挚友,以挚友相称的两人却恭敬如师徒。 着实是有些怪异的。 白老抬手往温偃的头顶一敲:“哪里来的这些歪理?还想贿赂我,没门儿,把酒放起来,我要和你说点事情。” 温偃有些疑惑,却见白老的面色并不是很严肃,便也没有太放在心上,却也是极听话的将手中的酒坛放了起来,两个人靠着大树席地而坐。 白老将手伸进了胸膛里慵懒的挠了挠,然后忍不住打了个哈欠,说道:“今儿我起的早,就打算去山下的村子里买个烧鸡回来,结果你猜我听到了什么消息?” 温偃很认真的想了一会儿,然后似忽的想起来什么一般,面色严肃的看向了白老:“莫不是村东头的那个寡妇又改嫁了?师傅,我早就告诉过你那个女人不正经,你万万莫要伤心,徒儿瞧着村西头那个买猪肉家的小姑子就不错,明个徒儿帮您去打听打听,肯定比那个寡妇好。” 温偃的便是极是认真,末了还抬起手来安抚般的拍了拍白老的肩膀。 白老一下瞪大了眼睛,惊讶道:“瞎说什么呢!小翠现在为了我守身如玉,要改嫁也是嫁给我!” 温偃听罢,忙摆了摆手道:“好好好,您说的是。” 白老这才不情不愿的犯了个白眼,末了他愣了愣,然后拍了拍大腿,怒目道:“你这臭丫头,把话题扯到哪儿去了?” 温偃耸了耸肩:“好好,不闹了,所以,你下山的时候听到了什么消息?” 白老沉下了脸色,慎重的想了想,然后看向温偃:“丫头,我再跟你确认一下,楚国的公主,嫁给了你们越国的大将军,而你是越国的公主,也嫁给了楚国的皇帝,是吧?” 温偃有些懵懂的点了点头:“有问题?” 白老微一沉吟:“那这样说,越国和楚国结了秦晋之好,应该是友好邻邦才对了。” 温偃听罢,心头渐渐涌起了些不好的预感,她收起了满是笑意的神色,转而渐渐被严肃所取代:“发生了什么事?” 白老挑了挑眉,然后不正经的笑道:“丫头,可能是因为你的死讯,这两国怕是要打起来了。” “你说什么?” 温偃倏的站了起来,瞳孔蓦然紧缩,震惊之色毫不掩饰。 “你这段时间一直在天华山上,很少下山,宋延君也有意不让你得知那些消息,但是我倒觉得,你若是一直被蒙在鼓里,日后有一天知道了一切,怕是很多事情都已经没有办法挽回了。”白老淡淡道。 “为何会打起来?沈大哥和楚依现在应该已经掌握了越国之权,就算他们会和楚轩闹别扭,也不至于会两国交战……” 温偃喃喃。 她忽的抬起头看向了一脸慵懒的白老,末了蹲下身子来用力的摇晃着他的肩膀:“师傅,你还知道些什么,都快点告诉我!” “行了行了,我说就是。”白老抬手阻挡着温偃不断摇晃着他的手。 “听闻越国皇家祭祀之日,有刺客突袭,九皇子温言差点儿被杀死,然后楚国的皇帝,就是你夫君,悲伤过度,现在整天无心朝政,现在越国要攻打楚国的消息已经传了出来,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估计要不了多久,两国就会交战了。” 第四百六十九章 宋延君的毒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白老极为简短的将这段时间所发生的日子总结了一遍。 温偃有些颓然的坐在了地上,心中思绪万千,这段日子竟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她却根本一点儿都不知道。 “丫头,我之所以将这些告诉你,是因为我觉得这么长时间以来,你的心根本就不在这里,山下有你的家人,爱人,朋友,如果失去是无法挽回的,但你若是真心想要离开从前那般泥泞的日子,你就要抛弃从前的自己,不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动摇。” 白老难得收起了脸上不正经的笑意,他的目光落寞,似是想起了什么悲伤的事情。 温偃有些意外的看着他,漫长迂回的沉默过后,她轻声开口:“师傅,你……” “老人家的话还是多听一听,对了,过几天宋延君回来的时候,你可别和他说是我告诉你的。”白老摆了摆手,打断了温偃的话,似乎是并不想让温偃问下去。 温偃沉下了眉眼,白老虽然已年近五十,整日里邋邋遢遢,活的随性,可仔细瞧却也不难看出他年轻时俊朗的眉眼。 或许白老也有着一段难以忘怀的过往不想提及,温偃识趣的没有再问下去。 转而开口道:“师傅,我要是和宋延君说我要下山,他会不会放我走?” 白老双手交叠的放在脑后,靠在了大树上,淡淡道:“这还真说不准,那个臭小子喜怒无常,况且……” 白老不再说下去,只是目光忽而沉了几分,带上了几分思量。 温偃很有耐心的等着他的下文,却见白老慢慢闭上了眼睛,靠在了大树上,然后有些不耐烦的道:“算了,你直接去问问他不就好了。” 温偃微微皱起了眉,然后凑到了白老的旁边,严肃的问道:“师傅,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他把我留在天华山,应该不仅仅是因为中意我这么简单吧?” 白老一听便睁开了眼睛,却见眼前一张脸横在了眼前,表情严肃,他下意识的往后退了退道:“你倒是敏锐。” 他顿了顿,又开口:“具体的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他现在的身体比较糟糕,小的时候被我师傅带回来的时候,就已经满身是毒了,他现在下山到处游历,也是在寻找身体里无数种毒的解药。” 说完他看向了温偃:“至于你,我不知道他是真的对你动了心了,还是因为你身上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能够帮助他解毒。” “鬼医宋延君,号称毒公子的男人,体内竟然全都是毒?这世上还有他解不了的毒?”温偃惊讶的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的体质却能够和各种毒药相融合,所以他体内实际上已经乱七八糟了,不能用寻常的解药解开,比如给你解毒的时候,药引子用的是一种蛊虫,可他用了,也许只会加重毒性。” 白老顿了顿,神色有些许的落寞:“他的毒术之所以这般超神,便是因为他要救自己的命,而之所以说他是毒公子,是因为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毒物,难道你没有发现,他从来都没有触碰过你的伤口吗?”白老轻道。 他这样一说,温偃才想起来。确实如白老所说,包扎伤口的事情从来都是阿一或者白老帮她的,宋延君几乎连出现都不曾出现过。 甚至连平日里相处的时候,他都甚少会与人接触。 白老见温偃的表情变化莫测,开口道:“他的体质特殊,身上有数不清的毒混合在了一起,他的血液和身体分泌出的所有东西都有着致命的毒性,所以他没有朋友,也不能去和心爱的人成亲相守。” 他顿了顿:“他一直以来都很孤独,所以他会将你留在这里我真的很意外,但他既然将你留了下来,想必也是不会轻易放你离开的。” 温偃皱着眉,心中思绪万千。 “按照你这样说,他会将我留下来,是因为我的身上有某种特殊的地方?而他,需要我来给他救命?” 哪儿有这种稀罕事,温偃有些无奈的笑了笑。 白老毫不在意的挑了挑眉毛:“我猜这件事情是八九不离十的,按理说,宋延君救了你一命,你便是欠了他这个恩情,就算事情真的是这样,你留下来也是理所应当的,如何抉择,你自己看着办吧。” 温偃有些泄了气,她正过身子,双手环抱住自己的双腿,整个人蜷缩着。 宋延君当初救了她一命,她当初也答应了他会留在这里,倘若她明知道这所有的一切还是离开了,便是她不仁不义。 可是,明知越国外戚掌权,楚国岌岌可危,两国即将交战,她却坐视不理,便是她不忠不孝。 不管是走是留,她都会落得一个不仁不义,不忠不孝的名头。 尽管没有人会怪罪于她,可她却不会原谅自己。 但是—— 楚轩他—— 温偃不由一愣,可心中的这个名字,却一直挥之不去。 如今她才知道,其实一个人和另一个人之间,是永远没法斩钉截铁画下一个句号的,那情感扎根在了心里,太过深远,仿佛是生命里没有尽头的草原。 温偃烦躁的捂住了自己的脑袋,她将头埋在交叠的双臂之间,闷声道:“师傅,你干嘛要告诉我这些,这样岂不是我想走也走不了了!” 白老不知道从哪里又掏出了一坛酒出来,他喝酒的动作要比温偃洒脱许多,仰头便咕咚咕咚的往喉咙里灌,有酒从嘴边洒了出来,洒在了泥土里,迅速的没了痕迹。 “嘶——哈!”白老放下酒坛,酣畅淋漓的发出了一声,然后抬起手来用力的擦了擦嘴,笑了两声道:“我之所以告诉你楚越两国的情况,是因为你是我的徒儿,而告诉你宋延君情况的原因,是因为他是我的师弟,若是不告诉你,你必定会走,那便是对他不公。” 温偃沉沉的叹了口气,她微微垂着头,看着地上掉落的槐花骨朵,她沉默良久,缓缓的捡起,放在眼前仔细的端详了一会儿。 “今年的槐花应该就快要开了吧。” 白老闻声看向她,却见她的眉眼低垂,里面带着许多的思量与哀愁,清晨的薄雾已经散了,缕缕曦光透过厚重的云朵照射进来,槐树的树叶被细小的风吹的沙沙作响。 白老没有接她的话。 “可惜,我或许看不到这花开的样子了。” 温偃的声音轻的几乎要听不见,风轻轻一吹,便携进了风里吹进了白老的耳朵。 “要走吗?”白老懒散的靠在树上,光芒刺得他微微眯起了眼睛。 温偃轻叹了口气,片刻后,她闷声的“嗯”了一声。 白老没有说话。 温偃忽的自嘲般笑了一声,道:“我其实只想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安稳度日,如果不到万不得已,在这里一直待下去也算不得是件坏事,可如今——” “如今,你所有重要的人都陷入了各种泥潭里面不能自拔,宋延君可以舍弃,他们却不能。”白老接过她的话,轻声说道。 温偃摇了摇头:“我谁都不会舍弃的。” 白老看向她。 “欠宋延君的,我一定会还,可那却要在我将一切都了结以后,现在的我还有着太多的牵挂无法舍弃,总是无法安心在这里待下去。” 白老敛下眉眼,他拿起酒坛,仰头往嘴里灌了一口。 他沉默良久,末了笑了两声,站起来伸了一个懒腰:“宋延君还有几天便回来了,要如何说,如何征得他的同意,你都要好好做准备。” 温偃一听,便又皱起了五官。 “要和他去说啊——” 她坐在地上,有些挫败,脑中不由自主的又浮现起了宋延君那似笑非笑的脸,浑身不寒而栗。 末了,她忽的抬起头看向白老,似想到了什么好主意,眼里闪烁着星星点点:“对了,要不然我趁他还没回来,直接跑了怎么样?他要是问起来,你便将我的想法转达一下,可以不?” “不可以。”白老当机立断的拒绝。 他微微睁大了眼睛,看着温偃道:“你开什么玩笑,那个臭小子六亲不认,到时候发火儿了遭殃的可是我!再说,你要是真的偷偷跑了,日后被他抓回来,你猜猜你会有什么后果?” 白老一脸看着白痴的模样。 他并不是在夸大其词的,宋延君的性格阴晴不定,虽然白老是他的师兄,可他却从头到尾都没有把他当做师兄看待。 对待温偃就更别提了,光是平常,温偃便对他忌惮的很,若是她偷跑被抓了回来…… ——温偃浑身一抖,不敢再往下细想。 “不过……”白老忽然发声。 温偃一抬头,却看见白老的表情已经变了,那些严肃且认真,全然没了平常的不正经。 “一味跟随自己的想法做事,或许会伤害到身边的人,从而彻底变成预想之外的情况,所以要冷静的,慎重地行动。”白老轻道。 他很少会给温偃说什么大道理,更别说是以这样严肃的模样。 温偃也看着他,然后蹙起眉,轻轻的点了点头:“我记住了,师傅。” 第四百七十章 请求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宋延君是在第二天早上回来的。 回来的时候,他的手中拿着一个竹篓,他的脚步很轻,几乎没有声音,温偃正蜷缩着躺在大树旁边的草地上闭眼小睡,丝毫没有察觉。 宋延君缓步的走近,她的神情安静,面上却没有表情,只是眉头微微的蹙着,似乎有着什么烦心事。 透白的天光透过枝桠照射在她的身上,斑驳的树影如同星光般闪烁着,他踩碎脚底的落叶,那一幕美的好似工笔画卷。 宋延君的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眼底的雪似乎都有了释融,他就那么静静的看着他,细小的风吹起他的衣袂和发梢,安静的仿佛跨越了千山万水。 温偃似乎感觉到了落在自己身上那炙热的视线,她轻哼了一声,然后睁开了迷蒙的双眼。 她揉了揉眼睛,却见自己的身前立了一个人影,他逆光而站,光芒一缕一缕的从他的身侧照射过来,生生灼着她的眼眸。 “醒了?”富有磁性的声音,里面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轻轻的飘进了温偃的耳朵里。 温偃忽的睁大了眼睛,朦胧的睡意消失的无影无踪,她倏然坐起身来,却见宋延君正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目光深沉如深渊一般不可见底。 “师傅,你回来了?”温偃挤出了一个笑脸。 “我说过不要叫我师傅,还有,你怎么在这里睡着了?山上天气凉,会生病。”宋延君轻声说道。 温偃平日里便不善与他相处,加上自己又想要离开一事,让她更加心虚起来,她听完便立马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莫须有的灰尘,连声附和道“是,是,师傅说的是。” 宋延君听罢,却没有什么反应,只是直直的盯着她,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 温偃与他相处这么久,自然从他这个反应里看出,他这是不开心了。 温偃有些尴尬的挠了挠脸蛋,宋延君从不喜欢她唤他师傅,可除了唤师傅以外,温偃着实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他比较妥当, 直呼其名显得太不礼貌,唤他“延君”又太亲昵。 温偃轻叹了口气,然后抬头唤道:“宋大哥。” 嗯,这个称呼比较好,不亲昵,又不疏离。 宋延君听罢却是轻轻挑了挑眉,微微眯起了眼睛,片刻后,他似是勉为其难的接受了这个称呼,然后将一旁的竹篓提起来,便往毒室里走去。 温偃松了一口气。 她从来没有对一个人产生过这样的感觉,尊敬的同时又有些忌惮,熟悉的同时又无比的陌生。 这么多年,她见过各种各样的人,从来没有谁能让她打从心底里不敢去招惹,宋延君是第一个。 不论是脾气暴躁的人,还是心机深沉善于算计的人,温偃从来都不觉得他们可怕。 最可怕的是像宋延君这样,所有喜怒皆不形于色,那脸上的面具厚重,眼里也深不见底,永远也无法看透他在想些什么。 甚至连他是喜是怒,温偃都要仔细的辨别半天。 而温偃,最是不擅长对付这种人。 白老刚刚喝完酒,正躺在了毒室的床榻上呼呼大睡,阿一早早便在毒室里面侯着,将宋延君所需要的东西都一一准备好,放在了石桌上。 温偃跟着宋延君进了毒室,却见宋延君的手里一直都拿着一个竹篓,她有些好奇的走上前去,轻声问道:“这里面是什么?” 说着,温偃便弯下了腰,伸出手来,作势要掀开竹篓的盖子。 “别碰。”宋延君忽然出声。 温偃下意识的缩回手来,抬头看向了他,表情带着询问。 “里面是金环蛇,剧毒。碰了会死的。”宋延君似笑非笑的看着温偃。 温偃听罢便直起了身子,不再好奇。 一旁的白老似听到了动静,他翻了个身,然后打了一个哈欠,睁开眼睛便看向了两人。 他侧身而躺,一只手支撑着脑袋,一只手伸进胸膛里挠了挠,双眼犹带着困意,他看向了宋延君道:“昨儿还说起了你,你今天就回来了,怎么样?这次出去有什么收获?” 宋延君听罢便侧身看向他,面上似笑非笑,眸光深邃而望不见底:“哦?说了我什么?” 他选择性的忽略了白老的后半个问题。 白老‘啧’了一声,却没有回答他。 宋延君也不再理他,转而将竹篓的盖子掀起,从里面拿出了一条手臂粗细的黄黑相间的蛇,那蛇的头却不是普通金环蛇的模样,而是倒三角的形状,豆大的眼睛里寒光闪烁,不断的往出吐着信子。 “呦呵,你抓的竟是金环蛇的蛇母?”白老饶有兴趣的道。 “蛇母?”温偃疑惑。 “普通金环蛇的头都是平的,只有蛇母的头是倒三角,蛇母的毒比普通的金环蛇要厉害好几倍。”白老耐心的解释道。 温偃听罢却是担忧的看向了宋延君,不禁问道:“你没关系吗?” 宋延君抬起眉眼看了看她,然后道:“它若是咬我,死的是它。” 若是从前,温偃定然听不懂他这句话的意思,可如今她已经知道了宋延君的秘密,心中却是不由一紧。 宋延君本身就是一个毒物,毒蛇咬了他,死的不是他,而是蛇。 白老听罢笑道:“弱肉强食,极弱若遇极强,则弱者为强者所灭。金环蛇虽然毒性极强,但逢剧毒,本身毒性只可忽略不计,必死无疑。” 宋延君忽的抬起头来看向了白老,温偃在一旁看着,却不知为何,竟在他的周身嗅到了一抹危险的味道。 宋延君收回目光,转而看向了温偃。 温偃被他看的心下一紧,不自然的回避着他的视线。 漫长迂回的沉默过后,温偃只听到宋延君将蛇扔回竹篓的声音,然后出声道:“你看起来似乎有什么事要与我说。” 他的目光如炬,将她所有细小的情绪都尽收眼底。 温偃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她有些求助般的看向了白老,却见后者不知何时翻过了身,背对着两个人装睡起来。 温偃深吸了一口气。有些事情没有办法逃避,她必须要冷静慎重的处理。 想罢,她看向了宋延君,说道:“楚越两国的事情我都已经知道了,我没有办法坐视不理,所以,我想请求你,放我离开。” “啪嗒”,宋延君手中拿着的木碗忽然坠在了坚硬的地面上,打了几个旋,扣在了地上。 温偃垂着眼眸,不敢去看他的脸。 宋延君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可那深深如寒潭般的眸光却变得愈加冰冷。 一旁的阿一弯下腰,将落在地上的木碗捡了起来,恭恭敬敬的放在了石桌上,末了向后连连退了几步。 纵使温偃离的老远,却仍然感觉到了从他的身侧散发出来的冷意。 温偃硬着头皮,却还是不敢抬头看他。 良久,一声突兀的笑声响起,而那声音却是从宋延君的口中发出来的。 温偃的心中一凌。 她抬起头来看向宋延君,却发现后者完全没有看自己,而是看向了躺在榻上的白老。 他的神色依然带笑,可却掩饰不住他渗透出来的杀气,他的声音很轻很冷,甚至有些阴森:“你和她说了些什么?” 白老依然在装睡。温偃不禁为他捏了一把汗。 “臭老头,你要是再装死,我就让你永远也醒不过来。”宋延君微微抬头,脸上的笑意也全然不见踪影。 而那句‘臭老头’也绝不是以玩笑的态度唤出来的。 气氛一度冷到了极点。 而后,只听白老慢悠悠的“啧”了一声,然后懒懒散散的坐了起来:“你这个臭小子,懂不懂尊重长辈。” 宋延君没有回答他,只是面色愈加的冰冷下去。 “是我告诉她的怎么样?这丫头也是我的徒弟,我当然也要为她着想了!再说,你就算强行把她留在这里有什么用?她也有朋友家人,你难道要看着她悔恨和懊恼一辈子吗?”白老皱着眉,有些气愤。 宋延君没有回答,两个人便那样互相看着对方,空气仿佛有些凝固。 温偃见状,忙向前走了几步道:“不关师傅的事,是我缠着他告诉我的。” 宋延君听罢,便又看向了她,沉声道:“你可还记得,你当初为何答应留下。” 他的目光很冷,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温偃低着头看着地上粗暴的石头铺就的地板,一时间感到无比沉重的压力。 “你要我救楚宁,相对的,你留下来长久伴我,说这些话的,可是你?” “是我。” “当初你这般承诺于我,我也应了,而今不过才过去了几个月,你便要食言?” 说这些话的时候,宋延君的脸上又重新带上了些笑意,可他眼里的浮冰与若隐若现的杀气,温偃却看的真切。 “我不会食言的。”她轻道。 “眼下楚越两国即将交战,我没有办法坐视不理,我只想要一些时间,等我处理完那些事情,我便会回来。”温偃的眸子里染上了些落寞,语气却是坚定。 宋延君的嘴角微微挑起:“你要离开,是因为放不下你的国家,还是放不下因为你的夫君?” 第四百七十一章 亲吻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温偃听罢,一时间感觉手脚冰冷发麻,竟久不能言。 她微微向后踉跄了半步,看着宋延君似笑非笑的眉眼,她想说些什么去否认,可在那双冰冷的满是寒意的双眸下,她竟感觉到有些无所遁形。 温偃为了国家是真,为了亲人朋友也是真,可为了楚轩却也是真。 楚轩对于温偃来讲,一直都是一个特别的存在。 从前的时候,温偃对他一直都保留着很多的感情,可她并不是一个纯白如纸张的少女,她知道自己对于楚轩那种难过与不舍,心痛和气恼的复杂情绪是意味着什么的。 偏执,盲目,气恼,疼惜,柔情,各种各样的情绪交织在一起,而它们就那样渐渐的融合成了一样东西。 ——那个词,她不敢提起,亦不敢触碰。 一直以来,她都在刻意的回避,甚至去极力的否认。 ‘情’这个字总是会让人疯狂而不能自己,她的身边有着太多这样的例子。 她和楚轩因为寂寞和手段而相识合作,互惠互利,各取所需,而往往这样有着利益关系的感情,比不添任何杂质的感情要更加牢固。 温偃不想打破,也不想亵渎这种关系。 她和楚轩是同一种人。 楚轩不能够有软肋,而她也是。 所以就算彼此的心中有着再多的爱意,再多的不舍,两个人却都因为长时间的猜疑与忌惮,而无法坦诚相待。 最先动心的那个人永远都是输家,最先开口的那个人,也注定是要迁就的那一方。 可她和楚轩周身的棱角都太过尖锐,一旦靠近一些便会刺伤对方,而偏偏,温偃却总是受伤最多的那一个。 最初离开楚轩身边的时候,温偃以为自己会轻松一些。 她终于离开了那个华丽的牢笼,来到了她曾经无比向往的外面的世界,不论怎么想,她都总该是开心的。 可是不是这样,并不是这样。 她一直都努力的克制着自己的思念与懊恼,各种复杂的情绪交织,让她无法安稳平静的在这处宁静祥和的山巅之上待下去。 她以为自己将那些思念的情绪都收拾的很好,然而当听白老说起楚轩现在的状态时。 不可否认,温偃是有些开心的。 开心他为了自己而变得这般悲伤。 开心他心中也同样惦念着自己。 所以当宋延君问她是不是为了楚轩想要离开时,温偃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温偃沉默了,而那问题的答案,便也就变得显而易见。 宋延君看着温偃低垂的眉眼,目光变得愈加深邃。 半响,他出声道:“倘若我不同意你离开呢?” 温偃听罢,抬起头来看了过去,她的表情有些苦恼,却是毫不示弱的道:“倘若我偏偏要走呢?” 宋延君显然没有想到温偃会把话这样给自己怼回来,他微眯起双眼,周身的寒意愈加冰冷,沉声道:“你可以试试,我当初能够救你,自然也能够杀了你。” 温偃自然知道宋延君说出来的话从不是随便说说而已,她甚至相信自己现在走出这个毒室一步,宋延君藏匿于袖口的毒针便会稳稳的扎在自己的脖子上。 温偃并没有示弱,她看着宋延君,面上已没有半分的惧意。 “果然,你说你喜欢我,而让我留在天华山,是假的吧。”温偃嘴角轻轻勾起,目光有些凌厉。 倘若他真的喜欢自己,又如何会轻易说出要杀死自己这样的话。 “是真的又如何,是假的又如何,当初说留下的人是你,如今说要走的人也是你,我看起来便这般的好说话么?” 温偃轻叹了一口气,这件事情仔细算起来,确实是她食言在先,总归是理亏的。 可倘若不是如今风浪已经大到将两个国家的一切都卷了起来,她或许也不会提出要离开。 “您是鬼医,是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毒公子,你既然说会杀了我,那我自然不会如同傻子一般顶着你的气头往前走,可是你非要留下我的目的是为何?你是真的喜欢我,还是因为我的身上有什么特殊的地方,能够帮助到你?” 温偃见宋延君那般坚持,便也不再顶风而上,转而将话题拐到了另一处,就算要离开,她也定要弄清楚宋延君留下她的目的是什么。 “你这是在转移话题?”宋延君挑了挑唇角,可眸中的冷意却未驱散开半点。 “既然你不让我走,自然是有着什么目的的,不要说你喜欢我,想要我以身相许这类的话,我向来不太相信一见钟情这种事,何况还是像你这样清心寡欲的人,我只想要搞清楚,我对你来说,究竟有什么特别之处。” 温偃的语气甚至接近了逼问。 这世上根本不会有毫无理由的爆发,只是在温偃所有的疑问与压抑爆发之前,宋延君根本从没将这些放在心上过。 温偃一直以来都揣怀不安,她自然相信宋延君不会害自己。 让温偃讨厌和心悸的,是这种一无所知的感觉。 如今以这个*,将温偃压在心底许久的疑问全部都问了出来。 离开是一定要离开的,可是在那之前,她必须要知道自己的存在对于宋延君的意义是什么,也必须要知道,自己离开后所必须背负的东西。 宋延君听罢,沉默良久。 他的神情依然那般的不动声色,让人看不透他内心的情绪是如何。 他没有回答温偃的话,而是转过头看向了一旁还在一直装死的白老。 “我不在的时候,你们还真是聊了不少。”宋延君的声音很沉,温偃以为他是有些生气了,可仔细看去,却发现他向来不将情绪展现的脸上,竟出现了一丝无奈之意。 白老听罢,便摊了摊手道:“你也知道我的嘴从来没有把门儿的,再说,有些事情一直瞒着也没意思,她早晚不都得知道。” 宋延君没有再回答他,转而看向了温偃。 那一瞬间,温偃竟然下意识的有了一丝的退却之意。 不知道为什么,潜意识中,她有些抗拒着去听到那个真相。 温偃皱了皱眉,定了定心神,末了看向了宋延君,目光中毫无畏惧,似是他说出什么话,她都已经做好了准备。 在温偃坦然的目光中,宋延君浅浅了开了口:“确实如此,我喜欢你,的确是有着目的的。” 宋延君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是在笑着的。 正当温偃讶异于他的坦诚时,他又开口道:“因为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你对我来说是唯一的一个,你有着任何人都无法替代的地方。用你的话来说,就是你的身上,确实有着很多对我来说很特别的地方。”他轻道。 温偃看着他,疑惑道:“比如?” “比如……” 宋延君止住了话头,他负手而立,而后缓步朝温偃走了过来。 温偃下意识的向后退了半步,却不示弱,她的目光明亮无畏,定定的看着他的脸。 宋延君的表情带笑,眼角的笑意都层层漾了开,他走近温偃,直到两人的脸几乎要贴在了一起。 四目相对,星光流转。 温偃的眸中犹带着询问。 “比如什……” 温偃的话还未等说完,只觉一阵温润的触感从唇上传来,柔软又带着些凉意。 宋延君的脸在眼前放大了数倍,他的眼睛微微睁着一条缝隙,里面满满的都是笑意。 温偃的大脑有着一瞬间的空白。 耳边响起了白老和阿一倒抽一口冷气的声音,温偃的耳边忽的嗡嗡作响,无比嘈杂,却又万籁俱寂。 温偃的瞳孔蓦然紧缩,一时间,惊惧,羞愤,如同洪水一般几乎要将温偃淹没。 她下意识的想要用力将他推开,心里一口气憋在胸口里,气愤的几乎想要挥起拳头打在他那张阴阳怪气的脸上。 然而,宋延君似乎预测到了她下一步的动作,他原本负在身后的手固定在了温偃的后脑上,另一只手死死的钳住了她不断挣扎着的手腕。 宋延君闭上了眼睛,用力的加深了这个吻。 温偃的手和身体使不上半分的力气,羞愤填满了她的胸膛,眼中几乎已经噙满了泪水。 随后,她用力的咬紧了牙关,死死的咬在了伸入她嘴里那灵活柔软舌头之上。 她几乎是用了十二分的力气,瞬间,一股血腥味顿时弥漫在了两个人的嘴里。 几乎是同时,一旁的白老面色大变,倏的从榻上弹坐了起来,惊的接近失了声:“宋延君你在干什么?还不快些分开!” 说罢,白老便连忙快步往这边走了过来,作势要分开两个人,脸色被吓得惨白。 宋延君松开双手,放开了温偃,后者几乎是逃一般的向后倒退了数步,她的脸红的滴血,抬起手来,用力的擦着自己的嘴唇。 “你在干什么!!!”温偃的胸膛剧烈的起伏着,嘴唇已被她用力擦得殷红。 宋延君的嘴边满是笑意,甚至还带了些自嘲的意味。 有血顺着嘴角流了下来,红的闭眼,他徐徐抬手,用衣袖拭去。 白老连忙挡在了温偃的面前,怒视着宋延君。 “宋延君你是不是疯了?你的唾液和血里都有着剧毒,你会毒死她的!!” 第四百七十二章 条件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温偃听罢,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白老连忙回过头看向温偃,上下观察了一番,末了抬手抓住她的手腕,三根手指便稳稳的搭在了她的脉搏上面。 宋延君微微低着头,他的脸漫在头发的阴影中,看不清楚表情。 他没有动作,只是站在原地,任由着白老不断的数落。 过去了许久,只见白老的脸色由慌张变得疑惑,而后由疑惑变得震惊,他缓缓的松开温偃的手,然后回过头看向了一直低头不语的宋延君。 三个人都沉默着,空气凝固在了一处,谁也没有最先开口说话。 温偃的额角隐隐有着汗滴落下。 宋延君本身便是一个毒物,其唾液,血液,乃至汗液都带有着太多的毒性,所以他行踪诡秘,鲜少会与人接触。 那毒之烈,便是剧毒金环蛇都无法与其比拟,而今他吻了自己,那她又如何能逃得过中毒的命运? 可偏偏。 她什么感觉都没有,没有难受,没有身体发热,没有任何中毒的迹象。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怀疑宋延君身体带毒的事情是白老诓她的。 然而她看着白老那震惊之下那给自己把脉的剧烈颤抖的手,却又同时告诉着温偃,他并没有骗自己,那震惊与担忧,绝对不是装出来的。 那么便只有一个可能…… 温偃抬头看向宋延君,却发现他同样也在看着自己。 “这下明白了吗?我身带剧毒,无法触碰想要触碰之物,可你不一样。”他顿了顿,那向来深不可测的目中仿佛带上了些明亮:“我的毒,对你没有用。” 温偃震惊的几乎要说不出话来,她的瞳孔紧缩,眼睛死死的盯着宋延君的脸,企图从里面找到一丝谎言的痕迹。 下一刻,她的心中便是想要发笑。 毒公子宋延君,身带剧毒,他轻轻一挥手便能够杀人于无形,而如今他却告诉她。 他身上的毒,唯独对她无用? 这世上哪里有这等稀罕事? “阿偃,你可还记得我们的初次见面。”宋延君忽然开口。 温偃听罢,忽的回过神来,然后苍白着脸,浅浅的点了点头。 “初次见面的时候,我便发现了你的特别,所以才会说出以身相许的话。但是宋延君向来不是一个强人所难的人,我从不做亏本的交易,也从不愿占人便宜,当时我并未强迫于你,而今你留下全然是你自己的意愿,是也不是?”宋延君娓娓道来,似是胸有成竹。 “是。”温偃回答的有些艰难。末了,她又忙抬头道:“可是如今情况危急,我必须要去处理才行,若非眼下是这样的情况,我定会遵守承诺!” 温偃的双眸里尽是认真与恳求,宋延君也都看得真切。 温偃其实更想知道自己为何会对宋延君的毒免疫,如今,自己对于他来说便是唯一一个能够陪伴他的人,唯一一个能够让他去触碰的人。 这其中的意义,温偃再清楚不过。 倘若她离开了,宋延君便又会变成孤单一人。 一旁的白老还在震惊之中,却缓缓的坐在了一旁,未再出声插手两人的事情。 半响,温偃只听得宋延君似乎浅浅的叹了一口气。 她抬起头看他,却见他也在看着自己,他的眸光深深不可见底,末了开口道:“好,我答应你离开。” 温偃的双目微微睁大,似乎有些不可置信,片刻后,她又沉下心来,轻声问道:“什么条件。” 宋延君微微挑起嘴角:“你果然聪慧。” 温偃没有说话,只是微微低垂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要你去帮我找到暗影阁阁主。”宋延君的声音很轻,语气里甚至带了些阴森,继续道:“然后杀了她” “你说什么?”温偃讶异。 暗影阁行踪诡秘莫测,说是其为雇佣兵都不为过,里面的人武功极高,又精通暗杀与毒术,单单拿出一人温偃都对付不了,又何谈去杀了阁主? “我与暗影阁有着多年的恩怨,那阁主也是精通毒术的人,几次三番来骚扰于我,她有一本记载了各种鲜为人知的蛊毒和毒术的书籍,那是我师傅离溯的东西,我要你杀了她,然后将她那本书带给我。”宋延君的语气没有半分让步的余地。 温偃的脸色苍白,一直都没有出声说话。 “你曾中了‘无生’之毒,而你会对我身体里的毒免疫,大概也与那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我不能长时间离开天华山,所以此事我便交给你。”宋延君没有看温偃,而是看着一旁的地上,似在沉思着什么。 温偃皱着眉,隐隐约约也明白了这其中的来龙去脉。 那暗影阁的阁主与宋延君两个人有仇,而那阁主也同样精通毒术,自己中了‘无生’之后,便对宋延君身体的毒产生了免疫,倘若是误打误撞倒也罢了,最怕的便是那阁主已经开始研制对抗宋延君的毒。 倘若真的研制了出来,那他便是危险了。 而宋延君要求自己将离溯的书籍带回来,里面应该是有着能够改善宋延君身体携带的毒的方法。 宋延君似乎看出了温偃在想些什么,他微微一笑道:“我仔细研究过‘无生’,中毒之人并没有对我身体之毒产生免疫,你应该是巧合,怎么样,你答应,还是不答应?” “我答应你。”温偃没有半分的犹豫。 宋延君的睫毛微颤,然后他缓缓的背过身子,轻道:“我给你四年的时间,这四年里,倘若你没有杀掉她,你便必须回来,莫要想要逃,倘若被我抓到,到时我会杀了你的。” 宋延君这话甚至带了些许威胁之意,可温偃早已习惯了他这般的语气,当即便点了点头,轻道:“谢谢你,宋延君。” …… 越国。 清晨,天刚蒙蒙亮起,楚依便只听得一阵拍打翅膀的声音,她有些朦胧的睁开眼睛,却见身旁的韩风已不在身旁。 旁边的位置带带着些温度,想来他才刚刚离开不久。 楚依拉了拉被子,末了将被子盖在了头上,翻了个身便又继续睡了起来。 还未等她将眼睛闭紧,那阵拍打翅膀的声音愈加急促起来,不断的拍打着窗棂,吵得楚依无法入睡。 她有些烦躁的坐了起来,披上了衣衫,赤足踩在了冰凉的地上,缓步移至窗前。 她轻轻的打开窗子,却只见一个棕色的东西拍打着翅膀从窗子的缝隙里面冲了进来,楚依向后踉跄了一下,险些惊呼出声。 “什么东西!”楚依下意识的轻呼。 只见那大鸟在屋子里飞了一圈,不多时,便见一只威武的成年鹞鹰缓缓降落在了楚依面前,停在了高高的椅子上面。 它琉璃般漆黑明亮的眼睛看着楚依,似是有些疑惑,末了轻轻的歪了歪脖子,硬是在威风的脸上添了些可爱之气。 楚依有些警惕的看着它,目光不经意的一扫,却见它的腿上似乎绑着什么东西。 她壮着胆子靠近,那鹞鹰却极其温顺,没有半分的抵抗。 楚依迅速的将绑在它腿上的物什取了下来,却见那却是一张上好的信纸。 里面只写了九个字:养精蓄锐,不可出兵,——偃。 楚依便就站在窗前看了许久,似乎要把手机的纸张看穿一般。 她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又一遍,那熟悉的字迹,熟悉的语气,熟悉的名字。 一瞬间,楚依只觉得浑身冰凉发麻,眼中一阵湿润,整个人险些栽倒在地。 那一直站在一旁的鹞鹰有些疑惑的歪头看她,漆黑的眼中映着楚依震惊而泪流满面的脸。 下一刻,便见楚依似乎想起了什么,急忙的穿上衣服,洗漱了一番后,慌慌张张的离开了屋子,只剩下那传信的鹞鹰在屋中轻轻的拍打了几下翅膀。 楚依来到长星宫的时候,温言和沈君临正在院落里面晨起练剑。 见楚依这般慌张,两个人均是吓了一跳,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急忙跑过来查看。 “发生了何事?”沈君临只当是攻打楚国之事哪里出了什么意外,连忙问道。 楚依却连忙摆手道:“沈大哥!是四嫂,嫂嫂她没死!” 此话一出,温言和沈君临皆是愣在了原地。 楚依原本以为沈君临会开心,甚至喜极而泣,可他听完却只是淡淡的笑了笑。末了轻叹了一口气,看向楚依道:“依儿这般安慰,沈大哥很开心,如今我已接受了现实,你不必再担忧。” 沈君临说完,便有些落寞的转过了身,似是不打算再提及此事。 “不是的!沈大哥,我没有安慰你!”楚依急忙抓住他的衣衫。 末了她似乎是忽然想起来什么,连忙从袖口中拿出了一样东西,道:“对了,这个给你看,刚刚有一只鹰传信来的,是嫂嫂啊!” 第四百七十三章 信鹰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沈君临皱着眉头看向楚依,她那张小小的脸上满是焦急与惊诧,拿着信的手还在微微的颤抖着。 他有些将信将疑的将楚依递给她的信接了过来,那纸已被楚依捏的有些皱了,上面几个墨黑的大字便砸在了他的眼里。 那是再熟悉不过的字迹了。 沈君临的脚步有些不稳,他微微向后踉跄了半步,表情有些痛苦。 楚依见状,忙道:“沈大哥,这的确是嫂嫂的字迹对吧!嫂嫂她没有死,是不是?” 楚依的神情中满是期盼,她的目光明亮,里面是那般的渴望,渴望能够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 沈君临的脑袋有些嗡嗡作响,他紧紧的捏着手里的信,似是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一般,那些字迹渐渐变得有些模糊起来,一时间,万籁俱寂,只剩自己的心跳如同雷声一般震耳欲聋。 “说起来,当初也根本没有找到嫂嫂的尸身,这件事情本就有很多的疑点,嫂嫂她一定是还活着的!”楚依说着说着,便有眼泪落了下来,可表情却是笑着的。 沈君临没有回答她,他稍稍镇定了一会儿后,便抬头看向了楚依:“那个给你传信的信鹰,现在在哪儿?” 楚依本以为沈君临定会比自己更高兴,却没有想到他会问起那个信鹰。 “应该还在我的房间里,沈大哥……难道有什么问题吗?”楚依不禁有些不安的问道。 沈君临没有回答她。 他向来是一个乐观的人,遇到再困难的事情也会优先往乐观的方向想,可那并不代表他不会往消极的方向考虑。 反而,他考虑消极的方向要比乐观的方向要多的多。 人向来是脆弱的,不管是什么样的人,一旦寄托太多的希望在一件事情上,那么当那件事情与自己的期望完全相反的时候,人很容易便会因为受到的打击而变得绝望,甚至理智崩溃。 沈君临从来都是一个理智的人,他最先考虑到的,是这封信可能是假的。 可能有人模仿温偃的笔迹向楚依传递了这封信,目的是停止越国攻打楚国的部署。 他自然也愿意去相信温偃根本就没有死,如楚依所说,温偃的尸首从头到尾都没有被找到过,可他对温偃所中的毒却有所耳闻。 鸩羽之毒,那并不是寻常的毒药,那是乌南国用来惩罚犯人的刑具,一点一点的将人折磨至死,直到将人化作一摊血水,没有解药,残忍至极。 温偃身中那样的毒,沈君临根本无法想象她如何能够得以活命。 而之所以没有找到尸首,约莫也是因为尸首已化作血水,无处可寻了。 沈君临的心底一直都清楚,温偃还活着的可能性,基本是零的。 所以如今最优先的,是要确认这封信的真假。而那信鹰却是有着决定性的某种地方。 如果真的是温偃的信鹰的话,那她一定会通过某种方式来告诉他们的。 许是沈君临的表情变得有些可怕,一旁的温言有些不安的拉了拉他的衣角,他低下头,却见温言那一张小小的脸上满是复杂,其中也透露着难以掩饰其中的激动与期待。 “七姐她真的还活着吗?”温言有些期盼的问道。 沈君临没有回答。 事实上,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因为连他自己也同样在疑惑着,期盼着。 沈君临和楚依没有将此事惊动任何人,而是当即便回到了将军府里,寻找那只鹞鹰。 温言也跟了出来,三人到了将军府的屋子时,那只鹞鹰却还未离开,只是一边拍着翅膀,一边歪着脑袋,在屋子里好奇的看来看去。 那漆黑的眼睛明亮又显凌厉,棕色的身躯大的很,往那里一站,端的是威风凛凛。 那鹞鹰一见到三个人,有些警惕的不安的拍打着翅膀,身上的毛都微微竖了起来,发出了几声怪异的叫声,似乎是在警告。 沈君临却不惧怕,他大步走了过去,表情严肃,目光也难得变得有些冰冷凌冽。 鹞鹰明显有些惧怕这股气势,它警惕的往后退了几步,翅膀微张,做出了随时要飞走的姿势。 沈君临走了过去,冷冷的看着他,然后伸出手来,放在了它坚硬的毛上,微微用力,让它不能飞离。 世上所有的动物,包括人类,本性中都带着些欺软怕硬的本质,尤其是动物,在弱者面前气势凌人,而面对强者,本能的便会想要去屈服。 那鹞鹰明显对沈君临产生了些惧意,身上还保持着警惕的姿态,可它却停止了一直发出的警告的叫声。 它微微低下头,似是做出了屈服的姿势。 温言看着新鲜,一双眼睛眨个不停,里面的惊奇之色毫不掩饰。 而沈君临却没有太多的时间浪费在这头鹰上面,他的手微微用力,便抓住了那只鹰一边的翅膀。 坚硬的羽毛有些扎手,沈君临的表情严肃,手在它的翅膀下方仔细的摸索着什么,半响,一个有些尖锐的东西划破了他的掌心,沈君临的表情微变。 他将翅膀用力的掀开,弯腰去查看那划破他手掌的尖锐之物是什么。 然而,却见那鹞鹰的翅膀根处,竟赫然钉着一根小小的银针。 鹞鹰似乎是因为疼痛,再次扇了扇翅膀,挣脱了沈君临的手,飞到了一旁,警惕的看着他。 “沈大哥……那是什么?”楚依轻声问道。 “那是用来控制信鹰的东西。”沈君临轻声道。 一般的用来传信的大多数都是用鸽子,极少数会用鹰来传信,因为老鹰很难控制,也很难驯服,又拥有智慧,何况还是这种极为刚烈的鹞鹰,更加难以很好的传信。 普通的鸽子很容易会被有心人拦截,而鹰飞的高,警惕性又强,是极为保险的传信方式。 而一只训练有素的信鹰远远不止能够传信那么简单,当一只信鹰能够脱离银针控制,也能极其听从主人的指令的时,那将比一个一流高手更恐怖。 在空中的绝对优势下,一只成年信鹰能够轻易地用有力的爪子将敌人的头部抓碎。 而鹰都是很高傲的动物,又岂会轻易被驯服,大多数的信鹰都会在第一次出去送信时偷偷飞走,再也不回来。 而钉在翅膀根部的银针却能后很好的控制它们。 那针能够让他们感受到疼痛,无法飞太久的时间,而只有在传信任务达成时,那折磨它的针才会被拔掉。 所以,大多数的信鹰在钉上银针以后都不会轻易飞走,而是要尽一切可能的快速飞回到主人身边,得以摆脱疼痛。 而就算如此,也很少有训练成功的信鹰,老鹰的性子向来骄傲,大多数的鹰宁可死亡也不肯屈服,能训练一只像这鹞鹰一般优秀的信鹰,也不是常人能够轻易做到的。 沈君临微微眯起眼睛,再次走上前去,将那鹞鹰的翅膀掀开,快速的将钉在里面的银针给抽了出来。 那鹞鹰缩了缩脖子,然后鸣叫了一声,很是激动的拍打了几下翅膀,然后归于平静。 那银针约莫一个手掌的长度,上面却没有一丝的血迹,楚依和温言都连忙凑了过来,连忙问道:“这是什么?” 沈君临没有回答,而是将针放在了眼前,仔细的看了看。 而下一刻,沈君临便猛的认出了这根银针。 那针很是漂亮,极细的针身上刻着精致的凤栖琼枝的花样盘绕着,若是不仔细看,很容易将其看成银针凸起的缺陷。 而这根针,原本是他赠给温偃的。 当初他赠给她的本是一个凤栖琼枝的银簪子,而那簪子中间是空的,里面藏着这根银针。 而这根针上本涂有剧毒。 这是沈君临送给温偃,让她在紧急时刻用来防身的,而除了他们两个,再没有第三个人知道这针的存在。 沈君临的手微微颤抖,耳边似有轰鸣声声递进,他向后踉跄了两部,手里的针也飘然坠地,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声响。 “沈大哥……”楚依和温言连忙唤了他一声。 沈君临的瞳孔几乎已经缩到了一处,他的眼前变得有些朦胧,眼前仿佛有着如蚕丝般的薄雾在萦绕。 心里的某一处仿佛在释放着什么,又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日光下纷飞翻转,倏忽间,又兀自燃烧,变成了灰烬簌簌落下。 他闭上了眼睛,哽着喉咙,努力不让眼泪落下来。 那一刻,沈君临在庆幸的同时,却又在想,这情的滋味,此生便只尝这一次便罢吧。 实在太美好,又很苦涩,跌跌撞撞,又百转千回,这样痛苦,想遗忘却又舍不得放手。 一颗心为了她,而变得千疮百孔。 沈君临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喜欢她,但他知道他已经情深太久,早已泥足深陷,不可自拔。 而这漫长的岁月过去,他到底还是等回了她。 只要阿偃依旧还是她的那个阿偃,一切就都不会改变。 半响,沈君临深吸了一口气,轻声开口道:“阿偃……她还活着。” 第四百七十四章 所在之地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一时间,三个人都失了声音,不知该说什么才能表达此刻激动的心情。 “这是我给阿偃的东西,如果没有意外的话,阿偃一定是还活着的。”沈君临努力抑制着自己心中的激动,他的手微微的颤抖着。 楚依听罢,便又有眼泪落了下来。 而还未等两个人回过神来,却见沈君临一个激灵,转过身来便往门外跑去。 楚依吓了一跳,连忙拉住了他的衣角,问道:“沈大哥,你要去哪儿?” “去找阿偃。” “嫂嫂现在在哪里没有人知道,你又要去哪里寻她?” “难道要我在这里干等着吗?她一直以来都活的好好的,瞒着楚轩便也罢了,为何又不告诉我们?”沈君临难得失了冷静,他似乎气极,不知是不是楚依看错,她竟在他那双好看明亮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水光。 “嫂嫂这样做一定有她的道理,或者是因为遇到了什么事情不能与我们联系也说不定,沈大哥,你冷静一些!” “你要我如何冷静!”沈君临甩开了楚依的手,一脸痛苦之色。 “我比任何人都希望阿偃平安无事,可在亲眼见到阿偃之前,我什么都没有办法去相信。”沈君临垂着眉眼,冷声说道。 他向来是个活的清醒的人,就算已经有种种证据证明了温偃还活着,可在他亲眼见到她之前,他什么都不会去相信。 沈君临讨厌这种感觉,所以他必须要去找她,不管她在哪儿。 “沈大哥,你若走了,阿言该如何?况且,这世界之大,你又去哪里寻?嫂嫂已经给我们传了信,过不久她一定会回来的!”楚依信誓旦旦的说。 沈君临咬着牙,心里乱做了一团,他低下头,却见温言正有些不安的望着自己。 他心下沉沉的叹了一口气,终于塌下肩膀妥协。 楚依见状,心下也不由松了一口气。 “言人现在在哪儿?”沈君临忽然问道。 楚依一听,仔细的想了想,然后道:“当初他回来的以后,夫君便将他带到了自己的军队里,应该现在跟着在校练场,怎么了吗?” “当初将阿偃的死讯带回来的是他,他撒了谎,一定知道阿偃现在所在何处。”沈君临道。 楚依一听,恍然大悟。 言人是和韩风一起回来的。回来时已接近傍晚。 当言人和韩风听闻温偃还活着以后,都不约而同的表现出了不同程度的震惊之色。 然而两个人震惊的意义却是全然不同的。 沈君临目光如炬,自然将言人那木讷的脸上找到了许多不自然的神色。 “阿偃还活着,你一直都是知道的吧。”沈君临开口发问。 言人听罢,却无惧意,震惊之后表情了然,末了点了点头,恭敬回道:“是。” “为何隐瞒?” “奉主子之命。” “那她现在在何处?” 沈君临一句一句的将近了逼问,言人却忽的缄口不言。 沈君临的目光凌厉,周身的气势让人不敢小看,言人沉默了片刻,开口道:“属下不能说,主子既然已给公子传信,那就还请公子耐心等待,主子定然会和您再次相见的。” 言人不能将天华山说出去,那里是温偃一直以来的净土,绝对不能让人将那处唯一让温偃安稳度日的地方也剥夺。 ——况且,他就是说了,沈君临也很难孤身穿过层层毒障与陷阱,闯入天华山腹地,搞不好还容易丧命。 听到温偃的消息,言人说不上高兴,也说不上不高兴。 温偃离开那个怪里怪气的宋延君,这算不得是坏事,可宋延君的为人他当初也都耳闻目睹,温偃能够离开那里,怕也应该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言人的目光坚定,似是唯有这个问题他绝不能让步,沈君临有些无奈。 问来问去,他还是要等。 可细细想来,如今他除了等,也确实没有别的办法了。 沈君临想罢,便进了屋子,那鹞鹰依然还在屋子里警惕的站着,见到宋延君进来,它有些不安的扇了扇翅膀,一双漆黑的眼睛明亮闪着寒光。 他也未多加理会,动作干脆利落的将那跟银针再次钉在了它的翅膀根处,而后将它抱了起来,走出门外,便扔了出去。 那鹞鹰见自己似乎完成了任务,便也没有半分停留之意,扑扇着翅膀飞入了夕阳之中,没入余晖,再见不得。 堂中。 沈君临离开后,楚依便让言人起身退下。 言人恭敬的行了一个礼,刚想退下,却又忽的想起了什么,看向楚依,犹豫的问道:“公主,请问,暖春姑娘她……现在如何了?” 楚依一听到暖春的名字,面上便染上了些哀愁之色,她顿了顿,然后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摇摇头道:“不太好,自从回来以后,便就没有出来过,那身上满身的烧伤,她也只字未提。” 言人听罢,心中却是一紧,他垂下眉眼,低头对着楚依道了一声谢,便退了出去。 沈君临和温言回到皇宫时已是晚上,言人也跟着进了宫。 沈君临对于暖春并没有过多的关注,所以当言人说要探望时,他也没有反驳。 夜晚的皇宫总是不太平静的,巡逻的卫兵提着灯笼穿梭在后宫各处的游廊里,有守夜的内侍在各宫各殿里开着昏暗的灯光。提防着些不知何时会出现的危险玩意。 暖春住在越宫的一处院落里。那里离长星宫不远,却都是比较偏僻的位置。 楚依念着暖春和温偃的主仆关系,特意给她寻了这个安静宽敞的小院落,里面只住了暖春一人,让她得以在那里安心静养。 谁也不知道暖春到底经历了什么,温偃的死讯传来不久,暖春便忽然回到了越国。 彼时她很是狼狈,浑身满是烧伤的疤痕,伤痕累累,目中死灰一片,可不论楚依如何问她,她都未曾提及过半个字。 而后她便藏在了屋中,没有踏出过一步。模样很是伤情。 暖春睡的很轻,所以当有人悄悄的进了她的屋子里时,她立马便醒了过来。 月光柔和而不失光华的照进了屋子里,一个男子高大的身影映入了暖春的眼睛。 她几乎一眼便认出了来者的身份。 “言人。”暖春轻轻开口唤他。 言人的眉眼漫在阴影之中,他向前走了两步,阴影渐退,刚毅俊郎的面容便显露在了月光之下。 “你来做什么?半夜闯进我的屋中,你不觉得失礼吗?”暖春的声音有些沙哑,透露着些许的冷意。 “我来看看你。”言人感到有些尴尬。 一时间有些寂静,紧接着一声冷笑便入了言人的耳朵里。 “有什么好看的?来看我死没死吗?”暖春的声音很冷。 今日是十五,月亮很大很圆,晴朗的夜空里没有一丝的云朵,虽没有烛火的明亮,却也能将屋子里照的亮亮堂堂。 映着月光,言人看到了暖春身上的衣衫单薄,轻纱的衣袖下面,是包裹的严实的伤口。 似是注意到了言人看着自己胳膊的目光,她有些窘迫的急忙用另一只手捂住了缠满绷带的胳膊,将身上的被子向上提了提。 言人这才发现自己的失礼,他连忙转过了头,别扭的看向了窗外。 半响,他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身上的烧伤……” 暖春听罢,自嘲的笑了笑:“我的事情和你没有关系,这是我自作自受。” “难道是皇上他……”言人没再继续说下去。 暖春垂着眉眼,轻声开口:“我说了,这是我自作自受……” 暖春的声音渐渐变得低沉,她的声音隐约的带了些颤抖,似是落了泪:“这是我的报应,是我背叛公主的报应。” 言人听罢,眸中竟染上了些心疼之意,可他向来不是一个擅长表达自己情绪的人,他想要出声安慰几句,可当他想起暖春对温偃做出的种种事情,却又硬生生的打消了这个念头。 “主子向来护短,你虽然做了很多过分的事情,可若是主子知道你成了这个模样,也定然不会让你平白受了这委屈的。”言人不禁开口道。 却听暖春轻笑了一声:“我也想再见公主一面,可是就算死去,也再无颜见她了。” 言人轻轻叹了一口气,道:“主子她没死。” 暖春的手猛的一颤,她抬起头看向言人,眼里闪烁的光芒里面,是不可置信,是震惊,是恐惧,是愧疚,是欣喜,各种各样的情绪混合在了一起,然后化作了泪水从眼眶里流了出来。 “你说什么?”她的声音颤抖。 “主子她没有死,她会回来的,倘若到那时主子问起,你也缄口不言吗?”言人沉声道。 暖春有些颓然的垮下了肩膀,双眼睁得老大,半响,她忽的笑出了声,在这寂静的屋子里显得异常怪异:“原来是这样,公主她还活着,从头到尾,我都只是个笑话而已。” 第四百七十五章 回忆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你走吧,倘若公主真的回来,到时候我会说的。我累了。” 说完,暖春便也不再理会言人,自顾自的躺了下去。 言人看着暖春消瘦的影子,心里隐隐只觉得难受的厉害,他不知道他和温偃离开以后,暖春到底经历了些什么,从前那个明媚稳重的女子好像已没了半分的踪影,让言人心里难受的厉害。 一时间,言人也不知再说什么,他轻声的叹了口气,然后悄然离开了屋子。 耳边的声音渐小,直到彻底归于了平静,只剩下了她自己的心跳声震耳欲聋的响着。 暖春睁着眼睛,死死的盯着一无所有的黑暗,她好像进入了一条幽暗深长的隧道,一直一直的往下滑着。 …… 清晨起床后,暖春披了一件外衣,赤足走在冰凉的地板上,行至窗前,看向了外面随风摇曳的柳树。 手臂上的疼痛还在刺痛着她的神经,她低下头,轻轻抚摸着缠满了绷带的手臂。 她的双目低垂,里面已是一片死灰,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仿佛已没有了爱,也没有了恨。 记忆抽丝剥茧,仿佛时间压迫过境。她忽的想起了四个月之前的自己。 温偃走了之后,暖春便终日里惶惶不安。 昔日温偃在的时候,后宫里的人皆是看着温偃的面子不敢对暖春有太多的招惹,再加上暖春为人和善,除了陈锦绣和宋娴以外,倒也没有太多的仇家,反而一干人还上赶子来巴结。 可人大多都是现实的,何况还是后宫里的女人。 温偃走后,暖春便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压力,那是来自四面八方的敌意。 后宫之中太多的勾心斗角,而从不受宠的她们,总是会将矛头齐齐的对准一个人。 而宋娴她们惹不起,陈锦绣已被打入了冷宫,余下的便只剩下了一个暖春。 离开温偃,暖春便只是一个爬上来龙床的小小婢女,一没有权势,二没了靠山,自然有不少人容不下她。 那个时候,暖春才意识到,当初温偃对自己的威胁,并不是来自温偃自身的,而是来自这后宫四面八方射来的冷箭。 在暖春还未在后宫里站住脚,立了威的现在,温偃一走,就是暖春再有心机,再足智多谋,也抵挡不住来自四面八方重重的陷阱。 而那些,会让暖春很难在后宫里坚持下去,不想死,便只剩下了回去越国这一条路。 而暖春一直都没有太过重视这一点。 她有些太过自负了,她一直以为只要温偃离开了,她便能够得到楚轩心,能够将楚轩的目光得以拉进。 到那个时候,就算有再多人陷害她,有再多人视她为敌,她也能够为了心里那一点点的希望与满腔的爱意抵挡回去。 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可以,她能够容忍背叛主子的骂名,愿意机关算尽的在这个满是荆棘的地方赤足走下去,她什么都不怕。 ——可她唯一害怕的,是楚轩看向自己那毫无感情的眸光。 没有任何东西,比这个更让暖春觉得崩溃。 可那也没关系,那些都没有关系,暖春有的是耐心等待楚轩回头,就算他对自己毫无疼惜,对自己没有半分的感情,那么只要陪在他的身边,她也是开心情愿的。 然而,很多事情却从来都不像她想的那么简单。 自从温偃的死讯传来以后,楚轩便彻底变了一个人。 荒废朝政,日夜笙歌,整日在风月楼里寻欢作乐,喝的多了便在那里睡下,醒来了便继续喝,任谁去劝都没有用,直到后来,楚轩便索性闭了客。 宋娴的肚子已大的很了,每日都在风月楼的门口声泪俱下的唤他出来。 然而却是徒劳。 楚轩一直都是爱着温偃的,但可笑的是,他和温偃谁也没有和对方坦诚,直到彻底失去的时候才知道曾经的一切都那么的宝贵。 楚轩爱着温偃,这个事实暖春比任何人都清楚。 暖春痛在心里,却也没有办法。 温偃的宫殿一直都是空着的,绿竹整日里以泪洗面,每天都仔细的打扫着,温偃的东西还如之前那般好好的摆着,半分都没有挪动。 由于楚轩的默认,却也没有人敢对绿竹指指点点。 暖春一直都是极为警惕的,而后宫中那些乱七八糟的女人她也从来没有放在眼里过,唯一让暖春忌惮的人,只有宋娴。 在楚轩如此颓废的现在,宋家变得越发的活跃起来,不论从哪个方面来讲,暖春都不是宋娴的对手。 唯有心机和手腕,暖春从未将宋娴放在眼里过。 可若是真的开始暗中较量,暖春根本没有把握能够赢得了她。 然而好死不死,暖春却在此时撞破了宋娴的秘密。 那日是个阳光极好的天气,暖春在御花园里面散步,迎面便撞见了宋娴和她的父亲。 暖春不敢正面迎上他们,动作迅速的隐藏在了一旁的杏树旁边。 宋娴和宋奎走到杏树旁边停了下来时,暖春将他们的对话一清二楚的听到了耳朵里。 “暗影阁的毒药。”“控制。”“掌权”“重新立后。”…… 暖春知道自己听到了不得了的秘密,她死死的捂住了嘴巴,不敢发出一点的声响,只要被宋家父女察觉,她定会立即毙命于此。 直到宋娴和宋奎两个人渐渐走远,她才松开嘴巴,浑身无力的瘫软在了地上。 温偃中的毒,是宋奎在暗影阁那里拿到的,而他们如今想要将楚轩控制起来,同时立宋娴为后。 暖春有些不敢置信的咬着牙,这般的做法,可是杀头的罪状! 暖春不敢轻举妄动,自己没有证据不说,如今楚轩这般的模样,恐怕也根本听不进去这件事情。 她瘫坐在地上,脑中迅速的想着应对的方法,而下一刻,一个名字跃入脑子里。 ——楚玉。 暖春是不甘心的,当初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楚玉陷害出宫,如今若要将她重新叫回来,那之前所做的一切都将白费了。 而如今,暖春却没有时间考虑太多,在如此混乱的现在,倘若楚轩真的沦为傀儡,宋娴为后,那她第一个下手的人,肯定是自己! 想罢,暖春不再犹豫,她悄悄的从地上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重归了镇定的模样。 她抬起头,不经意的,甚至是漫不经心的往一旁看了一眼。 可这一看之下,她却如同遭受雷击,她的瞳孔蓦然紧缩,浑身发麻,双脚没了一丝的力气,恐惧如同电流一样迅速在她的周身乱窜,脑子里嗡嗡作响。 那大抵是暖春此生最恐惧的时候了。 她斜后方,离她约莫三步的距离,那里站着一个男人。是她视线的盲区。 他的身上穿着黑衣,半边的脸几乎已经没了皮肤,狰狞而又恐怖,他的双眼睁得老大,就那么一直死死的盯着暖春,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诡异的笑意。仿佛一个鬼一般。 ——那是宋奎的暗卫。 暖春的脑袋几乎已经炸开,晴朗的天空下,她只觉身上瞬间出了一层冷汗,她险些惊呼出声,几乎是下意识的拔腿就跑。 暖春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跑回落霞殿,她都一直没有敢回头去看。 暖春从未见过那般恐怖的人。 可同时她也知道,她在那里偷听的事情,很快就会传到宋奎和宋娴的耳朵里。 而后几日里,暖春都如同惊弓之鸟一般,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宋娴却并没有来找她的麻烦。 因为那个时候,出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角色。 那是一个舞女。 一个和温偃长得有几分相似的女子,她勾引了楚轩,而那一夜春宵以后,楚轩便立即将她封为了越妃,等级比暖春还要高。 那是普通女子想也不敢想的殊荣,然而就因为那个女子眉眼间和温偃有三分相似,便就一跃上了枝头,趾高气昂。 在暖春眼里,那个女人的脑子比陈锦绣还要秀逗。 仗着楚轩的宠爱,竟然去挑衅了宋娴,那已不能说她的脑子不好使,应该说她根本就没有长脑子。 暖春也着实烦得厉害,如今一个宋娴已让她无比头疼,又来了一个越妃。 而此时,暖春首先要做的事情却是要联系上楚玉,她必须要保护好楚轩,若是他出了什么意外,那这一切都将是徒劳。 暖春不敢出任何的动静,她将一切都写在了一封信上,然后让红杏以告假还乡为由,将消息带了出去。 可当天晚上,便出了事。 暖春昏过去之前,只觉得后颈一阵疼痛,她惊讶的回头,却再次见到了那个如同鬼魅一般骇人的男人。 宋娴和宋奎,到底是对她出手了。 暖春本来已做好了一切迎接宋娴招数的准备,然而她却完全没有料到,她会这般简单粗暴的处理自己。 在楚轩如此颓废的现在,暖春根本就不指望他会来救自己。 暖春是被剧烈的灼烧感痛醒的。 清醒过来时,她的脑子还无比的疼痛,然而下一刻,她却已全然顾不上脑袋的昏沉。 四周尽是慌乱的逃窜声和火烧的灼响,滚烫的气浪和烟雾迷了她的眼睛,火已经顺着她的衣衫烧到了手臂。 暖春几乎一眼便认出了这个地方。 是温偃的寝宫。 而她的旁边还躺着一个人。 ——是温偃? ——不,是那个越妃。 第四百七十六章 赌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火势开始愈加蔓延,浓烈的烟尘呛着她的口鼻,暖春开始不断剧烈的咳嗽着,她想要站起来,想要赶快逃出去,在这里继续待下去,她一定会被活活烧死。 她的后脑还疼的厉害,暖春抬起手来摸了摸后脑的痛处,可触手的却满是粘稠的血。 暖春的心下一凉。 可此时她已经没有时间去理会脑袋上的伤口,如今离开这里才是最要紧的事情。 火势越发大了起来,扑面而来的灼烧感让她几乎睁不开眼睛,她跌跌撞撞的往前走了几步,脑袋便又一阵眩晕,让她脚下一个不稳跌坐在了地上。 那个越妃仍然在昏迷着,没有丝毫醒来的迹象。 外面尽是慌乱的呼喊声,却没有人进来救她们。 暖春的心仿佛掉进了冰窟里。 宋娴根本没有打算留下自己。 那个女人最开始便打算把她和越妃彻底抹杀掉,她将她和越妃打昏,不知不觉的带到了温偃生前的这座寝宫里。 然后一把火,将她们两个和温偃存在的最后一处痕迹,彻底化作灰烬。 而此时,或许根本就没有人知道她们两个在这间屋子里。 周围的一切都被大火烧灼,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落在暖春的耳朵里显得是那般的毛骨悚然。 火舌翩翩起舞,舔抵着房梁和周围的一切,泛着青色的光芒,如同燃烧着的深海。 暖春跌坐在地上,已经没有太多的力气去挣扎,她出声大喊着,然而她那般费力的开口,可发出的细小的声音却被四周火烧的灼响尽数湮没。 尽管她知道外面的人可能根本听不见,可在本能之下,她仍然期盼着有人能够发现她的所在。 一路再多的艰辛都走过来了,难道她要在这里像一直虫子一样悄无声息的死去吗? 暖春的双眼大大的睁着,浓烈的烟尘熏着她的眼睛,泪水哗哗的从眼睛里落了出来。 那双眼睛里面是不甘心,是对生命的祈求,对死亡的恐惧。 然而,越过跳跃的火光与眯了双眼的浓烟,暖春看到了一个人。 暖春坐在大火之中,不可置信的看着不顾一切的冲进来的这个人。 她几乎是一眼便认出了那个人是谁。 ——楚轩。 那时,充斥在她脑海中剥夺了她所有理智与思绪的也就只有那一样—— 楚轩,这个她深爱着,不惜背叛全世界都深爱着的男人,来救她了。 暖春那几近干涸的双眼里终于出现了一丝清明。 然而下一刻,一个残酷的现实再次跃入了她的脑海里。 ——楚轩他,或许根本不是来救自己的。 暖春徐徐回头,看向了一直躺在地上昏迷着的越妃,那个和温偃有着相似眉眼的女人。 她的双眼恐惧,甚至染上了些绝望。 他或许,是来救这个女人的也不一定。 如果真的是那样,那对她而言,如现在这般时常看到楚轩的身影,都将会成为奢侈。 火势越来越大,恍惚中,暖春忽然想起了温偃在很久很久以前与她说过的一句话,温偃说,她这一生,最大的劫数或许便是“求不得”。 求不得……求不得…… 暖春笑得寂寥,爱而不得,求而无果……吗? 难道,她此生注定无法得到所爱吗? 难道,她在楚轩心中就没有一丁点分量吗? 难道,她就这样眼睁睁看着楚轩和除了她以外的女人在一起吗? 这些,就是她的宿命吗? 暖春不信。 …… 诚然,楚轩心中爱着的女人是温偃,他的心中恐怕是再也装不下别的女人。可是暖春仍旧不甘心—— 不甘这长达这么多年的殷切等待,不甘自己爱着的人轻易就被这个仅仅和温偃有些相似的一个女人占有,不甘自己心中的酸涩痛楚无法被理解丝毫…… 如果这就是所谓的天意,那么,她愿意拼上自己所有的一切去作为赌注,赌上一场这关乎爱恨情仇的生死局。 于是,暖春做出了一个可怕的决定。 —— 在这浓重的刺鼻烟雾中,那个越妃从始至终都没有醒过来,火已经悄然爬上了她的脸,发出了声声毛骨悚然的烧焦的声音。 而暖春,则同样躺在了地上,闭上了眼睛,假装昏迷,一直静静等待着心中的那个人出现。 在身前的火焰近在咫尺的时候,楚轩果然已经跑到了她们的面前。 可他却径直跑到了越妃的面前,嘴里不停的唤着:“阿偃,阿偃。” 这个女子,这个飞上了枝头的女子,在楚轩的眼中也不过是个替代品而已,或许她真正的名字,楚轩都没有记住吧…… 可在看到楚轩望着越妃那焦急慌张的模样的时候,暖春想,她是嫉妒的。 他果然,愿意为了温偃冒着被天火吞噬的危险而前来救她。哪怕这个人仅仅只是温偃的替代品。 楚轩浑身上下没有太多烧伤的痕迹,暖春多少放下了心。他没有受伤,这就很好。 楚轩向来是个冷静的人,纵使是像现在的模样,他也深知只有他自己不受丝毫伤害才能够护得身边之人周全。 眼下这番景象,便是最好的印证。 楚轩立在被烧得只剩下一半的床榻下面,扫视了一眼,在看到暖春的时候目光微微一滞,然而只是一瞬间,便将目光移开,再次落在了她身旁的越妃身上。 硝烟滚滚,火势滔天;生死一线,那一刻,暖春同自己打了个赌—— 赌他是否在意自己,赌他是否会带她走,赌他会不会放任她葬身火海。 可是……她输了,输得彻彻底底、输得无能为力。 生死一线之中,他来救她,也只是救她。 他仍旧……是选择了那个女子,那个和温偃相似的女子。 从头到尾,他在意的只有温偃而已。 暖春看着他冲进汹涌的火海,将面前的女子拦腰抱起,转身而去,连看一眼都吝啬于她。 他仍旧高远,可望不可即,纵使在这火海里,也依然那样的风姿绰约,眸光清泠不染尘世,除了怀中的人再不理会其他…… 暖春独自置身于这滔天的火海里,虽然火光已经阻断了她的视线,但她仍然能够想象他抱着她离开的那抹身影。 火光似乎已经将四周的一切尽数吞噬,暖春所在的这间屋子也几乎快要坍塌,可这一瞬间,她却再也不想动弹丝毫,静静等待自己生命的终结。 那簇近在咫尺的火焰顺着她的衣裳蜿蜒而上的时候,她的鼻尖开始传来焦烂的味道。 感受到肌肤被一寸寸腐蚀的疼痛,暖春忽然有些醒悟,原来,这就是焚身之痛啊……从前只是听闻,却没想过,她也会有这样的一天。 然而这焚身之痛,却远远抵不上她胸腔中的那撕心裂肺的痛苦! 暖春的眼睛睁得老大,目不转睛地望着楚轩抱着她远去的方向,慢慢地,暖春笑了出来,笑得张狂而没有顾忌。 笑到最后,她连声音都开始变得嘶哑,也终于收起了这寂寥痛心的笑,可眼中的泪水终于再也忍耐不住,滴落在这大火之中,瞬息之间,便化为了灰烬。 这一刻,她终于大彻大悟—— 原来自始至终,他从来就未曾在意过她,他唯一在乎过的,就只有温偃。 可是她,偏偏就对这样的他动了心、动了情。 他的心、他的情,她求之不得,弃之不舍,于是到头来,一切都只是镜花水月一场空,除了那些伤痛,她根本什么都不曾有过。 暖春,你看看你把自己弄成什么模样。 她是最能忍受的一个人,她忍受了半生,却也可笑了半生,到头来,命运给了她写一个大大的笑话。 她为了深爱的那个人,背叛了温偃,背叛了自己,可到头来,她却落得了这么一个可笑的下场。 报应。 这是她背叛了一切的报应。 在这滔天的大火里,暖春终于忍不住捂住了脸颊失声痛哭。 她毕生所求,全成虚空无妄。 她毕生所爱,不过荒唐一场。 就当过往一切付之一炬,只有这房屋燃着滔天大火,火堆上溅出几点星火,犹如往事残痕。 而后,灰飞烟灭。 烈火焚身,这比死还要痛苦的往生,暖春想,她终归是体会到了。 她挣扎着起身,走到正被烧得残破的窗前,看到了外面越来越壮烈的火焰,她忽然想起什么,低下头看,看着在火焰顺着自己的身躯绵延而上,凄惨一笑。 她或许能够逃出去,可她不想逃。 暖春的双目中满是泪水,里面已是死灰一片。 这样的感觉倒也不怎么疼痛,因为她舍弃的东西,很早以前,就已经不再属于她了。 暖春这才恍然,原来从始至终,真心对待过她的人,仅仅只有温偃一个而已。 她想起了温偃少时的纯真笑脸,而这一切,却是由她亲手染上了污瑕。 暖春的双手握紧窗前的围栏,任凭这触感多么炽热滚烫,她也浑不在意。 此时此刻,暖春忽然觉得让这火海将自己的身躯尽数吞噬,倒也不赖。或许那样,她还可以再次见到温偃,能够和她亲手说一声对不住。 事到如今,她竟然已经不知道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 她累了。 第四百七十七章 归来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暖春并没有死。 楚轩冲出去不久,便有人再次冲进来将她救了出去。 当暖春被救出去的那一瞬间,身后的房屋便轰然倒塌,无数火星冲天飞入天际,半个后宫的天空被冲天的火光照的亮如白昼。 温偃在楚宫唯一生活过的地方,终于也随着这一把大火,而化作了一摊灰烬,再寻不到一丝的痕迹。 暖春虽然活了下来,可身上的烧伤却多到骇人,几乎已变得奄奄一息。 幸运的是,她脸上的烧伤并不严重。而那个越妃却与她截然相反,她身上的烧伤不多,可脸却落了一个疤痕。 暖春在床上躺了足足半个月,才清醒过来。 而醒过来以后,她便听闻,那个越妃被废了。 物极必反,荣不久长。 因为她的脸被烧伤,那与温偃相似的地方也全然没了原来的模样,而当时楚轩不惜一切去救的人是他臆想当中的温偃,那个女子,终究是没有那个福分享受荣华。 红杏一直没有回来,楚玉那方也没有半分的动静,然而暖春已没了心思再去思考那些事情。 她的双眼变得暗淡无光,里面死灰一片,每日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而楚轩,也从头到尾都没有来看过她一眼。 宋娴似乎已经完全不将她放在眼里,她便一直都待在落霞宫里,再没有踏出去过一步。 直到她的伤好的七七八八,她便下了地,往风月楼里走去。 向楚轩请辞。 这里她已经没有办法再继续待下去了,对她来说,这里已再没了意义。 梦里不知身是客,只不过她恰巧做了一回她自己故事里的看客而已。 事到如今,感同身受够了,念念不忘也够了,倘若她再执迷不悟,那连她自己都会看不起自己。 那时楚轩醉倒在了一群衣着暴露的女子怀中,听闻暖春的请辞,他并没有拒绝,他只是沉默了一会儿,便点了头。 暖春转过身,向门外走去,在她的脚踏出高高门槛的那一刻。 楚轩的声音忽然穿过层层丝竹管弦之声飘入了她的耳朵里。 “对不住。” 她的脚步骤停,惊讶的回头看了过去,眼泪几乎是瞬间便噙满了眼眶。 可入目的自然是那个寻欢作乐的男人,扎堆在一干暴露的女子当中,好像什么也没有说过。 暖春忽的自嘲一笑,末了转过身离开了。 那曾经的爱恨,仿佛都在转身的瞬间停留在了那里,是遗憾,是悲痛,除此之外,好像什么都没有剩下。 不论是宋娴的阴谋也好,红杏的失踪也好。 在她的心里,一切都变得重要了。 …… 一声巨响忽而响起,站在窗子前面的暖春从回忆里抽身而出,她循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却见是一旁的书被窗子吹来的风刮落在了地上。 她弯下腰,低头去捡,入目的是手臂上斑驳粗糙的骇人伤疤。 她面无表情的将书捡起来,悄无声息的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 脸上有液体滑落,她伸手去触。 却触得满手的泪水。 有凉风吹过,她站起身来,看向了窗外。 转眼,这么多年过去了。 自从温偃传信过来,已过去了足足半月,而这半个月里,她再没有传来一点的音讯。 越国停止了对楚国出兵的部署,可应沈君临的意,并没有将军队彻底放松。 在没有亲眼见到温偃之前,沈君临总归是没有办法彻底放下心来。 真正见到温偃,是在过去了二十天以后。 那只鹞鹰再次传来了信,信上的字依旧寥寥无几。 “明日申时,三品斋。” 这个消息对于沈君临来说无疑是光芒万丈的,激动的心情无以言表。 第二天一早,沈君临便急匆匆的打算出宫。 那时天刚亮,几缕微光自天际缓缓晕开,洒满青砖古旧的皇城。 然而还未等出长星宫,身前便被一个人给拦了下来。 是温言。 “离申时还有好久,你现在就要出去吗?”温言疑惑的问他。 沈君临点了点头:“以防不测,我需早点去侯着。”他顿了顿,然后对着温言笑道:“现在时辰还早,殿下还是再回去睡一会儿吧。” “我也要和你一起去!”温言看着沈君临,一双大大的眼睛里面满是不容拒绝的坚定之色。 沈君临却是微微一窒,他收起笑脸,轻道:“此行会有些危险,现下还不知道你七姐那方是什么情况,你是越国唯一的储君,绝对不能出去冒险。” “我不会出事,况且你从前答应过我,要带我出去的,现下我已有能力应敌,况且此行还是要去见我的七姐,我为何不能和你一起?”温言沉着脸,举止言谈间,已有了些翩翩公子的气质。 沈君临看着他那般坚定的眉眼,心下沉沉的叹了口气。 温言的进步速度飞快,不论是武功还是功课,都从各个方面展现出了他的天赋异禀。 而如他所说,如今的温言已经有了自保的能力,虽不能全身而退,至少有了能够逃跑的能力。 况且温言对温偃的好奇与憧憬,一直以来沈君临也都看在眼里,他看着温言坚定的神情,终于还是妥协。 “好,我带你出去。”沈君临有些无奈的说。 三品居位于越都最繁华的一处地段,那是一间茶楼,里面安静高雅,来此的皆是些大人物叙事,毫无寻常茶肆中的人来人往,喧哗吵闹。 沈君临本以为温偃会选一处酒楼的,会在三品居碰面,着实是让他有些意外。 温言已是十三岁,这般年纪的小孩子个子长得也飞快,从前还只有沈君临胸口一般高,如今不知不觉却已经及了他的肩膀。 两个人穿着便服走在越都的街道上,便是素衣也挡不住两个人的气质,温言虽然还小,可周身散发出来的贵气却让人丝毫不敢小瞧。 两个人走在街上,纷纷引来女子的含羞侧目。 沈君临对此已经见怪不怪,而温言却已被这繁华的街道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他的眼睛里满是惊奇与欢喜,这边看看,那边走走,就是路边卖油纸伞的,他也要仔细的看上一阵。 虽然如此,可沈君临也不敢多加耽搁,带着温言便径直往三品居走了过去。 彼时已是午时,大大的太阳晒的人热的发慌,沈君临和温言坐在靠窗的位置上,手里端着茶杯,极有耐心的等待着。 “这茶虽可清心,却总不如酒来的好喝。”沈君临忽然说道。 温言没有答话。 两个人便就那么静静的坐着等候,沈君临极有耐心,坐在那里连着几个时辰都未动弹地方,温言趴在桌子上,几乎已经无聊的睡了过去。 直到申时,茶楼的楼梯那方隐约有熟悉的脚步声响起。 沈君临极为敏锐的放下茶杯,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心头一跳,死死的盯着楼梯的方向。 温言也注意到了他的举动,他坐直了身子,顺着他的视线也看了过去。 只见一个穿着淡蓝色绣裙的女子渐渐入了两个人的视线,眉如翠羽,肤白胜雪,眉眼间总是带着一种清明干净,她唇畔带笑,乌黑的头发被一根凤栖琼枝的银簪子束住,端的是清雅出尘。 眉眼依旧是那个眉眼,和几个月之前没有半分的改变,让人不论何时看到她的笑容都觉得很幸福。 温言回过神,看到了沈君临的手在微微的颤抖着。 那是激动之下的颤抖。 但见她缓步轻移,徐徐转动眸光看向了两个人,一瞥,惊起鸿雁无数飞。 “沈大哥!”她快步的走了过来,一脸的惊喜之色。 可还未等她踏入这隔间,沈君临便已站起了身,他的衣衫被风吹起了一角,温偃只觉得眼前的人一晃,她便稳稳的落入了一个怀抱里。 “阿偃,阿偃。”沈君临不知在哭还是在笑,他紧紧的抱着她,那般大的力气,好像要把她揉进身体里。 温偃却也未在意,转而坦然的回抱住了他,笑道:“是我,沈大哥,好久不见。” 温言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不再看紧紧相拥的两个人。 沈君临向来理智,他未多加逾越,转而松开了温偃,双手抓着她的肩膀,仔仔细细的看着她的眼,她的眉。 他的阿偃,他心中那个惦念的女子。 真的回来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这么长时间都在哪里?为何不与我联系?”沈君临皱着眉,连忙问她。 温偃安抚般的笑了笑,然后道:“说来话长,我待会儿仔细告诉于你。” 她顿了顿,然后目光越过沈君临,看向了一直在后面不动声色的温言。 却见他是十二三岁的年纪,精致的暗花白袍,轮廓深刻,下巴削尖,脸色因为见到了陌生人而显得有些疑惑,生得十分漂亮。 她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他一番,却在不经意间瞥到少年腰间的玉佩,那是上好的羊脂白玉,约莫只有皇宫之人才可佩戴得起。她顿了顿,问道:“阿言?” 第四百七十八章 相见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温言见她唤自己,却是不由微微一愣。 看到温偃的第一眼,他便觉得她很不同,和温辞她们都不同。 她目光流转,螓首蛾眉,顾盼之间尽是风情清冷之意,温言见过不少的女子,她们都有着小小的面孔,精致的五官,可是没有一个如同温偃那样,在顷刻之间就能被他的大脑深深地铭刻。 她有着一张无可挑剔的倾城面孔,连看着人不说话的时候,眼神里也会散发着无数的清冷的柔光,整个人的气质便犹如空谷幽兰。 在温言第一次见到温偃的时候,就深深地为之折服。 他对温偃一直都有所耳闻,也是极其想要亲眼见一见,去和她说说话的,然而当真到了这一刻,他却反而有些感到放不开。 温言看着少年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里面的好奇与拘谨毫不掩饰,那漆黑的眼睛仿佛蒙了一层雾气一般,清亮却又朦胧。 温偃笑了笑,然后越过沈君临,走向了温言,她抬起手来在他的头顶上面轻轻的揉了揉。 温言和温偃在相貌上都与温岭有着很多相似之处,于是两个人的眉眼间也有很多神似的地方。 这是温偃真正意义上和温言见面,从前在皇宫的时候,因为韩贵人和温辞的庇护,她对他的印象也就只有两人离得很远的时候,那抹映在眼角的瘦弱的身影罢了。 而如今转眼之间,他竟长到了这么大。 温言始终呆呆怔怔的,温偃笑了笑,抬起手来在他清瘦的脸上轻轻掐了掐:“多年未见,莫不是忘记阿姐了。” 温言终于晃过神来,他的眼睛满是惊奇与欢喜之色,然后他张了张嘴,有些拘谨的开口唤了一声:“阿姐。” 温偃笑着点了点头,样子很是欣喜。 许是因为习惯,温言的脸上和眼底总会不自觉的带上些老成的沉稳之色,明明才十几岁,却疲惫谨慎的如同一匹老马。 他自小所经历的一切,温偃都有所耳闻,而如今他所背负的一切,却都是温偃间接来让她所背负的。 这样一个孩子变得如此老气横秋,说来说去,却也和温偃脱不了干系。 可像他们这样生在帝王家的人,早晚会面对这些事情,虽然这些是温言所必须背负的命运,但温偃还是觉得心疼愧疚。 她想要得到自由的同时,却又把她自己的亲弟弟永远拴在了宫墙里。 原本他是可以活的更快乐和自由的。 温偃的目光微微沉了下去,温言看着她渐渐变得有些悲哀,一时间也想不通她在想些什么,只是有些疑惑的歪了歪头。 温偃感受到了他的疑惑,她笑了笑,然后不知为何,她忽然就问了他一句话。 “阿言,你可怪我?” 虽然明知道他或许听不大懂,但她还是问了。 她一问完,沈君临和温言都齐齐的愣了一下。 沈君临自然知道她的言下之意,没有开口说话。 温言愣了片刻,温偃的目中好像在闪烁着无数的柔光,里面浮现着他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他沉思了一会儿,有些懵懂,却还是隐约的明白了她问此话的原因,想罢,他轻轻的摇了摇头,然后笑了笑道:“这些难道不都是我们生来就注定的吗?除了命运,阿姐可曾怪过谁?” 温偃听罢,了然的笑了笑,是啊,除了去怪命运,像他们这样的人,又能去怪谁呢? 温言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满是淡然,让温偃心中不由一痛。 小小年纪便懂得这么多,心里一定很苦吧。 “好了,都坐下说吧。”温偃笑道。 三个人落了坐,沈君临便一直努力的在平复着自己心里的情绪,他以最快的速度整理好自己,然后沉沉的叹了口气,以尽量平静的语气开了口:“这么长的时间过去,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还有,你回来的消息,楚轩他可知道?” 温偃摇了摇头:“我只联系了你们。这么长时间所发生的事情说多不多,说少不少……”温偃说罢顿了顿,然后微微苦笑了一下:“我也是有很多苦衷的。” 沈君临没有再追问,他沉下了眉眼,静静的等待着温偃开口。 此事仔细算起来,也着实算得上是她的不是,这来龙去脉,她也理应和他说清楚。 当初她为了救楚宁而答应了宋延君留在天华山与他作伴,可事实上,她当初让言人带回她的死讯的时候,也确实没有打算再回来。 那是一个能够永远得到自由的好机会,那是她一直以来都梦寐以求的自由的世界,温偃以为,她是不会后悔的。 可直到前一阵子她才明白,在一切都尘埃落定之前,她永远也没有办法得到安稳。 自由不是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而是不想做什么便能不做什么。 她心系远方,就算得到了自由也不过是假象而已,所以她才会选择回来。 温偃深吸了一口气,将目光望向了窗外碧蓝的天空,然后缓缓的将这么长时间以来所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了清楚。 温偃说的很简洁,大约也只挑了些重要的事情来说,温言和沈君临听得很认真,从始至终都没有插上一句话。 却不知道是不是温偃眼花,映着透白的天光,她竟在沈君临的眼里看到了一丝隐约的水色,转瞬即逝。 说完之后,沈君临沉默了很久,他轻轻的叹了口气:“那你现在的身体怎么样了?可是已经彻底好了?” 沈君临第一个关心的永远是温偃的安危,她欣慰的笑了笑道:“不必担心,我的身体没了大碍,还学了一手的毒术和药理,也算是因祸得福吧。” “当初给你下毒之人……”沈君临皱着眉,停顿了半响。 “不出意外,应该是宋娴做的。”温偃淡淡开口。 “为何那么肯定?” “直觉吧,此事暖春应该知道些内幕,她现在如何了?可还在楚宫里吗?”温偃忽的想起了暖春。 没了她在背后支撑,暖春应该很难在楚宫里走下去,当初她为了让自己离开楚轩,不惜这般铤而走险,想来就算遇到种种困境,她为了楚轩,应该也能坚持下来吧…… “你离开后不久,她就回了越国。”沈君临轻道。 温偃有些惊讶的看着他。 “她回来的时候满身烧伤,已是心如死灰,不知道到底经历了什么,回来以后她半个字都不曾提及。” 温偃微微低下了头,心中骇然。 半响,她有些无奈的轻轻笑了笑道:“看来我走这么长时间,发生了很多事。” 沈君临没有说话,似是默认。 “这些烂摊子我会一点一点收拾好的,在此之前,真的很谢谢你,沈大哥,如果没有你,这越国怕是早就乱得不成样子了。”温偃轻笑着说,话语中满是感激。 “怎么与我也这般客套。”沈君临勾着唇角。“你能回来,就是对我最大的感谢了。” 温偃抿了抿嘴:“大恩不言谢,阿偃记在心里了。” 沈君临笑了笑,便也就不再纠结于此事,转而轻道:“我以为你会约我在酒楼见面的,没想到离开这么长时间,你倒是喜爱起茶来了。” 温偃笑了笑,挑眉道:“酒楼里面人来人往,耳目太多,我回来的事情,还不想让别人察觉到。” “你不打算告诉楚轩吗?”沈君临问。 温偃犹豫了片刻,然后轻轻的叹了口气,目中满是思量,她将茶倒在了自己面前的杯子里面,氤氲的雾气缓缓升起,末了融入了空气当中。 “我还没有想好。”温偃终于开口。 沈君临的眉眼沉了下去,他的手扶着茶杯,温润的指腹在光滑的杯壁上轻轻的摩挲着。 “楚轩他过得很是颓废,这样下去,就是越国不出兵,以宋奎如今虎视眈眈的现在,楚国也会变得岌岌可危。”沈君临有些担忧的道。 “你想要回去吗?”温偃问。 沈君临摇了摇头:“按他现在的模样,我回去了也是徒劳,楚国情况不比越国,单凭我一人很难摆平大局。” “那三姐呢?”温偃连忙问道。如今的情况,怕是只有楚玉说话,他才能听进去一些了。 “我已经命人去见她了,不出意外的话,她现在应该已经回到了楚国。”沈君临淡道。 温偃听罢,这才稍稍的放下了心来。 半响,她似是忽的想起了什么,忙问道:“啊对了,沈大哥,你可知道暗影阁?” 听到‘暗影阁’三个字以后,沈君临的神色明显的变了一变。 他蹙起眉,然后点了点头,面色有些许的凝重:“知道,你为何忽然问起这个?” 温偃听罢,犹豫了半刻,心中仔细斟酌了一番,心中暗暗的叹了口气。 半响,她开口道:“我有我的原因,你既知道暗影阁,那可听说过那里的阁主?” 沈君临皱着眉,他的神色有些踌躇不定,似乎是在顾忌着什么。温偃看出了异样,她心下有些不好的预感,试探般的问道:“怎么了?是……没有办法与我说?” 第四百七十九章 见到楚玉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沈君临听罢,沉默一会儿,然后道:“并不是,那个暗影阁是个很神秘的组织,他们没有民族和国家的概念,杀戮是他们唯一需要执行的任务,只要有钱,便没有他们不能涉及的地方,而那个阁主……” 沈君临忽然沉默,他的头微微低了下去,面色竟带上了些许的阴沉,温偃没有出声,静静的等待着他把话说完。 半响,沈君临才轻轻开口:“原来暗影阁的阁主,其实早就在五年前就已经死了,现在的暗影阁的情况很复杂,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具体与你说清楚。” 温偃心中骇然,她的眉头皱成了一团,脑袋里思绪万千。 死了?五年前就死了? 那宋延君让她去杀的,难道是一个早就已经死了的人? 怎么会这样?那离溯记载毒术的书籍在哪儿? 温偃只觉得有些崩溃,她抬起手来捂着额头,末了抬起头来看向了沈君临:“你为何会知道这些?” 沈君临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温偃的面色阴沉,此事是宋延君放了她的唯一条件,她必须要替他做到才行,否则到时,怕是不管她在哪里,她都绝对相信沈君临会出现在自己面前,要了她的命。 况且,她是宋延君唯一能够去触碰的人,他当初救了自己,传授了自己毒术,可她却食了言,离开了他,此事本就是她理亏。 离溯的书籍里面定有帮助宋延君缓解身体毒性的方法,不论如何,她都要拿到那本书。 沈君临一直没有再开口,温偃也极有耐心的等着,半响,沈君临似是妥协了一般,他有些无奈的笑了笑道:“唯独对你,我总是没有办法去仔细思考。” 正当温偃疑惑之际,只听他又开口:“暗影阁原本的阁主,在五年前被仇家灭了门,她原本对我有过些恩情,在被灭门之际,她便将她的女儿托付给了我,可那个女孩子是个很单纯的人,她的母亲将暗影阁的事情隐瞒了她,我也不想将暗影阁那么大的担子交给在她的手上,就没有告诉她那些事情,而现在……暗影阁掌权之人到底是谁,我其实也不大清楚。” 沈君临轻叹了口气。 温偃心中已是乱做了一团,沉默半响后,她轻声开口:“那个女子,现在在哪儿?” …… 清晚废了很大的力气才见到了楚玉的面。 靖国寺乃是皇家寺庙,平日里虽然也有不少的香客,但却都绝对不允许踏入内院之中。 因着那里大多都是被贬入的皇亲国戚所待的地方,有着重兵看守,寻常人闯入,却是要挨板子的罪过。 清晚以修身养性的名义住进了靖国寺,添了不少的香油钱,那住持才应允她住下。清晚在楚都小有名气,便是连那里的住持都有所耳闻,也就没有过多的为难于她。 内院把手森严,清晚也不敢贸然进去,只能住在这里等待时机,观察着那守卫的士兵换岗的时间,伺机偷偷进去。 清晚还是有些武功的,可是她也不敢贸然行动,然而就在她打算进入内院的前一天晚上,有人给她传来了消息,两个月之前救下的那名女子醒了。 那个女子,便是失踪了几个月的红杏。 清晚能救到她实在是巧合,那日她的手下在靖国寺附近的林子里发现了重伤的红杏,彼时红杏已是奄奄一息,再在野外待上半日约莫便会咽气了。 可清晚向来心善,她的大部分手下也是她曾经在聆音馆里救下来的悲惨女子。 初遇到红杏的时候,她的身上乱糟糟,似是被人搜了身,身上背着的包袱也被扔在了一旁,里面的东西都散落了一地。 清晚向来敏锐,这个女子的身上或许有着什么秘密也说不定,因着种种原因,红杏便被救到了聆音馆里,直到昨晚才清醒过来。 有属下来报,说红杏醒来以后便大吵着要来靖国寺寻三公主,此时正是敏感的时候,清晚来不及惊讶,听罢后便也不敢怠慢,只得连夜急匆匆的回了聆音馆。 红杏似是受了极大的惊吓,整个人都变得有些疯疯癫癫的,嘴里不停的重复着一句话:“让奴婢去见三公主!让奴婢去见三公主!” 清晚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红杏安抚下来,可她已然说不清楚话来,清晚有些无奈,这个女子,约莫是被吓疯了。 眼见从她嘴里也已经问不出来什么,清晚便是不甘心也没什么办法,只得准备动身回去靖国寺,她必须要尽快将眼下的情况告诉楚玉才行。 而正当她准备离开之际,红杏却又有了动作。 她从地上捡起来什么东西,清晚一看,却是她的鞋子。 清晚有些无奈,只当她又发了病,本不想去理会,正当她转身之时,她却忽然发现红杏的举动有些奇怪。 却见红杏像疯了一般的用力拉扯着自己的绣花鞋,那软软的鞋底不过片刻便被她扯了个稀烂,末了,从里面缓缓的掉出了一样东西。 清晚一惊,忙上前去将那掉在了地上的东西捡了起来。 那是一封信。 清晚将那封信打了开,从头到尾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末了,她转过头,惊讶的看着尚处在疯癫之中的红杏,心中骇然。 清晚有些犹豫,似乎是在挣扎着些什么一般,片刻后,她沉沉的叹了一口气,衣袖轻旋,便将那封信放入了一旁的烛火之上。 那细小的火苗顺着纸张而蜿蜒而上,转而渐渐变大。 暖色的火光映着清晚有些阴沉的脸庞,她死死的盯着上面‘暗影阁’这三个字,直到火焰渐渐将那三个字吞噬,化作了一片灰尘,掉落在了地上。 那封信转眼间便被烧了一干二净,清晚正在出神,直到那火面烧到了她的手指,她才猛的缩回手。 清晚没有再理会红杏,只吩咐了属下好好的照看于她后,第二天一早便回去了靖国寺。 清晚见到楚玉的过程中并没有太多的阻碍,夜晚,黑暗如同墨水一般粘稠,清晚的脚步极轻,掐准了守卫换班的时间,悄无声息的潜入了内院之中。 内院很大,虽不及皇宫那般金碧辉煌,却也算得上是一处极为华丽的地方。 两旁是四大天王的巨大的雕像,身躯魁梧,在黑暗中,那有些凶恶的面孔竟显得无比骇人,乍看之下,却是将清晚给下了一跳。 一路躲避着卫兵,清晚轻手轻脚的在各个长廊上穿梭着,她一间一间的找,一点一点的寻,直到内院最里面一处偏僻的屋子里面,清晚听到了小孩子不断的哭闹声。 已是深夜,孩子清脆的哭声在这静谧的环境中显得有些吵闹。 清晚循着声音的方向走去,只见那屋子里面亮着暖黄色的昏暗灯光,一抹人影映在窗子上,随着跳跃的烛火在不断的摇曳着。 那人影抱着孩子,轻轻的歌谣在这寂静的夜晚中伴着孩子的哭声一同响起,那歌声极是好听,清晚在原地愣了片刻,直到孩子的哭声停止,她才回过神来。 屋子的正门处有卫兵昏昏欲睡的守着,清晚绕到了房子侧面,轻手轻脚的走了过去,然后轻轻的敲了敲窗子。 屋中,楚玉小心翼翼的将孩子放在了摇篮里面,有些疲惫的叹了一口气,她的眼睛半睁半闭,似是困极了。 就在楚玉即将闭上眼睛的那一刻,一阵声响忽的将她惊醒。 她疑惑的看来看去,却听那声音的来源,竟是来自厅堂最里面的一处敲打窗棂的声音。 而按理说,这里应该不是谁都能随随便便进来的。 楚玉不敢放松,缓步走到了窗前,轻声道:“是何人?” “三公主,我是奉沈公子之命,前来见您一面的。”女子细小温柔的声音隔着窗子闷声的传入了楚玉的耳朵里。 楚玉将信将疑,却还是将窗子打了开,却见入目的却是一个长得极是漂亮的女子,穿着一身暗青色的衣衫,眉目如画,似还带着些焦急之意。 清晚一见到楚玉,心中便稍稍的放下了心来,然后忙道:“三公主,沈公子让我设法前来见你一面,如今能救皇上的,便只有你一人了!” 楚玉冷不防没有听懂她在说些什么,她的神色间犹带着些警惕之意,末了揉了揉有些杂乱的头发,皱眉道:“怎么回事?皇上他是出什么事了?” “自从成昭皇后薨了以后,皇上便悲伤过度,如今已是不理朝政,整日寻欢作乐来麻痹自己,宋奎如今虎视眈眈,前些日子甚至对越国的九殿下出了手,这样下去,楚国怕是……” 清晚说完便停顿了片刻,转而抬头看向了楚玉。 却见楚玉的脸色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愁意变得愈加的明显,她抬手捂着额头,片刻后,她沉沉开口:“他果然变成了这个样子,就算你不来告诉我,我也大概能够猜的到现在的情形。” “三公主,那你……”清晚不禁开口问她。 只听楚玉轻叹了一声:“我也想要出去,可如你所见,我现在被层层看守着,倘若只是我自己便罢了,我还有我的孩子,那个臭小子现在又是这个模样,我根本指望不上他会想起让我回宫这档子事。总而言之,我现在是戴罪之身,根本就没有办法随心所欲的离开。” 第四百八十章 回来楚宫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虽然如此,可如今能让皇上清醒过来的只有您了,三公主。”清晚的神色间满是诚恳。 楚玉蹙着眉,心中也烦躁的厉害,当初温偃的死讯传来的时候,她也曾经不顾一切的想要出去,想要回去楚宫。 可她如今是戴罪之身,硬闯根本就行不通,最后反倒被关进了这个偏僻的地方。 楚轩对温偃的感情,没有人比楚玉更加清楚。她也明白温偃的死对楚轩来说意味着什么。 虽然她希望楚轩能够早点面对自己真正的心意,可她却也不愿意让他以这种方式认识清楚。 “过两日便是皇家祭祀了,所有皇亲国戚皆要去永寿宫参拜,三公主,倘若你真的想要回去,那将是唯一的机会。”清晚轻声说道。 楚玉听罢,双眼之中才终于燃起了一丝的希望,她充满愁意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笑意,她抬起头道:“对啊,祭祀的日子就要到了,你若是不说,我竟都忘了这档子事情!” 每年这个时候是楚国祭祖的时候,楚国没有越国那般繁琐的程序,却也算不得太简易,当日里,所有的皇亲国戚没有意外,皆要回到楚宫,前往皇家宗祠祭拜。 而楚玉自小便最是讨厌这个日子。 无数从未见过面的陌生面孔,人人都是谨慎的,无一例外的全都循规蹈矩,唯诺恭敬,每说一句话都要仔细掂量的斟酌压抑场面。 假的厉害。 楚玉便常常在祭祖祭了一半的时候偷偷溜走,所以这个日子,楚玉记得并不大真切。 言罢,楚玉再次抬起头看向了清晚那眉目如画的娇柔面孔,她轻笑了一下,可笑意却不及眼底:“倒是多谢姑娘传信,看不出来姑娘如此柔弱,竟有本事躲过重兵看守,来到此处。” 清晚的目光闪烁了一下,而后也轻笑了一下道:“清晚是为沈公子做事的人,自然也不会太过废材,丢了公子的脸。” 楚玉勾了勾唇角,清晚这话回答的得体,脸上也没有什么心虚之色,楚玉心下却总是隐隐约约感到了些不对劲,可仔细去想,却又说不清哪里不对劲。 有孩子的哭声再次响起,楚玉的神色一紧,也没什么心思去仔细想心中的事情,索性便不再去想,转而回头看着清晚淡道“多谢姑娘,事情我心中都有数了,你快些离开吧,若是一会儿有卫兵来了就坏了。” 清晚点了点头:“清晚知晓了。” 末了,楚玉也不再多做拖延,利落的关上了窗子,独留清晚一人在这萧瑟的黑暗之中。 她站在房子的另一侧,她一身暗青衣衫,站在阴影中几乎融入到了这黑暗里面,阴暗的冷风呼呼的吹了过来。 清晚站在原地,许久都没有动弹。面容隐藏在了阴影之中,看不太清楚脸上的表情。 她藏在衣袖下面的手死死的紧握着。 ——终究,她还是没有将红杏那封信里的内容说出来。 守卫的士兵昏昏欲睡,清晚的脚步轻盈,静静的站在了阴影的死角里。呼啸的冷风响起,有隐约的光亮顺着风飞了过来,仔细看去,却是两枚细小的针,稳准的扎在了那两名卫兵的脖子后面。 不过一会儿,那卫兵便闭上了眼睛,似是睡着了一般。 清晚的神色如常,和来的时候一样,轻手轻脚的便走了出去,一路只是稍加躲藏,却没有半分紧张的样子。 出了内院,清晚便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面,象牙烛台被点燃,屋子瞬间被暖黄色的光芒填满,床榻边一直有熏香在燃烧着,如蚕丝般的薄烟萦绕。 檀香的味道很浓,很容易便让人放松下来。 清晚有些慵懒的靠在了床扉,不一会儿,只听得屋子里面忽的响起了细碎的声响。 清晚敏锐的动了动耳朵,却没有睁眼。只是缓缓的开口:“有什么事?” 昏暗的灯光下,一个黑色的身影赫然出现,他的影子健硕被灯火拉的老长,他站在清晚的窗前,一身黑色的衣衫,脸上带着面纱,只露出了一双凌冽的泛着寒光的眼睛。 “你不觉得辛苦吗?为他这般做事,你图什么?”那男子的声音沙哑,让人听起来不禁毛骨悚然。 “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插手,况且,楚轩不是我的敌人,他是公子的挚友,也曾护我多次,我不将暗影阁摆在明面上说出来,不代表我愿意保护这个组织,倘若暗影阁帮助宋奎对楚轩用药,休怪我翻脸不认人。”清晚温润轻柔的眉眼中第一次攀上了些凌厉之色,乍看之下,倒真的有几分威严。 那男子不动声色的瞧着清晚,半响,他开口道:“小姐这般,属下着实惶恐。” 话虽这样说,可从他的眉眼间却看不出分毫的惶恐之色。 “暗影阁从没有国家民族,更无正义一说,他虽不是敌,却也不是友,小姐倘若想为主子报仇,为雁鸣山庄几百口人报仇,便定要舍弃这些多余的情绪。”男人的声音很冷。甚至带了些威胁之意。 清晚却不怕他,她的眸光里没有半分软弱的情绪,只听她轻笑了一声,道:“你莫不是在威胁我?” 她顿了顿,又冷笑道:“就算不借助你们的力量,我也能报得了仇,我只说一次,立刻停止暗影阁对宋奎的帮助!否则的话,你知道我会做出什么事。” 男人沉默了好一阵子,清晚的目光坚定又泛着冷意,那柔美的面容上尽是与之不相匹配的凌冽之意。 他的眸中闪过一抹怀念的神色,片刻后,他垂下头来,轻轻的开口道:“遵命。” …… 楚国的祭祀并没有非常大的排场,可各个礼数却都会做的极是周到。 楚玉申请回去祭祀也是受到了不小的阻力的,此事虽然按照律法来说是归吏部和礼部来管的,可楚玉乃是当今的三公主,按照程序,也是需要皇上批准,才能准许她回宫祭祖的。 可楚轩如今的状态举国皆知,那楚玉也不是一个好惹的主,吏部和礼部两个老头正犯愁时,楚玉在那方又放了狠话。 正当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宋奎又紧接着施加了些压力,指明了不可放楚玉出来。 而偏偏吏部的老头乃是三朝元老的忠臣,深知倘若楚轩这样下去会发生什么,着实将他给愁坏了。 回宫祭祖着实是一个正当的理由,无奈之下,那两个老头一商量,便就冒着得罪宋奎的风险,下了让楚玉回宫的令书。 楚玉回到皇宫那天,是个极为阴冷的天气,黑色的乌云停驻在天边缓缓的压迫过境,带着极大的压迫感。 马车里,怀中的团子睡的很熟,狂风不安分的在外面呼呼作响,不时发出声声的尖锐递进,狂躁得刮着人的耳膜。 到达寝宫的时候,外面已经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冰凉的雨滴砸在地上,那院中的树也如同大楼将倾一般摇摇欲坠。 楚玉向来不喜欢这样的天气,因着很多不好的事情,都是发生在这样大雨滂沱的天气里。 稍微的休息了片刻,楚玉便将熟睡中的团子交给了奶娘,她没有再多加等待,打着油纸伞便往风月楼的方向走了过去。 一路上并没有遇到多少人,人人都回到了屋子里面躲雨,只是偶尔有太监和宫女急匆匆的在大雨中奔跑着。 风月楼顾名思义,是个风花雪月的场所。 楚玉的皇爷爷是个风流的人,当年为了与女子取乐而建了这样一个华丽的楼房,终日沉迷其中。 深深宫邸,纸醉金迷,满是腐烂淫靡之气。 红墙黄瓦,琉璃瓦的重檐房顶,远远望去,那深红色的宫殿像是建在雪地上一样。 走到风月楼的门口,离的很远时,楚玉远远的便看见了那门口簇拥着许多的人。 她蹙起眉,大步的走了过去,却见那簇拥在门口的人皆是些宫女太监,他们的手里打着伞,齐齐的保护着他们中间的一个人。 “给我让开!”楚玉上前,抬手便将最外面的一个太监给推到了一旁。“你们在做什么!是哪个宫里的人?” 楚玉本就心情不顺畅,说话间也多了几分刻薄。 那太监一回头,却见到楚玉一身鹅黄色纱裙,正怒目的看着自己,他一个激灵,连忙跪在了地上:“拜见三公主!” 前面的宫女侍卫听了,也连忙回过头来,惊讶之色毫不掩饰。 “拜见三公主!”众内侍连忙都齐齐的福了福身子,却也不敢将手里的伞移动分毫,如此大雨中,那被保护的人却没有溅到半点儿的雨水。 楚玉正想着是何人如此狂妄,见了她也不知行礼,正想开口训斥,却见那人徐徐转过了身子。 楚玉最先看到的是隆起的肚子,她惊讶的挑了挑眉,紧接着便意识到了这个无理之人是谁。 ——宋娴。 只见她徐徐转身,肚子已是很大,穿着极其宽松的衣裳,身形比之前丰腴了不少,那般大的肚子,看样子似乎就要临盆了,她的脸上满是泪痕,见到楚玉之后,惊讶之色转瞬即逝。 而后她的眼泪便唰唰的落了下来,有些笨重的跑到她的跟前,声泪俱下:“三姐,求你去劝劝轩哥哥吧。” 第四百八十一章 痛骂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楚玉有些嫌弃的看着她,而后向后微微退了半步,她蹙着眉,不悦道:“这么大的雨天,你在这里做什么?” 宋娴哭的梨花带雨,煞是惹人心疼,她微微低着头抽泣着,一边道:“皇上已经在里面待了几个月了,任谁都闭门不见,这样下去怎么了得,三姐,娴儿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才会一直在门口痴痴的守着,盼着皇上能够出来。” 说完,宋娴哭的更厉害了几分,可楚玉却全然不吃她这一套,她轻哼了一声,目中满是冷意。 楚玉向来是一个记仇的人,当初害她清誉,如今却又与她装可怜? 她皱着眉,不耐烦的开口道:“皇上又没死,你哭什么哭?赶紧回去,别到时候你肚子里的孩子出了什么事,你再怪到我楚家头上。” 宋娴目中闪过一分的狠厉之色,转瞬即逝后,她又哭道:“娴儿怎么会去怪谁!只是皇上如今这般,娴儿心中实在担忧,而今见三姐回来,娴儿着实放下了些心,还请三姐定要将皇上劝阻回来啊!” 她这番话像是说的情真意切,楚玉却只是冷笑一声:“得了吧,这里又没什么人,我知你心里恨不得将我挫骨扬灰,何必与我惺惺作态。” 楚玉的神色间满是轻蔑,宋娴听罢,暗自咬了咬牙,隐藏在袖子里的手也紧紧的握着,她的脸色有些苍白,没有下不来台。 她刚想去反驳什么,却见楚玉看也不看她一眼,直接收起雨伞,越过她,便往门口的方向走了过去。 高高的朱红门足有四丈之高,上面雕刻着精致细小的花纹,有金色的凤凰盘在门扉之上,极是端庄典雅。 一眼看去,让人有些不大相信这里竟会是一个只用来寻欢作乐的地方。 那门已被关死,又非常的沉,楚玉推了一下却没有推开,里面隐约传来丝竹管弦之声,还有女子的娇笑,刺耳的让人心焦。 楚玉越听,心里面的火便越旺,她向后退了半步,抬起脚来便直直的踢上了那精致典雅的雕花门扉。 楚玉到底是有些三脚猫的功夫的,只听那门‘嘎吱’一声,便被踹开了一条缝隙。 第二脚下去的时候,那门便已经大开了。 外面的寒风瞬间吹进了温暖淫靡的大堂里面,有雨丝顺着门缝被斜斜的吹了进来,只见里面却是金碧辉煌,暖色一片。 十二根五丈高的玄武柱支撑着偌大的殿室,琉璃灯中鲸脂半满,如此昏暗的天气下,竟将这大殿之中照的亮如白昼。 那些舞女穿着暴露,那冷风刮来,都纷纷的捂住了身子往半躺在上首的男人身上靠拢。 楚玉的脸黑如锅底,她大步跨过门槛,然后转过身,也不顾宋娴惊讶的目光,直接便将门用力的给关了上。 随着“砰”的一声,宋娴便就那么惊讶的看着眼前的女人一脸冷意的将她关在了门外,根本没有半分的犹豫之色。 宋娴尚在惊讶与不可置信,狠厉的目光又现于她的目中,她死死的攥着自己的手,冷风毫不留情的吹在她的身上,宋娴气得咬牙切齿。 一旁的霜降谨慎开口:“娘娘,我们回去吧,若是此时着了凉便糟了,您要为小殿下着想啊……” “闭嘴!我知道!”宋娴厉声道。 霜降立马便噤了声,不再多言。 宋娴深吸了一口气,努力的平复着心中的怒火,可双眼中的恨意却没有消减半分。 ——楚玉,她早晚要她从这个世上彻底消失! 那殿中的女子见到楚玉也都不行礼,依然与上面的楚轩把酒言欢,寻欢作乐,丝毫不将楚玉放在眼中。 烛光中,一抹抹摇曳舞动的倩影倒映在人漆黑的双眸中,映着跳跃的烛火光影斑驳,在酒香中添了些纸醉金迷。 楚玉缓步的朝躺在上首的男人一步一步走近,每走一步,她的神色便多一分怒气,到最后,那冲天的怒火几乎让周围跳舞的女子都停下了动作,有些恐惧的退到了一边。 而楚轩却丝毫没有动作,好像没有看到楚玉一般。 只见楚轩穿着一身的素白长袍,整个人斜倚在榻上,单脚曲着,一双眼睛微挑着,里面满是醉酒的迷离之色,他的双颊泛红,视线迷蒙的看着面前依然身姿妖娆跳舞着的女子。 他看得有些乏了,仰起头,将手上酒盏里的酒水就那么一饮而尽,整个人就这么懒懒看着面前曼舞的女子,紧接着又有女子爬上前来为他添酒。 楚玉就那么被晾在一旁,不管是楚轩还是那些女子,都仿佛没有看到她一般。 楚玉努力的压抑着内心的怒火,极有耐心的继续看着楚轩。 而那在前面跳舞的女子被楚轩的视线看得有些羞涩,舞步一顿,便娇笑着迎了上来,嗓音低柔妩媚,唤道:“皇上,奴家跳了好一会儿了,都累了呢。” 楚轩听罢,依然迷离的微微眯着眼睛,他的唇边划过一丝淡笑,抬手轻捻起她的下巴,仔细凝视着近前女子娇俏的容颜,嗓音低沉:“累了便歇着,来陪朕喝酒就是。” 那女子听罢,面上迅速飞起了一抹红云,粉拳不轻不重的打在了他胸口,素白的双手便攀上了他的脖颈处,艳红的双唇很轻很淡的,在他耳垂处轻轻一吻,极是轻佻。 楚轩也乐得如此,那酒一杯一杯的喝着,萎靡的没有半分的精神。 楚玉紧紧的攥着拳头,看着那些莺莺燕燕,终于忍不住怒吼出声:“都给本公主滚出去!——” 那些女子皆是被她镇得动作滞三拍,丝竹管弦之声戛然而止,那些跳舞的舞姬也都应声而停。 皆是又惊又惧的看着楚玉,神色间满是不知所措,不知该继续,还是就这样停下来,纷纷都求助般的看向了楚轩。 后者依然气定神闲的躺在那里,仰头喝着酒,不时发出几声隐隐约约的笑声,似是想起了什么开心的事。 “你们都聋了不成!本公主叫你们滚出去,难道还要让我请你们动弹吗!?——”楚玉怒目拂袖,举手投足间尽是威严。 纵使那些女子再不将楚玉放在眼里,此时也都不敢造次,楚轩从始至终都没有发声,只是自顾自的在那里喝着酒,目光迷离,好像眼里除了酒杯再容不下其他东西。 那样舞女见楚轩不发声,便也都不敢再多逗留,纷纷将身上单薄的轻纱拢了拢,便恭敬的退了下去。 脚步声在这偌大的大殿里面显得有些许的杂乱,楚玉沉着一张脸,心下盼着楚轩能有什么动作。 可直到那脚步声彻底消失在耳畔,大殿之中寂静的让人心慌,楚轩除了喝酒以外,便再没有任何动弹的意思。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楚玉缓步上前,语气阴沉的接近了逼问。 楚轩没有回答,只是朝着楚玉笑了笑,然后缓缓的坐了起来,朝楚玉扬了扬酒杯,开口道:“要喝吗?” 楚玉惊讶的看着他,怒火‘噌’的一下便冲上了脑袋,她的瞳孔因为愤怒而紧缩,抬手便将他手里的酒杯拂到了地上。 瓷杯破碎的声音在这寂静的环境中仓皇而又寂寞的响起,楚轩愣了片刻,回过神来便开始笑。 “不喝就不喝,摔杯子作甚。”楚轩有些疲惫的双手拖着脑袋,似是喝了太多的酒,意识还有些不清醒。 楚玉向来是个暴脾气,见楚轩这破罐子破摔的模样,亦是被他给气得七窍生烟,她也顾不得什么君臣之礼,尊卑礼数,大步上前,便抓住了楚轩的衣襟,逼着他不得不直视自己。 “我知你心中因阿偃而难过,可如今会变成这样又是因为谁?当初她在的时候,你步步紧逼,一次又一次的伤害于她,现在她被你后宫中那些心机叵测的女人害死了,你变成这样又有何用?”楚玉说着说着,眼泪几乎都要流出来,却不知是因为心疼,还是因为气愤。 “那你想要我怎样?”楚轩终于开口。 他的眼窝深陷,眸中血丝遍布,神色之间已没有了半分的生气,他的唇边满是自嘲的笑意,他那双毫无光泽的眼睛就那么看着她,似乎是想要得到一个答案。 楚玉的心中亦是心疼。 她送开了紧握着他衣襟的手,可面上依然带着怒气。 “不论怎样,你都不该是现在这个模样!我告诉你,你现在不仅仅是楚轩,你更是楚国的国君,是即将要成为父亲的人!如今你整日荒废朝政,寻欢作乐,你置楚国江山于何地?又置楚国上下千万条性命于何地!还有你那即将出生的孩子,但凡宋娴生了一个男孩儿,你认为宋家还会将你放在眼里吗?到时候,被逼宫夺位的那个人就是你!”楚玉一口气说完,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他。 楚轩那几近干涸的双眼终于泛起了一丝清明,他微微的垂下了头,看着碎了一地的杯子碎片,有些痛苦的皱起了眉头。 他扬起头来看着尚处在震怒之中的楚玉,然后自嘲的笑了笑,他声音里面带了些颤抖,轻声问道:“三姐,你说,我当初到底是为了什么才当了这个皇帝的?” 第四百八十二章 振作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楚玉没想到楚轩会问这样一个问题出来,他语塞,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 却见楚轩缓缓的站了起来,他的脚步有些虚浮,双眼猩红,血丝遍布,却不知道是喝酒喝的,还是因为他落了泪下来。 空旷的大殿之中尚还残留着奢靡之气,楚轩缓缓的走向了下首,歪歪斜斜,好像随时都会栽倒在地上,他的手里拿着一壶酒,不时仰着头喝上一口,有酒洒了出来,打湿了他的衣襟。 楚玉的眼里满是心疼之意,却未阻止,任凭他走了下去,站在她眼前的这个,早就已经不是一个人了,而是一个满是绝望而在不断挣扎着的痛苦的灵魂。 “权利,女人,钱财,能够俯视他人的资本,能将从前欺辱于我的人踩在脚底,我成了这楚皇以后,这所有的一切我都做到了,而我也以为,这就是我一直以来都想要得到的东西。”楚轩的声音哀戚,微微有些颤抖,他背对着楚玉,让她看不大清他的表情。 紧接着他又开口:“这么多年,一直陪在我身边的是她,喜怒哀乐都有她,渐渐的我似乎已经把她的陪伴当做了一种义务,一种需要,可我不能示弱,我不能先开口,在我自作多情的胜负里面,我一旦先开口,就是我输了,而我的自尊心不允许我输。” 楚轩停了下来,然后坐在了下面的一处台阶上,他忽而轻轻的笑了几声,仰头喝了一口酒,再次开口道:“可是我保住了我的可笑的自尊心,却彻彻底底的失去了她,那个时候我才意识到,原来我这么久以来最想要的,从来都不是我现在所拥有的,从头到尾,我不过是想要得到她的心罢了。” 楚玉听罢,心中五味杂陈,她站在原地,看着楚轩那寂寥而又悲伤的背影,眼角一酸。 楚轩依然在喝着酒,可那喝进去的酒却全部化做液体从眼睛里流了出来,暖黄色的光将这大殿里映的暖意融融,可两个人浑身上下却感觉不到一丝的温暖。 一滴眼泪挂在他的眼角摇摇欲坠,便如同他这摇摇欲坠的一生一般可笑。 “所以你就在这里逃避现实?整日喝酒来麻痹自己吗?阿偃已经不在了,你这个样子又给谁看?”楚玉的语气已是接近了怒吼。 其实理解楚轩的全部苦衷。楚轩的骨子里向来是偏执的,失去了温偃,给楚轩带来的是无法想象的伤痛。 有些人痛哭之后也许真的可以放下包袱继续前行,但那绝对不是楚轩,不用说什么生命很长,世界很大,不一样,是真的不一样了。 不要说什么以后还有千千万万种可能,这世界上还有千千万万的好人,不是这样的,并不是这样的,有些人有些事,永远无法被替代。 对楚轩来说,他再也找不到第二个温偃了,再也找不到那个陪在他身边,与他欢喜与他忧的女子了。 人死的时候,总是什么也带不走,徒将一地的悲伤与绝望留给世人。 楚轩依旧不开口,楚玉又大步走到了他的面前,揪着他的领子道:“楚轩,我知晓你悲伤,可你没有那个资格再继续颓废下去,你的身体不是你的,是楚国社稷的,是国家千万百姓的!宋奎已经将手伸了出来,你知不知道,他暗中已经对阿偃的弟弟出了手!你再这样下去,不光楚,连越也会乱做一团,倘若不是沈君临在那里维持大局,楚越两国早就打起来了!” 楚轩听罢,面色满是痛苦与挣扎。 “你可以悲伤,你也必须带着对阿偃的愧疚活一辈子,因为阿偃会死全是因为你!但你没有资格颓废,你还有你的国家,你的子民,你可以是个混蛋,但你不能成为一个昏君!你要为你现在所背负的东西负责!楚轩,你若还是一个男人,便振作起来,不要让我瞧不起你!” 楚玉字字珠玑,她拎着楚轩的衣领,一字一句皆是逾越冒犯的杀头之罪。可她却不管,她的目光是愤懑,是不甘,是痛恨,是心疼,是恨铁不成钢。 楚轩就那么看着她,目光安静,不带一丝的喜悲,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他眼里的泪水已然收了回去,只剩些许的已经干涸的泪痕静静的嘲笑着他的软弱。 剩下的,便是如死灰一般的沉静,片刻后,他轻声开口:“我知道了。” 那声音轻的几乎听不见,如同薄薄的烟雾一般绕进了云烟深处。 楚玉松开了手,微微的向后踉跄了一步。 “如你所言,我会振作起来的,我会当好一个明君,我也会带着对温偃的愧疚而懊悔一生,我也会站在这个让我拥有一切又让我失去一切的地方,孤独一辈子。”楚轩言罢便轻轻的笑了笑,那笑容却寂寥又苦涩。 外面依然在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偌大的殿里寂静无声,只有外面密密麻麻落下来的雨点如同针芒一样细密的扎进了心里。 他的笑容显得那般苍白,白的无力,白的刺眼,白的触目惊心。 楚玉不是不心疼他的。 可眼前的这个人,不仅仅是她的弟弟,他更是一个男人,是楚国的国君,是这楚国的希望。 她不能让他再这样软弱下去。 楚玉再没有说话,心中想起了温偃的模样,眼角不禁又是一阵发酸。 有什么东西能够至死方休,可人一旦死了,就什么都化作了乌有。 …… 宋娴从风月楼离开以后,便径直回去了毓秀宫里。而宋奎已在那里等候多时。 因着她的身子不便,楚轩又是如此模样,难免会思念家人,于是宋娴便以此为由,几次将宋奎召见到了毓秀宫里。 按照礼数,后宫乃是皇上嫔妃之地,除了侍卫以外,寻常的男人与大臣皆是不可踏入半步的。 然而如今楚轩这般模样,宋家几乎一只手遮了半边天,就算有人心中不悦,腹有微词,也是敢怒不敢言。 而宋奎亲自来到这寝宫寻她,多数都是有着重要之事的,宋娴见状也不敢怠慢,连忙走了过去,微微福了福身子:“女儿见过父亲,父亲怎么来了?可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吩咐女儿?” 宋奎抬眼,那一双浑浊的双眼里面尽是肃杀与凌厉之气,那是多年在政场杀伐之人的狠厉与果断,宋娴的模样恭敬,甚至有些不敢抬眼去看他。 “快快坐下吧,你现在有着身子,切莫大意了。”他开口。 宋娴听罢便行了个礼,极为乖巧的坐在了一旁。 “此次前来的确是有些事情,吏部那个老头无视老夫的警告,将那三公主给放回了宫中,皇上怕是很快就要从风月楼里面走出来了。”宋奎沉声道,面上满是愁色。 “真的吗?那太好了。” “好什么?”宋奎眼睛一横,不怒自威。 宋娴立马便噤了声,末了斟酌着开口道:“父亲,轩哥哥不再沉迷女色在女儿看来也并非是坏事啊,况且……父亲手中不是有意志消弭的药吗,轩哥哥应该没有精力再去收回宋家权势的。” 宋娴的声音越来越小,秀眉微蹙,似乎对这件事情很是反感的模样。 却见宋娴一说完,宋奎的怒意却愈加旺盛了起来。 她低下头看着地毯上的精致花纹,心下不知是哪里触了他的怒气。 “没有办法对他用药了,暗影阁那群出尔反尔的混蛋!”言罢,宋奎的手狠狠的拍在了桌子上,那桌子上摆着的茶碗都被这力气给震了三震。 “发生了何事?”宋娴问道。 “不知是哪方势力,竟足以撼动暗影阁的铁律,那药,他们不卖了,还将钱财双倍退了回来。”宋奎一边说,一边竭力压抑着自己的怒气。 宋娴惊讶的看着他:“竟有这等事,那暗影阁不是给钱便做事吗?到底是何人在暗中干扰?” 宋奎摇了摇头,末了道“这样下去,楚轩怕是马上便会恢复原来的状态,他那般的铁腕,必然会接连打压我宋家,如今便指望你能生下一个皇子,届时你必将成为皇后,对我宋家定会起到不小的帮助。” 宋奎轻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眉目间满是哀愁:“如今已经走到了这一步,竟然会在此时出了岔子!” 宋奎懊恼的用力一拍桌子,双眸中满是愤恨。 有冷风越过大堂吹进来,宋娴的心中复杂,没有再继续回答于宋奎,转而看向了外面灰蒙蒙的阴郁的天空。 心中也好像结郁万千,一时竟让她有些喘不过气。 忽而间,腹中渐渐传来丝丝的疼痛,她的脸上有些痛苦浮现,几乎让她痛呼出声。 胎儿似乎有些不安的在肚子里面躁动,踢打着她的肚子,宋娴的脸上渐渐染上了些惊恐。 宋奎终于注意到了宋娴的异样,他有些惊惧的看向了她道:“娴儿,你怎么了?可是肚子痛?” 大腿间忽而传来凉意,宋娴没有回答,只是痛苦惊讶的看向了自己的大腿之间正不断的往下滴着有些粘稠的水。 “要…要生了!” 第四百八十三章 临盆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宋娴临盆的时间比预计的要早上半个月,谁也没想到她竟会在与宋奎谈话之际破了羊水。 毓秀宫陷入了一片混乱,宫女内侍皆是急匆匆的做着准备,不知有几个宫女前去了风月楼里通知楚轩,可却是石沉大海。 外面依然在下着雨,暗青色的天空中充满着阴郁,这般阴阴的天气里,毓秀宫纷纷点起灯笼,远远望去,暗黄色的光线连绵蜿蜒,仿佛没有尽头。 东风呼啸,天色阴霾。 宋娴的喊叫声在这样的天气中显得无比凄厉,声声尖锐,声声刺耳,一盆又一盆的血水从屋子里面递了出来,是那般的触目惊心。 外面有惊雷阵阵响起,随着那惊雷带来的光亮中,映着的是宋娴痛苦的满是汗水的脸。 她的叫喊声随着外面的雷声一同响起,疼痛中,她死死抓着身下的蚕被,目光看向了门口,带着期盼和祈求,盼着她心心念念的男人,能够进来抓着她的手,陪在她的身边。 宋娴死死的抓住了一旁的霜降,痛苦之中,她想要说出口的话全部都化作的凄厉的叫喊,她死死的抓着霜降的胳膊,那般用力,指甲几乎都嵌入了她的肉里面。 霜降吃痛,却也只能极力的忍耐着,从宋娴的痛苦而又渴望的目光中,霜降似是知道了她在想些什么,开口道:“娘娘,您放心,奴婢已经派人去请皇上过来了,一会儿皇上肯定就会过来看您的!” 宋娴听了这话,死死抓着她的手才稍微的放松了些,她极力的咬着牙,疼痛几乎已经让她的瞳孔缩到了一处。 外面的大雨一刻不停,豆大的雨点急促的砸在地上,整个楚宫仿佛都笼罩在一种紧张而又微妙的氛围里。 宋娴临盆的消息传来的时候,楚轩和楚玉两个人仍然在风月楼里面。 然而听到宋娴生产的消息,楚轩却是头也未抬,只是抬手示意来禀告之人退下,继而自顾自的坐在台阶之上出神。 楚玉沉沉的叹了口气:“你不准备去看看吗?” 楚轩的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片刻后道:“看是一定要看的,宋家如今怕是越来越猖獗,若是娴儿生了个公主便罢,若是生了一个儿子……” 他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便是他不说,楚玉也知道他未说出口的那些话是什么。 自古帝王最忌讳功高盖主,宋家如今愈加猖狂,权势越来越大,手握重兵兵权,宋娴若是生下一个皇子,那宋奎势必会请旨,封宋娴为后。 这种事情是绝对不允许发生的,且不说从私人的情感出发不能让宋娴为后,从各种大局来考虑,这皇后的位子,后宫中任何的女人都可以做,唯独她宋娴不可以。 这样下去,宋家必然会起二心,宋娴为后,无疑是在助长宋奎之威,楚轩身为帝王,这种挑战他权威的事情,他是万万不能准许的。 “若这宋娴真的生了一个儿子,到时候,你又打算怎么办?”楚玉的声音有些冷意。 楚轩如今如此模样,若是宋娴生了一个儿子,对楚轩来说根本算不得一件喜事。 楚玉虽是个容易被感情所左右的人,可她毕竟自小生活在这墨水般粘稠的黑暗后宫里,后宫中嫔妃的那些阴恨手段她也见了不少。 她的心地虽然良善,可在楚轩这般模样的现在,她身为三公主,必然是要从国家的角度出发的,此时事关楚国江山社稷,在政场上,容不得她有妇人之仁。 而那个孩子,不留才是最好的方法。 楚玉的目光如炬,盯着他的一举一动,楚轩听罢却是没有说话。 聪明如他,自然是明白了楚玉话里话外的意思。 良久,他开口道:“三姐莫不是想要让我学那楚昭公不成?” 楚古时有楚昭公,其相国有一对孪生女,相貌倾城,举世无双,世人均称其为‘玉璧双钗’一玉一璧,是为楚国顶尖的两大美人。 彼时,其长女嫁给了当朝的大将军,小女嫁给了楚昭公,被封德阳皇后。 由此,相国的势力越发庞大,竟敢于朝堂公然顶撞昭公,视国君与无物,满朝文武,皆是不敢与其争锋。 而那时德阳皇后腹中怀了龙种,楚昭公恐其为子,动摇基位,于夜便堕德阳皇后腹中之子,使其再无法生育。 此事被秘密流传下来,杀了自己的骨肉,本是为楚昭公的污点,可生在帝王之家,这种事情本来就算不得稀罕。 楚玉轻叹了一口气,却没有否认。 楚轩没有说话,似乎是在仔细的斟酌掂量着什么。半响,他放下了手里的酒壶,开口道:“当初我既留了她腹中的孩子,一切后果我都有所打算,当初我没有扼杀与他,如今他生了下来,我自然也不打算对他如何。” 楚玉听罢,却是皱起了眉,但这个结果并不出乎她的意料。楚轩虽然从来不是一个心软的人,可这件事情,着实是有些残忍了。 “你心里有数是最好。”楚玉不咸不淡的扔出了这一句话。 “我先回去了,团子还在睡着,一会儿你便更衣,去宋娴那里瞧瞧吧,若是个女儿便罢,倘若是个儿子,你最好做好准备与计策,绝对不可再容宋家。” 楚玉说完,便就没有再继续理会楚轩的反应,抬步便往门口走去,没有半分的犹豫。 那高高的朱红木门被打开的时候,楚轩看到了外面灰蒙蒙的天空,一如他的心里般,一切好像都失了颜色。 森严壁垒间,入目的一切都显得格外的黯淡。 冷风吹过,森然的空气吹拂到了他的脸上,楚轩一个激灵,似是稍微的清醒了一些。 半响,他缓缓的站起了身来,继而缓缓开口,声音不大不小,却在这寂静而又偌大的宫殿里面萦绕半刻。 “来人,给朕更衣!” …… 楚轩到达毓秀宫的时候,宋娴痛苦的叫喊声仍然没有停下。 外面的小雨淅淅沥沥,一直没有停下来,寒风阵阵,楚轩将身上的衣衫单薄,却不见他有丝毫的寒冷之意。 他的脸上依然没有什么表情,从前那双眼眸里面还带了些许的温暖之意,而今那过往里所有的情绪仿佛都烧成了灰烬,徒留一片冰冷萧瑟。 众内侍叫他过来,纷纷跪在了两侧,楚轩停在了门口,耳边萦绕着的是宋娴凄厉的叫喊声,却是迟迟听不见孩子的哭声。 楚轩不动声色,脸上没有疼惜,亦没有动容,那双眼睛深沉如寒潭,如深渊,让人彻骨生寒。 楚轩便一直站在外面等着,东风呼啸,雨打芭蕉,雨水顺着房檐形成水流倾下,远处的一切都变得朦朦胧胧,他就那么站在房檐底下看着院中的事物,假山流水,许是这天气的原因,入目的一切都是青灰色的。 楚轩的神情安静,漆黑的眸光里面深深而不可见底,他像是在想些什么,又好像什么也没想。 不多时,楚玉也坐着轿子缓缓的赶来。 见了楚轩以后,两个人谁也没有开口说话,仅是听着宋娴隔着门板那不断传出来的凄厉的叫喊声。 每个人的心里都思绪万千。 不知过了多久,天空几乎都渐渐的变得暗了下来,雨已经停了,长廊上的灯笼愈加明亮,泛着暖黄色的灯光,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房檐。 一声孩子的啼哭终于打破了此刻的宁静。 楚玉和楚轩纷纷回过神来,脸上的表情皆是带了些期待与祈求的模样。 门被推开,宋娴的叫喊也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在里面侍候的婆子和宫女内侍纷纷走了出来,一脸的喜色。 “恭喜皇上!贵妃娘娘生下了一个小皇子,母子平安!” 楚玉的脸色唰的一变,却是半点喜色也没有。 楚轩也愣了片刻,反应过来以后,却是笑的有些牵强,他轻轻的点了点头,开口道:“男孩也好,男孩也好。” 他嘴上虽是这样说着,可脸上却没有半分的欢喜之意。 那接生的婆子见状面露不解,寻常人家生了孩子尚且都欢喜的连忙进去抱一抱,可这皇上的脸上却没有半点喜色,甚至连要进去瞧瞧的意思都没有。 她虽疑惑,却也不敢贸然开口询问,这皇家向来是个是非之地,那婆子见状,也不敢再多嘴,只是连忙让出了一条路来。 “……皇上?” 一个虚弱的声音从屋子里面传来,弱小到了几乎都要埋没进风里,楚轩忽而回过神来,这才想起宋娴。 他大步跨入了屋子里,却见宋娴面色苍白痛苦,乌黑的头发被汗水打湿,如同过了水一般,脸上满是疼痛的泪痕,一见到楚轩,又哭的更厉害了。 “娴儿,辛苦你了。”楚轩握住了宋娴的手,出声安慰,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不辛苦,轩哥哥,您终于肯和娴儿说话了……”宋娴的意识好像变得有些模糊,她紧紧的抓着楚轩的手,也看不大清楚楚轩脸上的漫不经心。 楚轩没有回答她,却见宋娴的眼睛缓缓的闭了上,似乎是累极了一般,没一会儿,便有均匀的呼吸响了起来。 孩子的哭闹声有些刺耳,楚轩回头看着霜降怀里抱着的孩子,五味杂陈。 第四百八十四章 使臣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孩子被黄色的小被包裹着,楚轩接了过来,小心翼翼的抱在了怀中。 刚生出来的孩子很皱,像个小猴子一样,他闭着眼睛,嘴张得老大,声嘶力竭的哭喊着,四肢挥来挥去,脸憋的通红。 楚轩有些生疏的抱着他,似是生怕哪里不对劲就会伤到他一样,楚轩的眼睛睁得老大,漆黑的双眼里终于泛起了一丝光泽。 孩子一直大声的哭着,好像是对这世界的控诉,楚轩抱着他,眼也不眨一下的仔仔细细的瞧着他的眉,他的眼。 孩子的重量很轻,可他却实实在在的感觉到了自这孩子传到他内心深处的生命力。 身后有脚步声响起,楚轩回过头,却见是楚玉也走了进来。 他没有说话,继而回头继续看着孩子,轻轻的用手拍着他,不时出声安抚,那张一直充满着冷意的脸上也出现了丝为人父的温暖。 伺候着的婆子和宫女纷纷急忙收拾着屋子里面一些不干净的东西,谁也不敢出声,皆是埋着头自己做自己的。 楚玉冷冷的看了一眼已然昏睡过去的宋娴,又看了看被楚轩抱在怀里哭的声嘶力竭的孩子。 她难得的也笑了笑道:“当初我生下团子的时候,慰风也是和你一样的表情,觉得神奇又满脸都是温暖。” “是啊。”楚轩垂着眉眼,笑容间添了一丝的苦涩。 “倘若她是个公主就好了,这个皇子,来的真不是时候。”楚玉脸上的笑意渐渐的消失,她只用两个人能听清的音量轻飘飘的说了这句话。 末了未再仔细瞧一瞧那个孩子,也不管楚轩听到这话以后是什么表情,便自顾自的转身走了出去。 好像她来这里,只是来看一看孩子是男是女而已,如今得了答案,便也没有什么好待下去的了。 楚轩也未留她,他的眸光深沉,不知具体在想些什么。 外面的已入了夜,天上的乌云压迫过境,月亮和晨星皆被阻挡的不露丝毫的光亮,远远望去,只剩下一无所有的黑暗不断的往远方延伸,无边无际。 …… 宋贵妃诞下一龙子,楚皇大喜,在宫中设宴三日,日夜不歇,三日后,楚皇从成昭皇后逝世的悲痛中走出,临朝听政,一改往日之颓废。 消息如同风一般传遍了楚国上下,成了百姓茶余饭后的一时谈资。 然而能从皇宫里面传出来的,大多都是些正面的好消息。 而光芒越烈,后面的影子便就漆黑,宋娴诞下的是为皇长子,楚轩为其命名为‘子寂’。 而果然不出楚玉和楚轩所料,宋娴生下孩子以后,那宋奎便联合朝中大臣上了奏本,一字一句皆是扶持宋娴为后的种种理由。 楚轩拿着那奏本,却是看也不看一眼,便随手的扔到了一边。 一旁的太监正有些疑惑,却听楚轩忽而开口,沉声道:“居心叵测。” 而次之后,一干内侍却是无人再敢出一点动静。 而楚轩每日下了朝,无事便就去毓秀宫里去看子寂,无数珍宝更是成箱成箱的往那里送,在外人眼中,宋娴是必定会成为皇后的人,占尽荣宠,皇恩浩荡。 宋娴最开始也是那样想的,她生了皇子,温偃这个绊脚石也处理掉了,她为了他付出那么多,不管怎么想,她都该是成为皇后的最佳人选。 可却并不是这样。 纵使在外人眼里,她多么的受尽荣宠,多么的风光无限,可只有宋娴自己清楚,楚轩对她已经明显不同了。 那不是恩宠,而是冷淡。 宋娴甚至觉得,倘若没有子寂,楚轩根本连看都不会来看她一眼。 楚轩看着子寂的时候,那脸上的疼惜与喜爱是发自内心的,可当看到她的时候,那双眼睛里的疏离,几乎已经摆到了明面上。 宋娴其实不是不懂这其中的原因的。 不光是因为楚轩来惦念着温偃。 更是因为如今的楚轩,在忌惮着宋家。 宋娴不只一次的难过怨恨,而她除了怨恨难过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她抱着子寂,心里不止一次庆幸他的出生,这个孩子是她唯一的希望,只要她还在,她便可久盛不衰。 纵使以后她人老珠黄,家族散尽,但有了这个孩子,她便有了翻身的筹码。 毫无疑问,宋娴是爱着楚轩的。 他的所言所行,全部都在闪烁着光芒, 那光芒太过刺目。就算她闭上了双眼内心也无法停止对他的憧憬。 那爱曾经是那么的赤城天真,是那么的美好,带着她那一腔热情与年少的渴望与憧憬。 那时的她只期盼着能够得到自己心爱之人的心,只心心念念着能够与心爱的人一生厮守,相依相偎。 而那一切,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变了质。 或许变得是这个环境,所以她也不得不开始改变。她心爱着的那个人,在他心里她从不是唯一,所以她那般努力,不惜伤天害理也想要得到那个男人的心。 她以为温偃死了以后,她就没有什么可以顾忌的了。 可是没想到,最后,她却输给了一个死人。 可没关系,这些都没有关系,只要有这个孩子,只要有子寂在,她便什么都不怕。 …… 楚国的变故很快就传到了越国那里。 温偃在与沈君临见面以后,便再次回去了天华山,宋延君和白老那处还有些事情未处理妥当,而回来以后,她便恰巧听到了这些消息。 温偃不敢回去越宫,那处的眼线多的厉害,而她还未决定是否要回去楚国。 正当她犹豫不决的时候,却出了这些消息,扰的温偃更加的心神不宁。 自从那次沈君临带温言出来以后,温言便时不时的央求着沈君临出宫去逛一逛,搞得沈君临着实是哭笑不得。 而自从和温偃见了那一面以后,那温言与温偃的关系混得便极好,短短半日便快赶上了沈君临和他的关系。 不由感叹这血肉至亲不管样怎么都是比他这个外人熟悉得快一些。 而那温言便整日时不时的问她:“阿姐今日可会回来?” “今日的信里阿姐可有与我说些什么吗?” “沈大哥你为何还不带我去寻我阿姐?” 每一次都弄的沈君临哭笑不得,着实是想将他抱过来狠狠的揍他一顿屁股。 而温偃还活着的消息,便也仅仅只有沈君临,温言,楚依和韩风四个人知晓而已。 越国如今的局势已定,韩风大权在握,而沈君临便遵着与温岭的三年约定,每日传授温言功课,过得也着实是充实的。 温岭的身体愈加好转,他尚在壮年,身子好的也快,越国的权势全都掌握在韩风手中,而对此最为不满的,便是柳筠。 柳家的权利被韩风收回了大半,温岭也醒了过来,而她最擅长的,便是在温岭枕边吹风。 越国往西有一处国家,唤做西廊国,那里民风淳朴,有着一望无际的草原,健壮的马匹,肥硕的羊儿,也有着凶猛的草原之狼,供草原之人驱使驯服。 草原上的居民英勇好战,屡次侵犯越国边境,而也多亏了韩风多年在边关驻守,这才使得越国与西廊多年来的相安无事。 而前段时间越国内乱,那西廊便趁此机会多次侵犯边关百姓,韩风虽然处在如此时候,却依然将西廊战士攻打出了越国境内,这才消停下来。 而那西廊国的国君也是个聪明人,见硬碰硬拼不出什么,便就索性与越国谈和,派了使臣过来。 温岭对此也是乐不得的,那西廊虽然对越国造不成什么实际的伤害,可频频攻打边境也着实是一件头疼的事情。 而这越国虽然是韩风掌握实权,可温岭却还是有着说话的权利的,那越国使臣,自然便也是温岭来接见。 此事沈君临并没有太过放在心上,可这次却不失为一个让温言展露头脚的机会。 西廊算不上是一个大国,却也是一个英勇善战的国家,和他们成为盟国,只有益处没有坏处。 沈君临心里的主意盘算的好,温言虽然聪慧过人,可这么多年来一直都压抑着其锋芒,让他在他国使臣面前露面,也算是对温言的一种锻炼。 温岭对西廊使臣的到来尤为重视,一来是因为不失了越国颜面,二来是因为西廊着实是有着不少饶勇善战的勇士,倘若此次拂了西廊的脸面,他们一个不开心又反了悔,最后遭殃的还是越国边境的百姓们。 宴会设在了中銮殿,沈君临和温言,韩风也带上了楚依,还有以赵烨为首的朝廷一干重臣也纷纷赴了宴。 温言穿着一身雪白绸缎,腰间束着素白的长穗,连着一块上好的羊脂白玉,外面罩着软罗轻纱,小小的年纪,便已是一副翩翩公子的俊俏模样。 他坐在临近温岭的位子上,而沈君临便坐在他的身后,忽觉前面频频传来不安的目光,沈君临望去,却见是温言一本正经的小脸上满是不安之色。 沈君临轻轻朝他安抚的一笑,示意他放松一些。 他有些无奈的想,自从认识了自己以后,温言哪里都非常好,唯独一点让沈君临有些担忧。 便是不知为何,他好像越来越怕生了。 第四百八十五章 比试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沈君临往一旁的客坐上看去,却见那里坐着一个约莫三四十岁的男子,皮肤黝黑,鼻梁很高,眼窝极深,纵使已到中年,那眉眼间的英俊却是中原的人所不能及的。 他的身上穿着草原之人特有的服饰,镶着金边的衣袍,一只袖子随意的耷拉在腰间,里面穿着黄色的里衬,腰上扎着红色的缎带,脚上穿皮毡靴,看起来粗犷狂野,不拘小节。 温岭最先开口举杯,说话间尽显大国之威严,而那使臣来自草原,行为难免粗狂,喝酒皆是用不惯中原那小小的酒杯的,当即却举起了用来吃饭的碗,对着温岭一拱手,便一饮而尽。 温言看的有些吃惊。 却只听温岭哈哈大笑了几声道:“早就听闻西廊民风开放,便是女子也都酒量极佳,喝酒向来不用杯子,今日亲眼一见,着实佩服,如此看来,孤这杯子,实在是有些小家子气了。” 那使臣听罢也笑了几声,恭敬回道:“王上说笑了,我西廊之人向来不拘小节,喝酒也就只管往肚子里灌,什么好酒坏酒都识不得,只识得烈酒,而贵国向来精致,酒分得又细又好喝,这点西廊实在是自愧不如。” 这番话说的得体,沈君临正百般无聊的静坐着,却听得一旁的赵烨暗暗不爽的‘啧’了一声。 他转头看去,却见赵烨一脸不悦和嫌弃,嘟囔道:“可惜了这好酒。” 赵烨向来爱酒成痴,这使臣一番话说出来,怕就已经被赵烨给彻底嫌弃了。 温言坐在最前方,听的认真,眼底虽然还有些不安之意,可浑身散发出来的气势却是不输分毫。 两方寒暄许久,气氛也越来越融洽,那使臣也送上了不少的贡品,草原精良的马匹还有粮食,还有许多稀奇古怪的玩应。 如此一来,足以彰显西廊国求和的诚心。 一来二去,酒过三巡,外面的天也已经黑了下来,殿中的气氛融洽,沈君临正思量着该寻什么样的时机将温言的印象稳稳的留在那个使臣的脑子里时,那使臣却忽然开了口。 他举着酒杯,朗声道:“久闻贵国韩大将军武艺过人,在边境与我西廊勇士大战多次,皆是胜利而归,在西廊,酒后的勇士皆是要比试一二的,此时正是尽兴,不知韩将军,可愿意与在下比划比划?” 此话一出,众坐皆是哗然。 沈君临挑了挑眉,忽然来了兴致,神色间的百般无聊也褪了下去,饶有兴趣的看着坐在不远处的韩风。 后者微微的笑了笑道:“使臣过谦,在下不过是个粗人而已,况且当着王上的面,若是不小心伤了谁,岂不是扫兴?” 那使臣却是不依不饶的笑道:“韩将军何必谦虚,我们只是稍微比划比划而已,自有分寸,况且如你所说,现在正当着王上的面,可是韩将军显摆的好时机啊!” 说完,他便又哈哈的大笑了几声,大殿里唯独他的笑声回荡,却没有人附和。 温岭的面色微白,场内的气氛有些许的僵硬,在座百官们也都纷纷不约而同的放下了酒杯,默不作声地等着看好戏。 这时赵烨不禁开口缓和气氛道:“使臣着实不拘小节,可今日乃是欢欢喜喜的日子,何必非要比武?打打杀杀也不太好看啊,不如改天寻个闲暇时日,让韩将军与你大战个三百回合!” 寻常的人听了此话也便就坡下驴了,可那使臣却是个死脑筋,不知是真的傻,还是装作听不懂的抱拳开口道:“在下是个粗人,也不怎么太会说话。如果有什么得罪之处,还望王上和韩将军海涵。” 韩风听罢便松了一口气,温岭见状也是笑了两声,刚想说话将此事带过,却听那使臣又开口道:“只不过我们西廊向来以比武为荣誉,在下久慕韩将军之名,满心期待来此能够与他切磋一二,也算是能够给大家助助兴添个乐子,让这宴会更热闹些,没想到……呵呵……罢了罢了,不比就不比,在下就不强人所难了。” 最后那声轻笑,又是傲慢又是轻佻,满满都是嘲讽的意味。 此话一处,在场的众人脸色皆是难看至极。温岭也是下不来台,面色铁青,死死的攥着拳头,似乎是在极力的忍耐着怒火。 温言的脸色也有些难看,小小的眉头蹙着,明显的感受到了眼前这个使臣的无理。 眼看着场内的局势越发的紧张起来,人人的面色皆是凝重,而韩风又怎么能忍受这般的挑衅,刚想站起来应了他比试一番,却忽然有一声轻笑响起。 那笑声很低,音量并不高,但传入耳朵里面,却又是那么的清晰,那么的柔和,好像有人在耳边轻轻底笑一般,极是舒服。 温言一愣,心下想着谁竟如此无礼,一般窘迫的情况下也笑的出声。 他下意识的循着声音望去,却见轻笑的不是别人。 ——正是坐在他后面的沈君临。 他难得穿的正式,头上戴着玉冠,穿一袭缕有银丝的白色素锦的袍子,坐在在那些人当中,相当的惹眼。 就在那乌压压的一群人当中,沈君临穿着白袍,白的极致,白的刺眼,白的触目惊心。 坐在其中的女子见状纷纷发出低语,有的脸红,有的垂头,有的翘首而望,仿佛外面天上的星光还有四周的灯火也全都罩在了他的身上,他的白袍散发出玉一般的温润光泽,令他整个人看上去俊美的挪不开眼睛。 沈君临整个人沐浴在明亮却又柔和的光线里,他轻轻挑起了他如剑般英俊的眉毛,轻笑的道:“使臣何必这般极端,我越国又不仅仅只有韩将军一个英勇将士而已,不知使臣可否知晓,我越国的人,向来是文武双修的。” 温言有些惊讶的看着沈君临,怎么,难道他想上去与他比试不成? 感觉到了温言的目光,沈君临朝他微微一笑,可不知道为什么,温言好像从他那个笑容里面,嗅到了一些阴谋的味道。 那使臣闻言果然来了兴趣,转向他道:“怎么?难道阁下有兴趣与在下切磋?那也好,西廊的勇士从来不会畏惧挑战。” 沈君临听罢轻轻的笑了笑,他的手指轻轻的敲打着桌面,缓缓开口道:“使臣说笑了,在下哪有那个能耐敢和饶勇善战的西廊勇士比武,要与您比试的不是我,而是我越国的九殿下。” 此话一出,大大出乎了在座之人的预料。 温言惊讶的看着他,有些不可置信,他的眼睛睁得老大,呆呆的愣在了原地。 虽然说温言如今极负盛名,文武双修,聪明绝顶,可不管怎么说,他如今也尚且只是一个十三岁的孩童,就是他多么的聪慧,多么的厉害,面对西廊国一个常年征战的男人,温言恐怕不出半招就会打趴在地上。要温言与他比武,这不是自找死路么? 四周的朝臣皆是被搞得摸不着头脑,纷纷暗自七嘴八舌道:“要九殿下与使臣比武?这不是在胡闹吗?” “可不是吗?这武一比,九殿下必输无疑,到时输了,我越国的颜面何存?” “这可如何是好?输了比赛是小,倘若九殿下哪里出了损失可就糟了!” 温言听着耳边的话,心里也是乱糟糟成了一团,他一直不可置信的看向沈君临,可后者却全然没有机会他询问的目光,一脸的胸有成竹。 温言见状,也是极力的压制着自己内心的惶恐不安,沈君临向来是个有分寸的人,他敢提出这么离谱的主意,应该是算准了他会赢吧…… 温岭也是愣了好一会儿,有些搞不大清楚沈君临的算盘。 却连那使臣也是足足愣了好半天,待他反应过来这九殿下是眼皮子底下这个十三四岁瘦弱的小娃娃的时候,他的脸上终于一瞬间阴沉了下来。 “阁下这是什么意思?这样一个小娃娃如何与在下比武?你莫不是在羞辱我西廊国不成?”使臣的脸色黑如锅底。 沈君临依然笑的随意,摆了摆手道:“使臣莫要误会,在下没有任何看扁贵国的意思,况且您前面的这个孩子也不是普通的小娃娃,他乃是越国的九皇子,是比在座的人都要优秀的。” 那使臣听罢,面色依然还有些不好看,可听了他这般说,却也不好再继续反驳,而他着实也没有将眼前这个瘦弱的小娃娃放在眼睛里。 想罢,便道:“好,既然阁下这般说,在下倒是想要讨教讨教了,九殿下,请吧——” 那使臣看着温言,却是满脸的轻蔑之色,抬起手来,对着温言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温言有些不知所措,可此时若是不起来,便必定会拂了越国颜面,自己打自己的脸。 他暗暗咬牙,硬着头皮站了起来,在众人讶异担忧的目光中,缓缓的走到了大殿中间。 那使臣哼笑了一声,便摆开了要进攻的姿态。 “且慢,使臣不要着急。”沈君临带笑的声音再次响起。 众人又看向他,却听他道:“这般与使臣硬碰硬,着实会是一场硬仗,况且王上还在看着,周围又有众多同僚,若是伤了谁便不好了,不如折中一下,听闻西廊勇士皆擅长骑射,此番,我们便用温和一点的方式,比射箭如何?” 第四百八十六章 难题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沈君临说完,众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虽是看热闹的心更重些,却也难免担忧着温言的安危和越国的颜面。 西廊国处在一片茫茫草原中,那里的人几乎出生就会骑马,射箭的本领而是神乎其神。 故而在那使臣和众人眼中,不论是比试手脚功夫还是比试射箭,结果都是一样的。 ——温言必输无疑。 然而纵使在场的人心里再慌,也都是比不过当事人心里的慌乱,温言硬着头皮,面上虽然不动声色,可额角的汗珠却暴露了他心里的不安和慌乱。 他频频不着痕迹的看向沈君临,当真是不可置信的。 他虽随着沈君临学了些武功,可对于箭术也只是略知一二,如今却让他和一个饶勇善战,极是擅长骑射的人去比试射箭? 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温言小小的脸变得煞白一片,心里虽然极其慌乱,可却端着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未露出半分的胆怯软弱之意。 沈君临看着温言,心下不由对他更为赞赏。 那使臣听罢却是哼笑了一声,满是不屑之意,却还是礼貌的看向了沈君临道:“在下没有意见,那便如阁下所说,我们比试射箭就是。规则嘛,便由你们定!” 这话说的摆明了是对自己的箭术胸有成竹,似是不管沈君临提出多么刁难的题目他都不会放在眼里。 沈君临听罢,爽朗的笑了两声,然后站起身来道:“好!不愧是来自西廊国的勇士,既然你这般说,那在下就不客气了。” 言罢,他便又微微转过身子,朝坐在上首的温岭恭敬的拱手道:“王上,可否准韩将军借给九殿下和使臣大人两把弓箭?” 将弓箭这等利器搬上这大殿,实际上是有些不合规矩的,温岭的脸色一直都不大好看,听闻沈君临问自己,他忍着怒意不发作。 而下面一干朝臣,连着那使臣似乎都在等待着他的许可。 温岭不由有些担忧的看向温言,却见后者那张小小的脸上虽然是惨白,但却没有丝毫的惧怕之意。 从前温岭从未将温言放在眼里过,而这过去短短几年,他竟已变得如此稳重而明锐。 如今真是骑虎难下,若是答应了,温言万一在比试中有了什么闪失,他是决计不能忍受的,可倘若不答应,便是承认了越国输了西廊一等,传出去,越国的颜面必将扫地。 温岭皱着眉,心里的怒意更甚,这西廊国屡次三番挑衅,究竟是何居心! 温岭沉着片刻,如今却也是不得不答应,他陈着脸,摆了摆手道:“准——” 温岭发了话,这满堂的大臣们皆是不约而同的倒吸了一口冷气。 而旁人还带了些看热闹的心在里面,楚依和温辞却是惊的瞪圆了眼睛,不知该如何是好。 让温言去与他比试射箭? 这不是在胡闹吗? 一旁的韩风见楚依的脸上满是焦急与讶异,惊的面上都没了血色,他抬手轻轻的在桌子下面握了握她的手,轻声道:“不要紧张,沈公子这样做,自然有他的道理,他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听得韩风这般安慰,楚依才稍稍的放下了心来,却还是忍不住担忧的看向了站在大殿中央那瘦弱的小小的影子。 有士兵将弓箭拿了上来,那弓又沉又大,温言看见那弓,脸色又是一白。 却见那弓呈上来以后,沈君临便从自己的位置上缓缓的走了出来,缓步行至大殿中央,站在了温言的旁边。 众人皆拭目以待,当真好奇这年仅十三岁的九殿下,如何能够赢得了那个西廊使臣。 沈君临扬起温润俊郎而又不失气势的眉,看着那使臣轻笑道:“若是说到比箭,一直以来,也就只是射射草耙,再不然就是猎猎动物罢了,那样着实无趣的厉害。况且今日既然是两国谈和的日子,若是不小心沾了血气就不吉利了,要比,自然要比的与众不同,更加安全,也更加精彩才对。所以,在下不才,只出一道考题,二位应着我的题去比射,谁最后能做到我出的题目,就判谁赢,如何?” 这话说的井井有条,既比了箭,也保障了在座之人的安全,着实是个好主意的。 可那使臣却不傻,他听完便轻笑了一声,其中隐藏的情绪有些晦暗不明。 “这个主意是不错,可是与在下比武之人是越国的九殿下,而您又是越国的臣子,这天时地利人和你们都占了全套,倘若你出的题目是九殿下提前便知晓的,那……” 这其中意思明显再明显不过。 沈君临听罢却是冷哼一声,然后他扬起眉眼,里面带了些不屑清冷之意,傲然道:“我沈君临是什么样的人,又怎会做出徇私这等令人不齿的事情?使臣大人,这比武可是您先提出来的,在下不过是顺着您的意思提了这比箭的题目一事,事先,在下完全不知使臣大人会想要韩将军比武,所以我所出的考题,自然也不可能事先透露给九殿下,况且,在下做事向来严苛,此次出题,也全然想要锻炼一下九殿下而已,我并非是越国之人,所以他是输是赢,于我也无太大的影响,几点说来,我自然是会秉公而行,使臣大人信是不信?” 沈君临这番话说完,大气也未喘一下,众目睽睽之下,用那般平稳的语气说出如此慷慨激昂的话来,却也不是寻常之人能够做到的。 他的话说完,那使臣没有太大的感觉,反倒令在场的越国众人纷纷心折佩服,更有甚者当场拍起了巴掌。 那使臣听完沉默了一会儿,看向沈君临的眼里却是带上了几分欣赏之色,开口抱拳道:“阁下好口才,我西廊的王最喜结交的便是您这样的人,您此番说完,倒是显得在下有些小人之心了,好,您出题,在下绝不再多言。” 沈君临微微拱手,然后回头看向了一直默不作声的温言,开口道:“九殿下不必有什么顾虑,您思维敏捷,向来聪慧,以平常心应对便可。” 那声音不大不小,却并不是私语,周围一圈的人都能听得见,说他是在提点又说不上提点,更像是在安慰一般。 而温言听罢,却果真沉下了心来,脑袋里回想着的是平日里沈君临的各种教导,心中也渐渐的安定了下来。 那使臣见那沈君临几句话就让温言的表情瞬间变得沉稳下来,心里不由对他更加佩服。 灯火摇曳,殿内觥筹交错,沈君临站在原地,眉头轻蹙,双目中带着些思虑,似是在想着该出什么题目。 众人便也静静的等待着,半响,他徐徐抬起了手,伸出了一根温润修长的手指,开口道:“第一个题目。” 他一开口,在座的众人皆竖起耳朵仔细的听着。 “这第一题,就是要两位自行找一样东西为靶心,一箭射过去,不仅要射中靶心,还要让箭在空中劈裂成两半,两位可以寻一样道具完成后面的这个要求,但不能在箭上做手脚,如何?二位可敢应下?” 这题一出完,下面的大臣们便纷纷哗然,皆在下面窃窃私语道:“这题出当真是刁,也就是说要让那支箭射过去时的从中间劈裂,最后再射中靶心?且不说这箭如何在空中劈裂,就是那断裂损坏的箭,又如何射得中靶心?” “是啊,再说就算借助道具,这箭怎么可能会在空中劈裂成两半?这不是天方夜谭吗?也不知沈公子是在为难那使臣,还是在为难九殿下。” …… 底下的百官和女眷都纷纷的交头接耳,连韩风都一脸的苦恼之色,显然想不出这题目的答案,在一片嗡嗡的杂乱交谈声里,那使臣忽而朗声一笑,大声道:“递弓来!” 沈君临没有看他,却看向了温言,却见后者眉头轻蹙,眼睛眨来眨去,似乎是在思索着应对之法。 沈君临不着痕迹的一笑,而后收回目光,这时使臣的声音又响起:“在下要的道具,便是一座极其锋利的刀台,可否?” “自然。”沈君临笑着回答。 不多时,那足有一人高的刀台便被四个侍卫缓缓的抬了上来,那刀台的架子是木头,半人高的刀被镶嵌在里面。刀刃在暖色的灯光下仍然泛着冷光,刀锋极利。 “我的道具是这刀台,靶心,也是这刀台。”那使臣开口,模样极是胸有成竹。 沈君临挑了挑眉,心中已知晓了他的办法是什么。 皆说草原之人大多有勇无谋,可如今一见,果然还是有聪明的人在么。 韩风一旁见了,也是恍然,一旁的楚依还有些不明就里,韩风便开口解释道:“靶心是刀台,道具也是刀台,那当射出的箭正中靶心时,锋利的刀刃也同时能将箭从中间劈开,既满足了射中靶心的条件,也满足了箭在空中劈裂的条件,此举着实聪妙。” 一听韩风夸赞,楚依心下更为温言着急的同时,也有些不悦了,闷声闷气的道:“哪里妙?我看也不过如此,这刀台摆在这里这样吓人,小阿言就不会这样,再说,要正正好好的射中刀刃,哪有那么厉害的人!” 韩风听罢轻轻的点了点道:“确实如此,难度很大,稍稍偏了一点就会脱靶,若真的没有射中,九殿下也算是有了个台阶可下,倘若他成功了,不知九殿下他可有法子应对……” 第四百八十七章 漂亮应对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韩风言罢,便又重新看向了那使臣。随后安抚的拍了拍楚依的手背,缓缓站起了身来,指挥着弓箭和道具的场地布置。 沈君临一脸看好戏的模样,全然没有半分的担忧,而温言也是同样仰着小小的脑袋,面带思虑,却无焦急之意。 韩风见状,心里不由也有了些底,末了他不着痕迹的站在了沈君临的旁边,轻声耳语道:“公子,九殿下可有办法应对?” 沈君临听罢愣了一下,然后转过头来看向韩风,笑的万物复苏,春暖花开:“我也不知道。” 他也不知道吗! 韩风后背一寒,嘴角不由微微抽搐的倒吸了一口冷气。 眼前这个笑的灿烂的男人,真的是在以看笑话的心态在看着眼前的现状啊! “那……那九殿下若是真的应付不来该怎么办?”韩风眼中已有了些慌乱之意。 沈君临听罢挑了挑眉毛,轻道:“若是应付不来,越国就会颜面扫地,如果他有身为越国未来的储君的自觉,这点难题,他必须独自去克服才行。” 韩风听罢,不由心下为温言捏了把汗。 沈君临的想法他约莫也明了,在这种困境之下,既能锻炼温言的胆量,也能锻炼他的应变能力,沈君临身为温言的师傅,这着实是个很好的教学方法。 可好像太冒险了些……若是输了,关乎的可是越国的脸面。 韩风心中还在想着,而那边的使臣皆已经准备好了射箭的准备。 刀台放在了大殿门口的不远处,那样即使射过去也不会有人会被误伤。 那使臣手臂一伸,接过大弓后便尝试着拉了几下弓弦,末了大笑着朗声赞道:“好弓!”。 有侍卫恭敬的递上了一支二羽竹木箭,剪头也是竹制,他接过,搭剪拉弓,拇指和食指勾弦,拇指压着食指关节处,用力拉动弓弦,弓如满月,姿势飒爽,气势逼人。 周围众人皆是不禁叫好,还未等众人的赞叹声歇下,便只听得空气之中发出一声响,利箭破空,如同流星直射一般,羽毛拉起了道笔直的弧光。 还未等众人回过神来,便见那支箭笔直的朝着刀台飞了过去,紧接着便听得一声的“啪咔”声。 余音绕耳间,众人连忙探头望去,却见那支竹箭正中了刀刃之上,从正中间整整齐齐的被劈成了两半,两根残箭分别的散落在了刀台两侧。 仔细的看那落在地上的两根残箭,那从中间劈断的断面平滑之极,未劈出半点木屑竹丝。 如此绝技,掌声轰鸣,众人纷纷称奇。 有在座朝臣不禁惊叹道:“如此箭术,实在让人惊叹,不过眼睛才一眨,那边就射完了!” “是啊,用刀台做道具,着实是个绝妙的法子。” “西廊之人果真厉害,这个法子换了旁人也不一定能够做到这般程度,那对射箭的力道,精准度,都有着极高的要求,我越国之中,怕也就只有韩将军能做到了。” “这可怎么是好,不知九殿下可有想出什么法子,这样的实力碾压,越国岂不是要输了?” 底下的朝臣一阵窃窃私语,有惊叹的,有担忧的,也有不屑的,乱七八糟,乱做一片。 温岭见状,心底下又是一阵冰凉,却也不得不端着一副大气的模子,笑道“使臣果真厉害,孤实在佩服。” “王上过奖,这种程度在我西廊国不过也是随处可见的而已。”说话间,那使臣便将长弓交给了一旁的小兵,然后转身对温言笑道:“在下一时手痒,抢您前头便先射了,还望九殿下恕罪才是。” 那笑容怎么看都有些得意之色,况且他那话说完,意思便是倘若温言无法应对这题,那这越国九皇子便就连他西廊国的普通人还不如了。 温言的笑的得体,尽显大气,他听罢,便将目光移到了那躺在地上断做了两半的竹箭之上,然后又慢悠悠的将目光收回,看着使臣淡淡道:“使臣大人果真是好箭法,本殿下今日真是大开了眼界。” 温言很少自称‘本殿下’,他总认为这个称呼有用权压人之意,可如今这使臣从开始就着实让温言膈应的厉害,说话便也不由变得凌厉了些。 沈君临看着温言脸上那淡然之意,脸上的笑意更甚,看他这胸有成竹的模样,他的心底也总归是松了一口气的。 “接下来,该轮到九殿下了。”他轻轻的说。 温言听罢,脸上却带上了几分感慨,轻声道:“使臣大人箭法着实精妙绝伦,本殿下自认做不到使臣大人那般精妙干脆,如此便只好拖泥带水一番了……” 温言一边说着,一边抬脚缓步向前走了两步,他抬头左右端详着大殿,然后忽而轻笑了笑道:“我选的靶心,便是皇长姐身后的那根柱子,此番还要劳烦皇长姐稍稍移下尊位了。” 温辞坐在右边,位置离上首算不得太远,大殿中有二十四根四丈高的朱漆木柱,支撑着整座大殿,分布均匀错落,而温辞的身后便有那么一根。 温辞虽然有些摸不到头脑,却见温言一脸坦然,便也就稍微了放下了心来,轻轻的点了点头。 温言得到了同意,便又回过头看向了韩风,开口道:“而我的道具,便是要请韩将军帮我一个小忙了。” 沈君临挑了挑眉,眼里难得染了些疑问之色,似是有些猜不透温言要做什么。 众人皆是目不转睛的看着,生怕一眨眼就会错过什么一样。 韩风有些稀里糊涂的走上前来,便见温言接过一旁侍卫手里的弓箭便递给了韩风,开口道:“还要劳烦韩将军,站在那边,将箭给射出来,切记,这箭莫要有任何的偏移。” 他抬手指向了温岭下方的台阶处,而从那里射出来,箭的方向仍然是往着大殿门口的。 众朝臣一阵窃窃私语,唯独沈君临的目光微闪,心下顿时明白了温言的盘算。 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两个人都分别在各自的地方站定,位置却是有些奇怪,只见温言站在了离柱子不到百步远的地方,而韩风站在了温岭的下方。 赵烨摸着下巴,轻轻的自言自语道:“这两个人的方向站的真奇怪,若这两个人同时开弓射箭的话,那射出的箭必然会在空中撞上……撞上?” 赵烨忽的瞪大了眼睛,猛的明白了温言的主意是什么,他看着温言,脸上的赞叹之色浮现。 能想到这个主意来,着实不简单。 果不其然,只见温言便从侍卫手中接过了弓来,两个人便同时摆出了开弓的姿势。 这一套未耗费太多的时间,在座的众人大多都仍然一脸疑惑之色,连坐在上首的温岭的看得极为仔细,不敢眨眼。 温言对不远处的韩风轻轻点了点头,后者接到命令,便盈盈开弓,姿势飒爽,竟是不输那使臣分毫。 紧接着,便听得那箭破空而响的声音,温言早已准备妥当,韩风的箭才刚刚射出来不过眨眼的时间,温言的箭也射了出来。 第一声未停,第二声已起。 于是在场的人便只听得两声利箭破空之声接连响起,紧接着是一声木头撕裂的“啪咔”声,余音尚在耳边萦绕,只见温言射出来的那支箭,竟已经牢牢稳稳地扎在了朱红的柱子之上。 只是那箭身之上还挂着令一支已然撕裂的箭在上面摇摇欲坠,末了在下面的一片哗然声中掉在了地上。 温言射出来的箭是倾斜着钉在柱子上面的,似乎是为了弥补两人身高的不足,而微微向上偏移了一些。 在场的所有人,无不被眼前这一幕惊得目瞪口呆,一时间,场内瞬间哗然一片,拍手叫好的声音不绝于耳。 那使臣的面上也满是讶异之色。 坐在上首的温岭连着大笑了几声,末了大笑着拍手道:“漂亮!皇儿知道在力量上比不过于使臣,做不到像他那般让箭身穿过刀刃,索性便不比力量,只比了精准度,皇儿果真聪慧。” 温言笑了笑,不可置否。 一旁的沈君临出声道:“我只说要让箭在空中断裂,并且射中靶心,却没说断裂的箭必须是自己射出来的。我也说了可以使用道具,却没说道具不可以是请让人帮助。如今你们二位都做到了我出的题目,本该算是平手,但……若仔细算起来,九殿下虽然此举应对的漂亮,不免有些投机取巧的意思在了,为了不让使臣大人说在下偏袒,这局便判了九殿下占了下风,如此,在下便再出一题,如何?” 沈君临此举着实得体,既平了使臣心里的不平衡,也间接点出了温言的聪慧。 那使臣听罢点了点头,却还是不禁看着温言开口道:“九殿下着实聪慧,论脑力来讲,在下着实甘拜下风。” 一般人也着实不大能够想到这么一个法子。 在座的众人看热闹皆是看的津津有味,见温言如此漂亮的应对,心中也都是欣慰,只是同时也更为好奇,这沈君临出的第二个题目,又会是什么? 第四百八十八章 难题(二)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沈君临这次没有再去和温岭询问什么,而是缓步的向门口的方向走了几步,正走到了刚刚温言当做靶心的朱红的柱子底下。 他徐徐抬手招过来了一个侍卫,末了在他的耳旁轻轻的耳语了什么。 那侍卫得了指令,便轻轻点了点头去准备。 不过片刻,便见那侍卫摆了一个极腰高的凳子在那处,第一个,第二个……足足摆了十个,间隔不大的围成了一个圆形。 然后沈君临便在众人的目光中,徐徐的拿起了杯子,一个接着一个,分别摆在了凳子的正中间。 于是,最后呈现在众人眼前的,便是十个凳子上面摆着十个杯子,杯子里面盛满了茶水,围成了圆形摆在那里,而那圆形围成的空挡正好可容纳一人。 沈君临笑了笑,回头道:“这便是在下的第二道题目,一箭过去,将这杯子里的水全部打翻,人可站在圈里,也可站在圈外。” 这一题确实比第一题还要刁难。 此题一出,众人皆是哗然一片。 “公子莫不是疯了不成?第一题尚且有解决之法,这第二题寻常人怎么可能做的到?” “是啊,这题着实是太刁难与人了,不管在圈里还是在圈外,一箭将杯子全部打翻,让水流出来,除非那弓箭能够转弯,否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是啊是啊,这不可能的啊……” 不止看戏的众人,便是那使臣和温言也都皱起了眉头,温言的目中染上了些苦恼之色,那使臣也是讶异了半天,然后皱着眉头,不禁向沈君临确认道:“阁下确认是这题目,没有补充了吗?” “补充嘛!便是要用普通的弓箭,不可动任何手脚,也不能借用道具,也不能让人帮忙。”沈君临轻声说道。 温言若有所思,而那使臣却已经摇头道:“这不可能,不可能有人能够做的到!” 沈君临听罢扬了扬眉毛,轻描淡写的道:“我从来不出无解的题目,使臣大人不要这么快放弃,再想一想如何?” 那使臣皱着眉,一脸的愁色,又低头思考了一会儿。 周围的人也在各自低语,都想不明白这题目如何能解。 而后,那使臣便抬头看向沈君临道:“在下在西廊从未见过谁射出来的箭能够拐弯的,不知阁下这题目该如何破?” 沈君临听罢笑了笑,末了看向了一旁扔在思考的温言,轻道:“如果二位都做不到的话,在下自然就会做给大家看。不过……”沈君临眨了眨眼笑道:“九殿下,这第一题二位是个平局,您若放弃了其实也没什么,可之前你整日央着我的那件事情,怕就不能实现了。” 温言听罢,脸色一变。 众人皆不知他具体所指的是什么事情,可韩风和楚依却是知晓的。 温言整日央着沈君临的事情只有一件,那便是带着他出宫去见温偃。 沈君临见温言的脸色一变,心里暗自发笑,话锋一转道:“这题虽然看起来困难,实际上却是极简单的,二位只要将脑筋放的灵活一些,透过问题看本质,这题就能破了。” 那使臣低头想了很久,却还是想不出这问题的答案来,只得轻叹一声,摇头道:“惭愧,在下实在想不出。” 沈君临脸上的笑意更甚,然后回头看着温言道:“九殿下,您要是也准备放弃,在下这就公布答案了。” 那使臣本以为温言也绝对答不出,准备放弃的,然而却见他眼角有白色的影子一闪,他看过去,只见温偃撩了撩衣袍,抬步缓缓的朝着那凳子中间走了过去,一边走边轻声开口道:“倘若我放弃了,那我将会失去很重要的一件事情,所以,这题就算再难,我也只能赢,不能输。” “难道九殿下要去破了这道题吗?” “连那个西廊善于骑射的使臣都对这个题目毫无办法,九殿下真的做的到?” “沈公子当真是个奇人,且不说能想出这般刁钻古怪的题目,又能几句话就说动了九殿下的好胜之心,能破这难题的人固然厉害,可能想出这难题的也绝不是简单之人啊!” 议论声中,温言在众人讶异的目光当中到走了圈里,有士兵递上了弓箭,他缓缓接过,那般大的弓和温言一起站在圈里,显得有些狭窄。 人人皆是睁大了眼睛,看他该如何挽弓射箭,破了眼前这难题。 温言接过了弓以后,便抬头看向沈君临问道:“必须一箭将杯子全部打翻?” “是,必须一箭打翻。” “没有什么别的要求了吧?” 那使臣的脸上忽然起了一系列的古怪的变化,而沈君临的目光却变得更深邃明亮,最终点了点头道:“没了。” “好。”温言轻声开口,模样胸有成竹。 随着这一声‘好’字脱口,只见温言将那长弓往圈外一扔,手里只留了一根二羽竹木箭,末了徐徐抬手,身体轻旋,广袖一振。 在座的众人都还没看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时候,就听一阵瓷碗落在地上破碎的声音,极为震耳。 而伴随着杯子破碎的声音,便是有水的哗啦啦声响,所有的杯子不是歪歪斜斜的栽倒,就是掉在了地上破碎。 而里面的水却是没有任何遗漏的全部落了出来。 而在那圈内,玉冠素衣、干净的好像跨越了千山万水,他脸上的笑容清清浅浅,然后盯着沈君临道:“我做到了。” 末了他轻轻的抬起了右手,有剪头的光芒在灯火下面闪着光亮,仔细看去,只见他的手里面却只拿着一根普普通通的箭。 殿内一片寂静。 温言并没有用什么特殊的令人不可置信的方法,他没有让箭拐弯,甚至都没有开弓射箭,就那么将一支再普通不过的竹箭握在手里面,如同跳了一个绝美的舞,轻轻旋转,广袖轻旋,便将那周围杯子里的水全部打翻了出来。 沈君临说,要透过问题看本质。 而最终的答案就是这么简单的方法。 可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想到,除了温言。 “你只说用箭便可,没有说必须非要将箭射出来,我如今便用了这箭将周围的水全部打翻了出来,如此,可算是将这题给破了?”温言小小的脸上是难以掩饰的得意之色,一眼不眨的看向了沈君临。 众人皆是震惊之际。 沈君临忽而笑了两声,模样极是开心,随后他转头看向了那仍在震惊之中的使臣。 “答案便仅仅只是这样简单而已,因为我出的第一题是必须开弓射箭,并且极考验箭术,所以这第二题同时给各位了一种也必须要开弓射箭的错觉,但事实上,这道题,用手持竹箭来破解,同样可以。”沈君临轻道。 他的话音刚落,殿中的人便不约而同的欢呼雀跃,更有甚者不停的在鼓着掌。 温岭见状,更是接连的拍手叫好:“好!好!好!言儿果真不负孤之所望啊!孤心甚慰!” 那使臣面色不免有些难看,看了看那已徐徐从圈里走出来的温言,只见那少年长相还尚为稚嫩,可这一瞬之间,好像大殿上所有的灯光都在此刻聚集了过去,他站在那里,好像天地间所有的光芒和流云都收敛到了他那一双静默明亮的眸子里。 光华夺目,灼灼动人。 片刻,那使臣却也是释怀的无奈一笑。 沈君临一直观察着他的表情,见他面上终于有了些释怀之色,便开口道:“若真的论箭术,九殿下着实是比使臣大人略为逊色一筹的,可在下这两道难题,九殿下却全部以极为巧妙的方法解了开,这第一题是个平局,第二题却是九殿下赢的,这个结果,使臣大人服是不服?” 言罢,沈君临便轻笑着淡淡的看着他。 那使臣听罢,便侧身朝着温言拱手道:“九殿下如此年幼,便有如此过人的智慧,在下实在甘拜下风,今日九殿下之姿也必将会烙印在下心里,此番,在下输得心服口服。” 耳边是众人不停的窃窃私语,温言见他说出这般话来,态度也算是诚恳,便也拱手会礼道:“承让,使臣之风姿我也着实钦佩,今日还要多谢使臣手下留情,我才能够侥幸赢了比试,日后有机会,我必定会去贵国同使臣好好讨教骑射之术一番。” 温言这话说的得体,虽语气还有些稚嫩,可却尽显了九殿下之风度,大国之威严。 沈君临一直都笑的胸有成竹,似乎对这个结果也并不显得多么意外。 而下面的温辞和楚依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里又满是欣慰感动。 眼前的这个少年,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长出来翎羽飞上了天空,虽然还有些生疏和摇摇欲坠,可那份果敢和努力,以及他这十多年来所经历的种种,都在眼前一闪而逝。 温辞不禁有些湿润了眼眶,当年那个受尽苦楚的瘦弱的阿言,如今终于绽放了光芒。 她又看向了站在温言不远处的沈君临,如今温言能变成这般,处处皆是脱离不了他的帮助。 温言就像是一朵美丽的昙花,含而不放,就要等人在夜里守着,目光略及他时,才会展现出那绝世的美丽的倾世风华。 而沈君临却截然相反,不管他在那里,那身姿与才华都像一道雷电,让人不禁惊心动魄,他亦毫不隐藏自己的锋芒,温润的同时又锐气逼人,谦卑的同时又不可一世。 第四百八十九章 和亲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温言赢了那使臣,越国此番便是全胜,温岭大悦,殿中的气氛愈加活跃火热,自从他生病以来,他便从未有过这般开心的模样。 殿中都收拾了干净,众人也都落了坐,有舞姬盈盈,于大殿中央翩然起舞,横空泼墨丽色惊心,着实养眼。 月上中天,宴会眼见便就快要到了尾声。 那使臣忽而举杯,朝坐在上首的温岭道:“王上,在下此次前来,还有一件事情忘了说,方才与九殿下比试得尽兴,一时竟将这最重要的事情给搁下了,着实是大罪,还请王上恕罪。” “使臣言重了,什么事情直说便是。”温岭客套回应。 那使臣听罢笑了笑,然后便从座位上面站了起来,缓步走到大殿中央,行礼恭敬道:“此番前来,一是为彰显我西廊国归顺之心,二是奉我西廊国王之名,希望能够求娶贵国公主,以结秦晋之好。” 他国使臣前来求娶公主和亲,这本就不是一件新鲜的事情了,温岭正是开心,听罢,便也未多加思考旁的,笑着回道:“此番自然是件好事,可孤膝下子嗣克乏,还要待孤仔细思考一番再决定送哪个公主前去,怕是要拖泥带水些日子,还望使臣能够理解才是。” 选哪位公主和亲着实是一件极其严肃的事情,温岭如此回答,便就代表着温岭将这件事情放在了心上,那使臣听罢,便也恭敬的单膝跪下,行了一个西廊国的礼,应道:“在下代表西廊国,和吾王,多谢王上。” …… 宴会结束后,温言和沈君临前脚刚刚到了长星宫,温岭的圣旨后者便跟了过来。 “宿文越二十三载,丁酉岁次,溽月朔三日丙戌,咨孤息第九子,性温良恭俭,多才聪慧,言行皆敏。赐封安王,赏丝缎百匹,明珠千串,黄金千两,以铭卿贤,钦此。” 温言不过十三岁,能够得了安王的封号,着实是极为厉害的。 越国的皇子被赐封号全然是随缘的一件事情,有的人一出生便被赐了封号,有的几岁,有的成年,只要是入了王上的眼的,那封号一扣上来,便就奠定了其在王上心中的地位。 温言恭敬接过旨后,沈君临便抬手在他的脑袋上拍了拍,眯眼笑道:“殿下还真是努力,不枉费我这么长时间以来的苦心栽培!” 温言抬起胳膊将他放在自己头顶上的手拂开,面无表情的回头道:“如果我今天输了怎么办?” 沈君临放下手,依然笑着,可眸光却变得深沉:“什么怎么办?无非就是越国颜面扫地,而你也短时间内也再见不到你阿姐了而已。” “而已?”温言的语气低沉,他皱起了小小的眉头,似乎有些不悦了。 沈君临脸上的笑意也收敛了一些,却带上了些慵懒:“九殿下……不,安王殿下,今天的事情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开胃菜而已,我想要让你谨记,你是这越国未来的储君,你代表着越国,眼下尚有我在你身边提点箴言,若是我离开了,这些事情便都要你自己去面对,所以你必须练就能够完美应对各种突发情况的本事。” 他顿了顿,然后又道:“今天这第二题我本以为你是答不出来的,不过出乎了我的意料,你很棒。” 温言从来不是一个愿意与人怄气的孩子,他听罢,便极是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那什么时候带我去找七皇姐玩?”温言期待的问。 他今天应对了那么多难题,为越国增光的同时似乎还得到了很多人的认可,而且还被封为了安王。 温言已经迫不及待的要去和温偃说这些,想必她听到了以后,应该也会对他刮目相看吧…… 温言将心中的情绪几乎都写在了脸上,沈君临自然明白他心中的那点小九九,便笑道:“快了,待你父王决定要送去和亲的公主是谁以后,你阿姐应该就会回来了吧……”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愈加变小,脸上的笑容也渐渐的消失不见。 沈君临大约能够猜得出来,这即将要被送去和亲的公主,十有八九应该是温辞了…… …… 今日宴会上柳筠的存在显得异常渺小,全程便没有说过一句话,看着温言那般锋芒毕露的模样,她虽也惊艳,可那其中,愤恨却是占了一大半。 如今她大势已去,刺杀温言失败以后,宋奎对她的帮助便也已经中止,而如今楚轩已开始临朝,大有恢复势力,整顿宋家之意。 他如今尚且自身难保,又如何能再顾得了她? 柳筠虽然不甘心,却也实在没有办法。 夜晚,柳筠躺在温岭的怀里,温岭似乎有些累了,呼吸很快就变得沉了下来,柳筠抬手放在了他的胸膛之上,娇声道:“王上,您先别睡啊。” 温岭被她的声音一扰,睡意便散了一半,睁开眼睛道:“王后有事?” “没什么,只是今日那西廊的使臣来求亲,王上想要送哪个公主去?” 温岭一听,便彻底消散了睡意,蹙眉道:“这个事情着实应该慎重考虑一下,王后可有什么好的意见吗。” 柳筠听罢便笑开了眼睛,开口说道:“眼下瑜儿嫁给了郑国国君,偃儿又……,余下的便只剩下温栎,温韵还有温辞了,这栎儿还尚未及笄,韵儿这长相又那般的不出众,送过去难免显得那西廊王挑剔,这剩下便只有辞儿了,王上的想法呢?” 温岭听罢,微一沉吟,末了点了点头道:“辞儿自小稳重,前去和亲的话,那西廊王必是极为满意,况且她也的确是到了该嫁人的年纪,可是辞儿的性子向来有些固执,她若是不想去……” 柳筠脸上的笑意愈加浓重,这温辞从前开始便就和她不对路子,仗着自己是大公主,没少和她对着干,如今要是真的能将她送走,那便就少了一个和自己作对的人,想来于她也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这些公主里面,王上最是看中辞儿,如今前去和亲,她也必将因为可以为王上分忧而欣然前往的。”柳筠开口说道。 温岭一听,点了点头,目中犹带着思虑,随后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没再说什么。 …… 第二天一早,沈君临和温言晨起练剑,韩风无事时候便常会过来长星宫看看,而今日却是携着楚依一同前来的。 韩风的脸上依然没有什么表情,而楚依的面上却明显带着些担忧之色。 温言和沈君临的手里拿着木剑,两个人拆着招式,姿势优美,行云流水间却又不失紧张之氛围。 沈君临的脸上是从容不迫的笑意,而温言的额角已然冒了些汗珠,明显有些招架的吃力。 沈君临率先挽了个剑花,将剑收了回来,笑道:“今天便到这里。” 温言轻轻点头,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汗珠,沈君临将剑往一旁的石桌上,抬头看向了面前的夫妇二人,问道:“你们两个一大早就来看九殿下吗?” 楚依抿了抿嘴,轻轻点了点头,可面上的凝重之色却没有减下去:“实际上,昨晚那使臣前来要求和亲,我比较担心大公主……” 沈君临挑了挑眉,却没有说什么,那眼中却带上了些思量之意。 韩风前去早朝的时间,楚依便去找了温辞,可却没有见到她。 婢女说,今天一大早,温辞就被柳筠叫走了,一直都没有回来。 楚依的心下微沉,心里明白,这和亲的公主,怕就是温辞跑不了了。 楚依叮嘱那婢女让温辞回来以后便去长星宫里找自己后,便一路沉思着回去了长星宫。 温言和沈君临每天的日常很无聊,早上练剑,而后便是背书,整日学习处理政场国事与帝王之术。 这一切在楚依眼里实在无聊的很,却还是在一旁看了大半天。 直到中午的时候,温辞便径直来了长星宫。 她来的时候,脸上尚带着些怒意与泪痕,沈君临毫不意外,几个人就坐在了院子藏在树荫下的石桌旁边。 温言一见温辞这般模样,当即便难得染上了些怒意:“阿姐莫哭,是何人欺负了你?阿言这就替你出气去!” 温辞看着温言轻轻的笑了笑,可却仍然难掩哀愁之色。 一旁的沈君临开口:“我猜,让你去和亲应该是柳筠的主意,公主刚刚应该被狠狠王上和王后狠狠的教育了一番吧。” 温辞垂下了眉眼,没有说话,似是默认。 一旁的楚依轻声开口道:“生在皇家的女子,皆是逃不了被当做道具一般的送出别国和亲,夫君虽手握兵权,可很多事情依然干涉不了,那西廊王,或许会是一个良人也说不定……” 对于被和亲的痛苦,楚依深有同感,她轻声开口相劝,可说出来的话,连自己都有些觉得发虚。 “不管他是个什么人,我都不会嫁给他,沈公子,依依,你们帮我想想办法!” 第四百九十章 再次相见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温辞自小就是是个骄傲的人。 她是这越国的大公主,是温岭手中的掌上明珠,尊贵的身份使她对于一切都是那么的不屑一顾,她高傲沉稳,什么事情都端的明白。 而那样的她从来没有和谁示过弱,更没有求助过于谁,而如今温辞那张向来端庄沉静的脸上此刻却只剩下痛苦与不知所措,温言还是第一次看见她的脸上出现这种表情。 几人在温辞出声求助他们而微微感到讶异,甚至连沈君临都挑了挑眉毛。 短暂的惊讶过后,沈君临开了口:“虽然不知道你这般苦恼的具体原因,可遗憾的是,凭我们的力量也很难帮到你。” 温辞听罢,微微睁大了眼睛,连同里面的痛苦之色也放大了好几倍。 “这越国能够做出重大决定的人只有王上一人而已,如今就算韩将军大权在握,可越国的玉玺依然是属于王上一人,倘若强行干涉,企图改变,便有了篡权的意思在里面。” 温辞听罢,有些绝望的捂住了脑袋:“那我到底该如何?” 沈君临微微低头,轻道:“这件事情,一般人还真没法轻易干涉,不过……” “不过什么?”温辞的眼里燃起了些希望。 “如果是阿偃的话,说不定能够搞定这件事情。”沈君临有些犹豫着开了口。 温辞听到温偃的名字明显一愣,然后用极其怪异的目光看向了沈君临。 一旁的楚依这才想起来温辞还不知道温偃还活着的事情,忙解释道:“公主不要用那么奇怪的眼神看沈大哥,此事是我们疏忽,忘记了告诉你,嫂嫂其实她还活着,被鬼医所救,一直在一处隐秘的地方养伤,前些日子才与我们联系。” 温辞同样震惊,却还是保持着风度没有上前抓住她的胳膊摇晃,只是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忙问道:“那她现在在何处?为何没有回来?” 沈君临笑了笑:“如今天下人皆知楚国成昭皇后已逝,岂能轻易就现于众人眼前?” 温辞轻轻的点了点头,然后微微苦笑道:“阿偃若是打算就这般隐姓埋名的活下去,其实算不上一件坏事,至少得了自由,有了安稳。” 沈君临不可置否,可却还是出声说道:“阿偃是什么性子,公主应该也知道,如今一切尚未尘埃落定,她又怎会安安心心独自一人享受了自由,怕是她知道了你的事情以后,说什么都会回来的。” 温辞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没有再说什么,一旁的阿言凑了过来,问道:“阿姐很讨厌那个西廊王吗?” 温辞见温言一脸担忧之色,便抬手摸了摸他的发髻,柔声道:“并非讨厌,只是我如果真的去了西廊,嫁给了那个男人,我一定会后悔的。” “为什么?” “那就那人再好,也非我心中良人,我不想因为后悔而郁郁寡欢一辈子。” 温言有些似懂非懂,可却还是明白温辞是极不愿去和亲的,便道:“阿姐放心,阿言定会去求父王收回成命的,倘若父王仍然执意如此,为了阿姐,我就是真的篡一次权又何妨?” 此话一出,几人皆是不约而同的心中一震。 温言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声音虽还有些稚嫩,可那其中的威严与锐气却不容小觑。 沈君临微愣片刻,便轻轻的笑了笑。 他看人的眼光从来没有出过错,温言,这个如同沧海遗珠一直被埋没的天才,尚还年幼却已尽显倾国明锐的少年,以后必将成为深海里的明珠一般绽放光华。 …… 温言被封安王一事很快就传了出来,连着他在宴会上那过人的比试,竟也不知如何传出,流传于市井,直把温言夸成了举世无双的神童。 温偃仍然逗留往返于天华山,这短短几个月里,她从宋延君和白老那里学习来的东西着实让她受用一生,而那些医术和毒术,更不是她在短短几个月里就能够学会的东西。 温偃秉承着刻苦学习,能多学一点是一点的精神,在提出离开以后,又在天华山磨磨蹭蹭了些日子。 直到沈君临传信来,将温岭要送温辞去和亲的事情与她说了之后,她才正式拜别了宋延君和白老,下了山。 见面的地点依然在三品居。 偶有茶者围席而坐,携茶下棋,气氛温雅,沈君临和温言坐在靠窗的位子,两个人静坐喝茶,因着今天要讨论的事情极为严肃,温言便也没有打瞌睡,反而面色带了些凝重,面带思虑。 温偃来的依然准时,午时一到,她便盈盈出现在了两个人的视线里。 隔了一阵子不见,一见到温偃以后,温言明显极是开心,抢着沈君临的前头站起来迎了上去,脆生生的叫了一声:“阿姐!” 温偃对他也疼爱的厉害,两只手捧住了他的小脸轻轻的揉了揉,举止极是宠溺。 “听说阿言被封为了安王?这般厉害,阿姐替你开心。”温偃不禁出声夸赞。 一听温偃夸了自己,温言竟还有了些害羞之意。 一旁的沈君临见状道:“九殿下着实聪慧,越国这般小小年纪就被封王的皇子也是寥寥无几。” 温偃走到了桌子旁边坐下,抬头看向沈君临笑道:“还是多谢沈大哥对阿言如此栽培,倘若没有你,阿言怕也不会有今天这般的荣誉。” 温岭膝下子息克乏,能够寻一个能继承越国大统之人实在太难了,如今有温言这个孩子在,越国注定昌盛,这是温偃最希望看到的。 沈君临笑了笑,没再继续与她说这个问题,而是开口道:“你打算如何?大公主将被和亲,你可有什么对策?” “皇长姐她真的很抵触这门婚事?”温偃不禁问道,而后又道:“西廊国虽然不算大国,可越、楚、郑三国皆与西廊有着贸易往来,听闻那西廊王励精图治,战功显赫,非常受百姓敬仰,这么长时间,也从来没有听说过那西廊王有什么负面的评价,皇长姐为何如此厌恶于他?” 沈君临笑了笑,模样中带了些慵懒之意,末了徐徐抬手,用手指了指心脏的位置:“大公主并非是厌恶西廊王才抵触这件婚事的,而是这个地方,约莫是已经有人占了。” 温偃有些惊讶:“你说皇长姐她有了倾慕之人?” 沈君临点了点头,手指抚摸着温润的茶杯,轻声道:“据我观察,八九不离十。” “如此倒是稀奇,不知是哪家的王孙贵族,竟能入了我皇长姐的法眼。”温偃不禁开口感叹。 一直以来在温偃的心里都非常的尊敬温辞,温辞因着大公主的身份,一直以来也都是端庄高雅的,如今她心中竟然有了归属,想必那个男子也应该是个人中之龙吧。 “让大公主去和亲,必然是柳筠的主意,从前开始她与皇长姐就关系恶劣,此番怕是没少在我父皇那吹枕边风。”温偃不禁开口说道,心中对柳筠的厌恶更是多了几分。 “你可有什么主意?”沈君临问。 一听这个问题,温偃的眉眼明显沉了下来:“如今我在天下人的眼中已是一个‘死人’如果真的要阻止,只有我以楚国皇后的身份回去越国,以身份压制,阻止这件事情。可是……” “可是这就意味着,你要先回到楚国,与楚轩见面。”沈君临把话接了过来。 温偃听罢,面色复杂的更是一言难尽。 “阿偃,你差不多也该回去见他一面了。”他看了看她,轻声叹了口气:“有些事情还是要当面说清楚的,你们两个这样子,只不过是在互相折磨罢了。” 外面的阳光很大,可温偃坐在那里,朗朗晴日里却感受不到一丝温暖。 “楚轩这么长时间以来的模样,你应该也有所耳闻,旁观者清,你们两个倘若能坦诚一点,怕是也不会造成如今这个局面。” 沈君临脸上的笑意已隐了起来,末了认真的看向温偃,唇边泛起了一抹苦涩之意,轻声道:“阿偃,这么长时间以来,你真的没有思念过他吗?” 温偃听罢,目光微闪,整个人沉浸在了自己情绪的挣扎之中,却没有注意到沈君临脸上那越发苦涩的笑意。 他眼前的这个女子。 这个让他欢喜让他忧,让他初尝情之滋味的女子。 纵使她现在坐在他的面前,也不代表着她的心中有他,同样的,她将她还活着的消息第一个告诉给他,也不说明她是喜欢着他的。 从头到尾,她眼中的人,就只有楚轩一个而已。 无非也就是这样了吧。 温言目光如炬,将沈君临脸上的落寞,和眼底的清雪全部都收入了眼底。 而温偃到底是没有否认沈君临的话。 沈君临收起情绪,轻声开口道:“既然如此,你便回去吧,楚轩向来不是一个会坦诚表达自己心意的人,此番你回去了,他便是失而复得,必将不会再像从前那般对你。” 他转过头看向了窗外:“既然你们相爱,又为何不去面对彼此?” 第四百九十一章 决定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温言一直在一旁静静的听着,没有出声,便是出声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沈君临与温偃两个人模样苦恼,皆是有些心不在焉,他明白温偃是为何苦恼,沈君临是为何难过,而一边是良师益友,一边是自己的阿姐,便是温言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应对。 他见温偃带了些哀愁的脸,开口道:“阿姐,倘若你真的不想回去楚国便不要回去了,皇长姐那边,我定会想办法改变父王的想法!” 温言只认为温偃那般模样是因为不想回去见楚皇,便信誓旦旦的开口。 他不愿去思考沈君临让温偃回去到底是对是错,总之从温偃的表情来看,便知道那楚宫里面定然有着让她不愿去回想与面对的回忆。 而他也更不能容忍自己的亲人再受一点委屈。 温偃听罢有些无奈失笑,然后开口道:“阿言的心意阿姐知晓,可父王的性子向来固执,吃软不吃硬,倘若他当真下定了决心,就是你也没有办法劝的动,只能施加压力,逼着他改主意。” 温言听罢,一张脸阴沉了下去,沉声开口道:“那我便篡权逼宫,要这越国权势尽在我手。” 温偃显然没有想到小小年纪的他会说出这样惊世骇俗的话来,片刻的惊讶过后,她转头左右的看了看,沉声道:“阿言,这种话日后万万不可再随便说出口!” “可是……” “没有可是,你有雄心壮志是好事,可不该用在这个想法上,且不说篡权逼宫会冒多大的风险,现如今你年岁尚小,外戚掌权,权势还尚未收回,一不能服众臣,二不能掌国事,岂不是胡闹?”温偃的声音有些凌厉,带了些责备之意。 温言垂着头,静静的听着责备,没有出声反驳。末了开口认错道:“阿姐说的是,阿言必当谨记。” 温偃轻叹了一声,然后道:“况且,这外面人多耳杂,你又是柳筠的眼中钉肉中刺,又太多人盯着你的性命,你刚刚这话倘若传了出去,你知不知道会闯出多大的祸事?祸从口出,这么简单的道理,不应该让人特意教你。” 温偃难得如此疾言厉色,温言如今是越国未来储君,谁都可以出事,唯独他不可以。 温言自知自己有错,也不反驳,只是低着头,出声认错,态度很是诚恳。 温偃见他这般惹人怜的模样,也忍不下心来继续责备他,开口道:“这件事情无论如何都不该由你出面,我会回去楚国的,而在那之前,还要麻烦沈大哥将皇长姐那边给稳下来。” 沈君临点了点头:“好,拖延个一月左右,我还是能做到的。” 温偃没有再说话,心里的情绪复杂,而想到能够即将再与楚轩见面,那充满无奈忧愁之中所夹杂的欢喜也如同蚕丝般的薄雾,无法控制的一点一点在心里蔓延了开。 …… 回去的时候已经是下午,路上,沈君临和温言坐在马车之中,滚滚的车轮之声不绝于耳,沈君临闭着眼睛休息,温言则顺着窗子看着外面,马车里面的气氛有些凝重。 半响,温言忍不住开口道:“沈大哥,我有一件事情想要问你。” 沈君临闻声睁开了眼睛,道:“何事?” “你应该是喜欢阿姐的吧,可你既然喜欢,又为何要劝阿姐回去楚皇身边?你如果真的喜欢她,难道不该阻止她才对吗?”温言的眸子满是疑问。 沈君临听罢,似笑非笑的挑了挑唇角:“就是因为喜欢她,所以我才会劝她回去。” 温言歪着头,疑惑不解。 “我心中有你阿姐,可你阿姐心中却没有我,她是深爱着楚轩的,只不过她一直都在否认着而已。”他顿了顿,眼底明显有些许的惆怅与苦涩之意。 “就因为我喜欢她,才要为她而想,爱不应该成为一种诅咒,特别是爱上一个不爱自己的人,既要给自己自由,同样也要给对方自由。”沈君临轻轻的说。 温言微微低下了头,似乎也被这有些悲伤的氛围所感染,他转头看向外面不断在眼前掠过的景色,然后道:“你难道不会感到不甘心吗?” 漫长迂回的沉默过后,沈君临回答:“不甘心又能如何,她心中爱着别人,我做一切都是枉然,能够看着她便足够她,我不想亵渎,更不想打破这种关系。” 外面有风声呜咽,车轮之声滚滚而过,太阳不知何时已藏在了乌云之中,携带着黑压压的云彩缓缓压迫过境,远处有飞鸟在悲鸣。 大雨将至。 …… 林慰风回到楚都时,楚国正处在风雨飘摇的微妙之际。 宋家掌权,楚轩刚刚从温偃之死的打击中走出来,想要收回宋家权势之时,宋娴又生了一个皇子。 而最开始楚玉因为与人苟合被勒令于寺庙之中思过一事,林慰风早已听闻,他心中信任于楚玉,虽让他颜面扫地,但他对于楚玉的为人再了解不过,于是便也索性闭口不谈。 让林慰风回来是楚玉的主意。 林慰风被派遣到边关,而那处的蛮夷早已被他击退,战事大捷,皆不敢再犯边关百姓,可因着温偃逝世的缘故,那段时间举国同哀,这捷报自然被压了下来。 楚玉让林慰风回来,这中间确实是夹杂着私心的,可林慰风乃是当今太尉之子,又身为驸马,更别说身上带着的战功。 让他回来,对于楚轩对付宋家,是一个极为可靠的帮助,那宋奎就是在朝堂如何只手遮天,也是无法对太尉的林氏一族伸手的。 楚轩自然知晓楚玉的想法,又念及他们夫妻二人着实许久没有见面,便也就应允了下来。 此举自然不出意外的被宋奎反对了。 楚轩本就想依着此事与宋奎施加一下压力,煞一煞他的威风,借此来告诉他,这楚国的国君,是他楚轩,而非他宋奎。 那宋奎在朝堂之上公然与楚轩顶撞,已是嚣张至极,还与楚轩一条一条的列出了林慰风之罪,制止其回到朝堂。 而如今楚宁已不知所踪,林慰风在边关又立了战功。况且楚轩本就不相信林慰风会做出谋反这种事情的,便在朝堂与宋奎一一列出了林慰风之功。 这功过相抵,众人自然就无法再反驳什么,可众朝臣心中都明镜,这谋反之罪又岂是一个战功便就可以开脱的?可楚轩偏袒之心再明显不过。 众人虽忌惮宋奎,却还是更忌惮楚轩的,便没有谁敢再站出来帮助宋奎说话。 再者,楚轩开始针对宋家,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虽然此时宋家握着的兵权足以与楚轩一争高低,可依照楚轩的铁腕,整治宋家是早晚的事情。 自古以来篡权夺位的帝王最是心狠,此时谁敢站出来说话,日后谁便就会给宋奎陪葬。 宋奎无法,便也只能应了下来。 而楚玉能够回宫,也是因为楚国的祭祖一事,这祭祖过程中间没有出现任何的差错,而楚玉如今仍然是戴罪之身,倘若如此不了了之,偏袒的实在就太过分了些。 楚玉和楚轩关系好是众人皆知的事情,那般的偏袒也难免会落人口实。尤其是在眼下形式紧张这般之际,楚轩着实为了此事头疼的厉害。 其实楚轩觉得靖国寺比皇宫是安全的,让楚玉继续在靖国寺待下去,或许也算不得是一件坏事。 而楚玉那般的性子,之前不过因着林慰风被派遣到了边关,自己又被陷害,所以才在那里安稳的待的几个月。 而如今林慰风已回到楚国,她的性子本就有些野,又怎么还会和之前一样乖乖的被关在里面? 一听楚轩要送她回去,当即便闹起了脾气,说什么也不回到那个如同牢笼一般的地方。 正当楚轩被她闹得头疼的厉害的时候,林慰风便想了一计。 便是让楚玉抄了一份僧伽吒经,抄录其经功德极大,听闻前朝曾有一位公主为重病之中的先皇抄录此经,为伊祈寿,愿楚国之安定,而后过了不久,先皇果真好转,恰逢那三年间楚国风调雨顺,物丰资饶,无一战乱。 先皇坚信是其公主抄经之功德,御笔亲提,写下了僧伽吒这三个字,并将其供奉在了靖国寺,视为其表。 此番楚玉同抄了此经,意为为国祈福,消减其罪,如此楚轩便也就有了赦免于她的一个台阶。 而僧伽吒经是为靖国寺镇寺之经书,便是楚玉誊抄出的那份,亦也必须供奉在靖国寺里面。 为彰显楚玉与楚轩之诚心,便一同前往了靖国寺,将这经送过去。 恰逢六月末旬,楚轩在宫中待的着实闷的厉害,便也就顺着这个机会出来散心。 此事这般处理着实是有些牵强了,可楚轩已然做到了这般程度,就算再牵强,也是没有人敢出声的。 楚轩准备前去靖国寺的消息不胫而走,而谁也没有想到,靖国寺里面,正有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在等着他们。 第四百九十二章 碰面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温偃是在两天前得了楚轩要前往靖国寺的消息的。 正在温偃愁着如何能够回去楚宫之时,那厢便直接给了她这样一个现成的好机会。 靖国寺的方丈与温偃认识,当温偃来到靖国寺与那方丈见了面的时候,那个方丈着实被吓了一大跳。 更有沙弥惊吓之中对着她直接念起了经来,闹得温偃有些哭笑不得。 而那方丈并非俗人,当初便是他点明温偃两世为人的身份,温偃乃是大富大贵的命相,所以见了如今仍然活的好好的温偃,他惊讶过后,便是明了。 温偃对那方丈极为尊敬,将来龙去脉与那方丈说了个清楚,而后便道:“信女无意叨扰贵寺清净,过两日,皇上尊驾移此,信女想在此处等待两日,可否?” 方丈点头,一双慈目静静地盯着温偃,温偃微微出神,只觉得一瞬之间有千年的流风与孤云全都被敛进了那一双静默平和的眼里,末了凝成了一个慈悲的眸光,尽渡苍生。 他带着一点悠然恬静的笑意,轻道:“世间皆有因果,施主当初在与天下公布死讯之时,便已然又选出了另一条路来。” “信女不明,还请方丈开解。”温偃的眸光明亮,静静的看着他。 方丈没有说话,而是缓缓的转过了身,道:“施主请随贫僧来。” 温偃跟在他的身后,鼻间萦绕着的是熏香的气息,耳边是诵经的声音回荡,在此处,仿佛能够将心中所有的烦恼全部抛诸脑后,静心虔诚。 “施主虽带凤命,可那路途艰辛,也必将造就杀孽,执念,欲望,此皆为业障,施主若今日不来此,后半生也必将活的精彩洒脱。” 方丈背对着温偃,他的声音沉静,极为平稳。 温偃没有说话,的确,倘若她不回来,而是就那样留在天华山,她这一生都会得到安稳,得到自由。 可是…… “信女心有牵挂,所以才会回来。”温偃轻声说道。 那方丈似乎轻笑了一声,如风拂过,轻声开口道:“因果循环,冥冥中自有注定,施主初次来的时候,心中有杂念,这么长时间过去,杂念却不减而增。” “信女惭愧。”温偃跟在后面,微微垂头。 “无需惭愧,世间万事皆为执着,妄想,烦恼,起心动念间便有无数杂念,而今施主心中所执着,便是楚皇。” 温偃心中忽而动荡,便见前面走着的方丈忽而停下来脚步。 他转过身,推开了一旁的房门,双手合十道:“施主这几日便宿于此,不远便是贫僧讲经说法之殿,施主无事,可来听听。” “多谢方丈,信女谨记了。”温偃也双手合十,恭敬的鞠了一躬。 那方丈睁着狭长的眼睛,泰然中又带着些许的疑惑,面上带着超脱轮回般的淡雅笑意:“施主心中所求的是什么?” 方丈说这句话的时候,笑容中带着一点意味不明的无奈。 他问的,并非是她接下来所求的是什么,而是最终她成了极贵之人,当她能够俾睨天下,所有权势尽在她手的以后,她最终所想要的,想求的,又是什么。 温偃被他突如其来的问题微微一愣,然后她轻轻的叹了口气,道:“我求安稳。” 她虽这般回答,可她一闭眼,往事又去潮水般前仆后继的涌了上来。 她的死掀起了那般波澜,波澜过后,便是尘埃落定,楚轩对外宣称她病逝了。她是尊贵的越国公主,可她走的时候却是那样的萧索安静,匆匆而过,就像一场沙尘暴过后,猛烈的飓风变作了擦过肩膀的风丝。 只有那几个人记得她。 可她好不容易重生一次,那样的结局,她是不甘心的。 她还什么也没有做到,甚至连心中所爱着的那个人,都不曾真心实意的拥抱一下。 她不能让他就那么慢慢遗忘自己。 正如方丈所言,杂念不减反增。 沉默良久,面对方丈对她的谆谆点化,她只开口说:“人生无常,愿,早蒙解脱。” 温偃看到那方丈再次微笑,温偃便知道自己又错了,既是人生无常,便是六根越发杂乱,然越是想要求清心寡欲,便就越是心悸难安。 “一切众生,生死无常,或偿前生果报,男女之情终是束缚,当愿息挣,早得解脱……”方丈徐徐抬手,气定神闲指了指长廊外面那广阔苍茫的碧蓝天空。 温偃双手合十,恭敬的朝他微微行礼。 而后里,温偃便去了方丈讲法的大殿中潜心听诲,可就是听的时候,心中也总有无数杂念涌起,于是温偃便都在方丈刻意的疏忽下,抽身离了大殿。 温偃在内院之中信步走着,数不尽的佛像与石阶,外院之中有一处池水,里面有数条各个种类的鱼儿,是为放生池。 让其在这池中,听经听法。 池子上面有一小桥,温偃缓步接近,离的很远的时候,温偃便看见那上面正站着一个人。 那是一个女子,身着素衣,在这片宁静朴素的环境里面,显得是那般的耀眼。白的撩人,白的惊心动魄。 黑衣白发,灼灼动人,虽然距离遥远,容貌也有些模糊,但光凭那么一个气质过人的身影,也让温偃不能移目。 靖国寺里虽然也常会接纳香客来此居住,可寻常的百姓却是没有那个资格的,况且这人如此吸引人的眼球,温偃便也起了结识之意。 随着她逐渐接近的同时,她也终于看清了她的样貌,那个女子的面庞渐渐的由模糊转为了清晰,就如一幅画一般,慢慢的勾出了轮廓,然后染上颜色,最后形成了绝美影像。 如淡雾中的柳叶细眉,灵动的双瞳,如冰雪般凝聚的肌骨,如带着露水的花瓣般的嘴唇……就这样忽而乍然呈现在了眼前。 在温偃尚在惊艳之际,那女子也收回了出神着的模样,看到了她。 她微微有些差异,却还是礼貌的笑道:“姑娘也是来此与方丈解惑之人?” 温偃轻点了点头,大方得体,那女子美是美,和温偃比起来,却是添了些小家子气。 “姑娘长得动人,就是我身为女子,也着实被姑娘的美貌折服。”温偃道。 她看着眼前的女子,心中隐隐总觉得有些不大对劲。却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便是她看着这个女子的时候,心里隐约有了一种预感。 ——这个女子绝对不是寻常人物。 那女子听罢,面上带了抹娇羞,柔声道:“姑娘过奖,与姑娘比起来,我还是差上了几分的。” 温偃笑了笑,眼底深沉,抬步踏上了小桥。 脚刚刚落地的那一刻,温偃便感觉到后背忽而传来一道极为寒冷的凉意,而多次死里逃生的温偃,对这种感觉很清楚。 ——这是一股杀气。 她目光深沉,探究的看着她,出声道:“不知姑娘是哪家的闺秀?小女子着实好奇。” 那女子听罢,善意一笑,脸上带了些不明所以的隐晦笑意:“姑娘误会,我并非是哪家的闺秀,想必就算我报出姓名,像姑娘这般正经人家的女子,也是没有耳闻的。” 温偃挑了挑眉,她这样一说,却让温偃更为疑惑。 “姑娘何必这般妄自菲薄,像姑娘这般的绝色人物,我最是愿意结交了。”温偃笑着,可笑意却不及眼底。 她总是觉得这个女子有些可疑,因为她在她的眼里也同样看到疑惑和思虑之色。 背上传来的杀意依然未减分毫,言人不在身边,温偃总归是有些发虚的,她的手缓缓的握住了藏在袖子里面的毒粉,以防不测。 然后那女子莞尔一笑,轻声开口道:“我唤做清晚,姑娘……应该不会听说过我的吧。” 温偃愣住。 ——清晚。 ——清晚。 记忆抽丝剥茧,她忽而想起了沈君临之前和她说过的那句话。 ——“暗影阁被灭门的那个遗孤,现在隐姓埋名藏于聆音馆,是为花魁,唤做清晚。” …… 楚轩与楚玉来到靖国寺的仗势并不大。 而楚轩来此,也确实想要同那方丈聊一聊的。 那僧伽吒经被众沙弥与方丈恭敬的供奉起来,此番结束以后便就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了。 便当楚轩叫住方丈,想要与他解惑的时候,那方丈便只同他说了一句话:“施主心中所惑,自然有比贫僧更合适的人来解。” 见楚轩一脸疑惑的模样,便只笑道:“因缘际会之时,施主便会明了。” 楚玉在一旁也听得,便对楚轩道:“这位方丈乃大德高僧,他这般说,你便只需听便是。” 楚轩蹙眉:“今日来这里,不过是为了消减自己心里的罪恶感而已,许是阿偃还怪着我吧,罢了,罢了。” 他连着说了两句罢了,其中的苦涩之意再明显不过。 楚玉微微叹气,却也不再去劝。 靖国寺里的香客寥寥无几,今日楚皇来此,寻常的百姓皆不可踏入,楚轩百般无聊,便在寺中信步而走。 有高大的菩萨佛祖相在庭中,楚轩抬头看着,光芒刺目,他微微眯眼,那*法相显得那般的让人不敢直视。 他心中犹带恭谨,末了低头静静的向前走着。 第四百九十三章 重逢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透白的天空,如同一块美丽的流光溢彩的琥珀,漫天织艳的天中,青石板铺就的小路里跫音轻响。 已是下午,两侧有高大的如同身着甲胄的士兵般肃然默立,楚轩缓步向前走着,末了伫身回首,看了一眼*的供奉佛祖的法殿,然后轻叹一声,沿着前面这条似乎没有尽头的宽敞的路向前走去。 楚轩的脚步很慢,他低着头,看着地上自己被光芒的老长的影子。 朗朗晴日里独身默立,却感受不到一丝的温暖。 他的脚仿佛陷入了茫茫的大雪之中,行步艰难,他不想前行,可总有一种力量在催促着他前行。 在两种力量纠缠交织中,不知不觉间他已走到了外院。 回过神来时,眼前的是有些陌生的景色,鼻间依然萦绕着熏香的气息,楚轩看着眼前的朴素,心中也难得的平静。 紧接着,他的目光缓缓向前面移去,耳边有池水的潺潺声,眼角一抹纤弱的身影忽而砸入了眼睛里面。 那是一处小桥,离得还很远,在周围极致朴素的景色里面,她站在那处显得是那么的扎眼。 那一瞬间,楚轩只感觉到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他的眼前一挥,浑浊的尘世,顿时间清晰明朗,黑白的人间,刹那间色彩斑斓。 数不尽的艳羡惊绝,道不完的前尘往事,全因着这一女子的背影姿态,被轻轻拨起撩动。 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开口,轻轻唤了一声:“阿偃。” 他那漆黑深沉的眸子里终于出现了光亮,风雨尽藏的眼中也变得清亮。 他的声音很细很小,几乎都要被埋没在周围着细小的风里,他不敢大声说话,亦不敢抬步继续往前走。 似乎是一动弹,眼前的这个女子,这个让他魂牵梦绕,日思夜想的身影,就会彻底消失不见。 他整个人被震在原地,几乎瞬间忘了自己身在何处。 眼里的一切都变得愈加模糊,只有那个女子的身影变得越来越清晰。 楚轩看着她,静静的看着,不敢出声,不敢迈步。生怕他只要一动弹,眼前的一切就会消失。 楚轩不只一次做过这样的梦,也不止一次看到过她出现在眼前的幻觉,每次梦中都会有温偃的浅笑轻颦,也有她充满怨怼的看着自己。 那段时间里,他几乎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看见温偃站在他前面看着他,似乎是在质问他为什么一直以来要这么对她,为什么要让她这么不明不白的失了性命。 而这次,这一直以来只出现在幻觉里的人,又再次出现了眼前。 楚轩的目光染上哀伤,眼角似乎泛起了一滴泪痕摇摇欲坠,如同他这摇摇欲坠的一生一般可笑。 眼前的女子似乎注意到了楚轩这灼热而又充满哀愁的视线。 温偃徐徐回头,却见那个让她又爱又恨的男人,就站在不远处的地方,玉冠素衣,干净的仿佛跨越了千山万水。 往事如潮水般涌来,白驹过隙般在眼前呼啸而过。 两个人隔着数米遥遥相望,透白的天光下,谁也没有先动弹一步。 温偃想过无数次再见他的情形会是什么样的,她或许会对他微微一笑,也或许会是一个意想不到的场面。 真正见面前的那一刻,温偃设想过很多种可能,然而当到了真正见面的时候,她却什么动作都做不出来,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只剩下这遥遥相望,不敢踏出半步的胆怯。 温偃回过头来的时候,楚轩便看到了她的整张脸,那当真是再熟悉不过的模样了,楚轩忽而笑了一声,喃喃开口道:“阿偃,你莫不是已经不再怪我了吗?你可是来看我了?” 那笑容苦涩,声音哽咽,然后他对着那个他自以为的幻影徐徐抬起来双手张开了双臂,似乎是想要拥抱她。 他站在一棵古树下面,有一片落叶轻轻落下,扫过他的肩头。那一刻,温偃似乎看到了许多年前,还尚在越宫的时候,那个站在琼树下面的少年。 那时的他锦衣华服,眉目俊朗,他抚摸着她的头顶,牵着她的手,他唤她阿偃。 几乎是下意识的,温偃迈开了脚步。 楚轩的瞳孔微微锁紧,他的手臂仍然保持着张开的动作,就那么看着眼前的女子小跑着朝他奔了过来。 她的身影越发接近,继而轻轻一跃,便那么轻盈的如梦幻般的跳进了他的怀抱里面,他下意识的将收起手臂,揽住了她极为瘦弱的腰肢。 楚轩没想到自己能够触碰到她。 怀中的女子轻盈的如同一根羽毛,小小的身子仍带着能够融化他心中冰雪的温度,她的身子瘦弱纤细,双手紧紧的攀附着他的脖子,有呼吸轻轻浅浅的扑在他的脖颈之上。 有那么一瞬间,楚轩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他的神情有些呆滞,瞳孔因为惊吓而缩到了一处,怀中人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他不敢出声,更是出不了声。 他不敢动,生怕一动,眼前的一切都会随之幻灭,他生怕会把这种感觉给忘了,生怕消失之后,他就再也不会拥有这样的感觉。 他很想哭,很想告诉怀中的这个不知是真实还是幻觉的女子,他好想她,他也想说这个世界里再也没有能够替代她的人了。 温偃将脸埋在他的颈窝之中,忍着哭意,闷声闷气的轻唤了一声:“楚轩。” 楚轩如梦初醒般回神,他有些不敢置信的低头看着怀中的女子,然后轻轻开口:“阿偃?” 温偃从怀中抬头,仔仔细细的看着楚轩如今变得极为削弱的面孔,她看着他的眉,他的眼,忽而浅笑:“楚轩,这么长时间以来你可有想念过我?” 她的眉目如画,依然如同从前那般模样,没有丝毫的改变,楚轩的双眼忽而明亮湿润,他深吸了一口气,仔仔细细的看着她,激动的不知该说什么好。 “阿……阿偃,真的是你?”楚轩憋了许久,便憋出了这么一句话出来,他抬起双手,捧住了温偃的脸颊,双眸湿润,脸上尽是激动与不可置信。 “自然是我。”温偃失笑,可笑着笑着,便有泪落了下来。 楚轩捧着她的脸颊,仔仔细细的看着她,似是害怕眼前的一切只是自己的幻觉,似是害怕转眼间,眼前的这一切就会全部化作泡沫。 他忽而紧紧的抱住了她,双臂用力的将她箍在怀里,那力气之大,似乎恨不得将她揉进自己的骨子里。 “阿偃,阿偃……”楚轩的嘴里不停的重复着她的名字,他的脸埋在了她的颈窝,有发丝垂下来,凉的入骨。 他没有问她失踪的来龙去脉,他只是紧紧的抱着失而复得的她,生怕会再次失去她一般。 这个场景曾在他的梦中不知道出现过多少次。 现在的这一刻,是经过了长长久久的期盼与颓然才出现的,世上再没有比这一刻更好的时候了。 这一瞬间,好像一切都已经变得不重要了,只要她回来,一切都不重要。 周围寂静,两个人便那么紧紧的拥抱在了一处,久久都难以分开。 温偃在真正见到楚轩以前,一直都在犹豫,而真正见到他的那一刻,她忽而觉得自己一直以来的犹豫都显得有些可笑。 这世上原来真的会有这么一个人,叫人光是想起就难过,可一见到,却又欢喜。 对温偃来说,在扑向了他胸膛的一刹那,她突然明白了,这个世上很多的不可能,到最后都是有可能的。 也许是光线分外柔和,也许是空气格外清新,也许是冥冥之中有种善意的催促,又也许,是她孤单实在得太久了。 温偃一直都问着自己,她到底是不是爱着他的。而这么长时间以来,这个问题也一直都在她的脑海里面挥之不去。 就像一场明知道肯定会降临的狂风暴雨一样,而在这个问题真真正正血淋淋地摆在她的面前之前,她其实一直都很平静,是山雨欲来风满楼一样的平静。 她也曾经告诉过自己,对于楚轩,如果能不动真心的话,就尽量别动,如果真的动了真心,那最起码要做到不动声色。 而如今,这一切的一切,都被她抛诸了脑后。 她不会再否认和逃避了。 她爱楚轩。 没有任何时候,比现在更让温偃确定这个事情。 如果一个人走了那么远的路,有一些想法仍然还是没有改变,有一些感情还是有增无减,那么她想,这一切只能说明那些并不是一段简简单单的感情,它是她的生命。 在投入他怀中的那一刻,她忽然觉得,有很多很多股力量忽然灌入了她的心脏里面。 坚持,偏执,激烈,盲目,疯狂。它们渐渐的融合成了一样东西。 ——叫*情。 温偃抬起头来看着他,却见楚轩如同一个孩子一般,那张脸上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委屈与感动,其中夹杂着不敢置信,一双漆黑的眼睛里面如同夜里饿星辰,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光亮。 她拍了拍他的脸颊:“你还没有回答我,你可有思念于我?” 第四百九十四章 重逢(二)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这答案自然不言而喻,可温偃却难得固执,便是想要听他亲口说出来才好。 楚轩依然紧紧的揽着她的腰肢,不停的点头:“想,想,想。” 他脸上满是笑意,狂喜着点头,漆黑的眼中还带着湿润之意。 他紧紧的揽着她的腰,仿佛要把这么长时间以来所有的思念一时之间全部都传达给温偃。 “你终于回来了,这么久以来,你一直在哪里?为什么一直没有你的消息?阿偃,你可是因为怪我所以才一直不露面吗?”楚轩看着她,面色复杂,急切而又愧疚,欢喜而又悲伤。 温偃笑了笑,然后抬手拭去了楚轩眼角的泪痕:“我本是想就那样不回来的,左右回来了你也是会气我,本想着就那么得了自由,在外面潇洒自在的过后半生。” 楚轩的五官顿时垮了下来,他沉下眉眼,似是愧疚自责,却又不禁问道:“那你为何又回来了?” “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温偃的声音很轻。 楚轩漆黑的双眼瞬间亮起了光芒,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会在温偃的口中听到这句话。 “你虽难过到罢朝,整日颓废,可我却也是想你,我为了解那毒,受尽了苦楚,心中的思念也越加强烈,此番回来虽然有着诸多理由,可倘若不是因为你,我约莫也是不会回来的。”温偃轻笑着,她的声音很轻,眉眼笑的弯弯,阳光洒在她的周身,她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浑身好像都在散发着不可触及的柔美光亮。 楚轩看着她的眉,她的眼,心底不可以追寻之处仿佛浮起了许许多多的情绪,震撼之余,便是感动。 他忽而想起了她离开之前的种种,末了垂下了眼眸,沉声道:“这段时间,你定然受了不少的苦,阿偃,对不起。” 温偃笑了笑:“过去的事情过去就是,楚轩,此番回来,是因为我心中惦念于你,我既然对你坦白了心思,那一切便和从前不同了。” 她脸上的笑意犹在,可眼里的认真却让他不敢忽视:“楚轩,你只记着,我从来都不是一个记好不记歹的人,倘若你让我心灰意冷,那么就算我孤独一生,也再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楚轩听罢,浑身一震。 温偃的神色认真,他知晓她绝对不是在威胁自己而已,楚轩不断的摇头,再次将她拥入了怀中,开口道:“不会,绝对不会,我绝不会再让你受到任何的伤害,更不会让你再离开我。” 他顿了顿,声音忽而哽咽:“那种生无可恋的感觉,此生只尝一次便就够了。” 温偃笑了笑,然后抬起头来笑道:“好了,先不说那个,三姐今日也来了吧?她最近如何?团子可有长大?” 楚轩一听,这才想起了楚玉,他脸上的笑容竞如孩子一般灿烂无暇:“你这般说我才想起来,三姐若是见了你,怕是会吓的不轻!” 温偃掩嘴轻笑。 正是此时,忽而有脚步声逐渐走进,两个人疑惑的看过去,却见一个身穿蓝色绣裙的女子身后带着些内侍,缓缓的向这边走了过来。 那人的模样熟悉,温偃脸上的笑意逐渐也泛了起来。 “说到她,她这便来了。”温偃笑道。 而那正在往这边走的人,正是楚玉。 “皇上,我们差不多便回宫吧。”楚玉的面色明显有些不耐烦和疲惫,她向前走着走着,便忽而看到远处的楚轩怀中似乎还抱着一个女子。 楚玉皱起了眉。 加快脚步往他的方向走了过去。 楚玉并没有看楚轩怀中女子的模样,在她的印象中,在寺庙之处还敢公然勾引皇上的,定然是一脸的狐媚之相,眼不看心不烦,索性便当起了睁眼瞎。 楚玉下意识的想去出言教训楚轩,可碍于后面还有内侍与和尚跟着,便压了压怒气。一边大步走近,一边不悦的道:“皇上真是好兴致,前脚还想与方丈解惑,后脚便在这寺庙里面与这女子勾勾搭搭,如此*之地,皇上难道就不怕让人耻笑?” 楚玉明显有些恼怒了,说话也极冲。 她自然没有心思去管旁的事情,反正在她的眼中,楚轩与除了温偃以外的任何女子勾搭,她都是极看不顺眼的。 她的心中气愤,只觉得是自己前些日子骂楚轩是骂的轻了。 楚轩的脸上明显有了些尴尬之意,可却还是难以掩饰欣喜之色,楚玉见了更是气愤。 她已走到了楚轩面前,可还未等站定,楚轩怀中的女子便伸出了脑袋,笑盈盈的看着她,轻声开口唤道:“三姐,好久不见。” 楚玉整个人震惊在了原地,一句话也都再也说不出口。 其身后的内侍也皆是惊得倒吸了一口冷气,直怀疑自己是不是大白天见了鬼。 楚玉的表情一言难尽,呆滞过后是震惊,震惊过后是不敢置信,那表情直是以为自己正是在做梦。 楚轩对她的反应毫不意外,只是笑了笑道:“三姐莫要疑惑,阿偃她回来了。” 楚玉听罢,仍是在愣着,紧接着,那双明亮的眼睛里面几乎是瞬间便噙满了泪水,她努力的让泪水不掉下来,断断续续的抽噎着开口:“真的……是阿偃……?” 温偃见她这般模样,也是忍不住鼻子酸涩,她从楚轩的怀中走出来,然后笑着点了点头:“嗯,三姐,阿偃回来了……” 还未等她话音落下,温偃便只觉眼前蓝色的衣衫掠过,她便结结实实的被楚玉抱在了怀里。 楚玉表达情绪的能力永远比楚轩要直白,温偃的耳边是楚玉的大哭,那般的悲伤与歇斯底里。 温偃只是笑着安慰她,笑着笑着,便也哭了出来。 “阿偃!这么长时间你到底去哪里了啊!”楚玉一边哭着,一边大声的质问。 温偃有些失笑,一边安抚,一边开口道:“因为很多的事情,所以耽搁了很长时间,抱歉,三姐,让你担心了。” 楚玉松开了温偃,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她上上下下的看着温偃,似乎在确认她有没有哪里受伤,她哭的已经有些语无伦次,一边哭着,一边摇头说道:“不担心不担心,你平安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温偃无奈的抬手,将她脸上交错纵横的泪水擦去,末了看了看楚玉鼻子下面还挂着类似鼻涕的晶莹液体,温偃的手顿了顿,随后收回手缓缓从袖子里掏出了一方手帕。 楚玉见状,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终是忍不住‘噗嗤’一声的笑出声。 楚玉接过手帕,将脸上的泪水都擦了干净,然后道:“到底怎么回事?阿偃,这么长时间以来你到底在哪儿,为什么不回来?你离开的这段日子楚轩他都已经思念成疾了。” 楚轩的脸上微微有些窘迫,却是没有反驳。 温偃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此事说来话长。”她顿了顿,继续道:“当时我中了毒,而去求鬼医救我的人,是楚宁。” 楚玉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楚轩却是微微垂下了眉眼,温偃继续道:“楚宁为了救我,愿意用自己的性命做交换,可他若是死了,我一生都无法安稳,便答应了鬼医在天华山陪他,以此来让他放过楚宁一命,直到前些日子,他才答应放我回国。” “那你的身体现在怎么样?那毒可是彻底解了?”楚玉连忙担忧的问。 温偃笑了笑“放心吧,那毒早就已经解了。” 楚玉听罢,微微了松了口气,末了看向楚轩道:“如今阿偃已经回来了,你此番失而复得,莫要再像从前那般任性妄为!” 楚玉的神色严肃,楚轩点了点头,沉声道:“我绝对不会再让阿偃受到一点伤害了!” 温偃听罢,似有些娇羞之意,楚玉心中着实欣慰庆幸。 末了,她忽而想起什么,轻轻问道:“阿偃,那楚宁他现在……” 楚轩的目光微微闪烁了一下,也看向了温偃。 温偃的表情沉静,片刻后,她轻轻的叹了口气,开口道:“他现在活的很好,已忘了前尘往事,活的自在,那朝堂纷争也与他没有了干系,对他来说,这个结局,或许对他来讲再好不过了吧。” 楚玉有些惊讶,惊讶过后便是释然,她也轻轻的点了点头:“如此也好。” 楚轩不再纠结此事,笑道:“好了,不要再此处站着,回宫吧。” “啊对了,我都忘了,快回去吧,他们那些人见到你的表情,肯定很有趣!”楚玉笑道。 …… 温偃回宫,成昭皇后死而复生的消息瞬间便在楚国引起了轩然大波。 一时之间,举国上下众说纷纭,有说温偃压根就没有死的,也有说是因为温偃品德优良,老天让她死而复生的。更有甚者,说温偃乃是祸国妖姬,此番回来的乃是妖物。 而这说那说,却都无法改变温偃已然回来了的事情。 而温偃刚一回宫,第一件事情,便是去看了宋娴。 第四百九十五章 了解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宋娴得到温偃回来的消息的时候,一时间只觉得手脚冰凉发麻,久不能言。 耳边是孩子的哭闹声,那声嘶力竭的大哭声扰的宋娴更加的心神不宁,她的瞳孔缩到了一处,整个人仿佛掉进了深渊之中,满脸的不可置信看着眼前报告这个消息的霜降。 霜降的脸色也是惨白,当看到那个原本已经死去的人活生生的站在了自己的面前,任谁都会恐惧。 宋娴的双眼猩红,大步过去死死的钳住了霜降的肩膀:“不可能!你一定是看错了!温偃她明明已经死了!中了那个毒她不可能还活着的!” 霜降吃痛,缩了缩身子,忙道:“娘娘,奴婢没有看错,那个人……就是皇后娘娘啊!” 宋娴听罢,颓然的松开了握着她肩膀的手,她向后踉跄了几步,一旁的孩子似乎感受到了隐隐的不安,哭声越发的大了,一张小脸涨的通红,而宋娴尚还处在震惊,又哪里有心思去管她? 她不可置信的摇着头,喃喃道:“怎么可能……不可能的……她为什么没有死……” 宋娴的脸苍白的毫无血色,她一边喃喃,一边往后退,直到撞到了桌子,她整个人踉跄了一下,然后无力的栽倒在了地上。 “娘娘!”霜降见状,吓得不轻,连忙小跑了过去,作势要将她扶起来。 可她的手还未等触碰到她,宋娴便用力的一把拂开了她的手,她抬起头来看向一处,目中满是憎恨。 因为温偃,楚轩颓废那般,整整几个月他都不曾去看她一眼,甚至她去看他都被拒之门外。 她好不容易生下了一个皇子,好不容易出现了转机,为什么她要在这种时候回来? 明明再等几年,在过些时日,楚轩就能够忘了她了,明明到了那个时候,她就能成为这楚国的皇后了。 她费尽心思,一步一步艰难的走到了这一步,本以为终于将温偃这个绊脚石彻底给解决了,可如今却告诉她,她做的这一切都成了枉然? 为什么? 为什么她还不死? 为什么她要活着? 宋娴坐在地上,整个人都陷入了憎恨与诅咒的黑暗漩涡之中。 她的手紧紧的攥着,尖锐的指甲几乎都要嵌进掌心的手里。 “娘娘,地上凉,您先起来吧。”霜降忙劝。 孩子的哭声不停,霜降一时间也不知该顾哪头,慌忙中便也跪在了地上:“娘娘,您先起来吧,您还有小殿下在啊!” 霜降一说完,宋娴的目光便忽而亮了起来。她的双眼里血丝遍布,有些狰狞的勾起了唇角:“是啊,我还有子寂在,只要这个孩子在,我就什么都不用怕。” 霜降抬眼,正看到宋娴脸上那有些可怖的面容,她浑身一抖,背后直直的渗出了一层冷汗,末了低下头,再不敢窥视。 她在宋娴身边伺候许久,自然知道自己主子的脾气秉性,这种时候,她若不小心说出了什么话,触了她的逆鳞,难保自己会落得什么下场。 宋娴没有察觉到霜降的恐惧,她缓缓的从地上站了起来,而后走到了孩子旁边。 那孩子哭的歇斯底里,几乎都要背过气去,宋娴将那孩子从摇篮中抱了出来,神情中却全然没有身为母亲的慈祥笑意。 有的只是像是看着一个能够帮助自己爬上高位的道具一样的眼神。 霜降心中一凛,不敢再抬头去看。 …… 绿竹看到温偃的时候,整个人都呆愣在了原地,直以为是温偃的鬼魂回来看自己了。 她哭的不比楚玉温雅,在确认了温偃是真的回来以后,整个人就扑倒跪在了温偃的脚边大哭,说什么都不起来。 温偃着实是劝了好一阵子才将绿竹安抚好。 如果说温偃的心里没有感动的话是假的,在这个薄凉的地方,能有几个人这般真心实意的惦记自己,担忧自己,其实真的算是非常难得的一件事。 温偃也第一次觉得自己回来真的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有那些重要的人为自己担忧着,就算是为了她们,自己也是应该回来的。 而当温偃看到自己那已经被烧为灰烬的寝宫时,着实有些膛目结舌。 绿竹跟在后面,一边哭一边和温偃请罪,将这宫殿被烧毁全部都归咎在了自己看管不严,办事不力的责任上。 而温偃自然是不会相信的。 楚轩明显不想谈及宫殿被烧毁的原因,便在另一处更为华丽宽敞的地方将温偃安置了下来,是为皇后居住的‘昭仁宫’。 温偃对之前的那个宫殿也没有太多的感情,唯一让她感到不舍与心疼的,也就只有自己藏在屋里里的若干坛好酒,还有自己在窗子附近养的那几盆盆栽了。 而楚轩不想提及宫殿烧毁的原因,并不代表温偃不想知道。 绿竹自打温偃离开以后便一直在那宫里天天打扫着,那处为何会着火,她应该是再清楚不过,温偃也没有拐弯抹角。楚轩一离开,温偃便抓住了绿竹询问。 绿竹虽然忌惮皇上,可却还是更向着自己的主子,便开口道:“其实着火的原因到现在都还没有查清楚,不过那场大火着实蹊跷,因为着火的时候,里面还有两个人。” “两个人?”温偃讶异。 “是啊,是当时皇上新册封的越妃娘娘,还有春嫔娘娘,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们两个会去您的寝宫里,而那里又为什么会着火,总之,那两位当时是被困在里面了。”绿竹的语气平淡,缓缓的陈述着。 听到暖春的名字,温偃心里一惊。 这段时间,她倒是把暖春给忘到了脑后,她本以为暖春已经回到了越国,难道…… 绿竹见温偃的脸色一变,便知她心中定是在担忧着春嫔娘娘的,便又忙开口道:“主子放心,春嫔娘娘没有什么大碍,只是身上被烧的比较严重……” 温偃听罢,才稍稍的放下了心来,只是着暖春会出现在那火海里面的原因,她也不难猜到。 约莫是宋娴对她出手了吧…… 开始的时候,她的确曾威胁过暖春,倘若自己离开了楚国,那她也莫要想着能在楚国里安稳的待下去。 宋娴是绝对容不下她的,而她对付别人尚还有能力应对,可与宋娴对着干对暖春来说实在勉强。 她本以为暖春会在被打压之后为了保命而回去越国,可她没想到,宋娴竟然做事这样狠绝…… “那个越妃又是哪里来的?”温偃不禁问道。 绿竹一听那越妃的名字,脸上明显带了几分不屑之色:“她不过就是个舞女罢了,前些日子主子离开的时候,皇上整日悲伤的厉害,那女子便仗着自己与您的眉眼有几分相似,便趁机爬上了龙床。” 温偃挑了挑眉:“哦?那她现在如何了?一个舞女能成直接册封为妃,当真是不小的荣宠。” “不过是荣及一时罢了,况且她一个小小的舞女册封为妃,也不过是沾了主子的光,那场大火以后,她便毁了容,脸上与您相似的地方一点儿也瞧不见,当即就被皇上给废了。” 绿竹说这话的时候,面上平静,还带着些许的笑意。 当初那女子可没少出风头,恨的绿竹牙根直痒痒,她被废的时候,那当真是大快人心,最数绿竹幸灾乐祸。 温偃微微一笑,倒也没再说什么,像那女子那样的人,下场无非也就是那个样子了。 “陈妃呢?”温偃端起一旁的茶杯,敛着眉眼,轻轻的抿了一口。 一提起陈锦绣,绿竹明显整个人都变得不对劲起来,她的脸忽而沉了下去,眉目间闪过的满是憎恨之色:“都是因为她,主子才会中了毒的!主子被劫走后,陈氏便被皇上严刑拷打了一番,被打的半死不活,扔进了冷宫里。” “给我下毒的人是陈锦绣?”温偃有些意外。 绿竹点头:“皇上在她那里查到了毒药,而且在您药里下毒的人就是她宫中的人!” 温偃微微眯了眯眼睛,她的指腹在温润的茶杯上轻轻敲打着。 “不是陈锦绣下的毒。”温偃笃定的说。 绿竹意外的看着她:“可明明……” “有时候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真实的,有人在哭,也许也仅仅只是因为隔壁有耳朵在听而已,陈锦绣做事虽算不得聪明,可也不会做出犯那些低级的错误。”温偃轻轻开口。 况且,她中的毒乃是‘鸩羽之毒’,那毒药是乌南国特有,用来对付囚犯的刑罚之毒,更从来不允许往他国流通,陈锦绣又怎么可能拿的到手。 拿到这毒的途径只有两个。 一是私下与乌南国有往来,二是通过暗影阁。 虽然陈锦绣也有可能拿的到,但是另一个人的嫌疑却比陈锦绣还要大。 一个更有心机,更懂得嫁祸,也更加聪明,更有势力的女子。 温偃不再想,转而站了起来,轻道:“走吧,随我去看看贵妃娘娘,想必她对我也是想念的很。” 第四百九十六章 真面目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温偃心中有了底,稍加休息以后,便带着绿竹径直往毓秀宫走了过去。 此次回来她已与往常的心态有所不同,从前她无心整理自己和楚轩之间的感情,不管是宋娴还是陈锦绣,她都抱着一种不太愿意去理会的心思。 而如今却是不同,既明了了自己的心意,那她便容不得谁再阻碍她和楚轩之间的感情,更容不得她再陷害于自己。 宋娴才刚从温偃回来的消息中稍微缓过来,那厢温偃便就来了。 尽管宋娴的心中已有了底,可当她真正看到温偃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的时候,脸色也难免一瞬之间吓了个惨白。 许是因为刚生了孩子的缘故,宋娴的身子还显得稍微有些臃肿,因着还在月子里面,温偃便没在大堂之中接见,而是入了宋娴的寝殿之中。 见到那个原本应该死去的人站在自己的眼前,宋娴有一瞬间没有反应过来,而在真正见到温偃之前,宋娴都是带有着一丝侥幸的。 她想,可能回来的人并非真的是温偃也不一定,或许是假冒的,或许仅仅是和之前的越妃一样,与温偃极为相似而已。 可当温偃真真正正的站在面前的时候,她脑子里的这些设想,一瞬间便全部幻灭了。 站在自己眼前的这个人,真真切切的便是温偃。 她没有死,她回来了。 宋娴尚还处在惊惧,温偃便微微开了口:“怎么?我不过离开了几个月,便不认得我了不成?” 说着,温偃淡然的向屋子里面走了几步,衣袖轻旋,盈盈坐在了椅子上面。 宋娴如梦初醒,浑身一抖,微微福了福身子,干笑道:“哪里的话,姐姐能够平安回来,娴儿高兴还来不及呢,姐姐福大命大,娴儿实在高兴。” 温偃的笑容可掬,坐在椅子上,却没有让宋娴也坐下的意思,只是开口道:“你这话说的倒是不错,我当真是福大命大,换了旁人中那毒,怕是早就死了,你说是吧?” 温偃一语双关,里面藏着不少的刀子,宋娴听罢脸色明显一白,然后干巴巴的接道:“是啊。” 温偃哼笑一声刚想说话,却听得内屋之中传出了几声孩子清脆的啼哭。 宋娴无心去理,整个人有些出神,温偃听了,脸上的表情明显变得柔和了许多。 “贵妃当真有福,生了个皇子。”温偃不禁出声感叹,本是没有任何恶意,可落在了宋娴耳朵里却是变得有些阴森。 温偃向来喜欢孩子,便就站起了身来,往内屋走去。 那孩子似是才刚刚醒来,眼睛里面还有些迷离之意,躺在摇篮里面,四肢在空中来回的挥舞着,好像是在寻着人抱抱他一般。 这孩子长得可爱,大大的眼睛有神,虽还看不出什么模样,却是极讨人喜的,温偃伸手去逗弄,那孩子便好像感觉到了安心一般,哭声便小,同样的伸出手来,想要去抓温偃的手指。 温偃看的欢喜,便小心翼翼的将他抱了起来,那孩子果真便不再哭闹。 “这孩子可有起了名字?”温偃问。 宋娴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却还是应道:“唤做子寂。” “子寂……”温偃轻轻的重复了一声。 子寂子寂,子修浮寂。 果然不是一个吉利的名字。 温偃将那孩子轻轻放下,不再逗弄,转而看向了宋娴。后者感受到了她的目光,秀眉微蹙,却没有出声说话。 温偃笑了笑道:“你可知我今日过来是做什么的?” 宋娴的心下一紧,仍笑的得体:“娴儿不知。” 温偃仍然笑着,可笑意却不及眼底:“何必如此惺惺作态,我知你心中恨不得将我挫骨扬灰。” 宋娴的目光微微闪烁,末了也不再继续那般恭谨,而是抬起头来,一双漆黑的眼睛里满是冷意。 温偃又缓缓坐了下去,也不顾一旁还有绿竹和霜降在,毫无顾忌的开口道:“你向来聪明,今日我过来的原因你应该能够猜出来才对。” 温偃的目光如炬:“今日我既然回来,便再不会如从前那般任你私下里面搞小动作,之前有陈锦绣替你顶罪,下一次,我看你又能找谁?” 宋娴的心中仿佛有狂风呼啸而过,末了她轻轻的笑了笑,眼里闪烁的满是寒光:“姐姐说的话,娴儿倒是不大明白。” “我看你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吧?我话里的意思,你应该再清楚不过才对,我不想跟你斗,不是因为我斗不过你,而是不屑,一直以来你所做的那些事情,我都一件一件的记在了心里,可惜我温偃向来都是一个记仇的人,如今你已逼得我睚眦必报,日后你还是要多多提防一些,莫要让我钻了空子。”温偃笑着,一字一句说的极慢,可里面带着的威严与恐吓却是一丝不差的传达到了宋娴的心里。 温偃的目光蔑视,看着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宋娴。明显是要与她撕破脸皮。 宋娴的胸膛剧烈的起伏着,半响,她开口道:“姐姐这般说,当真是吓到了我,可你也不要忘了,我是宋娴。就算你占据了皇上的全部心思又能如何?我是宋家之女,更是楚国皇长子的母妃。” 温偃显然没有想到向来只会装可怜的她会反驳回来,她挑了挑眉,当真是有些意外的笑了一声。 那笑不免有了些轻蔑之意,宋娴看温偃那毫不在意的脸,心中更是气愤。 “那又如何?”温偃毫不在乎的笑道。 是啊,那又如何? “你大可以母凭子贵,整日盼着皇上能去看你一眼直到老去,至于宋家……你觉得皇上能够容忍你们宋家再继续猖狂下去吗?皇上不立你为后的原因,除了因为不喜欢你,不就是因为宋家越发脱离了掌控,又怎会继续给你如从前那般的荣宠?你有何可沾沾自喜的?”温偃有些不屑的笑出了声。 宋娴死死的咬着牙,手紧紧的攥着拳头,气的几乎浑身都在发抖。 她看着眼前温偃绝美的脸蛋上满是不屑与淡然,竟恨不得上去将她的脸给撕碎。 “你有没有想过,你这幅面孔若是被你的轩哥哥看到了,你还能有现在的荣光吗?”温偃淡淡开口。 “就算我表里不一又怎样?轩哥哥不会对我如何的。”宋娴咬着牙,目光愤恨,娇美的小脸上竟显得有些狰狞。 温偃站了起来,目光蔑视:“你哪里来的自信?这么长时间以来,你不过是活在自己营造的那种又残酷又虚幻的美感里面,你觉得这个庸俗,那个可恶,只有你跟别人是不一样的,只有你是真性情?” 温偃勾了勾唇角,宋娴气得浑身发抖,一肚子的话想要去反驳,可话到了嘴边却又让她给咽了回去。 的确。 自从她生了孩子以后,面上自己虽然风光依旧,可实际上,楚轩对自己根本毫不理睬。 倘若不是因为孩子在这里,他怕是连看她都不会看她一眼的。 那个她一见倾心的男人,到头来,自己在他心里也终究是不过如此的。 倘若楚轩知道了一直以来她所做的那些事情,又怎么还会容得了她? 到时候,怕是不只她,连整个宋家都逃不了一死的命运。 宋娴忽而抬头看她,里面满是血丝,向来娇小可人的脸蛋上已被恨意侵蚀的有些可怖:“你没有证据证明那些是我做的,轩哥哥不会信你。” 温偃依然气定神闲,与宋娴的紧张愤恨完全不同,她的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丝丝的洒脱之意,端的是清雅出尘:“放心,我不会告诉他的,待你日后自掘坟墓的那一天,这一切都会成为要了你命的筹码,而我有那个耐心去等。” 她的眸子清亮,漆黑如同大海,让人向往的同时又感到有些恐惧。又如寒潭,如深渊,惊得她彻骨生寒。 孩子的哭闹声再次响起,温偃用眼角瞥了一眼。 宋娴的面色忽而变得紧张,沉声道:“不要打我孩儿的主意。” 温偃笑了笑,如同一张大网将她给网了个结实,开口道:“孩子是无辜的,我不会打他的主意,我还没有狠毒到那般程度。” 温偃轻笑了一下,也不再理她,末了抬步向外走去,轻飘飘的丢下了一句话:“要说的话我都说完了,你好自为之。” 她缓缓走出了寝殿,独留宋娴一人呆站在屋子里面,久久无法回过神。 一出了毓秀宫,一直跟在温偃身后的绿竹脸色苍白,却也不敢出声。 此番她实在听了太多不该听的话,在宫中,这乃是大忌,可这也同时说明了温偃对自己的信任,一时间欢喜与忧心掺杂在一起,着实让她有些感到心情有些沉重。 半响,她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娘娘,您今日这般恐吓,万一宋贵妃要报复于您,又对您下手了该怎么办?” 温偃听罢,淡淡的笑了笑,那笑容里面带着些阴森之意,让人看了不禁浑身一凉,随后她缓缓开口:“她下一次对我动手之日,便是她宋家灭族之时。” 第四百九十七章 恩爱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温偃回来的消息在三国之中都掀起了不小的波澜,也有太多的人对此抱有疑问,而温偃回来,对宋家的打击是不容小觑的。 这皇后的位子,宋娴是坐不上去了。 便是温偃一回来,宋奎便又开始生事,便是说温偃死而复生不合常理云云,跟着许多大臣也提出了许多异议,联合参本,扰的楚轩头疼的厉害,每天的折子都要被他扔在地上一大半。 在温偃的建议下,楚轩索性便直接向昭告了一道圣旨,以平天下悠悠众口。 “楚盛天三载,成昭皇后患病,于二月出宫诊治,则之礼,穆人伦,朕心忧,以认成昭皇后薨于宫外,故而昭于天下。中馈之义,以正祖道。然天佑楚,诚不欺朕,成昭皇后孝友至性,聪达多才,乐善好施,天有好生之德,故而归来,朕当动修法度,彰吾朝盛世。” 楚轩这道圣旨,同时便也是一道命令,便是要让那些人该闭嘴的闭嘴,再多说什么,他便也不会再继续客气。 这圣旨一出,众人心中虽依然有所不服,却也都不再敢挑战楚轩的盛威。 温偃却不太在乎这件事情的,眼下唯一让她放不下心来的便是温辞的事情。 可如今她才刚刚回来,宋家那边还依然在蠢蠢欲动,楚轩这种时候,定然是离不开的。 昭仁宫中,温偃正在屋中出神,窗子那边便传来了动静。 她回过神来,将窗子打开,却见一直鹞鹰正在外面站着,一双漆黑的眼睛炯炯有神,歪着脑袋看向来温偃。 温偃微微一笑,末了抬手在它的头上摸了摸,那鹞鹰当真听话,微微的垂头,眼睛眨了眨,似乎极是享受她的抚摸。 “可是飞累了?”温偃不禁柔声道。 话音刚落,后边便传来了脚步声,随着脚步,一个声音也一同响起:“在和谁说话?” 那鹞鹰明显被声音吓了一跳,警惕的缩起了脖子,身上的毛也微微炸了开。 温偃闻声回头,见来人正是楚轩。 “反正不是与你。”温偃回过头,继续看着鹞鹰,轻轻的抚摸着它炸起来的毛。 楚轩的脸上带着些宠溺之色,见温偃正摸着一只鹞鹰,明显有些惊讶,他挑了挑眉:“这是你的?” 温偃一听他问,面上便带了些得意,仰了仰头笑道:“自然是我的,这信鹰唤做‘银河’,只听我一人的话。” 楚轩见这鹰长得极大,气质威武,着实不是凡物,而这驯养信鹰他也知晓一二,自然知晓其中的艰难,不由问道:“它的翼钉可有拿下?” “那是自然。”温偃脸上的得意更甚。 楚轩见她这般模样,心下也是同样欣喜,在许久之前,两个人这般还只是在梦中出现,如今心中之人就在眼前,便是与她相处的一分一秒,楚轩也不敢再浪费。 温偃见他信了,不由嗤笑一声,道:“不诓你了,这鹰是别人训好以后赠送给我的,翼钉前些日子才拿下去,我哪里有那么大的本事,驯得了这鹞鹰。” 楚轩挑了挑眉,此时也不在意这鹰的事情,一双眼睛里面都是温偃的一颦一笑,却也还是顺着她的话往下问道:“你的朋友倒是厉害,我可认识?” 温偃一眨眼睛,摇了摇头“那人是鬼医,你自然不认得。” “哦?他竟舍得将这好不容易驯服的鹰送给你,你们的关系倒是不错。”楚轩轻声说道。 温偃听罢,却没有多么开心的模样,而是微微垂下了眉眼,眸光变得深邃,轻叹一声开口道“关系好吗?” 这鹰送过来,怕也是宋延君用来监视她,让她无法逃掉的吧。 不管在哪儿,这个鹞鹰都能找得到她的所在,这只鹰的眼睛,便是宋延君的眼睛。 而那暗影阁现在掌权的人,和离溯之书的所在,她也都必须尽快查清楚才行。 温偃的眸光一闪,忽而想起了在靖国寺遇到的那个当年暗影阁阁主被灭门的仅剩的遗孤,那个唤做清晚的女子。 那个女子眼神清亮,柔柔和和,说起话来轻声细语,许是因为跟在沈君临身边许久的缘故,她总觉得那个女子的身上也有着某些和沈君临相似的地方。 也同样的,有些看不透。 而那时她所感受到的一股明显的杀气,也绝对不是她的错觉而已。 沈君临说那个清晚从不知道暗影阁的事情,这么多年跟在他的身边办事,也不曾有过半分可疑的地方。 原本温偃是相信的,然而在真正遇到了那个女子之后,她又有些不相信了。 果然,想要深入暗影阁的话,要从那个清晚的身上下手吗…… “阿偃?” 温偃忽而回过神来,却见楚轩正在一脸疑问的看着自己,鹞鹰已不知道什么时候飞走了,温偃干笑了两声:“怎么了?” “我刚刚叫了你好几声你都没听到,你怎么了?可是身体还有哪里不舒服?”楚轩看着她,担忧之色毫不掩饰。 温偃看着他眼里那毫不掩饰的担忧,又微微有些出神,明明不久之前,眼前的这个男人都不曾这么坦诚的望着自己。 果然是因为失而复得,所以倍加珍惜吗? 温偃笑了笑。 “没事,刚刚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而已。”温偃开口。 暗影阁的事情,她并不想让楚轩知道,当初宋延君给她四年的时间,让她杀了暗影阁阁主,拿回离溯的毒书,倘若做不到,宋延君便又会将她给抓回去。 如果让楚轩知道了宋延君对她的这个要求,怕是又要惹出一堆麻烦事来。 楚轩自然看出了温偃并不想提及她所想的那件事情,便也就不再勉强,只是开口道:“我今天晚上要回来的晚一些,你不用等我,便先睡吧。” 这几天楚轩一直都留宿在温偃那里,其实楚轩更想让她陪着自己在御书房的,却又有些舍不得让她熬夜。 自温偃回来,楚轩便处处依着她,处处顺着她,每天早早结束了朝政之事便来昭仁宫寻她,好像生怕他离开时间长一会儿,温偃就会飞走一样。 温偃从来没有觉得楚轩有一天竟会变得如此粘人。 然而虽然这样,温偃却是乐在其中的,便开口道:“将折子拿到昭仁宫来也可以,我陪你便是。” 温偃说这话本是想要与他客套客套,可没想到她一说完,楚轩的双眼便忽而亮了起来,温偃忽的有些后悔自己说的那话,却听楚轩连忙笑着开口问道:“可以吗?会不会打扰到你休息?” 温偃看着楚轩闪烁着期待光芒的眼睛,那声‘会’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随后,她无奈的摇了摇头笑道:“没关系。” …… 楚轩果真准时的将小山高的折子搬进了昭仁宫。 而那小山高的折子后面很来的便是一脸笑意的楚轩。 记得之前的时候,楚轩也总是会将折子般进她的寝宫里让她给他读折子。 如今倒也一样,唯独不同的是,楚轩之前是打着欺负她的幌子陪着她,如今却是以思念之名让她陪着。 一灯如豆,不知不觉天色已然暗了下来,温偃坐在楚轩旁边的椅子上,双手托腮,时不时的打着瞌睡。 楚轩的神色认真,不时拿起毛笔来在纸上批注些什么,灯火在他无瑕的脸上迷离的闪烁,散发着一种让人不敢轻易打扰的华美光亮。 楚轩看折子看的出神,而温偃则是看楚轩看的出神。 终于,楚轩察觉到了温偃的目光,他放在手中的折子,抬起笑盈盈的眼睛看着她。 “怎么一直看我?”他出声问她。 “自然是看你,不然我要看什么?”温偃也笑着回答。 末了,楚轩笑了笑,张开了双臂,对她道:“过来。” 温偃的脸微微一红,末了还是站起身来走到了他的旁边。 楚轩抓住她的手臂,微微用力将她扯了过来,温偃吃不住力,脚下一歪,便跌入了一个温暖宽厚的怀抱里面。 他的身上带着一股特殊的香味,怀抱温暖的让温偃心神一荡,她环抱着他的脖颈,看着楚轩漆黑的双眼里面好像黑暗空中的星河一般晶莹闪烁,里面是满满的星光,还有一个满满的自己。 “不看折子了?” “不看了。” “我在你旁边,倒是有些耽误你处理政事,外面皆说此番回来的成昭皇后乃是妖怪的化身,若我真成了迷惑皇上的祸水可就糟了,不如你再看一会儿?”温偃半开玩笑的说。 “外面说什么,理他做甚?你我分别那么久,如今就坐在旁边,让我如何把持的住?”楚轩笑盈盈的看着她,抱着她的双手也更用力了些,双眼染上了几分迷离。 温偃的脸一红,心下虽也小鹿乱撞,可却有着正经事要说,便轻咳了一声:“莫要才说几句话便开始耍流氓,此番我回来,按理说,应该是要回去越国看一看的,我父皇病重,此番听到了我活着回来的消息,想必也是激动的很,你眼下国事繁忙,我在你身边也只会扰你不专心,便趁着这段时间,我想要回越国去看看。” 第四百九十八章 情浓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楚轩一听,却是微微愣了愣,情欲之色微微褪去,轻叹一声道:“的确是应该回国去看一看,你自己回去也不放心,我随你一起吧。” 这下落到温偃愣了一下,有些惊讶开口道:“你陪我回去?” 楚轩点了点头,笑道:“是啊,有问题吗?” “如今楚国情势还有些不大明朗,你若离开了,万一宋家又趁着这个机会生事怎么办?”温偃明显有些不大同意。 可楚轩却是不大在乎的开口道:“无妨,我已不止一次打压宋奎,他手中的兵权也暂时被我封了起来,况且现在楚国还有着不少可靠的人在,我离开些日子什么问题都不会有的。” 温偃见状,却是叹了一口气道“我自己回去没关系的。” 楚轩当即便摇了摇头道:“不行,你离开那么长时间,如今这才刚回来,万一又遇到了什么意外,你要我如何活下去?” 楚轩这番话说的自然,若是换了别人说这话,温偃的鸡皮疙瘩或许会掉一地,可偏偏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却是那么的自然,那么的云淡风轻,许是这话出自肺腑,温偃只觉得感动,没有半分的肉麻之感。 楚轩的神情坚定,似是没有半分商量的余地,温偃微微叹了一口气,只得答应。 楚轩的手抱的更紧,脸靠在她的胸膛上,闷声闷气的开口道:“阿偃,我们也生一个孩子吧。” 温偃的脸颊一红:“你不是已经有一个儿子了。” “那孩子是我的,但不是我们的,况且我也不可能会将那孩子立为太子。”楚轩轻道。 一想起宋娴那个孩子,温偃的心里便微微放软了一些,她向来是最喜欢孩子的,尽管宋娴可恶,但孩子却是无辜的。 只是非常遗憾,那般可爱的孩子,竟沦为了宋娴与她对抗的筹码。 “生孩子倒是可以,但是你回去越国以后,你能否帮我一件事?”温偃不放过任何机会,楚轩回去是如虎添翼,有他在一旁帮着自己说话,温辞的事情更是好解决一些。 温偃刚想开口与他说此事,却见楚轩已然无心去听。 他的手拂在温偃的背上,那般滚热,温偃的脸一红,只听楚轩的声音略带沙哑的在她耳边响起:“那就要看你的表现了。” 还不等温偃说话,楚轩的一个吻,便堵住了她后面所有的语言。 那吻那样浓烈,又那样沉重,似是压在他们两个人的心口多年都不曾释怀的东西,而今却铺天盖地的全部颠覆。 这么多年里,两个人的悲喜,误会,偏执,似乎都被这一个辗转温柔的吻给尽数融化。 天旋地转,意乱情迷,他紧紧的抱着她纤细的腰肢,那般力气好像要将她揉进自己骨子里一样。 他闭着眼睛,呼吸越发的沉重,温偃的脸也红的似火,她紧并着双腿,一声细微的*从她的舌尖发出。 一听这声音的刺激,楚轩便更是把持不住,他的指尖触到了她细腻的颈项,忍不住细细的摸索下去,轻轻的解开她的衣带。 他将她抱起,放在了桌子之上,宽大的衣袖一扫,象牙烛台的灯火扑灭,桌子上的东西和折子哗啦啦的掉了一地。 两个人吻到一处,正是情浓,又有谁有心思去管落在地上的东西,她身上的衣衫一件一件的被褪下,腿如同藤蔓一般紧紧的缠住了他的腰际。 …… 温偃先是觉着很热,无比的热,跟着却一点一点的慢慢凉下来,好像有风吹在*的肌肤上面,还有一个又一个轻柔的吻落在身上。 她的瞳孔有些涣散,唇间总有着不受控制的娇柔声音发出。 身上的人却低低的笑了一声,然后唤她的名字:“阿偃。” 她动了动,有些羞涩的别过脑袋,楚轩似是不打算放过她,温润的嘴唇细密地在她那滑腻的颈项上细细的吮吻着,有力的指尖拂过了她的肌肤,所到之处,皆像是有火点流窜。 温偃*一声,忽觉得自己被人紧紧的抱在怀里,*着的肌肤紧紧相贴,热度惊人,楚轩贴着耳朵和她说着情话,喃喃的念着她的名字。 温偃微微一惊,有一瞬间的清明,睁开双眼,正对上了楚轩那黝黑的双眼。 他是那样深深地看着她,他的眼睛里倒影出她两个小小的身影。 两个人的长发凌乱在枕畔,他的长发拂过她的脸颊,又凉又痒。 温偃忍不住用手抓住他的头发,放在唇边吻了一下,唤他:“楚轩……” 他“嗯”地答应了一声,继而捧着了她的脸颊,温柔而又热烈地吻上去。 她似乎是醉了一次,从身体到内心,完全都是柔若无骨的,什么都给他,全部交给他。 那是与之前的欢爱完全不同的,世上只有他一个人可以。纠缠在一起的不只是身体,还有她的心和灵魂,与他严密地交织缠绕在一起,谁也不想分开。 直到空空的身体仿佛被一个物什填满,她的唇畔发出了让她自己都惊讶的妩媚娇柔的轻呼。温偃的身子似乎被滚烫的汗所笼罩,她抬手抱住了他,身子半点半点力气也没有,发出的声音也诱惑的令她吃惊。 随着他的动作,一种奇怪的感觉瞬间蔓延全身,那般的酣畅淋漓,那般的让人心醉,简直像要直直的刺入她魂魄深处一样。 他好像已经侵入了她的魂魄。正在窥看她最深沉的秘密,那种无措仓皇却又享受极致的感觉是如此奇怪。她好像马上就要得到什么,是她一直都想要得到的。 她只有抓着他的肩膀,狂乱地底底唤着他的名字。 她好像终于找到他了,如今在眼前的人是她那么多年深藏心里的人,她终于彻底的与他融为了一体。 因为那种感觉是如此的难堪隐秘和畅快淋漓,她一生都从未体验过。楚轩出声柔声安抚着,他的声音很柔,却又沙哑:“阿偃,我在这里,阿偃……在这里。” 楚轩抚在她脸上地手略带颤抖,缓缓的滑下来,抄过她的肋下,紧紧的将她纤柔的身体抱在了怀里。 一切都是那样的新奇和神秘,就像一个追逐的游戏。她在前面跑,他在后面追。一直奔跑,跑向前面斑斓璀璨的夜空。 好像忽然有漫天的烟花轰然的绽放,流荧如雨,纷然落下。 他们仿佛也化作了千万点荧光,在风中荡漾飘浮,随着那莫名的律动,涟漪一圈圈的扩展,扩展…… 他们好像互相看到了对方灵魂中那最深处,互相的抚慰着拥抱着。 是谁说过生死与共,不离不弃。 这简简单单地八个字,温偃仿佛在这一瞬间,忽而就明白了其中的真谛。 这个世上原来真的只有这样一个人,会甘心将自己的一切全部都给予他,毫不吝啬。 原来是他,真的是他,庆幸是他。 她如梦初醒。 …… 很久很久之后,温偃终于回过神来的时候,两个人已经一起泡在一方极大的浴池里了。 雾气如同蚕丝一般萦绕在眼前,她朦胧的睁开眼睛,只觉背上正靠着他那光裸地胸膛,而他正捉着她的胳膊,为她细细的擦洗。 察觉到温偃醒来,楚轩轻笑了一声:“醒了?” 许是这池水太过热了,温偃的双颊有些通红,然后轻轻的点了点头,靠在了他结实的胸膛上。 “你还没听我说我要与你商量的事情。”温偃开口。 楚轩心情正是极好,在她的脖子上轻轻落下了一吻:“你说便是,不管什么事情我都答应。” 温偃笑了一声,然后开口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只是你可还记得我的皇长姐?” 因着那大公主行事向来低调谦逊,楚轩对她的印象也就没有那么深刻,回忆了一下,然后问道:“可是温辞?” 温偃点了点头。 “我记得你与她关系很好,她出了什么事情吗?” “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事,近日有西廊国的使臣前来求亲,我父皇有意送她过去。”温偃轻声道。她顿了顿,又开口:“那西廊是一片苍茫的草原,习俗与中原与又大有不同,皇长姐必是不习惯的,况且,皇长姐的心中似乎已经有人了……这棒打鸳鸯的事情,着实过分。” 楚轩听罢便了然,他点了点头:“此番回去,我便也会帮你劝说你父皇的,正好,我也早就想见识见识安王的风姿了。” 一听到温言,温偃笑的更欢喜:“你也听说了阿言的事?” 楚轩点头:“自然,年仅十三岁,便聪慧过人,连破解了君临所出的两道刁钻难题,那般幼小就被封了安王,他的事情,都已经传到了楚国来了。只是我在越国的时候,却没注意到你竟有一个如此优秀的弟弟。” 温偃笑了笑:“那个孩子着实聪慧,只是自小受了太多的苦,明珠蒙尘,此番展现光华,着实不易。” 楚轩对她宠溺的笑了笑:“不说那个了,已经很晚了,我抱你回去,稍稍睡一会儿吧。” 月上中天,有风在外面微微吹过,室内旖旎一片。 第四百九十九章 封后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越都秋日多阴雨,细雨绵绵纷纷扬扬下了两日才停,太阳从云里探出头来,这才方觉天气暖些。 温言坐于银杏树下若有所思,银杏黄叶于秋,越都皇宫广植银杏,每到秋日,越国皇宫随处可见夺人眼球的银杏。 习习微风拂来,吹得银杏叶沙沙作响,此时已是深秋,言叶宫地上落了遍地银杏叶,每到这时温言便吩咐宫人不必扫,任它金黄遍地倒也好看养眼。 秋景虽娴静,到底有些萧瑟,沈君临到言叶宫,正好见温言独自一人抱着木剑坐于银杏树下发呆,心中不觉一紧,步伐轻盈走过去。 “殿下在想何事,怎这般心不在焉?”沈君临拂去落在温言头上的银杏叶,目光柔和些许。温言这才回过神,拉住沈君临的手让他蹲下,神秘兮兮环视左右。 “阿姐当真有法子帮长姐拒了那婚事?西廊国到底是为求和而来,此事有关家国社稷,父皇怕不容易妥协,西廊国那边亦不好交代。” 尽管温言才十二岁的年纪看待问题已有独到见解,对问题思考不止于表象,而深入挖掘问题核心所在,沈君临欣慰地摸了摸温言的头,孺子可教。 “你阿姐从不失信于人,她即应下帮长公主躲过此事,自然是心中已有打算,她说让我们等一个月,我们只需静心等着,她定会做到。” 沈君临信温偃,不知为何,沈君临对温偃的信任无从说起,似乎自认识至今,但凡温偃应下之事没有一事不成,哪怕是天大的难事。 “沈大哥,你这般喜欢阿姐,即求而不得为何不试试喜欢其他女子?”沈君临容貌不说出挑,五官却清秀,一身气质带着习武之人的刚毅,在人群中亦是一眼能认出,只要沈君临肯,找个可人的女子成家立业并非难事。 温言话题素来转的极快,他年纪又小,岂懂男女之情,只是看着沈君临为温偃如此失魂,加上沈君临至今家中未纳妻妾,一时兴起才问罢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闻言沈君临身体一僵,清亮的眸中溢出浓浓哀伤,喜欢旁人,说得轻巧。 他之于温偃的感情,如树上的银杏叶般无异,长在枝头时璀璨惹眼,然只不过能引人看看,待叶落了便是落了,无人拾起,最终枯叶不是被清扫了去,便是躺在泥地里逐渐腐蚀殆尽。 “殿下还小,等日后你长大有了喜欢的女子,便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而我,此生应该都不会再有喜欢的女子罢。” 兴许是温言年纪尚小,又或许沈君临素日里与温言走的近,些心里话对他说来竟觉无妨,反而觉得有趣。 “言儿而今已十二岁,已经不小了,沈大哥日后若是不再喜欢女子莫不是喜欢男子不成?那沈大哥不如喜欢言儿如何……” 温言还未说完就被沈君临捂了嘴,好在四下无人,不然这番话被人听了去后果不堪设想。 “你向谁学来的混账话!你我皆为男子,无论如何都不能喜欢的,今日只有你我二人也就罢了,殿下可千万别对旁人说。” 而今的温言不比从前,他的言行举止皆倍受关注,今日他说的话倘若传出去,温言身上背负的诸多名声中只怕要多一条“断袖之癖”。 “男子又如何?男子便不能相互喜欢……” 在沈君临心中,温言年幼却可独当一面,他游历各国在楚轩之前还为权贵当过幕僚,起初楚轩已是格外出色的君王之才,直至遇到温言,一路走来可谓给了沈君临不少惊喜。 温言的出色人尽皆知,身为温言的师父沈君临一直倍感欣慰,为把温言培养成出色的帝王,沈君临不许温言有丁点差错。哪怕是胡言,也不许。 “够了!依臣看来安阳殿下近来太过闲暇,才胡思乱想,罚今日练剑一个时辰,罚抄越书五遍!明日臣亲自来查。” 说罢沈君临拂袖而去,温言不知自己错在何处,被骂地一头雾水,沈君临走远才回过神来,看了眼手中的木剑,手紧了紧。 此时楚国昭仁宫中,楚轩正埋头批阅奏折,温偃无聊趴在窗台拨弄新重的兰草,不时打个哈欠。 “偃儿。” “嗯?”听楚轩唤自己,温偃才回过神来,转头朝楚轩看去,只见他也在看自己,二人四目相对,眼神柔似薄纱。 “朕前日命礼部的人拟了封后大典的行程,你待会看看可有想添加,命礼部尚书添上去。明日尚宫局的人会送凤冠霞帔来昭仁宫,到时你试试是否合身,若有差错朕在责令她们更改。” 楚国近来实乃多事之秋,楚轩铁了心打压宋家,宋奎不甘势力被收回,却又不好再明目张胆作对,近来极不安分,楚轩忙着应对朝廷政事,加之着手安排前往越国之事,一时无暇分心到封后一事上。 拖了几日才把此事定下来,朝中宋奎一党极力阻止温偃再度封后,被楚轩以温偃越国公主的身份压了回去,故而宋奎虽心有不甘奈何无法。 此前温偃虽被封后,可仪式走的匆忙草草了事,对于这些温偃素来不放在心上,楚轩再度提起封后一事倒把温偃下了一跳。 “封后?如此匆忙的时间里如何准备地来,可是朝堂上的事还不够焦头烂额?回越国一事时间已定在十日后,时间如何来得及?” 温偃想起远在越国的温辞面露忧色,西廊国前往越国求和有备而来,和亲一事迫在眉睫,一月之期即将过去,沈君临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亦不可过分干涉朝政。 温偃回楚国时温辞亲自送行,分别是温辞承载着希望的目光,温偃至今记忆犹新。 总而言之,温偃与楚轩需尽快赶往越国,何来的时间耽误在封后一事上。楚轩以为温偃是担忧封后仪式匆忙准备不充分,走到温偃身后轻轻将她搂在怀中。 “你无须担心,凤冠霞帔朕已于一日前命人准备,霞帔凤袍乃宫中最好的绣娘缝制,凤冠则由宫中最好的工匠制成,定是与你相配的。” 第五百章 终成眷属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当初温偃死讯传来,楚轩伤心欲绝,追封温偃为成昭皇后不久,命人着手制作凤冠霞帔,本是做怀念之用,不想有朝一日温偃会再度回到他身边,实乃上天给他天大的恩赐。 “至于回越国一事,封后大典在五日后举行,并不耽搁,还有,宋娴那头你莫要和她接触,平日里可当做不存在便直接无视了吧。” 自温偃中毒一事起,楚轩对宋娴已生了隔阂,宋娴自以为生下皇子便可留住楚轩的心,孰知她生下皇子,恰是对楚轩的威胁,那个孩子不可避免会成为宋家争权夺利的筹码。 宋娴始终视温偃为眼中钉,楚轩无法预测宋家的动作,他能护温偃一时,无法护温偃一世,始终有些事须温偃一人对付。宋家强势,岂是温偃一人能挡住招惹不起还可以躲。 再等等,过些时候待楚轩把宋家的势力连根拔起,楚轩便无须忌惮什么,温偃也就不必再提防着宋娴背地里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陛下就这样担心可是怕我应付不了宋娴?而今宋娴才产子不久,心思还放在孩子身上,想必没多少心思理会我,殿下倒可不必担心。” 楚轩顾忌之事温偃如何没想到,故而回楚都后一得闲,温偃当即去了毓秀宫好生警告宋娴一番,宋娴极会演戏,不知蒙骗多少人,曾经温偃亦受了她的骗,险些命丧黄泉。 许多事直接撇清虽是撕破脸,却也未必就没有好处,宋娴以为自己做的那些勾当没人知晓,温偃心底亮如明镜,明白得很,起初是不屑于和宋娴计较罢了。 “怕,如何不怕,朕怕你犹如当初,一句话没留下就没了踪影,朕晓得宋家恨极了你,宋娴对你的态度不见得好,总之你离他们远些。” 温偃那时身重剧毒,命悬一线,楚轩只是觉得心中慌地厉害,温偃死讯传来,楚轩那时脑中响雷阵阵,那一刹仿佛整个世界都塌做废墟,生无可恋。 “放心,我这条命好不容易才捡回来,不会轻易丢了去。”想到自己在鬼门关走了一趟,温偃不禁想起远在天华山的楚宁与宋延君,她这条命,算是他们二人给的,而她无以为报。 五日时间眨眼即过,封后大典如期而至,一早温偃就被宫人从被窝里拖出来,迷迷糊糊洗漱完毕就被按到铜镜前梳妆打扮。 “娘娘?娘娘可以了,您睁眼看看。”青竹轻轻推了推昏昏欲睡的温偃,今日可是娘娘的封后大典,换做旁人不知多高兴,怎到了娘娘这儿就显得格外漫不经心。 温偃快进入睡梦中,被人推了一下这才揉了揉睡眼惺忪的双眸,看到镜中人儿时温偃却是愣住了。 镜中人儿五官本就精致,添了妆容更为惊艳,温偃的容貌是十分特殊的,长相惊艳却不俗气,很是耐看。 只见其头戴镶珠宝钗九龙四凤冠,身着深蓝色翟衣,红色大襟上绣着祥云飞凤纹,里着玉色中单,深青色蔽膝绣三行翟鸟,两行相对,好不精致。 在历史上并无皇后被两次册封,温偃开了一回先例,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前一次皇后册封潦草简单,楚轩为弥补温偃,将封后大典筹备地尤为盛大,为此开粮仓救济贫民大赦天下,一时普天同庆。 “娘娘,你在想什么呢,怎么总心不在焉,册封大典即将开始,您这样可不行。”青竹担忧地看着温偃,娘娘时而笑时而眉头紧蹙,不知在想什么,令人有些心神不宁。 “青竹,你说本宫这样陛下可会喜欢?”温偃轻抚头上珠钗,看着镜中盛装打扮的自己不禁想起她与楚轩成亲那日情景,不禁红了脸。 青竹以为温偃是不开心,见她竟是如此顾虑有些哭笑不得,扑哧一笑道:“娘娘多虑,无论娘娘如何,陛下定然是都喜欢的,这身衣服乃陛下亲自监制,能让娘娘穿上陛下心中想必十分高兴。” “那就好。” 思荣殿外,筹备已久的封后仪式在殿前盛大举行,满朝文武皆赴封后嘉礼,连同宋奎,纵有千般不满也只是哑巴吃黄连来赴典礼。 “迎成昭皇后!百官文武叩首!鸣礼炮!”此次司仪由林慰风担任,这差事还是楚玉缠着他来做的,楚玉与温偃非亲非故,从见面初起就待温偃如亲妹,温偃为之颇为感动。 林慰风立于高阶,浑厚的声音响彻思荣殿。 “嘭!嘭!”林慰风话音刚落,礼炮声首响东门,其余八大宫门随之,此起彼伏的声响如同海浪,携带起百官呼应。 “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温偃在百官的高呼声中由青竹搀扶着款款而来。 楚轩站在思荣殿前,地与朝他走来的温偃深情对视,二人的目光温柔地快溢出水来。温偃红了眼眶,握着青竹的手紧了紧,她终于与楚轩走到一起,并肩看着楚国风光。 在外人看来楚皇与成昭皇后有情人终成眷属,好不恩爱,可他们走到一起经历了多少波折又有多少人晓得? 温偃轻提衣摆,迈着款款步伐走向楚轩,楚轩朝温偃伸出手,温偃颔首一笑,将手放在楚轩手中,二人无需一眼,一个动作已胜过千言万语。 “陛下为了温偃,宁可冒天下之大不违再度封那女人为后,她把我宋家位置放在何处,当我宋家是死的么!”宋娴因尚在坐月子期间,皇后嘉礼无须参与,参与又如何,温偃被封后已尘埃落定,她还能大闹册封大典不成? 凭什么温偃就能被封后,而她要曲于温偃之下,她不甘心! 宋娴恼羞成怒,将寝殿的物件能摔的摔得粉碎,不能摔的干脆掀了,诺大的毓秀宫被翻得一片狼藉。霜降担心宋娴磕着碰着,又阻不得她,只得紧跟在宋娴身后。 “娘娘,大人让您最近安分些,您莫要气坏身子,眼下紧要的是照顾好小殿下,陛下自会来毓秀宫,皇后再风光又如何,还不是未曾为陛下诞下子嗣,娘娘您可是皇长子的母妃。” 第五百零一章 错在于我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霜降这句话可谓对宋娴是当头一棒,把她打个清醒,宋娴这才冷静下来冷冷一笑:“是了,本宫可是唯一为陛下诞下皇子之人,而温偃什么都没有!” 见宋娴这般想霜降才松口气,她自幼伺候宋娴,自家主子秉性如何她还不了解,此时若不把宋娴劝下来,回头她沉不住气冲动犯下大错就是宋家也救不了,要知宋家而今是泥菩萨过河,宋娴一不小心便会成为弃子,宋奎可不是会念及父女之情的人。 封后大典历时半日,礼成,林慰风有边关要事要报,同楚轩与一干官员去了御书房,温偃则回了昭仁宫,耳根这才得以清静。 凤袍霞披样式繁琐,温偃又头上满戴珠翠,凤冠又尤为沉重,一回昭仁宫温偃就把凤冠摘了下来,稍微活动筋骨才觉得好受些。 “娘娘方才可有瞧见宋大人的神情,脸黑的跟碳似的,难看极了,不过娘娘回来之前宋大人可是盘算着让自己的女儿登上后位,这如意算盘打错的滋味想必很不好受。” 绿竹幸灾乐祸地说着,脸上尽是得意,温偃早看明白宋奎的嘴脸,并不觉得稀罕,仅仅一笑置之,宋奎扶持宋娴不成,日后定会寻其他法子篡权。 未把宋家除去之前,楚轩的处境便是处于水深火热,此行越国,她必须尽快处理温辞一事后赶回楚国。 去越国一趟回来,子寂即将满月,到时可有楚轩愁的,这个孩子......温偃神情一禀,倘若可以,她定尽力保住子寂,毕竟孩子无辜。 “宋家对皇位虎视眈眈已不是一日两日的事,宋奎大致以为宋娴生下子寂后,以此逼迫楚轩立宋娴为皇后,册子寂为太子,江山就是他宋家的囊中之物,谁知温偃会半路杀出,宋奎不甘心也正常。” 说罢温偃叹了口气,小时她最爱秋日,只因到了秋天宫中便有许多宫宴,温偃小时心性单纯,只觉得有许多吃的便是好的,并不知自己的母亲因不受宠在宫宴上备受冷眼。 长大后温偃对秋天变得不大喜欢,天意弄人,每到秋日总有许多麻烦跌喠而至,祸不单行,今年更是如此。 举行罢封后大典,温偃与楚轩开始着手准备回越国之事,而在前几日温言淋了雨,大病一场,几日还未下榻,安王府每日御医来去,人心惶惶。 “都是我的错。那日若我未对安王殿下发脾气便不会如此。”沈君临喂半梦半醒的温言喝下汤药后悔不已,温辞扶着温言躺下心疼的叹了口气。 近来沈君临因着宫中诸多事宜被闹得心烦意乱,西廊国使臣步步相逼,一副不迎公主和亲誓不罢休的做派,皇帝不知发什么神经开始调查沈君临。 沈君临根底干净倒不怕被查,可每日被召进宫说些拐弯抹角的话被试探,心中着实膈应。 那日到安王府是想看温言功课做得如何,可有想不明白的要问,未曾想温言语不惊人死不休说了那样的话,把沈君临吓得不轻,又急又气才斥责温言。 沈君临回府不久天下了大雨,起初沈君临并未在意,到晚间时安王府的吓人匆匆冒雨赶来,道是温言雨中练剑感染了风寒,正发高烧不退,这才来寻沈君临去看看。 这些时日来府上为温言看病的太医换了一批又一批,温言的烧总算有所消退,却意识模糊始终不见醒,急坏了沈君临与韩风等人。 “沈公子待言儿素来严格,那日公子到底说了怎样的重话,我自识得言儿起还未见他耍过脾气,言儿命苦,身体不曾好生养过,这一病不知何时才好了。” 温辞探了探温言的额头,确定体温确实已降下来才松口气,她这弟弟实在命苦,贵为皇子却不得重视,出境与小时的温偃不见差多少。 “你们且都退下,这里我与大公主来打理就好。”沈君临沉思片刻,无奈遣退左右,温辞见沈君临面色凝重,意识到事情不简单,挪了木椅在一旁坐下,静等沈君临开口。 沈君临深吸一口气,把事情的始末一五一十告知温辞,说罢复而重重叹了口气道:“沈某自诩文武双全,身为仁师还算合格,可此事实在不知如何应对,殿下若是说几句玩笑话也就罢,他若当了真......公主可有法子?” 原本沈君临就忧心温辞与远在楚国的温偃,这下更被温言扰地心神不宁。 沈君临开口前温辞已猜到温言病倒那日事情不简单,殊不知事情远比她所想更为令人震惊,温辞惊愕愣了许久才回过神来。 “什......什么?公子说的当真?”温辞长至十六岁,对断袖只道听途说,还未亲眼所见,今日亲耳听说,还是自个的亲弟,温辞一时头疼的很。 “如此严肃之事沈某还能骗公主不成?不论殿下那日说那话是怎样的心理,都不可由着,沈某终有一日会离开皇宫,殿下不可过分依赖沈某。” 这些天沈君临亲眼见温言飞速成长成为万人敬仰的对象,就连别国也听闻温言赫赫威名,自是开心不已,可温言在成长的同时对沈君临越发依赖,令人不安。 “公子把心中疑惑对本宫全盘托出,可是希望本宫做什么?”温辞看着睡得极不安稳的温言,心中宛若打翻五味瓶,不知其味。 “说来惭愧,沈某通晓天文地理,独独不懂一情字,唯恐再说错话伤了殿下的心,殿下正值成长的年纪,不知情为何物,还望公主出马,引导殿下。” 沈君临干咳几声掩饰其尴尬,他极少求助他人,不想有一日他向温辞求助竟是因这样的事,令人很是难为情。 “噗嗤,沈公子素日里云淡风清,人人称之温润如玉,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不想沈公子还会为情窘迫,沈公子放心,言儿乃本宫亲弟,纵使沈公子不说,本宫亦会引导他。” 一番谈话之后,二人再无言语,二人皆未注意到门外闪过的人影,夜幕下藏着暗涌风云。 第五百零二章 截然不同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谢天谢地,闻言昏迷三日总算得醒,身体虽还虚着,到底是在恢复,不枉沈君临亲自抓药熬药为其一番调养。 温言转醒,沈君临心头大石才得以落下,温言醒是好事,沈君临如临大敌,温言一醒便躲了起来,不过每日仍为温言熬药,从温辞那处打听温言恢复的如何。 这不,这日温辞才从安王府回来,回房中还不得坐一会,下人便通报说沈君临来了,温辞无奈,吩咐下人先招待他去客房。抿了一口热茶,才动身往客房去。 温辞前脚才踏进客房,沈君临就迎了出来,对温辞行过礼开口就温言的情况,温辞觉得搞笑,不急不慢寻个位置坐下,示意沈君临在身侧位置坐下。 “公子当真有趣,心中牵挂言儿又不自个去看,整日来问本宫做什么,依本宫所见倒不如你亲自去和言儿说清楚,效果指不定比本宫去说要好。” 闻言沈君临神情有些窘迫,低声道:“公主说笑,沈某惭愧。” 温辞好容易才绷住的笑意这下如何也忍不住了,“噗嗤”笑道:“你除了惭愧还会说什么?公子可知自己这般神情像极了被小姑娘死缠烂打,而不知如何应对的愁苦模样。” 本来温辞不过是调侃沈君临几句,孰料沈君临听之大骇,起身对温辞躬身行礼道:“公主不可如此说,沈某也就罢了,此话让旁人听了去,岂不坏了殿下名誉。” “公子不必如此紧张,你不爱听本宫不说便是,不过言儿那头你确实该去看看,自言儿醒来,嘴上不说,可本宫看得出来他是十分想念你的,大致是觉得惹了你生气,以为你是不愿意见他,他也不敢问本宫。” 想起温言这些天欲言又止的模样温辞心中感慨,兴许那日温言对沈君临说那样的话,只是想表达对他的感谢之意罢了,毕竟孩子分不清一句喜欢分量有多重。 “是......沈某知道了。”沈君临在温辞那处小坐片刻后坐立难安地离开,温辞这才放下心来,想来沈君临是去见温言去了,但愿他们二人能快些解决了矛盾,使臣那头可不是一两回嚷嚷着再和温言较量一番。 “翠儿,本王都说了不必传膳,本王还不饿,倘若被沈大哥知道本王铺张浪费定要不开心。”温言坐在靠窗地贵妃榻上,一手拿着书卷,目光却放在窗外地景色上。 听见推门声,以为又是翠儿来催他用膳,漫不经心地吩咐道,“吱呀”房门被人缓缓关上,温言以为翠儿是出去了,干脆趴在窗边,窗外天色阴沉,令人心情随之有些压抑。 “殿下不是病才好,为何不用膳,可是想病得重些,难道殿下不用膳还指望着臣夸殿下节俭用度不成?” 温言身体本就瘦削,病了几日身体越发瘦小,白皙地小脸没了血色,加之骨瘦如柴,活像病入膏肓之人,沈君临眉头紧皱,才几日不见温言怎瘦的如此厉害。 “沈......沈大哥,你怎么来了?”听见沈君临地声音,温言登时坐直了身子不敢造次,沈君临见他战战兢兢地模样有些哭笑不得,温言就这样怕他? “怎么?殿下不想见到臣来此,既然如此,臣走便是了。”沈君临见温言愁眉苦脸,原想调侃他,温言以为沈君临当真要走,从榻上跳下来抓住沈君临地衣袖。 “不是的!言儿不想沈大哥走,言儿这些天想着沈大哥可是和母亲一样不想要言儿,不说一声就走了,沈大哥日后说什么,言儿都听,再不惹沈大哥生气。” 提到自己的母亲,温言抓着沈君临衣袖的手紧了紧,温言母亲早逝,他又不得温岭重视,这些年也不知是怎么撑过来,一人独居诺大的寝宫,对于一个孩子而言说不怕是假。 沈君临自认以为把温言培养成出色的帝王自己便完成任务,期间不曾在乎过温言的感受,未仔细想过这些。 瞧见温言不安的神情沈君临才明白温辞话中的意思,温言怕的不是其他,而是担心沈君临此后不再理会他,这些天温言心中该多忐忑? “不会,臣会陪在殿下身边,直到殿下强大到不再需要臣,殿下,有一事你需想明白,总有一日殿下会成为空中翱翔的雏鹰,您总要习惯独自一人。” 沈君临是亲眼看着温言一步步成长,欣慰的同时何尝不感到忧心,唯恐温言对他产生依赖,而他不可能一辈子都陪在温言身侧。 温岭子嗣凋零,唯有温言可当大任,不久的将来温偃当上越国国君,他要面对的,不仅是孤独。 “沈大哥不能一直陪着言儿么?”温言眨巴着明亮清澈的双眸看着沈君临,眼中满是不解,他年纪尚幼,并不明白沈君临话中含义。 沈君临蹲下身子把温言楼在华中,似是想叹气,最终还是忍住,语重心长开口道:“不能,待殿下日后长大些,就能懂得臣今日这番话。” 之后一段时日,温言在沈君临照顾下身体恢复极快,每日被沈君临逼着吃多些,好容易身上才长了些肉,不再是生病那会儿瘦骨如柴的样子。 温言身体恢复地差不多时,温偃协同楚轩来访越国的消息传来,不日便可到达越国国都,温言想到即将能见到温偃,心情甚好,闲暇时便缠着沈君临说温偃的事。 “楚国与越国虽不远,可舟车劳顿你也辛苦,回头到越国你先休息,旁的事交给朕来。朕若没猜错,你此行着急回越国是担心你长姐和亲一事?” 楚轩以质子之身待在越国时,温偃在越国过的如何楚轩最清楚不过,难为她在楚国待了那样长的时间,西廊国与越国谈和一事楚轩略有耳闻。 即是谈和,想来西廊国会提出和亲,或是为了巩固两国关系,越国送公主前往西廊国,楚轩在越国待了那样长一段时日,对越国宫廷的了解不见得比越国人少多少。 第五百零三章 到访越国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越国皇室,皇嗣凋零,除去夭折的与出嫁的,宫廷中仅剩公主三位,那三位公主中,符合出嫁条件的无非长公主温辞,温偃与温辞交情不差,自不会对此事置之不理。 “是的不错,皇姐已有心仪之人不想嫁去西廊,说来皇姐有恩于我,她即对我求助,我怎能对其视而不见,父皇耳根子软,有陛下为我撑腰,想来该能说过去。” 说起温辞,温偃往楚轩怀中钻了钻,她没想到有一日楚轩站在她身后,会给她无比的底气,她以楚国皇后的身份站在柳筠面前,那女人多少会收敛几分。 “皇姐那事陛下还是不要插手,陛下即为楚国国君,于情于理插手越国的家务事都不大合理,何况此事出了差错,难免落人话柄,陛下只需在背后为我撑腰就是。” 楚轩与温偃到越国国都那日,全城围观,街道上热闹非凡,温岭带着御林军亲自出城迎接,韩风等人随之,场面浩大有些出乎温偃的意料,而楚轩则习以为常。 “楚皇来访我越国,实乃寡人之幸,欢迎之至,偃儿能够回来,朕心甚慰,寡人已让人为二位贵客整理出暂居的宫殿,二位请吧。” 楚国这些年成长飞快,大有与郑国齐名之势,楚轩又是个难对付的主,温岭自然以礼待之。温岭本为楚轩二人准备了暂居宫殿,温偃不依,回了以往的住处。 即是温偃自己的想法,温岭不好说什么,由着她去,回到住处安顿好,温偃没精力再理其他的事,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躺床上睡觉去了。 “偃儿?该醒了,到了用晚膳的时辰,你父皇为迎我们来访,在宫中设宴,那头已经来催过两回,你快些起来,稍做准备我们二人便过去。” 温岭已派人来催了几回,楚轩见温偃睡得沉不忍心把她叫醒,可宫宴是为他二人所设,若不去实在说不过去,楚轩这才把温偃叫醒。 赶了好些天的路,温偃实在是累了,睡得有些沉,被楚轩叫醒还有些懵,待楚轩命人打来热水,用热毛巾为她擦了脸温偃这才清醒好些。 “楚轩,我不想动,你抱我去换衣服可好?”二人冰释前嫌后温偃总爱对楚轩撒娇,加上还未睡饱,不大想起床,便拉过楚轩环着他的腰耍起无赖来。 绿竹随温偃一同前来越国,负责照顾温偃的饮食起居,自然也是待在房中,见如此情景尴尬地红了脸,手中捧着温偃要更换的衣裳,一时退也不是不退也不是。 “好,朕为你更衣,绿竹退下吧。”说罢楚轩将温偃打横抱起,温偃不过是对温偃撒娇罢了,不想楚轩当真把她抱起来,愣了半晌,待楚轩把她放在木椅上为她解去衣带,温偃才回过神,猛地按住楚轩的手。 “不……不必了,陛下贵为一国之君,为我更衣这样的事怎可陛下亲自动手,我自己来就好。”因太惊慌,温偃说话都有些吱唔起来,样子很是逗趣。 “朕的皇后这是害羞了?你身上还有哪一处朕没看过?好了,宫宴快要开始,容不得我们磨蹭,朕只是为你更衣又不做什么,乖。”楚轩一本正经为温偃褪去衣裳,果真只认真为温偃穿好服饰,并未趁机揩油。 温偃喜欢看楚轩认真时的模样,微低着头,靠近些可把他翘长的睫毛看得十分清楚,楚轩仔细为温偃系好衣带,为她梳理好头发,二人牵着彼此的手,在宫人带领下前往七仪殿。 别国国君来访,按礼大摆筵席为其接风洗尘,无论文武百官还是后宫妃嫔皆赴此宴,楚轩与温偃才到七仪殿外就听见热闹的交谈声。 踏进七仪殿,温偃当即感受到一束如刺般的目光,温偃顺着目光方向看去,不是坐上的柳筠又是谁,温偃心中冷笑,天底下除宋娴外,想来柳筠也是极不愿见到她的。 到了七仪殿,楚轩与温岭说了好些客套话,二人入座后宴会才正式开始,温偃与楚轩心思皆不在殿中的歌舞上,温偃滔滔不绝地和楚轩说着她从前在越国的事,楚轩则认真的听。 温辞坐在温偃对面,瞧见夫妻二人恩爱的模样,眼中尽是羡慕之意,哪日她若也得与那人如此亲密,该是此生最幸福的事。 沈君临与温偃坐在宴席前方,正好侧过了楚轩二人的位置,可人大抵都有些贱,沈君临侧过头向温偃那边看去,正好看到温偃笑得乐不可支靠在楚轩的肩头,眼底闪过一抹落寞。 一场盛大的宴会进行地难得和谐,柳筠全程未找过温偃的麻烦,令温偃很是舒心,宴会过后温偃当晚去了柳筠的寝殿,果不其然温岭正在殿中。 二人正打算就寝,不想温偃在这个时候来皆有些意外,温岭见到“死而复生”的女儿,还未与她亲近说几句话,温偃来他虽疑惑却也开心,柳筠可就不是这样想。 “楚皇后这个时辰来本宫这椒房殿做什么?有何事不能等到明日再说如此着急?”宫宴结束差不多到就寝的时辰,温偃赶着过来定没有好事。 “皇后倒是一如既往的不欢喜我,今日我来是有一事要与父皇还有皇后商量,会耽误二位一点时间,不过时间紧迫,偃儿没有办法才这会来。” 温偃不理柳筠语气不善,把目光转向柳筠身边的温岭,小时温偃见自己的母亲巴巴等着温岭去看她一眼,可温岭对她母亲从来忽冷忽热,对自己的父亲,温偃始终不喜。 “哟,是什么事,如此大的阵仗,还得耗着陛下的时间,明日陛下还得上早朝,楚皇后好歹是陛下的女儿,就不能贴心些,为陛下着想。” 柳筠言语尖酸刻薄,温偃眉头一拧,想着温辞的事,不好直接打柳筠的脸,只得忍下心中怒火,装作委屈的样子。 “西廊国前不久前来越国谈和,以和亲为条件,父皇可是决定要送皇长姐前往西廊和亲。” 温辞一事须得妥善解决,毕竟和亲一事不仅关乎温辞个人,更关系到西廊国与越国间的和平,不是温偃能胡来。 第五百零四章 说服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西廊国即前来求和,送公主前往西廊和亲是理所应当之事,宫中还未出嫁且合适的公主非温辞不可,不知有何不妥,以至让偃儿夜半时分来椒房殿?” 说到和亲一事温岭神情变得凝重,柳筠暗道不好,她还郁闷温偃好端端带着楚皇来越国做甚,可不是特别为温辞和亲一事而来! 注意到眼前自己的父亲与柳筠神色有异,温偃心中为温辞感到悲哀,温辞贵为公主,生来至今何其矜傲娇然而却连自己的终身大事也说不上一句话。 “不瞒父皇,偃儿此次千里迢迢赶回越国,便是为皇长姐和亲一事前来,皇长姐母妃已去,一人在皇宫中孤苦伶仃已是可怜,父皇当真忍心把皇长姐送去人生地不熟的西廊去?” 温岭立柳筠为后以来,温岭子嗣便不多,后宫妃嫔但凡怀上孩子,不是胎死腹中就是年幼夭折,孩子还是婴儿时固然脆弱,可照顾好了也不至于频频发生这样的事。 只不过柳筠做的太天衣无缝,让人抓不到把柄,想来温岭也怀疑过,不过耳根子软,屡屡被柳筠蒙混过去。 在诸皇子公主中,数温辞与柳筠最合不来,温辞生为长公主,对宫中是非看得最清楚,她地位尊贵,眼睛明亮地很,柳筠的嘴脸她如何不知,如此才不待见此人。 西廊国求亲,把温辞送往西廊国这主意,想来少不了柳筠在背后推波助澜,温偃冷冷扫了柳筠一眼,这个女人还要害多少人她才甘心? “西廊即是求和而来,我们也该诚心相待,何况西廊王正值年轻,岁数与辞儿相称,她是寡人皇长女,嫁去西廊不会受了委屈。辞儿和亲,事在必行,偃儿不得胡闹。” 温岭语气强硬,不容分说,温偃藏在袖中的拳头一紧,庆幸她未让楚轩跟来,他身为楚国国君,插手此事定被指居心叵测。 说来可笑,温岭无法摆平西廊国,反而要拿温辞去做挡箭牌,身为父亲难道不觉得痛心,而柳筠是巴不得皇宫里少了温辞这死对头。 “父皇!你的心中可有过我们这几个孩子,哪怕一丁点儿位置!旁人说什么您就信了?我们生下来难道就是作为交换利益的物品!这些年父皇待姐姐如何自己心中清楚,至今还要心狠把姐姐送去西廊!” 无论人前人后温偃皆是不大发脾气,尽管对宋娴这般心肠歹毒的女人,温偃对她至多冷言冷语,宋娴不配她为之大动干戈,而眼前的温岭,委实令温偃失望透顶。 温偃努力控制着情绪,才不至歇斯底里,柳筠与温岭倒是大吃了一惊,面面相觑顿时语塞,宫中皇子皇女下场之悲惨,柳筠是最该愧疚,此时她若说话,无疑触了温偃的逆鳞。 历朝公主前往异国和亲,大多无法再回自己的国家,一生在异国度过最终客死他乡,就连尸骨都无法回归故里,温辞从来乖巧懂事,虽与柳筠不和,但从未给温岭添过麻烦。 想到今后自己再见不到温辞,温岭心中亦有些于心不忍,纠结片刻后叹声道:“可和亲一事乃西廊国先开口,寡人在众人面前已应下此事,若是反悔两国只怕再起战事。” 和亲之事温岭是无奈之举,答应都已经答应了,再反悔轻则失了越国的颜面,重则谈和失败,两国子民又是不得安宁,总而言之,温辞是不去也得去。 见温岭态度有些动摇,温偃才略微松了口气,只要温岭不是铁了心要送温辞去和亲,她就还有法子,至于柳筠,她不信柳筠还有胆子开声阻她。 “区区和亲罢了,西廊国来使为西廊王求娶我越国公主,可是哪位公主他们并未明说,公主的容貌西廊国来使亦不晓得,既然如此谁去和亲又有什么区别,为何非得是皇长姐不可?” 温偃脾性强势,温岭心知让温辞和亲一事难行,却不知她此话何意,与柳筠闻言皆愕然,越国皇族郡主一脉并无可和亲之人,公主也只有温辞一人可以,被温偃问地一愣一愣。 “这……偃儿此话何意?”温岭挥挥手,示意殿中的下人尽数退下,椒房殿的下人虽多是温岭与柳筠的心腹,可温偃所说事关重大,安全起见尽数摒退下人。 “父皇与皇后可有听过一句话,偷天换日。” 西廊来使回国的日子悄然而至,越国送长公主温辞前往西廊国和亲,以示两国交好之意,长公主出嫁那日,皇宫大开东门,一路将红毯铺到城门口,帝后与一干王公贵族一路相送,直至城门口方止。 一时温辞长公主端庄得体为民着想前往西廊和亲的事被传做佳话,几日下来城中子民皆在议论此事,宫中则一片默然。 “皇长姐你这是做什么!”温偃今早才睡醒,用了早膳打扮低调的温辞就来了居宁殿,温偃正琢磨着该如何问温辞她心上人是何许人也,不想温辞一来就给温偃行了“大礼。” 于温偃的记忆中,温辞性子从来淡如水,不与人争抢,哪怕是被柳筠刁难也是不卑不亢,不愿低头,说来温偃只见温辞对温岭行过跪拜礼,何时见她跪过旁人。 温辞这一跪无非是以表感激之意,可温偃何德何能受之,温偃母亲尚在时,受过不少温辞的恩惠,此次解决和亲一事,全当是还了温辞的恩情。 “七妹,姐姐不知该如何谢妹妹此次出手相助之情,唯有一跪。” 温偃当晚去皇后的椒房殿,使出三寸不烂之舌才让柳筠与温岭打消了将温辞送去和亲的念头,寻了宫中一位姿色的宫女代替温辞出嫁西廊。 对于和亲一事,考虑到诸多问题,温辞本已心如死灰,谁知温偃当真拿下此事。 “姐姐如此可是把我当外人?自小我们二人就亲近,妹妹不过是为姐姐做了该做之事,姐姐快快请起。” 温偃手忙脚乱把温辞扶起,好在楚轩此时不在,一早被温岭以下棋的名义唤去,不然被楚轩瞧见温偃如此尴尬,回头定要嘲笑她一番。 第五百零五章 情人眼里出西施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那宫女以长姐的身份嫁入西廊,代表越国皇宫今后已无温辞此人,不知长姐可想好了去处?”用宫女代替公主出嫁不是小事,回头被人发现是比直接回绝和亲更加严重的罪名。 “如今皇宫我是呆不得了,我已与父皇告别,言儿舍不得我走,把我安排在城中一处僻静的别院,我行事小心些,待过个几年人们忘了温辞公主此人,我再做别的打算。” 温辞在皇宫长大,对此地说不上多少不舍,可温言而今还在成长,越国大局未稳,若要温辞撇去身后诸事离开京城,是她无法做到的。 温言舍不得温辞,命沈君临置了一处僻静的别院,安排温辞住进去,别院派人把守,除他们之外,不会有人知道别院里住着本应嫁去西廊的温辞。 “如此倒是个好法子,京城风云暗涌,若此地已不安全姐姐可随时到楚国寻我,越国到底不大安全。”温偃将温辞娇小的双手握在手中,心中感慨她上一世过得实在窝囊而无趣。 上辈子她走得太匆忙,以至于不知身边仍有关心自己的人在,此生她遭遇的挫折不少,可收获更多,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嗯,言儿的人此时意外宫外等我,时间紧迫我得先走一步,偃儿,你与楚皇走到一起可谓经历了诸多波折,姐姐祝愿你们二人夫妻同心白首偕老。” 温辞上前抱住温偃,温辞离开皇宫,最舍不得的是温言,最放不下是温偃,诚如沈君临所言,人总没有办法一直站在一处不动的,总有一日他们会分离,走完各自余生。 “是了,偃儿一直没机会问,言儿那日来寻我,说姐姐已有了心仪之人,不知是怎样出色的男子,可入得了我姐姐的眼。” 到底温辞是皇家儿女,看人眼光高些,尤其是温辞。这里指的眼光高倒不单指样貌,一众王公贵族中貌若潘安的人不少,在温辞眼中他们不过是庸俗之人,是看不上的。 提到温辞的心上人,温偃便来了兴致,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一脸期待地盯着温辞看,温辞被她直勾勾的眼神看得害羞,不好意思地干咳一声。 历来干脆利落的温辞变得扭捏起来,支支吾吾半晌愣是说不出什么来,见她如此温偃好奇心大作,更是好奇起温辞喜欢的神秘男子是怎样的人。 “他呀,是世间待我最温柔的人,我想偃儿该理解这样的感觉的,当我们互相望着对方的时候,世间万物有如春天那样,百花齐绽,五彩缤纷,他说我一头长发是他所见过最好看的,他夸我时,吹来的风里都带着花的香气。” 那日温辞只说了这几句,并未多说其他,就从她短短几句话中,温偃已感受到她对心上人无限的欣赏与爱意,温辞所说的温偃最能感同身受,因为她对楚轩的感情便是这般。 楚轩去温岭那处待了约莫一个时辰便回来,正好碰上离开的温辞,二人打了照面,温辞意味深长地看了楚轩一眼,肃然道:“今后偃儿便托付给陛下,还望陛下务必让偃儿此生无忧。” 说罢温辞转身离去,楚轩对着她的背影颔首示意,温偃好不容易才回到他身边,他怎舍得让温偃受委屈。 “怎么了,父皇说了什么,让陛下如此高兴。”送走温辞,温偃回到房中,取了一本书正要看楚轩便回来了,见他眉眼带着笑觉得好奇,故而笑问。 今日天气晴朗,和煦的阳光透过穿撒照于温偃周身,她皮肤奔流白皙,被阳光环绕时更是白地通透,楚轩从身后抱住温偃,手环着温偃纤细的脖颈。 “你父皇与朕说了两国商贸一事,楚越两国靠地近,两国友好往来对本国子民百利而无一害,朕琢磨着楚国商业发展还不够成熟,倒是可以考虑。朕出去已有一个时辰,偃儿可有想地慌?” 温偃转过身搂住楚轩的腰仰头笑道:“自然是想的,倘若可以我巴不得陛下时刻陪在我身边,说起来陛下可要去看看依姐姐?她而今与韩将军在一起很幸福,昨日与依姐姐私底下说话时,似是有了四月身孕,真好。” 穆芷舒尚在人世时,母女二人日子过得清苦,她母亲却很乐观,时常教导温偃,万事没有过不去的坎,有时一件事瞧着折磨人,可熬着熬着就会过去,到头拨得云开见日出。 被宋娴下毒暗害,楚轩对温偃失了信任时,温偃觉得身边尽是不好的事,好在庆幸自己挺了过去,大家的生活皆逐步步入正轨。 “皇姐身在越国,过得幸福便好,朕改日寻个合适的时间去看她便是,至于孩子,我们很快就会有的,偃儿无须羡慕。” 楚轩将温偃抱起,让温偃坐在他的大腿上,温偃羞涩地把头埋在楚轩的肩头,她晓得楚轩的心思,他每说这些话时便是想那事了。 “陛下可不要胡闹,这会儿天还亮着呢,青竹她们可都在外头,若……若是被人听见什么,岂不是羞死人了。”温偃在人前大方豁达,可到了男女之事上格外羞涩。 看了眼窗外,温偃脸红地更是厉害,房事是夫妻间的私密事,一些人虽不介意行房时有宫人在门外伺候,温偃却是介意地紧的。 “我的偃儿还知道羞涩了,昨儿个夜里不知是谁抱着朕不愿放开……” “好啦!莫要再说了!陛下……”温偃料到楚轩又要调侃她,忙捂住楚轩的嘴,免得他再说出什么让人面红耳赤的话来。 坐在楚轩腿上温偃总觉得不自在,不安分地挪动着,左右觉得不舒服,想着要不干脆下来,楚轩抱着她的手又紧了几分,感受到臀部被硬物盯着,这才不敢再动,僵在楚轩怀中。 “朕不是说过,坐在朕腿上的时候莫要胡乱地蹭。”楚轩声音偷着隐忍,声音随之沙哑几分,温偃暗道不好,想到要大白天与他行房觉得羞愧难当,支支吾吾起来。 第五百零六章 男女之事?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我……我这便下去。”温偃正欲睁开楚轩,反被楚轩圈地更紧。正当两人贴近至连对方的呼吸也听得一清二楚时,卧房外传来殿门被关上的声响。 温偃嘴角抽了抽,青竹那丫头定是发觉“异样”溜走了,那丫头当真精的很! “偃儿撩完朕就想跑,未免太不厚道,绿竹已出去,殿中只剩我们,偃儿大可放心。”楚轩眯眼笑着,温偃见他笑得狡黠心底哭笑不得。 “我……”温偃还想说什么,楚轩不容她多言,挥手关上窗户,俯下身稳住温偃的双唇,温偃正张着嘴,楚轩趁虚而入搅地温偃头晕目眩,千言万语皆化作模糊不清的轻吟。 待温偃回过神,楚轩不知何时已把她抱到床榻上,二人衣裳半解,深深望着对方双眸,从对方眼中看到闪烁着情欲的眼睛。 因方才的深吻温偃呼吸有些急促,胸口随之起伏若有若无蹭到楚轩的胸膛,楚轩眼中的情欲更重几分,温偃深吸一口气,抱着豁出去的心理弓起身子,连啃带咬地对楚轩发起“攻势”。 难得温偃主动,楚轩有些惊愕,回过神后神情地回应着温偃,纱帐落下,隐约可见床榻上两具酮体紧紧交缠在一起,卧房内一片春色撩人,令人面红耳赤。 “沈大哥去安排皇长姐的住处,短时间内本王不宜与皇长姐见面,做完了沈大哥的功课在府中无聊,想着只能来找七皇姐,不知七皇姐可得与本王闲话。” 沈君临对温言严格是人尽皆知的事,但沈君临也算一事算一事,温言完成每日必须的功课之后其余的时间可自由分配,温言才十二三岁的年纪,纵使大多时候把自己武装地老气横秋,孩子爱玩的天性仍在。 尤其温偃回越国后,温言活泼了许多,哪怕每日沈君临换着法子来历练温言的胆识才智,温言虽为之苦恼一番,好在之后都迎刃而解。 一得了空闲,自然是巴巴地往温偃的寝殿跑,温言有一事不大明白,温偃远在楚国时沈君临分明是牵挂着温偃,可温偃回了越国,他又不乐意来见。 温言每回入宫皆询问沈君临是否一起,沈君临无不是面色复杂斟酌一番后拒绝温言,这可委实令温言郁闷。 温言自言自语到温偃与楚轩所居的居宁殿,温偃不喜寝殿中宫人过多,故而居宁殿的宫人总共不过十来人,可今日温言道居宁殿是一个人也未瞧见。 就连寸步不离居宁殿的绿竹也不见踪影,温言心中疑惑,脑海中一个激灵,莫不是七皇姐不在寝殿中?按理不该空无一人才是。 温言带着满腔疑问,为一探究竟斟酌过后往温偃寝宫方向走去,温偃卧房大门紧闭,门外不见一人,温言本想推门进去,想了想觉得不妥才作罢。 “兴许七皇姐是与楚皇外出游玩,难得闲暇一回,还以为能见上七皇姐一面。”温言沮丧地叹了口气,转身欲走,忽然听见殿内有微小动静。 温言眉头一拧,是居宁殿的宫人还是进了贼?为免打草惊蛇,温言从寝殿的另一头绕过去,打算出其不意从窗那边看看是怎么回事。 温言靠近卧房一分,若隐若现的声响就清晰一分,起初似模糊听着似乎是人低声耳语,温言在窗外蹲下时,房中的声音变得清晰无比。 “啊......陛下,慢些......唔,你弄疼我了......”开口之人声音虽断断续续,温言听得出分明是温偃的声音,温言未经人事,不知温偃在做什么,又按捺不住心中好奇。 出于求知心理,温言深吸一口气,悄咪咪把窗户打开一些往屋里看去,声音是从床榻上传来,床前纱幔垂下,遮住床上之人的面容。 隐隐约约只看到二人身体交缠在一起,一前一后做着推进的动作,床榻随着他们的动作微微晃动,男人的喘息声与女子的低吟此起彼伏。 温言虽不知他们在做什么,可那销魂之声听在耳中不自觉红了脸,大脑中嗡嗡作响无法思考。 隔墙偷听本就让人不齿,温言又见到如此场景,一刻也不敢多待,逃也似的离开居宁殿,沈君临与韩风被温岭召入宫中商讨重立军中律法一事,足足花了快一个多时辰才把大致的更改方向定下。 寒风说自家夫人喜欢月季,整个皇城月季种的最好的当属皇宫御花园,韩风想着不若带些回去给楚依,不由分说的拉着沈君临一块去了。 沈君临是爱花之人,最懂得怎样的花好,韩风与他来到月季花圃前挑选了好些,绿竹经过瞧见沈君临,面色担忧地走上前去。 “奴婢见过韩将军与沈公子。” 沈君临与韩风同时回过头,见是绿竹对她点了点头,沈君临柔声道:“我记得你是成昭皇后身边的婢女,为何忧心忡忡,可是你家主子有何事?” 想到温偃沈君临眸光暗了暗,他们来越国已有些时日,除了接见宫宴上他们见过一回之外,之后便没再碰面,也不知温偃这些天过得是否还好。 想来过得是不错的,有楚轩陪在她身边,温偃该无忧快乐才是。 “有劳沈公挂心,主子甚好,倒是安王殿下,也不知是怎么了,奴婢方才从御膳房回来碰见安王殿下捂着脸跑走,安王殿下乃稳重之人,不会无故如此莽撞,且奴婢见殿下脸红的厉害,不知可是身体不适,公子是否去王府看看?” 绿竹想起碰见温言的场景,猜想温言是病昏头了,横冲直撞地往御膳房跑,碰见绿竹才晓得跑错方向,急匆匆往出宫方向去了。 温言言行有异,绿竹放心不下,正好在御花园碰见沈君临,这才好心提醒。 沈君临闻言拿着花的手一顿,把花塞到韩风手中道:“沈某去王府瞧瞧殿下,花圃中花如此之多,还请将军看着哪朵顺眼,直接摘了带回家去。” 说罢沈君临径直转身走了,他步子极快,待韩风想起要说什么的时候沈君临已走得没影了。 第五百零七章 解惑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温言前不久发烧才好些,不知可是没休息好以致病情复发,又或是温言入宫听见下人嚼舌根说他母亲的事觉得伤心,无论是哪件,对温言而言都伤害不小。 沈君临步履匆匆来到安王府,从下人那里打听到温言正在书房,并未多想快步赶了过去。 “殿下......”沈君临火急火燎推开书房的门,还以为会看到躲在书房哭泣的温言或是生了病,推开门只见温言手中拿着书卷,脸不知是否因吹了风红扑扑的,坐在桌案前若有所思。 上下打量了温言许久,确定温言安然无恙沈君临这才松了口气,神情柔和了些许问道:“何事让殿下想的如此入神,我听七殿下的婢女说殿下你出宫时神情有异,可是在宫中碰到什么事?” 温言认真翻看着手中的书,除了手上的桌上还堆了许些,多是记录生活常识的书籍,沈君临看了眼桌上的书堆,以往温言对这些书可是从不感兴趣。 “沈大哥,我有一事想问,不知沈大哥可否为我解惑?”温言大致是从书中看不出个所以然来,眉头紧锁,一副小大人模样,放下手中的书卷,抬眼看向沈君临。 “臣即是殿下的先生,为殿下解惑乃臣分内之事,倘若殿下心中有疑问,无需顾虑大可问出来就是,臣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沈君临站直身子,对温言作揖躬身行了一礼,温言对问题的领悟能力十分敏捷,多时是沈君临还未给出答案温言自己已作出解答,可令温言疑惑不解的问题,沈君临颇为感兴趣。 “嗯……夫妻二人宽衣解带卧于床榻,且做些令人费解的动作是在做什么?”温言仰起巴掌大的小脸,十足认真地看着沈君临。 正期待着温言口中所说难题的沈君临如遭晴天霹雳,被劈地外焦里嫩,喉中一梗,膛目结舌地盯着温言。 以往温言并非没问过沈君临诸多奇葩的问题,只是那些问题再奇葩,到底尚在沈君临接受范围之内,温言这回惊天一问让沈君临心情颇为复杂。 温言见沈君临神情异样地看着自己,不知他是何意,歪头看着沈君临,心想书上都未记载的事想来沈大哥大多是不知道的,看来他还需他精心钻研的问题仍有许多。 沈君临盯着温言看了许久,确定他只是出于好奇才有此一问更是不知该如何开口应温言,实话说,他从未想过会被人如此耿直且天真地询问男女之事,一时有些手足无措,不知如何作答。 “可是很难回答的问题,言儿还是头一回见沈大哥答不上来问题,实属难得。”沈君临久久不开口,温言若有所思的摇摇头,不若他回头亲自去问七皇姐? “嗯......倒不是什么难回答的问题,只是臣一时想不到该如何将答案用妥帖一些的话回答殿下罢了,臣有一事不解,殿下为何忽然问这样的问题,可是何人与殿下提起过?” 温言年纪还如此小,会对这些疑惑倒正常,不过以他的身份,是谁将这等事说与他听,前阵子温辞公主走得与温言最近,可以温辞公主的性子,不会公然把夫妻之事如此隐晦的话题搬到台面上和温言说。 “并未有人与本王提起,本王把事情的原因说出来沈大哥可不许生气。”温言扭捏地看了沈君临一眼,有些心虚,他贵为一朝王爷,去做偷窥他人的事着实令人不齿,沈君临得知他做了什么定会生气。 沈君临稍作斟酌后方才点头,温言不会无端问如此奇怪的问题,趁着温言还未去问其他人,倒不如他来为温言解释。 “今日本王入宫,本是去居宁殿见七皇姐来着,也确实见到了......那时居宁殿外空无一人,本王担忧皇姐,就偷偷去了卧房窗外,看到皇姐与楚皇正......不知在作甚,皇姐还说楚皇弄疼她了来着......” 说到后面温言的声音越来越小,看到沈君临的脸黑下来当即低下头,再不敢抬头去看沈君临,心想完了,这回定要被沈大哥责罚。 温言开口前,沈君临做过最坏的设想无非是温言偷偷藏了春宫图一类的小黄书,无人时偷偷拿出来看,可又有不解之处便询问于他,哪知他是亲眼所见了!还是温偃与楚轩! 短短几句沈君临已能想象当时温偃与楚轩所做亲密之事,心情瞬间跌入谷底,不知是苦涩还是失落,沈君临沉在自己的情绪中,忘了温言还在身侧。 “沈大哥莫要生气,本王当时实在是无心之举,并无刻意偷看之心,其实,沈大哥若不想说的话,回头本王再去问七皇姐就是。” 温言完全不知自己的话意味着什么,本着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态度,语气很是歉疚地开口道,沈君临闻言大吃一惊,急道:“殿下!万万不可如此!” 在温言眼中,沈君临气质冷静沉稳,唯有在温偃面前才见他淡然的神情有所松动,。相对于上一回沈君临大怒,此时沈君临方寸大乱的模样更令温言举得诧异。 “若是不可本王不问就是,沈大哥不必如此激动,本王晓得自己错了,今后定更加谨言慎行。”温言把说上散乱的书籍一一整理好,抱起放回衣柜上。 沈君临站着时腰总挺得笔直,此时更是笔直到将近僵硬的地步,袖中的手松了又紧,过了良久才下定决心般叹了口气,拉着温言在桌案前坐下。 沈君临慢条斯理地为温言斟了一杯茶,把茶杯递到温言面前,尽量神情淡然地把男女之事避重就轻地对温言说了个大概。 温言是个聪明的孩子,如何不懂沈君临话中的意思,才饮了一口的茶难以憋住全给喷了出来,险些给沈君临给洗了个脸。 “我......这,本王实在是无心之失,不是有意要看的,我......”温言还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说话语无伦次,大致温言自己都不知自个在说什么。 第五百零八章 宋国太子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见沈君临神情调侃地看着自己,温言脸红到耳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竟看到了那样私密的事,还一本正经地问了沈君临,让他情何以堪,日后该如何面对七皇姐。 左右看遍,见没有可以躲的地方,温言面红耳赤地钻到沈君临怀中,低着头窝在沈君临的怀里,瞥见温言红地与苹果无异的脸,沈君临强忍心中笑意。 “殿下这才晓得害羞?” 温言个子小,窝在沈君临怀里脑袋正顶在沈君临的下颚,温言难得撒娇,倒教沈君临不好推开他。 此时温言已是窘迫,沈君临还调侃他,温言恼羞成怒,窝在沈君临怀中不说话了,见温言做错事还耍起脾气来沈君临有些哭笑不得。 “殿下......” “沈公子,我......”温辞今日在别院,觉得仍有不妥,在院中总觉得不安,提心吊胆,干脆乔装来王府想问沈君临可否差几名暗卫在暗中看守别院,哪知一来就见到如此劲爆的画面。 “我可是打扰你们了……”梗了片刻,温辞讪讪道,若是还不知温言曾对沈君临说过那番话温辞尚不觉得有什么,他们二人亦师亦友本就亲近,可而今再看他们二人,温辞实在难以直视,忍不住往歪处想。 “公主说笑了,实乃殿下……”沈君临知道温辞是误会了,窘迫欲开声解释,温言以为他要把他做的事抖出来,慌乱地捂住沈君临的嘴,殊不知他越心虚,温辞便对他们之间发生了何事更为好奇。 “不知皇长姐来府上有何事,可是别院有什么需要添置?是本王糊涂,忘了给皇长姐的别院派去几名下人照顾皇长姐的饮食起居,待会本王便选几个可靠的人过去。” 温言看事通透,温辞还未置一次他就已猜到温辞心中所想,别院确实需要几个人打理,单凭温辞一人实在难把别院收拾地妥帖,贵为公主的她还未做过什么粗活,一时难以适应。 “说来惭愧,本宫一时还无法自理生活,下人只需两个即可,无需大费周章,免得惹人怀疑,别院虽偏僻本宫仍有些不放心,想从言儿这处求几名暗卫暗中守卫别院,不然本宫心里总不大放心。” 和亲一事非同小可,温偃出主意找了个姿色不错的宫人代她出嫁西廊是冒天下之大不韪而行,假公主和亲一事倘若被察觉,到时不止是她,温偃定是受波及最严重的,惹怒西廊严重者便是两国再起战事,那么先前为谈何而付出的心血都将付诸东流。 温辞事事小心不仅是对自己,更是对帮她脱离此次和亲一事之人负责,别院偏僻是以常人不会到那里去,可万事皆有个意外,别院有暗卫守着,出了事也可有人应付不是。 “嗯,皇长姐此言有理,韩将军手下的人最是训练有素,本王待会去上一趟将军府,试试可否能从韩将军那处要来几个人,不日后宋国太子将来访越国,那时皇城会热闹许多,还得委屈皇长姐待在别院几日,人多眼杂以免暴露行踪。” 提到宋国温言眉头一挑,越国与宋国的交情算不上好,此次宋国来访越国据说是听闻了他与西廊国来使斗智斗勇一事,想来见见传闻中小小年纪就被封王的安王。 “宋国?本宫长这般大,宋国只来访越国一回,还是七年前的事,两国关系一直不温不火,若是派来使臣以示友好尚可理解,,可那宋国太子亲临是打着什么算盘?” 温辞对宋国了解甚少,只是听闻过宋国为人纨绔,出奇地贪玩却又天赋异禀,故而宋国皇帝虽对宋国太子恨铁不成钢,对其为人处事还是颇为欣赏。 温辞所言恰是沈君临的顾忌,树大招风,眼前只是一个宋国太子,今后温言要面对的挑战会远比今日所面临的仍要棘手。 “好端端的来越国,自然是奔着安王殿下而来,不久之后就是越国一年一度的围猎盛会,殿下在此之前定要做好准备,宋国太子不明底细,殿下不可掉以轻心。” 温辞身份特殊并未在安王府多待,嘱咐温言万事小心后离开安王府,宋国虽是小国,而今的发展却不容小觑,在前年国库进行税务统计时竟赶上了越国的经济,可见其发展势头之强大。 越国而今是外戚掌权,大部分的军队调动权掌握在韩风手中,温岭贵为一国之君怎甘心皇帝当得如此窝囊,宋国来访对于温岭而言未必不是一个好机会。 倘若温岭与宋国打好关系,有宋国在背后相助,收回兵权总不会太难,温岭开始命礼部尚书开始着手安排围猎盛宴,好生招待宋国太子。 得知宋国太子来访宋国一事,温偃心中咯噔一下,若不是听说宋国要来访越国,温偃险些忘了宋国太子这号人。 温偃嫁去郑国那些年对宋国太子为人有所耳闻,时间未算错的话一年后宋国国君薨视,宋国太子登基,宋国在他的整治下迅速崛起与郑国齐名。 这宋国太子也是个奇怪之人,不可置否他是治国之才,却不耽于美色,后宫中除皇后外妃嫔寥寥,甚至有人传闻其有断袖之癖,不过到底如何温偃并不清楚,生前他们并无机会见面。 只可惜两日后她与楚轩就要启程回楚国赶子寂的满日宴,不然温偃可真想留下来看一看那宋国太子的风采。 “偃儿,安王殿下有好些日子没来居宁殿,你们莫不是闹了别扭不成?”楚轩陪着温偃这些天,几乎一天或隔天温言就往居宁殿跑,缠着温偃给他说楚国的趣事。 楚轩与这位被传得神乎其神的安王殿下时常会谈论政事,两人分明差了八九来岁,说起国政这般深奥矛盾的问题来,温言竟能侃侃而谈,对楚轩的问题对答如流,令楚轩佩服。 两个人聊天总能说到一块去,颇为投机,故而楚轩乐得温言隔三差五地跑来居宁殿,这几日未见温言其人倒颇为想念。 第五百零九章 岁月静好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怎会,言儿是我最小的弟弟,疼爱他还来不及呢,怎会和他闹别扭,应该是这几日沈大哥布置了难题,那孩子还未琢磨出来罢了。” 温偃思来想去,能想到温言不来居宁殿的理由,除了还未完成沈君临布置的课题之外想不到其他理由,温言对待问题专注地出奇。 记得有一回沈君临刻意考验温言的思维出了一道难题,温言连续三天未踏出府邸一步,一有时间就琢磨事情的答案,非得刨根问底不可。 “陛下,不如我们去一趟安王府如何?难得陛下不用为朝政操劳,可得好好放松一回才行。”说罢温偃也不管楚轩同不同意,拉着楚轩小跑着出了宫。 经过御花园时,温偃忽然停下步伐,朝御花园小径深处走去,楚轩不知温偃要做什么,只是默默跟在她身后。 越国皇宫初建时,越国开国皇帝宠爱花灵皇后,故大建御花园,在诸国御花园中,数越国面积最大,花种最多。 楚轩尚在越国当质子时,心情无一刻不沉重,时刻警惕着身侧的人与事,唯恐受到牵连或是有人想害自己。说来惭愧,越国的御花园,他并未认真地逛过,注意力从来不在风花雪月上。 御花园只是偶尔经过,或是参加宫宴才至此,他还从未仔细看过园中景色,对御花园的路况不熟悉,楚轩不知温偃要带他去何处,也不发问,默默随着楚轩的步伐往御花园深处走。 温偃的身形有些瘦削,却带着习武之人的笔挺,天虽已入了秋,越国的天要比楚国暖些,尤其今日太阳当空与春日的清凉可比。 今日温偃穿了一身淡橘色的衣裳,衣裳上绣着星星点点的花瓣,颇为好看养眼,裙裳的面料是蚕丝,温偃走地有些快,裙摆随她的走动而起。 温偃的气质属刚中带柔的类型,她的坚毅养成于吃人的后宫,在楚轩面前她才得以稍微放下戒备,展露出自己最原本模样。 他们认识已久,可少有惬意的时候,在宋娴对温偃下毒之前,他们二人说话总带明枪暗箭,一开口就是浓浓的*味,仔细想想,他们当真未这般,有如普通夫妻。 没有宫廷朝政的尔虞我诈,眼中只有彼此走于田间阡陌,天色已近下午,太阳比正午温和些许,秋风阵阵,携着温偃的背影自此映在楚轩的眼中。 那条小径有多长楚轩不知,只记得越往里走,一种熟悉的香气就越是浓郁,那日约莫走了好一会温偃才停下脚步。 温偃笑着回过头,把楚轩拉到一片桂花从前,指着盛开的一片桂花,笑得明媚,阳光正好照在温偃的双眸上,那双琥珀色的瞳仁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好在这片桂花从还在,母亲还在的时候时常带着小时的我来此处采摘桂花,母亲手工巧极,能泡桂花茶,做桂花糕,还用桂花蒸过饭,不过不大好吃就是了。” 园中种的是珍稀的金桂,秋季正是金桂飘香的季节,桂花一簇一簇开在绿叶中,有些迎日光而绽,有些则藏在枝叶下,拨开绿叶方可见。 桂花的品相在万花中不算出色,味道却是格外浓郁且好闻的,只是这桂花种在御花园深处,不然整个御花园都将弥漫着桂花的香气。 温偃站在桂花从前,笑得格外灿烂,楚轩却看到她眼角的泪花,心中一紧,上前把温偃紧紧抱在怀中,温偃实在是太瘦,不抱紧些仿佛风一吹就能把她吹走,楚轩又担心太用力会伤着楚轩。 “都过去了,今后朕会陪在你身边,待回到楚国,朕让人在昭仁宫中遍植金桂,倘若你不嫌弃,朕也可学着做桂花糕给你吃。” 说起穆芷舒可想而知温偃有多心痛,温偃为了活命本就与穆芷舒聚少离多,在穆芷舒离世时甚至没能见上穆芷舒一面,母亲的死从此成了她心中的心结。 “陛下,我们若有了孩子,叫木犀如何?无论男子还是女子,唤作木犀都是极好听的,我呀,不想我们的孩子如牡丹那般惹眼,只求他们具有各自特色,保持本心。” “木犀?是个吉利的名字,甚好,既然偃儿喜欢,待我们孩儿出生,无论男儿还是女儿皆唤此名如何?”楚轩将下巴抵在温偃额头,此处偏僻,平日里少有人来,越国气候温和,到了秋季仍有鸟儿耳旁叽喳。 温偃鼻尖一酸,在楚轩怀中重重地点了点头,起初回楚国,温偃心中带有许多不确定,见楚轩前,温偃无数次在心中问自己,忘掉所有,在天华山无忧无虑度过余生不好么,为何非得再涉足泥潭。 曾经温偃得以从泥潭中抽身,是以半条命作为代价,以楚宁那张脸作为代价,再次羊入虎口,岂有次次又能全身而退的道理,何况她并未全身而退。 温辞于自己有恩,她有求于己温偃无法视而不见,无疑,曾经远离皇宫是非,远走高飞的机会摆在温偃面前,是温偃自愿放弃,之后结果如何温偃心中没有底。 人算不如天算,温偃不知下一刻会发生何事,可只要眼前有楚轩在,楚轩仍陪在她身边,其他的事都已不重要,她所求不过一个楚轩而已。 “朕的皇后性格刚强,何时成了爱哭鼻子的小哭包?”楚轩轻轻吻去温偃眼角的泪痕,泪水有些苦涩,可楚轩的味蕾感知到的却是丝丝甜味。 楚轩顺着温偃的脸颊一路吻下,直至她的唇瓣上,楚轩在温偃双唇上流连许久才松开,二人面颊微红,温偃看到楚轩眼中的情欲,羞涩地别过脸去,把楚轩推得离自己远些。 “陛下,我们尚在御花园中,不可。”楚轩自来越国,兴许是太闲,四下无人时就对温偃动手动脚,温偃都要怀疑他是被喂了*才如此。 楚轩自然是体力好,温偃已无力招架,想起今早晨起时两人的一番纠缠,温偃脸红地快要冒烟,更不好意思去看楚轩的眼睛。 第五百一十章 回国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楚轩不容温偃拒绝,环着她腰部的手紧了几分不容她逃脱,轻吻温偃的下巴,顺着她的脖颈一路向下,在她的喉间咬了一口。 每每二人欢好时,楚轩的手最不安分,因拿多了剑而有些粗糙的大掌在温偃身后游走,时而转至胸前,楚轩很会挑逗人,惹得温偃惊呼连连。 光天化日之下在御花园做这般令人面红耳赤的事令温偃难堪,想推开楚轩又被他挑逗地使不上力气,不过片刻温偃便放弃了抵抗,任由楚轩对她攻城略地。 轻松的日子总过得飞快,很快到回楚国的日子,温偃在宫中柳筠心中便梗地厉害,奈何而今的温偃已是楚国皇后,她奈何不得只得忍着心中不快。 盼星星盼月亮好不容易等来温偃回楚国的日子,柳筠不知多开心,一早梳妆打扮好,心情甚好地与温岭一起为温偃送行。 温偃与柳筠相处时间甚久,柳筠心中那点想法温偃还能不知?不过不屑于揭下她脸上的面具而已,眼不见心为净,全当看不见就是。 来送温偃与楚轩一行人中,对他们最是不舍的便是温言,楚依因楚轩先前让温偃受了不少苦,对楚轩不甚待见,楚轩晓得她心中芥蒂,也不去提。 “言儿,宋国太子目的不明,若真是奔着你而来你定要小心应付,此人狡猾且性格怪异,若能少于他接触便离他远远的,皇姐不在时记得照顾好自己,莫惹沈大哥生气。” 温偃半蹲着身子拉着温言的小手苦口婆心地嘱咐,倘若可以,温偃恨不得列下一张单子,把想对温言说的话一一记下来。 沈君临站在温言身后,控制着自己破口而出的话,再次见面他有许多话想对温偃说,可他该如何说起?又该以怎样的身份去对温偃表情达意。 “言儿定当谨记阿姐教诲,阿姐回了楚国亦要照顾好自己,若是有人欺负阿姐,姐夫不能为阿姐做主的话,阿姐大可来信,言儿定赶去楚国教训欺负阿姐的人。” 温言若有所指地看着楚轩,这番话不是说给温偃听而是变相警告楚轩,想来楚轩当初就算是在越国当质子时,也不见得被人威胁,温言实在勇气可嘉。 看了眼神情窘迫的楚轩,温偃噗嗤一笑,现在才知道不好意思呢,当初帮着宋娴助纣为虐时楚轩可是恨不得日日虐她,现在被指责才难为情。 温言的是同龄孩子之中少有的聪明,敢作敢为,但也少了斟酌与思考,说百了就是遇到敏感的事情时太过冲动,诚如沈君临所言,温言仍有待磨练。 “言儿有心了,阿姐心中甚是感动呢,阿姐此去不知何时才能与言儿再见面,阿姐别无所求,只希望言儿能岁岁安康,快快乐乐。” 最后那句平安长大温偃没有说出口,温岭与柳筠还在身后,祸从口出,温偃一句意味不明的话极有可能为温言带来麻烦,她不能为温言做什么已是惭愧,至少不给温言带来麻烦。 “如阿姐所言。”温言对温偃咧嘴一笑,那时温偃脑海里闪过一个画面,她在不久的将来有了与楚轩的孩子,多年后长成温言这般大小时笑起来如温言这样灿烂,宛若一抹阳光照入心中。 对韩风等人一一告别,楚轩复而与温岭客套几句后才启程。 “怎么?舍不得了,才离城就愁眉苦脸的。”楚轩掐了一把温偃柔软的小脸,温偃身上也就脸上的肉多些,不至于显得瘦得过分。 “我如今已是陛下的人,今后就跟在陛下身侧,欲再见他们已是不易,自然不舍,陛下可是吃醋?”温偃怅然若失地叹了口气,今后再见温言不知要等到何时了。 “吃醋倒不至于,只不过我家小娘子愁眉苦脸,朕看着心疼,你不是常对安王说许多路得自己走,对别人说道理一套一套,怎么到自己身上就婆婆妈妈起来?” 楚轩闲来无事时就爱调侃温偃取乐,温偃恼怒地瞪了楚轩一眼,把头转到一边去不理会楚轩。 “我家小娘子生气啦?”楚轩把手搭在温偃的肩膀上,被温偃毫不客气地拍了去,楚轩非但不着急,反而觉得有趣,往温偃靠近些坐着。 “朕认错还不成,偃儿不气了可好?”楚轩一路哄着温偃,温偃表面上不理楚轩,心中却美得很,嘴角不自觉扬起的弧度配上她嘟起的小嘴颇为可爱。 回楚国的路上,温偃一路与楚轩游山玩水好不惬意,两人长时间相处下来,于对方已有默契,两人心中有所预感,回到皇宫,他们这样肆意欢笑的机会不多,前路未知无数,扑朔迷离。 “安王殿下,宋国太子府外求见。”温言这日正与沈君临在院中练剑,侍卫前来通报宋国太子求见二人皆是一愣。 前日宋国太子来时不时才在宴会上见过一面,他们并无交情,他往安王府跑的这么勤是何用意? 温言收了剑,接过沈君临递过来的帕子擦去脸上的汗,沉声道:“请他进来。” 前日宋国太子来时,沈君临担心此人对温言有不良居心,派遣韩风去接宋国太子入城,在宴会上亦让温言离宋国太子远些。 好在宴会山宋国太子很是安分,对温言并不上心,宋国太子来前也不见打声招呼,不知是为何而来。 沈君临与温言放好木剑,在中庭的大理石桌前坐下,命下人冲泡一壶上好的碧螺春,再做了几样糕点,既然是来客,还是该尽了地主之谊。 “安王殿下,好久不见本宫甚是想念,碰巧经过安王府,觉得必要来拜访一番,可有打扰了安王殿下?”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人还未到中庭声音就从长廊另一头传来,沈君临与温言皆是眉头一挑,不约而同把目光投向长廊。 长廊尽头走来一大红色的身影,那身衣服实在红地过分,颜色颇为亮眼,在阳光下颜色更眼里几分,刺的人眼睛难受。 第五百一十一章 宋长真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日常中喜穿红色衣裳的人已是少见,纵使是喜爱红色服装之人,大多穿着暗红色,穿鲜红色的服饰招摇过市还是男子沈君临与温言是头一回见。 前日宴会上温言远远瞧过宋国太子,当时惊叹宋国太子竟生得那样好看,面如冠玉,如琢如磨,面相俊美胜过女子。 楚轩同样生得好看,这宋国太子的容貌倾城却不似楚轩的阴柔,俏丽中带了些邪魅?笑起来时格外自信而神采奕奕,甚至有从军之人的豪爽与不拘小节,他的每个神情都带着不容人忽视的魅力,若用妖精二字来形容他也不算过分。 不过宴会上温言并未注意他的着装,今日一见才发觉他穿的如此鲜艳,有些为难地稍微抬手遮住眼睛,佳人理应养眼才对,可眼前这位着实有些辣眼了。 宋国太子身后跟着两名拿着锦盒的小厮,来人一身鲜红色云纹暗纹直裾,一身鲜红色大氅,发束紫金冠,冠后坠鲜红色发带,发带长至腰部,随风扬起,此人正是大名鼎鼎的宋国太子宋长真。 鲜红色的服饰,若是真有人穿,大多容易觉得庸俗,难看,可宋长真这一身的红仿佛是为他专门定制,穿在他身上最合适不过。 宋长真大步流星朝温言这边走来,腰后的发带在风中肆意飞舞,有如仙人降临,假若他穿得素净一些……便是浑身无可挑剔了。 “太子殿下。”沈君临在宫中并未任职,用他的话说,他不过是投入温言门下的幕僚,无心朝野,从官一事不想考虑,严格来说他的身份仅仅是一介平民。 沈君临起身对宋国太子拱手俯身规矩行了一礼,宋长真走得越近,温言就看他越仔细,搜肠刮肚半晌才不急不慢吐出两个字:“妖孽……” 闻言宋长真身形一顿,温言意识到自己多言忙住了嘴,尴尬地看了眼沈君临,沈君临直接别过头,忽略温言投过来求助的目光,干咳一声,示意温言自己闯祸自己解决。 温言求助沈君临无果,僵硬地回过头强颜欢笑地看着宋长真,尽量让自己的神情和善一些。原以为被人称为妖孽宋长真会赶到不满,谁知宋长真愣了片刻,随即粲然一笑。 “嗯?本宫是否可以当做安是在夸赞本太子?” “额……算,算是吧。”温言有些心虚地点点头,宋长真这样问,他总不能说不是,宋长真一听乐了,兴奋地把温言抱起。 侯在一侧的下人皆被吓了一跳,悚然地看着宋长真,奈何宋长真贵为太子,下人与侍卫欲言又止到底没有开口,沈君临眼底闪过一抹寒光,上前义正言辞地制止了宋长真的无礼之举。 “殿下贵为宋国太子,理应做好表率,安王前些日子身体不适,好不容易才好些,殿下这般会吓着安王,且如此胡闹于理不合。”沈君临为人循规蹈矩,有时正直的过分耿直。 宋长真早就听说安王府上有一位了得的幕僚,宋长真一进来就注意到温言身侧的沈君临,他气宇不凡非池中之物,难怪能当温言的先生。 宋长真猜沈君临对他轻浮的行为感到不满,碍于他的身份不好说难听的话,如此中规中矩的话沈君临黑着脸说出来宋长真有些忍俊不禁。 越国人都这样有趣的?温言却没沈君临那么可气,登时黑了脸,抬手向宋长真的胸口劈去,宋长真也不是吃素的主,迅速闪了开去,虽然放开温言有些舍不得就是。 “呵,未见面之前本王听人传宋太子如何如何胆识过人,身手了得是个不好惹的主,虽然纨绔可为人机智,怎在本王看来就是个手脚不安分的浪荡子。” 温言毫不客气地骂宋长真不知礼数令众人更为惊愕,安王小小年纪被人封为百年难得一遇的神童自有他的本是,温言天赋过人也刻苦,对下人不见得亲近,可也是温和的。 就连陪着温言好一阵的沈君临也是头一回见温言不留情面的骂人,沈君临等人目光方才注意力全被宋长真的脸吸引了过去,并未注意到宋长真不安分的手。 温言羞耻地护住臀部,恼羞成怒瞪着沈君临,这个宋国太子简直胆大包天,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占他便宜,实在可恶,温言没有直接拔出袖中的匕首已是对宋长真客气。 “噗嗤,安王殿下,可有人说过您骂人骂起人来很吃亏?”温言毫不客气讥讽宋长真,可宋长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厚脸皮,温言以为的“重话”,在宋长真看来不过是针刺在棉花上,不痛不痒。 “哼,太子殿下脸厚如墙,本王的话与你而言自然无关痛痒,本王时间匆忙,没有陪太子殿下周旋的闲情逸致,太子有何事不妨直说,若没事还请太子不要打扰本王练剑。” 温言本想背过身去不看宋长真,担心他做越矩之事,便死死盯着他,温言语气冷如喊雪冰冻三尺,声音如利刃令人不寒而栗,不留情面。 五官清秀稚嫩,本该让人觉得亲近,温言的气质过分冷淡,颇给人拒人于千里之外之感。换作旁人定巴不得离温言远远的,宋长真偏不,温言已把厌恶表现地如此明显,他依旧腆着笑脸,真教温言不知如何是好。 “本太子就是无聊,在越国无相识好友,既然见面即是缘分,安王当真狠心赶本太子?不就是练剑,安王且练着,本太子就乖乖坐在一旁,绝不打扰。” 宋长真是打定主意赖在安王府,温言又不能直接轰了他出去,对宋长真咬牙切齿一笑,转身拉着沈君临走开了去。 “沈大哥可有法子把宋太子打发走,此人极不正经,被他那轻浮的眼神看着着实隔应,莫说练剑,即便是坐着都如坐针毡。” 想到被宋长真吃豆腐温言不禁打了个冷颤,难以想象此人言行举止皆这般轻挑,竟是一国太子,由此可见不是省油的灯,他还是少招惹为好。 第五百一十二章 死皮赖脸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来人到底是宋国太子,殿下再不喜欢也不该与此人交恶,方才殿下的言行已是不妥,万不可一时冲动,他乐意便由着他,只要他不做越矩之事,还得要殿下忍忍才是。” 沈君临别有深意地看了眼宋长真,早知宋长真为温言而来宋国,早托暗卫调查宋长真的底细,此人看似纨绔,实则睿智过人。 三年前宋国与邻国发生战事,宋长真亲临战场,统领三军,新立军阵,当时世人皆以为宋国必败,宋长真暂代督军之职,不过十天击退敌军,成为一方神话。 在朝政上宋长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事事有独到见解,自成太子以来推行新政,宋国这些年飞速发展与他脱不了干系。 故而他做事虽不拘一格,甚至出格,有时与宋国国君意思相悖,国君仍多采纳他的意见。 总而言之,宋太子不好招惹,反而温言倘若与宋长真交好,于温言日后登基而言会是助力之一,宋长真此人,与他没有关系倒罢,既然机会送上门来,断然没有让机会溜走的说法。 “也罢,全当是个萝卜,忽视便是。” 温言都做好准备打算要把这个人轰出府去,仔细想想觉得沈君临说得在理,没好气地瞪了宋长真一眼,与沈君临练起剑来。 起初温言被宋长真看得浑身不自在,不过温言做事历来容易投入,不一会也就习惯,全神贯注与沈君临对剑。 论岁数,温言小沈君临七岁,温言个子比同龄孩子稍微矮些,看起来很是瘦小,剑法却十分了得,剑起剑落动作如行云流水干脆利落,他的剑法虽比沈君临差些,勉强能做到见招拆招。 温言剑法不如沈君临,却有特别之处,沈君临剑术刁钻,阴差阳错练就出了温言对招式敏捷的应对能力,两个人一番比试下来,看得宋长真心悦诚服。 在宋国听闻了温言的传奇,宋长真心中好奇,若真如此,温言可是比当年的他还要出色,越国皇嗣子嗣可继承皇位者,唯温言一人。 多年后温言继承皇位不知是否威胁宋国,宋长真本着看热闹的心态来瞧瞧温言到底是否如传言中那般出色,今日一见温言纵然没有旁人说的无所不能,但他确实出色。 “啪啪啪”温言一剑舞罢,宋长真起身为温言鼓掌,一脸钦佩赞道:“安王果然名不虚传,沈公子亦是位不得了的先生,所谓名师出高徒,今日本太子得以见到二位的风采荣幸之至。” 宋长真赞的一脸诚恳,然而温言记仇的很,纵是他把温言夸上了天去,温言都不愿多看他一眼,冷哼一声收了剑拂袖而去,沈君临方才没瞧见宋长真吃温言豆腐,不知他为何发怒,对宋长真尴尬一笑。 “太子,近日安王殿下心情不佳,并无冒犯之意,还望殿下多多包涵。”沈君临抱剑对宋长真毕恭毕敬行了一礼,宋长真不以为意一笑置之,这个安王,比他想象中要有趣呢。 “本太子听说安王身体欠佳,特意寻来调理身体的药送给安王,既然安王现下不理本太子,还劳烦沈公子代之收下。” 宋长真给身后的侍卫一个眼神,侍卫将手中锦盒奉上,沈君临“受宠若惊”状收下宋长真的心意,一再替温言感谢了他。 温言径直回了书房,宋长真没再自讨没趣,与沈君临客套几句后离开安王府。侍卫跟在宋长真身后欲言又止,碍于安王府的耳目,走出安王府才开口。 “这安王如此不识好歹,主子何必与他客气?不过是有些本事,真当自己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竟对太子态度恶劣至此,属下在一旁看着来气。” 剑羽自小跟在宋长真身边,颇为护短,旁的事如何都能忍了去,唯独见不得宋长真受委屈,说话耿直惯了直来直去,也不顾及安王的身份。 “剑羽,你武功了得,眼力见却远不如剑影,本太子来前怀疑有关安王的传言是人云亦云的夸大其词,今日一见才觉本太子大意,尤其是安王那位幕僚绝非善类。” 宋长真脑海中浮现沈君临低头时眼底闪过的寒意,哼,温言非池中之物,他的先生怎会是凡夫俗子,他今日的举动只怕让沈君临起了防心。 “是厉害角色又如何,我们殿下……” “诶……有些话可言可不言。”宋长真唰一声收起折扇轻抵剑羽唇上,做了个嘘的手势,宋长真敛了笑容,神情肃然,剑羽手心直冒冷汗,下意识避开宋长真如狼般的双眸,主子笑嘻嘻时吊儿郎当,认真起来却教人害怕。 “不出差错的话,如今的安王在将来会成为越国国君,而今宋国逐渐强大,已被诸多邻国视为眼中钉,眼下多一个盟友是好事,何况……那安王还挺可爱的,俊的很。” 想到温言气鼓鼓的小脸,宋长真粲然一笑,眼中闪烁的柔和令剑羽与剑影为之一愣,二人头皮一阵发麻。 不,定是他们想多了,外人有关宋长真的传言多如纷飞柳絮,有一件说的不假,宋长真确有断袖之癖,虽未对人公然宣布,在府中私底下养着男宠。 剑羽与剑影跟随宋长真多年,晓得宋长真喜欢的类型,再不济都不会瞧上温言这样不好说话的。 温言当着众人甩了宋长真脸,以为宋长真不会再来王府,哪知他第二日又来,整日的粘着温言,连沈君临都看不下去,干脆带着温言到韩风府上暂避。这宋长真,他们惹不起还躲不起不成。 “噗嗤,宋太子竟是如此有趣之人?我那日有事没去参加宫宴,未见其人倒是听说了不少宋太子的事,听闻此人形貌昳丽,女子见了都要自愧不如可是真有此事?” 韩风听了宋长真在王府的轶事,又见沈君临二人苦不堪言的模样觉得有趣,这师徒二人何时不是事事云淡风轻,就连西廊国来使当众挑衅他们都能从容应对,好奇宋长真做了什么让他们如此抓狂。 第五百一十三章 校场比试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形貌昳丽是真,只可惜是个傻子,白长了一张好看的脸,本王现今见也不想见他,偏偏明日就是围猎盛会,不免要与他来一场比试,令人头疼。” 温言想起宋长真就恼地头疼,更不说见了,宋长真来王府从来是“强闯”,下人奈何他不得,又是别国太子温言不好撕破脸,只有忍着。 “你说他来也就罢了,还跟个狗皮膏药似的,整日里没玩没了粘在屁股后头,甩都甩不掉。”温言忍无可忍地抱怨起宋长真,这些天心中憋屈,终于可以一吐为快。 “哈哈哈,安王殿下还有窘迫的时候,难以想象宋国太子怎样闹腾才令殿下这般抓狂,臣听闻宋国太子有龙阳之好,别是喜欢上我们殿下,毕竟殿下生得如此可爱……” 赵烨除了好酒就没个正经的时候,这番话令温言想起宋长真的轻挑,顿时寒毛直竖,沈君临拳头一紧,与温言冷眼横了过去。 倘若眼神能杀人,赵烨此时已死了百八十遍,赵烨被二人杀气腾腾的眼神瞪的头皮发麻,悻悻闭了嘴,暗暗腹诽他只是说几句玩笑话而不是调戏了他们的心上人吧? “咳咳,你就是找骂,乖乖喝你的罢,哪里来这么多话。”韩风见温言与沈君临面色不善,忙出面打圆场,把酒壶塞到赵烨怀中。 “玩笑归玩笑,殿下的担心并非全无道理,那样的德性能坐稳太子之位不是开玩笑,只怕不是扮猪吃老虎,殿下明日的校场比试,做好准备小心为上。” 说到明日伪劣,席间众人语塞,温言小时在宫中若有若无,温岭并未对之培养,温言一步步走到今天除却天赋与沈君临后天教导分不开。 沈君临教温言为君之道,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把温言往全能方向发展,毕竟他将来是越国的门面,自不能让人看低了去。 而温言学习一样东西速度极快,且能做到灵活应用,他的箭术便是其中之一,可沈君临还未来得及教他骑马,骑马非易事,何况一天的时间,学会不代表能骑的好,而围猎盛会,骑术差是极为羞耻之事。 “若说骑术的话……几位担心了,本王从前无聊时便会跑去校场骑马,骑术虽说不上多好,也不至于太难看。”温言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大致骑术乃温言最拿不出手的一项技能了。 一年一度的围猎盛会乃越国王公贵族间的习俗,每年举办一回,于城外西城山上的校场举行,大小官员后宫妃嫔女眷皆要参加,今年宋国太子参与其中,宴会比以往还要热闹。 围猎盛会上女眷坐于席上,各家公子则准备第一场节目:骑射。 每年的骑射项目是最吸睛热闹的活动,席间的女眷门饮茶吃果,或等着自家亲眷一展风姿,或等着自己的心上人,这些明争暗斗的女子,在围猎场上难得的和谐相处。 楚依因温盛一事饱受旁人诟病,结交的大家闺秀甚少,楚依倒不在意,旁若无人地吃着果品,目光始终放在围猎场入口。入口因悠长不透光而有些暗。 楚依双手支着下巴,漫不经心地看了眼周围,瞥到对面的韩风,眼神才柔和不少,围猎盛会上男子与女子分席而坐,为了能随时看到韩风,楚依选了离韩风对面的位子,楚依看过去时韩风正好看过来,二人相视一笑。 “将军今年为何不参加围猎盛会?”沈君临坐在一边,恨不得离与对面楚依眉来眼去的韩风选些,这两口子日日腻歪在一起还没完了。 “围猎盛会年年举办,我哪回参加不是得第一,腻了,何不歇一歇给年轻人些机会。倒是你,不是也没有参加,我原以为你会为殿下护航。”韩风说得漫不经心,他的话若被苦争第一的人听了去会作何感想。 “殿下再过两个月就是十四岁,不小了,区区一个围猎盛会,殿下若应付不来……只能说他殿下的程度还差的远。” 在西廊国来使挑衅时,沈君临也是这般,韩风听了沈君临的话若有所思,沈君临心中为温言打鼓,今年是温言头一回参加围猎盛会,但愿所有问题皆能迎刃而解。 说曹操曹操就到,猎场东侧入口人影闪动,从入口处第一个出来的便是温言,今日温言温言一身黑色圆领袍,头发尽以暗红色发带束之,略有些瘦弱的手有力执着长弓,腰杆挺得笔直背上的箭筒装满羽箭。 “安王殿下小小年纪已出落地如此俊俏,再长大些不知要迷倒多少女子,如此好看的人儿就是太冷了些,教人不敢亲近。” 女眷们议论着带队入场的温言,皆感慨温言小小年纪有如此英姿,然而她们的注意力很快被温言后方的宋长真吸引了去。 宋长真每回出现不外乎一身鲜红,今日是一身鲜红色圆领袍,胸前以金线绣成饕餮团花,配上那张脸可谓精美绝伦,无可挑剔,同样手持弓箭,与温言一前一后呈现两样风姿。 仿佛是听见女眷在讨论自己,宋长真回头对席上的姑娘们抛了个媚眼,立即掀起阵阵惊呼。前阵子温岭宴请宋长真并未邀官家女眷,席间女子十之八九没见过宋长真,这一眼个个就差垂涎三尺。 “天呐!那就是宋太子?天底下居然有男子如此好看!是比楚皇还要俊美几分,你们看他笑起来时的样子,真是磨人。” 温言脾性冷清,宋长真则英姿勃发,相比之下自然是宋长真受欢迎些。温言瞥了眼拈花惹草的宋长真不屑道:“轻浮。” 骑射比试以比赛开始后侍卫放出鸽子为信号,参与比试之人羽箭尾部翎羽颜色各不相同,比赛过程中谁射下鸽子最多便算谁赢。 场上参赛者不乏出身尊贵的公子,亦有身份低微官员之后,无论是谁都想在这场比试中拔得头筹,比赛一触即发。 温言握紧手中的弓,不知为何今早一起心中便不得安宁,心慌的厉害。 第五百一十四章 失控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楚国昭仁宫内,温偃小心摆弄手中的茶具,回来后她对茶道起了兴趣,便跟着宫里的师傅学了几日,努力了几天总算有个样子。 泡好一壶茶,温偃开心地甄了一杯给楚轩端去,走到珠帘前,眼前忽然一黑,“咔啦”,茶盏措不及防跌在地上摔了个粉碎,杯中的茶水“四处逃窜”撒了一地。 楚轩正专心批阅奏折,听见动静忙放下奏折走出来,看了眼地上狼藉一片,制住收拾碎瓷片的温偃:“这些让下人来收拾就是,你今儿个怎么了,脸色这么差,朕叫太医来给你瞧瞧。” 楚轩扶起温偃,绿竹听见声音快步走进来,瞧见地上的碎瓷片忙去收拾,一一拾好地上的碎片,添了一壶新茶方才退下。 “没事,我只是觉得有些浑身无力,心慌地厉害。”温偃顿了顿,她事事看得云淡风轻,纵是对宋娴如此歹毒之人,恨归恨,厌归厌,却不曾为之感到心慌。 温偃的直觉准的出奇,她是连死也不怕,每回她心慌时,身边便有不好的事发生,一回是她的母亲离世,一回是被宋娴毒害前。 此次……不知为何温偃不安脑海里想到的第一个人是温言,不,应该是她多心了,温言有沈君临与韩风在定能安然无恙。 “有朕在,断不会让人害了你去,偃儿,你安心,朕会始终陪在你身侧,你若是害怕,朕便夜夜宿在昭仁宫,哪儿也不去。” 楚轩仔细查看温偃的手,确定她没伤者哪才松了口气,见他紧张兮兮的模样温偃心中一暖,理了理楚轩鬓边碎发道:“陛下这样可是要被说成昏君,人人说我是蛊惑人心的妖孽,陛下再日夜留宿昭仁宫,只怕弹劾我的奏折都要把御书房堆满。” 自温偃回来后,楚轩便没去过其他妃嫔的寝宫,得空时就宿在昭仁宫,实在忙的时候多宿在御书房,满朝文武已对此事颇有微词,楚轩再夜夜留在昭仁宫,那些人不得把她生吞活剥。 “他们说什么是他们的事,朕宠爱自己的皇后何错之有?偃儿,朕只想告诉你,无论发生何事有朕担着,你只需安心待在朕身边陪着朕就好。” 说此话时楚轩紧握着温偃的手,二人深深望着对方双眸,恨不得把对方刻到脑海中,那时温偃幸福地飘忽,以为她与楚轩遭遇重重劫难已到尽头,殊不知这只是个开始。 楚国在楚轩励精图治下发展神速,温偃亦不整什么幺蛾子,人们已忘了被骂为妖后的温偃,注意力开始放到宋家身上。宋家被楚轩打压,举步维艰,楚国算是维持着暂时的命令。 此时越国的围猎盛会举办地如火如荼,笼中的鸽子一经放出都慌乱地到处逃窜,温言气定神闲抽出羽箭,在西廊国使臣宴会上见识过温言箭术的官员无不关注着温言的一举一动。 温言拉开弓弦,弓圆如满月,瞄准空中飞鸽射去,一连几箭下来,皆例无虚发,看地人惊叹连连,台上鼓掌的人都恨不得把手都拍烂了去。 温言的箭术承袭了沈君临的风格,经过长时间的训练射箭时动作成熟老练,每个动作都行云流水。宋长真的箭术与他的风格倒相似,动作漂亮飘逸却充满力量,与温言不相上下。 就在众人认真比试时,一支羽箭穿过飞鸽朝温言射过去,那支箭方向俨然朝着温言的胸口!温言才放出一支箭,被校场上乱飞的群鸽迷了眼,反应过来时箭离他不过咫尺。 校场上与坐席也发现不对劲,吸气连连。 沈君临今日心中总有不安之感,担心温言有事,一直注意着温言,发觉那支朝温言飞去的箭,沈君临当即甩出随身携带的匕首。 “铮”,匕首力道强劲,直接把羽箭削成两段,匕首飞过刺在地上,刀身尽数没入土中,可想沈君临用了多大力气。 羽箭虽被折断,射箭之人力道不小,箭中途折断,箭头却刺在马腹,温言的马受了惊,一声嘶鸣响彻校场,眼见就要把温言掀下去,一场比试异变连连,温言个子小,难以控制发狂的马,正欲跳下马背,一侧的宋长真却把他拉了过去。 温言在宋长真怀中挣扎了一下,抬头欲骂,结果他抬起头宋长真正好低下头,双唇措不及防贴在一起,两人皆是一怔。 温言的唇瓣极软,宋长真不觉伸出舌头轻触温言的双唇,温言身子一颤推开宋长真,二话不说甩了他一巴掌。 到底温言习武练就一身力气,这巴掌打的不轻,宋长真脸上当即印了个五指印。本来喧闹的校场顿时鸦雀无声,温岭蹭地站起身,所有人都看着场上的两人。 沈君临紧着拳头欲起身,被韩风死死按住才没让他冲下去。 因温言动手打了宋长真的缘故,围猎盛会提前结束,温言因动手打了宋长真,被皇帝下旨勒令禁足一个月,罪名是不是大体,有损两国和平。 温言接了圣旨,不做辩解,之后安分地待在安王府,不再理外界之事。 “韩将军那头可有眉目?”沈君临喝了一口清茶,眉头拧的比以往还要紧,连着调查了两日校场上那支莫名出现的箭始终没有眉目,令沈君临不甚烦躁。 “那支剑的翎羽颜色乃是赵烨所用......” 韩风话才说了一半,赵烨开口截住话头道:“诶,那日我站的离你们虽远些,可我记得清楚,我射出的箭不过才十一支,且无一朝着安王的方向,箭总不会自己拐弯。” 赵烨语罢被韩风与沈君临瞪了一眼,韩风鄙夷道:“你说的不是废话,所有人都以为那支箭是偶然射向安王,我与君临看的清楚,那支箭分明是有人刻意为之,目的无疑是安王性命,好在君临反应及时,才未酿成悲剧,至于为何那支箭会是淡蓝色......” 后面的话韩风并未说完,而是把目光投向一旁的沈君临,沈君临握着茶盏的手一紧,微眯的眼睛迸发出渗人的杀气。 第五百一十五章 打的轻了?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暗中操作之人用赵烨同颜色的箭无非是想混淆视听,让人误以为此事只是偶然,呵,是当我瞎还是傻?此事必须彻查,不然那人还以为殿下是软柿子,任由旁人揉捏!” 温言地位特殊,谁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最明显不过,越国朝政与楚国相同之处甚多,同样是外戚掌权,但韩风到底是向着温言,柳家有如楚国宋家,对皇位虎视眈眈。 柳筠能成为皇后,手段心机非常人能比,柳家亦不是好惹的主,先前是沈君临掉以轻心才让他们有机可乘,这宋国太子的出现实在意料之外,近来可真是多事之秋,麻烦跌喠而至,闹得人头疼。 “柳家近来越发不安分,看来先前还是对他们仁慈,安王动手打了宋太子被罚禁足,此次别有用心之人趁机弹劾,君临可想了应对之法。” 韩风担忧地看了沈君临一眼,近日沈君临面色差极,多半是因温言的事没睡好,因没有睡好熬了夜,明亮的双眸黯淡许多,韩风沉思片刻,总觉得,沈君临待温言的情感发生了许多变化。 “哼,区区柳家还想撼动安王的位置?简直痴心妄想,此次打了宋太子一事并非全是安王的错,至于柳家,沈某会让他们知道,得罪安王就别想有安稳日子。” 沈君临眼底寒光毕露,赵烨头皮发麻,庆幸自己与这两个家伙平日里走得近,他们最他算是了解,不然不得把他逮起来一阵严刑逼供。 “太子殿下,算本王求求你,离本王远一些,从今往后都不要来安王府可好?”温言生无可恋地看着把他堵在走廊地宋长真,急得直想哭。 温言被皇帝禁足一个月,本想借机调整好状态,奈何宋长真阴魂不散,从围猎盛会之后消停了几日,居然又来了安王府。 当然温言并非吃惊他为何会在安王府,而是惊讶此人脸皮厚至如此程度,几天前才在大庭广众之下非礼他,今日就屁颠屁颠地跑过来,不知是该说他讨打厚脸皮。 “那怎么行,本太子既然与你有了肌肤之亲,自然要对你负责,诶,要不安王你嫁给本太子当太子妃罢?本太子愿以十座城池当作聘礼。” 宋长真把温言逼到墙角,语气咄咄逼人也就罢,偏偏说的一脸认真,温言握紧拳头咬牙切齿道:“宋太子可是要本王再打一巴掌么?” 校场上接吻一时实属突然,何况宋长真是出于好心才帮了温言一把,温言一时冲动打了人心中还有些愧疚,然而现在只恨当初怎不打的重一些。 宋长朕好歹贵为太子,怎能如此不要脸对人死缠烂打,他还是男子! “哎,安王如此激动做甚,本太子不过是亲了你一下,就大动干戈,这不被禁足一月,本太子委实心疼。” 温言比宋长真要矮上一个头,被他压在墙角动弹不得,眉头一蹙,冷笑道:“宋太子公然……本王打你一巴掌又如何,心疼本王这样的话亏太子说得出来,本王被禁足拜谁所赐?” 除柳筠外,温言还未特别讨厌过什么人,可此时他巴不得一巴掌把宋长真扇回宋国去,宋长真行为大胆,他自不怕,可温言的努力却容易因他而功亏一篑。 温言正绞尽脑汁该怎么把宋长真这狗皮膏药甩了,倏然瞥见走廊转角处走来一淡绿色的身影,心中一喜,宋长真打开折扇欲说什么,忽然感受到身后的杀气,一把剑已压在他的肩膀上。 “宋太子,恕沈某无礼,还请太子离安王殿下远些,刀剑无眼,相信太子也不愿大家闹得难看。” 沈君临佩剑刀身极薄,剑身流光潋滟,沈君临出剑以悄无声息闻名,倘若他想要宋长真的命,宋长真未必能全身而退,因宋长真导致温言被禁足,沈君临已对宋长真心怀不满,他竟还敢来。 “本太子只是想与安王叙话,沈公子这般紧张做什么,莫不是……沈公子也喜欢安王不成?” “安王乃敝人之主,沈某自然喜爱,不知太子此言何意,宋太子贵为送过来客,忘不要辱没宋国国风,安王对太子以礼相待,宋太子就是如此回报?” 沈君临为人气质冷清,再旁人眼中,他不过对温言才亲和些,韩风等人与沈君临相处久了深知他到底脾性,不论温言,便能心平气和地与他说话。 话题但凡提及温言,若是正经话题他不说什么,一调侃温言沈君临就立即变脸,说来起初沈君临对温言;还未如此保护过度。 沈君临常把锻炼温言这样的话挂在嘴边,他自己却是个极为护短地,今日把温言堵在墙边的人假若换个人换个身份,早就死在沈君临的剑下, 哪还有让他废话的机会。 沈君临语气冷极,而今不过才初秋,他待在身边愣是让气温降低了一个度,宛如冰冻三尺,宋长真淡然拨开沈君临地长剑。 举起双手笑嘻嘻地避开,仍嘴欠地开口道:“是么,怎么再本太子看来,沈大人对安王地心思仅仅是师生之谊?”宋长真眸睨地看了沈君临一眼,而今宋国已有衰落之势,宋长真此次为打探情况而来。 倘若没有意外温言算是坐稳了储君之位,不久的将来他将会成为越国出色的国君,温言身边有沈君临辅佐,可不容易对付。 只是经过昨天之事,这两人对他越发不喜欢,温言尚且稚气一些,纵是摆着个脸也让人觉得可爱,至于沈君临,那眼神凶的,只恨不得把她拨皮拆骨。 “诶,本太子不过是开个玩笑,沈大人莫要当真,似安王这般可爱的孩子自然讨人喜爱,本太子明日即将回宋国,同国君说了不必相送,本太子想走的低调一些,今日来是想对安王道个别。” 沈君临拿出一木盒子递给温言,木盒长而窄,是以上好檀木制成,离地远些都能闻到其淡淡地檀香,宁静而悠远的。 第五百一十六章 战事再起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温言犹豫片刻,本想不接,可看宋长真笑得一脸灿烂有些于心不忍,还是把木盒接了过去,宋长真本还担心温言不接,见他收下才心中才得以释然。 “校场上的事算本太子的不是,给安王与沈大人添了麻烦,本太子深感抱歉,那日的事还请安王不要放在心上才是,这盒子里的东西,算是本太子的小小谢礼,还望安王收下才是。” 难得宋长真态度诚恳,没再说些不着边际的话,温言撇了撇嘴,都说不打笑人脸,宋长真总笑嘻嘻的,真教他不好再摆脸色。 “也罢,那日的事情就当过往云烟,过去的事既然过去无须再提,既然宋太子明日回国,本王提前预祝太子殿下一路顺风。” 温言巴不得那天的事情没发生过,宋长真见他如此回避眼底闪过一抹黯淡,心底的失落闪逝太快,以至于宋长真自己都未发觉。 送别宋太子,王府恢复以往的宁静,安王府中庭种着一棵高大的茶树,秋季正值茶花盛开的季节,茶树上绽放着朵朵硕大茶花,许些茶花落地地上,雪白色的茶花如束束白雪。 “沈大哥,你说本王是否真的能当好一个皇帝?”偶尔温言会有这样的疑问,以沈君临的教导,仿佛能当上君王的人多要十全十美,而他身上还有太多缺陷。 “殿下,还请您时刻谨记,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世事可避可不避,当您选择当一个当一个好君主,您定能做好。” 沈君临定定望着温言的眼睛,温言还是孩子对诸事最容易感到迷惘,他便对温言步步引导,避免他走上歪路。 今日天气有些沉闷,乌云压城不见片雨反而使人更为压抑,温言拾起地上一朵盛开的山茶,戴在沈君临头上微微一笑道:“嗯。” 沈君临:“......” 宋长真送的物件待得知宋长真已经离开的消息温言才记起,从书柜上取下木盒放到桌案上,做了一番准备才把木盒打开。 温言猜测过宋长真送自己的物件,兴许是干花,或是贵重的器具,亦或者是吓他的恶作剧,可打开木盒,见一支玉笛静静躺在木盒中略有些吃惊。 “安王润如君子,虽装得老气横秋,却温和地很。”这是宋长真对温言说的话,温言轻轻抚上玉笛,玉笛不知是何材质玉色,一袭碧绿通透很是惹眼。 “那宋长真若是个正经之人倒可以结交,只可惜,是有缘无份了。”想起宋长真这种种令人发指的行径,便觉得毛骨悚然。 楚国要比越国的天气稍微冷,还是初秋昭仁宫就燃了暖炉,近几日楚轩比往常要忙一些,林慰风亦是在御书房陪着楚轩几日。 楚玉哄着团子睡着了就来昭仁宫寻温偃说说话,或是两个人一起习字,日子过的还算惬意,今日团子闹得楚玉心烦,楚玉把团子交给奶娘照顾就来了昭仁宫。 “姐姐动不动就往我这跑,林将军不会吃醋?”温偃为窗边的盆栽打理花枝,到了秋天花已败了,只剩些稀疏的枝叶有些难看,温偃干脆把多余的枝叶剪了去还好看些。 楚玉赌气地哼了一声,一屁股在椅子上坐下抱怨道:“那厮每日一早就往皇宫里头跑,更过分时夜不归宿,好在团子这几天不怎么闹,不然我非得头疼死不可。” 团子才快一岁,正值闹腾的年纪,有时楚玉就是使出浑身解数也哄不得他,有人搭个把手还好,不然又是一番心烦意乱。 “姐姐看开些,最近确实事情多了些,陛下已有两日没空来昭仁宫,听说是边境战事吃紧,流云国屡屡进犯我国边境,郑国有出兵支援之意,陛下意欲讨打流云国,这仗打起来林将军定要随从作战的。” 温偃思索片刻,郑钧此人没有多大报复,生来尊奉着安于现状的治国态度,相当于典型的你有你的阳光道,我过我的独木桥类型。 郑国与楚国邻近且兵力相当,郑钧的尿性断然不会出兵攻打楚国,唯一能说的通的说法,便是温瑜怂恿郑钧,看来无论过多久,哪怕得了郑钧的宠爱,温瑜依旧对温偃怀恨在心。 “流云国区区小国居然敢发起战事,只是心疼我家夫君,才从边境回来没多久又要奔赴战场了,指不定孩子长大后要认不出他来,倒是陛下,倘若郑国出兵,他定御驾亲征,宋家那边可不安分。” 宋家的势力不容小觑,楚轩便是怕宋家以宋娴诞下皇子的名义立子寂为储君,才对宋家处处打压,眼下好不容易才灭了宋家的嚣张气焰,这个节骨眼上楚轩御驾亲征,对宋家而言可是个难得机会。 “宋家是个问题,以宋奎的手段,不知他会做出何等歹毒的事情来,不过宋娴有了孩子倒安分,不久前她孩子满月,在满月宴上见她温柔许多。” 说起子寂,温偃的眼神柔和些许,子寂是个乖巧的孩子,在满月宴上她抱了子寂一回,子寂也不哭闹,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盯着温偃看,温偃的心都要被他看化了去。 “嗤,就你才信那个女人会变,她的温柔不过对她自己的孩子罢,你当她对你呢?她有多恨你与我你不是不知,你可别忘了,你当初可险些死在她手中。” 楚玉看人比温偃直白残忍,她被宋娴害过一回,再看宋娴平日里的为人,晓得她那点心思,天底下最会演的除了宋娴,楚玉找不出第二个。 “宋娴从不是善茬,若她能因孩子而有所改变也算是件好事,只是陛下近来压宋家压地紧,我担心宋家狗急跳墙,逼着宋娴拿孩子作为筹码,陛下本就不想留这个孩子,这孩子凶多吉少……” 温偃拿着剪子的手一顿,子寂长得与楚轩有七八分相似,就是脸肉了些,想来楚轩小时候也长得很可爱,温偃真心喜欢孩子,对子寂亦不曾讨厌,只是宋娴始终提防温偃,令温偃不好接近子寂。 宋家迟早被灭门,若宋娴是个明白人尚能保住孩子。 第五百一十七章 恐惧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楚轩近来逼宋家逼得紧,宋家狗急跳墙想拿孩子做文章,一旦宋娴拿出子寂当挡箭牌,子寂便没有再留着的可能,本来楚轩也就没想留下这个孩子,才取名子寂。 “就你还有心思挂念宋娴,也是吃饱了撑着,你别以为宋娴会对你心怀感激,只觉得你别有用心,你操心人家的时候,宋娴可是抱着孩子眼巴巴跑了几回御书房。” 楚玉说起宋娴就来气,宋娴居心叵测楚轩并非第一回见识,楚玉不怕宋娴,可离她近总觉得不安,到底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惹急了宋娴,谁晓得她做出怎样丧心病狂的事情来。 “噢?还有此事?我这几天待在昭仁宫摆弄花草未关注外头的事,不过陛下以前宠爱宋娴,而今不搭理她,她心中难以平衡倒正常,为了子寂,陛下应会见她一见。” 如今宋娴的境地是罪有应得,然孩子无辜,看在孩子的面上楚轩不至于直接让人打发了宋娴去,想来也是可笑,以往宋娴不屑楚玉的孩子,而今她却要靠着自己的孩子才得以见楚轩。 “偃儿,姐姐长了岁数话有些多,你听姐姐说几句,宋娴只想以孩子见到陛下,宋家人可不这么想,眼下宋家与陛下关系紧张,你可切莫离宋娴远些,引火上身。” 宋娴下手从来神不知鬼不觉,楚玉不怕宋娴,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小心为上,温偃有命逃过头一回,不见得有命逃过第二回,有时温偃心宽地令人担忧。 “姐姐放心,在宋娴手里死过一回已够,无须再有第二回,看在孩子的份上,我可暂时不与她再计较,她若轻举妄动,就别想我再对她客气。” 温偃想起宋娴先前的种种罪行,勾唇冷笑,宋娴呢,是高高在上惯了,对自己信心地很,以为做的事不会有人知晓,可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你还有这个觉悟姐姐便放心了,团子还在奶娘那里不知醒了没有,我得回去看看,一会慰风该回来,他见不到我该着急的。” 见楚玉面露愁容匆匆喝了一口茶就要走温偃有些忍俊不禁,行事风风火火,矜傲沉稳的楚玉公主亦有心神不宁的时候。 “嗯,姐姐快去吧,回去小心,若得空再来。”温偃送走楚玉,回殿中坐下,桌上还放着几碟楚玉做的糕点,楚玉送来时还说林慰风夸她做的好吃,方才她忙着打理盆栽还未试上一试。 温偃拿起一块梅花酥咬了一口,刚嚼几下里变了脸色,那起茶盏灌了好几口茶水,好不容易才把口中的糕点吞下去。 绿竹在一旁见温偃面色不适,忙上前为温偃顺气:“公主的手艺虽好,娘娘您还是吃慢些好,又没人和您抢,你这么着急做什么。” 温偃最爱吃糕点,一天总要让绿竹到御膳房讨上几碟,闲下来就吃上几口,竟也全都吃的完,绿竹以为温偃是爱吃楚玉的糕点把被噎着。 “咳咳咳,不,本宫只是觉得,林将军口味挺特殊,难为他了。”梅花酥口味属甜,可手中这一块闲出天际,不知可是楚玉把盐当做糖。 除去梅花酥,楚玉还送来了其他三样糕点,可温偃只吃了一块梅花酥就不想吃第二块,全倒了又觉得对不起楚玉,强忍着吃了几块,直至难以下咽才作罢。 “子寂,你父皇今日夸你长大了呢,说你长得越发可爱,那是自然,子寂可是娘与陛下的孩子,自然生得好看,你一定要好好长大,娘可是只有你了。” 宋娴轻抚摇篮中孩子的脸颊,子寂才两个月大,每日都是宋娴陪着,见着宋娴就高兴地摆动着肉肉的小手去抓宋娴的手,一直咯咯咯地笑煞是可爱。 看着摇篮中的孩子,宋娴心中微暖,戾气减轻些许,指腹摩挲着子寂柔软的掌心。 “娘娘,小殿下该用膳了。”霜降端着刚熬好的米粥进来,见宋娴又在对着子寂自言自语心头一紧,怎么娘娘有了孩子之后反而越发郁郁寡欢,教人看着心疼。 “本宫来吧,去做你的事。”宋娴接过米糊,没再理霜降,霜降欲言又止地看了眼宋娴,终于还是一句话没说,走出卧房轻手轻脚把门带上。 怀上子寂时,宋娴为这个孩子欣喜若狂,以为有了这个孩子,楚轩的人和心都将属于她,可孩子生下又如何,楚轩待她更为冷淡。 毓秀宫每日送来金银珠翠无数,绸缎绫罗数不胜数,然楚轩的人来过毓秀宫几回?那些赏赐再多,也不及楚轩来毓秀宫一回。 每每看到摇篮中的孩子,宋娴不免黯然伤神,为何轩哥哥不愿多看她一眼,不......不是她的错,都怪温偃那个女人!夺走了轩哥哥的心。 皇帝已开始打压宋家,宋娴知晓她的父亲想将子寂作为筹码,而这恰恰是她所恐惧,看在孩子的面上,皇上是否回放过宋家一码? 尽管心中抱怨,宋娴仍细心喂养子寂,在后宫中呆久了,除去阴谋算计,余下的是没有边际的孤独,无形之中子寂已成了宋娴的精神寄托。 “娘娘,皇后来了。”宋娴想宋家的事正入神,霜降轻推了门进来,宋娴端着碗的手抖了抖她来做什么? “孩子正在身体的时候,才一些天不见瞧着又长大了一些,已经可以吃米糊了,来,让本宫瞧瞧。”温偃自顾走进卧房,径直走到摇篮床边坐下。 温偃与子寂接触不多,孩子应是会记着待自个好的人,温偃是打从心里喜爱子寂,故而抱着子寂他亦不闹,反而笑得欢,惹人喜爱。 “你来做什么。”宋娴在人前把形象演得一个叫漂亮,人后看温偃的眼神都快蹦出火星来,语气冷到极致,温偃把孩子放回摇篮里,拿过宋娴手中的米糊亲自喂给子寂。 “你?贵妃好大的架子,可是觉着见着本宫若没人的时候连戏都不必做了?也不知毓秀宫是什么地方,本宫竟来不得,还望贵妃指点一二才是,啊?你说是吧,宋娴。” 第五百一十八章 剑拔弩张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宋娴二字温偃想起都恨得咬牙切齿,仔细回想起来,其实她从未做过伤害宋娴之事,倒是宋娴从开始就紧咬着他不放,也不知可是上辈子欠了她的不成。 温偃面上挂着笑,笑意却不达眼底,眼神冷得令人害怕,后面宋娴二字语气硬了冷了几分,宋娴听得背脊一寒,脸上恢复以往的笑容,只是这笑少了以往的底气。 “姐姐说的是哪里话,您能来毓秀宫是妹妹的福气,岂有不欢迎之礼,何况姐姐贵为皇后,您想去什么地方还有谁拦得住?怎么说呢,陛下如此宠爱您不是?” 子寂大致是同龄孩子里少有的乖巧安静,他是楚轩一个孩子却不惹妃嫔厌弃,反而大多妃嫔都喜欢,说来子寂算是众人捧在手心的明珠。 孩子天性嗜睡,才吃饱不须哄就已昏昏欲睡,温偃不理宋娴,气定神闲哄了子寂睡着才起身走到殿外,宋娴眉头一紧,犹豫片刻还是跟上去。 “得了,你我认识已久,你的面目本宫还没见过?这里没有旁人,你不必在本宫面前装,今日来本宫是想给你提个意见,本宫并无恶意,至于听不听,就是贵妃自己的事。” 温偃思前想后,宋娴是死是活她不关心,只是不想苦了子寂这个孩子,为了利益无辜赔上孩子性命着实残忍,既然子寂喜欢她,也算是缘分一场。 “呵,我落到而今的地步难道不是皇后您一手所致,现在来唱什么白脸,皇后真为了妹妹好,何不妨让陛下多来几回毓秀宫,这可比所有的意见都要来得实际。” 宋娴讥讽地看了温偃,神情煞是不屑,摆明着不信温偃的话,她待温偃如何宋娴自个心中有数,温偃会帮她?这等好事可相当于是天上掉馅饼。 “呸!本宫一手所致?你可还有脸么宋贵妃?当初哄骗陛下以为救他之人是你的是谁?一心想怀上陛下孩子的是谁?害我险些丧命之人又是谁?你倒是一一回答我!” 温偃掐着宋娴的下颚怒问,她若有足够的力气就直接掐碎了她的骨头去,只可惜她学的武功只是皮毛,不足以至宋娴于死地。宋娴被温偃掐地出了眼泪,扬起手想打温偃,被温偃一手挡住。 到底宋娴是琴棋书画养出来的大小姐,五指不沾阳春水的主又弱不禁风,哪里能和温偃比得,只好被温偃死死压着。 “哈,妹妹晓得了,姐姐怎的一大早来毓秀宫叫嚣呢,可是嫉妒妹妹有了子寂,而姐姐你……”宋娴冷冷一笑,凑到温偃身边一字一句道“迄今也没怀上陛下的孩子,也是可怜了。” 温偃怎不知宋娴是故意激她,可想到楚轩曾与宋娴育有一子,心中仍有些刺痛,温偃嗤笑,甩开温偃,拿出帕子擦了擦手,宋娴这样的人,碰一下她都觉得脏了手。 “你确实该庆幸你生了子寂,不然早在本宫回宫第一日就要了你的命,而今的你不过是靠着孩子在后宫博得一席之地的可怜虫!宋娴!本宫劝你拎清楚自己的位置,不然你自己死有余辜别害了孩子。” 说罢温偃眸睨了宋娴一眼,拂袖而去。她是疯了,竟会担心起宋娴来,宋娴害她多次,生死与她何干,至于子寂,她说什么宋娴也不会信,也就不必多费口舌,船到桥头自然直,子寂的事她过分操心做甚,随缘吧。 秋季夜里比任何季节都要萧索几分,夏日尚有虫鸣朗朗,春季尚有鸟儿叽喳,冬季寒风呼啸是嘈杂了些到底有个声息不是,可秋季什么也没有,一入夜,万籁俱寂,就连风吹树叶的声音也听不到。 毓秀宫内灯火通明,巡夜的下人两个时辰便要换上一批,以保证有充足的精力照顾好大皇子,宫娥提着夜行灯笼轻声走过回廊,毓秀宫寝殿内隐约可闻婴儿咿呀之声。 宋娴失魂落魄坐在梳妆台前,子寂一人在摇篮中抱着玩具逗地津津有味,孩子心性天真,有时无须人陪着,只是给一个玩具亦玩得开怀。 “娘娘,陛下差人送来了一盒秋月香,这秋月香气味清淡,就是大皇子也可闻得,有醒脑静心的作用,乃西乡国进贡,此香炼制不易,一年才进贡一盒,陛下可是让人一整盒的送来,皇后那处都没见着呢。” 霜降兴高采烈地捧着香盒进来,无须点香,霜降只是轻步走来已可嗅到暗香浮动,宋娴接过香盒,从盒中拿出一块锥形的香块在眼前端详,笑却凄然。 宋娴把香盒收在梳妆台上,拿起梳子打理一头长发,楚轩还未成皇帝时与她的感情是最好,那时楚轩夸过她的长发黑如泼墨,世间少有,可如今他再不屑看了。 “呀……本宫居然长了白发了……真是岁月不饶人,霜降,你说本宫可是老了,可是本宫瞧着镜子,脸上还未添皱纹,想来是没有老的。” 宋娴轻抚眼角,反复摩挲几回,确定没有长了皱纹才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眉眼温和些许。 美人迟暮乃后宫女子最为惶恐,曾经宋娴有多么恃美而骄,而今就有多怕眼角长出细纹,她还未得到楚轩的宠爱,怎能容忍就此红颜老去。 霜降接过梳子为宋娴梳顺了去,笑道:“那是自然,娘娘的容貌在后宫艳压群芳,旁的人哪里比的上您,在奴婢心中娘娘最是好看。” 宋娴脾性喜怒无常,霜降是陪着宋娴长大,已习惯了宋娴的脾性,陪着自家主子久了也生了感情,除发怒的时候宋娴会无故撒气,平日里宋娴从未亏待霜降,对这个主子霜降多是心疼。 “呵,好看,也只是在你心中罢了,陛下眼中只有温偃一人,几时有过本宫的位置,哪怕本宫生下子寂,陛下又来过毓秀宫几回,霜降,本宫身边只剩你陪着了,你不会离本宫而去吧。” 人得到的少了难免患得患失,宋娴也是个可怜人,父亲从始至终把她当做争权的筹码,而她的孩子亦是如此。 第五百一十九章 幕后指使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怎会,奴婢至死都会陪着娘娘,陛下么,陛下总会记起娘娘的好处来,您的母家会始终陪着娘娘,宋大人不是昨日才来了毓秀宫看娘娘。” 霜降自陪在宋娴身边开始,宋奎对宋娴时常过问,从小都是把府上最好的给宋娴,可谓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在霜降眼中宋奎待宋娴是极好的。 “嗯……也许吧,本宫想独自一人待一会,霜降,你先出去吧。” 宋娴心情不好时爱一人待着,霜降想不出安慰宋娴的话,索性出了寝殿。听房门被缓缓关上的声响,宋娴无力地靠在椅背上,只有四下无人时,她才敢露出这颓然的模样,呵,宋家,她的父亲真的爱她吗? 收拾好心情,宋娴直起身子,看到镜中身后一闪而过的黑影心中一禀,低声喝到:“什么人!” 为了得到今日的贵妃头衔,宋娴不知踩着多少人的血与性命爬到今日的位置,背地里多少双眼睛盯着她尚不可知,不自觉间宋娴已变得患得患失。 “宋贵妃,在下乃二公主的人,无意冒犯,只是代二公主来给宋贵妃带几句话。”来人没有要躲避之意,坦然从珠帘后走出,来人一袭黑衣,蒙了脸只露出一双眼睛,教人看不清其样貌。 来人眼中没有杀意,宋娴才压住呼救的冲动,听到黑衣人提到二公主却有些疑惑,不知他口中所指之人是谁,楚国皇室宋娴并无特别亲近的皇族,何况楚国二公主早已出嫁,他们二人根本没有交集。 见宋娴不明自己所指何人,黑衣人眼中闪过一抹讥讽,讥笑道:“宋贵妃可是贵人多忘事,您难道忘了您能成为楚皇后宫女子成为贵妃,是谁给你的机遇。” 当初宋娴冒温偃之名哄骗楚轩,道是她救下的楚轩,可是温瑜在背后推波助澜,宋娴这才意识到黑衣人口中所指的二公主,说的是越国二公主,温瑜。 “温……温瑜公主!”提到温瑜,宋娴面色有些苍白,身子僵在原地,宋娴与温瑜接触不多,倘若可以,她此生都不愿与温瑜有过多交集,这个女人……委实令人害怕。 宋娴自诩手段了得,放到温瑜面前也不过是小儿科,她能成为楚轩的妃子,确实有人在背后相助,只是此前宋娴一直不知那人是谁。 “不知公主有什么话要对本宫说。”宋娴吸了口气,内心波动才平静些许,她与温瑜分别已久,原以为温瑜远嫁郑国,她们便一别两宽,温偃即抓着她不放,就绝不是什么好事。 “主子而今已成了郑国皇后,宋贵妃您这儿给不了主子好处。主子说了,您想要夺得皇后之位,而主子只想除了成昭皇后,贵妃倘若还想得到楚皇的宠爱,五日后正午时分城外茶馆。” 不待宋娴多言,话音刚落黑衣人就没了影,留宋娴一人在屋内若有所思。 楚国有习俗,到秋季制杂粮饼赠予亲朋好友,寓意身体安康,宋娴不甘被楚轩冷落,每日寻着法子只为见楚轩一面。宋娴忽然想起这一习俗,巴巴去御膳房做了一些兴高采烈给楚轩送去。 “陛下可处理完了公文?您把国事放在一边而陪着我来御花园闲逛当真没关系?”温偃挽着楚轩的手,靠在楚轩肩头,与他在御花园中漫步。 一众宫娥太监低着头默然跟在他们身后,心想陛下对成昭皇后当真宠爱,自陛下登基以来他们还未见过陛下和哪个妃子如此亲近,唯有成昭皇后有此待遇。 “近来你身体虚弱,朕放心不下,公文回头再处理就是,你的身体最为重要,听绿竹说你今日早膳只喝了一些粥,可是御膳房做的不合口味,你想吃什么可吩咐御膳房做的。” 楚轩把温偃的手放在手中小心握着,温偃的手骨节分明,有些小,温偃因中毒在鬼门关走了一趟,那之后身体素质一落千丈,稍有些不注意容易生病不说,而今更是瘦的厉害,平时吃得不差,可也不见长多少肉在身。 温偃嗔怒地看了眼紧跟在身后的绿竹,这丫头也不知是她的人还是楚轩的人了,整日里胳膊肘往外拐,就晓得往楚轩那里打她的小报告。 “我出天华山时鬼医有言,我的身体已坏了根本,要调理好不能一蹴而就,唯有慢慢调养可行,只需调养些时候自会好起来,陛下不必总为我烦忧。” 口头说着安慰楚轩的话,温偃心中却隐隐不安,自己的身体如何温偃自个清楚,她这些天身体确实糟糕,是以在楚轩面前努力克制才未显得严重,也不知…… “嗯,明日起朕会命太医院每日送补品送到昭仁宫去,你可要都乖乖喝了,早些调理好身子,好给朕生个白白胖胖的孩子。”话音刚落楚轩就在温偃内心落下一吻,温偃一愣,红着脸躲到楚轩怀中。 二人一路卿卿我我惹得宫娥太监绯红满面,纷纷羞涩地低下头去。这两人在人前恩爱多了早已习惯,习以为常地在前头两耳厮磨,没有收敛的意思。 御花园中秋风习习,今日的天还不算寒凉,穿厚一些已不大觉得冷,温偃走了一会觉得有些累,拉着楚轩在水亭坐下,水亭外的鹅卵石小道两旁种了仙客来。 正值仙客来盛开的季节,玫红色一片自水亭往路的另一边尽头铺过去仿佛仙人引路,温偃与楚轩坐在水亭中,二人看着对方眼神皆深情款款,然就在氛围融洽,岁月静好时,一道违和的声音打破难得的宁静。 “陛下!”宋娴由霜降搀扶着从小道另一头款款而来,今日宋娴穿了一身香芋紫的纱裙,与仙客来的颜色交相呼应,令人眼前为之一亮,温偃心中冷笑,看来宋娴是特地打扮一番来见楚轩。 “妾身见过陛下,见过皇后娘娘。” “奴婢见过陛下,见过皇后娘娘。” 宋娴与霜降主仆二人来到水亭前对温偃两人款款行了礼,温偃下意识看了楚轩一眼,发现楚轩也在看自己,先是一愣随即想笑,楚轩是担心她不开心么? “贵妃不在毓秀宫照看子寂跑来御花园做什么?” 第五百二十章 青楼女子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楚轩语气略带责备之意,手下意识覆在温偃手上,温偃见之掩嘴轻笑,以前她怎未发觉楚轩这样可爱,温偃回应似的反扣住楚轩的手,两人相视一笑。 宋娴瞥见眉来眼去的两人,提着食盒的手紧了紧,强颜笑道:“子寂妾身已哄着睡下了,奶娘正在照看,无碍的,妾身闲来无事,学着做了些枣蓉糕带来给陛下……还有皇后试试,愿二位身体安康。” 既然温偃在楚轩身侧,只说楚轩似有不妥,宋娴语气一顿,连着温偃一道说了,温偃最近吃什么也没胃口,听到糕点更是觉得胃胀,不过宋娴既然送来想必花了不少心思,楚轩若直接拂了宋娴的心意回头宋娴非得怪她身上来。 “宋贵妃有心了,本宫早有听闻宋贵妃心灵手巧,想必枣蓉糕做的十分好吃,不如宋贵妃坐下来,美食自是要大家一起分享吃着才有滋味。”温偃说着对楚轩轻轻摇头,示意他莫说话。 楚轩沉思片刻道:“过来吧。” 宋娴善妒,他此时把宋娴打发走,她十之八九把罪过全怪在温偃一人身上,只得把心中的不乐意压了下来,然紧握着温偃的手始终没放开。 宋娴见楚轩唤她过去心中一喜,拎着食盒走进水亭去,不去揣测温偃帮她说话是否有旁的心思,水亭桌上已泡了一壶茶,茶香馥郁萦绕鼻尖,尽管宋娴已控制着,不在楚轩面前表现的开心过头,内心喜悦仍跃然于脸上。 在诸多糕点中,数枣蓉糕最是甜而不腻,宋娴特意将枣蓉糕做的比平常要小些许,看起来很是小巧可爱,让人颇有食欲。。 宋娴将糕点端出小心翼翼放在桌上,宋娴在原料中添了香油,微风轻拂,一阵糕点的清香随之扑来,温偃闻之眉头一紧,胃中一阵翻滚。 楚轩并未察觉温偃不适,想着她这几日胃口不好,吃得极少,素日里她颇为嘴馋,楚轩虽不喜宋娴,却是不得不承认宋娴的手艺好极。 宋娴已许久未与楚轩说过话,遑论坐在一起喝茶闲话,高兴地合不拢嘴,已不介意一旁还坐着最不待见地温偃。 “陛下,您尝尝这枣蓉糕,妾身知陛下不大爱吃甜,特意把味道做淡了些,陛下试着若是喜欢,妾身回去多做一些。” 温偃不以为意地看了宋娴一眼,瞧着碟中糕点小巧精致,腹诽宋娴为了讨好楚轩当真花了不少心思,竟能把糕点做得比御膳房还要精致。 “嗯,味道尚可,不过这些事让御膳房准备就是,你贵为贵妃,无需操劳,有时间就在毓秀宫多陪陪子寂,子寂年幼最离不得母亲。” 此话三分责备七分客气,楚轩分明是刻意拉远与宋娴的距离,温偃好奇这糕点的味道如何,虽没什么胃口,仍是嘴馋想试上一试,温偃捻起一块送到嘴边,扑鼻而来的香甜之气令温偃胃一缩。 “呕......”温偃把枣蓉糕放回盘中,扶着桌子干呕起来,楚轩一惊,忙为温偃顺气,温偃连着干呕了几次,胃难受地厉害,竟呕出了胃酸来。 “你这枣蓉糕里放了什么?为何阿偃会这般?”温偃会对枣蓉糕反应如此之大亦在宋娴意料之外,一下子懵了,支支吾吾地看着楚轩。 “朕在问你话!哑巴了?”温偃近来身体状况令人担忧,楚轩一时心急,未仔细多想朝宋娴怒吼,宋娴被吼地一颤,眸光暗了暗。 “妾身,妾身只是往粉面中调和了些香油而已,姐姐为何会有此反应,妾身也不知。”宋娴城府极深,温偃只见过她害人不眨眼时的淡然,想必楚轩未对她发过火,此时宋娴声音颤的厉害,看来被楚轩吓得不轻。 “你除了一个劲地装无辜可还会说什么!朕简直烦透了你这副嘴脸,给朕滚回毓秀宫去!来人,快唤太医!” 上一刻还其乐融融地御花园陷入沉寂,宋娴仍愣在水亭中,身边只余霜降一人。 “恭喜陛下,恭喜娘娘,娘娘这脉象,是喜脉,娘娘已有了两个月的身孕!” 温偃靠在楚轩怀里,明显感到楚轩身体一颤,她亦是吃惊,有些不可置信的轻抚上还平坦的肚子,她......居然有了楚轩的孩子吗? 她在天华山于鬼医那处主学毒术,医术算不得精通,但看脉象绰绰有余,这些天她种种反应确实与妊娠反应符合,不过她忧心离溯毒书,以为是先前中毒遗留后遗症,不想她竟是真的怀了孩子。 两个月,算起来恰是她回楚国那一夜,他们的孩子在那个时候就有了么?楚轩欢喜地握住温偃的手,乐道:“好!朕知道了,你们都退下吧。” 楚轩贵为一国之君,莫说储君,他的子嗣仅有一位,且为楚国社稷着想,绝不能立为太子,只是让他活下来已是仁慈,遑论立储。 太医以为皇后有喜,楚轩会大喜过望,而他地表现太过冷静,众人面面相觑,终是退了出去,旁人猜疑温偃却清楚,楚轩是太过高兴,只言片语已无法表达他的兴奋之情。 “阿偃,我们有孩子了,不知是小公主还是小皇子。”楚轩握着温偃的手抖地厉害,温偃亦是鼻子一酸,靠在楚轩怀中连连点头,他们终于要迎来他们的第一个孩子。 “没想到我们的小木犀来得这样快,我可要缠着绿竹教我做孩子的衣物才是,我这做母亲的该给孩子些见面礼才是。” 穆芷舒尚在时,温偃对婚姻一事不曾有过想法,甚至害怕成婚,担忧落得与自己母亲一般的下场,可世事弄人,她不仅成了婚,还有了孩子。 “噗嗤,你何时变得如此急性子,尚不知腹中孩儿是男是女就操心这些,你啊,身体这样虚弱,还是先把自己给照顾好才最要紧,方才你在水亭吐地那样厉害,可把朕吓得不轻。” 他们二人不喜欢在人前亲昵,并非介意,而是喜欢四下无人时,恍惚间整个世界只剩他们二人,有时只是静坐对视,也能从中感受到幸福。 第五百二十一章 有愧于心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大不了男女都做几样,我知自己身体不好,定会注意照顾好腹中孩儿……” 皇宫最不缺隔墙之耳,不过一个时辰,成昭皇后有喜的消息便如插了翅膀般飞遍皇宫每个角落,温偃有孕一事在宫中掀起轩然大波。 处处传得沸沸扬扬,唯有毓秀宫还是一片宁静,霜降快步走过前殿往寝殿方向走去,一推开门就被心乱如麻的宋娴追问道:“霜降,你是知道的,本宫没有往枣蓉糕里放什么,皇后那儿怎么样了?” 霜降被宋娴抓着手,有些不忍地避开宋娴焦急的目光,吞吞吐吐道:“娘娘……皇后她无事,只是……只是,听太医那边说是,是有喜了。” 世界瞬间变得灰暗是怎样?是四周瞬间沉寂没了声息,有什么在那瞬间塌掉,宋娴仿若是海上的浪花,被海水拖起毫不留情地摔在崖壁上被摔个粉碎。 宋娴是最喜拥有旁人所没有,从而从中获得独一无二的优越感,子寂于她而言便是这样的存在,楚轩有后宫三千又如何,生下皇子的只有她一个罢了。 温偃“死而复生”对宋娴已是一大打击,而今温偃在怀上孩子,她要再得到楚轩的宠爱更是难上加难,而温偃一旦生下皇子,子寂就再无被立为皇子的可能。 “什……什么?不,那个女人,怎么会,本宫定是听错了,她只是身体不适,怎么可能有孩子,不会的……”宋娴瞳孔缩小,瞪大了眼睛频频摇头后退。 “娘娘你冷静些,别气坏了身体……啊!”霜降担心宋娴撞到身后的桌案,伸手要去拉她,却反被宋娴拽住手,宋娴养着长指甲,这一抓指甲几乎嵌到霜降的皮肉中去,惹得霜降一声惊呼。 “那个女人一定早就知道自己有孕,今日却还要害本宫被陛下责怪……本宫就知道她不安好心,本宫就知道……” 宋娴那日没有像以往那般大吵大闹,而是一人在房中待了许久,子寂交给奶娘照顾,她就独自一人在房中坐着从早晨坐到了天黑,无人知晓她在想些什么。 一只毛色纯黑的鹞鹰扑棱着翅膀落在温偃寝房的窗柩上,温偃睁开惺忪睡眼,见鹞鹰漆黑的双目正盯着自己,鹞鹰的眼睛黑地清澈,与宋延军的双眸有几分相似。温偃伸出手轻抚鹞鹰的羽背,看来她必须得抓紧时间…… 有关暗影阁的线索,温偃仅知聆音馆与暗影阁遗孤清晚,清晚已见过温偃,直接从聆音馆下手反而惹人怀疑,唯有谨慎接近那位名为清晚的女子,她得去一趟靖国寺才是。 温偃才怀上孩子两个月,楚轩巴不得把温偃捧在手心,得知温偃有孕当天,当即下令轻徭薄赋,赦免牢中并无大罪之人,赏了每个宫人多一杯的例银。 楚轩的行为无疑昭告天下,他的皇后有了身孕,人们开始议论起这位“死而复生”的皇后,只不过这次说的不再是妖后,红颜祸水一类的话,而是说她福神临世,为楚国子民带来幸运。 对这些外人评说,好坏温偃从不在意,她的心思从不为无用之事浪费。温偃以祈福为由求了楚轩两日,才得同意前往靖国寺,不过只是祭拜诸佛,必须当日回来。 瞧楚轩把自己护地这样紧,温偃又是好笑又是无奈,她对腹中孩儿的重视不比楚轩少,毕竟这可是她头一个孩子,她想好生对待。 两日后边关急报,楚轩连夜召林慰风进宫商讨,第二日一早温偃便只带了绿竹去了靖国寺,靖国寺香客不少,今日山上的人却少有的冷清,大致是因为山中起雾的缘故。 “主持?” 温偃入靖国寺多是寺中沙弥领路,温偃上了山,远远瞧见寺庙门口站有一人,走近一看竟是方丈。温偃微微一愣,她来靖国寺的消息并未通知旁人,住持应不是在等她。 “天色尚早,不知住持在此等待何人?”温偃走上前去对住持行了礼,山中白雾弥漫,寺庙周遭被白雾笼罩,恍若人间仙境,而住持则是境中仙人。 住持轻笑,双手合十对温偃鞠了一躬道:“贫僧所等正是眼前之人,皇后娘娘,许久不见,贫道在此先贺娘娘喜得龙嗣。” 认识住持时间不短,温偃多少摸清住持为人,住持不会无端在此特意等她,方丈从不做浪费时间之事。温偃不自觉伸手抚上小腹,莫不是有关于她的孩子…… “信女谢过住持,不知住持可有什么话要告知信女?”温偃此次来靖国寺是为清晚而来,不知清晚此时是否在寺中,今日若见不到清晚日后再想出宫,楚轩那里不好交代。 “不知皇后娘娘可还记得初回靖国寺时老衲说的话?”方丈脸上永远挂着和蔼的笑容,可今日他的笑中带了些愁绪,温偃心中一紧,脑海中浮现她初回靖国寺的情景。 “若不回滩这趟浑水,兴许可得自由安然度过余生。”这是方丈那日对温偃说的话,一入侯门深似海,是非曲直跌重来,她回到楚国,相当于置身泥潭之中,方丈那句话是提醒也是劝告,温偃一直记得。 方丈不会一句话无故说两回,何况是一早在门口等着她,只为对她说这番话,心中不详的预感逐渐浓烈。 温偃自知怀有身孕后不免被人盯上,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宋家想对她下手,是否能全身而退。 “信女谨记于心不曾忘记。”寺庙中传来隐约木鱼声与沙弥诵经的声音,温偃浮躁的思绪才平静些许,世事无常,她小心为上相信终可化险为夷,不必整日的心惊胆战。 “嗯,但愿娘娘时刻记着老衲这句话,老衲还有些事有待处理,不便陪娘娘拜佛上香,就由云潺来为娘娘带路吧。”方丈走时别有深意地看了温偃一眼,他转过身时眼中一闪而过的担忧令温偃不安。 靖国寺难得香客寥寥,温偃也免得遮遮掩掩,在佛堂上了香,温偃以散心为由把绿竹支开,独自一人前往寺庙后院。 第五百二十二章 结识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靖国寺内院俗人不可进,倒让本来就清静的靖国寺显得更为冷清不少,温偃对靖国寺的路况了如指掌,无人跟着也可找到来去的路,可那日与那名叫清晚的女子碰面的地方温偃却不大有印象。 只是隐约记得是在莲池一侧,可靖国寺中莲池有数十,构造规模大同小异,她哪能记得清楚,抱着试一试反正时间还早的心态,温偃在靖国寺中四处闲逛。 此时僧人们多在宝殿中诵经礼佛,温偃走了一柱香的时辰也没遇着一个人,靖国寺位于枫林环绕的高山,到了秋季红叶飘零,仿佛是落了火红色的雪。 站在高阶上可透过院墙看到山上成片的枫叶林,她不喜宫廷生活,假若楚轩愿为她放下江山远离世俗生活于山林之中,她也可不必日日提心吊胆。 温偃走得累了干脆寻了个亭子坐下,不远处即是一处莲池,不过到了秋季莲花早已逶迤池中,只余下还未腐朽殆尽的枯枝败叶,不知今日是否还有机会见到清晚。 怀了身子无论做什么总觉得有些辛苦,温偃斜靠在亭子的石柱上,忽然记起宋娴来,那日御花园一事楚轩错怪了宋娴,她算是欠了宋娴一声道歉。 说来最不乐意她怀孕之人便是宋娴,无论是宋娴还是宋家心中都清楚,她腹中孩儿对宋家意味着什么,大家都清楚,不过那日确实是她对不住宋娴。 左右今日无事,楚轩又没空理会她,不如去毓秀宫给宋娴道个歉......温偃揉了揉眉心,正欲起身,背后忽然一道寒光射来,温偃心中一禀,是杀气! 温偃下意识拽紧腰间的锦囊,好在她随身携带了毒针,来人杀气如此明显,虽只是一闪而过,会是宋家派来的人?温偃猛然回头,站在身后之人竟是她找了小半日的清晚。 “姑娘怎么独自一人在此?”清晚一袭白衣飘然出尘,说话依旧如是轻声细语,让人瞧着觉得柔弱可爱,换作以前温偃会这么觉得,但此刻温偃只觉得她可怕至极。 这姑娘才十五六岁,已能把身上的杀气收放自如,不简单,她戾气如此之重,当真只是个藏身于风月场所不喑世事的女子? “我近日心中时常感到不安,得空则来了靖国寺上香求个安心,姑娘可是常驻寺中?今日能见得姑娘也是缘分了,我还记得姑娘的名字唤作清晚,是个很好听的名字。” 温偃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女子,上回一面匆匆打了个照面,温偃还未仔细看过清晚,清晚面容不比温偃差,只是眉眼间带带几分愁苦之色,她又生的白皙,瞧着有些病态。 到底是沈君临一手带出来的人,眉眼间给人的感觉是极温和的,说话的语气亦是轻声细语,这样的人总让人想不到他们发怒时会是怎样的模样。 “姑娘过奖了,靖国寺乃圣洁之地,岂容奴家这等人容身,奴家只是偶尔来靖国寺走上一走,身处凡尘,遭太多是非纷扰,来寺中走上一走去,全当静心。” 清晚眼底闪过一抹流光,神情柔和几分,她在聆音馆中,并非无人夸过她的名字,只是那种夸赞多带了轻佻之意,而温偃夸她时,眼底尽是真诚。 “也是,京城周遭数靖国寺最为安静,姑娘时常来山中,想来家离靖国寺很近。”尽管沈君临说清晚对暗影阁一事一无所知温偃仍不怎么敢相信,那样令人不寒而栗的杀气绝非普通青楼女子能有。 提到住处,清晚目光闪了闪,竟掩嘴笑了起来,清晚笑起来那一刹,温偃感觉周遭都安静了下来,目光再离不开眼前的人儿,身为女子,她竟被一个女子给迷住,可见清晚确实十分漂亮。 从前读长诗长恨歌时,温偃觉得那句:六宫粉黛无颜色说的夸张了些,哪有女子美到如此不可方物的地步,见到清晚温偃不得不感慨,她是对得起这句诗的。 “奴家......算不得有家之人,落脚之地想来姑娘应该听说过,只不过奴家若说出来,姑娘怕是会离奴家远远的,再不和奴家说话了,毕竟没有良家女子愿与奴家这样的人打交道。” 清晚置身于风月场所,难免遇到各种各样奇怪的客人与难题,妈妈总夸她应付棘手之事游刃有余,天底下就没有事能难得住她。 夸赞的话旁人怎么说听听也就过去,清晚从不把奉承之话听到心里去,可事实如此,她还从未因何事而感到为难,可温偃问及她的家时,她却答不上来。 温偃看到清晚眼中的失落,多少为她感到痛心,风尘女子多芥蒂自己的出身,清晚乃暗影阁遗孤,假若暗影阁没有被灭,她便是养尊处优的闺阁小姐,或是意气风发的侠士。 再不济都不会流落到入青楼日日卖笑的田地,而她调查暗影阁,要夺回离溯毒书都意味着她要狠心揭开清晚的陈年旧伤。 “姑娘的名字,我听过,聆音馆我亦有所耳闻,清晚姑娘不要误会,我并没有恶意,只是希望姑娘不要妄自菲薄,在我看来姑娘是十分优秀的女子。” 风尘女子多是身不由己,清晚更是身世可怜,世人唾弃之,却又趋之若鹭到自己鄙夷之地寻欢作乐,行径岂不是更令人作呕。 温偃对风尘女子从未怀有过鄙夷之心,相对的,更多是对她们的同情,同样是人。为何差别那样多。 清晚未想到温偃会听说过聆音馆,亦未想到清晚会说出这番温暖人心的话来,许久未落泪的她竟是鼻子一酸,强忍着才没让眼泪落下。 “谢谢。”清晚心中有千言万语,一切到嘴边只余谢谢二字,除了感激,清晚不知还能说什么。 “没什么可谢的,我这话若能让姑娘释怀是我的荣幸,我与姑娘投缘,只可惜我还有事不能再久留,但愿日后还有机会与姑娘再见。” 为了见清晚一面温偃特意支开绿竹,她再不回去寻她,绿竹那丫头定要胡思乱想以为她出了什么事不可。 第五百二十三章 合谋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本来温偃今日来寻清晚就不是打听离溯毒书的下落,清晚人情世故经历丝毫不比温偃少,才见面两回就贸然打听他人底细就是自掘坟墓。 要从清晚身上得到情报,就得一步一步试探,清晚即是沈君临培养出来的人,武学差不到哪儿去,以她的三脚猫功夫根本无力应对。 “但愿。” 温偃离开靖国寺,软磨硬泡之下才拉着绿竹到集市上走走,京城外的茶馆最是热闹,温偃本想去喝几口茶,绿竹不放心腹中孩子,怎么也不让温偃去,主仆二人便与茶馆擦肩而过。 “宋贵妃来得比本宫想的要早,看来是被惹急了,本宫听闻温偃那个女人有了身孕,想必这些天宋贵妃过得很糟心才是,不然,也不会来这处茶馆了。” 城外茶馆最多外来之客,哪怕是茶馆中的小厮,一年也未必见得到机会熟客,茶客来自*,在此歇脚停留,按理大抵不易遇到相识之人,温瑜身份特殊,便戴了斗笠前来。 “郑皇后想必平日里闲的很,没少调查楚国之事,对楚国的事知道的如此清楚。”宋娴讥讽地看了温瑜一眼,温瑜嫁去郑国颇得郑皇喜爱,这些年过得不知比宋娴好多少。 为何温家人都可过得那般轻巧,温瑜是,温偃亦是,只因她们是皇族而她的身份不比他们尊贵?宋娴不甘。温瑜的面容与温偃有几分相似,故而看到温瑜这张脸宋娴气就不打一处来,对温瑜哪里会有好语气。 宋娴这般被仇恨冲昏头脑的女人温瑜见多不怪,早已习以为常,她需要的恰恰是宋娴对温偃的恨。温偃当初设计致使她远嫁郑国,以为事情就此了结了?简直白日做梦!她说过要温偃生不如死,就断不会轻易放了她。 “宋贵妃多虑,本宫对楚国国政没有兴趣,所知道的仅仅是有关温偃的事罢了,今日宋贵妃既然来了茶馆,是否说明我们已经达成了共识呢?还是说宋贵妃只是想与本宫叙叙旧。” 温瑜抿了一口茶,抬眸似笑非笑地看着宋娴。宋娴也是有城府之人,温偃竟能把她逼得晕头转向也是厉害,温瑜可是知宋娴的底,若温偃没有孩子,她还不至如此慌乱,温偃腹中的孩子对宋娴而言可怖程度不亚于*,教她如何没有危机感。 “哼,本宫可没有叙旧的闲情逸致,郑皇后有什么话不妨直说,反正你我的目的不都只有一个么?只要温偃唯有温偃万劫不复我们的人生才算圆满,但凡有她在的一天,我们就永无宁日!” 温偃自怀了孩子,楚轩变本加厉待温偃好,哪怕再忙,也要日日抽空到昭仁宫去,甚至还开始学着做药膳亲自帮温偃调养身体,更是为她大赦天下,凭什么温偃怀上孩子就有这样的待遇,而子寂直到出生也没得过楚轩一个正眼。 “让本宫来猜猜,宋贵妃想做什么呢,得到楚皇的宠爱,除掉温偃的孩子?”温瑜眉头一挑,看见宋娴眼底闪过的慌乱,心下了然,哼,从某种意义上而言,她与宋娴是一路人。 “宋贵妃无须感到不自在,本宫并无恶意,眼下温偃恩宠正盛,想直接从她身上下手可不容易,温偃不是软柿子,要想让楚轩彻底厌恶她,杀了她腹中孩儿,得用点脑子。” 温偃只是怀孕楚轩就把她宠上天,照眼下情形看来,她一旦生下孩子,楚轩为她罢去后宫并非没有可能,她在郑国过得糟心,凭什么温偃可以在楚国享天伦之乐。 “本宫该怎么做。”温瑜所言恰是宋娴心中所想。不论是为了她自己的孩子还是宋家,温偃与她的孩子都不该留,她就是用尽一切办法,都要让温偃的孩子胎死腹中,楚轩的孩子,有子寂一个就够了。 “宋贵妃可听过一句话,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要让楚轩彻底厌恶了温偃,就得给她安上一个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罪名,例如……杀了楚皇的孩子,你说楚皇那时会做何反应。” 温偃来前调查过楚轩对子寂的态度,楚轩虽不待见宋娴,却未迁怒子寂,子寂的满月宴亦花了不少心思,到底是自己的孩子,又是大皇子,楚轩还是上心的。 宋娴一时未明白温瑜话中的意思,不明所以地看着温瑜,她自然知道该杀了温偃腹中的孩子,可温偃对腹中孩儿疼爱有加,她自己怎会对自己的孩子动手,她尚且觉得不可思议,楚轩又怎会信温偃会害自己的孩子。 “本宫说的不是温偃的孩子……”温瑜凑到宋娴耳边低声说道:“是你的,也就是子寂。” “啪……”宋娴手中的首饰盒落在地上,盒中的首饰散落一地,一支翠鸟衔珠簪被摔得四分五裂,那是楚轩赏她的第一件首饰,宋娴平时就是戴都舍不得,多是小心翼翼收在首饰盒中,然而此时珠钗被摔散她却不为所动。 霜降在殿外打扫,听见声响忙快步走进来,只见宋娴眼神空洞地坐在梳妆台前,脚边是摔坏的珠钗,霜降认出是宋娴最宝贝的物什,忙过去收起来。 “娘娘,您怎不小心些,这钗可是您最喜欢的,也不知宫里的师傅能不能修好……”霜降逐一拾起地上的珍珠嘴里念念有词,宋娴淡淡扫了一眼地上四散的珠子,凄然一笑。 “扔了吧。”宋娴语气平和,若不知的,定要以为这珠钗只不过是一只摔碎的茶盏,无关紧要,收拾好丢了去就是,霜降却是碰了炮烙般收手,愕然地看着宋娴,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本宫说扔了吧,待会出去让奶娘把子寂抱回来,没有本宫的吩咐你们不必进来,都在外头候着吧,本宫近来都没有好好看过子寂。” 子寂的样貌随楚轩七八分,尤其是那双眼睛,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子寂的眼眸深邃如夜幕,教人只看一眼便喜欢的紧,宋娴轻晃着摇篮逗弄摇篮中的孩子。 第五百二十四章 舍弃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子寂抱着拨浪鼓笑得灿烂,在无数个噩梦醒来的夜晚,看到子寂宋娴总能静下心来,子寂于她而言就是黑夜中的小太阳,耀眼无比。 “子寂可知道,父皇原先也是很爱母妃的,只是后来你父皇爱上了别的女人,母妃这么爱子寂,子寂会帮母妃夺回父皇的心对吧?若有来生,母妃定会好好待子寂,把天底下最好的都给子寂可好?” 宋娴指尖划过子寂的脸颊,到底孩子还小,细皮嫩肉的,让人总忍不住想多捏几下,看着摇篮中笑得开怀的孩子,宋娴开始犹豫起来,她难道真的要为了扳倒温偃而牺牲自己的孩子吗? 可不以子寂作为条件,宋娴已想不到其他的法子可让楚轩与温偃决裂,宋娴对着子寂说了一上午的话,可子寂哪里听得懂她说的话,一直咯咯咯地笑,倒像是宋娴自言自语。 “娘娘,皇后来了。”最近宋娴的状态不大对劲,霜降担心她有事,宋娴虽吩咐她不必守在殿外,可她放心不下,比起霜降独自一人待着,霜降更害怕温偃来毓秀宫。 宋娴闻言摇着摇篮的手一顿,她还想着该寻个什么法子引诱温偃来毓秀宫,不想温偃自己来自投罗网,省了她一番心思。宋娴轻轻拍着子寂的背,轻声哄她入睡。 “让她进来,待会去御膳房取几样点心回来,本宫有些馋了。”宋娴声音没有半点波澜,静如一潭死水,令霜降莫名有些心慌,宋娴剑拔弩张时虽让霜降不敢招惹,可那还有些人气,而不是像此时这般死气沉沉。 “奴婢遵命。”不一会霜降便领着温偃进来,绿竹的母亲昨日病倒,温偃心疼她一年都在宫中也没有个可以休息的时候,便恩准她出宫一日照顾母亲。 宋娴是好面子之人,温偃带着人来担心宋娴会觉得她是刻意炫耀,干脆独自一人前来,霜降带温偃进入寝殿,看到宋娴面无血色的样子时吓了温偃一跳。 以往见宋娴她不是笑地春风满面就是咄咄逼人,几时见过她颓然的样子,此时的宋娴头发简单别了一支长簪,穿了一身藕色袄裙,脸上未施粉黛显得有些憔悴,温偃不大记得宋娴是何时开始不复以往的精致。 “皇后娘娘来了,坐吧。”宋娴指了指身侧的木椅,主动招呼温偃坐下令温偃受宠若惊,霜降给两个主子上了茶,犹豫再三终于还是退了下去。 宋娴对温偃越是温柔,温偃越是为那日的事感到愧疚,颇为不好意思地坐下来,对宋娴点头一笑,干笑道:“贵妃近日可是身体不适,为何瞧着面色如此憔悴,去让太医来瞧过了么?” 诺大的寝殿中只有宋娴与温偃,安静地让人有些不舒服,温偃说话甚至能听见自己的回声,不禁说得小声些,担心吵醒了卧房的子寂。 “不过是睡得不好罢了,稍作休息就好无须兴师动众,不知姐姐来毓秀宫所为何事?”宋娴摆弄着手中的帕子,随是问温偃却有些心不在焉,温偃不禁皱起眉头,怎么宋娴今日看起来怪怪的? “本宫是为前几日御花园一事而来,若不是本宫也不会害的宋贵妃被陛下责怪,本宫思前想后还是来跟宋贵妃说声抱歉才是,希望宋贵妃能不计前嫌,不计较此事。” 错就是错,温偃在承认自己的错误上从不扭捏,与宋娴不和又如何,不和是一回事,做错了是一回事,温偃面对自个的错处素来坦然,一番话下来不带停顿一气呵成,干脆利落。 宋娴闻言有些愕然,温偃是什么意思,同情她还是讥讽她?既然要道歉早不说为何要等到今日,不过都无所谓了,让她不要计较?温偃未免太看得起她宋娴的度量。 “御花园一事事发突然,也不是姐姐乐意,自然不能怪罪姐姐,妹妹本没把此事放在心上,姐姐又何必特意跑毓秀宫这一趟,也是辛苦姐姐了。”宋娴嫣然一笑,只是那笑意不达眼底。 温偃自诩坦荡,今日不知是怎么回事在毓秀宫总觉得坐立难安,不是出于心虚,而是一种不安,自己今儿个是怎么了?还是说怀了孩子情绪大多会不稳? “宋贵妃未把此事放在心上就好,子寂呢?可睡着了?本宫好些天没有见他,竟有些想念的紧,不知本宫可否看看?”想到孩子,温偃心中平和些许,很快她的孩子也要出生了。 只要她生下一个皇子,子寂就可安然活下来,楚轩是爱憎分明之人,宋家如何是宋家的事与孩子无关,到时温偃亦会善待子寂,以免以宋娴的心性会带坏了子寂。 “妹妹方才正哄着子寂入睡呢,那孩子最近活泼的很,哄许久也不入睡,可让妹妹好一阵折腾,姐姐快去瞧瞧,那孩子喜欢姐姐,指不定姐姐能把她哄睡着呢。” 温偃提到孩子就开心,并未注意宋娴语气的异样,欣然起身朝卧房方向走去,宋娴捏紧手中的帕子,眼中闪过一抹决绝,目光冰冷。 “呀,才几天不见子寂就又长大了,瞧瞧这肉嘟嘟的小脸,真可爱,宋贵妃真有福气,生了一个如此可爱的孩子,若是本宫的孩子也能有子寂一半可爱就好了……” 见到孩子温偃就没了抵抗力,子寂眯着眼睛眼见就要睡过去,听见温偃的声音又睁开双眼,对温偃眯眼笑了起来,温偃拉着子寂扬起来的小手,下意识地说了这番话。 本来就是温偃的肺腑之言,温偃并未多想,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宋娴冷冷一笑,恶狠狠道:“子寂没有福气,因为他有我这个母亲,你的孩子亦是,他没有福气,因为有你这个母亲!” 温偃感受到背后袭来一股寒气,一股寒意从后背涌上太阳穴,心中暗道不好,回过头正想避开,宋娴的动作却比她还要快一步,从背后制住温偃,拿帕子死死捂住她的口鼻。 失去意识那一刹,温偃脑海里只想到两个字:完了。 第五百二十五章 诬陷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为了不节外生枝,宋娴把帕子在*中泡了一夜,帕子上*的剂量,是可把人迷晕好几倍的剂量,温偃哪怕只是吸上一口气,半个时辰内都不会醒过来。 宋娴将帕子捂住温偃的口鼻,温偃当即失去了意识,瘫软倒在地上,宋娴因剧烈呼吸胸口起伏地厉害,帕子从宋娴手中滑落,宋娴身上的力气瞬间被抽空,无力地瘫坐在地上,茫然地看着晕过去的温偃。 “孩子又如何,只要你得了楚轩的宠爱,孩子还会再有,可若是你失了楚轩,你将再没有翻身的机会,眼下宋家的处境你比我更清楚,你杀了自己的孩子,再嫁祸给温偃,她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待她被打入冷宫,你再寻个法子堕了她腹中孩儿还不是轻而易举。” 温瑜走前对宋娴说的最后一句话,宋娴做梦也想楚轩多看自己一眼,哪怕只是目光在她身上稍作停留都好,她机关算尽,独独没有想到有一日她会狠心到要牺牲自己的孩子。 可温瑜说的不错,虎毒不食子,谁都知道她有多么重视这个孩子,只要她演一出苦肉计,所有人都会相信是温偃杀了她的孩子。 宋娴一咬牙,站起身往向摇篮走去,摇篮中子寂不知发生了什么,见到自己的母亲便又笑了起来,宋娴心口疼得厉害,眼泪竟控制不住落下。 两个月大的孩子骨头还没有开始发育,脖子有些短,摸上去全是软软的肉,宋娴的手有些冰,子寂皱起小脸躲开宋娴的手,宋娴余光撇见躺倒在地的温偃,目光一寒,决然把手伸向子寂。 孩子的脖颈极为脆弱,宋娴这一恰用尽全身力气,一瞬之间子寂就没了生息,只是眼睛圆睁着,眼中倒映着宋娴狰狞的面容。 宋娴双手颤抖地松开子寂,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从小到大她还从未哭的如此歇斯底里,她心心念念想要得到的东西已胜券在握,可她的心中却仿佛缺了一块,无法填补的空洞感令她感到窒息。 “孩子,你不要怪母亲,要怪只怪你不该生在帝王家,今生是母后欠你的,来生你还做母亲的孩子,母亲定会好生补偿你,啊?” 子寂胸前挂着楚轩在他满月那日挂上的长命锁,做工精致的长命锁在阴影中灿灿生辉,落在宋娴的眼底却无比讽刺,她曾祝愿自己的孩子长命百岁,现在却亲自了结了自己孩子的性命。 御书房中,楚轩头疼的看着桌上堆叠如山的奏折,楚国好不容易才得以平和些时日,眼下中秋将至,边关居然起了战事。 林慰风已于昨日领命出征,楚玉是个倔性子,说什么也要跟着林慰风去边关,楚轩与林慰风都清楚他们若是不同意,楚玉定会瞒着他们偷偷跑去,与其如此还不如让她跟着去罢。 现在才是秋季中旬,刮得风已带了寒气,楚轩拢了拢衣襟,目光不经意落在墙上挂着的长剑上,说来子寂满月那日抓阄,抓的就是这把佩剑。 剑么?是否预示着将来子寂会带来战争,还是会成为手握兵权的王?说来他有好些时候没去见子寂,那孩子笑起来的时候可爱极,倒让人想念。宋家近来安分许多,不如趁今日有空,去毓秀宫看看子寂。 “小德子......”楚轩刚开口唤小德子,话还未说完小德子跌跌撞撞地跑进来。 “陛下!陛下!大事不好,大事不好啊!”小德子跟在楚轩身边已有两年,当初楚轩就是看重他的稳重才选了他做随侍,从前还从未见过小德子像今日这般咋咋呼呼。 “何事竟能让你方寸大乱?”楚轩起身整理好衣物,无论是何事先去看了子寂再说罢,反正不会花多长时间。 “大皇子,大皇子没了......”小德子吞吞吐吐地说完,不敢抬头去看楚轩,楚轩闻言动作一僵,愕然地看着眼神闪躲的小德子。 半晌才强行扯出一个微笑道:“你说什么?大皇子怎么了,说清楚。” 说到后面楚轩的声音低了几度,小德子背脊一寒,硬着头皮开口道:“方才毓秀宫的姑姑来话说大皇子没了,是,是皇后娘娘掐死了大皇子,让陛下快过去看看。” 说到后面小德子都快听不清自己的声音,头低地快埋到胸口的位置,楚轩眸光一闪,不再多问快步朝毓秀宫方向走去。 楚轩越走越快,最后直接运气轻功往毓秀宫赶去,毓秀宫中霜降正拉着温偃质问,温偃才醒过来还不知发生什么就被霜降拽着质问。 “皇后娘娘,娘娘虽与您有瓜葛,可大皇子无辜,你竟狠得下心对两个月大地孩子,他还那么小啊,娘娘你就不痛心吗?” 霜降泪眼朦胧的问着温偃,语气没了以往的咄咄逼人,而是心痛与惶恐,霜降在毓秀宫陪着宋娴这些天,见宋娴日渐消沉,唯恐她有个三长两短,孩子没了宋娴哪里还活得下去? 楚轩赶到毓秀宫,温偃还懵着,温偃见到楚轩眼神一亮,上前拉住楚轩的手道:“陛下,不是我,这事一定有什么误会,子寂那孩子虽不是我所生,可我始终待他如己出,从未想过要害他啊。” 子寂丧命那日之前,温偃就设想过,有一日她若被人陷害,哪怕全天下的人都不信她,至少楚轩还信她的。 楚轩还未开口,宋娴才从宫外回来,宋娴手中提着食盒,想来是又跑去御膳房试着做新的糕点,见到殿中围着那么多人惊道:“臣妾见过陛下,陛下怎么来了,可是来接姐姐回去的,不过来都来了,不如坐下试试臣妾新作的糕点如何?” 宋娴把食盒放在桌上,拿出还冒着腾腾热气的糕点,糕点做的很好看,秀色可餐,可此刻却没有人有吃东西的欲望。 见众人都不说话,目光全在她身上,宋娴疑惑地扫了众人一眼,疑惑道:“大家这是怎么了?怎么这样看着本宫,可是本宫的脸上沾了灰尘不成?” 第五百二十六章 小产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宋娴,是你对不对?你到底是何居心!”温偃因*还有点头晕,腹部有些隐隐作痛,但温偃已没心思理会这些,温偃扑过去抓住宋娴的肩膀厉声质问。 宋娴惊恐地看着温偃,睁开温偃的手退后道:“姐姐这是做什么?在说什么糊涂话,嫔妾担心姐姐不喜甜腻的食物,才做了些酸枣糕,姐姐若不喜欢不吃就是,太激动对孩子不好。” “别在这里装无辜!宋娴你到底是何居心!我真没想到,你为了害我,竟连自己的孩子也下得去手,午夜梦回难道你就不怕子寂回来找你哭诉吗!” 缓了一会儿,温偃的思绪已变得清明,稍微想想她便能想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她早知宋娴心肠歹毒,却没想到宋娴为置他于死地,宁可以牺牲子寂为代价,虎毒尚不食子,宋娴简直丧心病狂。 “什么?子寂?子寂怎么了?姐姐你定是做噩梦了,出去时我才把子寂哄睡着呢,陛下已有许久没见子寂了吧,臣妾这就去把子寂抱出来给陛下瞧瞧。” 说罢宋娴不理众人异样的眼神,走到摇篮边伸手去抱双目紧闭的子寂,触到孩子的肌肤时宋娴手一抖,整个人僵在了那里。 不知过了多久,兴许一盏茶的时间,或者是一柱香,宋娴才回过头,眼里已蓄满眼泪:“霜降,你快过来看看,子寂可是感冒了?怎么身体这样冷,快去,快去叫太医来,被子,定是被褥太少了,天有些凉。” 宋娴语无伦次地说着,步伐踉跄地跑到木柜边取了新的被褥给子寂盖上,可无论把子寂裹得多严实,那小小的身体只是变得越来越冷。 “娘娘,小殿下……没了,您……”霜降在宋娴身边蹲下,轻拍宋娴的肩膀,她不敢用力,唯恐用力些,宋娴整个人都要被她拍散了去。 霜降想劝宋娴振作起来,可如何开口劝?清晨还对着你笑的孩子,一眨眼就没了,只怕都要把命都断了去,如何振作? “不会的!霜降你不要胡说!诅咒皇子可是死罪,本宫的子寂可是要长命百岁!这块长命锁,还是陛下亲赐的呢,陛下,你快过来看看子寂,这些天子寂长大了许多。” 宋娴拉着楚轩凑到摇篮床前,孩子脖颈上青紫的痕迹印在白皙的肌肤上而显得格外刺眼,楚轩心宛如被人用刀硬生生剖去一块,疼得令人喘不过气。 看了不知所措的温偃一眼,把目光投向一侧的霜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你们都看到了什么,但凡有一个字说的不对,朕会让你们知道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楚轩眼神寒如冰冻三尺,看得众宫娥一阵头皮发麻,霜降却不怕,自认为自家主子委屈,断然不能让楚轩就此偏袒了温偃去。 “今日皇后来毓秀宫道是与娘娘叙话,娘娘中途离开,奴婢亦是后来才回,就见皇后在摇篮床边,小殿下已没了气息,当时殿中仅有皇后一人,乃大家亲眼所见,求陛下为小殿下为贵妃娘娘做主!” 孩子好端端的,不会忽然没了,毓秀宫当时仅有温偃一人,温偃百口莫辩。 “孩子……没了……本宫的子寂?”宋娴似是才接受子寂已不在的事实,泪流满面地抱着怀中的孩子晕了过去。 楚轩面色一沉,对霜降道:“把你家娘娘送回塌上。” “你……可有什么要说?”楚轩淡然地看着温偃,眼中没有一丝情感,温偃知道每回发生什么,楚轩脸上面无表情,心中却已掀起惊涛骇浪。 不知为何,温偃本是相信楚轩会信自己,可此时她却慌了,上前拽住楚轩的衣袖,仿佛只有抓着什么,她才能安心些。 “陛下,子寂的死真的与我无关,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是宋娴,是宋娴迷晕了我,是她造成了这一切,我多喜欢孩子你是知道的,我怎么会对孩子下手,啊?” 温偃拽着楚轩的衣袖越发用力,几乎要把楚轩的衣袖扯裂开去,她自诩淡定从容,到楚轩面前,她所有的高傲与自矜都土崩瓦解,在这一刹,她居然有些理解宋娴的心情。 “这殿中只有你一人,你要我如何信你?信宋娴为了嫁祸于你不惜杀死自己的孩子?还是信你不会为了自己的孩子而对子寂下手?阿偃,你当真令朕失望!” 楚轩面无表情抽回温偃拽着的衣袖,衣袖自手中被抽走的那一刹,温偃的心跟着空了一块,就在昨日,眼前此刻面容冰冷的男人还把她抱在怀中说着关怀备至的话。 她与楚轩间的情感,到头来得到的竟是一句你当真令我失望?两个人相识至此,楚轩居然连基本的信任也不给她? “那你就信宋娴那个女人?她们可有谁亲眼见我亲眼见我掐死了子寂?你为何不愿信我?宋娴何尝歹毒你是头一天见?就算是她没了孩子也是她活该!” “你给我住口!”楚轩怒极,扬手甩了温偃一巴掌,楚轩乃习武之人,力气比常人要大几倍,温偃被捂了*,头还有些晕,直接摔向身后的木桌。 宋娴宫中的木桌结识四角,余光看到身后的木桌时温偃心一凉,可已来不及阻止,她已没有力气,人如断了线的风筝撞上身后的木桌。 砰的一声闷响,听得所有人头皮一麻,温偃捂着肚子面色痛苦靠着木桌坐在地上,温偃知道,当初中毒她已坏了身体的根本,怀上孩子容易小产,得知自己怀孕这些天来,温偃过得小心翼翼。 哪怕是死,温偃也未想过她的孩子会以这样的方式离开她。子寂自出生楚轩还未抱过几回,楚轩并非不爱子寂,到底是自己的骨肉,又是第一个孩子,无论如何于楚轩而言都有特殊意义。 碍于宋家,楚轩不想与子寂走的太近,从某种角度而言何尝不是对子寂地另外一种保护,当宋家觉得子寂失去了利用价值,自然不会把如意算盘动到子寂身上。 第五百二十七章 恨意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不可置否,楚轩是爱着他的孩子,爱着子寂这个孩子,楚轩面色复杂地看了温偃一眼,最终背过身去。 温偃想要开口,奈何腹痛如刀绞就连说话的力气也失去,身上直冒冷汗,感到下体一股暖流流出温偃才慌了神。 “楚轩......我们的孩子......”温偃不记得自己那日是怎样求楚轩,只是后来想起来方觉得自己那时定是很丑,发髻散乱,衣冠不整而又浑身是血的人,能好看到哪儿去? 温偃泪流满面地看着楚轩地背影低声哀求,而楚轩终未回头看她一眼,温偃的视野与意识逐渐涣散,失去意识前眼底只余无尽的绝望,一旁的宫娥见温偃撞地那么重伤居然没有生息,有些不安地抬头去偷看 这一眼直接把宫女给吓蒙,惊恐地捂着嘴支吾道:“不,不好了,皇后娘娘她,血,是血!” 两月前宋贵妃诞下皇子,楚皇重理朝政,两月后,成昭皇后怀孕,不久,大皇子殁,成昭皇后的孩子意外胎死腹中,大皇子早夭当日,皇帝下旨,摘去成昭皇后皇后之衔,收回凤印,打入冷宫。 皇宫是个吃人不吐骨头地地方,风向变幻莫测叫人看不起看不透。温偃醒来,已是在破败地冷宫之中,破旧的床榻,不知多少人盖过的棉被散发着奇怪的味道。 不大的卧房因家具甚少而显得空荡,房中为数不多的的家具,一张破旧的桌子已掉了漆,衣柜岌岌可危,仿佛风一吹都能散掉。 温偃醒来时房中空无一人,温偃双手颤抖地抚上腹部,在那里,她已感受不到生命的迹象,温偃的心瞬间跌入谷底,她的孩子最终还是没能保住。 在毓秀宫,她求楚轩时有多绝望,失去孩子温偃就有多恨楚轩。冷宫被视为不祥之地,平时就少有人来,在春夏时尚有几分生机,到了秋日,冷宫的树叶都落了个精光,显得更为冷寂。 空无一人的冷宫,就连墙瓦都是黯淡的灰色,落了灰,似乎全世界都失去了生气般,没有一点人气,周遭安静地令人害怕。 冷宫并不单指一座寝殿,而是几座废弃的寝殿被统称为冷宫,隔壁院子飘来带着药味的白烟,这烟灰白,飘在色彩黯淡的冷宫中显得更为诡异。 冷宫院中种着一棵高大的梅树,还未开花的梅树甚是萧条,温偃几乎是佝偻着腰,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走到梅树下。 因才小产的缘故,身上使不上力气,小腹时而传来阵阵刺痛,温偃全然感受不到般,就连眉头也不皱一下。微微抬起头,今日的天是灰的,乌云将天空遮地严严实实,教人看不出时辰。 梅树枝桠光秃秃的,不甚好看,甚至有些丑。她靖国寺与楚轩见面那日楚轩说了什么呢?绝不再让她受一点伤害,信誓旦旦的誓言,也不过是两个月前才说的罢了。 宋娴的孩子没了,他亦亲手扼杀了她未出世的孩子,而那个口口声声说爱她的男人,不听她一句解释,对她的孩子没有一句道歉就把她打入冷宫。 至此温偃才后知后觉明白方丈那日说的话以及为何方丈会特地在靖国寺大门前等她前来,住持一番好心,到底是被她辜负。 “娘娘,你醒了!您的身体还虚弱,怎不在床上好生休息,奴婢去给您熬了汤药,熬的不比太医院的好,您将就着喝,对调理身体还是有些作用的。” 绿竹不由分说地把温偃扶回房内,温偃身体虚弱非常加上小产身体比易碎的琉璃还要脆弱,再不休息好定会落下病根。 温偃虚弱地厉害,绿竹强势起来时温偃拿她没有办法,只得被她“连拖带拽”地扶回床上,绿竹给温偃盖好被子,恐药凉了,立即凑到温偃嘴边。 温偃无奈接过汤药,将碗中的汤药一饮而尽,药苦地厉害,温偃以前时最受不得苦的,可此时就是喝下一大碗汤药也能面不改色。 “绿竹。”温偃以往唤绿竹时,声音或温柔或刚毅,可这一声,短短两个字,绿竹听到的是心如死灰的空洞,哪怕是温偃此时歇斯底里的哭喊,绿竹尚能感受到自家主子的生气,而此时的温偃,从前那双熠熠生辉的双眸,只余一片死寂。 “诶,娘娘。”绿竹双眸定定看着温偃,生怕她感受不到她的回应,温偃扫了房间一眼,讥讽一笑。 “随我来冷宫的可是只有你?”被打入冷宫的妃嫔多不会有随行侍女,自然,还有另外一种情况,你的侍女若愿意追随你便是另外一回事。 昭仁宫的侍女除绿竹是温偃带在身边外,其余的皆是后来楚轩挑选,本就不是亲近,被打入冷宫之人,相当于后宫没了这个人,那些人自不会跟着温偃到冷宫。 温偃被打入冷宫事发突然,绿竹全然不知发生了什么,温偃出去时好还好的,被人送回来时却是一身的血,才小产身体还未调养,就被人丢到了冷宫来。 见绿竹面色为难,温偃不以为意的笑了笑,只是这笑带了几分苦涩,温偃拉过绿竹,让她坐在床沿边,温偃轻抚上绿竹额头上的伤。 “你何苦求他,他素来说一不二,又是为了子寂,你就是把头磕地血流成河他也不见得多看你一眼。” 绿竹额头上的伤颇为刺眼,伤口有茶杯口大小,伤口已结了血珈,血珈周围是一片青紫,无需看那时的情形温偃也可想到那时绿竹是不要命的磕头求楚轩。 “奴婢信娘娘,娘娘是最喜欢小孩子,从来没想过牵连无辜的大皇子,一直以来更是对大皇子关怀备至,就是抱着都担心太瘦而咯着孩子,遑论伤害大皇子。” 绿竹跟在温偃身边不是一日两日,而温偃与楚轩相识的时间更长,一个丫鬟尚且信她不会做出伤害子寂的事,楚轩却连她的解释也一字不信。 “绿竹,我的孩子......”说到孩子,温偃空洞的眼神才总算有了一丝波澜,闻言绿竹喉间一梗,别过脸不敢去看温偃的眼睛。 第五百二十八章 挑衅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娘娘......”绿竹为难地低下头,要她对温偃怎么说,温偃小产时她就在一旁候着,那一盆一盆端出去地血水,到现在绿竹仍然心有余悸。 “我没有福分迎来那个孩子作为他的母亲,我总该知道那个男人如何处置他,还有子寂如何了?”才两个月大的孩子,还未成型,那一下撞得狠,只怕下来是是血肉模糊的血块。 想到好不容易盼来的孩子却胎死腹中,温偃便心痛难当。 “陛下命人将小殿下的身体火化,收入宗庙之中,而大皇子,殿下正命人为其打造棺木,大皇子的遗体正放于冰室,半月后设灵七日藏入皇陵。”楚轩对温偃狠心,好在对孩子还有点情意,没有草草了事。 绿竹是见过子寂的,那孩子可爱,绿竹不信温偃会害子寂,这其中定有什么误会,温偃虽因为子寂被打入冷宫,可子寂才两个月大就早夭,也是命苦。 “呵,宗庙么,也罢。我遭遇什么早已无所谓,只是孩子无辜,老天为何不让我和孩子一并去了?徒留着我在人世间受锥心之苦。” 温偃无力地靠在床边,一只通身漆黑的鹞鹰从门外飞进屋内,停在温偃身边,看见鹞鹰温偃有些惊愕,随之一笑道:“你也还在呢。” 鹞鹰乃宋延君所赠,她下天华山,以答应帮宋延君找到离溯毒书为条件,可眼下莫说离溯毒书,她就连暗影阁的消息也未查出个所以然就被丢到冷宫。 温偃也是懂医之人,她脉象渐弱,是命不久矣之像,曾经为了活下来温偃可豁出所有,眼下温偃已对生失去了欲望,她的死活不过是树上千百叶片中的一叶,落了便落了。 自懂事起,温偃就在无形中树立起绝不亏欠他人的观念,可仔细算来她欠了太多人,沈君临、宋延君、尤其是楚宁。 “姐姐到了冷宫倒是过得比本宫还要惬意!连自己的孩子没了都没掉一滴眼泪,可想而知当初掐死子寂时没多少不舍与犹豫!” 宋娴带着一众宫娥来势汹汹闯入冷宫,不过冷宫本没有守卫,是被众人遗弃的地方,自算不得什么擅闯,温偃一挥手赶走了鹞鹰,对绿竹道:“绿竹,你且出去。” “娘娘……”绿竹面色担忧地看了宋娴一眼,宋娴早不来晚不来在这个节骨眼上来冷宫,谁知她是抱着怎样的心态来,虎落平阳被犬欺,宋娴只是落井下石也就罢,绿竹唯恐她对自家主子做什么。 “呵,姐姐已是废后,再被称娘娘怕是不妥吧!”宋娴被霜降扶着走进来,今日的宋娴从头到脚打扮无一不精致,可见是特意打扮一番才来的冷宫,只可惜那双哭红了的眼睛着实拉低了面容的分值。 “我让你出去!”温偃不理宋娴冷嘲热讽,皱眉瞪了眼绿竹,温偃不怕宋娴对她如何,唯恐宋娴对迁怒绿竹。上一世温偃身处郑国,遭人陷害被打入冷宫,她的丫鬟对她誓死相护,最终惨死。 绿竹性子浮躁沉不住气又事事以她为先,宋娴来冷宫绝不会只是说几句客套话,温偃担心绿竹冲撞宋娴被责罚。眼下宋娴还不会胆大到公然要了她的命,而绿竹在宋娴眼中,只是不值一提一捏就死的蝼蚁。 尽管温偃平日里待自己温和,绿竹也从没忤逆过温偃的意思,被温偃瞪着并不觉得害怕,只是觉得为难,她知道温偃是在维护自己,若她不能为温偃做些什么,便至少做到不给温偃添乱罢。 绿竹咬咬牙,终于退了出去,宋娴看了左右的宫娥一眼,众宫娥会意,跟着绿竹的身后退了出去,关上房门,房内光线暗了些许,宋娴背光站着,教人看不清她的神情。 温偃扶着床沿挪到舒服些的睡姿躺下,漠然地看了眼宋娴,也不开口说话,两个人对视许久,宋娴才沉不住气道:“你就不想说些什么!” “说什么?你自己清楚,子寂的死与我无关,宋娴,我真没看出来,你机关算尽,最后就连自己的孩子也舍得陪进去,心肠歹毒至此委实令我叹为观止,只是可怜子寂有你这样的母亲,咳咳……” 温偃身体还未调养好就出了天华山,下山前宋延君就千叮咛万嘱咐她千万调养好身体,至少活着找到离溯毒书为止,可眼下只是轻微咳嗽两下五脏六腑都跟着疼,只怕命不久矣。 “温偃你不要血口喷人,子寂就是因你而死,本宫的孩子没了,你的孩子亦要跟着陪葬!前皇后,你以为自己还有以往的风光?陛下到底是在意子寂啊,在你小产时,就是去昭仁宫看你一眼都不屑,直接就把人送来了冷宫。” 宋娴看着躺在床上连呼吸都费劲的温偃,脸上才露出满意的笑容,温偃则云淡风轻地瞥了宋娴一眼,宋娴除了害人的本事,也就这点能耐,说几句自以为扎人心的话,认定温偃会为之痛不欲生。 可在失去孩子那一刹,温偃早已心灰意冷,任宋娴扎她千千百次,她也不为所动,见温偃只是淡淡地看着自己,宋娴握着帕子的手一紧,为何温偃没了孩子仍旧能这般淡然,就好比死的不过是与自己毫无干系的路人,就连一个眼神也不给。 就在宋娴忍无可忍再要开口时,温偃冷不丁开口说了一句:“觉得开心吗?” 温偃的语气平静如水,不过总算是把目光转向了一脸愕然的宋娴,温偃嗤笑一声,她输的彻底,不过是输给了楚轩,宋娴却是输的可怜,输给了她自己。 “我问你,我被打入冷宫你真的就开心吗?今日是子寂走的第三天,宋贵妃这三日来想必午夜梦回被子寂的哭声扰的不安宁,假若有机会可以重来,你可还舍得亲手掐死自己的孩子?” 旁人当宋娴把子寂当做自己的命,虎毒尚不食子,何况是把孩子看成重中之重的宋娴,自然认定是温偃对子寂下的手,若不是亲身经历了这一遭,温偃亦不相信,可事实就是如此。 第五百二十九章 心如死灰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被温偃说中痛处,宋娴在房中站了许久没有再开口,那时温偃因身体虚弱以至视线模糊,加之宋娴所站的地方背光,教温偃看不清宋娴的神情,大致宋娴是很伤心的,再如何子寂可是她的心头肉。 所谓得失,宋娴亲自将心头肉宛如,她是成功让温偃万劫不复,她自己何尝不是心痛如刀绞,良久,宋娴收拾好情绪,走到窗边掐住温偃的下颚,强行将温偃的头抬起。 “纵是本宫没了子寂,日后陛下宠爱本宫,孩子仍会有,可是你再无翻身的机会,当初下毒没要了你的命,此次你小产,今后将再不会怀上孩子!你就老死在这冷宫之中吧!” 温偃温偃眼睛微睁,眼底闪过一抹异样,很快恢复平静。宋娴指甲养的颇长,稍一用力指甲几乎嵌到温偃皮肉中去,温偃想挣开宋娴的手,苦于使不上力气,只能由着宋娴掐着她。 “落到而今的地步我只怪自己掉以轻心识人不清,居然以为你有了子寂不似从前,不曾想你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你和楚轩倒是绝配!我在此祝你们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温偃冷然啐了宋娴一口,宋娴被温偃喷了一脸的唾沫星子,背后升起一股恶寒,嫌恶地甩了温偃一巴掌,温偃的身体已大不如前,宋娴一巴掌便把她打得耳边嗡嗡作响。 以往宋娴哪怕对温偃有所冒犯,温偃无须大发雷霆,只是一个眼神也让宋娴背脊发麻。宋娴这巴掌打地不轻,温偃眼睛却眨也没眨一下,依旧盯着宋娴看。 那双眼睛没了以往的神采,空洞地令人害怕,仿佛眼前的人只是一具行尸走肉,随时都能诈尸咬人一般,宋娴被她看得周身发寒,惶恐地缩回手。 “娘娘,宋贵妃对你说什么了,怎么走的时候她的脸这样难看,眼下娘娘没了倚靠,还是不要惹她,您,您的脸……天呐!宋贵妃竟然对您动手,您怎么也不喊奴婢一声!” 绿竹推门进来瞧见温偃脸上的巴掌印心中一紧,赶忙开了木柜翻找伤药,绿竹一人草草收拾了些东西带来,带来的药物亦是有限,只是带了些伤药,活血化瘀的却是没有。 “叫你进来做什么?挨打么?宋娴心肠歹毒归歹毒,可她没有胆子这么快对我下杀手,区区一巴掌罢了,打了也就打了,又不是掉一块肉,而你惹怒了她,她真的会取你性命,就当为了我,好好活着,不然我可就真的成了孤家寡人。” 温偃自知回一趟楚国她舍弃了多少,就连她的孩子也因她的疏忽而离开她,而今温偃身边只余绿竹,温偃不想最后连绿竹也失去。 犹记得穆芷舒在时,问温偃她怕什么,温偃理直气壮言她此生无所畏惧,得之失之乃人间常事,可失去地多了,怎么不教人害怕,温偃不想身边之人再因她而遭罪。 “都怪绿竹没用,人微言轻,关键时刻护不了娘娘不说还给娘娘添麻烦,早知冷宫条件艰苦,奴婢应该多带些药来的。”看到温偃脸上的伤,绿竹又是痛心又是无奈,奴婢之身令她难为温偃做些什么。 “宋娴说得没错,我已不是皇后,你不必再叫我娘娘,你能随着我来冷宫对我而言已难能可贵,至于药么,随意吧,一巴掌而已,待会红印就消了。” 在温偃醒来前,绿竹一度担心温偃醒来后会为了孩子悲伤过度一心向死,可到了冷宫温偃似乎没多大的变化,依旧该吃吃该睡睡,除了偶尔心不在焉发呆之外并无多大变化。 本来温偃好好活着是绿竹一心所求,可温偃太过平静绿竹心中反而不安,温偃是多么期待孩子的出生绿竹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自得知自己怀孕后温偃可是日日心怀期待等着孩子的降生啊。 可温偃就是平平淡淡地活着,不哭不闹,平静地教人害怕,在冷宫的日子到底比不得在昭仁宫的时候,莫说有人伺候,一顿好的饭菜都是奢求。 温偃旧伤未好加之小产,可谓新伤加旧伤,才短短十天的时间变得骨瘦如柴,尽管绿竹已尽力去御膳房为温偃讨来些肉吃些,温偃仍是一天一天的瘦下去。 她们所居的冷宫空置多年,到处都是灰尘,加之没有下人打理,绿竹只得独自一人收拾。温偃不忍看她操劳,想帮他做些什么,被绿竹死命拦着只得作罢。 冷宫本就冷清,加之绿竹没空照顾自己,每日一醒用了早膳,温偃就到梅树下的太师椅上躺着,看着云来云去晦明变化的天空出神,绿竹偶尔得空到温偃身边陪着,她也不大说话,绿竹无法,便静静在身边陪着她。 宋娴自那日来了冷宫一回,再没有来过,难得没有人再来找麻烦,日子一天天过去,平静的日子就此过了六日,第七日温偃吩咐绿竹弄来了干桂花,便独自在梅花树下把干桂花仔细磨成了粉。 绿竹忙里忙外不得闲,端着洗过的被套要到门口一侧的晾衣杆上晒时,见到门口走进来的人时登时愣住。 “陛下驾到!”小德子的声音是众公公中较为温和的,说话时并不刺耳难听,故而他的声音最是好认,先前温偃还夸过小德子的声音好听。 听到熟悉的声音温偃动作一僵,只是一瞬又恢复如常,继续捣腾手中的东西,就快晚上了,她得快些,不然时间要赶不上了。温偃重复着捣碎桂花的动作,若不是一直盯着她看,定以为是看花了眼。 “奴……奴婢见过陛下。”好一会绿竹才反应过来,赶忙看下手中的东西对楚轩行了跪拜礼,楚轩漠然地看了眼绿竹,摆摆手,示意他们全都下去,绿竹担忧地看着温偃的背影,还是被小德子连拉带拽才出去。 冷宫虽破落空间却很大,西侧的院墙边堆了许多杂物,那些杂物多是坏掉的家具,风吹日晒下长了青苔,南侧则是一颗与宫殿齐高的梅树,梅树枝光秃秃的颇为难看。 第五百三十章 生不如死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被迁来冷宫时绿竹一人拿不了多少东西,从前的衣物只是带了几件,又多是不大方便的,温偃干脆把麻烦的衣袖裁小了,一身衣物穿得有些寒酸。 “呵,朕当你来了冷宫会痛定思过,敢情才七日的时间就有如此闲情逸致,温偃,倒是朕抬举了你的人性,你委实令朕失望。” 楚轩在院中站了片刻,见温偃全当做没看见自己,眼底闪过一抹寒光,上前去挥手打翻桌上的罐子。 因为身子的缘故,温偃做事动作十分缓慢,罐子里的桂花粉是磨了一早上得来的,温偃怀上孩子虽只是两个月就没了,到底是一个生命,算起日子,今天是孩子的头七。 老一辈的人有一个说法,离世者头七那日,家人要摆贡品祭奠,可引死者灵魂归来,不然死者的灵魂将会不认得自己的父母亲朋,温偃不想孩子不明不白的走了,到头来就连自己的父母亲是谁都不知道。 在冷宫就连吃饭都成问题,何来像样的贡品,温偃便想自己做上桂花酥祭奠她的孩子,她今日一个早上的心血都在罐子里的桂花粉中,楚轩只是一挥手,就散了她的心血。 绿竹当温偃是一时兴起,眼下只要她不寻短见,任她做什么绿竹都顺着她,绿竹何尝知道温偃是把自己的心一并同着桂花一并磨成了粉末。 “楚轩,你何尝不是一如既往地令人感到恶心。”温偃看了桌上一片狼藉,桂花粉已被打散,风一吹散的四处都是,空气中混了桂花粉,散发着淡淡的桂花香气,像极了他们二人在越国御花园嗅到的味道,可楚轩站在眼前,温偃几欲作呕。 “朕恶心?你亲手掐死朕的孩子,没一句自省的话,见面就说朕恶心?哈?朕看你是活腻了,以前太宠你,才让你太把自己当回事!” 楚轩上前掐住温偃的下颚,楚轩的力度可比宋娴要重许多,只需稍稍一用力,温偃的下巴便会脱臼,温偃一咬牙,心中暗骂她的下巴到底招谁惹谁,说话就好好说话,为何非得掐着她的下巴。 “我为何要自省?清者自清,子寂非我所害,我为何要自省。呵……我也确实该自省的,当初我就不该头脑发热回楚国,由着你和宋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不是更好,在鬼医那处我到底还有楚宁与我相依为命。” 楚宁算计过、骗过温偃,可楚宁不曾做过害温偃的事,在温偃九死一生时,是楚宁拼了命地救下温偃,把她从鬼门关拉回来,为此他容貌尽毁,就连命也险些丢了,要知楚宁起初是最在乎他那张脸。 “你是朕的女人,你还想着和别的男人相依为命,恬不知耻!还是说你骨子里就如此放荡,朕可真怀疑你怀上的孩子到底是不是朕的亲生骨肉。” “啪”,温偃阴着脸重重甩了楚轩一巴掌,哪怕是打宋娴温偃也没用这样的力气,她的身体本就差到极致,只是稍微用了点力气腹部居然疼了起来,手更是火辣辣地疼。 “今日是木犀的头七,亏你说的出这种话,不过也是,你楚轩何时信过我?若不是因为你,我岂会失去木犀,宋娴没了孩子是她亲手所致,自作孽不可活,凭什么我的孩子要陪葬!我的孩子才两个月大!” 本来温偃与楚轩走来就是一路坎坷,两个人分分合合,温偃曾对楚轩满怀感动,而今更多的是绝望与失望。 “你竟敢打朕!”见楚轩双目几欲喷出火来地瞪着自己,温偃哭笑不得,打他又如何,她还嫌打的轻,楚轩这种人,就是人人都顺着他,才令他太过自以为是。 “得了吧,木犀没了,你与我之间就当恩断义绝,你和宋娴去做一对恩爱夫妻,至此之后你我再没有关系,就让我在冷宫终老未尝不可,到底冷宫还算是个清净的地方,不用与恶心之人抬头不见低头见。” 说罢温偃越过楚轩走向卧房,不想见楚轩是其次,今日风有点大,温偃在外头待了一个上午头痛地厉害。分明只是头疼,温偃鼻子却酸的厉害,或许是今日风太大。 “你干什么!”温偃离房门还有一步之遥时被楚轩从背后一把抓住往,被楚轩碰到那一刹,温偃心中压抑多日的委屈再忍不住,歇斯底里对楚轩大吼,眼泪如决堤的河水,怎么也收不住。 “朕干什么?你不是说朕恶心,朕就让你看看朕到底有多恶心。”楚轩一脚踢开本就摇摇欲坠的房门,把温偃拖进房中去,温偃意识到楚轩想做什么,可身上使不出一点力气,被楚轩拽着如同被提着的一块破布,直接拎着扔到了床榻上。 冷宫的床不比昭仁宫,床没有铺着垫子,这一摔温偃只觉得浑身的骨头都要摔散架,温偃还未缓过神楚轩就已压了上来,粗鲁扯去温偃胸前的衣物,温偃穿的本不多,胸前春光暴露无遗。 “楚轩你想干什么!从我身上滚开,你把我当成什么了,我可不是你的泄欲工具,你要是想发泄大可去找宋娴!还是我说到楚宁让你愤怒,本来你就不及楚宁万分之一好,至少他眼里只有我,而不是你这样表面一套背面一套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温偃只想恶心楚轩,巴不得气得楚轩拂袖而去,殊不知她越是提楚宁,楚轩越想把她占有,楚轩脸一阵红一阵黑,面色堪比变色盘,好不精彩。 楚轩自认掏心掏肺对温偃,可为何温偃却总想着楚宁,那人有什么好,还不就是个丧家之犬。 “呵,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宋娴说的没错,你的心里果然装着别的男人,害死子寂,就连自己腹中的孩子都可作为赌注,是不是还想着要了朕的命,来日好让楚宁坐上皇位!” 君王生性多疑,楚轩何尝不是如此,温偃自嘲地笑了笑,敢情在楚轩眼中她是这样的人,温偃凑到楚轩耳边低声道:“你和宋娴真是如出一辙地令人作呕。” 第五百三十三章 虎落平阳被犬欺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木盒本就不大,盒中只放了两样东西,一只暖玉镯与一只长命锁。温偃小心地把把长命锁拿出来,长命锁的正面刻着长命百岁四个字,反面刻着木犀二字,这只长命锁是与子寂那只长命锁一块打造的。 子寂尚有机会戴上长命锁,木犀却连看一眼人世间的机会都没有,绿竹不知道,夜深时温偃睡不着,就会把木犀的长命锁拿出来,把长命锁拽在手中痛哭一场。 “绿竹,你来。”温偃把长命锁放回盒中,轻拉过绿竹的手,深吸一口气,慎重的把木盒放到绿竹的手中,木盒放到绿竹手中那一刹,温偃没有预兆地落下泪来。 倒不是心痛不舍,只是觉得心中难受,直到要把这两样东西交出去,温偃才是真的相信对她而言最重要的两个人是真的离她而去了。 “这只暖玉镯是我母亲生前送给我的,这么些年过去,我丢了许多东西,唯独母亲赠我的暖玉镯还留着,至于这个长命锁,就当木犀没有这个命。” 温偃流着泪,眼神却没有欧贝通之情,声音平静如水仿佛她在说的只是旁人的事,无关紧要。绿竹知道,温偃是强忍着心中的悲伤,不想再让她担心。 “绿竹,你跟在我身边也有些时日,我这个主子不争气,也没给过你什么,而今就只剩下这两样东西,你收好,待你到二十五岁出宫的年纪就出宫去,这两样东西换了钱,足够你后半生过上安稳日子。” 那只暖玉镯温偃不曾想过她有一日会转赠他人,事实证明她想不到的事太多,不仅是这只暖玉镯。 绿竹拿着手中的木盒,如何也做不到冷静了,诚惶诚恐在温偃面前跪下,温偃对珍视的东西是如何也不会撒手的,温偃下定决心把东西给她,只能说明一件事,就是温偃已对世间没了眷恋。 “主子万万不可!入宫这些年奴婢多少存下些积蓄,待到出宫的年纪宫里还会结算例银,绿竹机灵得很,到哪里都饿不死的,这盒中的东西,奴婢万万不能收。” 这些天温偃经历了那么多事,会轻生是人之常情,换做是绿竹她只怕比温偃垮地更快,可温偃被打入冷宫,冤情还未昭雪,就这么去了岂不是让小人如愿。 “我怎不知你这丫头在想什么,我不是要寻短见,我自己的身体状况如何我清楚,而今的我是命不久矣,不知还能活到何时,就当我是提前交代后事。” 温偃看了眼自己形同枯槁的手,自嘲的笑了笑,以她的身体状况,能活过这些天已经是命大,温偃不知自己还能活到何时,提前交代好后事,就当让自己放心。 “主子不可胡言乱语!主子将来的路还长着呢,绝不会在这儿就断了,主子放心,奴婢无论如何也会照顾好主子的!” 绿竹信誓旦旦地拍着胸脯保证,楚轩眼下为了子寂的事情正在气头上,是指望不上他,只能去求小德子看看,他是皇上跟前的人,要从太医院弄来一些调养身体的药应该不难。 “姐姐可真是糊涂,就连丫鬟都比姐姐看得明白,当初你既然活着,何不借着那个机会远走高飞,非得回来受这个罪,我当你会多受宠呢,结果不过才两个月就被打入冷宫。” 陈锦秀带着丫鬟甩着帕子走进来,陈锦秀历来注重仪表,哪怕到了冷宫也打扮整齐,不过身上的首饰少了许多,就连衣服的颜色也不再那么扎眼。 看着虽然简单可也顺眼了许多,温偃回宫就听说了陈锦秀被打入冷宫的事情,因着诸多原因加上不想惹麻烦,温偃一直没来看过陈锦秀,没想到二人会在此等情形下见面。 “你来做什么。”温偃皱起眉头,之前绿竹就和温偃说过陈锦秀就住在她们宫殿旁的冷宫,温偃不在意也没心思去理会,不想今日陈锦秀自己找上门来。 不过以陈锦秀的为人,知道她被打入冷宫,不来嘲讽一番反而不像陈锦秀的作风,陈锦秀之所以过了这么些天才来,只怕是在观望状况,见温偃是真的失宠才特意来“拜访”。 “姐姐真是一如既往的不待见人,怎么现在妹妹想来看一下姐姐都不行了?不过也是,哪怕姐姐成了废后,也还是越国七公主的身份,哪里是我这样的人高攀得的。” 陈锦秀头脑简单,没有那么多七拐八弯的心思,眼下陈锦秀巴不得对温偃的公主身份避之不提,她显然是话中有话。 这些天呆在冷宫,几乎与外界隔绝,也不知前朝可是发生了什么事,说起越国,温偃脑海里出现的无疑是温言的身影,她被打入冷宫的消息一旦传回越国,温言不知会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来。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楚轩拽着棉被的手一紧,温言的身边有沈君临跟着。沈君临为人沉稳,理应不会容温言胡闹。 “哈,姐姐居然不知道吗?你远在越国的弟弟,越国九皇子安王殿下,得知你被打入冷宫的消息,竟联合韩风将军欲举兵攻打楚国。越国国君震怒,把安王贬去边关,而宋国前阵子因国土之争起战事,你那才十四岁的弟弟,不知可还活着否。” 温言确实才智过人,可是在文武大臣的眼中他只是个孩子,尤其对于温岭等人而言,温偃已经嫁到越国,她的命运如何是她自己的事。 为了一个嫁出去的公主和邻国起战事乃不明智之举,温言却执意要发动战争,韩风与沈君临本就向着温偃,谁知温岭设计把楚依囚禁,逼着韩风妥协。 韩风被逼无奈不得已压下战事,而温言被派遣到边关指挥战事,沈君临随其前往。宋国最近发动领土之争,宋国与越国是邻国,不可避免与越国起了领土之争。 那场仗让韩风前去无需多长时间就能解决,温言又是眼下温岭唯一的皇储人选,战场上刀剑无眼,温岭会做出如此决定定然是柳筠在他耳边吹了枕边风。 第五百三十四章 鹞鹰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什么!竟有此事!”温偃一时气急,气直冲脑门,气得温偃头晕眼花,温言那个傻孩子居然真的做了那样的事,沈君临是怎么做事的,居然也不劝着他! 温言才十四岁就被贬到战场,温岭是死在柳筠的温柔乡之中了吗?这样的事情居然做的出来,就算他再不喜欢,温言到底是他的孩子!当初她居然觉得温岭会看在温言身世的份上善待温言,看来她是抬举温岭了。 “姐姐其实犯不着这样大的气,就算你气又能如何,还不是气坏了身体,到头来什么也做不了,姐姐你可真是瘟神啊,怎么谁和你有接触都没有好下场?就连你自己的孩子也是因你而死。” 陈锦绣目光讥讽嫌弃地看着温偃,虽是嘲讽温偃,却又不敢靠近温偃,在她的眼中温偃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瘟神,当初她因为温偃遭到陷害被打入冷宫,她可不想再因为温偃而遭受什么不幸。 “放肆!不可胡说!娘娘岂是你一个早被打入冷宫之人可以议论,还不快快认错!”绿竹面色不善地看着陈锦绣,被打入冷宫时陈锦绣也是被剥去了位分的,严格来说眼下陈锦绣的地位与她这个宫女没有甚么区别。 “哼,娘娘!我是被打入冷宫不错,你的主子又好到哪儿去,还不是一样被剥了皇后之衔,何况我说错了吗,温偃你本来就是瘟神,多少人因为你不得好死,又有多少人因为你下场悲惨!我亦是因为你才被打入冷宫!” 陈锦绣想起自己无端被人陷害到这冷宫里来,气就不打一处来,要不是因为温偃她怎么会落到今日的地步,都怪温偃这个祸害,自从和温偃相识,她就没有遇到过一件好事。 从前温偃被楚轩护着,就算心里不爽快也不能对温偃说什么做什么,眼下温偃被打入冷宫,与她的身份亦没什么区别,左右温偃眼下这副样子,也对她做不了什么,她非得说几句气死温偃不可。 “说完了?”哪知温偃只是淡淡地看了陈锦绣一眼,她,根本就没有把陈锦绣放在眼里,陈锦绣在温偃眼里只是一个丑陋的跳梁小丑,就连对手也算不上。 “啊?说完了。”陈锦绣没想到温偃反应会如此冷静,怔了怔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对上温偃玩味的眼神,傲娇地冷哼一声后拂袖而去。见陈锦绣耍孩子脾气,温偃摇摇头,陈锦绣心智太过幼稚,不足为惧。 “主子,这陈锦绣也是奇怪,是吃饱了撑着没事干吗?非得来讽刺主子几句,偏生又说不过主子,还像个孩子似的,幼稚地很。”绿竹朝陈锦绣的背影瞪了几眼,前些天不见她来还以为改了性子,结果还是这个模样。 “她就那个成不了气候的样子,你之后要是见到她多躲着些,眼下我们身在冷宫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们不要给自己找麻烦,绿竹,你帮我去寻笔墨纸砚来,无须好的,能书写就成。” 温言那个孩子心性还不够成熟,若是他在意的就会冲动,沈君临没有劝温言多半也是不想看她在楚国受委屈的缘故,哪知反而连累了韩风与楚依。 眼下她死了一了百了,可她不能让在乎她的人平白受了委屈,温岭太不成气候,整日里对柳筠言听计从,他愿意沉溺在温柔乡中是他的事,但绝对不能祸害了温言。 她必须想办法活下来,而眼下能够帮她的只有宋延君,当初温偃诟病宋延君把鹞鹰放在她的身边当眼线,现在温偃却感激涕零,鹞鹰是她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温偃写好书信绑在鹞鹰的脚上,无须温偃多言鹞鹰已懂了温偃的意思,明叫一声后盘旋着朝灰暗的天空飞去,温偃看着鹞鹰飞远直到看不见才意识到自己的脖子僵了,温偃叹了口气,只能祈祷书信快些送到宋延君手中。 御书房中,楚轩烦躁地把手中的奏折扔到一旁,前阵子好不容易才把宋家的风头压下去,因为子寂的死宋家又开始叫嚣起来,每日上奏折弹劾温偃,要求把温偃处死。 尽管宋娴等人一口咬定是温偃掐死子寂,可到底没有人亲眼所见,除了毓秀宫中当时只有温偃一人在之外便没有了其他的证据,一想到温偃,楚轩脑海中就浮现那日冷宫中温偃瑟瑟发抖地抱着身子的画面。 怎么才在冷宫待了几天就瘦成了那副样子,他之前并未在意冷宫的膳食,可是冷宫的膳食太差,以至于她无法调理身子? “小德子!”楚轩处理政务时不喜有人在一旁打扰,故而宫人都是在殿外候着,近来楚轩因宋家的事颇为烦心,小德子以为又是宋家说了什么过激的话,忙跑进御书房。 “陛下有何吩咐。”小德子跪在台阶前,看了眼被扔了一地的奏折,额头不觉冒出一层细汗,宋家真是胆大包天,陛下只是对他们客气一些就以为陛下是软柿子好欺负吗? “她怎么样了。”楚轩那天因为*,折腾了温偃一个下午,温偃才小产身体虚弱,他又一时冲动说了那些话,伤了温偃的心,去冷宫他虽然确实为楚宁感到生气,可那些话并不是他的心里话,他只是想去冷宫看看……温偃过得好不好。 哪怕他不愿承认,温偃被打入冷宫之后,他的脑海中总时不时浮现温偃的身影,这令他心烦意乱而又无可奈何。 小德子以为楚轩宣他进来是让他把地上的折子都拿去扔了,不想楚轩忽然抛出一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小德子愣了愣,疑惑道:“什么?谁?” 楚轩这一句问得没头没尾,小德子一时没反应过来他问的人是谁,被楚轩瞪了一眼才意识到楚轩所问之人是温偃,在心底为自己抹了一把汗,暗道陛下的心思不好猜。 “废后的状况不是太好,听她身边的丫鬟说她已经两日滴水未进且时常呕吐,整个人瘦地可怕,且终日在房中躺着,一句话也不说……” 第五百三十五章 莫名其妙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小德子话还没说完,楚轩就已丢下手中的折子起身离开御书房。楚轩去冷宫那日温偃就已经瘦的只剩下那么点儿,再瘦下去是什么样子! 温偃的身体而今脆弱如琉璃,一摔就碎,绿竹唯恐温偃磕着碰着,也不着急着收拾其他的厢房,一天十二个时辰大致十个时辰在温偃房中待着。 没了孩子温偃原本心如死灰,打算任由这具身体自生自灭,温偃甚至写了遗书留给楚轩,她去后,顾念往日情分,求他善待绿竹,给她安排个好去处。 可她眼下,就连死的权力都没有,她必须要活下来,温岭无能,她必须回越国助温言登上皇位,她必须帮宋延君找到离溯毒书,她这条命是楚宁救回来,她不能不明不白就把命丢在这里。 宋娴有意陷害她,上一回她不想生事端给楚轩添乱放过宋娴,宋娴非但不念恩情,反而反咬一口,就连对自己孩子下手的事也做的出,甚至搭上了她孩子的性命,她若殒命冷宫,不是正好合了宋娴的意。 宋家不是把她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宋娴不是恨不得她最好快些死了?她偏要拼了命的活下来,待夺下越国社稷,她定让宋娴知道什么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绿竹求着小德子帮忙,允她入太医院借那里的器材熬药膳,今日一早绿竹出了冷宫,已过去了一个时辰还没回来,时至秋末,天寒了许多,温偃身体大不如前,畏寒得很。 绿竹担心她被冻坏,用银子从旁的宫殿换了三层锦被,又从小德子那处讨了个炭火炉子放在床头才不大觉得冷,经过一番折腾温偃总算安分,不再到院子里去吹风,若不是非要下床便是在床榻上躺着。 屡次被宋娴算计,加之每回被陷害都无法扭转局面的无力感令温偃感到颓废和烦躁,既然决定要为温言他们做点什么,她总不能还是老样子。 温言有沈君临,楚依有韩风,楚玉有林慰风,而她,原先楚玉在还会有个人为自己说话,眼下楚玉与林慰风远在边关,无人拉她一把。 仔细想来她也不能总靠着旁人,不然关键时刻什么本事都没有,到头来唯有依靠自己才最安心,温偃所住的宫殿不知前一任主人是谁,大致是很爱看书的主子。 偏殿放着许多书籍,凌乱的堆在墙角应是没来得及收走,温偃嫌平日里无聊,就收拾出了还能够看的,意外发现大多是兵书与医书,正好合了温偃的胃口,便整理出来看了。 温偃躲在被窝中看着从偏殿寻来的医书,前一任主人留下来的兵书有趣的紧,讲解的内容涉及兵法,军阵等,温偃还是头一回涉及这些知识,一日没人打扰,她就能看下一小本。 温偃看得津津有味时,听见有人开门的声音,以为是绿竹回来了,正打算让她去备一些热水来,不待她开口,楚轩的声音已由远及近地传来。 “温偃!”未见楚轩的人就已听见他的声音,温偃听见自己再熟悉不过的声音,非但没有一点欣喜,反而有些厌恶,楚轩气势汹汹地来冷宫,也不知是又从宋娴那里听了什么。 脑海里浮现宋娴得意的脸温偃便头皮一阵发麻,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恶心,温偃本想起身,奈何身上使不出力气,干脆再床榻上老实躺着。 “不知我又犯了什么错,让陛下大动肝火跑来冷宫这不祥之地。”房门被人粗鲁推开,温偃暗暗祈祷楚轩可别祸害了这门,冷宫这地本就不受人待见,若是东西坏了,亦是不指望有人愿意来修的,回头还得绿竹奔波。 原本温偃不想见楚轩的嘴脸,顾及到她真的不理,楚轩定要发神经,只得转过头朝门口方向看去,转过头才发觉门口的光线太亮有些刺眼,隐约看见楚轩站在门口,只是看不清他的五官。 楚轩站在门口,光自门口泄进屋内,温偃原本就苍白的脸因阳光而显得更苍白几分,此时的温偃披散着头发,身子盖着被子,只露出一个脑袋。 她的脸瘦的可怕,下巴的骨骼十分明显,说是能锥死人都未必是胡诌,见到温偃这副骨瘦如柴病殃殃的样子,楚轩一瞬觉得有些懊悔,他明知温偃身体不适,才小产不久就强迫她行房事,没要了温偃的命已是万幸。 “朕警告你,就算你被打入冷宫,你的命也还是朕的,除了朕,无人能决定你的生死,哪怕是你自己,也没有权力自己了结。”楚轩说得咬牙切齿,温偃听得满头雾水,暗道楚轩发什么神经。 “哦。”温偃以为楚轩是来宣誓主权,不屑一顾地回了一声,楚轩是什么意思,想说她命不由己,生杀大权掌握在他的手中吗?呵,纵是他不说何尝不是如此。 “陛下若是为了说这些,其实不必大费周章地来冷宫一趟,这些话吩咐下人来说就是,陛下亲自来,可是折煞了我一个罪人。” 楚轩的话意思无非是让她留着这条命等着他来裁决,谁说不是呢,他始终认为是她害死子寂,倘若就让她这般死在冷宫,岂不是太便宜了她去。 “哼,朕的爱妃可是一如既往的伶牙俐齿,子寂的事不会就这么过去,你最好留着你这条命,别想那些弯弯肠子,” 楚轩看着温偃的眼神满是蔑视与讥讽,温偃无奈地笑了笑,笑容满是苦涩。 有时她着实捉摸不透楚轩内心的想法,也不知他脑子里到底都装着什么,有时他的脑子回路委实令温偃看不明白。 “陛下放心,我在冷宫呆的很好,一时半会还死不了,陛下大可放心,毕竟命贱之人命也是最硬,我哪是那么容易死的,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陛下可要小心了。” 小心她没有死成,定会回来向他们讨债,鹞鹰已离开两天,也不知宋延君是否收到她的书信,宋家那头之前就恨不得置温偃于死地,难得找到一个机会怎会放过温偃。 第五百三十六章 屡次挑衅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就算宋娴没有那个本事明目张胆对她下手,可宋家有那个本事,何况是在冷宫里抹掉一个人的存在,何其容易。 虽随时都会死于非命,温言并不害怕,兴许是早习惯了这种朝不保夕的危机感,何况温言的处境不见得比她乐观,她必须尽快逃离楚国回到越国。 “你这是在威胁朕!”楚轩眼神犀利朝温偃扫过去,尽管看不见楚轩的脸,不知他此时是何神情,温偃仍被他看地背后一寒。 “陛下言重,我哪有那个胆子。”温偃与楚轩说话时一直躺着,楚轩何尝看不出她身体虚弱,见她病得下不来床还挖苦自己,楚轩心情颇为复杂。 “你,其实不必这般与朕说话,子寂的事你若交代了其中的隐情,朕念在往日的情分,不会对你怎样,宋家的人朕自会替你应付过去。” 从子寂出事后,两个人就没好好说过一句话,楚轩还是头一回放软了语气,温偃听了却觉得越发寒心,楚轩的意思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陛下想要我交代什么?确实是我杀了子寂,我应该这么说是吗?我们往日本就没有什么情分,陛下不用顾及,请回吧,我要休息了。” 温偃冷冷一笑,哪怕是没了孩子后她不是没在楚轩身上寄托过希望,可楚轩次次让温偃感到失望,原以为过去这么些天,楚轩该看明白,不曾想他仍旧以为是她杀害了子寂。 说罢温偃翻过身不再理会楚轩,也不理什么治罪,有时与楚轩说话是一句也说不下去,既然如此,那不如干脆不说。温偃不理楚轩,这次他没有大发雷霆,而是站在门口站了半响后默然离去。 楚轩前脚才走,绿竹就端着药回来,温偃本是打算睡一会,听见有人回来,远远就听见绿竹唤她,心下觉得好笑,绿竹冒冒失失的性子,日后她不在哪处主子院子要她这个毛手毛脚的丫头。 “怎么才回来,我还以为你是看上了太医院哪个帅气的御医。”皇宫中除了太监之外,太医院的大人大多长得都是极好的,绿竹而今已是十五岁的年纪,正好是情窦初开的时候,只不过能入太医院的家世都不简单。 “主子说什么呢,您怎么一不看书就调侃奴婢,这药奴婢才熬好,还热着呢,奴婢还从太医大人那里要来了几颗蜜饯,娘娘喝完了药可用来解苦。” 绿竹鲜宝贝似的把蜜饯捧到温偃面前,温偃看了眼被手帕紧紧包裹着的蜜饯心酸不已,绿竹待她从来没有半点不妥帖,恨不得把有的都给她,就连身上那点积蓄也用来给温偃换了被子,晓得她怕苦,又厚着脸皮问太医院的人拿了些蜜饯。 “你主子我喝药已经是家常便饭,有没有这蜜饯都不是什么样的大事,你不要光顾着照顾我,也对自己好些,你看你随我来冷宫之后瘦了多少。”温偃拿过药憋着一口气把药一饮而尽,口头上是说着漂亮话,可药实在苦地不行,一碗药下去温偃的脸都要皱成核桃。 “您是主子,奴婢自然要对自己的主子好,奴婢愿意,主子不用担心绿竹,绿竹是最容易胖的,回头多吃一些就是了,主子来,快把这蜜饯给吃了吧,吃了嘴巴就不觉得苦了。” 太医院做的蜜饯与别处不同,都是对身体有好处的,绿竹得来的蜜饯虽然只有几颗,可那是好东西,是用红枣和着阿胶熬制,味道香甜不说,对身体十分有益,绿竹性子活泼,做事又得力,熬药时帮那里的太医做了不少事,故而要蜜饯时太医院的人也就爽快给了。 “是,我吃就是,你这丫头,每次说话的时候倒像你才是主子似的,院子里前些天种下的菜苗子发芽了,你回头看着些,日后若御膳房克扣用度,我们主仆两人也不至于饿死。” 小德子是楚轩身边的人,不能让绿竹一直去麻烦小德子,不然连累了小德子就是他们的罪过,温偃便出了主意,让绿竹拿银子去和别人换一些菜苗子回来在偏院种下,待菜长好了就有得吃了,虽是清淡一些,可吃得安心不是。 “嗯,绿竹知道,主子,方才奴婢回来的时候瞧见住在我们旁边的陈锦绣,正训斥她的婢女的,那女人心肠歹毒,好在没宋贵妃那样的头脑,祸害不到主子这里,最好她是不要再来了,听见她说话奴婢总觉得心里不舒服。” 绿竹把药碗放到一旁,扶着温偃做得正了些,温偃虽是在养伤期间,总不能就一直躺着,那样对身体不见得就好,故而偶尔绿竹还是会让温偃坐着,或者是扶着她到外头走走咋样都比躺着强。 “陈锦绣不是聪明人,前些天来这里也只是虚张声势罢了,你不要怕,只需平常心对待就是,眼下大家都是冷宫里头的人,我不信她还能上天,总之你离她远些最好。” 说起陈锦绣温偃是无奈又是心烦,陈锦绣固然不足为虑可也让人心烦,她的那些手段温偃一眼就能看破,这样幼稚的游戏她不想和陈锦绣周旋,偏偏陈锦绣还爱粘上来。 “哟,姐姐是让谁离谁远些呢。”都说晚上不能说鬼白日里不能说人,说曹操曹操就到,陈锦绣拖着一身的紫色长裙扭着纤细的腰肢走进来,天应是要下雨了,天阴了半边,温偃往门外看去,瞧见陈锦绣一身的深紫,加上脸上过于浓重的妆容,活像青楼里的老妈妈。 温偃嫌弃地“噫”了一身,先前见陈锦绣还觉得她好不容易低调了些许,怎么又穿起这样的衣服来了,色调相比之前简直尤过之而无不及,陈锦绣姿色不差,可看到她这身打扮委实令人侧目。 “陈姑娘到底有什么想不开的,好好的底子被你打扮地这般难以入目,你衣柜里就没有别的衣物可穿了?恳请陈姑娘回去换一身,我眼睛本就不好,还请姑娘放过。” 第五百三十七章 辣眼睛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对陈锦绣温偃算不上真的讨厌,只是觉得这人好笑地很,也不知温瑜是怎么想的,把陈锦绣送来楚轩的身边。温偃是爱看美人的,故而后宫嫔妃,只要不招惹她,她就爱结交美人,养养眼怎么不是一件好事。 陈锦绣还未被打入冷宫时,衣物都有整个宫殿的宫娥帮忙挑选,穿着打扮也差不到哪儿去,想来是到了冷宫没有那些丫鬟伺候,就按着自己的想法来,便随着自己的喜好穿,可她这身实在辣眼了,令人不能直视,怪伤眼睛。 陈锦绣素来以为自己穿着打扮尚可,还是头一回被人如此直白地指出她着装的毛病,为了嘲讽温偃,她可是特意打扮了一番才过来,不想反而才温偃吐槽地体无完肤,恼怒地指着温偃“你”了半天。 “这身衣服可是我殿中最好的,呵,想来姐姐是嫉妒我这身衣服才这么说,也是呢,姐姐殿中连件像样的东西都没有,遑论一件好的衣服,到底是同人不同命,有些人就是命当如此。” 陈锦绣甩了甩衣袖,带来阵阵香风,温偃看着陈锦绣,不置一词。陈锦绣是出了名的爱财,想来被逐到冷宫的时候带了不少钱来,有钱能使鬼推磨,在冷宫的日子过得大不如前,可也不会太差。 “就当我是嫉妒地看不下去,陈姑娘且退一步到殿外去,顺手把门带上,你再说什么我都会仔细听着可好?”温偃头疼地伸手挡住眼睛,陈锦绣好歹是自江南水乡而来,都说那个地方的女子最是温婉,怎么在她的身上温偃看不到温婉的影子,反而是吓人居多。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姐姐现在可是觉得自己仍金贵如初,现在就是到了冷宫里头,也没有丁点地方可以给我落脚是吗?” 陈锦秀说话从来都是咄咄逼人而幼稚可笑,温偃一脸茫然的看着陈锦秀,怎么没有的事总能被陈锦秀无重生有?温偃听了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她何时有这个意思,陈锦秀可否不要自个乱想。 “陈姑娘误会了,我并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好言相劝,觉得陈姑娘有必要去换一身颜色淡一些的服饰,还有你的妆,最好一起换一换,绿竹上妆的手法是不错的,你若不介意,也可让她给你些指导。” 温偃自己不善上妆,加上她姿容上佳,没有重大的宴会需要参加时,她粉黛不施也美的惊为天人,要参加什么宴会时,温偃才会让绿竹帮她收拾收拾。 绿竹对妆面掌握极佳,对于她的妆面温偃素来是认为无可挑剔的,陈锦秀长得貌美偏可爱些,她又偏爱浓墨重彩,与她的气质极其不搭调,突兀而又难看。 看出温偃是真的给自己意见,而不是刻意挖苦她,陈锦秀反而觉得羞愤,难怪今日换装的时候丫鬟看着她欲言又止,敢情是她穿着难看。那个死丫头,也不知道给她提醒,害得她给温偃看笑话。 “哼,我的着装如何我自己心里有数,不用姐姐提醒,既然姐姐如此不待见我,那我还是回自己的寝殿去,免得污了姐姐的眼睛。” 陈锦秀才意识到身上的衣服是真的很不好看的,受不了温偃主仆二人的眼神,说了一番酸溜溜的话后气哼哼地走了,温偃无奈地摇了摇头,倘若陈锦秀不讨厌她,她们倒是可以做个朋友。 “主子,你方才怎么那么说呢,好在她自己拒绝了,不然奴婢可不教她这样的人化妆呢,不过这陈主子也是个奇怪的人,衣服那样难看居然不自知。” 陈锦秀离开后绿竹才松了一口气,陈锦秀虽然没有做过什么天大的缺德事,也没有对温偃下过狠手,不过她是有事没事就来找温偃的茬,绿竹对她可没有好脸色。 本来她就和陈锦秀处不来,要是让她去教陈锦秀上妆,她还不如一头撞死,温偃也是对陈锦秀客气,其实她只要拿出越国公主的身份,陈锦秀说什么也会忌惮几分。 温偃非但没有给陈锦秀施压不说,还一直客气地唤陈锦秀陈姑娘,也是给足了陈锦秀脸,可是陈锦秀却是个不知恩的,说什么都觉得是要害她。 “你也莫要那么说,陈锦秀也是个可怜人,当初温瑜把她送来楚轩身边,便是把她当作棋子看待,而今她失去利用价值,想来温瑜已经许久没有理她,她在冷宫中受不得无聊,好不容易来人了,她可不是要经常窜门打发时间?” 温偃看人是爱憎分明,宋娴她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而陈锦秀则是没有必要记恨一辈子,陈锦秀还是心善的,这些天来她这儿,不过是说几句难听的话,除此之外也就没什么大的罪过不是。 “主子,你怎么对谁都这么好?你这样是要吃亏的,陈主子时不时就来我们这里找麻烦,指不定什么时候闹出大事来。” 绿竹是害怕,怕她好不容易保住命的主子又被人给害了去,她跟着温偃的时间不短,晓得温偃是个心善的主子,一直对她们这些下人都不错的,可惜天不怜人。 “俗话说兵来将但水来土掩,你整日里人心惶惶的是做什么,一个陈锦秀就让你怕成这样?要是暖春还在就好了,也可带带你。” 说起暖春,温偃重重的叹了口气,暖春自上次一别就再也没有见过,也不知情况如何,眼下她又没有办法去找她,只能祈祷暖春能够平安无事,严格说起来,她也欠了暖春的。 “主子可是想暖春姑姑了?”绿竹知道暖春在温偃心中的位置,一时没多想就这么问了一句,说罢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便悻悻的住嘴了。 温偃见绿竹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没有责怪她,只是笑了笑,唯有她自己知道她这一笑中包含了多少无奈与心酸。 “主子,快醒醒,怎到了这个时候还在睡,绿竹平时都是怎么照顾你的,,也由着你这样胡来,真是胡闹。” 第五百三十八章 暖春回归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由于温偃身后重伤,要比平时还要嗜睡,绿竹担心温偃睡不好身体会有个不妥,就由着温偃睡到自然醒,而温偃每天都不外乎到日晒三杆还不醒, 温偃这天睡得正香却被人从美梦中拉了出来,温偃还未反应过来,耍赖似的翻了个身,翻过身那一刹,温偃才意识到些什么,猛地睁开眼朝床边看去。 眼前站着的女子着一身灰色裙裳,一头长发简单绾在脑后,半边脸已被烧伤,令一边脸还是原来熟悉的模样,换作旁人看到这样一张脸定要担心受怕以为是遇到了冷宫的冤鬼。 温偃缓缓坐起身看了眼前的人良久,无声地扑到女子的怀中,依旧是熟悉的薄荷香气,可是眼前的人早已发生了天差地别的变化。 “暖春,你怎么才回来,我还以为要等到天回暖了你才舍得回来呢,这些天我时常梦到你,你倒是狠心,过了这么久才回来看我一眼。” 温偃紧紧抱着暖春的腰肢,生怕怀中的人下一刻就不见了,她回楚宫得知暖春失踪之后,还以为这辈子都无法再见暖春,老天爷到底是眷顾她的吧。 “主子好不容易才死里逃生,怎不知待自己好些,我们才多久没见呀,就瘦成了这副样子,无论发生什么事,身体是最重要。” 暖春抱着温偃,手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温偃瘦的可怕,浑身感觉就剩一身的骨头了,暖春抱着她都不敢用力一些,生怕伤着温偃。 “都过去了,现在不是还留着这条命吗,暖春,无论你到了哪里要记着我永远记挂着你,在这边我有绿竹照顾着,不会有事,你且安心去投胎吧。” 温偃依依不舍地松开暖春,狠心别过头去,都说对人世间还有留恋的鬼魂会在世间徘徊,直到心结解去才会离开,温偃固然舍不得暖春,可她更舍不得温偃当孤魂野鬼。 “噗嗤,主子胡说什么呢,莫不是以为暖春死了?放心,暖春好好活着呢,只是伤了脸,瞧起来有些难看,主子莫要害怕。” 暖春蹲下身子,拿过温偃的手贴在她完好的一边脸上,感受到暖春身上的体温,温偃的眼泪再憋不住,扑在暖春的怀里大哭起来。 绿竹一早去了太医院,回来的时候看见暖春委实被吓了一跳,听了暖春的解释才缓过神来。 暖春在火灾中被烧毁半边脸,之后被好心人所救,之后跟随着那人学了一身武艺,原来暖春就有些底子,学的也快,前不久救暖春之人把她遣下山,说她该去做自己该做的事。 话虽如此,暖春心里并没有底,下山后兜兜转转得知了温偃回宫的消息,便赶了回来,天意弄人,她回到冷宫的时候,温偃已经被打入冷宫,罪名是暗害皇子。 在这件事中,温偃也失去了自己的孩子,暖春一听此事只觉得好笑,这件事分明就是宋娴刻意暗害,温偃最爱孩子,怎么可能对孩子下手。 一番话说完,暖春并没有说救自己之人是谁,也没有说她为何会遭遇那场火灾,不过她不说,温偃和绿竹也就不问,只要人安全回来便好,其余的无关紧要。 “在外人看来奴婢早已是不在的人,不适合光明正大出现,接下来奴婢会在暗处保护主子,在需要时主子打个响指奴婢便会出现。” 暖春早已是离宫之人,忽然出现也不合适,说不定还会招来祸事,倒不如就当这个人死了,对暖春而言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嗯,皇宫守备森严,你自己要注意一些,以暖春你的身手,不是正面交锋的话应当没有关系,不知你可否帮我去宋娴的宫中找一样东西。” “主子的吩咐,奴婢自然万死不辞。”暖春对温偃抱拳郑重行了一礼,她此次回来本来就是护温偃左右,又是关乎宋娴的事,她当然乐意。 “没那么严重,只是让你去她宫中找找可有*或者是染着*的帕子,倘若找到无需带回来,只需记住位置就好。” *用了一回就会有第二次,宋娴宫中应该藏着,她们不必打草惊蛇,温偃想要的是打她个措不及防,宋娴留着到底是个祸害,还是一举把这祸害灭了好。 “奴婢明白,属下得知住在隔壁的陈锦秀时常打扰主子,奴婢想要压一压她那嚣张的气焰,不然她非得得寸进尺不可。” 说到陈锦秀,暖春的脸色就不太好,她会如此反应温偃明白,从前她们二人的关系就不好,说话都是带着极重的*味,每个人看着下一刻非要打起来不可。 “还是不必了吧,陈锦绣也没什么大的罪过,她被打入冷宫也是被人陷害,这辈子指不定都出不去,你还要去折腾她,岂不是给她雪上加霜?” 温偃想了想,捉弄陈锦绣仍觉得不能认同,陈锦绣人是烦了些,只要她安安分分的也就不招人讨厌,说来他们都是被宋娴陷害的人,何苦相互为难。 “主子放心,暖春只是吓吓她,绝不做害她性命之事。”暖春说罢阴阴一笑,暖春从不说谎,说不害她就不会害她,可温偃的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安。 冷宫地处偏僻,平时就没有几个人来,到了夜间更是静地悄无声息,这几年冷宫没关进来什么人,里头只有陈锦绣和温偃,入了夜,也就两人居住的寝殿还亮着灯,只是这光在遍地黑暗的冷宫之中显得更加诡异。 “温偃实在可恶,就算我穿得难看又如何,何时轮得到她来说,不给她点颜色看看,还以为我陈锦绣好欺负,青儿,你去厨房里拿一些巴豆来,我明天便做一些混了巴豆粉的糕点给她送去,看她吃了还不得在茅房蹲上一天!” 陈锦绣的寝殿中,陈锦绣正在房中骂骂咧咧地对贴身婢女青儿吩咐道,陈锦绣的冷宫因为用自己的银两做补贴,房中的摆设要比陈锦绣好许多,只见木桌上放了捣练的工具,看来是用磨巴豆的。 第五百三十九章 做贼心虚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青儿知陈锦绣来了冷宫后心中憋屈,凡事要是不顺着她一点,她就要发脾气不可,青儿不敢说什么,忙出去厨房找巴豆去了,陈锦绣一人坐在房中,想着明日温偃出丑的样子,心里才觉得舒服了些许。 陈锦绣正琢磨着要怎么哄温偃把有巴豆的糕点吃下去呢,房中的烛火却忽然灭了,在冷宫中什么都是缺的,就连烛火也珍惜的很,要省着点花,陈锦绣带来冷宫的银票已经用了许多,钱总有用完的时候,她也得省着花,故而烛火只在她这个房里点了。 冷宫本来就是夜无灯火的地方,房中的灯一暗,周围全都暗了下来,青儿去了厨房还没有回来,陈锦绣一人置身于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说不害怕是假,陈锦绣在木椅上做着,想动却不敢动。 今日分明没有风,好端端的灯怎么会忽然灭了?都说冷宫里是死了很多前朝妃子的地方,大多妃嫔被关在冷宫之中是活不了多久的,有些人因心有不甘而又没有办法出了冷宫最后横死在冷宫之中。 人们都说横死之人会冤魂不散,这也是为何冷宫会被当做不祥之地的原因之一,这样的地方平日里就是白天也没有人愿意靠近,而她却要住在这里。 说实话,陈锦绣是恶心透了这个地方,可她没有机会见到楚轩,根本无法解释当初她是被陷害,要从冷宫出去简直就是痴人说梦。来了冷宫,除了第一日感慨冷宫的破旧之外,陈锦绣并未遇到什么奇怪的事,之后也就不怎么害怕了。 到了晚上陈锦绣的身边青儿都在陪着,眼下青儿不在,烛火又灭了,陈锦绣恨不得狂奔出去离开这个鬼地方,可是她害怕跑出去会在门口碰到什么东西,根本连动也不敢动一下。 “我死的好冤啊……我没有害人……没有害人,为什么没有人听我解释,为什么!我心里恨啊!”陈锦绣的神经原本就绷紧到了几点,一个女人的声音从背后悠悠传来,听着女人的声音,陈锦绣感觉到背后传来阵阵寒气,身体瞬间绷得僵直。 天知道陈锦绣有多想撒腿就跑,可她的腿不听使唤地定在原地,整个人动弹不得,感受到身后逐渐靠近的寒气,陈锦绣几乎要哭出来,唯有屏住呼吸在心里暗暗祈祷那个女鬼不要过来。 “冤有头债有主,不是我害的你,你要报仇就去找你的仇家去,我来这里待了才小半年,什么都不知道,你放过我,放过我我回头一定每天给你烧纸钱……”陈锦绣也是怕到不行,语无伦次地念念有词,巴不得那个女鬼听了她的话能够离她远远的。 “可是我在这里好寂寞啊,我不要钱,不如你就留下来陪我吧,来这里陪我啊……”那个女人的声音越来越近,近到就在咫尺时陈锦绣的神经紧绷到了极点,浑身出了一身的冷汗。 说完这句话之后那个女鬼就没了声音,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辰,身后还是没有声息,陈锦绣心中升起一股侥幸,那个女鬼会不会已经离开了?陈锦绣鼓起胆子转过头去,慢慢转过头陈锦绣的胆子都提到了嗓子眼。 方才那么久都没有声响,陈锦绣以为女鬼已经走了,可转过头看到身后面目狰狞的脸时,一声尖叫自陈锦绣的喉咙间破喉而出,那个女鬼的脸被头发遮了半边,还有一边脸在微弱的月光下依稀可以看见是火烧过的痕迹, 女鬼和她距离不过一巴掌的距离,再靠近一些两个人几乎要贴在一起,那样可怖的脸,陈锦绣还是头一回见。 哪怕是当初在温偃的宫中险些被火烧死的时候,陈锦绣也没有这样害怕过,想到那场火灾,陈锦绣的大脑一个激灵,这个女鬼该不会是死于火灾中的赵美人? 陈锦绣来不及多想,只是看到这张脸她就被吓地快丢了魂,尖叫一声后跑了出去,陈锦绣跑出房间,瞥见隔壁的灯火,陈锦绣才记起她隔壁还住着一个温偃。 无论在什么人的面前丢脸,陈锦绣是最不愿在温偃的面前丢人的,可是眼下陈锦绣管不了那么多,小命都要没了,还要脸做甚,她就算是死,也不要被一个女鬼害死,天晓得那个女鬼会让自己是怎么个死法! 下午时暖春替温偃去了毓秀宫,好一会没有回来,温偃不大放心暖春,就在房中等,一直等到太阳落山也没见人回来,桌上还留着暖春的饭菜,据她所知宋娴的毓秀宫并没有什么厉害的高手在暗处守着,应不会有什么事才对。 温偃让绿竹挪了张木椅让她坐在门口等着,她的身体虚弱站久一点都受不得,只好坐着,为打发时间拿了一本医书坐着看了起来,书才看没一会,就听见左侧的宫传来殿陈锦绣的一声惨叫。 陈锦绣这声尖叫格外尖锐刺耳,不是惨叫而是恐惧,令温偃与绿竹皆是一惊,陈锦绣是见鬼了还是怎的,叫的这样恐怖,正当二人疑惑要不要过去看一看时,便见一个人从门口跌跌撞撞地跑进来。 冷宫里到了夜间四下很黑,开始那人跑的姿势很怪,温偃和绿竹下意识地向后缩了缩,心想该不会是碰到怪物了,温偃站起身和绿竹刚要把门关上,那个人就扑了上来,那人一扑,温偃和绿竹这才看清了那个人的脸,来人不是方才尖叫的陈锦绣又是谁。 爱装模作样的陈锦绣平常仪态是最好的,这点就是温偃不喜欢她也得肯定,可温偃跑来她这里时的样子实在不好看,可以说是连滚带爬着跑过来的,头发都跑乱了,很是狼狈,脸上挂了两行情泪,眼中满是惊恐。 陈锦绣惊恐万分地跑到温偃的寝宫来,看到温偃时陈锦绣感觉被恐惧笼罩的世界整个都亮了,后来温偃说起那天的事,还总是嘲笑陈锦绣当时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样子很是丑。 “鬼!我碰见鬼了!” 第五百四十章 拉拢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陈锦绣一开口就是一番语无伦次的话,温偃和绿竹对视了一眼,几乎是同时小声道:“陈锦绣莫不是傻了?”尽管两个人很想这么问陈锦绣,可看陈锦绣的样子是真的被吓到了,不像是在说谎,两个人面面相觑,看着摔倒在楼梯下,哭着爬过来的陈锦绣。 不远处的陈锦绣披头散发,脸被吓得血色全无脸上又是泪又是鼻涕的,怎么看都是她像鬼一点,温偃都有点犹豫要不要把门关上,冷宫一直倍受人诟病,温偃对这些说法保持中立的态度,不好说什么,可看到陈锦绣这个样子,莫不是真的遇见什么了? 当温偃郁闷的时候看到门口后头走过来打着灯笼对温偃和绿竹比了个鬼脸,那个人不是暖春又是谁,一时屋里的两人都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有些同情起陈锦绣来,许久不见暖春她倒是变得调皮了。 陈锦绣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扑到了温偃的怀中,温偃的身体原本有些差,哪里经得住她这一扑,险些摔倒在地,还好后头有绿竹扶着才没有倒下去,随即不满地瞪了陈锦绣一眼,今日她的主子要是有个什么事她就非得直接把陈锦绣推出门出去不可。 “陈姑娘这是怎么了,大半夜的不好好休息,依我看来定是你这些天没有休息好才出现了幻觉,不要惊慌。”温偃为难地看了眼陈锦绣脸上的眼泪和鼻涕,心疼她才换上的衣服,明天得麻烦绿竹多为她洗一套衣服了。 “不,不是,我是真的看见了,姐姐,好姐姐,今日你让我在你这里睡一晚好不好,求求你了,你今日若是不同意我睡在这里,也就在房门外守着,你难道就忍心留我一人担心受怕吗?” 陈锦绣慌不择路跑来了温偃这里,大致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语无伦次地说了一番话,听得温偃和绿竹一阵好笑,温偃要不是看陈锦绣也没做过什么害她的事,她非得把陈锦绣从这里推出去不可。 他们之间本来就没什么交情,今日就算温偃不收留陈锦绣也是无可厚非,本来他们就不相熟,何来不忍心一说,虽说吓人的是她的婢女就是了,可陈锦绣这个样子,把她赶走也不大可能,陈锦绣定死皮赖脸地赖在这儿,左右她的床够宽,留下她也无妨。 “留你就是,说得那么凄凉做什么,你匆匆跑过来可用膳了?我这里还有一些吃食,陈姑娘若是不嫌弃简陋的话,可以吃上一些,你受了惊吓,吃些东西定定心也好。” 原先没有和陈锦绣接触,温偃还不知陈锦绣原来这么瘦,大致是在冷宫过得也清苦,面容暗淡许多,难怪白天的时候她上那么浓的妆,是因为不想让人看出来她憔悴了吧,说来这陈锦绣也是可怜,不明不白被宋娴害来了冷宫,还是因为她的缘故。 陈锦绣温言停下了哭泣,抬头看了温偃一会儿,温偃被她一副快要哭出来的神情盯着觉的怪称呼,琢磨着是不是要说些什么时,陈锦绣却扑在温偃的怀中大哭起来。 那时陈锦绣扑在温偃的怀中呜呜呜地说着什么,陈锦绣情绪激动哭的断断续续,不过大多是感谢的话,温偃还是头一回应付快哭成了泪人的女子,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只是尴尬地被陈锦绣抱着任由她哭。 陈锦绣的婢女青儿赶来的时候看到自家主子这个样子也是被吓了一跳,后来陈锦绣说什么都要在温偃这里待着,谁都说不过她,加上温偃都点头了,众人也就没再说什么。 那天晚上绿竹担心陈锦绣会对温偃图谋不轨,就一直在外室候着,温偃对陈锦绣何尝没有忌惮,可陈锦绣一上了床榻就紧紧抱着温偃,说什么都不松手,温偃拿她没有办法,只好安抚她的情绪,不停地说故事给她听,一直到后半夜陈锦绣才睡过去。 温偃往日里睡得是很早的,要不是陈锦绣来胡闹她早就睡了,好不容易哄睡了陈锦绣没一会温偃也沉沉睡了过去,一夜安眠,温偃第二天醒来的时候陈锦绣还睡着,温偃倒是觉得有趣,陈锦绣居然没有做噩梦。 醒来后温偃吩咐绿竹伺候她洗漱,用了早膳之后到外室的太师椅上躺着,太师椅的位置虽然小了一些,躺着却也舒服,每日温偃都爱在太师椅上躺一会看看书,惬意。 房中还睡着一个陈锦绣,绿竹担心陈锦绣醒来后会变一个态度对温偃说些什么做些什么,便留在院中熬药,方便盯着陈锦绣的动作,青儿在院子里候着,被绿竹盯地头皮发麻。 奈何自家主子昨日受了惊吓,是温偃她们好心留了陈锦绣在自己卧房中,要知她家主子对温偃的态度可不好,绿竹会如此提防他们也是人之常情,再不舒服青儿也得受着,不置一词。 温偃在房内看着书,正要起身到外头走走,听见卧房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想来是陈锦绣醒了,不以为意道:“桌上留了你的早膳,不是什么大补之物,比不得以前宫里吃的,到底是在冷宫,你就受着些。” 温偃说罢伸了个懒腰放下手中的书,刚要起身陈锦绣却来到温偃的跟前跪下来磕了个头,陈锦绣这一磕吓得温偃直接从座位上跳了起来,别看陈锦绣平时雄赳赳气昂昂,她也最高傲,温偃还没受过她的跪,要是皇后时也就罢了,现在她不过是冷宫中一废后而已。 “锦绣惭愧,一直以来对公主不曾有过半分尊敬,在公主被打入冷宫之后,更是到冷宫之中落井下石,可是锦绣在受难之时公主却施以援手,锦绣感恩在心,今后都会记得公主的恩德。” 被陈锦绣跪时温偃还有些吃惊,可听了陈锦绣求的话之后,温偃忽然明白了些什么,淡然地笑了笑,原来她还苦恼该给宋娴些什么教训,这不,眼下就有法子了。 第五百四十一章 各取所需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本来冷宫就死过不少人,又是冷清之所,容易聚集怨气,你那处寝殿多半不干净,日后你不嫌弃,就同你的婢女搬到偏殿住下,以前我虽不喜你,也是过去的事,而今我们深居冷宫,生死全凭自己,住到一块也好有个照应,就是不知陈姑娘的意思。” 温偃若有所思地看了陈锦绣一眼,她确实有私心不错,前半句是为了吓唬陈锦绣,后半句说的却是实话,冷宫之中空无一人,本来宫殿就大,住在一起有个照应也好,不至于过分冷清,且温偃须陈锦绣帮她做一件事。 一来陈锦绣经历了昨日的惊魂一夜心中本就害怕,巴不得能够和多一些人待在一起,唯恐温偃不留她,而温偃也有些事需要陈锦绣才能完成,算是各取所需,谁也不欠谁。 陈锦绣还愁着怎么和温偃说留下来的事,温偃自己开口省得陈锦绣多费唇舌,喜出望外地点头应下,陈锦绣忽然庆幸自己之前没怎么得罪过温偃,不然她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愿意!自然是愿意的!我这就去让青儿把东西都搬到姐姐这边的偏房来,我平时会照顾好自己,青儿那丫头自己也会做些吃的,定不会给姐姐添麻烦让姐姐糟心。” 别说是偏房,就是让陈锦绣去柴房待着陈锦绣都愿意,无论去哪儿都比待在原来的院子强,天知道那个女鬼可还会在那里徘徊,都说冤死之人怨气极强,是会祸害人的,她可不想平白丢了性命。 “今后陈姑娘也就在这里住下了,以往我们之间的矛盾从今往后就一笔勾销罢,你且放心,而今的我不过是区区一废后而已,都说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你真心待我,我百倍相还,你若害我,斩草除根。” 人是住下了,有些事还得交代清楚,陈锦秀与温偃相识已久,温偃原先因着楚轩的缘故,不喜此人,仔细说来陈锦秀倒没有做过什么令人发指的错事,就是烦人了些。 此次温偃把心思放在陈锦秀身上,也是病急乱投医,宋延君那头还没有回信,宋家的人不会轻易放过她,与陈锦秀一起,宋家的人不至于明目张胆地对她动手。 陈锦秀自知从前没少得罪温偃,而今温偃还容得下她,她有愧心中,真心待温偃还来不及,怎会再害她,陈锦秀不是大善人,可温偃没了,今后就留她一人在冷宫,这样的事是怎么都不行的。 一想到独自一人,陈锦秀就不禁想起昨夜的遭遇,当即打了个冷颤,那样的经历有一回就已能把人吓得去了半条命,陈锦秀委实不想经历第二回,那非得要了她的命不可。 “妹妹谨记姐姐教诲,姐姐愿意收留妹妹已让妹妹感激在心,巴不得怎么感谢姐姐呢,只是,还有一件事妹妹想拜托姐姐?”陈锦秀不大敢直视温偃的眼睛,支支吾吾道。 “何事?” “我心里实在是有些怕,不知姐姐可否陪着妹妹回去把东西给收拾过来?”陈锦秀睁大了眼睛看着温偃,被她那样盯着,教人不忍心拒绝。 从前暖春看起来中规中矩的,没看出来她还如此调皮,昨晚是把陈锦秀吓狠了,睡觉时陈锦秀一晚都紧紧抱着温偃,怎么说也不撒手,她是睡得安心,温偃可是一晚都没睡稳。 温偃对青儿这个丫头没什么印象,只记得陈锦秀的身边跟着这样一个人,到了陈锦秀的院子,温偃发觉青儿此前虽然跟着陈锦秀为虎作伥,待陈锦秀是真心好的。 冷宫是从前废弃的宫殿,并不小,可诺大的院子被青儿收拾的井井有条,还种了些果树,可见其能干,都是来冷宫的人,陈锦秀的东西也就那么些,一人收拾几件也就把东西都搬空了。 因心里作用的缘故,陈锦秀在房中总感觉阴风阵阵很不舒服,拿了东西就催促着大家离开。绿竹是不喜陈锦秀主仆的,奈何温偃点头同意,她不好说什么,只得帮忙。 然陈锦秀出乎意料的乖巧,陈锦秀并非名门贵族出身,只是平民之女,被温瑜相中后送到楚轩身边,她是自小就沾着烟火气出生的女子,虽当了主子,从前讨生活的本事并没有忘记。 温偃身体虚弱需要调养,陈锦秀善制药膳,与温偃住在一起之后每日为温偃调养身体,奈何温偃已坏了根本,尽管每日服药加之药膳调理,身体仍不见起色。 “姐姐,这只鹞鹰可是你养的?今日一早我就见它在你窗外盘旋,不过那时姐姐还未睡醒,到这会已有小半日了。” 温偃身体还未恢复又害了风寒,每日都要睡上许久,平常醒着身上难受的厉害,干脆睡得久一点,下身被楚轩折腾了那一下午险些发炎,小德子后来送来了药,是楚轩差其送来,看着那瓶药膏,温偃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虽然没有发炎,温偃的身体也不见得好多少,温偃担心自己等不到宋延君的消息,好在终是回来了,温偃抱过停在窗柩上的鹞鹰,靠在座椅上若有所思。 温偃时常如此,这般时不喜被旁人打扰,陈锦秀担忧地看了温偃一眼,轻声退了出去。鹞鹰两边脚上各绑着一个竹筒,温偃解下竹筒其中一个竹筒中放了一封信,另一个放了一颗暗红色的药丸。 当她下定决心向宋延君求助时,就知自己与楚轩无缘,与这楚国无缘,不过她与楚轩的缘分本就若有若无,断了也是件好事。 温偃下定决心般将书信展开,信上仅有一行字,看到宋延君所书时,温偃微微一怔,握紧装着药丸的竹筒,也罢,本来夫妻情分已尽,已无关紧要怎么做了。 宋延君倒是胆子大,不枉他鬼医的名声,也不知楚宁近来状况如何,不妨书信一封与他,叫他不用担心。 “姐姐,你都在这坐了一个上午了,今天日头正好,院子里的花开了,很是好看,出去走走吧,或是再躺下休息休息。” 第五百四十二章 人生而为何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陈锦秀先前来温偃这里时,温偃都在床榻上躺着,被被子裹得严严实实,教人看不清她的面容,前几日才得见温偃瘦的可怕,不明白好好的一个人怎么被折腾成这副样子。 “锦绣。”陈锦秀搬到温偃这处已有三四天,她与温偃的关系有所缓和但多有客套,温偃始终以陈姑娘相称,这还是她头一回唤她锦绣,陈锦秀愕然。 “我在。”梗了半晌,陈锦秀才应了温偃,再初见温偃时,她还是越国不受宠的公主,纵不受宠却心高气傲,眼里尤其容不下陈锦秀。 陈锦绣本就出身低微,最反感被人看不起,而在她地印象里中,温偃又总是高人一等的态度,她看她时永远是不屑,陈锦绣因此对她不喜。 半年前温偃的死讯来得突然,不久后她死而复生的消息更令人震惊,陈锦绣到冷宫之后磨了性子,对温偃没多大的恨意,只是恨害她之人。 温偃被打入冷宫,她迫不及待来落井下石,温偃看她的眼神已变得平和,那种平和是心如死灰的冷寂。 不知为何,温偃没由来的这样叫她,令陈锦绣心慌。 “你说人的这一生,不外乎生老病死,其间经历多少风雨坎坷才走的完,每一步走下去都这般艰辛,人到底为何而生呢?” 到了冷宫,温偃的伤日渐恶化,备受折磨偏偏不得死去,便时常思量,人活着这般辛苦,为何要辛苦活着?不外乎是为了放不下的执念与人,她死不足惜,却不能留下一堆的烂摊子不理。 “姐姐,人生虽苦,却也有甜,大多时候太在意生活中的苦是很难熬的,唯有苦中作乐方可长远。”陈锦绣说不出什么大道理,唯有倾心抚平她的情绪。 “苦中作乐,还真是一件为难人的事。”温偃捏紧手中的玉瓶,她的日子不多,再等等吧,左右之后不会再见面,见上他最后一面无妨。 “参见陛下。”楚轩才走到门口,毓秀宫众人已跪倒一片,宋娴听见动静自殿中走出,楚轩得空来毓秀宫时,宋娴才觉得自己所有的努力都没有白费。 “陛下今日得空过来,可是政事都处理完了?”宋娴自然挽上楚轩的手臂,二人携手朝殿内走去,小德子跟在背后面色复杂,废后的事不知是说给他听还是不说。 “朕听说你近日食欲不好,便过来看看,你瞧瞧自己瘦成什么样子,也不知待自己上心些,若病倒了如何是好?” 楚轩宠溺地捏了捏宋娴的脸,宋娴顺势靠在楚轩的肩头,唯有靠近楚轩时,宋娴心里方才踏实一些, “臣妾也想让身体快些好起来可以早日侍奉殿下,是臣妾的身子不争气,让陛下担忧了。”子寂到底是怎么没的,无人比宋娴更清楚,如温偃所说,她每次午夜梦回都会听见子寂的哭喊,令她不得安宁。 因睡不好的缘故,吃什么都是味同嚼蜡,自然吃不多,楚轩来毓秀宫她心情好尚能够多吃些,而她深知自己不能缠着楚轩,那只会令他厌恶,倒不如知礼些,反而能让楚轩时常想起自己。 “爱妃莫要自责,人食五谷杂粮,自有身体不适的时候好生调养就是,你们几个多注意主子的饮食作息不可怠慢,今日朕得空闲,便留在毓秀宫用膳吧。” 谁都巴不得自家主子得宠,楚轩多日不来后宫,来也是到毓秀宫看宋娴而来,宫人们见主子心情好也跟着开心,毕竟主子开心,她们可少受些罪不是。 楚轩陪宋娴用了膳,又在毓秀宫呆了些时候才离开,回御书房时楚轩屏退左右,仅留下小德子一人在旁伺候。 小德子又是磨墨,又是取新的宣纸,往日里呱噪的他今日竟难得没有废话连篇,习惯了被他叨扰,小德子忽然安静了楚轩还有点不适应。 “你今日如此安静可是有什么心事?”楚轩沾了墨在宣纸上挥笔写起了诗句,楚轩的字棱角分明,苍劲有力,书写风格别具一格,令人过目不忘。 小德子就爱看楚轩写字,每回楚轩写字时他都木目不转睛地凑在一旁看,今天他却没有这个心思。 “陛下既然不待见宋贵妃,何苦还要每回都到毓秀宫去,大皇子的死分明没有那么简单,只是苦于没有证据证明不是废后所为才......” 温偃的为人小德子是明白的,更何况是与她朝夕相处的楚轩,然而楚轩却信了宋娴的话,将温偃打入冷宫,还害温偃没了孩子,这些天小德子很是为温偃愤愤不平,凭什么她要受这样平白无故的灾难。 “小德子,多言了。”见小德子还要说下去,楚轩一记冷眼过去小德子才惶恐地闭了嘴,战战兢兢的跪在桌案前。 “奴才该死,奴才只是......奴才无意冒犯陛下,还请陛下责罚。”大皇子与小皇子的夭折是楚轩心中的痛,他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不是存心讨打么。 “此次朕不与你计较,若还有下次,决不轻饶。”小德子不明白,温偃更不明白他的苦心,到底人是在温偃面前没的,他不严惩温偃,宋家那头无法交代。 楚轩没有想到的是温偃腹中的孩子因他而死,温偃已恨死他,他还在那日对温偃做出那等禽兽之事,温偃空洞绝望的眼神仍记忆犹新。 “陛下,宋大人求见。”门外的侍卫走进来毕恭毕敬对楚轩道,楚轩闻言下笔的手一顿,点点头示意宣他进来,小德子则是自觉退到一边。 “陛下近来甚有闲情逸致,竟写起书法,说来陛下与臣已有许久没有对弈,不知今日臣可有荣幸与陛下下一盘棋?”宋奎大步流星地走进御书房,楚轩撇了他一眼,勾唇一笑。 “宋大人是何时学会的不必向朕行礼的规矩,还是觉得而今朕已经没有那个资格受宋大人的跪拜。”楚轩话虽如此,却没抬头看宋奎一眼,宋奎闻言神情一僵,这才跪下。 第五百四十三章 对峙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陛下乃万人之上的九五至尊,见之不行礼是大不敬之罪,今日是臣糊涂,唐突了陛下,还望陛下息怒。”宋奎神情惶恐,心底也委实给自己捏了一把汗。 宋家近来与楚轩闹得不愉快,奈何楚轩是皇帝,宋家是司马昭之心,许多话不可明说,不然就是坐实了谋反的罪名,宋奎做了长远打算,只得与楚轩周旋。他今日来御书房是为一事,过于心急才忘了礼数。 宋奎再不服楚轩他也是一国之君,宋奎身为臣子,以下犯上是死罪,要不是眼下楚轩不好要了他的命,宋奎只怕走不出这御书房。 “宋大人也知是大不敬之罪呢,怎么朕瞧着宋大人对朕不敬的时候时常有之,不知宋大人要如何解释。小德子,臣子对君王犯大不敬之罪应如何处置,说给宋大人听听。” 楚轩打压宋奎已不是一天两的事,二人三言两语可见刀光剑影,充满*味,在朝堂上于公二人尚能“和睦相处”,在私底下二人早撕破脸皮,楚轩不想再对宋奎有半分客气。 “根据楚国律法,臣子冒犯君王,轻则打三十大板,重则处以极刑。”小德子对宋奎这老奸巨猾的家伙可谓讨厌到极致,在楚轩当初因温偃的死讯低迷时,宋家丑恶的面目暴露无遗,亏宋家而今还有脸面对楚轩提诸多要求。 “宋大人可听见了?”楚轩抬起头,一脸玩味地看着跪在殿下的宋奎,宋奎心高气傲,当初楚轩无法压制他,才以至他这般自以为是,只可惜今时不同往日,他堂堂楚皇面前,岂容宋奎放肆。 “陛下息怒!臣是无心之失,实在无意冒犯陛下,臣这一把老骨头,三十大板下来臣是半条命都没了。”宋奎现今的年纪已是四十多岁,也算一大把年纪的人,三十大板下来非得把他半条命要去不可。 “朕何时说要赏宋大人三十板子。”楚轩摔下笔似笑非笑地看着宋奎,宋奎被楚轩看得背脊发寒,无力地坐在地上,楚轩这话的另外一层意思不就是要他的命吗! 见宋奎的样子吓得不轻,楚轩眼底笑意又深了几分,看来他对宋家的打压总归还是有点效果,只是一句话就让宋奎怕成这个样子。 “哈哈哈,宋大人这副样子做什么,朕也没说什么,怎么宋大人一副大难临头的样子,莫不是朕很可怕吗?” 楚轩支着下巴玩味地看着坐下的宋奎,宋家的势力被楚轩日渐削弱,宋奎自知楚轩已容不得宋家,温偃回楚国后楚轩就没一日让宋家好过。 盼星星盼月亮好不容易让温偃进了冷宫,原以为就可以除去温偃这个祸害,谁知楚轩的人居然在冷宫暗中保护温偃,可把宋奎气得不轻。 “怎会,不过是臣近来身体不适,总是冒冷汗罢了,陛下多虑。”宋奎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他怎么觉得楚轩是存心捉弄他? “好了,宋大人来御书房想必有要事要与朕相商,总不该是来与朕插科打诨的。”楚轩靠在椅背上,眸睨着宋奎。 而今宋奎与楚轩是摆明了互看不顺眼,楚轩已不再对宋奎处处隐忍,宋奎却不得再冒犯楚轩,楚国的兵权楚轩已收回五成在手中,宋家仍掌三成,林慰风掌两成,只要楚轩不畏人言,就是直接除了宋家也不难。 “臣来是想问陛下工部尚书被撤职一事。”宋奎被楚轩的眼神看得不适,奈何只得忍下这不爽,对楚轩毕恭毕敬,近日楚轩没有缘由撤了原来工部尚书,换了新的官员任职。 哪怕是国君,无端撤职也是怪事,撤的若是旁人宋奎也就不去管这闲事,只是那原来的工部尚书是宋家一脉,宋奎在朝中安插人脉不易,楚轩没个交代就把人给撤了,宋奎自然要来问个清楚。 而今的楚轩和林慰风是合力来打压宋家,宋家乃楚国百年世家,在朝中更是扎根已久,若楚轩逼急了,他宋家就是不顾一切代价与楚轩拼上一回也绝不要活得如此窝囊。 宋家手中到底还握着楚国三成的兵权,心想楚轩还是忌惮着宋家的势力,然而楚轩却是不以为意地看着宋奎,手指一下一下的敲着桌案传来阵阵声响,令人心情忐忑。 “从前宋大人要提拔哪个官员,不见得争取朕的意见,怎么,朕撤换官员,而今也要跟宋大人报告商讨了?”当初宋奎意欲夺权,一手遮天,在朝中安插了不少宋家的眼线,那时宋奎可没有经过他这个皇帝的同意。 “臣惶恐!”宋奎才站起来一会,闻言又跪了下去,他只是不甘宋家一直被剥削下去,才找来御书房与楚轩理论,不想楚轩非但没把他放在眼里甚至对他步步紧逼。 “有趣,宋大人竟也有惶恐的时候,说起前工部尚书,此人胆大包天,居然假公济私借着职位没少收敛钱财,朕记得是宋家中人,到底是只一人如此,还是宋家都是这样的德行。” 楚轩的声音自宋奎的头顶传来,沉稳厚重不怒自威,宋奎暗道:遭了。 “陛下!臣对陛下的忠心日月可鉴,臣此前见宋元为人忠厚,那时工部尚书职位空缺,那时陛下谁也不愿见,可国事不容耽搁,臣才斗胆任命,不想宋元吃了熊心豹子胆,以此行贿谋财,那与宋家是没有干系的!” 在半年前,楚轩以为温偃离世,从此不理朝政夜夜笙歌醉生梦死,三公主楚玉仍在禁足当中,楚国的政权触手可及。 “哦?当真?”楚轩恍然大悟般地应了一声,语气却带着嘲讽,宋奎的如意算盘倒是打的响,想一两句话就把宋元和宋家的关系撇的干干净净。 说来宋奎那时一时找不到法子把楚轩从龙椅上拉下来,他宋家可名正言顺地接过楚国皇权,宋奎未雨绸缪,把朝臣逐一变成他宋家的人,宋奎贵为丞相,楚轩无力朝政时他代为打理国事最正常不过,宋家的人也是那时安插地最狠。 第五百四十四章 糊涂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谁知温偃回来的不是时候,加上楚玉的督促,楚轩重新打理朝政宋奎不得不把部分权力交还楚轩,宋奎早知道楚轩不会轻易放过宋家,却不曾料想楚轩的动作如此之快,奈何楚轩做事不留把柄,让宋奎无从做文章。 “臣绝无半句虚言。”眼下宋奎要保住宋家,保住自己,倘若不是弃暗投明让楚轩放过宋家,剩下的法子唯有抵上宋家所有来博上一博,只是这一博实在没什么胜算,眼下除非从别过下手,方有夺权的可能。 “宋大人,可还有何事?无事便退下吧,朕有些乏了,宋大人若为朕撤工部尚书一事而苦恼大可不必,要知今后这等事还多着,善恶到头终有报,这不过是个开头罢了,宋大人平静待之即可。” 楚轩瞧满意了宋奎那张憋屈的脸,眼下宋奎是被她逼得无计可施,不然早就露出他的獠牙,楚轩不过是在宋家内部挑拨一二,谁知宋家那群人个个贪生怕死地厉害,为保命推了部分人出来,省了楚轩不少力气。 楚轩如此态度,宋奎再说下去讨不到半点好处不说反而会惹来一身腥,只得退出御书房,小德子憋笑憋了小半日,待宋奎出去才笑出来。 “噗嗤,陛下,瞧着宋大人吃瘪的样子倒令人大快人心,只是宋家的势力不容小觑,陛下把宋家逼地这样紧,奴才担心……” 都说狗急跳墙,兔子急了也会咬人,宋家势力已不如当日,前不久宋家的阴谋险些得逞,到紧要关头楚轩奋起反击收回大部分政权,宋奎不甘心也是理所应当,宋奎被压的越紧,小德子就越是担心。 “他宋奎当年趁朕才登基不久在朝中作威作福,他可有想过他也有今天,朕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谋反,而今宋家没了子寂作为筹码,就是堵上宋家的身家性命都无济于事。” 楚轩冷哼一声,子寂是谁下手杀害已不重要,他与那孩子无缘,早些离开再投胎对子寂而言何尝不是好事,生在帝王家是子寂的不幸,楚轩自知这个父亲做的倒人胃口,他恶心宋家想拿子寂做筹码,他又比宋奎好多少。 “陛下圣明。”小德子是穷苦人家的孩子,走投无路才被家人送到宫里来,小德子没读过书,不懂什么政事,平日里也是听楚轩他们说耳濡目染才晓得一二,听罢才恍然大悟。 宋奎离开御书房后去了一趟毓秀宫,宋娴因子寂一事险些与宋家闹翻,宋奎也是许久没有再来见宋娴,宋奎到毓秀宫时宋娴正对着子寂的长命锁发呆,宋奎见到女儿如此唯有恨铁不成钢。 “微臣见过贵妃娘娘。”宋娴听见自家父亲的声音,这才恍然回过神来,遣退殿中霜降等人,宋奎每来毓秀宫,宫娥太监皆不得在殿内,这是毓秀宫不成文的规定,霜降等人退下去,宋娴才把宋奎扶起。 “父亲,这里没有外人,不必做这些见外的礼数,快起来吧。”宋奎已有一段时日没有来毓秀宫,宋娴晓得他还在生她的气,气她因一时冲动断了宋家一条路。 宋娴到底是宋奎一手带大的孩子,宋娴自小聪颖,是家中兄长亲弟所不能及,又是正室嫡出,故而宋奎在她小时就待她极好,允她自幼进书孰,不学女德女训,男子学什么她便也跟着学,故而宋娴睿智。 宋奎在朝中为官,多少指望着宋奎将来能嫁个达官显贵好帮上他些什么,在宋娴还不足六岁,宋奎就已对她寄予厚望,严格按照自己的要求来要求宋娴,而宋娴确实顺着宋奎的心思成为京城中人尽皆知的名门闺秀。 但宋娴自小事事顺着宋奎的意愿,万事以宋奎为先,久而久之养成了宋娴没有主见的性子,这也成了宋娴的美中不足,宋娴这个孩子,是宋奎亲眼看着长大的,怎不知她的心思。 子寂是她的心头肉,巴不得捧在手心上疼爱,怎会好端端的没了,聪明些的都能想到,温偃有了自己的孩子,她乃皇后,生下来的孩子自然是太子,她犯不着和宋娴计较,更不会在四下无人时杀了子寂。 宋奎感慨宋娴做事狠绝干脆利落,这手段与他这个父亲一般无二,也幸好她处理地干净,不然楚轩彻查起来,谋害皇子可是极大的罪名,楚轩完全可以以此为由一举灭了宋家。 因为日夜黯然伤神,宋娴哭肿了眼睛,哪怕是仔细地打扮了也掩不住脸上的憔悴,宋奎心中五味陈杂,有时他真不知该拿这个女儿如何是好。 “既然殿中只有你我二人,臣便有话直说,之前微臣正在气头上,没来得及询问,到底是谁想的法子,让你把心思动到子寂身上,微臣是看着娘娘长大,晓得娘娘的心性,娘娘莫想着扯谎诓骗微臣。” 宋奎拉着宋娴在一旁坐下来,宋娴的样貌与她早亡的母亲有七八分相似,宋奎就是在宋娴这般年纪时取了她的母亲,宋娴的母亲与她不同,是个温婉单纯的女子,奈何天妒红颜,她母亲早早的就去了。 自懂事起宋娴在宋奎面前就扯不得谎,说不过两句就被戳破,此事宋奎迟早都要知道,眼下宋家情况特殊,她再隐瞒下去对宋家没有半点好处,她已做错了一步,不能再牵连宋家因她的私心一再崩溃。 “是……是郑后。”宋娴犹豫再三,才把指使自己之人的名字说出,宋奎听到却是愣了半天没有反应过来,宋娴是何时与郑国扯上关系,那郑后乃越国三公主,说来还是温偃的皇姐。 自家的女儿是有些能耐,宋奎还因为宋娴的能耐而沾沾自喜,宋奎却怎么没想到宋娴居然连郑国的人也能扯上关系,这“能耐”委实令人“惊喜”。 “什么?”宋奎有些不确定的重复问了一遍,假如宋娴当真听了温瑜的话才做了这样的事,那真是糊涂!宋娴见瞒不过宋奎,干脆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对宋奎交代清楚,宋奎听罢心中窜起一股无名火。 第五百四十五章 醉酒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愚蠢!温瑜是什么人,你居然听她的话!她与温偃有过节,显然是在利用你报复温偃,你不避开就罢,还美滋滋地给人当枪使,可是坏了脑子?子寂是你唯一的筹码,你不善用也犯不着下死手,一旦陛下查清因果,你不仅害了自己,还会把宋家拉下水。” 宋奎早猜到宋娴做出如此反常举动是背后有人指使,万万没想到幕后黑手会是温瑜,那温瑜也是可怕,郑国离楚国甚远,她居然也能把手伸到楚国来,委实令人毛骨悚然。 以宋娴的聪慧,不会不知温瑜是借刀杀人,子寂不是温瑜的孩子,她自然说得轻巧,怎么宋娴就信了温瑜的鬼话?宋奎真恨不得扇温偃一巴掌好让她醒醒,看她都做了什么好事。 “父亲!女儿也是别无他法,温偃回来后,陛下来见过女儿几回?就连子寂他也不愿多看几眼,宋家想以子寂是皇长子的由头逼陛下立子寂为储君,可温偃也怀了孩子,倘若,她诞下皇子,后宫中可还有女儿的立足之地?” 提起自己的境地,宋娴无助地哭了起来,楚轩下了决心要压宋家,待他下最后的杀手时宋娴就是第一个被退出去挡刀的棋子,可宋娴不甘,凭什么温偃就可以占去那么多便宜,她却得不到楚轩一眼。 “有子寂在,他又能拿你如何,哪怕哪日宋家倒了,子寂就是你的依靠,你却亲手把自己的依靠毁了。贵妃娘娘日后最好小心些,别露出马脚,好自为之。” 宋娴是糊涂了,一个人倘若爱你,无须你做什么他眼里也都是你,而他的心里若装了别人,你使尽一切手段也未必能够让他的心中装下你,宋娴错就错在她不该动子寂。 子寂若在,念在孩子的份上,楚轩还会偶尔来看上宋娴一眼,没了子寂宋娴就只是后宫佳丽三千中普普通通的一名妃嫔,没有任何独特之处,宋奎无奈摇了摇头,离开了毓秀宫。 “陛下,近几日御林军察觉一只鹞鹰在皇宫出现,担心是宫里与宫外通风报信的媒介,就把鹞鹰射下呈到陛下这里来,请陛下过目。”小德子用托盘托着一只浑身漆黑的鹞鹰呈到楚轩面前,看到已绝了气的鹞鹰,楚轩眸底闪过一抹异样的光芒。 “把东西放下出去吧。”小德子不认得这只鹞鹰,楚轩却见过这鹞鹰,恰是温偃养的那只,小德子瞧楚轩的眼神分明是认得这只鹞鹰的,不再多说把东西放下后恭敬地退了出去。 射中鹞鹰的箭已被取出,腹部空洞的窟窿被血模糊触目惊心,鹞鹰的脚上绑着东西,楚轩目光一凝,把鹞鹰脚上的竹筒取下,竹筒中装着的是一封信,楚轩将信将疑把信展开,信看完,楚轩的脸色一阵黑一阵白。 手把信拽的死紧,几乎要把信捏碎时又松开了手,眼中已是一片平静。 入夜,毓秀宫中,霜降命御膳房给宋娴做了一桌开胃的饭菜,宋娴对着满桌珍馐却没有一点食欲,那个人今天……还是不来吗? “娘娘,天色已晚,陛下兴许是操劳国事才无暇来毓秀宫,这些膳食再不用就凉了,娘娘多少吃一些吧,您的身体要紧。”霜降见宋娴苦等无果,语重心长劝道,小殿下没了之后陛下倒是经常来毓秀宫。 楚轩来时还好,宋娴还有人陪着,可以见到她脸上有几分喜色,楚轩不来时宋娴或是对着子寂的遗物发呆,或者是做了噩梦醒来大哭一场,真教霜降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只能盼着楚轩常来毓秀宫。 “再等等,再过一会,本宫还不饿。”宋娴望眼欲穿地盯着大殿门口的位置,一桌的美食独自一人吃又有什么滋味,不过是味同嚼蜡难以下咽。 楚轩虽有一阵没有去理温偃,可也有好几天没有来毓秀宫,宋娴担忧自己被楚轩忘记,毕竟没了子寂她相当于什么都没有了。 “陛下驾到!”到了夜间,毓秀宫总安静的可怕,除了宫人行走发出的细碎声响便没有其他的动响,到这时毓秀宫的人都比平常更加循规蹈矩,唯恐出一点差错触了宋娴的霉头。 因毓秀宫安静,这声传唤在毓秀宫传得很远,令人如醍醐灌顶,宋娴更是两眼放光,瞬间变得精神,喜出望外地迎了出去,霜降也是心头一喜,陛下这时候来,便是今晚留宿毓秀宫的意思? “臣妾恭迎陛下。” “奴婢恭迎陛下,陛下圣安。”楚轩到毓秀宫大殿门口,殿外已跪了毓秀宫众人,看了眼跪在前头的宋娴,楚轩将宋娴拉到怀中,对其他人摆了摆手,小德子给众人使了个眼色,众人会意都退了下去。 方才离地远,宋娴没有注意,靠在楚轩的怀中才嗅到他一身酒气,宋娴担心楚轩摔倒,小心翼翼地扶着他,楚轩不是喜酒之人,宋娴见他喝酒最凶的时候乃温偃死讯传来那段时日,之后再没见楚轩喝过酒。 “陛下,你醉了,臣妾扶你去休息吧。”宋娴本还想让楚轩陪自己用膳,楚轩喝地烂醉,只怕他都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要他与自己用膳有些痴人说梦。 “阿偃何时变得如此主动,朕才来就迫不及待地把朕往床榻上拽。”宋娴把楚轩扶到殿内,宋娴才反手把门关上,就被楚轩抵在门上,楚轩力气大的很,把宋娴压地死死的,令宋娴动弹不得。 宋娴早知楚轩不会轻易放下温偃,哪怕温偃担了亲手杀害他孩子的罪名,楚轩也不会治温偃死罪,上一回楚轩一蹶不振是为了温偃,这次喝醉酒又把她当成温偃,宋娴仿佛被人迎面浇了一盆冷水,热情顿时被浇灭了一半。 “陛下误会,陛下喝多了,臣妾先扶你去歇息,再让霜降去准备醒酒汤吧。”宋娴好歹一名门闺秀,在宋奎的呵护下养成了心高气傲的脾性,好不容易盼来楚轩,却被楚轩当成了温偃,让宋娴如何不气。 第五百四十七章 质问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以往绿竹一人照顾温偃又要打理其他的事情难免有心无力,陈锦绣主仆二人到院子里来绿竹起初会觉得添麻烦,不想二人很是能干,非但没有添麻烦反而帮了绿竹不少忙,令绿竹刮目相看。 “这些人平日里无所事事,唯有嚼舌根才能让他们活命似的,我早已习以为常,只是他们这般说被主子听去我担心主子的身体,也不知陛下听了这些传言会作何感想,是信娘娘还是信流言,说不准。” 绿竹担忧地叹了口气,接触了楚轩那么多回,绿竹始终捉摸不透楚轩的脾性,他对温偃看法如何更是不知道,他当初那般折磨温偃险些要了她的命,又默许绿竹对温偃求助,真不知他是如何个想法。 经过这些日子几个人的尽心调养,温偃的身子骨稍微好了些,至少能下床到外头晒晒太阳,不必整日的躺在屋里,绿竹二人回到冷宫,温偃正躺在院中,陈锦绣为她梳理头发。 温偃面色苍白如纸,阳光照在她的脸上,温偃皮肤下的血管都清晰可见,绿竹与青儿对视一眼,温偃已脆弱至此,再受不起打击,二人整理好情绪,笑盈盈地走了进去。 “今日两位主子起的可早,御膳房这几天的膳食总是油腻,奴婢与青儿直接要了材料回来,琢磨着我们院子里头有厨房,自己做的菜不比御膳房华丽,味道不见得比御膳房差才是。” 话虽如此,不过是绿竹安慰两个主子的话,她们是被贬到冷宫里来的主子,吃穿用度的待遇都大不如前,尤其是这吃哪里是以前能比,绿竹与青儿决定自己取了原材料回来做,这还能放心些,不用担心有人投毒。 “你们两个丫头倒是有心,姐姐最近没胃口,你们便做些清淡的吃食,最好是熬上一样粥给姐姐开胃,我记得房里还有狗屁红枣,且拿去煮肉汤,对姐姐的身体有好处。” 陈锦绣抬头见两个人是挽着手走回来,眉间柔和了几分,她来温偃的院子里时就担心青儿和绿竹处不来,她们两要是时常吵架拌嘴,可不就是她给温偃添了麻烦。 “是。”两个丫头齐声答应后去了厨房,温偃缓缓睁开双眸,尽管背着光还是觉得太阳有些刺眼,这些天过去她的身体已到了极限,一些事不可再拖。 “锦绣,你可有想过离开冷宫?”冷宫阴森冷清,陈锦绣被吓过那一回至今还要青儿在房中陪着入睡,倘若可以陈锦绣自是巴不得离开冷宫这鬼地方,可是要离开谈何容易。 “想自然是想的,只是我乃待罪之身,一终年不得见陛下,二没有家世背景,要从冷宫离开难如登天。”陈锦绣说罢叹了口气,在冷宫待了半年,她已摸清楚当年是谁存心陷害。 她在冷宫过得水深火热,宋娴倒好,在她的毓秀宫当她的贵妃娘娘,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倘若她有机会离开冷宫,使尽一切手段也要让宋娴不好过。 “耐心等待,自有机会离开。”温偃眼睛微眯,鹞鹰离开冷宫已有些时日,到现在还未回来,多半凶多吉少,如果没猜错楚轩很快就回再来冷宫,也不知宋延君可再有给她写信,信中又说了些什么,诸如此类的顾虑委实竟温偃惴惴不安。 原先温偃乃身份尊贵的成昭皇后,高高在上的皇后冷不丁被人从高位上拉下来,又受了那样多的苦心里自然不甘,抱怨想离开皇宫是人之常情。 温偃时常会说不着边际的话,故而陈锦绣并没有把温偃的话放在心上。冷宫中一片风平浪静,后宫前朝却因她而风云暗涌,四处暗藏杀机。 “陛下,这是今日的折子。”这天一下下早朝楚轩就黑着脸去了御书房,小德子不敢多言,把今日的折子呈到桌案上,每回楚轩心情郁闷时唯有看折子才能抛开杂念,专心去做一件事。 谁知楚轩看了折子,脸更是阴沉的厉害,翻了三张奏折之后,终于忍无可忍把折子尽数扫落在地。小德子惶恐地跪下不敢多发一言。 一本奏折在小德子面前摔开,小德子不大识字,断断续续看明白是弹劾温偃的折子,指责温偃谋害皇子不守妇道,乃妖女降世必定祸害楚国江山,请求楚轩下旨赐死温氏。 近日温偃与其他男人私通的消息在前朝后宫传得沸沸扬扬,文武百官起初就认为温偃死而复生是为不祥之人,此事一出便联名上书让楚轩赐死温偃。 温偃前不久犯下谋害皇子的罪名楚轩都没有治温偃死罪,显然是偏袒温偃,众人都猜测温偃是不是使了什么妖法,让三公主与皇帝都对她百般维护。 大部分官员虽不是宋奎的阵营,但都害怕楚轩真的被温偃迷惑,都说红颜祸水,便都无一例外的请楚轩处了温偃死罪。 子寂死时,楚轩以温偃自己亦失去孩子为由只把温偃打入冷宫,失去孩子之人是楚轩自己,文武百官不好多说什么,然而这次楚轩却找不到给温偃开脱的借口。 “摆驾冷宫!”楚轩在坐上思考良久阴沉着脸喝令道,小德子想起在冷宫那位无辜的娘娘不禁为其捏了一把汗,陛下对皇后娘娘仍有情愫,自不舍得赐死,人言可畏,温偃定要吃一番苦头。 “陛下驾到。”楚轩到冷宫时,陈锦绣正在教两个丫头插花,温偃折腾不动这些,手中抱着一枝百合闭目养神,眼下已经入了冬,好在寒风未起,天还不至于冷地令人难耐。 庭院中一行人闻声神色各异陈锦绣起初是惊愕随即有些忐忑,好端端的楚轩来冷宫做什么,青儿与绿竹心知肚明地对视一眼,还真是担心什么来什么。温偃睁开眼,扶着木椅起身带着陈锦绣三人跪下迎接。 “恭迎陛下,陛下圣安。”楚轩走进来就看到她们身后桌上的花束,嘲讽一笑,温偃到冷宫后他不放心温偃,便派了暗卫在暗处保护,温偃与外界有书信来往是事实,媒介便是那只鹞鹰。 第五百四十八章 渡人渡己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前不久楚轩就得知陈锦绣住进了温偃的院子,不知是什么缘由,温偃与陈锦绣素来水火不容,不想居然答应了,令楚轩有些吃惊。 原来楚轩还怀疑陈锦绣与温偃会处不来,看来是他多虑,楚轩没有命她们起身,而是越过她们走到石桌旁坐下,执起一枝花枝在手中把玩。 “都说冷宫的日子清苦,怎么朕瞧着你们几个过得颇为清闲,还有心思摆弄花草,看来是朕待你们太仁慈了些。” 院子角落里种的青菜在绿竹等人的悉心照顾下长势很好,楚轩是个内心极为矛盾的人,希望温偃照顾好自己,却不想看到温偃离开自己之后仍能过得很好,仿佛他的存在于温偃而言若有若无。 “陛下误会,是姐姐这几日身体不大好,妾身想让姐姐开心些,有利于身体恢复,这才让两个丫头去御花园摘了花来。” 陈锦绣不明楚轩此言用意,低着头不敢看楚轩,心里七上八下,温偃当年如何得宠陈锦看得最明白,温偃心中亦有着楚轩,这两人心悦对方,何苦要相护折磨。 “朕的废后好大的本事,才来冷宫多久,就与往日的死敌结下了情分,能让锦绣为你说话委实朕感到意外,不知爱妃是如何做到的?可否说与朕听听?” 虽是夸人的话,从楚轩口中说出却是讽刺的意味,温偃勾唇一笑,每每楚轩生气前总爱皮笑肉不笑地与人说话,上一刻与你谈笑风生,下一刻就同你翻脸。 “陛下谬赞,陛下若真想听是否先遣退左右,罪妾只想与陛下一人说。”温偃淡定自若对楚轩温婉一笑,她的身体撑不了多久,这将是她见楚轩最后一面,也是陈锦绣唯一可离开皇宫的机会。 她走了也绝不能让宋娴好过,陈锦绣不比宋娴聪明却不是好惹的主,再者陈锦绣的样貌与温偃有几分相似,温偃走后楚轩定对陈锦绣宠爱有加。 “好,你们都退下,朕亦有几句话要对爱妃说。”楚轩藏在袖中的手紧了紧,那手上拿着的恰是从鹞鹰身上取下来的信。 今日温偃穿了一身鹅黄的裙裳,楚轩则穿了明黄色,两人一深一浅很是相配,若没有发生那些事,此时温言定扑在楚轩的怀中与他两人斯磨,低语情话。 “罪妾在此求陛下一件事,求陛下恢复锦绣的位分让她回到自己的原本的寝宫,相信陛下早已知道锦绣是被冤枉,罪魁祸首是谁陛下心中有数,锦绣不该困身于此。” 温偃承认她留陈锦绣是出于私心,帮陈锦绣离开冷宫也算还了利用陈锦绣的情,陈锦绣出了冷宫之后,后头的路便要她自己走,她们两不相欠。 “你而今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你还有心思去顾及旁人,怎么不想想自己以后的出路,朕可不信你乐意在冷宫待一辈子这样的鬼话。” 温偃向往自由,皇宫对而言是个枷锁,当初她就动过留在天华山不回皇宫的念头不是吗?一辈子不许出入冷宫,就被困在这个小地方,温偃怎么可能安分。 “陛下说的没错,罪妾无法安分在冷宫中待个十年半年,不过本来罪妾的一辈子实在短的很,想来不会在此地待得很久。” 不可置否,楚轩在某些方面对温偃了如指掌,温偃一生追崇自由,天不遂人愿,她大半辈子都被困在牢笼之中,温偃只是发个牢骚,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温偃的话到了楚轩耳中就是另外一个意思。 “噢?没有朕的允许你想去何处?你若想着楚宁来救你出去大可死了这份心,这些天朕会加强皇宫的巡逻,楚宁一旦出现,朕定让他万箭穿心再让人砍下他的头颅让人送到你面前。” 楚宁以留在天华山陪着宋延君为代价留住了一条命,当下情况特殊,宋延君断不会让楚宁鲁莽跑下山来,好端端的楚轩提起楚宁来做甚,温偃已经欠了楚宁够多,要楚宁救她危险重重,温偃断不会这样做。 不明所以地看了眼楚轩,楚轩时不时就要来冷宫说上一番霸道的话,不知楚轩是否在刻意宣誓自己的主权,温偃不解道:“你发什么神经?” “朕发神经?温偃你还要骗朕到何时,你可知朕为了护住你花了多大的心血!你却在冷宫借鹞鹰与楚宁来往,若不是御林军截获鹞鹰,朕都不知你当真与楚宁有书信来往!你可知朝中上下,上奏逼朕赐死你,你要朕如何!” 楚轩逐渐收紧手中的书信,他晓得温偃不会背叛他,楚宁的心中仅是叮嘱温偃好生照顾自己,除此之外并无任何过分的言辞,可楚轩就是不愿温偃与他之外的男人有往来,哪怕只是书信往来他也嫉妒的要命。 得知鹞鹰被截获在温偃意料之中,早在几日前寻不到鹞鹰温偃就知道鹞鹰凶多吉少,到底那鹞鹰跟了温偃好一阵,对鹞鹰有了感情忽然没了说不心疼是假。 “所以呢,陛下是如何看待此事?哈,想来陛下仅凭一封书信就认定我与楚宁有染吧,若不是如此认为陛下怎会来此?既然陛下心中已有定夺,陛下不妨将罪妾赐死,就当给众人一个交代。” 楚轩要命地嫉妒楚宁,温偃却丝毫不因这份嫉妒而感到开心,楚轩是一国之君,在江山社稷前沉稳庄重,私底下却是小孩一般,爱耍小脾气,甚至有些蛮不讲理,温偃最不喜的便是这点。 “赐死你是给了他们交代,谁能给朕一个交代,当初宋娴下毒害你,未保护好你是朕的错,楚宁是什么人你不是不知,能离他远些便最好不见,你与他纠缠不休将朕的颜面放在何处。” 楚轩后宫妃嫔众多,贵为一国之君,多少女子把头削尖了都想在后宫占一席之地,温偃倒好,每日都盘算着如何离开,此次温偃与私通的消息呈星火燎原的姿态席卷京城,一夜之间楚轩颜面无存。 第五百四十九章 同人不同命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我们之间到了这个地步,陛下最在乎的原来仍是自己的颜面,不瞒陛下,罪妾确实与楚宁有书信来往,那又如何,他乃罪妾的救命恩人,更是好友,就连几封书信都不能有的吗,楚轩你还是如此,从来都不信我。” 倘若楚轩给予温偃多几分信任,哪怕要温偃屈身于冷宫温偃也认了,而楚轩的所作所为皆在打温偃的脸,用血淋淋的现实告知温偃她为楚轩受的委屈是多么不值。 温偃直盯着楚轩的双眸,她的眼神高傲如他们初见时带了几分寒意,楚轩心中一紧,温偃居然这般看着他,温偃说的句句戳心,令楚轩哑口无言,在温偃面前,他总难以说赢了她去。 “你要朕信你?那你答应朕,从今往后绝不与楚宁再有任何瓜葛,朕便可恢复了你皇后的头衔,让你离开冷宫如何?这笔买卖可划算?” 买卖二字如同一把暗器,措不及防刺在温偃的心脏上,温偃在地上跪着,眼前已有些恍惚,这具身体快废了,只是才跪了这么些时候就已撑不住。 “我若不答应呢。”温偃深呼吸几回,才压住上前打楚轩两巴掌的冲动,语气坚定,没有半分商量的余地,她退一步,只会让楚轩得寸进尺,她今日舍了楚宁,谁知明日楚轩是否又让温偃舍了谁,而她不愿舍弃任何一个至亲好友。 “很好!朕的阿偃历来有骨气!”楚轩脸上仍挂着笑,那双眯起的眼睛却快要喷出火来,袖中的手紧握成拳,骨节“咔咔”作响,见此温偃也不怕,眼神始终不离楚轩,半晌,楚轩把被揉成了团的信丢在温偃身前拂袖离去。 待楚轩走出殿门,温偃再支撑不住瘫坐在地上,不觉已出了一身的汗,只是跪了这么些时候就没了力气,这具身体在上一世就羸弱不堪,在这一世受了那么多的苦,比上一世还差不知多少。 温偃是个倔性子,楚轩每回来冷宫都与温偃闹得不愉快,陈锦绣一行人担心温偃冲撞楚轩,都在门外心急如焚地等着,好在二人没有争吵,只是楚轩走时脸色比来时更难看,陈锦绣心里咯噔一下,送走楚轩后几人忙回到院子内,温偃正坐在地上走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姐姐,你可还好吗?”陈锦绣与绿竹将温偃扶起来,温偃没了力气,她们二人相当是架着温偃,陈锦绣与绿竹心中一沉,温偃怎么轻地这样可怕,就是一只猫儿也还有点重量,温偃却是浑身轻飘飘的。 “好,哪能不好。”温偃自嘲地笑了笑,楚轩只怕对她恨到骨子里去,日后都不想再见她,这般也好,绝了关系也好,省的她还要再费心思考虑楚轩今后如何,从今往后楚轩如何没有半点关系。 那日楚轩拂袖而去,令冷宫中主仆几人皆没睡好,担心皇帝降罪温偃,然而第二日一行人等到的不是降罪温偃的消息,而是陈锦绣被封为惠妃的圣旨。 陈锦绣一早被青儿慌乱叫醒,昨夜陈锦绣翻来覆去天边泛起鱼肚白时才入睡,闭上眼还没一个时辰就被青儿唤醒,正欲责备青儿,青儿说明情况陈锦绣听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立即翻身坐起,悚然道:“你说什么?” 陈锦绣被封惠妃,入住锦华宫,温偃被人笑话,宋娴上门挑衅,楚轩冷眼旁观,陈锦绣找来武功了得的暗卫在宋娴门边学婴儿的哭声,扰的宋娴不得安宁。 “奴婢句句属实,宣旨的公公已在殿外等候,主子快些洗漱出去接旨,若是惹怒了那头不好交代。”青儿拿过衣服给陈锦绣穿上,今日宣旨的公公来,青儿与绿竹提心吊胆的去接旨,宣旨的公公却说只圣上给陈锦绣的旨意。 昨日楚轩来时都不曾与陈锦绣说上一句话,从前楚轩恩宠陈锦绣却是过去的事,花无百日红,当初楚轩把陈锦绣打入冷宫便是什么恩也没有了,而今无端的怎会宣旨陈锦绣。 陈锦绣草草收拾了一番便到院中接旨,来宣旨的正是小德子,陈锦绣瞥了一眼小德子手中明黄色的圣旨,忙跪下道:“罪妾恭迎陛下旨意。” 皇帝自古冠以天子之称,是被视为一国之首,权力无人能及,皇帝的一句话便是比人的一条命还要值钱,皇帝的旨意被誉为圣旨,见圣旨如见圣上。 “陈贵人接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贵人陈锦绣,出身书香门第,沉稳端庄,温柔娴淑,半年前受人陷害贬入冷宫,朕心甚愧,故封陈贵人为淑妃,入住锦华宫,赐宫人二十,绫罗二十匹,东海珍珠十串......” 小德子不知念了多久,陈锦绣听到被封为淑妃已有些恍惚,她不是出自名门的女子,得以入宫为妃全凭着这张脸,她无依无靠,一辈子是个贵人都是无上的恩赐,不曾想过自己能受封四妃之一。 “钦此!”小德子的声音颇为嘹亮,一声钦此传得很远,陈锦绣接过圣旨,小德子走时说了几句话陈锦绣没有听清,青儿把陈锦绣扶起陈锦绣这才回过神来。 温偃在睡梦中被小德子的声音吵醒,淡然起身洗漱罢该干什么干什么,小德子宣读完圣旨后不久,陈锦绣便拿着圣旨走了进来,温偃看了眼她手中的圣旨,意料之中。 “姐姐,我......”自己日夜盼着离开冷宫,眼下愿望终于得以实现,陈锦绣固然开心,却也感到惶恐,想起温偃那日问她的话,意识到些什么,对温偃倍感愧疚。 “你无须觉得亏欠我什么,陛下既下了圣旨,赏你的便是你应得的,你只需心安理得去受着便好,离开了冷宫要谨言慎行,不可再莽撞,对宋贵妃要加倍小心,后宫是个吃人的地方,切记照顾好自己。” 以陈锦绣房中的积蓄,继续留在冷宫虽寂寞了些,生活不会难过到哪里去,可后宫不同,莫说其他的妃嫔,一个宋娴就已足够让人头疼。 第五百五十章 封妃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宋娴霸道,为了把温偃拉下水,不惜牺牲自己的孩子,无非是想楚轩心思全放在她身上罢了,陈锦绣被打入冷宫半年楚轩不闻不问,忽然破格升一个贵人为妃,怎么都说不过去,宋娴怎会容下陈锦绣。 “我走了姐姐要怎么办,绿竹一人难以照顾姐姐,原先有青儿陪着尚且轻松一些,我主仆二人若走了,你们两该如何是好?” 陈锦绣是与温偃待了一段时间,晓得温偃的情况,冷宫没有皇帝的允许,不得私自添宫人,不然陈锦绣干脆让两个宫女过来她也可放心些。 “没关系,我的身体大概好了些,绿竹一人也可照顾好我,你要是实在不放心,偶尔让青儿来冷宫送些吃的就是,你便不要过来了,免得落人话柄。圣谕已下,淑妃娘娘还是快洗收拾了东西离开,冷宫晦气。” 温偃起初是想利用陈锦绣,也没想要她给什么报答,不想陈锦绣倒是个记恩的,难怪她当初对温瑜言听计从,对陈锦绣而言,温瑜对她有知遇之恩,所以她心底里一直很感激她。 “娘娘要是觉得心中不安,不妨帮我一个忙,我这人没什么厉害,唯独记仇得很,还请娘娘离开冷宫之后,想个法子捉弄宋娴,总不能让她坏事做尽还过得安康和乐不是。” 陈锦绣只是对付宋娴的第一碟小菜,丧子之痛,此仇不共戴天,不仅是宋娴,温偃定要连同宋家也不会让她好过。 在温偃的一再催促下,陈锦绣才拖拖拉拉地与青儿走了,原来自己在冷宫也不觉得寂寞,因为有绿竹陪着的缘故,之后来了陈锦绣,院中热闹了些许。 有陈锦绣两陪在身侧成了习,没有一点准备人忽然的走了,诺大的院子显得格外空荡,绿竹虽没说什么,她与青儿待习惯了,少了个玩伴心中想来也是失落。 “暖春。”青儿不在院中的事务便又是绿竹一人打理,一早绿竹就准备着给温偃熬制药膳去,温偃不愿在房中待着,扶着墙一步一挪走到院中,因为天寒的缘故,院中的梅树已长出了花苞。 花蕊是点点红色,来了冷宫两个月,冷宫仍是一片破败之像,又不全是原来的样子,暖春因楚轩的人,不能于明处出现,只有在温偃传唤时才出现片刻。 “奴婢在,主子有何吩咐。”时隔数年,暖春已褪去身上的志气,因练武的缘故身形干脆利落,温偃看着暖春,至少她不用担心暖春的归处,她照顾好自己绰绰有余。 “有些事你不必知道,我只交代你两件事,一,绿竹那丫头事事都难放下,日后有什么事,你多照顾着她些,你与我主仆一场,主仆的缘分尽了,你且去做你的事,皇宫是个是非之地,若有机会,就离远些。” 在皇宫中,知道的越多越是危险,暖春本身就是极危险的存在,楚轩不是慈悲之人,若被楚轩得知暖春身在皇宫,侍奉温偃定要胡思乱想,温偃不想连累暖春。 “个人命中皆有定数,主子忽然说这些做什么,绿竹最是亲你,主子亲自和绿竹说不是更好,我说的话那个丫头不见得能听进去几句。” 绿竹贪玩,在温偃面前才安分几分暖春从前是宫中的掌事嬷嬷,对绿竹丫头的脾性最清楚不过,暖春前阵子看温偃借鹞鹰与外界往来,她没有过问温偃的私事,但已猜到些什么。 温偃趁绿竹不在时唤她出来说这些,可是下定了决心要做什么?温偃看了下灰蒙蒙的天,今日天这样冷,莫不是要下雪了? “我和她说这些绿竹定胡思乱想,现在说有些难以说清,回头你自然明白,有人来了......”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温偃眉头一紧,听脚步声不止一人,不知这个节骨眼上是何人来。 “进去!”温偃还估摸着可是楚轩又来作妖,宋娴身边的丫头就押着绿竹把她连拖带拽的拉了进来,温偃瞥见绿竹脸上的巴掌印脸一沉,却没有说话,面不改色地看着熙熙攘攘进来的一干人等。 “姐姐,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宫人进来后在自觉站在宫门两侧迎接他们的主子,宋娴自门口悠然的走进来,看到温偃憔悴不成人样的样子脸上笑意更甚,在昭仁宫时温偃便要每日等着这群人来请安,听她们贫嘴一番。 到了冷宫以为终于不必再日日见这些烦人的麻烦精,一些胆小的妃嫔再想踩温偃一脚也不敢到冷宫这等地方来寻晦气,唯独宋娴与楚轩,时不时就要来一趟。 温偃对楚轩的厌恶远不及宋娴,这个女人心机太深,她无法摸清这个女人的套路,若摸地清,也就不必在宋娴这处吃那么多哑巴亏。 “托宋贵妃的福,我好得很,不知今日是什么风把宋贵妃吹来我这儿,我的丫头又是做了什么事,让宋贵妃如此火冒三丈呢。”绿竹的脸肿得厉害,分明是被连着甩了几巴掌。 霜降是宋娴的贴身丫鬟,与温偃来到楚国才被分配到温偃身边的绿竹不同,霜降是自小就侍奉在宋娴身边,与宋娴是一般的嘴脸,心狠手辣,对人下手时毫不客气。 “姐姐问到点上了,姐姐有所不知,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今日居然在本宫的宫外鬼鬼祟祟,被本宫抓了个正着,本宫这几日睡的不安稳,不知可与这丫头有干系,本宫特意来问一问。” 都说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温偃就知宋娴一来准没好事,她睡得不安稳就要赖到绿竹身上是什么道理,昨日青儿才来冷宫与温偃说陈锦绣寻了人到夜里在宋娴的宫里装孩儿的哭声骚扰宋娴,看宋娴那粉也遮不住的黑眼圈,看来是着实没睡好。 “绿竹这孩子调皮,无聊时就爱到处乱跑,她说不定只是经过毓秀宫外罢了,宋贵妃却要说她是鬼鬼祟祟,这是什么道理?别是做鬼心虚半夜鬼敲门吧。” 第五百五十一章 消受不起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温偃冷哼一声,她是低估了宋娴的狠厉,她竟能亲手掐死自己的孩子,那样可爱的孩子她居然也下得去手,都说后宫女子皆不是省油的灯,那宋娴便是最不省油的,纵是没了油,她也能把自己的孩子当做长明的油。 “到底是不是别有居心可不是姐姐说了算,姐姐是出了名的护短,你的丫头你自然护着她,话说本宫尊称你一声姐姐 是念着往日的情面,姐姐不要往自己脸上贴金才是,而今你只是冷宫中的废后,按理你可要对我行大礼。” 废后的地位就连宫女都不如,宋娴乃贵妃,温偃按礼数自然要对宋娴行大礼,温偃对宋娴的挑衅不为所动,而是把目光投向绿竹,似乎是做了一番思考,提起裙摆在宋娴面前跪下。 “罪人温偃见过贵妃娘娘,贵妃娘娘万福金安。”温偃人虽跪下,腰却挺地笔直,声音不卑不亢。 宋娴见温偃居然当真如此干脆利落的跪了有些惊讶,温偃的性子何其高傲宋娴早有领教,还以为温偃死活都不跪她,怎么温偃到冷宫之后变得如此反常。 绿竹今日去御膳房,在回来的途中听到关于温偃的传闻是说得越发过分,绿竹认得那几个在人后嚼舌根的宫女是毓秀宫中的人,就跟着她们回了毓秀宫想讨个说法,谁知在毓秀宫外被宋娴抓了正着。 宋娴命宫人把绿竹压下,绿竹气不过出言顶撞宋娴,被霜降狠狠甩了几巴掌,被打得迷迷糊糊就被推到冷宫来,半日没有反应过来,见宋娴居然要温偃对她行礼才回过神来。 在绿竹心中,温偃是何其矜傲高贵之人,就是在楚轩面前都不输一截气势,宋娴这等小人怎么受的起她家主子屈膝一跪? “主子不可!她分明是存心刁难,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不必跪她!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要主子屈膝就是比黄金还要金贵,她这等卑鄙小人消受不起!”绿竹平日看起来柔弱,实际是个不折不扣的硬骨头,骂起来人字字戳心。 宋娴没有一挑,给了霜降一个眼神,其余两个宫女一左一右压着绿竹,霜降扬起手干脆利落给了绿竹两巴掌,也不知霜降用了多大力气,温偃听着那两巴掌的声音比打鼓更要响亮。 “真是个不吃教训的狗奴才,姐姐真是教导有方,下人个个如此有骨气,当初的暖春是,这个小丫头比暖春的脾性还要烈几分,不过是个小小婢女也敢对本宫出言不逊,可想而知姐姐平日里是怎么教导自个儿的婢女的。” 宋娴走到绿竹的面前,神情爱怜地看着绿竹脸上的红印,那眼神却让绿竹感到浑身恶寒,温偃就算不考虑自己也得顾虑绿竹,只得忍住破口大骂的冲动。 “不知宋贵妃来冷宫前可是特意吃了大蒜。”温偃哪怕是跪着也风度翩然,没有半点卑微,宋娴不明白温偃话中的意思,起身看向温偃。 “姐姐这是何意。”绿竹是温偃而今身边唯一留着的丫鬟,听闻温偃在冷宫自个的吃穿用度与绿竹一般无二,能让绿竹少吃一份苦就断然不让她多受罪,霜降打了绿竹几巴掌温偃不为所动就罢,怎么还无端问起大蒜来。 “若不是吃了大蒜那就不对了,我觉着娘娘的口气重的很,说话很是难听,也不知身为名门闺秀,娘娘是从谁那里学来的礼仪,竟是说话这样没有风度。”无论宋娴如何不承认,她在温偃面前确实显得小家子气。 “噗嗤”,温偃调侃人时说话素来风趣,宋娴身后的丫头听了这话都忍不住笑出了声,霜降憋着好大的劲才忍着没有笑出来,宋娴好面子地很,被温偃当众羞辱当即黑了脸,回头狠狠瞪了那群丫鬟一眼。 毓秀宫的宫人都见识过宋娴的手段,更清楚自家娘娘忌讳什么,都闭了嘴。宋娴面色阴沉的看着温偃,也罢,她倒要看看温偃还能笑到什么时候。 “姐姐伶牙俐齿地很,本宫不与你贫嘴,本宫这几日总是觉得浑身酸痛,夜里睡不安稳,可是先前本宫的身体分明没什么毛病,姐姐你说这可是怎么一回事。” 宋娴在石桌前坐下,神情苦恼的看着温偃,闻言温偃嘴角一抽,宋娴怎么什么事都要赖到旁人身上来,既然身体不舒服传召太医就是,跑来这里和她说是什么事? “娘娘既然身体不舒服,就离冷宫这晦气地方远一些,愁眉苦脸地跑到我面前来诉苦是何意?娘娘有这个闲心我却没有闲情。” 绿竹的脸伤的不轻,好在前几日陈锦绣才让青儿送来了不少药,温偃只盼着陈锦绣快些走,她好给绿竹上药,今日她心里总是七上八下,莫要出什么事才好。 “唉,此言差矣,本宫早传了太医把脉,奈何太医看不出所以然来,本宫听闻这毛病时巫蛊之术所致,就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人这样大的胆子敢对本宫做如此歹毒的事,何况行巫蛊在宫中可是死罪。” 宋娴说话一套又是一套,温偃诧异:关我屁事?宋娴喜欢废话连篇的毛病何时才能改,非得绕着七拐八弯说上一大堆才进入主题,就不能开门见山,大家也好省个力气。 本来温偃就不是好脾气,被宋娴惹得烦了,干脆闭嘴不答,宋娴见温偃久久不开口,脸上有些挂不住,温偃以为宋娴要恼,谁知宋娴却不怒反笑。 温偃才意识到些什么猛地抬起头看向她身后一众婢女,她就说宋娴就算“兴师问罪”绿竹的事大可不必带着那么多人到冷宫里来,敢情是打着这么个心思。 “本宫觉着会对本宫行巫蛊之术之人便在后宫之中,就派人查了后宫妃嫔的寝殿,都没有找到踪迹,本宫便到冷宫里来看看,想来姐姐为了证明自身清白,应该不介意本宫搜查才对,你们几个,去给本宫搜,任何一个地方都不要放过!” 第五百五十二章 冷眼旁观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宋娴咬牙切齿道,若不是楚轩心中还有温偃,直接杀了这个女人会触怒楚轩,宋娴恨不得现在就把温偃捏碎,越国的弃子,楚国的废后,而今的温偃比街边的乞丐还要可怜。 温偃本不想与宋娴胡闹,宋娴手下的狗随了他们主子的性子,待会搜起东西来定会把房中的东西翻地东倒西歪,想到房中放着的东西,温偃忙起身堵在门口。 “宋娴,你想如何胡闹是你的事,但不要触到我的底线,我而今虽是无权无势的废后,冷宫却是我的地盘,你若识相,现在就带着你的人给我从冷宫离开,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温偃不想与人计较时,任你说什么她都不会多分一丝精力去理会你,你若踩到她的尾巴,她便当即跳起咬你一口,宋娴是见过温偃如此反应的,她今日来冷宫有备而来,温偃的房中就是没有什么,她也要让人搜出东西来。 而温偃这个反应让宋娴意识到些什么,该不会是温偃房中当真藏着些什么,这下可好,她还愁没有法子到楚轩面前去说温偃的不是,这可真是送上门来的好事。 “搜不搜可不是由姐姐你说了算,你们过来,把姐姐扶到一边去,可不要伤着了。”宋娴说罢两个婢女走上来就要把挡在门口的温偃拖到一边。 温偃瘦的不成样子,看起来一推就要倒,两个侍女去拖她时,她居然两手死死扒着门,两个人合力花了好大的力气才把温偃拉开,她的手竟在门上抓出了印子来,两名侍女见之皆庆幸好在没让她抓在手上,不然要抓出多深的口子。 温偃一被拉开, “宋娴!你不要得寸进尺,你今日胆敢踏进去一步,我诅咒你此生都将不得子嗣!不得所爱,你所有想得到的都会失去,最终孑然一身!”温偃骂人的很劲一上来骂的比谁都很,句句珠玑,抓人要害,宋娴怕什么她骂什么。 宋娴能狠心掐死子寂,无非是算计着除掉她楚轩的恩宠就只属她一人,要得到孩子是迟早的事,似宋娴这等心肠歹毒之人,就算生了孩子也不见得就能养成,以宋娴的性子能养成什么好人。 被戳到痛处宋娴脸上的笑容再挂不住,抽出挂在腰间的鞭子恼羞成怒朝温偃甩去,温偃没想到宋娴会动手,被甩了一鞭在腿上,她身体羸弱,直接扑倒在地上,疼得温偃倒吸了一口寒气。 “温偃你算什么东西,区区废后连婢女的地位都不如还敢在本宫面前叫嚣,本宫今日就让你知道何为万劫不复,这只是个开始,本宫用子寂的命给了你,又怎会如此轻易放过你。” 宋娴冷哼一声,一旁的侍女不敢耽搁,疾步走进温偃的卧房内,温偃的卧房中没有什么东西,一进去就看到桌上放着的陶罐,陶罐是用黑陶制成,通体漆黑放在桌面上,散发着莫名的诡异。 一名侍女顾不得那么多,在房中看了看,走到床边把一个稻草人丢到温偃的床榻底下,再蹲下去把稻草人捡起来,惊呼道:“天呐!这是什么!” 温偃倒在地上挣扎了半晌没有起来,不一会那些宫女就从温偃的房中走了出来,把两样东西捧到宋娴面前。 “娘娘,我们在床底下搜到扎着针的稻草人,稻草人上贴着的正是娘娘的生辰八字,还有这个黑色的坛子,不知是什么邪物,奇怪的很。”稻草人是宋娴授意陷害温偃,几个丫头却不晓得这坛子里装的是什么,看着晦气地很。 看了眼宫女手中捧着的黑色坛子,宋娴不自觉掩住口鼻,该不会温偃当真会什么邪术,绿竹被霜降打得两眼冒金星,看到婢女捧出来的黑色坛子,惊恐地看向温偃,那东西……可是主子的命啊! “温偃,没想到你真的心存害本宫的心思,巫蛊之术可是宫中禁用,黑色的坛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宋娴高高在上地昂起头质问温偃,温偃缓了半天才勉强睁地开眼睛,看到婢女手中捧着的黑坛子时眼睛猛地睁开。 “你把它还给我!这个坛子……”这个坛子是她对孩子最后的念想!温偃怀胎两月,却没有福分能够见孩子出生,就连孩子的尸身她都没有机会见到,温偃思子心切,让绿竹去折了好些桂花枝来,晒干之后一把火烧了。 坛子中装着的便是桂树的木灰,温偃平日里就当作是她孩子的骨灰,放在房中日日看着,留着做个念想也就不那么难受,平时就是绿竹也碰不得的东西,以宋娴那些人的脏手怎么能碰她的东西。 “这个坛子怎么了?温偃,不是本宫没有给过你机会,当初你有机会离开皇宫,为何还要回来?既然你自投罗网,就怪不得本宫狠心,想来你很心疼这只坛子,既然是你重视的东西,本宫偏要在你面前把它毁了!” 宋娴捧起那只坛子冷冷一笑,在温偃的面前把坛子掷向台阶,陶瓷本是脆弱之物,摔在台阶上瞬间破碎,坛子中装着的木灰纷纷扬扬撒了整个台阶,坛子奇怪的样子加上里头装着的是灰,宋娴等人一阵恶寒。 “这……这……”一旁的婢女捂着嘴指着地上的灰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温偃愣愣地看着散了一地的物件,双眼快喷出火来,她的心如同那坛子碎了一地。 “为何不说话?可是悲痛地说不出话来么?怎么样,被人当面毁掉在乎的东西感觉不好受吧,你可知你夺走陛下时我心中又是如何锥心刺骨般的难受?”宋娴走到温偃的面前,声音是多么不屑一顾。 温偃扶着石桌缓缓站起,冷眼看着眼前的宋娴,抽出袖中的匕首朝宋娴刺去,温偃的身体若健康如初,这一招宋娴定无法避开,可她身体羸弱,又受了宋娴一鞭子,身体已到了极限,动作比平常迟了一拍。 而宋娴早就猜到温偃不会善罢甘休,却也没有想到她的身上居然藏了短刀,好在她警惕地很,险险避了开去,没有被刺中要害,却被擦破了手,宋娴见温偃居然敢伤她,愤然抬起脚一脚踢在温偃的胸口。 第五百五十三章 雪却输梅一段香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温偃躲不开,被宋娴一脚踢开,撞到台阶上,吐出一口污血,这下温偃却连喊疼的力气呀没有,温偃如同没了魂的布偶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唯有因呼吸起伏的胸口让人确定她还活着。 “娘娘!”温偃胸口与后背疼地厉害,温偃的耳边嗡嗡作响,绿竹一声撕心裂肺的惊呼却穿到了温偃大脑深处,就算不看温偃也知道自己此时有多狼狈吓人,又要让绿竹为她担心了。 “在闹什么,如此大的动静。”宋娴踢了温偃一脚仍不解气,还要上去补一下,楚轩低沉的声音却从身后传来,宋娴一个激灵,立即挤出两滴眼泪,小跑过去扑到楚轩的怀中。 “陛下……臣妾听闻姐姐身体不适便来看看姐姐,不想却碰到姐姐对臣妾使巫蛊之术,婢女手中的稻草人和地上碎掉的坛子就是证据,臣妾不过是问姐姐为何这么做,姐姐被撞破心思,居然恼羞成怒想杀臣妾,好在臣妾反应及时,呜呜……” 何为恶人先告状,宋娴可谓把这点演绎地淋漓尽致,温偃憋着最后一口气道:“真可惜没有一刀杀了你,宋娴你……不得好死,咳咳咳。” 话还没有说完温偃又吐出一口血,鲜红色的血染在月白色的衣襟上显得格外显眼,以往绿竹总是给温偃穿的很多,不想地面原来是这样冷的。 “毒妇,害了子寂还不够,而今还想要了娴儿的性命?”楚轩刚才在门口,就看到温偃拿刀刺宋娴,他是听暗卫回禀说宋娴去了冷宫,他来时看到的却是这样一副景象。 温偃艰难的抬起头,想看看楚轩,对上的却是楚轩冰冷如霜的双眸,哈,他竟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白色的飞絮洋洋洒洒地下来,落在温偃的掌心,融化成水,温偃呼了一口雾气,原来是下雪了…… “废后温偃,毒害皇嗣在先,贬入冷宫仍不知悔改,又企图杀害贵妃宋氏,朕命其永生不得踏出冷宫一步,每月月初到祠堂中面壁思过三日,日日抄写经书一卷!” 后面楚轩还说了什么呢?温偃听不清,大致又是什么处罚,总之是无关紧要的话,温偃感受到薄雪盖了她一身,在失去意识之前温偃心想,或许被埋在雪中自此了结一生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只是温言怎么办,绿竹又怎么办…… 温偃迷迷糊糊中做了个梦,梦见她的孩子未死,顺利被生了下来,在梦中楚轩为她遣散后宫,后宫仅有她一人,她的孩子一声一声地叫着她母后,温偃想开口答应,才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 本来一家和谐安乐的画面随着一声陶瓷破碎的声音传来戛然而止,周围的场景陷入一片黑暗,孩子站在远处对温偃摇了摇手后转身走远,温偃想追上去,脚却立在原地动弹不得。 “孩子!”温偃从梦中惊醒,看到床榻边神色担忧的暖春与绿竹,温偃咳嗽了一声,已经入夜,因为下雪房中燃了暖炉,炭火在火炉中烧地正旺,把平日里有些暗的房间照地通明。 “主子,奴婢从新找了个罐子把桂花木灰都重新装好了,淑妃得知了主子的事,送来了许多珍贵的药材让娘娘调理身体,主子你莫要伤心,我们先调养好身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终有一日我们定让宋贵妃百倍偿还。” 绿竹把罐子放到温偃的床头,绿竹尽管不愿让温偃背负仇恨,可有什么法子,宁可温偃有活下去的斗志,亦不要让她连活下去的意愿都失去。 温偃伸手轻抚着床头的陶罐,胸口的阵痛隐隐传来,背后也是火辣辣的疼,宋娴那一脚踢得不轻,胸口只怕留了个脚印。 “暖春,我想吃宫外的雪耳鸡蛋羹了,便是桥边卖的那家,你可否去为我买一碗来,钱袋里还有些钱,若是看见什么想买的便买给自己,不用节俭,咋们的钱虽不多,也不至于到一些小玩意都买不起的地步。” 温偃的语气又恢复了以往的云淡风轻,倘若不是亲眼所见,绿竹与暖春便要以为白天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宋娴没有来冷宫,楚轩未下那样的圣谕。暖春将信将疑地接过钱袋,从前温偃嘴馋,偶尔会缠着暖春命她出宫去为她寻来民间的美食,可今次暖春总觉得不大对劲。 “难得出宫一回,主子可还想吃什么其他的?奴婢都去为主子买来,这会还不算晚,今日又是头天下雪,人们大多爱赏初雪,这会街上定还有许多行人,商贩也会晚些收摊。” 在楚国下雪是国民习以为常的事,不过每年初雪人们都会不约而同出行,在这日就连闺阁女子也可不必再受什么拘束可自由外出玩耍,楚国对商人的条件并不苛刻,对集市的管制相对而言比较宽松,商贩自然不会放过赚钱的大好时机,都是很晚了才收摊。 “那便再买几块平安高吧,我身体不大舒服,暖春你先帮绿竹的脸上了药再走,我记得药箱中收着敷外伤的药油,很是好用,明日绿竹脸上的伤该消肿了。” 绿竹不知被打了多少巴掌,脸红肿地厉害,都快遮了绿竹的眼睛,暖春闻言没我多话,面色复杂去拿了药油来给绿竹上药,两个丫头细心地很,怕温偃伤心,特地到外室去给绿竹上药。 大抵脸上的伤很疼,天又下了雪,皮肤干的厉害,轻轻碰一下都疼得紧,为了让绿竹的脸快些消肿暖春下手的力度自然大些,绿竹虽极力忍着痛呼声,仍是发出沉重的吸气声,温偃拽紧垂在床边的锦被,另外一只手抽出藏在枕头底下的药瓶。 暖春给绿竹上好药之后便离开,药油的味道本来就重,今日下雪,为不让寒气透进来绿竹把门窗关的死紧,药油的味道在房中久经不散,是温言讨厌的味道。 绿竹样貌不算甚好看,却是看得过去的,被打肿了脸,上了褐色的药油整张脸看起来很是诡异,温偃不忍地别过头。 第五百五十四章 去处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跟着我这个没用的主子,非但没有让你得到多少好处,反而让你受了不少苦。” 在宫廷中,宫人地位尤其低下,生命被视如蝼蚁,在诸多宫人心中,能攀上一个有本事的主子就可衣食无忧扬眉吐气,若跟了个命途多舛的,就要一起跟着受苦,绿竹便是如此。 温偃莫说给绿竹好处,哪怕给绿竹安定的生活都难如登天,遑论其他,绿竹晓得温偃是心疼自己,不以为意地摇摇头:“主子说什么傻话,此生能有机会伺候主子已是奴婢的福分。” 闻言温偃无奈地笑了笑,到底是该说绿竹蠢呢还是说她太过死板,认定了一件事就不会改变想法,有时让温偃颇为头疼,她这般可让着实令人不放心。 “哪有人说伺候人是福分的,就你这个丫头嘴贫,绿竹,我想喝一杯热茶,你去重新沏一壶茶来,我近日爱喝清甜一些的茶,就用我先前藏着的桂花来泡制。” 温偃爱茶成痴,来冷宫后喝不上好茶,有力气时就爱捣腾花茶来喝,不过近段日子身体不好便没有再做,柜子里倒还藏着一点干桂花,绿竹只当温偃是心里苦,又不愿意开口,唯有喝茶可让她心里好受些,并未多想尊了声是便退下。 趁绿竹离开,温偃拿出藏着的瓷瓶打开,瓷瓶中仅装着一粒红褐色的药,温偃端详着掌心的药片刻,决然地咽了下去,绿竹泡好了茶,见温偃居然自己起身在衣柜那里翻找什么,忙放下茶走过去扶住温偃。 “主子才受了伤,理应好生休息才是,淑妃娘娘说已经去央了太医院的御医,明日就让御医过来给主子查看伤势,主子今夜还是好生休息吧。” 冷宫里哪里有温偃什么衣服,后来虽拖陈锦绣去昭仁宫取了几件她从前时常穿的衣服来,温偃也是把衣服都收在衣柜中,能穿得简单些就穿得简单些,只为绿竹浣洗衣物时没那么麻烦。 “我这些日子在冷宫是越变越丑了,趁着还不至于丑到令人侧目,想拿从前的衣服穿上看看,绿竹,你来给我挽个好看的发髻,你已有许久没有为我梳头了。” 温偃在冷宫十之八九是披头散发卧于床榻,绿竹自来了冷宫就没给温偃挽过头发,人素来有回光返照之说,绿竹想到温偃今日种种奇怪的行径,心里咯噔一下,怔怔地看着温偃。 衣柜里一件大红色的衣裳很是显眼,温偃把那身衣裳小心翼翼地取出来,衣裳上没有华丽的纹饰,只在袖口和裙摆上绣了并蒂莲,这是她与楚轩成婚时穿的婚服,在那场大火中这身衣服居然完好无损的保留下来。 温偃不理会走神的绿竹,自顾自把衣服穿上,这身衣服当初成婚时她是坚持无论如何都要自己穿上的,衣服还是这一件,只是人早已物是人非。 这件衣服的每个纹路温偃都了然于心,一眨眼功夫就把衣服穿好,见绿竹面色复杂,猜想这丫头定是误会了什么,不想解释,温偃自顾做到梳妆台前,拿出仅剩的发饰,一支翠鸟衔珠簪,递到绿竹手中。 绿竹眸光闪了闪,终是什么也没说,拿起木梳为温偃梳理头发,绿竹手巧加之温偃喜爱简单的发式,只是半柱香的时间绿竹就为温偃把头发打理地一丝不苟,发间簪的步摇虽有些简单配着身上的婚服竟恰到好处。 “总算是能看些,不然披头散发的模样我都能把自己给吓着,绿竹你去斟两杯茶来,与我共饮一杯,我还没有与你坐下来好生喝一杯茶呢,再不喝茶就要凉了。” 温偃叫着绿竹去倒茶,不等绿竹动作她就已拉着绿竹到桌边坐下,温偃要伸手去提茶壶绿竹才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结过温偃手中的茶壶,手颤颤巍巍地倒了两杯茶。 “我整日闲着无聊做了许多干花,绿竹还未尝过花茶的味道吧,快试试这桂花茶的味道如何,当初为寻来这些桂花可不容易。”温偃似笑非笑地盯着绿竹面前那杯茶,绿竹脑子里想着别的事,并没有注意到温偃的眼神,下意识地把茶水一饮而尽。 “主子,今日初雪,天寒地冻的你还是回床榻上躺着,暖春姐姐一会该回来了,等吃的买回来奴婢再叫醒你可好?”温偃如此绿竹心里七上八下,温偃不回床上休息,绿竹委实无法安心。 “她不会回来了……”温偃把玩着手中的茶盏笑到,绿竹听罢却是不解。 “什么……”绿竹开口想问什么,眼前的视线却逐渐模糊,其余的话还未说完就倒在了桌上,温偃不舍地摸了摸绿竹的小脑瓜,她在陈锦绣离开冷宫时给了她一封书信,交代时机成熟方可打开,她在信里交代陈锦绣务必照顾好绿竹,希望陈锦绣存着点善心。 “大伯,雪耳鸡蛋羹来三分,还有热饺子来份大的。”暖春来到温偃所说的桥边摊贩前点了几样东西就找了个位置坐下,百无聊赖时摸到钱袋中除了碎银子似乎还放了什么,暖春好奇地打开钱袋,钱袋中除了寥寥无几的碎银,还放着一卷被信封卷着的大叠银票。 似是意识到什么,暖春迅速抽出信封打开,看完整封信暖春感觉大脑中有什么在破碎,顾不得信中的叮嘱朝皇宫方向跑去。 “诶,姑娘,你的东西不要啦!” 冬夜本就冷,下了雪更是寒风*,昨日清晨还含苞的梅树已花开满枝,梅树枝头已压了一层雪,甚至把一些纤细的枝桠压到了地上,枝头上的梅花却开的如火如荼。 寒风袭来带着几分梅花的幽香,温偃走到梅树下,轻轻扫去藤椅上的积雪,坐在冷冰的藤椅上,虽然裹了一身狐裘还是觉得冷,温偃伸手轻而易举碰到被雪压下的梅花枝干,稍一用力就折了一枝下来。 枝条上长着好些花苞,梅花星星点点开了几朵煞是好看,温偃把花凑到鼻前,难怪有诗云: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确是如此。 第五百五十五章 取名字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只是在雪中坐了一会,雪就已落了好些在温偃的头发上,意识仿佛被风一点点带走,温偃嫣然一笑,苦熬了那么久终于就要解脱了…… “啊……轻点,陛下弄疼臣妾了……”楚轩今夜本翻了淑妃的牌子,淑妃的婢女却来解释说自家主子身体不适,楚轩便来了毓秀宫,宋娴那时正在沐浴,楚轩一来就把宋娴抱回床上翻云覆雨。 楚轩的战斗力本就惊人,今夜又格外亢奋,仿佛不是在做缠绵悱恻的事,只是泄愤罢了,宋娴被他撞地受不了,楚轩却没听见宋娴的哀求般继续冲刺,就在宋娴来晕过去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来。 “陛下!恕奴才冒犯之罪,冷宫那位……没了。”小德子忽高忽低的声音自门外传来,屋内的声音嘎然而止,上一刻两个人还在水深火热,下一刻楚轩好似被人迎面泼了一盆冷水,瞬间把浑身激情浇灭。 小德子手挽着拂尘战战兢兢地站在门外,半晌没听见里头有动静,考虑到事态紧急,冒着大不韪的罪名再欲敲门时,房门被豁然打开,楚轩身上披着狐裘,里头只着一身寝衣。 “方才的话,再说一遍。”楚轩极力克制着情绪的喧嚣,才沉声问出来,小德子方才听守在冷宫外的侍卫来报也是如此反应,只是楚轩的伤心岂是他能比。 “冷宫那位没了,一个时辰前的事……”小德子颤颤巍巍地把话说完楚轩人已没了身影,上回得知温偃的死讯时,楚轩正在睡梦之中,无论是之前还是这次,都太过突然。 只是之前纵是听到死讯,到底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楚轩还能自欺欺人,骗着自己终有一日温偃会回来,后来温偃确实是回来了,说来温偃在他的生命中总是如此,来去匆匆,却每一步都在楚轩心中踏下不可磨灭的印记。 要说之前楚轩还能自我劝慰温偃终有一日会回来,今次却如何都不能了。楚轩带着人赶到冷宫时,天正下大雪,温偃就那样静静地坐在满枝绽放梅花的梅树下,坐在风雪中。 也不知她在雪中坐了多久,雪已盖了她一身,温偃肌肤苍白,居然与雪的颜色别无一二,陈锦绣半夜被青儿叫醒,顾不得收拾就赶来冷宫,才发现楚轩已先她一步到了。 楚轩静悄悄地走到温偃身旁,生怕大声些会吵醒睡梦中的人儿,看到温偃发间的翠鸟衔珠簪时心中一痛,痛苦地闭上眼冷静片刻。 楚轩一点一点为温偃拂去身上落雪,发间、脸上、肩膀,雪落在温偃的睫毛上结了霜,楚轩费了好大劲才把白霜摘去。 温偃体质很容易发热,到了冬日里她的脸颊总是暖洋洋的,而此时温偃的脸却没了温度,甚至比雪还要凉几分,冷冰地可怕,楚轩拂去温偃肩上的雪时不慎拉开温偃身上裹着的狐裘,露出温偃身上所穿的大红嫁衣。 嫁衣上绣着的并蒂莲深深刺痛楚轩的双眼,楚轩就那样抱着狐裘在雪中站了许久。陈锦绣看到那身嫁衣眼眶一热,不忍地背过身去。 那身嫁衣她记得最清楚,当初楚轩与温偃成婚,温偃穿的便是这一身,那时她嫉妒温偃嫉妒的要命,几乎日日在背后咒骂她凭什么就能得楚轩恩宠,巴不得温偃早些死了。 从前日日盼着温偃死时,她非得在你面前晃来晃去惹人心烦,而今巴不得她活的长久些,她却不吭一声的去了,陈锦绣这才有些明白,温偃那日把那封信交给她时说的那句话,时机到了即可打开,这便是她所谓的时机么?那……这时机未免太过残忍。 楚轩待温偃从始至终忽冷忽热,就在昨日,他甚至纵容宋娴对温偃百般屈辱,当时来冷宫看了昏迷的温偃陈锦绣就觉得不安,她的身子哪里受得了这样的苦,本琢磨着明日去太医院唤一名医术好的太医去给温偃看看,可忽然间的人就这般没了? 被温瑜送到楚轩身边时,陈锦绣本着攀高枝的想法厚脸皮地留在楚轩身边,楚轩样貌俊美,声音富有磁性,做事雷厉风行干脆利落,陈锦绣不经情爱,对楚轩自是动过心,只是到冷宫之后多少想开了。 然而温偃啊,哪怕楚轩对他绝情至此,心里还放着这个人,她早就知自己会死,所以逐一安排了身后之事,她对楚轩的交代就是这身嫁衣,她穿着嫁衣与楚轩相识,走时把这身嫁衣还于楚轩,算是两清。 “阿偃,朕来接你回昭仁宫,你睁开眼看看朕可好,睁开眼看看朕,朕还有许多话和你说,许多话要问……”楚轩躲在藤椅前,把温偃冰冷的手握在手中。 “也罢……你与楚宁的事,朕可以既往不咎,只要你留在朕的身边,过去诸事种种朕可以一笔勾销,一仍是成昭皇后,昭仁宫中的东西朕一件没动,你回去可直接住下的。” 温偃没有答话,回应楚轩的唯有飒飒风声与簌簌飞雪,小德子手中握着伞却不敢上前,恐打扰了楚轩,楚轩把温偃的手贴在脸上,可温偃的手啊,怎么也捂不热。 “阿偃,不要闹,还记得在越国时你最调皮,总是装着不舒服吓唬朕,你已经要把朕吓的魂飞魄散了,你呀,只要你醒过来,你说什么,每个字朕都信。” 昨日宋娴来冷宫,楚轩因楚宁的事还气愤着温偃,何况宋娴摔碎的黑檀子与稻草人乃宫中禁忌的巫蛊之术,温偃本就擅用毒,楚轩担心把此事闹大那一众大臣又咬着温偃不放,楚轩才未帮温偃说话。 那时温偃眼神冰冷地看着他,楚轩以为之后总有机会解释,不想那眼却是最后一眼。温偃说得没错,他对她从来吝啬信任,一旦起了疑心便揣度她每句话的用意与意思,而今说什么都迟了。 “昨日宋贵妃摔碎的黑坛子,里头装的是桂树枝干烧成的木灰,阿偃与我说过,她曾与陛下一起为未出世的小殿下取名木犀,阿偃思念未来得及出生的殿下,以桂树木灰代替了小殿下。” 第五百五十六章 天不怜人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陈锦绣若不知道这些心里或许好受,可温偃这些天过得如何她亲眼看在眼中,就是这仅存的念想,也被人毁了,那等感觉撕心裂肺都是轻的。 “就是如此重要的物件,被宋贵妃安以巫蛊之名狠心摔了去,阿偃在宫中一生悲苦,我若没记错,她那一胎小产,此生难再怀上孩子,而这事陛下不曾对阿偃提及,可怜到最后温偃都不知,当真天不怜人。” 说罢陈锦绣叹了口气转身离去,雪下得渐渐小了,宛若昭示温偃渐离的生气,那夜楚轩抱着温偃冰冷的身体在雪中哭了许久,之前得知温偃的死讯楚轩并未这样哭过,而是夜夜笙歌麻痹自己。 再次失去心爱之人,剖心挖肉的痛非常人能解,随楚轩到冷宫的宫人侍卫,看到这一幕都纷纷落泪,然而楚轩哭的再撕心裂肺,都不能再把温偃哭回来。 轩明元年,成昭皇后殁,病逝于冷宫之中,初雪之夜,皇帝下令葬入楚昭陵,于天坛设灵七日,全国高悬缟素七日,一月不得食荤腥以示哀悼,皇后下葬那日,街边站满百姓,送葬的队伍浩浩汤汤,场面不可谓不壮观。 楚昭陵离京城有三日的路程,送葬队伍在中途遇上大雪,不得已只得原地扎营休息压慢了行程。 “这天气真是奇怪,来时还好好的,忽然下这样的大雪,我瞧着邪乎的很。”一名抬棺人在火炉前烤火取暖,大雪的天夹了恶风实在冷得很,教人恨不得要把手贴到火炉子上去。 “可不是,这个娘娘没的也突然,前阵子不是才传死而复生,才两个月人就没了,好端端的人怎会没了呢,定是这里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这天指不定是冤魂喊冤呢。” 一个人煞有介事的附和,民间对鬼神之说多忌讳,却又偏爱拿这些说事打发时间,两个人说罢一阵寒风吹吹进帐篷里来,冷得帐篷里的人一阵哆嗦。 “呸呸呸,别说这些晦气话,宫里的是非你们也敢议论,都不要命了不成,都快些睡吧,明日还得走很长的一段路。”一个抬棺人被风吹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催着其他人休息,众人觉得诡异,不敢再说什么便都睡下了。 大雪在夜幕下带着雪白的亮光,今夜的雪下得很,似乎要把天地间都深深埋入雪里,放置温偃棺椁的帐篷外守着几名侍卫,几名侍卫走过去说了几句什么,原来那队侍卫便离开钻到一旁的帐篷中休息。 寒风萧瑟,帐篷前的侍卫却巍然不动,过了片刻,从黑夜中窜出两个黑色人影,与帐篷前的侍卫点头示意,后进入帐篷之中,不一会背东西从帐篷离开,一柱香时间后更换值班的侍卫,在帐篷前的侍卫对视一眼后一齐离开。 雪仍旧在下,无人知晓帐篷方才发生了什么,侍卫仍是每隔一个时辰换一回,直到清晨都无人知晓发生了何事,夜间还下着大雪,到清晨时雪居然奇迹般地停了,久违的太阳自云边探出头来,送葬队伍继续浩浩汤汤前行,下葬当日,帝亲自送棺入陵。 天华山上,一阵初雪已雪满群山,立于山中的府邸一片沉寂,楚宁与神医正在院外等候,过了两个时辰鬼医才从屋里出来,看到鬼医凝重的神情,楚宁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上前问道:“如何了?” “她服下我的药可三日内隐去声息进入假死状态掩人耳目,当初她来信时提到身体状况不乐观,才短短半个月她的身体状况比我预计的还要糟糕,身上除去旧伤又添新伤,人是救出来,她的命也只剩半条,要调理一段时间,她意外小产,加之身体没有好生调理,怕是再难怀上。” 何为晴天霹雳,楚宁从始至终都明白,温偃此生心中都不会有他,可楚宁仍控制不住关心温偃,他深知温偃的喜好,晓得她喜欢孩子,温偃曾说,最大的愿望是怀上与楚轩的孩子,而楚轩亲手把她的念想毁了。 “就没有什么旁的法子?你可是鼎鼎大名的鬼医,当初她只剩一口气你都能把人救回来,这也没问题的对不对?只要你能把人救回来,要我做什么都可以,哪怕是现在就取了我这条命。” 当初楚宁以性命做担保,求宋延君出手救温偃一命,后温偃又求宋延君放了楚宁,以帮宋延君找到离溯毒书和众生留在天华山作为交换,时过境迁,温偃一样也没有达成。 “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么,你身边还站着神医呢,怎不问问他,她伤的太重,再迟个几天她那条命就算交代在冷宫之中,我能让她活过来已是不易,上一回她身中剧毒,到底只是毒作祟,只要还有一口气,把毒逼出来就是,她这是坏了根本,极难调养,就好比陶瓷碎了,就算拼回来裂痕仍在,我这般说你可懂?” 宋延君不轻易出手救人却从不扯谎,言出必行救就救说不救就不救,楚宁而今已不是楚国皇子,他无权无势,除了这条命宋延君在他身上讨不到任何好处,自不会对他扯谎。 神医与鬼医二人擅长的邻域不同,医术却不相上下,楚宁把目光投向身侧的神医,神医尴尬地别过头干咳了一声掩饰尴尬与无奈。 温偃而今的身体状况,只能调养无法根治,说白了,温偃而今的身体状况,除天华山上的两位,只怕无人能救她,能把温偃的命捞住已是万幸。 过了半晌楚宁才勉强接受了这一结果,把目光投向宋延君身后的房间,温偃正泡在房中的药桶中,她醒了之后,他该与她说什么呢,温偃下定决心出了皇宫离开楚轩,是为了温言,可温言正处于水深火热的战场,温偃要救,如何救? “她要多久才能醒?”宋延君与温偃算得上有交情,温偃来信时宋延君既然肯出手相助,就不会在把人救出来后由温偃自生自灭,他能做的已是极限。 第五百五十七章 一切如昨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明日就能醒,她的目的你我都知道,到时你把她看紧一些,不要让她做出什么糊涂事来,眼下莫说救安王,把她放到天华山深山中她都活不过两日。” 温偃之所以着急着离开皇宫,除却心灰意冷,无非为着救被温岭贬去越国与宋国边界的战场上,然而现在她自身难保,一个连自己都救不了的人遑论去救旁人。 天华山上人迹罕至,加之宋延君在山上布阵,凡人难以靠近,天华山自半山腰以上没有半点人气,楚宁身为皇子时最喜热闹,闲暇时没少去烟花之地,到了天华山日子安定却也枯燥。 温偃在天华山时楚宁尚且还有些乐趣,哪怕只是在平日里看着温偃,日子便不觉得难过,温偃下山后,他跟在宋延君身侧学习医术,他不是学医的料,但有事可做等着温偃回来何尝不是一件令人欣然的事。 他日夜盼着温偃快些回来,如同独守空闺的妇人,而看天却和楚宁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人是回来了,却是眼前的这般模样,倘若温偃在皇宫过得幸福,他宁可温偃留在皇宫,然而事实是如此骨感,令人绝望。 吃下宋延君的药后,温偃没多久就失去了意识,之后感觉自己深陷混沌不知身在何必,再此醒来时睁开眼所见是她在天华山时的卧房,房里楚宁正在为温偃准备药浴,他的背影宽厚很是好认。 温偃下山那日楚宁也是如此,分明下山的是她,楚宁却醒的比她还要早,一早来她的房中为她收拾下山要用的物件,若不是身上酸痛地厉害动弹不得,温偃当以为一切如昨。 温偃的五感随身体的情况而下降许多,尽管如此温偃一醒还是嗅到了刺鼻的中药味,宋延君在教温偃医术的第一日就说过,人的身体不是到达极限,不必用药浴那么麻烦。 “我的状况……鬼医怎么说,旁人会骗我,但我知道你不会对我扯谎。”温偃云淡风轻的声音传入楚宁耳中,楚宁刚往浴桶中倒下才煮好的汤药,动作一顿,提着木桶的手微微收紧。 世间若问谁最了解楚宁,温偃算是一个,她与楚宁接触的时间算不得短,接触的次数却不多,可楚宁是个性格十分鲜明的人,只是接触多几次,你就能做到进一步的了解他,楚宁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却从不骗温偃。 楚宁把宋延君所说的话,一五一十说给了温偃听,以往无论收到多大的打击,温偃都是听罢放空自己一段时间后就能恢复,听到自己今后无法生育时,温偃感觉自己心中仅存的一根支柱在瞬间崩塌。 “啊!”温偃紧抓着被子躺在床榻上痛哭,楚宁不曾见过温偃哭的这般厉害,手忙脚乱的给温偃递帕子,见温偃不接便亲自给她擦脸上的眼泪,楚宁实在想安慰温偃,可他不知从何说起。 宋延君与神医坐在院中处理刚从山中摘回来的草药,听见温偃的哭喊二人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神医指了指卧房的方向询问道:“丫头不在的时候你不是天天念叨她,现如今人就近在眼前,不进去安慰几句?” 宋延君对温偃那点心思神医看得明明白白,宋延君可不是什么慈悲之人,他愿意一而再再而三的帮温偃,无非是想留住这个丫头罢了,性格如此“别致”有魄力的女子教人如何不动心? 江湖上尽管宋延君是人人唯恐避之不及的鬼医,他的年纪也就二十来几,正值年轻气盛的时候,遇见个对上眼的姑娘实属不易,宋延君这才千方百计的要把温偃留在天华山。 “这等事能怎么安慰,难道说莫哭,总会过去的?这等说法非但不能安慰人只会令人更伤心罢了,结果如何都是她自己的选择,承担后果是她必须所为,她不会堕落,很快她便会振作起来。” 弹去草药根部的土灰,宋延君低头认真做手头上的事,似乎想起什么,宋延君不满地看了神医一眼:“诶,话说你这个老头要在天华山待到何时,在我这吃我的穿我的良心不亏么?” “自然不亏,你堂堂鬼医多少人一掷千金求你治病救人,你从来不缺身外之物,可老朽缺地很,左右我也吃不了多少,睡觉占不了多大地方不是。” 神医历来厚脸皮,宋延君无语地白了神医一眼,每日两个人都要斗斗嘴,说归说,宋延君多少难听的话都说得出来,却不见宋延君哪回真的赶神医走。 “别嘴贫,让你去打听越国安王的消息打听到多少?”宋延君不参与江湖,不关心一国兴亡,他的家早已没了,孑然一身,若不是温偃他此生都不会过问天华山下之事。神医与他尊奉的避世理念相悖,好混迹于市井,外头有什么风吹草动他知道的最清楚。 越国与楚国相去甚远,宋延君不想把手伸地太长,这是他的忌讳,暗影阁不知多少双眼睛在暗处盯着他,一切小心为上,越国的事由神医去调查最合适不过。 神医停下手中的动作,捋了捋寸长的胡须,要说这宋延君也是个奇怪之人,道是嫌弃温偃与楚宁是麻烦精,又放不下这二人自生自灭。 “越国国君不知是着了什么魔,而今的安王是唯一可继承越国皇位之人,又是难得的可造之材,他竟忍心把年纪尚幼的安王到穷山恶水的边关去,至今仍无把安王召回之意,宋国与越国交战,两国战况胶着,那年幼的安王只怕没有命从边关回来。” 闻言宋延君无奈地叹了口气,难道……当真无力回天,以温偃的伤势,没有一个月她无法远行,可在战场上的事,谁又能说的准,无人保证温言能在刀光剑影活过一个月。 “当初你就不该教他们来天华山,好端端的愣是惹来了一堆麻烦,当时他们找你,救不了不救就是,自己做不来的事还非得来祸害我,她要是一意孤行去越国,我看你如何处理。” 第五百五十八章 安心修养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宋延君没好气地瞪了神医一眼,先前他与神医交情尚可,不过二人交集并不多,只是平日里得了好的草药会一起研究,他在天华山待的好不惬意,神医却冷不丁给他送来了两个麻烦,得不到好处不说还惹来一身腥。 神医打理好的药草分类放入药盒中,宋延君这人就是矛盾,口口声声说烦温偃罢,他大可直接把人丢下天华山,楚宁功力尽失,温偃弱到短时间内都无法离开宋延君调理身体,他下了决心还有人能拦着他不成。 天华山是为楚国第二高山,多年封雪,在这座山上除了肃杀的严寒之气少有生灵,偶尔有一两只雪兔可见都是难得,在天华山上,杉林林立山峦重峦叠嶂好似看不到边,层层杉林中一座别致小院坐落于此。 今日一早停了雪,天好容易才晴些,只是天不见蓝,而是白茫茫的一片,温偃半个身子倚靠在床榻上,房门门窗紧闭,屋内点了火炉,温偃手中还抱着个汤婆子,屋内的温度与房外截然不同。 虽然温偃的身子伤的极重,在宋延君与神医的协同调理下温偃的身体恢复飞快,只是五日脸就已有了些许血色,刚把她从棺木中抱出来时温偃的模样可吓了宋延君一跳,下山时还好好的,怎短短两个月就瘦成这副鬼样子。 天华山天寒地冻,温偃身体虚,受不得一点寒气,宋延君颇费心思才令温偃的卧房一日十二个时辰都处于恒温状态。温偃自醒来后就极少说话,自始至终都在房内乖乖待着修养,竟听了宋延君的话未踏出房门一步。 宋延君与神医每日有事可做,无法时时跟在温偃左右,照顾温偃的担子就落到了楚宁身上,楚宁每日负责给温偃送药与药膳,照顾温偃的饮食起居,每次来楚宁都要看温偃许久,今日也是如此,温偃不多言把他送来的汤药一饮而尽,楚宁就坐着看她,欲言又止。 “我晓得你想说什么,温言因我深处水深火热,我无权无势没有依靠什么都做不了,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快养好身体,回越国去想法子助温言一臂之力,而不是在这里胡闹,寻死觅活。” 温偃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冷宫中逃出生天,唯恐不能离开那个地方,就是为了留住这条命,好不容易离开,为此自己“机关算尽”得以成功回天华山,自然要好生配合宋延君他们疗养,唯有如此她方可尽快痊愈,前往越国助力温言。 “阿偃,安王被贬边关,并非你的错,你无须过分自责。”楚宁是纨绔子弟时没少对女子说甜言蜜语,可安慰人的话,他委实不怎么会说,话自然也就直了些,温偃听罢苦笑,温言被贬边关确实不是她的错,却是因她而起。 温岭留着到底是个祸害,她要救温言,唯有杀回越国夺权,眼下能帮她的,温偃思来想去仅有一人,尽管其中有诸多不确定,唯有险中求稳,死马当成活马医。 “阿宁,我有一事相求……” “啪”楚玉自边关赶回皇宫,头一件事不是去看团子,而是赶来天合殿在楚轩脸上甩了一巴掌,看着楚轩气地手直抖,恨铁不成钢骂道:“糊涂!” 楚玉两月前执意跟随林慰风前往边关,本来只是边关外疆族频频骚扰,林慰风解决战事至多需要半个月,然而外疆不识好歹,缕缕冒犯,又借着地势的便利教林慰风颇为头疼,而后忍无可忍干脆策划驱逐之策。 战事一拖再拖,楚玉在边关被林慰风护得紧,也没吃什么苦头,就是太久不见团子甚是想念,正当楚玉斟酌是否先回一趟京都是,温偃死讯传来,楚玉来不及多问就自边关赶回,在回来途中命人彻查此事才断断续续知晓问题的来龙去脉。 原以为温偃是得了莫名的重病或是遭了刺客才匆匆走了,殊不知事情的真相却令楚玉膛目结舌。 她去往边疆后不久,子寂夭折,温偃被冠谋害皇子之名打入冷宫,而温偃阴差阳错自己的孩子也没了,原因却是楚轩推了温偃,到冷宫后温偃仍旧未能远离楚轩的折磨。 宋娴见缝插针,诬陷温偃使巫蛊之术祸害她,被温偃反唇相讥,一怒之下抽了温偃一鞭子,不说又踹了一脚在温偃胸口,导致温偃吐血昏迷,楚轩亲眼见温偃被刁难,非但没有帮温偃,还数罪并罚了她,而温偃于当晚毙命,凄凉死于冷宫。 历朝历代皇宫都明令禁止使用巫毒之术,温偃被冠上使用巫蛊之术的罪名被人视作死有余辜,加上有宋家撑腰,自然无人拿宋娴如何,温偃的死被人人痛骂,温偃为人一生正直,然而屡屡因楚轩吃尽苦头,气得楚玉七窍生烟。 “阿姐,是朕害死了她,是朕……你打吧,倘若能让阿姐解气。”温偃下葬后,楚轩每日依旧处理国政,对宋家的态度是越发不善,宋奎不知受了什么刺激,或是担心宋家如此下去终有一日会毁于一旦,已开始在暗地里搞小动作对抗楚轩。 楚国江山乃先祖付出代价无数打下,楚国千万子民的性命是楚轩而今唯一的动力,楚轩每日把自己关在御书房中日夜批阅奏折宛如行尸走肉,可笑的是他从前穷尽心思也要少看一本算一本的奏折,而今居然静得下心来去一一批阅。 温偃的棺木被送往楚昭陵后过了几日楚轩不得而知,他每日过得浑浑噩噩,除了折子与每日早朝不得不见的文武百官,他谁也不见,糊里糊涂过了一段时日,楚玉这一巴掌才让他清醒些。 楚轩被打地愣在原地,回过神才恍然察觉自己泪流不止,楚轩跪着爬到楚玉跟前,抓着楚玉的手往自己脸上打一边哀求,就在前不久,楚轩还寻思着找个理由让温偃离开冷宫,是他害了她。 见到自己不可一世的弟弟像个废人在自己面前痛哭流涕,楚玉被气地说不出话,当真反手又甩了楚轩一巴掌。 第五百五十九章 你算哪根葱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解气?要是能换回阿偃的命,我恨不得把你打死,就当落个耳根清静!我离开皇宫不过才短短两月,走前人还好好的,你看看自己都做了什么混账事!当初阿偃险些丧命,你以为她命归黄泉为此整日消沉痛不欲生……” 那也才不过是半年前的事,半年前越国与楚国险些开战,而当时楚国形势严峻,当真开战楚国得不到好处,是温偃回来楚依才没让韩风举兵攻打楚国。 “好不容易人活着回来,你就这般对她,人走都走了,你在我面前哭不是惺惺作态?你……还害她没了孩子,把她打入冷宫,由着宋娴对她栽赃陷害!你就是这般懦夫无能,你要是不愿意留着阿偃,干脆把她逐出宫不就是,你们俩从此各不相干,现在好,什么都没了!” 宫中小至宫娥太监,大至文武百官后宫妃嫔都怕楚玉,就连楚轩都敬楚玉三分,道不是因为她三公主的身份多尊贵或是她是楚轩的同胞亲姐。 而是楚玉性格强势泼辣,雷厉风行,爱憎分明,最容不得旁人占她一分便宜,你惹了她一回,从今往后都别想在她这儿得到丁点好处。 楚玉被惹得怒极,也不管楚轩什么天子皇帝身份,从边关赶回来就把皇帝打了不说,还把人劈头盖脸骂了一顿,小德子哪里不知楚玉的脾气,门口一众侍卫都低着头无人敢上前阻拦。 楚玉的话如同利剑,深深没入楚轩的心脏,心痛到令人窒息,楚轩在人前是何其刚毅的君王,现在却捂着胸口跪在楚玉面前无声落泪,楚玉对这个弟弟,已是束手无策。 “逝者已矣,望你能理智,你即是楚国的君主,就该做好自己做的事,我当初劝你,已苦口婆心说了太多,你听得进也好,听不进也罢,哪日楚国若垮在了你手里,你就当没我这个姐姐!” 楚玉不愿多看楚轩一眼愤然离去,宋娴来御书房寻楚轩,正好碰见楚玉从御书房怒气冲冲地出来,楚玉性格刚烈,就是宋娴也不敢招惹,不晓得御书房中发生了何事,只得退到一侧。 走过宋娴身边时,楚玉脚步一顿,只是一瞬楚玉便快步离开,不屑分多她一眼,宋娴这个女人心机太深,她从边关赶回来,好几日没休息好,没精力理会她,左右宋娴得意不了几日。 “三公主请留步。” 楚玉已有很长一段时日没有见团子,心中颇为想念,走的步伐也快些,她身后的侍卫脚步锦簇跟随其后,一声熟悉的声音传来,楚玉皱起眉头顿住脚步,转过头不耐烦地看着身后走来的宋娴。 “宋贵妃最好是有些重要的事才叫住本宫,毕竟时间金贵,本宫不想浪费在没必要之人身上。”楚玉初见宋娴就对其不喜,而今看着越发觉得碍眼,要不是想看看宋娴是何目的楚玉已一走了之。 虽知楚玉不待见自己,可一上来就打人脸令宋娴有些难堪,难为她要不动声色地忍着:“陛下贵为天子,岂是常人能打的,就算是三公主也不合乎情理,三公主犯了大不敬之罪还如此嚣张,身为堂堂楚国公主,未免太目无章法,教人如何看待楚国皇室。” 楚玉闻言讶异地看了宋娴一眼,在她看来宋娴素来装模作样,尤其喜在她面前装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看得楚玉几欲作呕,怎么宋娴才一段日子不见就改了性子不成,当真让人开眼啊。 “哟,而今楚宫里头的风气是怎么了,本宫教训自己的弟弟,还要你一个妃子来指手画脚,我楚国皇室的颜面与你有什么干系,你是否管的宽了些,宋娴,本宫警告你,你莫要以为自己有宋家撑腰就可以为所欲为。” 而今的宋家是越发无法无天了,当初宋娴虽处处看她不爽快,好歹还知忌惮,才多久没见,宋娴都敢大庭广众之下教训起她来,当真了不得。 “三公主,我家主子位主贵妃,即是陛下后宫中人自然算得楚国皇室,楚国的颜面如何不干主子的事,何况公主说话未免过于难听,我家主子不过是阐述事实罢了。” 宋娴在后宫无人敢惹,在楚玉这处却处处受委屈,怎么说宋娴是贵妃之位,又是宋家之后,地位不比楚玉低多少,凭什么就要遭楚玉的白眼,她家主子可不受这个委屈。 霜降一副欲侃侃而谈为自家主子讨公道的模样,被楚玉狠狠瞪了一眼,霜降这才才悻悻闭嘴。 “毓秀宫如今是厉害了,不仅妃子,就连小小奴婢也敢教训本宫,好,好得很,今日本宫没空陪你们胡闹,到时本宫定亲自前往毓秀宫拜访,宋贵妃可要做好了准备才是。” 都说小孩不大记事,楚玉许久没见团子,生怕团子把自己忘了,教训了楚轩就迫不及待往将军府跑,楚玉归心似箭时宋娴跑出来捣乱,如何不讨人嫌?楚玉皮笑肉不笑地看了宋娴一眼后与侍卫快步离开。 每个人对时间的看法皆有不同,有人觉得光阴似箭日月如梭,有人则觉得度日如年分秒难挨,无论是怎样的看法,不可置否的是时间确实在流逝,无论你对它如何看待它都不会停止自己的步伐。 一眨眼一个月的时间过去,宋家的经济命脉被楚轩一步步切断,而宋家也被一步步逼入绝境,楚轩没有自甘堕落一再消沉,而是奋发图强励精图治,随着时间飞逝,谈论温偃的人越来越少,直至再听不到她的消息。 宋家的日渐萎靡令宋娴终日惶惶不安,宋娴以为没了温偃,她就是楚轩心尖上的人,可以想象与现实恰恰相反,楚轩自温偃离世,再未召见过宋娴。 “陛下处理完国事了吗?你问了小德子没有,陛下今日可否有空来?”宋娴每日都会变着法子做不同花样的糕点甜品等着楚轩来品尝,若楚轩不来,她就亲自把糕点送去御书房,尽管宋娴费尽心思,楚轩如今都不再多看她一眼。 第五百六十章 偿还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这……”霜降步伐急促从门外走进来,宋娴听见脚步声兴奋地抬起头朝门口看去,霜降抬头撞上宋娴期待的眼神,欲言又止地张了张嘴,霜降话未出口,楚玉就已自她身后走进来。 “别瞧了,是本宫。”碰上宋娴期待的神情,楚玉讥讽一笑,宋娴想的倒美,还想着楚轩来毓秀宫,楚玉保证,只要楚轩敢踏进毓秀宫一步,她就能让人拆了毓秀宫。 “真是稀客,不知公主殿下来毓秀宫所谓何事。”见来人是楚玉,宋娴瞬间敛了脸上的笑容,变脸之迅速令楚玉想为她鼓个掌,难怪她那个一根筋的弟弟会被这个女人耍的团团转,毕竟宋娴的演技可以假乱真。 “本宫就是想不明白一事,还劳烦宋贵妃赐教,阿偃死前你口口声声说她使巫蛊之术,证据何在,单凭那个稻草人?还是你摔碎的那装着桂树木灰的罐子。” 楚轩还念着往日的情分,未因温偃的死责问宋娴,只是冷落宋娴对她视而不见,楚玉要宋娴付出的代价可不仅如此,凭什么温偃无端要背着冤名死去?她非要为温偃冤情昭雪不可。 “公主殿下什么意思,来毓秀宫兴师问罪?本宫明白,公主殿下与皇后交情不浅,想为皇后讨个说法,可成昭皇后自作孽,与本宫有何干系。” 来时路上楚玉以为宋娴会理直气壮地撇清温偃的的死与她没有任何干系,楚玉憋着一肚子的气欲对宋娴发作,宋娴听罢没有“义正辞严”地为自己辩解,而是眼泛泪光,捏紧了手中的帕子哽咽起来。 “臣妾那日糊涂,竟因姐姐使了巫蛊之术打了姐姐,姐姐身体虚弱,臣妾应该好好与姐姐商量或是直接交给陛下处理,都怪臣妾一时鲁莽冲动,都是臣妾的错才……才害了姐姐。” 说着说着宋娴抽抽嗒嗒地哭了起来,楚玉未设想宋娴如此干脆地认了温偃的死是因她而起,但听完宋娴的话楚玉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宋娴说话倒是会绕弯子,她那么说言下之意是:我是因温偃妄图害我才动手伤她,我有错,先错之人却不是我,何况她身体本就虚弱,迟早要丧命,怪不得我。 楚玉抱手旋身坐在木椅上,翘起二郎腿挑眉看着自导自演深情戏码,冷声道:“自然是你的错!所以宋贵妃打算如何偿还?常言道有债必尝,宋贵妃莫是以为说一声对不起事情就算过去,好歹没的是条人命。” 越是往深处想楚玉便越觉得宋娴想法单纯地可笑,她在后宫呼风唤雨惯了,当自己说什么是什么呢,温偃身体忽然差,若是没有宋娴那一脚她至于命丧黄泉?一声对不起就算了?莫说这等笑掉人大牙的玩笑话。 “公主这是什么意思?本宫怎么有些听不明白。”宋娴袖中的手紧了紧,楚玉强势,仗着在楚轩心中地位无人可比,在前朝后宫都无人敢惹,楚玉今日就是打了她都不会有人替她说话。 “本宫是什么意思?本宫的意思当然是……要你偿命。”楚玉起身走到宋娴身边,压低声音在她耳边低语,楚玉的气息擦过宋娴耳畔,分明是温热的气息,宋娴却觉得是阴间吹来的寒风,令人不寒而栗。 “哈哈哈,本宫只是说笑罢了,瞧把你给吓得,你放心,宋家不倒本宫不会动你,不过你也别以为你能一辈子活在宋家的庇护之下,有句话宋贵妃可记住了,做多了亏心事,当心鬼敲门……” 宋娴把温偃害地那么苦,就直接要了她的命算便宜了她,楚玉不是甚仁慈之人,却不主动招惹人,她会用时间告诉宋娴,何为日夜惶恐不安。 半月时间已过,温偃的身体已调养好许多,能自行下床走动,不必再日日泡在药桶中,可在药桶里泡了半个月,身上总有股苦涩的中药味,久经不散,好在只是淡淡的,不算难闻。 天华山停了雪,杉林的枝桠上就开始结霜,因天寒地冻的缘故,有时门会被冻住,早上醒来去推门,门竟然没法一下推开,今日一早温偃就起床洗漱,穿好御寒的衣物前往西厢房。 “人就在房中,药效还有大致一个时辰才过,阿偃你来早了。”西厢房外,楚宁正打扫院中的积雪,神医和宋延君于昨日下山采买需要的物件,他们二人每回下山都要五日才回,这五日时间里就由楚宁打理府中的大小事务。 “无妨,我进去等。”温偃示意楚宁在房外等候,推门进了卧房,卧房中火炉烧地正旺,桌上点了香,缕缕白烟从香炉中蔓延而出,辗转盘旋,温偃吸了一口气,点的是宋延君自知的桂花香。 卧房的床榻上躺着一容貌绝色的女子,女子双手交叠,双眸微闭,女子的五官生得颇为温婉,让人瞧着便觉得是好相处的,温偃想过二人可能见面的场景,唯独没想过是在这样的情形下见面。 一个时辰说长不长却也不短,温偃挪了张木椅在床前坐下,斟酌待人醒来她该如何说明自己的意愿,胡思乱想了一阵一个时辰竟也过去了。 每月中旬清晚都会到靖国寺住上一段时间,昨日在禅房中抄写经书时被人捂了口鼻后失去意识,昏过去的前一刻清晚以为自己定要丧命,醒来时意外发现自己躺在布置古朴的卧房中,床边坐着的居然是早在半个月之前就丧命的温偃。 “姑娘醒了?姑娘安心,此地是天华山,在下并无冒犯之意,只是想请姑娘帮一个忙。”清晚愣了一刻,反应过来自己遭了算计,神情顿时冷了下来,感受到清晚身上的杀气,温偃眼睛一眯,果不出所料,清晚这姑娘不简单。 能露出如此渗人的杀气,内力定不容小觑,好在她留了心眼,在她清宛未醒来前点了清宛的穴道,令她动弹不得,不然以清宛的武力和反应速度,要了温偃的命不过是一瞬之间的事。 第五百六十一章 联手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如此出色的女子,难为清晚为了躲过追杀委身聆音馆,聆音馆虽是风月场所,同时是她最佳藏身之地,哪有人能相当堂堂暗影阁遗孤会避于风尘,到聆音馆寻欢作乐之人大多是有地位之人,而那里也是最直接获取情报的途径。 “这也叫无冒犯之意?有人请帮忙是如这般请的?这样的请法草民受不起,成昭皇后。”清晚刻意将成昭皇后四字咬地极重,上回与温偃靖国寺一别,清晚尚觉得温偃有趣,觉得二人若得空再叙一回也不错,谁知不久后就传来温偃病死宫中的消息。 听闻温偃的死讯清晚还觉得遗憾,然而此时活生生坐在她面前的人是谁?都说皇宫中的事不可看不可听不可问,果真如此,宫中诸事复杂,非她能料。 “成昭皇后半月前就已经死了,现坐于你面前的是越国七公主温偃,大家都是聪明人,明人不说暗话,清晚姑娘,这个忙你是帮还是不帮。” 温偃也不急着逼清宛答应,慢条斯理地商讨,语气却不是商讨的语气,倒像是与许久不见的朋友闲聊家常,语气很是轻快,不过也只是温偃自个的语气轻快罢了,清晚可一点也不友善。 “你即让人把我抓来,想来是觉得我会帮你,不知姑娘如何笃定我要冒险帮一个不过仅有数面之缘的女子,帮了你对我有什么好处,我区区平民百姓,又有什么能力能帮得上姑娘。” 严格来说清晚说话刻薄难得温偃不讨厌,她最是尊重人,哪怕温偃得罪她在先,她都是该问责问,其余的事一个多余的字眼也不说,例如温偃为何出现在此,她的死讯是怎么回事。 温偃听罢从怀中拿出一把匕首,那是当年沈君临送给她做防身之用,温偃时刻不离身,确实帮了温偃不少忙,温偃把匕首送到清晚面前:“不凭什么,只凭我要救之人是沈君临,我只问一句,姑娘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暗影阁的事清晚不一定知根知底,但可肯定她知道些什么,她身为暗影阁遗孤,暗影阁的暗卫就没有在身边跟随的么?不可能,清晚藏身聆音馆,温偃可肯定她身后定有培养势力。 所谓名师出高徒,沈君临如此优秀,由他亲自教导出来的人儿不会差到哪里去,温偃不须清晚助她千军万马,清晚亦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她需要的,仅仅是数十个以一当十的精兵。 “沈公子?你……”清晚对沈君临的东西了如指掌,这把匕首她自认得,她觉得自己与温偃有缘,没想到温偃与沈君临竟有交集,沈君临舍得把匕首赠予温偃,说明他对眼前之人很是重视。 “姑娘无须惊讶,我在越国时与你家公子有些交情,相信你早知你家公子的处境,你定也想救你家公子,苦于无处下手,而我需要你的人,就可救你家公子于水火之中。” 如温偃所言,沈君临前往边关的事清晚早就知晓,然而两国战事非她一己之力能平息,沈君临身为幕僚,大可弃安王而去,以他的本事寻个清净地方隐居此生便可安然度过。 清晚担忧沈君临的安危,书信给沈君临让他明哲保身,意料之中的被沈君临训斥了一顿,清晚身份特殊,暂不宜离开楚国,唯有日夜担惊受怕,就在她手足无措之际,有人说可保沈君临平安,清晚说不高兴是假。 可人心险恶,她与温偃相识的时间不算长,两人见面的时间同样是寥寥无几,一时要清晚信了温偃的话绝无可能,温偃而入皇宫,皆以死来掩人耳目,谁知她怀揣着怎样的算计。 “我凭什么信你,你如何得知我的存在,知我是公子的人,还是说从靖国寺初见,就是你刻意接近我。”清晚不动声色地观察温偃的一举一动,她为人谨慎,今日发生的一切都太过诡异,仔细想她与温偃见面的种种,委实令人背脊发寒。 “我认得姑娘自然有我的原因,不瞒清晚姑娘,我当初接近你确实是有所目的,开始我只是抱着试探的心态,不想有如此收获,暗影阁阁主,你说我说的可对?” 温偃似笑非笑地看着清晚,清晚维持的淡定在温偃说出暗影阁三字时土崩瓦解,她内力不差,却不是顶级,她并无多少过人的天赋,甚至修内力学的比常人慢许多,好在她在用毒这一块尤其擅长。 使她宁可在聆音馆当风尘女子都要活下去的动力,无非是暗影阁,早在两年前她已亲自接手了暗影阁的位置,除了暗影阁内部人员,无人知晓暗影阁阁主的真面目,就连救过清晚的沈君临都不得知。 “清晚姑娘无须如此惊讶,我也是机缘巧合之下得到的情报罢了,有句话不是常言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阁主可晓得此处是何地?鬼医所居天华山,我晓得你手中拿有离溯毒书,那是鬼医的东西,他可是恨你恨地咬牙切齿。” 宋延君倘若知道温偃把自己恨地咬牙切齿的暗影阁阁主抓到天华山上,他只怕要从山下赶回来把清晚剥皮拆骨,宋延君为人心狠手辣,对待厌恶之人绝无半点客气。 想来清晚也清楚宋延君的为人,温偃提到宋延君时,清晚不觉打了个冷颤,那个阴晴不定研制毒药速度奇快的男人,居然住在天华山上。清晚要不是手中拿着离溯毒书,绝无可能与宋延君相抗衡。 “我可以理解为你这是对我威逼利诱么?”靖国寺是皇家重地,一般人不敢擅闯,清晚到靖国寺亦是为寻个清净,没想到温偃大胆到靖国寺把一个大活人劫走。 清晚想的没错,一般人自然不敢光天化日之下到靖国寺去劫人,可楚宁从前时常出入靖国寺,可绝不是什么等闲之辈,要劫来清晚轻而易举。 “嘿嘿,清晚姑娘明白就好,我正是威逼利诱,不知姑娘是从还是不从?说话的权力在于你自身,愿不愿意还是你自己的事不是?” 第五百六十二章 达成共识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清晚嘴角抽了抽,腹诽温偃瞧着平易近人,心思是比石榴籽还要多,温偃已把她劫来天华山,鬼医一旦知晓她的身份,以她当下的状态被要去性命还不是一瞬之事?嘴是长在她身上,说是由不得她半分。 何况沈君临已去边关一段时日,此次宋国督军为宋国太子,清晚已让手下调查了此人底细,断袖、玩世不恭、狡黠、睿智聪敏、机智过人、帝王之才、兵法过人等评价皆集于宋长真一人之身,无论在国内还是国外他都是极具争议性的人物。 以沈君临的本事未必对付不了宋长真,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宋太子又非善茬,国家利益摆在面前,有关国土宋长真不会轻易就输了去。时间越长,清晚心中就越不安。 温偃乃越国公主,听闻其与当今安王感情甚好,想来逃出宫也是为了救安王于水火,她们达成共识也不过是各取所需。既然没有其他选择,而温偃即让人擒她来,想必心中已有对策,她不如顺水推舟,只要沈君临好好的,窝囊点又何妨。 “我可以与你联手,但你得告诉我你想怎么做,而我又能为你做什么,你要知我没有千军万马,出动暗影阁所有人手更是痴人说梦,最好你已想好对策,而不是病急乱投医,想着先擒了我保险些。” 暗影阁当年被人绞杀,只有少数人从那场劫难中逃生,清晚花了不小的力气才让暗影阁重整旗鼓恢复生机,要出动暗影阁所有人相当于再次把暗影阁推到风口浪尖上,这等事清晚做不到,哪怕是为了救沈君临。 暗影阁的暗卫个个与她情同手足,暗影阁而今三百来人,每个人的面孔名字她都记得一清二楚,要她因一己之私而把他们推出去,置他们生死于不顾,清晚绝不做这等丧尽天良的事。 “清晚姑娘见笑,既然有胆子把清晚姑娘带来天华山,我自然已想好对策,才需要姑娘的援助,我这人最是讲理,不会提出无理取闹的要求,我要的不多,三十名能力顶尖的暗卫,我需要的仅是如此。” 温偃收好匕首,要直接从边关救人成功率几乎为零,温偃不能直接把温言劫走,朝中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温言,就等着他出错,好让他们有理由在温岭的面前弹劾温言。 如今越国皇帝乃皇太后所出,是以出生为太子,先皇子嗣凋零,温岭在治国方面颇有心得自然而然登上皇位,温岭治国初期,越国国泰民安,后期被奸臣蒙蔽,导致朝堂动荡,好在有良臣对其始终不弃,朝政才再次稳定,然而他后宫中事始终处理不好。 柳筠当上皇后,有事没事就在温岭耳边嚼舌根,明枪暗箭并发暗害皇嗣,温岭时常恩宠后宫,后宫嫔妃众多,到如今仅剩温言一皇子,温岭居然没去纠察过其中缘由。 然而温岭只有这最后的皇子,柳筠也不打算放过,温言才十四岁的年纪,就被贬到边关,边关战场是什么地方?刀光剑影,处处暗藏杀机,柳筠摆明要借刀杀人,大致在她看来。唯有她自己的儿子才配当太子,成为未来越国国君。 既然柳筠温岭不仁,就别怪她不义,温岭再如此下去,越国的江山社稷迟早有一天会毁在柳筠手中,温偃不喜越国宫廷,对越国却有着情感,越国毕竟是她成长的地方。 “仅是?三十名顶尖的暗卫已是我暗影阁核心力量的一半人数,姑娘未免太过狮子大开口。”清晚哭笑不得斟酌温偃的话,要培养一名顶尖的杀手,至少需要十年的时间,暗影阁原本有两百名顶尖杀手,在江湖上人称鬼差。 凡见过他们的人,无一人存活,他们是无比神秘的存在,然而就在数年前的暗影阁大劫中,“鬼差”死去多数,仅剩七十多人。鬼差皆是能以一当十的精英,已经成了支撑暗影阁的不二力量。 清晚倘若应了温偃,把暗影阁的一半精英调出来,一旦出了问题,势必对暗影阁造成冲击,暴露了暗影阁的势力对暗影阁众人而言都是致命冲击,清晚很清楚自己该理智应对此事,可她无法对沈君临置身危险而视而不见。 “清晚姑娘这话说的就不对了,狮子大开口又如何,物有所值,人我又不是不还你,我保证,跟我出去的是多少人,回来的时候就还你多少人。” 一诺值千金,温偃最看重诺言,她做的到的才说,做不到的绝不妄言,暗影阁对清晚而言有多重要温偃心里跟明镜似的,清晚愿意帮她,她该感恩戴德,骗清晚的话良心可过不去。 “当真?” “当真。” 二人达成共识之后,温偃当机立断解了清晚的穴道,温偃如此爽快令清晚有些愕然,她虽然答应了温偃到底是口头答应,温偃就不怕她过河拆桥,反咬她一口? 温偃担心宋延君与神医提前回来,谈妥了借人的事宜,温偃就放走了清晚,为了方便联系,清晚留下两名暗卫在暗处保护温偃的安全。 以往宋延君下山都会准时回来,此次下山却比平常迟回来两日,旁人的私事温偃不过问,宋延君与神医安然无恙地回来就好,旁的事她不必多问。 温偃回天华山多日,宋延君居然不开口问离溯毒书,也不问她在宫中发生何事,药每日准时送到温偃手中,以往开口没一句好话的宋延君,竟开始说起笑话来。 一个月时间过去,温偃的身体已恢复如初,身上的伤虽然好了,温偃却落下了一激动便心痛的毛病,无法根治。琢磨着该到了回越国的时间,温偃等不得,温言更等不得。 冬日中旬,天华山上的寒风又肃杀几分,温偃缩在被窝里,把火炉挪到了窗边才勉强不觉得冷,温偃心中腹诽宋延君委实是个怪人,天华山天寒地冻只是到外头站着吹一阵风,身体非僵地动弹不得不可,宋延君竟在天华山上生活了十余年之久。 第五百六十三章 离山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既然怕冷就多喝些姜茶,每日姜茶都在炉上热着,日日喊冷都不见你喝上多少,只怕两口都没有,你这不是给自己找罪受是什么?”宋延君在门窗的位置摆了屏风,就差把温偃的床围的严严实实。 “先生,这书放在何处?”楚宁捧着书一沓书走进来,楚宁当初为了让宋延君救温偃险些豁出自己的性命,之后温偃求情,就成了楚宁留在天华山陪着宋延君一生。 楚宁对医术颇有兴趣,干脆跟着宋延君学习医术,宋延君经常唤楚宁王爷调侃他,楚宁却一本正经地称宋延君一声先生,显得宋延君更不正经。 “放在书架上就是。”宋延君头也不抬地吩咐道,楚宁是王爷出身,在京城中时也是纨绔子弟,玩世不恭,来了天华山性子反倒稳了下来,不端王爷的架子,学一样东西便认真钻研乖巧地很,宋延君也就乐得收这个弟子。 “我自认识先生就给先生添了不少麻烦,这次为了离宫更是多亏了先生的帮忙才得以顺利离开,在山上叨扰一个月,我想……我是时候离开……” “哐”,温偃话还未说完,就被一声巨响打断,屏风后的楚宁迅速蹲下收拾散落了一地的书籍,温偃抬头见宋延君正看着自己,有些不敢直视宋延君的双眸。 “我此次离开事出有因,是为了很重要的事,至于当初答应你的事我一直记得,待我处理好越国之事,会立即回来,距离我们约定的时间还有些时日,离溯毒书我会尽快为你寻回来。” 做足了回越国的准备,就只剩说服宋延君放人,尽管她出宫宋延君就该晓得她的目的,温偃以为她说要回越国宋延君不会轻易松口,然而温偃忐忑地说了自己的打算,宋延君却是波澜不惊,让温偃心里更加七上八下。 “你倒是给一点反应,你倒是给一点反应?”温偃支支吾吾说了一大堆,宋延君连眉毛都没有挑一下,温偃与他对视了片刻,终沉不住气开口。 宋延君不置一词地笑了笑,在桌子旁坐下,慢条斯理地倒了杯茶,才把目光转回温偃身上:“你希望我有怎样的反应?拦着你不让下山?我拦着你便不会走了么?你不是天华山中人,走是早晚的事,至于离溯毒书我已找回。” 据温偃所知,离溯毒书就在清晚身上,假若清晚是暗影阁阁主,后来种种证实了温偃的设想,事实如此,清晚三日前还在天华山上,宋延君是如何得到离溯毒书? “什么?你迟了两日才回来。莫不就是为了离溯毒书?”离溯毒书那般重要的东西,清晚多半是放在暗影阁被重重把守,宋延君就是有天大的本事都不可能孤身一人闯入暗影阁夺得离溯毒书,暗影阁的势力如何,温偃最是清楚。 “嗯……机缘巧合之下得到的,你要记住,你已是死去之人,你即决定回越国自有自己的打算,万事小心,你学东西历来很快,我的本事你也算学去了七八成,灵活运用便没有人可动你,各种药我都给你备了些,下山时带在身上可防身。” 上回温偃下山,宋延君还一再警告温偃,开口没一句好话,怎才一段日子没见,这家伙就跟变了个人似的,怎才一段日子没见,这家伙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她与宋延君原本没有交集,宋延君救她两回已是仁至义尽,对她这般好反倒让温偃无所适从。 “公子的恩情温偃无以回报,不知除了离溯毒书还有什么想要的,温偃就是穷尽毕生也会为公子寻来,当做对公子的报答。”温偃担心宋延君不信她,就差拍着胸脯跟宋延君保证,宋延君见她一副可上刀山下火海的阵势不禁“噗嗤”一笑。 “我一不求名二不逐利,在天华山上我可自给自足,衣食无忧,而今离溯毒书我也寻回,你能给的我都有,我要的你却给不了,阿偃,有些话不可说得太早,不然吃亏的可是自己。” 温偃分明是一国公主,不求安稳与荣华,反而是一腔热血无处安放,说话就跟打鸡血似的,难得的是她做事从不三分钟热度,答应了你的事就会尽力完成,绝不敷衍含糊,说得通俗一些,便是温偃为人仗义,以温偃的脾性,仗义不见得是件好事。 “公子倒是说自己想要的是何物?不说又如何得知我给不了呢。”宋延君的话一下勾起了温偃的好奇心,她极少许人诺言,既然答应就一定会做到,离溯毒书是个例外,宋延君把话说得好不神秘,反而吊了温偃的胃口。 “我想要的不是物,而是人,一个你给不了的人。”宋延君想要的人,温偃这辈子都给不了的,是她自己。宋延君从不否认自己内心的想法,就连他自己都感到惊奇,他,喜欢上了温偃。 那天温偃缠着宋延君问了许久,宋延君都未松口对她透露只言片语,温偃也就不自讨没趣,着手收拾东西准备离山,温偃离开时,楚宁给了温偃一盒子,让她下山再看,到了山下,温偃好奇打开木盒,里面竟是整整一盒子的银票。 宋延君在温偃下山前则给了温偃一个药箱,药箱里装着玲琅满目的药罐,里头的毒药和解药等诸多药物都是神医与宋延君一手准备,道是给温偃的送别礼,惹得温偃好不感动,一步三回头地告别天华山上一干人。 到了天华山脚下,两个白影自杉林中闪出,翩翩落在温偃身后:“姑娘的身体才好,不宜骑快马,我们已在不远处备好了马车,还请姑娘移步。” 温偃对左右的侍卫点点头,在他们的带领下上了马车,清晚从天华山离开后没几天就把三十名暗卫拨给了她,加上这两个贴身随行的暗卫一共是三十二人,清晚如此舍得慷慨解囊倒令温偃不好意思,当初她可是让楚宁直接把人给绑到天华山上来。 第五百六十四章 何错之有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你们暗影阁倒是有趣,其他的杀手组织大多身着黑衣,怎么到了你们暗影阁就是个个白衣,你们样貌本就上佳,若稍加打扮也是一枚翩翩公子。”前往越国的路程漫长而又枯燥,温偃看腻了医书,干脆掀了车帘调侃起赶车两名侍卫来。 两名侍卫在暗影阁位列四大护法之职,自他们记事起,记忆就与杀戮有关,在外他们神出鬼没杀人如麻,他们之于暗影阁而言只要不停地杀人就好,从未有人关注过他们的样貌,他们自己亦没有那个闲心。 温偃言语颇为轻挑,他们又是没受过这等调侃,皆是一个激灵,见了鬼似地看了温偃一眼,冷不丁撞上温偃一脸坏笑,都不约而同地红了脸转过头去。 “诶,你们怎么只脸红不说话呢?你们是不是没有与女子说过话?这般容易害羞?不是,你们的阁主便是女子,还是说从来没有被人夸过好看?” 被温偃戳中了心思,两名暗卫的脸又红几分,他们白衣胜雪,肌肤因常年潜伏在暗处不见阳光而格外白皙,仔细比对甚至比温偃还要白一些,他们脸红时的样子如同胭脂粉末不慎撒在雪中,朦胧明艳。 “你们平日里闲暇的时候会闲聊么,大致说些什么?你们一天休息的时间是多长,是单独一人住着还是大家一起?诶……你们两个倒是说话呀!” “……” 宋国与越国交战一月,越国擅战术,宋国战士个个能以一当十难以对付,越国人在战场上对阵法运用灵活,宋国的将士亦个个不是省油的灯,两国本来只是小规模的领土之争,然而两国战况胶着不分伯仲,两国不停加派援军导致战况越发激烈,战争规模不断扩大波及后方城池,百姓四处逃窜,烽火连天,一时之间生灵涂炭。 宋国自立国以来就不曾依附任何一个国家,不是附属国却与周边列国保持着良好的关系,而各国因宋国是小国不曾把宋国放在眼中,不曾想宋国何时如此强大,成长之迅速令人咋舌。 沈君临任温言幕僚时,守教温言的不是治国之道而是行兵之法,兵法中的心得涵盖的不仅是教人如何行兵打仗,如何进退,看天时地利人和都对行兵有着极大的影响不是心思细腻之人,难以看透其中门道。 温言在初学兵法时就展现出了自己非比一般的天赋,沈君临那时虽然开心,但温言到底只是纸上谈兵没有经历过实战,不可有过高的期望,一个月前温言到了战场上,对兵法的运用远有超沈君临的架势,令沈君临又惊又喜。 然而温言到底还年幼,要穿上厚重的铠甲拿起沉重的长枪在马上杀敌到底有些勉强,沈君临便让他在后方做指挥,宋国将士个个身手了得不好对付,让温言在背后指挥不失为一个好法子。 温言要强,只是在幕后待了半个月就坚决要披甲上阵,好在平常沈君临对他严格训练,初次出征不至于太狼狈,温言就此带着越国的战士首战告捷,这一战不但鼓舞士气,更让温言在军中树立威严。 .一个月后,皇宫派了御史护送军粮军饷前往边关,温御史到达边关,温言让人为御史布膳,自己则坐在桌案前钻研阵法。 宋长真带兵从来都神出鬼没,也不知他何时会带兵攻打苏城,温言来苏城一月之久,不敢有所懈怠,不是在校场操练将士,就是在账中钻研兵法,恨不得每日的时间多些。 温言看了一遍又一遍竹简,御史看着桌上的膳食,举起筷子又放下,犹豫再三终是起身对温言行了一礼。 “殿下,当初陛下是一时冲动才贬了殿下,本来殿下亦有错在先,殿下就和陛下低头认个错,相信陛下会不计前嫌,您还是京中身份尊贵的安王,未来的储君,而不是战场上灰头土脸,舞刀弄枪的战士。” 温岭年事已高,温言之后没有嫔妃再诞下皇子,或是诞下了而没能长大成人,温岭就算再得皇子,要培养一个孩子成为可独当一面的帝王,皇子可以有千个万个,能继承皇位之人万里挑一。 难得有一个皇子能力出众,倘若折在边关,越国前途堪忧,柳筠心肠歹毒,心思阴狠,不知在背地里谋害了多少皇子,可怜温岭被蒙在鼓里不自知。 朝臣的眼睛都明亮地很,碍于柳家不好惹,只得把希望都压在温言身上,望温言不可冲动,哪知温言也是个倔性子,死活不服软,结果便是被温岭一怒之下贬到了边关来。 “王御史早年是书孰太傅,想来最明白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的意思,本王前生孤苦,若非得皇姐照拂只怕世间没有安王,没有温言,没有越国的九殿下。王御史教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怎么教别人的话到了自己身上反而忘了个干净。” 温言收起桌上的竹简,斜靠在椅背上,一手支着下巴看着坐下的王御史,面容甚是疲倦,他在皇宫十四年,从前就是再苦却是没有经历过杀戮。 在战场上头一回见到尸横遍野血可漂橹的场景,温言吐了一日,好几天都吃不下东西,好在他适应能力尚可,不至于过分狼狈。 与宋国这场战事已持续半年,他来时将士都已疲惫不堪,城外远处的战场上还躺着无数无数尸体,每有风吹来都带着令人作呕的血腥气,加上担心敌人夜袭,温言已有一月之久没有睡好。 “臣羞愧,只是成昭皇后已去,殿下理应放下心中执念,成昭皇后对殿下看重,殿下与其感情深厚臣亦理解,然而事情已无力回天,殿下沉心思虑,将来成为一代明君不更是成昭皇后一心期待?” 温偃贵为越国七公主楚国皇后,前不久与楚皇来越国时二人还那般恩爱,谁曾想才两月的缘故就被打入冷宫,温偃中毒离宫那段时日,宋娴诞下大皇子,倘若温偃没有回来,大皇子极有可能就是将来的太子。 第五百六十五章 一派胡言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于宋娴而言可谓是天有不测风云,她的孩子不足满月,她巴不得挫骨扬灰的温偃却重回楚轩身边,且在不久之后怀上楚轩的孩子。 在旁人眼里,温偃是担心自己生不下皇子,宋娴的孩子威胁到自己孩子的地位,于是对孩子下毒手,这番解释在众人看来合情合理,在温言看来简直就是胡扯,全是一派胡言。 人不可能十全十美,温言敬重温偃却也清楚,温偃有自己的不足之处,但绝不会以伤害无辜之人作为自己的垫脚石,何况是一个不足周岁的孩子?他眼中傲气正直的皇姐,何等矜贵,却被陷害打入冷宫,他绝不能容忍,楚轩若不能照顾好温偃,就把他的皇姐还来。 “她不是成昭皇后!那个男人不配娶她为妻,她乃本王的七皇姐,你们的七殿下……”温言话说到一半,才意识到什么般,眼神如一把尖刀飞向王御史。 “你说什么?皇姐已去是什么意思?”温偃因宋娴之子一事小产被打入冷宫,温言气不过温偃在异国受苦,想强兵攻打楚国讨回温偃,温岭却软禁楚依禁足韩风,韩风顾及妻儿不敢轻举妄动,温偃则被贬边关,沈君临毅然随同前往。 到边关后温言一门心思都扑在边关战事上,他们认为他只是文弱的皇子,他便证明给他们看,他温言绝不仅会只是在围猎场上比剑骑马,他终有一日可强大到保护身边之人。 在京中时他自认为成长迅速,不过才一年的时间,就成了众人眼中天赋异禀的皇子,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到了边关他才意识到,自己的成长还远远不够,原以为他尚年幼,成长之路于他而言还长,直到温偃被贬冷宫,他才恍然大悟,成长在他刻不容缓。 到了边关他已拼命让自己成长,然而他要保护之人,却静悄悄地没了,走得没有一点声息。 “殿下……这……沈大人没告诉……”王御史来前,已经做好了准备,无论如何都要说服温言回京,既然七殿下对安王而言如此重要,不妨以七殿下为切入口说服安王,却没想到温言还不知成昭皇后已去世的消息。 “抱歉,是本王失态,对父皇低头认错一事,本王就是战死沙场也绝不认错,本王为皇姐而战,何错之有御史无需多言,父皇那边待他何时想通了再论其他,至于此事本王绝不认错,本王还有事,恕不奉陪。” 说罢温言快步离开营帐,王御史看着温言离去的背影,心中忐忑不安,成昭皇后离世一事人尽皆知,沈君临自然早已收到消息,他瞒着温言想来是废了心思,结果他张口就说了出来。 战事紧张,但凡有空时沈君临就在校场上训练将士,沈君临随温言初来军中时颇受偏见,虽受排挤却在沈君临的意料之中,在众将士眼中,他们是京中来的贵公子,到了军中能有什么作用,无非是托人后腿。 然而沈君临与温言的表现却让人膛目结舌,沈君临善战,温言善兵法,原本被宋国逼地节节败退,自他们来了之后不说屡战屡胜,至少不输于宋国。 “再过两日我们将与宋国再次开战,我望各位将士能一鼓作气,把宋国将士逼回宋国边境,你们必须明白,我们一旦失去苏城,敌国不会止步于此,宋国将会一路南下,夺取豫州,到时京城将会岌岌可危!众将士,拿出我们的真本事让宋国人看看,我们越国绝不是软柿子!” 一日操练下来,众将士没有因长时间的训练而垂头丧气,反而精神满满,沈君临一番慷慨激昂的话激励了将士们心中的热血,纷纷跟着附和道:“保家卫国!捍卫国土!” 看着校场上愤慨激昂的将士,沈君临满意地点点头,难为这些将士持续打了半年的仗还有如此热情,倘若他们志气消沉,就是神仙降世都救不了他们。 “后日就是开战的日子,明日停训一日,众将士明日便养精蓄锐,两日后让我们大战一场,让宋国的将士知道我们越国的将士绝不是吃素的!”沈君临解散了一众将士,台下的侍卫才小跑着上来附在沈君临耳边说了几句,沈君临眉头一拧,快步朝伤残将士营帐走去。 越国与宋国之间的战事持续了半年之久,越国本身兵力方面就不如宋国,好在有温言与沈君临后来助阵才不至于被压着打,尽管如此,此次战争仍损失惨重,不少将士在这场战争中失去生命,亦有人受了重伤,后半生都将面临残疾。 伤残士兵的营帐沈君临每日都要去一趟查看情况,沈君临却不允许温言前去,温言还小,有些事不去看不去问对他而言才起最好。何况此营帐中住的全是伤残的将士,被视为污秽之地,温言出现在营帐前时,账中所有人都愣住了。 “王爷?” “王爷!” 温言放下营帐的帘子,营帐本就不大,何况帐中放置着不少受伤的将士,温言往营帐中一站显得其中更为拥挤,一名双手沾满血的医师朝温言走过来:“王爷怎会来此,这里不是王爷该来的地方。” 医师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温言身后,沈大人不是不许王爷来此吗,王爷此时应该营帐中钻研兵法才是,忽然来这里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不成? “本王为何不能来此,近日账中受伤的士兵增加,医师的人数却不够,本王在京中是学过一些基本的护理医术,可帮你们些忙。”温言来营帐中若说是慰问将士已足够让人感动,让他为将士们处理伤口那怎么行。 不待众人反应过来,温言就拿过一侧木架上的工具来到一名小声*的士兵面前,那名士兵手臂被箭刺穿,箭已取出,但手臂被刺出一个窟窿,伤口容易裂开,温言记得他,这士兵不过大他两岁,五日前还是他帐前的守卫,三日前两国开战,他在那场战事中受了伤。 第五百六十六章 坚持为何?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温言不顾众人骇然的目光,拿出剪子小心翼翼地剪开手臂上已染了血的纱布,果不其然,手臂上的伤已经裂开,血正汩汩自伤口流出。 “你的伤碰不得水,要注意些,好在伤口裂的不大,上一些止血药再敷药便没事了,就是要把血块去了,会有些痛,你忍着些。” “啊……嗯。”士兵还未从温言竟亲自给他一个不值一提的小将亲自上药的劲中缓过神来,愣愣地看着半跪在榻前的温言,在众将士的眼中,从皇宫里头来的人都细皮嫩肉见不得丁点血腥,温言却改变了他们对皇族的看法。 温言手法与军医一般娴熟,仿佛这样的事他已应付过无数回,众人兴许不知,温言在小时在宫中受尽欺负,几乎每日身上都添新伤,那些伤都是他自己处理,无人为他上药,上药缠绷带这等事于他而言轻车熟路,最熟悉不过。 “你们不用管我,去做自己的事,其他将士还等着你们换药,若有不懂的本王自会问你们。”温言头也不回地对身后的军医吩咐到,目光始终放在伤口的位置上。 “你的名字唤作什么?”温言把药箱中用得上的药一一摆出来,切身问被他拖着手的士兵,士兵被温言如此温柔对待,受宠若惊地把身子坐正了些。 “属下名唤单词。”士兵有些羞涩地说出自己的名字,闻言温言诧异地抬起头,仔细看了两眼发现名唤单词的士兵面容生得还算清秀,身子不似旁人壮硕,甚至算得上是纤瘦,军中大多是身强体壮的七尺男儿,少有见如此瘦弱的军人。 “你的名字很有趣,听来要以为是舞文弄墨的才子,你的身子骨如此小,是才入军营不久的吧。”这个孩子手上有许多茧子,皆是练剑时磨出来的,难为他如此努力,只是不知是何故让他这般拼命努力。 “让王爷见笑,不瞒王爷,属下父亲是私塾的教书先生,母亲是商人之女,他们对我寄予厚望,从小便希望我能断文识字,希望属下能成为栋梁之材,可我不喜文喜武,小时候就偷偷习武,十四岁时参加了武试进入军营,父亲还因此险些与我断绝父子关系。” 似是怕人听见这些事,少年说话是轻声细语的,声音小得温言要仔细听才听得请,温言听着单词的自述,心中除却感慨还有愧疚,单词敢作敢为不惧未来,他却不知自己所喜为何。似是怕人听见这些事,少年说话是轻声细语的,声音小得温言要仔细听才听得请,温言听着单词的自述,心中除却感慨还有愧疚,单词敢作敢为不惧未来,他却不知自己所喜为何. “本王记得,本王初来军中,便是你安顿本王的住处,那时本王与你闲聊几句,记得你说过,想再看看京中的庙会,还说你到军中有感而发做的诗都会写在家书中寄回家中。” 单词喜文爱武,然而在文官与武官之间他选择了文官,温言不知道他何故做如此选择,但既然是他自己的意愿,于他而言自然是最好的结果,温言对他有些印象,恰是因为单词很是话唠,温言记性出奇的好,便记得单词此人。 “伤口很疼吧,本王受过最重的伤,还是偷偷学骑马时从马上摔下来,摔断了手已觉得疼得厉害,难为你手穿了个窟窿都能受下来。”温言用镊子轻挑去单词伤口上的血块,裂开的伤口可见已流干了血微微泛白的新肉。 温言把药点点覆在单词伤口上,单词被拔箭那日伤口疼得他几乎晕过去,那时只觉得自己受了伤,要给人添麻烦,大抵父母不在身边,心中不怎觉得难受,可看着温言埋头为自己上药,声音沙哑地安慰他时心中堵地厉害。 “战场上刀剑无眼,受伤是难免,伤过些天结痂很快就好的,王爷还是放下东西让军医来吧,小人何德何能受王爷如此照顾。”单词受宠若惊地劝温言,他不过是小小士兵,哪里受的起温言这般善待。 “药已上好,绷带你自己缠上,小心些伤口,本王去别处看看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温言把纱布放到单词手中,起身去了另一名士兵的榻前,温言就这般在众人惊世骇俗的眼神包围下,帮一些将士的伤口做了简单处理。 沈君临来到营帐时,温言正在帮一名士兵剪去伤口上的死肉,在沈君临眼中,温言就是到了战场上都是浑身不沾血腥的王爷,此时却双手满血,脸沾血痕操刀为将士疗伤。 “殿下!您来这里做什么,还请先随属下出来一趟。”沈君临见温言蓬头垢面,他晓得关心将士,沈君临却不知是开心还是担心。 “正好,本王亦有些事要问先生。”温言大多是唤沈君临为沈大哥,许久不听他一本正经的唤自己先生,听时竟是愕然,待温言洗干净了手走到帐外沈君临才跟上去。 苏城原先也是繁华之地,半年前宋国与越国在此开战,苏城的百姓走的走死的死,现今城中只剩下越国的将士在驻守,温言自来了苏城,每日所见是没有一点和气的空城,所听是将士不分昼夜训练的声音,所闻是令人作呕的血腥气。 温言起初也想过,这样的日子何时才是个头,有柳筠在父皇身旁,他此生怕都难离开边关,他要想翻身,唯有在边关立下功名,或是这场战争结束,然而这场战争何时才能停止无人知晓。 受伤的将士被安排在校场不远处的营帐中,温言出了营帐一路走到校场的高台上,校场上的将士已散去,诺大的校场空无一人,往日温言觉得来校场都格外热血沸腾,可此时放眼望去,空无一人的校场令人心中不免失落。 “本王尤记得我初次见皇姐时,是在她离开越国的送行宫宴伤,那时本王还是被人遗忘在深宫中的九皇子,宫宴上有多少人啊,本王都记不清,只是在众多人中,本王一眼看到了她,七皇姐是众皇姐中长得最出挑的,是吧?” 第五百六十七章 故人终去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开口时温言对着广大的校场,像极自言自语,他的语气参杂了太多悲凉与无奈,沈君临以为他只是向以往般想念温言,便静静地听着,待说罢温言转过头看向身后的沈君临,沈君临被温言犀利的眼神看得心跳漏了半拍,心中暗暗心惊,怎么今日温言如此怪异。 “是,阿偃在那时背誉为京中第一美人,她生得貌美,气质尤为出众又睿智过人,许多世家公子都对阿偃有心思,不过阿偃眼里始终只有楚皇一人。”提到楚轩沈君临忽然住了嘴,自温偃被打入冷宫,楚轩就成了温言的禁忌,容不得人提。 沈君临以为温言会大发雷霆,出乎意料的,温言没有动怒,相反神情淡然,提起温偃时温言越是冷静沈君临就越是不安,不明为何温言今日如此反常。 “本王初次见皇姐时就想,此人只应天上有,凡间哪得几回见,事实如此,迄今为止本王都未见到比皇姐优秀之人,她离开越国,本王以为日后都无法再见面,可看天待本王不薄,让本王得以再见皇姐,只是皇姐每回都行踪不定,要见她一回实属不易,但我原先以为到底还有机会见的。” 世间太多事造化弄人,一个人会跌跌撞撞出现在你的生命中,有时亦会眨眼不见,甚至消失地干干净净,你连她最后一面都来不及见上,温言以为他还有许多机会见到温偃,殊不知现实如此骨感,教人心灰意冷。 “先生也觉得本王是错的么?” “什么?”今日温言说话八竿子不着一处,令沈君临有些没反应过来,愕然地看着温言,近来温言虽然总忤逆他的意思,但沈君临也没有责怪过温言,只是在一旁提点温言要注意照顾好自己,严格来说温言所作所为并无错处。 往日里温言任性起来压根不顾沈君临说什么,他只需断定自己所做不是伤天害理的事就果断做出自己想要的决定,沈君临便是了解他的脾性,故而温言近来所做的事他并未多说什么,怎今日温言自己反而计较起来。 “殿下怎么忽然说这些。”沈君临被温言一句一句说得越发不解,温言来军营一事本就备受争议,莫不是他听了下人嚼舌根才忽然在意起这些事来? 温言抬头对天长舒一口气,半晌才走到沈君临面前,双眼直勾勾地看着沈君临的双眸:“皇姐……怎么没的,何时的事?不要骗本王,先生知道,本王是最讨厌被骗的。” 温言强忍着泪意才不至于沈君临面前失态,沈君临不喜他哭,从沈君临当他幕僚那日起就反复教导他男儿有泪不轻弹,他道还真的未在沈君临面前落过泪。 从王御史那里听来温偃逝世的消息,温言何其希望他来问沈君临时,沈君临会愤然地责备他胡思乱想,可沈君临却是定然看着他,沈君临抬眸与他对视那刻,温言的心当即凉了半截。 “一月前的事,楚宫传来的消息道是病逝。”坚毅如沈君临提及温偃的死,眼中亦流露出难掩的悲痛,何况温言? “病逝……也好,去了也好,省得再留在人世受苦。”温言沉吸了几口气,才未痛哭出声,在眼眶中打转的泪水被困在眼中,愣是一滴也未落下,最终温言猛地捂住双眼蹲在高台上,一言不发。 乌云阵阵从天上飘过,晦明变化间沈君临感受到有什么在消逝,在边关时间变得格外紧促,然而此时站在高台上,看着温言瘦小的背影,沈君临觉得时间过得是那样缓慢,每一刻都变得分外难熬。 “谈和吧。”良久,温言整理好情绪才直起身,那双明亮的眼睛泛着红血丝,带着些许泪意仍目光坚毅地看着沈君临,见沈君临有些茫然,再次重复道:“这场战争早该结束,还麻烦先生安排与宋国谈和一事,后日休战,本王要亲自前往敌营谈和。” 大战在即,两国士兵皆在紧张备战,温言身在边关何尝不紧张,除却要求将士们抓紧时间训练,为何不与敌国进行谈和,他不想看见生灵涂炭,谈和即是最好的法子,不然战况再坚持下去也不是法子。 “王爷可想好了,宋国督军为宋国太子,他们此战抱着志在必得的打算,何况宋国太子固执,要说服他并非易事。”沈君临默然片刻才语气凝重地开口,口上所说只是沈君临客气的说法,主要还是他不想温言见宋长真。 一年前宋国来访越国,宋长真在围猎盛宴上当着众人的面非礼了温言一事至今沈君临还耿耿于怀,宋长真此人机敏过人却又脾气古怪,委实不是个好对付的主,温言尽管成长迅速,要对付宋长真还有些勉强。 “宋国来势汹汹连战半年都没有退步的意思,目的昭然若揭,无非是想夺下苏城,可苏城本就是越国国土,尽管没多少胜算本王仍想试一试,本王已厌倦了看到军中将士一个个倒下,与其穷兵黩武,为何不试试平和的解决方式。” 在边关待了一段时日,几场大战下来教温言看明白一个道理,在战场上两国对战,势必是你死我亡,这是必然,想减少伤亡唯一的法子就是不发起战争,温言已见过太多血淋淋现实,不想再看到有人受伤死去,相信七皇姐尚在人世会支持他的做法。 两国之间剑拔弩张已不是一起两日,议和一事迫在眉睫,温言说得在理,他这般年纪就有自己的考虑,沈君临心中为他高兴,尽管议和成功率不高,沈君临身为臣子,支持自家主子的做法便是,其他的不好多言。 沈君临原以为议和一事要费些精力宋国才回应下商和,谁知沈君临才命人去了宋国军营,宋长真二话不说就应下了可以商议停战一事,温言果断把议和日期定在原先要开战那日,议和一早温言起身洗漱完毕,思量再三后果断换了一身戎装。 第五百六十八章 戏言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宋国进犯越国边境,在苏城十里外安营扎寨半年之久,温言并未让沈君临与自己一同前往,而是选了单词,单词手上的伤经疗养伤口已结痂,只要不是舞刀弄枪对伤口而言不会有影响。 温言到宋国营帐外,与单词下了马,宋长真早已命人在此等候来使,温言扫了虎视眈眈的宋国将士一眼,取下腰间的佩剑交给单词,本来议和只是他们二人前来单词就不放心,温言还去了佩剑,就等同于被拔去獠牙的老虎,无疑成了敌人砧板上的肉。 “你无须担忧,人各有命,本王倘若殒命于此便是本王的命,本王当真出不来的话,这把剑劳烦转角给先生。”说罢温言随宋国士兵往宋长真的营帐走去。 士兵把温言带到营帐外二十步处停了下来,对温言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他自己进去,温言疑惑地看了看左右,转念一想都到了这里还有甚好怕的,如此想来便决然朝营帐走去。 走到距离营帐还有五步的距离时,温言听见若隐若现的喘息声,眉头一紧,这声音为何觉得似曾相识?尽管心中有惑,温言仍伸手掀开营帐的帘子,营帐左侧床榻前放置一面屏风,恰巧遮住床的全茂,床上的光景是遮住了,此起彼伏的喘息娇吟却遮不住。 声声娇吟如雷贯耳,曾经楚轩与温偃亲热的画面如潮水般涌来,温言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什么,霎时红了脸当即转身离开,手才碰到帘子,宋长真熟悉的声音懒懒从屏风后传来:“安王不是要来议和,怎的话不说一句就要走?你们越国议和就是这等态度,过家家也断然没这般随便的。” 宋长真从身下的女子抽身而出,女子在军中服饰将士已久,是个明白人,不发一语收拾好衣物下了床榻迈着碎步离开。 女子从屏风后出来时,温言不经意瞥见女子锁骨上红紫色的印记脑海里闪过令人面红耳赤的画面,瞬间低下头去,心中默念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侍女离开屏风后才传来细碎整理衣物的声音,来时温言想了一堆的话来说服宋长真,此时大脑却乱做一团浆糊,什么都想不到。 “安王的脸可红的厉害,该不会是头一次见人寻欢作乐?人嘛都有需求,你我都是男人无须避讳,哈哈哈,瞧安王羞涩的模样,该不会还是个雏儿?” 温言大脑还乱糟糟一片,宋长真已穿戴好悄无声息走到温言跟前,待宋长真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温言才恍然回神,咬着牙强不断告诉自己冷静,平复好情绪温言才抬头目光坚毅地看着宋长真。 “本王前来是想与宋太子商讨议和一事,而不是来听宋太子说恶趣味的无聊话。”宋长真顽劣地很,他想要寻欢作乐大可寻个其他的时间,明知温言今日要来还在这个节骨眼上厮混,无非是想让温言难堪,难怪方才那几个带自己过来的将士面容复杂,敢情是宋长真早有“安排”。 被比自己小几岁的孩子厉声训斥宋长真也不恼,他比温言高一个个头,看温言时便是居高临下,宋长真似笑非笑道:“想要议和,可以,不知安王殿下打算割让哪座城池!” 宋长真走到正坐前旋身坐下,翘着二郎腿神情漫不经心,温言来与宋国议和,本想着可给宋国金银财宝美女奴隶,此事就算过去,他知宋长真不会轻易松口,却也没想到宋长真会厚脸皮至此,张口就要割让城池。 “荒谬!苏城本就是我越国国土,何来的理由割让给宋国!”温言怒不可遏对宋长真喝道,越国这些年来并未对邻国发动战争,更未侵略别国国土,苏城古往今来都是越国都城,岂能说让就让。 “安王殿下该不会天真地以为议和就只是来说几句漂亮话就成了,其余的什么都不必付出?凡事都要付出代价,停战议和更是如此,两国开战半年之久,安王殿下打算就一句话就把人打发了去?要知宋国想拿下苏城,只是时间问题,要本太子答应停战是否该给些好处。” 温言的反应在宋长真意料之中越国人死要面子,这苏城无论如何他们都不会让出来,偏偏越国国君无能,舍不得这块肉又不知如何护住,甚至听了一个女人的话就把未来的储君贬到边关,简直愚不可及。 “除了割让城池这一条件,其余的要求本王都可答应,哪怕是本王这条命,只要宋太子肯退兵,就是拿去也无妨。”温言来议和是抱着必死的决心,这亦是他为何不许沈君临跟来的缘故,沈君临最明他的心思,让他跟来定会阻止。 见温言誓死不退让半步的强硬态度,想来是铁了心不愿意割让城池,宋长真转念一想,对温言勾了手指,示意他靠近些。 温言不明白宋长真的意思,还是将信将疑走到他面前,就在温言离宋长真还有三步之遥时,宋长真一把将温言拉到怀中,挑起他的下巴,仔细端详近在眼前这名英气逼人的少年。 半年前出访越国,宋长真见过他一袭飘逸广袖翻飞,亦见过他在围猎场上一身干脆利落圆领袍衫,温言一身戎装他还是头一回见,他身子瘦削,穿戎装瞧起来有些勉强,却也别有一番风味。 “安王实在不愿割让城池,把你的人留在本太子这里未尝不可,以此作为停战的理由,想来越国国君很是乐意。只要安王愿意留下,本太子可以立即退兵。”宋长真说着靠近温言耳边,在他后颈轻呼了一口气,温言一脸嫌弃地拍开宋长真的手,从他怀中挣脱快步退后数步。 温言不知他生气时,瞧着他眼角的泪痣如何都不觉得他是生气,反而像是对人撒娇,神情嗔怒颇为有趣。 “无耻之徒,本王原打算与宋太子好生商量议和之事,看来是没这个必要了,既然宋国太子以为自己势在必得,本王不妨告诉宋太子一句话,有本王在一日,苏城就绝无可能割让,除非本王身死,告辞。” 第五百六十九章 埋伏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来宋国营帐非但没有谈妥议和一事,反而被宋长真吃了一把豆腐,狠狠瞪了宋长真一眼拂袖而去,单词在营帐外等了许久不见温言出来,心急如焚地走来走去。 琢磨着是否强闯时温言则气急败坏地从营帐中出来,取过单词手中的长剑翻身上马绝尘而去,单词以为是议和失败,眼见温言已骑马走远,连忙上马跟了上去。 “啧啧,越国国君沉迷美色,也不知安王这刚烈的性子是从谁学来的,也罢,不服又如何,待到苏城被攻破,到底是会成本太子的人。”宋长真慵懒地靠在椅背上,一脸怀念地回味抱着温言的感觉。 温言的身子骨与女子差不多,与健硕没有半点关系,可恰是如此更让宋长真欲罢不能,每回见温言他都是一本正经,格外严肃,他越是如此宋长真就越想把他压在身下蹂躏一番,看看他温言狂乱起来是如何模样。 宋国与越国谈和失败,大战一触即发,温言不顾沈君临的阻拦披甲上阵,带着一千精兵夜袭敌营,孰知宋长真早有防备,命两万士兵突袭苏城,而温言带的人被困山谷,沈君临意识到大事不妙时一切都已来不及。 “安王,别来无恙,现在你若放下执念投降,本太子可饶你与这一干将士不死,如此划算的买卖,怎么看来都是本太子吃亏了。”宋长真骑马站在队伍前方,看温言的眼神如同阴毒的狼盯着自己的猎物。 温言嫌恶地啐了宋长真一口,他说的轻巧,此时他投降,越国颜面何存?苏城又该如何?又不是他降了宋长真就不再进犯苏城,这一千精兵都是铁骨铮铮的七尺男儿,要他们做阶下囚,倒不如让他们死在战场上,好歹死得其所。 “我越国将士!不得自由毋宁死!身为战士,死在战场上是我等荣耀,今日本王纵使葬身于此,也绝不投降!我等英魂昭章,护越国千秋万载!杀!”温言握紧手中的长枪,策马朝敌军飞奔而去,余下一千将士果断跟其身后,每个人的眼中都是赴死的决绝。 此次夜袭,单词毛遂自荐当了此次行动的副将,在山谷被敌军困住意味着什么众人心如明镜,单词看着温言的背影,感觉到他随时会离去,只能策马跟上他的步伐,他既然无法保家卫国,且容他保护自己的主子直到最后一刻。 沈君临击退宋国的进攻看到山谷方向火光冲天,当机立断带人前往,赶到温言被困的山谷时,山谷已被一把火烧的一干二净,山谷中横尸遍野满是被烧焦的尸体,皮肉烧焦的味道夹杂着血腥味令人作呕。 跟着沈君临来的将士看到这一幕皆是一阵呕吐,沈君临忍住胃中翻江倒海的恶心,在尸堆中仔细翻找,沈君临一个人从山谷一头找到尾部,每具尸体都被烧地面目模糊不清,沈君临只能仔细地看,生怕漏了什么,却又希望什么都不要找到。 找到山谷最里的位置时,沈君临看到一具比较瘦小的尸体靠在石壁上,严格来说其实被长枪钉在石壁上,尸体的腰间挂着一块被熏黑了的玉佩,那块玉佩虽被熏地发黑,雕刻的纹理仍然清晰可见,是青竹,这块青竹玉佩,是沈君临亲手给温言刻的,天底下只此一块。 沈君临颤颤巍巍地抚上尸体血肉模糊的脸颊,滚烫的泪水夺眶而出,那日沈君临在尸体面前跪到晚上,才拔下刺在尸体心口位置的长枪,小心翼翼地抱着尸体回了苏城。 越国长安十二年,宋国与越国长战半年之久,这场战争两国皆损失惨重,安王亦殒身在那场战争中,不日宋国国君驾崩,宋太子撤军回国都登基,一场战争就此平息。双方都没得到好处。 温言虽未被立为太子,在朝臣的极力要求下,终以储君的仪式下葬,出殡前一日,沈君临来到韩风的将军府,二人久久沉默相对无言。 “夫人的身体好些了吗?”当初为了控制韩风,不让其随温言的意举兵攻打楚国而把楚依软禁于皇宫内,直到温言的尸体被送回京都,温岭才将楚依送回将军府。 “嗯,阿依虽然被软禁,好在陛下未亏待,只是她身孕已有七个月,挺着个大肚子很是辛苦。沈大人……今后打算如何,安王的府邸陛下还未下令如何安置,不知沈大人是去是留。” 韩风面色复杂地问沈君临,起初沈君临不愿随楚轩回楚国,韩风以为他要隐居山林不问世事,孰知他之后破天荒的成了安王的幕僚,其实换作韩风,有安王这等主子,他同样乐意辅佐。 前一个月温偃逝世的消息传来,韩风第一想到的就是沈君临与温言,他们二人把温偃视作心头肉一般的存在,他们二人恰是因为温偃才贬去边关,温偃逝世的消息于他们而言如何残忍?旁人不可体会,唯有当事人方可理解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楚。 温言年纪尚小,对伤痛不至于过分刻骨铭心,何况有沈君临陪在身边,温言理应很快就能振作,沈君临何尝不是如此,没了温偃,他还可把所有的念想都寄托在温言身上,辅佐他成为一名合格的君王。 然而眨眼间,就连温言也没了,甚至是以那样惨烈的死法,温偃的死韩风与沈君临心知肚明,越国皇室是受了诅咒吗?为何皇室弟子个个不得善终。 “待安王出殡,我便会离开京都,寻一处安静之地隐世而居,从此不再过问世间诸事。”沈君临握紧手中的玉佩,玉佩被大火灼烧,难以恢复原貌,沈君临没能护温言周全,唯一留下的不过是这块残破的玉佩。 世人对沈君临为人作风能力样貌夸赞有加,沈君临不是谦虚之人,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世间比他优秀之人大有人在,但他自诩自己并不差,能文能武,天资过人,直到温言身死沈君临才潘然醒悟,他就是有天大的本事又如何,到头来还不是连一个温言都护不住。 第五百七十章 再见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也好,先生本就不是俗世中人,隐世而居也好。”韩风长叹一声,温言被送回京都那日他就才到沈君临的决定会做这个决定,倒不觉得吃惊,今日的夜幕没有星辰,院子中点的灯笼光芒比往日亮了几分。 越国的冬日是到冬暮才下雪,眼下冬日已至中旬,天越发冷起来,院中的树木也落光了叶子,沈君临看着萧索的大院,心中惆怅万分,道是要隐世而居却不知自己身归何处。 “我对沈大哥隐世虽然没什么意见,但是很抱歉,短时间内沈大哥只怕无法心归清净,还有韩将军,我希望你们能帮我一个忙。”不见其人先闻其声,听见这熟悉的声音时,沈君临与韩风愣了一秒,如同被人当头一棒打下,蹭的站起身一致朝声音的方向看去。 沈君临与韩风瞪大了眼睛,生怕错过每个细节,一个熟悉的身影在两个人的注视着从暗处走出来,一步一步,来人的容貌轮廓逐渐清晰,来人正是一月前逝世的温偃,在她身后还跟随着两名白衣侍卫,看到两名侍卫时沈君临瞳孔一缩,怎会是他们。 “阿偃……” “七殿下!”沈君临与韩风异口同声道,不待两人缓过神来,楚依的声音自门口传来:“公主!” 傍晚时分沈君临来将军府与韩风叙话,楚依不便留下,便独自回了寝房,楚依在房中睡了一会醒来不见韩风回来,便过来后院看看,不想正好见到温偃出来的情景。 温偃做了好大的准备才找到机会来了将军府,可他们一个个的反应真教温偃哭笑不得。楚依以为自己看花了眼,飞快地走到温偃跟前,对温偃又是摸又是看,若不是怀着身子,她非得飞快跑过来不可。 “你真的回来了……前一个月你逝世下葬的消息传来,我以为此生再见不到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上一回温偃身中剧毒死里逃生,可两回哪里有这样的好事。 何况温偃中毒那回,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尚可留个念想,万幸的是那回温偃是诈死,可这回温偃是众人亲眼所见她断的气,温偃入殓时是陈锦绣为其整理的遗容,被人浩浩汤汤送入楚昭陵,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哪里能有假。 人大多惧怕鬼神之说,再见到“死去”之人,说不惊讶是假,楚依见到温偃还以为自己是见了鬼,不过倘若是温偃的鬼魂,他们也是乐意见的,都说死去之人没有影子,楚依身后有影子,是还活着呢。 “此事说来话长,虽然没死成,差不多是死了一回的。”温偃无奈苦笑,她下定决心要离开冷宫演了出苦肉计可付出不少代价,那装着桂木灰的坛子是她的血泪,宋娴却捧起就摔了。 到底是她太过天真幼稚,才屡屡被宋娴压在脚下,要怪只能怪自己懦弱,宋娴加诸在她身上的痛苦,终有一日她要宋娴百倍偿还。 温偃醒来时楚宁交给她一只玉镯和长命锁,那是她给绿竹的物什,据说为她入殓之人是陈锦绣,玉镯与长命锁应是绿竹交给陈锦绣的,道是苦肉计,她所受的苦可不全在算计之中,好在总算得以离开那个恶心人的地方,不枉她受了这么多苦。 温偃把楚依拉到石桌旁坐下,给他们三人斟茶各一杯,慢条斯理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道与他们听,温偃此时活生生地坐在他们面前可谓费尽心思受尽磨难,不然何以离开那吃人的皇宫。 至于身后的暗卫,温偃解释是向故人所借来的三十号人,借人一事,韩风不多问,沈君临与温偃心照不宣,沈君临与暗影阁交集不浅,暗影阁的人他自然一眼认出,温偃无须解释。 “既然回来,不知七殿下接下来有何打算,大公主那头可要去说?”温偃的秉性在坐的都了解,温偃既然来见他们,就绝不只是为了给温言送行那么简单。 温偃冷冷一笑,她回越国是为救温言于水火,她赶到京都那日不想正好撞上沈君临与一众将士互送放置温言尸体的棺木回京,她火急火燎地赶来,终归还是迟了一步。 温言是在战场上才活活烧死,身体已被烧的面目全非,虽然是明日才出殡,但棺木已被封上,生前温言十分喜爱温偃,甚至被贬去边关都是因为她,可她就连温言冰冷的尸体都不得见。 温言没了,间接害死温言的人犹在宫中夜夜笙歌,她无意招惹柳筠,是柳筠太过得寸进尺,只能说柳筠不是甚幸运,遇上了她这等睚眦必报的人,柳筠害温言几分,她就还柳筠几分。 “大公主那头我自会寻个时间去见她,不出意外的话明日我们将会在温言出殡时见面,越国的政权交在温岭的手中迟早有一天要覆灭,他不是爱他的江山?我就偏夺了他的江山,让他尝尝众叛亲离是什么滋味。” 三人闻言相护看了一眼,韩风对楚依点了点头,楚依会意上前拉住温偃的手问道:“即是公主的决定,我等自会支持,只是,圣上到底是公主的父皇,公主当真下得去手?何况……” 楚依欲言又止地看了看温偃,握着温偃的手紧了又松,发动宫变说来容易,确实容易,越国的兵权本就掌握在韩风手里,加上温岭这些年的作为,已失了民心,要把他从龙椅上拉下来并不是什么难事,只是篡位之后温偃打算怎么做? “何况什么?有什么话姐姐不妨直说,我们之间不必忌讳什么。”温偃生在宫廷,见多了宫中尔虞我诈,她母亲尚在时她何尝不是过得步步为营,发动宫变有韩风等人的支持不难,要把失了民心的君王落下王座不难,难的是如何处理后续,温偃要对付的,可是自己的父亲。 “何况安王已去,无皇子可继承皇位,发动宫变成功后公主要如何应对朝中那些老顽固,对于百姓而言换国君与否没有太大关系,只要国泰民安即可,可那群老顽固可没那么好对付。” 第五百七十一章 最后一面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楚依在韩风身边待久了,渐渐学会看宫中局势,温偃发动政变牵扯到的就是整个朝堂,每改朝换代势必牵扯到王公贵族的利益,他们自然不乐意,还有一些老臣始终衷心温岭,温偃又要如何说服他们? “当今圣上子嗣凋零,公主仅有几位,而皇子无一存活于世,我以为柳筠至少不会对温言下手,那孩子毕竟是圣上仅剩的皇子,可我抬举了柳筠的人性,她就连不足岁的孩子都下得去手,怎会拘泥于温言是否是圣上最后一位皇子,于她而言,圣上有她的孩子就足够了。” 越国的国事在温言出事前温偃未想过插手,有道是时世逼人,温偃深爱越国,倒不是爱越国的统治者,她不过是单纯的爱着这个国家,只要越国国泰民安,温偃并不拘泥于统治者是谁。 “呵,而今越国确实没有皇子,不是还有皇女么,无人说过女子不能登基为帝,从前没有,我非要破了这个例子,我要用自己的实力告诉他们,纵然是女子又如何,论治国我不比温岭差,有本事这个国君他们来当,没有本事就听我的号令!” 温偃一拳砸在石桌上,她若有内力在身,眼前的石桌已被她击成一片粉碎,楚依闻言有些咋舌却又拿温偃没办法,温偃一旦下决心,就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我说过的,将来无论发生何事,只要你仍需要我,我便会无条件帮助你,这是我对你的承诺,安王知道你如此在意他,定十分开心。”沈君临释然地笑了笑,只要是温偃做的决定,他都会支持,温偃打算宫变又如何,那都是温岭该受的。 “当年没有公主撮合,末将无法与内人走到一起,更不会有自己的孩子,末将始终把公主视为末将的恩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公主有需要,末将定鼎力相助,只是不知公主是否已想好法子。” 要发动宫变总不能带着人就冲到皇宫去,事前得周密计划以免打草惊蛇,温偃素来是有想法之人,绝不打没有准备的仗,何况是宫变这等大事。 “宫变一事我自有想法,此事不急于一时,在此之前还请两位先帮我一个小忙。” 当今圣上九皇子安王殿下出殡,举国同哀,平民百姓对这位殿下接触不多,但大多是对这位殿下心存欢喜,安王十四岁的年纪,已给越国争了不少的脸,更觐见皇帝谏言轻徭薄赋,开放夜市,为百姓谋了不少福利。 自然除了伤心外,国民更担心的是这个国家,安王是越国仅剩唯一的皇子,眼见温岭到了该立太子的年纪,以安王的条件,无一不具备成为储君的条件。安王这一去,越国的江山社稷便处风雨飘摇之态,他们这些百姓该何去何从? 安王出殡,镇国大将军韩风亲自两千精兵送行,安王的幕僚沈君临协同镇国大将军的副将扶棺远送,皇帝与皇后则在队伍末尾的马车中,当日乌云蔽日黑云压城,仿佛随时都要下起倾盆大雨,一路没有风声,空气压抑地让人仿若血液都要凝固。 “韩大将军可是提拔了新的副将,老臣怎么瞧着那副将有些眼生?”韩风在越国的地位仅次于温岭,说是比温岭高些也没有错,只是大家明面上不说,韩风手握重兵,偏生他训练的将士个个对韩风忠心耿耿,温岭想除了韩风,奈何没半点法子。 所幸韩风没有造反的念想,不然他起兵篡位,不过是地上取沙轻而易举。不过提拔副将这等事韩风素来会上奏圣上,王御史原先是兵部尚书,他经手的宗卷多是多,可韩风身边副将几人他还是记得,那扶棺的小公子瞧着眼生应是才提拔的。 “不,那孩子并非末将提拔,而是安王在边关是亲自提拔的副将,这孩子受恩于安王,请求扶棺送殿下一程,末将以为此情可贵,就去圣上面前求了情,破例允他扶棺送行。”韩风手握缰绳面无表情答道,王御史见韩风神情不善便不再多问。 温偃与温言接触的时间不长,只是这孩子实在讨喜地很,她便不觉与温言亲近几分,直到亲自为温言送葬当日,温偃才知温言在民间深得民心,城中的百姓跟随送葬队伍一直送到城门口才作罢。 温言被以太子的规格下葬在东陵,在越国立国以来,不是太子而被葬入东陵的,温言是第一个。温言的棺木被人抬入皇陵时,一束光冲破云层照在皇陵入口,温偃眸光一闪,竟看到那束光化作温言的样子,朝温偃挥挥手后转身走进皇陵。 温偃心中一紧,抬步就要跟上去,被沈君临拉住温偃才没有失控,送棺入陵后帝后及一众朝臣皆回京都,余下韩风与手下做最后的清理工作。温偃大脑一片空白,愣愣看着被封死的陵寝入口。 良久沈君临走上前轻拍了拍温偃的肩膀,温偃回过头看到沈君临那一刹,泪水顿时夺眶而出,温偃纵然恨柳筠从中作梗,恨温岭把温言贬去边关害死温言,可归根结底,温言是因她才去的边关,温言这条命,她穷尽一生都无法偿还。 “沈大哥,是我害死了他,是我啊,是我……”温偃跪在东陵前嚎啕大哭,韩风和沈君临不知该如何安抚她,说温偃的死与她没有分毫关系,这等话说出来无非让温偃更伤心,干脆让她大哭一场,心里还能好受些。 安王谏言建议后,越国每七日开夜市三日,夜市不开放时,京城中一片寂静,街道上灯火全灭时,皇宫的灯火在京中最是耀眼。 然而烛光长明的皇宫中烛火照不到的地方暗藏杀机,宫中的老人时常教导刚入宫的新人,在皇宫中想活命,就当自己看不见听不见,少说话多做事方得长久。 尽管今日温言才下葬,除了宫中仍挂着的白绫,以及史书上记下的笔墨有所记录,温言的离去仿佛只是一阵清风吹过,撩起人的发丝后便没了痕迹。 第五百七十二章 风水轮流转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皇后所居的凤仪宫暗处闪过几道人影,温偃拿过暗卫递过来的匕首,把匕首握在手中,温偃狠厉的目光朝寝房方向看去,韩风的人已经开始动手,好在皇宫中的御林军本就藏了部分韩风的人,计划才得以顺利展开。 “陛下近日郁郁寡欢可是为了安王一事?都怪臣妾当初妄言,陛下才命安王前往苏城历练,臣妾是见那孩子太过浮躁,才想着磨练他一番,好让他静静心,谁知……都是臣妾的错。”柳筠坐在温岭大腿上,靠着温岭的肩膀抽抽哒哒地哭了起来。 “不,你的顾虑并非没有道理,温言那孩子朕起初亦看好他,只是他太容易冲动,居然为了小七要起兵攻打楚国,实在糊涂,苏城之战朕以为只是小战,以小九的能力能保护好自己才是,然而战场上刀剑无眼,是他自己命不好,怎么能怪你。” 温岭无奈地叹了口气,他的孩子一个个离世夭折,温岭为皇位发愁时温言的出现无疑解了温岭的燃眉之急,本来沈君临入温言麾下成为温言的幕僚,温岭以为温言最终成大器,然而温言的离开如同他的出现,过分突然。 苏城一役,温岭以为温言能应付地来,他轻易在那场战争中丧命,只能说他能力不足,在那场战役中断命是他的命数,温岭没怎么关心过温言这个孩子,故而得知温言的死讯,只是觉得惋惜,并不如何伤心。 “陛下,如今没了安王陛下已无皇子,妾身已吩咐礼部安排选秀一事充盈后宫,陛下正值壮年,恩宠后宫时雨露均沾,相信很快就会有嫔妃诞下皇子,我越国人才济济,相信到时选个先生对皇子稍加培养,定能令未来的储君成为一代明君。” 柳筠边说边为温岭更衣,温岭听罢把柳筠抱在怀中感动道:“朕的皇后果真当得起一国之母,朕有这般大方贤惠的皇后足矣,礼部发布选秀的告示到秀女入住皇宫需三月的时间,此前不如皇后先为朕怀上一个。” 说着说着房中的两人开始亲密起来,温岭把柳筠抱到床榻上,伴随床帐徐徐落下的还有落在地上的衣物,不一会房内便传出令人面红耳赤的娇吟。 温偃吊在寝房窗外,听到他们二人的对话气的手直抖,亏柳筠能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出如此不要脸的话来,也就温岭耳根子软,平日里没少被忽悠才会信柳筠漏洞百出的鬼话。 大致是从前没少做窗前偷听的事,温偃又在气头上,对房中缠绵的二人只有绵绵不绝的恨意,声声细吟传入温偃耳中温偃的火气值随之飙升。见时机已到,温偃对在自己上方的两名暗卫点点头,率先从窗口跃进房内轻声落地。 两名暗卫相对点头,跟在温偃身后跃进房内,在暗影阁乃清晚的护法,功夫了得只比沈君临差些,温偃是后来才得知暗影阁的人无论在阁中还是出任务,时时一身白衣,白是与黑夜截然不同的颜色,也不知他们是如何做到穿着白衣在黑夜中不被发现。 塌上的人打地一片火热,温言则挪了一张木椅在珠帘前坐下,隔着珠帘和床帘面无表情地看着动作的人影,杀手出身,夜里最常活动。 身为暗卫两人倒不是没有在进行暗杀任务时碰上要杀的目标行房事,不过多是上前一刀毙命罢了,还未曾做过*裸看人行房事这等事,不过温偃一脸面无表情,两人只得佯装淡定地站在温偃两侧。 温岭虽是四十多岁的年纪,在床上的威风丝毫不减当年,引得柳筠阵阵喘息,好不销魂,温岭在柳筠身上越战越勇,余光瞥见珠帘外三个人影,惊岀一身冷汗,立即抽身拿起放在床头的长剑,掀开床帐喝道:“什么人!” 柳筠正享受着,温岭一抽身,她欲弓起身子迎上去,顺着温岭的目光看到不远处的人时柳筠手忙脚乱拉过被子盖在身上,又羞又怕地躲在温岭身后。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来人坐在那里显然已经有些时候,温岭也是会些功夫,他们既然进来没有发出声响可见身手不一般,他与皇后独处,宫人们都心照不宣回避,这几个人绝不是善茬。 “明溪,明湖,告诉他们我是谁。”温偃抹了一下指甲,她的指甲已是暗红色,是泡在毒中所致,她指甲上的毒只是稍微划破人的皮肤,不出半个时辰那人就会毒发而亡,若不是直接要了这两个狼心狗肺的东西的性命太便宜他们,温偃就直接一爪子过去。 站在温偃身后的明溪与明湖感受到温偃犀利的眼神,轻咳一声沉声道:“越国七公主,温偃。” 温偃越国皇室从来都地位低下,温偃在柳筠与温岭面前开口说话的机会并不多,他们识不得温偃的声音,何况温偃一月前就已丧命楚国,怎会出现在越国皇宫。 明溪与明湖说出温偃的名字时,温岭拿着剑的手一抖,柳筠尽管把被子裹得死紧,仍觉得背脊发寒,两人死死盯着珠帘后的人,恨不得把温偃看穿了去。 “简直一派胡言!小七早在一个月前就已逝世被葬入楚昭陵,她怎会出现在这里,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妄想在朕面前装神弄鬼,来人啊!抓刺客!”温岭对他们的话嗤之以鼻,他贵为一国之君,不知多少人想要他的命,可编出这等说法的,倒新奇地很。 “小七?父皇叫的可真亲密,不知的要以为父女二人的感情多好,也不知我死的时候,父皇可有为我落一滴眼泪,为我上火一柱香吗?或者烧一张纸钱?再者,我千里迢迢回越国,自然是为了向二位索命啊。”温偃从椅子上起身,明溪与明湖上前把珠帘打开。 房中烛光微弱,但足够看清来人的面容,温岭与柳筠看到温偃的脸时脸色变得煞白,温偃神色异样地看了明湖与明溪一早,早知来前就该让他们其中一人换上黑衣,瞧起来像黑白无常,可吓吓这两人。 第五百七十三章 逼宫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你死在楚国,冤有头债有主,你要索命找楚皇去,平白无故的来找我们做什么,我们可没有害你,公主即是陛下的皇女,你走了陛下自然为此事伤心,我们……我们可没有半点对不起你!” 柳筠躲在温岭身后,怕地浑身瑟瑟发抖还要开声为自己辩解,当真以为温偃已经命归九泉,毕竟温偃的棺木是楚轩亲自送入皇陵,哪里还能有假。 听罢温偃冷哼一声,柳筠对不起她岂是一句两句能说的清,不过是些杂事,温偃懒得一件件去记,柳筠是缺德事做多了,当自己做的桩桩是好事呢? 温偃此行回来不是为了算自己的账,过去的事再提已没必要,她不在意温岭冷落自己与否,反正他就没真心把她当做女儿看待,温瑜才是她的心头肉不是吗? “皇后说话一如既往地有趣,搞笑地很,是否对得起我你们自己心中没有数,我懒得和你们说这些。阿言才走多久?昨日才入皇陵尸骨未寒,你们倒是快活,阿言命不好?哈哈哈哈……真是笑死我了……哈哈……” 温偃拍着木椅的把手仰天大笑,温偃的笑几乎癫狂,五官笑得扭曲,声音如带了刀子,尖锐刺耳,就在众人头皮发麻时,温偃的笑声嘎然而止,眼神狠地看向柳筠,柳筠被温偃瞪地背脊一寒,又往温岭身后缩了缩。 “亏你们说出这等恶心人话,阿言命不好是因为谁?阿言母亲出身卑微,分明贵为皇子,却在宫中吃尽苦头明珠蒙尘,不过也幸亏她母亲身份卑微,才让阿言平安长大,有了一鸣惊人的机会,然而柳皇后的手段真厉害啊,让我佩服得很。” 温偃讥讽地为柳筠鼓掌,柳筠的手段与宋娴可谓不相上下,甚至比宋娴还要高明,宋娴是依靠着宋家作威作福,而柳家则是依靠着柳筠,柳筠是厉害啊,缺德事做了那么多年都不见暴露。 “本宫不懂你在做什么,你到底是谁派来的杀手,不要以为你易容成七公主的模样,就可以肆意对本宫泼脏水,本宫行的正坐的直,你妄想污蔑本宫!来人!有刺客!快护驾!”柳筠气急败坏朝温偃喊道,温偃见之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分明眼中满是惊恐,仗着躲在温岭身后“仗义执言”,柳筠这点倒是和宋娴一样,一样的狗仗人势,以柳筠“理直气壮”的作风,要不是怕温偃随时要了她的命,她非得跳到温偃的面前嚷嚷不可。 “不会有人来的,皇后别喊破了喉咙,在你们颠鸾倒凤的时候,外头的人早被我的人解决了,哦,顺带说一句,韩将军此时应该已带着人马到达朱雀门,相信用不了多久就会到凤仪宫,二位即将被送往云杨宫软禁,不知两位作何感想。” 回越国之前,温偃做过多种设想,温岭乃越国君主,要软禁他多少要费些心思,温偃没想到宫里宫外有人接应要进入凤仪宫会是信手拈来的事,不伤一兵一卒,看来她把人一个不少地还给清晚这等破天荒的诺言如何也不会食言了。 “你……你居然联合韩风造反!你这个孽障!所以你是诈死暗度陈仓回到越国,目的就是为了谋权篡位,帮助楚国吞并越国吗?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温岭气得脑壳疼,提着剑却不敢贸然上前。 跟在温偃身边的两名暗卫显然都不是善茬,按照温偃的说法,宫外的侍卫都已被温偃的人控制,他只身上岂去不是白白送命! “不,父皇你错了,温偃早已经死了,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安王九殿下的孪生弟弟,温灵,有我在,越国永远不会被楚国吞并,这越国的江山,我会替父皇好好看牢,至于你们的命,暂时留着,有用。” 夜里寒风习习,皇宫内一片寂静,空气中飘散的血腥味久久挥之不去令人作呕,待天边泛起鱼肚白,皇宫中,城墙上的守卫全都无声无息地换成了韩家军。在后来的史书中,史官如此记载这场宫变,是一片平静下突发的暴风雨,如夜里刮起的狂风,来得突然迅速。 冬日的清晨阳光没有几分暖,对于文武百官而言,天亮于他们是进宫朝圣的提醒标记,文武百官经过宫道,看到宫道上站了两排的韩家军,所有人心中都预料到了些什么都纷纷低下头不多看。 太阳完全升起,文武百官已在朝堂上聚齐,而龙椅的位置仍旧空空如也,就连皇帝身边的太监今日都没过来候着,众人的心中有什么逐渐变得明朗,真相即将破云而出。站在龙椅前的韩风一手压在腰间的佩剑上,朝大殿门口看去。 “皇上驾到!”侍卫宏亮雄厚的声音响彻金銮殿,沈君临捧着传国玉玺走在前头,众人的目光落在他身后身穿龙袍之人身上时,皆是面露惊恐,那人的容貌居然与安王别无一二,不过要比安王矮些瘦些,瞧着似是大病初愈的模样。 在世人眼里,越国七公主楚国成昭皇后温偃早已仙去,葬身楚昭陵,她倒不惧在外人面前露出真面目,易容成温言的模样,身穿龙袍,头戴鎏冕, 因重病一直待在深院修养,温偃在楚国受的苦不想在这个点用上,苍白的角色,高凸的颧骨,弱不禁风的瘦弱将温灵这一病弱的形象衬得尤为突出。 “韩将军,沈大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陛下人!”柳相上前咄咄逼人地质问韩风,韩风手握重兵,始终是皇帝的忌讳,他哪日起兵造反在众人眼里都是再正常不过,可他断没有逼宫却奉他人为王的道理。 “相信大家都对朕不太熟悉,朕名为温灵,乃安王的孪生弟弟,不过各位大人应是头一回见朕,毕竟朕这些年被疾病缠身,一直养在无人关注的深宫,直到前些日子身子才好些。”温偃旋身坐在龙椅上,居高临下得看着殿前脸都要气黑的柳相。 第五百七十四章 谋权篡位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柳相柳承泽,太后柳筠的父亲,为人老奸巨猾,和柳筠勾结里应外合私底下贪赃枉法中饱私囊,不知多少百姓受他的搜刮苦不堪言,温偃要坐稳这个位子,首先就要除去这个麻烦。 “如你们所见,朕篡位了,而今朕才是你们的君王,越国的皇帝,而太上皇与太后被朕送去云杨宫静养,无论你们是否同意,传国玉玺在朕手中,现在朕,就是你们唯一的王,不知各位有什么意见。” 温偃笑眯眯地俯瞰文武百官,深如夜幕星河的眸子却没有半点笑意,令人见之不寒而栗,沈君临是温言的幕僚,温灵又长得与温言格外相似,想来说的不是甚假话,可坐在皇位上的人说换就换可不是那么好接受的。 “放肆,就算你是安王的胞弟又如何,圣上尚在,你却半夜里偷偷摸摸把人送去云杨宫,你这是篡权夺位,夺了传国玉玺就以为自己是越国的国君,简直白日做梦,一片胡扯!”一名老臣跳出来义正言辞指责温偃,他表面慷慨激昂,心却跳的厉害。 假若如他所说,此前温灵重病缠身隐在深宫,韩风如何认识他?沈君临如何认识他,朝中谁不知沈君临对安王忠心耿耿,怎会轻易辅佐他人,沈君临是有才能之人,不会辅佐大字不识的白丁,仔细一想,龙椅上所坐之人委实可怕。 这些个大臣老套的话温偃早已听腻,她明摆着是篡权夺位,他们除了能气的直跳脚,骂几句大逆不道这等不痛不痒的话还能如何?有本事镇压谋反取她性命,空口白牙的话谁不是张口就来。 “你们不愿奉朕为皇无非因为朕毫无建树,此时指不定正在心里骂哪里来的小毛孩,名不正言不顺,可你们睁大眼睛看看,在你们好国君的治理下,越国变成了什么样子,他甚至听信歹人之言,把安王贬去边关,以至安王命殒边关,是他亲手葬送了自己的儿子,你们未来储君的性命!” 温偃沉声怒责满朝文武,他们装出一副正直的嘴脸,还不是贪生怕死,不然当初温言被贬去边关,他们何止于一句话不说,无非是怕柳家,怕在这大殿上说了一句不顺温岭心的话就掉了脑袋。 当初温岭贬谪温言时,有人站出来为温言说话,以温岭举棋不定的毛病,这件事多半会被搁置,有朝臣出言相阻,后宫不得干政,柳筠自不敢多说什么,可这些人,自诩衷心臣子,明知自己的储君无辜被贬,仍一句话不说。 原本殿上还有人交头接耳情绪骚动,温偃说一句话他们的声音便小一些,骂了这番话满朝才鸦雀无声,所有人默然不语,温偃说的直白难听却是实话。 温言是当今唯一的皇子,怎么说都该好生护着,不能出一点差池,他们的储君代表着越国的将来,没了储君,越国的社稷岌岌可危,就在昨日他们还忧心今后越国该何去何从,今日就出现了个皇子在他们面前。 篡权夺位是不大体面的说法,可看到酷似温言的面庞时,大部分人心中不由松了口气,那是心中大石落下的轻松感,尽管起兵逼宫是大逆不道的行径,但此时坐上之人说的句句是真,温岭如今能力大不如前,越国交在他手里前途渺茫。 “其实,各位大人倒不必如此忧心忡忡,朕久病缠身,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病,是兄长多年细心照顾才得以活下来,然久病多年已坏了根本,命不久矣,朕是无法绵延子嗣,而太上皇的嫔妃若能在今年为他诞下皇子,要培养成年为时过久。” 温偃从不执迷于江山,若成为一国之君能保护身边之人,被囚牢笼又何妨,何况她不会一辈子都当国君,她会寻个合适的时机退位,而在那之前,她要物色出合适的国君人选。 “接下来的时间,朕会酌情从皇室血脉中挑选出合适继承皇位之人,还请各位世子要做好准备才是,毕竟要坐稳朕现在坐的位置,稳住越国江山不是说说就能做到,希望尔等能做好觉悟。” 先帝子嗣不多,温岭并无兄长,倒是有三个比他年纪小了六岁至十岁左右的三个弟弟,这也是为何当初他顺其自然当上皇帝的缘故,三位王爷到了封王的年纪皆回了各自封地,除每月朝贺之外,不得皇帝召见不得回京。 不过三个王爷安分的很,温岭在位这些年,从没整过幺蛾子给温岭添麻烦,此次亦是因为温言逝世的缘故,三位王爷都赶回京都参与温言的葬礼,给足了温言面子。 行动前温偃命人调查了几位王爷与其世子的底子,三位王爷都是老实之人,对皇位不曾有非分之想,至少在目前看来是如此。 至于世子,除宁王之子温从容自小被惯着长大,养出了大小姐般的脾性外,另外两位王爷所出世子品行尚可,稍加*想来是可造之材。 温偃一副病弱不堪的模样,说话虽带威严却有中气不足之感,倒让人信了几分她命不久矣的说法,韩风就跨者剑立在殿前,温偃怀中又抱着传国玉玺,整个皇城无处不见韩家军,再多言就是要把自己的小命送出去。 镇国大将军拥立新王,与他们当初设想韩风起兵造反的结果没多大区别,韩风功高震主从来都是温岭心中的一根刺。 然而有什么办法,韩风在百姓心中地位之高与温岭不相上下,杀了韩风对温岭而言没有多少好处,反而会落人口实,被说是卸磨杀驴罢了。 按温灵自己的说法,他当属十皇子,温岭治国已成力不从心之势,加之柳筠后宫干政,温言之死就是柳筠误国最典型的例子。 柳家仗着柳筠的地位为所欲为,柳筠则仗着柳家的家世在后宫呼风唤雨,若不是韩风压着,柳家非上天不可。 温灵的出现很是微妙,让人说不上太讨厌,若他治国有道,于朝臣们而言何尝不是越国社稷后继有人的喜悦。 第五百七十五章 越国新君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一场夺位之争就此在一场舌战群儒中结束,激烈而又平静。直到坐在御书房中,拿起奏折时温偃才恍惚回过神来,再看侍奉在桌案一侧的沈君临,温偃方觉恍如隔世,是的,她以温言胞弟温灵的身份成了越国新君。 “沈大哥,真是抱歉,你本属山水,奈何愣是被我拉到皇宫中来,从前我做梦都想到御书房来,到这来见见我那一年难见几面的父皇,告诉他我又新学了什么,没想到有一日我会做到这个位置,委实讽刺。” 温偃拿起笔点了朱砂认真地批阅起奏折来,桌上的奏折已堆做小山高,再不快些她今日都别想出御书房。沈君临平常时候什么都顺着温偃,在政事上决然不让温偃半分,严格地很,桌上的奏折不看完温偃是别指望能搁笔的。 “陛下又妄言了,陛下该自称朕才是,本来臣就是要辅佐安王殿下,陛下才登基,还需要臣的的辅佐,臣会留在陛下身边,待到陛下哪日不再需要臣可独当一面时臣再归隐不迟。还有一事臣要说与陛下,乖乖把折子看完,莫以为说几句伤心的话臣就会放你出去。” 温偃那点小心思沈君临还不了解,沈君临倒了一杯茶坐在温偃身前,与她相对而坐盯着她,被识破了心思温偃被他盯得格外心虚,脑子里有再多的思绪这下都不想了,当真全神贯注地看起了折子。 至此温偃才懂为何之前温言一提到做功课就愁眉苦脸,有个如此严格的先生,温言想来过得很辛苦,不过有什么法子,他是未来的储君,自然要付出比常人加倍的努力。 温偃虽然抱怨沈君临严格,不过是口头说说,她心里明白沈君临是为了她好,温偃而今是国君,不能时时依靠旁人,沈君临所做皆是为了能让她尽快成长。 笔拿在手中,温偃感觉自己正一步步走近温言的世界,温言才十四岁的年纪,十四岁他该携世家公子们出游踏青,游船赏景。 可他把自己终日关在书房,日夜与笔墨刀剑相伴,难怪温言那样粘沈君临,在温言的世界里,沈君临是他接触最多的人,也是最亲近的,自然粘着她一些。 “陛下,越国安王战死沙场,据说中了埋伏,被一枪穿心而死,身体还被烧的面目全非,前日才以太子规格下葬,就在昨日越国不知怎的忽然跳出个十殿下,不知是何方神圣,居然得到镇国大将军韩风与沈公子的支持,一夜夺得皇位把太上皇与太后迁去了云杨宫。” 侍卫把情报呈到楚轩面前,安王之死在各国传得沸沸扬扬,被视为神童在世般的人逝世就如同巨星陨落,试问谁人不知西廊国为外邦番国,民风彪悍,尤其善武。 温言才十三岁,就以自身谋略赢得与西廊国的比试,在国政上更有自己独到见解,还未成储君就已想着如何为百姓谋福利,由他提出被采用的政策在实施过程中颇受赞誉,此等睿智过人,将来他成了越国国君,越国定比而今还要强大,可天有不测风云,以至英才早逝。 楚轩接过书信,打开看完后把信放到暖炉中,暖炉中炭火正盛,纸才碰到就被窜出的火苗吞噬,书信燃烧的火光照在楚轩脸上,闪烁着诡异的光芒,楚轩盯着被烧成灰烬的信陷入沉思。 半年前他陪同温偃回越国,见过安王一面,安王与温偃关系颇为亲近,温偃对这孩子很是上心,倘若安王有同胞弟弟,又是病重,温偃不可能不得知,温偃有多疼爱安王,楚轩亲眼所见,怪就怪在温偃不曾开口提过温灵此人。 温偃在越国皇宫长大,与温言相识已是温言才十一岁时,与安王见面的次数不多,不知温灵尚且勉强说得过去,可这么大个人又是皇子,没有理由无人知晓他的存在,何况温灵出现的时机太过诡异,却又恰如其分,在储君毙命,人人自危的情形下,那些老臣压根无从说起温灵的毛病。 楚轩与沈君临相识不是一两日,他在越国当质子时,是沈君临在他身侧出谋划策,他才得以在越国安然成长,以楚轩对沈君临的了解沈君临不会轻易辅佐一人,当初他成楚轩的幕僚,还是朕费了不少力气才与他结交,一个才出现的小毛孩同时得到韩风与沈君临的支持,怪哉。 在楚轩认识的人中,能同时得到韩风与沈君临支持的人只有两个,除温言外,就是温偃!脑海中闪过温偃的身影,楚轩手中的笔一顿,当初温偃中毒离宫,还不是死里逃生,会不会…… “呵,朕到底在胡乱想些什么……”温偃可是他亲眼看着断的气,他亲自把温偃冰凉的尸体抱进玉棺中,温偃难不成还能从陵墓中爬出来回越国去不成,何况情报中提及温灵的容貌长得与温言如出一辙,怎会是温偃。 “陛下,林将军求见。”小德子迈着碎步进来,对楚轩恭敬道,林慰风前些日子才平息了边关的战事赶回京都,不过楚玉近来身体抱恙,林慰风大多时候陪在楚玉身边,除了早朝时在朝堂之上谈论公事,楚轩几乎没机会与林慰风在私底下说话。 “宣。”楚轩对一旁的侍卫摆摆手示意他退下,侍卫才退走,林慰风便大步流星地走进来。林慰风武将出身,却带着文人的稳重,不骄不躁,起初楚轩虽忌惮林慰风,如今已接受了林慰风。 “朕听闻近来阿姐身体抱恙,可好些了,朕派御医去看了几回,都是人才去就被轰出府去,有时皇姐固执起来,朕拿她是一点办法都没有,还得将军多开导她才是,回去还望将军帮朕带一句话,朕很想她。” 楚玉到底是楚轩一母所生的胞姐,他回楚国后,楚玉始终在背后默默支持他,哪怕他篡权夺位,楚玉都没说过他半句不是,楚玉还是头一回对他发这样大的脾气。 第五百七十六章 旧情已去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楚玉回来半个月之久,除了回来第一日把他骂的狗血淋头,之后再没同他说过一句话。 “公主的秉性陛下了解不比臣少,如何不知道公主倔起来就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唯有等过些日子公主气消了,她自然会来见陛下,臣今日来是有一事要说与陛下听。” 楚玉气归气,到底还不拦着林慰风来见楚轩,今日林慰风换了朝服出门,楚玉就猜到林慰风是要来见楚轩,尽管不大乐意还是帮着林慰风打点,还说国事为重,除了国事,不必与楚轩多言,如此可爱而又任性,着实讨喜。 “何事。”楚轩将手中的笔搁到一旁,瞥到礼部的折子,楚轩头疼地把旁的折子压在上面,今年可谓流年不利,众臣盼星星盼月亮,总算盼来两个皇嗣,成昭皇后腹中尚不知男女,好在宋娴之子为皇子,不用担心楚国江山后继无人。 然而乐极生悲,就在短短半年的时间里,两个皇嗣魂归净土黄泉,不久之后皇后陨落,一切都太出乎人意料,温偃虽死,却落下了妖后的骂名,明面上众人不敢直论温偃怕引来灾祸,背地里说起成昭皇后没一句好。 眼下皇帝膝下无子,文武百官又开始上奏请楚轩选秀,雨泽后宫,逼得楚轩好不头疼,奈何找不到借口来驳了他们,没有皇嗣于帝王而言是最大的忌讳,所有官员中,唯有林慰风没上奏劝他了。 “兴许臣此时提此事不大合适,但事关国家社稷,还请陛下慎重考虑,越国新帝登基,有韩将军与沈君临辅佐,越国只会强不会弱,陛下可要送去贺礼?倒不是示好,而是让越国那边知道我们的态度,结下两国友好关系后,楚国亦可得到时间发展的时间。” 从客观角度而言,楚国的实力远不及越国是事实,尽管这些年在历代国君的治理下国民的生活质量逐渐提高,楚国逐步强大,实力已超郑国,然越国仍是一大威胁。 越国镇国大将军韩风骁勇善战,沈君临虽未被封相,能力却是得众人认同的,沈君临足智多谋能文能武,是比韩风还要难应付的存在。因温偃,他们的关系已闹得很僵,若越国对楚国发兵,沈君临想必不会阻止还会鼎力支持。 “你说的在理,眼下楚国正值上升阶段,不易与越国交恶,朕记得国库中收有两颗东海夜明珠,是珍稀之物,价值连城,送去当贺礼再合适不过,还要劳烦将军代朕送去一趟,务必让越国看到楚国的诚意才是。” 林慰风闻言身子一顿,他这一年常在边关,与楚玉聚少离多,楚玉又与楚轩闹了矛盾,林慰风此行去越国没有十天半个月,回府十之八九又要被楚玉念叨一顿,然君命不得不受,林慰风在心底叹了口气,抱拳道:“臣遵旨。” “朝中没有旁人了吗?非要你去,为何不让宋奎去…宋奎为人老奸巨猾,外交这等事差遣他来做不是最合适?亏他还有脸去给越国送贺礼,如此厚脸皮也不怕被越国人嘲笑?” 林慰风一回将军府就把他要前往越国的事说给楚玉听,不出所料,楚玉一听林慰风要去越国就火冒三丈骂了起来,说到一般楚玉顿了顿,讥讽地笑了笑。 “不对,在天下人眼里阿偃就是个心肠歹毒的女子,害死皇长子,到了冷宫仍不知悔改,学巫蛊之术祸害嫔妃,终得报应死在冷宫中,当今圣上可是不计前嫌把作恶多端的成昭皇后葬入楚昭陵,指不定越国人还觉得亏欠楚国。” 温偃为人一生行的正坐的直,生前受尽折磨,到死后什么也没带走,反而背负了一身骂名,温偃不该受这些,可恨的是楚轩无论温偃生时还是死去都没有为温偃说过一句话。 “阿玉……陛下也是出于大局考虑,逝者已矣,阿玉为何还不放下,成昭皇后的事我们都不知其中细节,还是不要妄论为好。”子寂的事除了温偃没人在场,之后发生的种种楚玉甚至都不在宫中。 当初楚玉看上林慰风是机缘巧合,二人成婚却经历了不少波折,楚玉爱林慰风,可成婚至今,楚玉还是受不了林慰风这耿直到令人发指的行事风格。楚玉是迁怒了林慰风,自知理亏不好无理取闹,吁了口气抱住林慰风。 “抱歉,是我不对,眼下越国与楚国关系紧张,你自己小心些,去到越国帮我看看二皇姐在越国过得如何,把东西送到越国尽快回来,莫要在越国逗留太久,团子正在长身子,你又极少见他,再往外跑日后可认不得你这个爹爹。” 团子已一岁有余,与他的父亲相处的时辰三个月不到,林慰风初抱团子时因不懂得怎么抱孩子,颇受团子嫌弃,之后通过不懈努力,总算学会如何抱孩子。 前阵子好不容易处理完边关事务回京,今年边关还算太平,此次林慰风回来,楚玉还开心想着林慰风能在京城多待一段时期,能留在团子身边久一些他们父子关系就亲近一些。 “知道了,我前去越国只是带十名精兵前往,贺礼一送到越国我就立即赶回来,等我回来,昨晚你说的,要给我再生个女儿,这话我可记着,再过两日我才启程,这两天可得辛苦辛苦夫人才是。” 林慰风抬起楚玉的下巴,看着楚玉深邃水灵的双眸,林慰风咧嘴一笑,温柔地吻上楚玉的双唇,两个人亲密了一会,林慰风要伸手解开楚玉的衣带时动作很是笨拙,在楚玉身上乱挠了一阵,楚玉再憋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我们成婚已有将近两年,怎么还没有个长进,将军的属下倘若知道自己敬重的大将军行fang事时如此不成器,怕是要笑掉大牙,战场上杀伐果断的林将军,居然连自己夫人的衣带不知该如何解开这话如果穿出去,将军的脸面放到哪里。” 第五百七十七章 山中竹园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楚玉佯装嫌弃地推开林慰风,整理好被林慰风扯得凌乱不堪的衣领,冬日里穿的本就多,被林慰风扯地乱七八糟,胸前一片冰凉,楚玉都不知自己是怎么喜欢上这个呆板的家伙,分明不懂一点情趣,楚玉尤记得大婚之夜,林慰风格外小心翼翼,生怕弄疼了她,让楚玉又是好笑又是暖心。 楚玉转过身去衣襟还未整理好就被林慰风揽到怀里,楚玉惊呼一声正欲骂韩风,韩风就转过楚玉的头不由分说地吻了上去,不待楚玉反应过来牙关不自觉分开,林慰风趁机长驱直入,吻得楚玉飘飘然。 “既然夫人觉得夫君的技术有待改进,夫君便让夫人瞧瞧夫君的真本事,可准备好了?”林慰风把头埋在楚玉肩头,在楚玉的肩膀上落下一吻,楚玉被他撩地脸一红,大脑一片空白,抱着她这个人,真的是她的夫君? “不……不,我只是说笑而已,团子断奶已有些时日,是该给团子喂米粥去了。”楚玉伸手去推韩风,韩风非但不松手反而把楚玉抱得越紧。 “说出口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哪还有说笑的道理,团子么,奶娘正哄着,他饿了奶娘自会喂他,娘子无须忧心,难得有时间独处,与其想着别的事,不如来和为夫做点正事。” “诶,不是,你……唔!” 宋国还阳殿,宋长真换好便服,拿起佩剑快步走了出去,侯在门口的公公见宋长真如此打扮晓得他又要出宫,恭敬问道:“太后最近看的紧,太后待会过来奴才该如何交代?” 宋长真新帝登基,朝中势力还不稳定,身为新君宋长真须得事必躬亲,勤政为民得了民心才能坐稳皇位,当朝太后虽不是宋长真的生母,对宋长真却是处处关心。 她也算看着宋长真长大,知道宋长真才智过人,平日里吊儿郎当,做事全随心情,故而太后自宋长真登基以来没有一日不注意宋长真的动向,唯恐他又似做太子时那般,没有个正经。 “就说朕为新帝,对京中民风不甚了解,现今民心不稳,朕欲推出利民新政,必须先了解民情,出宫微服出巡一日,会赶在明日早朝前回来,叫太后不必忧心。”宋长真边走边说,一句话说完他已走到还阳殿门口,眨眼就转过转角没了身影。 鸿鹄挽着拂尘站在寝殿门口愣愣看着大门方向,陛下频频出宫,起初懒得理会太后,后来被太后逼地紧了,有空仍会出宫,不过已学了教训,出宫都会寻个借口来搪塞太后,难为陛下每回出宫都要绞尽脑汁想个借口。 宋国的冬日几乎三日一小雪,七日一场大雪,早晨时前日才停的雪又下了起来,好在只是小雪,宋长真早已让人在城门外安排了马车前往京城外的竹园。 宋国京城外有一处广袤的竹园,到了冬日一片翠绿被掩在皑皑白雪下,时而可见白雪掩映下的一抹绿很是惊艳,城外的竹园后靠高山,因面积颇广,极少有人到达竹林边缘去,而竹林后的山脚下一座木屋坐落其中。木屋是以竹子作为材料搭建,颇有隐世气息。 宋长真来到竹林外就下了马车,策马前往竹林深处,马跑起来飞快,风阵阵迎面吹来冻得很,可一想到即将见到自己心心念念之人,宋长真就不觉得冷。 穿过层叠秀竹,一座小木屋跃入宋长真的视野,宋长真心中一喜,收手勒住快马在竹园门前停了下来,翻身下马。 两名面容清秀的侍女早已侯在院中,一人上前牵过马向马斯走去,令一名侍女则为宋长真送上暖手的汤婆子,躬身立在宋长真身侧轻声道:“公子今日清晨就醒了,只是不大爱说话……送进去的饭一口没吃,问他什么都不开口,好在陛下来了。” “他醒来什么都没说吗?或者可有问些什么?”宋长真听罢侍女的汇报有些惊讶,宋长真把那人带回竹园藏了一阵,尽管身上的伤好了还不见醒,宋长真唯有心存期待,得空了就来竹园看看。 “是的,按理说人昏迷的时间一长,身体会出现脱水状态,醒来后会下意识寻找水源,但公子醒来滴水未沾,也不理人只是自己在床榻上坐着,眼神空洞的很,像......还没有完全醒来似的。” 被安排在竹园伺候的女子皆是宋长真的心腹,医术在整个宋国不说数一数二,但要与御医相比不见得比不得御医,此处竹园除了宋长真和两名侍女之外,再无旁人晓得此地的存在,他的行踪决不能被外人知晓。 “朕去看看他,没有朕的传唤不得进去。”宋长真加快步伐朝卧房走去,卧房的门紧闭着,宋长真站在门口沉吸了一口气才推开房门,竹屋一共砌了两层,中间的夹层涂了可驱寒的花椒,加上房内燃了暖炉,房中的温度与外头截然不同。 宋长真从推门进来,到关上门在床边坐下,坐在床上之人始终呆呆地目视前方不为所动。床上的人儿看起来不过十四岁左右的年纪,还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不过卧床多日,今日才醒头发还未束起尽数披在脑后,柳眉杏目,双唇微抿,加之前期发育不良,身体还没有长开有些娇小,显得他有些男生女相,尤其是右眼下方一点泪痣另其看起来更加惹人喜爱。 宋长真坐在床榻边,距离那人不过是半臂的距离,那人却一点眼神都不分给宋长真,始终愣愣地直视前方,大致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宋长真终于坐不住,迟疑地抬起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阿言?”半个月前苏城一战,宋长真用计灭了温言带来的一千精兵,在双方开战的过程中温言被一剑刺中腹部从马上摔下。待温言的人全军覆没,宋长真才从死人堆里找到了奄奄一息的温言。当时一个副将还存着几口气,死活抱着温言说什么都不放手。 第五百七十八章 汝名宋言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宋长真出于私心,一不做二不休杀了那副将,取下温言腰间的玉佩系在副将身上后把副将钉死在山壁上,走时让人放了一把火把山谷烧了个干净,制造温言已死的假象。 果不其然,沈君临因那块玉佩信了那具尸体就是温言。宋长真带兵撤回都城后就把温言安置在山脚下的竹林中,在冬日这里几乎没有人来,何况一座木屋藏于深山能有多少人知道,是目前为止最安全的地方。 温言被送来竹园是气息尚存,腹部的伤没有击中要害仔细医治伤口终会慢慢愈合,难就难在温言从马上摔下来时伤到了脑袋,处理不当温言随时都有可能一命呜呼,好在经过彻夜救治,温言的体征才稳定下来。 既然把温言带回宋国,宋长真就下定决心不会放温言走,温言此生都只能待在他的身边,无论温言愿意与否,温言反抗地厉害,他就干脆把温言锁起来,反正这竹园不会有人来,温言逃不掉。 当初越国出访,宋长真领教了一回温言的固执,之后温言以谈和之名来找他,他又见识了一回温言的刚毅。温言性子刚烈,宋长真以为他醒来之后会大闹一场,可温言的反应实在出乎意料。 宋长真伸手在温言面前晃了晃温言没有反应,宋长真当温言是故意忽略自己,眉头一紧,捏了捏温言的脸颊,温言实在是瘦,脸上没有多少肉,瘦的很。 人总是有些犯贱,宋长真捏了温言几下,见他没有反应居然来了隐,双手捧着宋长真的脸揉了起来,从刚才就面无表情的温言终于有了变化。 温言没有一脸嫌弃地拍开宋长真的手,反而将手覆在宋长真的手背上让宋长真的手掌贴在他的脸上,宋长真被他这一举动惊住了,诧异地看着温言。 温言捧着宋长真的手片刻,竟把宋长真的手指含入口中,咬了咬后一脸嫌弃地吐了出来,一连呸了好几声,声音软糯道:“不好吃……” 宋长真:“……” “公子应是从马上摔下来时磕到脑袋导致脑神经受损变成孩童心智,他不说话是潜意识中性子使然,不喜与未接触过的人说话,不吃不喝并非不饿,而是不知如何表达,更不知那些食物可以充饥,不过伤及大脑而失去所有记忆甚至不知如何吃喝的情况奴婢还是头一回见。” 侍女梦泽给温言查看了一边病情后和宋长真走到屋外,低声给宋长真分析了温言的情况,她们二人被调来竹林伺候这个主子是因宋长真给予她们信任,她们的任务就是负责伺候好竹园中的主子,其他的不得多问。 无论朝中还是民间都在私底下传过宋长真是断袖的传闻,他自己从未辟谣他对这位竹园中的公子如此上心,又把她们调来无非是为了囚禁这位公子,她们主子多半是对这位公子有那么些意思,不过她们只是下属,多嘴是禁忌。 听罢宋长真往屋里看了一眼,温言正靠在床上歪着头也在看宋长真,不可置信温言居然因伤失忆……不对,或许这只是他的缓兵之计,想让他放松警惕也说不定,他不能掉以轻心。 “忘了也好,你们都退下吧,朕来照顾他就好,还有一事,日后在他面前称朕为公子就是,朕乃富商之子,可记住了?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们自己心里拎清楚,不然小心你们的脑袋。” 宋长真把腰间的佩剑取下丢到侍女怀中,梦泽与梦雨诚惶诚恐地跪下齐声应道:“奴婢明白。” 别看宋长真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他认真起来时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说一不二,惹怒了他绝没有好果子吃,他处置人的法子可不是杀头那么简单。 摒退了婢女,宋长真回到房内,端起桌上的粥来到床前,温言的伤还没有好全,只能喝清淡的粥,不得食油腻的食物,宋长真舀起一勺粥吹凉了些送到温言嘴边,温言呆呆地把粥喝了下去,眼前一亮拍手笑道:“好吃。” “从今往后你的名字就叫宋言,我就叫你阿言可好?”宋长真对照顾人这种事从来没有耐心,面对温言时态度却截然不同,怕粥烫到他,一点点吹凉才送到温言嘴边。 “好。”温言我不知是否真的听懂了宋长真在说什么,眼神眨也不眨地盯着宋长真手中的碗,教宋长真哭笑不得,只得舀了粥继续喂他。 本来宋长真还开心温言不记得从前的事,但很快宋长真就开心不起来,温言不仅忘了自己是谁,甚至忘了正常人会的事物,不知道树叫做树,不知房子为何名为房子,不知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 好在温言只是不记得,并非是完全丧失了认知能力,稍微教导些时候他就记住了,例如雪、竹、吃等等,当然宋长真还厚脸皮地说自己是商人之子,是他救了命悬一线的温言回来放他在此处静养。 陪着温言一天,总算教会他吃喝玩乐,可温言还是有些呆,看起来傻傻的,人傻归傻,少了几分戾气瞧起来倒还比以前讨喜,至少经过一天的相处,温言就粘上了宋长真,他说的话温言不会答,但都听得很认真。 “公子,时辰不早,公子今夜可要留宿竹园?水已经烧好,奴婢与梦雨先带言公子去沐浴更衣吧。”宋国民俗有许多奇特之处,例如正午时分才上早朝。 正午早朝的缘故是因宋国天亮的时辰要比其他地方慢上一个时辰,前任国君与朝臣进行商拓之后一致决定把早朝改成午朝,每回朝臣上朝前都可做好充足准备不失为上好之策。 宋长真来时没打算在竹园逗留太久,不过依温言眼下的情况看来,他是别想今夜回宫中去,温言似乎对他还会说几句话,对两个侍女防备地很,大致是因为宋长真给了他几颗糖?尽管温言失去记忆很可惜,甚至心智下降,但要比他以前可爱,好哄地很。 第五百七十九章 断袖之癖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嗯,我明日晨起时再走,也好,你们带他去沐浴吧,待他沐浴完毕,你们先照看着他,本公子沐浴无须人伺候。”宋长真沐浴自小就不喜人伺候,因七岁时在宫人面前出了丑,那之后宋长真便无论如何都要独自沐浴,命人备好热水即可。 梦泽与梦雨年纪相仿,前者二十后者二十有一,是比宋长真还要两三岁,她们在宋长真身边已有十年之久,知道自家主子的习惯,见怪不怪地点点头,对温言道:“小公子且随我们来。” 温言而今都不知自己是谁,人在新环境中多少会感到恐惧与不安,这点在温言身上被放大数倍,梦泽与梦雨对他招手他也不理,咬着自己的拇指不说话,宋长真无奈地摇摇头,示意她们直接把他带去,梦泽与梦雨才带着一脸茫然的温言离开。 温言出去后宋长真坐在房中沉思起来,他千方百计想把温言留在身边,如今温言不记得从前的事不正是留住他的大好时机,人傻了又如何,不是正好可以成他随意摆布的玩具? 堂堂第一大国的皇子,将来越国的储君成了傻子不说,还成了他的阶下囚,多么令人痛快。 “啊!”正当宋长真得意时,温泉浴池方向传来一声温言撕心裂肺的尖叫,温言在宋长真的印象中总是一副冷淡模样,说是老气横秋都不为过,这声尖叫声音颇为锐利,似恨不得把喉咙都喊破了去,教人心尖发颤,宋长真未多想,当即摔门朝浴池方向赶去。 宋长真以为是他的行踪被发现,太后的人若知道温言的存在会毫不犹豫下杀手,宋长真速度飞快赶到浴池,看到的不是手持长剑的杀手,不是温言被挟持,而是温言躲在角落里,紧抓着自己的衣襟,一副被侵犯了的委屈模样。 “噗嗤……”宋长真背过身去扶着墙笑了好一阵才收住笑意,梦泽与梦雨见到自家主子快笑抽的背影,为难的看了看躲在角落里的小公子,在外面面前她们是杀伐果断的杀手,怎现在好似成了非礼良家公子的流氓似的。 方才实在是温言无论如何都不愿意脱衣服,旁人靠近些都不行,梦泽和梦雨没有法子,琢磨着合力把他的衣服扒了丢到浴池中去,这才形成了如此尴尬的一幕。 “你们都下去吧,他交给我就好,他身体尚在恢复,不能吃油腻的膳食,可粥也太过清淡,他吃不了多少,你们就做些糕点给他填个肚子,免得饿着他。”宋长真好不容易才忍住笑意,一本正经吩咐梦泽二人。 “明白。”梦泽与梦雨放下换洗的衣物就离开了浴池,山脚下的竹园规模不比宫殿,不过园子虽小但是五脏俱全,这处浴池是独立在卧房与厢房之外,避风且有一处天然的温泉,房中弥漫着淡淡烟雾,就是褪去衣服也不觉得很冷。 “好了,过来吧。”宋长真对温言招招手,温言却扭过头去不理他,宋长真眉头一挑,还来脾气了这是?摸了一下口袋,还剩了几颗糖,出宫前本是为十六公主买的,这下只怕没得剩下。 “还想吃糖么?想吃就乖乖过来,不然……这一袋的糖果我可要给梦泽她们了。”温言是从小养成了警惕的性子,哪怕是不记得从前的事变成傻子,从前的大脑反射和习惯仍会对他有一定影响。 一听宋长真要把糖果给旁人,温言才从角落里站起来,磨磨唧唧地挪到宋长真跟前,眼睛盯着宋长真腰间系着的锦囊。温言的衣带已被梦泽解开,衣襟滑到了肩膀,露出锁骨,宋长真咽了口唾沫,从前怎没发现这小妖精如此磨人。 人们私传宋长真有断袖之癖并非空穴来风,只不过宋长真后宫妃嫔不少,又生有三名子嗣人们后来才的他是断袖之癖这样的说法当成玩笑话,唯有宋长真知道自己身为太子,不能没有子嗣,那群女人和子嗣皆是他用来搪塞天下人的借口。 “想要吃糖就得听话,待会我让你做什么就跟着做,知道了么?嗯,现在我问你,你叫什么名字?”宋长真取下荷包扣在尾指上,在温言面前甩了甩,温言爱吃甜食,就算不记得所有的事,仍对甜食有些不可抗力般的执着。 “宋……宋言。”温言咬着手指,想了一会才艰难的说自己的“名字”,宋长真对他的迟疑感到有些不悦,扬了扬眉再问。 “你是谁的人?” “宋长真的。” 温言这句倒是答的干脆,宋长真心脏最柔软的地方仿佛被什么击中,倒吸了一口气,这家伙呆呆的时候真是可爱地要命。 “那在这里亲一下……看看甜不甜?”宋长真担心温言不懂他在说什么,指了指自己的脸颊撅起嘴做了个亲亲的动作,温言好忽悠的很,当真亲了上去,还舔了一下疑惑地摇摇头。 “不甜。” “……” 逗了温言好一会见天色不早,雪又下了起来宋长真才作罢。温言年纪已有十四,前不久才过了自己十四岁的生辰,他习武很有天分,有个底子在,力气比常人要大许多。他不愿让人碰他,下回沐浴若梦泽二人强行动手只怕他要受伤。 宋长真堪堪忍住心中的邪恶想法连着向温言解释了数遍,让他学着自己脱去身上的衣服,温言拿了糖果很是听话,宋长真如何解开衣节他都跟着,学得飞快,看来以前会的只是没有印象,再学倒记得很快。 不一会两人身上不着片屡坦诚相待,宋长真没有多想,走到温泉池中央,温言也跟着走了进来了,宋长真拿起布巾擦拭身体沐浴时,温言就站在一旁一动不动的看他,脸皮厚如宋长真,被他这样盯着亦觉得尴尬。 拿着一方布巾塞到温言手中,让他自个学着沐浴。 “怎么了?才拿了糖就不听话,可是觉得亲那一下还不够?要不要再来一下?你不知如何亲人的话,我教你如何,你要亲吻一个人是先揽住那人的腰肢,再......啊!” 第五百八十章 似是故人来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宋长真坏笑着把温言揽到怀中,温言虽然瘦,皮肤却极好,上半身还未碰水,因雾气而沾了水汽,肌肤湿滑无比,宋长真忍不住在温言腰上掐了一把,手滑到温言的臀部时,温言二话不说一巴掌盖了过来,直接把宋长真打到水中。 越国与宋国因逝世的成昭皇后闹了不小的矛盾,世人皆传安王是为成昭皇后而死,那样的妖女死了也好,免得留在人世祸害人,得知楚国为新登基的国君送来贺礼时,越国人都谈论楚王为人胸怀宽广,不计前嫌,要知前不久安王才欲起兵攻打楚国。 林慰风把夜明珠送到越国皇都正好赶上早朝,林慰风亲手捧着两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呈上金銮殿,在越国文武百官面前歌颂两国关系时林慰风在心底叹气连连,为了两国社稷,他可是三寸不烂之舌的本事都使出来了。 献了夜明珠后林慰风就退出了金銮殿,他国的政事他还是莫要去听,给自己惹来祸端是其次,牵扯到楚国就是他不慎重之罪。 林慰风出了金銮殿,还得等越国国君下早朝再同他说回国的事,他若不快点回去,楚玉非得生气不可,越国皇宫林慰风还是头一回来,不熟悉此处地形,自己是外邦人士,四处乱走不合适,林慰风也不知该去何处,干脆让宫人带他去御花园。 “二公主!”林慰风左右闲着无聊,就想到御花园寻一处僻静的地方练剑,走到御花园时却碰上挺着肚子从另外一头走来的楚依。 林慰风迄今为止见楚依的次数不多,与楚依相处时间最长的那回是他送楚依前往越国和亲的路上,楚依在宫中不受待见才被派往越国和亲,一路上楚依都是闷闷不乐,半个月的路程楚依说的大概不到十五句。 时隔多年不见,楚依已不再是当初那样愁眉苦脸,尽管身怀六甲,肚子已经很大,身材的曲线仍在没有发胖,宫人的簇拥下笑的满面春风,这和楚玉怀团子的时候倒是一般。 “将军!前不久就听说楚国派来献礼之人是将军,昨日听夫君说今日将军就会到达都城,我硬是缠着夫君一并进了宫,想要见上将军一见,没想到这就见到了,三妹妹的身体如何,听闻她前年生下一子很是可爱,可惜我没有机会见了。” “玉儿她很好,出发来越国之前玉儿也是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务必看看二公主,末将见二公子过得尚可,倒是好回去交差,不知孩子几个月了?”楚国皇族大多私底下交情尚可,先皇子嗣繁多,而楚依和楚玉还算亲近。 楚玉性子刚烈耿直,楚依也是直来直去,不过脾性没有楚玉那么刚烈敢得罪人,相对而言软弱一些,不过楚玉和她很合得来,楚依当初和亲楚玉就气了很久,还因此给林慰风摆了冷脸,令林慰风哭笑不得。 “劳烦姐姐挂念,孩子已有六个月,还有三四个月孩子就要出生,没想到,数年前林将军一副不近人情的样子,竟和皇姐走到了一起,缘分委实妙不可言。” 当初楚依被送来越国的时候不怎么与林慰风说话不是因她孤言寡语,而是因为那时林慰风总是冷着一张脸,教人不知如何与他相处,楚依干脆一人独坐还轻松一些。 楚依远嫁越国,孤身一人远在异国他乡,有韩风陪在身边仍会思念自己的故乡,如温偃所说,她是讨厌皇宫,但她不讨厌这个国家,因为那是她自小成长的地方。得知林慰风来时,楚依是极开心的,能见到楚国人于她而言也算了了思乡之情。 “让公主见笑了。” 楚依怀有身孕身子不便,林慰风寻了一处亭子,二人坐下来谈了好久,楚依问了许多楚国的风俗可有改变,宫中可有添了新的寝殿,林慰风都一一轻声回答。 温灵下早朝之后派人到御花园来寻林慰风,林慰风对楚依告辞时楚依说了一句:“将军变得温柔了许多,祝愿你与三妹妹白头偕老。” 温灵独自一人居在远离后宫的则灵殿中,越国到了秋季中旬天最是寒冷,则灵殿的宫道两侧种了两排郁郁葱葱的长青树,长青树上的积雪每日都有宫人打扫,故而枝叶上只潦草地挂了一些白霜。 远远看去两排长青树郁郁葱葱,立在皑皑白雪中颇为养眼,则灵殿的宫门被宫人缓缓推开,两排青旅跃入眼帘时林慰风眼中闪过一抹惊艳,则灵殿么?山不在高有龙则灵,看来越国新君是个有趣之人。 两排长青树后,是一颗高大的银杏树,不过银杏树的叶子已落得一干二净,只余下光秃秃的枝丫,树下坐着一人,此人身着明黄色长袍,正自斟自饮。 林慰风扫了院子四周,诺大的院子空无一人,只有温灵一人,帝王寝宫本就比别处要大许多,在皑皑白雪掩盖下感觉看不到头的宫殿却只有温灵,看着那孤零零瘦小的人儿,有种说不出的寂寥和孤独。 温偃死去时,楚轩抱着温偃的冰冷的尸体在冷宫哭了许久,当时林慰风感到难过,可当时楚轩的悲痛远不及此时独自坐在院中的温灵让人揪心。 “将军来了。”温灵没有抬头,如同招呼熟人一般自顾在一旁的茶杯中斟了一杯茶,林慰风疑惑地走过去,对温灵行了一礼。 “见过陛下。”林慰风在来越国之前就命属下打听过这位越国新君,越国新君温灵,乃十皇子,登基前卧病在榻多年,后宫前朝皆无人知其存在,安王下葬后,不知怎么得到韩风与沈君临的辅佐登上皇位,成为如今的新君。 早知温灵病弱,见到本人时林慰风仍是大吃一惊,温灵的年纪是十四,林慰风大他六岁有余,温灵却比他矮了半个头,身材非常瘦小,脸颊瘦到发白,林慰风觉得自己只是一掌都能要了他的命。 不过不亏是沈君临相中的人,身子虽然瘦弱却有着令人不可忽视的气度与气质。 第五百八十一章 各不相欠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无需多礼,过来坐吧,朕泡的茶味道不怎么好,先生总是嫌弃,还望将军担待着些。”温灵把茶盏推到林慰风面前,林慰风眼角抽了抽,他说的先生是沈君临吗?不过茶都推到他的面前来他还能不喝么? “能喝到陛下亲自冲泡的茶是末将的荣幸,陛下不可妄自菲薄。”林慰风口头上说着客气话,端起茶盏却是豁出去般抿了一口,清茶入喉,不见苦涩,而是一股清甜馥郁的味在唇齿间蔓延开来。 “陛下真是说笑,陛下泡的茶若是不好喝的话,世间只怕没有人能泡出更好的茶来。林慰风出生于武将世家,从小就接触舞刀弄枪这些玩意儿,对茶道同样颇有心得,他手中的这杯茶不说天底下最好,但确实是好茶。 “楚国的雪停了吗?”温灵面无表情看似对林慰风的夸赞不以为意,却暗暗腹诽林慰风这家伙夸人真是从不加任何修饰,该怎么说就怎么说。 温灵莫名其妙一问让林慰风愣神许久,半饷才反应过来答道:“停了,楚国不常降雪,近半个月来都没有下雪的,说来越国的天气是比楚国要冷几分的。” 不知为何,林慰风对这位越国新君总有莫名的熟悉感,尽管温灵的样貌与逝去的安王如出一辙,但那种熟悉感并非源于这张脸,而是像他们许久之前就相识一般。 “也好,有劳将军此行送了夜明珠来,常言道礼尚往来,那夜明珠乃无价之宝,还得劳烦将军带一样东西回去给楚皇,还有这封书信一并交给他。”温灵指了指石桌上的物件,余光瞥见林慰风佩剑上的玉佩剑穗眸光闪了闪。 石桌上放着高至腰间的长盒,木盒下压着一封书信,之后温灵再没有多说其他,林慰风带上信与木盒后启程回了楚国。 林慰风带着两样东西来到御书房时楚轩方睡醒,看到桌上放着的东西时有些诧异,迟疑地打开,木盒中静静躺着一把流光璀璨的长剑,看光泽是世间不可多得的好剑,信上没有一个多余的字眼,通篇只写了两行字:井水不犯河水,各不相干。 “呵,越国新君么,有趣。” “陛下为何把那把剑送去楚国,那是韩将军命最好的铸剑师为陛下铸造用来防身的剑,那把剑天底下没有几把能胜过,就算是送人,陛下好歹和我们商量商量才是。” 林慰风走后数日,沈君临发现温偃没有再佩剑,好奇问了她把剑放何处去了才得知温偃把剑让林慰风送回了楚国去,温偃有时做事都是无声无息,可把沈君临气的不轻。 “楚国送来的夜明珠不也是无价之宝么,礼尚往来而已,那把剑送给他也无妨,大家各不相欠,近几年朕都不想看到楚国与越国有任何来往,韩将军那边唯有委屈他再让人造一把剑了。” 楚轩命林慰风送来夜明珠,无非是想缓和两国之间的关系,缓和,如何缓和,仅凭两颗夜明珠?她的孩子就能回来,温言就能活着从战场上回来吗?最好她此生都不要再见到楚轩。 “今日的折子不多,朕都看完了,不知先生可准朕出宫去看看皇姐。”温偃回到越国为温言送葬到之后登基为帝,因为太过繁忙,一直没有机会去见温辞,也不知温辞在那处院子过得怎样了。 “去吧,陛下是新君,暗处不知多少眼睛盯着,还望陛下出宫慎重,长公主而今地位特殊,千万小心。”温偃已经跟沈君临求了多回,央求沈君临允她出宫,登基后温灵每日勤勤恳恳地看奏折,沈君临再不允她出宫有些说不过去,只得点头了。 “好。”温偃见沈君临总算同意她出宫,脸上的阴郁一扫而空,蹦蹦跳跳地回了则灵殿,沈君临拿着书卷看温偃快步离开,无奈地摇了摇头,温言与温偃姐弟两在这点上真是出奇的一致。 温辞所住的院子是在京城一处不起眼的独立小院中,因为藏在角落里,轻易就会被人忽略掉,温辞住在这处这段时间以来,倒没有人前来叨扰,唯有温言那小家伙一有时间就跑过来她这里缠着她让她做好吃的。真是不知道该拿着小家伙如何是好。 温言下葬那日,温辞本打算去送,但却被温言派来守护院子的暗卫拦下,以她的身份不适出现在众目睽睽之下,倘若温辞的真实身份一被发现,先前温偃他们所有的努力就功亏一篑。 暗卫所言是事实,温辞历来通情达理,没有再为难暗卫,温言出殡那日,温辞就连门都不能踏出,唯有躲在房中蒙着被子哭个痛快,可哭了一日也不见得痛快多少,心中始终觉得堵了什么,压的令人喘不过气。 一早醒来,温辞把前些天从山中摘回来的药草拿到院子里晾晒。冬日里天干,不下雪是用来晾晒药草最合适不过,晒了药草,温辞又里里外外把房子打扫了一遍,直到无事可做才到院子里坐下。 呆坐了一会温辞起身走进房中把琴取了出来,这把琴是温言为她寻来的,说她一个人在院中住着难免无聊,抚琴作乐算是做个消遣,每当有空时温辞就爱在院子里抚琴,不过温言去后她就再没碰过这把琴。 这把七弦琴是上好的焦尾琴,温言为了得到这把琴花了不少功夫,温辞弹着很是趁手,故而对这把琴喜欢的很,就在两月之前,温言还来缠着她,叫她弹琴给他听,眨眼间人就没了。 “皇姐……”温辞院子的门只有到了晚间时才锁上,温偃来到门口做足了准备才鼓起勇气推开木门,看到温辞正独自一人坐在院子里对一把琴发呆,喉间哽咽许久才喊出这声皇姐。 闻言温辞身子一僵,以为自己是听错了,朝门口瞧去,见温言站在门口,温辞瞳孔骤然放大,忙拍了拍自己的脸,自嘲道:“怎会是阿言呢,阿言已经……定是我思虑过度眼花了。” 第五百八十二章 轻舟已过万重山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温辞抬手揉了揉眼睛,可眼睛越揉越是模糊,温辞再忍不住眼泪捂着脸痛哭起来,温言从小受了不知多少苦,因为出身导致明珠蒙尘,眼下好不容易得到认可,竟死在了战场上,教人如何不心疼。 “阿姐别哭了,睁眼看看,我回来了。”温偃担心出意外,并没有卸掉妆容。故而她此时还是温灵的模样,温辞以为见到的是温言,悲从中来不觉泣不成声。她这个皇姐看似稳重端庄,气质冷漠,实际上是性情中人,自温言去后,不知哭了多少个午夜梦回。 温辞听到温偃的声音眼泪顿时停住,看了近在眼前的人好一会,发现她眼角下没有一颗泪痣神情一禀,起身退后数步警惕地看着温偃道:“你是何人!为何要扮作阿言的样子。” 温偃被温辞的警惕闹得哭笑不得,温辞这些天没有出过院子,应该还不知温灵的事,自然就觉得她出现在这里匪夷所思,而她今日来,就是为了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对温辞说清楚。 为了让温辞信自己说的话,温偃解释了好久,又说了许多只有他们几个之间才知道的事,就差温偃当场把脸上的假面具揭下来温辞这才勉强信了温偃的话。 “阿偃,我才多久没见你,你竟瘦成了这副模样,你可真的放下他了?”温偃有多爱楚轩温辞是亲眼所见,可是温偃有多爱楚轩,她的痛苦就有多深,被自己深爱之人亲手推入深渊是何等绝望,不是温辞能体会。 “放不下又如何,放下了又如何,我与他此生都没有可能,我谁也不怪,只怪我自己瞎了眼识人不清,活该落得现在这般境地,只是阿言,都怪我连累了他。” 温言一生命途多舛,哪怕是成为众人心中敬仰的安王,都不知私底下吃了多少常人不能忍的苦,可纵是如此,老天爷也不打算放过温言一马,非得把温言的命给取走了才甘愿。 “不管结果如何都已经过去,倘若阿言九泉之下有知,定不希望你为此而伤心,那个孩子受了那么多苦,来世想来能成为命好之人,此去对他而言并非是坏事,不过柳筠,你打算就这样放过她?” 倘若温言的死是温偃间接引起,那么柳筠就是背后煽风点火之人,直接导致了温言的死亡,只是把柳筠放在云杨宫未免对她太仁慈,她那等作恶多端之人,不值得被善待,如果可以的话,温辞恨不得给柳筠将耳刮子。 “呵,放过谁都不可能放过柳筠,不过柳筠到底是柳家的人,而今柳家在朝中还算有些势力,要除掉柳筠还得找个正经的理由,决不能让柳家有任何机会反咬一口,他们柳家的嘴脸我可清楚地很!还有宋国,别想事情就此翻篇,但凡有我在一日,越国就和宋国势不两立。” 温偃一拳捶在石桌上,温偃对宋国本没什么印象,这下他们是彻底惹怒了她,宋国先皇忽然驾崩,新帝登基,正值民心不稳时,她何不利用这个大好时机把宋国击垮。 此时远在宋国的宋长真刚换了衣服准备出宫,不想被太后抓了个正着,太后年纪已有四十岁,但看起来还很年轻,尽管眼尾已爬上了细细的皱纹,不仔细看还以为是二十岁的女子,可谓风韵犹存。 “皇帝隔三岔五就要出宫一趟,这又是要去哪儿?别告诉哀家你要微服出巡,这个月你已经微服出巡十几次,民间如何还看得不够?先帝以往发布新政视察民情也断没有时不时出宫的道理。陛下是皇帝,当以国事为重。” 太后严厉地训斥了宋长真几句,看着一身常服的宋长真无奈地叹了口气,宋长真这贪玩的性子和先帝早年的时候像的很,先帝调皮起来时就以捉弄妃嫔为乐,活像个孩子似的。 “太后,朕知道自己身为国君只是在做自己该做的事,太后在后宫中深居简出,不知民间疾苦,朕微服出巡这段时间,在民间走了一段心中颇有感悟,宋国虽然在成长,但仍有不少子民置身于水火,正因为朕是国君,所以朕想为他们做些什么。” 宋长真目光坚毅地直视着太后的眼睛,心里却直打鼓,太后在后宫见惯了尔虞我诈,什么样的借口没见过,宋长真为了蒙混过关,只能让自己的眼神真挚一些,瞧起来便是大义禀然,最认真不过。 太后闻言眯起眼睛,打量了宋长真好一会,觉得他说的有理,头疼地摆摆手,同意宋长真出宫,无论真假,宋长真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她还能再说不成?宋长真近来确实在国政上尽心尽力,指不定微服出巡真的是为了视察民情。 得到太后的同意,宋长真如获大赦,谢过太后后便迫不及待赶往竹园,竹园中温言正披着斗篷蹲在雪地里,看着雪地中冒出的小草芽发呆。 宋长真赶到竹园,梦泽与梦雨正在劝温言回屋,温言却恍若未闻。一个月时间过去,温言依旧与梦泽二人不大亲近,不过在宋长真耍赖皮加毛手毛脚的努力下,温言倒是与他亲近了些,更有趣的是宋长真说什么他都信。 见宋长真来,梦泽二人识趣地退了下去,宋长真走上前去把温言抱起来,温言个子相对宋长真而言有些小,轻易就可以把他抱在怀里。 “好看。”温言指着地上的小草芽一脸天真地说道,宋长真被他一脸的认真逗地忍俊不禁,不过是一株小草芽罢了,也能让他如此开心? “比我好看吗?”宋长真抵着温言的额头轻声问道,温言眼下是孩子心智,加上宋长真平日里就没个正经,温言早已习惯,并没有躲开,反而捧住宋长真的脸摇了摇头。宋长真五官俊俏,被称为宋国第一美人,可不是虚传。 “阿言若在我这里亲一下,我可以带阿言去看比这更好看的花,如何?”宋长真指了指自己的嘴唇,竹园不远处是宋长真亲手种的药草园。 第五百八十三章 *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那些草药是在阴寒之处才能长好,重在雪山下最合适不过,草药虽然多,不过多是毒草,故而宋长真一直叮嘱梦泽不许温言靠近那里,旁人他不放心,不过亲自看着温言另当别论。 “花儿很好看吗?比轻暮还要好看?”轻暮乃宋长真的字,是他母亲为他所取,望他将来可淡看生死,世间多少人听过宋长真的名声,得知宋长真的字的却没几个。 温言轻声唤自己长真时,宋长真觉得别扭,又想温言与旁人不同些,干脆让他唤自己轻暮,温言不生气时说话是轻声细语的,轻唤屏幕时宋长真的心都酥了大半。 见温言这样问宋长真扬起嘴角邪魅一笑,眉间的朱砂痣因他这一笑显得更为妖冶。“自然是不比我好看的,不过花自有花的好看之处,看与不看终归是阿言选择的。” 宋长真把温言放下来,温言踩在软绵绵的雪地里,又去瞅那株从雪地里冒出来的翠绿嫩芽,竹园中秀竹遍布,却少有看法其他的植被,温言看到房中花瓶的花喜欢的紧,但只是放在心里没有对梦泽她们说。 温言哪里晓得宋长真是故意诓他,颇为认真地想了片刻,终于下定决心,扶着宋长真的肩膀,踮起脚尖吻上宋长真的双唇。宋长真时常流连花丛,不知调戏过多少姑娘。 那些姑娘兴许双唇很软,或很会撩拨人的技巧,但尽管她们使出浑身解数,都不足以令宋长真动心。温言已是十四岁的年纪,还未娶妃纳妾,是连姑娘的手都没有碰过的,不懂得如何亲吻,动作生疏僵硬,很是生涩。 “可……可以去看花了吗?”温言而今虽然心智只是个小孩,身体已有了反应,只是碰了一下宋长真的唇就羞涩地低下头。 “亲亲哪里是如此潦草的,乖,把嘴张开,我来教你。”宋长真轻抚着温言的脸庞,眼底闪过异样的光芒,温言愣愣地看着宋长真,很是听话地张开双唇。 宋长真阴阴一笑,傻子就是傻子。如此好哄,看来不用过多久他就可以将温言吃干抹净,梦泽说温言虽然伤到了大脑神经,但并非不会记起往事,宋长真还蛮期待温言恢复记忆,想到温言生不如死的样子宋长真心中就无比痛快,折磨人的快感最是容易令人着迷。 宋长真扣住温言的后脑勺,动作有些粗鲁地吻上温言的双唇,舌头长驱直入撩起温言唇间的绵软与自己缠绵,温言的动作很是青涩,甚至有些抗拒,然而他越是抗拒,就越是刺激宋长真的征服欲。 “唔!疼!”宋长真把温言吻地七晕八素却不满足于唇齿间的纠缠,手缠住温言的腰顺着他的下颚吻上他的脖颈,惩罚性地在温言的脖子上咬了一口,疼得温言倒吸了一口气,当即推开宋长真。 温言捂着脖子后退几步,眼中满是惊恐地看着宋长真。从前见温言,他多是大义禀然的神情,恨不得在他身上盯出两个洞来,温言恐惧的神情,在宋长真看来比他任何时候都好看。 “哈哈,阿言怎么了?怕我了?阿言最乖了,过来,我带阿言去看花,刚才我教的学会了?日后阿言可要学会更多。”宋长真对温言伸出手,温言这次却没有顺着宋长真的意思,而是摇了摇头转身逃入竹林。 在越国时,沈君临在习武一块把温言抓的很严,除了体格差些,其他方面旁人赢不了他,沈君临借温言身体轻盈的特点尤为要求他勤练轻功,温言不记得过去的事,但平日里身体机能已对轻功行成条件反射,只是眨眼温言就没了影。 梦泽与梦雨听见动静赶出来,便看见宋长真一人站在院中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二人齐声道:“主子,竹林面积广大,小公子只身一人进入竹林只怕有危险,奴婢二人……” “不,不让他受点苦他就不知道此处的好,他就是在竹林走上一年半载,以他的能力都无法离开竹林,你们两个在家中准备膳食,朕一人去寻他足够了。” 竹园深处始终无人来并非没人涉足于此并非什么道路险峻荒凉,而是宋长真早年把此地作为培养药草之地,为不让人靠近而在山中布下迷阵,旁人进不来,里面的人不知阵眼在何处同样无法出去。 温言心智尽失,不过是个傻子,如何也跑不出竹林,明日大寒,宋国每到大寒这一日城中有庙会,因此午朝暂歇。起初有这一习俗是因宋国虽然到了冬日常有雪,但不曾闹过雪灾。 故而宋国国君定下规矩,每年缝大寒这日,全国休假一日,在这日尽情玩耍,沐浴上天恩德,这日还会有祭祀活动,在这天你会看见冰天雪地中人来人往,每个人脸上都泛着喜悦。 明日不必午朝,宋长真后日早上再回皇宫太后亦不会说什么,时间仍长,宋长真不介意温言在竹园中躲一晚,山中严寒,指不定冻得他自己就跑回来了。 温言轻功了得,跑得自然快,只是他心智不全,不懂得隐藏自己的足迹,轻易就被宋长真寻到踪迹,宋长真一路循着他的足迹跟着,省得仔细去找。 温言足迹凌乱,可见的是当真怕极了,才会慌不择路,在竹园里乱窜,宋长真自诩风度翩翩,虽爱吃温言的便宜,可也不至于把他吓地如此狼狈,宋长真不紧不慢地跟着温言的足迹绕着山脚下走。 在翠竹掩映下,埋着一处山上的小径,跟着足迹一路来到小径前时,宋长真才止步,脸上不屑的笑容点点消失,变得阴沉无比。 宋国位于地势平坦之地,并没有多少高山丘陵,而这座关山乃宋国第一高山,山不很高,不过要爬到山顶需用半日的时间,关山山脉绵延,其中藏着许多奇珍异兽。 说是奇珍异兽,具体有什么无人知晓,关山自存世至此,进了关山的,就没有几个能从里面走出来,不过有一位能人异士在山中住了数年,著书《观山录》,说的就是山中生灵。 第五百八十四章 寒毒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天底下想得《观山录》之人多如牛毛,然此书失传已久,再垂涎也只是想想,无人知它就在宋长真手中。故而宋长真进山的次数虽然寥寥无几,但凭借次数,对山中生灵也算有个一知半解。 关山背风,常年阴寒,久而久之山中阴气很重,所孕育出的异兽与花草树木多带奇毒,起初还有些江湖中人想到山中来碰碰运气,若是从山中得到什么,那是受益无穷,然而到关山历练的,来一百人都不见得能出来一个,久而久之人们对关山皆唯恐避之不及。 宋长真当初选了关山山脚下的竹园种植毒草,亦是看在这里气温特殊,且在山脚边缘有幸时可碰见些少见的毒草,宋长真就挖回自己的园中种着,炼制毒药的同时亦可研制出世间仅他才有的解药。 这片竹园位于山脚下也是到了冰雪初融后,才有人会到竹园中挖采新笋,不过就算是来,大多是不敢靠的太近的,只是在外围摘了一圈就离开。纵是宋长真,也只到过山腰就离开,这座山太邪乎。 脚下踩的,树上长的,地里埋的,皆有可能沾着可要人命的剧毒,尤其是山中野兽,不知在山中活了多久,个头奇大无比,一年前宋长真壮着胆上山,就碰到一条两人粗的巨蟒,就是一口吞了宋长真都不在话下。 宋长真为人机警,距离巨蟒有三丈远时就发觉不对劲,山中不知生活着多少异兽,这条巨蟒绝不是最可怕的,宋长真当即下了山,之后再没上过关山。 竹林本没有什么异样,不过内层被宋长真布下阵法,常人无法到达,在民间流传着这样一个关于竹与关山的说法,关山乃是仙人居住的地方在竹林中设了屏障,不允凡人接近,每次听到这个说法宋长真都嗤之以鼻。 然而此时看着顺着小径一路直上的脚印,宋长真的心瞬间沉入谷底,顾不得上山是否有性命之忧,运气轻功追了上去。 温言腹部的剑伤才好全,不过体力还未恢复如初,何况温言跑起来毫无章法,在上山之前就已在竹林中瞎跑了许久,顺着小径爬了一会实在没有力气再走才停了下来寻了一处石墩坐下。 关山气属阴寒,冬日一到,雪落群山,雪积地厚了凝了冰,远远看去一座山白雪皑皑晶莹剔透,山中湿气形成淡淡山雾,薄雾缭绕令人如同置身仙境。 温言没了心智,却对美颇为执着,这亦是他喜欢盯着宋长真看的缘故,这几日温言频做噩梦,梦中一片血腥,而宋长真浑身浴血从尸横遍野中走来,手中长剑寒光泠泠,看着他的眼神冷得令人心寒。 人有着对周身事物或人有着先天的恐惧,而无心智之人对感觉尤为执着,甚至死板,讨厌你就是讨厌你,怕你时恨不得躲得离你方圆十里远。 在石墩上坐下,温言这才注意到山中光景,山中分明落了满了雪,关山全然没有半点冬日里的萧索,山中植枝丫压满了雪却是枝繁叶茂,颜色格外鲜艳。 温言无意间看见不远处的树藤上挂了许多鲜红色的果子,那果子生得很是奇怪,果皮是半透明的,隐约可见果肉呈液态,看起来很是诱人。 温言小心翼翼地摘下一个,凑到鼻前嗅了嗅,果子的味道很是香甜,温言没有多想,一口咬了下去。宋长真追上来时温言已吃了好几个果子,宋长真见他嘴角的果汁残液,甩出长鞭击落温言手上还剩一半的果子。 温言被忽然的变故吓住,竟没有顾被鞭子打了的手,直到宋长真伸手要拉他,温言才反应过来,转身没命地朝深山深处跑去。温言跑得急,不顾周身的环境,殊不知在层层植被掩映之后,是一处寒潭。 “宋言!”一声高呼惊起了林中飞鸟,宋长真声音凌厉,教人听了心尖都要发颤。梦泽与梦雨才吩咐留在竹园,二人准备好了二位主子换洗的衣物与膳食,一个时辰过去,人没有回来,接着两个时辰、三个时辰,直到入夜宋长真才抱着浑身冰冷的温言回来。 宋长真步伐急躁进了竹园,看也不看梦泽二人一眼道:“你们二人快去药园中采白介草磨成了汁液送到温泉池来,速度一定要快。” 白介草是宋长真半年前进山偶然所得,白介草世间罕有,可解百毒,宋长真的园子里不过种了十来棵,珍贵地很,然梦泽二人不敢开口多问,快步去了药园。 宋长真怀中的温言已失去意识,面色泛着异样的红晕,是中毒的症状,看来小公子是莽撞跑上了关山碰了毒物。 梦泽两人离开后宋长真抱着温言去了温泉池,温言失足跌下寒潭,尽管被捞起可寒潭是什么地方,就是在炎热的三伏天寒潭中的水都冷得让人不愿碰一下,何况是寒冬,温言跌入寒潭没有丢了命真该感谢上天垂帘。 按理说跌入寒潭应该是浑身冰冷才对,温言确实浑身冷得可怕,可是肤色却泛红晕,颇像服了*的反应,可是不该啊…… 宋长真褪去温言的衣服把他抱入水中,在水中浸泡了好一会,温言的身体始终不见暖和,宋长真抱着温言的手紧了紧,看来是中了寒毒。 梦泽与梦雨磨好了药草汁,不敢耽搁赶忙送来浴室,掀开帘子进来见宋长真把温言紧紧搂在怀中,两人不约而同地低下头,把药呈了上去。 宋长真拿过药碗,掐开温言的嘴把药灌了进去,白介草无须炼制,只是它的汁液就可解毒,且效果显著,可一碗药灌下去,温言身上的寒气才褪去,肌肤有了些许温度,脸上的红晕随之淡去。 见温言面色恢复如常,宋长真才松了口气,宋长真本以为此事就此过去,不料想第二日温言就发了高烧,身体忽冷忽热。宋长真翻阅了《观山录》才知,温言在山中误食的果子名为“春水”,春水果不是要命的毒,却带了比*还强数倍的药性。 第五百八十五章 冰棍两重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昨夜温言身体通红就是春水果所致,温言没有当即毒发,是因寒潭的寒毒与媚毒相护压制,白介草可解百毒但到底有个界限,不是关山中毒才可解,而温言中的毒有两样,全是关山中的,白介草不起作用。 寒毒与媚毒一冷一热可相护压制,但两种毒在体内横冲直撞,总有暴走那一刻,且没有规律,毒在体内一日,温言就没有一日好过。 宋长真不放心温言在竹园,干脆私底下把他带回皇宫,锁在还阳殿中的密室当中。温言发烧持续了六七日体温才恢复如常。 在苏城一役中,温言在战场上重伤失去意识,感觉混沌了很长一段时间,隐约听见有人叫自己,睁开眼时见单词腰跨佩剑,身披盔甲立在一条小径前,对温言笑着。 “殿下,还打算睡多久?这里,委实不是殿下该来的地方。那头,才是殿下的去处。” “你不和我一起回去吗?”温言环顾四周,小径两边开满了血红色的曼珠沙华,心底隐约感觉到什么,惴惴不安地问单词。 温言伸出手要去拉单词时,一支长戢自单词背后刺入胸前穿出,单词被贯穿胸膛,哇地吐出一口污血,无奈地对温言笑了笑:“属下命数已尽……就此与殿下别过,很抱歉,属下没能护好殿下。” 单词的身影渐渐模糊,温言想跟上去,却感觉被什么紧紧拽着往另一边拖,温言不断的挣扎,一声凄厉悲凉的呐喊破喉而出:“单词。” 伴着这声呼喊,温言眼睛猛地睁开坐了起来,脸上挂满泪痕,温言还没回过神,就被人搂入怀中,一只温润的大手轻轻拭去温言脸上的泪水,温言一个激灵,推开身边的人,对上宋长真那双熠熠生辉闪着狡黠的凤眸时,所有的记忆如潮水般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被宋长真带回宋国时,温言是因摔伤大脑,才导致失忆,因媚毒与寒毒烧了几日,冲击了脑神经,居然歪打正着把所有事情都记起来,包括在竹园的所有,都记得一清二楚。 这些天温言浑浑噩噩觉得自己半梦半醒他巴不得自己只是做了个噩梦,自己仍身在苏城,醒来时沈君临正守在他身边,笑怪他又睡了过去。 “做恶梦了?不怕,有我在,我买了阿言最爱吃的糖,店家推出了新口味,我尝了觉得很好吃。”宋长真笑嘻嘻拿过一个装满了糖果的罐子献宝似的捧到温言面前,这次温言没有再傻呵呵地笑着接过,而是抬眸淡淡看着宋长真,面无表情打落糖罐子。 “玩够了?”温言声音冷寒让人如坠冰窖,宋长真以为温言是闹脾气,刚要弯下腰要去捡落在地上的糖果,闻言刚伸出的手顿了顿,见宋长真不答话,温言扶着床栏起身,温言才大病初愈,头疼得厉害,摇摇晃晃才堪堪站住。 “宋太子对本王如此厚爱,本王委实受之不起。”温言不理宋长真是否答话,自顾自说着,温言稳了一会,待头疼缓解了一些才迈开步子,才走了没几步眼前一片发黑,温言一咬牙,伸手向周围寻求可支撑的物体,掌心触到冰冷的石墙,一阵寒意直袭头顶,温言一个激灵这才清醒了些。 大脑变得逐渐清明,视野亦变得清晰,温言这才看清自己所在之地,是一间密室,密室不大,只放了几样物件,一张床榻,两把椅子,一张木桌,一张矮几,矮几后放了一书架,摆满了书籍。 密室内的器具尽管不多,却样样是上好红木制成,器具上花纹雕刻精致,看东西的摆放,这里应是宋长真私底下处理要事的地方。 “苏城一役,越国的士兵,你把他们怎么样了!”温言恢复了神智,有一堆话要问宋长真,为何把他带回宋国,为何救他,为何要哄他做那等事?是为了羞辱他?倘若宋长真是这个居心,那么他无疑做到了。 宋长真面色如常捡起地上的糖果,收入罐中放好,起身不以为意道:“能如何?自然是死了,全军覆没,一个不剩,一片精兵啊,全死在山谷中。” 宋长真把罐子搁回桌子上,恍然记起什么般补道:“不,说错了,还剩一个你。” 那声说错了令温言眼神一亮,然宋长真后半句说出口时,温言眼中的一点神采被击地溃散,一时惊愕,愤怒与羞辱感瞬间涌上心头,憋了半天咬牙切齿只吐出一个“你”字。 “你方才喊的名字,是你身边副将的名字吧,他死的时候倒是很有骨气,直到死了,被人一枪穿心,还紧紧把你护在怀里,其人衷心可是让见者伤心听者落泪了。” 温言被情绪已是不稳,单词是他亲选的副将,在那样的情况下难以存活是意料之中,听宋长真亲口说出单词之死时,心口竟是堵着一口气,咽不下去吐不出来。细嗅只觉喉间腥甜翻涌。 温言听了,许久没有说话,眼中闪过点点泪光,终是没有落下来,一拳锤在石墙上,温言不知用了多大的力气,手顿时爬上一片青紫。 无论是出访越国还是在军营见面,宋长真都厌极了温言什么都不在意,没有任何可威胁他的淡定从容。故而他把温言带回宋国,就是为了羞辱温言,教他生不如死,教他一身孤傲被他踩碎在脚下,痛不欲生才好。 宋长真待人就没有几分善,他俘获的战俘,但凡落到他手中哪个不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故而在民间,流传着宋长真是是笑面阎罗的说法,他要折磨你,不需什么不共戴天的仇恨,他想折磨你于他而言就是最好的理由。 而温言总能勾起宋长真征服他的欲望,在温言身上,无论面临如何情境,不说淡定从容应对,但此道行不通,他绝不执着,干脆另寻法子,用旁人对温言的评价便是,此生不求人,万事看得开,不见悲不见喜,只余冷漠。 第五百八十六章 毒发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此生若是温言未见温偃,未见沈君临,兴许他真的就在冷漠与波澜不惊中度过一生,在温言的世界里,他们两个是特殊且鲜活的,绝不是什么死板的人,而这给温言枯燥的生活添了不少趣味,教他会了喜怒哀乐。 温言从前不知何为心痛,在后宫受尽冷眼,他对万事心灰意冷,就连自己母亲的死,也是过几日就不再伤心,只是觉得多少有些难受。得知温偃离世那一刹,温言觉得自己心中塌了什么,那种感觉,温言不知该如何表达。 而单词,与他相识时间不过数月,战场上难免有死伤,可严格算起来,无论单词还是那一千精兵都是因他而死,他却是如此苟且地活在人世,成了阶下囚。 “你......杀了他?” “朕发觉他与你身形相似,杀了他后就用长戟把他定在山崖石壁上,摘了你的玉佩挂在他的腰间,伪装成你的样子然后放火把山谷烧了个干净。” 说起单词的死,宋长真冷笑一声,他本无意把温言带回宋国,谁知单词身形与温言太过相似,这可提醒了宋长真,温言作为玩具,那定是十分有趣的,这才临时做了决定把温言带回宋国。 “本来朕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谁知越国的人看到那枚玉佩,就认定那具身体就是你的,真是得来轻而易举,都让朕有些吃惊。” 说到偷梁换柱,宋长真的语气变得有些讥讽,看到温言的脸被气地扭曲,宋长真就越是得意。宋长真看起来轻挑,他的人也确实轻佻的很,可绝不是多话之人,若让熟悉他的人见了,非得说他今日的话怎么这么多不可。 “你那位幕僚,对你的了解也不过如此,你在他们心中的地位也不过是一枚玉佩的印象,除此之外就什么都没有,真是可怜。”宋长真踱步到温言跟前,挑起温言的下颚,逼着温言与他对视。 “你胡说八道!沈大哥待本王如何本王自知,无需你一个外人来嚼舌根。”温言嫌恶地拍开宋长真的手,他在小时候尽管受尽欺负,也从来没有这般恶心透了一个人。 “不过你那名副将倒是幸运的很,虽然是为了护你丧命,死的凄惨面目全非,却被以你安王的身份,太子的规制下葬在皇陵,在旁人这可是几世都修不来的福分,也算死得其所了。” 温言听到面目全非时,一股血气冲上大脑,喉间涌上一口腥甜,温言本想忍住,然而越是压制,那股血腥气就越是汹涌,‘终是哇’地连着吐出几口血后眼前一黑就失去了意识。 “他如何了?” “他身中两门剧毒,本就气性不稳,这是气急攻心,才吐了血,只是吐这一口血还好处理,难为的是......” “呵,于你而言还有何事为难,关山可没有人比你更了解。” 温言晕过去没多久就被体内的一股灼烧感逼醒,那股灼热感不断从五脏六腑流出,蔓延到四肢百骸,迷迷糊糊之间听见宋长真与一名男子的对话。 那名男子的声音低沉中带有些温和,温言勉强睁开眼睛视野却是模糊一片,只是隐约看到一个黑色的身影。 温言想看得仔细些,去听清他们在说什么,可体内的热流一层高过一层,磨得温言脑海一片混沌思考不得。 “陛下此言差矣,天外有人天外有天,人无完人,自然有臣不可成之事,他体内两股毒势力相当,本可以胡相抗衡,他这一气媚毒压过寒毒几分,须得宣泄一番,为了小公子的性命,陛下还是快去寻一女子来......” 千重话说到一半,被宋长真狠狠剜了一眼,有些哭笑不得:“臣好心建议罢了,陛下瞪我做什么?不过人好不容易救回来,陛下气他做什么,” 宋长真的心思千重实在捉摸不透,对安王分明紧张的要死,又穷尽心思折磨安王,千重就是知宋长真有意安王,才故意说让他去找女子来,撩拨一下这个醋坛子,千重深知,宋长真绝不会让旁人染指了他的宝贝。 “嗯....啊!”暗室中的两人大眼瞪小眼地僵持着,温言已被体内的热流折磨得蜷缩成一团,手胡乱扯着衣襟。 宋长真脸一沉,头也不回对千重说道:“出去。” 千重耸了耸肩,笑的狡黠无比,戏言道:“春宵一刻值千金,陛下可要好好珍惜。” 千重前脚才踏出密室,石门就随之缓缓关上,宋长真来到床榻前,凝神看了许久衣饰凌乱,朝自己爬来的温言,放下床帐把衣服脱了个干净,府身压向温言。 第二日,帝误午朝,太后大怒,与帝争吵,一怒之下扬言不再管皇帝之事,当即收拾启程去了宣清庙,宋长真拦不住太后,无奈只得回了还阳殿,进密室查看温言还未醒,不知为何宋长真松了一口气。 回到书房,看到桌上堆积的奏折,执笔认真批阅起来,以往觉得枯燥无比,今日仍旧令人不能忍的折子,宋长真居然坐在桌案前把折子看了个遍,批完最后一张奏折后把笔甩在桌上,闭目沉思片刻,吩咐道:“传丹师!” “臣才睡下还不及一柱香的时辰,就被陛下传唤,陛下莫不是刻意和臣过不去?”千重担心出现变故,昨夜守在密室通道外,听了一晚密室内销魂至极的欢爱声,待到宋长真办完了事千重才回了观星阁,被子还没捂暖就被人叫来还阳殿。 “朕叫你来,自是为了正事,这毒可有什么法子压制,他那毒发作,难缠的很,倘若日日如此,朕就是九条命都不够陪。”宋长真昨夜被温言缠着要了他一整晚,到了天亮才作罢,宋长真累的不行就想睡一会,哪知误了午朝。 宋长真自然乐意与温言行鱼水之欢,可媚毒药性太烈,他受不了,温言更受不了,待会他还得让人去太医院取消炎的药来,经过昨夜一战,温言这几日都下不来床。 第五百八十七章 解毒之法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陛下不是看过《观山录》么,怎么这等问题还特地问臣。”千重憋了许久才堪堪忍住笑意与调侃宋长真的冲动,宋长真夜夜笙歌的话,迟早要死于马上风,不过这样的话,千重是不会说的,他还想多活些时日。 “那本书朕不知翻了几遍,知道该怎么做就不会叫你来。《观山录》是你所著,你可知他的症状可有什么法子缓解?或者有什么法子直接把毒引出来。” 千重在宫中任职丹师,虽承丹师之名却不是专程炼丹,同时要夜观天象,推算命理,查看风水等等,如今宋国好几处新建的皇陵皆是千重选出来,其地位之重可想而知。 “臣在关山待了数年,山中的毒,臣只研究出来几样解药,实在是山中的毒太过蹊跷,臣只得寒毒解药,至于媚毒,暂时无法解去,不过缓解之法倒有一个。” 语罢千重眼神异样地看了宋长真一眼,感受到千重眼中的戏谑,宋长真有些不悦,冷声道:“什么?” “那方法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寒毒一解体内只余媚毒,媚毒虽可用药物压制,但不解了这毒终有一日会毒发,而缓解媚毒的法子,陛下昨夜不是才试过?” 宋长真自诩机敏,然对千重这句话却是过了半晌才有所反应,愕然道:“没别的法子了吗?” 千重略思索片刻,无奈的摇了摇头,虽然他在制毒与解毒上颇有造诣,不代表没有任何事能难倒他:“没有,暂时。不过也挺好不是吗?这可是光明正大占有小公子的机会,按媚毒的周期,半月一回,陛下正值壮年,想来半月一回不是甚么难以坚持的事。” “……”宋长真一脸嫌弃地啧了一声,明摆着怀疑千重是在坑自己,这家伙跟在自己身边这些年,就没少做忽悠他的事,让他如何不怀疑千重是存心捉弄他。 “诶,陛下这样看着我做什么,臣所言句句属实,陛下不乐意碰他的话,随便找个女人来不是……”千重有意隔应宋长真,被宋长真刀子般的眼神一扫才悻悻改了口:“臣失言。” 密室内,四壁阴冷,透不出一点光,屋内烛火长明,却让人感受不到温暖,宋长真开了密室的门进来,温言不着片缕,如同断了线的提线木偶,没有一点生气躺在床上,全身上下没有一处皮肤是好的,一身青紫印记,让人瞧着暧昧又心疼。 “这药可以缓解你的痛苦,你身子不便,朕来帮你上药。”宋长真走到床边把温言扶起来,让他靠在自己怀中躺着,打开药罐抹了乳白色的膏药,宋长真抬起温言的腿,看到那处红肿不堪,眸光闪了闪。 从他进来,温言就没有出声,一动不动任由他摆布,身体没有力气动弹是其次,经历了昨晚,温言已心如死灰,宋长真把药膏在温言下身抹了一遭后深入深处,温言睫毛颤了颤,抓着宋长真的手不觉收紧,眼角滑下两滴清泪。 “啊……”那个疼字在温言口中欲破喉而出,温言死咬牙关才憋住,只是全身抖地厉害,可见是当真疼到骨子里去。上好了药,宋长真仍把温言搂在怀里。 “你最好别想着死,朕可还有许多趣事要说给你听,你若死了,那朕得多没意思。”宋长真慢条斯理地打理温言的长发,脸上是似笑非笑的神情,神情诡异令人不寒而栗,温言,没有说话。 “其他的你不感兴趣,你心心念念的沈君临你该感兴趣吧。”见他不吱声,宋长真也不恼,自顾自往下说。 “你还不知道吧,越国立了新君,新君乃沈君临与镇国大将军韩风辅佐登基,你猜新君是谁,据说是你的孪生弟弟,可到底有没有弟弟,没人比你更清楚,沈君临而今致力辅佐新君,无论在朝中还是民间,都备受好评。” 温岭虽然大了年纪,身体还硬朗,在位个十年都没问题,好端端怎会换了国君,新君还是他的亲弟?他母亲只生他一人,何来的弟弟,温言脑中一片混沌,令他压抑的窒息感再度席卷而来。沈大哥……到底是怎么回事? 温言还有孪生胞弟这等事,宋长真知道时亦是大吃一惊,他让人去查了温灵的底细,可没有关于那人任何的消息,就好比,那个人是凭空冒出来,此前没有关于他的任何记载。 昨夜二人缠绵时,温言就哭着喊沈君临的名字,宋长真当初在越国就觉得温言对沈君临的感情不一般,不想是如此的不一般!说到沈君临,温言果然有了点反应,宋长真的笑容依旧,眼底却冷了几分。 “你以为你对沈君临很重要,可于沈君临而言,你不过是他功成名就的踏脚石,他辅佐的是谁不重要,只要能提高他的名声,你存在在他心里没有一寸之地,可有可无,转头就屁颠屁颠辅佐新君去了,可是朕不同,朕眼里可是只装了你一人。” 宋长真抬起温言的脸,俯下身贴上温言的唇,温言嫌恶地避了开去,他只要想起昨夜的事就恨不得死个干脆。 “恶心。” 闻言宋长真眼底窜起一束火苗,掐着温言的手一紧,让他与自己对视,恶狠狠道:“呵,昨日不知是谁主动贴上来,昨日在朕膝下承欢,一夜求爱*的你就不恶心,看看自己一身的痕迹,你又干净到哪里去?” 宋长真翻身把温言压在身上,双指深入到温言深处,温言痛苦地弓起身子,里面把宋长真的手紧紧吸住,昨夜因媚毒的作用,温言一夜没有消停,他意识模糊,唯独记得清楚是他主动缠上宋长真的腰肢。 眼眶中的泪水再憋不住夺眶而出,温言从未想过自己会这般在人前哭,如此狼狈耻辱,开口说话时才发觉昨晚哭了一夜,声音变得沙哑难听:“你何不杀了我。” 宋长真抽出手,深深吻着温言的唇瓣,许久才放开,在温言唇角舔了一下,眯眼笑道:“朕花了不小力气才把你从鬼门关拉回来,还没玩够,怎舍得让你死?” 第五百八十八章 常见梦中人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轰隆”,一声惊雷炸响在天边,天边灰茫茫一片,途见惊雷不见风,紫色的闪电在云间闪烁,像是仙人在云间缠斗,施了仙法般,温偃手中握着弓箭,紧了又松,反复多次才松手把箭射出,然而箭并未飞向靶心,而是穿入草丛消失无踪。 “在严寒冬日里极少见闪电打雷,今日的天气倒是诡异,分明是下雪,天却干的厉害。”沈君临看了眼灰蒙蒙的天,分明不见乌云,怎么今日会电闪雷鸣,这天象实在诡异,教人在意。 “今夜只怕要下雨雪的,好在越国的粮食多耐寒,只是下个一两日还不碍事,就怕闹雪灾。” 练了一早上的箭,效果不尽如人意,温偃无论剑法还是箭法都与温言相差太多,温言出身差,为了改变现状不知付出多少努力,而温偃相对温言要幸运太多,温偃挫败解下箭筒丢给一旁的将士出了校场。 “陛下近日心不在焉,不知可是心中有事,不妨与臣说说,臣愿为陛下分担解惑。”沈君临回头看了校场上被温偃射的七零八落的羽箭,迈步跟在温偃身后。 温偃没有说话,步伐更加快了些,走了很远才刹住脚步,沉声道:“朕这几日频频梦见温言,心中惴惴不安,先生你说,温言是否有可能还活着,那具尸体不是殿下的而是被伪装……” 从温偃以温灵的身份登基以来,就极少睡得安稳,温偃心中有心结,总认为是自己害了温言,心中不得安宁,近来更是屡屡梦到他。“陛下与其整日里胡思乱想,不妨多看些治国安民书册造福百姓?” 沈君临不是感性之人,甚至比常人还要理性许多,对于感情,沈君临远比温偃要理智许多,温言活着是最好不过,可人既然没了,就不必要一直沉浸在悲痛中走不出来。温偃默然片刻,深叹了口气。 “是朕妄言,这等事哪里能有错,逝者如斯,朕是该学着先生放下,说来近日西廊国似有异动,朕担心是因皇长姐的事,已派人去打听,望不要有什么事才好。” 当初温偃绞尽脑汁为不引战争又保下温辞想尽法子,终决定随意选了个宫女代温辞出嫁,这个法子想出来时柳筠极力反对,是温偃到温岭那里求了数回且答应此计倘若被识破,西廊国起兵攻打越国,楚国会不留余力鼎力相助温岭才勉强同意。 转眼时隔半年,传闻西廊国当初以大礼迎娶公主,温偃登基后也就把西廊国的事抛之脑后,两国各不相干是最好的结果,然而近来西廊国异动,让温偃不得不留个心眼。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静观其变即可,陛下无须过分操心,见招拆招,西廊国虽然国力强盛,却是小国,陛下若连这等事都处理不好,就枉为越国国君了。” 沈君临在公事上说话历来不客气,哪怕是对温偃,要知当年西廊国来访,使臣出完挑衅,沈君临可是举荐了不过十三岁的温言应敌,更是亲自出题考验温言,后来温言朝温偃大吐苦水,天晓得他当时内心又多慌乱。 奈何在众臣使臣面前,为了得到温岭的认可,为了挽住越国的颜面,温言只得强装镇定,冥思苦想想出解决问题的上上之策。 “得先生赐教,朕避当谨记先生教诲。”前一刻还神情还苦大仇深的温偃总算展颜,沈君临严格起来训斥人的时候温偃是不怕的,反而觉得他这样要比平常可爱。 “陛下与安王很相似,不过又很不同,安王仍有小孩子心性,时而是会胡闹,陛下资历多殿下许多,还算明事理。”沈君临回头对上温偃弯起的嘴角,面色颇为复杂。 闻言温偃苦笑,资历深在温偃听来可不是什么夸人的话,她的资历,没有一样不是血一般的教训换来的,她宁可自己过得自由自在无忧无虑,都不想再碰情之一字。 “言念君子,温其如玉,温言的名字,取自《诗经•小戎》,初见阿言时,他是如此同朕说他的名字,他不比其他皇子,一出生就被宫人簇拥,他身世凄凉,就连名字,都是他母亲为他取的,朕听了却觉得很好听,这孩子什么都好,唯一不好的就是生在皇家。” 说起温言,沈君临与温偃的语气皆柔和了许多,有人一生逐荣华富贵至死方休,有人则告诫世人一入侯门深似海,可有人是生来就是候门中人,但问世间有何不能选,出身算是一样。 沈君临下意识抚上腰间的锦囊,锦囊中没有收着名贵的香料,只放着一块玉佩,那块玉佩是沈君临带在身上唯一温言的物件。温偃见沈君临一言不发,知他是想起了温言的事。 “朕回越国时,央求先生助朕登基,如今尘埃落定,朝中有韩将军坐镇,先生可归隐山林,趁着现今朝堂太平,莫等以后,没了机会先生就是想走也不行了。” 越国乃天下第一大国,然近来有国势衰微之势,私底下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尤其柳家对皇位虎视眈眈,屡次利用柳筠干扰前朝,可谓内忧外患。 说来楚国虽有后宫干政,却无外患之忧,以宋奎带领的宋家势力太过高调,楚轩要抓到他的尾巴掐住七寸轻而易举,楚轩处事本就干脆利落,加上子寂已死,宋家失去这一筹码对他们的野心是致命一击。 人走到了高处,摔下来不死即残,宋家如今被楚轩死死压着,被连根拔起只是时间问题,除非宋家还有别的筹码。 可柳家却是不同,柳承泽老奸巨猾不比宋奎差,甚至要精宋奎许多。柳承泽做事步步为营,不急躁,说白了就是放长线钓大鱼,温岭蠢得很,轻易就能被柳筠忽悠,间接害死自己的子嗣,温言算其中之一。 温偃是篡权夺位,到底还没狠心到赶尽杀绝的地步,只是把温岭和柳筠迁去云杨宫,柳筠温偃是不打算留的,只是柳家尚在,贸然杀了柳筠反而不好。 第五百八十九章 拿起放下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要除掉柳家,温偃唯有以牙还牙,就看她与柳承泽谁更有耐心,左右有韩风在背后撑腰,柳承泽不敢贸然动她就是,不过总不能一直靠着韩风,她须得在最短的时间内树立威信。她主动推行轻徭薄赋的政策,广开言路,虚心纳谏,开始就留下励精图治的形象。 说来温偃以温言胞弟的身份登基,倒沾了温言的光,越国子民皆称新君温灵虽不及安王优秀,但也是一代难得的明君,温偃倒是意外自己如此得民心,而沈君临则是淡然,说是她应得。 沈君临听罢愕然,不想温偃会问他是否要离开,温言离世时沈君临本打算归隐山林,是因世间他已无牵挂,有幸得知温偃还未死,如今他又登基做了国君,沈君临哪里能放心她一人在人世间,自己则挥挥衣袖避世而居? “自陛下回来,我就未想过归隐山林,沈某今生最大的心愿,就是能为陛下做些什么,而今总算如愿,求之不得,又怎会走。陛下……沈某冒昧一问,陛下可还会心动,哪怕是万分之一的可能。” 哪怕是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于沈君临而言都是莫大的恩赐,谁知温偃听后,无奈地笑了笑,心动啊,在她而言只怕今生都没有可能,在楚轩身上耗费的岁月已经磨去了她对情的所有期待和希望。 “先生可知何为哀莫大于心死,先生是聪明人,许多话不直说想来先生是明白的,我此生只想治理好越国,然后再寻个合适的机会把传国玉玺交给可信任之人后游历天下,我不适合在一处定居,只想四处走走。以先生的品貌,要寻到称心的女子非难事,先生何不试试。” 出了校场,走不远就到京城的集市,因是正午,街上行人不多,白茫茫的一片冰天雪里,行人搓着手匆匆走过,到了冬天,就连京城都少了几分生气,屋外积雪长时间不化,很是清冷。 温偃走到杏花楼前时顿住脚步,抬头看了眼门上高悬的牌匾,被宋娴下毒陷害,温偃身体恢复之后赶回越国见了沈君临,那是温偃第一次与温言近距离接触,杏花楼仍在,斯年景如旧,唯独不见故人。 “心仪之人从来可遇不可求,岂是说喜欢就喜欢说放下就能放下,这点陛下不是比我记得更清楚?陛下为女儿身时,试问多少男子想陛下多看一眼都不得,沈某得以辅佐陛下左右还算幸运不是,不开心时还可罚陛下多看一个时辰的书籍,如此一想心里也就不大难受了。” 沈君临煞有介事的点点头,好似待会回去就要这样做似的,温偃一想到在御书房里坐着看了半日的折子,不能出去放松放松还要再被压着看卷宗,还不如让她练剑射箭,尽管累了些还伤筋动骨,至少得趣些不是。 “打住!先生你平时就是如此欺负阿言的么?”温偃嘴角抽了抽,从前觉得沈君临温柔从容,是个一本正经的君子,他是何时变得如此腹黑的。 “正是,你们二人都好欺负地很。”沈君临勾唇一笑,笑得很是阴险,温偃脖子一缩,沈君临欺负起人来时真是没有一点儿的心虚,理直气壮的很。 “那,赔你几碗团子呢?” “我是几碗团子就可打发的?” “再加玉桂楼中的糕点各一样?我记得玉桂楼的糕点先生是常买的,味道想来很好吃,噢!正好,买些去给楚依,她怀着身子吃什么都觉得没胃口,想来玉桂楼的糕点她会爱吃。” 说罢也不管沈君临同意与否,撒腿就往玉桂楼的方向跑去。玉桂楼是京中做糕点味道与口碑数一数二的糕点铺子,他们家的铺子样式奇特,设计不拘一格,样子又是讨喜味道更是独特,加上玉桂楼中的糕点不全是贵的,也有平价的可供平民食用,故而玉桂楼的风评甚高。 玉桂楼的糕点每日只出固定的份量,卖完了纵你是王公贵族,都得等到明日才来,或者是提前预订好。因是严寒冬日,能为了糕点而风雨无阻不惧严寒地跑来玉桂楼的人少了许多,温偃去的时候玉桂楼的糕点还剩许多,温偃每样各买了点,吩咐送一份去将军府,一份送去安王府。 温偃想见楚依,兴致勃勃去了将军府,沈君临说身体不适独自回去。温偃不知道,沈君临回京之后,仍派人前往苏城,搜寻有关温言的蛛丝马迹,尽管沈君临知道都是徒劳。 口头上他安慰温偃,只是想让温偃尽快把心思放到越国政事上,可要他承认温言已去,他无法接受,温言偷袭敌军的做法,是他出的策略,他没想到宋长真先他一步抢了先机,而这直接导致了温言惨死。 在苏城的时候,沈君临心中藏着一句话一直相对温言说,被贬了没关系,打了败仗同样没有关系,只要人还好好的活着就是极好的,可这句话沈君临还未对温言说出,人就已埋入皇陵。 温偃登基为帝后,他本该另择府邸,最后沈君临选择仍住安王府,沈君临曾是温言的幕僚,他能力如何众人看在眼里,他在越国颇有声望,为人又中规中矩,他居于安王府,大家当他是怀念安王,他便顺理成章在安王府住下。 沈君临回到安王府,门口的是为见沈君临回来,上前为沈君临开了王府的大门,复而对沈君临行礼唤了声先生,沈君临挎着腰间的佩剑,上阶梯时随口一问:“王爷可还在院中练剑,你们莫要纵容着让殿下跑出去玩才好。” 说完沈君临脚步一顿,门口的侍卫更是惊诧,两个手起刀落好不眨眼的大男人支支吾吾道:“先......先生?” 二人欲言又止想要提醒沈君临些什么,顾及沈君临的感受,终是没有说出来,沈君临久久才反应过来,嘴角扯出一个僵硬的弧度,轻声道:“是我糊涂了,今日府上可有来客?” 第五百九十章 放过自己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安王不在世之后,沈君临没有搬离安王府的打算,安王府的一花一草乃至府上每件物件的摆放位置,还是和从前一样,没有变动。 府上的下人侍卫依旧是称沈君临为先生,偶尔下人唤他先生时,沈君临都下意识以为温言还在,之后才后知后觉现如今的安王府,剩下来的只是一个沈君临了。 “尚无。” “嗯,甚好。”温偃下发了会在世子中挑选下一任继承人之后,几名王爷先后登门拜访,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得到沈君临的教导,若不得教导能够得沈君临的举荐同样可以。 然而他们每次满怀希望的来,到最后都是败兴而归,沈君临辅佐了楚轩,是看在情分,辅佐温言是觉得有趣,经过长时间的相处之后他是当真希望温言能成为越国将来的国君造福百姓。 温言之后沈君临再无心思再辅佐他人,每次几位王爷来,沈君临都是潦草打发了去,为了不得罪人,沈君临之后干脆在宫中待着陪温偃阅卷,可省了受叨扰。 今日是陪温偃去校场,回来的早了一些罢了,得知今日并没有人来,沈君临不觉松了口气,能得清净是再好不过,难得当初温言那样反感有人登门拜访,若是喜欢的自然不亦乐乎,碰上讨厌的可不就让人烦恼的很。 沈君临迈步进了府邸,今日宫中事务少,回府早了些,没有事情可做沈君临干脆在府中随意乱走,不知不觉脚步迈进温言所住的院子。 满院的银杏树叶子统统落了个干净,萧条的枝丫上结乐一树的冰霜,看起来就跟满院子都种了冰树似的,温言院子里的堆雪每天有人前来打扫,看着齐整的院子,沈君临步伐果断走向温言的卧房。 卧房的门被沈君临豁然推开,他愿温言手中抱剑坐于房内擦拭,他推门而入,温言正好回过头来瞧他,然而房中空荡一片,一无所有,房中没有燃着暖炉,屋里不见比屋外暖几分, 沈君临呼了口气去,那小家伙在时都不见多想,到现在才知道自己多不习惯。 温辞待在与世隔绝的小院子里,本来弹弹琴摘摘草药还能勉强的自娱自乐在院子里安分待着,自从温偃来了院子之后,温辞脑海中便全是温言的模样。 实在坐不住,就来了安王府,温辞寻着沈君临到了温言的卧房,卧房的门大开着,沈君临坐在一张矮几前,矮几上堆叠了小山高般的糕点盒子,沈君临正看着糕点发呆。 温辞正打算调侃沈君临,走近看见盒子上玉桂楼的字眼,心情顿时打翻五味瓶,个中滋味溢于言表。 “公主怎么来了。”沈君临对温辞点头致意,挪了个地方给温辞腾出个位置,温辞私底下与他关系尚可,两人在私底下不行大礼,只是沈君临始终都是唤温辞叫公主的。 “在宫里的时候,本宫与公主皇子们相处地不算很好,待在自己的行宫里,养养花草,做女红,弹琴自娱,那样无聊而规矩诸多的日子都挨了过来,本宫不晓得自己是怎么了,出了宫反而耐不得寂寞,总想到哪里走走。” 温辞在沈君临对面坐下,糕点的盒子堆地有些高,两人面对而坐竟看不见对方,从校场回来,天总算不再打雷,只是天仍是阴的,教人看了心中压抑,雪景虽美,可是冬天的天气实在不算什么好天气。 “人本是所居动物,公主在宫中时不觉寂寞难耐,是因寝宫虽自己一个主子,宫里头有宫人陪着,算不得一个人,公主迁到那个小院落,当真是自己一个人住着了,自然觉得心里不好受。” 从前温辞来的时候,温言就会很开心对温辞展示自己近日学的剑术,或者沈君临出了哪道难题他想出来了,非得叫温辞夸夸他不可。两个人不约而同看了眼冷落的院子,温言才熬出头,却没有机会看这座安王府春夏秋冬的光景。 “玉桂楼的糕点阿言最是爱吃,每吃一回就对玉桂楼糕点的口味赞不绝口,本宫记得先生是不喜欢吃糕点的,若是图个新鲜买个来尝尝味道尚能理解,这一桌……不知先生是怎么想的,买了这样多,用来祭奠阿言?” 这些糕点数量之多,就是分给院子里的下人吃都足够了,温辞是想忽视一桌的糕点的,可那桌小山高的糕点挡住温辞的视线,实在让温辞不得不在意。 “是陛下怕明日挨罚,买了差人送来跟我赔礼道歉来了,可惜阿言吃不到这一桌,他要是在定会更加勤奋练剑的。”沈君临手有一下没一下摩挲着,玉桂楼的糕点从盒子到糕点本身设计都颇花费心思,当得上精致二字。 “先生抓陛下是抓的紧,怎教陛下不害怕,本宫今日来,不外乎就是想阿言了,所以来府上看看,先生,本宫认真与你说一句,阿言那孩子喜欢你,他对你的感情非同一般,你该晓得是真的。” 温辞取下一盒糕点,拿在手中仔细地看,沈君临为人精明,他与温言住在一个屋檐下,温言对他的感情如何他不会不知,温辞对情感的看法从来都宽得很,喜欢女的是喜欢,喜欢男的亦是喜欢,没什么不对。 “沈某以为公主精明,怎么就连公主也如此糊涂,殿下贵为未来储君,理应绵延子嗣,尽管殿下已逝,此事都不该再提,公主莫再说了,如今的沈某只想辅佐陛下安定国家罢了,除此之外其他不再做多想。” 温言对沈君临表露心意那日,沈君临就已意识到温言对他的情感不一般,沈君临不知是哪里出了错,他往常的时候除了监督温言练剑与骑射,就是陪着他阅卷解题,怎的温言就对他有心思。 关于感情,沈君临理性而又迟钝,喜欢上一个人,一见钟情的几率不多,可你与一个人朝夕相处,那人对你关怀备至,对你事事耐心,温言不知男女之情又情窦初开,沈君临无论样貌还是能力都是人中龙凤,温言会喜欢他,温辞并不吃惊。 第五百九十一章 看雪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不过沈君临对温偃有意,沈君临对温言的心意视而不见同样在温辞的意料之中,只是温言战死就连一本正经对沈君临表明自己心意的机会都没有。 “楚皇回楚国时,先生抽身而退,那时本宫觉得先生不念旧情,之后先生为磨练阿言,在西廊国来朝时都未曾客气,而今……沈大人远比本宫想象的还要无情。” 沈君临温和归温和,待人亲和是亲和,温辞从不觉他是有情之人,大致因为他所有的“情”都给了温偃,他就连喜欢温偃,也是不瘟不火的跟在温偃身后,并不急切的对温偃表达什么,始终都默默在温偃身后支持她。 “呵,谁说不是呢。” 温辞坐着喝了一杯茶后便走了,院中又只剩沈君临一人,沈君临坐了许久,打开一盒糕点,糕点做成了花的形状,沈君临拿起一块咬了一口,脸顿时皱成一团,假若温辞还未走,非要捧腹笑上他一天不可。 “是酸枣糕吧,怎做的这样酸。”沈君临一脸嫌弃把口中糕点咽下,又拿了一块接着吃,若是仔细看沈君临的眼,可看见他眼眶中浮现的水光。 “……真难吃。”吃完了一盒酸枣糕,沈君临把杯中的茶一饮而尽,起身关了门,离开院子。 白日的时候打了雷,当晚越国就下起了雨雪,下雪时本是不大冷的,夹了雪,冷地几乎透到骨子里去。本来开得不瘟不火的梅花,在一夜雨雪的洗礼之后,遍开满城。 “这梅花,是谁折来的。”楚国东晓宫中,楚轩今日早朝回来,寝殿的花瓶中就平白插了几瓶梅花,楚都并非广种梅花,宫中只是御花园种的多些,其他的寝宫是不大种的,而冷宫中那棵,是宫中最高的梅树。 楚轩宫中有许多花,无一不是楚轩亲自打理,哪怕每日有再多的折子,都要给花浇个水剪了枝才能安心坐下来,没有楚轩的吩咐,东晓宫中的东西不可多不可少,今日多了梅花,又开得很好,楚轩见之眼前一亮。 “臣妾见陛下日日为国事操劳,回寝殿身体想必很疲惫,陛下宫里种了许多话,唯独没有梅,想着这几日不是梅花开得正好么,就挑了几枝好看的折了来,瞧这梅花开得甚好,实在讨喜地很。” 宋娴自屋内走出来,楚轩见到宋娴眼眸中的光暗了下去,淡淡地点点头,走到桌旁坐下,一缕梅花的香气便淡淡地飘了过来,梅花的花香不比桂花香气馥郁,不比兰花悠远,却淡而绵长。 “没事就在毓秀宫待着,没必要折腾这些无用之功,你才没了子寂,朕听闻你日日郁郁寡欢,为何不在毓秀宫修养,宫中的花草,朕想看了自会让人折来。” 楚轩拿了一枝梅花在手中把玩,梅花的花朵娇小长得却精致,楚轩看看梅花,又看看门外的雪,不知在想些什么,从宋娴出来,楚轩就没分她丁点眼神。 从温偃逝于冷宫后,楚轩就没怎么去过毓秀宫,起初喝醉了酒,糊里糊涂去了毓秀宫,也就那么几回。之后楚轩再没踏足毓秀宫,宋娴到东晓宫,都被小德子找借口打发了去,其实哪里来那么多借口,不过是楚轩不愿见她。 好不容易才除掉温偃,宋娴哪里甘心就此被楚轩冷落,她牺牲自己的孩子,用血般的代价换来期待已久的结果,岂能荒废!宋娴穷极心思,又是做了糕点送来东晓宫,又是做了新的衣裳让人送过来,无一不是被原封不动的送回去。 昨日宋娴经过御花园,见园中梅花开得正好,今天一早就去御花园挑了几枝开得正好的梅花剪了来,宋娴特地赶着楚轩还没下早朝时到东晓宫,小德子随楚轩去上朝,其他的宫人根本不敢拦宋娴,只得由她进了寝殿。 宋娴花了些心思插好梅花,把梅花分别插到花瓶中,为了让花开的久些,又往瓶里添了水,做好了所有准备楚轩才回来,时间正好,哪知楚轩进来就没理宋娴。眼神冷如霜雪,多看他几眼就教人周身发寒。 “为陛下着想哪里是无用之功,臣妾不过是想为陛下做些什么罢了,臣妾虽然身体不好,见到陛下,心情愉悦自然就觉得好了许多,只是陛下前些日子忙得不可开交,臣妾每回来陛下都无空见臣妾,可令臣妾苦恼。” 想她与楚轩感情还未出现隔阂时,她做错了事,对楚轩撒撒娇楚轩就会消气,伸手不打笑脸人,宋娴自持聪明,仗着自己是宋家的人,以为自己如何作妖楚轩都不会拿自己如何。 楚轩心里有温偃,宋娴知道,这些天来不见她,不就是因温偃因她而死,楚轩心里有气,然而气又如何,还不就只是做到不见她这个地步,有宋家在,楚轩永远不会动自己。 宋娴自以为自己说的话感人肺腑,楚轩听了把梅花扔回花瓶中,不屑地笑了笑:“忙倒是不怎么忙,每日看了奏折还是有些时间,朕不过不想见你罢了。只要你别再出现在朕面前,就是对朕最好的礼物。” 楚轩总算舍得抬起头来看宋娴,脸上挂着笑,只不过那笑满是不屑,为了稳住宋家,楚轩实在忍了宋娴太久,如今宋家就如同被一点一点砍掉根基的大树,风雨飘摇。哪怕如今的宋家还如日中天,楚轩都不想再忍宋娴矫揉造作的一言一行。 “怎么了?听不懂朕说的话?朕不妨说的明白些,宋娴,你可知你这张脸多么令人作呕,莫要再装出一副深情的模样,朕真真恶心透了你的嘴脸,听懂了,就从东晓宫滚出去,把这些梅花一并带上,别污了朕的眼睛。” 宋娴这个女人,城府极深却也极自以为是,自尊心强的很,认识至今,她两次对温偃下手,楚轩都没对她说过重话,楚轩这句话相当于毫不客气狠狠打了宋娴的脸,宋娴的脸一阵红一阵白,脸色好不精彩。 第五百九十二章 梅花香雪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就在楚轩的冷冷注视下,宋娴终于沉不住气,拿了梅花快步走了,虽说东晓宫占地颇大,寝殿寝殿就是作为上早朝的地方都是足够,一个宋娴不占东晓宫多少地方,可宋娴只在东晓宫,楚轩就觉得碍眼。 宋娴走后,楚轩起身在殿中走了一圈,拿起书翻了没两页就丟回桌案上,关了窗又打开,坐下没一盏茶的时间又起身,终高声把小德子唤进来。 “奴才在,陛下有何吩咐。”小德子正在门外打盹,听楚轩唤自己,拂了把脸后快步走进殿内,对楚轩徐徐行了礼,楚轩正靠坐在藤椅上,支着下巴若有所思。 “小德子,朕听闻越国近来连降雨雪,你说……越国的梅花可是都开了?”说起越国的梅花,楚轩脸上露出和煦的笑容,小德子闻言却是身体一僵,面色大变。 “这......奴才自小在楚国长大,未曾去过越国,并不知越国梅花香雪是何等情景,听闻越国大雪过后,百里雪景很是好看,奴才是没见过,也只是听说,陛下想看梅花,御花园的也甚是好看,可要摆驾御花园?” 小德子年纪还很小的时候就进宫当了太监,莫说是越国,他就连宫门都未踏出去,遑论看过越国光景,不过越国的梅花他是听说过的。 温偃极爱说越国的趣事,得空的时候就和他们说越国有什么好玩,什么好看,而越国百里梅花盛开的情景,温偃是最经常挂在嘴边的,每次说起来的时候都不亦乐乎,小德子不敢再楚轩面前说是听温偃说的,唯有含糊其辞把话带过去。 温偃逝于冷宫之后,所有关于她的一切都一并进了楚昭陵,皇宫中无人敢在楚轩面前提及温偃只言片语,楚轩这次没有再日夜笙歌,夜夜买醉,而是把所有时间都放到了国事上。 世人都知,楚轩是在逃避,不愿意承认温偃已经离开,起初还有不懂事的宫人在背地里嚼舌根,没有一个下场是好的,之后就没有人敢再说什么,有关温偃的事,连同这个名字沉入大海般,就连回响都没有。 小德子伺候楚轩已久,最会揣摩楚轩的心思,他心中放不下温偃,只是不再对人提起,温偃在他,是不可说起的禁忌。莫说温偃,就是和温偃有一星半点关系的人和事都能勾起楚轩不悦。 除却越国新君登基时,楚轩命林慰风送了两颗夜明珠当做贺礼之后就再没有提起越国,好端端的今日怎么提起越国来,提什么不好,又是越国的梅花,如何不教小德子心里打鼓。 “我楚国不盛产梅花,御花园那些,太过普通,不好看,哪里比得上越国的百里红梅。”说到越国雪景,楚轩如同对旁人夸赞自己的心爱之物,眉眼间皆是沾沾自喜。 “陛下看过?”闻言小德子愕然,脱口而出问道,看到楚轩笑容凝固在脸上,小德子知自己问错了话,心提到了嗓子眼,好在楚轩淡去笑容后面色如常,并不追究小德子失言,沉默片刻。 “传林慰风。” “陛下人说不上什么毛病,独独缺心眼的很,许多事他不愿意去细想,可问题不是一味逃避就能成,这些还得夫君多做提点,本宫不想再多说他的话。” 楚玉从边关回来,进宫把楚轩和宋娴骂了个狗血喷头之后,就再也没有进宫,楚玉性子烈得很,瞧见宋娴那副嘴脸,担心控制不住自己把宋娴痛打一顿。 “夫人这是原谅陛下了?”林慰风戴好佩剑,楚玉得知他要进宫本是不想说什么,林慰风临行前楚玉又觉不妥,就追了上来叮嘱一番。 “原谅了如何?不原谅又如何?他做了那等狼心狗肺的事,要本宫没几天就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对他笑脸相迎吗?本宫实在没有这等宽心待人的本事,只是他到底是本宫的弟弟,他过得不好是他活该,不能连累了楚国的子民。” 楚玉是死鸭子嘴硬,为温偃的事怪着楚轩,又忍不住关心楚轩,心里矛盾得很,想关心楚轩又不能明摆着表现出来,非得把话说的难听了不可,真真是刀子嘴豆腐心。 “是是是,夫人深明大义,陛下急召,应是有要事相商,为夫先进宫一趟,夫人且在家等着为夫回来。” 林慰风去到皇宫时,没有看到楚轩的人,只从小德子那里拿到一封书信与玉玺。楚轩心血来潮带着几名贴身侍卫前往越国看百里雪中红梅,交代林慰风暂理朝政数日,他去去就回,他不在这几日,文武百官那头还得牢房林慰风搞定。 反正他已立了圣旨,吩咐小德子在早朝上宣读,就对那群朝臣说他心中杂念不止,出去散心几日,他不在的几日,就由林慰风暂代朝政。 楚玉看了楚轩留下来的信,气得把信丢在火炉中少了个干净,把下人遣退之后在院中把能骂楚轩的话都骂了个遍,骂完之后还是回了书房帮林慰风处理朝中政事。 “你一个武将世家的公子哥,怎么他就那样放心由你来暂代朝政,心可是大得很!”楚玉闷闷磨好了墨,以前楚玉觉得楚轩不成器,而今觉得他越发离谱起来,做事没有考量,随心所欲。 “我理解陛下在京中待着烦闷,出去散散心就罢,断不该跑这样远,越国国势动荡,危机四伏,陛下只带了几名贴身侍卫去,我觉得不妥。”林慰风展开桌上的折子,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楚轩心血来潮临时决定去越国虽然有失稳妥,好在只是去几日,如楚玉所云,林慰风确实不擅长处理朝中事务,只是撑个几日还算勉强,要他坐镇前朝十天半个月他还真做不来。 “十日之后就是除夕夜,宫中每年除夕都会邀百官协同家眷一同入宫参加宴会,他堂堂国君不在场本宫要看他怎么收场,还有大年初一的祭天仪式,眼下唯有先把此事安排下去,他回来与否都不能耽搁了正事。” 第五百九十三章 越国之行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看到桌上的卷宗,楚玉做头疼状扶额,以往宫中大宴,楚玉只是打扮好了自己前往参加,保证自己仪态端正大方即可,不想有一日自己还要操办这等麻烦事。 楚轩不知何时早做好了打算溜去越国的打算,走前让礼部尚书把有关宫宴的安排与礼制的相关书籍送了来,楚玉在宫中长大,对宫宴礼制有个一知半解,真要细细地去看去研究无疑是要她的命。 尽管口头上喋喋不休地数落楚轩千般不是,楚玉仍是取了宗卷在桌案上排开仔细地看,宫宴的事礼部尚书来负责并无问题,礼部的人还想保住自己的脑袋,这事就不会有半点差错。 他们只需把宫宴要用的吃的用的摆设的准备好,再把清单交给楚玉他们审核就是,祭天仪式却与此不同,祭天仪式是每年年初国君祭拜天地,以求保佑国泰民安风调雨顺的仪式,马虎不得,皇帝所穿的衣服,司仪是谁,祭天舞蹈的准备,都需要耗费心力,需要耗费很大很多的精力。 每年祭天仪式的舞蹈,都是从大家闺秀中选出一人在祭台上献舞,以往跳舞的女子十之八九是由宋家推荐,今年宋家敢来楚玉面前叫嚣试试?楚玉非得拿鞭子招呼他们不可。 林慰风见自家夫人又是骂,又是认真地核对宫宴事宜的样子,不禁噗嗤一笑,楚玉见他笑自己,怒道:“笑什么?” “我笑夫人既然不满陛下言行种种,何不干脆撒手不管,由得这烦人的事自生自灭不是正好?亦可省出许多时间来陪着团子,岂不美哉。”林慰风笑眯眯地调侃楚玉。 楚玉嘿嘿一笑,蹭到林慰风身边,在他小腹上狠狠掐了一把,林慰风常年练兵,每日早上都会晨起练枪,腹部的肌肉很是结实,楚玉怎不晓得,专挑小腹侧面软的地方掐,疼得林慰风倒吸一口气。 “诶,夫人怎么这般,我还记得夫人初次见我的时候,可是羞红了脸,不敢正脸看我的,现在胆子是大了。”林慰风一手把楚玉捞在怀里紧紧抱着,哭笑不得地抓着楚玉乱抓的手,倒不是担心她抓到他,而是担心她伤了自己。 “你可莫要贫嘴,那时林将军可是出了名的刻板严肃,再瞧瞧你现在是怎样的,怎么光说起我来了。”楚玉把林慰风推开了些,起身正巧看到竹简上祭舞二字,取过竹简捧到林慰风面前。 “往年的祭舞的人都是从宋家一脉中选出,今年本宫要从旁的家族选出一位女子来,不知夫君有何见解,本宫的性子在各家小姐中不甚讨喜,不怎么与她们接触,不知哪位小姐可胜任了。” 宋家占着家大势大,手握重权,每年的祭舞他无不插手,本来祭祖的人该由皇帝来挑选,前几年开始就是宋奎推荐,宋奎推荐的女子皆是自己族中的女子,能够在祭天仪式上献舞是莫大的荣幸。 不过宋奎让自家的女子来担任献舞,自不是为了什么荣幸,他们宋家还缺荣幸吗?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们家族如日中天,他们自认为是荣幸本身,区区祭天献舞算什么。 在仪式上献舞的人是人群中的焦点万众瞩目,宋奎为的是以此为契机,让宋家的女子嫁入王公贵族,以此来一步步巩固宋家的势力,到时他宋家的脉络将将遍布整个楚国,只不过宋奎的如意算盘没有如愿打下去。 当朝三公主楚玉为人干脆果敢,脾性尤为刚烈,从小到大什么时候在宫里不是横着走,楚玉横是横,却是讲道理的,不过你一惹了她,她非得把你给掀了不可,故而宫里宫外都没什么人敢胆大包天惹她。 今年即是楚玉负责祭天仪式的安排,发生了温偃那件事,在楚玉面前就没有宋奎说话的份,倘若宋奎敢到将军府来,楚玉非得拿了鞭子把宋奎从将军府打出去不可。 强硬如楚玉,在林慰风面前全化作春日清风,楚玉一腔柔情全给了林慰风,林慰风刻板严肃,所有的温柔同样毫无保留地给了楚玉。林慰风与楚玉成亲那日,轻声对楚玉说的那番话,楚玉始终记得。 “我有的不多,只是手里的一把剑和我这个人,但我可以把我的所有都托付给你,只求你能开心快乐。” 林慰风沉思片刻,恍然大悟道:“柳家的小姐舞姿卓绝,在京中颇有名声,我并没有见过不知道是怎样,但旁人说起柳家独女,第一说的就是她的舞,想来是真的不错的,为了保险起见,夫人还是去传柳家小姐来瞧上一瞧才好。” 林慰风久居边关,在娶楚玉之前在京中的时间并不多,除了朝廷的事林慰风并不关心其他,不过柳家小姐的名声在京中家喻户晓,是颇受赞誉的才女,军中将士闲聊时多会提起,久而久之林慰风也就记得了。 楚玉想了一会儿,记得京中是有这么一个人物,当即让府中的管家去把人请了来,柳家小姐被誉为才女,家世却不甚好,父亲从五品官员,比起宋家的人是没得比的,楚玉见了一面那个柳小姐,其人大方得体,说话不卑不亢,面对楚玉这等“名声不太好”的人也没有半点胆怯和异样的目光,楚玉当即定了她在祭天仪式上献舞。 楚轩这头经过几日快马加鞭的赶路,只花了三日的时间就赶到了越国都城。楚轩为了出行便捷,只带了几名侍卫在身边,出了皇宫楚轩就快马加鞭赶往越国。梅花开放的季度特殊,就连开放的风景,随着时间变化都有所不同。 梅花初开的那几日景色最为好看,半树梅花盛开,半树梅花含苞待放,过了这几日再来看感觉会截然不同,至于缺了什么,是不大说得上来的。 为了能尽快到越国,楚轩选了前往越国最短的小路,一路策马前行,速度堪比八百里加急,日夜兼行终于在第三日赶到了越国。 第五百九十四章 插科打诨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上回楚轩来越国的时候,是陪着温偃来的,当时随行人数约有一千左右,又是乘坐马车,足足花了半个月的时辰才到达越国,不禁感慨马车的速度实在慢到令人发指。 楚轩一共带了四名侍卫前来越国,两名在暗处保驾护航,另外两个则穿了便衣跟在楚轩左右。 越国的气温确实比楚国低许多,屋檐和树上倒挂着晶莹剔透的冰锥,加上前几日才降了雨雪,天冷得非要人穿个特厚的袄子再披斗篷不可,然而这样冷的天,京都的街道上没有半点萧条冷寂,相反,是人来人往。 路人三三两两,有一家三口言笑晏晏,有小孩子一路蹦蹦跳跳在人海中“逃窜”,亦有夫妻二人携手共进,亦有老人佝偻前行,行人中,男女老少嘻嘻哈哈,都是朝着同一处方向出城去。 “应鸟,你去寻一个路人问问他们都是朝何处去,做什么去。”楚轩对于贴身侍卫的要求除去身手之外只有一个,便是绝对的忠心,所以楚轩的贴身侍卫乃楚轩一一亲自挑选。 应鸟乃一众随身侍卫中最为稳妥的,就是不苟言笑,太严肃了些,尤其是他板着一张脸时,无需流露杀气,旁人都下意识对他退避三舍。应鸟自己不怎么在意这些,从来都埋头做事。 应了声是,应鸟才要迈开步子,一旁的应予就上前一手跨在应鸟的肩膀上压着他嘲笑道:“公子可是说笑?您瞧瞧他这张脸,怕别是还没开口就把人吓个半死,我可不指望他能从路人那里问来什么。” 应鸟冷漠地拂开应予的手,走到人群中看了看,拉住一个年纪稍小些的孩子问:“敢问小公子,众人熙熙攘攘出城是去何处?做什么去的,还望告知。” 分明是拜托人的话,从应鸟口中说出格外生硬,同他那张冷冰的脸更显违和,那孩子也就十一二岁的年纪,看到应鸟冷这张脸。尤其是眼神没有一点情感凶的可怕,目漏凶光的样子太吓人,惹得小孩一悚,居然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应鸟少与人接触,在楚轩身边当侍卫的他素来寡言,就是与应予等人说话都惜字如金,并不知孩子为何哭泣,不解地站在原地看着孩子哭,应予就等着看好戏呢,不出所料,与应鸟同样岁数的都不大敢看应鸟这张脸,何况是不喑世事的孩子。 还以为孩子哭后应鸟会手足无措,谁知应鸟只是傻愣愣的站着,不哄孩子也不走,楚轩头疼的扶额,他怎么就放心由应鸟去问路人,孩子哭了没几声,其母亲就循着声音找了过来。 见自己的孩子跟前站着一大男人,孩子哭得厉害呢孩子那人却不为所动,妇人自然以为是自家孩子受了欺负,骂骂咧咧走上前去,把自己的孩子护在身后。 “光天白日的这是什么人,就连孩子都要欺负,看着像是相貌堂堂的公子哥,还以为是正经人家,却是连小孩都要欺负,瞧我的孩子都哭成什么样子了,不知害臊。” 母亲晓得自己的孩子是什么脾性,她的孩子调皮得很,指不定是在街上跑的时候撞到了人,平时妇人也没少骂孩子,都听习惯了,区区几句骂人的话是不会让他哭成这样。 眼前的男子身形修长,腰间跨着佩剑,瞧他就不是好惹的主,见自己的孩子只是哭,身上没有伤,多半是被这个人冷冰冰的表情给吓着了,也就不好说重的话。 可有些人就是如此,隐约觉得自己不对,但是不会妥协的,非要说上那么几句,不然就觉得自己是被人占了便宜觉得膈应。 应鸟是性冷之人,不爱与人交谈,可孩子确实是因为他拦住才哭的,不想要听妇人念叨,可就甩手走了,似乎不大对,被妇人说的是一愣一愣的。 妇人生于市井,天生就是一副大嗓门,人们听见小孩哭的厉害,就渐渐围了过来,低声对应鸟指指点点,应鸟面不改色,只是低下了头,应予知道,他一低头,就是慌了。 “还看?还要我去把人带回来么?”楚轩一掌劈在应予头上,应予什么都好,就是太过嬉闹,呱噪的很,楚轩见他还想看戏,只想把他一巴掌扇过去。 应予吃痛的捂住头下意识想开口说些什么,被楚轩不耐烦地横了一眼,这才乖乖朝人群走去,应予拨开挤着看热闹的路人,让人都散了又一把揽过应鸟的肩,对妇人咧嘴一笑。 “这位姐姐,他是个闷葫芦,只是想问路的,奈何不大懂得如何说话,吓着了小哥很是抱歉,姐姐可不要和他生气,会变老,如此姐姐的花容月貌不是可惜了?” 成楚轩的贴身侍卫之前,应予只是街边的小混混,隐于市井,没少学讨人欢心的俏皮话,应鸟白了应予一眼,就差开口骂他油嘴滑舌。 女子大致二十几岁的年纪,算不得老,面貌资质平平,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被应予一阵夸赞红了脸掩嘴笑道:“小哥真会说话,小孩子就是胆小,这位小哥也是无心的,两位小哥可也是要去赏梅?” 妇人很是爱说话的模样,把孩子哄好后自然地拉着应予聊了起来,应予还想开口问她们是去做什么,没想到妇人先开口,应予忙接道:“大家都朝城外走,就是去赏梅花呢?” 若是这么多人都去看梅花,山里不得堵得一窍不通,赏梅是一件高雅的事,可高雅从来都是人少为上佳,可众人成群结队的,说是去避寒还能教人相信一些。 妇人看出应予的怀疑,立即露出骄傲的神情,指了指梅林的方向绘声绘色的介绍起来。 “城外地小山丘上长了一大片的红梅林,宽的很,就是京都的人都去了也不挤,人称百里雪梅,可到底是不是百里无人知晓,只是一直以来都是这么叫的,前几日下了雨雪,红梅开得正好,好看的一塌糊涂,大家都去看呢。” 第五百九十五章 慕名而来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越国的百里雪梅在各国远近闻名,不少其他国家的人慕名而来,越国子民对外人千里迢迢来看雪景早已进见怪不怪,反而很自豪。 “原来如此,看来我们是要去凑这个热闹了,多谢姐姐和我们说这些。”说罢也不理妇人是否还有其他的话要说,应予就拉着应鸟走了,就是怕妇人喋喋不休的继续说。 “闹够了?”应予连拖带拽揽着应鸟回来,楚轩没好气地瞥了眼应予,这家伙刮躁无礼,偏偏应鸟是个不爱说话的主,二人待在一起格格不入,难怪应鸟不大喜欢和他待在一起,不是没有原因。 “公子恕罪。”应鸟皱眉,本要下跪谢罪,然而他们在街道上,人来人往那么多双眼睛,不保证会不会暴露楚轩的身份,只是抱拳对楚轩行了礼,主动认了罪。 “我并非怪你,应予,你方才胡扯了那么多,可问到什么来没有?”楚轩叹了口气,看向应予,应鸟是有责任就往自己身上揽,而应予那个家伙,不想理的问题,可干脆闭嘴不谈。 “听闻是京都下了雨雪,城外梅花开遍,赏花节已经举行了有几日,红梅香雪的场景一年才得见,一年只见几天,大家有空都会去看,说是不可辜负美景,公子既然是来越国看梅花,不妨去瞧瞧。” 应鸟与应予被选拔出来后在校场进行了严格的训练,时间长达两年,他们对温偃的事只是知道个一知半解,只当楚轩是在宫里烦闷,偷溜来越国瞧瞧,应予最爱凑热闹,那样多的梅花该多漂亮,越国的梅花如此出名,想来是真的比别处好看的。 “嗯。”楚轩不可置否地点点头,跟上人群往城外走,如那位妇人所言,山丘上梅花大盛,来梅林的人多是多,梅林大的很,众人从都城中出来,分散到梅林各处,甚至被花枝挡住,远远看去人影就是星星点点,并不惹眼。 红梅香雪未亲眼所见,难以领会眼前场景的震撼,诺大的梅林株株红梅开的如火如荼,丘陵上风有些大,吹得梅树花枝乱颤,层层叠叠的红梅翻涌,犹如涌动的云海,只不过这云海是亮眼的大红色。 越国的人大多是爱花之人,每年的赏花节都十分盛大,只是楚轩在越国当质子时地位甚是尴尬,越国的节日他都不甚参加,有那个时间去游山玩水,不如养精蓄锐,不断加强自身,为杀回楚国做好准备,当年的卧薪尝胆,终换来有心人天不负。 来到种满了梅花的丘陵,楚轩才明白,自己这些年错过了多少光景,无论是人还是这一片红梅,温偃从前就经常把越国的红梅挂在嘴边,可惜楚轩一直没机会陪她来,待楚轩终于得了空来,却不是温偃陪着。 应鸟与应予也是头一回见到如此壮观的花景,不禁看呆了,应予见应鸟看得两眼发直,伸手折了一枝梅花塞到应鸟的怀里,应鸟的神情尽管冷淡,底子却生得很好,手中抱着花枝迎风而立,如仙人降世,吸引了不少目光。 一些姑娘想上来和这位面色淡薄的美男子说话,才走近几步就羞红了脸跑开了,有些大胆的姑娘则折了花枝扔在应鸟的花上,应鸟是个不解风情的,想也没想就把那些女子扔在他身上的花拂落,唯独抱着应予折的那枝,面不改色。 姑娘们见他如此无情,都黯然伤心掩面走了,应鸟待抛花的女子走远了,终忍不住捧腹大笑:“人家姑娘在你身上丢花是喜欢你的意思呢,你不接受对人家摆摆手或者摇头就是,犯不着把花扔了,多伤姑娘家的心,你这样是要没有女子喜欢的。” 要不是地上积了一层雪很是冷,应予非得趴在地上捶地狂笑不可,应鸟冷冷看着笑得相当夸张的应予,手拂上怀中的红梅,一朵梅花已快败了,轻轻一碰就离了花枝,飘旋落地,一点明艳的红色落在洁白的雪中,别有一番趣味。 “这等无聊而又夸张的示爱方式,不理会也罢,再者,没有姑娘喜欢又如何,你我都在公子手下做事,保护好公子就是你我今生之责,岂能被儿女情长耽误。”应鸟正色,肃然地训斥应予,他们两个从参加贴身侍卫选拔那日起就是欢喜冤家。 楚轩定下规矩,参加贴身侍卫选拔者,须无所牵挂,他们成为皇帝的贴身侍卫之前,早已在世间飘零久,应鸟与应予同一日到校场报到,被赐了现在的名字,以前他们并不是这个名字。 应鸟沉默寡言,应予刮躁吵闹,两个人只是站在一起就是格格不入的两个人,却阴差阳错成了对方的搭档,应予平日里就没少开应鸟的玩笑,只有被骂了才知道收敛。 见应鸟冷着张脸,知他生气了,这才本分闭了嘴,楚轩难得不理应予打闹,红梅花海只是外围就好看地令人挪不开眼,不知深处是何等光景,楚轩突发奇想地想去梅林深处看看。 “如此岁月静好的美景,不仔细地观赏有些可惜,你们二人随意到处走走,我想往里走些,你们不必跟过来,两个时辰后此地汇合。”楚轩来越国就是为了散心,应予爱闹,还是有点自知之明,不去粘着楚轩吵他。 应鸟没好气地瞪了应予一眼,显然是责怪应予太过刮躁惹人嫌,应予却不把他的嫌弃放在眼里,仍嘻嘻地笑。 楚轩把应予和应鸟留在梅林外,只身一人走向梅林深处,来赏梅的人虽多,但大多不往深处走,楚轩越往里走人越少,直到诺大的梅林四周再看不到人楚轩才停下步伐。 一阵清风掠过树梢,拂下树梢上的积雪落在楚轩肩头,楚轩仰起头,额头正好抵在一枝垂下的花枝上,楚轩闭起双眸,感受此刻的云淡风轻,林中微风吹拂,在这样冷的天却不很冷,过了片刻,微微风声中夹杂了人交谈的声音,楚轩不觉眉头一紧,睁开双眸朝声音传来方向望去。 第五百九十六章 故景新人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我方才分明看到一只雪兔从这里跑进去,怎么又不见了,阿姐,你说雪兔会挖洞么?不然怎么一溜烟就没了踪影,除非是一头扎进雪堆里去了。”温偃拨开垂下的花枝,同时捂紧了斗篷,来的时候温偃太跳脱,导致斗篷的帽子 落在温偃的后颈,冻得温偃一个激灵,她被宋娴荼毒两回,身体不比从前,在冬日里出门无论下雪与否都要抱着个汤婆子,就连斗篷都是让尚衣局做的比平常厚上两倍的,不然莫说出门,只是把大殿的门打开温偃都冷地瑟瑟发抖。 赏花节连着举报了几日,今年下雨雪,温偃担心今年倒春寒会出现雪灾,连接几日召官员入宫商谈预防雪灾一事,平常沈君临压着温偃在御书房,她哪回不是怨声载道。 这次温偃却待在御书房几日不出,就连温偃最喜欢的赏花节都没有去,沈君临不愿温偃过分操劳,奈何雪灾一事确实棘手,沈君临唯有陪着温偃尽快把事后安排打理好。 教了温偃这么久,温偃懂得未雨绸缪沈君临倒是为她感到开心,今年极有可能会出现倒春寒,越国的冬日本就绵长,再来一场倒春寒农作物哪里受得了,须得提前做好了打算,若真的发生了寒灾不至于是亡羊补牢。 韩风在外行事果断,在家则分外护内,楚依与韩风成婚后,韩风对楚依可说是关怀备至,之后楚依怀了孩子,韩风对楚依的保护更加“变本加厉”,就连楚依走路都怕摔着。楚依平日里活蹦乱跳,身体却是不大好的,怀了孩子后就一直在府中安心养胎。 赏花节开始后楚依就坐不住了,得知温偃这些天为了倒春寒一事忙里忙外,沈君临非但不劝还两个人一起挑灯夜读,楚依当即进宫把他们骂了个狗血喷头后把两个人都拽了出来。 既然是去赏花,温偃准备时想起温辞今年应该还没有去看,温辞一人出行温偃是不放心的,又不忍心她一直缩在那个小院子里,就去把她一起拉了出来。一行人前往梅林赏梅。 温偃想着即是散心,又是去赏花,心中是很期待的,难得一行人有机会出行赏花,然而一路上韩风夫妇甜言蜜语言笑晏晏,沈君临与温偃还有被拽来的温辞看红了眼,到了梅林后一拨人分了两批,反正韩风夫妇也不甚想他们几个跟在身后,一行人就分开了。 前来梅林赏花人数之多不可尽数,温偃不想遇见熟人一股脑往梅林深处走,温辞的身份不便暴露在人前,尽管蒙了面纱,还是怕在人前暴露了真面目,三人就心照不宣地往深处走,没走多远温偃瞧见雪兔,觉着可爱就想抓一只,然而雪兔跑得极快,一溜烟就没了影。 追着赶着不觉来到了梅林深处,梅林面积甚广,要走到深处得花一会功夫,温偃一路跑跑跳跳不觉得怎么远,停下来才发觉自己到了深林中。 “嗯?雪兔我也只是阿言前年逮回来一只见过一次,兔子,只听说过筑巢,还未听过挖洞的说法,不过雪兔是野物,是否真会挖洞,说不大清,不过方才那只雪兔的毛色那样白,它一动不动卧在雪中确实是教人难以看到的。” 温辞朝雪地上仔细地看了许久,却是什么都没有看见,野生的兔子跑的快得很,身子有轻盈,在雪地里居然没有留下印子,让人想找都不知道该从何处找起。 “那我可得找的仔细些,那只兔子很可爱,我宫里没有养着花,压根没时间打理,养一只兔子还是可以的,饿了给她吃的会自己吃,又活泼,御书房里也不至于太烦闷。” 温偃仔细地在雪地里找寻,沈君临见了,唯恐她要用手去扒拉雪地,开口叮嘱道:“你想养兔子,回头让人寻一只来给你养着就是,可不要为了找只雪兔冻坏了手,手伤了折子还是得看,你自己注意着些。” 果然,温偃就要去拨开地上的雪找兔子,被沈君临一记提醒,如同醍醐灌顶般挺直了腰杆,沈君临说话一直是说一不二,她的手容易生冻疮,回头沈君临可不会因此而姑息她,那可就难过了。 温辞一树梅树上折下来一枝花枝递给温偃笑道:“不用手,用树枝就是了,不过你还是注意些,许些枝条被雪压的很低,你自己瞧好了,不要被伤着,不然先生又要责怪。” 接过花枝,温偃认真地点了点头就兴高采烈找兔子去了,也不知她是否真的听进去,温辞瞧温偃找的认真,也跟在她身后找了起来。 沈君临站在一棵高大的梅花树下,取了一枝花枝,凑到鼻尖轻嗅,脑海里想起温言的声音,温言很是喜欢红色,对红梅尤其喜爱,在红梅还没开的时候就嚷嚷着想看,一直盼着冬天来呢,好容易等到梅花开绽,他已没有机会看。 “是很好闻。”沈君临取了几朵梅花,小心的放到香囊中,这一片的红梅开得如此好看,可惜梅花季度甚短,沈君临打算着回去的时候折几枝拿回房里插着,累的时候看上一看也是好的。 眼见温偃她们就要走远,沈君临迈步跟了上去,朝前走了一段,一点黑影倏然“闯入”视野,熟悉的身影令沈君临脚步一顿。沈君临的箭术无人能及,原因有一,他的视力好的出奇,就是你站在二十丈外,他都能看清你的面容五官。 而站在盛开的红梅树下之人,不正是楚轩又是谁? 他怎么会在这里?沈君临大惊,他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个时候来,温灵不与楚轩相识,自登基后温偃每日都易容示人,今日出行同样如此,万一温偃没控制好情绪或是说错了话...... 温偃与温辞猫着腰找了半晌,总算在把藏在雪地里的雪兔给揪了出来,听见沈君临在身后唤温辞,两个人神情疑惑,一同起身抬头,目光扫过前方正要转向身后的沈君临。 第五百九十七章 故人西辞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余光不经意扫到一熟悉的身影时,温偃的目光迅速转回那人的身上,眼神就此冷不丁与楚轩对上,前方的楚轩一脸愕然,温偃眼中的光瞬息万变,一时震惊,讶异,不可置信与恨一并涌上温偃的心头。 时间仿佛在这一刹停滞,二人直勾勾盯着对方,温偃的眼神若是刀子,都快能把楚轩这个人生吞活剥。 温辞也看到了楚轩,注意到温偃的不对劲,反应过来方才为何沈君临是叫唤她公主而不是唤温偃陛下,脑筋一转,往前跨了一步挡在温偃面前。 楚轩与他们距离不过十丈,要装作看不见太勉强,得知温偃生还的人都想过,温偃一日是越国国君,就总有与楚轩见面的时候,只是谁都没想到,这天会来的这么快。 “楚皇,许久不见别来无恙,楚皇不是日理万机,怎么有闲情逸致跑到越国都城来。”温辞与沈君临心有灵犀般一个对视,沈君临见温辞先挡在温偃的面前,悬着的心才放下,这才正色快步朝温偃她们走去。 当初温偃用计,找了宫女作为替身代替温辞和亲家往山高水远的西廊国,这件事楚轩是知道的,故而在他的面前无须装什么。在这里见到温辞等人,亦让楚轩感到吃惊。 “朕听闻越国百里红梅香雪之景美如仙境,趁着这两日得空前来看看,不想居然在此处碰到你们几位,也是缘分。公主身后那位,可是越国新君?” 楚轩的眼神往温辞身后的温偃看去,就在温辞挡在自己面前那一刹,温偃心中所有的波澜瞬间风平浪静,前几次的时候,她就次次栽在楚轩手里,次次是沈君临他们跟在身后擦屁股,温偃已死,此时站在这里的,是越国新君,安王胞弟温灵! 温偃自温辞身后走出来,正视楚轩道:“正是寡人,楚皇大胆地很,自己到梅林来不怕迷路,我越国可不是什么安全的地方,更不是随便什么人想来就来,梅花长辛苦,外人要看,是要给钱的。” 跟在沈君临的身边,闲来无事的时候就爱和沈君临拌嘴打发时间,温偃要表达对一个人的不喜,有千百种说法,而对楚轩,她就挑最难听的说,羞不死楚轩算她输。 因为温偃,越国与楚国的关系闹得很僵,尤其是之前楚轩让林慰风不远千里送来两颗夜明珠,温灵就转送了楚轩一把长剑,意思再明显不过,他不愿意与楚国化干戈为玉帛。楚轩知道温灵不会喜欢自己,听了温灵如此幼稚的话又是尴尬又是想笑。 “久闻新君大名,原先朕只是道听途说越国新帝与安王面貌长得有九分相似,当真,陛下很像安王。既然陛下说要收钱,不知陛下想要多少,只要价钱合理,寡人立即就给。”楚轩怎看不出温灵是有心刁难,他不打一声招呼就来越国,身为楚国国君确实有诸多不妥。 为了缓解尴尬,楚轩干脆顺着温灵的话说下去,当然,也不会胡乱的瞎说,自己说的话,可是要负责。温灵只是十四岁,还是小孩子心性,此人长得与温言像是像,仅次于外表,而他们的言行举止,没有一处相似的地方。 “楚皇是在讲笑话还是历来这么多废话?寡人乃皇兄的胞弟,自然与皇兄长得像。越国河湖众多,钟灵毓秀,景色皆非其他地方可比,美景乃无价之宝,这价钱楚皇给不起,故而请回吧,楚国想来也有好看的花可观赏。” 楚轩打算缓解双方之间的关系,温偃却没有打算和楚轩客气,张口就下逐客令。楚轩来越国是什么意思?怀念旧人?别做这等恶心人的事了,楚轩要是当真觉得心中愧疚,何不干脆利落杀了宋娴,为温偃报仇。 “陛下又在妄言!是忘了之前的教训?”沈君临走上前,见温偃出言不逊,担心她情绪失控暴露自己,当即开声制止温偃,温偃机敏聪明,做事不优柔寡断,唯一的缺点就是过于容易冲动,趁她还未爆发,沈君临忙开声压制。 沈君临话里有话,叫她别忘了之前在楚国受的教训,温偃在楚轩面前常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起伏,现在仍是如此,祸从口出,说多错多,沈君临唯恐她失言说错话,引来楚轩怀疑。温偃还要讥讽楚轩的,被沈君临喝止,喉间如同梗了一块石头,欲言又止。 楚轩与沈君临相识在越国,楚轩回楚国后,沈君临就对楚轩彻底放手,不再插手他的事,而楚轩也不必管他何去何从,因为种种原因,两个人仍能偶尔见面,只是每次见面的心情都有所不同。 人对感情总具有惊人的洞察力,楚轩早已察觉沈君临对温偃的喜欢,温偃与沈君临关系还不错,偶尔会让楚轩嫉妒的要命,但沈君临对感情,理性到令人发指的地步,对温偃纵是千般喜欢,在温偃面前都是中规中矩,发乎情止乎礼,教楚轩不好说什么。 楚轩带温偃回楚国时,沈君临深夜来了楚轩的卧房,两个人相对而坐,喝了小酒却谁也没说话,他们都明白对方想说什么,心照不宣,他无法陪在温偃身侧,温偃心里无他,既然她与楚轩在一起,沈君临希望楚轩能照顾好温偃,可楚轩没有做到,对温偃造成了直接的伤害。 “君临。”楚轩对沈君临点了点头,他登上帝位之后,遇见了许多人,也失去了许多,就连温偃都离他而去,一个孩子被害死,一个孩子因他而死,楚玉到现在还不想见楚轩,楚轩去府上几回,楚玉都叫人打发了他,纵观身侧,居然只剩下沈君临还算是一熟人。 “沈某见过楚皇。”沈君临上前中规中矩对温偃行了礼,脸上不见悲喜,楚轩却是苦涩一笑,沈君临是冷性之人,少有在人前失态,他生气或是心有心事时就是这副神情,从他回楚国,他们之间的距离是越走越远了。 第五百九十八章 缘起缘灭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可怪寡人?”不知怎的,楚轩脱口而出问了这么一句,温辞听之手一紧,被温偃拉住衣角才控制住自己,若不是顾虑着温偃,温辞非得冲上去揪着楚轩大骂一顿不可。 温辞在外是端庄优雅的形象,那也只是给外人看的,若是她讨厌你,就是一个好脸色都不会给你,温辞被惹怒说起难听的话来不受控制,如何骂楚轩温辞是不在意的,只是不想万一说了戳温偃心的话,得不偿失。 不得不说沈君临确实沉得住气,温偃为楚轩受了多少苦?就是沈君临都说不清楚,当初温偃下天华山,毅然决然回到楚轩身边,沈君临想着,自己与温偃有缘无分,她同楚轩在一起若觉的幸福,他就是一生不见温偃都是好的,然而只是短短半年,温偃就负伤累累而归。 纵楚轩是他亲自辅佐的人又如何,两个人先前的感情就是再好,经过多番波折,沈君临对楚轩余下的不过是他待温偃不好的恨,温偃受了那么多苦,说不怨,他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 “陛下言重,沈某素来对情感之事看得颇宽,陛下不是不知,不过沈某有一句公道话要为阿偃说说,既然陛下当初把阿偃打入冷宫,又纵容宋贵妃对她百般欺负,人已去,现在才来看景缅怀故人,不觉得迟了?” 沈君临一句话把楚轩堵地说不出话,顿时哑然,顿了顿才道:“谁说不是如此,朕亏欠她,她在朕身边时,朕总觉来日方长,谁知欠她的这辈子是无法偿还了。” 余光瞥见温灵怀中抱着的兔子,楚轩把方才抓到的兔子捧到温灵面前,梅林中除了铺天盖地的梅花,还生了许多的野生雪兔,楚轩赏梅花的时候,正好有一只跑到楚轩脚边,楚轩觉得那兔子可爱,就抱了起来,这就看到了温灵他们。 “既然新帝如此喜爱雪兔,不如把这只送你如何,你怀里那只瞧起来很是好动,要是带回了寝殿可够你受的,还是带这只安静的回去,处理事务时抱在怀里惬意的很。” 楚轩瞧着温灵很是熟面,有种难以言喻的熟悉感,温灵拥有与温言一般无二的容貌,让楚轩感到熟悉的,不仅是温灵的容貌,眼前的人似曾相识的感觉太过强烈,让楚轩想多看温灵几眼,或是多和他说几句话。 温灵看了楚轩手里的雪兔一眼,没有伸手去接,反而把怀里的兔子抱得紧了些,冷冷道:“再闹也是寡人亲手逮的,再闹腾烦人都是寡人所选,寡人喜欢,至于楚皇那只,还是自己留着吧。寡人觉得有些冷了,我们回去吧。楚皇远道而来,可要好好的看,红梅雪海一年一见,下年楚皇未必有空来。” 说罢温灵礼貌性对楚轩点了点头转身离去,温辞没好气地看了楚轩一眼,但还是很有礼貌的对他福身行了礼才离开,不见楚轩时,沈君临憋了一肚子的话想对他说,更有数不清的话想质问楚轩,然当楚轩站在面前,沈君临的内心却是风平浪静一片。 凝神看了楚轩几眼,终只是叹了口气:“此后一别再难见面,陛下珍重,就此别过,告辞,不求再见有几许深情,只求再见时没有反目成仇。” 应鸟与应予在梅林里转了许久,到了时辰才依依不舍从梅林里出来,不过,不舍的只有应予罢了,应鸟担忧楚轩独自一人在梅林中会有危险,始终忧心忡忡,应予费了好大的心思都不能博得美人一笑,心情很是郁闷。 楚轩只身一人入梅林,还以为他会出来的早些,应鸟与应予到了约定汇合的地方,等了好一会楚轩才从梅林中走出来,怀中多了一只雪兔,应予不爱动物,应鸟对楚轩怀里的雪兔很是感兴趣,两眼放光地盯着。 似是为了解答二人的疑惑,楚轩慢声道:“碰巧从林子里抱来的,正好朕觉得东晓宫冷清,多一只雪兔勉强算是有个生灵陪着,挑灯夜读的时候不会觉得无聊的紧了。” 楚轩长着一张魅惑人心的脸,尤其他轻声说话的时候,声音仍是有些低的,很是好听,怀里抱了一只兔子,和他的气质颇不符合,却又觉得这样很好看。 “再过一个时辰太阳就要落山,公子到都城就来了梅林,还没吃上什么,天寒地冻不要再饿着胃容易生病,公子可要先寻个客栈落脚,找些东西填饱肚子?” 前来梅林赏梅的人走的七七八八,应鸟看了一眼都城的方向,好在此地离堵成不算远,走上一柱香的时辰就能到。不过他们行程匆匆,还什么都没有安置,眼下就连落脚的客栈都未寻着。 “也好,就在城中住一日,你们陪我连夜赶来越国也是辛苦,今夜你们就好好休息,明日用了午膳我们便启程回楚国。”楚轩踏出梅林,想了想,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诚如沈君临所言,如此美景,他却不是年年都有看的。 今年他可任性抛下身后诸事来一趟越国,来年他还敢这么做,楚玉非得把东晓宫掀了不可,不用说,回到皇宫,楚玉定会风风火火到东晓宫把他劈头盖脸的训斥一顿。 “公子千里迢迢的来,还没待到一日,如此着急着回去做什么?越国的梅花这样好看,不多待两日?”楚轩启程来越国,应予就问过应鸟可是为了逝世的成昭皇后,应鸟不答,应予就知道自己是猜对了。 他们在闭关训练的时候虽然不知道皇宫里发生了什么,他们也不会去八卦这些儿女情长爱恨纠葛的事情,只是觉得楚轩如此在意温偃的话,想必还是爱着成昭皇后,来前应予以为楚轩要到越国待一阵的。 为此应予还特地拿出了为数不多的家底打算顺便在越国玩几日,结果楚轩一来,脚都还没有站稳就说要走,应鸟对之同样不解,他与应予时常没日没夜的训练,赶几日的路程是小菜一碟,楚轩身份尊贵,与他们可大有不同。 第五百九十九章 扭曲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你们两个是赶路把脑子给赶糊涂了?除夕在即,大年初一又是祭天仪式,我岂有不回去的道理,我在这个节骨眼上跑出来,把所有的事情都丢给了阿姐与将军,已是很对不起她们,不可再胡闹。” 楚轩来越国,说好听点是来散心,在楚玉说来就是胡闹,祭天仪式对一国之君而言有多么重要楚轩心知肚明,而他明知如此还在这个节骨眼上跑出来,不是存心给人找麻烦? “是属下思虑不周,公子英明。”应予经常没头没脑,这才想起来距离除夕不过只有几天的时间,楚轩赶不回去,以三公主的暴脾气,这回可不是不屑再见楚轩那么简单。 “好了,我说过在外面不要摆这些强调,如平常说话就好,不必要那么多规矩。”楚轩哭笑不得地理了理衣裳,有时应予就跟故意犯错惹你生气似的,而他的性子又是大大咧咧,教人不好确定他是否是有意而为之。 楚轩一行人离开梅林,沈君临他们才从梅林中走出,温偃梗了沈君临几句心满意足的离开,没走几步就蹲下身子哭了起来。 温偃是不大声哭的,把头埋在膝盖间,小声抽泣,她哭也不需要旁人安慰,就是觉得心中憋了什么,想要痛痛快快哭一场。沈君临和温辞都摸清她的脾性,默契的走远些,由她哭个痛快。 “这会梅林里没剩几个人,可哭够了?要是还没哭够再回梅林中躲在梅树后痛快地撒撒眼泪,不然回了皇宫可就只能憋着了。”沈君临给温偃递了手帕,温偃的性格要强,沈君临经常把不可软弱这样的话放在嘴边,却不认为太过要强是件好事。 “先生是嘲笑我呢?眼泪而已,落几滴就够了,要是一直哭,岂不是成了让人讨厌的鼻涕虫?”温偃狠狠擦了一把鼻涕,先前她心里时常觉得膈应,如何也无法开怀,哭了一遍心里就舒服多了。 “鼻涕虫不是挺可爱的?”沈君临思索片刻,煞有介事地反问温偃,听得温偃与温辞不禁打了个寒噤。 “噫,先生可别再说这等令人起鸡皮疙瘩的话。”两人异口同声,一脸嫌弃躲开了沈君临几步。上一刻还气氛沉闷的几人又开始互相拌嘴,一路嘻嘻闹闹回了皇城,三人回到城门口才起来楚依与韩风不知回来否。 不过楚依身边有韩风这个护妻狂魔在,肯定在梅林待了没多久就走了,为了确定。三人特地去了将军府,果不其然,他们已回了府中。 宋国皇宫还阳殿的密室里,宋长真端着汤药进来,对温言笑得一脸灿烂道:“阿言乖乖把药喝下去,朕就给你一个惊喜,当做给阿言的奖励了。” 宋长真和温言说话,十句有九句是他在自言自语,宋长真在楚国见温言时就切身体会了一把他的冷漠,把温言关在密室中后他更不爱说话,宋长真早习惯了温言这个样子,宋长真把温言扶起来,让他靠着自己的身子。 宋长真一手环着温言一手拿着药勺,抱着温言,把汤药一勺吹凉了送到温言的嘴边,温言厌恶地别过头,宋长真为了让温言老老实实待在这里,在温言每日服用的药中下了软骨散,如此服用了两回,温言浑身软绵绵的使不出一点力气,倘若温言有力气,会毫不客气给宋长真一拳。 在宋长真眼里,温言不过是闹脾气,也不急,拿起药碗自己喝了一口,温言见此意识到什么把把头转过一边紧紧埋在宋长真怀里,宋长真见他这样的反应,忍住笑意,强行把温言的脸掰过来对着他,霸道封住温言的唇,把口中的药度到温言口中。 温言根本没力气挣开宋长真,只能由着他为所欲为,一碗药喝完,温言白皙的小脸变得通红,眼神迷离地看着看着宋长真。 “诶,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千重到还阳殿找了一圈都没有看到宋长真的人,猜测他应该是在密室就下来了,不想正好看到这一幕,故意装作很惊讶地对宋长真喊道,宋长真眉头一皱,把温言放回床榻上,走出密室。 “你最好是有要事,不然朕立即命人去掀了观星阁。”宋长真心烦气躁地在桌案前坐下,温言体内有软骨散,动弹不得,他每次去密室都会对温言为所欲为,方才气氛正好,却被千重坏了好事。 “陛下,臣有一言,陛下或许不爱听,但事关国家社稷,希望陛下慎重考虑,密室里关着的那位,一日不除,迟早会给宋国带来灭顶之灾。把他带回还阳殿,该睡的睡了,还说的说了,该做不该做的陛下通通做了个遍陛下该玩够了。” 以温言的身份,把他留在身边相当于在自己身边埋下随时都会被触发的机关,本来千重对宋长真想做的事不想多管,宋长真是宋国国君,而他只是小小占星术士,可他近日夜观天象,越发觉得不对劲,温言迟早有一天,会给宋国带来灭顶之灾。 “什么意思?”宋长真握着的拳头一紧,在苏城一战中,他出于私心把温言带回宋国,温言乃越国储君,被旁人察觉温言未死,势必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宋国如今国力蒸蒸日上,但到底还未彻底成长,越国国力强盛,倾力攻打宋国的话,要灭了宋国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正是为了这个顾虑,宋长真把温言带回还阳殿,把他关在密室之中,知道这件事的只是千重与他,只要千重不说,世界上就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而千重永远都不会做出背叛他的事。 宋长真从越国回来就对安王念念不忘,千重知他不会轻易放下温言,但他必须得做出抉择。 “天机不可泄露,臣能告知陛下的只是这些,剩下的,就看陛下自己的考量了。要臣说一句,陛下你到底是宋国的国君,须为宋国的将来着想,而陛下又有多久没有召幸后宫嫔妃,而安王,您再喜欢,他都是男人,陛下三思。” 第六百章 后宫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千重与宋长真认识没多久就知道他有龙阳之好,那会宋长真还“恬不知耻”地把千重调戏了一番,千重那时不知他的身份,只当是哪家纨绔好色的富家子弟,毫不客气地把宋长真打了一顿,还险些毒死了他。 不过就千重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就是知道宋长真是国君都不见得对他客气,两个人不打不相识,那会千重还住在关山,宋长真还是太子,有事没事就往山上跑,两个人因此熟络起来。 倘若能让宋长真开心,千重何尝不愿意他把温言留在身边,但他的身份早注定他们之间不会有结果不是温言死,就是宋长真死,甚至还会赔上整个宋国,宋国千万子民无辜,宋长真既然坐在这个位置上,就由不得他任性。 见宋长真久久沉默不语,千重吸了口气,问道:“陛下……莫不是真的动心了?” 宋长真把温言带回宋国时,千重就百般反对,那时是宋长真说不过是太无趣,找个乐子而已。他都把人直接提回来了,千重说不过他,只得帮他瞒天过海。 “呵,你怎总这般多虑,他?不过是朕一时兴起捡回来的玩具,他不是厌恶朕恶心朕?朕偏要他在朕膝下承欢,受尽屈辱,在人们口中优秀绝伦,惊为天人的皇子,只是朕锁着的面首罢了,待朕玩腻了,迟早有一日朕会亲手杀了他,但不是现在。” 宋长真一挥衣袖,抽出花瓶中插着的红梅在手中把玩,神情玩味,千重欲言又止地看了眼宋长真的红梅若有所思道:“我宋国与越国一般盛产梅花,却是白梅,红梅在京都是没有的,殿下殿里的梅花从何得来?” “朕叫人从越国运回来的,冬日里本就到处白皑皑的一片,宋国又是遍值红梅,看了这么些年,早看腻了,就让人从越国带了几枝红梅回来,怎样,好看吧?” 甩了甩手里的红梅,宋长真笑得很是得意,千重盯着宋长真手里开得娇艳欲滴的红梅,心中明了,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宋长真未必不知自己的真心,不过不愿承认罢了。 “嗯,好看。臣还有些事须得回占星阁处理,臣今日的话绝不是开玩笑,还望陛下多做考量,臣告退。”千重离开还阳殿,宋长真眯眼朝密室的方向看了一眼,把梅花抛回花瓶中,召了鸿鹄进来。 “陛下?”宋长真把鸿鹄叫进来,却是看着他半天没有说话,平常对人总是笑眯眯的宋长真眼神阴郁起来只是被他扫一眼都觉得背脊发寒,被宋长真盯着看了了半晌,鸿鹄觉得自己的头皮都快麻的没知觉,无声呐喊:陛下到底想干什么,可否痛快些? “朕有多久没有召幸后宫妃嫔了?”宋长真不是清心寡欲之人,长着一张“如花似玉”的脸可半点没有浪费,还未认识温言之前他就流连花丛,妻妾无数,皇子都生了三位,世人传着他是短袖的说法,也因此宋长真是短袖的说法只做笑谈。 “回陛下,已有两个月的时间。”身为一国之君,哪有两个月都不召幸妃嫔的先例,宋长真还因此被太后狠狠训斥一番,得知宋长真许久没召幸妃嫔,太后从寺庙赶回来,就在前日太后来还阳殿,责问宋长真行事离谱。 然而太后就是说破了嘴皮子,宋长真就是闭口不提召幸妃嫔的事,宠幸后宫是宋长真自己的事,他不愿意,太后就是再逼都没办法,只得气哼哼的走了。宋长真自己提起来这事,着实让鸿鹄有些吃惊。 “两个月?也罢,今日就翻云妃的牌子,你传令下去,让云妃好生准备,朕今晚过去,朕最讨厌无趣,让她莫要让朕失望。” 宋长真行房有些奇怪的癖好,为了能得到宋长真的召幸,后宫妃嫔可以说是费尽心思,只为博得宋长真的欢心,鸿鹄还未经人事就被送入皇宫当了太监,宋长真是他伺候的第二位国君,对这些事早见怪不怪,快步退下准备去了。 密室中始终阴暗一片,仅有的光仅是墙壁上的火把,温言每日呼吸着密室中令人窒息的空气,意识一日比一日模糊,长期食用软骨散,温言每日都是躺在床榻上浑浑噩噩地睡过去,直到宋长真来把他唤醒喝药。 他到底被关在密室中过了多久?温言不知道,待在密室里,不知昼夜更替,感受不到时间流逝令温言感到心烦意乱,与不知所措。 宋长真不在时,温言无法自行走动,就躺在床榻上,望着密室的天花想,自己要这样窝囊屈辱地过到何时?不如就干脆死了,一了百了如何。 可是想到死,温言又舍不得,沈君临花费心思培养他这样长的时间,就算沈君临不喜欢他,也该......有点伤心,何况他想回去看看,他想回去看看他那所谓的弟弟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人物。 他决不能在密室里过着生不如死的,宋长真每日隔一段时间才会来一趟,其中间隔的时间足够温言恢复一些体力,他必须得想办法离开这里,要是一辈子都不能离开,倒不如死个干净。 “咔”,石室的门缓缓打开,宋长真抱着几枝红梅进来,眼神落在空无一人的床榻上时,笑容瞬间凝固在唇边,箭步来到床边,掀开床榻上的锦被,本就不甚整齐的床被宋长真翻地一团糟。 宋长真手中抓着锦被一角,愕然地站在床边,身后的黑影无声无息地靠近宋长真的身后,温言高高举起的碎瓷片一瞬间恍惚在空中寒光闪现,速度如长鞭抽下,朝宋长真的脖颈划去,宋长真侧身闪开,不知是他故意还是怎的,身子顿了顿。 温言决定要从这个鬼地方逃出去,就已想好要对宋长真下死手,见宋长真躲开他第一招时顿住,心一横,用力全身的力气朝宋长真此去,因为太紧张,温言眼前一晃,本来要刺向宋长真心脏的瓷片刺入宋长真的肩头。 第六百零二章 意料之外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还有一个时辰就该去上午朝,尽快把伤口处理好,稍坐调理正好赶上时间,他身上的伤绝不能让人知道,伤是在肩膀上,又伤的这样深,实在难以解释,若是真心担心他还好,只怕有些人别有用心,拿此事做文章。 “陛下昨夜不是翻了云妃的牌子?到太阳落山才又让人撤了,云妃历来是后宫中最不省油的灯,尤其是她育有大皇子,仗此在后宫横着走,就是太后都拿她无法,陛下就不怕这只猫儿咬人?” 千重把消炎药递给宋长真,本来宋长真在还是太子时就是与稳妥搭不上边的人,好在在处理公事上还算沉稳,处理事情起来干脆利落,只是……宋长真处理个人私事全是胡来,无论把温言带回竹林,还是带回密室中囚禁,全是由着性子来。 “云妃这个女人可是野心勃勃,冷落冷落她也好,她多次借朕未立储君为由,怂恿朕立他的孩子为太子,朕三个孩子,其他两个还乖巧些,却不是治国之才,至于大皇子子行,学透了他母妃的娇纵跋扈,把江山交到他的手中,不出半年的时间,宋国就被他付之一炬罢。” 说起云妃宋长真就头疼,云妃原先是宋长真的侧妃,是太后给他亲自挑选的一众嫔妾之一,平心而论,云妃出生于书香门第,京中地位显赫的苏家,父亲位列三公,一生政绩卓越,颇得先皇重视,只可惜他如此人才却先先皇两年病逝。 云妃的父亲苏陈云一生克忠职守,再三升迁都没有生半点傲气,始终恪守本分为先皇分忧,不越雷池半步。苏陈云是宋长真少有佩服的人之一,此人饱读诗书,乃温润君子,哪怕是与你争执,说话都不带一点火气,慢条斯理地与你解释。 宋长真虽是太子,与生俱来的治国才能是公认的,但风评却不是很好,好几次宋长真都因为犯下大错险些被皇帝废立,都是苏陈云为宋长真说情先皇才作罢。 太后为了稳固宋长真的储君地位,也是为了压下宋长真是断袖的传言,在宋长真十六岁时亲自为宋长真选了几名大家闺秀入太子府,云妃苏柔语就是其中一名。 初为侧妃时,苏柔语还算规矩,不敢放肆,宋长真召幸她一回,觉得二人房事颇为契合,就频繁宠幸她,然而苏柔语初到太子府中规中矩,只是做给外人看,也是为了不得罪人,明哲保身,当然,步步为营的前提是宋长真对她不待见。 得了宠幸的苏柔语不久怀了孩子,太后那时还是皇后,对苏柔语可谓宠爱有加,一时入苏柔语在太子府的地位如日中天,本性开始暴露出来,不再对人恭谦,有一位小妾只因说话得罪了苏柔语,就被她拿鞭子抽了脸,后去太后处哭诉是小妾先打了她。 诸事种种宋长真都看得明明白白,只不过他还需要苏家来巩固自己的地位,对苏柔语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成了云妃后苏柔语可是更加嚣张,轻则惩戒宫人,重则直接要了人命,她的“光荣事迹”可都传遍大半个宋国。 她这般作死,正好合了宋长真的意,太后明面上不说什么,私底下已经对云妃十分不满,云妃做到这等地步,苏家世世代代是书香门第,崇尚恭谦待人,她这般横行霸道,苏家早以她为耻,待云妃自己犯下大错,宋长真就是直接废了她,苏家与太后一句话都不会为她说。 “说起子行,陛下难道不觉得自对自己的孩子太过疏于管教,三个孩子,其余两个的母妃倒是把孩子管教地还好,子行是彻底被云妃宠坏,就在昨日晚修的时候,只因被太傅责骂几句,居然动手打了太傅,那时陛下正翻云覆雨,想来不知此事。” 宋长真给伤口敷好了药,千重帮他缠好纱布,宋长真刚想让他帮忙做一件事,听到后面那句整理衣服的手一顿,似是有些吃惊,惊讶道:“什么?子行动手打了张太傅?” 张太傅任太傅已有三十载,宋长真就曾是他的学生,张太傅教学很有心得,讲课模式并不刻板,讲课的方式很是灵动,宋长真就很喜欢听张太傅讲课,尽管他顽皮,曾大逆不道的调侃了自己这位老师。 那时张太傅并没有责怪宋长真,也没有把这事告知先帝,而是把宋长真叫到跟前,很耐心地和他解释这么做不可,自那次以后张太傅的形象在宋长真心中变得高大无比,很是敬重这位德高望重的先生,可他的儿子,居然把人给打了。 “是,据说子行在课堂上公然谩骂杨家的小公子,原因是杨家的小公子穿了与他同颜色的衣服,惹得子行不快,就说了重话,张太傅忍无可忍,责骂了子行几句,子行居然抬脚就踹,张太傅可是五十多岁的年纪,当场晕了过去。” 昨日千重睡得早,本来是不知这件事的,是今早来还阳殿时鸿鹄说给他听千重才知晓,云妃宠溺自己的儿子已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得知自己的孩子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打了先生,没有教训自己的孩子不说,还在宫人面前教自己的孩子骂张太傅,千重历来不爱理这些麻烦事,可是云妃实在离谱。 “呵,这样最好,她最好骂地大声些,惹得前朝不满,群臣进谏弹劾她时,就是她进冷宫之日,这次就是太后都不会帮着她!” 宋长真对镜把朝服穿好,确定领口遮住肩膀上的伤才拿过鎏冕戴上,看着镜中容貌绝伦穿着*却笑得狡黠的自己,宋长真很是满意地吐了口气,看了看密室的方向。 “千重,你是术士,无须午朝,朕有一事需要你帮个忙,还得麻烦你把这件事办妥当。”宋长真笑眯眯地看着千重,一看到他这个表情千重就知道大事不妙,每回宋长真这样看着他,绝对没好事! “陛下要臣做的事,该不会与密室那位有关?”千重不确定地指了指密室的方向,宋长真眼睛一亮,重重的点了点头。 第六百零三章 除夕之夜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宋长真!你是不是疯了!将他的住处搬到还阳殿后的别院,你还不如把他关在密室来得干脆,皇宫是什么地方?你比我更清楚,到处都是眼睛盯着耳朵听着,你如此任性妄为?温言的行踪一旦被发现,死的可不止你一人,还会搭上整个宋国。” 千重私底下与宋长真时常称呼对方的名字,千重猜到宋长真开口要说的事与温言有关,却不知宋长真是要把温言从密室里迁出来,安置在还阳殿后的小别院。 “朕既然有胆子把他迁去别院,自然有法子不让人知晓他的行踪,朕爱琢磨研究草药在乃人尽皆知的事,那处小别院正是朕用来种植草药之用,没有朕的允许不得入内,把他安置在那里不会有人知道。” 要是千重得知,宋长真舍得把温言从密室里放出来是因为昨晚温言想逃跑一事,千重定要呕出一口老血来。 “你当真要如此?” “当真。” “出了事你可不要后悔。”千重长叹一声,宋长真既然开口,就算他不帮宋长真,他自己同样会去安排,既然是他的意思,他去安排就是 因为宫宴与祭天的事,楚玉不两日就要往宫里跑一回,与礼部尚书商定把宫宴定在岁余宫,楚玉小时候跟着众皇子在书孰中念书,识文断字,听先生说多了,这些年看多了,多少解得治国之道,想着觉得容易,作起来难。 楚玉几乎每日都为宫宴的事忙的不可开交,林慰风则处理了其余的政事,最忙的时候,楚玉哪怕是坐下来喝上一口水都觉得良心不安。 好在楚轩还算有点良心,未在越国逗留,看了红梅就赶回来,他回到京城,距离除夕只有五日,楚玉果断把公文卷宗收拾了送到御书房,自温偃逝世后,这还是他们姐弟二人第二次见面。 “皇姐愿意来见朕了?”楚轩去了趟越国,昨日赶回来天已黑了下来,草草收拾了一下就休息下了,今日早朝果不其然被那些老臣一阵好说歹说。 楚轩理亏,贸然去了越国确实不妥,只得正襟危坐听教训,下早朝时楚轩吩咐林慰风把这些天他处理事务的公文收拾好一并送到御书房。林慰风正午要到校场训练将士,楚轩以为他要下午才把公文送来。 不想楚玉会亲自过来,楚玉在边关那段日子瘦了许多,回京后虽然养着,但她是很难长肉的体质,瞧起来总有些骨感,楚轩当初就不愿意楚玉到边关,楚玉是宫里娇生惯养出来的公主,到边关不知受多少苦。 “自是要来见陛下,楚玉区区三公主,哪里敢给陛下摆脸色,不过陛下的架子未免太大了些,当自己是一国之君就任性妄为,想去越国迈腿就走,也不管身后事,陛下当真厉害地很啊!” 楚玉脸上挂着笑,从木箱中拿出一本公文摔在桌案上,“啪”的一声听得小德子心脏乱跳,楚轩对自己这个姐姐性子摸得清楚,此时他要是狡辩两句,楚玉非得甩脸走人不可。 从前楚轩才登基为帝时,楚玉对楚轩要疏远许多,没有如今亲近,尤其是当初楚轩把楚玉贬去寺庙禁足,姐弟二人遭人挑拨生了隔阂,温偃遭宋娴迫害险些丧命,楚宁以命做抵押,求鬼医救下温偃。 而当时楚轩不知温偃还活着,召了后宫的美人夜夜笙歌醉生梦死,宋奎干政,越国随时可能举兵攻打楚国,当时楚国正处内忧外患的局势,楚玉迫不得已冒着被砍头的风险回宫,劝楚轩重持朝政,姐弟二人的感情才恢复如初。 楚玉待温偃很好,从见她的第一面就很喜欢,巴不得温偃就是自己的亲妹妹,而温偃也很喜欢亲近楚玉,姐弟二人两次矛盾皆因楚轩自身,楚轩仔细想想,他是混地很,换作他是楚玉,只恨不得掐死自己。 “皇姐哪里的话,心血来潮去了一趟越国,确实是朕思虑不周,不过不是还有皇姐与林将军为朕撑着,朕是被宠坏了,一任性起来,就等着皇姐跟在身后擦屁股,今后不会再犯相同的错误,要去哪儿定先做好了安排,不给皇姐添麻烦。” 楚轩扯了扯楚玉的衣袖,笑嘻嘻地看着他,难得楚轩服软认错对自己撒娇,看他笑得天真烂漫,楚玉险些原谅了他,意识到可能是这家伙的把戏,毫不客气地把衣袖抽回道:“陛下解释解释,不犯同样的错误,意思可是今后要努力犯不同的错误?” 楚玉在桌案前端着坐下,把木箱中的公文一一取出来堆在桌案上:“陛下自己瞧瞧满满一箱子的公文,这些乃本宫与夫君夜以继日整理的成果,陛下可是悠闲,我们小两口忙得连饭都顾不上吃,陛下却是快活地在越国赏花游玩。” 论骂人的本事,是没几个人能比得上楚玉,她从不直接指你的错处,偏爱拐弯抹角地冷嘲热讽,她不干脆挑你的错处,说的话却是一针见血,楚轩去一趟越国,最辛苦就是楚玉与林慰风,被楚玉说的甚是羞愧。 “皇姐莫再开朕的玩笑。”楚轩无奈苦笑,楚玉是个公私分明之人,该做的事她会认真做好,但你做的不对之处,她不会轻易让这件事过去,非得说到你无地自容不可。 “还知道羞了?这些宫宴与祭天仪式的开销用度,流程节目,祝词祭品,本宫都仔细检查过,夫君也看了两遍,确定没有纰漏,不过陛下还是要看看,可有什么需要更改。若没事本宫便回将军府去,团子尚在家等着本宫。” 楚玉是个见好就收的主,说的差不多就好,楚轩有那个领悟,她说几句楚轩自己就能相通,若是楚轩一意孤行,她就是说破嘴皮子都无用。楚玉把竹简搁在桌上,起身整理好裙裳,看到窗边养着的惠兰,楚玉眸光闪了闪,摇摇头离开。 温偃生前爱花,回回见楚玉都要赠她种成的花,然时过境迁,花还开着,人早已去了。 第六百零四章 缘起缘灭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朕去越国赏花时,碰巧遇到了越国新君。”楚玉走到东晓宫门口时,楚轩忽然蹦出这么一句,楚玉步伐一顿,不明所以地看了看楚轩,楚轩与越国的渊源深得很,小小年纪就被送去当质子,年幼孤苦,他对越国无疑是没有好感的。 天意弄人,楚轩相识温偃,而温偃的身份不是平民,不是商贾闺秀,不是大臣之女,而是越国七公主温偃,温偃的身世与楚轩差不多,楚轩不得宠,温偃亦是,楚轩被送到越国当质子,温偃险些被送往郑国和亲。 他们二人从相识相知,楚玉是看在眼里的,他们相护算计,唯恐被占了便宜,这段感情的开始两个人都没安好心,直到温偃诈死,两人心结才解开。 温偃从靖国寺回来的时候,楚玉以为他们两个守得云开见月明,总算有情人终成眷属,孰料会是这个结果,温偃与楚轩磕磕绊绊走了一程,终没能走到一起,实乃孽缘。 楚轩可是自己的亲弟,楚玉怎么不知道他去越国是因为温偃,在冷宫温偃含恨而终,楚轩要是当真心里没有丁点愧疚,他便是枉为人,不过那越国新君,和楚轩该扯不上关系才对。 楚玉听闻越国新君是已逝安王的胞弟,隐藏身份蛰伏多年,在皇兄战死后得了沈君临和韩风的支持,一举夺得皇位,把太上皇与太后囚禁在云杨宫内。仔细一想,这位越国新君坐上龙椅的路子,与楚轩出奇的相似,楚轩该不会是因此和那个人产生了共鸣? “嗯?本宫有听说越国新君的事,那新君如何?怎忽然提起他。”温偃归根结底是越国的七公主在楚国不明不白的没了,那越国新君想必没有给楚轩好脸色。 楚轩下意识地朝窗口的方向看了一眼,犹豫道:“新帝长得与逝去的安王一个模样,朕见他时,觉得他身上有阿偃的影子,回来后仔细想想,他的神形与阿偃皆有说不出的相似感,要不是那张脸,朕就要以为那就是阿偃。” 当初温偃回来时楚玉是怎么说的?世间失而复得皆为不易,温偃是追求自由之人,她心向潇洒,那时宋娴对她下死手,她可以借那次机会永远离开,但她选择回到楚轩身边,自是不舍楚轩。这些无可厚非。 老天爷会大发慈悲怜悯你一回,但不会施舍你第二次,楚玉万万没想到,她只是离开京都短短两个月的时间,京城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更让楚玉意料不到的是楚轩居然帮着宋娴祸害温偃。 “缘分是世间珍宝,可遇不可求,不珍惜就会失去,没了就是没了,陛下当初即下得去狠心,如今又何必挂怀,不妨放下儿女情长,看好如今手中握着的大好山河。” 楚玉叹了口气转身离去,楚轩双手紧握成拳放在两边膝盖上,他与温偃的缘分,当真到此就尽了,他亲手把温偃从身边推开,未料想温偃走得决绝,竟是头都不回,逝于冷宫。 都说人生命将走向终结时,人心中自会有所感知,温偃是知道自己命不久矣罢?才把绿竹安排到陈锦绣身边去,为绿竹铺好了后路,对一个丫鬟温偃尚且如此上心,对他温偃却连一句话都没有留下,哪怕是恨他的话,一个字都没有。 楚玉之前进宫碰到陈锦绣,温偃的丫鬟绿竹跟在陈锦绣的身边,三人见面心情皆是复杂,绿竹拿了一枚指环给了楚玉,说是从温偃留下来的东西中整理出来的,绿竹记得是楚玉给温偃的东西,一直留在,总算寻了机会还给楚玉。 对陈锦绣此人楚玉起初是没有丁点好感的,不过是被温瑜送给楚轩的妾室之一,仗着自己是二公主送来的人嚣张跋扈,不过许久不见,陈锦绣被打入冷宫一回出来,整个人气质变了许多。 听闻温偃在冷宫时,与陈锦绣颇为亲近,因为某些缘故,二人住到了同一处别院,,宋娴刻意刁难温偃,陈锦绣是愿意为温偃说话的,温偃不在后她收留了绿竹,带在身边善待,委实教楚玉吃惊。 就在上次见面,陈锦绣拉住楚玉,把她带到无人的地方谨慎地说下次楚玉再入宫,倘若得空还请到她的寝殿一趟,她有要事相告,是关于温偃的。 “主子,您该用膳了。”锦绣宫中,陈锦绣正抱着枕头窝在太师椅上,月香端了粥进来,陈锦绣不知何时养成了三餐不定时的习惯,每日早膳大多是不爱用的,但到了正午又饿得紧,吃的难免多些,这样饮食不规律,没多久就患上了胃病。 胃病算不得什么不得了的大病,可疼起来的时候可一点不好受,御医给陈锦绣把过脉就和她说明白,胃病不可含糊,不然容易诱发胃炎等诸多毛病。可陈锦绣胃痛的时候难受地打滚,早膳照样还是不吃。 每回月香要她吃下一些,非得要哄上许久不可,为了让陈锦绣有胃口,月香可是变着法子做吃的给陈锦绣,然而陈锦绣仍吃得很少。 “拿过来吧。”陈锦绣的身子算是瘦小的,稍微缩一缩脚就能整个人的窝在藤椅里,看起来活像一个肉团,鼓动鼓动一下才懒洋洋地坐起来,以往要把陈锦绣哄起来不花点力气是不行的,月香都准备好要动用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陈锦绣今日是怎么了,如此好说话。 “啊?”月香没有反应过来,以为自己是听错了,愣愣地看着陈锦绣。 “还要本宫再说一遍不成?”陈锦绣就是听烦了月香的啰嗦才不想又听她一番废话,见这丫头愣在那里,不悦地看了她一眼,月香不知是不是跟着绿竹久了,做事总是慢半拍,教陈锦绣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奴婢失仪,还请主子恕罪。”月香忙把粥呈到陈锦绣面前,在寒冷肃杀的冬日里,一碗热腾腾的粥比任何玉盘珍馐都要更能让人有胃口。 第六百零五章 祸害遗千年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陈锦绣把粥捧在手中,吐了口气,这样冷的天,还是待在寝殿中觉得舒服,若要她在冷宫那等鬼地方度过漫长的寒冬,无异于把她凌迟处死,她得以从冷宫出来,全仗了温偃,她是出来了,温偃却永远留在那个地方。 “你下去吧,绿竹丫头还是闷闷不乐,你多陪着她,冬日漫漫,一个人总是难熬的,还有,不要有事没事就往本宫这里跑,大呼小叫的,不是天塌下来的大事就不必过来了。” 在冷宫里头待了一年半载,陈锦绣也算想了个明白,放下对楚轩的感情,区区男人罢了,心里没有这个人的时候反而过得舒畅,她反正以她如今的位分,除了宋娴没人敢惹到她头上来,好在宋娴没有那个闲心,陈锦绣倒得以偷个闲。 陈锦绣喝了粥,又窝回了藤椅里头,把身上的被子紧了紧,这样的日子能够多持续几日是最好,只愿不要有人来打搅,陈锦绣这么想着刚要眯眼,房门就被人推开。 一阵寒风灌进来,陈锦绣打了个哆嗦,不耐烦道:“又有什么事,本宫不是说不是天要塌下来的大事不要来打搅本宫。” “本宫来,确实不是能让天塌下来的大事,瞧着是不行?”陈锦绣才换了个舒服些的睡姿,结果楚玉的缓却沉稳的声音在头顶炸开,陈锦绣登时鲤鱼打挺似地坐了起来惊道:“三公主!” 陈锦绣唤了月香进来为楚玉斟茶,楚玉点点头,示意月香退下,既然是与温偃的事,还是不要有旁人在为好,陈锦绣那时叫住楚玉,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不想楚玉居然信了她,这可实在让陈锦绣觉得意外而又惊喜。 楚玉是爽快之人,不喜欢拐弯抹角,既然事关温偃,不必多说,陈锦绣直接切入正题,对楚玉说明她离开冷宫后,温偃所拜托她做的事:恐吓宋娴。 那时陈锦绣没多做考量,只当温偃是同恨极了宋娴,纵然是没有办法要了宋娴的命,都绝不要让她有半分好过,陈锦绣是个很有“业界良心”的人,既然温偃助她离开冷宫,她为温偃做这点事又算得什么?便很尽心尽力地去做好了这件事。 温偃逝世之后,陈锦绣就没有再差人去扰地宋娴不得安宁,这件事陈锦绣后来仔细想觉得不对,要知她不是装作什么别的,而是装着婴儿的哭声,谁人不知子寂是陈锦绣的心头肉,自己的孩子若是含冤而死,好容易回来了,只怕要难过的痛哭流涕,哪里有怕的道理。 宋娴对自己的孩子什么德行大家都看在眼里,若她的孩子死的无辜,她何至于怕成那副鬼样子?陈锦绣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和自己的猜测都说给了楚玉。 “宋贵妃既然怕,就说明心中有鬼,大皇子咽气时毓秀宫的人皆说那时宫里只有姐姐,而宋贵妃则出去了,先不论姐姐根本不会对孩子下手,姐姐又不是愚蠢之人,四下无人时去害一个孩子,不是在明白的告诉旁人是她自己动的手吗?还为此……” 还为此搭上了自己的孩子与自己的性命,后面的话陈锦绣没有说完,楚玉与她皆心领神会,子寂的事按照宋娴的解释简直就是漏洞百出,只不过确实是没了子寂,温偃百口莫辩,让宋娴钻了空子。 “锦妃是怀疑,子寂的死是宋贵妃亲自动的手?”楚玉眉头微蹙,手指在桌上点着,这个设想楚玉不是没有想过,虎毒不食子,宋娴真能对自己的孩子下手?楚玉还以为是旁人对子寂下了毒手嫁祸给温偃,坐山观虎斗好受渔翁之利,看来她是想错了。 “正是。臣妾总觉得姐姐那时吩咐臣妾这么做,可是要对臣妾暗示些什么?不过只是臣妾的猜测,并没有确切的根据,贸然去和宋贵妃对峙,只会打草惊蛇,严格来说,宋贵妃爱护大皇子大家亲眼所见,要说她亲手杀了自己的孩子,实在不怎么说的通。” 诚如温偃所言,陈锦绣的脑子不比宋娴灵活,在冷宫时,温偃就对陈锦绣百般警告,千万不可与宋娴正面杠上,打不过就跑,不然就是白送性命,陈锦绣虽然有些伤心,但温偃说的是实话。 她要是聪明,就不会被宋娴只是动动手指就被送到了冷宫里来。要不是有温偃出谋划策,陈锦绣在冷宫中待一辈子都有可能你说害怕不?自然怕,陈锦绣出身江南,最喜热闹,冷宫那地方,没有丁点烟火气,要她在冷宫过一辈子,不如让她死。 “怎么了?公主可是心塞姐姐的事,其实也不必太过烦躁恶人自有恶人磨,宋贵妃作恶多端,总会有报应,公主倒是不必过于忧心,如今的宋家早已不如当年,她宋娴还能得意多久?报应迟早是要来的。” 楚玉摇摇头,她怎会为宋娴那等小人而心浮气躁,她是觉得这件事情蹊跷,她认识宋娴不是一日两日,对宋娴那点斤两是摸得清楚的,宋娴是能装地很,心里那点心思可是比迷宫里的路子还要错综复杂又多的很。 但宋娴并非没有软肋,她做事优柔寡断,没有主见,从来都是宋奎在背后给她助力出谋划策。宋娴是个聪明人,不会感觉不到楚轩的心思已不在她心上,她能挽回楚轩的心的助力,非子寂不可,在宋家,子寂的存在非同小可。 把子寂捧着护着他长大还来不及,宋奎绝对不可能指使宋娴害子寂,这个结果对他没有好处,假若只是为了博得同情,而借此陷害温偃,这手笔也大的太过分了,以她对宋娴的了解,宋娴是宁可自己死都不会损宋娴半分。 那……真正在背后怂恿指使宋娴的人,在楚国,对温偃恨之入骨,能够接近宋娴,让宋娴听话的人几乎不存在,至少在楚玉看来,实在没人能比宋家更恨温偃了,着实怪哉。 “此事你记在心里就好,不可再与人说道,就算是陛下都不行,本宫会查明此事,还阿偃一个公道,宋娴这个女人不是省油的灯,你平日里离她远一些,锦妃能照顾好绿竹,本宫替阿偃谢过锦妃。” 第六百零六章 是非惹我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哈,哪有什么可谢的,要谢也是臣妾谢姐姐才是,从冷宫出来的时候臣妾就在想如何报答姐姐,如今能为姐姐做的,不过是照顾好绿竹罢了。” 楚玉又与陈锦绣说了几句就起身离开锦绣宫,难得,她在宫里还有人可说得上几句话,出了锦绣宫,走不远便是一处小花园,皇宫亭台楼阁遍布,可不是御花园一处才有花。 可冬日里的花园能有什么可看的,不外乎都是一片的雪白,楚玉是不怎喜欢冬天的,冬日初来时是觉得惊艳,天地间姹紫嫣红不消一日就被白雪铺天盖地地遮了个严实,乍一看觉得很好看,可看多了,整天白日黑夜都是那一片白,不免觉得头疼。 楚国的冬并不很长,到了冬末的时候雪就开始消融,不须像越国那般,等到春天来了冰雪才开始消融,途经花园,瞧见前些天还光秃秃的枝桠长出了绿叶,眼前一亮。 新长出的绿叶是很亮眼的,浅浅的嫩绿缀在冰雪中,让人难以不去注意。楚玉身为三公主,先皇在时对楚玉还算不错,她从小就被娇生惯养在深宫,对花草却是不甚感兴趣。 她对花草之所以有所喜爱,还是因为温偃的缘故,楚玉就说过,温偃仿佛是春孕育出来的妖精,她所做的每一件事都如春天的气息,唤起万物复苏,从前觉得花草不过尔尔,可温偃不在之后,楚玉瞧见这些个,脑海里就控制不住地跃出温偃的身影。 楚玉欲静心赏花,然树欲静而风不止,不远处走来一行人,带头的人恰是宋娴,见到楚玉就在不远处,宋娴有些吃惊,顿了顿,很快调整好神情朝楚玉这边走来,楚玉原本还想着,就是宋娴转身就走,她都不会计较,总好过楚玉跑到她面前来恶心她好,意料之外的是宋娴过来了。 见来人走近,楚玉深吸一口气,她无意招惹是非,为何是非非要招惹她不可?楚玉见宋娴,无论何时她都是一副弱柳扶风模样,肌肤白皙,不施粉黛,病怏怏的相貌我见犹怜,然而楚玉对着这张脸,半点怜悯之心都没有。 在这样冷的天里,穿的这么多宋娴身材的曲线依旧十分亮眼,宋娴若不是心肠歹毒,此人就是没有十全十美都有十全九美了,可惜眼前的美人只是空披了一身皮囊,白长了这么好看。 冰雪已开始笑容,宫道每隔一个时辰就有宫人打扫,尽管如此宫道上仍是有不少积水,宋宋娴踏过水洼行至楚玉跟前,福身对楚玉行了礼,甜声道:“臣妾见过公主,公主万福。” 楚玉在皇宫地位非凡,别说是宋娴,就是皇后按理都得给楚玉行礼,楚玉对这些礼数倒不怎么在意,点点头,没有说话,宋娴直起身子干站着,没想到楚玉会不说话,一时走不是站着也不是,很是尴尬。 “贵妃这样看着本宫做什么,莫不是本宫今日的面容有什么不妥?”楚玉存心调侃宋娴,她的妆容要是真的不妥,她的婢女早就提醒她。 宋娴缩回了眼神,干笑道:“公主是谨慎之人,怎会妆面不妥,这绿叶的颜色好看吧,臣妾也这么觉得这才过来看看,不觉已经是冬末了。” “哦,既然好看,宋贵妃就看着吧,本宫还有事,恕不奉陪。”楚玉面无表情地说完,看都不看宋娴一眼,从道路另一边走过,经过宋娴身边时,宋娴也不知是脚断了呢还是被人铲了一脚,忽然倒向楚玉这边。 吃过宋娴几次亏,楚玉要是再不对宋娴留个心眼,楚玉就是傻子,早就料到宋娴非得折腾出幺蛾子来,察觉到宋娴的修图,楚玉眼疾手快伸手抓住宋娴的手,愣是把她扶了起来,确切点说是“提”。 “贵妃娘娘可悠着些,走好了,撞了自己不要紧,不要祸害人才是。”楚玉嫌恶地松开手,宋娴实在是闲得慌吗?才整日里没玩没了的找人麻烦,每回楚玉见她总没有好事就是。 “公主息怒,是臣妾没有注意,险些伤了公主,是臣妾的不是。只是臣妾有一事想提醒公主,后宫水深,结交朋友还得一再斟酌,莫要被怀有歹心之人利用。” 本来楚玉还想不明白,怎么她在哪里都能够遇到宋娴,一听这句话楚玉才有些明白,宋娴不是派人跟着她就是让人打探了她的行踪,得知她来锦绣宫,这才特地赶过来,“好心”提醒楚玉,让她离陈锦绣远些。 以前陈锦绣是什么人楚玉能不知道?但陈锦绣就是再坏,能比得上她宋娴?何况陈锦绣已经弃暗投明,一颗心是向着温偃,可不是宋娴能比。一想到宋娴派人监视自己,楚玉就有些不耐烦。 “本宫结交什么人何时轮到你宋贵妃来指手画脚。” “臣妾是好心提醒。”楚玉是性格刚强之人,宋娴来之前就想到,她贸然说出这样的话会惹得楚玉不满,可她以为楚玉会问“何以见得?”“何出此言”一类的话,没想到楚玉直接就打了她的脸,表情有些挂不住。 “没必要。”说罢楚玉又想说,宋娴的“好心” 她可是万万受不起的,要知她当初承了一回宋娴的好心,就被丢到了靖国寺禁足三年。三年是什么概念?虽说后来她硬着头皮抗旨回宫劝说楚轩,宋娴的“大恩大德”她是万万不会忘记。 “还有什么事吗?没什么事劳烦宋贵妃让个路,本宫要回将军府了。”也不管宋娴答不答应,楚玉直接越过宋娴就走,宋娴是什么人,还需要她的同意才能离开?笑话。 楚玉连连打了宋娴几巴掌,宋娴终于忍无可忍,转过身朝楚玉的背影喝道:“柳家家势低微,柳家家主不过是从五品的小官,哪里比得上宋家,祭天献舞者,公主今年为何不启用宋家。” 大致宋娴觉得自己委屈极了,说话语气急了几分,不过也是,他们宋家什么时候不是高高在上,自然忍不得这等委屈了。 第六百零七章 难言之隐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呵呵,好狗不挡道,楚玉就当宋娴怎么也不会冒着这样冷的天气过来就只是来给她问声好,楚玉对宋娴什么态度,宋娴自己心里没数?只要她不是变态就不会特地跑过来找骂,果不其然是有别的用心。 “嗤,本宫乐意,你管的着吗?柳家家世低微又如何,除家世之外,你宋家有什么地方比得过柳家?清廉?忠心?能力?别了吧,要本宫说,宋贵妃可是太看得起宋家?” 林慰风自小习武天赋异禀,又生于世家,说骨子里没有几分桀骜是假,楚玉受生母的影响做事风风火火,又是地位尊贵的三公主,为人矜傲,与林慰风在一起后,又学了几分习武之人的凌厉,此时对宋娴这一眼神的蔑视可说是很刺宋娴的心。 “你!莫要欺人太甚!公主纵使对宋家有诸多不满,也不该出言中伤!”宋娴是过惯了高高在上的日子,习惯了被人捧在手上,怎甘心一下子被人比下去,兴许是被气地太狠了,一时竟一口气堵在胸口骂不出话来。 “这就欺人太甚了?贵妃去冷宫污蔑阿偃使巫蛊之术害你,摔她东西的时候怎不想想欺人太甚这句话?嗯?现在倒是厚着脸皮在这里和本宫叫嚣,本宫可不觉得自己说错做错什么。” 还有更难听的话楚玉不屑去说,和宋娴这等人起口舌之争就是给自己找不愉快,说完也不理宋娴气黑了的脸,果断转身离开,要是她找到宋娴陷害温偃的证据,非得一巴掌把宋娴打趴下不可,还让她这般放肆? 楚玉气哼哼地走了,宋娴在院中脸黑到不能再黑,楚玉全当看不见,宋娴此人心肠太过歹毒,来日方长,她有的是时间慢慢折腾宋娴,不急于一时。 楚轩前阵子抛下所有的事不顾后果跑去越国,楚玉虽有些生气,事后仔细想想还是开心的,她刻意选柳家之女作为祭天献舞者,除去柳云清确实有天人之姿,舞技了得之外,还有个缘故自然是为了隔应宋家。 今年宋家被楚轩处处打压已经很不好过,楚玉此举无非又狠狠打了宋家一巴掌,脸不肿都得眼冒金星。楚国是安然无恙迎除夕,温偃这头却忙得焦头烂额。 “陛下,御史大人求见。”云生迈着小步进来,喊了一声陛下,声音有些大了,被沈君临瞥了一眼,忙压低了声音,温偃拨弄着花瓶里的梅花,漫不经心地点点头,沈君临干咳一声,温偃这才正襟危坐,正色道:“宣。” “御史大人处理完公事了?还是说出了什么问题,让御史大人天寒地冻地过来朕的则灵殿。”前朝官员皆知,新帝温灵,不喜人到则灵殿拜访,有事大多是在御书房商议,这沈御史乃是老臣一枚,对温灵登基最不满的当属是他。 不过温灵登基后,素来本本分分,勤于纳谏,听取官员意见,一心为民着想,加上有韩风与沈君临辅佐左右,这沈御史实在抓不到温灵的错处,之后也就不再叫嚣,这点倒和其他老臣一个德行。 温灵登基至今,沈御史可说是兢兢业业,对待自己的工作很是上心,有问题不会嫌麻烦而含糊带过,定要呈到温灵的面前来问个意见,说白了,就是不在自己行使权力范围之内的事情,绝对不插手。 不过从前沈御史多是去御书房等着温灵,这还是头一回到则灵殿来。沈御史没有干脆开口,而是环视左右,目光才落在温灵身上:“陛下为人一身正气,为民着想,乃是一代明君,只是,仅仅勤政是不够的,还缺了关键的一样。” 要知当初温灵登上帝位是明目张胆地把温岭拉下来,他是安王的胞弟又如何?是十殿下又如何,篡权夺位就是篡权夺位,何况他夺位的对象还是自己的父亲,尽管他没有赶尽杀绝,果断断了温岭与柳筠的性命,品性仍倍受诟病。 哪怕是温灵坐稳了明君的名号,前朝不知有多少人在背地里戳温灵的脊梁骨的,尤其是沈御史这等思想死板的老臣,恨不得把温灵的脊梁骨戳穿了去,这些日子好不容易才对温灵看法温和了些,可他夸温灵一身正气,温灵可是受不起的。 “啊?缺了什么?”温灵被沈御史夸一句,相当于被一道雷劈了一般,半晌才愣愣的接话,她处理政事时但凡有一点不妥,都是被沈君临抓着说的,为的就是让越国子民相信她有能力当得起这一国之君,沈御史冒着寒风到则灵殿来,莫不是她近来决策有误? “陛下到底是男儿,又是一国之君,岂能无后,要知男儿不孝有三,无后为大,陛下登基已有三月,后宫却无一妃嫔妾室,这可怎么使得,再过几日就是除夕大宴,到时各家女眷皆会参加宴会,还望陛下能做个抉择才是。” “咳咳咳”,大臣与皇帝议事,沈君临无意插嘴,以免落人口舌,御史大人前一半话说得已是很让人奇怪,沈君临听到后面才听出端倪,才喝进去的茶一下子全咳了出来,惹来沈御史的眼神,连忙正色,报之一抱歉的笑容。 为后宫添人这等事要说是有点难以启齿,偏偏这沈御史说得是一脸的正义凛然,宛若温灵不去做,那就是大大的不对,温灵闻言脸一抽,她在登基的时候就把这个问题放在首位做了强调,还以为就算有老臣固执,也不会这样快提及此事,结果才三个月呢,王御史就来了? “沈御史的意思,是要朕充盈后宫?”温灵把手撑在桌上,把身子压着往前探,沈君临的眼神一扫过来,才老老实实把身子坐正了去,除夕大宴在即,确实,每年的除夕大宴,文武百官都会携自家女眷来参加,普天同庆是一个意思,自然,也有人把这当成相亲的一种形式。 这并没什么稀奇,是众人心照不宣的事,沈御史这般保守的人来温灵面前提这事,可让温灵大吃了一惊。 第六百零八章 点到即止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在这场宫宴上,不少名门闺秀使尽浑身解数,只为博得权贵一笑,其中有被家族所逼迫不得已的,也有削尖了脑袋都要往宫门钻的,不胜枚举。对于这类人,温灵不好评说,人各有志,每个人所求不一样罢了。 不过那些女子就是打扮地再好看,美若天仙到了逆天的地步她都不会看上,她女儿之身,把那些女子纳入后宫,莫说是后宫佳丽三千,就是六千她都不能够让那些女人下一个蛋下来,不是祸害人家吗? “正是。”沈御史目光如炬,温灵若有所思,这算是沈御史正视他的身份,愿意把他视作将来的国君?按理来说她是不是该感到高兴? “可,沈御史可还记得朕登基那日说的话,朕病入膏肓已久,修养了好多年身体才勉强好了那么一些,还能活个几年尚是个未知数。皇子朕并不奢求,将来从几位王爷的世子中挑选一位品性上佳的继承皇位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沈御史何苦执着于要朕充盈后宫。” 温灵很无奈地扶额,为了在众大臣面前表现出自己的“弱柳扶风”,“一碰就倒”的玻璃形象,无非是为了让他们定心,信了她胡扯的话,加上温偃因病身体瘦了许多,说白了现在的“温灵”看起来就是骨瘦如柴的病秧子。 在旁人眼里,温灵身边没了沈君临和韩风,早不知道被人大卸八块丢到什么地方去了,可是吧,这些大臣与温灵接触了一段时日,大致逐渐认清温岭确实不是什么好鸟,也就不再梗着温灵篡权夺位的事。温灵一没伤人性命,二没苛待何人,三未借高权徇私枉法。 综上所述,温灵是不可多得的治国之才,他们辅佐好了,受益的将是整个越国,温灵自己其实没有想过,文武百官会这样快就接受了他的存在,要知对于一个忽然冒出来的皇子而言,要得到认可简直难如登天不是? “陛下万万不可妄言,陛下乃天之骄子,定长命百岁,观我越国太医,个个博学多才,乃是医学上不可多得的人才,定能让陛下的身子好起来,纵使陛下无心女色,可后宫空无一人,确实不像话,还请陛下三思。” 沈御史是个固执的人,认定了一件事就得在你的耳旁念叨上个十遍不止,温灵慢慢有些明白为何他们一干人等对他的态度转变的如此之快,他不近女色,不贪金银,每日所做的事不是看折子就是看书,或者去上一趟练武场习武射箭。 文武百官瞧他本本分分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也没有动手裁掉前朝官员,令不少人感到吃惊,加上温灵为人可亲,久而久之就让人放下成见,只不过温灵自己从未发现这一点罢了。 “沈御史……朕要怎样跟你说才好,朕不近女色,并非因为什么不得了的品行高洁,不过有难言之隐……委实叫人难以启齿,沈御史今后还是不要提此事。”温灵装作颇为难堪的神情,沈御史听了他这声难言之隐,把怪异的目光投向沈君临。 “事关江山社稷,陛下有什么难言之隐,可与臣说,老臣不比年轻人知道的多,但知道的却比他们深,对医学同样晓得一些,望能为陛下分忧,老臣起誓绝对不把陛下的难言之隐告知旁人。” 许多时候温偃是想不明白的,朝中文武百官,许多老臣上了年纪还是一腔热血,恨不得能够把所有的事情都包揽在自己身上,做牛做马挑灯夜战,为的都是龙椅上的君主,沈御史是打鸡血了,温灵可就难为情。 她该想一个怎样的难言之隐,好让沈御史从今往后都不再纠缠他选秀一事?无法入后宫,无法绵延子嗣,体弱多病……一连串的词汇涌入温灵的脑海,温灵灵机一动,神情尴尬而又无奈。 “沈御史不是不知,朕的一身毛病都是从母胎里带出来的,自小就倍受病痛折磨,浑身都不好受,直到近年来朕才发觉,那方面……不行,朕并非不想尝试男欢女爱,只是朕的身体……所以御史大人今后还是不提此事,不然朕心里堵得慌。” 温灵“尴尬”掩面,确实是有不少人从小体弱多病,因先天不足影响了生殖器官,这就是用尽天底下顶好的药都没用的事,他直说自己不举,这可实在是难言到不能再难言的难言之隐了。天底下男儿多不愿承认自己那方面不行,何况是这等不行,沈御史一时语塞。 温灵的身体差,他们有目共睹,这个说法是无法反驳质疑的,沈御史这才欲言又止,用很是同情的眼神看了温灵数眼后,总算没话说走了。 “这沈御史可真是令人头疼,朕坐这位置至多这几年罢了,他还想朕后宫三千佳丽,不是平白害了人家姑娘,话说回来,朕看人历来没有眼光,沈大哥观察各位世子,可觉得哪个资质优秀的?帝位非常人可居,越国那么多年根基,朕不想它一从朕手中一脱手就断了气数。” 温偃对越国到底是有情感,温岭待她不好,只是温岭一人的事,与越国,越国的子民没有干系,韩风身为越国镇国大将军,在边关抛头颅洒热血守下来的家国,在她手里断送岂不是罪过。 “要看透一个人的品性,岂是十天半个月能够看明白,陛下无须多想,船到桥头自然直,总有办法,此次除夕宴乃是陛下登基头一年的宫宴,还望陛下做好万全准备。” 除夕一来,相当于还有一步就跨入春时,在除夕这日,无论哪国,皆烛灯长明,烟花齐放,这天夜里是最热闹的,街道上行人熙熙攘攘,到处都是红彤彤的一片,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宋国皇宫内,游仙台上一场除夕宴正如火如荼地举行,宋长真与文武百官谈笑,女眷们的眼神时不时往宋长真身上飘,觥筹交错欢声笑语,场面好不热闹。 第六百零九章 生而为何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除夕宴乃一年一度宫中大宴,各宫都调了人手到游仙台伺候,也就显得其余宫苑有些冷清。 还阳殿后院一处小别院,院门前挂了两个红灯笼,灯影摇曳的院落里却是一片的冷清孤寂。一名侍女提着食盒推开院门,小心翼翼把门关上朝寝房方向走去,侍女看起来只是十二岁的模样,还很小,扎着个双丫髻,肉乎乎的小脸被冻的通红,却不在意。 “公子,该起床用膳了。” 房里寂静一片,烛火没有点上,伸手不见五指,小丫鬟低叹一声,公子又把炉火给熄了,每回她不在都是如此,所以她是不敢离开院子太久的,生怕出个什么事,陛下非得打她板子不可。 暖炉中的烛火已熄了,不过屋中还残留着暖气,也不冷,小丫鬟把食盒放在桌上,摸着走到暖炉边,摸索着燃起暖炉,炉火的火光把小丫鬟的脸映地红彤彤,双颊的红晕更深了些。 小丫鬟拿一根拉住点了火,来到床前不远的烛台上,踮起脚尖要给烛台上的蜡烛点火,烛台有成人齐胸的高度,小丫鬟要比烛台还要矮一些,磕磕碰碰都没把烛火点上,床上的人不知是嫌她吵还是烦了,掀了被子拿过小丫鬟手中的蜡烛点亮烛台上的蜡烛。 蜡烛明黄色的火光映在男子的脸上,光虽是明黄色,男子的脸也不见得染几分颜色,肌肤依旧是教人看了觉得不甚舒服的苍白,小丫鬟把另一只拉住安放回另一边的烛台上,扶着温言坐到桌前,把食盒中的糕点取出。 “不是才用过晚膳,又拿这么多吃的来做什么,绾儿,我不爱吃这些,你知道的。”温言看了眼桌上花样繁多的糕点,没有一点胃口,淡然地别过头。 “公子不记得了,今日除夕,您虽不去参加宫宴,到底不能太冷清的,这些糕点是陛下吩咐奴婢送过来,说让公子沾些喜气,再过一会就会放烟花,公子可要到院子里去看?” 绾儿是今年才入宫当的丫鬟,心性单纯,被提来温言这处,专门负责照顾温言的衣食住行,绾儿知宫里怪人甚多,像温言这样不爱笑不爱说话的,她还是头一回见,整日在屋里待着不觉得难受吗? “今日除夕了?”温言惊愕地看了看桌上样式精美的糕点,他被贬边关时才是秋末,怎的一眨眼就是除夕?难怪今日宋长真没来,原来是除夕夜,此时越国皇宫,定也很热闹吧,不知今年先生同谁守岁? “是的。”绾儿以为温言是不信,重重地点了点头。温言拿了一块糕点咬了一口,痴痴笑了笑,果然不比玉桂楼的糕点好吃,笑着笑着眼泪竟不自觉跟着下来了。 “这些糕点你吃了吧,我没什么胃口。”温言胡乱抹了脸上的眼泪,起身取下屏风上披风披上,推门走了出去。上个月温言想逃出密室不成被识破,宋长真却自己把他放了出来,将他迁到还阳殿后用来种植草药的小院中。 皇帝后院旁人轻易不得允许不可入内,这后院安置着一个人自然不会有人知道,宋长真派了一个小丫头照顾温言,那个孩子就是绾儿。宋国的雪已尽数消融,只是天还是很冷。 院中弥漫着清冷的药草香,温言紧了紧身上的披风,在院子里转了一圈,他现今算是怎样呢?欲逃不得的困兽?还是宋长真养着的禁脔。温言凄然一笑,想走到院中的石桌旁坐下,走了没两步,体内逐渐涌上一股躁动之气。 这种感觉太过熟悉,温言捂住心口,一掌拍在石桌上,宋长真给他喂了药,封了他的内力,一掌尽了全力拍在石桌上,石桌却是纹丝不动。 体内的燥热并未因为天寒而有所消减,反而越发强烈,平日里温言只是想起都头皮发麻,他怎会不知道,这要命的灼热感,是媚毒发作了! 先前媚毒发作一回,之后宋长真就每日给他喂药,寒毒没有发作,他以为媚毒的毒性也被压下去了,不想……宋长真为何没有和他说! 绾儿从屋里走出来,见温言一手扶着石桌,半弯着腰很痛苦的模样,绾儿以为他是生气,还是在哭,抱着一碟子糕点噌噌噌到温言跟前。 “公子你怎么了?还在为和陛下吵架的事苦恼吗?公子莫要生气,奴婢看得出来,陛下是关心公子的,这才每日得空都过来看望公子,公子还是吃些糕点吧,这样糕点很是好吃。” 宋长真来看温言一回两个人就吵架一回,在绾儿看来温言真是个很奇怪的人,说的话都很难听,又大胆,敢得罪陛下,在绾儿的印象里,他很容易生气就是了。 说着绾儿把花糕不由分说塞到温言面前,绾儿的声音很是甜软,因媚毒的缘故温言头皮一麻,反手把糕点打翻怒吼道:“滾出去!” 绾儿的个子本来就小,温言是习武之人力气颇大,一掀直接把绾儿推了开去,绾儿一个踉跄一屁股坐在地上,本是要哭,看到温言发红的眼睛,涌到眼眶的泪水瞬间憋了回去,起身撒腿就跑。 绾儿自然不是害怕地跑去躲起来,而是径直跑去游仙台,宫宴举报只两个时辰结束,绾儿一路跑过去,到游仙台时宫宴正好结束,宋长真与千重从殿中出来,看到不远处跑来的绾儿眉头一拧,走到人少处。 情况紧急,绾儿忙跟了上去对宋长真说明情况,闻言宋长真与千重对视一眼,心中了然,“不许任何人接近后院”丢下这么一句话宋长真就快步回了还阳殿。 千重立在游仙台前,看了眼人去楼空的游仙台,眼底闪过一抹狠厉,他家破人亡流落关山,他们宋家的人倒是好啊,站在用他家人鲜血换来的高位上呼风唤雨! “啊!” “哐!”寂静的院落传来歇斯底里的大喊,夹杂着物件乒乒乓乓落地的声音,宋长真赶回院子里时,房中的东西差不多被温言摔了个遍。温言被毒性冲昏了头,没命的砸东西,直到被宋长真拉住才清醒些。 第六百一十章 于心何忍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原本涨红的脸在看到宋长真那一刹变得煞白,挣开宋长真的手往屋外跑去。这处小院并不小,相反面积甚广,在院中有一水池,深约两米,前些日子池中的冰才解冻,温言横冲直撞地跑出去,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要他再与宋长真行那房事,还不如让他死了个痛快。 温言直直跑向水池,还未纵身一跃,就被宋长真拉了回来,把他紧紧圈在怀中吼道:“你疯了!这样的天你跳下去是要死吗?唔……” 宋长真话还未说完,温言就回过头吻上他的唇,温言从不主动与他亲近,只有先前媚毒毒发时才主动求欢,宋长真被他又啃又咬,在心底无奈的叹了口气,把温言打横抱起朝房中走去。千重看着卧房的门关上,眸光一暗转身离开了那个小院落。 “绾儿……去把丹师叫来。”宋长真扶额撑在桌上,昨夜温言又是哭了一夜,宋长真从前以温言体内的媚毒为由玩弄他为乐,而今宋长真却巴不得他体内的毒解了,那媚毒只在温言体内两个月,就把他折磨地人不人鬼不鬼,时间再长些岂不是要他的命? 此时宋长真已把自己先前说的只是把温言当做乐子的话抛之脑后,只有他自己不知自己对温言的感情变化罢了。绾儿上前对宋长真行了礼,答道:“丹师今早宫门一开就出宫去了,走前说是近日都不会回来,还说让陛下有事自己解决,这些事没有他陛下同样可让问题迎刃而解的。” 绾儿机灵,伴君如伴虎,尽管他们的陛下美得不像话,但陛下到底是陛下,神圣不可侵就是不可侵,宋长真要砍了她的脑袋只是一句话的事,还是规规矩矩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才可长远。 “出宫了?” “是。” “可有说去哪里?何时回来?” “丹师说,随缘,兴许几日,也有可能是几个月。” “……”宋长真头疼地靠在椅背上,千重走的不是时候,他院中种着草药众多,他却是不擅药理的,平常院中的草药也是自己瞎折腾,消磨时间罢了,他但凡研制出看得过眼的药,皆是千重在一旁指点,他自己做的哪里能用。 温言情况特殊,宋长真想快些想办法解了他体内的媚毒,不过千重历来是如此的,他不愿意你找到他的时候,你就是连他的影都见不到,鉴于千重时不时出去不是一两回,他出行的时间是从不定时的,千重也就没放在心上。 “罢了,你退下去罢,是了,今日……你不必伺候阿言,朕亲自来就好。” 宋国雪已化,天空却不见放晴,天是不透光的灰白色,昨日热闹的除夕,今日大年初一热闹不减,帝君一早前往天坛进行祭天仪式,礼炮齐鸣,礼器声声,然而任外面如何喧闹,也没有一点人气传到还阳殿后的小院中来。 宋长真去祭天,绾儿年纪幼小,去了帮不上什么忙,就留在了还阳殿,作业绾儿守在院子外,隐隐听见温言的哭声,不知发生了什么,猜想他们是吵架了,绾儿本想去看看温言如何,可是打开院子的门,就感受到一股压抑的压力,心中斗争一番,然后默默把门关了回去。 各国祭天仪式与本国民俗相和,故而不同的国家祭天的过程与风俗是不同的,宋国主水祭,越国主花祭,而楚国则是舞祭,无论是怎样的祭祀形式皆是*肃穆,宋长真从天坛祭祀回到还阳殿已是正午时分,命人备了午膳,遣退宫人后取了几样膳食到后院去。 还阳殿是为帝王寝殿,殿墙高几许,温言所住的院子依附在还阳殿之后,显得有些矮小,光源微弱而显得阴暗,院中传来两三声鸟啼,风吹树叶沙沙作响,宋长真推开房门,房内因未开窗痛风有些闷。 “还不醒?” 温言不答。 宋长真把膳食放到桌上,盛了一碗咸骨粥,走到窗前推开木窗,“吱呀”的一声动响在寂静的房里显得格外清晰。 “不要。”昨夜哭喊了一夜,伤了声带,导致他的声音嘶哑低沉,温言原本的声音是清脆响亮的,此刻听来却如油尽灯枯的老妪,声音嘶哑难听。 宋长真手一顿,笑了笑把窗又合上,盛了一碗粥来到床前,把温言扶起来靠在他怀中,挪动时,拉蹭到温言的下身,温言眉头一拧,想来是疼极了,但他死死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发出声。 知他性子倔犟,又好面子,宋长真只能把动作放轻柔去,以免再伤到他,宋长真舀了粥放到嘴边吹凉,才送到温言的嘴边,温言软趴趴地靠在宋长真身上,不张嘴也不动,不知的人看见了,还以为是没有魂魄的壳子。 怀中的人儿对自己爱搭不理宋长真也没恼,就一手扶着温言,一手拿着勺子凑在温言的嘴边,也不缩回手,两个人僵持了约莫半柱香的时间,温言心中腹诽,他手不酸的吗?宋长真都快把那木勺贴着温言的唇,沉默许久,实在不能再无视了,温言才别过头闷闷道:“不要。” 怀中这厮语气很是委屈,宋长真知道强求不了他,就把木勺放回碗中,院中虽然清净却也冷清,纵是有绾儿日夜照顾着温言,独自一人的时候,总会觉得孤独,想了想,宋长真柔声道:“你不喜此地的话,可要搬去朕的卧房?你别想着乱跑,不然会死的。” 宋国民风开放,对断袖倒不是很难接受,不过他是一国之君,就令人有些难接受了,好在他已有三个子嗣,倒是可以搪塞悠悠众口,他后继有人,不过是喜欢男人罢了,又不会断送了江山。 宋长真不知,他所谓的不会断送江山,只是他所想太过美好单纯,不过那都是后话。 “不要。”成为宋长真的阶下囚,受百般虐待于他而言是莫大的耻辱,巴不得藏在没人看得到的地方,他搬去宋长真的殿中,不就是亲自承认了自己是宋长真的禁脔,此生都绝无可能。 第六百一十一章 前朝余孽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温言波澜不惊的脸上终于露出些许嫌恶,宋长真无奈地笑了笑:“阿言除了不要二字,可还会说其他的?” “出去。”温言颇为老实地冷冷吐出两个字,宋长真抱着温言的手紧了紧,他这是彻底被讨厌了。说来宋长真从没想过自己能把温言锁在自己身边,还以为他们此生无缘,世间可谓意外诸多,他是得到了温言的人,也被温言彻底讨厌了。 “阿言……你当真如此讨厌朕?”苏城一战,宋长真杀越军千人,把温言的副将钉死在山崖上,又把温言囚禁在深宫中,强占了他的身子,温言怕是把他恨到了骨子里去,哪里只是讨厌这个程度。 “陛下,太后来了。”绾儿轻敲房门,温言闻言手一僵,竟不自觉搂紧宋长真的手,他怕,此生若没有办法逃离此处,至少让他如见不得光的老鼠般藏在这里,永远不要被发现,回去见见沈君临,是唯一支撑着温言活下去的理由,哪怕是如此苟且,都要活下去。 活下去的前提,也仅是无人知晓他如今狼狈的面目,他委实是个非常没有用的人,没能救下阿姐,没能如先生所愿成为一代明君,就连随他出生入死的将士们都没有护住,单词……何其无辜。 宋长真心一软,抱着温言紧了些,好一会才依依不舍地扶温言躺下,给他捻好了被子道:“莫心慌,有我在,不会有事。” 宋长真这回没有再称朕,而是说了我,温言眼神有些异样,只不过宋长真转过了身去没有看见。还阳殿前殿,太后一身白金色曳地长裙,尽管已贵为太后,她的岁数不过才三二而已,那张脸风韵犹存,先皇逝世后,太后帮着宋长真稳前朝后宫,顶住压力力推宋长真坐稳了这把龙椅,眼尾不觉熬出了许多的皱纹。 “太后。”宋长真从后殿走出,正好与太后撞上,太后看到宋长真,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宋长真何时才能收起玩心,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朝政上,她也可以少操些心。 此前太后就为宋长真行事太过意气用事一时冲动的性子,一怒之下去了寺庙,倒不是真的铁了心不理宋长真,而是想以此来吓唬吓唬他,好让他自己醒目些,此后不用她再提醒,宋长真自己也能把事情处理好。 然而说来可气,太后在寺庙待了一个月,在佛堂吃斋念佛,那是坐立难安,总担心宋长真沉不住气做错了什么事,于是才一个月就从寺庙赶了回来。 她不在的那段日子宋长真倒是乖巧,把朝政处理妥当,没有与朝臣起冲突,只是处理事情的方式仍相当耿直,他觉得是对的,就必须得执行,旁人说什么也无用,他一个字都不会与你商量。 虽说他的决策大多没有错的时候,还是引来了朝臣们的诸多不满,太后可说是为他操碎了心,太后生有一子,乃先皇三子,擅武行兵,自小就与宋长真的关系极好,无心皇位。 在才六岁时就嚷嚷着要保家卫国,一生保卫宋长真的江山,至死方休,此十年后,一语成谶,宋长安死于战场,两年后,宋长真方才登基。 对于自己这个儿子,皇后无疑是痛心的,可能如何,逝者如斯,再如何伤心她的孩子都不会回来,伤心过后,那时皇后,当今太后就把所有心思放在宋长真身上,未曾有半分怠慢,只是宋长真……自己不怎么上心。 “皇帝,最近前朝余孽风刮得有些大,大有卷土重来之势,当初那余孽没能及时灭了,让他逃走,果然后患无穷,不知皇帝可有想法?”宋国成立,其实不过是两代国君,宋长真即是越国第二位国主。 宋长真的父亲,并非用什么光明磊落的法子得到的皇位,前朝国君暴政,宋长真的父亲乃外姓王爷,趁虚而入一局夺下宋国。 鉴于前国君乃不折不扣的昏君,荒淫无度,没做半点利国利民的事,换个国君也无妨,左右日子过的已经很糟糕,国君换与不换没太大区别。 令宋国子民讶异的是,信任国君非但没有大兴土木,执着于征战,事事从民的角度出发,在新君的治理下,宋国难得过上了国泰民安的日子,人们也就渐渐忘了新君的皇位是如何的名不正言不顺。 当初宋长真的父亲夺皇位时,没有对前朝皇室赶尽杀绝让当时的太子逃出宫外,那最后的血脉也成了先皇的心头病,时时刻刻提防着那人随时杀回来,然而时隔三十年,那人都没有再回来。 直到先皇去世,暗中的黑手才伸出,太后身入后宫,还年轻时喜欢看兵书,对于前朝的事情知道一二,察觉到风向不对劲,太后当即来找了宋长真,都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不怕明枪就怕暗箭。 一个人要取你的性命,只要那个人有耐心,可花上十年,甚至二十年的时间来对你实施报复,平常看不出他身在何处,等到他出现时,足以让你一招毙命。明白人怎会不知,那人是在等,等一个下手的时刻,新帝登基就是时机。 “我在明敌在暗,他不出现,朕如何能拿他怎么办,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再者,这江山本就不是属于朕的,他想要,拿去又何妨,不然起了战事,只会损多几条人命,没有必要。” 宋长真乃先皇后的孩子,他一出生,生母就因大出血丧命,先皇挚爱他的母亲,他才呱呱落地就被封了太子,无人问他是否想要,是否有别的选择,就把太子的金印塞到了他的手中,对此宋长真一直不情不愿。 “这些话私底下说说也就罢在文武百官面前切莫如此胡言乱语,朝堂上多少官员对陛下忠心耿耿,陛下如何就不能对国事上心一些,非得要说这些伤人心的话,要让百官寒心。” 太后与宋长真不是头一回进行这样的对话,宋长真时不时就抱怨朝政麻烦,奈何他如今坐在这个位子上,由不得他说不,太后一如往常告诫宋长真不可妄言,宋长真却没有一如既往默默地去听。 第六百一十二章 如何是好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那太后要朕如何?被迫着去做自己不喜欢的事就连一句抱怨的话也说不得?这皇帝本就非朕本意,你们将朕一步步往上推,可想过朕有千般不愿?” 说到登基一事宋长真便心中不快,前朝余孽有异动宋长真怎会不知,只不过不想去理会,加上温言的事情让宋长真焦头烂额,说话的语气不免有些重。 为何非要他来做这个皇帝,他还有一位皇弟,十四岁的年纪,足足比他小了四岁,不过为人有些古板,看事不会变通,平心而论,不适合当皇帝,可宋长真就是不服,他不是皇帝,就可以带着温言归隐山林,远走高飞,不用再困于牢笼中。 太后本来只是想说宋长真几句,没想到宋长真今日居然一而再地反驳他,一时有些愕然,反应过来后骂道:“先帝驾崩,你即是太子临危受命登基,更应该勤务朝政,稳大宋江山,而不是自怨自艾,你不愿?有什么不愿?不过是心浮气躁没有一点耐性!” 太后是气急了,骂宋长真的话不觉重了些,宋长真年轻气盛,在幼年时又是先帝的掌中明珠,何时不是被宠着,过得随性肆意,自然也就养成了妄为的脾性,做事急躁没有耐性,太后担心的,恰是他这几点毛病。 “你听听外人是怎么说的你,传宋国太子为断袖,有龙阳之好,登基后你召幸过哪个妃嫔?你自己可想过其中厉害?前阵子你翻了云妃的牌子,而后不去,惹了她对你有什么好处?” “断袖如何?”宋长真声音低了几许,太后一怔,以为自己是听错了,不可置信地看着宋长真,宋长真的眼神亦冷了些许。 “断袖又如何?龙阳之好又怎样,朕偏就喜欢男人,怎么了?只因朕喜欢的不是女子,这也关他们的事?左右朕已有三名子嗣,太后还要管这么多做什么,只是把对六弟的管教全都加诸在朕身上,怕是也管的宽了。” 那句“你非朕生母”这句话到嘴边宋长真又咽了回去,宋长安,当年是替他出征才战死沙场,他说这种混账话,不是狠狠地往太后心上刺一刀吗?宋长真张了张嘴正要道歉,太后就一巴掌打了过来。 “啪”一声脆响听得人头皮发麻,鸿鹄在殿外听见这声音也是懵了,心里嘀咕陛下莫不是惹了太后生气?这个时候他还是不要进去好罢?太后这巴掌打的不轻,宋长真头偏到一边,一声不吭地站着。 “当初长安一去,哀家就觉得心中不安,可那孩子执意要去,哀家拦不住,谁想一去无回,哀家想着长安没了,既然他如此爱着你这个兄长,那哀家就替他好好护着,你喜欢男人还是女人,哀家可以不管,可你这句话……长安死的太不值!” 太后拂袖离开还阳殿,宋长真还定定站在殿中,过了好一会,鸿鹄才走进来,不确定问道:“陛下?” “无碍,下去吧,朕想一人静静。”宋长真从来都是一身傲气,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自以为是惯了,有时旁人说点什么,非得急得跳脚不可,他无心说伤害太后心的话,等到自己意识到做错时为时已晚。 罢了,太后那处,回头再找个时间道歉就是,眼下最紧要的是摸清前朝余脉所在,大宋江山,是花了多少先祖的血汗才稳定下来,他再任性,都不该草草断送在他手里,那人回来,为了夺回政权自然不惜一切手段,到时不可避免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宋国子民无辜,既然他乃宋国国君,自该当起自己应当承当的,皇长子子行乃纨绔之徒,当不得大任,二皇子温文尔雅,文武双全,为人又谦逊聪明,是可造之材,就是年纪还小了些,才八岁,要成帝王来日方长。倘若可以,宋长真巴不得立刻丢了这身打扮,带着温言归隐山林。 如今越国已换了新的国君,用不着温言回去,他把温言带在身侧,纵是温言现在不喜欢他,日后朝夕相处,总会喜欢上他的吧。嗯,有朝一日。 越国安王府,从除夕到大年初一,沈君临就没好好睡上一觉温偃不识祭天的禁忌,沈君临就陪着她挑灯夜读,又是帮她应付宴席,早已累得眼皮打架,年初三就问温偃讨了假回安王府休息去了。 才惬意舒服地躺了小半日,房门就被小厮轻声敲响,沈君临不耐烦得翻了个身不想理会,门外的小厮顿了顿,又敲了几下,这下敲得更急了,沈君临掀开锦被,蹭得坐起来,气冲冲来到门前,拉开们就要骂人。 门一开就瞧见小厮嗫嚅地站在门口,沈君临一开门,立刻就把头低了下去,大致是知道要被沈君临劈头盖脸的说一顿,沈君临休息时不喜有人打扰,府中的下人都心知肚明,所以沈君临休息时,他们都是离卧房远远的。 负责打理沈君临卧房的小厮是最晓沈君临的脾性,更不会轻易就来吵醒他,沈君临堪堪把骂人的话忍了回去,看来是来了什么不得了的人物,不然何至于让他来把人吵醒。 “把人请进来吧,备茶。”沈君临回房找了一身厚些的衣服披上,开了窗,坐了下来又觉得冷。便又把窗关上了,才回到桌前,就听见脚步声,来人脚步沉稳,不急不躁,走得很是平稳,衣摆擦蹭的声音也是缓缓的,只是听着走路的声音,教人不禁想这是怎样的人。 不待多想,那人就已走了进来,来人穿一身灰衣,戴白色斗笠,腰上并未佩剑,但听他的脚步声,此人内力不凡,不知武器可是其他的什么?打扮如此神秘的人来求见,那小厮定以为此人与沈君临有什么交情,早些年的时候沈君临一意想归隐山林,倒可以理解他们会觉得眼前的人是沈君临故友。 常人见了沈君临多带有几分敬畏,就连温偃对沈君临说话都是有几分尊敬的,眼前这个人很是狂妄,一屁股在沈君临对面坐下,颇不客气。 第六百一十三章 安王宅里寻常见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即是前来求见,想来阁下是识得沈某,来都来了,为何还要戴着斗笠遮着脸,实在有些无礼。”沈君临饶有趣味地打量着眼前的人,此人身形修长,沈君临的身高是要比韩风高一些的,难得见到身高与自己并无多少差距之人,一时有些惊讶。 “一路前来安王府,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不遮了脸,只怕我是无法走到安王府来不过,沈公子好久不见,看来安王在沈公子心中地位确实不小,才一年不见,公子就消瘦了这么多,想来在下来的目的,沈公子应该会感兴趣才对。” 那人话音未落,就把自己遮的严严实实的斗笠取了下来,斗笠垂下的纱布原先遮到了那人的胸前,那张脸的五官在白纱下若隐若现,开始沈君临觉得这个人眼熟,然而此人把斗笠取下来后,沈君临捏着茶杯的手猛地一收,险些把茶盏生生捏碎。 “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我可不记得我们有什么不得了的交情,值得你大老远跑到越国来特地来见上我一面,看我是瘦了多少还是胖了多少,那可实在是让沈某受宠若惊了。”沈君临极快平复好了心情,漠然地与同样淡定自若在自己对面坐下的人对视。 “诶,沈公子太抬举自己了,大老远跑过来就是为了见一个男人,莫说是沈公子,我自己都是受不了的,既然是千里迢迢的来,自然是有要事相告,我若说,安王殿下还未死,沈公子信还是不信。” 听见安王二字,沈君临眉头一挑,但也是这一挑,就没有其他动作了,来人想必以为沈君临会有什么不得了的反应,见沈君临这般冷静淡然,觉得有些不可置信,脸上愕然的神情竟是比沈君临要重几分。 “不知阁下是否还记得,苏城一役,越国一千精兵葬身山谷,安王更是惨死宋国人箭下,阁下身为宋太子……啊,不,宋国君主的仆从,不会不知道此事,怎么,你是要跟沈某说什么,安王未死,那被钉死在山崖上的只是莫须有的幻影?” 沈君临原先平静如水的眼中迸出凌厉的杀气,坐在沈君临对面的人却没有半分瑟缩的意思,而是从荷包里掏出一样东西放在桌上,示意沈君临打开来看。 “沈公子性情何必这般急躁,在下随时陛下身边的人,但说是仆从也太难听了,在下不过是尽自己的职责,跟在陛下左右而已,沈公子是聪明人,如何不知有时亲眼所见未必就是真,我不远千里而来,总不会是为了戳几下沈公子的痛处,我还没无聊到这等地步,这个袋子里,想来会是公子想要的东西,看了再说。” 那人用眼睛斜了斜桌上的东西,看了眼黑色的锦囊,沈君临是极其不喜欢碰别人的贴身之物的,自己的同样不喜被人碰,然而那个锦囊煞有介事地丢在那里,他不看一下会不会不妥?于是沈君临半信半疑拿起了锦囊打开。 锦囊里没有放着毒虫毒蛇,往外一倒,落出了一个两指宽的玉印,世间但凡有点身份的,都会拥有自己的玉印,或者其实把玉印带在身边,一枚玉印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然而这枚玉印,是温言的随身玉印。 看到印上的刻字时,沈君临瞳孔一缩,脸上云淡风轻的神情出现裂纹,手迅速从桌案底下摸出一把短剑把那人压到在地,将短剑抵在他的喉咙处,只要沈君临再靠近些,这人就会一命呜呼,瞬间成为剑下亡魂。 “此乃阿言贴身的物件,怎么会在你手中,换个说法,你方才的话又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殿下还未身死,你今天来到底是他授意还是你别有所图,你最好想明白怎么说,不然沈某一剑下去可不是开玩笑。” 宋长真已是少有的狡猾,眼前这个被剑抵着喉咙还不紧不慢的人可不比他的主子好上几分,当初收敛温言的身体时,因他的身体已一塌糊涂,也就没有仔细查看随身物品,这个人手里拿着温言的贴身玉印必不简单。 “诶……沈公子不要如此性急啊,就算你不逼着我,我自己也是会把事情说个明白,因为……这恰是我今日来的目的,不管公子信还是不信,我人就在这里,安王的玉印我都带来了,沈公子当真不听我说几句。” 被人用刀抵着脖子,那人也从容不迫,嘴上求饶,眼里却没有半点恐惧,眼睛仍是笑眯眯的,只是那笑带了几分的调侃与不以为意,仿佛他的命就是交出去都没什么所谓的。见他是笑得坦荡,沈君临迟疑着把短剑挪远了一些,只不过仍紧紧揪着他的衣领子。 “说。给我好好说,不然我立刻要了你的命。”沈君临不是甚么心慈和蔼的人,只要此人有轻举妄动的举动,沈君临会毫不犹豫杀了他,但凡知晓他沈君临此人,皆知他与已逝安王感情甚深,谁知他是不是什么居心叵测之人,存心想从他这讹什么。 或者……来人的目的不是他,而是“温灵”,宋国日益壮大,温灵是新帝登基,温灵不比宋长真,有太后护持有朝臣认可,温灵的出现甚至可以说是名不正言不顺,宋国要拓疆土,吞并别国,自然,越国难,却也不难,指不定此人目的就在于此。 “世人皆说,苏城一役,越国安王战死,尸身被敌国钉在崖壁上,更是被火烧的面目全非,即是面目全非,沈公子如何确定那人就是安王,就凭一枚玉佩,还是那人的身形?若沈公子只是凭这些来断定那人就是安王,未免对安王太有失了解。” 那人一字一句说的极慢,是故意吊沈君临的胃口,这人说的看似颇有道理,可在那样的情况下,谁还能够有心思去端详一具被烧的面目全非的尸体,沈君临把“温言”的身体从崖壁上抱下来的时候,手抖得厉害,一口血强忍着才未吐出来,何来的心思去仔细端详怀中的人是否是温言无误。 第六百一十四章 藩王求亲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阁下该知,沈某没什么耐心,有话直说,不要胡说八道这些有的没的,到底你知道些什么,你说殿下尚在人世,倒是告诉沈某,殿下现在在何处,他若还活着,断不会过了这般久都不回来见我。” 沈君临陪在温言身边三年,三年说长不长,不过他认识温言的时候,温言才十一岁,十一岁的孩子,性子最是耿直,沈君临自幼教导温言,对他的性子是摸地一清二楚,温言不喜过分热闹的时候,不喜与不熟的人说话,不喜至亲受委屈,不喜沈君临生气。 他知他诸多不喜,更知温言明事理识大局,他自知自己于越国而言有多重要,他若活着,绝不会躲着不回,安王战死,下葬昭陵,新君继位,太上皇移居云杨宫,越国发生如此巨变,温言若活着,绝无可能坐视不理! “诶,此言差矣,未必是不想回来,沈公子可有想过,安王殿下尚在人世,却迟迟没有出现,并非因他不想,而是不能。”观察了一阵沈君临才看明白,来人分明是来献媚,还能如此不急不慢实属难得了! “什么意思?”沈君临把短剑的剑刃往那人脖子上压近了几分,那个人不怕反笑,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沈君临。 “沈公子就不考虑先把我放开,我们两个大男人,这般实在有些不妥。”此时沈君临正把那人压在身下,一脚压着那人的下身令其动弹不得,沈君临虽然凝神戒备,如此姿势实在教人不能好好说话。 那人言语轻挑,沈君临脸一黑,果然翻身起来了,只是手仍揪着他的衣领,一脸你要是再多说一句,我便一剑过去的神情,那人只得老实了,暂时他还不想丢了这条小命。 “安王殿下未死,并非我诓沈公子,实不相瞒,安王殿下此时就在宋国皇宫,宋国陛下寝殿还阳殿中,不知沈公子要怎么办呢?要直接把人要出来,定是不可能……” 一阵狂风扫过,打落树枝上欲落不落的积雪,到了冬末,越国的雪已融地差不多,只是还见些许的白,树上诸多枝叶未长,还光秃秃的,那些许的雪落在上头,倒颇像是树原本长出来的枝叶。 “先生……” “先生,醒醒,陛下来了。”沈君临睡地模模糊糊,被小厮晃了许久才不情不愿地睁眼,听见小厮似是说了陛下,才挪了挪身子想坐起来,人才起来,就又被人压回了被窝里去,温偃给沈君临盖好被子,把人裹得严严实实了才放心些。 “你退下吧。”温偃对一旁紧张拘谨的小厮点点头,这小厮是最近才被提到沈君临身边伺候,没见过什么世面,见了温偃自是战战兢兢,唯恐自己做错了什么被砍头,他们这些活在社会底层的,可比王公贵族还要惜命。 小厮得了允许,忙不迭退出房外,一边的温辞憋了许久,见小厮下去了才气哼哼数落道:“先生是怎么回事,以前身体也不见这般弱的,你是怎么折腾自己了?竟发了高热,两日也没下的来床?要不是阿偃……阿灵说,我还不知有这等事。” 温辞如今住在那处小院子,是很少与外界接触的,更不轻易打听温偃他们的事,免得给他们召来麻烦,就在今日早时,温偃来寻了温辞,她才知晓沈君临病倒了的事,可也实在是奇怪了,沈君临体质不差,能教他病倒,可不知是经历了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没注意,不小心着了凉,不想让二位担心,实在抱歉了。”就是没注意一时走神坐在窗边吹了一晚上的冷风,不过这件事自然不能被温言知道,不然还不知怎么数落他不可。“陛下可把事情都处理完了才来的?” 沈君临抬眸眯了温偃一眼,温偃被他看得背脊一寒,在脸上堆了笑,嘿嘿一笑道:“自然是把事情都处理完了才来看先生,不然来先生这里无故找骂不成?先生近来帮着朕忙朝廷上的事,实在累坏了,朕回宫就让太医过来给先生看看。” 其实沈君临这病来的不是时候,昨日沈君临病倒在家中休整,不想就在昨日沈君临不来上朝,朝中发生了一件让温偃颇为头疼的事。 “不必,臣识药理,自己调理就是,无须陛下操劳。”沈君临本想摆摆手,奈何发着高热,头疼地很,也就懒得动了,不过他可不是胡扯,论医术,宫里确实没几人能比得过他就是。 “其实……是有事需要先生须尽快好起来,近来西廊国异动,就在昨日西廊派人送来西廊王的文书,责先帝送了假的公主去西廊国和亲一事,要求交出真正的温辞公主,可教朕头疼。”西廊国使臣黑着脸送来文书时,温偃就觉得大事不妙,然而怕什么来什么,文书所点之事恰是假公主代嫁一事。 出了这等事,难为了西廊国使臣没有当即跳脚在金銮殿上对她破口大骂,从西廊到越国路途遥远,那假公主一路风尘仆仆地过去,才在那待了不到两个月就被识破身份,温偃有些想不明白,西廊王是如何识破身份的,而且还如此固执的差了使臣来,要求交出真正的公主。 “那些大臣未说什么?”本来沈君临琢磨着如何开口同温偃说温言的事,西廊国的事一出,有关温言的事沈君临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到底温言还活着只是那个人的一面之词,有待查证,他还是亲自差人去查了再说。 “能说什么,这事算起来自是算在太上皇的头上。如今太上皇退位,朕又是此前卧病在榻与这件事没有半点关系,他们也只能想着该如何应付西廊国这个大难题。”温偃耸耸肩,假公主代嫁是何事,他们在坐的几位最是心知肚明,但朝臣可就都被蒙在鼓里了。 今早下早朝时温偃还做做样子去了云杨宫,那群大臣以为她是问了公主代嫁一事,温偃自然没有问,直接说温岭闭口不答。 第六百一十五章 御驾亲征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此事棘手,陛下可想了解决之法?”沈君临望着光线暗淡的房梁,心中思绪万千,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他不见福何至,祸倒是来得快,眼下越国国力大不如前,可经不起西廊国这般折腾。 “西廊国是铁了心要求娶温辞,朕登基后,其他两名公主一个年纪尚幼,一个资质平平,自然不能担出使和亲大任,再者,朕既然成了越国的国君,自然没有牺牲本国公主去和亲这等事,我们连自家公主都护不住,遑论卫国?” 温偃生前就讨厌极了以公主和亲来稳定两国关系的做法,上一世她就是被温岭无情送完郑国,最终惨死,她死的时候温岭可有半点垂怜,只怕都忘了还有这么个女儿罢? 她既阴差阳错成了一国之君,她就绝对不会允许发生在她身上的悲剧再度发生,区区一个西廊国,她还能怕了不成,大不了就是两败俱伤,该打过来的总会打过来,不会因一个女人而停止。 “说来,长公主,沈某一直没机会询问,此次西廊国再次求亲,求的仍是你,公主可知是何故?或,公主与这位西廊王有什么交情不成?公主仔细想想,自己可有去过西廊,你们二人指不定有一面之缘也说不定?” 一个人不会无故求娶一人两次,西廊国乃边疆小国,西域人民风彪悍,也最重尊严面子,求娶和亲不成也就罢了,不会再同时求娶一个人,要不是西廊王对温辞有心思,这种种,实在难以解释。 这个问题之前沈君临就想问温辞,不过一直没有机会,以温辞的容貌和气质,足以让男子一见倾心,听闻西廊王正值壮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指不定在什么时候西廊王对温辞动了心,结下一段阴差阳错的情缘。 温辞听罢摇摇头又点点头,温辞的生母并非权贵,而是商贾之女,与温岭偶然相识后被纳入后宫,温辞小时,她母亲有一段时日带她出宫游玩,到过西廊边境,只不过那时很小的时候的事情,如何也和西廊王扯不上关系。 “小时候本宫虽去过西廊国,那是八岁时候的事情,现今十年过去,怎,也不可能是西廊王。”温辞想了想,肯定地点了点点,绝对不可能是西廊王。 沈君临与温偃对视一眼,沈君临对上温辞眼神那一刹便知道她的想法,笑了笑点头道:“如今越国是陛下的,既然掌着越国国玺,自可做自己想做的事,臣管着陛下那般久,现今病了,正好管不动不是。” 这话虽是多有调侃之意,温偃还是鼻子一酸,沈君临时常笑嘻嘻地说这些话,可他的笑,多是带着几分沧桑,不过他倒是清楚温偃的路子,知道她接下来要做什么。 “皇姐,接下来这一仗可看好了。” 是夜,安王府内,沈君临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身体调养几日,已觉得好了许多,不至于脑袋昏昏沉沉到下不来床的地步,干脆翻身坐起,从软枕下摸出前几日那人送来的温言的随身玉佩,回想起两人的对话,心中思绪万千。 “你我不过数面之缘,何况你又是他身边的人,我凭什么相信你说的话,严格来说,这块玉佩谁晓得你是从何而来,或许是通过什么手段谋取,如此说来,你的话尽是片面之词。” 沈君临手执茶盏起身,把杯中的茶泼在庭前,又道:“更别说是卖主求荣,你追随的那位乃堂堂宋国国君,而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幕僚,能给你的就是连他的一个手指头都比不上。” 那人并不意外沈君临的说辞,沈君临为人谨慎,要是他几句话就让沈君临信服,那才是真的不正常,他此行胸有成竹,自然没有天真的以为一块玉佩就能说服沈君临。 “沈公子所言极是,在下来确实有事相求,不过求的,可不是一个“荣”字,而是……” 越国言灵一年,西廊国求娶越国长公主,言灵帝不允,西廊王领兵压境,言灵帝不妥协,亲自领兵征讨西廊国。前不久越国才在与宋国的战争,折了安王,温灵就是明君又如何,在旁人眼里他不过是一个病秧子药罐子,能顶什么用。 不过有韩将军助阵,众人也就当这言灵帝是去凑个数,鼓舞士气,然而开战不过半个月,言灵帝就改变了众人对他的看法。西廊乃边疆国家,骁勇善战,越国也毫不示弱,韩风将军威名赫赫可不是浪得虚名。 而言灵帝则是有另外一番名堂了,言灵帝也不知是幼时体弱多病,常年和药打交道,因此善用毒,不过这都是外传的说法,到底是怎么回事没人知道。 言灵帝御驾亲征,一手毒用的相当顺手,据人传,言灵帝所用的毒十分诡异,除他本人之外,无人可制其解药,且中了他的毒,不会立刻死去,而是从五脏六腑开始腐朽,就如此残忍的死法,令敌军无不对他闻风丧胆。 军帐中,温偃躺在冷硬的床榻上,深吸一口气,她身子不好,加上多次重病,身体根本干不了重活,这次出征,也只能是隔几日才能上战场,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就是一个老弱残兵都能一剑杀了她。 “不是我说,你的身子未免太过弱不禁风,只是在战场上待了不过半个月就成了这副鬼样子,亏得我当初那样费心费力救你,可不要还没活过一年就把命给整没了,砸我鬼医的招牌。” 宋延君拿了一本医书横卧在温偃床榻对面的贵妃榻上,尽管待了面具,只是看他的身形,也让人觉得此人定是一个绝美的人了。温偃无语地翻了他一个白眼,要是她还有力气,非得把床头的盆子朝他扔过去不可。 “你有本事你操了刀枪上战场试试,莫要整日里的在这里说风凉话,我劝你快些回你的营帐去,不然韩风过来看到你又得不得安宁,你们两个要打,去外边打个痛快,我的营帐可经不住你们三两下的拆。” 第六百一十六章 日常斗嘴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在温偃的印象里,韩风不是一个难相处的人,只要你好生与他说话,不哄骗他,他便能够真心待你,鬼医此人性情古怪,怪就怪在他不爱与不投缘的人说话,他自己是这么说的就是了。 然而这两人的脾性到了对方这里就不是这么一回事,韩风也不知怎的,和鬼医见第一面两个人就吵了起来,甚至大打出手,拆了温偃才搭好的营帐,被温偃训斥了一顿才安分。 宋延君前来寻温偃,温偃以为是为离溯毒书,谁知鬼医是来请求温偃允许他留在军营当军医,宋延君医术高明,却历来最怕麻烦,更不是什么慈悲为怀的人,实在难以让温偃相信他没有动机。 “在天华山上待地太无聊,神医又外出云游,没有个把月不回来,我得知你出征,就过来凑个热闹,战场上刀剑无眼,我想你们应该需要一个医术了得的军医,喏,我不就是了。” 让堂堂鬼医给她来当军医,温偃可是万万不敢,不过看宋延君说得一脸认真,倘若宋延君愿意来给她做军医,是求之不得,温偃就答应了,在用毒上,温偃还有不成熟的地方,宋延君就会顺便指点一二,不过这顺便,可是对温偃颇为蔑视。 宋延君到了军营后,出乎意料的没有摆架子,事事躬亲,自己能做的便自己亲自处理了,军中对他的风评甚是不错,温偃的身体得他调理亦恢复迅速,他留在军营的事温偃也就不置一词了,唯独韩风和他依旧是相看两厌,两个人见面就没有好脸色。 “众人皆称我为华佗再世,济世救人是我的职责所在,练练药,采摘草药我尚可做的来,舞刀弄枪那等肮脏血腥的事情我怎么能去做。”宋延君甩了甩手里的医书,神情不可思议仿佛在问温偃,如此残忍的事情他怎么能做。 见此温偃无语,不屑道:“你可拉倒,你不喜沾血腥,但你想要一个人的命,是犯不着舞刀弄枪的,只要随手一挥就能让人死于非命,看起来确实比那些提剑一阵乱砍要漂亮。” 宋延君瞧起来面如冠玉,风度翩翩,就似五指不沾阳春水,不识刀枪只熟读圣贤书的白净书生,那也是没见过他真面目的人才会这么认为,温偃的小命可是差点交代在宋延君手上,对他的手段可是不明觉厉。 “诶,陛下此言差矣,都说病人都安静躺着静养,怎么到了陛下这儿就这么多废话,看来我的医术还算可以,陛下才躺了一日就生龙活虎,话说了这般久都不岔气。”宋延君放下医书,走到床榻前,仔细瞧了几眼温偃的脸色,暗暗松了口气,看来温偃只是劳累过度并无其他问题。 “宋军医做什么,离陛下那么近,莫不是图谋不轨。”韩风在校场训练完了士兵,便过来温偃的营帐看看,不想碰上宋延君坐在温偃的床榻边,低着头,姿势很是暧昧,韩风为人正值,最不喜人轻挑,说话的语气自然重了些,大致也就赵烨吊儿郎当而不被韩风讨厌。 听见韩风的声音,宋延君的脸一黑,转过头淡淡地瞥了韩风一眼,说是瞥,不如说是甩了韩风一个白眼,非但不起来,还直接靠在床头,温偃见之脸抽了抽,心里打定主意,他们待会要是打起来,温偃就再也不许他们进来。 “韩大将军说话真是好笑,为病人看病自然要离得近一些,不然如何把脉,查看病人面色如何?还是说韩大将军医术了得,只是站着远远看一眼就晓得病人患了什么毛病,那可真是太厉害了,宋某佩服。” 宋延君对韩风扬手抱拳,左一个韩大将军,右一个韩大将军叫的热乎,却没有半点敬意,语气挑衅,韩风对宋延君是带了成见,故意说话隔应他,而韩风耍剑舞枪厉害,嘴皮子的功夫哪能比得宋延君。 在越国远近闻名的鬼医,毒术与医术同样倍受褒扬,脾气古怪如他,骂起人来的时候半点不与你客气,温偃亲身领会过宋延君的毒舌,就是再来两个韩风都说不过一个宋延君。 “你!”韩风隔应宋延君不成反而被他的话堵了回去,一时语塞,怒目瞪着宋延君,恨不得眼神能够杀人,一下子把他看穿了去,韩风看不顺眼宋延君的作风,宋延君亦看不惯韩风的行事为人,冷哼一声。 “呵,韩将军不是很义正言辞?这会怎么说不出来话了?都说只有疯狗才会胡乱咬人,韩大将军可否自制些,不然在下分不清韩大将军是人还是其他的什么。”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电光火石间眼见他们就要打起来,温偃才把宋延君推开让他起身,然后自己支着身子坐起来,抱怨地看了他们一眼:“你们两个是嫌朕病的还不够重,特意来给朕添堵么?朕是否该好生感谢你们一番你们的“好心”?” 说罢温偃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前日那一仗打地太久,敌军人数不少,又勇猛异常,温偃用毒厉害是厉害,体力却跟不上,在战场上是时刻紧绷着神经,不然随时都有可能死在刀剑下,也正是因为如此,温偃才这般辛苦。 “韩将军,劳烦你去帮朕倒杯温水来,宋公子,还劳烦你去帮朕把今日的敌军情报取来,我们一起来看看敌军的最新动向,好制定新的作战计划,我越国好歹也是泱泱大国,岂能如此被动,等着人打过来。” 韩宋两人吵归吵,关键时刻还是很靠得住,韩风知温偃这几日为两国战事操劳导致身体不适,不再多言,乖乖去倒水去了,宋延君也是明事理的人,不再缠着吵下去,出了营帐去取今日敌军的情报。 见这两个人乖乖消停,温偃不由得松了口气。西廊国与越国前日才开战,不知何时还会再次兵刃相接,温偃在边关已待了半个月,在战场上杀敌尚不觉得心慌,怎的今日心里七上八下。 第六百一十七章 状况百出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新帝御驾亲征,沈君临则留在京中暂代监国之职,沈君临一没有任何的家世背景,二没有手握兵权,不过他的人脉是最广,代监国之职最好不过,乃说服那群老顽固的不二人选。 沈君临每日都会把看过的折子再誊抄一份,把原来那份送到边关让温偃亲自查看,这自然不是因为温偃不信任他,而是走个过程形式,好让一些人无话可说。 不过折子既然送来,温偃得空就会翻看,朝中的事情变化无常,她远在边关,韩风又随他出征,朝中只剩沈君临与赵烨执掌大局,她还是留心些,免得发生变故被打个措手不及。温偃就这般一边忙着与西廊国的战事,一边操心着朝堂的政事。 温偃以为西廊国会很快再次来犯,奇怪的是接下来的几日,西廊国那边都是一片风平浪静,温偃的身体一时也经不起折腾,宋延君与韩风一致认为智取敌方,首先要沉住气,不能急于一时,便压着温偃让她好生休息,敌不动我不动。 就此两边谁都没有再动作,相安无事地过了五六日,温偃连夜召了宋延君与韩风来,商量西廊国会不会是要议和?毕竟西廊国国小,他们不能一举打下这场战,长久拖下去,西廊国必定要吃败仗。 温偃觉得自己应该是乌鸦嘴转世,她话还未说完,营帐外就传来一阵嘈杂之声,闻声温偃就知道事情不好,果然,守在营帐外的士兵神色严峻地跑进来报称:西廊王带了一万西廊国的将士,兵临城下。温偃手下,也不过两万人而已,尽管差距悬殊,西廊国一万人打过来,温偃就是赢了也讨不到什么便宜。 “陛下?”韩风伸手在温偃面前晃了晃,温偃才回过神来,城门下西廊国士兵黑压压的一片,乍一看要觉得连吹过的风都带着黑气,令人浑身心中一滞,觉得甚是不舒服。 “啊……怎么了,抱歉,方才走神了。”温偃摇了摇头,两军对峙的紧要关头她到底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宋延君始终坚守着自己只在后方打下手的“初衷”留守后方,并未跟过来,不然宋延君看到温偃这副样子,非得数落她一番。 “陛下若是觉得不舒服可回营中休息,这里交给臣来处理也可,西廊国这些年来作风狂妄自大,既然他们不把我国放在眼里,臣自会叫他们瞧瞧我们越国将士的真本事。” 韩风紧了紧手中的佩剑,温偃却摆摆手,倒不是她信不过韩风,韩风战绩斐然,他往敌军面前一战自成威严,只不过眼下如此情况,西廊王忽然带一万人马过来,又不突袭攻城,而是等着主将出现,应是有事相商,她还是留下来看看情况。 “西廊王是何意。”温偃以男儿身现身,她如今的身份是温灵,刻意压低了声音,温偃的声线本就有些沉,如此一压倒也带了几分威严,不至于压不住场。 城楼下,西廊一万大军前,一年轻男子骑着一匹枣红色快马,手持弯刀,头发尽数梳起,用带子束着,带子垂下几缕动物的皮毛挂在脑后衬得其人颇为英气,男子穿了一身动物的皮草,脚束长靴,通身收拾地干脆利落。 因常年狩猎与在草原上策马,皮肤被晒成小麦色,眉眼狭长,双唇微抿,鼻梁笔挺,相貌说不上多么惊艳帅气,却也很是秀气出色,长得颇有特色,温偃心中一阵胡思乱想,竟觉得这西廊王与温辞站在一起,也是般配的,可惜才子有意,佳人无情。 只要温辞一日不愿意,温偃就一日与西廊国杠下去,两败俱伤的准备温偃是早做好了,温偃不求其他,只求能护温辞一生安康,在她力所能及时,莫等今后没机会了再追悔莫及。 “本王不过是想求娶越国长公主温辞,分明和亲就可解决的事,何必多翻周折,言灵帝何苦要到两国开战的地步,先前越国派假公主和亲,诓骗本王一事,本王可以既往不咎,今日在城楼下,本王就再问一回,本王求娶越国长公主,言灵帝允还是不允。” 西廊王字句掷地有声,铿锵有力,声音中气十足传得甚远,气势愣是压了温偃几分,人群中一人的眸光闪了闪。温偃听这话却不乐意了,她怎没看出来,西廊王还是个如此自作多情的人。 “朕不允又如何,西廊王未免太看轻越国,莫说越国公主,但凡是越国子民,朕都不会轻易奉送出去,朕劝西廊王还是早些死了这条心,我越国将士绝不妥协!” 一石激起千层浪,温偃简短几句激起将士们的士气,在城楼上一呼百应,将士们跟着高喊:“绝不妥协!绝不妥协!” 西廊国以骁勇善战出名,越国士兵气势如虹,西廊国这边亦毫不示弱,西廊王没有急着与城楼上的温偃喊话,面无表情地击掌三下,几名西廊国的士兵推着数辆囚车来到城门下。 囚车的空间很大,大致关了一百多人左右,看那些人的穿着打扮,分明是越国人,西廊王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几分,一看这阵仗,温偃眼一闭,果然,她最担心的状况还是出现了。 “言灵帝,这一百多号人可都是你们越国的人,尊贵的越国皇帝,方才你不是还言辞凿凿地说不奉上越国任何一人么?现在本王就再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温辞长公主,嫁还是不嫁,这一百多条人命,全在陛下您这一声令下了。” 西廊王这是当着众人的面在打温偃的脸,不交出温辞,这一百多号人的命就交代在这里,可交出温辞,那他们之前做的那些努力算什么?自娱自乐?自取其辱?好不容易才让温辞逃了嫁入西廊国的命,决不能就此妥协。 双方僵持不下,经过一番争执,最终决定休战,给双方一个考虑的时间,说是双方考虑,还不是逼着越国快些把温辞的人交出去。 第六百一十八章 意外惊喜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此次出征,带的是韩风的人,那些将士对韩风忠心耿耿,没有朝中那群人那么多顾虑不会多问温辞的事,只要温灵一声令下,让他们向东就不会往西,可那一百多条人命,活该没了吗?温偃于心不忍。 “恕臣无礼说一句,那西廊王到底是着了什么魔,对长公主执着至此,屡次点名道姓求娶长公主,不知其中可有什么缘故?奈何此时长公主远在京都,不然唤公主前来与那西廊王见上一面,此事指不定就解了。” 在城楼上韩风就想这么问,不过那个节骨眼上问这样的事不合时宜,一回营帐韩风便迫不及待把心中的疑问吐出来。 温偃在桌案前坐下又站起,如此来回反复几次,终无奈地叹了口气,摇摇头,又点点头,不知她心中做何考虑。但看着这表情,就知道其中的复杂性与艰难性,取舍之间,即为客观解决之法。 “这其实就是关乎取舍的问题了,陛下是要留长公主还是那一百多条人命,全看陛下的考虑,不过依我之见,不如让长公主和亲,左右和亲只是嫁的远了一些,命还是在的。长公主不嫁,城外一百多号人的命,就没了。” 听罢温偃不悦地看了宋延君一眼,本想驳斥些什么,可宋延君所言是从客观角度出发,也没有说错,送温辞和亲确实是一劳永逸的法子,所有的事将会在温辞和亲后画上句号。从西廊王的态度看来,他的目的只是求娶温辞而已,这样就比较好办。 可是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温偃是进退两难,假公主代嫁一事在朝中掀起轩然大波,倘若温辞出现,她要怎么对朝臣解释代嫁这件事,朝臣那边难交代,温辞也会成为众矢之的,身为一国公主为一己之私,置国家安危于不顾是重罪。 “朕如何不知道这个道理,你说的轻巧,皇长姐不想嫁,朕才与先生大费周折导演了代嫁一事,朕才登基不久,此事不宜张扬,能压则压,再说,两国因此开战半月之久,事已至此忽然喊停,只怕不妥。” 温偃理所应当端着一副“岂能说停就停”的语气,韩风与宋延君下意识对视一眼,听温偃居然说了这样的话又惊又奇,他们两个是不合到了骨子里,平常韩风说往东,宋延君是硬要往西了扯。 难得他们二人神行一致,温偃微微一愣,见惯了他们两死磕到底,忽然两个死对头似乎不谋而合了什么想法,不由地让人觉得悚然,温偃见他们两个一言不发地盯着自己,茫然道:“你们都看着朕做什么?朕的仪容可有何不妥?” 韩风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似是想到什么,到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推了推身边的宋延君,宋延君蔑视地看了韩风一眼,在关键时刻他们两个人的意见倒是能不谋而合,也算难得了。 “陛下注重仪态,一日照镜三回,就是对着水中倒影,都要整理衣冠,仪态哪来不规整的时候。草民有一不当讲之事,非讲不可,陛下可还记得,当初以温灵的身份登基为帝时,初衷是什么?” 几缕阳光透过营帐的帘子飘进来,落在宋延君的双眸上,温偃从来没有这样与宋延君对视,还是头一回把他的眼睛看个仔细,宋延君一双眼睛明亮清澈非常,与他喜怒无常的性子很是不相称。 阳光照在宋延君这双极好看的眸子上,在光的晦明变化下,这双眼睛显得极为吸引人,温偃被如此澄净的双眸盯着,忽然觉得浑身的不自在,宋延君定定看着一个人时,那眼神仿佛能把人看穿。 “朕登基的缘由,先生不是最清楚么?怎的这么问?”温偃自认为是个坦荡之人,无端被宋延君这样盯着,不免心虚,觉得自己可是做错了什么,不然宋延君不会用这样的眼神看她。 “陛下说笑,草民又不是陛下肚子里的蛔虫,如何能得知陛下做什么,说什么初衷是什么,这还得陛下自己亲言才是。”宋延君似笑非笑地看着温偃,温偃见他不是开玩笑,便也正色,沉思起来。 “朕想承阿言的遗志,成为一代明君,手握重权,就可以守护重要的人,朕想要越国风调雨顺国泰民安。”温偃一字一顿地说完,每个字都说得很有力,她如此有底气,只因她登基理由种种,就是这些理由。 温岭沉醉于柳筠的温柔乡中,受了柳筠的蒙骗,只知忌惮韩风,日夜提心吊胆韩风发动宫变一路夺权,以韩风的实力,要是当真有乱成贼子的心思,温岭的皇位就不会坐到温偃回来,他怕韩风怕的要死,哪里知道柳家对帝位虎视眈眈。 长此以往下去,迟早有一日越国会葬送在温岭手中,既然要给温言出气,温偃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温岭从龙椅上拉下来,温岭做不来这个皇帝,她来做就是。这也算是不得已而为之的行为了,不能怪谁,风水轮流做,总得到我这。是啊,风水轮流做! “嗯,不错。可是陛下方才是怎么说的,不宜张扬,能压则压。陛下想想,您现在是新帝温灵,不是七公主温偃,长公主代嫁从某个角度来说,与陛下无关,陛下首先不是顾及那一百条人命,而是担心自己的名声。” 宋延君说话那是一针见血,几句话就指出了问题所在,韩风赞同地看了宋延君一眼,宋延君平常轻挑地很,认真起来倒是靠谱,这么个意思要是换作韩风来说,可能就不是这么一回事了。 “战场上兵刃相接的战争最是血腥残忍,无数人在这场战争中丧命,陛下得到了什么?威望或是陛下想要的其他什么?陛下可有想过,直接让长公主前来边关与西廊王见上一面,正面商拓此事,不是事半功倍?指不定两个人之间有什么误会,这一见所有难题都解开了也说不定。” 第六百一十九章 不忘初心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从设想的角度出发,一步步推理下来宋延君的说法看似合情合理,仔细思考一番也确实没有毛病,宋延君顿了顿,喝了口清茶才接着往下说。 “可陛下却说,事已至此,停战不妥,为何不妥?有个不妥?陛下是觉得既然仗已经开打了,何妨打到底是吗?您是没有什么所谓,可开战一回要折损多少人陛下知道吗?扩大战争规模,对陛下有什么好处,对边关居民有什么好处?对越国江山稳固有什么好处?与明君有何联系?” 几个问题把温偃堵地哑口无言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今日宋延君不提,温偃不知何时才能发现自己的言行与自己的初衷已经相去甚远。高处不胜寒,不仅是众叛亲离,也有可能是自己禁不住寒意,变得越发不像自己。 “朕知晓该怎么做了。”温偃当即书信一封,盖了印让人八百里加急送回京都,如今沈君临监国,他收到信定会立刻差人送温辞来边关,希望温辞肯来,至于停战之后的事情,温辞为何在京都这类疑问,之后再做打算,编个合适的理由应付过去就是。 温偃做好了与西廊王斗智斗勇的准备,琢磨如何起草书信给西廊王,言明谈判一事,而不是直接把人送到西廊国,嫁与不嫁,还是得看温辞自己的意见。 西廊国的驻扎地,诺大的囚车中,一百多名越国的囚犯三三两两扎堆聚在一起,这些人里有男女老少,有健壮青年也有老弱病残,众人缩在一起,满脸恐惧地盯着把囚车守得几乎要水泄不通的西廊国士兵。 然而这些人中,一灰头土脸的瘦弱女子蜷缩在角落里,眉头微崛,脸上不见恐惧,反而是郁郁的担忧,她身上蓝白色的的衣服已划破了几处,好在衣服有好几重,衣服虽破,不见肌肤,也不算太难看。 “都起来都起来,吃饭了,可不要把人饿死,不然我们都要被王怪罪。”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走来,扯着嗓门吩咐守囚车的士兵,士兵开了囚车的锁,把车里的人都赶了下来。 这些人被抓到西廊国的营地中来,每日三餐供着,不至于饿死,可也不知道会在何时以什么样的法子死去,众人日日惶恐不安,西廊王要拿他们的命来要挟言灵帝,自会留他们周全,可命是留住了,这些士兵可待他们不和善,把他们呼来喝去,就连给他们饭,都像是施舍乞丐了。 两国开战,臣民难免相看两厌,加上越国与西廊国开战原因曲折,严格来说是越国理亏,他们西廊国可说是受了莫大的委屈,苦于西廊国国小,拼了全力也是和越国打成平手,谁都讨不到便宜,正愁气无处可撒,这些越国国民可不正好成了他们的出气筒。 在他们眼里,成了阶下囚,命就贱如蝼蚁,西廊王虽有吩咐不可伤这些人的性命,既然是不伤性命,只要不弄死就成,如此想来对这些人就越发不客气,把人从囚车里放出来。 有些人在囚车里坐久了,软了腿,走的就慢了些,那些士兵就不耐烦地去推他们,一名中年男子被狠狠推了一下,他腿还软着,被推了这一下直接被推了出去扑倒在地,那人扑的很是难看,本来就凌乱的头发又乱几分,面容灰头土脸。 那蓝衣女子也紧跟着从囚车上下来,男子正好扑在蓝衣女子的脚边,瞧男子的着装虽然蒙了灰,但隐约可以看出其布料华贵,纹饰精致,多半是哪家的公子哥偷跑出来游玩,不料想遭此变数。 那公子哥娇生惯养,还没有受过如此屈辱,又是在一女子面前出了丑,觉得丢人极了,忍无可忍起身对推他的士兵咆哮道:“你做什么!不要欺人太甚,士可杀不可辱!有本事我们来决斗一番。” 男子声音很大,蓝衣女子闻言额了一声,眼下的情况他不应该惹人注目,忍气吞声也就过去了,在这个时候与西廊国的士兵正面扛可不是明智之举。西廊士兵大概没想到有人敢反抗,愣了一会嗤之以鼻地别过脸。 用厌恶至极的语气道:“真是恶心的越国人,出尔反尔又难缠,若不是王有吩咐,我等可不会对你们客气,啧,真是一群麻烦的很的杂碎。” 人皆有尊严,区别不过在于尊严的强弱,无论是怎样的没尊严,被囚几日,期间被呼来喝去又被骂了难听的话的情形下,就是谁都忍不了了,但是看到那些西廊国士兵腰间垮着的明晃晃的弯刀,皆是敢怒不敢言地干瞪眼,强忍怒火了。 还坐在地上的男子大概觉得左右都已经丢了人了,又被人骂了杂碎,心一横干脆不想忍了,摸出随身携带的匕首就要动手,却有人先他一步冲了出去,略有些矮小的黑色身影从男子身边掠过,居然是个约莫八九岁的孩童。 男孩身子小,动作也快,快步冲上前去扑在士兵身上,抓住士兵的手张嘴就咬,小孩子咬人是毫不客气的,应该使出了吃奶的劲,被咬的西廊国士兵惨叫一声,那些西廊国的士兵都没想到会有人敢发难,回过神来当即抽出腰间的刀。 那被咬的士兵本就态度不好了,被咬了一口当即红了眼,面露凶光,抽鞭子就要往那个孩子身上抽,众人倒吸一口寒气,那孩子非但没有退,反而伸手抓住挥过来的鞭子,他这一招接的准,然而到底年纪还小,力气不比西廊国士兵。 他的手被一把抓住,鞭子从他手里抽回,士兵被惹恼了,见区区一个黄毛小子也敢冒犯自己,神情不屑:“呵,真是越国忠心的狗,你在这里坚韧不屈,可你们躲在城后的皇帝陛下可没有想过你的生死。” 士兵眼里的蔑视一览无遗,那个孩子被抓住并没有被吓破了胆,试图挣脱钳制,然而手始终被紧紧抓着,也就放弃挣扎了。 第六百二十章 相见不相识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神情愤然道:“我是狗,你还不是被狗咬了一口,看来是连一只狗都比不得,国君如何行事,自然有他自己的考虑,放远一点,我们不过是一百多人,退一步,我们的身后就是成千上万越国子民,我等今日就是身陨于此,也是成就大义,轮得到你来说什么!” 一个孩子在这等情况下没有被吓到,反而敢于站出来已经让人感到惊愕,他义正言辞的吐出这番话,所有人都为之震惊,尤其是其他被俘虏的人,感慨童言无忌的同时不禁感到羞愧,他们还不如一个孩子。 在西廊国,他们国的子民从小就在马背上长大,尤为擅长骑射,就连小孩子的箭术都很是了得,因从小就接触刀枪,个个都是铁血男儿,可是也没有哪个能如眼前这个孩子般有气质,眼底闪过一抹敬佩,但很快咧嘴一笑。 这一笑可不是什么让人如沐春风的笑,而是带了阴阳怪气的狰狞,让人头皮发麻,士兵收了鞭子拔出来腰间的刀,众人方才还抽气,这次都纷纷闭上了眼睛,以为这个孩就要没命了,默默为这个孩子默哀。 蓝衣女子瞟了一眼众人,见没人要给孩子解围,咬了咬牙,方才被推了的男子见大事不妙,也总算是缓过神,见孩子有生命之危,顾不得自己怎样了,拔出匕首硬着头皮就要上,一道蓝白色的身影从他身边掠过,男子一怔……怎的这情形似曾相识…… 女子经过他时压住他的肩膀,借了力道往前一跳,扫落抓着男孩手的士兵手中的弯刀,手向前一伸接住弯刀朝士兵劈去,一切发生的太快,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那士兵也是慢了半拍,刀刃逼近才往后退了一步,下意识松开男孩,蓝衣女子则瞅准了机会,把孩子抢入怀中,退到囚车边。 温辞握着弯刀的手微微发颤,在心里给自己捏了一把汗,温偃为她公然与西廊国宣战甚至御驾亲征,温辞岂能安然在京中躲起来心安理得过自己的悠闲日子,温偃与沈君临等人一致不允许她随同前往边关。 百般无奈之下,温辞干脆收拾了东西,半夜离开京城赶往边关,还小的时候温辞就去过数回西廊国边境,故而对去西廊国的路并不陌生,温辞执意到边境,原是想说服温偃,见上西廊王一见,心平气和商讨一番他们之间的事,以免他们之间有什么误会。 然而温偃人还未见着,风尘仆仆赶到就被西廊国的将士抓住当了人质。那名士兵的着装与其他人不一样,应该是军队中的副将,被温辞视死如归地护着怀里的孩子的气度给震到,对要围上去的士兵摆摆手:“你可知自己这么做的后果?拿起了那把刀,就代表着事情没有回环的余地,你的命也就保不住了。” 将士的言下之意便是,只要你不理那个孩子,那么刚才发生的事情他就可以既往不咎,温辞非但没有放手,抱着孩子反而紧了几分,要她妥协把一个无辜的孩子推出去,还不如要了她的命。 “多谢提醒,尽管我很惜命,可命生死终有时,既然有生就会有死,我伤了在下是我的过错,无可厚非,但是情况紧急在下也是迫不得已,我这条命随便你拿去,只是有一事相求,放了这个孩子。” 温辞崇武,在宫里时,跟着韩风学过几招,她没有半点谦虚的意思,当真只是会几招而已,这三脚猫功夫,也就在刚才那些人没有防备的情况下攻其不备才能发挥那么一点用处,要来真的,这些士兵随便一个就能要了她的命。 事已至此情况紧急,温辞自知夺了刀难逃一死,可若是要她看着这个孩子死,她做不到,只是她身死于此,温偃那边没了她的消息不知要多着急,也罢,被认为是失踪,则好过让温偃知晓他身死这一残忍的事。 “哈?我做什么要听你的,要知道我想要你们两个人甚至所有人的命,只是动动手指的事情。他不知天高地厚伤了我,只是给他一刀已是客气……”那名士兵指了指温辞怀里的小男孩,又把目光转回她身上,嘿嘿一笑,那目光太过*裸,让人有些不快。 “不过你么,姿色尚可,你们越国的女子可是出了名的好看,你更是容貌上佳,你若愿意做我的夫人,我可以饶了你们两个,如何。”温辞的容貌不在温偃之下,说是倾国倾城不为过,眼下就是脸上蒙了灰也是极好看的,那名士兵笑眯眯地打量温辞。 温辞眉头一紧,正想说什么,却有一人挡在了自己面前,不正是被人推在地上的公子哥是谁?那人伸手把温辞护在身后扬声道:“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知,欺负女人和孩子乐不思蜀非英雄所为。你们西廊国的人不总是自持男子汉气概,今日一见也不过如此了。” 男子说罢回头看了温辞一眼,温辞正盯着他,他一回头两个人冷不丁对上眼神,方才场面混乱,两个人谁都没有看清对方的脸,这一看两人都愣住了,眼前的娇纵放肆的男子不是赵和鸣又是谁?赵和鸣乃赵烨堂弟,每年都要入京寻赵烨玩耍,故而温辞见过他几回。 温辞这才记起来,赵和鸣家居露城,而露城就在战场不远的地方,看来他是又到处乱跑,结果被西廊国的士兵抓来,赵和鸣见到温辞也是吃惊下意识喊了句:“长公……” 后面的主字还未说出口,温辞就用刀柄在他的腰上狠狠捅了一下,赵和鸣当即住了嘴,他要是喊出长公主三个字,那事情可真是一发不可收拾了。 “你!”那名士兵被噎了一下,被戳中痛处,眼见就要发作,一道低沉的声音自其身后传来:“火罗,你在闹什么,本王在营帐都能听见这边吵闹,本王不是说过,不可怠慢越国人,你屡次犯错,是非要本王罚你一回才知道老实?” 第六百二十一章 公子何名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来人的声音浑厚而深沉,不急不躁,让人听了心情莫名平静,却又带了威慑力,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循着声音的来向看去,只见一名男子身穿红褐色贴身衣裳,衣袖收成剑袖,肩上到腰间斜缠着不知什么动物的皮毛。 头发黑如墨,双耳两边扎了两条辫子缠在脑后,额前留下一缕头发,此人鼻梁高挺,双目眼角微向上勾,是一双极好看的丹凤眼,双唇紧抿,是一副不苟言笑的的神情,给人的感觉是不好靠近。 那人腰上配着的玩刀居然是以黄金打造,刀柄上镶嵌着一颗大红色的宝石,看到那颗宝石的时,温辞瞳孔骤然一缩,握着弯刀的手不觉握紧,此时温辞手里握的要是木头做的物件,早就被她抠出几个洞来。 “王!”所有的西廊国士兵听见他的声音面容皆有些慌乱,对那人单膝跪下,一手放在心口的位置行礼,那名被唤做火罗的副将先是瞪了赵和鸣这边一眼,然后才对来人行礼哭丧着脸道:“王,是他们无礼在先属下才发火,您看,他们可都毫发无损站在那里。” 火罗实在是委屈,人没有欺负成,被咬了一口踢了一脚不说,还被抓了个现行,好在他没有真对那几个人动手,不然回去肯定少不了要受罚的,不过眼下一顿训斥肯定是少不了了,最近王心情不甚好,他可是撞到枪口上了。 “你不要在本王面前强词夺理,你的品性如何本王还能不知,你要是再胡闹,本王就把你遣去草原牧羊三年。”火罗握了刀在战场上就是所向披靡,宁可死在战场上也是决不能忍受窝囊的。 西廊王是最了解他怕什么,他每日练六个时辰的箭术,都不想去草原牧羊三个月,那可真是比让他死了还要难受,火罗脸色白了又红,红了又白,噗通一声跪下,皱眉道:“王,属下知错,还求王饶了属下这一回,属下保证下一回绝不再犯。” 温辞下意识朝后退了一步,赵和鸣却在这个时候唯恐天下不乱的扯了扯温辞的衣袖压低声音道:“公主,这可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啊......”赵和鸣还要说什么的,见西廊王的眼神朝这边看过来才住了嘴。 “念在此次你没有造成什么大过,就饶了你这回,退下。本王的属下虽有过错,不过这位姑娘伤了他,此事就不能这么算了,不然对他不公平,你们,把她带到本王的营帐,本王要亲自审问此人。至于其他人,用过饭后关回囚车中。” 西廊王面无表情地看着温辞,说完就离开了,所有人你看我我看你,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赵和鸣又要说什么,被温辞拉下,赵和鸣这大大咧咧的性子,和他的兄长可真是没半点相似的地方。温辞不求他能帮上忙,只求他能够闭嘴安分一阵就是帮大忙了。 “照顾好这个孩子,其余的不用担心,我能应付的来。”温辞把摸了摸小孩子的头,小男孩抬头看她,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温辞对他笑了笑。 “若是应付不来呢?”赵和鸣不放心地抓着温辞的衣袖,赵和鸣是比温辞要小上两岁的,个头却比温辞要高,温辞抬头看他,无奈地把他的手扯开,怎么感觉自己带着两个孩子似的。 “若应付不来,不过是一条命罢了,你要寻机会带着这个孩子离开,日后见到阿言,只当从来没有见过我这个人,可明白了?”温辞也不管赵和鸣有没有听明白,越过他朝火罗走去,把刀递到火罗面前,低声道:“冒犯了。” 火罗没想到她会对自己和颜悦色,有些愕然,不知该说什么,接过刀扭过头哼了哼,温辞也没空和他多做纠缠,跟着前头带头的士兵离开,温辞一走,就有人开始窃窃私语,经历了刚才那一遭,赵和鸣对这些人就没了好感。 在紧要关头没有一个人愿意站出来,哪怕是出来说一句话都好,然而所有人都缩在一个孩子后面,刚才屁都不敢放一个,现在又在这里叽叽喳喳,赵和鸣不屑地别过头,被温辞救下的孩子拉住赵和鸣的手。 赵和鸣这才想起来自己这里还有一个小鬼头,蹲下身子和这个孩子平时,笑眯眯道:“不要怕,既然都护了你一回,无论如何我都会舍了这条命也要保全你,你刚才很棒,只是下次再也不能这么胡来了。” 小男孩也不知道听懂了赵和鸣的话没有,过了许久才点点头,赵和鸣也没有多想,拉着这个孩子去领粥。 温辞这头被士兵带着弯弯拐拐来到西廊王打的营帐前,这些士兵与温辞想的那群蛮不讲理的西廊人不太一样,对温辞很是礼貌,士兵并没有带着温辞走进营帐,而是站在营帐外对温辞行了礼,示意她自己进去。 温辞深呼吸几回,待情绪彻底平复下来,才鼓起勇气走了进去,西廊王的营帐很大,但里面的摆设很简单,前堂只摆了几张桌椅用来招待来客,墙上挂了各种武器,温辞在前面扫了一圈,并没有看见西廊王,以为是人没有回来,斟酌了一下,正想找个地方坐下来等,后方的隔间却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过来。” 一句命令的话从他的口中说出却是带了几分的温柔,温辞被自己这个想法惊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她在胡思乱想什么,温辞稳住心神朝隔间走去。 一走进隔间,一年轻的俊美男人坐在矮桌前擦拭着手上金光闪闪的弯刀,他身上散发着的异域风情令人心漏了一拍,温辞也是盯着看了许久,不过她直勾勾的看这个男人并不是因为他有多好看,而是想确定什么。 温辞的眼神实在太过灼热,西廊王擦拭的动作顿了顿,问道:“就没有什么想说的?”未见西廊王之前,温辞对这个人的印象不是很好,先入为主地觉得这个人一定很不好相处,而且很会强词夺理,可是亲眼见到后发现不是这么一回事。 第六百二十二章 少年记事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方才的事是我唐突,但我并没有要伤人的意思,而且当时情态紧急,我是不得已而为之,还望西廊王明察。”温辞以为西廊王是要自己解释一下刚才的事,当即义正言辞地说了起来。 “哦,然后呢。”西廊王的声音波澜不惊,也不知有没有听进去温辞说的话,温辞被问的有点懵,她难道还要再解释解释别的什么?想了想觉得应该是字节这个解释有点牵强。 “打了你的人是我的错,西廊王要罚的话,罚我一个人就是,责任全在我一个人,和其他人没有关系,还有一事,容我说一说。” 温辞不敢抬头去看西廊王的神情,吸了口气,既然她都见到了西廊王的人,如此难得的机会,不是恰好可以全了她此行来的目的。 “西廊王要求娶越国的长公主,为何不用平和些的方式,此事确实是越国有错在先,可是越国的子民是无辜的,您把这些人抓来,只会激化两国矛盾,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用处,就算越国迫于压力把长公主嫁去西廊,两国关系也会不和,对西廊王,对西廊国有什么好处?” 来之前温辞就做好了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说服西廊王的准备,毕竟此事确实事越国理亏,他们再察颜吝色就是他们的不是,温辞尽量选了委婉的言辞,免得触了西廊王的霉头惹怒了他,谁让他么有错在先,真是活该了。 “本王先前好声好气差人送文书去越国商谈时,你们越国的国君可没有想过要和本王平和的商谈此事,事已至此是要责怪本王起兵攻打越国过分了?”西廊王语气很平静,听不出他的情绪,越是如此温辞的心里就越没有底。 “这......”温辞就是这件事情的*,怎么都觉得有些心虚,来之前本来响了一堆义正言辞的话,可此时搜肠刮肚却是想不出说什么才合适。 “本王既然求娶长公主,自然目的只是这个,只要越国皇帝让长公主出嫁,其他的事本王可以一笔勾销,任何事都不计较,既然娶了人家,本王就会拼上一切都会让她一生平安喜乐,这点用不着担心。” 怎么说呢,温辞从小到大都不怎么与男子接触,不过她容貌出众,也有不少人向太上皇也就是温岭求娶温辞,大多都是被温辞各种捉弄然后对温辞是怕的不行。 那些纨绔子弟也有一些爱对温辞说那些让人起鸡皮疙瘩的话,只不过大多都是轻佻的,让人听了浑身不适,温辞还是头一回被人一本正经的告白,这般平实的言辞倒教温辞不好反驳。 “额,这......”温辞这了半天说不出什么,就干脆闭嘴了,不知是不是温辞看错,西廊王低着头,嘴角微微翘起,好像是笑了,心中暗道,真是要命,这个男人笑起来为何如此邪魅,这种邪魅和楚轩不一样,楚轩笑总有些阴险,而眼前的人笑起来则是带了几分的暖? “说了那么多的大义,你就没什么想对本王说的?”西廊王终于抬起头来,与温辞对视,那双眼睛是澄澈的琥珀色,明亮地如同两个光点,温辞忙不迭低下头,心中腹诽,西廊王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她还在什么时候冒犯了这个人不成? 温辞脑海里一阵乱七八糟,还没有反应过来,西廊王不知何时已走到她的面前,握住她的手,西廊王的手很大,能把温辞的手全握在手中,这只手因常年舞刀弄枪长了许些茧子,有些扎人。 他的手有些冰,温辞感觉自己的手热到几乎要起火,挣了几下手挣不开,头都快埋到胸口的位置,大脑已经乱成一团。 这个西廊王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是认出了她的身份,可是不应该啊,她一路过来露城没有跟任何人说过她的行踪,加上她近十年来几乎都在京城活动,西廊王怎么可能知道她的容貌,还是说西廊王这个人实际很轻挑? 就在温辞想要不要一脚踢西廊王的胯下时,西廊王却拿她的手放在了他的刀柄上,金色的刀柄上镶嵌着一颗眼睛大小的红宝石,宝石冰冰凉凉的,碰到那颗宝石的时候温辞猛地抬起头。 西廊王站在离她一步之遥的地方,两个人的身体几乎要贴在一起,温辞这一抬头,两个人的脸只差一指宽的距离,温辞身子一僵,那个人的眼里却盈满了笑意。 “万俟兰?”温辞下意识把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名字脱口说出,对面的人笑的云淡风轻,温辞却是一副见了鬼的样子,不知怕,而是惊讶,从十年前分别,温辞就没想过他们会在这种情况下见面。 “哟,记起来了,真是不容易,向君,你可让本王好找,过了十年,好不容易才找到你,准备了好久向你提亲,你却是塞了一个冒牌货来,让本王好不伤心。”万俟兰,西廊国的君王,五年前继位,一年前对越国提亲。 自上次一别,万俟兰就花了不少心思寻找温辞,可是却一直没有她的消息,直到一年前,万俟兰得知向君就是越国长公主,而向君,则是温辞的名字。万俟兰满怀期待求娶温辞,没想到等来的却是这么一个结果,揭开盖头的时候他的心就崩了。 这次开战,万俟兰是铁了心要见温辞一面,就是娶不到,见一面也好,只是没想到两个人会在这种情形下见面,刚才看到温辞的时候万俟兰险些就要冲上去把她抱住,好在控制住了,不过能见到温辞,真是意料之外的惊喜。 “怎......怎么是你,你不是牧民的孩子么?”温辞指着万俟兰,把他推远了一些,两个人孤男寡女的站这么近,实在有些危险,温辞设想过,她与西廊王或许真有什么瓜葛,所以她才想来一探究竟,只是没想到这瓜葛会是这般深。 此话一出温辞觉得不妥,西廊国的事情如何她并不知晓,指不定万俟兰登基之路坎坷,她这样说不是戳了人家的痛处么? 第六百二十三章 追忆年华似水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哈哈,本王何时说过自己是牧民的孩子了,那时本王是犯了错,被父王赶去草原牧羊罢了,没想到会在那里碰到你,怎样,见到本王可惊喜?” 西廊王笑眯眯的抓着温辞的手不放温辞脸上红云乱飞,心如平静的海面被一阵风搅地不得安宁,几欲高声大吼,怎么偏偏是这小子? 温辞八岁时,随同自己的母亲到西廊国边境玩耍,偶然结识了一名少年,少年长她一岁,个子却很高,后来温辞问了她的母亲,才得知西廊国的人都是长得很高大的。 说来温辞和万俟兰相识很是戏剧性,那时万俟兰正在牧羊,被成群的绵羊围着,温辞以为万俟兰是被欺负,就冲上去把万俟兰拉了出来,本来万俟兰与羊群玩耍地正愉快,温辞莽撞跑过来,惊了羊群,导致万俟兰在混乱中被羊角蛰了背,那难受真是不言而喻了。 万俟兰的衣服被乱跑的羊的羊角给勾破了,温辞那时天真的很,不知西域人的着装与越国本土是大不相同的,西廊国的人身上或多或少会穿着动物的皮毛,且皮草有等级之分,温辞哪里知道,见万俟兰的衣服是布衣,腰上系了一块皮草,衣服背部被扯破了,看着很皮“凄惨”。 温辞那时觉得这个孩子一定清苦极了,万俟兰从出生起就是身份高贵的王子,心高气傲,哪里被人如此无礼对待过,他好不容易才赶到一起的羊群,就这么跑散了,他得花多少力气才能让那羊都回来! 奈何得罪他的又是个小女娃,肚子里有气却不能发作,只能黑着脸看着眼前比自己矮半个头的温辞,温辞不至于很蠢,晓得人家是在牧羊,结果她把人家的羊都给吓跑了,一时尴尬,红着脸说要赔给万俟兰。 万俟兰觉得好笑,西廊国虽小,却很富足,什么金银珠宝,绫罗绸缎,他是从不缺什么稀罕物件,何况区区一个小女娃,能有什么可赔给他。果不其然,温辞摸遍全身上下也没找出什么来。 “那个,抱歉,今日我是偷跑出来玩的,身上没有带什么,不过我有一块很漂亮的红宝石,是母亲生辰的时候送给我的,很是漂亮,应该是值些钱的。”温辞若有所思的说着,并未注意到万俟兰翻白眼的神情。 “我不缺……” “今日的事实在是对不住了我不是要故意给你添乱的,我这就去取那枚宝石来,你在此处等我,我很快回来的,真的。”不等万俟兰答应,温辞说完话就跑开了,留下万俟兰在原地欲言又止。 她那么说,应该是真的会回来吧?万俟兰如是想着,他在草原牧羊已有月余,这一月时间里,除了随从的侍卫他就没再和谁说过话,而且那女娃娃,应该是越国人,他是很少见汉人的。 在皇城时他每日与一群孩子成群结队地去到处疯玩,没少犯错,前阵子跑去巫师家中,不小心摔了巫师水晶球,气得巫师当场晕了过去,万俟兰非但没有认错,反而撒谎说与自己无关,结果被西廊王查出来,怒不可遏将他遣到草原牧羊三个月。 草原上的牧民是不怎么聚在一起牧羊的,大多时候是分开而居,偏生万俟兰就是爱闹的性子,忽然没有小伙伴陪伴在身边胡闹可憋坏了他,西廊王就是掐准了这点才把他放来了草原,可真是比面壁思过还要可怕了。 好容易有个人和自己说话,万俟兰还是很开心的,尽管他历来不怎么喜欢与女孩子接触,不过瞧那女孩子应该是没有大小姐脾气的,大概好相处吧?大概了半日,万俟兰把羊又都赶到一起,当真坐下来等了。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万俟兰听见身后有脚步声,以为是那个小女孩,回头欣然道:“你怎么去了那么久……”还没说完的话在看清身后来人是谁后,没说完的话瞬间梗在喉中,脸上的表情更是尴尬,要笑不笑,不知如何言说。 侍卫走过来,原本万俟兰还笑着,忽然冷脸了,教侍卫一脸茫然,自己一个字还未说殿下怎么就冷脸了?疑惑片刻,想起自己此行来的目的,正色道:“王子,王来了,要见你一面,请随属下来。” “现在?父王来了?现在过去吗?”万俟兰被送来草原的时候巴不得能够快些见到西廊王,好求他几句,然后让他同意撤了命令,让他快些回皇都去,要是之前西廊王来了,万俟兰怕不是侍卫的话还没说完就飞奔离开,怎么今日如此奇怪。 见那侍卫被自己问住,万俟兰卡了一会,若有所思看了眼少女离开的方向,道:“走吧。” 草原上,天气瞬息万变,前一秒还晴空万里,下一秒就哗啦啦下起了雨,万俟兰才把羊群放出来,没想到下起了雨,又手忙脚乱地把羊群赶回羊圈中去,万俟兰一边骂着一边去擦脸上滴滴滑落的雨水时,头顶如同瓢泼大雨泼下的雨忽然停了。 万俟兰动作一顿,以为雨停了,可别处还下雨,显然是有人帮他遮了,万俟兰回过身,只见一名个子略有些矮小的少女撑着一把伞站在他身后,眼睛睁的很大,一双明亮的眼眸倒映出万俟兰愕然的面庞,万俟兰脱口而出道:“怎么是你?” “你这人真奇怪,是我有什么可惊讶的,昨日我回来,你不在,害我等了好一阵,太阳下山都不见你的人,不是说好了等我,你怎么走了,害我晚归被骂。” 温辞是个懂事机灵的孩子,她的母妃开明的很,并不怎么担心她,可是昨日温辞傍晚才归家,都快把她母亲吓得魂飞魄散,被劈头盖脸教训了一顿,温辞再三说明是不小心给人添了麻烦,去道歉去了才拖那么晚,她母妃才作罢。 温辞琢磨着,给人添了麻烦,不道个歉赔礼是不行的,第二日就又来了,出门前下了大雨,温辞担心母后不允许她外出,就抱了伞偷偷跑出来,来到牧场附近,看到少年正在雨中赶杨,心头一喜,忙跑了过来。 第六百二十四章 赠宝相识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一听温辞的话,万俟兰语气便有些不善了,也不顾温辞在给自己撑伞,语气冷硬道:“我可没有答应要等,是你自己自说自话而已,何况你离开半个时辰都没有回来,谁知你是故意诓我还是什么,我还傻傻坐着等你到天昏地暗不成?” 闻言温辞一怔,少年的语气虽凌厉了点,说的却好像并没有错,起初惹了乱子的本来就是她,跑回去拿东西姗姗来迟的还是她,在初次见面的情形下,谁愿意站在那里傻等自己,觉得少年说的有理,温辞没有遮遮掩掩推卸责任,点头就承认是自己错了。 “昨日确实是我的错,害的你破了衣服又等我,不过我后来是来了的,并没有骗你,那么,也就是说,你其实是等我了的对不对?”温辞笑着把脸凑近万俟兰几分,万俟兰哪里与姑娘家凑的这样近,当即悚然后退数步。 “你做什么忽然靠近我!”万俟兰这句话是惊呼出声,说罢才意识到自己语气有些过激了,又是羞又是怒。温辞没有与他计较这么多,见他退到伞外,连忙跟了上去,怕万俟兰淋着了雨。 “不就是近几分,这有什么,我又不会对什么,天下着雨,我这伞虽撑着,再不找个地方躲鞋只怕要湿的,那处小屋是你住的地方?我们去避避雨吧,站在雨里也不是办法,你随我过来,快些,雨下的是越大了。”温辞也不管万俟兰的意见,拉着万俟兰就往小木屋跑,倒不是她心急,而是雨越下越大,容不得两个人磨叽。 那处小木屋离羊圈不远,不过并不是万俟兰平时住的地方,他区区西廊国皇子,就是被罚到草原上来牧羊,也绝不可能住在如此窄小而且破旧的地方,不过是方便平时牧羊歇脚,才有了那么一间小屋罢了。 温辞拉着万俟兰来到木屋前,雨已经下得噼里啪啦打在伞面上,仿佛是无数石子丢来,很快就要砸坏伞面似的,温辞一手拉着万俟兰,风雨太大,她不敢把人松开,情急之下抬脚一踹,房门本来也没上锁,一脚就被踹开,见她如此彪悍万俟兰咋舌,愣在了原地,还没愣两秒就被温辞拽到屋里。 温辞在宫里就没少跑到无人的宫殿里玩,这等摸着烛台点火的事情做多了很是轻车熟路,摸索着点了桌上的油灯,油灯亮起,略有些昏暗的房间被照亮。 不大的房间里摆设很是寒碜,只有一方矮桌,矮桌边铺了两张供人坐的垫子,竟是连像样的椅子都没有,其余的就剩一张矮塌,桌上放着些还未吃完的肉干和馕饼。 温辞神情异样的环视了,起初温辞确实觉得这个孩子应该过得很穷苦,却没想到是这个样子,这个孩子养着这么多羊,自己却是住在这样的地方?那也真是太可怜了。 万俟兰被温辞莫名的眼神看得浑身不舒服,但也知她是在感慨这个小木屋落魄,可这不过是他白日里模样的时候用来歇脚的地方,哪里用怎样布置。 能够有个地方坐着,有张矮塌可休息就是,至于桌上的吃的东西么,不过是他无聊,就在这里放了肉干和馕饼,觉得嘴馋的时候就胡乱吃一些,算是打发时间,然而这副景象在温辞的眼里,那可真是可怜透顶了。 “你犯不着如此看我,此地虽小,能落脚就是,无须在意那么多,这雨瞧着一时半会不停,今日你是没法早回去了,要怎么办?可有大人跟你一起出来,你是汉人吧,自己肯定是不可能跑来这边玩的。” 温辞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可是看万俟兰的眼神是更加奇怪了,万俟兰本来想说些什么,又懒得解释,干脆掐住话头,不去说那些个有的没的废话。温辞收了伞靠在门边,在矮桌前坐下来,看了眼碟子里的东西,神情一言难尽。 “我这样小,怎么看都不是独自一人来的呀,我不是说过了,我与我母亲一起来这边游玩来到此地,你是西廊国人吧,你们边境真是荒凉,人少不说,吃的也没什么,两次见你你都是独自一人,你就住这里,吃这些?” 万俟兰实在是难以忍受温辞异样的目光,开口打算解释点什么,才开口说了一个“我……”字,“轰隆”一声惊雷炸下,闪电如同一道利剑划破苍穹,一道白光在窗外闪了闪,屋里的也随之忽明忽暗,万俟兰说了一半的话被卡在喉中,干脆闭嘴不答懒得说了,不过是个萍水相逢的丫头,说那么多做什么。 小时温辞是有几分大大咧咧,也没注意这些个,从腰间的锦囊中取出一块鲜红如血的红宝石塞到万俟兰的手里:“呐,说了要赔给你的,今后你遇到什么难事,把它当了也可解燃眉之急。” 手中被强行塞了一块冷冰冰的事物,疑惑地摊开手掌,只见手中放着一块成色上乘的红宝石,红宝石颜色鲜红,质地通透,是不可多得的东西,万俟兰好歹是西廊国的王子,阅尽珍宝无数,这块宝石难得,可不是普通人能有的。 “你是皇室中人?”瞧温辞性子活泼,出手阔绰的很,衣着华贵,多半是宫中的公主,就算不是公主,她的身份也普通不到哪里去,问她是不是皇室中人是因这等成色的宝石,她是皇室中人就合理许多。 不想温辞心智要比他想象的要单纯太多,不假思索开口就道:“呀,你怎么知道,我乃越国长公主,平常我出宫旁人都是瞧不出来的,你真聪明。” “……” 于是万俟兰就这般稀里糊涂地知道了温辞的身份,之后两个人又见了几回,不过因各种原因万俟兰始终没有得知温辞的名字,两个月后,因王后病重,万俟兰被急召回皇宫,因事发突然,两个人并没有正儿八经地道别,从那之后两个人之间就真的再没有见过面了。 第六百二十五章 冰释前嫌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那段时间相处,温辞对万俟兰是很有好感的,她期待着和名为万俟兰的少年再次见面甚至做了许多两个人见面时的情形的设想,独独没想到再见面,场面会这般尴尬。 “原……原来如此,那个……万俟……西廊王可否先放开我的手,我们这样,有些不大合适。”温辞难为情地看了眼万俟兰紧握着自己的手,心中不知滋味不知该如何形容,从前万俟兰那小子瞧起来放肆狂傲的很,虽说现在也差不了多少,可是眼前已长成人的万俟兰除了狂傲还多了几分轻挑与……不正经? “哦?本王只是牵一牵未来妻子的手,怎的就不合适?当初娘子只告知本王自己是越国长公主,却没有说名字,可叫本王好找,十年不见,只是牵一下手,哪里过分。”万俟兰非但没有松开温辞的手,还握紧了几分,两个人的距离近的几乎要贴在一起,温辞下意识觉得危险,苦于被万俟兰抓着,退后不得。 “诶!你这人!不可胡言!谁是你娘子了,西廊王还请自重,这等称呼不可乱叫,我此次来,就是要找你说我们的婚事,我有些不明白,我与西廊王,不过有数面之缘,何至于为此两国大动干戈。” 得知万俟兰就是西廊国的王,温辞的大脑已经乱成一锅粥,混沌地很,说出口的话是极力东拼西凑才说出个完整,就是自己都觉得没有说服力,何况于万俟兰而言?觉得自己说的有些底气不足,温辞脸上好不容易才消下去的红晕又浮现在双颊。 万俟兰闻言顿了顿,松开温辞的手,把刀小心地挂回墙上,万俟兰的身形本来就很修长,在他年纪小时就可窥见一二,如今长得比常人高大许多。就是韩风和他站在一起都要比他矮许多的,温辞心中腹诽他怎么长得那么快,她原来也不觉得自己矮,站在万俟兰面前可就真的很惭愧了。 “婚事不是我们小时候就定下来的么?那个时候你说过的话要是不记得,本王可再重复一遍给你听:你一人在此孤苦伶仃,不如你跟着我,时候我陪在你身边。又或者:不若你娶我吧,我不会洗衣做饭,但有个人陪着不至于太孤单不是?本王记得还有一句……” 在草原的时候温辞是一得空就跑来找万俟兰说话,主要是她母妃有自己的是忙,没空理会她,她只好到处瞎逛打发时间,找到万俟兰陪自己说话,那会温辞可谓口若悬河滔滔不绝,什么都能说,温辞不想他居然一字不差地记着自己小时候胡说八道的话,又是惊讶又是面红耳赤。 “打住打住!那都是什么年头的事情了,虽说我是说过这些话不错,可那时候尚且年幼,自己说的话是什么皆不自知,西廊王万万不可当真,那些话……全当是玩笑话吧,听听就罢了,切莫往心里去。” 温辞怕万俟兰又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脱口只想堵了他的嘴,说话也急了,然而说出口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意识到自己说的可能很伤人心,温辞喉中一梗,她从来觉得自己沉稳从容,为何到了万俟兰面前,她所有的气度都仿佛被狗吃了一般。 “不可当真?玩笑话?”万俟兰本来我走开,听见温辞这番话又退了回来,温辞身体一僵,万俟兰往前走一步,她就后退两步,她真是疯了,万俟兰坚持娶他,自然是有原因,假若他是真的对自己有男女之情,她说刚才那等话不是伤了万俟兰的心吗? “我……我,抱歉!先走一步!”温辞我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当机立断转头就跑,跑到两人高的屏风前,温辞正打算绕过去,万俟兰的手却从背后伸过来,“嘭”地撑在温辞身侧,掌风擦过温辞的脸,温辞感觉全身的毛孔都张开,被万俟兰挡住了去路,知道自己是跑不掉了。 她堂堂越国长公主,在外人眼里是何其高高在上,高傲不可侵,就是在温偃她们面前都是不甚多话,还有宫人在私底下说她脾性过分冷清不好接近,然而所有的矜傲与贵气在万俟兰面前崩地七七八八。 “我……我这是跑不掉了吗?我们,就……就没有商量的余地?”温辞心都要提到嗓子眼,欲哭无泪,万俟兰的强势十年过去了,还是有增无减,他却又不拿着刀逼你,而是跟猫抓老鼠似的欲擒故纵,教人焦头烂额如热锅上的蚂蚁。 “呼……长公主殿下,你说呢?”万俟兰在温辞耳边低声吹了口气,温辞一身寒毛竖起,尴尬地笑了笑,心中暗下决心,回头她有了孩子,一定要悉心教导,纵是年纪小,也不是什么话都能乱说的,不过等了这么多年……他们二人终于在此见面。 “皇姐怎会在此,昨日信才送往京都,断没有这么快人就来了的道理……你该不会是偷偷跑出来了!”温偃差了人送信前往京都,西廊王这边温偃也在想法子见到西廊王,和西廊王进行一番交谈,这场战打下去两败俱伤,战争难免见血,横尸遍野,但温偃不想牵扯上无辜的人,还发愁如何是好。 自己当初就是太过冲动,其实欺瞒西廊国的事本就她有错在先,代嫁一事更是她主导,就算不同意把温辞嫁到西廊国,大可想旁的法子蒙混过去主动求和,给西廊国赔礼道歉,她连送个假公主过去的事都做出了,莫说赔礼道歉,就是温偃厚着脸皮亲自去登门拜访说声对不起都不过分。 温偃却是把开战列在了第一位,难怪在她果断说开战时韩风与沈君临神情有异,宋延君不知来军中目的为何,但从他的神情不难看出,她的所作所为确实确实远超她的行事风格范围,她的戾气竟是在不自觉间变得这般离谱。 不待温偃想出个妥当的法子解决这件事,韩风就来说温辞来了,当时温偃正在用膳,险些没有一口饭喷出来,她昨日才传去的信,今日人就来了,不可能啊?哪有这么快的,就是八百里加急都没有这速度! 第六百二十六章 化干戈为玉帛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就在温辞来前,温偃还在与宋延君争论那被西廊王抓去的一百人该如何处置,宋延君觉得温偃的脾性是变了,但是他似乎很是乐意看温偃变成浑身戾气的模样,竟和温偃说不如舍了那一百人的性命。 西廊国的营地扎在河流下游,只要他们在河流上游投毒,西廊国必败无疑,西廊国败是败了,在河里投毒牵扯到的可不止是西廊国士兵那么简单,温偃又不是疯了,自然不同意这个做法,而宋延君却乐此不疲地撺掇温偃。 好好的饭温偃本就没多少胃口,被宋延君不停地念叨更是心烦,忍无可忍拍了筷子怒斥道:“说够了没有!鬼医,你于朕就救命之恩,朕欠你人情才处处忍让,你不要得寸进尺,在你眼里人命就这般不值钱,好歹你也是从医之人,怎的就如此不惜人性命的吗?” 被温偃劈头盖脸骂了一顿,宋延君一愣,他这些天来没少嘴欠,说的话是很不中听,温偃是能忍则忍没怎么说他,温偃的语气忽然重了宋延君感到颇为意外,回过神来后郑重其事应道:“陛下忘了吗?宋某不爱救人只喜用毒。” 宋延君的言行从来都在温偃的意料之外,温偃已不是头一回见识他的莫名其妙,然而还是被他这认真无比的神情语气劈地一梗,竟是一时无言了,看着宋延君说不出话来,就在相对无言时,韩风掀了帘子进来,也不知是不是温偃看错,韩风跨步进来的时候脚歪了一下。 “陛下,事态紧急,恕臣冒犯被西廊王抓走的一百多名人质被送回来了。”韩风的声音有些钝,似是有什么想不明白,温偃也是紧了眉头,西廊王这是什么意思?费尽心思抓了一百多越国子民,不就是为了威胁她么?怎么的又破天荒地把人给送回来了? 可不要告诉她是为了讨好,西廊王硬着骨气和越国对着干打了这般久,也不知是真心要娶温辞还是别有所图,打到这个节骨眼上轻易收手都是妄谈,吃了亏还反过来讨好温偃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比起人质,说他送来毒蛇砒霜温偃还能信。 “送回来了?谁送回来的?仔细查看过了吗?人可都安然无恙,全都齐了?”前几日才被抓走的人,转眼就被送了回来,由不得温偃不怀疑,温偃一直觉得西廊王所为皆令人不解,还是说西廊王的作风就是这样令人匪夷所思的? “是长公主送回来的。”韩风先是嗯了一声,才用尽量比较平静的语气开口,“啪嗒”温偃手中的筷子掉在桌上,脸上满是惊愕,说她的神情是见了鬼都不为过,宋延君反而很冷静,哦了一声后就看着韩风不说话了,也不知这声“哦”是什么意思。 听韩风说罢,温偃过了好一会才回过神,叫韩风带温辞进来,温偃开口一问觉得自己问的有些多余,温辞显然是偷跑出来的,在温偃眼中稳重大方,端庄得体的皇长姐露出一个尴尬的笑:“一言难尽。” “韩将军,摒退帐外士兵。”温偃叹了口气,起身走到令一方矮桌前,示意温辞过来坐下,宋延君见温偃没有要赶自己走的意思,也就厚着脸皮留了下来,韩风摒退帐外的人才走进来。 “好了,帐外的人都已摒退,有什么话皇姐长话短说,皇姐为何在此,那些被送回来的人质是怎么回事,皇姐和西廊王之间,又是怎么一回事?”前面说的那些都是顺带一问,后面那句才是重点,温辞既然能把人质毫发无损的带回来,定是见过了西廊王。 见他们个个看着自己,温辞不好意思地干咳一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交代了一遍,先是说她偷跑到边关被擒,再是与西廊王见面认出对方的事,听温辞说了那么多,温偃终于意识到点什么,打断温辞的话道:“等等,也就是说,皇姐你们其实在很久之前就认识了?” “是的……”温辞将自己早与万俟兰相识的事情和他们通通说了,以及他们那时候私定终身的事,说到私定终身,温偃他们看温辞的神情也是更加诡异,这等事情发生在温偃的身上,实在不可思议,敢情这场战本来是可以避免的,然而却闹到了这个地步。 “所以皇姐之前说的劳什子心上人就是屡次求娶你的西廊王?”这件事实在太离奇,温偃不得不使自己冷静冷静,仔细思考其中曲折不可,按温辞的说法,即是西廊王确实真心喜欢温辞,难怪西廊王会那么快认出和亲公主是假,自然是因为他早见过温辞的样貌! 假若以西廊王喜欢温辞作为前提,也就可以理解为何西廊王会为这事怒不可遏,换作谁,谁心里都要不畅快,非得大打出手不可,温偃先是想出了代嫁一事不说,在此次两国打战过程中,她用毒可没有客气,西廊国不知多少士兵死在她毒下,结果到头来有人告诉她,所有的事情只是个误会? “也可以这么说,但起初我并不知道万俟兰就是西廊王,我已与西廊王商量过,这次的事情算是误会一场,两国各退一步互相退兵,西廊王愿与越国友好往来。”至于条件吗,自然是迎娶温辞了,此事在此刻说起来难免尴尬,大家也就心有灵犀地互相闭嘴不说。 温辞想了想,朝韩风那边看了一眼:“是了,还有一事,在西廊国营帐时,一个孩子与西廊国士兵起了冲突,那孩子我瞧着正值,身手敏捷,韩将军可考虑带在身边栽培,再者就是,赵大人的堂弟赵和鸣,也在被擒的人质中。” 韩风:“……” “你是发什么神经!赵烨若知道你在边关乱跑不得打断了你的腿,上一回你偷跑去宋国,可还记得她是怎么骂你的?你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这么快就不记得教训!这次要不是有长公主,你是打算被杀了横尸荒野,还是饿死牢中?” 第六百二十七章 我没有名字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韩风拍桌怒骂此时灰头土脸的赵和鸣,在京都时,赵和鸣就没少闯祸让韩风与赵烨给他擦屁股,相识久了,韩风自然而然把他当做自己的亲弟看待,得知赵和鸣贪玩跑来边关,简直要被他气地七窍生烟!不可理喻!真是不可理喻! 赵和鸣是家中独子,父母亲对他很是看重,然而也因他是家中独子,被宠上了天,这般被宠着难免养成不好的习惯,例如倔脾气就是其一了,赵和鸣在家中谁的话都不听,但是很喜欢和赵烨亲近,因此家里也就赵烨制得住他,除了家里人,还有一个韩风。 韩风可没有赵烨做文人那般说话委婉,韩风在军中训斥人那可是口沫横飞,只不过那个样子楚依从来没有见过罢了,赵和鸣大抵意识到自己的作为确实过分欠考虑,给人添了麻烦,理亏在先,受着训斥低着头不敢说话。 “也罢,你下去好生休息,待处理完这边的事我再送你回京城,这几日最好乖乖在军中待着,你要是敢乱跑我非打断你的腿不可,想来你犯下滔天大错,我就是打断了你的腿赵烨开心还来不及。” 在京城赵烨做错事情的时候,赵烨就经常说他什么时候浪断了这双腿也好,退断了也就不能再到惹乱子,两军对峙的节骨眼上韩风已经焦头烂额,赵和鸣吐了吐舌头,行了礼欲退下,韩风想起什么,把他喊住:“等等。” 赵和鸣抬出的脚一僵,收不是,不收也不是,暗想自己该不会还做了什么被韩风抓到把柄,他要是再给韩风添乱,担心韩风大怒当真把他打一顿然后再丢回京城去,僵着脖子回头道:“怎……怎么了?” “随你们回来的可是还有一个十岁的孩子?长公主和我提起过他,能得长公主赏识想来不是什么平庸之辈,你去把那个孩子叫来,我要单独见见他。”温辞方才拉着韩风,和他私底下说了那个孩子的事,韩风对那孩子很是感兴趣,一个孩子,小小年纪会有那等见地,不简单。 “啊?哦。”赵和鸣见不是自己的事,心底松了口气后忙退了出去,赵和鸣退下去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一个衣衫褴褛,比赵和鸣还要灰头土脸甚至蓬头垢面的小孩子走了进来。 那孩子一身尘土泥巴,衣服俨然变成了灰黑色,但衣服原来的颜色应该不是这个颜色的,而是太久没有换洗,已经脏的变了一个颜色,那个孩子的脸上左一块泥巴右一块泥巴,尽管一身污秽,他那双眼睛却是熠熠生辉,炯炯有神,如黑夜中的明星。 “将军?”韩风还没有开口,反而是小男孩先开口说话了,听他的声音略有些狐疑,不敢确定韩风的身份,对上小男孩疑惑带着些许敬仰的眼神,韩风险些笑出声,好努力才忍住了笑意,他还没有被一个孩子这样看过呢。 “是我,你可以叫我韩将军,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在何处,你的家人呢,为何会如此不小心,被西廊国的人抓去?我听长公主说了你的事,觉得你很厉害,临危不惧,小小年纪相当难得。” 韩风打量着眼前有些瘦小的小男孩,上下打量了几眼,眼神最终落在了小男孩的手上,韩风带兵打战惯了,神情不免带了些戾气一般的小孩会有些怕他,眼前的小孩可是很不一般! “公主谬赞,我并没有做什么,;逞一时口舌之快算什么厉害,名字么,我……没有名字,在我很小的时候我父母就死了,我没有家,一直在四处乞讨,前阵子途经边关,本想从军,但是军中不要我,说我年纪还小就把我赶走了,我走没多远就被西廊国的人抓了起来。” 那个孩子说话的时候一直瞪着圆溜溜的眼睛与韩风对视,并不害怕韩风,尽管这个孩子说自己孑然一身无父无母,可是如此优秀的孩子,当真只是性情使然?在被人抓起来当人质的情况下还能直言不讳,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事。 “哈?没有名字?无家可归?”韩风走到小男孩的面前,他很高,小男孩需得仰起头,很是辛苦地看着他,韩风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营帐外,又看了看眼前身高才到他腰部小男孩道:“既然无处可去的话,可要试着留在我身边?我会照顾好你,我保证,绝对不让你受委屈。” 小男孩以为自己听错了,半天没有反应过来,愣愣地看着韩风,韩风摸了摸他的脑袋,小男孩虽然脏的跟个泥人似的,头发却出奇得干净,打理地很整齐,韩风觉得有趣,在他的面前蹲了下来。 “你干看着我做什么,愿意还是不愿意?我这人从来不强人所难,你要是不愿意,我断然是不会强求你的,你也不必觉得我有什么不轨的企图,我只是觉得你很有趣……也不是有趣,就听长公主说你身手不错,不多加培养有点可惜了。” 混迹于市井中人性子大多多疑,尤其是眼前这个孩子,他的心思和他单纯的外表可不成正比,韩风担心他怀疑自己的用心,煞有介事地和他解释了一番自己的用意,希望他不要想那么多。 韩风惜才,世间人千千万万,人才却不可得,尤其是习武的人才,要想在武上有所造诣,要承受比常人不知多少倍的痛苦与历练,而眼前的孩子,就如同一块还未被发掘的璞玉,等待人细心的雕琢。 “不,不是的,我愿意,多谢将军赏识!今后我定跟在将军身边,对将军忠心耿耿万死不辞!”小男孩之所以直直盯着他是因一时还不能接受,韩风竟然肯把他收在身边。 被送回来的时候,他还以为也只是送回来而已,之后他又踏上四海为家四处漂泊的道路,韩风叫他过来,他只当是有什么事情要问他,故而一时半会没有反应过来。 “哈哈哈,你这小子当真有趣的很,不过你准备好了吗?要成为一名出色的将士,可是很辛苦的一件事,既然今后跟在我身边,没有个名字也不行,不如,就叫瑛华如何,我觉得这个名字很适合你。” 第六百二十八章 如玉瑛华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这个孩子小小年纪就一身正气,加上他说出那番话多半是想从武,韩风就替他做了这个决定,不过如他所言,他的年龄真的很小,从军不可能,唯有;先跟在韩风身边,等到了合适的年纪,韩风自会帮他做好安排。 “瑛华,嗯!就叫瑛华,日后跟着将军,无论是多大的苦我都会受着,绝对不给将军丢脸!“瑛华说的信誓旦旦,就差两指并拢对天发誓,区区一个十岁的小孩,韩风可没有奢望他能为自己做什么,他能够照顾好自己就成了。 “有一事我要问你,当时被擒了做人质你还敢和西廊国的士兵起冲突,你不怕吗,‘要知道当时要是没有长公主与赵公子出手相助,你极有可能会活不成,你不怕吗?“ 韩风带兵打战那么多年都不敢保证自己在任何情况下面对任何情况的死亡都能够做到毫不畏惧,何况瑛华,就算他在市井过得有不容易多委屈,磨练了多久,都不可能在那等情况下一点恐惧都没有。 “怕。“要直接在人面前承认自己怕一件事,都是些伤自尊的事情,十岁的孩子,混迹市井受尽屈辱,应该最在乎自己的自尊,韩风还以为他会支支吾吾说的委婉一些,没想到这孩子张嘴就说冷冷吐了一个怕。 “既然怕为何还要冲上去?公主说你咬了西廊王的副将,险些丧命,你就不怕自己的命就交代在那里?“韩风和看着眼前的孩子,越是说越是觉得不可思议,这个孩子要是真的害怕还硬着头皮往前冲,这等精神可是相当难得。 “国难当头,就算是怕也得逼着自己不怕,最糟糕的情况也不过是一死了之罢了,除此之外也就没有什么更可怕的后果了,我知道自己弱小,无法提刀舞剑,为自己的国君及国家说几句话的力气还是有的,我不懂什么大道理,我只知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 瑛华一番慷慨陈词说得韩风咋舌无比倍感惭愧,他成为武将,是因他韩家从来都是武将世家他从小耳濡目染自然一心想保家卫国,假如她换个生活环境,不一定就能够有这个孩子的气魄。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么?难怪温辞会提醒他,叫他多注意这个孩子,特别留意下。 如瑛华所言,有些事确实需要有人去做,在他看来,越国就是有什么不好,也轮不到外人来说三道四,这是他的坚持,韩风欣慰一笑,不想如今还有性情如此耿直打人,也是难得了。 “好,我希望你今后无论置身何等境地,都要记得自己说过的话。” 温辞的事引发的意外到这里也就告了一段落,这次的事情因为温偃一意孤行,出兵与西廊国对阵,在双军对决的过程中,温偃用毒毫不客气,损了西廊国不知多少人,导致西廊国的将士提到这位越过年纪轻轻的言灵帝可是闻风丧胆。 温偃自知自己有错,也没有想过推卸责任,当机立断去给西廊王道歉,西廊王没说原谅他,但也没有计较旁的,只是和温偃谈了温辞的婚事,经过商量后两个人一致把他们的婚事定在了三个月后,谈妥迎亲的事宜,双方退兵,万事大吉。 回京都的路上,温偃一想起西廊王用高深莫测的神情问他,他该不会再出尔反尔坑他,温偃哭笑不得忙摇头说不会,同时觉得很对不起西廊王,当真是把他给坑骗出心理阴影了。 “阿偃……”在边关打了一月有余的仗,温偃钻研用毒之道,虽有宋延君在身后指点,但是上战场打仗,往往一打就是好几天,温偃把心里分做两半,一半放在战事上,一半放在国事上,已是精疲力尽,战事结束,收拾了战场上的残局赶回国,在回来之前温偃已书圣旨回朝,说明温辞的事。 温辞与西廊王早就相识的事断然是不能说,温偃与温辞韩风等人商量过后,最终一致决定说那段时间温辞出宫玩耍,途中不慎受了伤被农户所救,太上皇不知,和亲日子将近,百般无奈之下才用了假公主代嫁的法子。 而在宫外的长公主伤好之后听说了西廊国与越国开战的事,亲自前往边关调和两国关系,最终两国化干戈为玉帛定下婚期,此事西廊国那边也就落下了帷幕,但在越国这边才是个开始。 温辞这件事发生的蹊跷,柳承泽那个老贼一定会想办法去查这件事,最直接的做法就是去云杨宫找温岭,温岭巴不得把温灵从皇位上拉下来,肯定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温偃绝不能让他坏了自己的事,几日后赶到皇宫,她还得风尘仆仆去一趟云杨宫,真是要命。 来回奔波劳累,温偃都快累垮,在私底下还能眯一下眼睛,在人前她就得以言灵帝温灵的身份出现,在累到两眼发昏的时候还得谨言慎行不露出破绽,当真是辛苦得很。 温偃身体虚弱,安全起见宋延君就留在马车内随行照顾温偃,而温辞是女子,与温偃同车好有个照应,温偃一上了车就抱着折子看了起来,那些折子无不是说把太上皇放在云杨宫如何不妥当,再者就是温辞的事,看得温偃头疼不已,温辞瞧她辛苦。 下意识叫了她的本名,而他们乘坐的马车外,侍从可不确定是他们的人,宋延君添香的手一顿,把书压在温辞手背上,严肃告诫道:“公主慎言。” 温辞意识到自己说错话,立刻闭了嘴,温偃把手里的折子一丢,滚到温辞怀里生无可恋地抱怨道:“皇姐,你可真是害惨朕了。” 要是温辞与西廊王相识的事情早些说出来,事情大可以不必到这个地步,温偃不会为了帮温辞解围回到楚国,不会再与楚轩有牵扯,子寂不会死,她的孩子不会死,她与楚轩之间那点可怜到所剩无尽的情感也不会闹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第六百二十九章 不安于室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最关键的是,温言不会因为她被贬苏城,最终战死沙场,相比前面那些痛彻心扉的教训,回头要面临越国百官算什么,受千夫所指又算什么,纵心中有千般郁闷,温偃也只能把郁闷都憋在心里,一个字都不能对旁人说,在这件事情上,温辞同样无辜,而想到对楚轩求助的,恰恰是她自己。 “陛下,本宫真的很抱歉,本宫开始以为西廊王只是想给越国一个难看的理由,才非要娶了本宫,带军压境,本宫只是他的一个借口,万万没想到事情会是这般发展。” 早知道万俟兰就是西廊王,不等西廊国出兵,温辞自己就先一步跑到西廊国与万俟兰协商了这件事,然而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世界上何来那么多的早知道,不然岂不是人人都能够未卜先知,事事顺遂。 解决了西廊国那头的事情,回宫的路程也就没出征时那么着急,一大队人马走走停停,过了十日才回到皇城,其实十日,是比原来规定好的日程要早的,韩风担心温偃的身体受不住,就把回城时间定长了些。 温偃自有自己的顾虑,坚持压缩了回京日程,终于在第十日清晨赶回京都,这时间赶地实在是巧,不前不后,不偏不倚正好卡在了上早朝前一些的时间。 本来温偃可以直接下旨罢朝一日,但温辞的事还搁着没有交代清楚,温偃干脆换了冕服撑着眼皮上朝去了,不出温偃所料,温偃交代了此次出征将士犒赏的事,交给韩风斟酌处理,接下来就是一阵关乎温辞的事狂轰滥炸。 好在温偃早就做了准备,在回来之前和沈君临对过了“口供”,给温辞的事情理出了一条路线还算清晰的理由,那些大臣提的问题,沈君临一一待温偃回复了,温偃半眯着眼,脸上面无表情,心里却是都要感激涕零了,真是好大哥。 这会儿她的脑子里全然是乱糟糟的一片,要她天衣无缝地去糊弄这些大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应付人这种事情还是交给沈君临来做最为妥当,然而正当温偃难得放松了些听沈君临侃侃而谈时,一个极违和的声音在金銮殿上响起。 “沈大人,我等问的是陛下,大人却句句都替陛下答了,这怕是不太妥当吧,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等侍奉的君主另有其人,陛下人就坐在龙椅上,沈大人监国的任务也该完成了才是,您这阵仗,也不知是个什么意思啊?” 柳承泽声音的语调与语气皆有些尖锐,大有咄咄逼人的气势,温偃闻言睁开眼睛,看向金銮殿下叫嚣的柳承泽,李承泽可真是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刁难他的机会,也不知是不是她的荣幸。 本来温偃没有开声,沈君临监国那阵子也是中规中矩,如此情形大家都没有说什么,柳承泽一句话就如同寒冬腊月里大家正关紧了门在家中取暖,忽然有人开了门放了一阵冷风进来一般吹得所有人一阵激灵,大殿瞬间安静了下来。 “确实是沈某逾越,沈某只是见陛下面露疲惫之色,想必赶路十分辛苦,恰巧陛下在回京之前把这件事告知沈某,对此沈某略知一二,就待陛下作答,让柳丞相心中不快是沈某的过错。” 沈君临历来都是端着风度翩翩,高岭之花的架子,就是被人膈应了也是不直接骂人,但他也不会白白受了委屈,非得绵里藏针地说几句让你浑身不适的话不可。 柳承泽和沈君临相看两厌是人尽皆知的事情,谁都知道柳承泽是故意找沈君临不痛快,仔细一想又觉得柳承泽说的不错,沈君临这么做确实不妥,可沈君临反驳的,似乎也很有道理,于是乎众人都静观其变,哪边都不帮说话。 “沈大人的话是不是有些偏颇了,何为惹得本相不快,本相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要说不快那可是没有的事情,还望沈大人不要胡乱说话,陛下,您就不说点什么,沈大人这般,委实有些过了。” 坐上的温灵还没有发言,站在武官前列的韩风却看不惯柳承泽在这里阴阳怪气地说话,开口斥道:“柳丞相如此明枪暗箭地嘲讽沈公子又是什么意思,柳丞相是没有长眼睛,看到陛下体力不支?哈,我倒是忘了,柳丞相上了年纪,想来眼力是大不如前。” 韩风是顾着温灵不喜欢他们在人前过分暴露自己的锋芒,不然非得直接骂柳承泽瞎了眼不可,但这话已经说得很不客气,柳承泽的脸不由黑了下来,韩风可不怕他黑脸,看着他的眼神是更加不屑。 “够了。”坐上迟迟没有开口的温灵总算开声,不知为何所有人居然都觉得如释重负,陛下冷着脸的时候觉得很是危险,他开口说话却又让人觉得安心,故而大家都乐得听他说话。 “陛下,臣......”沈君临察觉出温灵语气不悦,欲开口领罪,被温灵一眼看了回去,到嘴边的话终是没有说出来。 “陛下!您可千万要给老臣做主,老臣不过是说了沈大人一句,韩将军就与沈大人联合来挤兑老臣,陛下圣明,老臣对陛下衷心一片日月可鉴,怎的只是提了一个意见罢了,就被这样抓着说。” 柳承泽噗通在殿前跪下,口若悬河把自己说得很是可怜,温偃脸上神情不变,盯着柳承泽看了一会,看得柳承泽头皮发麻才移开了目光,淡淡说了个:“嗯。” 这一声嗯声音颇为冷清,不知是什么意思,听罢韩风和柳承泽都是一愣两人异口同声喊道:“陛下。” 柳承泽这一声陛下大有沉冤昭雪的感动之意,韩风这一声陛下则是有诸多不解,不明白温灵怎么会帮着柳承泽说话,莫不是回来赶路的时候太累,累昏了头不成? “柳丞相误会了,朕嗯,是想说朕觉得韩风与先生并未说错做错,倒是柳相你,大抵是老了眼神不济,朕累得开口辛苦,才让先生代劳,又不是次次如此,怎的就惹了柳相不快,柳相要是觉得自己委屈,不如考虑告老还乡,好生修养,不失为一个好选择。” 第六百三十章 警告要挟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哈哈哈,公主你今日是没见着李承泽在朝堂上哑口无言下巴都快掉到地上的神情,真是都快笑死我了,陛下那一句话补的不要太及时,柳承泽好不容易才晴朗一点的脸瞬间黑如锅炭,下朝的时候他都是气呼呼自己走的,可见是确实被气得不轻了。” 赵烨掌国库,温辞成婚,开支要从他这里划,他昨日就约了温辞等人到他府中,一行人坐在一起商量也方便,今日温辞一来,赵烨就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拉着她说柳承泽的事,无奈叹口气道:“你笑成这个样子就是没看见也能想到了。” 赵烨为人随和,好酒书诗画,温辞殿中就收着不少奇做,在赵烨看来,但凡和酒书诗画扯上关系,莫说是温辞,就是皇帝他都要去缠着要来看看不可,久而久之温辞和赵烨也就熟了。 正好韩风、温偃、沈君临等人都是旧识,一行人在私底下说话很是亲密,不过温灵是温偃的事赵烨暂时不知,他们和赵烨确实交好,但这等事,不知道反而是好事,赵烨虽是文人,性格可是风风火火,大致是和韩风在一起待的久了,染了几分他的性子。 “公主莫要理他发神经,笑得这样开心,和鸣的事情是解决了?”沈君临淡淡瞥了赵烨一眼,显然是嫌他太吵闹,一提到赵和鸣那个小祖宗赵烨非得头疼不可,果不其然神情一僵就闭了嘴了。 温辞不以为意地摇了摇头,并未把赵烨放在心上,赵烨就是这个性子,风花雪月时谁的才情都比不得他,潇洒恣意的贵公子在柳承泽的问题上就不太淡定了,是把柳承泽讨厌到了骨子里去,每次柳承泽出了丑,赵烨非得嘲笑其人不可。 “这次陛下虽然为先生解围,但柳丞相看你不顺眼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他在朝堂上公然为难先生,便是挑拨离间先生和陛下之间的关系,只是他没想到陛下会为先生说话罢了,可他不会轻易收手的。” 柳承泽为人如何,没有人比温辞和温偃更了解,柳家的人狼子野心,柳筠在那等家庭氛围下面成长,难免会养出如今咄咄逼人,以自己为中心的性子,沈君临是温灵登基的一大助力,自然而然成了柳承泽的眼中钉,柳承泽手腕强硬的很,苦就苦在沈君临不好惹。 沈君临没有家世背景,却比任何一个有家世的王公贵族还要难应付,他做事谨慎小心,不露任何错处,要是问旁人,他有什么缺点,想上十天半个月也就只能说出“高傲”二字。 怪只怪沈君临这个人看起来实在过分十全十美,恰是他太过完美,柳承泽才容不得他,他的存在对柳承泽而言,无异一个心腹大患,不得不说的是,在外人眼里,沈君临的存在太过违和。 以他的能力,要取代温灵,篡权夺位成为国主轻而易举,谁不知道沈君临交友甚广,之前又是楚国皇帝的幕僚,道不同不相为谋,两个人之后虽然分道扬镳,可是他们私底下到底有没有联系,谁又能说得清楚。 “该来的迟早要来,陛下御驾亲征时命我监国,我就猜到会有这一出,故而在监国那段时日里,我谨言慎行,挑灯夜读只为检查折子批地可有差错,就连开支这等事都亲自来,到头来在柳承泽这里还不是居心叵测四个字,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由着他来,还怕了他一个乱臣贼子不成。” 沈君临面露不屑之色,在坐的各位对柳承泽都没好印象,气氛不觉有些沉了下来,温偃揉了揉胀痛的额头,柳家失去柳筠这枚棋子,迟早会被气得直跳脚,这点在温偃的意料之中,只是没想到会牵扯到身边得人。 这些天温偃有些反应过来,自己是太自私了,只顾着自己怎样怎样,以至于没有保护好一心向着他的人,要知他的登基是名不正言不顺,在许多人眼里,韩风与沈君临是助纣为虐。 “罢了,不说他,我们既然是为了商拓皇姐婚事而来,就不要扯其他的,柳承泽的为人我们都了然于心,不必再提他来毁了气氛,皇姐,出嫁到底是你的事,在我等面前你不需要有什么顾虑,可有想过要个怎样的婚礼,朕给不了你其他,让皇姐风风光光地出嫁还是可以做到的。” 温偃觉得自己就是不折不扣朝九晚五的命,才当上越国的君主时,那么多的事情一下子压在身上说没有抱怨是假,温偃是很能忍的,忍的同时提高自己对事情的洞察力与承受能力。 从边关长途漫漫赶路回来,还没怎么休息下早朝后就来了赵烨府邸与众人商量温偃的婚事,就是温偃矜持客气也佩服自己的耐力与体力,总的来说,除了听朝臣废话,其他的对她来说都不是什么令人难受的事情。 “大家帮了本宫这么多,本宫感激涕零,没什么旁的要求,和亲而已,不用费心思,一切按照原来的规定执行就是,眼下越国国力大不如前,再铺张浪费说不过去,本宫只有一事相求,允本宫随时回越国看你们,西廊国有万俟兰,可异国他乡,到底还是念着你们的。” 温偃动了动嘴唇,缓缓吐出一个字道:“好。朕答应,无论皇姐去到哪里,心里都要记着,越国是你永远的家,那西廊王要是让你受了委屈,大可直接甩了他。” 虽然是调侃温辞,温偃说的也是句句实话她的皇姐,在越国是高贵典雅的公主,到了西廊国那更应该被尊重有加才对,不然把她送去西廊国是为受罪么,笑话。 说到温辞出嫁,气氛不免变得有些沉重,都说嫁娶是人生一大喜事,可是远嫁却不是那么一回事,道是悲喜交加也没错,为了缓解气氛,赵烨问了温辞与万俟兰相识始末,说起两个人相识的缘由,温辞就哭笑不得,果不其然气氛开始活跃起来。 第六百三十一章 反唇相讥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与温辞等人谈妥了婚事的安排,温偃就把事情交给赵烨与礼部尚书协同处理,自己则与沈君临去了云杨宫,自把温岭柳筠迁来云杨宫,温偃仅两次踏足云杨宫,一次是登基,还有一次是出征前,每次来云杨宫,温偃都免不了要黑着脸出去。 “陛下若不想见太上皇,臣可代陛下处理这事,本来陛下也不用亲自来的,拔了牙齿与爪子的老虎罢了,还不至于太难应付。”沈君临跟在温偃身侧,见她面色有些苍白眼神复杂。 起初温偃用金蝉脱壳之计从楚国逃离,回到越国说要登基为帝时,沈君临只认为,那国君之位左右温岭坐不长久,与其让给柳家,不如把它交给温偃。 以温灵之名登基,发动宫变,囚禁国主,温偃所为大逆不道,在沈君临看来都无关紧要,只要她所做之事是顺自己内心便好,然而帝王之路远不是说一句话做一件事那么简单。 整个国家的命脉都掌握在温偃手里时,就如同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在她的肩头,而她必须得肩负起这一切,因为这条路是她自己选的,不得怨,沈君临不能说自己没预料到这个事态发展。 所以他助温偃登基后,便留在温偃身边极力协助她处理朝中诸事,奈何他不能把手伸的太长,不然惹人猜忌,帮不到温偃不说反弄巧成拙,眼下看着温偃忙到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开始怀疑自己当初支持温偃登基的做法是对还是错。 “先生可知何为狗急跳墙,温岭此人不成气候,软弱寡断,可到底也曾是一国之君,被囚云杨宫对他而言已是奇耻大辱,再被人戳脊梁骨保不准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柳筠心思歹毒,我和她之间的纠葛,还是自己来解决吧。” 云杨宫被安置在宫廷后端,从宫门一路走过去颇远,和沈君临一路谈论来,居然走的也快,话音刚落两人就在云杨宫宫门前站定,温偃抬头看了眼高高挂在朱红色大门上的牌匾,眼中的光暗淡了下去。 “陛下,沈先生。”在门口看守的侍卫对二人行了礼,温偃点点头,对身后的沈君临道:“先生在此处等朕,朕去去就回。”说罢温偃迈步踏上云杨宫的台阶。 云杨宫这座宫殿虽然立地偏僻,殿中的装潢却不一般,这座行宫的装修布置无一不讲究,就连宫人也是按照皇帝的规格来,算是温偃对宫里所住二人最后的仁慈,云杨宫的宫人是温偃亲自挑选的新入宫的宫人,在派来云杨宫前,温偃就已单独与他们见过。 温偃需要的是照顾温岭二人饮食起居的下人,只需要他们有一双手脚就成,在云杨宫当差,就得当自己听不见也看不见,做好自己本分的工作就成,故而云杨宫宫人来往,皆是埋头做自己的事,人来人往居然没有一点声息,此情此景竟是说不出的诡异。 云杨宫中庭有一莲池,不过眼下季节是春天,池中败了的荷花还未恢复生机,几尾锦鲤在水池中游地悠然自得好不快活,池边水亭里坐的人却死气沉沉。柳筠无疑是很在乎自己的仪容,就算被软禁在云杨宫,也把自己打扮地一丝不苟。 然而就算是上了精致的妆容,还是盖不住眼睛下的黑眼圈,与眼尾的细纹,看着苍老了许多,温岭靠在亭子的柱子上,手中拿着装了鱼粮的罐子,时不时往池中撒下鱼粮,眼睛却不往水池中看,眼睛直视前方却眼神空洞,不知在想些什么。 “见过父皇,太后。”温灵今日穿了一身白底绣金云纹的大氅,里穿的直裾亦是同样的绣花款式,一头长发整整齐齐束在头顶,以金冠金簪固定,她的身形有些矮,但是挺直了腰杆也是风度翩翩颇有气势。 听见温灵略有些低沉的声音,亭中的两人身形都是一顿,在亭中伺候的宫人识趣地对温灵行了礼之后就主动退了下去,柳筠从她出生就看她很不顺眼,眼下更是恨不得把眼前的人活生生掐死。 奈何掐不得,但不刺温灵两句就跟便宜了她似的,咄咄逼人道:“得了吧,这里又没有旁人,你何须太我们面前惺惺作态,是装给谁看?我们可不想看见你这张令人作呕的脸。” 温灵淡淡看了柳筠眼里,并没有去理她,而是对温岭道:“父皇身在云杨宫,但宫里头发生的事情您定多少还是知道,皇姐即将出嫁,朕今日来是想给父皇提个醒,一些不该说的话就莫要对旁人说道,父皇觉得呢?” 温灵的声音很平和,如与自己的父亲在讨论一件并不紧要的事,然而说的话却没有一丝可供人商量的余地,本来也就没什么可商量,只是跟温岭知会一声,她的登基本来就是不名正言顺,也无须在温岭这里顾及什么,传国玉玺她都拿在手了。 温岭还没开口,柳筠就抢了一步站到温灵跟前骂道:“不知七公主这话是什么意思,呵,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既然七公主这么害怕你父皇说什么出去,当初又是何苦逼你父皇退位!不知是谁张牙舞爪着要传国玉玺,现在知道害怕了?” 柳筠骂起人来时,话不见得多恶毒,偏生她就爱一句一句地戳你,教人听了很是不舒服,温灵近日被诸多事情折腾地心烦意乱,见着柳筠不上去打她一巴掌已是很克制,当即冷冷横了她一眼,柳筠被她瞪地背脊一寒,仍是嘴硬要骂。 “呵,你瞪我有什么用,有本事自己去解决政事上的问题,自己没有本事还要强占了这个位置,有什么好处可得,还不是一无是处,没有沈君临和韩风,你温偃就什么都不是,哼,还安王的胞弟呢,我呸,你是把自己当成安王了呢,还是要替他完成治国的宏图大志?” 柳筠好歹是一国太后,从前还端着自己那皇后的架子,被软禁在云杨宫后就什么都抛了。 第六百三十二章 笑话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温偃从小到大就是在冷嘲热讽中长大,她的出身,她的母亲,她的不受宠无一不被人抓着一阵刺,温偃早已习惯,柳筠却受不得她说什么温偃都无动于衷的样子,还要说什么,温岭越过她把鱼粮放回桌上,柳筠见温岭脸色不太好才噤了声。 “大公主要出嫁了啊……”温岭双手背在身后,抬头望着有些灰蒙蒙的天空,越国的天已有许久没有放晴,下雪的时候是白茫茫的一片,天地仿佛融做一体,雪融之后,天地的界限随之分明起来,只不过天却变得灰白一片,教之一片的白让人心里更不舒服。 温岭长叹一声,温偃说不出这声叹息里的情绪,不似惋惜,不似伤心,倒有些像是感叹时间飞逝似的,不过也是,温岭从来就没把他的心思放在几个女儿身上,对几位公主皆欠缺管教,在他看来便是还没有机会与自己的女儿说上几句话,转眼女儿就要长大嫁人了。 “我原来行宫里的东西都收归国库了吧,旁的东西无所谓,有一个红木做成的木盒中,装着几样东西,就当是朕送给你们最后的东西,事已至此,我只想在云杨宫安稳度过余生,其余的什么都不想管了,孩子……今后越国就交到你手中了,要好生经营。” 就在今日来云杨宫前,直至今日之前,在温偃的印象里,温岭轻而易举成为国君,却并非完全没有作为,至少在柳筠未为后之前,温岭在处理政事上有自己的手段,不受柳筠干扰,他其实也有自己的见地。 人在高处站久了,俯瞰众生便成了他一大乐趣,掌握人的生死是件很爽快的事,一国之君,万人之上,就是他的子民,也未必能够目睹他的身姿,恰是他的高高在上,加上宫规礼仪的熏陶,自认为万人不能及。 温偃是温岭的女儿,身为骨血夺走他的皇位,把他囚禁在宫廷中,温偃以为自己这个父亲恨极了自己,今日她来,那番话说得很明白,她语气平和,话里的意思却是警告威胁。 还以为温岭会暴怒怒斥自己,张牙舞爪狰狞的面目有如柳筠,万万没想到,温岭会心平气和地让温偃好生治理越国的大好山河,温偃竟是愣了许久,才回过神来,想说些什么,嘴角最后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 “呵,父皇这是什么意思,从前不见得管我等的死活怎的现在记起自己还有女儿了?现在才说只求岁月静好的话未免太迟,父皇听朕一句劝,想要安稳度过余生,就离这位远一些,不要被人卖了,到头来还帮人数钱。” 温偃冷冷地看了柳筠一眼,她和柳筠之间就没有一日和解,次次见面都是针锋相对,以往温偃还会顾着几分情面,不会和柳筠撕破脸,好在现在不用再忍着这个恶心的女人。 “既然大公主愿意出嫁,想来和西廊王有情义了,我身为你们的父亲,未曾能够为你们做什么,你们会恨我也正常,我觉得很抱歉,但还是要祝她幸福,嫁去西廊国不要让自己受苦才是。” 温岭的语气出奇的平静,就像是老父亲和自己的儿女交代日常里的琐事,温偃不为所动地看着他,那天温岭的话格外的有些多,说几句就叹气一声,温偃没有答话,紧闭着嘴听他说完。 “去吧。”温岭终于回过身对温偃展颜一笑,温偃对他欠了欠身,离开之际对柳筠张了张嘴,温偃没有发出声音,柳筠的脸却是瞬间变得煞白,柳筠看得很正切,温偃唇齿张合说的是两个字“温瑜”。 出了云杨宫,温偃在沈君临的一再要求下回了则灵殿,温灵御驾亲征回来,按理说寝殿应该稍坐布置以示庆祝,这场战打地微妙,加上温偃不喜铺张浪费,则灵殿便是冷冷清清地。 温偃踏入宫门,走到中庭时温偃停住脚步回头看沈君临道:“这么问也许先生不高兴,如今朝堂上许多人刻意针对先生,柳承泽又煽风点火,日后先生只怕越发举步维艰,现在抽身是最明智的选择,先生可要退隐?” 沈君临挑了挑眉,怎的每次他和温偃相处都少不了要听这么一番话,温偃每次问他,又都是深思熟虑,她如此为自己着想,沈君临说不出是开心还是伤心:“陛下已不是第一次问沈某这些话,最近问的尤为频繁,可是真如柳丞相所言烦了沈某,巴不得赶沈某走?” 见沈君临调侃自己,温偃哭笑不得地拍了他一巴掌,笑道:“沈先生知道朕不是这个意思,先生辅佐安王,现今又助朕登基,已是处在风口浪尖上,此次与西廊国一战,朕算是看清了自己的斤两,在关键时刻,朕谁都保护不了,先生朕的意思吗?” 有如当初温偃护不住自己的孩子,护不住自己的感情,还连累了温言,险些连累温辞,温言乃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诸事一点就通,能力无可挑剔,没有十全十美都有十全九美,假如他长大成人登上皇位,前途不可限量,断不该就葬送在苏城断壁悬崖中。 “沈某自然明白陛下的意思,沈某只是在等待时机罢了,若沈某贸然退隐,才让人怀疑,再过些时日,时机未到,再等等……” 安王府,寝房前的长廊上摆了一张矮桌,沈君临独自一人坐在长廊上,斟酒一杯,浅酌一口,正襟危坐看着院子大门的方向,沈君临想事情正入神,眼前忽然闪过一个人影,心一提手迅速摸向佩剑,待来人云淡风轻落在矮桌不远处时,沈君临脸一黑。 “哎呀呀,沈公子好大的杀气,我不过是想吓吓你而已,瞧瞧你那眼神,巴不得要把我千刀万剐了似的。”来人一身黑衣,旋身甩开衣摆自顾在沈君临面前坐下,这副轻挑不正经的样子与他在那人面前截然不同。 “沈某确实想把你千刀万剐,不知行还是不行。” 第六百三十三章 不见天日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沈公子做什么这么大的杀气,我回去等了沈公子好长时间的消息,沈公子当真是高冷地很,让我一阵好等,就跟养在深闺心高气傲的大家族小姐似的,要见一面花不少心思,迟迟等不来沈公子的消息,在下只好自己来了,怎的沈公子考虑地如何,帮了我这个忙,对你可没有坏处不是,何乐而不为。” 那人盘腿而坐,一手支着下巴,笑眯眯地看着沈君临,沈君临抬眸看了他一眼,压下心底的烦躁,把酒杯掷回桌上,竟“嗒”的一声在桌上立稳,杯盏中的酒愣是一滴都没撒出,沈君临自以为自己是心平气和之人,唯独看眼前的人如何都不顺眼。 “有没有坏处重点不在沈某吧,沈某仔细想过那日与阁下的一席话,觉得荒唐,沈某好端端的何故去信一个初识之人的言语,阁下说的事兹事体大,既然你如此了解宋国国君的事,两人是很亲近了,沈某为何要信你?偷鸡不成蚀把米的理子不须沈某多说吧。” 眼前之人嘴脸如此欠打,沈君临居然没有直接把人给轰出去委实好脾气,不可置否,那人初次来,沈君临被他一番话搅地方寸大乱,事后想想只想骂自己一句:傻的吗?空口无凭,那人狡猾地很,他居然也差点信了他的鬼话。 其他的不论,温言的尸身是他亲自收殓,温言的尸身被大火烧地面目全非,但身形并无出入,无论是那块玉佩还是身形,都说明那个人就是温言,再者,两国开战,宋长真和温言的梁子早就结下,宋长真不当场杀了温言,劫走人却不跟越国讨好处,怎么都说不通。 “沈公子所言极是,我们二人接触甚少,沈公子不相信我实属正常,我来寻沈公子,只因我们各取所需,我需要有人帮我杀了宋长真,推翻宋国皇族,而你想要寻回安王,我早知沈公子不会轻易相信我说的话,故而此次来,是想问沈公子,可有时间随我去一趟宋国,我带你见安王,三日后,西城门三里外的茶棚中恭候。” “嘭!”侍从端着东西从沈君临的宅院前经过,没走多远听见屋里传来东西翻倒的声音,以为是哪个不知好歹的小贼敢溜进沈君临的卧房,推开门正要怒喝,却见院中长廊上只有沈君临一人,一边是被掀翻的矮桌,酒杯与酒壶摔了个底朝天。 酒撒了一地,空气中散发着清酒醇厚的香气,侍从步子一僵,他来的,不太是时候啊,沈君临眼底闪过一抹戾气,对侍从吩咐道:“命人备马车,我要入宫一趟。” 近来沈君临逐渐放手政事上的处置权,让温偃一步步接手朝政,尽管温偃还没有成长到可以独当一面的地步,诸多事宜自己能处理已七七八八,不过军事上或者是政策问题还是得问韩风与沈君临,柳承泽不知是不是魔怔了,屡次进谏弹劾沈君临,温偃起初还看两眼,之后干脆打了回去。 沈君临到御书房时,温偃正在安排出征将士犒赏的问题,与西廊国开战一个月之久,因为温辞的婚事匆匆班师回朝,温偃还没来得及犒赏三军,在此之前韩风已经在校场集结将士举行了一场宴会,但军饷还未发放,温偃打算提一提军饷的银两。 “沈某请求陛下,允沈某离宫一月。” 温偃手中的卷轴还未放下,沈君临开口就来了这么一句,手一抖,愕然万分地看向沈君临:“先前还是不愿意走,怎的这会儿自己来告假了?火急火燎的,可是出了什么事?” 昨日温偃才问沈君临可要归隐,沈君临一刻也没思考就驳回了温偃的提议,温偃不是不知沈君临是还无法放他一人才迟迟不愿归隐,温偃做事还欠火候,难免沈君临不放心她,温偃挑灯夜读也不过是想得到沈君临的认同,好让他放心归隐。 一入侯门深似海,宫廷乃是非之地,树大招风,沈君临能力过人,翻手可为云,覆手可为雨,凡夫俗子费尽心思都想变得优秀,而对沈君临而言,优秀恰恰是为他招致来祸端的缘由。 短短一年的时间里温偃已经被变故打地晕头转向,她有自知之明,她能力如何自己清楚,成了国君,那也是韩风与沈君临在背后撑腰才坐稳了龙椅,温偃千般不甘也不能否认这个事实,在为难来临前,她确实什么都做不了。 沈君临几年如一日陪在她身边,为此沈君临抛弃了太多东西,温偃不想他再为自己做出什么牺牲, 无功不受禄,温偃一不能回应沈君临的感情,二来他不羡金银珠宝和爵位名利,她什么都给不得沈君临,她何德何能受的起沈君临对她的好。 沈君临来地匆忙,那便是为着急事了,到底沈君临是个大人物,楚轩去质子之身回国时他在,安王战死时他在,温灵登基时他在,他经历的诸多事,不免给他带来麻烦,想到沈君临被麻烦缠上,温偃的心不觉提到嗓子眼。 “沈某惭愧,不过是个人私事,请求陛下莫多问。”沈君临脑海里闪过那人志在必得的微笑,那人既然屡次造访,又是求他帮忙,断然不是说谎,无论前方等他是刀山还是火海,他都得去闯一闯,事关温言,他做不到视而不见,万一,温言当真还在人世呢? “也成,一个月而已,去吧,只是皇姐出嫁送行的话,先生是不能在场了。”闻言温偃无奈轻笑,也是,何时沈君临有什么事和她说过?以沈君临的能力,几乎没有什么事能够难得倒他,要是真的论帮忙,温偃没有帮倒忙就是万事大吉了,还是交由他自己处理,有需要时沈君临自会开口。 “沈某倍感抱歉,长公主的大婚贺礼沈某会提前奉上,事态紧急万般无奈,唯有对不住长公主。”沈君临与温辞也算有些交情,倘若温言还在,得知温辞要出嫁肯定十分高兴,温辞的大婚贺礼他已做了准备,万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出岔子。 第六百三十四章 树下结缘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诶!朕不是这个意思,沈大哥你真是……好了好了,既然是急事便快些去吧,若有需要朕帮忙的地方,飞鸽传书回来就是,什么事不要自己一个人扛着。”温偃手一挥,丢给沈君临一枚令牌,那令牌乃是越国国君仅此一枚的金令,见此令牌如见国君。 “沈某明白,告辞。”沈君临接住令牌一看,怔了怔,无奈地把令牌收在怀中,一直温偃都觉得自己亏欠了他许多,他若不收下这块令牌,只怕温偃是绝不同意的,只是他这次出行,确实用不上这块令牌,不过这件事,他还是不与温偃说为好。 沈君临离开皇宫,回王府拿了早已定制好的玉如意送到了温辞府上,温辞接过玉如意时震惊,她以为沈君临是要寸步不离跟着温偃的,他放心温偃一人在朝堂确实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你我相识已久,客气的话可免了,只是有一句话本宫还是想问,先生心里可还记挂着安王的事……”温辞轻*如意上上的花纹,自嘲一笑,她在问什么傻话,就算沈君临说已经放下,她也是不信的,沈君临从来都是有什么话都憋在心里不与人说道。 温言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又对他依赖地紧,沈君临日夜陪在温言身边,不会没有感情,得知温言战死那一刻,沈君临沉重的心情不比没了孩子的母亲轻松多少,尽管这么形容很奇怪,但也最贴切。 “先生把安王殿下看得很重,本宫知道,逝者如斯,还望先生节哀,安王泉下有知,知道先生因他而郁郁寡欢不会高兴,既然人已去,尚在人世的为何不好好珍惜世间光景?也算告慰阿言在天之灵。” 温辞还未去边关之前,有事没事就往安王府跑,人前沈君临不主动说自己的心事,在温偃面前更是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政事上,温辞看得明白,四下无人时,沈君临就在长廊置一长桌,一人酌酒,只有在那时悲伤才溢于言表。 “多谢公主关心……沈某明白。”沈君临微微笑着欠身离开,若是让温辞知道他此行是为温言前往宋国,指不定气得直跳脚。按照约定,沈君临收拾好东西,出城后直奔西城门三里外的小茶楼,那人早在茶楼坐等,见沈君临来眼前一亮。 “哟,沈公子想好了呀,我可在此恭候多时。”那人脸上时刻都是挂着笑脸,只不过这笑脸没有几分真,不如干脆不看,沈君临整理好斗笠,并未下马,既然下定决心去宋国,沈君临只想立刻见到温言,不想浪费时间。 “不必废话,快走。” 宋国,京城长街,宋长真牵着温言的手走在人群中,今日城中庙会,宋长真得空就带了温言出来,两人都戴了面具,走在人山人海中并不显眼,戴了面具,只露出一双眼睛,宋长真的眼睛如流光潋滟的黑曜石,亮地耀眼。 温言曾经那双亮如星辰的双眸却暗淡无光,温言低垂着头,任由宋长真牵着自己,对路人避如蛇蝎,生怕被人碰到,这副战战兢兢的样子与他从前的言行举止皆相去甚远,宋长真却不在乎这些,只管拉着温言到处走。 “回去吧……”温言的声音很小,小得有些有气无力,但宋长真肯定是听到了,只不过没有停下脚步,只是拉着温言的手更紧了几分,从心智受损到恢复记忆,温言就不爱与人说话更不爱和人接触,此时置身于人山人海,温言怕,怕有人认出他来,每道投过来的目光都如盲针刺来。 “不要怕,就快到了,很快。”庙会是由京中道观寺庙主持举报,一年难得举办几回,但每回庙会都会有许多有趣的活动与平时没有的小吃,因此吸引了许多人,宋长真带着温言出来已经有些晚了,不过摊子前还是围着很多人,道观里的香客已经走的七七八八。 一棵姻缘树赫然立在庭院中,姻缘树上挂着累累红带,祈福带随夜风在空中猎猎飞舞,许多祈福带隐在黑暗中增添了几丝神秘感,温言本来心不在焉,一棵参天大树映入眼帘时,温言瞳孔骤然放大,脚步不自觉放慢了些,方才走地很急的宋长真也放慢了脚步,领着温言来到姻缘树下。 很小很小的时候,温言生在皇宫却过得很清苦,他的母亲为了能给自己吃上一口饭不知受了多少苦,自他懂事起,就被母亲抓着识文断字,他那时已经很懂事了,母亲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外面的世界如何,于他而言没有太大关系,他只想让母亲吃上可口的饭菜,他得到父皇的认可。 后来长得稍微大一些,也就是他遇到沈君临以后,他越发努力,习武射箭,没空的时候他就是埋在宗卷书堆里,得空的时候他就在练武场,他接触外面世界的机会少之又少,就连皇家寺庙靖国寺,他也没去过,自然没见过姻缘树,这还是他头一回看到这般高大且挂满了祈福带的树,一时不禁看呆了。 “好看么?”宋长真把温言拉到面前,捧着他的脸让他看着院中高大的姻缘树,温言并不知这棵树是姻缘树,只是打从心底觉得道观中有这样一棵树觉得很神奇,木讷老实道道,“好看。” 闻言宋长真噗嗤轻笑,带着温言来到姻缘树下的桌台前,桌台上放着许多还未写上祈愿的祈福带,桌子右上方搁置着笔墨砚台,温言这才仔细看祈福带正面已用金砂写好永结同心四字,登时白了脸,只是这白带了几分红晕:“你……我,不要了吧,我们回去,回去好不好?” 温言想挣开宋长真的怀抱,宋长真没有放开反而把他抱地更紧,是了,每次他惊恐抗拒时,宋长真便要把他死死抓着不可,宋长真怎么不知道他惶恐,只是仍笑着抓着温言的手去拿笔沾墨,取了祈福带在上面写字。 第六百三十五章 不如不见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被宋长真囚禁的时间没有一年也有快半年,温言已把宋长真喜怒无常的性子摸清,他怎么耍脾气宋长真都会忍着他,独独他对宋长真表现出哪怕一点恐惧,宋长真都会用强势的手段,眼下四下无人逛庙会的人都到市上玩耍,温言担忧他对自己用强,只得抓着笔不敢扔。 见温言老老实实待在自己怀里,宋长真的笑意更深了几分,牵着温偃的手在祈福带上写下“平安喜乐,心意相通”八个字,温言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还未和女子有过亲密举动,更不用说手牵着手写祈福带,看到这八个字感觉头皮阵阵发麻。 宋长真近把温言从密室从迁出来后,每日给他灌软骨散,今日带他出来逛庙会没有再逼着他喝,不过日日使用,就算停个一两日,身体仍然受到软骨散的影响,感受到温言整个身子快软在自己身上,宋长真的手不老实地在他腿上摸了一把,温言一个激灵去按住宋长真的手:“宋长真!” 两人已不止一次有肌肤之亲,但温言对宋长真的触碰格外敏感,牵着手就已经让他如坐针毡浑身不自在,宋长真碰他那真是跟碰了炮烙似的,宋长真知他不喜他碰,又是在外面,就没有再调侃他:“累了吗?回去吧,朕已让人在观外置办好马车,朕抱你?” 虽然是询问的语气,宋长真却没有要问他的意思,直接把温言打横抱起,温言浑身没有一点力气,对宋长真的套路是摸地一清二楚,懒得说什么,不过是抱一下,没什么所谓……放他自己,他是两步都走不得,抱就抱么,反正没人看见。 温言闭了眼依在宋长真怀里,庙会就设在道观前,要是从前门出去,温言非得大闹不可,宋长真便抱着他从道观后门离开,一辆马车停在道观后门很是显眼,不过后门空无一人,显眼与否都无所谓了。宋长真抱着温言刚要踏上马车,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身后炸起。 “陛下!” 感受到怀里的温言身体变得僵硬,宋长真轻轻拍了拍温言的背,让他安心,宋长真回过头看,身后之人果不其然是多日不见的千重,千重一身玄衣,衣袂在夜风中翻飞,好一个风度翩翩的英俊男儿郎。 “你这几天做什么去了,现在才出现,旁边这位……是你的朋友?真是奇了,和你相识这么久还不知道你有朋友这东西。”说到朋友宋长真的语气带了几分嘲讽,千重不是头一回听他说话阴阳怪气,他们两个说话从来都是互相打击对方,非得戳对方一下不可早就习惯了。 “朋友再少都是有那么几个,只不过我常年待在宫廷,陛下自然没见过,今日城中庙会,碰巧他游历经过京都,我俩已有许久不见,我就尽一尽地主之谊带他四处走走,不想能够碰上陛下,怎么,陛下舍得带自己的宝贝出来散心了?” “见过陛下。”站在千重身边的人戴着斗笠,看不清他的面貌,他似乎觉得不行礼有些不妥,于是对宋长真欠身行了礼,温言待在宋长真的怀里本就很紧张,听见这个声音身体本能地缩了缩,假如宋长真此时注意看温言的脸,会发现他脸色苍白如纸。 “回去!”温言把脸埋在宋长真胸口,手紧紧抓着宋长真的衣襟,若说方才温言不愿宋长真碰自己是因为羞愤慌乱,此时便是发自内心的惊恐万状,宋长真虽有些疑惑温言怎么情绪如此变化,还是顺了他的意思。 “既然是千重的朋友,眼下无人不必多礼,朕还有事先回宫,二位尽兴。”宋长真上了马车,帘子要放下来时又补了句:“你跑出去玩已有好长一段时日,好歹是摘星楼的主官,莫要太随性,太后近来时常问起你,既然回来了得空就去上她宫殿一趟。” 帘子放下,车夫挥了鞭子驱动马车离开,门口的两人目送马车远去,戴着斗笠的男子撇开垂下的白纱,冷哼道:“你与他的感情比我想象中要好许多,若你我之间达成共识,真正动手你当真狠的下心?” “嚯,看来公子早就查了在下的底,既然要打对方个措手不及,最好的做法自然是神不知鬼不觉,一想到他平时什么都不在意的脸上出现绝望与惊讶的神情就觉得心中畅快无比。只是逢场作戏罢了,既然做戏,自然得投入些,不然怎么骗得了人。” 千重整理好微乱的鬓发,拂了衣服上的尘土,他改头换面,更名改姓蛰伏多年,就是为了养精蓄锐,发难时给敌人致命一击,他巴不得那一天快些来,怎么可能下不去手,如今机会就摆在他面前,成败在此一举,于心不忍?开玩笑! “哈哈,但愿如此。不过宋国国君怀里抱着的是谁,瘦的那般厉害,是得了重病吗?”戴斗笠的男子挑了挑白纱,眼底闪过异样的神采,那孩子给他异常的熟悉感,但……那个身形太过瘦弱,与他印象中那个人相差太大。 “噢,他啊,倒不是得重病,不过情况不比重病好上多少,日后你就知道了。”千重没有多说,那人哦了一声也没有再多问,双双隐入夜幕中。上了马车后温言就一言不发,手都快把宋长真衣襟给扯了开去,难得温言如此粘人,宋长真虽然高兴,但亦担忧他是否身体不适。 “从方才开始你就抖地厉害,这是怎么了?千重你是见过的,他人是不大正经,不过他甚懂礼数,你体内寒毒的解药是他研制出来,至于媚毒……尚在研制,你不要怕,会好起来的,不要担心,有我在不会有事。”马车的外部看起来普通,马车内部的布置却奢华非凡,足以容两人并排而坐。 只是温言身受软骨散的影响,宋长真干脆把他抱在怀里,温言今日又格外反常,只恨不得整个人都窝在宋长真怀中,前不久在密室中宋长真强了温言恰巧千重碰见,因此温言才觉得害怕? 第六百三十六章 悔不当初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宋长真……你让我死好不好,杀了我不好吗?你不是恨极了我,事到如今,你折磨我还不够?诚如千重大人所言,我留在你身边始终不是什么好事,你不杀了我迟早会后悔,我不想再以这副样子活下去,求求你……” 温言的声音很轻,轻地如那春天的清风,你挥一挥手它就散了,他起初只是小声地说着,到最后在宋长真的怀中泣不成声,温言自己都有些搞不明白了,为何他自以为恨透了这个男人,然而此时温言的恨意已散地七七八八,只是那心也变得千疮百孔。 以往说到死,宋长真都会怒不可遏,粗鲁地把温言往床上拖,直到他哭着求饶才作罢,这次宋长真却久久不语,待温言哭到没了声音断断续续地抽气时,才把温言的脸转向自己,拿出帕子擦去他脸上的泪痕,宋长真的动作温柔至极,脸色却冷如一月寒霜。 温言被他囚禁多日,早已下意识对宋长真形成了恐惧心理,对上宋长真清冷的眸子竟是想往后缩,想到自己在宋长真怀中又能缩到哪里去,这才堪堪控制住自己下意识的肢体动作。 “折磨够了?怎么够,我要把你留在身边一生一世,我要让你永远活在我的阴影下,此生不得逃脱,你不是一身傲气?我偏要把你的傲气踩在脚下,让你知道你引以为傲的东西多么一文不值,想死么?”宋长真眯眼一笑,附在温言耳边道:“想都不要想。要想取我的性命,大可动手,我奉陪到底。” 宋长真那声想都不要想分明说得很轻,在温言听来却是如雷鸣阵阵落在温言耳畔,把温言炸地魂飞魄散,脑海里想起道观外听见的声音,那个人的声音他不会听错,他来宋国做什么,找他?还是真的如千重所说,他只是途经宋国皇都,不论是哪种可能,他都绝对不要被他看到自己这副样子。 多日的囚禁加上媚毒的折磨,温言原先还算健康的身板已变得枯瘦如柴,人心执着时会有惊人的爆发力,温言把宋长真猛地一推,宋长真没想到温言会有这么大的力气,一时没有抱稳他,马车很不合时宜地颠簸了一下,导致宋长真往后一歪,温言则是直接飞了出去,背部直接撞上车身,摔下来时头摔在木板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宋长真反应地快,马车一稳立刻抄起被摔得眼冒金星的温言,对赶车的暗卫呵斥道:“待会马车再颠簸一次,你就等着回内务府领罚!” 刚才马车好巧不巧经过一个小坑,奈何天黑侍卫没有注意到路上的坑洼,这才造成了那么大的颠簸,听到车里方才的动静侍卫知自己闯了祸,战战兢兢应了一声眼睛便留意起夜路来,生怕再颠簸一下,那就是要了他这条命了。 “你该知道,朕最不喜胡闹,你再耍性子,朕不介意就在这里要了你,你不是很爱你那点自尊么,不知外头坐着一人听你就隔着一面帘子与人交欢是怎样的感觉,朕不介意试试!” 宋长真从不说空口白话,话还未说完,手就按在温言的腰上,一股热流瞬间直冲温言头顶,温言身子颤了颤,一咬牙果然待在宋长真的怀里不动了,宋长真看他安分下来,满意一笑,把头埋在温言的颈肩,宋长真没有要起来的意思,温言不敢乱动,两人就维持着这诡异的姿势回了皇宫。 颠簸了那一下之后接下来一路马车都走地很稳,温言的身体是越发经不起折腾,只不过在庙会上走了一圈就累了,宋长真的怀抱很有力,嗅着熟悉的味道,不知不觉间睡了过去,宋长真担心吵醒他,小心翼翼地把人抱在怀里,眸中尽是深情。 宋长真所居还阳殿,宫人至侍卫皆是宋长真的心腹,宋长真命侍卫直接驱马车回到还阳殿前,抱着温言从身上下来,看到守殿侍卫忧心忡忡的神情就知大事不好,宋长真才抱着温言落地,殿门被人先一步推开,一道最熟悉不过的声音从头顶传来:“皇帝舍得回来了,可让哀家一阵好等。” 太后一袭墨绿色裙裳,裙边以金线滚边,奢华不显夸张,头发已经散了下来,取了一头的金钗,一头长发仅以一根金簪束住,分明是忽然夜访,宋长真看到太后身后站着的云妃,不知是该笑还是该气,这个女人,当真会给他找麻烦。知自己没有用,就找来太后撑腰,当真好大的本事。 “太后。”尽管心中有怒气,宋长真仍按规矩对太后行了礼,太后把侍卫的神情看在眼里,神情越发难看,人是带回来还阳殿藏了多久,还阳殿的人并非不知情,就她被蒙在鼓里,尽管胸口燃着滔天大火,太后还是没有在众人面前让宋长真难堪。 “行了,进来再说吧。”太后不悦地看了宋长真怀中沉睡的人一眼,宋长真还想把温言抱回后院再说,无奈只好把温言交给一旁的贴身侍卫,示意他送回后院,才随太后去前殿。 经过云妃身边时宋长真冷冷扫了她一眼,低声说了几句什么,云妃面色微变,余光瞥见太后,眼神当即坚定几分,有太后在,她又有苏家撑腰,宋长真还需要宋家的扶持,就动不得她,她跟太后告密,是,那又如何,宋长真做的事本来就是错的,她不信宋长真会为了个男人和她翻脸。 三个人前后进了前殿,殿中的下人已被太后摒退,诺大的殿中只站了三个人难免空荡冷寂,太后瞪着宋长真,云妃则看着太后,而身为众矢之的的宋长真本人却对两道灼热的目光置若罔闻,太后以为宋长真被抓了正着会有悔改之心,但宋长真根本没当回事,不由地大怒。 宋长真是太后看着长大,她对宋长真可谓了如指掌,关于宋长真的性好,她不是一无所知,从来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可以容忍宋长真私底下胡来,却不能让他明目张胆地把人带进还阳殿。 第六百三十七章 危机四伏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堂堂一国之君,在自己的寝殿里养男宠,数月不召幸后宫妃嫔算什么事! 皇帝是断袖就足以成为一个爆炸性的话题,有龙阳之好还把男宠养到了自己的寝殿那便是天大的丑闻,宋长真登基不足一年,多少人眼巴巴地盼着他从高位上摔下来,宋长真自己不争气也就罢,还惹事身份,如何教太后不气? “皇帝好大的本事,现在都晓得在宫里藏人了,你这孩子心思从小就多的很,做事从不和人商量,也不知是怎么养成的性子,就是哀家一双眼睛没日没夜地盯着你,都无法清算你到底还瞒着哀家多少事还不可知!” 太后被气昏了头,说完才意识到语气重了,暗恼自己怎么如此冲动,宋长真才为新君不久,自然会有做的不好的地方,她身为宋长真的母后,委实不应该一味地责怪更应该去包容宋长真的不足之处,引导他向正就是。 “太后言重,儿臣不过是在还阳殿中安置了一个人,怎么就变成藏,太后可不要听了某些人危言耸听。”宋长真取过桌上的茶盏,杯中清茶是才换的,还冒着热气,宋长真漫不经心抿了一口茶,神情若有所思,只是不知思的是茶的味道还是其他。 宋长真那句危言耸听意有所指,摆明了揭云妃的疤,太后不管他和云妃之间的别扭,她同样是从后宫出来的,帝妃之间的事情错综复杂,剪不断理还乱,非旁人能插手,太后起初还说几句,之后就不理了,太后见不得的,不过是宋长真一本正经地胡扯。 “到底是不是危言耸听哀家自己清楚,皇帝既然问心不愧,可否解释解释那下作的人是从何处来。”依今日的情况看来,那个人在还阳殿待的时日不短,这些下属宋长真已亲自交代过,难怪她方才过来时还阳殿的宫人和侍卫如临大敌,可不是怕自家主子那点事情被捅出来。 说来宋长真平日里尽管吊儿郎当,收服属下倒是别有一手,也不知他是怎么让那些下属誓死追随,就连养男宠这等荒唐至极的事情都帮他瞒着,如此忠心用错地方,让人不好说是好还是不好了。 “太后贵为一国太后,暂统领后宫,还望注意自己的言辞。”宋长真至今没有册立皇后故而后宫事务还是太后在打理,宋长真这番话就把太后气得不轻,谁知宋长真接着一句差点没让太后气得吐出三升血来:“他是朕心爱之人,纵是男子又如何,在朕心中他无可替代,还望太后莫要说什么下作,很不好听。” 此话一出太后与云妃的脸都是一阵青一阵白,云妃惊讶地下巴都要掉在地上,勉强才收住快瞪出来的眼睛,宋长真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与其说面前的人是宋长真,倒不如说他是被人迷了心智云妃和太后还能勉强信几分。 太后抬起手又放下,看着宋长真半晌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一股血气直冲脑门,太后平息了一阵心情,才压住不断上涌的眩晕,扶着木椅坐下,长叹了一口气,庆幸自己是叫宋长真进殿说话,不然以他的性子,保不准他当真在外面也能说出这么没羞没臊的话来。 “现在皇帝是厉害了,还敢教训起哀家来,你不要拿太后的身份来压哀家,到底怎么回事哀家心里跟明镜似的,你私底下爱怎么玩哀家不说你,可你怎么能把一个男人往还阳殿里带,你的名声还要不要!西边战事将起,宋国前不久才结束与越国的战争,皇帝新登基不久,根基不稳,尚自顾不暇,你却还有闲情逸致风花雪月?” 太后气不带喘地骂了一通,闭嘴冷静了片刻,不到几秒实在冷静不下来,又开口说了起来,她不说,只怕宋长真不知道:“前朝余孽滋事,你不尽力绞杀是给自己留后患!多少双眼睛盯着你出错,西边动乱就是那孽障煽动,你还不知警惕,非要等人把刀横到你面前你才知道后悔?” 无论太后如何斥责宋长真他都没有怨言,太后所言不假,她是怕,怕宋长真一个不小心害了自己,她的孩子战死,对太后而言,宋长真就是自己亲生孩子,宋长真的事太后大可撒手不理袖手旁观,但她没有,甚至在大半夜不休息过来还阳殿等宋长真,不知等了多久。 “朕知道。”宋长真放缓和了语气,边关的事事关重大,宋长真怎会不知,只是他不想去理会,说来很不负责任,他从未把自己当做国君,是太子时,他做事全看脾性,乐意就去做,不乐意的事谁都逼不了他,因此皇帝被他气得不轻。 先帝年纪不过才四十,宋长真不曾想过自己居然会继位如此之早,宋长真以为怎么都会再过几年,然世事弄人,变故发生的太快,以至让人措不及防,太后与先帝皆对宋长真寄予厚望,而这亦成为他必须登基的理由。 “知道你还胡来,你是要存心气死哀家?”宋长真性格叛逆乖张,做事没有一件不在人意料之外,你不让他做什么,他就偏要逆而行之,仿佛不气上你一气都不甘心,太后是被他气惯了,换作常人非得被她气死不可。 “对不起。”宋长真生硬吐出三个字,这声对不起说得声音虽仍是淡淡的,听来却觉得有千斤重,仿佛有什么砸在心口,堵地人喘不过气。一时屋里的两人都怔住了,云妃与宋长真相识不过几年,也就算了,太后看着宋长真长大,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听他说对不起。 宋长真的心高气傲就跟娘胎里带出来似的,打小就以自己为中心,任性妄为是他的标签,好在宋长真做事有分寸,没有闯下不得了的大祸,先帝罚跪,罚面壁,罚抄书能罚宋长真的都罚了,宋长真就是没半点长进,听他认错,那可是破天荒的事,想都不要想。 第六百三十八章 挑拨离间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太后和云妃还在惊魂未定中没回过神来,宋长真又说了一句:“朕没有做好这个皇帝,更辜负了兄长对朕的期望,一直以来朕让你失望了。” 本来宋长真在处理国事上很是认真,最出格的事,也无非就是在还阳殿养了人,宋长真郑重其事地道歉她当真气不起来,吸了口气道:“罢了罢了,不说这些丧气话,每次你服软就拿你没办法……这件事哀家可以不管,但是西边的战事,皇帝最好还是快些想出解决之法,时不等人。” “朕知道。” 语重心长的话早就说了个遍,宋长真乖巧地听教训不反驳一句,太后想说什么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了,心里不知叹气几回。“你的私事自己处理好,你莫忘了自己还有三个孩子,子行这般跋扈,都怪你未对他严加管教,自己的孩子,自己总该管管,你……好自为之。” 摘星楼楼阁上,两名男子迎风而立,其中一人正是千重,千重走到窗边,自窗口望去,可俯瞰皇宫夜晚千灯璀璨的光景,戴着斗笠的男子已把斗笠取下,斗笠下那张脸有些白,不过是白里透红,眼尾狭长,双唇轻抿,容貌俊美却有些凉薄,不是沈君临又是谁。 沈君临走到千重身边,看楼外光景不禁感慨,果然是一番水土养一方人,摘星楼高百尺,站在最高的楼层可把整个皇城风光尽收眼底,越国却没有这么高的建筑,在越国可看不到这般景象。 沈君临感叹一番,柔声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你带我来宋国,该不会是只想让我来见安王这么简单,据我所知,宋国虽小,实力不可小觑,要是想一招拿下无异于痴人说梦,宋长真在行兵打仗上颇有心得,时间一拖可讨不到便宜。” 来宋国的路上沈君临得知了千重的身份,对此人又是佩服又是觉得惊悚,都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那千重就是把这句话实践到了极致,卧薪尝胆多年不露声色,不知他面对着血海深仇的仇人是如何忍住掐死仇人的冲动,他的忍耐力未免太好了些。 “他心高气傲,扯出来的麻烦都是太后在帮他擦屁股,就连他登基,也是太后撑腰他才坐稳了帝位,没了太后,不知他还能翻出什么大风大浪来。” 当今太后出身名门世族,家族地位比苏家高出不知多少,不过太后为人低调,少有拿家世压人,然而太后家族掌宋国三分之一的兵权,家族富可敌国,不仅如此,莫家人才辈出,个个对皇帝忠心耿耿,对宋长真是如虎添翼。 话已至此,沈君临明白了千重话里的意思,要灭宋国,首杀太后,宋长真不可置否有自己的能力与本事,然而没了太后,无异于扯了宋长真一臂,要把宋长真踩在脚下就简单的多。 “你答应过我的不要忘记,这次就算是交易的定金,待尘埃落定,我要把人带回越国。你若是敢让他牵扯其中,我能帮你,同样能够灭你,相信我有这个能力。” 沈君临如刀子般地目光盯着千重的背,千重嘿嘿笑着把手搭在沈君临的肩上,哈哈道:“放心吧,我不至于想不开去惹你沈公子,只要沈公子助我达成目的,安王殿下定能够安然无恙回到沈公子身边。” “最好如此。”沈君临冷哼一声,现在千重说的是信誓旦旦,谁知他什么时候会反悔,他若轻易信了千重的话那他就是个成精的傻子。 这一夜,注定睡得不安稳,温言受药性的影响,每日都会沉睡许久,从道观离开温言就一直睡到了后半夜才转醒,侍女已睡下休息,房中只听见自己微弱打的呼吸。 宋长真也不知哪里来的醋意,一月固定给温言换一个侍奉的侍女,侍女的年岁至多不会超过十岁,只要温言和侍女熟络起来,无需一个月就是半个月换一个侍女都有可能,起初温言还不解,明白过来后就不理他了,懒得看宋长真摆着个脸,就干脆不和那些侍女说话。 温言不说话时就面无表情地坐着,看起来很是不好亲近,被差来伺候他饮食起居的侍女以为是个不好相处的不得了的人物,巴不得离温言远些,这下当真是就算两个人关在屋子里都不会说上一句话,宋长真却是这般才高兴了。 “啪”温言拍了一下自己的脸,方才还挥之不去的睡意瞬间去了一半,他巴不得宋长真没有来,无端的想他做什么,自己真是疯了。温言独居一室不喜熄灯,侍女就留了烛灯,烛光把卧房照地通亮。 温言翻了个身,看着天花走神,他每日睡的时间少说也有七八个时辰,也就无所谓什么时候醒了,不过温言倒是希望自己在黑夜时醒着,在白天最好是沉睡,如此就可以不必见宋长真。 在越国的时候,温言时常熬夜看卷宗,那时也很安静,只是温言从没有察觉那静有何特别之处,而今不再看那令人头疼的卷宗,躺在床上什么都不做时才恍然发觉,世界原来可以如此安静,只是这安静并不可人就是。 每当这个时候,温言都怀疑自己是否被吞到了另外一个世界,不然怎会感受不到一点声息?温言看着天花胡思乱想时,寝房的门被人轻轻推开,温言一个激灵,平复了呼吸闭了眼装出已熟睡的模样。 温言压下心头的惊恐,此时是半夜,到底是谁会在这个时候过来?温言第一个排除了睡在隔间的侍女,每有侍女新来,温言对她们吩咐的都只有一句话,夜里不可踏足他的卧房,自然不可能是侍女了,会是谁呢? 这种时候也不该是宋长真,他又不是吃饱了撑着没事做,三更半夜的不在自己寝殿里睡跑到他这里来做什么,不肖温言多想,那人就已来到床榻前,但也只是到床榻前就停住了,温言屏息凝神,紧张到了极致,因棉被捂地太紧,背上已布满细汗。 第六百三十九章 夜时来访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来人在床榻前站了很久,只是站着没有旁的动作,加上这人身上没有杀气,温言心下更加疑惑,只是仍旧不敢放松警惕,揣摩来人的身份。 温言在心底敲定主意,只要这个人有进一步动作,他一定抬脚就踢这人的头面,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跑再说,睡了一脚身上软骨散的药效已经消了很多,今日宋长真没有逼着他再喝软骨散真是“帮大忙”了。 “醒着就不要装睡,憋着自己不难受?”熟悉的声音自头顶传来,温言眼睛猛地一睁,只是睁了眼没有动作,闷闷道:“这个时候你不休息过来做什么。” 温言才睡醒,声音沙哑的厉害,听起来像是独守空房的妻子红了眼对自己的丈夫抱怨似的,温言始终背对着宋长真,也不知宋长真此时面色复杂地看着他的背影。 “睡不着,就想过来看看你,才醒么?今后你若是睡醒了,可来朕的寝殿。”见温言没有要转过身来面对自己的意思,笑容变得有些苦涩,宋长真声音一顿继而道:“朕来都来了,你就不愿意转过来看我一眼?” 宋长真说的很是憋屈,像是温言欺负了他似的,温言没有答话,宋长真亦没有再接着说,只是静静地站在床榻不远处,温言一阵纠结,腹诽他不答话宋长真会不会就在那里站上一夜。 纠结再三,还是转过身,百般嫌弃地对宋长真翻了个白眼,宋长真直接忽略了他这个白眼,走上前去一屁股坐在温言身边,温言可不想他坐在床边俯视着自己,坐起身来警惕地看着宋长真。 “我既然是来看你,便真的只是来看看,不会对你做什么的,阿言犯不着如此怕我。”宋长真在温言面前大多时候以我自称,生气时才会自称朕,温言疑惑地歪头,大半夜的来他房中,还说不做什么,这样的话温言怎可能相信。 见温言直直盯着自己,都快在他身上盯出两个洞来,啼笑皆非地抬手摸向温言的脸颊,温言如临大敌缩到床榻的角落里,宋长真的手僵在半空中,对上温言眼中的惊恐,苦笑着收回了手。 “明日午朝有许多事要处理,我先回去了,你身体不适切记要和侍女说不要自己强撑着,从明日起软骨散你不必再服用,千重那边我已经催过了,媚毒的解药应该能在下一次毒发之前研制出来。” 宋长真半夜来温言住处已让温言很是吃惊,又说了这些话温言的眼睛瞪地跟铜铃似的,有些不相信这些话是从宋长真的口中说出,一句“你今天可是吃错药了”险些破喉而出。 温言迟迟不语,宋长真早习惯了他这个样子,他就是坐在这里滔滔不绝一个月,温言都未必开口说三句话,也是,温言抗拒他地要命,只想他离地远一些,能不和他对话就绝对不开口。 两个人一个坐在床头,一个缩在床尾,大眼看小眼相对无言,默然半晌宋长真起身朝门口走去,推了门走出去,就在门关上的前一刻,说了一句“对不起”,哒,分明是云淡风轻的关门声,温言听在耳中如雷贯耳,宋长真是何意? 缩在角落里胡思乱想半天,最终认定是朝中出了事,宋长真新帝登基,要面临的问题诸多,只是他整日被关在这个小院落里,与外界失去联系,根本不知外界发生了什么,应当不是容易解决的事,不然以宋长真的本事,何至于愁眉不展,心事重重。 想了想,温言不禁觉得自己好笑,自己的事情还没解决,就开始操心起别人的事情来了。昨日道观外所遇,温言可肯定那个人是沈君临不错,沈君临的声音他太过熟悉,就算不用看那张脸,只是听到这个声音,听语气他就笃定那人是沈君临。 千重是知道他的身份,既然千重和沈君临认识,不可能不知沈君临是他的幕僚,即是说明沈君临来宋国极有可能是为他而来,千重和沈君临说了他的事么?说了多少,温言真是怕极沈君临知道他的肮脏龌龊。 被宋长真最初囚禁在密室,得知越国新帝以他胞弟的名号登基时,他无比渴望能够见上沈君临一面,问问沈君临到底是怎么回事,事到如今,温言已完全不想见沈君临,就让他烂在这还阳殿中,无人知悉最好。 温言猜想沈君临是为自己而来,却不知道世间不止一双眼睛盯着他,真正的可怖才悄然而至。 届时越国则灵殿,温偃抱着一沓奏折咸鱼一般靠在木椅上,双眼无神看着窗外,也不知是在看窗户外面的风景还是在看别的什么,点了红砂的毛笔被丢在桌上,温偃余光扫到奏折的影子都觉得眼睛疼:“唉……真是要命,先生什么时候才回来。” “陛下今日已经是第二十回念君临了。”温辞坐在温偃的旁边,哭笑不得地挑选锦盒中的首饰,今日尚衣局赶制出了她出嫁要用的凤冠与凤挑等一系列的头饰耳坠,为供温辞选择,首饰做了好几套,非得温辞选,温辞正好在则灵殿,就让人把东西一并送来则灵殿了。 本来温辞还想让温偃给自己看看哪套好看,不曾想温偃都快被奏折给埋了,只得自己挑了,温辞在则灵殿待了多久,温偃就念了多久沈君临,时不时蹦出一句“先生何时才回”,温辞听得耳朵都快长茧了。 沈君临在的时候温偃只当可有可无,人不在了温偃反而念叨起来,温辞笑归笑温偃,心知她想沈君临只是依赖沈君临而已,这份想念没有半点男女私情,温辞不知该为沈君临开心呢还是为沈君临伤心。 “若是多念两句沈大哥就能回来,朕宁可念上他三天三夜,皇姐,你看看这些折子……看得我的头都快大了,沈大哥在的时候,折子他都会帮朕看,筛选过一层,朕可省了力气去看鸡毛蒜皮的折子,这下好了,沈大哥一出去办事,朕就得自己一一把这些折子看过,再过几日眼睛非要看瞎不可。” 第六百四十章 耐心有限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温偃看看手中抱着的折子,当真一点耐心都没有了,把怀中的折子全都丢回桌案上,几本被推落在地上,温偃懒得去捡,抬手捂住眼睛,仿佛多看一眼奏折温偃眼睛就要瞎掉,好像在赌气要甩手不干似的,虽说温偃是当真想把折子一推甩手不干就是。 一本奏折飞到温辞那边,险些打散了凤冠,一旁认真挑首饰的温辞被她小孩子一般的行为闹得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哪有温偃这样耍小性子的,温辞起身捡了落在地上的折子放回桌上,把她捂着眼睛的手拿开,伸指戳了戳她的眉心。 “你呀你,当初是谁一回来嚷嚷着要韩将军他们辅佐你登基?后悔可是迟了,一国之君本就不容易当,你要日理万机,要为百姓万民着想,更要稳固越国江山的蓝图,要做到这些非容易之事,欲稳固家国,你需要成长,学会成长非易事,好比幼儿断奶,要经历一个艰难的过程。” 这番话温辞藏在心中许久,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同温偃说,如今她即将和亲西廊国,这些话再不说,或许就再也没有机会说出口了。温偃很聪明,但也愚蠢,她的愚蠢大多建立在她不合时宜的天真单纯上。 “本宫知陛下依赖君临是因你一时无法一人胜任如此多的工作量,可他不会一直陪着陛下,君临志不在朝堂,总有一日他会归隐山林,与其依赖他,陛下不如快速锻练自己成长,好让君临离开时无须有那么多牵挂不是更好,陛下……你已经不是孩子了,现在只是与本宫开开玩笑不打紧,日后切记不可任性。” 怎么说温偃也是与温辞相处了好一段时日,自诩对温偃还是了解几分,乃至今日,温偃都还不够沉稳,容易被人踩了尾巴意气用事,她这个弱点一旦被抓到很容易被人利用,而她本人自己,并未意识到这个问题。 就生活环境而言,温辞要比温偃好一些,她不怎么与人交好,但是喜欢到处乱跑,每年的宫宴场场都有她的身影,故而温辞自小就和形形*的人打交道,也磨练出了她的好眼力,温偃的心思被她三两眼就看穿,只能说明温偃对自己的隐藏还不够。 “朕不后悔,能为阿言完成夙愿,朕不后悔。朕何尝不知沈大哥是因为不放心朕才迟迟没有归隐,朕都明白,只是还抱着侥幸心理,自私地想让沈大哥继续留在朕身边辅佐朕……之后朕会努力让自己一步步成长起来,成长到可以给皇姐撑腰,教西廊国的人不能欺负了你去。” 温偃说得铿锵有力,真像那么一回事,温辞还想夸她领悟力好,她照顾好自己就是,她去了西廊国也不必担忧,谁知温偃下一句话就让温辞想把她打回娘胎里去。“好皇姐,那都是后话了,现在朕先休息一下,这奏折朕真的看不下去了。” “……”上一刻还信誓旦旦说自己要成长的是谁?温辞选好了首饰,差尚宫局的人把另外几套首饰拿走了,温偃虽还是嗷嗷叫抱怨奏折多,但总算提起一些精神来趴在桌上翻阅剩余的奏折。 有沈君临在的时候,温偃批阅奏折时长至多两个半时辰,一下早朝就开始批阅,到下午还余下许多时间可去练武场,批阅奏折温辞是帮不上温偃什么,温偃自己一人健笔如飞也是到了太阳落山前才批完了奏折。 “可算是都批完了,皇姐要留下来一并用晚膳么?还有半个月朕端庄大方貌美可爱的皇姐就要嫁去西廊国,如今相处的时间是过去一天就少一天,不如今夜就留在则灵殿,莫要回你的寝殿去了……哎呀!皇姐你打朕做什么。” 温偃话说到一半,被温辞一掌拍在额头,温辞自然不会用多大的力道,温偃还是很造作地惨叫了一声,温辞帮她把桌上散乱的奏折一一整理好,嘴角挂着的笑意逐渐暗淡了,她这个傻妹妹,真的让人放心不下,温辞此刻有些理解为何沈君临一直没有放下温偃隐居,温偃脾性,让人怎么放心。 “陛下是傻了么?如今陛下可是男儿身,本宫在宫中又不是没有自己的寝殿,半夜留宿在陛下的则灵殿算怎么回事,陛下莫不是觉得满朝文武的唾沫星子淹不死你?还是觉得民众的嘴皮不够碎?” 温偃有时行事就是随性,然而就是太过随性了才不好,温辞要是不提醒,温偃大概还意识不到以她的身份和温辞的身份,温辞留宿则灵殿是多么不妥当,温偃这才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 “还有,女大不中留嘛,嫁出去了就嫁出去了呗,陛下哪来那么多惆怅,西廊国虽远,左右陛下今后要传位世子中的一位,陛下得了闲,何愁没时间来西廊国,时间总会有的,时机未到而已,本宫走后,还请陛下不要再折磨自己,那人,忘了就忘了吧,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温辞没有说出那人的名字,两个人都心知肚明说的是谁,温偃点点头靠在温辞的肩上,温辞抬手欲安慰温偃时,殿门被人推开,走进来一黑衣男子:“两位在则灵殿还是矜持些,要是被人看见可是百口莫辩,毕竟如今的陛下早不是当初的七公主。” 宋延君慢步走进殿来,很是贴心的顺手带上殿门,温偃不满地看了宋延君一眼,温辞是她皇姐,只是抱一下怎么了,转念一想自己的身份乃是国君,和自己的皇姐搂搂抱抱在外人看来是很不体统,他又不能在人前说自己是女儿身不是。 温偃从边关回来身边就带着这么一个人,温辞询问过后才知宋延君此人身份,温辞与韩风一般,不甚待见这位鬼医,这人整日皮笑肉不笑,温辞就觉得此人不是什么好人,不过他在两国交战时帮了温偃很多,又对温偃有救命之恩,不满藏于心中,不好多言。 第六百四十一章 来信求助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但凡宋延君来,都是有事与温偃商量,尽管温偃没有说过,温辞也看得出来他们之间有很多秘密,温辞不再多留,推了温偃提出一起用膳的提议,漫步出了则灵殿。 “无事不登三宝殿,说罢,所谓何事?”温偃才批完奏折,才可以休息宋延君就来了,可怪不得温偃的语气不好,只因每次宋延君来,都要说一堆不明就里的胡话,原先温偃还对他有耐心,今日看了一天折子,他再胡闹温偃就想把他按着暴打一顿了。 “眼下正是太阳落山,恰是到了用晚膳的时辰,我方才到殿外听陛下邀长公主一起用膳,既然长公主离开,不如我们……” “啧,打住,你是吃饱了撑着?在天华山的时候怎就没发觉你是如此可恶之人,有话直说就是,你在皇宫待了这么些天,有事没事到处闲逛,朕可不信你追朕到边关,只是为了游历那么简单,这里只有我们两个,有话不妨直说。” 温偃冷冷地看着宋延君,宋延君的为人,温偃算不得多了解,不过本来就是萍水相逢,利益交换的关系,只用知道宋延君不是什么好人就是了,温偃的语气很是不耐,宋延君却不恼,反而脸上的笑容更深了。 “既然陛下这么问,宋某就直言不讳了,陛下离山前曾允宋某离溯毒书为代价,如今大半年过去,不知离溯毒书何在。”宋长真双眼与温偃直视,偏偏温偃要理直气壮地与他对视,不能够躲,唯有硬着头皮朝宋长真那边看了。 “离溯毒书流落江湖非一两日,要找到它朕需要时间,你应该知道要从茫茫人海中找一本书如大海捞针,不然你不是也找了这么多年都没找到,为何不理解我些?”温偃恍然有些明白,敢情宋长真下山,是着急离溯毒书一事,难怪他要跑去边关着急着见温偃。 温偃自以为自己的解释天衣无缝,她从一开始就知道离溯毒书所在,一开始是不知道该从何下手,之后是没有办法下手,要知清晚对她亦恩重如山,她无法开口问毒书一事,然而她太低估了宋延君,宋延君没有如她所想那般信了,而是嗤笑一声。 “罢了吧,你不知道在哪里?陛下是觉得宋某好哄骗吧,不然也不会光天白日之下,把那个叫清晚的丫头带上天华山。你明知离溯毒书在她手中,为何不取,那个丫头是有点斤两,你已取得她的信任,要从她手中得到离溯毒书也没你形容的那般难如登天。” 温偃心里咯噔一下,她当时劫了清晚上天华山,是趁着宋延君与神医下山时托楚宁把人给绑了上来的,与清晚做了交易温偃怕被宋延君发现,就把清晚送下山,她以为宋延君不知这事,没想到他竟是知道!既然知道为何现在才说? “我不问,不过是想等着陛下自己说出实情,可是陛下的表现实在让我失望,要是我不问,陛下打算把自己的承诺拖到何时,还是说陛下从开始就只是想应付我罢了?陛下不要忘了,楚宁的性命还拿捏在我手里,他的生死,全看陛下。” 楚宁无恶不作的时候温偃是很讨厌他不错,但是楚宁从来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温偃的事,在危急关头更是豁出了性命去保护温偃,这辈子温偃欠楚宁的,注定是还不清了,但,至少温偃想让他安稳度过余生,后半生不必再牵扯她。 “你想干什么?”温偃眼睛一眯,宋延君的本事她是亲眼见识,宋延君想杀了他,或是想杀了楚宁不过是动动手的事,尽管温偃一直在加强自身武力的锻炼,要对付宋延君这个*烦还是有点勉强。 “陛下的悟性不差,怎么话总是要我说两遍,我不是说过,我怎么做,主要还取决于陛下的决定,我的耐心有限,既然陛下不履行自己的诺言,唯有我自己动手了,陛下不是嫌我烦,今日我就是来与陛下道别的,告辞。” 宋延君是言出必行的行动派,说走就走,语罢既出了则灵殿,宋延君双腿就要踏出则灵殿殿门温偃才反应过来,意识到宋延君那句话的可怖之处,脱口而出喝道:“拦住他!” 这位宋延君是则灵殿的常客,在旁人看来他和言灵帝的关系还算不错,来去几回都习惯了他进寝殿不用通报,方才进去的时候分明还好好的,温偃突兀的一声大喝,令殿外的侍卫一个激灵,出于下意识的反应,还是第一时间拔出了剑。 温偃见人被拦住,一个箭步冲出去,她险些忘了,宋延君是什么人,堂堂鬼医,一手毒术用的出神入化,她的本事还是从他的身上学来的,守殿的侍卫拦不住人也就罢,温偃不想有人惨死宋延君手下。 不出温偃所料,温偃才迈出两步,宋延君抬手振了振衣袖,长剑出鞘的侍卫都定住了身形,一动不动,温偃一看他的动作,就已猜到他下一步要做什么,他只要一甩手,就会飞出千万浸泡过剧毒的银针,温偃顾不得什么狗屁礼仪风度,再度大喊道:“住手!” 平常温偃说什么宋延君都没有听进去过,眼下的情形又是温偃要拦住宋延君,他不动手,就等于要落入温偃手中,宋延君,怎么可能!温偃以为守殿的侍卫必死无疑,谁知宋延君闻声居然停住了,回头看了温偃一眼。 他脸上戴着面具,温偃看不到他脸上的神情,远远看到那双晦明变化的双眸,似乎在笑。温偃还想看得清楚一些,那人已是足尖轻点,跃上宫墙后消失在温偃的视野中,韩风进宫办事,经过则灵殿时听见殿中传来温偃怒喝的声音。 温偃为人随和,不轻易发火,定是出了什么事于是赶了过来,恰巧看到宋延君离开那一幕,温偃似乎还没回过神来,愣愣看着宋延君离开的方向,韩风三步做两步赶过去,凝眉问道:“那人是怎么回事,惹了什么麻烦令陛下大发雷霆?” 第六百四十二章 暗度陈仓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韩风对宋延君有意见的很,从听见温偃的声音到赶来则灵殿碰上眼前景象,就猜想是宋延君跑来则灵殿胡闹惹怒了温偃,还想说些教训宋延君不懂规矩之类的话,温偃瞳孔一缩,拉住韩风的衣袍不由分说地往殿中拽去。 别考温偃身形瘦弱,手臂有力地很,韩风被她一拉就懵了,稀里糊涂被她拉入寝殿,温偃关上门双手扶在韩风的肩膀上,说是扶,不如说是掐更为贴切一些,韩风眉头松了又紧,温偃的手劲到底是如何练到如此程度的? “韩将军!朕要立即赶去楚国一趟。”温偃语气急促,不用看韩风都能想到自己的肩膀上肯定已经有五个红印子。 “?”韩风茫然,温偃九死一生才离开楚国,那个地方是她的伤心地,就是万不得已都不该回去,温偃忽然火急火燎地说要回楚国一趟,韩风愣是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在这之前朕有一件事要你去做,出宫把赵和鸣带来。” 温偃登基就是以温灵这么个病怏怏的身份,为此特地用粉把脸扑地白了许多,整日一副病怏怏的样子,文武百官看着坐上的皇帝陛下整日里提心吊胆,担心他什么时候批奏折劳累过度,指不定就死在御书房的书案前了,“众望所归”,这日早朝新帝温灵在早朝时忽然口吐鲜血,失去意识被人抬回了则灵殿。 赵烨书香门第出身,家中子弟多学医为主,且大多医术了得,赵烨当即带了族中医术了得的子弟入宫为温灵看脉,宫里宫外被新帝吐血一事搞得鸡飞狗跳,才登基不到半年之久的新帝病倒了,恰逢沈君临不在,一时朝中局势有些混乱。 长公主出嫁在即,嫁妆的准备,行程的策划有礼部那边撑着还没什么,但是有些琐事就得各官员自己处理了,总不能皇帝病倒,他们还一个劲把鸡毛蒜皮的事往则灵殿塞,身体本来就不好,再积劳成疾可就要一命呜呼了。 新帝重病,不宜见客,每日只有韩风赵烨及长公主等人可近身,则灵殿大多是韩风的人,加上这个时候谁都有事情要忙,也就没有心力去注意了,赵和鸣被压在则灵殿的书房中,看着桌上的奏折欲哭无泪。 “我上辈子是做错了什么,要这般对我,我不过是年纪小了些,身形与陛下相近罢了,怎么就要我来遭这个罪。”赵和鸣在赵烨府上待的好好的,忽然被韩风带入皇宫,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被丢到则灵殿来了。 他来时温灵已清理了一身血污,换了便装解释了一下他差韩风把他带来的目的后就匆忙离开,温灵早就料到赵和鸣咋咋呼呼,于是拜托了温辞等人帮他,每日几个人来书房陪着赵和鸣看奏折,倒教赵和鸣不好把笔一摔说自己不干了。 “与其在这里废话连篇,不如快些把折子看完,我们不是都在吗,瞎嚎什么,今时今日你能坐在则灵殿的书房,看着皇帝才能看的奏折,应该说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福气才对。”韩风忍住上前把赵和鸣一掌拍趴下的冲动,抬头瞪他。 书房里的几个,都是从小就认识,经历了那么多也算生死之交,他们之间没有旁人那么多礼仪,在温灵面前还中规中矩,但并不拘泥于严格的形式,要是被外人知道,皇帝的书房中一行人埋头一起看奏折,那可真是见了鬼一般地可怖。 “你说的轻巧,你们不过是在这里陪着批批奏折,不一会就各自回去了,我呢?我是要一直待在则灵殿,一步都不能踏出去,直到陛下回来,想想我不是更可怜?”谁不知赵和鸣是个爱玩的主,把他压在这里看上十天半个月的奏折确实难为他。 旁人想想,这么赵和鸣确实辛苦,韩风也就低下头看奏折没再说什么,赵烨却受不他唧唧歪歪,责备道:“好了!不是还有我在!再说我就睹了你的嘴,你跑去边关的帐我还没有和你算,你最好是老实些!” 看奏折就很辛苦了,再被堵住嘴不能说话岂不是要了赵和鸣的命,只得收了声闷闷地翻阅奏折去了,温辞不太懂政事,看奏折难免辛苦些,批了几本就有些理解为何温偃批阅奏折时那般崩溃了。 还记得温偃离开前,一本正经地对他们几个说:“沈大哥不在,只带麻烦你们看家。”除了这句话温偃就没再交代其他,是得多信任他们能处理好这些事,温偃说此次去楚国是为了一位朋友,很快就会赶回来,说是很快,不知是什么时候,不过以温偃那个孩子的脾性,该会赶在她和亲前回来。 温偃利用赵和鸣金蝉脱壳离开越国,风尘仆仆回到楚国,时隔半年,这个地方与自己印象中的楚国并没有什么变化,温偃到皇城没有耽搁,立即前往靖国寺,靖国寺香火鼎盛,香客来往不绝,温偃一身男子打扮,低着头进了靖国寺。 靖国寺乃楚国皇家寺庙,后院不可随意踏入,温偃可是靖国寺的常客,对靖国寺的路线了如指掌,轻而易举地避开了巡逻的人和来去的和尚,不一会就摸到了莲池,其实清晚身在何处温偃不知,之所以来莲池不过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大不了她今日不在,再多等一日就是。 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温偃赶去莲池时,清晚便在莲池,许多次见清晚,她皆身穿一身的白,立在莲池桥头,她的眉目是颇有灵气的,可怜如此耀眼的女子,却阴差阳错不得已流落红尘得以保命。 暗影阁当年是谁动手灭去无从查起,只是过去那么多年,清晚还活在暗影阁的阴影之下,她活得小心翼翼,唯恐被人察觉了自己的身份,温偃还未靠近,清晚却猛地转过身喝道:“谁!” 论武温偃或许还能打地过清晚,可清晚擅毒术,就是宋延君都要忌惮,她还是不要作死故作神秘,从容地从石壁后走出来温声道:“清晚姑娘,是我。” 第六百四十三章 时过境迁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公主……温公子,怎会是你?”温偃寻清晚是有备而来,见到清晚是喜出望外,清晚见到温偃却是意料之外大吃了一惊,温偃一身男装打扮,连同面容都做了些改动,要不是清晚混迹聆音馆,擅长察言观色,也认不出眼前的人就是温偃。 温偃当初离开皇宫如何费了奏折清晚略知一二,若是花了那么大的力气死里逃生回到越国,又狠了心把自己的父亲从皇位上拉下来自己做了一国之君,清晚以为温偃是铁了心不会再回楚国,此刻见到温偃多少有些惊吓。 不过令她惊吓的倒不是温偃回楚,而是温偃来显然是特地来寻她,总不会又是为了找她借人,没有必要,温偃登基为帝得韩风将军的支持,需要人何必不远千里跑来靖国寺,一时不免对温偃警惕起来。 “清晚姑娘,许久不见别来无恙,此地不宜久留,不知清晚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温偃警惕环视左右,担忧自己的行踪暴露,他现在虽是以温灵的容貌出现,不用担心被人认出是温偃,但被看到越国国君一声不响的跑来楚国可不是什么好事。 所幸清晚猜到温偃来没有好事,还是领着温偃去了她来靖国寺时居住的禅房,清晚流落风尘与人赔笑,离开聆音馆清晚的性格就是截然相反,不喜欢与人接触,言语不多,方丈也就依她的意思,把她诵经礼佛的禅房安置在靖国寺的小角落里,位置偏僻到常人根本不会踏足此处。 温偃随着清晚绕绕弯弯步向禅房,通向禅房的小道当真很小,道路两旁种了听罢的青翠绿竹,颇有有曲径通幽之韵,两人一前一后走了约莫半柱香的时间才在禅房前站定,温偃暗地里抹了一把汗心道:这借一步说话也不知是借了多少步。 环视四周,这间禅房所处的地方果然很僻静,推门进去,禅房里并不大,一方桌,一张榻,一道屏风隔在桌榻之间让它们有各自的空间,那矮桌不知用的是什么木料,桌上放着的香炉还燃着,飘起缕缕轻烟,淡淡的檀香充斥整个禅房。 “都是老相识了,说话不用拐弯抹角,温公子来找小女子所为何事。”清晚给温偃倒了两杯茶,示意温偃在自己对面坐下,原先温偃还怕见不到清晚的,现在见到了温偃反而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宋延君的事。 “那个……咳咳,清晚姑娘,说来话长啊,好吧,其实也就几句话。”温偃支支吾吾,一脸尬笑,她来找清晚,后者心中就已警铃大作,她说话又是这样,那可真是太诡异了,温偃晓得自己言行不妥,定了定心神道:“冒昧一问,离溯毒书,是在姑娘手上吧,哈哈哈,你不用说我也知道,就在姑娘手中。” 要说上一刻清晚还能气定神闲地和温偃相对而坐,只是因为两个人的关系阴差阳错的还算可以,但也仅仅是还可以罢了,离溯毒书是清晚的禁忌,温偃话未说完,就感受一股刺骨的杀意,清晚抬眸,眼睛中迸发出如刀子般的眼神时,温偃喉咙一紧,下意识摸了一下自己的脖子才松了口气,还好,脖子还在。 温偃没记错的话,据沈君临的说法,清晚才十六岁的年纪,这个年纪已至出阁,然而就是这瞧起来岁月静好的皮囊下却藏着如此重的杀气,清晚是沈君临救下培养,沈君临为人一贯温和,也不知清晚这戾气是从何而来。 好说歹说温偃也算是险些死过几回的人,最后都留着一口气在撑到至今,要说杀气,再强烈都不至于让温偃面容失色,只不过温偃心虚罢了,离溯毒书对清晚而言事关重大,她这么问,活像前一刻还笑嘻嘻,转头就给了人一巴掌似的。 “那个,清晚姑娘,我并非有意冒犯,实在是事出有因才有此一问,绝对没有旁的意思,姑娘与我有恩,我自然是站在姑娘这边的,决计不会做害姑娘的事。”温偃担心清晚一激动之下动手,他们两个还没有正面对上,以清晚的本事,能不硬碰硬就还是不要了。 听罢清晚没有立即开口,而是看了温偃许久,她的双眸带着可洞察人心的清透,清晚藏身风尘,最懂察言观色,温偃不自觉正襟危坐,在这个时候自己可万万不能退缩,来都来了,非得把话说明白了不可,不然这趟岂不是白跑。 “温公子不必解释的,小女子早该想到,你既然被他所救,怎么可能不用付出任何代价,那代价多半就是离溯毒书了,只怕你在靖国寺第一次见我,就察觉我的身份了吧,我真是愚蠢透顶,居然未曾发觉,简直愚不可及。” 清晚的语气是怒极反笑,她自以为自己心思谨慎,确实对一个一开始就存可以接近心思的人都没有察觉,还等人家亲口说出来才得知,是委实有些郁闷。 温偃想安慰清晚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她是造孽得很,答应了宋延君拿到离溯毒书,之后迫于无奈求了清晚帮忙,要了人杀回越国,她现在算是有几分过河拆桥,得罪宋延君也就罢清晚这边更不好解释,简直里外不是人。 “很抱歉……”温偃低头呼了一口气,复而抬头目光坚毅地看着清晚,做错了就得道歉,没什么好扭捏,不过该解释清楚的,还是得解释:“我确实与鬼医做了交易,代价是离溯毒书不假,但此次来,我并非问你讨离溯毒书,而是鬼医他……” “我怎么了?”门被人无声推开,一道人影投在桌上宋延君冷冷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温偃话头一卡,如在寒冬被人迎面泼了一头冷水,被冻得彻骨寒。 温偃不做多想,拉起清晚的手奔向窗边,自窗口撞了出去,清晚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灰头土脸地摔到了地上,咳了两声道:“你干什么见了鬼的样子,宋延君还能吃了你不成。” 第六百四十四章 相互调侃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清晚无论何时都是衣冠整齐出现在人前,她藏身聆音馆,不得已卖艺求存,在人前是极为注意自己的形象的,还从来没有出现这般灰头土脸的时候,甩开温偃拽着自己的手,起身整理好自己的衣服与头发,温偃也站起身,不顾清晚神情的不悦再次拉起清晚就跑。 “他是不会吃了我,但是会杀了你,离溯毒书他势在必得,你有暗影阁做撑腰,他就全拿你没办法,虽然很抱歉这次给你添了麻烦,我们先逃了再细说。”不出温偃的意料,宋延君已掌握了清晚的行踪,只不过之前没有做好动手的准备罢了。 对靖国寺温偃还算了解,他们两个此时算是“一男一女”,若是被发现手拉着手在寺庙里狂奔不知道会产生什么后果,只得挑人迹罕至的小道跑,清晚还以为温偃是和宋延君联手要拿自己的命的,怎么现在情况搞得她有些一头雾水了。 “等等!温公子……等……”温偃脚步轻快,清晚竟是不知何时她的体力变得这么好了,被温偃拉着拐了好几道小道,终于忍无可忍喊停,谁能来告诉她发生了什么,温偃恨不得自己能再跑快些,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停下,天知道宋延君何时追上来。 “等不了!清晚姑娘想必已与鬼医交手过多回,还能不知道他的手段之毒辣不成,要救人要花许多心力,可是要杀人那就是他一动手之间的事情了,他之前未对你斩尽杀绝,是因对你有几分忌惮,现在亲自找上门来便是有什么法子对付你了,不管怎么说,姑娘对我有恩,无论如何我都不能做对姑娘置之不理的事。” 温偃越说跑地越快,好在清晚本身本事不差温偃多少,跟上还算轻松,就在要拐过转角时清晚双眸一睁,忙拽住温偃,温偃冲的太快,力气又大,清晚居然没把她拉住,愣是被拽着往前又跑了几步,就在要到拐角时,温偃终于发现不对劲,堪堪站住脚步。 拐角走出来一道黑色的身影,不是宋延君又是谁,宋延君在外多以面具示人,那具面具是阴沉的黑色,以金线绘制着诡异的图案,好在温偃及时停住才没有撞上,惊魂未定地后退了两步,确定这个距离不至于宋延君一伸手就能把她的喉咙掐断。 “哎呀呀,总算是追上来了,陛下,不管怎么说宋某可是救过你的命,你没有办法兑现自己的诺言,还不许我亲自来取,未免太不厚道。阻我办事也就罢了,还在背后说我的不是,可真是让我伤心了,看来是我让楚宁这小子过得太舒服,以至于让陛下觉得我心慈。” 温偃本来还要再跑,听见这句话才迈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温偃松开清晚的手,对她抱以歉意一笑:“实在抱歉了清晚姑娘,给你屡次添了麻烦,亏得你不嫌我,待会你先走,我留在这里拦住他。” 宋延君是冲着清晚而来,温偃自认和他还算有些交情,坚信宋延君不会对她怎么样,清晚神色异样地扫了温偃一眼,目光最终落在宋延君身上,宋延君看着他们两个,嘲讽一笑:“我劝陛下还是不要想着舍身救人,你愿意舍身,人家未必愿意受你的恩情。” 来楚国前,温偃是打算好了找到清晚把事情说清楚带着清晚回越国藏一段时间,没想到宋延君会这么快就追到靖国寺,不过也由此可见宋延君对清晚手中的离溯毒书是志在必得。 “她怎么想是她的事,我怎么做是我的事,以你鬼医在江湖中的地位,就算没有离溯毒书又如何,照样没人敢动你分毫,你又是何必和一个小姑娘过不去,不觉得害臊吗!”想想自己先前所为,换作温偃自己都觉得居心叵测,在突生变故状况百出的情况下清晚还信她才有鬼。 “哈哈哈,陛下,我是该说你天真呢,还是该说你傻,你口中所谓的小姑娘,手上所沾染的血腥不少,我只是拿回自己的东西罢了,有什么好害臊,她手里拿着本属于我的东西,我来讨要有什么不对?”宋延君口口声声说离溯毒书是他的,温偃没有仔细纠察过离溯毒书的起源不得而知,不过看清晚的反应,宋延君话里十之八九没错了。 闻言清晚和温偃的脸色都变得不太好,尤其是清晚,脸沉地可怕,也不知是恼宋延君说离溯毒书是他的还是因为旁的原因,温偃目光左右看,琢磨该如何跑出去,不然被宋延君堵在这里真的打起来就麻烦了。 三人对峙时,小道另一边传有人对话的嘈杂声:“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活生生的人都能才你们看丢,半个时辰内你们不把小公子找到,就等着被三公主扒了你们的皮。” 温偃身子一僵,双眸明亮如清晚,察觉到温偃的异样,多少能猜到来人是谁,清晚和宋延君不了解楚轩,可温偃曾和他同床共枕两人相依不知多少个日夜,对他的一切都了如指掌,他的声音对温偃而言更是如雷贯耳。 回头看了身后的小道一眼,宋延君露出个怪异的笑容,不明就里道:“哦~似是故人来啊……诶!你跑什么!” 这个情况下温偃绝不能见到楚轩,无论是以她温灵的身份,还是被楚轩察觉她身份有异,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所有办法,温偃当机立断,选择再次拔腿就跑,跑前不忘拽上清晚,宋延君再看过来她们两个已跑没了影,宋延君欲言又止地闭了嘴,楚轩带着人正朝这边来,唯有先找个地方隐了起来,静观其变。 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楚宁尚在天华山,现在不去追也罢,不消过几日,温偃就会自己去天华山寻他。想通此节宋延君果断离开了靖国寺,这地方到处都是楚轩的人,宋延君不是惹不起这个麻烦,而是不想。 麻烦么,又不是什么好事,自然是离远些好了,又不是吃饱了撑着碰到麻烦还凑上去。 第六百四十五章 随我回去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温公子!跑远了,可以稍微停一下,你穿着一身圆领袍跑得倒是快,小女子宽袖长裙,迈步子大一些,摔疼了哪里是其次,万一把脸给摔花了,温公子是要怎么赔,小女子寄身红尘,这张脸可是本钱。”清晚忙拿开温偃拽着自己的手,怕她一言不合又拉着自己跑。 “我是不知清晚姑娘何时如此话多,清晚姑娘,你当初入聆音馆乃迫不得已,如今尘埃落定,我若说……我愿意为你赎身,你可愿意随我回越国,沈……”温偃走在见面几步,回过头看到身后站着两个人时,话瞬间卡住,吐也不是咽也不是,清晚的脸也是一阵红一阵白。 “这……朕绝非有意打扰两位,没想到越国国君看似清心寡欲,实则是性情中人啊,朕听闻越国新君身体不适,故而未曾充盈后宫,原来是对清晚姑娘有意思,甚至不惜私底下跑来楚国,可让朕大开眼界一回。” 楚轩吩咐罢属下,自己闲不下来,干脆一起找团子了,近日来楚玉身体不适,林慰风又是忙着操练士兵,回家便是陪在楚玉身边,无暇照顾团子。 团子已快两岁,刚学会走路的孩子是最能闹的,林慰风为此感到颇为头疼,就托楚轩代为照顾,宋娴这两日头疼,说屡屡梦见子寂,缠着楚轩陪她来一回靖国寺,团子托付到楚轩这里,每日都缠着楚轩带他出来玩,楚轩无法,就顺水推舟干脆带他来靖国寺了。 入佛堂时,楚轩担心团子太吵闹,就差他在外头等着,谁知上了香出来,团子人便不知道哪里去了,团子是楚玉的心头肉,既然交到楚轩手中,手中想缓解姐弟两人之间的关系,本答应好一定会照顾好团子,若是团子在他这里出了什么意外,他该怎么跟楚玉交代。 楚轩寻来附近,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猜想可能是团子,就过来看一看,没想到会碰上这个画面,自古以来,给青楼女子赎身不外乎是心仪该女子才会这么做,毕竟赎身费用不少,清晚身为聆音馆头牌,赎身的价格可是天价,虽然温灵不差这点钱。 方才楚轩来时听见温灵说的那话也就有些暧昧不清,自然以为他是倾心清晚,思念佳人难耐,又不好与外人道说,这才偷偷跑来楚国与佳人相会。温偃知道楚轩是误会了,不过误会也好,反而帮了忙。 温偃有些庆幸自己是以温灵的容貌来的,大不了被误会成是千里来相会佳人,这个借口尴尬是其次,只是再次利用清晚做挡箭牌温偃感到颇有些良心不安。 “哈哈,楚皇对越国的事出乎意料的了解啊,怎么,楚皇要昭告天下,越国新帝千里迢迢跑来楚国只为与聆音馆佳人一遇么?”既然意外已经出现,不妨一错再错,温偃心虚地看了清晚一眼,不看还好,这一眼看过去温偃立即收回了目光。 清晚正盯着温偃看,眼神意味不明,温偃不敢与她对视,忙不迭收回了目光,楚轩撞到他们也觉得自己出现的时机不合时宜有些尴尬,并未仔细查看,不然他便会发现他们之间的不对劲。 “越皇说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追求自己喜欢的女子不远千里也是人之常情,没什么好说的,朕保证,今日的事朕不会再对第二个人说起,朕还有些事,不便与二位多言,告辞了。” 楚轩不是好多管闲事之人,加上团子还未找到,楚轩何来的时间在这里理旁人的儿女情长,温偃巴不得楚轩快些走,自然不开声挽留,尽量用友善的眼神目送他离开。 转过身时楚轩回头眼神复杂的看了“温灵”一眼,这个言灵帝,容貌和逝去的安王有七八分的相似,可是他的神态与温偃是出奇地相似,就在来时,楚轩看到温灵的背影,差点把他当做温偃。 呵,楚轩摇摇头收起脸上的苦笑,自己又在胡思乱想什么,当初是他没有保护好温偃,如今在这里看到个与温偃相似的就总觉得此人身上有温偃的影子实在好笑。 “你,还好吧。”楚轩走远了温偃还看着楚轩离开的方向久久不语,清晚抬手在她眼前晃了好几下温偃都没有回过神来,看着温偃的眼神不禁复杂起来,温偃人前嘴硬咬死自己已经放下楚轩,莫说自欺欺人了,她连旁人都欺骗不了。 “让清完姑娘见笑了,谢谢姑娘方才没有戳穿了我的谎话,不然我可瞒不过去了。这里到底是他的地旁,我的身份暴露只是我一个人遭殃也就罢了,但我一出事,越国势必受到牵连,我已经,不想再给身边的人添麻烦了。” 温偃取出腰间插着的折扇,拿在手中把玩,只怪她能力低弱不能自保,一遇到问题就会把麻烦带给身边的人,温偃已经在努力加强训练,希望自己有朝一日可以独当一面,从现在看来那天还太远。 别说自保,她就连在楚轩面前保持镇静都做不到,要不是清晚在这里,她偶然碰到楚轩会作何反应,温偃想不到自己会说什么,也许会一句话都说不出,这就是她最没有出息的地方。 等到她何时可以淡然面对楚轩的时候,就说明她是真的有所成长,今日与楚轩一遇,让温偃意识到,只加强身体的训练还远远不够,她内心的成长还太缓慢。 “哈哈,小女子没有戳旁人痛楚,往伤口上撒盐这样的嗜好,若是让陛下得知你就是已逝的成昭皇后,对小女子没有半点好处,难免会被怀疑助你离宫,指不定还会牵连暗影阁,小女子承受不起这样的风险,温公子不用心怀感激,就当我是在帮自己吧。” 清晚在多年前暗影阁那场绞杀中活下来,从那时起暗影阁就是她的全部,暗影阁存活下来的部下一直很尊重她少阁主的身份,陪在她的身边,清晚没有能力重振暗影阁,如此一来,能做的就只有保暗影阁剩余部下的周全。 第六百四十六章 非留不可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清完姑娘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明事理,难怪沈大哥经常提起你,怎么一直没有见你去越国看他?是了,我方才说的话清完姑娘可听进去了,我想为姑娘赎身,不知姑娘是否愿意随在下回越国?” 若是要仔细算的话,温偃越清晚见面的次数并不多,十根手指都算的过来,可是他们几乎每次见面情况都有些特殊,不是逼迫威胁就是杀气毕露,说不上多愉快又很微妙,就是温偃自己都觉得很神奇。 厚着脸皮温偃从清晚这里借着沈君临的情面让清晚帮了许多次忙,说来惭愧,温偃还未给过清晚什么回报,她欠清晚的人情不是一个两个能说的清。 离溯毒书是宋延君和清晚之间的矛盾所在,从清晚的态度看来清晚不可能老老实实交出离溯毒书,而宋延君显然已经等不下去,是铁了心想要得到离溯毒书,宋延君鬼医的名号在江湖上也算如雷贯耳,他自有自己的人脉。 清晚的背后固然有暗影阁做撑腰,可是如今的暗影阁严格算来,不过只有一息尚存,宋延君未必没有法子把暗影阁这最后一口气掐断。 现在温偃在越国的势力还不稳,宋延君行事诡异神出鬼没,温偃没有办法保证可以保住暗影阁,就一个清晚还是有能力护住。要是温偃在宋延君和清晚两个人之间有一个是交情不深还好处理,难就难在这两个对温偃都有恩在,教温偃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温偃在来的路上想了许久,还勉强算是万全之策的便是她为清晚赎身,然后带清晚回越国,宋延君就是再放肆,都不至于大胆到在她的眼皮底下动手。 “多谢温公子的好意,只是小女子必须得留在聆音馆不可,聆音馆是风月场所不错,那里鱼龙混杂,但也是收集情报的的绝佳场所,公子需要我,故而小女子不能离开聆音馆,且在聆音馆是藏身的好地方,以我如今的地位委屈不到哪里去的,试问谁敢得罪我清晚呢。” 后半句清晚虽然是半开玩笑,但是说的不错,温偃从楚宁那里听说过清晚在聆音馆的一些事迹,清晚乃是聆音馆的头牌,却卖艺不卖身,每夜只为一位客人奏曲一首,并非价高者得,而是看清晚看哪个顺眼,纵是她如此任性,也没有人敢说什么,更没有人砸过场子。 她在风月之地是出了名的善解人意,多少高官是她的裙下之臣,只要清晚愿意,早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有人为她赎身了,不过是她自己不愿意罢了。 温偃知道清晚对宋延君忠心耿耿,没想到清晚对沈君临的忠心已到了可以牺牲自我的地步,温偃有些好奇,沈君临到底是怎么做到让清晚宁可留在青楼也不愿意让别人为她赎身的? “既然如此,那好吧,清晚姑娘有自己的考虑,我不好说什么,不过近来清晚姑娘最好还是小心些,我这两天暂时还不会离开京城,姑娘若是有事寻我,差属下来说一声就是,我会亲自道聆音馆寻姑娘,我还有事要处理,就不......” “是要去天华山吧。”温偃告辞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就被清晚打断,清晚了然于心地看了温偃一眼,刚才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对话清晚可是有认真在听的,楚宁至今还在天华山上,楚宁是因为温偃才留在了天华山上,温偃不可能对楚宁的生死置之不理,也难怪刚才那样的大好机会宋延君没有追过来,想必是料定了温偃会去天华山,自然不用自己费力气了。 “额,是的,让清晚姑娘见笑了。”温偃别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天华山她是必须要去一趟的,楚宁她也有许久没见了,当初离开天华山就没有再书信给楚宁,不知楚宁在天华山上过得如何。 清晚不以为意一笑,温偃自己瞧不明白,身为旁观者,清晚明白得很,温偃就是太过心慈手软,这也是她为何不能成大事的原因,只要温偃不改掉这个缺点,此生都不可能有所作为。 不过么,这些事情清晚不想多嘴,自身的问题有时候还是需要自己个人的领悟,这个问题温偃自己想不明白,旁人就是说再多温偃都不能够领悟其中的要害,那还是不白费口舌了。 “没什么好见笑的,去吧,不过,温公子可要小心了,暗处有几个小害虫跟着,不知是敌是友,劝温公子小心一些。”温偃来的时候,清晚就察觉到暗处躁动不安的因素,也不知是否是温偃的人就没有轻举妄动。 现在看来,温偃只只身一人赶来楚国,并没有带其他人来,那么暗处跟着温偃的人到底是谁就值得注意了,说罢清晚就离开了,温偃眉头一拧,看来暗处果然有人跟着她。 这些人到底是什么人?温偃可以肯定的是在离开越国时这些人并没有出现,这些人是在她进入楚国境内才出现,一直在暗处跟着温偃,这些人应该不是楚轩的人,不然楚轩刚才就会命人按住他。 不知对方来历,对方又迟迟没有现身,到底是相识旧友还是在暗处等待下手的机会?如果是前者,情况有些不太妙,因为温偃在楚国认识的就那几个人,那是否说明楚轩已经开始怀疑她身份的真假,但情况显然不是前一种,倘若如此的话,情况就更糟糕。 温偃头疼扶额,也就是说,无论哪种请款都不太好,算了,还是先去天华山一趟,如宋延君自己所言,他不是什么有耐心的人,温偃怕她去迟,楚宁真的会有什么事。 清晚走了许久,温偃才离开,靖国寺的道路修的很窄,道路窄但是很悠长,温偃走在狭窄的小道上,没由来地觉得一阵压抑,走过翠竹掩映的拐角,来到一处大院子,院子里种着一颗与屋顶齐高的菩提树。 这颗菩提树的年纪应该很大了,不知在院子里树立了多久,受了不知多少年的风吹雨打,仍挺立在院中。 第六百四十七章 劣性不改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从前温偃来靖国寺的时候都会来菩提树下祈福,这次温偃可没有祈福的闲情逸致,没想到自己凭着感觉瞎走还走到这里来了,一时不禁觉得好笑,这颗菩提树有好些年头,菩提树的枝干很大,枝叶繁茂,一个人若是躲在树上是轻易不会被发现的。 温偃走到菩提树下,双手合十闭上双眸冥想该祈求些什么呢?温偃还没想好,就听见风声之中夹杂了几声脚步声,温偃挑了挑眉,环视一下周围,取下面具戴在脸上后一跃而起藏在了树上。 她的身形本来就瘦小,加上菩提树被人照顾的很好长得枝繁叶茂,温偃可以把整个人都藏在里面而不被发现,温偃深呼吸一口,随后把呼吸放轻。 倒不是她喜欢做这种偷偷摸摸躲起来偷听偷看旁人的嗜好,而是这个院子里只有一颗祈福的菩提树,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地方可以藏身,温偃现在身份特殊,能不与人接触还是尽量都避开,不知来人是谁,自然是躲起来为好。 刚才听脚步声,有些轻但又有些凌乱,不知道是何人......温偃拨开遮在眼前的几片叶子,朝圆拱门的方向看去,从拱门那处钻进来的,不,确切地说是跑进来的居然是个半大的孩子。 小男孩脸颊肉嘟嘟的,肌肤白里透红,一双眼睛眼瞳颜色有些淡却不显冷清,倒是带着几分可爱的英气,头发扎做一个高马尾,一看就知道是哪个大户人家娇生惯养的小公子。 温偃的眼力好极,仔细打量小男孩的面貌,总觉得有些眼熟,还待凝眸细看,钻进来的小孩却是朝菩提树这边看来,小男孩的眼睛神采奕奕,看得温偃心头一震。 温偃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小男孩就朝菩提树走过来,温偃的心登时提到了嗓子眼,她的内里和身手说不上惊天地泣鬼神,可是不至于在一个小孩子的面前都隐藏不住气息吧? 小男孩走到菩提树下,抬头朝树上看,温偃透过树叶的缝隙和他“对视”了许久,确定小男孩看的不是自己,而是自己藏身的这棵菩提树才松了口气,如果这个孩子察觉她的气息那真是成精了。 孩子看起来也就是两岁的年纪,身子还很小的个子,站在高大的菩提树下简直就像是一个小黑点,温偃觉得小男孩的眉眼很是眼熟,总觉得在哪里见过,还待看得再仔细一些,拱门那边又走进来一婀娜多姿的女子。 女子头戴金叶坠流苏,走起来步摇叮当作响,一出现温偃就引起了温偃的注意,来人一身华服,衣袖裙摆上刺绣成片,手艺精美绝伦,在烈日下根本不能细看,能幌瞎人的眼睛,温偃眼睛一眯,居然是宋娴! 何为不是冤家不聚头,温偃来楚国时就揣测是否会遇到宋娴,没想到还真的遇上了,所以今日楚轩是带着宋娴一并来靖国寺上香祈福的么?真是好一副伉俪情深的恩爱夫妻模样,令人作呕! 子寂已死,后宫中的妃嫔至今无人诞下皇嗣,那么这个孩子定不会是宋娴或者是哪个妃嫔的孩子了,温偃脑海里想起今日偶遇楚轩时楚轩对属下说的那番话,再看这个孩子熟悉的眉眼,树下这个孩子,该不会是楚玉的儿子? “祁玉,你怎么乱跑来这里,陛下正在找你,不要胡闹了,快随本宫回去,不然陛下该担心了。”宋娴的话应了温偃的猜想,楚玉与林慰风的孩子名为林祁玉,可不就是眼前这个孩子么,难怪五官看着如此眼熟,和楚玉就有几分的相似。 温偃卧在粗壮的枝干上看着菩提树下笑得一脸慈爱的宋娴简直要把昨夜吃进去的饭菜都要吐出来,世间怎么会有如此恶心的人,人前一套背后一套,两面三刀的演,不觉得累么?心里是这么骂宋娴,但温偃明白得很,宋娴非但不累,还乐在其中呢! “我不想回去,皇宫里太无聊了,母亲身体抱恙,父亲没有时间理我,在皇宫里那么多的规矩,我才不要回去的,还不如呆在寺庙里当一个和尚算了,抄写经书,念念经多好玩呀,才不要回去皇宫整天看着你们皮笑肉不笑地脸。” 温偃在树上听见祁玉这番话险些没有笑出声来,楚玉对宋娴是厌恶至极,想必每次见到宋娴都要冷嘲热讽一般,祁玉被楚玉一手带大,自然学了七八分他母亲的心直口快。 更让人啼笑皆非的是祁玉居然说回皇宫还不如来寺庙里做和尚,要是让林慰风两夫妻知道自己的儿子这么想,楚玉就是病地再重都要被气好了。 说来也是,眼下祁玉才学会走路,肯定是有些闹的,将军府中不比皇宫,没有那么多的规矩,祁玉这个小祖宗又金贵的很,下人自然也就由着他自己爱玩什么就玩什么,可是皇宫里就不一样了。 又是这个规矩又是那个规矩,里里外外都有人跟着,一来二去什么都不行祁玉自然不喜欢皇宫了,就是温偃自己都不喜欢皇宫里那些条条框框的规矩,何况祁玉不足两岁的小孩子。 宋娴被一个孩子当着面打了脸,脸色有些不太好看,在宫里宋娴为了讨好楚轩,也是为了找一个接近楚轩的借口,会时常去东晓宫找祁玉玩,不过祁玉很不喜欢她,本能的觉得这个女人很不友好。 “小公子切莫乱说,您身份尊贵,哪能来做和尚,不要胡闹了,快过来,迟了陛下生气不说,你母亲的病也会被你气地加重的。”宋娴对于自己抬杠的祁玉很是有耐心,放缓和了语气对祁玉循循善诱,祁玉的脚却跟黏在地上似的,动也不动一下。 看着目光不善的祁玉,温偃有些佩服楚玉,她与林慰风到底是如何做到把孩子教导地如此优秀,许多孩子两岁的时候学会走路已经很不错,说话还是很含糊的。 祁玉小小年纪就已神思清明,可见父母亲对孩子的教导如何细致入微。 第六百四十八章 意气风发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在说话这一点上祁玉学得很好,不卑不亢,完全不怕宋娴,爱憎分明的性子倒是在他父母亲那里学得很好,不过就是说话的思维还是很幼稚就是,一时温偃很是可惜,自己不能陪在祁玉的身边,先前她帮楚玉带过一阵子祁玉,这小家伙可爱的很,唉,眨眼间都长这么大了。 温偃感慨的同时,目光从始至终都紧锁在宋娴身上,宋娴此人心肠歹毒,在温偃看来,她为了陷害旁人,宁可掐死自己的孩子,如何都不能放过别人,祁玉年纪小,童言无忌说起话来口无遮拦,温偃担忧他刺激到宋娴,此处人烟寥寥,半天不来一个人,宋娴兽性大发指不定做出伤害祁玉的事。 “嘿,我说什么那是我的自由,你这个人怎么管的那么多,我做什么你说,就连我说话你都要说我的不是,我是如何得罪你了不成,就是我母亲,也没有怎么的,偏偏就你像个老妈子似的烦死人了。” 祁玉不耐烦地跳到将菩提树围起来的高台上,他小小年纪,弹跳力惊人的好,跳到高台上身高总算勉强和宋娴平高了,可以看出祁玉非常不喜欢宋娴,不然不至于骂她老妈子,就连看着她的眼神都是充满了不屑。 “你!本宫是好声好气叫你回去,你是怎么对本宫说话的,本宫告诉你,多少人求着本宫多看她一眼本宫都不屑,本宫愿意在这里对你好言相劝,你应该感激才是,你如此出言不逊,可是你母亲教的!” 温偃自认自己很不冷静,没想到还有一个比自己更容易暴躁的,没了温偃在整个后宫,哪个妃嫔不是对宋娴都敬三分,偏偏宋娴在楚玉这里就讨不到半点好处,楚玉不逮着她骂就很不错了,宋娴生性多疑,祁玉与他娘亲如出一辙,愣是不给宋娴好脸色看,她就沉不住气了。 祁玉闻言,嫌恶地看了宋娴一眼,那眼神和她母亲翻人白眼的时候简直不要太像,祁玉在台上坐下对宋娴道:“你不要胡说,我母亲才不会教我骂人的话,我就是不喜欢你而已,你也明明不喜欢我,为何还要在我面前嬉皮笑脸的,真是奇怪,你不难受,我看了还觉得恶心呢。” 祁玉蹬着两条腿,压根没把宋娴放在眼里,温偃见之眉头一拧,暗道不好,宋娴爱做戏,偏生又见不得人拆穿,一被戳到痛处势必翻脸,这里四下无人,谁知宋娴丧心病狂起来可会对祁玉做什么。温偃捏紧手中的枯树枝,待会宋娴若是动手,她不介意直接上去把人打晕,如此一来不用暴露身份处理后续亦简单地多。 “祁玉!朕看你是越发爱胡闹,你是非要气死朕不可?你母亲若知道朕跟丢了你,今年都不会与朕说话了,就不能懂事些,整日里的就知给人添麻烦。”楚轩骂着走进来,显然是被气坏了,也难怪,祁玉年纪小心智不全,遭了什么变故非得把楚轩吓死不可。 “陛下。”宋娴听见楚轩的声音,立即敛了戾气,笑着回过身,楚轩走到树边把祁玉抱下来,看到宋娴皱了一下眉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听语气不甚愉快,温偃好奇地看着树下气氛微妙的楚轩与宋娴,他们两人是怎么回事,楚轩对宋娴的语气有些不大友善,他们之间不是应该相处的很好吗?想到这里温偃翻了个白眼,她操心这个做什么,他们两个怎么样干她什么事。 “小公子走丢,臣妾不放心就四处寻寻,没想到在这里碰见,正想把小公子带回去呢,没想到陛下找过来了,既然人找到了,时辰不早,不如快些回宫吧。”宋娴在楚轩的面前,多摆着一张媚笑的脸,那股甜美的劲仿佛要甜到人心里去,然而也只是她自以为如此。 祁玉把撩起一缕楚轩的头发,就要往嘴里塞,楚轩抽回头发,佯装生气瞪了祁玉一眼,转过眼神对宋娴时愣是冷了几度,显然是嘲笑宋娴那番话,她会好心寻祁玉?不做害祁玉的事楚轩就要感谢天地了。 楚轩的眼神戳了宋娴的痛处,宋娴的笑终于出现几丝裂痕,温偃欣赏宋娴一阵红一阵白的脸看的正入神,背脊忽觉一寒,抱着祁玉的楚轩忽然抬头看向温偃藏身的方向,温偃心中一禀,瞬间屏住呼吸。 她挑开的几片叶子只不过是露出一条缝,若不是站在树下细细的看是看不出端倪的,楚轩的功底何时这般了得,她收敛气息滴水不漏,是受沈君临屡次夸赞的,她箭术不精,沈君临责备她时不会口下留情,夸过她的仅有此一点。 故而温偃还算有信心,正是因为太有信心,楚轩目光凌厉地看过来时,温偃感觉如剑横于喉还要令人头皮发麻,温偃大闹如一团乱麻,搜肠刮肚也想不出解决问题的办法来。 她该怎么办,方才有清晚在温偃还能勉强胡掐出一个借口来,这下她躲在树上偷听,被人当场戳穿,还能想出什么话来解释?她不巧经过此处,觉得累了爬上来休息片刻?统统都是狗屁,谁信。 就在温偃头皮阵阵发麻时,楚轩收回了目光,温偃如获大赦,只是仍旧憋着一口气,不敢轻举妄动,唯恐露出马脚,楚轩摆着怀里的祁玉越过宋娴,冷声道:“回去吧,宋贵妃可不要再吹了寒风生了病,那可实在不好,朕没有力气再听人无病*,烦得很。” 甩了宋娴一个眼神,楚轩就抱着祁玉离开,宋娴脸色不大好地跟了上去,院中总算落了个清净,温偃抚了抚胸口,要说这菩提树的枝干虽然粗壮,但是横卧在上躺了这么久,手脚压的有些麻了,撑着枝干直起身子,抬起头冷不丁看见一个黑影就横在自己上方。 那人一身黑衣,连同脸都是蒙地密不透风,只露出一双眼睛,那双眼睛黑如深潭,透着令人窒息的杀气,温偃还没松到底的气生生卡住,当机立断抬脚往上踢去。 第六百四十九章 逃入深林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躲在温偃上方的人一直注意着温偃的一举一动,早料到她会有如此一举,轻松避了开去,拔出背上的剑朝温偃刺去,温偃被卡在树枝间,避无可避,除非她从树上跳下,这棵菩提树年事已高,长得甚高。 温偃不跳是半条命,往下一摔亦是半条命,心中犹豫不决剑锋已逼近温偃的喉咙,千钧一发之际一把飞刀袭来,打偏了黑衣人的致命一击钉在黑衣人身后的枝干上,飞刀刀神极薄,可见出刀之人力气了得,刀身泛着幽幽寒光,说明上面淬了毒,温偃不及多看,就被人拽了下来。 “你是傻了还是不要命了,那样的情况也不逃命,是嫌自己命长?还好我不放心中途折返,不然你就等着被人一刀抹了脖子,尸首都不知道扔在那里。” 把温偃拉下来骂骂咧咧的居然是清晚,温偃看到清晚的时候一愣,又惊又喜,反手拉住清晚翻过墙直奔靖国寺外。 清晚提醒温偃几句本来是打算回聆音馆,可是那会温偃正在愣神,说的话也不知听进去几句,想起温偃傻乎乎的劲,左右不放心,中途折返跟着温偃到这处院子。 清晚警惕性敏于常人,躲在暗处就发现树上有人,请问干还没来得及提醒,不曾想这个时候祁玉进来,温偃居然想也没想就躲到树上,藏身暗处的清晚险些没吐出一口血来。 好在黑衣人没有着急着动手,而是耐心等到楚轩一行人离开才动手,不然清晚没有办法出手相助,刚才温偃没有立即逃开简直把清晚气的不轻。 “我当时是想要不要从树上跳下来,那人就是姑娘说的跟着我的人吗?能做到与我同藏一树而完全没有暴露自己的气息,可见此人的内力深的可怕。” 黑衣人藏身的位置,不过一臂之间的距离,靠的这么温偃都没有差距此人的存在实在可怕,方才她察觉到一丝杀气,想来就是那人散发,难怪楚轩会回过头来看,是她大意了。 “我如何得知,他脸上又没有写着,呵,以你刚才快要被楚皇吓地心肝都要跳出来的状况看来,他还能被你察觉那就是奇耻大辱了。” 温偃本来想反驳的,可清晚说的貌似又不错,便识相闭嘴了,清晚再顾不得什么矜持,把裙摆捞在手里和温偃一起狂奔,两人离开靖国寺挑了小道离开,他们两个一副逃命的样子在人群中穿梭要多显眼有多显眼。 “清晚姑娘你的侍从何在,我们两个跑了半天,怎么不见他们的影,按理说此时应该出现的?”暗影阁的人护主的很,发生危急情况理应第一时间出现。 “既然是有目的跟着你,又是为了取你性命而来,单枪匹马的可能不大,如你所言,我阁中的人早应该出现,我们都跑到这里他们还没有动静只怕事情不妙,总之万事小......” 心字还未说出口,一阵杀气就从背后袭来,温偃与清晚对视一眼,拉开距离躲过攻击,顺势朝杀气袭来的方向甩出两支飞刀,两支羽箭刺在两人方才站的位置,温偃呼了一口气,她们反应慢一些,就要被钉在地上了。 飞刀飞去的方向掠起一阵风,但那个地方......空无一人,温偃与清晚的心皆是一沉,她们为了不惹来麻烦,选择深入树林,现在看来可不是一个好选择。 她们跑去人多的地方,暴露身份是必然,但这条命尚可保,然而深林中危机四伏,人迹罕至,对方的实力不差,也不知跟着清晚的暗卫拖住了几个人,躲在暗中的人又有几个。 敌人在暗我在明,就在羽箭掠出那一刻清晚就甩出飞刀,她们躲得快,那个人躲得更快,清晚折回来就猜到跟着温偃的人没那么好对付,她随身有护卫追随,加上温偃用毒不差,惹不起对方还躲得起吧,不过,领略了一回那人的身手,她们要全身而退只怕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温公子,小女子到底怎么得罪了您老人家,怎么每回见到你都没有什么好事,首先是我身份险些暴露,之后又是被人抓上天华山,今日我的命只怕是要交代在这里了,早知我就不该管你的死活,回聆音馆弹我的琴不好么?” 这番话与其说是抱怨温偃,不如说是清晚在抱怨自己,今日换一个人,就是横尸在清晚面前,清晚都不会多看一眼,到温偃身上,如何都不能当做坐视不理。 与温偃分别,清晚前脚就要踏出靖国寺的大门,纠结再三还是把脚收了回来,看了看插在地上的羽箭,清晚只想一掌把自己拍死,她回来做什么!温偃一没有给她金银财宝,二没有帮她壮大暗影阁,她图什么要回来救这个恍若扫把星附身的人。 “清晚姑娘,虽然我觉得很抱歉,但我觉得眼下我们应该先把敌人解决,不知清晚姑娘可有什么想法?”两个人如同惊弓之鸟,丁点风吹草动都能把两人吓得不轻。 清晚与温偃相隔有三米远,靠近说话方便,但亦方便了暗处的人发动攻击将她们一举拿下,来人是谁不知,只知他们是来取人性命就已经够可怕。 “要是想到法子,射箭之人的小命我早就拿下,不要乱想,凝神细听,不要被人钻了空档,要是两个人都交代在这里,我前半生的蛰伏就白费了。” 清晚为了活命,不惜身落红尘,做了世人最不屑最鄙夷的红尘女子,她在聆音馆自持清高,也不过是自以为是的清高罢了,在旁人眼里,她低贱甚至入不了他们的眼。 她接触过的人里,唯有沈君临没有看轻了她,从来都对她以礼相待,清晚告诉自己,这是她的福气。 在聆音馆这些年,因有沈君临的辅助,清晚没受什么大的委屈,可到底受了多少苦只有清晚自己清楚,清晚偶尔会歇斯底里地摔东西,为何自己要平白受这些变故,慢慢就接受了,人各有命,家族被灭,藏身红尘是她的命。 第六百五十章 人各有命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躲在聆音馆,让她成功逃过追杀,得意存活至今,就算之前沈君临对她苛刻训练,也没有此时命悬一线的威胁感来得血液喷张,沈君临从来都教导她,面对敌人,当你如何都不能抑制心中惶恐时,相当于你已失去先机。 一路过来温偃都在叽叽喳喳,眼下总算是安静了,两个人提起十二分的精神注意附近的风吹草动,不知不觉中她们居然一口气跑进深山,此地远离靖国寺,回去是不可能,下山路途尚且遥远。 耳边传来风吹动草木沙响与鸟儿的鸣叫,清晚与温偃各自注意对方身后,提防有人偷袭,无心欣赏山中的岁月静好之景刺在地上的羽箭无时无刻提醒两人四周危机四伏。 “清晚姑娘,我们就这样耗在这里也不是办法,不如我们一步一步退后,看能退多远,我就不信那人能一直藏在暗处,只要他动手,我们两人合手,不信他不露出马脚。”发箭之人功夫了得,除非温偃和清晚是贴着耳朵说,不然黑衣人要听见她们说什么非什么难事,温偃干脆扯开了嗓子喊,喊大声些说不定还能招来路人。 温偃说得有理,她的做法清晚却是不敢苟同,恨不得上去捂住了她的嘴,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她不怕暗处藏了身手变幻莫测的弓箭手,而是怕暗处藏着的不止一人,凝神道:“好,我们一起往山下退,各自小心一些,不要冒失。” 敌人不知除了弓箭是否还有其他兵器,温偃腰间戴了佩刀,适合近身战,她身上的毒以粉状为主,飞不了多远,加上山风无常,不可乱用,飞刀是清晚随身必备毒器,然而数目有限打不了持久战,照这个情形看来,要是没有援兵到来,他们的情况是不大妙。 两人一退一步,步步远离地上的羽箭,两人如同箭在弦上,紧绷着那一根弦,就连脚下都加倍注意,唯恐地上也被设了陷阱,两人同手同脚退出百步之外没有动静,温偃与清晚虽有疑惑但仍是不敢放松,走到一起背靠背不约而同停了下来,四周太过安静,安静到有些诡异。 “清晚姑娘可有察觉到不对劲?该怎么办?”温偃握着剑柄的手起了一层薄汗,温偃的实战经验不见得比清晚多,在战场上时也算打地不太难看,温偃与西廊国士兵对峙,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敌人至少就在眼前,尚有可躲避的余地,然而现在杀手躲在暗中,两个人都不知如何下手,清晚则是不知对方底细,不敢轻举妄动。 “发现又如何,我们两个就是使出看家的本事都未必能拿下对方,你说怎么办?你到底得罪了什么人,让对方不惜大费周折追着要杀你,靖国寺乃楚国皇室的地盘,在这块地方动手已是触碰禁忌,加之后山地势错综复杂,在后山设阵可不容易,不知是多大的血海深仇,要这样煞费苦心。” “我怎么知,现在还懵着呢,要说我仇家全在越国,难不成他们还派人追杀来楚国不成?我此次出行除了身边亲近的几个旁人不知,他们又是我入楚国才出现,我也不晓得是怎么回事。”温偃莫名其妙被人追杀,比清晚还要郁闷。 她的新身份温灵,在“他”登基之前和任何人都没有交集,登基之后不少人因她精湛的演技,对他“病入膏肓”这点信以为真,暗地里盘算如何弄死他,那也是在越国的事,她来楚国一事除温辞等人无人知,他们不会透露温偃的行踪,那这批人到底会是谁? 温偃和清晚只顾着寻藏在暗处的人,未注意周遭的变化,才导致误入阵法,难怪他们走动追杀她们的人不穷追猛打,原来是在周围设了阵法,来了一招请君入瓮,坏就坏在两人都为暗中杀手心惊而不观察边景。 据情况分析,这个阵法应是只做困人之用,但只是这点就把两个人闹地够呛了,两个人的背部紧紧贴在一起,这会就算清晚想丢下温偃一人离开都是不行了,现在两个人就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不互相配合,谁都别想从这里走出去。 “温公子,清晚此生遇了你可谓遇人不淑眼下说旁的无用,还请温公子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应战,我直觉他就要来了。”清晚的直觉一直很准,果不其然话音刚落,躲藏在暗处的弓箭手再次发难,却不是一个方向,羽箭同时从四个方位袭来,两人都是一惊,温言动作迅速,挥剑击落飞来的羽箭。 清晚用惯了飞刀,飞刀刀身虽小,在她手里就跟活了似的,灵活无比,两人第一次并肩作战,配合出奇地默契,如同两个并肩作战已久的战友,一阵对峙下来居然毫发无损。 “真是奇了,要来杀我的人似乎也是来得匆忙,人手不多,不过也好,待在阵法中我们难以在短时间内出去,我记得这片后山中有河,我们找到河流,从河中顺流而下,定可离山。” 两个人对视一眼,心领神会,清晚把手中的飞刀朝一个方向甩去,要说两个人刚才还因想不到办法而束手束脚现在就是豁出去了,追杀她们的人意识到她们的计划,不再躲藏,一齐从树林中窜出正面袭向二人,这个敌众我寡的情势,正面硬碰硬胜算根本不大,清晚与温偃同时撒出毒粉快速逃走。 温偃与清晚都是精通用毒之人,但能带在身上的毒有限,便撒了些毒粉,毒粉通过人的呼吸口鼻进入体内,不过以那些杀手裹得严严实实的样子,这些毒粉只怕没有什么作用,只能充当一下遮眼的障碍物了,温偃和清晚的走的速度飞快,杀手追的更快。 两人边打便退,纠缠了将近半个时辰都没有找到河流,又被困在阵法中难以找到下山的路,缠斗的过程中两个人的身上有些体力不支,身上遭了大大小小不同的伤口,她们两个想顺山而下,杀手偏不让,步步把他们往山上逼。 第六百五十一章 步步紧逼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二人气喘吁吁在山顶站定,看了眼身后深不见底的悬崖,她们猜的不错,这些人果然是把她们往悬崖上逼,他们显然是偶然得了对她们下手的机会,就抱着无论如何都要取了她们性命的决心,不知是否该倍感荣幸? 四名黑衣人从悬崖另一边围过来,把她们死死困住,不给她们逃走的机会,温偃不是没想过自己有哪天会死于非命,要坐上金銮殿,势必要承受比他人多千倍万倍的辛苦与危险,可是要死在这荒山野岭,可能连给自己收尸的人都没有,温偃有些难以接受,出于内心不甘的驱使,温偃开声对黑衣人喊道:“你们到底是谁的人!” “哼,我看你是傻了,这些亡命之徒,只负责要你的命,其余的一个字都不会多说,与其废话,不如刀剑上见真章。” 与清晚相识了一阵,温偃发现清晚的样貌和她的作风尤其不一,清晚生得一副好皮囊,眉眼之间是小家碧玉的温婉,拉到外头说与人听是哪家大家闺秀都是可信的,清晚行事却不拖沓寡断,是言出必行的实干派,操起飞刀就往朝黑衣人甩去。 清晚出飞刀的角度刁钻的很,就算身负大小伤无数飞刀依旧有力凌厉,温偃忍不住喊了一声漂亮,被清晚回头瞪了一眼这才收了嘴,四名黑衣人也不是省油的灯,抽出长刀挡下清晚甩来的飞刀。 黑衣人从露面就没有说过一个字,温偃被清晚拦在身后,透过她看着堵住她们去路的黑衣人,宋娴说过,但凡和她扯上关系就不会有好下场,听宋娴说这句话的时候温偃气极,恨到想掐断宋娴的脖子。 可是身边的事让温偃不得不承认这一点,确实,与她有瓜葛的没有一个有好下场,成为越国国君后,生活上的事开始一件件步入正轨,温偃原以为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原来不是,一切都是老样子,她总是不断给身边的人带来麻烦。 她自以为自己能够帮清晚什么,结果却是把宋延君引到靖国寺,清晚那时候要是干脆走了不是更好,为何要理她,左右她死了,死的只是她一个人,她的牵挂再多都不及清晚,现在难道又要让一个人为她而丧命! “温公子!你这人怎么回事,还要我骂你不成,这个时候发什么呆!他们配合紧密,但也不是没有破绽,我待会杀过去,温公子趁机离开,机会仅此一次,切莫回头!”清晚说着就要往前冲去,慢半拍的温偃总算眼疾手快拉住清晚一回。 “我走了,那你怎么办!此山深广,不知多久才能下去,我再带着援军上来都不知道是猴年马月,你留在这里不是送死吗?”温偃以为清晚是很讨厌自己,因一时心软选错才和她一起被困,见她要舍己保住她,一时受宠若惊。 “还能怎么办,大不了一死,你好不容易才活下来,你这次定是偷偷跑出来,越国需要你回去,你难道就甘心交代在这了,我没什么本事,拖住他们半柱香的时间足够了,不要废话,快走。” 清晚没打算再和温偃废话,刚要扯回被温偃拉着的手,温偃手上忽然用力把清晚往后一拽,清晚没反应过来就被温偃拉到地上,坐在地上懵了,意识到温偃想做什么,伸手要出拦,温偃则先行一步闯了出去。 “叮”刀剑相撞的声影在山崖上方回响,剑是为兵器中的君子,美貌有余,与刀相比剑就有些力道不足,不过温偃在沈君临的监督下每日勤练有加,愣是不弱这些杀手手里的刀,几招接的那个叫漂亮。 清晚眸子一凝,从温偃打开的缺口冲了出去,两名黑衣人欲追,温偃一身干脆利落的圆领袍,跑跳不受阻力,足尖轻点一个起跳璇身朝两名黑衣人腹部不留余力来了一脚,温偃肉搏是擅长,这一招下了狠力,两名黑衣人被踢翻在地,好一会也没起来。 温偃这招发了狠力,其实本身体力已难以支撑,落地没站稳踉跄了一下,喉间涌上一股腥甜眼前一黑,温偃心一沉,一剑刺入地上跪了下来,然而只是这一跪就已经花了温偃全身的力气。 该死,过去那么久,内伤一个月没有发作,她以为内伤已经痊愈,看来她这具身体还是经不起折腾,温偃呕出一口血,艰难地睁开眼睛,视线已变得模糊,看见不远处四个人人影,缓了一口气站起身,拔出地上的剑,因太用力后退几步。 “哼,就凭你们区区几个也想要我的项上人?好笑,我自认能力不及你们,那也不代表我就甘心做砧板上的肉,你们最好祈祷我此次死透了,不然我就是掘地三尺都要让你们的主子不得安宁。” 温偃说一句退后一步,那些黑衣人却没有上来劫她,温偃苦笑,看来从这个悬崖跳下去也就意味着要和死亡抱个满怀了,不过眼下,跳下去还有一线生机,留在悬崖上就等于把人头送出去。 嘿,至少拖了一会时间,足够清晚安全离开,也好,这本来就应该是她一个人受的罪,清晚无辜,帮她到这里已经是仁至义尽,至少她最后没有再害了谁,这就够了。 就在温偃要把心一横时,四名黑衣人心意相通一般把羽箭搭在弦上,一致对准了温偃。 温偃:“?” 这是担心她死不透要补上几箭,算了,命当如此,温偃绝望的闭上眼睛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听到羽箭离弦的声音心也跟着提了起来,耳边传来羽箭入肉的声音,却不是刺在自己的身上。 感到有人朝自己奔来温偃猛地睁开双眼,对上一双清明至极的眸子,温偃模糊的视线瞬间变得清晰,清晚的背部插了四支羽箭朝她奔来,与其说是奔,不如说是被羽箭的力度带地扑过来。 或许是没有想到清晚会回来,又或者没想到清晚会为她挡箭,没有伸手去接住清晚,清晚眉头紧锁,直接扑到了温偃身上,清晚这一摔力道不轻,直接把温偃从悬崖上边上撞了下去。 第六百五十二章 命殒断崖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摔下去之前清晚大概是想推开温偃,苦于温偃呆呆地看着自己,并未有躲开的意思,也未伸出手来接她,就知道温偃是傻呆了,只得伸出手来保住温偃。 直至追下山崖,温偃才恍恍惚惚地回过神,这座山真的很高,坠落时风在耳边呼呼作响,跟要把人的耳膜都给吹破了不可,清晚双臂有力地抱着温偃,脸与她的脸贴着,嘴巴张合,轻柔的声音在耳边拂过,如山间清风。 清晚把温偃翻到自己上方,轻拍了拍温偃的背,对她咧嘴一笑,温偃本想说些什么,物体坠落的闷响传来温偃就失去了知觉。 疼,浑身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着撕心裂肺的疼,恢复意识后温偃躺了半晌,过了好一会才有力气撑开沉重的眼皮,在冷宫被宋娴踹了那一脚,也未曾觉得这么痛过。温偃定了定神,视野才恢复清明,看到卧房里再熟悉不过的布置,温偃猛地坐起来,这一坐牵动身上的伤口,疼得温偃险些痛呼出声,这里是天华山! 在外室收拾东西的楚宁听见声音走了进来,早就猜到温偃会快乱动,走过去无奈扶着她躺下:“阿偃你醒了,这是鬼医吩咐我熬的汤药快,喝了吧,有助于身体恢复。” 楚宁的脸毁了容,就是在天华山都戴着面具,温偃自己有很久没有看过他的脸了,曾经还是王爷时楚宁过得何等潇洒恣意,现在却容貌尽毁藏在天华山中,无人知他生死,温偃盯着他把药碗递过来的手,温偃抬眼看他,楚宁以为她是担心自己的伤,温和道:“鬼医说只是震伤了经脉,躺几天就没事,不过最近一个月内不能用武,阿偃要多加注意。” 闻言温偃心里咯噔一下,终于想起了什么,从那么高的山崖上摔下来,怎么可能只是震伤经脉,猛地抓住楚宁的手问道:“清晚呢?她怎么样了?” 楚宁眼中闪过犹豫之色,不知该如何回答温偃,宋延君在此时掀了珠帘进来,不带一丝感情冷声道:“死了。” 温偃对宋延君的了解算不上知根知底,但知道他不会拿人的生死开玩笑,心尖一凉,握着药碗的手僵着,楚宁担忧她把药碗打翻,接过药碗,看了看宋延君,刚要开口提醒宋延君说得如此直接不太妥当,孰料宋延君抢一步说道:“我找到你们时,她就已断了气,摔得模样都血肉模糊,亏她给你当了肉垫,山下长了许多半人高的杂草,你才只是轻伤,不然你就算活了下来,也不会是手脚齐全地躺在这里。” 温偃不大见宋延君笑,他极大多数笑的时候多是脸上笑眯眯,眼底没有半点笑意,冷涩的假笑令人心生寒意,眼前的宋延君面无表情,就连语气都是冷冰冰的,没有因纠缠数年的仇人逝去开怀,也没有悲哀,好像死去的人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不过是树上一片叶子落了,事不关己。 人说话不带感情最扎心,尤其是不带感情地陈述事实,从宋延君口中说出的冰冷字眼,犹如一把又一把利刃刺在温偃心口,疼得温偃连呼吸身上的每个细胞都在叫嚣。楚宁坐在温偃身边,端着碗不知该说什么安慰温偃,或许什么都不说就最好。 温偃不知自己呆呆作者过了多久,宋延君则像是进来就是为了交代清晚已经死了这一件事,没有说安慰的话,卧房内陷入一阵死寂。 “与其在这里发呆,你不如想想,追杀你的黑衣人假设是越国的人,你就该担忧帮着你瞒天过海的诸位。我在靖国寺山脚附近截下一只飞鸽,飞鸽上绑着一封书信,你自己看吧。” 温偃伸手接过被蜷缩地很皱的书信,打开看了,越看到后面眉间戾气越重,看完后把信捏成一团握在手中,隐约可见信的末尾写着丞相二字。宋延君料到她会是这个反应,没有说什么,拿过楚宁手里的药碗塞到温偃怀里。 “喝了吧,山下我已给你备了马车,眼下你不得不尽快回越国,信虽然截下来,但他们的人不可能只有一批,他们行踪暴露,势必会加速对你的绞杀,我会让楚宁护送你回去,路上有他照顾身上的伤不碍事,你自己不作死强行运功就成。” 宋延君前日闲来无事,就与神医一道下山入城逛逛,除了购置要用的药草,还有个原因就是寻找清晚的踪迹,宋延君查到清晚的身份与行踪,猜到温偃会赶来阻止他的行动,打算来一招先下手为强,上靖国寺时,好巧不巧碰上了上山的温偃。 温偃警惕性不差,但可能是来了楚国,觉得自己已是换了个身份,只需提防着他和楚轩就足够,要不是对方现身,温偃都不知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温偃与清晚在禅房谈话,宋延君与暗中跟踪温偃的人对上不小心被清晚察觉。 宋延君一不做二不休干脆现身,黑衣人不傻在那个节骨眼上暴露他们的行踪时机不对,果断逃了。宋延君猜到黑衣人不会善罢甘休,决定下山与神医碰面,两人留了心眼从后山入山,碰巧劫到黑衣人放出的信鸽,这才明白事情的前因后果,迅速赶上山。 尽管他们以最快的速度赶去,然而还是迟了一步。宋延君解决了那四个黑衣人,但不确保山中是否还有其他他们的人,带上温偃与清晚的尸体迅速赶回天华山。 清晚至死都把温偃紧紧护着,给她化去大半的冲击力度,让温偃得以存活,宋延君本做好救清晚这麻烦精一回,找到的时候人已经断气,就连身体都摔得惨不忍睹,人一带回天华山上就把尸身火化了。 温偃在天华山休息了一日,第二天就带着清晚的骨灰和楚宁下了山,下山前温偃去拜谢了神医,一并见了宋延君,走时温偃心血来潮问宋延君,清晚身死,离溯毒书比从前更难找了,他可有什么想法。 第六百五十三章 皆为定数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宋婉君有些意外温偃会这么问,随即答道:凡事皆有定数,清晚逝世是定数,他得不到离溯毒书是定数,日后缘分来了,离溯毒书自会到他手上,若没有缘分,最多也就是得不到,越是执着反而越欲求不得,看开了。 看开了那三个字宋延君忽然笑了,那笑中七分明朗三分无奈,温偃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与宋延君正儿八经道了别就走了,走前温偃站在山脚下多看了天华山几眼,起初来天华山时,他对这个地方厌恶至极,前几次走是头也没回,这次却忍不住多看几下。 天华山的景致很美,钟灵毓秀,山中云雾缭绕有如仙境,如果不是被俗世累身,温偃便也觉得此生待在山中是一件极好的事,当初她若不回楚国,也可待在天华山中,有道是一步错步步错,已经回不去了。 “阿偃,走吧,时间紧迫。”楚宁安置好了路上要带的,便催温偃快些上车,温偃点点头上了马车。温偃小时候很胆小,与人的骨灰待得这么近是她从来不敢想的,此时把装了清晚的骨灰坛子抱在怀里,只余悲凉道不尽。 “我一身贱骨。自知不得与公子齐肩,心中有憾,身困红尘,并非真的无法解脱,只是想尽这绵薄之力,但求能为公子做些什么,今后什么都做不了了,公主,你可真是个害人精,暗影阁还请公子接手,劳烦公主代为转告。白芷他们......” 下坠过程中风声很大,温偃当时紧张到脑海一片空白,清晚怕她听不见吧,说的很大声,一句话没有说完,就落地了。温偃拿出帕子将坛子擦了擦,最后清晚想说的是什么呢?白芷是谁,清晚既然说了他们,应该是暗影阁的人,只是白芷这名字不知是男是女,也许是聆音馆要好的朋友。 宋延君说话很毒舌,但对人很细心,温偃重伤,就算饿没有要命也伤的不轻,没休息几天就又舟车劳顿,铁打的身体都受不住,温偃上了马车才发现车里垫多了两层软垫,马车内很宽,足够温偃躺着。 如此奢华的配置委实让温偃受宠若惊,宋延君往垫子里塞上几根银针她还觉得正常,不过垫子里并没有藏银针,一路温偃不是欣赏沿途风景就是躺着,宋延君与神医配的药每日服用三帖,外伤恢复地差不多,筋骨不再疼得跟浑身都要散架了似的,一切都在好转,唯心情沉重如初。 “逝者如斯,阿偃为何还是不能释怀,郁结伤身,越国那边还需要你回去,这事不怪你,既然清晚姑娘决定这么做,那就是她的选择,结果如何与你无关,如先生所言,人各有命。” 楚宁从前也是不折不扣的纨绔子弟,论大道理么,他说不出多少,在天华山他闲来无事就会与神医喝喝茶,说说话,现在对温偃说的,也是从神医或是宋延君那儿学来。 温偃此时的心情楚宁最明白不过,他曾做过与清晚类似的事,他容颜尽毁,为温偃连命都可以豁出去,温偃得知后是跪着求了宋延君,楚宁明白清晚这么做的心情,亦知温偃所想,他无法让温偃什么都不想,只有慢慢开导。 “我知道,所以我什么都没有去想,只是伤心伤心,让我消化一下情绪就没事了,你不用担心,说来我们赶了两天路程,还有几天能到越国?” 国君私自出巡别国,丢下朝中事务给朝臣与即将出嫁的公主打理,别说是别人温偃自己想想都觉得荒唐,此事绝对不能被人发现,他被拉下皇位是必然,连同身边的人都免不了被牵连,若是这般那温偃真要一头栽死不可。 “还有两天左右的路程,先生备的是快马,我挑了捷径走,就算追杀你那群人发现书信被人截下立即采取应对措施,也要几日的时间消息才能传回越国,应该赶得上。” 楚宁的声音隔着帘子传来,温偃伸手想把车帘拨开,最后还是收了回来,她拉一次帘子就要被楚宁骂上一回,斥她身体虚弱,若受了寒一时半会好不了,何来的精力应对变故,温偃想想觉得有道理,就安安分分躺回了马车里。 “你也说了,应该而已,万一赶不回去,两边都不好交代,韩风手握重兵,历来是文武百官忌惮和弹劾的对象,我一个人说他忠心,那些欲加罪韩风的人是不会听进去,这次的事瞒不住,第一个遭殃的就是他。” 韩风此人楚宁有所耳闻,从宋延君那里也听来不少关于韩风的事,只不过外界谈起韩风多说他骁勇善战,是个英勇神武的大将军,从宋延君口中说来就是不知好歹,说话恶毒,性格恶劣,一听楚宁就知他定是去越国的时候和韩风结下梁子,他的话不听也罢。 “韩将军吉人自有天相,兵权握在他手里,他强势一点没有人会说什么,这件事真瞒不住他最多也就背多几句骂名,阿偃你该试着相信一下自己,不要做什么都没有信心,你既登上皇位就是天选之人,不能以失去依靠就觉得事情全完了,你应该有自己的定夺。” 听到这番话温偃一怔,她登基是刻意为之,为此不惜和自己的父亲撕破脸,天选之人这四个字还是头一回有人用在温偃身上,她是天选之人吗?如果是这样,她是否应该把自己遭遇的种种视作老天爷对她的考验?假如不是考验,那她遭受这么多不公未免冤枉。 “王爷你一直都在鼓励我,希望我步步振作,天选之人我是想都不敢想,哪里有我这么狼狈的天选之人,王爷可有想过,假如没有遇到我,你现在依旧是楚国风流倜傥无忧无虑的宁王?如此一想还会觉得我是天选之人吗?” 长期生活在被人否定的生活环境中,让温偃难以对自己产生自我认同,她每次想尝试着相信自己,现实就会狠狠甩温偃一个耳刮子,把温偃从幻想中打醒,都说梦里什么都有,她连梦都不能做。 第六百五十四章 天选之人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这下楚宁没有再接温偃的话,温偃以为自己把他堵地没话说,无声地笑了笑,她就说吧,楚宁也就是随口安慰她两句,安慰人的话当不得真,清晚的尸骨是带回来了,她应该怎么和沈君临交代。 “那阿偃告诉我,在阿偃心里,怎样才算天选之人。” 温偃觉得自己勉强算得上能说会道,楚宁寥寥数语的问题却把温偃问住,怎样的人才算是天选之人?睿智?强大?精通六艺?一呼百应?如此说来,天选之人就非得十全十美不可,然而生而为人哪里能一点缺陷也没有,若是有人十全十美,那就不是人了。温偃也开始疑惑起来,怎样才是天选之人。 “既然阿偃也想不出来怎样的人才是天选之人,和不妨把自己当做这个存在,楚轩登基为帝,他十全十美么?他是怎样的尿性阿偃比我还要清楚,他成为皇帝这条路踏了多少人的血?沈君临很优秀有目共睹,他欲称王无人能阻,但他没这么做,因为他不想当这天选之人,可是阿偃你做了,如此你就该无条件相信自己,人各有命,成王是你的命。” 楚宁的话有一股魔力,说的每句话都有自己独特的见地,看问题的眼力一针见血,引人深思,温偃听了他的话,居然隐隐觉得他说的很对,咬文嚼字磨了楚宁话里的意思,知道他是在鼓励自己,被人信任原来是如此安心。 “至于遇见阿偃你之后如何,都是我个人选择所致,与你无关,就算阿偃你没有出现,也会有别人出现,该做的事到底会做,只是时间的早晚,这些都是要看时机的,毁容又如何,一张脸相不要也罢,我在天华山待的很好,鬼医神医对我很亲,我不觉得自己有不幸,反而是阿偃过得很辛苦。” 从王爷落魄成现在的样子楚宁不能说自己没有过迷茫与不甘,在天华山待了一阵也就看开了,多亏楚宁是既来之则安之的性子,没那么多纠结与痛苦,他沦落成现在的模样纯属自作自受,活该罢了,怪不得谁,严格来说还是他害了温偃。 楚宁很会安慰人,他说的话无一起高谈阔论的漂亮话,有什么说什么,正是如此才令人安心,可说到辛苦,温偃就算趴在御书房抱着一堆折子抱怨怎么奏折跟一辈子都看不完似的,都不曾以为自己辛苦,她自作自受而已。 温偃没有再开口,继续说下去不过是让楚宁再费心思寻思安慰她,许多话藏在心里更好,与其自哀自艾不如想办法让自己变强比在这里废话要有用的多。 马车悠悠前行,温偃佩服宋延君的办事能力,居然能找来一匹跑得快而又稳的快马,马车在赶路的过程中虽然摇晃但没有剧烈颠簸,温偃躺在马车里有如置身摇篮床,很容易犯困,不一会就睡了过去。 温偃归心似箭,楚宁一路很少停歇,一口气赶到皇城,温偃回城之前已经跟韩风通信告知她回京一事,回到城外温偃为不让人认出下了马车乔装打扮入城,在城中韩风安排了人迎接温偃,温偃是偷偷离宫,韩风自不会傻到让人大操大办迎接。 两人低调入城,走了没几步,就有一个人从道路的另一边走过来,很是自然地和他们并排走在一起,在旁人看来,是一位等待朋友已久的人总算找到走散了的好友再自然不过。 “公子回来的正是时候,则灵殿情况不妙,就在刚才柳丞相带着百官入宫,想必是发现了什么现在去则灵殿要对将军他们兴师问罪,公子现在赶回去应该能赶上。”来人正是韩风派来迎接温偃的人,那人一身便衣,打扮地很低调,刚才温偃进来就看到此人在张望,他这般焦灼,看来情势比他描述还要严峻。 “哼,兴师问罪,我还有找上柳承泽,他自己倒是先开始整那些有的没的幺蛾子,简直胆大包天,带百官闯则灵殿,可惜柳丞相如此兴师动众,结果却要竹篮打水,一场空。” 温偃加快脚下的步伐,要不是街上行人众多,温偃势必要运轻功,楚宁摸透她的想法,知道她要做什么,快步跟上去劝道:“既然已经回到就不必急于一时,公子身上还有伤在身,不可鲁莽胡来,牵动内伤就麻烦了。” 温偃体虚,连续赶路导致脸色不太好,肌肤微微发白一脸病态,楚宁的医术只是从鬼医神医那里学来一些皮毛,妙手回春他暂时做不到,看温偃一急脸又白一寸,心中恐忧她逼伤自己。 “我自有分寸。” 温辞与韩风非文臣,沈君临不在,无人指引,批改奏折唯有一点点琢磨,看不快赵烨还能批多两张,但模仿着温偃的字迹,速度快不到哪里去,一行人得了空就一起聚在则灵殿看奏折,今日折子还未看几张,柳承泽就带人来了。 韩风收到消息,当即收拾好屋里的东西,把奏折搬回书房的桌案上,收拾好韩风与温辞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想该怎么办,柳承泽居然不顾侍卫阻拦,直接带人推门进来,一行人心都是一沉。 “我……我们该怎么办?”赵和鸣就是再不知礼数吊儿郎当,也知道这件事捅破会是什么下场,真正的皇帝不见踪影,他假扮皇帝,其余的人藏着处理奏折,在外人看来就是篡权谋反,赵烨与韩风同时瞪过来。把他按回床上异口同声斥道:“躺着别动,不想死就别发出声音。” “丞相,各位大人,使不得,万万使不得,陛下龙体欠佳,需要静养,大家兴师动众进则灵殿,定加重陛下的病情。”韩风在殿外留了自己的人守殿,那些侍卫都是跟着韩风南征北战的将士,千军万马都扛回来,自不会让柳承泽等人。 则灵殿的宫人都被吓软了腿,无人敢上前,韩风的侍卫见拦不住他们进殿,唯有扯住他们,决不能让他们进卧房,则灵殿前殿很宽,就是站了一百来人也不觉拥挤,然而眼下也无人去想大殿拥挤与否了。 第六百五十五章 司马昭之心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何来竖子,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你也配拦我!”柳承泽扬起头,脸上是势在必得的蔑视,侍卫想伸出一拳打在柳承泽的脸上,权衡利弊还是没有动手,垂下眼帘,倒不是不敢看柳承泽,而是他扬起头,那鼻孔张地跟能吃人似的,看了倒胃口。 “柳丞相好大的口气,那不知是谁才配拦住柳丞相,带百官硬闯则灵殿真是硬气,各位勇气可嘉令韩某叹为观止。”韩风走出卧房,从屏风后绕出,做出不可思议佩服地五体投地的夸张表情,温辞跟在他旁边,看到他这个表情最角抽了抽,这个夸张的反应怎么觉得似曾相识。余光瞥见面无表情的赵烨,温辞心底了然。 “呵,柳大人出身名门,家族根基雄厚,在朝堂上追随者众多,自然硬气,带人闯则灵殿算什么,他就是把则灵殿给掀了也能有正当的理由,毕竟是丞相大人,特权非一般人可比,闯陛下的寝殿算什么。” 赵烨早看不惯柳承泽的作风,私底下或朝堂上见面还客气打声招呼,现在赵烨只想客气地打人,赵烨骂人是从不喜直白地说你如何,偏喜欢拐弯抹角地戳你脊梁骨,比直接骂你还要难受。 “两位大人不要在这里叫嚣血口喷人,还不知是谁一手遮天,臣来是有要事与陛下相商,请求见陛下一面,陛下身体抱恙,不至于连听老臣说几句话的力气都没有。”柳承泽朝寝殿的方向拱了拱手,刻意把声音说得很大,为了让寝殿中的人听见。 三人交换了眼神,心灵相通地想回柳承泽一句:就没力气听你说话又如何?假如寝殿里躺着的就是温偃本人,韩风现在就已一脚一个把这些人全踢出去,温偃真卧病在床,听见柳承泽的声音就别提多恶心,见了辣眼睛不如不见。 “柳丞相是上了年纪脑子不好使还是耳朵听力退化,没听见侍卫方才说了什么吗,陛下尚在病中不不便见客,不便见客!有什么事不能等陛下过些日子好了再说,是天塌了的大事还是丞相府被人炸了?”韩风的手从出来就压在腰间的刀柄上,柳承泽实在不退,他不介意拔刀,宁可大逆不道也要拖住,温偃就快回来,撑了这么多天,岂能凉在这个节骨眼上。 柳承泽已习惯韩风说话粗犷,但还是被气地脸一青,不过转眼之间,很快冷静下来,看来他猜的没错,他安插在楚国的眼线几天没有动静,昨日才飞鸽传书来说在楚国遇到温灵的事,温灵被逼下悬崖,那片悬崖底下他们找不到入口,想来应该是死了,眼下可是他动手的大好时机。 只要坐实了温偃不在京中的事实,他们就是众人讨伐,温辞即将和亲,柳承泽完全可以在他们头上安一个通敌叛国,秘密弑君妄图夺取皇位的罪名,水能载舟亦能覆舟,韩风手握重兵又如何,他还能杀了整个越国所有讨伐他的人不成,赵烨一届文官,就是个什么都做不了的废物。 “老臣好言相劝,韩将军那么大的火气做什么,既然陛下身体不适,老臣带了大夫前来,这个郎中是老臣寻来,此人在军中颇负盛名,想来能为陛下医治一二。”柳承泽挥挥手,从人群中走出一个背着药箱,佝偻着背的小老头,这名郎中尖嘴猴腮,眼神混浊,看一眼就给人这绝不是什么好东西的印象。 “陛下殿中我已安排了赵家的郎中,我赵家的医术在京中何尝不是颇负盛名,就是宫中的御医都比不得,柳丞相就是侮辱我赵家,好歹找个有来头的来,而不是随便找来一个修旁门左道的神棍来捣乱。”赵烨嗤之以鼻地看了眼那个所谓的郎中,赵烨生平最讨厌的两件事就是糟蹋美酒与家族医术被辱。 就算是侮辱好歹找个有真本事的来,而不是随便拉一个人安上颇负盛名的名头就可以,虽说赵烨相当讨厌柳承泽此人,老奸巨猾,行事作风令人作呕。换作从前,柳承泽已沉不住气反驳,今日却一反常态的平静,跟在柳承泽身后的官员都没有说话,而是盯着寝殿的方向,温辞有些不安,柳承泽是有备而来。 “韩将军与赵大人今儿个真是奇怪地很,老臣有要事与陛下相商不让见,老臣寻了大夫来给陛下看病又是百般不情愿,满口胡言,真是奇了,几位铁了心阻挠我等见陛下,到底是不便见客还是在屋里的那个人根本就不是陛下!” 温辞方才没有说话,是起初与韩风他们说好了,她无须插手这件事,以她的身份不好摊这趟浑水,帮不了温偃不说,反而会被柳承泽抓着做文章,可柳承泽紧紧相逼,温辞忍无可忍怒斥道:“放肆!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就算对陛下有成见都不该到则灵殿来闹,像什么样子。” 温偃还在赶回来的路上,现在让柳承泽进去就意味他们先前做的都将前功尽弃,柳承泽此人居心叵测,他带了文武百官过来,无非是想让众人有个见证,见证温偃不在宫中,而他们安排人假扮温偃,欺上瞒下,妄图谋反! “老臣做的不像样,公主殿下有什么资格教训老臣,一个即将和亲的公主连同朝臣干涉朝政,这是死罪啊,在这种时候公主殿下还是不要装什么大义凛然的样子。寝殿里的人根本就不是陛下,你们口口声声反驳我,又说陛下身体抱恙,如此不如让老臣进去看看,看一眼不至于让陛下怎样吧。” 柳承泽看不起女子,压根就没把温辞放在眼里,在往常温辞定义正言辞地反驳柳承泽这个老贼,然而事关重大,温辞惶恐自己沉不住气惹出乱子,只能瞪着柳承泽,寝殿中,赵和鸣把自己紧紧裹在棉被中已经出了一身的汗,真是要命,听声音他们好像就要拦不住了,他该怎么办? 第六百五十六章 大难不死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赵和鸣感觉自己的大脑如同一锅浆糊,乱糟糟的,考虑自己要不要模仿温灵的声音,可温灵打声音是怎样的,赵和鸣完全想不起来,本来他和温灵见面的次数不多,能记住才是见鬼了。 “咔啦”赵和鸣还绞尽脑汁地想办法,寝房里忽然传来细微的声响,赵和鸣身子一震,豁然坐起身,看到从窗边跳进来的人眼睛顿时睁大,我了半天还没说出一句话就被人强行塞到床底下。 寝殿外,李承泽老奸巨猾,说话处处设圈套,让韩风等人防不胜防,除非他们真的动手直接把人撵出则灵殿,耍耍嘴皮子劝退李承泽等人是痴人说梦,跟在李承泽身后的官员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落在三个人身上的目光开始变得诡异。 照这个情形下去,他们伸头是一刀缩头一刀,韩风有些不耐烦,脸冷了下来,赵烨注意到他的动静,拉住韩风摇了摇头,往旁边挪了一步让了路道:“既然柳丞相如此关怀陛下,我等再拦着确实说不过去,那么,请吧。” 闻言温辞和韩风都愕然地看着赵烨,寝殿里躺的人是谁他们都心知肚明,让柳承泽进去就是送羊入虎口,但赵烨开口,两个人都不好再开口拦着,赵烨不是鲁莽之人,既然他这么说应该自己有应对的法子,不如静观其变。 柳承泽冷哼一声,把他们三个人的神情变化尽收眼底,不过是破罐子破摔而已,赵烨就算再聪明绝顶,都无法凭空变出一个温灵来,温灵已经死了,死在了楚国,永远都不可能回来。 李承泽扬着头迈出步子,才走出两步,靠近屏风时却退了回来,跟来的官员就等着李承泽进去然后拆穿韩风等人的谎言,见他退回来皆是不解,韩风一行人察觉到不对劲,皆转过头,看到屏风后走出来的人也是大吃一惊。 “今日是什么好日子,则灵殿还从来没有这么热闹,朕在睡梦中都能被某些人的叫嚣吵醒,真是好大的戾气,怎么,可是这座宫殿要换新的主人了,你们前来庆贺?顺便把朕撵出去吗?” 温偃的声音很轻柔,这可不是她想对这些人轻声细语的说话,只是她有伤在身,加上赶路这些天,还能撑着一口气就很不错,根本说不大声,韩风等人看到温偃,惊讶过后则是面色复杂。 距离温偃离开皇宫算上今日也就八天时间,才八天时间没见温偃就整个人瘦了一圈,脸色变得更加苍白,整个人病态地可怕,一身寝衣穿在身上,锁骨的形状很明显,把衣服撑了起来,与衣服穿在一副骨架上无异,去楚国这段时间温偃经历了什么。 “柳丞相好大的本事啊,朕一声令下都不见得能召来这么多人柳丞相想来只是动动嘴就把这些人叫来,居然有胆子硬闯则灵殿,嘲讽韩风将军,责备皇长姐,真的是好大的本事!”温偃甩手把一旁桌上的花瓶扫落在地,花瓶触地既碎,一时瓷片与水珠齐飞溅。 花瓶中的牡丹是今日才插上去,盛开的花束被瓷片削地惨不忍睹,温辞等人不是没见过温偃震怒,可还从没见她这么大的力气,就是她此时杀人他们都信,温辞眸光一闪,温偃的眼睛布满红血丝,分明是哭过,且哭了很久,眼睛哭的有些浮肿。 “你是什么东西!是朕不济事还是你们自以为翅膀硬了,一国长公主岂是你一个小小的丞相也能责备的,柳承泽你是不是太把自己当东西了,在朕眼里你不过是一坨令人作呕的屎!” 温偃心中堵着一团无名火,憋了几天无处可发,想到她与清晚被黑衣人逼到悬崖上,想到清晚死前无奈的笑容,温偃头就疼得厉害,在场众人都没想打温灵会如此震怒,或者说他们根本就没想到温灵会在殿中,一时都被骂的呆若木鸡。 随柳承泽来的官员里有一些是柳承泽的人,有一部分则是怀疑皇帝被韩风等人挟持想要来一探真相,温灵确实病重,但韩风等人每日都待在则灵殿,说是照顾温灵这个解释有些诡异,让人难以信服。 方才柳承泽与韩风等人针锋相对地对峙了那么久里面都没有动静,大家都断定温偃一定不在殿中,或者是被人挟持,无法自由行动,温偃却在柳承泽要进去时自己出来了,大半天都没有反映过来。 温辞事看着温偃长大的,小时候温偃不受温岭的宠爱,但她的母亲是个懂礼数的女子,受自己母亲的影响,温偃很懂礼数,又很安分,从来没有做过越矩之事,哪怕之后温偃把温岭从皇位上拉下来,才温辞的印象里温偃都是一个知书达理,上进善良的女子。 有些难以接受温偃居然会说出这么粗俗的话,赵烨与韩风一样惊得眼睛都快掉掉下来,难以想象温偃会说出这么不堪入耳的话,柳承泽被骂成屎也是膛目结舌,大概是没想到自己这辈子居然会有人骂他是一团屎。 “陛下息怒,老臣不过就事论事提醒长公主罢了,并没有要冒犯公主的意思,老臣只是有些担忧陛下才带百官来慰问陛下,非陛下说的那么严重,希望陛下不要多想......” 柳承泽还欲做辩解,温偃一咬牙,拔出愣在一旁侍卫腰间的佩刀,劈向柳承泽,柳承泽大骇,连连后退避开温偃劈来的刀,温偃歇斯底里大骂:“放你妈的狗屁!息怒?你真是有脸说出这种话,带百官强闯则灵殿说是慰问朕,你怎么不带人去撅朕的祖坟去慰问朕的祖宗十八代!” 温偃的功底韩风知道的一清二楚,然而眼前温偃确实拿着刀对柳承泽乱砍一通,刀挥的毫无章法却又每一刀都下了杀心,温偃心神乱了!练武之人乱心神是大忌,温偃挥刀的动作有些迟钝,明显是受了内伤,温偃去楚国遭遇了什么,身上怎么会受这么重的内伤! 第六百五十七章 痛不欲生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温辞也反应过来温偃现在是神志不清,忙上前去拉她,赵烨见温辞想去拉温偃,赶忙把温辞拽了回来:“公主不要命了!陛下此时心智大乱,公主手无缚鸡之力上去是要喂刀子吗?” 现在温偃根本就没有自己的意识,恐怕连自己在说什么都不知道,柳承泽被温偃骂地如一团烂泥,然而他已经顾不得脸色难看了,大惊之色地在前殿乱窜,躲着温偃的刀,温偃现在发了狠,一刀下来非得把他的头劈下来不可。 “陛下!你糊涂了!”韩风见大事不妙,尽管他不是很想救柳承泽这个混球,但让温偃这么闹下去也不是办法,跃身上前要去抢温偃手里的刀,温偃察觉身后有人,迅速避开,韩风抓了个空有些不敢置信,温偃躲过去了? “我到底是怎么招惹了你这个麻烦精,不过罢了,或许这就是我的命。”清晚的声音在温偃脑海里回想,温偃耳边嗡嗡作响,根本听不见旁边的人在喊什么,隐约听见温辞的声音,但只是一瞬就被清晚的声音盖了过去, “不是!不是!柳承泽,你为什么不去死,为什么死的不是你!为什么!”温偃拿着刀到处乱砍,所有人都退避开去,怕自己被温偃手中的刀牵连,温偃喊得撕心裂肺,喊破了喉咙声音变得沙哑难听,她的呐喊在殿中回响,如同来自地狱中的回声,令人毛骨悚然。 温偃追着柳承泽往角落里逼,刚才还趾高气昂的柳承泽被吓得快要屁滚尿流,当真如同一团狗屎好笑的很,柳承泽被逼到角落里退无可退,绝望地看着逼近的温偃,有些绝望,韩风虽然很想温偃一刀劈死柳承泽这个惹事精,但眼下还不是时候。 说时迟那时快,韩风手背就要往温偃的后劲劈去,既然拦不住,就先把人打晕再说,不然温偃再闹下去,要是暴露了身份更加没有办法收场,温偃举起刀红着眼劈向柳承泽,这一刀下去柳承泽必死无疑,许多官员有些不忍看下去,纷纷闭上眼睛不去看下一刻即将出现的血腥画面。 就在韩风的手背离温言的后颈还有支持的距离,“噗”温偃吐出一口黑血,身子一软向后倒去,手中的刀落在柳承泽的双腿间,刀再向前一点,柳承泽跨中间那玩意儿就要玩完,柳承泽死盯着身前这把明晃晃的刀,眼睛一闪不闪,堂堂丞相居然被吓得一时没有回过神来。 被赵烨拉在一旁的温辞挣开赵烨的手朝温偃跑过去,韩风看了看自己的手,他还什么的都没做!脑海里叫嚣的声音逐渐平息,温偃的模糊的视线一点点变得清晰,温辞把她抱在怀里,红着眼眶担忧地看着她。 “皇姐?”本来温偃说话就有些中气不足,现在声音又弱了几分,几乎要听不清,看到温偃这个样子温辞心痛不已,把眼眶中的泪水又憋了回去。 “诶,皇姐在。”温辞扯出一抹笑,温和地看着温偃,温偃也看着她笑,笑着笑着眼泪就落了下来,然后嚎啕大哭,温偃一身的血,窝在温辞的怀里哭的伤心欲绝。那天过后皇帝得了失心疯的消息如同插了翅飞遍宫廷每个角落,没多久就传入民间。 百姓一得知自己的国君居然得了失心疯,一时都开始惶惶不安,还以为换了一个国君,国民的生活好不容易才好了一些,结局新帝居然患有失心疯,那么这个国家还有什么将来? “丞相,陛下那边是怎么回事,民间虽然对陛下得了失心疯一事议论纷纷,我们同样成了众矢之的,民间传闻是我等强行闯入则灵殿,逼疯圣上,我们有绝大部分在身,则灵殿那边怎么说?”则灵殿的事到处传得沸沸扬扬,温灵那头倍受关注,丞相与参与了当日事件的无一能置身事外。 “我怎么知道是怎么回事!我还想有人来告诉我!那日他不该出现在则灵殿!”甚至不该出现在世上,他安插在楚国的眼线分明说温灵与一个女子被逼下悬崖……女子!柳承泽记得信中提起,那女子是聆音馆的头牌,容貌倾城,温灵有为他赎身之意,那女子没有和他一道回来,就是摔死了。 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还能活下来,只有一个可能,那个女人牺牲自己保护了温灵身死难怪温灵会得失心疯,在前殿温灵发了疯似的攻击他,尽管那青楼女子为温灵牺牲自己,在那样的情况下温灵势必重伤,这也就能理解他在殿前吐血是受了内伤。 只身一人摔下山崖受了重伤,根本不可能从谷底爬出来,除非有人在暗中相助,而暗中的人是谁?与温灵是什么关系,看温灵那时候的反应,是否说明温灵知道幕后的事情是他主导,假若如此,事情就麻烦了。 “自昨日起韩将军就加强了则灵殿的看守,不知是什么意思,陛下的失心疯可是与他们有关系,眼下长公主出嫁在即,陛下病重前有意大办,陛下与公主姐弟二人的关系不差,不知这事长公主参与了多少,若他们真是想谋权篡位,我们要阻不易,韩将军手握重兵就已经是个*烦,赵家也不是好惹的主。” 现今沈君临是离宫了,沈君临倘若在的话就是又多了一尊大佛,柳承泽被问地心烦意乱,不耐烦地支着额头,他埋藏了那么久的势力,做了那么多铺陈,难道就要毁在这一次打草惊蛇上。眼前的官员是柳承泽的门生,一直唯柳承泽马首是瞻,可怜忠心耿耿,却对柳承泽私底下做的事没有一知半解。 “哼,眼下他就是带人把则灵殿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围都不会有人再说什么,赵家的大夫这些天一个个的往则灵殿跑,里面愣是一点风声都不透出来,也不知是什么情况,我们眼下静观其变是最好,以不变应万变,我有些乏了,你退下吧。” 第六百五十八章 如梦初醒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柳承泽挥挥手,这个门生对他倒是忠心,不足之处在于不懂得审时度势,愚钝的很,不然把他提为心腹未尝不可,那门生看得出柳承泽此时正心烦意乱,识相地退了下去,门一关,房中再度恢复沉寂,柳承泽想拂落桌上的东西,最终还是忍了,现在已经够乱,这一推要是弄不见了什么更麻烦,也就算了。 则灵殿中,大夫从寝殿内走出,感受数道目光同时射过来,暗暗为自己抹了一把汗,屋里的那位就已经足够让他提心吊胆了,外面守着的这几个更让人惶恐不安。 “陛下的身体如何,相比昨天可有好一些?”韩风与赵烨还没有说话温辞就先走了上来,温偃那天吐了一口血就大哭了一场,哭完就发了高烧,到现在已经过了两天高烧都没有退下来,好好的人烧上两天不是傻子都药变成傻子。 大夫忐忑地往赵烨那边看了一眼,果不其然赵烨正皱眉看着他,尴尬地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无力道:“陛下的情况两天仍不见好转,草民什么法子都试过了,陛下就是高烧不退,加之陛下内伤有加重的趋势,再这样下去,不出两天时间只怕......” 温辞不懂医术都看的出来温偃眼下的情况相当不乐观,就是正常情况系都受不了这么个烧法,何况温偃现在身子虚弱地如同破裂不堪的陶瓷,一碰就会变得粉碎,温辞还没开口,韩风就抢道:“如何!” 韩风这一声喊得有些急,郎中本来心里就七上八下,韩风这一吼郎中的心险些跳出来,手中的药箱好歹抓稳了,赵烨对自家大夫的实力如何最清楚,他说不行那就是不行,且京中没有人能治好温偃。 “解铃还须系铃人,陛下是心中有心结有气急攻心才突发高烧,若陛下自己没有求生欲望如此下去,就是华佗再世都没有办法。”大夫已尽量把字眼说的很委婉,话里的意思最明白不过,温偃再这样下去就只有死路一条。 赵烨对大夫点点头,示意他可以退下去,大夫如释重负,如得了特设令般马不停蹄地出去了,再待下去他怀疑自己真的要被屋里的人看穿。 “怎么办,这孩子这几天高烧不退,一会哭一会不停地说梦话,她的身子可经不起这折腾。”温辞本来应该在自己宫殿里好生待着,准备当一个高高兴兴的新嫁娘,现在却为了温偃的病情愁眉不展。 别说出嫁温辞就连安心待嫁的闲心都没有,温偃现在这个情况随时都有毙命的可能,温辞怎么可能放心的下,韩风与赵烨越温偃并不算很亲近,他们又是男儿,如何照顾得好温偃。 “你有什么办法?”赵烨转向守在床榻前的楚宁,楚宁脸上戴着面具,韩风等人并不知道他真实的身份,他这些天不怎么说话韩风等人得知温偃是他送回来的也又一直陪着温偃也就没有多问。 他们这些天在则灵宫陪着温偃,这个人更是不眠不休在床边坐了两天,就是韩风不吃不喝地坐在那里都有些难捱,故而一行人对这个人的好奇心更强几分,不过温偃没醒来之前,他们不想探讨这些问题。 “师父开的药还有许多,足够维持她身体恢复,我们几个人里长公主与陛下最亲近,要陛下从混沌走出来,还得麻烦麻烦公主陪在陛下身边,说安慰他的话,将她从梦境中引导出来,这是唯一的法子,没有别的办法。” 温偃之所以高烧不退,是因为她不想醒,一个人若是没有求生意识,就算给她喂起死回生的灵丹妙药都没有用,楚宁深知温偃的心结所在,他该说的都说了,温偃自己不愿意走出来,他就是使出三寸不烂之舌都没有用,眼下唯一的希望就在温辞身上。 “不知阁下师从何人?”韩风疑惑地打量着楚宁,楚宁的嘴角在面具下抽了抽,韩风和宋延君有过节,他要是说自己师从宋延君不知韩风会是什么反应,楚宁正想以不方便透露为由搪塞过去,温辞却伸手一挡。 “这个不重要,眼下最重要的应该是陛下的事,韩将军还是暂时收一下自己的好奇心,柳丞相这些天表面上看着是安分了,不知私底下会不会有别的动作,还要麻烦韩将军盯着,赵大人那边也是,免得被那小人钻了空子。” 韩风是军人,带有先天的警惕性,下意识问了楚宁,经温辞一提醒觉得不妥,抱歉地看了眼楚宁,发现楚宁并没有因为这个问题而纠结,对这个人越发感兴趣起来,这个人说是他师父救了温偃,他师父又是温偃的旧识,不知是怎样的人,有如此本事,能让温偃受了这么重的伤都能活下来。 温偃去楚国到底经历了什么,没有人知道,就连楚宁也只是了解一部分,事情的来龙去脉并不清楚,故而当温辞等人问及事情因果时楚宁没有回答,这件事的答案应该由温偃自己来说,楚宁没有多言的权力。 何为混沌,伸手不见五指,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世间唯剩你一人,孤寂与无边黑暗如影随形,无人应你,此既混沌,温偃在一片黑暗中走了许久,她不知道自己该走到哪里,何处才是尽头,毫无目的地在黑暗里行走,腿不会酸,亦不会碰到什么。 温偃漫无目的地走,没有想出去,在这里感受不到疼痛,大脑已经麻痹,没有什么感觉了,这样不是很好,不会觉得伤心,不用再有任何的顾虑,不用担心自己做不好皇帝,不用担心亲朋为自己受伤,什么也不必担心,如此甚好。 “你想的倒是美,惹了一身的麻烦,就像丢下烂摊子不管拍拍屁股就走人,我这条命算不得多么的稀罕,可是也金贵的很,我豁出性命都要救你下来,不是想看到一个颓废的游魂,回去吧,走错路了。” 第六百五十九章 醉后不知天在水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黑暗中传来熟悉的声音,温偃眼神空洞,全然没有听见这个声音一般继续往前走,黑暗中的人“啧”了一声,温偃还要向前走,一阵掌风刮来“啪”的一声,在寂静无声的黑暗中,这声非常清脆。 温偃的脸被打偏到一边去,双眼才恢复了一些身材,一个白色身影从黑暗中走出,甩了甩手,她本来只是想试试看一下能不能打醒温偃,意外的是居然奏效了,忽然有些后悔没有打地用力一些,让她一巴掌清醒过来。 正当清晚犹豫着要不要再打上一巴掌时,温偃缓缓回过头来,眼神如炬地看着眼前的清晚,不知是想从清晚身上看出什么来,才打了温偃一巴掌,清晚被她看得心有些发虚,悻悻地收了手,支支吾吾道:“我好歹也是你的救命恩人,打一巴掌而已不算过分吧,而且你刚才那样,我也是为了你好。” 话虽如此,清晚心里还是发虚得很,她在聆音馆是头牌的时候,就没少有眼红的女子来挑衅滋事,一些说话客气些的清晚懒得去理会,那些不依不饶的清晚废话一字不多说,直接动手打人,她是习武之人,下手的力道不是常人能比,被打多了那些人也就不敢来招惹。 刚才清晚那一巴掌只是用了六成的力气,温偃的脸上还是浮了清晰的五指印,温偃的眼神也不知是善意还是恶意,清晚藏在背后的手瑟瑟发抖,犹豫要不要再给她一巴掌,让她的大脑再清醒一些。 温偃在清晚毛骨悚然的对视下,声音有些颤抖地开口问道:“清晚?是你吗?” 温偃的声音抖地厉害,清晚听了一愣,她刚才那样看着她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吗?确定温偃是清醒了,双手环胸对温偃嫣然一笑,浮起身子在空中游了一圈声音轻快道:“是啊,本姑娘长得那么好看,世界上除了名为清晚的女子,还有谁拥有此等容貌?” “可是你的身体,你......”眼前的清晚依旧是一身白衣,头发以一条白色的发带束住,与温偃印象中的清晚是一样的打扮,只是清晚的身体是半透明,温偃伸出手想去触碰清晚,手意料之中地穿过清晚的身体。 清晚环胸的手动了动,大概是想摸摸温偃的头,最后还是把手收了回来,左右是摸不到的,还不如不动,清晚脸上依旧是嫣然的一笑,一振衣袖,这个动作帅极潇洒极,清晚振袖散出飘散的盈盈白光,如夜里的萤火虫,不过这光是白色的。 “我的身体怎么了,不还是如此好看,不过是死了而已,自然就是这个样子了,不要大惊小怪的,显得很没有见识,在我看来温公子应该是永远都胜券在握,神采奕奕,不要这么垂头丧气,太难看了。” 说话时清晚的声音云淡风轻,就连死亡都被她说的如同事不关己,这个神情就跟宋延君说清晚已经死时的神态语气如出一辙,生死在他们的口中,无论关己与否,好像在他们看来也就是一颗尘埃的消逝,没多大紧要。 但在温偃的世界里,她很重要,她好不容易交下的朋友,还没有来得及死皮赖脸地缠着她嚷嚷着和她说要做朋友,这个人就头也不回的走了。温偃眼眶中的眼泪再忍不住,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不受控制落下。 “清晚,我该怎么办。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我想要救所有人,想要保护所有人,可是你看见了,我谁都保护不了,我一事无成,只是别人的累赘,先生因我不愿归隐,阿言因我而死,就连清晚你.......你不该的啊,暗影阁怎么办,清晚......” 温偃从楚国离开后就告诉过自己不可轻易再哭,确实,她已许久没有再哭,此时却在清晚面前哭得像个孩子,手胡乱擦着脸上的眼泪,就算是看不见,温偃也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很难看到不能再难看了。 在聆音馆时,清晚仗着自己是头牌一身的傲气,在王公贵族的面前也不曾低过头,就算因惹怒了贵族,被人打了,也觉得心中畅快,她总是一副什么事都被她玩弄于鼓掌之间的作风,可是眼下她总算尝到无能为力的滋味了,温偃的眼泪就是流成河,他都不能给温偃擦一擦。 “你不要这样想自己,温公子,一个人想要强大并不是凭空就能够得到力量,那个人首先要给予自己肯定,你要给自己足够成长的力量,眼泪不能解决任何问题,这一点你比谁都要清楚。” 清晚有些无奈地看着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温偃,为什么她在温偃的面前总是很无奈,或许是因为她真的拿温偃没办法,温偃聪明有余又太过孩子气,真的应了公子那句话,温偃还需要成长。 “我的结果是我自己选的,与你无关,公子做事历来有自己的道理,你看他自己安排就是,我与先生之间有约定,我遭遇不测之后,暗影阁将全权交给公子处理,此事你不用担心,安王的事情我有所听说,那是他迟早都要面对的,一样和你没有关系,你不要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你与其在这里放声大哭,不如振作起来,想办法解决事情才是正经。” 费了这么多的口舌,长篇大论说了这么多,温偃总算不哭了,总算有点效果啦,清晚眼里才掠起笑意,好在温偃还是能听她说话的,不是一句人话都听不进去,如果是这样,清晚就要考虑多打温偃几巴掌,反正在梦里多打几下,在现实之中又不会怎么样。 “外面情形如何不用我说,柳承泽那个老狐狸现在紧盯着则灵殿,你一来二去闹得韩风等人焦头烂额,你再不醒你那皇姐只怕出嫁都不愿意,好不容易她找到一个可靠的归宿,得以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难道你要让这件事因为你的原因凉了?” 第六百六十章 振作如初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温偃现在病重,生命岌岌可危,在这个节骨眼上温辞不可能如期和亲,然而距离和亲的日子只剩下七天,七天后温辞就是和亲的日子,温偃再不醒,能不能活过七天还是个问题。 “你不要总是抱怨自己,如果真的对自己感到很不满,就拿出本事来做出改变,不然只会哭鼻子是容易让人讨厌的,就连你自己都感到厌烦不是吗?你自己尚且如此遑论别人要看好你?回去吧,这里不是你应该待的地方,我也该走了。” 清晚还是伸出手尝试着触碰温偃的小脑瓜,果不其然手穿过了温偃的身体,笑笑收回了手,温偃才收住泪水,一听说她要走了眼里闪过一抹慌乱:“你要离开了吗?去哪里?今后我们可还有机会再见面?” 黑暗中清晚一身白衣白的亮眼,让人想把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紧盯着她,生怕一不小心清晚就消失不见,清晚没有回答温偃而是平静地看着她,四周再次恢复了令人窒息的平静,就算清晚不说,温偃也知道答案,她们今后是绝无见面的可能了。 “诶,我劝了你这么久,好容易才成效你可不要又哭丧着一张脸,其实换一个方向想,我总算得以解脱。不必再背负着这个身份,不用再去以取悦别人为生不是很好吗?暗影阁那边有公子在我没什么遗憾,我这一死以命换命,值了,还是那句话,代我向公子说一声对不起,清晚先走一步。” 在一团白晕包裹中,清晚对温偃挥挥手,身形逐渐淡去,温偃知自己不可挽留,手还是下意识地深了出去,最终只是触到飞散的白光,冥冥之中有一道温和而熟悉的声音传来,温偃冰冷的身体被人包裹在一片温和之中,温偃谈恋地在这片温暖中蜷缩了身子。 “阿偃,快醒醒,不要再睡了,再过些日子先生就要回来,你再不快些醒来,先生看到你偷懒肯定要和你生气。” “阿偃?” “阿偃......” 温偃听见有人在呼唤自己,起初温偃听得不是很真切,只是觉得这个声音很温和,让人想去看看有如此温和的声音的人是谁,温偃想要靠近声音的源头,那声音就跟逗她玩似的离她远几分,温偃先是走,然后追寻着声音跑起来,之后再发生什么她就不知道了。 已经过去四天时间,温偃还是没有醒,韩风一行人都有些沮丧,楚宁心里也跟着忐忑不安起来,现在飞鸽传书去催宋延君过来时间也难以赶上,别人救不了温偃,如果温偃自己再不努力醒过来,就真的回天乏术。 第四日清晨,这一夜所有人都一夜无眠,温辞一早就顶着黑眼圈来了则灵殿,到门口碰上也是无精打采的赵烨和韩风,三个人打了照面都知道是怎么回事,谁都没有多问,并肩步入则灵殿,则灵殿里里外外站了韩风派来的侍卫,诺大的寝殿站满了人还是让人难以感受到生气,宫殿里到处都是死气沉沉,令人心情颇不舒服,心情压抑。 宫殿里留守着赵家的大夫,一行人到的时候大夫正坐在殿外的木椅上闭目熟睡,见此谁都没有说什么,温偃情况已经糟糕到不能再糟糕,大夫已经在则灵殿寸步不离地守了四天,他们这些每日按时作息的都有些坚持不住,何况是提心吊胆的大夫。 温辞让宫人打了热水,端进寝房给温偃擦洗身体,赵烨和韩风不方便跟着,就留守前殿,谁知温辞走进去还没多久,里头传来一声巨响,是银盆落地的声音,这个时候谁的脑海里都绷着一根线,韩风和赵烨听见动静,身子一颤,齐步奔进卧房。 卧房珠帘前,温辞如同被人施了定身咒,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口,装了温水的银盆摔翻在地,温水撒了一地无人收拾,静静在木板上流淌,韩风与赵烨进来,看清房里的情形也都愣住了。为了不影响温偃的休息,温偃卧房中的宫人已被尽数摒退。 一人高的铜镜前站着一精致打扮的人儿,楚宁手里拿着鎏冕慎重地戴在她的头上,带子轻系在她的下颚,房中龙袍加身的人不是温偃又是谁?温偃的脸还是很苍白,一身玄色龙袍穿在身上衬得她的肌肤更为苍白,她转过头看向门口的三人,眼中闪烁着明亮的光芒,那是温辞等人从来没有在温偃眼里见过的神采。 “这……这……”昨夜一夜都待在这个房里的人就楚宁一个人,三人的眼神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了温偃身后的楚宁,楚宁则是轻轻摇头,与温辞他们一样眼中满是担忧。他在这里陪了温偃一晚,天泛起鱼肚白时温偃忽然醒了,而且说要去上朝,楚宁怎么都拦不住。 他对天发誓他真的什么都没做,就是宋延君来了都不见得能在一夜之间让一个病重的人醒过来,还生龙活虎地嚷嚷着说要去上早朝,简直不可思议,温偃就在昨日还没有退烧的征兆,人忽然醒了还能下床走动可不是什么值得开心的事情。 赵烨当即去把外面的郎中拽了进来,可怜的郎中还在睡梦中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被人拽了起来,睡眼朦胧地被拉到温偃的寝房,看清房中站着的人时,睡意登时被惊去了七八分,膛目结舌地看着房中站着的人,那眼神简直就跟见了鬼一样。 “正好你们都来了,省得朕让人一个个去通知,怎样,你们是来给朕道贺吗?”众人面面相觑,他们的神情难道像是要给人道贺的样子吗,韩风上前把温偃按回床上,把温偃头上的鎏冕取下,手还没碰到鎏冕,就被温偃不客气地拍开。 温偃笑眯眯地看着韩风,眼里的戾气让韩风心头一震,眼前的温偃变得好生奇怪:“韩将军这是做什么,朕还要去上早朝,没有宫人在,朕可是花了好大的力气才把这身衣服穿好,韩将军莫要胡闹,皇姐好些时日没睡好了吧,现在朕好了,皇姐可放心入睡,至于韩将军,让你的人通知下去,今日早朝!” 第六百六十一章 别来无恙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尽管温辞他们盼星星盼月亮都想让温偃快些醒过来,温偃这厮醒的突然,简直比她沉睡还要可怕,温辞被吓地心惊肉跳,哪里有心情休息,温偃不顾温辞的反对,直接让人把她送回她的寝殿,送走温辞温偃立即动身前往金銮殿。 韩风被温灵训斥一顿,已经下去安排人通知文武百官赶来早朝,赵烨则跟着温灵,温灵步伐走的很急,步伐虚地厉害,此乃内伤过重所致,赵烨听她的步伐轻重,暗地里为温灵捏了一把汗。 陛下就不懂稍微爱惜些自己的身体,才刚从病床上下来的人这么折腾,再走快几步他整个人都要飞起来不可,正色道:“陛下,离早朝还有一些时间,陛下不如先停下来稍作休息,让臣给陛下把把脉,看看身体如何,金銮殿再走一会儿就到了,不急于一时。” 温灵病了这么些天,要真的好了自然是万事大吉,怕就怕在温偃好的太突然,只怕是回光返照,赵烨紧盯着温偃,唯恐他有什么差错,长公主这些天为陛下操碎了心,他要是不把人照顾好,韩风和温辞的唾沫星子非得把他淹死。 “不必浪费时间,朕好得很。”温偃加快步伐来到金銮殿,金銮殿已有多日没有早朝,殿门被打开,从殿中窜出一股冷气,温偃眉头一紧,身体还是很脆弱,回头她必须好生调养,不然她连一只蚂蚁都不能捏死,其他的更不必论。 金銮殿上坐着一人,殿下仅站着一人,赵烨双手交叠一本正经地站着,心底祈祷韩风快些召文武百官来上早朝,金銮殿只有他一臣子,有说不出的压迫感,赵烨也算英俊潇洒的公子哥,现在却怎么都潇洒不起来。 时间缓缓流逝,一柱香的时间过去,殿外总算传来窸窸窣窣亲切的脚步声,赵烨松了口气,殿外人影接蹱,正是文武百官匆匆收拾好赶来,温偃已在金銮殿中久等,所有人踏入殿内看到龙椅上坐着的人都是脚步一顿,坐上的人肤色苍白,脸上挂着笑支着下颚朝他们这边看来,一身玄衣活像笑面罗刹。 韩风带着文武官员分两边站好,队伍站整齐后徐徐跪下齐声高呼“臣等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一声万岁呼下,金銮殿就安静了下来,温灵没有如往常一样让他们起身,四周安静到只余此起彼伏的呼吸声,所有人的额头都贴在冰凉的地面,现在越国已经入春不怎么冷,殿里大理石板是冻地厉害,温偃没有开口,但众人感受得到温偃来回扫视的目光,被温偃灼热的目光盯地感觉要着火,恨不得把整个身子都贴在地面上好凉快一些。 温灵没有开口让他们起来,所有人都得跪着,金銮殿内一片死寂,过了良久温灵才用漫不经心的口吻道:“大家别来无恙啊,有劳各位挂念,朕回来了,很遗憾,朕的失心疯治好了,让各位失望,还有,朕劝某些人不要再动什么歪心思,朕耐心有限,不要挑战朕的耐性。” 一句话让大殿内的气温降到冰点,温灵的语气越是平和,他们就越是心慌不定,以往朝堂上百官觐见,今日早朝却是一片鸦雀无声,他们越是一个字不说,温偃脸上的笑意就越深几分。 “韩将军,赵大人,你们两个起来不必跪着,起来吧。”温偃对赵烨与韩风招招手,又点了那些没有与柳承泽一道去则灵殿的官员,让宫人取来了木椅让他们坐在一旁看着,那些官员受宠若惊,但眼下和温灵说大大的不妥才是真的不妥,就都坐了下来,这下跪着的人就难堪了。 跪着的人好比被缉拿归案的乱臣贼子,被迫跪在金銮殿上受万人鄙夷,没有与柳承泽同流合污的,或是不想与柳承泽同道,宁可被打压都不倾向柳承泽这边,也有部分是因为家世雄厚,根本不屑于和柳承泽瞥上关系,闹了这么一出,坐着的人都无比庆幸他们没柳承泽结盟,之后温灵没再说一句话,他坐在殿上,柳承泽等人跪在殿下,一跪就是跪了两个时辰。 跪着的官员里有不少年纪轻的,亦有不少上了年纪的,温灵一刻不发话,他们就得跪着,两个时辰后,温灵终于大发慈悲允许他们起来,他们就都颤颤巍巍三三两两扶着离开了。 不过半天的时间,皇城里的传言再次改变了风向,皇帝得了失心疯的消息不攻自破,有人唾弃柳承泽等人大逆不道,而没有与柳承泽同流合污的人倍受赞誉,赵烨与韩风看着温灵像个闹脾气的孩子,不知是该笑还是该责备。 “陛下,您今日真是胡来。”赵烨与韩风一起整理了他们前些日子批改过的奏折呈到温灵的桌面上,温灵抿了一口茶,她的脸色比刚醒来那会好了些许,确定他不是回光返照,两个人都松了口气,真的是醒来就好。 “他们都能随意带着人到朕的则灵殿来吵吵嚷嚷,朕捉弄一下他们怎么了,不过是跪两个时辰而已,没有再罚其他他们就应该感恩戴德,皇姐出嫁在即,朕不想见血,不妨让柳承泽再得意两日,他喜欢背地里玩手段,朕慢慢陪他玩了就是。” 温灵一手拿着奏折,一手支着下巴眯着眼,脸上挂着胜利者的笑容,今天罚柳承泽等人对温灵而言相当于拿下了一场战役的胜利,柳承泽现在已经是穷弩之末,掀不起什么大风浪,接下来就是玩猫捉老鼠的游戏的时候了。 “陛下,您的身体没问题了吗?奏折不急着看也是没关系的,这些天朝中并无大事,陛下还是多休息些时日,不要好不容易才好起来就又熬坏了身体。” 御书房里,书香与墨香交相弥漫,赵烨与韩风面对堆积成山的奏折,不得不细心谨慎区分整理,同一日的奏折分做一批,御书房中奏折翻阅的声音频频传来,只是听声音就知房中的人定很繁忙。 第六百六十二章 宰相无权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赵烨与韩风都快算温灵身边的半个丞相,辅佐温灵处理朝政的事情本来应该是柳承泽来,不过温灵从登基起就让沈君临辅佐自己,毫不客气地把柳承泽踢开,柳承泽当时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跑来御书房质问温灵,为何如此。 试问温岭在位时,谁不是对柳承泽礼让三分,就连温岭自己对柳承泽都倍加尊敬,在柳承泽看来,温灵不过是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毛头小子,何来的胆子让他坐冷板凳,而温灵不仅诠释了他不仅敢,并且能让柳承泽把这个冷板凳坐下去。 当时柳承泽跑去御书房,沈君临坐在一旁就没有看他一眼,也没有开口,听了柳承泽的质问温灵露出很不解的眼神道:“大人乃父皇的丞相,却不是朕的丞相,朕留着大人丞相的职位已经很客气,没想到这反而让大人心生不平了,不如把这丞相的职位一并去了如何,大人也该告老还乡好生休养了。” 温灵这番话差点把柳承泽给活生生气死,细想温灵说的也没有不对,认真来说,温岭退位,他这位丞相就是如何了得,都被前朝两字打散,温灵还留着他丞相的职位是对他很客气。如此也就不难理解为何柳承泽为何如此仇视沈君临,处处容不得他。 在柳承泽看来,沈君临坐在御书房帮温灵一道处理政事,不是实至名归,亦不是名正言顺,而是鸠占鹊巢,偏偏沈君临能力过人,全身无可挑剔,让柳承泽想鸡蛋中挑骨头都挑不出来,自然是被气的半死了。 在柳承泽眼里,沈君临就是鸠占鹊巢,分明没有任何头衔却备受爱戴尊敬,不是丞相却行丞相之职,而他这个正派丞相只是挂了一个头衔,处理一些琐碎的事情。 毛笔点了朱砂在奏折上写了几句,温灵抬头不解地看了赵烨一眼:“身体自然有问题,朕非神人,伤能瞬间好了那就见鬼了,朕离京多日,多事不明,奏折是越快看了越好,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朕的身体还不至于这么弱,有阿宁在没关系。” 温灵本想唤楚宁的名字,不过她要是道出楚宁姓楚,韩风和赵烨不知还有多少事情要问,就干脆称阿宁了,楚宁站在温灵身后,听她唤自己阿宁,眼底闪过一抹异样的身神采,殊不知温灵称他阿宁,韩风二人看他的眼神更加诡异。 从温灵离京的日子算起,她不在朝中足足有八天的时间,八天时间里虽然没有重大事件发生,但是小事不少,温灵确实得加紧时间看,不然多事不知也是麻烦,而且温灵看起来除了面色苍白一点精神还算不错,也就没有再劝。 赵烨与韩风并排坐在一桌案前,整理奏折的空档赵烨用手肘捅了一下赵烨,韩风以为他是不小心碰到自己就没有理会,继续埋头做自己的事,赵烨见他没有会意,翻了个白眼,又加了几分力道捅在韩风的腰上。 为了引起韩风的注意赵烨特地多捅了几下,韩风这下终于意识到赵烨是故意的了,以为他是闹着玩,有些生气,眼下有一堆事情焦头烂额,他还有心情在这里玩,温灵正在座上认真地看奏折,韩风压低声音道:“你捅我做什么,现在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韩风火气才要上来,赵烨却用眼神瞟了一下温灵那边,韩风会议有些迟疑不定,赵烨又催了他几下,韩风嗫嚅了一会儿,温灵在楚国受伤的经过韩风一直想问,不过一直没有找到机会,现在殿中只有他们几个,不正是问这事的时机。 “陛下,恕臣冒昧一问,陛下身上的伤从何而来,楚国此行到底发生了何事,您说的那位清晚姑娘的事情,可解决了?”温灵去楚国走的颇为匆忙,只是说要去找一位清晚姑娘,韩风这才记起来,之前温灵从楚国死里逃生回到越国就是清晚借了温偃几十号人。 温偃当时没交代清楚,但宋延君前脚刚走温灵就嚷嚷着要去楚国,此事自然和宋延君有几分关系,韩风不喜欢宋延君不错,但在军营里相处一阵,觉得宋延君还是念几分与温灵的情分,不会做害温灵的事。 照温灵的说法,他是想把人带回来,可温灵带回来的不是清晚却是一个男子,不要告诉他温灵身后站的那个人就是什么清晚姑娘,那可就太惊悚了。 闻言温灵执笔的手一顿,眼睛有些发酸,想到清晚最后说的话,眼中的泪水又给憋了回去,再这个哭哭啼啼的样子,清晚在她身上花那么多心思可就真的白费了,温灵沉淀了片刻自己的情绪道:“解决了......” 这三个字说出来声音酸涩无比,竟是控制不住哽咽起来,温灵手一顿,摔下笔捂住眼睛,吧泪水生生的给逼了回去,殿中一阵沉默,韩风瞪了赵烨,赵烨也有些愕然,他不知道温灵会是这个反应。 “柳承泽不简单,朕只知他在越国目中无人横着走,不知道他的爪牙居然遍布楚国,朕去楚国被柳承泽安插在那边的杀手发现,朕被闭上山崖,与清晚双双坠崖,是清晚舍命相救朕才留了一口气,之后承蒙鬼医与神医相救,才得以苟活。” 听到鬼医二字韩风登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当时楚宁说他师父救了温灵,韩风没有多想,现在仔细想来,温灵受了那么重的伤,除了宋延君还能有谁把人救下来,天底下也就宋延君和神医有这个本事了。 一听赵烨与韩风都愣住了,韩风拍案而起,可怜那桌子,快要被韩风一拍成两半,说话的音调陡然高了几分,骂道道:“居然是柳承泽那老狗贼的人?” 韩风也就在楚依的面前能存几分矜持,气急败坏起来就什么都不顾,连仅有的礼仪矜持都不要了,直接怒斥柳承泽,此时柳承泽要是在,指不定被气成什么样子。 第六百六十三章 敌不动我则静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是他的人不错,虽然没有证据,但朕可以肯定那批黑衣人和他脱不了干系,那时朕被逼下悬崖,他定以为朕身死魂消,就带着人大张旗鼓的来了则灵殿,哼,可惜了朕没有死透,当时朕要不是气虚,那一刀直接要了他的狗头并无不可。” 他们不是传他得了失心疯吗,那就以失心疯为借口,杀了柳承泽都不会有人说什么,再说,他是自作自受自己跑来则灵殿找死,就怪不得温灵拿刀砍人。 “那陛下打算如何,陛下九死一生从鬼门关走了一趟没如了柳承泽的意,他自知打草惊蛇,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应该都会谨言慎行,我们要如何抓他的证据。”柳承泽把眼线安插到楚国,可见此人野心不小,再留着将来一定会祸害无穷。 “这事你们先不要管,等先生回来再做定夺,赵烨,你们赵家家风开放,有不少家族子弟从商,且做的很不错,朕要你帮朕一个忙。”温灵冷冷一笑,柳承泽不是自持自己家大业大?那她就从他的根基开始下手,一点一点把他的根基除去。 柳承泽这棵大树在越国扎根已久,要一下子把柳家连根拔起并不容易,既然如此就先除了他的根基,没了根基的树不过是推一推自己就倒了,柳家,她倒要看看柳承泽能够撑到何时。 “陛下但说无妨,臣定为陛下鞠躬尽瘁,在所不辞。”赵烨起身跪在殿前,慷慨激昂说道,温灵对于赵烨和韩风这如出一辙的热血沸腾有些无语。 “行了行了,什么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实在不必,朕要你做的事只有一件。” 与此同时宋国摘星阁中,沈君临没有丁点食欲地看着桌上的琳琅满目的饭菜,一桌的饭菜已经上了许久,凉透了,沈君临还没有动过一口,烦不胜烦地把筷子拿起又放下,沈君临终于忍无可忍拂袖起身时,千重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沈公子今儿个怎么了,心浮气躁可不是你该有的样子。”千重才去了还阳殿回来,脸上带着笑意,好不意气风发,谁能想到这个整日笑的如沐春风之人心底里却是想着要如何如何颠覆这个国家。 “半个月已过,沈某已在你的摘星阁过了半个月有余,莫说殿下,我就连殿下的影子都没见着,你还要拖我到几时?你要是有别的计划沈某不予置评,只问殿下现在身在何处!” 沈君临自认为自己很有耐性,他抛下越国事宜与千重来到宋国,就是想一探究竟,温言现状到底如何,然而他在这里呆了半个月有余,就连温言是生是死都不知道,要见温言一面简直就是遥不可及的奢侈。 自这人第一次前往安王府寻他,沈君临就觉此人城府深极,就是楚轩沈君临也未觉得可怕,而千重为人,实在让沈君临捉摸不透,谁能想到千重会不会是有别的目的,刻意把他骗来宋国软禁。 要不是越国那边没有什么动静,沈君临都要怀疑一开始千重就是和宋长真约好了把他骗来此地,温偃成了国君仍欠成长,他们借此机会对越国发难也不是没有可能,让沈君临稍稍安心些的是,千重与宋长真这边相安无事,并没有动作。 “既然沈公子如此急切想见到安王殿下,那么今夜便可见。”沈君临以为千重会找借口搪塞自己,没想到千重直接应了下来,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怀疑自己是听错了。 “怎么了,方才还叫嚣的厉害,该不会现在要带你去反而不愿意,不过我有一句话要奉劝沈公子,眼下并不是见安王最合适的时机,沈公子可想好了,这一步踏出去就不能回头了。”千重带沈君临来,只和沈君临说过温言在宋国皇宫,其余的一概没有告知。 千重既然郑重其事的问,沈君临觉得自己有必要慎重回答,沉默半响,点了点头,就是前方有千军万马,大不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要见温言,越快越好。 千重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出去了。温言坐在院子中,双目空洞无神不知在想什么,侍女已习惯这个主子的脾性,做了自己的事情就退了下去,温言依旧是这么静静坐着一动不动,如一座栩栩如生的玉雕,此生都不会有所动作。 这处院子有些背光,在这里呆了这么久,温言还是不能习惯此地寒凉,然而就算是觉得冷,他也不愿意动,直到身后有人把他拉入怀中,温言下意识想要去挣脱,身后之人却把他抱得更紧,温言便不动了。 “今日城中有花灯节,朕今日有些事,没有办法带你出宫,不过可以带你到御书房的楼阁上,御书房的楼阁不及摘星阁的楼阁高,也足以尽揽城中光景,我命人给你备了新的衣服,今夜你便穿上这身衣服,朕的侍卫会带你到那里,朕处理完事情就去找你。” 宋长真对温言已温柔许多,温言呆呆地看着圈在自己胸前的双手,只举得无比厌恶恶心,宋长真的身体无论在何时都很热,热地有些滚烫,温言挣开他的手站起身,看到身后的侍女手上捧着的华衣,悲凄一笑:“今日是毒发的日子,陛下可真是很懂得如何游戏风月,还得特地寻个风雅的借口,不觉得很恶心?” 宋长真脸上的笑容一僵,温言略过他的神情,越过宋长真走到侍女身前,把那华衣拿在手里,冷笑一声:“呵,还要我好生梳洗打扮一番,像妃子侍寝一样?既然如此那我定要如陛下的意了。” 伺候温言的侍女无人知晓温言的来历,但都以为他是陛下养在金丝笼中的鸟,虽然没怎么见他们亲热,但私底下肯定是行过房事的,温言把话说的如此露骨,侍女脸上红云乱飞,不敢被看见,忙低下头遮掩。 温言把华服抓在手里,看也不看宋长真一眼走向卧房,宋长真拳头一紧道:“朕非此意,只是想你开心些,不要整日闷闷不乐!” 第六百六十四章 花灯不复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温言的步伐一刹,没有回头,但宋长真不用看也知道温言一定是在冷笑,温言推门走进房中,关上门前冷冷丢出一句:“你真想我开心,何不放了我,而不是囚禁玩弄我,不要再说这等假惺惺到令人作呕的话。” 宋长真不答,温言反应过来自己居然等着他回复自己,觉得荒唐,愤怒摔门,“哐”的一声砸在宋长真心尖,在温言这里宋长真从来就没有得过好脸色,沮丧地揉了揉眉心,只要温言不想着离开,他什么都可以给温言,可温言想要的从始至终都只是离开宋国。 “你看着他,不要让他乱来,日落时分伺候他沐浴,到时朕的人自会让人来接他走,他的行踪不可向旁人透露半个字,不然朕会让你再也无法开口说话。”宋长真只有对温言才会露出柔情似水的神情,对旁人只有狠厉,侍女一个哆嗦,连连点头,不敢看宋长真。 从还阳殿有一道密道通向御书房,温言的身份到底是不适合招摇过市,密道中的火把把阴暗的通道照的很亮,侍卫在前面为温言带路,侍卫对温言以礼相待,没有一个不屑的眼神,就连每个动作都规矩谨慎,维护了温言仅剩的那点自尊心。 宋国的御书房相当于一个小规模的藏书馆,一共有五层,前四层为放置书本卷宗的之用,第五层置了床榻,是供皇帝无聊时打发时间与休息的地方,侍卫把温言送到四楼就没有再往上走:“五楼历来是陛下私人场所,没有允许属下不得进,公子须自己上去。” 宋长真忌讳诸多,这点温言略知一二,点点头让侍卫下去了,走上最后一格阶梯,看到楼阁伤的布置时温言愣住了,房内布置别致奢华,只是一眼就可知屋中打物件非凡物,独步走上楼阁,楼阁的门是落地式,可以左右推开,四周都是如此,门前四方门前都垂了纱帐,面向东面的门是打开的,风吹进来撩的屋内纱帐飞舞,此景好不暧昧。 楼阁正中置一圆榻,那个位置很是醒目,温言一来就注意到,塌上整整齐齐铺着白丝锦被,床后横了屏风,温言走到屏风后,只见屏风后竟然是一浴池。 浴池中水汽腾腾,水面上铺了许多红色的花草,因屏风挡着无风进来,里面有些闷热,温言没有多看,转身离开,浴池台边有许些水,温言没有注意踩了上去滑了一跤,直接扑倒在地,温言摔在地上好一会没有反应过来,愣了半晌才想起起身,身上的衣物这一摔把台上的水都沾了个干净,湿了大半。 温言没有喊疼,虽然摔地也确实不疼,好在四周没人在,不必觉得窘迫淡然起身,浴池一边放着一面一人高的圆镜,温言注意到发冠歪了,走过去对着镜子把发冠扶正,镜中的人衣着华丽,以白色打底的华服用金线绣边作为装饰,华丽不显夸张,就是镜中的人面容太清瘦,有些美中不足。 温言四处看了一下,发现镜台上放了一套红色的衣裳,这应该是宋长真的衣服,他的衣服湿地差不多,穿在身上难受地很,想换下来,手伸出去还是缩回来了。 “为何不换。”熟悉的声音传来,温言慌乱地转过身,宋长真的声音很好认,深沉中带着沙哑,很有磁性,活像魅惑人心的妖怪才有的声音,不过他的容貌也具备了这魅惑人心的资质。 只见宋长真从水池中站起身,一步步走上水池边缘,他往前一步,没过胸前的水就低一分,眼见水已经落到胯部,温言膛目结舌地看着他,温言本能地感觉到危险,慌张地跑了出去,衣袖拂过镜台,扫落宋长真束发的金冠,温言没有心思去捡逃也似地跑了。 宋长真脸一黑,捞过一旁的寝衣往身上一批就走了出去,温言现在只想逃,可是楼阁中根本没有地方可躲,温言跑到东边敞开的门前,走出去就是围了围栏的回廊,觉得不妥,看了一眼楼梯的位置,还没迈开腿宋长真就从屏风后走了出来,冷声道:“你敢。” 宋长真此人脾性热情如火,并不是说他如何的热情,而是说指他脾气火爆,阴晴不定,有时宋长真对温言温柔至极,就是温言对他百般厌恶,也会为他暖和地能融化了冰山的柔情动容,可宋长真亦很容易变得暴躁,上一刻谈笑风生,下一刻说话的语气则跌入冰点,教人呼吸为之一滞。 他沉声一喝,语气带了些许愠怒,温言如他所言没有动作,假如温偃内力没被封,现在从这里逃离未必全无可能,宋长真本事了得,他又被封了内力,在宋长真面前就是砧板上的肉,还是不要激怒宋长真自讨苦吃。 “过来。”宋长真对温言伸出手,温言看了眼他只披了一身外袍,头发还没来得及干,水珠顺着头发滴落在衣襟敞开的胸前,这个画面如何看起来都有些色气,温温言的手不自觉拽紧衣襟,嘴角扯出一抹牵强的笑,感觉到温言在抗拒自己,眸光一沉“别让我再说第二次。” 在温言面前,宋长真多自称我,是不想拿身份压温言,也是在给他警告,温言和宋长真相处朝暮,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他不过去,宋长真会毫不介意直接把他拽过去,温言动作僵硬一步步朝前挪,把手见到宋长真手中,宋长真很满意他这般听话,把他牵到屏风后。 每往前走一步温言的心就忐忑一分,宋长真把他带到镜台前坐下,宋长真手自温言身后伸到胸前,解去温言腰间的衣带,温言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哑声道:“今日不是花灯节么……我,想看花灯。” 这样的说法就连温言自己都觉得荒唐,加上声音含糊不清,更像是心虚可以转移话题,没有一点底气,温言藏在衣袖中的手紧握成拳,重重压在膝盖上,宋长真要解他衣带的手顿了顿,笑道:“好,不过你身上的衣服湿透,你身子容易着凉,最好还是换一身为好。” 第六百六十五章 你去死可好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宋长真原是想为温言把身上湿透的衣服换下来,结果温言却一股脑的胡思乱想,人家是出于好意,自己却动了歪心思,温言脸烧的厉害,尴尬地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才好。 “抱歉,这身衣服你定准备了很久,我却弄湿了。”温言喜白色,这身衣服恰是以白色为底色,无论绣花害死做工都很好,穿在身上很合身,是量身定制,想来宋长真花费了不少心思,结果温言穿上不到半天就把衣服给糟蹋了。 “无妨,你喜欢再做一身就是,不过这身你穿着很好看,与我想象中的一般。”宋长真却不以为意的解开他的腰带,温言失神一时没去拉衣襟,衣服从肩头滑落,温言的皮肤很白,肩膀半掩半露似是邀请般,宋长真面色微变,温言低着头,并未看到宋长真眼中窜起的火苗。 “陛下,太后求见。”宋长真的手离温偃的肩还有咫尺的距离时,楼梯方向传来侍卫急促的声音,想来太后来时脸色并不好,宋长真敛了心神,把温言的身子掰向自己,半蹲下身子跟他道:“换洗的衣服在一旁的柜子里,或许不合身,你先换上不要着凉,不要乱跑,朕去去就回。” 交代完宋长真就离开了,温言坐在镜台前,久久才回过神来,看着镜中面容略有些苍白,打扮华丽的人,不觉伸手抚上镜面,这就是他吗?何时他变得这么令人恶心,虚与委蛇在宋长真身下,何时他才能逃离?离开后他又该去哪儿?回越国,他不敢,先生得知他沦落至此,会如何看他,这是温言一直以来想都不敢想的问题。 宋国的夜有些凉,温言身上的衣裳湿着,东面的门没有关,一阵微风吹来携了寒露,吹得温偃一个哆嗦,起身去开了衣柜,衣柜中是清一色的红衣,温言手一怔,翻了翻,柜子里的衣服居然尽是红色。 温言不觉莞尔,宋长真就如此喜欢红色?温言随意拿了一套衣裳出来,将衣服褪去,衣襟滑落到腰部,温言虽然瘦,但身体的线条十分漂亮,从这背影看上去,倒是一副佳人宽衣的画面。 温言衣服才落到腰部,面色一寒,也顾不得身上的衣服还湿着,迅速把衣服拉好穿在身上,拿过腰带系紧,冷眼看向楼梯口边上站着的两人,是他大意,前面又被屏风隔着,以至于他没有注意到那里的动静,只见楼梯上走来约莫四五岁的孩童,那孩子身后跟着一岁数大致与自己相仿的男子,两人锦衣华服,温言眼睛一眯,来人身份不凡。 尽管温言对宋长真讨厌至极,对宋长真的为人还是略知一二,此人极为霸道,独占欲很强,对于自己,他就连温言与婢女相识,多说几句话都不许,此处楼阁应该是宋长真的私人空间,下去前宋长真又吩咐他更衣,断不会允许男人进来,即是说,这两个人是不经宋长真允许偷偷上来的。 “二位可是来错了地方。”温言从屏风后走出,警惕地盯着并未有止步之意的两人,来者小孩走在前,先一步踏上楼阁,看到温言,面露嫌恶与不屑,是的,毫不掩饰的喜恶历来是小孩最直接的表达,而那孩子身后的男子看到温言,眼神一亮,神情变得诡异,这两者无论是哪一个,都让温言感到不愉快。 “此言差矣,来的恰是本皇子要来的地方,哼,你就是父皇养在殿中的男宠罢?自然是了,一般人父皇可不会让他进御书房的楼阁,果然长着一张狐狸媚子的脸,难怪把父皇迷地七荤八素就连母妃也不理了。”孩子分明才四五岁的年纪,言语间却十分恶毒难听,温言感觉被什么刺了一下,脸上神情不变。 “不是,殿下尚年幼,这些不堪入耳的话还是不要学。”宋长真出访越国那回,沈君临同温言说过,宋长真年十九,育有三子,又一年过去,宋长真已二十岁,比他大了五岁却是三个孩子的父亲,看这孩子的年岁,应该是宋长真长子,温言越是与宋长真相处,就越是看不明白他把自己当做什么。 起初第一个侍奉温言的侍女很话多,是个十岁的宫娥,叫什么名字温言记不怎么清楚,只是那宫娥话多的仿佛几天几夜都说不完,故而温言对她有些印象,也因如此温言听说了许多宋长真的轶事,素闻宋长真的妃子云妃,在宋长真还是太子时就为其侧妃。 在太子府时装的好不温良恭谦,成为云妃后就本性暴露,在后宫横行霸道,也就太后能管束她一二,而其所出的皇长子子行更是青出于蓝胜于蓝,无法无天,从小就沾染了他母妃的性子,就是一活脱脱的“混世魔王”,温言那时听了只觉得宫娥说得太夸张,今日一见才发觉那宫娥说的当真分毫不差,且有过之而无不及之势。 一个孩子的言行举止多反应出他的成长环境如何,在宫廷中,试问有哪个宫人敢教皇子说粗陋到难堪入耳的言语,如此看来子行的言辞十之八九是从他母亲那处学来,宋长真前脚才出去,他们后脚就悄无声息的来,温言要是不能察觉不对劲就是傻子一枚。 温言以为自己说话的语气已是很平和,说话再难听自己面对的也只是个孩子,呵斥他未必听得进去,倒不如心平气和地与他说话,兴许能消去他的敌意,谁知子行上前一步指着温言骂道:“呸,不过是一个下作低贱的男宠,有什么权力在这里对本皇子说三道四,本皇子说什么可轮不到你来管,什么东西,让人看着就作呕。” 温言呼吸一滞,只觉得被人忽然捂住了口鼻,呼吸不得,子行说话歹毒直接,说得却没有错,现在他这个样子,不就是宋长真的男宠,供他取乐玩弄,就连他看到自己这厮狼狈,都觉得吃不下饭,放在别人眼里又能好到哪里去。 第六百六十六章 宁可死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云妃不得宠,少不了在孩子的面前抱怨,子行受她母亲的影响是对他恨之入骨了,想来之前宋长真一直把他关在还阳殿的小院落里,常人不可近,子行想必憋着一腔怒火想骂他很久,苦于找不到机会,也不知他是从哪里得知温言的行踪偷偷跑了上来。 “子行,不可这般说话,唐突佳人了,不愧是陛下看上的人,这位美人虽然姿色不及陛下天人之姿,还有些病怏怏的,不过眉眼间多瞧几眼倒别有一番风味,原来陛下是好这口,可是压在床上的时候,逼着美人求饶的滋味很爽吧。” 随着子行来的男子方才站在子行身后一语不发,瞧起来是正经之人,不曾想他开口吐出的是如此粗鄙的言语,令温言为之愕然恶心,这人说话没丁点正经,字句之间轻挑横生,这般下流无耻令温言退了一步,眉头皱起。 “在孩童面前说如此低俗言语不觉得羞愧么,言语亵渎圣上是为大不敬。”这人打扮地倒是很正经,怎的说起话来如此教人不舒服,不知他是什么来头,敢对宋长真出言不逊,看他的打扮,不像是子行的随从。 “诶,我不过就事论事罢了,怎么,你身为陛下的男宠,不是日夜与陛下行交合之事,还有什么好避讳的,看这身子骨,确实想让人压在身下狠狠蹂躏一番,小美人,要不你跟了我如何,我定会好生待你的。”那男子摩挲着下巴,看着温言的眼神充满贪婪猥琐。 温言被他看得毛骨悚然,意识到什么后退数步,愤然道:“你想做什么!这里是御书房,你就不怕引来陛下,到时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温言讨厌宋长真这厮,眼下却不得不搬出宋长真来压人,自己都觉得嘲讽,子行一听这话不高兴了,冷哼一声,小小年纪把头昂地夸张,就差用鼻孔瞪着温言,那样子滑稽又搞笑。 “你放心,父皇现在正与太后在后御书房前园议事,此处可是五楼,你就是喊破喉咙都不会有人来救你,父皇此人独占欲强的很,自己的东西决不允许旁人碰,而旁人碰过的他就不会再要,舅舅,你不是说家中不许你养男宠,每次都要出去*,要憋坏了么,眼前可不就有一个可以让你泄火的人,有母妃撑腰。父皇不会对你怎样,区区一个男宠而已,说不定事成之后直接赏你了。” 子行对温言的恐吓嗤之以鼻,如此恶毒下流的话从子行的口中说出把温言惊地说不出话来,愣愣地看着他们,原来这个男子是云妃的弟弟,苏木,难怪这般嚣张,和他那个“威名远扬”的姐姐可真是同出一气。 温言记得苏木可不是因为他的姐姐,而是因为宫娥说过,苏木有断袖之癖是人尽皆知的事,宋长真是断袖尚有自己的操守,苏木就是很无耻了,到了街上看到哪个好看的男子,调查一番对方的家世,敌不得苏家的就直接被绑了回去,堂堂男子汉大丈夫,谁受得了这般折磨,宁可死了都不从,于是自尽。 苏木的父亲苏陈云乃正直之士,得知自己的儿子做了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拎着苏木给那受害的人家赔礼道歉,之后关了苏木一年,人是关了一年,结果出来还是一点没变,该做什么做什么,毫无悔改之意。 “嘿嘿,殿下说得有理,左右现在没有人,不如就在这里把他给办了,回头去姐姐那里说说情,这人就是本公子的了。”说罢苏木就朝温言扑了过来,温言哪里肯从,忙往后退,忽然腹中一股燥热涌上全身,温言腿一软倒在了地上,温言哆哆嗦嗦坐起身,意识到什么,眼中爬上惊恐,是媚毒发作了! 该死!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温言的身子第一次是宋长真夺走的,被宋长真如何折磨,温言勉强能用媚毒发作安抚毒性这一理由来麻痹自己,要他和苏木这种人有肌肤之亲,那还不如让他死了来的痛快! 温言还没向前爬两步,苏木就从背后压了上来,苏木流连风月多时,对房事无比娴熟,手一伸就扯掉了温言的腰带,温言凭着身上最后地力气死命拽着腰带不让苏木扯开,一来二去挣扎间衣服从肩头滑落,温言心底骇然,这人是疯了,还有孩子在一旁看着,他居然也做的出来这种事。 而子行并没有要走的意思,站在远处冷笑着看向这边,温言被他的眼神看得头皮发麻,苏木已有些时日没碰男人,早已饥渴难耐,才不管有谁在,贴在温言的背上砥舔,温言如同受了炮烙,媚毒在他身上乱窜,温言全身都软地不行,但苏木一碰温言就恶心地想吐,不知哪来的力气,翻过身抬手朝苏木身上轮去。 “哐!”温言一拳还没打在苏木的脸上,一个花瓶从远处掷来砸在苏木头上,花瓶被砸地粉碎,苏木还不知发生了什么就晕死过去,不远处的子行不知何时被人打晕,温言来不及多想,费了好大力气才把苏木从身上推开,温言匆忙拉好衣服,在地上摸了摸,捡起被扔到远处的腰带。 温言被媚毒冲昏头脑,大脑里混乱一片,身上的躁动令他不安,只想快点离开这里,抓过腰带就往身上系,腰带系到一半,察觉一道灼热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温言动作一顿,抬起头冷不丁与站在离他只有咫尺的男人四目相对。 要说温言刚才还觉得浑身燥热难忍,看到沈君临时温言如迎面被人泼了一盆冷水,浑身上下凉了个透,温言把沈君临眼中的自己看得清清楚楚,沈君临眼中倒映出的他衣冠不整,面色通红,眼中是未熄的情欲,这个样子要多狼狈有多狼狈,这也是温言最不想沈君临看到的样子。 果然那日在道观外碰到的人就是沈君临,他还是来了!沈君临心疼地看着跪坐在地上仰头看着自己的温言,原来他在道观的时候就见过他,只不过温言实在是瘦了太多,以至于他没有认出。 第六百六十八章 变本加厉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且不说他身上内力被封,现在他身上媚毒还未消下,动作就跟天边的白云没什么两样,软绵绵的。 “你不要碰我!好恶心,你放了我不好么,为什么要这样折磨我,让我死,死了就好了。”温言歇斯底里的大吼,有如第一次宋长真要他那般崩溃,见温言如此抗拒自己,宋长真的脸黑了下来。 “想走?走去那儿?你自己不是都说了自己恶心,走去哪里你身上都带着洗不清的肮脏,既然你这么恶心,我非要你求着我睡你,昨日才从千重那里收来新的媚药,本来是想用来研制解药,现在看来是不必了。” 宋长真拿出一颗红色的药丸,温言想到他接下来要做的事,疯了般地挣扎,宋长真岂会轻易放过他,掰过他的脸捏开他的嘴巴把那棵药塞了进他的嘴里,把温言按在地上,用力顶了进去,这次宋长真没有一点温柔,只是一味粗暴的掠夺,疼得温言直飙眼泪。 体内的媚毒对于温言来说就已经难受至极,再吃了媚药简直就是要了他的命,温言起初还抗拒宋长真想逃开,之后就自己缠上宋长真,媚毒会让人迷失神智,那颗媚药服下,温言的神智却无比清晰,他越清醒,体内的药性与毒性就让他更痛苦,温言就清醒着,在后半夜缠着宋长真求这个男人抱自己,如他所愿。 两人在密道里云雨到不知何时,就连怎么结束这个痛苦的如同噩梦般的经历温言都不知道,等他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在床上躺着,看房间的布置,是他所住的院子。从窗外的光看来,天已大亮,温言浑身跟要散架了一样,下身火辣辣地疼,如同那里被人撕裂,他动弹不得,不过正好,温言不想动。 “您为什么要这么做?”梧桐殿内,宋长真神情不悦地看着上座的太后。 “皇帝这是什么意思?”太后端起茶杯的手一顿,送到嘴边的茶又放回桌上,不解地问黑着脸跑来梧桐殿的宋长真。 宋长真并不意外太后不认,还以为自己会怒不可遏,实际上宋长真的心情远比自己所想的还要平静:“您一来,子行他们就紧跟着钻了空子进了御书房,这难道不是太后授意,朕只是不明白,他从未做错什么,太后何苦与他过不去。” 自太后得知温言的存在以来,就与宋长真摩擦不断,太后担心宋长真沉迷温柔乡重心难以放在国事上,宋长真则死活不愿舍了温言,太后如何不知宋长不愿受帝王诸多束缚,只愿过得随心所欲,可眼下这个皇帝宋长真愿不愿意都得做。 “皇帝是觉得哀家存心害你那宝贝男宠?”太后此言像是嘲讽宋长真,实则是对温言的不屑,一味固执把温言强行留在身边的宋长真,不放过温言亦是他,他不愿旁人把温言当做他的男宠,温言不该背负这些不公的对待。 宋长真的手紧了紧,沉声道:“他不是朕的男宠,朕爱他,是朕硬要把他留在身边,还望太后不要对他恶言相向。” 太后不料想他会说这句话,听宋长真说爱不知道是该气还是该笑。宋长真一直没有跟太后说明温言的身份,假如太后知道温言是越国的安王,就不只是嘲讽骂几句,而是直接勒令宋长真把人送回去。 “胡闹!堂堂一国之君,你说你爱一个男人,也不怕被人笑掉大牙,说起那事哀家就来气,苏木贪玩你不是不知,你居然让人折了他的双手,不觉得做的太过了!还有子行,他才五岁,你就让人给他掌嘴,那小脸肿得多难看,你还是他的父亲!” 就在温言出事那日,太后与宋长真在花园话说到一半,宋长真中途离开直到第二日天明才出现,当晚侍卫从御书房带出了昏迷的子行与被人打昏的苏木,侍卫把人带到还阳殿,太后与云妃一早前往还阳殿想听宋长真一个解释,不想宋长真一来就让人折了苏木双臂,教宫娥掌嘴子行。 还阳殿的人十之八九是宋长真的心腹,只听从宋长真的话,他吩咐的事侍卫与宫娥二话不说就做了,太后和云妃根本没来得及阻止,云妃如何疼爱子行在宫中可是“名声赫赫”,子行的脸她平常用力些掐都舍不得,结果一来就让人把脸给打肿了,哭哭啼啼质问宋长真做什么这么对自己的孩子。 宋长真与云妃相识久了,早就腻了她这副嘴脸,居高临下地说了句:“自己如何教导自己的孩子心里没数?想让他平安无事,就把他管好一些,今日朕只给他一个教训,什么叫祸从口出,也难怪,有你这样的母亲,当真什么污秽不堪的话都说的出口。” 至于苏木的德行,不用说都知道,他是起了贼心对温言下手,不然宋长真不会让人折了他的手,苏陈云是明白人,知道自己的儿子什么货色,和宋长真道个歉就领着鬼哭狼嚎的苏木回府了。 太后知道苏木纨绔,但她管着宋长真就很头疼,没有空再去理旁的,从不多管苏木的事,哪怕是苏木有错在先,太后都有些不能接受宋长真为了一个男宠而重罚亲族,也亏得苏陈云是明事理之人,不会有什么不满。换一个护短且存异心的,宋长真又如何应付? “错了。”宋长真面不改色说道,太后眉头一挑转向宋长真,语气嘲讽参半讶异参半调侃道:“皇帝还知道错!” “朕错就错在没让人直接砍了他的手!”宋长真一甩长袖,说起苏木一脸嫌恶,宋长真委实不明白,像苏陈云那般正值磊落之人,怎的生养出来的一对儿女如此令人失望,没一个是好东西。 “你!那个人到底什么来头,值得你如此待他,哀家要你立刻把人送走,为了他你可以伤重臣之子,那么迟早有一天你要为他误国,人或死或送走,随你选一个,只要他在宫中一日,哀家从今往后再不会与你说一句话!” 第六百六十九章 葬身湖底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太后在后宫待了不是一日两日,宋长真的心思是真是假她一眼便知,太后不是死板之人喜欢一个人么无可厚非,喜欢了就喜欢了,是男的又如何,若宋长真低调些太后尚可不理他怎么做,然而宋长真可为了那人折苏木双手,连自己的孩子都不姑息,谁能料想日后宋长真还会为他做出何等惊世骇俗的事情来。 宋长真不喜受逼迫,若不得求主,就会退而求其次,哪怕他是假意把人送走,之后去宫外去那人幽会太后都能忍了,太后自以为自己很了解宋长真,咬定自己这么说宋长真会把人送走,谁知宋长真却是起身对太后鞠了一躬:“苏木与子行受罚,皆是他们有错在先,他没有做错何事,恕长真无礼,不能顺太后之意。” 以前犯错而又固执不肯认错时,宋长真就会在太后面前自称本名,太后衲衲看着宋长真离开,这个孩子,早已不是她认识的宋长真了,不知何时他变得越来越坚决,果断到不可动摇,不知是好是坏,可那股势力,隐隐有不可压制的兆头,太后不怕他们折腾,就怕他们与别国勾结,一朝挥师南下,宋国势必灭国。 是夜,梧桐殿内一片寂静,宫娥取了晚膳入殿,不见太后,遍宫寻之不见,问了其他宫人,都说未见太后踪影,跑到还阳殿那里,也说没有见到太后,陛下也不见,以为他们是一起出行,没有多想,就回去了。 还阳殿别院内,卧房点着一盏烛灯,仅是一盏,烛灯在灯罩中摇曳,暧昧的光并不亮堂,仅仅照亮床榻这一片周围,宋长真坐在床榻不远处,看着床上背对自己躺着的人,隐在黑暗中的脸看不清是何神情,良久宋长真才缓缓开口:“听宫娥说今日送来的膳食你一点也未入口?” 无人回答,一直以来都是如此,以往宋长真都会很耐心地哄温言,可一想起那日在密道里温言对自己的抗拒宋长真就没由来的烦躁,每回宋长真以为温言对自己也是有情义时,他一毒发时宁可受蚀骨之痛都不愿与宋长真交合如迎面呼来的巴掌,将宋长真打醒。 先前温言再抗拒,到之后都会受不了媚毒的侵蚀顺从宋长真,在密道里那次温言却像是疯了似的逃避,是受了什么刺激让他如此反感与他的肌肤之亲?宋长真起身走到床边,走近一看才发现温言在抖。 “你……怕我?”宋长真低着头如喃喃自语,想想觉得自己说得好笑,嗤笑一声,他强要他多回,又在他媚毒毒发时逼着他吃下媚药,百般折磨他,温言怎会不怕。 “饭你多少吃一些,不要饿坏身体,等过些日子,朕会放你走,你想去哪里朕不再阻拦。”宋长真说罢停了一会,不知在想什么,片刻后就离开了,温言缩在床上,听着宋长真脚步走远,确定人是走了,才从床上爬起来。 尽管在床上躺了一日,身上仍旧敏感无比,牵一发而动全身,从下身传来的痛楚直冲温言头顶,温言闷哼一声,咬紧牙关才没喊出来,却疼得逼落眼泪,温言缓了许久疼痛才消下去些,没再疼得头皮发麻。 仔细斟酌了宋长真的话,宋长真说要放他走?这样的话温言没想过会从宋长真口中说出,温言以为他会一辈子都把自己关在这里,不过宋长真说话定会履行,他真的会放自己走?一想到真的要走,温言居然觉得有些失落,失落二字在温言脑海里炸开瞬间清醒,温言蹭的坐直,扯动下身的伤口倒吸一口寒气。 宫娥送来的膳食仍是没有动一口,温言坐在一桌膳食前,一点食欲也无,那夜被宋长真折磨了一夜,现在温言全身没有一处地方舒服,站着疼,坐着更疼得厉害,何来的胃口吃什么。 坐了不到一刻,温言实在疼得难受,命宫娥来收了膳食下去就回床上睡下了,新来的宫娥很怕温言,温言猜想应该是自己太过阴沉的缘故,不过她怕自己不是更好么,要是来一个活泼的,温言反而没有力气应付。 婢女把膳食都收拾了下去,温言以为她就要走了,不想侍女中途折回,温言对宋长真害怕到了骨子里,一有人靠近床榻,还以为是宋长真,当即坐了起来,因动作过猛脸刷地白了下来,侍女以为是温言是把自己当做刺客,解释道:“公子莫慌,是奴婢。” 见不是宋长真,温言松了口气,眼神冷冷地看着婢女:“何事?” 新来的婢女不话多,何况这个时辰,绝不是来说闲话的,侍女拿出一瓶药递到温言面前,面色有些泛红道:“陛下说公子这几日身体不适,叫奴婢把药送过来给公子用,陛下还说,身体到底是自己的,还想离开,就待自己好些,作践自己没有任何好处。” 婢女昨夜见宋长真抱着温言回来,尽管温言的身子被衣袍国的严严实实,但当时温言的脸色还有之后看到脖子上的印子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这位公子被囚禁于此,似乎是被迫,婢女不好多提此事,陛下叫她来送药她也是很尴尬。 “出去。”温言看都没看婢女手里的药,语气不容有他,婢女手一僵,应了是就下去了,陛下虽然可怕,可是对于这位公子总是温和的,药的事情回头交代一下就好, 至于公子就很不好惹了,婢女可不想再听他说第二遍。 房中烛光曳曳,房中又冷清下来,温言靠在床头,不知在想什么,过了良久起身步伐缓慢地走到门边,记起自己只穿了一身寝衣,想来觉得不妥,回到房中拿了衣服穿好,温言每个动作都很缓慢,穿衣服的动作简直如动作缓慢回放,让人看了恨不得上去帮他把衣服穿好。 温言并非有意而为之,而是他浑身都疼得厉害,在密道里宋长真那个混蛋缩着他的手,害的温言的手跟脱臼了似的疼,他能够撑着自己动手穿上衣服已是很不易,一身衣服穿罢,温言已出了一身薄汗。 第六百七十章 有所不知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拿了帕子沾水擦了擦脸,豁然推开门,一阵凉风吹来吹散了温言身上的燥热,今夜天空无星,天空就如被蒙上了不透光的黑布,教人看不清前方如何,对面侍女的寝房并未点灯,应该是出去了,想到院中只有自己,温言莫名觉得轻松,一步一步挪到院中的石桌旁想坐下,一想到身上的伤,屁股刚要坐在石凳上又站了起来,然而站起身腿又软的厉害,这回真是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就在温言想着该怎么打发时间时,听见前殿传来兵甲的声音,士兵?是御林军么?大半夜的还阳殿中怎么会有御林军来,怀着好奇,温言来到别院的门边,犹豫了一会,推开了别院的门。 宋长真在别院附近安置了暗卫拦截要进来的人,同样监视温言的行踪,温言从来没有主动离开过别院,故而从没有见过暗卫,温言以为会有暗卫阻拦他出去,事实却是他从别院走到还阳殿的后殿都无人理会自己。 之前宋长真说温言不必再服软骨散,果真没有再让温言服下,温言身上的药性已去的七七八八,因软骨散被封的内力随着醒了五六层,温言听觉与视力比常人敏锐,这让温言箭术的造诣颇高。 还阳殿的后院没有人,温言在后院走了一圈可谓畅通无阻,还阳殿到底是宋长真住的地方,自己不经同意到处乱走似乎不太好,且去中庭势必经过宫殿,温言不想给自己找麻烦,正想要不要回去,就听见宋长真怒喝的声音。 “去找!就是掘地三尺都要把人找出来,什么叫做都找过了,找过就不用找了么?今夜找不到人就抖不要睡了!你们梧桐殿的人是怎么做事的?以为太后与朕在一起就没放在心上?真是好生注意主子的宫人,好!好的很!每人各领三十大板!” 因隔得有些远,温言无法听得完全,隐约听出来太后失踪了,这位太后温言远远见过那么一两次,因他身份特殊,太后很是不喜欢他,不过从第一位伺候他很是多嘴的宫娥那里,温言听说了太后不少事情。 太后入宫五年为后,生有一子,为宋长真战死沙场,太后为完成儿子的亿源倾心辅佐宋长真,如此一来温言也就能理解为何太后如此不待见自己,宋长真为了他做了太多出格的事,这怎让太后不感到不安。 宋长真没少顶撞太后,但他未必不在乎太后,只是两个人的意见难以统一导致分歧,就算再闹别扭心仍是在一块,于宋长真而言,太后对他不可谓不重要,因为在他看来,太后是他最后的亲人了。 堂堂太后失踪,非同小可,难怪御林军会出现在还阳殿,而出来晃悠到现在都没有人理会他,想来是人手都被调去寻找太后去了,思前想后,反正自己帮不上忙。温言就又回了别院。 别院就藏在还阳殿中,为了寻太后不知出动了多少人,还阳殿外都是脚步声与人说话的嘈杂声,那声音一直持续到早上也不见消停,温言躺回了床上,翻来覆去如何都不能入睡。 太后失踪,整个皇宫都为之不得安宁,宋长真去了梧桐殿,在殿中坐了一夜,梧桐殿侍卫宫人进进出出,但凡来者说的都是同一句:何处寻过了,没有太后的踪影。 一个大活人在皇宫中消失,只有两个可能,第一:她一时兴起躲起来不愿意见人,第二:被刺客绑架或是出了意外。太后了解宋长真,相处了这么多年,太后把宋长真视如己出,宋长真如何不是把太后当做着自己的生母来看待,他又是怎么不理解太后。 第一种假设根本不肯能发生在太后身上,太后从来遵规守矩,在后宫以身作则,断不会做这等幼稚不成体统的事,如此一来就只剩下第二种假设,也是最糟糕的假设。 连续两夜未睡好,宋长真双眼已布满血丝,殿中的下人被尽数摒退,只余宋长真一人坐在殿中,殿外传来声响,是有人踏上台阶的声音,宋长真抬起头看向狂奔而来的御林军,前面来汇报都是垂头丧气,这次却是步伐急促,宋长真眼里闪过期待的光芒看向门口。 “陛下!太后娘娘找到了!”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御林军人还未进殿声音就率先传来,宋长真嘴角不自觉上扬站起身,御林军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宋长真如坠冰窖:“只是太后她.......” 后面御林军还说了什么宋长没有听进去,拔腿朝御花园方向狂奔,来到御花园之前宋长真还怀揣着最后一抹微妙的希望,在御花园的行宫里看到太后冰冷的尸体时,宋长真心里最后一抹希望被毫不留情击碎。 宋长真当时的反应到后来过去很久当时在场的侍卫都记得,当时宋长真站在离太后尸身只有咫尺的距离足足站了一炷香时间有余,他们恍惚能听见有什么东西在宋长真的世界里倒塌破碎。 宋国永安二年,太后遇刺,尸身被抛于御花园的莲花湖中,帝大悲,亲自为太后守灵七日,予以厚葬,太后出殡当天,皇帝亲自扶棺,宋长真在为太子时作风极为高调,在皇城的说没见过太子殿下都不能算是皇城中人, 在京城的百姓眼中,他们的太子殿下是何等的风流潇洒,对谁都是笑眯眯的,关于他的传闻虽然多样,但你就是当着他的面说他都不会生气,故而大家都很喜欢他。 宋长真自从登基之后就很少见,没想到时隔两年再见居然是以皇帝为太后扶棺这样的方式,许久不见,宋长真有些清瘦,为太后送葬一路上,不少人跟随,宋长真一路没有掉下一滴眼泪,然而所有人都能感受到他灭顶的哀伤。 距离上次见面,温言与宋长真已经有足足九天的时间没有见面,以往宋长真时间最长也不过是三日的时间,这次忽而隔了这么久让温言有些不习惯,引起温言疑心的是侍女每次来给他送膳食,都用无比复杂的眼神看温言,那眼神实在让温言如坐针毡。 第六百七十一章 不问不知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不用想温言都知道是因为宋长真的缘故,且绝对不是因为宋长真不来看他的缘故,第十日,宋长真还是没有来,温言总算忍无可忍,一早侍女来送早膳,温言尽量把自己的表情摆的温柔,把语气放得缓和一些,笑问侍女:“你可知陛下这几日在忙何事?为何多日不见踪影?” 要知温言的别院和还阳殿只是一墙之隔,连续十天的时间没见怎么都有些诡异,温言不问还好,一问侍女正要给温言上茶,手一抖茶水险些直接往温言身上泼,这回换温言用怪异的眼神看她,她绝对有什么事瞒着他。 “我要见陛下。”温言修养了一段时日,下身的伤好的差不多,只要没有大的动作也就没有关系,说话也不再如前段时间软趴趴的,他为安王时,说话历来有些急,因此没少被沈君临责备,一着急语气不免有些重,侍女被温言吓了一跳。 见侍女不理自己,温言越发觉得心里不安,起身就走,侍女见温言是要出去,一时心急,想也没想就上去拉住温言,侍女手劲颇大,拉得温言后退了两步,不小心扯到伤口疼得温言倒吸了一口冷气,侍女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逾越,触了炮烙似地甩开了温言的手。 侍女这下甩的又快又急,温言也是愣住了,怎么拽他的人是他,扯到伤口的是他,怎么甩他的是她,见了鬼似的还是他?温言以为宋长真就已经足够莫名其妙,不想这个婢女的反应更是好笑。 “你做什么拦我?”温言本来想问婢女做什么,犹豫了一下那么问就跟说废话似的,就干脆加了两个字,婢女尴尬劲还没有缓过来,想起宋长真的嘱托不知该如何开口,用了好一会时间来组织语言,两个人就这样大眼瞪小眼瞪了一盏茶的时间。 “陛下这几日有要事缠身,特地吩咐了奴婢看好公子,不许公子四处乱走,说宫中不安全,奴婢也是奉命行事,希望公子不要为难奴婢。”侍女怕温言不听劝,话没说完就在温言面前跪下。 温言一直都不习惯被跪,加之他被囚禁在此就已很久没有被人跪过,愣是吓着后退了一步,侍女觉得温言虽然外貌看起来冷清了一些,但不至于不通人情,然而她猜错了,温言确实就是如此的不通人情。 温言不想做一件事情时你就是拿着刀子逼着他都不见得会动摇几分,而他要做一件事的时候,你就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他的决心,这也是为何温言会被贬的缘故,当初温言因为温偃的缘故被贬,那时事情并非没有回旋的余地。 到底温言是温岭唯一的皇子,也是唯一的继承人,加上温言聪慧过人,将来继承皇位越国将受益无穷,尽管现在越国还是在各国之中实力排名第一,但已隐隐有衰落之势,温言的登基对越国有百利而无一害。 只要温言在温岭面前认个错,不再管温偃的事,就算他撺掇韩风起兵攻打楚国的事温岭都可以不去计较,但是温言一意孤行加上柳筠的挑拨,温岭一怒之下把温言贬到边关,没想到一去不复返。 温言不理会侍女哀求的眼神,直接推门走到门边,手才摸到大门的铜环,身后的婢女大喊一声:“公子不可!” 侍女这声喊得有些刺耳,不知的还以为有谁要她的命,温言本来要去推门的手被这声疾呼震了震,她都这么叫了,再要执意推门出去似乎有些过分,手愣是给收了回来。温言感慨,想当初温岭要是这样喊住他,指不定他就乖乖回安王府待着了。 “我不出去就是了,你干什么一惊一乍的,怪吓人。”温言无奈地叹了一声,其实就算这侍女不喊温言也开不了这扇门,就在他靠近这扇门时温言感受到气息涌动,那是暗卫的戾气。 宋长真对待他的方式从来都直白粗暴,说囚禁他就绝对不会让他踏出这别院一步,乐意了就把他放出去走走,这与养宠物委实没什么区别。 要说养宠物,至少宠物的主人都是疼爱有加呵护备至,到宋长真这里是半点都没有沾上,只要粗暴无礼的霸占,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决不允许他人反驳,温言转身回了房间,也罢,他爱怎么样就怎样吧,宋长真如何干他何事。 温言回了房间侍女并没有跟进来,宋长真想来吩咐了婢女看好他,他在卧房里好好待着,对侍女来说是最好不过,万事大吉,自不会跟进来给温言添堵,给她自己添堵。 到了晚间,侍女才送了膳食进来,起初御膳房那边送来的都是大鱼大肉,温言实在没有胃口吃,就换了清淡的,尽管温言还是没有胃口,不过清淡的还能勉强吃下两口,换做油腻的别说吃,温言就是看多一眼都想吐。 侍女把膳食放在桌上,温言才睡醒还昏昏沉沉,本不想起来,反正一时半会膳食还不会凉待会再吃无妨,温言以为侍女会如往常放了东西就离开,而等过了许久也不听见开门的声音,温言疑惑地转过身。 侍女站在桌边看着温言这边,踌躇着欲言又止,不知道在想什么,温言疑惑的坐起身问道:“怎么了?有事?肯定是有事了,无事你也不会在这里站着,你也在这里呆了一阵,应该知道我不喜废话,什么事直说,一声不响地站在那怪渗人。” 温言说话学了沈君临几分的不客气,在沈君临面前他规规矩矩,私底下就会这样说话,觉得甚是爽快,侍女原先犹豫要不要走,这下温言已醒,什么都不说就出去心里就有口气咽不下去似的,难受的紧。 “此事陛下叮嘱过,不可告知公子听,但近日陛下独自一人消沉许久,奴婢觉得公子应该能帮上陛下些什么......” 这婢女乍一看面目机灵,说话起来是无比磨叽,温言的手在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心情五味陈杂。 第六百七十二章 雨夜醉卧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温言笃定宋长真定是有事情瞒着她,还犹豫该怎么从侍女口中套出什么话来,没想到侍女自己就从实招来,颇为期待的等侍女开口,结果侍女说了半天都扯不到正题上。 “打住,咋们有话直说,莫要扯那些有的没的,说正题。” 侍女梗了一下,憋了一会才道:“十日前,太后被贼人杀害,抛尸于御花园的莲花湖中,陛下差人找了整整一夜才找到人,这些天陛下跟失了魂似的,白日里拼了命的看奏折,看完了奏折又把旁的事拿出来处理,入了夜就把自己关在房中喝的酩酊大醉,苏大人劝了好久都不听,陛下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再这样下去迟早要搞垮自己的身体。” 侍女提起宋长真时愁眉不展,话里的意思最明显不过,温言却没有精力去想侍女的心思,久久无法从太后被刺客暗杀的消息中回过神来,那日太后失踪他就想到事情不好,没想到会是如此结果,难怪宋长真近日未来。 呵,出了这等事情,何来的心思再寻欢作乐,侍女以为和温言说了这番话温言会有所动容,结果温言没有半点反应一时不知该怎么办。 温言取了架子上的衣服披上,云淡风轻道:“退下吧,我要用膳了,待会记得来把东西给收拾下去。有些事不可多言便不多说,你既在皇宫,应该知道何为祸从口出。” 侍女听之愕然,敛了神色悻悻退了下去,温言在桌前坐下,拿起碗筷吃了起来,宋长真每回都让人坐了五六个菜送来,实际上温言连一份的分量都吃不完,这次温言一连把饭菜吃了个干净,伸出筷子什么都没夹住才反应过来,原来一桌的饭菜已吃完了。 温言不是胃口大之人,这次一次吃了这么多居然也不觉得饱,抱着一只被吃空的碗一动不动的坐着,大脑一片空白,侍女过了一个时辰才进来收拾东西,一进来就看到温言在发呆,看到桌上已被吃个精光的饭菜,看了房间一圈不见旁人面色微变。 侍女老实收拾了东西之后退了下去,温言没有说话,一个发呆一个收拾东西,各自做自己的事情,从今之后,他们两个怕是也不会再说什么了,温言从前最怕与人无话可说,如今却不害怕尴尬。 侍女退出房外,温言自己把外室及房中的烛灯尽数点燃,昏暗的房间被烛光照的明亮无比,除了在白日的时候,房间里还从没这么亮过,平常温言的房中不是只点一盏灯就是直接不点,到了夜间房间就陷入黑暗。 温言点了烛灯才坐下,一道白光划破天际,紧接着一道惊雷在天边炸响,淡定如温言都被忽如其来的动响吓了一跳,起身推门一看,瓢盆大鱼倾盆而下,泼了温言一个1措不及防,好在温言只是探出了半个身子去看,及时缩了回来,雨水只是打湿了肩膀,并无大碍。 原来是下雨了,到宋国将近半年,还是头一回见这边下雨,天黑下来极难看见雨丝,温言看着前方模糊的景物突发疑惑,宋国的雨下得好生直接,随后觉得自己这个感慨莫名其妙,关上房门回了房中。 才用了晚膳难以入眠,温言从书柜里取出来笔墨纸砚,摊平了宣纸,自己磨墨胡乱的写些诗词打发时间,就在温言自娱自乐正得意时有人轻轻敲了几下门。 温言说过,侍女要进来收拾打扫直接进来就是,无需敲门,且门外的敲门声轻却急促,不似侍女,大半夜又是打雷下雨,会是什么人?温言疑惑片刻还是把门打开。 门打开那一刹那,温言握紧袖中的匕首,温言已打开门,门外的人就感受到温言的杀气,利索道:“陛下喝醉了酒,醉倒在门外,他身边没有宫人跟随,我等身份特殊,不可贸然出现,不知可否麻烦公子代为照顾陛下?” 暗卫的职责就是在暗处随身保护主子安慰,正常情况下没有主子的允许他们不能轻易现形谁都不能保证还阳殿中是否有眼线,他们送宋长真回寝殿到底不太方便,天下大雨,不能让宋长真就这么躺在外面,无奈之下,只好跑来跟温言求助。 温言看了暗卫一眼,暗卫用则用祈求的眼神与他对视,没有办法,不然他们主子真的就要在外头淋上一夜的雨,就在暗卫以为温言会帮他们时,温言淡然地把门关了上去,暗卫蒙面下的脸一僵,隐身在暗处的暗卫不约而同的脸一抽。 这处院子的主子是有多么不好说话他们都领教过,不过是看别人难受,事不关己,今日对上一堆才切身体会了一回不好相处是如何,暗卫一声气叹不成,正想转身离去,门却吱呀一声推开,温言撑了一把伞出来,看了眼天色默默去开了院门,宋长真一身玄色朝服在身,手中抱着酒坛子趴在门口的石阶上不省人事,居然连朝服都没有换下来? 温言一手撑着伞俯下身要去扶宋长真,宋长真身材壮硕,温言比他瘦小不是一点,扯了半天也没能把人给扶起来,温言翻了个白眼起身对跟在身后的暗卫道:“你把人扶进去,我去让人备热水来给他洗漱。” 丢下这么一句话温言就去叫了侍女备热水,侍女被调来照顾温言,从来只有她去叫温言的份,万万不敢想温言有一日会来找她,利润下去让人抬了浴桶来,往里头添了热水,暗卫把宋长真扶到温言的房间,看他一身的雨水,只好把他安置在木椅上做好。 温言打点了侍女那边,回到房中,借着烛光才看清宋长真的样子,宋长真没了以往的意气风发,束发的发冠歪了,几缕头发落下贴在脸上,全身上下湿答答的,雨水顺着衣摆滴落一地,宋长真这乱糟糟的样子,要不是那张脸依旧貌美倾城,温言可要以为自己是看错人了,温言收了伞放好问一旁的暗卫:“他这几日都是这样?” 第六百七十三章 沐浴更衣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暗卫点头,温言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什么便让暗卫退下,暗卫走没多久,宫人便把热水备好,侍女看了看宋长真又看看温言,意思是可要宫娥来伺候宋长真沐浴更衣,然而话还没说出口宋长真就扑到了温言身上,抱着温言不放,小声地不知嘟囔些什么。 侍女不是头一回见他们两人亲近,以前宋长真亲近温言,温言无不是一脸嫌恶,令侍女冷汗直冒,唯恐触了霉头要掉脑袋,今次却觉得莫名有些尴尬,温言看也不看如猴子一样挂在自己身上的宋长真,无奈对侍女道:“也罢,我来,你退下吧。” 眼下情形侍女巴不得退的远一些,恭敬退下了,房中只剩两人,温言动手推了推身边之人,不耐道:“你要装疯卖傻到何时?快放开,去沐浴洗漱,里面我已给你备了衣裳,尺码定是不合穿的了,让你作死,将就着过一夜,明日回你殿中换一身也就是了。” 温言目不斜视瞪着前方,宋长真仍是一动不动地抱着温言的腰,要不是温言给他靠着,他非得从椅子上摔下来不可,久久不见这人回应,温言伸手去推宋长真,他不推还好,一推宋长真把他圈的更紧,温言觉得自己再轻举妄动,这人能把他的腰都给折了,温言戳了戳宋长真的眉心无奈道:“莫不是真的喝醉了?” 温言低下头想看个仔细,结果一股刺鼻的酒味直冲脑门,温言猛一憋气,动作再慢些他怕自己要被宋长真一身的酒气熏死,温言捂住口鼻,闷闷道:“这么大的酒气想来是真的醉了,这下可怎么办,我可没有力气把你拖去浴桶那头,不然还是叫侍女来伺候你罢,我实在是搞不定你。” 温言使出好大的力气才把宋长真环在自己腰上的手扯了下来,还没迈出一步,宋长真就忽然站起来,温言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扑到了地上,温言下身的伤还未好全,这一摔直接屁股先着地,一股锥心的疼瞬间蹿至全身,温言痛呼出声,忍不住的眼泪直接飙了出来,好看的小脸瞬间就皱成一团了。 醉酒的人意识到自己似是做错了事,摸着爬了起来,坐在温言跨上,这动作好不暧昧,此时此刻温言却没有心思去理这个动作如何,只觉得那里钻心的疼,额头直冒冷汗,宋长真俯下身看着温言面露痛苦,眨巴了一下眼睛,忽然贴上温言的唇瓣,温言觉得双唇一亮,随即一股酒气渡来,呛了温言一口。 温言别过脸把坐在自己身上的宋长真推开,宋长真喝的酩酊大醉,身体软趴趴的一推就倒在一边的地上,温言愕然半晌,立即起身整理好仪容仪表,愠怒道:“不要装死,快起来,你撞地我浑身疼得要死我还没说什么呢。”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宋长真并没有起身,反而在地上滚了一圈,他身上湿答答全是水,这一滚地面不见得干净,倒是被他折腾的一塌糊涂,这里湿一块那里湿一块,要是让旁人看到宋长真这个样子那还了得。温言不敢轻易靠近宋长真,怕他一言不合又扑过来,温言不想那里再疼第二下。 想了想,温言盯着那人看了一会,轻声唤道:“轻暮?” 温言失忆那段时日被宋长真藏在关山时,宋长真穷极无聊,整日哄着温言做蠢事,其中一件就是让温言嗲声嗲气地唤他的字,恢复记忆之后温言就没再这么叫他,记得宋长真是很喜欢他唤他的字的。 果然,宋长真抬了一下眼帘与居高临下看着他的温言对视,温言对他伸出手,还没开口宋长真就拉住他的手起身,再次扑到他的怀里,这次没有用力过猛把温言扑倒,而是很轻很温柔地抱住了温言,实在太过温柔,令温言有些讶异。 “好了,你再不沐浴更衣要感染风寒的,本来就有许多事情要处理,就是病了都不能搁下,若生了病岂不是难为自己。”温言拍了拍宋长真的背,宋长真既然不喜让侍女进来,便只好他勉为其难地伺候这位祖宗,不过他还从没有伺候过人沐浴,但求不淹死宋长真。 “你不许走,阿言不要丢下我。”宋长真如无赖一样,抱着温言不放又不敢用力,把头埋在温言颈窝间撒娇,像个小猫似的蹭着温言的颈窝,本该是暧昧且令人面红耳赤的亲密动作,温言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想推开宋长真,此时宋长真全身都是雨水,抱着温言连地他浑身都湿了大半,温言感觉浑身都粘腻不堪。 换作平时的宋长真,温言想也不想就直接一巴掌把他扇开然而此时宋长真喝地烂醉,只怕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他像个孩子一样撒娇的样子教温言不能拒绝,放下的手又抬起来拍了拍宋长真的背温言哄道:“好了,我不走就是,被你关在这里我能走去哪儿?不要闹性子,快过来沐浴更衣,再拖些时候水要凉了。” 温言推开宋长真,牵着他的手走到隔间,温言的卧房有个隔间专门做以沐浴之用,隔间与卧房以屏风相隔,浴桶里的热水冒起腾腾水汽,房中白雾萦绕,温言把宋长真带到浴桶前就犯难了,思考一番后道:“还是让侍女进来吧,我……委实不太方便。” 虽说男女授受不亲,但在宫中,宫人伺候主子沐浴乃常事,并不难为情,反而是温言与宋长真关系特殊,由他来伺候宋长真沐浴,那可真是难为情地很了。温言说罢,警惕地盯着宋长真,怕他扑过来,谁知宋长真没有动作,就那么站着,失落地低着头,沮丧极了。 温言定了定心神,心想绝对不能够心软,宋长真只是喝醉了酒才这个样子罢了,他往常的时候不知多嚣张跋扈,恨不得把所有都据为己有,下定决心,温言果断走了。 “果然,就连阿言也不要我了。” 第六百七十四章 雨夜共浴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温言没有回头,也知道宋长真哭了,他这些天不是喝酒喝的酩酊大醉,就是熬夜看奏折,声音变得嘶哑不堪,他垂头丧气几欲啜泣地说出这句话,简直要把人的心都揉碎了,温言才走出两步,听到这句话脚步愣是收住。 “不会的,不会走。”太后在宋长真的地位,大概去沈君临在温言心中的地位,有所不同,但一样失之不得,要知道宋长真心里多痛苦,温言只要想想亲眼看沈君临在自己面前死去是怎样的撕心裂肺就能理解宋长真此刻心情如何。 昨日还在与自己说话的人,第二日陈尸面前,那种感觉与上一刻给你一颗糖,下一秒狠狠打你一巴掌是差不多的道理,不过心里可要比受一巴掌难受多了,想到宋长真这些时日来独自一人承受痛失亲人的痛苦,温言鬼使神差回到宋长真面前抱住他。 抱住宋长真那一刹温言有些失神,在他印象里,意气风发到几乎无所不能的宋长真居然在瑟瑟发抖,他在害怕,源自内心深处的害怕与恐惧,温言觉得自己蠢,人非草木,生来被七情六欲所缚,怎么可能面对生活种种无动于衷,宋长真看起来百毒不侵,也不过是他藏的好而已,如今喝了酒,酒后乱性,就什么都藏不住了。 说起藏,温言脑海里浮现沈君临的身影,沈君临在他面前多是那波澜不惊的神情,只有提到皇姐时沈君临的情绪才会出现波动,因此温言对沈君临的评价是道是无情却有情,那自己又是怎样呢?温言以为自己情感的复杂不亚于沈君临,自己对宋长真的感情不就是如此吗?这种熟悉的味道。 或许自己是心理变态吧,纵宋长真囚禁虐待他,他都会因为宋长真流露出的温柔无法抗拒,好比现在宋长真失魂落魄地站在这里,他完全可以抛下宋长真不理,但温言于心不忍。 安抚好宋长真的情绪,试图让宋长真自己脱了衣服,然而无论温言怎么循循善诱宋长真都一动不动,再拖延下去水当真要凉了,无奈之下温言只好亲自动手,宋长真的身体线条很好,温言褪去他的上衣时触到温言的壮硕的腹肌手颤了颤,猛地拍了拍自己的脸让自己冷静,不可胡思乱想,千万不要这样啊。 可有时胡思乱想起来,根本控制不住脑海里浮现的画面,好在宋长真一直都老老实实地站着,温言才勉强定住心神没有方寸大乱,褪到宋长真的裤子时,温言在心底挣扎了许久,心一横,咬牙闭眼把宋长真的裤子扯了下来,那个画面就是不看温言脑海里都能想象有多辣眼睛。 手忙脚乱半天,总算把宋长真的衣服脱了个干净,温言把宋长真的衣服放到一旁,把宋长真推到了浴桶中,房中的浴桶很大,就是同时容下三四个人都没有关系,规模算得上是个小型的浴池了,温言拿了浴巾开始细心地给宋长真擦洗身体,折腾了半天宋长真身上的酒气散地差不多,那股要命的酒气总算散了,温言得以舒口气,更仔细地给宋长真擦洗身子。 温言此人,与他相熟的,对他的评价多是过分认真正经,是典型的上纲上线类型,如此活色生香的场景,还能做到坐怀不乱,不胡思乱想,天底下除了他不知还有几个人了,温言低头忙活,并没有注意宋长真逐渐清明的眼睛。 帮宋长真擦洗了身子,温言把宋长真的头发捞在手中梳理,宋长真的头发出奇的柔顺,就是女孩子发质也不见得比他好,温言打理地正认真时,乖巧异常的宋长真忽然伸出手拉住温言,这个动作太突然太过熟悉,与宋长真平时戏弄他时一模一样,温言当即下意识缩了一下,刚要甩开,就对上宋长真那双懵懂朦胧的双眸,嘴角一抽,手抽也不是,不抽也不是。 “阿言不洗吗?你身上都湿了。”宋长真的语气一本正经,温言暗暗翻了个白眼,也不说他的衣服是被谁蹭湿的,他巴不得快些帮宋长真沐浴完好把人给送走,宋长真的需求多强他亲身体会,和宋长真一起共浴,不是玩火*么。 “不了,只是衣服湿了而已,待会换一身……你!”温言话没说完,宋长真就不由分说地把温言往前一拉,温言完全没有防备,宋长真手劲又大,直接把温言拉到浴桶中,“嘭”,热水从桶内溅出撒了一地,温言从水中钻出,开口就要骂,宋长真一用力,就把温言带到怀里。 “不行的,阿言爱干净,一定要好好沐浴才行,外面有些冷,水是不是很暖?”宋长真傻嘿嘿地笑着,温言骂人的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算了算了,自己和一个神志不清的人计较什么,想着身上的衣服都湿了,宋长真也洗地差不多,不如先把他哄出去,温言的手在水中随意一划。 本来想扶住什么起身,不经意抓到什么东西,好奇地握了一下,那物竟直了起来,温言意识到自己闯祸,触了炮烙似的松开那东西,嚯地从水中站了起来,在浴桶里时热水气温温热,尚不觉如何,一从水中站起刺骨的寒意瞬间直窜心底,冷得温言一个哆嗦。 当机立断要从浴桶中出去,还没迈开腿就被宋长真抱了回来坐在他的腿上,臀部蹭到那里,感受到有什么顶着自己,温言与宋长真都吸了口寒气,宋长真的脑袋贴在温言的后颈,温热的呼吸挠地温言心痒:“阿言,我不舒服。” “哪里不舒服?”温言下意识脱口而出的一问,话一说出口温言恨不得拿块砖把自己砸晕,都这个时候,还能有哪里不舒服?宋长真这家伙,怎的喝醉了酒还是这么精?宋长真动手扯下温言的衣服温言才醒过来道:“你自己冷静一下,或者去淋雨也好,很快就能冷静下来。” 第六百七十六章 上穷碧落下黄泉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你要求的事沈某已经帮你做到,还望你能够记得自己的诺言,沈某要殿下毫发无损地回来。”得知温言身中媚毒沈君临就已难以接受,知晓一直以来都是宋长真在帮温言压制毒性沈君临差点没疯掉,要不是千重拉着,他早就直接去把人给劫了。 然而千重说得没错,把人劫走又如何,温言身上的毒一日不解,他就要受毒痛苦一日,温言是沈君临带出来的,怎么不知温言这个孩子表面上波澜不惊,实际上心高气傲,他直接去把温言救出来,对温言来说,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让沈君临看到自己狼狈如斯的样子,那真真是还不如干脆要了他的命。 “好说,只要沈公子按照约定履行,我保证定会把安王殿下送回沈公子身边,如今安王殿下如此状况,要毫发无损地送回去是不可能了,不过我能够保证,把安王殿下安然送到沈公子身边。”千重轻摇着手中的折扇,似这件事对他而言根本不能算什么大事。 沈君临拳头一紧,但千重所言不假,温言的身体受媚毒的影响状况已是很糟糕,能够把人活着四肢健全送回他身边就已经很好,可沈君临心中憋不下这口气。一开始如果不是宋长真作妖,温言根本犯不着受那么多苦。 “与其在这里生闷气,沈公子还不如先回越国想对策,再有就是想好到时候该怎么安抚安王殿下,要取代宋国当政局,宋长真必死无疑,但安王殿下似乎对宋长真存有异样的情感,沈公子可要当心些了。”千重擅查人心,遍观皇宫上下,就连太后都不如千重跑地比还阳殿勤快。 宋长真宝贝温言的很,千重得见温言的机会并不多,可见一个人的间隔越长,那个人的心历路程变化如何,也最容易察觉,温言对宋长真的前后态度变化如此明显。千重看不出来那可真是白给别人算了那么多年的命。 “你!”沈君临欲责备千重,可你了半天不知该骂什么,最终只是一甩衣袖,冷哼一声:“沈某的事沈某自会处理,还请阁下做好自己的本分,告辞。” 清晨时雨虽然停了,没过多久天又下起了朦胧小雨,沈君临撑着油纸伞远去,千重坐在殿中若有所思,处理了太后只是第一步,太后一族对宋长真忠心耿耿,先除掉太后自然不指望能够削弱太后一族的力量,只不过是打击宋长真的第一步,接下来要动手的,就是朝臣,朝中谁对宋长真的支持最重要也最致命,可不就是苏家了。 宋国大雨,越国也没有好到哪里去,越国入春那段时间,会雷雨交加好一阵时间,温偃订婚期的时候,觉得为时尚早,应该不会那么巧刚好碰上春雷,谁知还真的就撞了正着,在温辞即将出城和亲的前一日,西廊国迎亲的使臣带着迎亲队伍入城,就在当日,天降大雨。 这雨来的急,却不停,连着下了整整三日,简直就像是恨不得要把冬天没下的雨水一口气下个过瘾似的,这样的雷雨天气,和亲队伍根本无法出发,婚期就这般足足拖了三日,在大雨第二日时,温偃斟酌再三,独自去了云杨宫一趟。 柳筠在云杨宫待的时间越久,戾气就越重,每次见到温偃,戾气就重几分,温偃忽然有些理解为什么柳筠这一生会活得这么不开心,因为她一生好斗,得不到的绝对不能够让别人得到,别人得到了她就会一直郁郁寡欢。 温偃到云杨宫是冒着雨去的,她冒着雨来温岭有些吃惊,更吃惊的是温偃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过来。大雨逼停了和亲的进程,温偃现在应该为了和亲的事情忙得焦头烂额,而不是出现在这里。 “你来做什么!该不会是瞧着天下大雨了,要假惺惺地来云杨宫关心一下我们这两位孤家寡人吧?”温偃前脚才踏进云杨宫,柳筠讥讽的声音就从殿里传来,要不是因为有要事在身,温偃真想拿一块布堵了柳筠的嘴,世界上有一个人如此坚持不懈地为难你,可以说是很难得了。 “碧云!”碧云其实柳筠的字,温岭想来也是不想听柳筠在这里大吐难听的话,不满地瞥了柳筠一眼,示意她不要多言。柳筠被温岭瞪了一眼,不服气地冷哼一声,起身回了寝殿,她走了正和温偃的意,不然时不时听柳筠说几句难听的话,实在很倒胃口。 “父皇应听说了皇姐和亲日期被迫延迟一事。”两国和亲却无奈延迟可是大事,就算消息再闭塞都会听到风声,何况云杨宫的消息并不闭塞,温偃除禁止里面的人出去与禁止任何人不经她同意进出云杨宫之外就没有其他禁忌,温辞未能如期和亲的事情温岭怎么可能不知。 “嗯,听说了,我能帮上些什么忙?”不知不觉中温岭已经习惯了摘去朕这个自称,接纳了温偃接任他皇位这件事,一开始他很不甘,然而不可置否,温偃这个皇帝做的很好,温岭只是客气问一问,如今的国家大事他有没有话语权是其次,天公不作美,他能有什么办法。 “父皇自小虽不怎么注意朕,但待皇姐不算坏,雨一停皇姐便会出嫁西廊,到时还有多少次见面的机会我们都不知,皇姐口头上不说,但朕知道她心里挂念父皇。普通人家的女子出嫁,多是父母送行,可皇姐的母妃已经不在,朕今日来是想让父皇在皇姐出嫁那日,为皇姐梳头束发。” 温偃这番话放在平时那就是大逆不道,自古以来都是母亲给即将出嫁的女儿梳头,哪有父亲代之的道理,可温偃说得没错,温辞的母亲早逝,这件事情温岭要是不做,温辞出嫁的时候,就连送行都没有父母亲的参与岂不是太凄凉? 温岭以为他与自己的孩子之间的关系早已没了回环的余地,温偃来找他居然是为此事而来,温岭又惊又喜。 第六百七十七章 公主出嫁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你今日来,辞儿可知?”温岭有的第一个孩子就是身为长公主的温辞,尽管不是皇子温岭也很开心,给温辞取名字时,温岭倍感温这个姓氏的奇妙之处,不管怎么说,温辞于他而言,仔细特殊,故而就算是柳筠对温辞百般不待见,温岭也没冷落过温辞的缘故,他待温辞远比其他的孩子多一分耐心与温柔。 从前温岭时常亲近地唤温辞为辞儿,或者是叫温辞的字“起韵”,今时不同往日,以前叫温辞心里是暖的,现在除了暖,还多了几分的无奈与愧疚,辞儿,辞儿,儿辞父去,温岭对温辞就是比其他孩子好,也只是有毫厘之差,日常中并无过多关注。 公主这一身份说起来尊贵,但十之八九逃不过和亲的命运,温岭起初对此并无什么感慨,女大不中留,孩子迟早要出嫁,顺其自然就是,何来那么多的感慨,时过境迁,温岭的心态早与先前不同,今日再念温辞的名字,心中竟然万千感慨涌上心头,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不知,朕是见皇姐屡次欲言又止的提父皇,想来是想在和亲之前见上父皇一面,她以为我们的关系很糟糕,怕惹了朕不高兴,就没有在朕面前提,朕就自作主张来问问父皇,不知父皇意下如何?”温偃能给温辞的无非是盛大的婚礼形式,但她不是温岭,不能代替温岭送温辞和亲不是。 温岭以为他与温偃今生都没有办法坐下来心平气和地说几句话,不想温偃会来让他为温辞绾发,温岭心里清楚,如此情况下他今后难以再和自己的孩子有接触的机会,欣然一笑,缓缓答道:“好。” 长公主和亲日期延迟三日,第三日晚上雨停,婚礼在第四日凌晨就开始筹备出发,早就“蓄势待发”的宫人如群鱼涌入温辞的寝殿,检查婚服与金钗凤冠等衣饰,一部分人为温辞焚香沐浴做准备,部分宫人则负责清点陪嫁的嫁妆是否都已备齐,温辞一夜未睡,时辰过去一刻她就紧张一分,完全没有半点睡意。 由着宫人为她沐浴更衣,描眉敷粉,看着铜镜中面色红润,妆容浓艳精致地人儿,温辞还有些晃神,她竟然当真要出嫁了,镜中人儿五官清明,尤其双眼最为有神,一头长发披散在脑后,等待有人为她挽起,温辞有些怅然撩起一缕头发,母妃走的早,而父皇如今被软禁云杨宫,就连她远嫁也不能见上一面。 温辞只顾着走神,并未注意到左右退下的宫人,天还未亮,暗中走出来一人,拿起桌上的木梳轻柔的为温辞梳理头发,侍女为温辞梳理头发时,是战战兢兢,唯恐扯到了温辞,太过束手束脚反而磨叽,让温辞心烦。 不过身后之人动作极为温柔,将温辞的头发挽在手里,仿佛在侍弄珍宝一般,温辞回过神来,觉得好奇想看看是哪个侍女,然而从镜中看到身后之人的样貌时,温辞猛地坐了起来,脱口而出道:“父皇?” 刚才温辞还在想不得见温岭是今后一生的遗憾,转眼温岭就出现在温辞身后,还为她梳理头发,对温辞而言说是见了鬼一般都不是夸张,温辞惊疑不定之际,温岭笑着把温辞按了回去,温声道:“不必惊讶,我的女儿即将远嫁,我既然是你的父皇,不来看看你怎说得过去。” “父皇你……不应是在云杨宫吗?”言下之意是温偃可知道他出来,又顾着温岭的面子,温辞不好明说,云杨宫乃温偃的人在看守,没有温偃的允许,侍卫不会让温岭踏出云杨宫一步,难不成温岭还是爬了墙特地跑过来看她的不成?堂堂太上皇,温辞可想不出温岭会做如此不体面的事。 “是偃儿让我来的。”温岭现在就像普通人家的父亲送别即将出嫁的女儿,高处不胜寒,人在高处为了受住严寒,唯有用厚重的铠甲把自己包装起来,此时他卸下所有锋芒,散发出的光是无比柔和与温暖,温辞怔了怔,会心一笑,温偃啊……还是一如既往的别扭。 做事从不爱与人说,待做好了才让人得知温辞那时候本来是想和温偃说温岭的事,恐她心生不悦,这才一直没开口,温偃心细,未必没注意到她的想法,居然私底下去云杨宫和温岭说了此事,让温辞更意外的是温岭当真来了。 温辞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并非无话可说,而是不知该从何说起,在她印象中,一生都高高在上遥不可及的父皇从高台上走了下来,来到她的身边,此乃温辞之前从没想过的事,温辞默然片刻略有些窘迫,温岭则是笑了。 “来,坐好,为父要仔细为你挽发才是,真是时光催人老,好似昨日才出生的女儿,今日就要出嫁,我们辞儿生得如此好看,一定要打扮的漂漂亮亮,不能埋没了这副好样貌,去了西廊国把西廊王迷的七荤八素才好,不能被人看低了。” 像是母亲对临行前的女儿的调侃,如今换作了父亲,温辞又是开心又是心塞,温岭常为柳筠绾发,故而手艺很好,哪怕到了云杨宫温岭与柳筠之间生了嫌隙,再未有如此亲密的举动,温岭也有许久没动手为人梳头,尽管如此木梳在他的手中并无生涩。 只要温岭愿意,他可以几下就把温辞的头发整整齐齐梳好,可是他的动作放的很慢,慢的看起来他每动一下都有些吃力,温辞平常最讨厌婢女梳头花时间,总要催促侍女快些,不必多生顾忌,这回却没有催促,静静端坐盯着镜中身影,回想起来他们还从未如此安静地相处过。 假如他们是一直都如此和谐相处该多好,日常一起说说话,温辞对温岭撒撒娇,温岭亦没有摆高姿态,没有受柳筠的影响,从始至终都深爱他们,世间委实有诸多憾事,譬如亲子之间的隔阂终于得以解开,遗憾的是为时已晚。 第六百七十八章 送别人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尽管温岭舍不得就此送温辞出嫁,温辞愿时间过得慢一些,然而时间过去终是过去,温岭为温辞绾好头发,吉时恰到,温辞叹了口气,温岭无奈一笑,将凤冠戴在温辞头上,金光潋滟的凤冠华贵无比,华丽之至,凤挑衔流苏摇曳,温岭不自觉红了眼眶,拿过桌上的红盖头为温辞盖上。 温辞此番和亲出嫁,温偃下了不知多少心思,温辞从头到脚无一不精致,无一不华贵,红盖头上的金线鸳鸯刺绣精美绝伦,然而这身行头就是再贵重,在温偃看来,太温岭看来,不及温辞一分,温岭把温辞的手拖在掌心,温岭才发现他的手掌很大,温辞的手掌却这样小,侯在殿外的侍女准时推门进来,温岭牵着温辞来到门口,脚步顿住,把温辞的手交到侍女手中。 “为父只能送你到此,今后的路真真正正是要靠你自己走了,在西廊受了委屈就直接回来,偃儿她会为你打点好一切。”此话一处温岭觉得有些可笑,自己身为父亲,居然从来没为温辞做过什么,现在想起已来不及,温岭抬头望着天空,天亮了。 越国长公主出嫁,新帝携护国大将军,众臣百官亲送十里,击鼓敲锣一路长歌远去,当日亲眼所见之人无不知此次和亲声势浩大,乃先前远不能及,就是温瑜二公主,温偃七公主都没有如此待遇,此事一时成为佳谈。 “陛下?陛下?”赵烨唤了温灵好几声,他今日走神地厉害,上早朝的时候就心神不宁,回到御书房坐下没多久就神在人不在了,赵烨乃治国之才,在朝堂政事上造诣不如沈君临,但也有自己的本事,温偃就提了他到御书房来帮忙处理政务,总之无论如何都不是柳承泽就是了,温偃此举把他气得不轻,正合了温偃的意,要是气病倒了,温偃正好发配她告老还乡。 “嗯?何事?”好在人的魂还没有飞远,赵烨叫了几声总算回过神来,赵烨坐在温灵的右手边,一边整理着奏折一边与温灵说话。 “陛下这几日是怎么了,魂不守舍的,可是还在忧心长公主和亲的事?”都说伴君如伴虎,帝王之心深不可测,赵烨怎么觉得他们这位新帝,心思好猜的很。楚依近来就要临盆,韩风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府中陪着夫人温灵干脆允了韩风可不早朝,韩风领命之后感激涕零地去了,于是只余赵烨在御书房“孤军奋战”。 “嗯……”温偃含糊其辞回答赵烨,温偃魂不守舍并非全因温辞远嫁的缘故,是温偃这几日心里隐隐不安,总心神不宁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就含糊其辞地答了赵烨,赵烨则是以为就是如此,煞有介事沉思片刻。 “若是如此陛下大可不必,女大当嫁,只要西廊王待长公主好不就是极好了,再说,天下无不散之筵席,陛下理应宽怀,公主寻得归宿,应该是值得开心的事情。” 赵烨说的很是认真,教温偃不好意思说并非全是因为温辞,温偃比任何一个人都希望温辞此生幸福,她几个亲友之间,除了韩风与楚依,便没有几个是过得真正开心幸福的,而楚玉和林慰风么,是经历了诸多才在一起,也算苦尽甘来。 越国迟早要发生一次大变革,那一日到底是何时到来温偃不知,世事无常,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就算成了皇帝,许多事情仍是不可控,温辞留在越国,迟早会被卷入这场浩劫之中。 一国发生大变故,免不了牵连皇族,皇族历来被人诟病,在发生政变时,皇族则首当其冲受到牵连,此乃亘古不变的定理,温辞乃越国公主,到时真发生什么,温辞是逃不过的,温偃不想她有任何事。 温偃点了点头,赵烨不是多言之人,不再多说低头埋头做自己的事情,赵烨有一点很好就是不该自己多问的事情不会多问,韩风则不同,他是直来直去的性子,耿直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做什么都得刨根问到底,令温偃头疼不已。 两人有条不紊地做各自的事情时,殿外侍卫通报韩将军求见,温偃把笔一放,传了人进来,现在楚依即将临盆这个节骨眼上,韩风巴不得把所有的时间都用在楚依身上,温偃允了他可不理朝中事,直到楚依顺利产下孩子,怎的他自己还亲自过来了。 “臣见过陛下。”韩风进来就规规矩矩对温偃行了礼,韩风一个习武之人,在礼数上做的比多数文官还要周到,他有着让温偃礼让三分的本事,却始终对温偃恭恭敬敬,温偃觉得此实乃难得。 “将军何事。”与韩风他们之间,不必要有那么多弯弯肠子,直接开门见山,此时非常时刻韩风不会无故入宫只是为了和她打声招呼,算时间,也还不到楚依生产的时候,温偃下意识与赵烨对视一眼,两人目光不约而同落在韩风身上。 “君临回来了,此次他出京本就突然,回来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不知是何故,臣问了几句,君临不是左右而言他,就是心不在焉,君临为人干脆利落,若不是出了事多是不会如此,臣来是想让陛下去看看。”韩风现在全部身心都放在楚依身上无法分心,沈君临那边亦做不到置之不理,于是乎就来温偃这边请求帮忙了。 听闻沈君临回来,温偃与赵烨惧是一怔,沈君临离开时就匆忙,他没有时间解释,温偃亦没有机会问,以沈君临的作风,他若回来自会入宫见温偃,怎的今次如此反常。赵烨做事效率颇高,一大沓的奏折已处理地七七八八,又看了些时候把折子都看完,就去了安王府。 每回来安王府温偃心中都是万千感慨,温言在时,沈君临作为温言的幕僚,住在安王府是天经地义,温言不在之后,沈君临仍留在安王府,实在是沈君临不留在安王府,他也不知该去何处了,不是身无处可归,而是心无处安置。 第六百七十九章 闭关府中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温岭子嗣凋敝,其余几位王爷都有各自的府邸,这处安王府空着还不如有人居住,还能有人气一些,沈君临将安王府一切照旧安排,无论是侍卫还是下人都是原来的,看着这些脸熟的人,温偃不知是心酸还是该觉得心暖。 安王府乃温岭赐给温言的府邸,入住王府后温言照着自己的意愿对王府内部进行了整改,沈君临意在归隐,他就在安王府中种植了许多花草树木,当时移植来的都是有些年头的绿植,得温言细心照料,移植来的树尽数存活下来。 不过在入冬时,树上的叶子全落了个一干二净,光秃秃的,胜在树木繁多,居然也不难看,远远瞧去,也算是一番别致光景,如今入了春,冬雪融去,枝桠上冒出了嫩绿的绿叶,才长出来没多久的叶片颜色有些清透,很是清新亮眼。 温偃走在小道上,一路如走马观花般看那树上的新叶,到了盛夏这些树就会恢复枝繁叶茂的黯然生机,就在上一年,温言还在树下的空地上练剑,温言早年没有得到皇子该有的待遇,童年过得清苦,明珠蒙尘多年终得以现世,他知自己的机遇多么得来不易,故而远比常人要更为努力,如此才不辜负沈君临,不辜负自己。 “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百无聊赖时温偃去藏书馆随意找了本书看,翻到这句话,当时觉得书此文之人必定爱极了他的妻子,不过那时只是感叹一番就没有下文,现今面对此情此景,才体会到那段字句中的无限思念与悲伤。 沈君临的院落落在安王府最后方,温偃一路走过去走了些时候,带路的小厮很乖巧,和温偃说着王府这些天来发生的事情,例如不知从哪里跑来了一只小野猫,怎么都赶不走,好在不捣乱,只是在沈君临的院落徘徊,下人也就不理它了,还会每日给它些吃食,温言院子里的银杏树长得又高了几分,就是一株茶树好像被冻坏了,今年迟迟没有发花。 说的都是一些繁琐的事,温偃爱听,王府的日程在循序渐进地进行,仿佛没有任何改变,还是温言在时的样子,温偃听小厮唠嗑听得入神,一段有些长的路程居然也很快就到了,小厮把温偃送到院落门口就退了下去。 安王府中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府中下人走动,到底还有人气,安王府中下人相处和谐,大家不会发生喧哗,小声交谈亦是热闹,而沈君临的院子则是一派的闲适宁静,院中仅留一名小厮招待客人,无客来时他则可去做自己的事。 院落的前院种了许多样式奇特的盆栽绿植,然而如此清幽的景色却与鸟飞虫鸣,这处院落实在过于冷寂了,温偃推了门,小厮听见动静走出来,见是温偃欲行礼,温偃连忙摆手,走过去低声问道:“先生现在是醒着还是休息了?” 沈君临的作息从来随性,困了倒头就睡,精神时便把全身心都放在要做的事情上,不过大多时候沈君临的状态是孜孜不倦,一件事情若能引起他的兴趣,他就是废寝忘食都不自知,提及沈君临,小厮似有顾虑,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确定沈君临不在才小心开口道:“先生往日里待人亲和,今日回来不知怎的黑着一张脸,让小的去取了安王殿下的佩剑来,对着佩剑坐了许久,小的不好打扰,就退了出来,不知先生可还在看,陛下去瞧瞧罢。” 安王有一佩剑,乃温岭册封他为王那日所赠,温言与自己的父皇是不大亲近,但酷爱奇兵,温岭赏赐那把佩剑乃越国最好的工匠打造,剑身锋利削铁如泥,剑鞘华丽珠光宝气,温言甚喜,一直随身带着,不过去战场未带,是因与温岭闹了别扭,不想为此乱心神,不曾想这把剑之后成了温言遗物。 沈君临对安王之情深不比温偃少几分,提起这个人就觉得心痛如刀绞,但沈君临不爱把时间浪费在缅怀故人身上,与其沉溺于思念故人黯然伤神,还不如抓紧时间多做些有意义的事情来得实际,沈君临其人,就是如此冷静理性。 沈君临离京的缘由,到现在温偃都不知道个所以然,该不会是和温言有关的事情,温偃沉思片刻,交代小厮不用跟过来,独自一人走过前院步入中庭,步上阶梯步足走廊,在走廊尽头深处,厢房的门敞开着,房中坐着一人,正是沈君临。 身前矮桌上梗着一把长剑,沈君临双目直盯着桌上长剑,居然还对着剑发呆,按小厮说的时间,岂不是坐了有小半日了,温偃整理好神情,快步走过去,沈君临听见动响,回过头来见到温偃走来,并不奇怪,对温偃拱手行礼道:“陛下。” “听闻先生回来,朕就过来瞧瞧,怎么不去宫里和朕说一声,朕还是从韩将军那里得知的。”温偃在沈君临对面坐下,假意不提佩剑,沈君临眉头金锁,快半个多月的时间不见沈君临居然消瘦些许,当初温言战死沙场,沈君临就连悲伤都少为流露,温偃想不出有什么能让沈君临为之消瘦。 今日忙里忙外,处理完朝政温偃就来了安王府,就连茶水都没来得及喝一口,温偃自顾拿了茶壶斟茶,未注意沈君临神色异样,沈君临垂下眼帘,隐在袖中的手微微握紧:“陛下,恕臣在府中闭关一段时日,近段时日没有精力再插手朝中事务,还望陛下谅解。” 温偃拿茶壶的手一抖,险些没有抓稳,温偃抬头讶异地看向沈君临,原先温偃想让沈君临退隐,沈君临不愿,原因为何温偃自知,今日他忽提闭关,温偃可一点都不觉得心情愉悦。沈君临近来行踪不定,已让温偃觉得不安,今日他忧心忡忡,提及闭关,必然是发生了什么事,而沈君临,没有对她乃至任何人吐露只言片语。 第六百八十章 意难平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先生做事稳妥,历来有自己一番考量,承蒙先生关照,朕才得以走到今日的位置,朕加冕那日,先生对朕说的话朕片刻不敢忘,一字不差地记着,身居高位,不可自大,要始终守本心,万事三思,切莫辜负自己的初衷。朕的初衷乃护至亲周全,朕做的不好,但不曾放弃努力,朕希望自己能对先生有所帮助,先生遇到难事,何故不与朕说?” 温偃面色复杂地看着桌上的剑,她想帮助保护沈君临这样的话,由温偃说来委实没多少底气,说一句实在的,世间知晓沈君临的人远比知晓她这位越国新君的要多得多,而沈君临的能力,远在温偃之上,要说沈君临帮不到自己,那么,温偃想不出,他做不到的事,还有谁能做到。 “陛下,我对您说过的话很多,最想要您记住的一句是不可妄自菲薄,您能够成为越国新帝,是因为您自身足够优秀且具备成为帝王的能力,我与韩将军对您的帮助不过是一小部分的在外因素,更多的原因是在于您自身,您的初心,经过您的努力,您做到了,且做的很好,长公主就是一个极好的例子,您要学会肯定自己的所作所为。” 沈君临扶起温偃的脸让她与自己对视,无论在什么时候,温偃都能在他眼中看到不可动摇的坚毅,沈君临清楚温偃的软肋在何处,她太过不自信,长期对楚轩的委曲求全令她变得自卑,相对于肯定,她更擅长的是否定自己。沈君临初识温言时,温言与他的姐姐是一个样子。 那时温言最常问沈君临的不是这件事情该怎么做,或者是我怎样才能把这件事做到最好,而是问:先生确定我真的能做好这件事吗?几乎每日,温言都在怀疑着自己的能力,然而事实上他做的很优秀,温偃亦是。 沈君临奔赴宋国,并非不知自己的行程太突然,要说完全放心温偃是不可能,可他辅佐温偃,就像是教导孩子走路,但他不能总扶着温偃不撒手,温偃总有一日要学会独立行走,离开之后,沈君临时刻关注越国朝政,要温偃突然面对这么多事是辛苦了些,但她把事情都处理的很好。 “确实,发生了一件很糟糕的事,我之所以不告诉陛下,并非因为陛下能力有限帮不上忙,而是因为我现在还拿不定主意该怎么处理这件事情才好,等到需要陛下时,我一定会向陛下寻求帮助,所以陛下不要对自己有所怀疑,继续认真做自己的事情就好,陛下明白么?” 沈君临眼里一片坦荡,就是他不解释温偃也信他不会对温偃有半分欺瞒,沈君临不会允许自己做的事情有半分差池, 鉴于他行事皆要做很长一段时间的筹划,温偃也就不好在多问,在需要帮助时,沈君临自会问她。温偃对沈君临始终心怀感激,一直以来沈君临都不断鼓舞她,给予她肯定。 女子为皇,在世人看来不知多惊世骇俗,温偃提出来时,就连韩风与楚依都有迟疑,是沈君临想也没想就点头答应了温偃会助她一臂之力,就算沈君临的事暂时无须她操心,只是……清晚的事该如何对沈君临说…… “嗯……朕明白了。” 一句话说罢没了下文,春日来,风携着温润的湿气扫过屋檐,房中安静下来,院中传来鸟儿叽喳声,温偃不自觉又低下头,沈君临对温偃的一举一动都了如指掌,她每心中有事,就不敢直视沈君临的眼神,这次温偃的眼中又是多了几分心虚,沈君临只当她是瞒着他闯了祸。 “陛下有心事?”沈君临眉头一挑,别有深意地看着眼温偃。 “啊?我……先生……”温偃支支吾吾不知从何开口,清晚因她身死一事过于难以启齿,沈君临眉头一拧,手重重放在桌上,温偃感觉胸腔中被人敲了一下,心中一滞,居然是悻悻住了嘴。 “有话不妨直说。”沈君临素讨厌拖沓和遮遮掩掩,温偃怎的到现在还是改不掉这个毛病,沈君临语气有些不悦,温偃如鲠在喉,头埋地更低了几分,现在她掐住话头还来得及,此事说出口,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但……暗影阁的人还未把清晚已逝的消息告知沈君临,多半是前些日子他忽然离开,他们找不到沈君临的行踪才未及时告知,现在沈君临回来,若是她不先一步说出,沈君临会如何看她? 温偃从怀中摸出锦囊放到沈君临面前,沈君临看了一眼,并没有立即拿起来看,他是在等,等温偃解释,温偃咬咬牙,心一横开口道:“此物,乃清晚姑娘生前托付与我交给先生,还有这封信。” 沈君临拿起桌上的锦囊,锦囊上绣着一个影字,恰是沈君临把暗影阁的阁主令交给清晚时的锦囊,锦囊是以一块上好的丝绸裁制成,外观并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设计与装饰,桌上横着的那封信,信封上并未署名,但是信封很厚,里面除了信还装了别的东西。 “怎么回事?”清晚是沈君临救下一手培养,怎会不知那孩子的心性,暗影阁的阁主令,沈君临是做了很久的思想斗争才交到清晚手中,清晚身负血海深仇,想复仇与否,沈君临不曾开口问过,那是她自己的抉择,该她自己去想明白。 沈君临没忘,清晚拿到阁主令那一刻,就连手都是抖的,她流落到如此境地,说不恨是假,沈君临甚至时刻准备着清晚来到他身前对他说:公子,清晚不争气,不能抱公子大恩,自今日起,清晚要崛起暗影阁,找出当年灭门暗影阁之人。 这句话清晚迟早有一日会说出来,不过是时间问题,沈君临没有等来这句话,等来的却是这枚冰冷的阁主令,清晚有多重视阁主令,大致就像一个惜命之人多珍视自己那条命一般。 第六百八十一章 吃一堑长一智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温偃把她去楚国的事情一五一十和沈君临说了,事关清晚与暗影阁,温偃就是想隐瞒什么也瞒不过沈君临,只要他让人一查就会知道是怎么回事,沈君临握着阁主令的手一紧,深吸了一口气。 “我与陛下说过几回,三思而行,陛下听进去了几次?”沈君临无论何事几乎都会提醒温偃三思而后行,温偃她足够聪明,唯独不够沉稳,做事太过冲动,也不知是不是温家人的性子都是这般。 鬼医的能力毋庸置疑,假如单独对峙,清晚未必敌得过鬼医,但清晚身后是整个暗影阁,多年前暗影阁被血洗,一朝倾颓,到底还留了一口气在,那口气在如今江湖上或许已没有当年的震慑力,可鬼医要越过暗影阁对清晚下手简直是痴人说梦。 温偃实在担心清晚,直接书信一封让人快马加鞭送到清晚手中,提醒清晚小心鬼医,比她亲自过去要强不知多少,倘若暗影阁都拦不下来的人,以温偃那点功夫又能做成什么?她用毒确有造诣,却是鬼医一手教出,她的路子没人比鬼医更了解,去了无非是给清晚添乱。 此事更残忍的不是清晚能力不敌鬼医死在鬼医手下,而是因为要救被人追杀的温偃,何其讽刺,清晚没有死在自己的仇人手下,相反,把命缴在了追杀温偃的杀手手上,为温偃挡了刀。 “我自知错了……”清晚是因自己而死,温偃难辞其咎是事实,她无法辩解也不想辩解,可她不想就如此不负责任,一句话就把所有的负担与悲痛都甩在沈君临身上,而沈君临却不想听她的解释与忏悔,不做多想就开声打断了温偃说到一半的话。 “知错了就回宫去好生反省。”以温偃的尿性,沈君临怎会想不到她想说什么,无关痛痒的话不说也罢,与其在这里红着眼说这些无关紧要的话,不如回去面壁思过,想想今后再遇到这样的事情该怎么做,沈君临以为温偃足够独立,然而她到底是有太欠历练啊。 温偃声音一顿,知沈君临不喜多言,倒干脆起身,面色沉重离开,走到门口时,沈君临复而开口提醒道:“暗影阁与清晚这边的事沈某自会处理好,陛下吃下了这个教训,就该吃一堑长一智,莫要下次犯蠢,陛下要是想以愚蠢来逼沈某退隐大可不必,无事可做就多去校场,无须沈某隔三岔五的督促,万事须自觉。陛下……不要再令人失望。” 沈君临责备温偃并非因为清晚的死是因她,而是要她做事要一再谨慎,恐她胡思乱想还是开口提醒,温偃背对着沈君临点点头,飞快离开了安王府,沈君临拿出锦囊中的阁主令,轻轻握在手心叹了口气,这么些年过去,清晚的性子还是如此刚烈有如当年。 清晚劫后余生,还是个孩子就不喜多话,就是在聆音馆,也是端着一派高冷不可侵的架子,在沈君临面前恭敬尊敬有余,也不是话唠,沈君临留在越国,清晚远在楚国,两个人传递消息都是以书信相传,在信上,两个人都爱简洁明了表达事情重点。 这封书信清晚写的极长,十来张信纸上,写了不知多少密密麻麻的字,沈君临也不烦,展开了一字一句地看。清晚早就知自己会有一日身死,只是捉摸不定会是哪一日,所以每想到什么,就写下来,这才有了十几张的信纸,信里并无什么要紧的事情交代,在开头交代了沈君临若是看到这封信,她已不在人世,很抱歉对不住沈君临的救命之恩,暗影阁接下来便交给沈君临打理。 余下的说的全都是平日里的日常趣事,信中清晚每说完一件事,都有一句:多谢公子当年救命之恩,让清晚苟活至今,遇见如此诸多趣事,故若有一日死,唯对不住公子,不能帮公子一二。 信上每个字眼都无比真挚而决绝,沈君临花了好些时间,一再停顿,才把这封信看完,小厮一直在殿外候着,见温偃离开时面色不是太好,略有担忧,进来换茶时见沈君临手里拿着什么,走过去问道:“先生,这些是今日新买来的桂花糕,是收在厨房那儿还是……” “放着吧。”沈君临侧过身,背对着小厮拂了把脸,小厮捧着糕点放在桌上就退了下去,并未看到沈君临眼见一滴晶莹。春日已来,故人怎的看了冬雪,就没再看春日之花盛开?小厮退下没多久,两道白影落在庭院前,沈君临抬头望去道:“来了。” “公子,阁主她……” “沈某已知,不必再复述,沈某接下来一段时日有要事必须闭关,暗影阁的事一时没有办法跟进,你们俩都是暗影阁的老人,事关暗影阁,没有谁比你们更了解,这阁主令,你们且拿着,沈某出关之前,暗影阁有劳二位操劳了。” 沈君临打断影卫的话,把阁主令放在桌上,阁主令是以上好暖玉打造的一枚令牌,经历多年的血洗依旧完好如初,两名影卫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摇了摇头道:“前阁主既然把阁主令交给先生,先生留着就是,在先生回来之前,我们二人会打理好暗影阁的事务,还请放心。” 两名影卫是从小就进入暗影阁,经历了暗影阁大变到现在也有好些年,当年沈君临是与一起救下的清晚,要说他们把清晚当做主子,更贴切地说,不如说他们是把清晚当作是自己的亲人。现如今暗影阁中人,多是当年从绞杀中存活下来的,论年纪,许多要比沈君临年长,唯独这两个,沈君临记得,他们是比自己小一岁? “如此甚好。你们……要吃些桂花糕吗?味道还不错。”前一刻还在说着暗影阁的事,后一刻却问他们要不要吃桂花糕?见他们愣着不动,沈君临端起糕点,直接一人一碟塞到他们怀里。 第六百八十二章 善者不来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碟中的桂花糕做工精致,居然是晶莹剔透的,从前清晚偶尔念叨越国皇城糕点出名,还说何时有空到越国寻先生非要吃个痛快不可,他们一身皆是以杀戮为生,不能领会清晚的期待与向往,今日才多少有些理解清晚的情感。 “吃完了就去查,柳承泽的爪牙,到底有多少,数据一定要全。分一些人手在暗处保护陛下,柳承泽那边的动静韩将军定做了部署,你们不必插手,现下,暗影阁定要行事低调,以休生养息为主。”沈君临笑眯眯中话锋一转,柳承泽敢在他的眼皮底下动他的人,就得让他吃些教训。 柳家在越国根基之深不亚于楚国的宋家,在一国之中,是总有那么一个难以应付的奸逆小人么?要想立刻拔了柳家这棵大树不是做不到,而是容易伤及根本,沈君临开始不支持温偃断了柳家,顾虑不过是打草惊蛇,如今看来留着柳家作妖才是后患无穷。 “是!”影卫立正了身体,齐声开口,样子一本正经偏偏怀中各抱着一碟桂花糕,画面又是严肃又是好笑。交代了一些事,沈君临就在房中闭关了,安王府不接待任何来客。 在校场上,就是春风也没几分温柔,高高悬挂起的旌旗被风吹得猎猎作响,校场上站着一人,那人一身金线绣边长袍,袖口用绳子束紧了背跨箭筒,取了一支羽箭搭上长弓,信手将弦往后一拉,弓如满月,“嗖”箭离弦飞向远处的稻草人,羽箭正中心口位置,把草人刺了个穿,一套动作如行云流水干脆利落,就是一旁久经沙场的将军也不禁说了个漂亮! “陛下的风采与当年安王初来校场时别无……”那将军话说了一半,被韩风用手肘捅了一下,后知后觉自己说错了话,面色悚然,安王的死在如今是禁忌,可谓亲者痛仇者快,这位新帝与安王的关系应该不错,每回说起安王他都会失神好一阵,将军弯膝就要跪下,温偃握住他的手腕将起其扶起。 “无妨,兄长资质优秀,乃天之骄子,我不及他万分之一。”语毕又一支羽箭飞出,击中草人的脑袋,将军不禁背脊一寒,不知可是他多心的缘故,陛下今日心事重重,连着说话的语气都比平时冷了几分。但愿是自己多心了。 温偃一连射了数十支箭,直到执弓的手因体力不支颤抖不止才作罢,把弓箭丢给将军离开校场,出了校场那力度可敌打脸的风这才小些,韩风自她身后跟上,从衣袖中掏出一封信递给温偃道:“陛下,此乃郑国今日寄来的文书,还请陛下过目。” 温偃脚步不停拿过韩风手中的信面无表情地拆开,看到第一行字时,温偃的脚步却猛地刹住,好在韩风反应及时收住脚步才没有撞上去,虽然没有看到信上写了什么,但是从温偃的脸色看来,多半不是什么好事。 温偃自以为自己要处理的麻烦已经够多,眼下柳承泽这个令人头疼的老狐狸仍在为虎作伥,就楚国那个教训难得安静几日,不知会安分到几时,而楚轩那边不知是受了什么刺激,近来对越国频频示好,楚轩与温灵这个人,不应该有任何交集,恰是楚轩没由来的示好才可怕。 “温瑜就要来了。” 此人的名字许久不听,已经有些生疏,韩风许久才反应过来愕然道:“什么?” 何止是韩风,就是身为亲妹的温偃都没想到,因为郑国太远,加上那个人与自己已有好一阵没有她的消息,温偃都快忘了世界上还有这么一个人,郑国送来的书信上却说:郑皇后已启程前往越国,不远千里送上贺礼,以祝新君登基,不用说,这封信必是温瑜让人写的,她的语气温偃太过熟悉,她说来就来无须问你的意见,温瑜的算盘打的是很好,她来到皇城,温偃还能把她拒之门外不成? 当初温瑜是怎么嫁去郑国,温偃心知肚明,温瑜害她不成,最后自己自食恶果,然而在温瑜看来,怎么都是温偃的错,温偃就应该事事不顺,四处碰壁,最好是一生悲苦不得好死才是理所应当。不过温瑜被迫嫁到郑国之后天高皇帝远,交集自然少了,少到温偃都快察觉不到她的存在感,就连当初登基,都未把温瑜这个不安定因素考虑在内。 温灵不过是温偃为了应付世人凭空捏造出来的人物,根本不认识任何人,从人设上而言,除了温言,他和任何人都没有关联,温瑜亲自前来,可绝对不是如信上说的那般是为了道贺而来,不过就是来了有如何,温偃能把她送去郑国一次,就能送第二次。 “此事你不必理会,楚姐姐昨日才生完了孩子,正是需要人陪在身边的时候,将军还是回府去多陪着楚姐姐,郑皇后来访一事,朕会另外安排人去处理。”温偃在心里念了一遍既来之则安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过是一个区区温瑜,她都从鬼门关走过来了,还能怕了这些不成? 回到到皇宫,温偃没有回则灵殿而是去了御书房,御书房中空无一人,书卷与奏折被整理地整整齐齐,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墨水香气,温偃嘴角一抽,才记起来沈君临正在闭关。 “小德子,去把长公主叫来一趟,就说朕有要事相商。”温偃一早处理了杂事就独自去了校场,见他回来小德子赶忙去沏了一杯热茶来,人走到门口听到温灵这冷不丁的一句话脚一歪手中的茶水眼见就要泼出来,好在小德子眼疾手快扶住才没有倒,在心底给自己捏了一把冷汗。 “陛下糊涂了,长公主如今已不在宫中了呀,要奴才如何去把人请来?”赵大人前几日才交代,陛下最近心神不宁,让他好生照顾,温灵实在太过一本正经,以至于胡言乱语时教人觉得格外惊悚。 第六百八十三章 接风洗尘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经人提醒温偃才记起来温辞已和亲西廊,如此可就让人有些头疼,温瑜前来道贺,温偃纵使不待见她,温瑜也是正儿八经的郑国皇后,温瑜不开心事小,失了越国的脸面,让人以为越国不尊礼数事大,温偃是不想亲自去接见她,估摸着让沈君临去,问题是沈君临在闭关,而温辞已和亲,宫中另外两位公主深居简出,温偃与她们并不熟络,且她们的气度,只怕当不得如此大任。 温偃趴在桌案上,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难不成她要亲自去接温瑜不成?要是别国的皇后,若来的是别人,温偃想也不想会好生准备热情款待,亲自迎接,来人换作是温瑜就不太一样了,温偃还希望此人最好是不要来,让她亲自去迎接?想都别想。 韩风与赵烨并肩站在御书房殿内,坐上是笑容得体身着龙袍的温偃,韩风脸一抽道:“陛下不是一个时辰前才说让臣好生待在将军府陪着夫人,怎臣的屁股还没有在家凳子上坐热就被叫来了。” 韩风到底是为人臣子,不好意思因夫人坐月子就抛下朝中的事不管不顾,多少还是得做了自己该做的,温偃让他回家好生陪着楚依,韩风是开心还来不及,屁颠屁颠回了将军府,孩子还没在怀中抱多久,宫中的人就来了。 温偃出尔反尔,自然理亏,不过还是厚着脸皮安抚韩风:“实在是情况特殊,朕也是迫不得已才叫来两位,以郑皇后等人的脚程,不出几日就到了,两位好生准备准备,到时迎接郑皇后的工作,就交给两位来办了。” 韩风与赵烨听了此言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什么情况特殊,无非是温偃自己不想去接温瑜入城,这才把这个讨人嫌的差事丢给他们来做罢了,说起温瑜,韩风与赵烨对她的厌恶程度不亚于楚轩,他们两个可见识过这位祖宗是如何作妖的。 时间时时刻刻在匀速流逝,有人觉得度日如年,有人觉得日月如梭,而对温偃等人而言,是两者兼备,等待温瑜的到来简直是对人身心的折磨,等她来倍感痛苦,待日子一日一日地近了又想着时间过得慢些,尽管再怎么不乐意,该来的还是要来。 温瑜也不知是多着急着来给温灵道贺,见上一见这位越国新君,越国离郑国足足有一个月的脚程,比楚国还要远上三分之一,就在信送到温偃手中第十一日,温瑜的人马居然到了皇城外,曾经的越国公主,如今的郑国皇后回国的消息早就传遍皇城大街小巷,得到消息,赵烨与韩风一早准备妥当在城门口等候。 在皇城,哪怕是皇城外都很热闹,从外城来的商贩不方便入城,就在城外摆起了摊子,而一些人也会到城外去挑选购买,过了护城河,就是广阔的平路,一眼无法看尽,韩风为习武之人,眼力过人,看得要比平常人远许多,道路的尽头,灰蒙蒙的一片,隐约可见人头攒动,韩风对身边的赵烨道:“来了。” 赵烨今日有些神油,就在刚才还不知在想什么,韩风见他失态提醒一句,赵烨听了,一句“什么来了”险些脱口而出,好在忍住了,不然韩风非得打他一巴掌不可。不见有人,先闻其声,整齐划一的步伐声伴随着马蹄声踏踏传来。 街上叫卖的商家与讨价还价的买家不约而同安静下来,循声望去,队伍前头两排骑兵左右开路,随后是随行的宫人,宫人之后,便是温瑜乘坐的凤辇,其实队伍一出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凤辇上,并非要一睹郑皇后的尊荣,而是这架凤辇奢华金贵非常,金光毕现教人挪不开眼。 越国天气多变,尤其皇城一带更是变化多端,就在今早,天气并不算好,甚至有些阴沉,出城迎接温瑜时,赵烨还对韩风说,皇城一带的鬼天气,平常滂沱大雨说来就来毫不客气,怎的今天这么安分? 皇城的天气变化快的很,就在半柱香前,早上还阴沉的天转眼就放晴了,春日里的阳光是最为和煦,不见几分燥热,春风拂来时让人神清气爽,然而此时皇城外众人都有些睁不开眼,不是因为阳光刺目,而是那辆珠光宝气的凤辇过分抢眼。 有人向往皇宫的富贵荣华,而有人则说一入侯门深似海,皇宫是富丽堂皇,但其中诸多复杂,不是三言两语能道尽,生在王族,是含着金汤匙出生,但也意味着一出生就与水深火热相伴。普通人家尚且会恶交仇家三两,王族更是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在府中尚且要防备刺客,出行更加要一再谨慎小心。 王公贵族出行,尤其远行,铺张高调是大忌,温瑜贵为郑国皇后,出使他国更应该低调行事,就算当初楚轩带着温偃回越国,也是掩人耳目,一般就是再奢华,至少马车是安排外表普通的,怎的到了温瑜这里,就直接坐着凤辇来了?还是款式这般招摇的凤辇,有时温瑜脑海里在想什么当真教人看不明白。 “我与这位郑皇后也是见过几次,怎的当时没有看出来此人品味这般低劣,简直如同招摇过市的花孔雀,宋国太子来时一身红衣虽然也是招摇过市,人家好歹养眼不是,这算个怎么回事,回去我可得好好洗洗眼睛。” 郑国来访的队伍一走近,赵烨下意识抬手遮眼,被韩风拦了下来,韩风当年戍守边关,看那残阳如血长河落日时也没怎么觉得伤眼睛而,朝他们走来的凤辇是真辣了一把他们的眼睛。 “哼,哪回宫宴你的心思不是都放在宴席间的佳酿上,有把精力分在旁人身上,我同你说,这位郑皇后,何止喜欢招摇过市,那张嘴也是一等一的厉害,待会无论她说什么,你当做耳旁风来听就是了,再不爽快都得忍着,不要给陛下丢人。” 第六百八十四章 费力不讨好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韩风拿过赵烨的折扇合起来才塞回他手里,赵烨的脾气就是如此不爱谄媚讨好,在宫宴上都是我行我素,自然就和温瑜没有什么接触,韩风先前可是没少吃温瑜的哑巴亏,对温瑜这个人讨厌到多看一眼都觉得眼睛难受,恶心地紧,温偃是知道的,她不想自己恶心,倒好派了他来做这个苦差事。 对韩风的告诫,赵烨不以为意一笑,他赵家的人定力好似祖辈遗传,但凡赵家人,骨子里都有着一股云淡风轻,因此“淡”也就成了赵家的家风,赵烨之前还被调侃过他的云淡风轻是从娘胎里就带出来的,与生俱来,先前他远远看过这位曾经的三公主几眼,不知是怎样的人,他就不信,还能有比柳承泽还要讨厌的人不成。 浩浩汤汤的队伍来到城门下,被隔离到两边的百姓对着凤辇指指点点,人人都是欲言又止,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赵烨轻咳一声,这驾凤辇的品味实在是……令人一言难尽,待队伍停住,韩风与赵烨信步走上前去,在凤辇一丈距离止步,一并鞠躬齐声道:“末将韩风,微臣赵烨,奉越国国君之命来迎接郑皇后入城,娘娘一路舟车劳顿,我等代陛下传达慰问之情。” 一国皇后来访别国,按理是要好生迎接,对事不对人,韩风与赵烨对温瑜颇有微词,那也不过是私人恩怨,自己的本分还是要做好,凤辇两侧的婢女拉开车的帘子,马车中温瑜正襟危坐,一身华服贵气逼人,赵烨心底暗叹,远行一路风尘仆仆已是累人,穿得如此繁琐不觉得辛苦? “韩将军,别来无恙,陛下是忙着什么大事,就连本宫这亲姐回来都没空迎接,如今的越国是没人了?居然派了一个说书的来接本宫?是觉得本宫无关紧要随便差个人来应付,打发人也不是如此打发的。”温瑜嘲讽地斜了赵烨一眼,活把赵烨看成是一个笑话,眼中的不屑一览无遗。 赵烨握紧手中的折扇眉心一挑,赵烨白面玉冠,好歹也是一派谦谦君子的作风,他引以为傲的潇洒风度,温瑜居然把他说成是说书的,他还没说她是花枝招展的花孔雀!赵烨气在头上,好在还不忘韩风的嘱咐,压下了即将爆发的怒火。 大家都是聪明人,看得明白,温瑜是有意责温灵招待不周,不把她当一回事,可怜赵烨被拿来开刀,韩风与赵烨好生解释了温灵政务繁忙实在抽不开身才无法前来迎接,心里暗骂温瑜太把自己当回事,就身份而言,温灵乃九五之尊,而温瑜为郑国皇后,身份到底低了一等,温灵亲自来接温瑜是她的荣幸,不来也是理所应当,她一个劲的酸什么? 待他们二人解释完,婢女便放下凤辇的帘子,赵烨最是瞧不起这等做作之人,翻了个白眼,韩风轻咳一声,赵烨才有所收敛,郑国皇后来访越国,对于两国子民来说都有非常意义,京城的住民很热情,郑国来访的队伍一入城就得到了民众的热烈欢迎与欢呼。 韩风与赵烨不约而同松了口气,好在气氛尚可,到底是别国来访,温瑜如何是无所谓了,但此行又非只有温瑜一人,不能失了越国的脸面。韩风与赵烨迎温瑜入京,安置好一队人马,温瑜的住处定在她原住的寝殿,把事情都处理好,韩风就与赵烨去御书房向温偃复命。 “奔波在外”的韩风与赵烨一早就被温瑜恶心了一把,还以为温偃该在御书房批阅奏折,去了御书房只见温偃衣袍还束着衣袖,分明是才从校场回来,温偃被他们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的神情看得怪不好意思,轻咳一声,给他们二人递了茶。 “哈哈,你们不要这般看着朕,今日折子不多,朕觉得无聊就去校场转转,坐下来说说罢,今日出城迎接可还顺利?”不用问温偃也知道,自然是顺利的,不然两位也不会气定神闲的来,不过脸色不太好,多半是在温瑜那里受了委屈。 “臣二人已把郑皇后安置好,陛下虽不愿见郑皇后,可来者是客,陛下将人丢着不管不顾,不亲自去关怀几句,于理不合,您登基时间不长,还是得稳人心,以柳承泽为首的一干人等可是处处盯着陛下,臣并无冒犯之意,觉得陛下应谨言慎行,以免落人口舌。” 诚如沈君临所言,温偃聪明机敏,不足之处则是心性不稳,她不是没能力做好一国之君,而是她无法克制自己的言行,过于随性,就温瑜来访这件事来说,温偃不想见温瑜韩风可以理解,来者是客,全不过问则有些不妥,严厉说来就是胡闹。 韩风深知温瑜与温偃的过节,温偃知糊弄不了韩风,只得点头,沈君临正处闭关,温偃可不想韩风无奈之下去沈君临那里告状,赵烨一直黑着脸不说话,温偃想到什么,笑问道:“赵大人脸色如此难看,想必是领教过郑皇后的毒舌了,韩将军没有给大人提个醒?” 在温瑜的世界观里,约莫是除了她别人都是不正常的,且正儿八经地怼上几句心里头才舒服,温瑜好胜心强地很,赵烨脸黑成这个样子,也不知温瑜是说了什么话。 韩风眼神诡异地看了眼赵烨,为难道:“醒么……提是提了,但……”但温瑜不歪不倚正中伤了赵烨的痛处,就是提醒再多回都没作用的。 韩风话还没说完,赵烨就抢道:“呵,何止是嘴毒,依本公子看来,她是连眼睛都不太好使。” “额……郑皇后是说了何等罪大恶极的话?少见他这么大火气。”赵烨与柳承泽过不去,说话互怼时也是中规中矩,“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冷嘲热讽绵里藏针的骂人,在京城赵烨是出了名的“怜香惜玉”,对女性尊敬有加,绝不恶言相加,温偃还是头一回见他这般咬牙切齿地骂一女子。 “陛下还是不要问了,一言难尽。”韩风无奈扶额,再说赵烨只怕要破口大骂。 第六百八十五章 白天不说人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温偃噗嗤一笑,还要调侃几句,小德子快步走进来打断了三人的谈话:“陛下,郑皇后求见。” 小德子挽着拂尘的手微微发抖,他是为宫人,不宜揣测圣意,但就这几日陛下的反应看来,对这位郑皇后不是很待见,温灵闻言笑容一滞,三人都是不约而同地交换了一下眼神,温灵冷笑道:“看来某人比朕想象的还要心急,自己来也好,省得朕去那恶心人的地方,传。” “陛下。”温灵到底不该和温瑜有过节,温偃如此反应,在赵烨看来有些过激,韩风皱起眉头开声提醒,温偃撇了撇嘴,瞧起来委屈的很,韩风也是无奈,温偃身份特殊,实在该多加注意才是,不可教人瞧出端倪。 “臣等可要回避?”今日大家都有些上火,韩风还算保持冷静,君臣有别,陛下与来客谈话,他们理应回避,但温瑜来必会挑衅,韩风不放心温偃一人应付,温偃慢条斯理解下束着衣袖的缎带,眉眼缓和些许。 “留下无妨,赵大人待会瞧好了,朕如何治她的嚣张气焰。”温偃神情眉飞色舞,一派胜券在握,赵烨与韩风退到一侧,温瑜就噌噌提着裙摆踏入御书房,温瑜看到坐上的温灵时脚步一顿,脸色微变。 还未出嫁前,温瑜不是没有见过温言,温瑜对他是很不待见,小时候的温言很瘦小的一个人儿,面黄肌瘦,看起来很不养眼,温瑜平日里碰见温言是看都不看的,觉得脏了自己的眼睛,后来温言的才能被沈君临发掘,之后成为安王温瑜已嫁到郑国,自没看过温言英姿勃发的模样。 早知新君是安王的胞弟,传闻兄弟二人的样貌有七八分相似,眼前坐在龙椅上的帝王姿态高高在上,一手支着下巴,眼神睥睨殿下的温瑜,和温瑜印象中温言病怏怏的模样大为不同,虽然这个人看起来也很病弱,但是那双眼睛炯炯有神,温瑜乍一看,居然在他身上看到了几分温偃的影子。 脑海里闪过温偃的容貌,温瑜冷哼一声,那个贱女人她费了好大的心思才得以收了她那条贱命,这位越国新君都和温偃那个贱女人是同一路人,温瑜只是怔了片刻就醒了神,上前两步,也不对坐上行礼就开口嗤道:“陛下真是日理万机,不见有空出城迎接本宫,处理政务处理到校场去了,也不知朝政处理完没有。” 温瑜回越国,要会一会新君是原因之一,见上她母亲一面才是最终目的,温瑜是好面子,可也没有多想温灵是真的政务繁忙还是不想见自己,在寝宫安置好,温瑜就火急火燎要去云杨宫,还没踏出宫门宫娥就在一旁好心提醒:不得陛下令,不可入云杨宫,这是规矩。 说起温瑜还是越国三公主时,在宫中就是太后与太上皇的掌上明珠,在宫中横着走,这才嫁出去,就有人在她的面前提规矩,听闻新帝也就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是靠着韩风与沈君临扶着才坐稳皇位,温瑜就不信,新帝敢与他硬杠!她可是郑国皇后,郑钧对她宠爱有加,温灵怎么都不会做得罪她这等赔本的事情。 于是乎温瑜信心满满带着宫人趾高气昂来到御书房,看到温灵一身打扮就知温灵是才从校场回来,登时如同被人用力打了一耳刮子,是温灵胆子太大不拘小节,还是她高估了自己的分量?温瑜忿忿质问温灵,她堂堂郑国皇后来访越国,就奔着送礼祝贺这点,都不值得温灵亲自迎接? “让郑皇后见笑,如你所见,朕才从校场回来累的很,连一口茶未来得及喝郑皇后就来了,可见郑皇后很会挑时间。”温瑜以为温灵偷偷摸摸被人撞破会使出三寸不烂之舌好一番狡辩,不想温灵直接承认了,且承认地理直气壮,仿佛在问温瑜:朕不待见你又如何?你待怎的? 长这么大,除了温偃之外温瑜还没被谁得罪过,她嫁到郑国为后,郑钧都把她当做宝贝看待,还温瑜还没在谁身上吃过亏,就算眼前的人是皇帝,温瑜的脸色摆的那个叫个不可一世,赵烨看到温瑜的神情,低声道:“郑国皇后又如何,我们陛下还是越国皇帝呢,她未免太把自己当回事。” 赵烨只顾着低着头小声嘀咕,并未察觉温瑜扫过来的眼神,韩风手背在身后,微不可查地扯住赵烨的衣服,赵烨这才闭了嘴。御书房中就他们几人,又安静地很,就算赵烨声音再低些窃窃私语温瑜都能听到动静,何况说话,不过听不清罢了。 “陛下可是怪罪本宫不该来打扰陛下?越国人素来好客,更有客来无亲迎之礼,怎的到了陛下这头,人非但不接,本宫亲自来见还惹人嫌了?本宫竟不知何时因何事得罪陛下,以至陛下素未谋面就不待见本宫,本宫与陛下虽未见过面,到底是亲姐弟,何至生疏至此?” 说起道理来温瑜永远是一套一套,字里行间比谁都真挚,只不过到底有几分情义在里面有待商拓。呵,温瑜当年与她的好母亲一起残害皇嗣为虎作伥的时候,怎么就没顾念手足之情,现在跟温灵提情义,温灵只想一巴掌把她打回娘胎里去。 温偃对温瑜的伎俩了如指掌,当初温瑜就是如此冠冕堂皇把她母亲的尊严踩在脚下,温偃忍着一肚子的火,把那句:放你的狗屁,给忍了,在脸上挤出愕然的神情道:“郑皇后何出此言,朕确实有要务在身才命韩将军与赵大人出城迎接,莫不是郑皇后觉得如此不够,非得要朕出城迎接方显尊贵?” 温偃把话说得暧昧,不解中夹了几分不清不楚的嘲讽,温瑜就是脸比树皮厚还能接一句:就是如此?温灵一句“不经意”的反问令温瑜神情微僵,竟是不知如何做答,半晌才道:“本宫只是……只是……” 第六百八十六章 惊现真相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温瑜只是了几声也没只是出个所以然来,温灵没有耐心听她解释打断道:“你如今是郑国的皇后,曾经也是越国三公主,别国的规矩如何朕不追究,难道郑皇后才嫁去郑国没两年就把越国的规矩忘个干净?御书房中,非朝堂政事不可踏足,如郑皇后自己所言,来的确实不是时候也不是地方,还是说郑皇后有什么意见要对越国朝政指点一二?” 温瑜已是郑国皇后,于情于理都不该过问越国政事,这是越矩,今非昔比,她的身份早不是越国三公主,而是郑国皇后了。借用温偃对温瑜的比喻,此人心机比秤砣还重,温灵打开天窗说亮话,她要装傻就不大明智了,也不是她的作风,温瑜倒是稳,面临如此质问也不慌,肃然道:“本宫惶恐,本宫只是想见母亲一面,前来求陛下应允罢了。” 温灵上位之后,柳筠与温岭就迁居云杨宫,美名其曰迁居,实则是软禁,大家心里明白,只不过不说破罢了,温瑜与柳筠母女关系甚好,柳筠被软禁的消息温瑜定是早知道,回越国不可能不见柳筠,温偃早有意料,大手一挥爽快道:“朕允了,去吧,代朕向太后问好。” “谢陛下。”女儿要求见母亲天经地义,假若温灵拒绝温瑜,就是坐实了自己软禁帝后的罪名,温瑜以为温灵不会那么轻易同意,结果温灵答应地出乎意料的爽快,温瑜不好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缠,温偃看温瑜没有要走的意思,挑眉看她。 “郑皇后还有何事?没事就退下吧,朕还有事要与两位大人商量,闲杂人等留在这里很不方便。”温灵分明是面色和悦对温瑜如是说,温瑜心里却很不愉快,不过温灵直白下了逐客令,她不好留着悻悻退下了,温瑜离开,赵烨没觉得出了恶气,心情反而更加沉重。 “陛下由着郑皇后去见太后没关系吗?太后保不准会怂恿郑皇后做不利陛下的事,要知太后虽然待在云杨宫,心思可没有安分过。”现如今他们不担心温岭,而是担忧柳筠联合柳承泽兴风作浪,温岭除最初被囚禁在云杨宫叫嚣过几回,之后就安分了,而柳筠始终是个不安定因素。 “就是见了又如何,在朕的眼皮底下她还能翻什么大浪不成?这浪她要是真能翻起来,朕这个皇帝就是白当了。”赵烨忧心忡忡,温灵对此不以为意,朝中部分大臣至今不满她这个皇帝,可要是有个人跳出来说要推翻她,且这个人已经是郑国的皇后,朝中的老顽固可不会容忍外人插手越国的朝政。 话说得很明白,温瑜是郑国皇后不假,这里是越国,在自己地盘上还诚惶诚恐也太过失败,在京都,温灵就是无声无息要了温瑜的命都不难,只不过郑国那边难交代罢了,怕温瑜不至于,只要她不做妖,温偃不想把她怎么样,自找麻烦这种事温偃没有兴趣做。 赵烨想了想,觉得温灵说得很是在理,在自己的地盘,还要被区区一个温瑜吓得提心吊胆未免太难看,温瑜来就心机不纯,越国国力不差郑国,何至如此担惊受怕,韩风没提醒温偃便是他根本不怕温瑜。 在处理朝政上,韩风会学着沈君临处处提醒温偃不得随意得罪人,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温瑜安分待在郑国他们之间就是井水不犯河水,温瑜自己找上门来,就怪不得他们要“以礼相待”,韩风时常把对事不对人挂在嘴边,到了温瑜这儿,就是对人不对事,温瑜之前怎么得罪人,现如今就全还给她。 离开御书房后,温瑜命宫女回殿带了几样东西就去了云杨宫,云杨宫位置偏远,就是坐了步撵无须自己行走温瑜都觉得辛苦,暗骂温灵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野种,居然敢如此对待她母亲! 温瑜到云杨宫时,柳筠并不在,殿中只坐着温岭一人,在温瑜眼里,她的父皇无论到了哪里都是众星拱月,宫人百官追随,曾经光芒万丈,温瑜放在心中敬畏有加的男人,孤身一人坐在大殿内,左右一人也无,华丽的殿宇居然也有如此孤寂时。 “父皇?”温瑜以为温岭被软禁在云杨宫,会受尽委屈,消瘦萎靡,但坐上的温岭,区别好像只是换了一身衣服,面色如常,非要找出点与以往不同的地方,就是鬓边长出了几缕白发,看起来比以前苍老许多。 “你来了。”见到当初被自己强制嫁到郑国许久不见的女儿,温岭面色不见有异,不过淡淡说了三个字,仿佛早就知道温瑜回来,特地在此等候。远嫁是所有公主的噩梦,当年温瑜也是哭着闹着不愿嫁,最后温岭还是逼着她嫁过去,再见曾对自己狠心的父皇,温瑜百感交集。 “母后呢?怎不见她?”温瑜回越国的消息早在京城传得沸沸扬扬,温岭与柳筠被软禁在云杨宫,不确定知是不知,她的父皇从来就是这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就算她半夜出现在这里,可能温岭的反应最多就是皱一下眉就没了下文。 “近日天气变化多端,她染了风寒,正在寝殿修养,此时应该醒了,你可过去看看,自来了云杨宫,没什么人和她说话,她很不好受,见到你她应该会很开心。” “父皇你甘心吗?” “什么?” “您就甘心被夺走皇位,被软禁在云杨宫度过余生?以您的能力,不该如此!” “您的皇位,属于您的皇位啊,都要被夺走了,您还无动于衷吗,难道被软禁在云杨宫度过余生的滋味,您就能忍受!不,你不能这样!” “我的能力如何我自己心里清楚,不用别人来提醒,不可置否他做的很好不是吗?” 温瑜来访。 我竟不知安王何时还有一个胞弟,可别是哪里冒出来的阿猫阿狗,随便寻了个借口来忽悠越国民众吧, 郑皇后不知的事情多了去了,何止这一件。 第六百八十七章 我心在我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什么?”温岭没想到会有人问他这个问题,不明白温瑜问的是什么意思,一脸茫然,温瑜原以为温岭被人忽然夺走皇位又被软禁,会对归来的她求助,然而从温岭的言行举止看来,他根本就没有那个想法,温瑜一时语塞,被夺走皇位的是温岭,她尚且愤愤不平,身为当事人他是否淡定过头了? “您就甘心被夺走皇位,被软禁在云杨宫度过余生?以您的能力,不该如此!他凭什么坐在那个位置上,也不知是从哪里跑出来的,儿臣从没听说过安王还有什么同胞弟弟,说不定只是沈君临他们……” “够了。”温瑜还要说下去,被温岭不满地看了一眼方才禁声,心里仍是不服气,温瑜不是温岭,不同的人各有自己的想法,而温瑜永远不会知道温岭在想什么,因为她的世界里永远只有她自己,温岭起初无法接受被人篡权夺位,从成为太上皇到云杨宫,个中曲折痛苦与内心挣扎,只有温岭自己清楚,旁人无法体会。 不甘心?说没有实为牵强,只是不久之后心中这股不甘就平息下去,温岭受柳筠蒙蔽仍能把越国治理的井井有条,是因他擅长把事情一件件剖析开来,去深究一件事本质问题所在,温偃本可在楚国安康快乐度过余生,或者是回到越国怀抱,之后一切就不会发生,想着才恍然发觉,他合该遭受这些。 与温偃和温言受的苦痛比起来,他承受的不过是九牛一毛,温偃在楚国受尽苦楚的时候,他没有施以援手,还因此害自己的孩子惨死沙场,多少个午夜梦回,温岭梦中都是温言浑身血淋淋地问他:父皇,何故如此狠心对待孩儿? 温岭一四十多岁的人,半夜躲到屋外痛哭,他不知说了多少遍对不起,可就是说再多次,温言都不会回来,一个人,当真要等到失去了,才痛彻心扉幡然悔悟,残忍的是已经迟了。 “我的能力如何我自己清楚,不用别人来提醒,瑜儿,在你眼里他大逆不道来路不明,我会告诉你,她是我的孩子,与你一样,不可置否他做的很好不是吗?她能够坐上那个位置,凭的是自己的本事,无关沈君临与韩风,他们不过是拉了她一把,决定成败的是她自己。” 温岭越是冷静就越是佩服温偃的胆魄与智慧,她敢作敢为,勇于承担,是帝王之才,假如温偃是男儿身,温岭在位时会毫不犹豫立他为太子,温偃有能力做好这件事,这也是温岭为何能稳住心性的原因,她既然能够做好,那就去做,他就当提前享了清闲,未尝不可。 这个话题再说下去父女二人势必大吵一架,温瑜不想难得见一面不欢而散,温岭心智坚定,他认定的事温瑜说再多都没用,告退后温瑜随宫女前去柳筠的寝殿,云杨宫的装饰低调奢华,环境不差,要不是被软禁,这座宫殿其实景致很好,住在这里是件好事。 寝殿大门紧闭,大门两侧站着两名宫女,掌事姑姑带着温瑜来到殿门前道:“这位是郑国的皇后娘娘,前来探望太后,还不速速行礼。” 宫里的人每年都在换,有进来的也有离开的,其中宫人更换的速度最为频繁,温瑜嫁到郑国已有三年之久,宫中的宫人只有老宫人才认得这位曾经的三公主,云杨宫的宫人无一例外是新调来的,自然不认得,听嬷嬷解释才下跪行礼:“奴婢见过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平身,母后的情况如何,每日都有太医来看吗?殿中有多少人照顾?”温瑜见殿外只站了两名宫女,脸色不太好看,这些宫女都是温偃亲自选出来,除了老实本分,重在机灵,见温瑜面色不悦,都明白是怎么回事,她是以为太后在殿中得不到周到的照顾。 “殿内殿外一共十人伺候,里屋四人,外室四人,还有奴婢二人,太后自染风寒已有小半个月,太后她病来的急,一时难好,太医每日都会过来为太后把脉,汤药也是按时送的,近几日太后的身体已见好转,相信不过几日就能痊愈。” 宫中每个主子的下人根据位分高低不同来进行分配,以太后的地位,理应十六人随侍,很多时候人数是为了撑场面,实际上日常生活中用不着这么多人贴身伺候,柳筠又是病重,人多反而打扰,十人在寝殿照顾绰绰有余。 看来合情合理的事温瑜挑不到毛病来说,可对于这个凭空冒出来的弟弟温瑜没有一点好感,温灵对她无礼,那无礼的点与温偃过于相似,直接把温瑜对他的好感度拉了个彻底。 温瑜点点头,示意宫娥打开殿门,宫娥对其微微颔首,缓缓推开殿门,随着殿门缓缓打开,殿中的陈设逐步跃入眼帘,殿中摆设简单,与温瑜在郑国珠光宝气,珍宝满室的寝殿截然相反,好看的眉头顿时皱成川字。 在外室守着的四位宫女对温瑜行了礼后规规矩矩站回原处,她们居然就这么静静站着一言不发,就说她们是蜡人,温瑜都有几分信的,一踏进寝殿苦涩的中药味就挥之不去萦绕鼻尖,越往里走味道越重,温瑜走进内室,婢女正在给柳筠梳妆,温瑜遣退婢女,接过木梳为柳筠梳理头发。 柳筠闭着眼睛,并没注意到给自己梳妆的换了个人,柳筠的头发长且黑,一头很漂亮的长发被保养地很好,目光柔和地看着镜中神情祥和的母亲,温瑜心酸不已,温瑜为她挽好头发,才轻声道:“母后,儿臣回来了。” 温瑜的声音没有人比柳筠更熟悉,自己日日夜夜的女儿声音冷不丁在身后响起,柳筠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温瑜的手就搭在柳筠的肩膀上,感受到柳筠的身子抖了一下,柳筠几乎是猛地睁开眼,看到身后站着的人确实就是温瑜后不可置信道:“瑜儿?” 第六百八十八章 惊知真相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母后生了好多白发,父皇也是,瑜儿不在,两位好歹照顾好自己,父皇只是添了几根白发,您看您,都快瘦成火柴人,儿臣听说您病了,身体调理地如何?可恨儿臣来前不知母妃身体不适,只是带了珠宝首饰来,母妃看看可还喜欢?” 温瑜把首饰盒子搁在梳妆台上,柳筠打开妆匣,里面满满当当放了许多款式新颖的首饰,柳筠拿出一支在手中把玩,对着铜镜将簪子簪入发间:“好与不好都是这般了,被关在这里,是否好起来又有什么区别,你送来首饰正好,自来云杨宫,已许久没让人造新的首饰了,怎样,母妃可还好看?” 柳筠的年岁也有三十好几,对面容保养得当,看起来与温瑜就是亲姐妹似的,她注重自己的外表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对柳筠而言,衰老远比死亡还要可怕,可是关在云杨宫这段时日,白发不可控制地在她鬓边蔓延,她开始一根根地数着头上的白发,用心护理,然白发还是不受控制地长。 温瑜被柳筠养成了骄傲自大的性格,把谁都不放在眼里,要说她对谁抱有真情,排在首位的当仁不让是生养她的母亲,在温瑜的世界里,她的母亲对自己的吃穿用度到了吹毛求疵的地步,只要能得一身喜欢的行头,就是铺张浪费也在所不惜。 所以曾经的皇后宫无数的金钗步摇,裙裳数不胜数,件件做工精致独一无二,从前的柳筠越是光鲜亮丽,现在说出这句话就越让人揪心,冷血刁钻如温瑜,一刹红了眼眶,轻抚柳筠的长发哽咽道:“好看,母妃可是京城大名鼎鼎的美人,您不好看还有谁敢说自己好看?” 柳筠进宫成为皇后原因诸多,她拥有旁人无法企及的家族力量作为靠山,有着非一般的手段,敢作敢为用在柳筠身上并非褒义词,可她确实比许多人都要果敢,善于抓住每一个良机,还有一个重要因素就是她这张脸,柳筠还未嫁入皇家之前,人们提起柳筠,第一印象就是容貌倾城,拥有闭月羞花之姿,种种因素加在柳筠身上,让她在后宫畅通无阻。 人很难持久留住一样东西,无论是自己的睿智还是气质,其中变化最快的就是容颜,在后宫中女子都明白一句话:花无百日红。无论是容貌还是权势,有时候留不住就是留不住,柳筠白发鬓边生,因病消瘦,脸色有些差,看起来比原来苍老了许多。柳筠如此在意自己的容貌怎么可能察觉不到,问出这句:我可还好看,不可谓不心酸。 “还是我们瑜儿嘴巴最甜,唉,也就只有你会哄母后开心了,母后好悔,当初就应该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你父皇把你嫁到郑国去,山高水远,日后想要见上一面都得诸多周折。也不知还能不能再见到,以哀家而今的境地,也许什么时候人就没了……” 柳筠牵着温瑜的手,嘀嘀咕咕地说着,像是自言自语,温瑜看着自己曾神采奕奕的母亲神情恍惚的样子,心痛如刀绞,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柳筠忽然用力拽住温瑜的手,她手指甲很长,一用力温瑜感觉自己的手腕要断了不可,痛呼:“母后!” “瑜儿,哀家不要被软禁在这里一辈子,这里什么都没有,就连你父皇都变得不在乎哀家,哀家什么都没有了,瑜儿,哀家的好瑜儿,你一定要把母亲从这里救出去!你父皇不要哀家,瑜儿不会的对不对?哀家的瑜儿啊,肯定会一直陪在哀家身边。” 柳筠一会笑一会哭,大声嚷嚷后又冷静下来,情绪反复紊乱与疯了没什么两样,一朝软禁在云杨宫,柳筠意识到自己可能一辈子都离不开这个地方后精神就已在崩溃的边缘。温瑜发觉母亲不对劲,不敢刺激她,连连点头,答应会陪在柳筠身边。 自己就是被柳筠宠着长大,如何不知柳筠生在柳家,同样是被柳承泽哄着长大的,入了宫之后根本没有人敢得罪,如此高傲之人现在却落到如此境地,换作是温瑜自己,她同样不能保证自己是否能保持平常心,心平气和地被囚禁?想想都觉得要发疯。 “瑜儿,你千万要小心那个女人,那个女人是恶鬼,她是来索命的恶鬼啊,她夺了你父皇的皇位,把我和你父皇赶来这里,什么暴毙都是假的,她骗了所有人,她是为了给九皇子那个小野种来复仇的!你一定要帮帮母后!” 柳筠左一个那个女人,右一个那个女人,温瑜一时捋不过来柳筠指的是谁,可无论她说的那个人是谁,温瑜至少弄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她口中所指的女子篡权夺位,但如今皇位上坐着的,不是温灵吗?柳筠言语混乱,温瑜还待问清楚,温岭不放心温瑜与柳筠独处,过来看看,结果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温岭在外室听见卧房柳筠大喊大叫,快步走进来开声喝止。 “柳筠你住口!说够了没有,我与你说过多少回,不要胡说八道,堂堂太后像个疯婆子一样成何体统!”温瑜没回来之前的早些时候温岭就注意到,柳筠已经出现精神衰弱的状况,柳筠心里记恨温偃地紧,逢人就拉着说温偃的事。 好在云杨宫的宫女都是温偃的人,可皇宫是什么地方,最不缺的就是眼睛而耳朵,谁知是不是隔墙有耳,起初几回温岭还能同她解释安抚,柳筠根本听不进去温岭的劝告,温岭忍无可忍,干脆大声斥责,柳筠吃软不吃硬,被温岭骂过之后才有所收敛。温岭就猜到柳筠见到温瑜就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迫不及待地对温瑜说那些,果然不出所料。 在温瑜的印象里,温岭无论何时都是对柳筠一派柔情似水,他可以放下一国之君的架子为柳筠梳理头发,为柳筠画眉,说话是舍不得对柳筠大声的,那个说话轻声细语的父亲,忽然怒不可遏地对她母亲大吼,温瑜尚且觉得不好受,何况柳筠。 第六百八十九章 何故偏袒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父皇!你怎么能够凶母后,她已经这样了……”温瑜回过神来,也不怕被温岭责备,不解责问温岭,温岭淡淡看了温瑜一眼,对身后的婢女招了招手。 “来人,服侍太后睡下,她要是再胡说什么,你们直接堵住她的嘴,你,跟我出来。”你指的自然是温瑜,温岭说话如此伤人心,温瑜以为柳筠会哭闹,但柳筠没有,只是呆呆地坐着,不知道在想什么,温瑜抚慰地拍了拍柳筠的背,与温岭离开了卧房。 “父皇,方才母妃虽然有些意识不清,但说的并非全是胡话,母妃口中所说的那个女人是谁,现如今的皇帝到底是谁!儿臣真是越发不理解父皇的心思,母妃一生都心高气傲,把她关在这里简直就是要她死,到底是什么缘故,事到如今,您怎么还偏袒那个乱臣贼子?是他给您下了降头还是怎的?” 温瑜被柳筠那番话惊到,越想越觉得这件事情肯定不止是篡权夺位那么简单,温瑜的语气不免有些急,从温岭的反应看来,他对这件事不是不知,他们到底有多少事情是她不知的? “从你出生,你母亲就把你当做掌上明珠,事事躬亲亲自带你,不懂的就问太医院的女医,你哭是因为什么缘故,生病了该如何照顾,她可以彻夜不眠,只为照顾好你,那时我由衷觉得你的母妃是位称职优秀的母亲。” 温岭没有回答温瑜的逼问,而是说起了她小时候的事,温瑜以为温岭对她虽然宠爱,实际上并不关心她的成长,在他的心里只有江山和她的母后,温岭忽然说起她小时候的事令温瑜有些意外,一时忘了回话。 “待你长大之后,你母亲对你的保护过度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你五岁时,宫人陪同你在御花园玩耍,不小心摔伤膝盖,你母亲把所有的罪责都归咎在宫人身上,命人砍断宫人的双腿,当时我觉得你母亲担忧你,一时冲动才下如此重手。” 温岭取下殿前墙上挂着的宝剑,这把宝剑是温瑜从民间重金让工匠打造送给温岭的生辰贺礼,温瑜送给温岭的生日贺礼中,这一样温岭是最喜欢的,来云杨宫有许多东西温岭都没有带,唯独带了这一件,只因是他温瑜所赠。 “母妃并没有做错,本来就是那个宫人活该,没有做好自己的本分受罚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不然宫中规矩何在,我摔伤了膝盖,母妃命人砍去她的双腿,合情合理,父皇现在讨厌起母亲来,就连陈年旧事都要翻出来责备母亲一通?” 经过柳筠多年“孜孜不倦”的教导,在温瑜的世界观中,整个世界以她为主体,她就应该是所有人的中心,所有人围着她转才是对的,她是万金之躯,宫女在她眼里卑贱比尘土还要不如,只是砍掉她们的双腿没有要了她们的命已经是大发慈悲。 从温瑜陷害温偃暴露出狐狸尾巴时,温岭就把温瑜这个女儿的心性看得一清二楚,从她口中说出多惊世骇俗的话来温岭以为自己都能习以为常,然听到温瑜理直气壮把宫人因这么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砍去双腿说得云淡风轻时,温岭还是觉得难以接受。 温岭握住剑柄,把剑拔出来一寸,这把剑不是出自官营铁匠之手,不过高手在民间,这把剑的锻造手法非常高明,无论是剑鞘还是剑身的打造都别具匠心,剑身铮亮,倒映出温岭惆怅的神情。 “曾几何时我的想法和你一样,觉得你母亲做的过分是过分了些,但也能理解她的心情,到后来我觉得你母亲做地太过火时,这已成了她做事的风气,无可挽回,我说了她,在我的面前她自然不会那么做了,实际上在背地里她没有半分收敛,直到你说出方才的言论,我才恍然发觉自己错了,大错特错,千万不该让你的母亲把你教成如今的模样。” 人要养成一种习惯是很容易的事情,但是要改掉一样习惯就是有些强人所难的是事情,尤其是温瑜从小就受她母亲的影响,前前后后一共十几年将近二十年的时间,要改很难,且温瑜不见得愿意改。 “我没有责怪任何人无论是你的母亲还是你,因为这件事错在于我,我当初要是能好好督促你的母亲,让她不要一味盲目地宠爱你,在她滋生不良风气时及时阻止,就不会变成现在的样子,将心比心,对当今陛下不要随意对他抱有成见,如今我受的此类种种,是我咎由自取,所以我希望你能理解。” 其实无论从哪个方面来深究,温瑜都无权过问温灵的事,温瑜咬着温灵的事情不放,真的是关心越国的国运吗?不是的,温瑜只是唯恐天下不乱,只是为自己的母亲被软禁云杨宫愤愤不平,却没想过,以柳筠做过的那些事,只是软禁在云杨宫对她而言是莫大的仁慈,有时温岭觉得自己很悲哀,该看透的他看不透,不该看透的,他反而看得很透彻。 “哗啦啦”大雨冲刷着御书房前的路面,温偃拧着身上衣服的雨水,面色复杂,小德子撑着伞遮着温偃从御书房殿门到书房门前,温偃脸有些阴沉,小德子“咕噜”咽了口唾沫,这雨来的不是时候…… 中午时还大好的天气措不及防暗下来,倾盆大雨说来就来,温偃从御书房回则灵殿,发现自己有东西落在御书房,她不喜欢有宫人跟着,都是独来独往,发觉东西落在御书房,只能中途折返,上一刻还好好的天,一眨眼乌云就压了下来,一场大雨在所难免,温偃赶忙加快步伐,眼见前脚就要踏上御书房的阶梯,轰隆一声惊雷在天边炸响,雨就泼了下来,温偃措不及防又意料之中地被淋了个透,眨眼变成落汤鸡。 那一瞬间一万只羊驼从温偃心中奔腾而过,倒是小德子反应地快,立即拿了伞去遮温偃,温偃这才没有淋地太难看。 第六百九十章 正面对峙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陛下,您暂且在房中稍坐片刻,奴才这就去让人拿更换的衣物来,御书房没有隔间可沐浴,陛下是等雨停了再回则灵殿还是换一身衣服就回去?”小德子眼疾手快去关了还敞开的门窗,左右找了一会才记起来开春后暖炉就被收起来。 “换了衣服就回,这雨也不知下到何时才停,一直坐着等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温偃低头拧衣袖上的雨水,啪啦啪啦就拧下来许多,温偃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从前没觉得雨天有多讨厌,今日才有所领教。小德子把屏风挪到温偃那边给她挡风才放心退下,温偃把衣服上的雨水拧得差不多时听见外面传来争吵声,隐约听见是温瑜的声音,温偃眉头紧了紧,低头稍坐整理身上皱巴巴的衣物,又捋了一下头发,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狼狈才走出去。 御书房外,果不其然是温瑜在与侍卫争执,温偃远远对侍卫打了个手势,侍卫才收回挡在温瑜身前的佩剑,温瑜没好气地瞪了侍卫一眼,一把抢过婢女手中的纸伞,大步流星朝温偃走过去。 “郑皇后风风火火地来御书房寻朕不知所谓何事啊?”温偃开口本来是想说:你又发什么神经,话到嘴边还是换了比较客气的说法,温瑜走的时候还好好的,去云杨宫回来眼神凶地要把她吃了似的,看来是听说了些什么,就算知道了又怎样,温偃挺好奇,她会怎么做? “在郑国听闻越国新帝登基,且新帝是十皇子时本宫就想问了,本宫在越国皇宫长大,待了这么多年,只知有九皇子,竟不知安王何时还有一个胞弟,可别是哪里冒出来的阿猫阿狗,随便寻了个借口来忽悠越国民众,也不知朝堂上那些老糊涂是受了什么蛊惑,通通逆来顺受认了,陛下,不知您有什么解释。” 温瑜风风火火地来,温偃还以为她已经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看来柳筠只是模凌两可和温瑜说了部分,想来也是,现如今的柳筠精神不大正常,有时疯言疯语胡说八道,有时又坐着发呆,不过温偃每次见她都是被指着鼻子骂一顿就是了。 在怒火中烧的情形下温瑜还能客客气气称温偃为陛下,不知为何温偃居然觉得有些受宠若惊?她还以为温瑜会开口就要说杂种一类的话刺她,从温瑜的脾气来说,她这个说法真是异常温柔客气了。温偃没有大惊失色,就连一丝意外都没有露出,在温瑜看来他什么都不在乎的反应才正常,篡权夺位还能面不改色这种事都做的出来,温瑜不奢求自己的话能刺激到他。 温偃身上的衣服已经湿透,有风吹过身上的寒毛都要竖起来,温偃很想关上门,偏温瑜不偏不倚堵在门口,温偃要是说让她进来,温瑜多半觉得温偃是要害她,温偃也就懒得求,一手扶着手肘,一手扶额,温偃冷地牙关直发颤,表情却是一派冷漠,声音冷清道:“郑皇后不知的事情多了去了,何止这一件。若是被你们知道朕的存在,朕也活不到这个时候,朕的兄长不就是个极好的例子?” 这句话温偃可不是特意为了气温瑜才说的,假如真的有十皇子,一早出现在众人面前,要活下来不知要费多大力气,温言本身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他明珠蒙尘多年固然可惜,但如果不是他才智不外露,早就死在柳筠手中。 然而温言蛰伏多年,最终还是没能逃过柳筠的毒手,在柳筠看来,江山社稷如何与她没有关系,只要她拥有至高无上的地位,她所拥有的独一无二,她无法拥有的,不允许旁人拥有,,所以哪怕温言是唯一的皇位的唯一继承人,她也要将之毁去。 柳筠两母子背地里做的那些勾当,无须温偃说出来,温言过去过得有多凄惨,难不成还要温偃说出来提醒一下温瑜?温瑜没想到他会拿这件事来堵自己,不由语塞,她和柳筠嚣张跋扈从不在人前掩饰,她们做的人尽皆知,只不过大家都不戳破罢了,温言的死与柳筠有不可分割的关系,事实就摆在眼前由不得温瑜辩白。 “就算母妃做错了事,陛下也不应该如此对她,还有父皇,你坐上这个皇位本就是名不正言不顺,你大手一挥,他们根本不必那么受苦,你居然忍心把他们软禁在云杨宫那个寒碜的地方,你的良心就不会不安?” “郑皇后,别人提良心也就罢了,你与朕提良心二字?不觉得心里发虚?”温偃挑眉居高临下地看着温瑜,温偃的身高与温瑜相差不大,只不过沈君临说过,男子身形多偏高挑,就以她原本的身高有些矮了,于是温偃就往鞋里垫了垫子,所以现在要比温瑜高半个头。 不论别的,就云杨宫的装饰来说,云杨宫除去宫殿本身,宫殿的一草一木都是温偃费了心思命人打造,以简约古朴的风格为主目的在于让居住之人休生养性,柳筠奢侈成性,让她在那里静静心,压压她的心性,这怡情的简约古朴到了温瑜这里却成了寒碜,令温偃哭笑不得。 “扪心自问,朕不觉自己有亏欠父皇与太后,你之所以觉得云杨宫寒碜,个人审美不同罢了,既然远离俗世,为何还要把行宫装饰地光鲜亮丽?不觉得扎眼吗?太后病重,朕遣了太医院最好的太医为其诊治,未曾亏待,朕足够仁至义尽,郑皇后还要朕如何?觉得朕缺德时,能不能想想自身是个什么人?” 从夺位到软禁柳筠,温偃除刚开始气不过打了柳筠两巴掌,就没有对不起柳筠的地方,加上那两巴掌是柳筠罪有应得,做错了事嘴硬不认也就罢,甚至对温言恶言相加,温偃忍无可忍才动手。 温瑜说话恶毒,温偃同样不是会嘴下留情的人,狠话既然要说,就挑戳心窝的说,难不成还要孤寂着怎样说出让温瑜心情愉快的话? 第六百九十一章 兴师问罪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兴师问罪的人应该是温瑜而不是温偃,温瑜愣了愣,回过神把伞往旁边一丢,眼见就要骂了,温偃眼疾手快捂住她的嘴,附在她耳边轻声道:“郑皇后,朕劝你最好还是老实一些,不要尝试挑战朕的耐性,这里不是郑国,天高皇帝远的,朕可以保证,就算你在这里有个好歹,这天高皇帝远的,你觉得郑国国君那软弱的性子,会不会为了你挑起两国战争?” 上一世温偃栽在郑钧的手里,温偃对这个男人失望透顶,再活过一世,只想与这个男人划清界线不再有任何纠葛,论了解,温偃比温瑜要对郑钧这个人了解地多,除非是郑钧亲眼所见温瑜死在她手里,不然绝不会起兵攻打越国,他追求安逸,能清闲一些求之不得,轻易不主动发起战乱。 温瑜被温偃捂着嘴,瞪大了眼睛“呜呜呜”不知在说什么,掌心与温瑜的唇几次蹭过,温偃嫌恶地皱起眉头,松开捂着她嘴巴的手,想擦一擦,又不想擦在衣服上只得忍着恶心,待会小德子回来,她非得让小德子取水来让她清理手不可。 “你威胁本宫?”温瑜又惊又气,对眼前这张酷似温言的脸,温瑜怕他做对自己不利的事,连连后退数步,在两人之间拉出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温瑜往后退几步就要被雨淋到,温偃的眉不由挑地更高了几分,以前她总是被温瑜压一头,被欺负地狠了,难免有报复心理,欺负回去的机会就摆在眼前。 “郑皇后不是自诩聪明绝顶,今日是难得糊涂?朕不是明摆着威胁,何必多此一问,朕未登基前,就听闻郑皇后容貌倾国倾城,今日一见果真如此,郑皇后要不要考虑弃了郑国国君那个软柿子,跟了朕如何?他能够给你的,朕同样能够给你,无论金钱地位,还是其他的什么。” 明知温灵是在调戏自己,温瑜的心跳还是漏了一拍,心底升起一股毛骨悚然之意,下意识后退一步道:“你!本宫可是你的姐姐,你说的是什么混账话!” 温瑜的身后是一个水坑,她再后退就要踩到里面去,温偃看了看天,人都调戏了,让人淋雨似乎有些缺德,温偃伸出手想把温瑜拉回来,谁知她一伸手,温瑜以为他是要动手霸王硬上弓,直接跳了起来,一脚踩到水坑里,被污水溅了一身还没完,还被雨浇了个透。 若非亲眼所见,实在难以想象温瑜当时跳起来踩到水坑里的动作有多滑稽,温偃觉得自己被雨淋成落汤鸡已经够狼狈,结果温瑜比她还要凄惨,最后温瑜在温偃憋笑憋得满脸通红的注视中拂袖而去,这回可真是现实意义上的风里来雨里去了。 “哈哈哈,真是笑死我了,小德子你来迟了一步,没有看到刚才发生的事情,哈哈哈,我不行了,怎么会有如此有趣的人啊。”温瑜人还没离开御书房的大门,温偃忍不住捧腹大笑,雨下地虽然大,雨声喧嚣,温偃的声音更放肆,透过雨幕隐约可怜温瑜的身形顿了一下,然后加快步伐出了大门。 怎么说温瑜也是来给温灵道贺来的,温灵为此准备了一场接风洗尘宴,在温瑜到越国的第三天举行,此乃越国惯例,既然是宴请来客,自然要精神饱满地参加,所以宴会一般情况下定在第三日,温灵觉得自己当真是很有“良心”,为促进两国关系做了很多准备,就在文武百官都准备好要参加宴会时,郑国传来消息,郑国太后仙逝,命温瑜速速回去为太后出殡。 事关生死兹事体大,温瑜又是郑国皇后,她没有权力说不,来越国还没待够三日,就又急匆匆赶回郑国,这次宴会中途作罢,温偃趁这个空闲跑回则灵殿大睡一觉,赵烨得知温瑜回宋国的消息,立刻为此鼓掌,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是把祖宗给送走了。 傍晚的云杨宫远比别处要安静,温岭在卧房没有看到柳筠,问了宫女,说是她想自己一个人随处走走心,出去有好一会了,天色已晚,柳筠还没有回来,温岭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你们备好晚膳,我去去就回。”温岭疾步离开大殿,步下阶梯柳筠就迎面走了过来,自被软禁在云杨宫,温岭就鲜少见柳筠笑过,此时的柳筠却笑得满面春风,温岭顿住脚步,不解地看着柳筠走过来扑在她的怀里。 两个人从政变之后关系变得很微妙,远不如从前那般亲近,柳筠笑容满面地扑在他怀里,恍如是许久之前的事情了,温岭抱住柳筠,把下巴抵在柳筠的额头,语气温柔道:“是什么事如此高兴?身体才好,不在房中好生修养,要是病情反复不是给自己找罪受?” 温岭二十二岁时认识的柳筠,两人相识至今已有二十多年,温岭爱着柳筠这点毋庸置疑,只不过从前对她的爱是纵容和宠溺,如今温岭有所收敛,毕竟柳筠所作所为令他大失所望,他还爱着柳筠就已经是很不可思议的事。 就像温偃命人把他们送来云杨宫后,温偃第一面见温岭问:为什么你对柳筠就能百般忍耐纵容,当初温言顶撞了你,是他的过错,罪不至贬到边关,你大可禁足给他一个教训,然而你听从柳筠的建议,选择了最为糟糕的结果。 温岭被温偃问地哑口无言,他不知自己当初为何真狠下心把温言遣去边关,待他察觉不妥想差人去把温言接回来时,边关却传来温言已战死的消息,温言的死远比温岭想得还要凄惨,被长枪穿心而死,就连身体都被火烧的面目全非,他的孩子,就这般陨落了。 迁到云杨宫,柳筠觉得自己什么都没有了,温岭何尝不是如此,温岭有的也不过是柳筠罢了,他们两个在云杨宫相依为命,倘若可以,温岭并不想和柳筠的关系越来越僵化,他们只拥有彼此。 第六百九十二章 通风报信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哀家的身体哀家自己清楚,前阵子病地厉害只能从早到晚在床上躺着,都快憋坏了,只是出来走走而已,在云杨宫里能有什么事,陛下刚才是想去寻哀家吗?果然,陛下心里还是有哀家的对不对?”柳筠到现在还没接受温岭已经不是皇帝的事实,她每次唤温岭陛下时,温岭就知道她的病又犯了。 温岭搂紧柳筠,心里如打翻五味瓶五味陈杂,柳筠把头靠在温岭的胸口,感受着温岭有力的心跳,温岭并没有看到柳筠眼底一闪而过的阴戾。人烟稀少的官道上,一支队伍浩浩汤汤前行,队伍中间的凤辇装饰奢侈华丽,亮眼到有些刺眼的地步,从天边飞过来一只雪白的信鸽停在车帘前,一只肤色雪白的手从车里伸出拂开车帘把鸽子抱进车里。 温瑜解下鸽子脚踝上绑着的书信,她走的急急忙忙,都没来得及和母妃告别,就临时写了几句话嘱咐柳筠务必要照顾好自己之类的话让信鸽送去云杨宫,温瑜不放心柳筠而已,没想到柳筠会这么快回信,好奇柳筠在信里说了什么打开信的动作也就急切起来。 信里只装了一张薄薄的信纸,信上只写了八个字:当今圣上乃七公主。八个字言简意赅,无关问候嘘寒问暖,温瑜看到信上所写,险些没有跳起来,她从柳筠说得不完整的话里大概猜出温灵的身份绝对不是表面说起来那么简单,千算万算也没有猜到当今圣上就是温偃! 怎么可能会是温偃?那个女人不是早应该死了一年之久,怎么会出现在越国,又是怎么成为越国的新君,这个女人到底想做什么?难怪她去御书房找温灵求证理论的时候,温灵会说那些话,假如那个人不是温偃,她说的略带玩笑意味的话勉强有几分可爱,是温偃的话,那她当时真是恨不得撕了温瑜! 温瑜不喜欢沈君临与韩风,但她是了解他们的为人,韩风能力过人,在战场上的名声如雷贯耳不假,但他死板的很,你和他没有交情,任你的地位多尊贵,他都不会可惜讨好你,他手握重兵,功高震主本就倍受诟病,温岭动不得他,他自己也不想招惹麻烦把自己推到风口浪尖上。 假如皇宫中真有温灵此人,他们之前没有任何关联,就连见一面都没有,无端的韩风怎么可能会帮温灵发动宫变。沈君临更不用说,一个不折不扣的正人君子,助纣为虐、狼狈为奸、篡权夺位这些词不该与他有关,可事实确实沈君临就这么做了,假如他助力的人是温偃,一切就说得通。 温偃怎会还活着!早在一年之前温偃就该死了,死在楚国,现在尸体都该化作一具白骨,据宋娴信中所言,温偃先是小产,之后被关入冷宫,之后心如死灰死在冷宫之中,楚轩为此悲痛欲绝亲自为温偃扶棺下葬是事实。 楚轩的独占欲强到哪怕温偃的一根头发都不能被他之外的人拥有,温偃假死回越国换了个身份当皇帝这种事楚轩不可能同意,假设这是温偃与楚轩的阴谋,他们二人是想里应外合合力吞并越国,楚国早就把越国领土据为己有,怎么可能半年过去还没有动静,他们之间甚至连交集都没有,也就是说,这件事楚轩并不知情? “陛下,您为太后的事情低沉了太久,母后一定不希望看到您这样,郑国还需要您振作起来,您整日茶饭不思不是办法,白发都长出来几根,都老了。”温瑜把参茶奉到郑钧面前,柔声安慰道。桌案前坐着的男子五官很好看,一双眉生得细长,看起来有些男生女相,略带几分刻薄,此人无疑就是郑钧了。 郑钧眼睛下一圈的黑眼圈很是明显,该是很长时间都没有睡好教,从太后仙逝至今已有小半个月,半个月以来郑钧没有一日睡好,已逝太后乃是郑钧生母,太后从小就呵护着郑钧成长,事事护着他,使至郑钧有她七八分的温柔,不过因为太后的保护,让郑钧骨子里生着三分软弱。 温瑜能容下的人不过五六,这般极端之人都对这位太后很是敬重,她处事公允,待人以真诚,是相处久了就会觉得:这个人绝不会害我。太后身体不好,温瑜从嫁来郑国就看出来,一个月只能见上几回,被病痛折磨了三年才去,过程的痛苦可见一斑。 “道理朕明白,但是瑜儿,他是朕唯一的亲人,她走了,朕一时半会没有办法适应,朕近来梦里时常梦到母亲,梦到朕她这么些年来对朕的好,母妃身体从朕小时候就差,调养这么多年也不见好,朕以为还能再撑久一些,她走的前一晚,还拉着朕给了朕一身新做的衣服,结果第二日,母妃就走了,那时朕的脑袋,忽然空了,什么都没有什么也想不到。” 郑钧处理朝政觉得烦闷的时候,就会找太后说话,他像个孩子似的抱怨这抱怨那,太后则很有耐心安慰他,亲手给他做好吃的糕点,之后再也不会有,太后在时,郑钧天真地觉得太后肯定还能够陪他很久,可人的生命就是如此脆弱,人说没就没了。 “陛下,生死终有时,人既有出生也有死亡,我们要学会去面对,去消受这一份痛苦,太后不在了,臣妾也很伤心,但生活仍要继续,从今往后,臣妾与腹中皇儿,都会陪着您直到老去。”温瑜坐在郑钧的腿上,勾住他的脖颈深情地与他对视。 郑钧反应有些慢,过了一阵才反应过来温瑜话里的意思,看了看温瑜,又看向她还扁平的腹部,三年了,他们在一起三年温瑜的肚子都没有动静,因此被不少朝臣诟病弹劾皇后不该膝下无子,郑钧为了让温瑜安心,一再保证就算没有皇子也没关系,他的皇后只会是她,得知温瑜怀孕,竟是呆了。 第六百九十三章 危机四伏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温瑜在郑钧不可置信的眼神注视下,拉过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腹部,她也是前不久才得知自己怀孕,出现呕吐没胃口的现象是在赶路回来那会开始的,温瑜以为是舟车劳顿才会如此就没注意,然而症状持续多天不停,温瑜才意识到不对劲,去召了太医,复而得知自己有孕,温瑜高兴之余意识到:向温偃报复的机会来了。 “太医说胎儿已经有两个多月,自然没有显孕,等过些日子就会出现孕肚。陛下,臣妾说一件事,或许您会不开心,可是事关郑国国运以及孩子将后的成长,臣妾不得不冒死一提。在各国之中,郑国的地位排行第二,但楚国发展飞快势头直逼郑国,就连周边小国都敢骚扰我国边疆,我们再不想法子终结此等现状,结果就会越来越糟糕。” 被温偃耍的团团转温瑜虽很不痛快,温偃有一句话到底是没说错的,郑钧性格过于软弱,要他出兵攻打越国,没有一个必须的理由他绝对不会出兵,温瑜目的是怂恿郑钧攻打越国,说的确是大实话,没有胡扯,郑国国势衰微,严重有关郑国存亡,郑钧不稳固领土,郑国最终结果不外乎是被人取而代之。 而最直接稳固国土的方式:发动战乱。这个做法很极端,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但只要你能吞并一个国家,那么本国国力会得到相当大的提升,别国自然轻易不敢冒犯,眼下郑国尚且有精力在,再过一段时间就难说了。 温瑜的话已经不是暗示而是明示,郑钧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温瑜的长发,面色沉重,在心中反复斟酌一番后:“皇后的意思是……让朕发动战争扩充领土?依皇后之见,朕应该怎么做?吞并一个小国非但不会起到大作用,甚至极有可能在小国群体间引起恐慌,为了生存,他们只怕会群起而攻之,一个小国不足为惧,墙倒众人推,几十上百个小国非同小可。” 一般角度而言要扩充领土,即是从吞并周边国家开始郑国离越国楚国甚远,侵略别国本就是要深思熟虑的事,贸然攻打大国,万一中间反扑,后果不堪设想,郑国周围都是小国,一国虽小,要对付起来不是难事,只怕激起周边小国的防御心理,开始合力反攻那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要以一己之力吞并一个国家确实不是上策,假如是联合别的国家呢,胜算也就大了些,眼下楚国与越国关系不合,楚国国君致力提高楚国的综合国力,陛下不妨抓住这个机会,与楚国联合,一举拿下越国,到时郑国自然无人敢侵犯。” 越国易主,温岭成太上皇,事发突然自不可能是自己退位,温瑜才回了一趟越国不久,郑钧只当温瑜是为自己的父皇母后鸣不平才提出这个建议,并未多想,越国新君能无声无息夺得皇位,怎都不会是个软骨头,要攻打越国得从长计议,如今郑国还算安定,郑钧不想徒增麻烦。 “起兵一事非同小可,朕需要些时日考虑,不过瑜儿放心,无论如何朕都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你与你腹中孩儿,朕竭尽全力都会让我们的孩子平平安安长大,你无须担惊受怕,有朕在,不会有事。”郑钧抱紧温瑜,说要保护她时语气无比坚定。 温瑜轻轻点了点头,一副温顺乖巧的样子,她就知道郑钧不会轻易被说服,别说是郑钧,换作任何一位国主,只要脑子没有一点问题,都不会发神经贸然去攻打另外一个国家,一个不慎就会给自己带来一堆麻烦,如此也好,她也需要时间从长计议,宋娴那边,她必须让人去问问是怎么一回事! 锦绣宫内,陈锦绣今日早早起来忙活了,自己动手做了好多糕点摆在桌上,大功告成后挪了一张凳子在桌前坐下,双手撑着下巴对一桌美食发呆,绿竹与云儿站在一旁看她心不在焉有些不解,云儿问:“娘娘呆了这么久是在想什么呢?您忙了一早做的这些糕点,再不送去给陛下味道变了就不好吃了。” 后宫女子无人不知楚轩喜食糕点,为此御书房的御厨在研制糕点上可以说是不断精益求精,后宫嫔妃为了讨楚轩欢心同样煞费苦心,陈锦绣不是名门闺秀,但对这些考验手艺的事情不大擅长,近来忽然对糕点感兴趣,云儿自然以为她是为了楚轩。 “云儿你瞎说什么,本宫何时说过做这些糕点是要送去给陛下,与其送去东晓宫招来一群莺莺燕燕的白眼,本宫还不如自己全吃了来得爽快。”陈锦绣眼神嫌弃地瞥了眼云儿,不明云儿为何说出这样一番话,她对楚轩早没了那个意思,现在只想安安静静待在她的锦绣宫,招惹是非委实没兴趣。 云儿面色尴尬地挠了挠头,她还以为陈锦绣大费周折做这些,是为了和陛下增进感情,结果居然不是,陈锦绣拿起一块糕点,怅然若失:“你们把这些糕点拿去分吃了吧,本宫做这些,是因为姐姐很爱吃糕点,在冷宫的时候没有多余的材料,本宫不敢浪费,到锦绣宫总算可以联系大显身手,姐姐却吃不到了。” 绿竹陈锦绣留作自己的贴身侍女,锦绣宫的地位在后宫有些特殊,楚轩并不宠爱锦妃,甚至很少来,但是会定期吩咐各司不得克扣锦绣宫的吃穿用度,因此锦绣宫没有人巴结,好在也没有人挖苦,日子过得很惬意,日子过得越是轻松,陈锦绣越是容易想起温偃来。 她不用统领后宫,也不用每日去给皇后请安,在锦绣宫无所事事,就给自己找一些事情做,不然看到绿竹就觉得心里难受,云儿与绿竹听了这番话都不说话了,两个人老老实实坐下来,与陈锦绣吃桌上的糕点,吃着吃着觉得味道变得有些咸,一看,原来是混进来了眼泪。 第六百九十四章 故人归不归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秋冬过去,春日归来,枫树的一树红叶被青绿所替代,靖国寺的枫树下站着一身材修长的男子,男子五官阴柔,正是楚轩。温偃去后,楚轩有时间就会来靖国寺枫树下站一站,他在等,等温偃如之前那般出现在他身后,轻呼他的名字。哪怕知道没有人来,他还是依旧每日来等。 枫树的叶子落了又生出新的叶子,可故人已西辞不会再回来,楚轩凝望树上的枫叶时,眉头从舒展到逐渐皱起,面色诡异地看着树叶间垂下的一片衣摆,楚轩足尖轻点跃上枝干,拨开层叠的绿叶,粗壮的枝干上斜躺着一名少女,少女一身圆领袍,头发用一条发绳束成高马尾,腰间挎着一把佩剑,一手支着额头,竟是在睡觉! 楚轩还待再靠近些看,那少女感受到动静,猛然睁开眼睛,看到放大无数倍的楚轩的脸,尖叫一声后一脚踢向楚轩腹部,楚轩站在枝干上本就重心不稳,少女显然是习武之人,且武功了得,一脚踢地又快又急,楚轩躲闪不及被一脚从树上踢了下去。 跟在暗处的暗卫察觉不对劲,闪身冲出来疾声呼道:“陛下!” 楚轩:“……” 暗卫在楚轩落下时拽了楚轩一把,得了支点楚轩翻了个身,冷眼看向树上的少女树上的少女已坐起来,听到这声震耳欲聋的陛下,如被人打了一巴掌瞬间清醒,眼神落在楚轩腰间的腰牌上,牙疼地“啊噢”了一声,完了,这回好像是真的闯大祸了。 少女的额头戴着一条红色的扶额,扶额上以暗红色的线绣了一个“袁”字,居然是袁家的人。少女见楚轩一直盯着自己额头上的扶额知道坏事了,扯了扯嘴角笑嘻嘻道:“陛下,我们打个商量,这事可不可以不和我爹爹说……方才那一脚,大不了陛下踢回来?” “少女”开口,声音居然是男声!楚轩眉头挑了挑,原来不是女娇娥而是男儿郎,这小子,该不会就是袁老头自小养在外家的儿子?听说是最近接回京城,看来就是眼前这位了,见树上少年一脸天真,楚轩玩味道:“你觉得呢?” “我?我觉得如此甚好。”少年以为楚轩真的是在问他,很是耿直地说出了内心的想法。 御书房内,袁成书带着儿子袁毕方跪在殿前,袁成书眉头紧锁,脸色很不愉快,不过不愉快不是冲着坐上的楚轩,而是身旁跪着的袁毕方。 “臣教子无方,才让这厮无法无天,今日不孝子冲撞陛下,是臣的过错,还请陛下责罚。”袁成书乃诸多官员中少有白手起家的官员,袁成书没有背景,没有靠山,无权无势,生于偏远小城,为报效朝廷进京赶考,不错,他非武官而是文官出身。 在科举一试下,看似公平公正藏污纳垢,但凡有些才学而家里又有钱的,不愁金榜不提名,而袁成书祖辈经商,原来还有些名气,在祖父那一辈家道中落,家中不至于穷困潦倒,也只是足够吃穿用度,此番进京赶考几乎花光所有积蓄,何来的钱再打点,以至于他的文采与政治思想虽惊才绝艳,也只是任职了一个七品的小官员。 袁成书是个聪明之人,想到事情的来龙去脉仍不争不抢,安安分分做自己的分内之事,因此虽然没有平步青云节节高升,因为他为人低调过得还算安稳,直到楚轩结束了在越国的质子生涯,袁成书的处境才有所改变。 说来他们的关系有些微妙,楚轩回国那一日,袁成书就在迎接楚轩之列,当时袁成书就跟随在马车旁,楚轩拉开帘子看到袁成书,他有些惊愕,然后笑着对楚轩回礼,袁成书样貌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一派正气,刚正不阿。尤其是他那双浓眉颇有特色,楚轩对他有些印象,之后再一次碰面,楚轩发现他心思很细腻。 楚轩一日外出,没带侍从,回府中途天下大雨,楚轩有一事着急回府中处理,袁成书就好巧不巧出现了,袁成书撑伞相送,察觉楚轩步伐略急,知他有事,特意加快步伐,可见其心思细腻。楚轩当政后,偶然想起袁成书,觉得此人可用,命人去查了他当年参加科考的答题答案,猜出此间曲折,召他入宫欲封为正二品的尚书令。 当天楚轩立诏书时袁成书如同被雷劈了一样的神情令楚轩记忆犹新,别人加官进爵都是要敲锣打鼓奔走相告好生庆祝,到袁成书这里则变成了死活不愿承这个情,两人僵持一番后,楚轩妥协给袁成书定了一个从三品的司农,是负责教民稼穑的农官。 司农一职位列九卿,实际上这个位置有些鸡肋,高不成低不就,说不上有什么大用处又缺一不可,袁成书给出自己任司农的理由是:微臣本就是乡野之人,稼穑农事最为了解,正好此官职空缺已久,陛下不妨授恩于臣? 一来二去楚轩说不过伶牙俐齿的袁成书,人来都来了,若是让他依旧是个七品小官回去说不过去,无奈之下就把这个官职授予袁成书。三公九卿之职官衔高,俸禄与官职地位成正比,历届司农只怕没有一个比袁成书更对得起自己的俸禄。 上任后,袁成书一刻不得闲,每日奔走于民间,有时甚至要离京,这等苦差事袁成书没有一句怨言不说还有些乐在其中,袁成书省吃俭用,有了好些积蓄后把远在他乡的妻子接入京城。袁成书曾说过自己有一子,未见面之前楚轩想不到他的孩子与他父亲的气质,简直截然相反。 少年的眉目清秀俊逸,有些男生女相,容貌与袁成书并不相似,看来是随了他的母亲,袁成书是为文官,多半期待自己的儿子继承自己的衣钵,看少年的行头打扮,只怕对舞文弄墨的风雅之事不感兴趣,从靖国寺袁毕方的反应看来,他的武功是有底子的。 第六百九十五章 意想不到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责罚?令公子踢了朕一脚,按律法,爱卿以为该如何责罚?”皇帝是为天子,万金之躯只言语顶撞都是大不敬,动手伤人罪加一等,冠以砍头的罪名都不为过,楚轩待袁成书一直以来都颇为客气,今日言语咄咄逼人令袁成书有些惊愕。越国律法他如何不懂,可袁毕方错归错,事先并不知楚轩是皇帝。 不知者无罪?这句话袁成书说不出,袁毕方知道自己闯了祸,也不怂,加之年纪小,嚯地直起腰杆道:“一人做事一人当,伤了陛下的人是我,错的人自然是我,与父亲没有关系,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袁毕方看起来不过是十二三岁的年纪,却有着一股硬气,大丈夫敢作敢当,有时候大人远没有小孩子来得坦率,袁成书没想到袁毕方会忽然窜起来,脸色一白,楚轩见袁成书要开口,脑海里闪过一个邪恶念头,面不改色道:“敢作敢当是吗?” “陛下,他……” “那好,不如你得空就入宫来和朕说说话,或者在民间集市上看到什么有趣的小玩意就给朕买来,朕就原谅你这次的冒犯,你觉得如何?” “陛下?” “啥?可以啊!当然!” 于是乎,袁毕方偶然得到了可以随意出入皇宫乃至于皇帝寝宫的特权,当然御书房除外,楚轩觉得袁毕方有趣值得留在身边,不过避嫌也是必要,袁成书此人与世无争,不想招惹麻烦,他就连上任都是无声无息只管埋头苦干,楚轩可不想无意间成了罪无可恕之人。 “听说宫中来了一位小公子,是袁家的人?就是那位?”陈锦绣待在锦绣宫的庭院中晒太阳,听见小孩子的嬉闹声。从温偃离开后,宫中少有热闹的时候,宫中女眷并无子嗣,不知是谁家的孩子,陈锦绣觉得新奇,就到门口去看,陈锦绣宫门出去就是一处小花园,不比御花园气派,不过自有风格,一四岁孩童在鹅卵石道上与蜻蜓追逐,一旁的石亭里坐着一少年,面无表情地看着这边,或者可以说有些不快。 “回娘娘,正是。”袁毕方小小年纪就已是品貌非凡,自然让人一眼难忘,云儿之前好奇这位公子长什么样,偷偷拉着绿竹跑去看了袁毕方,虽然只是远远看了一眼,不过小公子生得真是惊才绝艳,和那古板正经的袁大人很不相似,想来大致是像他的母亲了。 陈锦绣原籍越国,在楚国并无亲友,对楚国家族同样不甚了解,知道袁家是因为云儿前几日说起,得知楚轩心血来潮提了袁家的孩子,特允其随时入宫,怪就怪在楚轩提他入宫并无其他意思,单纯的就是让他有事没事来宫里走走。 林大将军与三公主有了团子之后,二人相处的时间就少了许多,本来林慰风常年在边关,能见到的机会不多,难得林慰风近来没有公务,楚玉就把孩子交给楚轩来带,自己和林慰风在家中亲密,或者夫妻携手出行游玩,隔几日才回来。 楚轩因为温偃的事被楚玉厌了好一阵,好不容易楚玉愿意见他,虽然不大乐意带孩子,楚轩还是答应了,在陈锦绣看来,楚轩是招架不住团子这个小祖宗,相中了袁家小子,让他来当这个差事了。 “他还是个孩子,就要被陛下骗来照看孩子也是可怜,小殿下闹人地很,小公子一人跟着难免心浮气躁,不如这样,你们两个去厨房取几样糕点来,不必多,他拿不住,适可而止就好,给小公子送过去,你们待会说话的语气好些,不要吓到孩子。” “娘娘,您怎么近来变得越发啰嗦了?奴婢们自有分寸,正好可以靠近与小公子说几句话了,小公子远远看着高冷地很,不知会不会承娘娘这个情呢,哈哈,绿竹,我们走。”以前总是绿竹活泼些,现在换作云儿跟夏天的知了似的,整天叽叽喳喳,绿竹不说话,但与她合得来,陈锦绣才放心。 云儿与绿竹都是手脚利索的,不一会就提着小食盒从厨房里走出来,嘻嘻哈哈告别陈锦绣去找袁毕方了。袁成书不喜袁毕方舞刀弄枪,就连看他佩剑都不痛快,请了先生在家中给他教书,袁毕方对此一点兴趣都没有,逃也似地来了皇宫。 看孩子这事他不擅长,好在团子很能自娱自乐,就是追着蜻蜓都能玩上小半日,他只需在一旁跟着确保团子不会受伤即可,只要没有爹爹,与他在靖国寺树上躲着的日子没有什么区别。 他到宫里几日,人们对他很好奇,时不时会暗地里看他,他都知道,他不喜被人围观的感觉,他们的眼神很奇怪,让袁毕方很不舒服,但人家到底没有做什么伤害他的事情,开声驱赶的话会招惹麻烦,还是忍着了。 就在袁毕方百无聊赖时,两名宫女走了过来,笑嘻嘻地递给他一个食盒,说是她们家娘娘觉得他可爱,送给他吃的,把食盒递给他就拉拉扯扯笑着走了,袁毕方才注意到不远处有一座宫殿,牌匾写着“锦绣宫”的字样。这两个姐姐和袁毕方见过的其他宫娥不一样,格外亲近,她们的主子一定也是个很好相处的人,袁毕方这么觉得。 “叩叩”几声不急不缓的敲门声传来,云儿在陪陈锦绣做新的首饰,绿竹得闲就跑过来开门,打开门只见个孩子站在门口,一个是十三岁左右,一个小许多,最大不过四岁模样,来人正是袁毕方与团子。袁毕方一手提着食盒,一手牵着团子站在锦绣宫大门前,那阵仗,活像是走亲戚…… “谢谢,娘娘做的糕点很好吃。”院子里陈锦绣被袁毕方一本正经的表情给逗乐了,把桌上的金片与宝珠收回盒子里,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的少年,陈锦绣见过袁大人几回,对他印象很深刻,因为在人群中少有那般古板之人。 而眼前的袁毕方不同。 第六百九十六章 各具特色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袁毕方的父亲是过分迂腐古板,甚至有些顽固不化,前几个特征本应该让人觉得此人很讨厌,偏偏袁成书为人正义凛然,教人觉得更可靠。而袁毕方则是意气风发,眉目间是有内而外的英气,那是专属少年的热血沸腾,父子二人不仅是容貌,就连气质都截然不同,也可以说是各具特色? “不用谢,本宫闲来无事做了许多,觉得与你投缘就送你一些,喜欢吃就好,可还要?本宫再让人去给你拿一份来。”陈锦绣不过是忽然记起来厨房的糕点还剩许多,就让云儿她们拿去给他了,没想到袁毕方会亲自来道谢,心中不由一暖。 “不是,不要了,我只是想来同娘娘说声谢谢,父亲说过,受人恩惠,一定要和人道谢,这是做人的基本礼仪。”袁毕方说得一本正经,陈锦绣笑容一僵,这小子怎的说话和他的父亲有些相似,都是耿直地可怕。 “哈哈,随你,本宫瞧你带着小殿下在外头乱跑挺无趣的,可要在本宫的锦绣宫玩一玩?本宫的锦绣宫不大,你们两个还是容得下的,当然你们两个不介意的话,小殿下~许久不见呀,你有没有给毕方哥哥添麻烦?” 陈锦绣摸了团子的头,她的锦绣宫冷清许久,平常没有人来,她是求之不得,后宫那些女人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换作这两个小家伙就不一样了,有人闹一闹也好,不然云儿和绿竹和她一起待在这么冷清的地方都要发霉了。 “锦妃娘娘万安,云舒很乖哒,没有给毕方哥哥添麻烦,娘娘做的糕点好好吃呀,就是有些渴了,可不可以讨一杯茶水喝?”云舒乃是团子的本名,团子说话的声音奶声奶气的,教人的心都快融化了,陈锦绣连连点头,让云儿去给他冲花茶来,孩子是喝不得浓茶的。 “锦妃娘娘,我有一不情之请,我可以在您的院子中舞剑吗?”小孩子痛痛快快跟着云儿走了,袁毕方扭扭捏捏犹豫了一会,陈锦绣见他低头站着,以为他是不愿意,有些遗憾锦绣宫注定是要冷清的了,没想到这孩子是想练剑。 “当然可以。随意。”袁毕方的父亲是寒窗苦读十年的书生,想来是希望袁毕方能熟读圣贤书,陈锦绣还是能够理解袁成书的用心,他并非非要袁毕方成长成与他一般的模样,而是袁成书心向安稳,袁毕方一心习武,将来从军就是一生动荡不得安宁,随时有可能战死沙场,袁毕方只有他一个孩子,自然不愿意他以身试险。 为了躲着袁成书,袁毕方不惜躲到靖国寺,他被特例允许入宫,到了皇宫袁成书不能管着他,但皇宫的规矩也不少,袁毕方得父亲教导,心智要比同龄的孩子成熟,他不见得深知宫中规矩,皇宫大内除御林军与侍卫,随便不得携带兵器入宫,楚轩允许袁成书戴剑入宫已是特例。 在宫中公然练剑,就是皇子都要在自己的院中或是去校场,袁毕方不想惹是生非,一直规束自己,陈锦绣愿意他在锦绣宫练剑,于袁毕方而言求之不得,锦绣宫花园中有一小片竹园,春日的竹子长得更为青翠,泥地里冒出不少笋尖,绿竹带着云儿垮了菜篮子兴致勃勃地挖起了春笋。 秀挺的竹林下,一红衣少年立于竹林中,少年额头上戴暗红色抹额,一头头发以金冠束在头顶,干脆利落。微风吹过,片片竹叶飘落,袁成书抽出长剑,瞬息之间抽剑断叶,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丝毫拖泥带水,陈锦绣不懂武学脑海里能想到的赞美之词只有两个字:漂亮! 袁成书年纪不过十三岁,运剑手法稳得出奇,不知私底下练了多久才有今日的成果,少年在阑珊竹影下刀光剑影,剑武得好不痛快,不远处的绿竹与云儿挖笋挖得不亦乐乎,一处竹林两派景象显得颇有些违和,可此时陈锦绣看着这个画面倒觉得和谐地很。 “锦妃娘娘,毕方哥哥的剑术如此厉害,为什么舅舅不让他成为御林军呢?”林云舒坐在陈锦绣旁边,大口吃着桌上的糕点,晃着小腿看袁毕方舞剑。御林军是皇帝的私人护卫队全员无条件服从皇帝的号令,保护皇帝周全,成为御林军,要经过层层严厉猜选,人数最后才会定下。 不说御林军的第一条件是对年龄的要求,袁成书是绝不会让袁毕方成为御林军,此事解释起来有些复杂,也陈锦绣不知该怎么同林云舒解释,绞尽脑汁想了许久,答道:“人各有志,小公子有他自己的追求,世间可做的事情千千万,为何非得做御林军不可?” 在锦绣宫待到下午,袁毕方看了下时间,差不服大将军府的人要来接小殿下回府,他们来锦绣宫并没有人知晓,待会要是找不到人就麻烦,袁毕方告别陈锦绣,带云舒离开锦绣宫回东晓宫,陈锦绣觉得这孩子怪有趣,又闲着,就带云儿她们送袁毕方到宫门口,目送他们远去。 “娘娘,小公子长得俊美活泼,舞剑的时候身姿飒爽,格外认真专一,不知道该怎么说,奴婢觉得小公子舞剑时愁眉不展,听说袁大人不喜欢小公子学这些打打杀杀,想来平日里没少让小公子为难,奴婢还听说小公子是袁大人前不久才接到城里来的,听闻袁夫人病重,你们说会不会……” 袁毕方一走云儿就又叽叽喳喳地啰嗦起来,陈锦绣不解地看着云儿,打断她口若悬河的叙述方式:“你不是成天在锦绣宫,哪来那么多听说,旁人如何也是旁人的事,你在宫中不是头两日,该知何为祸从口出,旁人后话还是不说为好。” 云儿哪里都好,有时候就是话太多,绿竹在一旁偷偷笑云儿,云儿不乐意了,冷哼一声闭了嘴,绿竹拍了拍她的被对陈锦绣道:“娘娘,昨日宋贵妃做了新的甜品送来锦绣宫,娘娘当着面给退回去了,虽说我们不必怕那厮,这么做会不会不太好?” 第六百九十七章 哪里来的油腻女人?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有什么不好,有本事她到陛下那边投诉去,她有权利送东西给人示好,本宫没有权力拒绝不就是强塞了?宋娴就是装腔作势,事事顺着她就是滋长她的嚣张气焰,你可知她为何要变相讨好后宫妃嫔?”宋娴何其心高气傲,不知多想被人膜拜,受人追捧,唯恐放低一点自己的身段。 今日肯拉下脸讨好身边的人,还不是为了拉拢势力,云儿对后宫许多事了如指掌,对后宫之外的事则孤陋寡闻,陈锦绣的话分明话中有话,云儿有些疑惑,问:“奴婢愚钝,有所不知,还请娘娘为奴婢解惑。” 陈锦绣把温偃的事同楚玉说过之后,两人私底下的联系没有断过,宋家有动静楚玉都会告知陈锦绣,前朝的事情后宫不得干政,前朝的风要吹到后宫需要一段时日,后宫女子自然不知如今的宋家人人自危,夹紧了尾巴做人,唯恐出差错。 宋家不知是谁带出来的风气,个个嚣张跋扈,原先还是私底下偷偷摸摸做见不得人的事,到后来不知收敛,族中弟子强抢民女,杀人放火,搜刮民脂民膏什么都做了,引得民间怨声载道,楚轩本苦于找不到法子有效且理直气壮的做法治宋家,是宋家人自己把头伸到闸刀下,楚轩便不客气了。 楚轩搜集了宋家子弟作恶的证据,作恶多端总有一日要自食恶果,宋家其实不作死就不会死,既然要下手,楚轩就没打算手下留情,一口气扫了宋家大半的人,该入狱的入狱,该偿命的偿命,他们做的那些事证据确凿,又是众望所归,宋家根本没有办法在这种情况下站出来为本族弟子说话。 宋家的势力一朝之间衰颓,就连宋奎都要小心谨慎,唯恐被人弹劾,可他在朝中树敌众多,楚轩对他早看不顺眼,无人弹劾都要给他找各种不愉快,搞得宋奎没有一日不提心吊胆。 “现今的宋家与丧家之犬没有区别,缺的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不知这根稻草会是什么事,总之你们俩最近都老实安分一些,最好是都待在锦绣宫,不要与人接触,后宫里头多脏,无须我同你们说,不要得不到好处还惹来一身腥。” 夕阳西下,阳光的余晖给皇宫度上一层金灿灿的光晕,无形之中风向变了,袁毕方牵着云舒一路走回去,袁毕方不喜欢多人的地方,就选了人少的小路走,阳光披在两孩子身上,一个步伐沉稳,一个步伐蹒跚,两人都不说话静静地走,云舒其实是很想说话的,不过见只袁毕方若有所思,很懂事没有吵他。 “小殿下是要去哪里?”二人走回东晓宫途中,一道温和的声音自身后响起,云舒长得眉清目秀,脸肉嘟嘟的很可爱,加之性格活泼,在后宫很受欢迎,云舒在宫里走动,被人瞧见都要逗上他几句,或者是分给他一些小玩意儿和好吃的,云舒还以为是哪个宫女姐姐,嘻嘻回过头,见是宋娴脸色瞬间变了。 “这个时辰自然是回家了,难不成去毓秀宫做客?我有个不情之请,贵妃娘娘可否不要总是问些废话,说话颇废口水,很辛苦。”云舒大多对旁人笑眯眯,袁毕方还没见他杠过谁,对眼前这位衣着华丽的女子有些好奇。 贵妃娘娘?听闻皇后早逝,之后陛下未再立后,后宫中最高位分的是一位贵妃娘娘,他入宫来玩耍时父亲总要提醒他,不要招惹宋贵妃,能避则避,袁毕方知他的父亲不是担心他给家族招惹麻烦,而是担心他受伤,不过眼前这位贵人,很漂亮,看起来很温和的模样,袁毕方还没想罢,宋娴的宫女就一巴掌扫了过来。 “啪”一声脆响在幽深的小道内显得尤为刺耳,袁成书就是再愤怒,不过是罚了袁毕方跪祠堂,袁毕方从小到大还是头一回被打脸,宫女是打人扇脸的老手,手劲大的很,愣是把袁毕方的脸打偏到一边,林云舒记事起就是大家的小宝贝,他很懂事,母亲还未对他发过脾气,他所接触十之八九是美好,还是头一回见人打人,当时就蒙了。 “哪里来不懂礼仪的奴才,见到娘娘不行礼还敢用这等眼神打量娘娘,罪无可恕,娘娘千金之躯岂是你这下贱之人能随意看的!”宫女的嘴脸咬牙切齿咄咄逼人,地狱恶鬼中的嘴脸多可怕,不过如此。袁毕方从小在边远小城长大,初入宫中还未学宫规礼法,加之反应慢了些,没及时对宋娴行礼,就挨了这一巴掌,有些懵。 “我……在下并无冒犯之意,只是初来宫中,对宫中礼法尚不熟悉,不想唐突了娘娘,是在下的过错……”袁毕方意识到自己闯了祸,不多做辩解,在袁毕方的认知里,他一没有伤人二没有得罪她,被打的人是他,说一声道歉事情就算过去,他的心性到底是太单纯。 “不懂的事,受个教训自然就明白,想必你就是袁家的小公子,陛下允你随意入宫,不过是随口的赏赐,自己还得有个自知之明,皇宫这个地方乃皇族贵胄的居所,不是什么山野村夫都能来的。”楚轩如今开始打压宋家,逐步提拔顺从他的官员,袁家就是其中一个家族,楚轩提拔的家族没有几十个也有十几个,让宋娴注意到袁家的,是前几日楚轩颁布的口谕。 她宋家家大业大,做什么要被这些小家族压着,宋娴以为袁家小公子是何等不得了的人物,今日一见不过如此,都怪陛下把眼光放低,才让这些人得以在宫里走动,见到袁毕方这等不懂礼数的人,多好的心情都要被破坏。 “在下的事在下心如明镜,无须娘娘提醒,如娘娘所言,在下确实是山野村夫出身,娘娘是千金之躯,不自持大家闺秀的气质与作风,居然是一个只会讥讽他人的恶毒女子,这与市井泼妇何异?” 第六百九十八章 适可而止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宫中谁不知宋娴自诩身份高贵,历来觉得自己高人一等,旁人虽看不惯她的作风,也不想去说她的话,让她自娱自乐于自己又没有害处,袁毕方说出这番话相当于直接打了宋娴的脸,在宫中只有温偃与楚玉敢这么做,袁毕方的嘴脸简直像极了该死的温偃! “放肆!”宋娴恼羞成怒,一巴掌眼见又要打在袁毕方的脸上,说时迟那时快,云舒回过神来,抢一步冲了上去,抓起宋娴的是裙摆使出吃奶的力气一扯“撕拉!”,裙摆从一侧裂开一道小臂长的口子。宋娴还是头一回被人这般无礼对待,又怕露出腿被人看见,忙去扯住裙子裂开的口子,宋娴还未如此惶恐过。 她在宫中人人怕她,就算关系不好,例如陈锦绣,见面至多是酸对方几句,动手不过打脸罢了,林云舒不同,他只是一个心智不全的孩子,急起来什么事都能做,什么事都敢做,宫娥见林云舒动手,碍于他的身份不能打骂,只好先将宋娴护到身后。 “小殿下这是做什么,撕扯女子衣裳乃无礼之举,事关娘娘的名誉,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何必动手动脚?”林云舒身份之特殊,比是楚轩的亲生孩子还要难搞,林云舒倘若受一点伤,她们都吃不了兜着走。蛮横凶恶如婢女,也要对他客客气气。 “呵,你倒是有脸说,是谁先动手动脚,为一点小事动手打人,无非是你们主仆看毕方哥哥不顺眼,今日宋贵妃穿着太过华贵,闪着本殿下的眼睛,本殿下瞧着不顺眼心里不痛快,就撕了,你们待怎的?”林云舒对喜欢与否的定义为看一人是否顺眼,这点是从楚玉那儿学来的。 林云舒曾问楚玉:如何才算喜欢,如何又是讨厌。关乎喜恶的问题,楚玉十分慎重地选了最简单也最直接的说法,顺眼就是喜欢,不顺眼就是讨厌。后宫妃嫔林云舒接触不多,寥寥数人里最为不喜的就是宋娴,与楚玉无关,单纯是此人太讨厌。 “你这个不识好歹的东西,你以为自己母亲是三公主就了不得?我家娘娘是给你赏脸才与你打招呼,多少人求我娘娘多看一眼都不得,你又是个什么东西,没了三公主撑腰,你还不就一个毛头小子!”霜降近来心里憋了一肚子气,左右四下无人,就对我林云舒吼起来。 她家娘娘可是后宫堂堂贵妃娘娘,打这孩子一下怎么了,就是要了袁家小子的命袁家屁都不敢放一个,本就是袁毕方有错在先,错就该受罚,天经地义,宋贵妃怎么都轮不到一个毛没长齐的小孩子教训。宋娴被林云舒惹毛了,并未制止霜降无礼之举,主仆二人还觉得恶气没有出,脸色有些黑,然看到从花丛后小道边走出来的人时主仆二人的脸瞬间血色全无。 “贵妃娘娘的狗当真好大的口气,仗势欺人仗势欺人,本宫的孩子占的是本宫的势,不知贵妃娘娘养的狗仗的是谁的势,宋家?还是贵妃娘娘?要不要本宫来提醒提醒几位,宋家失势,没落已成定局,贵妃娘娘,恕本宫冒昧一问,陛下已有多久未去毓秀宫,娘娘多久未得见陛下?” 哼,楚轩多久没见宋娴大家看得明白,在温偃没出事前,楚轩对宋娴尚有情感可言,温偃惨死冷宫,楚轩对宋娴最后几丝好感早烟消云散,若宋家势力如日中天,楚轩兴许能勉强应付宋娴,而今宋家与丧家犬无异,宋家垒起层层高墙,楚轩就层层拆去,灭宋家差的只是临门一脚。未下死手,是为了等,等一个合适的时机,把宋家一朝取下,最好一次灭个干净,免得夜长梦多。 “我宋家,扶持皇族多年,祖辈皆以性命护楚,当年楚国大乱,宋家子弟身先士卒奔赴沙场,死者六七成江山终得安定,宋家对楚国忠心耿耿,扪心自问,在建设楚国上,宋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皇室是如何回报宋家,现今宋家已是苟延残喘,为何……为何还要苦苦相逼,非得把宋家最后一口气也掐断吗!” 宋娴说得越发激动,红了眼眶,楚玉不觉得有一分动情,毫不客气地对宋娴翻了个白眼,不然呢?宋家先祖确实为楚国抛头颅怕热血忠心护主,传到他们这一代,宋家十之八九成了娇纵蛮横的纨绔子弟,宋奎野心勃勃,觊觎皇位不是一日两日,可谓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不彻底掐断宋家命数,难道等着他们反扑不成? “宋家先祖对楚国的恩情我等自然记得,若不记得你们宋家何来的权势地位,宋家的恩情我们早还了,是你们挥霍无度,拥权自大为所欲为,闯了祸回头反而怪罪在我们身上,让本宫来猜猜宋家人是如何评价皇帝的,过河拆桥?忘恩负义?不念旧情?你们可省省,当初是谁想要借子寂逼迫皇帝立后立太子?假如那事得逞,之后事态如何发展还用本宫细说?” 宋家先祖对朝廷忠心耿耿,楚家对宋家子孙何尝不是仁至义尽,是他们得寸进尺贪得无厌,他们得到的远超出他们应得的范围,好笑的事情就在他们自己不知足还要怪在朝廷头上,对他们荒谬的言论,楚玉就问一句,是否要把楚国江山双手奉上对你们而言才不算亏待? “本宫知公主对宋家心怀不满,血口喷人呈一时口舌之快公主是痛快了,但宋家人绝不背这口锅,宋家人皆把陛下奉为明君,不曾私底下辱骂陛下,公主不要把罪名强加于宋家。”宋娴面不改色为宋家辩解,斥楚玉胡言,不知她心中作何感想,能厚颜无耻指如今宋家忠心。 自认识以来,楚玉不知与宋娴正面杠过几回,宋娴伶牙俐齿地很,说什么她就是胡扯都要把你的话堵回去,楚玉争了几回还觉得不争不痛快,这会是懒得和宋娴争了,不屑地瞥了眼宋娴。 第六百九十九章 争权夺势为何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抱起林云舒,径直走了,边走边道:“一些话说出来没意思,宋贵妃自个儿心领神会吧,大庭广众之下,本宫劝宋贵妃还是回宫换一身新衣裳,不要在外面丢人现眼。” 袁毕方见楚玉直接就走了,这位娘娘好似颇为心高气傲,公主一点面子不给她不知此时是什么心情,袁毕方的脸到现在还火辣辣的疼,虽然好奇宋娴的神情,终是没抬头去看,抱拳道了声告辞跟着楚玉走了。 落日西沉没入云海,天边只剩几缕余晖,宫道上的灯笼已燃起,散发着暖橘色的光芒,楚玉抱着林云舒一言不发,袁毕方跟在身后若有所思,霜降一巴掌打得不轻,脸上肯定起了印子,一时半会难以消掉,回头父亲那边定没法交代,无论他如何辩说,父亲都会认定是他有错在先,虽说这次的事确实是他有错在先。 “你是袁家的孩子?”楚玉走在前头忽然开口,袁毕方脚步一顿,又很快跟了上去,心中疑惑怎么谁见他都是问这句话,就连陛下初见他的时候都是如此,袁毕方很有自知之明,他们好奇绝不是因为他从何处来,而是因为他刚正不阿的父亲。 “回公主,是。”听他的回答,楚玉才停住脚步,把林云舒放下,林云舒脚一落地就朝袁毕方走去,楚玉微微一笑,袁家父子气质截然相反,不过都带着袁家的风度:刚正。 “你方才做的很好。”楚玉看着袁毕方,袁毕方想了一会才反应过来楚玉说的大致是霜降责骂林云舒时,他将林云舒护在身后一事。楚轩把林云舒交给他带着,另一层意思便是让他照看好林云舒,方才就算霜降动手,他都该义无反顾挡在林云舒身前,分内之事,无可厚非。 袁毕方抱拳对楚玉鞠躬道:“在下分内之事,不值一提。不过在下心中有一事不解,望公主为在下解惑。” “嗯?何事?”林云舒在锦绣宫吃糕点时沾了一些在衣襟上,楚玉见之蹲下身子仔细为他整理。袁毕方摸了摸下巴,被打了一巴掌得了教训,袁毕方没有直接开口,而是想了片刻,好让说口的话妥当些,忧心说错话又受罚,这些人看起来柔柔弱弱,甩人耳刮子时的力气一点不小,反正袁毕方是不想被打第二次了。 “后宫女子……我是说,后宫的规矩这样多,她们都记得的么?宫中的规矩有些奇怪,为何不得直视权贵,说话时看着别人不是最基本的礼貌吗?还有,位高权重就可以随随便便欺负人,就连随从都如此大的脾气,有些可怕。”袁毕方一个孩子,又不爱听教书先生讲课,能想到的唯有可怕二字,这两个字已足够直白表达他的惊恐与不解。 过了些时辰,袁毕方脸上被打的地方红印淡了些许,但是伤的地方肿得更高,楚玉定定看着他的脸上的伤,一字一句道:“是,宫中规矩诸多,不说条条记下,须记得十之八九,宫中想揪住你把柄的人不知多少,不谨言慎行只会给自己带来灾祸,有如你今日,宫中规矩诸多,无非是为了彰显权贵,你觉得顺理成章的事,宫规说不能,便不能,不得违抗。” 宫规乃定国时就立下,就连皇帝都要熟知,懂得利用宫规安身立命之人往往在皇宫生存的时间越长,不然迟早有一日会被埋入洪流中,销声匿迹,楚玉小时就觉得宫规变态至极,又不得不抱着宫规一条一条地记,因为她母妃告诫,不照着宫规去做,就会死,楚玉对死恐惧至极,于是将千百条宫规烂读于心。 “小公子可知为何那么多人为了权削尖了脑袋往宫里钻?为了有朝一日踩在别人头上,为了安身立命,为了活下去。皇宫中,有无数像宋贵妃这类人,自命清高,在他们眼里,除了自己本身,别人都是狗屎,唯一不同的是他们没有与宋贵妃一样含着金汤匙出生,不过很快宋娴也蛮横不了几日,你要记住今日教训,谨言慎行,不要白挨了这一巴掌。” 皇宫内灯火通明,城中的街道上今日有些清冷,袁毕方走在冷清的街道上,在路边摆摊的摊贩热情地招呼袁毕方置若罔闻地走过,一步不停回袁府,回到府中时袁成书在外办公还未回来,袁毕方没回卧房,而是去宗祠,袁成书节俭,府中没有多少下人,加上灯火幽暗,无人注意袁毕方脸上的伤。 “公子入宫何时回来?”袁成书回府一口茶水未喝先询问袁毕方的去向,袁毕方除了在皇宫待着,回来就找个地方躲起来偷偷练剑,袁成书骂了不知多少回袁毕方都不听,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公子他……今早一早去了皇宫,太阳落山才回来,也不和奴才说话直接去了宗祠,直到这会还没出来。”管家面色有些怪异,回想起来发觉今日少爷有些奇怪,以往见少爷时都是活泼开朗模样,今日心情似乎有些低落,别是出了什么事才好。 袁毕方自幼是母亲带大,袁成书原不想把孩子接到京城这个是非之地,是爱妻病危之后才把妻子二人接来京城,在袁成书印象里身体硬朗的妻子,在京城呆了不过两个月就离开人世,袁毕方始终不能接受母亲已离开的事实,人悲伤过度,有酩酊大醉借酒消愁,也有把自己关起来不愿与旁人接触,袁毕方呢,是没日没夜地练剑,是被袁成书斥责一顿才消停。 他母亲去世几月有余,他还是头一回主动去宗祠。袁成书去到祠堂时,祠堂的门大开着,供桌上排排列开的排位前,站着身形仍有些矮小的袁毕方,他腰间的佩剑取下拿在手中,形单影只地站在那里,不知站了多久。 袁毕方五官清明,袁成书还未走进宗祠,袁成书就回过身开口问道:“父亲,母亲为何要走?” 第七百章 我请务必等我成长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袁成书抬脚跨过宗祠的门槛,脚步一顿,这个问题远比袁毕方五六岁的时候拉着他的衣摆问,天上的星星为何那么多还要令人为难。袁成书从供桌上取了香,慢条斯理的把香点燃,开口道:“人生有时,死有时。此乃大自然的定律,凡人不可逆,终有一日为父也会离开,你要成长为能独当一面保护好自己的大人,至于生死,不可纠结。” 两父子再不和,袁成书也把远必放的性子摸得清楚,这个孩子性子刚烈,是个倔骨头,咬准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念念不忘必有回响说的不假,但有时太过固执不见得是一件好事,袁毕方不会变通,容易把一件事看的太死,好比他习武,他下定决心,任袁成书怎么说他都听不见去一句。 “那人能活多久呢?听闻有高人能活到两百多岁,父亲的岁数是否同样能这么长久?”袁成书以为袁毕方是还放不下他母亲才有前一个问题,这孩子问他是否长命百岁,袁成书心里五味陈杂。 “世事无常,人算不如天算,今日说好的事情,兴许明日就因为无法预料的原因而不得遵守约定,好比你母亲,成亲时嚷嚷着说要执子之手白头偕老的是她,结果到头来她狠心先走一步,丢下我这个糟老头子,你说气不气?” 他在宫里待了一天都经历了什么,分明昨日还好好的,今天却如此反常,袁成书不禁有些担忧,袁毕方到底心思单纯,容易受人影响,皇宫那个地方......外表富丽堂皇,实则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藏污纳垢。 当今皇帝是为明君,这点不假,背地里他行事就件件光明磊落?宋家如何,皇后之死又如何,就连登基为帝都是踩着一众亲人的鲜血上位,楚轩之所以提拔他,除他的才能之外,最大的原因是他的忠。 立贤臣远小人,是楚轩治国之道,这么做对于一位君主而言无可厚非,甚至可说做的很好,在袁成书看来,这个做法的出发点,是手段,严格来说楚轩做的没有错,不过是袁成书不想过多牵涉其中。 初来京中赶考时,袁成书对官场对这个朝廷充满希望,经历科举之后,官场之间的黑暗,尔虞我诈在他面前暴露无遗,他想报效国家,仅仅因为他没有钱而埋没才华,既然如此,那怎样都好,就算碌碌无为,只是做一个小官对他而言已心满意足。但老天就跟偏要戏弄他似的,先是封他为司农,之后又是允许袁毕方可自由出入皇宫,此类种种,便是给袁家招惹麻烦。 “父亲。” “嗯?何事?管家说你回来还未用膳,不若为父做给你吃把。”袁成书对牌位磕了三个头,将香插在香炉上,回头拍了拍袁毕方的肩膀,袁毕方还那么小,小到他常习武,肩膀因骨架小而显得有些瘦削。 “今后就由孩儿来保护你,就算活不到两百岁,孩儿也会让您活到一百岁,纵使母亲不在,孩儿会一直陪在您身边,请您给孩儿一些时间,孩儿会努力成长,有朝一日定能成为站在父亲身前保护父亲的人,而不再是总要父亲念叨操心的孩子。” 袁成书老来得子,他的妻子怀上袁毕方时袁成书已有三十岁,而袁毕方的母亲27岁,今年袁成书43,袁成书是个少泪之人,记事以来哭过的次数十个手指头都数的出来,成年之后近来一次哭是为他已逝的妻子,他以为自己不会再轻易落泪,此刻却因为袁毕方的一句话红了眼眶。 袁成书一直教袁毕方要言出必行,应下的诺言就是上刀山下油锅都要兑现,诺言是你本人立下,你自然要为此负责,因此说话切记三思而行,不可莽撞行事,袁毕方倔强是犟了些,好在袁成书说的每一句话他都有听进去,此时袁毕方紧握手中佩剑,腰杆站得笔直,语气尤为郑重其事。 自知平日里没少给袁成书添麻烦,以为袁成书不信,就直直看着袁成书,他眼中的坚定一览无遗。失去的滋味很不好受,在母亲逝世时,袁毕方得知再见不到母亲,有些无法相信,前不久还和他有说有笑的母亲,说没就没了,不是骗人,没有撒谎,他的母亲真的走了,他看见她神情安详地躺在棺木中,因为病入膏肓,脸色苍白而枯瘦,他才发现自己只顾着自己开心,从未注意过母亲的身体状况。 今日楚玉的话给了他一个警醒,身在皇宫,身在朝堂就有诸多身不由己,无可避免,陛下尚且要受规矩束缚,更何况他父亲官职特殊,在宫中基本没有发言权,岂不是受的委屈更多,没有权力就要被人鱼肉,那么努力去夺得权力不就可以了。 “好,毕方长大了。”袁成书背过身擦去眼角的泪水,离开祠堂,袁成书很认真做了一桌饭菜,饭桌上父子二人都没有说话,但无形之中父子二人的父子关系已更进一步。 次日袁毕方没有入宫,乖乖坐在书房听教书先生授课,先生念的那些典故依旧很繁琐难懂,袁毕方没有听一会就走,而是手不停地做了许多笔记,把感兴趣的与不懂的都记下来,得空时反复去看。 先生只是早上才来讲课,下午的时间由袁毕方自己安排,袁毕方就在自己的院子中练剑,袁毕方已和袁成书保证过,夫子讲的他会认真去记,与此同时他要提升自身体格训练,袁成书让他读圣贤书,却没有说他不能文武双全。袁成书见他对夫子教的都有认真去学就由着他去了,袁毕方既已有所领悟,没有必要非得剥夺了他的爱好,那样对孩子而言不公平。 天华山上,楚宁收拾好房间,研磨好药材放置好后,背起竹筐入山采集草药,他在天华山的日子日服如此,开始觉得寂寞,待的时间长了,自然渐渐习惯。 楚宁走进白桦林没几步,身后就传来脚步声,楚宁抖出袖中毒粉,还未动作,却听身后之人喊:“二殿下。” 第七百零一章 我亦飘零久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不知多久没有听过这个称呼,楚宁都快忘了自己还有这个身份。他入天华山,时间算起来前后快有两年的时间,整整两年没有人再叫他二殿下,再听这个称呼恍然觉得陌生,拿着割草药的镰刀的手抖了抖。 回过生,只见站在他身后之人,是一位蒙了半边脸的女子,尽管女子蒙了脸,楚宁还是一眼就认出眼前女子是暖春,听温偃提过,暖春被宋娴害得容颜尽毁,看到她遮住的那半张脸,楚宁想到面具下自己狰狞的面容,居然觉得他们有些同病相怜! “暖春姑姑叫错人了,二殿下已死,而今站在姑娘面前的,不过一介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普通山野村夫,楚宁。”楚宁淡然一笑,若非亲身经历,楚宁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曾利欲熏心,执着权势地位,再提往年旧事已对之嗤之以鼻。 在楚宁的认识里,暖春无权无势,心思之深,不可测,不过她当初倚仗温偃,还知要知恩图报,因这一点楚宁对她印象不差,不过,暖春不是早就失踪了,怎会出现在天华山?不,应该问,暖春如何得知他在天华山,他对外宣称二皇子已死,藏身天华山两年之久,藏到这等程度暖春还能找来,想想可有些可怕啊。 “二殿下终究是二殿下,奴婢理应尊称,二殿下莫要多想,奴婢来此寻殿下并无叵测居心,只是想问,娘娘……娘娘她是真的……”死这个字,用在温偃身上格外艰难,要暖春说出这个字,无异于把她的心剖出来,一刀一刀凌迟。 “是与不是姑娘不是亲眼所见么,既然已知晓答案,何必再问,徒增伤感罢了,姑娘对阿偃倒是忠心,人已走一年之久,姑娘还能追到天华山来问,不容易。”楚宁脸上来笑眯眯的,却是皮笑肉不笑,眼底杀意涌现,暖春习武也有几分斤两,如何感受不到楚宁对她的杀意。 “正是亲眼所见,奴婢才来此一问,两年不见,殿下的多疑一如当年,奴婢之所以能寻到天华山,是记得鬼医曾救娘娘一命,而殿下带娘娘寻得鬼医之后再没出现,多数是留在鬼医这里,奴婢花了一年的时间打听,才得知鬼医踪迹在天华山出现,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前来,果真见到殿下。” “娘娘入宫,奴婢就跟在身边伺候,到现今奴婢与娘娘认识已有五年,娘娘在那几年,待奴婢极好,之前无论经历何等磨难,娘娘都能挺过去,就连慎重剧毒同样能死里逃生,奴婢以为……以为娘娘命不该绝。” 因为无法相信温偃已死而四处求证吗?暖春与他们分开时间太长,中途发生什么无人知晓,一个人要改变太容易,谁知她此刻心里在旁算什么,不可轻信,楚宁暗暗告诫自己,他是无所谓,但决不能连累了温偃。 “她待你自然好,不然你何来的机会爬上陛下的龙床,阿偃能一而再死里逃生,不过是她命大,恰巧碰上机缘巧合活下来,人若能次次度过难关,未免把人命看得太硬,温偃,早已死了,一年前命殒冷宫,与她孩子的骨灰葬在一起,尘封入土,尘埃落定,死透了,暖春姑娘认了吗?”楚宁对暖春冷眼相待,言辞冰冷无情,这番话戳中暖春痛处。 一年前温偃殒命,暖春出宫察觉情况有异,中途赶回冷宫温偃已气绝,楚轩抱着温偃凉透的身体在雪地中痛哭,暖春不相信温偃就这么死了,一路寻来好不容易找到天华山寻得楚宁的行踪,楚宁却不分青红皂白对她冷嘲热讽,唇颤颤开口道:“殿下居然是这样想奴婢?” 楚宁说话是毒舌了些,但他说的不错,当年暖春能得楚轩的恩宠全是因为温偃,所幸她没有恩将仇报,还知感恩,温偃身中剧毒,楚宁带温偃离宫求医,暖春帮了不少忙,要不是因为这个缘故她出现时楚宁就要了她这条命,暖春从楚宁眼中看到不屑,受伤地露出一抹苦笑。 “如殿下所言,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奴婢不认,由不得奴婢不信。” 楚宁是为了让暖春死心才说的这些话,说完才意识到说的有些重了,有些尴尬,暖春脸上戴了面纱,天华山光线好极,隐约可见面纱下的疤痕,楚宁脑海中灵光一闪,干咳一声。 “暖春姑娘,恕我直言一句,你与阿偃主仆之情已尽,何不放下往事,去寻自己的世界,姑娘应该学会为自己而活,旁人再好终究不是你,姑娘聪慧,寻到合适的门道,将来必能成大事。说来宋娴把你害得这么惨,现在不正是报复的时候,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姑娘自己好生想想,我要入山采药,言尽于此,就此别过。” 说完不管暖春领会了几分他的话,背好背篓转身入了山林,后来暖春怎么样楚宁不知道,他专心在山中寻找药草,采了一筐的药草回来时暖春已经离开,楚宁在他们清早时说话的地方停了一会,走了就好,走了最好,不然又是一个麻烦。 “阿丘!”温偃冷不丁打了个哈欠,剑尖上挑着的茶杯一个不稳落在地上“哐啷”摔了个粉碎,温偃擦了擦鼻子,好端端怎么打喷嚏,莫不是因为这两天睡觉的时候没有盖好被子?韩风外出,拜托楚依监督温偃练武。 楚依生了孩子才半月,好在她身子骨好,恢复的差不多,温偃照顾她的身体,没有“没良心”让楚依入宫,而是亲自来了将军府,孩子不足满月,睡眠时间很长,温偃来时孩子已经睡着,正好,楚依不必一边看孩子一边监督她。 坐月子期间楚依不能见风,就在亭子周围垂了帘子,楚依坐在亭中看书,听见温偃打喷嚏,拿了帕子出来要给温偃,就见温偃直接拿袖子擦了,一脸嫌弃地皱起眉头:“陛下,您好歹是九五之尊,啧,直接拿衣袖擦鼻涕多不雅。” 第七百零二章 人分强弱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也不知温偃是不是和韩风这群男人待得时间太长,做事越发不拘小节,温偃要是个实实在在的男子楚依也就不说什么,女孩子家家如此粗糙楚依只恨不得亲自帮她擦了鼻涕。 “诶,大丈夫不拘小节,反正这里又没有旁人,你我二人还用得着在意这些礼节做什么,将军夫人这些日子被照顾的很好呀,脸圆润了不少,是又可爱了,只可惜小公子已经睡着了,不然我非要把他抱出来叫他看我练剑不可,今日我练剑如何,技艺可有长进?”温偃肘了一下楚依,对楚依挤眉弄眼,就差把夸我二字写在脸上。 楚依嫌弃地把温偃推远些,温偃什么都好,最大的毛病就是没个正行形,好在做正事时还知道正经,楚依戳戳温偃的脸笑道:“胡说八道,真把自己当大丈夫了,没有旁人又如何,我可是最讨厌邋遢,陛下下回在不注意,臣妇再见到陛下就要退避三舍。还有,陛下叫错了,您不应该直呼自己为我,记着了,不要大大咧咧的,小心隔墙有耳。” 灿灿阳光下,温偃脸上一道淡淡的痕迹,这是当初她在冷宫留下的,宋娴道冷宫找麻烦,踢了温偃一脚,导致温偃的脸受伤,之后因没有及时治疗而落下疤痕,楚依心疼温偃,想过不少法子为她祛除脸上的疤痕,终究没有效果。 温偃自己对这个压根不上心,之后不了了之,但每次看到温偃这张脸,还是会觉得揪心,温偃人生太过坎坷亏得她是没心没肺的性子,伤心的事过滤的很快,没多久就把情绪消化压在心底,若是有人剖开她的伤口,痛楚远比曾经承受的还要强不知多少倍。 “担心什么,将军府的守备可不是唬人的,练剑已都练了一个时辰,可不可以去游湖?今日天气正好,春日游湖可是一大美事,公主生孩子在府中闭关这么久应该憋坏了,怎样,要不要一起?坐船游湖,欣赏湖光山色想想就觉得美得很,朕有好久没有好好出去放松一下。” 温偃没心没肺挠头傻笑,温偃与楚轩感情最要好时,楚轩知温偃喜欢游湖,得空就会配温偃出去游玩,就算是没时间都会抽空陪伴温偃,两人分道扬镳之后,温偃就有许久没有乘坐画舫游湖,并非温偃不想而是一直没有时间,又找不到人陪自己,游湖这等事独自一人未免有些寂寥。 本来温偃就不是一个喜静之人,游湖这等事在她看来就算不是拉帮结派,都要携友人一二才有趣,温偃在京中没什么朋友,加上不能随便呼女性朋友一道,以他的身份,与女性朋友出游史官不知要怎么记,温偃可不想在史书上留下自己风流倜傥,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名声。 “呔!陛下是脑子钝了?我才生产完没多久,不能吹风,陪陛下出去游湖一趟,我只怕没有命回来,习武还没有个样子就想着玩,练剑才一个时辰就足够了?将军吩咐,陛下练剑没有两个时辰不能把人放走,这才练了一个时辰,就算放水也不能是这么放的,与其想着游湖,还不如快些去练剑。” 楚依在把帕子打在温偃脸上,温偃怎么还是吊儿郎当的,她再不加快速度训练自己,哪日有什么突发状况她是否能应对,就温偃现在的功夫,根本不足以应对江湖上资深一些的杀手,背地里想杀温偃的人,数都数不过来,而温偃还不知上心。 要是沈君临还在楚依倒是犯不着操这么大的心,从沈君临近来的状态看来,他退隐是迟早的事情,不止是沈君临,就连韩风都不可能一直呆在京城,到时边关动荡,韩风身为镇国大将军,首当其冲要前往边关,到时温偃在朝中,相当于没了盔甲,在那种情况下,她的能力不能保护好自己就只有被人掐死的份。 “好啦好啦,我练就是了,我们公主真是变得越发铁娘子了,那就等你做完月子我们再去游湖了,到时候带上大将军还有赵烨他们一起,不知赵和鸣家伙在不在他要是在就一起去,那家伙虽然废话多,但是有趣的很,朕很喜欢和他说话。” 赵烨那般认真的人有一个十分不正经的弟弟而且废话连篇的弟弟,一想起这点温偃就觉得很想笑,赵烨可是为自己这个弟弟伤透脑筋,赵和鸣是很有天赋之人,奈何他的心思根本不放在学习上,把赵烨气的不轻。 “是是,还请陛下拿好自己的剑,新的茶杯就用这个把,您的比例力量太弱,劳烦您上心些,既然都站在太阳下站了这么久,不如练得认真一些。我的书还没有看完,惦记着呢,你不要惹乱子,扰我看书。” 楚玉叹了口气给温偃整理好有些凌乱的衣襟回了亭中,温偃没有再胡闹,拿剑挑了茶杯维持举剑的动作,楚依以为温偃坚持不到半个时辰就又嚎,谁知温偃居然定定坚持了一个时辰没有动,要不是才与这个人说话知道这个人是活人,楚依就要以为自个的庭院里摆了一座做工逼真的蜡像。 见温偃迟迟不动,楚依喊她休息,温偃没有理楚依,楚依眉头一挑,搁下手中的书走过去把剑尖上挑着的茶杯拿下来,楚依走近才看到温偃的手抖得厉害,一额头都是汗,分明很辛苦却迟迟不愿意放下手中的剑,楚依愣住,回过神抢过温偃手中的剑。 “你这人是怎么回事,督促你练剑的时候你非要撒泼打滚要好说歹说才练,让你不练你又不愿意,陛下可是乐意与本宫抬杠不成?” 手中的剑被拿走,温偃的手才放下来,温偃手收的很慢,举剑举了太久手关节有些僵,放下来时有些疼,楚依给温偃翻了个白眼,想骂她自讨苦吃,话还没骂出口温偃就搂过她的肩膀笑道:“哈哈,朕想想觉得公主说的不错,朕还太弱,能力有待提升,朕想要变得强一些,有朝一日才能保护我的公主殿下呀。” 第七百零三章 归还遗骨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哦?依本将军看来还是不必,本将军的女人自己会保护好,陛下还是想好有刺客来袭时该如何自保吧。”正好回来的韩风把楚依扯到自己怀中,脸色皮笑肉不笑,温偃背脊一寒,她要真是个男的此时只怕身首异处了。 “诶,将军不要吃醋嘛,朕就是瞎说几句,怎的就这么宝贝夫人。”温偃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就算韩风把刀抵在她的脖子上,她都不见得闭嘴,韩风见他还调侃,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温偃调皮起来,也只有沈君临才能制得住她。 “陛下,安王府的人来了,说是来提沈先生问一句,陛下可是还缺了一样东西没有给。”韩风一行人互相调侃正不亦乐乎,管家静静走进来低声禀报,温偃眼神闪了闪,韩风与楚依则是一头雾水,什么东西? 温偃没有说什么,与韩风他们告别之后离开了将军府,温偃回则灵殿取了一样东西前往安王府,距离上次见面,温偃已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沈君临,那么久没见沈君临身上的气息更加冷冽,只是看上一眼,他无需开口身上的气息就拒人于千里之外。 “陛下来了。” “嗯,先生要的东西,我带来了。”温偃把一个木盒放在矮桌上,沈君临打开盒子,盒子中放着一个坛子,坛子里装着的是清晚的骨灰,之前温偃没把骨灰给沈君临时沈君临就已闭关,温偃本来是想等沈君临出关之后再把清晚的骨灰拿来给他,没想到他会自己来讨要。 沈君临把骨灰坛从木盒中拿出来,轻抚三下,吐了口气道:“辛苦了,好好睡吧,待过些日子送你回家。” 我亦飘零久,十年来,深恩负尽,死生师友,是清晚信中对自己此生的评价,当时沈君临若在清晚身边,定要告诉她,你已做的足够好,并未辜负我对你的培养。当年沈君临救下清晚之后,为不影响清晚,也不想打乱自己的计划,沈君临把清晚安排在聆音馆,自己则来了越国,他对清晚的培养,只能是点到即止,暗影阁的事他不想过多插手,谁知最后暗影阁阁主令还是到了他手中,只能说世事无常,计划远赶不上变化。 “先生是出关?还是暂时出来处理暗影阁的事。”清晚已不在,而今阁主令交到沈君临手中,暗影阁事务等于全权交给沈君临处理,他有心闭关,到底不能对暗影阁的事全然置之不理,清晚死于非命,于情于理,骨灰都该快些入土为安。温偃近来正为一件事苦恼又拿不定主意,沈君临出关,她正好可借此机会问问。 “闭关中又有事牵挂,心神不宁,不闭也罢,陛下如此问来,想来是有事情要问沈某,但请直说。”沈君临神情有些无奈,他把暗影阁的事全权交给两名暗卫处理,沈君临并非觉得他们二人做不好,而是自己身居阁主之职,才接阁主令就什么都不做,倒不如直接不接这阁主令,居何职行何事乃沈君临的言行准则。 “那,还请先生听朕细细道来,柳家不安分已不是一日两日,柳家这个毒瘤,放在楚国有如宋家,一日不除终成祸害,柳承泽表面消停,背地里极有可能与温瑜勾结,他们二人若真意图里应外合,朕该怎么做?”柳家非同小可,温偃之所以问沈君临,是因她怕,这点温偃自个心中清楚,她行事过分谨慎就是拖沓,对自己而言,便是麻烦。 温偃知自己谨慎有些过头,可人肩膀上的担子太重,温偃头上的鎏冕摇摇欲坠,迫使温偃小心翼翼,她出了差错,将牵连身边的人,柳承泽心思细腻,温偃早想除了这个兴风作浪的狗贼,奈何不可轻易下手,心里吃不得热豆腐,但也没有人告诉温偃什么时候才适合吃热豆腐。 沈君临摆弄手中的花枝,这是今日打理院子的小厮新剪下来插在花瓶中的,沈君临觉得花开得很好就取下来瞧一瞧,打理他院子的孩子倒是个有心的,他在闭关中,厅里插在花瓶里的花仍是轻快换上新鲜的,沈君临把花枝抛到温偃手中道:“该如何做?陛下既然这么问,想来早就想过这个问题的答案,且已得出结果,既然陛下已深思熟虑过的事,为何不试试按照心中的想法处理。” “如何使得!柳家根基稳固,动摇柳家的地位已阴的朝中诸多不满,朕贸然动柳家,只怕打草惊蛇引来不必要的麻烦。”温偃接住沈君临抛过来的花枝,不太明白沈君临要传达的意思,意识到温偃行事畏首畏尾,沈君临面色微变。 “陛下是否还记得我们初见的情形?”闻言温偃猛抬起头与沈君临对视,沈君临温和一笑,一如他们见面那日,现今二人关系还不错,但他们之间第一次见面并不是很愉快,不仅如此温偃与沈君临见面的情形略有些尴尬,那时温偃与楚轩关系不合,在最狼狈的时候遇到了沈君临。 “我们初见,楚皇尚在越国为质子,当时陛下在皇宫受人打压,不甘零落成泥任人踩踏,断然前往楚皇的府邸请求结盟,那时陛下处处碰壁,眼中光芒始终不灭,那是陛下吸引沈某的地方,沈某当时就好奇,是要怎样的毅力与刚毅才能做到如此地步。陛下从前不是敢作敢为,那会连命都能豁出去,怎么这会而反而什么鸡毛蒜皮的事情都害怕起来,这可不行。” 沈君临语气笃定毋庸置疑,温偃仿佛被人直接打了脸,有些尴尬,下意识反驳道:“柳家百年世家,怎能说成鸡毛蒜皮的小事……” “柳家!区区百年世家能如何,陛下手中掌握整个国家命脉,全国上下多少个百年世家,陛下都要一一怕过来不成,陛下想到什么直接去做就是,人就算再小心翼翼都会犯错,左右都要错一回,何必拘泥小节,放手一搏还能赢,坐以待毙是等着柳承泽把刀架到你脖子上?还是说陛下觉得会有第二个清晚为陛下挡箭?故而无所谓?” 第七百零四章 全力以赴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时隔多年,时过境迁,身边的人来的来走的走,大家的身份同样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只有沈君临,一直都以幕僚身份待在此地,他的双眸有如初见那日明明如夕,温偃却是茫然无错的迷惘与迷惑,一语惊醒梦中人,温偃恍然发觉自己何时变得这般畏畏缩缩? “先生明知朕不是这个意思!”提及清晚的死,温偃便心痛不已,身边的人一个个离她而去,温偃唯独没想到清晚会因她丧命,每个因她而死的人都不该命绝于此,其中清晚最是不瞑目,她忍辱负重至今,还未查出当年灭暗影阁之人是谁就命归黄泉,她从没想过要清晚为她挡箭! “沈某心知肚明,只是想提醒陛下,陛下不要再心存侥幸总靠着旁人,您该试着真正自己一人完成一件大事,与其在此无力愤怒,为何不用实际行动改变现状?您要相信,您有能力处理好一件事,就算做错都没关系,因为您要学会为自己的言行负责,历届帝王都是如此,您该学会成长,敢作敢为。” 沈君临说话的风格最是一针见血,句句说到温偃心坎,温偃握紧拳头,眼中的无错与悔恨逐渐变成坚定,沈君临说得不错,开口问沈君临之前,她已做过无数个设想用以处理柳家之事。 柳家以柳承泽为领袖,形成一个庞大的体系,柳家子孙众多,把柳承泽选在身边的几个都不是好惹的主,要逐个清理本就是个大工程,中途若是柳家余孽反扑,朝廷定遭重伤,相反这一仗拿下来,所有的权力就会收归温偃手中,越国会因此达到权力高度集中。 “柳家的事朕已想好如何处理,需要时间安排,眼下朕有一事想拜托先生去做,这件事有些艰难,先生不愿意可拒绝,郑国国君懦弱求安,容易受人蛊惑,温瑜一日不除,祸害百年,朕希望先生能启程前往郑国,更名改姓易容参加郑国科举考试然后打入朝廷内部,在最快时间里掌握郑国各方面的情报,越多越好。” 要做成这件事之人,三个条件缺一不可,须是温偃百分百能信赖,纵是面对生命危险都不会出卖温偃之人,第二个条件这个人必须才智过人,文武双全,才能可达到令人眼前一亮的效果,这点沈君临信手拈来,第三点,自然是要心甘情愿了。 “沈某愿为陛下奔赴郑国。”沈君临把胸前一缕头发撇到身后,温偃点点头,心中五味陈杂,这个问题对沈君临而言其实不公平,只要是温偃提出的要求,沈君临不会拒绝,事关家国大事在沈君临看来与他没有半点关系,重点是问题是温偃提出,那便去。 “在这之前,还请陛下宽限臣两日时间处理身后之事。”当日沈君临启程回了暗影阁,在江湖上暗影阁辉煌一时,在众人印象里,暗影阁组织藏匿于山中或者是地底下,暗无天日荒无人烟,事实也确是如此,不过暗影阁多年前被灭门,原来的藏身地被一把火烧成灰烬。 沈君临救下清晚后,另外选了一个地点作为暗影阁的盘踞地,沈君临飞鸽传书回暗影阁内部,吩咐他们近段时间内不可再与各界人士有任何交易,把一部分阁中主力迁往郑国,另外余一部分在阁中韬光养晦,安排好一切后,沈君临对外宣称闭关,暗中离开京都前往郑国。 “赵大人。”赵烨正计算这一个月来国库的开支,温偃一本正经地叫了他,赵烨不解抬起头,他做事时温偃极少打扰他,赵烨以为温偃有事要交代他去做,抬起头只见温偃偏头看着窗外,眼神涣散,是在走神,赵烨脸一抽,低下头拿笔继续算起来,还没算几笔,温偃又道:“赵烨。” “???” “陛下有何事要臣去做直接吩咐就是,臣正算账呢,您时不时叫臣一声,打断臣的思绪又得从头算起。”国库一个月的开支事无巨细就是一个铜板赵烨都得细算下来,一算错可不是小事,看着桌上与奏折差不多高的账本,赵烨不禁质问自己,当初乖乖听从家父安排入太医院,给人把脉看病不好么? “无事,朕就是有些心慌,叫叫你罢了,继续算账吧。”窗外的榕树比往年似乎又高了一截,沈君临此去吉凶难测,无异于单刀赴会,郑国不是越国,出了事温偃根本不能插手,全看沈君临自己的造化,虽然温偃一再告诉自己要相信沈君临的能力,温偃心里还是没由来的发慌,压根静不下心来。 赵烨眉头跳了跳,没说什么,继续低下头算账,他不是没看出温偃心事重重,而是他实在没有时间理会,这些账他明日就要上交到司政那边,不抓紧时间根本算不完。温偃看了窗外一会,脑海里闪过暖春的身影,不知为何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尽快去一趟楚国,近来总觉得自己有什么事忘了,可又想不起来。 “娘娘真是贵人多忘事,怎就能心安理得地活在这世上,你怎么不去死呢。”黑暗中,空洞森寒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宋娴躺在床上动弹不得,一双眼睛惊恐不安环视四周,不知从何时起,宋娴入睡梦中时不时会出现这个场景,梦中的人重复着一样的话,梦境的场景亦是在毓秀宫不变。 “本宫不知你在说什么,快从本宫的寝殿中滚出去!”宋娴想歇斯底里地大喊,不出所料,她就算张嘴把脸都憋红也发不出一点声音。黑暗中的人似乎感受到她内心的嘶吼,缓缓向宋娴靠近,宋娴感受到一股窒息的压迫感呼吸一滞。 “是不是很害怕,有口不能言,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感觉不好受吧,宋娴!你也有今日!”暗中那人的声音逼近,宋娴浑身紧绷,神经紧张到极致,暗中一道寒光闪出,宋娴看得清楚,那是一把锋利无比的匕首! 第七百零五章 永远效忠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人置身于梦中往往不自知自己在做梦,然而梦中来人杀气毕露,恐惧冲破束缚,宋娴尖叫出声,就在匕首离自己还有咫尺距离时,梦醒,宋娴惊坐起,惊魂未定地扶着床沿。 “娘娘,又做噩梦了?”霜降给宋娴倒了一杯温水,拿帕子擦去宋娴额头上的冷汗,宋娴接过水喝了一口一言不发,到底是怎么回事,分明不过是一个梦,来自杀气的压迫感是如此真实,仿佛真的会有人从暗处冲出来杀了她。宋娴抹了一把最虚汗,陷入沉思,从前分明不会这样,还是说她近来太过忧虑所致。 “娘娘……”宋娴从醒过来就神情恍惚,呆呆抱着茶杯不说话,霜降叫了好几声宋娴才回过神,从楚轩不来毓秀宫后,宋娴就无精打采,起初还会去东晓宫求见,屡次遭楚轩拒绝,宋娴是好面子之人,多次下来就拉不下脸再去热恋贴冷屁股。 “本宫没事,难为你半夜醒着陪本宫,霜降……你会一直陪在本宫身边对不对?”宋娴握着双脚的手越握越紧,霜降疼得倒吸一口寒气,又不敢喊疼,强行在脸上扯出一抹笑意,眼角泛出泪花,不知还以为是主仆情深太感动。 “既然是娘娘的贴身婢女,照顾娘娘的饮食起居乃奴婢分内之事,请娘娘放心,奴婢会一直陪在娘娘身边,无论发生任何事,奴婢以性命做担保,绝不背弃娘娘。”霜降反握住宋娴的手,语气无比坚定,宋娴才如吃了一颗定心丸,稍稍安心些。 “那就好,时辰已是深夜,你也快去睡觉吧,本宫独自缓一下。”宋娴疲惫地靠在床沿,因宋家的事,宋娴连接几日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今日燃了安神香好不容易才睡着,结果被恶梦惊醒,一时半会是睡不着了,不如想想该怎么办,宋家现今处在风口浪尖上,楚轩不知接下来如何动作,但再不想办法应对,宋家不知能撑到何时。 霜降熄了灯,留了床边那一盏,走到珠帘前,宋娴心念一闪,脱口而出道:“霜降是不是也觉得本宫活该?” 霜降跟在宋娴身边是在小时候开始,霜降对宋娴忠心耿耿,宋娴不说把她当做亲人姐妹,但在宋娴心里,她也算占有一席之地,宋娴出身高贵,受家风影响很看不起下人,霜降于她而言,是个方便使唤且忠心不二的仆人,宋娴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竟憋屈对霜降互诉衷肠。 闻言霜降身子一僵,她很快回过身子,笑得一脸灿烂对宋娴道:“娘娘觉得自己做的是对的,那么便是对的,不过有一句话说的不错,我们要为自己的言行负责,敢于承担后果,在旁人眼里娘娘是怎样的人与奴婢无关,娘娘做什么事是娘娘的决定,奴婢始终是您忠诚的仆人。夜深了,娘娘不要多想,快入睡吧,奴婢告退。” 琉璃珠帘拨开落下,碰在一起发出悦耳的声响,不一会外室传来门关上的声音,宋娴靠在床上,看着忽明忽暗的烛火,是她多想了吗?怎么觉得霜降的眼睛变得和以前不同,那双眼睛里……藏了很多东西,藏了许多不为人知的东西。 “呼,不要再胡思乱想了,眼下没有空去想这些,到底该怎么办……父亲现如今就连出入后宫都受限制,换作从前,他要去哪里有谁敢拦,本宫与陛下恩爱数载,陛下难不成真的要对本宫,对宋家下如此毒手……”宋娴躺着胡思乱想不知多久才沉沉睡去,夜里,熄了灯整个世界都陷入黑暗,就连在白日里翠绿耀眼的新叶都化作一片黑。 卧房门外,一个人真站在门口,借着暗淡月光,隐约可见那人嘴角露出森然的微笑,黑暗中空气凝固,四周杀气四起,那晚宋娴恶梦连连,一夜没有睡好觉,到了白天困地不行,有霜降在屋里陪着才沉沉睡去。 “袁毕方可是有几日没入宫了,朕允他可自出入皇宫那会时不时还往宫里跑,朕以为他巴不得躲他严厉的爹爹远些,没想到他只是往宫里跑了几日就没再见他。”楚轩翻看奏折时,记起有些日子没见袁毕方,不由觉得惊奇,他以为袁毕方会隔三岔五往宫里跑。 因楚玉这两日没把林云舒往他这儿塞,楚轩就忘了这事,这才记起来,袁成书不喜袁毕方习武,从他的脾性看来,他不会强迫袁毕方放弃一件事或接受一件事,他当*了心不让袁毕方习武,袁毕方就不可能身上还戴着佩剑,袁成书心里如何想法,楚轩不说摸得清楚,勉强算略知一二。 袁成书并非非要袁毕方怎样,只想他平平淡淡度余生,不过袁毕方一身本领,注定了他这一生不会平淡无奇。楚轩已有好长时间没有接触新的血液,袁毕方乃可塑之才,倘若没有袁成书反对,楚轩便不是特许袁毕方可自由出入皇宫,而是自由出入校场了。 “陛下要是想见袁小公子,奴才这就命人传小公子入宫,这几天小殿下也是念着小公子,昨日与公主碰见,公主殿下还和奴才抱怨此事,说孩儿还没长大就留不住,故而要多些时间陪着呢,好笑地很。”御书房伺候乃一位眉清目秀的小太监,被调到楚轩身边伺候有两年时间了,虽不比小德子得楚轩的心,但他性子活泼,楚轩喜欢和他说话。 “皇姐这才知道宝贝孩子,前些日子与林将军你侬我侬的时候怎没想到,朕不过是好奇袁家小子安分在家罢了,传他入宫倒不必,袁大人宝贝这个儿子地很,要是知朕唤他儿子入宫,非得杀到御书房来不可。”上一回袁成书来御书房可不是楚轩命人去传,是袁成书先得了消息,知自己儿子闯祸,火急火燎赶来,当时楚轩都懵了好久。 “也是,袁大人比其他大人还要正经,实话说,奴才每回见袁大人心里都有些害怕,不知该怎么与他说话,就怕说的有什么不对,袁大人要抓着我教训,那真是太可怕,奴才觉得袁大人如此宝贝这个儿子,却对袁小公子很严厉,不知他心里是怎么想的。” 第七百零六章 梦里现实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楚轩闻言没有答话,一笑置之,在宫里当差的宫人十之八九家世凄惨,尤其是入宫当太监的许多比宫娥要有更多道不尽的难言之隐,小太监未感受过父爱,也许得到的关怀很少,未切身体会过这种感觉,自然不明白其中酸楚,袁成书恰恰是因为只有这么一个孩子才处处维护,正因为爱他,才对袁毕方严厉,袁成书爱妻已逝,孩子就是他的全部。 袁毕方不知,他爹只有他一人为伴,若连这个孩子也失去,袁成书多半难以存活,人要活着,往往需要强大的内心支柱,精神支柱塌了那一刹,那个人相当没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就如行尸走肉,袁成书还有孩子做伴,而楚轩……什么都没有,他亲手杀了自己的孩子,然后连温偃都一并失去…… 宋国,春风和煦,昨日下了小雨,今日一早出了太阳,天气清凉,晨起推开窗,明亮的阳光透进室内,驱散室内因下雨有些潮湿的湿意,温言猛吸了一口气,清晨的空气混杂着青草与泥土的气息,沁人心脾,窗外是郁郁葱葱的竹林,温言一个月前被送出皇宫,回到他起初来到的关山下这片竹林暂住。 他可以在竹林里随意走动,但不能走的很远,暗中有暗卫跟进他的行踪,只要他越出规定的范围,暗卫就会出现提醒,在竹林伺候的仍是原来那两位侍女,她们不再是之前温婉柔和的侍女打扮,而是换了一身利落的黑衣,这一身的打扮比之前扭捏作态的着装更为适合他们的气质。 温言换好衣裳洗漱罢,听见院里传来动静,心底浮起一抹异样的感觉,温言推开门,院子里一身材高挑的男子身着深蓝色道袍,头上挽着发髻,以一支玉簪固定,那人与两名侍女交谈了几句,瞥见站在房门口的温言,对他露出一个笑容,温言点头以示回礼,然后转身关了门。 就在门快关上时,一只手忽然伸来卡在门的缝隙中,温言惊地后退一步,那人趁机把门打开,站在门口用很是熟络的语气道:“安王殿下好久不见,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何况还是来为您把脉看病的客人,无情地拒之门外也太不近人情了些。这么久不见,安王殿下就没有想鄙人?” 千重无赖地堵在房门口,一手压着门,脚卡着门槛,除非温言有力气把他抬起来丢出去,不然门别指望关上,温言面无表情地看着千重,就连礼貌的笑容都不愿表露,冷冷看着千重撒泼:“我们可不是友,你不来我正好落个清静,左右怎么看体内的毒都解不了,还不如不看,省得听你废话连篇,你不来求之不得,绝无想念。” 温言双手环胸,没好气地瞪着千重,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温言猜测宋长真忽然的神经质就是受了千重的影响,温言一度觉得不可思议,这两性格实质差了十万八千里的人,到底是如何成就如今的关系? “安王殿下想法不能如此悲观,万事皆有可能,眼下鄙人虽然还没有办法解去殿下体内的毒,但能够暂时性压制殿下体内的毒发作,殿下觉得治标不治本,但治标也是治,总比放任不管好,除非殿下想借此为由与陛下光明正大……” “出去。”一旁的桌上放着还未收去的食盘,温言抄起来朝千重掷去,温言身手不差,千重身手敏捷轻而易举避了开去,食盒从房中飞出,落在院子里,侍女默默捡起地上的食盘,心中暗道丹师真是不要命,连安王都敢调侃。 “安王殿下当真这么冷血无情……” “出去,不要让我再说第二次。”温言冷冷打断千重,眼神冷地可怕,假如人的眼神能杀人,千重现在怕是千疮百孔。千重见温言是真的生气了,这才收敛,只不过那张脸还是嬉皮笑脸,教人见了想上去打一巴掌。 “别,陛下让鄙人来办事,鄙人回去交不了差可有点难办,鄙人这次来,给殿下带了新药,这个药不能根治殿下体内的毒,不过能够做到削弱毒性的效果,在毒发时,殿下服下此药,在冷水中泡上一晚就可相安无事,无须……殿下懂得,就不必鄙人细说。”千重从包中取出三瓶黑色瓷瓶递给温言,温言面色迟疑地接过拿在手中端详。 三个瓷瓶都是一般大小,样式迷你,只有拇指大小,温言拿在手中握紧,只要有了这个药,毒发时无须与宋长真行那事都可以压制毒性,如此最好,温言没有理千重,小心翼翼地把药收起来,千重看他走来走去,张了张嘴,迟疑道:“殿下难道一点都不想问陛下的近况吗?” 温言对千重的话置若罔闻,翻出来一个巴掌大的盒子,把药收到盒子中,“啪嗒”锁好,这才回过头对千重道:“他近况如何,与我有什么关系,本来我们二人就不该有交集,不闻不问不是正好,他有自己的事,我亦有自己的事,各不相干最好,换作大人,想来大人也不喜欢自寻烦恼不是吗?” 从一个月之前宋长真忽然命人把他送出皇宫,温言再没见过宋长真,在竹林这一个月,是两名侍女在照顾他的饮食起居,除此之外就是每隔十日来一回的千重,对温言来说,越国他难以回去,至少远离宋长真便足够,宋长真不来,是温言梦寐以求之事。 “殿下此言有理,尽管如此,鄙人还是得跟殿下说一句,陛下近来情况不太好,殿下当真不问问?”千重双目炯炯地盯着温言看,仿佛十分渴求地说:问我呀,快问我,只要你开口,我就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 温言眼底有什么一闪而逝,示意千重让开,千重担心他一让开温言会二话不说把门关上,好在温言并没有那么做,而是越过他走到庭院中,上一次来这里,正值冬季,竹林一片银装素裹,此时的竹林青翠葱茏,阳光撒下,树影斑驳。 第七百零七章 与我无关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温言踩着竹子的影子,抬头看眼前一片修竹,脑海里想的居然是,眼下正是竹笋生长的季节,不知摘来炒上一碟味道如何。 “大人,您的话若不多,还是个蛮讨喜的人。”人对美的人或事物会透露欢喜之情,千重容貌姣好,五官比不上宋长真好看,但他气质出众,容颜很配这身道袍,若是他安安静静地坐着,气质勉强能衬这身打扮,他一开口胡言乱语形象就瞬间崩塌了。 “承蒙殿下夸奖。”千重不客气地接道,语气颇为沾沾自喜,温言嘴角抽了抽,欲言又止,这人什么毛病,他并非真的夸他,何故这般自得? “大人,有一事我想说许久了,我已不是安王,大人还是称我为温言吧,或者公子,只要不唤殿下,你爱怎么叫都好,安王早已在一年前战死沙场,还望大人体谅一下我的心情。而宋长真如何,是他自己要去解决的事,与我无关,大人不必同我说。” 话说到这个地步,千重不知是不是听进去温言的话,当真没有再胡扯,千重给温言把脉,脉象平和,这个月来温言待在竹林休生养息身体恢复地很快,内力恢复了九成,尽管仍是逃不出竹林,但身体充满力量的感觉令人充实一些,任谁都讨厌难以改变的无力感。 一再叮嘱温言莫要再跑进关山,及时服药后千重便离开竹林。温言在竹屋的台阶前坐下,对着前方发呆,庭院中两名侍女站得笔直,两道目光同时落在温言身上,被人面对面看着,感觉实在怪异,温言忍无可忍道:“你们没有其他事情可做吗?确定要一直这般看着我?” “奴婢二人的职责就是看好公子,公子若是不让我们看着,奴婢会很为难。”侍女双手背在身后,严肃地对温言阐述“看着他”这件事的重要性,温言头顶一只乌鸦飞过来,她们任务在身温言能够理解,但看……能不这么看吗? 温言起身拍拍衣摆上的灰尘,走回房内,一刻后又走了出来,两名侍女取了扫帚正打扫院中落叶,见温言面色微红,二人心里都是咯噔一下,公子的脸色如此,该不会是毒发?可是按时间算来,莫不是毒发的时间提前了,两个人还在想如何是好,温言犹豫问道:“你们可否借我长剑一把,重剑软剑皆可,可不可以?” 温言被宋长真软禁起来就没有再碰过兵器,他房中,就连一样利器都没有,房中摆设花瓶是木制的,茶碗无一不是如此,在还阳殿,温言不免提心吊胆提防宋长真,加上先前软骨散的药劲,一天十二个时辰,约莫有十个时辰温言是躺在床上。迁到竹林时,温言不服软骨散已有好些时日,体力内力都恢复得差不多。 竹林安静寂寥,宋长真不来,温言就可无忧无虑在竹林待着,就算回不去越国,只要宋长真今后不再来,让他在竹林中就此生活下去有何不可,甚至对于温言来说,是最合适的选择。这处宅院的事务由两名侍女打理,上下没有事是温言可做的。 温言猜想在他们眼里,他最好是没事发发呆,日出而醒,按时用膳,日落而息,岁月静好是最好,温言不是没有七情六欲的行尸走肉,日复一日吃了睡睡了吃,加上放下心中忧虑,整个人都空了下来,若不找点什么事情来做,温言迟早要在这鬼地方憋疯不可。 开口前温言就做好被拒绝的准备,他就是贼心不死咬牙一问,温言敲定主意,她们假如不同意,他就扛一把铁锹,背一竹筐到后山去挖竹笋,自给自足,到河边洗了自个的衣服,尽管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事,拿这些事用来打发时间,总比坐着发呆要好不是? 侍女闻言对视一眼,其中一名侍女走了开去,温言见她们神情没有不愿与为难,心不禁提到嗓子眼,她们这个反应……难道有戏?离开的侍女很快抱着一把剑回来,那把剑银白色的剑鞘上刻着精美的亭台楼阁,全然不是一把剑该有的装饰,剑柄前端正中央镶嵌着一颗眼睛大小的黑曜石,在剑柄上熠熠生辉。 这把剑是温言随身携带的佩剑,温言手中之剑装饰皆精致无与伦比,沈君临曾因此责备温言过于注重剑的表象,他的基本功不练的扎实一些,就是有再好的剑都使不出剑十分之一的威力来,温言以为这把剑在苏城一战中遗失,原来是被宋长真收着。 “这把剑是公子过来那日陛下差人一并送过来,陛下有言,剑暂时放在这里,假若公子想练剑,就把它拿出来还给公子,从今往后,公子可把剑随身带着,陛下还说,公子要对身边环境设防,就算奴婢们在,不一定能时刻保护公子周全。” 正午,竹林深处,周围的竹林东倒西歪,青绿竹叶落得一地都是,倒下的竹子断口干脆利落,是利器所致,倒下的竹子中央盘腿坐着一人,温言怀中抱剑,眼神复杂地看着天上飞去复返的飞鸟。先是突然把他送出宫外,再是这把剑,宋长真叮嘱侍女的话,意有所指,今早千重来时说过,宋长真近况不太好。 “不太好”三字,只怕是一个相当委婉的说法,宫中的情况想必非常不乐观,到了宋长真已不敢保证一定能护温言周全。在温言所知的情报中,宋国太后是非常不得了的人物,在宋国地位显赫,手腕非比寻常,但从未想过把宋长真培养成自己的傀儡皇帝。 此等厉害人物,在一夜之间被人无声无息杀害丢到御花园的莲花湖中,幕后黑手多难对付可想而知,宋长真的执行能力温言亲眼所见,温言不待见他不假,但不否定他的执行能力,可过去那么久,宋长真还未找到幕后黑手,状况何其糟糕可想而知,宋长真是怕他牵涉其中才把他迁来竹林,宋国,远没有他们想象中那么安定, 第七百零八章 黑暗蔓延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温言,你到底在干嘛,居然为了一个软禁折辱你的男人情绪大乱,快醒醒,不要再堕落了,醒醒。”温言躺在地上蜷缩起身子,把长剑紧紧抱在怀中,仿佛冰冷的剑才能让他勉强冷静下来,胡挥乱砍了半天,温言已精疲力尽,躺在地上精神一下子放松下来,居然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人劳累过度后放松下来,无意间睡过去意识便很难醒过来,温言在竹林里枕着一地落叶不知睡了多久,醒过来时天已经全黑下来,尽管睡了半日,还是觉得身心疲惫,温言伸了个懒腰,从地上挣扎坐起,怀中的剑被他捂热,拿在手里是暖的,温言站起身打了个哈欠,动作一滞,脑海中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 怎么回事?他接近正午时离开竹屋来到竹林深处练剑,今日是打理药园的日子,竹林中设有阵法,仅凭温言一人之力走不远,虽然温言本就没有要走的意思,温言练剑罢,本想眯一会眼睛稍作休息,不过多久她们就会来寻自己,可现在已是夜间,并未见她们踪迹,温言想起她们把剑交给他时说的话:“奴婢到底不能时时跟着公子,就算是在竹林,也不一定百分安全,公子万事小心,一有异样吹响哨子,我们二人会立即赶来。” 温言捏紧挂在脖子上的竹哨,夜黑风高是逃跑的最佳时机,竹林中设阵不错,但他从沈君临那里学来过奇门遁甲之术,精通不敢说,花上几个时辰他就不信不能从此地离开,温言看了眼身后,一再犹豫,还是提起佩剑朝竹屋飞奔回去。 两名侍女若真遇上麻烦,原因十之八九在他,宋长真垃圾是他的事,侍女从未对不起温言,相反一直在好生照顾他,两名杀手出身的女子,委身来照顾他的饮食起居已是委屈,在竹林这些天,她们把温言照顾地无微不至,他此时乘人之危离开,枉为君子。 竹舍每到落日时分就会点起门前的明灯,在温言印象中,无论是白天还是黑夜,竹舍皆一片明亮,白天时竹影曳曳,夜里是烛灯长明,温言怕黑,在小时就怕,直到现在仍是,不知这是不是宋长真特意吩咐,不可置否的是因此温言每夜都睡得很安稳。 此刻夜幕落下,温言辨不出时辰几时,他顺着来时的路往回赶,赶回竹舍时,竹舍中并没有灯火,温言心底咯噔一下,果不其然出事了?温言收敛了气息,从竹舍后方饶了过去,竹林中空气清新,呼吸间是竹叶的清香,温言五感清明,竹舍中一片死寂,就连血腥味都未闻见,温言有些疑惑,难道是他猜错了? 说来那两名侍女实际上并没有与温言说过几句话,与在还阳殿时一样,温言不喜与人交谈,两名侍女又是暗卫,本就不是擅言辞之人,她们的任务是照顾保护好温言,此外其他事情没什么所谓,温言也是沉默寡言之人,三个人居然同在一个屋檐下快一个月,都不见得说了十句话。 或许她们只是临时有紧急任务必须离开这才没有时间管他,他为了避开侍女,特地选了竹林深处,她们有急事根本无法一时半会找到他,如此一想温言心里才放松些,心里做了许多猜想温言还是觉得有些不放心,潜伏在竹舍周围观察许久,确定竹舍是安全的心头的大石才放下。 温言走进竹舍院门,挂在门前的灯笼的蜡烛没有燃着,令人有些不习惯,温言了几步又折回来,拿出火折子把灯笼里的蜡烛点燃,着蜡烛不知是用什么材质做的,烛光要比平常的烛火明亮许多,只是两盏灯笼就把院子照亮了大半。 果然院中只有自己时感觉要轻松许多,不然走到哪里都有两双眼睛盯着自己看,无异于四只钉子就钉在你的背后,甩都甩不掉,弄得浑身不舒服,温言熄了火折子的火,脸上难得露出笑容,就在下一刻当笑不笑的笑意凝固在温言脸上。 温言连折子都顾不得收好,快步跑回屋内,或者说是撞回屋里,撞开门,温言连灯都没空去点,把剑丢在一边,凭着微弱的光线摸索到木柜边,颤颤巍巍摸到抽屉里收着的木盒,拿到木盒温言快步走出房间往寒池那边去。 不是温言不想跑,而是他根本就跑不了,媚毒毒发时,温言身上的力气会一点点被抽走,能有力气撑着走已经是靠毅力吊着一口气在走,温言跌跌撞撞来到寒池,走上台阶时身子一晃,直接铺上台阶,肋骨撞在坚硬的台阶上,疼得温言蜷缩成一团,木盒脱手在台阶上摔开,里面的瓷瓶滚出来,碰碎了一支。 关山中的毒果孕育出来的媚毒不比普通的媚毒,温言身中的媚毒,若不及时得到缓解,就会产生毒药的功效,令中毒之人倍感痛苦,那种感觉说是蚀骨锥心都不为过,温言摔得不轻,温言不确定肋骨断了几根,但一定是断了。 温言浑身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着喊疼,温言却没有办法制止疼痛的蔓延,就连意识变得混沌,身上的痛楚都如此清晰,温言伸手去抓滚落在一边的瓷瓶,手还未够到瓷瓶温言就疼得晕了过去。 温言昏昏沉沉中,隐约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被晃了好几下才艰难睁开双眼,温言睁开眼,入眼就是宋长真的脸,温言悚然,条件反射拍开宋长真的手猛地坐起来,温言忘了自己的身上还有伤,起身时压到肋骨的伤,疼得温言想嗷嗷叫,想到宋长真还在面前,到嘴边的痛呼最终还是憋了回去,憋得眼睛通红。 宋长真对上温言通红的眼睛,默默收回被温言拍开的手,有些无奈地解释道:“昨晚我赶来时碰上你体内媚毒发作,给你喂下药后抱到寒池中跑了一个时辰毒性就压了下去,你放心,我什么都没有做,没有碰你。” 第七百零九章 政局动荡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宋长真连跟温言解释,生怕温言误会,温言身上除了胸腔处肋骨的位置疼得厉害之外,身上确实没有其他地方觉得不舒服,才信了宋长真的话,昨夜那两名侍女不见,应该是去接宋长真,害他神经兮兮担惊受怕了半天。 “你来做什么?”温言的意思是皇宫的事情应该让他焦头烂额,他怎还有时间来关山,话说出口却有些像独守空房的怨妇阴阳怪气地抱怨丈夫一直不来看她,温言觉得尴尬,面上依旧维持着八风不动的神情,神情毫无波澜。 “千重给你送来了药,我还是觉得不放心,干脆亲自过来看看,你,不愿意我来?”宋长真神情失落地看着温言,就算温言不回答,他已猜到温言的答案,为何每次都要问这种愚不可及的问题? “我不想陛下就不会来了?我听闻陛下朝中一堆事情没有处理,陛下与其在我这里浪费时间,还不如快些回去把手头的事情处理完,好歹是一国之君,理应把国家大事放在首位,不要执迷于儿女情长,何况你我又不是儿女。”温言语气冷淡地回复宋长真,之前听沈君临说的时候温言也会觉得头疼,不曾想他有朝一日会用这见鬼的话来教训人。 温言以为宋长真会和以往一样,死皮赖脸地不走,少说都要在竹舍多待几日,谁知温言才说完,宋长真就站起身,宋长真拿过一旁的热粥送到温言手里,这次宋长真没有再逼着喂温言喝,而是温和道:“我还有事不能久留,粥是你喜欢的清淡口味,不要搁着等凉了才记起来喝,这把剑好不容易才拿回来,就好好收着,不要再乱扔了,照顾好自己。” 宋长真指了指放在桌上的佩剑,对温言笑笑就跨步离开,直到门关上温言才回过神,愣愣捧着手里还温热的粥出神,说走就走了?方才那个人是谁,真的是宋长真么?要输眼前这个是假扮温言还能勉强信。 在竹舍外,侍女已牵着马在门外等候,宋长真接过马的缰绳,回头看了竹舍一眼,眼里满是担忧,肃然道:“那些人已经找到这里,朕已在附近重新设阵,但撑不了多久,你们定要保护好他,倘若情况特殊,朕允许你们直接把人打晕送走,送回越国沈君临那处吧。” 宋长真叹了口气,昨日宋长真心慌地厉害,隐隐觉得温言要出事,赶来时碰上破阵的杀手,宋长真放出信号叫来侍女一起应战才击退来敌,回到竹舍时碰上温言媚毒发作,好在他们回来的及时,不然温言这条命定保不住。 以往每次来,宋长真总有几句话叮嘱,说来说去无非就是那几句,现今却是不知道说什么,索性什么都不说,宋长真翻身上马,侍女开口道:“陛下!朝中的事当真不和公子说吗?陛下今后还会再来吗?” 侍女几乎是脱口而出发问,眼下京中风云暗涌,危险一触即发,宋长真每日都处在水深火热之中,宋长真没有可以信任的心腹,没了太后做为靠山,宋长真说话就没了一半的底气,最麻烦的事便是宋长真手中没有兵权,他唯一能调遣的仅仅是皇宫中的御林军。 一个没有兵权的皇帝,手中的皇权就是风雨飘摇,要抓住就得费尽浑身力气,你一松手就全散了,宋长真的处境最是被动,在没有支撑的情况下他还能坚持到现在能力已让人惊叹,假如没有前朝势力干扰,前朝势力未必不全力拥护他,难就难在情况特殊。 “不必,和他说不过是多一个人烦恼,不说也罢,今后来不来朕也说不清楚,假若朕还有机会的话,你们两个跟着朕也有五六年时间,是朕最为信任的部下,可莫让人说朕所托非人,若得机会离开是非之地,就去过想要的生活吧。” 纵观大陆,没有哪国不是政局动荡,外戚专权,楚国受宋家影响明显,越国才换新君,柳家要除需要从长计议,郑国还勉强算安稳没有战事,但郑国皇帝太懦弱,再不作为,总有一日郑国江山要葬送在他手里。在大大小小诸国中能说的上话的就是逐渐壮大的宋国,宋国发展速度最快,也最不稳定,加上前朝势力暗中干预,现在的政权随时都有可能覆灭。 宋国最大的弱点,就是兵权分的太散,宋国尚武,武将众多,因此军队庞大,也相对分散,难以一下收归,中途如果处理容易引发政变,先皇当年为稳固局势,避免出现武将功高震主,拥兵自重的状况出现,把本就不集中的兵权分的更散,到了宋长真手里,没有几年时间根本不可能把兵权尽数收回,但眼下宋国情形可等不了几年时间。 宋长真在无兵权的情况下能把宋国稳到现在已是不易,换做先皇都未必做得到,宋长真为了得到文武百官的拥护,励精图治,勤政纳谏,一天下来不是待在藏书阁就是待在御书房,根本没有自己的空间,宋长真这么做的目的,文武百官看在眼里都明白他的想法。 谁都不想家国动荡,前朝想卷土重来,挡不住宋国就要经历一次大换血,但眼下宋国局势稳定下来就是国泰民安,谁放着好好的安稳日子不过非执着于打打杀杀,大家都把希望寄托在宋长真身上,希望他能够撑下来,免了这场战事,得百官配合,宋国才得以撑到现在。 宋长真回到宫中,没有回自己的寝殿而是去了摘星阁,摘星阁在还阳殿后方,位置与还阳殿很相近,宋长真去时,千重正在炼药,炼药对时辰的把握很重要,千重一时走不开,宋长真已经习惯,就在殿里等着他。 摘星楼乃丹师用来炼药占卜的地方,从装饰到建筑本身都和风水有关,墙上挂着的挂画中画的都是奇门遁甲的奇异画面,一般人看来会觉得画面令人眼前一亮,但要从其中看懂则强人所难,且这些画像的画面,令宋长真感到不适。 第七百一十章 一事不明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宋长真绕着摘星楼走了一圈,楼中或画着写着雕刻着奇奇怪怪的图案文字,其中一个画面画的是一人射杀飞龙的画面,有些诡异,宋长真还待走近些看,身后却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陛下少有来微臣的摘星楼,从前微臣请陛下来陛下都没来过一趟,怎么今日想着自己过来了?”千重盘了个混元髻,道袍穿在身上,举手投足之间颇为仙风道骨。 “朕想你了,就过来看看。”宋长真脸不红心不跳张口就来的话千重可是听出了一身鸡皮疙瘩,先是怔了怔,随即噗嗤笑出声。 “噗,得了吧,陛下莫要一本正经说如此肉麻的话,可别又是被人嫌弃了到微臣这里来诉苦。”千重对宋长真挑挑眉,在私底下他们两个勾肩搭背,没大没小是常事,宋长真并没有因被说中心事觉得窘迫,而是点点头,随后又摇摇头。 “千重,你我认识几年时间了?”宋长真与千重认识是在千重入宫为丹师后,那时宋长真还是太子,宋长真开始以为丹师这一官职,无非是炼药占卜,没事胡说八道忽悠人,接触之后发现二人性子相熟得很,没聊几句就熟络起来,那之后两人顺其自然成了要好的朋友。 “已有六年之久,陛下怎忽然问这个?”宋长真今日整个人都有些奇怪,他来摘星楼寻千重喝酒亦或者出宫去四处走走才是宋长真会做的事,相反,难得来的摘星楼不说,还说了一堆不明所以煽情的话不免有些惊悚。 “无事,朕想起我们二人相识已久,觉得不可思议,朕行事作风高傲清高,至今结交的好友只有你一位,有些不可思议,朕有时想起来会觉得自己很幸运,用俗一些的话来说,茫茫人海,世人何其多,能相见相识乃缘分所致,此生能与你相识乃朕之大幸,朕一直以认识你为荣。”宋长真看着千重的双眸中,蒙了一层水雾,千重心头一紧,以为自己看错,光晃过宋长真的双眼,他眼中闪着泪光!千重见此大骇。 “好端端的陛下说这些话做什么,不过是认识时间长些罢了,也不算长,才五六年,这有什么好感慨,诶,都怪微臣智慧过人,而陛下慧眼如炬,一不小心就对上眼,好了,快把眼泪憋回去,堂堂国君哭哭啼啼被人看见像什么样子。”千重拿出帕子送到宋长真面前,一个从小就高傲得不得了的七尺男儿在你面前哭哭啼啼,这画面换作谁都受不了。 “有时你与太后很像,尤其是方才最后一句话,太后倘若还在人世,见到朕哭定用与你一样的话来教训朕。”宋长真忽然提起太后,千重拿着帕子的手微微一僵,只是一瞬恢复如常,宋长真没有接过帕子,而是转过身在台山的台阶上坐下,摘星楼的建筑装修光怪陆离,在占卜的高台上往下看,心中油然而生肃穆之感。 “千重,炼药算卦是你的看家本领,可是你还从未给朕算过一卦,受生活环境的影响,天之骄子用在朕身上恰如其分,朕从未质疑过这点,甚至朕有一段时间自负到朕觉得自己生来就理应如此的地步,事实上何来那么多理所当然,朕所得是父皇母后所给,而父皇母后的荣华富贵又是谁给的?太后死于非命,朕至今连凶手都未抓到,什么狗屁天之骄子,朕命数一定奇差无比,身边的人才一个个离开朕。” 晓得宋长真此人的谁不知他心高气傲,他一辈子都不曾承认过自己比谁差,这还是千重头一回见他嘲讽质疑自己,宋长真背对着千重,错过千重眼神中翻涌过的滔天恨意,如今宋国的江山,是宋长真先祖从他曾祖父手中夺去,他们所谓的祥和安定,数不清踩了多少人的血。千重敛了脸上的寒意,换上一如既往吊儿郎当的神情在宋长真身边坐下。 “陛下是为国君,是天子,九五之尊的命数岂是微臣一个小小术士能掐算?陛下的命数,唯有陛下自己能决定,无人可定夺,尊太后的事微臣感到很遗憾,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凶手终有一日会被找到,陛下太过焦虑了,您需要放松,依微臣之见,陛下不如去校场骑马吹风如何?如此心情兴许会好些。” 千重拍拍宋长真的肩膀,宋长真低着头眼里闪过一抹异样,随即抬起头无力对千重一笑,点头道:“好。” 二人并肩离开摘星楼,一路上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无关紧要的话,大家各怀心事,连空气都变得压抑。到了校场,宋长真牵了一匹马也不管千重,翻身上马在草场上狂奔,宋长真固执地扬起脸,任由干风在脸上拍打,男子眼中,是前所未有的坚毅。 次日午朝,宋长真在朝堂上把一沓竹简丢在桌上,命太监一字一顿读完,竹简上是宋长真搜集来的贪官污吏的种种“光荣事迹”,事无巨细,就连一两银子都记在册子上,当天宋长真贬了朝中五分之一的官员,撤职了五分之一,一时朝中人人自危,贪污与滥用职权在各国朝政上历来是屡见不鲜的状况,宋长真亲政着重于军事管理,众人以为他会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至少不应该在这个节骨眼上拿来说事,古往今来查贪污与滥用职权,皇帝明面不好打草惊蛇,多为私底下差人去查,宋长真却亲自抗起大旗,一口气把这些歪风邪气扫了个干净,朝堂混乱一时,民间百姓听闻此事则是拍手称快,一时间人人称颂新君铁面无私,正家国风气。 “陛下可知自己今日在做什么?眼下外患严峻,边关战事频发,您忽然发难,不是乱人心么?外患已经棘手,您何苦再一手促成内忧?”宋长真一下早朝千重护赶到御书房,他在药阁中炼药,宫人前来告知宋长真今日在朝堂上的作为,千重连药炉里即将成型的药都来不及顾及,丢下手头的事情赶了过来。 第七百一十一章 关我何事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朕不过是身体力行为自己清君侧罢了,如今朝中贪腐之风盛行,该打压打压。”千重自摘星楼跑过来,气没来得及喘上一口,宋长真正襟危坐于桌前埋首整理朝中事务,千重一口气卡在胸口,神情愕然。 “话虽如此,可陛下在此时这么做,不是乱臣心吗?陛下您做的应该是想办法拉拢,再暗中入手处理此事,而不是明目张胆……” “乱?就算朕什么也不做,文武百官的心都已散乱不堪,哈哈,不对他们确实万众一心的对朕诸多不满,朕要拉拢他们?拉拢一群不忠于自己的臣子?还不如临门一脚把他们踢的更散,朝中的风气早该整治。” 宋长真语气严肃认真,他所说句句为肺腑之言,没错,朝中不知多少人对宋长真阳奉阴违,十个人里不见得有一半真心,千重语塞,宋长真在如此情况下,确实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千重心中告诉自己不该多管宋长真的事,他作死自己,不正是他想要看到的? “陛下是想拼个鱼死网破?”千重冷静下来,语气中带了几分无奈,宋长真的做法在民间倍受称赞,他是赢得了民众的认可,可他这么做,与玩火*无异,到时臣子造反,民众又能为宋长真做什么?他们什么都做不了,唯一勉强算能做的,就是眼睁睁看着宋长真的统治被推翻。 宋长真手中的笔一顿,抬起头来看着千重笑道:“不,朕是在清君侧。” 身为皇帝说出“清君侧”三字已是诡异,被宋长真说得如此严肃,居然让人觉得合情合理,千重有那么一瞬,觉得宋长真这句话不是说给自己听,而是说给他听,宋长真那句话后千重没有再说下去,宋长真则低头继续批阅奏折,千重这一刻在宋长真身上看到了身为国君的风范,千重立即回摘星楼洗了个冷水澡,把脑海里的念头强行从脑海中除去。 “下雨了!下雨了!”陈锦绣睡得昏昏沉沉,一道尖叫在耳边炸响,陈锦绣不悦地睁开眼睛,云儿见她醒了又把那张脸凑近几分,大声道:“娘娘!下雨了!您快起来看看!” 陈锦绣额头青筋跳起,在云儿的肩膀上打了一掌,怒道:“你是这辈子都没见过下雨还是怎的?雨水就是冲了龙王庙也不必一惊一乍,本宫好不容易才睡一会,你就因为一场雨鬼哭狼嚎把本宫叫醒?” 骂了几句陈锦绣觉得不解气,用力掐了一把云儿的脸,云儿丫头这沉不住气的毛病不知是从哪里学来的,遇事丝毫不冷静,陈锦绣怀疑她大声嚷嚷整个锦绣宫都能听见她的声音,亏得她这么刮躁绿竹也受得了她,云儿被掐地皱起眉头,却顾不得抱怨,取下屏风上的衣服给陈锦绣。 “娘娘您忘了,娘娘有东西落在冷宫,娘娘说了今日去取,这会下大雨,冷宫那地方,漏水飘雨的,不去的话东西不知被淋成什么样子,绿竹替娘娘去三公主那里看小殿下,一时半会不会回来,只得娘娘亲自去取。”原本云儿自己去冷宫也无可厚非,但云儿在冷宫那段时日被吓得不轻,自此对冷宫产生不可磨灭的心理阴影,从那之后云儿的卧房必定要点着一盏灯。 一再犹豫之后,云儿便壮着胆子把陈锦绣叫醒,提到落在冷宫的东西,陈锦绣的睡意一扫而空,拿过衣裳就往身上套,落在冷宫的假若是别的东西,陈锦绣绝不会在大雨滂沱时冒雨前往冷宫,但落在冷宫的,是温偃留给木犀那枚长命锁。死前温偃留了一枚玉镯给绿竹,长命锁是自己未出世孩子的东西,温偃舍不得,于是自己留着。 温偃走的突然,那枚长命锁便被忘了,直到昨日绿竹摸着温偃给的玉镯,才想起那枚长命锁,温偃入殓时是绿竹与陈锦绣亲自为其着衣梳妆,她身上每一样东西都是陈锦绣她们亲自为温偃戴上,绿竹记得清清楚楚,长命锁那时没有在温偃身上,便是说定还在冷宫。 冷宫无人看管,常年失修飘风漏雨,且不说那地方阴寒森冷,时常会有贪小便宜而又不怕死的宫人到冷宫中搜刮遗落在冷宫中值钱的东西,银器在那个地方,被发现会被立即拿出宫外卖掉,绿竹昨夜想起,因天色已晚去冷宫不方便,陈锦绣便说今日她亲自去取,天有不测风云,却在这个时候下起了大雨。 冷宫年久失修,一场大雨下来不知是否能撑住,冷宫若倒了,那枚长命锁就别想再找到,陈锦绣在温偃生前就没能为温偃做什么事,至少这枚长命锁,陈锦绣要为温偃保存好。 陈锦绣三下做两下穿好衣服,与云儿一人一把伞赶往冷宫,雨下得急,落在地面溅起泥水,陈锦绣顾不得自己的裙摆沾上淤泥,恨不得走快几步飞到冷宫去最好,主仆二人疾步前行,云儿忽然停住脚步,神情凝重道:“娘娘,奴婢忘记关楼阁的门窗了……” 陈锦绣在冷宫时承蒙温偃照顾,温偃给了她许多东西,当时陈锦绣以为温偃是想和自己结盟,以此收买拉拢她,待温偃死了她才恍然大悟,温偃是早料到自己时日无多,便把这些东西都给她,到锦绣宫之后,陈锦绣专门整理出一间楼阁,里面收着温偃生前的物件。陈锦绣不愿意那些东西蒙尘,便每日让绿竹与云儿打理楼阁,就如那里常有人住。 闻言陈锦绣停下脚步,恨铁不成钢地瞪着云儿,张了张嘴:“你……你真是……回头再教训你,也罢,你快回去把楼阁的窗关上,房中的东西要是有差错,本宫非得好好教训你不可,近来真是把你宠坏了,做事越发不上心,这点事都做不好,冷宫本宫自己去罢。” 陈锦绣觉得自己定是最近对云儿太心软,她做错事陈锦绣舍不得罚,这下好了,把云儿养成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习惯,陈锦绣转身就要走,云儿忙伸手把她拉住惊恐道:“娘娘!冷宫那等不祥之地,您怎能独自一人前去!” 第七百一十二章 冷宫惊魂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实在是云儿上回被吓得不轻,去冷宫就算有人陪着都觉得心中不安,怎能让陈锦绣只身一人到冷宫那等可怕的地方,陈锦绣知云儿是被上回的事情吓怕了,她自己何尝不怕,但温偃珍视的东西落在冷宫,陈锦绣无法丢在那里不管,拍开云儿的手边走边道:“大白天的怕什么,还不是你自己惹的祸,事不宜迟,你快回锦绣宫,收拾好了再来接本宫就是。” 陈锦绣只身走进雨帘中,云儿目送陈锦绣远去,不知为何看着陈锦绣远去的背影,云儿心中升起来不详的预感,她还是不要胡思乱想,得尽快回锦绣宫收拾东西,不然就真的是大雨冲了龙王庙了。 冷宫三分之二的寝殿背光,加上冷宫人迹罕至缺少人气,在艳阳高照下都是凉飕飕的,何况下着雨的阴天。陈锦绣来到温偃生前所住的院子,推开紧闭的房门,房间的屋顶上破了一个小洞,雨从洞口飘下来,房中弥漫着烟尘味与与潮湿的家具发霉了的味道。 今日的天格外阴沉,黑压压一片,在昏暗的视线下,冷宫中物品不多,房中的陈设与她们离开时一般无二,一套残破的桌椅与一张落了漆的床,以及墙角放着的那张仿佛动一下就要塌掉的木柜,在光线阴暗的房间里,所有物品都变得阴森诡异,陈锦绣克制自己的眼睛不到处乱看,快步走到柜子边把木柜打开,木柜中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陈锦绣吸了口气,难道东西已经被拿走了?陈锦绣很快否决了这个想法,不可能,温偃此人心思细腻,那么重要的东西她不会随意收在柜子里,陈锦绣扫了一眼房间,目光落在破落的床上,陈锦绣踱步来到床前,深吸一口气,心中默默祈祷,床底下千万不要蹦出什么来。 陈锦绣蹲下身子,把头探到床底下,房间里光线昏暗,床底下几乎光线接近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虽然视物不清,但陈锦绣还是松了口气,还好床底下什么都没有,陈锦绣把手伸到里面摸索,在床板下方摸到一个小抽屉,陈锦绣心中一喜,从抽屉中拿出一个木盒。 木盒上落了一层灰,看起来颇为陈旧,陈锦绣拂去木盒上的落灰,如获珍宝把盒子捧在手心小心地打开,木盒中躺着一只做工精致的长命锁,长命锁以上好的羊脂玉雕刻,玉身冰凉,从玉锁的质地与做工看来,它的主人十分爱惜它,本来这枚长命锁,应该佩戴在木犀身上,只可惜……陈锦绣拍拍心口,还好,还在,拿过地上的油纸伞,陈锦绣抱紧木盒快步离开冷宫,冷宫这个鬼地方,她一刻都不想待。 陈锦绣踏出冷宫心里才松了口气,无论是从冷宫离开还是进冷宫都要经过一个破败的花园,花园许久没有人打理,经过风吹雨打曾经的花园变成今日的断壁残垣,花枝植物肆意生长,花草是美好之物,但是在一片断壁残垣中生长攀爬时,就觉得有些诡异了。 路过花园,陈锦绣加快步伐想快些离开,雨下得很大,哗啦啦的雨声在安静的环境中有些单调嘈杂,路过一片假山时,陈锦绣的脚步停了下来,在哗哗的雨声中,夹杂着人交谈的声音,若隐若现,隐约是男人与女人交谈的声音。 冷宫这块地方,在众人眼里无异于一块污秽之地,要不是迫不得已,谁乐意来这种鬼地方,就算是幽会也不会选如此晦气的地方,而且那女声,总觉得有些熟悉,该不会是后宫哪个妃子在这里做什么不齿之事,听声音的方向,是假山后的石亭,陈锦绣心中疑惑,退回假山,雨声淅淅沥沥,加之旁边种了一小片芭蕉树,难以听清那两人在说什么。 “要不还是走吧,别人的事与我有什么关系,后宫佳丽三千,楚轩如今甚少宠幸后宫,会有妃嫔耐不住寂寞纯属正常,她在后宫没有靠山,明哲保身才是上上之策,事不关己就是天塌下来都与她没有关系。”陈锦绣磨蹭着要离开时,“温偃”二字传入陈锦绣耳中,陈锦绣一个激灵,才迈开的脚步又折了回去。 假山前是一座破败的石亭,石亭不知是何时建的,经过风吹雨打已经塌了一角,在残旧的石亭中站着一名衣着华丽的女子与一名不露面目的黑衣人。尽管隔着雨幕,陈锦绣仍是看得一清二楚,那名女子是多日不见的宋娴!不得不说宋娴是个走到哪儿都高调的主,连偷偷摸摸来冷宫都是着一身华服。 “当初是你的主子要本宫掐死自己的孩子嫁祸给温偃,本宫什么都做了,失去自己的孩子,最终还是没能得到陛下的宠爱,如今宋家情况危急,本宫要求皇后娘娘帮本宫一把过分了吗?别以为本宫不知道,她自己恨极了温偃,以她一己之力根本动不了温偃才借刀杀人,事到如今她就是这么对本宫?” 宋娴几乎崩溃对黑衣人怒吼,宋娴不能忍受自己失去楚轩的事实,就算以子寂为代价,她都要挽回楚轩的心,为此她豁出去所有,按照温瑜说的扳倒温偃,直到温偃死,宋娴才意识到楚轩或许心早就不在他的身上,她失去所有还是没能得到这个男人的爱,既然如此,她至少要护宋家周全。 以温瑜的手段,她愿意出手,宋家不至于死伤惨重,温瑜是她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宋娴以为自己与温瑜是盟友,看在曾经的情面上,温瑜会帮自己一把。黑衣人听了宋娴的逼问与怒吼,依旧面无表情,仿佛面前的宋娴只是一团空气,微不足道。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牺牲自己的孩子是娘娘自己的选择,假如你没有这个意思,主子说再多都无法动摇你的内心,只能说娘娘根本就没有把这个孩子放在首要位置,反正最终不是如你所愿让温偃葬身冷宫,至于没得到陛下的宠爱,是你自己的事,与主子无关。” 第七百一十三章 孰是孰非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若不是温瑜有吩咐,这个女人还有点用处,暗卫何不干脆把这个女人杀了,一了百了,省得他还要在这里听这个女人杀猪般的嚎叫,他分明是自作自受,到头来却要把所有的过错怪在旁人身上是什么毛病。 “呵,不愧是她的走狗,和温瑜是一样的嘴脸,你回去转告她,她温瑜今日狼心狗肺,过河拆桥,终有一日不得好死,本宫诅咒她,温偃的鬼魂最好化作厉鬼,纠缠她一辈子!”宋娴冷笑,意识到温瑜不会帮自己,宋娴的本性暴露无遗,说出口的话不免难听,暗卫眼底闪过杀意,就在一触即发之际,陈锦绣脚朝后挪了一步,好死不死踩到身后的枯枝,“咔”的一声不大,但足以令人听清。 暗卫听觉清晰异于常人,眼中寒意泛起,拔剑向假山后冲去,宋娴后知后觉过来,意识到自己的行踪可能已经暴露,连忙跟了过去,宋娴慢暗卫几步跟上,只见假山后空无一人,地上留下的脚印证明他们方才说话时,确实有人躲在这里偷听。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避开我,可见偷听者有些本事,你最近最好小心。”暗卫收起剑,宋娴见他并没有想深究偷听者是谁的意思,不禁有些慌了神,伸手拽住暗卫的衣服不让他走。 “你难道要任由她跑了不过问此事,你不要忘了,本宫与你家主子是一天船上的蚂蚱,本宫不好过,你以为你家主子就能好到哪里去!温偃死的事实暴露,我们都吃不了兜着走,你家主子以为自己能独善其身?别做梦了!”宋娴力气大到快要把暗卫那块衣服扯下来,暗卫嫌恶地打掉宋娴的手,当初温瑜安排他在这边盯着宋娴,他就知道是个麻烦。 “呵,空口无凭,无凭无据的事如何赖到我家娘娘头上,郑国离这里多远?谁会信郑国皇后千里迢迢跑到楚国指使你掐死自己的孩子嫁祸给成昭皇后?此事从头到尾,无人见我家娘娘参与其中,倒是贵妃娘娘您,是这件事真正的“始作俑者”,属下劝娘娘好自为之,告辞。”暗卫戴着面具,只露出的一双眼睛对宋娴充满了轻蔑,不待宋娴反应过来,暗卫已一个闪身消失在雨幕中。 宋娴撑着伞愣愣站在雨里,许久才失魂落魄地走了,她身后的芭蕉林中,两双眼睛死死盯着她,直到她走远,陈锦绣心中的大石仍旧高高悬着,比起宋娴,她更在意方才千钧一发之际把她拉入芭蕉林的人。她体态轻盈,直接抱起宋娴跃入林中,才没有在地上留下脚印。 那人同样看着宋娴,似乎是松了口气,正要同陈锦绣解释时,还没松到底的气再次提起,迅速捂住陈锦绣的嘴巴,陈锦绣这次没有挣扎,而是乖乖缩在她臂弯中,她面对着女子,背对着芭蕉林外,女子紧盯着芭蕉叶的绰约的缝隙,额头一滴冷汗落下,手指僵硬,她在紧张,陈锦绣心底大骇,芭蕉林外有人! 芭蕉树并非什么娇贵的物种,生命力顽强地很,无须仔细栽培都能长得很好,陈锦微微侧过头,透过芭蕉叶掩映外,一双黑色长靴站在芭蕉林外的草地里,陈锦绣下意识想抽气,被人捂着口鼻才没有发出气息。暗卫站在芭蕉林前,眯眼审视周围,方才躲在假山后的人,要在那么短的时间内躲开,只能是躲进这片芭蕉林里。 不排除偷听之人武功在他之上,可若不是呢?思来想去觉得不放心,中途折回查看,假如芭蕉林中什么都没有,万事大吉,若是有,正好灭口。暗卫抽出长剑,步步靠近芭蕉林,那人武功真比他高,就不会躲起来,只要里面有人,必死无疑!陈锦绣与挨着她的女子眼睛圆睁,死盯着暗卫一步步走进,连呼吸都不自觉放慢。 暗卫离芭蕉林还有一丈远时,不远处传来啪嗒的脚步声,一前一后,一轻一稳,林云舒从宫道边跑过来,撑着的伞东倒西歪,压根没有遮住多少雨,林云舒的衣服被打地半湿,袁毕方跟在林云舒身后,林云舒个子小,跑起来一点不慢,袁毕方见她还要往里跑,唤道:“殿下!不可再往里走,那边不能去。” 今日袁成书身体抱恙,昨日整理好的税收资料便让袁毕方送进宫来,袁毕方原是想把东西送到御书房就回府,谁料碰上林云舒,林云舒已有许久没有见到袁毕方,就缠着他陪自己玩耍,袁毕方拗不过林云舒哭闹,答应陪他玩小半日,结果林云舒一不在楚轩的眼皮底下就开始放肆玩闹,无厘头在宫中乱跑,袁毕方拉都拉不住。 袁毕方对宫中位置不了解,又是下雨天气,待来到冷宫外的宫道,才发现这处宫殿破落阴森,十之八九是冷宫,没心思与林云舒玩闹加快步伐追了上来,眼见林云舒与袁毕方离芭蕉林越来越近,暗卫神情凝重看了眼芭蕉林,虽然他很想一探究竟,但再不走就要被撞个正着,只得离开。 暗卫前脚一走,林云舒后脚就踏到芭蕉林边,袁毕方慢一步跟了上来,开口欲责林云舒太过冒失,看到芭蕉林边缘的脚印时眼神一暗,抢一步上前抱起林云舒:“殿下,此地人迹罕至,今后切莫乱跑来这里,若是被公主殿下得知,被训斥不说还要禁足,殿下难道想几个月都待在将军府不出门么?” 袁毕方手臂有力平稳地拖着林云舒朝来时的方向离开,从始至终,袁毕方都没有再看地上的脚印一眼,袁毕方是为习武之人,从他学武时起就对细节有着敏锐的观察力,地上的脚印还是新的,且从脚印大小深浅看来,共有三个人,假山旁的脚印有些凌乱,而芭蕉林前一双脚印略深些许,即说明在他们来前,有一个人在芭蕉林前站了好一会! 冷宫这等地方,正常人绝不会来,且在这里站着。 第七百一十四章 正面对峙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虽不知在他们来之前那里发生了什么,袁毕方亦没有兴趣去查探,无论那里有什么都与他无关!林云舒四岁孩童的心性,对新鲜事物抱有极强的好奇心,他长到四岁,在宫里不知跑了多少回,还从未来过冷宫这块,不知冷宫昭示着不详,只是觉得有趣,想特意来看一看,但看到袁毕方神情不善,以为他气自己胡闹,这便乖乖待在袁毕方怀里,听他的话回去了。 林云舒与袁毕方走后,芭蕉林中的两人不敢轻举妄动,紧挨着对方蜷缩在硕大的叶片下,过了足足两个时辰才离开,从芭蕉林里出来,陈锦绣几乎是飞奔着回了锦绣宫,因为下着大雨,宫道上空无一人,陈锦绣越发加快步伐。 陈锦绣跑回锦绣宫时,绿竹已经从楚玉那里回来,与云儿看到陈锦绣蓬头垢面,衣服沾泥带水,鞋子俨然变成一双泥鞋,乍一看还以为陈锦绣是去泥地里打了一个滚,两丫鬟被陈锦绣这副样子吓了一跳,忙把她扶进寝殿,给她拿了干净衣裳洗换,好在云儿留了一个心眼,想到从冷宫那等晦气的地方回来,非要焚香沐浴去去晦气不可,提前烧好热水,陈锦绣一身泥回来,正好可沐浴。 绿竹与云儿把干净衣裳拿给陈锦绣,本想帮陈锦绣沐浴更衣,陈锦绣却把她们都遣了出来,梳洗罢,陈锦绣把从冷宫拿回来的长命锁交给绿竹,云儿与绿竹问陈锦绣回来时为何弄得那般狼狈,陈锦绣解释说自己不小心摔了一跤,一再叮嘱他们不可与任何人说起她去过冷宫的事。 云儿是经常闯祸不假,却不是傻子,陈锦绣再三叮嘱,必定有不想让人知道她去过冷宫的理由,那个理由绝不是与长命锁有关。夜半时分,云儿翻来覆去睡不着,干脆把被子一甩,提起灯笼跑去绿竹的卧房,云儿来时担心吵醒绿竹,会不会被绿竹直接丢出来,到绿竹卧房外看见绿竹房中灯还亮着,才知绿竹也没睡。 “绿竹,我是云儿,我给你带了好吃的,行行好,开个门。”大半夜来吵绿竹,云儿也是胆大包天,她和绿竹现今感情很好,经常打打闹闹,但是,她大半夜来吵绿竹,绿竹真有可能会把云儿关在门外,全当没听见她,时间慢慢过去一刻钟,里面不见有动静,云儿心想完了,绿竹还未熄灯便是没睡,看来是不想理她,可是糕点都拿来了,难道她又拿回去自己吃不成。 想到此节云儿眼睛一眯,不管了,再等等,她就不信绿竹还能让她在外头一直在外头站着不成?云儿又在门口等了些时候,绿竹似乎是忍无可忍了,这才出来给云儿开门,门嘎吱一声打开,门后站着的绿竹果然黑着张脸,云儿见机行事,讨好地递上食盒嘿嘿笑道:“来,都是你爱吃的。” 眼前的女子笑起来呆头呆脑,绿竹闲暇时会沉思片刻,自己当初为何与一个傻子吵得不可开交?云儿瞅准机会,绿竹一开门就钻进房中,绿竹关上门,看智障似的看着笑容满面的云儿,无语道:“你做什么跟爱钻洞的土拨鼠似的,我又不是不让你进来,你也是,三更半夜不好好休息,偷偷跑去厨房拿吃的跑我这里来,不晓得的,还以为我们俩有什么不良居心。” 云儿所谓特地给绿竹带来的糕点,绿竹还没吃一口,云儿倒是先自己一屁股坐下来,抓起一块糕点吃了起来,吃得正欢呢,听绿竹说自己图谋不轨,连呸了几口,差点被噎着。 “呸呸呸,我对你才没有劳什子不良居心呢,我来是要和你说正事,今日娘娘娘娘所言分明有所隐瞒,她走路最小心,就是步伐如风都不见得会摔,怎么可能是摔成那样子,而且只是衣服沾了泥水,身上没有擦伤,看起来更像是……钻到了草丛中踩在泥地里的样子,绿竹,你说娘娘会不会是在冷宫遇到什么事或者碰到什么人了,不对,也许根本不是人……” 云儿大口吃着糕点,若有所思地分析陈锦绣在冷宫有可能遇到的状况,绿竹听前面一段颇为赞同地点头,云儿平时傻头傻脑,分析起事情来的时候倒像那么一回事,待绿竹面色惶恐地说最后一句时,面色微变,拍了一下云儿的头,捂嘴道:“不要危言耸听,娘娘摆明有事没告诉我们,既然她不说,定有自己的顾虑,我们做好自己的就是,其他不该问的就别问,给自己找麻烦不说,莫连累娘娘。” 绿竹侧过头去,心虚不敢直视云儿,冷宫中发生的闹鬼事件,歪打正着拉近温偃与陈锦绣间的情感,绿竹还记得趾高气昂的云儿被闹鬼事件吓得在冷宫中不敢独自行走,到哪里都拉着绿竹,绿竹原先不喜欢她,相处久之后发现不是那么难相处,再说起冷宫那事,绿竹多多少少有些心虚,冷宫压根没有闹鬼,那次不过是是暖春故意吓她,这样的话绿竹不好直接和云儿直说。 “道理我明白,我这不是怕娘娘出什么事坐立不安么,皇宫不是太平地方,我听闻宋家就要垮了,依我对宋贵妃的了解,她十之八九要拉谁下水,以她的行事作风,如何甘心孤寂沉默逝去,我是怕了她的心机,我们都吃过她的苦头,绿竹都没有所顾忌吗?”云儿把最后一口糕点塞到嘴里,疑惑地打量绿竹,陈锦绣被害入冷宫已是幸运,皇后娘娘可是被害得命都没了,想必比她更伤心难受。 “有些事,怕不见得能避免,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我们行的正坐的直,该怕的是她宋娴,云儿你想想,以现今宋家的处境,宋娴曾经多自作孽,陛下就有多反感她,陛下除非是脑子进了水才会心向宋娴,我们才应该理直气壮,怕她做什么,你夜里不睡觉过来我这儿,就是为了说这些?” 第七百一十五章 权衡利弊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绿竹抢过云儿手里最后一块糕点,本来不饿,云儿屁颠屁颠跑过来吵她,听她说话听饿了,说是带给她吃的糕点,云儿倒是自己先吃了。 “不然,除此之外还有其他好说的么?”夜里还是有些冷,云儿紧了紧身上的衣裳,喝了一口暖茶,瞪着大眼睛眼神好不天真,云儿一夜没睡好,想到陈锦绣回来时的样子,心里头放不下,她大大咧咧,极少有事情能让她夜不能寐,坐立不安,若是有这么一回事,便是无论如何都要问个清楚查个明白。 “糕点吃了,茶也喝了,不知你可否回去,你不困我还需要休息。”绿竹翻了个白眼,不留情面地把云儿从卧房赶出去,想通了陈锦绣的事,云儿也不纠缠,干脆地走了,绿竹站在门口目送云儿走到院门口,云儿忽然回头,灯笼中烛光灼灼,云儿对她咧嘴一笑。 “你还不回房里去,可是不放心我……” “哐”云儿话还未说完,绿竹甩手就把门关上,云儿噗嗤笑出声,哈哈走了。陈锦绣卧房中,陈锦绣躺在床上眼睛一眨不眨看着漆黑的房梁,温偃流产与子寂早夭时她还在冷宫,并不知事情细节,从宋娴与暗卫在石亭中争执的对话听来,无论是温偃的死还是子寂之死,宋娴与温瑜都脱不了干系。 陈锦绣生不在楚国,温瑜为讨好楚轩隔应温偃把她送到楚轩身边,自那之后陈锦绣就没有过一天安生日子,温瑜嫁入郑国过得风生水起,顾着自己痛快,再没管过她的死活,陈锦绣以为温瑜再恨温偃,两人分隔两地,她该放下心中仇恨,没想到温瑜非但恨意未消,还怂恿宋娴害死温偃。 与温偃相见陈锦绣就看到温偃身上有着常人没有的坚毅果敢,她的优秀就是男子都男子企及,只可惜大好才华毁在楚轩身上,她对楚轩掏心掏肺,楚轩对她的回报没有万分之一,温偃甚至因他而死,宋娴嫉妒成性,若不是咬死了楚轩会站在自己这边,如何狠下心付出杀害自己的孩子的代价置温偃于死地。 宋娴的计划得以如愿以偿,还得感谢楚轩对她的“信任”,如此也就不难理解为什么温偃被打入冷宫之后。宋娴处处刁难温偃,她不把温偃置之死地,有朝一日温偃从冷宫出来第一个要对付的就是她宋娴,温偃不是轻易妥协之人,若不是因为那个孩子……温偃也不至于一口气断在冷宫。 陈锦绣从不认为自己是好人,她本来就不是,唯独知恩图报这点是陈锦绣的行为准则,她在冷宫多得温偃照拂,就连离开冷宫都是因温偃的缘故,若没有温偃,她现在还在冷宫里头过着食不果腹受人白眼的日子,谁知她能撑到何时?凭什么温偃被害得孤苦凄惨,宋娴却过得安然无恙? 报复宋娴的念头在脑海里闪过,陈锦绣蹭地从床上坐起,扬手打了自己一巴掌:“在后宫生存已是艰难,何苦给自己招惹事端,宋家被拔了牙又如何,宋家就算倒了,温瑜的人顺藤摸瓜得知本宫在背后捣鬼怎会放过本宫,逝者已矣,皇后该理解本宫的难处。此事,不管最好。” 陈锦绣在心里告诫自己,平复情绪躺回床上,扯过被子蒙住脑袋。 次日一早,云儿与绿竹还没醒陈锦绣就自己爬起来打水洗漱,云儿与绿竹醒来打了洗漱的热水去陈锦绣的卧房时,陈锦绣已穿好着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化了精致的妆容,绿竹与云儿见到她难得正经打扮都愣了,陈锦绣已有好一段时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在锦绣宫她对自己的形象甚是随意,今日又是早起又是特意打扮,两人异口同声道:“今日莫不是什么特殊日子?” 陈锦绣被她们的反应逗乐了,掩嘴轻笑敲了一下云儿的脑袋道:“哪来的特殊日子,不过是去见一趟陛下,平常在自己寝宫中不修边幅无关紧要,面圣蓬头垢面去是不敬,难得打扮,就打扮地好看些,早膳不必准备了,给你们两丫头放小半日的假,可以拿着出宫令牌出宫走走,不过不可贪玩,正午时分记得回来。” 出宫令牌并非人人都有,不过宫里头的贵人出行,本身就是名片,没有出宫令牌不打紧,宫婢地位低微,没有出宫令牌别说外宫门,连内宫门都踏不出去,主子有事吩咐宫人去做是,就会赐其令牌,特允出宫,云儿嚷嚷着出宫好多回,可惜一直不得空闲,这回得空,正好。陈锦绣把令牌放在桌上,转身出了寝殿。 “绿竹……我怎么觉得,娘娘的背影让人看着怪心酸……尤其是娘娘笑起来时。”云儿扯了扯绿竹的衣袖,绿竹想起放在床头的木盒,眼神闪了闪甩开云儿的手跑了出去,云儿看了眼被甩开的手,朝着绿竹跑开的方向大喊:“诶!你怎么次次都如此,听我把话说完一回可好!” 绿竹步伐急得跟要赶去投胎似的,还不忘回头应云儿一句:“没空!” “你这人怎么这样儿!”云儿话没骂完绿竹已经跑没了影,“绿竹也真是的,没空就没空呗,还非得说出来伤我的心。”云儿郁闷地端着水盆,一早去打来的温水,结果主子已经自己先梳洗打扮好了,看来……她还是起的不够早。 绿竹飞奔回房中,把木盒抱在怀里又狂奔出了锦绣宫。清晨阳光和煦,陈锦绣慢悠悠走在宫道上,途中遇到宫人对她恭敬行了礼,陈锦绣笑着对他们点头示意后离开,宫人面面相觑受宠若惊,这位娘娘从冷宫出来后气质与从前大不相同,不再整日招摇过市,就是在锦绣宫附近时常走动的宫人也少有见到她。 换作以往,他们与这位娘娘行礼,陈锦绣多分他们一眼都不屑,历来抬鼻孔看人,现在居然对心他们笑,实在不可思议。陈锦绣对宫人异样的眼光置若罔闻,悠然地走在宫道上。从锦绣宫到东晓宫距离不远,但陈锦绣走的很慢。 第七百一十六章 前路独行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从锦绣宫出去不远就是一处小花园,林云舒很爱跑来这里玩,陈锦绣已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赏花喝茶,春景比夏天少几分郁郁葱葱的绿意,但万物在春日里复苏成长的光景才更为动人,不知是不是看错,陈锦绣觉得花园一侧的紫藤萝长高了许多,来日硕硕紫藤花开时,想必光景比以往更为惊艳。 陈锦绣是厌极了皇宫,这个地方内里肮脏血腥,外壳光鲜亮丽,若不是皇宫处处尔虞我诈,每日醒来到花园里走走,年年看花开花谢也是一大美事,不知春日里绚丽明亮的光景她还能看几回?皇后在冷宫时,忽而感慨过宫里的紫藤花开得最好看,来日花开时,她摘一硕去皇后坟前献上罢。 “娘娘!娘娘留步!”陈锦绣在紫藤萝架下站了一会,刚要走就被身后之人唤住,陈锦绣回头见绿竹提着裙摆疾奔而来,绿竹在锦绣宫住了有一阵,她日日郁郁寡欢,陈锦绣少有见她这般活力充沛的面貌,嘴角不自觉扬起。 “你叫住本宫,本宫自然等你,跑这么急若是摔了怎么办。”陈锦绣见绿竹跑得满头大汗,于心不忍朝她走过去,陈锦绣朝自己走来绿竹才把步伐放慢,虽不是跑,还是快步来到陈锦绣面前,绿竹身高与陈锦绣一般,她喘了一会,抬起头目光灼灼看着陈锦绣,陈锦绣被她的眼神看得如芒刺在背,这孩子,怎么每回直视人时都像是要把人看穿了似的。 “怎么了?这样看本宫?是本宫今日妆容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纵然是有不妥当的地方,也不必特意跑来看她几眼罢?就在陈锦绣要说这孩子一根筋时,绿竹拿出一木盒子塞到陈锦绣手里,陈锦绣一眼认出是放了玉锁的木盒,眼底闪过疑惑与惊愕。 “绿竹你这是……” “这件东西皇后从未说过交给奴婢保存,既然是娘娘拿回来,不如放在娘娘这里,奴婢不知娘娘在冷宫发生何事,但奴婢直觉娘娘比奴婢更需要这块长命锁,娘娘去寻陛下,是为了冷宫一事吧,若是如此,娘娘便更需要这枚长命锁。”陈锦绣从冷宫出来几乎处于“与世无争”的状态,对锦绣宫外头的事不管不顾,楚轩来锦绣宫与否她都不上心,可见是放下了执念。 于此时去见楚轩,绿竹能想到唯一的可能,便是她去寻楚轩,与楚轩说冷宫发生的事,这枚长命锁,温偃当初便是舍不得才没有给绿竹,陈锦绣把玉锁给她,是顾念绿竹与温偃的主仆情分,其实她就是不给也不见得是做错。 “你想好了?长命锁交出去就拿不回来了。”陈锦绣把木盒捧在手中,木盒很小,不过巴掌大,收在衣袖中都不成问题,绿竹与陈锦绣都明白,长命锁不属于她们二人,不过她们有选择不把长命锁交出去的权利。 绿竹点点头道:“盒子里的东西本不属于奴婢,交出去又何妨,娘娘既然要去见陛下快些去吧,差不多到下早朝的时间,奴婢回去与云儿出宫一趟,给娘娘买些宫外的吃食回来,不知能不能买到有趣的小玩意,娘娘可期待一二。” “本宫姑且期待一下,宫外不比锦绣宫,云儿冒失,你比她沉稳,看着她,在宫外闯祸责罚不比在宫里轻,正午左右就回来,莫要贪玩,你且回去,本宫走了。”若是绿竹一人出宫,陈锦绣大可不用叮嘱这些,绿竹做事有分寸,到时辰她自己会回来,云儿性子贪玩,绝对要死缠烂打缠着绿竹在宫外多走走,绿竹心软,陈锦绣不得不多提醒几句。 “娘娘想好了吗?”绿竹藏在袖中的手松了又紧,陈锦绣身影逐渐远去快看不见时绿竹追了一步喊道,她不知道陈锦绣想如何解决这件事,但陈锦绣既然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说明事情非同小可,她今日踏进东晓宫,她今后的人生轨迹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陈锦绣闻言脚步微顿,背对着绿竹摆摆手走了。陈锦绣到东晓宫时楚轩还未下朝回来,陈锦绣少来东晓宫,鉴于楚轩对锦绣宫历来多有照拂,掌事姑姑不敢亏待,请了陈锦绣到东晓宫前殿等候。楚轩下早朝,东晓宫宫人禀报锦妃在东晓宫等候,楚轩亦是疑惑,他与陈锦绣有多日不见,陈锦绣主动求见,看来是有事相商。 楚轩回到东晓宫,看到顶着两黑眼圈的陈锦绣,被吓了一跳,陈锦绣上了妆都未能遮住黑眼圈,可想而知昨夜彻夜未眠,楚轩走到陈锦绣身侧的座位坐下疑惑道:“不知是何事让锦妃特地往东晓宫跑一趟?” 毓秀宫中,宋娴让霜降把库房里的金银珠宝全拿出来,宋娴得宠时得了许多赏赐,怀着子寂期间,各类绫罗绸缎,玉石宝珠不停往毓秀宫中送,说来嘲讽,宋娴以往视这些为粪土,多贵重的东西送到毓秀宫,她看一眼就让人丢到库房中去,按时间算,堆在库房中的物件,最长有三年之久,现在她却让人把库房中的东西腾出来一一清点。 昨日她出宫回了一趟宋家,宋奎被楚轩逼得走投无路,一向足智多谋沉稳的他把家里的东西掀了个遍,家中仆人因此战战兢兢,唯恐惹怒主子,宋家败落,宋娴在宫中地位大不如前,在楚轩面前说不上话,想了一个晚上,想到唯一能为宋家做的,就是把她手头上有的全给宋家,宋娴手头上有的共计起来数目不小,或多或少应该能帮到宋家。 “这些全都送到宋府,本宫就不过去了。左右父亲见到本宫糟心,既然如此不见最好。”宋娴无力地坐在藤椅上,宋家大厦将倾,她要怎么做才能挽回局势,父亲做不到的事,她又怎么可能做的到,她只求楚轩能顾念旧情,宋家被削权势在必行,至少留宋家一口气,不把事情做的太绝。 第七百一十七章 冒险试探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宋贵妃~怎的把库房里的东西都收拾出来了,这是要为了宋家砸锅卖铁?恕本宫多言,宋贵妃与其挂念宋家,还不如为自己安排好后路,毕竟宋家一倒,宋贵妃的位子也许就做不稳了,宋贵妃还是打点好将来,免得到时宋家倒了,自己都救不了自己。”陈锦绣大步流星走进毓秀宫,见毓秀宫的宫人把库房里的东西往外搬,开口嘲讽。 陈锦绣虽是有意嘲讽宋娴,说的也句句属实,宋娴前期得楚轩宠爱,步步封妃,后期能在后宫为虎作伥,仗的还不是宋家的势,宋家这棵大树倒下,宋娴在后宫将无立锥之地,宋娴不为自己安排后路,下场能比宋家好多少。 “本宫做什么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不愧是名不见经传的小家族里出来的,就连基本规矩都不会,不知宫中是何时改立了规矩,妃见到贵妃不用行礼了?”宋娴不悦站起身,面色不善打量来人,陈锦绣与她多日不见,今日为何到宫里来,宋娴对陈锦绣不待见的程度不亚于对温偃,加上诸事不顺,陈锦绣的话戳到宋娴痛处,宋娴脸色黑得可怕。 “贵妃?娘娘还是一如既往的自信,不过这声娘娘叫不了多久了,请一回安无妨,臣妾见过贵妃娘娘,贵妃万福金安。”陈锦绣中规中矩对宋娴福身行礼,礼节是做到位了,语气对宋娴没几分敬重,在宋家与自己地位岌岌可危的情况下,宋娴本不想惹是生非,但她骨子里高傲地很,又是陈锦绣挑衅在先,终忍无可忍拍案而起。 “陈锦绣你什么意思!本宫再不济,现在仍是居贵妃之位,无论今后如何,至少现在你没有资格对本宫说三道四,你以为自己了不起?不过是靠着温偃才得以从冷宫出来,换作本宫,脑子不好使就在自己寝殿里待着,省得出来丢人现眼。” “娘娘此言差矣,本宫是好言相劝,何来的说三道四,娘娘应该尝试着接受旁人的建议,为自己留一条后路,想当初,本宫便是太蠢,才遭人暗算去冷宫那个鬼地方,多亏皇后施以援手本宫才得以离开那个鬼地方,才能有现在的机会站在这里看贵妃失魂落魄的样子,宋贵妃,被自己曾经的手下败将嘲笑的感觉不好受罢,不好受不要紧,今后还有更不好受的。” 陈锦绣想起昔日言行,亦由衷感慨自己曾经愚蠢透顶,好在吃一堑长一智,经历一番周折,不算蜕化地聪明睿智,勉强能看得人心,不再是傻乎乎的以为没有事情自己摆不平,没有事情是自己做不成,人往往只有亲自面对一件事时,才知世界之大,你做不到的事情多了去了,何止眼前这一件。 “陈锦绣,本宫劝你说话客气一点,你无权无势,无名小卒也敢在本宫面前叫嚣,大庭广众之下,这么多双眼睛看着,是你无礼顶撞本宫在先,本宫就是责罚了你,也合情合理,事关宫廷规矩,陛下还能无视宫规来维护你不成,陈锦绣,本宫劝你,不要太看得起自己,人做事留三分尺寸,这还是你自己说的,本宫还给你。” 宋娴递给霜降一个眼神,意思再明显不过,陈锦绣再放肆,她不会再客气地与陈锦绣多做口舌之争,陈锦绣眉头一挑,心底不屑,亏宋娴说得出这番话,要知宋娴最风光的时候,宫中最目无法纪就是她,无故责打宫女,刻意打压嫔妃,那时宋娴在楚轩面前演得好一个无辜可怜的形象,楚轩那时对宋娴说的每一句话都深信不疑,就算宋娴露出狐狸尾巴,楚轩都能无视宫规律法护着宋娴,她以往的光荣事迹,她莫不是都忘了不成。 “贵妃说的不错,好一个大庭广众众目睽睽,想来贵妃是因为心中有鬼,不然昨日怎么下着那么大的雨都要去冷宫一趟,可见是有见不得人的事必须得到冷宫才能处理。”说罢陈锦绣眼神几不可察掠过霜降,昨日冷宫惊魂,惊的不止是陈锦绣,昨夜陈锦绣彻夜未眠。宋娴何尝不是担惊受怕。残害皇子,勾结别国害死皇后是死罪,她如何不害怕? 冷宫二字堪堪从陈锦绣口中说出,宋娴的脸就白了,陈锦绣嘴角一勾,果不其然,提及冷宫一事宋娴就心绪大乱,宋娴脸色不太好看地看了一眼霜降,霜降会意摒退宫人,自己亦退了下去,待只剩与陈锦绣二人,宋娴的脸越发森寒,陈锦绣心中啧啧,她只是把事情一提宋娴就对她起了杀心,当真符合她无所不用其极的作风。 “那日假山后偷听的人是你?”宋娴想起当时的变故打了个寒颤,在冷宫时她就隐隐觉得不妥,她想过多种可能,独独没想到这个人是陈锦绣,更没有想到陈锦绣会直接找上门来,不过陈锦绣本就从未按情理出牌, “是我,怎样,惊喜么?不过本宫也算不得是偷听,贵妃与暗卫光明正大在石亭中争执,自己不想着找个隐蔽一点的地方,本宫无意偷听,碰巧路过而已。”陈锦绣脸上带着胜利者的笑容,宋娴自以为擅心机,结果就连一个陈锦绣都斗不过,宋娴失魂落魄走回屋内,经过一番挣扎,或许是接受了,扶着桌沿坐下,自顾倒了一杯茶一饮而尽,陈锦绣见茶杯里的水还冒着热气,宋娴居然一口喝下去了,看着都觉得口腔发烫。 主殿的宫人都已退下,陈锦绣不由想起温偃被陷害那日,毓秀宫中应该也是如此情境,宋娴摒退宫人,趁机迷晕温偃之后,动手掐死自己的孩子嫁祸给温偃,宋娴中途离开,回来时温偃正好醒来当时宫中只有温偃一人,孩子的尸体就在温偃身侧,温偃要证明孩子的死于自己无关简直难如登天,宋娴恰恰是抓住无目击证人这一点让温偃百口莫辩。 与宋娴论耍心机,陈锦绣甘拜下风,她自认做不到宋娴这个地步。 第七百一十八章 原形毕露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你想怎样,锦妃特意往毓秀宫跑一趟,想来不只是为了告知本宫自己就是背后偷听之人,明人不说暗话,既然这里只有你我二人,本宫直白问一句,你想要什么?”陈锦绣必然是有所求才敢公然到毓秀宫来,陈锦绣未带随行婢女,必有安排后手,没想到陈锦绣在冷宫关了一趟还变聪明。 “本宫想要的很简单,本宫所求只有一件事,都说杀人偿命,本宫想不明白,宋贵妃恨皇后娘娘到了怎样的地步?为取皇后性命,不惜联合郑国皇后,以杀自己孩子的代价达成目的,虎毒尚不食子,宋贵妃狠心至此令人大开眼界,不知宋贵妃可有什么特殊的秘法?” 陈锦绣看向宋娴的眼神中充满蔑视,并非陈锦绣刻意挑衅宋娴,陈锦绣只是实在看不起宋娴,在宋家欲以子寂要挟楚轩的情形下,楚轩都没能狠下心杀了子寂,就连楚轩自己都没有想到宋娴会亲自动手,经历诸多磨难才来到世上的孩子,都还不会说话,就被自己的母亲掐死在摇篮之中,一生短促可悲。 为避免宋娴狗急跳墙忽然发难,陈锦绣特意与宋娴保持绝对安全的距离,能听得见双方说话就行,离那么近做什么,又不是故友叙旧。陈锦绣以为宋娴听了她这番话会狗急跳墙,不想宋娴听了之后非但没有急的跳脚,愣了片刻之后露出讥讽的笑容。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本宫就说当初温偃与你不共戴天,两个人就该水火不容,温偃为何忽然转性似的把你从冷宫里放出来,原来是为了让你来对付本宫,难怪你出冷宫之后处处与本宫作对,看来都是温偃指使,看来她自己都没有想到,机关算尽还是死在本宫手里。” 宋娴说得正激动,房梁上传来“咔”一声脆响,是瓦片碎裂的声音,殿中的声音戛然而止,陈锦绣与宋娴同时抬头朝屋顶看去,陈锦绣不以为意道:“看来毓秀宫是时候该让人修修了。” “......” “宋贵妃历来觉得自己聪明绝顶,怎么在本宫看来愚蠢至极,郑皇后分明是借刀杀人,本宫不信宋贵妃想不通此节,明知不可为,最后还是顺了别人的意,没的又不是她的孩子,她自然站着说话不腰疼,就算你把所有都豁出去,还是挽不回陛下的心,一个人不爱你了,你就是把刀横在自己的脖子上,他都不会多看你一眼,你又是何苦。” 大家都是过来人,陈锦绣被打入冷宫之前,与宋娴是一样的想法,以为自己终能够得到楚轩垂怜,结果却是楚轩挥手就把陈锦绣打入冷宫,陈锦绣算是看明白了,当你单相思,自以为是的觉得自己做的事情感天动地时,在你所爱之人看来,他根本不屑一顾。你倾尽所有给他的,他压根看都不看一眼,你能如何?还不如干脆放手,对谁都好,苦苦执着只是浪费自己的时间。 “你给我住口,你懂什么,陛下原本是爱本宫的,如果不是温偃出现,皇后之位就是本宫的无疑,都是温偃那个贱人找死,怪不本宫下死手,联合温瑜以自己的孩子为代价又如何,只要温偃死,陛下的心迟早是本宫的,到时本宫还会有孩子,子寂......只怪他命不好,哈哈哈哈,皇天不负有心人,温偃那个贱人总算是死了,为了弄死她本宫可花了不少功夫!你以为你能做什么,你就不该来毓秀宫,那你还能在锦绣宫过几天安生日子,既然来了,就该做好有来无回的准备。” 在宋娴的世界里,一切以楚轩为中心,因楚轩而生才算是她整个世界的意义,子寂又如何,在她看来,没有楚轩的爱,这个孩毫无意义,所以为了得到楚轩的爱,为了除去温偃,就连搭上自己亲生孩子的性命都在所不惜。宋娴想起温偃被她一脚踢下台阶的场景,心底无比痛快,表情变得狰狞可怕,陈锦绣下意识后退一步,宋娴此时的神情,就算是冲过来吃了她陈锦绣都信。 “他确实命不好,才有你如此恶毒的母亲。”楚轩低沉的声音悠悠传来,宋娴的狂笑声随之戛然而止,一脸惊恐回过身,看到楚轩站在殿门前时宋娴的心凉了半截,楚轩出现,陈锦绣拍了拍胸口,她终于能功成身退,宋娴看了眼陈锦绣又看楚轩,明白了些什么,眼神恶狠狠朝陈锦绣扫过去。 “你……是为了套本宫的话!”宋娴见到楚轩才反应过来,陈锦绣方才与她说那么多有的没的,不过是为了套她的话,陈锦绣在冷宫听到她那番话又如何,空口无凭说出来的话谁信,从一开始,陈锦绣就与楚轩联手,想来楚轩起在屋顶听她们二人对话,屋顶上发出的声音,便是楚轩不小心发出的动响。 “不然呢,宋贵妃该不会以为本宫那么蠢,单刀赴会是为了与你斗斗嘴?让你得知本宫知晓你做的那些肮脏事,本宫还不得被你杀人灭口,有一句话宋贵妃说得不假,毓秀宫是你的地盘,要处理本宫还不容易,本宫自然要留一手,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宋贵妃可长点心。” 半个时辰前,楚轩回到宫中,陈锦绣未直接说明来意,而是楚轩点了两名大臣随同来毓秀宫,点的人便是林慰风与宋奎,揭发宋娴所作所为的场面怎么能少了宋奎这位好父亲,在屋顶上的声响即是宋奎挣扎的时候发出的声音,林慰风定力好得很,全程堵着宋奎的嘴,在力量上的压制根本不容抗拒,要不是说到紧要关头,楚轩直接一脚把宋奎踹下去,摔不死算他命大,摔死更好。 陈锦绣想到堂堂国君居然趴在屋顶就想笑,难为他煞费苦心,在屋顶上趴了那么久总算舍得下来,他们再不下来,陈锦绣怀疑宋娴已在心里盘算着如何要了她的命,宋娴发现被人算计,没有如以往歇斯底里大吼,而是呆呆看着楚轩身后被林慰风拿剑架着的宋奎。 第七百一十九章 活该如此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父亲……”父女连心,宋奎在宋家衰败之后对宋娴的态度不同往日,在宋娴心里,他仍旧是一位伟大的父亲,没有宋奎就没有今日的宋家,没有今日的宋娴,就算宋家倒了,也决不能是毁在她手里。 “陛下!臣妾方才只是呈口舌之快刻意说气话而已,臣妾从没想过要害皇后姐姐,是锦妃要陷害臣妾搬弄是非,子寂……子寂是本宫的孩子,本宫怀胎十月生下来的,疼还来不及,又怎会舍得害他……陛下,你会信臣妾的对不对?” 亏得宋娴能一脸凄然祈求楚轩信任,假若楚轩没有亲耳听见宋娴那番咬牙切齿的话,楚轩尚能信宋娴一二,在屋顶听宋娴说出恶毒言语时,楚轩才惊觉自己之前愚蠢,在他印象里,宋娴固然有心机,甚至纠缠不休令人厌烦,但从没想过她会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连自己的孩子都能下得去手。 “宋娴,你屡屡骗朕,事情败露反而要朕信任你不觉得好笑?朕就是信了你的鬼话,才失去朕的两个孩子与皇后,你口口声声说子寂是你怀胎十月生下,他是你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亲手掐死子寂,把孩子最后一口气掐断时,不知你可有想到他是你的孩子?” 楚轩自幼被送到越国当质子,为能回国,他斗智斗勇,在越国与楚国之间周旋,回到楚国实行的第一个计划就是篡权夺位。子寂出生时楚玉就警告楚轩,是为帝王,不可有妇人之仁,子寂留不得,不然宋奎势必以楚轩仅一位皇子为由,逼迫楚轩立子寂为太子,楚轩迟迟狠不下心原因之一是想起自己幼年遭遇,他对先帝有几分恨,就对子寂有几分不忍。这也是为何他得知温偃对子寂下手时,失了理智的缘故。 自己亲口承认的板钉钉的事,事实摆在眼前,宋娴依旧不愿承认,潸然泪下大哭自己冤枉:“陛下,你信臣妾这回,霜降!霜降可以作证,子寂是皇后害死,陛下心疼子寂,臣妾是孩子的母亲,又怎么可能害自己的孩子,陛下千万不可受奸人所惑。” “你死到临头都不知悔改,呵呵,霜降,既然你觉得霜降能为你正名,那么,如你所愿,霜降,进来吧,你应该也有许多话要与你这位主子说才是。”陈锦绣对外殿喊道,在外殿等候已久的霜降信步步入殿内,宋娴愕然地看着走进来的霜降,这下彻底懵了,要说被陈锦绣反将一军她尚能接受,霜降又是何故出现在这里。 “霜降?陈锦绣的话是什么意思?”宋娴眼底浮起一抹痛色,陈锦绣喊霜降时宋娴就知今日她难逃一劫,可为何那个人会是霜降?为何偏偏是霜降,她的结局难道非众叛亲离不可? “娘娘,如您所言,明人不说暗话,事已至此,再做辩白都是徒劳,为何不干脆承认,娘娘自己做的事,娘娘自己清楚,想来不用奴婢多此一举再说一遍。”霜降神情冷然走到陈锦绣身边,霜降的面容与从前一般无二,她的气质与宋娴印象中的她截然相反。 还很小时,霜降就跟在宋娴身边,霜降对宋娴以外的人摆的永远是一副趾高气昂的态度,她对宋奎与楚轩等人尊敬,是因礼法束缚,对宋娴是发自内心的爱戴与敬重,宋娴说一霜降便不会说二,霜降是最了解宋娴,子寂夭折那日,霜降不见得对事情没有怀疑,多少是起过疑心。 只不过当时宋娴的态度是豁出去都要温偃不好过,霜降自不会在这个情况下反其道而行之做不利于宋娴的事情,子寂夭折后一段时间,宋娴都在等霜降问她,子寂的事,是否是她一手主导,还是说当真是温偃下的手,但霜降一直没有问有关子寂的只言片语。 倒是在宋娴黯然伤神时,霜降时常安慰,恰是从霜降安慰她的话中,让宋娴意识到那日毓秀宫发生的事情,霜降应该亲眼见到,而她没有阻止,没有揭发,她默默在宋娴背后支持宋娴所做的一切,哪怕她清楚宋娴做的事情丧尽天良大逆不道。 今时今日,就算宋奎打她一巴掌,都没有霜降背叛她来得痛苦,真相已昭然若揭,所有的矛头都指向她,她无法辩驳,也没有辩驳的意义了,戏台无形之中早已搭好,她就是那跳梁小丑而不自知,宋娴双目含泪地问霜降:“霜降,为什么啊?你不是说你会一直陪在本宫的身边的么?怎么能是你?” 宋娴甚至有些不知所措,她坏事做尽,罪无可恕,到最后居然是连衷心的仆人都背叛了她,站到她的对立面,面对宋娴的质问,“霜降”的脸色越发阴戾,“霜降”上前几步,在宋娴的面前把脸上那张面皮撕下,面具之下露出的是一张毁了半边脸的面容。女子狰狞的半边脸显然是被火灼烧所致,完好的半边脸颇为清秀,虽不是倾国倾城之姿,但很耐看,可惜毁了容,教人的注意力全都放在她毁掉那半张脸上,让人唏嘘。 “是你!霜降呢?你把她藏到哪里去了!”宋娴看清那人的脸,头皮发麻的同时也松儿口气,还好,还好不是霜降,霜降一直对她忠心耿耿,怎么可能背叛她,霜降没有背叛她,可眼前的暖春是怎么回事,暖春应该早就已经死了才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陈锦绣得知霜降是暖春假扮的时候,反应没有比宋娴好到哪里去,昨日冷宫偶然撞见宋娴与暗卫交谈,陈锦绣因太过紧张发出动静,就在暗卫赶过来的前一秒,仅仅是一瞬的距离,“霜降”抱着她窜入芭蕉林中,陈锦绣因此得以避过一劫。 暖春当着陈锦绣的面揭下霜降的面具时,陈锦绣如见了鬼般盯着她看了很久,确定自己不是看到鬼回魂才勉强接受了这个事实,暖春在温偃身边当差时,陈锦绣就觉得此人非池中之物,多年后十年河东十年河西,暖春不忘旧主,打入宋娴身边,亲自当了眼线,这份决心令人佩服。 第七百二十章 锋芒毕露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暖春把那张做工逼真的脸皮拿在手里把玩,说起霜降,眼神中尽是“惋惜”:“娘娘是说你那个忠心的奴才?死了,我回来时还愁如何取得娘娘信任,不想霜降丫头自己送上门来,省了我一番功夫,无论是霜降还是子寂都可怜得很沾上你这么一个人。” 来之前陈锦绣未和楚轩说起暖春,暖春揭下面皮那一刹楚轩就愣住了,眼前的女子,还是他认识的暖春吗?楚轩之所以惊讶,不过是他本来就不了解暖春本性罢了暖春本就果敢狠辣,不过是在皇宫谋求生存之道不得不收敛锋芒,温偃就调侃过暖春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为还温偃恩情,不妨锋芒毕露一回,左右而今她已经没什么可顾虑的。 “你杀了她?”宋娴几乎是尖叫出声,暖春离她近,耳膜被刺地几欲耳鸣,暖春捂耳后退几步,她逃命躲在农场里时,驴的叫声都要比宋娴好听,陈锦绣与楚轩不约而同向后退去,陈锦绣朝楚轩靠近一步,低声吐槽一句:陛下的品味委实不咋的,宋娴一惊一乍叫起来时比驴还难听,陛下为何那般宠爱她? 有一句话陈锦绣不好当着楚轩的面说,无论是哪方面,宋娴没有一处比得上温偃,宋娴也就那张脸勉强比温偃略胜一筹,论出身,论气质才情性情,宋娴哪里比得上温偃?这点自个在心里抱怨几句也就罢了,在楚轩面前说他只怕要瞬间黑脸,尽管现在楚轩的脸色不见得有多好就是。 “娘娘莫空口无凭血口喷人,我与那丫头虽然有些过节,还未到对她起杀心的地步,十日前娘娘出宫回宋家,与宋大人闹翻,你那忠心的丫头为了讨你欢心,特意跑到山上去摘春桃,造化弄人她竟在摘桃时从树上摔下,砸了脑袋死了,我碰巧路过,心生一计将其取而代之,贵妃应该开心,我大发慈悲买了棺木把她好生埋了,若不是被我看到,只怕她的尸体不过一日就被野狗吃个干净。” 暖春想起那日就觉得好笑,霜降为讨主子欢心,屁颠屁颠独自一人跑到山上摘桃子,若摘了回来讨宋娴开心也就罢了,偏偏摘到一半从树上摔下来摔死了,实在傻的可以,暖春开始并没想到假扮霜降,把人埋了之后灵光一闪,霜降死了她不是正好可以易容成霜降的模样潜伏在宋娴身边,顺水推舟。 暖春能轻易易容成暖春留在宋娴身边,还得感谢宋娴对霜降不设防,暖春理所当然住入毓秀宫跟在宋娴身边伺候,宋娴一时无法接受霜降已逝的事实,眼神呆滞瘫坐在地上,霜降跟了宋娴这么多年,宋娴早习惯霜降陪在自己身边,结果她还不知是怎么回事霜降就没了? “你还有什么要辩解。”楚轩漠然走到宋娴跟前,宋娴盯着眼前这双金线绣就的祥云登云履,眼前的楚轩与她记忆里总是爱对她笑,爱把她搂在怀里的陛下相去甚远,她纵有千般不甘,都挽回不了这个残局,一切已成定局,她再继续狡辩,无异于在众人面前亲自打自己的脸,难看而又狼狈。 “臣妾……无话可说。”宋娴六神无主坐在冰凉的地面上,眼神空洞,宋奎张嘴想说什么,宋娴与宋奎对上眼神,父女二人眼神皆是一瞬闪烁,宋奎话未说出口就被林慰风捂了嘴押了下去,陈锦绣图暖春对视一眼,两人识趣退出殿外,楚轩在宋娴面前蹲下,伸手抬起她的下巴让她看着自己。 “你无话可说,朕却有话要说。”楚轩手捏着宋娴的下颚,她只需稍稍用力,宋娴的下巴就会脱臼,他偏不给宋娴一个痛快,力道不大但足以疼得宋娴浑身不自在,宋娴被楚轩狠厉的眼神看得背脊发寒,寒毛直竖,下意识向后挪去,楚轩察觉宋娴的动机,拉住宋娴的手把她扯到自己怀里。 楚轩没有怜香惜玉的耐心,把宋娴拽到怀里时用了五成力气,宋娴的胳膊险些被他扯下来,宋娴靠在楚轩怀里不觉得有半点温情,内心深处涌上不可抑制的恐惧感,楚轩凶狠起来的样子,宋娴亲眼见过,恰是亲眼所见,才如此害怕。 “你成为朕的妃子时,朕尤记得你那日面容打扮地精致,比温偃光鲜亮丽不止一倍,朕见你时惊叹,世间居然有如此貌美的女子,与你相处一阵,朕察觉你有自己的心机,不过宫廷本是是非之地,没有本事根本无法在后宫立足,难得可贵你的内心还是善良的,朕当年居然有这样的想法,看来当时是瞎了眼,而且瞎的不轻。” 过去楚轩不知为宋娴舍弃温偃多少次,直到温偃被宋娴下毒陷害,楚轩才领悟自己的心意,温偃回楚国,楚轩沉浸在失而复得的喜悦之中,忘了后宫佳丽三千,宋娴善妒,如何轻易放过温偃,因担心曾经毒害温偃的事被楚轩发觉,决定破罐子破摔对温偃再次下手,为此宋娴失去自己的孩子,不过她也因此杀了温偃。 楚轩半跪在地上,手臂有力地抱着宋娴,宋娴察觉楚轩的臂弯逐渐收紧,已楚轩的身手,把她掐断了气都轻而易举,她的侍卫此时在殿外乱等,就算侍卫在殿内也不敢对楚轩动手。 “爱妃,朕真没想到你的心思缜密至此,为了把事情做的滴水不漏选择铤而走险,今时今日若不是没了宋家这座靠山,只怕朕没有这么容易抓到你的证据,只能怪你自己心绪大乱,连最基本的后续工作凑没能做好才露出狐狸尾巴。” 狗急跳墙,兔子急了也会咬人,换个背景,宋家的势力依旧如日中天,宋娴根本没必要联合温瑜以孩子为代价来得自己要得的东西,谁能算到宋家势头一去不复返,宋娴为了争宠,除了自己这条命,她怕是什么都能豁出去,为了争宠而做的事情被抖出来,无异于公开处刑。 第七百二十一章 秋后算账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陛下若恨臣妾到了咬牙切齿的地步,为何不直接给臣妾一个痛快。”宋娴至此仍深爱楚轩,她知自己作恶多端,然就算她面目再丑恶,她自己知道便好,不想自己的丑陋被人剖开,被楚轩一览无遗,宋娴不是没想过,楚轩冷落她,不止因宋家衰落这一点,主要原因是他对她做的事已有察觉吧。 宋家衰落不可扭转,宋家子弟仗着家势为所欲为作恶多端,明面上都已横着走,私底下做了多少肮脏事数都数不清,宋奎是为宋家家主,对族中子弟行径毫无约束,等同于默认放纵,他能清白到哪儿去,宋娴知宋奎有许多事瞒着她,今日楚轩押着宋奎过来,说明今日过后,宋家势力会被一举肃清,宋奎难逃一死。 她曾对温偃多狠,楚轩就对她有多恨,楚轩一件件数出她对温偃做的事,数的越多就说明他越在意温偃,宋娴越心如刀割,她是恶毒不假,扪心自问,她对楚轩的爱不必温偃少,凭什么楚轩对温偃一往情深,人都死了一年之久,楚轩还对她念念不忘,宋娴想问,他不忘的到底是什么? “阿偃被你害得那么苦,死时无人在身边,凄惨悲凉,爱妃身为始作俑者,朕赏你凌迟之刑都觉得便宜了你,为何要给你一个痛快?宋娴,朕真没看出来,你蠢到如此地步,被人挑拨一两句,就连自己的孩子都能动手杀害,你的心呢?是被狗吃了还是说你从来就没有心?” 未查实宋娴恶行前,楚玉便百般警告楚轩,宋娴不可信,她心机之深连护城河水深都不能及,宋家没一个好东西。楚轩对宋娴的情感,早在知道她借温偃之功,说是她救了楚轩,放过烧死越美人,烧伤暖春,勾结暗影阁下毒杀害温偃未遂时,楚轩对她的欢喜之情已消磨殆尽,半柱香前,亲耳听宋娴承认掐死子寂嫁祸给温偃时,楚轩连同对她最后一丝耐心都没有了。 “心?陛下与臣妾谈心么?陛下不妨反问自己何时有过心了?陛下责备臣妾,就没反省过自身吗?陛下倘若从头到尾坚信温偃没有做那档子事,莫说子寂的尸体躺在温偃身边,就算她的手放在子寂脖子上陛下都不会信我一句,是温偃自己蠢,身中剧毒死里逃生仍不知悔改,屁颠屁颠跑回来,她自找死路,所托非人,怪她自己蠢,陛下敢说温偃的死你就没有一点关系?是她活该,是你活该!陛下,你的命里,注定得不到温偃!” 宋娴从楚轩怀中挣开,既然他们回不到从前,撕破脸皮又如何,楚轩恶心她,她对楚轩何尝不恶心?楚轩把自己当成了圣人,以为自己做的很对,不过是当皇帝养成的毛病,错了就是错了,管你是天子还是庶民,说白了,不过是你身居高位无人敢指你的错处罢了,还真以为自己做什么都对? “放肆!你还有脸胡言乱语,若不是你从中作梗,朕何至于与阿偃天人永隔,你害死自己的孩子又害没了阿偃的孩子,你就如此见不得别人好?朕今日将你千刀万剐都难解心头之恨!”楚轩豁然站起身,抽剑怒指宋娴。听见殿内传来争执之言,暖春侧头去看站在阳光下的陈锦绣,正午日头正盛,太阳刺眼,陈锦绣站在太阳下躲也不躲。 “放着不管没关系吗?”暖春站在紧闭的宫门前,从前踏进走出时怎么没发觉这扇宫门原来这般高?在她们眼里,宋娴就是条爱咬人的疯狗,她为了自己心中所爱能抛却所有,事情败露,楚轩的责问对宋娴无异于凌迟酷刑,人冲动发狂时,你永远无法预料下一刻她会做出何等丧心病狂的事来。 “私人恩怨本就该他们自己解决,你我做到这个地步已是仁至义尽,接下来再插手没有意义,你何时回来的?应该不会是皇后走后的事,你应该跟在皇后身边很长一段时间,因为很多事情你都知道,那日你去冷宫,不是偶然出现,而是偷偷跟着宋娴而去的吧,不得不承认,你真是可怕。” 楚轩好歹是习武之人,身上佩戴长剑,连区区宋娴都应付不了陈锦绣可不知该说什么,这件事中心是楚轩与宋娴的恩怨,她们理太多就是多管闲事。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宋娴自以为聪明,只怕从未想过有今时今日,更想不到把她送上“断头台”的不是她的死对头温偃,也不是恨她入骨的三公主楚玉,而是她从来没放在眼里的暖春与陈锦绣,世事无常,不到最后一刻,你永远不会想到事情如何发展。 替代霜降的身份潜伏在宋娴身边,也就暖春做的出来,换作陈锦绣可无法把事情安排的如此紧密周到,暖春既然活着,也许她就没离开过皇宫,为向宋娴报复,蛰伏多日,冷宫变故陈锦绣越发细思极恐,身边最亲近的人,在暗地里跟踪你,表面笑容满面,背地里盘算着如何要你的命,总之陈锦绣不想有这等经历。不过多亏暖春,她才得以逃过一劫,不然现在人不知在哪儿。 “很早回来了……仇人尚锦衣玉食,听歌看戏,我如何能甘心沉寂?”暖春直立朱红色的宫门前,语气故作高深莫测,她知陈锦绣是想提冷宫之事,想起她曾在冷宫扮鬼吓过陈锦绣一回就有些心虚,陈锦绣不知在想什么,若有所思地看着别处,并没注意到暖春面色异样,两人都没有再开口。殿内气氛凝固,宋娴骂起了劲,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态指着楚轩大骂。 “臣妾从中作梗?陛下真敢说,陛下自个待温偃真心些,臣妾如何趁虚而入?臣妾敢作敢当,不错,我是狠心掐死自己的孩子,但温偃的孩子如何死的陛下不是最清楚,是陛下亲手杀了温偃的孩子,这盆脏水如何都泼不到我的头上来!我的良心黑,陛下的心又好到哪里去?我见不得别人好,我只是想着自己,不过是因为我爱你。” 第七百二十二章 各有命数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尽管宫门紧闭,宋娴的声线一层高过一层,暖春与陈锦绣站在离宫门好远一段距离都能把她的话听得清楚,殿外两人都曾爱过楚轩,听罢宋娴这句话觉得有些道理却又不知从何说起,一时心情都有些复杂。 “说得不错,自己不是什么好鸟也就罢,还没半点自知,与宋娴一路货色,阿偃太天真才被这个男人伤那么多回。”楚玉不知何时出现在陈锦绣与暖春身后悠悠开口,对宋娴骂楚轩的话颇为赞同,陈锦绣与暖春闻声诧异地回过头,看见身后的楚玉就要行礼,楚玉不以为意的摆摆手,小声说了句:“小场面,莫在意,殿中两位说得正精彩,仔细听。” “……”所以公主您是来看戏的吗? “你的爱太肮脏极端,朕可不想要。”楚轩看着宋娴的眼神中满是嫌恶,宋娴上一刻还趾高气昂,楚轩的话对她的打击无异于被人迎面泼了一盆冷水,宋娴勾了勾嘴角,还没笑出来眼泪就已落下。她从见楚轩那时起,就把今生托付给楚轩,她的人、心乃至灵魂都全心全意爱着眼前这个男人,他居然说出她的爱太肮脏他宁可不要这样的话来。 她的母亲曾与她说过,想要得到,就不要畏首畏尾,敢于付出,敢于争取才能得到你想要的。她为楚轩不曾有所畏惧,哪怕是亲手杀死自己的孩子,她付出多少无从清数,她为心中所爱无谓争取,可她想得到的始终没有得到,死到临头,她苦苦爱着的男人却是连她豁出所有的爱不屑一顾?不是可悲可叹吗? 宋娴靠着石柱滑坐在地,空旷大殿中,她从前怎么没发觉大理石造成的地面如此冰凉?楚轩收敛回鞘,面无表情拂袖而去,陈锦绣三人侯在殿外,眼神越过黑脸踏出殿门的楚轩落在殿中失魂落魄的宋娴身上,宋娴双眸空洞无神,心如死灰之像,眼泪却源源不断从眼眶中涌出,不可谓不凄凉, “皇姐来了。”楚轩对楚玉点点头,楚玉还了礼,听说毓秀宫有热闹看,她自然要来串串门,因果终有报,她等了这么久,总算等到宋娴恶有恶报,百年难得一遇的事怎么能不前来一看,楚玉心底把楚轩反复骂了几遍,脸上平静淡定,暖春与陈锦绣暗叹三公主也是个善于隐藏自己的老手。 “不知陛下打算如何处置宋家。”楚玉与楚轩对视,宋家家族庞大,要找到一个直接把宋家直接灭门的借口,子寂一事是最好不过的挡箭牌,要灭宋家除狠心之外,还需要大把的精力,如何处理要看楚轩自身处事能力。 “皇姐无须担心,朕会处理好此事。此事结束你打算怎么办?”楚轩把目光转向暖春,暖春已不身属宫廷,她选择留下楚轩不会说什么,但以暖春的作风,多半不会留在宫廷,说来才数年时间,怎么身边的人走的走,死的死,伤的伤,没一个完好? “奴婢这次回来只为了解皇后娘娘的事,既然娘娘的事已得结果,奴婢已无留恋,不日奴婢自会离宫,与各位主子就此别过,从今往后,祝君平安喜乐,此生安康。”暖春对三位主子行了跪拜礼,暖春幼时在皇宫里长大,三跪九叩是常事,这一跪暖春跪得格外郑重,三人目送暖春离去,心里都很不是滋味。 撞破宋娴的阴谋当日,楚轩颁布诏书,宋娴宋贵妃,杀害皇子谋害皇后,罪名昭昭罪无可恕,贬为庶人,赐三尺白绫,宋家更是目无天子,欺君罔上,贪污受贿,严重干预朝政,诛九族,宋家全家上下,满门抄斩,与宋家有关系的官员全部贬谪。本应该半年后才开始的科举考试提前实行,前朝迎来楚轩登基以来第一次大换血。 锦绣宫中,陈锦绣坐在饭桌前,面对一桌佳肴食之无味,草草吃了几口就让人撤下去。宋娴被赐了三尺白绫,暖春离宫远走高飞,兜兜转转竟是只剩她自己了。念及宋娴一生,陈锦绣暗暗感叹她爱的太极端太卑微,她自以为掏心掏肺对楚轩,到头来楚轩根本不屑她的爱,她何尝不是如此,好在她及时抽身,没落得与宋娴一样的下场。 “娘娘……陛下来了。”绿竹与云儿看出陈锦绣心情不好,都站得远远的,免得打扰了她,听见殿外有动静,居然是楚轩来了,忙跑进来叫陈锦绣。陈锦绣被绿竹晃回神来,眉头一紧,锦绣宫这是来贵客了,她入住锦绣宫这么长时间,楚轩还是头一回来。 陈锦绣起身随意整理了一下衣衫就往外走,绿竹与云儿打量了一下陈锦绣的衣着,双双伸手把陈锦绣扯了回来,不可置信道:“娘娘就这样去见陛下吗?” 陈锦绣卸了妆,没有涂唇脂的双唇有些苍白,身上随意穿着一套衣裙,头发用根簪子随意绾着,在自己的寝殿里躺在床上赖着如此打扮还说得过去,去面圣就有些不妥了,陈锦绣看了看自己,她这身除去松垮一些之外并无其他不妥之处,不过是见楚轩而已,左右在自己的寝殿里不打紧。 “这般甚好。”陈锦绣信步朝前殿走去,绿竹与云儿揣揣跟在身后,她们家主子是对陛下彻底不喜欢了,甚至到了无所谓的地步,不然正常情况下,谁会这副打扮见客? “绿竹,你说娘娘这么随意怎么有些自暴自弃的感觉。”云儿跟在绿竹身后低声议论。 绿竹莞尔,淡然道:“娘娘乐意就好。” 楚轩在前殿等陈锦绣过来,陈锦绣推门进来时,楚轩看到她一身无比随意的打扮,嘴角不可察觉一抽,尽管他早知陈锦绣对他已无意,又是在自己宫中,犯不着特意打扮一番,不过她现在这身是不是过分随意了?宋娴见楚轩一副一言难尽的神情看着自己,佯装咳嗽两声道:“又不是见外人,与陛下是老相识了,随意些好,陛下今日怎么想起到臣妾这儿来了,可是有什么想问?” 第七百二十三章 实话实说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朕身居高位数年,日常多是谈论正事,就连与阿偃在一起时,亦八九不离十提及国政,阿偃善解人意,从不要求朕如何对她好,只默默在朕身边付出,从她去后,朕不知多久没有好好与人说过话。今日得空,就想来锦绣宫坐坐,现今宫里也就你我算旧识一场。”楚轩是怎么都没想到有一日自己能不论男女之情,以朋友身份与陈锦绣相对而坐谈心。 陈锦绣将手搭在桌上,指甲摩挲着平滑的桌面,她是最早入宫的一批妃嫔,经数次选秀后宫女子面孔换了又换,温偃身死魂消,就连宋娴都走了,不知不觉原先一起入宫的人只剩她一人,如此说来她与楚轩确实算得上旧识一场,陈锦绣不明白自己当初是看上楚轩哪点死咬着他不放,眼下两人做朋友不是更好? “陛下之于家国是明君,之于儿女情长实在是有些蠢,佳人常伴身边时不知珍惜,待佳人不在才来扼腕然而为时已晚,再痛恨不舍又有何用,走的回不来,来时陛下不知珍惜,这就是自食恶果。”阳春三月,桃花盛开,空气中散发着桃花的清香气,陈锦绣望了眼窗外的桃花绽放的桃树,支着下颚想到,今年桃花长得不错,不知树上会结桃多少。 “哈哈,锦妃说话真不客气,不过你说的对……朕当初就应该把她护在身边,与宋家翻脸又何妨,左右都是要与宋家做个决断,朕那时是为护她,把她打入冷宫朕以为宋家就会消停,殊不知宋娴得寸进尺,到冷宫去刁难阿偃,早知如此,还不如直接撕破脸,何苦一退再退还是什么都没做成,反而害阿偃丢了性命。”楚轩说时脸上带着笑,只不过笑容是苦涩痛楚,他自以为用自己的方式保护温偃,然而他的自以为是实则把温偃往火坑里推。 静静听着楚轩一番动人的肺腑之言,陈锦绣默然不语,扪心自问一句,子寂的事发生时,楚轩对温偃是否无条件信任?他不信宋娴的话,就不会打温偃那一巴掌,他不信宋娴,温偃的孩子怎会胎死腹中,他不信宋娴,宋娴怎敢公然跑到冷宫为难温偃?对温偃拳脚相加。楚轩说把温偃打入冷宫是为护着温偃,那“护”只是他对温偃的爱,与他的信任没有一分关系,不……他足够爱温偃后面也就不会发生那么多事。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陈锦绣在温偃身死一事上看得明白,宋娴得寸进尺不是一两日的事,楚轩先前无非觉得宋娴不会把事情做绝,事实就是宋娴不但做了,而且一脚把温偃踢进鬼门关。哪怕楚轩在陈锦绣面前黯然伤神说了这些话,陈锦绣对他亦没有半分同情,他看事情的角度与她不一般,看到问题所在自然与她不同,逝者已矣,再纠结对错无用,陈锦绣也不想与楚轩闹得不愉快,良久叹道:“陛下此番领悟太晚。” 两人一同沉默许久,屋外的绿竹低着头,手中拿着的帕子绞成一团,云儿看了看她,不知该如何安慰才合适,张了张嘴终是一句话说不出,轻拍了拍绿竹的肩,两人站在屋檐下,背挺得笔直,清风吹过撩起两人耳边碎发,云儿余光瞥见绿竹的侧颜,才发觉绿竹五官其实很好看,她从前没有细看,绿竹的鼻翼高挺,嘴唇小小的,自带淡淡的粉色,就算不涂唇脂也好看极了。 “绿竹,你原来就长得如此好看的吗?”云儿盯着绿竹的侧脸看了好一会,郑重其事道,绿竹头上冒了几个问号,不明云儿的意思,云儿笑着摇摇头道:“没事,我就是忽然觉得你生得很好看而已。” “嗯?什么?”绿竹被云儿惊得往一旁避开一步,她与云儿的关系相比从前确实好了很多,可两个人平日里都是插科打诨从不说肉麻话,今日云儿忽然夸她,绿竹要当云儿是被替换了不可,鉴于云儿傻里傻气的气质无人能模仿,绿竹才信眼前是真正的云儿。 殿外气氛融洽轻快,殿内气氛凝重无比,殿中二人心思各异,楚轩看殿中陈设,心情低落,待温偃不在他才逐渐意识到他身边无可随意交谈之人,没了温偃,他每日所做的事只是批阅奏折、上朝等等,做国君应做之事,他是成为一国明君,却不是自己。 “你在冷宫与阿偃同住过一段时日,听闻相处融洽,她……可有说过什么?”楚轩这人很别扭,陈锦绣很久之前就晓得,这个性子大致形成于他还是质子时,心里话不得与旁人说道,若不是迫不得已或是实在忍不住,他绝不会与旁人透露自己内心的想法,哪怕只言片语,这句话,楚轩早该在温偃离世时就问她,亏他憋这句话憋了一年,还是吞吞吐吐才说出来。 “没有,陛下莫觉得臣妾对陛下有所隐瞒,皇后在冷宫时多是做自己的事,纵与臣妾说话,也不是与陛下有关的事,虽说臣妾身为旁观者,站着说话不腰疼,陛下当时倘若多去冷宫看皇后,或是在皇后没了孩子之后好生道歉,事情就不会发展到不可挽留的地步,万事论因果,陛下,错了便是错了,不是所有的错都能回头,不然何来的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这句话?” 她在冷宫与温偃住在一起数月,但交集确实不多,温偃不是多话之人,不喜废言,你真心待她,不动歪心思,她亦以真诚还之,楚轩把温偃伤的不浅,与温偃说话时陈锦绣避开楚轩的话题还来不及,怎会与温偃说楚轩的事来隔应温偃,想知温偃说什么,一早干什么不去见温偃? “不错,朕那般狠心对她,她自然恨透了朕,自不会对朕有念想。朕答应林将军今日去猎场打猎,眼看时间差不多,朕就不打搅你休息了。”楚轩吸了口气起身离开。锦绣宫正殿殿门侧种的桃花开得如火如荼,入眼令人眼前一亮很是惊艳,楚轩在阶梯前驻足,勾唇一笑,百花中还是桂花香味最浓郁,楚轩迈步走下台阶。 陈锦绣快步追了出来喊道:“陛下!” 第七百二十四章 欲买桂花同载酒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锦绣宫格局是典型的四合院式,陈锦绣在台阶上喊楚轩,隐隐能听见回声,云儿与绿竹许久不听陈锦绣大声说话,不约而同朝台阶方向望去,楚轩止住步伐,亦回头去看她,陈锦绣下了很大决心一般,快步跑向楚轩,云儿紧张地抓住绿竹的衣袖脱口而出道:“娘娘!娘娘她是要对陛下投怀送抱吗?娘娘不是……” 云儿话后的不是什么还未说出,只见陈锦绣拿出一个木盒塞到楚轩手里,云儿欲说出口的话一噎,嘎然而止,绿竹无言看了她一眼,默默拂开云儿抓着她衣袖的手,开始担忧起自己今后与这傻子一起共事,会不会也变成与她一样的傻子? “盒子里的东西是姐姐护着的宝贝,在冷宫时,姐姐该是知道自己命不久矣,病重那段时日,把值钱的身家分给了本宫与绿竹,唯独盒子里的东西她到死都谨慎收着,本宫撞见宋娴那一日,就是回冷宫去取这件东西,姐姐宁可放在冷宫都不托付他人,可见这件东西,她不愿让任何人染指,本宫还是为一己之私,把它取了回来,因为与其放在冷宫不知流落到何处,还不如替姐姐收着,本来姐姐就没指定要给谁,臣妾想了想,不如交给陛下吧。” 云儿远远看到楚轩手里的木盒,觉得眼熟,疑惑道:“那不是……” “你何时才能安静一些?”绿竹不悦瞥了云儿一眼,怎的什么事云儿都能插一句话,有些话心里想着不就是,非得心里想一句口头说一句,叽叽喳喳的鸟儿都没她吵闹。 “绿竹你是不是讨厌我了?动不动就嫌弃我。” “……” 见绿竹不理自己,云儿这才闭嘴。陈锦绣那头,楚轩接了木盒神情愕然,木盒是用上好的紫檀木制成,捧在手里可嗅到盒子散发着淡淡檀香,盒子的锁扣是用黄金打造,不过应该没被保护的很好,锁扣有所磨损,紫檀木盒身被剐蹭了好几道深重的刮痕,瞧着与它典雅的外壳有些不符。 “朕该如何表达感激之意?”楚轩从前觉得自己对温偃的关心面面俱到,后来才发觉他对温偃所谓的了解,不过是得知了自己想得知的罢了,把温偃打入冷宫,他并未想到温偃会多伤心,而是顾着把温偃关在那里,觉得能保护好她,事实证明一切只是楚轩内心所做的美好设想。 温偃最终因他而死,他当初若只把温偃软禁在凤仪宫,宋娴都不至于胆大包天到冷宫公然针对温偃,从一开始他就不该对宋家妥协,他多信林慰风几分,少几分顾忌都不至于到如此地步。陈锦绣不以为意地摇头轻笑,她所做不过是诸事中最为微不足道的一件,也是她少有能为温偃做的事,算不得什么。 “陛下不必对本宫表达感激之情,本来本宫是为了姐姐才这么做的,陛下不是约了林将军去打猎么,快去罢,不要让林将军久等。还有句话,臣妾要说与陛下听,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既然故人不再,还请陛下过好当下,做该做之事,不可执迷过去,这些本不该臣妾来教陛下,望陛下清明。”陈锦绣站在楚轩三步距离之处,双手相合站得端正,有那么一瞬楚轩在她身上看到与温偃初识时的影子。 走出锦绣宫,楚轩带着疑惑打开陈锦绣递给他的木盒,说实话,在打开木盒之前楚轩想不到木盒中会有何物,温偃珍视之物诸多,她迁往冷宫时带的东西少之又少,他也未去细究过温偃带到冷宫的物件都有什么,他以为温偃逝世后,绿竹她们已经把温偃的东西都收拾干净,冷宫里确实没留下温偃的物件,陈锦绣那日特意去冷宫寻的东西,应该是温偃藏起来收在隐蔽的地方。 楚轩打开木盒的动作很缓慢,眼神紧盯着木盒逐渐扩大的缝隙,他此时的神情像极了拆开父母送给自己生辰礼物的小孩子,眼神充满期待与一丝不敢确定。在生活中,我们每日都是如此,心怀期待等待一天的到来,不知明天会经历什么,会有何等遭遇,或许会得到称心的礼物,但也有可能所得是糟糕到多看一眼都不想,然而无论所得如何都是“礼物”不是么? 盒中的物品跃入眼帘时,楚轩觉得自己的眼睛被刺了一下,手一抖险些没托稳手中木盒,木盒快要掉下去时,楚轩倒吸一口寒气捞住盒子宝贝地抱在怀里,手有些颤抖地拿起盒中的长命锁,长命锁上刻着“木犀”二字古朴精美,这是温偃为他们未出世的孩子所造的长命锁,难怪……难怪会把它悄悄藏起来没有交给任何人,她定是觉得,唯有这一样东西是真正属于她,所以不想托付他人。 得空抑或者心情烦闷时,楚轩会约林慰风前往林中狩猎,山林中变数诸多,起初群臣反对他这一做法,楚轩置若罔闻,依旧约着林慰风到深山策马打猎,来时林慰风做足准备,摩拳擦掌心中期待今日双方猎物谁更胜一筹,比赛开始不到半柱香时间林慰风就发觉楚轩的心思压根不在打猎上。 他一路骑马狂奔,林慰风察觉不对劲才调转方向追上去,深山老林鲜少有人踏足,因此林中并没有路,好在来之前为方便在林中骑马驰骋,他们特意选了林中树木间距较宽的地带,无谓有路与否,但楚轩一路策马狂奔在前,林慰风要追上委实得花一些功夫。楚轩今日举动实在反常,林慰风在后头叫了他好几声都不应,林慰风担心楚轩出事,无法,只得策马紧跟其后。 现在时辰尚早,可楚轩始终不出声,谁知他要跑到何时?身处深山老林哪怕光天化日之下都要加倍小心,入夜不知会有多少变故,楚轩的身份不比凡夫俗子,要面对的未知危险可不止是山林中的猛兽毒虫,在暗中盯着楚轩的眼睛,假若要下手,在深林里可是是最好的选择。 第七百二十五章 万水千山终不是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林慰风跟着楚轩心急如焚,楚轩策马在前面无表情,对林慰风的呼唤置之不理置若罔闻,林慰风又不能撇下他,只有在楚轩背后跟着这一选择,两人一前一后,颇像小情人之间你追我赶的戏码,林慰风以为楚轩跑一会觉得乏味自会停下,谁知楚轩没命地跑了一个多时辰,他不累,林慰风跟在他身后苦不堪言,就算在战场上撤退逃命都不是这么个跑法。 谢天谢地,太阳西下时,楚轩跑到一条河流前停了下来,楚轩翻身下马,马儿累了去喝河里的水。夕阳穿过从林枝叶,星星点点落在树林中,深山轻雾弥漫,白雾稀薄不影响视物,刹有有腾云驾雾云里雾里的仙境之感,楚轩站在细碎的余晖下,周身,白雾环绕,加上其容貌阴柔美貌,活像谪仙降世,美得不可方物。 林慰风额头青筋一抽,陛下容貌绝世,皇后容貌亦倾城,两人相比,皇后娘娘都要比楚轩逊色几分,林慰风时常郁闷,世间怎能有容貌如此阴柔的男子?他的俊美不是英气逼人,而是换一身衣服就教人看不出来他是男子,楚轩微服出巡时,林慰风必须得紧盯着楚轩,他的容颜过于引人注目,林慰风不担心他被刺客盯上,倒是担心他惹来市井流氓。 “陛下有心事?”林慰风站在楚轩身后三步距离之处,他与楚轩走得再近都有君臣之别,两人之间应当保持一段距离。楚轩弯下腰捡起一枚扁平的石头掷向河面,石子与河面相处打了好几个水漂才沉入河中,夕阳之下河面波光粼粼,河岸边的树木在河中的倒影度上一层异样的色彩。 “朕有哪日没有心事?家国大事,每日奏折不处理完第二日必定堆积成山,朕想没有心事都难吧?”不提还好,一提起朝政楚轩就头疼,宋家倒台,所谓树倒猢狲散,与宋家有沾边的忙不迭撇清了关系,撇不轻关系的不是受贬谪就是被抄家,朝中官职空缺大半,原定两年后举行的科举考试刻不容缓立即执行。 尽管如此,从乡试到殿试层层筛选下来,到最后远出可任职的人才,安排好职位所有事情步入正轨非十天半个月能完成,朝中没有宰相,失去辅政大臣,各部门又是职位空缺,宫里宫外都忙得不可开交,楚轩处理完宋家的事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就忙得焦头烂额。 “陛下知臣所言非此意,只是说起朝政,陛下心目中可有适合的丞相人选?丞相之职十分重要不宜长时间空缺,不然无人辅政,陛下接下来一段时日只怕都要待在御书房足不出户,最近乃多事之秋,越国与郑国关系剑拔弩张,一旦开战势必牵连楚国,楚国可谓十分无奈……” 好歹两人相识也有几年,除开最初楚轩与林慰风有隔阂,两人不大亲近,林慰风又长时间戍守边关,因此二人接触不多,林慰风回京之后,两个人每日都要见上一见,除去早朝的时间,日常大部分时间林慰风都与楚轩待在一起,楚轩为国政忧心时就是黑着一张脸,而眼下楚轩眉头紧锁神情惆怅,分明是因个人原因,楚轩自己不愿讲,他也不愿三根问到底,点到即止。 林慰风提宋奎此人的诟病就是说上一天一夜都不够,但他也从不否定宋奎的才能,宋奎身为宰相,在职期间兢兢业业,履行职责做的很好,给予楚轩极大的帮助,假若他安安分分做自己的宰相,他随意在六部安置自己的人,楚轩不多言一句,不过他心思安分,也就不会在六部安插自己的眼线,宋奎生前就是个*烦,死后留下不知多少隐患,可应了那句祸害遗千年。 “在宋家未灭前,朕就已想好宰相的继任人选,朕虽未和他直接说过任职一事,不过说与不说没多少区别,就算你把金山银山捧到那人面前他怕是都不愿意,朕还是头一回见到如此奇特之人,不过而今朝中局势如此,朕提出册封宰相一事,他应该不会再拒绝。”楚轩摩挲着下巴,提起那人若有所思,这些天楚轩拿不定主意是否要召那人入宫“旧事重提”,就目前而言,楚轩能想到的合适宰相人选唯有他了。 “陛下说的该不会是?” “不错。”楚轩回头看林慰风,无奈地笑了笑,闻言林慰风双目圆睁,楚轩只有提起那人脸上才会浮现难为情的神情,林慰风当即扶额,假如是那个人事情确实难办,红尘滚滚中,世人千千万,又有几人能做到真的视功名利禄为粪土,在加官进爵的条件下无动于衷宠辱不惊,除了那个人林慰风想不到第二个,毕竟就算是他,都不能说自己对功名毫不在乎。 御书房中,林慰风与楚轩一同注视着殿下的袁成书与袁毕方。楚轩下旨召见袁成书,“顺便”让其把袁毕方带上,袁成书再不愿意让袁毕方入宫,圣旨已下君命难违,只得让袁毕方一同前往皇宫。袁毕方已在府中老实待了一月之久,实属难得,他并非不想出行,不过是想到与其到宫廷受气,不如在家中习武看书增长自身见识,今日得与父亲一起入宫,是个到皇宫走动的机会便来了。 从前袁毕方反感袁成书对自己处处管教,进宫才知有父亲在身侧相伴可以如此心安,袁成书办事稳妥,他不为所动时,言行举止都让人挑不出毛病来,在袁成书身边,袁毕方下意识会去规律自己,他是不担心自己犯错的,就算出错袁成书也会为他摆平,他前几次入宫都极不正经,不是这里跑就是那里跳,嘻嘻哈哈没个规矩,今时不同往日,正儿八经面圣时方觉场面之庄重,气氛之严肃。 “陛下特意宣老臣入宫想必是为朝廷要事,毕方乃无知小儿,不该听这些,陛下不如先让小儿退下,正事陛下与臣详谈即可。” 第七百二十六章 被逼无奈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袁成书对楚轩拱手道,他低着头,一个眼神都不分给袁毕方,坐上的楚轩看得明白,袁成书是一门心思都在他这个儿子身上。袁毕方把他从树上一脚踢下来那时楚轩就对袁成书护犊子的坚持有所见识,事实上袁成书对袁毕方的保护相比上一回有过之而无不及。 病从口入祸从口出,无论是市井小民还是达官显贵都深知此理,所谓难得糊涂,有时知道的太多不是好事不说,严重者会给自己招致杀身之祸,袁成书请求楚轩摒退袁毕方无非是有意让袁毕方回避他们谈论的话题,他话里还有一个意思,便是提醒楚轩,要谈论什么是他们之间的事,不要牵扯到无辜孩儿。 楚轩从来无意为难他们父子,手支着下巴对袁毕方展颜一笑道:“毕方,朕与你父亲有要事相商,你且去找云舒玩吧,前日他就嚷嚷着说要过来玩,嬷嬷待会应该把他带过来了,你先去殿外候着,待会他来了你把他带远一些去耍,不要让他在附近吵闹打扰了朕与你父亲谈论政事可好?” 一侧候着的林慰风对楚轩投去异样的目光,楚轩是在他这个亲爹的面前说他儿子的坏话?林慰风看楚轩的同时,袁毕方也对他投去异样的目光。 袁毕方没承他父亲多少的书香之气,他父亲的机灵倒学了个七七八八,他父亲虽是三品司农,从往日里楚轩待他父亲的态度可知楚轩何其重视袁成书,楚轩亲召袁成书入宫,自是为要事,袁毕方侧头看了父亲一眼,低眉拱手道:“毕方遵陛下旨意。” 袁毕方后退到门口才转身出去,顺手带上房门,楚轩望着门口方向赞赏地点点头,不愧有其父必有其子,袁毕方身上有许多与袁成书不同的气质与性格,不过到底是袁成书一手教出来的,身上或多或少有袁成书的影子,楚轩把目光转回袁成书身上笑道:“袁大人真是教导有方啊。” “让陛下见笑了。” “诶,何来见笑之说,朕是真心实意夸毕方这孩子。不说这些题外话,袁大人来之前可有想过朕此番叫大人前来所为何事?”楚轩在座上笑得一脸无害,林慰风在一旁看得背脊发寒,怎么楚轩对人有所求时笑起来就是一副不怀好意的模样,非教人觉得他居心不良,亏袁成书定力强的很,就是不为所动,林慰风在心中暗暗佩服。 “想过,明人不说暗话,陛下不是爱拐弯抹角之人,我们不妨开门见山有话直说。” 袁成书官就三品司农,每日至少有三个时辰在外奔波,他与楚轩见面的机会无非是在早朝时,且他这个官职,平日里没必要频繁面圣,他只需把自己的工作总结与工作情况做个汇总,在早朝时呈上奏折,说上一两句已是尽职。 现如今朝中官职空缺,楚轩有一堆事要处理,召他入宫绝不可能是太过空闲无人说话才特意让他入宫闲聊,楚轩亲召他单独到御书房的次数不过五回,四次是查探他对加官进爵的意思,一次是袁毕方为躲他跑到靖国寺踢了楚轩一脚那一回,既然不是袁毕方闯祸,自然只有一个可能了。 “既然如此朕就省了废话,打开天窗说亮话,袁大人也知道,宋家之乱虽平息,朝中也因此受了不小的影响,宋家一脉不得不清,为此前朝重创,科举考试已在紧密进行,然而科举考试就过程需要时间不少,遑论之后安排官员就职交接需要不少时间,国政积压后期处理无比麻烦。”楚轩说到一半停了下来,眼神直直盯着袁成书看,袁成书眼角一抽,他就知会是这档子事…… “臣能为陛下做些什么?或许应该换个说法,陛下希望臣怎么做?”袁成书对官场已没有初出茅庐时的斗志,在洞窥官场的黑暗后,他已对官场死心,他至今还留在京城没有辞官退隐,是因放不下心中报复,放不下楚国子民,他想尽自己所能去为他们做力所能及之事,楚轩任职他为司农时,别人说他傻,讨了这样一个吃力不讨好的活计,是贪什么样的好处? 对这些疑问袁成书多一笑置之,非燕雀安知鸿鹄之志,而是自身抱负,努力去做好就是,与旁人说那么多对自己的计划并不会有任何推动作用,既然如此为何不埋头去做自己手头上的事,努力完成自己的理想可比空口白话浪费时间要来得好许多,袁成书不是没想过楚轩不会放任他在司农这个官职上为所欲为,但他还从未想过,假如有一日楚轩强制要求他上任,他该如何? “朝中其他的事朕不担心,唯独丞相之职不宜空缺,文武百官之职中,丞相之职最难寻找合适人选,在朕看来,无人比袁大人更合适,袁大人意下如何?”宋奎在时,楚轩虽刻意视宋奎为无物,可宋奎就跟非要证明自己的能力似的,把事情处理的妥妥贴贴,以至于楚轩时常对林慰风等人感慨,宋奎若不是乱臣贼子该多好,他就不必如此费心去折腾那么多事,毕竟这些破事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宋奎被斩首,丞相之位空缺,宋奎被送上断头台前楚轩不是没想过自己处事会艰难许多,没想到他想象中的艰难与现实差距过大,他从前最多是看堆在桌角一边的奏折,那么现今就是要看堆满了一桌子的奏折,不仅如此许多事情都要自己亲自处理,说不头疼是假,楚轩自知对不起袁成书,可他也是没办法才用“赶鸭子上架”这个法子,总之丞相这个官职,他是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了。 “臣斗胆一问,可有别的选择?”袁成书看向坐上容貌明丽的男子,陛下内心之腹黑与他人畜无害的面容根本不能相匹配,说来若不是楚轩这张脸长得太纯良无辜,看似毫无心机的模样,他也不会在那场大雨中给楚轩递伞,越想越觉得他们的相识简直是一场孽缘。 第七百二十七章 无力反驳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林慰风规规矩矩站在一旁,很认真听他们二人的对话,林慰风无意笑他们两人画风诡异的对话,听到袁成书那句是否有别的选择时实在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楚轩与袁成书似乎终于想起殿里还站着这么一个人,目光一齐向他看过去,林慰风假意咳嗽两声,示意他们不必理会,继续说他们的正事。 出身名门的林慰风从小就混迹于王公贵族这一群体,在楚轩身边的时间尽管不算很长,也是头一回见到敢公然与圣上讨价还价的官员,且讨价还价的原因竟是因不肯加官进爵,这般说法在旁人看来不可思议,甚至觉得袁成书的脑子不好使,可在林慰风看来,这番说辞才像是袁成书会说出来的话。 “袁大人觉得呢?”楚轩反问。他把袁成书召来,即说明事情根本没有商量的余地,他第一次想为袁成书封官时,袁成书百般不愿,楚轩第二次召他,自然不会还是为了和他商量,在这件事情上压根无回寰的余地,他退一步,袁成书不会得寸进尺,但他能根据楚轩退的这一步把自己所能得的利益最大化。 “臣一介乡野村夫,恐难当此任。”袁成书的回答不卑不亢,丝毫没有退步之意,林慰风看好戏般看着他们两,袁成书这是铁了心的不想接任丞相这个摊子。不过,楚轩也是铁了心要把袁成书逼到丞相这个位子上,战况很是胶着啊…… “袁大人过谦,袁大人虽是从小城镇而来,却满腹经纶,谋略过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做这丞相再合适不过,袁大人的能力朕看在眼里,何必妄自菲薄。”楚轩话里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你有几斤几两朕心中早有定夺,是金子总会发光,而袁成书属于不折不扣的宝石,他本身就是散发光的存在。 袁成书不与,默默与楚轩对视,半晌无奈地叹了口气,应道:“既然如此,多说无益,丞相之职臣可答应陛下任职,但是臣有几个条件,希望陛下能答应。” 既然楚轩没打算和他商量,他也可以恰当讨价还价,楚轩深知袁成书不会提出过分的要求,点头示意他明说,袁成书沉思片刻,开口道:“任职丞相之位,臣依旧住在原来的府邸,臣只想本分做好自己的事,还望陛下能让袁家低调一些,臣在京中无依无靠,假若家中遭遇大难,臣无力解决,臣只是护犬子周全就已经倾尽全力,望陛下体谅臣一片苦心。” 楚轩觉得袁成书的可贵之处不是他的才能,而是他的自知之明,袁成书从来都清楚,什么事自己做的来,什么事自己做不来,做的来的他会竭尽所能去做好,无法确定是否能做好的事,他不会轻易涉足,皇命当前,袁成书不从也得从,于是袁成书明明白白进京赶考,稀里糊涂做了丞相。旁人加官进爵是敲锣打鼓大摆筵席,邻里奔走相告,换到袁成书这儿么,就不是那么一回事。 一道圣旨下来,袁成书就成了继宋奎之后的宰相。因他往日里少与旁人来往,看起来又古板的紧,不喜欢与人说话,就冲他待人的尿性,堂堂丞相居然无人巴结,不过袁成书升官会“门前冷落鞍马稀”与他本人待人处事拒人于千里之外有很大关联。升职虽然没什么场面,倒也合了袁成书的意。 袁府那块破旧的牌匾被取了下来,换上写着丞相府三个大字的牌匾,那三个字是漆金为字,上好红木为底,如此新制的牌匾与又小又旧的宅邸格格不入,袁成书全不在意这些,依旧每日做自己的事,闲下来时看看自己养的花草长得如何,不过当了丞相之后,便没有多少空余时间,大多时候袁成书都是待在自己来的书房,或者往皇宫跑一趟。 丞相府书房内,袁成书把笔往桌上一搁,颇为头疼地扶额,来京城参加科举考试时,袁成书对入朝为官已有心理准备,不曾想因经济贫乏,他不过是做了一个芝麻小官,没大事可做不说,就连小事都没有他什么份,后来成了司农,事务繁忙不假,他主管之事还算随意,没那么多条条款款的限制。当了宰相则大有不同,每一件事他都要三思而行,一再谨慎,出了差错与毁一田庄稼要难受得多。 “去把公子叫来。”袁成书对门外站着的管家吩咐道,管家应了声是就退下去,不到一盏茶的时间袁毕方就到了书房,看到袁毕方身上穿着的剑服与他身上还没有来得及擦去的汗,袁成书就知道他方才定是在院子里练武了,袁毕方以为自己少不了没袁成书责备一番,谁知袁成书只是看了他几眼,就开口说了其他的事。 袁毕方在小城镇中生活时,他母亲与姐姐秦家来往甚密,故两家人关系不错,不过袁毕方就像与这个表妹有仇似的,两个人见面必大吵一架不可,严重时还会大打出手,两家人因为这个孩子伤透脑筋。前些日子秦家遭贼人入室抢劫,家中三十多号人死于非命,孩子因外出游玩才躲过一劫。因两家关系不错,袁成书不忍看孩子非亲非故孤苦伶仃生活在偏远的小城,就让人把她接过来。 袁成书对这个孩子喜欢的紧,本打算她到那日亲自去接的,就在今早处理事情时,他发现一些不对劲的地方,必须尽快入宫对楚轩说明,只能把这件事交给袁毕方去做,袁毕方与他的表妹简直是不折不扣的冤家,袁成书总觉得袁毕方会欺负了他去。 “你表妹秦鸣鹤明日就到京城,我明日有事不能去接她,你替为父去把她接回来,人接回来一定要安排妥当,你表妹情况特殊,你说话做事都妥当些,尤其不可在她面前提她父母亲的事,总之照顾好、保护好她,不要白费了辛苦学来的这身功夫,要是让为父知道你私底下待她不好,可饶不了你这个臭小子,明白了?” 第七百二十八章 不打不相识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表妹明日就到了么?怎么这么快……”袁毕方上一刻心里还忐忑不已,担忧被父亲责骂,袁成书说到秦鸣鹤他就不乐意了,秦鸣鹤一个女娃娃话多的很,若只是话多袁毕方也就忍了,偏偏她话多的时候还非得你听着她废话才行,你若听得不认真她可要不乐意,因此袁毕方对这位表妹历来退避三舍,躲得远远的还来不及,遑论招惹。 袁毕方抱怨的话说到一半,被袁成书一瞪就闭嘴了,悻悻道:“是,孩儿知道了。” 第二日一早,袁成书入宫早朝,袁毕方则到城门楼去等着秦鸣鹤的车辆,去接秦鸣鹤入京的是袁成书派去的人,远远的袁毕方看见自家的仆人驱着马车而来,晓得是接秦鸣鹤的,喝了桌上的茶,把铜板放在桌上走出茶棚捞在马车面前。 “哎哟,小公子,你怎么来了,老爷居然没来,家里可是有事?”赶车的是三十岁的男子,此人身材壮硕,就连说话的声音都糙地很,但语气很是柔和,与他的样貌很是不配,听他说话的声音方觉得他没那么吓人,袁成书对自己这个外甥女很是重视,前些日子差他接人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要好生照顾,今日居然没有亲自来,委实教人有些意外。 “嗨,父亲说是宫里头有些事没空来,他自升了官哪里还有多少空闲,这不是差我来跑腿来了,王叔你多久没好好休息了,瞧你风尘仆仆的,一脸灰尘,也不知好好打理。”袁毕方看到仆人满面风尘不忍直视,今日他若是有帕子带在身上,非要他立刻擦洗不可,袁毕方有轻微的洁癖,最见不得人脏兮兮的模样,他练剑,无论是剑还是衣服都必须要立即打理的,容不得身上有一点灰尘。 “是毕方哥哥来了?辛苦哥哥此番来接我,上来吧,外头太阳毒辣地很,不要晒伤了。”仆人还未及开口,马车中的人就先出声了,垂下的车帘被一只芊芊玉手拉开,那手有些瘦,骨节分明,袁毕方眉头不可查地皱起,车帘拉开,只见车内坐着约十来岁的小女孩,面如圆月面相煞是娇俏可爱,头上扎着双丫髻,以白色飘带束之,穿着一身与她气质不符的素衣。 袁毕方按照父亲的吩咐,到城门这边来的时间早了,等了好一阵才等到人来,袁毕方还琢磨着许久不见,这个小妮子肯定又抓着他戏弄,这回她是寄人篱下,总不好再在他面前放肆,袁毕方本想借此打算好好嘲讽她一番,不想秦鸣鹤先是开口问候他,又拉开了帘子让他上车,袁毕方愣愣点头,稀里糊涂上了马车。 车帘放下,马车内的光线随之暗下来,马车入城速度缓缓慢下,车帘随着车轮滚动慢慢晃动,一缕光透进来打在秦鸣鹤的脸上若隐若现,袁毕方扭捏了半天,嗫嚅想着该和拼秦鸣鹤说些什么,抬眼望过去就看到秦鸣鹤那双哭肿了的眼睛,秦鸣鹤的眼睛颇为明亮,是典型的杏仁眼,又大又亮十分可爱,而此时哭红了眼睛,看着好不可怜,袁成书到嘴边的话一噎,竟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哥哥不用为难说什么,我已经好很多了,人之生死各有命,过了这些天鹤儿都看明白了,倒是难为哥哥,明明很不喜欢我的,日后我要在府上叨扰,给哥哥添堵了。鹤儿会在自己的院子里待着,不出来给哥哥添麻烦,哥哥不必烦忧。” 打小时起,袁毕方就受父亲严格管教,可以说他是在父亲的严格看管与要求下长大的,而秦鸣鹤则不同,她家中只有她一个孩子,所以打小就是父母亲的掌上明珠,被宠的是无法无天,在大人眼里她就是个孩子,只要做的不是十分过分的事便一笑置之了,而袁毕方偏偏就看不惯她的蛮不讲理和嚣张跋扈,所以总是和她对着干,两个人闹过不知多少不愉快,甚至有一回大打出手,秦鸣鹤把袁毕方推到水里差点把袁毕方淹死,那之后家长就极少让两个孩子单独相处。 袁毕方原想着既然两个人水火不容,大不了她来了府上避而不见就是,秦鸣鹤这番话让袁毕方自惭形秽,觉得自己以小人之心夺君子之腹,父亲教给他的真实白学了,袁毕方没有答话,而是低着头一言不发,秦鸣鹤以为他不愿与自己和解,也闭了嘴没再说话,两人一路无言,其实秦鸣鹤如果看仔细些就会发现袁毕方的脸泛起红晕,不过她没有心思去看也没有心思多想。 袁毕方在默默祈祷时间快些过去,以往他到哪儿都是风风火火的性子,腿脚能快绝不慢,也没觉得从城门到自家门口要花多长时间,与秦鸣鹤共乘一车如坐针毡更是度日如年,袁毕方只求车能快些,再在车中待着他快要窒息,约莫过了半柱香时间,马车终于在府门前停下。袁毕方还没动手,秦鸣鹤就先伸手掀了帘子下了车。 “哥哥不下来吗?啊,抱歉是了,鹤儿忘了哥哥不喜欢与鹤儿相处,那鹤儿先让管家带鹤儿去住处,哥哥去做自己的事吧。”秦鸣鹤见袁毕方不下马车,开口问他,又见他直愣愣看着自己,以为袁毕方是讨厌自己到极致,悻悻走了。 袁毕方傻愣愣看着秦鸣鹤走开,半晌才发觉她误会了自己的意思,一时着急,从马车上跳下,在秦鸣鹤身后喊:“不是的!我并不为难,你也没有给我添堵,既然来了,便在府中安心住下!我与父亲都很开心你能来我不是……总之不讨厌你就是了。” 或许是恍惚觉得自己之前对秦鸣鹤有些过分,急起来也不顾往日里的形象,声音大了些,引来经过路人的眼神,管家与门口的侍卫都是讶异地看向自家的小公子,在他们的印象里小公子只在意自己的剑练的如何,别的压根不放在心上,没想到小公子对人道歉的时候是这般别扭,实在有趣。 第七百二十九章 不过一场虚惊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秦鸣鹤被袁毕方如雷贯耳的一番话吼地怔了怔,回过头眼中隐隐见泪光闪烁,秦鸣鹤没有说其他,点头道了句:“谢谢。”说罢秦鸣鹤随管家进了府邸,袁毕方站在门外抓耳挠腮想了半天想不出逗秦鸣鹤开心的法子,哼一声把问题抛之脑后干脆不想了,紧跟着回府。 此时越国则灵殿内,温偃躺在诺大的床榻上望着房梁发呆,尽管在则灵殿住了一段时日,每每看到屋内陈设温偃都不由得感慨,不愧是皇帝住的地方,雕梁画栋,琉璃青瓦,哪怕是地面上的一块地板都不是普通物件,近几日难得朝中太平没有多少折子可看,温偃处理完奏折,前往各部门查探工作进行的情况就回了则灵殿。 一个时辰前韩风前来询问她是否要到校场练习骑射,温偃已累到走路都能睡过去的地步,就让人拒绝了。独自一人待在房中,静下心来温偃想了许多事,一些事越想越是觉得不可思议,说来奇怪,温偃以为会与温岭水火不容,实际上父女二人相处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糕,算不上好,至少不是横眉冷对,得空时温偃就会到云杨宫坐坐。 到云杨宫不做其他,就是泡一壶热茶,与温岭相对而坐,喝完了茶温偃就走,期间父女二人说的话不超过五句,难得气氛也不尴尬,或许自己也没那么讨厌温岭吧,温偃如是想。大脑思绪过于杂乱,思来想去不知不觉沉沉睡去,不知睡了多久,温偃听见有人叫自己,以为是做梦没有理会,有人推了自己几下,温偃这才清醒,睡眼朦胧地睁开双眼看向床前的人,竟是瑛华。 “嗯?你小子跑来则灵殿做什么,你出来可与将军说过了?将军府……等等!该不会是将军府出了什么事吧!”初睡醒温偃还有些朦胧睡意,大脑有些混沌,看见瑛华懵了一下,瑛华从边境带回来之后就寄养在将军府,韩风对瑛华很是赏识,带在身边亲自培养,多时候瑛华是跟着韩风在校场,故而温偃就算时常去将军府也少见这孩子,说起来,瑛华的年纪,和她与温言初见的时候是一个年纪,不过两个人的容貌,差了太远了…… 想到将军府,温偃脑海一记灵光闪过,从床上蹭地坐了起来,拽住瑛华的肩膀问,瑛华眉宇间闪过几分犹豫的神色还有些心虚,一副闯下大祸的模样,宫外之人没有出行令牌不得随意出入皇宫,既然他人来了,就说明是韩风或者是楚依让他入宫,假如不是棘手的事,韩风他们不会特意差瑛华过来。 温偃顾不得多问,抓过衣桁上的衣服套在身上就往外走,随侍的宫人见皇帝走的匆匆忙忙,知定是发生了重大的事情,忙跟了上去,温偃欲开口说些什么,瑛华却先一步拦在了宫人面前,出声阻道:“将军说了,此事事关重大,陛下一人来即可,不可有人跟随,若是有旁人在,将军一字都不会说。” 瑛华想到自家将军临行前的交代,生怕有人跟着温灵去将军府,也是急了,竟是执剑拦在宫人面前,宫人与温灵的脚步同时顿住,不过宫人眼里满是惊恐,而温灵眼里则是担忧,瑛华不是不知礼数的孩子,他在宫中拔箭足以说明将军府发生之事非同小可,给宫人使了眼色让他退下,拉着瑛华往宫外走去:“既然事不宜迟就不要耽误时间,眼下紧要的是尽快去将军府,你可是骑马来的?” “是的陛下。” “也罢,现在也来不及让人备马,待会得麻烦你与朕共乘一骑了。”温灵一声令下让人备马,所有的事准备妥当,最少需要一盏茶的时间,既然宫外就有一匹,又何必大费周章,两人共乘一骑也就是拥挤了一些,并无其他问题,反而是瑛华受宠若惊,支支吾吾没有说出一句话来,温灵干脆让他什么也不要说,闭嘴赶路就是。 两人一路骑马狂奔回到将军府,将军府门外居然没有一个守卫,整个将军府安静地可怕,温灵心里咯噔一下,韩风位高权重,在旁人眼里“功高震主”不是一日两日的事,不知多少人看韩家不爽,以如今越国的国力,想要动韩家,还没几个人能做到,在她的眼皮底下无声无息的做到这一点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正是因为不可能有人做到这点才可怕,韩风不是省油的灯,就连楚依都有两把刷子,此时的将军府实在太诡异,眼下知情的人就只有瑛华一人,温灵把瑛华拉到自己跟前,压低了声音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家将军和夫人呢?” 在周围的空气里温偃并没有嗅到血腥气,说明无人见血,可是这诡异的安静实在让人浑身不舒服,瑛华眼睛圆睁,眼神越过温灵紧紧盯着他身后的大门,温灵以为他是吓坏了,说起来瑛华的年纪也就十岁而已,温灵不再理他,箭步冲上楼梯,推开门闯入将军府。不出温灵所料,前院、中庭空无一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将军府怎会忽然间……一个人也没有! 该不会是柳家?温灵被脑海里一闪而过的可怕念头吓了一跳,柳家如今已经是苟延残喘,要是柳家能够无声无息端了韩家,韩风可就徒负镇国大将军的虚名了。因为韩风的先祖不喜欢繁琐,故而,将军府的府邸构造十分简易,温灵来将军府的次数不多,在没有仆人带领的情况下仍旧不费吹灰之力来到后院。 连接中庭与后院的是一个一人半高的洞门,温灵到洞门前脚步忽然刹住,不对……事情不对劲,为什么将军府一个人都没有,就算柳家能做到一手遮天的地步,都不可能府中一个人不留一滴血迹不见,这里太过安静与干净,就好像这里的人是故意走掉了一样……温灵将信将疑靠近进入后院的洞门,才踏入一步,一只素白的手朝温偃伸过来,那人手速度太快,加上温灵没感受到杀气,放松警惕以至措不及防被人扯了过去。 第七百三十章 生辰快乐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温灵还没反应过来,就跌入一个温软的怀抱中:“陛下,生辰快乐,这一年来,辛苦了。” 楚依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温灵还懵着没反应过来,听到这句话眼泪就飙了出来,过了好一会楚依才放开温灵,很是粗鲁地擦了擦温偃眼角边的眼泪笑道:“本宫就说呢,陛下定忘了自己的生辰是何年何月呢,看这一脸懵的,听闻陛下处理完政务还未用膳,本宫亲自做了一桌膳食,陛下不喜声张,本宫干脆让将军放了府上下人一日的假,就等着陛下过来,陛下也不要怪罪瑛华,那孩子呆地很,不知道怎么说话,肯定让陛下多疑了,不过如此正好,不然如何给陛下一个一个惊喜。” 就这样,温灵在大脑当机的情形下被楚依拉着往后院的花园走去,如楚依所言温灵确实不记得自己的生辰是今日,在不受宠的那些年月里,她对生辰的印象就是母亲准备很久但寒酸的礼物,以及难得吃上一顿的好饭菜,今年她在不知不觉中已把自己当做“温灵”,加上有太多事情压着没处理,她哪里还有心思去记自己的生辰,竟是楚依他们画心思为她筹备生辰会。 韩风宠爱楚依,知她不喜欢吵闹,又不喜欢刻意与人相处,平常喜欢自己待着,韩风就在后院又开了一个独立的小花园,小花园中放置一张宽大的木桌使用,周边小玩意的设计都很是别致,温灵进了花园才知不知楚依夫妇在,桌边还坐着赵烨、赵和鸣两人,然而只是这几个人,都足够温灵为之感动,感动她行至如今,还有人关心她,错到这一步,还有人挂念她,今生何其坎坷,又何其有幸。 “今日算是只有我们几人的家宴,没有旁人,不顾及礼仪尊卑,陛下过来坐下吧,为了准备这一桌的饭菜,我们几个可都花了心思,不过还是夫人主力就是,我们几个大男人帮不上什么忙,不过有一功得记在瑛华身上,他呀,非说家那边有习俗,生辰非得用面粉捏成寿桃的样子吃不可,无论男女老少我们就由着他了,没想到做的还很好看,陛下快来尝一口?” 与楚依在一起之后韩风的性子改变了许多,本来行军之人就是风风火火,与楚依一块待的时间长了,韩风的作风更是自来熟许多,忽略了温灵脸上一副快要哭出来的神情,拉着他在他的位置上坐下,在众多菜色中央,一盘“桃子”被层层围住,温灵才记起来,自己刚才情急之下凶了瑛华,那孩子刚才跟在他身后一句话不说想来委屈极了。 “瑛华,抱歉,朕方才操之过急,说话的声音不免大些,没有凶你之意,还望你能谅解朕,大家都过来坐下吧,难为夫人你……大家能记得朕的生日,近来要忙的事情实在太多,朕都忘了还有这回事,如此更好,不然设宴大摆筵席,又得听那些大臣说阿谀奉承的话,想想就觉得脑壳疼,还不如在将军府的小花园里,摆上一小桌即清净又畅快。” 温灵得以坐上君主之位,与在坐的几位都有极大的干系,温灵成了一国之君靠着自己的本事稳定了如今的位置,他们的恩情温灵永生不忘,在则灵殿的时候,她隐隐觉得自己忘了什么事,原来是这一件,以往她的生辰,她其实也不大过,与楚宁认识之后倒过了几回……哈,这个时候怎么想起他来了。 “瑛华心宽,又不是没见过大场面,何至于被吓到,不过当了今日的苦差事是真的委屈了,来,你与和鸣亲近些,就坐到他旁边去吧,这里是将军府,没有客套的外人在,也不用说见外的话,大家对酒当歌,该吃吃该喝喝,不过本宫不能陪大家太久,孩子在奶娘那儿呢,陛下,恕本宫无法舍命陪君子了。” 楚依在韩风身边坐下,爽快地先敬了酒,楚依与韩风的孩子尚年幼,离不得母亲,温灵笑着抬手,本想拍拍楚依的肩膀让她放心,有赵烨等人看着,伸出的手又收了回来,她的真实身份至今没有告诉赵烨,如果可以最好赵烨一直不知情是最好,有时知道的越多,不见得是件好事。 “无妨,就让我们几个痛痛快快的喝一杯,近来朝中政务烦心,古人有言,何以解忧唯有杜康,难得有此机会坐下来痛饮,你们又费心思做了一桌美食,岂能浪费了这大好的良辰美景时刻。来,朕敬你们一杯。”在坐的人里,楚依与韩风是温灵的生死之交自不论,赵烨与温灵相处也有一段时间,知道这位帝王与其他君主不一样,也就不拘谨,倒是赵和鸣与瑛华两个孩子提心吊胆坐在一边说,好在后头大家照顾他们的感受,喝开了就把所有的顾虑都抛之脑后了。 “唉,陛下,在边关那一见后,我已经许久没有与你好生说过话了,虽然在边关那会儿……情况危急说的不是什么好话,不过陛下与我想象中的大不一样,我以为皇帝都是高高在上,不近人情的,因为我娘从小的时候就和我说……一入侯门深似海,这候门啊,能不入就最好连它的边都不要沾……所以……所以,诶!表哥你……唔!” 赵和鸣是不折不扣的话唠这一点从认识开始温灵就看得出来,只是不知这小子如此敢说,别人在她的面前,说的每一个字都要斟酌再三,赵和鸣清醒的时候就不见得有多正经,这会儿喝醉了张嘴就是胡说八道。可能他巴拉巴拉地说着,实际上就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赵烨是摸透了赵和鸣这小子的脾性,早料到这个家伙醉酒会胡言乱语,在赵和鸣没有说出更多出格的话之前反手捂住他的嘴,赵和鸣呜呜呜了几声,在赵烨凶狠地几乎能杀人的眼神下终于安静下来,见状在坐的温灵等人都忍不住笑了,这两兄弟可真是一对活宝。 第七百三十一章 念念不忘,为时已晚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哈哈,所以这就是你这些年被放在边城养着的缘故?赵烨你快放开和鸣,他都快被你憋死了。”温灵见到两兄弟斗嘴就觉得好笑,风流倜傥如赵烨,也就只有这个弟弟和柳承泽这个狗贼能让赵烨不能矜持,也难为赵烨平日里都要背着个包袱。 赵家文官出身,历代以来没有出过一个武将,家训为顺其自然,其实温灵蛮能理解他们家族追求和平与安稳,一个大家族生存的时间越长,就越是不想掺和俗世,不然容易为家族引来灾难,赵和鸣之所以被放在天高皇帝远的边城养着不是没有缘故,如若不如此,赵和鸣怎么能无忧无虑成长至今,不是没有道理。 “憋死了才好,省得他胡言乱语。”赵烨担忧温灵听进了赵和鸣的话,抬眼试探性地看了一下温灵的神情,发现他没往心里去这才松了口气,赵和鸣这大大咧咧口无遮拦的性子,迟早要给自己惹来麻烦。温灵也是机敏之人,如何感受不到赵烨眼神流露出对自己的忌惮。 “其实,和鸣说的话朕没有往心里去,何况和鸣说得本来也是事实,不过这些话也不是在哪里都能说得。瑛华,你做的“桃子”很好吃,没看出来啊,你小小年纪有如此手艺,是从何处学来的,回头要不要去御膳房当差,给朕做专属的御厨?” “陛,陛下!这,万万不可!陛下喜欢吃瑛华今后再做给陛下吃就是了,我还要留在将军身边习武,跟着韩将军学其他的东西,当陛下的御厨虽然是我莫大的荣幸,可是我志不在此,恕难从命。” 温灵就是想缓解一下气氛调侃一下瑛华,谁知他当真了,温灵险些一口酒水喷出来,拍桌大笑:“不行就不行呗,你慌成这个样子,朕又不会吃了你。额,不说这个,大家继续喝,再过一会朕可得回则灵殿去” 在天人感应,君权神授的年代,皇帝一句话掌握一条人命的生杀大权,瑛华在市井长大,是活在最底层的民众,最能感受到权贵的黑暗与心机,会对温灵如此害怕放不下提防也是情理之中。说到一半温灵自己都觉得尴尬,很是自觉岔开话题,韩风与赵烨都是明眼人,都是调侃了瑛华几句玩笑话就把这个话题给跳过了。 将军府的小花园里举办的这场寿宴不大,甚至有些小,人数少得寒碜,可宴席间的气氛前所未有的和谐与温馨,大家喝得有些多了,完全抛开君臣之别,勾肩搭背闲聊起来,韩风喝多了也是个大嘴巴,开始和赵烨互相揭对方陈年往事的黑历史。在越国,富家子弟到一定年龄会一起到国子监上学,韩风与赵烨算是穿着同一条裤衩长大的交情,都知道对方年少无知犯下的不少尴尬事。韩风与赵烨抬杠,说着说着韩风急了,开始翻赵烨的老账。 “你们别看赵烨现今一副正人君子模样,小时候不知闯过多少祸事,和鸣可比赵烨老实许多了。”说着赵烨还没骂人,韩风自己就先笑了起来,赵和鸣一直被家里人要求要以赵烨为模范,赵烨又对他管的紧,赵和鸣心里是十分敬重自己这位表哥,而赵烨在他心里的形象是虽然有点严肃,时常说教他,可赵烨待他是真的好。 在赵和鸣看来,他这位表哥就是一位端正刚直的人,没想到他也有做过大逆不道的事情,当即起了好奇心,呵呵问道:“是什么事,韩将军不如说来听听。” 温灵也很好奇,赵烨看起来如此正儿八经的人,居然也惹过祸事,于是跟着起哄,赵烨开口打算抗议,直接被韩风捂住了嘴,韩风开口就侃侃而谈:“幼年时我们赵大人的才学就已在同龄人中崭露头角,他是家中独子,傲气得很,觉得自己了不得经常不把先生放在眼里,先生觉得他年少就心高气傲同样不看好他,有一回罚他抄书,赵烨就与太傅吵了起来,太傅骂他不知天高地厚家里不管教,简直要被他气白须发,你们猜赵烨怎么着?” “怎么着?”楚依已经离开,留下他们几个人胡闹,听得正得劲,温灵与赵和鸣都伸长了脖子听,催促韩风快点说,就连瑛华都竖起耳朵,韩风如他们所愿,如说书先生似的,一拍桌子喝道。 “他跳起来抓着太傅的胡子给一把剪了,又拿墨泼了太傅一头,还理直气壮地骂骂咧咧说:先生既然害怕白了须发,直接剪了胡子,再往头上泼上墨水不就不用担忧这个问题了,先生一直没有这么做,想来是批改学生们的作业太过忙碌所致,学生承蒙先生照顾,怎能不为先生做点什么事呢,怎么?先生可还满意?你们是不知道,当时太傅直接被气晕了,赵烨也因此在家中禁足一月。” 赵烨自小受家族氛围的熏陶,与同一个年龄阶段的孩子更具文学气质,他小时开始就自己写诗学医,看政书听政事,先生在国子监教的知识刻板,与赵烨是处处不合,赵烨与先生可谓互相看对方不爽,赵烨不是头一回被先生责骂,他受不了的不过是先生说他无人管教,被踩到尾巴发怒罢了,赵烨被禁足一月之久,太傅也没讨到便宜,被气病倒在家中卧床半月,之后与赵烨见面更加剑拔弩张,不过次次都是风云暗涌,没有再正面抬杠。 “哈哈哈,没看出来啊赵大人,你还做过这等好事,和鸣虽然不听管教偷偷跑去边关也是意外所致,你这可是真的大逆不道了,你剪了先生的胡子,只是被禁足一月已经算是轻的惩罚,先生被你气病半个月才苦,难为他一把老骨头。” 如今为文官的赵烨,小时候对先生的管教不满,长大之后才发觉小时候自己那点本事就抬鼻孔看人多可笑,这件事他从来不提,没想到韩风居然把他的老账给翻出来,赵烨被气红了脸,扒开韩风的手,一脚把韩风踢开,骂道:“你倒是好意思说我了,你又比我好到哪里去?” 第七百三十二章 烟花三月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那一晚,一行人吵吵闹闹到了亥时才散去,温灵回到则灵殿,侍从以为他是去将军府喝了酒罢了,不做他想伺候温灵入睡便退下。 “皇姐!皇姐,你看,那桃花好漂亮,只是为什么从不见它长出桃子来,只空见这一树的花,皇姐,你怎么不说话?” “言……言儿?”温偃看着拉着自己的衣袖,看起来年纪只有十岁的温言眼泪控制不住溢出眼眶,她的言儿,这一年来还是头一回入她的梦,温偃时常想温言是不是怪她拖累了他,所以生着气不愿意入梦,可是言儿从不是会记恨她的人,正是如此温言才更让人心疼。 “皇姐,你不要哭呀,眼泪是世界上最宝贵的东西。皇姐,生辰快乐,言儿要走了,你要照顾好自己……”温言笑着,在温偃的视线里逐渐淡去,温偃那句“你要去哪里”尚没有问出口,温言已化作星星点点的光尘散了。温偃猛地睁开眼睛,入眼是绣着飞龙舞凤的华美罗帐,温偃抬眼擦了一下眼见,恍然发觉自己泪流满面……原来是梦…… “应鸟,现在什么时辰了?”楚轩放下手中竹简抬头问侍立在侧的应鸟。 宋家的倒台除去了楚轩一个心腹大患,为给楚轩留下了不少麻烦,这等同于拆了一个*,还有隐藏的*可能随时引爆需要细心处理,楚轩这些天睡得很晚,极少问到时间几何的问题,今日又是看了一日的卷宗,好在有袁成书的帮忙,不至于太狼狈。 “回陛下,亥时了,陛下要沐浴更衣入睡了么?”应鸟为楚轩换上一杯热参茶,看楚轩日夜操劳,应鸟这些下属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奈何不能多说,楚轩处理国家大事,他们作为下属,做好自己的本分就是,多说别的都是多余。 “今年的三月过得真慢啊……人有时真矛盾,时常觉得时间缓慢,又觉得余生太长。”楚轩闭上眼睛,在空气中嗅到微微桃花香,往年三月,他都觉得桃花香气过分甜腻,不甚喜欢,今年却有一些舍不得与怀念起来,温偃不喜欢吃桃子,却喜欢看桃花,没事就爱折腾些桃花糕桃花茶,今年再喝不到她亲手泡的桃花茶了。 “陛下何出此言,属下怎么有些不大明白?”应鸟是直性子,又耿直得很,旁人话里有话时没个人提点他就不知道话中所指,楚轩早习惯了,眼神异样地看了他一眼,到底没有再说什么。应予见状用手肘捅了一下应鸟,示意他闭嘴。陛下惆怅多是因为皇后娘娘的缘故,这是大家都心照不宣的事。 世间无论人还是物,无论主观与客观历来互相矛盾存在,温偃在时,楚轩希望时间能过得慢一些再慢一些,与心爱之人在一起,多长时间都觉得不够,时间无情,无论你多想留住它,它永远不会搭理你,冷冰冰从你身边走过,头也不回,温偃不在时,楚轩有时觉得时间过了很久很久,然而现在仍是三月,今年的三月与以往不同,耳边没有那人软语,无人缠着他调皮捣蛋要他陪着她。 “陛下多虑,无论时间如何更迭,一日十二时辰是不可更改的定律,今日时间已不早了,陛下明日还要早朝,不如沐浴更衣睡下吧。”应予看着楚轩左手边已看完一堆的卷宗,莫说要他亲眼打开一卷一卷地看,他只是瞧着卷宗的形都觉得眼睛疼,亏得楚轩能够耐着性子看了这么多,身为国君,励精图治本来就是楚轩职责所在,辛苦在所难免。 “嗯……你们吩咐下去准备吧。”楚轩无力地趴在桌案上,今日……是温偃的生辰,去年今日,他命人为温偃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宴会,邀请文武百官,宴会开始后,文武百官携家中女眷来朝,大殿热闹非凡,与昔年热闹繁华相比,今年却是落寞冷寂,皇姐说的不错,人在是不珍惜,就不要存着侥幸心理觉得失去的还能再寻回来,都说念念不忘必有回响,这句话放在楚轩身上就成了念念不忘,为时已晚。 夜色无边,无论哪个国家,皇宫无论从建筑还是繁华程度都与周边建筑有明显边界,郑国不设夜市,太阳落山后集市熄灯,热闹了一日的街道逐渐冷清下来,冗长的街道上空无一人,若是经过不免觉得有些寒毛直竖,市井集市黑压压一片,皇宫则灯火通明。 “现在什么时辰了?”学士府内,沈君临处理完一批文书总算得空喘口气,放下执笔才发现以至深夜,一旁的书童恭敬地给沈君临递上一杯温茶。 “大人,亥时了。”侍童是沈君临从暗影阁从挑出来的一名暗卫,别看他才十几岁的年纪,其实已经二十多岁有余,只不过因为身体的缘故,身体生长极慢,就连声音都奶声奶气,沈君临略懂医术,给他查了也说不出是什么毛病,可惜了这张温润如玉的脸,假若他长成普通人的身高,稍加打扮也是一翩翩公子。 “前几日差你命人送出去的东西你可都置办妥当?”沈君临来郑国给温偃做线人,他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打入郑国内部不是一件易事,好在赶上郑国的科举考试,沈君临以身试险参加,没想到一战成名,直接被郑钧封为翰林学士,为此招来不少微词,大家都是凭本事做事,沈君临最不差的就是本事,那些看他不爽的压根拿他没办法。 只怪郑钧自个对人不设防,他不过是易容改头换面,换了个名字,郑钧就全认不出他来,他还愁该怎么得到郑国的情报,这下好了,郑钧直接给他翰林学士的职位,无须他费尽心思去找,消息自然会有人送到他手上。 “回大人,已处理妥当,不过就是路程问题,可能会迟两日送到。”从郑国到越国需要时间,快马加鞭也不能在一两日就送到越国。 “嗯,知道了,可惜今年不能亲自对她说生辰快乐,今年不知她可记得自己的生辰?” 第七百三十三章 事已至此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沈君临自言自语,侍童颇为识相没插话,暗影阁的人都知道,当今越国皇帝温灵为七公主假扮,怎么说温偃当年加冕为王暗影阁暗中相助出了不少力,也知他们的新阁主对七公主一往情深,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两个人就连志向都不在同一条平行线上,怎么可能走到一起。 “我让你们盯紧温瑜的动向,近日她可有异动?温瑜此人睚眦必报,见不得旁人好,从前她就对陛下百般挑刺,得知陛下的真实身份怎可能按耐得住心中邪念,过了这么久,说她不在背地里搞点小动作,嗤,我都不信。”沈君临在越国当楚轩幕僚时,就觉得温瑜矫揉造作又十分心机非常不喜,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到了郑国温瑜依旧狗改不了吃屎。 其实沈君临实在不明白,说来温偃与温瑜不见得有不共戴天之仇,温偃一没有挖她祖坟,二没有赐死她母亲已仁至义尽,反而是受了他们不少委屈,怎的到了温瑜这里就是她自个儿处处受委屈,温瑜对温偃算得上“爱得深沉”,人都已嫁到郑国,天高皇帝远的,还对温偃念念不忘实属不易。 “如大人所料,郑皇后一再怂恿国君对越国发动战乱,郑国国君是胆小怕事之人,不愿淌浑水,郑皇后隐隐有要向柳承泽告密的动向,柳承泽一直对陛下虎视眈眈,倘若得知陛下的真实身份后果不堪设想,不知大人可有应对之策。” “简单,先下手为强,让她的情报没有机会散播出去不就可以了。” “大人的意思是率先端掉柳家?”侍童入暗影阁时间晚,对沈君临很是敬佩,当年暗影阁大厦将倾,是沈君临力挽狂澜保住暗影阁最后一口气,少阁主得以存活,尽管后来因一些原因少阁主殒命,沈君临接任暗影阁阁主的位置,暗影阁的人没一个有意见,沈君临对他们的恩情意义非凡,非一言两语能说的清,加之沈君临的才能,他说第一,世界上也就无人敢称第二了。 “不错,不过,我们要等郑皇后先动手。” 一只黑色的信鸽从皇宫中飞出,在天空盘旋两圈,叫了两声后展翅消失在漆黑的夜空中,而沈君临这边也写了文书命人快马加鞭送回越国。待把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妥当时间已接近亥时末,沈君临嗤笑一声,他不是心怀天下之人,却事与愿违在是非之地来回奔波逗留,偏偏自己又没造过孽事,也不知是老天爷做什么抓着他不放。 今日乃温偃生辰,上一年温偃回来,他还想过要亲自给温偃过生日,他没有正儿八经地对温偃说过一声生辰快乐,今年他远在郑国有要务在身,抽不开身,无奈之下让人送了生辰礼物回去,日子迟了,心意在里面,相信温偃能够谅解他,他没有收到越国新君举办寿宴的消息,多半是温偃自己忙得晕头转向,把生辰给忘了,不知韩风和楚依可有给她过生辰。 “哟,韩将军,什么事儿风风火火的,你再走快些别人就要跟着跑才能跟上了。”温灵今日难得得闲,正在院子里喝茶赏花,韩风就走了进来,韩风工作之外的事一丝不苟,工作内的事更不苟言笑,算得上沉稳,瞧他走进来的步伐,那个健步如飞,地上的绿植落叶都被他一阵风带起来。韩风没有心思与温灵互相调侃,把一封封死的书信递到温灵面前。 “陛下,君临那边来消息了。”沈君临从去郑国,这是寄回来的第一封书信,温灵与沈君临皆与暗影阁有联系,两人的交流多是通过暗影阁传话,沈君临正儿八经来信还是头一遭,温灵摒退左右,院中只剩他们两人温灵才拆开信封,看完信上的内容温灵嘴角微微扬起。 “哼,朕还估摸着温瑜能忍多久,结果她也就这点能耐,韩风,召集人手,我们与柳丞相有好些日子没见面,这就去会会柳丞相,啊,不我们再等等,将军你派一心腹去相府盯着,待柳承泽收到温瑜飞鸽传书的信件我们再动手不迟。”上一回温灵远行楚国出问题,柳承泽功不可没,这老贼以为温灵身死魂消,趁机带领文武百官硬闯则灵殿,闹到最后柳承泽险些丢了小命不说,许多官员担心惹上麻烦都与柳承泽断了联系。 “末将明白。” 墙倒众人推,柳承泽识时务,那之后没再出来作妖,看不明白的以为他要改邪归正,看明白的都清楚柳承泽不过是权宜之计,指不定这会儿柳承泽脑子里想的是大丈夫能屈能伸,受一时委屈,日后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温灵偏偏就不给他这个十年。 夜幕降临,黑夜笼罩下的皇城多了几分神秘与肃杀,“咕咕咕”一只黑色信鸽在丞相府上空盘旋,似乎受到引导,盘旋几圈后飞入宅院,温灵与韩风一干人等早已潜伏在丞相府周围,见状默契对视一眼,韩风对身后属下招招手,暗卫会意,纵身一跃无声无息来到门卫身后,门卫还未来得及反应,脖颈间已流出汩汩鲜血,痛呼还未溢出喉咙就断了气,一刀毙命! 边关作战温灵不是没见识过韩风带领的人本事了得,今日再亲眼再见依旧不得不感慨韩风对手下训练有素,手法干净利落不拖沓,温灵不想伤及无辜,丞相府每个人的底细温灵早让人查的一清二楚,与柳承泽没有勾结的一律放过,为柳承泽做事为虎作伥之人,虽万死,不辞。丞相府的书房内灯火通明,三月天气不算凉快,书房门窗关得密不透风,温灵见之冷笑,还真是做见不得人的勾当,要如此隐蔽。 “陛下接下来打算怎么做?”一路从正门口进来,该解决的已经解决,与此事无关之人已被聚集到前堂留人看守,柳承泽做多了亏心事,也知做好防范措施,在丞相府里三层外三层地设了守卫,暗线一一处理下来花了他们不少精力,好在韩风带来的人个个都是能以一当十的精英,处理起来是花时间了一些,并没有闹出大动静。 第七百三十四章 冤冤相报不必了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府中上下都已肃清?” “不错。” “哼,朕忍了这么久,终于能亲自手刃了这老贼。”温灵眼底寒光浮现,韩风自觉往后退一步,将主导权交给温偃,温灵许久不曾暴露自身戾气,因清晚之死,温灵对柳承泽恨之入骨,苦于没有机会动手,这次机会送上门来,温灵不会善罢甘休。 “逆瞳,进来。”柳承泽的声音从书房内传来,温灵面部表情更森寒一分,看来柳丞相是把温瑜送来的“情报”看完了,温灵提剑上前,在门口站了片刻,柳承泽兴许见门口有人影子,久久不见有人回应,有些不耐烦,声音提高了些喝道:“怎么,本相现在连一个小小侍从都叫不动,站在门口是等着本相开门亲自把你迎进来不成?” 温灵紧了紧手中的长剑,飞起一脚把门踢开,门豁然被人踢开与墙撞上发出一声巨响,眉头紧皱的柳承泽被动静吓得从座位上站起,正欲发作,看清来人的面容时表情僵在脸上,将怒不怒,红一阵白一阵,脸色堪比七十二变好不精彩。 “不敢,丞相此言差矣,柳丞相耳目遍布天下,追随者众多,多少人想见柳丞相一眼都不得,朕哪里敢让柳丞相来接朕,所以朕不请自来了,柳丞相应该不介意吧?”温灵今日一身黑色圆领袍,腰带以金线为绣,袖口以金线绣一条腾飞的金龙,祥云缭绕,栩栩如生,仿佛真有灵气一般,温灵一头长发高高扎起,有一瞬柳承泽以为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是已逝的安王。 “怎么是你!”柳承泽拽紧手中的信,温灵看了一眼他手中的书信,看来柳承泽已经看了温瑜寄来的书信,不然不会对她这个语气,柳承泽也算务实之人,已经知道真相就不必玩那些虚的,这个语气,哪里还有半点对帝王该有的尊敬,温灵嗤笑,怎么是她?她此时要是不来,不用明日,就在今晚柳承泽就会带人再次强闯则灵殿,早日处理了温灵这个麻烦他也可以早点安心,免得夜长梦多不是。 “怎不能是朕?柳大人,通敌叛国是死罪,严重者株连九族,柳大人是要自己把手中的信交出来,还是要朕亲自动手?”温灵眼神始终在柳承泽手中的书信上,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柳承泽,柳承泽眼底闪过一抹慌乱,随即又想到什么,很快冷静下来,眼神寒光毕露,温灵毫不畏惧与他对视,柳承泽这个老狐狸,总算是把狐狸尾巴露出来了。 “陛下想诛我九族何须如此大费周章,整个越国子民生杀大权全凭陛下一张嘴,有韩将军为陛下做事,就算陛下直接下令,也无人敢说个不字,或者,老臣应该换一个称呼,七公主,许久不见,别来无恙。我千算万算都没想到,你如此胆大包天,胆敢篡权夺位谋害皇嗣,安王的死想必你也有份吧!” 看了温瑜的信,得知温灵就是温偃时,柳承泽就在心里认定温偃是与楚轩里应外合夺取越国政权,先是楚国皇后病死,后是安王战死,再是太上皇十皇子的出现,几件事情放在一起有太多巧合,就连时间都掐的刚刚好,说不是温偃与楚轩同流合污柳承泽绝不信。 他就说,这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十皇子总觉得哪里奇怪,可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毕竟就连已逝安王也是明珠蒙尘十年才被沈君临发现,加之温岭对这位新帝的身份并无异议,柳承泽勉强信了有这么个人,现在看来温岭之所以对温灵的身份没有只言片语的抗议,是因温岭早就知道,温灵就是温偃!呵,从前他怎么就没看出来,温偃是如此难对付的角色,早知如此,他早早就该除了这个活该。柳承泽如何侮辱嘲讽自己温偃可以不计较,唯独对温言的死,她一字不能忍。 “放你的狗屁!阿言是如何死的你们柳家心里没有数?就你们在背地里干的那点勾当还要我说出来不成?如果不是你们柳家危言耸听,让柳筠在父皇面前弹劾阿言,纵然犯下天大的错,阿言都不至于被贬边关战死沙场,现在你倒是好意思说起阿言是我下手害死,你们柳家的人没有心肝,别以为人人如你们这般恶心。”温偃被气得失了冷静,历来在人前注重形象的她当着柳承泽的面狠狠啐了一口,温偃还觉得可以不能用唾沫星子淹死这恶心的老狐狸。 院中候命的韩风听见温偃的咒骂声,抹了一把额头上的虚汗,好在他没有惹过温偃。温言战死是在所有人的意料之外,要归咎起来,除了温言决策失误受埋伏,归根结底还是柳家惹来的祸端,若不是柳家唯恐天下不乱,温言受罚最严重也不过是禁足罢了,当时韩风不被允许与温言一行人一道前往边关,每提此事韩风心中多少有些愧疚,不过当时他没办法…… “哼,事到如今,多说无益,陛下如此明目张胆直接带人造访丞相府难道不怕落人口舌,哈哈,人老了就是糊涂,现在臣应该称你为七公主,识时务者为俊杰,七公主明日只要昭告天下把皇位物归原主,这封信老臣可以当做没看到,今后随便公主何去何从都与老臣无关,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互不相关,如何?” 闻言温偃翻了个白眼,话说的是好听,且不说别的好听的,温偃一旦宣布退位物归原主,温岭如何处理她温偃不知道,但柳承泽一定会趁机拔去她这个眼中钉肉中刺,你走你的阳光道?别做白日梦了,只怕阳光道没有走两步就被人扔到深井中去,永远无翻身之日。再者温偃不是一人孤军奋战,她每一步进退,事关诸多人的生死存亡,尤其韩风与楚依,温偃一退,韩风与楚依该何去何从? 当自身系多人命数时,温偃所做的每一个决定,都不得再草率,她的决定关系到的不仅是自己。 第七百三十五章 你死我活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不如何,摆在你我面前的只有一个答案,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温偃抽出手中长剑,铮亮的剑锋倒映出柳承泽阴沉的脸,温偃既然带人来了丞相府,便绝无可能轻易作罢,温偃以为自己有备而来,他何尝不是有备无患,柳承泽取下墙上挂着的佩剑,意味不言而喻,温偃冷笑,柳承泽该不会以为她没料到柳承泽背后留有一手吧? 柳承泽做事缜密,温偃怎不知他偷偷培养了一批暗卫,所幸在来之前,温偃就已经命韩风把人都清理干净。 温偃不着急动手,与柳承泽无声对视,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柳承泽终于意识到不太对劲,脸上淡定自若的神情出现裂痕,温偃眼中毫不掩饰对柳承泽流露出的讥讽与蔑视:“柳大人该不会想着你的部下来救你?不好意思,来之前朕已让韩将军把丞相府清理干净,只怕,不能如丞相大人所愿,与大人有瓜葛之人万死不辞,无辜之人朕会网开一面,回头让他们离开京城,至于柳大人与整个柳家,自此世上再无尔等狗贼!越国也可清净!” 温偃提剑就向柳承泽攻过去,柳承泽一把老骨头还是有两把刷子,挥剑挡了温偃一招,温偃反手又朝柳承泽劈去一剑,温偃铁了心取柳承泽的狗头,招招攻他命门,招招致命,柳承泽意识到自己横竖都是死,杀了温偃兴许还能有活命的机会,他好不容易摸滚打爬到今日,决不能葬身于此!绝对不能! 眼见书房里两个人对上打的水深火热,韩风的的副将低声问道:“将军,柳丞相狡猾地很,我们由着陛下与他缠斗?” “呵,你可不要小瞧了我们这位陛下,她的才干武功远在常人之上,别的不好说,对付柳承泽绰绰有余了。”韩风摩挲着下巴,饶有趣味地看着书房里缠斗的两个身影,柳承泽毕竟上了年纪,人再大的本事都抵不过“年老色衰”,温偃从能力上来说算得上后起之秀,柳承泽要打得过温偃,除非她再年轻十岁。 “就凭你,区区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也敢妄谈越国安定,简直让人笑掉大牙,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柳承泽一剑朝温偃刺来,柳承泽到底是上了年纪,渐渐落于劣势,出剑的动作逐渐迟缓,温偃轻而易举躲过柳承泽的攻击,温偃动作干脆利落一个旋身伏身一腿扫向柳承泽,柳承泽防备不及踉跄后退摔在桌案上。 桌案上的东西被扫落一地,柳承泽撞到肋骨,只听咔的一声,肋骨就算不全断,断一两根跑不了,温偃走向柳承泽,吸了口气看向柳承泽的眼神不带一点感情,柳承泽抓过地上的剑,欲起身时被温偃一脚踹回地上,温偃抛起长剑再抓住,动作说时迟那时快,干脆利落刺进柳承泽的琵琶骨旁,痛得柳承泽痛呼出声。 “手无缚鸡之力?啊?依朕看来柳丞相是老眼昏花看走眼了,朕手无缚鸡之力还能走到今日的位置?当是做春秋大梦?柳丞相如此看不起妇人,不知败在我这个妇人手里,感觉如何?”温偃抽出长剑,带出血撒在地上,为以免柳承泽反咬一口,温偃抬脚踩在柳承泽的胸口,这一脚温偃用了不少力气,肩上的伤口因此涌出不少血。 “呵,没看出来,你还真有那么一点本事,比那个短命的安王有本事多了,亏你如此能等得,蛰伏多年到现今才动手,难为你隐忍至今,还说安王的死与你无关,说出来你自己都不信吧?不过也是安王那小子命不好,他哪怕聪明一些,都不至于沦落到战死沙场的地步。”柳承泽说罢咳出一口血,晓得自己踩住温偃的痛处,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温言之死,始终是温偃心里一个结,除非温言死而复生,不然她心中永远都对其怀有愧疚之意。 严格来说,温言到底是为何而死,大家心里都很明白身为罪魁祸首的柳家,这点更明白不过,柳承泽死到临头仍然胡说八道,不过是为了隔应温偃图个心里痛快,只要温偃是在乎温言的,那么温言的死她就难辞其咎,柳承泽每说一句温偃的脸就冷一分,甚至变得有几分狰狞,最后温偃怒极反笑,笑眯眯地看着柳承泽,在她眼里,柳承泽如今不过是随便一只手就能捏死的蝼蚁。 “呵,差点中了你的激将法,朕应该说过,朕不喜欢废话之人,柳承泽,多年来你仗着柳家家势,欺压百姓,为非作歹,死到临头还废话连篇,既然赵大人有那么多废话要说,不如去和阎王爷说个明白,看他老人家愿不愿意听你讲,狗贼!你害得阿言惨死边关,我今日就要你偿命!” 柳承泽张嘴像是要说什么,温偃压根不给他开口的机会,剑起剑落柳承泽血溅当场断了气,温热的血喷溅在温偃身上,温偃拿出帕子,面无表情地擦去剑上的血迹,对随之把帕子掷在地上,对身后的韩风道:“但凡与柳家为虎作伥助纣为虐者,无论情节轻重,杀无赦。” 一夜之间,一阵腥风血雨席卷皇城,直至破晓时分一切终归于沉寂,次日一早,皇帝颁布诏书,前丞相柳承泽通敌卖国,仗着家族势力欺压百姓,为所欲为,一度干扰国家安定,是以皇帝亲自将其清理。丞相府一朝被封,丞相府其他下人一律不知所踪,而与柳承泽有关的人,都莫名其妙的消失了,尽管无人知道那些人的去向,但隐隐觉得失踪的人多半凶多吉少。 韩风是皇帝器重的将军,一直以来作为皇帝的左膀右臂为皇帝出生入死,此次清君侧说不定就是皇帝授意韩风去做,不然试问放眼整个越国,什么人有能力在一夜之间把柳家清理干净,就连与柳家有牵连的人都无故失踪,能无声无息做到这一点的人除了韩风,他们想不到还有第二个人能做到此事。 第七百三十六章 丧失心智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柳丞相通敌卖国,柳家一朝被灭门的消息一日之内席卷全城,官场上人人自危,有人庆幸与柳家没有瓜葛,有人则因为曾经与柳家有来往而忐忑不安,唯恐哪一日灾难降临到自己的头上来。这件事在京城翻起一阵汹涌的风浪,就连深宫中的云杨宫都听到这阵风。 “这件事你们不可告知太后?都明白了?”温岭有些无奈地吩咐伺候柳筠的宫人,切莫把柳家被灭门的消息告知柳筠听,柳家被灭是迟早的事,这件事温偃不做,迟早有一日她要受柳家所害,温岭就是一个例子,温岭受柳筠蒙蔽,始终对柳家下不去狠手,而后才得知自己愚蠢,在朝政上,有些事本就是你死我活。 柳筠近来精神状态越发不好,待在云杨宫与别处不同无非是没有众星拱月,远离了奢华浮躁的生活,而柳筠偏偏执迷于那种浮华,甚至成了她的心魔,柳筠始终觉得温偃对不起她,剥夺她的人身自由把她囚禁在此地,却未想过就她做过的那些事,温偃留她一条命已是大发慈悲,是她身在福中不知福。假若让柳筠知道柳家被灭一事,不知闹出什么动静来,温偃近来处理前朝事务已忙得不可开交,他能做的,只是稳住柳筠罢了。 “遵命。” 温岭叹了口气,眼下越国正值多事之秋,希望温偃能坚定不移自己的本心,切莫被人乘虚而入,温岭挥挥手,宫人都散了各自去做自己的事,没有人注意到角落的回廊上站着一人,那人身形有些瘦小,被建筑的阴影完全遮盖住,显得有些不起眼,若不注意看是注意不到的。温岭感觉背后有人看自己,回过头时背后空荡一片什么都没有,温岭皱起眉头,莫不是他出现幻觉了。 “呼,看来我还是需要多休息休息,人老了,总是有些晃神。”温岭无奈一笑,他的位置被取代时是有些不甘心,闲下来之后发觉没事喝喝茶喂喂鱼的日子还蛮不错,不用终日对着批不完的奏折,还要听文武百官说那些没玩没了的家国大事,身为国君时他为国家做的每一件事都是理所应当,不做就对不起世人对不起自己的子民,眼下他总算得以清净清静,这何尝不是一大没事,人老了,就该好好休息,那些个忙碌奔波的事情就交给年轻人来吧。 “陛下,这就是这个月的纳税总额,您看还有什么纰漏或者有疑问的地方?”赵烨把账册放在温偃的桌上,赵烨现今任礼部尚书之职,事实上已相当于半个辅政大臣了,有关纳税与奏折的初步审核大多由他来跟进,能得皇帝重用非坏事,就是累了些。眼前这个陛下初登皇位时,赵烨与旁人一般都对此抱有疑问,匆匆上位的皇帝,分明是篡权夺位,但有沈君临与韩风两位大人物撑腰旁人不好说什么。 加上温岭的统治已出现弊端,后宫干政,大臣专权,柳家在朝堂上已到了一手遮天的地步,温岭非但没有对此进行整治,还依旧宠爱柳皇后,曾让不少忠臣为此忧心,眼下换一个人做皇帝未必不是一件好事,事实证明新帝做的不错,唯一的不足之处就是他在办公时容易走神开小差就是了…… “赵大人办事朕最放心,你一再检查过的账册都未发现出现问题,朕这个门外汉还能看出什么来不成?你把账册做好统计之后交到大司农那边,让他处理剩余事宜就好。话说回来,赵大人,有多久没有与你的父亲说过话了?”赵烨埋头整理桌上的账册,温灵八竿子打不着一处一问,赵烨愕然地抬起头,倒不是他少见多怪,而是温灵头一回过问旁人的私人生活,他觉得不可思议。 “家父一直以来身体抱恙,深居简出,为让父亲安养臣较少叨扰父亲,不过每日的药膳皆是臣亲自送去,与家父交流不算多,往往说几句话就退出来,不知陛下问此做甚,说来,陛下还没见过家父罢?是对家父有什么疑问吗?臣家族从医,家中父亲的医术要比臣高明许多,陛下如若有需要,臣这就去……” 于赵烨印象之中,温灵是从小身体不好养在药罐子里长大的,他去楚国又受了一回重创,身体自然不见好,不过近来他气色看起来不错赵烨就忘了还有这么一回事,赵家大部分子嗣世代从医,赵烨父亲医术是其中佼佼者,只可惜其身体先天缺陷,自小病弱,若不是看着自身医术恐难以活到今日,听温灵问起,赵烨以为他是要求医,就要应下,温灵却忙截住他的话头。 “打住!不是,赵大人误会朕的意思,朕只是想问赵大人平日里如何与自己的父亲交流,赵大人是知道的,朕与太上皇的关系……不是十分好,朕甚至不知道该如何与他说话,此次闹出柳家这么大的事,云杨宫未必完全没有收到消息,朕觉得自己该去云杨宫一趟,苦于不知该说什么……” 近来因忙着事情,温偃有一阵没去云杨宫,被禁足的感觉如何不好受,无人比温偃更能明白其中感觉,温偃登基一年有余,温岭则被禁足在云杨宫一年有余,出于心底的障碍,温偃极少主动到云杨宫见温岭,柳家一事,温偃斟酌再三,始终觉得该与温岭说些什么,若一句话不说总觉得生疏了,令温偃烦躁不安的是,她不想父女两人的感情生疏,这才最是致命。 “额……这,陛下真是问倒臣了,父子之间如何交流,不都是一样的么?顺其自然,有什么说什么,无话可说不说就是,不过陛下与太上皇关系特殊,这……臣也不知该如何,陛下可要去问问韩将军?啊,不,问韩风那小子也不妥当。实在不行,陛下就当是与太上皇说柳家的事情就是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到时自然而然便有话说。” 第七百三十七章 早知会有这一日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也只能如此了,今日事宜已处理完毕,你退下吧,朕去云杨宫一趟。” 温偃是病急乱投医,她在宫中这些年,就没听说过赵烨与他父亲如何父子情深,想来两人相处甚是平淡,韩风的父亲早年战死沙场,在韩风那儿问不是刻意提起人家的伤心事?至于楚依,楚国先皇不是什么好东西,不问也罢,云杨宫,温偃已有许久没去,是时候该去看看。她最近忙得晕头转向,也未问云杨宫中的温岭情况如何,想来心中甚至有些愧疚。 云杨宫门口种了一颗极高的杨树,不知何时重在这里,温偃记忆里有它时,这棵树就长得很高,温偃来云杨宫正值正午,宫门口前的阶梯上树影斑驳,几只白鸽栖息屋檐上看着下方,仿佛实在观望路过的行人,温偃环视云杨宫外四周,此处场景依旧,就是今日日头晒了些。 “陛下圣安。”温偃依旧是独自一人来云杨宫,前脚才在云杨宫门前站定,门口的侍卫就对她毕恭毕敬行了礼,温偃点点头步入云杨宫,宫里的宫人都了解这位的脾性,对她行了礼就退下去做自己的事,温偃前前院没有看到温岭就径直来了中庭,于中庭大殿中,温偃看到于殿中独坐喝茶的温岭。 越国的太阳温偃历来不喜,只是三月底,正午的太阳已有些毒辣,中庭来往宫人寥寥,殿中温岭一人独坐,他自禁足在云杨宫,应该时常如此,无人与他说话,他能做的不过是独自一人下棋喝茶,柳筠若摆平了心态,兴许还能陪他一起,可惜在柳筠看来,在云杨宫所做的每一件事对她而言都是侮辱,活跟被人打了巴掌似的半点不能忍,也就不可能静下心来与温岭喝茶下棋了。 温偃来云杨宫前心情尚且平静,眼下到了温岭面前,脚如同被人灌了铅似的,每向前走一步都觉得沉重无比。从她登上皇位,她与温岭之间的距离近了许多,不再是越国与楚国之间的距离,而是则灵殿与云杨宫见的距离,明明距离如此短,温偃却觉得他们之间的距离反而更加遥远,她从前不明白自己母亲说得那句话,你觉得你与一个人走的近了,实际上你们的距离更远些,现在温偃对这句话初有体会。 “既然来了为何不进来坐坐,莫告诉我,陛下徒步过来云杨宫就是为了远远看上我这个老头一眼,又不是看情人,若真是如此可就有些惊悚。”温岭抿了一口茶,抬头微笑着朝温偃这边看来,温偃喉间一梗,不知不觉中,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变得缓和,但愿这不是她的错觉,温偃思绪如一团乱麻,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脸上露出苦涩的笑容,整理好思绪才迈步朝殿中走去。 “儿臣拜见父皇。”温偃登基至今,在温岭面前仍旧敬称他为父皇,不曾有过越矩,温岭看着眼前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越发觉得分明是自个的孩子,却对她半点不了解,他这个父亲做的当真不称职。温岭对温偃温和一笑,也不调侃她,假若,假若他当初对自己的孩子上心些,是不是就不会发生后来的那么多事?只可惜这世上从来就没有如果与后悔药,徒留世人悔恨,不得解脱。 “陛下请坐,陛下有许久没有来云杨宫,今日来不知是为何事啊?”温岭说话的语气云淡风轻,简直就像是在问温偃今天是否吃了早膳,温偃不晓得是自己太久没有见温岭出现了错觉还是温岭变了性子,总觉得温岭来了云杨宫之后过得越发像个云淡风轻,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隐世高人,他们为人处世的态度就像什么都不在乎似的,当然事实上,温岭不可能真的什么都不在乎。 “哈,儿臣不信父皇对儿臣来的目的毫不知情,云杨宫再偏,到底是在皇宫大内,朝廷上发生的大事,掀起那么大的风浪,说云杨宫没有受到半点影响儿臣还真不信。”宫廷中耳目众多,有聪明之人亦有愚蠢透顶之人,自然最不缺就是爱嚼舌根的,云杨宫消息再闭塞,都到不了与世隔绝的地步,温岭怎么可能对柳家的事情全然不知情。何况温岭在桌上斟茶两杯,分明早知会有人来,温偃不信这杯茶还能是倒给柳筠的。 “柳家的事,对于陛下,无论立场,于公于私都是最好的结果,对于你这孩子,父皇惭愧,了解的不多,只知一二,你去做的事,便是心里坚定这件事情是对的,柳家为虎作伥一手遮天不是一两日,你这么做也是为了江山社稷着想,我当年没能下得去手……是因为太后,陛下是知道的。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现在陛下只需知道,无论陛下做什么,无论结果如何,问心无愧,即是对自己最好的交代。” 至于柳筠,温岭不提,温偃心里也明白,温岭是希望温偃能够放过柳筠,她现在被禁足在云杨宫已是对她而言最严厉的惩罚,不求大公无私只求问心无愧?这可不是身为父亲应该教给孩子的为君之道,温偃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就感受到背上一股寒意袭来,出于对危险的习惯闪避,温偃及时起身躲过攻击,一把铮亮的长剑铮的一声劈在圆桌上,可怜了上好的白瓷茶盏被劈了个粉碎。 柳筠双手紧握长剑,双目发红面目狰狞,似痛恨劈碎的不是温偃而是这茶盏,温岭亦被忽然冒出来的柳筠吓了一跳,场面气氛凝固了一秒温岭才反应过来去夺柳筠手里拿的那把剑,柳筠早料到温岭会这么做似的,挡开了温岭的手。柳筠后退数步与他们两人拉开距离,其余两人还未开口她先笑了,只是这笑三分嘲讽七分凄凉。 “好啊你,温偃,本宫当真没看出来,你是如此狠心的东西!你将本宫囚禁在云杨宫一年之久,怎么,还不过瘾,不解恨?要诛我柳家九族?” 第七百三十八章 小人之资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要说温偃对柳筠还有一星半点的忍耐,是因为温岭被关在云杨宫无人陪伴,她做不到日日来云杨宫与温岭说话,到底还需要个人陪着他,如今能陪着温岭的,除了柳筠想不到第二个,就在柳筠说出这番话时,温偃对柳筠最后的忍耐都土崩瓦解。 说来好笑,当初是谁对温偃母女穷追猛打?要取她性命,甚至设计陷害妄图让温岭将她远嫁郑国,柳筠光是对她母女二人所做的那些丧尽天良的事情,十天十夜都说不完,现在这个无恶不作的人,对她刀刃相向不说还骂她不是东西,这可是今年最好笑的笑话了。 “太后娘娘,你是不是搞错什么,本宫诛柳家九族,是因为柳承泽通敌卖国,与别国有书信来往是死罪,这点想必太后清楚,除开这点,柳家这些年仗着家大业大做过多少好事。一箱卷宗竹简都不足以记载完毕,太后身为柳家长女毫不知情?退一万步来说,太后与柳家做的勾当敢于瓜葛,那么就太后自己做的那些破事,太后可没有权力在这儿对朕指手画脚。” 柳筠与柳家同气连枝,柳家的作风都一个样子,上梁不正下梁歪,柳承泽自己就不是好东西,又纵容族中子弟为所欲为,以至柳家的名声臭名昭著,奈何他们家族根基雄厚,在柳家这儿受了欺负只能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柳家的行事风格柳筠可以说是继承了十成十,嚣张跋扈,蛮不讲理可不就是柳筠的作风。 “放屁!我爹爹绝无可能通敌叛国,我们柳家祖祖辈辈对陛下忠心耿耿,岂容你这个篡权夺位的畜牲信口开河血口喷人!” “呵,忠心耿耿。你们柳家的人都如此能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出这些不害臊的话来,快拿镜子照照自己的德行,快别不知好歹,听你说这些话朕今日吃的早饭都要吐出来!” “本宫不与你废话!今日本宫要你走不出云杨宫,贱人,本宫教你给我爹爹,给柳家陪葬!”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柳筠对温偃起杀心不是一日两日,温偃不足以对柳筠造成威胁时,柳筠都千方百计让温偃母女不好过,温偃篡权夺位,发动宫变强制得到政权,把柳筠与温岭丢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柳筠早想置温偃于死地,苦于找不到机会,加上温岭的劝解,柳筠一直在隐忍,为了柳家,她只得按兵不动。 柳筠在云杨宫,相当于过着暗无天日的日子,眼巴巴等着柳家的人救她脱离苦海,结果温偃无声无息把柳家给端了,一口气都没有留,柳承泽野心勃勃,对政权一直以来都虎视眈眈,柳筠怎么不知道柳承泽的野心,不过是装作看不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求过柳承泽,柳承泽假若如愿以偿拿到皇权,会饶过温岭一命,山高任鸟飞,到时他们何去何从柳承泽都可以不过问。 谁知半路杀出温偃这个程咬金打乱了他们所有的计划,以柳家根基之雄厚,温偃不可能做到一夜之间把柳家及柳家有关的人清理干净,除非温偃早有部署,她当真没有看出来,温偃如何能够忍到现在才出手,以她的才干,委身在后宫当太后真是太委屈了。 柳筠不关心家国大事,也不管柳承泽做过什么天理难容的事情,她的父亲就是她的父亲,这是不可更改的事实,柳承泽对世人再狠,对她这个女儿从没有过半点怠慢与忽略,他把能得到的最好的全都给了柳筠,而柳筠什么都不能为他做,就连父亲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被戳中痛楚,柳筠已被愤怒冲昏头脑,不管三七二十一,提剑对温偃一阵乱砍。她不是习武之人,加上气息紊乱,招数毫无章法,看似厉害实则没多少力量,温偃在校场训练时可是被韩风骑马追着赶,就柳筠这单能耐,能耐她如何,不费吹灰之力就能避过。 “呵,你不是自诩能力了得,怎么这个时候呀开始躲躲闪闪起来,算什么正人君子!有本事正面和本宫对峙!”柳筠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听她这番言论温偃有些哭笑不得,游刃有余地躲避着柳筠的攻击,觉得她有些好笑,在柳筠看来,温偃的表情分明是嘲讽她,她本不是舞刀弄枪之人,剑拿久了手有些不稳,然而剑的力度依旧不减。 “太后娘娘莫不是气糊涂了,我本就不是正人君子,再者我不躲难道就站在这里被你戳成马蜂窝?我从来没有说过自己能力了得,太后娘娘不要什么帽子都往我的头上扣,这些帽子太重,我可承受不起。你那位好父亲,是他不仁在先,我不过是斩草除根以绝后患,太后娘娘如何就说我害了你们一家,分明是柳家不知好歹作恶多端,这一点大家不是心知肚明?你觉得我做的不对,难道就因为我不与柳家站在同一战线,没有把江山拱手相让,我就活该被柳家压着不得翻身?” 柳家那点破事大家心里都明白,柳筠再强词夺理都改变不了柳承泽是乱臣贼子的事实,通敌卖国这个罪名温偃不觉得给错,温瑜与柳承泽企图里应外合击垮他,把越国的江山据为己有,这不是通敌卖国是什么? “事到如今,你还在本宫面前胡言乱语!你以为本宫会被你蛊惑?收起你那副嘴脸,温偃!本宫当初就不应该留你这条命,你怎么不像你那个病弱的母亲,早早死了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何苦要留在这世上与本宫过不去!你就活该死在楚国,活该不被楚皇喜欢!活该你没有了孩子!” 怀胎三月,温偃腹中胎儿不因旁人没有,而是楚轩一手促成,这件事一直是温偃心头心结,闻言温偃动作一滞,她命途多舛,从出生起就是,在天华山上宋延君调侃过温偃,说她生来是天煞孤星的命,与她有接触的人不会有一个有好下场。 第七百三十九章 可为可不为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温偃当时不以为意,楚宁还因此还嘴了宋延君,温偃明知宋娴是故意激她,闪躲的动作还是顿了一下。 柳筠瞅准机会,以为自己抓住时机,快速提剑朝温偃心口的位置刺去,温偃回过神来已经迟了,踉跄后退两步跌坐在地,温岭看不下去,一把夺过柳筠手中的剑,把她推开反手拉住温偃,拧眉道:“生死关头,也是能走神得的?若没有我拉你一把,你是要站着等死么?太后!你闹够了没有柳家按罪当被株连九族,你得以安然无恙在这里站着已是法外开恩,还不知足?” “父皇......”温偃怔怔看着站在自己身前的男人,温偃许久没有与他距离这么近地站着,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温岭的头发里长出了许多白发,就连身形都瘦弱许多,他抓住温偃手的那只手与温偃是一般大小,可见其有多瘦,在不知不觉中,她的父皇变得与以前不同,而她从来没有发现。 “陛下?你,居然说臣妾胡闹?她自己做的事不见得有多正直,您忘了皇位应该是您的?怎么你反过来帮她说话,她到底是怎么蛊惑了您?她有什么权利说柳家通敌卖国,这个该死的女人,不过是趁机报复柳家罢了,陛下难不成要臣妾感恩戴德?谢天谢地她温偃放了本宫一马?”柳筠一边笑一边说,说着说着眼泪落了下来,这一哭一笑委实令人觉得背脊发寒。 温偃登基也有一年之久,柳筠从来不认温偃是君王,一直称温岭为陛下而称自己为本宫,柳筠固然可恨,也是可悲之人,生生求之不得,不过上半辈子她过得锦衣玉食,为所欲为也应该知足,柳筠错就错在她不知足,才走到今天这一步,不然何至于此。 “陛下乐意待在云杨宫度过余生,可臣妾做不到陛下这般悠然自得,既来之则安之,本宫的家人死的死流放的被流放,安?本宫何处可安,既然你们都巴不得本宫死,本宫现在就如你们所愿!但是温偃!就算本宫死了化作厉鬼都不会放过你!” 说罢柳筠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般,态度毅然决然地朝温岭手中的长剑撞去,柳筠忽然的行径令另外两人都措不及防,在温岭心目中,温岭以为柳筠是最惜命的,所以柳筠朝着剑撞过来时,温岭脑海中一片空白,直到那具单薄的身躯倒向自己,温岭才回过神。温热的血顺着剑一路滑向剑柄,温岭握着剑柄的手沾满柳筠的血。 灵帝二年,太后暴毙云杨宫中,灵帝以厚礼下葬,灵堂设于云杨宫,亲自为其守灵七日,然而堂堂太后灵堂,来祭拜者无人流露真情,这柳家作恶多端,柳筠也不是好惹的主,在后宫为非作歹,惹下不少祸端之所以还有人来祭拜她,不过是因为灵帝以太后的礼数将其下葬,按礼法,文武百官皆要前来祭奠。 柳家前不久才被铲除,没几天太后就暴毙宫中,且当时皇帝在场,到底是怎么回事不少人揣度其中因由,温偃没有出面澄清,他们喜欢揣测,让他们揣测就是,清者自清,是柳筠自己自杀,从头到尾温偃连剑都没有碰一下,不过就算她做出辩解,不见得就有人信几分,既然如此又何必大费周折去解释自己有没有做这件事,平白浪费时间。 “太后的丧礼一切照常,无一苛刻,父皇……可还有什么要求?”到了夜间,云杨宫只余寥寥宫人,温岭坐在棺木旁,往火盆里扔纸钱纸币,长这么大温偃还是头一回在温岭脸上看到如此空洞的神情,温偃晓得,温岭深爱着柳筠,哪怕柳筠作恶多端坏事做尽,恰恰是因为他爱着柳筠才能容忍她做的那些事。不然残害皇嗣这等罪无可恕的事,换作旁人早不知死了多少回。 柳筠,是因温岭护自己而死,柳筠的死温偃并不感到悲伤,可是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大快人心,看着温岭失神难过,反而心中于心不忍。温岭抬头努力对温偃挤出一个笑容来,有时人强颜欢笑,笑起来是比哭还要难看,温偃如何不明白,温岭是不想让她担心。 “孩子,你已经做的足够好了,就这样吧。时辰不早,你明日还要早朝,下去休息罢,这里我来守着就好,你还要养着身体处理朝政,不要熬坏了身体。”柳筠是戴罪之身,对温偃及温偃的母亲做过的事罪行昭昭,温偃能以太后之礼隆重为柳筠筹备葬礼已经是大仁大义,人死不能复生,旁的皆是身外之物,温偃做到如此地步已经足够,温岭无其他奢求,柳筠一生贪图荣华富贵,此次葬礼给足她面子,风风光光下葬,不知她是否心满意足? 温偃走到门口,停下脚步折了回来,踌躇片刻,对温岭沉声道:“父皇!对不起!” 她从没想过要柳筠死,温岭被软禁于云杨宫,柳筠陪着他是最后的精神寄托,所以温偃从没想过要拿柳筠怎样,只要她安安分分待在云杨宫大家都可以相安无事,而不是走到现在这一步,没了柳筠,温岭就真的成了孤家寡人,从今往后他要如何度过这漫长余生? 闻言温岭一愣,随即低笑一声,他为君王时就没与自己地孩子好好说过话,倒是现今才能与他们心平气和的说上几句,他这个父亲做的未免太失败,这件事,温偃分明没错,说得严肃些,温偃甚至是受害者自身。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才是,孩子,为君王者最忌讳患得患失,一些事不必忧患就放开手去做,不要畏畏缩缩,对你没有好处,朕子嗣不多,一众孩子里数你与言儿最为出挑优秀,只是言儿他……唉,不说也罢。今后,你记得照顾好自己,父皇不能陪你走很远,今后的路,你要自己走了。”温岭面容凄恻,温偃以为他是为柳筠的死伤心,没往心里去,点点头后离开云杨宫,不想这一走就是永别。 第七百四十章 悬梁自尽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你们也都退下吧,我想与太后单独说会话。”温岭扶着棺木颤颤巍巍站起,因为坐太久了腿有点发麻,宫人们面面相觑,仍是退了下去。本来就空旷的灵堂显得更为寂寥,白绸在夜色下飞舞,呼呼微风似耳边有人低语,灵堂中烛光灯影摇曳却不觉有半点温暖,相对之下显得阴森无比。 温岭扶着棺木,走到前端,棺木还未封棺,躺在棺木中的人儿神情难得祥和温柔,她的身体已经让人清理过,换了一身新的衣裳,头发也梳得整整齐齐,面上是精致的妆容,教人以为她只是睡着了,柳筠怀中抱着一把剑,剑身流光潋滟,一看就知是一把上品宝剑,这把剑是温岭生辰时温瑜特地命人打造送给他,温瑜肯定想不到,她曾经拿着这把剑洋洋自得,到处炫耀说是要送给她父皇的剑,她母后最后会死在这一把剑上。 “陛下,臣妾从入宫起就爱着陛下,至今……不改……能死在陛下怀里,臣妾很开心。”柳筠临死前紧紧拽着温岭的手说出这番话,柳筠来云杨宫后瘦了许多,温岭也是那时才发现柳筠的手瘦的只剩下皮包骨头,兴许是死前潜能爆发,又或许温岭是柳筠死前最后想抓住的东西,柳筠当时抓着他的手劲大得厉害,愣是把温岭的手抓到发紫。 “抱歉,我这就来陪你。”温岭伸手轻抚棺木中人儿的脸庞,她的脸已经没了温度,冷冰地可怕,温岭却前所未有地觉得心头温热。 “陛下!陛下!大事不好了!”温偃昨夜处理政务直到深夜才睡着,不一会就被惊雷般的声音惊醒,温偃睁开眼发觉天才灰蒙蒙亮,不满地看向一惊一乍的公公,距离早朝的时辰还早,听他咋咋呼呼,温偃还以为是早朝时辰快到了,温偃不满地坐起身子,揉了揉酸痛的眼睛,昨夜睡得太晚,眼睛难受得紧。 “何事,天还未亮,你最好是有要事禀报。”温偃伸了个懒腰,这会被吵醒是别想着再睡过去,不然待会早朝铁定起不来,最近朝中事务繁多,上朝时文武百官一人一张嘴巴吵得温偃脑袋都快炸开,然而无奈温偃只能坐着听他们说,既然坐了这个位置,早就该知道会有这么一日。 “太上皇……太上皇在云杨宫悬梁自尽了……”太监颤颤巍巍鼓起好大的勇气才把短短一句话说完,温偃一个哈欠没有打到底,登时一个激灵翻身坐起,睡意全无,以为自己是听错了,瞪着太监看了许久,太监在他的注视下点了点头,温偃霎时一片空白,连鞋都没来得及穿就跑出了则灵殿。温偃以为自己对云杨宫的位置轻车熟路,可是跑着跑着,她不知自己的路在何处,她漫无目的地跑,不知身在何处,等回过神来时,她人已经在云杨宫,闻风赶来的赵烨与韩风两人一起扶着她。 她的双脚因为没有穿鞋跑了很长一段路磨破了皮,一双脚血淋淋地,看着颇为渗人,温岭已经被放了下来,他平躺在床榻上,双目紧闭,不仔细看的话难以发现被衣襟遮住的勒痕,温偃不晓得自己是如何走到云杨宫的,脚上的疼痛远不及心尖上的疼痛来得狠。温偃脚步踉跄走到床榻边,温岭的脸变得有些灰白,可见断气有一段时间。看着没了声息躺在面前的人,温偃才恍然发觉温岭在她离开灵堂之前对她说得那番话是什么意思,原来如此…… “陛下……节哀顺变。”赵烨与韩风互相推搡对方去安慰,结果谁都不知道说什么,憋了半天只憋出这一句节哀顺变来。韩风以为温偃会大哭一场,但温偃没有哭闹,什么都没有,只是坐在床前,看了温岭的尸身许久,从早上坐到了晚上,月明星稀,到了深夜温偃才下令把太上皇与太后合葬,他亲自扶棺送他们最后一程。 忙完了温岭与柳筠的事已经是半个月后的事,这半个月时间来温偃依旧每日按着自己的行程办事,甚至比以往还要勤快,她的所有时间不是处理政务就是查看宗卷,或者亲自微服出巡,在历史上她算得上越国最为勤政的君王,一时民间及朝中对温灵的评价连连高涨,换作别人能得到大家的肯定不知多开心,温偃却跟没事的人似的,继续孜孜不倦地做自己的事。 一个人若是大哭大闹,你至少还知她是伤心,心里憋着情绪时心堵的难受大家都感同身受,倒不如哭出来来得痛快,温偃就是表现地太过平静,她的平静令人惴惴不安,韩风与赵烨担心温偃想不开,得空两人就来御书房陪着他,两人插科打诨说胡话,温偃从前还会笑着插两句,如今温偃或是埋头做自己的事,有时候就呆呆看着他们两出神,教人看不出她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你们两个告诉朕,人的生命当真如此脆弱?”就在大家各自整理手头的文书时,温偃冷不丁问了这么一句,韩风与赵烨皆是一个激灵,抬起头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个问题放在他们二人身上,他们最是能有所体会,赵烨从医,他们以治病救人为己任,然而有时哪怕你使出浑身本事也回天乏术,一条命转眼就没,而韩风久经沙场,在战场上刀剑无眼,在刀剑下人命如同蝼蚁,一剑下去兴许就一刀毙命。 人命也许有百折不挠坚强不屈者,但也有脆弱到碰一下就碎的,两个人大眼瞪小眼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温偃这个问题。其实就算他们不说,温偃同样能够猜到他们的答案。 温偃始终想不明白,她夺了温岭的皇位,温岭非但没有一句怨言,甚至还说她是一众孩子里最优秀的,越国交到她的手里他可放心。温偃这些天一直在想,如果不除柳家是不是就不会发生那么多事,可是柳承泽必须死,她别无选择。 第七百四十一章 生死关头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除非她不想要越国江山,她但凡想把这个国家治理好,就得除去柳承泽这个毒瘤不可。她不是不知自己这些天让韩风他们担心,事实上他们假若觉得她会寻短见,那么他们真是大错特错,她拼尽全力才苟活至今,怎么可能想着去死,旁人不知道命之珍贵,她最能体验其中道理,她在楚国苦苦挣扎,好不容易脱力苦海走到今日,怎可能轻言放弃。 “你们都下去吧,朕想独自一人待会,你们不必担心,朕不会寻短见,试问一个好不容易活下来的人,怎么可能不惜命?”本来韩风与赵烨还不情不愿不肯退下去,温偃好说歹说才把两人劝退,见他们总算走了温偃这才叹了口气,这两个家伙什么时候变得婆婆妈妈。 温瑜的如意算盘被打乱,她绝不会善罢甘休,那头有沈君临盯着,她勉强可以放心些,到时温瑜有异动,她也可以在第一时间掌握情报,接下来就看温瑜会怎么做,就只以郑国的力量想攻下越国是痴人说梦,除非她欲结盟别国,楚轩不是好战之人,应该不会掺和到这件事情中来。温偃越是想大脑越乱,后面干脆把脑海里所有年头都抛开,把脑子放空,就不要想了,什么都不去想了。 越国一片平静,郑国则乱成一锅粥,温瑜飞鸽传书到越国,满怀期待等着柳承泽的回信,结果人的回信没有等到,等来的却是柳家被灭,太后暴毙,太上皇上吊自杀的消息,温瑜一时不能接受动了胎气,导致早产已经过了小半日,孩子还是没能生下来,宫人每端进去一盆清水出来时已变成一盆血水,触目惊心。女医实在没法,只好向郑钧寻求意见,再拖下去无论对孕妇还是对肚子里的孩子都没有好处。 “陛下!皇后娘娘就快不行了,眼下陛下是要保大还是保小?” “这不是废话!自然是保皇后,孩子今后还会有,皇后绝对不能有事!”郑钧一听大人和孩子只能保一个,果断选择了保大人,郑钧与温瑜相识这些年,郑钧始终真心对待温瑜,哪怕眼下他没有子嗣,面临如此选择,选的却是温瑜而不是自己还未出生的孩子,在他看来孩子还能有的,但是他的皇后只有这么一个。 温瑜本来快晕过去听到这句话顿时精神许多,女医一走进来,温瑜猛地抓住女医的手,气喘吁吁道:“孩子!无论如何孩子一定要保住!倘若孩子有差错,你也别想活着走出这里!快!” 女医被温瑜掐懵了,看了眼门外,温瑜又催了一声,女医心里苦不堪言,都说伴君如伴虎,宫里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个个主子都难伺候,好比现在,她到底应该听谁的,犹豫再三,女医把脑海里的杂念一律抛开不管了,左右都是死,先把眼前的麻烦解决了再说。 经过刚才的折腾,温瑜总算恢复一点清明,在众人的努力下,一声婴儿的啼哭声传来,尘埃终落定,女医抱起满身是血的孩子,仔细给孩子清理干净,温瑜生下一个皇子,孩子生下来时,女医才觉得自己的头是自己的,险些晕死过去。女医颤颤巍巍把孩子裹在襁褓之中,抱去给郑钧看:“恭喜陛下,贺喜陛下,是个可爱的小皇子,母子平安。” 尽管宫人已把房间收拾干净,一股刺鼻的血腥味仍然挥之不去,郑钧抱着孩子走进房中,把孩子放在温瑜身边,眉眼间是前所未有的柔和:“辛苦皇后了,是个健康的皇子,朕的第一个孩子。” 无论温瑜生下的是公主还是皇子,郑钧对温瑜的宠爱都会有增无减,只因生下孩子的人是郑钧。而温瑜心里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盘,压根没有心思去理会郑钧的真情流露。温偃那个贱人,居然敢先她一步除了柳家,上一回她回越国,母亲身体不适不假,但绝无暴毙可能,一定是温偃在背后动了手脚,连同逼死了父皇,这个野心勃勃的女人,到底要害死多少人她才肯善罢甘休。 “呜呜,陛下,臣妾心里苦……”温瑜扑到郑钧怀中大哭起来,越国的事情闹得那么大,就算温瑜不说出来,郑钧也知她所指是什么意思,柳家一朝倒下,再无站起的可能,太后暴毙是怎么回事,外人不好说道,但就眼下形式而言,事情明显不简单,温瑜一直对越国新君耿耿于怀,希望郑钧出兵攻打越国,可如今,哪里是说动手就能动手的。 “皇后无须伤心,事情会过去的,至少朕陪在你的身边。”郑国、越国、楚国而今三国鼎立互不相干,各国各自发展即是最好的结果,郑国若打破这个局面,越国下场如何未可知,但郑国一定会受到极大影响,除非,有楚国愿意相助,然而三国之间,楚国与越国关系最为相近,郑国与两国几乎没有关联来往,郑国与越国为数不多的来往之一,就是温瑜和亲。 见郑钧分明知道自己所指故意避而不谈,温瑜一咬牙推开郑钧,郑钧懵在一旁,反应过来温瑜是生他的气有些无奈,国家之间的事情哪里能凭一时冲动出兵,现在收手大家还能相安无事,他一旦出手打破三国之间的和谐,将再难以和好如初。 “陛下登基多年,如何不知身为一国之君不可有太多顾虑,臣妾知陛下担忧无法一举拿下越国,眼下越国除了柳家,正值政局不稳之时,越国又因成昭皇后一事与楚国关系不合,正是离间他们关系的时机,陛下何不抓住难得的机会拉拢楚国,楚国倘若愿意为我们所用,越国的江山,还怕拿不下来?陛下,臣妾如今孤苦伶仃,唯一的愿望就是为母亲与柳家报仇雪恨,臣妾只求陛下这一件事,假如此事成了,对郑国百利而无一害,陛下难道真不打算做点什么?” 第七百四十二章 三国鼎立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三国之中,数郑国国力最为强盛,而这也只是几年前的事,越国与楚国更换君主,国家势力渐长,郑钧治理下的国家虽没有衰颓,但发展速度远不及其他两个国家,再如此下去只会被越国与楚国超越,郑钧不是有远大报复之人,一直秉承既来之则安之的处世之道,那是因他没有切身体会过竞争的残酷罢了,等到战争来临时,他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 柳家是越国一大势力支柱,铲除柳家对温偃而言是长久之计,但就眼下而言,柳家一朝被铲除,就意味着越国的势力被削弱,眼下正是攻打越国的好时机,不在越国国力衰微的节骨眼上攻打它,难道还等到它发展起来再去攻打么?温瑜所言并非不无道理,可郑国与楚国历来没有来往,要说服楚国出兵攻打越国绝非易事。 “这件事容朕再想想,你才生下皇儿,应该多注意休息,其余的事你不要多想,忧虑伤身,两国交战不是孩子过家家那么简单,须从长计议在此之前你得先修养好自己的身体最为要紧。”郑钧拍了拍温瑜的肩,温瑜虽有不甘,但郑钧已做出退让她不好再咄咄逼人,只好先顺着郑钧的意休息下了。 “大人,郑皇后产下一名男婴,母子平安。”云白步入后院,见沈君临正在擦拭剑锋,便知他又想到安王的事,如沈君临猜测,温瑜始终对越国虎视眈眈,不断怂恿郑钧出兵攻打越国,沈君临眼下打入郑国内部时间还不长,能为温偃做的微乎其微,假如郑钧当真出兵,沈君临除了进谏劝阻,其他的一点办法都没有。 “知道了,你去通知陛下,让其近段时间无比加紧对军队的训练,不可懈怠,以防郑国有所动作,至于楚国,我们只能赌一把,堵楚皇心底还有没有最后一点良知。”温偃因为楚轩不知受了多少苦,沈君临说不出让她主动讨好楚国这等话来,更不允许温偃这么做。在韩风带领下,越国军队实力在其他两国之上,只要楚国与郑国不联手,想拿下越国非易事,郑钧是胆小怕事之人,不会轻易出兵,但愿所有事情都能按照计划来走。 三国之间,唯有郑国还算勉强安定,没有外戚专权,没有武将佣兵自重,周边国家还算安定没有侵扰,越国与楚国的处境差不多,同样是才铲除不稳势力,政局动荡,要稳定下来不是一时半会能做到的事,假如这个时候有人对楚国投出橄榄枝,沈君临不敢保证楚轩是否会拒绝郑国的邀请,毕竟楚轩身为一国之君,一切以楚国的利益为准,其他为次要,加之他根本不知道现今的灵帝是温偃,权衡利弊,保不准楚轩会同意与郑钧结盟。 楚国,将军府内,楚玉一手支着下巴,拧眉看着棋盘上黑白棋子的走势,云舒跑去宫中找绿竹与云儿两个丫头玩,他们不知从何时起走得近,左右那两个孩子老实本分,楚玉就由着他们去了,让云舒多接触宫里的人不见得是见坏事,当然,还得看是接触怎样的人。 “说来,夫君觉得杀掉锦妃的人会是谁的人,陛下应该与你说过一二,本宫不信夫君你一星半点消息都不知道,这可不像你们这对难兄难弟的作风。”陈锦绣被人无声无息杀死在宫中,至今查不出个所以然,一时要找到凶手非易事,但……假若说一点头绪都没有说不过去,如今楚轩在朝中重用的部下是林慰风,关于陈锦绣的事,林慰风应略知一二才对。 “夫人说的是哪里话,宫中谋害嫔妃,兹事体大,线索陛下知道多少为夫不得而知,夫人自小于宫中长大,不会不知何事该问,何事不该问的道理,至今陛下没对臣透露半个字,想来不想让臣知道此事,身为臣子不好多问,夫人若是好奇,大可开门见山直接问陛下,不是知道得更具体些。”言语间林慰风落下一枚黑子,夫妻二人闲来无事时就爱下下棋,弹琴舞剑好不快哉,就是云舒闹腾了些,不过云舒也不爱在他们这儿闹腾,便没什么事了。 “夫君不是不知本宫与陛下不和,成昭皇后出事后至今我们二人何时好好说过几句话?本宫隐约觉得锦妃之死与阿偃有莫大关系,到时问起难免牵扯到阿偃的问题,又闹到两人不愉快,如此一来还不如不问,难为锦妃受了牵连,绿竹与云儿两个丫头各自没了主子,在锦绣宫相依为命,亏陛下还有点良心,让她们两继续留在锦绣宫打点,不然两个丫头不知何去何从。” 若是楚轩不留绿竹与云儿,出于与温偃之间的情分楚玉十之八九会把两个丫头调到将军府来,不过既然楚轩留了她们在锦绣宫,省得她再多费周折,楚轩处理事情从来都有自己的想法,能不掺和的楚玉就不会插手,他自个儿的事,自个儿处理好就成,处理不好的楚玉再去给他擦屁股。楚轩与楚玉是一母所生,两人分开时间虽长,但关系一直不错,女儿楚玉会帮楚轩收拾烂摊子擦屁股,唯一一件楚玉觉得无能为力,是温偃的事。 “锦妃之死,不知与皇后娘娘的事情有关,多半还牵扯到才被赐死的宋贵妃。算起来夫人已有一阵没与陛下面对面坐下好生说话,夫人何妨静下心来与陛下和平共处,你们二人本是同根生,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没有办法挽回,夫人何不放开些,无论你与陛下闹多久的别扭,皇后娘娘都不会回来了不是么?可是我们还活着,我们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林慰风一脸正色说此事,心里实则七上八下,要不是陛下让他有事没事在楚玉面前给他说说好话,林慰风才不要来给他们两当说客,楚玉是个暴脾气,你没有惹她,她便能与你和平共处,你要是把她惹毛了,她几天不与你说话都是轻的。 第七百四十三章 孤家寡人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让林慰风意外的是时过境迁,一年多过去楚玉两姐弟还因为温偃的事情迟迟达不成和解。 “知道了,本宫待会进宫接云舒时顺便与他见上一面就是。不过,这些话是陛下教夫君说的吧?本宫可不记得夫君何时变得如此会说话。” “嘿嘿……真是逃不过夫人的火眼金睛。” “你呀你,真不知该说你什么好,好了!这盘棋是本宫赢了!” “……” 秦鸣鹤来京都已有一段时日,起初虽然袁毕方认了错,说明白他并不介意秦鸣鹤到他家来,也未觉得秦鸣鹤是个麻烦,但秦鸣鹤还是待在自己的庭院里闭门不出,一日之中袁毕方少有能见到她的时候,除了一日三餐吃饭的时辰,其余时间袁毕方连她的影子都看不到。开始袁毕方以为秦鸣鹤偷跑出去玩没同他说,之后才得知秦鸣鹤根本就是待在自个儿打院子里不踏出一步。 要说袁毕方开始有些反感秦鸣鹤到他们家来,之后对秦鸣鹤便只剩下愧疚与不好意思,秦鸣鹤从前刁蛮跋扈都是从前的事,人家从一开始来就没有对他透露出过恶意,相反是他的语气咄咄逼人教人觉得难以相处,想来秦鸣鹤是自认自己是个麻烦,便躲在自己的院子里,不出来给他添麻烦了。 家里两个孩子各自做各自的事,袁成书以为是两个孩子闹别扭,不然就是袁毕方对秦鸣鹤说了难听的话秦鸣鹤才把自己关在院子里闭门不出,为此袁成书把袁毕方叫来书房说教了一顿,袁毕方知那日自己言行不妥,老老实实和秦鸣鹤道了歉,秦鸣鹤长这么大,两个人是从小打到大的,还是头一回见这位兄长对自己道歉,一时不免觉得受宠若惊。 楚轩似对袁毕方有特殊情感,时常召见袁毕方,袁成书起初对此提心吊胆,之后发现楚轩只是闲暇时找袁毕方过去说几句话才放心,袁成书不能理解楚轩的用心,林慰风对楚轩的心思明白得很,楚轩之所以对袁毕方感兴趣,不过是因为袁毕方那双眼睛,出奇地与温偃有些相似罢了。 平常因为政务繁多,袁成书没有办法留在两个孩子身边,每日早饭在席间袁成书都要叮嘱一番,命他们二人务必和谐相处,直到两个孩子点头才能放心,一开始袁毕方一如往常去宫里,回来时才想起家里还有另外一个人,思前想后觉得把秦鸣鹤独自一人留在府中不太厚道,就向楚轩说明了情况,问他是否可以把自家表妹一起带入皇宫玩耍,楚轩想也没想就应允了。 头两回叫秦鸣鹤与自己一块儿进宫时,秦鸣鹤皆是思衬片刻就拒绝了,后来袁毕方急了说:“是我自己想带你出去玩的,与父亲说的话无关。” 确定自己没有给袁毕方造成什么麻烦,秦鸣鹤这才愿意与袁毕方一起入宫。说好玩么,皇宫并没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唯独富丽堂皇,奢华金贵是其他地方不可比,皇宫中的物件哪一样都经过精雕细琢,初次来皇宫,只是看几眼都觉得新奇,秦鸣鹤便是如此,她还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好看的房子与如此好看的人。 “毕方哥哥,这位姐姐是什么人?我还是头一回见你带着女子入宫呢,陛下昨日与云舒说了毕方哥哥的表妹要一起入宫来玩耍,莫不是就是这一位?”秦鸣鹤个子已是小的很,云舒还要比她矮小许多,看着眼前这个粉雕玉啄的人儿,想必就是袁毕方一路都在说的那位小世子,眼前的小世子真是她在这世界上见过最好看的小孩。 “嗯,她的名字叫做秦鸣鹤,她才入宫,许多规矩不是很明白,若有得罪的地方,还希望小世子不要与她计较。”今日袁毕方主要是想带秦鸣鹤来皇宫里走走,没想到正好碰上了入宫的云舒,林云舒年纪小,身子长得很快,不过才几日的时间没有见,就觉得他又长高了几分。 林云舒蹦到秦鸣鹤面前,眨着圆溜溜的大眼睛一个劲地盯着秦鸣鹤看,秦鸣鹤还从未被人如此直勾勾地盯着看过,不好意思地别过头,她这一别过头林云舒觉得更有趣了,他与女孩子接触地少,还以为女孩子都是像刑部尚书家的千金那样讨人厌呢,原来也不全是。 “啊,是了,本世子同绿竹姐姐她们说今日去锦绣宫吃她们做的糕点,你们不如一起来吧,她们做的糕点味道好吃极了,在宫里头就算是御厨都比不上,今日你们跟着我能享一回口福了。”说罢林云舒一左一右拉着秦鸣鹤与袁毕方往锦绣宫方向跑去。 楚玉抽了时间入宫,问起宫人得知林云舒跑到锦绣宫,心中感慨自己的孩子怎么那么能跑,皇宫还有哪个地方是他没有去过的?他没有去过的地方怕是十根手指都能数的出来,也罢,反正时辰还早得很,她何不借着空档去一趟皇帝那里,听闻今日楚轩身体不适,下早朝后就回东晓宫待着,过去这么久,期间发生那么多事,她也该去东晓宫看一眼。 昨夜下了小雨,楚轩看奏折看到深夜才睡下,夜里着凉,次日一早发了烧,下早朝便回东晓宫休息,期间御医来了一趟,命人熬了药,楚轩受不得药草汤汁的味道,一口没喝就让人端下去,过了片刻,楚轩听见脚步声,以为是宫人又送药过来,有些上火,开口责备道:“朕不是说过,药不必送来,让朕躺一会就是,你们到底是听御医的吩咐还是听御医的话?” “哟,皇帝好大的火气,这不是生龙活虎的还能骂人,哪里像是病了的模样,看来本宫这一趟是白来了?”楚玉一听就知楚轩是病了不肯吃药,有些恼火,怎么每回生病都跟个孩子似的,不让人省心? “皇姐?你怎么来了?不是的,朕只是想睡一觉醒来再喝汤药罢了,现在实在没有力气又困得很才......”楚轩话说到一半,见楚玉一脸“你继续编”的神情,识相住了嘴。楚玉是他的姐姐,他心里是怎么想的楚玉还能不知道?果然搪塞谁都搪塞不了他这一位姐姐。 “陛下还想在本宫面前胡扯?也不看是谁看着你长大的?实在觉得药苦,喝了药吃些蜜饯就是,不可胡来。” 第七百四十四章 刑部尚书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噗嗤,皇姐当真对朕的心思最为了解,什么都瞒不过皇姐的火眼金睛,皇姐怎么想着到朕这儿来了……朕以为皇姐不愿意见朕了。”楚轩眼帘垂着,随时都有可能睡过去的模样,他已有许久没有生病,他受过的伤远比他生病的次数要多得多,从前怎么没发现生病也是一件如此累人的事,浑身无力口干舌焦,就连说话都要使出浑身力气才能发声,这种感觉可不好受。 “傻子,气归气,陛下是本宫亲弟,本宫岂能对陛下置之不理,方才本宫在路上碰到你宫中的宫娥端着汤药,就知你没有用药,你啊你,还真令人不省心。看几十本奏折不见你有一句怨言,怎的,只是喝一碗药就跟要了命似的,正好本宫过来时带了些蜜饯给云舒吃,听说他跑去锦绣宫,想来是那两丫头做了好吃的,这蜜饯便给陛下吃,全当解药的苦涩之味。” 楚轩对待国政时最是沉稳,连宋奎当着朝臣的面对他施压都能容忍下来,唯独吃药一事,若不是好说歹说地劝他,亲眼看着他把药喝下去,楚玉保证她一转身楚轩就把药倒去窗外,楚轩七岁被送去越国当质子,七岁之前楚轩与楚玉两姐弟形影不离,因母妃身体虚弱,严格来说楚轩是由楚玉带大,她这个弟弟可是真真正正被她看着长大的,就他那点小心思,还想逃过她的法眼? “朕宁可在御书房坐上一整日也不愿意躺在床榻上喝药,皇姐你最是清楚,朕对汤药一类委实不能容忍,小小风寒罢了,无须大题小做,忍忍自己便能好起来,无须麻烦太医院那边准备汤药,朕的身体朕心中有数。” 少病之人生病,病菌带来的作用便如洪水猛兽,楚轩身体一直不错,近来是熬坏了身体,加上天气变化多端得了风寒,楚轩才扛不住病倒,风寒算不得什么大病,但久不得病的人患上风寒同样不好受,楚轩现在的状态就是如此,这几天天气变化无常,忍着病能自己好才是真的见鬼了。楚玉半路截住端着汤药的婢女才知楚轩染了风寒,她这个弟弟,如今是有事情越发不爱同她说了。 “心中有数?有多少数?以陛下现下的身体状况,陛下倒是起来去御书房里坐上一整天来给本宫看看,陛下若当真能在那儿坐一整天,陛下喝药与否本宫都不会管。”楚轩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教人看着就来气,他若是因为温偃的缘故想要惩罚自己,根本没有必要这么做,他就算把自己往死里折磨,温偃都不会回来。 楚玉语气强硬,楚轩有些哭笑不得,现在他连躺在床榻上脑袋都昏昏沉沉,只是坐着都觉得困难,遑论去御书房坐着批阅奏折,想想便觉得要命,无奈道:“皇姐莫生气,朕乖乖服药就是,只是方才朕命宫娥把药送回太医院,此时怕是已经……好吧,看来皇姐是有备而来啊。” 楚轩话还未说完,楚玉对站在珠帘外的宫女招了招手,宫女会意,端着还温热的汤药上前来,楚轩一愣,看来楚玉过来的时候顺便拉着宫娥一并把汤药送回东晓宫来了。楚轩有些无奈地接过楚玉递过来的汤药,皱起眉头把汤药一饮而尽,才把汤药喝下时才好,不一会一股苦涩无比的味道在口腔中蔓延开来,苦地楚轩打了一个寒噤。 “喏,这份蜜饯是经过集市时看到,是云舒爱吃的就买了些,便宜你小子了,快吃了解苦,一脸恶心的神情,让别人瞧见还以为本宫是逼着你喝了毒药。”楚玉把蜜饯塞到楚轩手里,楚轩迫不及待往口中塞了一颗蜜饯,浓郁甜腻的味道在唇舌间蔓延楚轩才勉强好受些,拧着的眉头舒展开来。 “让皇姐见笑了。”楚轩露出尴尬的笑容,楚玉无奈摇头,楚轩让她见笑的事情可不止一件两件。 “还知自己的言行让人见笑就该知错就改,你说说,自身要做的事排到不知何时才能做完,偏偏如此多事情压着你还不照顾好自己的身体,不是给自己没事找事?”看了眼已经被喝干净的汤药,楚玉的心才放下,楚轩到底是自己的亲弟,哪里能说不管就不管。 “朕知错了,皇姐就饶过朕这回。”楚轩见楚玉是原谅自己了,想来之前是赌气又找不到借口拉不下脸来找他说话,楚轩窃喜,担心被楚玉瞧出端倪和他生气,微不可查掩嘴轻笑,楚玉心里想着另一件事,压根没有注意到楚轩那点心思。楚玉把药碗搁到一旁的桌子上,正襟危坐面对楚轩。 “陛下,本宫有一件要紧事想问陛下,话说在前头,本宫只是想知道一个结果,并没有旁的心思,陈锦绣……锦妃的事是怎么一回事,陛下可有头绪?”陈锦绣与自己勉强算得上有几分交情,就这么不明不白死了,楚玉连前因后果都全然不知,感觉与如鲠在喉无异,吐不出来罢同样咽不下去,感觉委实不好受。近日楚玉半夜被云舒闹地睡不着时,便会想起陈锦绣的事,这件事不问个明白,她是不得安宁了。 “此事朕自有定夺,皇姐无须多问,皇姐生在皇宫,长在皇宫,当知何事该知何事不该知。”提到陈锦绣,楚轩敛了脸上的笑容,在外人看来,陈锦绣之死存在诸多疑云,事实确实如此,从陈锦绣被人暗杀至今,楚轩没有对任何一人提起此事,只有负责调查此事的林慰风知晓其中曲折,楚轩知楚玉与陈锦绣有一段交情,猜到楚玉不会对陈锦绣的事全不过问,但也没想到楚玉直接开门见山就问,不过嘛,他这位皇姐不是历来如此。 哪日楚玉出现在他的面前扭扭捏捏地说话,楚轩才该怀疑眼前的皇姐是不是被人调包,换了一个人。开门见山才是他这位皇姐真正的处事方式,不过楚玉的洞察力还真是强得可怕。 第七百四十五章 所求简单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哟,瞧陛下这话说的,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还不允本宫知道了?其实不用陛下说,本宫也能猜到一二,陈锦绣……唉,不是,锦妃被暗杀,十之八九与宋娴扯上关系,宋娴一个已死之人,自然动不了锦妃,如此一来只剩一个可能,便是宋娴幕后指使,无论是子寂的死还是阿偃的事,都与幕后黑手脱不了干系,能神不知鬼不觉把手伸这么长的人到底是谁,陛下不会一条线索都没有,本宫说得对不对?” 楚玉算与宋娴打过几回交道,不仅如此还中过宋娴的圈套,因此被禁足在靖国寺半年有余,宋娴什么秉性楚玉还能不清楚,她表面看起来强悍,实际上怯懦地很,做事没有主见,她入后宫这些年来走十步有八步是她的父亲宋奎在背后指点,子寂被宋家视为心头肉,宋娴对这个孩子亦有情结,绝无可能没有缘故掐死自己的孩子,剩下唯一可能便是背后有人指使怂恿她这么做。要知温偃无辜,被冤枉不说还没了自己的孩子,个中心酸非本人岂能体会 闻言楚轩愕然地看了楚玉一眼,随即低眉一笑,眼前这位精明果敢的女子便是他的皇姐,楚国三公主真正的模样。“当真什么都瞒不过皇姐,皇姐行事大胆,对事情的猜测亦是如此,幕后黑手朕已想到是谁,苦于没有确凿证据,宋娴至死没有吐露一字,朕亦懒得与她周旋,朕若没猜错,幕后黑手的目的无非是置阿偃于死地,故而她的目的达成之后便没有再出现,之所以一年之后复而让人杀了锦妃,原因只怕在于锦妃知道了他们什么不可为人知的秘密。” 就时间而言,温偃逝世已有一年之久,假若早在此之前陈锦绣就知操纵的幕后黑手是何人,绝无可能活到今日,幕后黑手会于一年后才对陈锦绣下毒手,说明陈锦绣知道了些什么,才成他们杀人灭口的理由,到底是何原因,就不得而知了,不过楚轩多少猜到幕后黑手是何许人也,那位本事不小,手都伸到楚国来了,谁知她下次会有何动作。 楚玉看了楚轩许久,终是叹了口气,拨了一下耳边碎发道:“陛下的事本宫是管不了也不会管,一些事陛下自个心中定夺,顺心而为量力而行,不可冲动意气用事,如今陛下非孑然一身,陛下身后是整个楚国的江山社稷与千万臣民,我们还是该庆幸,郑国国势逐渐衰微,宋国发展虽快奈何政局动荡,越国边境频频被扰初得安定,陛下要抓住时机,莫要落他国之后。” 几国之中楚玉倒不担心郑国与越国如何,他们两国国君都是明白人,不会行不可为之事,三国兵力势均力敌,一旦发动战争鹿死谁手可说不准,越国新君继位,那位国君看来不像愚蠢之人,郑国国君为人胆小怕事,不会自己惹麻烦,眼下最棘手的还数宋国,宋国新君致力推行新政,宋国经济与军队势力发展飞快,他若拓疆土,必先从楚国开始。 “朕明白,楚国近年才休兵,若非情况特殊朕不会轻易动作,还请皇姐放心。”楚轩与楚玉皆是彼此最后的亲人,先皇子嗣走的走死的死,宫廷中只剩他们二人,也只有眼前之人给双方些许归宿感,不至于凄惨到天地间只余自己孑然一身。楚玉不是多言之人,最近越来越啰嗦爱唠叨,楚轩多是耐心听她讲。 楚玉是怕,怕楚轩行错了路,她不想再失去最后一位亲人,楚玉用心良苦他如何不知。楚轩起身打算送楚玉出去,楚玉见状把他按回榻上,就楚轩的身体状况,只怕没走两步人就得倒。“好了,本宫自己识得路,不用劳驾陛下亲自送,陛下还是留着力气好生修养,明日还需早朝,陛下早些睡下,唉,陛下也老大不小了,二十三岁的人,就不能注意着些自己的身体?休息吧。告退。” 楚玉对楚轩行了礼退出卧房,没了温偃的东晓宫是冷清了些许,分明宫人有增无减,宫中宫人来往,仍是觉得冷寂,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说不上哪里不对,但就是觉得凄清,教人心里空寥寥的很不舒服,楚轩,便是住在这样的寝殿里。她好歹还有林慰风与云舒陪着,可楚轩呢,先是温偃走了,之后再不济有个陈锦绣陪着,如今陈锦绣也没了,楚轩真正意义上成为了孤家寡人,连个平日里说话的人都没有。 “云儿姐姐,绿竹姐姐,你们做的糕点好好吃呀,御厨的手艺都比不得你们二人做出来的一半,我日后入宫可不可以都到你们这里来吃糕点,娘亲平日里不给我吃太多这些,说吃多了不吃饭会长不高,可是云舒觉得自己已经长得很高了,要长那么高做什么,吃才最紧要。”林云舒一手端着糕点,一手往嘴里塞,难为他吃相如此粗鲁,嘴边居然不沾一点碎屑。 林云舒心性单纯,想法简单地可爱,绿竹与云儿对视一眼,王公贵族名门子女她们见过不少,这些出身尊贵的人,十个里有八个嚣张跋扈不可一世,你要和他们打交道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你给他们东西吃,他们愿意吃你就该感恩戴德,断没有和你说谢谢的道理,林云舒待她们两人亲近,很是乐意往她们这儿跑,她们自是开心。 锦绣宫这块地方自锦妃死后,被人传为是非之地,没几个人愿意来这块地方,就林云舒往这儿跑得勤,绿竹与云儿能有个人说话,那是开心还来不及的。 不得不说,林云舒是一众贵族中最容易相处的一个,兴许是楚玉与林慰风对他的教育方式不一样,他所求极为简单且容易满足,他所求只是一块好吃的糕点,有这点便足够,其余的有与没有并无多大关系,不过有时人越容易满足越能感受到快乐与幸福所在,人不容易满足反成了麻烦。 第七百四十六章 各自理解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小世子,话万万不可如此说,御厨自有御厨出色的地方,奴婢二人所做糕点简陋,御膳房所用材料之高级外形之精致,奴婢二人随手做的岂能与御膳房的膳食做比较,何况公主所言不无道理,糕点的营养比不上饭菜,世子应该少吃些糕点,多吃些饭才是,不然如何快些长大,小世子呀,要健健康康地成长才行。”瞧着云舒可爱,绿竹忍不住摸了一下云舒的脑袋,不想一抬头与走进锦绣宫的楚玉碰了个正着。 到锦绣宫楚玉满脑子都是陈锦绣的事,神情严肃,以绿竹的角度看过去,以为她是因她区区奴婢胆大包天摸了她儿子的脑袋,意识到自己做了何等越矩之事,绿竹一个哆嗦,噗通跪了下来,绿竹这一跪干脆利落,把旁人都吓了一跳,云儿与袁毕方见绿竹神情有异,不约而同朝门口方向看去,脸色一白连忙下跪行礼。 头一回进宫的秦鸣鹤不知怎么回事,愣愣站着看了楚玉好一会,直到衣角被袁毕方拉了一下才懵懵懂懂跪下来,林云舒见到母亲,脸色不比绿竹们好多少,前一刻手里端着如香饽饽的糕点下一刻就被毫不留情地丢回桌上,林云舒抹了抹嘴巴上并不存在的糕点屑对楚玉笑道:“母亲,你,你来了呀,是来接云儿回家的吗?” 前一会儿林云舒还念叨着楚玉的坏话呢,下一刻人就出现在他身后,也不知楚玉来了多久,林云舒想到回去要被罚几日不许吃糕点,加上自己有错在先心虚地很,一脸讨好地对楚玉笑,楚玉没好气地瞪了林云舒一眼,这小子,当真半点儿不在外头给她面子,好的坏的全一股脑与外人说,偏偏他一小毛孩儿,楚玉教他大道理他不懂,真是打不得骂不得的小祖宗。 “不然?还是给你送糕点来的不成。”楚玉冷哼一声,不过这回还真是给林云舒带了吃的入宫来,只不过嘛,蜜饯到了楚轩肚子里,这小子的,下一回再补给他就是,谁让他在外人面前说她坏话,她不教训他已是客气。林云舒理亏地缩了一下脖子,挠头傻笑起来,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楚玉看了一眼在地上跪了一片的人,吐了口气道:“你们也不用草木皆兵,本宫不过是来接云舒回去,宫中乃险恶之地,你们拿真心待他本宫开心还来不及,就是下回不可再纵容他吃那么多糕点,吃几块足够了,不然回头饭定是不吃,都起来吧,大热天地在地上跪着不嫌辛苦?” 三月天过去,四月来临,楚国本不是多雨之国,四月少来风,白日里太阳当空更添闷热,楚玉只是走了一段路都觉得浑身粘腻,地上烫的很,难为做下人的还要在地上跪的稳稳当当。得了允许跪在地上几人才敢站起,秦鸣鹤听着来人的声音中气十足,与她认识的女子里大多声音软糯甜美的声音有很大区别,心里好奇是一位怎样的人儿,抬起头来一看。 只见女子身着裂冰纹月白色广袖大衫,里着白色主腰,裙子为青色,裙摆边绣着灵动的翟鸟,一身着装精致简单不失华贵,头梳了一个简单发髻,配花钿,两侧各插一枝梅花枝状金簪,尤其面容貌美,衬得一身打扮彻头彻尾地华贵逼人,此等尊贵非秦鸣鹤在县城时见的那些有钱人家装腔作势装出来的能比,头一回见如此妙人,秦鸣鹤一女子也看痴了。 感受到一股热切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楚玉疑惑顺着眼神方向看过去,正好与秦鸣鹤的眼神碰了个正着,秦鸣鹤看呆了,半天没有缓过神来,还是旁边的袁毕方扯了她,她才后知后觉仓皇低下头来,楚玉许久不见如此真性情的女子,也有许久没有被人如此看过,一时来了兴致,笑问:“哟,新面孔,不知这位是哪家的千金?本宫还未见过呢,是袁家的人?” 被人问及身世,秦鸣鹤本能向后退了一步,自她父母身死,家里本不富裕,仆人走的走散的散,她一人独居受了不少欺负,身世更是成为她不见血的伤口,滴血不见,戳一下却疼得要命,楚玉见秦鸣鹤下意识后退,分明是害怕自己,皱起眉头欲言又止,据她所知,她虽然时常看起来严肃,但也不似难相处之人,何况她现在笑着一张脸,这孩子怕什么? 袁毕方察觉秦鸣鹤异样,向前一步挡在秦鸣鹤身前,对楚玉行礼道:“殿下,万分抱歉,让公主见笑,此乃毕方的表妹,前些日子才到京城,不识宫中规矩,又是个腼腆的,与人不怎说得来话,还望公主大人不计小人过,宽宏大量不与她一般计较。” 袁毕方在夫子教导下学了一阵,礼数勉勉强强做得周到,看起来还像那么个样子,楚玉见袁毕方如此紧张这位表妹,觉得可爱得紧,一时没有忍住笑出声,袁毕方等人不明白楚玉的意思,面色讶异,楚玉意识到自己失态,咳了一声正色道:“原来如此,不知规矩也有不知规矩的可爱,在本宫面前无须害怕,不过在宫里还是得小心些的,免得犯了错被人抓着就不好了,这小妮子今年几岁了?看起来还小地很,本宫许久没见如此可爱的人了。” 听袁毕方与女子的对话,秦鸣鹤方知眼前之人为楚国公主,不觉越发往袁毕方身后缩,听闻宫中王公贵族不好相处,眼前这位看起来是嬉皮笑脸,保不准私底下是如何凶恶之人,她还是不要轻易与之接触为好,袁毕方与秦鸣鹤靠的近,感受得到她有些怕楚玉,心底无奈,默默挡在她面前:“公主教训的是,毕方与表妹定当谨记教诲。” 秦鸣鹤一举一动楚玉看在眼里觉得有趣地很,印象中似乎有位故人与她的反应很相似,只是是谁,楚玉不大想的起来,尽管楚玉想和她们几个多说几句,看她们几个战战兢兢的模样,她还是快些回去,加之家里林慰风定等着她回去用膳,她不可在宫中久留。 第七百四十七章 齐心协力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你们几个继续玩儿吧,本宫先带云舒回去。”楚玉抱起云舒对袁毕方等人摆摆手转身走了,走到门口时忽然想起一件事,回头看向绿竹身边的云儿,“还有,你是叫云儿吧?到底锦绣宫只剩你们二人,陛下虽然允你们留在锦绣宫,今后难免有人刁难,以后你们两个……相护扶持,无不可解之难,若有事,可来寻本宫,这是本宫欠你们主子的情。” 楚玉自打与温偃认识,温偃就帮过楚玉不少忙,与陈锦绣说不上多亲近,但是两人也算得上是半个盟友,如今她们两个都不在了,留下两个忠仆往后日子会十分难过,有主子在,主子再不得势还是主子,旁人非人授意不敢怎么样,仆人则不同,旁人不待见你,与你住在什么地方没有关系,且有可能因为你受到特殊待遇而对你更加排挤。 身为奴婢,与自家主子同心为再寻常不过的事,为在宫中立足,唯有自家主子扬眉吐气,她们做下人的才能跟着好过,不然只有被人欺负的份,云儿心向自家主子,实际是个明白人,陈锦绣怎样的秉性她能不清楚?以往陈锦绣如何为难刁难温偃,与楚玉过不去她可都参与其中的,按理楚玉应该看自己不顺眼,甚至给个笑脸都是奢侈,从没想过还能得楚玉关照,不禁觉得受宠若惊,与绿竹一并应道:“奴婢谢过公主。” 楚玉点点头,不再多言抱着林云舒走了,秦鸣鹤这才从袁毕方身后走出来,目送楚玉离开,直到楚玉的身影消失在锦绣宫门口,人走远了才道:“素来听闻王公贵族不好惹,这位倒是好说话。” 听罢此言,袁毕方没有如以往那般酸秦鸣鹤变得胆小,而是摸了摸秦鸣鹤的头道:“三公主虽好相处,却不是好惹的,公主和善待你,是因你没惹到她罢了,公主地位之特殊,是以陛下都让公主三分,在宫里头,还须得万事小心,你莫要以为一个三公主好说话,宫里其他人皆是如此,假若你有此想法,我劝你最好消了这个念头。” 王公贵族,没有一个好惹。你与他们相处无非两样模式,你是否惹得起他们与你是否与他们和平相处,当然还有一个答案是你可以不与他们来往,自然而然不用考虑这个问题。 “两位姐姐,我们两个也先回去了,不然家父回家不见我们要着急的。”袁成书原先就极不喜欢袁毕方与皇宫中人打交道,若是让袁毕方得知袁毕方不但进宫,还带着秦鸣鹤来,不知要怎么大发雷霆,袁毕方是大着胆子把人带来,安然无恙把人带回去袁成书不就无话可说。 “嗯,公子与小姐回去吧,余下的我们二人收拾就好,恕奴婢二人不能远送。”绿竹与云儿对袁毕方两人行了礼,两人点头应之方走。 此时东晓宫内,两道黑影从窗口跃入房中,塌上之人手中抱着一本书,不是在看,而是平躺着,两眼望着天花,若不是他睁着眼睛,定要以为他是陷入熟睡,应鸟与应予对视一眼,对房中的人抱拳鞠躬道:“陛下,靖国寺后山有异。” 楚轩拿书的手一动,轻启双唇道:“何事有异?” 靖国寺为皇城最大的寺庙,同样是王公贵族最常去的寺庙之一,稍有不慎便容易招惹是非,故而古往今来在那一块极少敢有人动作,靖国寺的后山,是僧人修行之地,不过也只是小范围,深山老林,有些地方难免欠缺管理,不过靖国寺附近有异动,还是头一回听闻,楚轩因感冒有些眩晕的脑袋又沉重几分。 “属下二人今日去靖国寺后山历练,发现后山有打斗痕迹,顺着一路找去,在山崖上发现多处血迹,不过可以看出那里已经被人清理过,兴许因时间太匆忙而留下痕迹,除此之外,属下还在森林中发现此物。”应鸟与应予不用跟随楚轩时,就会寻着这个空挡,两人找一处安静的地方比试练剑,靖国寺后山人迹罕至,加之环境复杂,用来练习应变能力最合适不过。 二人本来都是无聊,寻思着打发时间,没想到当真让他发现了好玩儿的,他们在深林中设法埋伏对方时,发觉深林中有打斗痕迹,此处“山高皇帝远”的,最适合做“杀人越货”之事,他们一路摸索,一直跟到了山崖上,现场被人做了基本的清理,其余的看不出,不过他们在现场捡到令牌,事情可就很有趣了。 “暗影阁?”楚轩念了一遍令牌上的字,怎么会是暗影阁?“何时发现的?” 两年前温偃中毒,就是宋娴从暗影阁那里拿的毒药,暗影阁在多年前被一股势力绞杀,之后式微至今都没能重回当年的高度,话虽如此,暗影阁却借着缩小的规模以藏匿江湖,行踪如鬼魅来无影去无踪,可谓令人伤透脑筋,让人能不去招惹就不去招惹,后山怎么会出现暗影阁的令牌?莫不是人追杀,追杀到靖国寺来,还是说这边有他们下手的目标? “就在方才,属下发觉有异后两人一致决定回来告知陛下,不知陛下有何见解?”靖国寺那一块好说歹说算是皇家的地盘,那么大动静都没有发现不知说是谁的失职,在眼皮底下发生的事情完全不知情,不知楚轩心里作何感想,应鸟和应予发觉不对劲立即回了皇宫,便是觉得此事必须妥善处理。 “眼下有两种可能,暗影阁中人遭人追杀掉落这枚令牌,另外一个可能便是暗影阁追杀什么人,在靖国寺缠后山斗了一场,不过就眼下情况看来,不大可能是第一种假设,你们说现场已经被人清理过,不过既然还有血迹残留,可见清理过程匆忙,到底是怎么回事?”楚轩捏着手中令牌若有所思,追杀人能追杀到靖国寺这块地方来也是厉害,不过近来王公贵族中无人遭遇不测,既然清理过程匆忙总不该是追杀平民,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七百四十八章 清明踏青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去查。”楚轩握着令牌的手一紧,冷声道。 事关暗影阁,又是发生在离皇宫如此近的地方,他不能不在意,他已经失去温偃,就连陈锦绣都没了,他现在所拥有的,哪一样都不能轻易失去,无论是亲人、朋友还是他现在拥有的江山,都是他最后所拥有,也是他有余地还能留住的。 “遵命。”应鸟与应予退了出去,楚轩躺在塌上,终是叹了口气,温偃在时他诸多顾虑也没觉得如何安定,怎的温偃不在之后,他越发患得患失起来,如今宋家倒台,他心中仍是不安稳,总觉得自己还会再失去什么,他既然没有做一位称职的夫君,至少做好一位称职的君王,今夜奏折且不看了,先休息好,明日早朝,说起来,再过几日便是清明……还真不想面对这天的到来。 “哎哟,两位祖宗,你们可算是回来了,老爷今日回府早,问你们去哪儿了,奴才不敢欺瞒,如实对老爷说了,老爷听后面色不大好,两位快过去看看。”袁毕方与秦鸣鹤才回到府门口,还未踏上阶梯管家就先迎了出来愁眉苦脸地拉着他们往里走,听说袁成书已经知道他们入宫的事,秦鸣鹤不知所以脸色如常,袁毕方脸色就不太好了。 管家把二人带到书房外就退了下去,袁毕方解下腰间悬挂的佩剑放在门口,确定身上衣物整整齐齐穿着,头发没有凌乱才推开书房的门,秦鸣鹤见袁毕方如此举动用见了鬼一般的眼神看她,可不怪她如此表现,要袁毕方规规矩矩做人可不是难为他了,秦鸣鹤从前是从不见他在乎自己形象的。 “父亲。” “叔叔。” 两个人一同踏入书房内,袁毕方正在看书,听见动静抬起头来,目光扫过秦鸣鹤落在袁毕方身上,打量了一下才点点头,袁成书点头袁毕方才松口气,看来今日着装是过关了。看父亲面色如常,不似生气模样,怎么,是管家没有和父亲说明白还是父亲今日心情好不与他计较?就在袁毕方思量时袁成书把书往旁边一放,一开口让袁毕方险些直接开口认错。 “你怎么想着带鸣鹤入宫?宫廷不是游玩之地,你若想带鸣鹤出去玩,好玩的地方多的是,为父不是头一回和你说,皇宫还是少去为好,你何时才能听进去一两句?”袁成书说前面一句,袁毕方便下意识闭上眼睛,谁知袁成书后一句直接令袁毕方目瞪口呆。 袁成书没有直言正色训斥他已是难得,后面那句“好玩的地方多的是”让袁毕方大跌眼镜,他以为在父亲眼里,他除了好好学习听先生讲课之外,做旁的事情皆是名不正言不顺,谁想还有父亲叫他去好好玩的一天的时候。 “你不回话,可是对为父的话感到不满?”袁成书见袁毕方眼神呆滞地望着自己,只想上前去敲一下这小子的脑袋,他堂堂书生,怎么就生出这么一个孩子来,也不知这个孩子除了样貌之外,还有什么相似,这个爱闯祸的性子倒是和他的母亲如出一辙,从前是为了他的母亲整日担忧,现在是为袁毕方操碎了心,当真是……不知该说什么好。 “啊,不是,孩儿谨听父亲教诲。”袁毕方回过神来,连忙答道。袁毕方低下头,余光瞥见秦鸣鹤憋笑的神情,不由得别过脸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心道完了完了,让秦鸣鹤看到他这个样子,待会出了书房,秦鸣鹤得嘲笑他一番不可,谁让他的父亲就是他的软肋,母亲不在人世,能听父亲的教诲对袁毕方而言都是一件心满意足的事。 “唉,你这孩子,哪儿都好,就是听不进劝这点最麻烦,口头上答应,去不去做就不是那么一回事,罢了,不说你。鸣鹤,你来府中也有一段时日,叔叔不时常得空,疏忽了你,你在府中住的还习惯?这小子欺负你了么?”袁家本就不是大家族,家中亲戚不过几个而已,袁成书比较亲近熟悉的,仅有妹妹家的一个女儿,便是秦鸣鹤了,秦家遭遇变故,袁成书便待她如自己的孩子,然而无论如何安排袁成书都觉得有照顾不周全的地方。 “鸣鹤一切都好,毕方哥哥待鸣鹤很亲切,叔叔安心。”秦鸣鹤回礼道,秦鸣鹤在来袁府前,以为寄人篱下的日子不会好过,加上她从小和袁毕方就是冤家,有此机会袁毕方怎么可能不好生捉弄她一番,谁知袁毕方非但没有对她捉弄嘲笑,反而待她亲切非常,说一句受宠若惊不为过。 秦鸣鹤惊讶于袁毕方的种种言行,袁毕方何尝不是如此,听秦鸣鹤为自己说话袁毕方甚至怀疑起来,他没听错吧,秦鸣鹤在为他说好话?见两个孩子相处不错的模样,袁成书方才放心些,还好还好,他以为他们两个打起来都说不定,因此让管家盯紧了些,没想到他们二人相处出乎意料的融洽。 “如此甚好,说来过几日就是清明,我需回边城祭拜先祖,边城路途遥远,我的行程又急,你们俩不必跟着,我看你们二人感情不错,不如结伴踏青,清明行人多,你们二人切记不要贪玩,危险的地方不可去,觉得危险之人不可接触,明白了?”说罢袁成书自个都觉得自个废话太多,怎么说他一个孩子十四岁,另一个孩子也有十岁,怎的还要他这般操心。 “还有!有一件事极为重要,倘若听见有人谈论成昭皇后,切记不可参与其中,只当做耳旁风听了就过,免得惹祸上身,这件事比其他的都要重要,一定要时时刻刻记着。” “孩儿明白。”袁毕方与秦鸣鹤齐声应了,袁成书扶额,你们最好是真的明白了,又吩咐了几句袁成书便命他们去用膳。一出书房秦鸣鹤就犯愁了,说是清明去踏青,可是京城她来还没多长时间,没想过该去哪儿玩,既然是去踏青,总得好生规划,不能白白浪费了机会。 第七百四十九章 清明将至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毕方哥哥可有想好去哪儿玩了?”秦鸣鹤停下来脚步去看袁毕方,袁毕方想了想,也丧了脸,要是他自己,随便做什么不是一天,清明这日夫子不来,袁毕方乐得不用看书习字,换作从前,袁毕方定是用一天的时间来练剑,可如今多了一个秦鸣鹤,他总不能自己光顾着自己练剑快活,不理秦鸣鹤吧,那岂不是太不厚道,可是想了半天,袁毕方也想不出来该去哪儿。 他熟悉皇宫,可皇宫不是适合游玩之地,靖国寺去过几回,不过既然是出去玩,还能带着秦鸣鹤去寺庙上香礼佛不成,袁毕方要是真这么做才令人不解。袁毕方眼神扫到书房一旁的花园,若有所思琢磨了一会儿。 “能去哪儿玩,清明有蹴鞠习俗,可就我们两个人未免无趣,不如荡秋千?正好院中有秋千架,我也有好久没有荡秋千了,自己玩时觉得落寞,有你在正好了。”袁毕方一拍手,觉得自己这个想法好极,袁毕方顾着开心,没有注意到一旁秦鸣鹤眼底闪过的异样的光芒。 “如此,那我们可就说好了。”秦鸣鹤与袁毕方默契击掌,不知不觉间两人的关系已发生微妙的变化,只是两人都没有发觉。袁成书在书房中坐着,看了一眼窗外光景,清明将至,不知为何,他心中颇为不安,说不上是什么缘故,罢了,兴许只是天气将变,心情难以平复罢了,希望他回边城那几日,袁毕方这小子不要惹出什么麻烦来。 “清明将至,不知陛下有何安排?”赵烨看罢六部这个月的开销,目光掠过桌上花瓶里插着的桃花,记起四月到了,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四月,真是时光催人老,红了樱桃绿了芭蕉,虽说他的年纪算不得老就是,要是让家里那个老头知晓自己这般感慨,定要对他一番说教不可,想起家里的老夫亲,赵烨不禁打了个寒噤,今日得去老头子那里一趟了。 温偃顺着赵烨的眼神看去,取下花瓶一枝桃花拿在手中把玩,殿前伺候的宫女倒是个有心的,花瓶里的花每日都换新的,日日在案前批阅奏折都能嗅到淡淡花香,且花都是跟随季节时令而有所不同,不过那宫女就跟晓得她喜欢什么似的,连着一个月来的时间花瓶里插的都是桃花,难为他们做下人的这般费心思。 “往年朕从未在意过清明该怎么过,该怎么来怎么来,今年要做的安排有些多,先帝那边的祭祀你安排一下,以及安王与母亲那边,都说多事之秋多事之秋,怎的就连春天事情也如此之多,祭祀的事情你不必亲自去做,吩咐礼部那边来做就好,你赵家也是大家族,要做的事应该不少,这边的事就不用你操心了。” 赵家乃百年世家,赵烨虽在京中为官,赵家本族却不是在京城,赵烨为家中长子,到时族中诸多事务都需要他亲自操劳,要是再把祭祀的事交给赵烨来处理,就是铁打的人都撑不住。赵烨至今仍不知温灵的真实身份,以为温灵是感慨之前不用考虑清明怎么过是因为他有病在身,又是在深宫中藏身所以不曾参与过祭祀,不禁很是同情这位陛下命途多舛。 “臣谢陛下。” 温偃点点头没有再多言,一年的时间说长不长,但发生事情之多令人措不及防,先是她的孩子流产,温言战死,之后则是温岭自尽,无论是仇家还是亲近之人,统统都走了,就连自己曾今恨到恨不得千刀万剐的柳筠都走了,心里就像是少了什么似的,空落落的。曾听柳筠崩溃时常说那句“没了,都没了”觉得讽刺,在心里反复重复这句话,方察觉这句话当真令人觉得万念俱灰。祭祀吗?她还从没想过有一日自己会以如此身份来主持呢,呵,有趣。 “你就是新上任的奉常?”御书房内,楚轩埋头翻阅手中的奏折,头也不抬地问,殿下一约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低头跪在殿下,人虽然跪着,背却挺地笔直,楚轩把他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就是不抬头,看来新上任的奉常还是个有骨气的,不过这骨气,是不是用错地方了,在君王面前还想着不卑不亢?他在越国为人质时就是这般,不知是说有骨气还是说蠢。 “回陛下,臣便是新上任的奉常,白杨。”白杨掷地有声应道,楚轩听了这个名字手中的笔一顿,墨水落在纸上晕开,楚轩眉头不可察地皱了皱,把笔搁到一旁,没想到新上任的奉常居然是白家的人,当初楚轩称帝时,白家站在支持楚轩一方,但白家与宋家不合,宋奎对白家多方打压,以至白家一直默默无闻,楚轩当时没有把白家作为主要棋子,故而没有在意,不想还有机会和白家中人接触,难怪……这个白杨会是如此态度。 “原来是白家的人,朕初登基时,得了白家不少助力,于情于理,朕都应当提拔白家,碍于宋奎没有办法对白家施以援手,不知爱卿心中可有怨气。”在一旁的林慰风听闻此言差点被呛住,哭笑不得看向楚轩,他是认真问这句话还是有意而为之?白家因为宋家没少吃苦头,可在那时楚轩并没有施以援手,如今白家子嗣当了奉常,位列九卿,楚轩非但不尴尬还问出这样的话来,真不知他是怎样想的。 “陛下做事自有自己一番道理,我等臣子唯有听从,无权过问。”白杨跪在殿下,规矩回答楚轩的问题。听他的语气,楚轩越发来了兴致,这人有趣地很,口上说着听从,这语气可半点没有要听从的意思。楚轩自知是个怪人,他为君上,人人对他言听计从,忽然有个心不甘情不愿的和他唱反调,感觉还蛮有意思。 “哦?听爱卿的语气,不甚服气,可是觉得……”楚轩起身一甩衣摆,足尖轻点踏着桌案一跃而起云淡风轻落在白杨面前,手挑起他的下巴,调侃道“朕当初对白家的态度,有失公允人道?嗯?” 第七百五十章 无心插柳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当初白家的境遇楚轩如何不知,这些人的一举一动他都看在眼里,有一些他不过是不屑于去管罢了,当然还有另外一个原因是他管不得,说起白家,平心而论,楚轩自知是对不起人家,对白杨此番捉弄,楚轩无非是看了一天的折子,正好见白杨有趣,有心捉弄他一番罢了,可是楚轩这些举动,可把白杨吓得不轻。先是一怔,随后重重一头磕在地上。 “微臣不敢!” 林慰风不忍捂住眼睛,陛下真是……按理出言不逊是重罪,不仅自己会被责罚,还会连累族人,白杨会如此惶恐实属正常,但楚轩根本就是有心逗他,林慰风有些看不下去,唯有祈祷陛下做个好人,莫要再玩弄无知小儿。白杨到底还是个年轻的,只是这样就被吓到,楚轩整人的手法可多到数不过来。 “朕不过是问你几句话,你诚惶诚恐做什么,起来吧,此时天还凉,接下来几日可有你忙的,在这个节骨眼上若是受寒就是朕的不对。还有三日就是清明,到时祭祀等问题都是你来处理,切记要一再检查,确定不会有纰漏出现,宋家倒台,你们白家也算苦尽甘来,加油吧,朕相信白家子弟不会是泛泛之辈。” “啊……臣,臣遵旨。”白杨来面圣就做好了被降罪的准备,左右楚轩对白家不仁,还怪他不义不成?结果楚轩就对他说了这些,其中转折令白杨有些措不及防,又与楚轩说了几件事,退出去时还是懵着的。林慰风见白杨一走,就说起楚轩来。 “陛下是无聊还是闲着无事做,好端端的去调侃那孩子做什么,既然是白家出来的,对陛下颇有微词不是最正常不过,谁让您当初对白家的遭遇视而不见,但这个孩子,也未免太喜形于色了些,不够沉稳。说起来在同龄的孩子里,能位列九卿者少之又少,不愧是白家的人,不知陛下有何见地?” 林慰风想起白家被宋奎打压的事,神情不由凝重起来,白家对楚轩还是有恩情在,楚轩登基可以说是名不正言不顺踩着血一路爬上去,当时支持楚轩的人可以说多一位少一位都至关重要,而白家选择了支持楚轩,问题是事后白家并没有因此得到楚轩的重视,甚至楚轩在白家受难时没有帮上一把,不可谓不凄凉,难为白杨没在楚轩面前呲牙咧嘴。 “朕这不是太无聊了,才抓着他调侃调侃,白家朕确实有所亏欠,本来朕把白家都抛之脑后了,这位新上任的奉常有出息的很,不靠家族关系而位列九卿者不过两三,他则是其中一位,假若他能够老实做好自己应履行之职,朕不介意提拔白家,不过提拔的程度点到即止,好不容易扳倒宋家这颗毒瘤,朕可不想见到第二个出现。” 历朝历代,哪个国家都少不了权倾朝野的重臣,他忠于你是最好不过,不过功高震主者,十之八九野心勃勃,楚国有宋奎,越国有柳承泽不就是最好的例子。想到越国,楚轩始终对那位越国新君耿耿于怀,那双眼睛一跃入脑海,楚轩便不自觉想起温偃的身影 “在想什么呢?叫了那么多声都没应。”林慰风伸手在楚轩面前晃了晃,楚轩这才回神。楚轩沉思片刻,脑海里忽然蹦出一个想法:出访越国。这个念头出现在楚轩的脑海里不过一刹就被楚轩给压了下去,他在胡思乱想什么,温偃是如何逝世,大家心中都有数,何况越国新君之前也把话说得很明白,大家各取所需,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大家各不相干,他还去讨什么没趣。 “没什么,朕是在想清明祭祀须前往皇陵,到时护驾一事就交给你来做,一路都要辛苦你了。”楚轩不知所云随便找了一个借口搪塞林慰风,林慰风听罢眼中异样的光芒闪了闪,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圣上出行,他随行护驾本来就是分内之事,是之前就已经定下来的,楚轩提这个做什么,分明是在想别的事情,找个借口来随便应付他。 “你到底在房中折腾什么?我一女儿家都准备好了,你怎还在磨磨唧唧,你若再不出来,我可就不等你了!”秦鸣鹤与袁毕方约好了清明两个人出去踏青,想到能够出去玩,秦鸣鹤激动地一个晚上没有睡着觉,次日早早起了准备,梳洗打扮顺带描了淡妆,挑了一件轻便的裙裳穿上就跑来袁毕方的院子里等着。 原以为袁毕方早准备好了,哪知等了半天还不见袁毕方出来,秦鸣鹤就差去砸门看袁毕方在房中捣腾什么,被秦鸣鹤一催再催,袁毕方的房门总算“吱呀”一声被人推开,袁毕方掏了掏耳朵,看到秦鸣鹤一身精致的打扮冲上前愕然道:“你这身打扮是怎么回事?” 秦鸣鹤抬手看了一下自己的裙裳,确定衣服没有弄脏,自己的头发也梳得很整齐,神情比袁毕方还要惊愕道:“我这身打扮怎么了?我平日里都是这般打扮,不过是今日出行踏青心情好,描了淡妆罢了,你是见不得我打扮么?还是我这身不好看?” 在家的时候,尽管住在偏远的县城,她母亲都是如此教导她:女子不必要为了谁而去打扮自己,但一定要时时刻刻都把自己收拾的干干净净。所以秦鸣鹤对自己的穿着是十分注重的,一定要整整齐齐出现在人前才行,出房门前她可是特地对着镜子看过,身上衣着齐整,妆容得体,并无毛病,袁毕方这个反应才是把她给吓到了。 “我们若是去集市上逛街,你这身打扮妥当地很,问题是我们出行游玩这身便有些不妥了,我们外出踏青并不携带随从,又是去山林小溪,难免涉足人烟稀少之地,你是为女子,多有不便,还是女扮男装安全些。”袁毕方从小习武,可他不是自负之人,一定保护的了秦鸣鹤这种话他决计不会说,事实变化无常,万一出了变故才后悔就来不及。 第七百五十一章 清明时节雨纷纷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哦,我当是什么事,这身不合适,我去换一身就是,你稍等片刻,不过可惜了我这一身,今早特意早起准备好的呢,唉,罢了罢了。”秦鸣鹤嘟着嘴抱怨几句,但也只是抱怨,说了几句就往自己的院子跑,跑了一半发觉自己没有男子衣物又折回来,对袁毕方嘿嘿笑道:“才记起来,我的衣柜里,没有男子的衣物来着……” 袁毕方:“……” 袁毕方比秦鸣鹤年长几岁不说,个头比秦鸣鹤高了两个头,袁毕方的衣服秦鸣鹤自然是穿不下,袁成书只有袁毕方一个孩子,府中并无其他小公子,没有办法,袁毕方只好带着秦鸣鹤去了集市布庄里头买了一身现成的衣裳,掌柜大致是头一回见两个小孩子来买衣服,调侃他们可是哥哥带着妹妹跑出去踏青,袁毕方心直口快应了一句谁是她哥哥。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袁毕方不过是心里别扭,在秦鸣鹤听来则是有别的意思在,脸上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袁毕方见她想事情出神,问她是怎么了,秦鸣鹤摇摇头什么也没说,拿上衣服进了隔间去换衣服。换好衣服之后秦鸣鹤又把头发解下来,用玉冠把头发扎了一个高马尾在脑后,乍一看让人以为是哪家温润如玉的小公子。 “嗯,不错,这身煞是好看,我一身墨绿,你一身淡绿圆领袍,颜色很是适合今日踏青,若不是我没有在京城结交朋友,非得拉着你一同蹴鞠不可,既然从府中出来,是没有办法荡秋千了,再回府里再出来多麻烦,不如我们二人干脆上山游玩如何?”秦鸣鹤一从隔间出来,袁毕方就盯着秦鸣鹤看,秦鸣鹤从未穿过男子的衣物,本就不自在,他又如此反应,教秦鸣鹤以为自己穿错,好一阵惶恐。 “甚好。”原来袁毕方是觉得自己这身好看才盯着自己,秦鸣鹤不自觉松了口气,心想袁毕方一定不怎么和女孩子相处,不然就不会是如此一惊一乍的反应。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唐突佳人的袁毕方开开心心地把秦鸣鹤拽出布庄,今日清明,路上行人纷纷,人人步伐匆忙,悠闲自在的的两个小不点不免与匆忙的环境显得格格不入。 “可惜了今日街上没有人卖风车,不然给你买一个,京城与我们的小县城大不一样,就连风车都做的别出心裁,我头一回来京城时觉得处处都新奇地很,那会儿父亲还不许我整日舞刀弄枪呢,我就偷偷跑出来街上玩儿,没有人陪自己我就自个儿这儿蹦哒那儿蹦哒,怎么开心怎么来,有趣地很。”对于初来乍到的袁毕方而言,京城处处时宝藏,就连街边的小摊贩卖的东西都新奇无比。 袁毕方说得快要手舞足蹈,就好像话里形形*的人和场景就在眼前触手可及,秦鸣鹤听了不解问道:“有趣?可是独自一人,不觉得孤单吗?” 手中的折扇一收,袁毕方大有说书先生的家势,秦鸣鹤以为他下一刻就要侃侃而谈理论自己一人也可怡然自得时,袁毕方的神情却顿了顿,认真地想了想回答道:“确是如此,自己一个人玩的时候虽说开心,可总觉得少了什么似的,所幸现在不是有你一起么!老实说,父亲起初说你要来时,我不大情愿,觉得你会是个麻烦精,肯定十分烦人,后来发现不是的,如父亲所说,就当是多了一个妹妹,原来有一个妹妹感觉还不错。” 袁毕方大步流星地往前走,说完时才发现秦鸣鹤站在他身后好远一段地方,袁毕方一回头,那情形便印在他的脑海里,今后如何都不能忘记。秦鸣鹤不过十岁的年纪,个子还那样小,甚至有些瘦,在府上养了些日子,脸色好了许多,不过仍是有些苍白,她就静静站在那里,他们出来时还是清晨,晨时清曜撒照在她身上,把秦鸣鹤那双眼睛照地明亮,那是袁毕方迄今为止见过最清透的双眸。 前所未有清透的双眸中泛着点点泪光,一副快要哭出来的面相,袁毕方从来都是没心没肺的,当然这只是他自己觉得,在父亲伤神时他会觉得揪心,此时秦鸣鹤泪光闪烁,他只余手足无措,袁毕方快步走向秦鸣鹤,心头兵荒马乱,憋了半天才问:“你,你这是怎么了?可是我说错了话吗?我不是嫌弃你也没有讨厌你,好吧,以前是有些讨厌,但如今我是把你当亲妹妹看待了,你不要哭,相府无论何时今后就是你的家了,啊?眼泪快收一收,忍住!” 假若问袁毕方武术的招数他还能应几句,要他安慰人,实实在在是为难他这个“老实人”,袁毕方在秦鸣鹤面前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他只有在家人面前才会如此这般,就算是说不好的,不过是吐槽几句罢了,并不是真的不喜欢,现如今府中多了一个秦鸣鹤陪自己一块上课抄书,他开心还来不及,哪里有讨厌之说,他怕秦鸣鹤听了他的话,生气他之前把她当外人呢。 “谢谢。” “啊?什,什么?” “谢谢哥哥把我当做妹妹,在相府这些天,叔叔与兄长对鸣鹤百般照顾,鸣鹤心中感动,一直还未说过感激的话,觉得矫情,也怕自作多情,就在昨日,鸣鹤担忧兄长之所以带着鸣鹤到处游玩,不过是碍于叔叔的要求,是无奈之举,兄长能把鸣鹤当妹妹看待,鸣鹤高兴而已,十分感谢,十分有幸能得你们照顾,不然鸣鹤何去何从。” 未曾经历过颠沛流离,不知孤单寂寞之苦,秦鸣鹤一夜之间失去自己的母亲与父亲,她的遭遇与天塌下来没什么区别,那些亲戚对她的态度,就像是对待烫手山芋,于大家而言,她无非是个不折不扣的麻烦,愿意接纳她的,唯有丞相一家,秦鸣鹤年幼就已经历过世态炎凉,因此更知真情可贵,袁家的恩情,她此生都不会忘。 第七百五十二章 只闻新人笑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噗嗤,我当你要说什么,我以为我已经够傻了,没想到你比我还傻,我瞧你整日愁眉苦脸,当你是思考何等大事,你的小脑袋瓜里原来都是在想这些,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走了,说好了今日踏青的,为此我可是掏了零花钱给你买的这身衣服,今日要玩个尽兴,我们踏青途中,正好可折了柳枝回家插在门前,走走走。” 袁毕方是实干派,话没说完就推着秦鸣鹤往前走,楚国地势恶劣,唯有京城算得上物产丰饶,河湖众多,出了京城就是延绵被山丘与溪流,暮春时节,垂杨柳青翠的枝叶垂在水面上,清风徐来,柳条随着水波荡漾,景色好不美好,河边已经来了不少踏青的公子小姐们,袁毕方与秦鸣鹤走累了,干脆坐船游湖,一路欣赏湖光山色好不快哉。 “兄长。” “嗯?”袁毕方撑着船篙,疑惑回过头,秦鸣鹤极少敬称他为兄长,故而每回秦鸣鹤每回正儿八经地喊他,他都要好一会才能反应过来。以往家中只有他一个孩子,独来独往惯了不觉得有何不妥,反正在县城还有小伙伴们陪他玩耍,兄弟姐妹这些对他而言,有与没有并不紧要。来到京城后袁毕方便是真的独来独往了,因为没有人与他玩耍,寺庙他都能去得,全是无聊使然。 后来来了秦鸣鹤,袁毕方开始觉得这个小妮子肯定给自己添麻烦,去接秦鸣鹤那一日,他都把秦鸣鹤当成累赘看待,日后相处下来才发觉,假使有个妹妹感觉也不错。父亲说,秦鸣鹤失去父母,今后相府就是她的归宿,他们就是她的家人。秦鸣鹤坐在船舷上,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拨着湖水,不知在想什么。 “清明不能回老家祭祀母亲,兄长不觉得……难受吗?”秦鸣鹤是有心事藏不住的孩子,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今年清明是她父母的第一个忌日,她理应回去祭奠,但袁成书那么说,她不好说什么,袁成书不让她跟着一起回去,自然有着自己的考虑,不过秦鸣鹤想起来难免耿耿于怀。袁毕方当秦鸣鹤是要说什么,原来是说此事。 不知不觉两人已泛舟到了湖中央,许多人湖上泛舟是沿着湖边缘游玩,此时湖中央朝四周望去,只见岸边来来往往星星点点如蚂蚁的行人,袁毕方收好船篙在秦鸣鹤对面的船舷上坐下,双手相合,低着头想了一会才抬头道:“怎么可能不难受,不过你我年纪还小,回边城路途遥远,你我跟着父亲不免给他添麻烦,你我留在京城也是无奈之举,你若实在想回去,大不了再过两年,待我长到十六岁,有能力可以保护你时与你一起回去,父亲便不会说什么了。” 在袁成书的教导下,袁毕方很有自知之明,他历来明白,什么事自己做的来,什么事做不来,这些他知道的一清二楚。父亲没有靠山被圣上提为丞相已是众矢之的,他身为儿子,既然不能为父亲做什么,至少做到不成为父亲的累赘,这也是此次为何袁毕方对不回去祭祀没有异议的缘故。 “好,这可是你说的,回头不能反悔。”秦鸣鹤听了很是欢喜,要不是坐在船舷上,怕翻了船,她非跳起来鼓掌欢呼不可,毕竟边城路途遥远,她若是说独自回去别说袁成书不放心,秦鸣鹤自己心中同样不安,若有袁毕方作陪,也可安心些,犯不着提心吊胆。 “那是自然,我何时骗过你,既然说好了,就一定会去做,你放心,是了,我们待会划船回去顺便折几枝柳枝回去,你坐好了,不要乱动,不然摔到湖里去我可不管你。”袁毕方起身拿起蓬蒿,从湖中央回到岸边需要一些时间,不过湖面上微风清凉,在船上多待些时候舒服地很。 “陛下,柳枝折来了,不知陛下要用来做什么?”世间芸芸众生,有人笑就有人哭,楚越两国的皇陵前,皆是一片清寂,祭祀完,楚轩与温灵都吩咐文武百官让他们都先回去了。楚轩留下楚玉,温偃差了韩风去折柳枝,越国没有插柳的习俗,故而韩风并不明白温偃的用意,不过她吩咐,韩风便照做了。 “插在皇陵前吧……”话未说罢,温偃又想起什么似的,摇摇头,取过柳枝拿在手里,自古有诗人临别赠柳,她在温言的皇陵前插柳枝有何用,难道要温言连死了都不得安宁,灵魂在人世间徘徊?若是如此,倒不如投胎转世,总比在人世流连,孤苦伶仃要好不知多少。 “韩将军,你说,阴间可有轮回?”温偃眼睛死盯着皇陵墓碑,温偃的眼神直白坚毅,就好似能化作刀子似的,一动不动的盯着墓碑看,说实话,眼神怪渗人,韩风早已习惯温偃做旁事而言其他,不过还是被温偃正经的语气震了震,听来是个须得认真回答的问题。 听温偃如此一问,韩风就知温偃定是想起安王来了,更不能随随便便搪塞,可是掏空了心思去想,也想不出怎么回答温偃才妥当,摸了摸脑袋,窘迫看向温偃道:“这……微臣不知。” 对韩风这个答案,温偃就跟意料之中似的点点头,没有开口再问,韩风不知温偃想要怎样的答案,温偃自己何尝不是如此,有轮回如何,没有轮回又如何,温言到底是死了,有没有轮回他都不会再回来,不会再怯生生地喊她阿姐,或是一本正经唤她皇姐,这个皇位,本来应该是他的呀。 从前她觉得赠柳矫情,如今手中执柳却不知该赠予谁,温偃吸了口气,今天不是太想回皇宫,且容她在这里偷懒一会儿,唯有坐在这儿,她才清楚自己是谁,不会浑浑噩噩,连自己的身份都忘了。 “你要在这里坐多久,再不回去天色该晚了。”楚玉站在树荫底下,远远看着楚轩坐在温偃坟前黯然伤神。 第七百五十三章 病重惊起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不是她不安慰楚轩,温偃的事怎么回事大家心里清楚,楚玉不骂楚轩已是客气,要她安慰,委实为难人,楚玉之所以留下来陪着楚轩,是不忍他一人在这里罢了,唉,谁叫这个人是她亲弟弟,唯有舍命陪君子了。 “皇姐心里可还怨朕?哈,是朕说傻话,皇姐心里自是怨朕的,朕做错那么多事,早是罪无可恕,何来原谅,就是朕都不能原谅自己。”楚轩不是不明白,而是刻意装糊涂,他不愿意承认,不愿意承认自己当初那么傻信了宋娴的鬼话,不承认自己亲手害死温偃,以至温偃惨死。 温偃出事以来,楚玉不是第一回听见楚轩提这件事,原先还呈口舌之快反驳他几句,现在是想上前去揪着他的衣领子痛骂几句再打两巴掌心里才痛快,楚玉上前把楚轩从地上拽起来,忍无可忍道:“你做出这副可怜的样儿给谁看?皇后已不在人世,忏悔还请适可而止,说那么多回有人听么?没人听,现在躺在里面的,不过是没有灵魂的尸骨罢了。” 楚玉要是温偃,才懒得听楚轩在这儿长篇大论,与其在这里忏悔,早些时候干什么去了,生前就得听楚轩一番大仁大义的说辞,死后仍不得清净,想想就觉得头疼地很,谁摆出苦大仇深的样子都可以,唯独楚轩不行,他有什么权利在这里哭丧着这张脸?别开玩笑了,清醒点儿吧! 楚轩这才恍惚反应过来似的,无力笑了笑,是啊,皇陵里躺着的,只是没了灵魂的尸骨,就算温偃尚在人世,都不想见听他在这儿说这些话吧,肯定觉得污了她的耳朵。想明白了什么,楚轩站起身,吸吸鼻子,拂去皇陵前墓碑上的尘土,随楚玉回皇宫去了。 无论清明还是平常,漫漫岁月里,只要心中有惦念之人,心便难得安宁,有人是惦念,有人是被惦念,可是春去冬来,这惦念不过是藏在最深处,积了灰结了网,不到特殊的日子都不敢翻出来,不然平时只是碰一下,就难受地连呼吸都迟缓了,然而这样的惦念大多是没有结果的。 它们就如此沉在记忆最深处,沧海桑田,时间变更,或许他们被忘记,烟消云散,或许有人时时刻刻记着,一年、两年记忆犹新,而有些人,在岁月长河里,连自己是谁都忘了。沉沉黑幕下,伸手不见五指,没有波澜,温言感觉自己沉在暗无天日的湖中央,被人扼住喉咙,水从口鼻灌入体内,他无力反抗,使出一身力气也枉然。 就在温言以为自己垂死挣扎时,猛然睁开双眼,一束光从窗外照进来,刺地温言有些不适,温言伸手遮住眼,缓了片刻。房里很安静,以至于温言把自己的如擂鼓般的心跳听得一清二楚,原来是梦……不知在竹林里住了多久,不知从何时开始他记忆衰退地厉害,许多事都记不清,就连自己为何在此,是为何人都不记得,只记得自己的名字叫温言。 “公子醒了。”温言怔愣时婢女推了门进来,见温言在发呆没有多问,习以为常为温言奉上温水洗漱,温言看向窗外高高挂在天上的太阳,发觉已经是下午时分,温言取过面巾擦拭了脸,漫不经心地洗漱过后,坐在床上望着被子发呆起来。 “今日,是清明吧?”温言脑海里忽然闪过一副画面,他还未来得及看个清楚,画面便稍纵即逝消失不见,只是脑海深处有个声音告诉自己,今日是清明,他有十分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可是绞尽脑汁温言都记不起来自己要做的事情是什么。 婢女收拾的动作微顿,回道:“是的。”而后不确定问:“公子可是有要祭奠之人?”问这句话时婢女刻意压平了自己的声音,唯有她自己知道,她是如何心惊肉跳,按理温言应该都不记得从前的事才对,最好是记不得,他若记起什么才麻烦。 “是吧……可是我记不起来了,你出去吧,午膳先不用送来了,我暂时没什么胃口。”温言对婢女温和道,就算温言不记得过去的事情,也能够看得出来,他原先不该在这里,负责照顾他饮食起居的两名侍女是旁人派来监视他,而监视他的人,温言不得而知,温言从不记得过去的事,在这里已经待了一月有余,除了两名婢女,他与之接触的还有一位,便是为他医治的医师。 医师行踪神秘,来的次数少的很,十日才来一回,温言很是能随遇而安,既然记不起过去的事情,不去记就是,老老实实过好眼下不就是了,不过那医师明显是知道他失忆的原因的模样,不过他从不多言,所以医师每回来,温言都会想方设法从他那里知道些什么,尽管每回都是徒劳,仍不妨碍温言不放弃的心。 清明,清明,踏青出游,祭奠先人,无论是哪一件事好似他都不能去做,两名侍女不会允许他踏出竹林一步,而如果是祭奠先人,他都不知道自己该祭奠谁,给自己上一柱香还差不多,祈求自己早日得知自己的身世,当然极有可能十之八九是阶下囚的身世,不知是知还是不知好了。 温言就坐在床上发呆,时间一点一滴过去,眨眼就到了日落时分,温言坐得浑身有些僵了,抓过屏风上的衣服穿好,下床伸了个懒腰,走到门前,想了想又走回内室拿过桌上的折扇才走出来,推开门那一刹,一张人脸瞬间放大,门外之人一脸愕然,门内的温言则是被吓了一大跳,连连后退几步才稳住心神。 “你……你,你是什么人!怎么我从没见过你?诶,这么看着我做什么?莫不是,你是我的朋友么?抱歉,从前的事情我不怎么记得了,若是你不介意,可以与我说说我以前的事情?啊?喂,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温言啪地打开折扇,在宋长真面前扫了两扫,宋长真才回过神,眼神复杂地看着眼前言笑晏晏的人儿。 第七百五十四章 想与不想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你难得说这么多话……”半晌,宋长真失笑道,脸上的笑是七分苦涩三分诧异,以往的温言见到他就没有好脸色,说的话最长无非是哭着吼他的时候,许久……许久温言没有笑着与他说话,最早还是他前往越国出访时到安王府拜访,温言为了应付身为宋国太子的他勉强和颜悦色。 听罢温言脸上笑容一僵,若有所思道:“以前我是不喜多话之人吗?本来在这里就无人与我说话,再少话岂不是太无趣,你还没有回答我的话呢,你是何人?” 堵在他房门口的男子从方才开始就用怪异的眼神看他,温言觉得自己接受能力尚可,被人这么盯着真有些受不了,因为他的眼神实在太灼热,就跟……就跟看自己许久不见,久别重逢的情人似的,天气本就不见得有多凉快,这人的眼神就跟非要要在他身上盯出两个洞来不可,温言被他看得整个人都不自在。 “嗯,你以前是不大爱说话,我么……是你的,你的朋友,不过你肯定不记得了,我不防再介绍一次,再下姓宋名长真字轻暮,不过你极少唤我的字,都是直接唤我的名的。”宋长真对温言笑了笑,他话是没说错,不过温言唤他的名字时,语气可不太客气,宋长真已经记不清温言情绪崩溃时是如何大声吼他的,不过这个样子的温言,真的很可爱。 “我总觉得,你以前也这般对我介绍过你,宋长真,真是个有意思的名字,不得不说你长得真好看,如此容貌在男子里算是佼佼者,我以为千重医师已经长得很好看,没想到长真长得还要好看几分,不过你风尘仆仆,想必是赶过来的,你到院子里做一下,我闲来无事,做了些竹叶茶,去为你冲泡一壶,你且稍等。”温言不记得过去的事情,起初几天怅然若失,不久就放飞自我了。 生活在竹林中,远离尘世喧嚣何尝不是一个好去处,多少人想要他这样的生活都得不来,他既然隐居于此,何不妨既来之则安之,于是他有事没事就去挖了竹笋回来,炒着吃,腌了吃,总之试了各种各样的做法,有时候做多了还会叫侍女一起。竹林中那么多的竹叶,温言又做了竹叶茶,每日喝茶练剑好不快哉。 起初他愁着世间美味无人分享觉得可惜,两名侍女可以看出都是舞刀弄枪的料,对于风花雪月之事并不热衷,温言若非拉着她们一起无非是为难人罢了,眼前这位公子瞧着是风雅之人,正好可以拿他亲手做的竹叶茶出来显摆显摆。温言也不管人家愿不愿意,转头就去捣腾自己的事情去了。 宋长真欲言又止回到院子里的石桌旁坐下,等着温言准备,两名侍女看着温言到厨房去忙碌面面相觑不知该说什么,主子已经有两个月的时间没来,此次来想必是抓着清明节祭祀的空挡赶过来,难为宋长真为了这公子做到如此地步,风吹落竹叶落在宋长真的肩头,宋长真取下肩头上的竹叶,看向两名侍女道:“他忘记所有的事情至今已有多久?中途可有逼问你们有关自己的身世?” 独自一人被关在这个地方,又失去了记忆,换作常人多少会彷徨无措,可就现在温言的反应看来,温言可是活泼的很,根本就没有死抓着自己的身世不放的意思,哪怕是问也是问的云淡风轻,无所谓宋长真回不回答,好似不过随口一问,宋长真的回答并不重要似的。 “没有,公子彻底忘记过往已有一月之久,他忘记了所有的事情,记得的仅仅是自己的名字,他那日在床榻上躺了一日,没有说一句话,第二日醒来就跟没事的人似的,和我们东扯西拉说些无关紧要的,最多不过问了这是何处,他又是什么人,属下二人谨遵公子吩咐,一字不曾多说,不过温公子还试图从千重丹师那里知道什么,不过丹师一句话没有多说就是。” 两个月前,千重找到可彻底解去温言体内媚毒的法子,不过解药的副作用极大,随着服药的时间越长,温言会慢慢忘记一些事,到最后会把所有关于自己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难得的事温言在忘记所有事情之后,还记得自己的名字,这件事就连千重都觉得不可思议,按理说温言应该把任何事都忘得一干二净,也许是他对自己的名字执着过于强烈,故而记得。 “我知道了,你们退下吧,还有我的身份,他之后再问,你们只需说我是他的朋友就是。”宋长真两个月前同意千重为温言解去身上的媚毒,哪怕温言忘了自己也没关系,换一个角度而言,温言忘了他更好,他们之间的回忆,除了不愉快便没有其他的羁绊。近日朝中事务颇多,宋长真直到今日才得空过来一趟。 温言的身形仍是清瘦,不过相对之前已经长了些肉,不至于再是从前那样捉襟见肘,骨瘦如柴。侍女闻言应言退了下去,竹屋的摆设还是与以前一样,方才宋长真就注意到,温言习惯把剑垮在腰间,果然,有时人就算忘记了许多事,长时间行成的习惯是不会忘记的,温言依旧是温言,只不过他不记得从前的事情罢了。还好,还好。 “嘿,你在想什么,茶再不喝就凉了,我以为我已经足够能发呆了,怎么你比我还爱走神呢,人在心不在的,可是有什么苦恼的事,你不是说我们二人是朋友,既然是朋友理应为你分忧,你在烦恼什么,说出来让我听一听,我说不定还能给你想个法子说不定。”温言双手支着下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宋长真。 宋长真微微收敛了神情,想对温言释然一笑,可是憋了好一会都发现自己笑不出来,干脆不笑了,拿起桌上的竹叶茶喝了一口,宋长真喝过的名茶不在少数,这杯茶说不上味道多好,宋长真却没由来觉得感动。 第七百五十五章 竟然是你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温言泡茶与旁人不一样,他直接取了新鲜的竹叶,与山泉水一起煮出来的茶水,味道清冽茶香浓郁,与宋长真以前喝的名贵的茶不同,口感自然是有区别,但这杯竹叶茶的味道竟是令人更为惊艳。 宋长真连着喝了好几杯,待不大的茶壶里的茶都被喝空了才停下,温言被他的猛劲吓得有些懵,他做这个竹叶茶,无非是觉得好玩儿,到底只是竹叶煮出来的茶水,味道有几分他还是晓得的,这人一来就喝空了茶壶里的茶,温言看着空荡荡的茶壶,不知该说什么,宋长真不觉握紧手中的茶杯,红着眼眶道:“这茶,很好喝。” 原来他是真的喜欢喝这茶?温言好半晌都不相信,居然当真有人爱喝这茶,真是奇了,温言抱着空荡的茶壶,笑着说:“你若是爱喝,常来竹舍找我玩耍就是,正好我自己一人住在此处无聊的很能有人常来我会很开心。” 温言是真的把过去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哪怕是看着眼前的宋长真,他都记不起来分毫,要是从前,温言见到他都是躲得远远的,非保持一定距离不可,宋长真紧盯着温言看,把手中的茶杯放回桌上,有些无奈道:“抱歉,我不能常来。” 假若能常来竹林,他恨不得日日都能见温言一面,但朝中局势紧张,他哪怕离开一日都不行,就连今日过来,都是好不容易才得了空闲过来,如太后生前所说,宋国发展太快,有好处,也有不好之处,宋国区区小国发展速度过快,难免惹人忌惮,受到周边国家打压,宋国的成长之路可谓艰难万分,宋长真不努力撑着些,宋国什么时候指不定倒台。 过去的事温言全都忘了个干净,哪里还记得宋长真是什么身份,不过从宋长真的气质与穿着华贵看来,他也能猜出宋长真的身份非常人可比,从此人反应看来,可见他们的关系应该不错,他也是晓得他一人在此独居,既然过了这么久才来,平常定是不怎么得空,不过亲耳听他说出来,还是难免觉得失落,嘟囔着抱怨:“为什么呀?该不会你待会就要走?你可是许久才来呢。” 从他不记事都有一个多月,说宋长真姗姗来迟不为过,听他话里的意思,他非但不能常来,且待会就要走,想到好不容易有个人能和自己说话,待会就要走,心里不免有些失落,宋长真何尝不想留在这里,只是他的身份不允许他在此地久留,见宋长真欲言又止不知该如何解释的模样,温言勉为其难地摆摆手道:“罢了罢了,既然你有事做,我不好留你,不过你得空一定要来,我第一眼见你啊就觉得很面熟,兴许是因此我话才多呢,你不要嫌弃就是。” 温言见此人愿意听自己说,话不自觉多起来,对两名侍女他尚且没有如此热情,实在因为那两名侍女高冷地很,瞧起来不近人情的样子,温言觉得就算自己口若悬河说上一大堆,她们不见得愿意听,温言干脆不与他们说,宋长真则不同,他很能与这人说得来话,似是故人来,感觉还不错,心情跟着好了许多。 “怎么会嫌弃……你怎样我都喜欢。”宋长真低声笑道,他极少见到温言心平气和与人说话的模样,就连拜访安王府时,温言不过是为了敷衍应付他,上回校场比试,宋长真不慎亲了温言一下,就被当众甩了一个耳刮子,之后两人的关系一直剑拔弩张,温言从没给过他好脸色,起初他担忧温言忘记所有的事会不会对他越发疏远,看来是他多虑了。 “嗯?你说什么?”清明节之后,各地气温逐渐升高,竹林这一块天气比其他地方要特殊许多,在清明时节就已有些热了,温言大力扇着扇子,风在耳边呼呼的响,宋长真说那句话时声音小些,温言并未听清他说了什么,停下手中的动作,把脸凑近宋长真好奇问道。 他一凑近宋长真则受了惊吓似的后退了一大截,脸也跟着红了起来,宋长真意识到自己反应太大,假装咳了几声,站起来正色道:“没什么,我来的时间有些就,该走了,你照顾好自己,过些时日我得空就会过来,你乖乖呆在这里,不要乱跑,知道了么?” 上回温言跑到关山把宋长真吓得不轻,温言也因此吃了苦头,尽管有两名侍女盯着,宋长真仍是不放心,温言是活生生的人,侍女能盯着他一时,还能盯得了他一世不成,宋长真不过是随口叮嘱一句,温言的脸色却变了,不确定问道:“把我禁在此地的人……是你?” 就算侍女对自己以礼相待,温言也清楚自己非自由之身,他无论做什么两名侍女都把他盯得死紧,对他的身世与他为什么会在此地,她们又是什么人只字不提,他分明是被人软禁在竹林中,他对此地并不熟悉,一个人可以忘记许多事,但潜意识里的归属感绝不会忘记,此地非他本居之所! 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又如同迎面泼来的一盆冷水,把宋长真无情拉回现实,宋长真的笑容僵在脸上,面色不太好,也不知过了多久,宋长真才鼓起勇气回过身望着温言的双眸,他对温言做的事太多难以启齿,以至亏欠温言根本无法偿还,不知如何面对温言:“我……是为你好。” 身世不明,被人软禁,记忆缺失,无论哪一点都足以让温言对宋长真大发雷霆,质问他为何这么做,可是看到宋长真的神情时,温言竟有些于心不忍责怪他?于心不忍?温言被这个词汇刺地脑袋一疼,无论怎么看都是眼前之人对不起自己,他做什么于心不忍,温言壮了壮胆子,对宋长真理直气壮道:“为我好就可以不顾我的感受而把我软禁于此,我不记得过去的事,却也知自己身份不凡,我不记得,你还能不知?既然是好朋友,我望你能对我坦诚相待。” 第七百五十六章 暂时性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不然这朋友便没必要做了,温言本想这么说,仔细一想觉得这么说太绝了,也伤人心的很,到嘴边的话愣是憋了回去,宋长真听罢觉得好笑又无奈,不愧是他喜欢的人,温言仍是温言,无论他记得过去的事情与否都改变不了他是温言这个人的事实。温言天生警惕性强,对事情的推理已是如此,当真什么事都瞒不住他。 “不错,你身份特殊,把你软禁在此是我个人意愿,但你之所以不记得过去的事,是因你身中奇毒,而解药副作用强,以至你把过去的事情都忘了个干净,不过这只是暂时的,兴许过一段时间你就会再度把事情记起来,至于时间长短不可知,其余的我暂时还不能告诉你,不过我向你保证,等时机一到,我自会放你离开竹林,放你归家。” 千重说得不错,他不能一直把温言囚禁在身边,以往是他年幼无知,觉得温言只要留在他身边就足够,至于他同意与否,并不重要,留不住温言的心又如何,留住这个人就足够,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才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多么可笑,温言始终不属于他,强扭的瓜不甜,与其与温言你死我活,倒不如让温言远走高飞,回他想回的地方去,或许温言还会对他存些情分。 温言只是心存侥幸质问宋长真,既然宋长真把他软禁在此自然是有缘由的,他并不奢求宋长真真的理会他的质问,不曾想宋长真真的对他交代起来,一时有些怔愣,直到宋长真说完也没能反应过来,反而被宋长真耿直的眼神看得有些心虚,结结巴巴道:“这,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到时你要是不放我离开又如何?左右你人多势众,你强行囚禁我,我也反抗不得不是。” 温言一时兴起,就想调侃调侃宋长真,哪知宋长真肃然起来,一本正经答道:“不会的,纵宋长真千般对不起你,扪心自问不曾骗过你,终有一日时候到了我自放你离开,除非你不想走,我也不介意你留下来陪着我。” 说这番话时,宋长真眼里盛满万千柔情,温言被他看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男子儿女情长是最正常不过,只是他们两个大男人,宋长真这个眼神对着他是不是诡异了些,温言有些不知如何回答宋长真的话,可人家说得如此认真,他什么都不回复似乎不太妥当,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你一个大男人说话怎么奇奇怪怪的人,就跟……就跟我是你金屋藏娇的情人似的。” 说罢温言觉得自己这么说好似更奇怪,正欲解释,宋长真抢一步说:“你愿意这么想我也不介意,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你们俩照顾好他。”宋长真给了两名侍女一记眼神,温言仔细看他的眼神,宋长真只有在看他是神情才缓和些,对旁人眼神不大友善,甚至……连语气都带几分命令的意味,看来他便是此处的主子不错。 宋长真翻身上马,对温言展颜一笑后便扬长而去,温言往前走了两步,觉得不妥又停下来,指着宋长真离开的方向回头问两名侍女:“诶,这就走了,不是,那个他后面那句话什么意思?我怎么听得有点儿糊涂了?” “奴婢不知。”侍女会心对视一眼,一同摇头。温言则在心中翻了个大白眼,屁,她们分明是知的,不但知还知地清楚!夕阳下,温言望着宋长真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这个人,到底和他什么关系,温言隐隐觉得,他们可不止是所谓的“朋友”关系这么简单,回头他非得找机会问个清楚才行。 是夜,温言用了晚膳,沐浴罢有了些睡意,左右没事情可做,今日思绪乱如麻,要作画不大可能,干脆回塌上躺着,可翻来覆去,温言忽然变得无比精神,心烦地转过身,看到床头前亮着的烛灯,起身把灯火熄了,然而一柱香时间过去,温言的眼睛仍睁着。“罢了罢了,既然睡不着,起来算了,她们两个此时应该在用膳,我不如过去问问?” 果不其然,温言找过去时,两名侍女正在用膳,烛灯虽然昏黄,但足够照亮不大的厨房,温言委实佩服两名侍女,也不知她们是如何做到共事这么长时间,说的话一天不超过十句,要不是与她们说不来话,加之温言一人独处久了,这么久不说话他说不定会疯。 温言还未走到厨房门口,两名侍女就已察觉他的动静,放下筷子警惕朝门口方向看来,见到是温言,凝重的神色才缓和些,语气冷淡问道:“公子怎未入睡?” 本来这两人就对自己没有多大热情,温言对她们冷淡的语气早已习以为常,自顾走入厨房内,拉了一张凳子在她们对面坐下,打量了她们两人的神色许久,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问道:“我倒是想睡,也得睡得着才行,诶,你们别停下来,继续吃你们的,我就是睡不着出来到处晃晃,你们当我不存在就是。” 话虽如此,温言一个大活人坐在这里,怎么可能当作看不见,不过两名侍女还算勉强淡定,只是停顿片刻就继续吃了起来,不然她们就停在这里,大家才是真的尴尬。温言席间沉默了一阵,故而开口问:“其实我原本好好的,都怪你们主子来这一趟,搅地我心神不宁,我问你们一件事,我与你们主子,到底是什么关系?我瞧他今日的态度,总觉得我们的关系不简单。” 温言摸着下巴,想起今日他们谈论的情景,越想越觉得不正常,谁让宋长真看他的眼神,实在是……实在是过于暧昧,教人难以不在意,还有他说的那些话以及说话的语气,假若温言是个女子,定要以为此人是自己的夫婿,可他是堂堂正正的男子,这更说明他们之间的关系不清不楚。 第七百五十七章 不清不楚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侍女听温言说话,不自觉停下来,拿过桌上的汤喝了没两口,听到温言最后那句话,当即一口全给喷了出来,两人的动作可谓不约而同,坐在对面的温言冷不丁被喷了一脸的汤,侍女反应过来忙拿了帕子递给温言齐声道:“奴婢该死,请公子恕罪。” 温言深呼吸了几回令自己冷静下来,云淡风轻地取过帕子擦了脸上的汤,鬓发也沾了汤汁,待会须得重新沐浴才能回房间休息了,温言心底升起一股无奈之感,怎觉今日诸事不顺,是因为日子特殊的缘故还是因为那个人?“唉,我不过是问一个问题,你们就算不想回答也不用喷我一脸的汤,这汤喷都喷了,你们无论如何你们都得告诉我,你们主子与我,到底是什么关系?” 千万不要是想象中的那种关系!温言默默祈祷的同时无比期待地看着两名侍女,然而侍女就像是跟他开玩笑似的,两人依旧是跪着,低着头什么都不说。见她们是这个反应温言的心顿时凉了半截,他在心里早已做了猜想,倘若他与宋长真是朋友或是亲人,何至于这般难以启齿,那便只剩下唯一的可能,就是他们的关系本就不一般。 在房间时温言就想到了一个可能,会不会他与宋长真的关系不一般,开始他只当自己是胡思乱想,并不确定,现如今看两名侍女的反应,他的猜想十之八九是如此,跑不了了。他该是不情愿,才被软禁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竹林之中,不过宋长真对他的态度还算不错,他又忘了过往的事,真不知是怎样的情况,唉……真令人脑壳疼。 “看你们主子身份不一般,应该是名门中人,诶,看我的处境与他今日的反应,我们可没有一点儿夫妻情深,不对,是“夫夫情深”的模样,该不会……我是他养在外头的男宠吧?”温言试探地看着两名侍女的脸色,好在,两名侍女并没有露出怎样悚然的神情,而是惊愕地摇摇头,似乎是在惊讶温言为何会有如此想法,见此温言放心地舒了口气,只要不是这个可能便可以了。 管他宋长真是不是单相思或者是其他的什么,反正宋长真自己说了等时候到了自会放他离开,他等着时机就是,时机到了他就可以离开这不是很好么,如此一来其余的他管那么多做什么,反正到时候终会离开,从此萧郎是路人那就不要做多余的顾虑,温言无奈起身,果然从她们口中问出什么不过是奢求罢了。 “你们两个可真是守口如瓶的好忠仆,这都喷了我一脸的汤,还是一字都不愿多说,你们俩还是去准备热水给我沐浴罢,今日你们不说就罢了,我记得再过几日千重应该会过来一趟,到时候我再问千重就是,不过,他那人也很是圆滑,我多半在他那里也问不出什么来,这日子,真是无论怎么过都有些糟心,” 事实与温言所想的一致,三日后千重来为他把脉,开了新的药,温言抱着侥幸心理问了有关宋长真的事,千重倒不意外他的问题,只是他与侍女一般,没有回答,不过千重给了他另外的答案,既然过去的事情已经忘记,也就不必苦苦追寻过去如何,过去之于没有了记忆的他,有与没有不过是那么一回事罢了,听了千重的话,温言的心才得以安宁些,终于接受了自己的处境,不再纠结。 “千重丹师真是厉害,几句话就安抚了公子的情绪。”侍女在厨房熬药,想起温言这几日来对她们的一再试探就有些毛骨悚然。 “不过丹师说的也是实话,公子过于纠结过往对他没有好处,你忘了公子之前记得所有事情时可有几回笑过,假如那些事让她觉得痛苦,不妨把事情都忘个干净,对他而言确实不是坏事,与其忧心公子,你我还是做好自己本分,不然回头陛下怪罪下来,你和我都吃不了兜着走。” 时间飞逝,转眼到了四月中旬,越国与楚国政局逐渐稳定,而郑国的政局却开始动荡,不枉沈君临暗度陈仓从中作梗,费了不小力气才离间郑国文武百官的关系,民心不和自然影响朝中局势,郑钧为此苦不堪言,头疼不已,朝中兵荒马乱,加之民心不稳,就在沈君临以为可以操控局势时,郑钧听从温瑜的建议,向楚国请求联盟攻打越国。 郑国再乱只是一时,郑国人民风出乎意料的团结,国难当前时他们可以放下一切个人恩怨一致对外,这是沈君临始料未及的,然而令沈君临更想不到的是,郑钧居然会同意温瑜的提议,不惜许下重击,以联合楚国一并攻打宋国。沈君临跟随楚轩多年,深知楚轩秉性,他拿捏不准楚轩是否答应郑钧的提议,唯有先把消息传递给温偃,让她提前做好准备。 三国之间避免不了一场战争,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眼下越国与楚国都在恢复的间隙,无力发动战争,这个时候郑国扬言出兵,是危机也是机遇,假若越国挺过去,就能奠定在各国之中的地位,假如挺不过去,下场只有一个,便是越国覆灭!风和日丽之下暗藏风云暗涌,大战一触即发! “陛下,此乃郑国国君送来的密件,说是要陛下亲启,不可被外人知。”今日林慰风收到这封信,意识到事情非同小可,立即把信送过来御书房,楚轩停下手上的工作,接过林慰风手中的信件,神情与林慰风一般甚是不解。他与郑国素来没有交情,郑国无端送信过来做什么。 楚轩打开信一看,面色更加不理解,把信甩到林慰风手中,示意他看一看,这郑国君主发什么神经,在信中问了他身体如何,不日将过来亲自拜访,道是有要事相商,要事?什么要事!楚轩可不觉得两个从来没有交情的人能有什么要事可说,要知自楚轩登基以来,不曾与郑国有来往,因温瑜的缘故,两国关系更僵,这位郑国君主的行事风格可谓出人意料。 第七百五十八章 不速之客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陛下觉得郑国国君来意为何?”林慰风看了信,一样不解其意,楚国与郑国的关系十分僵硬,要说哪日打起来都有可能,这位郑国君主可是有趣的很,居然让人来信说将来访楚国,来访楚国做什么?他可不信会是有什么好事决定分他们一杯羹。 “管他是抱着什么目的前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楚国已有许久没有来客,郑国君主既然亲自前来拜访,我们自然是要尽地主之谊好生招待!我倒要看看这位传闻中的郑国君主,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楚轩冷哼一声,楚国与周国关系素来不亲密,眼下除了宋家这千年祸害,余下的问题就是与周国建立起良好的关系,既然郑国在此时示好,他也不妨顺水推舟,成了一桩美事。 过了清明,各国温度普遍升高,天气一热,难免惹得人心烦气躁,越国天气还算凉快些,不过到了正午太阳当空照,那股腾腾热气被风携着吹进御书房内,连着坐了两个时辰的温偃有些沉不住气。她以温灵身份居于此位,然而归根结底到底是女儿身,这两日来了葵水,闹得温偃是心神不宁,此时天气一热,烦得温偃坐立难安。 “恕臣冒昧一问,陛下这两日情绪有些浮躁,可是因为什么特殊缘故?若是陛下有心烦之事,不介意的话可与臣说上一二。”赵烨试探地看了看温偃的神情,温偃靠在椅背上,神情生无可恋,这等事哪能与赵烨说,还想着该怎么开口,孰料温偃还未开口回答,就有一人风风火火地跑进来,边跑边喊。 “陛下!陛下!大事不好!”温偃正心烦,没注意此声音有些稚嫩,以为又是小德子诈诈呼呼一惊一乍,头也没抬就骂。 “啧,整日里的,到底是什么事不好,安静进来说不成?非得大呼小叫的!还能不能让人清净!”骂完温偃才发觉不对劲,待反应过来这声音有些生涩,抬起头一看居然是瑛华,本来瑛华与温偃见面的机会不多,还从未见温灵这般凶恶地说话,一时懵在了御书房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小脸白了一圈,想来是被吓到了。 “原来是瑛华,抱歉抱歉,朕以为是小德子,怎么回事,可是你家将军有什么消息托你来告诉朕?”瑛华没有随意进出宫廷的特权,既然他能来得了御书房,想来是韩风给了他出行令牌,瑛华年纪尚幼,做事沉不住气可以理解,倒是温偃方才的反应,有些过于激动,对瑛华有些凶,不免有些尴尬。 “回陛下,是这样的,将军收到消息,听闻郑国国君有出访楚国之意,别的将军没有多说,只说此事非同小可,让瑛华快些过来告知陛下这一事件,问陛下拿主意。”越、郑、楚三国势力虽有差距,但三国历来是自己做自己的事情,大家各不相干,楚国与越国关系僵硬,平心而论,确实楚国与郑国没有纠葛,无功无过,好端端的,郑国出访楚国,目的不纯。 “如此重要的事,你家将军怎么不亲自过来与朕说,你在皇宫并不常走动,要是迷路了你家将军怕负不起这个责任。”温偃想起韩风不免头疼,他是怎么放心瑛华一人入宫,要是不重要的小事她勉强能理解一二,此事她与赵烨还有韩风自然是要深入探讨,这下倒好,韩风压根不见人影。 “陛下息怒,将军本打算亲自过来,奈何小公子在此时发了高热,将军放心不下才命瑛华过来,瑛华在宫廷不常走动不假,但来过一两回的地方还是能记得路,既然是将军的人,怎么能让将军丢脸,陛下放心。”瑛华说起自家将军那是眉飞色舞好不得意,温偃咋舌,有些无言以对,韩风真是平白捡了瑛华这宝,早知还不如让瑛华留在她身边更为妥当。 “原来如此,事出有因,姑且原谅他这回,朕有事要处理,不能带你在宫里到处走走,这样吧,赵和鸣最近和尚宫局的小宫女玩得挺来,不知此时是否在那里,你过去看看,他好些天没见你,念叨了你好多次,你去看看他,全当给他一个惊喜。”赵和鸣与瑛华是一块回的京城,两人认识时间不算长,勉强算生死之交。 热情开朗的脾性,赵和鸣是与谁都能处的来的,不过他嘴上还是最常念叨着瑛华,不过瑛华在韩风那里接受历练,每一段时间都要去校场练剑练习格斗,根本没有时间和赵和鸣插科打诨,赵和鸣和赵烨抱怨了不少回,赵烨是恨铁不成钢,又奈何不了他,估摸着办事时把他带到宫里,可让他长长见识,谁知赵和鸣来了皇宫,居然不知怎么跑到尚宫局混起来,且混得不错。 他就是个鬼点子多的,很能讨人欢心,每次都把尚宫局的宫人女官们逗地乐不可支,难得宫里有如此纯粹的孩子,宫人们都乐意和他玩儿,赵烨得知此事可谓痛心疾首,但说不好也不知从何说起,干脆由着这家伙去,他爱怎么的就怎么的,回头惹了祸子出来,他断不会理他。 瑛华听罢点点头,退后三步转身出去了,温偃正要问赵烨有什么看法,一只鹞鹰在宫殿前盘旋,温偃眉头一紧,起身来到窗边,那鹞鹰就如找到了栖身之所,落在了温偃的手臂上。这只鹞鹰本来是宋延君用来监视温偃,后来鹞鹰与温偃亲了,宋延君似乎看透了什么似的不再管着她,这只鹞鹰自然而然为温偃所用,鹞鹰机灵,温偃便用它与沈君临进行联系。 沈君临是报喜不报忧的典型,去郑国几个月,几乎是一个月才来信一回,说的大多是他在郑国计划进行顺利,可郑国到底是一大国,他要真的打入内部哪里是简单的一件事,其中曲折努力唯有沈君临自己知晓,以往沈君临的信来时温偃都会很期待,然而这封信出现在这个节骨眼上,只怕说的不会是什么好事。 第七百五十九章 从长计议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温偃打开信封看到看了信上的消息,最终沉沉叹了口气,果然郑国造访楚国是想联系楚国一起攻打越国,她就说好端端郑国怎会想着与楚国拉近关系,原来是温瑜在后面推波助澜,她以为韩风的消息指不定是意外,并不可信,看来不是空穴来风。“赵大人,假若郑国与楚国合力攻打越国,你觉得越国赢的几率是多大?” 赵烨心不在焉地翻着账本,温偃忽然一问赵烨险些把桌子上的砚台打翻,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向温偃道:“这……越国国力本就比郑国弱一些,在陛下的经营下两国实力虽说不相上下,可若是加上一个楚国,越国根本没有赢的可能,正所谓墙倒众人推,背地里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越国的大好河山,到时不帮忙不说指不定还会奢想从其中分一杯羹。” 赵烨的说法有些残忍,但有其一定道理,越国有大将军韩风,可楚国同样有个镇国大将军林慰风,越国地势位于郑国与楚国中间,到时楚国与郑国真的达成共识对越国左右夹击,越国的情况很不乐观。不至于吧……温偃脑海里闪过楚轩的面容,于情于理,楚国对越国多有亏欠,再不济,楚轩都不会与郑国联合。温偃心里虽然是这么想,实际上自己心里一点底都没有,楚轩此人想法变化多端,没有人知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树倒猢狲散,再说了,越国就连“猢狲”都没有,近年与之有接触的便是宋国,可两国前不久才起战事,而温言正是死于那场战事中,谈合作无异于痴人说梦,到时宋国临门一脚也说不定,不到大难临头,人永远不知自己身上的缺点说的不错,直到此时温偃才发觉越国的外交关系着实是差。 “我们且静观其变,楚国国君……应当……罢了,谁说的准,在国家利益面前,身为一国之君为了国家利益往往没得选,呵,怕是到时战事一起,不止是墙倒众人推,有人能不落井下石朕就谢天谢地了,赵烨,你说朕到底该怎么办?不到紧要关头,朕都没发现越国没有可求助的国家,如此看来真是可怜得很。”温偃无力地靠在椅背上,都说祸不单行她怎么觉得在她身上,连好事都难成双。 与这位陛下相处这么长时间,圣上少有直唤赵烨名字的时候,而陛下如此叫他时,便说明了一件事,他在迷茫,心里拿不定主意,说来也是,越国近几年不精于外交,与之来往的国家不多,而有些交情的宋国又在之前翻了脸,若是有好处尚且有可能找得到人帮忙,可是在如此情况下,楚国真与郑国联合,其力量不可估量,到时谁会帮越国,到时对越国是唯恐避之不及还差不多。 就在赵烨伤脑筋时,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答案,不过这个答案才在赵烨脑海里闪了一刹就被压了下去,就算说出来陛下也不大可能同意他的提议,不过为人臣子,该说的终归还是得说:“陛下,假若要援助,眼下也不是没有,陛下可要考虑向西廊国求助,我国与西廊关系还算可以,如果是陛下请求的话,指不定……” “不可!”赵烨话未说完就被温偃否决,温偃怎不知赵烨所言之理,她不是没想过对西廊国求助,只是实在不妥,“二公主刚有身孕不久,皇姐一生算不得多安稳,甚至算得上一波三折,如今好不容易安定下来,我怎能再给她添麻烦,好在西廊国位置特殊,此事该不至于传到西廊国去,再等等,过了一阵此事风头过去……总之不要叨扰皇姐,容朕想想,先走一步算一步吧,还不知楚国那头是什么消息。” 眼下郑国欲起兵攻打越国不过是可能,楚国是否与郑国合作还是个未知数,温偃不求楚国能帮越国多少,哪怕楚轩把自己摆在中立的位置事情都有回寰的余地,越国势微于郑国不假,但越国也不是吃素的,无论如何,哪怕越国最终不敌郑国,都不能把西廊国牵扯进来,绝对不能! “陛下既有自己的考虑,臣便不再多言,但陛下若有需要臣时,臣绝对赴汤蹈火,万死不辞!”赵烨拱手在殿前跪下,温偃躁动不安的心在铿锵有力的声音下忽而平静,她在皇什么,既然登基为帝,不是早就想过会有如此情况,假如是父皇,他会如何解决这件事?他会怎么做?就算最后被逼无奈又如何,事情还未到最糟糕的状态,她只是这个程度就手忙脚乱,太过无用。 “谢谢你,赵大人,赵家恩情朕始终牢记,今日的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你回去吧,有空就多与赵老爷子说说话,趁着还有机会,不要平白浪费了时间,有道是时间不等人,朕已经经历太多遗憾,不想身边的人也是如此,所以回去吧,赵老爷子不是话多之人,可父子同心,赵大人当真感受不到赵老爷子对你的关怀?”既然是父子,多少心意相通,温偃能理解赵烨,因为她当初对温岭就是这般。 赵烨退了出去,御书房只余温偃一人,温偃在木椅上靠了好一会儿,望着御书房甚高的穹顶,脑海里闪过一个情景,曾几何时,温岭也是如此坐在御书房中,御书房里空无一人,与他陪伴的是堆积成山的奏折。高处不胜寒,是温偃对温岭一生的解释,他的一生妻子儿女分崩离析,最终自缢,不知在人生最后的时间里,温岭想的是什么,或许想得很多,但也许,什么都没有想。 感同身受,感同身受,这句话温偃不知听多少人说过,实际上真正能感同身受的又有几人?一人被刺了一刀说疼得厉害,你在一旁安慰说感同身受未免言辞苍白,你完好无损,如何能去感受那十指连心的疼,温偃自以为自己孤寂,直到此刻,御书房里空无一人,就连窗外都听不见鸟鸣虫叫,温偃才真正知道高处不胜寒这句话的内核。 第七百六十章 放低姿态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在温偃母亲尚在时,温偃蜗居于后宫,每日过着如过街老鼠般的日子,她对其他皇子皇女的生活充满无限憧憬,那时温偃觉得受够了自己所经历遭受的一切,再后来是许身楚轩,毅然决然到楚国以为能得到好的结果,然而现实毫不客气甩了她一个大耳刮子。如今成了一国之君,掌一国人生杀大权,那又如何,权力越大责任越大,眼下越国政权岌岌可危,她能做的,少之又少,深陷绝望,无人可对她施以援手。 仔细想来,还是母亲在时的日子最舒心,虽然时常被温瑜与柳皇后打压,可那时也是最清闲的,在院子里坐下来与母亲安安静静吃一顿饭,对温偃而言就已经足够了,可是如今斯人已逝,她想哭都无处可哭。 温偃收到情报后半月后郑钧造访楚国,郑钧不仅大肆宣扬此事,还带去了无数珍宝,场面可谓大张旗鼓,郑钧来得轰轰烈烈,楚国不好冷淡待之,楚轩亲自携文武百官前往城门口迎接郑钧入城,且为郑钧举办了一场盛大的接风洗尘宴。两国的关系在外人看来那时“如胶似漆”,好不亲近,也开始揣摩郑楚两国走的这么近,越国会如何应对。 将军府内,温偃头疼地晃着手中的酒碗,都说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果真如此,偏生温偃酒量好得很,连着喝了几大碗的酒,脸根本不带红,韩风因军务不在府中,楚依看着温偃一个劲的喝,劝不是不劝也不是,只能在一旁干瞪眼。楚依束手无策时,温偃忽然拉住楚依的手道:“公主,要不你逃吧,郑钧是怎样的人朕清楚,此次变故是温瑜有心怂恿,郑越两国一战不可避免,可你是无辜,万不该受此牵连。” 温偃呢也算与楚依是过命的交情,温偃喝多了就有个爱说话的毛病,平常话不多,喝了酒如同打开了话匣子,肚子里有什么都往外倒,听她说这番话楚依也不生气,只是把她的手握在手里拍了拍:“你呀,这不是八字还没有一撇,慌什么,本宫已是越国之人,到时越国起战事,怎能与本宫没有关系?我们再看看情况无妨,你冷静些。” 要是旁人说的这番话,楚依早要骂人了,可温偃不同,温偃为人做事,秉性她还能不清楚,温偃是怕,怕到时候出了事情牵连他们,真要说起来温偃也算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可是她曾经经历过的事,放在国家的生死存亡面前则显得微不足道,温偃现在每做的一个决定,都关乎着越国的未来,让温偃如何不着急。 “道理朕懂,朕呀走过那么多的歪路,以前孑然一身,行事不顾后果任性妄为,经历过生生死死,看淡生死不代表不怕死,朕好不容易活到现在,为此没少给你们添麻烦,可是呢,你们的恩情朕还未报,就又把你们拉入另一个坑里,朕不晓得该怎么办,郑国要是真的与楚国联合,越国就完了,完了啊!”说到动情处,眼泪就跟着掉了下来,温偃抱着楚依的手无声的流泪,她就是如此,不到情非得已绝不给人添麻烦,就连哭,都是压低了声音,人为何要忍得如此痛苦。 “陛下,您听本宫说,你看呀,现如今的越国,因为陛下在一步一步的往上走,路呢从来就没有一帆风顺的,难免磕磕绊绊我们不能因为怕摔疼了,就止步不前,不知这么说你可明白本宫的意思,无论事情发展到什么地步,我们势必与陛下共进退,这是身为臣子能为陛下做的,您也无须焦虑,大不了一死,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死了又如何,我们宁可站着死,也不跪着生,气节在此足矣。” 温偃明白了什么似的,又似没有明白,摇摇头又点了点头,不过经楚依一番劝说,温偃的情绪总算平静了些,楚依见温偃总算平静下来,这才松了口气,然而一口气还没有松到底呢,温偃忽然猛地坐了起来,拉着楚依的手道:“不行,朕绝不能让越国子民置身于水深火热之中!郑国能出访楚国,朕如何不能!朕这就去差人准备!” 温偃是病急乱投医,在其余两国没有发出邀请的情况下,温偃去了这一场针对越国的“鸿门宴”,可以探知两国的态度是什么不假,但同时也拉低了温偃的姿态,姿态在国家面前算不上多少斤两,可温偃贵为一国之君,去做拉低身份的事相当于整个越国都对人卑躬屈膝。虽说弯腰能一定程度上缓和几国之间的关系,可是之后要再把腰直起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假若只是个人卑躬屈膝倒也罢,温偃现今的身份是先帝十子温灵,可他原来的身份是什么大家都清楚地很,如此情形下温偃去楚国真的能安然无恙?假若中途出了什么事后果不敢想象。楚依深知温偃在楚国那段痛苦的经历,要她回楚国对那个男人卑躬屈膝,残忍程度不亚于把温偃还未愈合的伤口剖开再往上头撒盐。 “陛下不可!”楚依怕她真的一时冲动跑出去,连忙把人拉住,今天楚轩不在府中,赵烨不在最是麻烦,不然以赵烨那张嘴皮子,“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定能够把温偃劝下来,而温偃就跟下定了决心,无论如何都要这般去做的模样,挣开楚依的手往外走,温偃走到花园洞门边时,被人一手捞了回来,温偃正要开口责那人胆大妄为,那人却先一步冷声开口制止温偃:“本宫不允许!” 听到无比熟悉的声音,温偃与追出来的楚依都愣住了,只见温辞抱着温偃,眉目之间神情坚定无比,大有温偃假若真要这么做,除非她死的做派。温偃过了半天,确定怀里抱着的人真的是温辞,不可置信地端详着温辞看了半天,温辞穿了一身灰色衣裳,头发也是简单束在脑后没有半点花俏点缀,尽管眼前的人着装低调,但确实是温辞不假。 第七百六十一章 故人归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别看了,你们两个这是什么眼神,都快要把我看穿,怎样,意不意外,惊不惊喜?本宫可是特地从西廊不辞辛劳地赶回来,不是为了看你胡闹的,陛下,你且冷静一下,夫人,劳烦你去厨房吩咐下人准备醒酒汤,本宫看陛下这模样,一时半会怕是冷静不下来。”温辞无奈把温偃扶回花园内,看了一下桌上的酒,不禁翻了个白眼,忙叫住楚依。 “说来惭愧,我有许久不来将军府,又少在将军府走动,不知客房在何处,本宫先扶陛下去休息。”温辞在越国要说亲近些的,温偃不在时与温言较为处的来,藏于市井后得空就往安王府跑,安王府中亭台楼阁她无一不了解,可将军府实在不知哪跟哪儿,温偃又喝大了,温辞委实怕她闻着酒味就扑上去,还是到客房里休息放心些。 “顺着这条小道直走,在尽头左拐就是客房,公主与陛下稍等片刻,本宫这就去让人准备醒酒汤来。”楚依指了客房的位置就去了厨房,温偃将军府楚依想不到她是为买醉来的,楚依见她心情不好就没有阻止,结果简直就是胡闹,温偃见到酒没命的喝,平常不见得温偃如此能喝酒。 温辞把温偃扶到客房里放下,楚依吩咐了丫鬟准备热水来,温辞又蒙着面纱,丫鬟并未认出眼前之人就是温辞公主,把热水送来就退了下去,把人送走温辞才松口气,拿毛巾湿了水给温偃擦脸,缓了片刻温偃回过神来,眼界逐渐清明,看到温辞坐在床边,眼睛睁了睁,温偃又揉揉眼睛,才确定自己没有看错,眼前之人确实是温辞不错:“皇姐怎么来了?” 温辞没好气地把洗脸巾放回水盆里,温偃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有担当,然而人再坚强,都有担不住的时候,温偃原来就是帝王之选,没经过一系列的训练,能走到今日无非靠着自己的毅力与对温言的身份坚持至今,温辞不求温偃对自己多亲近,可是她没想到,大难当头,温偃一个字都不曾对她透露:“不来看着你跑楚国去对那个男人摇尾乞怜?楚国即将与郑国联合,这么大的事还想瞒住本宫,长本事了。” 楚依还没回来,醒酒汤应该还要准备些时候,温辞倒了杯水塞到温偃面前,温偃接过杯盏,撑着坐了起来,茶是丫鬟才新泡的还冒着热气,温偃望着冒起来的腾腾白气陷入沉思,温偃喝多了久,脸有些红,眼神有些空但注意力异常集中,也不知她在茶杯中看到了什么,温辞来时憋了一肚子的话骂人,可是看着温偃这副样子,一下什么都说不出来。 “皇姐,我到底该怎么办?是不是朕做的还不够,所以越国不够强大,大敌当前我全然想不到解决的法子,朕不怕粉身碎骨,但不想身边的人跟着我就这么没了,我还应该做什么,到底该怎么做?”温偃在旁人面前再如何坚强,在温辞面前都溃不成军,她还是头一回问旁人她该怎么办,是啊,该怎么办呢,假若知道怎么办,她就不会如此痛苦。 “够了,你做的已足够多,无论如何,皇姐会与你始终站在一条战线上,西廊国会成为越国护盾,你不是自己一个人,睡一觉吧,好好休息,皇姐在这里陪着你。”温辞拍了拍温偃的肩膀,温偃酒劲还在头上,困顿地躺下来不一会就睡了过去,温辞给温偃盖好被子,对温偃又是心疼又是无奈,希望楚轩能拒绝与郑国的合作,不要让她失望。 然而就在十日后,楚国与郑国合作的消息传遍的大江南北,这相当于对越国间接下达“死亡通知书”,温偃没有自己意料之中的兵荒马乱,相反悬了许久的心出乎意料的沉了下来,得知楚国与郑国联手的消息,宋延君下了天华山来越国见了温偃,西廊王来信说一定会守住越国后方,假若温偃想退,西廊王不介意接受越国的居民。温偃这头如温水煮青蛙,楚轩不见得就比温偃安生。 楚玉在御书房与东晓宫外一连堵了好几天都没有堵到楚轩的人,虽说楚玉一开始就猜想到郑钧来楚国绝不是为了什么好事,但是楚玉也没有想到楚轩居然同意了郑钧提出的要求,不错,郑国是许了楚国重利不假,可是楚轩欠了温偃的何其之多,岂是三言两语能够说得清,这日楚玉在皇宫里守了一天依旧没有见到楚轩,悻悻无功而返,回到将军府正好碰上才回府的林慰风。 见到林慰风,楚玉身心疲惫地扑到林慰风的怀里,林慰风不是不知楚玉在为什么事忧心,但他有自己的立场,哪怕是楚玉他同样爱莫能助。楚轩这些天就是躲着楚玉,故意不见她,该说的林慰风都和楚轩说过,君臣之间许多话只能是点到即止,林慰风就是想帮楚玉都帮不了,到连到时上战场,林慰风都只能照去不误。 “本宫自以为很了解这个弟弟,可是每当发生一件事时,本宫不禁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真的了解他,就像此次的事情,本宫觉得自己完全不了解他了似的,他的心理到底在想什么,这是本宫这几日脑海里不停想着的事情,时至今日本宫也没有一个答案。”姐弟二人也算经历了诸多波折,楚玉以为自己对楚轩足够了解,可是楚轩所做决定,她往往不能去理解他所作所为。如果温偃尚在人世,知道楚轩做出了这个选择的她该有多么失望和寒心,自己一心相待的男人居然起兵攻打自己的国家,比剖心刮骨还要痛心。 楚国与郑国对越国宣战,两国联手欺压一国,相当于两只脚踩在越国的肩膀上,想要翻身如同痴人说梦,就在两国对越国宣战后十天的时间里两国君主都是御驾亲征,带着自己的军队兵临城下,在大军压境,形势严峻的情况下,温偃毅然决然穿上厚重的盔甲。 第七百六十二章 亮明身份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此去温偃想到自己不可能再回来,所以在上战场之前,温偃当着所有将士的面,给所有人最后的机会,若是还不想死的,现在就走,之后再想走就来不及也没有机会走了。越国的军队十个人里有八个是韩风带出来的,个个团结一致,军风刚正,就算一开始有军心不稳的情况,被温偃这么一说都安定了下来。 国难当头,大军压境,正是应该保家卫国的时候,假如每个人都选择了逃跑,那么到时越国的防线就不攻自破,事情到了这个节骨眼上,哪怕是死,也要死在战场上才是。沈君临不在,温偃让赵烨代政,宋延君因一些缘故不能留下来陪温偃,急忙赶回了天华山,温偃这次与韩风再次站在城楼上已经不是第一次,然而当初面对西廊国与如今面对郑楚两国的情境大不一般。 “韩将军准备好了?”温偃看着城楼下站在人前意气风发的男子,心一片平静,她还以为自己见到楚轩会心痛难当,看来她也是高估了楚轩在她心里的地位,韩风握紧手中的长枪,身为军人,本来就为战争而时刻准备着,这是他所应该具备,温偃看了一眼韩风的反应,她还真是没有想过最终与她出生入死的居然会是韩风,还真是讽刺,那个说着要与她朝朝暮暮的男人却在城楼下对她的江山虎视眈眈。 “楚依与云舒都安排好了,微臣已经与夫人说过,无论是否能够回来,微臣心尖上的人始终都是她,这一点永远都不会改变哪怕沧海桑田海枯石烂。”肃杀的氛围在韩风的温言软语下变得轻松不少,温偃噗嗤一笑,韩风认真说起情话来的时候真教人笑他不是,不笑吧憋着又难受的很。 郑钧在城楼下,看着城楼上的人若有所思,楚轩的眼光与他聚集在一处,语气冰冷道:“事先说好的,灵帝不可伤其性命,其他的你想怎么做朕都不会拦你。”两人早在之前就说好了各自的要求,不过楚轩是占了多数的便宜,如若郑钧不许下重利,楚轩绝不会与他有这一次的合作。 在战场上,刀剑无眼,若你有本事自然能力挽狂澜,然而越国的兵力已经被压了一筹,要赢根本就是痴人说梦,就连破釜沉舟都没有回旋的余地,不出所料,越国战败,温偃被敌军俘虏,韩风身受重伤不知所踪,越国大败。取得胜利的第一日,郑国与楚国的军队一起举办了一场庆功宴,楚轩对这场宴会不感兴趣,突发奇想去看温灵一眼。 温偃抱着一决死站的心态御驾亲征,情况紧急,她根本没有时间易容,便干脆戴了面具,楚轩过来囚牢时,温偃正巧把面具摘了下来,碰面时两个人都有些懵,倒是温偃先反应过来重新戴上面具,但刚刚才,楚轩已经分明地看到了温偃那张脸。 在梦里楚轩不知描摹了温偃的五官多少回,温偃的脸他熟悉无比,绝对不会忘记。温偃见事情事已至此,要瞒住楚轩不可能,干脆挑明了自己的身份,但她没有说自己当初是怎么离开皇宫,自己又是怎么活下来,楚轩得知温偃尚在人世,哪里还管其他的,只要人还在就足够,抱着失而复得的激动心情,楚轩果断调动自己的军队,反攻郑国。 郑钧发兵,任沈君临为监国大臣,沈君临收到温偃的消息,与楚轩一并里应外合把郑国搅乱,在楚国的军队还没有攻到郑国的情形下,郑国军队已溃不成军,丢盔弃甲四处逃散,而郑钧贪生怕死,丢下整个郑国逃走,温瑜与才出生不久的孩子都被留在郑国皇都。 “哈哈,本宫就说,怎么瞧着这位大人这么眼熟,原来是温偃的走狗沈大人,你帮了温偃一回两回不够,为了她,你居然孤身一人跑到郑国来,好心机啊沈大人,只是你这么做到底值不值得?就算你做的再多,她的心里永远都不会有你。”温瑜得知郑钧逃跑的消息,带着自己的孩子也打算离开,然而还没有来得及出宫殿,就被沈君临带人拦了下来。 “多说无益,我不是郑钧陛下,不会被你轻易蛊惑,你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应该由陛下来定夺你的去向,来人,带下去。”沈君临根本不给温瑜废话的机会,直接让人押了下去,他若听温瑜胡说八道才是真正的愚蠢,温偃自以为能说会道蛊惑人心,他偏就不听她胡言乱语,看她还能如何。 各国之间刀剑相向,好像一场风刮过似的,一吹就过去,随即恢复一派风平浪静,阴暗的牢房里,沉重的铁门被人推开,一女子颓然坐在牢房的角落里,看到进来之人时,空洞的双眸如同被人点上熊熊怒火,起身朝进来的人扑过去。 暗中的人就跟猜到她会有此一举,淡然地躲了开去,温瑜见一次扑不着,怒火噌地上来,直接对温偃破口大骂:“温偃,你这个贱人,居然把本宫关在这牢房之中,你把本宫的孩子藏到哪里去了,快把本宫的孩子还来!” 温瑜张牙舞爪的凶横模样,与市井泼妇没有多少区别,而她怎么骂温偃都是面不改色地看着她,就像是看着垂死之人,根本没有必要把她放到台面上来似的。“嚷嚷什么,你还不是让我这个贱人关到暗无天日的牢房中来,感觉怎么样?至于你的孩子,朕会替你把孩子照顾好,绝对不让他像你一般,郑皇后,你说朕是不是慈悲为怀?” “温偃,你要是敢动我的孩子,我就是化作厉鬼都不会放过你。”说到孩子,温瑜就很被踩到了尾巴的猫,温偃勾唇一笑,温瑜她最了解不过,不管怎么说好歹是两世的死对头,温瑜没心没肺,对自己的亲人倒在乎,例如柳筠,尤其是她对自己的孩子,就跟宝贝似的护着,恨不得把孩子护在怀里旁人不得近身。 第七百六十三章 朕心从善 - 帝妃成长手札 - 杜宇声悲 “你放心,我这人明事理地很,不会像某些人爱牵扯无辜,你的孩子很可爱,朕也喜欢与他玩耍,郑钧抛下你们母子二人,置你们生死于不顾,朕心从善,不过呢,一码归一码,孩子是无辜,郑皇后你可是死有余辜,我们不如来打个商量,你自我了结了自己,朕可保你孩子平安。” 温瑜除了母亲孩子,还有把什么看得最重?无疑是她那条命,温偃自认还是有些恶趣味的,她偏不要动手要温瑜的命,她要温瑜自己来,温瑜不是总觉得自己的命金贵,温偃就让她知道,不是什么人的命都是金贵的,尤其是她这种视人命为草芥的人,性命自然不必得到尊重。 “怎么选,皇后娘娘自己决定吧。”温偃冷声一笑,甩去衣袖上的尘土离开地牢。次日,刑部尚书来报,郑国皇后死于牢狱,听到这个消息时温偃正在将军府与楚依谈笑,韩风在战场上失踪后被人所救,虽然受了重伤,好在捡回来一条命,温偃念他劳苦功高,允他一个月不用早朝,让他好生在府中修养。 “你真要留下温瑜的孩子?斩草除根的道理我们都懂,你又是何故,我觉得留着那孩子,恐怕有一日会成祸患。”楚依拧起眉头,实在不是她狠心,而是那个孩子是温瑜的孩子的缘故令人觉得不安,温瑜是什么人,她的孩子日后长大若和温瑜一个秉性岂不是养了一个祸患在身边。 温偃摇头,她对孩子历来较有好感,要她对孩子下手,他她不能做到,用孩子逼死温瑜,是她对温瑜最大的惩罚,可孩子是无辜的。相对于孩子,最让温偃头疼的还是楚轩,楚轩得知她就是新帝温灵之后,就对温偃百般纠缠,温偃说什么她就做什么,私下里还找楚玉,问怎么能将温偃哄得回心转意。 楚轩之前怎么对的温偃楚玉记得一清二楚,表面上答应帮楚轩,背地里则帮着温偃一起整楚轩,把楚轩耍的团团转,温偃以为楚轩只是心有不甘,不愿意放开她罢了,谁知楚轩一直坚持了好长时间,教温偃头疼不已,温偃以为事情到这里总算要告一段落,结果逃走的郑钧到了苗疆,被苗疆王之女看中,郑钧心有不甘,生了歹念对苗疆公主连哄带骗,撺掇苗疆王攻打越国。 郑国那边现如今是沈君临在掌权,温偃因楚轩的缘故头疼不已,郑钧在此时闹事,温偃没有办法,只好让楚依与韩风帮忙处理越国的事,苗疆人擅长使巫蛊之术,尤其擅长用毒,温偃得宋延君的教导,根本就不怕苗疆之人,宋延君不知发什么神经,自发来帮温偃处理苗疆战事,宋延君不来之前温偃就压了苗疆一筹,宋延君来之后,在他的帮助下温偃直接灭了苗疆大军。苗疆王大怒,杀死郑钧之后自己也自刎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温偃慢条斯理收拾了先前得罪她之人,开始打算隐居山林,做帝王本不是她所愿,她也没想过一辈子都来做这件事,于是便等着安排好了所有事情之后远离市井。宋延君在拜苗疆之际,对温偃表白了自己的心意,温偃倍感受宠若惊,但还是拒绝了宋延君的追求。 她与宋延君无论是过去还是将来,都不是一条道上的人,既然无缘分,还不如早早分开好。反而是楚轩因此危机感颇重,促使他安顿好楚国的内务就跑到越国来缠着温偃。沈君临从郑国归来,看到温偃与楚轩相处的场景,只是笑笑,没有多说什么,彻底从温偃的世界离开。 他说过,他会一直守护着温偃,直到温偃不再需要他为止,到了那天,就是他归隐山林之日,沈君临借郑国的势力帮千重败了宋长真,宋长真身死,温言被千重送回沈君临身边,那时温言什么都不记得,就连沈君临都不记得一分。沈君临没有和任何人说温言还活着的事,默默带着温言归隐山林。 温偃对楚轩做不到视而不见,加上楚轩对温偃穷追不舍,温偃抵不住楚轩再三纠缠,三年后答应了与楚轩重修旧好。楚轩与温偃在一起分分合合那么多回,还未正儿八经举办过婚礼,楚轩为了温偃,举办一场盛大的婚礼,各国纷纷来祝贺。而楚轩为温偃遣散后宫,只剩温偃一人,在众人面前宣誓今生今世,与温偃一生一世一双人。 温偃到底不喜欢皇宫大内的喧嚣,在温瑜的孩子长大后,楚轩让位给了他,由韩风与林慰风、赵烨一同辅佐,安排好所有事情楚轩便带着温偃离开皇宫,自此浪迹江湖。至此总算,有情人终成眷属。 “陛下,您又走神了。”赵烨今年三十多有余,然而五官越发俊美,言行举止之间举手投足都带着非凡气质。赵烨称之为陛下的,是温瑜的孩子,温偃与楚轩一同给他起名为郑淳元。从郑淳元记事起,温偃他们就没有对他隐瞒过他父母郑国帝后之事,郑淳元还不会说话就是温偃带的,受了温偃的影响,有着从骨子里带出来的镇定,对这些从来不予置评,只专心做自己的事。 不仅如此,郑淳元大多时候已下意识把楚轩与温偃当做自己的亲生父母来看待,温偃两人对这个孩子一样宠爱有加,毫不吝惜对他的培养,因此郑淳元成长地很优秀,在同龄的孩子里格外拔尖。楚依与韩风后来又生了一个女儿,郑淳元小时候时常跑到将军府上,与这个孩子的关系很好,两个人平日里打打闹闹,好不开心快乐,就是有时候太闹了些呀让人头疼。 沈君临离开越国后带着温言四方游历,不过每年还是会与温偃他们有固定的联系,只不过沈君临始终没有和他们说温言的事。在沈君临看来,就让此作为秘密,沉在记忆的长河里,不为人知。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