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天启十年。 春晖园的海棠开得正艳,落英缤纷,仿佛也随着满园的人欢庆着这场众人瞩目的婚礼。 楚荞望着前方一身喜袍的挺拔男子,他是帝国最年轻的权贵,大燕帝国绝无仅有的外姓封王,天下多少女子梦想着成为她的新娘。 她一直以为,嫁给他会是她这一生最幸福美好的事。 然而十天前,这个她等了十年,爱了十年的男人求娶了新封的宝镜郡主,一夕之间,她从正妃沦为侧妃。 她不明白,那个曾经抗旨冒死一心护佑她的凤宁澜,那个顶着风雪跋涉一夜只为将一束新开的红梅送到她面前的谦谦少年,去了哪里? 十年前,在这春晖园中他们一套回风舞柳剑名动天下,先帝谕旨赐婚。而今时今日这场她期待了十年的婚礼,却成了她一生的梦魇。 她看着前方携行而行的一对璧人,一步一步随着朝大殿走去,刚入殿门,扶着她的嬷嬷却踩到了她的裙裾,她竭力想稳住身形,却被一股猝不及防的力道推倒在地。 “楚侧妃离京多年,就学得这般没规矩了吗?”高座之上的晁太后冷声斥道。 尹宝镜快步过来扶起她,明明一脸关切却难掩眼底深藏的笑意,“表姐手怎么这么凉?” “没事。”楚荞摇头。 尹宝镜却是满脸关切,“表姐你脸色不太好,曹御医你过来瞧瞧是怎么了?” “我没事。”她冷然回绝,抓着她的那双手却不容她有半分拒绝。 晁太后眉眼微沉,冷声喝道,“郡主好意,你还这般不识抬举。” 御医上前搭上她的脉搏,神色变得异常沉重,望了望脸色苍白的女子,出声道,“回皇上,太后,楚侧妃是……是……” “到底是什么,表姐病得很重吗?”尹宝镜一脸焦急地追问。 “楚侧妃是……动了胎气。” 一语仿若平地惊雷,谁人不知两个月前宁王远征在外,楚侧妃在帝京却有了两个月身孕,这个孩子又是从何而来? 一时间,满殿哗然。 “原来早跟人有染,竟还有脸带着别人的孩子嫁给宁王。” “该把那对奸夫淫妇一道抓起来,大火烧死。” …… “够了!”凤宁澜厉声喝道。 楚荞望着一步一步走来的男人,幽黑的眼眸一片森凉,冰冷如刃一寸寸将她的心凌迟…… “那个男人是谁?”他一把扣住她的下巴,怒声质问。 “他是谁?”她笑,冰凉咸涩的泪没入唇齿,“他比你好一千倍,一万倍,他只会爱我一个人,只会娶我一个,可是……我已经找不到他了。” 她心中爱的那个凤宁澜,已经不见了。 晁太后凤眸一沉,厉声喝道,“来人,把这不知廉耻的贱妇拖下去杖毙!” 然而,得令上前的宫人还未碰到她的衣角,便被猝然而至的一道寒光血溅大殿,众人心惊胆颤地望向殿外…… 只见白衣清冷的男子缓缓而来,清隽精致的容颜,完美得不可思议,一双凤目冷然如天湖之水,潋滟不染铅华,眼下一点红色的泪痣又平添几分妖娆,如仙似魅,直让满园春光烂漫的丽景刹那间……黯然失色。 众人震惊,已然明了他的显赫身份。 他径自走到楚荞面前,低眉微笑,“你还真是不听话,做了本王的女人,你还想嫁给谁?” 楚荞面上血色缓缓褪尽,全身不可抑止的微微颤抖,决然否认:“我……不认识你。” “不认识?”他笑,俯首间,冰凉的唇擦过她的耳廓,声音温柔而残忍,“两个月前,你还在本王身下婉转承欢,现在腹中怀着本王的孩子,你说――认不认识?” 两个月前…… 该死的两个月前,她最痛恨的两个月前…… 宸亲王府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上京还在飘雪,江南却已是春风和煦,繁花似锦了。 莲湖之畔,一行马车如长龙停在一座大气雅致的庄园外,楚荞拂开马车窗幔,看着园门处高挂的匾额,上书:宸苑。 这便是大燕帝国宸亲王的江南府邸。 他是帝国唯一一位享有封号的皇子,更拥有着独立的封地,这是大燕开国数百年来,绝无仅有的第一人。 宸,北极帝王之星也。 这样的封号,足见燕皇对这位皇子的宠爱和看重。 今日,她便是被燕皇送来的礼物之一,宽大的马车内还有其它五个礼物,其中一名紫衣女子紧紧攥着衣袖,抖着声音说道:“我听说,每年送到这里来的人,都没有一个活着出来,我们会不会……” 话音一落,几个女子都不由小脸煞白。 楚荞皱了皱眉,不由想起京中关于那个神秘亲王的种种传言,那些令人不寒而栗的狠辣残暴,若非万不得已,她断不会来招惹这个活阎王。 大内总管太监单喜到大门处,朝侍卫道,“麻烦通禀王爷一声,陛下来了。” 侍卫并未因为御驾亲临而意外,面色如常,“王爷与北魏赫连太子出门踏青了,你们等着吧。” 普天之下,胆敢这般将九五之尊拒之门外的人,恐怕也只有这位宸亲王了。 楚荞星眸微眯,北魏太子在这里,看来七星莲确实被送来了宸亲王府。 直到夕阳西下,她们才随燕皇进到宸苑,苑内樱花满园,宛如一片人间仙境,楚荞却无暇欣赏,满脑子盘算的是如何尽快把七星莲弄到手。 同行的几位美人颤颤巍巍地走着,那神情真比去地府阎王殿还要恐惧绝望,单喜扫了几人一眼,低斥道,“都笑一笑,别哭丧着脸。” 美人们一个个抖出笑容,却是比哭还难看。 这宸苑不是阎罗殿,于她们而言,却是比阎罗殿还要可怕的地方。 “皇帝陛下日理万机,来这江南,有何贵干。”人未至,声先到,清冷的嗓音却透着说不出的优雅。 众人闻声望去…… 园中落樱如雪,白衣若雪的身影仿若九天临世的仙人,那一刻只觉得世间万般锦绣风华,也不及这一眼的美好,仿若天地的光华都积聚到了他的身上,那样超越凡尘的美,已经难以用语言来形容。 那些本来对宸亲王怕得要死的女子,却在看到那样的绝世姿容后,芳心大动,楚荞不由感叹,爱情的力量,真是伟大啊。 然而,白衣墨发的男人连看都懒得看,冷冷道,“之前送的那些东西是什么下场,皇帝陛下都忘了吗?” 东西?! 楚荞愣了愣,敢情她们在他眼里,不过是跟一个茶壶,一个茶杯一样的东西。 “祈然,你也到了该纳妃的年纪,总需要有个女人在身边照顾。”燕皇温声相劝,信手指向楚荞,“这是出身书香世家的,一手绝妙的茶艺,想必你会喜欢。” 说着,单喜走到楚荞面前,说:“还不上前,替陛下和王爷煮茶。” 煮茶?! 楚荞一时头大了,她冒名顶替的那个人确实出身书香世家,有一手绝妙的茶艺,可是她不会啊,对于茶艺这种斯文雅事,根本一窍不通啊。 宸亲王府2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单喜见她半天不动,不由低斥道,“还愣着干什么?” “奴婢……奴婢紧张,怕做不好。”楚荞低着声音说道,那喝茶的一个是皇帝,一个是亲王,搞砸了就小命不保。 “你……” 那名紫衣女子含笑上前道,“公公,奴婢也略懂茶艺,可以帮忙。” 单公公点了点头,楚荞暗自松了口气。 对方说是帮忙,其实几乎包揽的所有,她乐得轻松,只负责烧水。 自始至终,燕祈然对送来的一众女子,连眼都没斜一下,冷声哼道,“皇帝陛下还是留着自己享用吧,本王不需要。” “祈然!”燕皇声音一沉,不由引起一阵剧烈的咳嗽。 燕祈然剑眉紧拧,不耐烦地别开头,“皇帝陛下千里迢迢下江南,到底有何贵干?” 半晌,燕皇平息下来,直言道,“我来看看你母亲,还有就是……宁王出征鞑靼,中了巫毒,太医院上下无一人可解,你师承鬼医圣手,想必对你而言不是难事,朕希望……” 楚荞一听提及凤宁澜,顿时竖起了耳朵,她也知道宸亲王身负一身绝顶医术,但他从不出手救人,如果今日承天帝能够请他前去救治,那么,她也不必再冒险去偷盗七星莲。 然而,燕祈然丝毫没有给半分面子,冷冷一笑,眉目森然,“本王没有杀他,已经是莫大的仁慈,还要我救他?” 燕皇叹息,“祈然,就当是……朕这个作父皇的请求你,宁王是不可多得定国安邦之才,失之可惜……” “皇帝陛下!”燕祈然截然打断他的话,面色森冷如阎罗,“听好了,本王与凤家……誓不两立,不死不休!” 楚荞听得咬牙切齿,她家凤宁澜哪里招他惹他了,不过仗着承天帝对他的宠爱肆意妄为,等凤家扶持二皇子当了太子,看你拿什么跟凤家势不两立,不死不休? 单喜见父子二人争执不下,连忙朝她们二人使了个眼色,紫衣女子含笑点了点头,信手折了枝樱花,插在发间,朝楚荞道,“好看吗?” 楚荞点了点头,眉目如画,人比花娇。 女子端起茶朝着二人走去,步履优雅,娉婷生姿,将茶一一放到燕皇和宸亲王面前,而后乖巧的立在一旁。 燕皇抿了口茶,满意地点了点头,而后望向对面的人。 燕祈然端着茶杯,眉梢微挑,目光落在女子发间那枝美丽的樱花,漂亮的凤眸微微眯起。 女子顿时面上绯红如霞。 燕祈然搁下手中的茶杯,冷冷道,“把她折花的手,砍下来。” 女子震惊地抬起头,腿一软跪在地上,“王爷……” 黑衣侍卫长刀出鞘,血线冲天而起,刺耳惊心的惨叫响彻九霄,一只白皙如玉的手斩落在楚荞面前,手指还在微微抽搐着…… 楚荞愣愣地站在那里,僵硬如铁,只因折了一枝花,便要付出如此惨重的代价。 如果这个人知道,她觊觎着那株不世珍宝七星莲,她的下场……她不敢去想。 白衣墨发的男子云淡风轻地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几名女子,淡淡说道,“把这些东西扔去北郊喂狼。” 猫捉老鼠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众女子花容失色地磕头求饶,一个个磕得头破血流, 而那白衣墨发的男子依旧神情淡淡,目光冰冷如天山之巅千年不化的雪。 楚荞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没有哭泣,没有求饶,只是定定地望着落在自己脚边那只血淋淋的手。 燕祈然目光落在她的身上,“你不怕死?” “我怕。”她抬眼直直望向他,“可是我不会求你?” “为何?”男人冷冷一笑。 “你这样冷血而残暴的人,求了也不会有用,既然没有用,又何必放下自己的仅有的自尊来做这无用的事。”楚荞不卑不亢地直视着那双深沉冰冷的眼睛,淡淡说道,“王爷有失去过自己至亲至爱之人吗?” 燕祈然和承天帝二人面色都不由微微一变,各自埋藏心头多年的伤痛被人撕破。 “如果你有,如果你体会过那种失去的至亲之人的痛,怎么可以……这么残忍地去夺取他人的性命?”楚荞的眼神渐渐锋锐,决然说道,“你是高高在上的亲王,我等命贱如蚁,你心情不好要杀我们,我们无力反抗。” 她说罢,弯腰拾起那只断手,扶起那瘫倒在地的紫衣女子,“我们自己去北郊。” “慢着。”一身玄色龙纹锦袍的男子从树后阔步而出,俊若天神的面庞轮廓分明,有着北方男子独有的粗旷大气。他望了一眼楚荞,朝燕祈然道“这丫头有意思,本太子要了。” 楚荞暗自松了口气,早发现了藏在一旁看热闹的北魏太子,只是吃不准他会不会出面相助。 燕祈然淡淡瞥了一眼,“只此一次。” 赫连璟负手转身,打量着楚荞,“好了,你留下吧。” 楚荞望了一眼周围个个满脸恐惧的女子,说道,“要么放了她们,我留下,要么还是把我一块扔北郊喂狼吧。” 赫连璟剑眉高挑,“你这丫头,得寸近尺。” “不愿意算了。” 赫连璟转头望向亭中一脸漠然的男子,“这些本太子也要了,不准不答应,不然跟你绝交。” 燕祈然皱了皱眉,默认他的话。 楚荞被转手给了赫连太子,其它几名女子被送出了宸苑,各自返回家乡。承天帝知道燕祈然不会出手相救宁王,也起程回京去了。 赫连璟望着楚荞的背影,“这丫头,有趣得很。” “何以见得?” 赫连璟侧头望了他一眼,笑道,“你这样的一张脸,是个女人见了都会脸红心动,她方才虽然也是,但那是装出来的,就连害怕……也是装出来的,本太子还是第一次见到对你不动心,不害怕的女子,你说是不是很有意思?”生于宫廷的人,对于察颜观色,早是一种本能。 这样小心伪装混进宸苑,必有着不可靠人的企图。 燕祈然眉目一沉,“该杀了她。” “所以说,你这人活得太没趣。”赫连璟望着女子的背影消息在花林深处,神秘一笑,“猫捉老鼠岂不更有意思?” 爷的女人,你也敢睡?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正去往北苑的楚荞,顿觉背后升起一股寒意。 凤宁澜身中奇毒,命在旦夕,她必须在十天之内拿到七星莲,才能救他。可是这一个宸亲王,一个北魏太子,个个都精明得变态,想在他们眼皮底下动手,谈何容易。 前苑。 赫连太子正满心亢奋地讲述怎么玩这个猫捉老鼠,却被燕祈然冷冷地打断,“让你找的人,怎么样了?” 赫连太子愣了愣,坦然道,“没进展。” 燕祈然漂亮地眉皱起,“都三年了,你都干什么去了?” “人海茫茫的,你让我找一个你都不知道长相的人,就一个名字叫江南,那名字一听就知道是化名,这样的人让我上哪找去。”赫连璟朝花梨桌边一座,端起茶仰头一饮而尽,“我看我是爱莫能助了,你自己找吧。” 燕祈然回头睖了他一眼,“上京一双双眼睛都盯着本王,我若能自己办,何必找你?” “哎哟,无所不能的大燕宸亲王也有办不了的事啊。”赫连太子笑得有些得意,摸了摸刀削似的下巴,喃喃道,“我倒真好奇,你要找的那个小丫头是个什么样?” “嗯?”燕祈然目光一沉。 “一个能让你这无心无情之人牵挂多年,守身如玉的女子,我怎么可能不好奇。”赫连太子仰头大笑,被他一瞪,又不得不憋住了,“你说要是找到了,人家都成亲嫁人了,你怎么办?” “你要这么闲,早些滚回北魏去。”燕祈然冷冷道。 赫连璟看着暮色中孤清的背影,不由渐渐止住笑意。 那人望着满园盛放如雪的樱花,喃喃道,“花又开了。” 经年之前,也是在这江南,也是在这樱花盛开的季节,他与母亲被一路追杀走散,双目失明被一名少女所救,在那段挣扎于生死边缘的黑暗时光,幸得有她。 他们约定,待他复明,来年樱花盛开之时,江南重聚。 然而,年复一年,花开花落,她……始终未来。 他在这江南之地,栽种了满苑的樱树,她却人间蒸发,恍若……从未出现。 赫连璟爽朗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我会帮你找到她。” 这个出生于最光鲜富贵皇族的天之骄子,他拥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身份,权势,地位,却无法拥有人间最平凡的幸福。 也许,只有那个不知名的女子,是他内心最后一片净土了吧! 赫连璟回到北苑,一身青衣的女子正靠在窗边出神,他走近,一把钳住女子纤细的腰肢,“美人可是在想本太子?” “你干什么?”楚荞恼怒,却又不能暴露武功引人怀疑。 “中原人不都说,救命之恩,以身相许。”他笑着凑近女子娇艳的双唇,“本太子救了你一命,美人难道不该报答一番吗?” 楚荞正想给他一记断子绝孙腿,却有一道白光闪电般从窗外窜入,而后搂着男人便一动不动了。 她抬头,只看到一团白白的东西站在他的头顶,一身白毛,无风自舞,甚是潇酒。 “爷的女人,你也敢睡。”那团白竟然会说话。 楚荞皱了皱眉,“耗子,你怎么来了?” 那团白一听顿时炸毛,大叫道,“爷不叫耗子,爷叫白玉堂,白玉无暇的白,玉树临风的玉,相貌堂堂的堂。” 玉树临风的耗子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这是一只耗子。 一只玉树临风,相貌堂堂,武艺高超,会说人话的……耗子。 楚荞关上窗,问道:“你来干什么?” “爷来保护你。”那团白跳到桌上,说道,“顺便看看爷的情敌,是个什么模样?” “情敌?”楚荞愕然。 白耗子双爪抱胸,“爷不会让姓凤的抢走你的。” 楚荞在桌边坐下,谆谆教导,“耗子,我跟你不同类,咱们人妖殊途,不会有好结果的。” “楚荞,你个忘恩负义的女人,爷活了几百年的清白都被你毁了,你这么不负责。”玉树临风的白公子,怒了。 穿越种族的爱恋,是多么的惊天地泣鬼神啊,为什么她就是不明白呢。 楚荞更郁闷了,自从八年前,她一不小心撞见了它洗澡,白二爷一口咬定她看了它的LUO体,一哭二闹三上吊要她负责,并从此以她的未婚夫自称。 一只耗子的LUO体有什么好看。 “亏得爷千里迢迢赶来,方才不是爷及时出现,英雄救美,你早被人占了便宜了。”白二爷继续怨念。 楚荞听着一口一个爷,头疼地抚额,“那么,白英雄,可否告诉我,钱疯子呢?” 她十年前被送往西域,然后结识了一人一鼠,莫名其妙被拉着拜了把子,于是便有了神兵山庄三位当家。 钱疯子老大,商容。 神鼠二当家,白玉堂。 她被立为三当家,号称楚财神。 二人一鼠一致认为天下最有钱的是皇帝,于是便开始锻造设计最好的兵器,于是这些年大燕国库的银两大半都进了他们的腰包。 “他说,你嫁了人就不会再回神兵山庄,那男人死了更好。”白二爷诚实地转达了老大的话。 楚荞咬牙,“认识你们两个,真是我人生最大的失败。” 白二爷闻言,落寞地转身,准备离开。 楚荞了皱眉头,道,“耗子,你干嘛去?” “爷心碎,走了。”白二爷背影凄凉。 “耗子。”楚荞唤道。 耗子不回头。 “白二爷。” 继续走。 “白公子。” 白二爷停下,从果盘抱了个果子,啃得凶猛。想他也是穹苍神域,白止神王座下,首席大弟子,风迷仙娥无数,怎么到了楚荞这里就油盐不进了。 “耗子,谢谢你来帮我。”楚荞心中感激,想到凤宁澜道,“我必须在一个月内拿到东西,不然他…… “他死了,爷娶你。” 楚荞秀眉一沉,拎起它就往外扔,“滚回你的耗子洞去。” 白二爷赶紧抱住她的手指,笑得谄媚:“好了好了,爷帮你找。” 楚荞方才松了手,只要摸清楚了东西藏在什么地方,耗子打个洞神不知鬼不觉地偷出来,比她自己动手来得安全省事的多。 然而,她不知早已经张开的陷阱,正等着她步步深陷…… 计划生变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夜黑风高,一人一鼠在房中密谋。 虽然情况紧急,但她也知道,冒然出手只会打草惊蛇,必须先摸清楚宸苑的一次,做好万全的准备,一击必中。 这件事,她不能容许自己失败。 因为,她失败的代价,将是……凤宁澜的命。 那个男人,是她在这苍凉人世的唯一依恋,是她要与之相守一生的人,她绝对不能让死神带走他。 绝对不能! “照你这计划,等找到七星莲,姓凤的早见阎王了。”白二爷威风凌凌站起身,说道,“直接点齐了人马,劫了宸苑,还怕找不到?” “耗子。”楚荞一伸指头,将它按着坐在桌上,“一个帝国亲王,一个北魏太子,我谁都惹不起,我可不想后半辈被子都被他们通缉追杀。” 再者,燕祈然与凤家势不两立,若是让他追杀到七星莲是救了他,恐怕连凤家也会牵连在内。 “想我堂堂穹苍神域,白止神王座下首席大弟子竟然干这些偷鸡摸狗的事,太有**份了。”白二爷昂首望屋顶。 楚荞懒得理会它,说道,“沁儿明天就到了,你和她把我冒名顶替的那个女子一家安排好,别让他们事后查出蛛丝马迹。” “爷知道了。”白二爷起身理了理身上的袍子,说道,“你莫再让那太子占了便宜,否则,爷一定剁了他的爪子。” 它白二爷八年都没占上的便宜,岂便宜了他人? 楚荞将赫连璟搬回床上安顿好,大摇大摆地出了房间,借着给赫连太子找夜宵的晃子对宸苑的地形进行摸底。 月下,落樱如雪,有人影于林中剑舞,进退起伏间,白衣翩然,恍若是入世而来的天外飞仙,樱树被剑气所震,筑于树上的燕巢掉了下来,新生的小燕哀鸣出声,舞剑之人剑尖一挑接在手中,温柔的笑意在他眼底悄悄绽放,恍若是春天里的第一缕阳,将寒冰化为春水…… 黑暗中的女子无声观望着,不觉中…… 一眼,成痴。 直到,他足尖一点飞身将燕巢送回树上,她渐渐回过神来,却有更深的疑惑涌上心头。 如此一个对鸟儿这样弱小生命都珍重爱护的人,真的是外界传言那个杀人如麻,冷血残暴的亲王吗? 楚荞回到北苑,以西域秘术将赫连璟催眠,而后一个人坐桌边摩挲着脖子上挂着的玉坠,喃喃道,“凤宁澜,等着我,我一定会拿到七星莲回来的。” 然而,她苦心密谋的计划,还没来得及实施,天一亮,赫连璟便大着嗓门道,“收拾东西,咱们回北魏。” 回北魏?! 楚荞心下一沉,她苦心谋划才混进宸苑,这时候被带去北魏,她所有的努力不都白费了,还怎么找到七星莲,拿什么去救命在旦夕的凤宁澜? 计划生变2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一瞬间的慌乱之后。 她很快冷静下来,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暗自盘算着下一步该怎么走。 一出大门,她便被粗野的赫连太子扔上马车,抬头一看对面静然坐着的男人,白衣墨发,立即一掀车帘,“我不坐马车。” 赫连璟哈哈一笑,扭头对马车内的人道,“喂,别欺负我女人!”说罢,打马跑到了队伍最前。 她现在扮演的大家闺秀是不会骑马的,只是对着这个阴晴不定的男人,总觉得时间特别难熬。 她闭上眼假寐,暗自希望耗尽能早点看到她留下的暗号,趁着现在宸苑防守松懈,尽快找到七星莲,她也好在到达北魏之前脱身。 可是万一找不到,她要怎么做,才能让赫连璟重返江南,回到宸苑。 直到下了马车,她才从赫连璟口中得知,燕祈然一行是要去往锦州,从江南到北魏途经锦州,于是就一同上路了。 茶寮内,宸苑随行的侍从在桌上椅上铺上洁白的绸布,燕祈然方才入座,赫连璟对此人的洁癖早已习惯,啜了口茶,望着女子的背影,说道,“你说,她明明是冲着你来的,怎么就见了你跟老鼠见了猫一样地躲着?” 燕祈然接过侍从奉上的茶,一语不发。 赫连太子皱起浓眉,说道,“她就是一小丫头,我们一块算计人,是不是不太厚道?” “是你,不是我们。”燕祈然淡淡说道。 “本太子从没遇到过这样胆大的女子,在帝国皇帝的眼皮下,混进你这个亲王地盘,你说她到底想要干什么?” 燕祈然闻言凤眸微微眯起,这个女子胆大,又极善于隐藏内心情绪,一路在马车上,他竟从她面上瞧不出一丝蛛丝马迹来。 赫连璟端着茶碗,望着不远处的楚荞,目光中渐渐透出喜悦,“我越来越觉得这丫头好看,讲话好看,就连骂人的样子都让我欢喜。” 他端起茶一饮而尽,朝边上的男人说道,“说好了,不管有什么事,你不许伤她性命,这女人,我看上了。” “是个女人,你都能看上。”燕祈然搁下手中茶杯,朝马车走去,目光却也不经意落在女子的背影上。 她到底是谁? 又为何而来? 楚荞坐在地上烦闷地揪着草,耗子都干什么去了,以它的身手现在早已经把宸苑翻了个遍,怎么还不给她传消息过来? 突然间,她发现周围有些不对劲,整个树林安静得可怕,没有虫叫鸟鸣,似乎连风声都在悄然静止…… 马车内的燕祈然,冷冷出声:“泷一,招待一下周围的客人!” 赫连璟浓皱一沉,喝道,“女人,上马车。” 话音一落,万箭如雨中,紫衣飞扬的身影从天而降,一头金色的长发随风飞舞,在阳光下光茫耀眼,那样独一无二颜色的头发,她再熟悉不过。 计划生变3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眨眼之间,那人已近身前,五指成爪扣住她的脖颈。 “钱疯子,你要杀了我啊?”楚荞压低声音,咬牙切齿。 商容低笑,“我哪舍得,耗子说你有麻烦了,我来帮忙。” “你来添乱的是吧!”楚荞只恨手中没刀,要不真给他一刀。 商容笑容满面,一脸的好心,“耗子说找不到东西,要想办法让他们回去,我来把他们打残了,不就回去了。” 楚荞一想,这样也不无道理。 “正好神兵山庄新研制的连发驽箭不知道威力如何,我顺便带来试验一下。”他接着说道。 “我看,帮我才是顺便,这才是你的真目的。”多年相处,她对这人爱财如命的男人再了解不过了。 “哎呀,被你看穿了。”对方丝毫没有被说破的尴尬,反而笑得愈发灿烂,低声说道,“这样吧,你嫁给白二爷,我去宸苑把那七星莲翻出来给你?” “耗子给多少金子收买你了?”楚荞咬牙道,自己是倒了几辈子的血霉,摊上这两个百年老妖,一个贪财如命,一个好色如痴。 正在两人讨价还价之际,赫连璟已经摆脱敌人,寒光冽冽的大刀携着千均之力朝着金发飞扬的男人劈头吹来,声如雷动,“放开她!” 商容衣袖间紫雾涌动,轻轻一摆,赫连璟被震得连退数步。 赫连璟抬手擦了唇边溢出的血迹,眸光锃亮,大有棋逢对手的兴奋,“既然这般身手,何必偷偷摸摸来刺杀!” “刺杀?”商容漂亮的眉微挑,而后笑着说道,“我只是走到附近,有些手痒,过来打一架。” “你既手痒,本太子你替你剁了它。”赫连璟冷笑,转瞬如厉风狂卷而至。 还是方才一样的招式,商容满不在意,挥手一拂,那刀锋却在他出手之时诡异地一转,划向他抓着楚荞的那只手,他逼得连忙松手。 虽然没有断手,但绣着金牡丹的衣袖被划开一道大口子,手劈上依稀可见血痕。 “女人真是祸水。”他没头没脑地说了句,一手带着淡淡紫雾从伤口处一抚而过,那伤口转眼便不药而愈。 赫连璟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幕,那样的事,绝不是一个常人可以做到的。还不待他回过神来,那金发飞扬的男人已经飘上了马车,“车内的高手,也出来过两招试试?” 他说着,紫雾缭绕的手探了进去,车内一道白光如龙盘旋而出,逼得商容飞身退出数十丈,消失在了从林深处。 楚荞愣愣望着他消失的方向,她比谁都清楚这个非人类的强悍,而这个宸亲王竟然这般轻易就将他逼退,其实力之高深,当真是鬼神莫测了。 正在她愣神之际,四周再一次被森森杀气笼罩,鬼魅般的黑影从四面八方疾驰而来…… 生死相付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这假刺客刚撤,真刺客又来了,怎一个乱字了得。 赫连璟将她一抓,扔上马车,喝道,“照顾宸亲王先走。” 楚荞愣了愣,这才发现马车内的人不知何时已经面色苍白,掌心那团诡异的紫气还在缭绕不去。 他纵然再功力深厚,对上商容那样的百年老妖,怎么可能毫发无伤? 外面刀光剑影,血雨腥风,马车之内面色苍白的男子敛目静然而座,好似这样的杀戮在他再中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楚荞担忧的撩开车帘朝后望,赫连璟那一伙人有伤在身,能敌得过这伙人吗? 她只是想让他们放弃离开江南,重回宸苑,并未想闹出太大的人命,如果赫连璟真因此送命,只会惹出更大的麻烦。 一道寒芒猝然而至,还不待她反应过来,燕祈然一伸手将按下她的头,另一只修长如玉的手夹住了划破车帘的飞刀,淡淡说道,“他们不是赫连的对手。” 说话间,他苍白的唇印出一抹刺目的鲜红。 马车在林中疾驰如飞,紧追不放的黑衣人如影随形,眼见愈追愈近,楚荞还未反过来,便被人拎出了马车,落于马背。 行了不远,燕祈然振臂勒马,楚荞随着他的目光望去,山崖上的桥已经被毁坏,看来这伙人今日真的要不惜一切代价,让这位帝国亲王葬身于此了。 “你的主子还真是不死心,年年月月都送这么多人头来,本王真是不知如何感谢。”燕祈然掉转马头,目光冰冷地望着追来的两人 “那就拿你的人头来感谢吧。”一人声音冷锐而锋利,缓缓拉下了脸上的面巾。 楚荞愣愣地望着那张脸,竟然是她——昨日那因折花而被断手的紫衣女子。 “让你多活了几个时辰,真是可惜。”燕祈然淡淡说道。 “跟阎王后悔去吧!”说话间,女子挥手间,寒光闪耀,淬毒飞针如暴雨般射向马上之人。 燕祈然拎着楚荞纵身一跃下马,另外一人却好似算准了他的动作,还不待他站稳便举剑刺了过来。 激战一个多时辰,楚荞渐渐听出燕祈然气息开始紊乱,想起之前商容那一掌,看来确实伤得不轻。 两人见他交战始终护着怀中女子,相互一望,于是攻击重心全冲着楚荞而去,燕祈然再有神通,也只有一手应战,加上重伤未愈,渐渐落于下风。 楚荞心神不由一震,此刻他完全可以不管她的死活,只要全力对敌,胜过两个人还是绰绰有余的,正在她思量之际,一抬眼便看到那紫衣女子手中淬毒的利箭悄无声息的射向燕祈然的后背…… 燕祈然顿觉怀中一空,那娇小的女子灵巧刹那间灵巧如狸猫钻到了他的背后,利箭刺穿血肉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却没有一丝疼痛。 他方才明白,她做了什么…… 十八年的清白啊!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他一掌击退攻近的黑衣人,不可置信地扭头望向身后的女子。 她的背影清瘦而单薄,仿佛一阵风都能将她卷走,却又那样稳如磐石地站在那里,挡住了死神的靠近…… 楚荞并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反应过来之时,已经挡在了燕祈然的身后。 她踉跄地后退,撞上男子的后背,对自己的行为瞬间有些迷茫…… 他一把扶住她,却再度陷入单手对战的状态,两人再度故技重施,招招攻向他怀中已经命在旦夕的女子。 他被二人联手逼得连连后退,却将始终怀中的女子护得滴水不漏,一直退到了悬崖边上。那两人相互一望,出手更是毒辣,黑衣男子佯装刺向楚荞,却在燕祈然出手阻止的瞬间,剑锋一转划向他的颈动脉。 他一手制着那紫衣女子,根本腾不开手去阻止那致命的一击。 然而,正在对方正要得手之时,他怀中那早已经昏死过的女子,突然睁开了眼睛,眼神锐利,锋芒毕露,那中暗藏多时的淬毒飞刀,已经悄然刺进了黑衣人的咽喉。 对方不可置信地低头望着那只颤抖的手,自己没有死在那杀人如麻的亲王之手,却丧命在这样一个命在旦夕的女子之手,实在可笑至极。 他的目光倏地凶狠而决绝,找尽一身的力气狠狠撞向燕祈然两人,三个人齐齐坠下深谷,淹没在云雾深处…… ―――― 不知过了多久,楚荞隐约听到雨声,睁开眼看着简陋的屋顶怔愣了许久,方才想起自己昏迷前的事情。 她想坐起身,却扯动心口的伤,疼得她倒抽了口气。 “伤口还未长好,别乱动。”一只修长的手轻轻将她按住。 楚荞闻声抬头,这才看到一旁白衣墨发的男子,他眉宇间透着深深的倦色,面色更是苍白得可怕。 他伸手递过一束药草,淡淡道,“吃了它?” 楚荞秀眉高挑,“我又不是兔子,干嘛吃草?” “虽然毒血已经吸出,但还有余毒未清,这是抑制毒性的药草。”他语气一如继往的淡漠,却隐约多了几分温柔。 吸毒?! 她不由扫了一眼他苍白薄削的唇,只觉心口处的伤,霎时灼热如火,一把抓过药草,望着茅草屋顶,啃得凶猛。 她十八年的清白啊…… 楚荞啃完药草和野果,又沉沉睡去,他脱下自己的外袍,轻轻盖在她身上,修长如玉的手指轻轻抚过女子的眉眼…… 每一处轮廓,第一个转折,都隐约与记忆深处那个影子重合。 他幽深的眼底渐渐褪去往日的冰冷,悄悄流溢出连他自己都不曾发觉得的温柔与怜惜。 或许冥冥之中,他与她注定要一生爱恨纠缠,至死方休。 这一刻,刚刚开始…… 这是表白吗?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咳咳……” 楚荞被一阵压抑得咳嗽声惊醒,睁开眼,已是次日黄昏。 雨淅淅沥沥地下着,二人栖身在简陋的茅屋,屋顶已有多处在漏雨,空气中都沁着潮湿的气息。 燕祈然依旧坐在仅有的一张床榻边,眼底血丝遍布,纵横交错,整个人显得十分虚弱。 “你该不会……一直没休息吧!”楚荞试探着问道。 燕祈然淡淡扫了她一眼,“本王休息,只怕你现在也没命跟我说话。” 楚荞愣了愣,跳起来,不由分说就把燕祈然往床上推,“你给我躺这儿,他们找到这里之前,不许起来。” 燕祈然皱起眉,瞪着她,还未开口便被烦燥的女子吼道,“看什么看,闭眼,睡觉!” “这么有精神,看来死不了。”燕祈然合上眼,淡淡哼道。 楚荞坐在他方才坐的地方,郁闷地抓了抓头发,这男人是哪根筋不对劲了,出手救了她,已经是天阳打西边出来了,还顶着伤照顾她三天三夜,难道从上面摔下来,摔坏了脑子? 她顺手拿过一旁小木桌上的药草,一边纠结,一边嚼,对于这个不该关心她的人,破天荒对自己照顾有加,心中有种说不出的烦燥和不安。 夜里的山谷格外宁静,雨打树叶的声音清晰可闻。窄小破旧的床榻上,苍白的男子睡得并不安稳,眉头紧紧皱着,那夜夜纠缠的梦魇又一次入梦而来…… “爹爹有事要出远门,祈然要在爹爹回来之前,好好照顾你娘,知不知道?” “好。可是,爹爹你也要早些回来。” 那一年,他四岁。 在风光秀美的小镇,有着俊朗慈爱的父亲,有着娴雅美丽的母亲,有着世间最美好的一切。 却又在十一岁的那个春天――永远失去。 他自被万箭穿心的母亲怀中抬头,终于看到那个他与母亲苦苦寻觅多年的男人,只是…… 他却已经成了帝国的皇帝,他杀母灭族,不共戴天的仇敌。 …… 他修长的十指深深抠紧粗糙的床板,鲜血淋漓亦不自知。 楚荞有些看不下去,抓住他的手,以免他再“自残”,然而,燕祈然这一场恶梦做了整整一夜,她怎么叫都叫不醒,于是整只左手便被他在睡梦中摧残险些残废。 天明,雨停。 燕祈然醒来便瞧见边上冷汗淋漓的楚荞,目光渐渐落实在那只被自己攥得腕骨断裂的手,一声不想地替她接骨,修长的眼睫垂下,掩去眼底深沉变幻的神色,蓦然问道,“你想要什么?” “啊?” “本王不会追究其它。”他抬头望着女子清澈的眼睛,语气不觉多了几分温和,“你想要什么,本王都可以应你,只要……你留在宸苑。” 沉默,无边。 他看到女子的眼底清晰的闪过种种思绪,震惊,不解,害怕……却唯独没有一丝他所期待的喜悦。 他执拗地望着她的眼睛,似是在等待她的回答。 良人待嫁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山谷内传来马蹄声,愈来愈近。 楚荞隐约间听到赫连璟的大嗓门,踉跄着站起身,冲着来人的方向大叫,“我们在这里!” 燕祈然望着女子的背影,苍白的唇划过一抹不为人知的苦笑,而后回复一如往昔的犀利与冷漠。 回到宸苑之后,楚荞莫名其妙被奉为上宾,吃穿用度,奢华精致比帝国后妃有过之而无不及,她却一门心思在找七星莲的事上。 “已经七天了,七星莲还是一点线索都没有,凤宁澜他……”想到远方还在受着毒发折磨的男子,她的心不由一紧。 “这怪不得爷,爷帮你把宸苑里里外外,连茅厕都翻过了,就是没有你要找的七星莲。”白二爷从一堆珠玉中,扒拉出一颗猫眼石收入腰包。 “可是……” 一阵敲门声打断了她的话语,白二爷一个纵身钻到房梁上藏好,一双小眼睛悄然注视着屋内的一切。 楚荞起身开门,来人是宸苑的管事墨银,带着一行侍从进了屋内,说道,“赫连太子接到北魏加急国书,已经启程回国,留下话说等姑娘伤势好了,再差人来接。” “有劳墨总管了。”楚荞点了点头,又想起这几日并不见燕祈然露面,不由问道,“宸亲王的伤……可好了?” 墨银微怔,而后答道,“主子重伤,引发旧疾,一时也是好不了的。” 她闻言默默点了点头,之前总觉得他面色苍白得有些病态,原来是有旧疾在身。 “都把东西拿进来。”墨银朝着门外吩咐道。 话音一落,灰衣的侍从们个个捧着锦盒进了屋内,放了满满一桌。 “这些人参,雪莲是主子命奴才送过来的。”墨银说话间打开一个藏青绣着龙纹的锦盒,盒内小小的莲花发出星辰般的光辉,耀眼夺目,“这株七星莲是之前赫连太子刚刚送来的,是数百年难遇的奇珍,解毒补身再好不过了。” 楚荞瞬间僵硬如石。 她没想到,自己一直费尽心机,苦苦寻觅的七星莲,竟是以这样简单的方式到了自己手中,回想起自己这些日小心翼翼地步步谋算,只觉……有些可笑。 不久,冷血无情的帝国亲王,齐集天下珍宝,只为讨一名女子欢心的传言在江南不胫而走。 人们纷纷猜测,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竟有着这样的幸运。 然而,就在第七天的夜里,宸苑北角一场无名大火,那名世人眼中的幸运女子葬身火海,香消玉殒。 —— 夜风寂寂。 江南城外,楚荞远远望向夜色中那片火光,而后一掉马头,消失在茫茫夜色。 她有良人待嫁,这里……从来都不是她的归宿。 宸苑内,白衣墨发的男子伫立于高楼之上,久久望着那片火光,一身黑衣的侍卫禀报道,“王爷,她走了。” 他负手回身,望向无边的夜色,淡淡的声音飘散风中。 “本王看上的,从来没有放手的道理。” 夺爱之恨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夜色沉沉,大燕边境,安阳城还是风雪飘摇。 鞑靼人屡犯边境,宁王奉旨出征,连战连捷,鞑靼人却暗中寻来了萨满巫医施以巫毒之术,宁王中毒已近一月,群医无策。 驿馆内的太医们却是个个冷汗涔涔,眼看着宁王命在旦夕挣扎,他们却束手无策。 “尹院首,我等离京之时圣上便已下旨,若是宁王不得还朝,我们一干人等也要人头落地,你倒是快想想办法啊!” 太医院首尹元齐皱着眉头来回踱步,他若有办法也不会在这里干等着了。 一人急步进屋,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尹元齐面上掠过一丝笑意,清了清嗓道,“各位大人也辛苦多日了,都回去休息吧,宁王那里就由本官留下照看。” 众人闻言陆续离去。 一身风尘仆仆的少女从窗口一跃而入,将背上的包袱取下,道,“七星莲已经拿到了,可以开始救人了。” 尹元齐打开包袱里的锦盒,看到了光茫闪耀的莲花,面上一喜,又瞬间苦恼道,“只有七星莲,也不可能完全解了巫毒。” “还要什么?”楚荞急切问道。 “还要有人愿以折寿十年的代价,替他引毒,只是引渡之人从此便要一生受着剧毒折磨……” “我来。” “我来。”没有丝毫犹豫。 “可是……” “没有那么多时间了。”楚荞望着窗外肆虐的风雪,坚定而决然。 数年之前,也是这样风雪交加的夜,她挣扎在冰冷黑暗的冰湖,谦谦如玉的少年朝她伸出了手,将她拉离了死亡深渊…… 那一刻的温暖,她仿佛握住了整个春天。 凤宁澜,这三个字从此成为她生命中至关重要的存在。 ―――― 三日后,雪初霁。 此时,安阳南城,青云客栈房内,楚荞因为毒发双目失明,已经昏迷三天三夜。 初春的阳光照入屋内,一身月白绫裙的女子坐在榻边,眉弯如月,容色端庄,手中削梨的刀折射的寒光,每一个起落都是落在榻上之人的咽喉。 “大小姐,你还救她干什么?当年要不是因为她,宁少爷怎会御前悔婚,让你受尽羞辱。”一身青衣的侍女端着药进门,满腔气愤,“反正她现在半死不活,扔出去死在外面,也没有人知道。” “死?”尹宝镜冷冷而笑,“那太便宜她了,我会让她好好活着,生不如死地活着,眼睁睁地看着我拿回属于我的一切。” 她是尹家的嫡女,论美貌,才学,家世,放眼上京,谁能胜过她? 她与凤宁澜指腹为婚,本可与他成为人人艳羡的一对璧人,可就在十年前,他却御前悔婚,对这个罪臣之女百般呵护,令她成为上京的笑柄。 她,如何甘心? 夺爱之恨2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翌日。 楚荞醒来,眼底一片无边的黑暗,隐约听到屋内有呼吸之时,不由出声问道,“是谁在边上?” 尹宝镜凤目微抬,含笑起身,“表妹,你醒了?” “宝镜?”楚荞微微皱了皱眉,又连忙追问道,“凤宁澜呢?他怎么样了?毒都解了吗?” “宁王前日已经痊愈,带兵出征,讨伐鞑靼去了。”尹宝镜说道。 楚荞长长松了口气,所幸这些日的奔波劳累都没有白费,喃喃道,“那就好,那就好。” 尹宝镜端着药走近,递到她手中,说道,“你也伤得不轻,先把药喝了。” 楚荞端起药碗一饮而尽,方才问道,“表姐什么时候来得安阳?” “我现在也在御医苑,宁王中毒昏迷一事传回上京,陛下便下令所有太医前来安阳救治,我随便随父亲一道来了。”尹宝镜淡笑回道。 楚荞闻言点了点头,苍白的唇勾起一抹感激的笑,“如此,多谢表姐和舅父如此劳心劳力救治他了。” 多谢?! 尹宝镜无声冷笑,还真当自己是宁王妃了吗? “凤宁澜……他什么时候回城?”楚荞试探着问道。 一别数年,她刚回来,他却已重伤昏迷。此刻,她早已等不及要与他重逢了。 “听几位将军说,夜里就回城了。”尹宝镜接过她手中的空碗,放到桌上,拿着丝绢仔细擦了擦手,似佛是要擦掉那从碗上沾的肮脏之物“等王爷回来,我就带他过来见你。” “表姐。”楚荞抿了抿唇,说道,“当年的事,你也莫再记恨于他。” “都这么些年,早过去了。”尹宝镜语中带笑,目光却冰冷如刀“你先休息吧,我要回驿馆帮父亲给将士们治伤。” 楚荞,我不恨他,可我恨不得……你死。 她出了门,转过走廊看到青衣的侍女,道,“司棋,让你找的人,可安排妥当了。” “大小姐放心吧,已经安排好了。” “宁王几时回城,可打听清楚了?”尹宝镜淡淡问道。 “已经问过了,子时三刻回城。” “那便好。”尹宝镜满意一笑,低头自袖内取出一个小低包,将一小截紫色的香料放入香炉,“天黑之后,给她点上。” 司棋微惊,她认得那是宫中的禁药――依兰依兰。 它与楚荞所服的药中一物相合,一旦发作,便是会迷人心智,有引人……合欢之效。 “大小姐,这样做是不是……太不近人情了。”她虽然气愤表小姐抢走了大小姐的夫婿,但一个女子清白被毁,一辈子便完了。 “她不是想见他,我便让她见。”尹宝镜回头望了望楚荞的房间,冷冷一笑“让她心爱的男人,好好看看她在别人床上的浪荡样儿,那时……想必精彩。” 爱,擦肩而过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夜色深沉,子时二刻,安静的屋内渐渐弥漫起淡而奇异的香气。 楚荞苍白的脸渐渐泛起异样的红晕,连呼吸都变得灼烫,无处发泄的情热在全身流窜奔走, 与体内那股阴寒的巫毒相互碰撞,让她身体有如撕裂般的痛,耳朵也开始阵阵嗡嗡作响。 她开始恐惧,怕自己会真的因为巫毒的作,渐渐失明,失聪,最后失去所有的知觉…… “凤宁澜……”她低低唤着那个盘绕心中的名字。 你再不来,我怕……再也看不到你,看也听不到你了。 房门推开,一张笑容淫邪的脸探头进来,一步一步朝床榻上靠近,榻上的女子因为痛苦的挣扎,衣襟微开,露出精致的锁骨,如玉一般莹润光泽,再往下,那一抹若隐若现的起伏,更勾人心魂。 他喘息着俯下身去,压上的不是温软馨香的女体,而是一柄森凉刺骨的剑,长剑一挑,他被拨得踉跄后退。 持剑之人扫了一眼女子手腕未褪的瘀青,道,“主子,是他。” 话音一落,一道白影飘了进来,宛若无天的仙人掠影,男子一身雪色狐裘光芒灿烂,照亮了昏暗的房间,风帽压得很低,根本看不起他的面容。 只那一身优雅尊贵的凛然气度,便已让人不敢直视。 他直直走近榻边,修长如玉的手指迅速移动,封住了女子几处大穴,让她渐渐安静下来。 黑衣侍卫长剑一指墙角瑟瑟发抖的男人,冷声道,“杀吗?” 雪色斗蓬的男子坐在榻边,为昏迷不醒的女子一件一件穿好衣物,最后拿披风裹住,抱着起身,淡淡道,“脑袋暂且寄放在你脖子上,今日之事说出去一个字,你全家的脑袋,一并取了。” 子时三刻,宁王回城的号角声响起。 尹宝镜早早候在城门口,看到进城的马队,连忙上前拦住“王爷!” 一身黑甲的男子勒马停住,月色下,眉目俊朗,轮廓分明,俊眉微皱望着拦在马前的女子,“何事?” 尹宝镜含笑走近,低声说道,“楚荞来了,在青云客栈。” 男子薄唇微抿,一双黑眸霎时间翻涌如夜色下的深海,沉吟许久,道,“先去南城。” 凤宁澜带着众副将赶到青云客栈,正欲上楼,便被一名黑衣男子伸臂拦住,“阁下稍等。” “宁王的路也敢……”一名副将上前咆哮如雷。 话还未完,寒光冽冽的剑锋,已经抵上他的咽喉,“莫说宁王,皇帝来了也得给我家主子让路。” 说罢,楼上一身雪色斗蓬的男子缓步下楼,每一步都走得小心而沉稳,似是怕惊醒了那护在怀中的人。 他下楼,与宁王一行人错身而过,走向门外。 凤宁澜疾步上楼,去往那已经空无一人的房间。 “……凤宁澜。”女子微弱的呢喃,被骤起夜风卷走,无人可闻。 火热的缠绵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夜色中,马车朝着城北的方向渐行渐远。 楚荞身上的巫毒被压制住了,但体内那股灼热的力量却让她全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了,不住地挣扎扭动着身体,想要摆脱这股热潮。 “……凤宁澜。” 男子搂着她的手臂微一僵,自嘲一笑,“我在。” 她笑着靠在他的怀中,面上绯红如霞,一如初恋的少女般羞怯。 阔别数年,再度回到他的身边,满心的喜悦和相思,无法抑制地在胸中漫溢开来。可是体内那股撩人的火热因为在他的怀中,燃烧得更为猛烈。 “我……我坐边上。”她慌乱地想站起身,却又绵软无力地跌落在他怀中。 “很快就到了。”他出声安抚,温热的气息喷酒在她的面上,她甚至可以感觉到那近在咫尺的唇。 马车驶过一个坑洼,车身摇晃之下,她的唇撞上了他略显冰凉的薄唇,体内那股火热似乎因这温凉的温度得到了些许的舒解,却又涌起更深的焦渴…… 她贪恋着唇间的美好感觉,却又硬于女子的羞怯,小心翼翼地退开,却被男子一只手扣住后脑,双唇再度交叠…… 她喘息着,声音透着撩人的妩媚,引来男子更激烈的辗转,喘息着的两人贪求着彼此的双唇,直到呼吸都变得困难…… “王爷,到了。”马车停下,侍卫出声道。 他不舍地松开唇间的美好,喘息着拢好她有些散乱的衣襟,裹好罩在她身上的披风,方才抱着下了马车。 她靠在他的宽阔的胸膛,听着耳边一声一声有力的心跳,想到这是心爱的男子,无尽的甜蜜和幸福感,沁入心底。 体内焦灼的渴望也因此变得更为强烈,她羞赧的仰头,湿热的唇吻上他的脖颈,男子身躯一震,脚下急行如风,进了门将他放到软榻,抵着她香汗淋漓的额头,沙哑着声音道,“你还在后悔还来得及。” 她伸手环住他的脖颈,温柔地送上自己的唇,这是她牵挂十年,想要相守一生的男人,她怎会后悔? 喘息渐浓,唇舌交缠之间,他微凉的手滑过她火热光洁的肌肤,将她所有的衣物拆解而下,紧绷的身体压下,温柔地挺入她的身体。 疼痛,火热,快*感交织在一起,她动情地唤着他,“……凤宁澜。” 他似乎不想听到这个名字,低头封住她娇艳的唇,惩罚似的疯狂占有着身下温软馨香的女子,任她兴奋的痉*挛,低泣着哀求,也不曾放过她。 一次又一次地欢爱,他像只不餍足的野兽掠夺着她的一切…… 直到天光大亮,她筋疲力尽地在他怀中睡去,唇角扬着幸福的弧度。 她以为她触摸到了梦想的幸福,却不知,这一切只是……美丽的幻景。 最温柔缠绵的情话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红绡帐暖,一夜情浓。 楚荞睁开眼,依旧一片黑暗,身旁已经空无一人,她拥着被子坐起身,只觉浑身酸痛无力,昨夜那些耳鬓厮磨的缠绵画面也随之浮出脑海,脸上不禁染上红晕。 她一边在床上摸索自己的衣物,一边叹道,“纵欲的后果还真不是那么好受的。” 男子低低一笑,将衣物递到她手边,问道,“要不要帮忙?” 楚荞当即脸色爆红,连忙缩进了被子,摇头拒绝,“我自己来。” 男子丝毫不理,直接接手了她的更衣事宜,一边拿着衣服往她身上套,一边说道,“我差人请了几位名医过来,你这眼睛兴许还有得治,这些日子先留在安阳治伤。” 她点了点头,却又想起在江南惹下的麻烦,让沁儿和耗子留下注意宸亲王府动向,这么多天过去了,也没有消息回她,也不知对方有没有查到他们头上。 他见她一脸沉郁,问道,“还有何事?” “你帮我找一个人,西域大宛的小公主伊兰沁儿,她来中原找我,一直没有消息,也不知近部如何了?”她恳求道,对于江南之事却只字不提。 “好。” 半个月后,沁儿风风火来了安阳,一进门瞧见坐在她身旁的男子,便笑道,“楚姐姐,原来宁王竟是这样神仙一般的人物,难怪我几位王子哥哥你一个都不喜欢了。” 男子望了一眼外面疾步而来的侍卫,起身道,“我去书房一下。” 沁儿一直目送着出门,喃喃赞道,“我从来没看过这么漂亮的男人,简单像是天上的神仙一样。” “耗子呢?”楚荞直言问道。 “白二爷知道你要嫁人,伤心欲绝,自己走了。”沁儿幸灾乐祸地笑,望向书房的方向说道,“幸亏它没来,不然见了情敌,就它那副尊容,非羞愧而死。” “宸苑呢,没有异样吗?”楚荞追问道。 沁儿打了个大大的呵欠,道,“一点动静都没有,也许那宸亲王并没有人们说的那么神乎其神,咱们计划周密,处理干净利落,怎么可能查得到。” “还是小心些好。” “对了,有你的信。”沁儿掏出信给她念了一遍,而后爬上软榻,倒头就睡。 直到天黑,他也从书房过来,楚荞起身朝着书房摸索过去,照着他所说,过了青石小桥应该快到了。 突地,脚步一步踩空,没有摔下台阶,却是落入一个温暖之极的怀抱。 她眉梢眼角都蔓延起笑意,伸手环住他的脖颈,说道,“邵姨来信说已经在准备我们的婚事了,回京之后,我们就成亲好不好?” 男子闻言一震,沉默了许久,“你真的要嫁给我吗?” “你别以为我是没人要赖上你,关外那些个王子大汗想娶我的多了去了。”她侧头靠在他的胸膛,喃喃说道,“可是,我想嫁的只有你。” “当真不会后悔?”他认真问道。 她抬头,秀眉高挑,“你当年可是对我父母亲前亡灵发过誓,只会娶我一个,会照顾我一辈子,莫不是你现在瞧上别家姑娘了?” 男子低笑着堵住她喋喋不休的唇,这一夜,极尽缠绵。 她在他怀中入眠,恍惚听到他在耳边温柔呢喃,“我会只娶你一个,会照顾你一辈子,但是阿荞,你若是将来再后悔……我可不会放过你。” 谁知,这世间最温柔缠绵的情话,竟会在不久的将来,倾覆了她的一生…… 沁儿的疑惑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经过一个月的治疗,楚荞的眼睛已经可以看到光亮,虽然还看不清东西,但她已经欢喜不已,只要假以时日,她的眼睛就可以重见光明,重新看到他。 午后,阳光温暖,这在安阳是难得的好天气。 沁儿早就在园中待不住了,用完午膳,便兴奋不已地说道,“我还是第一次来中原,来得时候急急忙忙就被他们带过来了,还没看清安阳城什么样子呢,我们出去转转好不好?” 楚荞抿了抿唇,说道,“可是我现在眼睛不方便。” “不是还有我嘛,我牵着你就行了。”沁儿拿起披风给她,拉着她就朝外走。 谁知还未出门,便门冷冷的侍卫拦住了去路:“姑娘,王爷吩咐过,你不能出去。” “不能出去?”沁儿一听不乐意了,说道,“你这是要把我们关这里不成?” “沁儿。”楚荞拉住她,朝侍卫温声道,“我们只是出去走走,很快就回来。” 侍卫丝毫没有让路的意思,继续说道,“安阳并不太平,鞑靼的探子时常潜入城内,姑娘眼睛又不出方便,出去若有意外,属下担当不起。” “那你跟着去,不就行了。”沁儿撇了撇嘴道。 “姑娘,安全起见,你请回吧。” “你……我今天还非要出去了。”沁儿那刁蛮公主的性子,哪容得了别人反驳自己。 “怎么了?”清淡的声音响起,男子缓步走近,自然的搂住楚荞的肩。 楚荞莞尔一笑,仰头道,“沁儿第一次来中原,想要出去走走,侍卫拦着不让。” “安阳动*乱不堪,你眼睛不好出去不安全,沁公主要想见识中原风光,等到了上京有得是机会。”男子淡淡含笑,却又暗含威严。 “不去就不去。”沁儿气鼓鼓地回了自己房里。 “我们只是想出去走走而已,难道我一辈子眼睛好不了,你让我一辈子都不出门吗?”楚荞笑问道。 “你若一辈子眼睛好不了,我就做你的眼睛。”他扶着她小心地下了台阶。 她不语,唇角却扬起幸福的弧度。 这么多年,纵然在外人眼中她是罪臣之女,一无是处,但唯有这么一个人把她放在心尖,悉心呵护。 三日后,她又接到了尹三夫人催她回的信函,以便给她治伤,他安排了两名大夫随她一起回京照顾。 同时,沁儿也要去往南疆,将她送到北城,笑嘻嘻说道,“放心吧,我见过师傅,会赶去上京喝你们喜酒的。” 楚荞一再叮嘱她要行事冷静,不要轻易与人交手,这才上了马车。 沁儿看着他的马车出城,方才折往南城,准备前往南疆。 数日后,她的眼睛渐渐可以看到些光亮,同时接到了尹夫人催她回京的信函,以便为她治伤,凤宁澜安排了大夫她随一起回京。 沁儿将她送到北城,才折往西城,准备前往回疆。 临出城,一队人马呼啸而过,她的马儿受惊险些将她掀翻,顿时扭头骂道,“跑那么快,赶着投胎啊!” 守城兵闻言,斥道,“宁王入城,你不知道让路?” 宁王? 沁儿望着人马消失在长街尽头,困惑地眨了眨眼睛,这个人是宁王,那方才送楚荞离开的宁王…… 又是谁? 背情弃爱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回京一个月后,安阳传来捷报,宁王攻入鞑靼都城,生擒鞑靼王,大军凯旋,班师回朝。 楚荞的眼睛已经渐渐恢复过来,虽然在晚上还是视物不清,但白天已经可以清晰看见周围的一切。 清早,尹三夫人邵容便带着丫环来了她住的荻花苑,看到穿着不施粉黛的女子还窝在榻上看书,连忙道,“玉溪,你们进来给表小姐梳妆更衣。” 楚荞一向素面朝天,随意惯了,笑语道,“邵姨,不用……” “什么不用。”邵容将她从榻上拉起,按坐在梳妆台前,“女为悦己者容,今日入宫赴宴,宁王是主角,你这未来的宁王妃哪能随随便便去了,岂不让人笑话。” 楚荞无奈点了点头,由着她指挥丫环们给自己梳妆打扮。 大军回朝的号角声响彻上京城,楚荞一行人动身入宫,宫宴设在升平殿,楚荞一进殿便远远看到被文武百官簇拥恭贺的凤宁澜,一身藏青绣锦常服,剑眉凤目,凤姿卓然,说不出的雍容清贵。 他似是看到了她,举步走了过来,她脸上泛起笑容,迫不及待地想要靠近他。 然而,迎面走来的人却与她错身而过,朝着尹元齐一众人含笑道,“尹大人,宝镜小姐,你们来了。” 楚荞的笑容僵在脸上,又缓缓沉虚…… “皇上,太后驾到――”殿外传来声音。 众人跪迎,邵容一把拉着怔愣的楚荞跪下迎驾,燕皇与晁太后入殿落座,微一抬手,“各位都平身吧。” 楚荞随着邵容一道入席,皇帝对宁王及出征的一干将领一一封赏,最后望向尹家的人,说道,“此刻能大胜鞑靼,尹大人父女二人治好宁王巫毒,亦是功不可没,尹元齐敕封为沛国公,尹氏宝镜封为宝镜郡主,另外的赏赐内务府会送到府上。” “谢陛下隆恩。”尹家一干人等齐齐行礼谢恩。 尹宝镜起身时朝楚荞望了一眼,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有些意味不明,让她心里没来由的涌起一阵不安。 觥筹交错,歌舞升平。 一名大臣朝宁王敬酒,说道,“宁王征讨鞑靼大胜凯旋,再几日又要迎娶王妃,两喜临门,真是可喜可贺。” 说着,一干大臣纷纷恭贺,好不热闹。 楚荞静默不语,唇角的笑意无声泄露了她心中的喜悦。 燕皇这才想起,宁王将要大婚之事,含笑问道,“宁王此次平定鞑靼,功绩斐然,朕已经下旨封王,也赐了你新王府,如今你大婚在即,可还想要什么赏赐?” 凤宁澜闻言,起身道,“臣确有一事,希望陛下能够恩准。” “何事?” 他起身,行至殿中行了一礼,说道,“臣恳请皇上作主,取消婚事,恩准臣娶宝镜郡主为王妃……” 楚荞不可置信地望着殿中男子的背影,只觉周身的血液寸寸冰凉,一颗满怀喜悦的心,瞬间跌落万丈冰渊…… 背情弃爱2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话音一落,大殿陷入了诡异的沉寂。 这里的许多人都还记得,十年前,楚氏一门获罪,楚荞本该流放为奴,凤家大公子在雪中跪了三天三夜,求得先帝特赦。 十年前,凤家大公子不顾一切与尹家小姐取消婚约,就是为了那个楚家的罪臣之女。 十年前,先帝寿诞,二人一段绝世剑舞名动天下,得先帝赐婚,传为一段佳话。 如今,所有人都以为这个女子会飞上枝头为凤凰嫁入宁王府为妃,他竟又在此时提出退婚,求娶尹家小姐。 一时间,众人唏嘘。 燕皇扫了一眼面色苍白的楚荞,朝凤宁澜道,“朕记得,当年你与郡主本是指腹为婚,是你当年执意解除婚约,后来才有了先帝为你与楚荞赐婚,如今又反悔,岂不是违抗先帝旨意?” 凤宁澜侧头望了望尹宝镜,回道,“宁澜得尹大人与郡主悉心救治,方才死里逃生,当年少不更事,有负于郡主,如今番然悔悟,还望陛下成全。” 楚荞有些茫然地着殿中一脸冷漠的凤宁澜,忆起安阳城那个对她细心呵护的温柔男子,只觉……恍然如梦。 那一字一句仿若是尖刀利刃,一下一下地扎在她的心口…… 邵容伸容握住她颤抖的手,却是握住了一片刺骨的冰凉,低声道,“阿荞,你说句话……” 她一动不动地望着那个背影,目光茫然而空洞,这样令人伤心欲绝的话,怎么会这个一直对她温柔呵护的男人口中说出来。 尹三夫人深知楚荞对于凤宁澜的情意,霍然站起身来,“皇上,太后,臣妇有话要说。” 燕皇点了点头,“三夫人要说什么?” 尹三夫人走到凤宁澜面前,颤声问道,“你要娶宝镜为妃,阿荞呢……她怎么办?” 凤宁澜沉默不语,她又道,“当年是你在楚家人灵前立誓,说只娶她一人,永不相负,如今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不要她?” “今时不同往日,宁王府的女主人,家世,相貌,才学,缺一不可,她……并不适合。”他冷冷说道。 “大婚在即,你说这样的话,当年你又何苦招惹她?”尹三夫人怒声道。 太后望了望燕皇,出声道,“宝镜这丫头知书达礼,又继承尹院首一手精妙的医术,凤氏门庭高洁,立罪臣之女为妃本就不全规矩,如今宁王与宝镜两情相悦,天作之合,以哀家看,皇下便准了吧。” 尹三夫人闻言,跪下说道,“陛下,太后,阿荞与宁王的婚事,当年也是先帝金口玉言赐的婚,不能取消。” 燕皇闻言点了点头,略一思量道,“拟旨,尹氏宝镜,端庄淑慧,赐婚于宁王,楚氏以侧妃之名入府,十日后行大婚之礼。” 不见棺材不掉泪的女人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宫宴结束,看到凤宁澜离席,她不动身色起身跟了出去,在这大殿之上她说任何话都是没有分量的,但她必须亲口问明白。 她刚转过走廊,尹宝镜已经拦住了去路,冷笑问道,“你想干什么?想去告诉他,是你偷七星莲救了他,是我们尹家占了你的功劳,还是你想宸亲王府追查下来,所有人都死了干净。” 灯影下,一身淡白宫装的女子,容颜精致,气质出尘,只是那一双眼睛却阴冷得可怕,她知算准了她不会说,起码她不会置凤宁澜的安危于不顾。 楚荞眸光冷沉如冰,沉声道,“既然占了便宜,你还这么贪得无厌?” “到底是谁贪得无厌?”尹宝镜冷然失笑,目光陡然间锋芒毕露,“他本与我指腹为婚,若不是你横刀夺爱,我与他早已成婚,双宿双栖,你让我如何甘心被你踩在脚下。” 楚荞冷冷一笑,原来这些年这个端庄善良的表姐,竟是如此恨她入骨。 “你不过是个罪臣之女,若不是攀上了凤家,早就被发配北荒之地为奴,你凭什么和我争,你凭什么坐上宁王妃的位子?”尹宝镜面上渐渐露出得意的笑容,一字一句地说道,“是我的,就是我的,即便你抢走了,我也要拿回来。” “那么恭喜你,终于如愿以偿。”楚荞笑容可掬,掩去眼底深深的苦涩。 从皇宫出来,天下起了雪,北风呼啸的街头,女子裹着厚实的皮裘缓缓独行,从宫门到宁王府的路程,只需要一柱香,她却摸索走了整整一个时辰。 府内管事出门,瞧见站在门外的她,不由上前:“楚姑娘,你怎么来了?” 楚荞细瞧,原来是凤府里跟随凤宁澜多年的晏九,不由问道,“他……在府里吗?” 晏九面色有些为难,说道,“楚姑娘你稍等,我进去禀报一声。” 楚荞含笑点了点头,过了一会,晏九出来回话道,“楚姑娘,这天寒地冻的,你先回府歇着吧。” 他没有直说,她却已经明了,凤宁澜不见她。 “你告诉他,我就在这里等着。”她站在雪地里,神色平静而决然。 次日,天还未亮,尹府的大门便被敲响,管事的带人开门,门外之人便道,“你家表小姐病倒在宁王府外了。” 管事立即差人将全身冰冷的楚荞送往荻花苑,而后望向不远处停着的马车,看不清车内的人,只瞧见那只拂着车帘的手,指节修长,白若明玉,一看便知是非富即贵之人。 “主子,赐婚的圣旨已经下来了,主子还要看着他嫁给宁王吗?”赶车的人问道。 马车内,一身雪色长裘的男子轻轻转着手上的白玉扳指,淡淡说道,“不见棺材不掉泪的女人,不让她彻底死心,她怎么肯乖乖听话?” 婚期将近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大雪过后,上京的天气转暖。 荻花苑的梅花还未谢尽,玉溪端着药进园便看到坐在花树下的女子,阳光透过花枝在她身上投下迷离而朦胧的光晕,远远望去,恍若遗世出尘的神女,高贵而优雅。 “表小姐,该喝药了。”玉溪上前道。 楚荞静静地坐在那里,手中抱着一只檀木盒子,盒中放着一束早已干枯多年的梅花。 玉溪看着不由鼻头一酸,那是表小姐离京初冬,她临走时说,“冬天快来了,上京的梅花也快开了吧。” 次日一夜风雪,梅花绽放。 那谦谦如玉的少年折了第一束初绽的梅花,冒雪追了一天一夜将它送到她的手中。 他曾那样珍惜爱护的女子,怎么舍得这般伤她。 “表小姐,把药喝了吧,不顾着自己,也该想想你腹中的孩子。”玉溪端着药,上前劝道。 那日,她倒在宁王府外被送回来,便被诊出怀了身孕,邵容不想未婚先孕的流言坏了她的名声,便不准荻花苑上下向外透露一个字。 楚荞敛目深深吸了口气,合上手中的檀木盒,她本以为在安阳的一个月相处,他们都已彼此身心相付,却不料短短数十日成了今天的局面。 “表小姐,你与凤少爷这么多年的情份,不是说变就变的,也许他有他的难处,你不知道而已,等将来孩子出世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玉溪温声劝道。 楚荞扯出一丝苍白的笑,“但愿是吧。”说罢,端起药一饮而尽。 相较于荻花苑的清冷安静,宝月楼却是热闹非凡,上京城中的世家女子纷纷前来向这位新封的宝镜郡主道贺,燕皇和晁太后赏赐的珍宝更是让人目不暇接。 尹宝镜将一干人等送出府,回到宝月楼看到自己的贴身丫环司棋,不动声色地让丫环侍从们退下,方才问道,“可查出古怪了?” “这几日三夫人不准人出入荻花获,表小姐的饮食起居都由玉溪亲自照料,我观察了几日没发现什么异样,不过带回了些她每天煎药之后的药渣。”说话间,她将一个小纸包拿了出来。 “红参,当归,白术……”尹宝镜闻着药味一一辩别,喃喃道,“这些都是保胎之药,难道……” 司棋面色一惊,道,“表小姐是有孕了,咱们不如告诉太后,让她再也进不了宁王府的大门。” “谁也别说。”尹宝镜打断她的话,压低声音道,“去把那个人找回来。” 司棋愣了愣,而后点了点头。 尹宝镜眼底渐渐泛起神秘阴冷的笑意,让人不寒而栗,“楚荞,后天的大婚,我一定让你终身难忘……死无葬身之地!” PS:菇凉们,戳一下收藏,不会怀孕滴。 爱情迷局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大婚当日,满心欢喜来参加婚礼的沁儿和失恋伤心的白二爷在上京街头不期而遇,一人一鼠听到消息,什么宁王悔婚另娶,与宝镜郡主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她本不相信,可是一到尹府看到苍白憔悴的楚荞,便知传言是真,当即气得火冒三丈,转头就要去宁王府算账。 “沁儿,你干什么?”楚荞皱着眉叫住她。 沁儿和爬在肩头的白二爷相互一望,恶狠狠地道,“去宰了那对狗男女。” “沁儿。”楚荞面色一沉,拦住她,说道,“这里不是西域苗疆,你若是闯了祸,我不一定救得了你。” “明明是你出生入死才换了他一条命,如今这功劳被尹家人占了,又是加官,又是进封,现在竟然连你男人也要抢,你忍得了,我可看不下去。”沁儿看着她,又是气恼,又是心疼。 白二爷觉得这是趁虚而入的好机会,连忙理了理身上的袍子,纵身跳到楚荞肩头,表白道,“跟爷走吧,爷才不会像他那样惹你伤心。” 楚荞看着一人一鼠的样子,有些哭笑不得。 “谢谢你们能来。”她扬起一抹笑,认真说道,“他是凤宁澜,是我等了十年要嫁的人,是我腹中孩子的父亲,虽然现在我们不如从前,但我相信,他有他的难处,相信总有一天,我们能重归于好。” 孩子?! 白二爷如遭雷劈,倍受打击地黯然离去。 楚荞摇头失笑,道,“沁儿,你去找找它,等婚礼结束,你们到宁王府找我。” “好吧。”沁儿无奈撇撇嘴,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只锦盒,“这是父王和母妃让我带来贺礼。” 楚荞打开锦盒,登时一愣,“这不是……” 这是极其稀有的暖玉,是大宛王族给公主的陪嫁之礼。 沁儿将暖玉扳指戴到她手上,含笑说道,“虽然你不能做我的嫂子,父王已经派了使臣前来大燕,上书大燕皇帝陛下,您是以大宛公主的身份和亲大燕,这里再有谁敢欺负你,便是污辱我大宛王族。” “沁儿。”楚荞不由抱住眼前笑意盈盈的少女,她亲人早逝,可又何其幸运,遇到了这么多真诚待她的人。 沁儿离开荻花苑去找受了刺激的白二爷,宁王迎亲的队伍已经进了尹府,楚荞戴上凤冠,由邵容扶着上了花轿。 迎亲队伍浩浩荡荡朝着皇宫而去,轿外鼓乐宣天,楚荞静座轿内,不安地转动着手上的暖玉扳指。 她在害怕。 她害怕这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坚执,害怕他的爱……早已离她而去。 宫门在望,突地人群中一人冲了出来,张开双臂拦住队伍,负责大婚事宜的大内总管单喜一扬手,京武卫上前擒住来人。 “大胆刁民,误了宁王大婚吉时,小心你的脑袋!” 那人却是全然不顾,冲着花轿嘶声吼道,“楚荞,你这个负情薄幸的女人,你说好与我一世相守,怎么可以另嫁他人?” 你能嫁的人,只有我!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随着这个不速之客的到来,大殿陷入诡异的沉寂,众大臣更是成了惊弓之鸟一般,大气都不敢出。 只是一向行踪诡秘的宸亲王,就连当年册封大礼也未曾露面,为何会突然出现在宁王的婚礼之上? 他径自走到楚荞面前,低眉微笑,“你还真是不听话,做了本王的女人,你还想嫁给谁?” 这声音……有种让她恐惧的熟悉。 他低头,冰凉的唇擦过她的耳廓,声音温柔而残忍,“难道你忘了,两个月前……” 两个月前,就是这个声音……在她耳边缠绵细语,温柔缱绻。 楚荞面上血色缓缓褪尽,全身不可抑制的微微颤抖,那些曾经的珍视的幸福与甜蜜,瞬间变成了恶梦。 “祈然,宁王大婚之礼,你这是来做什么?”燕皇沉声道。 燕祈然微微一笑,扫了一眼满殿宾客,说道,“方才不是说要把奸夫淫妇一起烧死吗?本王就是那个奸夫。” 话音一落,方才议论的一干人等,顿时个个面如死灰,冷汗涔涔。 难道…… 楚侧妃腹中之子,竟是……宸亲王的骨肉。 所有人的目光悄悄集中在那个面色苍白的女子身上,这些年多少如花女子送入王府,却没有一个活着出来,人人都道宸亲王不近女色,如今,他竟然看上了宁王的侧妃,还这般大张旗鼓的抢亲。 “走吧。”燕祈然温柔地握住她冰凉的手。 她如触蛇蝎般避开,踉跄退了两步,颤抖着摇头,“我不认识你……我不跟你走。” “不认识?”他笑,突然一伸手揽住她的腰,将她往怀中一带,一手抚上她苍白瘦削的脸,声音温柔如魔魅:“一个月前你可是夜夜婉转承欢,如今肚子里还有我的孩子,你说……认不认识?” “是你……是你冒充了他?”她声音嘶哑颤抖,低不可闻。 他轻轻一笑,低声道,“我可从来没承认我是他,我给过你机会选择,也给过你机会后悔,不是吗?” “王爷给的机会就是这样逼迫人吗?”楚荞怒极反笑。 “本王看上的女人,从来没有放手的道理。”他面无波澜,丝毫没有破坏人幸福的愧色,“不管你愿不愿意,这一辈子,你能嫁的人,只有我!” “我不想做的事,谁也休想逼我去做,大不了一死。”她冷冷迎上他的目光,决然说道。 “是吗?”他笑得温文尔雅,“本王会做第一个。” 他解下身上的白狐裘披到她身上,细心系好带子,低声说道,“你可以不跟我走,那我就只有拿回我自己的东西。” 楚荞霍然抬头,惊惶而恐惧地望向笑容温柔的男子。 他在威胁她。 以凤宁澜的性命威胁她。 她自以为一切天衣无缝,却不知自己自始至终都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走吧!”他拉起她,朝殿外走去。 突地,一只手拉住了她另一只手,久久沉默的男人说道,“宸亲王这是要带走本王的侧妃不成?” 只要结果,不求过程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燕祈然回头,凤眸微眯,“十天前,宁王不是还要退婚,今日怎么又舍不得了?” “你不能带他走。”凤宁澜沉声说道。 燕祈然望了望楚荞,说道,“即便宁王你想戴这绿帽子,本王也不想让自己的妻儿进你的家门。” 满堂宾客看着两人,一个是手握重兵的宁王,一个是权倾天下的皇子,竟为了一个女人针锋相对。 燕皇起身走近,压低声音道,“祈然,你到底要干什么?” “皇帝陛下问得真奇怪?”燕祈然面带讥诮,侧头笑道,“难道是要本王置自己的妻儿于不顾吗?我可不是你。” 燕皇面色微变,眼底一闪而逝痛楚之色,沉吟许久,说道,“她不愿跟你走,你何必强人所难?” 楚荞回头望着一身喜袍的男子,她等了十年回来嫁给他,她是多么想做他的妻子,与他携手一生,可是现在…… 她拿七星莲救了凤宁澜,她不答应走,他就会取他性命,这个人,一向说到做到。 她可以不在意任何人是生是死,却不能不顾他,这个曾给予她一生最大温暖的男人,这个她一生最珍爱的男人。 “我跟他走。”她收敛起所有情绪,平静说道。 “楚荞!”凤宁澜剑眉紧蹙,紧紧抓着她的手。 尹宝镜怔怔地望着他,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人不愿意娶楚荞,却又要为了她却得罪人人都避如蛇蝎的宸亲王? 楚荞抽回手,头也不回地走出大殿,她可以委屈自己,可以向这个魔鬼亲王低头,可是却舍不得让他受一丝危险。 燕祈然满意一笑,扫了一眼众宾客,道,“泷一,既然有些人不会说话,那就永远不要说话了。” “是。”殿外的黑衣侍卫如风一般卷入殿内,片刻之后宾客惨叫之声此起彼伏。 方才那些叫着要将楚荞和奸夫处死的人,一个个满口鲜血,仔细一看,个个都被割去了舌头。 沛国公尹元齐望向那翩然如仙背影,不由打了个寒颤,便是说错一句话便要付出这样的代价,若是让这个人知道他曾处心积虑置楚荞于死地,他们的下场…… 晁太后轻咳了一声,朝皇帝道,“陛下,吉时快过了,还是让新人快些拜堂吧!” 鼓乐重起,礼炮鸣响,婚礼继续进行。 春晖园外,楚荞回头遥遥相望,这本是她期待了十年婚礼,到头来…… 燕祈然负手站在她身侧,淡淡问道,“王妃还要留下观礼吗?” 楚荞扭头望向白衣墨发的男人,笑得讽刺,“堂堂的宸亲王,竟然需要这样卑鄙的手段留下一个女人,真是可笑!” “本王一向只要结果,过程如何,并不重要。”他淡笑如风。 这世上就有这么一种人,天生无心无情,毁灭别人珍视的一切,而后在一旁冷眼观赏。 燕祈然,就是这种人。 道是无情,却有情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夜晚,宁王府灯火通明。 新房之内,红烛高照,一室流光,然而在这洞房花烛之夜,新郎宁王却不在王府,无人知其踪迹。 尹宝镜掀开盖头一角,问道,“司棋,王爷还没回来吗?” “晏总管说王爷有事及宫了。”司棋倒了杯茶端过去,想到今日春晖园中的变故,小心翼翼问道,“大小姐,表小姐做了宸亲王妃,宸亲王若是知道是我们陷害她……” 大殿之上,有人只是出言不逊便被割了舌头,若是知道她们的所作所为…… 尹宝镜握着茶杯的手一紧,指尖泛着青白,“只怕他早就知道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他在宫里没下手,表明现在还不会对咱们下手。” 她本以为可以一举将楚荞置于死地,岂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千算万算没算到表小姐腹中的孩子,会是宸亲王的骨肉。 皇宫,勤政殿。 燕皇正堆积如山的奏折中,抬头瞥了一眼已经在殿内站了两个时辰的年轻男子,淡淡说道,“时辰不早了,洞房花烛夜,你放着新王妃不管不顾,还要在这里站到什么时候?” “陛下是答应臣,臣便走。”凤宁澜一脸执拗地抬头望向书案之后的帝王。 燕皇搁下朱笔,起身绕过书案,声音冷冽,“宁王,当初与她定下婚约的是你,拒婚另娶的也是你,如今她要另嫁他人,百般阻挠的又是你?” 凤宁澜垂目,掩去眼底瞬息变幻的神色,“请陛下成全。” “你既不愿娶她,又何必阻挠她与祈然的婚事。”燕皇眉头紧皱,有很多时候他竟是看不透眼前这个年轻人。 “她不愿嫁给他。”他直言说道。 “你不愿娶她,她要嫁给谁,又与你何干?”燕皇负手回身,冷声喝道,“单喜,送宁王出宫。” “陛下!”凤宁澜一撩衣袍单膝跪地,沉声道,“这天下女子,宸亲王要娶谁都可以,只有楚荞不可以。” 燕皇顿步,沉默不语。 “宸亲王与凤家势不两立,他不会放过凤家,臣的家人已经卷入其中,臣不希望楚荞再被牵连其中,臣只希望她能远离上京,远离大燕,远离这些权势争斗。”他抬头望向燕皇的背影,深深恳求道,“望陛下成全。” “朕若不成全呢?”燕皇背对而立,冷声道。 “臣一定会阻止,不管用什么方法。”他起身,神色决然。 “朕会安排的。”燕皇沉声道。 “多谢陛下。”凤宁澜离去。 燕皇由着单喜给自己披上披风,出了大殿,看着远远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不由怅然一笑:“单喜啊,你说,是不是拥有了常人不能拥有的荣华富贵,就不能拥有他们最平凡的幸福。” 我没要你喜欢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翌日。 天光大亮,楚荞睁开眼望着帐顶,自己真的要嫁给那个阴晴不定的男人吗? “要帮忙吗?”清淡优雅的声音响起。 楚荞霍然坐起身,方才发现不知何时已经坐在闺房的男人,“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半个时辰前,见你睡得沉,没舍得叫。”燕祈然淡淡而笑,阳光过窗棂洒在他的身上,整个人熠熠生辉,光芒耀眼。 他起身,取过她搭在屏风上的衣物拿到床边,一如在安阳,“要不要帮忙?” 楚荞劈手夺过衣服,“出去!” 他笑,俊眉微挑,“你浑身上下,有哪处是我没瞧过的,何需见外?” 楚荞皱着眉瞪着他,她发现这个人不知何时笑得多了,脸皮也厚得堪比城墙。 楚荞更衣完了,外室内白衣墨发的男子正立在桌边盛粥,皱着眉说道,“这是刚刚从王府送来的,现在吃正合适。” “尹府还没穷到没饭吃的地步。”楚荞冷冷道。 他将盛好的粥放到她面前,瞧着她苍白瘦削的脸道,“回来不过一个月都剩成一身排骨了,我得费多少功夫养回来。” 她终是在他的一再逼迫之下,才将一顿时早膳吃完。 用罢早膳,一出房门便看到荻花苑内完璧密密麻麻站满了人,个个一身白衣捧着不同的礼物:东海的珊瑚,名贵的夜明珠,千金难求的云锦…… 从荻花苑到走廊,到尹府前院,人流一直延伸到了府外的长街,一路望去,珠光宝气,满目琳琅,楚荞瞧得头晕眼花。 海棠树下,白衣墨发的男子负手而立,只是站在那里,便有一种与生俱来的优雅与尊贵,让人不容忽视。 “宸亲王,你想卖弄你财大气粗,麻烦换个地方。”楚荞冷冷说道。 燕祈然依旧笑意淡淡,瞧她并没有因为这些稀世珍宝所动,道,“还想要什么?” “想要你的命,给吗?”她咬牙切齿说道。 燕祈然看着她,笑如三月春花,云淡风轻地说道,“你以后有的是机会,能拿到,自然是你的。” “我不喜欢你,更不会嫁给你。”她一忿恨地说道。 “我没要你喜欢。”他微笑说道。 “宸亲王,我知你权势滔天,但不要以为这样就可以将别人的命运玩弄于股掌,大不了一尸两命,死,我从来不怕。”她望着他,目光平静而决然。 “我知你不怕死,但你死了,我也不会让他好过。”他笑着说完,负手翩然而去。 楚荞咬牙,狠狠一拳砸在树干上,她恨透了这种被人要挟的感觉。 尹三夫人悄然进了苑内,走到她身后说道,“阿荞,老爷请你去书房,有事相商。” ―――― 逃婚大计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东苑,书房,一片诡异的沉寂。 楚荞进门,看到尹元齐正躬身立在书架边,边上隐约站着一人,却被书架挡住了面容,但是能让堂堂沛国公这般应对,普天之下,只此一人。 她上前,行了一礼道,“楚荞见过皇帝陛下。” 话音一落,书架后一身常服的燕皇踱步而出,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她,犀利得仿佛可以洞察人心,这种无形的压力和威严,让她不由有些紧张起来。 “陛下召见楚荞,所为何事?”她垂首,淡声问道。 燕皇到榻边坐下,微一抬手示意尹元齐退下,淡声说道,“与朕对弈一局如何?” “是。”楚荞上前到对面坐下。 燕皇落下一子,道,“想必两个月前,江南闹得沸沸扬的女子,便是你了。” 楚荞心下一沉,那件事,她自认为做得天衣无缝,原来早就被人识破了。 “不是朕看破了什么,而是朕了解自己的儿子,他对人对事,一向不会轻易放弃。”燕皇平静说道。 楚荞却心生苍凉,难道自己这一生都逃脱不了那个男人吗? “你是个聪明的女子,知分寸,懂进退,你救了宁王,却任由尹家占了这功劳,也不站出来邀功请赏。”燕皇执子落下,面上带着些许赞赏的笑意,“现在的年轻人多是太过锋芒,你就不同。” 楚荞淡淡一笑,“楚荞只是希望他安然。” 一个尹氏家族,一个罪臣之女,皇帝自然是笼络一个家族更为有用,这样的道理,她比谁都清楚,何须多争。 “宁王娶尹家小姐,这种家族之间的联姻是必不可少的,但朕也看得出,宁王对你,也并非无情,否则,他也不会阻止你被祈然带走。朕不管你与祈然之间有什么样的纠葛,但是你……决不能做宸亲王妃。”燕皇重重扣下一子,语气冷冽而威严。 “陛下是要……杀了我?”楚荞淡淡而笑。 “朕不知祈然娶你是真心,还是为了折辱宁王,但不管是什么原因,你不能再留在上京,更不能嫁给祈然,他与凤家本就一直敌对,再加一个,他们之间的矛盾只会加剧。”燕皇落下最后一子,起身道,“后天,宁王夫妇回门之日,便是你脱身之时,至于腹中孩子……你一向聪明,应该知道怎么处理。” 楚荞抿了抿唇,手不由抚上小腹,她曾多么期待这个孩子的出生,如今…… 燕皇行至门口,声音冷沉地说道,“离开上京,永远不要再回来,否则……朕也容不下你。” 宁王侧妃于大婚之日被宸亲王强抢而去的消息,在上京城不胫而走,世人都道她因祸得福,惨遭宁王退婚,却一跃而了宸亲王妃,羡煞了多少名门闺秀。 而楚荞,却是在暗中精心谋划着她的逃婚大计。 偷天换日。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两日后,尹宝镜回门。 这是她与燕皇约定脱身离京的机会,可是……她头疼地瞥了眼对面榻上白衣墨发的男子,郁闷地起身出门。 刚走出门,小腹便一阵绞痛,玉溪见她面色倏白,连忙扶住,出声叫道,“明大夫,朱大夫,快过来!” 那两人还没过来,燕祈然已经快步将她抱回房中,安置到床上,楚荞苍白着脸扭过头,实在不想看到眼前的人。 两名大夫依次把了脉,朝他回道,“姑娘前几日动了胎气,心有郁结,才会如此。” 心有郁结? 燕祈然瞥了床上以背相对的女人,很有自知之明地说道,“我想我不在你眼前,你心情会好点。” “你永远不出现,我心情会更好。”楚荞冷哼道。 他瞅了眼立在一旁的两名大夫,冷声道,“你们留下照看,母子再有闪失,提头来见本王。”说罢,打道回府去了。 燕祈然虽然走了,他的贴身侍卫泷一却还留下了荻花苑,不过对她而言,对付一个侍卫远比对付燕祈然本人要省事得多。 夜幕降临,尹府的家宴一派祥和。 尹元齐瞥了一眼守在门外的黑衣侍卫,清咳了一声,朗声说道,“明日宁王还要奉旨出京视察边关,宝镜,你们就先回府吧!” “是,父亲。”尹宝镜起身,朝着凤宁澜温柔一笑,道,“以前府里的一些东西,我想带回王府,你等我一下。” 凤宁澜默然点了点头。 尹宝镜起身离席,半晌过后,楚荞起身,“若没什么事,我先回园里休息了。” 荻花苑内,尹宝镜早已等候多时,一边宽衣,一边冷声道,“这一次,你最好永远不要回来。” “我……”看到尹宝镜脖颈上暧昧的吻痕,顿时哽咽了声音。 尹宝镜唇角勾起得意的笑意,“楚荞,你到底是有多天真,十年的时间,以为他还非你不可吗,你太高估自己在他心中的分量了。” 说完,她换上她的衣服,戴上燕皇早就准备好的易容面具,出门借口丢了东西,将泷一从荻花苑引开。 良久,楚荞苦涩一笑,换上尹宝镜的衣服离去。 出了府门,青衫磊落的男子自然地牵起她,含笑道,“天色还早,咱们走回去吧!” 她想起尹宝镜脖颈处的吻痕,心口一阵闷痛,冷冷抽回手,“我不是她。” “我知道。”他再度牵起她的手,任她怎么挣扎,也没有放。 街市,华灯如昼。 他牵着她的手穿行在人流中,一切恍若回到当年,他还是那个谦谦少年,她还是那个如花少女…… 只是如今,一切,再也无法重来。 ―――― 今明两天可能与之前更加重复,明天整理完了就正常更新了。 爱与保护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夜色沉沉,月影朦胧。 凤宁澜带着她走了一个多时辰,没有回到宁王府,却是趁着夜色出了城到了城外的凤家的墓园,借着灯笼微弱的光亮,她隐约可以看清墓碑上的字迹,慈母云漪之墓。 楚荞猛然一震,“怎么会这样……” 凤宁澜拂了拂墓碑上的尘土,说道,“你离开之后,先帝驾崩,皇子夺位,京中大乱,凤家死了很多人,她在宫中一场大火被活活烧死了,她生前一直将你视如亲生,明日你便要走了, 也该来看看她。” 楚荞屈膝在墓前跪下,磕了三个头,颤声道,“对不起,我都不知道。” 凤宁澜提着灯笼走到另一座墓前,墓上空无一字,不知所葬何人。 “三年前,缇萦选秀入宫,如今已是宠冠六宫的皇贵妃了。”他静静地说着,声音有着说不出的沧桑与悲凉。 “凤宁澜,你们……到底怎么了?”楚荞急急抓住他的手问道。 凤缇萦被誉为大燕第一奇女子,才华横溢,聪慧过人,为什么如今却入宫为妃,嫁了一个年纪堪比父亲的男人。 凤宁澜没有说话,只是执着衣袖,细细地将那块无字墓碑一点点擦拭干净,楚荞看着他,不由问道,“这里……葬了什么人?” 凤宁澜背影一震,声音些许嘶哑:“一个故人。” 楚荞席地而座,望着那一座座冰冷的墓碑,说道,“如果,我当年没有走,我们是不是就不会像今天这样?” 凤宁澜沉默了许久,认真地说道,“楚荞,这一走,永远不要再回来,也永远不要再招惹宸亲王府的人。” “连你也怕他?”楚荞侧头淡笑。 “陛下继位之前,曾在民间生活多年,并与卫国长公主结为夫妻,太后在先帝病危之时将其召回,暗中却让凤家派人暗杀长公主和刚出生的孩子,他们母子二人并不知陛下身份,寻觅多年不得回到了动/乱中的卫国,太后却假传消息说他们母子死于卫国内乱。陛下夺位之后,一怒之下发兵卫国,却在乱战中亲手射杀了长公主和孩子,那个孩子就是……宸亲王,燕祈然。”凤宁澜望着浓浓的夜色,一字一句地说道“当年参与那件事的人,多数已经被他所害,他又岂会放过凤家。” 楚荞低头沉默着,难怪燕祈然说与凤家势不两立,原来竟是杀母之仇,亡国之恨。 “陛下有意要立宸亲王为太子,他若继位凤氏一族便真的要满门灭绝了,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凤宁澜目光森然地望着皇宫的方向,双拳紧攥。 这一刻,她开始明白所有的冷漠与远离,都是……爱与保护。 凤宁澜,如果我的离开能让你过得更好。 那么,我走。 不愿相信的真相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十天后。 楚荞由凤宁澜亲自护送到了西北的边陲小城,秘密安置在归隐老臣方潜的府第,凤宁澜与方老爷在书房交谈,方夫人带着她将府内熟悉了一遍,远远看到两人从书房出来。 “要走了吗?”她笑问。 “嗯。”他点了点头,沉默了好一会儿,说道,“你安心在方府住下,等风头过了,你可以再回西域。” “好。” 相对,沉默。 良久,他出声,“你……保重。” “嗯。”她点头,睁着酸涩的眼睛,看着他一步一步远离,直到身影完全消失在视线中。 她突然……害怕了。 在遇上凤宁澜之前,她的记忆是空白,这十年来,她记得最多的是他,最一心牵挂的是他,最割舍不下的也是他…… 可是现在,从今而后,她再也见不到他了。 她不由自主顺着他离开的方向走去,愈走愈快,愈走愈急,最后飞快地跑起来,直到府门外,叫住了准备离去的男子,“凤宁澜!” 他回头望着追出来的女子,剑眉微扬,“还有事吗?” 她抿了抿唇,突然不知该说什么,看了看日头说道,“用了午膳再走吧。” 他看到她眼底希冀的光芒,难以拒绝,含笑点了点头,“好。” 午膳的菜色不算精致,只是一些简单的家常菜,是方夫人亲自下的厨。 方夫人给凤宁澜夹了蟹,含笑说道,“这些鱼和螃蟹,都是老爷自己养下的,二位尝尝看。”说着,朝她碗里也夹了一只。 她正要说,凤宁澜不吃磅蟹,却一抬头看到他已经含笑品尝,一时间愣在了那里。 凤宁澜一吃螃蟹就会起红疹,曾经险些闹出人命,从那以后,他再也不碰这个东西。 为什么今天,他不仅吃了,还若无其事。 她面色微变,有什么在她脑海中快速划过…… 一个可怕的猜想让她鬼使神差般绊倒了过来斟茶的丫环,眼看着一壶热茶泼向他的手臂,她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撩起衣袖,看到那被烫得通经的光洁手臂,她有些茫然地望着眼前的男人,“你……” 她清楚地记得,他是不能吃螃蟹的,他的右臂上是有一块箭伤的…… 楚荞脑中轰然一声,一个她绝对不愿相信的事实浮现心底。 这个人……不是凤宁澜! ** 夜深人静,沁儿赶到了方府,进房一点灯看到一动不动坐在那里的人,不由吓了一跳,“你干什么,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沁儿。”楚荞疲惫地睁开眼,眼中血丝遍布,纵横交错。 沁儿爬上榻,裹上毯子准备睡觉,“我现在累死了,先让我睡觉。” “请你帮我做件事。”楚荞郑重说道。 “嗯……”沁儿迷迷糊糊地应声。 “凤家墓园里有座无字碑,你去帮我挖出来。”她的声音,冰冷而平静。 欢迎回来,我的王妃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天空晦暗,乌云笼聚,似有雨将至,但这丝毫没影响到上京城这场举世瞩目的婚礼。 南城的街道两道挤满了人,看着喜气洋洋的迎亲队伍朝着沛国公府徐徐前进,那样奢华的十里红妆,便是放眼天下,也是绝无仅有。 “不是说沛国公家表小姐失踪了,宸亲王还去迎什么亲?” “不是说楚家小姐都有了宸亲王的孩子,怎么还逃婚跑了。” “这你就不知道了,楚小姐与宁王青梅竹马,两情相悦,这孩子八成是宁王的骨肉,宸亲王现在要强娶,她自然躲起来了。” …… 围观的百姓窃窃私语,议论纷纷。 尹元齐匆匆从太医院赶回国公府,看着迤逦如长龙的迎亲队伍从长街,一直延伸到了荻花苑内,不由冷汗涔涔,上前行礼道,“宸亲王,楚荞已经失踪多日,您这是……” “本王将人好好地送回来,人是在国公府不见的,尹大人或许知道她在哪?”燕祈然唇角含笑,眼底却是冷然一片。 尹元齐看着那张美得惊人的笑靥,只觉胆颤心惊,“微臣……确实不知她去了哪里?” 一个是九王之尊的皇帝,一个是权倾天下的亲王,哪一个他都得罪不起。 说也是死,不说也是死。 泷一搬了张太师椅,燕祈然一撩衣袍坐下,淡淡道:“本王有的是时间,她一天不回来,国公府就少一个人,等到国公府满门灭绝,她大约也就回来了。” 话音一落,一身明黄龙袍的燕皇带着一干朝臣浩浩荡荡地进了园子,“祈然,你闹够了没有,她拒嫁逃婚,与国公府何干?” “尹大人不知道,想必皇帝陛下你知道?”燕祈然笑意淡淡。 “与朕何干?” “是吗?”燕祈然眯起凤眸,扫了一眼尹家上下,“在本王的眼皮底下偷天换日,没有皇帝陛下您的首肯,谁敢?” “你……”燕皇气得面色铁青。 “难道皇帝陛下这杀妻弑子的癖好又犯了,现在连别人的妻儿也不放过?”燕祈然勾唇,嘲讽而笑。 杀妻弑子! 一句话,勾起父子二人心头最深沉刻骨的痛。 燕皇满眼悲痛地望着这个他疼爱纵容的儿子,不由软下语气,“祈然,你要立妃,只要不是她,上京城哪个女子都可以。” “本王的王妃,只会是她。” 父子二人相互瞪着对方,谁也不肯退让。 吱呀―― 荻花阁紧闭的房门打开,众人闻声望去,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那已经失踪多日的女子一身红衣如霞缓步而出…… 她一步一步走了过去,走向半个月前她还千方百计逃离的男子。 白衣墨发的男人含笑起身,目光深邃而温柔,朝她伸出手,“欢迎回来,我的王妃。” 赔上一生的自由与幸福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那只伸来的手,指节修长,脉络分明,宛若造物者的精心雕琢,她伸出自己冰凉的手放了上去,指尖的暖意一丝一丝的浸润缠绕,仿似要钻入她的心底。 凤宁澜闻讯而来,看到与那人执手而来的红衣女子,垂在身侧的手,十指紧绷,缓缓捏成拳,咯吱作响。 “宁王,可否让路。”燕祈然微笑,眸底却是冷然一片。 凤宁澜一瞬不瞬地盯着他身侧的女子,沉痛质问,“为什么还要回来?” 他费尽心思让她远离这里,为什么还要回来? “楚荞,嫁给他,不会幸福,你回来做什么?”他的目光痛苦与挣扎交织。 “幸福?”楚荞抬起头,轻轻一笑,“我的幸福,又与你何干?” 你不是他,不过是个不相干的人。 “楚荞!”凤宁澜紧拧着眉,眸底闪过深深的刺痛。 “宸亲王权倾天下,富可敌国,待我很好,怎么会不幸福呢?” 她是笑着,只是那双眼睛却没有一丝悲喜起伏,灰暗平静得仿如一潭死水。 在这个春天,她本是要嫁给那个青梅如马的男子,与他幸福相守,一生相随。可是在这个本该幸福的春天,她所有的美好期盼,随着那慢慢浮出水面的真相……灰飞烟灭。 一身藏青朝服的男子定定地站在园门处,不避,不让,生生挡住了荻花苑的出口。 燕祈然淡淡一笑,沉声道,“泷一!” 泷一应声出现,仿若鬼魅,生生在围墙上劈开一道门,拱手道,“王爷,王妃,请!” 出了尹府,天下起了小雨。 楚荞神思恍惚地坐在宽敞华丽的马车内,睁着血丝遍布的眼睛望着不断被风拂起的窗幔,又似透过了窗幔望向遥远得地方。 她知道,身旁的这个男人不会是幸福的归宿,可是为了查明真相,为了找到真正的凤宁澜,她必须回到这里。 哪怕,赔上一生的自由与幸福。 宁王不可靠,燕皇不会让她活着回来,她唯一的选择,只有成为宸亲王妃,才能名正言顺地留在这里,去做她想做的一切。 燕祈然望着女子苍白的瘦削的面庞,剑眉深深蹙起,最后目光深深落在她鬓角处,如墨的青丝间竟然生了一根……白发。 他不知道她这些天去了哪里,又经历了什么,让她短短数日竟然……沧桑如斯。 过了许久,他探手将她的头按倒在自己肩头,一手遮住她的眼睛,心疼地叹息,“闭上眼睛,眼一会儿。” 她看起来太累了,累得仿佛下一刻就会倒下,却又被一股莫名的力量,强自支撑着,清醒着。 低沉温和的声音似是带着魔力,奇异的令人心安。 从发现凤宁澜是被人假冒,无数的疑问,像一团乱麻,一缕一缕地绕住了她所有的思绪。 那无名墓中之人,真的是他吗? 到底是谁害了他? 那个冒充他的人又是谁,又有什么目的? …… 她一遍一遍地想,又一遍一遍地想起回忆中的他,脑子怎么也停不下来。 此刻,这个陌生温暖的怀抱,却让她多日积压的疲倦侵袭而来,眼睫一点一点地垂落,最后堕入梦乡…… 燕祈然探手挑开窗幔,道,“泷一,让鼓乐停下。” “是。” 街上的行人纷纷驻足,不可思议地望着长龙般的迎亲队伍,没有鼓乐,甚至连每一个人走路都刻意放轻着脚步,马车也走得极慢……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这所有的一切,仅仅只是为了让马车中的女子……安然入眠。 新婚失宠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没有拜堂,没有宾客,楚荞在一片静默声中被抱进了宸亲王府。 从得到宁王中毒的消息,一路从西域赶回,然而引毒相救,大婚之变,再到发现假凤宁澜,一系的变故接踵而至,她被彻底击垮,一病如山倒。 春风许许,午后的阳光透过轻纱帐,照在宽大的喜床上,光影流转。 白衣墨发的男子静静坐在床边,如玉的指尖小心翼翼地描绘着女子瘦削的面庞,眉眼之间的温柔笑意,令人沉湎。 沉睡的女子不安地皱了皱眉,秀眉微蹙,睁开眼,有些茫然地望着眼前的男人,愣了许多才想起自己已经嫁给了这个男人。 燕祈然端起边上的茶盏,递过,“睡够了?” 楚荞抿了抿有些干裂的唇,可能是渴得太久,喝得有些急,一时间呛得满面通红,坐在边上的男人伸手轻拍着她的后背,她惊得一个颤抖,止住了咳嗽。 燕祈然取过她手中的茶盏,起身道,“睡了两天了,起来吃些东西吧。” 他站在桌边盛粥,轻风穿窗而入,吹得他袍袖和乌发飘然飞起,那样的画面,当真是如画中走出来的仙人。 楚荞一声不吭地起床洗漱,也许是因为害喜又好几日未进食,一碗粥刚吃两口,胃中便一阵翻腾,害得她将苦胆水都吐了出来。 燕祈然一手轻拍着她背脊,一手扶着她,皱着眉问道,“你这些日子都干什么去了,折腾成这副德行回来?” 楚荞面上血色全无,虚弱地靠在他身上,望向陪嫁而来的玉溪,道,“玉溪,扶我进去。” 玉溪还未上前,燕祈然直接将她抱进了房内,接过药碗小心吹凉了些,喂到她唇边,“这药喝了,会好受些。” 她没力气争辩,很听话地配合喝药。 泷一急急进了房内,道,“王爷,江南来信,你找的人出现了。” 燕祈然手一颤,喂到她唇边的药洒了,眼底一闪而过的狂喜,搁下药碗起身,“备马!” 楚荞望着男子健步如飞地离去,皱了皱眉,自己端起药碗,“什么人,紧张成这样?” 玉溪抿了抿唇,低声说道,“奴婢听王府的下人说,宸亲王久居江南,是为了找一名女子。” “是吗?”楚荞秀眉微扬。 “王妃,新婚燕尔,王爷丢下你不管不顾,去找别的女人,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玉溪越想越紧张,喃喃说道,“要是王爷真把她寻回来了,王妃你怎么办?” “那就休了我呗。”楚荞淡笑言道。 不过,她忽然有些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竟让这冷心无情的宸亲王如此牵挂至深。 半晌。 她自嘲一笑,是什么样的女子,又与她何干? 新婚失宠2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新婚第三天,宸亲王丢下卧病在床的王妃远走江南的消息传遍上京,人人都不由为这命运多舛的女子掬一把同情泪。 然而,沁儿带着白二满心担忧地赶到宸亲王府时,外人口中那失宠憔悴的王妃,正悠闲地晒着太阳,面色红润,容光焕发。 沁儿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眉眼之间难掩担忧之色,“你没事吧?” 当日,她到凤家墓园将那座无名墓中的骨灰坛挖出,带回王府,她就一动不动抱着它,整整三天没有说话,一双眼睛空洞得可怕。 回想起那时,她不由一阵揪心。 “能有什么事。”楚荞笑如春花绽放,挥手让园中的侍从们退下“耗子,出来吧!” 白二爷跳到桌上,优雅地理了理袍子。 沁儿突然发现今日的耗子打扮得格外出众,惊奇地说道,“耗子,你今日打扮得很是风骚啊,袍子绣了花了,连一身白毛都精心修剪过啊。” “爷不是打扮给你这小丫头看的。”白二爷说着,含笑且深情地望向楚荞。 楚荞失笑,拿了块糕点放到白二爷面前,道,“耗子,帮我个忙行不?” “什么事?”耗子望了她一眼,继续啃点心。 “从今天起,你替我跟着宁王,他去哪里,做什么,见什么人,事无巨细一一回来告诉我。”她笑着说道。 “你怎么还不死心,还想跟他……”白二爷甚是忿然不平。 “你不去算了,我去。”沁儿白了它一眼,哼道。 “我去,我去还不成?”白二爷恨恨地啃完点心,方才离开。 楚荞若有所思地望着它离开的方向,假凤宁澜的出现,别人看出来,凤家人不可能毫无所觉。 这个答案,她只有入宫去问当今的皇贵妃,凤缇萦。 沁儿抿了抿唇,想要问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二人沉默之际,泷一扶剑入门,将一枚玉色通透的令牌递过,“这是宸亲王府的令牌,可自由出入大燕境内任何地方,王妃也许用得着,王爷命属下交给您。” 楚荞眸底一闪而过的诧异,这是她正需要的东西。很多时候,她总觉得那个人是会看透人心,似乎她的心思总是逃不过他的眼睛。 她收起令牌,随口问道,“他回来了?” 泷一望着面前神色平静,宠辱不惊的女子,道,“王爷还在江南,暂时不会回京。” “那个女子……”楚荞想了想,又道,“算了,没事了。” 燕祈然已经走了十天了。 也许此刻,他早已经和心爱之人在江南双宿双栖了。 只是,她不明白…… 既然他心有所爱,又为何这般费尽心思娶她为妃呢? PS:看文不收藏的孩纸,不是好孩纸。 迟早是要让位的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一连数日,宸亲王妃新婚失宠的事,在上京城传得沸沸扬扬。 楚荞却一直深居西枫苑,一边听着白二爷每日回来汇报宁王府的动向,一边安心地调养着身体,对于那个远在江南的新婚丈夫丝毫没有半分关心的意思。 第三次入宫,她依旧未见到凤缇萦,不知是因为忤逆了圣意,还是对方有意避见,每一次都被单喜以各种理由打发出宫了。 刚一回到西枫苑,玉溪便欣喜说道,“王妃,沉香小姐回来了,三夫人请您回去一趟。” 沉香是三夫人所生的女儿,尹家二小姐,但自小体弱多病,常年住在药王谷治病,几年难得回京一次。 当年她又去了西域,一别便是十年之久。 “玉溪,把那株天山雪莲和千年人参带上,咱们回府。”楚荞说着,面上难掩喜悦之色。 回到国公府,一下马车却又好死不死地碰上尹宝镜母子二人,一身锦衣华服的大夫人上下瞅了她一眼,轻蔑冷笑,“还当你有多大能耐将宸亲王迷得神魂颠倒,不过几天功夫就没戏了,麻雀就是麻雀,永远也成不了凤凰。” “可惜啊,有些凤凰啊,还不如麻雀。”一身紫衣的女子从府内出来,含笑望着神情傲然的宁王妃,“大姐,你说是不是?” 一个宁王妃,一个是亲王妃,孰高孰低还用多说吗? “你……”大夫人气得哑口无言。 楚荞清秀出尘的少女,轻然一笑,“沉香,好久不见。” “你呀,那两个都欺负到这份儿上了,还无动于衷,这样会让他们更嚣张的。”尹沉香拉着她进府,忿然说道。 “不过一句话而已,没必要伤神动气。”楚荞笑着安抚道。 尹沉香无奈摇了摇头,继续说道,“娘写信说你成亲了,不过我那时病着回不来,现在病一好,我可就立马赶回来了。” 一回京便听说了她成亲的种种变故,若是换作寻常女子,早就寻死觅活了,而她回来看到的永远还是那个沉静带笑的楚荞。 “对了,娘让我好好劝劝你。”尹沉香笑得无奈,对于这个表姐她再了解不过,只要她认定的事,谁劝都没用。 “劝什么?” “她说,虽然你无缘嫁给凤宁澜,但现在既然选择了宸亲王,就早些去江南找他,不为自己想,也该为孩子想想。”她含笑将原话转告。 楚荞自嘲一笑,“命运就是这么可笑,想要的得不到,得到的,却不是想要的。” 尹沉香握住她的手,认真问道,“可是,孩子你要怎么办?” 楚荞抿唇沉默,她是迫于形式才嫁给他,从未想过会真的和那个人过一辈子。 更何况…… 等他寻回他心爱的女子,她这个宸亲王妃,迟早是要让位的。 拱手相让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一时间,两人都静默不语。 楚荞抚着已经微微隆起的小腹,喃喃道,“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难道……你还放不下凤宁澜?”尹沉香叹息,嘲弄一笑,“我一直以为你们两真的能够白头偕老,没想到他竟然会变成那样?” 楚荞沉吟不语,在她查出真相之前,她无法告诉任何人,现在的凤宁澜是假冒的。 “听母亲说,宸亲王对你还是极其宠爱的,不然……你还是去江南找他吧。” 楚荞淡笑摇头,“我跟他……不会有好结果的。” 他另有所爱,她心有所属,这样的他们,怎么可能幸福,又怎么可能带给这个孩子幸福? “楚荞!”尹宝镜深深望着她,郑重说道,“你还没有试着去改变,怎么就一口断定你们不会有好结果,凤宁澜可以变心另娶,你和宸亲王为什么就不可能爱上对方?” 楚荞摇头失笑,一个天生无心无情之人,怎么会爱? “好了,不说我了,说说你这些年怎么样?” “一直是药罐子一个,没什么好说的。”尹沉香耸耸肩,一脸无奈,忽然想起了什么,从荷包掏出一块玉璧放到桌上,“这个还给你。” “什么啊?”楚荞端详了半晌,硬是想不起来自己何时有这么件东西。 “是你去西域前交给我的,还让我去代你去赴什么江南之约?”尹沉香抿了口茶,说道。 楚荞摩挲着玉璧,半晌才想起多年之前的江南旧事。 当年与凤宁澜随先帝微服江南,顺手救了个被追杀的受伤少年,照顾他半个月,才帮他捡回一条命,临别之际,他给了她这玉璧,约定来年再见。只是她回京不久便去了西域,便托沉香前去江南代为赴约。 楚荞放下玉璧,抿了口茶,随意问道,“你去了吗?” “你离京第二年,我便去了,鬼影儿也没见着一个。”尹沉香撇了撇嘴,继续说道,“回京之前,路过江南,又去了一次,根本就没人,你逗我是吧。” 楚荞淡笑,连忙倒了茶递过,“毕竟只是萍水相逢,谁会真的年年去赴约,辛苦你了,尹家二小姐。” “那年下雨我去了,差点没病得丢了小命。”尹沉香瞪了她一眼,将玉壁扔给她,“东西还你。” 楚荞拿着玉璧打量了半晌,笑着说道,“这玉色泽不错,还是挺值钱的,我留着也没什么用,还是给你吧,将来没钱了,换银子花也成。” “这就想打发我?”尹沉香挑眉。 楚荞拿过两只锦盒,将玉璧放在最上,笑道,“一块玉,一株天山雪莲,再加一颗千年人参,够了吧!” “这还差不多。” 楚荞淡笑,尚不知这小小玉璧,竟会掀起那样的轩然大波。 更不知,此刻自己拱手相让的,还有她……一生的幸福。 青楼抢人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夜幕降临,荻花苑内了佳肴飘香,尹三夫人张罗一桌丰盛的晚膳为女儿洗尘,楚荞差人回王府请沁儿过来用膳,等了半晌也不见人过来。 “菜都快凉了,咱们先用吧,等她过来了,我再差厨房做。”尹三夫人含笑道。 正说着,泷一疾步进了屋内,微一拱手道,“王妃,沁公主在万花楼与少陵公主打了起来,暂时过不来。” “万花楼?”尹沉香诧异出声,那是上京最大的青楼,一个女儿家跑那里去干什么? “怎么动的手?”楚荞皱了皱眉,少陵公主是晁贵妃的女儿,又深受太后宠爱,这又是在上京的地盘上,沁儿肯定是会吃亏。 “沁公主女扮男妆进了万花楼点名要楼中花魁华眉唱曲,正好碰上了与少陵公主和几个晁家公子也在,争抢之下就动了手。”泷一直言说道。 楚荞有些哭笑不得,两人打架要是抢男人倒也罢了,两个女人为一个女人大打出手,争抢不休,这叫什么事啊! 她起身取了披风,道,“邵姨,沉香你们吃吧,我得过去看看。”沁儿在大宛是大家捧在手心里的公主,若是在大燕有个三长两短,她怎么跟那爱女如命的大宛王交待。 “我跟你一起去。”尹沉香起身跟了过来。 *** 万花楼。 原本莺歌燕舞的风流烟花地,此刻却是安静得异常,一百名京武卫气势汹汹地站在大厅里,楼上楼下的客人瞧着被吊在半空的少女,窃窃私语。 “这小丫头敢跟少陵公主动手,不是找死吗?” “你没见她刚下手那个狠,少陵公主可是吃了大亏了。” …… 大厅内,有些鼻青脸肿的男妆少女,望着吊起的人,冷冷一笑道,“要是你跪下给本公主磕头认错,倒是可以饶你一命。” “我爹我娘都没这个福份呢,你算哪根葱?”沁儿不屑哼道。 “骨头硬是吧?”燕少陵眸光一寒,冷声喝道,“给本公主打断她的腿!” 说罢,两名京武卫抡起长棍便朝着沁儿腿上狠狠打了过去,她疼得咬牙切齿,“打不过我,就以多欺少,算什么本事?” “本公主喜欢以多欺少,你又能奈我何?”说话间,手中长鞭狠狠抽了过去。 砰地一声大门被推开,鞭子没有落到沁儿身上,却是被一身雪色斗蓬的女子抓住了,她手腕一个翻转,握着长鞭另一端的少陵公主听到自己腕骨断裂的声音,还来不及惊声尖叫,那长鞭却狠狠抽在了她的脸上。 “敢伤本公主,你……” “小妹有何不对,我自会管教,轮不到你来。”楚荞抬头,目光冷锐如刀。 沁儿一时又喜又怕,喜的是她来救她了,怕的是她生气了。 楚荞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引蛇出洞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楚荞身上,她全不在意,只是将沁儿扶着坐下,替她接好了腿骨,问道,“还伤了哪里?” “小伤而已,她也没讨着什么好。”沁儿抬手活动了下有些麻木的手臂,小心翼翼瞟着她的脸色,小声说道,“耗子说宁王来了这里,与华眉还有忠义候府的人,书写交谈不知在密谋什么,我才过来的。” 楚荞微微皱眉,眸底掠过一丝冷沉。 这个假宁王到底是什么人,凤家为他掩盖身份,就连忠义候府也与他牵连,看来要查出凤宁澜失踪的真相,她就必须得揭开这个人身上的秘密。 她回身扫了一眼楼中上下,朝泷一道,“沁儿看中了华眉姑娘琴艺过人,明日过来将她赎回去,再挑个才艺出众的给少陵公主送去,算是赔罪。” “赔罪?”燕少陵被断了手,还挨了一鞭子,岂会善罢干休,冷笑道,“本公主怕你赔不起。” “哦?”楚荞秀眉微扬,淡淡道,“那便挑两个给公主送去。” 燕少陵狠狠瞪着她那张脸云淡风轻的脸,厉声喝道,“来人,把她们都给本公主拿下!” 京武卫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他们再笨也认得那个在宁王大婚之日被宸亲王带走的女子,如今的宸亲王妃,楚荞。 “你们……”燕少陵狠狠一脚踹向身旁的一名京武卫,“再不动手,本公主砍了你们脑袋。” 然而,依旧没有人上前。 他们都知道,宁遇鬼神,也莫惹上宸亲王府的人。 燕少陵一把拔出京武卫的配刀,怒气冲冲地朝着楚荞二人走去,还未近身,泷一手中的长剑已经抵上她的咽喉,“请回。” “燕祈然这野种算什么东西,你不过是他身边的一条狗,也敢对本公主无礼!”燕少陵咬牙切齿的喝道。 所有人都不由倒抽了一口气。 楚荞恍若未闻地扶着沁儿朝外走,走在她身后的尹沉香笑着出声,“宸亲王是什么我不知道,不过是个人都知道,和他相比,你这个公主,连狗都不如。” 沁儿被扶着上了马车,不由从忿然道,“她骂的是你男人,你就这么放过她?” “有人会让她付出代价。”楚荞淡淡一笑,拂开车帘望了望灯火迷离的万花楼,眸光别样幽深。 次日,少陵公主被燕皇遣送出京,无诏终身不得回宫,其母晁贵妃亦被禁足。 沁儿看到真被泷一赎回来的华眉,一时间急了,“都说了她是宁王的人,你还把她赎回来干什么?” 楚荞扫了一眼,远处/女子的秀致身影,淡笑道,“引蛇出洞。” 凤缇萦避而不见,追查又不得结果,不如引蛇出动,让他自己找上门来。 PS:看文不收藏,不是好孩子哦。 既爱又恨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黄昏日暮。 西枫苑内,茶香弥漫,沉静怡人。 “阿荞,你想帮沁公主也犯不上与晁家为敌,晁太后一派本就与宸亲王府积怨甚深,如今少陵公主被逐出京,晁贵妃禁足,这笔账肯定是算在你头上。”尹沉香担忧地说道。 “从我嫁入宸亲王府起,就已经成了他们的眼中钉,不在乎多这一桩。”楚荞平静而笑,执起一子落下,淡淡道,“要跟我算账,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虽然你现在是宸亲王妃,他们动不得你,但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尹沉香抬头望了望她,说道,“我看你还是去江南,起码在宸亲王身边,他们还没那个胆子下手。” “这朝野上下多少人盘算着杀他,你还让我往他身边凑,嫌我活太长了?”楚荞笑着挑眉问道。 若非逼不得已,她并不想与那个危险的男人有太多交集。 尹沉香看了看渐暗的天色,起身道,“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府了,你既不愿去江南,那就在宸亲王回京之前待在王府别出门,以免给他们可趁之机。” “我知道了。”楚荞淡笑点了点头,送她出门。 沁儿撇撇嘴,暗道:叱咤关外的神兵山庄三当家,西域十六国的国主见了她都得毕恭毕敬,还怕你一个晁家? “真搞不懂你,亮出你神兵山庄三当家的身份,皇帝老子也得巴结着你,谁还敢动你啊!”沁儿嘀咕道。 “沁儿!”楚荞眉目一沉,威严慑人,“不许提神兵山庄,你忘了?” “我就是不懂,你在关外那些精明手段都哪去了,到了大燕处处小心,谁都敢在你头上踩上一脚,就连尹宝镜那样的女人也敢来算计你。”沁儿坐起身,压抑在心中的怨气,不吐不快。 “沁儿,你不是不知道这天下有多少人打着神兵山庄的主意,都想得到兵器煅造之术。”楚荞面色冷沉,认真说道,“虽然这些年与各国生意往来,但总是让他们保持在一定平衡之上,一旦被有心之人夺取了神兵山庄的技术征伐天下,那是什么局面?” 沁儿沉默,忆起多年之前,她无意之间提起了神兵山庄,莫名被人绑架引楚荞出来,那一次,从不杀人的楚荞,第一次在她面前杀了五十七个人。 差一点,也杀了她。 楚荞轻轻拍了拍她肩膀,软下语气,“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是,不到万不得已,我不想将神兵山庄牵扯进来。” “可是……” 她本是惊才绝艳的人物,只要她想,一举一动都足以左右天下,翻天覆地,却偏偏成了世人眼中一无是处的废物。 正说着,王府的管事过来,道,“王妃,有你的书信。” 楚荞诧异地接过,展信一看,只是简单一句:明日午时,聆风茶楼。 落款处的名字,让她既爱又恨。 凤宁澜。 既爱又恨2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夜凉如水,月色清寂。 楚荞静静坐在书案前,翻出那个珍藏多年的檀木盒子,细细摩挲着上面雕着的梅花,小心地打开盒子,里面只是一堆干枯的枝屑。 那是当年离京之时,谦谦如玉的少年冒着风雪追了一天一夜送到她手里的一束梅花,纵然如今已经枯死,她却一直小心收藏,视如珍宝。 可是如今…… 她轻轻盖上盒子,紧紧抱在着它,像个无助的孩子,喃喃道,“凤宁澜,你到底……去了哪里?” 屋内昏暗,看不清她的神色,只看到月光照耀下她眼眶摇摇欲坠的泪珠,闪烁着清冷晶莹的光芒。 天亮之时,沁儿起床看到趴在桌案上睡着的楚荞,她的怀中还紧紧抱着那个檀木盒子,她不明白,明明那个已经背情弃爱,另娶她人,为何她还要留着他送的东西。 没有人明白凤宁澜在楚荞心中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就像从来没有人明白,真正的楚荞是什么样的人。 午时未到,聆风茶楼内,一人一鼠要了一壶上好的西湖龙井,对坐品茗。 白二爷坐在桌上,抱着茶杯喝了一大口,道,“没想到万花楼幕后竟是宁王,那里的花娘招待的朝廷官员多不胜数,不知道他暗中抓了多少的把柄,明明手握重兵还暗中勾结忠义候府,他到底想干什么?” 楚荞沉吟不语,他想干什么,与她无关,她只想知道凤宁澜的消息。 白二爷抹黑了对方后,继续道,“这世上好男人多的是,论功夫,论长相,论聪明才智,爷我一点都不输他……” “耗子,你又来了。”楚荞淡淡打断它的话。 第三千一百一十八次表白被拒,白二爷垂头丧气地跳下桌子,郁闷道,“我去茅厕。” “快去快回。”楚荞无奈笑道。 不知何故,茶楼里的客人渐渐少了,最后,只剩下她一个。 楚荞喝完手中的茶,扫了一眼楼中上下,淡淡出声,“阁下还是出来吧,我不喜欢对空气说话。” 话音一落,一道黑影眨眼间坐在了她的对面,黑色的斗笠遮住了面容。 “阁下冒充宁王,约我前来,有何贵干?”那封信的笔记,根本不是凤宁澜。 “王妃似乎在打听一些不该打听的事?”那人声音淡淡,却暗藏凌厉。 楚荞淡淡一笑,沉静的眸光,隐带锋芒,“你是指万花楼宁王与忠义候府秘密来往,还是说……那个冒牌宁王?” “你……知道的不少。”语调森凉,杀气荡然。 楚荞抿了口茶,秀眉微扬,“想杀我?” 那人慢条斯里地取出一只精致的小瓷瓶,放到楚荞面前,冷冷说道,“看在你与凤宁澜相识一场的份上,留你全尸。” 既爱且恨3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楚荞伸手把小瓷瓶取了过去,轻轻一嗅,淡笑,“鹤顶红。” 那人暗自惊讶,自始至终,这个女子都是面色平静,那种恍若历经风雨的沉静淡然,让他这行凶这人不由心生凛然。 “看来,我还得感谢阁下的大恩大德。”楚荞信手把玩着手中的小瓶,笑意里带着淡淡的讥诮,“不过,我一向怕死,现在也不想死。” “你若自行断,再好不过。”他透过黑纱一瞬不瞬地望着女子平静的眸子,沉声道,“否则,这楼中上下的人有的方法送你上路。” “是吗?”楚荞冷冷一笑,搁下手中的鹤顶红,淡淡道,“堂堂宸亲王妃死在这里,你以为你能跑得掉?” 那人轻笑出声,“那就不用王妃操心了。” 楚荞点了点头,继续说道,“那也是,现在上京城内要我命的人多了去了,首当其冲便是晁家,我若死在这里,嫁祸给晁家,即除了我这眼中钉,又让宸亲王与晁家斗个两败俱伤,阁下可是一箭双雕了。” 呛! 寒光冽冽的长剑,直指她眉心,“看来王妃是不愿自己上路了!” 自己心中所想,竟被人这般直白地道出,这样心思敏捷的人,怎么可能是外人传言中一无是处的罪臣之女。 “容易动怒的人,是成不了大事的。”她抬眸望向执剑之人,淡淡一笑,道,“魏小候爷。” “你……”那人握剑的手微微一颤。 “小候爷以后要出来杀人,也把自己身份藏好点儿。”楚荞瞟了一眼他腰际的挂着的玉牌,轻笑,“这玉佩是先帝赐于忠义候的,候爷又送给了自己的小儿子,你这般挂在身上出来行凶,唯恐人不知道你是忠义候府的二公子吗?” 白二爷出恭回来,丝毫没有出手帮忙的意思,悠闲地坐在墙角的花瓶边,摇头暗叹: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太浮燥了。 耍阴谋? 玩心计? 我家荞荞一根手指头都能玩死你,还出来混什么? “你知道还真多,那就非死不可。”他们一向行事小心,竟然还被这女人知道了这么多事。 “你尽管动手,只要我两个时辰不回王府,我所知道的一切,自会有人揭露出来,我想朝堂上下,会有不少人与我一样好奇你家主子的真正身份。”她冷冷一笑,悠闲斟茶自饮,全然没有将眼前的杀机放在眼中。 那人自然不笨,知道她话中厉害。 她说的是你家主子,不是宁王,也不是凤宁澜。 难道…… 魏景收剑,冷声道,“你到底想怎样?” 她抬眸,声音沉而冷,“还有一个时辰,要么,他给我明明白白交待清楚,要么,我就让这大燕朝堂上下好好翻出他的老底。” 既爱且恨4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一室,静默。 墙角处的白二爷先纳闷了,那负心汉到底有什么老底,楚荞为什么揪着他不放呢? 难道是…… 因爱生恨? 反目成仇? 白二爷顿时觉得,他乘虚而入机会来了,于是静静坐在墙角,等着接下来两人的火拼,然后自己再英雄救美,何愁不能赢得芳心。 魏景看着女子破釜沉舟的决然之色,想来她定然会是说到做到,对外面的人使了个眼色,而后道,“但愿,你不会后悔。” 话毕,他看到女子握着茶杯的手一颤,眼底掠过一丝惊惶之色,转瞬即逝。 她在等待一个答案,一个她害怕知道,却又渴望知道的答案。 魏景拿下头上的斗笠,露面清俊的面容,“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的。” 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人怀疑过那个人的身份,就是不想被发现,所以那个人与这个女子一直有意避见,没想到还是被她发现了。 若不是对凤宁澜有着深深的了解,若不是有着细腻如尘的心思,怎么会发现? “在方家。”她垂眸,掩去眼底不安变幻的神色。 魏景突然有些不忍,叹道,“楚荞,你不该回来的,凤宁澜不希望你回来。” 楚荞沉默不语。 西域十年,她无时不刻不期望着回来,回到他身边,却没想到,回来之后的一切,会是那样不堪的局面。 “他在大婚之夜求着陛下,才能将你送出上京,就是不想你再沾染上宸亲王府,没想到……”魏景蓦然一笑,“你还是回来嫁给了他。” 为了回来找到答案,竟然连自己的一生的自由和幸福都舍弃,值得吗? 可是那个她所苦苦追寻的答案…… “他的事,我必须知道,否则……我一生难安。”她怅然叹道。 白二爷越听越晕乎,越想越苦闷。 楚荞怀疑什么了? 什么不希望她回来? 那负心汗到底是怎么样啊? 爱情,怎么就这么复杂又纠结呢! 它望着楚荞,有些无奈,又有些心疼,她很珍惜身边每一个对她好的人,甚至可以为对方出生入死。 但是,她从来不敢真正去相信一个人。 她为什么回京?为什么嫁给宸亲王?为什么追查宁王府? 这些事,即便是对相交八年的它和沁儿,她与不曾开口坦白。 时间,仿佛过得极慢,极慢…… 他们静静地等待着。 安静的茶楼响起脚步声,声音沉重而缓慢,仿佛透露着来人复杂而犹豫的心境。 愈来愈近…… 愈来愈近…… 每一步都仿佛是踩在人的心口上,让人压抑得难以喘息。 五十一步,来人站到了雅室门外。 那个埋葬多年的答案…… 终将,揭晓。 PS:大半夜的码字更文,我容易吗我?求收藏。 既爱且恨5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来人站在门外,却半晌也未举步进门。 楼外小贩的叫卖,行人的嘈杂声,清晰地传来,更显得这座空旷的茶楼,死寂无声。 魏景望了望门口,隐约看到来人藏青色的衣角,只是一步之遥,他却止步不前。 他无法想象,这个人此刻是怎样的痛苦挣扎,天人交战。 这么多年,地狱火海都未皱一下眉头的人,却没有勇气和决心来面对这个柔弱女子。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 楚荞垂眸静坐,不动,不说话,恍然已经凝成一座雕像,只是那握着茶杯的手指泛着青白,无声泄露了她此刻紧张与不安。 魏景扫了一眼两人,打破沉默,“既然大家都不想面对那件事,还是各自走吧,这里的事,就当没发生过。” 楚荞抿了口杯中早已凉透的茶,苦涩无尽,冷声道,“宁王还打算在那里站多久?” 宁王进门,看到桌上的鹤顶红,冷冷扫了一眼魏景,朝她道,“你走吧。” “走?”楚荞冷冷抬眸,眼底恨意暗藏,“我今日既来了,不得到结果,谁也别想走出这道门。” 他望着她,目光深沉如海,道“有些事,你知道,不一定是好事。” “若非看在凤家的份上,我不会在这里跟你废话。”凤家肯帮他掩盖身份,说明凤宁澜必定与他交情甚深,“你是什么身份,你想干什么,都与我无关,我只想知道……他在哪里?” “凭那点手段就想威胁本王?”他面无波澜,冷冷说道。 “我不想威胁任何人,我只想知道他在哪?”他们越是不说,她越不安,那颗久久高悬的心,再也无法冷静。 他? 观战的白二爷纳闷儿了。 他是谁? 宁王薄唇紧抿,一语不发。 “他去了哪里?”她追问,声音有些颤抖。 他转身,不忍再看女子那双质问的眼睛。 “告诉我,他去了哪里?”她继续问,一声比一声迫切。 他背影一震,袖内双拳紧紧攥着,额际青筋遍布,似是在极力压制着内心翻涌如潮的思绪。 “他到底去了哪里?”她望着男子的背影,哽咽着乞求。 他举步朝门口走去,忍不住想要逃离这个地方。 楚荞霍然起身,一把抽出魏景的剑,迅捷如风刺向那人背后死穴,几近崩溃地逼问,“告诉我!他去了哪里?凤宁澜,到底去了哪里?” 终于,有人回答了她。 “他死了!” ―――― 我天天半夜码字,你们再看霸王文,让偶情何以堪。 这几章写真假凤宁澜,燕祈然再几章会放出来。 不过表急,真正的凤宁澜还没死,后面会霸气归来滴。 汗,剧透了。 既爱且恨6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一时间,天地间所有的喧嚣远去,沉寂无声。 他死了! 他死了!! 这三个字在楚荞脑内一遍一遍地轰鸣,震得她头痛欲裂。 她怔怔地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端庄秀丽的女子站在门外,满眼沉痛地望着她,“阿荞,哥哥他……在你离京的第二年……” “他怎么会死了呢?”她打断凤缇萦的话,木然地转过身,回到桌边坐下,喃喃道,“他每年还给我写了信,第一年的春天,他告诉我他种了一株桃树,桃花开得像云霞一样美……” 她一句一句地念着这些年收到的每一封信,凤缇萦看着她,张了张嘴,不忍再说下去。 “信是我写的。”宁王出声。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是我临摹他的笔迹写过去的。”他说道。 楚荞直勾勾地望着眼前的男人,清亮的眸子瞬间光华褪尽,灰暗得吓人。 凤缇萦伸手握住她冰凉的手,说道,“哥哥不想让你回来,更不想让你知道他的死讯,所以这些年一直临摹着哥哥的笔记写信给你……” 她安静地坐在那里,好像在听着,又似没有听到,一张脸惨白无一丝血色。 “那一年,先帝驾崩,太子被废,哥哥前去东宫救太子和皇孙,有人火烧东宫,哥哥和母亲葬身火海,被父亲救出的皇孙燕祀,便以哥哥的身份活了下来。”凤缇萦说着说着,已然泪流满面,将一只锦囊递到楚荞面前,道,“这是哥哥留下的,如果你没有回来,没有发现这一切,这个东西就永远不能给你。” 楚荞僵硬地伸出手,恍若木偶一般。 她想要扯开锦囊的束口,抖着手好几次才扯开,取出里面的东西。 一块天青色陈旧的破布,血色的字迹已经干涸多年。 “勿恨……离京……长安……” 只是简单的六个字,楚荞足足看了一刻钟,却发现自己的脑子生锈了一般,怎么也无法理解这六个字的意思。 “哥哥最放不下的就是你,临终之时,唯一的要求就是,不管我们要做什么,绝不可以将你牵连其中,他希望你可以一直在大漠,过着自由自在的生活……” 她不想听,可是那一字一句却针一般钻进她的耳朵,扎进她的心里,扎得千疮百孔,鲜血淋漓。 “萦萦,别说了……”宁王(燕胤)叹息着打断凤缇萦的诉说,再说下去,真会把她逼疯的。 她那样固执地追寻着这个答案,甚至不惜赌上自己一生的幸福和自由回到这里,寻到的却是这样一个残酷的真相。 何其,残忍! 半晌,楚荞扶着桌缓缓站起身,木然出门,下楼,游魂一般地走在人群之中…… “……阿荞。”凤缇萦想要拉住她,却楚荞推得一个踉跄。 “我会去跟着她。”燕胤扶住凤缇萦,目光沉郁而复杂,“……你先回宫。” 冥冥之中,那一场黑暗而血腥的皇位之争,早已将所有人的命运,悄然改写。 一生所爱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天光沉没,黑暗渐渐笼罩人间。 楚荞依旧如游魂一般在城里晃着,一步一步走过曾经他带她去过的所有地方,似是想要寻找他的影子。 可是,没有他,所有的地方,都没有他。 不知不觉,她来到了初次相遇的映月湖,静静地坐在一株桃花树下。 一阵轻风拂过,桃花飘然而落,一片柔软的花瓣擦过她的脸,恍如记忆中那温柔如初的手,轻轻抚过她的面庞。 她怔怔地抬起头,恍然看到那熟悉的少年正在面前含笑相望,喃喃道,“宁澜……” 她伸出手,想要抓住那模糊的影子,却只抓着冰冷寂寥的夜风。 白二爷红着小眼睛望着她,相识多年,它自然知道凤宁澜这三个字在楚荞心中是什么份量,可是如今,这个人――离她而去,永不再回。 它突然不知道眼前这个女子,会如何存活下去。 因为从它认识她开始,凤宁澜似乎就已经占剧了她的一切,她等着他,念着他,奔走为他…… 突然,四周一阵异动,听觉敏锐的白二爷立即听出那是弓弦拉紧的声响,连忙道,“楚荞,有人要杀你,快走!” 话还未完,冷箭如雨,瞬息便至。 一身藏青锦袍的男子如风狂卷而来,手中长剑出鞘,剑光交织成网,生生截下了漫天箭雨,冷声喝道,“要杀她,也得问问本王同不同意!” 话声一落,那些伏于暗处的黑影没有撤退,反而纷纷拔刀,杀意腾腾地逼近前来。 白二爷见这阵势,非得拼个你死我活,跳上她的肩头催促道,“楚荞,快走,楚荞…… 可是,周围刀光剑影,血肉横飞,她却仿佛脱离了这个世界,魂游于九霄之外,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看不到。 对面不知何人放起了焰火,火树银花照亮了夜空,倒映在夜色中湖面。 楚荞怔怔地望着湖面的倒影,朦胧中,那些华丽的光影渐渐幻化成记忆中谦谦如玉的少年…… “……凤宁澜。”她喃喃低语。 他仿若听到,微笑转身,朝着她,温柔伸出手…… “阿荞,你回来了。” 她缓缓站起身来,压抑许久的泪涌出眼眶,一步一步朝着他走去,语不成声,“我回来了,我回来了……” 白二爷看着她一步一步朝着湖边走,连忙出声阻止道,“楚荞,别走了,再走会掉下去的……” 可是,她却恍若未闻,仿若是要投进那期待已久的温柔怀抱。 “楚荞,还不快走……”正在与敌厮杀的男人闻声侧头。 只看到不知何时已站在湖边的女子,朝着冰冷幽暗的湖面―― 纵身跃下。 ps:下章燕祈然回归。 你害死了本王的孩子!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五日后,西枫苑。 已经昏迷多日的女子沉溺于梦境,不断地追逐着那熟悉而朦胧的影子,梦中闻到那淡淡熟悉的温醇气息。 他伸手朝着那抹光影抓去,抓住了一只温暖的手,欣喜若狂睁开眼,“……宁……” 然而,撞入眼帘的却是那一身白衣墨发的男子,他淡淡瞟了她一眼,伸手端过一旁的药碗,淡淡道,“几天没看住,你就把自己折腾成这副鬼样子。” 楚荞看清眼前的人,拂手打翻他递来的药碗,厉声喝道,“谁要你救了,谁稀罕你救了?” 刚才,她差一点点,差一点点就抓到他了。 他凤眸微微眯起,一手捏住她尖细的下颌,怒意沉沉,“楚荞,你知不知道,你害死了他,你害死了本王的孩子。” 孩子?! 她渐渐回过神来,对上男人怒意翻腾的眼睛,苍白一笑,“……没了也好。” 她与这个男人,总终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何必让这孩子来到世上再受折磨。 可是,他一心找着心中所爱的女子,她的孩子有与没有,他又在意什么? 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眼睛,目光带着洞察人心的犀利,“你这失魂落魄的鬼样子,为谁寻死觅活呢?” 她瞪着他的眼睛,胸腔起伏,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不管你出于什么样的目的回来嫁给我,但请记住,你是宸亲王府的王妃,是我燕祈然的女人。”他语调波澜不惊,却又透着让人心惊的寒意,“除了我,你没资格为任何为任何人寻死觅活。” 楚荞怔怔地望着眼前的人,原本痛苦不堪的心境,被他一番恐吓,说不出什么滋味。 燕祈然拂袖起身,出门前扫了一前西枫苑服侍的一干人等,冷冷道,“再让本王看到她那副鬼样子,你们都别活了。” 沁儿顿时打了个寒颤,她所看到的宸亲王,面对楚荞总是温柔的,体贴的,谦和的,可他终究还是世人传言中那个狠辣无情,杀人如麻的魔鬼亲王。 玉溪重新盛了一碗药,端进榻前,劝道,“王妃,王爷一接到消息连夜从江南赶了回来,都几天没有合眼了,你怎么能和他置气……” 当日,宁王将她送回来,整个人除了还有点气息,真的与死人无异。 然而,那个眼中一向冷心绝情的男人竟是在这里悉心照顾,事事亲为,他们这些下人看在眼里,都觉心疼。 楚荞讽刺一笑,一言不发的躺下,茫然地望着帐顶。 为什么,在她伤心痛苦,绝望无助的时候,出现的在面前的,总是这个人。 这个,她最不想见到的人。 ―――――― PS:求收藏,看文不收藏的妞,不是好孩子。 他这是……要同房?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因为孩子的事,燕祈然半个月没搭理她。 楚荞乐得清静,每天也很听话的吃药,用膳,对于投湖那一日的事恍若从未发生,只是总会时不时,望着一个地方静静发呆。 沁儿和白二爷看着这样的平静的她,心中反而更加不安,就算是他们这些朋友受了伤害,她都会不顾一切讨回来,更何况……是她珍爱如生命的男人。 午膳刚过,尹沉香便过来了,看到闭目养神的悠闲女子,顿时气道,“昨天让你做的事,你又没去?” “昨天?”楚荞皱了皱眉,“什么事?” “我和娘都说了多少遍了,你怎么回回都不记在心上?”尹沉香无奈叹了叹气,将带来的食盒放到桌上,道,“这是娘做的云片糕,你给宸亲王送去。” “我干嘛要去讨好他?”她恨不得那个人永远别出现在眼前,干嘛还自己往他跟前凑。 “人家千里迢迢赶回来救了你,衣不解带照顾你几天几夜,你怎么就无动于衷?”尹沉香有些忿然不平。 楚荞嗤笑,道,“那要我怎么样?感激涕零,以身相许?” “阿荞。”尹沉香语气不由沉了几分,说道,“尹宝镜不过曾经帮过你一次,她做这么多害你的事,你都不计较,为什么这个人对你的好,你却可以视而不见。你可想过,当初在安阳,带走你的不是他,你现在是什么样?” “就是。”沁儿也跟着倒戈,道,“算起来,他都救你好多次了。” 楚荞扫了眼周围几人,目光纠结地落在那盒点心上,秀眉拧起,“不去行不行?” “不行!”尹沉香,沁儿,玉溪,三人齐齐反对。 半个时辰后,楚荞心不甘情不愿地提着食盒到了燕祈然的住处,宸楼。 泷一说他在午睡,楚荞轻手轻脚地进去,将点心小心翼翼放到桌上,不发出一点声响,然后收起食盒,轻轻向外走。 身后却突然传来男人慵懒的声音,“过来做什么?” 楚荞无奈转过身,僵硬地笑道,“邵姨和沉香做了点心,让我给你送来。” 燕祈然起身下榻,将她拉到桌边坐下,“一起吃吧。” “不了,我吃过了。”她淡笑拒绝,只想快点从这里出去。 燕祈然拿起点心递给她,她不接,他也不收手,两人僵持了好一会,她接了过去,恨恨咬了一口,发泄心中怒气。 “你是不是该跟我解释一下,孩子的事。”燕祈然抿了口茶,问道。 楚荞垂眸,淡淡道,“之前与晁家结了怨,被人追杀掉湖里了。” 燕祈然静静地望着她,似乎并不相信她说的话,只是出声道,“明日搬到宸楼来。” 楚荞一口点心噎住,他这是要……同房?! PS:牙疼,怎么写都不顺,今日先一更。 如此眷顾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天色渐暗,王府的灯火次第而亮,照得有如白昼。 两人一同出了宸楼,楚荞皱着眉头,一边走一边想,觉得自己着实有必要与这位新婚丈夫探讨一下婚后生活的问题。 “不想搬过来?”她还没说,燕祈然已经看破了她的心思。 “嗯。”楚荞坦然点头。 “那我搬过去。”他淡淡说道。 楚荞差点栽了一个跟头,这有什么区别? 她深吸了口气,直面身旁的男人,坦言道,“说实话,我不想搬过去,也不想你搬过来,更不想看到你。” 燕祈然面色无波,似乎她的话都在意料之中,淡淡道“我是毒蛇,还是猛兽,你就那么巴不得离我远远的。” 楚荞腹诽,你不是,但你比他们还可怕。 “这天下有哪个新婚妻子,会跟丈夫说这样的话?”燕祈然淡淡轻笑,烛火映照下,美得惊人。 楚荞冷冷一笑,反唇相讥,“这世上有哪个新婚丈夫,成婚三天远走异乡去找别的女人?” 燕祈然薄唇微扬,俯首贴近她的脸,“你这是……吃醋吗?” 男子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脸上,楚荞连忙退开一步,保持距离,说道“你要找她,尽管去找,你寻回来自可将她娶来,我会乖乖让位,只是你我之间,我不想有任何关系。” 他望着一脸平静的女子,眼底一闪而过的薄怒,长臂一伸将她扣往怀中,两人的身子紧紧相贴,“王妃,你似乎忘了很多事?” “你干什么?放开!”楚荞恼怒地推他,却怎么也挣脱不了。 燕祈然一手捏住她尖细的下巴,薄唇覆上她娇嫩的唇,霸道地掠夺尽她的呼吸,而后看着喘息不定的女子,邪笑道,“如何?王妃可想起了安阳的日子,当日可是你自己答应要嫁给我,心甘情愿地奉上自己的身子。大婚之时,也是你自己回来嫁给我的,现在又翻脸不认人了,哪有那么容易的事?” 楚荞咬牙切齿地瞪着他,安阳,又是安阳,该死的安阳。 他修长的手理了理她微乱的发,温柔中暗藏凌厉,“我说的话,不是跟你商量,是告诉你,必须这么做,知道吗?” 楚荞直直望着那双深如寒潭的眼睛,冷笑道,“楚荞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价值,竟让你高高在上的宸亲王,如此眷顾。” “本王再有什么图谋,也不屑于去算计一个女人。”燕祈然的目光渐渐软下来,淡淡笑道,“只不过觉得,你天生就应该是我的,容不得别的男人染指。” 趁着他放松警惕,楚荞狠狠一把推开他,转身大步离开,狠狠擦了擦唇,骂道:“神经病!” 你看上我,我就要一辈子被你摆布,做梦! PS:求收藏,送香吻哦。 躲得了初一,躲得了十五吗?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西枫苑,尹沉香望着满园忙着掌灯的仆人,不由有些好奇,“府里怎么挂这么多灯笼,一般府里用不了这么多的。” 玉溪摇了摇头,“奴婢不知,都是我们过来才新添的。” 负责掌灯的管事,笑语道,“是王爷吩咐添置的,说王妃到夜里眼睛不好,府里灯火亮堂些,她行走也方便些。” 尹沉香望了望将王府照得有如白昼的灯火,若不是亲眼所见,她如何会相信那世人传言中狠辣无情的亲王,竟会对一个女子心思细腻如此。 楚荞回到西枫苑,见尹沉香还在,道,“我跟你回国公府小住几日。” “啊?”她和娘是想让他们夫妻合好,怎么好像情况更严重了。 回到国公府,虽然尹三夫人和沉香一再询问,她也未曾说明原因,总不能告诉她们,自己不愿同房,所以搬出来住了。 可是,躲得过初一,躲得了十五吗? 且不说,她还要留在上京城,就算她有心要脱离这个男人,以他那几可遮天的势力,又岂是容易的事? 夜静更深,月色清凉。 凤家墓园,一身黑衣的女子悄然挖开那座无名墓,将那只白底蓝釉的青花瓷瓶重新放入墓中,连同那只雕着梅花的檀木盒子,然后一抔土,一抔土地将里面所有的东西掩埋。 “遇到你,我以为上天待我还是仁慈的,终究,它还是残忍的。”她微抑着头,看不清她的神色,只看到她眼眶中摇摇欲坠的泪闪烁着清冷耀眼的光。 不远处树后伫立良久的男子,举步而出,“现在的你,不会是他想看到的。” 楚荞瞬间敛去面上的悲伤,冷冷道,“你来干什么?” “宸亲王喜怒无常,他不会想看到你留在那里,既然你已经知道了你想知道的,就如他所愿,离开个是非之地。”燕胤沉声说道。 “我是走,是留,与你无关。”楚荞冰冷地望向来人,一字一句道,“我不管你是皇子还是皇孙,但你不该让他替死。” 她想杀他,却又知道这是凤宁澜牺牲性命救的人,她不能杀。 **** 夜深人静。 王府,宸楼内灯火明亮,碧纱窗映出屋内之人雍容修长的身影。 一道黑影闪入屋内,禀道,“王妃回了国公府,方才出府,属下……跟丢了。” 泷一立在窗外,禀道,“王妃回了国公府,方才出府,属下……跟丢了。” “哦?”书案前执笔作画的人淡淡一笑,眼底掠过一丝惊异,“看来这些年在西域,长了不少本事。” 泷一的身手他岂会不知,能将他甩掉的人,岂会是泛泛之辈。 “属下还要跟着吗?”泷一问道。 “嗯。”屋内的人淡淡应声,“小心行事,莫让人动了她。” PS:打滚,求收藏。 奉旨离京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回到尹府的第二天,最先来找麻烦的不是燕祈然,却是大内太监总管单喜,奉燕皇口谕,宣她入宫进见。 勤政殿内,燕皇还在与朝臣议事,楚荞被带到偏殿等候,隐约听到是议华州境内暴发瘟疫之事,看来情况是越来越重了,想来商容在华州的丝绸生意定然损失不少,此刻定是为他的银子心疼万分了。 正在她思量之际,燕皇已经从正殿回来,瞅见规规矩矩站着的女子,“当初是你要千方百计离京,又是你抗旨回京,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楚荞低眉垂首,回道,“民女不忍舍弃孩子,何况,方家也不是安全之所。” 燕皇锐眸微眯,想起当日在荻花苑的一幕,祈然似乎对突然出现的她,并无半分意外之意,只怕他早就知道了她藏身方府。 单喜见两人面色沉重,上前道,“陛下,该传午膳了。” 燕皇点了点头,望了一眼楚荞,道,“你也坐下一道用吧。” 楚荞也不矫情推辞,“多谢陛下。” “你如今既嫁入了王府,就安安份份的做你的宸亲王妃,否则,便是他护你,朕也容不得你。”语调中暗藏凌厉之气。 楚荞知道,这是在警告她,既然做了宸亲王妃,就不得再与宁王府再有纠缠,否则他也容不得这样危险的人在自己儿子在身边。 “是。”她低眉回道。 如今的宁王,既不是他,她自然不会再有牵扯。 单喜带着宫人传膳进来,不是精致奢华的御膳,只是几道家常的菜色,每一道菜都与王府内的有着相似的味道。 相传燕皇继位之前,曾在民间生活多年,与一女子甚是情深,想来这些都是怀念那位已故多年的皇后吧。 楚荞思量片刻,出声问道,“方才隐约听到陛下与朝臣商议华州瘟疫之事,可有对策了?” 燕皇微微摇头,没有说话,单喜出声道,“为着此事,陛下已经数日没有安眠了。” “若蒙陛下不弃,民女愿前往华州。” “你?”燕皇抬头望着一脸平静的女子,剑眉微扬。 “民女在西域曾遇过这疫症,沁儿公主又是师承南疆,对这些亦有了解,只要前去华州,相信定然可以找到治疗瘟疫的方法。”楚荞淡笑,去华州的话,起码能远离某人。 燕皇望着她许久,朝单喜道,““着人拟旨,封宸亲王妃为钦差御史前往华州,赐龙泉宝剑,如朕亲临,州内所有官员听其调度。” 楚荞起身领旨,“事关重大,民女希望尽快起程。” “你回府向祈然辞行,其它事朕会让单喜安排妥当,两个时辰后便可起程。” 楚荞满意地谢了恩,出宫,却又开始头痛要怎么去跟那不讲道理的男人辞行。 辞行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宸楼,映画堂。 春风许许,轻纱帷慢随风轻舞,金色的阳光照在白衣墨发的男子身上,遗世如芝兰玉树,高绝如琼台之花,仿若天地间所有的美好,都集于此人一身。 楚荞静静望着执笔作画的男子,实在想不通他是哪根筋搭错了,看上她这上京城出了名无貌无才的自己。 “过来,磨墨。” 楚荞上前,挽袖研墨,思量着怎么说去华州之事,又不让他同行而去。 “说吧,你又打什么主意?”他凤眸微侧,瞅了一眼眉目纠结的女子。 楚荞微怔,这个人永远都是这么善于揣磨人心,于是直言道,“我刚进宫见了皇帝陛下。” “嗯。”他淡淡应道。 “华州出了瘟疫之事,已经死伤无数,我将奉旨为钦差御史前往华州,一个时辰后起程。”楚荞低头望着手下的砚头,一口气说完。 燕祈然头也没抬,冷冷说道,“不准。” “你……”楚荞暗自咬牙,道,“圣旨已下,你说不去就不去。” “宸亲王府从来不看任何人脸色,知道吗?王妃?” 他一叫她王妃,就表示此刻他心情已经不爽了,楚荞渐渐摸出了这条定律 她本不想来辞行,直接走了算了,但以这个人的性子,如果不说清楚,即便她到了华州,他也有本事把她绑回来。 “燕祈然,你可以仗着陛下对你的宠爱目空一切,可是总有一天,他也会老去,也会离开,当有一天他不能再护着你,你该知道有多少人要你死?”楚荞直直望着那双深沉难测的眸子。 燕祈然手中画笔微顿,凤眸微微眯起,直直望着女子倔强的眸子。 “人世在世,不过寥寥数十载,为什么要总想着已经失去的,而去错失自己已经拥有的,到最后终会一无所有。”楚荞想起那个已经渐渐苍老的帝王,总是不顾一切护佑着这个一直忤逆自己的儿子,不由话语铮然。 燕祈然淡淡眉笑,一双眼睛仿若看透人心,“那王妃呢?你想着的又是什么?” “我来这里,不是要与你商量,只是告诉你,我要去华州,知道吗?”楚荞放下手中的墨,转身便要走。 他瞅着女子与昨夜的自己,语气神态如出一辙,一手勾住她的腰,低笑,“这么记仇呢?” 楚荞不喜欢这般亲昵,却又挣脱不得。 他却不紧不慢地将画笔放到她手心,握着她的手在画上题字,馥郁温醇的气息喷洒在她的侧脸,在安阳那些耳鬓厮磨的缠绵时光在脑海中荡漾而出,楚荞脸不由渐染红晕。 他温软的唇含着她如玉的耳垂,柔情盛满柔情魅惑,“回京搬过来,那便去。” “好。” 为今之际,她只有走一步算一步。 ―― 荞荞离京,是要开始为凤宁澜报仇。 翻云覆雨手(二更)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回到西枫苑,玉溪和沁儿还在收拾行装,楚荞径自去了书房。 过了片刻,书房门被敲响,楚荞头也未抬,出声道,“进来。” “不知王妃唤华眉前来,所为何事?”端庄秀美的女子行了一礼,问道。 楚荞正伏案疾书,淡淡道,“这些场面话,我不想多说,至于你身份,留在我这里又有什么目的,我也不想多问。” 华眉眼底掠过一丝异色,轻笑道,“华眉是王妃赎回来的,自然该留在王妃身边,能有什么目的。” 话落,书案后的女子抬头望向她,一双眼睛有如苍鹰般犀利慑人。 “若不是知道你是宁王的人,我也不会赎你回来。”楚荞搁下笔,将桌上数张字笺一一装入信封,淡淡说道,“你是要监视我,还是有什么别的目的,我没兴趣知道,只是眼下在我离京之后,有件事需要你来做。” 华眉身份被说破,倒也不慌不忙,“王妃肯定我一定会帮你?” “此事对你们百利而无一害。”楚荞拿起信封,起身离开书案,递给她道,“这天下没有白拿的好处,既然要占便宜,就要有所付出。” 华眉接过,拆开第一封信看了一眼,眼中渐渐露出敬佩之色,而后又道,“王妃为一个已经死的人,与大燕朝堂作对,值得吗?” 这些日子,看她从苏醒之后便若无其事,本以为那件事她已经彻底放下,却不想她却是在不动声色地谋划着为那个人报仇。 楚荞想起凤家无名墓下那坛冰冷的骨灰,眼底顿起冷冽的杀意,沉声说道,“我离京十天之后,你照第一封信中所说的去做,如果事情照上面所预计的发展,再打开打二封信,上面会告诉你下一步要做什么。” 华眉将信收起,道,“好,我会帮你做到。” 楚荞淡淡点了点头,道,“此事,我不希望再有第三个人知道,你的主子也不能例外。”说罢,她将一枚红色的药丸递了过去。 华眉望着她递来的东西,久经江湖自然知道这是什么,“王妃,这是何意?” 楚荞淡淡一笑,说道,“我从不会平白无故去相信一个人,但也不会平白去害人性命,你按我说的去做,待我回京之时,自然给你解药。” 华眉接过药丸吞了下去,冷冷道,“但愿你有命回来。” 楚荞出了王府,单喜安排的车马已经等候多时,她一眼看到高踞马上俊朗男子,秀眉皱起,“你来做什么?” 单喜也知让这两人同去华州,未免尴尬,上前劝道,“华州已有暴动,有宁王护送王妃前去,陛下也可安心。” 王妃华州之行,是为宸亲王立储铺路,各大家族岂会坐视不理,此去必然凶险重重,而宸亲王手握重兵留在京中,难免为人所用,不如打发了出京,既护卫了王妃安全,又可避免他为晁家所用,酿出兵祸之灾。 大乱将起,谁又料到,那幕后主导一切的黑手……竟是她。 翻去覆雨手2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三天后的夜里,楚荞一行人到达华州,刚一入城便看到一队刺史府的官兵正打着火把砸着一户人家大门。 大门一开,一伙人便冲了进去,高声喝道,“有人举报,你家里有人染了瘟疫,必须送去西城。” 随即,屋内传出哭叫之声,伴随着翻箱倒柜声,叱骂吵嚷声中,房子渐渐起了火,刺史府官兵狂笑着押着屋里的人出来,却被门外刀枪凌厉的人马堵住了去路。 “堂堂刺史府的官兵,胆敢烧杀抢掠,谁给你的胆子?”低沉凌厉的声音,威严慑人。 刺史府一伙人寻声望去,只看到夜色中高踞马上的男子,黑色的披风在夜风中招展如旗,看不清面容,却深深感觉到那骨子里透出的凛然贵气。 “我等奉刺史大人之令,将疫症之人送往西城,何人……”那人说着,却在看到面前将士铠甲上虎头标志,顿时面色惨白。 那是宁王麾下的虎威堂,那这说话之人,岂不是…… “小人……小人见过宁王。”那人战战兢兢地跪下见礼。 沁儿见宁王一行人出尽风头,一掀车帘喝道,“宸亲王妃奉陛下圣旨前来华州,还不叫你家刺史滚过来?” 宸亲王妃?! 那个残暴狠厉的宸亲王最宠爱的王妃?! 刺史府一伙人当即冷汗淋漓,“孟大人他……他不在城内?” “华州瘟疫蔓延,身为华州刺史不在城内,他去了哪?”宁王厉声喝道。 “孟大人在……西陵城。” 宁王面色冷若寒冰,沉声道,“樊将军,去西陵将孟大人――“请”回来。” 马车内,楚荞闭目听着外面的动静,始终未发一语。 一行人在刺史府落脚,府中没有下人,晚膳是虎威堂的将士下得厨,沁儿望着一桌惨不忍睹的菜色,小脸皱成了一团。 宁王望了望楚荞,出声道,“虎威堂的兄弟都是战场上滚打的粗人,做不来那些精致的菜色,你们若吃不惯,本王让人寻个厨子过来……” “不必。”楚荞已经在吃了,虽然不好看,但并不是难以下咽。 沁儿见她吃了,也不再多说什么。 “你准备怎么办?”宁王望向楚荞问道。 “当务之急,先将华州封锁,与外界隔离,再将城内染上病的人和未染病的人分开居住,以免疫情扩散,再让御医们和沁儿尽快寻出治疗疫症的方子,刺史府的官兵明显不能再用,城中动/乱之事,需得仰仗宁王与虎威堂众将军了。”楚荞淡笑言道。 宁王闻言点了点头,道,“本王正有此意。” 正说着,一直护卫楚荞前来的泷一拿着一只锦盒上前,道,“王妃,这是王爷刚刚让人送来的东西。” 楚荞皱了皱眉,“什么东西?” 泷一打开锦盒,回道,“是百草香囊和预防疫症的药,王爷让王妃务必带在身上。” 沁儿瞅了一眼,咕哝道,“那他干嘛不自己来,直接医治好这里的疫症,不是更省事?” “王爷说,王妃自己揽的事,自己办。”泷一面色无波,转达着燕祈然的话,“只要王妃活着回去就行,其它人是死是活,与他无关。” 翻云覆雨手3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一室静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楚荞身上,谁都知道只要那个人来华州,也许就在他举手之劳间就可解决眼下的危机。 “这么多的人命,他都见死不救,他的心是石头做的吗?”沁儿出声道。 宁王淡笑,笑意中难掩嘲弄,“他的心自然不是石头做的,但是比石头还冷、还硬,还无情。” 闻言,邻桌的几名御医不由忆起几年前的一桩旧事。 十三皇子出生不久便染恶疾,御医苑上下苦无救治之法,燕皇带着刚满月的孩子前去江南请宸亲王出手医治。 然而,直到十三皇子在他面前咽了气,他也未曾看一眼。 对骨肉兄弟尚且如此,更何况,是这些毫不相干的平民百姓。 那个人一向行事乖张,他想做的事没有人拦得住,而他不想做的事,也不会因为任何人任何事而改变。 楚荞将锦盒收下,递向沁儿:“能辩出这里面的药材吗?” 如果这些东西能防止瘟疫,就算一时不能救所有人,起码也能有效抑制疫情蔓延。 沁儿接过嗅了嗅,无奈摇头,“这里面的每一种药材都是千金难求,世间罕有,许多……都已绝迹。” 楚荞点了点头,端起碗道,“都用膳吧,还有很多事等着咱们去做。” 简单用了晚膳,楚荞带着沁儿和御医们前往西城探查那些染病的人,宁王则带着虎威堂众人对华州进行布防,再将城中染病的人及时送往西城隔离救治。 可是,因为刺史府官兵之前以疫病为由烧杀抢掠,城中百姓许多宁愿病人在家病死,甚至一家人染上疫症,也不愿将人交出来医治,他们只得一家一户的敲门,劝说。 凤宁澜侧头望了望眉眼间难掩倦色的女子,道,“这几日舟车劳顿,进了城也未休息,你先回刺史府吧,剩下的我们来就行。” 楚荞摇了摇头,抬手敲响又一户人家的大门,然而半晌也未有人答应,燕胤一掌将门震开,两人一道进了小院,院内漆黑无光,她取出火折子,推门进了屋内,借着微弱的火光只看到一个年幼的孩子蜷缩在床边,床的内侧躺着一个已经面泛黑癍的妇人。 “她生病了,我们要带她去西城治病。”楚荞笑了笑,便示意门口的御医们进来。 狭窄的房间一下子挤满了人,楚荞靠近床边想将那个孩子带下床,却不曾想那孩子竟从被子摸出一把刀,直直朝她劈了过来,她想后退,后面已经站满了人,让她避无可避。 离她最近的燕胤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拉入怀中,侧身一转,那一刀却生生砍在了他的身上…… PS:卡死我了本来想写官场争斗,可是这个一写好多章又会慢热,于是,我纠结啊。 翻云覆雨手4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一瞬间,她几乎听到刀刃与骨头碰撞的声音。 泷一迅速拔剑朝着那孩子刺去,燕胤一手制住,望了望抱着刀瑟瑟发抖的幼童,叹息道,“算了,他只是个孩子。” 泷一没有收手,望了望被他抱在怀中的楚荞,见了点了头,方才收剑入鞘。 燕胤这才发现两人的亲密姿势,尴尬地松开手,“王妃可有伤到?” 楚荞摇了摇头,望向缩在床上的孩子,那孩子紧紧握着刀对着众人,“不准带走我娘!” “你娘病了,我们是带她去医治。”她上前说道,语气柔和中略带强硬。 “骗人!”孩子小小的脸上满是愤怒和仇恨,“你们带走我爹,他就死了。” 楚荞抿唇沉默了片刻,道,“那你和你娘一起走,你看着她,看我们会不会害她?” 孩子瞪了她许久,方才出声,“你说话算话?” “当然。”楚荞含笑点了点头,问道,“叫什么名字?” “小鱼。” “小鱼。”楚荞伸出手,说道,“现在,把刀给我。” 小鱼将刀交给了她,楚荞吩咐其它人将他们母子二人安顿好,连忙从御医那要了金创药,递向那已经面无血色的男人,“上了药,先回刺史府吧。” 燕胤接过金创药,一边解开衣衫自己上药,一边说道,“华州百姓众多,这样下去根本不是办法,时间拖得越久,染病而死的人就会越多。” “嗯。”楚荞点了点头,微一思量说道,“此事你不必费心,明日之内,我自会设法将城中染病之人全部送往西城,你安心在刺史府养伤便是。” 说罢,她一侧头看到正艰难给自己后背伤口上药的男人,想到这一刀毕竟是为她挡的,于是上前道,“我来吧。” 燕胤尴尬的合上衣衫,笑了笑,“小伤而已,稍后回府再说吧。” 楚荞夺过金创药,不由分说扒了他衣衫,健硕的胸膛上纵横交错的各种伤痕映入眼帘,她一时愣住了。 燕胤久在沙场,又一向律己,哪曾遇过这样大胆的女子,顿时只觉血气上涌,脸上火辣辣的。 楚荞瞅见俊脸通红的男人,失笑出声,“都娶过王妃了,还这般脸皮薄,也不怕人笑话。” 燕胤目光转向别处,说道,“求娶尹宝镜是有我的目的,当时若伤了你,也并非我本意。” “没什么,你不是他。”楚荞眼底掠过一丝痛意,转到他背后上药。 如果可以,他宁愿他还活着,哪怕,他另娶她人,哪怕他心中无她…… 只要他……活着。 燕胤沉默,唇角勾起一丝苦涩的笑意。 是啊! 他不是他! 又何来伤心? 纵然在天下人眼中,他是宁王,他是凤宁澜。 可是在她心中,他不是他! 永远不是! 翻去覆雨手5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夜色深深,狭小安静的小院,两个人都不由自主地沉默了。 楚荞默默将他后背的伤口上好药,出声打破沉默,“刚才……谢谢你。” 燕胤收敛起所有繁杂的思绪,合上衣衫,说道,“我欠你的,便是这条命抵了,也是不够的。” 如果没有他,如果没有那一场皇权的更替,也许她早已和心爱的男子相依相守,何至落到今天的地步…… 楚荞握着药瓶的手微微用力,指尖泛着青白的颜色,那掩藏心底的伤口又一次痛得鲜血淋漓。 “萦萦说,你不会善罢干休,此行华州只怕另有所图。”他披上外袍,转身说道,“你在燕祈然的身边耍手段,无异与虎谋皮,他因我而死,这个仇,当我来报。” “他若不在,便是我离了上京,一生自由,又有何用?”楚荞淡笑,笑意中难掩悲凉的嘲讽。 “我们不想再害你,他更不想。” 她缓缓敛去笑意,侧头望向上京的的方向,眉眼间锋芒凌厉:“即便我能离开,那个人也不会放过我,既然横竖都是死路,不如拼个鱼死网破,他们让他死,我也要他们……不得安生!” 燕胤悲伤而无奈地望着她,那个人在她心中,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竟让她这般……不惜一切。 “华眉我会留在身边,若有需要相助之事,让她转达便是。”她敛目平息下心头翻涌的思绪, 再睁开时,眼底一片清明,“我要帮的不是你,是萦萦,是凤家。” 他死了,她就要替她保护他的妹妹,他的父亲,他的家族。 她不知道,这个人有什么要让他以命相抵,要让萦萦那样骄傲的女子,牺牲一生的幸福和自由相助。 她已经失去了凤宁澜,如何还能再眼看着刎颈之交的姐妹,万劫不复。 屋内又陷入沉寂,门外虎威堂有人来报,“王爷,宸亲王妃,樊将军带着孟大人回城了。” 两个相互一望,燕胤出声道,“我们这就回去。” 回到刺史府,孟江河战战兢兢地来到前厅,还未见礼,一脸清冷的女子已经开口,“樊将军,劳请虎威堂众人告示全城,华州刺史孟江河为官不正,纵容下属行凶扰民,以至州内民不聊生,刺史府参与其中十七人,午时――斩首。” 此话一出,满厅众人皆是不可置信,唯有燕胤唇角掠过一丝了然的笑。 华州之乱,皆因刺史府处置不当,又烧杀抢掠,百姓才不愿主动医治,以至死得人越来越多,不处置他们,不足以定民心。 五日之后,宸亲王妃斩杀当朝二品大员,及十七名朝廷命官之事,传回上京,朝野震动。 单喜瞧着那一桌上请撤去宸亲王妃钦差之职的奏折,端着茶递给燕皇,“陛下,孟江河是太后一手提拔,又是晁家远亲,只怕不会轻易放过王妃,要不要派人……” 燕皇摇头,眼底掠过一丝深沉地笑意,“他自己的女人,让他自己操心去。” 翻云覆雨手6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翌日,御史台一纸请立太子的谏书送上了长老院和勤政殿的案头。 这是燕皇执政十年以来,首次有人这般大胆提出立储之事,而请立太子的人选,更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宸亲王,燕祈然。 这位大燕早已经恶名昭著,人人惧怕的亲王,自然遭到了长老院下下的齐声反对。 然而,那年轻的御史却不畏不惧,再度上书,坚持大燕数百年来立长立嫡的祖训,请立恭仁皇之嫡子宸亲王为储君。 可是,关于那已故的恭仁皇后,从来无人见过,只记得燕皇登位第二年东征卫国,带了一副凤棺回京,不顾举朝反对赐封棺中女子为恭仁皇后,并将其子封为宸亲王。 关于那个神秘的皇后和宸亲王的身世,一直是燕皇的禁忌,打听它的人,十之八/九都已经处以死刑,之后,便再无人敢去探察那个秘密。 晁氏一派也纷纷上书,请立二皇子燕祀为太子,长公主一派上书请立四皇子燕雍为太子,大学士韦晋及其门生请立七皇子燕礼为太子。 一时间,派系门阀,明争暗斗,风起云涌。 宸亲王府,平静如往昔。 燕祈然依旧每日过着他抚琴作画的悠闲日子,王府管事墨银与侍卫长墨潜急急进了宸楼,一身黑色的衣衫隐带着丝丝血腥。 书架后一身白衣如雪的男子淡淡抬眸,“何事?” “王爷,自请立太子一事,已经有七拔杀手妄图潜入王府了,由此可见,这些人此次是不惜一切要除掉宸亲王府了。”墨潜沉声言道。 燕祈然面色无波,目光再度回到手中的书卷,“这些年要杀本王的人,还少吗?” 墨银是从卫国一路跟随而来,自然知道这些刺杀的把戏,对这个人言早已是家常便饭,只不过最近对方有加菜而已。 “主子,请立太子一事已闹得满城风雨,如何处理?” 燕祈然烦燥地皱了皱眉,冷声道,“一个小小的御史,是谁给了他这样的胆子?” 墨潜沉吟片刻,回道,“会不会是宁王府,请立太子一事,只有凤左相一直未表态,宁王又在此时远离上京,大有可疑。” 燕祈然嗤笑一声,“他还没那个胆子。” “属下这就去查。” “等等。”燕祈然出声叫住,问道,“华州可有消息?” “泷一来消息,说王妃险些遇刺,宁王出手相救被伤了一刀。” “哦?”燕祈然眉梢微扬,笑意微冷,“旧爱重逢,当真是情深意重呢?” 墨银听着这酸意莫名的话不由暗自好笑,是你老人家先给宁王戴了绿帽子,又抢婚强娶,不然人家早双宿双栖了,哪有你现在犯酸的份儿呀! PS:求收藏,求留言,求宠爱。 翻云覆雨手7(二更)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华州,经过楚荞一番雷厉风行的整顿,百姓不再抵触,反而主动配合他们将染病的人送往西城医治,许多百姓帮忙运送药材,煎药,送药。 虽然一时还未寻出根除瘟疫的药方,但短短数日之内,已经大大控制了疫情的蔓延扩散。 楚荞一行刚从西城视察回刺史府,虎威堂几位将领便也陆续回府,见了燕胤便道,“王爷,上京……” 樊离望了一眼楚荞,欲言又止。 楚荞淡然一笑,“你们聊,我先走了。” “此事关系宸亲王府,你听一听也好。”燕胤朗然一笑,说道。 进了前厅,楚荞慢条斯理的沏了茶,听着虎威堂众议起上京朝野的种种,暗道,华眉不愧是宁王手下的人,做事分寸拿捏得是极好。 “王爷,眼下,二皇子,四皇子,七皇子,三派势力争斗不休,且且都是要将宸亲王府置于死地,若再发展下去,只怕要酿出兵祸之灾啊!” 燕胤剑眉紧蹙,思量许久,问道,“可查出那御史的底细了?” 虽然料到燕皇是有意要立宸亲王为太子,朝野上下定会再起波澜,却不想事态的发展远比他预想的要严重。 “只是新进御史院,想来是见燕皇有意立太子,想奉承圣意罢了。”樊离无奈叹了叹气,继续道,“关于立太子之事陛下与各家族暗中较劲多年,这一纸请立太子的谏书,无疑是一石掀起千层浪。” “陛下可有决断?”燕胤问道。 “宸亲王一向行事无忌,自是惹来百官的口诛笔伐,以死相谏,再加上晁太后,长老院的从中做梗,处境亦是艰难,再没个了断,只怕真会起刀兵之祸。” 燕胤薄唇紧抿,望了一眼低头悠然品划茗的女子:“你怎么看?” 楚荞抿了口茶,淡然一笑,“这是皇帝大臣操心的事,与我何干?”说罢,起身招呼着人,上菜开饭。 晚膳刚一上桌,泷一便急急从府外回来,捧着一只锦盒直直走到桌边,道,“宁王爷,我家主子让属下代为谢过你对王妃相救之恩,这是上好的金创药。” 燕胤剑眉微皱,“不必。” “主子还有一言转告宁王,以后王妃再遇上险事,请宁王莫再管闲事,毕竟使君有妇,罗敷有妻,传出去不甚好听。” 沁儿端着碗翻了翻白眼,哼道,“当时他抢婚的时候,他逼着楚姐姐嫁给他的时候怎么不嫌不好听,这时候倒嫌了,要是楚姐姐受了伤怎么办?” 泷一面无表情,望向楚荞,转达道,“王妃若真遇上险事,只要没死,他都能救活,所以不劳外人插手。” 楚荞一口饭噎住,这男人真是……无耻至极! PS:筒子们积极收藏,踊跃留言,晴子就加更,送香吻呀。 翻云覆雨手8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用罢晚膳,楚荞正准备回房就寝,西城的一名御医急急赶到刺史府来。 “王妃,刺史仓库所存的抑制瘟疫的药材中,掺有假药,今日已有数名病情较重的人,突然暴毙,那小鱼的母亲,怕也不行了。” 她与燕胤相互望了一眼,两人都不由皱起眉头,小鱼父亲死于瘟疫,那孩子相信了他们,将母亲交给他们医治,如今…… “我去看看。”楚荞出府,快马赶往西城。 黑夜中,远远便听到孩子的哭泣声,她快步进了屋内,床上的妇人已经奄奄一息,她连忙取出燕祈然托人送来的那瓶药,泷一立即上前制止,“王妃,不可!” 那都是王爷特意悉心炼制的,每一粒都是金贵无比,怎么能随便给了他人? 楚荞眉眼一沉,自有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让开。”说罢,将瓶中几粒药丸都喂了下去。 小鱼满面泪光的望着她,害怕地问道,“我娘她……她会好起来吗?” 楚荞抿唇沉默,面对这个稚气的孩子,却无言以对。 “你不是说会治好我娘吗?”孩子定定地望着她。 她没有说话,却看到孩子的脖颈处隐隐现出了一块黑癍,那是染上疫症的征兆,她解下身上的百草香囊,放到小鱼怀中,说道,“拿着这个,我会想办法救你娘。” 她不敢再去看孩子那双满含期盼的眼睛,快步出了门,沁儿红着眼睛跟了出去,:“对不起,楚姐姐,是我太没用了,还没有找到能治病的方子,前些日去仓库看,那些药还是好的,我没想到有的里面竟然掺了假药……” 楚荞深深吸了口气,淡笑道,“我知道,你一直都在尽力。” 沁儿自来华州,已经好几个晚上没休息了,她如何能怪她。 “库存的药材,都是朝廷拔发的赈灾银购买的,这两百万两的赈灾银,孟江河不知道吞了多少。”燕胤沉声说道。 “这银子一层一层地拔下来,岂会是孟江河一个人能贪得了的。”楚荞冷然一笑,眉眼间寒芒厉厉,“经手这赈灾银的人,一个都别想跑。” “朝中对你斩杀孟江河一事,已经怨声四起,再加上请立太子一事,宸亲王府已经是众矢之的,你再查这笔银子之事,只怕会惹出祸事。”燕胤出声劝道。 “若怕麻烦,我就不会这华州了。”楚荞说罢,翻身上马,疾驰回府。 回到刺史府,她袖中的白二爷窜上肩头,抱着果子当夜宵,刚啃了两口便倏地停了下来,小鼻子使劲嗅了嗅,阴侧侧地说道,“爷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怎么了?” “爷嗅到了钱疯子的铜臭味儿。” 果不其然,楚荞一推房门,便看到一头金发的男人正风情万种地躺在她的床上。 翻云覆雨手9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楚荞还未进门,白二爷已经以风驰电掣般的速度扑向床上,四爪锋利,杀气腾腾。 床上闭目沉睡的人连眼都懒得抬,修长如玉的手指变幻莫测,紫烟缭绕,挡住了一道又一道地攻击,白二爷愈战愈勇,不攻面门,改攻下盘。 商容不耐烦地一拂袖,将白二爷逼退,“耗子,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这么热情地欢迎我?” 白二爷磨牙,大有想要冲上去,一口咬死他的架式。 跟着进门的沁儿,已经看得目瞪口呆,虽然知道楚荞出自神兵山庄,也听说过那位爱钱如命的大当家商容,却是头一次见到真人。 楚荞到桌边坐下,抿了口茶,扫了眼一人一鼠,“打完了吗?” “你们不是结拜兄弟吗?怎么一见面就打?”沁儿好奇问道。 “谁跟臭狐妖是兄弟?” “本尊岂会与耗子为伍?” “够了!”楚荞打断两人自相残杀,“钱疯子,我需要你帮我件事?” 商容从床上起身,与她相对而座,“什么事?” “我需要你尽快查出华州两百万两赈灾银的所有去向,一个不漏,要将韦家,晁家,长公主的人,都拉下水。”楚荞道。 “这个……有点难度耶!”男人修长的手指敲击着花梨木桌,面上泛起为难之色。 “开个价吧!”楚荞知道他们和只认钱不认人。 商容含笑伸出漂亮的两根手指。 “两千两。” 他笑颜如花,“两万两。” “你干嘛不去抢?”白二爷咆哮道。 “看在咱们合作多年的份上,友情价,一万八千两。” “成交。”楚荞道。 “你这女人,阴起人来,比男人还心毒手辣。”商容拿起茶杯,跟她杯子撞了一下,“合作愉快。” 楚荞沉默不语,商容虽然爱钱,但做事一向颇有手段,又干净利落,这才是她找上他的原因。 “对了,你那男人长什么样?上次隔着车帘,没看清楚模样。”商容问道。 “啊呀呀,你这死断袖,该不是见宸亲王貌美,想打歪主意了?”白二爷跳下桌子骂道。 沁儿一口茶没稳住,喷了白二爷一身,一脸惊悚地望向金发妖娆的男子,这神兵山庄的怎么一个比一个不正常。 “本尊对他没兴趣。” 楚荞秀眉微蹙,问道,“那你打听他做什么?” “有人出了黄金一万两要杀他,不过我没答应。” “算你有点良心。”沁儿和白二爷齐声道。 “后来对方又加了一万两,我又答应了。”说罢,一杯茶饮尽,大摇大摆地准备出门。 “你干什么去?”沁儿叫道。 商容回眸一笑,“杀人去!” 沁儿顿时急了,望向楚荞,“楚姐姐,你还不拦住他。” “拦他作什么?”楚荞起身准备就寝。 “他要去杀你相公耶!”沁儿急得跳脚。 “祸害遗千年,他没那么容易死。” 这些年要他命的人多了去了,他不一样活得好好的,哪要她操什么心? 翻云覆雨手10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因着假药之事,不少病人接连暴毙,楚荞等人只得各自奔赴华州周边各城,以最快的速度购回所需要药材。 燕胤侧头望了望并骑而行的女子,几日不眠不休的奔波,已经让她整个人疲惫不堪,于是出声道,“马上了就进城了,你先回刺史府休息吧,药材本王会送去西城。” 楚荞揉了揉眉心,道,“先去西城看了再说吧。” 樊离远远望着死气沉沉的华州,出声道,“历朝历代,就没有治愈黑死病的先例,咱们……真的能救了他们吗?” 虽然御医和大夫们都在尽力救治,但研制出来的药方,收效甚微。 正说着,行在最前的楚荞突然从马上栽了下去。 “楚荞!”燕胤迅速跳下马扶住她,抚上她滚烫的额头,不由皱起眉头。 从上京到华州大半个月,都没见她睡一个整觉,这几日奔波各城收购药财,更是几日都没合眼,这样的便是铁打的人也扛不住啊。 燕胤将她抱上马,回头吩咐道,“本王先送王妃到刺史府,你们将药材送往西城,请沁公主回来。” “是。” 沁儿带着白二爷快马赶回刺史府,撩起楚荞的衣袖准备把脉,却在看到她手臂上那块若隐若现的黑癍时,顿时红了眼睛,“不会的,不会是这样。” 她使劲去搓她手臂上那块黑印,极力想要抹去那不祥的印迹。 “到底怎么了?”燕胤面色沉重地问道。 “楚姐姐她……她染上了疫症。” 燕胤望了望昏迷不醒的女子,迅速冷静下来,道,“先用药吧,总会有办法治好的。” 然而,一连数日,楚荞情况没有好转,反而愈发严重,为了不再传给别人,她不许任何人再进房,每日的药和饮食,都只让人放到房门外。 燕胤一如往日将药放到房门口,见她拿了药进屋,立即折回,看到正将药倒进花瓶的女子,顿时一脚踢开门,喝道,“你干什么?” 楚荞端着药碗,沉默不语。 “你故意的?”燕胤何等聪明,迅速猜测出了她的用意,“你故意让自己染上疫症,你想让他来华州?" 楚荞继续将碗中的药倒入药瓶,平静说道,“我答应了要救他们,可是很多人已经等不到研制出解药的那一天了,我不想再有人死。” “可是,你在他心中会有那么重要吗?”他一瞬不瞬地望着清瘦憔悴的女子,痛声说道,“重要到,他会冒着危险前来相救吗?” “事到如今,唯有赌一把。” “可是,他若不来呢?” 楚荞沉默,怔怔地望着上京的方向,她需要他来,却又害怕他真的会来。 可是,他会来吗? 如燕胤所说,她会重要到让他冒着生命危险前来吗? 翻去覆雨手11(二更)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楚荞病情日益严重,沁儿和众御医没日没夜的研究新药,上京却再没有一丝消息传来。 燕胤端了药和晚膳,送到楚荞住处,说道,“萦萦托人送来了一株金线莲,还有许多书中的有关疫症的医药记载手札,沁公主说帮助很大,已经制出了新药,不少病人吃了已有起色。” “那就好。”楚荞点了点头,声音虚弱而嘶哑。 燕胤端着药递到她面前,“金线莲是先皇所赐,萦萦这些年一直都未舍得用,此番送来给你,你莫辜负她的心意,在这世上,她比任何人都希望你活得好。” “放那吧。”楚荞淡声说道。 他站在她面前,一动不动地端着那碗药,“已经十天过去了,他要来,早来了。” “可是华州的瘟疫一天不解除,即使我回了上京,亦是千夫所指,死罪难逃。”她淡淡说道。 “上京城的局势,你不是不知道,纵然他待你是特别的,也不会特别到要不顾性命的地步,对他本就不该抱一丝希望。”燕胤一字一句地说道。 楚荞久久地沉默,唇角勾起一丝自嘲地笑意,最后如释重负地叹道,“他不来,也好。” 说罢,端起药碗,一口饮尽。 燕胤见她肯吃药,一直悬着心暗自松了口气,“新药虽然还未能根治瘟疫,但已经大有成效,只要加以时日,继续改进,定然能度过这个危机。” “可是晚一天,就会有人死。”她到桌边坐下,虽然没有胃口,但还是尽力吃着,让自己恢复体力。 既然指望不了那个人,他们就必须自己再想办法以度难关。 “百年难遇的黑死病,本就不是那么容易治愈的,起码城中已经没有人再染病,这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燕胤笑了笑,说道。 “这些日,一定辛苦沁儿了。”那丫头自小被人捧在手心里,哪曾吃过这样的苦,真是难为她了。 燕胤与她相对而座,笑着道,“确实是,这些日她也一直担心你的状况,所以更是加紧研究能根治疫病的新药。” “我不能出去,麻烦你替我多照应她了。”楚荞望了望天色,道,“时候不早了,你也回去休息吧。” 燕胤出了门,隐在暗处的樊离立即现了身,“王爷,今晚让属下在这里护卫吧” 虽然有泷一守卫在附近,但这人一直坚持每晚守在暗处,才肯安心。 他回头望了望,知道她已经重新振作,便道,“宸亲王府如今正处风口浪尖上,你警醒些。” 夜半时分,楚荞半睡半醒之间听到细微的响动,紧紧握住枕边的短刀,直到来人走近床边,霍然一跃而起,直取要害。 来人冷冷出声,“王妃,你就是这么欢迎本王的?” 翻云覆雨手12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燕祈然?! 楚荞刀抵在他咽喉处,赫然愣在那里,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他不紧不慢地点亮灯火,解下身上的雪色长裘,自然随意地好比是在自己的房间。 她拿着刀,披头散发地站在床上,愣愣地望着白衣墨发,出尘如仙的男人,皱了皱眉,“你怎么来了?” “不是你要我来的?”燕祈然回身,走近床边。 楚荞悻悻地收起刀,她的算计,总是逃不过他的眼睛。 只是,既然看穿了她的把戏,为何还要来? “这么活蹦乱跳的,看来你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他淡淡扫了她一眼,一边说着,一边宽衣解带。 楚荞看得一愣一愣地,秀眉一挑,“你干什么?” 他身着单衣,站在床边,瞅着床上的女人,说道,“脱衣服,自己来,还是我动手?” 这是啥意思? 楚荞呆滞便刻,吱吱唔唔地朝床角缩去,“我……我有瘟疫,会传染,会……” 燕祈然冷着脸瞪着她,微一倾身,长臂一个翻转,她眼前天旋地转,反应过来之时已经被他按倒在了床上。 “燕祈然,你干什么?”楚荞惊声叫道。 他瞅着一脸惊恐的女子,扬眉一笑,“叫这么大声干什么?要府里所有人都来观摩一下,咱们的闺房之乐?” 话音一落,楚荞只觉后背一凉,衣服被扒了。 楚荞悲愤地咬着被角,怨毒地想到,钱疯子死哪去了,怎么就没宰了这个祸害。 燕祈然望着她背上一块又一块的黑癍,眉头深深皱起,无人可见的眼底,涌起丝丝疼痛与怜惜。 他抬头修长如玉的手指,指尖泛起微微白光,抚上那一块块黑癍,指尖轻而温柔,那一块块不祥的印迹,在他指下寸寸消失。 楚荞扭头去看,灯火映照下男子俊美的面容平静,长睫低垂,眼神柔和清润,怎么都不似世人传言中那个心毒手辣,阴鸷无情的宸亲王,倒像是某个淳朴可亲的邻家少年…… 她恍惚地想着,心头微微一动,却又瞬间收回思绪,他是什么样的人,又与她有什么关心呢? 她垂下眼,低声道,“……谢谢。” “楚荞,你要我来帮你,就非得用这样的方式吗?”他冷冷说道。 她抿着唇,无言以对。 “只要你想要的,只要你开口,我会不应你吗?你非要跟我耍心眼?”他说着,指尖力量不由一重,“苦肉计?你真做得出来,就没一丝为我想过,看到这样的你,我……” 楚荞心虚,不敢去看他,却又暗自纠结,他这是要闹哪样? 生气? 他生什么气? 渐渐地,他手上的动作渐生**,一手掬住她胸前的丰润,低声道,“既然王妃这么有精神操心别人生死,不如把洞房花烛夜给本王补上。” 翻云覆雨手13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他倾身半压着她,含住她小巧的耳垂,轻轻舔舐着。 楚荞动弹不得,只能任着他上下其手,恼怒地叫道,“燕祈然,你抽什么风?” “你这般费尽心机要我来,我难道不该收点医药费?”他说着,温热地唇从耳边慢慢滑下,轻轻咬噬着她颈侧的肌肤。 她僵硬地缩着身子,身体却不可抑制地渐渐发热,咬牙切齿道,“这种事,若不是两情相悦,王爷觉得这样强人所难有意思吗?” “两情相悦?”他轻吻着她的肩头,低笑说道,“在安阳的时候,不是已经享受过了,如今换换新意,不是更有意思?” 安阳! 该死的安阳! 她屈辱地咬着唇,气得浑身发抖。 “那时候你可不是这样,那时候你……”他所有的动作,所有话语,一如当初在安阳的缠绵之时,满意地看着她被刺激地轻颤。 “卑鄙!”她愤怒地瞪着他。 “卑鄙吗?”他的顺着他的小腿渐渐上游,触到意料之中的湿润,笑道,“你的反应,可比你说的话要诚实。” 说着,他惩罚一般轻咬着她胸前的包满,疼得她抽气,却又带着撩人的酸麻。 从嫁给他那天起,就想到总会避免不了这样的事,但她一直尽力拖延躲避,终究,还是逃不掉的。 “要就快点,做完快滚!” “想要了?”他的声音带着微微的低哑,手指探入那一般湿润,引得她不适地皱眉。 他抽出手,借着灯火看清指上那一抹红色,顿时一张脸阴沉得可怕。 楚荞愣了愣,随即嘴边咧开笑容,“哎呀,不好意思,扫你了兴了。” 燕祈然恨恨瞪向她,一抓被子将她蒙头盖住,起身下了床。 楚荞扒开被子,探出头来,一脸好心地提议道,“那个……刺史府还留着几个孟大人之前纳得小妾,你可以……可以去应应急。” “你得意了是吧?”燕祈然回身,恶狠狠地瞪她。 楚荞慢条斯理地穿回衣服,笑嘻嘻地关心道,“要不我让人出去给你找个清白干净点儿的?” 他看着她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儿,邪火未熄,怒火又起,“早知道,就该让你这没心没肺的女人死在华州算了。” 他是哪根筋不对了,自己跑这里来添堵,于是自行更衣,道,“既然你没死,我回去了。” 楚荞一听,连忙跳下床,换上一脸讨好地笑,“来都来了,别急着走呀。” 燕祈然冷冷瞪了她一眼,“不想看到你。” 楚荞不由暗自鄙视,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他一系列的恶劣行径她都没计较,她不过说了几句,他就不高兴了。 可是华州眼下的状况,确实需要他帮忙,于是连忙斟茶倒水,上前认错,“王爷你辛苦了,小的错了。” 他瞅了她半晌,又望了望她手中的杯子,接过喝了干净,将杯子往她手里一塞,一语不发地回床上躺下睡觉。 翻云覆雨手14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月色皎皎,一室安静。 楚荞闭着眼睛,却怎么也难以入眠,一是因着来了月事,腹痛难忍,更不习惯身旁无端多出一个人。 突然身后的男人动了动,温暖的胸膛贴着她的脊背,她顿时吓得缩成一团,燕祈然低笑出声,“对我这么不放心?” 楚荞不说话,腹诽道,逮着机会就占便宜的男人,怎么能放心? 他温暖的手沿着腰际滑了过来,贴着她泛凉的腹部,暖暖的热流涌入,缓解了她的不适,只是这样亲昵相拥的姿势,更让她紧张地动也不敢动。 “阿荞,你想要什么,你想做什么,我不会拦你,只是你再这般不爱惜自己的性命,看我怎么治你。”他在她背后说道,声音带着蛊惑人心的温柔 楚荞皱了皱眉,心不甘情不愿地应了声,“哦。” 对于她暗自谋算的一切,就算可以瞒过所有人,却骗不过他的眼睛,可是她明明知道,为什么还由着她这般给他惹祸上身? 许久,她调整呼吸,想让自己尽快入眠,关于他这句话的背后种种,不想去深究。 “你怎么就敢这么赌?”他一手轻抚着她柔软的秀发,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的侧脸,低声问道,“我要是不来,你怎么办?” 楚荞紧闭着眼睛,不动,不说话,似是睡熟了一般。 “说话。” 她睁开眼,定定望着照进屋内的月光,道,“不知道。” 只是做出那个决定之时,有一种奇怪的直觉告诉她,他会来。 当他真的来了,她一颗心反而更加纷乱如麻,她一直以为这个人这般费尽手段娶她,不过是为了得到她的人。可是现在,她渐渐发现,这个人正一点一点瓦解她的心墙…… “燕祈然,你别对我太好。”她说道。 他低笑,“为何?” “我不值得。” “难道你想让我对你三天一打,两天一骂?”燕祈然嗤然一笑,探手握住她的手,幽幽说道,“楚荞,我们就不能好好过吗?像寻常夫妻那样,简简单单,举案齐眉,一辈子相依相守……” “说说你要找的那个女子吧!”楚荞打断他的话,淡笑问道,“她是什么样的人,你们在哪认识的,也许,我能帮你找到她。” 他怔怔地望着她,眼底的温柔一丝一丝沉了下去。 “听说,你找了她许多年,那么,她应该是很重要。起码重于我,不然你也不会成亲三天,一接到有关她的消息,便远走江南。”她平静地说着,听不出丝毫悲喜起伏,“所以,请你不要一边说着与我夫妻相守,一边又对她念念难忘,既然你想找到她,就把你的举案齐眉,相依相守,留给她。” 她要为凤宁澜报仇,要保住与他势不两立的凤家。 终会,与他为敌。 翻云覆雨手15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天色将明,楚荞被一阵敲门声惊醒,睁开眼便要起身开门,才发现缠在腰际的手臂根本让她动弹不得。 “楚荞,西城出事了。”燕胤急切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她挣了半天,也没从他怀里钻出来,燕胤见半晌没人开门,又无人应答,以为她的病情也出出现变化,一掌震开门,疾步走了进来。 “宁王,你就是这般出入本王王妃的寝居的?”帘账内传出男人优雅冷淡的声音。 闻言,燕胤正欲掀帘的手僵在半空,缓缓收回垂在身侧,声音恢复一惯的沉稳,“宸亲王何时来了华州?” “本王何时来,还要给你上报?”床上的男人眼都懒得睁,冷冷说道。 楚荞被他按在怀里,对于两人莫名其妙的互掐很是不解,于是出声打断,“西城出了何事?” “不少病人有异状,恐怕昨日的新药出了问题。”燕胤连忙说道。 楚荞抿唇望了望闭眼装睡的男人,说道,“你先过去让御医们设法诊治,我随后就到。” “好。”燕胤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出了小院,他召出暗处的樊离,“昨夜这里可有人出入?” “昨夜属下眼都没合一下,并未有人出入。” 燕胤回头望了望,樊离也算是虎威堂数一数二的干将,竟然对潜入她房中的人一丝觉察都没有,燕祈然的身手,到底可怕到了什么地步? 屋内,楚荞终于挣脱了魔爪,起身更衣,“快起来,我们得去西城看看。” 燕祈然闭着眼睛继续睡,全然没有起床的意思。 “起来。”楚荞催促道。 “他们是死是活,与我何干?”他就是这样的人,与自己无关的人或事,从来不会关心。 “不帮忙,你来这里做什么?”楚荞气愤,这男人到底有没有良心这个东西? “没睡好,不想去。”他闭着眼睛,淡淡说道。 楚荞愣了愣,方才知道他是在为昨晚没得手而抗议,“说吧,什么条件,你才去。” 他睁开眼,漂亮的眉微微挑起,“这就是你求人帮忙的态度?” 楚荞暗自骂道,小气的男人! 但是,她亦知道,如今处在风口浪尖上的他孤身前来华州,是多么的不容易,于是到屏风处取了他的衣衫,恭敬地捧到床边,“王爷,小的伺候你更衣。” “就这样?”他以手支着头,饶有兴致地瞅着难得乖顺的女子。 楚荞咬牙,救人事大,我忍! “王爷您吩咐。” 他冲着她勾了勾手指,“过来。” 楚荞慢吞吞地挪上前,“什么事?” “听说西域有一种合/欢舞,神秘妩媚,是出嫁女子新婚之夜跳给丈夫看的。”他说着,唇角缓缓勾起一丝暧昧的坏笑,“不如……王妃跳来瞧瞧?” 翻云覆雨手16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合欢舞,顾名思义,是求人合欢之意,是西域人夫妻之间的闺房之趣。 “不会。”楚荞别开眼,断然道。 “是吗?”他抬手轻轻勾起下巴,让她目光无从闪躲,“是不会,还是……你想跳给那个人看?” 楚荞抿唇,不说话。 他见她不回答,打了个哈欠,准备钻被子睡回笼觉。 “现在……不合适。”她低声嗫嚅道,总之先把他带去西城救人要紧。 燕祈然望了望她,点了点头,“嗯,确实不合适。” 这会撩起了火,她又不能灭火,最后苦的还是他。 “今日先记着,回京了补上。”他笑得那叫一个春花灿烂,起身道,“更衣吧。” 楚荞含笑着伺候他更衣洗漱,心里却是把人骂了八百遍禽/兽。 两人刚一进西城,沁儿便急急赶了过来,“楚姐姐,你没事了吗?” “没事。”楚荞含笑摇了摇头。 沁儿望了望她身旁戴着轻纱斗笠的白衣男子,气愤道,“你要早来,我们至于受这么多罪吗?” “是你们自己要来的,关我何事?”燕祈然淡淡道。 “你……” “好了,先说说情况如何了?”楚荞连忙拉着沁儿朝里走。 燕祈然负手走在她身侧,跟着一道一一瞧过安置的病人,刚一到了药房,但听到里面有病人痛呼惨叫。 楚荞和沁儿连忙赶了进去,前来就诊的几名病人,痛得几欲寻死,被虎威堂众将强行按住,众御医个个束手无策。 楚荞回头望了望气定神闲的男人,“怎么办?” 燕祈然不慌不忙地寻了椅子坐下,淡淡出声道,“太渊,合谷,风池……” 沁儿微一愣,知他是在指点自己,立即取出银针,刺穴救人。 整整数个时辰,他就在那里一边喝着茶,一边动动嘴,就将他们苦恼了近一个月的困境解除,沁儿给最后一个病人施完针,回头望了望悠闲品茶的男人,“你早干嘛去了,早来有多少人,都不用死…… 燕祈然搁下茶盏,起身朝楚荞道,“今天应该没人要死了,我回去用早膳。”说罢,人便已出了屋外。 沁儿气得咬牙切齿,“还有那么多人等着救,敢情他吃饭,比人命还重要。” “先把这些病人安顿好再说吧。”燕胤出声道。 众御医望着那翩然离去的人,目光落到楚荞身上,怎么也难以相信,古怪孤僻,杀人如麻的宸亲王会因为一个女子改变这么多,看来这新王妃在他心中的分量,不一般啊。 楚荞处理完了西城的的事务,回到刺史府天已经黑了,想到华州的事情能够顺利解决,紧绷数日的神经才稍稍放松下来,回到房中却不见燕祈然的踪影。 泷一在门外,道,“王妃,主子有事请你过去。” PS:这两章是过渡,情节可能不太出彩,下章两人感情会开始进步。 翻云覆雨手17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热雾迷蒙的浴室,楚荞闭着眼睛拿着刷子使劲地刷,想象着此刻刷得不是某人的背,而是一块地板,一面墙。 燕祈然转身一把擒住她的手,夺下那快把他背上刷下一层皮的凶器,将柔软的巾帕放到她手里,“用这个?” 楚荞睁开眼,目光触到男子赤膊的上身,连忙移开目光,“已经刷好了,我回去了。” “谁叫你走了?” 他长臂一伸,直接将她拉下水,溅起水花一片,楚荞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吼道,“你一天不找我麻烦,不自在是不是?” 燕祈然悠然地坐在那里,道“这几日骑马赶路累得慌,给我捏捏。” 楚荞心不甘,情不愿地上前,触手之处却是一块狰狞的疤痕,手上不由一怔。 “五年前伤的,当时救了一户农家的儿子,一家人热情地邀请我去家里答谢,进了屋答谢的是一室刀光剑影,机关暗器,什么伤重求救,不过是一场别有用心的暗杀。”他淡淡地说着,神色平静,恍若是在叙述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关的事。 楚荞抿唇沉默,一时无言。 他握住她的手,抚上另一道伤口,“这是刚到上京的那一年,韦国公家的少爷坠马伤了,顺手救了那孩子,第二天那孩子死了,说是我毒死的,他母亲抱着孩子拼死要我偿命……” 他握着她的手,让她触到那一处又一处的疤痕,平静淡漠地讲述着来历。最后,他执着她的手,放在心口处一道箭伤。 “这一处……”他微微笑了,薄凉而嘲弄,“是你们高高在上的燕皇陛下赏的,那一箭射穿了母亲的身体,刺在了我的身上,差一点也要了我的命……” “一定……很疼吧!”看着自己的父亲杀害母亲,又差一点死在他的箭下…… 楚荞望着那处伤,完全没有意识到此刻,自己的目光是多么的温柔而心疼。 她第一次发觉,自己对这个身为她丈夫的男人,竟从未有过一丝了解。 不是没有听说过那些流传市井的流言,不是不知道他那些兄弟亲人年年月月都要置他于死地,但却从未想过,这个真正置身其中的人,是如何活到了今天。 世人只道他,薄凉孤僻,阴鸷狠厉,可是若不是见多了人性的丑恶,又怎会逼就了这一副冷硬心肠。 “……对不起,我不该逼你来的。”这一刻,她忽然发现自己,是多么的残忍。 他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将她拥入怀中,轻吻着她湿润的秀发,笑道,“你这心软的女人,要是只对我一人心软该多好。” 这个明明抗拒着她的女人,却会在他身陷绝境之时,以身去挡;会在他恶梦难醒时握住他的手;会在他这满身丑陋的伤痕映入眼帘时而心疼…… 这样,真好。 “我这身上十八道伤,有亲人给的,有仇人给的,还有自己给的。”他静静地拥着怀中的女子,幽幽说道,“阿荞,无论你再恨我讨厌我,也别再给我添一道伤……” 楚荞僵硬地靠在他怀中,说不出话来。 “你给的伤,会比这所有的……更让我痛。” PS:我汗,刚有人问我更新,才发现预期发布没发上来,抽风的红袖。 翻云覆雨手18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次日,晨光曦微。 楚荞睁开眼,微一侧头便看到身旁静静沉睡的男人,春日的阳光透过纱帐照在脸上,美玉般灿然生辉,她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想要触摸那张如玉的面庞,却在一寸之遥时,蓦然清醒过来―― 楚荞,你在干什么? 她冷静收回手,心想:等解决了华州的事,得想办法与这个人做个了断,继续留下,似乎并不是什么好事。 她轻手轻脚地下床,穿好衣物,刚一开门,泷一便带了两人进了院中,仔细一瞧,来的竟然是大内总管,单喜。 楚荞不想惊动燕祈然,举步迎了上去,“单公公怎么来了?” 单喜冲她行了一礼,望了望与他同来之人,道,“朝中对孟大人之死不胜明白,奴才和秦公公奉陛下和太后旨意,请王妃回京详细解说一二。” 他说得客气,楚荞却是心中了然,请立太子一事定然已经闹得沸沸扬扬,几大家族不敢直面对付燕祈然,自然是从她下手了,一个擅杀朝廷大员的罪名扣下来,就够她受得了。 “只是现在华州瘟疫还未完全解除……”楚荞拧眉言道。 “王妃是要抗旨不成?”秦公公阴阳怪气地道。 楚荞还未说话,身后便传来燕祈然冷冷的声音,“抗旨又如何?本王的王妃,是由你们呼来喝去的?” 单喜闻声望去,看见一身男衣的男人面目冷然倚在门口,连忙见礼,“奴才见过宸亲王。” 一旁的秦公公面色顿时一阵发白,他不过是想杀杀这宸亲王妃的锐气,哪曾想到燕祈然会跟她一起在华州,连忙战战兢兢跪下见礼。 燕祈然冷冷扫了一眼,淡声道,“有人说话难听,泷一替他捋捋舌头。” 秦公公跪在那里,顿时抖如筛糠,却又不敢出声求饶。 单喜求救似地朝楚荞望了一眼,此时上京已经势如水火,宸亲王府再伤了太后身随,岂不是火上浇油。 楚荞回头望向门口处的男人,道,“他并非有意,算了吧。” 燕祈然瞪了她一眼,拂袖进门。 “二位公公到前厅稍候,我交待完华州的事宜,即刻随你们回京。” 秦公公抬袖擦了擦额际冷汗,颤声道,“王妃请便。”说罢,连忙与单喜一道退了出去。 回到房内,刚一进门,面色不善的男人冷冷道,“不准回去。” “事是我惹出来的,总得回去给个交待。”她斟了杯茶,给他端过去,温声细语地说道,“我知道你是怕他们刁难我,陛下派单公公来,自然是不会为难我的,华州的事就拜托你了。” 燕祈然望了她许久,见她一脸坚持,接过茶盏,重重往桌一搁,“随你。” 楚荞极耐心地又给他斟了杯茶方才离开,刚踏出房门,想到商容之前的话,又顿住脚步,回头嘱咐,“最近麻烦多,你小心一些。” 翻云覆雨手19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延禧宫,东暖阁。 楚荞刚一进京,便被晁太后请了过来,已经坐了两刻中,高座之上的太后娘娘还在专心致致地修剪着刚上贡的一株“十八学士”,入宫请安的尹宝镜乖巧地侍奉在侧。 终于,晁太后放下子手中的金剪刀,接过尹宝镜递来的茶盏,扫了眼跪在殿中一身风尘的女子,“起来吧。” 楚荞低垂着眉眼,淡淡开口,“谢太后。” “哀家听说王妃在华州可是威风的很,一抬手便杀了当朝二品大员,把刺史府上下杀的杀,下狱的下狱。”晁太后凤目标斜,冷声道,“谁给你的胆子?” “陛下命我前去处理华州之事,赐龙泉报剑,自是给了先斩后奏之权,这胆子,自然是陛下给的。”楚荞淡然一笑道。 晁太后凤目掠过一丝杀意,却又迅速隐去,淡声问道,“听说宸亲王对王妃宠爱得紧,看来果然是不假,胆子都长了不少了。” 楚荞扫了一眼尹宝镜,笑道,“若不是当日宝镜姐姐一力促成,又何来民女今日呢?” 在安阳,若那时出现的不是燕祈然,她现在又是何光景,她不敢去想。遇上那个人,真不知道,是她的幸运,还是不幸。 “你……”尹宝镜含恨瞪着她,原是想让她清白尽毁,声名狼藉,岂料却中途冒出个宸亲王,让她得了宠。 晁太后低眉抿了口茶,淡声说道,“哀家知道,你心中还是记挂着宁王,并非心甘情愿嫁入宸亲王府。” 楚荞默然不语,等着她往下说。 “你该知道,宁王府是站在二皇子一派的,若你能与他一起辅助二皇子登上太子之位,孟江河之死,哀家也不会再追求你的罪责,待二皇子荣登大宝之日,哀家作主将你再许给宁王为平妃,亦无不可。”太后凤目微抬,面带微笑望向她。 “太后――”尹宝镜面色顿时一阵青白交替,她好不容易才夺回她应得的,又要让这个女人回来与她平起平座,她如何甘心。 楚荞敛目,看来这些人都还不知宁王的真正身份,她真有些期待这些人知道现在的宁王,是自己处心积虑所害的太子之子,又是何种表情? 晁太后凤目微眯,语带寒意,“你不愿意?” 尹宝镜绞着手中锦帕,紧紧地盯着殿中的女子。 “当日你被宸亲王带走,宁王也曾一力保你,可见他对你并非无情,只要除掉那个人,你们不就可以重修旧好?”晁太后以情动之。 重修旧好? 楚荞唇角勾起微不可见地冷笑,抬头望向那个野心勃勃的晁太后,“我不答应呢?” 晁太后眼底寒芒厉厉,“哀家一时动不得他,还对付不了你一个臭丫头吗?” “太后您尽管试试。”楚荞微笑言道。 话音一落,单喜已经带着人到了暖阁外,高声禀道,“奴才单喜给太后请安,陛下召集百官于勤政殿议事,奴才奉旨请宸亲王妃过去问话。” 楚荞也不等晁太后发话,微笑福了一礼,“太后娘娘,臣妾告退。” 一出门外,便听到屋内茶盏摔碎,伴着怒喝:“反了!” 楚荞微笑摇头,这么易怒,不是一个好的棋手。 翻云覆雨手20(二更)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单喜看着她安然出来,暗自松了口气,上前道,“太后可有为难王妃?” “没有。”楚荞淡笑摇了摇头。 “待会儿到了殿上,王妃只需一口咬定,华州情况紧急,不杀孟刺史等人不足以平民愤就可以,其它事情由陛下做主便是。”单喜低声说着,眉间却泛着隐忧。 “多谢公公提点。”楚荞含笑应道。 “只是眼下长老会和几大家族都借着孟江河之死生事弹劾宸亲王府,陛下计划立储之事本也未想这么早提出,如今这局面闹下去,立储之事只怕将来更费工夫。”单喜一边走,一边叹息道。 “他似乎并不在意立储之事,陛下即便立了太子,他也不一定接受。”楚荞淡声言道,燕祈然若真心要争那皇位,不会自己把名声搞得这么臭。 “宸亲王他不在意,可陛下不能不在意。”单喜神色变得有些沉重,郑重言道,“晁太后和几大家族都想自己支持的皇子为太子,断断容不得王爷,如今陛下还在位,这些人还不敢明目张胆的对付宸亲王府,说句大不敬的话,陛下若是不在了,王爷还有活路吗?” “他不愿继位,陛下便是立他为太子,也是无用。”楚荞淡笑道。 “这个皇位,害得恭仁皇后惨死,他们父子反目成仇,可是,他若不继承皇位,何以保全自己不受人所害,所以,这个皇位,他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单喜说罢,望向眉眼沉静的女子,道,“以后,有劳王妃在王爷身旁,多加相劝才好。” “我?”楚荞失笑,道,“单公公未免太高看楚荞了,他哪是我能劝得住的?” “非也。”单喜笑着摇头,说道,“王妃还记得离开华州那日,王爷要处罚秦公公之事,这些年,他要杀的人,要做的事,从来没有人拦得下,王妃……你是第一个!” 楚荞闻言,笑意微顿,一时间心头纷乱。 “不是奴才高看王妃,是王妃太低瞧了自己。”单喜久经沧桑的面上泛起深深的笑,望着眼前的女子,道,“以往,他何曾这般费尽周折去得到一个女人,何曾为一个人而步步退让,若非你身在华州染病,便是华州城里的人死绝了,他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楚荞心头一震,却又在片刻之后冷静下来,笑语道,“单公公难道不知,王爷这些年一直在江南寻找一个女子吗?成婚第三日,他便是去寻她去了。” “你说,奴才倒想起这事了。”单喜顿步,将她细细打量了一番,道,“王爷所寻之人,倒是与王妃颇为相似,原以为……” 单喜惊觉失言,一见勤政殿,连忙道,“到了。” 楚荞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嘲弄,原来如此。 她不过是与那人有几分相似,他便如此相待,若是对那个女子,还不知会是如何地珍爱? 翻云覆雨手21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勤政殿上,文武百官慷慨激昂控诉宸亲王妃在华州主事的种种罪行,擅杀朝臣,不查真相,对当年楚家灭门案怀恨在心……等等,就差没有把她祖宗十八代揪出来查一番。 “咣!”燕皇手中的茶盏重重搁在龙案,“各位说完了吗?” 单喜连忙差宫人重新斟了茶奉上,“陛下息怒。” 这些文武大臣表面是针对宸亲王妃,实则是冲着宸亲王府而来,更是向皇帝施压,要他放弃宸亲王为太子的念头。 单喜不经意瞅了一眼一直未出声辩驳的楚荞,她低眉敛目站在殿中,看不清神色,只是静静地转着手上的暖玉扳指,恍然周围的一切与她无关,好不气定神闲。 这个见惯朝堂风雨的老人精明的眸子微沉,就算朝中官员被人弹劾也会吓得慌张失色,而此时的正被文武百官和长老院言辞厉厉指控的女子,却是静若止水。 若没有一番风雨的历练,没有过人的聪慧睿智,没有容纳百川的胸怀,哪能有这般泰山崩于顶而色不变的沉稳镇定。 “宸亲王妃,关于孟大人的死,你不该给陛下和咱们文武百官一个交待吗?”长老院韦国公望向楚荞,冷声问道。 楚荞抬眼斜睨着两朝元老的韦国公,微微笑问,“韦国公与众大人不都将罪行昭昭都列好了,还要什么交待呢?” “你……?” “陛下,堂堂朝廷二品大员,便是有罪,也该依法由三司会审,长老院定罪,岂能由着宸亲王妃不查事实便将其斩首,如此滥杀无辜,让臣等……寒心呐!”都察院御史晃光,字字犀利,语带悲愤。 “身为华州刺史,擅离职守,贪污受贿,贻误灾情,哪一项他不该杀?”楚荞冷笑。 “孟大人被你所杀,死无对证,只是你这般信口胡说,如何让人相信?”晁光冷声哼道。 “我何时说过,我杀了孟江河?”楚荞秀眉微挑,笑道。 众人顿时一怔,面色各异。 “王妃此话何意?”燕皇出声问道。 楚荞行了一礼,回道,“楚荞奉旨前去华州,入城之时见刺史府借着瘟疫之名烧杀抢掠,百姓拒绝接受治疗,臣妾只得将刺史府一干人等斩首,以定民心,但孟江河毕竟是朝廷大员,我只得暗中以死囚代替,先将华州百姓安抚下来,之后华州购来赈灾的药材竟掺着大量假药,致使城中多人死亡,追查之下才知,整整二百万两赈灾银到达华州购买药材的已经不足二十万两。” 韦国公与晁光相互望了一眼,在朝堂滚打多年的两人都知,要坏事了。 “银两紧缺,药材掺假,刺史府烧杀抢掠,使得华州境内百姓,无辜枉死近万人。”楚荞霍然一声跪在殿上,重重磕了一头,大声道,“臣妾恳请陛下,为华州城内无辜枉死的冤魂――主持公道!” “给朕查!”燕皇一拍桌龙案,百官震得噤若寒蝉,“朕倒要瞧瞧,那一百八十万两银子,都进了谁的口袋!” 伏跪在地的女子,唇角勾起一抹无人可见的笑。 正在这时,一名侍卫进殿禀报道,“陛下,华州瘟疫已解除,宸亲王回京途中……遇刺重伤,下落不明。” 翻云覆雨手22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一时间,满殿死寂。 那名最初上书请立太子的年轻御史满腔义愤地站出来,“陛下,宸亲王与王妃亲去华州,救治百姓,却一个被人污陷,一个遭人所害,臣请旨彻查赈灾银与宸亲王遇刺一案,誓要揪出那狼子野心奸人。” 燕皇扶着桌案,面色阵阵青白,沉声喝道,“准!” 单喜扶着他坐下,虽然这些年暗中刺杀宸亲王的事不少,但他何曾有过重伤之时,足可见这一次,这些人是真的不惜一切要置宸亲王于死地。 楚荞秀眉紧拧,抬头望向燕皇道,“陛下,臣妾可否先出宫?” 燕皇知晓她是挂念燕祈然重伤之事,摆了摆手道,“快去吧。” 楚荞谢了恩,快步出勤政殿,将一直藏在袖内的白二爷拎出来,冷声道,“你去告诉商容,取了买凶之人项上人头,酬劳回头付。” 白二爷瞅着女子眉间忧色,闷闷出声,“你喜欢上了姓燕的?” “怎么可能?”楚荞自嘲一笑,解释道,“是我引他去华州,遇刺受伤也有我的责任。” 纵然不是她亲手所伤,亦是因她而起,是她一手将他推到了风口浪尖上,忆起他那满身不堪入目的伤痕,心头涌上一丝难言的痛楚。 一出承天门,便看到一身黑衣的泷一牵着马候在宫外,楚荞快步赶上前去,“他人呢?” 泷一眉眼沉沉地盯着面前的女子,而后冷嘲道,“王妃,你想要的主子从未拒绝过,你做什么,他不闻不问不管,你就真当宸亲王府的人都是瞎子聋子傻子吗?” 楚荞抿了抿唇,无言以对。 她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就算瞒过所有人的眼睛,也骗不过他的眼睛,只是他不说,她也没必要自己担白。 “华州之行,请立太子,回京翻案,将长老会和几大家族人都拉下水,王妃当真是好手段,好计谋,亏得这满朝文武自以为权大势威,却个个都被你玩弄于股掌之间,却不自知。”泷一冷冷地望着她,笑意嘲弄,“他的兄弟,他的祖母,他所有的亲人都千方百计地算计他,没想到……连你也是。” “纵不是我心中所愿,事情已经发生,我无话可说。”楚荞面上无波,淡声问道,“我只问他在哪里?” 难道因为燕祈然待她几分好,她就得掏心掏肺对他? 泷一握剑的手青筋隐现,若不是顾及着主子,他断不会容这样有心机的女人在王府,可是那个人明明知道她在干什么,明明知道她是在利用自己,还无动于衷,任她为所欲为。 “不说,我便回府等着吧。”楚荞淡淡言道,商容是图财,但不会为了两万两黄金真杀了他,与整个大燕为敌。 她刚走出几步,身后的人冷冷道,“王爷要你去江南宸苑。” 为爱所苦,被情所困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江南,宸苑。 安静的房内,香炉里飘出几缕青烟,带着淡淡的药香。 午后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静静地洒落在软榻上闭目浅眠的男子身上,一身雪色的衣衫更显得光华夺目。 楚荞坐在榻边,看着男子略显苍白面色,秀眉微微皱起,要离开宸亲王府,这个人……会轻易放她走吗? 突地,她自嘲一笑,不过是与他所寻之人几分相似的替身罢了,只要找到那个女子,他何必不放呢。 燕祈然懒懒地睁开眼,瞅着正盯着自己的女子,道,“看什么呢?” “没什么?”楚荞不动声色别开目光。 燕祈然却一张脸逼近前来,让她目光无处闪躲,继续追问,“刚才瞧着我,想什么呢?” 楚荞微垂着眼,目光落在男子眼下泪痣,信口道,“瞧见你脸上长了颗泪痣,想起算命先生的话而已。” “哦?”燕祈然轻然一笑,饶有兴趣,“什么话?” “算命先生说,生有泪痣的人是因为前世有未了的姻缘,所以一生就注定为爱所苦,被情所困。”楚荞淡笑道,这种痣多生于女子面上,如今却生在一个男人脸上,着实有些奇怪。 燕祈然修长的手指轻轻刮过她的鼻,低笑,“我要真是一生为爱所苦,被情所困,那定是你害的。” 本是一句戏言,却不想一语成谶,成为他一生的写照。 楚荞淡笑不语,他这样的人真会有那样的一天吗? 即便有,想来也不会是因她。 燕祈然掀开被子,道,“扶我更衣,今日带你去个地方。” 楚荞连忙着扶着他下床,见他虚弱不堪,不由道,“你伤还未好不便出门,还是待伤好了再去吧。” “小看我?”燕祈然由着她替自己更衣,低头俯在她耳边坏笑,“今晚洞房都不成问题。” 楚荞耳根微红,将袍子往他手里一塞,“自己穿。”说罢出门,差人去准备马车。 二人一道出了城,进了山,一下马车无边的寒意直让她打了个寒颤,燕祈然从马车取出雪色的狐裘披到她身上,说道,“走吧。” 寒玉为璧,明珠为灯的地下陵寝,燕祈然拉着她站在玉棺前,恭敬地行了礼,微笑说道,“母亲,孩儿成亲了,这是你的儿媳楚荞。” 楚荞朝着恭仁皇后的遗体行了一礼,不由自主想要抽回那只被他牵着的手。 燕祈然手上一紧,侧头望了望她,微笑中带着几分苍凉,“母亲是很温柔的人,她要是在的话,肯定也会喜欢你。” 楚荞沉默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忽然间觉得害怕,害怕了解这个人,害怕了解他的伤,他的痛,他的恨……他的一切。 他放不下杀母之仇,她不能置凤家于不顾, 她只想全身而退,却不知自己早已步步深陷…… 凤宁澜还活着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三日后,二人从江南回京,刚回到王府,白二爷便来告诉她,商容在望月楼等候。 楚荞赶到望月楼,紫衣金发的男人懒懒地倚着栏杆,望着远处由远及近的出殡队伍,扭头道,“看吧,事已经替你办好了。” 她闻言仔细一看,那出殡的队伍正是晁府,一回京便听说都察御史晁光暴毙,今日正是出殡之日。 “要不把棺材盖掀了,你验验货?”商容笑得好不妖娆。 楚荞将两万两银票放上桌,“收了晁家的钱杀人,又收了我的钱杀了晁光,你可真是占尽了便宜。” “那也是托你的福不是?”商容笑眯眯地将银票收起,漫不经心道,“请旨华州,斩首孟江河,挑起晁家与皇帝的矛盾,请立太子推波助澜让各大家族身陷其中,暗中又捏着各大家族的短处回京翻案,这一个赈灾银案和刺杀案查下来,几大家族不少人获罪下狱,我是图财,你这么费尽,图得是什么?” “不用你管。”楚荞淡淡道。 “这些朝堂摸爬滚打的人,个个都是人精,就算你一回两回能占上风,难保哪天不会落到他们手上,为一个死人跟这些人做对,值得吗?”商容嘲弄笑道。 楚荞沉默,不说话。 “男人嘛,一抓一大把,何苦一颗树上吊死,你不想跟着那姓燕的,大不了我委屈点娶了你也成。”商容一脸地笑颜如花。 话一说完,白二爷便呲牙磨爪扑了过去,“你这个死断袖,臭狐狸,爷的女人也敢抢。” 商容一边接招,一边劝说道,“耗子,说了你多少回了,人妖殊途,跨越种族的爱情是没有好结果的,你怎么就是不听呢?” “爷是堂堂穹苍神域,白止神王座下神鼠,尔等妖孽岂能与爷相提并论,等爷寻到师傅,把你这臭狐狸再关进蛮荒狱一万年。” …… 楚荞瞅着一人一鼠又是满口神域魔界,不由头大,“你两继续吧,我回去了。” “着什么急啊,兄弟三个好不容易聚一块儿,我还有正事没说呢?”商容与白二爷暂时休战,说道。 “何事?” “看在咱们兄弟一场的份上,给你提个醒,离燕祈然远一点。” “为什么?”楚荞秀眉微扬。 “你以为能与我战成平手的人,还是常人吗?”商容面色沉重,两次交手,他都察觉到那人体内有着不同寻常的危险力量。 白二爷也不由变了神色,虽然这臭狐狸冲破封印妖力锐减,但他毕竟不是凡人,宸亲王能与他对抗,其中定有诡异。 “我知道了。”楚荞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还有,别再为那个人报仇了,不值得。” “这是我的事,不用你管。”楚荞声音不由冷冽了几分。 “如果我告诉你,凤宁澜……还活着呢?” 凤宁澜还活着2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楚荞呼吸一窒,扶住屏风稳住自己摇摇欲坠的身子,声音颤抖,“你说……你说什么?” “我说,凤宁澜他没死,还活着。”商容平静说道。 “……还活着?”她喃喃地重复着他的话,慢慢平息下内心思绪,缓缓转过身,问道,“他在哪里?” “我只知道他还活着,你也会再见到他,至于他身在何处,我无从得知。”商容一摊手,坦然道。 楚荞点了点头,嘶哑着声音道,“谢谢你告诉我。”说罢,踉跄着出了门,下了楼。 “你又开了天机镜?”白二爷惊声道。 天机镜是穹苍神器,一经启用,神域定有察觉,他们是为寻找白止神王潜入人间,若是被神域发现它与魔族中人为伍,只怕还没找到师傅,它的小命都没了。 “谁没事去开那破镜子,本座一时找不到白止那混帐在哪,还没无用到连一个凡人是死是活都感应不到?”商容说到白止二字,眉宇间荡起无边恨意,手中的茶杯随之化为碎末。 白二爷站在栏杆处,望着下面来往的行人,小小的眼睛弥漫起沧桑之意,他们在这红尘人世,辗转三百年,可是师傅却依旧踪迹全无,生死不知。 片刻之后,它跳下望月楼,朝着楚荞离开的方向追去。 凤宁澜,又是凤宁澜。 这个几近主载了楚荞所有喜怒哀乐的男人,既然活着,为什么不回来,就连她嫁给别人,他也不曾出现。 楚荞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游荡着,就连走到对面的燕胤,也毫无所觉地与其擦肩而过。 燕胤察觉到不对劲,一把拉住她,“楚荞!” 楚荞愣了片刻,回过神来,“你怎么在这?” “我奉旨迎接各国来京的使臣,你怎么了?”燕胤瞅着她略显惨白面色,剑眉微微皱起,“病了,还是……他为难你了?” “我没事……”她摇头,却不经意间看到他后面人群中一抹熟悉的身影,瞬间让她失去了呼吸,喃喃道,“……凤宁澜。” “你说什么?”燕胤没有听清她的话。 她一把推开他,狂喜地朝着那道背影追了过去…… “楚荞!”燕胤放心不下,快步追了上去。 她不敢相信这么快就能看到他,可是任她怎么追赶,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背影淹没在茫茫人海,一如那夜夜纠缠的梦魇,任她如何努力也回不到他的身边。 楚荞茫然地站在人来人往的街头,方才那惊鸿一瞥间的熟悉身影,恍然只是她的幻觉…… 燕胤快步上前,一把拉过险些被过往马车撞伤的女子,沉声道,“你到底在找什么?” “我刚刚看到他了,真的看到他了。” “看到谁了?”燕胤不解。 “我……” 话还未完,一辆马车悄然驶近,车内的人的掀起一角车帘,冷冷道,“青天白日的,宁王爷还要抱着本王的王妃到何时?” 此刻相逢1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燕胤松开手,并未对自己的行为多做解释。 “上车。” 楚荞上了马车,疲惫地闭上眼,满脑子都是方才看到背影。 “一回京就迫不及待地出来,就为了见他?”燕祈然冷冽彻骨,怒意暗藏。 她重新睁开眼,目光平静,随口说道:“没有,离京前瞧上了一枝芙蓉玉钗没买到,回来想起赶紧出来找了,不过没找到。” 于是,第二天某个败家王爷将上京城所有的玉钗买回了府里,琳琅满目给她摆了一屋子。 一连数日,楚荞都游走在上京城的大街小巷,却每每在天黑之时,被燕祈然给抓回府去,他也没有追问太多,只是面色一天比一天阴沉得可怕。 万寿节至,宫内早已张灯结彩,上京城内也因为各国来使显得热闹非凡,宸亲王府依旧平静如昔,仿若是与世隔绝一般。 单喜一早便赶到了王府,瞅着早膳桌上神色冷淡的两人,开口道,“今日是万寿节,陛下希望王爷与王妃能一同入宫赴宴。 “没空。”燕祈然冷声说道。 楚荞秀眉微挑,天天在府里不是养花弄草,就是抚琴作画,日子过得比神仙还逍遥,这也叫没空? 单喜面色有些为难,朝楚荞望了望,陛下大寿纵然有百官恭贺,各国来使,但他最想看到的无非是这个儿子而已,却多年未曾如愿。 “听说各国使臣都到了上京,大宛也有人来了吗?”楚荞问道。 “大宛的二王子伊兰烨羽也到了,这两日与沁公主兄妹二人正在上京游玩,北魏的赫连太子昨日也到了,就连苍月被誉为‘天降神子’的左贤王也来了。”单喜含笑回话道。 “赫连璟来了,你不去吗?” “他昨天已经光顾过了。”不过又被他赶出去了而已。 “昨日沁儿说要带二王子过来,说你凶巴巴的,没敢来。”楚荞道。 “你自己去。”燕祈然神色冷淡。 “你不去?”楚荞秀眉微挑。 燕祈然搁下碗筷起身,冷声哼道,“本王去了,只怕人的寿宴会变丧宴。” 单喜闻言也不好多说什么,满朝文武本就对宸亲王府不满,又因最近赈灾银案怀恨在心,他若去了,只怕免不得有些人又会惹上血光之祸。 只是,看着那人孤独远去的背影,心头忍不住有些难过,于是朝楚荞道,“王爷以前不是这般凉薄无情,只是这些年发生了太多事,他一直独自生活,才变得这么孤僻,凡事还请王妃多迁就些。” 楚荞望着消失在花林深处的背影,心头划过一丝隐隐的痛,淡声道,“稍后我会入宫的。” “那奴才就先回宫复命了。“单喜行了礼,告退。 楚荞回房换了身宫装,燕祈然将她送到了承天门,冷声道,“戌时前回来,再让我看到你乱跑,打断你的腿。” “是,亲王殿下。”楚荞乖顺地回道。 此刻相逢2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春晖园,繁花满目,歌舞升平。 楚荞赶在宴会前一刻钟入席,一进园中竟只有寥寥几人,刚一落座,沁儿便一阵风似地卷来,霸占了她身旁的空位,“怎么你一个人来的?” 楚荞给桌下的白二爷递了个果子,扫了一眼殿内,“你二哥呢?” 沁儿指了指远处人群簇拥的地方,恨恨咬了口鲜桃,道,“一听说苍月左贤王就屁颠屁颠地过去了,亏他还是大宛王子,真是丢脸。” “左贤王被苍月传得神乎其神,众人好奇,也不足为奇。”楚荞淡淡说道,远远望向那人群簇拥中雍容浅笑的男子,青丝玉冠,举手投足间,风度儒雅。 那人似是察觉到楚荞的注视,朝着楚荞望了过来,目光对上的一瞬,他面上的笑容微僵,举步便要朝她走来。 正在这时,燕皇的仪仗进了园中,为首的太监高声宣道,“陛下驾到――” 楚荞与众人纷纷见礼,燕皇扫了一眼楚荞,未见到燕祈然,眼底掠过一丝失落,落座之后道,“都平身入座吧。” 左贤王作为大燕的贵宾,座位与宸亲王府正面相对,楚荞垂着眉,倒了杯酒给桌下的白二爷,一抬头又撞上对面之人的目光。 “左贤王不远千里前来我国,真是大燕之荣幸。”燕皇含笑望向那被苍月传为神子的左贤王,说道。 左贤王立即回过神,朝着高座之上的帝王举杯贺道,“亦是我苍月之幸,久闻大燕宁王与宸亲王亦是人中俊杰,本王一直有心结交。” “那正好,再过些日子便是春猎,左贤王不妨多些时日。”燕皇笑道。 “恭敬不如从命。”左贤王微笑颔首,而后道,“我国清羽公主愿为陛下万寿之喜,献上一舞,请陛下欣赏。” 说罢,鼓乐声起,轻纱遮面的女子翩然而降,手中三尺青锋,动若飞龙,缓若游云,柔美中亦有着矫健,蔚然壮观。 晁太后含笑出声道,“清羽公主的剑舞,看着有些熟悉,让哀家想起当年先帝寿诞之是,也在这春晖园中,宸亲王妃与宁王的一支剑舞,可谓绝世。” “太后好眼力,只可惜清羽学不出那般绝世之姿,今日前来大燕,便是想亲眼一见宸亲王妃与宁王的剑舞之姿。”清羽说着,望向楚荞,“不知王妃可否成全?” 楚荞秀眉微皱,她若拒绝便是拂了苍月公主的面子,可若答应,如今的宁王根本不是他,稍有破绽便会惹人怀疑。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 左贤王起身走到楚荞案前,轻笑和熙,“不知本王可否有幸邀王妃,共现当年剑舞?” 楚荞接剑起身,鼓乐重起,还是当年的“破阵乐”,却让她满心苦痛难言。 风骤起,满园繁花落英翩跹,衬得舞剑的一对男女每一个起伏转折的动作,美妙如仙神之姿,迅捷而优雅,刚与柔并存,说不尽的风流潇洒。 两人默契得让人惊叹,楚荞却在不经意瞥那人方袖间手袖上惊鸿一现的熟悉印迹,她秀眉微皱,顿时手中剑势一转,而那人却是天衣无缝地配合上了她的招式。 楚荞瞬间呼吸停止,手中长剑跌落在地,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的陌生而熟悉的男子。 那一式惊鸿照影,普天之下只有两个人知道,一个是她, 另一个是……凤宁澜。 亦是,此刻站在她面前的男人。 *** 真正的凤宁澜回来了,面对已嫁为人妻的她,他们能否旧情再续? 他为何消失十年,他的归来是为她,还是另有所图? 楚荞与祈然刚刚萌芽的爱情,又该何去何从? 明日请继续收看! 这个故事写信念,执着,爱情。 当苍生与挚爱无法共存,当爱情与道义狭路相逢,他们要如何取舍? 最终,谁会为她放下屠刀,谁又会为她舍身成魔。 (好吧,这是我的感慨之言。) 谢谢亲们的一路支持陪伴,晴子不太会说话,亲们要是喜欢就继续看下去,如果这个故事能被你们所喜爱,将是我莫大的幸福。 关于更新,明日会有两万更,正常更新6000+。 燕祈然,我们和离吧!(万更,求首订!)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刹那间,天地万物都化作虚无,唯有眼前的人,真实得让她心碎。 狂喜与悲哀在心头交织,她喜悦的是他没有死,他回来了,可是她…… 如今已经是宸亲王妃的她,要如何来面对他丫? 她有千言万语要说,无数疑问要问,却只能颤抖着苍白的唇,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左贤王诸葛无尘怔怔地望着她,而后举步走近,担忧问道,“王妃,你怎么了?媲” 王妃?! 他……叫她王妃?! 她悲哀地望着他,眼底隐忍的泪夺眶而出,心头涌起无尽的绝望和无力。 左贤王诸葛无尘看到女子满面泪痕,目光一震,令他不由自主想抬手为她拭去泪痕,但那只手还没抬起,脑海中便有什么如流星划过,像是把某段深藏的记忆划开了一道口子,让他痛不欲生。 席间的人开始议论纷纷,却因为相隔较远,看不清两人是何神情。 诸葛无尘抚着疼痛欲烈的头部,眼前的女子越来越模糊,他伸出手想要抓那抹影子,却难敌无边痛意,整个人“嘣”地一声倒了下去。 楚荞被他抓住手,整个人被拖着重重跪了下去,落膝之处正是掉在地上的剑刃,膝盖处瞬间被划开一道口子,她却丝毫感觉不到痛楚。 还不待她看清他的伤势,席间众人已经聚集过来,一个个焦急地唤道,“左贤王,左贤王……” “单喜,快传御医!”燕皇急声喝道。 “好好的怎么就晕倒了?”晁太后道。 清羽公主扭头对随行侍从道,“雪鹰,快回驿馆告诉晏姐姐,左贤王旧疾犯了,让她快些过来。” 燕皇面泛忧色,朝燕胤道,“宁王,带人先送左贤王到偏殿去。” 众人扶起人事不醒的左贤王,这才发现他的手正紧紧抓着楚荞,所有人都不由一愣,望向面色惨白的女子。 燕皇审视地望了眼楚荞,淡淡道,“拉开吧。” 一名大臣使劲去拉,才发现那只手抓得极紧,根本拉不开,无奈朝燕皇回道,“回陛下,左贤王抓得太紧,一时……一时拉不开。” “你一同过去。”燕皇声音多了几分冷冽,身为宸亲王妃,在文武百官面前被一个初次见面的男人紧紧抓着手,传出去祈然的脸面往哪放? 方才席间,就觉察这左贤王看她的目光有异,哪料到会出这样的事? “是。” 沁儿见她面色不好,连忙上前扶着她跟着一道去往春晖园偏殿,虽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她从没见过楚荞这般失态。 “各位都回座吧。”燕皇沉声道。 万寿宴继续,丝竹重起,歌舞依旧。 偏殿内,虽然站了不少人,却谁也没有出声说话,御医们用尽了办法,却始终也没扳开诸葛无尘的手。 一名青衣女子快步赶到偏殿,清羽公主欣喜地唤道,“晏姐姐你怎么才来?” “怎么回事?”晏姑娘一边打开药箱,一边急问道。 “我也不知道,左贤王与宸亲王妃一同舞剑,突然就头痛症发作倒了下去。”清羽公主说道。 晏姑娘取了银针走近榻边,看到被诸葛无尘紧紧抓着的楚荞,目光不由一寒,没有说话,只是掀开他的衣袖,取出银针扎入他的几个穴位。 楚荞看着他手臂上那块熟悉的疤痕,心头顿时一阵闷痛,果然没有看错,果然……是他。 晏姑娘以银针刺穴,让诸葛无尘的手渐渐松开了些,分开了两人,冷冷道,“宸亲王妃可以让开了。” 楚荞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问道,“他……他是什么旧疾?” 晏姑娘不悦地瞥了她一眼,冷言道,“这与宸亲王妃无关,请您让开,不要耽误我们诊治。” 沁儿见不得对方那目中无人的语气,上前便道,“你凶什么凶,是他强抓着人不放的,楚姐姐手上都青了……” “沁儿!”楚荞出声打断她,起身让了地方。 沁儿撇了撇嘴扶着她到一旁坐下,从御医那里要了药膏,一边给她上药,一边唠叨道,“什么左贤王,根本就是个野蛮人,下手这么重!” 燕胤扫了一眼手上的青紫,望向榻上昏迷不醒的诸葛无尘,眸光变幻,如黑暗中的深海,浪潮翻涌。 虽然他与楚荞相识不久,但多少了解她的脾气,除了因为凤宁澜的事,她从未有过这般失态。 一切关于那个人的事,她总是能清楚觉察,就如他骗过了上京城的所有人近十年,却没骗过她的眼睛。 可是,这个从未踏足大燕的苍月左贤王又怎么会与凤宁澜扯上关系? 正思量着,单喜领着几名宫人前来,交待了几人留下帮助照顾左贤王,方才问道,“左贤王状况如何了?” “王爷是旧疾复发,等醒过来就没事了。”晏姑娘一边针灸,一边说道。 单喜点了点头,朝清羽公主道,“这些个宫人都是陛下身边得力的,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他们去做,奴才这去给陛下回话。” “多谢。”清羽公主道。 单喜行了一礼,走向面色苍白神情呆滞的楚荞,道,“寿宴还在继续,王妃和宁王还是早些出去吧。” 楚荞恍若未闻,只是怔怔地瞧着诸葛无尘所在的方向。 “王妃受了惊,让她稍作休息再出去吧。”燕胤出声替她掩盖道。 她现在这般模样出去,任谁也会怀疑,她与左贤内王之间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单喜瞥了一眼楚荞,没再多问便离开偏殿。 半晌之后,燕胤上前,提醒道,“楚荞,我们该出去了。” 燕皇本就对方才发生的事心有不悦,他们再留在这里不露面,只会更惹人怀疑。 楚荞点了点头,木然地由沁儿扶着出了偏殿,回到席间,园中热闹依旧,人声喧哗,却怎么也进不了她的眼。 她安静地坐在那里,眸光平静如死水,机械地给自己斟酒,一杯接着一杯下肚,她却愈发地神思清醒过来。 酉时三刻,万寿宴结束,天下起了雨。 大臣们陆续告退,燕皇与各国使节一番交谈之后,道,“宁王,安排人护送各位使臣回驿馆休息。” “是。”燕胤说罢,担忧地望了望楚荞所在的方向,却又不得不奉旨护国各国使节出宫。 佑大的春晖殿,显得有些空旷,燕皇冷冷地望向还独自坐在桌案边的女子,眉眼间难免失望和怒意。 单喜一见燕皇面色,连忙将殿内收拾的宫人遣了出去。 “你与左贤王,到底是怎么回事?”燕皇步步逼近前去,沉声喝道。 “无事。”楚荞平静回道。 “之前你与宁王的事,也就罢了,如今又扯上了苍月的左贤王,你到底跟多少人纠缠不清?”燕皇目光森冷慑人,冷声警告道,“我不管以前你与他们有什么样的过往,但你进了宸亲王府,就给朕安安份份的做你的宸亲王妃,若再有异心,朕必诛之!” 说罢,燕皇拂袖而去,嘈杂了一整天的大殿终于彻底安静下来。 她依旧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仿若已经凝成了一座雕塑,桌下醉熏熏的白二爷抱着酒杯,早已梦起了周公。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脚步声打破了春晖殿的寂静,一身水蓝宫装的女子快步寻进殿来,站到楚荞面前,“阿荞,你到底怎么了?” 楚荞愣愣地望着眼前华贵无双的女子,扯出一丝笑意,“萦萦。” “你一向懂分寸,不会平白无故那样的,刚才是怎么了?”凤缇萦担忧,又满腹疑问。 “我没事,只是华州染病未愈,有些精神不济。”她收敛起所有的悲伤苦涩,换上一如往昔的淡笑。 凤宁澜的事牵连重大,这宫里又是处处耳目,她无法开口告诉任何,亦无法向任何人倾诉此刻心中的痛苦,她只有独自承受。 凤缇萦望了她许久,知她性子执拗,她不想说的,她再怎么追问,她也不会坦白。 “我让人煮了醒酒汤,你先过去醒醒酒,我再差人送你出宫。”凤缇萦走近,便要扶她起来。 “不用了。“她撑着桌子站起身,却一个踉跄撞翻了桌椅,将桌上的白二爷也踢了一脚。 凤缇萦连忙扶住她,气愤又心疼,“楚荞,我不懂你为什么总是这样,什么事都非要自己扛着,你又把我凤缇萦当什么人了,你我相识这么多年,都不值得你真心信任吗?” 楚荞沉默,静静地望着雨雾蒙蒙中的春晖园,望着诸葛无尘所在的偏殿方向,喃喃道,“我只是在想,要是……他回来了,该有多好。” 凤缇萦目光亦渐渐悲凄,十年了,十年前也是这样的春天,也是在这春晖园,哥哥当着满朝群臣,许诺要娶此生只娶楚荞一人。 方才寿宴之上,那绝世剑舞重现,让她也恍然错觉,一切又回到十年的春天。 “我真希望,这些年所有的变故,都只是一场恶梦,可是,现实总不遂人愿。”凤缇萦轻笑,悲凉而嘲讽。 楚荞敛目深深吸了口气,转身轻轻抱住凤缇萦,坚定地说道,“放心吧,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因为,他回来了。 这数月以来,她固然痛苦伤心。可是,凤缇萦这些年在这后宫之中,又何尝好过。 人人只道凤家长女宠冠六宫,凤家一门荣光万千,又何曾知晓,若没有那一场皇权的更替,她早已嫁给燕胤,成为当朝太子妃。 可是如今,他们一个苟且偷生,一个入宫为妃。 “总会好起来的。”凤缇萦亦轻轻抱住女子瘦弱的背脊,目光悠远地望着雨中的大燕皇宫,一字一顿地说道,“总有一天,我们会走出这个鬼地方。” 白二爷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着两个女人抱在一块,瞬间一个激灵,难道跟着那臭狐狸久了,它家楚荞也断袖了? “已经过了戌时了,我送你出宫。”凤缇萦松开她,说道。 楚荞想起入宫之前燕祈然的警告,淡笑道,“我自己走就行,王府有马车在宫外候着。” 凤缇萦抿了抿唇,解下身上的披风罩在她身上,将带来的雨伞给她,道,“宸亲王府与凤家是死敌,让王府的人看到我与你走太近,不是什么好事,我便不送你出去了,你自己小心。” 凤缇萦将她送出了春晖园,方才反回自己寝宫。 雨越下越大,楚荞撑着伞穿梭在连绵殿宇间,眼见宫门在望,她再蓦然停住了脚步,回头望了望春晖园的方向,思念欲狂的心瞬间淹没了她所有的冷静与理智。 她鬼使神差般疾步折了回去,连手中挡雨的伞也被风吹走也不管不顾,避过了巡夜的侍卫和来往的宫人,她又回到了春晖园。 偏殿灯火明亮,她却无法靠近,亦无法去寻问关于他的任何情况。 她悄悄地走到了偏殿的窗外,透过窗户的缝隙看到榻上沉睡的男人,安心地笑了。 纵然几经生死波折,纵然咫尺相望,却不能靠近,纵然不解他为何消失十年,她的心中,依旧是欢喜的。 她默然地在窗外的墙角处坐下,一从茂盛的海棠遮住了她所在的位置,若无人走近,根本无从发觉。 楚荞微微侧头靠着墙壁,隐约可以听到屋内之人轻浅的呼吸声,她终于确定,这一切不是梦境,是他真真实实地回来了。 她想起第一次冰湖初遇谦谦少年,想起他跪在雪里为她求情赦罪,想起他教她练剑,习字,弈棋,想起他每次冲她微笑的温柔,想起他说过的每一句话…… 而此刻,他就在一墙之后,离她最近的地方。 *** 宸亲王府,安静的书房内白衣墨发的男子闻得雨声渐大,侧头望了望窗外,出声道,“什么时辰了?” 墨银回道,“已经戌时三刻了。” 燕祈然微微皱了皱眉,“泷一还没回来?” 早在半个时辰前,泷一已经驾车到宫门处等候了,按说这个时辰已经接着人回来了。 燕祈然搁下手中的药典,哼道,“这女人,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属下这就派人去城里找人。”墨银正说着,侧头看到快步进而来的人,忙道,“泷一回来了。” 泷一快步进了书房,坦然回道,“寿宴已经散了,王妃……没有出宫。” 燕祈然眉梢微挑,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宫里传出消息,寿宴之上,苍月的左贤王邀王妃舞剑,中途抓着王妃的手就晕迷倒地,至今也还未醒。”泷一回话道,作为宸亲王府的护卫不可能遇事只懂报信,不查清原由,他不会回来禀报。 “左贤王?”燕祈然唇角勾起一丝冷笑。 墨银暗自好笑,谁说他们王妃无才无貌没人要,这不一会儿宁王,一会左贤王,都来争都来抢了。 可是他就不明白了,一样是王,论权势,论财富,论姿色,他们主子都该是排第一,怎么到了王妃眼里,就连看都懒得看一眼呢? 女人心,海底针,大抵便是如此吧。 燕祈然面色有些阴郁,冷声道,“进宫找单喜要人,找到她给我……” “我知道,又要打断她的腿。”墨银揶揄地笑道。 拜托,你天天说要打,哪回动真格的了。 燕祈然凤目一斜,“很好笑?” “不好笑。”墨银一本正经地回道。 以前,主子一向是言出必行,可自从成了亲,出口的话威慑力已经大不如前了。 不过,也正因为,他才渐渐看起来像个人,而不是冷血无情的行尸走肉。 *** 亥时二刻,皇宫里骤然热闹了起来,宸亲王府的侍卫,与大内总管单喜带着金武卫将宫内几乎翻了个天翻地覆。 那时,楚荞已经靠着墙角入睡着了,全然不知因为自己夜不归宿,宸亲王府乃至皇宫已经鸡皮狗跳了。 来往的脚步声和喧闹声打破了春晖园的平静,偏殿内正敛目小妾的几人被吵醒,清羽公主不悦地拧起眉,“外面在咬什么?” 一名宫人连续忙出门打听,进门回话道,“禀公主,是宸亲王妃不见了,王府的侍卫和单公公在宫里找人。” “又是她。”晏姑娘冷冷道。 她说着,目光不由望向榻上的男子,目光复杂而不安。 “我们何时能回国?” 清羽公主微愣,淡淡一笑,道,“这不是本宫能决定的,你还是等左贤王醒来之后问他吧!” 晏姑娘沉默着坐回榻边,轻轻地握住他的手,喃喃地说道,“清羽,在这里我总有种不安的感觉,或许,我们就不应该来。” 清羽不解地皱了皱眉,而后笑着走近道,“等左贤王醒了,晏姐姐告诉他不就行了,别说你要回苍月,就是你要天上的星星,他也会给你摘吧!” “是吗?”晏姑娘淡笑,似讥非讥。 “晏姐姐,我知道你还在为方才寿宴上,左贤王不小心拉了宸亲王妃的手不高兴,你在他身边十年,难道还怕比不过只见一面的陌生女子吗?”清羽公主笑着走近,说道,“更何况,那女子还是个有夫之妇?” “真的是不小心吗?”晏姑娘秀眉紧紧皱起,喃喃道,“他从来不会这样。” 这个人永远都是从容而优雅的,不管面对任何人,任何事,都是温和而有礼,虽然头痛之疾也常有,但是今日一见那宸亲王妃,便痛得他当场昏迷不醒,这是这一次。 而那宸亲王妃,也在这之后,无故失踪,这所有的一切,都在告诉她,不会只是巧合那么简单。 清羽公主闻言沉默了,不由忆起方才殿下那一番绝世惊人的剑舞,那样天衣无逢的默契,如何神仙眷侣的双剑合璧,若非她知晓左贤王从未来过苍月,也难以相信那是初次相识的两个人。 可是,细细想来,那两个人之间又确处处透着诡异…… “晏姑娘,还是小心防范些好。”清羽公主的近身宫女明玉出声道,“奴婢听说那宸亲王妃原是要嫁给宁王的,不知怎么怀了宸亲王的孩子,在大婚当日就在这春晖园中被宸亲王强行带走,娶为王妃……” 清羽望了望晏姑娘,秀眉微皱,“你从哪里听来的?” “这几日在城里听人说的,还说当年亲王遇到她,不久便不惜抗旨强行与上京第一美人的尹家小姐解除婚约,就连一向不近女色的宸亲王都被他迷惑了,城里的人暗中都说……”明玉压低了声音,小心道,“说宸亲王妃是专门魅惑人心的妖精。” “你胡说什么?”清羽轻笑斥道。 “可是,若不是那样,左贤王一样待人有礼,怎么会大庭广众之下对着一个陌生女子那般,还抓着她的手不放?”明玉说着,走近榻边,“晏姑娘还是小心防范着些,莫再让那妖女接近了左贤王,说不定王爷一直不醒,就是中了她的妖术……” 殿内的几名勤政殿侍从听得变了神色,管事姑姑上前行了一礼,道“公主,请约束好你的宫女,此刻宸亲王府的人就在宫中,还请慎言。” 堂堂一国公主,被一个管事宫人指责,清羽公主心中自是不悦,“本宫的人,本宫自会管教,不用你来多嘴。” 管事姑姑面色无波,不喜不怒,“奴婢只是担忧,这些话若是传到了宸亲王耳中,她会没命回去。” 宸亲王一向行事乖张无忌,连满朝文武都不放在眼中,何况一个小小的宫女,只是若真是出了祸端,坏了两国邦交,陛下又要烦心了。 明玉闻言,想起城中关于那宸亲王的种种狠辣手段,顿时心惊胆颤地止住了话。 正说着,单喜带着泷一进了偏殿,扫一眼殿内,冲清羽公主行了一礼,“宫人回话,说寿宴散后,宸亲王妃在春晖殿待了许久,不知公主和晏姑娘可有见到王妃?” “我们一直在偏殿守着左贤王,未曾见到过宸亲王妃。”清羽公主淡声回道。 单喜闻言微微皱了皱眉,望了一眼榻上的诸葛无尘,“左贤王可还好?” “再有几个时辰就会醒了。”晏姑娘淡声回道。 “那咱家就不打扰了。”单喜施了一礼,退出殿去。 整整一夜,皇宫翻了个底朝天,却没有一人找到睡在春晖园偏殿窗下的女子。 *** 天色将明,一夜雨停。 白二爷酒醒了,凭着灵敏的嗅觉,轻松地找到了睡在墙角一身酒气的楚荞,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晕沉沉的她给叫醒。 “你……”它正要开口说话。 楚荞顿时惊觉自己所处之地,一把捏住它的头,让它没法开口,而后示意它不许出声。 白二爷跳到地上,张牙舞爪,指手画脚,告诉她:外面的人都在找你。 楚荞揉了揉头疼的太阳穴,实在看不懂它要说什么。 白二爷气得跳脚,而后学着外面的侍卫在地上来来回回地走,装作找东西的样,然后伸爪指向她。 楚荞点了点头,这才想起昨天燕祈然的警告,要再不回府,他可能真会打断她的腿了。 她将白二爷塞回袖中,扶着墙艰难地站起身,全身阵阵发麻地痛,正要离开,却听到屋内传出低低的声音,“……阿荞。” 那声音如无形的锁链一般捆住她的脚步,也捆住了她的心。 她小心地移到窗边,看到榻上的男子俊眉紧锁,梦呓般地呢喃着,“……阿荞。” 楚荞靠着冰冷的墙壁,无尽的喜悦涌上心头,却瞬间被无奈所淹没。 此刻,他离她这么近,几乎一伸手就能触碰到。 她是多么想告诉他,她在这里,他的阿荞一直在这里。 可是,她无法开口,因为这个秘密一旦揭开,便会是无数人血流成河的代价。 此时,殿内守在榻边的青衣女子半声惊醒,欣喜唤道,“……无尘!” 沉睡的男人又陷入了那个遥远的梦境,眉宇间尽是不安和痛苦,额际冷汗涔涔,最后霍然睁开眼,坐起身,“……阿荞,别走。” “又做恶梦了?”青衣女子执着巾帕拭去他满面冷汗,无奈叹道。 诸葛无尘回过神来,望着面前的女子,微笑握紧了女子的手,柔声道,“你还在,真好。” 晏姑娘倾身,抱住眼前的男子,低语道,“我一直都在。” 侍奉在殿内的几名勤政殿宫人听得左贤王在梦中竟是唤着宸亲王妃的闺名,个个面色怪异地望向起身下榻的男子。 “去把煎好的药端来。”清羽公主朝管事姑姑吩咐,瞧见几人神色异样,不由沉下脸来,“怎么了?” 管事姑姑上前,小心地望了一眼诸葛无尘,低声回道,“左贤王方才梦中唤着宸亲王妃的闺名,奴婢一时觉得怪异……。” 明玉闻言顿时笑了,说道,“我当是什么呢?姑姑你听错了,左贤王唤得怎么会是宸亲王妃呢。” 宫人相互望了望,明明叫的就是宸亲王妃,怎么会不是? “你们真的听错了,他唤的她的未婚妻晏子乔,晏姑娘的名字。”明玉望了望几人,直接说道,“实话告诉你们吧,等从大燕回国,晏姑娘就是左贤王府的王妃了。” 话音一落,窗外的人瞬间一个踉跄。 诸葛无尘闻声走近窗边,一身素色宫装的女子正站在窗外,衣衫潮湿,裙裾上沾满了泥水和血迹,房檐上一滴雨水落在她的脸上,顺着瘦削的面庞蜿蜒而上,仿若泪滴。 “宸亲王妃!”宫人惊声唤道。 谁也没想到,宫里翻天覆地找了一夜的人,竟然……就在他们的窗外。 楚荞怔怔地望着站在窗前温润清秀的男子,渐渐大亮的天光,让他的眉眼愈来愈清晰,清晰得让她心碎。 天地寂静,只剩下雨滴从房檐落下,砸在水洼中,溅起破碎的水花。 半晌,楚荞蓦然一笑,冰冷而嘲弄。 原来,他唤的阿荞,不是她。 原来,这十年岁月,已经有一个阿乔与他相依相伴。 而她,早已经被遗忘在他记忆的深渊。 诸葛无尘望着女子陌生而熟悉的面容,眉目间渐渐罩上一层沉郁之色,脑海深处似有什么开始翻涌着,沸腾着。 他想开口对她说点什么,却发现自己无从说起。 正在众人沉默之际,听得春晖园外有侍卫的见礼声,“见过宸亲王!” 声音未落,来人已经进了园子,脚步轻捷得没有声音,几乎眨眼间便到了近前,晨光中一身纤尘不染的白衣,光华夺目。 随之而来的单喜一看情形不对,立即让进园的侍卫都退了下去,快步赶到楚荞身旁,闻到那一身酒气,忙道,“王妃,醉了酒怎么能宿在这花园里。” 虽然怀疑楚荞在这里是别有原因,但现在他只能说是醉了酒不小心睡在了花园,总不能说是宸亲王妃在左贤王的窗外守了一夜。 燕祈然盯着女子单薄狼狈的背影,目光扫了一眼站在窗前的诸葛无尘,眸光变幻如风云翻卷,却又刹那归于平静,眼底没有任何情绪。 单喜却知道,这个人是真的被激怒了。 明明就连燕皇寿宴都不愿进宫的人,又一次因为这个女子,踏足这个他憎恶无比的皇宫。 他负手而立,衣袂无风自动,声音淡而冷。 “过来。” 楚荞敛目,缓缓深吸了一口气,转身走向那绝代风华的男子。 她走得很慢,因为蜷缩了一夜,每走一步脚上都是麻钝钝地痛,短短几步距离,她却走了好久才走到他面前。 燕祈然盯着她,冷笑,“花园里睡得可舒服?” “没有。”她说着,举步自己朝园外走。 燕祈然遥遥望了一眼还立在窗边的诸葛无尘,目光冰冷而森凉。 从春晖园到承天门的路并不短,燕祈然任着她自己一步一步艰难地走着,不紧不慢走在她身侧。 他知道她此刻的痛,可是,她又何曾看到过他的心痛。 上了马车,两人也是沉默相对,谁也不说话。 马车到了王府,燕祈然先下了马车,走了几步转头,楚荞从马车上跳下来,却痛得面上血色尽失,冷汗淋漓。 他扫了一眼她宫裙上的血迹,冷冷道,“你什么时候能出门了,给我整整齐齐地回来。” 楚荞瞥了他一眼,不想说话,自己小步朝着王府走去。 燕祈然沉着一脸,一把将她抱起,回到宸楼,将她放榻上一放,便道,“墨银,把金创药拿来。” 墨银将伤药送了来,看着主子阴沉的面色,赶紧关了门退出去,以免被殃及池鱼。 燕祈然掀开她的宫裙,上药的动作并不温柔,疼得她直皱眉,也不管不顾,“再深上一寸更好,省得我动手,你自己就落个残废。” “让你失望了。”楚荞淡淡道。 他看着眼前明明做错事,还一脸平静,死不悔改的女人,面色更加阴沉,“王妃招蜂引蝶的本事,还真是不小啊!” 楚荞头昏昏沉沉的,懒得开口争辩。 他上好了药,一把捏住她瘦削的下巴,逼视着她的眼睛,问道,“前几日你天天溜出府在找什么?找他吗?苍月的左贤王?” 那一日,她回京出府,正日苍月使节来京的日子。 楚荞低垂着眉眼,不动,不说话。 “先是宁王,如今又是苍月左贤王,你这心里到底装了多少人?”他一手重重地戳在她的心口处,声音冷而沉,“你又把本王放到了何处?我的王妃。” 楚荞望着他,脑中回想的却是方才在春晖园窗外听到的话,那些话一声一声地在她心底回想,震得她五内俱痛。 燕祈然看着神思游离的样子,眉宇间笼上层层寒意,“楚荞,我是对你太过宽容了,你才这般有恃无恐吗?” 她的下颌骨快来碎裂的痛,让她瞬间回过神来,看着眼前的男人。 “我可以容忍你一次次忤逆我的话,可以容忍你利用我去达成你的目的,可我不能容忍,你天天在我的身边,却心心念念的是别的男人。”他目光渐渐透出凶狠,一字一句地告诫她,“我是该好好提醒你一下,你的身份,宸亲王妃?” 他不想为难她,可是为什么,她却要一再借着他的宽容如此放肆,放肆地践踏他对她的一切心意。 楚荞沉默,头昏脑胀得让她只觉思绪一团乱麻。 “说话!”燕祈然沉声喝道。 楚荞怔怔地望着他,有些不解他此刻的愤怒和质问,但她确实不是一个合格的妻子,甚至可以说是卑劣。 从一开始,她嫁给他,不过是需要宸亲王妃的这个身份,去达到自己的目的,自始至终,从未想过要与这个男人有一丝一毫情感纠葛。 过了许久,她敛目深深吸了口气,说道。 “燕祈然,我们和离吧!” PS:稍后还有一万更,本来是已经写好的,有一部分觉得不合适,在重改,十二点前会更上来。 二更,求首订!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一时间,两人之间静默得令人窒息。 “和离?”燕祈然重复着这两个字,望着她的眼眸深沉如夜色的下的深海,暗流潜涌,激流横飞。 楚荞猛然一震,这是她第一次看到他这样几欲噬人的眼神,他一直是冷淡的,即便面对要取他性命的仇敌,也从未过这般厉色。 一瞬间,她有些心虚地转开了头,不敢再去深究那眼底深藏的种种媲。 他目光渐渐平静下来,冷然一笑,“楚荞,你把我当什么,需要的时候温柔哄几句,不需要就一脚踢开,你认为我是你能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 楚荞抿了抿唇,她从未认为自己有将她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本事,她想走,因为凤宁澜的回来,亦因为她真的开始害怕了,害怕自己真的会沉溺在他无可抵挡的温柔和宠爱。 “我不过是与她长得几分相似的替身,王爷未免用情用错了地方。” 这本就是他与那个女子之间的爱恨纠缠,她不过是卷入其中的一个过客,终有一日,他心中的那个人会回来。 那时,她又该怎么办? 索性,什么都不要,断得干干净净…… 她有她的所爱,他有他的牵挂,继续纠缠不清,对谁都不是好事。 不如,就此了断。 她去追寻她所要的,他去寻找他心系的。 燕祈然盯着她,薄唇抿出一抹冷峻的弧度,随即一把将她从榻上擒起,快步进了内室将她扔到床上,欺身压了上来。 “你干什么?”楚荞慌乱地惊叫道。 燕祈然不理会她,面无表情地一件一件剥开她的衣衫,冰冷地说道,“你说的对,不过是带回府的一件替身,一件玩物而已,不值疼惜珍重。” 楚荞恐惧地望着冷漠的男人,一时间被吓到了,除了在安阳那场阴差阳错的肌肤之亲,相依相守,自成亲之后,她一直有心躲避着夫妻同房,他虽然有提过,却从未这般强迫过她。 “那诸葛无尘来了,你就迫不及待地要跟他了?”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目光冰冷如雪,却又带着莫名的悲哀。 “你到底想干什么?”楚荞恼怒地抗拒着。 燕祈然长指一落,让她彻底安静下来,打量着她身无寸缕的身子,残忍冷笑,“王妃这是要为谁守身如玉?” 楚荞咬着唇瞪着他,说不出是恨是痛。 他吻住她苍白的唇,眼神灼热而冰冷地盯着她的眼睛,双唇移至她的耳际,沿着脖子,锁骨,丰润处,喘息着噬咬,烙下一个个属于他的印迹。 “王妃似乎忘了,这宸亲王府从来不是谁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他贪婪地享受着她的每一处娇美,气息渐渐灼热,“现在看来,比起你的心,你的身体更容易满足我。” 曾经在安阳那一个的朝夕相处,缠绵厮磨,他早已经她的身体了若指掌,满意地看着她渐渐因为欲/望的侵袭起了反应,她想转头避开那冰冷的视线,可是完全被压制的状态下,根本无从躲避。 “现在看清楚了,你婉转承欢的是我,不是心心念念地凤宁澜,也不是他诸葛无尘,是与你拜了堂,成了亲的我。”他说着,炙热如火的欲/望重重地撞入她的体内。 她猛然抓紧身下的褥子,因为他精暴无情的占有,疼得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原来你也会痛,你可知道心痛是什么的?”他嘶哑着声音,深入浅出,不断往复。 这样毫无温柔与怜惜的欢爱,痛得又岂止是她。 他惩罚性的一次又一次地占有,逼得她发出一声声欢愉的娇喘,直到她筋疲力尽沉睡,方才罢休。 楚荞再度醒来的时候,燕祈然已经离开,屋内一片沉寂,唯有满身的酸痛,向她昭示着昨日的疯狂。 她仰头望着帐顶,想到已经成为苍月左贤王的凤宁澜,想到他身边那个叫阿乔的青衣女子,想到顶着凤宁澜身份的燕胤,想到后宫之中步步为营的凤缇萦,想到那个燕祈然一心追寻的女子,想到……她的丈夫。 命运到底跟她们开了一个什么样的玩笑,让他们总是与幸福总是一次次擦肩而过…… 玉溪推门而入,看着地上散乱的衣衫,以及空气弥漫着的***气息,立即便想到了这里之前是发生了什么,微红着脸走近榻前,“王妃。” “给我拿套衣服,我去泉室沐浴。”楚荞拥着薄被起身,裹着身子进了后面的泉室。 温热的泉水,稍稍缓解了她一身的酸痛,不知是因为醉酒,还是淋了雨了缘故,脑子一直昏昏沉沉的。 玉溪给她取了衣服进来,看见楚荞脖颈锁骨上红印罗叠,手臂亦有不少青紫的瘀痕,不由皱了皱眉,“王爷怎么这般不知轻重。” 虽然燕祈然对外名声并不好,但自从表小姐嫁过来,却是待人一向温和的,连一丝一毫都舍不得委屈的女子,今日怎的这般伤她。 “不关他的事。”楚荞淡淡说道。 燕祈然待她已经很是宽容大度了,只不过,是她自己要求太多了,既想占着宸亲王妃的身份做自己的事,又不想尽一个妻子的义务,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他并没有做错什么,卑劣的是她,这个人再怎么十恶不赦,再怎么残厉狠辣,却已经对她一再忍让了。 玉溪又端过一碗药来,道,“王妃昨夜淋了雨,染了风寒,快些把这药喝了。” 楚荞接过药碗喝完,道,“玉溪,谢谢你。” “是王爷吩咐准备的,我只是送过来而已。”玉溪坦然言道。 楚荞面上笑意沉了下去,不再多问。 “王妃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你与王爷硬着来,结果吃亏伤得还是自己。”玉溪接过药碗,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道,“其实王爷待你挺好的,比宁王待宝镜小姐都好,你看每次他不愿意的事,你几句话,就能把他哄顺了。” 楚荞深深吸了口气,沉下水待了一会儿,浮上水面道,“早膳备下了吗,我有些饿了。” 昨日在宴会上只顾着喝酒,都没吃什么东西,昨晚倒没怎么觉得难受,这会才发现自己已经饿得有些眼花了。 “早备下了,要不要……请王爷一起过来用?”玉溪试探性地问道。 “不要。”楚荞拒绝,现在的他们见面也没话说,何必坐在一块,都不自在。 玉溪无奈地望着一脸倔强的女子,劝道,“毕竟是夫妻,你们还真准备这么一直谁也不理谁,反目成仇下去?” “以后再说吧。”她现在又累又饿,根本没精神去应付他。 说罢,楚荞从温泉中起身,到屏风换上了干净的衣服,从泉室出去,玉溪已经传好了早膳,只是些清粥小菜,不过看起来清淡爽口。 玉溪给她盛了粥,说道,“王妃真的不请王爷过来吗?方才北魏的赫连太子过来,王爷连门都没让进,就直接让侍卫哄出去了,王爷肯定还是因为昨日王妃没回来的事,心情不爽快……” “玉溪。”楚荞烦燥的皱起眉,声音冷了几分,“可不可以不要总提那个人?” 现在,她并不想听到燕祈然的任何事,她只需要好好吃顿饭,安安静静睡一觉。 玉溪闻言沉默了,而后说道,“沉香小姐近日又犯病了,估计再几日又要出京休养,三夫人说,你若是得空,这几日回府去一趟,算是道个别。” “嗯。”楚荞点了点头,而后道,“这里没什么事了,我用完膳,想睡一会儿,你下去吧。” 玉溪不再多话,默然退出了宸楼的寝阁。 楚荞一个人用着早膳,许是饿得太久了,她一口气连喝了三碗粥,吃完之后头还是昏沉沉的,她想自己大概真的是染了风寒了。 回到内室,原本一室的凌乱已经由玉溪收拾干净了,被褥都换上了崭新的,她疲惫地躺上床,闭上眼睛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有人在她身旁躺了下来,而后微凉的手贴上了她的额头,她不用想也知道是谁,也懒得睁开眼去看。 第二天,她醒来的时候,燕祈然又不在。 她睡着了,他来了,她醒时,他又走了,这样一来二去好几天,两人也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第三日,她风寒略好了些,人也恢复了些精神,想起尹沉香快要离京的事,用过早膳,挑了几件补身的药材,便准备回国公府去,顺便再去见见沁儿和白二爷。 刚一到府门处,黑衣冷肃地侍卫拦住了去路,说道,“王爷吩咐,王妃伤病未愈,不得出府。” “我只是回国公府。”楚荞冷声道。 “属下只是奉命行事。” 楚荞嘲弄一笑,他是准备以后都把她软禁在王府吗? 她回了宸楼却怎么也无法接受,知道他每日这个时辰会在后园抚琴,但决定寻过去问个究竟。 王府东侧,东篱园。 没有皇家贵族的典雅华美,一派田园之风,雅致幽静,确是个修养身心的好地方,若非知道这是在王府之内,还会以为是踏进了世外桃源。 琴音婉转回荡,是一曲高山流水,她寻声而去,远远看到水榭上一身白衣的男子正低眉抚琴,恍然如坠世的仙神。 带她进园的泷一无声退下,楚荞缓步朝着水榭走去,却半晌也未靠近前去。 一曲毕,燕祈然眉眼微抬,淡淡出声,“你来了!” 楚荞举步走了过去,直言道,“为什么不许我出府?” 燕祈然面色无波,执着一方白绢,细细擦拭着琴身,冷冷道,“王妃认为,不过一个玩宠而已,有资格要自由吗?” “你是要把我软禁在府吗?”楚荞声音不由沉了几分。 燕祈然修长如玉的指,闲闲地拨动着琴弦,发现几个细碎的音,而后淡淡道,“你要这么想,便就是吧。” 楚荞敛目深深吸了口气,不想跟他争论,平静说道,“我只是回国公府看看沉香,她再几日要离京,道个别而已。” “又不是生离死别,道不道别也没什么大不了。”燕祈然声音冷淡,丝毫没有让她出府的意思。 “你……简直不可理喻。” 燕祈然不说话,继续低眉调着他的琴。 不远处,墨银饶有兴致地扒着树从,瞅着水榭上争论的两人,“主子该不会又三两下被王妃摆平了吧!” “无聊。”泷一斥道。 “无聊?”墨银眉梢一挑,一边继续观战,一边道,“以前的王府生活才真的无聊,从王妃来了以后,我才发现,这里也有多姿多彩的时候。” 正说着,不远处的墙头一阵异动,两人面色一沉,瞬间拔剑而去。 “喂,燕祈然,你太不够意思了,本太子好心来看你,贺你新婚大喜,你不让本太子进门也就罢了,竟然敢哄我走。”一身绣着龙纹玄袍的赫连太子大剌剌地骑在墙头,指着水榭上的燕祈然骂骂咧咧,完全没有一国太子的气质风度。 墙头之上,泷一和墨银一左一右两柄剑架在赫连璟脖子上,冷声道,“赫连太子,宸亲王府不欢迎你,再不回去,休怪我们剑下无情了。” 热情的赫连太子丝毫没有把这威胁放在眼中,瞅见水榭中立着的女子,兴奋地挥手唤道,“大嫂!” 楚荞沉郁的心情,被突如其来的赫连太子搅得有些哭笑不得。 燕祈然皱了皱眉,出声,“放他进来。” 赫连璟跳下墙头,理了理身上的袍子,大步朝着水榭走了过来,“燕祈然,本太子跟你有仇吗?你上回强行将本太子绑回北魏也就罢了,本太子好心千里迢迢来看你,你就是这么欢迎的?” “我没请你来。”燕祈然淡声道。 赫连璟大刀金马一座,道,“我那丫头呢?你给我弄哪去了?” 燕祈然不出声,瞥了眼楚荞,继续摆弄着他的琴。 楚荞菀尔一笑,淡淡出声,“赫连太子,江南一别,好久不见。” 赫连璟听着熟悉的声音愣了愣,一双黑眸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阵,随即霍地站起身,咆哮道,“燕祈然,你卑鄙无耻下流,朋友妻不可欺,你竟然抢本太子女人。” 燕祈然毫无愧色,只是道,“她现在是宸亲王妃,跟你没有关系。” 站在墙头的墨银差点一个踉跄,他们的王妃到底惹了多少桃花债啊,一个宁王,一个左贤王已经够他家主子头大了,连赫连太子也跑来掺上一脚。 “现在没关系,以后就难说了。”赫连璟笑着搭上楚荞的肩膀,一如往昔般随意。 燕祈然微微皱了皱眉,收琴,起身,“泷一,送客。” 话音一落,泷一和墨银已经如鬼魅般近前,一左一右架住满面得意的赫连太子,随即将人从园中扔出了围墙。 “姓燕的,本太子记着了。”赫连璟在外面大声骂道。 燕祈然走了一段,回头望向还站在原地的楚荞,“若是出府的,不需再找我,免谈。”起码,在诸葛无尘离开大燕之前,他不想两个人再见面。 楚荞皱了皱眉,也不再多问,看着他的背影远去。 她要查清凤宁澜为什么会成为苍月左贤王,要知道他是怎么遗忘了过去,要知道那个晏子乔是怎么回事…… 还有半个月便是春猎之期,苍月使臣参加完春猎,就会起程回国。 那时候,凤宁澜就真的要娶晏子乔为妃了…… 想到这里,她心顿时被一只无形的手揪紧,让她难以喘息。 她必须赶在苍月使节回国前,再见到诸葛无尘,查清楚其中的种种原因,可是,燕祈然如今正在气头上,根本不可能放她出去。 正在她愁闷之际,沁儿的声音打破了园中的沉寂,“楚姐姐!” 楚荞闻声侧头,看到正被泷一带进园中的伊兰沁儿,不由轻然一笑。 泷一刚一退下,藏身在沁儿怀中的白二爷便率先奔了过来,一脸莫名的喜色,“荞荞,爷来看你了。” 楚荞撑着头,瞅着桌上白毛飞扬的小东西,笑道,“说吧,又在上京里看上什么美人了,乐成了这样?” “这回不是美人。”白二爷一脸喜悦地说道,“爷找到师傅了。” “你师傅?”楚荞好笑地挑起眉,就是那个他时常挂在嘴边的白止神王吗? “不知道这家伙抽了什么风,非说苍月的左贤王是它师傅,神域的白止神王转世,天天去***扰人家,今天又跑来让我带它来王府找你。”沁儿耸耸肩,无奈道。 楚荞皱起眉头,凤宁澜怎么又平白成了白止神王转世,“耗子,你不会认错人了吧!” “爷活了几百年了,那是爷的师傅,爷能认错吗?”白二爷很不满她的怀疑,分明就是在鄙视它的智商“他虽然只是与师傅的神貌几分相似,但他身上确实有神域的气息,你们感觉不到,但爷不会认错的。” 楚荞淡然一笑,只是有些半信半疑,对于它所说的神域,更是无法相信。 “这件事,你们谁都不许告诉钱疯子!”白二爷一脸郑重地望了望两人,就差没逼着两人指天立誓了。 “钱疯子不是跟你一伙的吗,你干嘛不让他知道?”沁儿趴在桌上,问道。 “自古神魔不两立,爷跟他从来都不是一伙的。”白二爷一脸骄傲,而后道,“师傅还没有回归神域之前,可能还不是那臭狐狸的对手,你们谁也不准泄露了。” 楚荞与沁儿相互望了一眼,重重地点了点头,显然都只是将他的话当作故事听一听。 “钱疯子为什么要追杀你师傅?你师傅欠他钱了吗?”沁儿饶有兴趣地问道。 “没欠他钱,只是抢了他的未婚妻。” “他不是断袖吗?”沁儿挑眉道。 “那是因为他未婚妻死了,所以他对师傅怀恨在心,从此再也不喜欢女人,断袖一断就是三百年。”白二爷似乎有些同情对方,说起那段神域旧事,目光亦染上悲伤之意。 “说吧,你来找我干什么?”楚荞直言问道,白二爷不可能无缘无故跑来给她讲这些神话故事。 白二爷闻言甚至纠结,考虑了很久,道,“看在咱们相识一场的份上,爷希望你不要再纠缠左贤王了,他不会是你的归宿,一旦回归神域,他就要继承天尊之位,统域三界,根本不可能娶一个凡人,更何况,他真正喜欢的人……不会是你。” 楚荞菀然一笑,也不多问。 白二爷站在桌上,远远望向天际,幽然叹道,“从那个人在他面前,剜心剔骨,自毁魂魄而亡,他的心早就死了,这凡尘之间所遇种种,不过浮云过眼而已。” 沁儿听罢,甚是佩服地摸了摸白二爷顺溜的白毛,“你果然是一只得道的神鼠。” 楚荞见状,不由失笑,心中却不由想道,若是如白二爷所说,凤宁澜死里逃生,失去记忆,难道真的与它说的神域有关? 白二爷气鼓鼓地瞪着两人,有些出离了愤怒,“你们又不信我说的?” “好了耗子,二哥约了我们去会宾楼,吃上京最出名的荷香鸡,你要不要去?”沁儿笑嘻嘻地说道。 “当然要。”白二爷顿时一扫阴霾,换上满面兴奋。 沁儿摇头失笑,朝楚荞道,“走吧,二哥已经等着了,他过几天就要回大宛了,说只在宫宴那日匆匆见了一面,连话都没跟你说一句,所以今天他请客。” 楚荞摇了摇头,无奈道,“你们去吧,我可能有好一段时间出不了王府了。” “姓燕的要软禁你?”沁儿那火爆脾气,一听便一捋袖子,准备去找人算帐的架式。 “罢了,别惹事,十个你去了也不够他打的。”楚荞拉住她,一边朝园外走,一边道,“本来是想回国公府跟沉香道个别的,现在恐怕去不了,你帮我把些补身药材带给她。” 沁儿心有不平,却知道自己确实是惹不起那个人,可是想到她从此被禁王府之内,又不禁心疼,闷闷出声道,“我会常过来看你的。” 楚荞回宸苑将药材取了交给沁儿,亲自将一人一鼠送到了府门口,方才离开。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她依旧是被囚于王府的玩宠,燕祈然白天甚至少在她面前出现,却每每在睡梦中,被突入体内的坚硬灼热所惊醒…… 明明夜夜交颈缠欢,两个人的心却一天比一天隔远…… 他收起了心,又是那个冷心无情的狠厉亲王,而她的心却从来不在这王府之中,燕祈然虽然态度渐渐不再冷淡,对她的戒心却也丝毫未退。 软禁王府的第七天,她闲来无事也跟着燕祈然过起了神仙般的逍遥日子,起先他并不怎么搭理她,渐渐也悄有转变。 她之前一直以为这个人狂妄无忌所倚仗的不过是燕皇的宠爱,从王府下人的口中方才知,他确确实实是一直在独自生活,宸亲王府的家业,也是他自己一手经商赚来的,府中的侍卫和下人,都是心甘情愿跟随于他的,故而这么多年外面的人想安插眼线进来,根本无缝可钻。 阳光明媚的午后,她静静望着水榭低眉抚琴的人,修长如玉的手指下,灵动的琴音跳宛转而出…… 半晌,燕祈然凤目微抬望向他,眉梢微扬,“想学?” “对这种附庸风雅的事,我一向没什么天赋。”楚荞含笑道。 以前在凤家的时候,凤宁澜和萦萦也都教过她,只不过她根本没有抚琴的那份心境,每每弹出的都只是穿耳魔音,最后被凤缇萦狠狠威胁,不许她再碰琴…… 忆起那段少年岁月,她唇角不由勾起一抹笑意。 “过来。” 燕祈然淡声道,眉眼间隐现温柔之色。 楚荞走近前去,挨着他边上坐下,咕哝道,“你真的会后悔的。” 他拉着她的抚上琴弦,低声道,“试试看。” “嘣!” 园内栖息的春燕惊飞,燕祈然的爱琴被她给断了弦。 “真是朽木难雕。”燕祈然哼道。 楚荞揉着被震得有些发疼的指头,无奈笑道,“你不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以前在凤府的时候,凤宁澜和萦萦也教过我,但由于我实在没那个天赋,就没再让我学了。” 说话间,燕祈然已经示意泷一重取了一架琴过来,低头调了调音,淡淡道,“别在我面前提凤家的人。” 尤其,她提起时,还那般带着怀念的神色。 “我知道你母亲的死,你不会放过凤家,我不是要为凤家求情,亦没有那个资格求,我只是想告诉你,他们对于我是恩人,是这世上的亲人,有朝一日你若要害他们,我一定会救他们。”她望着他的侧脸,平静的目光隐带锋芒,“有人说感情不分对错,但在我的世界,它分对错,更分善恶。” “所以呢?我这个人恶人,就算再怎么待你,也不值得你多看一眼?”燕祈然说道,声音淡而凉。 他说着,却依旧温柔地耐心的握着她手教她抚弦拨弦,她深深呼吸,压下心头被勾起的纷乱,说道,“其实我是个很自私的人,也不会真正对一个人全心信任,自私,凉薄,甚至无情,但那是我的生存方式,它能让我活得更久。” 燕祈然没有说话,目光变幻地瞥了眼女子瘦削侧脸,有因为她坦言的欣然,有不易察觉的疼惜,更有着同病相怜的慨然。 若非过早体会到人世的辛酸,若非见多了自私的背叛,谁愿意变这样冷硬心肠。 整整一个午后,在燕祈然的耐心教导下,她这块朽木终于能勉强弹出几个音来,这种“飞跃性”的进步,让她自己都难以置信。 夜里的欢爱,燕祈然似乎格外的热情温柔,撩拨得她焦渴难耐,却不急着占有,噙着笑瞅着她因情/欲而酡红如醉的面容,低哑着声音问道,“要还是不要?今晚我不想逼你。” 楚荞心中暗骂无耻,你霸王硬上弓的时候,怎么没这么好心? 她探手勾住他的脖颈,主动送上自己的唇,他灼热的眼底掠过得逞的笑意,霸道地舌尖探入,唇舌交缠也渐渐无法餍足,迫不及待地挤入她的体内…… “啊……”始料不及的刺激让她猛地弓起身,呻/吟出声。 他的动作渐渐激烈,反复进出着,同时又贪禁的采撷着她嫣红如花的唇,低语道,“我们再要个孩子吧!” 楚荞神思一个清醒,难不成他这夜夜不知餍足的贪欢,是想再要一个孩子? 可是她…… 她眼里的犹豫,换来他愈发狂野的占有,一次次侵入着,撞击着,直到令人战栗的快意,将她逼至神魂颠倒。 五更之时,天已经大亮,楚荞睁着眼睛,静静望着照进屋内的晨光。 身后的男人翻了个身,勾住她的腰身,心情好的说道,“今天是尹沉香离京,你可以去送送她。” 楚荞诧异地转头。“今天这么好说话?” 他亲吻着她的肩头,低笑,“你昨晚的身体笼络我了。” 她红着脸缩进被子,哼道,“那就多谢你的恩典。” 他起身下床,一边更衣,一边道,“再敢天黑前不回府,下回没这么好说话。” 燕祈然梳洗过后,离开寝阁,却留下满室温柔软的气息,搅乱人的心湖。 楚荞蹙着眉,望着帐顶的鸾凤和鸣的刺绣,不知道自己此刻是该为他这一次的宽容退让而欢喜,还是该忧愁。 良久之后,起床梳洗,蓦然看到镜子中的自己,不由有些好奇,自己到底有多像那个女子。 不过长得像她,便得这样的宠爱,若是换作她…… 她敛目重重吐出一口气,驱散心头杂乱的念头,到了前厅简单用了早膳,便赶回国公府去。 尹沉香那日从沁公主口中得知,她被宸亲王软禁在府,以为她不会来,看到她出现,苍白的面上难掩欣喜之色,“你不会是偷跑出来的吧?” “放心吧,我光明正大出来的。”那铜墙铁壁,固若金汤的宸亲王府,就是她肋生双翅,也跑不出来。 尹沉香闻言失笑,却又剧烈地咳嗽起来,“回来这么久,与你也只是匆匆几面,这一走,不知相见又是何时了。” “你好好去养你的病,得空我和邵姨一起去看你。”楚荞扶着她出府,上马车。 “我不在京中,母亲你就多费心照应些了。”尹沉香一边朝府外走,一边恳求道。 她何堂不想常伴母亲膝下,只是这孱弱多病的身子,总是在鬼门关徘徊,让她多年来,只能远在药王谷调理休养。 “你不说,我也会的。”邵姨这些年,待她有如亲生,她自会照料。 “还有你,以后再遇上尹宝镜和大夫人那一伙别给她们好脸色,好歹你现在是亲王妃耶,她们惹不起你,只有看你脸色的份。”尹沉香也不急着上马车,与她朝着南城方向漫步走着,一边走,一边唠叨“虽然宸亲王在外声名狼藉,不过听玉溪所说,他待你是极好的,你别总还念着宁王府那人渣,我怕你哪天红杏出墙,被他杀了,我还来不及给你收尸。” 楚荞皱了皱眉,笑道,“我像是那样的人吗?” 尹沉香侧头瞅了她两眼,点头,“像。” 你太心软,太顾念旧情,她这样的性子,早晚会夹在凤家和宸亲王府之间,左右为难。 楚荞见她虚弱苍白,便停下道,“快上车吧,早点养好了病回来。” 尹沉香上了马车,趴在车窗,拿出她给的玉璧晃了晃,笑道,“我会再顺道去见见你的老相好,要是遇上了,你有没有什么话要带给他。” “你这是上赶着要我红杏出墙?”楚荞笑道。 尹沉香与她相视一笑,将玉璧收起,挥了挥手道,“你自己多保重。” 楚荞挥手道别,直到马车出了城,方才转身离开。 只是谁也不曾料到,这一别之后,再相见,竟是那样的一天…… 送走了尹沉香,便想着去驿馆找钱疯子和白二爷,她若是自己出面查探诸葛无尘的事,定会引人怀疑,也逃不过燕祈然的耳目,只得拜托耗子帮忙了。 她要赶着天黑之前办完事回府,便直接从映月湖抄近路过去。 “是你。” 熟悉的声音瞬间让她心跳一窒,她僵硬地站在那里,再也无力迈出一步。 碧柳依依的湖畔,青衫如画的男子静然而立,站那个他们初次相遇的地方,那个她曾纵身跳下的地方…… “欢迎之至,任卿采撷。”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风声浅浅,拂乱了垂落新柳,吹皱了一池碧水。 恍然之间,时光溯回。 她僵硬地站在那里,不敢动,不敢说话,不敢眨眼,唯恐眼前的一切又是一场镜花水月的梦中幻影。 “你……还好吧?”诸葛无尘开口打破了平静,想到那日她那日在自己窗下守了一夜,被宸亲王亲自带出宫,便再无消息。 她回过神来,别开目光望着风中摇摆的柳枝,心口像哽了一把刀,满腔的郁结和思念只化为简单两个字丫。 “还好。” 她多么想告诉他,我不好,一点都不好媲。 从十年前被送走的那一刻,一天都不好。 可是,他已经忘了她,她的不好,她的难过,她的思念,对他还有什么意义呢? “那就好。”诸葛无尘含笑点了点头,笑容一如往昔的温醇亲和。 楚荞沉默着,想要离开,却发现自己根本挪不动一步。 “你怎么……怎么在这里?” 他真的一点都不记得凤宁澜的一切了吗? 可是为什么又出现在这里,这个他们最初相遇的地方,这个承载了他们无数美好记忆的映月湖畔。 诸葛无尘尴尬地笑了笑,坦然言道,“不知道怎么了,不知不觉就走到这里来了,好像来过无数次一样。” 每每午夜梦回总会看到这样一片湖,却没想到,这世上真的会有这么个地方。 楚荞闻言霍然侧头望向他,一颗心狂乱地颤抖,一双手紧紧攥握成拳。 诸葛无尘却已经走近前来,皱着眉望着女子些许苍白了的面容,问出一直盘绕心头的疑问,“我们是不是……认识过?” 楚荞痛苦地转过头,不忍去看那双目光灼灼的眼睛,“左贤王远在苍月,我从未离开过大燕,你怎么就说你认识我?” “如果不是,那日寿宴之上,你为何落泪?”他紧紧地盯着她的,将她一丝一毫的面色变化尽收眼底。 楚荞抿着唇,望着碧波荡漾的波面,一语不发。 “如果不是,我昏迷不醒之时,你又为何在窗外守了一夜?”他急切地逼问道。 她不说话,他便一直等着。 “我落泪只是因为迷了眼睛而已,那天夜里只是不小心喝醉了,不小心睡到了花园里,左贤王想太多了。”她木然地说道。 诸葛无尘看出她的心口不一,却也不再逼问于她,只是说道,“看到你,我总是觉得,我应该是认识你的……” 听着这样的话,她心中本该是高兴的,欣喜的,起码他并不是将她完完全全忘得干净,起码他的记忆中还有她的影子,可是想到那个在他的未婚妻晏子乔,想到他与那个女子十年来朝夕相处的画面,便如刺在心。 “左贤王说这样的话,若是让你的子乔姑娘听到,会误会的。” 诸葛无尘皱了皱眉,一时之间,无言以对。 直到前几日,他才知道,她……也叫阿荞。 那些错乱的记忆,那梦中常常来了又去的女子,到底是一直在他身边的子乔,还是……这个陌生而熟悉的女子。 两人沉默相对,却谁也不愿离去。 “那日回去,宸亲王他……没为难你吧!”诸葛无尘蓦然问道。 那一日,那人一眼望过来,分明暗藏杀意。 毕竟,自己的王妃在别的男人窗下守了一夜,是任何一个男人都难以容忍的事。 “已经没事了。”她渐渐冷静下来,微一思量,问道,“你的头痛症……是怎么回事?” “十年前坠了马,昏迷了三年,醒来就落下了这头痛的旧疾,连之前的事,都忘得干净了。”诸葛无尘坦然直言。 楚荞心头不由一紧,那时候正是她离京的第二年,正是凤宁澜从大燕失踪的时候,只是,那时候的他又怎么会去到苍月,又辗转成了诸葛世家的人? 那个带他去苍月的人,到底又是什么样的用心? 总之,要揭开这些谜团,就必须让他尽快恢复记忆,想起以前的事才好。 否则,便是她说破了天,只怕他也不会真正相信。 她望了眼他方才站立的那株柳树下,举步走了过,蹲在树下,抽出随身携带的短刀,朝着地下挖起土来。 诸葛无尘不解地望着她,很快也动手帮忙。 直到挖了三尺深,挖出了一瓮藏酒,楚荞欣喜地抱出来,拂去上面的泥土,“还好没被人偷去。” 这是她去西域之前,凤宁澜酿得新酒,取名为“雪映月”。 雪中之夜,映月湖畔,他们的初遇。 “你怎么知道这里有东西?”诸葛无尘笑道。 “我和一个老朋友藏在这里的。”她拂净酒坛上的土,然而递给他。 诸葛无尘愣了愣,“给我?” “这一瓮雪映月,当世可是绝无仅有的。” 诸葛无尘含笑接过,拍开上面的泥封,清冽的酒香扑鼻而来,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梅花香,“当真是好酒。” 只是这酒香,却又好似在哪里闻过一般。 楚荞看着他眼底一闪而过的复杂之色,抿唇笑了笑,看来他对过去的事,还有隐约有些感觉的。 他扭头四下望了望,看到不远处的一片小竹林,放下酒坛道,“借刀一用。” 楚荞皱了皱眉,不知他要干什么,却还是将刀递了过去。 诸葛无尘拿起刀快步走向竹林,片刻之后再着两只竹筒回来,倒了两盏酒,道,“既是好酒,该同饮。” 楚荞接过盛酒的竹杯,靠着柳树坐下,看着熟悉的景色,闻着熟悉的酒香,心头涌上无尽的苍凉之意。 物是人非,原来竟是这般的残酷。 一瓮酒尽,天色已至黄昏。 楚荞想起燕祈然的警告,扶着树起身道,“酒喝完了,我该回去了。” 她若再食言了,燕祈然只怕真是要把她一直关在王府不可了。 诸葛无尘见她微醉,有些不放心,“还是我送你回去。” “不用。” 燕祈然要看到她跟这个人走一块,不杀了她,也会杀了他。 他不怕,她却不得惧于某人的淫威,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诸葛无尘知晓她的顾虑,也不再强求,只是看着她走远,不由脱口而出道,“明日此地,你还来吗?” 楚荞脚步一顿,最后默然点了点头。 “那便说定了,不见不散。”诸葛无尘声音中难掩喜悦。 暮色降临,楚荞回到了宸亲王府,没有去向燕祈然报道,便早早回房睡下了。 燕祈然从东篱园回到宸楼,晚膳已经送了过来,扫了一眼屋内,道,“王妃还没回来?” “王妃一回来就睡下了,在里面呢。”玉溪连忙回道。 “无事了,你们退下吧。”燕祈然说罢,便朝着内室寻去。 一进寝室,扑面而来的酒气,便让他皱了眉头,走近床边出声,“送行都送到酒缸里去了?” 楚荞一向浅眠,听到声音,往里面缩了缩,懒得出声。 燕祈然没什么胃口再用晚膳,便直接宽了衣上床,将她从里面勾到怀中,楚荞皱着眉头又滚到床里面,“没心情,别惹我。” 前一刻才与凤宁澜见面,转眼又要承欢别的男人,她做不到。 燕祈然自己往里面靠拢,上下其手,道,“我有心情就够了。” 楚荞一直退得贴到了床里面,这男人白天人模狗样的装神仙样,一到晚上就是禽/兽。 “还是王妃今晚又想去哪家的窗底下就寝?”他说着,手掌已经熟稔地探进她的寝衣,指尖贪婪地抚着娇柔的蓓蕾,动作温柔而***。 “我已经按时按点回来了,你还想我怎么样?”楚荞恼怒道。 他轻车熟路的探寻着她身上每一处敏感的所在,一手扳过她的脸,眼神如雪,“可是你的心没回来。” 楚荞愣了愣,翻了个身,钻进他怀里,仰着头笑道,“早上笑着让我出门,一回来又给我摆脸色,你这翻脸也翻得太快了吧。” 他摸着她主动缠上腰际的大腿,眉梢微挑,“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今日又背着我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 她扭着腰,磨蹭着他坚/挺,笑容有几分醉意,“回回都是你占我便宜,我今天要占回来,不行吗?” “欢迎之至,任卿采撷。”他低笑,眸光渐染狂热,等着她来占便宜。 面对这个阴晴不定的男人,她开始学会曲意迎合,逢场作戏,只为有朝一日的离开。 却不知,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她作茧自缚,最终困住的还是她自己的心。 讨要真心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次日,天淅淅沥沥下起了雨。 楚荞窝在榻上不时转着手上的扳指,不时望向边上翻查药典的燕祈然,寻思着该用什么理由出府,才不惹他怀疑。 这个时辰,诸葛无尘应该到映月湖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燕祈然抬眼望了望有些坐立难安的女人媲。 楚荞瞅了一眼他手中的书,皱着眉道,“你天天待在府里,不是看书,就是抚琴,不觉得枯燥乏味吗?” “你想怎么多姿多彩?”他放下书卷,笑问。 “你的人生就没有点别的的追求吗?”怎么她的身边,总会出现这么多的怪胎。 商容会借着敛财来打发时间,耗子就是寻花问柳来消磨时光,而这一个却是每天不是看书,就是抚琴作画。 “难道你给我惹了那么多风流债回来,还不够让我多姿态多彩?”他瞪了她一眼,目光重新回到书上。 楚荞撇了撇嘴,暗道,这男人的心眼儿,真的比针眼儿还小。 “你不是一直在找人吗?干嘛不多费点心去找她?”她小心翼翼地试探问道。 只要找到那个人,她这替身也许很快就厌倦了,说不定到那时,她自己不走,他也会给她一纸休书了。 “你有这个闲心来关心我的**,我是不是该高兴?”他抬头望她,面上是笑的,眼神却是冷的。 心思敏锐如他,怎会不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 “做为一个替代品,连正主是什么样儿都不知道,替得多冤啊!”楚荞见惯他这阴晴不定的性子,笑嘻嘻道。 世人都只道,这个男人独宠于她,却又有谁知道,一切不过她与那个人的几分相似。 “不该你问的,就别问。”燕祈然抬头瞪了她一眼,面色阴沉了几分。 楚荞沉默地转着手上的扳指,唇角勾起一丝薄凉的笑意,每次她提起那个女子,他前一刻还笑着,转眼就会翻脸。 那个人在他心中,当真是神圣不可侵犯啊。 她烦燥地起身下榻,“我出去走走。” “不准。” 楚荞扭头,瞪了他一眼,继续朝外走。 “我说,不准。”他翻着手中的书卷,眼皮都没抬一下,声音却冷沉骇人。 楚荞站在门口,望着雨中的庭院,说道,“我知道,以你的权势地位,这世上太多东西都可予取予求,但是你自己的真心都在别处,又有什么资格讨要我的真心?” 燕祈然握着书卷的手一卷,抬头望去,楚荞已经出了书的大门。 虽然心有不甘,但她确实冲动之下出府去,径自回了宸楼,她不想再激怒他,尤其在这种时候。 只是望着一直未停的雨,心中不免担忧,诸葛无尘会不会还在映月湖等着? 她蓦然想起,多年前的一桩旧事,她生辰那日本与他约好到清风崖赏梅,结果那日染了风寒没去成,凤宁澜却在雪山在等了一天一夜。 他说,你不来,我不走。 她笑他笨。 可是他说,他要是走了,她来了,会找不到他。 …… 现在的他,是否还是那般执拗? “王妃近日不是与王爷夫妻情浓,伉俪情深,怎么一个人待在这里了?”多日未曾露面的华眉,出声道。 楚荞望了望她,却没有开口解释。 “不过也是,凤公子毕竟已经故去多年,宸亲王容颜绝世,权倾天下,对王妃有是恩宠无双,王妃忘了旧情,迎承新欢也是再合理不过的事了。”华眉笑意淡淡,却字字锋锐。 之前,见她那般不顾一次要那人报仇雪恨,自华州回京之后,她与宸亲王却是日渐情浓,对报仇之事,也是只字未提了。 华眉见她沉默不语,以为她是心虚,出口的话便愈是忿然,“凤家与宸亲王府注定是水火不容,缇萦小姐,宁王,就连魏小候爷,都尽心尽力地保全凤家,为大公子报仇,而王妃你就这般轻易投进了敌人的怀抱,就不怕九泉之下的他魂魄难安吗?” “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简单。”楚荞面色无波,并不因为她的话气恼,只是淡淡道,“难道要我日怀揣利刃,日日谋杀,这才叫对得起凤家吗?” 她只是以她的方式,做着她该做的事。 她与燕祈然之间,是一场攻心之战,不是身在其中的人,又如何能了解,她走的每一步,是何其艰难。 华眉不明白她的变化,又被她此刻眼底的悲伤而震憾,也许……这世上真正的痛与恨,是无法说出口,却血液相融…… “这样的话,别再在这个地方说,若是被人发现,死得不只是你一个。”楚荞低眉转着手上的扳指,淡淡说道。 华眉怔了怔,这才发现自己的冲动,在这宸亲王府里,竟然说出了那些不为知的秘密…… “放心,现在没有别人。”她抬头望了望面前的容颜秀丽的女子,目光冷冽慑人,“这样的事,我不想再有第二次。” 华眉闻言沉默了许久,方才低声道,“宁王要我提醒你,不要再接近左贤王,晁太后已经起疑了,两人都在暗中查探你与凤家的事,照此发展下去,只怕他身世的秘密会很危险。” 楚荞皱了皱眉,诸葛无尘怀疑自己与她的关系,肯定会去查到凤家,可是将晁家也牵连进去,一旦被人发现端倪,对所有人而言,都会是弥天大祸。 “以宁王府和凤家现在的势力,反出大燕,也是轻而易举的事,继续留在上京与虎谋皮,终有一天纸包不住火。”楚荞直言道。 “若是那么容易,他何苦这般屈于仇人之下,缇萦小姐何苦断送一生的幸福入宫为妃?”华眉怅然叹道。 “到底还有什么?”楚荞拧眉追问。 “虽然宁王手握重兵,但真正能号令三军的还是燕皇,反出大燕还没有必胜的把握,更何况,他的母亲还被燕皇和晁太后软禁,他也无法弃之不顾。”华眉说着,眉眼间满是沉重,“大燕历朝历代兵权都由皇帝和太子分掌,各执一半虎符,随着太子被害,上阳飞骑的虎符不知所宗,所以他们一直软禁着太子妃,想要得到另一半虎符,缇萦小姐入宫正是为了查探此事,营救太子妃。” 楚荞抿唇点了点头,若无十全的把握,一旦失败,就将血流成河的惨剧。 “先帝在世时,凤家是拥立太子的,在宫变之夕,虽然凤丞相及时掌控大局转投晁太后一派,但却无法真正得晁太后的信任,直到去年,才查探到,软禁太子妃一直是由晁家,长公主府,和尹家共同暗中看守,这也是……宁王必须要娶尹宝镜的原因。” 楚荞听着,心情愈发沉重,她无法想象凤家这些年是如何艰难,凤缇萦在后宫之中又是怎样步步为营,而她却在独在关外,过着他们一直梦想,却无法拥有的自由生活,还险些因为一己之私,将他们陷入绝境。 看来,她必须得尽快设法让诸葛无尘恢复记忆,否则,他们互相为敌,本来就岌岌可危的局面,只会更加难以收拾。 正凝神思量着,远处有脚步声渐近,她连忙一抬手,示意华眉别再出声。 泷一扶剑进了园中,面无表情地道,“王妃,王爷请你过去。” “让他放心好了,我没有出府。”楚荞冷冷道,那个阴晴不定又别扭的男人,是她见过最难相处的人。 “单公公来传话,请王爷前去木兰围场春猎,王爷让属下过来问,王妃要不要去?”泷一直言道。 楚荞不可置信地挑起眉,他这是哪根筋又不对了,不是不想她跟宁王和诸葛无尘碰面,怎么现在又主动把她往出推? 难不成因为方才冒犯他心中的女神,这会儿就失宠了? “王爷说,若是要去,明日就启程,若是不去,就回江南。” “去,当然去。”楚荞连忙道。 虽然不知道他怎么会这么好心,但这个时候是万万不能回江南去的。 燕祈然,你真幼稚!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一年一度的春猎,今年因着各国来使的加入,显得更为热闹。 龙旗招展,锦幡飞扬,燕皇携众皇子与各国使节在金武卫的护卫下,浩浩荡荡地出了上京城。 单喜站在御辇外听到侍卫的回报,含笑掀帘进内回报道,“陛下,宸亲王已经先一步出发,去了木兰围场了。” 宸亲王与燕皇之间因着恭仁皇后之死,一直生有嫌隙,纵然这些年,燕皇对他的恩宠,已经到了纵容的地步,父子两人关系也未有太大的改变。 除了宸亲王这个封号,这些年他从来没要过他给予的任何东西,便是独自生活再艰难,也从不向他开口丫。 今年他肯主动参加春猎,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也是燕皇所乐见的结果。 燕皇合上手中的奏章,冷峻的面上现出一丝欣然的笑意,“哦,今年怎么突然转性子了?媲” 他连当年的亲王册封礼都不出面,这些年对于皇家的事,除非是有人主动冒犯到他,否则他便是一直不闻不问。 “奴才也以为他不会应的,他说是王妃在府里枯燥了,当是出来踏青散心了。”单喜笑了笑,斟了茶奉上,道,“不管是什么原因,有转变总是再好不过了。” 燕皇搁下手中的奏章,接过茶抿了一口,笑道,“真不知,他怎么就瞧上楚荞那丫头了。” “王妃是个聪颖过人的女子,有她在王爷身边,倒也不是什么坏事,从成了亲之后,王爷不是变了许多了?”单喜道。 燕皇点了点头,目光却渐渐幽深,有些担心地叹道,“楚荞那丫头心思太深,又性子凉薄,祈然又是个不善与人相处的,两人只怕矛盾不少?” “那可不是,奴才听说,两人三天两头的都置气,最后都反倒是王爷次次退让,顺着王妃。”单喜说着,面上难掩笑意,“有这么个,能让他心软退让的事,也好。” 这些年,燕祈然一直独自生活,身边没有朋友,没有亲人,又有晁太后和长公主的各路人马暗中为难,能走到今天,其中艰难可想而知。 “朕只怕,楚荞那丫头,心思不在祈然身上,最后会害了他。”燕皇皱了皱眉,沉声叹道。 情字伤人,只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才会了解不管是被所爱之人所伤,抑或伤及心中所爱,那种痛是多么了缠绵彻骨。 单喜眼见燕皇眉眼间渐染痛意,知道他又是忆起恭仁皇后了。 若非身在皇家,也许他会比任何人都过得幸福美满吧! 如果他当年没有一时心软,放下妻儿回京救母,也许就不会发生之后的种种惨剧,亲手杀害自己最爱女人,那该是……多么的痛苦和绝望。 以至于多年以来,他夜夜被那恶梦般的回忆折磨,须得借助太医的药物,才能勉强睡一个安稳觉。 纵然,这些年后宫中的女人步步高升,他却再未立后。 而毁灭他一生所有幸福的凶手,却是……他的亲生母亲。 “陛下,宸亲王此来春猎,只怕几大家族又不安稳了。”单喜不忍再看他陷入那样的绝望回忆,出声让他回过神来。 燕皇闻言端着茶盏的手指泛起青白,瞬间眼底的锋芒慑人,“她已经害死了映夕,连朕得儿子也不放过,为了她的荣华富贵,是不是哪一天,连朕也不容不下!” 说罢,他不由一阵咳嗽,直到面上都失了血色。 “陛下。”单喜大惊失色,连忙给他取药。 此时,宸亲王府的车马已经先行到达了木兰围场的行宫。 “到了。”燕祈然叫醒还在车内打瞌睡的女人。 楚荞没精打采地下了马车,本以为是与燕皇的车马一起,谁知天还没亮,她就被莫名其妙地拎上了马车。 “早走晚走,你不想看的人,还是一样会碰到,何苦天没亮就起程赶,尽折腾人。”赫连璟勒马朝着燕祈然抱怨道。 “我请你来了?”燕祈然淡淡瞥了他一眼。 他们天没亮赶路,还没出城,赫连璟不知从那里冒了出来,厚着脸皮就跟着一起先来了。 “我说,姓燕的,你每天都吃什么?”赫连太子翻身下马,道,“你每天是吃毒药了,还是吃刀子了,不然怎么那么毒舌,不是我们脾气好,谁受得了你这德性?” 楚荞与他相互望了一眼,甚是赞同。 燕祈然狠狠瞪了她眼,举步朝着行宫走去。 “不服气啊,不服气明天猎场上见高下?”赫连璟得意笑道。 燕祈然头也未回,一边走,一边说道,“赫连太子的自虐倾向,真让本王佩服之至,回回挑战的结果都是惨败,还这么不知死活。” “不是吧!”楚荞侧头瞅了瞅赫连璟,他的身手也是算数一数二的了,怎么一回都没赢过。 “比了再说。”赫连太子不服气地冲着燕祈然的背影吼道。 他的身手是不低,但那毒舌王燕祈然却已经强悍得不能称之为人。 “没心情。”燕祈然走在前面,淡淡道。 “你怕了?”赫连太子开始用激将法。 “我怕你再输下去,羞愤而死。” 赫连璟一张面,顿时黑如锅底,他就不信他这马背上长大的,还能在马上输给他。 楚荞几人在行宫安顿好时,燕皇的御驾也跟着到了行宫,扫了一眼正出门的三人,朝赫连璟道,“赫连太子早到了。” “一时心急手痒,便先到了,失礼之处,望燕皇陛下莫怪。”赫连璟朗然一笑,说道。 “朕早闻太子十三岁便已百步穿场,箭术精绝,此次若能得一见,亦是幸事。”燕祈然笑语道。 燕祈然并不喜欢这种场面,伸手牵上楚荞,便道,“走吧。” 众皇子与大臣见他这般狂妄,丝毫不将燕皇放在眼中,心有怨愤,却又不敢声张。 “陛下,我们先告退。”楚荞抱以歉意的微笑。 他可以不将这些人放在眼中,她却不能。 她不经朝各国使节的队伍扫了一眼,却不见诸葛无尘,心中疑问,却一时无法去问。 燕祈然拉着她上马,全然将后面数千人当作空气,直接带着她进了林中,赫连璟朝着燕皇施礼告退,上马也跟了进去。 大燕是马背上得天下,故而这皇家猎场也是非同一般,是真正古木参天的森林。 “燕祈然,你真幼稚!”楚荞出声道。 燕祈然勒马停下,凤目低垂瞪着她,“你说什么?” “你们毕竟是父子,恨了这么多年,不累吗?明明你也想好好跟他相处,为什么一见面又把人视为无物。”楚荞钻过他的怀抱,纵身跳下马说道。 “我没杀他,已经是最大的容忍了。”燕祈然下马,眉眼间笼上一层寒意。 楚荞有些无奈,又有些气氛,“你真的想杀他吗?” 燕祈然面目冷然,沉默不语。 “如果你想,这些年晁太后一再对你下手,你怎么不对她以牙还牙。”楚荞望着他,继续道,“难道,你不是顾忌燕皇吗?不想他为难吗?” 燕祈然被人戳穿心思,不由别开头望向一边。 “恭仁皇后的死,燕皇的痛不会比你少,对于幕后之人的恨也不会比你少,可是他还要来承受你的恨,这样……太过残忍了。”楚荞望着他的侧脸,不由软下语气道,“不要总想着已经失去的,想想你现在拥有,想想你一直着的父亲,其实一直在爱着你,保护着你……” 燕祈然背对着她,一动不动地站着,谁也看不到他此时的神色。 “燕皇他也会老,如果有朝一日连他也离开了,你确定你不会难过吗,不会为自己一直对他的恨而悔恨吗?”楚荞敛目深深吸了口气,说道,“起码你的父亲,你的母亲,都是爱着你的……这些,也许是有的人穷尽一生都无法得到的。” 楚荞站了一会儿,径自转身走了,留下他一个人去想想清楚。 这些人啊,永远不知道,她是有多么的羡慕有着亲人的他们。 回到行宫时,天已经暗了,远远看到燕胤正带着一队人马,边上正跟着面色焦急的清羽公主和晏子乔,楚荞心知肯定与诸葛无尘有关,立即问道,“出什么事了?” “左贤内王染了风寒,今日来得迟了些,路上遇上猛兽攻击,连人带马车掉下山谷了。”燕胤翻身上马,说道完便带着人绝尘而去。 楚荞焦急地站在原地,她自然相信以诸葛无尘的身手掉下去不会死,他有病有身,又添了伤势,如何应对谷中出没众多的猛兽? 想到这里,她便直接抄着小路,追着燕胤一行人而去。 PS:稍后还有一更。 你现在……最好不是在他身边!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暮霭沉沉,天色渐暗。 楚荞身形敏捷,很快追上了燕胤的人马赶到了出事的山崖,在他们寻路下谷的时候,她已经借着一身了得的轻功,直接从山岸下去。 昨日一场雨,崖壁上的青苔湿滑难耐,好几次惨些摔了下去,不过总算是平安到达谷底。 马车坠落的地上,诸葛无尘本就高烧未退,从上面掉下虽然未伤及性命,但头部受伤,再度诱发了头痛之疾,整个人陷入了昏迷媲。 车夫和几名守卫的尸体散出的血腥气,很快引来了谷中的狼群,白二爷守在诸葛无尘身前,一边要对付随时扑过来的恶狼,一边又要护持着身后伤病在身的诸葛无尘,着实不易。 白二爷已经将最先扑过来的两只狼打败,这令狼群不敢再轻举妄动,谁也不敢想那么一只小小的鼠类,竟然能徒手杀死两只凶残的狼,但它始终不敢离开诸葛无尘一步之外,一身白毛染血,看起来更加杀气凛然。 为首的狼王眼见同伴被杀,仰天一声长嚎,狼群顿时狂窜而上,准备把眼前猎物撕碎入腹。 白二爷一番苦斗,最终被狼王踩在脚,眼见便要落入狼腹,一道箭光破空而来直直射穿了狼王咽喉,让它幸免于难。 “耗子,没事吧!”楚荞一连数箭连发击退狼群,一边问道。 白二爷从狼尸下爬出,怎么也没料到,来的竟然是楚荞。 楚荞见不应声,几个起落赶到,“耗子?!” “爷还没死。”一身鲜血淋淋的白二爷疲惫出声道。 狼是很凶残狡猾的动物,对猎物从不轻易放手,虽然被楚荞逼退,不敢再冒然行动,却一直徘徊在周围,伺机而动。 楚荞不放松警惕,瞥了一眼诸葛无尘,朝白二爷问道,“他人怎么样了?” “伤势不重,只是染了风寒,高烧未退,方才又撞到了头,现在一时醒不来。”白二爷拍着一身染血的白毛,很是郁闷。 楚荞闻言皱了皱眉,想到是因为自己失约,才害他在淋了一天雨,病成这般,一时间心中百味杂陈。 “你来这里,燕祈然知道了怎么办?”白二爷不由出声问道。 原本万寿晏上两人的事便闹得沸沸扬扬,因着她在诸葛无尘的窗下睡了一觉,燕祈然便将她软禁在王府,如今她又不顾他的警告跑来救人,若是被知道了,后果更是难以设想。 楚荞抿了抿唇,方才一时情急,哪还顾得上想什么后果,要她眼睁睁看着凤宁澜身陷险境而不顾,她做不到。 “这里血腥气太重,不能再待在这里,再引来其它猛兽,咱们就真的有来无回了。” 白二爷闻言回头望了望未醒的诸葛无尘,说道,“他还未醒,怎么办?” “宁王已经带着人马下谷寻人了,我们朝他们来的方向赶。”楚荞沉声说道。 只要将诸葛无尘送到接近前来迎救的人马,她再先他们一步赶回木兰围场行宫,应该不会引起燕祈然的怀疑。 “那快走吧。”白二爷自然知道楚荞是什么样的打算,之前就劝她不要再插手诸葛无尘的事,她还非要把自己卷入其中。 楚荞将诸葛无尘扶起,背着他朝着宁王带人赶来的方向而去,狼群虽不敢冒然攻击,却一路紧追不放。 天色越来越暗,谷中少有人迹,又多有沼泽,根本无路可走,她一边要防备着后面的狼群,又要背着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纵然有一身武功支撑,但一路走下来,也难免有些吃力。 走了半个时辰,白二爷听到她呼吸渐乱,不由出声道,“休息一下再走吧。” 楚荞摇了摇头,道,“还是快走吧,不快点与迎救的人马会合,一旦再遇上猛兽,我们对付不了。” 白二爷叹了叹气,继续在前面探路。 黑暗的密林中,只有虫鸣鸟嘀之声,诸葛无尘因为高烧,浑身烫得吓人,楚荞不知是被累的,还是被他传递的热,额头沁出细细密密的汗珠。 “……阿荞。”诸葛无尘梦呓般呢喃出声。 楚荞脚步一顿,难言的苦涩蔓上心头,她不知他此刻叫的人,是她,还是……晏子乔。 她背着他继续走着,诸葛无尘却是越来越来越痛苦,突然伸去抓疼痛欲裂的头部,似是想挥开那重重迷雾,看清脑海深处的记忆。 楚荞被他猝不及防的动作,带得脚下一个踉跄,两人直接从山坡滚了下去,紧追不放的狼群见状立即蜂拥而来,扑下山坡。 “楚荞!”白二爷惊声尖叫。 她根本来不及拉弓,狼群已经扑近前来,只要她松开诸葛无尘,完全可以自保,她死死将那人抱在身下。 狼群张着利牙森森的大口,眼看便要将瘦弱的女子撕成碎片,白二爷来不及多响,小小的爪子眨眼之间结出一个印伽。 “雷霆破!” 霎时之间,一道闪电撕裂漆黑的夜空,自九霄穹苍劈入密林之中,凶猛的狼群瞬间被震得血肉横飞,支离破碎。 楚荞惊恐未定地望向白二爷,简直像在看神一样,以前就算它会说话,会武功,却从来没有真正相信过,他所说的穹苍神域真实存在。 这一刻,她不得不信。 白二爷有些脱力地瘫坐在地,瞅了眼已经狼口脱险的楚荞和诸葛无尘,一句话也说不出。 “你没事吧。”楚荞担忧地问道。 白二爷虚弱地甩了甩头,穹苍的人是没有天尊神旨是不得入凡间的,在凡间妄动法力,亦会损耗不少修为,更重要的是,这会神域肯定已经发现它的踪迹了。 “完了,惊动惊域,钱疯子非杀了爷不可。” “这么严重?”楚荞挑眉问道。 “就是这么严重。”白二爷苦着脸,欲哭无泪。 它私入人间,又与魔界中人为伍,就算不被钱疯子灭口,被神域逮回去,也是死路一条啊。 可是刚才那样的情况,师傅和楚荞都有难,它又非救不可。 楚荞望了望远处的火光,想来是宁王的人马已经进入山谷了,于是重新背起诸葛无尘,冲白二爷道,“快走吧。” 白二爷爬起身,重新走在前方探路,一边走,一边暗自盘算着要怎么逃命去。 “耗子,你可知道他的头痛之疾真正的原因是什么?”楚荞突然出声问道。 白二爷闻言转身望了望她,而后言道,“你是想问有没有办法,让她尽快恢复记忆吧。” 楚荞不说话,表示默认。 “其实他并没有失忆。”白二爷回头望了望她背上的诸葛无尘,说道,“他在梦里面记得自己是凤宁澜,但醒来记得的又是诸葛无尘,就像是有两个灵魂,在一个人的身体里,一个生活在白天,一个生活在梦里,所以有时候记忆是混乱的,想弄清楚原因,只有去了苍月的诸葛世家,才会真相大白。” 它想到方才楚荞护住诸葛无尘的那一幕,如果它不在,如果它不是出自穹苍,那一刻她就真的会被狼群撕得粉碎不可,想想都觉得后怕不已。 那一道诡异的闪电划破夜空的异象,亦惊动了木兰行宫的许多人,钦天监说那是不祥之兆。 燕祈然骑马从林中出来,远远望了眼闪电落下的方向,眼底无一丝波澜,下马绕过行宫前来往的官员使节回了落脚的殿阁。 屋内一片漆黑,泷一连忙先行进屋掌灯。 燕祈然进屋四下望了望,未见有楚荞回来过的痕迹,不由皱起眉头,那女人把她劈头盖脸训了一顿,自己就跑得不见踪影了。 他径自斟了杯茶,却被外面来往的马蹄声拢得没法清净,“外面吵什么?” “属下出去看看。”泷一立即出门去打探,回到屋中禀报道,“金武卫在找人,说是左贤王在来得路上掉下山谷,宁王带人去找还未找到。” 燕祈然闻言薄唇微抿,扫了一眼空荡的屋内,沉声道,“去把王妃找回来。” “是。”泷一领命离去。 燕祈然侧头望向窗外浓浓的夜色,声音淡而冷,“楚荞,你现在,最好不是在他身边!” 以吻封缄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第八十九章 此刻,黑暗的山谷中,两人一鼠还在密林中艰难穿行。 谷中又多沼泽之地,他们只得弯弯绕绕地穿行,久久也碰不上宁王寻来的人马,她背着诸葛无尘整整走了一个时辰,方才疲惫不堪地在一处溪涧旁停下。 白二爷脱了身上的锦绣小袍,跳入水中便道,“不许偷看爷洗澡。媲” 楚荞翻了翻白眼,“姑娘我见过的耗子多了,谁稀罕看你。”说罢,伸手探了探诸葛无尘的额际,触水滚烫的温度,让她不由皱了皱眉丫。 她连忙取出身上的帕子就着清凉的溪水打湿,给他擦了把脸,再重新洗过搭在他的额际,希望能让他舒适一些,而后捧着水喂到他已经干裂的唇边。 白二爷在水中洗得舒畅,游得欢快,还哼起了小曲儿,好不自在。 楚荞安顿好诸葛无尘,自己在溪边了个脸,远远望向木兰行宫的方向。 此时此刻,燕祈然恐怕已经发现她并不在行宫之内,等回到之后,她又该如何面对他的怒火。 “怎么,你这会儿害怕了?”白二爷游到溪边,瞅着她问道。 楚荞收回目光,沉默不语。 “你这个人吧,就是心太软了,要遇心狠一点,无情一点,哪用得着顾忌他,更或者不来这里,何至于折腾自个儿。”白二爷一边在水里游来游去,一边对她说道。 这个女人,总是想着要对得起身边的每一个人,结果,最对不起的,就是自己。 “一个人活着,起码要有良心。”楚荞说道。 虽然这样活着,也许会偶尔委屈,但许多时候,还是幸福的。 “可是你这样活着,不会累吗?”白二爷眨巴着小眼睛问道。 楚荞没有再说话,长久的静默着。 诸葛无尘因着额际的阵阵清凉,渐渐清醒过来,疲惫地睁开沉重的眼皮,只看到女子瘦削的侧脸,每一个轮廓,每一处起伏,都有些熟悉让她心痛。 “楚荞。”他出声唤她。 楚荞闻言身形顿时一震,这是诸葛无尘的声音,却又带着不属于他的疏离,有种陌生遥远的熟悉。 白二爷一听声音,连忙从水中爬上岸,甩了甩身上的水渍,跳到诸葛无尘身上,“你终于醒了。” 楚荞默然走近,扶着他坐起身来,折了一片树叶洗净,卷起盛了水捧到诸葛无尘面前:“你先喝口水。” 他没有伸手去接,从睁开眼,目光便始终落在她的身上,看着她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丝神情,最后微微一笑,出声道,“那一年送去的胭脂红梅,你可还……留着?” 楚荞手中盛水的树叶,“啪!”地一声掉在地上,蜿蜒流淌汇入溪流之间…… 她僵硬地抬起头,望向那双笑意柔和的眼睛,当年离京之际,清风崖的梅花还未开,她西去的第三日,谦谦如玉的少年抱着一束新开的胭红梅,快马追了一天夜,送到了她的手中…… 如今,那束梅花的枯枝,正埋葬在凤家墓园,那座无字碑下。 两人都没有说话,天地间只有溪水潺潺流动的声音,清冷的夜风自二人中间缓缓吹过,拂动那些只存在他们记忆深处的美好画面…… “你是记起以前的事了?”白二爷打破沉默问道。 它一直怀疑诸葛无尘头痛之疾和记忆混乱,是因为体内那股神域的力量,难道是方才自己那一道雷霆破,与他体内那股力量碰撞,所以才让他记起了一些以前的事…… 诸葛无尘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探出手去,抚上女子清瘦的面庞,抚去她眼角闪耀的泪光,“对不起……” 纵然没有想起所有,但他已经确定,他确实是认识她的,而且……不是一般的认识。 映月湖畔的初次相遇,清晖园中的剑舞定情,风雪一骑的胭脂寒梅……他怎么会忘了,还忘了这么多年…… 白二爷望望诸葛无尘,又望一望楚荞,急得差点没跳脚,你们现在一个是有夫之妇,一个是有妻未婚,记起来有什么用,相认了又有什么用? 正在这时,远方有声音传来,且愈来愈近。 “左贤王――” “左贤王――” “……无尘――” 楚荞倏地回过神来,抬头一望,不远处火光闪耀,是燕胤和晏子乔带人来了。 白二爷惊喜地跳上巨石望了望,跳到楚荞肩头蹲着,朝诸葛无尘说道,“可算有人找来了,你快叫他们过来吧。” 楚荞敛目深深呼吸,低声道,“他们会带你回去的,我……先走了。” 此时此刻,她已经不是能随心所欲站在他身旁的人了,她是有夫之妇,她宸亲王妃。 诸葛无尘抬头望向那片火光处的人影,每个人都在叫着他,依稀可见晏子乔正打着火把,满面焦急的神情。 可是此刻,他却觉得,那一切离他是那么陌生而遥远。 楚荞不想再看到他与晏子乔相见的画面,起身便欲过河离开,刚走出一步,便被他死死拽住了手,再也走不动一步。 “阿荞,不要走。”他低声道。 楚荞微仰着头望着月色森凉的夜色,止住眼底的酸涩,提醒道,“你的未婚妻在找你……” 诸葛无尘手上丝毫未松,却握得更紧,他不想放她回去,不想再以那样陌生遥远的方式相见,眼睁睁地看着她已经属于别的男人。 “不要走。”他声音沉痛几近哀求,想到她这一去,是要回到那个男人的身边,他就无法放手。 白二爷望着两人,又气又急,好不容有人来救了,还要在这里磨蹭什么,他还要赶紧回去逃命,免得被钱疯子追杀。 楚荞挣扎着要抽回自己的手,却被他捏得生疼,可是这些疼哪比得下此刻中的痛楚,她自西域回京,他却不在了。如今,他回来了,她却已经嫁为人妻…… 现在的他们,一个身为苍月的左贤王,婚期将近,一个已然嫁作他人妇,这样的他们,如何能回到过去。 “放手吧,我该回去了。”她望着清冷的夜色,声音中带出一抹决然,“你不叫他们,还是我来叫吧,被人看到我在这里,于你于我都不是……唔!” 诸葛无尘一把将她拉入怀中,温暖柔软的唇轻轻堵上她字字锥心的话语,以吻封缄。 她被抵在溪边的巨石之后,手抵着他的胸膛,那胸腔内跳动的心,震颤着她的指尖,她的心,她敛目任由眼底的眼夺眶而出,却无力拒绝历尽生死离别之后,这片刻的温存。 飞羽般轻盈的吻渐渐深入,唇舌之间辗转流连,没有***的渴求,只是温柔的安抚,安抚那颗因为他一再伤痛的心…… 白二爷从她的肩头摔到地上,气急败坏,却又不忍打破这一的宁静温馨。 它悄悄地走开,眼睁睁看着前来寻救的人马从数丈之外缓缓而过,谁也未曾发现此刻溪边巨石之后此刻相拥而立的男女。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白二爷沉郁地望着遥远的夜空,它一向自称为神域中的情圣,却从未理解情之一字。 它不懂此刻明知毫无出路的两人,为何还舍不下彼此,它不懂商容为何要在听到那人的死讯,不惜拼上千年修为破开困龙渊,它不懂师傅为何在那个人灰飞烟灭后离开神域三百年,落得今天这副模样…… 许久,诸葛无尘松开怀中的女子,温暖的指尖拭她眼底的冰凉,亲和一如往昔的温醇少年,低声道“阿荞,离开他,跟我去苍月吧!” 楚荞愕然抬头,望着眼前温柔的男人,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 不好意思,更晚了,昨晚正写着停电了,早上九点才来早,害死我了。 本来凤宁澜恢复记忆的事原计划是写好几章的,但想了想太拖了,想尽快写到他与燕祈然之间的矛盾对决,所以加快了些进程,如果你们觉得进展快了,就吱一声,我放慢点行。 旧情难续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月色温柔,轻风缓缓。 诸葛无尘目光温和而执着地望着眼前的女子,静静地等待着她的回答。楚荞别开目光,望着溪水中倒映的月光。 “你该知道,现在的我们,已经不同以往了。我已经嫁了人,已经做了宸亲王妃,而你……你也要娶妻了,你我这样的身份,这样的立场…… 诸葛无尘突地断她的话,“别跟我说身份立场,说你自己,你愿不愿意跟我走!媲” “我……”楚荞顿了顿声,不知该怎么继续说下去,她已经嫁人,并且曾经还有过一个孩子,这样的她,还会得到他的珍惜吗? 这世间没有哪个男子,愿意娶一个残花败柳的女子吧! 更何况,他的身边还有一个如花似玉,相伴十年的红颜知己。 诸葛无尘定定地望着她,眼神渐渐转为悲哀。 “还是……你舍不得离开他?” 楚荞霍然转过头,否认道,“我没有。” 如果不是眼前的这个男人,她与燕祈然之间不可能会走到今天,如果不是在意他,她如何会去招惹了宸亲王府,如果不是因为他,她何至于阴差阳错***于那人,如果不是因为她,她何至于走了又回来嫁给了最不想嫁的人。 一时间,两人都不由沉默了。 诸葛无尘站立许久,刚一放松,脚下一个不稳,便踉跄退了两步。 “小心。”楚荞眼疾手快扶住他,朝他腿上望了望,将他扶着坐下,“伤得哪只腿?” 见他手正按着左腿,伸手便要去脱他的靴子查看,诸葛无尘按住她的肩膀,“不用了,小伤而已。” 他一个大男人要她来救,已经是很过意不去的事了,怎还要她这般照顾。 楚荞撩起他的裤腿,不由发说便将他的靴鞋脱了,因为没有火光看不清伤在何处,便小心一处一处按着,按到脚蜾处听得他疼得吸了口气,便抬头道,“你忍着点,骨头有些错位,我帮你接上。” 诸葛无尘拦不住她,只能点了点头。 楚荞动作很快,虽然很疼,他只是皱了皱眉,随即拿过她手中的布袜,道,“我自己来就好。” 她将靴子放到他手边,起身到不远处的从林中寻了一根木拐回来:“拿着它,走起来会好些,等回去上了药,几天就能痊愈了。” “你真要回去?”诸葛无尘抬头望向她。 楚荞面色平静,淡淡说道,“不然能怎么样呢?在这里永远不出去吗?” 即便他们想,苍月的左贤王和宸亲王府的王妃失踪,所有人还不得把这木兰围场翻个底朝天找他们出来。 诸葛无尘闻言沉默了许久,而后说道,“回去之后,我一定会设法带你离开大燕,你安心便是。” 楚荞抿了抿唇,不再多问。 白二爷这才跑出来,怨念地望了望两人,“他们已经走远了,请问你们到底要怎么办?是要回去?还是要私奔?” “回去。”楚荞淡声言道。 “回去?”白二爷顿时拔高了声音,说道,“回去了燕祈然肯定不会放过你,你确定你要回去?” 诸葛无尘不由眉间一沉,眼底寒意顿生,而后又转为深深的担忧,“阿荞……” “没事的,大不了再把我再关上几天。”楚荞淡然一笑,却无法告诉他,自己如今的自由是自己拿身体曲意迎合才换来的。 她如今无视燕祈然的警告,故错重犯,这一回又岂是那么容易能过得了关的? 诸葛无尘自然知道事情不会像她说的那么简单,没有再继续追问,只是站起身,道,“一会儿你不要回行宫了,我会安排送你离开大燕,至于剩下的事,我会应付。” “不可以……”楚荞立即反对。 这是在大燕境内,处处都是燕皇的势力范围,一旦被发现,那会是她难以想象的后果,还有一个神秘莫测的燕祈然,虽然他从不插手朝政,但宸亲王府在大燕暗处的势力,也不容小觑,不然这么些年,那么多人取他性命,他却可以安全活到今日。 诸葛无尘紧紧地握住她的手,朝着燕祈然等人入宫的方向行去,黑暗中看不清他此刻的神情,语气少有的强硬,“我已经错失了一次,不想再有第二次,要我看着你回到他身边,我做不到。” 楚荞心头一软,不再说话,只是跟着他默然在黑夜中穿行着。 这明明是她一直梦想的一切,可是为什么要来的这么晚,它如今所带来的,不是她期待已久的喜悦和幸福,而是这般沉重的苦涩和无奈。 白二爷气鼓鼓地跟在两人身后,盯着诸葛无尘的背影,不由暗叹,当年你若有如今一半的儿女情长,又如何会将那人逼得那般惨烈而死的地步。 更可笑的是,在她死后,你却可以在人间对着别的女子这般用情如斯…… 一时间,两人一鼠都沉默着不说话,只有回荡在沉寂夜色中的脚步声。 诸葛无尘的高热未退,走了好一段路,眼前禁不住一阵阵发黑,不由停下脚步,甩了甩头,让自己清醒过来。 “你怎么样?”楚荞连忙问道。 “没事。”他侧头笑了笑,虽然感觉疲累之极,但却一直强自撑着,他要带他走出这个山谷,要安排好怎么将她送出去,才能安心。 “还是休息一会儿再走。”握着她的手那么滚烫,让她不由担忧他此刻的状况。 诸葛无尘牵着她的手,一边走,一边说道,“在这里多待一刻,就多一分危险,必须在他们发现之前,让你离开这里。” 楚荞闻言,不由沉默了下去。 “我想起来的东西不多,你跟我说说以前的事吧。”诸葛无尘出声打破沉默,希望能够让自己保持清醒,“那天万寿宴,你如何会认出我来?” “回风舞柳剑天下会有很多人会不足为奇,可是我最后那一式惊鸿照影,除了你我,从未有第三个人见过。”楚荞忆起那一幕,心头依旧忍不住泛起微微的涩意,“还有你手臂上的那处伤疤,是我初学剑时,不小心伤了你才留下的,我认得出来。” 诸葛无尘闻言,握着她的手不由紧了紧,痛声自责道,“若是我早点记起以前的事,早些回来,就不会像现在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你嫁给了别人。” 楚荞抿唇,再度沉默了下去,常人所说的天意弄人,便是如此吧。 “等离开了这里,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诸葛无尘紧紧握着她手,语气郑重如盟誓。 楚荞望着无边的夜色,心情莫名地沉重和不安,真的离开吗? 离开了,又真的会好起来吗? “快走吧,马上就要出山谷了。”白二爷望着月色下已经隐约可见的官道,出声说道。 诸葛无尘将腰际的一枚玉牌解下,递给楚荞,“一会儿不要回行宫,带着它去区城,找天下镖局,让那里的人送你离开,这里的事,我会应付,你安心到汴阳等我回去便是。” 楚荞抿唇犹豫半晌,终究还是接了过去。 诸葛无尘见她答应下了,面上笑意渐深,抬头望了望天色,牵起她道,“走吧。” 然而,两人刚刚走上大道,便有马蹄声如闷雷般自木兰行宫的滚滚而来,几乎眨眼之间,便倒了近前。 领头而来的大内总管太监单喜,宁王寻去的人马半晌无消息,他奉旨带人再下谷寻找,却不想在这里遇到已经回来的人影,“左贤王,你怎么……” 他说着,却在看清站在诸葛无尘身旁的女子时,止住了话。 众目睽睽之下,苍月的左贤王正牵着大燕宸亲王妃的手,这正印证了之前万寿宴之后宫中暗传的种种流言蜚语。 金武卫和宸亲王府的侍卫数百人勒马停着,谁也没有敢出声说话,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半晌之后,宸亲王府的侍卫纷纷驱马让出一道,在他们身后,一身雪衣的清隽男子高踞马上,目光森冷地望着数步之外执手而立的一对男女。 在那样的目光中,楚荞无声抽出了被诸葛无尘握着手,清冷的夜风自指尖穿过,缓缓冷却了所有的温度。 “过来!”他冷冷开口。 PS:抱歉,下午一上胃痛,写得慢死,现在才二更,晚上会多写点,近两天会加更一下。 旧情难续2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月色霜白。 楚荞望着高踞马上容若天人的男子,可以想见此刻他心中的怒意,深深吸了口气,举步便要走过去。 “楚荞!”诸葛无尘下意识地拉住她的手臂,不想她走向对面那个男人。 这一举动,惊得单喜不由倒抽一口气。 燕祈然面无波澜,目光只是落楚荞臂上那只手,声音沉冷,“左贤王还要拉着本王的王妃到何时?媲” 诸葛无尘直视着马上神沉漠测的燕祈然,直言道,“不关她的事,宸亲王心中有怒,大可冲着本王来。” “你?”燕祈然凤目微抬,唇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却是冷得让人心寒,“本王的家事,轮得到你来插手?丫” 楚荞知道,再僵持下去,他与诸葛无尘也占不上半分便宜,于是扳开他的手,举步朝着燕祈然走去。 诸葛无尘僵在那里的手缓缓收握成拳,青筋隐现,一个男人连自己的女人都无法保护,这是莫大的耻辱。 燕祈然低头望着站在马下的略显狼狈的女子,一如成婚当日,含笑伸出手去,“欢迎回来,我的王妃。” 然而,他的眼底却森冷一片,无丝毫笑意。 楚荞望着那只如美玉雕琢的手,缓缓伸出自己那只已经被山石和荆棘划得满是伤口的手。 燕祈然淡淡扫了一眼,眸中寒意更盛,在王府他一直将她保护得头发都舍不得掉一根,她却总是不管不顾地如此为另一个男人受伤、冒险,真是讽刺。 在令人窒息的静默中,所有人都暗自看着两人,只见雪的衣袖一闪,楚荞便已经上了马,几近在眨眼之间,两人连人带马已经消失在夜色中。 宸亲王府的侍卫随之一掉马头,策马追随着离去。 诸葛无尘独立在夜风中,望着楚荞被带走消失的方向,一双清明的眸子翻涌起无尽的不甘和愤怒,却又缓缓归于波澜不惊的沉寂,让他整个人恢复了一惯雍容淡定,冷静从容。 单喜下了马,走近前去,只是眼中再不复之前的恭谦,“左贤王伤势如何了?” “无碍。”诸葛无尘面无波澜回道。 单喜闻言点了点头,目光平静地望向这位苍月被誉为神子的传奇贤王,直言道,“不管王爷是对宸亲王妃存着什么样的心思,咱家劝左贤王莫再多做纠缠。” 诸葛无尘剑眉微扬,笑意微凉,“谁都看得出来,她的心不在宸亲王身上,若是本王坚持不放呢?“ 单喜眸中一逝而过的精光,诸葛无尘少年成名,自然不会是一时兴起瞧上了宸亲王妃,要来得罪宸亲王,只是初见不到数日的两人,何以会这般纠缠不舍,这让他不解了。 “王妃的心在何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现在是宸亲王妃,只要宸亲王一天没体弃她,她就一天是宸亲王府的人。”单喜态恭敬,说出的话却是铮铮有力。 “是吗?”诸葛无尘浅然一笑。 “咱家记得没错的话,左贤王快要成亲了,将迎娶的便是同来的晏子乔晏姑娘。”单喜说着,朝山谷归来的火光处望了望,继续道,“不知晏姑娘若是看在方才那一幕,会是什么感想?” 诸葛无尘面色微沉,从一名侍卫手中接过马缰,翻身上马,先行赶往木兰行宫。 单喜望着夜色中,一骑远去,淡声吩咐道,“来人,去谷中通知宁王,左贤王已经回来,不需再找了。” *** 木兰行宫,闲云庭。 楚荞被燕祈然拎着一阵风似地卷进了屋内,一进门他便松了手,楚荞被那速度带着一个踉跄,而后一语不发地站在原地。 燕祈然没有说话,径自回到榻边自行斟了茶,细细地品着,眼皮都未再抬一下。 楚荞以为他会怒火中烧地下令软禁她,或者再把她强一回,更或者直接休了她杀了她,可是等了半晌,对面的人也没动静。 一时间,她摸不准他的心思,心中更是忐忑难安。 “你到底想怎么样?”她鼓起勇气,望向榻上一直静默的男人。 燕祈然淡淡抬眸,目光冰冷,“王妃与左贤王双双同归,你想怎么样?” 楚荞一时无言以对,诸葛无尘受伤落谷,自是会有很多人前去救人,根本轮不上她出手,本来万寿宴上的事,已经闹得沸沸扬扬,如今他们又一起从谷中回来,谁不会以为她是给他戴了绿帽子。 他目光轻漫而冰冷地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最后落在她嫣红润泽的双唇,“还是我满足不了你,所以你红杏出墙,让他来上你?” 楚荞不可置信地抬头,“你……” 这个人男人一向话少但出口的话,十有分九带刺,只是他怎么能出说这么不堪入耳的话? 这一刻的燕祈然让她陌生,因为在她面前的燕祈然,是淡漠的,安静的,温柔的,孩子气的,但她从未见过这般陌生的她。 燕祈然盯着她那双明显被人滋润过的红唇,凤眸阴冷骇人,语气带着一丝尖锐的讥讽,“难道我错了?他就没碰你吗?” 她的沉默,相当于默认。 “过来!”他声音淡而冷。 楚荞抿了抿唇,心中不甘愿,却依旧步上前去,她知道此时再触怒她,她捡不上半分便宜。 他一伸手将她拉得坐在他边上,一手捏住她的下颌,修长如玉的手指缓缓而沉重地擦拭着她的唇,似是要抹去那个人留下的痕迹,喃喃道,“你想要什么,你要做什么,我都依你,为什么你就不能听话一点?” 楚荞唇上被他揉得生疼,却一句话反驳的话也难以开口。 燕祈然的面容在跳跃的灯火下忽明忽暗,眉头紧蹙,一双冷光逼人的眼睛盯着她,“还是我真的对你太好,太宽容,你才一再忘了自己该属于谁?” 楚荞垂下眼睫,一丝莫名的痛悄无声息的缠上心头,却又转瞬被凤宁澜的身影掩映而去,快得让她来不及捕捉它的由来。 燕祈然看着她的神色,眼底掠过一丝痛色,她以为他真看不出她那些曲意承欢,逢场作戏的小手段,她以为自己真的就骗过了他的眼睛吗? 他只是不舍得为难她,真的不舍得? 燕祈然松开手,起身朝内室走去,“把你身上给我洗干净再进来。” 楚荞瘫坐在榻上,长长松了口气,这样也好。 凶她吧、讨厌她吧、恨她吧,怎样都好,只要别再宽容温柔。 她沐浴之后,进到内室,本以为又会被他在床上狠狠教训一顿,结果他连碰到没碰她一下,亦没有再开口置问一句,她一直局促不安,直到了天快亮才睡着。 她醒来之时,天色已近黄昏,室内一片安静,有着独属于他身上的清淡药香,燕祈然却已经不在。 “王妃,要用膳吗?”玉溪在帘外问道。 楚荞回过神来,“嗯。” 说罢,起身下床更衣,却不经意愣愣地望着自己的手,昨夜扎在手上的木刺,沙石都已经挑了干净,每一处伤口都已经上好了药。 玉溪见她久未出来,于是掀帘进来道,“王妃,膳食已经备好了,王爷同赫连太子一道狩猎去了,明日才得回来。” 她与左贤王一道回来的事,单喜严令当时在场的侍卫不得透露一个字,故而并没有多少人知道昨夜发生的一切。 “嗯,知道了。”楚荞回过神来,继续更衣,一双手却怎么也不自在。 此刻,行宫的蘅芜院。 高烧数个时辰的诸葛无尘方醒,晏子乔连忙差人将煎好的药端了过来,“你真是吓死我了,昨夜我们寻到谷中,遇到不少狼尸,却怎么也找不见你,我还以为……” 诸葛无尘温软淡笑,接过药饮尽,“现在不就没事了。” 晏子乔将药碗收起,问道,“你病成这样,还伤了脚,怎么从谷里走出来的?”当时他从他们来的那条路回来,为什么就没遇到? 诸葛无尘微愣,而后道,“我想再休息一会儿,你先出去吧,子乔。” 晏子乔愣愣地望着瞌上双眸的男子,这是他第一次这样叫她的名字。 是子乔,不是阿乔。 她终于明白,纵然她与他相伴十年,却从来不是他夜夜梦回中的那个女子。 PS:抱歉,更得太晚了,胃疼得实在难受,去了趟医院做胃镜,输液,折腾了一下午。 旧情难续3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闲云庭笼罩在黄昏中,静美如画。 楚荞独坐在厅内用膳,简单用了几口,便没了胃口,正欲叫人撤下去,一身白毛飞扬的白二爷从窗口飞入,潇洒无比地落在桌上。 “你怎么来了?” 白二爷趴在楚荞的汤碗,喝了一口,方才转过身来,“他叫我过来看看,姓燕的有没有为难你?媲” 楚荞摇了摇头,“没有。” 白二爷上上下下将她打量了两个两回,有些不信,“真的没有吗?” 昨晚,姓燕的明明已经气得快杀人了,怎么可能不罚她,就轻轻松松算了。 “真的没有。” 白二爷在桌来负手走了两个来回,抓耳挠腮,问道,“是不是他做了什么让你不好意思说的事?” “什么都没有。”楚荞平静说道。 白二爷还是想不通,喃喃道,“那就奇了怪了,一个正常的男人,看着自己的女人跟别的男人手牵着手,不可能不生气,不发火,不虐待那个女人啊?” “你希望我被虐待吗?”楚荞皱着眉瞪它。 “当然不希望。”白二爷笑嘻嘻地过来赔罪安抚。 楚荞端起茶抿了一口,瞅了它一眼,“你怎么还在这里,不是要逃命吗?不怕商容找过来杀了你?” 白二爷甚是悠闲地朝桌上一座,不慌不忙地说道,“爷想通了,爷惊动了惊域,惊域很快就会找到爷这里,所以钱疯子还不敢来找爷的麻烦,除非他想再被关进困龙渊去,至于神域嘛,爷找回白止神王转世,也算大功一件,只要钱疯子不出现,他们也不会发现我与魔界中人为伍的证据,爷自然是什么事也没有了。” “哎哟,难得你还有脑子灵光的时候!”楚荞淡淡而笑。 “爷一向都灵光。”白二爷气愤地纠正道。 楚荞抿唇沉默了许久,问道,“他……怎么样了?” 白二爷望了望她,道,“已经好些了,不过那晏姑娘不太高兴,方才从屋里出来,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楚荞闻言点了点头,低眉望着杯中沉浮不定的茶叶,不再说一句话。 白二爷瞅着她,纠结了许久,郑重问道,“荞荞,你真的要……跟他走吗?” 楚荞端着茶盏的手微一颤,茶水溅到手背,她沉默了许久,“我不知道。” “你是舍不得燕祈然?”白二爷小眼睛瞬时瞪得溜圆。 楚荞垂着眼眸,微微摇了摇头,缓缓道,“我自然是想走的,可是我也知道这样做,会有什么后果,先不说能不能走得了,即便真能走了,宸亲王府不会放过他,以燕皇对燕祈然的宠爱,更有可能因为此事,大燕和苍月都从此成敌,还有……” 一旦被追查下去,燕胤的身份就会败露,萦萦和整个凤家都会陷入险境,没有万全的把握,她怎敢就那么一走了之。 白二爷定定地望了她半晌,再度劝道,“荞荞,爷说真的,你不要再想着他,也不要想着跟他走,他不会是你的归宿,真的。” “怕我抢了你师傅?”楚荞失笑。 “不是!”白二爷截然道,一脸沉郁地说道,“我是怕他会害了你。” 楚荞淡笑,沉默不语。 “曾经神王殿有一个女子,爱了他五百年,最终却被他逼得剜心剔骨,灰飞烟灭下场,一个相伴五百年的人尚且如此,何且人世间的短短数载,待他回归神域之时,你又该如何呢?”白二爷面上难得的认真沉重,叹息言道,“不管他现在待你如何,等到他重归神域之时,或许对你来说经历的所有是一生最珍重的,但于他而言,不过是浮云过眼而已。” 楚荞垂眸淡笑,依旧不发一语。 白二爷担忧地望着她,“他是神域掌管司法的神王,于他而言,什么样的情也敌不过三界法度,爷不想眼睁睁地再看着你也落得和那个人一样的下场。” “耗子,未来的事,不是谁可以预料的,有些东西,如果不努力,不争取,就永远不会拥有。”楚荞面上波澜不惊,笑道,“我又不是那个人,自然不会走她一样的路。” “哎!你气死爷了。”白二爷气急败坏,一头扎进汤碗里化悲愤为食欲,喝碗整整一碗,头也不回地离去。 白二爷前脚刚走,玉溪便了进了门,朝楚荞福了一礼,道,“王妃,单喜公公来了。” 楚荞微微皱了皱眉,淡声道,“请他进来吧。” 片刻之后,单喜进了闲云庭,朝她行了一礼,便直言道,“王妃,陛下近日身子不大好,便没入围场狩猎,这会儿得空,请王妃过去对弈一局。” 楚荞自然知道用意不是真要下棋,昨晚出了那样的事,单喜会瞒着别人,却一定会去禀报燕皇,此时燕祈然将她一个人留在了行宫,诸葛无尘有病在身定然也还在行宫养病,燕皇约她对弈,不过是防着她与诸葛无尘再见面私会吧。 “单公公回报陛下,楚荞稍候便过去。”她面上笑意浅淡,说道。 单公公淡淡一笑,微一躬身道,“奴才就在庭外候着,王妃准备好了便走。” 楚荞抿唇一笑,还真是防得这般严实,于是起身进内室取了披风,便跟着他一道出了闲云庭,朝燕皇下榻的轩辕殿而去。 轩辕殿内,燕皇正批着从宫中带来的奏章,听到通报声,抬头望了一眼,“过来了。” “见过燕皇陛下。”楚荞福身见礼。 “起吧。”燕皇搁下手中奏折,起身绕过书案,目光冷锐地盯着她半晌,“若不因为祈然在意你,你的所作所为,便是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他容不得心计深沉,又胡作非为的女子在自己最在意的儿子身边,可是偏偏她又是他心尖上的女子,他动不得。 楚荞默然见着礼,没叫她平身,她也不敢起。 “起吧。”燕皇声音温和了几分,微微探出手,楚荞立即反应过来,扶着他朝棋案走,身旁的老人面上褪去朝堂之上的冷锐犀利,只是一脸长者的慈爱之色,“朕更希望是听到你和祈然唤朕一声父皇。” “王爷也并非真的那么恨着陛下,只是一时放不下而已。”楚荞淡声说道。 燕皇闻言默然打量了她半晌,微一抬手接过单喜奉上的茶,朝楚荞道,“今年新贡的春茶,尝尝看,若是喜欢,回头让单喜送些到王府。” “多谢陛下。”楚荞淡笑谢过,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自然知道燕皇看着燕祈然的面子不动她,又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再与诸葛无尘纠缠不清,这是使怀柔之策来了。 燕皇盯着女子低垂的眼睫,道,“朕看得出,你是聪明又懂分寸的人,不管你与左贤王是什么样纠葛,但再继续发展下去,于你,于他,于大燕,于苍月,都不会是好事。” 楚荞端着茶盏的手指微紧,低着头,不说话。 “祈然因着丧母之事,生性孤僻,不善与人相处,他从未对一个人宽容至此,退让至此,换作天下任何一个女子,能得到他对你百分之一的眷顾,也会死心塌地在他身边,可是你……”燕皇眼底的怒意,迅速被无奈所淹没,叹息言道,“朕亏欠祈然太多,总希望有个人能好好陪着他,让他幸福一些,这样的话,他母亲在天之灵也会安然。” 楚荞低着抿着唇,许久,说道,“陛下应该知道,他这些年一直在找一个女子,而楚荞于王爷而言,不过是与那人几分相似的替身而已,他的幸福,不是我能给的。” 她心软,她同情燕祈然所经历的一切,可是这不能成为爱情,她的爱情,她的归宿从来不会是他,而他心中所爱,亦不是她。 “替身?”燕皇拧眉,眸光微沉,“你不是他,如何知道他心中所想,自始至终,你有认真用心去感受过他的心意吗? 楚荞低眉望着手上已经被上过药的伤口,心头一瞬间纷乱如麻,瞬间又被她清醒的压下,她不想去想,也不能去想。 *** 不好意思,写得慢,二更才来。 旧情难续4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自轩辕殿一局棋下完出来,夜已经深了。 楚荞疲惫地闲云庭,晚膳没有胃口,便直接进了内室准备就寝,谁知一掀帘帐,便看到紫袍白发的男人,正风情万种,百媚横生的睡在她的床上。 商容懒懒地抬眸,打了个哈欠,“怎么这会儿才回来?” “你是不是睡错地方了?”楚荞沉着脸道,这个人除了喜欢敛财,就是喜欢睡觉,能睡着绝不坐着,能坐着绝不站着,可是不是谁的床都能随便睡的好不好? 商容丝毫没有要起床的意思,一支着头,笑盈盈地瞅着站在床边的女子,问道,“耗子死哪去了?” 楚荞微一皱眉,看来钱疯子果然是要来追杀白二爷,可是白二爷昨晚才救了他们,这家伙怎么这么快就跑来了媲。 “我怎么知道?” “你不知道?”商容淡淡而笑,说道,“我分明就闻到这行宫内有那死耗子的味儿,她除了会跟着你,还会跟着谁?” 楚荞抿了抿唇,听白二爷说商容跟白止神王是有仇的,若是知道诸葛无尘是白止神王转世,只怕这会就先冲过去杀人灭口了。 “昨天是它是为了救我,才不得已出手的。”楚荞坦然言道,但却下意识的隐瞒了关于诸葛无尘的事。 商容狐狸眼微微眯起打量着她,似是不太相信,“真的只是为了救你?”那耗子虽然笨,却不会不懂分寸,它该知道惊动了神域,大家都没好下场。 “嗯。”楚荞点了点头。 商容理了理垂落的金发,一瞬不瞬地盯着楚荞,“死耗子最近一直躲着我,是不是有了白止那混账东西了?” “没有啊。”楚荞淡然而知,眼底一片赤诚之色。 商容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冷笑,也不再追问下去,倒在床上又准备梦周公去也。 楚荞皱着眉瞅着鸠占鹊巢的男人,不悦地说道,“你睡这里,我睡哪儿?” 商容漂亮的眸毛微一扬,拍了拍边上的空地,“睡这里啊!” 楚荞翻了翻白眼,抱起被子往软榻去,“行,我不跟你抢。” “真不睡啊。”商容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窝上软榻的女子,“我又不会把你怎么样,你知道的,我断袖,真要对你下手,你还跑得了?” “那可多谢你高抬贵手。”楚荞语气不善地哼道,虽然这家伙天天标榜自己断袖,也在神兵山庄的别苑养了不少男宠,但她还是小心为上。 “对了,你家宸亲王呢?”商容含笑问道。 楚荞装睡,不理。 “难不成你这么快就失宠了,他丢下你独守空房,另结新欢去了?”商容皱着眉,暗自猜测。 楚荞睁开眼,狠狠瞪了过去,“你回回打听他做什么,难道真如白二爷所说,你想把他也收为男宠?” “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商容笑着点了点头,似乎有点那方面的打算。 “我想,恐怕你没那个艳福。”楚荞说罢,一把拿被子盖上头。 “我只觉得他身手还行,没事手痒了可以找他练练手。”商容笑着说罢,堂而皇之的占着她的床,睡起大觉。 屋内安静,楚荞闭着眼睛却神思清醒,轩辕殿内,燕皇的一番话,总让她每每一想,便觉心烦意乱。 “怎么了,衾冷被寒睡不着?”商容笑着调侃,声音转为魅惑,“要不要我过去给你暖暖。” “不用,谢谢。”楚荞冷声拒绝。 商容不再戏耍于她,认真出声问道,“上次跟你说的事,想好了没有?” “什么事?”楚荞从被子里探出头来,问道。 “让你离开宸亲王府的事。”商容声音沉了几分。 楚荞抿唇沉默,想要走哪是那么简单的事。 “怕他寻麻烦,我可以帮你。”商容大方地说道,楚荞正欲感激答谢,却又听他说道,“看在咱们多年交情的份上,价钱我会算便宜点的。” 楚荞无奈一笑,就知道这人不会白帮忙。 春猎十天,这十天一过,诸葛无尘就必须启程回苍月了,若是要走,她必须要早做决断安排。 只是,真的要走吗? 从此,让那个人再度孤独的地活着…… *** 明月皎皎,夜风清寒,林中有鸟啼虫鸣之声此起彼伏。 赫连璟指挥着侍卫搭起了帐蓬,生好了火,亲自动手坐在火堆旁烤起了今日所猎的鹿,闻着香气不由馋虫大动,扭头了望了望不远处靠着树安静坐着的燕祈然。 “喂,你一天不说话,到底是闹哪样?” 燕祈然还是不说话。 赫连璟将烤肉的工作交给侍卫,取了两埕酒走过去,伸手一递,“陪你喝点儿。” 燕祈然淡淡扫了一眼,道,“我不喝酒。” “我知道,你这人凡事都要活那么冷静清醒累不累啊,偶尔来个一醉解千愁又能怎么样?”赫连璟说罢,仰头自己灌了一大口酒。 燕祈然懒得理他,仰头望着穿过枝叶,洒落林间的月光。 “你说说你,聪明一世,样样赢本太子又怎么样,结果栽在一女人手上,本太子都替你丢人。”赫连璟毫不客气地嘲笑着他。 燕祈然眸光微寒,暗含警告,“你很得意?” “当然。”赫连璟仰天长笑,“因为你终于有件事,不如本太子。” “貌似某人不久前,还气急败坏的爬墙到王府要人呢?”燕祈然语气凉凉地道。 赫连璟痛快地大饮了一口酒,直言道,“本太子只是觉得那丫头比较有趣而已,是你的人,我自然不会再她的主意。” 燕祈然闻言,眉梢一掠过的笑意,沉默不语。 “只不过,你娶了楚荞,你要找的那个人……怎么办?”赫连璟直言问道,相识一场,总不忍看着楚荞那丫头心伤难过。 “不关你的事就别问。”燕祈然起身,冷冷说道。 赫连璟扭头望了望进了大帐的人,起身提着酒,跟了进去,“你就这么把那丫头一个人放在行宫里?诸葛无尘可是也还留在行宫养病,你这一走,你就不怕那绿帽子给戴实了吗?” 燕祈然眉头一皱,目光阴鸷慑人,“再多嘴,我不介意让你当哑巴。” 赫连璟丝毫不将他的威胁放在眼中,提着酒坛朝那一坐,继续发表高论,“你这不是让赶着让人给你戴绿帽子吗?” 如果目光能杀人,此刻恐怕他已经被燕祈然的目光杀死数百回了。 奈何此人,完全无视某人的冷冽骗人的目光,继续讲道,“你知道她为什么看上诸葛无尘,看不上你吗?” 燕祈然眉梢微挑,瞅了他一眼,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人家比你温柔,又时时刻刻笑脸对人,哪样你,对谁都上辈子欠了你命似的,搁谁,谁愿意对着你这张脸。”虽然这张脸美得人神共愤,但神情气质什么样的女人,也会给吓跑了不可。 燕祈然嗤然一笑,冷冷道,“说完了,滚回你帐里去。” 赫连璟却一脸神秘兮兮地说道,“想不想她天亮时她站在你面前?” 燕祈然白了他一眼,眼底却掠过一丝希冀。 义气深重地赫连太子知道自己是猜中了某人心思,于是哥两好地搭上他肩膀,“虽然本太子确实很多回输给你,但对付女人,你比本太子就差远了。” “你?”燕祈然淡淡扫了他一眼,面无波澜。 “本太子都娶了三个侧妃,四个美人了,你瞧瞧你,就娶了一个楚荞,还搞不定,三天两头被气得七窍生烟,这回还险些被人戴了绿帽子,太差劲了。”赫连太子逮着机会,死命地贬低他。 燕祈然凤眸微眯,寒光冽冽,“说正事。” 赫连璟笑着抽出腰间的大刀,一把抓过他的手臂,笑道,“忍着点。” 燕祈然还没弄清楚他要干什么,便被他一刀划伤了手臂,赫连璟将刀一丢,便扯着大嗓门朝帐外叫道,“快来人,快来人,宸亲王受伤了。” 泷一和几名王府侍卫闻声齐齐冲进帐内,看到手臂上冒血的伤口,不由纳闷,“好好的,怎么伤了?” “哦,刚才有刺客进来伤了他一刀,还受了内伤,快回行宫告诉你家王妃,说宸亲王受了重伤,很重很重的伤,要死了。”赫连璟笑着说罢,连忙催促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快去……” 燕祈然咬牙切齿地瞪着某个得意狂笑的人,自己是脑子有毛病啊,怎么会相信这个白痴! 旧情难续5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闲云庭。 楚荞刚刚入睡,便被玉溪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此刻商容又占着她的床,不好再让人进来徒生误会,立即披衣下榻。 一开门,玉溪便一脸焦急地说道,“随王爷出行的侍卫回来,说是王爷受了重伤,回来取药来了。媲” 重伤丫? 楚荞皱眉,这世上能重伤他的人除了商容,她还想不出第二个来,怎么会无缘无故受了重伤。 “王妃,你要不要去看看,好像情况确实很严重,泷一侍卫都没回来。”玉溪见她不说话,急切地说道。 “我换身衣服就走。”楚荞说罢,关门进房取了外袍,到屏风后更衣。 “什么重伤,这世上除了我还有第二能让他重伤的人吗?”商容翻了个身,眼都没睁,向她提醒道。 楚荞抿唇思量,虽然她也这么想,但燕祈然不是随便开玩笑的人,也许真出了什么意外之事。 “你不是讨厌他,他是死是活,关你何事,理他干什么?”商容幸灾乐祸地说道。 楚荞系上披风,不想去,却又放心不下,道,“我去看看就回来。” “看什么,他死了你不就正好走你的?”商容闭着眼睛还在睡,仿佛跟她说的一切,都只是在说梦话而已。 “我走了,你敢让人发现在这里,你就死定了。”楚荞恶狠狠地说罢,快步出了寝阁。 一出了行宫,跟着回来报信取药的侍卫策马行了半个时辰,一路问及伤势,及受伤情况,侍卫却说不清道不明,这让她更是纳闷儿。 宸亲王府的侍卫都是以一敌百的高手,况且还有个赫连璟在一起,怎么他们个个头发都没少一根,就独独伤了燕祈然一个人,实在让她想不明白。 楚荞赶到他们落脚处的时候,赫连璟正一手拎着酒坛,一手抓只烤羊腿啃得满嘴流油,听到马蹄声连忙迎了过来,“你怎么才来?” 她拉住缰绳皱着眉头望着正围着篝火喝酒吃肉的侍卫,狠狠瞪了赫连璟一眼,这样的状况下,燕祈然怎么可能真的受伤,随即一调马头,哼道,“无聊!” “嗳嗳嗳,你走什么?”赫连璟几个大步挡在了马前,朝着马上一脸清冷的女子道。 “骗我过来很好玩?”楚荞冷声道。 “谁骗你了,你家男人真的受重伤了,血都流了一地,看得本太子心惊肉跳,没办法才让人请你过来……” “你心惊肉跳地在这里吃肉喝酒?”楚荞咬牙切齿地望着左手拎酒,右手吃肉的赫连太子,冷声喝道,“让开!” “他是真的受重伤了,本太子骗你做什么?”赫连璟说着,朝不远处的帐蓬扬手一指,“他就在那里。” 楚荞扫了帐蓬一眼,依旧没有下马。 “你也知道他那人怪脾气,受了伤也不许我们靠近,所以本太子只好请你过来劝劝他。”赫连璟诚声叹道。 楚荞拧着眉瞅着他,有些不相信,却又有些放心不下,燕祈然生性孤僻,确实不太喜欢与人相处。 “不信你去看,看一眼要不是,你掉头就走,谁也不拦你。”赫连璟说道。 楚荞翻身下马,跟着他朝着帐蓬走去,帐内一片漆黑,一掀帐便有血腥气扑面而来,赫连璟连忙招呼侍卫点了灯火,烛火映照下,帐内坐着的雪衣男子,左手的衣袖染得一片血红,面色苍白得与一身白衣不相上下。 赫连璟走近,不动声色在他肩上一拍,道,“她来看你来了。” 燕祈然倏地抬头,望向他的目光冷冽得吓人,这混帐给了他一刀不说,还封了他的穴,害得他血流了这么久。 “你劝劝他吧,我们先出去。”赫连璟丝毫不将他的杀人目光放在眼中,绕到楚荞身后,朝着他颇为得意的咧嘴大笑。 赫连璟带着侍卫退了出去,帐内一时间沉寂下来,只剩他们两人。 楚荞没有说话,直接取下带来装着药的小包袱,取过帐内挂着的水囊打湿了巾帕欲替他清理伤口,燕祈然避开,冷声道,“不用你管。” 她秀眉微皱望了他一眼,粗鲁地抓住他的手臂,卷起衣袖,淡声道,“这么多人,偏偏就是你伤了,王府的侍卫何时这般没用了?” 这分明就是故意引她来的,但燕祈然自然不会做出这般的苦肉计,定然是赫连璟从中搞得鬼,她不会看不出方才赫连璟拍在他肩膀上那一掌,是在解穴。 燕祈然抿唇不语,只是静静地望着帐内跳跃不定的烛火,他确实没料到赫连璟会那样,但以以他的功力,要自己解开穴道,亦是轻而易举的事,只是…… 只是他在那时他心中也在忍不住期盼,她到底……会不会来? 楚荞静静地清洗伤口,上药,包扎,“你是嫌命太长了吧,苦肉计很好玩吗?”说话间,她手上的动作一重,真受不了这别扭男人。 “咝~”燕祈然疼得皱眉。 “你还知道痛啊!”楚荞冷声哼道。 他要她过来,只要一句,她也不得不来,何必闹这样的事来。 “我痛不痛,你在意吗?你不是在意诸葛无尘就够了?”他冷声言道。 那个人病了,她在窗下守一夜,那人落谷了,就什么都不管不顾去救人,那时她又将他置于何地了。 楚荞抿唇,沉默地将伤药一一收起,取出带来的衣物,道,“衣服换了吧。” 这个人爱干净得要死,哪受得了穿着染血的衣服在身上。 燕祈然接过衣服,一语不发地脱衣准备唤,外面正喝酒的赫连璟不经意一回头,瞥见帐上映出宽衣解带的影子,不由眼睛直了,进展这么快,不是吧! 楚荞收拾好东西,淡声道,“没什么事,我回去了。” “谁让你回去了?”燕祈然淡淡出声,一想到之前赫连璟说的话,又声音柔和了几分,“林中夜里多猛兽,你一个人回去不安全。” 楚荞回头,怪异的望着了他一眼,这是伤了手,还是伤了脑子? “看什么?” “没什么。”她说罢,便径自出了大帐。 赫连璟瞅见从帐内出来的人,浓眉微扬,这时候他们不是该在帐内一夜***的吗?她怎么跑出来了。 “他伤势怎么样?”他好心问道,但毕竟是自己下的手,轻重还是知道的。 “死不了。”楚荞淡淡说道。 赫连璟点了点头,“那就好,那就好。” 楚荞走近,低声道,“赫连太子,有事借一步说话。” 赫连璟望了望她,实在不知道她有什么要跟自己说,但还是放下酒,跟着她走了。 众侍卫不知望着离开的两人有些不明所以,看到赫连太子跟着宸亲王妃走到了一颗大树后,正各自心中猜测,树后传出一阵拳打脚踢声,随之赫连太子阵阵惨叫声传出。 北魏侍卫闻声连忙赶了过去,只见宸亲王妃优雅含笑地走了出来,理了理衣袖,淡然道,“没事,你们太子殿下不小心喝多了摔了一跤而已。” 摔跤? 摔跤能叫得那么惨烈吗? 赫连璟一瘸一拐地从树后出来,呲呀咧嘴地瞪着女子的背影,下手太狠了。 他刚回到火堆边坐下,燕祈然换了一身衣服,依旧一身如雪的白,面色平静地走近,道,“你跟我过来一下。” “什么事?”赫连璟揉着被楚荞得发疼的腿,问道。 “有事。”燕祈然说话难得的温和。 赫连璟心想,可能是因为他方才的仗义相助,这时候来找他答谢来了,而燕祈然又是个脸皮薄的,所以想私下道谢。 于是,他满心欢喜地跟着燕祈然又一次来到了那棵大树之后,还示来得及开口说话,只见面前的人手间华光骤闪,修长如玉的手指变幻难辩。 林中又一次响起赫连太子凄厉的惨叫,比方才的叫声,更为惨烈惊心。 忠心地北魏皇宫侍卫连忙赶了过去,只看到尊贵优雅地宸亲王慢条斯理地从树后走了出来,淡声道,“你们太子不小心摔了一跤,去扶他出来吧。” 侍卫从树后将摔了跤的,披头散发的赫连太子扶出来,这哪是摔跤,分明是被人暴打了一顿好不好? 风雅之地,风流之事。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次日午后,行宫内传出号角声,那是在召猎场内的人回行宫的信号。 临走这际,楚荞才发现,自己的马匹不见了。 “你们怎么看马的,怎么跑丢了宸亲王妃的马都不知道?”赫连璟沉着脸训斥着自己的侍卫丫。 楚荞咬牙切齿地瞪了一眼,知道他是因为昨晚她揍了他一顿,心生报复故意放走了她的马来为难她媲。 “要不,你还是跟他同乘一骑回去?”赫连太子瞥了一眼并骑而立的燕祈然,好心建议道。 楚荞秀眉微皱,她想昨晚自己太过手下留情了,才让他现在敢这么嚣张。 “还是,你要跟我同乘一匹马回去,我当然是不会介意,不过……”他含笑地瞅了眼面色微沉的燕祈然,“咱们那样太不合适。” 说罢,扬鞭策马先行带着北魏的侍卫扬尘而去。 楚荞站在原地,瞥了一眼还停在一边的燕祈然,转身自己徒步朝行宫走去。 燕祈然见她宁愿自己走,也不愿向他求助,不由眉眼一沉,一拉缰绳便策马自行走了。 楚荞望着消失在林中的一行人,独自朝着行宫的方向走着,从这里走回去,起码得两个时辰,确实有点远。 走了不到半柱香,沉寂的林中又响起马蹄声,燕祈然去而复返,快马如风一般驰来,一把将她捞上马背,一掉马头朝着赫连璟一行人追赶去。 男子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耳侧,一声一声,撩得她心绪烦乱。 不消片刻,两人便追上了赫连璟了一行,此刻的满载而归的赫连太子正心情好地哼着北魏小调,好不惬意。 相比之下,宸亲王府却一只猎物都没有,空手而归,赫连太子想着自己总算是扳回了一局,心中甚是痛快。 “瞧瞧你,出来狩猎却连只兔子都没打着,你好意思回去吗?”赫连璟在回行宫路上,对一无所获的燕祈然很是鄙视。 “打你比打兔子有成就感。”燕祈然眉眼淡淡说道。 赫连太子顿时面色黑如锅底,燕祈然出来不是狩猎的,手痒了就跟他过招,而那人的武功路数非正非邪,他回回败于下风。 楚荞沉默,蓦然想起初次到宸苑看到燕祈然的那一幕,那时一窝幼鸟从树上掉了下来,他亲自将鸟儿送回了树上。 此刻,她才发现,这个明明世人眼中杀人如麻,狠厉无情的宸亲王,却是……从来不杀生的。 可是,怎么会有这样矛盾的一个人,对人命视如草芥,却对飞禽走兽一再爱惜。 回到行宫时,天已黄昏,木兰行宫外的广场上,已经在布置晚上的宴会,而宴会上也是主要享用今日众人所狩的猎物。 燕皇同左贤王诸葛无尘一同有说有笑地从行宫出来,瞧见正从林中出来的楚荞一行人,不行步上前来。 “赫连太子今日可是收获不小。”燕皇含笑打量着侍卫们满载的猎物,朗声笑道。 赫连璟笑容直爽,跳下马背道,“木兰围场狩猎比起在草原上,确是不一样的刺激。” “赫连太子这么一说,本王明日也想下场试试了。”诸葛无尘扫了一眼同骑而归的楚荞与燕祈然,面上却是笑意温文。 “那本太子可要与左贤王一较高下了。”赫连璟长笑道。 “一定。”诸葛无尘笑着点头,扫了一眼空手而归的宸亲王府,道,“宸亲王出去一天一夜,怎么什么都没猎着回来。” 燕祈然将楚荞抱下马,声音冷淡,“相比于杀这些无反抗能力的畜牲,本王更喜欢杀人。” 话一出口,惊得燕皇身后的一干臣子当即出了一身冷汗。 燕皇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望了一眼楚荞,不由笑道,“王妃何时也去了林中?” “昨晚过去的。”赫连璟出声答了话。 这番话自然都是说给一旁的诸葛无尘听的,赫连璟虽然没少受燕祈然白眼,但却是个重情重义的豪气之人。 虽然不知诸葛无尘为何要招惹一个有夫之妇,但这样的举动,却是他所不赞同的,所以他是绝对站在燕祈然这一边的。 燕祈然淡淡的瞥了一眼赫连璟,大约是没想到昨晚还被他一顿狠揍的人,这会还站在他这边说话,脑子坏掉了吧! 赫连璟自然是看懂了他那一眼的意思,险些没气得吐血,这个人到底有没有长良心这个东西? 楚荞面色平静地站在燕祈然身侧,含笑朝燕皇和诸葛无尘见礼,恍然那夜的事,从未发生过,在如今这样的场合下,她所能做的,只有……粉饰太平。 燕祈然牵着她径自从一群人眼前走过,俨然一对夫妻情深的伉俪。 诸葛无尘与燕皇一道,一一与各国的使臣谈笑风生,目光却总会不经意地落在那携手而去的两身上,这样的动作一一被远处的晏子乔收入眼底。 楚荞。 阿荞。 可笑她晏子乔在他身边十年,以为自己真遇到了一生的良人,原来竟是做了别人的影子。 那夜山谷回到行宫,诸葛无尘对怎么回来的事只字不提,她暗中打探才知,他竟是与宸亲王妃一同归来的。 也就从那夜之后,他再没唤过她阿乔。 夜里的晚宴,一向不喜欢这种热闹场合的燕祈然一如继往地没有露面,前来行宫的女眷并不多,楚荞便排在了与清羽公主一席。 清羽公主瞥见晏子乔头上别致的梅花钗,不由赞叹道,“晏姐姐,你发钗很漂亮,可不可以摘下来瞧瞧。” 晏子乔含笑取下,递了过去,“只是一只发钗而已。” “我听说订亲之时,左贤王亲自绘制一只梅花钗的图样,请苍月最好的工匠打制而成的,这可是全天下绝无仅有的一支。”清羽公主一边在手间翻覆观赏,一边说道“看着他每回送你的东西,都是亲自操持,那么细心又体贴,我都要羡慕死了。” 楚荞端着酒杯的手微颤,淡淡瞥了一眼,却没有出声说话。 诸葛无尘的目光若有若无地飘过来,明玉不由掩嘴偷笑,低声道,“晏姑娘,瞧,王爷就坐隔着这么几丈远,还不时的偷偷瞄你,我看他啊,都等不及回苍月成亲了吧。” 晏子乔接回发钗,面上泛着小女儿的娇羞,眼底却掠过一丝讽刺的笑意。 此刻,他看的是她,还是她身边的她。 谁知道呢? “清羽,我有些不胜酒力,想先回房休息了。”晏子乔出声道。 “我也想出去透透气,正好送你回去。”清羽公主起身,朝着楚荞含笑道,“王妃稍坐,清羽稍后再回。” 楚荞淡笑点了点头,看着二人相携离去,一转头不经意撞上诸葛无尘的目光,他正起身离席而去,是放心不下他的未婚妻子吧。 她斟了满满一杯酒饮尽,方才听着他们主仆三人谈论着诸葛无尘对晏子乔这些年是如何宠爱,如何体贴,如何温柔,一桩桩,一件件如刺在心,哽得她难以喘息。 正在她思量之际,一名侍从近前来,“王妃,我家主子请你到桐花阁有要事。” 楚荞愣了愣,这才看清传话之人是诸葛无尘身边的随从,可是眼下的状况,他们并不适合再私下见面,可想着说是有要事,便起身离席而去。 桐花阁是行宫内的一座书苑,地处偏僻,少有人迹。 楚荞在门外站了许久,又怕被人瞧见踪迹传到了燕祈然和燕皇耳中惹出是非,于是便推门进屋里去等。 她掩上门,刚想转身,却发现温热熟悉的气息喷洒在她的颈脖上。她僵硬着身子,问,“谁?” 男子挨得极近,手臂勾起她的纤腰将她带入怀中,声音有些冷冽,“你想是谁?你又希望是谁?” 楚荞借着照入屋内的月光,看清面前一身白衣清隽的男子,不是燕祈然,又是谁。 可是,他要找她,怎么会是诸葛无尘身边的人去? 她还没来得及想明白,男人火热的身子贴着她,修长的手把玩着她的衣带,一点点地解开,在她耳际低笑,“这样风雅的地方,行最风流之事,是不是另一有番情趣?” “不行。”她按住他的手,不想由着他在这里就胡作非为。 PS:想知道是谁把她引来的么,请看下章。想知道某人会不会兽性大发么,请看下章。下章在哪里,下章还在写…… 风雅之地,风流之事。2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显然,她的拒绝,对于他而言一向起不了任何作用。 燕祈然俯首,温热的唇封上她的唇,一把将她抱起,走出几步便将她放到了书案上,薄唇噙着一抹邪肆的笑,“为什么不行?” 楚荞不明白他的举动,却已在他手下裳半解,却小心翼翼哄道,“别在这里。” 他不是在闲云庭睡觉吗,怎么可能跑这里来梦游,还如此兽性大发。 明明是诸葛无尘的手下请她过来的,出现在这里的却是燕祈然,怎么想都不对劲,对于危险的敏锐直觉告诉她,这不是什么好事丫。 燕祈然根本没听到她的话,火热的手已经探入她的衣内辗转流连,掬住饱满的丰润把玩着,“这里有什么不好,安静无人,不正是偷欢的好地方?” 楚荞抬头对上男人清明的眼眸,那双眼睛不带丝毫***却暗含怒意,她不解他那出口一句一句携针带刺的话是何用意媲。 他低头吮吻着她带着酒香的唇,温柔辗转,“还是你怕有人打扰我们亲热?” 说话间,她的衣衫被一件件褪去,清凉的空气让她不由打了个寒颤,随即又落入温热的怀抱,肌肤相贴的触感,带起她体内熟悉的情热。 他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探入宫裙下摆,沿着大腿内侧抚摸而上,触到那粘稠湿滑的所在,凌乱的吐息喷在她的颈边,低笑道,“你不是比我还兴奋?” 他收回了手,抵在她柔软处的熟悉的火热,让她倒抽了口凉气,“祈然……不行……别在这里……” 这一切发生得太过诡异,总有着不可预知的危险让她不安。 燕祈然愣了愣,这是她第一次这样叫他的名字。 她一面拉起自己凌乱的衣衫,一边瑟缩着退避那处火热的所在,“你到底怎么了?” “你真要把我逼疯了。”他沉痛地叹息,扣在她腰际的手一带,抵在湿滑处的灼热坚硬缓缓挤入她的体内,一寸寸没入那处紧闭销/魂的所在。 “不行……” 她推拒着他的胸膛,低声拒绝,然而此时出口的声音,媚得如同邀请。 完全进/入之后,酸胀的感觉让她很不舒服,待到他微微撤出,还不待她松口气,便又一口气撞入最深处,随之愈发激烈的耸动…… “啊嗯……啊嗯……”她想出口拒绝的,却只发出破碎的呻/吟。 他渐渐放缓了动作,沉寂的室响起细碎的水渍声,他低声道,“你来找的人,是我……还是他……” 楚荞不明白他说什么,却一抬头看到了隐约有人影接近书苑,她浑身虚软靠在他的怀中,声音低不可闻,“放开我……” 他没有停止,依旧是缓慢而温柔地占有。 来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楚荞浑身紧绷,颤声哀求,“求你,先放开……” 然而待她看清那映在门窗上的影子,顿时打了个寒颤。 来的人是……诸葛无尘。 她不可置信地抬头望他,颤抖的声音低不可闻,“你故意的……” “你想等的人……不是他吗?”他低头在她耳边,声音温柔如魔魅,“如果来的不是我,是不是现在跟你在这里风流快活的人,就是他。” 说着,他重重顶撞着她体内敏感的所在…… 她咬着唇,不敢发出一丝声响,却忍不住眼底的泪…… 诸葛无尘在苑内站了一会儿,似是在等什么人,来回踱步走着,全然不知数步之外的黑暗屋内是什么样的光景。 他待的时间并不长,便被人来叫走了,楚荞却仿佛在羞辱折磨中过了一个世纪。 “我恨你。” 燕祈然搂着她,一阵疯狂的耸动,最后一切归于沉寂。 他温柔地件一件将她的衣服穿上,黑暗中笑得薄凉而讽刺,“既然爱不了,那便恨吧,总好过什么都没有。” 她抬头望着他,咬牙“你真是个疯子!”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拿外袍裹在她的身上,抱着出了桐花阁,回往闲云庭。 桐花阁外,晏子乔缓缓从树后走了出来,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唇角勾起笑容,阴冷骇人。 “晏姑娘,你在看什么?”明玉过来,见她正出神的望着一处,不由也伸着头张望。 “没什么。”晏子乔淡然轻笑。 “刚才你不是让我请左贤王过来,怎么他来了,你又不见了。”明玉纳闷,继续道,“见你不来,王爷又被人请回宴会上了,要不你也过去吧。” “也好。”晏子乔点了点头。 “正好宸亲王妃走了,你和公主坐一块也自在些。”明玉嘻笑着说道。 晚宴依旧热闹非凡,觥筹交错,楚荞却再也没有露面。 诸葛无尘心有不安,想找白二爷去看看是出了什么事,却一再也找不到那白耗子的踪迹,那时的白二爷已经因为商容的到来,躲回了上京城。 夜深,微醉的诸葛无尘回到蘅芜院,晏子乔一如继往地给她斟茶倒水,他目光落在女子乌发间别致的梅花钗。 “这枝梅花钗,你不是一直不戴,今日怎么戴出来了?” 晏子乔扶了扶发钗,宛然一笑,“平日是一直带在身边是舍不得戴而已,今日梳妆,明玉说好看,我便戴上了。” 诸葛无尘一向温雅的面容覆上一层薄霜,这支梅花钗她平日从来不戴,今日故意戴了出来,又与楚荞坐一席,其间会说什么,他不用想也知道。 楚荞是个心细又善于隐忍的女子,定是察觉了什么,又在胡思乱想了。 “子乔,今日在宴席上,你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不该说的话?”晏子轻然一笑,一脸不明所以,“无尘你指什么?” “我指在楚荞面前。”诸葛无尘直言道。 “楚荞?”晏子乔笑意微凉,“这么直呼宸亲王妃的名字,让宸亲王听到,可不会高兴了。” “子乔!”诸葛无尘面色顿沉“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晏子乔自嘲一笑,眸光沉痛地望向面前的男子,十年来他从未有过这般冷颜厉色,“无尘,你又干什么?” “你问得太多了!”诸葛无尘冷声道。 “你想将她带回苍月吗?”晏子乔直言揭破他心中所想,笑道,“别忘了,她是宸亲王的女人。” “子乔,你变得太不讲道理了。”诸葛无尘面露不悦之色。 晏子乔看着眼前陌生的男人,眸中渐闪泪光,“我不知道你跟她有什么?你又喜欢她什么?可是这十年来,在你相伴朝夕相伴的人是我,你要娶的人也是我,是我晏子乔。” 诸葛无尘别开头,不再看眼前的女子。 “到底是谁变了?”晏子乔凄然笑道,仿佛是在问他,又仿何时是在问自己。 她突然不明白,这十年来,自己爱得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男人。 “早些回房去休息,明日我派人送你先回苍月。”诸葛无尘淡声说道。 “诸葛无尘!”晏子乔走近他,痛声说道,“停止你那些疯狂的举动好不好?你看清楚了,在你身边的人一直是我,你说过你要娶我,你要照顾我一辈子的……” 诸葛无尘不敛目,不忍再看眼前梨花带雨的面容,眼前却又浮现另一个女子清丽无双的面容,似乎,他也说过要照顾她一辈子。 可是,他却一走十年,任她独行于世,风霜磨折。 “来人,送她回房去。”诸葛无尘冷声令道。 随身的侍从聂宗进门,看着泪流满面的女子不由讶异,左贤王府谁不知道主子将这未来的王妃心疼得如宝,今日是怎么了? “王爷,宸亲王派了人过来。” 诸葛无尘闻言修眉微皱,淡声道,“让他进来。” 不消片刻,一身黑衣的泷一扶剑进门,将手中的玉佩放到桌上,道,“宸亲王要属下转告左贤王,收好你的东西,王妃不需要。” 一旁的聂宗看到桌上之物,顿时面色大变,那可是诸葛世家可以掉动苍月境内多少人脉的信物,他怎么就随随便便给送给了宸亲王妃? 诸葛无尘面上了无波澜,只是默然收起玉佩,“代本王谢过你家主子的忠告,本王记住了。” 宸亲王是吗? 本王就不信,你能一直这么高高在上,目中无人。 咱们的较量,刚刚开始…… 王妃很听话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次日,天明。 早起的侍从们忙碌的声音打破了闲云庭的死寂,楚荞闭着眼,却是一夜无眠。 燕祈然翻了个身,贴在她的后背,她顿时全身紧绷得一动不动,这人经常天一亮不在床上折腾一回,就不起床。 “今天不动你。”他低首吻了吻她的头顶,温声问道,“今天想吃什么?” 楚荞掀开眼,想了想道,“吃鱼吧,行宫里的菜太油腻了。”对于他这种打一耳光,赏一颗甜枣的举动,她已经见怪不怪。 她没必要跟他继续置气,不管怎样一个有夫之妇与丈夫以外的男人纠缠不清,错都在她,他生气,折磨她,无可厚非媲。 燕祈然愣了愣,眼底掠过一丝异色,昨夜还那般对她恨意满怀的人,今日又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这本是该高兴的事。 可是,他宁愿她生气,恼恨,起码那是有一丝在意她,而她这样,只是认为一切都是理所应当,让他深深感到无力…… “起吧。”燕祈然起身下床。 楚荞皱着眉扭头,“这么早?” “钓鱼去。”燕祈然一边更衣,一边说道。 楚荞心不甘,情不愿地起床,更衣梳洗,而后跟着他来到行宫的一处溪涧边垂钓,不知是他钓鱼技术不好,还是天太早鱼儿没出来,整整坐了半个时辰,鱼竿都没动一下。 好不容易等到鱼竿微动,有鱼游近,不远处勒马而立的赫连璟一声热情的大吼,“喂,你们干什么呢?” 鱼儿受惊,四下游开,燕祈然缓缓扭头,杀人一般的目光回头望向走来的人。 赫连璟全然不顾,虎虎生风的走近,“钓鱼啊,钓多少了?” 楚荞呵欠连天地坐在树下,淡声道,“你问他吧。” 赫连太子抱着膀子走近瞥了一眼空空的鱼篓,幸灾乐祸道,“等你钓上鱼来,人都饿死了。”说罢,卷起袖子一掌击向湖水,鱼而纷纷蹦出水面,他抓起鱼竿一一打上岸。 “太子好身手。”楚荞笑道。 赫连璟朝着还在垂钓的某人得意一扬眉,燕祈然放下鱼竿施施然地站起身,扬袖朝水面一挥,水面华光流转,然后鱼儿纷纷自己跳上岸,且一条一条专往赫连璟身上砸。 楚荞望着满岸的活鱼乱蹦,头疼地抚了抚额,叫玉溪捡了几条,便起身道,“走吧。” 玉溪回头望了望溪边还在斗武捉鱼的两人,“不用等他们吗?” “打够了就回去了。”楚荞提裙拾阶而上,淡声说道。 赫连璟一天不找燕祈然打一架就手痒,这两人这些年的交情,大多也是这样打出来的。 走了一段,玉溪望着不远处的花从,道,“王妃你先走吧,奴婢摘些杜鹃花,回去好做杜鹃醉鱼。” 楚荞含笑点了点头。 晨光中的木兰围场薄雾缭绕,美得不可思议,她敛目站在山野间张开双臂,深深吐息,似是将压抑在心底的各种烦闷以此驱走。 “你还是这个样。”诸葛无尘从树后走出来,笑语道。 楚荞想及桐花阁的一幕,倏地转过身,快步走开。 “阿荞。”诸葛无尘快步追上前,一把拉住她,“你怎么了?” “我们再这样见面,于礼不合。”楚荞不敢去看他,淡声道。 诸葛无尘眉头深锁,思量起昨日晏子乔的种种反常行为,“是不是……子乔跟你说了什么?” 楚荞抿唇,她说什么并不是重要的,但在桐花阁发生的事,定然与她脱不了干系。 能够使诸葛无尘身边的人,又能够将他请到桐花阁,再通知燕祈然。不管是让燕祈然看到她与诸葛无尘在一起,还是诸葛无尘看到她与燕祈然在一起,结果都是燕祈然真的会对诸葛无尘起防备之心,而她再难以从宸亲王府离开。 “没有。”楚荞淡笑摇头。 诸葛无尘望着她闪避的眼神,不再追问,只是道,“那你还跟我走吗?” 楚荞不看他,眼睛盯着风中摇曳树叶,不知该如何回答。 “那玉佩,若非你亲手交给他,他又如何知道是出自我手。”诸葛无尘定定地望着她,追问道,“你这般,是要留在他身边,不愿走了吗?” 楚荞长睫低垂,掩去眼底无奈的挣扎和苦楚,沉默不语。 “你到底在顾忌什么?顾忌我不是他对手?还是顾忌子乔?”诸葛无尘逼近,站到她的面前,追问道,“只要你想走,便是万人阻挡,我也会不惜一切,将你带走。” 楚荞抿唇,走了以后? 在宸亲王府和大燕的追捕下逃生? 堂堂苍月贤王一朝英名尽丧? 再将整个凤家的秘密翻出来,拉下水? 面对她的沉默,诸葛无尘无奈叹息,“还是,我的出现,真的让你为难了。” “没有。”她脱口而答道。 这世上没有人比她更希望他活着,没有人更高兴他的回来,只是现在的他们之间,隔着太多的阻碍。 “那为什么不愿意走?”诸葛无尘痛声问道“为了寻找我失踪之谜,你可以回来嫁给她,为了我的死,你可以不顾生死投湖,为了担忧我的安危,你可以不顾一切前往深谷,为什么现在就不愿跟我走了?” “……对不起。”楚荞说罢,快步朝着行宫的方向而去。 这个曾为她救她于生死边缘的人,这个曾与她许下三生之约的人,这个曾费尽心力让她远离危险的人…… 这么一心为她的他,她何以忍心再让他为自己身陷险境,何以忍心再让她因自己受尽世人唾弃。 这些年,她已经受了他太多庇护,这次即便要走,她也要凭自己的本事离开,而不是借助于他的力量。 诸葛无尘站在原地,看着女子的身影快速消失在从林间,恨恨一拳砸在树干上,咬牙道,“燕!祈!然!” 他恨燕祈然夺他所爱,更恨自己,为什么回来等到她已经错嫁他人再回来,为什么等到他们之间已经物事人非,才回到她的面前。 闲云庭,玉溪一进门便看到楚荞眼眶微红愣愣地坐在园中,不由皱了皱眉,刚才不是还好好的。 “王妃,你哭过吗?”玉溪走近问道。 楚荞蓦然回过神来,笑着摇了摇头,“没有,方才沙尘迷了眼睛。” 玉溪望了望她,也不再追问,从竹篮里取出些摘回来的野果放到桌上,“这果子可甜了,我洗几个,王妃你尝尝。” 楚荞点了点头,“嗯。” 玉溪将野果洗好了给她,道,“我先准备早膳了。” 行宫厨子准备的御膳,都是以这些日所打的猎物为食,他们要吃的清淡些,只有在闲云庭的小厨房自己做了。 不一会儿功夫,燕祈然一身白衣,飘飘如仙的回来,身后披头散发的赫连太子,大步进了园中,朝楚荞面前一坐。 楚荞最不喜欢这腥味儿,一时间胃中阵阵翻腾,起身将方才吃下的野果尽数吐了干净,恼怒地抬头,“离我远点儿。” 燕祈然从里面出来,看到她的反应,眼底掠过一丝喜色,快步走近扶着她坐下把脉,最后只是皱眉道,“脾胃受了寒,回头便玉溪煎副药过来。” 赫连璟瞅着一脸喜色又转为失望,不由幸灾乐祸,“怎么?以为你又要当爹了?上一个才去几个月,这么快又有,美死你!” 楚荞低眉理了理衣袖,他与燕祈然即便现在是夫妻,将来也可能是敌人,从那个孩子去了之后,她一直暗中用药,怎么可能会再有孕。 只是这样的方法,她不知还能瞒得过这个人多久。 “没事滚回你自己住的地儿!”燕祈然冷冷下逐客令。 心中却暗自纳闷,虽然楚荞因着落水体内受了寒气,但他一直用药给她调养,按说应该会有孩子的,怎么会一直没有动静。 赫连璟前脚刚走,玉溪已经准备好了晚膳送上来,一想起刚才的鱼腥味儿,她对做好的杜鹃醉鱼也没有多少胃口了。 “若是没事的话,回上京吧。”楚荞出声道。 “嗯?”燕祈然修眉微扬,诸葛无尘还在,她就舍得走? 楚荞抬眸望了眼对面的男人,“这不是正是你希望的吗?”在这里他要防着她跟诸葛无尘碰面,回上京了,他要省多少事。 “正因为是我所希望的,我才意外。” 昨晚他那样对她,她今日竟然这样听话,异常得听话。 王妃很听话2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第九十八章王妃很听话2 说回京,就回京。 用完早膳,燕祈然便吩咐人收拾了行装启程回京,回到王府之时,天已经黄昏。 楚荞回府之后,每日跟着他不是在书斋看书,就是学琴,也不再寻着各种借口出府去,木兰行宫的围猎还在进行,她却再也没有过问半句媲。 所有的一切,仿佛都回到了之前的平静,但就是这样的平静,让燕祈然也有些摸不准她的心思丫。 回到王府的第五日,她一如继往跟着燕祈然在东篱园学琴,一向自认为这辈子都与琴无缘的她,已经渐渐可以弹奏出短小的曲子。 午后,玉溪急急进到园中禀报,“王妃,三夫人病倒了,你能不能……回府去看看?” 楚荞侧头望了望燕祈然,征询他的意见,“三夫人就一个女儿,沉香又常年在外养病,她临走交待让我多照应些邵姨。” “嗯。”祈然点了点头,“需要什么,你自己去药房去取。” “我天黑回来。” 楚荞起身随着玉溪一道出了东篱园,又道,“叫上华眉一起过去。” “华眉?”玉溪微愣,华眉并非是从国公府出来的丫头,叫上她过去干什么? 三夫人起剧搬到了楚荞住过的荻花苑,一进门,便听到阵阵咳嗽声。 楚荞快步进了内室,替三夫人拍背顺了顺气,皱了皱眉,“沉香才走几天,你就病倒了,她要知道又该说我这表情没替她照顾好你。” “你这丫头,能时常回来看看我这把老骨头,姨娘就心满意足了。”尹三夫人靠着软枕,含笑道。 “可有请大夫过来看过?”楚荞倒了水端到榻前。 “大夫已经看过了,玉清太大惊小怪了,小病而已。”尹三夫人扫了一眼一旁侍候的近身丫头。 “他们也是担心你。”楚荞淡然一笑,抬手招呼华眉近前,说道,“玉溪跟我去了王府,你身边也少了得力的丫头,华眉就先留在这边侍候你。” 华眉闻言霍然抬头望向楚荞,她是留在她身边以便传递宁王和缇萦小姐消息的,此时她将她打发出王府,是要做什么? “华眉?”尹三夫人皱眉,那不是之前她从百花楼买回府的那个花魁吗? 华眉虽然心有疑虑,依旧上前见了一礼,“见过三夫人。” 楚荞回头朝玉溪和玉清道,“去把带过来的雪参给三夫人炖汤吧。” 华眉三人一道出了内室,玉清不由纳闷儿,“表小姐真有心要照顾三夫人,不是该留下玉溪姐姐你吗,怎么会让一个生人来。” “王妃那边也需要我打点侍候,让华眉过来,也没什么不好。”玉溪抱着从王府带回来的雪参和雪莲,一边走,一边笑道。 室内,尹三夫人望了望她,笑道,“看来王府过得不错,人都胖了些。” “嗯。”楚荞抿唇淡笑。 尹三夫人拉住她的手,扫了一眼她的肚子,皱了皱眉,“王府里就你一个王妃,宸亲王又对你甚为宠爱,照理说,你也该再怀上孩子了,怎么一直没动静?” 楚荞微愣,只是笑道,“许是上次落水受了寒,以后再说吧。” “可惜了那孩子。”尹三夫人惋惜地叹道。 楚荞垂眉,默然不语,她无法告诉任何人,自己从未想过要再有燕祈然的孩子。可是最近,他似乎已经开始起疑了。 “过几日,去城南的送子观音庙拜一拜,听人说那里的菩萨很是灵验,待我身子好些,便带你去。”尹三夫人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抚道。 楚荞抿唇笑了笑,道“好,我得空便去庙看看。” “别忘了,早些去,说不定今年就能有了,等年底沉香回来,就能做小姨了。”尹三夫人略显苍白的面上,笑意盈盈,“你父母早亡,这些年虽然有我和凤家照应,但你终究是孤身一人,如今终于嫁了人,有了自己的家,宸亲王又待你极好,再能有了孩子,你父母在九泉之下也会含笑。” “但愿吧。”她淡笑道。 她是想有一个自己的家,有一份平静安定的生活,但燕祈然如今待她再好,终究也不是她的归宿。 楚荞在国公府一直到天黑陪尹三夫人用了晚膳,才道别准备回府,刚一出荻花院,华眉便追了过来,“王妃,等等。” 楚荞顿时,对玉溪道,“你先出府等我。” 玉溪望了望华眉,没再多问,径自先出国公府候道。 “王妃,将我放到国公府是何意?”华眉直言问道。 这个人做事,总是有自己的用意,此时她却想不明白她的行为,到底意图何为。 楚荞淡淡轻笑,道,“留在这里,不是更有利于帮你主子,有什么不好?” 华眉闻言一想,软禁太子妃的其中一家就是尹家,留在这里确实更有利于查找线索,营救太子妃。 “你主子虽然能接近尹府,又岂有你留在尹府方便查探,最近就留在这里吧。”楚荞道。 这是其一,再者,她要计划离开,华眉在留在王府,被追查下来,会殃及燕胤和萦萦,她必须把所有事都计划周全。 “可是王府里,王妃你……”她走了,她在王府若有事需要传递消息,又怎么办? “先帮你家主子办正事要紧,王府里我自会小心。”楚荞说着,从袖内取出一封信,“十天之后,将这封信交给萦萦。” 华眉接过,却也没有再多加追问,只是谢道,“多谢王妃。” 自国公府离开,她顺道去了趟神兵山庄名下的茶楼,商容并不在,她只留下一封请他出面相助的书信,要他十日内赶到上京。 这世上能制肘燕祈然力量的,也只有天不怕地不怕的老妖,商容。 回到王府时,天色已晚,燕祈然正在宸楼看书,听到苑内的响动,眉眼微抬,直到脚步声进门,方才出声,“三人病情如何?” “染了风寒,身边也没个得力的丫头,我便将华眉先留在那边照看了。”她解下披风,平静说道。 燕祈然闻言放下手卷,“明天还要过去吗?” “嗯。”楚荞在桌边坐下,盛了碗汤,道,“邵姨在国公府没什么亲近的人,沉香又不在,病了我该过去多照应些。” 燕祈然难得没有反对她,只是淡淡道,“后天春猎就要结束了,宫中设宴为各国使节饯行,你若有空便去吧。” “不去了,反正也没什么意思?”楚荞低头喝汤,自然也听明白了他的试探之意,他在告诉她诸葛无尘要离开大燕了,而后天是她最后能见到他的机会。 燕祈然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也没再追问下去,她真的就这么快将诸葛无尘放得干净,这实在让他难以相信。 “对了。”她忽地想起尹三夫人的叮嘱,说道,“玉溪,有空去买些上香的东西回来。” “上香?”燕祈然眉梢微扬,“你什么时候信这些了。” 楚荞无奈一笑,坦然言道,“邵姨说城南的观音庙非常灵验,非说等好些要带我去,我没去过庙里上香,不知要用些什么,早些让玉溪先准备着。” 燕祈然唇角无声扬起,见着玉溪出去,低笑出声,“你去求菩萨,不如……多求求我。” 当天夜里,燕祈然在床上表现得分外热情,直让她招架不住连连求饶,犹不罢休。 第三天,各国使节自上京离去,城内欢送声犹为热闹,连在尹府都听见礼乐之声,她却始终都未露面。 一连数日,她都往来于国公府和王府之间,尹三夫人在她的照料下已渐渐好转,病情一好,便急急催着带她去观音庙上香。 庙中香火鼎盛,来往香客甚是繁多。 尹三夫人带着她上香,祈愿,抽签,她都一一照做,无比虔诚。 午后的东篱,一片宁静,只有琴声缓缓,婉转百回。 半个时辰后,泷一带着两名侍卫急急赶回府中,朝园中静座的男人回报,“王爷,王妃上香回来路上被人掳走了。” 琴声却倏地戛然而止,燕祈然低眉望着断掉的琴弦,声冷如冰,“什么人?” “一个紫衣金发的男人,属下该死,三人联合追击也未能从他手中救回王妃。”泷一半跪在地,直言回道。 自此,宸亲王妃从上京城失踪,长达近一年之久。 出逃的王妃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三个月后,江南。 相思山庄。 清秀出尘的素衫少年站在山庄门外,第无数次着对着那风/***与忧郁并存的庄名,第无数次皱起了眉头,咬牙切齿地拍打着手中的折扇,大步进了庄内。 她,正是已经从上京失踪三个月的宸亲王妃,楚荞媲。 在宸亲王府将大燕快掀得天翻地覆,甚至都寻到了远在苍月的诸葛世家和西域大宛,燕祈然却做梦也没想到,她就藏在了他的封地――江南。 山庄内莺歌燕舞,只不过这里的歌者和舞者都不是女子,而是个个水灵灵的翩翩美少年,隶属某个断袖庄主的一群男宠。 “我说,你到底要什么时候,把这无聊的庄名换下来。”楚荞走近园中,一处花阴下正无比享受的金发男子。 相思?! 他相思个鬼啊?! 有他这么醉生梦死享受着的相思吗?! 商容懒懒地睁开狐狸眼,瞅着花树下清秀可人的少年,微一抬手,让身边的侍从都一一退下。 “这名字怎么了,你不觉得很文雅很忧伤吗?” 楚荞无语望天,深吸了口气忍下要揍人的冲动,问道,“找我来什么事?” “我是想告诉你,诸葛世家的人也在暗在找你了,要不要我告诉你诸葛无尘在哪里?”商容笑眯眯地问道。 “不用。”楚荞在树下,席地而座。 “你当初离开不就是想和他私奔吗?这会又怎么了,莫不是……”他说着一脸惊恐地捂住心口,惊叹道,“莫不是你看上我了?” “抱歉,我对你一丝丝一丝丝的兴趣都没有。”楚荞冷声打断某人的自恋幻想。 “那要不,今晚给你送两个过去给你暖床?”紫衣慵懒的男人挪到她身侧,坏笑着说道,“女人也是有需求的,放心,我不会跟任何人说的。” 楚荞眯起眸子,真的很想一扇子敲破他的脑袋。 “难不成你想我亲自去?”他凑近,笑意妖娆,“当然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价钱要贵上一点。” “你说说我不过在上京几个月,庄内的生意帐目让你搞得一团糟,我一回来就收拾烂摊子,明明出力的是我,最后拿钱最多的永远是你,我觉得咱们有必要重新定一下,咱们的分成。”楚荞笑容可掬地说道。 “哎,别这么无情嘛,谈钱伤感情。”商容笑容谄媚地给她倒茶。 楚荞接过抿了一口,冷声道,“别给我谈感情,谈感情伤钱。” 商容笑眯眯地又是给捶背,又是给捏肩,“就算不看在咱们这些年交情的份上,也看在我帮了你几次的份上,要不是我及时出现,你现在还在宸亲王府里呢?” “我每次都有付钱。”楚荞淡声提醒道。 “别这么翻脸无情,否则,我就把你在江南的消息告诉某些人,我想,他们会很乐意知道,比如上京城的某人,比如苍月诸葛家的某人……”商容笑着威胁道。 “奸商!”楚荞恨恨道。 “哎呀,彼此彼此。”商容毫不客气地夸赞道,“宸亲王府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左贤王那里,你就趁机脱身跑了,你比我还奸诈。” 楚荞默然淡笑,事情已经过去三个月了,宸亲王府的人还在四下搜捕她和商容,但现在的她已经重新做回神兵山庄的三当家,而这个身份外人要想查到,简直比登天还难。 商容与燕祈然已经交手多次,所有人都看到她是被紫衣金发的男人劫走,他要查商容,那可就有得查了,就连他们相识多年,她也摸不准他的底细。 “最近耗子有没有找你?”商容睨了她一眼,问道。 楚荞秀眉微扬,哼道,“你都找不到它,我怎么知道?” “这死耗子,最好永远躲在它的耗子洞,否则……”钱疯子阴恻恻地咬牙道。 楚荞垂眸抿唇思量,白二爷应该是跟着诸葛无尘去了苍月,但愿这家伙别把她给出卖了,它一听到是紫衣金发的男人掳走她,肯定就会知道她是和商容回了神兵山庄,若是奴颜婢膝,卖友求荣告诉诸葛无尘神兵山庄的事,那她可就没法安生了。 “钱疯子,如果耗子找到了它师傅,你会不会下杀手……”楚荞试探着问道,这个人若是要杀白止神王转世,必也是诸葛无尘的敌人,亦是凤宁澜的敌人,亦是……她的敌人。 “会。”商容一向玩世不恭的面上现出狠厉之色,兵锋般慑人,咬牙切齿道,“不止要杀了他,还要他比她更痛苦千百倍的死。” 楚荞被他那冷厉骇人的神情惊得一身冷汗,心中却也忍不住担忧起来,若真如白二爷所说,诸葛无尘是白止神王转世,这个秘密无论怎么掩藏,总有一天也会被商容所察觉。 “不过,我不会去杀一个无反抗能力的转世凡人,我会等到他回归神域之时,再打败这个他们号称穹苍第一人的混账,让他……永世不得超生!” 楚荞又暗松了口气,随即上下瞥了眼他,道,“听耗子说,它师傅很强的,就凭你,天天这么……嗯……”她扫了一眼不远处的如花的男宠,笑道,“采阳补阳?” 商容狠狠瞪着她,“你说什么?” “是不是你喜欢的不是你未婚妻,而是看上了白止神王,奈何人家不断袖,看不上去,于是你就因爱生恨……”楚荞笑调侃,毕竟钱疯子这种“特殊”的爱好,很容易让人乱想的。 “再说,我拧断你的脖子。”商容冷着脸道。 楚荞摸了摸脖子,看他一脸认真的神情,不再玩笑他,问道,“上京那边,怎么样,没出什么乱子吧?” “你问的谁?宁王?还是……你前夫燕祈然?”商容懒懒地瞥了她一眼,哼道。 楚荞抿了抿唇,沉默不语。 三个月来,这是第一次有人在她面前提起这个名字。 “你可真是无情,亏得你前夫还一直念念不忘地找你,你连问都懒得问一句。”商容道。 楚荞低眉掩去眼底变幻的神色,只是问道,“宁王府和缇贵妃,没出什么事吧!” 商容望了她许久,方才开口答道,“缇贵妃圣宠正隆,宁王吃的好睡得好,没什么要你操心的,不过你竟然想把神兵山庄的压箱底给他们,这事,我可不同意。” “那是我的东西,你半根手指头都没动,凭什么不同意?”楚荞冷哼道,神兵山庄耗时多年,终于制出了第一批火枪,她已经暗中投入训练。 宁王府和萦萦将来要从上京脱身,不可能有大军前去迎新,这支当世绝无仅有的火枪队,是她要留给他们的护身符,以便助他们脱险。 “我是神兵山庄的老大,你要拿东西白送,我就是不同意。”商容义正词严,毫不退让。 “切。”楚荞白了他一眼,哼道,“不就是要银子,开个价。” 她这些年的家底,大半全进了这死断袖的口袋,想着就恨得咬牙。 钱疯子一听顿时眉开眼笑,“荞荞,我就喜欢你的爽快。” 楚荞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落花,准备离去。 “江南不能再待了,你前夫再不久就要回来了,不想碰到他,咱们还是换个地方去。”商容在背后提醒道。 楚荞背影一震,举步朝着山庄外而去,“知道了,收完这里的生意就走,你自己搬家和你的男宠们。” 神兵山庄虽然主要贩卖弓枪剑戟军械,但同时也经营酒楼,茶庄,绸缎装,航运等各行各业,所以这些年来,神兵山庄俨然可以说到了富可敌国的地步。 出了相思山庄,她径自入城,到名下的各家店铺将生意暗中转让,准备在燕祈然回江南之前,脱身离开。 次日,她刚从茶楼与江南各个管事交待好事情,准备回庄内催促商容尽快起程搬家,谁知刚一出门,便撞上等候已久的青衫如画的男子。 左贤王,诸葛无尘。 PS:最近可能更新不是很早,或者不是太稳定,亲们见谅。 最近晴子家里变故实在太多,小姨夫过世才不久,回家没几天医院又说姥爷的胃癌撑不过多久,家里又要赶着尽快把妹妹的婚事办了,了老人心愿,实在心力交瘁,更新我尽量。 此生不复相见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他就那么站在人来人往的茶楼门口,眉眼温柔如融雪的春风,面容有着令人心疼的削瘦与憔悴,目光落在正走出茶楼的清秀少年。 楚荞微一顿步,却又瞬间将眼底所有的情绪收敛得一丝不露,如同一个路人走上前去,与他错身而过。 “阿荞。丫” 身后的人出声,声音温柔又无奈。 楚荞一震,愣愣地站在他的背后,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媲。 热闹繁华的街头,人声鼎沸,两人背对而立,沉默无言。 只是,她此刻的面容已经不是楚荞,为何,他一眼就认了出来。 诸葛无尘不可能这么快就查到她在江南,唯一的可能,就是白二爷卖友求荣,出卖了她。 许久,诸葛无尘转过身来,道,“小白告诉我,来江南可能会找到你,果然。” 楚荞被识破,也懒得再狡辩,左右望了望道,“换个地方说话。” “好。”诸葛无尘点了点头,跟着她一道进了茶楼。 静谧雅致的雅阁,茶香弥漫。 楚荞摒退了楼中的伙计,自行斟了茶,出声道,“耗子,你可以出来了。” 白二爷慢吞吞地,心虚地从诸葛无尘的袖中出来,爬上桌,果断认错,“荞荞,爷错了,爷不该出卖你。” 可是,它实在不忍着他那样发了疯一样的四处找她,一时便说了实话。 楚荞望了它许久,抬眸望了望诸葛无尘,道,“这个时候,你不是该与晏姑娘成婚了吗?” “阿荞,你知道,我想娶的人,从来不是她。”诸葛无尘目光灼灼地望着眼前眉眼清秀的男装女子。 他一直以为那样孤苦无依的少女一直是需要他的庇护的,却没想到这些年,她早已拥有了足够可以保护自己的力量,竟然就在燕祈然的眼皮底下脱身。 若不是白二爷坦言相告,他想,不止燕祈然找不到她,就连他也没这个幸运,此刻站在她的面前。 她不知道,当他得知他已经从宸亲王府离开,是多么的狂喜。 他一直想着,第二天会在苍月的某一处地方,重新看到她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然而,那却终究只是他的一腔空想。 她走了,彻彻底底地消息在所有人的面前,不留一丝痕迹,任凭他和宸亲王府将外面翻得天翻地覆,她却就藏在燕祈然的家门口,平静安然地生活着。 楚荞心弦一颤,垂下眼睫,盯着自己杯中舒展起伏的茶叶,这句话,对她的诱惑力太大了。 “就算不去苍月找我,你也该给我一个消息,一封信,让我知道你在哪里?你过得好不好?”诸葛无尘望着她,无奈地责备道。 十年之前的离别,他们各自在红尘挣扎求生,历练生死磨难才重新相遇,她却那样一声不响地消失了。 她可知道,这三个月来他是多么害怕,害怕这一别又是多年的遥远分离,远得让他连再见她一面,都难如登天。 楚荞低垂着眼帘,眼眶泛起微微的酸涩:“……对不起。” 她比谁都要理解那份心境,那份苦苦期盼的心境,她曾有十年就在那种期盼中,等待中度过,可是命运弄人,曾经说好要一生相守的他们,却成了如今这般模样。 白二爷望着两人慨然长叹,十年生死两茫茫,说的,便是这样的他们吧! 他一直不希望楚荞再与这个人在一起,可是当看到他那样决绝地取消与晏子乔的婚礼,看到他因着一句禀报说西域出现了有身形像她的人,他不眠不休奔赴西域,看到他夜夜梦回都叫她的名字,也忆起这十年来那个女子对于这个人的一腔执着,它终究心生不忍,冒着被商容灭口的危险,将他带到了这里。 两人相顾沉默,诸葛无尘走到她面前,轻轻牵起她的手,温声道,“阿荞,跟我去苍月。” “我……”她痛苦地别开头,不敢去看他此刻满怀希冀的眼睛。 “十年一别,我们已经错失彼此太久,我不想再经历一次这样的分别。”诸葛无尘目光深深地望着她,“小白说,你在西域一直在等着我,为什么现在,我终于回来,你却不肯跟我走?” 楚荞敛目,深深吸了口气,坦然言道,“你该知道,很多东西都改变了,我嫁过人,我有过一个三个月的孩子,我……” 这样的她,还怎么再回到他的身边。 诸葛无尘闻言低头自嘲一笑,直言道,“作为一个男人,没有谁在知道自己心爱的女人曾属于他人,会不妨忌,不心痛,不介意,可是那一切的痛,都抵不过失去你所带来的痛……” 上京之时,看着她站在燕祈然的身边,每每半夜梦醒,想到他正躺那个男人怀中,他早已经妒忌心痛得,几欲疯狂。 楚荞沉默地抽回被他握住的手,转过身去,藏起那张已经泪流满面的面容。 明明这就是她期待多年的他,她亦曾因他欣喜,温暖,幸福;亦曾为他难过,心痛,甚至绝望,可是当他现在又活生生地站在她的面前,当这份期待已经久的幸福唾手可得…… 她却退缩了,再没有了那个当初一心想要嫁给他的勇气和决心。 她害怕现在的诸葛无尘,已经不仅仅是当初那个凤宁澜;她害怕他们的美好回忆终有一日会敌不过那个女子在他身边十年的相伴;她害怕这份自己曾深深期盼的幸福,会因着他们之间的种种变化,最终会中途夭折…… 诸葛无尘僵硬的站在她的背后,手依旧保持着那个握着她的动作,手心的温度寸寸冰凉,最后“嘣”地一声倒了下去。 楚荞转身一见,瞬间慌了神色,扶他起来,“你怎么了?” 诸葛无尘疲惫无力地摆了摆手,坐在桌上的白二爷出声说道,“一个已经苦苦找了你三个月,听说你在江南,一路跑死了八匹马的人找到这里,你以为他的精神有多好?” 楚荞皱了皱眉,问道,“还能走吗?” 白二爷一听顿时炸毛,“爷不要去相思山庄,爷不要见到钱疯子!” 楚荞望了它一眼,确实又怕钱疯子知道白二爷来了江南,跑来灭口,于是道,“先去茶楼后园。” 她招府茶楼掌柜过来帮忙将人扶去茶楼后园安顿下来,吩咐做了些清淡的膳食送过来,陪着诸葛无尘用了膳,将他扶到榻上,道,“你先休息吧!” 诸葛无尘却强自打起精神,笑了笑,“不用,没什么大不了。” “十来天没合眼,没什么大不了,你真好厉害。”白二爷在一旁哼道。 楚荞看了看男子憔悴瘦削的面宠,一时心有中酸涩莫名,淡笑道,“你休息吧,我不走,就在这里等着。” 诸葛无尘认真的望了望她,还是在榻上躺下,却在闭上眼的前一刻,悄然握住了她的手,紧紧攥着怎么也不松手,似是害怕她又一次的离去。 楚荞无奈,只得在榻边一直守着。 然而,这一幕,却蓦然让她想起了那个雨夜的山谷,以及那个远在上京的某个人。 一种劳顿的白二爷也爬上榻,诸葛无尘的枕头边抱着一角薄被,叹道,“这一个是这般模样,上京那一个,估计比他好不到哪去?” 楚荞别开眼,沉默着不说话。 白二爷闭着眼睛,缓缓说道,“在我们回到苍月的那一天,燕祈然以为是师傅派人掳走了你,亲自追到了苍月诸葛家,最后空手而回,不过他好似也快回江南了……” 白二爷说着说着,便疲惫地进入了梦乡。 楚荞敛目,那人清隽若天人的容颜浮现眼前,她轻轻摇了摇头,将那些杂乱的思绪统统丢开。 燕祈然,已经成为她生命中的过去。 她不想再去想起关于他的任何事,只想就这样平静安然地生活下去,让所有因错误开始的一切回归正确的轨道…… 从此,她寻她的的幸福,他找他的所爱。 只愿,此生不复相见。 相信他,就是一生的幸福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上京,宸亲王府。 整个王府都笼罩着冷冽的沉寂中,单喜扶着燕皇到了宸楼之前,上前试探性地敲了敲门,开口禀道,“王爷,陛下听闻你旧疾复发,过来探望。” 半晌,屋内之人未有一丝回应。 燕皇沉着眉,径自推门而入,进到内室方才看到一身雪衣的男子敛目靠榻上,如玉的面容带着些许病态的苍白媲。 “朕听泷一回报说,那个紫衣金发的男人曾有两次与你交手,且这两次都与楚荞有关,想想也该知道,她不是被人掳走,是早就打定了主意演这样一出戏,从王府脱身。”燕皇扶着桌子坐下,沉声说道“任你给她万千宠爱,恐怕,她一分也没放在心上。” 他自己儿子的身手,他是知道的,而那个紫衣金发的人竟可以两次都伤了他,又该高深到什么地步? 楚荞竟与这样的人物有牵连,他一直以为这个女子只是韬光养晦,但他现在不得不承认自己还是低估了她。 燕祈然没有说话,只是疲惫地靠在榻上,不动,不说话。 “那样无情无义的女人,你何必找她。”燕皇沉声道。 宸亲王妃失踪第二天,他竟亲自追着诸葛无尘的使团,一路到了苍月寻人,又无功而返回到上京,多年未平息的旧疾也因着那连日的奔波而复发。 “陛下探望完了,请回。”燕祈然眼也未抬,冷声下起了逐客令。 普天之下,也只有他敢这么对他呼来喝去。 燕皇没有恼怒责怪,只是无奈叹道,“上京这是非之地,若不是愿多留,就早些回江南养病,再不然,去你师傅那里也好,有他照应着,你旧疾也能早日好了。” 燕祈然没有说话,低垂着眼帘,目光始终停留在那卷半开的书,那是楚荞离开那天中午还未看完这卷书,书页始终翻着她临走之际翻着的那一页。 “朕会替你找人,你安心养病便是。”燕皇心疼地望着儿子,全无平日在朝堂之上的冷厉威严,只是深深的无奈。 单喜上前扶着他起身,出了宸楼,方才道,“陛下真要将王妃找回来吗?” “祈然待她何等荣宠,她这般忘恩负义,朕都恨不得让她死无葬身之地。”燕皇面上杀气暗生,却又无奈叹道,“可祈然这般放不下她,朕若伤了她,他啊,还不知要将朕恨到什么地步。” “王妃既是打定了主意要走,只怕不容易寻到。”单喜出卖道。 燕皇回头望了望一片死寂的宸楼,叹息着朝王府外而去,“那么大一个活人,朕就不信找不到她,回宫吩咐金蛇卫暗中撤查这些年她在西域的行踪,派人多注意些诸葛家那边,左贤王离开大燕不到十天,她就脱身,不会不与那个人毫无关联。” “是,奴才回去便布署人。”单喜扶着他出了宸亲王府的大门,御辇已经候在门口处。 燕皇凝眉想了想,又说道,“还有,你不是说祈然这些年在找一个女子,楚荞也说自己是因为跟那女子几分相似,祈然才娶了她。” “倒是有这么回事。”单喜轻轻点了点头,又说道,“只是奴才觉得,王爷对王妃只怕不是那么简单的心思。” 如果只是因为她与那人的几分相似,他何至于这般生气,何至于千里追去苍月寻人,这般的用心怎么会只是对一个相像之人的心思。 燕皇闻言眉头紧拧,思量了许久道,“不管是什么,把他要找的人,尽快找出来。” “陛下,你……”单喜说着,连忙低下声音,“你是要把那个女子送到王爷身边?” “不管是什么样的人在他身边,想来也好过楚荞那样心思深沉的女子。”燕皇冷冷说罢,拂袖转身上了御辇,道,“回宫!” 楚荞确是个聪慧过人的女子,她若心在祈然身上,可以在旁辅助于宸亲王府,那他自然是乐见其成。 可是,她生有异心,他就容不得这样的危险的人威胁到自己的儿子,只要祈然能放下她,他必除之而后快。 单喜暗一思量,御前行走数十年,自然知道燕皇是什么样的打算,虽然心中有话,却也没有在多加追问,只是吩咐侍卫们摆驾回宫。 *** 江南,听雨茶楼后园。 诸葛无尘想来是疲累至极,倒在榻上,一睡便整整睡了一天一夜,楚荞想抽回手起个身,手上一动就又被他紧紧攥住,最后只得坐在榻边守了一天一夜。 白二爷却没有那么多的瞌睡,一醒来便不时望一望诸葛无尘,焦急地在枕边来回踱步,一副老谋深算的样子。 “耗子,你到底要干什么?”楚荞皱着眉道。 白二爷负手望着她,郑重言道,“你什么时候跟我们走?” 一想到钱疯子就在附近,它就如坐针毡,虽然它现在小心隐藏自己身上的气息,可是一旦被钱疯子逮到,它可就小命玩完了。 “我现在……还不能走。”楚荞犹豫地说道。 “不能走?”白二爷愣愣地盯着了她许久,很是不解,“你到底想怎么样啊?当年在西域的时候,你恨不得飞了翅膀回去嫁给他,跟他一辈子相守,现在明明他就在你眼前,你怎么又犹豫不决,真搞不懂你们女人!” 楚荞淡笑,默然不语。 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犹豫什么,曾经期盼一生的幸福,此刻唾手可得,她却再没有那个勇气和自信去拥有这一切。 “难道你要一辈子就这么躲着宸亲王府,然后跟着钱疯子混日子?”白二爷一副老成的样子,俨然一个严肃的长辈模样。 “你不是一直要我离他远远的,这会又怎么转性子了?”楚荞伸指弹了弹白二爷的圆滚滚的身子,笑道。 “爷跟你说正事,你听到没有?”白二爷理了理身上的白毛,一本正经地说道。 楚荞笑了笑,沉默不语。 “荞荞,爷和沁儿一直觉得你是很好的人,你对我们每一个都很好,可是你又离我们很远,你从来不会真正相信我们。”白二爷认真地望着她,一字一句地说道,“爷以为,也许这世上你真正相信的人,只会是凤宁澜,可是现在,为什么你连他也不敢相信了?” 楚荞有种被揭穿内心秘密的尴尬,却又无言以对。 “爷之前确实不希望你们再有纠葛,可是看到他千里迢迢追去西域,看着他每次梦里都唤着你的名字,我想也许你们之间会有不同。”白二爷目光灼灼地盯着她,道,“你不是说过,要用心珍惜身边每一个对你好的人。他大难不死,你们重新相遇,这不是你最应该珍惜的吗?” 楚荞抿唇沉默许久,瞥见榻上之人微颤地长睫,笑道,“醒了就松手,我等着用膳呢,都饿了一天一夜了。” 不知他什么时候清醒的,她与白二爷之前的说话,又听进去多少。 诸葛无尘尴尬地睁开眼,松开手坐起身,温润一笑“我很想知道,你要怎么回答小白的话。” 楚荞捏了捏有些发麻的手,走近桌边坐下盛饭,“想知道,先吃饭。” 诸葛无尘愣了愣,起身下榻,走近桌边接过碗用膳,唇角却总是难掩笑意。 虽然她还没有说,他却已经听到了她心里的答案。 白二爷自是不明白,瞧楚荞半天不说话,抱着果子啃得凶狠,威胁道,“爷就给你两条路,要么跟我们走,要么爷告诉燕祈然,让他再把你抓回去!” “你试试看?”楚荞眸子微微眯起,语气寒凉得吓人“我想,商容更乐意知道你在江南的消息。” 白二爷顿时委屈,耷拉着脑袋,忧伤地钻回诸葛无尘的袍袖中,再不出来。 楚荞沉默了许久,方才道,“处理完这边的事,我会去苍月走一趟。” 他是凤宁澜,她在这世上最亲的人,她应该相信他的,相信他就是自己追寻一生的幸福。 PS:喜欢祈然的也不要急,要不了多久就会出来的。 她,一定藏在江南。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到第三天一早,楚荞再到听雨茶楼后园之时,诸葛无尘已经留书回了苍月,只留下白二爷独守空房。 楚荞拆开信看了看,也没再出声多加追问。 “他就这么走了,就不怕你反悔吗?”白二爷小眼睛睨着她,问道丫。 楚荞淡淡一笑,“你见我何时反悔过?” 因为了解,因为相信她不会食言,所以他才走得这么放心媲。 “有。”白二爷瞅了她一眼,哼道,“你反悔嫁入宸亲王府,算不算?” 楚荞面上的笑意敛去,总是下意识的不想提到关于那个人的任何事,每每提及,心中总是心潮起伏,百味杂陈。 “好了,爷不说他了,你到底什么时候走?”白二爷见她神情有异,立即转了话题。 楚荞想了想,道,“还有几天吧!” 要处理完江南的事,还要打发了商容,毕竟也要费些时间。 “不是吧!”白二爷苦着一张脸瘫坐在桌子上,它一天也不想等啊,他不想待在这个随时都有生命危险的地方。 “钱疯子最近忙着挪窝,顾不上你。”楚荞温声安抚道。 白二爷一想到商容就在江南,天天都是吃不下,睡不好,再度恳求道,“还是早点走吧,再晚的话,宸亲王就回江南了,你们撞上……”它意识到自己又提了不该提的人,顿时止住了声音。 楚荞面色一变,却又很快换上了平日的淡漠,问道,“他这么急着回苍月,是有什么麻烦吗?” 白二爷愣了愣,立即顺着扯开话题,道,“当然有麻烦,而且是很多麻烦,他抗旨退婚,这几个月又一直暗中寻你的消息,诸葛家和苍月朝中已经闹得鸡飞狗跳了,他先回去可能是处理这些事了,不想等你去了将你再牵连在内。” 楚荞抿唇点了点头,唇角无声扬起暖暖的笑意。 白二爷爪子托着下巴,深深思量了许久,叹道,“爷最担心的还是那个晏子乔。” “哦?”楚荞秀眉微扬。 “晏子乔是亲封的郡主,又跟在他身边十年,诸葛家早就将她当做了儿媳妇儿,因着他拒婚之事,如今诸葛家,苍月的皇帝太后,无一不在埋怨他,这麻烦,可是不小。”白二爷担忧地叹道。 楚荞垂眸淡笑,看不清眼底神色,只是叹道,“十年,确实很长。” “你……”白二爷有些懊恼自己的多嘴,连忙解释道,“管她十年二十年,他心里记挂的一直是你,这就够了。” 楚荞垂眸淡笑,一圈一圈转着手上的扳指,缓缓说道,“耗子,如果有一天你真的喜欢上一个人,即便自己再平凡,也希望在那个人心中是独一无二,不可替代的。” 只是现在的他,她不知道一切是否,还如当初。 白二爷望着神情些许落寞的女子,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这些年在西域,她无时不刻不想着在他的身边,而那十年,始终陪伴在他身边的人,却是另一个女子…… 它突然间理解了她的退缩和犹豫,她是在害怕,害怕她与他之间的美好回忆,害怕那些年少的诺言,终敌不过时间的磨蚀,害怕她再也不是那个人心中独一无二的珍宝。 毕竟,现在的诸葛无尘虽然有凤宁澜的记忆,但他却不仅仅是凤宁澜,他还是苍月的左贤王,诸葛世家的少爷…… “好了,走吧,我该去看看钱疯子准备挪窝准备得怎么样了?”楚荞起身,所有的落寞与复杂都被笑容掩盖。 白二爷一听,呲溜一声钻进了墙角的耗子洞,“爷不去,爷不要见钱疯子,爷还风华正茂,爷不想英年早逝。” 楚荞无奈摇了摇头,蹲在耗子洞外,不紧不慢说道,“今天约在莲湖谈笔生意,处理完了把商容打发走,咱们就得起程去苍月。” 这两天宸亲王府的人要回江南,她必须赶在那个人回来之前离开,以免再一不小心碰上面,那她可真不敢想是什么后果。 白二爷在洞口探了探头,很是纠结,“真的今天就会走?” “当然。”楚荞点了点头。 “你确定不会让钱疯子发现爷?” “肯定。”楚荞笑道。 白二爷垂头丧脑地走出来,钻进她的袖中一动不动地藏好,“走吧。” 它可以不相信别人,但不得不相信楚荞,起码在它认识的多年以来,她一向是说话算话,言出必行。 可是,它真的有预感,今天出门不利啊。 楚荞带着白二爷到莲湖畔的茶楼,召见了江南附近所属神兵山庄的所有管事,将盐市,茶叶,丝绸,及船运司,所有的买卖一年的计划安排妥当,已经到了午后。 莲湖之畔,最显眼的莫过于宸苑,她不想看到,却总会不轻意一抬眼就望见那座恍若世外桃源的庄园,那个一切缘起缘错的地方。 白二爷待到周围的人都走了,方才钻出来透口气,瞥了一眼遥遥相对的宸苑,心情也不由有些叹息。 虽然宸亲王声名狼藉,甚至世人唾弃,但却是这世上除了凤宁澜,第一个待她那般的人,可是因着凤家的恩情,因着凤宁澜,她无路可退,只得一次次辜负利用了那个人。 然而,对于那样心软的她,心中又何尝不会愧疚。 “不是要去找钱疯子吗?”白二爷出声打破沉默。 楚荞点了点头,面上依旧一如往昔的笑意,“走吧。” 北城,商容正带着他貌美如花的男宠坐着镶金挂玉的马车逛街,却又在买一块玉佩这时,因为三两银子跟人讨价还价,几近大打出手。 楚荞站在人群里瞧着,有些头疼地皱眉,实在不想上前跟着他丢人现眼。 钱疯子总说贪钱和花钱都让他有快/感,那种境界,她大致这一辈子也无法理解。 她看着正为三两银子跟人争得面红脖子粗的某人,摊主一气之下,收回东西不卖了,商容竟一把揪住人衣领各种威胁恐吓。 然而,那摊主一招手周围的摊主小贩纷纷上前,将商容围了起来,楚荞正想着要不要上前把那三两银子付了,以免发生流血事件,那边已经动起手来。 商容自然是不费吹灰之力占上风的,一拂袖便将几人掀翻出去,那摊主直直撞向从城门处进来的一辆马车,人还未撞上马车便被一股无形的力道弹飞出去。 不知谁叫了一句,“那是宸亲王的马车!” 楚荞心头一凛,没想到这个人回来得这么快,周围众人一听是宸亲王的马车,立即跪了下去,楚荞也连忙着蹲在地上。 马车车帘一动,车内之人迅若流光,眨眼便逼近到商容面前,“阁下将本王的王妃掳到了何处?” 商容无奈耸耸肩,“你的王妃在何处,我怎么知道?” “三个月前,就是你在上京掳走了宸亲王妃,你还不从实招来!”泷一沉声道。 商容一抬眼自然是看到了燕祈然身后,蹲在人群中的楚荞,却只是笑道,“你们真的误会了,我真的跟勾/引你们王妃,我不喜欢女人的,我只喜欢男人!” 说话间,将边上貌美如花的男宠往怀里一抱。 白二爷躲在楚荞袖中,哭笑不得,这世上断袖断得这么理直气壮,光明正大的人,也只有这钱疯子。 燕祈然望着眼前紫袍金发的男人,而后扫了一眼周围,这个人在江南,与他一起的楚荞,一定也在这附近。 这三个月,他找了所有她可能去的地方,却唯一没有找这里,他自己的封地。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她,一定藏在江南。 楚荞低着头藏在人群中,几乎可以感觉到那犀利的目光扫过她的头顶,手心早已经沁出涔涔冷汗,下意识想要离开这个地方,但理智告诉她,此时一动,更惹人怀疑。 燕祈然许久没有动,也没有追问,负手回身上了马车,只是冷冷吐出六个字,“泷一,封城,搜人!” 再见了,燕祈然。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第一百零三章 听到马车辚辚远去,楚荞方才自人群中抬头,墨银已经传令封了城,带领侍卫逐家逐户的搜索,商容更是被泷一与十名侍卫一同看守。 此刻,只要她一靠近商容,就会立即引起怀疑。 所以,她没有再那紫衣金发的男人,而是随着人群四下散开离去媲。 “好险!”到了僻静处,白二爷钻出来,以爪捂胸,长长地松了口气丫。 楚荞望了望大街上来往的王府侍卫,秀眉紧紧皱起,商容接到的消息,燕祈然是三天以后回江南,怎么会提前赶了回来,险些撞个正着。 白二爷抬头望了望楚荞,问道,“现在怎么办?” 江南是燕祈然的地盘,但凡有一丝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的耳目,这样搜查下去,相信要不了多久,也会把她找出来。 可是,要想出城亦是难如登天,宸亲王府的侍卫个个都是以一敌百的高手,更何况还有一个高深莫测的燕祈然在这城里,他们根本就是插翅难逃。 楚荞被燕祈然抓住后果不堪设想,而它的行踪亦有可能被钱疯子发现,此时的他们,真可谓是同病相连了。 “先回相思山庄。” 白二爷愁眉苦脸地跟着她往山庄走,叹道,“爷就知道,今天出门准没好事。” 回到相思山庄,楚荞亲自将钱疯子庄内的二十多名男宠召到了前厅,一一将每个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 “你不是见钱疯子有了麻烦,准备接手他们的男宠们吧!”白二爷在她袖中出声道。 楚荞没有回答,只是缓缓来回踱步,而后出声道,“谁是……莲生?”貌似这是最受宠的一个。 说罢,一名碧衣的清秀男子站出来,“奴才是。” “嗯。”楚荞点了点头,将银票放到桌上,“一会把这个交给商容,让他带马车里的人从西城门走。” 莲生收起银票,道,“是。” 楚荞挑了其中身形较瘦的一人,将其带到内室扮成女装,乍看之下与她竟有几分相似,白二爷渐渐明白了她的计划,不由提议道,“要不要直接易容一下?” “不必”楚荞淡笑摇头。 要的就是这虚虚实实,真真假假,直接易容成她的样子,岂不此地无银三百两,直接告诉燕祈然自己这三个月确实在江南,就是要他摸不清方向。 “会成功吗?”白二爷在一旁担忧道,毕竟燕祈然也不是傻子,要想骗过他,又是岂是那么容易。 楚荞秀眉紧拧,叹道,“那就要钱疯子办事怎么样了?” 这一招调虎离山,关键便在商容,只要商容那边成功了,她脱身定然不成问题。 “他,爷总觉得信不过。”白二爷无力叹息,要不是他惹了麻烦,他们怎么会这么快就好死不死地撞上宸亲王府的人。 “五千两,该信得过了。”楚荞淡笑道,跟商容讲什么都是废话,用银子说话会更好。 楚荞安排好一切,望了望外面的天色,静等着天黑。 黄昏之际,一群美艳如花的少年赶到了北城,远远看到商容,个个担忧地奔了过去,“公子,公子……” 泷一吩咐侍卫们阻拦,商容笑着道,“伤了我的美人,我可不会客气。” 泷一暗自一想,他们的主要目的是要找王妃,还不宜与这个人动手,即便交起手来,他们十来个人也未必是他对手,一抬手让侍卫将人都放了过来。 商容被一群人簇拥在中间,个个争先恐后的问这问那,争宠吃醋,好不热闹,直让泷一等人皱眉头。 清秀如莲的少年靠近商容身边,不动身色将银票递了过去,向他道明楚荞的计划,商容瞥了手中的银票,眉开眼笑地安抚了众美人。 黄昏日暮,一辆马车驶入北城,一声女子清喝,“还不走?” 泷一倏地回头一望,透过半掀的车帘隐约看到车内女子的身形,立即道,“快回府禀报主子。” 此时,商容闻言身如鬼魅脱离了泷一等人的包围上了马车,马车一转方向直奔西城而去,泷一等人立即骑马疾追而上。 片刻之后,暮色中的北城恢复沉寂,楚荞慢条斯理地从小巷中出来,朝肩头的白二爷道,“走吧。” 方才叫商容那一声,是要让泷一认定马车中的人是她,一人一鼠到东城之时,宸亲王府搜查的侍卫已经追那马车而去,城门盘查的守卫自然也在这一刻宽松了很多。 两人顺利出了东城,而西城的马车已经被追赶上,被一众杀气凛然的王府侍卫堵在了西城门口,燕祈然提讯而来,长袖一拂,一道华光流出撞上马车,车身碰然碎裂。 车内之人的面纱也随之碎裂,露出一张完全陌生的面容,商容搂着长相阴柔的女装少年,“我跟人私奔,你们追什么?” “你又跑什么?”墨银怒声喝道。 “你家主子那么喜欢抢人,我家美人倾城之色,被他看上不又抢了去,我当然要跑。”商容搂着男宠,一脸的情深意重,出口的话却句句都是讽刺之言。 “属下刚才明明知道是王妃在说话。”泷一惊声道。 “还不追?”燕祈然想起那个让他又爱又恨的女人,冷声喝道。 泷一立即反应过来,招呼侍卫从其它三城分别出城追寻。 墨银小心翼翼瞧了瞧主子阴鸷暗生的冷眸,就这么一招简单的调虎离山,竟然主子就上了当,实在是出乎他的意料。 可是,若非心有牵挂,他如何会没有思量就这般追赶而来,轻易中了圈套? 早在那一场华州赈灾银案,他就知道那个女子心计高深,擅于谋算人心,却没想到,她的机智是这样一次次在算计她的枕边人,她的丈夫。 商容直视着燕祈然冷冽如冰的目光,不怕死地笑道,“想打架吗?不过你已经在我手上伤了两回,今天这病蔫蔫的样儿还来打,我怕你会输得羞愤欲死啊。” 虽然他几度交手在这个人手上占上风,但便宜也没占上多少,一界凡人能与他几近匹敌,不得不让他刮目相看。 “你的脑袋,本王暂且放寄放在你脖子上,他日定来取之。”燕祈然说罢,身如幻影转眼便消失在长街尽头。 “慢走,我等着。”商容冷冷一笑,这家伙这种目中无人的样子,总让他想起白止那个混帐东西,真是可恨! 只不过,这个人的功力强大,又非正非邪,而白止那混帐的神域中人从来对这种邪魔歪道的力量痛恨之极,而那个冷血无情的混帐也断不会如这般对一个女子用情如此。 否则,那个人也不会被他逼至绝路,以那样惨烈的方式赴死。 虽然燕祈然用了很短时间发现了异样,并派出宸亲王府的侍卫各东城,南城,北城方向分别追击,然而楚荞却早已料到这一步,出了东城,反而改用了比较缓慢的水路离开。 泷一等人只想到她急于脱身,会走陆路,一路追赶,自然不会注意到江面上渐行渐远的船只正坐着他们要追的人。 江水涛涛,冷风冽冽,白二爷蹲在她肩头白毛飞扬,望着江畔疾行如飞的黑衣侍卫叹道,“幸好咱们坐船,不然这就被逮了。” 楚荞淡然一笑,“那你方才还不愿走?” 白二爷侧头瞅了瞅淡笑如风的女子,由衷叹道,“连宸亲王府的人都栽在你的手上,你真可怕,比钱疯子还可怕!” 它想,它永远不要和这个女人做敌人,否则,真会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楚荞自嘲一笑,明明自己成功脱身,心中却丝毫没有胜利的喜悦,反而萦绕心头的压抑更加沉重,沉重得几近让她难以喘息。 她回头望着美景如画的江南,在眼中渐渐远去,直到消失,怅然地叹息飘散在江风中,“对不起……” 再见了,燕祈然。 PS:虽然跟编辑请了假可以一更,以为会没多少人继续看,看到还有不少要在留言,只要时间允许,我还是二更吧。 传说中的金屋藏娇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第一百零四章 苍月,京都,刑部大牢。 虽然外面已至初夏,但这天牢第三层却还是阴冷潮湿,楚荞已经因为被视为别国密探,入狱一月。 “你到底还要在这里待多久?”白二爷原本一身光鲜的白毛,此刻已经变得灰不溜秋,垂头丧气的问着。 楚荞侧头望了望它,没有说话媲。 “你不让爷越狱,又不让爷通知他,你是准备在这里住一辈子?”白二爷忿然不平,一向高洁的它,怎么可以忍受在这里过活。 “这里也没什么不好,多清净?”楚荞淡笑安抚着忧郁的白二爷丫。 她一到苍月就被人抓了起来,且还是送进了京都天牢,其中定然是苍月宫中有人有意如此,不好杀她,又不想她见到诸葛无尘,只有将她放在这暗无天日的天牢,严加看管。 如果她在这里待不住,越狱出去,抑或是诸葛无尘寻到刑部来,不管是哪一种,她一直小心隐藏的行踪,又会被宸亲王府所知晓,她便再也不可能留在苍月。 如此大费周折,不杀她,又不准她见到诸葛无尘的人,唯有她。 晏子乔。 “你不会还是怕见他吧?”白二爷跳上她膝盖,一本正经地问道。 “我没有。”她一如继往的淡笑,眼底一闪而逝的迷惘出卖了她的内心。 她也不明白,为何重新面对自己曾一直期盼,又唾手可得的幸福,为何自己却一再退缩。 白二爷叹了叹气,不再追问于她。 这个人啊,永远都是这么顾虑重重,不想再失去凤宁澜,又怕他们的重遇引起大燕皇家的怀疑,从而暴露燕胤和凤缇萦,更不想再引起宸亲王府的注意,她又不得不再一次背诵那个人…… 次日,天色刚黑,楚荞便被白二爷愉悦的口哨声惊醒。 “耗子,你又做了什么春梦?”楚荞懒懒地出声问道。 从进了这天牢,它日日垂头丧气,今日怎么会平白这般好心情? “爷不告诉你,就不告诉你。”白二爷在洞中的小床上跷着腿,好心情地继续哼。 楚荞顺手抓起鞋扔过去,堵住洞中传出那不堪不入耳的声音,“闭嘴!” 白二爷不再出声,楚荞仰躺在简陋的小床上思量着要不要让白二爷出去找钱疯子来劫个狱,他们继续回西域混去,这里虽然清净,但伙食实在太差了。 夜半时分,楚荞纠结的快睡着了,天牢之中悄然传来丝丝几不可闻的诡异风声,有黑影如鬼魅穿行而入,她正准备睁开眼看个究竟,却被人制住穴道,虽然不能动,却只听到耳边风声呼啸而过。 这样的快的身手,几与商容那变态无异,可是这心想事成的速度也太快了,她与钱疯子又没有心灵相通的异能。 她第二反应是燕祈然,可是燕祈然那性子,一般不到万不得已,断不会亲自出手,他定然是会带一大帮侍卫高手,直接平了苍月刑部大牢,面如冰山站到门口瞅一眼,说一句,“过来!” 那么这个人,就只是…… 正想着,耳边风声静止,她的穴道被解开,一睁眼便看到青衫如画的男人,正沉着脸望着她,面上隐有怒意,“我不去带你出来,你是准备在那里藏到什么时候?” 楚荞低头,不说话。 “你忘了,你在江南答应了什么?”诸葛无尘继续问道。 他得知她已离开江南,却久久等不来人,以为她是被燕祈然带走了,亲自又跑了一趟江南,若不是白二爷找到他,他只怕现在也寻不到她人。 “其实也不是我们的错,我们本来是打算到左贤王府找你的,谁知一进城就被人下了狱,重重高手看守,要出来也是有点难度的。”白二爷出声替她辩白。 楚荞闻声望向桌上悠然抱着茶杯的白二爷,立即咬牙切齿,“耗子,你……” “别冤枉爷,爷只是出去散散步,偶然遇到他,然后他就莫然其妙跟去了。”白二爷一脸无辜。 天知道,它真的再也不想待在那暗无天日的鬼地方了。 “还是……你真的不想再见到我?”诸葛无尘望着女子瘦削的背影,喃喃叹道。 以她的聪慧,要想见他,自有千百种方法通知他,可是她什么也没有做,甚至不让白二爷向他透露行踪。 “我……”她转身,张了张口,却终是无言。 她不是不想见他,是已经顶着宸亲王妃之名的她,没有勇气再面对他。 纵然,她已经离开那个人,但只要那个人一日没有休弃她,世人眼中,她永远是有夫之妇,永远是宸亲王王妃。 这样的她,如何再似从前能一心与他相依相守。 诸葛无尘重重叹息,心思睿智如他,如何看不懂她此刻眼底的挣扎与无奈。 两人无声的静默,被她腹中一阵“咕噜噜”声响打破,楚荞尴尬地按住肚子,窘得无地自容。 诸葛无尘失笑,道,“你去沐浴换身衣服,我给你做些吃的过来。” 楚荞点了点头,看着诸葛无尘出了门,一扭头便瞧见白二爷正捏着鼻子,一脸嫌弃望着她,“你知不知道,你已经多少天没洗澡了,真亏他刚才抱得下手。” 楚荞抬袖闻了闻有些发臭的衣裳,不由皱了皱眉,将白二爷抓起锁进箱子里,自行进了泉室,无视外面白二爷在箱中惊叫连连。 她沐浴完了,寻到厨房时,诸葛无尘正挽着袖子在煮面,她站在门口一时迈不动脚步了,当年她被他从雪中捡回府,也是这样给她煮了一碗面,那样温暖安静的画面,当时的她看得泪流满面。 诸葛无尘一回头,瞅见愣在门口的女子,笑道,“这别苑平日只有我自己过来小住,不曾留下仆人,这些事只得自己来,你坐着等一下,很快就好。” 楚荞进门,坐在厨房的桌边等着,面条温暖的香气溢满了整个屋子,亦一丝一丝缠上了她的心头。 诸葛无尘将面端上桌,道,“好了,快吃吧。” 楚荞坐在那里,盯着面前热气腾腾的面,突然想流泪。 纵然这些年身在西域,伊兰一族待她有如亲生,但却无人可替代这份最初的温馨与感动,所以等待十年亦不悔,所以在重新拥有才这般小心翼翼。 诸葛无尘将筷子递给她,笑道,“我不常做,你要不喜欢,我找人来重做。” 楚荞接过筷子,低头默默地吃面。 白二爷好不容易自箱中出来,闻到食物的香气追寻而至,却在看到灯火下温暖静谧的画面,不忍前去打扰,悄然离开。 诸葛倒了茶,递到她手边,说道,“宸亲王府还有人在苍月境内打听你的消息,你暂时在这里住下,我处理好外面,便接你回王府。” 楚荞愕然抬头,“可是……” 燕祈然一日没休了她,这样的她,在他身边只会让被千夫所指。 “你只要在这里安心住着等我就好,外面的事交给我。”诸葛无尘笑意温醇,“说到底,那些事本就因我而起,我当做个了结。” 楚荞沉默半晌,最终点了点头,对于他的话,她从来都无法拒绝。 他见她点了头,由衷一笑,起身道,“这庄内都布了机关阵法,以免外人闯入,我带你出去瞧瞧,以免我不在的时候,这里的阵法伤了你。” 幽静雅致的庄园,他带着她一路走过,一处一处讲着园中的景致和机关布阵,最后停在园中一株梅树下。 “是胭脂梅?” 诸葛无尘含笑点头,道,“是前些日我刚种下的,今年冬天就能开花了。” 楚荞抚上还犹自空落的枝头,想像着红梅映雪的景致,宛然叹道,“我也有好多年,没看到梅花开了。” 身后的男人悄然自背后拥住她,在耳边郑重言道,“以后年年都会让你看到,我每年给你种上一棵,等你老了,就能看到满园子梅花。” “好。”她侧头微笑。 次日一早,诸葛无尘离开入宫早朝,楚荞刚一起床,便有一道劲风直劈面门而至,她一扬手接住,仔细一看,是一纸请贴,上书:九江楼。 “诸葛琛?”楚荞皱眉念着落款处的名字。 白二爷闻声窜上她肩头,扫了一眼贴子上的字,说道,“是诸葛世家的家主,看来他已经知道你在苍月的事了。” “那怎么办?”楚荞拧眉。 “如果能从诸葛家查出凤宁澜从大燕皇宫死里逃生的秘密,爷想大致也能知道师傅为何会转世为他的的缘由,这场鸿门宴,我们非去不可。”白二爷认真说道。 楚荞合上贴子,点了点头,这也是她想知道的。 PS:不好意思,断更好几天了。 我从小是姥姥姥爷带大的,他们有事,我不可能不管不顾,虽然一直赶了回去,但最终也没见上姥爷最后一面,前天刚办完丧事,昨晚才赶回家。 今天开始恢复更新,春节照常不断,谢谢亲们理解关洋。 鸿门之宴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九江楼。 楚荞抬头望了望精致典雅的楼阁,白二爷从袖口扒着望了一眼,嘀咕道,“堂堂诸葛世家的家主,就是苍月皇帝也不敢轻易怠慢,你竟然让人等这么久,真不怕死!” “来了肯定没心情用膳,不如吃饱了再来,即便打起来也有力气不是。”楚荞淡笑低声言道媲。 “那倒也是。”白二爷缩进袖中,提议道,“要不要爷去搬救兵?丫” “不用。”楚荞淡笑,想要她的命,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在这个时辰本该是客如流水的九江楼,此时却是一片空旷安静,一名青布长衫的中年男人迎上前来,道,“宸亲王妃,请!” 楚荞闻言眉头微皱,扫了一眼来人,腰际一块青玉牌,上篆有“诸葛”二字,想来是诸葛琛身边的人,于是含笑点了点头,“有劳带路。” “宸亲王妃还真是架大势大。”那人声音嘲弄,诸葛世家是天下有名的望族,便是各国皇室也要给几分薄面,而她竟敢无礼至此。 这一口一个宸亲王妃,楚荞听得明白其中的讽刺之意,讽刺她这个有夫之妇不顾身份追寻别的男人远走他国。 虽有不悦,楚荞却始终淡笑如一,纵然她有她的坚执,但这些确实是世人所看到事实,她无从辩驳。 白二爷很义气地从鼻孔里挖了一坨东西,扔到那人身上,为她报仇雪恨,一时让楚荞有些哭笑不得。 九江楼后面的茶室,转过屏风,便看到一身墨青长衫的男人正负手而立欣赏着墙上的字画,虽然已是头发花白,背脊却是挺拔如松,颇有几分与诸葛无尘相似的风骨。 诸葛琛闻声微一侧头,只道,“孟轲,你下去吧。” 领她上楼的中年男人闻声行了一礼,随即告退,一时间静寂的厅内只剩下这位诸葛家的最高掌权人和楚荞,以及她袖中藏着的白二爷。 楚荞直直望着那人的背影,那个人没有转身看她,甚至没有说话,却在无形之中透出的气势,让她不敢妄动。 一个能让各国皇族都敬重有加的诸葛世家之主,自有着他不为人知的惊人之处,纵然她不甚了解,但也知道此人并非善类。 一室静寂,只有炉上茶壶传出开水煮沸翻涌的声音。 半晌,诸葛琛转身扫了一眼楚荞,走近桌边坐下,“过来坐。” 楚荞深深吸了口气,走近前去,与他对面而座,却没有开口说话。 诸葛琛起身斟了茶,道,“今年的新茶,试试看。” 楚荞端了茶品了一口,点了点头,“不错。” 白二爷从袖中瞄了一眼,暗自鄙视道:还没钱疯子茶渣子好。 “就不怕我在茶中下毒?”诸葛琛端起茶盏,眼底一闪而过的森冷。 楚荞抿了口茶,淡然一笑,“要杀我,你就不会叫我来这里了。” 她相信,这个人确实是想杀她的,但却碍于种种缘由,又不能杀她。 既然这么快就发现她在苍月,要取她性命早就有机会下手,却约她出来面谈,自然不是真要杀她。 “倒是个胆大的丫头。”诸葛琛笑,一双深邃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像极了老谋深算的狐狸。 楚荞淡笑,沉默。 “既然都是明白人,老夫也不多说废话,你该知道以你的身份再留在无尘身边,只会为他惹来祸事。”诸葛琛笑容可掬,语气却字字透着威严之气。 “即便是祸事,也是我与他之间的事。”楚荞直言回道。 诸葛琛笑意微寒,“无尘是我诸葛家的人,自然也是我诸葛家的事。” 楚荞眸光一利,“他是不是诸葛家的人,我想,你我都心中清楚。”便是他改名换姓,便是他忘记过去,他身上流得还是凤家人的血。 “他曾经是凤宁澜不错,可是现在谁都知道现在的凤宁澜是大燕的宁王,而他现在是苍月的左贤王,是诸葛家的儿子,诸葛无尘。”诸葛琛不反驳,却是直言道明。 楚荞握着茶杯的手不由一紧,这个人料定了她不敢将诸葛无尘的真正身份公诸于世。 “因为你,现在大燕皇帝,晁太后,宸亲王府都对无尘的身世开始怀疑,难道你真的想因为你的一己私情,而让他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吗?”诸葛琛犀利的目光直直盯着她的眼睛,字字铿锵有力。 楚荞捏着茶杯的手指开始泛起青白,沉默了许久,只是说道,“你怎么就料定,事情不会是另一番结局呢?” “老夫费尽心力将他带回苍月,赐他以重生,十年培育扶植,可不是为了今时今日让你们相逢重聚,谈情说爱的。”诸葛琛眉眼间寒意凛凛,出口的话清冷慑人,“老夫能让他生,同样……也能让他死。” “你若想他死,就不会费那么多功夫救他了,不是吗?”楚荞秀眉微抬,淡笑问道。 “但若他因你而背弃诸葛家,老夫……又何必留他?”诸葛琛笑如轻风,眼底却是森冷一片。 “你要是不过是一个为你诸葛家卖命,保住荣华富贵的傀儡的而已。”楚荞冷然一笑,眼底难掩怒意。 “不。”诸葛琛眼底寒意褪去,露出属于父亲的慈爱,却隐暗藏深深的痛楚,“他是我的儿子,他是诸葛家的孩子,诸葛无尘。” “他……”楚荞不明白,这个人为何会露出如此复杂的神色。 “你大概不知道,他是凤宁澜,可他更是我的儿子诸葛无尘。”诸葛琛定定地望着她,而后缓缓道,“无尘自小聪颖过人,却始终疾病缠身,最终在十一年前病逝,但有大神通智慧之人说,只要寻得命格相同之人,便可让他重生于世。” “所以,凤宁澜就是那个命格相同之人?”楚荞道。 无论如何,她该感谢眼前这个人,以那样的方式给了凤宁澜一条生路,否则,她此生不会再有这个幸运与他重逢再见。 “凤宁澜在十年前那场大火中死了,现在的他,只是诸葛无尘,也只能是诸葛无尘。”诸葛琛目光沉沉地望着她,一字一句地告诫道。 “所以呢,你今天要我来,是要说什么?”楚荞淡淡一笑,问道,“要我永远离开吗?我想,我做不到。” “就是老夫要你走,无尘也不会放手。”诸葛琛低头抿了口茶,说道,“老夫也并非不是不近人情之人,只要你能彻底脱离宸亲王府,无尘将她八抬大轿迎入王府,老夫也乐见其成。” 相比于晏子乔,这个女子更适合成为诸葛家未来的当家主母。 楚荞闻言,浮上心头的不是喜悦,而是更深的无奈。 “可是你现在,顶着宸亲王妃的身份在无尘身边,只会害他,甚至更多的人。”诸葛琛含笑提醒,而后定定地望着对面的女子,道,“你是真的要与无尘在一起?” “是。”楚荞抬头,决然道。 诸葛琛点了点头,满意一笑,“既是你们两情相悦,老夫也愿成人之美。” “是吗?”楚荞淡笑,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这成人之美的背后,定也有着他的谋算,绕了一大圈,后面才是他要说的正事吧。 “老夫知道,你与他历经波白,情深意重,只不过……”诸葛琛欲言又止。 “只不过什么?”楚荞追问。 “只不过你要光明正大嫁入诸葛家,就必须彻底与宸亲王府了断干净?”诸葛琛眸底笑意,莫测高深。 了断干净! 她也想,可是若那么简单,她又何必躲躲藏藏。 “历经十年,你还无法对他割舍,是不是为了他,你什么都能做?”诸葛琛目光灼灼望着她一眼睛,问道。 “是。”毫不犹豫的回答。 诸葛琛放下手中茶盏,笑意凛然,道,“如果,我要你为了他杀人呢?” “什么人?” “你的丈夫,大燕宸亲王,燕祈然!” PS:我以为我能今天码六千两更的,结果卡文不说,还被我妈使唤着,一会去买这,一会去买那,结果到现在才爬出一更。 明天过年,两更。 鸿门之宴2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第一百零六章 燕祈然。 这个熟悉又遥远的名字,震得她心头一阵莫名的痛。 良久,楚荞淡然轻笑,“诸葛候爷太看得起楚荞了,我恐怕还没那个本事。” “你有。”诸葛琛眼底泛起深沉的笑意,说道,“这世上没有人比你更有杀他的本事。媲” 这么多年,曾有多少人要取他性命,却没几个能近了他身的,而这个女子却是可以与他朝夕相处,最不让他防备的人。 楚荞垂眸望着手中的茶杯,神思渐渐飘远丫。 曾几何时,那个人在她耳畔说过。 “我这身上一十八道伤,有亲人给的,有仇人给的,还有自己给的。” “阿荞,无论你再恨我讨厌我,也别再给我添一道伤……” “你给的伤,会比这所有的……更让我痛。” 纵然那个人再十恶不赦,再人尽可诛,却也曾将她捧在手中悉心呵护过,她已经一再辜负、背弃,如何还能…… “不是说,为了他,什么都可以做?”诸葛琛深不可测的笑中多了几分了然和嘲弄,淡淡道,“只要宸亲王在一日,你和无尘就不可能有安宁的一天,要么你就离开他,少惹麻烦,要么,就替他……永绝后患!” 楚荞抬眸直视,道,“多谢诸葛候爷的提议,只是……恕难从命。” “那你就要眼睁睁看着,将来宸亲王府将无尘逼上绝路?”诸葛琛眸光倏地一寒,冷厉慑人。 “诸葛候爷真的是为我和他好吗?还是你另有谋算?”楚荞冷然一笑,哼道。 “哦?”诸葛无尘眉梢微扬,讶异于她的心思敏锐。 “退一万步说,就算我能杀得了宸亲王,以燕皇的爱子情切,我能有活路吗?”楚荞依旧笑意微微,眼底却冷芒厉厉。 “老夫能将他从大燕活着带出来,同样也能让你活着出来。”诸葛琛抿了口茶,微笑言道。 楚荞默然,她当然相信这个人绝对有这样的能力,可是,她却没有那个勇气回去重新面对那个人…… 诸葛琛笑得嘲弄,“你待他的情意,也不过如此?若真将一个人看得万分重要,便是为他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 楚荞沉默半晌,道,“多谢诸葛候爷这番费心,只是我的人生,一向不需要他人来指点。” 她说着,端起茶杯含笑一敬,她这条命是凤宁澜给的,是凤家救的,为他们赴汤蹈火不是不可以,但她也有她的底线,她的道义…… 她的感情,不是让他人/权谋博弈工具。 诸葛琛定定地望着女子执拗决然的眼睛,对方却坦然相对,毫不退让。 满楼的沉寂,被如风般狂卷而来的男人打破,来人青衫翩翩,衣袂飘动,一手将楚荞拉到自己背后,直面相对而座的诸葛琛,道,“我已经说过了,有什么冲我来,与她无关。” 诸葛琛望了望一脸急切诸葛无尘,眸光难掩不悦,“每月初一的议政大事,你罔顾圣命私自出宫,成何体统。” 诸葛无尘沉默,身为辅政大臣,在朝议之时离去,他无言反驳。 “子乔病了,你回左贤王府去看看她。”诸葛琛放下茶盏,起身叮嘱道。 诸葛无尘没有说话,只是拉上楚荞准备离去。 “当年要娶她的是你,退婚的又是你,好歹她跟了你十年,你不该好好给她个交待吗?”诸葛琛深沉而威严的声音在背后喝道。 诸葛无尘脚步微顿,拉着楚荞快步离开了九江楼,将她送回别苑。 “去看看她吧!”楚荞出声劝道。 诸葛无尘霍地回过头望着她,眉头深深皱起,“你说什么?” “我说,你去看看晏姑娘。”楚荞坦然言道。 诸葛无尘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盯着她的眼睛,似是想要看清她内心深处的一切。 “就在不久前,我也曾经历同样的事,多年期盼一切在一夕之间天翻地覆,自己却无力改变。”楚荞侧头,静静地望着碧荷盈盈的莲池,唇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我知道那种绝望和痛苦,我很幸运又重新拥有,而她……” 诸葛无尘敛目深深叹息,走到她身旁,“论道义,我不得不去,可是,我不想你再对我和她有任何一丝一毫的误解。” 他与晏子乔的十年相伴,纵然她只字未提,他却知道,这是她心中一直不安的心结。 “我知道。”楚荞莞尔一笑。 正是因为她懂得他的善良,他的愧疚,所以她让他去,即便心中不愿。 “我真讨厌你的大度。”诸葛无尘无奈一笑,搂了搂她的肩膀,道,“去换身衣服,咱们一块去。” 就算她嘴上说着让他去,他真去见了晏子乔,她难保不会一个人在这里胡思乱想。 楚荞愣了愣,自然明了他的用意,同样无奈一笑,“真讨厌你的聪明。”总是这样一眼就看穿她内心所有顾忌不安。 诸葛无尘失笑,轻轻敲了敲她的头,催促道,“快去吧。” 楚荞点了点头,快步回去寝阁易容换装,扮成翩翩少年的模样出来。 左贤王府。 诸葛无尘一进门,王府的管事便急忙迎了出来,“王爷,你总算回来了,奴才这就通知晏姑娘去。” 楚荞走在他身后,看着满府上下的喜上眉梢,可以想见这些年来,晏子乔在这里受欢迎的程度,而她从来不是一个能讨人喜欢的人。 诸葛无尘侧头望了望她,淡声道,“不必了,我直接过去。” 管事的没再追问,只是不由自主多打量了几眼他身后的素衫少年,禀报道,“晏姑娘已经病了好些日子了,清羽公主刚过来探望。” 从宫中传出王爷抗旨退婚,要与晏姑娘解除婚约,他们都不甚相信,可是也从那日,诸葛无尘没有再回左贤王府,晏姑娘一病不起,他也未曾过来瞧一眼。 他隐约知道王爷所有的异常变化,是从出使大燕回来之后,却无人知道在大燕到底发生了什么,竟让他如此狠心对待一个悉心呵护了十年的女子。 王府北角,燕子坞。 诸葛无尘进了屋中,楚荞却没有再跟随进去,管事带着她到最近的小亭坐下,差人奉了茶,方才问道,“公子很面生,以前不曾来过左贤王府。” 他是在诸葛家服侍多年的仆人,诸葛无尘从不带陌生的人回自己住所,这是府中上下人尽皆知的,今日却带着这个人回来,一时间谁也不明白他到底是何意? “嗯。”楚荞淡笑点了点头,扫了眼周围,道,“这园子的景致很不错。” “那是自然的,燕子坞从左贤王府落成之日起就是晏姑娘的住所,这里的一草一木,一楼一阁无不是王爷精心让人建造的,自然不同于其它地方。”管事说着,一瞬不瞬地打量着他的面色变化。 楚荞面上笑意微滞,低眉抿了口茶,“左贤王真有心。” “听公子口音,不是苍月人。”管事的问道。 “我是大燕人。”楚荞坦言道。 管事的眸底一闪而逝的精光,目光落在少年耳垂几不可见的耳洞上,淡笑道,“王爷出使大燕回国之后,与晏姑娘生疏了许多,公子既是大燕人,可知其中缘由?” “是啊,本公主也想知道。”一身绣着七彩鸾鸟宫装的清羽公主面寒如霜地走近,“我想,其中缘由,没有人比你知道得更清楚。” 虽然她扮成男装,但诸葛无尘这般将她带回来的,只会是她,大燕宸亲王府出逃的王妃,楚荞。 “既然那么想知道,何不亲自来问本王?”诸葛无尘也随着出了门,一向温和的面容,少有的冷沉。 清羽回头望了望他,没再多问,便招呼侍从离开王府回宫去了,管事也悄然退了下去。 “她怎么样了?”楚荞瞥了一眼他身后的楼阁,问道。 “还好。” 楚荞点了点头,侧头望着园中新绽的海棠,平静说道,“十年相伴,就没有一刻……日久生情吗?” 诸葛无尘悄然握住她的手,道,“阿荞,虽然我还无法忆起关于你所有的记忆,可是我现在清楚的知道,子乔是子乔,她终究不是你。” PS:卡文,我继续写二更,也许更出来已经半夜了,但愿守岁的你们能看到。 祝亲们新年快乐,蛇年行大运。 泉室迷情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无尘阁,毗邻燕子坞。 从那一日回府,诸葛无尘直接带着她住在了王府,闲事时常向她说起这些年在这里的生活,却又巧妙地避开了与晏子乔所相关的一切。 然而,心思玲珑如楚荞,她心中明白,却也不曾多加追问。 从诸葛无尘重回王府之后,楚荞也从下人口中偶尔得知晏子乔的病情在不断好转,她不知道那日诸葛无尘找晏子乔说了什么,而他从那日以后,便再也未曾踏足过燕子坞。 楚荞暗自担心,自己的行踪会被泄露,从而引来宸亲王府的人,然而在诸葛无尘的一力斡旋之下,一切都隐藏得滴水不露。 雨后初晴的午后,夏日的炎热被雨水冲淡,风中带着淡淡的清爽媲。 无尘阁内,楚荞与白二爷对弈,已经十局十胜,白二爷却是愈挫愈勇,看着她一落子,抱起棋子一个漂亮的空翻将棋子放入棋盘,“这回看你怎么赢爷?” 楚荞抿唇轻笑,闲闲落下一子,“看来,你又要输了。” 白二爷站在棋盘之上,扫了一眼周围的棋子,一把抱起方才落下的白子,“爷下错地方了,重来。” “你盘盘都下错地方,盘盘都让你,还不是输?”楚荞把玩着手中的棋子,笑着说道。 白二爷抱着棋子甚是委屈,往棋盘一坐,“爷不跟你玩了。” 楚荞看着她耍赖的样子不由好笑,听到脚步声进园子,以为是诸葛无尘入宫回来了,却看到端庄秀美的女子缓步走了过来。 “情敌相见,分外眼红。”白二爷感叹,随即跳下棋盘,躲在楚荞边上。 晏子乔面上还略有病态,扫了一眼空寂的园子,方才走近楚荞身边,面上的笑容优雅得宜。 “他不在。”楚荞淡淡出声,垂眸收拾着桌上的残局。 晏子乔笑着走近,“子乔是来找姐姐的。” 姐姐?! 楚荞淡笑着抬眸望了一眼,“虽然我爹娘死得早,可我记得清楚只生了我一个女儿,未曾有什么妹妹。” 对于不想理会的人,她一向敬而远之。 晏子乔面上笑意微僵,有一瞬间的尴尬,而后依旧笑容得体地与她相对坐下,说道,“子乔与姐姐也是一般苦命,父亲战死沙场,母亲亦病逝而去,虽得太后和诸葛候爷昭拂,不过只是个孤苦无依的可怜人罢了。” 白二爷躲在楚荞边上,瞧着这一对情敌,不由感叹:面对抢了自己未婚夫的情敌,还能笑得这么灿烂如花,这女人真是奇葩啊! 楚荞不说话,只是淡笑,“你到底要说什么?” “我知无尘放不下你,但我与他十年相伴的情份亦不比你少,我不想为难他,也请你莫为难他,我与他成亲,你一样可以留在这里,待到你摆脱宸亲王妃的身份,便是他想立你为妃,子乔也无怨言。”晏子乔直直望着她,直言说道。 楚荞淡笑,“晏姑娘真是大度。”不过,她可没有与人共侍一夫的癖好。 晏子乔定定地望着眼前一身男装的女子,论出身,论才情,论容貌,无论哪一样,这个女子都算不得上乘,偏偏这世间最为传奇的两个男子,都对其趋之若鹜。 她不知道这个人与诸葛无尘曾有着什么样的过往,但事到如今,她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些年他一直心心念念的阿荞,并不是一直陪在身边的她,而是眼前这个女子。 那是他无心之下的错认,却成了她一生的劫难,面对那样的男子,十年朝夕相处,她如何不动心,不深爱。 一句错认,就可以了结一切吗? 她做不到,也忘不了。 诸葛无尘回到王府,一进园便看到朱亭中相对而座的两人,微皱着眉头走上前去,“你怎么过来了。” 晏子乔起身,楚楚而笑,“无尘,你回来了。” 诸葛无尘淡淡点了点头,朝不远处候着的仆人道,“送姑娘回燕子坞休息。” 晏子乔虽然不愿,却也没有多做纠缠,由着仆人扶着离开。 白二爷跳上桌子,双爪抱胸叹道,“左拥右抱,坐享齐人之福,真是羡煞爷了。” 诸葛无尘瞅了他一眼,知道他是意有所指,于是道,“子乔父母双亡,这些年一直跟在我身边,说到底,如今是我对不住她,等她病好,我会设法送她回诸葛家居住。” “你想她走,人家不一定想走,刚才还在这里来商议谁做大谁做小呢?”白二爷翻了翻白眼哼道。 诸葛无尘眉头皱起,望向一脸云淡风轻的楚荞,想要解释,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毕竟无论他做什么,也无法抹杀他与晏子乔的十年相处。 白二爷望了望两人,道,“爷回屋睡觉去。” 诸葛无尘挨着她坐下,自然地拉起她的手,郑重道,“不要多想,等处理好所有的事,我会光明正大迎娶你回府,告诉天下人,你才是左贤王妃,我一心想娶的女人。” 楚荞闻言微愣,“可是……唔!” 还未出口的话,被突如其来的轻吻封住,她僵硬着坐在那里,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她与诸葛无尘虽同住在无尘阁,但除了解之前在木兰围场的亲吻,再未有过这般亲昵的接触,她怔怔地望着男子近在咫尺,如扇修长优美的睫羽,而后轻轻闭上眼睛,任由这份温柔浸润。 诸葛无尘开始试探般的浅吻,渐渐辗转深处,扣着女子纤细的腰肢,唇齿交缠间渐渐生出莫名的火热…… 楚荞眼前蓦然现出另一张面容,那个曾与她无数次缠绵欢好的男人在眼前挥不之不去,她霍地睁开眼望着眼前诸葛无尘的面容,而后无声侧头,避开他的亲吻。 聪明如诸葛无尘,瞬间明了她此刻的变化是何缘由,,没有多加追问,只是道,“对不起,是我太鲁莽了。” 楚荞抿唇,退出他的怀抱,沉默了一会儿,道,“我先回房了。” 诸葛无尘看着她逃一般离去的背影,重重一拳砸在柱子上,“燕!祈!然!” 夜幕降临,无尘阁寝阁无一丝光亮,白二爷睡得正香,楚荞已经静坐了近两个时辰,心头思绪依旧纷乱不堪。 明明已经远离了宸亲王府,明明已经得到她所期盼的一切,心中却又一次又一次生出不安,她背弃了燕祈然,他辜负了晏子乔,这样相守的他们,又能幸福多久? 侍女进来掌灯,看到坐在榻边的楚荞道,“公子在屋里呢?” 楚荞点了点头,认得来人是一个服侍在诸葛无尘身边的侍女,“何事?” “奴婢过来替王爷取两套身服送过去。”那女子说话声音有气无力,苍白的脸上,冷汗直冒。 “嗯。”楚荞点了点头,她住的是诸葛无尘的寝室,他现在住在与书房邻近的楼阁,衣物多数还是留在这边。 那侍女寻出了衣物,转身过来,却是面色苍白,冷汗直冒。 “你……没事吧?”楚荞上前问道。 “奴婢……奴婢只是有些不舒服,没什么大碍。”她说话间,人已经摇摇欲坠。 楚荞扶着她坐下,道,“衣服我送过去,你在这里休息下,我叫人过来送你回房休息。” “多谢乔公子。” 楚荞出门叫了人过来带那侍女下去休息,自己带着衣物进了诸葛无尘的居所,室内空无一人,本想放下东西走人,却听到泉室的方向传来异样的声响,隐约是女子的声响。 她不由自主寻声而去,一步一步悄然靠近,走进泉室,热气缭绕的温泉池内,有男女赤/裸相拥身影,一低头可以看到脚边凌乱一地的女子衣衫。 她绣着蓝莲花的裙衫,她认得清楚,正是两个时辰前见过的女子,晏子乔。 这是诸葛无尘的寝居,这里落着晏子乔的衣衫,那温泉池中是什么人,什么光景,可想而知,在这燕子坞和无尘阁内,这样的事,她不敢去想,已经有过多少次。 “楚荞?!”池内的男人看到池边站着的人影,出声唤道。 “对不起,打扰你们了。”楚荞转身,快步逃离这个几近让人窒息的地方。 PS:这是补昨天的二更,晚上外面鞭炮响了一晚上,震得我头疼,根本没法专心写,写一遍删一遍,挠墙,继续爬今天的更。 泉室迷情2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热气缭绕的浴池之内,诸葛无尘起身便要上岸追出去,却被身旁的女子一把抱住,几近卑微地恳求道,“无尘,不要走!” 此刻,女子面容娇艳动人,清丽中透着妩媚,这般软玉温香在怀,是任何男人都会血脉贲张的美好景致丫。 然而,诸葛无尘出口声音却是一片森冷,“晏子乔,你闹够了吗?” 晏子乔不可置信地仰起头,这是十年来,他第一次这样疏离冷漠地叫她,在她这般放弃自尊和骄傲,以这样不堪的方式挽留他的情境下…… 她怔怔地看着那双熟悉的眼睛,那双一向如春风般和熙,永远带着笑意的眼睛,而此刻,那双眼睛里只有,冷漠、遥远,甚至暗生杀意。 “她到底……有什么好?”她望着他,不觉中已经泪流满面媲。 她到底有什么好,让他一夕之间变得如斯绝情,让他们之间十年相伴的情份,都这般轻如鸿毛。 诸葛无尘面覆薄霜,冷冷推开与自己肌肤相贴的女人,“她被禁刑部大牢一个月,我没有过问,不代表不知道,确实是我有负于你,但你最好收起你的这些小动作,我不是回回都能容忍。” 他过来沐浴,她便出现在这里,他本以为是送换洗衣服的侍从,却不想她却下水靠近,恰巧此时楚荞又闯了进来看到这一幕,他可不认为这只是简单的巧合。 纵然如今楚荞在他身边,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们的关系是多么如履薄冰,小心翼翼,任何一丝一毫的风波,都有可能让他们这份奢侈的相守,支离破碎。 晏子乔撞上冰凉的池壁,自嘲地笑,“我到底做错什么了,你要这样对我?” 他背对而立,却一语不发。 “既然你这般喜欢她,在意她,何苦要来招惹我?”晏子乔痛声吼道。 如果他不曾对她那般好,她就不会遗失了自己的心,落得今日这般田地? 诸葛无尘面上寒意褪去,眼底泛起难言的愧疚,敛目深深吸了口气,而后道,“等过些日子,我会替你寻一户好人家,定不会委屈了你。” “好!好!好!”她一连道了三声好,一声比一声凄怆,“终究是我晏子乔自甘下贱,我倒要看看你们两个能恩爱多久,能幸福多久?” 诸葛无尘已经上岸,简单披了衣裳,连鞋都没顾上穿,便快步追了出去,终于在走廊拉住了疾行而去的女子,“阿荞!” 楚荞侧着头,望着地上一潭积水倒映的流云,道,“左贤王这般弃美人于不顾,怕要惹人伤心了。” 她不能给他的,那个人能给,她又有什么好说的。 诸葛无尘看着她冷漠的态度,虽有气愤,却又忍不住笑道,“我没碰她。” 她的反应告诉他,她在吃醋,她对自己是真心在意的,这让他一直以来的不安,瞬间消散。 楚荞侧头瞅见男人扬起的唇角,一时间秀眉紧紧皱起,“你笑什么?” “我高兴。”诸葛无尘笑得愉悦。 楚荞别开头,懒得看他,拂开他的手便要走。 “阿荞,你可知道,当我记起你,却知道你嫁给燕祈然的时候,是比你此时更要沉重百倍的心情。”诸葛无尘紧紧抓着她的手,静静说道,“虽然你来了苍月,你在我身边,我每一天依旧不安,害怕某一天,一睁眼,你还是宸亲王妃,而不在我的身边。” 楚荞抿了抿唇,一时间,缄默无言。 “于我而言,能再见到你,已是我此生最大的幸运,我不想有一丝一毫的误会,再让我们分离。”诸葛无尘站在她面前,长发凌乱滴着水,披在身上的衣衫也被浸湿,“方才只是误会一场,你若不信,我大可带你去看,她是否还是清白之身。” “不用。”楚荞拒绝,他已经一再伤了晏子乔,再做这样的事,怎么还能去再做出这样过份的事,于是点了点头,“我信你便是。” 虽然,方才看到一瞬间确实让她惶然,但这样巧合的事偏偏给她撞上,仔细一想,也该知道是有心之人精心设计。 诸葛无尘闻言,长长松了口气,沉默了许久,道,“我送你回房去吧。” 楚荞目光落在男人的赤脚上,抿唇失笑,“你还是回去把鞋穿上吧!” 诸葛无尘低头望了望自己的光脚,摸了摸还滴水的头发,无奈一笑,“回去再换吧。” 回到寝阁,楚荞从衣柜替他寻出了衣物鞋袜,道,“去换上吧,小心一会染了风寒。” 他进内室更衣,楚荞扫一眼还窝在榻角呼呼大睡的白二爷,上前拎起将它送回耗子洞去,白二爷被惊醒要出洞,她硬是将其堵回洞里。 诸葛无尘更衣出来,微湿的长发散落一肩,说不出的诗意风华,瞧着蹲在墙正与白二爷奋战的女子,目光温柔含笑。 半晌,楚荞打发了白二爷,起身一回头便撞上男子笑意温柔的目光,默然走上前去,与他相对而坐,道,“你要不要……去看看她?” 晏子乔那样骄傲的女子,以这样卑微的方式来挽留一个男人,落得一场空,此刻她心中的失落与痛心,可想而知。 “我想,我还是留在这里比较好。”诸葛无尘在她对面坐下,拎起茶壶,一边倒茶,一边道,“省得我一去了,你又胡思乱想,以为我与她有了什么,我怕再生一百张嘴,也辩驳不清。” 有事东西,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楚荞知道他是指他方才的意气用事,笑容狡黠,“当时的状况,你是惊呆了呢,还是吓怕了,一时间才没反应。” 诸葛无尘瞪她,“还说?” “好吧,不说这个。”楚荞连忙讨饶,想了想,问道,“不如说说你过去的事,到底想起来多少?” 诸葛无尘垂眸抿唇,长睫掩去了眼底变幻莫测的神色,“没多少。” “没多少,是多少?”楚荞追问。 “也许慢慢会想来的。”诸葛无尘淡笑道。 “那萦萦呢,燕胤呢,凤夫人呢,你有没有想起他们,还有当年你怎么被诸葛家从皇宫带出来的……”一连串的疑问,浮上她的心头。 “阿荞,这些以后再说。”诸葛无尘打断她的话。 楚荞抿了抿唇,这些事她不是第一次向他提及,他每次都是这般打断,不再往下说。 一时间,两人不由沉默了下去,谁也不说话。 “我记得的不多,但我记得你,就足够了。”诸葛无尘探手握住她有些微凉的手,柔声说道。 楚荞低头,沉默了半晌,说道,“我没有逼你的意思,只是萦萦和燕胤并不知道你还活着,这些年他们一直心有愧疚,她是你最疼爱的妹妹,我只是希望你记起她,然后可以告诉她,你没有死,还活在人世。” 一来,让他们二人不再背负那么沉重的仇恨,二来,如今身为左贤王府的他们,将来也可帮助他们从大燕脱身,为他们的将来,多一份胜算。 “整整十年,我才机缘巧合想起一些事,不可能一下子全都回忆起来,给我些时间。”诸葛无尘叹息道。 楚荞点了点头,不再追问于他。 “前太子之子,燕胤?”诸葛无尘眉头锁起,“如今的宁王。” 楚荞一时间,有些不明白他此刻眼底深沉莫测的神色,于是道,“虽然你还未曾记起他们,但现在他的身世事关重大,你莫再让让他人知晓,否则,上京城又要血流成河了。” “我知道了。”诸葛无尘敛目点了点头,却无人看得清他此刻眼底的思绪。 楚荞本想问他是如何应对宸亲王府前来打探的密探,又是如何没有引起燕祈然的怀疑,但也知道,晏子乔是她心中的刺,燕祈然也是哽在他心头的刺,于是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不早了,你回房休息吧。” 诸葛无尘搁下手中的茶盏,淡然轻笑,“今夜,我想留在这里。” 你自己过来,还是我抱你过来?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一时间,楚荞愕然。 虽然她追随他来到苍月,亦与他同住一府,但一时之间,还没有能与她亲密到同床共枕的勇气。 诸葛无尘瞅着她惊愕又无措的神情,不由一笑,“你想什么呢?” 楚荞低着头,紧张地捧着手中的茶杯,正搜肠刮肚想着该怎么婉拒,诸葛无尘却已经起身脱鞋上床,根本由不得她拒绝媲。 诸葛无尘双手枕在脑后,微一侧头,微笑道,“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想多些时间陪在你身边而已,毕竟我们已经蹉跎了太多时光。” 楚荞心下一软,却还是未起身。 “不可否认,我是想亲近于你,但在我们成亲之前,在你没放下心结之前,我不会难为你。”诸葛无尘坦然言道。 楚荞抿唇沉默,却依旧未动。 他含笑望着她,眉梢微挑,“是你自己过来?还是我过去抱你过来?” 楚荞慢吞吞起身,慢吞吞走近床边,慢吞吞脱了鞋,合衣躺在外侧,眼睛盯着帐顶,一眨不眨地数着上面的花纹。 “我有那么可怕,看都不愿看?” 楚荞嘿嘿一笑,“哪能,美男在侧,我怕我一个把持不住。” 诸葛无尘低笑,悄然牵起她的手,侧头静静地望着她,却没有说话。 她感觉有些不自在,半合着眼睛,开始装睡。 “阿荞……” “嗯。”她懒懒地应了声。 “阿荞……” “嗯。”她耐着心,又应了一声。 “阿荞……” 楚荞挑眉,侧头瞪着幼稚的男人,到嘴边准备教训的话,却在那温柔的目光下,无声消散。 “每一次在梦中这样叫你,却从来没有人应,我追着你的影子,却怎么也抓不住你。”他说着,唇角笑意渐深,“现在你在我身边,真好。” 楚荞淡笑,“是啊,真好。” “无论将来再发什么,你都会一直在,是吗?”他微笑问道。 “嗯。”她毫不犹豫地应道。 从她下定决心离开宸亲王府,来到苍月,便已经做了回答。 诸葛无尘握着她的手紧了几分,继续问道,“阿荞,你真的不会后悔离开那个人吗?” “你很希望我回去?”楚荞秀眉微挑。 诸葛无尘捏了捏她的鼻子,笑语道,“我只希望你早些成为左贤王府的女主人,断了所有男人对你的宵想。” “能拥有此刻的安宁,已是我此生莫大的幸运了。”她淡笑言道,此刻手中真实的温度,温暖得令她安心。 可是,她比谁都明白,他们根本没有可能光明正大的在一起,而她亦不想他与宸亲王府再起冲突。 可她不知,她最不想发生的,已经在悄然上演…… “可我不能让你一辈子过着这样躲躲藏藏的日子。”诸葛无尘侧身,将她揽入怀中,叹息道。 次日清晨,楚荞被一阵不堪不耳的歌声吵醒,一睁眼,身旁的诸葛无尘已经换成了“玉树临风”的白二爷。 “你怎么在这?” “爷高兴在这儿。”白二爷以爪抱胸,继续哼着小调,好不自在。 楚荞一掀被子捂住白二爷,起身下床更衣,瞧见书案上的一纸留书,诸葛无尘有事离京,明日再回。 白二爷半晌才从被子中爬出来,直言问道,“那天诸葛老头,说的话,你到底怎么想?” 楚荞背影一震,佯装不知,“什么话?” “就算你现在一时安宁,燕祈然不是傻子,他总会再找到你的,那个时候你可就不一定有那个幸运,再逃得了。”白二爷一脸老成样子,朝她劝告“最好的办法,就是一劳永逸,永绝后患。” 楚荞洗漱完毕,回头秀眉微挑,“你是要我去杀人,还是要我去送死,拜托,钱疯子那么变态,都没得了他,我就更不用说了。” “俗话说,千防万防,家贼难防,你能离得他最近,然后出其不意,手起刀落……”白二爷一边说着,一边激动地朝她比划着。 “我跟他无冤无仇的,干嘛要杀个你死我活的。”楚荞到桌边坐下,用着早膳。 白二爷看他一脸淡漠,急得跳脚:“有他在一天,你就不可能和师傅真的在一起,你有这么好心,他可不会,要是知道你现在是在左贤王府,会放过师傅吗?” 楚荞低头用膳,沉默不语,丝毫没有接受白二爷劝告的意思。 他们说的,她都知道,可是本就是她一再利用,一再背弃,如今还因为自己的幸福,要置对方于死地,这种丧心病狂的事,她做不出来。 “现在你不听,将来你哭都没地儿哭去。”白二爷见自己一腔热心如此被无视,好不忿然“还是,你对他……” “耗子!”楚荞抬头望着犹自说教的白二爷,平静说道,“在宸亲王府,我暗中那些算计,你以为燕祈然当真不知?” 白二爷闻言愣住,不知该如何说,那么说那个人早就知道楚荞嫁入王府是别有用心,也知道钱疯子两次伤他,也是与楚荞有关? “他给过我生路,我可以无情,但不能无义。”楚荞低眉敛目,平静说道,“知道恭仁皇后是怎么死的吗?是他亲眼着看着燕皇杀死的,对这样一个人,我做不来那样残忍的事。” 白二爷闻言沉默了许久,只是叹息。 你这样心软,总有一天,会害了自己。 你不想害他是义,你护持凤家也是义,可他与凤家本就水火不容,真到血肉相搏的那一日,你又该怎么办? 一人一鼠,相对沉默。 白二爷默默扒饭,不时抬起小眼睛,瞥一眼对面神色平静无波的女子。 “今天是神兵山庄总管事汇报那批火枪研发进程的日子,人估计已经到京都了,用完早膳,咱们要出府一趟。”楚荞淡声说道。 她现在不能留在上京帮助凤缇萦,但希望能尽快造出这批绝世神兵,以助她将来能平安脱险。 “哦。”白二爷懒懒地应了应声,随即咕哝道,“燕祈然既然和凤家有杀母之仇,不是早该报仇血恨吗,干嘛还一直眼睁睁地看着凤家在朝中风生水起,平步青云。” “牵一发而动全身,谋害恭仁皇后参与的其中又岂一个凤家,宸亲王府再势大,也未必敌得过大燕已经根深蒂固的几大家族。“楚荞道。 凤家的处境更是水深火热,一旦宁王的身世败露,凤家不仅要面对宸亲王府,更会遭到燕皇及其它家族的诛杀。 想到这里,她心头不由一凛,放下碗筷起身,“走吧。” “爷还没吃完呢。”白二爷包着一嘴的食物,跳下桌,跟着她出门。 南城,一处僻静的宅院,楚荞和神兵山庄的总管事密谈,白二爷乖乖地蹲守在门外望风,这一望,便望了整整三个时辰。 待楚荞从里面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暮色黄昏,作为站岗三个时辰的功臣,白二爷要求享用京都最负盛名的美酒,十里香。 想着回王府也是无事,于是楚荞很爽快地带他到了十里香的酒楼,白二爷酒足饭饱,醉态醺然地在桌上给她大耍醉拳。 楚荞失笑,起身推开临街的窗户,想要散一散满屋的酒气,却蓦然间看到楼下缓缓而出的一行人,面上的笑意缓缓散去。 白二爷眯着小眼睛瞅着她,打了个酒嗝,道,“你不喜欢看醉拳啊,爷给你跳舞,神域仙娥们跳的舞……” 楚荞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只是定定望着楼下。 那个一早给她留书说出京明日才归的男人,此刻正与一名锦衣华服的男子自十里香的后园出来,那锦衣华服的男子,她不熟悉,却也陌生。 那是晁太后费尽心力想要扶上太子之位的大燕二皇子,燕祀。 此刻,诸葛无尘与他同行而出,从二人神色之间,可见这并不是第一次会见。 夜风清凉,吹醒了她的酒意,却也吹凉了她的心。 这一瞬间,她忽然觉得,这个她自认很了解的男人,其实……她并不了解。 阿荞,你可还愿嫁我?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次日,天还未亮。 诸葛无尘一回到无尘阁,便被一屋扑面而来的酒气熏得皱眉,楚荞趴在桌上睡着,白二爷趴在她的手臂睡得四仰八叉,并传出规律的呼噜声。 他轻步进门,开了窗户以便散去一室的酒气,将白二爷拎起放到一边,伸手将烂醉如泥的楚荞抱起放到床上,起身欲走,却又被她抓住了衣袖。 他定住,默默在床边坐了下来,轻轻伸手拔开女子颊边的乱发,细细端详着她恬静的睡颜,而后无奈叹息一声媲。 她并非是贪杯之人,不可能无缘无故喝得这般大醉。 这满屋独属于十里香才有的酒气,已然无声告诉了他所有的一切。 天光大亮,楚荞头疼地睁开眼,看到不知何时已经坐在床边的男人,愣了愣,半晌方才出声,“你回来了。” “嗯。”他点了点头,静静地望着她,似是等着她开口说什么。 楚荞抿了抿唇,想要问起在十里香看到的事,却最终又咽了下去,他不对她明说,自有他的顾忌,即便此时问了,他也未必会说。 诸葛无尘见他半晌未开口,起身朝门外的仆人道,“传早膳吧,把醒酒汤一道送来。” 楚荞揉了揉头疼欲裂的额,起身下床,洗了把脸,让自己晕乎乎的脑子清醒了几分。 就在她洗漱的空当,仆人们已经陆续送来早膳,诸葛无尘一边盛着粥,一边漫不经心道,“十里香的酒虽是不错,你也不该贪杯成这般。” 楚荞一愣,他知道她在十里香,自然也该猜出她应当是看到了他与大燕三皇子见面的场景。 她依旧不语,只是静静上前到桌边坐下,淡淡道,“下次不会了。” “怪我没告诉你,我在十里香见燕南飞的事?”诸葛无尘直言问道。 楚荞低眉喝粥,不看他,只是淡淡说道,“我一直以为我们之间是没有秘密的,也一直以为我对你是足够了解了,那一刻我才发现,其实我没那么了解你。” 她所了解的,只是十年前那个谦谦如玉的少年,对于眼前这个男人,她不知道这十年又将他改变了多少。 “二皇子是秘密前来,我不便向任何人透露行踪。”诸葛无尘替她夹了菜,平静说道“近些日有不少大燕人在京都城内,其中不乏有宸亲王府的人,若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你暂时不要出府走动。” 楚荞抬眼望了望他,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这一次,听我的话可好,不要再随便出府。”他再度郑重叮嘱。 楚荞抿了抿唇,道,“我知道了。” 两人便陷入沉默,直到早膳结束也没再出声。 “王爷,属下有事求见!”门外传来侍卫的禀报声。 诸葛无尘望了望她,放下碗筷,“我出去一下。” “嗯。” 直到楚荞吃完,诸葛无尘方才从外面进来,她淡淡朝外瞥了一眼,侍卫还候在园门口,似是有什么急事等着他出府。 “我有事要出府一趟。”诸葛无尘进来,换了外袍,朝她说道。 楚荞头也未抬,淡淡应声,“嗯。” 诸葛无尘走到门口,侧着头望了她许久,又走近桌边来,“晚上,等我回来用膳。” 她点头,没再说话,也没提醒他今天是什么日子。 诸葛无尘一走,无尘阁归于安静,安静得甚至有些冷清。 她唤来仆人撤下早膳,便窝在榻中看书,直到过了午后,宿醉的白二爷方才起床,好一番梳洗,又特意好心情溜到花园折了支最艳的海棠回来。 “荞荞,生辰快乐!”白二爷一个帅气的空翻,抱着花落到她手中的书卷,双爪捧着花递到她面前。 楚荞愣了愣,接过花嗅了嗅,“跑外面折支破花就想打发我?” “什么叫破花?爷可是在万花从中精挑细选来送给你的。”白二爷信誓旦旦地辩解,小眼睛笑得格外春光荡漾“当然送得不只是一只花而已?” 楚荞秀眉微挑,打量着今日穿得格外妖艳的白二爷,它竟然穿了一身风/***的大红,上面还有金丝镶边,妖艳中又透着贵气,着实让人眼前一亮。 “那还有什么?” 白二爷偷瞄了她一眼,羞涩地笑,“你知道的。” 楚荞头疼地皱了皱眉,手一翻连书带鼠一起肿到了案几上,骂道,“没新意。” 于是,白二爷每年一度的执着献身,再一次被无情拒绝。 只不过,这一次他们没有痛心,慢慢从书下爬出来,优雅地理了理身上的小袍子,站在案几上,道,“好啦,爷只是看你一脸郁闷,逗你开心一下而已。” 她现在是师傅的,虽然只是师傅的转世,可它也不能那么没义气地来挖墙角,虽然它这么多年一直没挖动过。 白二爷从奔回耗子洞,把自己珍藏许久的猫眼石捧到楚荞面前,“这个,喜欢吧!” 楚荞挑着眉打量了半晌,道,“看着有些眼熟,好像在哪见过?” “好吧,是燕祈然以前给你的,你没要,爷顺来手带走了。”白二爷说着。 楚荞微愣,这才忆起在宸苑之时,确实见过这颗猫眼。 白二爷见她发愣,忽然觉得自己这东西送得不太合适,她已经离开了宸亲王府,自己还拿跟燕祈然有关的东西来送,将猫眼石往怀里一抱,急奔回耗子洞,又从自己的小行礼中扒拉出一颗黑珍珠,奔回来,“刚才拿错了,送你这个。” 楚荞接过,唇角微勾,“难得你还记得。” 在西域这么些年,也只有白二爷和沁儿会记得每年恭贺一下她的生辰,沁儿如今应该是回了大宛了,今年怕是没有那个幸运收到她的生辰礼物了。 白二爷坐在案几边上,小肥腿一下一下的晃悠着,扫了一眼空寂的屋内,问道,“他没回来吗?” “回来了,又走了。”楚荞淡淡道,伸手又拿回书卷,继续用它来打发时间。 白二爷盯着她望了半晌,安慰道,“他是真的要忙,又是辅政大臣,又要应付宸亲王府那些精明的密探,总是要费心费力的。” “嗯,我知道。”楚荞微笑,笑意中却又透出几分落寞。 白二爷张了张嘴,想要安慰的话,不知该如何往下说。它想,诸葛无尘可能是记忆没有完全恢复,所以也忘了楚荞今天生辰,自己是不是有必要去提醒她一下。 毕竟,楚荞这些年的生辰都过得太过冷清,冷清得到她自己都快忘了这回事。 晚膳之时,诸葛无尘并没有回来,无尘阁只有她和白二爷,白二爷恐她觉得冷清,在饭桌上又是跳歌,又是跳舞,各种耍宝献艺。 只是,它的欢乐,却让这无尘阁更加冷清的可怕。 用过晚膳,楚荞早早睡下了,睡得迷迷糊糊被人从床上抱了起来,正欲睁眼,便听得那人出声,“别睁眼睛。” 是诸葛无尘的声音。 “怎么了?”她虽然心有疑问,却真的没有睁眼。 他低笑,给她套上外衣,裹上斗蓬,抱着她出门,“带你去个地方,等到了再睁眼。” 她没有睁眼,任由他带着自己出门,上马,听着耳边夜划拂过的声音,心也不自主的随之飞扬。 大约骑马走了一刻钟,诸葛无尘将她抱下马,道,“到了。” 楚荞睁开眼,自己正向处静寂黑暗的湖边,一时有些不明白他要做什么。 “阿荞,生辰快乐。”说话间,男子长袖朝着湖面一拂,流星般的火光飞了出去,黑暗的湖面瞬间被点亮,化作一片灯得海洋。 楚荞愣了愣地瞧着眼前的一幕,看着那一盏盏花灯点燃,随即缓缓从湖面飞向夜空,美得让人惊叹。 “我以为……” “以为我忘了?”诸葛无尘笑道。 楚荞无言,望着被照得有如白昼的湖面,似乎这十年的冷清,都被这一夜的灯火所温暖。 诸葛无尘自袖中取出一只精美的琉璃钗,捧到她面前,道,“阿荞,你可还愿嫁给我?” PS:不要急,祈然快出来了。 感冒头晕脑胀的,怎么写怎么卡,我最近真是衰神附体。 爱恨,一念之间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一湖花灯,映着男子俊美温柔的眉眼,美好得让人心动。 如果,是十年前的自己会是毫不犹豫的回答。 我愿意丫。 可是今时今日的她,即便离开宸亲王府,即便随他来到苍月京都,即便与他同居一府,朝夕相对,却再没动过要嫁给他的念头媲。 因为,她不配,更不能。 她半晌没有伸手去接,也没有说话,诸葛无尘还是保持着那个动作。 “但愿这句话,我现在问得还不迟。”他微笑说道。 楚荞低眉望着男子修长的指尖精美别致的琉璃钗,却没有伸手去接,“我……” “不要想宸亲王府,不要想子乔,不要想任何人任何事,只要告诉我,你可还愿嫁我,如今的我,可还是十年前,你心上的人。”诸葛无尘欲待出口的话语,急切说道。 她抿唇,沉默半晌,道,“我不能不想。” 她比谁都清楚,这一点头,势必会引起轩然大波。 “这些你不必在意,我可以解决。”他深深地望着她微微蹙起的眉头,说道。 楚荞霍然抬头,“怎么解决?” “我自会有办法让你彻底摆脱宸亲王妃的身份,光明正大的做左贤王府的女主人。”诸葛无尘目光坚定而决然,沉声说道,“我不想再有任何人,任何事,再让我失去你。” 楚荞静静望着眼前清俊温醇的男子,却不知该如何回答。 她眼中深藏的犹豫之色,他尽收眼底,最后一手牵起她的手,将琉璃钗交到她手中,“我最近有事,可能不常在京,你有足够的时间去想,如果你愿意,等我回来的时候就戴上这支琉璃钗。” 楚荞握着手中犹带温热的琉璃钗,浮上心头的不是喜悦,却是更多难以名状的沉重。 “当然,我希望等我回来时,你的答案是愿意。”诸葛无尘一手揽他入怀,轻柔地吻落在她的头顶。 他抬头,目光随着自湖面升起的花灯,看着它缓缓飞远,消失在茫茫夜空之中。 那个人,该来了吧! 两人在湖边待了整整一夜,看着湖面的花灯,一盏一盏飞离湖面,飞向夜空,直到天色渐明之时,诸葛无尘方才将她送回左贤王府。 回到无尘阁,他换了身衣裳,陪她用完了早膳方才离去。 临行之前,一再叮嘱她不要出府,以免碰上大燕的探子泄露了身份,得到她一再点头答应,他方才放心离去。 诸葛无尘一走,便是半个月,楚荞也依他所言没有出府,甚至连无尘阁大门都未曾出,整日不是在书房看书,便是下棋,白二爷在她的磨练下,棋艺大有长进。 “爷受不了了!”白二爷在榻上打滚,第无数次发出悲鸣。 楚荞是个静得下来的人,她能抱着书就一过一整天,可他没有那样的本事吧,再待在这无尘阁下去,它非得疯魔了不可。 “受不了就出去。”楚荞眼也未抬,淡声说道。 白二爷停止打滚,爬上小几,目光哀怨,“爷还不是担心你一个人在这里嘛,要不咱们一起出去?” “不去。”楚荞一如继往的拒绝。 白二爷郁闷,以爪挠桌,抓得嚓嚓直响,“无聊啊,空虚啊……” “无聊就出府,自己找乐子去,别天天在府里祸害人。”楚荞淡声哼道。 白二爷最近很无聊,三天两头去***扰燕子坞的主人,每每回来还要向她汇报它的“光辉事迹”,比如大前天它将晏姑娘的衣服全部咬成了鱼网装,比如前天,她送了蟑螂与晏姑娘共眠,比如昨天他带着府里的耗子大军到燕子坞游行了半个时辰,把人吓晕了,引得全府上下前去灭鼠方才回来…… 楚荞屡教不改,今日扣了它的早膳,并给以警告处分,再去燕子坞闹事,就把它打包送去给钱疯子收拾。 白二爷惧于钱疯子的淫威,不敢再有造次,乖乖地待在了无尘阁。 楚荞皱着眉,抬头瞪它,“你皮痒了?” “你一说,还真有点,你给爷挠挠?”白二爷笑意荡漾地摊开四肢趴在案几上,等着她动手。 楚荞闻言,放下手中的书卷,笑眯眯地从袖中摸萦,喃喃道,“之前沁儿送了我一瓶痒痒粉,给你以毒攻毒,效果肯定不错。” 白二爷迅速爬起,狂奔着出来了无尘阁,“爷好了!不用了!” 果然,惹谁不能惹奸商啊! 无尘阁,终于清静了下来。楚荞正握起书卷继续看书,便听到有脚步声进了园子,且越来越近。 来人没有在外禀报,直直进了屋,“宸亲王妃,才候爷请你出府走一趟。” 楚荞虽然没抬眼看,听声音也知道诸葛琛身边的孟轲,闲闲翻了一页书,淡淡道,“如果是上次的事,请转告老候爷,我没兴趣。” 她可以不爱那个人,可以背弃那个人,却从来不想因为她而伤他性命。 孟轲沉默,目光微斜,便瞧见一旁梳妆台上琉璃飞凰钗,那是诸葛世家当家主母的信物,当世绝无仅有的一支。 良久,他又说道,“宸亲王妃想错了,老候爷只是请王妃随我去个地方而已。” 楚荞闻言,眉头微皱,这老狐狸又在耍什么主意。 “什么地方?” “宸亲王妃去了便知道了。”孟轲道。 楚荞继续看着书,唇角勾一抹冷笑,“要是让我送死的地方,我也要去吗?” 她自然知道诸葛琛不会真动手杀她,只是若是没什么非去不可的事,她并不想出府,这几天诸葛无尘也快回来了。 “王妃难道就不好奇少主人现在是在做什么吗?”孟轲望着眼前的女子,笑意中透着几分高深莫测的神秘。 楚荞闻言霍然抬头,诸葛无尘出府之时并未跟他说起是做什么,她也没有多加追问,而此刻孟轲这般一提,倒让她有些莫名的不安。 “你到底想说什么?” 孟轲微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王妃随我前去一看,不就知道了。” “我若不去呢?”楚荞冷然轻笑。 “那在下只有请王妃走一趟。”孟轲面上一闪而过的寒意,那个“请”字咬得格外冷沉。 楚荞放下书卷,提笔给白二爷留下话,起身,“好,我跟你走一趟。” 上了马车,驾车的孟轲递进一条黑布,“请宸亲王妃蒙上眼睛。” 楚荞没有多问,接过黑布依言蒙上了眼睛,就算眼睛看不见,但以她的听力,和触觉,对周围的环境也能了解个大概。 然而,眼睛刚一蒙上,孟轲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制住了她的穴道,封住了她所有的听觉,和嗅觉,她在一片黑暗中,被带出了上京城。 不知走了多久,马车停下,孟轲扯开蒙住她眼睛的黑布,解开她的穴道,将她带下马车,“到了。” 楚荞望了望四周,只有山川丛林,了无人迹。 “诸葛无尘呢?” 孟轲侧头引路,将她带往一处隐蔽的山石后,道“王妃好生待在这里,自会看到少主人出现的。” 楚荞拧眉,周围荒无人烟,诸葛无尘怎会凭白无顾来这个地方,“你到底想干什么?” 她虽然可以开口说话,却还是被制着穴道,无法运用内敌,此时要再走,也再难从孟轲手上逃脱。 “王妃何需多问呢?”孟轲将她推搡着藏在山石树从笼罩的暗处,扬手指了指不远处的山谷,“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吗?” 楚荞随着他所指地方望去,那山谷似有些异样,却又说不出哪里的怪异之处。 “那里,是连结虚迷幻境的入口,也许一会儿你不止会见到少主人,还会见到你的老熟人。”孟轲望着山谷入口处,笑意高深。 楚荞拧眉,虚迷幻境的所在,她也曾从白二爷和商容口中得知,是神域放逐魔族妖邪的异境,一旦被带进去,就再也无法出来。 可是它从来不会出现在凡间,如今怎么会无缘无故出现在这里? “今日便是燕祈然的死期,你与他好歹夫妻一场,也该来送他最后一程,不是吗?” 爱恨,一念之间2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燕祈然。 听到这三个字,楚荞倏地侧头望向边上的孟轲。 然而,她还来不及说一个字,对方已经制住了她的穴道,让她再也无法发出一点声响。 “宸亲王妃就好好在这里看戏吧,等结束了,在下会再来把你送回左贤王府。”孟轲望着她,冷然一笑,道,“如果那时……你还愿意嫁给少主人的话。” 孟轲打量好周围,确定她待在那里不会被人发现,方才驾着马车离云媲。 周围,沉寂如死。 楚荞坐在那里,不能动,也不能说话,只是盯着那山谷口的方向,心中一遍又一遍地暗自祈祷丫。 不要来! 不要来! 燕祈然,不要来。 时间过得很慢,她一遍一遍地在心中祈祷着,又一边自我安慰。 也许,事情并没有她所想的那么可怕…… 也许,燕祈然根本不会因为她而来到这里…… 也许,只是诸葛琛只是想教训警告她…… 她这样想着,疲惫地闭上眼睛,希望自己再醒来的时候,孟轲已经将她送回到左贤王府。 然而,她所设想的一切还未来得及平息此刻的心潮,便被随之而来的马蹄声拉回了残酷的她无法阻止的现实。 她听着来人的马蹄声,却无法鼓起勇气睁开眼睛去看。 “你确定,这个地方会是燕祈然的葬身之地?”出声的是人是大燕二皇子,燕祀。 “费了这么多心血给他准备,哪能让他再活着回去。”一人答道。 她不敢睁眼去看,这熟悉的声音却清楚的告诉她,这个人是……诸葛无尘。 燕祀长笑,声音难掩得意,“这么多年,晁家那么死士前仆后继却都没一个近得他身,没想到今日,一个女人就能让他乖乖跑来送死。” “是啊,谁也想不到。”诸葛无尘沉重叹息。 他也想不到,那样倨傲无情的燕祈然,会对一个女子如此坚执,而这份坚执让他深深不安。 楚荞从来不在他面前提起这个人,他一直以为她面对自己的犹豫是因为种种局势所迫,是否她最深的犹豫,不是因为身份的距离,不是因为十年的分离,不是因为晏子乔,而是因为这个人。 面对那个给予她万千宠爱的燕祈然,她真的未曾动过一点心吗? 良久,他深深吐了一口气,不管有没有都已经不重要了。 因为,这个让他不安的人,这个横在他与她之间的障碍,很快就会……永远消失,不复存在。 燕祀沉默了半晌,握着马鞭的手有些微湿,“你真的,有十二分把握吗?本宫不得不提醒你的是,他的身手,非常所人能及,否则也不会这么多年都没死。” “莫说他是人,就是鬼,进了这虚迷幻境,也休想再出来。”诸葛无尘负手望着不远处的山谷入口,凛然一笑,“杀他,太费事了。” “但愿,那幻境真如你们诸葛家所说的那般神奇。”二皇子轻笑,而后说道,“如果连你都无法杀了他,我想,这世上,再无能致他于死地的人了。” 诸葛无尘默然,不作声。 二皇子见他不出声,于是笑问,“燕祈然的女人,滋味儿如何?” “她还没答应嫁给我。”诸葛无尘道。 “嫁给你?”二皇子失笑出声,不可置信道,“不过是个引燕祈然来送死的棋子,你还真想捡他用过的女人,娶她为妃?” “这是本王的事!”诸葛无尘听不惯他言语间对楚荞的冒犯,声音不由冷冽了几分。 燕祈然打量了他许久,看到男人眼底的认真,不由失笑,“不是说好,只是用她引燕祈然前来,短短数月的光景,你竟然假戏真做?” 诸葛无尘沉默地想起了此刻在无尘阁等他归去的女子,她会答应吗? 在知道,他杀害了她的丈夫之后,她……还会答应吗? 几步之外,隐于山石丛林间的女子,无声泪落。 这十年来,她都为着这个男人,等待,奔走,退让,退让那些她曾一直坚执的信义和良善,聪明如她,知道诸葛家与宸亲王府总会有一场生死对决。 可她万万不曾想到,从一开始,他竟是将自己作为引诱燕祈然步上死路的诱饵。 他……真的是凤宁澜吗? 如果是,他怎会如此残忍以这样的方式,撕裂她心中最深最痛的伤疤。 外面有人前来禀报,“王爷,宸亲王已经快到了。” “他带了多少人。”二皇子随即问道。 “他一个人。” 沉默了许久,诸葛无尘沉声道,“依计行事。” 话音一落,她可以听到周围有无数弓弦拉响的声响,二皇子燕祀悄然走开,隐身于暗处。 远方的马蹄声愈来愈近,楚荞缓缓睁开眼,白衣如神的身影缓缓映入眼帘,她看不清他的面容,只是发现那衣袍显得宽大了几分,袍袖在风中翩跹,远远望去仿似是要乘风而去的仙神。 他勒马,淡淡扫了一眼四周,最后望向诸葛无尘,淡淡问道,“本王的王妃呢?” “你的王妃?”诸葛无尘笑意微寒,道,“本王想,她很快就不会再是了。” “是吗?”燕祈然笑容淡而冷,道,“给你两个选择,要么让她出来,要么,本王杀了你,再带她走。” 出口的话,一如继往的狂妄。 “杀我?”诸葛无尘笑了笑,眸底瞬间寒光凛冽,“那也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 话音一落,周围数十个鬼魅般的黑影将燕祈然连人带马团团围住,这些人都是诸葛家最引以为傲的死士,与宸亲王府的侍卫相比,不相上下。 燕祈然看都没看一眼,只是望着诸葛无尘道,“本王别的本事没有,只有杀人的本事最好。” 说话间,他翻身下马,径自朝着诸葛无尘的方向走来,修长如玉的手华光闪耀,优美变幻的手势,一如他抚琴时的优雅,而那些鬼魅般的黑影,诸葛家最引以为傲的杀手,一个接着一个在他倒在他的脚下,每一个骨头寸断,死状恐怖。 他衣袂翩然地从一地鲜血和死尸中走来,如雪的白衣,不沾纤尘,如玉的指尖起伏翻折的动作,优雅如折花一般,鲜活的生命在他手下如草芥毁灭。 二皇子燕祀在暗处看着那一幕幕画面,纵使见惯了生死杀伐,也被眼前那人诡异残忍的杀人手法惊出一身冷汗。 他从来不小瞧这个名义上的大哥,也不是没猜想过他的手段,却不曾想过他亲手杀人会是这样的可怕,明明优雅如仙神,死在他手下的人却残忍不堪入目。 诸葛无尘淡笑看着越来越近的人,面色无一丝波澜,转瞬之间,那青影迅如流光与那道白影撞上,“本王未曾杀过人,不过我想,宸亲王会成为第一个。” 白光与青影不断碰撞,无人看得清两人的招势动作,却在每一个碰撞之后,四周都随之地动山摇。 楚荞在暗处看得胆颤心惊,如果诸葛无尘是要杀燕祈然未必会得手,可是他的目的并非如此,看着两人愈来愈接近那虚迷幻境的入口,她一颗心越悬越空。 她一次又一次试图强行冲开穴道,阻止那个悲剧的发生,然而,一次一次催动内伤让她筋脉几近错乱,也未能破开被孟轲特殊手法所封住的穴道。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燕祈然背后的幻境入口在悄然打开,而他在与诸葛无尘的交手中,不断接近着那个地方…… 不要过去! 不要过去!! 不要过去!!! 她在心里撕心裂肺的呐喊着,可是眼前的事实,却总是背道而驰。 天际风云变色,幻境的入口打开,如漩涡一般等待着吞噬一切,燕祈然感觉到背后阵阵阴冷之气,方才发现诸葛无尘的真实目的。 幻境入口强大的吸力,加上诸葛无尘的强力一击,他最终被卷入幻境的漩涡之中,无法自拔。 楚荞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却又在转瞬之间冷静了所有思绪,忆起曾经商容无意教过她的诡异术法,敛目缓缓凝聚所有的心力,冲破束缚她行动的桎梏。 诸葛无尘看着被漩涡吞噬的人,轻轻抬手拭去嘴角沁出的血迹,还未来得及松下一口气,身后山石碎裂的声响,震耳欲聋。 他转身,看到烟尘弥漫中,熟悉瘦削的身影缓缓站了起来…… 燕祈然就那么重要吗?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山风骤起,吹散重重迷尘,他终于看清烟尘中的人,却瞬间如遭雷击。 她立在风中,长发凌乱,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会倒下,却又坚定不移地站在那里,因着方才费尽心力的冲破穴道,血脉逆流,眼底现出狰狞的血丝,长久时间的静止不动,让她的手脚剧痛如刀割。 她静静地望着那如漩涡一般的幻境入口,而后目光缓缓转向风中独立的男子,明明已经虚弱得几近无力,却一步一步朝他走了过去。 诸葛无尘看着她摇摇不稳的身形,不由自主想要上前扶她,眉头微微皱起,“你怎么在这里?丫” 说话的神情语气,一如往昔的和温和自然。 明明握着她的那只手温暖如春,此刻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反而……寒彻心骨。 楚荞无声冷笑,避开他的搀扶,死死地盯着那双温和如初的眼睛,问道“你骗我?” 没有怒火,没有质问,她声音极轻,极平静,平静得让人害怕媲。 诸葛无尘目光一闪,想要回答,却无言以对。 她自嘲一笑,一字一顿问道,“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是不是?” “阿荞……”诸葛无尘望着她苍白的面容,目光复杂又痛苦,却又不知该如何回答她。 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她又看到了多少,听到了多少,他不敢去想。 她敛目深深呼吸,举步便朝着幻境的入口走去,刚走出一口便被诸葛无尘一把拉住,“阿荞,你不能去那里?” 那里面的可怕,他比谁都清楚,自古便是有去无回。 楚荞冷冷甩开他的手,冷声道,“左贤王,既然你的目的已经达到,我要去哪里,也与你无关,不要再这么假心假意。”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诸葛无尘截然道。 “不是?”楚荞冷笑,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眼睛,“你一开始出使大燕,不过是与晃太后和二皇子结盟,不是吗?” 诸葛无尘眉头微拧,却沉默无言。 “你们一开始就想对付宸亲王府,不是吗?”她的声音渐渐哽咽,眼底泪光蒙动,却又强忍着不落下一滴。 “我不过是你用来对付他的棋子,用来引诱他步入死路的诱饵,不是吗?”她望着他,目光沉痛。 “是。一开始我确实如你所说,可是这样又有什么不好,他不在了,你再也不用躲躲藏藏,我们可以光明正大的在一起。”诸葛无尘道。 “诸葛无尘,你可以对付他,可以杀他,可是……”她望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眼底的泪摇摇欲落,“你不该用我来对付他,更不该以凤宁澜的事来骗我……” “凤宁澜就是我,我就是凤宁澜,我没有要骗你,我是真心想要和你在一起,一辈子在一起。”诸葛无尘沉声说道。 她闻言沉默,痛苦地别开头。 凤宁澜。 这个曾带给她无数温暖和感动,此刻,带给她的却是透心刺骨的冷和痛。 “是要真心和我在一起,还是……利用完之后的补偿?”她说罢,便要朝着幻境入口而去。 “阿荞!”诸葛无尘沉声喝住她,望着女子挺直背脊,“现在的你,凤宁澜有多重,燕祈然又有多重?” 她口口声声说要离开那个人,却又在这样的生死关头,离开他,与那个人生死与共。 这是他一直想问,却又害怕问的问题。 天知道,他是多么想知道,燕祈然在他心中,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楚荞背影一震,没有回答,继续朝着幻境入口而去。 “你不能去那里!”诸葛无尘身形一闪,快速挡在了她的身前。 “让开!”楚荞冷声喝道。 “阿荞,十年蹉跎,我们终于能走到一起,你却要放弃?”他扣住她的双肩,痛声道,“你看清楚,我是凤宁澜,是你说好要嫁的人,是你说好一辈子都不离弃的人。” “凤宁澜?”她忍在眼底的泪,夺眶而出,“你是他吗?如果你是,你明明知道我最恨什么,你明明知道是我娘利用我,抛弃我,让我几近死在冰湖里,是你救了我,是你曾一直保护我,所以不敢再相信任何人的我,却唯一深信着你……” 可是,现在的你,她不敢再相信了。 诸葛无尘扶在她肩膀的手不由一颤,关于过去的记忆在他脑中总是零碎的,这一段她生命中最沉痛的童年往事,他早已遗忘。 如今,她这般撕开一生不愿示人的痛,是对他失望到了什么地步? 诸葛无尘无力地松开手,沉默了半晌,“阿荞,我们忘了这些,重新开始不行吗?” 忘了那些不愿提及的伤痛,忘了这十的蹉跎,忘了那个人…… “我做不到。”楚荞道。 如果世间的痛苦,想忘就可以忘,她也不会这么多年心结难解,不会每每忆及遇到他的那个夜晚发生的所有,总是心痛难耐,悱恻难眠。 诸葛无尘望了望已经渐渐开始关闭的幻境入口,依旧挡在她的去路,分毫不让,“那里,你不能去。” “左贤王,不过一个女人而已,何必如此认真?”一直隐于暗处的二皇子燕祀现身,虽然听不见两人说话,看两来拉拉扯扯,也大致明白了意思,上前劝道,“她要去,便让她去,一个可以轻易离开你的女子,不要也罢。” 他并不知道,眼前的左贤王,是凤家的大公子凤宁澜,而如今的宁王却是晁家和几大家族曾费尽心思想要置诸死地的皇孙,燕胤。 诸葛无尘没有说话,只是定定地望着楚荞,以防备她再靠近幻境的入口。 “她与诸葛无尘一起死在幻境,此事也正好可以了得干干净净。”二皇子望了望幻境入口,瞥了一眼一身狼狈的男装女子,“不过一个残花败柳而已,论姿色,论才情,与晏姑娘差得远了,何必留她。” 他实在想不明白,不是为了对付燕祈然才接近这个女人的吗?不过一两个月的相处,他竟假戏真做,如此情深难舍? “你要的结果,已经得到了,本王的事不用你来插手!”诸葛无尘冷声道。 虽然他一向对苍月左贤王心存敬仰,但天生的皇族傲气,让他难以忍受诸葛无尘的无礼,冷声道,“别忘了你答应我们的,若是因为这个女人而坏了大事……” “左贤王,既然我这颗棋子没什么利用价值了,就请……”她说着,却蓦然瞧见那已经渐渐缩小的幻境入口,陡然间心下一沉,便要硬闯过去,却又被诸葛无尘死死拦住。 她自然知道那里面的凶险,可是她再不进去帮他,此生,燕祈然也许就永远留在那个地方,永不再回。 想到这里,她霍然拔出袖中的短剑,模在自己脖颈,“要么,让我进去,要么,你就在这里杀了我。” “即便你去了,你也救不了他,莫说是燕祈然,便是神是魔,进了里面,也休想再走出来。”诸葛无尘道。 她当真如此决绝,为了那个人,竟可这般不顾生死吗? “你让,还是不让?” 因为方才冲开血脉有损筋脉,她握着刀的手微微颤抖,在白皙的颈间划出一道道血痕,看得诸葛无尘心惊胆颤。 “燕祈然就那么重要吗?比你的命还重要吗?”诸葛无尘额际青筋隐现,望着她的目光无尽沉重与复杂。 她没说,他却已经隐隐感觉到了那个答案,那个他一直想知道,却又害怕知道的答案。 “我不想他死,更不想他是因我而死。”楚荞说道。 在这苍凉人世,他已经孤独太久,她不想再因为自己,再让他在那样的地方,孤独地死去。 良久,诸葛无尘深深敛目,叹息道,“你把刀放下,我设法放他出来。” 楚荞缓缓放下手中的短刀,无力地一个踉跄,诸葛无尘及时扶住她,急声唤道,“阿荞,阿荞,你怎么样?” 然而,就在他放松警惕的这片刻,昏迷的女子霍地睁开眼睛,狠狠地推开他,箭一般冲向那已经即将关闭的入口…… 他闪电般地追上去,想要拉住她,却只扯出一片破碎的衣角。 PS:虽然一回到家就赶紧码,还是没赶上更新,对不住,明天开始会两更的。 爱在心口难开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狂风大作,乌云翻涌。 虚迷幻境的入口在女子狂奔而入的片刻,轰然关闭,他想要追随,都无路而云。 旷野上,诸葛无尘怔怔而立。 他的手依旧僵硬地伸在那里,抓着那一片破碎的衣角媲。 白二爷自左贤王府看到楚荞的留书,一路追寻而至,只是远远看到楚荞决然奔入虚迷幻境的影子,它如流光般飞掠过来,幻境入口却已经关闭。 它焦急地在山谷口来回寻找,却再也寻不到一丝楚荞的气息,她整个人被卷入那漩涡凭空消失,再无一丝踪迹。 二皇子燕祀眼看着自己原本计划的一切都已经达到目的,带着自己的人马悄然离去,打道回国。 这个阻止他登上太子之位的绊脚石已经除去,接下来,他该好好回去问候一下他的父皇,那个自出生都未曾正眼看过一眼他的父皇。 他不是眼中只有那孽种一个儿子吗? 不知道,当他知道这个他一生寄予厚望的儿子已死,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天际翻涌的乌云随着幻境入口的消逝,渐渐散去,山林旷野也缓缓归于一片死寂,只有呼啸的山风,卷起那些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白二爷与诸葛无尘愣愣地站在那里,它不相信楚荞就从此消失,再也不回来,可是出身神域的它,比任何人都要了解虚迷幻境的可怕。 莫说一界凡人,便是现在的钱疯子去了,也不一定能有命活着回来。 “小白,我真的做错了吗?”诸葛无尘嘶哑着声音,喃喃道。 白二爷隐隐愤怒地望了望眉眼沧桑的男子,说道,“你要对付燕祈然,没有错,你先下手为强,也没有错,可你错在,不该利用她来对他。” 诸葛无尘默然,却已经幡然痛悟。 “你不知道,她给予你的有多么宝贵。”白二爷望向已经空无一物的山谷,缓缓说道,“不知道为什么,她从来不会真心去相信身边的任何一个人,可是她相信你了,且一直相信,可是,你毁了它,毁了这份她从未对任何人交付过的信任。” 诸葛无尘痛苦地闭目,良久,轻声问道,“这些年,你在她身边,她可有……寻过她母亲?” 白二爷不解,“楚家的人,不是除了楚荞,都问斩了吗?” “她娘,应该还活着,当年就是她让楚荞引开追捕的官兵,从而逃脱,楚荞被追兵逼得跳下冰湖,几近丧命。”他静静地说着,却也知道,他已经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误。 在被自己亲生母亲的背弃利用几近丧命之后,她即便孤身一人,也再没有去寻找过,她无法原谅牺牲别人,成全自己的人。 可是如今,他却做了当年那样残忍的事。 白二爷默然,依稀明白了那个明明小心翼翼珍惜着身边每一个对她好的人,却又不敢真心相信的女子,是多么的孤寂和害怕。 她却一直坚定而执着的相信着这个男人,即便违背良心一次次伤害他人,即便受尽天下人唾弃,即便一生躲躲藏藏度日,也相信这个人,是她一生的幸福。 可惜,她最不想看到的一幕,却在眼前眼,残忍地重演。 诸葛无尘默默攥紧手中那一角破布,决然转身,朝着远方而去。 “你要干什么?”白二爷快速追上问道。 诸葛无尘翻身上马,望向极北之地的远方,“不是说,虚迷幻境存在于神域魔域和人间的交界处,找到那里,就能找到她。” “找到她又怎么样?”白二爷沉声喝道。 诸葛无尘望向站在马头的白二爷,决然道,“我不能让她死在那里?” “莫说你救不出她,就算你救出她了,你敢保证,将来不会再因为你心中的大义,而伤害她?”白二爷认真问道。 它不想,三百年前那个女子的悲剧再在楚荞身上上演,他有他的坚执,有他不得已而为之的苦衷,可是对那个女子,终究残忍。 诸葛无尘没有回答,策马远去,今日之痛,他此生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虚迷幻境的漩涡中,楚荞只觉自己身轻如燕般在飞翔,却不知自己该落向何方,她静静地望着前方,那些一直不愿想起的,关于燕祈然的记忆,却在此时,排山倒海地涌现在眼前。 一直以来,她的理智告诉他,不可以太过靠近这个危险的男人,他不会是她一生的归宿,他会是凤家将来的大敌,可是此时此刻,她却无法看着他独自死去。 即便,他的死……能够让她一生自由,让凤家免于危难,永绝后患。 呼啸的风声中,传来声声阴森吓人的嘶叫声,楚荞刚一清醒过来,便被漩涡中强大的力道强甩出去。 她立即施展轻功,让自己平稳落地,望了望四周,并未见到燕祈然的踪迹。 白二爷说过,虚迷幻境里面有不同的出口,看来她与燕祈然并不是从一个地方进来的,可是这茫茫荒地,要想找一个人谈何容易。 她深知这里的危险,将身上所有一切能成为武器的东西都放到身上随手可拿的地方,方才向着前方古木参天的林中走去。 这里看起来与外界无异,天却是灰蒙蒙的,没有太阳,也没有月亮,也没有白天和黑夜,巨树林立的森林,却死寂无一丝声响。 楚荞行走的脚步声,便显得格外清晰,走着走着,蓦然觉得背后有一双阴冷的眼睛在盯着自己,她不由回头看了看,却什么也没有。 她握着短刀的手不由紧了几分,继续小心翼翼朝前走着,忽地看到前方枝从间一片耀眼的白,快步疾行前去,是一片雪白的衣角,熟悉的颜色,熟悉的花纹,是独属于宸亲王府所有的雪锦。 只是,这雪白却已经沾上星星点点的血迹。 他受伤了?! 楚荞四下张望,凭着异于常人的灵敏嗅觉,捕捉空气中微弱的血腥气息,一步一步追寻而去…… 然而,只顾追人的她,全然不知,在她的身后一双碧绿的眼睛正闪着寒光,水桶般粗装的青色巨蟒正盘绕在树上,悄然吐露着蛇性,准备捕捉它今天的猎物。 明明那样庞大的身躯,却跟在身后无一丝声响,察觉到猎物因为焦急而渐渐放松警惕,悄然张口血盆大口,窜了出去,准备一口将猎物吞食入腹。 楚荞敏锐地察觉到背后细微的声响,第一反应是燕祈然,却一转头看到一个巨大的蛇头,不敢有半分迟疑地闪避开去。 巨蟒没料到猎物如此敏捷,一口咬上楚荞站立身后的古树,却又在转瞬间一个扫尾朝着楚荞闪避的方向扫来。 楚荞没料到身形庞大的家伙,竟然行动会如此敏捷,闪避的空当,一接袖箭的开光,神兵山庄无往不利的利器,撞上巨蟒坚硬如铁的青鳞擦出火光,却未伤及分毫。 她仗着敏捷的身手绕着巨蟒上下翻飞,无论怎么出手,但对着坚硬的蛇鳞,她的攻击根本无济于事,反而更加激怒了它。 几番交手之后,她对上它那双绿光闪耀的眼睛,故意放慢速度,引得巨蟒狂扑而来,而就在三丈距离之明,最后一支袖间快如流光,射中蛇眼。 巨蟒中箭,惨嚎声中,一阵绿液喷溅而出。 楚荞气喘吁吁地落在树枝之上,还未得及喘口气,巨蟒仰着头,仅剩的一只眼睛冒着阴寒的绿光,无形之中散发的凶杀之气,让人胆寒。 楚荞握着短刀的手不由沁出冷汗,她不知道自己还没有那个幸运,能再一击而中。 这一次,巨蟒再度攻击,却不再急于将她吞食入腹,反而利用自己敏捷的蛇尾不断扫来,逼得楚荞不断闪避,耗尽体力。 激战近一个时辰,楚荞却寻不到一丝空隙能够再击中它另一只眼睛,趁着片刻缓慢了动作,它一个狂扫而来,她反射性的一闪,对方却张口血盆大口冲了过来,而她,再也无力躲开…… 她绝望地攥紧手中那片破碎的雪白衣角,等待死神的降临。 却在此时,密林深入一条人影闪出,快过流光,将她卷入怀中…… PS:早上输完液回来,整个人大半天基本是晕乎的,下午才清醒过来,先一更,二更出来估计过了十二点了,等不及明早再看。 爱在心口难开2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来人一手搂着她,一手长指间华光闪耀点在巨蟒头上。 “砰……!” 巨蟒被那轻轻一指的力道弹飞出去,撞上了一根参天的古木,扬起烟尘无数。 楚荞撞上温暖而坚硬的胸膛,耳边沉稳有力的心跳,一声一声也敲在她的心上,心底某个冰冷如荒漠的角落,有什么东西在悄然破土…媲… 她不敢去抬头看他的面容,可是那笼罩而来的,清淡熟悉的药香,清晰的告诉她,这个人……是他。 是她一再背弃,一再辜负,一再逃离的丈夫……燕祈然。 半晌,燕祈然松开手,瞥了一眼,不远处已经毙命的青鳞巨蟒,侧头伸出手,淡淡道,“东西给我。” 楚荞愕然抬头,“什么东西?” 燕祈然冷冷地瞥了一眼,手中攥着的破布,似是要告诉她,自己之所以过来,不是为了救她,只是为了找这块破布而已。 只是这理由,真的幼稚得可笑。 “哦。”楚荞将手中的白布递了过去。 燕祈然冷着脸拿回,还煞有其事的翻了翻,方才塞回袖中,而后转身准备离开。 “对不起。”楚荞望着男子明显瘦削的背影,说道。 如果不是她,他不会陷入如此困境。 一直以来,对于燕祈然的种种宽容,她不愿去深思背后的种种,可是此时,她似乎开始明白些什么。 “对不起什么?”燕祈然自嘲一笑,冷声哼道,“终究是我自作自受而已,怨不得你。” 他本是恨她的,恨她那般决然无情地离去,恨她离开她便迫不及待地到了诸葛无尘身边,恨不得将她抓回去,打断她的腿,让她再也出了不了宸亲王府一步…… 然而,在这里再见到她,满腔的怒意,却又瞬间烟消云散。 楚荞抿了抿唇,不知再如何开口,只是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他一步一步走开的背影,却没有勇气再追上去。 燕祈然走了一段,扭头瞪了一眼还站在原地的狼狈女子,“还不走,想留在那里给那些东西当点心吗?” 楚荞愣了愣,连忙几步跟了上去,却又不敢靠他太近,隔着不远不近的几步跟着他,一路看到林中已有不少凶兽死尸,想来都是死在他手下的。 难怪自己进来之后,周围那么安静,虽然被青鳞巨蟒盯上了,但所幸没有遇到这些更为可怕的凶兽,否则,只怕她早就丢了性命。 只不过,这些本就不属人间的凶兽,他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便杀了这么多,当真是强悍得让人难以想象。 “王妃失踪几个月,在左贤王府上,过是当真是逍遥自在,人都滋润了不少。”燕祈然一边走着,一边冷声道。 可是,明明身后的女子面容憔悴,疲惫不堪,哪里来得滋润。 楚荞知他心中有怨,对他的毒舌早已习以为常,没那个力气多做辩解,只是沉默地在后面跟着。 燕祈然半晌没听到后面的人出声,回头瞥了一眼,冷声道,“王妃不是要改嫁左贤王吗,怎么又跑这来送死来了?” “嗯,我一不小心走错地方了。”楚荞懒懒地哼道,方才一番鏖战,已经让她体力尽失。 她本想跟他好好相处一下,却再度被他激得针锋相对。 燕祈然嗤笑一声,哼道,“诸葛无尘是傻子还是瞎子,会让你‘一不小心’走错地方?” 她方才顺手探了她的脉象,明明真气逆流,筋脉受损,分明就是硬闯进来了,还敢说一不小心。 两人不由都沉默了下去,明明他是为寻她而来,明明她是担心他而追来,明明都牵挂着彼此的伤势状况,却又个个恶语相对。 燕祈然瞥了眼后面脚步虚浮的女子,停下脚步,就近靠着一株古木坐下,随手将一只药瓶扔给她,敛目哼道,“带在身上重死了,你拿着。” 楚荞接过,打开闻了闻,知道是冶疗内伤的灵药,倒出两粒服下,瞥了眼佯装睡觉的别扭男人,疲惫地坐下,唇角却不觉中绽出一丝笑意。 虽然此刻,身处险境,甚至可能再也无法从这里离开,她的心却因着几步之外还安然活着的男人,莫名宁静下来。 燕祈然闭着眼睛,面无表情地冷漠,唇角一丝无人可见的笑意,无声泄露了他心此刻喜悦的心情。 睿智如他,如何不知道她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跟进这里来的,如何不知道她又是为何而来…… 半晌,楚荞定定地望着他染着血迹的衣袖,忍不住出声问道,“你……伤哪了?” 燕祈然没有出声,面容平静地靠着背后的树……睡着了。 数月以来的辗转难眠,奔波各地的追寻,他都不记自己何时睡过一个安稳觉,但在此刻,他想好好睡一觉。 在离她不远的地方。 楚荞见他没有反应,轻步走近,小心掀开他的衣袖,手臂上被凶兽咬过的伤口,虽然已经逼出毒液,伤口却依旧泛着青黑,显然余毒未清。 她轻轻自他怀中摸出止血的金创药,低下头去替他吸口伤口残留的余毒,柔软的唇贴上狰狞地伤口,一口一口将毒血吸出,吐到一边,直到伤口不再有青黑之色,方才小心地将药粉洒上伤口,从自己袖上撕下一块干净的布,轻轻包扎起来,而后重重松了口气。 她一抬头,却蓦然撞上那双不知何时已经睁开的眼睛,一时间怔愣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他抬手,轻轻擦拭着她唇上残留的血迹,皱着眉头说道,“知不知道,在来的路,我一直在想,真该挖开你的心,看看它到底是红还是黑,怎么能没心没肺到那个地步?” 楚荞抿了抿唇垂下眼睑,淡淡道,“既然知道我是没心没肺,何必还要来?” 他自嘲一笑,疲惫不堪地以头抵着她的额头,叹道,“偏偏我就是个贱骨头,知道你是个没心没肺的女人,我还舍不得。” 楚荞心头一震,却依旧沉默,信任于她是个太过奢侈的东西,在外面发生的一切,刚刚给了她一个惨烈的教训。 纵然此刻,难过心痛,却依旧固执地坚守着自己的心。 然而,此刻亲密得彼此呼吸交缠的距离,让她有此不自在,她起身想要退开,却被他一手扣住后颈,未来得及出口的惊呼,淹没在温柔地亲吻中。 久违的吻酝酿着无法言喻的甘美,他温柔却霸道地索取着她的唇,渴求着舌头交缠的气息…… 她第一次,没有抵触他的吻,无声探手环着他的肩。 燕祈然身躯一震,松开她的唇,莫名低笑出声,却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拥着怀中的女子。 半晌,他淡淡出声,“都说这里有来无回,也许我们就真的再也出不去了。” 他说的轻松,丝毫没有为困境而担忧的样子。 如果再也出不去,就在这个远离人世纷扰的地方相守终老,未尝不是一件幸福的事。 楚荞沉默,莫名想到,是不是这样的他们,也算是一种生死相依呢? “怎么了,舍不得你的姘头左贤王?”燕祈然面对她的沉默,毒舌的毛病又犯了。 楚荞皱了皱眉,烦燥地推开他,挣扎着要起身走开。 燕祈然紧紧搂着她的腰际,微微喘息着在她耳边警告,“别动了,除非你想在这里逼我要了你,要知道你已经冷落我很久了?” 楚荞顿时一张脸胀得通红,想要走却又挣脱不了他的桎梏,只好乖乖地趴在他的怀里,心中千百遍地咒骂着,禽/兽! 燕祈然低眉瞅着她气鼓鼓的样子,好心情地笑了,靠着树闭上眼,继续补眠。 林中归于沉寂,只有清浅的呼吸清晰可闻。 谁也没有再说话,谁也没有再提及外面的纷纷扰扰,再去想明日将要面对什么,只想远离尘的地方,只想在这一刻,静静感受彼此的存在。 PS:终于赶出来鸟,泪牛满面。 明早要继续挂针,更新会在下午和晚上。 爱在心口难开3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虚迷幻境之外,诸葛无尘赶往极北之地的同时,白二爷决定冒死回去从钱疯子那里偷出天机境,天机境观前世今生,更可破碎时空,有了她要找到虚迷幻境的入口,就易如反掌丫。 虽然她已经找到神王转世之身,可是毕竟诸葛无尘现在还只是一介凡人,莫说前去幻境救人,就是要找到入口进去,怕也没有那个实力。 江南,相思山庄。 商容在帮助楚荞逃脱,又被燕祈然发现之后,不仅没有躲远,反而更是住在了他的眼皮底下,在江南混得风生水起。 夜黑风高,前厅内一如往昔的丝竹声声,歌舞升平,白二爷远远瞧见钱疯子正与他的男宠玩得不亦乐乎,这才小心潜入到钱疯子所居住的水榭,可是翻箱倒柜找了个彻底,也没找到天机镜。 “奇了怪了,钱疯子不是一向把它放房间里的吗?”白二爷挠头纳闷儿了媲。 天机镜虽是神王殿的神器,但落到钱疯子手里,除了跨越时空需要用它外,钱疯子只当时梳妆的镜子用,它曾一度想从他手里将东西抢回来,可回回都被他给发现抢了回去。 这一次,一定要把东西拿回去,这是师傅的东西,要是知道因为它落到了钱疯子的手里,非宰了它不可。 白二爷这么想着,又将商容的住处,再度地毯式的搜索了一遍,却最终一无所获。 “放哪了?放哪了?到底放哪里了?”白二爷桌上来回踱步,焦急地回想商容所有可能藏东西的地方。 “耗子,我不找你算账,你倒自己回来送死了。”男人慵懒冷沉的声音飘来。 白二爷反射性地准备逃之夭夭,然而还未来得及跳下桌子,紫衣金发的男人已经眨眼间坐到了它的面前,“难得回来,这么急着走?” 白二爷不由自主地后退,不可置信地瞪着凭空出现的人,它明明已经隐藏好自己的气息,他怎么还会发现? “再怎么藏,也藏不了你那一身的耗子味儿,何况我的地方一向都是布了结界的,谁进来自然都会知道了。”商容懒懒地修理着自己的指甲,漫不经心道。 白二爷悲愤地握爪,狐狸就是狐狸,成了人也改不了狐狸的狡猾奸诈。 “怎么,最近爪子又痒了,来我这里偷什么?”商容手中的纯金锉刀,在指间翻转成花,懒懒地瞥着桌上吓得瑟瑟发抖的一团白。 “爷是想借天机镜,荞荞她等着救命。”白二爷决定坦白,虽然它与钱疯子不对盘,但每次在楚荞的事情上,两人还都是会有让步的。 商容闻言美丽的眉微一挑,“那女人又怎么自虐了?” “她进了虚迷幻境。”白二爷一脸悲痛地说道。 商容闻言愣了愣,眼底掠过一丝痛色,随即冷哼道,“麻烦的女人,死了干净。” “天机镜……”白二爷战战兢兢地说道。 商容闻言慢悠悠地从袖中摸出精巧的玉镜,白二爷满怀欣喜的伸出爪子准备去接,谁知对方却是对着镜子一番搔首弄姿,就是不肯给它。 “咱们的账还没算呢?”商容冷冷瞥了一眼白二爷,“你敢用神术泄露行踪……” “爷是为了救荞荞好不好?再说神域不是还没找上你吗?”白二爷怒了。 商容眸光倏地一冷,一伸捏起白二爷的尾巴,提起来,“你该不是找着那混帐了吧?” “没有,找了那么多年都没找着,怎么可能这么快能找到呢?”白二爷一脸讨好的笑意,将秘密掩藏得滴水不漏。 “量你也没找到。”商容冷哼道。 白二爷倒吊着,瞅着商容的脸色,小心翼翼问道,“荞荞还在虚迷幻境呢,我们是不是得想办法救她出来?” 商容手一松,将白二爷扔到桌上,哼道,“她死了正好,所有财产都归我。” “可是她死了,神兵山庄的生意就没人管了,以后你的钱也会越来越少,不是很亏吗?”白二爷提醒道。 商容闻言,摸了摸精致的下巴,“好像也是这个道理。” “所以,还是把她救回来吧!”白二爷笑眯眯地说道。 “可是幻境和人间不是一个时空,这外面几天,里面已经几个月了,这会说不定早被那些个妖呀,魔呀,吃得骨头都不剩了,去了也没用。”商容懒懒地嘀咕道。 他这么一说,白二爷顿时吓傻了,“怎么会这样?” “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没了楚荞,你再找一个就是了,不要这么伤心。”商容好心地安抚道。 “爷不信,你不救,爷去救。”白二爷一脸决然一走近,一伸爪子,“天机镜拿来!” 商容嘲弄一笑,“就凭你,去救人还是去送死?” 白二爷心下一横,脱口而出讽刺道,“你这冷血无情的狐狸,活该当年叶子要离开你……” “别跟我提她,若不是看在你与她相识一场的份上,我会让你和那混帐死得一样惨。”商容含笑的脸瞬间阴鸷地吓人。 白二爷被惊得一个寒颤,那个人的名字,果真是他的逆鳞,一旦提及,这个人总会是这番痛苦愤恨的模样。 可是它也知道,当年那个人被放逐虚迷幻境,是这商容进去将她带了出来,当世之中从里面活着出来的,也只有他。 商容将玉镜往桌上一扔,拂袖离开,“滚!” *** 此时,身在虚迷幻境之中的两人,在这没有白天和黑夜的空间,全然不知自己过了多少时光,只是按着他们每天睡觉和起床来计算,已经在这里有了六个月多月的时间过去。 一早醒来,便有树妖袭来,楚荞最先惊醒过来,与树妖缠斗了近半个时辰,那边的男人还悠闲地烤着昨天宰杀的猪妖肉,聚精会神地盯着火候,丝毫没有过来帮忙的意思。 楚荞虽然一再被逼入困境,却也没有开口向她求救,这几个月间,他们遇到的凶兽妖邪不少,一般情况燕祈然就懒得出手,但若出现的是凶猛异常,她对付不了的,他就会闲闲地飘过来给收拾了。 日日生活在危险中,随时随地战斗,让楚荞的身手已经有了惊人飞跃,虽然两人都知道可能再也无法出去,却都不愿放弃希望,辗转寻找着幻境的出口。 又过了半个时辰,楚荞一把火解决了树妖,咬牙切齿地走了回去,燕祈然挑了一块已经烤好的肉递过,“辛苦了,早饭好了。” 楚荞没有接,自己扯下一块蹄髈,狠狠啃了一口,懒得理他。 燕祈然瞅着啃得满嘴流油的女人,不由嫌弃地挪开了几分,以免溅到自己身上,“你注意点行不行,都已经胖了六斤了。” “要你管?”楚荞瞪了一眼对面依旧一身白衣光洁的男人,而她自己已经衣衫破烂如乞丐,心中很不平衡。 在这里虽然遇到的危险不少,但凭着燕祈然强悍变态的身手,两人活了半年光景,不仅没有丢了性命,反而日日大鱼大肉,都长了胖了不少。 可是,在一次一又一次见识到燕祈然非人的身手之后,她都有些开始后悔,如果早知道他已经强悍到足以对付这里的凶兽,她才不会像个蠢货一样跟进来。 “这样漫无目的地找下去,不是个办法。”楚荞认真说道。 “那怎么办?”燕祈然云淡风轻地问道,丝毫没有焦急担忧的样子。 楚荞闻言,抬头望了望远方,说道,“既然这里有这么多东西,有些在这里已经待了无数年,它们找出口也比我们要找得时间要长,找到他们问一问,或许会另有收获。” “怕是还没问到,就成了人家的腹中餐。”燕祈然淡淡说道。 “可是,总要想办法离开这里。”楚荞道。 燕祈然望着一脸坚执的女子,眉眼渐渐冷冽,“你就那么迫不及待想要出去?” “对,我想离开这里,一刻也不想待在这里。”她决然说道。 燕祈然起身,拂袖而去。 楚荞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紧紧抿着唇,她不是不知道他的心意,可是她没有那个勇气,交出她的真心。 爱在心口难开4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燕祈然已经走开很久,楚荞依旧坐在原地,一动不动。 这样的争吵和冷战,已经不是第一次,且每次都是她的话点燃了导火索,但又在每一次面临危险之时,并肩作战,生死与共。 半晌,她仰头望了望枝叶缝隙间的灰暗天空,不由自嘲一笑,他说她是没心没肺,果真是没错的。 一个人对她的好,她可以心存感激,可以拼了命去还,却无法掏心掏肺地奉上,连生她养她的母亲都可以将她舍弃,她还能相信谁? 他执着寻找一个人数年,与她不过数月相处,现在如此待她,不过是寄托情思罢了,有朝一日那个女子真正出现,她这个冒牌货,怎么可能还有立足之地丫。 如果明知道是那样的结果,还要深陷其中,她就是傻子。 可是,有一天,她却终究成了那个傻子媲。 正在她愣神之际,一道阴冷的声音响起,“主人说幻境来了新东西,想来就是这个了。” 楚荞一握刀刃,寻声望去,只看到树干上,有绿头发耳的人正细细打量着她,天生对于危险的感知,让她有种汗毛直竖的恐惧感。 在这虚迷幻境,她可不认为除了她和燕祈然,还存着活人,之前遇得凶兽猛禽已经棘手不已,而眼前这只已有人形,且会说话的绿毛怪,其厉害程度更是不可估量。 早知会落到如此境地,她以前就该多向钱疯打听些幻境的事才对,这样的强敌,莫说是她,便是燕祈然在这里,也不可能力敌。 正说着,身旁有一东西朝她身上嗅嗅,“是很新鲜的人味儿。” 楚荞顿时跳开两步,这才发现周围已经聚集了不少绿毛怪,想逃也无路可逃。 “主人已经几千年没嗅着新鲜人味儿,带回去,他想必喜欢。”树上长耳的绿毛怪闲闲地说道。 新鲜? 当她是萝卜还是猪肉,那说话的口气,根本没有将她当做一个人,而是当作一道菜。 在片刻慌乱之后,楚荞迅速冷静了下来,“你们想怎么样?” “幻境几千年才难得来那么一两个人,当然是要把你献给主人。”长角绿毛怪拎起她准备走。 楚荞退开两步,“别抓我,我跟你们走就是。” 长耳绿毛怪望了望她,诧异于她的配合,“你知道我们抓做什么吗?” “不是说把我献给你们主人吗?”楚荞淡笑言道。 此时她再反抗,无异于螳臂当车,自己找死,而且她正想探查关于幻境出口的消息,他们的主人在这里几千年,想来知道的不少,现在不正是个绝好的机会。 但是,她又担心,恐怕自己还没来得及问出想要的,就先进了人家的肚子,于是开始纠结,要不要向燕祈然报个信儿。 可是,是她刚刚把他给气跑了,这会又求救,貌似有点太没骨气,再说,他就是去了,也不一定斗得过人家。 于是,她十分有骨气,自己单刀赴会。 一路上,楚荞被两绿毛怪一左一右拎着,疾行如飞,耳边风声呼啸,不消一会工夫便离开了树林,她不由回头望了望他们无数次共历生死的参天古林,如果她有幸能找到离开幻境地方就能让他离开这里,如果不幸因此殒命,也算还了他一再相救了情义。 “你回头看什么?”长耳绿毛怪警觉问道。 “哦,我好像有东西掉了,回头看看。”楚荞面色无波地说道。 “再过不久,小命都没了,东西掉了也没什么大不了。”长角绿毛病说道。 楚荞丝毫没有大祸临头的恐慌,反而一路与两人拉起了家常,“你家主人在这里多少年了?” “好似是有三四千年了。”长角绿毛病说道。 长耳绿毛怪冷冷斜了一眼,“跟她说那么多做什么?” “反正回头送给主人,她也活不了,说几句话怕什么?”长角绿毛怪哼道,这里千百年来只有他们这些妖魔鬼怪,难得碰上一个凡人,自是有几分好奇心。 “就是,就是。”楚荞笑着附合。 性子直爽的长角绿毛怪好奇地跟她打听着外面的事,“你一个凡人,怎么会进了虚迷幻境来?” “我也不知道,不小心就卷进来了。” “你一介无知凡人怎么可能打开幻境入口。”长耳绿毛病冷声哼道,虽然他没从这里离开过,但也知道牵扯到虚迷幻境,定然也与神域和魔域的人有关。 “我真的不知道,当时看到乌云滚滚,电闪雷鸣,想找地方躲雨,被大风一刮,就被带到这里来了。”楚荞胡谄烂扯地回答道。 “而且你一个人怎么可能在参天林活了半年,还杀了那么多妖兽?”长耳绿毛病越想越可疑,他们虽然看不上那些凶兽,但也知道他们凶残异常,根本不是一介凡人可以轻易对付的。 “我从小就运气好,怎么也死不了。”楚荞笑道。 “不说,等到了主人面前,看你还嘴硬。”长耳绿毛怪懒得再追问,冷声哼道。 楚荞闻言不由皱了皱眉,颤巍巍地问道,“你家主人,真的要……吃了我?” “放心吧,主人出手很利索,一口就下了肚子,你一点都不会痛的。”长角绿毛病安慰道。 楚荞顿时满头黑线,他是该感到幸运吗? 他们那变态主人不是要把她片了一块一块来吃,是吞整个儿。 她顿时觉得,不听某人言,吃亏在眼前,看来真如燕祈然所说,只怕她还没问到幻境出口,就要进了人肚子。 她正思量着怎么寻机脱身,耳边风声一止,长耳绿毛怪,冷冷道,“到了。” 啥? 楚荞仔细一瞧,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被带到了山上,而山顶这座造型诡异,气氛阴森的宫殿,就是他们的老巢,而她的到来,自然是受到了宫殿里各路妖魔鬼怪的“热烈欢迎”,一个个口水直流地盯着被带进去她,若不是因为她是这里大魔王钦点的“御膳”,恐怕这会已经被撕得七分五裂进了它们的肚子。 “你去把她送去洗干净,我去禀报主人。”长耳绿毛怪说罢,留下她与长角绿毛怪,自己先行离开了。 “那个……你家主人是要生吃,还是熟吃?”楚荞小心地问道。 长角绿毛怪押着她继续走,“生吃,有营养。” 楚荞瞅着四周,不时来往的妖魔鬼怪,自己根本就是进了魔窟嘛,不逃呢被大魔王吃掉,逃呢出去也被小魔怪吃掉,左右逃不过被吃的命运。 “进去,自己洗干净。”长角绿毛怪,将她推进水塘,催促道。 楚荞站在水里,望着还站在岸边的家伙,“你看着我怎么洗?” “我看着你怎么不能洗?” “我是女人,你这样看着我没法洗。”她解释道。 可是跟一个不是人的魔怪讲人的道德,不是对牛弹琴吗? “我得看着你,不然你会跑。” “那就这样吧,我已经很多天没洗澡了,你家主人吃了拉肚子别怪我。”楚荞哼道。 “真麻烦。”长角绿毛怪看在方才一路聊天的情谊,站到了假山后,“我不看,你洗吧。” 楚荞闻言憋下一口气,潜入水中,想看看有没有水下的出口能够逃生,却最终一无所获的浮上水面。 “你比宫殿里的女妖好看多了,只要把主人哄得开心了,他也不一定会吃你。”假山后的长角绿毛怪好心地说道。 “啥意思?” “你给主人侍寝侍得好,主人一高兴,会再留你多活一阵。”长角绿毛怪坦然言道。 楚荞愕然,敢情他们那变态魔王,是要把她……先奸后杀? 虽然这也是一线生机,可是貌似失节,还是失命,最后她都没啥活路,即便她在这里放下节操,以身侍敌保得性命,被燕祈然那超级洁癖知道,也会把她给大卸八块,横竖她都是死路一条。 这么一想,她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把身上能用的武器毒药都掏出来,还有从以前从钱疯子那里顺来的一些奇怪物什,咬牙切齿地低声道,“这么多看家宝,我就不信,宰不了你。” 谁知话音一落,她堆在池塘边的短刀,毒药,短箭,都倏地飞到了空中,一道笑意寒凉的声音传来:“就凭这些破烂,也想杀我?” 楚荞抬头一望,对面树上赫然出现的男人,金发紫衣,眉眼邪肆,分明就是商容那厮的嘴脸! 爱在心口难开5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钱疯子,你什么时候跑这来了?”楚荞一见是他,顿时胆子肥了,好一番破口大骂,恨不得此刻飞扑到那树上去,把她拉下来,一顿毒打,以泄心头之恨。 “一介凡人,也敢对本尊出言不训。”那人眉眼一凌,抬手起拂,水面顿掀巨浪打向楚荞。 浪潮过后,楚荞抹了一把脸上水,火大地撸袖子,“嘿,你还装上瘾了,有种你给我下来!” 那人闻言,慢悠悠地从树上飘了下来,在水面上如履平地一般,低头瞅着狼狈不堪的女子,长袖一卷将她从水中带起,几个起伏,便从池塘离开,“留着点力气到床上叫。” “钱疯子,你个死断袖,敢碰老娘一下,阉了你。”楚荞恼怒地大骂。 话音一落,她被扔上虎皮铺就的大床,那男人已经在床边大剌剌地宽衣解带。 楚荞瞅着他,感觉对方似乎并不打算只是吓吓她而已,不由往床里边缩了缩,道,“商容,你不是玩真的吧!” 你不是断袖吗? 不是喜欢男人吗? 怎么会突然对着她兽性大发? “商容?”那男人挑眉瞅着她,停下了宽衣解带的动作,逼近床前,“你见过他?” “谁?”楚荞皱眉媲。 “跟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商容。”那人道。 楚荞愣了愣,跟他长得一模一样的商容? 那就是说,面前的商容,不是外面的钱疯子,那他又是谁? “嗯。见过。”楚荞老实地点了点头。 “你说认识就认识?小丫头好生狡猾。”那人目光冷利,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并不太相信她的话。 “我真的认识,他还是我结拜大哥。”就算这个人不是钱疯子,也一定跟钱疯子有关系,她连忙抖出两人拜把子的事,以期望这家伙可以看到商容的份上,留她一条小命。 “你一介凡人,他会跟你结拜?”那人眉梢微挑,依旧不相信她的话。 楚荞往床上一坐,瞅了瞅站在床边的男人,“你不信,你要是跟他很熟,不会不知道他……屁股上有颗痣。” 苍天保佑,这是白二爷喝醉数落钱疯子说的,但愿它说的是真的。 那人闻言倏地一愣,眉头松开了几分,笑得讥讽,“没想到,他竟然混到与一介凡人为伍的地步,真是可笑。” 楚荞翻了翻白眼,凡人怎么了,你还是怪物呢? “你不是商容,你到底是谁?” 那人微微倾身,一张俊美妖邪的面容在她面前更为清晰,“你说我是谁?” 楚荞深深拧眉,这个人虽不是商容,却又和商容长得一模一样,甚至连有的不经意的小动作都是一模一样。 她听白二爷说过,商容以前来过虚迷幻境,难道是他在这里跟某个女妖,一夜风流留下的遗珠,然后他抛弃人家娘两跑了,如今孩子长大成人,长得和他极为相似,也不是没有可能。 那人不知道在这转眼的功夫,楚荞已经在脑中已经将为她虚构了一个无比悲情又狗血的出身,只是一瞬不瞬地盯着女子时而皱眉,时而了然的神色。 半晌,楚荞友好地一笑,诚挚地说道,“放心吧,等我找到出路,一定带你去找你爹!” “我爹?”那人眉头深深皱起,眼底怒滔狂卷。 楚荞连忙安抚,“别气别气,我知道钱疯子抛妻弃子做得很过份,但他可能并不知道有你这个儿子,等他知道,不会不认你的……” 她说着说着,愣了。 因为在她的好心安抚,温柔劝慰下,那人不仅没有平静,反而怒火更盛。 “谁告诉你,我是他儿子?” “你跟他长这么像,难道不是他儿子吗?” “不是!” “那你是他双胞胎兄弟?” “……” “那你是……他爹?”可是看着比钱疯子还年青几分,不像啊! 那人气愤瞪着异想天开的女人,沉声道,“外面的是商容,我也是商容,不是他爹,也不是他儿子。” 楚荞犹如被一道惊雷劈中,他是商容,钱疯子也是商容,两个商容? 这世界太疯魔了。 毕竟是见过大世面的,她很快就冷静了下来,但却还是怎么也摘不明白两个商容,“那你怎么在这里,他却在外边?” 那人斜了他一眼,“我凭什么要告诉你?” “他是我结拜大哥,你自然也是我结拜大哥不是,我这做小妹的关心一下你不应该吗?”楚荞笑得如花灿烂。 这是第二个商容,楚荞自然二然给它取名,商二容。 商二容望了她一会儿,说道,“我跟他本是一体,当年他从虚迷幻境离开,被剥离一魂,我就被留在了这里?” 楚荞满脸的不可思议,面前的商二容只是钱疯子的被剥离的一缕妖魂,可就是这一魂就在这虚迷幻境称王称霸,可想而知当年的钱疯子在魔域是何等威武了。 “那你没想过从这里出去吗?”楚荞问道。 “当年的我要从这里破开幻境之门都要魂魄剥离,何况是现在的我?”他云淡风轻地说道。 楚荞听罢,却深深沉默了下去,连这大魔王都没法从幻境出去,那他和燕祈然岂不是真的要在这里困一辈子? “你既然认识外面的我,是不是也认识叶子,当年她是一起从这里出去的。”商二容满怀期盼地朝她问道。 楚荞回过神来,望着面前的男人,没想到仅剩一缕魔魂也是对那女子执着如此,她不敢想这么多年,商容又是如何地痛彻心扉。 可是,那个商容提都不敢提的女子,这个商二容也一心牵挂的女子,早已不在这世上了啊! “她还是回去神王殿,跟白止在一起了吧!”商二容从她犹豫的神情知道,那个女子终究也没有和外面的商容在一起。 否则,商容不会游荡人世,跟这个人结拜兄妹。 楚荞抿唇沉默,最后坦然道,“她没有跟白止神王在一起。” 商二容闻言诧异,随即嗤笑,“你不用编排这些谎话来安慰本尊,她就是贱骨头,被白止放到这里,还要回去找他,怎么会轻易离开神王殿。” “她死了,没有跟白止神王在一起。”楚荞坦然言道。 “你说什么?”商二容顿时一身魔气慑人。 “我知道得不多,只是隐约知道,她从这里出去后不久就死了,商容被关进困龙渊逃了出来,修为大减,现在在人间也成了断袖,不喜欢女人,改喜欢男人,还养了一堆男宠……” “她怎么死的?是不是白止那混帐杀了她?”商二容一脸阴鸷地追问道。 楚荞摇头,虽觉残忍,却还是坦言相告,“是她剜心剔骨,自毁而亡。” “剜心剔骨!自毁而亡!”他咬牙,痛声重复着这八个字,每一声都痛彻心扉,最后只喃喃道,“早知如此,就不该让她出去……” 楚荞看着他痛苦难过,想要安慰,却无从开口,这种失去心爱之人的痛和绝望,是谁也无法以身代受的。 许久,商二容渐渐平息下来,恨恨问道,“白止那混帐呢,是还安稳坐着他的神王,还是已经成了神域天尊?” 楚荞闻言摇头,将她从白二爷那里知道的神域秘事,全数说了出来,“叶姑娘死后,白止死亡就从神域失踪了,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失踪了?”商二容挑眉。 “嗯。”楚荞连忙点头,又道,“神域一直在找他,商容这三百年来也一直在找他,扬言要杀了他,灭了神域,不过……一直没找到。” 她知道诸葛无尘是白止神王转世,不管他们以前有过什么样的恩怨,她也不想看着诸葛无尘死,不管过去,现在,还是将来。 即便,她无法和他相守,即便对他有所失望,她也希望这个曾给过她无数温暖与关怀的男人,能够一生安好。 不过,她怎么竟是招惹上这些奇怪的,不是人的人,还有一个神鬼莫测的燕祈然,真不知道她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 楚荞正在那里发愣,商二容却走近前来,冷冷问道,“说,你怎么进到虚迷幻境来的?” “我……” “别想在本尊面前撒谎敷衍,虚迷幻境若不是有神域和魔域的人,根本不可能打开入口。”商容二目光犀利,似是要透过她的眼睛,看清一切,“是不是跟白止那混帐有关系?” 楚荞后背不由沁出一阵冷汗,这家伙也太精了吧,这就能联想到跟白止神王有关,那她卷入幻境的事被白二爷知道,他要是去找钱疯子求救,不是连钱疯子也会猜想得到,那岂不是明摆着让钱疯子追杀诸葛无尘去。 “我不知道是不是跟白止神王有关,不过有神域中人出现了。”她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如果商二容要出去跟商容一起找白止神王和神域报仇,那他也会想尽办法离开幻境,这样大家多一分力量,就能多一份希望离开这里。 可是出去了,一旦被商容和商二容发现诸葛无尘是神王转世,岂不是又惹来更大的祸事? 她挠了挠头,越想掳纠结。 “看在告诉本尊这么多消息的份量,暂且不动你,但你要自己出了这房间乱跑被吃了,就是你自己活该。”商二容说罢,一道紫烟一阵飘忽,便没了踪影。 现在不动? 也就是说以后会把她……先奸后杀! 楚荞重重倒在床上,真不知是该感谢钱疯子在这里留了他一缕魔魂能帮她找出口呢,还是该仇恨他留了这么个天天想把她吃掉的大麻烦,但归根究底,都是他惹出来的。 她暗中将商家的祖宗十八袋,问候了个遍,最后方才想起自己的刀箭毒药都还留在那会儿的池塘边上,为了保住她的小命,她决定还是回去把东西拿回来带在身边更有安全感。 正准备下床出门,这才发现自己一身湿衣,于是在屋里翻箱倒柜,翻出了一套这里女妖穿的衣裳。 或许,她并不能称之为衣裳,叫遮羞布还差不多,以免春光外泄,她把床单撕了做成斗蓬罩在了身上,方才出门。 刚出门没多久,便碰上了之前的绿毛怪,他见她活着出来,“听我的没错吧。” 楚荞知道他是以为自己好好“伺候”了商二容,才保了性命,于是笑嘻嘻地道,“多谢你呢。不过我刚才有东西落在了池塘边上,你能不能带我去找回来。” “我还有事,你自己去。”长角绿毛怪给她指了路,又好心将自己的一块腰牌给她,“带着这个,没有主人的命令,外面那些不会对你下手。” 楚荞满心感激,“谢谢。” 楚荞将那腰牌举在手上,一路当真没有妖魔鬼怪敢来***扰她,很快寻到了那处僻静地池塘,刚把东西找回来准备走,一道冷冷淡淡的声音在背后响起,“王妃这般耐不住寂寞,又要给本王戴绿帽子?” PS:幻境的部分,牵扯支线剧情,也是让两口子增进感情的,以备幻境出来之后的大爱大虐。 咱们的宸王爷是老婆迷,有木有? 爱在心口难开6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第119章 这么毒舌的话,除了燕祈然,还能有谁。 楚荞闻言霍然转头,瞅见从假山中施施然步出的男人,惊恐万状地跑近前去,小声道“你怎么来了?” 这里可以人家的老巢,他竟然就这样进来了,还没被吃掉媲? 燕祈然却没理会,伸手掀了掀她身上的“床单斗蓬”,瞅着里面妖娆火辣的装束,眉梢微挑,“王妃穿成这样是准备勾/引谁?丫” 楚荞将披风拉回掩好,“我说你……” 这个人什么时候思想能和他衣裳一样干净,就好了。 燕祈然锲而不舍又掀披风,凉凉地道,“还是你已经勾/引了人,给本王戴了绿帽子?” “你那么喜欢绿帽子吗?那我以后一定好好努力,不负你期望。”楚荞翻了翻白眼,哼道。 话音一落,燕祈然倏地搂住她的腰,半她往假山的山洞里一带,她正欲出口大骂,他却一把捂住嘴,目光朝外斜了斜。 楚荞静下来,便随即听到微不可闻的响动。 “你说看到有白影闯进来,有什么,眼花了吧!” “我明明看到的,很快的白影。” “你喝多了吧,要是有外面的人闯进来,主人会不知道?” …… 假山的山洞狡小,两人紧紧贴在一起,才勉强藏身。 楚荞紧张地不敢大力呼吸,然而贴在她腰际的那只手却又莫名的火热,她微微扭动着身子,想要避开几分,却引得他呼吸渐重。 她恼怒地瞪眼,以唇语告诉他,让他把手拿开。 男人笑了笑,反其道而行之,手上搂得更紧,两人贴得更亲密,手更在斗蓬内不断游移,一低头噙住她的唇,浅啄轻吮,极尽挑/逗之能事。 半晌,待到外面来往的声音消逝,楚荞已经是满面酡红如醉,恨得咬牙,“无耻!” “你穿成这样在我面前晃来晃去,我要没点反应,就太不是男人了。”燕祈然丝毫没有羞愧的样子,一副心情极好的样子。 楚荞气急,抬腿便踹人,岂知没看清脚下凹凸不平的假山石,脚一崴,便要倒进湖里,燕祈然一把将她拉了回来,扶着坐下,“虽然我十分期待,你落水出浴后的样子,不过现在不是时候。” 她一捏拳头,正想揍人,面前的男人却蹲下身,脱了她的鞋,细细察看她的脚伤,“还好,没伤到骨头。” 楚荞扬起的拳头僵硬在那里,欲待出口的痛骂也咽在喉间,无法出口。 燕祈然小心揉着她脚上的伤处,淡笑道,“要想打人,也先顾好自己。” 她紧紧抿着唇,握着的拳头缓缓放了下去,面对这样的燕祈然,她难以苛责半分。 她觉得,她已经在喜欢他对她的好。 可是,她更怕他对她的好,让她终会迷失自己。 若是以前的他,逮着这样的机会,哪管什么地方,肯定会折腾她一番,满足自己的需求,再一番严词厉色训斥她。 然而,在这虚迷幻境中的半年以来,纵然日日相伴,甚至同床共枕,他也没有再碰她一下,即便是到了这样的关头,他也未曾强求。 她发现,她慢慢喜欢上他对她的好,可是对于他一再的温柔呵护,她却是在一次次地惹怒他,远离他,恨不得让他讨厌得再也不想看到她。 “你怎么在这里?”楚荞打破沉默,问道。 燕祈然眼也未抬,淡淡道,“跟过来的。” 当时走开,他并没有走远,看到她被那两个绿毛怪带走,知道她心里的盘算,便也没有出来阻止,一直跟到了这里来。 “那为什么,那些妖啊魔啊的,都没发现你来?”楚荞诧异地问道,这个人到底强悍到了什么地步。 “他们太笨了,没看到而已。”燕祈然漫不经心道。 楚荞撇了撇嘴,纠结了许久,低头小声道,“燕祈然,说实话,你不是人吧,你跟他们是同类吧?” 燕祈然微微抬头,凤眸眯起危险的弧度,“你才不是人。” “一个人,能像你这样在魔窟里来去自如,已经不是人了。”楚荞说道。 燕祈然淡淡地白了她一眼,继续给她揉伤,道,“我师傅是神域中人,对付这些,自然是特别方法。” 楚荞闻言了然地点了点头,有一个不是人的师傅,他自然也是强悍得不是人。 她确定周围没有妖魔鬼怪靠近,而后换上一脸笑颜,讨好地说道,“教教我好不好?” 有这样对付它们的办法,自己也能多一层保障,真到商二容要吃她,就可以拿来对付他,多一分胜算。 燕祈然替她穿好鞋,抬头,凤眸含笑,“想学?” 楚荞连连点头,能保命,干嘛不学。 燕祈然伸手又撩了撩她身上的披风,瞅了瞅里面的妖娆的风光,眼底狼光闪烁,道,“学费怎么算?” 那神情,大有是准备让她以身相抵的意思。 她一把拽回披风,拢得紧紧得,哼道,“不学了!” 当年是哪个王八蛋传出的谣言,说宸亲王冷心无情,不近女色,她遇到的分明就是想尽一切办法调戏她,想着男欢女爱的下流胚子。 燕祈然悻悻地收回手,本就是说说而已,那些东西本就不是一朝一夕能练就的。 她学不学也没什么大不了,反正他在这里守着。 “出来太久,商二容会生疑,我回去了。”楚荞望了望假山外面,说道。 “商容?”燕祈然眉眼沉沉,咬牙切齿道,“在江南,你果然是跟那金毛勾结一气逃跑的。” 楚荞愣了愣,一边噙着笑,一边往后退,准备跑路,“那个,我再不回去,会被发现的。” 燕祈然逼近,冷哼道,“这么迫不及待要去爬那金毛的床?” “你真是蛮不讲理,我是为了找幻境出口好不好?我是为了咱们的共同利益好不好?你就不能配合一点吗?”楚荞义愤不已经地控诉。 这男人的思维罗辑真是让她难以恭维,但凡她面前站个男人,他就认为她是要红杏出墙,给他戴绿帽子。 “要我怎么配合,把你自己送上他的床,由着你在我眼皮底下勾/引男人?”燕祈然冷冷哼道。 “我呸,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勾/引男人了?”楚荞出离了愤怒。 燕祈然又掀她披风,哼道,“穿成这样,还不是勾/引?” “神经病。”楚荞拢好披风,便要走开。 燕祈然一把将她拉住,沉声警告,“回去把衣裳换了?” “你想太多了,不是谁都跟你这么――无耻?”楚荞瞪了他一眼,哼道。 男人见她不肯合作,手上又开始不规矩,低哑着声音道,“你换不换,不是谁都像我这么好说话。” 他的女人,穿成这样在别的男人眼前晃,让他情何以堪? “好好好,我换,我回去就换。”楚荞知道再和他对着干,自己也讨不着好,本来也没想穿成这样,这会儿回去她自己的衣服,应该也已经干了。 燕祈然这才松了手,叮嘱道,“魔族之人喜怒无常,杀人残暴,你自己小心点。” 楚荞翻了翻白眼,天天对着你这么个喜怒无常,手段残厉的人,她早就学会了小心好不好? “我知道劝不下你,你想要的,我无法拒绝。”燕祈然低眉,伸手拢了拢她的披风,眉间尽是无奈地温柔。 他知道,她是非要找到幻境出口不可,他无法阻止,只能尽力帮助,让她如愿。 楚荞低着头,不敢看他,嘴上却是调笑,“王爷,你不要这么煽情好不好?” 燕祈然无奈一笑,沉吟不语。 “好了,我走了,你自己小心点,被吃了我可不管。”楚荞说罢,便钻出假山山洞。 刚走出几步,燕祈然又出了声,“喂!” 她没好气地回头,“又怎么了?” 燕祈然美丽的眉眼微扬,笑意盈盈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刚才半途而废,你确定……嗯,不用我安慰一二?” 楚荞面上顿如火烧,眼利如刀剜向不知羞耻的男人,“你自己安慰自己吧!”说罢,头也不回地走开。 爱在心口以开7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第120章 回到房里,楚荞换回了自己的衣服,开始盘算怎么能从商二容那里套出更多关于幻境出口的消息,奈何之前日日精神紧张地应对周围的危险,想着想着便窝在床上便沉入梦乡。 一觉醒来,眼还未睁,便听到男人冷冽含笑的声音。 “本尊的床,你睡得可还舒服?”商二容坐在桌边用着膳,瞅了眼床上翻了个身的女人。 楚荞赫连惊醒,连忙跳下床,笑道,“还好,就是没被子,有点冷。媲” “没事,一会儿就不冷了。”商二容邪邪一笑,道。 楚荞秀眉拧,他这话的意思,是要说一会儿要她陪睡不成丫? “吃饭。”商二容道。 楚荞瞅了瞅那一桌血淋淋的生肉,实在觉得难以下咽,弱弱地出声:“那个,我可不可以把它炒熟了吃?” “这肉很新鲜,为什么要炒熟了?”商二容不解。 楚荞愣了愣,不可思议地道,“你不是这么多年,一直……都这么吃吧!” “这样有什么不好?”商二容抬手拭了拭唇上鲜红的血迹,懒懒问道。 “这样生吃,哪有炒熟了好吃。”楚荞说罢,兴冲冲地给他讲起外面的各种美食。 商容听着听着,渐渐有些对桌上新鲜血淋的生肉没了胃口,瞅了她一眼,道,“说得这么好,去做一桌来,本尊吃着高兴了,就不用吃你。” “啊?”楚荞愣了愣,这些东西,她吃过,可没做过。 商二容见她不动,将她上下打量一番道,道,“要不,还是先吃你,人肉比这些畜生肉要鲜美得多。” “我做!”楚荞立即举手投降。 “长角怪,带她下去。”商二容朝着外面叫了一声。 长角绿毛病倏地出现在门口,“是,主人。” 楚荞暗地将商家祖宗再度问候了千百遍,慢吞吞地跟着长角绿毛怪朝外走,准备给商二容做吃的,以保住自己小命。 在长角绿毛怪的带路下,楚荞寻了一处僻静的屋子做厨房,并很快搭起了灶台,从宫殿附近搜罗了不少食材和香料准备下厨。 楚荞切菜切了半晌,一转头,长角绿毛怪还在那里瞅着,大有要观摩她做饭的架式,她放下菜刀,上前道,“长角大哥,这里柴禾不够用,你再帮我找些来好不好?” 长角绿毛怪愣了愣,说了句,“小姑娘,你笑起来真好,比殿里的女妖好看多了。” 楚荞干笑两声,“那麻烦你了。” 长角绿毛病听话地出去找柴禾,楚荞方才掩上门,朝着周围叫唤,“燕祈然,你在不在?” 半晌,周围没响动。 “燕祈然,我知道你在,出不出来?”别人没发觉,但空气中丝丝缕缕的淡淡药香,已经泄露了他的行踪。 “王妃这么快就想我了。”窗户一开,白衣飘飘的男人,如仙一般飘了进来。 楚荞本想骂人,但奈何自己有求,一脸笑盈盈地捧着菜刀上前,“帮个忙?” 燕祈然不慌不忙地寻了椅子坐下,“干什么?” “要么我做饭给商二容吃,要么我被他吃,你看着办?”楚荞苦着一张脸,坦然说道。 他淡淡瞥了她一眼,问道,“工钱怎么算?” “你说怎么算?”楚荞耐着性子笑问。 燕祈然笑着从头到脚瞅她,眼神带着丝丝小火苗,大有在回味之前她那身火热装束的样子,倾身前来,道,“假山那里半途而废的事,你给我补上的话,我可以考虑看看。” 楚荞拿菜刀的手抖了抖,大有想要劈开他脑袋瓜,看看里装什么的冲动,除了这档子这事,他能再想点别的吗? “那我还是回去陪睡,然后被吃吧。”她翻了翻白眼,转身便要走。 “你敢?”燕祈然倏地沉下脸来,瞪着她。 楚荞没有走,自己提着菜刀继续切菜,也不知是心里委屈,还是切葱呛得,眼睛渐渐红了起来,瞅着好不可怜。 燕祈然瞧着直皱眉,生怕她一刀下去切了手,步上前去,伸手,“刀给我,一边去。” 楚荞抬头瞅了他一眼,将菜刀递了过去,站到一边,咕哝了一声,“谢谢。” “没事把那边的水果,青菜洗了。”燕祈然冷哼道。 楚荞乖乖地到一边洗菜,抬头瞅着案桌旁长身玉立的男人,目光不由怔然了几分,她不得不承认燕祈然的厨艺还真是没话说,足以媲美宫中御厨。 按理说,这样容若天神,气质出尘,身手绝世,厨艺精湛的男人,是每个女人梦想中居家旅行的必备良伴,可是这样的好事落在她的身上,总有种做梦的感觉。 她渐渐有些贪恋这样的相处,心底却总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这样的燕祈然,终究不是她的。 “你盯着我看,又打什么坏主意?”燕祈然头也没回问道。 楚荞收回目光,随口问道,“你说你,天天一大帮子人伺候你,怎么学会这些的?” “小时候跟母亲飘泊流离,这些事早学会了。”燕祈然没有回头,声音带着微小而难以言说的悲凉。 楚荞有些自责,怎么又提起他已经死去的亲人,一时间屋内除了他切菜的声音,静寂得让人难过。 “要做些什么菜啊?”楚荞擦了擦身,走身上前,打破沉默的气氛。 燕祈然刷刷几刀将菜切完了,装盘,将刀一放,“剩下的,你自己来。” “我?”楚荞一指自己,坦然道,“我只会吃,不会做?” “我没道理给情敌做饭吃。”燕祈然到水池边,一边洗手,一边淡淡道。 楚荞气得挠头,愤然道,“燕祈然,你有病啊,是个男人都是你情敌?” 那是不是除了他自己,这世上所有的雄性动物都该灭绝? 燕祈然回头,目光冷冷,“就是。” 靠近她的都是情敌,没靠近的也是潜在情敌。 楚荞翻了翻白眼,将白衣不染纤尘的宸亲王赶去烧火,自己拿着锅铲站在灶边,无从下爪。 “你到底是不是女人?”燕祈然恨铁不成钢地瞅着她,就算不会做,起码的步骤也该知道吧! “我是不是女人,你睡过,你不知道?”楚荞吼道,谁规定女人一定要会做饭的。 燕祈然坐在灶边,烧火也烧得让人赏心悦目,时不时教导着楚荞该做什么。 炒菜也就那么几个步骤,炒了两个菜下来,楚荞已经渐渐掌握要领,燕祈然便也不再插手,由着她自己来。 许久之后,楚荞瞅着一桌的菜色,很有成就感,“也没那么难嘛?” 燕祈然从炉上盛了一碗汤,递给她,“喝吧!” 楚荞接过,捧在手心暖暖的,小小地喝了一口,开心地眯起眼睛,“真香!燕祈然,你不做厨子好可惜!” 燕祈然端着碗瞪她,她以为谁能吃他做的菜,除了他娘,她是第一个,还敢叫他当厨子,欠收拾了,是不是? 他懒得理她,自己盛了饭往桌边一坐,准备开饭,楚荞一把捏住他的筷子,“你不能吃。” “嗯?”燕祈然眉眼一沉,“你第一次做饭,不是我来吃,你要给那金毛吃?” “可是要是被发现……”楚荞无奈又纠结,好歹他是帮了忙的,不让他吃又过意不去,让他吃,一会被商二容发现了,被吃的就是她了。 “喝你的汤去。”燕祈然冷哼道,抽回筷子,夹菜,吃饭,俨然这顿饭是做给他的一样。 楚荞反驳不得,在一旁默默地捧着碗喝汤,小心翼翼地瞅着他的脸色。 半晌,她出声问道,“味道怎么样?” 燕祈然侧头瞅着她,那神情样子,像是个初次下厨房的妻子,满脸期盼地等待着丈夫的品评和夸奖,但一想着这顿饭最终不是做给他的,便道,“咸得咸,淡得淡,有够难吃。” “难吃你还吃两碗饭。”楚荞愤然吼道。 燕祈然吃饱喝足,用筷子将盘中的菜拨了拨,让人看不太出来有人吃过,而后道,“我吃饱了,你送过去吧。” 楚荞起身将汤锅里最后一碗汤盛好,准备去给商二容送饭,燕祈然却一把将汤夺了过去,一仰头自己喝了干净。 “你干什么?” “这汤是我炖的,不是给他喝的。”燕祈然理直气壮道。 楚荞咬牙,“好,我忍。”说罢,收拾东西,准备送饭。 身后的男人却贴了过来,自身后拥住他的身子,低头在耳边暧昧低笑,“王妃,事办完了,工钱怎么算?” “刚才你吃的,还抵不了工钱吗?” “那是我应该吃的。”燕祈然道,他的女人第一次做饭,没道理不是他先吃。 他呼吸的气息拂在楚荞耳后,撩起丝丝的痒,楚荞不适地扭头身子想要避开狼性大发的男人,却在每一个呼吸之间都是独属于他身上的清淡药香。 “放手。”楚荞道。 燕祈然低头,柔软的唇一下一下落在她的脖颈,“这就过河拆桥?” 楚荞纠结了一阵,心想这世上原就没有这种只占便宜的好事,于是无奈道,“只准亲一下,不准乱摸,不准做别的。” 燕祈然低笑出声,扳过她的身子,直面相对,“好,就一下。” 话音一落,低头噙住她温软馨香的唇,忘我地索取着那唇美好的滋味。 半晌,楚荞觉得这一下该完了,他还没停下,恼怒地推拒,结果换来更为热烈的交缠,直到她呼吸不继,方才罢休。 她剧烈地喘息给自己补给养气,心中暗骂,对这色胚子,就不该退让的。 燕祈然以头抵着她的额头,瞅着她面色绯的脸,坏坏一笑,“你确定不需要我再干点别得什么?” “无耻!”楚荞恼羞成怒,“回头我就让商二容吃了你,片成一片儿一片儿吃。” 燕祈然低头,轻吻她的唇角,笑道,“你真舍得?” 楚荞坚决推开他,瞪了一眼无耻的男人,哼了一声,端起饭菜,头也不回地出门。 虽然她的厨艺不算顶好,但对于这些从来没闻过饭菜香的妖魔鬼怪,却是极大的诱惑,一路走近去,一个个都跟着围了过来,好奇地打量着她端着的东西,却又碍于这是主人的东西,不敢抢食。 楚荞瞅着那些一个个面目可怖的鬼怪,蓦然间觉得有些可怜,他们被关这里千百年不得出去,连这人间最普遍的东西,都未曾尝过。 她将饭菜送到商二容面前,自然不敢说这是燕祈然吃过的剩饭剩菜,看着他胃口大开地吃完,方才讪笑着上前,“你老吃得可还满意?” 商二容放下吃得干净的盘子,点了点头,“还不错,以后天天这样做,我也不用吃你。” 楚荞长长松了口气,还没来得及感激,却被后面的话气得一阵郁闷。 “要是做的不好,就把你烤熟了吃。”商二容冷冷瞅了他一眼,威胁道。 从此,她就成了这满宫上下的厨子,而每天给商二容盛上的饭菜,一如继往是地燕祈然的剩饭剩菜。 PS:温情的戏,写得差不多了,明天开始写要出幻境的戏了。 爱在心口难开8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从做了那一顿饭后,楚荞不仅成了商二容的御厨,宫内的其它妖魔鬼怪也开始带着不同宝物来找她找吃的,在燕祈然的指导帮助,她的厨艺也开始突飞猛进,俨然是在这魔宫里开起了酒楼饭馆。 开始还认为那些长相狰狞的鬼怪可怕,但一番相处下来才发现,抛开魔族的残戾之气,它们比人还要可爱,思想简单,爱憎分明,讨厌得就除之而后快,喜欢的就大胆地去拥有丫。 楚荞伺候商二容用完膳,回到厨房,一推门便看到燕祈然正一手支着头,闭着眼睛小睡,楚荞知道他在魔宫随时要提防着魔族中人,根本没有多少时间休息,于是放轻了脚步,将东西放下,将放在一旁的披风悄悄替他盖上。 “回来了。”燕祈然懒懒地睁开眼。 “嗯。” 他伸了伸手,道,“过来,坐这儿。媲” 楚荞正准备收拾厨房,侧头望了望他,瞅着一脸疲惫憔悴的男人,还是走了过去挨着他边上坐下,“啥事?” 男人头一歪,靠在她身上准备继续补眠,“我靠着睡会儿。” 楚荞反射性地想撵人,可看到他泛着青的眼眶,不由软下了心肠,微微叹息一声,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给他当人肉枕头。 她难得的配合,燕祈然薄唇弯起一丝微微的笑意,“今天怎么这么乖?” “燕祈然,看你那眼眶发黑,容颜憔悴的虚弱样,该不是摸进哪个女妖房里,寻欢作乐,被人给采阳补阴,采得肾虚了吧!”楚荞没好气地调侃道。 燕祈然闻言,脑袋动了动,蹭到她耳边,咬了咬她的耳垂,低笑,“那你试试,看看我虚不虚?” 楚荞顿时一动不动,认错,“我错了。” 可是,不是爬了女妖的床被采了阳气,他这牛人怎么会虚成这样,实在让她难以理解。 “还没寻出能离开幻境的法子吗?”燕祈然问道。 楚荞侧头,问道,“你那神仙师傅有教你碎破虚空的仙术灵术什么的吗?” “他都没那本事,哪能教了我?”燕祈然哼道。 “那他有教你神域的什么特殊异于常人的神功什么的吗?”楚荞继续问。 “没有。”燕祈然懒懒哼道。 楚荞有些泄气,说道,“当年唯一从这里出去的商容虽然一力碎破虚空,但也被剥离了一魂留在这里,也就是现在的商二容,他一魂牛成这样,也出不去,咱两还能干什么?” 自从来到这里,她越发地觉得自己的渺小和无力,也难怪这些妖魔鬼怪瞧不起凡人,动不动闹着要吃人。 “你是在嘲笑我没有那白毛厉害吗?”燕祈然冷哼道。 楚荞翻了翻白眼,道,“燕祈然,你小时候是吃什么长大的,吃毒药长大的,还是吃刀子长大的,说不了三两句,就话中带刺。” 她是在好好跟他商量后面的路要怎么走,这男人简直不可理喻,一说起除他之外的男人,就浑身是刺,活像她跟人真有一腿,给他戴了绿帽子似的。 “你在我面前,提那白毛有多厉害,不是来打击我吗?”燕祈然没睁眼,淡淡哼道。 楚荞仰头,望房顶,“当我没说。” 真不知道他脑子是怎么长的,一个是人,一个是魔,根本就不在一个档次上,她怎么会去相互比较。 两人沉默了许久,燕祈然没再说话,楚荞低头瞅了瞅,见他没再睁眼,以为是睡着了,便也不再出声,一个人静静地望着窗外,永远没有黑夜白天的阴暗天空。 虽然在这魔宫,可以不必像之前在林中日日与凶兽搏杀的危险,可也是如履薄冰,商二容喜怒无常,一个不小心就是要吃她。 而且,从得知小叶子的事,她更了解到商二容对于神域中人的痛恨,若是被他发现了燕祈然,那后果真是她想都不敢想的。 纵然燕祈然身手过人,但他终究还是凡人之身,如何斗得过这些凶残的魔族,而这幻境都是商二容的地步,他们出不去,就是逃,也无处可逃。 而现在,燕祈然的样子似乎是越来越虚弱了,她很担心这样下去,商二容总有一天会发现他的行踪,而他师承神域中人,一出手定然就会被商二容识破与神域有关联,那时…… 正在这时,长角绿毛怪在外面叫道,“楚荞,主人叫你过去。” 燕祈然刷地闭上眼,瞪她,“不准去!” “好啊,那就让商二容直接来吃了我。”楚荞瞅了他一眼,哼道。 燕祈然皱起眉,眼底满是自责,他的王妃,天天被一金毛使唤来使唤去,若非现在这境况,非灭了他不可。 楚荞自然看得出,莞尔一笑,道,“你能在这里,已经给了我最大的安全,尽管如履薄冰,我也知道,自己并不是孤军奋战。” 燕祈然静静望了她半晌,起身道,“走吧!” 楚荞望了望外面,低声道,“你先出魔宫,好好休息几天吧,这里我暂时还能应付过去。” 她实在不忍看到他这样一天一天,因为守在这里,日渐虚弱。 “好。”他知道她的性子,便也不与她多做争辩。 楚荞笑了笑,将披风递给他,“小心些。” 然而,她出了门不到一会儿功夫,他依旧一如继往暗中跟了上去。 光是想到她出入在那白毛身边,他就已经够心惊胆颤了,哪里还能放心把她一人留在这里,自己去躲着睡大觉。 他知道,若然因为自己一分的疏忽而失去他,将是他一生的痛。 楚荞心不甘情不愿地随长角绿毛怪赶到魔宫之外,商二容已经等得不耐烦了,“你是爬过来的吗?” “我是人,不是你们,移形换影,飞天遁地,我不会。”楚荞气喘吁吁,却谦恭回道。 她已经一路跑过来,还嫌她慢? 商二容瞥了她一眼,转身走,冷冷道,“跟上。” 楚荞一声不吭地跟在后面,却暗自盘算,要是出了这里,一定要好好跟钱疯子好好算算账,谁让他三百年前留了这么个祸害在这里,把她百般压迫。 这些日商二容不断向她打听起钱疯子在外面的情况,在外面被一个钱疯子缠着已经够倒霉了,到了这里还遇到三百年前他的鬼魂,这是倒了几辈子霉,还是上辈子欠了他命啊! 一路走到了魔宫外的山,山很高,在山顶也能看到很远的地方,一路上商二容没有说话,却从上山开始,眉间流溢出莫名地悲伤之意。 楚荞一向善于察颜观色,暗自猜测,这里定是他那心上人叶姑娘在幻境曾待过的地方,可是他要在这里缅怀故人,干嘛拉上她来吹冷风。 到了山顶,商二容却是寻到了一株小树边上,一坐便是老半天,楚荞好奇地凑近前去望了望,“不就一颗树吗,你看这么久,能看出一朵花来?” “这是海荞花,是叶子在这里种下的。”商二容说道。 楚荞不解,连个花骨朵都没有的树,怎么叫海荞花? “海荞花在神域又叫痴情花。”商容拔了拔树边的杂草,继续说道,“它的一生等着一朵花开,那朵花开便不会轻易凋谢,但若花谢了,这颗树也会随之零落成泥。” “海荞花,哪个荞?楚荞的荞吗?”楚荞笑道。 她怎么从来没发现,她那死去的父亲竟然给她取了这么一个有意义的名字,可她并不认为他们与那个女人之间有什么情? 商二容没有理她,继续拔他的草,随即又取过身上的水囊浇水,还特意在花周围布下结界,以免她被破坏。 他做完这一切,方才开口,“楚荞,在外面,你身边有不少神域和魔域的人吧?” “没有啊。” “没有?”商二容转头,一双眼睛如鹰眼般锐利,“我虽只是一缕魔魂,却是可以看透凡人的前后世,可是你身上,我身上都看不到。” “可能你见得人太少了吧。”楚荞干笑道。 “而这样的事,只有一种可能,就是有人在逆天而行,篡改你的命数。”商二容定定地盯着她的眼睛,似是想看出些什么,“这种事,除了神域和魔族中人,没有谁有这个能力。” 爱在心口难开9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楚荞愣了愣,没惊讶之色,反而问道,“那个……你到底给几个人看过?” “你是第一个。”商二容道。 切丫! 楚荞翻了翻白眼,第一回给人看,还有本事在这里恐吓人,他哪只眼睛看到有人在改她命数了,胡说八道。 “你不信本尊?”商二容眉眼一沉,分明看到她眼底一闪而逝的不屑之色媲。 楚荞一脸讪笑,“我信啊!” 心里却是在说,鬼才信你的话。 “你不信也算了,反正与本尊没有半分关系。”商二容懒得理会她。 楚荞干笑了两声,静静地坐在山顶吹着冷风,心中暗自祈祷能够快点回去,它不怕冷,她怕啊! 商二容依旧一动不动地在那里对着一株小青树暗自感伤,她看不清他的脸,但也大致能猜想到这个感伤的主题,跟这株小青树的主人有关系。 “我听说,叶姑娘是你未婚妻?”楚荞漫不经心问道。 “嗯。”商二容淡淡应了应声,许久之后,方才道,“可她心上的人,从来只有白止神王,即便那人一次次将她伤得遍体鳞伤,也不曾改变……” 楚荞闻言目光也随之望向那株海荞花,蓦然低笑,“真傻。” “是啊,真傻。”商二容附合道。 楚荞挪了挪地方,蹲在商二容边上,瞅了瞅他,“可她死了,你好像也没有那么伤心。” 那天,她满心纠结地告诉了她关于那个女子的死讯,本以为他会痛苦地死去活来,毕竟是喜欢了好几百年的未婚妻啊,又死得那么惨,肯定会痛不欲生什么的。 结果,看到的只是偶尔忧伤一下,根本没她想像中反应那么激烈,还难为她当时那么百般纠结要不要说出真相。 “于她而言,死未尝不是一种解脱。”商二容嘲弄一笑。 楚荞闻言皱了皱眉,又道,“你不是能看什么前后世吗?商容会不会啊,他要的会的话,干嘛不去找叶姑娘的转世轮回,比白止神王先找到,感情这个事吧,只要用对了法子,先下手为强还是颇有成效的。” 商二容闻言侧头,挑眉瞅着她,哼道,“说得跟个小情圣似的,你喜欢过几个男人?又爱过几个男人?” “我……”楚荞梗着脖子,哼道,“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比起你这几百年只遇过一个女人的要懂得多?” 商二容懒得甩她,只是冷冷道,“自毁魂魄,永绝于世,何来转世可寻?” 楚荞知道自己又戳中他痛处了,悄悄挪开了几步,以免被他一怒之下,给吃进肚子去。 半晌,两人都不说话,她又实在无聊,又开始说话,“不管怎么样,也不用让自己死的那么痛啊!” 商二容闻言敛目深深叹了一声,“是啊,她那么怕痛的,连被虫子咬了都能叫上半天不罢休。” 楚荞挠头,感觉自己怎么说,怎么错。 “当年神魔大战,她重伤之下,真身尽毁,是白止以自身仙骨为引,方才让她得以生还,剜心剔也好,就再也不欠那混帐一分一毫,他给的,全还给他。”商二容说着,却在提及“白止”二字,神情目光与商容如出一辙,恨意彻骨。 “可是……”楚荞小心翼翼打量着他的神色,小声道,“白止神王当年以自身仙骨为她还魂重生,想来也不会真的如你们所想……那样绝情,不然也不会在她死后,自神域消失了。” 商二容闻言霍然转头瞪向她,目光锐利如刀,“你为什么帮着白止那混帐说话,是不是你在外面遇到过他?” 楚荞连忙摇头,“没有,只是女人的直觉,直觉。” 虽然这些年,只是从白二爷中零零碎碎听过白止神王的事,但总觉得并非那么无情无义,十恶不赦之人。 可是,她怎么也想不通白止神王为什么转世成为诸葛无尘,她不相信,可是白二爷毕竟出自神域,想来又不会认错。 “以后再在本尊面前提他,提跟神域任何有关的人事,本尊就拧了你的脖子。”商二容阴森森地恐吓道。 楚荞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不由打了个寒颤,自己之前是眼睛瞎了吗,竟然认为这样的家伙单纯可爱? 过了许久,楚荞冻得打起了喷嚏,小心翼翼地瞅了瞅那边还在缅怀故人的商二容,实在想不明白,他干嘛要把自己拖来这地方吹冷风。 “那个……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拜托,你们不会生病,我可没有你们那么强壮。 “想回去的时候再回去。” 楚荞咬牙,又打了一个喷嚏,缩在一株树后避风,等着商二容什么时候想回去。 然而,半晌过去了,商二容依旧没有想回去,楚荞有些不耐烦了,于是劝道,“我知道你心里难过,别闷在心里,发泄一下就会好很多,比如钱疯子,他这么多年不喜欢女人,改喜欢男人和金子,你不知道他现在过得有多滋润,一点都不像受过情伤的人。” 虽然说是这么说,但她也知道,商二容和商容不一样,钱疯子已经过了三百年,心中的痛自然已经淡了,而商二容才刚刚得知那人的死讯,一时之间消化不了,也是可以理解的。 商二容侧头瞪她,“你是一句话不戳本尊的心,就不自在是不是?” “哪有,小的是关心你,望你能早日解开心中郁结。”楚荞一脸地赤胆忠心的笑,心中却想,再在这里待下去,她非冻死在这里不可了。 商二容瞅了她一会儿,倒真是合作,起身道,“走吧。” 楚荞欢快地跟了上去,一路从山上往回走,走着走着,商二容不断地停步回下张望,似是在找什么人。 在他第八次停下的时候,楚荞忍不住问道,“你看什么呢?” 商二容四下望了望,冷声道,“这些日,本尊总觉得被一双眼睛盯着,似乎是不同寻常的人。” 楚荞心下一惊,难道是燕祈然没有离开魔宫休息,又跟了过来? “您想多了,可能是你太过想念叶姑娘,总觉得她在周围看着你。”她又开始睁眼说瞎话。 商容瞪了她一眼,负手大步朝魔宫而去。 回到宫内,楚荞正准备告退下去好好大睡一觉,商二容瞅了她一眼,哼道,“回去把自己洗干净?” 楚荞顿时惶恐后退,“你不是说不会吃我?” “谁说要吃你?” “那你……” “你不是说让本尊别有事闷在心里,发泄一下会好很多?”商二容说着,步步逼近道,“魔宫里的女妖都腻了,今日就你侍寝了,也许本尊心情会好很多。” 楚荞这会悔得肠子都青了,大有恨不得一头撞墙的冲动,自己干嘛要多嘴,干嘛要说话,干嘛要惹祸上身。 商二容瞅着她一脸不情愿的样子,哼道,“你不是说关心本尊,希望本尊早日解开心中郁结?” 楚荞苦着一张脸,挤出一个难看至极的笑容,“可也不是这么个解法啊,要解开心结……” “本尊就喜欢这样解。”商二容一句截断她的狡辩之词。 “那个……我不方便。”楚荞笑道。 “哦?”商二容挨得很近,上上下下将她打量了一番“怎么不方便?” “我有病,很严重的病。”楚荞一脸悲伤,抬眼瞅着他,痛苦地说道,“花柳病,传染的。” 藏在宫殿顶上的燕祈然,闻言险些一个跟头栽了下来。 “本尊从来不怕这些。”商二容笑盈盈,大有今天不把她睡了不罢休的驾式。 “那个……我来那个了?”楚荞又道。 “哪个?” “来月事了。” 燕祈然在暗处愣了愣,她不是几天刚来过吗? 这女人,睁言说瞎的话的功夫,还真是有够能耐的。 “没关系,别有一番颜色,本尊很喜欢。”商二容道。 楚荞心中几近抓狂,这丫口味怎么这么重? 正思量着该怎么办,商二容已经拎着她往莲花池飞掠而去,“既然你不愿自己洗,本尊就亲自来吧,戏水鸳鸯,也别有一番情趣。” 刚一在池边落地,她还来不及反应,商二容已经开始扒她的衣服,眼看便要春光大泄,一道白影快若流光,狂卷而至,将她拉离。 商容似乎早有料到,指尖紫烟滚滚便劈了过去,冷喝,“等得就是你!” PS: 让你手贱!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一掌,夺命。 燕祈然一心是要楚荞,没料到对方早有预谋,一时间再要出手,已是不及。 然而,那一掌还没劈到燕祈然身上,楚荞已经先一刀捅了过去,吼道,“老娘衣服也敢扒,让你手贱!” 这一刀,不可谓不狠,直直刺穿了商二容的手掌,而在同时,她也几乎听到了自己手臂骨节断裂了声响,五脏六腑都震得剧痛不已,几近碎裂媲。 那声音,听得燕祈然一阵心惊胆颤。 楚荞强咽下满口血腥,一声也没吭,她早料到燕祈然在附近,也必然会现身,这一击她准备多时,自然不会让对方捡着便宜。 商二容退开数步,森然一笑,“幻影流光?” 这一招,当年叶子从神王殿学来,在他面前使过无数次,再清楚不过。 燕祈然瞅了一眼楚荞的手,眉头深深皱起,一抬头望向商二容的目光冷寒慑人,“阁下倒是有眼光。” 商二容瞅着一身白衣飘飘的样子,目光阴鸷横生,他最讨厌这颜色,总让他不禁让起那杀千刀的白止神王。 他瞥了一眼手上血窟窿,一阵紫烟缭绕,竟不见愈合,顿时冷眼如刀射向楚荞,“你这女人,甚是阴毒!” “过奖。”楚荞面上冷汗淋漓,却扯出一抹笑来。 她在刀上加了料,自然不会轻易愈合。 白二爷从神域离开时,以防着钱疯子,故而从神域搜罗了不少对付魔族的法器,偷偷把神符烧成灰送给了她,说哪天钱疯子不规矩,就拿着对付他,没想到今天就真派上了用场。 燕祈然也看出了那一刀有异样,若是寻常兵器伤了他,肯定转眼就能愈合,而这一刀竟然让金毛血流不止,看来他的王妃身上还藏着不少连他都不知道的秘密。 商二容那一掌虽然没有伤到燕祈然,却也惊动了魔宫上下,所有的妖魔鬼怪都在转眼之间聚集了过来,不再有往日的平和近人,个个目露凶光。 楚荞淡淡扫了一眼,低声道,“手骨断了,给我接上。” 燕祈然不动身色摸上她的手臂,骨头有三处断了,皱了皱眉,低语道,“你在边上等着就是。” “少废话。”楚荞恨不得一掌拍飞他,他以为他是谁,想一个人对付这么多吃人的魔怪,多一个人总多一分胜算。 燕祈然没有动手,他比任何人知道她此刻想的是什么,可是若给她接上骨,她再一番对战,这手接了也会彻底废了。 楚荞见他不动手,咬了咬唇,准备自己动手接骨。 燕祈然无奈皱眉,手顺着她手臂由上向上一抚过,手法快得出奇,伴着三声骨头碰撞的声音,楚荞痛得一个激灵,却死死盯着对面的商二容,这笔帐她一定得讨回来。 “这两个人与神域相关的人,交给你们了。”商容冷冷说道。 话音一落,四周一双双眼睛更加凶恶慑人,他们都是被神域中人逼到此处来,对于跟神域有关的一切人事物,早已恨之入骨。 “果真是些无情无义的东西,转眼就翻脸不认人了。”楚荞冷然一笑,哼道。 商二容接过女妖递过的布,将她上的伤口一缠,挑眉瞅了眼楚荞,“你若现在识相点,到本尊这里来,看在你跟他结拜一场的份上,本尊饶你不死。” 楚荞闻言愣了愣,秀眉一挑,似是在考虑“是不是真的?” “本尊言出必行。”商二容眼底掠过一丝深冷的笑意。 “我刚才可是结结实实捅了你一刀,谁知道你会不会骗我过去,再下杀手。”楚荞道。 商二容瞥了一眼被包起的手,道,“这点小伤,本尊何惧,你与他数十年的交情,本尊不会杀你。” “当真?”楚荞眯起眼睛问道。 “当真。”商二容点头,而后道,“不过……” “不过什么?” 商二容望向她身边白衣翩然的男人,目光冷利如刀,“他,非死不可。” 燕祈然瞅着讨价还价的两人,面色愈来愈冷沉。 “随便。”楚荞一脸讨好地笑,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举步便要转投敌阵。 燕祈然面目冷然,喝道,“楚荞,你敢过去一步试试?” 楚荞烦燥地皱眉,冷冷一笑,“我可不想跟着你送死,从遇上你,我就一直倒霉,要不是你,我也不会被卷进这莫名其妙的鬼地方。” 燕祈然凤眸眯起,死死地盯着她眼睛,楚荞却定定地望着他身后的一株调落的白莲,就是不肯看他的眼睛。 半晌,他自嘲一笑,“原来你是这样贪生怕死的女人,我真是看错你了。” “有活路,谁想死?”楚荞笑了笑,甩开他的手,头也不回地走向商二容的阵营。 商二容满意一笑,望向孤身一人的燕祈然,冷冷道,“杀了他!” “等等。”楚荞出声阻止。 “嗯?”商二容目光一锐。 楚荞瞅了一眼对面的男人,换上一脸笑意道,“这么杀人,多没意思啊?” “哦?”商二容懒懒地假山上一座,唇角勾起一丝薄笑,“那怎么才有意思?” “打过猎吗?”楚荞笑意盈盈地说道,扫了一眼燕祈然,漫漫悠悠地说道,“在外面,每到春天和秋天,人们都喜欢打猎,骑着马在林间追逐猎杀猎物。” 商二容一手支着头,饶有兴致地听道,“有点意思。” “现在的他呢,不过是任人宰割而已,这样杀了多没意思。”楚荞笑着说道,小心瞅着商二容的神色,道,“不如放了他,每天大家轮番追杀他,让他天天活在死亡的恐惧中,横竖这幻境也是你的地盘,他能跑到哪里去?” 商二容含笑瞅着侃侃而谈的女子,狐狸眼微微眯起,“你……真是这么想的吗?” “当然。”楚荞一脸诚恳地答道,不屑地撇了燕祈然,说道,“我在外面就一直被他追捕,方才跑进了幻境之中,好不容易进了魔宫,她还追着我不放?” “是吗?”商二容意味不明地笑,修长的指摩挲着精致的下巴,道,“本尊看,刚才他可是在救你呢。” 楚荞抿了抿唇,于是叹了叹气,说道,“实话跟你说,我本良人待嫁,却被这人强娶而去,好不容易从他身边逃离,他又找到了我,要抓我回去,所以我才一路被追得卷进了这幻境之中。” 商二容闻言,望了她许久,道,“反正这幻境许多年也无聊透了,便依你说言,大家好好玩一玩。” 话音一落,四周的妖魔鬼怪个个都跃跃欲试,想要第一个出手,杀了这人再吞食入腹。 楚荞闻言一笑,后背却早已冷汗一片。 商二容冷笑着望了望怒意沉沉的燕祈然,朝楚荞道,“既然这是你定的好主意,就由你来动这第一刀,他若死在你手里,想必也死而无憾。” 他不是一路追着这女人到这里吗? 那便由他最在意的女人来第一个动手,当年的叶子便是在那样的心境下,被神域中人逼上绝路的吧。 楚荞抿了抿唇,一握刀中利刃,便飞卷而去,刀还未近得燕祈然的身,整个幻境一阵剧烈的动荡,周围的妖魔鬼怪一阵不安。 商二容倒是坐在假山顶上,稳如泰山,懒懒地哼道,“最近是什日子,荒凉了这么多年的幻境也开始热闹了,又有哪个不要命地想进来了。” 楚荞心下一惊,能整出这么大动静的,无非就是白二爷,商容,和诸葛家的人马,若来得商容倒也是好事,若来的是白二爷和诸葛无尘,那麻烦就大了。 可是,转念一想,商容既然来过这里,就知道自己现在的功力根本是有来无回,自己不会来凑这热闹,况且她又不是那叶姑娘,值得他冒险前来。 只怕,他还巴不得死在这里,好独吞她的财产。 动荡一停,商容立即喝道,“还不动手?” 楚荞闻言,手中短刀寒光毕现,穷极一生之力朝着燕祈然地心口刺去…… PS:又被老大鞭打了,含泪写二更去。 你终于来了!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然而,那看似杀气腾腾的一招,另一掌却是在不动声色推她离开,她以唇语相告。 “快走!” 燕祈然何等聪明,立即猜测出她的谋算,她看似是在转投敌阵,却是在为他化解眼前的危机。 她知道,面对这么多强大的妖魔,他根本毫无胜算丫。 所以,她在帮他化整为零,只要一天少数去追杀他,他就可以慢慢解决掉。 她表面是将他推入了险地,实则,是留她自己独自面对了最大的危险,她是要借机接近商二容,伺机谋杀媲。 他竟不知,在危险来临的那一刻,她不仅为他挡下了致命一击,还悄然冷静地谋算了那么。而他,竟还有那么一刹那……怀疑她。 四目相对,他看到了她眼底的坚执,她亦看到了他眼底的担忧与心疼。 两人一番交战,离开了商容等人的视线。 楚荞快速将身上仅有几件防身之物悉数交到燕祈然手里,“这些上面我都涂了神符的药粉,你带在身边,对付他们会容易些。” “你呢?”燕祈然紧紧抓着她的手臂。 “放心吧,商二容一时还不会杀我,你好好顾着自己。”楚荞露出一个放他放心的笑容,回头望了望道,“我已经在魔宫打听到,幻境入口是需要神魔之力一起才能打开,必须神域和魔族两方联手方才能出去,等摸清楚了具体方法,就一定能离开这里。” 燕祈然薄唇紧抿,望着她,不说话,也不肯放手放她走。 他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境遇,让她能够在面临险境,能在第一时间冷静谋划后路,隐约从这一刻,他开始明白这个女子。 明白她的坚强,明白她的薄凉,明白她的不愿相信,因为长久以来,她依靠的只有自己,她的冷漠,多疑,不愿相信,只是为了让她更好的活着。 “这样拖延时间,我不知道能坚持多久,你……小心。”她说着,扳开了他的手。 燕祈然怔怔地站在原地,他不想她回去独自面对,却也知道,这是他们眼下,唯一的出路。 他追出几步,一把拉住她,狠狠叮嘱道,“不许自己擅自行动,等我。” “放心吧,我可没你那么笨。”她莞尔一笑,催促道,“快走吧。” 方才的幻境震动,定然是诸葛无尘他们在设法打开入口,他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否则白二爷和诸葛无尘进来,再让商二容发现了他们,又将是一场血戮之战。 燕祈然低头,痛苦地在她唇上印上一吻,转身快步消失在从林之间。 楚荞看到他离开的方向,确定他已经走远,举掌运起内力,重重一掌击在自己肩膀处,口吐鲜血倒地,怔怔地望着灰蒙蒙的幻境之天。 前所未有的想念外面的白天白云,明月星空,这里的时光太过漫长,漫长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过了多久时日。 她倒在荒野,再睁开眼时,已经回到了魔宫。 商二容侧躺在不远处的软榻上,几名女妖在给他捶腿揉肩,瞧见楚荞醒来,冷冷问了句,“不是让你杀他,怎么自己半死不活的倒在荒地上,若不是长角怪去找,你就死在那里喂野兽吧。” 楚荞揉了揉自己剧痛的肩胛,恨恨道,“我不是他对手,受了伤。” 商二容闻言望着她,对她的话,半信半疑。 “你杀不了他正好,就让大伙继续慢慢玩。”商二容面上勾起一抹慵懒冷冽的笑意,淡淡道,“只要在这幻境之中,本尊要他何时死,他就得何时死。” 楚荞淡淡而笑,沉默无言。 之后许久,魔宫无数鬼怪接连出去追杀“狩猎”却一个个再也没有回来。 当第三十八名魔将出宫未归之后,长耳绿毛怪回来禀报,“尊上,这样下去,魔宫会被那个人凡人一点一点击垮的。” 这是多年以来,魔宫遭受的最大的损失,就连之前对上赤鬼王也没有如此损失惨重。 商二容闻言,面容淡淡,不喜不怒,依旧胃口极好地享用着楚荞准备的美食,冷冷道,“连区区一个凡人都对付不了,他们这些年越来越没用了,本尊身边不留无用的东西。” “可是……” “出去!”商二容冷声打断长耳绿毛怪的话,继续用膳。 侍奉在侧的楚荞,眼底掠过一丝忧色,再这样下去,只怕商二容会自己亲自出手对付燕祈然,钱疯子是功夫损耗多年,方只能稍胜他一筹。 可是,商二容常年在这幻境之中,虽只是商容遗落在这里的一魂,但在这里修为不断提高,已不是燕祈然一人能够力敌的。 “楚荞,当初这狩猎的主意是你出的,你说现在怎么办?”商二容淡淡瞅了她一眼,问道。 “如果你要是觉得不想玩了,就一起出手把他杀了就是。”楚荞笑意淡淡,说道。 商二容冷哼一声,“本尊还怕了他一个小小的凡人不成,那就继续耗,本尊倒要看看,他到底有多大能耐。” 他不能出去寻白止神王来报她报仇,但来到这里,与神域有关的人,他一个也不会放过。 楚荞默然一笑,不说话。 一向善于察颜观色,利用人心弱点的她,早就知道以商二容骄傲自负的性子,即便自己吃了亏,也不会轻易出耳反耳。 否则,他这魔宫之主的颜面,何存? “长耳怪,传令魔宫上下,不必再追杀那凡人。”商二容望着楚荞,对候在外面的长耳绿毛怪吩咐道。 楚荞心下一惊,一时摸不准他要干什么,面上却始终保持平静的笑。 “是!”长耳绿毛怪领命离去。 商二容含笑起身,走近低眉敛目的楚荞面前,道,“你不是一直想杀本尊,现在……本尊就给你这个机会。” 楚荞愕然抬头,眼底一瞬间掠过万千异色。 “本尊确实不想杀你,但你真以为那些小伎俩就能蒙骗本尊?”商二容冷然一笑,负手缓缓踱步,道,“本尊活得年岁比你长得多,什么事没见,什么事没经过,你这些心思骗骗别人还行,在本尊面前耍花样,就是自寻死路。” 楚荞咬牙,一双手紧攥成拳,也明了这个魔头此刻是想做什么。 “既然在外面杀不了他,那本尊就让他自己上门来送死。”商二容笑得阴冷妖娆。 “卑鄙!” “哈哈哈――”商二容仰头失笑,侧头道,“难道你要跟一个魔讲信义吗?小丫头,你太天真了。” 这小丫头身上一股子韧劲儿,跟当年的小叶子一个德行,让人又气又恨。 楚荞冷然一笑,抽刀刺来,“你既想死,姑奶奶就成全你。” “又来这招?”商二容冷哼,广袖一扫便卷起一道狂风袭向疾扑而来的女子。 然而,楚荞却猛地向地一倒,如灵蛇般贴地避过那一道狂风,暴跳而起,刀光雪亮的短刀,狠狠一刀将商二容之前受伤未愈地手再补了一刀,使得他整个手掌瞬间断掉。 他那一招,钱疯子对付白二爷,早用过千百次,他们到底曾经是一个人,有许多招式总是一样,而她好死不死对那钱疯子又了解不少。 一击成功,楚荞还未来得有半分喜悦,商二容另一手卷着滔滔紫烟,一掌击向她的心口,森然喝道,“找死!” 他本不想杀她,所以方才出手才未取其性命,她却仗着这点,步步招招都要取他的命。 因着之前已经接过商二容的一掌,又加上自伤一掌,本就内伤未愈,此时这一掌真真成了她的催命掌。 楚荞几近听到自己五脏六腑被震裂的声响,胸中阵阵血气上涌,整个人重重地撞上殿中的石柱。 她想,她大概括等不到他来了。 在她眼帘合上的霎那,魔宫一阵震天动地的巨响,白衣飘然的男人如流光掠入,赶到她的身边之时…… 她脉搏呼吸,已近虚无。 “你终于来了!”商二容冷冷而笑。 半晌。 燕祈然抬头,一双眼睛血红如九幽阎罗,周身荡起毁天灭地的魔煞之气。 商二容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的一切,眼底瞬间如九霄风云,卷叠变幻,“……是你?” PS:写到一半,饿得不行,自己煮了点吃的,吃完再写,写完已经三点了,哎…… 叫是亲热点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楚荞并不知在自己伤重昏迷之后,幻境到底发生了什么,因为在她再睁开眼之后,已经置身于大燕境内的一座山谷。 她第一眼看到了照进竹屋的阳光,恍若不可置信般地自己从床上起身,疾奔出屋外去看外面的蓝天白云,就连周身剧痛如刀割的痛,也浑然不觉。 她惊喜地仰头,望着湛蓝如洗的天空,白云朵朵飘过,从未觉得眼前的天空如此美丽,美得恍若隔世再见。 这不是幻境那片没有白天和黑夜的灰暗天空,这是外面的天空,她……终于离开了那个地方丫。 “看什么?天上长花了?” 楚荞闻声转头,只见一身灰袍,酒气熏人,醉得满脸通红的老头,晃晃悠悠地走了过来,眯着眼睛瞅了瞅她,“看我老头子做什么?我脸上又没长花?” “前辈,这里是……”她按捺下仿若重生的喜悦,有礼问道。 “这里是我家。”那老头懒懒地朝着树下一座,一张脸臭臭的媲。 楚荞四下望了望,皱了皱眉,“我怎么会在这里,你有没有看到还有别的什么人?” 她是离开了幻境,燕祈然呢? 他也出来了吗? 他们又是怎么离开了那里? 一系列的疑问冒上她的心头,而这个答案,也许只有眼前这个醉老头才知道。 “你怎么会在这里?”那老头打着酒嗝重复她的话,歪着头想了半晌,方才道,“一个月前,姓燕的抱着你闯进我家,撞坏了我的门,现在都没给我修。” “那他呢?他在哪里?”楚荞急忙追问道。 那老头扬手一指不远处的一道石门,冷冷哼道,“可能死里面了,也可能命大没死。” 楚荞闻言,快步奔近石门处,却怎么打开不了那道门,焦急地转头望向那边醉老头,问道,“前辈,这门怎么开?” “我怎么知道。”醉老头瞥了一眼,冷哼道,“三十五天还差五天呢,再过五天,他不出来,我再给他收尸。” 楚荞守在石门之外,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她只记得自己对上商二容,重伤不醒人事,燕祈然是怎么把她带出魔宫的,又是怎么打开了幻境出口,都不得而知。 从那醉老头言语之间,似乎他伤得很重,可是伤得很重不医治,又为什么要关在这石室,一关一个多月? “还杵在那里做什么,做饭去,想饿死老头子?”醉老头瞧她还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呆样,不悦地吼道。 楚荞闻言,不为所动,她不想做的事,谁说也没用。 醉老头见她不动,冲着那石门处,便道,“姓燕的,你说我收你这个徒弟有什么用,几年不来一回,一来就给老头子我找麻烦,徒弟指望不上,徒弟媳女也一样指望不上。” 楚荞愣了愣,回头瞅着那边醉熏熏地白发老头儿,一时间有些不敢相信。 她想像中的,燕祈然那个神域高人的师傅,不是该一身白衣,仙骨道骨吗? 怎么会……怎么会是这么个醉酒贪杯的糟老头,而且那一身灰不溜秋的身裳,也不知是穿了多少日子。 不过,她总算知道燕祈然那毒舌的毛病,是跟谁学来的。 有其师,必有其徒。 不过,既然是他师傅,想来也只是嘴上厉害,不会真的见死不救,不然可能现在她也没命站在这里。 楚荞这么一想,不由心安了几分,笑着走近问道,“前辈想吃什么?” 醉老头眯着眼瞅了她一会儿,哼道,“竹屋后面有些东西,你自己看着做吧。” “好。”楚荞爽快答应,转身走了两步,又回头问道,“前辈怎么称呼?” “姓燕的叫我师傅,你不叫我师傅,想叫什么?”醉老头说话的毒舌,比燕祈然,有过之而无不及。 楚荞知道这样的人,嘴硬心软,也懒得计较,“是,师傅。” “奴颜媚骨!”醉老头瞅着她的笑容,道。 楚荞无奈摇头,懒得争辩,她本就是为达目的不惜一切的人,奴颜媚骨说她也没什么错。 醉老头面色无波,瞅着女子走开了,咧开一个笑容,“嗯,比石室里那石头疙瘩灵性多了。” 那小子就知道和他对着来,从来没让人顺心一刻的时候,哪像这丫头,这么听话。 楚荞依言寻到竹屋后面,从鱼塘抓了鱼,菜园里摘了些新鲜蔬菜,寻到厨房又开始做起了厨娘。 不一会儿,饭菜飘香,醉老头闻着香气便寻到了厨房来,明明馋涎欲滴,面上却冷冷地扫了一眼桌上的菜色,“做什么了?” “糖醋金鲤,红烧鸡块……”楚荞笑着说道,回头继续顾着火上的汤。 醉老头瞅着她的背影,忍不住出手牛了鸡块丢进嘴里尝了尝,颇是满意地点了点头,淡淡道,“看着还行。” 楚荞闻声回头,看见他嘴角还未拭净的酱汁,不由一笑,“师傅,下次偷吃,记得擦干净嘴。” 醉老头瞬间尴尬不已,瞪了她一眼,自己盛了饭往桌边一坐,“我饿了,我先吃。” “燕祈然呢?他……”楚荞担忧问道。 “他不吃。”醉老头说着,自己先吃了起来,吃了两口挑眉望她,“你这小丫头,自己丈夫有这么连名带姓叫的吗?” 楚荞皱了皱眉,“那怎么叫,叫王爷?” 她一直都这么叫的,燕祈然不也没意见。 “小两口,不是该叫得亲热一点吗?”醉老头一本正经地瞪她,教训道。 亲热点? 楚荞纳闷了,亲热点,那叫什么? 祈哥哥? 然哥哥? 刚想出两个,鸡皮疙瘩都起了一身。 她盛好汤,端上桌,小心翼翼问道,“师傅,“燕祈然,他不会有事吧?” 醉老头接过汤,喝了一口,淡淡哼道,“你死了,他都死不了。” “哦。”她闻言长长舒了口气,点了点头,“那就好。” 然而,她安安静静地坐在桌边吃饭,眉头微微皱起,她和燕祈然从幻境出来,便在这山谷养伤一个月了,白二爷和诸葛无尘应该还不知道,若是冒然之下,他们误会幻境,又怎么办? 醉老头抬头瞅了她一眼,冷冷道,“以后好好保着你这条命,若不是他,你没这个好运活到现在。” 楚荞顿时回过神来,不由问道,“师傅,可知他怎么从幻境出来的?” “问他去,我怎么知道。”醉老头说罢,继续埋头啃他的鸡块。 楚荞看着他啃完上了桌上的,把她留在灶上的那一份也端了过来,立即出声,“师傅,那是给燕祈然的。” “他现在不用吃也吃不着,还是我吃。”醉老头说罢,毫不客气将肉拨到了自己碗里。 楚荞抿了抿唇,也不好说什么,等到一顿饭吃完,收拾了厨房,她又坐到了石室边的石阶上,静静地望着紧闭的石门,却不知里面的人到底是什么状况。 醉老头说燕祈然五天以后出来,楚荞在石室外守了五天,第五天,天还未亮,她便早早起床到厨房准备早膳。 醉老头听到响动,知道她是担心燕祈然,这么早起来准备着,笑了笑,翻了个身又继续睡了。 她做好了一切,却还不待天亮,石门开启,便悄然离开了山谷。 晨光破晓,醉老头听到石门开启的隆隆声,打着哈欠起床赶到石室外,懒懒喊道,“死了没有,没死就自己出来。” 半晌,里面没动静。 “你媳妇已经跑了,你还不出来吗?”醉老头哼道。 话音一落,里面的人已经风一般地卷了出来,瘦削的脸一片病态的苍白,面目冷沉道,“你怎么不拦住她?” “腿长在她身上,我干嘛要拦她?”醉老头哼道。 “真是没心肝的女人!”燕祈然嘴上恨意沉沉,却又脚步虚浮地准备去追人。 醉老头却一把将他拎起,往厨房准备早膳,一边教育道,“你出息一点行不行,就你这模样追出去,死了我还得收尸。” 燕祈然一腔怒火,却又在看到那一桌热气腾腾的早膳,瞬间消逝于无形。 他不明白,她可以为她不顾生死,为何却不愿与他相依相伴? PS:二更明早上看吧,我继续爬。 送上门来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云破日出,在楚荞离开山谷的同时,商容和白二爷正徘徊在山谷附近几座州城小镇。 自从那一日,他们与诸葛无尘一起准备打开幻境入口救人,岂知入口刚一打开便轰然关闭,且产生了巨大的动荡,使得极北之地引发了雪崩。 他们侥幸脱生之后,钱疯子便不再帮它打开幻境,反而掉头就走,急急追着一股莫名其妙的气息,追了一个月。 若非亲眼年见,它也难以相信,这三百年来,懒得能躺着绝不坐着,能坐着绝不站着的钱疯子,竟然这么勤快的一个月连寻了半个大燕。 “你到底找什么,你到底什么才肯去救荞荞,你自己说外面一天,里面一月,去晚了她……”白二爷又开始唠叨丫。 只恨自己功力薄浅,否则,它用得着这么低声下场,来救一个魔去救人吗? 要是诸葛无尘早日能回归神域,该有多好媲。 “要我给你说多少遍,她已经从幻境出来了。”商容没好气地吼道。 “你就是不想救她,你就是不想帮爷救她,你这么没有良心,亏得荞荞以前给你赚了那么多银子……”白二爷死缠烂打,又开始使用攻心战。 商容咬牙切齿地拎起白二爷的尾巴,郑重警告,“我再说最后一遍,她已经从幻境出来了,不需要你再进去送死,明白吗?” 白二爷望着眼前的男人,那是不同于平日的懒散,是一种她从未见过的认真。 难道,荞荞真的从幻境出来了? “可是,她……她怎么出来的?”白二爷呆呆地问道。 那可是被誉为死亡绝境的地方,她和燕祈然两个凡人,就算燕祈然功力深厚,但也不可能到了能够破开虚空,打开幻境之门的地步。 “去问她,我怎么知道?”商容说罢,随手将白二爷一扔。 白二爷身手敏捷,几个动作便爬回他的肩头,喜问道,“现在你是在找荞荞吗?” “算是吧!”商容淡声道。 白二爷长长舒了口气,道“那就好,那你让人送信到苍月左贤王府,告诉诸葛无尘,荞荞已经出来了,让他从雪山回来。” 幻境震动,诸葛无尘虽然与他们一起侥幸逃脱雪崩,但雪崩过后却一直在雪山徘徊不回,带着诸葛世家的几位长老,想要再次找开幻境入口去寻人。 “关我什么事?”商容不为所动,丝毫没有要帮忙的意思。 “那里龙蛇混杂,他要在那里出了事怎么办,你帮个忙……”白二爷请求道。 商容听着,将它从肩上拎了下来,“耗子,我发现,你对诸葛无尘还真不是一般的殷勤啊,对你白止那混帐,你也不过如此吧!” 白二爷一听,愣了愣,就怕被他发现诸葛无尘的真实身份,以他对师傅的痛恨之意,还不趁着师傅未归神域,就把他打得魂飞魄散,灰飞烟灭去。 “没什么,他是……他是荞荞的心上人,我帮荞荞而已。”耗子吱吱唔唔说道。 商容凤眸眯起,笑着哼道,“他是荞荞的心上人,还是你的心上人,你该不是被荞荞甩了,一时受了刺激,也成断袖了?” “爷才不会跟你一样!”白二爷气急败坏吼道“他是荞荞的心上人,不是爷的。” “他是荞荞的心上人吗?那楚荞脑子被门挤了,跟着姓燕的往幻境里跑?”商容翻了翻白眼哼道。 “那是……那是……”白二爷无言以对,它又怎么知道,楚荞为什么要跟着跑进去。 “所以,诸葛无尘还是你心上人,你是断袖。”商容得意地笑道。 白二爷说不过他,便懒得说话,他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只要不怀疑诸葛无尘是师傅转世,就行了。 可是,荞荞既然从幻境出来了,为什么一点消息也没有,也不去找诸葛无尘,她不知道这几个月来,他在幻境之外,不得其门而入,已经急得几近疯狂吗? 若是,她和燕祈然一起从幻境出来,在经历了那么多的生死与共,她的心中,还会有诸葛无尘的存在吗? “耗子,打开幻境入口的时候,你有没有发现白止混帐的气息?”商容漫不经心地问道。 白二爷瞬间僵硬在那里,惊恐地忘着商容的面色,“你发现了什么?” 难道是因为诸葛无尘和诸家老家一起帮忙打开幻境之时,泄露了身上的神域气息,被发现了? “那天,我好像嗅到了咱们的老熟人,虽然只是一瞬间。”商容一边走一边说道。 白二爷闻言不由打了个寒颤,清晰地感觉到那字里行间的冷与恨。 它不由暗自猜测,他应该……应该还没有发现师傅的踪迹吧! “他没死最好。”商容笑意,冷得慑人。 白二爷小眼睛滴溜溜一转,哼道,“就凭你现在,还想杀师傅,他一根手指头都能拈死你。” 商容目光倏地一寒,随即寒意森森说道,“等寻到楚荞,交待好事情,我就回魔域了,等我再回来,就让你师傅,等着受死吧!” “你又想引两界交战,让三界生灵涂炭?”白二爷不可置信道。 商容闻言冷声嗤笑,道“少跟我提什么三界众生,白止那混帐若有三界众生,就不会害得她家破人亡,逼得她自毁而亡,自古神魔不两立,在他逼死她的时候,就该知道这样的结果!” 他可以不计较,将他于困龙渊,可是那样一心为他的她,他竟然逼死了她,这是他绝对不能饶恕的。 白二爷一时之间,无言以对。 神魔不两立,这是不争的事实,不然叶子不会落得那样的下场,只因为她堕身魔道,便是神域中人,人人得而诛之的天敌。 商容和二爷在寻找楚荞的时候,她已经到达离山谷最近的云州城,一进城便立即寻到了境内的神兵山庄分区管事,第一时间让人通报商容和白二爷,她已从幻境脱险的消息。 本想写信给左贤王府,想来只要白二爷知道她的消息,也是会告诉诸葛无尘,再者一时之间,自己并不知该向他说些什么。 “三当家,马匹和干粮已经备好了,可是要现在启程?”管事上楼来问道。 楚荞闻言点了点头,正欲起身,听得下方一阵***动,不由推窗瞧了瞧,又是城内过往的军队,“云州最近有什么事,怎么不少军队来往?” “那是二皇子麾下,金蛇营的人马。”管事说着,不由叹了叹气,“宸亲王失踪数月,京中传言他已殁了,燕皇气急之下,一病不已,如今朝政大权多半已经落在二皇子一派人马手中,只怕过不了多久,大燕是要换了天了。” 楚荞不由皱了皱眉,二皇子和诸葛无尘计划对付燕祈然,想来就是为争这帝位,如今京中情形怕是越来越乱了。 而这一切,都因她而起。 “二皇子的人马在各州城驻扎,庄内各处的生意也是大有影响,还不知什么时候才是个头。”管事的瞅着楼下来往的军队,叹道。 她没有说话,快步折回书案,写下书信一封装好,交给管事道,“派人快马将这信,秘密送到宸亲王府。 “宸亲王府?”管事一时不明所以。 神兵山庄是与各国有生意往来,但从来不会插手人家的朝政之事,三庄主给宸亲王府送信做什么? “你派人送去就是了。”楚荞说罢,离开茶楼,一人一马出了云州城。 只是,一个人在城外转了几个时辰,直到天黑了,也没想到自己该去向何方,最后又鬼使神差地回到了山谷口。 她想着,等到了天黑,进谷去瞧瞧,若是燕祈然真的没有大碍,自己就可以放心走了。 夜深之际,她悄悄摸进谷中,看到竹屋的灯火而亮,不敢冒然前去,只好猫在从林里慢慢等着。 岂知,谷中传出一声惨烈的叫声,震得她心弦一颤,什么冷静理智都没顾上,人已经快步跑了进去:“燕祈然……” 哪知,一跑到竹屋前,男人如月下谪仙,抱臂倚门而立,正等着她送上门来。 PS:没出息的我,昨晚写一半卡住,本来是想躺床上理理思路,结果就……睡着了。 将越爱载深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月光如水,谷中花香阵阵,静美如人间仙间。 楚荞看到站在门口的男人,知道自己是上当了,一时间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能傻傻地站在原地。 “你……你刚刚叫什么?”楚荞尴尬问道丫。 她怎么就那么没出息,走都走了,到底哪根筋不对了,干嘛要跑回来媲? 这绝对是她长这么大以来,干得最蠢的一件事。 燕祈然闻言眉眼淡淡,道,“我没叫,师傅酒打了,他叫的。” 楚荞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到醉老头蹲在地上,对着一壶打碎的酒,痛心疾首,好不伤心,顿时嘴角抽搐。 “我刚买回来的酒啊,五两银子啊。”醉老头不甘心地在那叫唤。 燕祈然皱了皱眉,不耐烦道,“明个儿我让人给你送一百坛,大半夜的别在这里鬼哭狼嚎,渗不渗人?” 醉老头一听不服气了,“说谁鬼哭狼嚎呢?说谁呢?” “两百坛。”燕祈然懒懒哼道。 “有你这么说师傅的吗,懂不懂尊师重道,为师有这么教你跟长辈说话吗?”醉老头义正辞亚,颇有宗师风范。 “三百坛。”燕祈然面色无波,继续加码。 “几年不回来,一来就是找我救命,救了你不说,还要管你女人死活,尽给我找事儿,我怎么那么不幸,收你这么个没出息的徒弟。”醉老头继续谆谆教导。 “四百坛。”燕祈然瞥了他一眼,冷冷哼道。 楚荞皱着眉瞅着两人,两人的谈话根本就不在一条上,不在同一条主题上,真不知道是怎么交流的。 “你以为为师的一片苦心,你用几坛酒就能收买的吗?我告诉你这是不可能的,以后再这么半死不活地回来,直接把你丢林子里野狼去……”醉老头继续教育劣徒。 “五百坛。”燕祈然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 醉老头一听,立即道,“要十年陈酿,后天送过来。” 楚荞瞅了瞅两人,不得不承认这师徒两个真是世间奇葩,这样的对话,也能最后说到一块儿。 “喝死你。”燕祈然冷冷哼道。 醉老头清咳了两声,负手往自己住处走,走了几步忽地想走什么,回头朝燕祈然说教点,“晚上悠着点,欲那什么过度,我可不治肾虚。” 楚荞咬牙瞪着不知羞耻的老头儿,一张脸顿时燥红,不过还好是晚上,看不怎么出来。 醉老头目光一转,瞅了瞅她,劝道,“我知道,你们久别重逢,***的,但也别闹太大动静,老头子我隔这么近,听到难免尴尬。” 他说话时的样子神经,很认真,很正经,可出口的话,没一句正经。 燕祈然也听得耳根发红,有些恼羞成怒,哼道,“还不回去,要我送你回去不成?” “切,路都走不稳,还想送我走。”醉老头说罢,负手慢悠慢摇地往自己的住处走,一边走着一边哼着不知名的小调。 若是以前燕祈然说是送他,的确会几脚就把他踢回去了,可是现在,根本没那实力,他根本不用担心。 楚荞站在那里,看着师徒弟两个斗法,嘴角抽搐,果然也只有这么奇葩的师傅,才教得出燕祈然那么奇葩的徒弟,损人都能损得那么一本正经。 燕祈然赶走了麻烦,扶着门往屋里走,走了几步不见楚荞过来,扭头道,“你还要在外面喂蛀子吗?” 楚荞慢吞吞地走了过去,见他扶着墙走得吃力,不由伸手扶住他,“你慢点。” 他手一搭上女子微凉的手,不由握紧,由她扶着往屋里走,冷着脸道,“跑啊,再跑啊,怎么不跑了?” 要不是她自己又回来了,他真怀疑,自己再抓到她,会不会真气得直接掐死她。 楚荞知道自己理亏,一声不吭地由着他教训。 从门口,到内室不过几十步距离,燕祈然却走了半晌,才走近床榻坐下,面上苍白全然不似人色,瞅了瞅她的手,道,“手上伤可好了?” “嗯。好得差不多了,只是还不能使太大力气。”楚荞诚实回道。 燕祈然点了点头,一脸疲累地坐在榻上,静静地看着她,目光中蕴藏着无尽的复杂,喜悦、无奈、沉痛…… 还有无尽,独为她而展现的,柔情眷眷。 而她,心中又何尝不是此番挣扎。 “那天,我在魔宫受伤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又是怎么打开幻境之门,咱们怎么离开那里的,商二容他们……”楚荞问出了心头一直萦绕不去的疑问。 燕祈然疲惫地揉了揉眉头,道,“我累了,睡吧。” 楚荞愣了愣,不知是不是错觉,她竟在一瞬间看到了他闪烁的目光,似乎并不愿提及这件事。 她想知道,见他面色苍白,神情疲惫,不好再追问下去,于是扶着他躺下,又问道,“有没有想吃什么,我去做。” “不用。”燕祈然敛目,说道。 楚荞替他掖好被子,便起身准备出去,自己找地方睡觉。 燕祈然懒懒地睁开眼,“你干什么去?” “我去找房间睡觉。”楚荞回道。 燕祈然好笑地瞪了她一眼,说道,“这山谷里,只有我和师傅两人的房间,就这两张床,你不睡这里,你想睡哪儿?” 楚荞垮着脸愣在那里,想着醉老头方才那番话,脸又不争气地红了。 “你认为,我现在还有力气动你。”燕祈然笑着道。 楚荞听了,一想也是这个道理,他现在虚弱走几步路都累成这样,反正又不是没睡过,她怕什么。 她慢条斯理地脱了外袍,钻进已经温热的被子里,这本只是一个人睡的小,两个人睡着有点挤,也挨得亲密无间,几乎可以听到彼此的呼吸缠绵交织在一起的声音。 燕祈然伸手,拨了拨她脸上微乱的发,笑问道,“为什么回来?” 楚荞转着眼珠子,道,“钱包落在山谷里了,我回来拿。” 可是,她知道,她落的不是钱包,是不知何时无可救药落在这男人身上的一颗心。 燕祈然低笑,轻轻的吻落下,贪婪地汲取她唇间的美好滋味,手也渐渐不规矩起来,摸索着扯开她的衣带,抚弄着熟悉光滑的肌肤,发出满足的叹息。 火热的唇滑到她细腻的脖颈,楚荞嘶哑着声音抗议,“你说你不会动我的。” 燕祈然火热的唇辗转流连,又舔又咬,最后落在她嫣红粉嫩的蓓蕾,没有哪个男人比他更了解她的身体,他总是知道怎样挑起她的敏感触觉。 “不喜欢就拒绝?” 楚荞咬着唇,压抑着难耐的喘息,却又难以拒绝他此刻的亲密,也不想拒绝。 燕祈然抬头,瞅着她阖的水眸,小脸泛着绯闻红,在微暗的灯光下显得诱人又魅惑,他又吻上那双娇润的唇,良久之后,松开她,无奈一笑,“还真是没力气来折腾你。” 楚荞红着脸瞅着他,抿着唇,不说话。 燕祈然唇角勾起一丝坏笑,挑了挑眉,“要不,你来?” 楚荞恼羞成怒,顿时抬腿一脚便要踢过去,看着他苍白的脸,又收了力道。 燕祈然却坏心的摸上她伸过来的腿,眉梢高扬,坏笑,“你喜欢在上面?” “无耻。”楚荞面如火烧,翻了个身,以背相对。 背后传出燕祈然开怀畅笑的声音,随即长臂勾上她的腰身,笑道,“好吧,今日饿着你了,过几日好些再补给你。” 楚荞悲愤地咬被子,他现在是病号,她打不得,说又说不过他,只能气得她内伤不已。 不一会儿,背后传来男人睡熟后,平稳的呼吸声,在这静谧的山谷清晰让人心安。 楚荞不知自己何时睡着的,迷迷糊糊翻了个身,睁开眼时,外面已经大亮,燕祈然还未醒转,面色依旧苍白,只是面上漾几分微微的笑意。 她静静地望着近在咫尺,容光绝世的男人,轻轻伸出手,抚上他清瘦的面庞…… 她发现,自己已经不知在何时已经渐渐爱上眼前这个男人。 并且,将越爱越深。 无可救药动了心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大约是因为在幻境一直精神紧崩,加之这些日又重伤在身,燕祈然一觉得特别沉,楚荞轻轻拿开圈在腰际的手臂,轻手轻脚起床更衣。 一出门,醉老头已经在厨房门口坐着,瞅见她出来,便道,“快做饭,我都饿死了。” “知道了,你等会儿。”楚荞先煮了粥,又连忙到后面的菜园去摘菜丫。 回到厨房时,醉老头提着两包药过来,往桌上一扔,“三碗水煎一碗,早晚一次,最近让他多睡觉休息,休养上一两个月,应该能恢复个七八成。” “师傅,你辛苦了。”楚荞连忙将洗好的果子端过去,孝敬他。 醉老头拿起果子啃了一口,淡淡瞥了她一眼,哼道,“油嘴滑舌。” 不过,比燕祈然那不孝徒要听话懂事多了,真不知他是走了几辈子的运,娶到这么聪明伶俐的媳妇儿。 楚荞抿唇笑了笑,也不反驳。 醉老头一边啃着果子,一边朝外走,到门口时,出声道,“这两个月,没事就多练练功,你那实力太差劲了。媲” 楚荞愣了愣,知道这醉老头是要传授她武艺,连忙笑着冲他背影道,“谢谢师傅!” 一早忙活了大半个时辰,饭菜做好了,燕祈然的药也刚刚煎好,楚荞盛了药给他送去房里,顺便叫他起床。 结果,她叫了半天,堂堂宸亲王竟然赖床,死活不愿起。 楚荞终于恼火了,把药碗重重往案几上一搁,准备甩手走人,“你爱起不起。” 燕祈然一见情形不对,心不甘情不愿坐起身,依旧一脸倦容,“好了好了,我起。” 楚荞将药端了过去,道,“先喝药,快凉了。” 他瞅了一眼碗中浓浓的药汁,眉头皱起,哼道,“这老头儿是治伤,还是杀人,下药也太狠了。” “你喝不喝?”楚荞有些不耐烦。 燕祈然坐在床上,含笑瞅着她,“你喂我就喝?” 楚荞觉得,今天的燕祈然,有一种欠抽的小贱。 “好。”楚荞咬牙切齿,一伸手捏住他的脸,准备强灌。 “我自己喝,我自己喝。”燕祈然立即举手投降,接过药碗,瞅了她一眼,“你就不能有个温柔缠绵的方式来喂吗,比如以口哺药什么的。” 楚荞阴恻恻地说道,“这已经是我最温柔的方式。” 他以为谁都有这待遇吗? 她什么时候这么伺候过人,他还敢得寸近尺,真不知死活。 燕祈然最终在楚荞一脸阴狠地瞪视下,自己把一碗药喝了下去,苦得眉头直皱,她正准备起身给他端茶,却被猝不及防的力道按倒在床。 男人带着苦涩药味的唇吻上她的唇,楚荞恼怒着便要大骂,却正给了他可趁之机,吮弄着她的唇舌…… 这边正吻得火热,门外传来醉老头一声清咳,“嗯哼!” 燕祈然意犹未尽地松开,理了理她微乱的发,低笑,“我想,今天早上,我大概是世上最幸福的男人。” 楚荞红着脸瞪他,给你三分颜色,你就开染坊了? 醉老头还在门外,数落道,“大白天的,要亲热也关上门窗行不行?” 燕祈然慢悠悠地自己起床,更衣,嘴角弯起的弧度充分展示了他此刻的好心情,根本将外面醉老头的抱怨当作空气。 “还吃不吃饭了?”醉老头在外面不耐烦地吼道。 燕祈然牵着楚荞出门,瞪了一眼在外面听墙角的醉老头,警告道,“以后再接近我房间周围十步范围内,试试看?” 楚荞闻言侧头瞅着燕祈然,他懂不懂尊师重道,有这么对着自己师傅说话的吗? “这是我的地方,我想去哪要你管?”醉老头丝毫不将他的话放在心上,负手朝着厨房走,“惹毛了我,把你俩一块扔出谷去。” “你是不是忘了,这本来是我的地方。”燕祈然拉着楚荞走在后面,漫不经心冷冷道。 楚荞瞅着这师傅两个,一见面就互损掐架,真想不明白两个人是怎么做了这么多的师徒。 饭桌上,楚荞一句话也懒得说,低着头扒饭。 燕祈然朝她忘了几眼,都不见她有反应,将鱼肉挑了刺夹给她,“这里的黄金鲤,外面可是千金难求,你多吃点。” 醉老头瞅了瞅情意浓浓的夫妻两个,夹了一截青菜,朝燕祈然碗里一甩,“壮阳草,多吃点。” 楚荞一口饭噎在喉间,险些没呛得背过气去,燕祈然正要给她拿水,醉老头盛了汤重重往她面前一放,“十全大补汤,多喝点。” 燕祈然眉眼间瞬间冷寒如冰,瞪着对面一再挑战他脾气的老头子:“你最近是骨头痒了,还是皮痒了?” 楚荞自己夹了菜,起身往外走,“你们慢用,我出去吃。”跟他们在一块儿,这顿饭没法吃了。 比起对着里面的师徒两个,对着外面山谷美景,楚荞的食欲好了许多,吃完饭就坐池塘边数鱼玩,也不想进去看那师徒两斗法。 半晌,燕祈然端着汤出来,挨着她坐下,“别跟老头子一般见识,他一向嘴上不饶人。” 楚荞捧着碗喝汤,瞥了他一眼,哼道,“看出来了,有其师必有其徒,你已经尽得真传,青出于蓝胜于蓝,长江后浪推前浪。” 燕祈然面上的笑容垮了下来,眯起眼睛瞅着她,“什么意思?” “没什么?”楚荞抿唇一笑,捧着碗专心喝汤。 燕祈然从池塘边找出一包鱼食,坐边上悠闲地喂鱼,说道,“我们可能要在这山谷待上几个月,一会儿老头子要出谷给王府送信,你用不用带什么东西来?” 楚荞侧头想了想,“没什么要带的。” 燕祈然瞅了瞅她的一身男装,有些嫌弃,“你打算天天穿这么阴阳怪气的?” 从在幻境逮着她,她就穿得一身男装,昨天跑出谷,是换了身衣裳回来,还是一身男装,她还真扮男人扮上瘾了。 “我喜欢,我愿意。”楚荞哼道。 用罢早膳,醉老头便嚷着要去云州买酒,燕祈然写了信,给了他信物让他去宸亲王府名下的钱庄拿钱,便早早将他打发出谷去了。 他们进幻境之时是夏天,如今已是深秋了,趁着这难得的闲暇,燕祈然带她谷中后山去采了不少成熟的野果,也瞧了瞧醉老头后山的药草园子。 回到竹屋时,她四下瞧了瞧,不由皱了皱眉,“去云州又不远,师傅怎么还没回来?” 燕祈然拿着洗净的野果,尝了一口,懒懒说道,“那酒鬼,不喝个三天三夜,舍不得回来的,不用管他。” 楚荞瞧了瞧已经暗下来的天色,便随口问道,“晚膳想吃什么?” 燕祈然却顺热搂住她的腰,深深吻上她的唇,而后低笑,“吃你行不行?” “别闹了,你伤还没好。”楚荞手抵着他的胸膛,抗议道。 燕祈然炽热的吻堵住她喋喋不休的劝说,趁着接吻的空隙,低语,“摸得着,吃不着,你要让我忍出内伤吗?” 以往的欢爱,她多半是不愿意,却被动承受。 他可以感觉得出,如今的她是心中有她的,所以,他更迫不及待的想要拥有此刻的她。 楚荞望了望他,在幻境之时,知她心有抵触,他已经一次又一次地退让,而现在,她已经确定自己的心意,想要留在他的身边。 良久,她绯红着脸,点了点头。 燕祈然笑,如痴如醉地吻着她,清甜的果香在二人唇齿间蔓延,她悄然勾着他的脖颈,热情地回应着这缠绵的一吻。 他灵巧地解开了她腰际的衣带,长衫一件一件散落在地,不知不觉已经纠缠到了床榻上,燕祈然撑着双臂,瞅着此刻女子娇媚的容颜,喉结上下动了一下。 他柔滑如丝的墨发滑落在她胸前的肌肤,凉滑的触觉,令她不由倒叹了一口气,又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他苍白的面色,关切问道,“你还行不行?” 她只是担心他伤势未愈,却不知这样的话,有多伤人。 燕祈然瞪了她一眼,低头含住娇嫩的红樱,惩罚性的轻咬。 “啊……”不知是因为酥麻细小的疼,还是因着羞耻,她闭上眼睛不敢去看,呼吸却渐渐变得紊乱。 他满意地注视着她的反应,喘息地赞叹,“……真漂亮,像雪天的红梅,让人爱不释手。” “燕祈然……你混蛋……”她紧闭着眼睛骂道,讨厌他总在床上那么多废话。 话音一落,胸前挺立的红梅再度被湿热的触感包裹,温柔地吮/吸。 “啊……嗯……”她想拒绝,却又在这难以言喻的感觉中渐渐沉沦了理智。 “你不赏梅吗?”燕祈然含着笑意低语,动作却愈发大胆,温柔地揉弄,舌头不断地挑/逗。 楚荞呼吸急促,难以抑制唇齿间发出令人脸红的呻/吟。 燕祈然抬头,目光火热地盯着女子娇红的面庞,俯首吻上她的唇,“你今天格外不一样。” 以往床第之间,对于他的触碰,她从没有如今日这般反应激烈。 唇齿交缠间,他的手悄然除去了她身上所有的衣物,游走在熟悉光滑的肌肤,不时沿着抚过的地方,一一落下轻吻。 他的手突地滑入大腿内侧,轻轻抚弄,楚荞惊得呼吸一窒,羞耻的感觉让他全身热得如同火烧。 燕祈然探指而入,触到那湿暖湿润的所在,满意地微笑,面上也渐渐现出情/欲之色,低语诱哄,“……想要了吗?” “拜托……你别这么多废话行不行……”楚荞手臂勾着他的脖子,通红的脸抵着他火热的胸膛。 “好,我不说话,多做事。”燕祈然低笑,手指却仿效着欢笑的步调,深深浅浅地动作着。 “够了……停下……”她呻/吟着,承受不住地扭着腰,想要摆脱那可怕的快/感。 屋内安静,令人害羞的水泽声格外清晰,他却全然不理她的拒绝,不厌其烦地逗弄着。“啊……”她察觉到自己急涌而出一波热流,羞愤得差点没哭出来。 燕祈然意犹未尽地抽出手指,望着她的目光,热情而邪肆,“……喜欢吗?” 她脸如火烧,羞愤地别开头,却听到衣服摩擦的声响。 说话间,他的衣衫一件一件地落下床榻,男人强健的身体压了下来,炙热的硬挺迫不及待侵入她的体内。 许是长久未曾欢爱,她有些难以承受,不适地皱起眉头,燕祈然温柔地吻随即也落在她的面上,喘息着问道,“……很难受?” “没事……”她轻摇着头,探手抱住他的腰际,等待着他的占有。 他一开始的动作很温柔,却也渐渐控制不住自己,第一次心的靠近,让他难以抑制此刻想要全部占有她的念头。 她微睁着眼睛,注视着近在咫尺的男子,温柔地送上自己的唇…… 她明明一开始就知道,不该太靠近这个人,更不能爱上这个人,也不断告诉自己,她要相守一生的是凤宁澜。 可是最终,她还是无可救药地动了心。 纵然这个人被天下唾弃,满手血腥,然而他给予她的,是她一生从未拥有过的感觉。 于她,弥足珍贵。 此刻,她只想留住这一份珍贵。 你!死!定!了!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天光破晓,山谷寂寂,空气中处处透着秋意的凉爽。 楚荞睡得迷迷糊糊,在温柔的亲吻中睁开眼睛,燕祈然早已醒了,以手支着头,好整以暇地瞅着她,“王妃,已经正午了,该起床了。” 楚荞闻言朝口望了望,懊恼地皱了皱眉,自己竟然跟他在床上厮混到这个时辰了,真是疯了。 更疯的是,昨晚第一个回合完了,他竟还不知餍足,又哄又骗地将她带到他身上,说自己没力气动了,要她来主动。 结果折腾到大半夜,现在他倒是神清气爽,她却累得一身酸疼丫。 “还难受?”燕祈然瞧着她眉头直皱,问道。 楚荞翻了个身,以背相对,懒得甩他媲。 燕祈然低笑,伸手按在她腰际,力度恰好的揉着,以缓解她的不适,然而两个人都身无寸缕挨着,慢慢就撩起了火。 她一觉情况不对,连忙叫停,“我没事了,好多了。” 燕祈然收回手去,长长舒了口气,问道,“你再睡会儿,想吃什么,我做好了再叫你。” 楚荞扭头望了望他的面色,担忧的道,“你行吗?” 燕祈然暧昧地低笑,朝她贴近了几分,“你说我行不行?” “你……”楚荞气恼,脸却又争气地红了,“你脑子不能往正道上想一想?” 她是怕他伤势未愈,不宜操劳,他尽往歪处想。 “好了,不闹你了,想想吃什么?”燕祈然笑着吻了吻她的发,问道。 “你自己看着办吧。”楚荞懒得去想,随口说道。 她又钻进了被子里,听到燕祈然起床更衣悉悉索索的声响,忽地想起之前在云州见到的事,探出头说道,“燕皇好似病重了,你要不要早些回去瞧瞧,他应该很担心你。” 燕祈然更衣的背影一震,淡淡道,“外面乱传的话,不用管它。” 楚荞抿了抿唇,他知道这父子有心结,但燕皇确确实实是真心关爱这个儿子,于是说道,“云州以及各州城如今都驻守着二皇子的兵马,你失踪之后,京中都说你已殁了,燕皇这才病倒的,若再晚回去,二皇子一派只怕还会做出更出格的事来。” 燕皇是一心想将皇位传于燕祈然,以免自己百年之后,燕祈然被几大家族和晃太后所害,可二皇子四处散播传言,说宸亲王一殁,唯一支撑那年迈帝王的信念也倒了,自然心灰意冷了。 二皇子是见到燕祈然被逼入幻境的,以为他再无生路,又岂料他们绝处逢生,已经从那里逃了出来。 “我还没死,哪轮得到他来放肆。”燕祈然冷然道。 楚荞翻了翻白眼,哼道,“是轮不到,你不差一点也被他弄死了。” 燕祈然一阵沉默,背对着她,没有说话。 她方才觉得自己说错话了,若非是寻她而来,他断不会中了二皇子等人的圈套,而将他逼入幻境的人,还是……他。 对于此事,他们披此都心知肚明,在幻境那么多时日,谁也未曾拿到明面上说,她这不经意间一话,触到了那根刺。 “楚荞,你既然要留下来,以后我不希望诸葛无尘的事,再有第二次。”他背着对她说道。 她看不到他面上的神色,却莫名揪着心,一时间沉寂的屋内,两人都陷入了沉默。 半晌,燕祈然洗漱完,又折身走回床榻边,往那一坐,说道,“上京的事,你不用理会。” 楚荞点了点头,想了想,又劝道,“燕皇他是真心疼爱你这个儿子,你也莫总是与他对着来,他是在这世上,仅有真心对你的亲人。” 燕祈然笑了笑,抬手理了理她微乱的发丝,道,“不是还有你?” 楚荞愣了愣,却没有说话。 燕祈然掖了掖被子,起身道,“睡吧,我一会儿再过来叫你。” 她听到他脚步声出门,听到房门关上的声音,却再也睡不着了。 她可以确定的是自己是对他动了心,可是,他不知道他们之间最终会走到什么地步,她不会那种可以为爱可以不顾一切对错是非的人。 如果有一日,燕祈然做了她不能认同的事,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还会如今日这般爱他。 而她,若是再触碰了他的逆鳞,是否便会容忍着她。 她闭目躺在床上,却最终也没有理清脑海中那一团乱的思绪,睡不着便索性起床,刚更衣洗漱完,燕祈然已经端了清粥小菜进房来。 楚荞坐到桌边,瞅着清淡可口的菜色,已经迫不及待的动起了筷子,燕祈然总是有化腐朽为神奇的本事,只是简单的东西,他做出来就可以美味至极。 而当世,能有幸享受到这份待遇,也唯有她一个。 这般想着,她心头不由一扫方才心头的郁结,流出丝丝甜蜜。 她心情极好地替燕祈然夹了菜,笑道,“王爷,您辛苦了。” 燕祈然很欢喜地接下来,笑着问道,“王妃用得可还满意。” 楚荞点了点头,“当然。” 话一说话,燕祈然笑得不怀好意,瞅着她道,“那晚上可否奖赏一二?” 楚荞险些没一口噎死,桌上恨恨一脚踢了过去,却又怕伤了他现在这虚弱的身体故意放轻了力道,“奖赏,不用谢!” 这没皮没脸的,能不这么无所不用其极地调戏她吗? “哪个混帐王八蛋说他心里阴暗,孤僻寡言的,简直在坑人。”她气愤地咕哝道。 燕祈然桌下抬腿,有一下没一下的挠着她的小腿,淡淡道,“你以为我对谁都这样?我话多的时候一般人自然是见不到的。” 楚荞耳根一红,知道他指得是床上,这混帐每每在床上总说些让她恨不得钻地缝的羞人话语,那时候她就真恨不得把从沁儿那拿包药,把他毒成哑巴。 一顿饭下来,他又是一句一句别有所指的话,说得楚荞面红耳赤。 所以,她是极不愿和他单独相处的,偏偏醉老头去云州,一时间之间又回不来,害得他天天对着燕祈然这不要脸的。 用完了早膳,楚荞主动要救自己洗碗,燕祈然就悠闲地在一旁自己沏了茶品起茶,见她从厨房出来,便问,“你是要回房睡,还是出去转转?” “出去转转吧。”楚荞想也不想地说道,本来谷里就他们两个人,再待在房间床上那样敏感的地方,实在不会是什么好事。 防狼起见,还是出门比较好。 燕祈然似是看穿了她在想什么,失笑出声,搁下茶盏道,“药草园都让那老头子废了,我们过去看看。” “好啊。”楚荞连忙点头。 昨天路过药草园瞧了一眼,外界人称鬼医圣手的药园中,杂草与药草齐生,蝴蝶与虫蝇共舞, 好一片地欣欣向荣。 到了园中,燕祈然一边拔着药草,一边骂道,“我种了三年才种活的雪灵芝,就是让他这么糟蹋的。” 看这园里杂草的长势,大约从他从这里走,那老头子就再没往这里来过一回。 楚荞看他气恼的样子,不由好笑,这天下能把他气成这样的人,还真是没几个。 他们用了两天,才药草园给收拾出来,醉老头也不知在云州醉成什么样,始终不见回来,楚荞担心出事,想去城里找人,却被燕祈然阻止,说他那样的人出去,出事的总会是别人。 楚荞想想也是,能教出这么奇葩徒弟的人,哪能吃什么亏? 燕祈然的身体在渐渐好转,面上渐渐有了些血色,然而随之在晚上对她的需萦也更加热烈,直叫她招架不住。 第三天,天刚亮,燕祈然正搂着半睡半醒的她厮磨求欢,房门被一人大力撞开,一身彩衣的沁儿风一般地卷了进来,“楚姐姐你回……” 话没说话,她直愣愣地望着床上的两人,一捂脸大叫着跑了出去。 醉熏熏被泷一等人抬回来的醉老头,醉眼朦胧地瞅着跑出来的小丫头,笑嘻嘻地问道,“你看到什么了,这么激动?” “他们……他们……”沁儿说不出口,虽然被子遮着只露出肩膀,可看着两人的神色,也该知道是怎么回事? 醉老头打了个酒嗝,伸手指着沁儿,说道,“你!死!定!了!” 不过孺子可教啊,他不敢闯的地方,这丫头都敢闯。 不够深爱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房间,楚荞本来没醒,也被沁儿那一声大叫给惊醒了,一睁眼只看到房门被砰地一声关上,愣愣地问了声,“刚才……是沁儿?” “嗯。”燕祈然懒懒地应了应声,一脸被打断好事地不悦丫。 楚荞一想起方才沁儿闯进来看到的画面,直觉羞愤欲死。 燕祈然慢条斯理地穿衣,淡淡道,“她也没瞧着什么?” 泷一是怎么办事的,怎么把这麻烦丫头给带来了。 “都是你,你……”楚荞气得,直接当场掐死他,谋杀亲夫媲。 燕祈然脸皮厚,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他的地方,他跟他的王妃亲热又怎么了,看了就看了吧。 “反正她也看着了,那把她眼睛挖下来。”燕祈然漫不经心道。 “谁说要挖她眼睛了?”楚荞又气又恼,这人怎么动不动就是割人舌,挖人眼睛的。 燕祈然更好衣,喃喃道,“她看了不该看的,不该挖眼睛吗?” 楚荞愣了愣,看着他一脸冷沉的面色,他竟然是说真的。 “你敢动她试试?”她也冷下脸来。 “好,你说了算。”燕祈然理了理衣襟,起身出门,“等着,我出去给你拿衣服去。” “你还嫌我丢人丢得不够吗?”楚荞恼怒道。 他这会儿出去拿衣服,不就明明白白告诉外面的人,她在里面没穿衣服,还要不要她活了? 燕祈然扫了眼挂在屏风上她的男装,很是不喜欢,“见不得你穿得阴阳怪气的。” “我喜欢,我愿意。”楚荞系好里衣,自己跳下床,抓起屏风上的男装就往身上套。 燕祈然想了想,也懒得阻止,施施然地先出了房门。 伊兰沁儿正被醉老头一句你死定了,吓得直哆嗦,一抬头见着燕祈然衣冠楚楚地从里面出来,抖得更厉害了。 宸亲王是什么样的人啊,别人说一句坏话都被割舌头的,她好死不死撞到那场面,似乎……还打断了他的好事,他还不恨不得把她五马分尸,千刀万剐,挫骨扬灰…… 正想着,燕祈然眼神冷幽幽地飘了过来,在她身上落了一会儿,那神情不知是想把她以什么残酷刑罚处死,她急得眼泪直在眼眶打转,她真不想得罪他的啊,她只是听说楚姐姐在这里一时高兴就冲进去了…… 燕祈然望了望沁儿,目光又刀一样落在泷一身上,没有说话,那神情已经明明白白地在说,怎么办事的,谁让你把伊兰沁儿带过来的? 泷一抬头望了望她,觉得很冤枉,是王妃自己先送信到王府,说宸亲王平安在什么什么地方,沁公主一见信以为她在这里,比他们还先一步从上京赶了过来,根本不是他带过来的啊! 一时间,外面站了一院子的人,却气氛冷冽得吓人。 沁儿感觉自己恐惧得快不敢呼吸,见楚荞从里面出来,立即狂奔而去,“楚姐姐。” 楚荞有些不自在地尴尬,还是笑着和她打了招呼,“你怎么来了?” “我送哥哥回大宛后,就又到了上京,我去的时候你又不见了,我就一直住在上京城,但怎么找不到你的消息。”沁儿扁了翩嘴,抱怨道。 那时候听说她是被金发紫衣的男人劫走,她也知道是商容,但她答应过不能说出神兵山庄的事,而神兵山庄的联络方法,她并不知,一时间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她说话时,又小心翼翼地瞄着燕祈然的脸色,紧紧抓着楚荞的衣袖,一见燕祈然一侧头望过来,连忙往楚荞身后钻。 “你不是一向天不怕地不怕,躲什么躲?”楚荞皱眉低语道。 伊兰沁儿苦着一脸张,我是天不怕地不怕,是因为它们又不会把我怎么样,可是得罪了这个人,他一句话就能让她死无葬身之地的好不好。 楚荞瞅着她没出息的样,翻了翻白眼,拉着她朝厨房走,“走吧。” “楚姐姐,你会救了我吧,不会让宸亲王杀了我,挖我眼睛吧。”沁儿跟着她,可怜兮兮地说道。 “行了行了,他不会杀你,也不会挖你眼睛,你就把心放回肚子里。”楚荞哭笑不得地安抚道。 院子里堆满了泷一等人带来的十年陈酿,醉老头正指挥着几个侍卫将酒往酒窖里搬,生怕被人抢了似的。 玉溪一见楚荞往厨房走,也紧步跟了过来,“王妃,早膳还是奴婢来准备吧!” 玉溪的手艺算是国公府里最好的,虽然比不得燕祈然,一别许久,她倒有些想念了,便点了点头,随口问道,“邵姨最近可好?” “三夫人挺好的,只是沉香小姐病重了,夫人已经去了药王谷,还不知何时能回上京。”玉溪说着,不由叹了叹气。 “很严重吗?”楚荞闻言,不由皱起眉头。 尹沉香自小孱弱多病,当年多名御医会诊,都说她活不过十八岁,但好在这些年调养的好,奇迹般地挺过了十八岁的大劫,只是近两年病情愈发反复,让人心忧。 “我走之前,三夫人倒是捎信回来,说沉香小姐病情已经好转了些。”玉溪一边着手准备早膳,一边回话道。 楚荞抿唇点了点头,心想回头看能不能让醉老头替沉香医治看看,但这人和燕祈然一样怪脾气,不轻易替人治病,她也不知自己冒然开口,能不能请得动他。 正在她思量之际,随之而来的单喜,站在门外恭声道,“王妃,可否借一步说话。” 楚荞闻言回头望了望,这燕皇身边的贴身亲信出现在这里,无非也是为燕祈然而来,想到在云州听到关于燕皇病情,便举步走了出去:“公公这边请。” 两人避开燕祈然,到了屋后僻静的鱼塘子,楚荞直言问道,“燕皇的病情如何了?” 单喜摇了摇头,叹道,“不太好,不过接到宸亲王的消息,倒是有几分起色了。” “那就好。”楚荞点了点头,知道单喜来找她,必有所言,于是问道,“公公还有什么话要对楚荞说。” 单喜知她是个心思玲珑的女子,也不多绕圈子,直言道,“宸亲王此刻遇险之事,陛下也已知晓,皆因王妃而起,王妃若不能死心塌地留在王爷身边,那就干干净净地走,如今你又回来,谁知道你又会在什么时候因为什么事又走,再连累王爷。” 楚荞抿唇沉默,无言以对。 当初她不想留在燕祈然的身边,他们劝她留下,如今她想留下,他们又劝她离开。 “陛下虽然子嗣众多,但真正心疼的只有宸亲王这一个儿子,他不想因为任何人而让他置身险境。”单喜虽然语态谦恭,目光却是不卑不亢,“如果王妃是真心实意,不离不弃在王爷身边,陛下自然是乐见其成的,可是,你并不是……” “这一次,我是真心想留下。”楚荞坦言道,想要留在这个她所爱的男人身边。 单喜不由一怔,显然没料到她的直白,随即笑了笑,问道,“不会再因为任何人,任何事,而动摇,背弃?” 然而,楚荞沉默了。 她不是喜欢说谎的人,这个答案,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她亦知道,她是动了心,爱上他了。 可是,不够深爱。 所以,心有犹疑。 “再深的感情,如果遭遇一再背弃,践踏,也会有消失的一天。”单喜敛目静静望着池内嬉戏的黄金鲤,语气寒凉,“若非宸亲王心中有你,你的所作所为,陛下早让你死无葬身之地,所以,王妃也不要仗着这份情意和宽容,一再放肆。” 楚荞沉吟,难以辩驳,她确实一再背弃过燕祈然,这是不争的事实。 “既然王爷和王妃都还安好,老奴也要回京向陛下复命了。”单喜朝她行了一礼,便举步离开。 他走了几步,回头望着临水而立的女子,不由叹了叹气。 陛下一直暗中想要寻到王爷这些年寻找的女子,如今已有眉目,可是如今宸亲王这般不惜性命,也要救这个女子。 那么,他们寻到了那个人,又真的会改变这一切吗? 有些爱,注定永无出路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单喜去见燕祈然的空档,楚荞一番连哄带骗,威逼利诱,让醉老头答应随单公公上京,替燕皇瞧瞧病情,如此也好让燕祈然在这里安心养伤。 单喜从屋内向燕祈然辞行出来,楚荞方才上前道,“燕皇病一直未痊愈,想来御医们的治疗并不见成效,烦请公公带上师傅一道回京,替陛下好生诊治。丫” 他扫了一眼一旁,一脸心不甘情不愿的醉老头,朝楚荞道,“王妃与其这般费心讨陛下欢心,不如多放些心思在王爷身上,莫再存着其它念头,就是陛下最高兴见到的了。” 楚荞抿唇沉默了片刻,道,“我没想讨陛下欢欣,他是燕祈然的父亲,我相信也是这世上唯一最深爱他的亲人,我只是不想陛下有任何意外,从而让他失去这个亲人。” 几番相处,单喜是眼力极尖的人,也看得出这女子心性凉薄,断不会真的因为方才他那番话,而费心讨好燕皇,于是行了一礼,道,“那老奴就代陛下谢过王妃了,宸亲王在此养伤,就请王妃我悉心照料了。” “我知道。”楚荞淡笑点头,又叮嘱道,“那宫中还请单公公多照应着些,二皇子和太后那边,也请公公尽力斡旋,待他伤好些,就会回京。媲” 单喜闻言四下望了望,又道,“陛下因着恭仁皇后之死,多年来一直郁结在心,这一场大病下来,想来也撑不下几年了,王妃若真替王爷着想,就请尽力劝他承继皇位,方是上策。” 这是燕皇多年来的心愿,只是宸亲王一直不原插手朝政,但长此以往下去,真让其它几位皇子得了势,他们哪一个不是恨不得将宸亲王府除之而后快,一旦他们任何一人登了位,都容不得宸亲王府的存在。 而燕皇日渐病弱衰老,唯一能保住宸亲王府的方法,就是让宸亲王承继帝位,成为大燕之皇,那些虎视眈眈地人就不能再明目张胆地动他。 “我……”她迟疑了半晌,方才道,“我尽力而为。” 燕祈然那么痛恨凤家的人,若是他登上皇位,萦萦和凤家,又该怎么办? 单喜见她应下,方才招呼侍卫启程返京,楚荞唯恐醉老头再出什么岔,一路小心叮嘱,直到将他们送出了山谷,看着一行人远去,方才放下心来。 她正准备折回谷中,树从中一道白影窝出,朝她扑了过来,大叫,“荞荞――” 一听声音,知道是白二爷,她连忙伸手一把接住。 “你真的没死,真的从里面出来了,真的没死……”耗子说话间,还不信地摸摸她的手指,又跳上肩头,扯扯她的头发,以确认面前的是真人。 “你很希望我死吗?”楚荞将她从肩头拎下来,无奈笑道。 “你回来了怎么不找爷,也不找诸葛无尘,他现在还在雪山找你……”白二爷焦急地说道。 听到那个名字,楚荞面上的笑意缓缓淡去,只是道,“我也刚出来几天,已经让人传消息给你了。” “荞荞,你怎么在这里?”白二爷说着,朝山谷处望了望,这貌似是鬼医圣手的地方。 她还没说话,不知已经出现在她身后的商容,已经替她回答,“当然是和她家宸亲王在这里你侬我侬,是不是?” 谁都知道鬼医圣手的徒弟是宸亲王,她在这里,不就表明那个人,此时就在谷中。 白二爷有些不解地望着她,她是要留在燕祈然这里,再也不去左贤王府了吗? 就连她追寻等待那么多年的凤宁澜,也不管不顾了吗? 楚荞笑了笑,没有说话,领着一人一鼠往一边走,在这里交谈,若是被燕祈然出来撞上了,又是麻烦。 两人一鼠到了不远处的湖边,楚荞方才开口,“找我什么事?” 白二爷会来找她,她不意外,可是商容却不会是因为担心她而来寻找的人。 “我想知道幻境里发生了什么事,你们是怎么出来的,是不是还有其它人跟你们在一起?”商容定定地望着她的眼睛,等着她的回答。 他不说还好,一说起来,她立即想起在幻境之中被商二容欺凌压迫的种种,笑着朝他勾了勾手,神秘兮兮地说道,“你过来,我告诉你。” 商容有些不解她的行为,还是走近前去,她凑近耳边,他聚精会神准备听下面的答案,给他的却是一顿猝不及防拳打脚踢。 “因为你,老娘差点死在里面,你还敢来?”楚荞收回手,咬牙切齿地道。 “你跟着燕祈然跑进去的,跟我有半文钱的关系?”商容说着便捋袖子,准备还手。 白二爷愣愣地瞧着两人,虽然钱疯子有时候比较过份,但荞荞还是一向很容忍他的,今天自己一见面就下手这么重。 “幻境里有个跟你长得一模一样的东西,横行霸道,不仅压迫我让我天天做饭,还想强上我,还动不动要把我吃了,最后还差点宰了我,你说跟你有没有关系?”楚荞义愤填膺地控诉。 商容一听不由愣住了,喃喃道,“跟我一模一样?” “对,连屁股上的胎记都一模一样。”楚荞白了一眼哼道。 “难道是我死去的老爹勾搭了哪个女妖,在外偷生了一个?” “他就是你,你以前从幻境出来,被剥离的一魂,明白?”楚荞恨恨地说道。 “哦,想起来了,早丢了他几百年,忘了。”商容漫不经心地应了应声,没想到是自己以下留下的祸患。 白二爷小眼睛滴溜转着,左右瞅着两人,根本插不上话。 “好了,现在仇也报了,说正事。”商容敛起平日的慵懒轻桃,一本正经地说道。 “幻境里的你,我叫他商二容,他追杀我们,然后就打起来了,我没打过差点死在里面,再醒来就是在这山谷里,至于怎么出来的,我也不知道。”楚荞坦言说道。 “不知道?”商容将信将疑地眯起狐狸眼,沉声追问,“那是谁打开幻境出口的,就凭你们吗?就是以前的我凭一人之力也找不开它,莫说你们两个凡人。” “不知道,我当时就快死了,哪知道是怎么回事。”楚荞道。 “说,是不是白止那混帐出现过,是不是他救了你们,在雪山的时候我分明感觉到了他的气息。”商容眼中渐露凶光,一提及白止二字,心中的恨意总会滔天涌来,连他自己都难以控制。 同样,一提到这个名字,白二爷也不由一阵瑟缩。 楚荞皱了皱眉,悄然扫了一眼蹲在商容肩头的耗子,难道是因为诸葛无尘吗? 可是,她总觉得这中间有什么不对劲,商容那么精明,怎么可能对耗子寻到神王转世一点察觉都没有,她真不知道自己是该怀疑耗子的智商,还是该怀疑钱疯子的智商。 “你要我说几遍,我说我不知道。”楚荞平静回话道。 商容眯着眼睛定定地望了她许久,却丝毫寻不出她一丝说谎的痕迹,最后敛目深深吸了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恨意,“罢了,神兵山庄我暂时不管了,既然他没死,我得回魔域一趟。” 听到他的话,白二爷不由无力地叹了叹气,看来钱疯子是铁了心不会放过师傅了,他得设法尽快让师傅回归神域才行,不然被钱疯子先下手为强,神域就会处于被动局面了。 楚荞虽然他们之间的恩恩怨怨只是略有所闻,从见过商二容,再看到眼前的人,她知道这个即便这些年荒唐度日,却从未真正从那个女子的死亡的阴影中走出来。 “商容,你我相识多年,也算朋友一场,我些话,我知道也许说了没用,但我还是要说。”她抬头望着金发飞扬的男子,道,“她已经死了,你再做什么也无济于事,为什么就不能放下心结,给自己一条出路。” 商容嗤然一笑,转身朝着远方走去,背影寂寥。 “楚荞,你还未真正深爱过一个人,如果你有,当那个人从世间消失,连他的转世都无法找寻,你就会知道,那是什么样的痛和绝望。” 这世上,有些爱,注定永无出路。 我没有爱乌及乌的爱好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第132章 风起,吹皱一湖碧水。 楚荞看着商容走远,直到消失不见,然而蹲下身,对着地上的白二爷道,“耗子,你准备去哪,要去苍月找他吗?” 白二爷仰着小小的头,瞅了她许久,“你不去吗?媲” 楚荞垂下眼睑,却不知该怎么回答丫。 “他利用你引燕祈然入幻境是不对,但这件事牵扯苍月,诸葛家,还有晁家,二皇子,众多势力,根本不是由他一人所决定。”白二爷定定地望着她,说道,“就算他不出手,燕祈然知道你在他那里,也不会放过你们,他……” “我知道。”楚荞打断它的话。 他的立场,他的顾忌,她都知道,所以即便心有怀疑,她也不曾过问,不曾追查,如果当时,他们是以别的方式对付宸亲王府,她也许就不闻不问,任其发生。 可是,他不该以他引燕祈然上当,而那一幕又真真切切地在她眼前上演,她无法视若无睹,更无法眼看着燕祈然因为自己,而陷入死地。 “你失踪这些日子以来,他一直在想法设法救你出来,雪山发生雪崩,还险些死在了那里……”白二爷望着她,似乎也渐渐明白了她沉默背后的意义,缓缓道,“一开始,你不是就是因为他才接近宸亲王府的吗?那种种后果你早该知道的,就算他设计宸亲王,不正好也可以免于将来宸亲王府与凤家的敌对,这不正是你所希望的?” 楚荞抿着唇,痛苦地别开头,望向波光荡漾的湖面,久久不语。 “荞荞,你以为出了这样的事,燕祈然又会善罢干休吗?”白二爷声音不由一沉,字字铿锵,“到底是什么,你竟然这般轻易舍弃了曾经一直等待追寻的人?” 良久,楚荞叹息出声。 “我想,我是爱上了燕祈然。” 她一早就知道不能对这个人动心,可是偏偏就是控制不了自己的心,就像明明知道毒药,自己尽也含笑饮下。 白二爷愣在那里,半晌问道,“那……对他呢?” “他依旧是我生命中很重要的人,可是……不同的。”她静静地望着湖面,说道。 她只是渐渐开始发觉,对于凤宁澜或诸葛无尘,不是面对燕祈然那样的情感。 “可是,你要知道,这一次他没杀了燕祈然,不久的将来,燕祈然也会对他下手,那时候……你要怎么怎么办?”白二爷仰头望着女子清瘦平静的容颜,问道。 事到如今,那两人之间的较量,是不可避免的。 “我知道。”她深深呼吸,郑重说道,“但我会尽力阻止那一天的到来。” “但愿,你能阻止。”白二爷知她心意已决,便也不再相劝。 楚荞伸手点了点它的头,笑道,“你不是一直不希望我跟着他,现在不正好如愿了?” “爷只是希望你真的做了正确的选择,不会将来再有悔恨。”白二爷垂下头,小声咕哝着说道。 毕竟这么多年的交情,楚荞一直漂泊流离,如果她真的能拥有她所期望的安定生活,他自然乐见其成,虽然有点小小的不甘。 “白二爷,我不能在他身边,请你费心多照顾他,若是有什么大事,就让庄内的人设法通知我。”楚荞温声叮嘱道。 “爷知道。”白二爷道。 “还有,也不要再老去欺负人家晏姑娘。” “她人品不太好。”白二爷辩驳。 楚荞无奈一笑,道,“看得出,她待他是真心的,你莫为难人家。” “好吧。”白二爷垂头丧气地回道。 “以后也不知什么时候会再见,我就祝你和你师傅能早日得归神域。”楚荞瞅着一脸沉郁的耗子,不由道,“等你回了神域,要是你师傅真做神域天尊,别忘了帮我美言几句,让我长寿点啊,下辈子投胎投个好人家什么的。” “你怎么尽想的你自己,都不关心爷一点?”白二爷郁闷又愤怒地仰头瞪她,亏它还那么担心她在幻境出不来,体重都下降了好多,她竟然告别都尽想着自己的好处。 楚荞失笑,伸手将她捧在手中,“好了,尊贵的,神通的,无比伦比的白二爷,一路顺风。” 白二爷抱着她的手指,依依不舍了半晌,方才跳下她的手,三步一回地慢慢离去。楚荞长长舒了口气,一转身正看到从谷中出来的男子,白衣清越,飘然若仙。 明明还是以前一样的衣裳,如今穿在他的身上,却略显宽大,她才发觉,他真的瘦了不只一点点。 “这就找出来?怕我跑了?”她笑着迎了上去。 “可不是。”燕祈然薄唇微挑着笑意,自然地牵起她的手,“出来做什么?” “送师傅和单公公上京。”她坦然一笑。 燕祈然薄唇微抿,眼底掠过了一丝了然,他自然知道现在她将醉老头打发着跟单喜上京是为什么,侧头冲着她一笑,“你有这心思讨好你公公,怎么不多花点心思讨好我?” “是。”楚荞立即一脸乖巧,两手搀扶起他的手,道,“小的这就伺候王爷用膳。” 燕祈然被她调皮的样子逗笑,伸手便将她往怀里搂,揶揄笑道,“本王更希望得到晚上的伺候。” 一早被人莫名打断了好事,总让他意犹未尽,心里痒痒,恨不得将她好好疼爱一番。 “无耻!”楚荞骂着,耳根却不由泛红,“你脑子里天天就装这些东西,除了这些,还能装点别的吗?” 燕祈然瞧着她羞恼的样子,笑得却愈发放肆,还不忘调戏她:“没办法,王妃实在秀色可餐,实在让本王爱不释手。” “小女子丑颜陋色,哪及得上王爷这般国色天香,倾国倾城?”楚荞笑得眉眼弯弯,反调戏之。 被这般以形容女人来形容他,燕祈然却也不气,一路两人互损着对方,朝山谷里走去,楚荞打量着四周湖光山色,不由叹道,“这里真是个好地方。” 起码,在这里的他们,不用再理会外面的纷争纠葛,只有简单平静的生活,然而,她却不知道,这份平静幸福她还能拥有多久。 燕祈然一手搂着她,扫着周围的景致,笑道,“那以后就留在这里养老。” 楚荞抿唇低笑,却无端染上一抹落寞,他们会有相偕到老的一天吗? 她不知道。 “如果,可以的话。” 如果可以与他在这里老去,那将会是她一生最大的幸运与幸福。 燕祈然将她搂紧了几分,低首轻吻着她的侧脸,笑道,“那咱们就早些生个孩子,让他们出去赚钱,给咱们养老。” 楚荞闻言一震,却没有去看此刻的面上的喜悦与期盼,她也还没有那个心里准备去拥有他们的孩子。 正在她思量之际,燕祈然低头在她耳边,恶狠狠地警告,“你再跟以前一样偷偷用药避孕,看我怎么收拾你。” “啊!”楚荞局然抬头,他怎么知道的。 燕祈然瞪了她一眼,哼道,“当我是傻子?” 虽然发现得有些晚,但不代表他就一直一无所知,而那时这女人根本就是一心打算着要跑,与他老死不相往来的。 “哪敢,你那么奸滑。”楚荞揶揄笑道。 燕祈然瞪了她一眼,懒得跟她斗嘴,拉着她回谷用早膳。 “我想跟你商量个事。”楚荞小心翼翼打量着他的神色,问道。 “说。” “我有个表妹,自小体弱多病,这些年一直未见好转,最近病情愈发反复,等回京之后,你能不能替她看看?”楚荞实在放心不下尹沉香的状况,如果介时能让他们师徒两人一起帮忙救治,也许真的可以帮到沉香。 楚荞瞥了她一眼,哼道,“不看。” 楚荞顿时垮下脸来,“为什么?” “我为什么要给她看病?因为她是你表妹?”燕祈然眉眼淡淡,冷哼道,“我没有爱乌及乌的爱好。” 楚荞由她牵着,却说不出心中是何滋味,她欣喜他待自己的独一无二,却又坦忧着尹沉香的病情…… 神王遗物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燕祈然为这山谷取名,桃源谷。 他说,这是他们将来终老一生的世外桃源。 因着宸亲王府一众人的到来,谷中一时间有点人满为患,沁儿和玉溪霸占了醉老头的房间,而泷一等人,直接在谷口自己搭上了间竹屋,以便守卫。 上京城中多少人都以为宸亲王府已殒命,如今他又死里逃生,自然有人就容不得他安生。 夜静更深,熟悉中的楚荞被一阵阵透骨的寒意所惊,半睡半醒之间瞧见屋内黑暗中一双眼睛红光闪烁,阴冷如魔冥。 她面对危险反射性地起身,却发现睡在她身旁的燕祈然已然不在,“祈然……媲” 黑暗中那双红光闪烁的眼睛渐渐沉寂下去,那人低而疲惫出声,“……别过来。” 楚荞跳下床,慌乱地摸出火折子,点亮屋里的灯火,这才看清面前的燕祈然,只是此刻他,已经不是往日飘然如仙他,他的头发变成诡异的红,他的手上也生出尖锐的红甲,周身散发着阵阵红雾。 这样相似的画面,她见过的,在商容身上,在幻境许多妖魔的身上,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会出现在他身上。 “祈然,你怎么了?”她走近,想要帮助他。 “别过来!”燕祈然喝道,眼睛一时红若妖魔,一时清如神祗。 她却没有听他的话,反而走近,扶着他,“是不是伤复发了,我给你拿药,我给你拿药……” “去石室!”燕祈然沉声喝道。 “好,好。”楚荞扶着他,几近可以感觉到他体内两股强大的力量正在激烈碰撞,两人跌跌撞撞出去。 她想叫人帮忙,却又知道不得让其它人见到他现在的样子,只得独自将他送入石室,看到石门缓缓关闭,她无力地跌坐在门外,手脚一片冰凉。 燕祈然不让她进去,她也不知道他在里面会怎么样,只能在外面静静地等,进而也知道在之前他被关在这石室的一个月,怕也是正遭受此般痛苦。 而那时,她竟全然不知。 她抱膝坐在石室外,一遍又一遍地跟自己说,“没事的,没事的……” 天亮之时,伊兰沁儿打着哈欠出来,远远看到石室缩着一个人影,眯着眼睛看了半天想要看清人,边上的玉溪已经惊呼出声,“王妃!” 沁儿瞬间一个激灵,快步跑了过去,一看果然是楚荞。 她静静地坐在那里,只穿着薄薄的单衣,光着一又脚,也不知坐了多久了。 “楚姐姐,你怎么了,你怎么在这里,燕祈然怎么把你一个人扔在那里……”伊兰沁儿看着小脸煞白的样子,不由怒从中来。 玉溪没有说话,快步进了屋子替她取了斗蓬和鞋子,一扫屋内并不见宸亲王其人,心中暗想定是昨夜出了什么事? 她拿了东西赶到石室外,给她将披风披上,将鞋子穿上,连忙道,“沁公主,你在这里照看着王妃,我去煮碗姜汤过来。” “楚姐姐,到底怎么了?”沁儿望着她,追问道。 楚荞目光一动不动地望着石门,一句话也不说。 沁儿伸手去拉她,才发现她手一片冰凉,连忙心疼地为她搓着手,想要让她暖和起来,嘴上却喋喋不休,“宸亲王怎么回事,怎么让你一个人在这里,不知道你最怕冷的吗?” 从当年掉进冰湖里,再加上之前投湖之事,楚荞身体就格外畏寒,在大宛时一到冷天,她都跟她窝在宫里懒得出门。 “不关她的事。”楚荞终于开口,定定地望着石室,说道,“他昨夜旧伤复发,一个人进了石室,我放心不下,在这里等着。” 她不说清楚,以沁儿的性子,肯定一股脑儿全怪燕祈然害了她。 “原来……是这样啊。”沁儿尴尬地笑了笑,望了望石室,道,“那你怎么不叫我们帮忙,一个人坐在这里,病了怎么办?” 虽说,她一开始也并不看好燕祈然,但看在他对楚荞一再宽容,也渐渐有所改观,虽不知他们失踪的这些日是为了什么,但楚荞当初有心离开,她是知道。 如今,她留在燕祈然身边,且为他这般担心,想来定是心甘情愿留下的。 不一会儿,玉溪已经煮好了姜汤送来,“这秋天里,山谷晚上格外寒凉,王妃快喝了驱驱寒气。” 楚荞接过,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谢谢。” 玉溪伶俐,虽然不知楚荞昨夜为何不叫人帮忙,但也不多嘴追问,他们这些心思玲珑人,心中自是有着自己的顾忌。 “醉老头又去了上京,他一个人在石室里……不会有事吧?”沁儿瞅着紧闭的石门,喃喃说道。 楚荞眉头微皱,连忙吩咐道,“玉溪,去告诉泷一,让他派人回京,一旦师傅诊治陛下的病情结束,立即请人回谷。” 她对医药之事并不了解,而沁儿精于毒术,医术上也只是个半吊子,照昨夜的情况来看,根本就不是他们能够解决得了的,想来想去也只有醉老头回来才妥善些。 “是,奴婢这就去。”玉溪说罢,快步去谷口的竹屋通知泷一等人。 一天,过去了。 两天,过去了。 三天,过去了。 …… 石室的大门始终未曾打开,楚荞也一直守在石门外,玉溪和沁儿怎么劝也不肯进屋,两人只得每日轮流陪着她在那守着。 直到第五天,宸亲王府的侍卫将醉老头从上京请了回来。 醉老头回来意味深长地瞅了楚荞一眼,随即云淡风轻地道,“别一天哭丧着脸,他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 楚荞支开了沁儿和玉溪,方才问道,“他为什么会变成那样?” “你怕了?”醉老头挑着眉问道“那样不人不鬼的他,你怕了吗?” “我没有。”目光语气平静,目光坦然。 她不是怕,更多的是担心,担心他此刻所承受的痛苦与折磨,而她却无能为力。 “那不就结了。”醉老头耸耸肩,淡淡道,“他只是最近太弱了,间歇性发作而已,慢慢就好了。” “可是他很痛苦。”楚荞紧拧着眉,说道。 醉老头蛮不在乎地摆了摆手,准备去酒窖拿酒,一边走一边道,“比这更痛的都挺过来了,这点小伤小痛的小意思,他有经验对付的。” 楚荞望了望石室,跟着醉老头往酒窖走,“难道没有办法帮他吗,让他一直和以前一样……” 对于这样的异状,她全无办法,唯一能抱以希望的就只是眼前这个人。 “他变成这样,又不我害的,是他自己把自己弄成这样的,就算我要帮他,他自己也不愿意啊,我有什么办法。”醉老头抱起一坛酒,大饮了一口,又抱着酒坛往出走。 “是不是因为在幻境的事,所以他才变成这样?”楚荞追问。 以前也没有听说他有这样的症状,难道是因为在幻境之中出了什么她不知道的意外,就成了现在这样? 醉老头瞅了她一眼,别开头,咕哝道,“嗯嗯,就是呢,幻境之内妖气魔气太胜,他练得又是纯正的神域功法,很容易出事的。” 楚荞一听,心中却是愧疚难当,若不是她,他也不会变成这样的吧! “有办法帮他吗?”她追问道。 醉老头眼底掠过了一丝精光,随即点了点头,道,“有啊,神王遗物!” “神王遗物?”楚荞不由一震,怎么又跟白止神王扯上关系了。 醉老头抱着酒坛,瞅了她半晌,说道,“相传白止神王曾以自身仙骨,为一魔界女子还魂重生,净化了那女子一身魔气,后来不知怎么的,那女的自己死了,那神王仙骨就流落到了人间,只要寻到了神王遗物,就一定能帮到他了。” 楚荞抿唇,沉默了许久,郑重道,“神王遗物当真能救他?” “肯定的。”醉老头点了点头,摸了摸花白的胡须,道,“不过这东西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找到的,反正他一时半会儿也死不了,你们慢慢找就是了。” “我知道了。”楚荞道。 真正的白止神王从来没有露面,怎么她遇上的事,件件都跟他扯上关系,上辈子欠他什么了,这辈子就这么不让她安生。 神王咧,她怎么高攀得起? 神王遗物2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十天,整整十天,石室的门方才找开。 楚荞正欲进去寻人,却被醉老头一把拉住,“除了她,谁也不能进那里,除非你想死。” 于是,她只能站在门口焦急地等到,只听到里面传出脚步声,眼底不由泛起阵阵酸涩,她从来未曾发现,十天竟是那么的漫长和煎熬丫。 虽然醉老一再告诉她,燕祈然不会有事,她却始终无法安心,终日徘徊在石室外,等着这道门再次打开媲。 楚荞不知道里面有多长,只是听到脚步声传来,听那声音知道里面的人每一步都走得很慢,甚至走几步还停下一阵,才继续往外走。 她听得心酸,泪都在眼眶打转,他的名字已然在她的心头,千回百转。 她早就知道,爱上这个人免不得难过甚至痛苦,可是任她一次漠视,逃避,却无法心底深处对他的情愫,与日俱增。 燕祈然摇摇晃晃从里面走了出来,面容苍白的可怕,整个人似乎更加清瘦了几分,却冲着她扯出一抹温柔地笑意,一手搂住她的腰际,整个人的重量都靠她的身上,在她耳畔微笑,“看到你,真好。” 醉老头瞅了两人一眼,冲着泷一一招手,“扛人,跟我走。” 泷一却皱了皱眉头,迟疑着没有上前去照作,他们那超级爱干净的主子,别人碰一下衣袖都得断手的,他要去扛他,回头还不把他剁了去。 “扶我过去。”燕祈然虚弱地朝楚荞道。 醉老头灌了口酒,回头哼道,“毛病!” 楚荞扶着他,缓慢地跟着醉老头往后面的药庐走,走几步还要歇口气,醉老头气急得恨不得直接上前打晕拖走,瞪着燕祈然吼道,“你自己爬吧,还快点。” 虽然伤重在身,燕祈然扫过去的目光还是极具杀伤力。 两人进到药房时,醉老头已经调好了一池子的药汤,坐在里面等了半天,见楚荞终于将人扶了进来,立即不耐烦地哼道,“快点,把人扔下去。” 沁儿失笑,哼道:“扔下去,你当下饺子吗?” 再说,看楚姐姐那心疼的样,怎么舍得扔? 楚荞小心地将她扶下药池,紧张地站在一边等着,醉老头在屋里翻箱倒柜地找东西,回头见她还留在那里,挑眉,“还站在那里干什么,准备下去鸳鸯浴?” “我就出去。”楚荞担忧地望了望燕祈然,立即回道。 醉老头又扫了一眼沁儿和泷一等人,哼道,“你们呢,留这里准备看宸亲王出浴吗?当然,我并不介意?” 药池里的燕祈然冷冷扫了一眼,几人连忙脚底抹油出去,还细心地带上了门。 醉老头一手抱着酒坛子,一手拎着药箱,走到药池边蹲下,郁闷道,“你个败家玩意儿,我存了多少年的宝贝,全赔你这短命鬼身上了。” 燕祈然却丝毫没有感激的意思,懒懒地闭上眼睛,哼道,“你占的便宜还少?” “老头子我是怕你再这么下去,真……”醉老头瞅着药池里的人,眉眼间漫上深深的忧色。 燕祈然倏地睁开眼,无声打断了他欲待出口的话。 醉老头也不再说话,打开箱子,不断往池子里丢着自己珍藏多年的宝物,丢一个心疼好一阵,丢完了满心郁闷地坐在药池边喝酒,“泡吧,泡死你。” 燕祈然在外人面前,不是话多的人,对着这样的师傅,更是无言。 醉老头在边坐得无聊,又开始道,“你老子似乎活不了几年了,你准备怎么办?” 他那些个兄弟姐妹现在无不是磨刀霍霍,等着要把他杀之而后快,而他还在这山谷里只顾着跟女人谈情说爱,卿卿我我。 燕祈然恍若未闻,懒得搭理。 醉老头灌了口酒,瞅了眼闭目养神的人,认真说道,“不用我说,你也该知道,你的时间不多了,得早为后路做打算。” “我知道。”燕祈然不耐烦地应了应声。 师徒两人在药庐之时,楚荞已经吩咐了玉溪准备早膳,自己在帮着煎药,估摸着时间差不多又赶回药庐。 醉老头醉熏熏地从里面出来,望了望她,道,“再过一柱香,把他捞起来洗干净就行了。” 捞起来? 洗干净? 沁儿跟在后面笑,当他是白菜还是萝卜,洗菜呢? “好。” 楚荞又赶回寝室,取了燕祈然的衣物,沁儿跟着她后面转习惯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就跟到了药庐门口,被醉老头一喝,“你还想进去?” 沁儿顿时发觉自己险些又闯下大祸,连忙转身就跑,“我走错地方了。” 楚荞抿唇失笑,自己推开门进去,浓重的药味扑面而来,看着疲惫靠在药池的人,柔声道,“该起来了。” 燕祈然睁开眼,慢慢从药池中站了起来,楚荞将他从里面扶了出来,扶到另一旁的温泉池边,道,“衣物我放在这里了,巾帕在这里……” 燕祈然站在那里,一身白衣被药水浸得脏兮兮地,便是这样一身狼狈的衣衫,面上却依然是清绝如神祗。 “你不帮忙?” “我……我去看药煎好了没有。”楚荞吱吱唔唔说道。 帮忙? 帮他洗澡吗? 纵然一再有亲密,但要她这般去直视他赤身***的样子,实在干不出来? 燕祈然望着她叹了叹气,往浴池走了走,却虚弱地一个踉跄,楚荞连忙一把扶住,看他这个样子,又心有不忍。 于是,心下一横,道“好,我帮忙。” “嗯。”燕祈然淡淡应了声,嘴角却勾起一抹得逞地坏笑:“怕看我?又不是没看过?” 楚荞无语,懒得跟他争,低头解开衣带,一件一件将他身上湿透的衣衫脱下,剩下最后蔽体的里衣,湿湿地贴在身上,眼前便是流畅的锁骨线条和清瘦不失结实的胸膛。 他有伤在身,她帮忙,这本来是很正经的事,可偏偏在他含笑的目光中,又莫名生出几分旖旎。 “快一点,再等下去,我会着凉。”燕祈然笑着催促。 楚荞抿了抿唇,替他脱了下衣,解了裤带眼睛就直盯着地上,“好了。” 燕祈然瞅着她一脸苦恼的样子,不由失笑“我全身上下,你哪里没摸过,还怕看了?” 楚荞心头暗骂无耻,又不是她要摸,脸上却阵阵燥红,恨不得一脚将他踹下水才解气。 好不容易,才将燕祈然给扶下水,她长舒了口气,拾起地上的脏衣物,就准备走人。 “你去哪?” “出去。”楚荞没好气道,还留在这里被你调戏吗? “你走了,谁给我更衣?” “你自己有手有脚,好不好?”楚荞恼怒。 “我没力气。”燕祈然有气无力地叹了声。 楚荞又没骨气地心软了,郁闷地站在屏风后面等。 “给我搓搓背。”燕祈然出声道。 “自己搓。” “我没力气。”燕祈然虚弱地叹。 楚荞咬了咬牙,挽起袖子绕过屏风进去,明明心中一腔怒火,手上的动作却轻柔得不可思议。 一想到,这些日她所承受的是因自己而起,便心疼得恨不能以身代受。 半晌,她终于伺着他家的王爷沐浴完毕,换了一身清爽的身衫,扶着他回了房,“你先坐着,我去拿药。” 燕祈然扫了一眼堆了一桌杂史古籍,随手拿起一卷,上面翻着的一页正是记载着关于白止神王之事的篇章,不由皱了皱眉。 “药来了。”楚荞进门。 燕祈然瞅着一桌的书卷,声音有些不悦,“你看这些做什么?” 楚荞将药递给她,收拾起一桌的书集,淡声道,“师傅说,只要找到神王遗物,就能治好你,我看看这些记载中有没有线索。” 燕祈然喝了药,将碗往桌上一搁,冷声道,“别听他的,这东西也不准去找。” “我不想你一辈子都这样!”楚荞道。 她无法想像那十天他在石室里是怎么度过的,就如他不知,那十天外面的她,又是怎么样害怕与担忧。 燕祈然轻轻将她拥入怀中,叹息道,“那东西不仅救不了我,更会让我万劫不复,莫费心去找了。” 楚荞愕然,如醉老头说神王遗物是可以化去他一身魔气的,他为何说救不了他? 漂亮的牛粪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因着那天晚上燕祈然的异状,之后楚荞每天晚上都不敢让自己睡得太沉,生怕再出现同样的状况,自己却不能及时发现。 半夜,边上的人翻了个身,她立即反射地坐起,将边上的燕祈然给吓了一跳。 燕祈然皱起眉头瞪她,“你又怎么了?丫” “没事。”楚荞知道自己虚惊一场,暗自松了口气。 燕祈然将她拉着躺下,紧紧圈在怀中,免得她又抽风似的一点响动就起来,之后睡觉,他也没有再翻身媲。 楚荞在燕祈然威逼之下,将那些书卷史籍都给清理了出去,也严令她不许再追查神王遗物之事,甚至都不许她再跟那些稀奇古怪的人再有来往。 她自然知道,指得商容和白二爷。 几天相处之下,醉老头竟然和伊兰沁儿两人一见如故,沁儿喜欢养稀奇古怪的毒物,还一样一样拿出给醉老头分享,于是醉老头就教她用药和药引山谷里的毒物,两人捉着当宠物养。 燕祈然难得早起,一打开门,竟然看到满院子全是引来的毒蜘蛛,毒蛇,毒蝎子,气得当即下令将一院子的东西全让泷一等人杀得一个不留。 沁儿和醉老头欢喜地起来准备喂养宠物,看到一院子的“死尸”,差点没跟燕祈然拼命,所幸在楚荞的阻拦之下,才未酿成血案。 沁儿愤怒之下,连楚荞也被殃及池鱼,不理她了。 楚荞趁着燕祈然午睡的空当,寻到了气鼓鼓地沁儿,将一只秘密藏在袖中的盒子交给她,“呐,你的东西。” 沁儿瞥了她一眼,接过盒大打开一看,自己辛苦养了多年的金蚕和冰蚕都还在,“大宝,小宝,你们没死,太好了。” 楚荞无奈失笑,“知道这是你最心疼的两件宝物,我一见情形不对,就给你收起来了。” “亏我之前还叫了他姐夫,那个冷血动物。”沁儿愤愤不平道。 “他爱干净,有小蛇进了房里,他哪有不发火的。”楚荞劝道。 沁儿扁扁嘴,咕哝道,“把它们关在盒子里久了,我不过放他们晚上出来转一转……”谁知道会遇到那么残暴不仁的燕祈然,把他们好不容易捉回来的毒宝宝都杀了。 “好了,别气了,回去我差人寻一只彩蛛,补偿给你?”楚荞安抚道。 沁儿从小痴迷养这么多东西,燕祈然一下毁了她这么心爱之物,若非是顾忌着她,她不知下了多少回毒招呼某人了。 “楚姐姐最好了。”沁儿喜笑颜开,一抱她的胳膊往她身边蹭。 “好了,方才不是午膳都没吃,我让玉溪给你做下了,快去吃吧,我找找师傅去。”楚荞起身催促道。 沁儿收起装蚕宝宝的盒子,欢喜地往厨房跑,回头朝她道,“老酒鬼在酒窖里。” 楚荞寻到酒窖,果真如沁儿所言,在酒窖里寻到了人。 醉老头瞥了她一眼,别开头哼道,“你少替他说好话,我不会再认那混帐徒弟,哼!” 楚荞抿唇笑了笑,上前与他相对而坐说道,“我让人给你寻了五坛十里香回来,过几天就送到了。” 醉老头眼睛滴溜一转,还故作不领情,“是不是真的?”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楚荞笑道。 “这还差不多。”醉老头难得大方把自己的酒给楚荞倒了一碗分享,道,“你是个好丫头,燕祈然就太不是个东西,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好吧,他承认,那确实是一堆很漂亮的牛粪。 楚荞笑,端起酒碗抿了一口,正色问道,“师傅说的神王遗物,当真是能救他的吗?” “我骗你做什么?”醉老头白了她一眼,继续喝酒。 楚荞皱了皱眉,坦言道,“可他说,神王遗物救不了他。” “我是他师傅,他的命都是我救的,当然我说得对喽。”醉老头道。 他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收个徒弟,还处处跟他作对。 “我会继续找的。”楚荞道。 虽然不知燕祈然为何反对,但醉老头所说,应该不假。 醉老头灌了口酒,漫不经心道,“前些日看你天天扎在书堆里,都找了些什么?看神话故事吗?” “只是一些关于白止神王的零星记载,想从里面找到神王遗物的线索,但并没有什么大的进展,没有任何关于白止神王失踪的讯息,也没有关于神王遗物的记载。”楚荞无奈叹道。 看来,要想知道神王遗物的确切消息,她只能去找白二爷才行,毕竟关于白止神王,没有谁比它更为了解熟悉。 可是如今,白二爷远在苍月,要想找它,燕祈然一定以为她要跑了,看来还需从长计议才行。 “那些东西不过道听途说,真真假假,信不得。”醉老头说道。 楚荞闻言眸中掠过一丝笑意,问道,“我听祈然说过你出自神域,你应该知道得比较多吧!” “我连白止神王见都没见过,怎么会知道他的遗物藏哪了?”醉老头哈哈笑道。 然而,精明如楚荞,总觉这老酒鬼有什么瞒着她不说。 “你不是说那遗物是神王仙骨?”楚荞转着手上的暖玉扳指,想了想,问道,“不是都说白止神王死了吗?你知不知道他埋在哪里,我们去挖块骨头出来就行了,比那那一块要容易些吧!” 醉老头顿时一口酒没稳住,喷了出来,“别说我不知道,知道也没人敢去挖神王墓,就算你敢挖,挖了也没用。” “不是你说的要仙骨吗?”楚荞道。 再怎么样,找一座神王墓,也比茫茫天下找一块骨头要容易得多吧! “那块仙骨是倾注了神王千年仙力的灵气之物,将人起死回生都不在话下,哪是他那堆死人骨头能比的。”醉老头解释道。 “哦。”楚荞点了点头,却又更纳闷儿了,“不是那仙骨是神王救了那个女子的,那女子死了,把那仙骨,再让她重生一回不就行了。” 那样的话,商容也不会把他恨了这么多年,天天都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刚说你聪明吧,你又笨得无可救药了。”醉老头翻了翻白眼,哼道,“你当仙骨重生是捏面人儿呢,一捏就一个?” 楚荞越听越起劲儿,不由八卦兮兮地凑近问道,“传说白止神王真身在那女子死后,也消失了,你就不知道他去哪里了?” 醉老头闻言,别开头另开了一坛酒,咕哝道,“谁知道,也许跟着殉情死了什么的,也许又躲那个地方,又准备再捏个人儿出来呢,不过真要喜欢上一个自己看着长大的丫头片子,口味还真是有点重。” 楚荞闻言也不由一阵狂笑,“大上几千几百岁,这老牛吃嫩草,吃得也太嫩了,口味不是一般的重啊。” “还有还有,以前当年那小丫头片子带回神王殿的时候,才十来岁呢。”醉老头越说越起劲,两人凑在一块八卦起神域曾经最尊贵的神王,那段不为人知的风流韵事。 醉老头说着说着,渐渐喝醉了,抱着酒坛,望着天窗透进了一缕阳光,打了个酒嗝,“我跟你说个故事。” “嗯。”楚荞点头。 “很久一前,有一个万民景仰的王,他功勋显赫,不负天下苍生,却独独辜负了一个女子,你说他……是好人还是坏人?”醉老头静静地望着天窗,望着窗外那一片极高极远的苍穹,沉入那一段久远不为人知的回忆。 楚荞闻言愣了愣,而后道,“你说的,是白止神王吧!” 世人传颂的白止神王,斩杀除魔,威慑三界,却独独负了一个女子,将其逼得剜心剔骨,自毁而亡。 “男儿在世,自有着自己的责任与信仰,他们的心会装很多东西,权力,地位,财富,亲人,霸业……,但很多女子一生所求,不过一个情字,所以她们很容易就会把一个人,当作一生去守候。”楚荞说着,对那传说中的女子,不由多了几分同情,“他是一个好人,更是一个了不起的王,但爱上他的人,注定痛苦。” 当苍生与爱情难两全,他选择了前者,毁灭了后者。 她带走了他的心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深秋的清晨,白二爷一路从大燕赶到了诸葛无尘所在的雪山,只是看到眼前的人,他却发现自己无法开口说出关于楚荞的消息。 他还哪是那个儒雅清和,尊贵优雅的左贤王,原本如玉面庞已被寒风吹得皲裂,透着病态的红,握着马鞭的手满是已经开裂的冻疮,望着茫茫的雪山,一边咳嗽着,一边催促着人继续寻找关于幻境的一丝一毫的线索。 白二爷不忍再看下去,纵然落在他的马头上,说道,“不用再找了,她已经出来了。丫” 诸葛无尘血丝遍布的眼睛定定地盯着站在马头上的白二爷,嘶哑着声音,有些颤抖,“你说什么?” “楚荞她没事,已经从幻境出来了,爷在半个月前,刚见过她,她让爷来通知你。”白二爷定定地望着他,认真说道媲。 诸葛无尘沉默着望了它许久,一句话也没有说,干裂起皮的唇勾起一抹轻浅的笑,紧崩的神经一放松,整个人直直从马上摔了下去,倒在冰凉的雪地里。 “王爷!” “王爷!” 诸葛家的长老和左贤王府的护卫们纷纷围了过去,七手八脚将人扶上马,没有了诸葛无尘的命令,他们自然是遵从之前诸葛老候爷传来的令,将人带回苍月京都。 白二爷自然是不能在这些人面前露面的,只得暗中跟着下了雪山,上了诸葛无尘所在的马车,一路回往阔别已久的左贤王府。 诸葛无尘一回到左贤王府,宫中御医,京都城中的大夫几乎全都被请到了王府,然而任凭这些人施展浑身解术,他却仿似陷入深沉的梦魇,怎么也无法醒转。 诸葛老候爷过来看了看,得知发生的种种,没有丝毫的意外之外,似乎一切早已经了然于心,在诸葛无尘房里坐了一会儿,嘱咐府里的人好生照料,便打道回了诸葛府大宅。 上了马车,孟轲回头望了望左贤王府的大门,出声问道“老候爷知道这样,当初还让属下把宸亲王妃带过去?” 老候爷对左贤王一向寄予厚望,又何以忍心这般伤他。 “若她看到那一切,还能留在无尘身边,老夫无话可说,可是她终究还是让老夫失望。”诸葛老候爷敛目拨着手上的一串檀木佛珠,冷冷道,“非我族内,其心必异。” 若然那女子真与无尘两情相悦,他自然希望那样聪慧过人的人成为诸葛家未来主母,可若有异心,对诸葛家并非什么好事。 在他开始让她刺杀宸亲王被拒,他便知道,这个女子是不可能真心实意要留在无尘身边,他不过是要无尘看清,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子。 “不过,让属下意外的是,属下那样的点穴之法,从无人能自解,她竟在当时自自己冲开了穴道。”孟轲暗自纳闷道。 “这世上不可思议的事太多了,何必事事都去寻根究底?”诸葛老候爷淡淡说道,敛目靠着马车道,“大燕的暗探传书,宸亲王夫妇二人都已脱险了。” “脱险?”孟轲大惊。 他在诸葛世家多年,诸葛家几位长老与神域多有牵连,是告诉他们虚迷幻境有进无出,诸葛家方才费了那么多功夫打开了幻境之门,将宸亲王逼入其中,那样遍布妖魔鬼怪的异界,两个凡人竟然能活着回来? 世人都说宸亲王深不可测,竟能破开幻境出来,他到底是人,是神,还是魔? “他这一次没死在里面,就是咱们诸葛家大难头了。”诸葛老候爷靠着马车,一下一下拨动着佛珠,看不秀他心里在盘算着什么。 孟轲闻言不由心下一沉,眼底缓缓泛起杀机,沉声道,“既然如此,不如一不做,二不休,苍月和晁家里应外合,早日将二皇子推上皇位,介时再对付宸亲王府也容易些。” “再等等看吧!”诸葛老候爷长长叹道。 孟轲一时不明所以,急忙道,“宸亲王经此一劫,铁定不会放过诸葛家,不先下手为强,还要等什么?” “燕皇这么多年处心积虑要将皇位传给宸亲王,岂会一点准备都没有,宸亲王暗地里还培植了多少势力都不知道,晃家那帮心浮气躁的,能成大事吗?”诸葛老候爷淡淡分析道。 “属下太过急近了。”孟轲一低头,回道。 诸葛老候爷这么多年能让诸葛家有如此声势,睿智心思,自是不同一般,这么多年,各国之间皇位更替,权力杀伐,诸葛家却始终屹立不倒,这才是真正的常胜之王。 “晁太后说到底只是个女人,后宫里那一套把戏能玩得炉火纯青,但这江山大业,仅凭一个女人这般的小把戏,是成不了大事的,当年是有燕皇站在她一边,如今母子反目,燕皇一心有着自己的谋算,晁家……看来是要到头了。”诸葛老候爷一边说着,一边思量着上京城中的几大家族,各派势力,以寻得能合作一举走出困境的同盟。 晁家急进,经此一事,宸亲王和燕皇要下手的首当其冲就会是二皇子一派,四皇子燕雍却无兵权,七皇子燕礼又太过年轻气盛,要想扳倒宸亲王,阻止燕皇传位于他,这些人都不足以有那样的力量。 突地,诸葛琛拨着佛珠的手一顿时,倏地睁开一双苍老却不失睿智的眼睛,沉声道,“孟轲,回府之后替老夫给大燕的宁王,送件礼去。” “宁王?”孟轲不由讶异,老候爷是要借宁王之手吗? “宁王手握重兵,这么多年周/旋在几方势力之间,还能步步高升,其心思之缜密,谋算之高深,自然是远胜于那几个皇子。”诸葛老候爷眼底泛起深沉难测的笑,这是再好不过的人选。 “可是,宁王朝中几派势力都不真正靠拢,会答应跟咱们合作吗?”孟轲有些担忧。 “他会答应,也不得不答应。”诸葛琛深深一笑,继续拨弄着手中的佛珠。 别人不知道他是假冒的凤宁澜,他还会不知道吗? 只要有这个把柄,他要想保命,就不得不答应与诸葛家同进退,凤家与宸亲王有着杀母之仇本就是势不两立的,而他又是当年无尘(凤宁澜)舍命保住的人,无尘自然会全力以赴帮他,有他们二人强强联手,还怕对付不了一个燕祈然吗? 孟轲看着诸葛老候爷舒展的眉目和那别有深意的微笑,知道他已有打算,于是道,“属下今晚就动身。” *** 左贤王府。 诸葛无尘整整躺了近了一个月才醒转,白二爷一直守在他房里,看到他睁开眼睛,大大地松了口气,“你终于醒了!” 诸葛无尘撑着虚弱的身子坐起身,“我睡了很久?” “快一个月了,你说久不久?”白二爷站在桌上说道。 他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起身,下床,更衣,一句话也不说。 白二爷一见,连忙叫道,“你才刚起来,不能乱跑的。” 外面已经入冬了,他这风寒未愈的身体,再出去吹个风受个寒的,不又得躺个十天半个月的,这不找死吗? 诸葛无尘没有说话,一抬头就能从窗口看到楚荞之前所住的楼阁,突地喃喃出声,“她……没有回来吧!” 小白没有明说,但他也隐约已经猜出了那个答案。 她那样决绝地跟随燕祈然进入幻境,如今又怎么会再回到这里来? 他拢紧披风,却不由自主地朝着那已经空无一人的楼阁走了去,里面的一切都还保留着她离开之前的样子,棋盘上未完的残局,看了还未合上的书卷…… 他伸手拿起梳妆台上静静放着的琉璃飞凰钗,冰凉的温度刺骨刺心的痛,蓦地一笑,问道,“她从这里带走了什么?” 白二爷沉默了一阵,说道,“什么也没有带走。” 诸葛无尘默然握紧手中的琉璃钗,她不是什么都没有带走。 她带走了他的心,却是在与别人长相厮守。 PS:请假不上班的感觉真好,稍后还有一更。 快写虐了,鸡冻…… 一晌贪欢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桃源谷。 燕祈然看着渐渐好转的身体,却又在一天夜里旧事重演,不得不再次进入石室,这一进去,便是整整半个月。 楚荞又日整夜整夜地不敢睡,即便沁儿好不容易将她送回房里睡下,但凡听到一点响动,她又守在了石室外媲。 醉老头有点看不下,第十天的时候就一个人也跟进了石屋去,沁儿实在心疼她那样子,每天悄悄往她喝的水里下蒙汗药,方才让她几个夜里安稳着睡了丫。 燕祈然从里面出来是半夜,讶异于门外竟是空无一人,不由皱了皱眉。 醉老头打着哈欠,“要不是看她天天在这里等得揪心,我才懒得进去管你死活,估计沁丫头给她下了药,这会睡着了。” “谢谢。” 醉老头的瞌睡都被这破天荒的一句谢谢给惊醒了,要知道这家伙不管他救了他多少,他也没领过情的,这回竟然转性了,给他说谢谢。 他扭着头望了望还暗着的天色,嘀嘀咕咕,“哎哟,今天的太阳,是要从西边出了吗?” 燕祈然懒得理会,自己径直朝着楚荞休息的竹屋走去,有着醉老头的相助,这一次出来显然没有之前那样虚弱不堪。 醉老头瞅着他的背影不由笑了笑,他何尝不知,他那一声谢谢不是感谢他救他,还是在感谢他们对于楚荞的照顾心疼。 次日天明,楚荞感觉到身旁的动静,还未睁眼,便有轻柔的吻落在她的头顶,依稀有男子略显沉重地呼吸,在嗅着她发间的芳香。 “什么时候出来的?”楚荞仰头问道,自己竟睡那么沉,一点都没察觉。 “昨晚。”燕祈然说着,轻轻地从额头,眼睛,脸颊一直吻到了她的唇。 难得的重聚,两人都贪恋彼此的唇,缠绵不舍分离。 甜蜜的亲吻中,燕祈然悄然将手探进她的衣内,她倏地一震,一手捉住他的手,喘息着拒绝道,“祈然,不行……” 他才从里面出来,本就身体虚弱,哪能此时贪欢。 “给我……乖……”火热的唇吻着她的脖颈,贴在她的耳边低语诱哄道。 楚荞瑟缩着脖子躲避,“别这样……你伤还没好……” 她甚至开始怀疑,他闹得又犯病,根本就是天天在床上劳累折腾她而造成的。 燕祈然却抓着她的手,按着自己已经肿胀的某处,无奈笑道,“我答应,它也不答应啊。” 楚荞顿时一张脸红如火烧,别开头不看她,却也不再拒绝。 他吻上她的唇,熟悉地拉扯下她的衣带,抚摸上滑如凝脂的肌肤,低笑道,“怕我累着,那还是你在上面,我在下面。” 微凉的手抚上她胸前的饱满,楚荞呼吸不由自主便急促起来。 “喜欢我用力点吗?”燕祈然笑着问,手上力道不由一道。 楚荞皱着眉,咬着唇,讨厌他每次在床上都这么多废话。 燕祈然坏笑,一手拉着她的腿,搭在自己腰际,炙热硬挺的某处隔着薄薄的衣衫抵着她,满意地看着她脸红心跳的样子。 天天表面装得跟个不食人间烟火,清心寡欲的样子,一到暗地里就化身为狼,夜夜索欢。 他吻着她的脸,吐息灼热,一双手在她身上敏感的各处,撩拔着。 楚荞忍无可忍,直接一把推倒他,整个人跨坐在他身上,咬着唇苦闷地扒着他的衣服。 燕祈然手上的抚着她的丰润,揉捏的动作极其情/色,笑着瞅她,“王妃这么急色,是要为夫今天牡丹花下死,做个风流鬼吗?” 说话间,他主动配合着她宽衣解带,扒完了她的衣服,楚荞却没胆子进行下一步了,以前再大胆,终究是在夜里,光线没那么好,这会天都快亮了。 燕祈然望着她,目光中满是期待与急切,却还调笑道,“又不是第一次了,怕什么?” 楚荞心一横,一伸手捂住他的眼睛,一手撑着他的胸膛,由着那火热硬/挺缓缓嵌入自己体内。 燕祈然伸手却扒捂着眼睛的手,楚荞却喑哑着声音,喘息道,“不许看。” 他倒也配合,只是眼睛看不见,身体其它的感官就会变得格外敏感,就连她垂落的头发扫过肌肤,也激他阵阵颤抖的快/感,发出近乎痛苦地呻/吟。 “吻我……吻我……”他急切地要求道。 楚荞俯身吻上他的唇,双唇相触的瞬间,她清晰地感觉到他胸膛一震,然而扣着她的后脑,深深吻着她,怎么也不松开。 第一次,见他这般兴奋得失控,她羞涩之后却不由打起坏主意,要不要以后都蒙这样蒙着他的眼睛。 一晌贪欢,两人在床上厮混了两个时辰,直到玉溪过来叫着送早膳,楚荞已经窝在床上,动也不想动。 燕祈然一脸餍足的笑意,起身更衣,回头瞅了瞅她,“想吃什么,我给你炖个汤过来。” 楚荞咬牙切齿,恨恨道,“吃了你。” 燕祈然扫了一眼她,漂亮的眉毛一挑,“你不是刚吃过,下顿再说。” 楚荞一头扎进被子里,暗自把他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一遍,他是几辈子没见过女人啊。 沁儿起来用早膳,瞅见厨房里忙活着炖汤的燕祈然,愣在那里端着碗半天也没有扒进一口饭,眼巴巴地望着那锅香气四溢的汤,感动得险些热泪盈眶。 啊! 楚姐姐真幸福,嫁了这么漂亮的男人,还有这么美味的汤的喝。 燕祈然盛了汤,一侧头瞥了眼那旁的沁儿,想着她这些日照应楚荞,出门前淡淡哼了声,“自己盛!” 沁儿一听,生怕他反悔,一阵风似地卷近灶台边上,连碗都懒得拿,直接抱锅,喝完跟做了美梦一样叹道:“我竟然喝到了宸亲王炖得汤!” 于是,她毅然偷着将汤锅带回自己房里藏着,准备将来带回大宛供奉起来,作为后世子孙的传家之宝。 燕祈然端着汤进门时,楚荞已经起床了,接过香气浓郁的汤,不由笑道,“这都谁教你的,这么知道讨女人欢心。” “我就讨你一人欢心足矣。”燕祈然微笑道。 楚荞埋头喝汤,不说话,嘴角却不由自主勾起甜蜜的笑意。 “再过几日,咱们就起程回京。”燕祈然一边喝着汤,一边说道。 “你的伤……”回了上京,他若再有什么意外,那该如何是好? “已经好了,不用担心。”燕祈然道。 楚荞点了点头,还是不放,希望能说服老酒鬼一起上京,这样也放心些,毕竟关于他的病状,除了老酒鬼,谁也没办法。 “再过些日子都要过年了,我可不想留在这里过。”燕祈然淡淡轻笑,朝她道,“这里太过冷清,咱们回去热热闹闹过个新年,府里已经冷清好些年了。” “好。”楚荞笑道,心中却不由随着那冷清二字一沉。 这些年燕祈然和燕皇心有隔阂,只怕从恭仁皇后死后,两人便再也没有真正欢喜的时候。 “也是该回去教训教训那些不规矩的人了。”燕祈然说着,眼底掠过丝丝暗藏的杀机。 楚荞听得顿时一阵心惊,此事牵扯诸葛无尘,他若是要对付诸葛家,那该怎么办? 纵然她现在不与诸葛无尘在一起,但她并不想他有受任何伤害…… “你不想回去?”燕祈然瞥了一眼皱着眉头的她,不由问道。 “没有。”楚荞连忙摇了摇头。 “你不是一直担心你那表妹,待她回京,让老酒鬼去瞧瞧。”燕祈然搁下碗,一边收拾着,一边说道。 楚荞心中一动,倏地从他身后抱住他,闷声道,“你这么好,让我好有罪恶感?” 燕祈然微微侧头,笑着调侃道,“罪恶感?你又干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了?” “我对你没有这么好。”楚荞道。 燕祈然转过身,宠溺的捏了捏她鼻子,“才知道呀!” 回京,新年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数日后,一行人自桃源谷回到上京之时,已近年关。 楚荞一说想府里办得热闹些,沁儿就已经迫不及待地请了上京最好的戏班子,杂耍团,还从最好的炮竹铺子里买了一堆烟花炮竹搬回王府准备除夕夜放,醉老头也极尽坑蒙拐骗从单公公那弄来了几十坛上好的御酒,就在府里上下都忙得热火朝天的时候,燕祈然天天窝在东篱园,又过起了逍遥似神仙的生活。 忙活了一天,楚荞回到宸楼时,燕祈然刚从东篱园回来,沏了一壶上好的碧螺春等着她,见她进门,就替她倒了茶递了过去丫。 楚荞接过,抿了一口,一边翻查着这几日买下的东西,看看还没有没有什么落下了没买的,随意朝燕祈然道,“我说让你进宫看看,你去了吗?” 今年难得热闹,他想把燕皇和萦萦都请到府里,大家一起热热闹闹过个年媲。 “没空。”燕祈然回答得理直气壮。 楚荞皱眉,抬头,“全府上下,就你最闲,还没空?” 燕祈然抿了口茶,目光继续落到自己手中的医书上,淡淡道,“对着不想看到的人,过年会没胃口吃饭。” “你这就这么想恨着他,恨到他死吗?”楚荞定定地望着她,沉声说道。 燕祈然低垂着眼睫,看不到他眼底的思绪,只是那双薄削的唇却无声抿起了。 楚荞抿唇沉默了一阵,垂眸望着手中一堆的清单,缓缓说道,“其实,我比谁期待今年的热闹,十年前我在凤家过了记忆中的第一个新年,跟他们学着包饺子,凤夫人还给我们三个都发了红包,九年前的新年是在大宛,大宛没有中原的习俗,只有沁儿跟着我半夜包了饺子,两人端着坐在大宛王宫饱饱吃了一顿,八年前的新年在沙漠里迷了路,没了水,我杀了自己的马,以血止渴走了三天三夜,才活着走了出去。七年前的新年,我和沁儿在天山为大宛王寻找治病的药引,在山里干粮都吃光了,我们就把雪捏成包子,烤鸭,烤全羊的样子吃。六年前的新年,我在中州城,城里很热闹……” 她静静地叙说着,这些年所经历过的每一个新年,有冷清的,也有热闹的,但从未有一份真正属于她的,热闹的新年。 在凤府的那一年,凤宁澜和萦萦,凤夫人都待她极好,凤夫人给他们三个都发了红包,那是她收到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红包,所以很多年都不曾舍得动过那个红包。 燕祈然不知何时抬起眼帘,望着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又咽了下去。 楚荞依旧低垂着眼帘,淡淡道,“我说这些,不是想告诉你我以前过得有多么不好,只是想告诉你,你还有着真心疼爱你的亲人,好好珍惜,那是我想要,却没有的。” 之后,两人沉默,一夜再没有说过话。 楚荞知道燕祈然的脾气,断不会进宫去面见燕皇,但次日一早安排好府里后,便一早出门入宫,出了府门又看到站在门口的泷一,不由皱了皱眉。 这两天进进出出的总看到他站在这门口,今天一早出来,他还站在昨天那个地方,挪也没挪一步,因着手头事情多,便也没有去多加追问。 按大燕惯例,皇帝自腊月二十八封印,不再早朝听政,一直到过了正月初一的祭典,方才起印。 今日是腊月二十八,楚荞到了养心殿时,单公公正张罗着宫人给准备早膳,远远见着进来的人,连忙上前了几步,道,“王妃入宫有何事?” 楚荞望了望养心殿,道,“有事想面见陛下。” 单公公引着她往偏殿走,一边走,一边道,“陛下身体刚好一些,昨夜批了一夜折子,今日封印不用早朝,这会还没起呢。” 若是平日,这个时辰他早就去叫起了,只是一年难得才休息这么几天,今日他便没有进去早,让他多休息几个时辰也好。 楚荞抿唇点了点头,“那我等一会儿。” 单喜将她带至偏殿,吩咐宫人上了茶,想她来得这么早想必也没在府中用早膳,差人送了几样精致的点心摆着,“王妃慢用。” 刚吩咐完,便有宫人小跑着过来道,“单总管,陛下起了。” 单喜冲楚荞行了一礼,快步出了偏殿,赶去正殿寝阁伺候燕皇更衣洗漱。 燕皇一掀帷幕起身下床,瞅了一眼急急进来的人,“单喜,你也学着偷懒了,过了时辰也不叫朕起?” 单喜连忙接过宫人捧着的宫服,上肯伺候更衣,回道,“陛下昨日陛了一夜的折子,今日封印,也没什么大事,便想让陛下多歇几个时辰。” 燕皇闻言,倒也没再多加斥责,只是深深叹了叹,“到底是老了!” “陛下正仁值壮年,还不老。”单喜笑道。 燕皇更好衣,淡淡吩咐道,“一会儿过去将勤政殿的折子,都送到养心殿来。” “是。”单喜应声,便朝一旁候着几名小太监使了个眼色,叫他们过去取折子过来,随即又道,“明日的国宴陛下是想设在华阳殿还是春晖园?” 燕皇洗漱完,烦燥地摆了摆手,“你看着办吧,不过一顿饭而已,年年也就那两个地方。” “那便设在华阳殿,春晖园冷了些。”单喜说道。 每年的新年宫中大宴,百官朝贺,妃嫔成群,热闹非凡,这个已经渐渐苍老的大燕帝王终究是孤独的一人,只有在国宴散后,独自对着恭仁皇后的画像静静地度过新年。 “宸亲王妃入宫了,说是有事要面见陛下,这会儿在偏殿候着呢。”单喜瞅了瞅他的面色,说道。 燕皇闻言不由微怔,淡淡道,“传她过来吧。” 楚荞进来时,太监们刚刚从勤政殿将堆积入山的奏折搬过来,燕皇坐在长案后,抬头瞥了她一眼,“不忙着府里过年,入宫见朕,所为何事?” “明日国宴过后,请陛下过府吃顿饭。”楚荞直言说道。 燕皇沉默了半晌,合上手中的折子,“你的意思,还是他的意思?” “他没反对。”楚荞微笑道。 燕皇敛目,与祈然一起最后一次过年,是他三岁的时候,如今一晃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 “朕……会过去。” 楚荞笑了笑,又道,“可否带上缇妃娘娘一起?” 燕皇抬头望了望她,有些意味不明。 “萦萦与楚荞也算情同姐妹,斗胆请陛下恩准。”楚荞低眉敛目,请求道。 大约凤夫人过世后,她也再没有好好过过一个新年了吧! 这么些年在宫中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又何曾有过一刻轻松欢喜的时候,她想让她远离一下这个她憎恶的地方,哪怕只是短短几个时辰。 半晌,燕皇道,“单喜,一会儿去缇妃处知会一声。” “多谢陛下恩准。”楚荞欣然一笑,谢恩道。 燕皇淡淡笑了笑,摆了摆手,“罢了,没什么事,就回府去吧。” 楚荞正想告退,看着桌案上堆积如山的奏折,沉吟了一阵,道,“这些奏折,我能不能带些回去?” 燕皇闻言,抬头望她,却没有出声问,等着她自己解释。 “他最近也无大事,让他帮忙看看,陛下也能轻松些。” 单喜望了望她,宸亲王一向不插手朝政之事,便是带回府去,他又哪会看? 岂知,燕皇却是吩咐道,“单喜,收拾些给宸亲王妃带出宫,莫让外人瞧见了。” 楚荞提着一大包回到府里,直接放到了宸楼里,堆了一桌子,自己坐那看了两个时辰,就头疼难忍,真难以想象燕皇年年月月奋战在这里面,是怎么过的。 燕祈然从东篱园回来,瞅了奋战在奏折堆里的她,也没说话就径自回里面睡了,楚荞见他完全没有要帮忙的意思,只有自己继续看,最后看得眼皮直打架,趴桌上睡着了。 不过,次日一早醒来,桌上的折子不仅整齐归类了,还都已经批示过了。 不用想,她也知道是谁的杰作。 PS:还想看船戏的举手,今明两天我还能加一场,不然一写虐了,估计要好一段时间没肉吃了。 第二更还没写完,一晚上没睡了,我眯一觉,下午更。 回京,新年2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一夜大雪,整个上京城俨然成了一片银装素裹的城池。 楚荞将已经批好的折子装进箱中,出去吩咐好了厨房准备今晚的家宴,这才寻到墨银,他也忙着张罗布置晚上家宴的花厅,见着她行了一礼,又继续忙活开了。 “一会儿让泷一把宸楼桌上那一箱东西送进宫,交给单公公。”楚荞不好再这里打扰,吩咐完便准备走人。 墨银闻言回头望了望她,方才道,“泷一当日护卫不力,已经被逐出王府了。媲” “逐出王府?”楚荞拧眉,说的护卫不力,该说那次她去观音庙偷跑的事吧。 他不罚她,便只拿着这些护卫出气了。 墨银面色无波,平静说道,“若非念在他这些年一直对王府效力,只怕还没那个命出去。” 若非他失查,将楚荞两度放走,主子也不至落到那般险境,险些丧了命,这按府中规矩是必须处死的,只不过他比较跟了主子多年,才留了他一条性命。 楚荞没有说话,径自朝着王府大门去,果然在外面寻到了不知已经站了多久的黑衣侍卫,一夜风雪,头上肩上都积了不少雪,面上也结着薄霜,俨然已经冻成了一座冰雕。 “这么大的雪,不知道找个地方避避吗?”楚荞皱了皱眉,道。 泷一望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这些年一直生活在王府,除了这里,他还有何处可去。 “进去吧!”楚荞站到他面前道。 事情本就是她惹出来的,犯不上让别人的代为受过。 “王爷已经将属下逐出王府。”泷一平静地说道。 楚荞拧了拧眉,有时候一想,真搞不懂燕祈然那么怪脾气的人,怎么还有这么誓死效忠,于是道,“现在,我以宸亲王妃的身份,叫你进去,不行吗?” 泷一望了她半晌,考虑了一下,沉声道,“是。” 楚荞转身进门,直接带着泷一进了东篱园,燕祈然嫌府里人来来往往忙碌的看着心烦,一早便躲在东篱园的暖阁,独自清净。 燕祈然听到脚步声,停手止音便道,“来了就进来。” 楚荞本不想打扰他兴致,想等他这曲完了再进去,却先被他发现了行踪,于是便依言推门进了暖阁。 燕祈然端起茶盏淡淡抿了一口,瞅了一眼还立在门外的泷一,面色不由一寒,“你来做什么?” 泷一微低着头,静静地站在门外,一言不发。 “让你整整齐齐地出去已经格外开恩了,你即不再是王府的人,擅闯王府,按例自断一腿。”燕祈然冷冷说道。 泷一闻言锵然一声抽剑,平静回道,”是,属下领罪。” 说着,便要一剑断了自己左腿,楚荞身手快,上前制住他欲待自残的行为,冷冷道,“把剑给我!” 泷一握着剑,没有松手,也没有说话。 楚荞知道这老实护卫是还是只听燕祈然的,于是扭头道,“燕祈然,当年跑得是我,你有气冲我来就是,何必牵怒他人?” “我不留无用的人。”燕祈然面目冷然,一次的一失误,不险些让他们都丧命,这种人,他绝不姑息。 “那在桃源谷,还把人叫过去,这用完了,就过河拆桥了。”楚荞挑着眉,瞅着那一脸不为所动的男人,不由有些恼怒。 “所以,我没杀他。”燕祈然依旧一脸清淡漠然,眉宇隐有不悦。 她要请人到府来过年,他应了。 她故意带了一堆折子回来,给他找麻烦,他也应了。 现在她竟然为了一个护卫跑这来跟他吵闹,算怎么回事? 楚荞气得抚额,争辩道,“我都说了当初是我要走的,莫说是他,就是你在,也不一定拦得住我。” 燕祈然凤眸微微眯起,望了她半晌,朝泷一道,“还不自裁,还要本王动手不成?” 楚荞却迅速出手握住锋利的剑刃,淡淡道,”要自裁,连我一块裁了吧!” 泷一一直忠心护主,并未什么大错,现在又是她把人叫进来的,若因此而被燕祈然责罚,也是她的错的。 泷一不敢再动,因为她再用一分力气,就极有可能会伤了握着剑刃的楚荞,一时间只有僵在那里,“王妃,不必如此!” 楚荞恨恨回头瞪了一眼冷血无情的某人,道,“从现在起,你就留在王府里,不是他的侍卫,是本王妃的侍卫,跟他半文钱关系都没有。” 泷一怔怔地望着她许久,又瞅了眼里面眉头紧皱的主子,见没有选赞成,但也没有反对。 楚荞松开手,理了理衣袖,吩咐道,“没事,就去宸楼把桌上那一箱东西送进宫交给单公公,一个时辰内送到。” 泷一沉默了片刻,锵然一声收剑,回道,“是。” 楚荞瞪了一眼燕祈然,郁闷进门拿起茶杯,猛灌了一口,便准备离开东篱园。 燕祈然伸手猛地拉住她,谁知她顿时疼得倒抽一口气,他翻开她手掌一看,只见那方才握剑的手,掌心出了一道浅浅血痕,伤口并不深,只是破了皮。 他皱着眉头,摸出随手带着的药膏,小心涂到伤口,“你做事,就不能小心一些。” “小伤而已,两天就好了。”楚荞淡淡道。 燕祈然朝伤口,轻轻吹了吹气,以便药膏快点吸引,苦笑道,“伤在你身,痛在我心。” 楚荞抿唇笑了笑,哼道,“王爷说情话的功夫,还真日渐增长。” 燕祈然低低一笑,收起药瓶,问道,“府里的事都安顿好了?” “嗯。”楚荞应道,但这般亲昵地坐在他怀里,多少有些不自在。 他却难得好心地松开了她,牵起他朝暖阁后方的书架去,按开机关,拉着她进了里面的秘室,然后指着一只大红布盖着的箱子,道,“打开看看?” 楚荞瞥了一眼,“什么东西?” “红包。”燕祈然道。 楚荞嘴角抽搐地望着那个奇形怪状的大红包,一边掀开红布打开,一边嘀咕道,“你不是要给我一箱金子珠宝什么的,还不如折成银票方便呢。” 但是,打开箱子才发现,里面并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金银珠宝,燕祈然从里面取出一只玉印道,“这是王府的玉印,以后王府所有的钱产都是你的压岁钱。” 楚荞愣愣地接过,她是说自己很多年没收过红包,可是他也不用这么大方吧,今年一次全给了,以后就不打算给了吗? 他又从里面拿出一支玉钗,上面雕着白蔷薇花的形状,说道,“这是以前闲来无事,雕出来一直放着,你若喜欢也留着。” 楚荞接过,眼睛又往箱子里瞄,“还有什么?” “这些是这些年在各地,自己寻着的东西,你若有喜欢的就拿去。”燕祈然道。 “我要都喜欢呢?”楚荞笑得贼兮兮地在箱子里一件一件的拿,这哪一件不是世间难救的宝物啊。 “那就都拿去。”燕祈然笑,温柔而宠溺。 他不知道她会喜欢什么,又担心自己随便送的东西不好,才这般孩子气地把自己所有的东西都拿出来给她,唯恐给予她的不是最好的,不是她所喜爱的。 楚荞笑着在箱子里寻宝,神兵山庄已然富可敌国,这些奇珍异宝的东西她也有过不少,此刻稀奇的不是这满箱子的宝物,而他这个男人的一番心意。 她扭头含笑,吻上男子微扬的唇角,蜻蜓点水般又离开,“这是我长这大以来,收到的最好的礼物。” 不是这些珍贵宝物,而是比宝物更珍贵的――你的温柔和宠爱。 燕祈然轻抚过犹带清香的唇,低笑,“就这么点谢礼,是不是太轻了?” “那你说,要什么?”既然他送了这么厚重的礼物,她礼尚往来,也是应当的。 燕祈然笑着探手勾着她的纤腰,在她唇上印上一吻,俯首在她耳边笑,“我更喜欢王妃以身相抵。” 楚荞大窘,他不是想在这里…… PS:一觉睡过头了,船戏明天上。 回京,新上3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一大早,沁儿和醉老头两人又结伴在上京城搜罗美食美酒,到了下午两人满载而归。 沁儿抱着一大包炒栗子和各种点心要给楚荞分享,谁知找遍了宸楼上下也不见她人影,向玉溪打听才知道她去了东篱园和燕祈然在一起。 她想了想,想到桃源谷喝过的那一锅美味至极的汤,她决定大方的把自己搜罗回来的东西,也给燕祈然分享一点,一时拉上醉老头一块去东篱园寻人。 而此刻,东篱园暖阁的密室内,旖旎正浓。 从桃源谷回来的路上,楚荞来了月事,回到五府一连数日,两人虽同床共枕,但也没有欢爱之事丫。 于是,欲火一起,两人都格外兴奋。 “祈然……”她喘息难耐地唤他的名字,丰满地雪峰被火热的大手包握着,极度热情地爱抚玩弄媲。 燕祈然唇凑近到她晶莹如玉的耳垂,沙哑着呢喃,“我在这儿……我在这儿……” 说话间,爱抚她娇躯的手一路向下,探入那早已经濡湿的缝隙,撩得她不安的扭动着身子,他却只是慢条斯理地磨蹭,欣赏着她意乱情迷的娇媚模样。 楚荞长发披散,小脸酡红,满怀渴求地望着他。 他勾唇一笑收回逗弄她的手,勾唇一笑,竟透几分难言的妖魅,精壮的身躯紧紧贴着她雪白的背脊,火热的硬挺一下一下蹭着她湿润的细缝…… “湿得这么厉害……”他邪肆地低笑。 她娇喘着直起身子,不想再承受这般难耐的逗弄,却缠在腰际的手,狠狠往回一带,那肿胀灼热的所在,深深刺入她的体内。 “啊……”她微弓着身子,感受着那饱胀的充实感所带来的快意。 身后的男人喘息着亲吻她的背脊,一边串又急又重地顶弄,听到她愉悦的娇吟,鼓励着他更加狂野激烈地抽送。 她有些难以承受他的快速和深入,发现痛苦又甜蜜地呻/吟,“啊啊……哈……” 一时间,狭小的密室内,只有两人的呻/吟与喘息。 正在两人沉迷之际,外面一阵脚步声却愈发清醒,沁儿抱着一大包东西进门,欣喜地唤,“楚姐姐?楚姐姐?你在吗?” 醉老头拎着酒头,醉熏熏地门,四下望了望,哼道,“哪有人?” “不是说在暖阁吗,怎么没有人?”沁儿一边在暖阁里找着,一边嘀咕道。 楚荞顿时一惊,精神紧绷地听着外面的动静,燕祈然却一阵剧烈的耸动,她被刺激得差点叫出声。 “专心点。”他俯身,在她耳边低喃。 她抗拒地伸手推他,他终于停下了动作抽身离去,楚荞还未来得舒口气,他低头吻上她,搂着她的腰往自己身上带,还未消解的欲/望强势地顶入,丝毫不顾忌外面的两个人,还动得愈发激狂。 楚荞惊慌地瞪着他,死死咬着唇,生怕自己发现一点声音,惊动了外面的人发现大白天,他们两竟躲在这密室暗阁偷欢。 外面的沁儿打量着屋内的陈设,渐渐靠近了密室的门口。 楚荞祈求地看着他,燕祈然见了非但不放过他,反而邪笑着动作更加凶悍…… “这白玉琉璃瓶,好精致哦!”沁儿打量着挡在密室门外架子上的古董,赞叹道。 燕祈然忘情地喘着她敏感泊娇躯,揉捻着雪峰上嫣红的蓓蕾,楚荞又急又急,低头狠狠咬住他的肩膀,忍住自己欲待出口的欢愉声。 一门之隔,里面的响动很容易被发现,她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身体却又沉浮在无边地快/感中。 过了半晌,外面的人似乎等得不耐烦,沁儿道,“我们分头再去别处找找。” 听到两人脚步声消失,燕祈然撩起她面上汗湿的发,喘息着低笑,“他们走了,你叫吧……”说话间,一连串又急又重地深入。 “不行了……我……”她娇吟着,无力地瘫欢在他怀中,任由他予取予求…… …… 楚荞再睁开眼醒来时,她正枕着某人的高贵的**,燕祈然神情气爽,气冠楚楚地看着书,她自己也是衣衫整齐。 之前的一切,仿似只是一个荒唐的梦境。 “什么时辰了?” 燕祈然淡淡瞥了一眼窗外的天色,道,“酉时二刻了。” 楚荞顿时坐起身,理了理衣衫,连忙下榻穿鞋。 燕祈然瞅着她忙乱的样子,不由皱了皱眉,“急什么?” “这个时候宫里的国宴已经开时了,过不了一会儿,燕皇和萦萦也该起架出宫到王府来了。我得去厨房看看,他们准备得怎么样了。”楚荞一边穿着鞋,一边说道。 燕祈然垮着脸,哼道,“对别人的事这么上心,你什么时候对我这么上心过。” 楚荞瞪了他一眼,她想对他上心的时候,这个人总是想着要她以身相抵,床上奋战,她不都配合了,这时候又怪她? 她瞅着他垮着脸的样子,凑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下,安抚道,“你在这里看书吧,开宴了我过来叫你。” 燕祈然没有说话,面上却柔和了几分。 楚荞出了东篱园,避过仆人回宸楼换了身衣裳,飞花水榭的花厅看了看布置的状况,东西摆放布置都已经有人做好了,她看了看,觉得很满意。 刚从水榭一出来,便迎面撞上还抱着一大包东西正满王府换她的沁儿,顿时皱了皱眉。 “楚姐姐,你刚跑哪去了?”沁儿小跑着到了她面前,把手里的东西都往她手里塞。 “就在府里啊。”楚荞面上一闪而过的尴尬之色,沁儿不知道暖阁密室的事,可是她自己是一清二楚啊。 “那我里里外外都找了,都没找见你。”沁儿说着,将扒了一颗黄澄澄地栗子给她道,“这是我刚买的,上京里最好的炒栗子,想拿给你吃,怎么也找不着你人,这会儿都凉了。” 楚荞笑了笑,接过咬了一口,满嘴浓郁的栗子香,“还是很好吃。” “那当然,我买的。”沁儿一身红色边滚白狐毛的小袄,一双大眼睛笑意盈盈,很是可亲。 楚荞将手里的东西交给迎面来的仆人,道,“给沁公主放到西枫苑去。” “你不吃啦?”沁儿问道,她排了好长队买回来的呢。 楚荞无奈一笑,“再一会儿就是家宴了,你抱着这么多东西来回跑不累吗?东西先放着,回头我再去你那吃,好吧!” 沁儿是个心思单纯的丫头,但凡是她喜欢的,她认为好的东西,都非得拿给她分,又每每闹得她哭笑不得。 “师傅呢?”楚荞望了望四周,他们两个那会儿不是在一起吗? “老酒鬼又喝多了,这会儿不知倒在哪里睡觉呢。”沁儿无奈摇了摇头,道,“我看他,哪天就醉死在酒缸里。” “今天是新年,中原人按例是要给小辈发红包的,我让人寻了彩蛛,已经放到你住的西枫苑了,你自己回去看看吧!”楚荞笑道,这些年送这丫头,似乎都是这么些稀奇古怪毒物,她却偏偏喜欢得不行。 “真的吗?”沁儿顿时两眼冒光,狠狠给了她一个拥抱,“楚姐姐,你太好了。” 她喜欢跟着她,因为这个人不管再小的事,只要答应了她,就一定会做到, “好了,快回去看吧。”楚荞无奈一笑,叮嘱道,“彩蛛毒性大,你自己小心着点。” “知道了。”沁儿冲她摆了摆手,人已经一阵风似地卷走了。 楚荞独自去了厨房,玉溪正带着厨房的厨子们准备着晚上的家宴,见她进来,都近前行了一礼,又各自忙去了。 “沉香和邵姨还是没有回京吗?”楚荞朝玉溪问道。 玉溪摇了摇头,道,“没有,应该还在药王谷吧!” “过几日送封信去药王谷,让邵姨带沉香回京吧,我尽力说服师傅和他替她诊治。”楚荞道。 玉溪一听,顿时喜出望外,朝她福了一礼道,“沉香代三夫人和沉香小姐谢过王妃。” 楚荞笑了笑,正准备挽袖子跟他们帮忙,墨银前来禀报道,“王妃,陛下和缇妃娘娘已经到王府了。” 他家主子是断没那个兴致和闲心来接到这两个客人的,他只有过来找楚荞过去了。 人说过年是吃团圆饭,这一个是主子的仇人之女,一个是又是自己憎恨多年的父亲,这样的一桌人坐在一起吃饭,真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事来? 作者有话要说:哎,为了喂你们这群狼孩子,这绝对是写文以来,写得最多船戏的一个文了,我碎了一地的节操啊啊…… 回京,新年4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马车停在王府门口,单喜从上面下来正撩着车帘,等着燕皇和缇妃二人下车,楚荞已经快步从府里出来,见到燕皇从马车内出来,不由一笑。 “陛下,这会儿宫里的大宴还没结束吧!丫” 燕皇一身暗色的便服,披着绣锦的青色披风,扶着单喜的手下了马车,“年年跟那么些人宴饮,也没什么意思,偷个懒儿就先走了。” 凤缇萦跟着从马车内出来,面如美玉,眉目如画,裹着绣着白芙蓉的轻裘,出尘如踏雪而来的仙子,与楚荞两人相视,含笑点了点头。 “都快些进府吧,沁儿把京里的如意班和杂耍的都请到府里来了,这会儿正热闹着呢。”楚荞侧头,伸了伸手引路。 “朕说怎么今年宫里没有如意班的戏,原来被你们请到府里了。”燕皇一边走一边笑道。 “沁公主倒是胆子大,按惯例如意班每年是会入宫御演的,今年倒是被她抢了。”单喜扶着燕皇,摇头失笑。 楚荞抿唇淡笑,“大宛没有中原过年的习俗,沁儿又是个喜热闹的性子,那陛下一会儿就多点几出喜欢的。” 说话间,望了望与她并肩同行的凤缇萦。 凤缇萦朝她笑了笑,却没有多话,两人都不喜欢人前那些个场面话,说些体己话吧,两人在人前的这般身份也不合适媲。 一行人到达飞花水榭,玉溪早已让人备好了茶水糕点,戏台上正上演着一出《千金记》,花旦的唱腔极好,几人刚入座,爱热闹了沁儿便风风火火地跑了过来,怀里还抱着那一大包吃食。 沁儿在她大婚时,在国公府是见过燕皇的,一进门愣了愣,在楚荞的眼色下,连忙行了一礼,“伊兰沁儿见过大燕皇帝陛下!” 燕皇今日心情极好,望了望小丫头,笑道,“沁公主不必拘礼,随意就好。” 沁儿一听这随意,连忙抱着一大包吃的,“我这有炒栗子,核桃酥,桂花糕,今天排好久队才买到的,你吃不吃?” 楚荞抚额,燕皇在宫中饮***细,入口的东西都是由太监亲自试过才入口,这丫头就拿着这些东西就让人吃。 燕皇倒也不客气,低头瞅了瞅她抱着一堆东西,拈了块糕点,单喜顿时一阵紧张,这来历不明的东西,若是被有心之人动了手脚,岂不是对陛下不利? 燕皇瞥了他一眼,咬了口点心,点了点头,“嗯,确实不错,比宫里做得好。” 沁儿闻言,欢喜一笑,也不管这些有身份的入座了没有,自己就挑了好位置坐下。 燕皇在主位坐下,单喜在侧服侍,楚荞和沁儿,凤缇萦坐得靠后些,沁儿那贪吃的性子,嘴巴一刻也不停,看戏看到精彩出直接站在椅子拍手叫好。 “沁儿。”楚荞第四次无奈地去拽又蹦上椅子的丫头,低斥道,“你好歹也是个公主,注意点举止好不好?” 沁儿悻悻地坐下,咕哝,“刚才那个三连空翻太精彩了嘛!” 凤缇萦也被她给逗笑了,瞥了一眼那旁也无奈而笑的燕皇,道,“阿荞,沁公主性子直爽,就由着她吧,难得热闹,陛下不也在笑。” “就是嘛,喜欢就是喜欢,看到喜欢的想叫好一下,也是正常的。”沁儿连忙附合,“这位姐姐说得才对。” 楚荞无奈一笑,懒得再与她辩驳。 沁儿说着,又盯着凤缇萦看了半晌,道,“我是不是以前在哪见过你?” 楚荞笑了笑,道,“你没见过,你大哥倒是见过不假。” 沁儿一听,顿时恍然大悟,“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我在大王兄那里看过一幅画像,画得就是你。” 凤缇萦淡笑,秀眉微扬,“哦?” “二王兄跟我说过,以前大哥出使大燕,求娶过一个中原女子,不过最后一向自负在大宛文才绝世的大哥败在那女子之下,原来就是你啊!”沁儿拖着椅子赶紧朝凤缇萦靠近了些,打量了她半晌,“大王兄没娶到你,真是亏大了,大王嫂确实没有你漂亮。” “要让你大王嫂知道你这么说,看她不收拾你。”楚荞笑道。 沁儿一想起那个比她还彪悍的王嫂,连忙吐了吐舌头,“楚姐姐,你可不能回去告诉大王嫂。” 楚荞笑了笑,却不说话,大王子出使大燕那一年也正是他认识凤宁澜的那一年,虽然他最后也没有赢得萦萦的心,但却与他们兄妹二人成了极好的朋友,故而当年凤宁澜才将她送去大宛。 燕皇看戏虽然面上带笑,但不时会瞥一眼门口,他们这些人在这里热闹,宸亲王府的主子却面也不露,看来对于他们的到来,他并不高兴。 楚荞自然知道,燕皇来王府最想看得自然不是这如意班的戏,是为着燕祈然而来,偏偏那人又是个别扭性子,不愿意过来露面。 “我去看看厨房准备得如何了。”楚荞起身道。 燕皇点了点头。 凤缇萦也跟着起身,“陛下,臣妾想随宸亲王妃出去走走。” 燕皇侧头望了望,道,“去吧。” 二人一道出了水榭,凤缇萦难得舒了口气,侧头望了望楚荞道,微笑道,“看得出来,看得出来,你现在过得很好。” 从一到王府,她可以看得出,她现在的每一个笑容,每一份喜悦,都是发自心底。 楚荞抿唇淡笑,沉默不语地走着。 凤缇萦拢了拢貂皮围脖,一边走一边道,“我还怕,失去了哥哥,你这一生会过得不够幸福,不过现在,我也放心了。” 即便,那个带给你幸福与快乐的人,与凤家有着似海深仇。 “萦萦,我……”她犹疑着,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她,关于诸葛无尘的事。 凤缇萦笑了笑,郑重道,“楚荞,不管以后凤家和宸亲王府怎样冲突,我希望你是站在宸亲王府一边,你不欠我们什么,哥哥已经不在了,我不再因为我们,让你这一生都过得不幸福。” “萦萦。”楚荞急切地抓住她,道,“我楚荞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吗?” 凤缇萦浅然一笑,道,“我知道你不是,但那是我们凤家与他的恩怨,最后是生是死也是我们的事,便是你真同他与我们为敌,我也不会怪你。” 她现在是宸亲王妃,虽说一开始并非她自愿嫁来,但如今她也看得出来,她与宸亲王已有感情。 “萦萦!”楚荞顿时有些鼻尖一酸,声音也哽咽了几分,“我知你是为我好,凤家的人是你的亲人,也是这么多年以来,也是我的亲人。” “楚荞,凤家不是挟恩以报的人,否则当年也不会送你走。”凤缇萦一字一句,字字句句,决绝而坚定。 聪明如她,自然料想得到,宸亲王此刻回京定会大有动作,而他们凤家与宸亲王府总免不了一番生死较量,凤家和燕胤能不能从这场战争中全身而退,谁也不知道。 楚荞抿唇不语,他们给了她十年的安宁,凤家的每个人却生活在水深火热中,而如今她知道这一切,她如何又能不管不顾,还与他们为敌? “最近二皇子一派的人马在他们父子手上,死得死,贬得贬,相信要不了多久,也会轮到凤家头上。”凤缇萦静静望着渺远的天际,唇角勾着轻浅的笑意,“谢谢你有心让我能有这么片刻奢侈的自由。” 但是,身在这宸亲王府,比之皇宫,更让她心惊胆颤。 半晌,凤缇萦转身往回走,淡淡道,“也许,这真的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最开始,她是希望楚荞能站在他们一边,但来到这里,看着生活得这样安心的她,她不忍让她再一次失去她想要的平静和幸福。 楚荞几步追上她,自荷包内取出一支精致的玉笔挂到她的脖子上,拢进衣领里,道,“从今天起,随时随地带着它,若真到你和他生死之际,就拉开上面的红绳,到时自会有人把你们救出这里。” 在她之前从这里离开之后,已经让神兵山庄仅有的一批火枪队潜入到上京,以及大燕皇宫内,以备凤家落难之时,能第一时间保护他们离开这里。 凤缇萦望了她半晌,决然转身走开。 楚荞站在原地,深深吸了口气,她无法阻燕祈然去报杀母之仇,却又不能看着凤家落难,而这她最不想面对的一天,已经越来越近…… 回京,新年5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一阵风过,楚荞拢了拢披风,举步朝厨房而去,过去嘱咐了一番,挑了几盘精致的点心装进食盒,提着朝东篱园去了。 刚到暖阁外,听到里面有人说话,便停了脚步丫。 “他带的人不多,需要属下派人截杀吗?” 听声音,说话的是墨银。 里面有片刻的静默,而后传出熟悉冷淡的声音,“盯紧了就是了,他要找死,本王自然得亲自送他路。” 楚荞纳闷儿,难道真如萦萦所说,燕祈然已经暗中要除掉二皇子了媲? “是。”墨银回话,出了门看到不知何时立在门外的楚荞,不由一怔,“……见过王妃。” 楚荞淡笑点了点头,看到墨银离开,方才举步进门。 燕祈然淡淡望了她一眼,“什么时候过来的?” 楚荞抿了抿唇,这话的是想问她在外面听到了多少吗? “刚过来,厨房刚做了几样点心,我给你拿过来。” 燕祈然望了望她手中的食盒,起身搁下书卷,道,“去飞花水榭吧!” 楚荞顿时一愣,半晌没有反应过来,“他们都在那边,你要过去吗?” “这是我的王府,我的地方,我为什么不能去?”燕祈然淡笑,拉着她便出了暖阁。 飞花水榭里,戏台上演得正妙,沁儿激动地跳上椅子拍手,“好!好!再来……”眼角瞥见进门的两人,顿时张着嘴愣在那里。 然后,默默闭上嘴,乖巧地坐下,埋头啃点心。 燕皇侧头望了望,眉眼蔓延起慈爱的笑意,“过来了。” “嗯。”燕祈然淡淡应了声,冷冷地瞅了眼与燕皇坐在一起的年轻女子,拉着楚荞到后面与沁儿同座一桌。 沁儿一边啃点心,一边小心地瞄着燕祈然的脸色,然后苦着脸望向楚荞,说好要热闹得,这个冷冰冰地人坐这里,什么热闹也给冻住了好不好。 楚荞淡笑,将带来的点心一一摆上桌,递给单公公朝前面前皇和凤缇萦的桌上放了些,瞅了眼一脸苦闷的沁儿,不由笑了,燕祈然的震慑力果然不同一般,沁儿瞬间就乖巧了下来。 沁儿瞅着刚端来的点心,又瞄了燕祈然,不敢拿。 楚荞拿起一块点心,给她递了过去,“你最喜欢的白糖糕。” 哪知,白糖糕还没递到沁儿手上,一只修长如玉的手半道伸了出来,楚荞抬头,手的主人瞪了她一眼,她只能将手中的糕点给递给了他。 沁儿悲愤地咬手指,却又不敢有怨言。 楚荞重新拿了一块,沁儿没敢接,反而先瞄了一眼燕祈然的脸色,见他目光落在戏台上,方才伸过手接了,几口咬完了,道,“楚姐姐,我还是去找老酒鬼吧!” 跟燕祈然坐一桌,她的小心脏实在受不了。 楚荞望了眼燕祈然,点了点头,“找到他,一起过来,一会儿就开宴了。” 沁儿点了点头,连忙脚底抹油跑了。 “沁儿怎么那么怕你?”楚荞微微侧头,低声道。 燕祈然慢条斯理吃完点心,淡淡道,“有吗?” “那丫头一向胆大,天不怕地不怕,最近我才发现,但凡你一出现,她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楚荞低低笑道。 “我容忍她活着在我眼皮底下晃,已经是最大的恩赐。” 若不是看她爱惜那小丫头,两人关系还好,他早把人扔出王府去了。 “她怎么着你了,至于这样吗?”楚荞微微皱眉。 “你说呢?”燕祈然冷冷地瞪了她一眼,低声哼道。 楚荞愣了愣,方才想明白,他还在为沁儿在桃源谷闯进房间的事怀恨在心,这男人的心眼儿,到底是有多小啊? 凤缇萦微微侧头,不经意瞥了一眼后面的两人,却直直撞上燕祈然望过来的森冷目光。 这一切,尽落楚荞眼底,看到燕祈然骤然森冷的面色,屋里的空气似乎也随之冰冷了下来,台上的戏还在继续,下面看戏的几人却个个静默如死。 “王妃,菜已经都好了,要开宴吗?”玉溪在门口处禀报道。 楚荞起身,不动身色挡住了两人的目光,笑道,“吩咐人上菜吧,去将沁公主他们请过来。” 或许,这顿时除夕宴把这样一堆人凑到一桌,她真的做错了。 她只是想要试试,看看这个死结,有没有能够化解的可能,但她终究低估了仇恨的力量。 几人一道入了席,却是谁也没有说话,真到沁儿拉着刚醒了酒的醉老头二人进来,醉老头散漫惯,才懒得管你面前坐得是皇帝还是王爷,自己肚子一饿就先下了筷子,随即瞪了一眼几人哼道,“你们看着,能用眼睛吃饱了?” 楚荞一笑,招呼着燕皇几人用膳,沁儿知道凤缇萦与自己大王兄相识便也多了几分亲近,不断给她夹菜,想给楚荞也夹,可惧于燕祈然的淫威,不敢靠近。 燕祈然今日难得的好心,主动给燕皇夹了一筷子菜,虽然只是一片青菜,站在一旁的单公公瞧着就险些红了眼眶。 自恭仁皇后故去,这大概是父子二人第一次没有争吵,第一次这样坐在一桌吃饭。 凤缇萦淡淡扫了一眼父子两人,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得冷意,如此这般看来,宸亲王继承大燕帝位的日子不会太远了,而留给他们的时间……也不多了。 醉老头最近迷上了骰子,摸出从赌场顺出来赌具,便要拉上众人一起聚赌,沁儿一听第一个就举手赞成了。 醉老头一合上骰盅,摇得人眼花缭乱,往桌上一扣,“猜点数,赢了赏酒,输了敬酒。” 第一局,沁儿输了,凤缇萦赢了。 沁儿一敬完了酒,便抢了骰子自己来,这一局燕皇赢,燕祈然输,一开骰盅,沁儿恨不得缩到桌子下边去躲着。 一时间,众人都望向燕祈然,他放下筷子,倒还真的原赌服输给燕皇斟了酒。 玩了这一把,沁儿怕某人会寻机抱复,赶紧寻了借口溜了,自己将买回府的烟花鞭炮都抱到外面,一个人点着玩。 鞭炮声声响,震得燕祈然直皱眉头,瞥见楚荞伸着脖子朝窗外望得欣喜,方才松开了眉头。 沁儿在外边玩得兴起,跑进门拉上凤缇萦便走,“萦萦姐,你也一起,我买了很多的。” 外面一热闹,燕皇喝罢酒,也起身道,“单喜,咱们也出去看看。”宫里是不许放这些东西,这声音却是很多年不曾听到了。 单喜扶着燕皇起身出门,楚荞侧头望了望燕祈然,拉上她一道出了门,小湖边沁儿拉着凤缇萦点着烟花鞭炮,玩得不亦乐乎。 楚荞见着好玩,拉上燕祈然也加入其中,沁儿欣喜地跑过来跟她指,“楚姐姐,你放那个,那个放出来像彩虹。” 楚荞拿着火折子要去点,燕祈然却一把拿过,往过一扔,甩袖一拂,火白随风而卷,将那边排了一排的烟花全给点了。 一时间,满空火树银花,照得王府亮如白昼。 燕皇站在不远处,瞧着几人,不由失笑,“真是孩子心性。” 沁儿仰头望着满天的烟花,叫道,“中原太好玩了,大宛就没有过年,就没有这些好玩的。” “这些不过是些平常玩意儿,这会儿城里才热闹,灯会啊,舞龙舞狮的,庙里抢上头柱香的,你还没看过呢。”凤缇萦淡笑道。 沁儿一听两眼直冒星星,立即朝楚荞叫道,“楚姐姐,我们去,我们去好不好,看舞龙舞狮……” 说着说着,一看见燕祈然的脸色,兴奋劲一下就熄灭了,可怜兮兮地咕哝,“我长这么大,还没看过。 楚荞侧头望了望燕祈然,道,“我带沁儿出去,你去不去?” 燕祈然望了她半晌,“早些回来就是。” 沁儿一听,差点没欢呼一声,姐夫万岁。 楚荞送走了燕皇和凤缇萦,沁儿就迫不及待地将她拉了出去,一看到外面的热闹,欢喜得跟个孩子似的。 她正要去追上前面乱跑的沁儿,一道白影从人群中窜出窝在她斗蓬的帽子里,“荞荞!” “耗子?”楚荞惊讶道。 它不是该在苍月吗,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他在城外一座别庄,想见你一面。”白二爷低声说道。 楚荞抿唇,自然知道那个他,是诸葛无尘。 一夕天堂,一夕地狱1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人来人往,热闹喧嚣的街头,楚荞静默不动,理智告诉她,既然决定了自己要走的路,便不该再与那个人相见。 白二爷见她半晌未动,又道,“他从雪山回去一直病得很重,但总想着再见你一面。丫” “耗子,我……”楚荞欲言又止。 “如果你真心要留在宸亲王府,他不会为难你,他只是想来见你一面,天一亮就走。”白二爷催促道。 诸葛家暗中监视,又冒着被宸亲王府发现的危险赶在在这新年之际潜入大燕,只是为见她一面而已。 楚荞望了望远处玩得不亦乐乎的沁儿,转身便悄然从人群中离开。 上京城外,隐密僻静的庄苑,灯火静寂。 楚荞在门口站了半晌,却始终没有勇气举步进门,去面对这个她曾多年牵挂过的男子,十年分离,生死重聚,纵然一切非她所愿走到今日,但她终究背弃了当年的誓言。 屋内,诸葛无尘早已听到了她的脚步声,却一直不见人进来,蓦然自嘲一笑,如今连相见,都这般让她为难了吗? 若是没有这生死茫茫的十年,也许如今,他们还会一如继往相依相守,而不是这般眼睁睁地看着嫁为他人妻媲。 从此,与他,天涯陌路。 想到这里,他胸中一阵郁结,以拳抵唇一阵剧烈地咳嗽。 楚荞本站在外面,一听到声音便举步进了门,看到眼前清瘦苍白的男子,猛然一震,连声音也不由哽咽了,“你……还好吧!” 从耗子那里,她早已知道从她进入幻境,他一直在雪山寻找入口找她,可是她却不知在她失踪的那些日子,已经让他变成了这般模样。 “还好,只是受了些风寒。”诸葛无尘轻然一笑,一如往昔的温润清和。 “先喝点水。”楚荞连忙倒了水递过去。 诸葛无尘止住咳嗽,伸手去接,“多谢。” 一只长满冻疮未疮的手映入眼帘,楚荞端着杯子的手不由一颤,不由自主道,“……对不起。” 诸葛无尘接过茶杯,低眉望着手中的茶杯,自嘲一笑,“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明明亲眼看到过你被至亲之人利用,我却还……” 这些年,他忘了太多关于她的事,当他终于一点一滴地想起,她却已经离他越来越远了。 楚荞摇头,哽咽道,“凤宁澜,这么多年你已经对我很好,已经给了我太多……” “比他还好吗?”诸葛无尘望着她道。 楚荞沉默,无言以对。 半晌,诸葛无尘有些自嘲地笑了笑,“罢了,这时候还说这些话做什么。” 也许,她的眼中不知何时早已经有了那个人的存在,只不过当时的发生的一切,在生死之际,让她瞬间看清了自己的心而已。 他扶着桌子坐下,说道,“我们已有许多没有一起吃过年夜饭了,也许,这也是最后一次了。” 楚荞抿着唇,她不想与他这般决别,就算无缘在一起,这个人依旧是她生命中很重要的存在,而如今为了心中所爱,她却不得不放下他,从此再不相见。 楚荞不语,说话只有他一人,他起手斟酒,“我不奢望你还能再回到我身边,但在这最后相见的夜晚,我希望你暂时放下他,安安心心陪我吃完这顿饭。” 楚荞低头,眼眶酸涩难耐,“好。” 诸葛无尘笑了笑,替她夹了块鱼,“这是你以前最喜欢的鲜鱼汤,我可能做不出娘当年做出的味道,你试试看!” 楚荞夹起鱼肉,放入口中,遥远记忆中的熟悉味道,让她眼泪一颗一颗地砸进碗里。 十年前,他将她带回凤家,吃得第一道菜就是凤夫人做得鲜鱼汤,那温暖鲜香的味道是她此生都难以忘怀的。 诸葛无尘是没有见过她哭的,一时间慌了手脚,伸手便想拭去她脸上的泪痕,却又在触手可即的距离停了下来,随即从身上寻出自己随身带得巾帕,递了过去,“别哭,我……我不太会安慰人。” 楚荞接过巾帕自己擦去脸上的痕迹,笑道,“这道菜,是我这一辈子都忘不了的味道。” 诸葛无尘淡然一笑,没有说话。 她抿了抿唇,放巾帕递过去,放到桌上,“其实,晏姑娘是不错的人,你……” “我知道,可她再好,也不是你。”诸葛无尘说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却因为喝得太急,又咳了好一阵。 他是有负那个女子,可是记忆过往,根本无法,再把晏子乔当成他想要的女子。 楚荞沉默了半晌,扯开这沉重地话题,说道,“我方才见过了萦萦,不过还没有告诉她和燕胤你的事。” 诸葛无尘闻言点了点头,“这些年,苦了她了,等回苍月之后,我会设法帮他们离开大燕,你便不要再插手其中了,以免与那个人徒生误会。” “我会小心。”楚荞道。 她何德何能,能得他们兄妹如此相待? “至于我尚在人世的事,等把他们带出大燕,我会当面相告。”诸葛无尘坦言道。 楚荞点了点头,“好。” 说完,两人都不由沉默了下去。 白二爷蹲在耗子洞,不由哀伤地叹了口气,“情字伤人啊!” 只是,这诸葛无尘是不是太没用了点,千里迢迢冒着被宸亲王宰的危险,就为了来吃一顿饭,互相寒暄两句? 凭着那十多年的感情基础,怎么也得尽力争取一下不是? 怎么就这么便宜了燕祈然? 半晌,楚荞起身在屋里寻了纸笔,写下一纸便笺,装进信封,递给诸葛无尘说道,“要把他们救出上京并非易事,若打算要救,就拿着这封信,去任何一个楚字号的商行,那里的人会给你们需要的东西。” “你帮我们,那个人知道,不会高兴的。”诸葛无尘苦涩一笑,说道。 楚荞依旧伸手递着,淡笑言道,“这是只有我和楚字号商行的特殊人员才看得懂的暗号文字,别人就算发现,也不会知道上面写得什么。” 诸葛无尘伸手接过,静静望着眼前的女子,道,“看来这些年你在西域,也没有闲着。”就算她不说明,一个能够号令各国之间楚字商号的人,其势力也非同一般。 “萦萦那边我已经安排人暗中保护了,上京城可能平静不了多久了,若要救他们出去,你必须尽快安排,否则……”楚荞认真说道。 她只希望能尽自己最大的力量,能够让凤家的人安全离开上京,不必与宸亲王府正面为敌,而且她也知道,一旦燕胤的身份暴光,只怕燕皇和晁家都容不下他们。 “我知道。”诸葛无尘道。 白二爷在洞口悲郁地几欲撞墙,好不容易见了面,怎么说得尽是别人的事,不是该来一段惊天动地的依依惜别吗? 然后,两人又是一阵压抑得沉默。 “时候不早了,你回去吧,我也该启程回苍月了。”诸葛无尘起身道。 白二爷愣了,这就完了,他是发烧把脑子烧糊涂了吗? 千里迢迢跑这里来,就为了在这里说一堆废话? “好。”楚荞起身,“你……保重。” 诸葛无尘看到她缓缓转身,顿时一个健步上前将她扣入怀中,感觉到她顿时一僵,说道,“让我抱一会儿,就一会儿……” 楚荞被那熟悉温暖的气息所包围,眼眶不由蕴了泪。 “阿荞,你喜欢过我吗?” “喜欢过,真的喜欢过。”楚荞哽咽着声音说道,泪水悄然浸湿了他的衣襟。 她确实实是喜欢过这个男人,即便到如今,亦有着喜欢。 诸葛无尘闻言笑了,却透着别样的苦涩与落寞,“你喜欢过我,可是,你爱上了他。” 那喜欢,也仅仅只是喜欢而已。 白二爷望着两人,明明这就是他期待中的结局,楚荞不跟师傅在一起,他可以安心等着师傅回归神域,可是为何此刻看到这样决别的他们,这般难过。 半晌,诸葛无尘放开她,道,“走吧。” 楚荞转身,一步一步朝外走,每一步都沉重无比,在门口停顿了半晌,一咬牙迈步出门。 诸葛无尘却连忙追出了几步,唤住她,“阿荞!” 楚荞背影一震,停下了脚步,却不敢去看那双满怀沉痛的眼睛。 “阿荞,如果……如果他待你不好,如果有朝一日你离开了她,要来找我。” 楚荞点了点头,快步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真是看错你了,怎么都不争取一下?”白二爷爬出洞口,哀怨地叹道。 诸葛无尘却只怔怔地望着那浓浓的夜色,道,“她的幸福太来之不易,既然是她心中所爱,我不想让她为难……” 但愿,那个人会真的待她好,不让她受一丝委屈。 “好吧好吧,你仁慈你了不起,是不是可以起程回去了?”白二爷催促道,它可不想被宸亲王那大魔王给逮住宰了。 然而,一人一鼠刚收拾完,一出门才发现,一身白衣清冷的男子,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门外,夜色中目光冰冷如雪。 “左贤王,好久不见!” 一夕天堂,一夕地狱2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完了。 白二爷脑子里瞬间冒出了这两个字,最不想碰上的人,偏偏好死不死碰上了。 诸葛无尘面上一瞬的慌乱,转瞬又收敛得不露痕迹,淡淡一笑,“宸亲王,好久不见!” 这个人在这里多久了,是不是连楚荞来这里的事,他都已经一清二楚。 抑或者,他是跟着她寻到这里的媲。 夜色中,绝代风华的男子静然而立,身披一件灿烂如雪光的银白狐裘,那样惊艳人目光的所在,似在无形之中照亮了夜色。 只是那一双眼睛,似海深沉,冷光慑人丫。 “左贤王当日盛情相邀本王去苍月一会,本王一直感念于心,今日特来送一程。”他的声音冷如冰,凉若雪。 白二爷顿时一个寒颤,这送一程,明显是要送他们见阎王啊! 这个连虚迷幻境都闯出来的变态,如今的诸葛无尘和它,哪是对手,从苍月走时,除了一名车夫,他们连一个护卫都不曾带来。 他们只想低调地来,低调地走,于是白二爷低调地钻进诸葛无尘袖中找他的武器法宝,准备一会儿冲锋陷阵。 “多谢宸亲王好意,本王心领。”诸葛无尘淡笑道。 “只是不知道,左贤王有没有本王那个好运,能逃出生天。”燕祈然负手而立,神色淡而沉冷。 “宸亲王,若是因为我与她在此相见而嫉恨在心,你大可放心,只有一场道别而已。”诸葛无尘扫了一眼暗隐在四周的人马,平静说道,“从此之后,我与她不会再相见。” 燕祈然冷然淡笑,“你与她见与不见,你都非死不可。” 没有人知道,因为这个人,让他在幻境失去了多么宝贵东西,那是他死一千次一万次,也偿还不了的。 “宸亲王,我不想与你为敌,起码现在不想。”诸葛无尘道。 燕祈然眉梢微挑,笑意冷然,“左贤王这是在向本王认输低头吗?” “你?”诸葛无尘淡然一笑,“我想你这一辈子也等不到本王向你低头的那一天,我只是不想楚荞在你我之间为难。” 他们之间的较量,无论谁生谁死,都不是她想看到的。 他不怕与这个人的交手,但怕最后的结果,让她刚刚萌芽的幸福,毁于一旦。 燕祈然眉眼间煞气顿生,冷笑,“左贤王是要告诉本王,你对于本王的王妃……有多么重要吗?” 他凭什么就认定,自己对她就那么重要,重要的与他同等分量? 诸葛无尘面色无波,沉默不语。 “先前利用本王的王妃引本王前去苍月,如今,还想利用本王的王妃要本王放你一条生路,左贤王未免想得太好了。”燕祈然冷哼道。 诸葛无尘茕然立在风中,青衣素袍,雍容儒雅,淡笑道,“就算当初我不出手,只怕你也不会善罢干休,不是吗?” “当然。”燕祈然冷然一笑,“只不过本王出手,就不会给敌人一丝一毫的生存之机,没让本王死在幻境,是你最大的失败。” “既然宸亲王打定主意要送本王上路,那就动手吧!”诸葛无尘说罢,眉眼一沉,周身青光大盛。 燕祈然神色淡淡地负手转身,一边走,一边道,“动手吧,天亮了他若还有一口气在,你们也不必活着回来!” 话音一落,夜色之中无数道黑影自四面八方疾驰而来,扑向那道闪耀的青光,然而那青光之中一道白光骤然一亮,将所有人震飞出去。 “你敢杀他,荞荞一定恨你一辈子!” 燕祈然淡淡回头,目光落在诸葛无尘肩上白毛飞扬的东西,对这只会说人话的耗子,没有太多的讶异之色。 良久,他漠然扫了一眼诸葛无尘,“我也想看看,为了他……她是不是真会恨我一辈子!” 白二爷凑在诸葛无尘耳边低语道,“你一个人能顶多久?” “这些人不成问题,就是他……”最难对付的是燕祈然这个高深莫测的,这个人打定主意要他死,就算不惜亲自动手,也绝对不会放他回苍月。 “你尽力先顶着,荞荞应该还没走太远,爷去把她追回来。”白二爷低声道。 他们是秘密前来,没有护卫,也没有援兵,还要对付一个燕祈然,这世上能阻止他的,恐怕也只有楚荞一个。 “合你我之力对付他,足够,不要去找她。”诸葛无尘截然拒绝去向楚荞求救。 今日,何尝不是那一天的重演,那样的残酷,让她面对一次已经让痛悔终生,他何忍再让她承受第二次。 “可是……”白二爷望了望远处的白影,这个人能从幻境出来,自是有着比他们料到中还要可怕的力量。 他们,能从他手中得以逃生吗? “那好,你对付这些,爷去招呼他,你逮着机会就先跑。”白二爷大义凛然道。 “小白?”诸葛无尘显然不同意。 他知道白二爷自有神通,可是它又如何能敌得过燕祈然? “别忘了,爷可是堂堂白止神王座下首席大弟子,没那么弱的,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论快捷,他也不一定比得过爷。”白二爷道。 “不行……”诸葛无尘正出口反对。 “少废话,上!”白二爷已经从他肩头,狼窜而出,小小的身影快捷如风扑向燕祈然所在的方向。 白二爷四爪涂毒,在燕祈然身边上窜下跳,却连衣角也没碰上一分,但燕祈然每每出手却都留有余地,不取它性命。 于是,勇猛的白二爷愈发扑得凶猛,咬得欢快,绝招频频去招呼,最终一爪子在燕祈然手上挠出一道血爪痕。 “小东西,看在她的份上,我不取你性命,休得造次!” “尔等鼠辈,敢偷学神技,看爷不替神王殿清理门户,收拾了你。”白二爷白牙森森地仰视着白衣飘飘的男人,恶狠狠地道。 “鼠辈?”燕祈然俯视着地上小白鼠,哼道。 那目光极淡,白二爷却觉得他在在嘲笑,于是愤怒扬爪一指,“你嘲笑爷?你敢嘲笑爷?” 燕祈然淡淡扫一眼不远处已经快要脱身的诸葛无尘,目光一寒,长袖一拂,便将白二爷困在一以气而造的牢笼中。 白二爷眼见情况不妙,心下一横,“死就死吧!” 说罢,小小的身子在身子在小小的牢笼之中打着迅捷而怪异的拳法,却每一个动作都在空气中画出闪着白光的奇异符号,最后爪子在胸前结出复杂的印伽,沉声一喝。 “风神!怒!” 声音在夜色中回荡,似在号令着天地不为人知的可怕力量。 几乎在转眼之间,骤然而起的狂风席卷而来,将诸葛无尘快速卷入风中,迅速远去。 燕祈然回头冷冷望了一眼捣乱的白二爷,身形快若流光追了出去,黑衣的侍卫们迅速上马,疾追而去。 白二爷虚弱地倒在笼子里,望着夜色的天空,“荞荞,荞荞,求求你,来救救他……” 上京城内,灯火明亮,热闹依旧。 楚荞回到宸亲王府时,沁儿还没有回来,回去宸楼并不见燕祈然,平日里这个时辰,他是早就睡下了的,想着他会不会又在东篱园,便又寻了过去。 东篱园暖阁灯火是亮着,却依旧空无一人,以她对燕祈然的了解,他决不可能是自己出门去看热闹去了,他天生不是那种喜欢凑热闹的人。 “他出去多久了?”不仅燕祈然不见了,连墨银也不见了踪影,她只得询问泷一。 泷一沉默了片刻,道,“王妃出府一柱香后,王爷便出门了,吩咐说王妃回来便先歇下。”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 楚荞扫了一眼暖阁之内,准备回宸楼再等他,掩上房门的时候,空中却骤然一股狂风而过,将园内所有的灯火都给瞬间熄灭,随即便静寂如死。 她皱着眉头望了望夜空,依稀看到夜空中风云涌动,那样的场景她不是没见过,是神域中人施展神术借天地之力才会出现的异动。 老酒鬼此刻还醉倒在府里,燕祈然从来不会施展这些,难道是白二爷他们回去路上遇到了…… 她倏地回头,望向一片漆黑的暖阁,蓦然忆起中午在这门外听到的话。 “他要找死,本王自然得亲自送他上路!” …… 难道,燕祈然要下手的人,不是二皇子燕胤,而是……诸葛无尘? 一夕天堂,一夕地狱3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黎明前的黑暗,浓重得让人窒息。 那个可怕的想法缓缓浮上心头,除非到了万不得已关头,否则白二爷不会损耗自己的功力借天地之力…… 她不再往下想,快步出了东篱园吩咐人备马,一种纵马如飞赶往诸葛无尘离开的方向,那两个人一旦碰面,是谁也容不下谁的。 “楚姐姐,你去哪?”沁儿正从外面回来,迎面看到打马而来的楚荞,不由上前去问媲。 楚荞却看也没看她,疾驰的马儿将沁儿掀翻倒地,她连停也没停,便快马加鞭朝城外去了,任后面的人怎么叫,也恍若未闻。 “干什么嘛?”沁儿从自己从地上爬起来,揉了揉摔疼的臀部,一瘸一拐地朝着王府走去。 旷野上,被困在牢笼中的白二爷仰头望着天,忽地见头顶一阵疾风掠过,隐约嗅到了楚荞的气息,瞬间一惊,大喊出声,“荞荞!荞荞!我在这里!” 楚荞隐约听出是白二爷的的声音,勒马折回,看到被困在牢笼里的那一团小小的白,一弯腰将它挥上马背,“耗子,你怎么了?” “快去救诸葛无尘,燕祈然要杀他!”白二爷顾不得许多,催促道。 楚荞咬了咬唇,没有说话,狠狠一抽马鞭,朝着白二爷所指的方向追去。 来得路上,她总希望那只她多余的担心,然而,此刻她所猜想一切,终究成为了她最不想面对的现实。 她不动声色从腰间的锦囊里摸出一粒药丸,“把它吃了。” 这是她从醉老头那里那里讨来的,是怕燕祈然再病发而备在身边的。 白二爷接过服下,只觉周身的力量瞬间便被补给了回来,连忙破了困住自己的牢笼,爬上楚荞的肩头,抓着她的衣领,却一句话也没有说。 “他找上你们多久了?”楚荞先问出了声。 白二爷望了望远方,坦然回道,“你一走,他就出现了,恐怕我们一进大燕境内就被他的人给盯上了。” 说到底,他们小瞧了这个一直被朝廷各大家族排挤在外的宸亲王,也小瞧了他在大燕的势力,他不是大燕的皇帝,却早已经拥有了一个皇帝的势力。 楚荞沉默着不说话,只是一个劲得赶马,刺骨的寒风携着零星的雪粒打在脸上,针扎一般的疼痛。 “那两个人,谁也容不下对方,即便你能救得了一时,总有一天,他们还是要你死我活。”白二爷平静地说道。 “我知道,可我不得不救。”楚荞沉声道。 一个是她心中所爱的男人,一个是在她冰冷绝望童年给予她希望的人,一边是爱情,一边是道义,这二者之间,她无法只选其一,而置另一方于死地。 “荞荞,那个人再宠你,也不可能一直退让,你有你的坚持和原则,他也有他非走不可的路,除非你能为他而改变,或许他为你而改变,否则,你们之间……难有幸福。”白二爷幽幽说道。 楚荞紧抿着唇,一张脸冻得通红,只是不断地扬鞭飞奔,想要尽自己一切地努力,却阻止那场可怕的对决。 这些她又何尝不知,可是明明知道那是不该爱上的人,她却无可自拔地动了心。 白二爷跳到马头,回头望了望沉默的女子,那沉痛却不改坚执的目光,让它想去了多年的故人。 于是,它道。 “荞荞,神王殿有一种忘川河水炼制的酒,据说喝了就可以让人前尘尽忘。如果有一天,那有一天那个人带给你的痛多过于爱,你不想再爱他,却又忘不了他,只要你开口,爷定替你救来那一盏酒。” 楚荞淡然一笑,“是吗,世上真有这样的东西吗?” 白二爷却沉默了,那东西据说是有效的,可是为什么叶子喝了它,忘了所有,却最终还是爱上了那个不该爱上的人。 它想,可能是叶子酒量太好,所以才成那样吧。以楚荞那酒量,应该是会有效的。 与此同时,那道卷着诸葛无尘离开的狂风,已被燕祈然一白光劈开,消散无形,那青影与白光不断碰撞,每一次的碰撞周围也随之地动天摇。 诸葛无尘虽也从诸葛家那些长老身上习得神术,但比起燕祈然,却还是远远不及,最终一招交手之后,两人错身而过,他一口鲜血***,半跪于地。 燕祈然负手回身,淡淡瞥了一眼落败的人,“你输了。” 不过,一个人短短几年,便能有这样惊人的修为,已是罕见。 只可惜,他遇到的对手,是他。 诸葛无尘抬手拭去唇上血迹,踉跄地站起身,“既然败在你手上,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本王只有一个要求。” 燕祈然负手而立,雪色轻裘随轻摆,飘然如仙,冷言道,“说!” “今日之事,若她不知道,你便永远不要让她知道。”诸葛无尘直视着那双冰冷而漠然的眼睛,沉声说道。 燕祈然沉冷一笑,极尽讥诮,“左贤王临死还这般记挂着本王的王妃,当真是令人感动!” 诸葛无尘孤身而立,直视着那睥睨万物的男人,不畏不惧,而那双望着他的眼睛,却愈发阴鸷,“本王最想做的,是把你也送进虚迷幻境里,因为在那里,你差点了害死了她,也让本王失去了你死千百次也偿还不了东西。” 诸葛无尘笑,有些凄清落寞,大约便是如此,命运才给了他最残酷的惩罚,让他永远失去了她。 燕祈然望了望渐亮的天色,漠然转身,“杀!” 墨银缓缓搭箭拉弓,瞄准对方的眉心,箭如流星激射而出,在这黎明之前,结束这一夜的搏杀血战。 然而,那支箭正要刺中那中眉心,穿颅而过,却被凭空而出的另一支箭矢击,改变了方向而一击落空。 一时间,所有人都顺着那箭射来的方向,身形单薄的女子高踞马上,那执弓的手还未来得及放下。 “王妃?!”墨银出声。 燕祈然背影一震。 楚荞望着眼前的一切,手脚冰冷得几近麻木,她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才能化解眼前的一切。 燕祈然冷冷出声,“还不动手?” “为什么要杀他?”楚荞望着那冷漠的背影,厉声问道。 燕祈然没有说话,只是淡淡地斜了一眼墨银,墨银立即搭箭拉弓,然而与此同时,楚荞已经从马上几个起落,挡在了诸葛无尘身前。 “为什么要杀他?”楚荞又一次问道。 为什么当着她的面,也要这般置他于死地。 墨银拉着弓弦,却不敢放箭,主子不惜以身犯险才将这女子带回来,若在他手上伤了一根头发,便是他这条命,也赔不起的。 半晌,燕祈然淡淡转身,眉目冷然地望着她,“给我一个不杀他的理由?” 楚荞直直望着她,却无言以对。 因为他是凤宁澜,是救过她命的凤宁澜,是她喜欢过十年的凤宁澜,然而这个理由,却是无法告诉燕祈然的。 如果知道他是凤宁澜,新仇旧恨,他更会杀之而后快。 “没有?”燕祈然冷淡一笑,伸手接过墨银手中的银弓,缓缓拉开弓弦,“他害得你我险些命丧幻境,他害得本王这几个月饱受煎熬,足以让他死千百次。” 他身后,所有的黑衣侍卫也纷纷搭箭拉弓,等着主子的一声令下。 “让开!”燕祈然目光沉冷喝道。 楚荞目光定定地望着眼前的男人,就在几个时辰之前,他曾给予她这一生最感动的幸福,却又在此刻,漠然如斯。 她缓缓张开双臂,沉声说道,“你要杀他,就先杀了我!” ―― PS:一夕天堂一夕地狱部分是大转折,就怕没安排好,后面收不了场了,于是卡得要命,这章来来回回写了好几遍,才折腾出来。 还有,晴子要上班,还要码字更新,可能没有太多时间回复评区的留言,现在评区可以吧主帮助管理,有决心一直追文到结文,且上网时间充裕的亲举个爪,帮忙管理一下评区,当然吧主会有我联系方式,以便沟通。 一夕天堂,一夕地狱4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雪地苍茫,天边露出一丝黎明的曙光。 两人默然对视,一个冰冷漠然,一个倔强坚持,谁也不肯让步。 那是他一度要置他死地的敌人,是绝决不能容忍的存在,而对于她,那是曾在她绝望之际带给她希望的人,是在这世上唯一给过她温暖的人,是亏欠了一生却都无法偿还的人。 燕祈然静静地望着她,望着她以生命在护着另一个男人,他以为在她随她进入虚迷幻境,那时便已经做了选择,他以为在那里历尽生死之后,他们都懂对方的媲。 可是现在,他发现,他们并不懂彼此。 她不懂他此刻所做所为,他亦不懂她为何总在这个男人危难之际,毫无犹豫不顾一切地去守护,甚至,不惜与他敌对。 那时,她可以救他,如今也这般舍命救这个人。 在她心里,他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重要,甚至,连这么一个她初见几面的人都不如。 诸葛无尘静静地望着女子单薄而倔强的背影,心疼不已,要她这般面对自己所爱的人,何其残忍。 “阿荞,你让开。” 楚荞闻声回过头去,青衫染血的男子茕然而立,他的背后是万丈冰渊,自崖边席卷而来的风,吹得他衣衫猎猎作响,他冲着她笑,一如记忆中那谦谦如玉的少年。 “对不起。”楚荞瞬间红了眼睛。 燕祈然冷冷一笑,眸中寒光冽冽,“王妃与左贤王还真是鹣蝶情深,连本王都心生感动呢。” 楚荞紧咬着唇,扭头直直望着那双眼睛,无力开口解释一个字,寒风吹乱她满头的青丝,如冰刀一般割在她的脸上,划在她的心上,阵阵寒冷彻骨的疼。 “要么放过他!要么你杀了我再杀了他!”她直直望着他,目光坚定,字字铿锵,眼泪却不争气地夺眶而出。 “你在逼我?”燕祈然凤眸微微眯起,心底像被刀划过般的锐痛。 楚荞咬着唇,直直地望着他,没有丝毫的退缩。 是的,她在逼他。 她几乎可以听见,爱情在悄然破碎的声响,可是――她别无选择。 “好!好!好!”燕祈然冷然自嘲,“终究是我自轻自贱,一厢情愿。” 他以为他已经完全拥有了他,他以为把他一生最好的东西都给予她,他以为一次次的执着不放,已经赢回了她的心。 可是此刻,他发现,他错了。 不管他怎么掏心掏肺对好,却终究抵不过这个与她几面之缘的人。 楚荞心中动容,瘦弱的背影微微颤抖,却依旧不退不让地挡在诸葛无尘身前,她爱他,可是她不能以牺牲他人,来证明这份爱的存在。 诸葛无尘看着她的背影,不忍看她这般独自支撑,这个坚强却又脆弱的女子,一直小心翼翼地保护着自己的心,爱上燕祈然,她的心里又曾经历过多少挣扎,需要多大的勇气和决心,才敢承认这份爱。 可是,此时此刻,这个人男的人的话,对她又是多么深重的痛和无奈。 “燕祈然,你要杀便杀,你若真心爱她,便不该对她有这样的怀疑,你若真心爱她,便知道这样的怀疑有多伤人。”他与她并肩而立,直面那一片森冷的箭锋,怒声说道。 如果真正爱一个人,但凡有一丝一毫让她伤心难过的事,他都不会去做,可是,他再也不会有那样的机会了。 燕祈然眉眼一沉,箭锋瞄准着对面的男子,“我与她之间的事,轮得到你来的置喙?” 楚荞见状,再一次站在了诸葛无尘的身前,只字不语,却又坚如磐石。 早在她决定留在他身边之时,她已经千百次地想像过这些冲突,她以为总有办法能够化解,不必你死我活。 可是真到了这一天,她才发现,自己面对这一切是多么地无助和无力。 “你以为,你站在那里,本王就杀不了他?”燕祈然眸光煞冷,沉声喝道。 楚荞挡在那里不避不让,那弓弦紧绷的声音一如她的心弦,她知道以他的能耐,一样可以取诸葛无尘的性命。 “燕祈然,不要逼我恨你!不要逼我!”她泣声吼道。 “是你在逼我!”燕祈然敛目,松开手,任由那利箭离弦而去。 那闪烁着白光的利箭直直射向楚荞的眉心,却因着箭身所携得诡异力最而停顿,轨迹一转刺进了她身后之人的胸膛,滚烫得血溅到她的冰冷的手上,她呼吸一窒,转头望着身后的人踉跄后退,青衫之上晕开大片的血花。 她飞奔上前,想要扶起他,诸葛无尘却无力地半跪在地,一口鲜血喷出,溅在雪地之上,望着面前泪满面前的女子,“对不起,我不该来的。” 我若不来找你,就不让你面对这样痛苦的一幕。 楚荞听到背后弓弦再度拉紧的声音,只觉铺天盖地的恐惧和绝望,转过身扑通一声跪在雪地里,哭泣着乞求,“祈然,求你,不要杀他,不要,求求你……” 燕祈然冷冷地望着她,挂弓的手几近将其捏碎,但他却又忍住了。 为了这个人,她竟这般对着他乞求,又将他置于何地? 白二爷看得不由一震,她何等骄傲倔强的女子,何曾对谁这般卑微乞求过。 诸葛无尘怔怔地望着她,脑海中一片空白,他不想看到一直坚强隐忍的她变成这样,他不想看到她因为自己而痛苦如斯,他想她可以幸福快乐地活…… “啊!”他霍地仰头,悲痛地仰天嚎叫。 半晌,他缓缓站起身,直直望着那寒芒厉厉的箭锋,一步一步后退,退向身后的万丈冰渊,“你不用再逼她,想要我的命,我给你。” 他知道,若是他是死在她心爱之人的箭下,必会让她痛苦一生。 “你干什么?”白二爷慌张地叫出声。 楚荞一听,霍然转过身,看到已经退到崖边青衫飘飞的男子,仓皇失措地扑了过去。 “不要――” 然而,她连他的衣角都没抓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他坠向那万丈深渊。 她随之跳了下去,想要将人救上来,却被紧追而至燕祈然一把拉了回来,将她紧紧扣在怀中。 她无力地跪倒在岸边,看着那抹青影淹没在云雾深处,悲痛地大叫,“不要死!不要死!求求你,不要死……” “他已经死了!”燕祈然沉声道。 楚荞猛地回头,目光冰冷地望着他,“他死了,你满意了吗?你满意了吗?” “他到底是谁?”燕祈然直直盯着她的眼睛,几面之缘,能让她这样不惜一切地去保护一个人吗? “他是谁?还重要吗?”楚荞冷然嘲弄。 “难道你忘了,当初是他先要置我于死地,我与他之间,不是他死,就是我亡,还是……你想看到死的人是我?”燕祈然逼问道。 楚荞望了他许久,目光清冷而平静,然后推开他,起身去牵马。 “你要去哪里?”燕祈然眉眼一沉。 楚荞扯过马缰,背对着他,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就是他死了,我也该为他收尸埋骨。” 聪明如她,她知道他自己跳下去,只是不想让她看到自己死在燕祈然的手上,可是,他这样死在她的面前,亦同样让她痛悔终生。 如果不是她贪恋着不该有的爱情,又何至让他落得如此地步。 燕祈然淡淡瞥了一眼冰渊之下,沉声道,“墨银,送王妃回府,没有本王命令,不得踏出王府一步。” 说罢,白影与她擦身而过,翻身上马,消失在茫茫雪原。 楚荞怔怔地站在原地,望着那人离开的方向,嘲弄一笑。 燕祈然,你把我当什么,高兴了就逗一逗,不高兴就关起来,我是人,不是玩偶。 她想,他们之间真是有爱情吗,还是……只是她一厢情愿贪恋在他给予的宠爱,迷失了自己,以为那便是爱情了。 一夕天堂,一夕地狱5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第147章 回到宸亲王府之时,天已经大亮。 沁儿昨夜跑得太疯,一大早便被饿醒满府里找玉溪要吃的,远远看到楚荞从外面回来,一边啃着点心,一边追了过来。 “楚姐姐,你去哪了,怎么现在才回来?媲” 楚荞没有说话,甚至都没有看她,径自往着宸楼去了丫。 沁儿愣愣地望着她身后跟着的一行黑衣侍卫,干什么去了要这么多人护送回来,不过那护送怎么看都像是在押解啊! “这是怎么了?”沁儿皱着眉头嘀咕。 昨晚上都不对劲,骑马差点踩着她,也没回头看一眼,怎么叫都不停下。 一夜未归,回来还是不理人。 楚荞平时待人都是平和有礼的,不会这般一再对她视而不见,沁儿越想越觉得放心不下,望了望边上一样不解的玉溪道,“走,过去看看。” “王妃脸色不大好,要请大夫过去吗?”玉溪一边走,一边道。 “不是有宸亲王在,这种事自有他操心,咱们不用管。”沁儿摆了摆手,快步朝着宸楼追了过去。 “可是,王爷不在府里。”玉溪一边走一边担忧。 “不在?”沁儿突地停下脚步。 玉溪点了点头,回道,“昨夜与王妃差不多前后出去,就再没回来。” “没回来?”沁儿小脸皱成一团,嘀咕道,“难不成燕祈然私会小情人儿被楚姐姐抓住了?” 玉溪被她这异想天开的猜测打败了,一边走一边说道,“王爷不是那样的人。” 宸亲王连别的女人看一眼都懒得看,哪还会有这样的事儿? “那是楚姐姐私会小情人儿被燕祈然抓住了?”沁儿一脸惊恐地喃喃道。 “沁公主,你别胡思乱想了,王妃怎么会是那样的人。”玉溪说着,看到宸楼之下的一排排侍卫,不由敛去了笑意。 两人相互望了望,玉溪上前去敲了门,里面的人半天没应声,沁儿等不住直接推门进去了。 屋内安静得出奇,楚荞抱膝蜷缩在软榻上,静静地望着照进屋里的阳光,恍若已经凝成了一座雕塑,眼底一片死寂如灰。 “楚姐姐,你……怎么了?”沁儿再迷糊,也发现了她的异样。 这样的神情,使她想起了,当年她得知凤宁澜之死时的样子,那时候的她,也是这样,不动,不说话,安静让人害怕。 玉溪望了一眼,连忙倒了杯热茶递了过去,“王妃喝杯茶,暖暖身子。” 楚荞没有说话,也没有伸手去接。 玉溪将茶搁到小几上,摸了摸她身上冰冷潮湿的衣服,连忙起身到衣柜寻了干净衣服过来,说道,“沁公主帮着王妃把衣服换了,这么潮的衣服穿着很容易生病的,奴婢去煮碗姜汤,做些吃的过来。” 她不知道,昨夜发生了什么,但这样的楚荞,是她从未见到过的。 做为一个下人,这其中的种种并不是她该去关心的,她能做的只能尽力照顾好这个人,如此而已。 玉溪离开,沁儿只得一件一件将楚荞身上冷潮的外袍一件一件脱下,再一件一件替她穿上干净的衣裳,自始至终,楚荞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像个木偶一般随她摆弄。 “到底怎么了?昨晚上还好好的?”沁儿坐在她边上,继续咕哝道。 “沁儿。”楚荞终于开口。 “嗯?” “帮我做件事,好吗?” “啊?不是又要我去挖谁家的坟吧!”沁儿有些惶恐地咬手指,上回挖了一次,她已经好多个晚上都做恶梦呢。 “去宁王府上,请他帮忙到千丈崖下找到左贤王诸葛无尘,无论是生是死,一定要赶在宸亲王府之前找到。”她一字一句地说道。 她现在还不能暴露神兵山庄的人,一旦暴露了,她就再也没有营救萦萦他们的筹码,这时候她能想到帮忙的,只有宁王府。 “诸葛无尘?”沁儿不由一愣。 京中之前关于宸亲王妃与苍月左贤王的种种流言闹得沸沸扬扬,难道真她所料,是楚荞夜里秘会左贤王,然后被燕祈然逮了正着,怒极之下,杀人弃尸? “现在就去。”楚荞道。 沁儿见她那般神色,连忙起身,“我这就去,这就去。” 宸楼又陷入死一般沉寂,她抱膝蜷成一团,还是觉得周围彻骨的冷,掉在那深渊之下的诸葛无尘,也会这么冷吧! “对不起,对不起……”她一遍一遍地念着,泪止不住地落下。 或许,她真的做错了,她不该贪恋着那个人,更不该回到这个地方…… 玉溪端着姜汤和早膳进来,只看到榻上蜷成一团的女子背脊微微颤抖着,似是在哭泣,却又压抑着不敢出声,看得她不由鼻头一酸。 她被三夫人买进尹府没多久,才见到被凤家少爷送到尹府的楚荞,她待人一直是亲和的,对着每个人都是笑的,却又疏离得让人心疼。 从来都是别给什么,她拿什么,不争不抢,但她从未见过她哭过。 今天,是第一次。 玉溪端着姜汤走近,桌上那杯茶已经凉透,却一滴未动。 “王妃,先把姜汤喝了,昨夜也没见你吃什么东西,先用早膳。” 楚荞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不管有什么结,总有办法解开的,王爷也不想看到王妃这样。”玉溪继续劝道,虽然不知昨夜发生了什么,但楚荞这般回来,而宸亲王又一直未归,想来这也是与他有关的。 “不是所有的结,都能解的得开。”楚荞幽幽出声,声音有些嘶哑。 诸葛无尘若死了,这会是她一生的死结,亦如恭仁皇后死了,是燕祈然他们父子之间一生解不开的结。 她要怎么去告诉萦萦,她的大哥没有死,却又因为她而死在宸亲王府的手上…… 玉溪将姜汤放到案几上,福了一礼道,“奴婢告退。” 不管发生了什么,这个结也不是她一个丫环能去化解得开的,既然之前王妃一心想要离开都能再心甘情愿回来,相信只要两个人再见面,这个结应该还是能解开的。 沁儿去了宁王府,宁王倒也没有多加追问,便从虎威堂点齐人马带着她一起去了千丈崖下寻人。 第三天,她回到王府时,楚荞还是如她走的时候那样缩在榻上。 “楚姐姐,我们崖底没有寻到左贤王诸葛无尘,我只找到了它。”沁儿说着,从袖中小心掏出一身白毛染血的耗子,轻轻放到榻上。 楚荞颤抖地伸出手去,只探到白二爷微弱得几近虚无的呼吸,若非还看得见那肚皮还在微微起伏,真的会让人以为它已经死去。 “他呢?怎么会找不到?”楚荞定定地望着沁儿。 沁儿抿了抿唇,道,“确实没有找到,不过宁王得到消息,有诸葛家的人到过千丈崖附近,也许……他们把人带走了。” 她望着楚荞有些陷下去的眼窝,心疼却又不好开口去问她发生了什么,可她又知道,她不想说的,对谁也不会说。 玉溪进门,看了看又是一桌分毫未动的饭菜,不由暗自叹了叹气,默然收了下去。 楚荞不动声色将白二爷收入袖中,淡声道,“沉香和邵姨还没有回来吗?” “奴婢已经送信去了,还没有消息回来。”玉溪回道。 楚荞不再多问,之后也再没有踏出过宸楼一步,而燕祈然也一直没有回来,也没有差人带来只言片语。 直到半个月后,泷一向她禀报,“王爷在江南住着,可能暂时不会回京。” 楚荞淡淡点了点头,“嗯。” “还有……”泷一望了望她的面色,有些难以开口。 楚荞没有说话,只是抬头望他,等着他说下去。 “江南宸苑,住进了一个女子。”他看着女子渐渐苍白吓人的面色,又道,“可能,王爷只是与王妃置气,故意……故意如此。” 楚荞嘲弄一笑,一手紧紧按住抽痛得几近窒息的胸口,却什么也没有说,什么也没有问。 泷一沉默地望着她,知道自己的劝慰是多么无力。 他跟随宸亲王多年,又何尝不了解,他绝不可能随随便便就让一个女子住进江南宸苑。 一夕天堂,一夕地狱6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第148章 自那日起,楚荞再也没过问江南宸苑的任何事,甚至关于燕祈然,也没再提起过一句。 然而,满朝文武的眼睛也都盯着宸亲王府,不消几日功夫,宸亲王在江南另纳新人,王妃失宠的事已经在上京城传得沸沸扬扬。 沁儿本是见楚荞几日都没怎么好好吃东西,一大早便跟着玉溪上街要给她买些上京城的名吃回来,结果在糕点铺里听到老板娘和几个官家夫人议论宸亲王在江南与那女子如何琴瑟合鸣,京中王府王妃如何凄凉惨淡,一时气不过便跟人大吵起来媲。 老板娘一气之下不卖给她点心,她公主脾气一上来,便直接把人家铺子砸了,气冲冲地回了王府,进了宸楼也一句话不说丫。 楚荞每日将从醉老头那里拿药丸化成水给白二爷服下,虽然一直不见醒转,但气息已经一日一日要稳固些了,回头望了望气鼓鼓的沁儿,“又跟人打架了?” “没什么。”她低下头嘀咕,“我去给你买点心,那点心铺的老板娘不卖给我,就砸了她铺子。” 楚荞将白二爷轻轻放进铺了小被褥的抽屉里,回身望了望沁儿,见没受伤,便道,“点心买不着就算了,别动不动就跟人动手,哪像个公主的样子。” “谁让他们说……”沁儿嘴快,一抬头看到她,又把话咽了回去。 燕祈然那混帐到底江南干什么,亏她之前还那么看好他,以为他可以和楚姐姐白头到老,这么快就喜新厌旧,重纳新欢了。 楚荞愣了愣,很快也猜想到是什么事,起手倒了茶给她,说道,“是外面的人在说宸亲王府的事?” “你……知道了?”沁儿小心翼翼地望着她,试探问道。 楚荞淡淡一笑,垂眸掩去眼底落寞的痛,平静说道,“十天前就知道了,嘴长在人家脸上,爱怎么说是他们的事,你别动不动就跟人动手,若惹了厉害的角色,伤了怎么办?” “知道了为什么不去江南找他问清楚?”沁儿气愤又心疼,她和玉溪还一直小心隐瞒怕她知道,原来她自己早就知道了。 楚荞淡淡一笑,“男人有三妻四妾很正常,我去了又有何用?” “楚荞!”沁儿霍地站起身,直言道,“你是能和人共侍一夫的女子吗?你不是!你也不想看到自己的丈夫再有别的女人,那为什么不去江南问个清楚明白?” 楚荞却是一句话都不说,只是淡淡道,“他原就不是我想嫁的人,我也不是他真心想娶的人,他若寻得心中所爱……” 沁儿听不下去了,起身走,“你不去,我去!” “沁儿!”楚荞叫住她。 “我去给你问个明白,他要是真要跟那个女子在一起,我就毒死那队狗男女!”沁儿回头望了她一眼,心疼地说道,“他既然娶了你,就容不得他再去招惹别的女子,你容得,我容不得。” 她想到那个在桃源谷因为燕祈然病重,夜夜忧心不得眠的女子,不由阵阵揪心,她再笨也看得出来,她是真的爱上了燕祈然。 可是不管他们之间有什么的结,只要心中还有彼此,总还有解开的一天,她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个时候,还有别的女子趁虚而入,插足其中。 “沁儿!”楚荞快步拉住她,劝道,“你去了,我怕没毒死人,还把自己毒死了。” “你别拉我,我就要去看看,是哪个狐狸精在玩得什么幺蛾子。”沁儿要往外走,却被楚荞紧紧抓着手,急得她差点没咬人。 楚荞将她强行拉回按座在椅子上,“你乖乖待在上京,再不听我话,我让人把你押回大宛去,信不信?” 沁儿烦燥地抓头发,“啊啊啊,你真气死我了!” 楚荞淡淡苦笑,若是没有千丈崖发生的一切,莫说他带个女子在身边,便是多看了别的女子一眼,她也容忍不下的。 只是每一次她想要去江南的念头一起,千丈崖发生的一切浮现眼前,理智与思念一遍又一遍在心头交织挣扎,她也快被自己逼疯了。 更让她而害怕的是如今,身在江南的燕祈然已经对各派势力暗中打压,她已经看到诸葛无尘因为她而落崖赴死,她害怕自己到最后连凤家的一个人都保护不了。 “我去找老酒鬼!”沁儿气愤地出了门。 “沁儿。”楚荞回过神来叫她。 沁儿一边走,一边摆手,“我知道,我不去江南。” 你不让我去,我可以让老酒鬼去,不能让燕祈然风流快活,更不能让那狐狸精给得逞,非得搅黄了他们不可。 沁儿轻车熟路在宸亲王府的酒窖里找到呼呼大睡的老酒鬼,怎么叫都叫不醒,直接放她的毒物去咬了一口,老家伙顿时精神百倍地醒了。 “鬼丫头,你要毒死老头子我啊!”老酒鬼自己将毒逼了出来,吼道。 沁儿一把抢过他的酒坛,恨恨问道,“你知道你徒弟最近都干了什么吗?都已经传得满城风寸了。” 醉老头伸手便将酒坛抢回,大灌了一口哼道,“他从来就没干过一件好事,有什么稀奇的。” “他在江南背着楚姐姐找了个女人,还住在了宸苑,把楚姐姐一个人留在这里不闻不问,难道不可恶吗?”沁儿义愤不已地道。 “女人?”老酒鬼一愣,见鬼似的皱起眉头。 他娶了一个女人已经够让他吃惊的,如今还知道在外面养女人了,看来他那变态的洁癖还没那么严重嘛! “对啊,他在江南养了个狐狸精,你说是不是不很可恶?”沁儿咬牙切齿的样儿,别提有多凶恶,恨不得把人给生吞活剥了似的。 “他竟然还能对楚荞以外的丫头有兴趣,实在是想不到啊。”老酒鬼丝毫没有被她的愤怒所感染,反而还有些喜悦。 “她娶了楚姐姐,怎么可以还对楚姐姐以外的女人感兴趣!”沁儿愤怒吼道。 老酒鬼抱着坛子灌了一口,凑近说道,“不过说实话,你那楚姐姐吧,人是挺不错的,长得就不那么美艳出众了,还瘦得一身骨头,老头子我实在难以理解燕祈然怎么会把她娶了回去,抱着都不嫌硌人吗?” “你说什么?”沁儿怒目而视,这老头子跟燕祈然那混蛋根本就是一路货色。 “所以嘛,我徒弟娶回家,过一段觉着后悔了,再遇上长得漂亮,身材好的,也怨不着他啊,怪只怪你楚姐姐长得不够……”醉老头还在那滔滔不绝地讲,丝毫没有发现边上已经目露凶光的沁公主。 “金宝,银宝,小宝,给我咬死他!”沁儿一气之下将所有的毒宝宝放出,准备杀人灭口,“他要喜欢漂亮的,他自己比女人还漂亮,干嘛不天天抱镜子照,喜欢自己去!” “啊!你个小丫头,下手这么毒!”老酒鬼被毒虫追得满酒窖跑,他不过是实话实说,有什么错啊! 从老酒鬼那里教唆行凶不成,沁儿很是苦恼,自己不能去江南行凶,天天搜肠刮肚地想着自己对付江南那对狗男女,就连没去买凶杀人了。 外面满城风雨议论着宸亲王的新欢,楚荞却始终不曾过问,甚至连那个住进江南宸苑的女子是谁,也不曾去打听一句,只是在府里照顾着昏迷不醒的白二爷,暗中布署着一切能帮助凤缇萦他们离京的事务。 直到两个月后的夜里,半睡半醒之间,她听宸楼房门被推开的声音,还有越来越近的熟悉脚步声…… 那个人在床边站了许久,最后轻轻躺在了她的身后,她醒了,却不敢睁眼去看。 黑暗中,只有记忆中熟悉的药香静静弥漫帐内,随着她的呼吸之间在心口带出阵阵涩涩的痛,眼角不觉间已经一片冰凉。 她知道,他回来了。 此刻,就在……她的身后。 ―――― PS:不好意思,更晚了。 那个,弱弱的问一声,真的就木有一个孩子要给我管评区啊,好凄凉,嘤嘤嘤~~ 一夕天堂,一夕地狱7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第149章 宸亲王府,西枫苑。 沁儿一想到在江南那对你侬我侬的两人,烦燥地坐起身,摸了摸肚子,饿得起来去找玉溪要吃的。 玉溪早已经习惯了半夜夜沁公主过来要吃的,早早就备在了房里,她一过来,不待开口就直接把早准备好的糕点给拿了出来。 沁儿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坐在那里便开吃,一边吃,一边咕哝,“我晚上一睡不着就想吃东西,我天天做梦都想去江南收拾了那狐狸精,可是楚姐姐就是不准我去,急死我了。媲” 玉溪给她倒了杯茶递过,却也不由叹了叹气,宸亲王已经两个月不曾稍回一句话,不曾过问过一句关于王妃的状况。 难道,江南那个女子真的就让他着了迷,从此就要弃王妃在这上京,不管不顾了丫。 “你说,那个狐狸精会是谁?”沁儿一边吃,一边纳闷,就是想不通会是什么样的女人,就这么把燕祈然的魂儿给勾去了。 玉溪只是淡笑,却不言语。 “让我遇到她,我一定划花她的脸,再让小宝咬她十口八口,让她的脸肿成猪头一样,我看那姓燕的,还喜欢她什么!”沁儿狠狠咬着手里的点心,一口一口咬得很是凶恶吓人,好似那就是江南那女人一样。 “沁公主,王妃不让你冲动行事,自有她的用意,你若真伤了那女子,王爷怪罪下来,王妃便也保不了你了。”玉溪温声劝道。 本来王妃就已经够烦恼了,若沁公主再冲动之下惹恼了宸亲王,两人的矛盾岂不是越来越深。 “那就由着那狐狸精横行霸道,她现在住进了江南宸苑,再不下手,还等着她回来住进这宸亲王府,气死楚姐姐吗?”沁儿气愤不已地吼道,长这么大她就从来没像现在这么想去毒死一个人。 “公主好生陪着王妃就是了,王爷也许……也许另有苦衷……”玉溪劝解,却发现自己根本无言去辩驳。 “我去他娘的苦衷,不带这么欺负人的。”沁儿眼眶红了,吸了吸鼻子,“楚姐姐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问,不是她够坚强,她只是……她只是比别人更能忍而已,可是……她也会疼的。” 玉溪怔怔地望着这个一直大大咧咧,却又对楚荞心细如发的少女,她本贵为公主,却总是追在楚荞身后四处流浪。 楚荞受了委屈,她总是第一个气愤站出来的,明明之前那么怕宸亲王,现在却天天想法设法地想要对付他和那个女子,只因为他对不起了楚荞。 可是,却又因为楚荞一句话,什么也不敢轻举妄动。 楚荞失去了父母,失去了家人,她却也在那十年飘泊中拥有了更多美好的东西,比如这个脾气火爆,却又心性善良的大宛公主。 两人正议论着,沁儿听到不远处的走廊一阵响动,一把推开了窗子,看着一群黑衣侍卫领着一名身着雪色狐裘斗蓬的人往东篱园走,领头的人是墨银。 “姑娘,这边走。” 沁儿远远看着,本以为会是楚荞,一听那一声姑娘,顿时一愣。 难道,燕祈然已经从江南把那个狐狸带回王府了。 好,我不能去江南收拾你,你倒送门来了。 她摔手中装点心的盘子,直接跳窗出去了,大吼,”狐狸精,你给我站住。” 玉溪一见情况不对,连忙也跟着追了出去。 沁儿追过去时,人已经到了东篱园的门口,那女子闻声倒真的停下了脚步,墨银拦住了她,“沁公主,这是王爷请回来的贵客,还请公主莫来叨扰。” 沁儿却懒得甩她,冲着那女子背影吼道,“有种你给我转过身来,本公主倒要看看你是哪一路的货色。” 玉溪一瞧墨银那太度,便知宸亲王对这女子重视非同一般,连忙拉住沁公主,劝道,“公主,别闹了,既然王爷回来了,就让他与王妃自己解决……” “人都带府里来了,还解决个屁啊!”沁儿一捋袖子,火冒三丈,“本公主宰了她,就什么都解决了。” 墨银回头朝那斗蓬女子道,“姑娘先进去吧,这里属下来应付!” 这边闹得不可开胶,宸楼之内,却是一片深沉而静谧。 楚荞闭着眼睛,意识却是一直清醒的,清醒得可以听到身后的人每一次呼吸的起伏,每一丝体温蔓延上她的背脊…… 她想,或许真的是不该走在一起的,所以才会在每一次幸福萌芽的时候,又被扑天而来的命运之火给烧尽了美好。 所以,这一刻背后的沉默温暖,珍贵得让她想哭。 突然间,温暖的胸膛贴紧了她瘦弱的背脊,他探手拥着她,叹息,“怎么又瘦了这么多?” 楚荞没有出声,竟恍惚的从那语气中听出心疼,随即又暗自嘲弄自己,一声不响走了两个多月,在江南与别的女子双宿双栖,对她又何来的心疼之意。 他探手握住了她冰凉的手,似是想要将它捂热,她微微一缩,想要抽回手,却是徒劳。 楚荞沉默着,不说话,却恨透了他这该死的温柔,更恨透了沉溺于这份温柔中的自己,因为这份温柔总在不知不觉,如无形的丝线,一丝一缕地缠上她的心,让她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 她想要成为他心中所爱的那样的女子,却又做不成她心中所爱的那般模样,她有着她不能放弃的坚持,亦有着她要去保护的人和事。 他抱着她,手臂越收越紧,似是要将怀中之人融入自己的骨血,楚荞依旧不睁眼,不动,不说话,直到他带着渴求的吻将要落下。 她淡淡地转开了头,冷冷笑道,“是那个女人没让王爷尽兴,所以大半夜欲求不满的到我这里来?” 燕祈然僵硬地愣在那里,随即沉冷一笑,“王妃的消息倒是灵通。” “王爷声名远播,这上京城谁又不知道呢?”楚荞冷冷回道,她想大概是跟他相处久了,她也学会了这般话中带刺对人。 他没有说话,低下头又要吻她,楚荞抗拒地避开头,他由不得她拒绝,一手捏住她尖细的下巴,哼道,“左贤王死了,王妃这是要为他守身如玉,倒真是情深意重呢?” 楚荞痛苦地闭上眼睛,她不想哭,眼泪却不争气地从眼角滑落。 她没有追问关于他那新欢女子的事,他却还要一再以那个人的死来戳她的心窝子…… 他似有所觉,探手无上她冰凉湿润的眼角,轻轻的吻印了上去,低头埋首于她的脖颈间,声音压抑而痛苦,“阿荞,如果可以,我真想做你心里那个可以让你依靠的男人。” 楚荞不明白此刻,他声音中暗藏的无奈和绝望…… 半晌,她颤抖地伸出手,在黑暗中抚上亦有些清瘦的面庞,温柔又心疼。 他们都想成为彼此心底的那个人,但却终究敌不过一场苍凉的人世风雨…… 他的吻再度落下,轻柔而温润,她的理智告诉她应该拒绝,可是近乎的疯狂的思念,让她无法拒绝他的求欢…… 他贪婪地吮吻着她的唇,修长而精致的手指迫不及待的扯下她身上的衣物,放肆地挑/逗着她身上每一处敏感的所在,宛若饥渴已久的困兽出柙,狂野地在她每一寸肌肤上烙下属于他的印迹…… 当他咬住她柔软娇嫩的蓓蕾,她不可抑制的出声难耐的声音,“嗯……” “阿荞,我想要你……你要我吗?”因情/欲而紧绷沙哑的声音幽幽传来。 她捧着他的脸,热情地吻了上去,无声的给了他答案。 他迫不及待地分开她的腿,重重挺入那湿滑的禁地,埋入她身体最深入,发出满足的叹息,她勾着她的脖颈,攀附着男人的身体,承受着他沉重有力地冲撞。 敏感娇嫩的蓓蕾随着动作的起伏,不断摩挲着他的身体,让他呼吸不断急促起来,一手勾住她的腿,迫使其缠上他的腰际,承受他一波又一波狂野猛烈的冲撞。 她娇喘着抱紧他,脸贴着他的肩头发出一声声情动的娇吟,任由那连绵不断的快感卷袭而来,将她淹没…… 一夜旖旎情浓,两人一次又一次激烈地深吻着对方,不知餍足的索求着彼此的一切…… 天明之时,有侍卫在门外禀报,“王爷,沁公主强闯东篱园要杀姑娘,请王爷定夺。” 姑娘?! 楚荞唇角勾起一抹苍白讥诮的笑,他果然是把人都带回来了。 燕祈然披衣下床,穿戴完毕之后,淡淡出声,“我要纳她为侧妃。” 楚荞望着那修长冷漠的背影,自嘲地笑,明明一夜都在占有着她的身子,却在下床之后告诉她,他要娶另一个女子。 燕祈然,你好生残忍。 半晌,她扯出一丝冷笑,“……恭喜!” ―― PS:虐的开始的,你们可能也有人要嫌弃祈然了。 我只能说,他不是渣男,如果喜欢他的,就请继续坚强勇敢地喜欢他。 还有,那个……真没有人愿意给我管评区啊,一个都木有?(墙角画圈圈ing~~) 一夕天堂,一夕地狱8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一窒沉寂,安静得令人窒息。 燕祈然没有回头,压抑着愤怒的声音淡而冷,“王妃倒是大度得很。” “那王爷希望我如何?一哭二闹三上吊不准你带那女子进门,哭着抢着跟你说我错了,求你不要娶侧妃?”楚荞静静地望着帐底,笑意薄凉,“那您要失望了,楚荞做不来那样的事。” 她的自尊和骄傲不允许她在爱情面前这样轻贱低下,如果一个男人需要她那样去挽留,她宁愿不要…媲… 燕祈然回头望向床榻上的女子,目光似痛似怒,深沉难辩。 “王爷只是来通知我,而非来与我商量,不是吗?”楚荞淡淡道,是你把她带了回来,是你说要娶她,这时候又这般恼怒于我,到底是想怎样? “既然王妃这样大度,一会儿就到东篱园一同用膳吧!”燕祈然说罢,冷然拂袖而去,只留下一室清寂的空气。 “好,我也想看一看,什么样的绝色,让王爷这般魂牵梦萦?”她冲着他的背影,倔强说道。 随着燕祈然的离去,宸楼安静了下来,楚荞默默地撑起酸疼不已的身子,裹上外袍赤着脚进了后面的泉室,憋足一口气,扑通一声跳下水去。 她蜷成一团静静浮在水中,黑发在水中丝丝缕缕的飘荡,不能呼吸的水下渐渐感觉到窒息地痛苦,她却倔强地待在水下,似是想要以这样的窒息的痛让自己去忘记此时心口那细碎绵长的痛楚。 玉溪从东篱园赶了过来,看到一床凌乱的衣衫,一路寻到泉室,见她一动不动浮在心中,顿时慌了手脚,“王妃!王妃你在做什么!” 楚荞听到声音,睁开眼,破水而出,大口大口地呼吸,“我没事。” 瞧玉溪那紧张的神色,以为她是想不开寻短见吗? 她不是那种为了感情就要死要活的女子,过去那么多年没有他,她一样过得好好的,拥有过又失去固然难过痛心,但还没到要为之去死的地步。 玉溪扫了一眼她红印罗叠的肩,想来昨夜宸亲王回来是宿在宸楼了,只是怎么方才出去,又是一脸怒意沉沉的样子。 “沁儿怎么样了?”楚荞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渍,问道。 玉溪连忙取了巾帕给她擦脸,回道,“沁公主非要强闯东篱园,还把养的毒虫毒蝎子往园子里外,那些东西被王爷下令烧掉了,沁公主被点了穴,还在东篱园外呢。” 楚荞微微皱了皱眉,问道,“他没把她怎么样吧!” “王爷说,王妃自己去把沁公主领回来,她要再把那些脏东西放出来,就……就剁了她的手。”玉溪不安地回话道。 王爷既然让墨银亲自护送那女子进园子定是重视的,沁公主向人下毒手不说,又撞上宸亲王正在气头上,这还没丢了性命,已经是万幸了。 “我一会儿去看看,给我取身干净衣服过来。”楚荞淡声道。 “是。”玉溪连忙起身到外面的寝阁,给她娶了套衣服送过来,而后问道,“王妃想吃什么,奴婢吩咐厨房准备。” 楚荞闻言微怔,半晌方才出声,“王爷说一会儿要在东篱园同进早膳,你去准备吧!” “王妃,你是要见……那个女子?”玉溪不可置信道。 楚荞眉眼低垂,淡淡道,“不是我要见,是他要让我见。” “可是……”玉溪不由叹了叹气,宸亲王这是怎么了,好不容易回来了,两个人有什么不能好好说,非得这般你在我心上刺一剑,我在你心口划一刀的。 “也别再那个女子,那个女子,该叫侧妃娘娘了。”楚荞淡声说道,低垂的长睫掩去了眼底的一切思绪,面容平静得可怕。 “侧妃?”玉溪惊呼,宸亲王还真打算把那个女子娶进府来吗? 他又将王妃置于何地? 良久,楚荞深深吸了口气,淡淡吩咐道,“我这里不用伺候了,你快去厨房准备早膳吧。” 玉溪有些不放心地望了望背对而立在水池中的女子,最终还是默然退了下去,也许这一刻,她真正是需要的一份独属于她的安静。 到楚荞沐浴完毕,玉溪已经吩咐完厨房的事折了回来,看到她从里面出来,连忙近前去,“奴婢为王妃梳妆。” 楚荞平日懒散,也不喜欢涂脂抹粉,只是此刻望着镜中有些瘦削苍白的脸,还是点了点头,“好。” 因着一夜没睡,便疲惫地闭上眼静静等着。 玉溪是国公府里出了名的巧手,只是简单的堕马髻从她手中出来,便是格外精致动人,细心地在楚荞苍白的脸上抹了些胭脂,让她看起来面上红润了几分。 “王妃,好了。” 她瞧着眼前的清丽动人的女子,紫貂皮的马甲,配着锦缎软裙,虽算不得绝美,但有着那双红尘淬炼过,却不改倔强坚执的明亮眸子,神态举止间总透着与世间女子所不同的独特气质。 楚荞淡淡睁开眼,起身道,“走吧,沁儿在那也等急了。” 玉溪连忙跟了上去,一边走,一边道,“早膳已经备好了,这会儿园中浣花台阳光正好,就设在那里用膳可好?” 楚荞淡淡一笑,点了点头,“就那里吧!” 这是个心细的丫头,不想她去见那两人面子上尴尬,特意设在了外面,等她到了再去通知那两人,也显出她才是这王府女主人的排场。 两人到了东篱园外,沁儿还被点着穴,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一双眼睛如刀一般地瞪着一旁的黑衣侍卫墨银。 “放了她吧!”楚荞道。 “是,王妃。”墨银伸手解了沁儿身上的穴道,主子说过只要王妃过来,就放开沁公主,他也不多做为难。 沁儿一能活动,便往园子里冲,准备拔刀子宰人。 楚荞一把拉住她,声音淡淡却威严自成,“你再这般任性妄为,我便这送你回大宛去了,这样的话,我不想再说第三遍了。” “我……”沁儿心中不痛快,却又不好忤逆楚荞的话,乖乖地站在了她的边上。 可是一想到,因为那个狐狸精,她的那么多毒宝宝都被活活烧死了,又气不打一处来。 “沁公主,奴婢知你是为王妃抱打不平,可是这王府的主子毕竟还是王爷,你既是他带回来的,你若伤了人,他要处罚你,王妃要帮你,不又得生出矛盾。”玉溪望了望沁儿,温声劝道,“你就别再火上浇油了。” 出了这样的事,王妃定然也心中伤痛,若沁公主再有个三长两短,岂不让她更忧心吗? “明明就是姓燕的做错了,干什么要我们来委屈迁就。”她现在连宸亲王都懒得称呼了。 楚荞侧头望了望她,问道,“没伤着吧?” “没有。”沁儿扁了扁嘴,闷闷地回道。 三人一道进了东篱园,沁儿楚荞在浣花台坐好了,玉溪方才差人去厨房传膳,而后墨银道,“劳烦墨统领请王爷过来用膳吧!” 墨银一走,沁儿便百无聊赖地围着桌子走来走动,最后盯着桌上的茶壶杯子,心里却开始盘算着要在杯子上抹什么毒。 楚荞淡淡扫了她一眼,便听这丫头在打什么主意,沉声道,“沁儿?” 沁儿悻悻地收回藏了毒粉伸向茶杯的手,规规矩矩地坐在那里,不再乱动,也不说话。 早膳很快便有人送了过来,楚荞低眉品茶,沁儿不耐烦地瞅了瞅暖阁的方向,听到脚步声,连忙道,“过来了过来了!” 燕祈然一身素白的锦袍,在阳光中缓缓步来,更显得光华流动,耀眼夺目。 “怎么……怎么会是她?”玉溪不可置信地颤声道。 楚荞闻声搁下手中的茶杯,一抬眼看到与燕祈然同行而来的女子,顿时失去了呼吸。 她做梦也没想到,那个他从江南带回的女子,他说要娶为侧妃的女子……会是她。 尹家二小姐――尹沉香。 __ PS:首先对给所有给文留言过的亲说声抱歉,一般很多作者留言都会回复,我不是没看,我每条都有看过,但要工作,又要写文,我又不是个太会说话的人,所以留言回复得较少,但我确实都看过,也在一些认为需要说明的地方回复说明了。 以后评区会由ydhw1988和jixinru协同管理,当然不是我以后就再不说话,只是希望有人帮忙回复和打理,让大家不会因为我不常回复,而留话的人越来越少,评区越来越冷清。 一夕天堂,一夕地狱9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一别一载,上一次告别之时的画面还历历在目,却不想一年之后的今天,她们两人是在这样的情境下再见。 楚荞望过去的时候,尹沉香也抬头望着的她,清秀的小脸带着病态的苍白,却又显得楚楚动人。 她没有楚荞眼中的震惊与错愕,她目光平静地望着她,这样的相见,该出现在她对面的人,早已是预料之中的事丫。 燕祈然淡淡扫了眼停下脚步的尹沉香,自己举步朝亭中走去,“走吧!” 尹三夫人扶着沉香站在浣花台外,有些尴尬,有些不自在,又有些愧疚之色,“阿荞……媲” 明明是自己当初一再相劝,让要她跟宸亲王好好相处,好好过日子,如今她自己的女儿又插足他们夫妻之间,这样的相见,又如何不让人尴尬。 半晌,楚荞收敛起眼底所有的思绪,声音淡淡,“都进来坐吧!” 今时今日,换作是任何一个女子出现在这里,她想她都可以平静面对,却万万也没有想到,出现在这里的人,会是她尹沉香。 沁儿坐在边上,心中纵然有怒,却只得生生压下,她可以想见此刻楚荞心中的苦楚,不想自己再惹事生非,让她烦心。 她紧紧攥着拳头,一瞬不瞬地盯着那对母女,如果目光可以杀人,这两个人恐怕已经被她杀死了千百遍了。 尹三夫人扶着沉香缓步进了亭内,刚要落座,燕祈然瞥了一眼自己边上的空座,淡淡道,“坐这。” 沉香默然坐到了燕祈然的左手边,而他的右手边,坐得便是楚荞。 玉溪怔怔地望着走进来的两人,怎么也不愿相信,宸亲王从江南带回来,要娶为侧妃的女子会是尹家的二小姐,尹沉香。 她一直照楚荞吩咐派人送信寻找她们母子,却又何曾想到过,她们会在江南,会与宸亲王在一起。 “玉溪,斟茶。”楚荞淡声吩咐道。 明明她是最应该震惊的那一个,此刻却是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要显得平静,先是她的丈夫要另娶侧妃,而那一直口口声声将她视为亲生的姨娘,却将她一直视为姐妹的人,送入宸亲王府与她共侍一夫。 而她,却懵然不知。 玉溪回过神来,连忙上前斟茶侍候,却又不由担心地望了望楚荞。 “三夫人何时回来的,都没通知一声?”楚荞淡声问道。 她叫三夫人,而不再叫邵姨。 尹三夫人面色微变,笑容有些勉强,“刚回京没多久,阿荞最近又清瘦了?” 楚荞默然,明明以前每次听到这样的关切的话总是心中暖意融融,今日又听来,却是彻心彻骨的冷。 “本王的王府都穷得这般了,让王妃三餐不继,消瘦至此。”燕祈然说着,夹了菜放到楚荞碗中。 楚荞望着着碗中多出的鱼肉,夹起放到沉香碗中,“鱼肉是表妹最喜爱的,还是给她吧。” 说罢,她全然不顾一边燕祈然斜过来的冷冽目光,自己夹菜自己吃,胃口还显得特别好。 沁儿却只觉得她动作机械一般,因为,她始终都夹得是同一盘菜,连青椒和花椒吃进嘴里,都尚无所觉,她给她夹了块鸡肉,“楚姐姐,吃这个。” 楚荞淡笑点了点头,“你也吃吧,不是昨夜就叫着饿了。” 沁儿吃着,便望向对面的母女二人,诧异问道,“尹二小姐这就要成为侧妃娘娘了,只是不知道,你与王爷又是如何相识,如何定情的?” 沉香面色微僵,却不动声色望了楚荞一眼,“沉香回京路上病发,得宸亲王搭救而已。” “哦,原来是英雄救美啊,当真是一段佳话呢。”沁儿冷冷笑着,夹起一筷青菜,放到尹沉香碗中,字字如刀,“所以呢,你明知道他是楚荞所嫁之人还要染指,当真是……姐妹情深哪?” “我……”沉香想要说什么。 “沁公主,沉香体弱多病,近日才刚刚复原些,你莫惊着她了。”尹三夫人插话进来,截断了尹沉香的话,直面沁儿说道。 沁儿收回筷子,冷笑哼道,“她体弱多病,病得连良心都没有了,可不是病得很严重!” “沁儿。”楚荞淡淡出声,眼神示意她不要再多话。 “我没有下毒杀她,已经够仁慈,总不能连几句话都说不得了。”沁儿道。 她知道楚荞的性子,便是再大的事,也会压在自己心里,但那些话憋在她心里不说,她会憋疯了的。 燕祈然淡淡望了望沁儿,却也没有出声喝止,只是平静地用膳。 “你是病了,病了这么多年,楚姐姐在西域找过多少大夫去给你诊病,又搜罗了多少珍贵灵药给你养病,四年前,你命在旦夕,是她千里迢迢去了南疆,寻了那里的巫医前去保了你一命……”沁儿起身,一边说着,一边围着桌边几人踱步,停在沉香身后,双手按住她的肩,一字一句道,“可是你呢,你又做了什么,你的良心呢,都让狗吃了吗?” 尹沉香肩头一颤,还没说话,燕祈然已经淡淡出声,“一切是本王的意思,与她无关。” “不过本公主更好奇的是,宸亲王是看上了尹二小姐什么?” 燕祈然闻言,望了望楚荞,还未开口说话,尹三夫人便起身道,“阿荞,我从药王谷带了些东西回来给你,你一会儿随我去趟国公府吧!” 楚荞闻言抬头,看到尹三夫人别有深意的眼神,道,“我在禁足,不能出府。” “可以去,一个时辰回来。”燕祈然淡淡道。 楚荞嘲弄一笑,道,“多谢恩典。” 尹三夫人那般眼神望她,似是有什么话不便在这里说,故意将她叫去了国公府。 一顿早膳,每个人心思各异,而沉香自始至终也未说过一句话,沁儿心中不快,放下碗快起身便走了,“没胃口,我出去吃。” 她可没有楚荞那么强大的心脏,对着那么一群人还吃得下饭。 用完早膳,楚荞便直接与尹三夫人离府去往沛国公府,马车内两人相对而座,却谁也没有说话,再无往日那般亲切和温暖。 回到荻花获,尹三夫人摒退了仆人,掩上了暖阁的门窗,方才坐到了她的对面,却沉默着半晌也没有开口。 “我只有一个时辰,尹三夫人若没什么要说的,我便回去了。”楚荞道。 尹三夫人垂首望着手中的茶杯,缓缓说道,“我知你此刻,心中定然怨我们母女二人,可是我没有办法,沉香是我唯一的女儿,我不能眼看着她死,她从一出生就饱受病痛折磨,那么多的大夫都说她活不长,可是这么多年,她也活下来了。” 楚荞沉默地看着她,才发现不知何时,她的鬓角已经生出了不少白发,一年前她离开的时候,还不曾有的。 “楚荞,你不曾为人母亲,不知道那种看着自己亲生孩子一次次挣扎在生死边缘,自己却无能为力的痛苦和绝望,若是可以,我愿意代替她承受那所有的病痛。”尹三夫人声音渐渐哽咽,双手紧紧握着手中的茶杯,“我没有办法,我只能带着她去找宸亲王求救。” 楚荞抿了抿唇,大约也明白,这一次沉香病得确实很重,重到已经生死攸关。 可是,燕祈然并不是会轻易出手救人的,就连之前她向她提及沉香的病,他也截然拒绝救人。 “你一定很想知道,宸亲王为什么会救沉香,又为什么要娶她。”她说着,从袖中掏出一块玉璧放到桌上,“这就是原因。” 楚荞伸手取过那块玉璧,她认得,那是她送沉香的玉璧,是当年在江南…… 江南之约? 燕祈然在江南一直寻找一个女子,难道他就是当年她在江南所救的那个失明少年,而他这些一直要找的人…… 不是别人,正是她。 ―― 苍天保佑,从现在起到明天早上,我能完成老大交待的任务,给你们写出一万字来更新。 一夕天堂,一夕地狱10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玉璧触手生温,她仔细去回想当年那失明少年的模样,若非今日之事提及,她是如何也不会将当年那个落魄的少年与今时今日的宸亲王联想在一起。 她终于知道了那个他一直寻找的女子,而那个人就是她自己,不可否认,这一瞬间她的心是喜悦的…… 然而,她还来不及细细品味这份喜悦,便又被冰冷的现实还冻结。 “有人告诉我,带着这块玉璧到江南,就能让宸亲王救治沉香,那时药王谷里的人都说她活不过一个月了,我只能孤注一掷带着她寻到了江南。”尹三夫人说着,想到那时奄奄一息的女儿,依旧心上阵阵钝痛丫。 “什么告诉你?”楚荞秀眉微拧。 尹三夫人抬头望了望她,摇头说道,“我以沉香的命立过誓,不能说出那人的身份。” “不是要你们害他?”楚荞眉眼微沉,如今想尽办法要燕祈然性命的人太多了,若是要她们别所有图接过宸亲王府,如何是好? “不是。”尹三夫人认真回道媲。 楚荞定定地望着她的眼睛,而后点了点头也随即心中了然,这般作为,又不是要害燕祈然的人,普天之下也只有那么一个人――燕皇。 她静静地摩挲着手中的玉璧,也渐渐明了那个老谋深算的大燕皇帝是打着什么主意,他知道燕祈然将来继位,定然会对其它几大家族下手,以报恭仁皇后之仇,而尹家是唯一没有参与当年谋害恭仁皇后的,而燕祈然要为帝,也需要扶持。 她可以想见,那时各大家族纷纷没落,这个一向在七大家族排名最末的尹家,定会在那个时候一跃成为屈指可数的大燕贵族。 “那么……”她深深吸了口气,尽量让自己内心平静下来,问出那个盘桓心头的疑问,“让沉香入府为侧妃,是那个人的意思,还是……沉香的意思?” 尹三夫人闻言沉默了一会儿,道,“不管是谁的意思,此事已成定局了。” “尹三夫人,我问你,是谁的意思?”楚荞一瞬不瞬地盯着对方,语声不禁冷沉了几分。 “阿荞……” “我问你,谁的意思?”楚荞站起身,继续追问道。 尹三夫人沉默了许久,只是道,“是我们的意思,沉香没有反对。” 楚荞闻言愣了愣,而后唇角勾起淡淡的讥诮,扶着桌子木然地转过身,她自己知道了她想知道的,该走了。 “阿荞,这世上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你一时心里过不去这个坎儿……”尹三夫人起身过来劝道。 在她的认知里,男人三妻四妾是再平常不过的事,而沉香嫁入宸亲王府,不仅她们二人有个照应,又可在将来保全尹家。 “别人是别人,我的丈夫,我的男人,不可能和任何人分享。”楚荞断然言道。 要么他只能是她一个人的,要么他就是别人的。 尹三夫人不解地望着她,温声劝道,“沉香与你情同姐妹,她不会害你,不会和你争。” “谁都不行。”楚荞转头,定定地望向尹三夫人,目光坚定而决绝。 “宸亲王以后继承大统,成为大燕皇帝,他还会有更多的嫔妃,而这些都不是你所能控制和决定的,阿荞,不要这么倔强,就算沉香进了府,你还是你的宸亲王妃,将来宸亲王继位,你做你的大燕皇后。”尹三夫人走近,握了握她的手,继续道,“我不想你们因为误会,姐妹之间反目成仇,索性就将事情摊开了说明白。” 楚荞冷然失笑,“是吗?你是怕我追究起来,说破了玉璧的事吧!” 所以,浣花台时,她一再打断了沉香的话,也打断了沁儿向燕祈然追问的话…… 她突然不认识眼前的这个看似慈爱温和的女人,她不是不知道她在这国公府的大宅之间,妻妾之间的争斗手段,只是没想到这些心思会有一朝一日用在了她的身上。 “事情已成定局,如果宸亲王知道我们有心欺瞒,莫说沉香与我,就是整个尹家上下,都会被诛连,你想看到我们都死吗?”尹三夫人不知是激动还是害怕,声音有些颤抖,“你要看着我们都死吗?” 楚荞微仰着头,望着房梁,紧紧咬着唇。 “阿荞,看在咱们这十年的情份上,你……”尹三夫人目光带着几分乞求,眼眶已经有泪痕。 “情份?情份是用来这样交易的吗?”楚荞冷笑着抽回手,快步便要离开这个地方。 然而,背后传来的声音,却残忍得让她心碎。 “沉香已经是宸亲王的人了,你要她怎么办?” 楚荞脑中顿时一片空白,她愣愣地站在门后,想要开门的手僵硬的伸在那里,许久许久,才想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尹三夫人,真是设想周全。”她笑意薄凉。 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无用,还有一招釜底抽薪,先斩后奏,容不得她有半分反对的余地。 楚荞啊楚荞,你真是可笑,连自己的亲生母亲都能将你弃之不顾,怎么还奢望别人的母亲,能真正将你视如亲生。 她霍地拉开门,外面的阳光温暖而明媚,她的心却如置冰渊,只有彻心彻骨的冷。 “好,我还给你们。”她开口,泪已经夺眶而出,声音却是异常的平静而断然,“这十年你视我如亲生的情份,她待我如姐妹的情份,我都还给你们,拿我一生的幸福,还给你们!” 说罢,她快步出了门,轻风拂在耳边,仿似是幸福震翅而去的声音。 尹三夫人追出门叫她,却只看到她头也不回离开的背影,扶着门沉痛地叹息。 她一直很心疼这个孩子,这些年也确实一直将其视如亲生,只是终究,她也要为自己的女儿打算。 刚从国公府出来,尹沉香也急急从王府赶了过来,下了马车看到楚荞的神色,迎面走了过来,“阿荞,我娘跟你说什么了?” 楚荞没有说话,只是拉过她的手,将那块一璧放到她的手中便要离开。 “阿荞。”尹沉香拉住她,神色复杂地说道,“对不起,但请你相信我一次,属于你的,我总有一天,都会还给你。” 正说着,府内一身素锦青衣的尹宝镜走了出来,望着门口的两人,不由道,“听说陛下已经下旨,二妹不日就要进宸亲王府为侧妃了,真是可喜可贺。” 楚荞没有说话,面色沉冷。 尹宝镜目光落在沉香抓着楚荞的手臂上,含笑道,“二妹与表妹一向姐妹情深,以后共侍一夫,想必……也是一家和睦,相亲相爱。” 楚荞沉默,扳开了尹沉香的手,上了马车离开。 尹沉香急着追出了几步,却又体力不继,只能停了下来,看着马车消失在街头。 尹宝镜步履盈盈地走到近前,道,“尹沉香,我当你是有多心高气傲呢,到头来,也没比我尹宝镜高贵多少嘛!” “你说够了没有?”沉香侧头冷然道。 “我是从她手中抢了宁王,但起码是在成亲之前,你就比我厉害了,人家成亲一年,你横插一脚进去,还得陛下恩旨,你太高明了,我这做姐姐的,都佩服得五体投地。”尹宝镜笑意盈盈地说道。 以前总是指责她对楚荞不好,到头来自己才是最狠的那一个吧! 尹沉香面色煞白了几分,却懒得再与她争辩。 尹宝镜却并不打算罢休,绕着她来回夺目,一边欣赏着自己的十指丹蔻,一边极尽嘲讽,“人说,千防万防,家贼难防,这话果然是不假,恐怕楚荞做梦也想不到,跟她争宠夺爱的人,会是你这个“好姐妹”吧!” 她说到“好姐妹”三个字,咬得格外清晰。 尹沉香愤怒地瞪着面前笑着的人,这是她最讨厌的人,可是现在的她,与尹宝镜又有什么分别? ―― 回到宸亲王府,刚好是在一个时辰之内。 已经候在府门的泷一,见她一下马车,便迎了过来,道,“王妃,王爷请你去东篱园。” 楚荞疲惫地皱了皱眉,想来那人还是不放心,要她回府过去报到。 东篱园内,琴声悠悠,楚荞没有以前那般好心情地等她抚完琴,直接上前道,“有什么事?” 燕祈然停手,瞥了瞥一旁的软榻,道,“坐那儿。” “我没心情听你弹琴。”楚荞直言道。 燕祈然淡淡地望着她,不说话,也不让她走。 半晌,楚荞心中不愿,还是坐了下来。 燕祈然盯着她有些发红的眼眶,凤眸微微眯起,“哭过?” “风沙迷了眼睛。”楚荞淡淡说道。 燕祈然不再追问,起身走到了她身后,将一块琉璃佩挂到了她的脖子上,说道,“这东西戴着,就不准再取下来。” 楚荞低头拿起那琉璃佩细细一看,方才看到琉璃中间嵌着小小一颗红色的,形状似人心的小石头,不由皱眉,“这是什么东西?” “海荞花的种子。”燕祈然平静言道。 “不是说,那是从来不开花的树吗?又哪里来得种子?”楚荞想起幻境之中,山巅之上那株绿色的小树。 燕祈然望了望她,垂下眼帘继续拨弄着他的琴弦,修长精致辞的指下发出一个一个轻盈悦耳的音调,“传说白止神王曾向一名女子求婚,那女子说若是海荞花开,她就嫁给他,神王费尽心思做一株开花的海荞让那女子答应了婚约,只是到了成亲那一日,魔界生乱,那女子死了,她死之时三界所有的海荞奇迹般地开了花,就在她死的地方,一株海荞结下了种子。” 楚荞低眉望了许久,淡淡道,“这样的定情之物,王爷还是送给侧妃娘娘比较合适。” 说着,便要取下来。 燕祈然抬头瞪着她,“这是神王殿的东西,你总与那么稀奇古怪的东西来往,带着这护身符,省得哪天有人要吃你,还能保你一条小命。” “是你偷的?还是老酒鬼偷的?”楚荞道。 这样珍贵的东西,怕是他们以非正常手段从神王殿偷来的,戴在身上她怕不是护身符,而是催命符,被神王殿的人发现把她当贼处置了。 “那琉璃是神符,除了你我没有看得见你挂脖子上的东西。”燕祈然淡淡说道。 楚荞点了点头,双手紧紧攥着胸前的琉璃佩,低头轻声道,“不娶她,行不行?” 琴声骤然一停,燕祈然却也始终没有说一句话,也没有回答她。 楚荞抿了抿唇,默然起身,离开东篱园。 在燕皇的授意下,宸亲王府和国公府已经着手准备婚礼事宜,燕祈然一如往昔地在东篱园偷闲,楚荞在宸楼再没出门一门,两人再没有见面。 婚礼那一日,王府上下都在忙碌,墨银到东篱园禀报,“花轿快要从国公府出发了。” “嗯。”燕祈然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 墨银离去,暖阁的门却被人推了开,素衫软裙的楚荞径自走近书案前,将手中的一卷纸放到桌上,“请王爷落笔。” 燕祈然展开,只是白纸一张,只字全无,于是抬头问道,“写什么?” “体书。” 一夕天堂,一夕地狱11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体书。” 安静的暖阁,她的声音显得格外的清晰决绝。 燕祈然眼底瞬间风云涌动,面色缓缓沉了下来,一瞬不瞬地望着她,“体书?” “对。”她的目光平静如水,无一丝悲喜起伏。 整整十天,她终于有勇气站在他的面前,索要那一纸休书媲。 “原因。”他沉声问道。 楚荞不看他的眼睛,定定地望着她身后架子上一只青瓷花瓶的花纹,“本就是一场错误,如今你找到你要找的人,我这个不过几分相似的替身,也该识趣地走开了。丫” 她无法阻止这场婚礼,更无法让自己看到沉香与他成亲,甚至想都不敢去想,稍后就要发生的一切。 她也曾想过像以前一样悄然离开,但这一切,她想光明正大地走,也不想以后因为怕他,而东躲西藏。 “是因为她?还是因为诸葛无尘?”燕祈然声音冷沉得可怕。 “你认为是谁便是谁吧!”楚荞疲惫地叹息道。 她无法将千丈崖的事当作没有发生过,更无法将沉香和他的事当作不知道,燕皇和他都已经开始暗中打压凤家的势力,她不想再眼睁睁地看到千丈崖的悲剧重演。 他有他放不下的仇,她也有她必须要保护的人,本就是注定为敌的两个人,隔着这么多的人和事,根本不可能再走到一起。 燕祈然目光淡淡地望着她,并没有打算落笔写休书的样子。 “燕祈然,我一直不明白,我们之间除却夫妻之名,又到底算什么?”她笑容平静而薄凉,目光落到他的面上,缓缓说道,“你那般费着心思娶了我是为什么,我一次又一次想要离开,你把我禁锢在身边又是为什么,我逃到苍月,你不顾生死前去要把我抓回来,又是为什么?” 燕祈然长睫低垂,静静地望着桌上那张空无一字的白纸,不动手,也不说话。 “我以为那是爱,可我现在又不明白了,如果那是爱,又为什么要娶另一个女子?”她的声音平静,平静得让人心疼,“我也曾一度以为,我是看懂了你的心,但现在我发现,其实我从来都不懂。” 燕祈然薄唇紧抿,低垂的眼睑掩去了他眼底的神色,只有搭在椅子扶手上那修长而精致的手,手指紧紧握着扶手,指尖泛着青白的颜色。 “你都不许我见除你之外的任何男人,将心比心,如今又凭什么要我接受你娶另一个女子?”她静静说着,侧头望向窗外,远处有挂着的艳丽红绸,在风中飘舞,“不管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你是一定会娶她的,我做不到那样的博大的胸襟,看着自己的丈夫娶另一个女子,即便那是我所认识的女子。” “今日……你是非走不可了?”燕祈然抬眼,定定地望着她。 楚荞敛目深深吸了口气,说道,“燕祈然,你放过我吧,我也放过你。” 她不知道离开这里,将来还没会发生什么,但她能想到的是,再留在这里,她会痛苦而死…… “这个王府,就这么让你生不如死吗?”燕祈然嘲弄笑道。 “是。”她绝然道。 以前不是,但很快,这个曾给予她无数美好记忆的地方,就会成为她幸福的地狱。 两人沉默地望着对方,谁也不肯退让。 与此同时,延禧宫,东暖阁。 凤缇萦与燕皇对弈了三局,方才将圣驾恭送离去。 “陛下今日看着心情不错,连下了三局才走。”宫女紫缨一边沏茶,一边出声道。 凤缇萦接过茶抿了一口,冷冷道,“今日宸亲王府大喜,他还不欢喜。” “这几日内务府已奉旨送了不少东西去国公府,宸亲王妃出嫁的时候,也没赏过这些,一个侧妃倒闹得这般。”紫缨嗤然一笑,她见识过宁王妃,对尹家的人一惯印象不怎么样? 凤缇萦闻言眉头也不由皱起,“华眉还是没有楚荞的消息吗?” “宸亲王妃一直未曾出府,听说是被宸亲王下令软禁,一直不曾露面。”紫缨打量着主子面带忧色,不由提醒道,“娘娘不是说不再理会楚姑娘的事,不过是宸亲王纳妃而已,你又操得什么心?” 凤缇萦烦燥地搁下茶盏,叹道,“她那倔性子,哪是能委屈求全,与人共侍一夫的人,今日宸亲王府内,怕也不得安宁,只怕她闹出什么事来,一个人应付不来。” “不是说她与尹家二小姐一向交好,情同姐妹,她应该不会……”紫缨一时间,实在理解不了主子口中那个女子。 “她啊,什么事都能委屈,但感情之事,是绝不会妥协的,莫说是尹沉香,便是我,她也容不得。”凤缇萦说着,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若是哥哥在的外,哪会舍得委屈她。 “不过,尹家的人这事确实做得太过份了,当年宁王退婚之时,尹三夫人还那般替她说话,原以为会是个心善仁慈之人,到头来……”紫缨嘲弄一笑,哼道。 “她待楚荞再好,楚荞终究是个外人,关键时候,心总是会向着自己的女儿,这放在任何一个人身上,都会如此,不能说她做错了,但也确实有失道义。”凤缇萦说着,望着宫外的天空,喃喃道,“只是可怜楚荞她……” 一下子,这么多事压在她身上,也不知她现在是什么状况。 原以为,她留在宸亲王府能安安稳稳过一生,如今又闹这样的事,只怕她也不愿再留在那里了。 只是此时,她身处皇宫,自身也步步维艰,想要帮她也是爱莫能助。 紫缨望了她半晌,而后道,“娘娘,这样的是事在你身上,你和楚姑娘喜欢上同一个人,你不会和尹家二小姐一样吗?” 凤缇萦抿了口茶,淡淡而笑,“我跟她,都是不肯妥协将就的人。” 若在所爱之人眼中不是独一所二,无可替代,她也宁愿不要。 她何尝不想如楚荞那般,一生一心待一人,只不过,从她决定走上这条路,踏进这座大燕皇宫开始,她的爱情便已经埋葬了。 “罢了,去传信给华眉,若是楚荞离开了宸亲王府就送她到凤家暂住,让宁王暗中安排她回大宛,上京这是非之地,她还是离远点好。”凤缇绽淡声吩咐道。 如果可以,她真宁愿她从来没有回来过,一直在大宛过她自由自在地生活。 “是。”紫缨离去。 ――― 宸亲王府内,东篱园依旧沉寂得令人窒息。 楚荞望了望外面的阳光,出声提醒道,“王爷还不写,尹侧妃就快过门了,仔细一会儿误了吉时。” 燕祈然面色更是冷冽了几分,盯着她的目光要吃人一般。 “你想要休书,好,我给。”他说罢,提笔蘸墨。 楚荞痛苦地别开头,听到毛笔在纸上落下的声音,她知道她终于等到了她想要的,只是为何,胸口却是阵阵撕裂的痛。 明明只是片刻的功夫,她却好似等了漫漫数年,直到笔尖停下的那一刻。 她的心,瞬间苍老如死。 燕祈然刷地拿起休书,递到她面前,“你要的,给你。” 楚荞沉默还平静地接过,扯出一丝僵硬的笑,“恭祝宸亲王新婚之喜,百年好合。”说罢,逃也似地出了门。 宸楼的一切已经收拾妥当,沁儿已经带着白二爷在王府后门等候,刚一出门,便闻得府门喜乐大震,锣鼓喧天。 这时候,新娘子应该入府了。 她震了震,上了马车,吩咐道,“走吧!” 王府前厅,花轿刚至,原本从东篱园出来迎亲的人,看到满堂的热闹,却怔怔地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王爷,该去掀轿了。”墨银提醒道。 燕祈然霍然回过神来,没有朝花轿走,却转身快步朝府内走去,留下一脸愕然的众人。 他来到已经多日不曾踏足的宸楼,屋内收拾的干净整齐,而关于她的东西,似乎都已经被她抹去得干干净净,仿佛从来没在这里出现过一样。 “这里,你果然是一刻是一刻也不想留吗?”他颓然坐在那里,笑意苦涩。 PS:还有一更三千字没写完,一晚上没睡,又肚子疼,实行扛不住了,我趴床上眯一会我再起来写。 一夕天堂,一夕地狱12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两个月后,上京已经是春暖花开。 城西清云巷一所简单精致的宅院,院内的樱花开得正好,风中落英如雪飞舞,院中落了一地的白,弥漫着淡淡的花香。 楚荞已经在这里隐居了两个多月,日子过得平静而清闲,外面关于宸亲王府王妃下堂的传闻闹得满城皆知,却丝毫没有破坏这里的平静。 沁儿正在园子里喂养她的毒宝宝们,瞧见楚荞楚厨房提着菜篮子出来,不由道,“你要出去?” “今天是十五,萦萦晚上会过来,我去买些菜回来。”楚荞淡笑道。 那一日她和沁儿刚从王府离开,泷一也随之跟着他们离开王府,沁儿老以为他是燕祈然的眼线,总是百般驱赶,但那一身黑衣的侍卫总是雷打不动地在他们十米之外的地方站着媲。 沁儿当是闹着要她一起回大宛,她念着萦萦他们还没有离开,便决定留在上京,以防生变之时,能及时助他们脱困。 在她离开王府不到一柱香,华眉奉凤缇萦的命寻到了她,提出让他们先住进相国府,她当时只是无奈笑了笑,原来凤缇萦早料到她不会再留在宸亲王府,一早便让人在外面候着她了,只是最终还是谢绝了入住相国府。 虽然泷一现在是认了她这个主子,但他毕竟以前是燕祈然的手下,谨慎起见,她没有住进神兵山庄名下的地方,反而寻了一处简单民居落脚。 沁儿连忙收拾了她的毒物们,起身拍了拍手道,“我跟你一起去。” 一听要出去,甚少出声泷一取了剑,准备与他们一道出门,沁儿却恶狠狠地回头,“你,留下劈柴。” 泷一皱了皱眉,望向楚荞,征求她的意见。 楚荞侧头望了望气鼓鼓地沁儿,淡笑道,“你就留下吧,我们买了东西就回来了。” “是。”泷一颔首回道。 沁儿朝他做了鬼脸,跟着楚荞一道出了门,“你不是打算一直留着这讨厌鬼吧!” “他已经被逐出了王府,又没什么恶意,留下也没什么不好,起码不用你去劈柴。”楚荞笑语道。 “俗话说,狗改不了吃屎,他到底是跟了燕祈然那么多年,心肯定还是向着那一方的,要是哪天出卖咱们,怎么办?”沁儿担忧道,她讨厌宸亲王府那一伙,连带着跟王府有关的人,也一并讨厌。 “我会小心的,如今我已拿到休书,他不会再拿我怎么样?”楚荞平静说道。 沁儿一边走,一边踢着脚下的石子,“姓燕的肠子里都有九九八十一个弯弯绕,谁知道他会不会又打着什么坏主意?” 燕祈然以前那么千方百计,不惜一切地要把她留在王府,那天竟然那么爽快地就写了休书,实在有点让她不敢相信,也怕这又是他玩的什么把戏,暗中算计着楚荞。 她也实在不相信,尹沉香的魅力就大到那个地步,短短一两个月时间就把燕祈然迷得那么五迷三道,因为她把楚荞休了。 也隐约听老酒鬼提过他们进过幻境之事,若他曾那般不惜性命也要留下的人,又怎么会真的轻易放手。 楚荞只是淡笑着听她抱怨,再听到那个人的名字,也都只是一笑了之。 “咱们还要在这里待多久,以前以为中原好玩的,现在觉得一点都不好玩,还是大宛好。”沁儿撅着嘴,咕哝道。 在大宛,不用被欺负了不能还手,受委屈了自己要自己承受,要再有争执不下的事,可以以命决定,还不是像中原的人这么多诡谲难测的心思。 “等萦萦他们离开这里,我们就回大宛,好了吧。”楚荞安抚道。 这丫头,让她自己回去又不肯走,留在这里又天天吵着要回去。 “你真要帮那个缇贵妃吗,要是她也跟尹沉香那女人一样,也害你怎么办啊?”沁儿不由担心道。 凤缇萦来过几回,无论举止气度都远在尹沉香之上,若是这样的人算计楚荞,势必会下手更狠更让人防不胜防吧! 见识了这么多害她的人,总觉得这中原就没一个好人,个个都是别有所图的,而那宫里的缇贵妃更是个不好惹得角色。 楚荞无奈一笑,却也知道这丫头是担心她,便道,“萦萦不一样,跟我是有过命得交情。” 她所经历的种种固然心酸,但比起凤缇萦这些年所历经的波折又算得了什么,为了家族,为了心爱之人,她一生最美好的年华,一生的幸福和梦想,都埋葬在了那座寂寂深宫。 她一直想要帮助于她,她却在一次又次地劝她远离这里的是非,拒绝她的帮助,萦萦从来不曾对于起她,倒是她欠了他们太多。 还有诸葛无尘的事,她都一直未敢向她说明其中发生的种种。 到了水门街,楚荞拎着篮子在菜市场转悠,沁儿跟着走了一段,便指不远处的街角道,“我在那里等你吧!” 买菜这种婆婆妈妈的事,她实在不适合参加。 谁知,刚在街角的茶摊上坐下,便瞧见一青袍斯文的男子拿着卷画像,满街地寻人,于是好奇伸着脖子瞧了瞧,这一眼瞧上了画像上的人,顿时眼底便起了一阵无名之火。 她松了松手上的筋骨,笑意盈盈地上前,“喂,你找人呢?” 那人闻言连忙一展画像,急切问道,“姑娘见过这画上的人没有?” 沁儿盯着画像瞧了瞧,笑得白牙森森,咬牙切齿,“何止见过,还熟得不得了。” “她在哪里,可否带我去见她。”那人一听,顿时一脸狂喜,好不感激。 沁儿瞥了眼不远处还在买东西的楚荞,笑道,“好,我带你去,你跟我来。” 说罢,她朝着一边僻静的巷子里拐进去,一边走,一边索着袖中的毒粉。 对方跟着她,越走越偏僻,也不由有些警觉起来,“姑娘,你这是要带我往哪走啊!” “你不是要见尹沉香吗?”沁儿回头道。 那人一听,知道她确实是认识自己要找的人,不由又放下戒心,“姑娘和沉香是朋友吗?” 沁儿倏地转过身,袖中毒粉一洒,那人身手也不弱,连忙屏住呼吸退开了几步,沁儿却已经一刀架在对方脖子上,目光冷厉地喝道,“姑奶奶和她是仇人!说,你找那臭丫头做什么? 若不是楚荞阻拦,她早放毒把那女人毒死几百遍了。 “我是从药王谷来的,沉香师妹两个月前病重离谷,生死不知,我才寻到上京来,师妹一向心慈,不知哪里冒犯了姑娘?”明明此刻刀都架到了脖子上,说话还是一派斯文有礼。 “生死不知?”沁儿冷笑,哼道,“她可没死,不仅没死,还风风光光嫁了人,成为宸亲王的侧妃?” “你说什么?”那人面色顿时变了。 “我说,她抢了我姐姐的男人,成了宸亲王的侧妃。”沁儿恶狠狠地喝道,说着便狠狠踢了一脚,“姑奶奶动不了她,你倒送上门来!” “不会的,她不会嫁给宸亲王的。”那人怎么也不愿相信沁儿的话。 “好,等姑奶奶收拾了你,就亲自送去进见一下……”沁儿说着,便一拳招呼上去。 那人见她不讲理,便也出手反抗,两人又是拳脚,又是毒粉攻击对方,各不相让,最后沁儿放出自己带着的彩蛛,喝道,“跟我玩毒,姑奶奶从小玩到大,你玩得过我?” 那人却迅速一脱外袍,将彩蛛包了起来,一手成爪便扼向沁儿咽候,沁儿哪肯就犯,两人又是一番交手。 楚荞一路追过来,便见两人在巷中拼得你死我活,忙要上前拉开,却被沁儿撞得一个踉跄,险些摔了下去。 “沁儿?”楚荞扶着墙稳住身形,沉声喝道。 沁儿闻声连忙停手,看到楚荞略微苍白的面色,不由紧张道,“楚姐姐,刚才伤到你了?” 楚荞捂上阵阵抽痛的腹部,摇了摇头,“没什么?” “我带你去找大夫。”沁儿紧张地扶起她,心中更是自责不已。 方才与沁儿交手的那人望了望两人,步近前来,“我就是大夫,不介意的话,我替夫人看看。” 沁儿着急楚荞,哪还顾得上敌友,“你快点。” 那人搭上脉,抬眼望了望楚荞,朝沁儿道道,“夫人有孕一直未曾好生调养,胎息不稳,方才是动了胎气了。” 有孕? 楚荞皱起眉头,好不容易了结干净,怎么又在这时候有了孩子? 一夕天堂,一夕地狱13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清云巷民居,泷一已经劈完了柴,规规矩矩地待在院子里等着楚荞等人回来,一听到大门响动,立即站起了身,看到沁儿扶着面色些许苍白的楚荞。 “主子伤着了?”泷一近前问道,早知这样,那会儿他该跟着一道保护的丫。 楚荞摇了摇头,淡淡道,“没什么。” “怎么会没事,你……”被沁儿坑蒙拐骗而来的大夫连忙开口,胎息本来就弱,不好好调养都难保住孩子,哪会没什么啊! “闭嘴!”沁儿恶狠狠地回头打断,泷一毕竟是宸亲王府出来的人,若是知道楚荞现在有了孩子秘秘禀报了燕祈然。 燕祈然脑子再一热,跑来把楚荞再抓回去关王府里,那可怎么办媲? 虽说楚荞是拿到了休书,但燕祈然那种蛮不讲理的人,管你拿了休书,拿了圣旨,他要把你抓回去,一样抓回去,全凭他心情而已。 谨慎起见,还是防着他比较好。 沁儿将楚荞扶进屋,到榻上躺下,纠结了许久,问道,“楚姐姐,你要生这个孩子吗?” 若是生下这个孩子,只怕这一生都与宸亲王府纠缠不清了。 “你去把那个大夫请进来吧!”楚荞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沁儿望了她一会儿,不好再追问下去,便出门去叫人。 楚荞长长叹了口气,她自然知道沁儿的顾虑,可是当得知这个孩子,她很清楚那一刻心头最先涌起的是……喜悦。 她想要这个孩子,想要一个真正的亲人…… 离开,并没有让她真正放下那个人,反而牵挂更深,相思更浓。 沁儿出去把泷一支远了,将那大夫带了进来,“叫你进来就进来,哪那么多废话!” 那人进来朝楚荞拱手见礼,道,“在下温如春,见过夫人。” “你是从药王谷来找沉香的?”楚荞靠着软枕,淡声问道。 “是,夫人与沉香师妹相识?”温如春追问道。 楚荞点了点头,而后道,“我可以让你见她,但出了这个门,关于我和我孩子的事,你不得让任何人透露一个字。” “楚姐姐?”沁儿一听就不乐意了,这人明明就是来找尹沉香的,没宰了他已是大发慈悲了,哪还有送他去见人的道理。 温如春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点头,郑重说道,“我若食言,让我不得好死。” “他的话怎么能信,让我直接把他毒成哑巴。”沁儿说着就要摸身上的哑药,被楚荞冷冷扫了一眼又停下手来。 楚荞淡笑道,“小妹顽劣,你多包涵。” 温如春望了望沁儿,道,“姑娘再这般鲁莽,莫再害了你姐姐腹中孩子,他可禁不起你再撞那么一下。” 沁儿想辩驳,却也知方才是自己理亏。 “沁儿,你送过去吧。”楚荞淡声道。 沁儿一脸地不情愿,狠狠瞪了温如春一眼,“还不走?” 温如春朝楚荞告辞,出于医者本能,叮嘱道,“夫人这些日子少走动,得好好补补身子,这孩子胎息太弱了。” 楚荞淡笑颔首,“多谢!” 沁儿心不甘情不愿地颔着温如春离开清云巷,一边走,一边恨恨地踢着脚下的石子,没好气地问道,“你找姓尹的干什么?” 温如春沉默了片刻,只是道,“沉香师妹先前病重,一直没有消息,我来上京看看。” “祸害遗千年,她可没那么容易死。”沁儿一边走,一边哼道,“她现在有宸亲王照料,哪还顾不着你们?” “宸亲王?”温如春几步追上来,问道,“可是师承鬼医圣手的宸亲王?” “那还有哪个宸亲王?”沁儿冷冷瞥了他一眼,继续道,“你的好师妹得宸亲王英雄救美,如今以身相许,不知羡煞了这上京城多少的女子呢?” “姑娘,沉香师妹到底哪里冒犯了姑娘,姑娘口口声声都话中带刺?”温如春一改斯文,冷声质问道。 “哟?心疼了?”沁儿笑着转头,继续问道,“她这么喜欢以身相许,在药王谷,你的师傅师兄们也救过她,她是不是都许过啊?” “姑娘!”温如春顿时面如寒霜,冷冷道,“姑娘若再这般口不择言,休怪温某无情了。” 沁儿瞪了他一眼,懒得再与他争辩,朝不远处的王府正门一指,道,“宸亲王府到了,自己去敲门。” “姑娘,我是来找沉香师妹,你不带我去尹府,带我来这里做什么?”温如春显然不信,尹沉香嫁入宸亲王府的事实。 沁儿不耐烦地转身走回来,“你脑子是装什么了?是石头做的吗?我跟你说了八百遍了,你的好师妹就在里面,就是里面的侧妃娘娘,你自己敲门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温如春望了望宸亲王府的方向,还是不愿去敲门印证她说的话,似是有些害怕一切真如人所言。 “不相信?”沁儿拖着他快步走近宸亲王府,大力地砸门。 墨银面色沉沉地开门出来,敢这么砸宸亲王府大门的人,这绝对是第一个。 “沁公主,什么事?” 沁儿将温如春往前面一推,“这是药王谷来的,来见你们侧妃娘娘的。说罢转身就走了人,这里她一刻也不想多待。 回到清云巷时,凤缇萦已经过来了,她请命每个月十五出宫到寺庙颂经祈福,到了寺里安顿好,人就悄悄来了清云巷,这已经是第三回了。 凤缇萦对这个直率可人的大宛公主还是极喜爱的,见她垮着一张脸进门,不由问道,“谁又惹着咱们沁公主了,脸都拉得掉地上了。” 沁儿望了望楚荞,见她面色稍好了一些,朝凤缇萦道,“能不能让华眉请个靠得住得大夫过来。” 虽然可以找神兵山庄的人,但他们现在必须得小心行事,若随便找个大夫,难免又不放心。 楚荞看样子是一定会生下这个孩子,只是她现在人太瘦,这孩子又怎么会好,没大夫在这里调养,又怎么能行? “大夫?”凤缇萦诧异,望了望楚荞,“你怎么了?” 楚荞低眉沉默了片刻,坦然笑道,“我有了孩子。” 凤缇萦闻言眉头微不可见地皱起,如今的多事之秋,这个孩子来得确实不是时候,只是此时见她眉眼间为人母亲的喜悦,是一定会留下这个孩子了。 “我一会儿就差紫樱去办。”凤缇萦点了点头,随即又道,“等调养好一些,你还是回大宛吧,这上京到底是个是非之地,你自己一个人倒也罢了,若是因为要留下帮我,你和孩子有什么差池,我这一辈子都无法安心了。” “我会小心,你不用担心。”楚荞淡笑,并没有听话要走的意思。 如今燕皇正一步一步准备着要宸亲王登上皇位,宁王府和萦萦方才找到前太子妃准备营救,只要救到了人,拿到另一半虎符就能彻底离开这里,眼前正是关键时候,她怎么能丢下他们就一个人自己走。 凤缇萦见她拒绝,不由沉声道,“楚荞,你想要这个孩子,就该用心保护她,离开这个里,找个安全的地方,安安心心把他生下来,我不想你和孩子跟着我们冒险。” 她很清楚,他们所做的一切,一旦被揭穿便是诛灭九族的大罪,楚荞这一生拥有的太少,失去得太多,她不想因为她,因为凤家,而害了她的孩子。 楚荞低眉敛目,千丈崖上发生的一次又一次浮现脑海,挥之不去。 半晌,她抬头,目光坚定而决绝,“你不用劝我,我要这个孩子,也要你们一起离开这里。” 凤缇萦气恼地站起身,沉声道,“我会让大夫过来,等一个月你能走了,就让宁王府安排送你回大宛,你别想跟我讨价还价!” “萦萦!”楚荞望着一脸坚决的女子,急声道,“你……” 凤缇萦披上斗蓬,准备离去,“要么你乖乖回大宛,要么,我就通知宸亲王府,我想燕祈然一定乐意知道你们母子的消息。” 说罢,夺门而去,不容她有半分拒绝。 一夕天堂,一夕地狱14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次日一早,清云巷小居的门便被敲响,沁儿睡醒惺松地开了门。 “楚荞在吗?”为首蓝衣锦袍的公子问道路。 沁儿没好心地扫了一眼,“你谁啊?” 说着,瞥见一行人后面站着的人,那不是昨天送去宸亲王府找尹沉香那女人的大夫吗? 难道这混帐向王府的人告密了,燕祈然这就派人过来抓人了丫? “楚荞是谁?我不认识?”沁儿否认道。 不过,燕祈然要派也该是派墨银他们那一帮不是吗媲? 正想着,为首的蓝衣公子朝里面望了望,道,“凤缇萦叫我来的。” 沁儿愣了愣,指了指后面的温如春,“不是他带你们来的?” 蓝衣公子回头望了望,“他跟我们不是一伙的,不过我们来时,他已经在了。” 沁儿瞅了瞅他身后一名提着药箱的人,让开路道,“行了,你们先进去吧!” 一行人刚一进院,听到响动的泷一也开门出来了,看到来人面色微变,这些日来的人不是缇贵妃,便是宁王府的人,如今连忠义候府的人都来了。 “这不是宸亲王府的侍卫长吗?”蓝衣公子望着来人,眉目冷沉。 这个人这么多年一直是宸亲王的左膀右臂,怎么会在这里? 泷一淡声道,“原来是魏小候爷。” 沁儿扫了一眼两人,朝泷一道,“家里没米了,出去买。” 泷一虽不甘愿,但还是依言出门去了。 魏景瞧着宸亲王府的侍卫长在这里被人这般使唤,不由笑着望了望沁儿,“小姑娘挺厉害。” “别那么多废话,先进去。”沁儿开门道。 屋内楚荞半坐在床上靠着软垫,看到来的是忠义候府的人颇有些意外,淡笑道,“魏小候爷,好不见。” 她可是记得,第一次跟这小候爷见面,就被她又要下毒,又是要动剑的。 魏景自行寻了椅子坐下,朝大夫人使了个眼色,示意人上前去请脉,方才说道,“小爷就在清云巷外的园子住着,有什么事差人过去说一声就是。” 楚荞浅然一笑,“多谢。” 魏景与楚荞并没什么交情,只是受宁王和凤缇萦之托,才答应过来照应,望了望请脉的大夫,道,“方大夫,怎么样了?” 方大夫面泛难色,“夫人身子太过虚弱,这胎儿自然受了影响胎息也弱,这两日还动了胎气,状况确实不太好。” 魏景不耐烦地皱了皱眉,问道,“别说些没用的,能保住吗?” 宸亲王府分明就是敌人,可眼前这女人怀得却是宸亲王的骨肉,他还要在这里保护他们母子,怎么想怎么不乐意。 “能,只要好生调养,这孩子还能平安生下来。”大夫连忙回道。 魏景点了点头,望了望简单窄小的屋子,道,“搬去那边园子住吧,照应起来也方便。” “不用,我就住这里就行。”寄人篱下,哪有住自己的地方自在。 况且这魏小候爷,对她也并不见得那么友好。 魏景见劝不动,也不再多说,“大夫每天早晚会过来诊脉,稍后我会寻个厨子过来照顾饮食,有什么需要到那边园子找人。” “好。”楚荞淡笑回道。 魏景起身,走到门口又想起什么来,回身问道,“那个宸亲王府的侍卫,你还打算留在这里吗?” 直觉告诉他,泷一留在这里不会是什么好事,更有可能是燕祈然故意安排的。 “他已经被逐出王府了,现在我是他的主子。”楚荞道。 魏景沉默了片刻,还是提醒道,“这个人一直是燕祈然的左膀右臂,我不认为他是真的归顺于你,你小心提防着些。” 楚荞淡笑点头,“多谢小候爷提醒。” 她确实一直也并不相信,所以出府以来,再没有与神兵山庄有关的人来往,很多时候与萦萦和沁儿说事,也把他故意支开。 而他每次出门,也有宁王府的人暗处盯着,并未见他与宸亲王府的人来往。 沁儿把魏景一行人送出去,只见那温如春还站在清云巷,于是步上前去,上下打量了一眼对方有些失魂落魄的样子,笑道,“怎么样?见着你那师妹了?” “见着了。”温如春说着,砰地一声倒在地上。 沁儿连忙蹲下身,“喂,你干什么?” 温如春却是一动不动地倒在地上,沁儿伸手探了探鼻息,也没断气啊! 泷一买米回来,走近瞧了一眼,冷冷道,“饿晕了。” 沁儿一听不是人命,起身便往回走,走了几步又心有不忍,朝泷一道,“把人扛进去。” 这人千里迢迢寻来上京,结果那尹沉香竟是饭都没给人一顿就把人打发了,还真的要六亲不认了啊! 泷一上前一把抓住腰带,将人提起带回小院里往地上一放,沁儿将炖给楚荞的参汤盛了一点给那人灌下,便懒得再管了。 泷一见楚荞从那天面色不好回来,便再没从屋里出来,不由问道,“沁公主,主子是不是病了?” “病了关你什么事。”沁儿没好气地回道,想了想,从身上掏出一沓银票递过去,“楚姐姐最近身子不好,你多买些乌鸡,鱼和补身的好药材回来,鸡和鱼要每天去买新鲜的。” 泷一接过银票往楚荞住的房间望了望,知道再问下去也问不出什么,也不再追问。 沁儿将参汤给楚荞送进去,便又回到厨房煎药,一屋子的药味飘出,温如春慢悠悠地醒了,寻到厨房,出声道,“下回让大夫多加两钱白术,放几颗红枣,艾叶和首乌少放些,它们是能保胎,但也伤肝,你姐姐休质弱,得温补的药慢慢来,一下补得太过会适得其反。” 沁儿拿着扇子愣愣地转身,瞅着侃侃而谈的温如春,嘴巴张得老大,要不要么这么可怕,闻药味儿都能闻出些什么药来,他鼻子是什么做的啊! 此刻,比她更震惊的是站在温如春身后的泷一,他皱着眉头,喃喃道,“什么保胎?” 沁儿一听,对温如春医术的崇拜顿时转为仇恨,谁让他多嘴的,谁让他嘴贱,刚才就应该把他留在外面,饿死了算了。 “那个……”沁儿一时词穷,不该怎么解释才好。 泷一懒得问她,直接朝楚荞的房间走去,敲了敲门,“主子。” 楚荞正靠床上看着书,听到声音愣了愣,“进来。” 泷一进门,直接问道,“主子,孩子的事不打算告诉王爷吗?” 楚荞知道这事泷一早晚也会知道,坦然言道,“与他无关。” “可他也是王爷的孩子。”泷一强调道。 楚荞搁下书卷,望着眼前一向冷言少语的侍卫,“泷一,说实话,你是真的要跟随我,还是,你仍旧效忠于他。” 泷一闻言倏地单膝跪地,“属下自然是跟随主子,只是这孩子……” “我已经与宸亲王府再无瓜葛,你若是真把我当你的主子,以后关于我和这个孩子就不要向宸亲王府的人透露半个字。”楚荞眉眼冷沉,一派威严之色,“你若做不到,就离开这里。” “属下知罪。”泷一垂首道。 看来,楚荞是打定了主意要自己生下这个孩子,可是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宸亲王府总有一天会知道这个孩子的事。 温如春无处可去,也留在这清云巷,却再也没提起过那日去王府见尹沉香发生的事,只是整个人显得郁郁寡欢。 从确认有了身孕,沁儿便严令楚荞出门,说外面人来人往再再撞着磕着,楚荞也没有反对,除了阳光好的时候在院里晒晒太阳,多数时间是在沁儿的看守下卧床休息。 一个月后,人整整胖了一圈,凤缇萦再过来的时候,看着她已经不再清瘦的脸很是高兴,对魏景好一番感激。 然而,也不容楚荞有半分拒绝地安排了人马护送她去大宛,沁儿满心欢喜地收拾了东西,与凤缇萦一道将楚荞“押”上了马车,准备出城。 谁知,眼见城门在外,宫中便有传令兵,举着令牌,高声宣道,“传宸亲王钧令,封城――” 凤缇萦眉头顿时皱起,连忙对护送的人道,“过去使点银子,说咱们有急事,看能出去了吗?” 守卫寻上守城兵,却无功而反,回道,“宫里传话,四皇子燕雍毒害燕皇,意谋夺位,燕皇下旨由宸亲王暂理朝政,如今金武卫和宸亲王府的人马正满朝捉拿逆贼。” “去找宁王,一定要想办法出城。”凤缇萦急声催促道。 那侍卫望了望已经关闭的城门,叹道,“属下已经说了是宁王府有急事出城,守城兵说没有宸亲王的手令,谁也不得出城。” 凤缇萦一甩手放下车帘,道,“回去。” 沁儿咕哝着抱怨道,“这四皇子早不害人晚不害人,偏偏这时候害人,早不封城晚不封城,也偏偏这时候封,存心跟我们做对嘛!” 凤缇萦望了望楚荞,眼底掠过一丝精锐的不芒,“先等几天再说。” 只是,真的是四皇子造反夺位了吗? 还是……宸亲王府已经知道他们要送楚荞离京,是为了截下她而为之? 一夕天堂,一夕地狱15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回到清云巷,一屋的人都垂头丧气不说话。 楚荞却是反而松了一口气,只是她更担心的是,如今燕皇将朝政大权突然交给燕祈然,也就意味着他要开始清洗朝中上下,那么萦萦他们要想救出太子妃就面对更大的难题,而她要帮他们离开,就必须真的要与他为敌了。 她不由自主抚上尚还平坦的小腹,对这孩子满心歉疚。 “老皇帝这时候让宸亲王接手朝政,不是明摆着要对几大家族下手,为当年恭仁皇后的死报仇?”魏景在屋里来回踱步,英眉紧皱。 凤缇萦倒是很快冷静了下来,淡淡道,“这一天早晚都要来的。” “若是老皇帝下手倒还能应付,只是如今要对付的是宸亲王府,在他的眼皮底下耍花招,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魏景担忧地说道媲。 这么多年的苦心筹谋,眼看就要将太子妃救出,逃离上京,一直不插手朝政的宸亲王府却这个时候站出来了。 他们从来不敢低估这个人,也一直将其视为在这上京城最大的敌人。 凤缇萦端起茶,抵了一口,平静说道,“老皇帝一心要把皇位传给宸亲王,恭仁皇后的死,他也一直怀恨在心,若是他自己清理了几大家族传位给燕祈然,朝臣定然还是会不服,所以他不自己动手,要燕祈然来下手,只要清理了几大家族,燕祈然坐上皇位就有足够的威慑力,朝中大臣也没有人敢提出异议,这个老狐狸!” “现在有几成把握能救出太子妃?”楚荞出声问道。 “原本有六成,现在……只有四成。”凤缇萦敛目,疲惫叹息道。 “关键是,现在最后一把打开机关门的钥匙,还没有拿到。”魏景望了望凤缇萦,说道。 凤缇萦这些年在宫里,探查到关押太子妃的地方,也探查到各处机关钥匙由哪些家族保管,但最后在燕皇手里的钥匙,却一直没有寻到。 凤缇萦起身,望了望楚荞,道,“你先留在这里好生养胎,我最近可能没什么时间出来看你,只要城门开了,有人会安排送你回大宛。” “萦萦,这都什么时候了。”楚荞蹙眉劝道。 “我说过,这件事没得商量。”凤缇萦取外斗蓬披上,一边出门,一边朝魏景望了望,“你跟我出来。” 魏景跟着一道出了清云巷,便出声道,“真搞不懂,凤宁澜以前着了魔似的护着她,那是他看上了那丫头我理解,可是你跟着掺合个什么劲儿,这时候自己都顾不上了,还操心她做什么?” “楚荞她也是我们凤家的人,亲人一样的人。”凤缇萦认真说道。 “行行行,你们是亲人,我是奴才。”魏景道。 凤缇萦无奈一笑,回头望了望楚荞落脚的住处,说道,“你盯好了那个王府的侍卫,好巧不巧这个时候封城,我怕是宸亲王府已经知道楚荞和孩子的事了。” “还用你说,我的人一直盯着他,只是他除了每日听沁公主吩咐出门买些东西,就没离开过这里,也没有跟任何王府的人接触过,我想或许是你太多疑了,现在四皇子也确实抄家了,或许只是巧合而已。” “但愿,只是巧合。”凤缇萦说罢,便上了马车,撩开车帘道,“我最近不能再出宫了,这里你就多费心照顾了,若有什么异动通知宁王府。” “知道了,在宫里你也多加小心。”魏景叮嘱道。 车帘垂下,马车渐行渐远,去往那巍峨辉煌的大燕皇宫,那个她一刻也不想多待的地方,她却又不得不回到那里。 魏景久久地站在那里,看着马车渐去消失在长街尽头,凤缇萦是他第一个真心佩服的女子,一个人独往深宫周/旋各派势力之间,一步一步打探出他们需要的消息,做到了他们这些男人穷极也心血也没法做到的一切。 可是,明明她的母亲和大哥因为那些人而殒命,她却不得不以身侍敌,对着那些人笑颜以对,这么多年,他都无法想像她是怎么忍受下来了,而她即便在他们这些人面前,也从未提及过在宫中受过的半分苦楚。 故而,这么多年,他一直打心底里佩服敬重这个女子。 凤缇萦送楚荞回大宛的计划因为上京封城不得不搁置,楚荞依旧被众人重级保护待在清云巷的民居,每天几乎都是吃了睡,睡了吃,沁儿看着她体重直线上升,很是欢喜。 封城已有大半个月,清云巷院里的樱桃熟透了,沁儿一大早便使唤泷一起来摘樱桃,泷一在树下站了半晌,也没跟着她一起爬树去摘,沁儿公主脾气一就准备教训人。 然而,泷一不仅没听她的话,反而一拔剑在树下耍弄起剑法来,沁儿站在树下大骂,“本公主叫你摘樱桃,谁叫你舞剑了,你聋……” 说着,她愣了,树下的樱挑不知为何自己树下开始掉落,一颗一颗落在那不断运转的剑身上,随着那行云流水般的剑法,纷纷落在了不远处的竹篮里。 半晌,泷一收剑入鞘,冷冷道,“摘完了。” 沁儿愣愣地张着嘴,望了望树上,樱桃已经一颗不剩。 “喂,谁叫你这么摘的?”沁儿从树下跳下来,很是恼火。 泷一面无表情地转头,“不是你叫我摘得?” “我叫你上树摘,谁叫你这么摘得?”沁儿气鼓鼓地喝道。 “这样比较快。”泷一冷冷道,他可不想跟个猴子一样满树乱窜。 “果子当然自己上树亲手摘着吃才有趣好不好?”沁儿恼火地挠头,提着篮子就走,“一看你就是个没趣的二百五。” 泷一瞥了眼樱桃树,爬到树上,上窜下跳,那叫有趣? 沁儿正蹲在水井边洗樱桃一边吃樱桃,温如春又一身酒气,满脸憔悴地进了院子,往椅子上一倒,准备呼呼大睡。 沁儿端着樱挑走过去,抬脚踢了踢,“喂,你天天找我借银子,天天跑去喝花酒了?” 温如春疲惫地睁开眼,“我没喝花酒。” “我跟你说楼子里那些姑娘别乱睡,染上什么不干净的睡就完了。”沁儿蹲在边上一边吃一边劝道,“你看你医术也不差,长得也不差,看在你这些日帮忙照看楚姐姐的份上,要不本公主给你介绍一个,那个缇妃娘娘身边的紫樱姑娘就不错……” “除了她……谁都不要……谁都不要。”温如春说着靠着椅子便睡了过去。 “除了她?”沁儿眉头一挑,回头望泷一,“她是谁啊!” 泷一望着她,不说话。 “是我吗?”沁儿指了指自己,又倏地瞪大了眼睛望楚荞的房间,“难道是楚姐姐?” 泷一嘴角抽搐,这丫头的神经到底是有多大条? 沁儿蹲在那里,一边吃,一边思索,最后想到一个她怎么也不愿想到的人,“是尹沉香那女人吗?” 泷一还是不搭理她,任由她一个人在那里自言自语。 “师兄师妹,青梅竹马咧,有奸情,一定有奸情。”沁儿在那里继续吃,一边目光凶猛地盯着温如春,然而把装樱桃的盘子放泷一手里一塞,一阵风似地跑进屋里,端了纸笔往石桌上一铺。 “我喜欢你……哎……不行不行。”她落下一笔又揉成一团,继续写,“我爱你……” 边上正在偷吃樱桃的泷一顿时一口噎住,哽得脸红脖子粗。 沁儿苦恼地挠头,回头问道,“中原表达爱意,约人相会的情诗怎么写?” “你要干什么?”泷一道。 “替温如春写情书写尹沉香私会啊。”她说着笑得越发阴险恐怕,“再让燕祈然过来抓着,让他明明白白看到自己被戴了绿帽子。” “他们若有私情,他就不会被人赶出王府了。”泷一提醒道。 沁儿咬了咬笔杆,教训道,“本公主管他们有没有奸情,没有奸情,创造奸情也要抓,明天给我买几本情诗回来。” 泷一无奈地望了望天,主子怎么会认识这么个活宝。 从那天开始,沁儿便开始一心致力于怎么让尹沉香给燕祈然戴绿帽子的宏国大计,天天钻研情诗,念得直让人不堪入耳。 楚荞在几人的精心照料下,人胖起来了不少,肚子也微微隆起,只是凤缇萦不再让她插手其中,也不让魏景等人向她透露任何消息。 无奈之下,她只得自己暗中去联系神兵山庄的人打探消息,以策万全。 一清早支走了泷一,便对沁儿说是想去买些布给孩子做衣服鞋子,沁儿便满口应下陪着她一道离开了清云巷。 事情倒是很顺利的吩咐完了,回来经过观音庙,一直听说这里的菩萨灵验,但决定进庙为孩子求个平安符,以保佑这个孩子能平安出生。 谁知,刚从殿内出来,便瞧见数步之外一身白衣翩然的人影朝着大殿而来,立即一转身便往里面躲。 “躲什么?”来人越来越近,声音一如往昔的冷淡,“本王会吃了你不成?” 一夕天堂,一夕地狱16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大殿内檀香袅袅,楚荞站在门个躲也不是,不躲也不是。 燕祈然进殿没有看她,径自在观音像前燃香,敛目默然祷祝,神情格外的虔诚。 一别数月的相见,楚荞盯着那张熟悉的容颜,一时间竟移不开目光,以至于半晌才开始纳闷儿,这是送子观音庙,他一个大男人跑来拜什么拜丫? “人说这观音庙,夫妻一同祈愿才灵验。”燕祈然双手合十,敛目淡声哼道,“想不到你这么快就改嫁,这都赶着来求子了。媲” 楚荞早就习惯了他的毒舌,懒得跟他争辩,转身便要出殿走人。 下回出门该看看黄历,免得再这般出门不力,撞上最不想撞上的人。 “怎么,怕本王还会为难于你?”燕祈然出声,声音淡而疏离,“放心,便是你再自送上门,本王也对你一点兴趣都没有?” 楚荞淡淡瞥了一眼,道,“既然没兴趣,我可以走了吗?” 燕祈然上上下下瞅了眼明显已经胖起来的女子,勾唇淡笑,隐带嘲弄,“看来离开宸亲王府,你倒过得格外滋润,人都圆润了不少。” 楚荞心下不由一阵紧张,生怕他看出什么端倪,不过还好肚子并不太明显,又穿得厚,还不怎么能看出来,于是没好气地回道,“劳你挂念,离开王府,我吃得好,睡得好,舒坦得很。” “是吗?”燕祈然冷冷而笑,“那可真是可喜可贺。” “同喜同喜。”楚荞眉眼淡淡,不冷不热地哼道,“王爷新婚燕尔,这般容光焕发,神采飞扬,想必过得坦荡滋润。” 说罢,一提裙便准备走人。 “我让你走了吗?”背后的人,语气一如继往的霸道无理。 楚荞秀眉高挑,没好气地转身,“宸亲王殿下,请你搞清楚,咱们已经半文钱的关系都没有了,我想走就走,别再对我呼来喝去。” 正说着,殿外便有利箭破空而至,楚荞来不及反应,便被燕祈然一把拎到了门后放着,而他们方才站的地方,已是一地箭矢。 楚荞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瞥了一眼边上的男人,每回遇到他就没什么好事? 不过方才也还好有他拉了她一把,大夫严禁她怀孕期间动武,方才便是自己侥幸避开,这腹中的孩子只怕也会再动了胎气。 燕祈然淡淡瞥了眼外面的弓箭手,第二轮再放来的箭矢已经涂了桐油的火箭,佛殿的楼阁都是木制而成,火势很快就烧了起来。 燕祈然伸手想拉她走,却又在触到她微凉的手时,动作一滞,不动声色地收了回去,径自朝后殿走去,走了几步,瞅见还愣在原地的楚荞,哼道,“还准备在那里烧熟了?” 楚荞抿了抿唇,跟着他朝着后殿走去,虽然也有遇上刺客,但有了燕祈然走在前面自动清理,根本就用不着她自己动手。 眼前的一切,不觉中又让她回忆起以前共历生死的一幕幕,初次在江南遇刺的时候,幻境一次次对敌的时候…… 这种感觉蔓延上心头,生出丝丝的暖意和喜悦,却也生出难言的苦涩。 仅是如此,她已有瞬间开始后悔自己的离开和放弃…… “为什么还救我?”她在他的身后,不由问道。 燕祈然回头望了她一眼,淡淡道,“要走就快点,本王还要收拾外面的人,别在这里碍手碍脚。” 楚荞一听,也不再追问下去,只是默默地跟在他身后。 “前面就是后门了,你自己逃命去。”燕祈然冷冷说道。 楚荞回头望他,想要说什么,却咽了下去,只是沉默相对。 燕祈然望了她片刻,转身快步朝着前方大殿而去,很快便从她的视野中消失不见。 “你小心点。”楚荞望着他离开的方向,低声叮咛道。 然而,终究没有人回应她。 半晌,她低头抚上尚上平坦的腹部,自语道,“孩子,记住,那你的爹爹,是他方才保护了你。” 她想,以后的他们,这样的相见,已经不会再有。 楚荞从观音庙的后门出来,转了好大一圈才到达寺前的广场,刚一从小路出来,沁儿便满头大汗地跑了过来,“楚姐姐,你去哪里了?” “寺里着了火,我从后门出来了。”楚荞淡笑道。 “里面打起了来了,你没伤着吧!”沁儿不放心地上下打量,检查她可有受伤。 “没事。”楚荞淡笑摇了摇头。 沁儿心有余悸地拍了拍心口,“吓死我了,你要和孩子在里面有个三长两短,我不以死谢罪也会被缇贵妃给宰了。” “没事,一点事都没有。”楚荞淡笑安抚道,上下望了望沁儿,又不放心问道,“你在里面可有伤着?” “那些人就顾着对付燕祈然,哪顾得上对付我。”沁儿摆了摆手,扶着她小心地走“这外面太乱,以后还是少出来的好,我让人把马车停在那边了,咱们先回府吧!” 楚荞望了望浓烟滚滚的观音庙,微微皱了皱眉,道,“沁儿,我方才求得平安符落在寺里了,你进去帮我找一找,我在外面等你。” “平安符?这里面这么大的火,还能找着吗?”沁儿伸着脖子望了望嘀咕道。 “应该是落在后殿,那边没起火,应该还能找到。”楚荞淡笑道。 沁儿左右望了望,道,“这里来来往往的都是宸亲王府的人,燕祈然也在附近,他要是看到你,我怕……” 楚荞淡笑沉默,方才在里面已经碰过面了,并没有想象的那么严重。 “平安符的话,等过些日子庙里修葺好了,再重新求一个就行了。”沁儿一边扶着她,一边劝道。 “再过些日子,我这身子也不便再出门了,这是我带着孩子亲自来求的,你去帮我找一找。”楚荞含笑请求道。 沁儿想了想也是,等再过些日子楚荞这肚子起来,不方便再出来露面,于是道,“我扶你过去,你在马车等我,我进去找。” “谢谢。”楚荞含笑谢道。 沁儿将她扶到马车边上,叮嘱道,“这周围人来人往的,你别乱走了,我找到就马上回来。” “小心些。”楚荞叮咛道。 “我知道了。”沁儿摆了摆手,便快步朝着庙里跑去。 楚荞远远看到庙中有人出来,估摸着是燕祈然一行人,虽然知晓他身手过人,但想到方才那么大的火势,又有那么多的刺客,心中总归是放心不下,于是悄悄朝庙门处走了过去。 燕祈然与墨银等人从里面出来,一身白衣,纤尘不染,哪有一丝受伤的痕迹,楚荞间自松了口气,正欲离去,便见一辆马车在燕祈然一行人前面停了下来。 车帘撩开,尹三夫人探头望了望,“怎么这样了?” 燕祈然淡淡扫了一眼马车,没有说话。 尹三夫人从马车上来,随即朝马车内的人伸手,“你小心些。” 一身素色斗蓬的尹沉香从里面探出头来,那已经明显隆起的腹部,让站在不远处树下静静观望的楚荞,顿时如遭雷击。 沉香也有了孩子…… 他的孩子。 “这里怎么起火了,我专程带沉香过来庙里祈福呢?”尹三夫人望着浓烟滚滚的观音庙,叹息道。 “是四皇子的余孽埋伏在此,可能想以侧妃娘娘为质要挟王爷,如今都已伏诛了。”墨银拱手回道,回头朝观音庙望了望,“侧妃娘娘和尹夫人还是等过些日子修葺好了再来吧!” 虽然相隔不近,但楚荞天生的敏锐听觉却将每字每句都听得清晰,手脚也随之寸寸冰凉,她方才还在为那片刻的重逢而心生喜悦,却不想他不过是担心他的侧妃遇险,前来清理障碍。 半晌,她敛目长长吐出一口气,悄然离去。 燕祈然似有所觉,朝楚荞站过的树下望去,那里已经空无一人。 “墨银,送她们回府。”他接过侍卫递来的缰绳,翻身上马,绝尘而去。 一夕天堂,一夕地狱17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一刻钟后,沁儿从寺里出来,手上抓着一大把平安符。 “我在里面捡了很多,也不知道哪一个是你落下的,就都拿了回来。”她欢喜的把一个一个都放到车内的小几上。 然而,楚荞始终只是一动不动地靠着马车,神色显得格外疲惫。 “楚姐姐?”沁儿轻声唤她。 沁儿皱了皱眉,心想是不是方才在庙里受了惊吓动了胎气,于是立即吩咐车夫赶车回清云巷丫。 马车刚一到巷口,被支出去的泷一也正好回来,一见沁儿慌慌张张地跳下马车,便快步赶了过来,“怎么了?” “你快去魏景那叫大夫,把温如春也给我拎出来,方才楚姐姐去观音庙那里有点小动/乱,不知道是不是伤着了,脸色不太好……”沁儿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扶楚荞下马车媲。 “不用了,我只是有点累。”楚荞淡淡摇了摇头。 “可是……”她脸色看起来很不好。 “真的没事,我睡一会儿就好。”楚荞坚持道。 沁儿也不再相劝,扶着她回了房,看着她躺下本来准备出去,想了想又觉得不放心,便轻轻搬了个凳子在边上悄悄坐着,以便有什么事自己能第一时间发现。 楚荞敛目躺在床上,恍恍惚惚地想着在观音庙看到的一切,沉香那身怀六甲的身影每在脑海晃过一遍,心便被揪得难以呼吸…… 沉香的孩子……他们的孩子…… 他们……在江南就有的孩子。 沁儿窝在椅子里,下巴搁在膝上,盯着床上的楚荞,不由思量道,楚荞进了庙,燕祈然也进去了,他们是不是遇到了? 以前她一定觉得燕祈然是精明得不像人,可是这回他怎么笨成那样,要是遇到了怎么就没发现楚荞现在有了他的孩子? 还是,这混帐男人真的被尹沉香那狐狸精迷得神魂颠倒,根本懒得再顾及楚荞是怎么样了? 想到这里,她决定还是要致力于发展尹沉香和温如春的奸情,结结实实给燕祈然戴一回绿帽子,于是她又掏出随身携带的情诗大全,苦心钻研。 其实她已经试着写过很多回,温如春一眼都瞧不上,她觉得写个温如春觉得差不多的,再仿了笔迹送到尹沉香手里,再把温如春收拾得人模人样地给送过去美男计诱之,青梅竹马咧,还不给燕祈然把绿帽子戴了。 可是,转念一想,温如春是长得还不错,但跟燕祈然的美完全不在一个档次啊,尹沉香有了燕祈然那样美得人神共愤的男人,温如春的美色也就没那么大用处了,果然还是要以情动人。 她唉叹一声,继续研究情诗,一定要写出一篇能勾/引尹沉香,让她春心荡羡的情诗,从此红杏出墙。 楚荞之后没再出过门,只是让沁儿常去绸缎庄常去买些布料回来,她想知道的事,神兵山庄的人就暗中夹在布匹中送了过来。 上京城解封,但宸亲王主政之后对七大家族连连整顿,让凤缇萦等人应接不暇,也根本无法分心送她回大宛,她便也安心留了下来。 清云巷一向平静,楚荞试着给孩子做衣服,但对这拿惯了刀剑的人,却是怎么也使唤不了手中的小小绣花针,每每手扎得满是针孔,一件衣服也缝得歪七扭八,不堪入目。 沁儿一早进来送药,看到她做出来的东西,又看到她指头扎得针眼儿,不由叹道,“做不了就别做了,你这手再这么扎下去,该废了。” 楚荞扯起缝得不成样子的小衣服,叹息摇头,“我真不是一个好娘亲。” 沁儿一股脑儿把床边的针线布料都收起,把药递过去,笑着说道,“你会是好娘亲的,你不会给他做衣服,你以后可以教他武功,教他经商啊,要把钱疯子抢你的钱全让他抢回来。” 楚荞抿唇一笑,摸了摸已经隆起的腹部,道,“他还没出生呢,你想得太早了。” “怎么会早?”沁儿搬了椅子往床边一坐,盯着楚荞的肚子,道,“等他出来了,你做好娘亲,我做好姨娘,我会把好吃的东西都分给他,还会把我养的宝宝们都传给他,还有缇妃娘娘她文才好,可以教他读书识字……” 楚荞望着沁儿在那欢喜地计划着怎么教孩子,眉眼间也由流露出为人母亲的温柔笑意,只是想到沁儿要把那一堆毒虫子给自己的孩子,又觉得有些头疼。 沁儿看着她喝完了药,递过自己随身带着的梅子,“吃这个就不苦了。” 楚荞含笑接了过去,由衷谢道,“沁儿,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她堂堂大宛公主这些年一直跟着她东奔西跑,现在还要跟个婢女一样照料她和孩子,心中实在过意不去。 “不辛苦,不辛苦,你只要平平安安地把小侄儿生下来,我做什么都不辛苦。”沁儿笑嘻嘻地说道。 “要是女儿呢?”楚荞笑道。 “女儿也好啊,我母后说儿子都娶了媳妇忘了娘,女儿最贴心。”沁儿越说越是欢喜。 楚荞失笑,“你这女儿贴心,一年到头都不回去的?” “这又不是我的错,谁让母后老想着给我招驸马。”沁儿把玩着腰际的铃声,咕哝道。 楚荞无奈摇头,劝道,“沁儿,你……” “我还有事,先出去了,你早点睡。”沁儿一见她那要替自己母后当说客的架式,赶紧开溜,一并将她的那些针线布料带出去,“这个,我找人做。” “沁儿……”楚荞再叫,人已经出门去了。 沁儿抱着针线篓子,往院里的泷一怀里一扔,“把衣服缝了。” 泷一瞅着篓中的东西,一向淡定眉眼不由皱了起来,坦言道,“不会。” “一个大男人,连这点事都不会做。”沁儿白了一眼训道。 “你一个女儿家都不会做,我一个大男人为什么要会缝衣绣花儿的。”泷一破天荒地第一次对她的教训发出抗议。 沁儿不可置信地扭头,咬了咬牙,道,“我不会,你也不会,楚姐姐一直自己做,手都扎破了,那怎么办?” “我出去请人做。”泷一起身道。 正说着,那边的温如春已经将楚荞方才缝过的衣服拆开,一针一线重新缝起来,一边缝还一边说道,“小孩子肌肤稚嫩,针角要细些,布料也要柔软些,不然孩子穿着不舒服。” 沁儿张着嘴蹲在他面前,惊叹道,“温如春,你医术又好,又会缝衣服,而且还会做饭,身手也不差,真是个绝世的好男人啊!” 尹沉香脑子有毛病丢着这么好的青梅竹马不要,去跟燕祈然那个讨厌鬼。 “药王谷的弟子自小生在谷内,这些生活琐事,都是要自己做的。”温如春将一件缝好的小衣服拎起瞧了瞧,甚是满意。 沁儿蹲在边上,看着那小小的绣花针在男人的指尖飞针走线,崇拜之情顿时如涛涛江水,连绵不绝…… 当天夜里,沁儿将泷一给拉上,准备前往宸亲王府为她的绿帽计划探路。 两人在宸楼外蹲守了一个多时辰,只看到燕祈然一个人在宸楼里晃悠,尹沉香却始终不见踪影。 “难道那狐狸精藏哪去了?”沁儿低声嘀咕道。 泷一抱剑靠在树上昏昏欲睡,这小丫头精神真好,白天蹦哒一天,晚上还有精神出来跑,自己不知道哪根筋不对了,跟着他一起来发疯。 正等着,墨银疾步穿廊而来,进了宸楼禀报,“王爷,侧妃娘娘不知怎的吃的药都吐了,大夫人怕胎儿有异样,请王爷过去。” 燕祈然抿唇皱了皱眉,放下手中的东西,起身,“过去看看。” “胎儿?”沁儿抓着的树枝咔嚓一声断了,朝泷一道“那狐狸精什么时候有孩子的?” “嘘!”泷一示意她噤声。 两人等着燕祈然和墨银都走远了,方才从树上跳下来,沁儿大步冲进屋内,看到屋子里的东西,不由怒火中烧。 屋里挂着玉制的风铃,桌上摆了一溜木头雕得小动物,小摇鼓,做得格外精致可爱。 “这个没良心的,楚姐姐怀着他的孩子流落在外,他竟然在这里给尹沉香的孩子做玩具。”沁儿咬牙切齿,一边骂道,一边拿起袋子把东西一一给装了起来。 “你干什么?”泷一道。 “这些东西不能留给狐狸精的孩子,我拿回去给我侄子。”说着朝泷一使唤道,“愣什么愣,快装东西,一件都不许留。” 于是,两人将宸楼里放的小孩儿东西洗劫一空,一件不留。 一夕天堂,一夕地狱18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次日一早,沁儿欢喜地扛着一只大口袋进了楚荞房内,楚荞正在照料一直未醒的白二爷,抬头望了望,“怎么这么早?” 平日这个时辰,她应该还在睡懒觉的。 沁儿连忙上前接手了楚荞的工作,小心地把白二爷放到锦盒里,锦盒内铺着软软的小被子,耗子毫无生气地躺在里面,只有呼吸起伏还证明着它还活着丫。 “白二爷,你到底什么时候才醒来啊,你不在都没人跟我去喝花酒。”沁儿闷闷地说道。 楚荞望着锦盒里一动不动的耗子,以前还总是嫌弃它聒噪,现在它这般安静,倒让她们都有些不适应了。 一时间,屋内显得格外沉寂。 沁儿不忍楚荞再难过,将自己从宸亲王府打劫来的东西一样一样地给她摆上床,笑着道,“看看,喜不喜欢?” 楚荞拿着一只木雕的小马把玩着,“你从哪弄来这些东西的?” “请了个木匠做的,手艺好。”沁儿睁着眼睛说瞎话,怎么也不会说这些东西是燕祈然做出来的媲。 楚荞一件一件的拿着细细看,点了点头,“做得很精细,打磨也很细致,孩子玩的话,不会扎手。” 沁儿只是笑,心里却把宸亲王府的某人诅咒了几百遍,这东西竟然是他要做给尹沉香的孩子的,幸好她早发现给扛了回来。 可是,这也是他的孩子,却是要以这样的方式才能得到父亲的东西。 “楚姐姐,你真的……不打算告诉燕祈然这个孩子的事吗?”沁儿试探着问道。 她自然是想楚荞离那个人远远的,只是她不忍这个孩子生下来,却得不到父亲的疼爱,甚至都不知道他的出生。 楚荞低眉敛目,拿着木雕小马的手不由一紧,沉默了许久,只是淡淡道,“不必了,如今……他未必会喜欢这个孩子。” 沉香已经有了他的孩子,他还如何会稀罕她的孩子。 沁儿抿了抿唇,也不再多说,想来尹沉香已经要替燕祈然生孩子了,楚姐姐的孩子便是告诉他了,他也不一定会喜欢。 “你今日再去布庄一趟,看看苍月那边有没有消息回来。”楚荞低声吩咐道。 当时宁王府只查到诸葛家的人来带走了诸葛无尘,但却一直不知是死是活,派去苍月查探的人,也一直没有消息回来。 “嗯,好。”沁儿点了点头。 不知是不是因为入夏了,之前一直未见孕吐的楚荞,渐渐开始食欲不振,每每用膳,刚一吃完便又吐了,怕因此伤了孩子,虽然难以下咽,还是坚持着进食。 沁儿瞧着已经吐得面色发白楚荞,一回到又端起碗筷,不由劝道,“实在吃不下就不要吃了吧。” 每天这么折腾得,好不容易养得胖起来,眼看着一天一天又瘦了回去,尽管她已经穷其心思每天搜罗不同的吃食回来给她,希望能有她能喜欢并吃下的,但楚荞能吃下去的东西并不多。 楚荞喝了粥,淡笑摇了摇头,“没事。” 哪知,话一说完,便又捂着嘴起身朝一边的痰盂去吐了。 沁儿端着水上前,一边轻拍着她背脊,一边道,“别再吃了,吐得脸色都青白了。” 楚荞漱了口,疲惫地坐回榻间,抚了抚肚子,无奈道,“这孩子,真是不让人省心。” “等他出生了以后,是得好好教训他,还在肚子里就这么不听话。”沁儿探手摸了摸她的肚子,突地惊喜道,“他动了,他刚才动了。” 楚荞瞧着沁儿那惊喜的样子,不由好笑道,“孩子过了四个月都会有胎动,瞧你大惊小怪的。” 沁儿挠了挠头,道,“我不是没见过嘛。” 两人正说着,有人敲响了房门,“主子,是我。” “进来吧。”楚荞出声道。 泷一提着一筐新鲜的水果进来,放桌上一放道,“大夫说吃这些,会好些。” 沁儿一听赶紧上前挑了串新鲜的葡萄,随即又纳闷儿,“这些东西,上京现在还没卖的呢,你从哪偷来的?” “江南已经出来了,托人从江南快马送来的。”泷一平静回道。 沁儿拿了给楚荞,见她能吃下些不再吐了,便道,“这些好,就是少了点。” “这些果子刚出来,皇帝都没吃着贡品呢,你还嫌少?”楚荞笑语道,望了望一向少言的泷一,“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泷一只是行了一礼,默然退了出去。 夏天一到,天气热了,楚荞连睡觉也不安稳,沁儿怕中暑了买了冰块搬来放在屋子里降暑气,刚开始还好,但楚荞又是个畏寒的身子,过了两日又染上风寒。 不过好在温如春医术过人,没两日功夫便将风寒治好了,沁儿不敢再把冰块往屋里放,便每天和泷一往屋顶和房子周围浇水,才免得屋内燥热难耐。 楚荞腹中孩子很是能折腾人,每每夜里闹得她根本无法入睡,好不容易睡下了,偏偏她又一向睡得浅,周围一点响动又给惊醒。 于是,沁儿便使唤着泷一在夜里如猫头鹰一般蹲在清云巷的墙头上,方圆五里之内,但凡有一只是虫鸣,一只鸟叫都会在第一时间被他给消灭了。 不过,某天夜里她被饿醒了,迷迷糊糊地起来去厨房找吃的,一眼瞧见蹲在墙头得黑影,还以为见鬼了,差点没吓个半死。 ―― 宸亲王府,东篱园。 燕祈然每日忙于入宫处理政务,尹三夫人便一直留在王府就近照顾尹沉香安胎,看着女儿气色一天天好起来,腹中的孩子也快要临盆,着实松了口气。 “娘,阿荞她……还是没有消息吗?”尹沉香问道。 她并没有想到,自己的入府,会把楚荞给逼走了。 尹三夫人正在外孙做着虎头鞋,闻言不由叹了叹气,“我也让人找过,只不过她就像从上京城消失了一样,踪迹全无。” 尹沉香抿了抿唇,叮嘱道,“再多差人找找,毕竟,是我们对不住她。” “沉香,确实是我们对不住她,可是事已至此,便是再找到她,她也不一定会原谅咱们,既然错了,便就这样吧!”尹三夫人重重叹息道。 她也不忍心那样对楚荞,可是她更无法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女儿死,楚荞就算离开宸亲王府也不会死,可是如果沉香不能提到宸亲王的医治,就只有死路一条。 沉香又一次摸出那块玉璧,却久久沉默不语。 “好了,你也别多想了,安安心心地替宸亲王府生下这个孩子,若是个小世子,便是再好不过了。”尹三夫人放下手中的针线活,不由笑道,“当初我在屋里下迷香,原本只是想,他若碰了你,便是玉壁的事说破,他也能看在一夜夫妻的份上免伤你性命,有这个孩子,倒是意外之喜。” “娘,这孩子……”沉香抚着肚子,话却又咽了回去。 “娘知道你心中对楚荞愧疚,但你的性命,尹家上下的生死,总不能为了她一个人,搭上所有人,在这上京城,要想活命,又有几个是清清白白的,又有谁没害过人,没对不起过人。”尹三夫人探手拍了拍沉香的手,沉声说道。 “寻了机会,还是让宸亲王寻阿荞回来吧!”尹沉香握紧手中的玉璧,怅然叹道。 尹三夫人闻言望了望她,劝道,“这是他们之间的事,你就不要再掺合了,宸亲王若真要留她,便不会放她走,他若要找她,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他自己就没有去找,你又何必去劝。” “娘?”尹沉香扶着桌子站起身,有些气急。 母女二人争执之际,玉溪端着参汤进门,低眉敛目地搁到尹沉香手边,淡声说道,“夫人,不是王爷休了王妃,是王妃在小姐进门前自请休离的,你们母女还有彼此依靠,还有尹家,而她没有亲人,她一直当作亲人的你们却连她唯一拥有的幸福也夺走了。” 沉香闻言扶着桌子身形一晃,眼眶不由红了起来。 “玉溪!”尹三夫人一把扶住沉香,低声斥道。 “奴婢是多言了,但对一个这么多年都为你寻医找药的人,就在你们回来之前还一次又一次向王爷和鬼医圣手请求为你治病的人,你们何忍如此对她?”玉溪声音清淡,却又字字铿锵,她从袖出取出一包银两放到桌上,道,“这是奴婢这些年攒得积蓄,应该足以赎回奴婢的卖身契离开国公府了。” “你这是……” “奴婢谢过夫人当年买下奴婢给了我一处栖身之处,但这些年在国公府,我想已经还清了。”玉溪低眉敛目,不卑不亢,“当年奴婢被大夫人责罚关在柴房七天,险些饿死在里面,表小姐给过奴婢一个馒头,才免于我被饿死在里面,这一饭之恩,我应该报答她。” 之前有看到过沁公主,沁公主还在上京的话,王妃应该也还在上京。 PS:嗯,孩子快出生了,就这两天。 一夕天堂,一夕地狱19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第161章 清云巷内,楚荞不方便出门,但所幸有着魏景和沁儿一干人等的精心照料,母子二人一直都还安好。 只是到了夏季,肚子一天天大气起来,孩子好动得紧,楚荞每每被他折腾得寝食难安,虽然觉得难受,却也是满心欢喜地等着孩子出生。 沁儿嫌弃前日泷一买回来的西瓜太生,一大早便自己出门亲自去买,照着楚荞的意思先去了布庄拿了消息,方才到街上转悠着买水果。 可是她那挑剔得性子,一会儿嫌这家的瓜太小,那家的又太生,转悠了大半个时辰方才买下了自己瞧着顺眼的,怕跟泷一一样买得太生,当场便让人将西瓜切开看了,方才付了银子媲。 买了水果,看着新出的莲子新鲜,便也索性全买下,准备回去给楚荞做成莲子羹,一边走一边郁闷的想,那小家伙一定继承了燕祈然的怪胎个性,还没出生就挑剔得不行。 楚荞以前并不挑食的,偏偏现在好多东西吃了就吐,每每为了让她能吃下些东西,她着急得都快白了头发,但最后归根究底,她还是把这笔账记到了燕祈然的头上丫。 第一,这个孩子是他的种,第二,这个孩子充分继承了他的变态个性,不仅折腾楚荞,也把他们一个个折腾得够呛。 回去的路上,一边走,一边数落着宸亲王府的罪魁祸首,最近自己忙着照顾楚荞这边,也没时间再去光顾宸亲王府,但让她意外的事,上回她和泷一把燕祈然的东西洗劫一空,竟然都没有查到他们头上。 如果不是最近事太忙,她一定会再去光顾一回不可。 她走着走着突地停下脚步,回头望了望,却又是空无一人。 一路上总觉得后面有双眼睛,直觉告诉她不是什么好事,于是快步拐进了小巷,头也不回地在曲折的巷子里走,最后寻了个隐蔽藏好,等着后面的尾巴现身。 她刚一藏身,便有细碎的脚步声随之而来,她摸了摸荷包里的彩蛛,小宝今天有饭吃了。 彩蛛刚一放出去,便听到外面传来女子的惊叫,声音隐约有些熟悉,连忙探头一看,“玉溪?怎么是你?” 玉溪盯着爬到身上的彩色蜘蛛,冷汗直冒,“沁公主,快把这东西收起来。” 这东西是楚荞送给沁儿的,她也是见过的,但真的爬到自己上,真不什么愉快的感觉。 沁儿把彩蛛收回囊中,冷冷地望着她,“你跟着我做什么?尹家那狐狸精派你来的?” 虽然以前觉得玉溪人不错,但她是尹家的人,帮着尹沉香母女两个的,都不是好人。 “不是,我是专程找你和表小姐的。”玉溪连忙道。 沁儿望了望玉溪背着的包袱,还是不怎么相信,“你是尹家的人,找我们有什么好事?” 玉溪也不多说,解下包袱,取出已经赎回的卖身契递给沁儿,“我现在已经不是尹家的人了,是我要找你们。” 沁儿盯着她看了半晌,想着玉溪心细又厨艺好,有她在的话也许他们就不会这么手忙脚乱的了,于是道,“走吧。” 玉溪话不多,默默跟着沁儿一路到了清云巷,却在看到大腹便便从屋里出来的楚荞,一下愣在那里。 她只知道楚荞在侧妃入府当日自请休离离开王府,却不曾想到她已经身怀六甲…… 如今,同样身怀有孕的侧妃在府中受尽保护与照料,眼前的女子却只能带着自己的孩子流落在外,无家可归。 “表小姐……”玉溪眼眶红红上前去扶她。 楚荞也愣了愣,望了望沁儿,方才问道,“玉溪你怎么来了?” “她已经从尹府赎身了,我买东西不知怎么的就被她跟上了,她说没地方去要来投奔你,我就带过来了。”沁儿说着,便去抢泷一的剑,准备劈西瓜。 泷一看着自己只杀人夺命的宝剑,一次又一次在这刁蛮公主里成了劈柴劈西瓜的物价,心中说不什么滋味儿。 楚荞望了望玉溪,也不再多加追问,只是笑道,“我这里可没月钱能拿啊!” 玉溪扶着她到园的花藤架下坐下,笑道,“表小姐不赶我走就成。” “别再表小姐表小姐的,这里又不是尹家。”沁儿一边切瓜,一边插了句进来。 玉溪闻言不由有些尴尬,而后道,“夫人。” 楚荞如今不再是宸亲王府的王妃,也不是寄居在尹家,叫王妃或表小姐,都不合适。 “沁儿心直口快,你莫介意。”楚荞淡然一笑,拉着她一道入座,“你能来找我,我很高兴,不过就别再拘什么主仆之礼,你又没给我签卖身契。” 玉溪从未这般跟着主子平起平座,一时间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沁儿将切好的西瓜端了上来,把给楚荞那一块都挑了籽,方才递了过去,又给玉溪递了一块过去,“玉溪你来了就是我们的救星,你不知道魏景那边找来的厨子一个比一个差劲,就没让楚姐姐吃过一顿好饭。” “有孕胃口是会变差,逢着天气炎热,就更没什么胃口,这是正常的。”玉溪平静言道。 “什么正常啊?”沁儿一边啃西瓜,一边数落道,“楚姐姐以前从来不挑食的,归根究底,这孩子跟他老子一个德行,难伺候。” 玉溪闻言望了望楚荞,见她听到燕祈然的名字,也依旧一脸平静,本想询问她为何不向宸亲王说孩子的事,但想来她有着自己的打算,便也不再多嘴去问。 一旁的泷一听了,无奈地望了望天,深有同感。 夜里,玉溪在厨房准备晚膳,沁儿早就迫不及待地蹲在厨房,抱一盘先给她坐好的糕点吃得满脸幸福。 “玉溪,回头你跟我们去大宛吧,正好我三哥还没有娶妻,你做我嫂子的话,以后我就能天天吃到你做的饭了。”沁儿口齿不清地说道。 玉溪没听清她的话,只是笑了笑,没去细问。 被沁儿使唤着在灶前烧火的泷一却是听明白了她的话,嘴角一阵抽搐,为了吃的,连自己三哥都给卖了,跟这样的人做兄妹,真不知道她那几个王兄上辈子是倒了什么血霉。 楚荞在院子里乘凉,低头抚在肚子上感受着孩子偶尔的胎动,眉眼溢满了柔和的笑意。 从西域回京之后,唯有这几个月等着孩子出生的日子,她过得最为宁静,虽然失去了很多,但这个孩子已是上天给予她最大的恩赐。 小院的安静被一阵敲门声,沁儿几人在厨房没听到,楚荞便扶着腰自己去开门,想来是魏景和大夫过来请脉了。 谁知,门扉一开,一身玄色斗蓬的男子放下风帽,冲着她和煦一笑,“……好久不见。” 楚荞愣了愣,全然没料想到来的会是他,那个曾几番误会,在嫁入宸亲王府之后便不再直面见过的宁王,燕胤。 “萦萦不便出宫,托我来看看你。”燕胤道。 楚荞侧身让步,淡笑道,“宁王请进。” 燕胤朝随行的侍卫吩咐在外等候,独自跟着她进了院子,将带来的药材放到石桌上道,“这里可还住得惯?” “挺好的。”楚荞淡笑回道,斟了茶递过去,“萦萦怎么样?” “还好。”燕胤接过茶抿了一口,郑重道,“我和萦萦的意思是希望你能尽快离开上京。” 楚荞敛目,自上次萦萦回宫,便也不让魏景再向她透露任何消息,但她也从神兵山庄那边查得,他们是真要起兵离开上京了。 “谢谢你们的好意,我想我还不至于拖你们的后腿,你们依你们的计划行事便是,不用顾忌我这边。”楚荞平静回道。 燕胤望了望一脸坚决的女子,道,“我知道你有你的本事,但你和孩子置于险境,我们都难以安心。” 虽然不明白楚荞还有着什么身份,但她当初那么快摸清她的底细,又两度成功逃离宸亲王府,可以料想,她暗中必有着不为他们所知的力量…… “替我谢过萦萦,你们也不必费心安排我走,我要想留在这里,便是你们送我走了,我一样能回来。”楚荞坚定地说道。 燕胤望了望她,知道自己还是劝阻不了,望了望外面候着的侍卫,道,“此地我不便久留,你若有事需要帮忙,通知魏景便可。” 楚荞含笑点了点头,起身送他出了门。 清云巷的平静没有持续多久,一个多月后沁儿带回来的一则消息,彻底打破了这里的平静喜乐。 缇贵妃被打入冷宫,被囚禁多年的前太子妃公开处以斩首之刑,所有人筹谋多年一切,都将付诸东流。 而这一纸钧令,便出自宸亲王之手。 一夕天堂,一夕地狱20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夜,深沉而静谧。 养心阁一直缠绵病榻的燕皇又一次从梦中惊醒,一身冷汗浃背,望着一殿灯火竟有些恍惚不知身在何处。 单喜一听到响动,立即进了门,“陛下,天还早了,怎么就醒了。” 这些年燕皇入寝都是依靠太医苑的药物方才入眠,便是这般如今也常常被梦魇惊醒,实在让人忧心。 燕皇接过递来的水抿了一口,淡声问道,“祈然这些日如何了?” “缇贵妃被禁足在冷宫了,还有……明日要处斩前太子妃。”单喜低声回道媲。 别人不知道,他在宫中多年,又如何不知燕皇与前太子妃苏清媛之间的纠葛,况且还牵扯到上了飞骑的虎符。 燕皇闻言皱了皱眉,望了望单喜,“可跟他说过了上阳飞骑的事?” “王爷说,怀疑上京还有太子一派的余孽在,若是能引蛇出洞再好不过,若然不是,都盯着这上阳飞骑的虎符,只要人一死了,就没有人再去打它的主意。”单喜低头回道。 这些年,几大家族无所不用其极想要从苏清媛口中问出虎符的下落,都未曾得手,上阳飞骑只听虎符号令,只要太子妃一死,这世上便不再有人知道虎符一事,倒也确实如此。 燕皇敛目深深叹息,而后点了点头,“他自有他的道理,由他去吧。” 单喜望了望他,不由出声道,““王爷这般下去,怕是真的不会放过凤家了,几大家族一除独留了尹氏一族,若是相比之下,凤家更适合辅政,而且这些年凤家也对陛下忠心不二,陛下真要眼看着……” 燕皇抿了口茶,目光落在跳跃的烛火,淡淡一笑,“忠心不二?朕看未毕,当年凤家对太子也是忠心不二。” 单喜躬身上前接过燕皇递来的茶盏,道,“奴才失言了。” “当年宫乱,凤夫人惨死,朕不信他们会不恨,他们越忠心,就说明他们恨得越深,他们在等机会,等着一举能报仇雪恨的机会。”燕皇说着,目光亦是森冷一片,身居高位,他早已习惯了对每一个臣子都心存戒防。 单喜不由一个寒噤,一个人心深如此,当真让人心中凛然。 “凤缇萦那样的如花年纪,当真是倾慕我这个老头子入宫?宁王父子又真的不计仇恨真的对大燕尽忠?朕是从来不信的,他们一个在朕身边刺探消息,一个在朝中权倾一方,一个战场之上立下功勋无数,他们要干什么?”燕皇说着,笑意高深而沉冷,“这江山是祈然的,谁想阻碍他,都不行。” 从坐上这个皇位,他就注定信任何人,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活得长久,但也是因为这样,他才活得孤寂无依。 “陛下顾忌的是。”单喜低声应道。 燕皇说着,掀被准备起身下床,随意问道,“楚荞那丫头呢?祈然没再去找她吗?” 单喜连忙扶着他起身,又拿了外袍给他披上,方才回话,“没有,也没有派人去打听消息。” “一次都没有?”燕皇诧异问道。 “一次都没有。”单喜坦然回道。 燕皇却眉头皱得更深了,喃喃道,”以他的性子,怎么会就这么放人走了?” “想来是楚荞自请休离,加上之前一次次千方百计地要走,伤了王爷的心了。”单喜淡笑回话道。 燕皇微微摇了摇头,说道,“我的儿子我了解,他不会轻易罢手,只怕是存了别的心思,连朕也不知道。” “楚荞如今对王爷也并非无情,这般逼她走,不知……”单喜打量着燕皇的神色,小心翼翼劝道。 “楚荞与凤家交情颇深,一旦凤家有事,她难保不会倒戈相向,这样的人,留在祈然身边,只会害了他。”燕皇说着,摸到床边的龙头拐,柱着站起身来,“若因她而放过了凤家,将来对祈然不会是好事,他们一家人若成为敌人,比晁家还难对付。” 单喜无声叹了叹气,这父子二人终究还是不能为恭仁皇后的死而释怀,凤家纵然不是主谋,但也是凶手之一。 “单喜,替朕更衣吧!”燕皇道。 单喜望了望外面的天色,道,“陛下,这时辰还早呢,你这是……” “这么多年了,朕也该去看看她,我的大嫂。”燕皇拄着龙拐,沉声道。 单喜不再多问,替她更了衣,披上龙纹披风方才道,“陛下稍候,奴才这就吩咐人备轿辇……” “不必了,朕还没老到走不动的地步。”燕皇说着,已经拄着龙拐朝外殿走去“差人备些酒菜一并带上,朕也有些饿了。” 夜色寂寂,单喜提着宫灯走在前照路,主仆二人穿过重重殿宇,进到那座一直被宫内视为禁地的摘星台,大约是因着行刑将至,几大家族的机关钥匙都被收到了看守禁宫的统领手中。 燕皇微微抬了抬手,“打开吧。” 机关门隆隆响起,铁门缓缓打开,单喜提着食盒随着燕皇一起进了密道,走着走着,渐渐闻得有琴声袅袅而来,婉转百回。 燕皇停下站了一会儿,敛目深深叹息,“一世荣华,帝宫金阶,不若神仙眷侣,此生与共。” 单喜默然立在一侧,她记得这是太子妃大婚之时所作,一曲满庭芳。 “一世荣华,帝宫金阶,到头来我和她谁也没有走出这个地方。”燕皇拄着龙拐继续往前走,拐杖落在地面的声音在密道之内,格外清醒。 沿着密道走了半柱香时间,视里渐渐开阔起来,简单雅致的庭院内碧荷依依,湖心亭中青衣女子正低眉抚琴,神情平静而专注。 “媛媛。”燕皇出声唤道。 琴声停止,苏清媛平静地起身,转身望向数步之外,已经苍老的帝王,淡淡道,“你来了。” 十六年了,自她大婚之后,整整十六年,这个人才出现在她面前。 单喜默然将带来的饭菜摆上桌,而后静静候在一边,看着这已阔别多年的两人,心中不免有些怅然。 若当年晁太后没有请旨将她赐婚给太子,也许他就不会离宫多年遇上那卫国公主,再后来的回宫夺位,兄弟相争,血溅金殿。 “你老了。”苏清媛望着已经头发华发的皇帝,笑着道。 而她,同样亦是两鬓斑白,眼角已难掩岁月的痕迹,十六年,他们早已是当年那青梅竹马的确少年。 十六年的深宫岁月,早已冰冷了她少年时那颗火热的手,磨平了她锐利的棱角,而今,只剩心如止水。 燕皇拄着龙拐到桌边坐下,笑了笑,“你也是。” “你来了,想来我是时日不多了。”苏清媛缓步走到桌边,与他相对而座。 自她大婚那日,他离宫五年,再回宫登基为帝,将她的丈夫,她的家族一一铲除,将她幽禁在此十一年,却再也没有见过一面。 今日,他来了。 想来,她的死期也不远了。 “你一定,恨毒了朕吧!”燕皇苦笑道。 苏清媛深深呼吸,微微仰头止住眼底的泪意,凄然一笑,“我恨你……又有什么用?恨你,他就能活过来吗?恨你,我的家人能回来吗?恨你,你就不会杀我吗?” 燕皇沉默,斟起一杯酒,一饮而尽。 他这一生愧对两个女人,一个是已故的恭仁皇后,一个,便是苏清媛。 纵然他是九五之尊,坐拥天下,却也无法偿还这两个人一分一毫。 “你弃我而去也好,你另有所爱也好,我都不恨,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要在我终于放下你爱上他的时候,又回来毁了我所拥有的一切。”苏清媛冷冷地望着对面的帝王,厉声问道。 燕皇痛苦地敛目,叹道,“命运真是残酷……” “到底是命运的残酷,还是人心的黑暗,你做了这么多年的皇帝还不明白吗?”苏清媛冷冷而笑。 燕皇默然,沉吟不语。 苏清媛执起酒杯,一饮而尽,声音回复到一惯的平静,“你害得我家破人亡,坐上皇位,这些年也没怎么好过,这便是报应吧!” “是啊,是报应。”燕皇自嘲地笑了笑。 苏清媛起身淡淡道,“我与你相识十八年,你又将我幽禁十六年,我没有别的请求,只希望在我死后,将我与他同葬。” 良久,燕皇拄着龙拐起身,步步远去。 “我答应你。” 一夕天堂,一夕地狱21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黎明将至,天却一直灰蒙蒙的。 清云巷内,楚荞一夜无眠,扶着腰在屋里来回踱步,等着魏景等人打探消息回来。 一切来得太快,根本让人来不及准备,前太子妃被斩首,恐怕只是个诱饵,若此时宁王府出手救人,无疑定会落入圈套。 可是,宁王苦心筹谋多年就是为了救出自己的母亲,如今他如何能眼睁睁地看着已经被幽禁十一年的母亲被送上断头台。 但是,他若此时救人,第一个遭遇危险的就是此刻被禁足冷宫的凤缇萦,而且便是得手了,只怕他们谁也不可能活着走出这上京城。 眼看着天快亮了,皇榜贴出处斩前太子妃的时间将至,楚荞再也等不住了,皱了皱眉,“沁儿,陪我去宁王府。媲” 她不能去阻止他救自己的母亲,可是她也不能萦萦陷入险境而不顾啊,为了那个男人,她已经断送了自己太多的东西,难道最后要连命也赔进去吗? “楚姐姐,你现在怎么能出门?”沁儿瞅着她隆起的大肚子,她们好不容易保下这个孩子,这要出去在外面有个闪失,该如何是好? “夫人,还是再等,兴许魏小候爷就在路上了,你这样出去,伤了孩子怎么办?”玉溪也跟着劝解道。 虽然不明所以,但这般让楚荞在这里都等不下去的事,定然是大事,孩子已经七个月了,这时候若有个闪失,定然是母子俱损的局面。 楚荞取下斗蓬,一边出门,一边道,“我会小心的,让泷一也跟上。” “楚姐姐!”沁儿连忙跟着出房门。 玉溪也不放心地跟了出去。 马车停在了宁王府后门,沁儿也不敲门直接翻墙进去给她开了门,楚荞吩咐玉溪和泷一留在外面等候,自己带着沁儿快步进了门,远远看到守候园门口的华眉,上前道,“宁王在何处?” 华眉看到来人愣了愣,默然带着她朝书房走去。 楚荞站在书房门外,从门缝里依稀可见宁王麾下几名将领在商量着行动布署,而宁王面色沉沉一言不发地坐在书案后,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面前的宝剑。 楚荞在外面,没有立即进去,只是依稀从他们的布署中得知他们可以动用的兵力和人马有多少,心中暗自一盘算,他们的兵力便是再有她神兵山庄的人马,在这样仓促的情况下,根本不可能救下人,逃出上京城。 况且,还有被禁在冷宫的凤缇萦等着他们去救援。 在一阵沉重的静寂之后,樊离步上安如案前,道,“王爷,下令吧!” 燕胤薄唇抿得紧紧的,敛目静默了许久,倏地睁开寒光冽冽的眼睛,伸手握住桌上的宝剑,起身出门,“走!” 这时,书房的门被楚荞砰地一声推开,宽大的斗蓬罩住了她已经圆润的腰身,只那一双眼睛如雪山之巅的清泉,格外的清冽。 “你要去救太子妃?”楚荞平静问道。 宁王望了她许久,沉声回道,“那是我母亲,我必须救她。” “救她?”楚荞举步进门,缓步走到他面前,“这个时候处斩太子妃,就说明你的身份已经起疑了,现在救人,无疑是送死,你不知道吗?” “我知道,可是要我看着她死,我做不到!”宁王握剑的手青筋分明,多年练就的沉稳也无法让他此刻冷静下来。 他知道,可是他无法置之不顾。 “对,你不能看着她死,你就要萦萦,要凤相国,要虎威堂这么多追随你的人都一起死,是不是?”楚荞定定地望着那双血丝遍布的眼睛,一字一句,铿锵有力。 “宸亲王妃,这是宁王府事,请你不要插手。”樊离上前道。 “闭上你的臭嘴,楚姐姐已经跟宸亲王府半文钱关系都没有了。”沁儿瞪向樊离斥道。 樊离望了望楚荞,看来宸亲王妃被休弃的传言,果真是属实的。 书房门口,两人冷冷地对视,周围都陷入压抑的死寂。 华眉立在门外提醒,“王爷,没多少时间了。” 魏景默然站在一旁,望了望燕胤,又望向楚荞,他们谁都知道此时动手是没有多少胜算的,但他们也无法阻止这个人去营救他的母亲。 他拼搏了十一年,坚守了十年,就是为了救出她,要他放弃,那是多么艰难而残忍的决定。 “你让开!”燕胤沉声道。 楚荞立在他面前,巍然不动,“你要救你的母亲,没有谁有任何立场阻止你,但是,我请你想一想现在被禁在冷宫的萦萦,为了你,这些年她在皇宫过着什么样的生活,你不知道吗?” 燕胤下颌崩得紧紧的,额际青筋隐现,却咬着牙无言以对。 他知道,他比谁都知道那个女子为他牺牲了多少。 “只要你这里一声令下救人,你的身份一旦败露,皇宫里孤立无援的她,还有活路吗?”楚荞沉声说道。 这根本,就是一场没有一分胜算的战争。 要么死一个,要么全都死。 “你要救你母亲,那是应当的,可是请你想一想她,想一想你身后这些追随你出生入死的虎威堂,想一想他们的家人,想一想凤家,想一想忠义候府。”楚荞目光缓缓地扫了一眼立在燕胤身后的众将领,“他们信任你,追随你,你要将他们都送上死路吗?” “我们愿宁王府同进退,共存亡,这是我们的事,用不着姑娘来置喙!”一名虎威堂将领沉声打断她的话。 楚荞没有去看,只是定定地望着燕胤,“太子妃是一条命,这些人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燕胤依旧沉默,心头却是浪潮翻涌,一边是母亲,一边是这些性命交付的人。 “我们做了精细布署,一定能杀出上京城。”樊离上前道。 “是,你们能杀出去,萦萦就在冷宫里等着被处死,你们的父母妻儿也留在这里等死,退一万步讲,就算你们救了人出了上京城,只要一声令下,上京周围的各城兵马一出,你们能逃出多远,你们谁能活着走出去?”楚荞沉声喝道,深深望向痛苦挣扎的燕胤,“这是一个死局,要么太子妃死,要么全都死!” 她不是他,她不能体会他此刻心头的挣扎和痛苦,也正因如此,她才能冷静地纵观全局,她只是想以最小的牺牲,保全更多人的性命。 这是一残忍的决定,而她正残忍的逼迫着他,放弃自己深爱的,唯一的亲人。 “燕胤,请你忍下来,为了萦萦,为了这些出生入死追随你的忠义之士,也为了那些曾为你死去过的人。”楚荞沉声说道,一字一句,满怀恳求。 正在这时,园中有脚步声而来。 “是宫里的人。”华眉立即关上了门,自己站在外面。 “圣上有旨,前太子妃苏清媛于望川广场处斩,宁王监斩。” 屋内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楚荞定定地望着眼前的男人,等待着他的决定。 要么,他带着人去营救自己的母亲,所有人一起血拼至死。 要么,他出门接旨,亲自处死自己的母亲。 “宁王接旨――”门外的宣旨太监又出声道。 书房,大门紧闭,只有华眉一人在外,却紧张地呼吸都几乎停窒。 “宁王接旨――”宣旨太监又高声唤了一遍。 良久,屋内的燕胤动了,他将手中的剑交到了楚荞手中,举步朝门口走去,每一步都走得无比沉重,开门,缓缓跪在冷硬的地板,声音低而平静,“臣,接旨。” 虎威堂众人闻声在屋内不约而跪了下去,他们都知道此刻外面的那个人,因为他们放弃了什么…… 楚荞痛苦闭目长长呼出一口气,脚下却一阵发软,幸好沁儿一把扶住了她,才免于跌倒在地。 “时间快到了,宁王换上朝服速速入宫押解钦犯吧!”宣旨太监嘱咐完,便回宫复命去了。 燕胤依旧捧着圣旨跑在那里,背脊挺拔如苍松,一动不动。 那一跪,仿佛已经用尽了他一生的力气。 “王爷。”虎威堂众人出门,站在他的身后。 魏景伸手去扶他起身,他却自己站了起来,面无表情地拿着圣旨沉默地离开,沉默地穿过长长地走廊,沉默地回到房间换上朝服,沉默地出门。 所有人都默然地望着他离开王府的背影,望着他去与分别十一年的母亲初次的相见,最后的永别。 天还是灰蒙蒙的,燕胤一身朝服入宫接手令牌,第一次踏上了摘星台,看到机关大门缓缓开启…… 密道之内有轻盈的脚步声传来。 越来越清晰…… 越来越近…… 然而,在灯火的照耀下,他看到那张熟悉却已满面沧桑的容颜,记忆中如乌木般的发丝已经有了雪白的痕迹,那张美丽温柔的容颜因为常年不见阳光已经苍白如鬼魅。 苏清媛常常禁在密室,一时之间眼睛还不能适应外面的光线,出门步下台阶一步便踩了个空,一只冰冷颤抖的手一把扶住了她,“小心。” 她有些意外,明明是盛夏之季,这何这个人手冰凉得这般刺骨,那人的手指颤抖地在她手心划出一个字。 娘。 苏清媛一震缓缓抬头刺痛泪流的眼睛,泪光中看清了眼前眼睛的朝臣,她颤抖着在他的手上划出两个字――胤儿? 燕胤微微点了点头,而后望了望周围的守卫道,道,“太子妃娘娘眼睛不好,本王扶一段。” 守卫知道这个宁王一向待人亲和,便也没有阻拦,“王爷随意,只要不耽误时辰就好。” 他紧紧握着母亲的手,扶着她一步一步下台阶,一如儿时母亲牵着他下台阶一样,苏清媛苍白的唇勾起浅浅的笑意,两人沉默着走着。 随行的守卫不由愣了愣,他在摘星台看守十一年,也天天从窗口送饭进去,却从未见过这个太子妃笑过一回,今日怎么…… 从摘星楼出来,外面是一大片莲糊,湖中莲花亭亭,碧荷依依。 “原来是夏天了。”苏清媛望着笑道,在摘星台这么多年,她早已经忘外面的的四季是什么光景,淡淡出声道,“许多年没有尝过莲子的滋味了,能不能给我一个。” 燕胤怔了怔,道,“等一下。” 押送的守卫知道不过是人之将死的要求,也便不出言拒绝。 燕胤到湖边摘了一只新熟的莲蓬,剥出圆润清香的莲子递过去,苏清媛平静地接过,吃在嘴中满口清甜,望向不远处的莲心亭,笑道,“这里的莲子和当年一样甜,以前这里一到夏天就有好多鸟儿栖息,不知道亭子里那个鸟巢如今还有鸟儿栖息吗?” 燕胤手不自觉地在颤抖,童年之时,每到夏季母亲就会带他到这里采莲子为父王煮莲子羹,但每次采到的莲子总会被他吃去大半。 那亭子里有个燕子窝,他经常爬去偷小燕子回去养,被母亲教训过多次。 过了莲湖,苏清媛被送上马车押往望川楼,马车出了望川楼,她下马车脚步虚浮险些掉下来,燕胤站得最近扶住了她。 她在他耳边轻声说道,“别救我,去拿莲心亭的东西,离开这里,杀了他们,拿回你的大燕江山!” 她不愿他的儿子走那样艰难的路,但她今日的死便足以告诉她,那些人也不会放过她的儿子,所以,要想活,只有斗,只有争。 只有站到那最高处,掌握别人的命运生死,才不会被人摆布生死。 燕胤紧紧抓着她的手,薄唇抿得紧紧的,一语不发。 苏清媛不想惹人怀疑,自己抽出了手,自己一步一步走上刑台,走向那死神降临的地方,骤起的大风吹起女子轻盈的衣袍,宛若快要随风羽化的仙影。 燕胤怔怔地站在原地,望着她的一步一步走远,袍袖内的手紧攥成拳,青筋分明。 母亲,对不起。 孩儿让你被幽禁十一年,却最终也无法将你带出这里,那些为我牺牲和等待的人,那些生死交付于我的人,没有他们,我活不到现在。 “宁王,时辰快到了,请上监斩台吧。”禁卫统领提醒道。 燕胤转身,缓步走向高高的刑台,缓缓落座,远远地望着站在刑台之上的母亲,苏清媛亦望着他的方向…… 无声之间,生死决别。 最终,更鼓声响,每一声敲在心上,声声震颤。 禁卫统领出声,“宁王,时辰到了。” 燕胤怔怔地坐在那里,怎么也抬不起那只手去拿那下令的令牌,他想这一刻的相见,再久一点,再长一点…… 更鼓声停,禁卫统卫着急地提醒,“宁王,该行刑了。” 燕胤缓缓伸出僵硬的手,拿起那行刑令,却紧紧抓在手里,怎么掷不出去。 苏清媛轻轻笑了笑,唇间缓缓溢出血迹,而后缓缓倒了下去,终是不忍自己的孩子,承受弑母的痛苦,她自己走了。 “不好了,钦犯咬舌自尽了。”刑台上的守卫高声回报道。 天际一阵闷雷响起,下起瓢泼大雨,似是在为这对母子的哀悼,也许是怜悯那可怜的孩子,让他可以在这雨中,为自己的母亲哭一场,而不被人看见泪水的痕迹。 望转楼不远的街角,楚荞的马车静静停中,她远远地望着刑台上发生的一切,深深地吸了口气。 她知道,这一刻起,这个人对燕祈然父子已经恨意滔天,倾尽四海之水,也难洗尽。 半晌,禁卫带走了苏清媛的尸体,燕胤冒雨入宫复旨,出宫回府。 黄昏,雨停。 单喜到冷宫传旨,缇贵妃冒犯天威,念在服侍陛下多年,回寝宫禁足一月。 凤缇萦从冷宫里走出,天际有彩虹隐现,夕阳暖暖地照在富丽堂皇的大燕皇宫,照在她的身上,却怎么也照不暖他们悲凉的命运和那坠入冰冷黑暗的心。 她从这里活着出来了。 也就表示,摘星台的那个人,死了。 __ 抱歉,更新太晚。 从晚开始一直卡,看到亲们留言希望早点看祈然和楚荞的戏份,就开始纠结是不是要放弃配角们戏份,于是就怎么写怎么不顺,最后还是决定安自己原先的计划写吧,改变原先设定的思路,真怕写不下去。 萦萦和燕胤是很重要的配角,这一章一边写一边哭,好不容易写完了,电脑又没网了,半天才爬上来。 孩子,明天生。 一夕天堂,一夕地狱22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三日后,苏清媛被单喜秘密安葬在了景家的苏家墓园,燕皇微服出宫亲自看着下得葬,一路上发生的事,都被暗中跟随的楚荞等人尽收眼底。 沁儿看着拄着拐杖看着苏清媛下葬的燕皇,不由皱了皱眉,“把人囚禁十一年又杀了,现在又来送什么葬,既然知道心有愧疚,不杀不就好了。” 楚荞淡然一笑,只是道,“沁儿,这世上许多事并不可能事事顺心而为,有时候大势所驱,就算再不愿意,也要放弃一些不想放弃的,杀掉不想杀掉的人。丫” 沁儿侧头望了望她,实在想不明白其中道理,嘀咕道,“老皇帝干嘛要来送亲自送葬,跟死了自己媳妇儿似的。” 玉溪摇头失笑,低声说道,“陛下和前太子妃是青梅竹马长大的,相识多年,总归是有情份在的。” “不是说他喜欢的是恭仁皇后吗,怎么又是跟这个太子妃青梅竹马,还娶了凤家大小姐和那么多的妃子,皇帝都这样吗?怎么我父王就只娶我一母后一个人?他怎么不多娶几个?”沁儿在边上咕哝道。 玉溪远远望着已有些荒芜的苏家墓园,不由叹道,“当年原本太子妃是为嫁给当今陛下,是晁太后作主,将苏家小姐嫁给了当时的太子,陛下那时还是个皇子,便在太子大婚当日离京,之后才遇上了卫国的公主,若是没有那年的宫变,太子登位,如今的苏家早已是皇亲国戚,满门荣耀,只可惜世事多变,晁太后费尽心机还是把自己的儿子推上了皇位,太子一脉和苏家也就落得如此地步。” 楚荞闻言点了点头,嘴角勾起讥诮的笑意,“玉堂金马的天子之家,从来都是最尊贵,也最黑暗无情的门庭。” 也许,从一出生,就已注定了他们森冷的命运媲。 晁太后一念之私,改变了多少人的一生,又夺走了多少人的生命。 若然没有那一场宫变,也许燕胤已经是当今的太子,而萦萦已是母仪天的皇后,凤宁澜不会流落他国…… 而她,也许这一生都不会遇到那个人。 过了许久,看到燕皇一行人自墓园离开,楚荞淡声道,“沁儿,你到外边看着点,我过去看一看就走。” 她知道当时自己的决定是对的,可是那样的决定,对于他们这对母子,却是无比残忍的。 “谢谢你的成全。”楚荞立在新坟前,轻语道。 如果这个不是自尽,还是由宁王下令下斩首,只怕他这一生心中都要背负着弑杀生母的罪孽,而她就会是造成这罪孽的凶手之一。 玉溪默然将一叠手抄得佛经烧在坟前,虽然对于楚荞最近一系列的事心有疑问,但他们不说,她不主动去问。 楚荞上前,伸手轻轻按在冰凉的墓碑,沉声说道,“我不会让你一个人白死,我一定会倾尽全力把他们都活着送出上京城。” 回到清云巷的时候,燕胤已经在住处等候多时,神色出人意料的平静,平静得仿似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萦萦,她还好吧!”楚荞问道。 “已经放出冷宫了,在寝宫禁足一月。”燕胤平静回道。 楚荞点了点头,不再多问,但以萦萦的聪明,一放出冷宫,只怕早已猜想到外面所发生的一切。 “那天,谢谢你阻止了我。”燕胤说着,自袖内取出一幅卷轴,道,“这是母亲留给我的皇宫地形图,以及皇宫地下秘道图,萦萦就交给你和魏景了。” 楚荞诧异抬头,他现在也已经拿到了太子留下的上阳飞骑。 “好,准备什么时候走。”楚荞接过地图,平静问道。 “我需要时间集齐散落民间的上阳飞骑,打点从上京撤退之后的路线,以及最后的栖身之地,需要三个月时间。”燕胤端起茶抿了一口,望了望她道,“那时候,你的孩子应该出生了。” “我知道,孩子一出生,我会尽快送出上京。”楚荞道。 “好。”燕胤搁下茶杯,起身道,“我要离京一段时间,萦萦那边,你派人多照应些。” “我知道。”楚荞点了点头,看到已经快要出门的人,她不由道,“她葬在苏家的墓园,你可以暗中去看看她。” “现在的我,无颜见她。”燕胤扶着门,背对而立,一字一句道,“待我完成她的遗愿,拿回我的大燕江山,我会光明正大地将她迁入大燕皇陵,成为大燕的皇太后,而不想现在这样偷偷摸摸地去祭拜她。” 说罢,他拉开门,走了出去。 楚荞怔怔地望着男子坚毅的背影,蓦然间觉得有些无力。 她一直想要化解这场干戈,但是不管面对燕祈然,还是面对燕胤和萦萦,她都那样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个死结越缠越紧。 沁儿和玉溪进来看到她面色不佳,不由一阵紧张,过来扶她坐下。 “泷一呢,这几天都不怎么见他在?”楚荞随口问道。 玉溪闻言低低一笑,说道,“夫人再两个月就要临盆了,沁公主让他早些在城中找好稳婆和乳娘,要找上京城里最好的。” 楚荞闻言不由皱眉,“这些事,怎么让他一个大男人去做?” “这是燕祈然的孩子耶,姓燕的一点忙帮不上,他好歹是跟着他混了多年的,让他替他旧主子受点累,有什么不对。”沁儿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沁儿,你怎么处处针对他?”楚荞道。 “谁让他以前是燕祈然那坏家伙的手下,虽然他现在是跟了你,但难保不念及旧主,要是让我抓到他是燕祈然的奸细,本公主就用九九八十一种毒招待他,让他死去活来。”沁儿咬牙切齿地哼道。 楚荞无奈地笑了笑,劝道,“你跟他有什么深仇大恨,别处处为难人。” 玉溪掩嘴轻笑,低声道,“可不是,前些日明明是你自己叫着你有蟑螂,大半夜冲进泷一和温大夫房间要他们抓蟑螂,又怪人家在你面前衣衫不整,百般刁难,哪有这样的道理?” 楚荞一听,顿时笑出声来,“原来是这样,沁儿,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被占便宜的人是泷一,你倒还比他有理了。” “楚姐姐!”沁儿红着小脸瞪她。 楚荞敛起笑意,问道,“温如春也跟着一起出去了吗?” “温大夫说他虽对医术有研究,但还是再找个接生的大夫过来比较好,毕竟他遇过人生孩子这样的时候,以免到时出了差错。”玉溪回道。 楚荞点了点头,捶了捶有些酸疼的腰际,淡声道,“还有两个多月呢,慢慢找,不用急。” 玉溪见她面有倦色,连忙道,“夫人累了就去歇会儿,这几日晚上也没怎么睡好。” “也好。”楚荞扶着腰起身,一边走,一边吩咐道,“等魏景过来就叫我起来。” 他们要想三个月后万无一失地离开上京,要准备的事太多了,在先把那些家属转移出上京,要打通出上京之后离开的线路,都是要费尽思办的事,更何况是在燕祈然的眼皮底下。 几日后,温如春说是接到药王谷的书信,要赶回药王谷,说尽量会赶在孩子出生回来帮忙。 楚荞则是一面忙着为营救凤缇萦出宫做准备,一面等着孩子出生,孩子到了八个月后,便越发的不安稳,频繁的胎动让她也心生不安,但大夫只说是要临盆了才会这样。 初秋的清晨,她和魏景几人终于寻到了皇宫的秘道口,马车准备回清云巷,却与皇宫疾驰而来的马车撞上,还好沁儿眼疾手快,护着她跳下马车,才免于连同马车一起翻倒出去。 “眼睛长哪去了,跑那么快,赶着投胎啊!”沁儿气急骂道。 那马车停下,里面的太监一掀车帘尖着嗓子喝道,“宸亲王侧妃临盆,耽误了行程,害了宸亲王侧妃和孩子,你们担待得起吗?” “你!”沁儿一听又是宸亲王府,便要冲上前去揍人。 楚荞一把拉住她,低声道,“算了,回去吧!” 载着御医们的马车飞驰而过,直奔宸亲王府,沁儿扶着楚荞往清云巷走,想要说什么,却又一个字都说不出。 一路上,楚荞默默走着,一句话也没说,脚步却越来越虚浮。 沁儿觉得不对劲,一低头看到她裙摆隐约的血迹,顿时大惊失色,朝着清云巷里面叫,“玉溪!玉溪!快出来!” 正在准备早膳的玉溪一听连忙跑出去,看到被沁儿扶回的面色惨白的楚荞,顿时吓得苍惶失措,朝沁儿道,“这是怎么了?” 楚荞艰难地扯出一抹苍白的笑,道,“孩子……孩子怕是等不及要生了。” 玉溪连忙朝沁儿道,“快去找魏小候爷,还有,叫泷一把稳婆都带过来……” 人说十月怀胎,这孩子才八个多月啊,怎么这么快就要出生了…… 一夕天堂,一夕地狱23(一更5000)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第165章 宸亲王府,东篱园。 一身白衣的男子眉眼淡淡地坐在亭子里,低头正专心雕塑着一只木兔子,听到对面屋子里不断传出女子的痛呼声,不耐烦地皱了皱眉,手上的刻刀一滑,如玉的指尖顿时沁出血来,心中没来由地一阵不安。 御医们一个个拎着药箱跑着进了园子,朝着亭子里的人行了一礼,“见过宸亲王。” “这么慢?”燕祈然眉眼未抬,声音却沉冷慑人媲。 “路上跟别的马车撞上了,耽误了一下。”副院首战战兢兢回道。 “还不过去。丫” 副院首连忙带着一行御医们朝对面的产房跑,一边跑一边抬袖拭了拭额际的冷汗,心中却不由纳闷,他不是医术过人,自己出手的话,要比他们保险得多,怎么还悠闲地坐在外面刻木头。 御医们刚到,院首尹元齐也急忙从国公府赶了过来,尹三夫人从屋内出来,急急走了过来,“你怎么才来,快进去看看!” “知道了,知道了。”尹元齐草草朝着燕祈然行了一礼,就快步进了屋内。 尹三夫人听到里面尹宝镜一声一声的痛叫声,着急地在门外来回走着,沉香一向体弱,这一胎不用想也是很危险的,不过有这么多的御医在,还有尹元齐这个做父亲的院首,再不行,还有燕祈然他们师徒也在。 想到这里,她朝亭子里的白衣男子望了望,而后快步走了过来,试探着问道,“沉香一直体弱,这一胎必然生得艰难,王爷能不能……进去看着点。” 以他的医术,在里面的话,相信定能保得他们母子平安。 燕祈然埋头刻着手中的东西,淡淡出声,“要本王去,那么多御医都干什么吃的?” “可是……”尹三夫人抿了抿唇,不敢再作强求。 虽然沉香是嫁给了这个人,但面对这个女婿,她总是小心翼翼,不敢太过招惹他。 可是,此刻沉香在里面艰难产子,他却这般云淡风轻地坐在这里等,心中怎么想怎么为女儿委屈。 她自认为一向心明眼亮,善于揣度人心,可是却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个人的心思。 若说他对沉香不好,却又是让人将她照顾得无微不至。 若说他对沉香宠爱,他此刻不会这般平静地坐在这里。 她也暗中怀疑,是否这个人早已知道了玉璧的真相,可是他若是知道了,又怎么会不找楚荞回来,任由沉香留在府中。 尹三夫人望了望专注于雕琢手中之物的人,一言不发地离开,回去房中自己守着。 短短一个时辰,东篱园就热闹得不可思议,尹元齐刚从国公府过来,宫里一直养病的燕皇也随之赶了过来,拄着龙拐快步进了园子,远远看到坐在亭子里的人,险些没气得吐血。 “你的侧妃在里面,你在这里坐着干什么?”燕皇进了亭子,气急道。 燕祈然眼皮也未抬一下,擦了擦手指伤口的血迹,继续专注地刻木头,全然不管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是大燕的皇帝,自己的父亲。 燕皇气得拐杖使劲跺了跺地,喝道,“祈然,沉香生的是你的孩子,你还有心思在这里干这些没头没脑的事,进去给我看着。” 这是他的第一个孙儿,他不容有半分闪失。 “皇帝陛下急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生的是你的孩子。”燕祈然淡淡哼道。 站在边上的墨银嘴角一阵抽搐,却生生将笑意忍住,本以为他开始接手朝政,这父子两个的关系能有所缓和,没想到还是这么……别具一格。 燕皇气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你……” “还要我进去看着,你那么多御医都白养了?”燕祈然长睫低垂,专注着手上的工作,吹了吹木屑,淡淡提醒道,“皇帝陛下冷静点,你再倒在了这里,没那么人手来救你。” 燕皇气恼,却又拿这个儿子无可奈何。 “陛下一路赶得急,先坐这里歇会儿,那边尹院首和太医们都来了,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事。”单喜一边扶着他落座,一边劝道“这么多人照看着,接生嬷嬷也是宫里最好的,你就安心在这里等着就是了。” 燕皇望了望燕祈然一眼,重重地叹了口气,望着不远处人来人往的阁楼,眉头深深皱起。 单喜连忙差人沏了茶过来,立在一旁默然等着消息,不时侧头望一望燕祈然,却怎么也无法从他脸上看出将为人父的喜悦之情。 燕祈然望了望对面嘈杂的阁楼,一低头手上的伤口又渗出血来,心头总觉得隐隐不安。 相较于东篱园的热闹,清云巷这边冷清得让人心慌。 玉溪将楚荞扶进屋里,整个人也都慌了手脚,看着她衣裙染血,根本不知该如何是好,不断地望外面,只希望沁儿快点把大夫请过来。 魏景也刚刚回到园子,沁儿就直接冲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道,“大夫,大夫,楚姐姐要生了!” 魏景一时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不是应该还有一个多月才生的吗? “愣什么,快叫大夫过去?”沁儿急声吼道。 魏景连忙招呼两名大夫朝着清云巷的民居赶,一边走一边问道,“这日子都还没到,怎么会这时候生?” “回来路上,被去宸亲王府的马车撞了。”沁儿咬牙切齿地说着,手却紧张地捏成拳头,“要是他们母子两个有什么三长两短,尹沉香也休想跟她的孩子好过。” 一行几人刚赶回小院时,被派去每天一早买新鲜水果的泷一也正好回来,看到巷子里零零星星的血迹便觉得不对劲,一进到院子便看到已经忙成一团的几人。 “稳婆呢,你找的稳婆呢?”沁儿焦急地跑过来寻问道。 泷一虽然也觉得月份不对,但也顾不上多问,把东西放院里一扔,“我这就带过来,这就去……” 沁儿紧张地手一直抖,冲进屋里时,楚荞还坐在软榻上,脚下已经积了一滩血,看得她心惊胆颤,“你们快点,她都留那么多血了……” “羊水还没破,一时间……一时间还生不出来?”大夫被她吼得有些慌乱。 “不能先止血吗?”玉溪连忙问道。 “我们先施针,让血止住些,但也不可能全止住。”大夫人忙一个个打开药箱寻针。 玉溪连忙撩起她的衣衫,裤腿等地,以方便大夫施针,做完这些又连忙道,“能不能让人先躺下,她很难受……” 两名大夫相互望了望,摇了摇头,说道,“她现在胎儿羊水还没破,但孩子再不生出来,只怕会窒息在肚中成为死胎。” 楚荞一听一把抓住大夫,“有没有办法,今天生……” 她不能没有这个孩子,她等这么久等着他出生,怎么能让他这样离开。 “等止了血,在屋子里多走动,我们再开催产的方子,应该应该就能让孩子早点出生……”大夫也甚少遇过这样的早产状况,一时间两个紧张不已。 楚荞扶着椅子想要站起身,却因着腹部的绞痛而无力坐了回去,吸了口气道,“玉溪,扶我走来!” 玉溪和沁儿连忙将她扶了起来,扶着她在屋里来来回回地走,可是每走一步痛得她直发抖,沁儿急得快哭了,“还有没有别的办法,不让她走的办法……” 明明这会痛得死去活来,还要在这里走来走去耗费体力。 “是啊,再想别的办法行不行,这样耗费体力,一会儿她哪来的力气生孩子?”玉溪急声说道,这些在国公府耳濡目染,也知道这样是极损耗孕妇身体的催产法子。 “现在孩子不足月,要生下来,只能这样了。”大夫人无奈道。 突如其来的早产,让他们每个人都方寸大乱。 “没事,走吧,走……”楚荞朝着玉溪两人说道。 沁儿咬着唇扶着她一步一步艰难地在屋里走,看到地上一滴一滴的血迹,眼泪不觉已经在眼眶里直打转,“楚姐姐,要是疼,你就出声……” “没事,只是有点难受而已……”她笑容苍白透明,直让人揪心。 沁儿抽了抽鼻子,明明她疼地嘴唇都咬破了,怎么会不疼呢? 温如春那家伙早不走晚不走,怎么这时候走了,他要是在的话,应该比这两个庸医要好得多吧! 泷一很快带了稳婆过来,看到屋子里的状况,也愣在门口有些不知所措。 玉溪比沁儿先冷静下来,望了望一旁也焦急不已地魏景道,“魏小候爷,麻烦你请厨子去煮些参汤和些补元气的东西来。” 这样的催产法,无疑是最损身体的,她只希望那些上好的药材,能够帮她补充一些,不至于到生孩子的时候拖垮了她。 “好,我这就让人去。”魏景连忙起身道。 “还有,上好的雪参片,上回我托您准备了的,都拿过来。”玉溪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安排周围的事。 “好,这里你多照应些,我吩咐完就立即过来。”魏景说着,连忙快步出了门。 玉溪点了点头,又赶紧想还需要什么,一抬头朝门口处的泷一道,“你快些买些山楂和筱麦回来,越快越好,还有……” “还有催产药,这时候该用了。”大夫出声提醒道。 玉溪望了望楚荞,思量了一下,“是药三分毒,山楂和筱麦都是催产的东西,先用它们再看看……” 这个孩子一开始状况就不太好,好不容易养到了这个时候,催产药虽然有效,但对楚荞现在的身体状况,也不好冒然去用。 一个不好,就算生下了孩子,她闹不好命都没了。 泷一一听,连忙出了门。 玉溪望了望等在一边的几名稳婆,连忙请求道,“麻烦几位大婶帮我们到厨房烧水,把那边柜子里的干净白布都用开水煮一煮,一会儿可能要用。” “好,好。”几人连忙出了门,朝厨房去帮忙烧水。 玉溪和沁儿继续扶着她在屋里来回走,看着地上的血迹越来越多,两人都紧张又害怕,但楚荞一直一句话也没有说。 “夫人,你怎么样,要不坐下歇一歇?”玉溪侧头望了望已经全身被汗湿透的楚荞,问道。 “没事,我还……还撑得住。”楚荞喘着气说道。 孩子晚一刻出生,就多一分生命危险,她哪里敢歇。 然而,整整一个多时辰过去了,她走得腿都软了,腹部不断地阵痛,让几近筋疲力竭,羊水却还是没破。 魏景派人送了参汤过来,玉溪将楚荞扶着在软榻坐下,将参汤递给沁儿,“你喂她喝完,我知道城里有个医术不错的接生大夫,我去找人过来。” “哦,你快去,你快去……”沁儿接过碗,连忙点了点头。 玉溪一路寻到章氏医馆,看到门开急忙跑了进去,“章大夫,章大夫在不在?” “找我师傅?”医馆的伙计正给人抓药,抬头望了望她。 “对,我找章大夫,我家夫人要难产,请他过去帮帮忙。”玉溪急声道。 医馆伙计一听摇了摇头,坦言道,“师傅不在这里,宸亲王侧妃今日也难产,宫里的御医都被燕皇派去了,师傅也被请去了王府。” “那你还知道城里有哪些接生大夫吗?我家夫人真的等不了了。”玉溪恳求道。 “城里的接生大夫倒是有,但是都已经被尹三夫人请到王府为宸亲王侧妃接生了,只怕你去了也是白跑。”医馆伙计说道。 “什么!”楚荞惊得一个踉跄。 二小姐也是这时候生产,这真的是……是绝了楚荞他们母子的生路吗? 玉溪只得独自赶回清云巷,但走进巷子看到那一路滴落的血迹,又不敢再进门,温大夫不在,城里的接生大夫也寻不着,再拖下去,只怕他们母子都危险了。 她一咬牙,转身又离开了清云巷,径自朝着宸亲王府而去,人命关天,这样生死之际,她也顾不上许多了,只有找那个人。 玉溪在王府待过一年,王府守卫自然也是识得她的,并不知道她已经赎身离开了,还以为她是从国公府过来:“玉溪姑娘这会过来有什么事?” 玉溪深深吸了口气,问道,“王爷在府里吗?” “尹侧妃临盆,陛下和王爷都在东篱园呢。” “谢谢。”玉溪一听,快步冲进府中,朝着东篱园赶去。 东篱园朱亭内,燕祈然有些坐不住,在亭子里来回走着,远远看到跑进园子里的玉溪,不由皱了皱眉。 别人不知道玉溪离开国公府的事,他却是清楚的,怎么又跑回来了。 玉溪硬着头皮跑进亭子,扑通一声跪了下去,仰头望向燕祈然,几近绝望地祈求道,“王爷,请你……救救她!” 燕祈然眉头顿时拧起,似是在思量她说的话。 “请你求求她和孩子,那也是你的孩子,我们没有办法了……”玉溪声音颤抖而沙哑,身上也沾着零星的血迹。 燕祈然眼底陡然间风浪骤起,沉声道,“走。” 玉溪一听,连忙起身跟了上去。 燕皇本是一心望着那边的动静,一回过神来便见燕祈然准备走人,便喝道,“你干什么去?” 燕祈然已经快步走远,一边走,一边问道,“怎么回事?” 他面上平静,但疾步如飞的步伐已经充分泄露了他此刻的焦急与紧张。 “早上出门的时候,跟宫里的马车撞上,大夫说孩子今日不生下来,可能会闷死在腹中,城里的接生大夫都被请到这里,我……我没办法只能来求你。”玉溪跟在边上急声回道。 “宫里的马车?”燕祈然眉眼间顿起锋芒,朝身后的墨银道,“那几个没长眼睛看路的,以后也不用长眼睛了。” “是。”墨银回话道,回头望了望,道,“那这里要是出了事……” “去酒窖把老酒鬼拎出来,告诉他,这里母子两个有一点差池,我就把他送回老家去。”燕祈然冷声道,回头望了望墨银,认真道,“还有,那件事,你知道该怎么做的。” “是。”墨银低首回道,再一抬头燕祈然人已经离开了东篱园。 ―― 二更五千在下午。 一夕天堂,一夕地狱24(二更5000)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出了宸亲王府,走在最前的人是一路飘去清云巷的,灵动飘逸的身法穿梭在人群里,明明还在眼前,眨眼之间便已在数丈之外。 玉溪是由王府侍卫骑马带着追在其后,快马却也追不上那人的步伐,带玉溪过去的侍卫是墨银的得意弟子,追不上燕祈然,不由嘀咕道,“大白天的,也不知道注意点,跟个幽灵似的乱飘,不知道的还以见鬼了。” “你快一点。”玉溪催促道丫。 她还没告诉燕祈然楚荞现在在什么地方,他一个人在前面走那么快做什么,要走错地方了,不是耽误时间吗? 可是,侍卫一勒马停下,将把拎下马时,正是在清云巷口,而燕祈然已经快一步飘了进去。 玉溪有些不解,她并没有告诉他楚荞在清云巷,他怎么知道在这里,还这么精准地知道了是在第几个院子? 玉溪和王府侍卫赶过去,燕祈然已经进了院子,却倏地停在了门外。 屋内,楚荞已经试过各种催产法子,人累得大汗淋漓,这孩子还是不肯出来,虚弱地撑着桌子,又气又急道,“你这家伙,你老子混帐不让我好过,你也来欺负我。” 他现在,恐怕正欢喜地等着沉香的孩子出世吧媲! 全然不知,此刻那混帐老子正站在门外。 沁儿在一旁一扶着她,“玉溪怎么还不回来!” 正说着,玉溪砰地一声推开门,冲了进来,“怎么样了?” “还是……”沁儿说着,看到站在门口处白衣翩然的男子顿时没了声音。 楚荞觉得一屋子人都不对劲儿,方才朝着门口望了望,汗湿的头发贴在脸上,要多狼狈有多狼狈,冷冷地望向玉溪,喝道,“谁让你带他过来的?” “我……”玉溪咬了咬唇,没有辩驳。 她知道她一处处心积虑避着这个人,可是眼前的状况,再没有这个人帮忙,她担心他们母子都会难逃一死。 所以,不管她怨她也好,她还是把这个人带来了。 燕祈然看到满地零零点点的血迹,眉头皱起,下一刻身形一动便到了楚荞眼前,一抓她的手把脉。 “谁叫你来的,出去!”楚荞恼怒地甩开他的手,却因着身体虚弱,一个踉跄险些向后倒去,倒是眼祈然手快,将她护住了。 “安静点。”燕祈然对她的不合作,亦有些不快。 “这是我的地方,你出去!”楚荞喘着气吼道“回去守着你的妻儿去,我的事不用你管。” “这是我的孩子。”燕祈然将她往榻上按,想让她坐下。 “这是我孩子,跟你没关系。”楚荞不知是气还是痛,全身直颤抖。 她不要这时候看到他,她不要自己在痛苦挣扎的时候再软弱依赖他,她不要! “没我的种,能有你肚子里这个?”燕祈然横眉冷目地喝道。 “他不是你的,尹沉香肚子里那个才是你的,你要看,回去看她们去,少在我眼前碍眼。”她疼得直抽冷气,还要赶这个男人,恼怒吼道,“泷一,把他给我扔出去!” “闭嘴!”燕祈然回头冷冷瞪了一眼步上前的泷一。 泷一默默地退了回去,不用动手,他也扔不出他去。 沁儿站在一旁瞅着两人,看着相隔数月的相见,两人竟然是以这样的对骂开场。 楚荞使唤不动泷一,也没力气再骂人,喘着气冷冷地瞪着不请自来的男人,“你给我……” “留着你骂人的力气一会儿生孩子。”燕祈然一把将她抱起,大步朝着内室走去,一边走一边吩咐道,“稳婆和大夫进来,其它人外边等着。” 两名大夫相望了望,不由打了个寒颤。 那是宸亲王,传说中那个阴鸷冷漠,冷血无情的宸亲王,那风华绝代如天神的宸亲王,竟然说话这么粗鲁。 这是幻觉,一定是幻觉。 沁儿愣了愣,也跟着要往时去,还没进门,房门便砰地一声关上。 “喂,这是我们的地方,你算老几,跑这里呦五喝六。”沁儿愤怒地砸门。 玉溪一把拉住她,劝道,“沁公主,先别多说了,让夫人把孩子生下来要紧。” “玉溪,你怎么想的,明明知道楚姐姐不想见他,明明知道楚姐姐现在这样,都是他那侧妃害的,你还把他找来。”沁儿气愤道。 玉溪抿了抿唇,望了望紧闭的房门,“城里的接生大夫都找不到,我怕……我怕夫人和孩子会出事,只有去王府了。” 她本来也只想从王府里请两名接生大夫帮忙,可是没有燕祈然的点头,那些人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跟她走,她只得去求这个人。 沁儿烦躁地挠了挠头,在门口来回踱步,也明白玉溪是担心楚姐姐和孩子才出此下策,不好再出言责怪。 燕祈然将人抱回屋里,眼神是凶残的,神情是愤怒的,动作却是温柔的,孕妇刚一躺到床上,就严辞抗议,“你出去,你在这,我生不出来!” 燕祈然正在一旁净手,回头狠狠瞪了她一眼,“闭嘴!” 几个月不见,这女人脾气涨得还真不是一点两点了。 楚荞咬着唇别开头,不争气地红了眼眶,肚子里这个让她痛得死去活来,他老子还在这里给她添堵,她是上辈子欠了他们两个什么,这辈子要这么还? 她忍痛撑着坐起身,固执地道,“你给我出去,我不生了!” “你……”燕祈然几步走近,对上她红红的眼睛,又态度软了下来,“你别跟我倔了行不行,先把孩子生下来?” 再这么耗下去,莫说孩子危险了,她怕也撑不下去了。 “我不想看到你,你出去!”楚荞说罢,重重地倒回床上,望着帐顶疼得直抽气。 她不想在这个时候看到他,一遍又一遍地来提醒她,沉香在这时也生了他的孩子…… 一遍一遍地让她想起桃源谷,是谁说等了有他们的孩子,他们就在那里避居世外,让孩子给他们养老…… 从今尔后,白头偕老的是他们,一家团聚相守的也是他们。 燕祈然怔怔地望着女子苍白而倔强的面容,目光沉痛而无奈,心疼得难以复加。 “羊水破了,羊水破了!”稳婆惊声道。 燕祈然回过神来,探手握住她的手,温声道,“什么都不要想了,我要你们母子平安,求你。” 边上的大夫有些愣了,不曾想到那个永远高高在上,云淡风轻的宸亲王会对一个女子如此祈求。 楚荞腹部的剧痛,让根本无暇去看他眼底那一闪而逝的神色,痛苦地揪着被褥,周身冷汗淋漓,一遍又一遍地深呼吸,用力…… 孩子,求求你,快出来…… 求求你…… 她真的害怕自己会没有力气撑到生下他,心中一遍一遍地祈求着。 “不好了,这孩子胎位不正……”稳婆惊慌地望向燕祈然。 正常的孩子都是头朝下,这孩子是脚朝下,要么孩子窒息而死,要么生下了孩子,大人也是耗尽了一身气力。 大夫小心翼翼地望了望燕祈然,战战兢兢地回道,“可能……可能是之前那一撞,胎位就不正了,所以……所以一直催产也不见其效……” “怎么会……怎么会……”楚荞顿觉无边的恐惧和绝望笼罩而来,颤抖地伸出冰凉的手,摸向腹部,“孩子……孩子……” 燕祈然也不由皱起了眉头,苦心思量解决之法。 “这种状况……”大夫小心地望了望燕祈然,朝楚荞道,“大人和孩子,只能活一个,夫人得尽快决定,我们建议不要这个孩子。” 这样的难产,保住大人容易,要保孩子平安,是很不容易的。 “不,我要他,我要这个孩子!”楚荞摸着肚子,声音颤抖而坚定。 两名大夫相望了望,默然不语,只能寄希望于宸亲王能否妙手回春,保得他们母子平安。 玉溪几人在外面,没听到楚荞出声,又不知道到底怎么样了,只能干着急。 沁儿扒在门缝里看,但人来人往的也看不清是个什么状况,然后房门一下开了,一名稳婆望了望两人,“哪位是玉溪姑娘?” 玉溪连忙走近前去,“我就是,夫人怎么样了?” “胎位不正,要费些功夫,玉溪姑娘进来帮把手。”稳婆道。 玉溪一听顿时面色上血色全无,她在国公府也看过不少医书,而且当年自己也是亲眼看着自己的母亲因为胎位不正,生下弟弟难产而死,她才卖身到了国公府为婢。 “我也帮忙。”沁儿也跟着进了房内,看到床上一身湿淋就像从水里捞出来的楚荞,一下子眼睛红了“楚姐姐……” 她听到大夫在边上议论,紧张地望向楚荞,什么保大人保孩子啊!她这么想看着这孩子出生,怎么让她放弃孩子…… 燕祈然按了按楚荞的手,安抚道,“放心,没事的,你和孩子都不会有事。”说罢,朝着门外的泷一念出催产的药方,吩咐他去抓药回来。 沁儿虽然心中气愤,因为他的侧妃才把楚荞害成这样,但眼下的状况,又需要他的帮助,只能咬牙忍了下来。 不一会儿,催产药煎了送来,燕祈然将她扶起,端着药又不忍给她,“这药喝了……会很难受……” 催产药是加速胎动和宫缩的药,所带来的痛苦,自然不是常人所难以想像的。 楚荞面色苍白地望了望他,出声道,“玉溪,端过来……” 一碗催产药下肚,她当即痛得险些晕过去,却强撑着让自己清醒着,之前几个时辰都忍着没出声,这会却痛得叫出声来。 清云巷这边是生死之际,东篱园那边也是危难关头,屋内传出一阵嗓动,接生嬷嬷惊叫道,“侧妃娘娘出大红了。” 屋内顿时一片混乱,尹三夫人连忙提裙出来,找燕祈然求救。 燕皇一见情况不对,拄着龙拐站起来,“里面怎么了?” “沉香出大红了,宸亲王呢?他在哪儿?快去救救沉香……”尹三夫人焦急地四下张望。 燕皇闻言皱了皱眉,朝单喜道,“派人找他回来!” “不用了,王爷有事暂时回不来,这里交给他。”墨银拎着醉熏熏地老酒鬼进了园子。 老酒鬼打了个酒嗝,抱怨道,“说了别找我,我又没生过孩子,找我也没用。” “这是王爷吩咐的,侧妃娘娘和孩子有事,都算你头上。”墨银面无表情地威胁道。 老酒鬼烦燥地挠了挠头,将酒葫芦往腰上一别,大步朝产房里走,“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认识他就没好事。” 墨银跟着进了门,将一干御医统统打发了出去,只留下了接生嬷嬷在里面帮忙。 尹三夫人想着那鬼医圣一副宿醉未醒的样子,怎么也不放心他在里面诊治,连忙又差着人满府里寻燕祈然过来,全然不知此刻清云巷那边也是生死交战。 “三夫人放心吧,鬼医圣手的医术过人,他们母子一定会平安。”燕皇出声安抚,眉头却不由皱得紧紧的,怎么也想不明白祈然这时候跑哪里去了。 尹三夫人叹了叹气,不好再说什么,为了这个孩子,燕皇不仅把宫里的御医都派来了,自己也亲自过来了,这已经是莫大的荣耀了。 好不容易,里面传出婴儿的啼哭声,候在外面的人顿时松了一口气,可是等了半晌也不见接生嬷嬷把孩子抱出来。 “单喜,过去敲门问一问,孩子怎么还没抱出来。”燕皇催促道,侧头望了望尹三夫人,道,“若是世子的话,便是再好不过了。” 尹三夫人笑了笑,没有说话。 “沉香这般辛苦诞上燕家血脉,待孩子满月了,朕便让祈然将她扶为正妃。”燕皇面上难掩喜色。 尹三夫人连心福了一礼,“臣妇代沉香谢过陛下隆恩。” 单喜过去敲了门,还是没人出来,过来回话道,“陛下,里面说怕孩子先天不足,鬼医圣手再给孩子把脉查看。” 燕皇闻言望了望尹三夫人,笑着点了点头,道,“那样也好,难得他有心。” 尹三夫人也不再多问,毕竟沉香一直体质不好,这孩子若是得鬼医圣手医治照料,倒也不是什么坏事。 清云巷这边,楚荞几乎拼尽了最后一口气,终于将孩子生了下来,自己却已经人事不醒,沁儿和玉溪等人,顿时吓得惊惶失措。 燕祈然吩咐稳婆将孩子带出去照料,自己留下给楚荞施针救治,玉溪和沁儿心中担忧,留在房中一边收拾,一边照看着楚荞。 直到黄昏之际,楚荞方才幽幽醒转过来,却虚弱得连说话都没了力气。 “孩子呢。”她虚弱沙哑着问道。 “我这就让稳婆抱过来。”沁儿连忙出了房门,叫稳婆把孩子抱过来。 孩子已经洗去了身上的血迹,裹在襁褓之中,有些皱巴巴的小脸红红的,玉溪小心地接过,这才想起问,“是男孩?还是女孩?” 稳婆笑了笑,回道,“是位千金。” 玉溪将孩子抱到床边,道,“夫人,是个姑娘,将来一定跟你一样聪明。” 楚荞看到孩子平安,面上绽起喜悦的笑意,想要摸了摸孩子,手上却没有半分力气,燕祈然握住她的手,触向孩子稚嫩的小脸。 玉溪望了望燕祈然,将孩子放到楚荞身边,朝沁儿使了个眼色,将她拉了出去,轻轻掩上房门。 他们一家人难有这样相处的机会,她们还是不要在那里打扰了。 屋内安静,孩子出生了却变得很乖巧了,躺在楚荞身边,不哭也不闹。 燕祈然把她的脉,叮嘱道,“难产身子亏损得厉害,这两个月好生卧床休养,月子里容易落下病根,自己留意些。” 楚荞闻声抬眸望向他,明明只是短短的几个时辰,恍然已经历经一个生死的轮回。 正在此时,墨银急急赶来了清云巷,站在门禀报道,“王爷,尹侧妃产下世子,陛下……请你回云。” 楚荞愣了愣,苍白的唇勾起一抹讽刺的冷笑,痛苦地别开头,“恭喜王爷,喜得贵子。” 一夕天堂,一夕地狱25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一时间,房间里安静得令人窒息。 楚荞侧着头,紧抿着唇,两人无声地沉默着。 过了一会儿,站在床边一语不发地燕祈然转身走了,她没有回头去看,只是房门开启的瞬间,不争气地落了泪。 自始至终,他连这个孩子,看都没有看一眼。 外面的几人看到墨银过来,看到他站在门口禀报,沁儿顿时眼里都要冒出火来,死死地盯着房门处,看到燕祈然打开门出来,刷地站起身。 “沁公主。”玉溪一把拉住她,朝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冲动媲。 说话间,燕祈然已经望了过来,朝玉溪道,“这两个月小心照顾着,入秋了,别着了风寒。” 玉溪没有说话,却还是点了点头。 “走。”燕祈然说罢,带着墨银已经快步出了房间。 “他的心都是什么做的,楚姐姐为了生下他的孩子,都快丢了半条命,他一听尹沉香那女人生了孩子,拔腿就走……”沁儿气愤不已。 “沁公主……”玉溪拉她,望了望楚荞的房间。 他们会气愤,会替楚荞不值,可是此刻最痛心之人,是房间里的女子啊。 沁儿咬了咬唇,不再说话,气愤之下恨恨地踹了一脚边上的泷一,以解心头之恨。 泷一莫名其妙挨了一脚,又不好在这个时候争执,只得咬牙忍了下来,默默将两个接生稳婆送走,将乳娘留下帮忙照顾孩子。 “沁公主,你进去陪夫人说说话,今天忙了一天都还没用膳,我去做些吃的。”玉溪拍了拍沁儿肩膀,温声道。 “好。”沁儿说着,便朝里面走。 “等等。”玉溪拉住她,小声叮嘱道,“不要提宸亲王府的人。” “我知道了。”沁儿点了点头,轻步进了楚荞房中。 屋内还有弥漫未去的血腥气,足可想见这个孩子生产时的艰难和危险,只是她这般千辛万苦生下这个孩子,那个人,竟连看都没看一眼。 沁儿拿出小木鼓,扒在床边逗着孩子,笑道,“我就说会是个女儿嘛,女儿乖巧,最贴心,是不是?” 她伸手轻拍着襁褓,笑嘻嘻地哄着。 楚荞微微笑了笑,道,“可别学成跟你一样的野丫头,那我可比你母后还要头疼了。” 沁儿吐了吐舌头,笑道,“才不会,我会教她好好孝顺楚姐姐你的,当然,还要孝敬我这个小姨娘。” 楚荞抿唇,侧头望着襁褓中的女儿,温柔轻笑。 这样也好,本就是她自己要离开的,如今又有什么好难过的,他有他们的一家团圆,她有这个孩子相伴,便也够了。 等到孩子满月之后,便先送她去大宛,等救出萦萦,他们母女就彻彻底底离开上京,永世不再踏足一步。 “楚姐姐给孩子取名字了吗?”沁儿问道。 楚荞望了望孩子,摇了摇头,“还没想好。” 之前一直忙于准备营救萦萦的事,也没料到孩子会这么早出世,还没来得及想呢。 “那我来取好不好?”沁儿一脸期待的问道。 楚荞看她那样子,不由笑着点了点头,“好吧你娶,中原的孩子会有两个名字,一个乳名,一个正名。” “乳名,我想想,我想想。”沁儿抓耳挠腮地想,半天也没想出一个满意的,神情不由有些窘迫。 楚荞看着她一脸凝重的样子,不由好笑,“不用那么费心,只要叫着顺口可亲就好了。” “顺口可亲?那叫楚楚,楚楚好不好?”沁儿欣喜地拍手,一脸骄傲地说道,“我记得大哥说过一个词,叫……叫楚楚动人,说女孩子很美好动人的意思,就叫楚楚!” 楚荞抿唇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孩子稚嫩的小脸,道,“好,就叫楚楚。” “想不到沁公主还这么精通中原诗书呢?”玉溪端着煎好的药进来,笑语言道。 “玉溪,你又在笑话我吧!”沁儿扭头瞪了她一眼,说道,“虽然我不是中原人,但我有个对中原痴迷到变态的王兄,就算没学过,也听过,我记性很好的。” 玉溪低笑,将药端给楚荞,“这些是补血益气的药,夫人你先喝了。” 楚荞接过,由衷道,“谢谢你了,玉溪。” 玉溪抿了抿唇,看着她把药喝了,方才小心翼翼地问道,“夫人,可还怪我自作主张请来了宸亲王?” 她不知道自己那么做对不对? 如果他没有来,也许楚荞此刻就不会这么心伤难过,可是当时她也走投无路,才去向宸亲王府求救。 楚荞敛目掩去眼底的思绪,沉吟片刻,笑了笑说道,“这么久以来你也操了不少心,也是为了救我和孩子,何错之有?” 玉溪接过空碗,深深吸了吸气,“夫人想吃什么,我一会儿就做来。” 虽然楚荞一直在笑,但她又何尝看不出她此刻心里是难过的,只是这个人总是这般委屈着自己,宽慰他们的心。 “吃什么都行,现在这孩子出生了,没那么挑食。”楚荞淡笑言道。 其实,是吃什么都没胃口吧! 玉溪点了点头,又问沁儿,“沁公主可有什么想吃的?你也累了一天了。” “你做什么都是我想吃的,我可不像这小楚楚,这么挑食。”沁儿轻轻拍着襁褓的孩子,嘻笑说道。 “那我去厨房了,再一会儿就能吃了。”玉溪望了望楚荞,收起药碗准备出去。 “玉溪。”楚荞出声叫住她,说道,“让魏小候爷不要把这里的事再告知萦萦和宁王府。” 因为前太子妃的死,他们两个都心中压抑着巨大的悲痛,她不好再让这里的琐事去让他们烦忧。 “好。”玉溪应了声,出去了门又叮嘱道,“沁公主,记得不要开窗户,夫人受不得寒。” “知道了,知道了。”沁儿回头应声道。 虽然有时候觉得玉溪啰嗦,但她不得不承认她的细心,若是没有她过来,她一个人照顾楚姐姐怕是早已方寸大乱,根本不知如何是好。 清云巷院里就他们几个人,加上留在这里的乳娘和初生的楚楚,也就六个人,晚膳的时候玉溪将桌子搬到了楚荞房中,希望能显得热闹些。 饭桌上,沁儿一边吃饭,一边说道,“楚楚还没取好正名呢,大家一起想想吧,我说,叫楚小楚好不好?” 玉溪顿时一口饭噎住,“这个楚楚有什么区别?” “有啊,多一个小字。”沁儿理直气壮道。 楚荞在床上听到也不由失笑,却只哄着女儿睡觉,不出声。 泷一甚是不屑地瞟了她一眼,继续吃饭,懒得理会。 “你那什么意思?”沁儿不满于泷一轻视,挑衅地道,“有本事你想一个更好的。” 泷一望了望床上的孩子,于是认真地思考,沁儿和玉溪看他一脸认真表情,不由都等着他出声,看能取出一个什么样惊天动地的名字。 半晌,他憋出了两个字。 “莲花。” 沁儿险些一头栽倒在桌上,鄙视地瞪了一眼,“没见识的男人,真可怕!” 玉溪看着泷一瞬间黑沉下来的脸,失笑出声。 “那你想啊,就知道笑话我们。”沁儿不服气地道。 玉溪闻言思量了一会儿,说道,“明珠,掌上明珠的明珠。” 沁儿眨了眨眼睛,“什么意思,和珍珠是一个意思吗?” 楚荞笑了笑,说道,“是指捧在手里的极珍贵的宝物,也是说女儿是父母最疼爱的珍宝。” “那就叫明珠啊。”沁儿欢喜地回头望了望楚荞。 泷一闻言,点了点头,道,“明珠,燕明珠,挺好的。” “什么燕明珠,是楚明珠,就算不姓楚,也跟我姓,跟燕祈然半文钱关系都没有,他有他的世子就够了。”沁儿一听他竟然敢说要孩子跟着燕祈然姓,差点没掀桌子揍人。 楚荞面上笑容微滞,却又很快恢复了平静,低眉敛目的哄着女儿睡觉,不再说一句话。 桌上用膳的几人,都不由沉默了下去,沁儿咬牙切齿,目光凶残地瞪着罪魁泷一,恨不得直接把他踢出去,这个吃里扒外的家伙,果然是燕祈然的奸细。 泷一皱了皱眉,有些不明白,孩子不都是该跟父亲姓的吗? 宸亲王府,东篱园。 因着世子的诞生,燕皇和尹家上下都个个喜上眉梢,偏偏小世子却一直哭个不停,不管乳娘和尹三夫人几人怎么抱着哄都不肯停。 “老爷,你再看看,孩子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怎么一直哭?”尹三夫人抱着孩子朝尹元齐道。 尹元齐看了看孩子,皱了皱眉,“鬼医圣手不是诊断好了,应该没什么问题,可能是饿了也说不定。” 尹三夫人一听也是这个道理,赶紧交给乳娘下去喂,自己进了房中,看到虚弱的女儿不由心疼道,“还好,你们母子都平安。” 沉香虚弱地笑了笑,隐约听到孩子在外面哭,问道,“孩子怎么了?” “没事,这么多大夫在呢?可能是饿着了,我已经叫乳娘抱着喂奶去了。”尹三夫人拍拍沉香的手,安抚她放心。 正说着,乳娘抱着啼哭不止的孩子进来,一脸为难道,“侧妃娘娘,三夫人,这孩子不肯吃,还是一直哭啊!” “抱过来给我吧。”沉香撑着要坐起身。 乳娘将孩子抱了过去,小心地放到尹沉香身边,笑道,“许是孩子认生,要生母哄吧!” 然而,尹沉香哄了半晌,孩子还是哭个不停,这可急坏了尹三夫人和乳娘。 尹三夫人瞧着女儿虚弱的样子,不忍再让孩子吵着休息,将孩子抱起来道,“我带出去让鬼医圣手给看看,你安心休息一会儿。” 沉香点了点头。 尹三夫人焦急地将孩子抱出房,寻到窝在树下打盹儿的老酒鬼,道,“前辈,你再看看孩子,是不是病了还是怎么的,一直哭个不停。” 老酒鬼烦燥地瞅了一眼,哼道,“他不喜欢你抱呗,大人我也救了,孩子我也救了,哄他我可不擅长。” “这……”尹三夫人知道他不好说话,却不想是这么难缠。 “不过,你要是嫌他吵的话,我这里有那什么安眠散,给它吃点就安静了。”他说着在身上摸索着找东西。 “不用了。”尹三夫人截然拒绝,那样的东西,怎么敢给这么小的孩子用。 燕祈然回到王府,一进园子便听到孩子啼哭声,疾步行到尹三夫人面前,淡淡道,“给我吧!” 尹三夫人望了望她,不明白他怎么现在才回来,却又不好去追问,将孩子递了过去,“孩子一直哭,怎么也哄不住……” 正说着,孩子一到燕祈然的怀里,马上就止住了哭泣,乖巧得不像话。 燕皇一见,欣然大笑,走近瞅了瞅孩子,道,“原来是想你父王回来抱你呢?” 燕祈然没有说话,低眉瞅着孩子,眉眼间溢出初为人父的喜悦之情。 “你这几个时辰都跑去哪里了,沉香在这里艰难产子,你连个人影都不见?”燕皇低声斥道。 “跟你没关系。”燕祈然理了理孩子身上的襁褓,淡淡说道。 “你……”燕皇气得一阵咳嗽,看到乖巧咿咿呀呀的孩子,又道,“赶紧给孩子取个名字吧,等孩子满月的时候,朕就下旨册封为宸亲王府世子,世袭王府。” 将来,亦会是他们大燕的皇太子。 燕祈然面色无波,只是淡淡说道,“他叫燕禳,禳星求寿的禳。” “禳?”燕皇皱了皱眉。 禳是祈祷消灾的意思,虽也是好的意思,但总有些不吉利。 尹三夫人听了也不由有些纳闷儿,说道,“这个字多少有些不祥,换个名可好?” 燕祈然淡淡抬眸,平静说道,“这是我孩子。” 他的孩子要什么名,不需要别人来指点。 “罢了,燕禳就燕禳吧!”燕皇笑道,这么多年父子,他还不知这个孩子的脾气,再争执下去也没人讨得了好。 尹三夫人尴尬地笑了笑,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你带着孩子去看看沉香吧,他生下这孩子也颇多辛苦,险些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燕皇温声道。 燕祈然沉默一阵没有动,低头望了望怀中的孩子,难得听话地走了过去。 屋内很安静,新点的白芙蓉薰香盖去了屋内的血腥气,燕祈然抱着孩子进了屋,望了望躺在床上面色虚弱的沉香,薄唇抿唇没有说话。 心头蓦然想起的,是此刻清云巷的楚荞,她也该是这般模样,只是如今,他怕是已经恨毒了他了。 他没有说话,沉香也没有出声,看着孩子在他怀中很是乖巧,不禁有些诧异,之前怎么都哄不住的,怎么他抱着就这么听话了。 燕祈然将孩子哄睡了,放到摇篮里,掩上小被子,而后一语不发地到床边给尹沉香把了脉,确认虽然身子虚弱,但并无大碍。 “墨银,差人把旁边的水榭收拾出来,本王今日起住那里。”燕祈然淡声吩咐道。 墨银闻言愣了愣,不解他为何要这时候搬进东篱园,还是领命道,“是。” 尹沉香不由愣了愣,“王爷,你这是……” “孩子我先带着在水榭住着,你安生休养,若有什么事,差人过去禀报一声。”燕祈然道。 尹沉香更是惊愕,对于他这般的悉心照料一时间有些受宠若惊,却又不好去追问什么。 燕祈然起身,过去抱起熟睡的孩子准备出去,走到门口,蓦然出声道,“楚荞今天早产,也生了个孩子,是个女儿。” 沉香闻言惊得坐起来,想要再追问什么,燕祈然已经抱着孩子出门离开了。 她怔怔地坐在床上,有些惶然失措,紧紧揪着锦被,敛目叹道,“阿荞,我不想害你的,我不想……” __ 放心吧,后面会为荞荞虐回来的。 一夕天堂,一夕地狱26(二更)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第168章 孩子出生之后,燕祈然再也没有来过清云巷,只是每日会有墨银送来不少东西,有补身的珍贵药材,也有孩子衣物等,每一样无不精致。 楚荞拒绝收下,墨银只是奉命将东西放下便走人,玉溪和沁儿直接将东西扔进了杂物房,一件也没有动过。 一清早,沁儿带上泷一在院外蹲守在门外,为了不让这些东西再入楚荞的眼,她决定直接在门外截住扔进杂物房媲。 果不其然,墨银赶着马车准时出现在了清云巷,看着他将东西从马车上拿下来,沁儿抱臂在门口来回踱步,“快点行不行,我们还没事呢,没时间天天来接你。丫” 墨银面无表情地提着东西走过来,马车内却又钻出一人,沁儿顿时恼火得差点没操刀子上去捅人。 尹三夫人掀开车帘,提着食盒跟着墨银走了过来,客气地笑了笑,“沁公主最近可好?” “本公主当然好,吃得好,睡得好。”沁儿没好气地哼道。 泷一径自接过墨银的东西,往杂物房里一扔,又跟沁儿两人门神似地往门口一立。 “沉香告诉我,阿荞的女儿出生了,我过来看看。”尹三夫人不得其门而入,朝着沁儿笑了笑,说道。 “楚姐姐哪有你女儿那般福气,给宸亲王府生下世子,说不定还会是大燕朝的皇太子呢,我们可高攀不起,尹三夫人还是请回吧。”沁儿漫不经心地把玩着巨毒的彩蛛,笑得阴狠,“不然,还是本公主送你回?” 尹三夫人望了望他手中之物,不自觉地退了一小步,道,“我没有恶意,只是过来看看阿荞和她女儿,沉香也一直担心她。” “你没恶意?”沁儿怒极反笑,斥道,“这真是本公主听到最好笑的笑话,把自己的女儿送上燕祈然的床,逼得他们母子无处可去,你没有恶意?御医去宸亲王府的马车撞上我们的马车,害得她孩子不足十月便早产,险些丢了半条命,你没恶意?” 尹三夫人闻言面色有些尴尬,她当时并不知楚荞已有身孕,本以为她已经去了大宛,不知她还在这上京城。 “好处都让你占尽了,你还想来做什么?”沁儿冷笑哼道。 燕祈然这每天送来的东西,已经让楚荞心中难过,这个人还有脸跑到这里来,口口声声说是来看人,只怕是来耀武扬威来了。 “沁公主,我只是来看看她们母女,这是我一早特地炖好的鸡汤,还有阿荞一向爱吃的东西……”尹三夫人拿着食盒,恳求地说道。 “特地做的吗?”沁儿不屑地笑了笑,哼道,“别拿着你女儿的残羹剩饭来送人,我们不需要,尹沉香也不过是捡了楚姐姐用剩的男人,本公主看她能得意几天。” 神兵山庄富可敌国,还稀奇你这些破烂玩意儿? “沁公主,我只是过来看看他们,没有恶意。”尹三夫人沉声道。 沁儿玩着彩蛛,漫不经心哼道,“对不起,我们消受不起你的好意,谁知道你会不会在这里面掺些别的什么东西来害人。” 尹三夫人望了望沁儿,不再辩驳,却也不肯离去。 沉香说楚荞产子的消息是宸亲王所说,看来当日沉香难产之时,燕祈然是来了这里,虽然不明白当时燕祈然为何会放楚荞离开。 但如今,他知道楚荞生下了他的孩子,他怕是不会再坐视不理了。 “带着你的东西滚吧,这里不欢迎你。”沁儿眉眼凌厉地赶人。 然而,屋内一向浅眠的楚荞,早就被外面这一番争吵所惊醒,明珠也哭了起来。 沁儿听到里面传出婴儿啼哭,对尹三夫人更是没有好脸色,威胁道,“你走不走,不走我让蛛宝宝送你走!” 尹三夫人听到声音,朝他们身后望了望,还是不肯走。 玉溪从屋内出来,走近道,“沁公主,别拦了,让她进来吧。” “玉溪?”沁儿皱着眉头扭头,怎么能让这女人再惹楚姐姐生气? “夫人让她进去。”玉溪平静说道。 沁儿撇了撇嘴,虽然心中不愿意,还是侧身将尹三夫人放了进去,不想这女人再耍花样,也跟了进去。 尹三夫人望了望一旁低眉敛目的玉溪,有些意外,没想到她离开国公府,真的是投奔楚荞来了。 屋内并不是特别宽敞,但收拾得很干净整洁,楚荞正抱着孩子在屋里哄着,听到脚步声抬眼望了望,淡声问道,“有事吗?” 尹三夫人将食盒放到桌上,走近看了看她怀中的孩子,浅笑道,“你走以后,我和沉香一直放心不下,但又一直寻不到你的消息,昨日才得知你孩子出生的消息。” 沁儿在一旁翻了翻白眼,寻不到消息,话说得真是好听。 明明玉溪都能到找到,她们找不到,真是笑话。 楚荞闻言望了望她,继续哄着女儿睡觉,不说话,等着尹三夫人继续说下去。 “听说,生产是情况很不好,宸亲王亲自过来照料的,你和孩子,都还好吧?”尹三夫人关切问道。 沉香生产时,燕祈然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一听到楚荞这边出了事就亲自赶了过来,果真是没有放下过她。 “嗯。”楚荞淡淡应了应声。 “要不是你那金贵的女儿生孩子撞了我们的马车,要不是你那么财大气粗地把城里的接生大夫都清走了,我们用不着去找姓燕的帮忙。”沁儿在一旁没好气地哼道。 尹三夫人望着楚荞思量了一会儿,出声道,“当时你离开王府,我们也并不知你有了身孕,这孩子到底也是宸亲王的血脉,你们这般在外面,也没个人照料,还是回王府吧!” “回王府?”沁儿一听便不屑地冷哼,走近前来说道,“我可是听说,尹侧妃产下世子,马上就要扶为正妃了,你是要楚姐姐回去做小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你们母子在外面无人照料,还是回王府妥当些,想必宸亲王也是这般意思。”尹三夫人解释道。 “我们照料的很好,不用回王府,看到些不想看到的人,我担心吃饭都消化不良。”沁儿很不客气,只希望快点把这碍眼的女人给打发走。 楚荞将女儿哄得睡了,放到摇篮里,方才道,“尹三夫人,你不用试探我,就算有了这个孩子我也不会再回宸亲王府,我留在上京是有我的事,下个月我和孩子就会离开这里,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你不可不必担心。” “楚荞……”尹三夫人面色有些尴尬,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她确实是想来打听一下,她有无回王府的意思。 楚荞收拾着孩子的衣服,眉眼淡淡,平静说道,“我答应你的事,没有对他说过一个字,这一辈子都不会说,只是,请你们以后别再来找我,我并不想见到你们。” 她有了自己的孩子,她也可以理解母亲心疼自己孩子的心情,也理解不可能有人做到弃亲就疏的事,她能理解,但她无法若无其事地原谅。 “楚荞,你一个人带着孩子并不容易,宸亲王待你的情意,你也当是知道的,虽然沉香现在有了孩子,但她并非想和你争什么,你……”尹三夫人想着,还是心中歉疚,想要楚荞能够回去。 “对不起,我没有要与人共侍一夫的兴趣。”楚荞淡淡打断她的话,神色平静,“我该说的,都说了,你请回吧。” 她并不恨她们,只是觉得凉了心。 沁儿一听楚荞下了逐客令,推推搡搡地便将尹三夫人给推出门去,眼不见,心不烦。 玉溪有些不明所以地望了望楚荞,她方才说的一辈子都不会说的事,到底是什么? 楚荞敛目重重叹了口气,淡淡道,“回头把宸亲王府的东西都给送回去,我这里不需要。” “好。”玉溪点了点头,见她面有倦色,便道,“夫人,你上床眯一会儿,孩子这几日晚上总是闹腾,你也没睡好,孩子我在这里看着就好。“ 明珠白天睡觉多,晚上又不肯睡,有时候乳娘也哄不下来,楚荞只得自己起来照料,本就因难产身子亏损,又因着孩子睡不好,人更没了精神。 楚荞望了望孩子,笑着点了点头,虽然闭着眼睛躺到了床上,人却是一直清醒着,怎么也睡不着。 听说,沉香的孩子他都是亲自带在身边照料,从不假手于人,可是明珠自出生,他却是连看都懒得再看一眼。 宸亲王府,东篱园。 墨银一如往日首先去向燕祈然禀报,“王爷,东西已经送过去了。” “嗯。”燕祈然淡淡点了点头。 “不过,他们还是放在了一边,没看,也没动。”墨银如实说道,这句话,都已经是每天回来必说的话了。 燕祈然无奈又自嘲地笑,“罢了,由她去吧。” “那明天还要送吗?”墨银继续问道。 “送。”燕祈然道。 “是。”墨银低首回道,想了想,又道,“今天是尹三夫人一起过去的。” 燕祈然眉头微皱,“她去做什么?” “说是去看看他们母女,似乎是想请楚荞回来,不过应该是被拒绝了。”不然最后不会是被沁儿给赶出来的。 燕祈然抿唇沉默了片刻,淡淡道,“以后别让尹家的人再过去。” “知道了。”墨银说着,望了望燕祈然的脸色,回道,“宁王离京以来,似乎有点不同寻常,是不是得多加提防?” “提防做什么?”燕祈然疲惫地敛目靠着椅背,唇角勾起一抹沉冷的笑,“本王倒要看看,他能翻出多大的浪来,毕竟这上京城也好久没热闹过了。” 墨银嘴角一阵抽搐,有这么唯恐天下不乱的吗? 刚说完,外室传来孩子的啼哭声,他们尊贵的世子殿下起床了。 “没事下去吧。”燕祈然起身绕过书案,到摇篮边将啼哭的孩子抱了起来。 墨银走到门口中回头,看到他们英明神武的主子哄孩子,实在难以接受这样的画面,“痛苦”地闭上眼,快步离开了园子。 ―― 夜里的清云巷格外寂静,婴儿的断断续续的啼哭声伴着女子温柔哼唱的歌声,回荡在空寂的小巷。 夜色中,有白衣翩然的身影悄然走进小巷,驻足在院外,遥望着融融的灯火,窗上有映着女子抱着孩子来回走动的影子。 这一刻的宁静美好,悄然牵动来人心海的安宁。 过了许久,屋内的孩子停止了啼哭,女子将孩子放回床上,而后熄了灯火安眠。 窗户上的影子消失了,立在院外的影子默然站了一会儿,又悄然消失在夜色之中。 PS:今天只更了九千,差一千字,明天的更新会补上。 27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一个月后,宸亲王世子满月,燕皇下旨举国同庆,大赦天下。 因为一个世子这番的大肆庆祝,莫说是天下奇谈,便是大燕开国百年以来,也未曾有过这样的先例。 尹家二小姐尹沉香在上京各世家小姐中,最为不起眼,却也因着子凭母贵,而成为不少女子艳羡的对象丫。 世子的满月酒燕皇摆在了华清殿,极为隆重,也一早派单喜出宫从王府将尹沉香和孩子接到了宫中,燕禳还在睡觉,倒也没有吵闹。 尹沉香瞅着沉睡的孩子,眉头深深皱着,都说孩子出生了是喜欢母亲的,生粘得是父亲,故而一直以来孩子一直是燕祈然亲自带在身边的,连她也是几日才能看着孩子媲。 尹三夫人轻步进殿,道,“快换身衣裳,一会儿该出去了。” 沉香望了望孩子,却又忧心忡忡叹了叹气。 “大喜的孩子,叹什么气?”尹三夫人一边说,一边给她寻出了换置的衣物。 尹沉香抿了抿唇,坦言道,“孩子一直都是王爷带在身边,总觉得有些不妥,偏偏一送到我这里又哭个不止,怎么也哄不住。” “这倒也奇怪。”尹三夫人也不由有些纳闷儿,却又劝道,“那便让宸亲王带着吧,看不出他带孩子倒是挺细心的,这短短一个月,看那小家伙都长了不少。” 沉香却勉强扯出一丝笑,却难以喜悦之情。 两人换好了衣物,入宫参加满月酒的各家夫人小姐纷纷前来恭贺,沉香怕吵着了孩子便留下乳娘照顾,自己与尹三夫人一道到正殿接见了众人。 谁都知道燕皇是属意宸亲王为继承大统的人选,如今对这新生的世子又这般疼爱,想来以后这大燕江山也是这父子两个的了,自然是对这未来的皇后娘娘百般讨好。 沉香并不喜欢应付这样的场合,还好尹三夫人长袖善舞,倒不用她自己怎么费心,只是在前殿见了一面,便又想着回偏殿去看着孩子。 刚从里面一出来,便瞧见尹宝镜一身华衣锦服,笼着紫裘披间亭亭迤丽地走了过来,从小到大便不愿和这个姐姐打交道,于是便当作没看见准备离开。 “小妹走这么快做什么?”尹宝镜已经快步走了过来,含笑拉住了她“姐姐可是专程过来恭贺的,小妹为宸亲王诞下世子,可真是功不可没,如今又在王府独占隆宠,姐姐都羡慕不及。” 尹沉香淡淡笑了笑,“多谢大姐了。” “咱们姐妹客气什么?”尹宝镜笑颜如花,眼底却寒光冽冽,扫了扫正殿之中的贺喜的人,幽幽笑道,“你与楚荞多年姐妹,今日,她怎么没来恭贺你?” 沉香咬了咬唇,知道她是不怀好意,不想与她多做争辩。 “哎呀,我怎么忘了,听说楚荞跟你一天生了个孩子,只不过没你这么好的运气,只生了个女儿,想来此时也来不了来恭贺你!”尹宝镜一脸可惜,微一低头凑在她的耳边,笑道,“沉香,爬上你表姐夫的床滋味如何啊?” “尹宝镜,你不要出言不逊!”沉香气争,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我说错了吗?你都做了,我为什么不能说?”尹宝镜看着她变幻的面色,笑得更是得意。 “宝镜,有功夫在这里逞口舌之快,不如多去观音庙拜拜菩萨,你与宁王成亲都快两年了,还一点动静都没有,莫不是有什么问题?”屋内的尹三夫人看到尹宝镜在,便知她又是来寻衅生事的。 “宁王妃该不是自己生不下孩子,看到尹侧妃有了世子,心中生妒吧!” “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呗。” …… 前来恭贺的人,一心想讨好宸亲王府,自是替着沉香说话,加上尹宝镜一向与众人不合,出口更是不客气。 “你……”尹宝镜被人说中痛处,气怒交加。 “当初楚荞和宁王都定亲十年,就是她抢着坐上了宁王妃的位子。”一群女人说提及当年的旧事,议论起来。 “我是抢了,宁王本就是先与我指腹为婚的,我抢回我应得的,又怎么样?”尹宝镜说着,冷冷地瞥了眼沉香和三夫人,“不像有的人口口声声说着什么姐妹情深,什么把人家视如亲生,背地里野心比我还大呢,起码我没有觊觎不是我的。” “宝镜,你够了。”尹三夫人沉着脸喝道。 “怎么,许你女儿鸠占鹊巢,就不许我说了吗?”尹宝镜见尹三夫人无话可说,冷冷一笑,大声道,“你们大概还不知道吧!我们幸运的尹侧妃娘娘不仅逼走了宸亲王妃,就在她生下世子的同一天,前来的府中的御医撞伤了流落在外的宸亲王妃,撞了人也就罢了,可当时宸亲王妃也是怀着身孕呢,说不定是怕人家母子回来,故意要杀人灭口吧!” “宸亲王妃也有了身孕?” “这是怎么回事啊?” …… 原本站在尹三夫人一边的众人不由面面相觑,议论起来。 “尹宝镜,这样的事,你不要血口喷人。”尹三夫人道。 当时事出紧急,撞伤的是楚荞,她们也是事后才知道的。 “我血口喷人?”尹宝镜冷冷一笑,望着尹三夫人笑道,“难道我说错了吗?她的孩子才八个多月呢,孩子早产,城里的接生大夫都被请到了宸亲王府,要不是玉溪去找宸亲王求救,怕是他们母子早就一尸两命吧!” 众人一听,不由望向尹三夫人母女二人,纷纷猜测事情的事假。 凤缇萦带着紫樱本是想礼貌性地过来道个喜,却不想听到这一番争吵,面色顿时变了,几步走上前去,“宁王妃说的可是真的?” 众人一见来人,连忙福了一礼,“见过缇贵妃娘娘!” “平身吧!”凤缇萦淡淡地瞥了一眼,又向尹宝镜追问,“这些话,宁王妃莫要乱说,若是传到陛下耳中,不好听?” 虽然听到这番话,自己也心中有气,但如今燕皇因着这小世子对尹家可谓是格外关照。 “臣妾所言句句属实,哪是乱说,当日在宸亲王府,臣妾亲眼见着玉溪哭着找宸亲王去救人。”尹宝镜回话道。 她知道凤缇萦以前一直与楚荞关系好,听到这样的事,怕也不会让尹沉香母女两人好过。 凤缇萦眉眼微沉,万万没想到楚荞这些日已经发生这么多事,肯定又怕她担忧而故意隐瞒,于是冷冷地望了望尹三夫人,冷声道,“她这些年待你们也不薄,做人莫要太过份。” 尹三夫人微一颔首,道,“贵妃娘娘,事情并非如宁王妃所言,宁王妃太过夸大其词了。” “本宫不管是不是夸大其词,但她因为你们离开王府总是真的,她孩子早产总是真的,就算楚荞没嫁到凤家,在本宫眼里她也是我凤家的人,有些人若一再苦苦相逼,本宫也不会坐视不理。”凤缇萦目光冷若寒星,语带威胁。 她知道楚荞离开宸亲王府有因为尹家的关系,也有因为她和凤家的关系,她本不想陷她于如此境地,却不想,还是害了她和孩子。 尹三夫人还未说话,一直沉默的沉香便出了声,声音有些颤抖哽咽,“贵妃娘娘教训的是,确是沉香有负于楚荞。” 纵然不是她心中所愿,但楚荞母女确实因为她而受了伤害,这是千真万确的。 凤缇萦萦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让紫樱放下贺礼,便离开了。 若如尹宝镜所言,今日也该是楚荞的孩子满月之日,这边大肆庆祝,她那里还不是什么光景? 上京城,这个给了他们每个人都无数伤痛回忆的地方,何时才能彻底离开这里。 清云巷内,沁儿一伙人也在张罗着给明珠办满月宴,趁着玉溪还在准备膳食,沁儿拉上泷一将堆在杂物房里的东西,一件不落地装了满满两马车送到了宸亲王世子的满月宴上。 楚荞已经悄悄收拾了孩子的东西,准备着将明珠送回大宛,自己留在上京与宁王府的人一起救出凤缇萦之后,再一起离开上京。 一夕天堂,一夕地狱28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明珠的满月宴很简单,虽然玉溪做了一大桌子菜,但总共也就他们几个人,魏景入宫送了份礼,便出宫与沁儿和泷一赶往清云巷。 相较于此刻华清宫的热闹,这里冷清让人酸,同样都是宸亲王府的孩子,这个孩子的存在,根本就没几个人知道丫。 楚荞特地给明珠换了一身红色的新衣,衬着孩子稚气的小脸,很是可爱。因着月子里一直都是在房间里待着,将她抱到了院中晒太阳,小家伙格外的欢喜。 “楚楚,楚楚……”沁儿一回来,便高兴地过去抱孩子。 刚把宸亲王府送来的东西都给送了回去,心里别提有多畅快,只可惜没看到燕祈然看到那堆东西是什么神情媲。 “这是凤缇萦叫我带给孩子的。”魏景将锦盒递给楚荞言道。 楚荞闻言不由皱了皱,“不是……” “不是我说的,是她在宫里从宁王妃口中知道了孩子出生的事。”魏景连忙解释道,将东西递给她道,“她也想出宫来看你们母女两个,只是现在不便脱身,只能托我把东西带给你们了。” 楚荞接过东西,一边往屋里走,一边问道,“萦萦可还好?” “虽然有人对凤家起疑,但在还没有确切证据之前,还不会动她。”魏景直言说道。 楚荞点了点头,但也知道凤缇萦继续待在宫里,已经不安全了,望了望还站在院里的泷一,低声问道,“宁王何时回京?” 魏景想了想,回道,“过几日应该回来了。” 他的动作比他想像中要快,短短一两个月便聚齐了散落各地的上阳飞骑,安排好了自上京去往西北之地的事宜。 蛰伏多年,忍辱求存,他却终究没有救回他要救的人,而那份彻骨的恨也必将驱使那个人倾尽一生,覆灭这个腐朽的王朝,以祭奠那些冤死的亡灵。 “替我安排去大宛的人吧,过几日我想将明珠先送过去。”楚荞望着被沁儿抱着玩闹的女儿,平静说道。 魏景闻言有些不忍,劝道,”孩子才一个月,这时候送走,有些……” 若是他们起事不成,她也在这里有个三长两短,那孩子…… “你我都知道上京城不再安全了,明珠送到安全的地方,我也好安心。”楚荞淡然一笑,说道。 孩子才一个月,她又何尝舍得骨肉分离,只是大乱将起,她不想孩子也跟着他们出生入死。 魏景侧头望了望她,深深一笑,漫不经心道,“你就不怕我拿你们母子威胁宸亲王府吗?” 楚荞闻言沉冷一笑,望着院内沁儿逗着女儿玩乐的场景,淡淡道,“我这个人有些事可以不计较,但触到我的底线,谁也不会好过。再说,我们母女还没那个价值。” 魏景闻言笑了笑,虽然一直摸不清楚荞到底是何身份,但很多事她总是能第一时间得到消息,想来背后的势力也不容小觑。 “当然,我要下手,也是他们那宝贝世子。”魏景看似玩笑,眉眼间却是别有深意。 楚荞眉眼一沉,冷声道,“魏景,我劝你最好别打那样的主意,有什么恩怨是大人之间的事,别扯上孩子。” “那个孩子受尽荣宠,你的女儿却要落得这步田地,你还替他们说话?”魏景道。 “我不替谁说话,只是希望有人对一个无辜孩子下手。”楚荞冷然说道,“再说,我的女儿现在没有什么不好。” 她只是……没有父亲而已。 魏景闻言,沉默不语,却不些不懂这个人心里到底是在想什么。 “咱们只是要离开上京而已,你若动了那个孩子,我怕活着走出这里都是问题。”楚荞淡淡说道。 “明日我会安排去大宛的人,什么时候送孩子走?”魏景问道。 他一向做事只问结果,不计过程,但听她这么一说,确实不该打那样的主意,如今宸亲王世子可是宸亲王和燕皇的心头肉,动了他,只会惹来更大的麻烦。 “十天后。”楚荞道。 正说着,小院的门被推开,温如春满面风尘的进来,“什么事这么热闹?” 沁儿抱着明珠回头望了一眼,翻了翻白眼,哼道,“用你的时候鬼都不见一个,没你的事了,你又冒出来了。” 温如春愣愣地站在门口,他专门提前赶来了,怎么都一脸埋怨地看他? “这孩子……”他望了望沁儿抱着的孩子,又望了望从屋内的楚荞,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 “拜你那好师妹所赐,孩子一个月前就出生了。”沁儿没好气地哼道,抱着孩子往屋里走,不想搭理这“尹家派系”的人。 温如春面色微僵,背着包袱默然进了门,跟着沁儿身后问道,“没出什么事吧!” “拜你那好师所赐,险些一尸两命,你说有没有事?”沁儿回头瞪了他一眼,虽然温如春也帮过他们不少,但始终是与尹沉香交情深些。 没有楚荞早产的事,好只是讨厌尹家的人,可是害得楚荞生这孩子受了那么多苦,她对尹三夫人母女已经恨之入骨,自然也恨屋及乌,连这温如春也给好脸色。 “沁儿,都过去的事儿了,别再说了。”楚荞上前将孩子接过自己抱着,望了望温如春,“今日是明珠的满月,你来了正好。” “今天不仅是明珠的满月,也是你那好师妹孩子的满月呢,你不去恭贺一下吗?”沁儿瞥了他一眼,哼道,“不过,人家母凭子贵,哪还顾得上你这个八秆子打不着的师兄。” “你说……你说明珠的孩子也是今日满月?”温如春紧张兮兮地朝沁儿追问道。 “不相信?不相信去望川楼那边看看贴的皇榜不就知道了。”沁儿白了他一眼,哼道。 楚荞瞧着沁儿咄咄逼人不由皱了皱眉,“沁儿,去看看玉溪那里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 沁儿望了望她,撇了撇嘴,心不甘情不愿地出门,往厨房走去。 楚荞抱着孩子,朝温如春笑了笑,道,“沁儿心直口快,并无恶意,你莫放在心上。” 温如春望了望楚荞,思量了一会儿,道,“沉香心地善良,若是因为她而让你和孩子受了伤害,她应该……应该也是无心的。” 楚荞淡淡笑了笑,没有说话。 “在药王谷,她还一直跟师兄妹提及你,她应该……不是要害你。”温如春尴尬地替沉香解释着。 他所认识的尹沉香一直是善良的,也一直将楚荞视为姐妹,他不会相信,她会真的做出夺人夫婿,又伤害她们母女的事来。 “温大夫你来了正好,帮忙看看明珠身体如何,她不足月就出生,虽然这一个月并未有什么异状,但总觉得有些放心不下。”楚荞微笑打断他的话,似乎最不想提及尹沉香这个人。 温如春沉默了一阵,道,“你……恨她吗?” 楚荞抱着女儿往房里走,淡淡道,“没什么要恨的。” 她没有恨沉香,也没有恨尹三夫人,亦没有恨燕祈然,只是凉了心而已。 温如春跟着进了屋中,等着她将孩子放到床上,方才上前道,“我给孩子看看。” 明珠很乖巧,见着人都是笑嘻嘻的,扭头着望着站在一边的楚荞,伸手小手朝她这边抓,似是想要让她抱。 温如春默然给孩子把脉,眉头渐渐皱起,又解开孩子的襁褓,寻着银针找准一处穴位扎了下去,孩子顿时哭得起来。 楚荞看得心疼,等到温如春将银针拔去,赶紧将孩子抱了起来小心哄着。 温如春望着手中的银针有些怔愣,这孩子怎么…… 楚荞好不容易帮哄得女儿止住了哭泣,这才朝温如春问道,“孩子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吧,虽然是早产出生,但这一个月跟一般孩子都没什么两样,只是每天一到晚上睡觉就很不安稳。” 温如春连忙将银针收起,看到楚荞一脸担忧的样子,只是淡淡笑了笑,“没什么大问题,只是觉得这孩子体内有一股不寻常的气息,不过并无大碍。” “那便好。”楚荞长长舒了口气。 这孩子刚怀上的时候就挺险的,又是不足月出生,生怕有什么不妥,偏偏请来的大夫也瞧不个所以然,既然温如春这样说,她也就放心些了。 她从来不求她的孩子能有什么样的大富大贵,只要她能健康平安的老大,便足够了。 “温大夫,我想请你帮我个忙?”楚荞含笑请求道。 温如春愣了愣,随即点头,“你说。” “十天以后,我想派人先把孩子送往大宛,可否请你随孩子一起随行走一趟,到一个月后我就会回到大宛接她。”楚荞低头望了望已经止住哭泣的女儿,担忧道,“此去大宛路途遥远,虽然也安排了大夫和乳娘随行,但总归还是不太放心。” “为什么要送去大宛?”温如春不解,这孩子才一个月,她怎么就能舍得送走。 楚荞无奈抿了抿唇,请求道,“事出紧急,还请温大夫能出手相助。” 温如春沉吟了半晌,终究还是点了点头,“那我便跑一趟大宛吧,只是这孩子……” 正说着,沁儿跑了进来,“楚姐姐,该用膳了。” 楚荞向他一再谢过,方才抱着女儿出去,温如春却站在后面,眉眼间一片凝重之色。 十日后,魏景安排好了护送明珠前去大宛的人马,乳娘,护卫,大夫,一个个都安排妥当,楚荞将孩子送出了上京,特地将她哄着睡了才交给乳娘。 “夜里凉,你们小心些照应,别让她着凉了。”楚荞看着乳娘将孩子抱上了马车,又不放心地掀着车帘叮嘱道。 “知道了,夫人。”两个乳娘含笑回道。 楚荞点了点头,又对车队的人叮嘱道,“孩子还小,喂了奶让她歇一会儿再赶路,不然会颠得她吐奶,路上走慢点没关系。” 车队的人赶紧连连应声。 “还有,到了关外风沙大,又空气干燥,别再把她抱出马车,还有过沙漠之前就备好开水放凉给她带着,别喂她喝生水……”楚荞不放心地向着温如春和乳娘们一件事一件事地叮嘱,生怕有什么说漏了。 沁儿和玉溪在一旁瞧着,直觉揪心难过,若非万不得已,她又如何舍得把才出生一个月的孩子送到千里之外去。 这一送,便送了一个多时辰,看着车队走到再也看不见,楚荞方才折回城里去。 然而,第二天的夜里,楚荞等人刚刚睡下,遍体鳞伤的温如春回到了清云巷,护送明珠出关的护卫悉数被害,孩子被人劫走了。 ―― 惊喜要来了。 一夕天堂,一夕地狱29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夜静更深,骤然而起的敲门声显得格外突兀。 玉溪是最后一个睡的,刚躺到床上一听声音连忙披衣提着灯笼去开门,刚一拉开门,一身染血的温如春便上气不接下气地撞了进来。 “这是……”玉溪借着灯光看清了来人,顿时大惊失色“夫人!夫人!出事了!” 温如春是随车队护送明珠去大宛的,这样一身血赶回来,难不成明珠小姐…… 她慌忙将人扶着进了屋,楚荞一听声音不对也已经从里屋出来了,看到一身狼狈的温如春顿时有些懵了。 “明珠呢?”她声音颤抖得低不可闻媲。 温如春望向她,回道,“我们刚进入汴州地界儿,孩子就有些不对劲,她的眼睛……她的眼睛变成了红色,血一样的红色。” 楚荞不由一个颤抖,蓦然想起在桃源谷看到燕祈然的情景,他的眼睛也是那般血一样触目惊心的红,这个孩子…… “我以为是病发,可是凭空出现的十几个灰袍道人非说是孩子是妖魔转世,强行要将孩子带走,车队的人也想保护孩子,但根本不是对手,只是眨眼功夫所有人都死了,我若非有师传的灵药及时服下,只怕也回不来这里。”温如春坦然言道。 沁儿和泷一也随之赶到前厅,听到这番话也个个吓得变了面色。 楚荞愣了片刻功夫,然后扶着桌子坐了下来,一双眼睛兵锋般沉冷慑人,“灰袍道人?” 灰袍道人? 妖魔转世? 难道是神域的诛魔人,她当年在西域初遇商容和白二爷之时,他们也是被一群灰袍道人所追,只不过最后被商容给埋在了沙漠。 玉溪紧张地看着楚荞,看着她片刻慌乱之后的镇定和冷静,目光锐利如刀锋,来不及有半分的悲痛和惶然便在思量对策。 那样的楚荞,是她从未见到过的。 任何人面对这样的困境,第一反应会是慌乱无措,她却没有,应该说根本没有时间容她慌乱,明珠等着她去营救,她能靠的,只有自己。 “泷一,替我备马。”楚荞平静说道。 泷一望了望她,拱手道,“是。” 她起身快步进屋更衣换装,带上了一直藏在抽屉地的白二爷,一边做着这一切,一边吩咐道,“玉溪你留在这里,天亮之后告诉魏景我有事离京半个月,若是半个月后我没有回来,营救萦萦的事他按计划行动便是。” 玉溪愣了愣,连忙道,“好。” 虽然她想帮忙,但她知道手无缚鸡之力的她跟去了也只能是拖累。 “明珠的事,就不要和他明说了,以免传到萦萦耳中,她按捺不住坏了大事。”她一边准备着东西,一边冷静地吩咐着。 “可是夫人你一个人……”玉溪看着她在屋里快速地走动,在各处拿东西,动作快得让她都无法看清她拿地是什么。 温如春身手算是不错的,加上车队那么多护卫都没有护住明珠小姐,楚荞一个人去能把人救回来吗,她很担心。 楚荞恍若未闻,准备好一切,望向温如春,“还能走吗?” 车队唯一幸存的只有他,要找到掳走明珠的人,只有靠他带路认人。 “还能。”温如春看着冷静得可怕的女子,坚定地点了点头。 楚荞点了点头,朝沁儿道,“你照顾温大夫一同上路,走。” 说罢,她自己已经先行出门往外走。 泷一备好马匹,看着他们出来,便一同跟了上来,试问道,“夫人,要不要……通知宸亲王府?” 他不知道她方才支开她是要吩咐些什么,但也料想的到,此去凶险异常。 “不必。”楚荞沉声说罢,接过缰绳翻身上马。 一个他连看都不愿看一眼的女儿,他又怎么会去出手相救? 泷一不好再多做相劝,正欲跟着上马,楚荞冷冷回头,道,“你留下?” “楚姐姐,让他跟着,多一个人,多一份胜算。”沁儿望了望泷一,朝楚荞说道。 虽然不太清楚,但她也知道这次要面对的敌人非同寻常,这么多人当中除了楚荞,泷一是身手最好的一个。 “不必,走!”楚荞说罢,自己策马先行出了巷子,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沁儿抿唇沉吟了片刻,想来楚荞是会召集神兵山庄的人帮忙,而泷一虽然跟着她,但总归以前还是燕祈然那边的人,若是出卖了神兵山庄的事,那么凤缇萦也会是死路一条。 这个人啊,这都什么时候了,还顾着别人死活? “沁公主,多照顾些夫人。”玉溪连忙向沁儿嘱咐道。 楚荞急着救出女儿,这一去怕是只顾着救人,自己什么也顾不上了,若是救出了人,自己垮了又如何是好? “我知道。”沁儿望了望玉溪,赶紧催马而行,追着楚荞一同消失在夜色之中。 清云巷又恢复了寂静,玉溪却怎么也无法回屋安睡,泷一沉默地站在原地,自然知道楚荞在这个紧要关头却不让他跟随,其实并不信任于他。 只是,就凭她一个人,如何能从那些人手中救出人来。 玉溪什么也帮不上,只得站在院中,默然朝着夜空祈祷着满天神佛能保佑楚荞平安将女儿救回来,她拼了半条命才生下这个女儿,那已是她在这世上的唯一亲人。 在遭遇沉香和尹三夫人的算计,燕祈然的漠然以对,她若再失去了唯一的女儿,她不敢去想那样的楚荞是怎么样的痛苦和绝望。 她望了望与他一样默然而立的泷一,道,“如果十天没有消息,就通知宸亲王府吧!” 泷一回头望了望她,没有说话。 “好歹也是夫妻一场,他总不能眼看着夫人身陷险境而无动于衷。”玉溪怅然说道,不知是在说给泷一听,还是在说给自己听。 那个人,应该是会救她的吧! 玉溪回到屋内,想到温如春方才说的一番话,什么眼睛血红,什么妖魔转世,不由一阵心惊。 明珠小姐自出生一直乖巧,又怎么会是那般的不祥之人,想了想,许是掳人的人故意捏造罢了,便也不再去深想。 马蹄声如风雷,踏破夜的宁静,一路疾驰如飞出了上京城。 第二天夜里,一进入汴州境内,一行人到达事发地点,楚荞刚一下马汴州城内便有一行乌衣人骑马赶了过来,对着楚荞极是恭敬。 温如春远远看着,不由朝边上的沁儿道,“她到底是什么人?” 她一到汴州便有人来向她汇报那些灰袍道人的行踪,而这些赶来的人看身形,听吐息,都是一等一的高手,能悄然之间号令这么多的人,又岂非是一个寻常女子。 “要你管?”沁儿冷声道。 若非到了万不得已,楚荞不会冒着暴露自己身份的危险召集神兵山庄的乌衣骑。 “他们向西走了,我们还追得上。”楚荞几步走向,望了望温如春,朝沁儿道,“该上路了。” 幸好神兵山庄的商号遍布各地,要查到那些人的行踪并不费事,下一步就是追上他们,接近他们,救回明珠。 据白二爷之前所说,诛魔人行刑会特定在月圆之夜执行,还有七日便是十五,但愿……还来得及。 她不管明珠是不是妖魔,在她眼中,她只是她的女儿,是她九死一生才生下的亲骨肉。 燕祈然不要她,她要。 “上马。”楚荞翻身上马,一扬手,几十名乌衣骑齐齐上马,扬尘而去。 黎明之际,一行人向西快马离开汴州,正从西部返京的宁王府一干人等正赶路回京,只见到一行人快马如飞与他们错身而过。 燕胤勒马回头望了望,问道,“樊离,看清方才的人是谁了吗?” 那人影,不是该在清云巷待产的楚荞吗? “好像是楚……”樊离正说着,看到后面过来的沁儿,便道,“沁公主?” 沁儿闻声勒马停下,扫了一眼燕胤一行人,“是你们?” “出什么事了?”燕胤沉声问道。 伊兰沁儿出现在这里,那么他更可以肯定方才风驰而过的女子,定是楚荞没错。 “不跟你说了,楚姐姐的孩子被人掳走了,我们赶着救人。”沁儿说罢,打马追了上去。 燕胤愣了愣,虽然诸多不解,却立即吩咐道,“樊离,你带几个人先回京,本王追过去看看,兴许真的出事了。” “王爷……”樊离还来不及出言相劝,燕胤已经带着人快马追了过去。 一夕天堂,一夕地狱30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一路上楚荞很少说话,每到一座州城打听到灰袍道人的行踪,便立即带人追踪而去,整整四天四夜都没有合眼。 沁儿瞧着心疼,却又劝不下她,本就因着早产身子亏损,刚刚才调养回来一些,这一番奔婆下来,身体怎么扛得住。 夜色沉沉,一行人在林中简单休整,燕胤拿着水囊和干粮走近沉默独坐一方的女子,递过东西道,“这是早上顺道在城里买下的点心,你吃点吧。” “多谢。”楚荞没有推辞,接过去机械地送地嘴里咀嚼,下咽,喝水丫。 她很担心孩子的状况,担心那些人没有好好照看她,担心那些人不给她吃东西,担心她病着也无人照看…… 可是,她也知道,她要救出她,就不能让自己垮下去。 所以,即便食之无味,口如嚼蜡,她也一路坚持吃东西以保持体力。 “还有一个时辰赶路,你休息一会儿吧。”燕胤出声道媲。 一路上从伊兰沁儿口中得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若非是要帮着他和萦萦,她不会忍痛将孩子送走,那么也不会发生孩子被人掳走的事。 他明白她此刻的焦急与痛心,却又不知该如何出言安慰。 “嗯。”楚荞点了点头,吃完了东西,闭目靠着背后的树,想要睡一会儿眼前却总不到浮现孩子啼哭的画面,怎么也睡不着。 燕胤解下身上的披风,搭在她身上,坐在边上往火堆里添了些柴,一侧头看到她越皱越紧的眉头,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这一路走来,不断有人给她提供灰袍道人的行踪,每到一个地方也有人准备好给他们替换的马匹,还有那些跟着她一起来的神秘护卫,他们每个人都身手不弱,还有那每个人都从不离身背着的一个黑色长盒子,谁也不知道里面装得是什么? 他也一直觉得从西域回去的楚荞有些不一样,但一番查探却也了解不到任何异状,她口口声声说要帮他们一起离开上京,他虽然心有感激,却也并未真正相信她会帮到什么。 如今看来,不仅是他,他们很多人都小看了这个行事一向谨慎的女子。 沁儿轻步走了过来,看了看已经闭着眼睛休息的的楚荞,悄悄在边上坐了下来,望了望边上沉默的燕胤,道,“宁王爷,谢谢你。” 她一生骄傲,甚少对人说谢字,但她知道原计划是燕胤回京,就要按计划准备离开上京,但他在这样的关头,当机立断追上来帮忙,就有可能错失他们最好的起事机会。 为这份放弃和援手,她由衷感谢。 “这孩子出事,本王也有责任。”燕胤笑了笑,低声说道。 沁儿抿了抿唇,望着眉头深锁的楚荞,沉默不语。 燕胤侧头望了望楚荞,试探问道,“此事,宸亲王府可知晓?” “尹沉香给他生下了世子,这个女儿他连看都没看一眼,还会帮忙搭救吗?”沁儿没好气地冷哼道,望了望楚荞,又道,“她要自己救孩子,也不便让宸亲王府的人插手其中。” 燕胤闻言点了点头,想来她的真实身份,怕是连燕祈然也不曾知晓。 一直以来她小心隐藏,想来也是想在关键时候助他和萦萦一臂之力,故而这回瞒着宸亲王府也是有此用意,想到这里,他心中愧疚更甚。 沁儿心疼地望了望楚荞,朝燕胤道,“你若能帮她救了孩子,这个忙也一定不会是白帮的。” 如果宁王府的人能帮忙救出孩子,以楚荞的性子,神兵山庄更会倾尽全力帮助她们,而且,她伊兰沁儿也会念及这份恩情,让大宛将来站长燕胤这一派。 “沁公主太过见外了,这孩子出事也有本王的责任,救人也是本王该做的。”燕胤道,换作是凤缇萦,知道了这件事,也会全力相助。 他们这些于皇权压迫下忍辱偷生的人,一直都是这般守望相助,才走到了今日。 沁儿低头笑了笑,缓缓道,“我想,也许我有些明白了,这些年她为何一直放不下凤家的人。” 因为在这孤凉人世,这些不是家人的人,总在她最艰难的时候给了她生命中最渴望的温暖和保护,所以才会是她生命中弥足珍贵的存在。 乌衣骑统领黑鹰快马回来,楚荞一听到马蹄声立即睁开了眼睛,快步上前问道,“找到了吗?” “丰州城内的管事和船行的人都一一问过了,那些人今天一早走了水路,转道北上了,确实还带着一个女婴。”黑鹰回话道。 楚荞点了点头,知道孩子还在他们手上就好,一边招手让人牵马过来,一边道,“都安排好了吗?” “嗯,已经让船行管事支会北上的各个码头,只要看到他们行踪立即飞鸽传书给我们,咱们从陆路,不出意外,三天之内就能追上他们。” 楚荞听着,已经翻身上马,望了望面色不好的温如春,想来是伤势未愈,朝黑鹰道,“派几个人护送温大夫和沁公主走水路。” “楚姐姐,我跟你一起走。”沁儿立即出声反对。 “温大夫人大伤未愈,不宜再跟着我们长途跋涉,你们走水路北上,我若到了会沿途留下记号,你们跟上来就是。”楚荞不容她反驳,径自招呼了几名乌衣骑卫过来。 “楚姐姐,你让人护送他就是,我跟你一起走,我答应玉溪要照顾你的。”沁儿拦在马前,一脸焦急地说道。 她身体本就还没恢复好,已经不眠不休地赶了三天三夜,她怎么能够放心让她走。 “沁儿,要不走水路,要不就护送你们回上京,自己看着办。”楚荞不容她分辩,一拔马头,已经快马如风消失在夜色中。 沁儿转身看到她一骑远去,难过得快要哭出来,这是楚荞第二次对她如此严厉,她不是为此难过,只是她。 “沁公主也快些上路吧,本王一路会小心照应的。”燕胤说罢,翻身上马,带着宁王府的人,追着楚荞一行人离开。 两天后,北境雪域,楚荞一行人终于追上了灰袍道人,眼看着明珠在他们手中啼哭不止,却又碍于对方接应的人已出现,不敢冒然下手。 “黑鹰,留一个人留在这里,若是等到沁儿和温大夫,不管用什么方法,不准他们再跟随。”楚荞沉声吩咐道。 温大夫重伤在身,沁儿又是大宛唯一的公主,他们的身手根本无法应付这些人,若是跟去有个三长两短,他们都无暇去照顾他们。 “是。”黑鹰回道。 楚荞侧头望了望燕胤和黑鹰两人,“对付这些人,他们的死穴就在左眼,毁了他们的左眼就成功了一半。” 诛魔人的左眼可辩神鬼妖魔,大部分神力便凝聚在此,毁了他们的眼睛,他们便比凡人强不到哪里去。 “什么时候动手?”燕胤道。 “这里离他们的神庙入近,就算我们得了手,也会被他们剩下的人追杀,我会设法接近他们混入其中,你们暗中跟随,时机一道以烟火为讯号。”楚荞望着不远处的一行人,平静地布署着一切。 “你去接近他们,若是被发现……”燕胤担忧地说道。 楚荞已经起了身,朝着灰袍道人一行追了过去,佯装一脸焦急,“几位道友,可知雪域神庙在何处?” 雪域神庙是看守神域入口的地方,一般人并不知晓,好在白二爷以前总是向她说起过神域的种种,也才给了她如今能够接近这些人的机会。 灰袍道人一听,顿时一脸警觉地望她,“姑娘,谁告诉你雪域神庙的?” 楚荞连忙搬出白二爷,以及白二爷一直视为珍宝的神殿令符,“它被紫狐妖所伤,需要送回神域医治,事出紧急,但一直未寻得神庙所在。” 为首的一人看到白二爷也还不信,毕竟长成这样白鼠世上太多了,但看到神王殿令符却顿时个个变成了一脸恭敬之色。 “紫狐妖逃出困龙渊,没想到一直躲在人间。”为首的一人说着,望了望怀中的女婴,“说不定这妖孽转世也是他所为。” “师兄,明明血魔妖女是自己剜心剔骨,自毁而亡,如今又在人间转世,若让她将来再成魔危害神域,唯一能制伏她的白止神王失踪多年,只怕到时又是神域一场浩劫。”另一名灰袍道人叹道。 “幸好咱们早有所觉,如今已经寻到了这妖女,只要明日月圆之夜让她死于化魔池中,任他有再大的本事,也休想再有活路。”那人说着,望着怀中女婴,眼底杀意顿起。 楚荞带着白二爷跟在一旁,却听得更是难以置信,剜心剔骨自毁而亡的不是叶姑娘吗? 她的女儿,又怎么会是她的转世? __ 大家别急,要知道明珠到底是谁的孩子,又为什么有妖魔之气,往下看就知道了。 一夕天堂,一夕地狱31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雪域神庙,借着白二爷的特殊身世,以及从它那里学出几招粗浅的神域技艺,她成功的混了进来,并受到了神庙里道士们的热情款待。 只是,眼看着明珠落在他们的手里,哭得直让她揪心欲碎,却又不得不生生咬牙忍下救人地冲动。 今天夜里,就是十五月圆丫。 但愿,燕胤和黑鹰他们已经在神庙外做好了一切准备。 将她带到神庙的师兄弟直接将明珠和她一起带着去见了神庙的执法长老灵虚,经过一番估算,神庙中的诛魔人除了在外面见到的那些,这庙中没剩多少人,这也让她暗自松了口气,人数不多,他们得手的胜算就大些。 只是这其中最难对付的便是这执法长老灵虚了,看着年过百岁,头发全白,面容却并未有多苍白,那是真正的一身仙风道骨的模样,与桃源谷那老酒鬼是天壤之别。 灵虚将明珠接过,左眼华光闪耀望进孩子的孩子,而后眉间顿时寒冽的杀意,“果真是那妖孽的魂灵。” 楚荞低垂着头在一旁站着,垂在袖中的手暗自紧握成拳。 “师傅,这位姑娘带着神王殿白仙君前来求助,而且,白仙君是被从困龙渊逃脱的紫狐妖所伤。”带他回来的灰袍道人禀报道媲。 “紫狐妖?”灵虚声音瞬地沉冷如铁,“虚迷幻境的震动,也是他?” “当年就是他破开虚迷幻境将那妖女带出来,这世间能破开幻境的除了白止神王,就只有那紫狐妖。” “师尊也说虚迷幻境出现的是魔族的气息,应该就是那紫狐妖,藏了这么多年,他又出来了,当年是白止神王将他关入了困龙渊,如今神王已经失踪多年,若不及早将这妖女和紫狐妖诛灭,只怕后患无穷。” 灵虚闻言理了白色长须,点了点头,“待今夜处置了这妖女,再寻那紫狐妖!” “是,师尊。”几名弟子齐声回道。 灵虚望了望一直沉默的楚荞,挥手让弟子们退下。 “你只是凡人之躯,如何习得了神域术法?”灵虚道长目光冷冷地盯着她,不放过面上任何一丝神情的变化。 楚荞淡笑,“小女有幸遇到白仙君,蒙它教导学了些术法,但次质愚钝,并未学到多少。”论察颜观色,她一向是个中高手,又岂会在他人面前泄露自己的真实情绪。 “老道来看看它吧!”白虚道长说道。 楚荞将白二爷从袖中小心拿了出来,放到桌上,虽然只是权宜之计带白二爷过来,但也希望能从这帮道士口中能够打听出救它和诸葛无尘的方法。 “它已经从神王殿失踪三百年,你是何时遇上它的?”灵虚道长一边查探着白二爷的伤势,一边问道。 “九年前,他和几名诛魔人在沙漠追上紫狐妖大战,小女路过机缘巧合救了它。”楚荞平静回道。 事实是,当年白二爷和商容被诛魔人追上,一起合伙把人宰了埋在沙漠里。 “它受伤之前,发生了何事?”灵虚道长继续追问道。 “它说是寻到了白止神王的踪迹与我告别了,之后我再寻到它时,已经是这般了。”楚荞望了望还重伤昏迷的白二爷,说道,“我已用很多药物试过给他医治一直不得其法,想起之前它跟我说起过雪域神庙,便寻来试试。” “它受得伤,虽未危及性命,但雪域神庙还救不了它。”灵虚道长摇头叹道。 他虽是诛魔人,但论及修为,还不能算是神域中人。 楚荞将小心将白二爷收起,又打听道,“那要怎么才能救它。” “除非白止神王,或是寻到神王遗物。”灵虚道长说着,望了望她,道,“你且在神庙住下,待我们处置了那妖女,我自会设法禀报神域,自会有人前来设法医治它,神域寻找白止神王已经数百年,如今唯一知道神王下落的便是它,自会全力救治于它。 “那便多谢了。”楚荞淡笑低头,却又皱了皱眉,提醒道,“方才听道长说这妖女与紫狐妖有关,还是小心为上,若让他寻到了这里……” “堂堂神庙,还容不得他来撒野,便是他来了,竭尽我神庙上下也会将他送入化魔池,让他永世不得超生。”灵虚道长说着,一身杀气尽现。 楚荞沉默而笑,告别了灵虚道长,打着参观的名义,熟悉了神庙的地形,绕到与黑鹰和燕胤约好的碰头地点。 “情况如何?”燕胤开门见山问道。 楚荞蹲下地,简单画出神庙的地形,说道,“还有两个时辰,这些人都会聚集到化魔池这边,黑鹰你的就埋伏在这里,那里是最好的伏击点,趁着现在那边还没人,你带人提前过去,记住第一个要打的就是那个白袍的道士,他最棘手。” “是。”黑鹰点了点头。 楚荞抬头望向燕胤,“你的人,等黑鹰得手再下手,这些不是常人,不好应付。” “好。”燕胤点头应道,随即又问,“孩子怎么办?” “等到他们行刑的时候动手,孩子一救回,黑鹰会立即派人送到沁儿和温大夫那里,而这里的人……”她说着望了望暮色中的雪域神庙,目光冷如刀锋,“一个都不能留。” 燕胤看着这般杀伐决断的女子不由愣了愣,应声道,“只是你要在他们身边夺回孩子,怕不容易。” “事在人为。”楚荞起身冷然道。 黑鹰将带来的黑匣子交给她,“你的东西。” 楚荞接过一边向两人说着前往化魔池的安全路线,一边将各种暗器,机关装到自己的手脚,动作熟练而迅捷。 燕胤亦渐渐明了,这么制作精良的暗器,当世除了神兵山庄不会有第二个,而这些人又对她这般恭敬,楚荞的身份,便已然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你们小心。”楚荞嘱咐完,便准备离开。 燕胤一把拉住她,将一个小包袱递过,“这件金丝软甲,你带着。” 楚荞沉默了片刻,还是接了过去,“多谢。” 两个时辰后,夜幕降临,圆月升空。神庙上下的人都纷纷赶往化魔池,楚荞亦受邀前行观摩行刑,她不动声色站到离他们较远,却又最好下手的一方。 化魔池虽然听起来吓人,机关一开,只是一池有如仙泉的碧水,而楚荞只是站在边上,便已感觉到池中渗出的令人不寒而栗的气息。 圆月当空,一行道人站在池边默念着什么经文咒语,灵虚将孩子双手托起,口中念念有词,化魔池瞬时变幻成了深不见底漩涡,带着吞噬一切的力量。 楚荞手心都沁出冷汗,看着孩子从灵虚手中脱落坠入池中的瞬间,按下了手上烟火讯号的机关,另一手的机关射出一张天蚕丝网,将孩子接住带到了自己怀里,所有一切都发生在眨眼之间。 与此同时,早已埋伏在周围的乌衣骑,当世唯一一支火枪队,已经发出攻击,虽然大部分都一击成攻,但灵虚比她想象中还要难以对付,火枪都被他轻易躲。 几乎是在孩子回到她怀中的同时,他也逼近了身前,“原来你是为妖女而来,找死!” 说着,一掌击出将楚荞连同孩子一起向化魔池中,楚荞胸口琉璃俩突然之间光芒骤起,仿佛在她周围筑起了一道天然的保护屏障。 灵虚见状一怔,喝道“你到底是何人?” 这样能够抗击任何术法攻击的神符,非白止神王和天尊一般的神域中人才会有,如何会出现在这一介凡人身上。 原来燕祈然给她的护身符是这样,正思量着,怀中的孩子已经渐渐止住了哭泣,她低头一看,顿时呼吸一窒,那神符是护住了她,孩子却被那掌力震得已经七窍流血。 “那神符护得住你,却护不了这妖孽。”灵虚冷笑喝道。 “黑鹰,送孩子下山。”楚荞沉声喝道。 “是。”黑鹰立即带人上前接走了孩子。 楚荞目光森冷地望着灵虚,“你要我的孩子死,我便要你偿命。”有神符护身,她自是不惧他的那些术法攻击。 激战整整一夜,雪域神庙的人一个不剩死在他们手中。 只是此刻,山下客栈,她拼死救出的孩子却…… PS:明珠的身世,三天之内的更新会交待出来。 一夕天堂,一夕地狱32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山下客栈,沁儿和温如春被黑鹰派下的人送到了这里等候,虽然她一再追问,送他们来的人却对楚荞等人的行踪只字不露,也不准他们离开客栈。 温如春比她要淡定得多,静静地坐在榻上一边调息,一边等候着消息丫。 沁儿焦急地在屋里来回走动,一路到外面有脚步声便刷地一下拉开门,一看到不是楚荞回来又嘣地一声关上门,来来回回十几次,房间的门都快被她给摔坏了。 “沁公主,你安心等着吧!”温如春运气调息,温声劝道。 沁儿却是怎么也静不下来,一边走一边担忧道,“楚姐姐不让我们跟去,又不送消息回来,我怎么安心?媲” “一个伤势未愈的我,一个半调子身手的你,跟去只会拖累他们,留在这里等着,就是给他们最大的帮助。”温如春平静说道。 沁儿闻声回头望了望他,也觉得他说的有些道理,但楚荞这会要面对人非同小可,若是能成功救回孩子也好,若是救不回,岂不是连自己也要搭进去。 她心中焦急,却又不知该如何是好,双手合十抵着额头不停的念叨,“观音菩萨,如来佛祖,你们都保佑楚姐姐能平安救回孩子吧,那是她唯一的亲人了,不要再夺走了。” 楚荞拼了半条命才生下这个孩子,一直爱护有加,如今又是这般霍出去性命去救,若是救不回…… 她不敢去想,失去了这个孩子,楚荞会变成什么样。 正念叨着,外面骤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沁儿想也没想直接拉开门,“楚姐姐!” 乌衣骑的护卫抱着孩子快步进门,道,“温大夫,孩子受了伤,主子吩咐我们先交给你。” 沁儿看到襁褓中已经七窍流血的婴儿顿时一把捂住了嘴,颤声喃喃道,“怎么会这样呢?怎么会这样……” 温如春虽然也有惊诧,但身为医者很快冷静下来,将孩子接过放到榻上,冷静地吩咐道,“拿一盆清水过来。” 沁儿连忙跑出门,以最快地速度打了一盆清水进来,“水来了。” 温如春捏上孩子细小的手,却只能探到微弱得几近虚无的脉息,立即取出随携带的药丸,沉声道,“拿杯水过来。” 沁儿立即倒了水递过,看到他将药丸化成水,给孩子强行灌了下去。 “你一定要救活他,你一定要救活他。”沁儿声音带着哭腔,几近乞求。 温如春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施针,再也自身内力让孩子的血脉通畅起来,做完这一切方才道,他一手托着孩子的背部,一手握着她的腕随时探查脉息。 “沁公主,把孩子身上的血迹擦干净,检查一下还有无其它伤痕。” “好,好……”沁儿颤抖地拿着巾幅沁湿,拧干,小心地擦去孩子脸上的血迹,查看了一番,道,“没有其它伤痕。” 正说着,孩子耳朵沁出血来,滴落在水盆里,沁儿赶紧手忙脚乱地拿着帕子去擦。 “她是被掌力震伤的,我已经以药王谷的独门秘技替她梳通血脉,如果天亮之时她还无法恢复过来,那么……我也无能为力了。”温如春望了望怀中幼小的婴儿,无奈叹息道。 “不可以,不可以。”沁儿一听顿时面色剧变,激动望着温如春道,“你一定要救活她,一定要,她不能死,楚荞不能失去这个孩子,不能……” 温如春抿唇不语,专心致志地探着孩子微弱的脉息,眉头却越皱越紧,随口问道,“楚荞……是不是有娘胎里带出的宿疾?” “我只知道她一直休质虚弱,但并未听说过有什么宿疾。”沁儿回道。 温如春眉头深深皱着,“她若没有,这孩子……” 他正说着,沁儿看到孩子手上也有血迹滴出,惊惶道,“她手上有伤在流血……” 温如春闻言查看了一番,平静道,“没有,是我手上的伤口有些裂开了。” 沁儿顿时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紧张地看着小脸惨白无一丝血色的孩子,紧紧攥着手中的巾帕,喃喃念道,“明珠,你不能有事,你不能丢她,她那么疼爱你,她不能没有你的。” 温如春眉目深深地望着生命垂危的婴儿,心也不由随之一阵阵揪紧,窒息。 过了许久,沁儿方才反应过来,回头问道,“楚姐姐呢,她怎么还没有回来。” “主子还在神庙,只吩咐我们先送孩子回来救治。”一人回道。 沁儿一听两步上前,继续追问道,“她受伤了吗?” 以楚荞的性子,孩子在她手中定是以命相护,孩子都伤成这般,她又岂会无恙? “我们带孩子走时,主子并未受到重伤,之后的事我们也无从得知。”乌衣骑卫坦然回道。 沁儿心下担忧,想要开口让人带她过去,却又回头望了望被温如春抱在怀中的明珠,咬牙忍了下去。 “沁公主,再取盆热水过来,孩子身上太凉。”温如春说着,目光不经意投在水盆之中,却猛然间瞪大了眼睛。 水中之前滴落的血,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悄然……融合一体。 楚荞的孩子,血液怎会与他的血相融…… 他机械地转回目光,望着怀中的孩子,脑子里一片空白,而后一个他不敢相信的猜想,缓缓浮上心头。 “沁公主,明珠是与宸亲王世子同一日出生……是吗?”他声音不自觉的有些颤抖。 “是。”沁儿回道。 温如春身形不由一震,之后久久不语。 黎明之际,楚荞一身染血地冲进了房间,苍白着脸问道,“明珠怎么样了?” 沁儿看着满脸血污的女子不由怔了怔,随即望向温如春,“温大夫。” 温如春沉默,一动不动地抱着孩子坐在那里,恍然已凝成一座石像一般。 “温大夫,明珠怎么样了?”楚荞两步走近,追问道, 温如春回过神来,望了她许久,怔怔问道,“这个孩子,是谁的孩子?” “我问你明珠怎么样了?”楚荞目光一冷,追问道。 “她是谁的孩子?”温如春目光沉沉地望着她,继续追问道。 “她是楚荞的孩子,楚荞和燕祈然的孩子,温如春,你到底想怎么样?”沁儿气急喝道。 温如春闻言愣愣地低下头,望着怀中的孩子,良久之后,无力叹道,“我想,我是救不了她了。” 楚荞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半晌之后方才愣愣出声,“……什么意思?” 她的孩子怎么了? 为什么要说救不了她? “温如春!”沁儿气得一把揪住他的衣襟,“你必须救她,你救不了她,我就杀了你。” “我也想救她,可是她太小,五脏六腑都被震裂了。”温如春无助地叹息,自己一向自以为医术高明,到头来……竟连一个孩子都救不了。 楚荞怔怔地站在那里,望着毫无生气的孩子,只觉世界在崩塌一般绝望。 屋里的气氛一片死寂,绝望的气息无边蔓延到每一个人身上…… 燕胤站在门口处,望着背影瘦弱而无助的女子,想要帮助她,却也无能为力。 半晌,一直怔然不动的楚荞突然动了,她拿过孩子的襁褓,一语不发将孩子抱起,朝温如春道,“我要她活着到上京!” 温如春沉默地将一瓶药递了过去,“每天把这药丸化成水给她吃了,还能保住她的脉息,但是……” 楚荞将孩子抱到自己怀中,拿过药瓶,转身便走:“黑鹰,剩下的事你自己处理。” “楚姐姐,你去哪儿?”沁儿快步追出去,直到客栈外方才追上她。 楚荞翻身上马,一手抱着孩子握着缰绳,一手拉着拿着马鞭,道,“我去找他。” 她要去找这孩子的父亲,这世上唯一能救她之人。 宸亲王,燕祈然。 ―――― PS:一更到,下午还有一更。 一夕天堂,一夕地狱33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第175章 上京,风雨萧萧。 宸亲王府,东篱园暖阁外,玉溪在楚荞等人离京十日还无一丝消息回来之后,便寻到宸亲王府求助,已经在这里跪了两天两夜。 泷一沉默地站在她边上,不动,不说话媲。 墨银看着雨中执拗不肯离开的两人,撑着伞上前道,“你就是跪死在这里也没有用,王爷现在不会帮你们,也帮不了你们。丫” 玉溪纹丝不动,目光坚定地盯着那紧闭的雕花木门,冷冷而笑,说道,“王爷当真要看着夫人和孩子都殒命吗?” 如果他一点也不曾在意夫人,为何一听到她早产的消息那般大惊失色,亲自前去救治;如果他真的一点都不在意,为何要日日派人送来那么多东西…… “玉溪,你已经在雨中跪了两天了,再跪下去人都该垮了。”尹三夫人走近想要扶起她,这孩子在国公府服侍多年,也是她看着长大的,这般的狼狈的模样,她看了也着实心疼。 玉溪不动声色地抽回手,定定地跪在原地,朝屋内的人说道,“玉溪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要变成这样,你曾经那么心疼夫人的,恨不得把全天下最好的东西都给她,为什么现在就要对她见死不救?” 屋内沉寂无声,没有人出来,也没有人说话。 沉香撑着伞为玉溪挡着雨,在王府这么久以来,也多少摸清楚荞燕祈然的性子,他行事从来意随心走,他想做的事谁也休想阻止,他不想做的事,谁也休想让他改变主意,面对这样一个人,玉溪便是跪死在这里,他也不会改变主意。 “玉溪,起来吧,宸亲王不愿意做的事,谁也改变不了的。”沉香一边温声劝着,一边弯腰去扶她起来。 玉溪大力地甩开手,冷冷地望着她道,“你就那么想她们母女死吗?” 沉香被猝不及防地推得踉跄退了几步,险些跌倒,幸得尹三夫人一把扶住,听到玉溪这般的质问,她无言以对。 尹三夫人望着玉溪,不懂那个一直心性温和醇良的女子为何会变成这样,楚荞的事,她们何尝不想帮忙,只是如今宸亲王已经在这屋中几天几夜都不曾出来了。 玉溪定定地望着紧闭的房门,面上湿润分不清是雨是泪,幽幽说道,“王爷,你若是因为夫人执意离开而这般,你便太冤枉她了,若非深爱刻骨,她又如何会那般九死一生生下你的孩子,她要走不是无情,是她太想你只属于她,而非与人分享……” 尹沉香撑着伞怔怔地站在原地,不觉中已然泪流满面,她这一刻恍然明白,自己带给楚荞的痛,有多残忍。 她这一生,拥有的太少,失去得太多。 而她,却还在残忍夺取。 正在这时,有侍卫疾行来报,“墨总管,有人强闯王府?” 墨银闻言一愣,随即一招手集合几人,道,“走。” 宸亲王府的戒备,比皇宫有过之而无不及,竟然还有人来打死。 王府前门,楚荞一身油衣,一手带着孩子,一手对敌,一双血丝遍布的眼睛沉冷慑人。 墨银带着人赶到前院,将来人团团围住,“何者何人?” 楚荞淡淡道,“我要见燕祈然。” 墨银一震,这才认清眼前一身油衣满脸血污的女子是楚荞,却又想起燕祈然之前的的命令,于是道,“对不起,王爷有要事在身,不见任何人。” “我有事找她。”楚荞说着,已经自己朝着里面强闯。 墨银带着人拦住去路,却又不好真动手伤了对方,只是沉声回道,“王爷说过,五日之内,谁也不见。” “我也不见?”楚荞讽刺冷笑。 墨银垂首沉吟片刻,道,“是。” 他确确实实说了不论任何人,自然是楚荞也算在其中。 楚荞低头望了望裹在油衣里的孩子,抬头望向墨银道,“要么带我进去见他,要么你把我们母女击毙在这里,要么我自己闯进去见他,你选一个吧!” 墨银皱起眉头,一脸为难,“王……夫人莫为难我们。” 他敢击毙他,回头燕祈然就有本事把他大卸八块了,可是王命在先,不得让任何人闯入暖阁惊扰,这可如何是好? 楚荞血丝遍布的眼睛冷冷扫了一眼众人,淡淡道,“那就动手吧!” 四天四夜,她一刻也不敢停歇,就怕回来晚了,再也救不了这个孩子,到头来,却是要被挡在王府之外…… “我可以带你过去,但王爷出不出来见你,我也不敢保证。”墨银说道。 若真动起手来,她这般以命相搏的往里闯,少不得是两败俱伤的局面,他将人带到暖阁外,至于里面的人出不出来见她们,那就不是他的错了。 “多谢。”楚荞感激道。 墨银等人放行,她抱着孩子快步穿廊过门进了东篱园,泷一看到一身风尘满脸血污的女子,不由一愣,“夫人?” 玉溪闻言忙从泥水中站起身,却因为跪得太久,膝盖已经麻木,陡然一站起身,又无力地跪了下去,磕在冰冷坚硬的地面,疼得有如刀割,她却又一咬牙,站了起来走近楚荞身边,看到不哭不闹,小脸青白的孩子,不由呼吸一窒,“夫人,孩子这是……” 楚荞不看任何人,径自朝暖阁走去。 墨银站在门口,一伸手拦住,提醒道,“夫人,莫为难我们。”把她放行到这里,已经是他最大的让步了,若让她进了门,惊掩了里面,他也人头不保。 楚荞抱着孩子站在门口,扑通一声跪在冷硬的石阶上,无助地哭泣,“燕祈然,求你……救救她,救救我的孩子。” “夫人!”玉溪泣不成声。 “阿荞……”沉香砰地一声跪在她的边上,泪如泉涌,“对不起,对不起……” 她认识的楚荞,即便无权无势,无依无靠,骨子却满是骄傲的女子,即便在怎样的困境,也坚强而骄傲的女子,何曾对人这般卑微的乞求。 屋内一直敛目的燕祈然倏地睁开眼,心念一动间,被华光包围悬浮于半空的孩子便随之跌下来,老酒鬼迅速另一掌出手稳住,沉声道,“记住,这才是你的孩子。” 燕祈然僵住。 “从你决定与她背道而驰,就该知道有这样的局面。”老酒鬼说道。 是啊,早就知道的。 早就知道会害她难过伤心,早就知道会让她越走越远…… 半晌,他没有动,然后缓缓敛目,岿然端座,一步不错地继续着自己的事,仿似全世界都沉寂了下来。 只是为何,门外女子每一个呼吸的声音都在耳边这般清晰…… 倨傲如他,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却最终也逆转不了命运的森凉。 门外,楚荞静静地等待着,等待着这唯一的一线希望。 尹三夫人看着跪在门前的几人,眼睛也不由湿润,难道……她真的做错了吗? 她只是想沉香能够活下来,并未想过要将楚荞逼到这般绝境,为什么一切却又偏偏变成今日这般境地……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楚荞眼底的泪已经干涸,她也随之寸寸冰凉。 明珠在她怀里苍白的小脸更加苍白,她不动,不哭,一如往昔在她怀抱中安睡一般乖巧,只是她们呼吸却渐渐虚无不可闻。 天黑了,又亮了,黎明的朝阳照亮了上京城。 这扇已经关闭了五天五夜房门打开了,白衣翩然的人缓步出来,缓缓蹲在楚荞面前,望着她怀中早已没了气息的婴儿,沉默了许久,终究还是残忍地道出。 “阿荞,她救不活了。” 楚荞缓缓抬起清明却死寂成灰的眼睛望着眼前的男人,她在这里等了一天一夜,等到的竟是这样一句话。 燕祈然,你当真……残忍至此。 ―― 从早上开始,就一直纠结在救与不救之间,最终还是做了后妈,救了的话,我全文的大纲计划都要随之改变了,后面估计我也写不下去了。 不要太难过,这一关虐扛过去就好了,结局会是好的。 一夕天堂,一夕地狱34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第176章 雨已停,风萧萧。 她微仰着头望着他,血丝遍布的眼睛,却如死水一般冰冷。 这一夜,仿佛已经流尽了她一生的泪,也耗尽了她对他所有的爱与情媲。 从心动到心殇,到如今心死如灰,这个男人她曾爱他有多深,此刻他给予她的绝望,便有多深丫。 燕祈然看着眼前的她,心疼地伸出手,想要拭去脸上的血污,她在她冰冷嫌恶的目光中止住了动作。 压抑的沉默,让人窒息而绝望。 他身后的暖阁内传出婴儿的啼哭,老酒鬼手忙脚乱地抱着燕禳出来,怎么也哄不住,直接将要往燕祈然的怀里塞,“快哄你儿子。” 燕祈然没有接,老酒鬼抱着孩子,谁也没有过来接,他索性抱着孩子坐在燕祈然边上,瞅了瞅楚荞两人,专心地哄着孩子。 “现在,你满意了吗?”楚荞苍白而讽刺地笑,“看到我一无所有,你满意了?” 燕祈然半跪在她面前,面色冷寂,薄唇紧抿。 燕禳渐渐不哭了,伸着小手抓楚荞的衣袖,手很少,却很有劲,一边抓,一边咯咯地笑出声来,打破院中绝望的死寂。 楚荞转过目光望着那稚嫩幼小的婴儿,曾几何时,她的女儿也会这般拉扯她的衣裳,也会对着她露出这样的笑容。 可是现在,这个孩子还能哭,还能笑,而她怀中的女儿却已经魂归西天,她还来不及长大,还来不及叫她一声娘亲…… 半晌,楚荞痛苦地别开头,不忍再去看。 燕祈然身形一震,略显苍白薄唇紧紧抿着,似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老酒鬼见所有人都不说话,也不说话,抱着燕禳坐在边上,由着他小手去抓楚荞的衣裳,也不阻止。 尹三夫人有些意外,这个一向认生的孩子,便是沉香和她抱,也不难哄的孩子,竟会在这时对着楚荞这般亲昵的笑。 只是玉溪知道,眼前生机勃勃的孩子,对刚刚失去女儿的楚荞,是多么沉重地讽刺和伤害…… “燕祈然,我从来这样爱过一个人,你是第一个。”她嘶哑着声音说道。 燕祈然闻言神色动容,伸着手有些颤抖,想要将她拥入怀中,却又僵硬着不敢动作…… 他这一生从来随心所欲,却唯独面对她,总是一次次这般犹豫,挣扎,无奈…… “我也从来没有这样恨过一个人,你也是第一个。”她望向他,语气平静,却字字利若利锋。 说罢,她抱着孩子冷冷起身,却因着脚下麻木,险些从台阶上摔下去。 燕祈然立即伸手去扶,却有人比他更快扶住了摇摇欲坠的女子,燕胤不知何时进了园子,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身风尘的伊兰沁儿。 “楚姐姐,孩子……”她焦急地询问,却在看到玉溪泪流着摇头示意时,愣在了那里。 燕禳抓着的袖子一下没了,哇地一声大哭起来,伸着小小的手就朝两步之外的楚荞抓挠,燕祈然眼眶泛起湿意,却又很快忍了下去。 他蓦然想起,曾起何时,她说过的一句话,如果我爱上一个人,又恨上这个人,我这一生,必不再爱。 是否,便是如今这样。 沁儿望着仿若抽离了灵魂一般的楚荞,顿时目光凶狠地望向燕祈然,“那是你的孩子,是她拼了命生下的孩子,你怎么可以见死不救。” 燕祈然缓缓站起身,面色一如往常的冷寂,接过老酒鬼怀中啼哭不止的燕禳,小心地拭去孩子脸上的泪珠,动作温柔而慈爱。 沁儿一咬牙,刷地拔出边上泷一的长剑,怒气冲冲地扑上前来,沉香和尹三夫人等人顿时吓得大惊失色。 墨银身为侍卫总管第一时间便截住了沁儿刺向他们父子的剑锋,沉声喝道,“沁公主,这是宸亲王府,不是你的大宛王宫。” 沁儿望着两步之外的燕祈然,恨恨地瞪着他怀中的孩子,怒声喝道,“她的孩子死了,凭什么你和尹沉香的孩子还活着?凭什么?” 楚荞抱着孩子木然地朝外走着,明明身后刀光剑影,伴着孩子的啼哭,却似乎再也看不到,听不到…… 玉溪哭着抓住沁儿,“沁公主,住手吧,不要再让夫人为你担忧了。” 她理解沁儿此刻的愤怒,可是,她若真伤了人,燕祈然只怕也容不得她。 如今的楚荞,已经再经不起任何风雨磨折了。 沁儿回头望着已经摇摇晃晃往东篱园离开的单薄背影,握剑的手狠狠一划,劈裂了边上的花盘,扔给了泷一,她大步追着楚荞出了王府。 出了宸亲王府,楚荞抱着孩子游魂似地在街上走着,恍若是个迷路的孩子,边上沁儿和燕胤说什么,都听不见。 沁儿和玉溪几人走在她的周围护着,生怕有人和车马经过撞着已经疲惫虚弱到极至的她,好不容易回到清云巷,已经是三个时辰之后了。 她抱着明珠进了屋,小心放到摇篮里,木然地坐在边上,轻轻地摇着摇篮,口中含糊不精地哼着声音,似是在哄着孩子睡觉。 玉溪站在房门口,一把捂住嘴,害怕自己哭出声惊扰了里面的人。 沁儿扶着门,手紧紧地扣着门框,木刺扎进深手,也痛无所觉。 燕胤眉眼深深地望着屋内的人,说道,“她已经很多天没合眼睡了,这样闷在心里,我怕……会逼疯了她!” 沁儿一听,抹了抹脸上的泪,望了望周围,又望了望院里,问道,“温如春呢,他去了哪里?” 燕胤闻声这才发觉,同他们一起上路回来的温如春不见了踪影,“进城之前,似乎还在的,我派去人去找找。” 一直沉默地泷一在屋里翻找出一只药瓶,递给玉溪道,“这是温大夫之前留在这里的安眠散,兑成水给夫人喝了,先让她睡一觉。” 沁儿连忙点了点头,“玉溪,快点。” 从离京到又回到这里,她就没有睡过一个整觉,她无法想象她是以什么样的意志力撑到了现在,可是再这样下去,她真的会垮掉了。 燕胤深深叹了叹气,为今之际,也唯有如此才能让她睡上一觉了。 其实楚荞来以后,似乎什么都没变,她一样的吃饭,一样的喝水…… 只是,她总当孩子没有死。 直到入夜,玉溪在汤里放了安眠散,才让她倒在床上睡去。 燕胤这才松了口气,叮嘱道,“把孩子的东西都收拾起来吧,免得她醒来再看到睹物思人伤心。” 玉溪点了点头,便着手开始收拾房里关于明珠的东西。 沁儿望着摇篮里已经毫无生气的孩子,喃喃道,“孩子呢,怎么办?” 燕胤望了望床上的人,道,“趁着她还没醒,先将孩子葬了吧!” 楚荞这样当她没死带在身边,这孩子毕竟已经…… 正说着,魏景也带着人赶了过来,在门口看到燕胤,便道,“事情若是完了,先回王府吧!” 因为他中途随楚荞去救人,他们的计划已经耽误多时。 燕胤望了望屋内几人,沉吟了片刻,道,“你们好生照看着,有事到宁王府通知我。” “多谢。”沁儿由衷谢道。 燕胤随着魏景一行人离开出了院子,简单说了这里的情况,便吩咐道,“魏景寻两个医术好的大夫在这里照看着,派人尽快找到温如春过来。” 楚荞现在这个状况,着实让人忧心。 “那要通知萦萦吗?”魏景一边走,一边说道,“从那日在册子册封时知道楚荞早产,便一直向我打听她们母女的状况。” “先不说吧,多一个人知道也只是徒增伤心,如今之际是尽早离开这里为上。”燕胤沉声道。 两天后,楚荞醒来了,亲自将明珠火化,带着骨灰安葬在了观音庙后山的墓地,希望她死后能受佛祖照拂,来世平安健康。 燕祈然也来了,两个人却再也没有说上一句话,陌然擦肩而过。 他独立在孩子墓前,眉眼一如往昔的冷静,缓缓说道,“你若泉下有怨,不要找他们母子,算在本王头上便是。” “宸亲王是在忏悔吗?”消失两日的温如春站在他的背后,目光中满是仇恨的冰冷。 一夕天堂,一夕地狱35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秋风萧萧,山下的庙宇传来暮鼓之声。 燕祈然对于背后的来人,没有转头去看,也没有说话,负手立在暮前,无声地念着一段往生咒,以送这孩子归天。 温如春一步一步走了过去,站在他的背后,声音颤抖得几近崩溃,“这个孩子,到底是谁的孩子?” 燕祈然淡淡转身,“你在问我?媲” “我在问你,这墓中死去的孩子,她到底是谁的孩子?”温如春沉声问道,声音带着颤抖的哭腔。 燕祈然临风而立,衣袂飘飘,青丝飞扬,神情万一如继往的淡漠,“与你何干?” 温如春走近,蹲在墓前,颤抖地伸手抚上冰冷坚硬的墓碑,说道,“这个孩子,不是你的孩子。” 燕祈然凤眸微微眯起,却没有说话。 “如果她是你的骨肉,你怎么会对她见死不见,如果她是你的骨肉,你怎么会从她出生到死,都不看她一眼?”温如春哽咽的地说着。 “本王不喜欢女儿而已。”燕祈然面色万年不变的云淡风轻,不悲不痛。 “你说谎!”温如春倏地站起身,神情激动而愤怒,“明珠不是你的孩子,她是沉香的孩子,是我沉香和我的孩子!” 燕祈然凤眸眯起冷利的弧度,淡淡道,“收起你的胡言乱语,否则最后的代价,不是你能承受得了的。” “我说错了吗?”温如春冷冷笑着,一步一步逼近前去,眼中泪光闪动,“楚荞生产时,你扔下沉香到清云巷亲自接生,又怎么会……怎么会在之后那么尽心尽力照顾沉香生下的孩子,因为……因为你在清云巷就已经拿沉香的孩子换掉了楚荞的孩子!” 说到最后一句,他勃然怒吼出声。 明珠,明珠。 从她出生就还没有来得及看一眼她的亲生母亲,便被人换走,直至她现在死于非命,沉香还一无所知。 而这一切,都是出自这个人之手。 燕祈然眉眼淡淡,没有出声追问,只等他继续说下去。 “你早就算计好了吧!”他笑得讽刺而嘲弄,“从你娶她入府开始,你就已经在算计她,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你要做这样的事,让她,让楚荞,让所有人都落到这样的地步?” 燕祈然面容冷寂,只是静静地望着远方,对于温如春的话不置一语,也不辩解一句,他便是这样的人,他只做他想做的事,也从不会对任何人解释只言片语,何况一个无关紧要的外人。 他曾那样追逐着她,恨不能将这世间一切的美好都给予她,可是幻境一劫,却破碎了他所有的期盼。 他只能看着她在自己的世界越走越远,越走越远…… 直到,再也不见。 温如春等不到这个人的回答,便又说道,“你早在楚荞饮食中下了催产的药物,便是没有那车撞上,她的孩子也前后在那几天出生,你早就算计好了要换掉她们的孩子,可是沉香她有什么错,你要这样对她?” 这么多年一直挣扎在生死之间的沉香,她是多么期盼能像个正常的女子一样成亲生子,白头偕老,儿孙满堂…… 他一直不解为何在答应要与他成亲,她却转身不辞而别,回到京中做了宸亲王府的侧妃,如今他都明白了,她只是想活过来,和他们的孩子一起活下来…… 他只恨,恨自己没有一身通天的医术能救她们母女,她那样想要保住的孩子,如今却躺在这冰冷冷地墓中…… 而她,一无所知。 “说完了吗?”燕祈然冷冷地望了他一眼,准备离开。 温如春不可置信地看着一脸冷漠的男人,笑意嘲弄,“我知你权大势大,你杀过的人也不少,可她只是个孩子,一个才出生一个月的孩子,你怎么可以残忍成这样?” 他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 “以你的医术不会不知道,这个孩子本就活不长,就算没有这些事,就算你拼尽一身的医术,她也活不过一年。”燕祈然眉眼平静,淡淡说道,“我给了尹沉香一条命,也算公平。” 若非如此,他断不会大费周章却救一个不相干的人。 一则,他这一生杀过的人不少,但从未去残害过这样一个无辜的孩子。二则,这是楚荞曾经拜托过他的,对于她的请求,他一向无法拒绝。 “沉香一出生,也有人说她活不过二十,可是她也一直活得好好的,你凭什么去剥夺一个孩子生存权利?”温如春自责,悔恨,悲恸,交织于心。 燕祈然默然,沉吟不语。 “我不管你是人是妖是魔,也不管你与雪域神庙有什么样的恩怨,可是你凭什么要让我们的孩子,替你的孩子去死?”温如春悲恸而绝望,怒声质问,“你也有孩子,你怎么可以这么狠毒?” 在客栈发现血液相融,发现那孩子遗传着沉香的宿疾,但他却也无法确定那个孩子真的就是他的孩子,直到回到上京,他去寻找当日在宸亲王府和清云巷一起接生过的稳婆和大夫,但那相关连的每一个人,都早已从上京城失去踪迹,他查无可查。 可是只要一打听当日宸亲王府和清云巷两边孩子出生的情形,但也可想而知,能在那么多人眼皮底下神不知鬼不觉将两个孩子调换的人,又能悄然将那么多相关人等从上京消失无踪的人,除了宸亲王,还有何人? 燕祈然淡淡的望着眼前的人,目光中似有怜悯,说道,“只要他们母子能平安,我不惧对任何人狠毒。” 甚至,自己。 从幻境出来,雪域神庙已经在打探他的行踪,而现在他要做的事还没有做完,他还不能被那些人发现身份,他只能能残忍的方式,让自己心爱的女人离开…… 可是,偏偏这时候有了他们的孩子,而那些追寻他踪迹的诛魔人越逼越近,再拖延下去神域中人也会寻来,介时,不仅是他,连他们母子也会牵连其中…… 所以,他要给他们一个结果,他换走了楚荞的孩子,把已经动过手脚的明珠留在了楚荞身边,他知道她要送孩子离京,他也知道那些人会寻上来,他更知道这个孩子难逃死劫。 这个孩子不死,那么死的就会是他的孩子,只他们母子能安好,谁恨他都无所谓。 这天下血流成河,亦无所谓。 五天五夜,他们终于将燕禳身上的魔气除去,从此,他就可以平安健康的成长,至于那早夭的孩子,他只能如此,他没有那么善良,牺牲自己的孩子去救一个别人的孩子。 温如春转过身,望着孩子新立的坟茔,这是他的骨肉,他的孩子,他却只是那样匆匆一面,便成永别。 他半跪在坟前,扶着冰冷的墓碑,眼底蔓延起无尽疯狂的恨火,“宸亲王,你做这么多事,害这么多人,苦心积虑瞒着楚荞。”他说着缓缓转过头,望向那风姿若神的无情男子,“你说,她要是知道这些,会怎么样?” 楚荞将这个孩子当作自己的亲生女儿,为这个孩子的死已经痛不欲生,如果知道这一切,便是她还爱着他,这一辈子也不可能再回到他身边。 比起恨,相爱却不能相守的痛,更能折磨人吧! 燕祈然淡淡地望着他,一双凤眸,寒光冽冽,冰冷慑人,“今天在这里的话,你说出一个字传到她耳中,你就会知道是什么后果,我能救了尹沉香的命,也一样能要了她的命!” “你……”温如春满腔恨意,却无法为自己的女儿报仇雪恨,扶在墓碑的手青筋跳动,伤口崩裂,鲜血涔涔而落,顺着墓碑蜿蜒而下。 “本王不想取你性命,也不想动尹沉香,但你若说了不该说的话,本王不介意把你们一家三口都安葬于此。”燕祈然冷冷说罢,便举步朝着山下走去。 “燕祈然,你这般狠毒,就不怕死后下地狱吗!”温如春愤怒地吼道。 燕祈然嘲弄一笑,只是道。 “我已身在地狱,又何惧再添几桩罪孽!” 爱之心墙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第178章 燕祈然回到王府,天已经黑了。 青白的月光柔柔地洒在东篱园的每个角落,这正是菊花盛放的季节,园内处处弥漫着淡淡的菊花香,清淡怡人。 暖阁内,尹沉香和乳娘几人正忙活着哄燕禳睡觉,奈何这小家伙脾气古怪,谁哄都不买帐,扯着嗓子哭得很是厉害媲。 老酒鬼皱着眉,捂着耳朵,以免魔音穿脑,不经意一侧头看到已经回来的燕祈然,立即刷地站起身,从尹沉香怀中拎起啼哭不止的小世子,塞到刚进门的燕祈然怀中,“把你儿子哄一哄,哭得人头都大了?丫” 有其父必有其子,果然不错,他老子那么难伺候,这儿子比他还难伺候。 燕祈然抱着孩子进门,将他往榻上一放,木然坐在那里,也不打算进他,尹沉香和奶娘在一旁瞧着,却又看到他那一脸冷沉的面色,不好上前多言。 燕禳躺在他边上,开始也因为父亲的冷漠哭得更厉害,渐渐又自己不哭了,伸手小手拉扯燕祈然的衣袖,揪着就往嘴里送,咬得满是口水也不松开。 老酒鬼抱着酒坛瞥了一眼尊贵的宸亲王世子,白了一眼,“没出息!” 这么多人都哄不住,你老子一块衣角,你都啃得香,就这么点出息! 尹沉香知道他是去见楚荞了,心中担忧楚荞的状况,抿了抿唇,轻声问道,“阿荞她……还好吗?” 燕祈然抬头望了望她,淡声道,“没什么事,你回去休息吧,孩子放我这里。” 尹沉香望了望在他边上乖巧的孩子,道,“好。” 说罢,带着丫环和奶娘离开了暖阁。 “侧妃娘娘怎么这时候走,现在孩子正与王爷亲近,侧妃娘娘该趁着这时候多留在这边,抓紧了王爷的心才是。”丫环玉锦出声道。 玉溪离开了王府,尹三夫人从国公府重新派了个丫头过来近身服侍,但毕竟年纪还好,远没有玉溪的细心沉稳。 尹沉香嘲弄一笑,“他的心就不在这儿,又怎么抓得住?更何况……” 她并未觉得他们之间这样的相处有什么不好,甚至感到庆幸,庆幸自己不用时时刻刻去面对这个喜怒无常的人。 她蓦然停住了脚步,静静地站在庭院里,想到楚荞那日绝望无助地带着孩子前来求救,最终…… 如果,没有她进了宸亲王府,也许她就不会走,也许她的孩子就不会落到今日的地步,也许她就不会绝望如斯。 她甚至不敢去想,如今的楚荞,是哪般模样。 半晌,尹沉香回头望了望暖阁的灯火,实在想不明白,为何曾经那样深深宠爱楚荞的他,会这般残忍地对待她和孩子? 暖阁内,燕祈然怔怔地望着躺在身旁的燕禳,目光慈爱却也苦涩,一早便料到事情会发展到这般地步,只是当这一天真正面对时,真正看到她那般绝望而仇恨的目光时,他还是会心痛如死。 “怎么?现在后悔了?”老酒鬼瞥了他一眼哼道。 燕祈然沉吟不语。 老酒鬼有些恨铁不成钢,气急败坏地在屋里来回走动,“你再这样下去,哪天就是因为她死了,她也不会再看你一眼。” “要你废话。”燕祈然冷冷地瞥了一眼,淡淡道,“燕禳的状况已经稳定了,你起程前往雪域神庙,赶在神域中人之前,将那里处理妥当。” 老酒鬼郁闷地灌了一口酒,他是倒了几辈子的血霉,明明是他师傅,却沦落成他跑腿的,想想都气人。 “知道了,我会收拾干净,一定让他们相信,抓过去的孩子已经死在了化魔池。”老酒鬼心不甘情不愿地收拾东西,想了想又回头道,“那神庙死那么多人怎么办?算在楚荞头上,还是算在你头上?” 就算他有通天的本事,把孩子的死做得让人相信,可是一下死了那么多人,神域肯定要追查凶手好吧。 燕祈然眉眼一利,瞪了他一眼。 “哦,你躲他们都来不及,还是算在楚荞头上好了,反正也是她干的。”老酒鬼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咕哝道。 燕祈然目光更加凶狠了,阴恻恻地说道,“算在那紫狐狸身上,横竖他们也是要找他的。” “你变得越来越不是东西了。”老酒鬼回头望了望,哼道。 燕祈然眉眼沉沉,淡淡道,“我得罪他也不是一两回了,他要杀我也是不是一两天了,多一桩也没什么大不了。” “是没什么大不了,只是现在你把护身的神符都送了人,要是那紫狐狸和神域的人寻上门来,我可没那么大的本事再救你。”老酒鬼一想到那神符就不由心疼,他费了那么多年功夫才制出来的,本想着做了这东西,以后他也能少操点心。 谁知道这个败家的,就那么给了人了。 “还不走?”燕祈然不耐烦地哼道。 “哦。”老酒鬼应了声便朝外走,走到门口又折回来,站在他面前盯着他问道,“那个……你记忆那么混乱,时有时无的,应该记不起以前我那个拿了那什么的事吧!” 燕祈然冷冷地瞪着他,“你说呢?” “我走了。”老酒鬼一愣,随即转身就跑。 他实在想不通这笨徒弟为什么要折腾到今日这般境地,说到底都是楚荞那祸水惹出来的,要是没有她,他现在的日子该过得多逍遥啊,要是没有她,他徒弟该有多拉风,多受人景仰啊,哪像现在。 可怜他一把老骨头,还要给他们收拾烂摊子。 清云巷,一切似乎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楚荞再也没有提起过那个孩子,会跟魏景等人商议着营救的计划,以及撤退的一切事宜,会听着沁儿说笑,也会夸奖云溪新做的菜式…… 只是,玉溪渐渐发现了不一样,那双眼睛早已褪尽了昔日的华彩,黯淡无光,仿若成了一具被掏空灵魂的木偶,机械地做着一切的事。 燕胤与魏景过来时,楚荞在屋里看书,玉溪端茶过去的时候才发现,那书整整一个多时辰都没有翻一页,她心中担忧,却又不好明着指出。 “魏景说你找本王有事,是何事?”燕胤开门见山问道。 楚荞搁下手中的书卷,平静说道,“可以跟我说说离京的计划吗?离京的路线,接应的人马,最后要落脚的地方,我都想知道。” 燕胤闻言微怔,笑道,“这些事,本王已经安排妥当。” “此事攸关生死,我只是想它万无一失,我需要知道计划,才能在中途万一有突发状况,能够有下一步对策。”楚荞淡笑言道。 “为了这一天,我等了这么多年,自然是容不得有半分闪失,我不是有意要隐瞒你,你想知道,我自然乐意告知。”燕胤坦然笑语道。 之前楚荞不是养胎,便是照顾孩子,再到之后丧女之痛,这些费心的事,他们并不好再找她劳心费神。 楚荞端起茶抿了一口,淡声说道,“听说半个月后,燕皇有意禅位,若我猜想不错,你的计划也是在那一天。” “果真是瞒不过你。”燕胤朗然一笑,说道,“陛下有意禅位,自然是要防着几大家族生乱,那一天众多兵力都会聚集在皇宫,相较之下,上京城的守卫就会薄弱些。” “而且那一天晁太后也不会善罢干休,若所料不差,二皇子一派已经找你结盟,要你出兵拥二皇子为帝,而介时将计就计离开上京,宫中也是一片大乱,根本无暇顾及你这边,等他们反应过来,一切都已晚了。”楚荞平静说道。 “这些都已在计划中,唯一担忧的就是宸亲王府……”魏景正说着,被燕胤沉冷的目光打断,这才想起自己提了不该提的人。 楚荞面色平静,了无波澜,反而冷冷说道,“他确实不好对付,但燕皇要禅位于他,几大家族的势力只要运用得当,已经够他忙活的了。” 她曾深爱过那个人,也曾在他身上有过幸福的期盼,走到今时今日,有他的原因,又何尝没有她自己的错…… 一切又回到了预料中的原点,之前种种,不过华梦一场而已。 爱之心墙2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天启十二年,秋。 燕皇召告天下,欲禅位于嫡长子宸亲王燕祈然,但鉴于宸亲王一向不好的名声,圣旨一下立即遭到了群臣反对,纵是如此,禅位大典却一直在有条不紊地进行。 皇榜一出,楚荞立即让泷一护送玉溪到大宛,离开了京城。 一则确实不放心玉溪一个人离开,二则是要支开泷一,虽然他如今是她护卫,但她却并没有真心去信任,这等生死攸关的大事,她并不想走漏风声媲。 尤其,是传到他们的敌人耳中。 忠义候府的家眷让魏老夫人以回乡省亲的名义带出了上京,虎威堂众将的家眷亲属也让楚荞秘密送离了京城,只有忠义候和凤丞相是朝中重臣,一时间还不能离开引起对方警觉。 “现在最难的,就是凤丞相和老候爷,当日的禅位大典他们是朝中重臣,是必须要在场的,那时候可能还走不了。”楚荞眉眼平静地说道。 “这个倒也不难,若是晁家人在大典上先发难了,介时一片混乱,他们要走便也是轻而易举的事了,此事交给本王来便好。”燕胤笑了笑,说道。 楚荞抿唇点了点头,说道,“那好,他们就交给你,我去营救萦萦这边,然后在西城会合一起出城。” 燕胤望着她,沉吟了半晌,道,“我想,萦萦交给魏景就好,你还是……先出上京为好。”她跟他们一起,免不得便要对上宸亲王府的人,才刚刚经历了丧女之痛,他们何以忍心,她再跟那个人生死敌对。 楚荞微愣,随即明白了什么,淡笑道,“担心我会误了你们大事?” 燕胤笑了笑,也没多做解释。 “放心吧,我很冷静也很清醒,我分得清什么是我该做的,燕祈然曾经是我丈夫,是我孩子的父亲,但从带着明珠离开王府开始,他就已经什么都不是了。”她说的平静而断然,连目光都无一丝悲喜起伏,“我亏欠凤家良多,不亲自营救萦萦和凤大人出去,我也无法安心离开。” 千丈崖的悲剧,她不想再一次重演。 燕胤见她一脸坚执,知道再劝也是徒劳,于是道,“那你与魏景一起营救萦萦,禅位大典未时开始,未时三刻虎威堂的人会换防西城,那是咱们出城的最好时机。” “我知道了。”楚荞道。 正说着,沁儿面色不善地进来,一脸不悦地说道,“楚姐姐,尹沉香要见你。” 楚荞端着茶杯的手微一僵,望了望燕胤和魏景,道,“你们先进里屋暂避吧。” “不想见,我把她赶出去就行了。”沁儿道,看她这口气,还真打算见那狐狸精吗? 楚荞不动声色收拾了桌上的东西,淡淡道,“让她进来吧!” 沁儿望了望她,心不甘情愿地出了门,没好气地道,“进去吧!” 尹沉香一身鹅黄襦裙,面色已没有了多年的病态苍白,面色红润,显得灵秀可人,进了院子看到正屋之内的楚荞,脚步顿了顿,却还是走了进去。 “阿荞。” 楚荞面色平静倒了茶,淡淡道,“坐吧!” 尹沉香小心翼翼看着她的面色,坐了下来,想要说什么,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楚荞抿了口茶,问道,“找我什么事?” “阿荞……你还好吗?”尹沉香说着,声音不由有些颤抖哽咽。 “没有死,还活着,很好。”楚荞平静回道。 尹沉香紧紧捧着手中的杯子,望着相对而座的楚荞,眼眶有些泛红,“对不起,阿荞,要不是我……” “沉香,我不尹三夫人有没有转告你,我不想再见你们任何人。”楚荞面目冷然,淡淡说道,“如果她没有告诉过你,那么我现在说清楚,请你们以后不要再见我,就算不小心碰上了,也当作陌生一样,不要再跟我说对不起,也不要再跟我提过去怎么样?” 尹沉香咬了咬唇,沉吟不语。 楚荞面色淡然,却也透着疏离,“如果我的话让你难过或是不好受,我只能说抱歉,我不想提以前的事,我只想现在和以后的每一天,平平静静的过,不想再扯上过去。” “我知道了。”尹沉香点了点头,眼泪盈眶。 若非深爱刻骨,若非绝望到极致,又怎会这般不堪回首,一字一句都是痛。 两人无声地沉默着,谁也不再说话。 尹沉香搁下手中的茶杯,默然起身朝外走,她说,总有一天会把属于她的都还给她。 可是走到今天这一步,她欠了她的,这一生……都还不了了。 她还不了她一个女儿,也还不了她一生的幸福。 她恍恍惚惚地出了院子,迎面碰上狼狈不堪的男子,不由止住了脚步“……温师兄。” 温如春面色青白,耳巴也生出胡茬,看清出来的人,一时间也愣在了那里,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又痛苦地咽了下去。 半晌,尹沉香举步走来,与他擦身而过。 温如春僵硬地站在那里,手缓缓收握成拳,分不清此刻是痛,还是恨,恨这苍生的无情。 “沉香。”他出声唤道。 背后的女子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却没有出声。 “沉香,将来不管发生了什么,你遇到了什么,我还是我,一直等着你的我。”温如春颤抖着声音说道。 他无法在现在告诉她,宸亲王府的那个孩子不是他们的孩子,而他们的女儿,早已命丧黄泉。 半晌,沉香没有说话,悄然一步一步离开,远去。 曾经,她为了能活着与这个人白头到老,她自私地夺去了楚荞的一切,如今这个人还在等着她,楚荞却已经因她,痛失所爱,心死如灰。 如今,她还有何颜面再去拥有她的幸福? 温如春回到了清云巷,楚荞也没有多加追问,他要跟着他们一起,便也让他留下了。 然而,与此同时,墨银也将王府的一封书信送入了东篱园暖阁,燕祈然正喂着燕禳喝水,示意墨银自己拆开看。 墨银拆开信,扫了一眼,面色微变,道,“是温如春的信。” “念!”燕祈然拿着巾帕,擦了擦燕祈然嘴边的水渍,淡淡道。 “他说,明珠的事他会守口如瓶,但若王爷有朝一日为难尹沉香和国公府,他也有千百种办法让……楚荞死于非命。”墨银如实禀报道。 敢这么威胁宸亲王府的人,他是不要命了吗? 燕祈然面色了无波澜,连看也未看一眼他手中的信。 “要不要把他……咯!”墨银抬手,做了个灭口的动作。 “罢了,不用理他。”燕祈然冷冷道。 并非是受他威胁,而是再为难楚荞,如今温如春在她一边,动了他,无疑会惊动她。 墨银知他一向说一不二,也不再多言,只是道,“禅位大典那天,王爷真要去吗?” 不用想也知道,那一个个如狼似虎的兄弟不知准备着些什么招数等着他去落网呢? “那么多人等着本王去,怎好让他们失望。”燕祈然拢了拢燕禳的襁褓,眉眼间一如往昔的云淡风轻“你留在王府,保护王府安全就是,外面的事不用管。” “可是……”那么多的人千方百计地要把它送上死路,哪是能简单应付的事。 “老头子也不会做视不理,你只要确保王府上下的安全就足够了。”燕祈然沉声道,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墨银沉默了片刻,垂首回道,“是!” 可是他最担心的不是晁家,不是二皇子,也不是那些反对的朝臣,他最担心的是清云巷的那个人,禅位大典当日京中必生动/乱,其中必然会有她的手笔。 你想要一网打尽,永绝后患,牵涉到凤家一族,以她的性情又岂会坐视不理,因着那孩子的死,她已然恨你入骨,若再加上凤家这一笔血仇…… 他不敢去想,他们再碰上,会是个什么局面。 爱之心墙3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第180章 天还没有亮,楚荞已经从清云巷动身,为免人数过多引人注目,她让魏景和沁儿留在外面接应,独自一人潜入了皇宫,依照地图所示,寻往凤缇萦所在的寝宫。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晁太后为了让凤家站在她一派,协助二皇子起事,派人严密看守了凤缇萦的寝宫,并派了贴身的亲信就近“保护”。 凤缇萦虽然心中急切担心计划会生变,但面上却还是一惯平静之色,扫了一眼立在门口处的嬷嬷,淡淡道,“紫缨,去御膳房看看,本宫今日想吃藕粉糕,让人做了送来。” 紫缨望了望她,自然知道是让她出去接应魏景的人,“是。媲” 谁知,刚一走到门口便被拦住了去路,“缇妃娘娘,你要吃什么,老奴差人去御膳房说一声便是了,今日宫里不太平,你们还是不要出去走动的好。” “你,老刁奴,娘娘面前有你说话的份儿吗?”紫缨沉下脸,冷声喝道丫。 她们被困在这宫里,若是魏景的人冒然前来,岂不是正与这里的人撞个正着,别说是她们出宫了,就是宁王的身份怕也会因此而牵连出来。 “老奴是奉皇太后懿旨。”嬷嬷淡淡回道。 “你……”紫缨气愤不已。 正在争执之际,两名御膳房的小太监过来,站在门外报道,“奴才是御膳房的小印子,给缇妃娘娘送早膳来了。” 嬷嬷淡淡扫了一眼,让人放行,“进去吧!” 两人进了屋内,凤缇萦却蓦然看到一人冲她使了个眼色,便淡淡道,“紫缨让他们把早膳送到房里,在这里对着某些人,没什么胃口。” 说罢,面若冰霜地起身回了内殿之中。 房门一掩上,楚荞撕下面具,轻然一笑,“萦萦!” “怎么是你来?”凤缇萦不可置信地望着面前的楚荞,按计划说好是魏景过来的。 “今天宫里肯定不太平,我也不放心让魏景那急性子来,留了他和沁儿在宫外接应。”她一边说着,一边将身上的太监服脱下,“你换上身服,照地图上的密道先出宫,他们在外面等着你。” 说话间,随她同来的那名小太监也将身上的袍子脱下,催促道,“我们在房里待久了会惹人起疑,娘娘快些换衣服。”说着,把自己的衣服递给了紫缨。 凤缇萦望了望外面,压低声音道,“我们走了,阿荞你怎么办?” 只能走两个人,她和紫缨走了,楚荞他们两个就得留在这里,一旦被发现,皇宫守卫重重,她又怎么逃得出去。 “放心吧,我一定会在一个时辰内赶去跟你会合。”楚荞一边说着,一边帮着她换衣易容“密道内已经给你们备下了衣物,进去就换下来,出了宫这身太监服就太让人起疑了。” “可是……”凤缇萦担忧地望着她,按时间算她的孩子应该才出生不久,她不是该在月子里,燕胤和魏景怎么没让她先带孩子离开上京,还跟着他们出生入死地冒险。 “你安心出宫便是,只要你安全了,我就能脱身。”楚荞笑着,伸手抱了抱她,确认两人的仪容没有问题,道,“快走吧!” 凤缇萦望了望她,将脖子上的玉笔取下挂到她脖子上,道,“这是你给我的,我想现在放在你身边更让我安心些。” 楚荞笑了笑,点了点头,催促道,“走吧!” 凤缇萦和紫樱离开了寝宫一路低着头,很快便寻到了密道入口,成功与魏景等人会合。 “走吧,我们要到西城接应宁王和凤大人他们出宫。”魏景催促道。 “可是阿荞还在宫里,我们等她再一起走。”一身男装的凤缇萦坚定说道。 魏景望了望周围,说道,“计划是她定下的,你一出来,就要立刻去西城,进行下一步计划,你也别太小看她,那十年她在西域也不是白混的。” “你什么意思?”凤缇萦秀眉皱起,不解地望了望魏景和沁儿两人。 魏景笑了笑,没有多做解释,孩子被人掳起她短短几日就能救了人,又赶回上京来,这背后没有一定实力的人,又如何做得到。 “她得到禅位大典开始才能脱身,出来早了宫中被人发觉,会惹麻烦。”魏景解释道。 “你们先去西城吧。”沁儿望了望几人,说道,“我留在这里等楚姐姐出来再与你们会合。” “魏景你先走吧,我跟沁公主留在这里。”凤缇萦怎么想也不放心自己就这么走。 “萦姐姐,你先走吧,你在这里被人发现行踪牵连重大,我在这里就算被人抓住了,怎么着我也是个公主,没人敢动我的。”沁儿道。 魏景立即附合道,“沁公主说的是,你先走吧,你在这里若被人起了疑,恐怕还会连累在宫里的楚荞,先离开这里。” 凤缇萦抿唇沉默了片刻,也深知自己身份的敏感,一旦被人认出来,便会坏了整个计划,于是道,“沁公主,你小心些,等到她立即到西城,我在那里等你们。” “知道了,快走吧。”沁儿点了点头,催促道。 与此同时,勤政殿内的燕皇也已早起,单喜一如往昔亲自服侍更衣洗漱,看着燕皇眼下淡淡的青色,不由道,“陛下昨夜就寝晚,这会儿离大典还有两个时辰呢,不必起这么早。” 燕皇由着侍从们更衣,笑了笑道,“朕起得早,有些人怕是比朕起得还早。” 单喜默然笑了笑,禅位的圣旨一下,朝中上下不知道多少人半个月来都急得彻夜难眠吧。 “一想忙完今天这一天,朕以后就能安心地做太上皇,朕哪还睡得着。”燕皇说着,眉眼间难掩喜悦之色。 “如今小世子出生了,陛下就是做了太上皇,怕也闲不了,不得再给大燕培养出一个皇太子来。”单喜笑语道。 燕皇闻言想到那一出生就性子古怪的皇孙,不由摇头失笑,“禳儿那性子,比他老子还难伺候,朕想着就头疼。” 明明嘴上说着头疼,面上却满是喜悦慈爱的笑意。 说着,又能敛目长长叹了口气,“若有别的选择,朕并不希望他们父子来继承皇位,倒希望他们过平头百姓的日子,省得这么多勾心斗角,这么多年,朕都斗累了。” 单喜面上笑容一窒,默然扶着他到桌上用早膳,没有当皇帝的人千方百计地想要爬上皇位,而这真正坐在皇位上的人,却心心念念地是过平头百姓的日子。 “宸亲王府那边如何了?”燕皇一边用着早膳,一边问道。 从燕祈然代他理政之后,他向他提及继位之事,他第一次没有反对,他便筹备了这禅位大典,他这脾气古怪的儿子若一个不乐意,不来了,那他准备了这大半个月的事,岂不会全都白忙活了。 “奴才天还没亮便差人过去了,宸亲王还没起,大约还要等着世子用了早膳,才会出府。”单喜说着,悄然替燕皇布菜,换茶。 燕皇闻言摇头失笑,“谁家的孩子出生不是粘着母亲,这小家伙倒好,生来便是折腾他老子的,事事都得让祈然伺候着他。” “人说有其父必有其子,不就是这样。”单喜笑语道。 燕皇闻言笑了笑,忆起多年前的往事,说道,“别说,有些地方还真跟祈然小时候一个德行。” 单喜淡笑不语,眼前这位九五之尊,权倾天下,政绩斐然,但他也只有在说起儿孙之时,才会有这般开怀的笑意。 “晁家和长公主府都有什么动静?”燕皇收敛起笑意,认真问道。 “朝中大臣与他们都来往密切,两家一直互相看不顺眼,难得这一回还都站到一块去了。”单喜说道。 既然是要筹备禅位,陛下岂会毫无准备就召告天下,今日要发生的一切,早已都在他预料之中而已。 “与其留着他们隐患重重,不如一早收拾了永绝后患,这么些年朕已经一再对他们容忍到极致了,若不是宸亲王府早有了自保的力量,祈然怕早就死在他们手上了。”燕皇说着,眉眼间隐现恨意。 这些人都曾是他的亲人,却一个个千方百计地将他最爱的女人置于死地,将他唯一的儿子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当年,他放下自己的妻儿回京救母,却也不过沦为他们手中保全荣华富贵的棋子,如今眼见他要将皇位传给他们反对的人选,便再一次准备像当年对付父皇一样,对付他。 可是,他决不容当年的悲剧,再在他和儿子身上再度重演。 “晁太后派人软禁了缇妃娘娘,怕是如今凤家也与他们站在了一条线上。”单喜担忧的说道。 其他人倒不足为虑,凤家父子两个一向处事圆滑精明,朝中不少官员追随凤丞相,虎威堂上下几乎都是宁王的势力,如今他们和晁家一条线,要对付起来势必没那么容易。 燕皇重重叹了口气,顿时没了胃口,搁下碗筷,起身道,“宫内的守卫和暗卫都安排妥当了吧!” “已经趁夜都已经布置好了。”单喜回道。 “好。”燕皇点了点头,却又蓦然想起一个人来,立即问道,“清云巷楚荞可有什么异动。” “从那孩子过世,她也没再出过门。”单喜回道。 燕皇默然,不再说话,静静地望向天际初升的朝阳,眉眼间一片沧桑沉冷之色。 映夕啊,那些害了你的人,很快就会得到应有的惩罚。 九泉之下,你可瞑目? ―― 未时一到,禅位大典开始的鼓乐震动整座皇宫。 楚荞估算着燕胤那边行动的时间,从凤缇萦的寝宫脱身,顺利离开了皇宫,与沁儿会合赶往西城。 她刚刚赶到西城不多时,燕胤也已经成功从禅位大典的混乱中将凤丞相和魏老候爷营救出来,所有的一切,难以想象的顺利。 “没想到这么快就成功了,比计划中还要早半个时辰。”魏景有些有兴奋道。 楚荞和凤缇萦都是心思敏锐之人,闻言相互望了望,而后望向燕胤,却发现他并未有成功的喜悦,却是一脸凝重之色。 “出了什么事?”凤缇萦问道。 燕胤望了望几人,说道,“所有的一切,似乎有些太顺利了。” 禅位大典上,燕祈然始终未曾露面,那才是他最大的不安。 “没时间再多想了,宁王你和虎威堂上下带人先走,我和沁儿带人断后。”楚荞决然道。 他们计划的一切,确实进行得有些太过顺利了,几乎没有一点阻碍。 “好。”燕胤说罢,招呼着威威堂上下上马,回头朝魏景嘱咐道,“我带人先去开城门,你负责保护老候爷他们离开。” “知道了。”魏景重重点了点头。 与此同时,楚荞亦带着化妆为百姓的乌衣骑离开小巷混入人流,准备截杀从宫中出来的追兵。 燕胤与虎威堂众人几乎没费什么功夫便拿下了西城城门,立即通知魏景护送凤缇萦等人前来准备出城。 然而,看着高大的城门缓缓开启,外面不是想象中的广阔天地,而是密密麻麻,寒光闪耀的箭机营。 不远处的树萌下,白衣翩然的宸亲王正在悠然品茶,恭候多时。 __ 原本想一起写完八千更的,后面有点卡住了,先更一章,稍后还有一章。 爱之心墙4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万箭在弦,只待一声令下,整个人西城,寂然如死。 所有人望着密密麻麻,杀气冽冽的箭锋,不由自主愣在了城门口。 燕胤面色也不由一沉,他正奇这个本该是禅位大典主角的人为何没有露面,原来,他一早就等在了这里。 如今看来,这禅位大典也是他和燕皇有意安排的一场戏,目的就是要当年谋害恭仁皇后和阻止他继位的人,一网打尽丫。 他算到了所有的可能,却没想到这父子二人心计如此之高深,整个上京城都在这个人的掌控之中,于是一早就在这里等着他们自投罗网。 魏景也不由紧张地望了望燕胤,他们费尽心思从皇宫一步一步逃了出来,走到了这一步,不管是进还是退,都已经是死路一条。 即便燕皇不追究宁王的身世,便是冲着恭仁皇后之死的大仇,燕祈然也不会轻易放过凤家的人,只怪他们千算万算,还是低估了这个人的心机。 燕胤提剑站在最前,冷冷地望着树上悠然品茶的人,握剑的手青筋隐现,他不甘心,他不甘心所有人的生死就这么轻易被捏在他的手中…媲… “当真是……天要亡我们凤家。”凤丞相一个踉跄,绝望叹息道。 等了这么多年,盼了这么多年,他的夫人死在了这上京城,他的儿子死在了上京城,最后他们一家都将要埋葬于此了。 “父亲。”凤缇萦一把扶住了他,自己却也紧张地手心冷汗直冒。 最紧张的人莫于燕胤,他放弃了他唯一的亲人,才与他们走到今天,最终却不得不殒命于此,他如何甘心。 半晌,坐在树下品茶的燕祈然淡淡出声,“宁王,不留在宫里参加禅位大典,这么急着出城,准备去哪呢?” “宸亲王你这主角,不也是缺席未露面?”燕胤冷然一笑,道。 燕祈然眼也没斜一下,“本王不缺席在此恭候,哪能见着宁王大驾?” 话音一落,站在他边上的王府侍卫墨阳不由打了个寒颤,多年的经验告诉他,他家主子说话越客气,就代表他现在心情越不好。 “或者,本王不该叫你宁王,该叫你一声……堂兄才是。”燕祈然淡淡侧头,瞅了一眼城门口的一行人,目光寒凉若雪。 墨阳闻言身形不由一晃,我滴个娘啊,这都客气地认上亲戚了,主子,你是要闹哪样啊!一声令下把人全射了不就了事了,非在这里跟人斗嘴上功夫,有意思吗? 燕胤及凤缇萦等闻言都齐齐变了脸色,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时候发现了这些事的? 燕祈然淡淡地收回目光,慢悠悠地转着手中的茶杯,饶有兴趣地欣赏着杯壁的花纹,淡淡说道,“凤丞相和魏候爷那么费尽心思给你隐瞒身份,也难怪把这上京城上下的人唬了这么多年,连咱们英明睿智的燕皇陛也没发现你的身份,你就在他们的眼皮底下升官发财,步步青云。” 燕胤等人沉默,谁也没有说话。 墨银无聊地盯着树上数叶子,等着他家主子什么时候一声令下办完事好收工,可怜他们一个个大清早的被人墨银从床上挖出来,奉命在冷风里站了一个多时辰等这些人来,好不容易等到了,他家主子又在这里跟人认亲戚,拉家常,他还等着回云吃早饭呢。 “不过宁王当真是好定力,太子妃死在面前,也能安如泰山,岿然不动。”燕祈然唇角勾起一丝优美的薄笑,语气中竟带了几分赞赏。 燕胤握剑的手,骨节咯咯作响,望川楼下的那一日,永远是他一生最痛,却又在这样的时候,被人这般轻描淡写地揭开了血淋淋地伤口。 “凤丞相不觉得眼前的画面很熟悉吗?”燕祈然淡淡轻笑,幽幽说道,“当年,你就带着这么多的弓箭手,寻到我家要把我们母子杀人灭口的,只可惜我们没死,却在凤家死士的追杀中,逃亡了整整八年,第九年也是你假条消息让他出征卫国,害得他杀手杀了我母亲。” 谁也无法知道,她在发现自己死在自己最心爱之人的手上之时,是何等的痛苦与绝望。 “这十年,你也时时怕着这一天吧!怕到日日恶梦难眠吧,可是这些与我们当年的八年逃亡,血雨腥风相比,太安逸不过了。”他平静地述说着,平静地仿佛那发生的种种只是别人的故事。 凤丞相唇上血色渐失,当年他为了取得晁太后的信任保住燕胤,不得不受她的命令去追杀他们母子,可是整整八年,却没杀了一个女人和一个孩子,却让他们逃回了卫国,他真的会无能成那样吗? 他将他们逃回卫国的消息禀报给晁太后,以为她会有所顾忌而收手,再之后发生的悲剧,已经不是他所能阻止的了。 从燕皇将这个孩子带回上京,他就知道他决不会放过凤家。 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 “这十年,也让你们活得够长了。”燕祈然搁下手中的茶杯,侧头望了望了燕胤,“这样杀你们,你们势必不舒服,宁王,本王给你一个救人的机会。” “说!”燕胤沉声道。 “听燕皇陛下说宁王棋艺不错,你便来与本王下了三局,若你能赢了,本王便放你们走。”他淡淡说着。 燕胤闻言收剑,大步走了过去,一撩衣袍坐下,“怎么赌?” “这一局,先给你试试手,赌一个。”燕祈然笑意淡淡瞥了一眼凤缇萦一干人等,“你赢了我放一个人,你输了我杀一个人。” “好。”燕胤沉声道。 既然都是死路,他便赌一回,只希望能在棋局上拖延些时间,在城外十里接应的人发现异常能尽快赶过来助他们突围。 然而,半柱香后,燕祈然淡淡出声,“你输了,你自己挑一个死吧!” 燕胤却一直沉默,那些人是他的恩人,是他挚友,是追随他出生入死的人,他如何能去一言决定他们的生死。 等了一会儿,燕祈然抿了口茶,淡淡道,“还是,本王替你挑?” 说话间,虎威堂将领中间,一人站了出来,朝着燕胤重重一抱拳,“王爷,恕末将先走一步。” 他只是一个副将,死了便死了,但凤丞相,老候爷若是被宸亲王那么随手一指要了命,那才是宁王所难以承受的。 燕胤闻言霍然转身回头,那人已经拔剑自刎。 “程将军!!”一阵腥红的血雨,溅得所有人都红了眼。 燕祈然收回目光,收起棋子,淡淡道,“宁王,还要赌吗?” 第二局,七条人命。 燕胤撑了一柱香,还是输了。 燕祈然淡淡抬手,吩咐弓箭手瞄准目标,一声令下的同时,城墙之上骤然而起一阵震耳欲聋枪鸣声,七名弓箭手应声倒地。 “要杀便杀,何必那么多废话!”楚荞从城内漫步走来,一步一步经过凤缇萦等人,直面走向树荫下的两人。 说话间,手中的短火枪连发数枪,桌上的棋盘顷刻之间化为碎屑一堆。 燕祈然淡淡站起身,拂了拂身上的尘土,而后抬眼望向几步之外的男装女子,“楚荞,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们棋差一着落在你手里没什么好说的,要杀便杀,不必多说废话!”她冷冷直视,淡淡地勾了勾唇角,一抬手将手中的火枪抵在自己的太阳穴,“放箭吧!” 燕祈然眉间寒意慑人,一双凤眸危险地眯起,僵硬地勾了勾唇,“你在做什么?拿你的命威胁本王放了他们?” “没有威胁。”楚荞平静地望着她,眼底死水一般地沉寂,“我这一生所拥有的珍贵,都已经一一毁灭,他们若死了,我也了无牵挂,我不认为我的命还有威胁你的价值,我只是不想死在你的手上。” 燕祈然紧紧地盯着她的眼睛,他们都是你生命中的珍贵,他在她心里又算什么? 两人冷冷地望着对方,谁也不肯妥协,谁也不肯退让…… 许久,许久。 久得仿佛已经过了沧桑百年,燕祈然冷冷转身,“带着你的珍贵,滚!” 所有人都不由一愣,墨阳立即回过神来,“王爷,这些人,不能放!” 这些人一旦放走了,将来就是心腹大患啊,费了这么多功夫才把他们引出来,就这么放了? 燕祈然负手背对而立,谁也看不见他面上的神情。 楚荞依旧僵硬的保持着那个姿势,仿若雕塑,死水般的眼底一瞬间划过一丝光亮,随即有什么眼底涌了出来。 沁儿看到魏景一行人走远了,跑到她身边,看到泪流满面的脸,不由愣住了。 “楚姐姐……” 楚荞回过神来,抹了抹脸上的泪痕,翻身上马,“走!” 再见了,燕祈然。 再见了,我唯一深爱过的你。 但愿,你我此生,永不再见。 爱之心墙5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第182章 秋风萧萧,卷起一地枯叶,起起落落,飞向了女子远去的方向。 箭机营所有人眼睁睁地看着燕胤一行人从眼前离去,却奈何没有得到命令,什么也做不了,直到一行人远去无踪,都不由自主将目光投向树下负手而立的宸亲王。 墨阳小心翼翼地走近,在燕祈然边上站了一会儿,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只有一地的枯草,他家主子是在这里看出了一朵花了吗媲? “王爷,他们已经走了。”墨阳禀报道丫。 人已经走了,他们是不是可以不再站在这里吹冷风,可以收工回去吃早饭了。 虽然不理解他们主子的异常行为,但他也没有胆子去多加追问。 “去宫里看看情形如何了?”燕祈然语气一如往昔的淡漠。 墨阳一得令,怨念地吩咐箭机营的人收工准备转战皇宫,今天的早饭是赶不上了。 与此同时,禅位大典上的动/乱在燕皇苦心筹谋,雷厉风行的手段下,短短几个时辰便给镇/压下来,二皇子动/乱中图穷匕见欲弑君夺位,被金武卫当场射杀,参与其中的几大家族被下旨抄家,流放。 勤政殿内,一道又一道抄家流放处斩的圣旨下来,延禧宫的皇太后晁英再也坐不住了,立即摆架而来。 “皇帝,这道圣旨,是怎么回事?”晁太后将派人半道截下的圣旨狠狠掷于案上,“杀了你的儿子,现在连你的外公,你的舅舅,你都不放过了?” “朕的儿子?”燕皇撑着书案缓缓站起身,猛地拉开龙袍衣领,露着刚刚包扎的血迹犹在的伤口,“看到了,这就是朕的儿子给的!” 虽然不喜欢这个皇子,但念在父子情份,他并不想取他性命,可是他却趁着他心软之际,要弑君弑父。 “陛下,您小心些,小心伤口再给绷开了。”单喜紧张地扶住他,安抚道。 “想必,太后看到朕还活着站在这里,大失所望吧!”燕皇拂开单喜的手,缓步从书案后走了出来,“相比之下,你更希望站在这里的,是你那乖孙儿!” “皇帝,你是这样同母后说话?”晁太后忿然斥道。 “母后?”燕皇冷然嗤笑,一步一步逼近前去,怒声喝道,“你若不是我的母后,我不会容忍你这么多年,更不会容忍晁家这些年的所作所为,你若不是我的母后,在知道你一次又次对他们母子下手,在你害死了映夕之后,我还让你,让晁家这么多年荣华富贵不倒。” “你别忘了,是谁把你扶上帝位,是谁让你让坐上这把龙椅的。”晁太后说着,扬手一指龙案后的金龙椅,“是本宫,是晁家,是这些让你下旨流放处斩的人!” 她的儿子,她辛苦扶上帝位的儿子,如今却将要将她的母家铲除干净。 “我不稀罕!我恨这个皇位!我恨你给我的这一切!我恨我生在这该死的大燕皇宫!”燕皇咬牙切齿,字字含恨。 他恨这金阶玉马背后的血腥残酷,冰冷无情,他坐拥天下,却失去了自己想要珍惜的一切,这个皇位于他又有何用! “你……”晁太后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眼底冰冷的恨意,“本宫给了你天下最大的权利,最高贵的地位,最富有的身家,你到底还要什么?” “我要父慈子孝,我要兄友弟恭,我要一家和睦。”他说着,扬手一指皇城之外的方向,“我要跟皇宫外的人一样,简简单单地活。” 晁太后怔怔地望着他,谁不想那么活,可是进了这皇宫大院,面对权利倾轧,他们的路只有一条,只有争,只有斗,只有站在权利的顶端,才有活路。 “我曾经拥有过的,可是最终……还是毁在了你我的手上。”燕皇面上现出冷嘲的笑意。 晁太后依旧保持着高贵的神情,只是眼眶却不由地主地流下泪来,她有些恍然伸手摸了摸冰凉的面,看到手间的泪痕,不由笑了笑,“原来……本宫还会哭啊!” 单喜紧张地望着悲恸难耐的母子两人,却也无从劝解,这是他们母子一辈子都解不开的心结,谁说,都没有用。 “若是有得选择,本宫何尝想走到这一步,是他们逼的,都是他们逼的!”晁太后眼底隐现仇恨的疯狂,手中的玉佛珠断了线,如玉的珠了散了一地。 她转身站在勤政殿的窗前,望着富盛繁华的宫庭,说道,“当年,本宫与司马姐姐都是花一样的年纪入宫,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入了宫一直彼此照应,后宫佳丽三千,却只有我和她颇得圣宠,再之后,我与她同时怀上龙种,再之后,她的孩子出生被立为太子,她做了皇后,而本宫的孩子……本宫的孩子却她毒害了,那是你的大哥,他都没有活到一岁。” 燕皇看着这一个一向强势的母后,一时间有些怔然。 “本宫的孩子死了,她的孩子却做了太子,本宫向先帝说明,却被他贬入冷宫禁足了整整一年。”晁太后已经有岁月风霜的面容缓缓绽起深沉莫测的笑意,“从冷宫出来之后,本宫再没有提那个孩子,还将她的孩子当亲生的一般疼爱,那么多年,本宫几经沉浮,终于还是赢了她,把她和司马家一起送上死路。” 燕皇沉默地望着她,有些心疼,有些不忍,又有些冷漠。 “可是先帝却并没废掉太子,本宫怎么能再让她的孩子坐上皇位,等着他来为母报仇。”她说着目光如炬地望向燕皇,一字一句铿锵有力,“所以,你必须当大燕的皇帝,你只能当大燕的皇帝。” 在这大燕皇宫里,就没有清清白白活着的人。 “可是,你既然失去过你的儿子,为什么还要去害我的妻儿?”燕皇问道。 晁太后收起脸上的悲痛,还是永远不变的贵气骄傲,“他们不死,你又怎么会安安份份地做这大燕皇帝,本宫只恨,当初没除掉那个孽种,否则也不会闹到今日这个地步!” 如果没有燕祈然回来,她的儿子不会变成这样,不会这般处心积虑的要将晁家置于死地。 “太后,你要的,不是朕的这个儿子,是能够保住你晁家荣华富贵的棋子而已。”燕皇转身,一步一步走向龙案,沉声道,“朕不会杀他们,但也不会让他们再留在上京。” “那跟杀了他们,有什么区别!”晁太后怒声喝道。 晁家在上京,百年根基,到头来却是毁在她亲生儿子的手中。 “来人,送太后娘娘回延禧宫,此后没有圣谕,不得踏出寝宫一步。”燕皇背对而立,沉声的令道。 “你……”晁太后心有不甘,自己争斗一生,却最终败在了儿子的手上。 “母后,儿臣不想再跟你斗了,你老了,朕也老了,朕只想咱们安安宁宁地过几年太平日子。”燕皇沉声打断她的话,一挥手示意人将她送出去。 勤政殿恢复沉寂,燕皇无力地扶着桌案叹了叹气,眉眼间的皱纹似又加深了几道。单喜上前扶他坐下,吩咐人送上茶,“陛下,今日事情也都处置得差不多了,要不还是回暖阁休息一会儿。” 燕皇端起茶抿了一口,淡声问道,“祈然呢?” “奴才这就出去打听一下。”单喜正说着,便看到金武卫的统领进来。 “陛下,缇妃娘娘从寝宫消失了,凤丞相和宁王也从宫里失了踪迹。” 燕皇眉头顿时拧起,“怎么回事?” “属下带人出宫去了宁王府和丞相府,就连忠义候府上下,也都是空无一人。” “找!”燕皇沉声喝道,却急得顿时咳嗽起来,“给朕找,就是把上京城翻个底,也得把他们找出来!” “不过……”统领小心翼翼地抬头打量一眼燕皇的面色,低声回道,“宁王一行人已经从西城离开了!” “朕已下旨上京封城,谁让他们走的?”燕皇气急拍案而起。 话音一落,燕祈然闲步进了勤政殿,淡淡道,“我放走的。” “祈然,你……”燕皇不可置信地望着他。 单喜连忙朝金武卫统领使了个颜色,让他离开。 统领一见气氛不对,也连忙悄然退了下去,以免这父子两人矛盾起了,自己被殃及池鱼。 燕皇盯着一脸沉静的儿子,良久,了然地冷然,“又是楚荞,对不对?” 他不懂,这个一向冷心冷情的儿子为什么偏偏每每遇到那个女子,就这么轻易的放弃了自己坚持的原则。 “你明知道凤家是害你母亲的凶手之一,你还放虎归山?”燕皇忍着怒意,沉声道。 这么多年君臣,他比谁都清楚那凤家父子两人的睿智精明,一旦给了他们生路,将来就是宸亲王府,乃至整个大燕的心腹大患。 正说,一名金武卫过来,看到燕祈然在殿中,只是站在殿外候着,单喜望了望父子两人,悄然快步赶到殿门,听罢禀报的消息,面色顿时大变。 “陛下,那宁王……”他回身望向燕皇,难掩一脸惊恐之色。 “宁王怎么了?”燕皇拧眉瞪着他,“说!” “宁王他……他是太子的儿子,先帝皇孙,燕胤啊!”单喜颤抖着声音禀报道,这等杀父弑母之仇,让他离开了上京,将来那便是死敌啊! 燕皇扶着桌案的身形不由一晃,怔愣了许久,也不肯相信,“……你说什么?” 单喜望了望燕祈然,继续说道,“当年凤丞相和老候爷,拿凤家大公子凤宁澜换了太子的儿子燕胤,现在的宁王,就是先帝的皇孙,燕胤!” 燕皇痛苦地敛目,深深吸了口气,望向燕祈然,“你知道?” “我不知道,你又怎么会知道。”燕祈然神情淡淡。 “你……”燕皇不好责备他,立即道,“快给我传旨其它州城的守城将领,不惜一切代价,务必将他们截杀在大燕境内,永绝后患!” 单喜闻言却沉默着,没有动。 “还不快去!”燕皇拍案喝道。 单喜望了望燕祈然,方才回道,”陛下,已经晚了,上京城所有的驿站官员和马匹都被人杀了,虎威堂所有将领又追随宁王而去,咱们现在是无信可传,可将可派啊!” 如今要再建立起驿站,再派人去追,他们怕是早已经出了大燕境内了。 “谁干的?”燕皇气得脸色青白,竟然留了这一手。 单喜沉吟了许久,悄悄望了望燕祈然,方才道,“回陛下,是……楚荞!” 谁也没有想到,这个女子在不动声色间,断了他们所有的路,让宁王一行人安全逃离了大燕境内,成为了他们将来的大敌。 ―――― 苍天保佑,我十二点前能把第二章写出来。 其实,答案很简单!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另一边,楚荞一行人离开上京城,一路上不敢有半分停留,一路赶了一天一夜进入到建州境内,到了事先备好的藏身之地。 燕胤立即吩咐樊离,“你带人往回打探,上京城那边有什么动静?丫” 樊离正欲领命离去,黑鹰便出声道,“宁王不怕再让人回去打探,所有的事我家主子已经安排妥当,上京城没有半个月时间,根本不可能派出人来追你们。” 燕胤闻言愣了愣,而后点了点头,望了望不远处的楚荞几人。 她到底是心细如发,这些他们没曾注意安排到的事,她已经暗地里替他们做了媲。 “樊离,你带人出去守卫吧,小心为上。”燕胤吩咐道。 黑鹰去直接出声道,“这些事,还是让我们来吧,虽说不会有追兵过来,但你们的人还是不方便露面。” 楚荞吩咐过他们要一路护送宁王的人马到达安全的地方,虽然已经让上京城一时追不上来,但也不好让他们的人露面,泄露了行踪。 樊离几人望了望燕胤,等着他的命令。 “那便有劳几位了。”燕胤微一拱手谢道。 墨鹰带着人快步出了园子,布置各处的守卫和暗哨。 凤丞相和魏老爷望了望不远处亭中的女子,而后相视一笑,点了点头。 谁也不曾料到凤宁澜当年好心收留回家的女子,会在今时今日给他们带来这么大的帮助。 不远处的朱亭之中,楚荞沉默而座,沁儿在边上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瞅着平静莫测的神色。 凤缇萦从厨房拿了些点心过来,往到石桌上道,“厨房已经在备早膳了,咱们先吃些点心垫垫肚子。” 说着,先拿了一块白糖糕递给楚荞。 楚荞却一直神不守舍,半晌也没有伸手去接。 “阿荞?”凤缇萦又叫了一声。 楚荞回过神来,看到她递来的东西,连忙接了过来,“谢谢。” 凤缇萦笑了笑,给楚荞倒了杯茶放到她手边,朝沁儿和魏景道,“你们也吃吧,别愣着了。” 沁儿自己动手拿了糕点,望了望不远处进了书房的一凤丞相等人,喃喃道,“他们干什么呢?” 魏景扫了一眼,道,“应该是计划下一步该怎么办吧!就算现在能一时摆脱上京,燕皇只怕已经发现了宁王的身世,决不会轻易放过咱们。” 闻言,凤缇萦面上也不由变得凝重起来,微微叹息,说道,“咱们即便逃出来了,又怎么对逃得过大燕那么多兵马的追捕!” “逃不了,就直接起事自立为王。”楚荞淡淡说道。 魏景闻言不由一愣,随即笑了笑,说道,“你的想法与宁王不谋而合,他也有此打算,为了这一天已经早有打算,岐州及周边七城都是咱们的人,只要到了岐州,就是咱们的天下了。” 凤缇萦抿唇点了点头,却也忍不住担忧,“纵是如此,那里的兵马,也不足以与朝廷对抗,一旦大军来袭,只怕也没有多少胜算。” 这些年,她在深宫,太子一家与晁家燕皇之间的恩怨,又岂会不知。 “这个倒也不足为虑,到了岐州可以招兵买马,边撞处纥奚部和尔绵部的首领与我有些交情,若真到大军来袭,可以请他们出兵相助,以解燃眉。”楚荞抿了口茶,说道“关键还是要尽快有自己的军队。” 凤缇萦闻言不由沉默了,怔怔地望着楚荞,“阿荞,你怎么会认识那些人?”还有那些个个背着一个黑箱子的黑鹰等人,她是怎么认识得这些人? “之前一直在西域经商,与这些人多少有些生意往来。”楚荞轻描淡写说道。 沁儿抿唇笑了笑,神秘兮兮地说道,“萦姐姐,你不知道的事,还多着呢?” 凤缇萦闻言笑了笑,但见楚荞不说,但也不再追问下去。 “建立新朝,招兵买马,饷银都需要巨大的数目,这才是大问题。”魏景头疼地皱了皱眉,虽然这些年他们也暗中筹措了不少银两,但要维持军队,要建立新朝,根本还不够。 “这个,你们不用担心,所有的银两我来出,马匹和兵器的事都由我来负责,你们只需要招集兵丁训练就够了。”楚荞说道。 凤缇萦闻言更是难以相信了,军队的军饷动折几百万两,多则几千万两,再加上购买马匹,军械,粮食,那数目根本就是不可估量的。 “你哪来的这么多钱?”魏景诧异道,虽然知道这个人身份神秘,但这么大的口气,还真是让人难以相信? 沁儿不必屑地白了他一眼,哼道,“楚姐姐别的没有,就钱最多,多得能砸死你。” 楚荞迎上凤缇萦满是疑问的目光,笑了笑,淡声道,“这些年经商,存了些积蓄。” 沁儿啃糕点,那只是存了点吗? 这天下哪一个皇帝,怕也没有他们神兵山庄富有吧,何况这些年已经把各国的国库银子赚去了大半。 “存了些?这么财大气粗,只是存了些?”魏景险些被糕点噎个半死,拿起水猛灌了一口,“你这些年,是挖着金山了吗?” 楚荞淡笑不语。 谈笑间,魏景长舒了口气倚栏而坐,道,“虽然这一路困难重重,好在有惊无险,不过在城门口一阵,小爷还真以为自己要英年早逝了,但最想不明白的就是燕祈然,他是最想把咱们杀之而后快的,竟然把咱们放了。” 说罢,亭中几人不由一阵沉默了下去,沁儿嫌恶地瞪了一眼,他脑子是什么做的? 凤缇萦望了望楚荞,道,“其实,答案很简单。” 他想杀他们,可不想楚荞跟着一起死。 所以,宁愿放过他们。 楚荞一脸平静,不动声色扯开话题道,“萦萦,我想到这里,我们得暂时分别了,我和沁儿先去大宛,所需要的军饷粮饷半个月内我会让人送到岐州。” 凤缇萦闻言望了望燕胤他们所在的房间,笑了笑说道,“岐州的事,我大概也帮不上什么,我陪你去大宛吧,你的孩子呢,玉溪带去大宛了吗?我也想看看……” “萦姐姐!”沁儿沉香打断了凤缇萦的话,紧张望向楚荞。 楚荞面色平静地放下茶杯,起身道,“我去厨房看看早膳好了没有。” 说罢,快步出了亭子,消失在走廊尽头。 凤缇萦愣了愣,也渐渐发现了不对劲,望了望面色沉重的沁儿和魏景,问道,“到底出什么事了?” 沁儿张了张嘴,痛苦地别开头,不忍再提那件事。 魏景沉默了半晌,看到楚荞已经走远,方才道,“孩子,半个月前,已经……夭折了。” “夭折了?”凤缇萦有点不敢相信这个残忍的消息,望了望两人,却在看到两人都沉凝的面色时,不得不相信。 “孩子满月之后,原本是计划送到大宛的,路上被人掳走了,楚姐姐和宁王救回孩子之后,已经奄奄一息了,向宸亲王求救,他没有救那个孩子。”沁儿哽咽着声音说道。 那早夭的明珠,是楚荞这一生都不敢触碰的痛,埋葬了那个孩子,也埋葬了她对燕祈然的爱与情。 “怎么没有人告诉我?没有一个人告诉我?”凤缇萦面色冷冷地望向魏景。 她方才竟那么残忍地去掀开她的心伤,都不自知。 “是她不让告诉你的。”魏景低声说道。 凤缇萦深深地沉默了,在西城门之时,燕祈然因为楚荞而放过他们,不可能对她真的无情无义,可是为什么……却对她的孩子见死不救? 何况,那也是他的亲骨肉? 她从来不想楚荞因为他们而失去了幸福,可是最终,却还是走到今时今日的地步,这其中也定然是有因为凤家的原因,她和燕祈然才越走越远? 她突有些想念大哥,若是他在,他又怎么会舍得让自己心爱的女子,这般痛苦伤心? 爱别离,子不亲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早膳的时候,楚荞只让人传话说想休息,便没有露面。 凤缇萦心想是因为她之前提起孩子的事,惹得她心中难过,早膳也是食不知味,简单用了些,便寻往楚荞的房间去。 楚荞正一边处理着黑鹰各个总商行送来的帐目,要一下拿出那么多军饷和粮饷,并且以后每一天都需要这大笔银两,她必须早做安排。 还有,神兵山庄的军械制造一向都是采用最好的寒铁,所以成本极高,一下要拿出这么一大批出来,也是问题。 “庄主,这些东西原本是几个部落首领和北魏订下的,订金都收过了,两个月后就要交货了,一下给了宁王他们,咱们怎么办?”墨鹰望了望楚荞,提醒道丫。 他虽然知道凤家待主子有恩,但要拿给他们这么多东西,但分毫不取拿给他们这么多东西,一时间也成问题。 楚荞抿唇沉默了一会儿,道,“先备好了给送给他们吧,至于各国首领之间,我再亲自与他们商谈,晚几个月交货,应该不成问题。媲” “可是,今年军械生意原计划只有这么多,所以半年之前只采购了这么多寒铁,要再购买材料,重新制造,几个月怕也赶不出来。”黑鹰担忧道。 神兵山庄的军械每一年一向只生产固定量,也只卖那么多,突然一下把东西都给了宁王,他们就要面对这么大一个难题,更何况一下拿那么银两给他们作军饷,他们的生意运作成本,也会出问题。 “我知道,我会亲自回去处理的,你只要安排把东西尽快运到岐州就是了。”楚荞合上帐本,沉声道。 现在的紧要任务是要他们尽快有自己的军队,才不会被大燕的兵马轻易剿,至于银两短缺,她回去撬了钱疯子的金库就是,反正那里的银子也是从她这里搜刮的。 “是。”黑鹰知道她主意已定,也不再相劝了。 “还有,最近大燕境内的商家,不要再与山庄联系,以免以及朝廷起疑。”楚荞连忙叮嘱道。 燕皇怕是已经知道上京城对外的联系是她切断的,肯定会不遗余力的追捕她,若再让他发现,自己那么商家店铺在大燕境内,势必会大力封店抓人。 “我回头就去办。” “我稍后便启程箭往大宛,一个月内回庄,你将人护送到岐州,尽快把东西运过去,其它的事,待我回庄再说。”楚荞道。 “是。”黑鹰说罢,带着帐本和信件离开。 他前脚刚走,凤缇萦后脚便寻了过来,看到敛目一脸疲惫地靠在椅子里的人,便道,“方才点心你也没吃两口,早膳也不去吃,你这已经清瘦了不少,再这么下去,怎么撑得住?” 楚荞闻言坐起身,笑了笑,“昨晚在路上,吃了些干粮,今日没什么胃口。” 凤缇萦将端来了面放到桌上,笑道,“我特意做的鸡汤面,赏个脸吃两口?” 楚荞抿唇笑了笑,将碗端了过去,吃了一口道,“这么多年,你煮面的手艺,还是那么好。” 凤缇萦笑了笑,倒了杯水递过去,说道,“我们的事,给你添麻烦了吧!” 纵使这些年她经商赚了再多的年,那一笔军饷也不是小数目,因为他们,她已经和燕祈然闹到了那样的地步。 “别想太多,现在关键要你们有能力自保才是当务之急。”楚荞淡笑道。 “可是……”凤缇萦定定地望着她,试探着说道,“你这样帮我们,总有一天,我们也会跟宸亲王府交手。” 楚荞平静而笑,“萦萦,你想太多了,我现在跟宸亲王府没有半分关系了。” “阿荞!”凤缇萦望着她,认真地说道,“我们凤家与宸亲王府注定是敌对,他这一次看在你的份上放过了我们,将来不一定还会有第二次,你若是放不下他,便回去吧。” 她这般跟着他们与那个人做对,想必心中也不好受。 楚荞沉默了半晌,抬头望向凤缇萦,淡然一笑,“我跟他是孽缘,如今是再好不过的结局。” 回去? 他们之间还回得去吗? 几经沉浮,她早已不再对爱情心存奢望。 凤缇萦深知她的倔强心性,也不再出言相劝。 当日,楚荞便与燕胤等人分离,与沁儿一起赶往大宛,凤缇萦也跟着她们一起上了路。 ―― 上京。 自禅位大典之后,燕皇也一病不起,所有的政事都推给了宸亲王处理。 虽然燕祈然也帮着处理政事,手中权力与皇帝无异,却始终不肯随燕皇的心愿,继位为大燕皇帝,这也成了燕皇的一大心病。 宸亲王府内,燕祈然带着燕禳搬回了宸楼居住,尹沉香还是居于东篱园,只是见着小世子日日被宸亲王带在身边,人也愈发地坐立不安。 单喜每日一早将新上的折子带人送到王府来,晚上再过来把批好的折子带走,朝臣有要事禀报燕皇也不再搭理,直接打发来了宸亲王府。 燕祈然每日早上照顾燕禳用完了早膳,把他哄睡了,方才到书房去,书房隔得近,听到孩子哭,又赶紧过来瞧。 尹沉香到宸楼看孩子,趁着燕禳还在熟睡,便悄悄将孩子抱回了东篱园照顾,孩子一路熟睡着,倒也没有吵闹。 尹三夫人满面春风地从国公府过来,虽然宸亲王还未继位,但这大燕的江山迟早是他的,而她的女儿是宸亲王府的唯一侧妃,外孙又是世子,到了将来,更是皇太子。 一时之间,尹家在朝廷上下的是位也随之高涨,大夫人的女儿尹宝镜之前嫁入宁王府,但如今宁王及凤家叛逃出京,宁王只留下休书一书,虽然燕皇没有追究尹宝镜,但他们母女也被尹元齐禁足在府内,不准外出。 尹三夫人一进屋内,看到躺在榻上还睡着的孩子,不由愣了愣,“沉香,你怎么把孩子抱过来了?” 沉香面色平静,瞧着熟睡的孩子轻声道,“我自己的孩子,我为什么不能带过来?” 尹三夫人也理解她爱子情切,搁下手中的东西,将沉香拉到外室,劝道,“我知道你也心疼孩子,可是这孩子一直是宸亲王亲自照料的,谁也哄不下,你带过来不是也苦了孩子,又触怒了宸亲王?” 纵然燕祈然不是真的宠爱沉香,但她不求盛宠,只求她能在府里安安稳稳地过就是了。 “孩子跟在谁身边久,自然与谁亲近些。”沉香望了望内室里还在安睡的孩子,说道,“我毕竟是他的生母,多带他些日子,也许就不会再那么粘着王爷了。” 她的孩子,怎么能安心放在燕祈然的身边? 尹三夫人想想也是,哪个做母亲的不希望自己的骨肉与自己最为亲近,便也劝道,“你也莫要心急,慢慢来。” “我知道了。” 正说着,里面的燕禳已经睡醒了,睁开眼睛发现换了地方,顿时便哭了起来。 沉香连忙快步进去,将孩子抱起,小心地哄着,奈何这小家伙根本不买帐,哭得更是厉害。 “是不是饿了?”尹三夫人皱了皱眉,问道。 沉香连忙抱着孩子喂奶,燕禳也不肯吃,一个劲儿地哭。 “他在那边只是吃羊奶,蛋羹,乳娘喂他也不肯吃。”沉香皱着眉头一边哄着,一边道。 尹三夫也连忙走近道,“放下看看,是不是尿了,不舒服。” 可是,拆开襁褓,也没尿。 尹三夫人瞧着孩子哭得脸都胀红了,有些不忍心,道,“还是送到王爷那去吧!” 沉香却固执地抱着哄着,孩子哭着,她的眼睛也不由有些红了。 “我是他娘,我能照顾他。” 过了半晌,小家伙许是哭得泪了,自己又睡着了,众人方才松了一口气。 可是,过了一个多时辰,睡醒了,他又继续哭。 尹三夫人劝沉香将孩子送到宸楼去,沉香却怎么也不愿意,坚持要让孩子留在这里,自己照顾,直到黄昏时,燕祈然批了一桌的折子,发现孩子一直没哭,过去看才知道孩子被尹沉香抱走了。 寻到东篱园时,孩子正哭得厉害,他面色冷沉地进了屋子,将孩子从尹沉香怀中抱了过来,冷声道,“谁让你带她过来的?” 尹三夫人连忙上前道,“中午那会儿小世子醒了,沉香怕吵着王爷,将先带过来照看一下。” “他不需要你们照看。”燕祈然面目冷漠地抱着孩子离开。 沉香见状,便要上前请求将孩子留下,被尹三夫人一把拉住了,“别去!” 她也想不明白,为什么燕祈然对这个孩子这般悉心宠爱,却又沉香这般冷漠。 沉香追出门外,看到燕祈然抱着孩子走远,泪流满面地瘫坐在地上…… 各自天涯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一到大宛王城,过往行人纷纷冲着他们行礼,沁儿笑着跟过往行人打招呼,一会儿问这家的媳妇儿生了没,一会儿问那家的孩子长高了没…… 凤缇萦生于上京高门贵族,所见过的公主,大家闺秀,何曾与百姓有过这般交情,一时间有些难以置信丫。 楚荞望了望前面跑得欢快的沁儿,笑道,“她啊,从小就跟着几个王子在王城野惯了的,这里的人没几个不认得这个公主的。” “看得出,大宛这里民风淳朴,百姓生活还算安乐。”凤缇萦四下打量了一番道,笑着说道。 楚荞闻言点了点头,道,“伊兰王做了大宛王之后,二十多年都没有战事了,沁儿几个王兄骁勇善战的有,计谋高深的也有,附近小国,又哪敢招惹他们一家子。” 凤缇萦悄然牵住了楚荞的手,“那你这些年,在这里过得还好吗?媲” “当然好。”楚荞道,在西域的十年也是她这么多年以来,过得最为宁静舒心的日子吧,虽然那时候经常想念远在上京的他们。 两人跟在沁儿后面不紧不慢地走着,凤缇萦一边走,一边问起,“那你怎么想起经商了。”看她那身家,可是不小。 楚荞摇头,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因为一些意外缘故吧。”若不是遇上钱疯子和白二爷两个,哪能被逼得要养活那两只日日都想锦衣玉食的变态特种。 “看来,你在这里遇到了不少有趣的事。”凤缇萦失笑道。 楚荞笑了笑,没有说话,虽然以前觉得钱疯子招人烦,白二爷又太粘人,如今一个杳无音信,一个昏迷不醒,却不由有些怀念以前跟着他们横行霸道的日子了。 “萦姐姐,到了,前面就是王宫了。”沁儿欢喜折回来,冲她指了指不远处的王宫。 可是,临到了王宫宫门处,沁儿却不自己走前面了,一句话不说地跟在楚荞身后,乖巧得不像话。 凤缇萦有些诧异,望了望边上的楚荞,楚荞无奈摇了摇头,看她这反应就知道,上回二王子到上京是专程接她回来的,她回来了又自己偷跑去中原了,所以这会儿回来了才会这么乖。 凤缇萦瞧着楚荞的面色,再看了看伊兰沁儿,也将事情猜了个七七八八。 “臭丫头,你还知道回来?”三人刚一进了王宫,头戴后冠的中年女人便火急火燎地冲了出来,二话不说就去揪沁儿耳朵。 “啊!母后,母后,你轻点儿……”沁儿鬼哭狼嚎地惨叫,“父王,父王,救命啊!” 王宫前殿不消一会儿功夫就热闹起来了,大宛王几个儿子儿媳闻声先后赶了过来,沁儿好不容易就逃脱了王后的魔爪,赶紧朝几个哥哥那边躲,“大哥,大嫂,二哥,三哥,你们快拦住母后啊!” 几人丝毫没有帮忙的意思,反而饶有兴致地找了地方坐下看戏。 “谁叫你又偷跑出去?”大王子道。 “走了,连个信也不送回来。”王子妃贺兰瑶也跟着训道。 “我可不想被你殃及池鱼。” “你该打!” …… 沁儿一直绕着几人躲,王后一直追着打,直到大宛王过来了,沁儿赶紧跑了过去躲到身后,“父王,快救我,母后把我耳朵都快揪下来了。” 大宛王虽然也气她偷跑,但几个儿子,就这么一个小女儿,心疼得不得了,连忙拦下王后,“算了,她现在知道回来不好了,她横竖是去找楚荞,有她照应着,不会有什么事。” “我看你以后还跑?”王后恶狠狠地警告道。 沁儿从大宛王背后一探头,不服气道,“你再叫我招驸马,我还跑。” “你……”王后气得无言以对,原本是想给女儿招个驸马,让她不再这么老在外野,谁知道她把人家邻国的几个王子打了一顿,就自己跑掉了。 “二哥三哥都没娶妃子,你凭什么要把先给我招驸马?”沁儿不明气地辩解,一说完又赶紧缩到了大宛王背后躲着。 凤缇萦看着一家人打打闹闹,眼眶也不由有些发酸,曾几何时,她的家也曾拥有过这样的欢笑与快乐,只是这十年深宫如履薄冰,这几日的逃亡流离,她已经许多年无暇想起过那些岁月。 “王后,沁儿应该知道错了,就不要再训着她了。”楚荞上前走近王后,笑语道。 王后压下怒火,拉了拉楚荞的手,狠狠瞪了一眼大宛王身后的女儿,“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野丫头,不是楚荞这样乖巧懂事的。” 正说着,大王子一直打量着站在楚荞身边的凤缇萦,皱着眉头看了半晌,试探道,“萦萦?” 凤缇萦坦然一笑,“一别多年,你是认不出我这个小妹了。” 大王子一听这语气,便听是故人前来没错,大步走近前来,“你怎么来了?” 凤缇萦入宫为妃,不会无缘无故的出现在大宛,所以他看了老半天也不敢确认是她。 “上京发生了些变故,就离开京城了。”凤缇萦淡笑,说得轻描淡写。 大宛王望了望几人风尘仆仆的样子,连忙出声道,“好了,这外边风大,孩子们一路赶回来也累坏了,先进宫休息去。” 当天夜里,大宛王为她们三人接风洗尘,晚宴上很是热闹温馨。 晚宴结束,回到房间,凤缇萦压抑地泪,终于在这异国他乡的地方,夺眶而出。楚荞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是觉得她在宫内忍了这么多年的委屈,应该让她哭一场。 “从踏进大燕皇宫,我以为我这一生,到死都逃不出那个地方。”她站在窗边,望着澄净夜空中的明月,喃喃说道,“直到现在,都还感觉像做梦一样,真怕梦醒的时候,我还在那个冰冷的牢笼……” “都过去了。”楚荞拍了拍她的肩头,安慰道。 良久,凤缇萦擦了擦脸上的泪痕,扬起笑容,“是的,都过去了。” 可是,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即便她逃离了那个地方,在那里的过去也必将影响她的一生。 两个人睡一间房,夜里你一句我一句,说话说到了大半夜,看到凤缇萦熟悉,楚荞替她拉了拉被子,暗自对自己说,“萦萦,凤家曾给了我庇护,以后就由庇护你们。 次日一早,沁儿还在自己宫里睡懒觉,楚荞便带着凤缇萦便向大宛王告别,让他们转告沁儿,她们有事出去几天再回来,不然那丫头准又偷跑出宫。 “咱们这是要去哪?”凤缇萦与她并骑而行,问道。 楚荞一边打马前行,一边说道,“如果我所料不差,不出一个月燕皇就会派兵到岐州围剿,咱们得早做准备。” 虽然宁王和魏景早有准备,但毕竟根基未稳,一时间也没有那么多兵马跟朝廷兵马抗衡,她只得尽力帮他们找外援,先顶过眼前的困境再说。 凤缇萦一时间沉默了下去,她从来不知道楚荞会想得这么细致深远,“阿荞,其实,你不必如此帮我们,宁王的事……” “萦萦,你我之间,便不要再说这样见外的话了。”楚荞侧头,淡然一笑,认真说道,“宁王是你们倾尽这么多心血努力要保的人,二来,当初是我逼着他放弃了营救了太子妃,就算不冲着别的,便是为你,我也当如此。” 凤家和宁王的生死是绑在一起的,燕祈然能放过他们一回,不会回回都会放,况且,燕皇也不会善罢干休。 凤缇萦沉默了很久,正欲开口说话,楚荞已经勒马停下,笑道,“到了!” 前方是一座小村庄,与其说是村庄,更像是沙匪的寨子,再一看村子外来往的两个大汉,个个腰跨着大刀,一脸横肉,目露凶光。 “阿荞,你确定……没有来错地方吗?”凤缇萦瞅了瞅村口的大汉,笑得有些僵硬。 她知道楚荞身手不错,可是她却没那么好的身手,若是惹上这些人动起手来,她也会成为她的累赘。 楚荞已经先她一步下了马,回头望了望她,说道,“这里是西域最大的雇佣兵团的地盘,以前是大漠里的沙匪,他们的首领欠我一个人情,这会儿找她讨回来,不会为难咱们。” 这里的人个个都过得是刀口舔血的生活,哪一个都是以一敌百的好手,将他们请去岐州援助,势必大有帮助。 凤缇萦一听,想来她在西域是常和这些奇奇怪怪的人打交道,便也不再相劝。 两人刚一到村口,一名大汉走近,大刀一指,“什么人?” “我找你们花首领谈点生意。”楚荞平静回道。 那人瞧了瞧身形瘦弱的两人,也量他们玩不出什么花样,很爽快地带他朝村子里去,七绕八绕往山头上走,远远便瞧见上面的平地上群人,隐约有拳打脚踢地声音。 虽然回回来都会碰上这样的画面,楚荞还是忍不住地皱了眉头,带着凤缇萦找了个人少地方站着,瞧着圈内几个大汉围攻一个身形较小,皮肤黝黑的小个子,几个人却连对方身都近不了。 不消一会儿功夫,圈内的人除了那小个子,全都趴下了,围观的众人欢呼地叫:“花首领!花首领!” 那小个子扛着大刀,扫了一眼脚边几个不肯起来的男人,踢了一脚,笑着骂道,“不错了,长进了不少了,能跟爷过上两柱香了,下回再努力!” 凤缇萦瞅着却不由皱了眉头,那人虽然动作粗野,说话粗声粗气,但是……确确实实是女人啊! “她就是你要找的人?” 楚荞笑着点了点头,“她叫花凤凰,是这里的首领!” 说话间,那边刚打完架的花凤凰也瞅见了楚荞两人,扛着大刀大步走了过来,瞅了眼楚荞,目光落在了凤缇萦上,“哎哟,还是你知我心,知道天气冷了,特地给爷送个暖床的美人来!” 凤缇萦生平第一次被人调戏了,还是被一个女人调戏了! “行了。”楚荞一伸手拍掉去摸凤缇萦脸上的手,道,“这是我挚交好友,我下回给你送上十个八个美男子过来。” “嘁!”花凤凰犹不死心地围着凤缇萦转悠,目光轻佻如男儿,“男人我这里多的是,还要来干什么!” “好了,我有正事找你。”楚荞直言道。 花凤凰瞅着凤缇萦,悻悻地收回手,走在前边带路,“走吧,去我屋里说!” 凤缇萦嘴角抽搐地瞅着前方连走路都跟男人无异的花凤凰,有些哭笑不得。 “没事,她就是逗你玩而已,没什么怪癖!”楚荞笑语道。 花凤凰成天跟这么一群男人在一块儿,似乎早已忘了自己也是个女人,遇上个女人就要去调戏一番才肯罢休。 一进屋,花凤凰将大刀一放,像个男人一般往那一坐,“说罢,什么事?” “我想你差不多也听说宁王反出大燕的消息,我希望你能带人尽快赶到岐州,帮他们应对朝廷大军的围剿,越快越好!”楚荞知道花凤凰是个直性子,也不拐弯抹角。 “我一向不掺和朝廷的事,帮过了宁王,回头朝廷该派兵剿我了吧!”蓝凤凰眼睛微眯地瞅着楚荞。 “行了,开个价吧!”楚荞一脸了然的说道。 蓝凤凰闻言笑着,伸出五指,“这个数!” “好。”楚荞说着,将准备好的信件放到桌上,道,“也算你欠我的人情,若真是朝廷因此盯上你们,我也不会坐视不管的。” “你这么一说,我都不好意思都你银子了。”花凤凰嘻嘻笑道。 楚荞白了她一眼,“你不好意思,一样会收。” 花凤凰笑着倒了三碗酒,端起一碗道,“合作愉快!” 楚荞和凤缇萦端起酒跟她碰了碰,一饮而尽,“你们行事小心。” “知道了,我三天之内就动身。”花凤凰抬袖一抹唇边上的酒水,豪爽一笑。 刚一从花凤凰的村子出来,凤缇萦便不由笑道,“你怎么会跟她认识?” “算是不打不相识吧!”楚荞笑语道。 当年神兵山庄的第一批军械押送途中被花凤凰带人劫了,她和钱疯子白二爷又跑来给劫了回去,之后几年也有无数次交手,直到四年前,花凤凰的人被他们的死对头给算计了,楚荞正好得到了消息,帮她们脱了困境,花凤凰便说这是她欠下的人情,将来一定还。 虽然现在也问她讨了银子,但这事毕竟都会有流血牺牲的事,她自然是得给抚恤金。 几乎在同一天,已经多日不理政事的燕皇,亲自下了一道圣旨。 圣旨很快由单喜亲自送到了宸亲王府,燕祈然展开看了看,而后抬头望了望还等着的单喜,沉默着没有说话。 “为免宁王这群逆贼壮大起来,陛下的意思,应尽快铲除。”单喜道。 圣旨是派了二十万精兵前去岐州,追剿反贼。 燕皇让他送来给宸亲王过目,便是要知道他的意思,希望他不要再因为楚荞从中作梗,宁王这些人不除掉,将来也是燕祈然的大敌。 燕祈然眉目冷然地合上圣旨,放桌边一放,淡淡道,“照他的意思办吧!” 大燕天启十三年,宁王与岐州自立为王,以生父靖楚太子名号,建立西楚,是为――西楚王。 同年,大燕出兵二十万围剿岐州。 这一战开始,便打了整整五年。 ―――― 读者:最近更新为什么这么少,这么晚? 晴子:/(ㄒoㄒ)/~~,我很卡,每天卡到五六点才想出要写啥,泪奔~~ 我爱他,是我的事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五年间,大燕出兵二十八次围剿岐州,西楚经历大小战役八百七十三次,虽然也有伤亡,也有败绩,但一直在大燕的边陲屹立不倒,且越战越强丫。 加之,西楚新朝初立,轻徭薄赋,附近各州城的百姓也纷纷迁往西楚境内。 大燕兵马一次次败北,燕皇五年间也一直缠绵病榻,宸亲王虽还未继位,但已与大燕皇帝无异。 新年到了,岐州城下了一场清雪,常年奔波各处打量生意的楚荞回到了岐州,城里十分热闹,到处都是熙熙攘攘的人群,一派祥和的景象。 楚荞是夜里回来的,裹着青色的狐裘,牵着马在城里走着,看到城内各处悬挂的红灯,眉眼间渐染上淡淡地笑意。 她是一个人回来的,因着与北方几个部落首领洽谈来年的军械生意,不便带沁儿和泷一在场,便让他们先回到了岐州媲。 这几年,她也一直寻找方法医治白二爷,也来来回回去过多次苍月,但诸葛家却一直将诸葛无尘的消息封锁得很严密,是生是死也让外面的无从得知。 直到得到诸葛家一直在暗中寻访名医的消息,她让温如春帮忙去诸葛家看看,温如春三年前只告诉她人昏迷未醒,生还机率不大,她陆续寻了各国的名医到诸葛家,但温如春也再没有传来关于诸葛无尘的任何消息。 很多次,她想告诉凤丞相和萦萦那个人还在世的消息,可是如今的他,却又不忍他们再去面对,她只有等,等他重新活过来的一天。 “楚姐姐!楚姐姐!”远远的,沁儿在人群里蹦着朝她招手,后面还有凤缇萦,燕胤,魏景,就连同花凤凰都在。 沁儿最先跑了过来,一见到她便亲昵地挽着她的胳膊,“萦姐姐和玉溪知道你这几天要回来,天天都在城门口望呢,原本我们是等在北城的,谁知道你竟然绕道从西城回来的。” “路上有点事儿耽误了,就转道从西边走了。”楚荞淡笑言道。 每年到了过年,不管有再忙的事,他们所有人都会尽力聚在一起过一天,这五年来已经成了他们的习惯一般。 “还没用膳呢吧?玉溪早就做好了你喜欢吃的菜,都不准我尝一下的。”沁儿说着,气鼓鼓地瞪了一眼跟凤丞相几人站在一块儿的玉溪。 泷一默然过来替她将马牵了下去,一行人进了西楚的王宫,说是王宫,其是只是一座较大的庄园而已,虎威堂的众将领见了她,齐齐行了一礼:“楚姑娘!” 楚荞是西楚挂名的右丞相,虽然甚少留在岐州,但这里的每个人都西楚能走到今时今日,她是功不可没的第一人,对她也是格外恭敬。 虽然她没有明说过自己的身份,但大家也多少猜到了是神兵山庄的人,且又能这般号令山庄的人,拿出这么多银两的人,必然是那三位庄主的其中一位。 楚荞含笑点了点头,看到其中几人还有接拄着拐行走的,想来是之前一场大战中所伤,不由微微皱了皱眉头,望了望燕胤问道,“这一次,伤亡如何?” “战场之上难免有伤亡,但他们比我们损失惨重。”燕胤笑了笑,平静说道。 楚荞抿唇点了点头,也不再多加过问,望了望凤缇萦和沁儿,笑道,“先进去吧,赶了一天路,我也饿坏了。” 他们并不是话多的人,但有了沁儿在,一直不停地说话,说这最近城里发生了什么好玩的,说这一次怎么智退敌军,那叫一个声情并茂。 “沁儿,你在城里茶楼去说书了,一定生意好。”凤缇萦笑语道。 沁儿端起茶喝了一大口,说道,“你别说,我还真是有这打算的,只不过没时间。” 楚荞摇头失笑,“你有时间跟着我跑,不如留在这里说书。” “我才不要。” 楚荞抿了口茶,道,“你说你若是追个男子跑也就罢了,你老跟着我跑,我以后怎么跟你母后交待。” 大宛王后三番五次要沁儿回去招驸马成婚,这丫头死活不愿意回去。 正说着热闹,樊离进来,走到燕胤边上耳语了几句。 燕胤站起身,抱歉地笑了笑,“你们继续用膳,我去书房处理些事。” “罢了,我们也吃饱了,留她们几个丫头在这里热闹吧。”凤丞相也起身笑语道。 燕胤几人离去,一时间暖阁就剩下了她们几个女子。 “沁儿,你母后送了信来,要我把你送回去,你若再不回去,你的几个哥哥就真的要过来绑你回去了啊!”楚荞望了望她,劝道,“你现在年纪也不小了,该到成婚的年纪了。” “你看,楚姐姐,萦姐姐,玉溪,你们都比我年长,也没有成婚,凭什么要催着我这个最小的先嫁人,一点都不公平嘛!”沁儿一脸地理直气壮。 “我们都是成过婚的,哪像你。”凤缇萦笑道,只是眼底一丝难言的苦涩悲凉。 “那不算啊。”沁儿笑了笑,凑近道,“等你什么时候做了西楚的王后,楚姐姐也嫁了人了,玉溪也找了人家了,我就回去招驸马。” 楚荞和凤缇萦相互望了望,淡笑不语。 “燕家那父子两个都……”沁儿一说起燕家的人,就一脸的义愤。 “沁公主。”玉溪打断沁儿的话,制止她再继续说下去,再去让那两个揭开心中的隐痛。 沁儿瞅了瞅楚荞和凤缇萦,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咬了咬唇,不再出声了。 “你们不吃了,我就把东西收了。”玉溪说着,上前去收拾桌上的盘子。 沁儿连忙起身,“我帮你。” 两人一前一后离去,屋内陷入沉寂。 楚荞倒了杯茶,递给凤缇萦,不由问道,“已经五年了,如今西楚也逐渐稳定下来了,你和燕胤也该安定下来了。” 凤缇萦低眉望着杯中的茶叶,自嘲一笑,“我这般的身心,还有什么资格去奢望这些。” 早在她决定走进大燕皇宫的那一天,她早就已经断了所有的奢望,如今这般的平静生活,已经是上天给她的恩赐了。 “萦萦,已经五年了,你们总不能一直这么过下去。”楚荞有些心疼地劝道。 一个女子放弃自己的骄傲,放弃自己一生的幸福,只为帮助那个男人圆他的梦想,这份情有多深,她难以想象。 这样的女子,是该拥有幸福的。 “你呢?”凤缇萦笑着,望了望她,道,“你不也一直这么过?” “我是不能随随便便嫁一个人,害人害己,可是你不一样。”楚荞道。 当年阴差阳错嫁给了燕祈然,她动心过,也曾试着爱过,也曾心死如灰过,如今的她,只想安安静静地生活,在远离那个人的地方。 “纵然离开那里,但我终究还是大燕的后妃,哪来的资格和勇气要他娶一个这样不干不净的我?”她平静地说道,眼底已经渐渐有了泪水的痕迹。 “你是为了他才入宫的,这不是你的错,他应该娶你,应该照顾你一生。”楚荞拧眉说道。 她也知道这世上没有几个男人会去接受一个失洁的女子,所以这五年来,萦萦也多次随她远走各地,有意无意避着燕胤。 凤缇萦闻言笑了笑,抬头望着她,说道,“感情的事,没有什么应该不应该,只有爱与不爱,我爱他,我也想尽我的努力保护他,帮助他去完成他想要做的事,可是我做这一切,不是为了今时今日,要让他因为这些来娶我。” 楚荞望着她,心疼却又无言以对。 是啊,这就是凤缇萦,骄傲而情深义重的凤缇萦。 “我爱他,是我的事,是我心甘情愿做这一切,不是用来要求他爱我,娶我的筹码。”凤缇萦说着,明明眼中闪着泪光,唇角却又扬起了笑容。 楚荞伸手握了握她的手,心疼地说道,“可是,你终究是个女子,难道将来要嫁一个你不喜欢的人吗?” “那便不嫁人了,你我姐妹作伴,就这么过下去。”凤缇萦道。 楚荞抿唇,两人相视一笑。 “虽然我比不得你这般富甲天下,可是你也别太小看我好吧。”凤缇萦笑着瞥他一眼,哼道, “你是西楚的挂名丞相,可是你不在好,好多事也是我帮你处理的,我也算半个右丞相的。” “是,见过凤丞相。”楚荞笑着揶揄道。 “免礼。”凤缇萦派头十足地点了点头,而后闲来无事剥起沁儿留下的栗子,剥了几颗放到楚荞手边,道,“这次准备待多久?” “三五天吧,过完年就得走。”楚荞道。 凤缇萦闻言皱了皱眉,沉吟了片刻,道,“过了年,你还是不要再这样东奔西跑地了,西楚军队的粮食,都是他们自己种出的粮食,至于军费,父亲以前的一些同朝为官的朋友,辞官之后也在经商,如今也投奔了西楚,不需你再这般奔波劳苦了。” 楚荞闻言,笑了笑,“我知道,可是庄内的生意总要有人打理。”虽然他们不再需要她援助大 笔军饷粮饷,但战争还在持续,总还有需要的时候。 再者,她挪用了钱疯子的金库,也得给他填回去,不然回来就算不找她拼命,也得给她算利息。 “可是你帮我逃出上京的事,燕皇一直耿耿于怀,暗中寻访你的踪迹,你出门在外又不喜欢带着护卫,若是出了什么意外,怎么办?”凤缇萦担忧地说道。 楚荞笑了笑,道,“放心吧,这世上想要我命的人多了去了,可没有一个得逞,我一直很小心的。” “你啊!”凤缇萦叹了叹气,知道又说不过她。 第二天是新年,庄里很是热闹,除了照顾凤丞相和老候爷的两个随从,王宫里就连燕胤生活起居都是自己动手的。 男人都还忙着布置岐州各城的防务,燕胤等人一直在书房商议要事,年夜饭的事就是楚荞这些女子亲自动手了。 一大早,几人便和玉溪一道出去买菜,菜市场的摊贩们很是热情,一个个都感念西楚王纷纷拿东西送她们,凤缇萦虽然极力拒绝,却也挡住那些人将东西直往他们菜篮子里塞,一塞完也都走了。 几人满载而归,回到厨房的院子里,沁儿逮着泷一让人又是劈柴又是烧火的,炒菜的事只有交给厨艺最好的玉溪,楚荞和凤缇萦也只是从房协助,虽然忙得不可开交,但个个都是面带笑容。 年夜饭,没有别得宫庭那般奢华,但很温暖热闹。 正欢闹之际,王宫的守卫拿了信进来,“楚姑娘,有你的信。” 楚荞起身到门口拿了信,一看是温如春的字迹,连忙拆开了看,看完笑着深深地吐了口气,似是要吐出这五年压在心头一切。 “怎么了?”沁儿回头望了望,见她眼眶微红,不由有些诧异。 楚荞收起信,快步走近,拉起凤缇萦急忙道,“凤伯父,萦萦,你们跟我走一趟,我带你们去见一个人。” 活宝世子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苍月,京都。 楚荞于大年夜带着凤缇萦父女二人一路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两人一路追问是要见什么人,她还没有亲眼确认,诸葛无尘是否无恙,也不好直说。 毕竟,现在诸葛无尘是在诸葛老宅,那里是诸葛琛的地方,他若不放他们去见,他们就连大门都进不去。 故而,她没有直接带着凤缇萦他们到诸葛家,而是将两人安顿到一处僻静的园子里,自己先行到了诸葛大宅,诸葛琛出乎意料地好说话,没有多加为难,放她进了府里媲。 “楚庄主,别来无恙。”白发苍苍却神色清明的老人,一边品着茶,一边下着棋,并未抬眼看被孟轲带到的人。 楚荞微一皱眉,看来自己能进了诸葛家的大门,也是托了神兵山庄庄的福气,果然有了这个身份,各国不管是谁也给几分薄面。 “老侯爷,我是来见诸葛无尘的。”她开门见山地说道。 诸葛琛侧头冷冷地瞥了她一眼,语气沉冷,“若不是因为你,他何至这五年昏迷不醒,险些丢了性命,如今你还要来,还嫌害得他不够吗?” “千丈崖的事……我很抱歉。”她微低着头,说道。 一回想在那里发生的一幕幕,心口便揪痛得无法呼吸。 “你险些害死了她,一句抱歉就能一笔勾消吗?”诸葛老候爷沉声道。 他费了那么多心血培养出来的家族继承人,却一次又一次因为这个女子违逆自己,一次又一次陷入险境,几近丧命。 “我知道不能。”楚荞抿了抿唇,面色平静地说道,“将来诸葛府有任何神兵山庄能效劳一二的,我必竭尽全力。” 这个人要的,无非便是这一句话吧! 诸葛琛侧头望了她许久,似是有些讶异她的直言不讳,但那也确实是他要的承诺,这天下间谁不想结交神兵山庄,诸葛家也不例外。 “见人可以,但是请你记住一件事。”诸葛琛拄着拐杖起身,走到她的面前,一字一顿地说道,“他,只能是我诸葛家的人,苍月的左贤王。” 楚荞霍然抬头,看来自己带来凤缇萦父女的事,已经被这个人所了解了。 “如果有人要改变这一切,老夫能让一个人活,也能让他悄无声息地死。”老人面上满是岁月的风霜,但一双眼睛却如夜色中的海一般深冷。 楚荞沉默了许久,深深吸了口气,“我知道。” 她带他们来,只是想让他们一家团聚一下,即便只是短暂的光阴,让他们知道还有一个亲人活在这世上,让萦萦不必再为当年的而一生歉疚于心。 诸葛琛满意地笑了笑,拄着拐杖走开,却吩咐道,“孟轲,带他过去吧!” 孟轲带着她穿过诸葛大宅的重重楼阁,大宅内没有那么多闲杂的仆人,却每一个暗都隐藏着身手过人的暗卫,若无人放行,要想进这里面,当真是难如登天。 “左贤王的园子就在前面了。”孟轲说道。 刚进了园子,温如春便从里面出来了,见着楚荞便道,“你来了。” 温如春这三年来一直留在诸葛府医治诸葛无尘,此次能让人醒来,也是他和众位长老一齐努力的结果,府中人对他,还算恭敬。 孟轲把人送到,便道,“我就不进去了,温大夫带人进去吧。” 说罢,孟轲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温如春回头望了望里面,似有些犹豫要不要此时带她进去,便道,“我还未向左贤王言明你会过来。” 他也听说过楚荞之前与左贤王的一些传闻,却没想到一接到左贤王醒来的消息,她竟在大年夜就动身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 “这几年,谢谢你了。”楚荞淡笑言道。 两人正说着,房门开了,晏子乔推着木制轮椅出来,直面撞上从外面进来的两人,一时间都愣在了那里。 诸葛无尘没想到会在这时候看到她,楚荞亦没想到见到的是这样的一个他,晏子乔面上笑容缓缓沉冷下去:“又是你?” 五年前把他害得险些送命,如今他刚醒来,她又来了,还嫌害他害得不够吗? 楚荞看着坐在轮椅中,面容苍白清瘦的男子,有些不敢相信,目光定定地落在他的腿上…… “五年前的伤势过重,能够醒过来已经是奇迹了,这双腿怕是……”温如春在她边上,低声解释道。 “你是说……”她声音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诸葛无尘苍白面上勾起浅淡的笑容,侧头道,“子乔,能去帮我买些城南的白云酥吗?” 晏子乔当然知道他这是要支开自己,心中自是百般不愿,恨恨地瞪了一眼楚荞,方才举步走开,“我很快回来。” “我去看看药煎得怎么样了。”温如春也随之离开。 诸葛无尘望了望一边的石桌,淡笑道,“推我过去坐坐。” “好。”楚荞两步上前,推着轮椅到一边的石桌旁,桌上有已经备好的热茶,她倒好了茶,方才落坐。 相对而座,却又都沉默着不说话。 诸葛无尘静静地望着她许久,似也看到了这五的风霜沉淀在女子的眼底深处,眉眼间蔓上温柔的心疼之意,“这些年,还好吗?” 醒来之后,知道温如春是楚荞请来的人,也向他问过些上京的事,知晓在千丈崖之后,宸亲王纳妃,楚荞离府,以及最终丧女等一系列的事。 五年,他昏迷不得醒转,她却在红尘孤独跋涉…… “很好。”她平静地笑。 “阿荞,这些年,你变了许多。”诸葛无尘说着,语气带着微微叹息。 她是对他笑着,眼里却再没有一丝的喜悦了。 那个人,当真已经把她的心磨砺成如此荒芜了吗? “若是我能早一点醒来,也许就不会让你……”诸葛无尘心疼地说道。 “楚荞就是楚荞,从来没有变过。”楚荞淡然笑道。 她是渴望过爱情,渴望着拥有一个属于她的家,可是人的一生,不是没有了爱情,就无法活下去。 诸葛无尘轻然而笑,伸手握住女子微凉的手,说道,“阿荞,我从前说过的话,一直不会变。” 他希望她是坚强的女子,不会被任何人事而轻易击倒,可是如今,他却深深心疼她的坚强,希望她柔弱地依靠他,不再自己苦苦支撑。 楚荞抿唇笑了笑,抽回了手,道,“谢谢。” 这一声谢谢,是婉转的拒绝。 她不能因为在一个男人那里难过伤心了,就转身投入另一个男人的怀抱,理所应当的接受他的温柔呵护,她从来不是那种依附男而活的女子。 这是拒绝,她没有说,他却懂了。 她想要依靠,除了心中所爱的那一个,谁给的,都不行。 如果得不到,要不了,宁愿百年孤独,也不要随便将就,这就是楚荞。 可是,她有她的坚持,他也有他的执着…… “我想,五年之前上京发生的事,温如春多少跟你提过。”她低眉握着手中的茶杯,缓缓言道,“我带了萦萦和凤伯父一起来,你……要见他们吗?” 诸葛无尘沉默地望着她,清明的眼底却悄然掀起无数暗涌,过了许久许久,他方才道,“明后日,我移居到了左贤王府再见吧,此时此地,不适合。” 这里是诸葛家的大宅,眼线众多,一举一动都在诸葛琛的眼里,而且,他还没有那个心里准备,要与他们相见。 “老候爷那里,我已经说过了,他不会多作为难,只是你永远只能是诸葛家的少主,苍月的左贤王。”她坦然直言,沉吟了片刻,又道,“凤伯父和萦萦一直为当年的事耿耿于怀,多年来一直郁结于心,就算不能相认,见一见也是好的,起码让他们知道,你还活着。” 第三日,诸葛无尘从诸葛大宅回到了左贤王府。 楚荞是晚上带人过去的,一下了马车,凤丞相看到左贤王府的匾额,不由有些纳闷儿,“你带我们来这里,到底要见什么人?” 凤缇萦虽然心有疑问,但了解楚荞不会平白无故在大年夜就带着他们一路赶到苍月来,定然是有着很重要的人要他们来见。 “父亲,先进去见了人再说吧!”说着,扶着凤丞相朝着王府走。 诸葛无尘早派了人在等着,一见三人过来,便直接带领他们往府内走,到了无尘阁外,便道,“王爷在里面。” “多谢。”楚荞谢过,带路的人悄然退了下去。 楚荞侧头望了望凤缇萦和凤丞相,方才道,“你们进去吧!” “你不进去吗?”凤缇萦诧异道。 楚荞淡笑摇了摇头,这是属于他们一家团聚的时刻,她不想打扰。 凤缇萦扶着父亲进了屋内,楚荞悄然掩上门,静静地坐在了月色中的庭院,隐约听到屋内有说话声,哭泣声…… 这些独属于家人的幸福,在她的生命中永远都是奢侈的。 楚荞拢了拢身上的斗蓬,手指触到挂在脖子上的琉璃佩不由自主地双手握住,一时间难以抑制地心潮翻涌…… 半晌,她微微仰起头望着夜空的月色,摇摇欲坠的泪珠在眼眶缓缓沉息了下去。 “呵……”她咱嘲地笑了笑,不懂为何在想家的此刻,浮上心头的却是那个人。 她恨过他的,可她更恨她自己,恨自己在失去了明珠之后,在这五年之后,还没有放下过去的决心。 五年了,他们的孩子应该老大了,沉香的病听说也痊愈了。 那里有着她所向往的一切,然而,却不属于她。 不属于她的男人,不属于她的孩子,不属于她的家。 **** 上京,宸亲王府。 单喜驾着马车停到了王府门口,道,“陛下,到了!” 马车内燕皇微微咳嗽了来声,笑道,“好了,快回去吧!” 车帘掀开,小世子粉雕玉琢的小脸伸头望了望,又皱着小脸扑到马车内撒娇耍赖,“皇爷爷,我不要回去!” 单喜站在马车外,无奈地摇头,明明小世子儿时粘宸亲王粘得紧,稍大一点了,父子两个就一直不对盘,这小家伙三天两头地闹着离家出走,着实让人头疼。 “禳儿,回去好好跟你父王认个错,别再乱跑。”燕皇语气依旧慈爱。 “我不要嘛,皇爷爷……”小家伙犹不罢休地撒娇。 “你不自己进去,我就让你爹出来带你进去了啊!”燕皇沉下脸来。 半晌,小世子方才抱着自己的小包袱,磨磨蹭蹭地下了马车,一步三回头,眼泪汪汪地朝家走,那样子不像是回家,倒像是上刑场。 燕皇撩开车帘望了望,嘴角有些抽搐,朝单喜道,“回宫。” 话音一落,那边回府的小世子一边走,一边唱,“小白菜呀,好可怜啊,三两岁呀,没了娘啊,跟着爹爹,不好过啊……” 正上马车的单喜,险些没一头栽了下去,摔断一身老骨头。 宸亲王气质非凡,怎么会生了这么活宝的儿子。 一进了王府,燕禳尽往僻静处钻,一边走一边左瞄右看,好不容易看到墨银从不远处走过,连忙叫道,“墨叔叔!” 墨银闻声四下望了望,看到树从里朝他朝手的世子,走了过去,“世子,你回来了?” “嘘~~,你小声点。”燕禳小声道,左右望了望,方才道,“你家王爷呢?” 墨银嘴角抽搐,什么叫你家王爷,他不是你爹吗? “你还知道回来?”还不待墨银回答,燕祈然已经站到了他的身后。 燕禳苦着一张脸,从树丛里爬出来,心不甘情不愿地叫了声,“爹!” 燕祈然瞅着眼前的儿子,眉头不由自主地皱起,小世子今天穿了一声宝蓝色的袍子,衣服上绣着彩色的鸟雀,五彩缤纷,头上还粘了不少草屑。 “知错了?”燕祈然道。 尊贵的小世子小脸一扬,很骨头地回道,“我又没错,为什么要知错?” 边上的墨银不由打了个寒颤,以前她一直觉得楚荞是他家主子的克星,楚荞走了,如今又来了一个小克星,每每把他老子气得七窍生烟。 比如,去年刚刚学书画的小世子,觉得父亲总穿得太素,品味有问题,在房里奋斗了一天,将燕祈然的所有衣裳,都画上了各色的图案,花草虫鱼,蔬菜瓜果,应有尽有。 他们爱干净的宸亲王自然是高兴的,严厉制止他的恶行,却遭他儿子批判说,”天天一身白,跟穿丧服一样,难看得要死。” 他们尊贵的小世子,爱好和品味是不同一般地,他的衣服永远都是五彩缤纷的,今天是蓝的,明是绿的,后天是红的,很多天都不带重色儿的。 有时候,还会随着他的心情而变化,心情好的时候会穿红的紫的,心情不好的时候穿黑的白的…… 其实,他们的小世子很孝顺的,比如正月初一的时候,他看到府里有丫环编辫子好看,他第一个就想到了他爹。 于是,趁着他爹批折子累得睡着了,奋斗了一个多时辰,给他爹编了一头的辫子,还簪了一朵娇艳的绢花。 他们刚睡醒的宸亲王是不知情的,顶着那一副尊容接见一天的大臣,在府里转悠了一圈,众惧于他的淫威,自然是不敢直言的,当晚上回去睡觉才痛苦地发现自己的新发型,于是雷廷大怒要严惩“凶手”…… “凶手”一怒之下,也离家出走。 ―――― 别急,再一两天就让他们一家相见。 父子心结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上元节至,燕禳回笼觉睡饱了,到书房转了一圈,看到燕祈然又在批折子见大臣,不然就是跟老酒鬼神神秘秘地关在屋里,自己觉得无趣便走开了。 尹三夫人从国公府过来,看到百无聊赖蹲在院子里数蚂蚁的小家伙,连忙走了过去,“禳儿,你在这里做什么?丫” 燕禳仰头望了望,闷闷地说道,“数虫子啊!” 尹三夫人弯腰摸了摸孩子的头,左右望了望,小声道,“跟外祖母一起去看你娘亲好不好?” 燕禳闻言脸上有欣喜之色,却又瞬间垮下脸来,“爹爹不准我进园子的。” 上回他偷跑进去,他爹罚他面壁站了整整一天媲。 尹三夫闻言也不由叹了叹气,真不知道宸亲王到底要怎么样,只让沉香留在东篱园说是养病,实则和软禁差不多了,更不准禳儿去东篱园见面。 孩子两三岁刚会走路时,乳娘带着进了一回东篱园,燕祈然便将孩子带了出来,不许任何人再带孩子到园子里去,稍大一点了也不准孩子接近那园子。 “外祖母,还是你自己去吧。”燕禳小手撑着圆圆粉嫩的小脸,闷闷地咕哝道。 尹三夫人想了想,笑着说道,“那我们悄悄地去,好不好?” 小世子黑溜溜地眼珠一转,他最喜欢做悄悄的事了,顿时兴奋道,“那怎么办?” “今天是上元节,到了夜里城里会很热闹,咱们出去看灯好不好?”尹三夫人伸轻轻捏了捏燕禳包子一样的小圆脸,仁爱笑道。 “好呀好呀。”燕禳立即拍手,拍了两下又怕被别人听了,赶紧停了动作,四下望了望,神秘兮兮地小声道,“那我去哪找你?” “用了晚膳,我带一会儿带你娘回国公府,你用完晚膳,就出王府,我和你娘在外面等着,好不好?”尹三夫人低声说道。 燕禳欣喜地点了点头,想了想,“可以叫上皇爷爷吗?” 尹三夫人一听就知道他又打什么鬼主意,他们把燕皇拉上一起,就算燕祈然最后要责罚,也有一个挡箭牌,就算他再想怎么样,还有燕皇帮着他们。 “好,叫上你皇爷爷。”尹三夫笑着摸了摸他的头,道,“鬼精灵!” 燕禳从袖子扒拉了半天,扒出一个玉印,道,“你让人拿这个进宫找皇爷爷。” 这是燕皇的私印,是让他每回离家出走往皇宫躲的信物,拿着这个便可自由进入皇宫。 虽然再忙,只要燕禳在府里,燕祈然总是同他一起用膳的,更何况日是上元节。 饭桌上,燕禳扒两口饭,偷瞄自家爹爹一眼,埋头继续扒饭,盘算着一会儿该怎么出府和外祖母,皇爷爷他们会合。 燕祈然被他望了同眼,眉头微挑,“怎么了?” “没什么?”小世子埋头扒饭,并不想搭理自家老爹。 “想一会儿出去看灯?”燕祈然淡淡道。 小世子闻言抬头眨巴着小眼睛望着他,想象了一下和自家老爹出去看灯是什么画面,和皇爷爷他们出去看灯是什么画面,果断选择了后者。 “不想,困了,吃完想睡觉。”燕禳继续埋头扒饭。 他才不想跟他出去看灯,一点意思都没有,去年带他出去,牵着他转了一圈,就说外面太吵把他拎回来。 再天天对着他那一张臭脸,活像别人都欠了他八百两银子没还似的,笑都不带笑一下的,他的童年,当真是暗无天日啊。 小世子吃饭吃着,不由自主地叹了一口气。 这一叹,叹得他家老爹眉头皱得更深了,想了想,说道,“等开春暖和了,带你去江南游玩,可好?” 小世子抬头望了望他,低头又叹了一口气。 他是想出去玩,可是不想跟他玩,行不行? 这一叹,叹得宸亲王也没了胃口,正想跟他儿子好好谈谈,燕禳却放下碗筷,一抹嘴道,“我吃饱了,回房睡了。” “刚吃完饭就睡?”燕祈然皱眉。 燕禳冲着他直打呵欠,“我好困。” 燕祈然起身送他回房,一路上不时望燕禳,实在不理解他方才为何要叹气,他这个爹当得有那么差劲吗? 一到了房间,不用他说,燕禳自己就洗脸洗脚,然后一骨碌爬上床,自己盖上被子,闭上眼睛道,“我睡了,你走吧!” 燕祈然负手站在小床边,盯着他盯了半晌,而后理了理他扔在床边的衣服,又小心帮他关上窗户,以免晚上吹了风着凉,放眼扫了一眼屋确定没什么不妥,方才离去。 房门一关,床上的燕禳一下睁开了眼睛,估算着他爹从这里到书房的时间,然后轻手轻脚地掀被子,穿鞋穿衣服,从衣柜摸出自己的小斗蓬,轻轻开门,溜了出去。 出了宸楼,自然是不能走大门的,还好他有自己的秘道,绕道僻静的花园,扒开去年就挖好的洞口,一骨碌就钻了出去。 单喜一身便服驾着马车,瞅着偷偷摸摸跑过来的小世子,有些哭笑不得。 “皇爷爷,皇爷爷!”燕禳一过来,便连忙爬上了马车。 燕皇瞅着他脸上又是泥印,头上又是草屑地,不由皱起眉头,“你这是从哪钻出来的?” 燕禳吐了吐舌头,笑道,“密道。” “哈哈哈~”燕皇被他逗乐了,拿袖子擦了擦他脸上的泥印,擦去头上的草屑,“一会儿皇爷爷送你回去,堂堂的宸亲王府世子,哪能这么钻洞进出的?” “嘿嘿。” “好了,咱们走吧,你外祖母他们都等着了。”燕皇道。 马车一动,小家伙就趴在窗口瞅着外面街上琳琅满目的花灯,望着望着,又回头问道,“皇爷爷,我娘为什么不让我见娘亲啊!” 燕皇闻言不由微微叹息,伸手摸了摸孩子的头,“你爹总有他的原因,平时别老和他顶嘴,这世上没有谁比他更疼爱你的。” 只是他也不甚明白,为何他会这般疼爱儿子,却又对沉香不闻不问,不管不顾,全当府里没有这个人了。 燕禳撇了撇嘴,也不再追问,远远看到尹三夫人和尹沉香,伸手大叫,“外祖母,外祖母,我在这里!” 尹沉香闻声望了过去,看着已经迫不及待撩起车帘,冲他们招手的孩子,一时间眼眶酸涩,马车一停便连忙跑了过去,“禳儿。” 燕禳笑着望她,却又抿着唇不说话。 “禳儿又长高了,长胖了。”她说着,已经红了眼眶。 “禳儿,怎么不叫娘亲?”燕皇笑语道。 燕禳听了皱了皱眉头,道,“爹爹不让我叫。” 所有人都说这个人是他娘亲,可是爹爹就是不准他叫她娘亲,也不准他去看他,他们每年也只是悄悄见面。 尹沉香看着孩子一脸为难,心中不忍,将他抱下马车道,“没关系,他还小,有些生分而已。” 燕禳由着她牵着,心中却没有期待中的那份喜悦,他是想见娘亲的,可是每回见了这个是他娘亲的人,却又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个感觉。 “好了,别在这儿站着了,去看热闹吧!”燕皇笑语道。 到底是小孩子,一说有的玩,立即就高兴起来了。 “皇爷爷,我要那个兔子灯。”燕禳兴奋地指着一处卖花灯的大叫。 “好,给你买,给你买。”燕皇笑语道,正欲让单喜过去买灯,沉香却道,“我带他过去买吧!” 燕皇想着母子二人难得相见,便点头道,“行,人多小心点,别被挤着踩伤了。” “老爷,咱们也跟过去看看吧!”单喜道。 燕皇拄着拐杖与尹三夫人和单喜一道随着人流慢步走着,一边走一边道,“原是想着,这两年禳儿大些了,祈然跟沉香能再生个女儿,也算儿女成双,禳儿能有个玩伴儿,偏偏现在……” 说着,尹三夫人也叹了叹气,“是沉香没有这个福气吧!” 任他们谁也看得出,燕祈然变得如今这般是因为楚荞,可是楚荞不仅帮助凤家和燕胤逃出上京,如今还公然做了西楚的右丞相,与大燕是势不两立了。 “福气这东西不是天给的,是自己给的。”燕皇侧头望了望尹三夫人,语带深意,“朕这把老骨头也撑不了几年了,这大燕江山迟早是他们父子两个的,沉香若是抓不住他的心,你们尹家的富贵也要不了几年了。” 这几年有他在,他还顾着尹家几分,若是哪一日他不在了,尹家触怒了他,便是谁也保不了他们了。 燕皇这么一说,尹三夫人也不由变了面色,连忙道,“陛下尚在盛年,可别说这晦气的话。” “朕这把骨头,朕自己清楚。”燕皇笑了笑,瞅着前方尹沉香牵着小世子的背影,喃喃道,“不过你们也放心,朕便是要死,也得把岐州那一伙除了干净,才能安心。” 一个燕胤,一个楚荞,这是他的心腹大患,他们两个联手在一起一日,大燕江山就一日不会稳固。 只是那么些年,他阅人无数,竟小看了那么一个黄毛丫头。 尹三夫人看到帝王眉眼间的杀意不由心惊,她当年只是想保住沉香的性命和尹家上下,却从未想过要将楚荞置诸死地,然而之后再发生的一切,楚荞离开王府,意外早产,孩子早夭,再到与逆贼反出大燕,都远远出乎她所预料的局面。 如今,便是她再想求情,燕皇也断不会放过楚荞。 两人正说着,沉香牵着燕禳过来,道,“今日难得出来,我想带禳儿到前面观音庙祈个福。” “难得你有这份心,那便一起去吧!”燕皇笑道。 几人一道到了观音庙,庙内这会儿香火也盛,沉香买了福牒,虔诚写下心愿,而后朝观音像磕了三个头,心中默念,“菩萨,信女尹沉香茹素五年,一愿尹家上下平安,二愿我的孩儿健康成长,三愿……阿荞一生安乐。” “这个做什么用的?”燕禳好奇地盯着她手中的福牒。 沉香起身笑了笑,牵着他出了大殿,指了指不远处的大榆树,道,“传说,榆树可以通神,所以大伙都喜欢把心愿写在这个上面,再抛到榆树上,这样神就能知道大家的心愿了。” “我来好不好?”燕禳兴奋地说道。 沉香抿唇笑了笑,将福牒递过去,“好,你来。” 小家伙拿着东西迈着小短腿便跑到了树下,围着树扔了半天也没扔上去,却又死活不让人帮忙,非要自己来,累得一身汗也不罢休。 “皇爷爷帮你好不好?”燕皇瞅着他满头大汗,说道。 “这次一定行。”小家伙大力握拳,而后跑了老远,又跑过拿将手中的福牒狠狠抛了上去,眼看着挂到树上了,正欢喜呢,又有东西掉了下来。 燕禳郁闷地将福牒捡起来,看了看上面的字,又道,“这个不是我的。” 沉香笑了笑接过一看,上面已经陈旧的字迹依稀可见,看到最下方四个字,顿时呼吸一窒。 信女……楚荞。 再看年月,是当年她孩子刚满月那几天的日子。 她也曾在这里虔诚祈愿,她的孩子能平安长大,可是…… “怎么了?”燕禳皱着小脸瞅着她,拿过她手中的东西,只是勉强识得上面几个字。 沉香望了望不远处还等着的燕皇和尹三夫人,弯腰对燕禳道,“禳儿,这是你方才打下来的东西,再扔上去,好不好?” 燕禳点了点头,“好啊!” 说罢,拿着福牒跑远了,再跑回来大力扔上去,这一次竟然一次就挂上去了。 “噢,燕禳好厉害!”小家伙兴奋地在树下蹦了蹦。 燕皇一见,顿时开怀大笑,“这小家伙,还有自个儿夸自个儿的。” 从观音庙出来,单喜望了望天色,道,“陛下,时辰不早了,该送小世子回府了。” 这若是被宸亲王知道他今晚跑出来,还不知又恼怒成什么样子。 沉香擦了擦燕禳一头的汗,道,“禳儿也玩累了,早点送他回去也好。” “罢了,你们先回国公府吧,朕把他送回去便是了。”燕皇道。 尹三夫人知道是怕宸亲王知道了怪罪沉香,便道,“那便有劳陛下走一趟了。” 母女二人上了马车离去,燕皇摸了摸小家伙的头,“好了,咱们也回去吧!” “皇爷爷,你把我送到府外,我自己回去吧!不然爹爹知道又要生气了。”燕禳垮着一张小脸说道。 燕皇想了想,便点了点头,“好,你自己回去。” 马车停到了宸亲王府外,燕禳拿着自己的小灯笼,小心翼翼地寻到自己的密道口,先小心地将灯笼从洞口塞进去,自己方才轻手轻脚地爬进去。 谁知,刚一抬头便看到一双雪缎绣锦的鞋面,顺着脚往上望,不正是自家老爹,一时间爬中洞口,进也不是,出也不是,弱弱地叫了一声,“爹,你还没睡啊!” 燕祈然一弯腰将他从洞中拖出来,沉着一张脸将人拎回宸楼,“谁让你跑出去的?” “我想跟皇爷爷还有外祖母看灯。”燕禳撅了撅小嘴,咕哝道。 “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不许见那个人,你忘了吗?”燕祈然沉香道。 “她是我娘,我为什么不能见她,你蛮不讲理!”燕禳不服气地吼道。 “她不是你娘!”燕祈然气急道。 燕禳扁着嘴瞪着他,泪眼汪汪,“所有人都说那是我娘,你说不是,我也想见我娘,我也想我娘给我做好吃的,我也想我娘能带我出去看灯会,为什么不行?” “我一样能给你做好吃的,也能带你出去看灯会……”燕祈然看着他,不由软了心肠。 “我要我娘,不要你。”小家伙哭着吼道, 一说罢,自己跑进房里,脱了鞋爬上床,蒙上被子不理人。 齐聚北魏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上京,宸亲王府。 从燕禳三岁起,因为母亲的这个问题,这是他第五次与父亲冷战,那天夜里他蒙在被子里没有睡,父亲也在他床边坐了一晚上。 这一次冷战持续两天,他没有同父亲说话,但他到底是自小养在父亲身边的,王府上下也只与这个人最为亲近。 虽然平日他也会惹父亲生气,但是这一次,他似乎让父亲难过了媲。 第三天,夜里起了风雪,已经睡着的燕禳被门窗的响动惊醒,爬起来揉了揉眼睛,呼到寒风呼啸的声响,自己爬下床打开门看了看,外面正大雪纷飞。 他看了看对面还一片漆黑的卧房,知道燕祈然肯定还在书房,又自己回了床上,窝在被子却又有些睡不着了。 最后,自己起来穿了衣裳鞋袜,跑到对面的卧房拉开衣柜看到白狐裘想要伸手去拿,却又因个子太小够不着。 于是,又去桌边拖了把椅子过来,站到上面方才把衣服给取了下来,不过狐裘宽大,他拖到床上老半天才叠好了,满意地抱着往书房里跑。 书房里灯火明亮,燕祈然手支着额睡着了,燕禳轻手轻脚地进了屋子,小心翼翼地搬了凳子爬上去给父亲把狐裘斗蓬披上了,正准备跳下凳子,望了望睡得正香的父亲,于是还是准备自己爬下去,偏偏冬日里穿得太厚,自己又有点小胖,还没爬下去便连人带凳子一起翻了。 燕祈然闻声睁开眼睛,看到倒在地上的儿子,起身拎了起来,“摔着哪了?” 燕禳瞅了他一眼,还是不说话。 “不好好在房里睡觉,跑这来做什么?”燕祈然说着,见他穿得还厚,想来没摔到身上哪儿,伸手揉了揉他的后脑勺,“是这儿?” 燕禳点了点头。 燕祈然瞅见他头上还没化的雪,皱了皱眉,“下着雪,还乱跑什么?” 燕禳扁了扁嘴,有些委屈。 燕祈然这才看到掉在地上的狐裘,又瞅了瞅燕禳,难得绽出一丝笑容,伸捏了捏他的脸,“乖儿子!” 说罢,抱起他放到椅子上,椅子很宽敞,父子两个并排坐着。 “回房睡觉去好不好?”燕祈然拿起披风披到身上,一边也盖在燕禳身上。 燕禳摇了摇小脑袋,“不想睡了。” 燕祈然抽开书案的抽屉,拿出里面的九连环,弹弓,递给他,“坐边上不许闹!” “嗯。”燕禳配合地点了点头,玩了一会儿手中的九连环,道,“皇爷爷说,朝里每年是有春猎的,能带我去吗?” 燕祈然侧头望了望他,“你还不会骑马。” “皇爷爷说那里有松鼠,兔子,还有大黑鹰,我想抓一个回来养。”燕禳一边低头玩着手中的九连环,一边说道。 燕祈然闻言执笔的手顿了顿,孩子在王府没个玩伴才老想往外跑,宫里是还有跟他年纪相当的孩子,但总归是不放心的。 “行,等天气暖和些就带你去。” 燕禳一听顿时抬头,两眼发光,“真的吗?” “我何时骗过你了?”燕祈然淡淡道。 小家伙一兴奋爬起来,冲着自家老爹脸上吧唧一口亲了上去,一亲完又赶紧伸手小手擦了擦,生怕自己的口水惹恼了爱干净的燕祈然。 燕祈然望了望他,倒是什么也没说话。 燕禳又挨着他坐好,闷了好一会儿,说道,“爹爹,那天禳儿错了。” “嗯?”燕祈然一边批折子,一边应了应声。 “禳儿不会不要爹爹的。”燕禳一脸认真地说道。 燕祈然唇角勾了勾,伸手揉了揉他的头,什么话也没说。 小孩子家到底贪睡,小家伙一会儿就趴在他腿上又睡着了,燕祈然起身将他抱到软榻上放着,盖好了被子,伸手摸了摸与那人愈来愈相似的眉眼,轻声道,“你总有一天会见到她的。” 正说着,书房的门响了,墨银轻步进了门。 “王爷,陛下又下了一道圣计谕,又调了五万兵马去岐州。” 燕祈然回到书案后坐下,随手拿起折子,一边看一边道,“由他去吧,反正也打了五年了。” 墨银闻言,打量了一番他的脸色道,“五年来,朝廷没有剿灭西楚,他们反倒愈发强大了,这样下去……不是好事!” 他在提醒,他们是该出手了,再这样下去西楚便会可能反扑朝廷了。 燕祈然眼也未抬一下,淡淡道,“有神兵山庄联手,他们自然没那么容易对付。” “可如此下去,西楚终有一日会打回上京来,弑父杀母之仇,西楚王岂会善罢干休?”墨银小心翼翼地说道。 燕祈然面上波澜不兴,一边批着折子,一边道,“本王放他一回已是极大的仁慈,他们若要再送上门来找死,本王自然也不会再客气。” 墨银暗自叹了叹气,他终究还是顾忌着楚荞在那里,只是西楚已逐渐成为心腹大患,你这般放过他们,到他们兵临城下那一日,他们是否会放过你,便不得而知了。 “老头子要调兵,便让他调吧,横竖是他们的事。”燕祈然淡淡道。 “是。”墨银拱手回道。 虽然西楚也不断有胜仗,但每回总在他们要一举全胜的时候,燕祈然总会闲闲地去一封信到征讨大军,让大燕赢回来,却又不把对方置诸死地。 否则,如今的西楚,早就已经打回来了。 “王爷,属下……还有一事禀报。”墨银道。 燕祈然闻言抬了抬头,“何事?” “在苍月的探子有消息回来,左贤王……醒来了。”他说着,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主子的神色变化,当年主子可是下了狠手的,没想到那人如此命大,做了五年的活死人,还活过来了。 燕祈然微微皱了皱眉,唇角勾起一抹薄冷的笑意,哼道,“他倒是命大。” “而且,人一醒来,楚荞就带了凤家父女赶了过去,至今那两人还在苍月京都城与左贤王毗邻而居。”墨银道。 燕祈然薄唇微抿,宁王是先帝皇孙,再综合楚荞待诸葛无尘的种种表现,再加上如今的凤家父女二人前去苍月,不用想也猜得出那诸葛无尘是何人了? “无事,寻匹温顺点的小马驹给小世子,差人驯好了再带来。”那小家伙去年就闹着要学骑马,只是那时候个子还小,骑不了。 墨银愣了愣,从左贤王一下扯到给小世子选马,这是不是跳得太快了。 *** 正月过后,诸葛无尘为了静心养病移到了别苑居住,凤缇萦父女二人不放心离去,又不好明目张胆地与诸葛无尘同住惹人起疑,楚荞便在离别苑较近的地方置了一处民居,供他们父女二人落脚。 刚把他们安顿好,楚荞便接到了庄内的来信,北方大雪航行停运生了许多麻烦,她必须北上赶去处理,简单跟萦萦交待了几句,她便出门准备上路。 “阿荞!”凤缇萦快步追了出来。 楚荞正准备上马,回头望了望,“还有什么事?” 凤缇萦抿了抿唇,道,“你去……跟哥哥道个别吧!”最近他一直想见她的,但楚荞一直避着不见面,他又不方便出门,便也大半个月不曾见面了。 楚荞沉默了半晌,又将马栓回马桩上,道,“好,我过去一趟。” 她避着不见,一来是不忍见如今被她害成这般脚不能行的模样,心中歉疚;二来,这些年一直是晏子乔留在他身边照顾他,她去了难免会让她多想。 她不想诸葛无尘再浪费心思在她身上,她也注定不能回报他任何情感,只希望自己能尽快寻得良医治好他的腿伤和白二爷。 昨夜一场清雪,空气有些寒凉。 诸葛无尘坐在轮椅中,小心地嘱咐仆人栽种着几株胭脂梅,生怕人做得不好让梅花难以存活,却又奈何自己行动不变。 他曾说过,要在这里每年为她种上一株梅花,等到她老了,便能看到这里梅花满园。 他不曾忘记对她说过的每一句话,却不知这园子种满梅花的那一日,她是否还会来这里看上一眼。 “王爷,都种好了。”管事过来回话道。 “都下去吧。”诸葛无尘摆了摆手,敛目靠在轮椅中,闻着空气中缕缕梅香。 静寂中,有轻而慢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他心念一动,没有睁眼,没有转身,便知是她。 因为只有她来见他,脚步声才会如此犹豫的缓慢。 他将轮椅转了过来,目光温柔如春风化雪,“你来了。” 楚荞走近,看到边上新种的五株梅花,微微愣了愣,直言道“我有事需要北上一段时间,萦萦和凤伯父暂时就先留在京都了。” 诸葛无尘没想到等了这么多日,却是她来道别的。 “事情很急吗?”他有些担忧,需要她亲自前去,想来麻烦不小,“我有什么能帮忙的吗?” 楚荞感激地笑了笑,“不必了,我自己能处理好,你安心养病要紧。” 诸葛无尘闻言点了点头,想了想又道,“那里已到大燕境内,燕皇一直在追查你的行踪,我让府上几个得力的侍卫护送你前去。” “谢谢,不过我已经安排好了,多带了人反而惹人起疑。”楚荞淡笑言道。 诸葛无尘知道她性子执拗,无奈地笑了笑,“什么时候能回来?” “不知道,北边的事处理完了,得回岐州走一趟。”她那样冒然带着萦萦父女两人走了,那边肯定个个一头雾水,起码得去说个清楚。 诸葛无尘面上笑意不由落寞了几分,她这一去,怕是与他,相见无期了。 “什么时候走?” 楚荞沉吟了片刻,道,“一会儿就走。” 诸葛无尘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 楚荞将白二爷从袖中拿了出来,放到他膝上的毯子上,道,“找到它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虽然试过很多办法,但他也没醒过来,诸葛家的长老与神域关系颇深,不知是否能想些办法。” “小白是因为救我才成这样的,我一定会设法治好它。”诸葛无尘道。 “好。”楚荞笑着起身,望了望天色,道,“我该走了。” “我送你出去。” “不用了,雪地里滑,你别乱走动。”楚荞笑着婉拒,说罢便自己离开。 “阿荞!”诸葛无尘叫住她,望着女子秀丽而清瘦的背影道,“你已经一个人走了五年,我想从现在的以后,我能陪你走,即便……做不了你心中的那一个,也不要拒绝我做为朋友的相伴。” 楚荞默然站了一会儿,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最终还是离开了。 诸葛无尘看着她背影直到消失,却久久未曾收回视线,直到轻风吹落了花瓣,他伸手接住胭脂一般明艳的光瓣,缓缓握在手心。 燕祈然,我不是没有退让过。 你若是好好爱她,珍惜她,我便是放手,即便此生遗憾,只要她过得幸福安乐,我亦无怨无悔。 可是你呢? 你让她如此难过痛心。 是你推开了她,便怨不得我再争上一回。 *** 楚荞自正月从苍月离开,辗转到了秋季才回到了岐州。 回去第二天,西楚收到了北魏国书,北魏皇帝病危,欲禅位于太子赫连璟,诚邀各国君王前去观礼。 楚荞一看国书上苍劲飞舞的笔迹,便知赫连璟代笔而书的,不就是当个皇帝吗,有必要闹得请人前去观礼。 “你若是去了北魏,大燕大军再趁机进攻,怎么办?”魏景道。 魏老候爷看了看国书,捋了捋花白的胡须,道,“还有更让人担心的,西楚与北魏接壤,赫连太子与宸亲王府交好,他一登位若站在大燕一边,咱们便是两面受敌,情况堪忧啊!” “这么一说,若是去了,岂不凶险?”魏景担忧地望了望几人道“若是这赫连太子请人观礼是假,设局要帮大燕对付咱们,那岂不是送死?” “这是盖了玉玺的国书,若是不去拂了北魏皇帝和赫连太子的面子,岂不是更授人以口实发难,去是一定要去的。”燕胤面目沉静道。 一直沉默地楚荞起身,拿起北魏国书看了一眼,道,“还是我去吧,我这一直挂名的右丞相,也该做点事。” “国书上所请是西楚王,你去……”老候爷有些担忧地说道。 “无妨,也不是没有使者代为出使的先例,再者我与赫连太子也是旧相识,想来他也不会多有怪罪。”楚荞平静地笑了笑,望了望燕胤道,“如今与大燕还在交战中,你若走了势必会影响军心士气,我去更合适。” “燕皇一直追查你的行踪,你公然出去露面,只怕不妥。”燕胤道。 “我带上泷一和花凤凰一起去,再说,各国都有君王使节前去,他若在那里动手害我,对他也没什么好处,燕皇没那么傻。”楚荞宛然一笑道。 屋内几人沉默了好一阵,燕胤方才出声道,“那便烦劳你走一趟,我让樊离也一同随你上路。” “好。”楚荞点了点头。 数日之后,苍月和大燕都同时收到了北魏的国书。 墨银将国书送到燕祈然的书房,禀报道,“王爷,北魏来了国书,赫连太子登基大典邀您前去观礼。” 燕祈然瞥了一眼,淡淡道,“没空。” 墨银闻言笑了笑,又取出一封信递过去,说道,“送信的人说,若是王爷没空,看了这封信,就一定有空了。” 燕祈然闻言修眉微挑,接过信打开看了看,又平静叠上信,淡淡道,“准备着吧,十天后动身。” 齐聚北魏2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北魏帝都,德州。 流景园内新开的秋海棠,妍丽多姿,很是漂亮。 燕祈然一行人最先到达,一进城就受了赫连璟的亲切接待,没有送他们到驿馆,反而带到了自己的一处别苑。 “虽然你一直没义气,但本太子一向宽宏大量不与你计较,你一来特地让人收拾了我的园子给你住,省得你们父子两个去挤驿馆。”赫连璟在前边,一边带路,一边说道。 燕禳牵着父亲的手,兴致缺缺地扫了一眼,朝燕祈然问道,“爹爹,北魏很穷吗?太子的园子还不如咱们府里的废园子。” 前面意气风发的赫连太子险些被气得栽了跟头,回头瞅了一眼,“有其父必有其子,指望你能教出一个知书达礼的儿子来,果然是不可能的。媲” 燕祈然不说话,轻轻摸了摸儿子的头,很是赞赏他方才的话。 燕禳顺手折了枝海棠嗅了嗅,拿在手间把玩,又递给燕祈然,“爹爹,给你!” 燕祈然伸手接了,拈在手间,道,“喜欢回去了种上。” 赫连璟回头瞅了一眼,伸手摸了摸手边的一盆海棠,笑得别有深意,“这秋海棠,咱们这里又叫相思草,也叫断肠花,就是不知道现在某人心里是断肠呢?还是相思呢?” 燕祈然不耐烦地瞅了一眼前面带路的人,没有说话,却是被他说中了,的确是相思已断肠。 “好了,你们就住这里。”赫连璟推开门,带着他们进了屋,“我只是偶尔过来住住,这间房是园子里最宽敞的一间。” 燕祈然闲闲地扫了一眼,淡淡地道,“墨银,让人把东西拿进来!” 赫连璟一撩袍子往那一座,瞅着拿进来的东西傻了眼,自带的被子褥子,茶具碗筷,换洗衣服,应有尽有。 “我说,你至于这样吗?”他这是来观礼的吗,是搬家来的吧! “你住过的,有脚臭。”燕祈然闲闲地瞥了一眼他跷起的脚,又向墨银吩咐道,“让人再打扫一遍,拿香熏一熏屋子。” 赫连璟堂堂一国太子这样被人公然嫌弃了,咬牙切齿地瞪着对方,他知道这人是爱干净,可是没想到已经到了如此变态的地步。 “我昨天才差人打扫过,屋里还给你熏上了龙涎香,没功劳也有苦劳吧,给点面子行不行?”赫连璟屋里人来人往地在打扫收拾,一张脸臭臭的。 “我爹不喜欢龙涎香,笨!”燕禳坐在桌边,手撑着小脸说道。 赫连璟瞪了眼没良心的父子两个,起身朝屋内走,一脸自豪地说,“有个地方,你一定会喜欢!” 燕祈然闲步跟了进去,看到他打开机关,现了一条密道,无语地白了一眼。 “这里会通到某个人的房间,到时候你是想夜半幽会之,偷香窃玉之,方便得很,我让人赶了几天工给你挖出来的,本太子够义气吧!”赫连璟双手叉着大蛮腰站在密道口,笑得很是得意。 燕祈然淡淡瞥了一眼,接过仆人送来的茶抿了一口,“谁知道这是你之前私会哪个妻妾,偷哪个香窃哪个玉的密道。” 赫连璟总是说不过他,啪地一声拍下机关,关上密道,“别装了,你要不是存了坏心思,干嘛一听到某人来了,就眼巴巴地跑来了,比谁都来得快!” 燕祈然气定神闲地品茶,全然不理会某人得意的神情,凉凉说道,“你家老爷子快断气了,你似乎是欢喜的很,有心思在这里跟我东拉西扯。” “他快断气了?昨晚还啃了两个蹄髈,今早还挥着拐杖追着打我呢!”赫连璟说着咬着森森白牙,哼道,“老头子就是想撂挑子不干了。” 北魏皇帝子嗣凋零,膝下女儿众多,儿子多数夭折,也只存了赫连璟一个,倒是疼爱非常的。 “那干什么要说自己病危将崩,太子继位什么的,害得我们大老远的跑过来。”燕禳小脸气鼓鼓的,本来他和爹爹要去猎场的,全让他们搅和了。 “老头子天天装病罢朝,叫着自己快死了,大臣们就天天找本太子麻烦。”赫连璟黑眉皱起,苦着一张脸,瞥了一眼燕祈然,朝燕禳道,“你不愿来啊,你爹可是满心欢喜地来呢?” 有吗? 燕禳眨巴着眼睛望燕祈然,爹爹为什么要满心欢喜啊? 赫连璟拖着凳子朝燕祈然挪了挪,笑得神秘兮兮,“你就不想知道某人什么时候来吗?” 他特意让人先送了西楚的国书,算到十有八/九楚荞会来,才送国书到上京,叫燕祈然来观礼,他肯定是不会来的。 不过,让他来会旧情人,他一定是十分乐意的。 好歹相识多年,他那点花花肠子,他看不透十分,也能看个六七分。 不过,还有苍月的左贤王来,情敌那个相见,分外那个眼红,到时候都住到这一个园子里,该有多热闹。 “某人是谁?”燕禳好奇地瞅着两人问道。 赫连璟神秘地笑了笑,却没有说出来。 *** 楚荞一行几扮作商旅,低调出行前来,准备安安份份地参加完五天之后的观礼,就低调地打道回府。 奈何,一到德州便撞上了等在城门口的赫连璟,穿着一身龙纹锦袍站在大街上,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北魏太子似的。 “荞荞,荞荞,这里!”赫连璟骑在马上,远远冲他们招手。 楚荞瞅着满街地人看过来,头疼地皱了皱眉,真想装做不认识他! “这样的二百五当皇帝,北魏亡国之期不远呐!”沁儿摇头叹道。 楚荞笑了笑,赫连璟才不傻,他是大智若愚,看着大大咧咧,没头没脑,许多事心里头跟明镜似的。 “看他笑得那乐呵样,谁相信他爹要死了?”沁儿哼道。 “不管他爹死不死,横竖他是要做这北魏皇帝了。”楚荞淡笑道。 两人正说着,赫连璟已经下了马迎上来,“一听说西楚是你这老相识来,我特地一早就过来等着了。” “你不用来。”楚荞下了马,客气地笑道。 她充其量不过与他见过几面而已,没熟到这个地步。 “你可是比哪国的使者君王贵重的多,本太子哪能不来接。”赫连璟笑道。 我不来接,怎么把你诓到某人那里去! “西楚物薄,我代西楚王带了些薄礼,以贺太子将登九五之喜。”楚荞依旧客气有礼,直觉告诉他赫连璟这笑得有些古怪,笑得她后背都凉飕飕的。 “你们能来,本太子就已经高兴来,这么客气做什么?”嘴上说着客气,人却已经走到后面,去瞅是啥礼。 沁儿无奈地翻了翻白眼,这是哪来的乡巴佬太子! “苍月的使臣可到了?”楚荞一边往城内走,一边随口问道。 萦萦来信说诸葛无尘代苍月帝前来,萦萦和凤伯父应该也会一道过来。 “还没呢,过几日才到。”赫连璟瞅了瞅她,你这么关心左贤王,某人知道了,会不高兴的。 楚荞抿唇点了点头,瞅了瞅周围频频注目的行人,道,“告诉我们是哪家驿馆就行,我们自己过去便好。” “我已经替你们安顿好了住处,住在我的别苑,那里清静也安全。”赫连璟道。 “不必如此麻烦,我们住在驿馆便好。”她可无福消受他的别苑, “驿馆住满了,你们只能住别苑。”赫连璟道。 满了? 楚荞纳闷地皱了皱眉,她们已经提前几天过来了,怎么可能已经有人住满了。 流景园。 赫连璟一边带着他们朝住处走,一边道,“这里宽敞又清净,比驿馆可舒服多了,只不过就是时常有采花贼什么的路过,你小心些被叼走了就是了。” 沁儿闻言望了望楚荞,有些纳闷儿,这二百五太子到底要干什么? “采花贼?”花凤凰四下望了望,一脸兴奋地道,“正好爷最近手痒,落在爷手上,爷让他八辈子都不敢再采花了。” 赫连璟望了望花凤凰,见没人搭理他,便自己悻悻地离开了。 楚荞扫了一眼屋内,吩咐道,“樊离,花姐姐你们出去打听一下来的都是哪国使臣君王,以及他们的底细。” 这些年神兵山庄与各国都有生意往来,那些个国家哪一个不是想打神兵山庄的主意,以往是身份一直掩藏得很好,但自上京一事之后虽然不说晓喻天下,但许多国家高层也打听到了她的身真实身份。 这五年来他一直辗转各地,没人寻到她,如今她明目张胆到了德州,肯定也会不轨之徒会随之前来,为免出了事陷于被动,先摸清底为上。 “好。”樊离和花凤凰出了园子。 “泷一,你去打听一下,北魏皇帝病重之事是否属实?”楚荞道。 泷一微一拱手,离去。 “我呢?”沁儿道。 “你检查一下这屋里有无不妥,我到园子里转转,总觉得赫连璟把咱们安排在这,有点不怀好意。”楚荞说着,自己先出了屋子。 按道理说,驿馆不可能这么快就住满了人,赫连璟非要把他们带到这里来,肯定有鬼。 流景园虽不及南方建筑的雕梁画栋,但自有着北方的大气典雅,楚荞闲步在园子里转了一圈,却又并未发现有什么异状,不由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想太多了。 经过湖边,听到树上一阵细微的响动,反射地一手抚上袖箭的机关,抬头一看发现树爬着一个四五岁的孩子,小家伙脸蛋圆嘟嘟很是可爱,低头瞅见站在树下的楚荞,立即伸出小胖手竖起一指到唇边,“嘘!” 说着,指了指离自己不远处的鸟窝,露出一个顽皮的笑容。 楚荞笑了笑不出声,不想打扰他便准备轻手轻脚离去,刚转身走了没几步,背后树上孩子一声惊叫,回头一看湖面已经水花四溅,小家伙在水里扑腾着。 楚荞摸腰际的软鞭,一甩鞭子缠住孩子的手腕,将从从水里拉了出来,小家伙呛得满脸通红,却不服气地跑到树下,狠狠踹了两脚,“你个破树!你个破树!” 秋日里的北方格外冷,一阵风过,小家伙便冻得直打颤,“阿切!阿切!” 楚荞脱了自己的外袍裹到孩子身上,问道,“你住哪里,我送你回去!” “我……阿切!”话没说完,便是喷嚏连天。 楚荞四下望了望,也不见照看的大人,便道“先去把湿衣服换了,一会儿该病着了。”说着,便直接抱起孩子先回了自己住的屋子。 “这是谁的孩子?”沁儿瞅着楚荞抱着孩子进来,不由愣在那里。 楚荞将小家伙放到地上,便动手准备把他身上湿衣服扒下来,小家伙却叫道,“我爹说男女授受不清的,我自己能脱。” 楚荞抿唇失笑,“好,你自己来!” 小家伙自己跑到了屏风后面去,一边打喷嚏,一边把身上的湿衣服脱了下来。 “你才多大点儿,知道什么叫男女授受不清吗?”沁儿在外面笑道。 “沁儿,你去寻个大夫过来瞧瞧吧!”小孩子身体弱,这秋日里湖水那么凉,若是受了风寒便是大事了。 沁儿刚一出门,小家伙已经自己脱了湿衣服,裹着楚荞的外袍光着脚丫子跑出来,一骨碌便自己爬到床上窝着,眨巴着眼睛瞅着还在屋里的楚荞。 楚荞倒了杯热水端过气,瞅着孩子冻得都发白的嘴唇,道,“先喝口热水暖暖身子。” 小家伙从被子里伸出小手抱着杯子,喝了一口水,“谢谢!” “你家大人在什么地方,我差人过去叫人接你回去。”楚荞一边说着,一边解开孩子头上的发髻,拿着干帕子擦干。 小家伙抱着杯子把水喝光了,整个人缩进被子里,道,“我不要回去!” 从来没有受过父亲以外的人照顾的他,有些喜欢眼前这个人照料自己的感觉,不愿回去。 “你不回去,父亲母亲会担心的。”楚荞拉了拉被子,温声说道。 半晌,小家伙从被子里钻出头,扁了扁嘴说道,“我爹现在不在,回头我也是一个人的,那我肯定病死了都没人知道。” 楚荞微微挑眉,有些不相信,“那我让人过去说一声,送套你穿的衣服过来也好,我这里没有你穿的衣服。” 奈何,小家伙脑子却是灵光得很,知道他是拐着弯要他说出自己住哪儿,于是便道,“我家很穷的,只有这一套衣服。” 楚荞嘴角抽搐,瞥了眼孩子扔在地上的小袍子,那是各国皇族才穿的浮光锦,能穿得起这样衣服的人,会很穷? 这孩子出身定然是非富即贵,可若是在她这里病得重了,怕是会惹上是非。 楚荞瞅着赖在自己床上不跟走的小无赖,头疼地抚了抚额,道,“好吧,你要留下就留下吧,我叫楚荞,你叫什么名字?” 知道你姓甚名谁,还怕不知道你是哪家的? 小家伙偏着脑袋想了想,皱了皱小眉毛,一说自己的名字,不就是告诉她自己住在哪里了,还有爹爹说不能随便告诉别人,自己的真名字的。 “小白菜,我叫小白菜!” 没错,这掉水里的小倒霉蛋,正是偷偷从那密道跑过来的宸亲王世子,燕禳。 “小白……菜?”楚荞挑着眉重复了一遍这古怪的名字? 燕禳重重地点了点头,以此证明自己的真诚。 楚荞笑了笑,道,“你赖在这里不走,就不怕我是坏人,把人卖掉吗?” 燕禳眨巴着小眼睛把她上下望了望,道,“你不像是坏人。” “坏人脸上不会写字的。”楚荞无奈笑了笑,伸揉了揉孩子头,捡起他扔了一地的湿衣服,“这里没有你穿的衣服,你待在床上,别下来。” “知道了。”燕禳点头。 直到楚荞出了门,小家伙窝在床上摸着小圆下巴,瞅着屋内的书架,自言自语道,“为什么爹爹房间的密道会通到这里呢?” 难道赫连叔叔说的某人,是刚才那个人吗? 齐聚北魏3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流景园,西苑。 花凤凰和沁儿面色凝重地抱臂站在床边,狠狠瞪着赖在楚荞床上不肯走的燕小世子,床上的燕禳紧裹着被子,一脸怕怕地瞅着两人。 “说,你到底是谁?”沁儿放出饲养的小青蛇在手间盘绕着,“不说,它就咬你。” “我是小白菜。”燕世子临危不乱地回道媲。 “小白菜,我还小萝卜呢?”沁儿哼道。 花凤凰抱臂而立,对边上的沁儿道,“那个二百五太子说的采花贼,会不会就是他!” “有这么小的采花贼吗?”沁儿挑眉。 “要是用了缩骨功,不就这么点大,装成小孩子骗人,就能降低人的防备!”花凤凰一脸肯定地说道。 沁儿一听也觉得有理,侧头望了望花凤凰,“那怎么办?” “叫他现原形!”说着,花凤凰一面笑得阴森,一面撸袖子。 两人一拥而上,将燕小世子从被子拉出来,拉胳膊的拉胳膊,扯腿地扯腿,揪脸地揪脸,非要解了他身上的缩骨功现出采花贼原形。 燕禳光溜溜地身子被两个女人左捏右摸得,顿时哇哇大哭,“救命啊!救命啊!” 楚荞正在外面听樊离和泷一汇报前来观礼的各国使节,听到屋内孩子哭叫,连忙跑了进去,只见花凤凰和沁儿两个将孩子一人抓两脚,一手抓两手拉扯着孩子。 “你们干什么?”楚荞瞧着哭得眼泪汪汪的孩子,沉声道。 花凤凰望了望沁儿,两人悻悻地松开手,“我们验一验他是不是缩了骨的采花贼。” 楚荞走近床边,看着缩在被子里还抽抽嗒嗒的小家秋,一时有些心疼,安抚了摸了摸他的头,“好了,没事了,她们只是和你闹着玩。” 燕禳连人带被子扑到楚荞怀里,哭诉道,“她们是坏人!” 他长这么大,什么时候被人这么捉弄过啊,他爹都不敢这么对他的,这两个女色狼! 楚荞在床边坐了下来,望了望花凤凰,道,“你说你这么大的人了,欺负一个孩子做什么,他又不是你那些皮糙肉厚的手下,禁得你折腾。” 花凤凰摸了摸鼻子,嘿嘿地笑了笑,“这小鬼头说谎话,我们吓吓他而已!” “不是说了他刚落了水,再受凉,染了风寒,怎么办?”楚荞沉着脸道。 花凤凰撇了撇嘴,瞅了瞅躲在她怀里的小家伙,“你那么紧张做什么,又不是……”她想说又不是你的孩子,一想到之前沁儿和凤缇萦等人的一再告诫,便止了声不再说话。 楚荞抿唇沉默了半晌,望了一眼低着头玩蛇的沁儿,“花凤凰胡闹,你也跟着起哄,你一个没成婚的公主,这么胡闹让你母后知道了,看她怎么整治你。” 花凤凰把沁儿带得愈发没有公主样子了。 “我知道了,不逗他就是了。”沁儿赶紧把小青蛇收了起来。 楚姐姐也太偏心了,不过是一个刚捡来一会儿的孩子嘛。 楚荞摸了摸孩子的头,望了望两人,道,“你们不是闹着要到德州城玩,这会儿去吧!”这两个再留在这里,不知道把这孩子再吓成什么样。 花凤凰挠了挠头,又走的床边,“喂,小鬼!” 燕禳抬头望了望他,“什么事?” 花凤凰朝他伸出两只空空如也的手,然后双手一合,笑着吹了口气,手一拿开出了一只青色的草蚱蜢,很是可爱。 “给你。” 燕禳看着眼睛一亮,伸手接了过去,粉嫩的小脸还挂着泪珠,咕哝道,“谢谢!” “我也送你一个。”沁儿一见赶紧扒拉自己装毒宝宝的口袋,准备凑热闹。 楚荞顿时嘴角抽搐,一伸手道,“你就不必了。” 她送出来的不是毒虫就是毒蜘蛛,那东西能随便当礼物送人的吗? “好了,走吧。”花凤凰拍了拍沁儿的肩膀,两人一前一后地出了房间。 沁儿回头望了望床上的孩子,皱了皱眉,出了流景园便咕哝道,“花姐姐,你有没有觉得那个孩子,长得像楚姐姐?” 花凤凰甩她一个白眼,“你眼花了吧!” “我说真的。”沁儿道。 “天下的人不都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的样儿,谁和谁都有点像的,你眼花了。”花凤凰摆了摆手,哼道。 沁儿闻言点了点头,重重地叹了口气,要是明珠还活着的活,也差不多有这般大了,楚姐姐也会这般地疼爱她吧! 花凤凰和沁儿前脚刚走,燕禳就立即乖巧了下来,也不哭了,也不闹了,安安份份地窝到床上,冲着楚荞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 楚荞端着已经烘干的衣服和煎好的药进来,道,“衣服已经干了,你先穿上,省得一会着凉了。” 燕禳拿着衣服钻在被子折腾了半天,穿好了衣服站起来,“好了!” 楚荞瞅了一眼,无奈笑道,“穿反了!” 燕禳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把袍子穿反了,小脸红了红,自己又动手脱。 “平时都是自己穿衣服吗?”楚荞一边说着,一边替他将衣服脱了,重新穿戴整齐。 “嗯,爹爹说自己的事情要自己动手。”燕禳点了点头道。 虽然宸亲王府仆人众多,但就寝起居很多事,他们父子是从来不让别人插手的。 楚荞伸手摸了摸孩子的额头,“还好,烧得不厉害,把药喝了应该就好了。” 一听到喝药,燕禳小脸皱成了一团。 “不喝药行不行?” 说话音,楚荞已经将药端了过来,温声哄道,“喝完就好了。” 燕禳捏着鼻子,坚决地摇头,“不要喝。” 他不喜欢喝这个东西,在府里生病了,爹爹都是拿得药丸给他吃,一口就吞下去了,可是这一碗怎么看都不好喝。 “喝完这个,吃块白糖糕,就不会苦了。”楚荞继续哄道。 “可是,我真的不想喝它。”燕禳苦着一张小脸,冲着她装可怜。 楚荞眼见这小家伙油盐不尽,于是沉下一张脸,道,“你不喝,我便差人到园子各处去问,总能找到你爹娘来接你回去的。” 燕禳看着她似乎有些生气地样子,撅着嘴望了望那碗黑乎乎臭哄哄的药,又望了望楚荞,一脸地视死如归样,“好吧,我喝。” 楚荞抿唇笑了笑,将药碗重新端起,“这才是乖孩子。” “我喝药是可以,你得答应我三件事。”小家伙坐在床上,小手伸出三个手指头,开始跟楚荞谈判。 楚荞笑着挑眉,“你都跟谁学得,喝个药还讨价还价。” “你不答应,我就不喝了。”小家伙一扭头,态度很是坚决。 楚荞伸捏了捏他包子似的脸蛋,笑道,“好了,说吧,哪三件?” 小家伙一听顿时喜笑颜开,伸出一个指头,道,“第一件,我要在这里住一天,你不许赶我走。” 楚荞闻言皱了皱眉,正想着让他喝了药送回去,他这会儿倒跟她讲起条件来了,“你一夜不回去,你父亲母亲会着急的。” “我经常离家出走,我爹早就习惯了。”燕禳摆了摆小手,道。 楚荞点了点头,“好,我答应,第二件呢?” 燕禳低头伸着小手扳着数日子,然后道,“三天后是我生辰,你要去给我一起庆生。” 楚荞又皱了皱眉,她一向没有跟生人同桌吃饭的爱好,不过顺手救了个孩子,怎么惹了这么多的麻烦事儿? 燕禳一见她皱眉头,连忙扯她的袖子,道,“我爹做菜可好吃了,你一定不会吃亏的。” “好,我去。”楚荞无奈地点了点头,先把这小鬼头哄着把药喝了再说。 “第三件……”小家伙歪着头想了半天,却道,“第三件我还没想好,等我生辰那天想好了,再告诉你。” 楚荞无奈摇了摇头,道,“那现在可以喝药了吗?” “先拉勾。”燕禳伸出手,道,“你不许骗我,爹爹说,说谎的人会长成长鼻子大耳朵的怪物。” 楚荞无奈地伸手,跟他勾了勾,以作约定。 燕禳见她都答应了,自己捧着药碗一口气便喝了干净,却登时苦得小脸皱成一团,他发誓,以后再也不要喝这个东西了。 “吃块这个。”楚荞连忙拿起一块糕点喂到嘴边。 燕禳吃了点心,喝了水,自己钻进被子里一躺,说道,“我今晚也要睡这里。” 楚荞瞅了瞅外面已经渐暗的天色,又望了望赖在她床上不肯走的小家伙,唇角勾起无奈却温柔的笑意。 “那现在,可以告诉我你叫什么了吗?”楚荞搁下药碗,坐到床边再度问道。 燕禳望了她一阵,想了想,还是道,“就叫小白菜!” 楚荞伸手捏了捏他的小脸,哼道,“你还唬我?” “等你去我生辰宴,我就告诉你。”燕禳窝在被子里,一边玩着花凤凰给的草蚱蜢,一边说道。 现在说了,肯定就把他送走,不让他在这里睡,也不再去他生辰宴了。 所以,坚决不能说。 “那说说你怎么会跑到这园子里来,边上连个大人都没有,要是遇上坏人怎么办?”楚荞拐着弯地套话。 燕禳虽只有五岁,脑子却是鬼精鬼精的,低头想了想,总不能告诉人说自己是钻进了爹爹房间的密道就进了这园子,于是道,“看到一只很漂亮的鸟,追着追着就跑过来了。” 楚荞头疼地抚了抚额,这小家伙真的只有五岁吗? 不管她怎么问,这小家伙都能扯到一边去,对自己的身份和来处掩得滴水不漏。 最终,她不得不放弃再打听下去,道,“说好了,到明天早上就要回去,到时候不许再耍赖。” “知道了,爹爹说过,男子汉要说话算话。”燕禳重重地点了点头。 楚荞温和一笑,揉了揉孩子柔软的头发,道,“饿不饿,我让人送晚膳过来好不好?” “我们可以一起吃吗?”燕禳欣喜道。 “嗯。”楚荞笑着点了点头,起身出去吩咐人送晚膳过来。 与此同时,北苑的宸亲王这才发现儿子又跑得不见了踪影,眉眼沉沉地召墨银问道,“燕禳又跑到哪里去了,天都黑了,还不见回来?” 墨银望了望燕祈然,回道,“已经去寻过了,在……西苑。” 燕祈然愣了愣,紧皱的眉头悄无声息地松了开来,然后点了点头,也没有再说话。 拜赫连璟所赐,他自然知道西苑住着何人。 “要过去把小世子带回来吗?”墨银出声道。 按道理说,那边的人若知道了那孩子是宸亲王世子定然已经送过来了,小世子竟然还一直留在园子一两个时辰了,倒有些让人意外。 燕祈然沉默了许久,淡淡地挥了挥手,“由他去吧,明天应该就回来了。” 这个时候他若过去了,怕也不是什么好事。 墨银望了望他,便也不再多话,默然退了出去。 西苑那边,晚膳时花凤凰和沁儿都没有回来,除了泷一还留守在苑内,樊离也出去了。 燕禳一顿饭吃得格外开心,足足吃了两碗,撑得肚子都圆滚滚的才放碗,吃饱了就坐在床上给楚荞讲自己这些年的“英雄事迹”,听得楚荞哭笑不得。 沁儿和花凤凰回来,听到屋内传出阵阵笑声,趴在门缝处瞧了瞧,有些难以理解,楚荞对着他们何时笑成这般了? 花凤凰准备进去凑热闹,被沁儿一把拉住了,“好了,不早了,咱们睡吧,明天还有事呢?” 难得楚姐姐有这样开心的时候,怎么好这个时候打扰。 夜深了,燕禳坐在床上直打呵欠,最后直接倒在那里睡着了。 楚荞小心给他盖上被子,伸手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确定不再发势了,方才放心就寝,刚一躺下,小家伙便抱住了她的胳膊,蹭了蹭乖巧地睡熟了。 谁也不曾注意到,书架后的秘道内,有人在悄然离去。 次日天亮,燕禳在床上赖了大半个时辰,才肯起床穿衣服,一遍又一遍地提醒楚荞要三天以后去参加自己的生辰宴。 楚荞原本要送他回去,小家伙却拒绝了,说要自己回去。 三天后,北苑里的父子两个一大早就忙碌起来了,每年燕禳生辰宴,都是燕祈然亲自做的,今年这小家伙格外的勤快,一会帮他洗菜,一会儿帮他端盘子的。 赫连璟过来瞧着小厨房里忙碌的父子两个,虎步生风的走了过去,“难得你还有良心,知道做这么多好菜来款待本太子。” 燕祈然抬头冷冷地瞪了眼,燕禳却是直接出了门,道,“墨叔叔,爹爹说赫连太子今天宫里事忙,请你护送他回宫一趟。” 他是要宴他的贵客,谁稀罕他来啊! “喂,好歹我也是带贺礼来的,你们……”话没说完,墨银和几个侍卫已经过来,强行抬了出去。 燕祈然端着盘子小心翼翼地瞅了瞅自家老爹的神色,道,“爹爹,我可以请我的朋友来做客吗?” 燕禳回来并没有提过自己那里跑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燕祈然心中了然,也就没有多加追问,此时也自然明白儿子要请的客人是谁。 “你今天是小寿星,自然你最大。”燕祈然笑了笑,伸手揉了揉儿子的头,道,“衣服都脏了,回屋换换去。” 燕禳一听,欢喜地回房换了一身花团锦簇的红袍子,刚换好出来,便看到楚荞已经从大门进来了,立即欣喜地招手,“荞荞,这里!” 楚荞笑着走了过来,将手中的盒子递了过去,“小寿星,你的礼物!” “谢谢!”燕禳欢喜地抱在怀里,冲着厨房叫道,“爹爹,咱们的客人来了。” 楚荞闻言朝厨房望去,看到里面走出来的人,笑容缓缓沉寂了下去。 齐聚北魏4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满院子飘着菜肴的温暖气息,她的心却寸寸冰凉了下去。 怎么会……是他? 小白菜叫他爹爹,那么这个孩子……不就是他和沉香的孩子。 燕禳埋着头在那拆礼盒,全然不曾注意到两个大人之间的神情变化,拆开礼盒正是那天晚上,他向楚荞说起过的机关组装的小木人,于是欢喜的道,“荞荞,这个好厉害,你在哪……媲” 楚荞一刻也不想多留,慌乱地道,“我还有事,先走了。” “荞荞……”燕禳不解地追过去拉她的袖子,“你答应我要来的。” 楚荞目光闪烁,不忍去看孩子殷殷期盼的眼睛,只是道,“我已经来过了,还有事,我要先走了。” 那是大人之间的恩怨,可是她永远也不忘不了,她五年前同一天出生的女儿,没活到两个月就夭折了,她实在没心情,在这里陪着另一个孩子过生辰。 她走得很急,甚至都不去看从厨房走出来的人,迫不及待地想要逃离这个地方。 燕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让她突然就要走,紧紧抓着她的袖子被带得险些摔倒在地也不肯松手,眼眶红红的,“荞荞,不要走!” 他很着急,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又不知道怎么办,抬头望燕祈然求助。 燕祈然走近,看到儿子急得要哭,心疼地皱了皱眉,“先进屋里等着去。” 燕禳望了望他,还是抓楚荞的袖子,不肯松手。 “听话,进去等着,爹爹跟她说几句话。”燕祈然伸手摸了摸儿子的头,温声劝道。 虽然燕禳没有说,但致他之前根本就没有跟人说过自己的身份把人骗来了,否则楚荞知道了这里住着他,今日是断然不会来的。 燕禳望了他一会儿,还是选择相信他松了手,一步三回头往屋里走…… 他手上刚一松,楚荞敛目吸了吸气,也不看边上的男人,抬步就走。 “荞荞,不要走,你答应我要来的……”燕禳一回头看到他走,又哭着跑回来要拉她,燕祈然却先他一步伸手拦住了人,冲他使了个眼色。 燕禳这才听话地自己往屋里,进了屋又不放心地扒在门边上偷看。 楚荞没有说话,绕过燕祈然伸出的手臂,还是非走不可,留在这里让她都快无法呼吸了。 燕祈然却又拦住了去路,干脆整个人都站在了他的面前,满满占剧她的视线。 “燕祈然,你到底想怎么样?”楚荞冷冷地抬眸,直面那个已经阔别五年的男人。 “你答应……”他本想说你答应了人的事,怎么连一个孩子也要失信,却又在看到她的眼睛不由软了语气,“他这几天一直在等你过来,别伤他的心。” 她笑了笑,似乎有些诧异眼前人的改变,看来他们一家三口的这五年,已经磨平了他对人的冷漠戾气。 可是她不知道,这份收敛只是对她而已。 “我同一天出生的女儿死了,如今你要我在这里陪你的儿子过生辰?”她目光寒凉地望着她,便是过去五年,提及那早夭的孩子,依旧心潮难平,“燕祈然,别那么残忍。” “你要恨,那也只是你我之间的事,他只是一个孩子而已。”燕祈然眉眼间似有痛意,拦在她的去路,不曾退让半分。 “对,他只是一个五岁大的孩子,可是明珠呢,她才一个月大,她就死我的怀里,我抱着她由着她一寸寸冰凉,却什么办法都没有,我本以为你会救她的,可我终究求错了人。”楚荞定定地望着他,目光冰冷。 她知道那只是一个五岁的孩子,她也不会对他怎么样,可是她真的没有办法与他们父子两个心平静气地坐在一个桌上庆生。 因为那只会让她想到,那一天艰难出生的孩子,在她的怀里夭折了一幕幕。 “那个孩子本就活不过一岁。”燕祈然看着她,目光微微叹息,眼底有沉痛之色如浮光掠过。 楚荞痛苦地别开头,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她已经死了,我不想再跟你多做争执,请让开。” “我若不让呢,你要与我动手不成?”燕祈然面色一如往昔淡然之色,却也真的不让半分。 “动手?”楚荞冷然嘲弄,哼道,“我哪是宸亲王的对手?” “那就乖乖留在这里吃顿饭,天黑了你要走,我自然也不拦你。”燕祈然道。 楚荞眉头皱得紧紧的,冷冷道,“宸亲王我请你搞清楚,我不是你宸亲王府的人,你说什么,我就要做什么吗?” “那你就试试,你能不能出这个大门?”燕祈然沉声道。 楚荞咬了咬唇,施展轻功准备走人,奈何她往左走,他便往左移,她往右走,他便右移,她就是去翻墙,那白影却总能如鬼魅般先她一步,挡住去路。 最后,楚荞气急之下,便一脚踹过去,本以为燕祈然会躲,他却站在那里不避不让,生生受了一脚。 半晌,燕祈然低头看了看自己白袍上的脚印,淡淡道,“现在解气了?” 楚荞双眼几近喷火地瞪着她,却又知道这个人若不让,她就是折腾到明天,也出了这个大门。 燕禳站在门边,伸着小脑袋紧张地望着院子里过招的两人,嘴巴撅得老高,荞荞那天明明很高兴地说会来的,为什么一来了就成这样了? 楚荞咬牙切齿又踩了一脚,转身往屋走,“吃就吃!” 不就一顿饭吗? 谁知刚走了两步,背后的人又慢悠悠地道,“你来早了,还没做好!” 楚荞咬牙切齿地扭头,“你……” 燕祈然施施然地往厨房走,,淡淡道,“过来帮忙,天下没有白吃的饭。” “荞荞你不走了吗?”燕禳看着“战斗”结束,欢喜地跑了出来。 “嗯。”楚荞忍着再往某人背后踹一脚的恶念,心不甘情不愿地跟着进了厨房。 燕禳一听,小脸顿时线开了笑容,拉着她就往里走,“爹爹刚做了好吃的点心,我带你去吃。” 于是,楚荞跟燕禳两人就在桌边坐着吃点心,坐等开饭,好不悠闲。 苦命的燕大厨忙活了一阵,心里有些不平衡了,拎着菜刀就过来了,瞪着楚荞道,“叫你来帮忙,不是让你在这里等吃的。” 楚荞咬了口点心,抿了口茶,淡淡道,“既然是客人,哪有帮忙的道理。” 燕禳一看情况不对,瞅了瞅自家老爹手中寒光森森地菜刀,赶紧跳下了椅子,“爹爹,我帮你。” 燕祈然却不领情,瞪着还坐在那里不动的楚荞,“说你。” 楚荞将手中的点心吃完,拍了拍手,将燕禳抱着放回椅子,转身道,“做什么?” “把辣椒切了!”燕祈然把菜刀一递,使唤道。 楚荞拿过菜刀过去,拿着辣椒,当是某人的头,切得很是凶猛,听得燕禳缩了缩脖子,不解了望了望自家老爹。 最终,一刀凶猛地切到了自己的手指,顿时鲜血直冒,加上菜刀又是切了辣椒的,疼和她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 燕祈然正炒菜着,听到声音皱着眉头走近去,看到鲜血淋漓的手指,连忙拿盆给盛了水,道,“先拿凉水洗洗。” 燕禳也跳下椅子跑了过来,“荞荞……” 燕祈然扭头道,“禳儿,去把药箱子里那个蓝瓶子拿过来。” “哦,我这就去。”燕禳连忙跑出了厨房,却寝室拿药去。 燕祈然一边拿水给她冲着手上的血迹,却又说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切个菜都能把自己切着,杀个人还不捅着自己?” “我手痒,我愿意切着自己个儿,关你屁事儿。”楚荞没好气地骂道,还以为他转了性子,他那天生长了毒刺的舌头,根本就改不了。 “行,那再切两刀去。”燕祈然嘴上依旧毒舌,却又皱着眉头小心地检查着伤口,目光中满是担忧之色。 “药来了,药来了。”燕禳拿着药瓶跑了进来。 燕祈然接过药瓶,抬头瞅了她一眼,“忍着点,先止血。” “废话那么多。”楚荞没好气道。 不过手上切一道口子,又死不了人。 燕祈然抓着她的手将药粉洒了上去,从袖中拿出一块白锦帕将伤口包好,道,“一会吃了饭再换个药,过两日就好了。” 燕禳不知道伤得如何,站在边上踮着脚看,瞅着楚荞直皱眉的样子,眉毛也跟着皱起来,“荞荞很疼吗?” “没事。”楚荞看了看包好的手,继续回去切辣椒。 燕祈然一把夺了刀,哼道,“一边儿待着去。” 楚荞白了一眼,还以颜色,“谁说的没有白吃的饭,我哪敢偷懒儿。” “当然。”燕祈然唇起一抹轻浅的笑,定定地望着她。 楚荞挑了挑眉,瞪着他,分毫不让。 “儿子,转过身站一会儿。”燕祈然淡声道。 燕禳不明白为什么要转身,但还是乖乖地转了过去。 楚荞拧着眉,不知道他要搞什么名堂,正要开口出话,猛然压下的薄唇,堵住了她的话,顿时惊得她瞪大了眼睛,恼怒之下便要挣扎脱身。 燕祈然却已经快速而强硬地擒住了她的手反剪在背后,唇上的吻却是无比的温柔缠绵,可是楚荞手上动不了,脚上还能动,狠狠一脚踢了过来,他这才松了手。 “爹爹,我能转过来了吗?”燕禳听到响动,出声问道。 “嗯。”燕祈然淡淡道。 楚荞气得脑红脖子粗,“你……” 她被强扣在这里强逼着吃饭,现在还被强/占了便宜,是可忍,孰不可忍。 “饭钱。”燕祈然幽幽说罢,自己施施然地转身过去切菜,唇角勾着一抹得逞的笑意。 楚荞咬牙切齿地站在那里,气得想骂人,却又不好吓着孩子,心里却是混帐,无耻,王八蛋,全都骂了个遍。 “你怎么了?”燕禳不解地仰头望着她。 “没事。”楚荞抬袖狠狠擦了擦嘴,拉着燕禳坐到桌边,等着燕大厨上菜开饭。 可是又越想越窝火,平白无故被骗到这里来,平白无故被占了便宜,只能恶狠狠地瞪着行凶者,什么都不能做,什么也不能说…… 燕禳手撑着小脸,一边吃点心,一边瞅着楚荞,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很是认真的样子。 荞荞似乎不是讨厌他,而是讨厌他爹爹。 楚荞自然是不知道边上的小家伙思想斗争如此激烈,只是满目凶光地瞪着燕大厨,恨不得能用目光杀人于无形。 不过,燕祈然就是燕祈然,即便成了燕大厨在厨房里转悠,锅碗瓢盆里奋战,也是让人赏心悦目的画面。 说是生辰宴,吃饭的却是只有他们三个人,刚才前来的另一个客人,已经被父子两个派人强行遣送了出去。 饭一做好,楚荞和燕禳两人在端菜,爱干净的宸亲王就赶紧回房换下了自己一身油烟味儿的衣裳,然后神情气爽地坐在了桌边,等着开饭。 菜色不比宫中那些御膳,只是家常菜,但自燕大厨手上出来,便是道道精致不已。 “荞荞,你吃这个,这个最好吃。”燕禳自己还没吃,就最先给楚荞夹了菜。 楚荞笑了笑,道,“谢谢。” 燕大厨不满了,瞅了一眼儿子,不说话。 燕禳心领神会,也帮他夹了菜,“爹爹吃这个。” 楚荞埋头吃饭,嘴边的笑容却悄无声息了沉了下去,此时此刻所发生的一切,是她曾经一直希望的,但如今她早已经不再有任何奢望。 何况,坐在这里的人,一个不再是她的丈夫,一个,也不是她的孩子。 一时间,三个人都沉默着,谁也没有说话。 燕禳吃两口又望了望楚荞,最后终于出声,想要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 “什么时候走?”燕祈然出声问道。 “明天参加完赫连太子的登基大典,就准备走了。”楚荞坦然直言道。 燕禳闻言咬了咬唇,说道,“不能多留几天吗?” 他再小,也知道,来参加观礼的人都是来自各国的,这一走了,以后可能就再也见不着了。 “还有事要赶回去。”楚荞淡淡道。 现在留在这里吃一顿饭,已经是她最大的退让了,她不想再与他们多有纠缠。 “西楚还有你们的西楚王,就算他不顶用,也不会一天两天亡了国,急什么?”燕祈然淡淡道。 “那也是我的事,不劳宸亲王费心。”楚荞冷冷道。 燕祈然望了望她,优雅地喝完了一碗汤,淡声道,“大约赫连太子失踪个几天,明天的观礼,也就没得观了。” 他微皱着眉头,似是在想是要把人绑架呢,还是打残一下,这样明天的登基大典也就没法按时举行了。 楚荞啪地一声放下碗筷,“你到底想怎样?” 这不过是他们之间的争吵,她不想因为扯上赫连璟,闹得沸沸扬扬。 燕禳被吓得一个哆嗦,望着楚荞,扁了扁嘴道,“你别生气,爹爹没有别的意思,明天参加完观礼,我们……也要回大燕了。” 他说完,低着头吃饭,再也不说话了。 楚荞望了望孩子,莫名有些自责,沉默了一会儿,道,“还有别的事要再面见北魏皇帝,可能……要再逗留几天?” 燕禳一听,惊喜地抬头,“那我可以再去找你玩吗?” “嗯。”楚荞笑着点了点头。 正说着,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墨银门外禀报道,“王爷,单公公和尹侧妃过来了。” 齐聚北魏5(万字更)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一时间,屋内的三人都静默了下来。 楚荞沉默着,只觉口中饭菜如嚼蜡,咽下去的时候如同吞了一把刀一般,无声之间划得她五内俱痛,鲜血淋漓。 一场温暖的美梦,被打得支离破碎,她也恍然看到了可笑的自己。 楚荞没有去看燕祈然,也没有去看燕禳,沉默地放下碗,起身道,“我吃好了,告辞。媲” “荞荞……”燕禳望着她,小声的唤道。 楚荞拿上自己的披风,将手上包着伤口的锦帕解了下来,淡淡言道,“这本就是你们一家应该团聚的日子,是我打扰了。” “谁让你走了?”燕祈然眉眼沉沉,眉宇间隐有怒意。 “不管过去有什么,但从五年前开始,我已经不想再跟你宸亲王府有任何瓜葛。”楚荞抿了抿唇,回头道,“对不起,我没兴趣再观赏你们一家团聚的戏码。” 燕祈然薄唇紧抿,别开头不再说话。 楚荞默然笑了笑,似是在可笑的自己,伸手将还染着血迹的锦帕放到桌上,便转身往外走。 单喜正带着尹沉香和尹三夫人一道进来,若是以往到今天,燕禳早就欢喜地跑出来了,今天屋里却没有一点响动。 “王爷刚走了几日,陛下才想起来是小世子是生辰,特地让奴才给小世子送了生辰礼来,顺便护送尹侧妃和尹三夫人一道过来……”单喜一边进门,一边笑说道,一进门便撞要准备离开的楚荞,一时间都愣在了门口。 “单爷爷,外祖母……”燕禳出声唤了人,望了望尹沉香,又望了望面色阴冷的燕祈然,不敢叫母亲。 单喜望了望楚荞,又扫了一眼桌上的碗筷,苍老却精锐的眸子微微眯起,“楚右相怎么在这里?” “我请她来的。”燕禳跳下椅子,望着楚荞,似是想请她留下。 楚荞没有说话,举步便出了门。 “荞荞……”燕禳追着出了门,却不知该说什么来挽留。 “阿荞……”尹沉香也跟着追了出来。 楚荞却已经快一步消失在夜色之中,头也不回。 她是疯了吗? 竟然还陪着他们的孩子过生辰,她九泉之下的女儿,也该怨恨她这个女儿吧! 从北苑出来一直走,走到再也听到后面的声音,走到周围全都时死寂一片,她方才停了下来,微仰着头,一如这五年许多次一样,忍回眼底欲落的泪滴,怕自己会不争气地哭出来。 五年了,她已经明白,这世上她能依靠的人,只有自己。 正在这时,沁儿等人也已经急急忙忙地回来,连刚到德州的诸葛无尘也在其列,沁儿小跑着过来,“楚姐姐,你在这儿呢?” “嗯。”楚荞勉强扯出一丝笑意。 “你不是给那小白菜过生辰去了吗?这就回来了?”花凤凰问道。 “什么小白菜,我去他娘的小白菜,那小鬼是宸亲王府的世子,我才听人说的,北苑住得是宸亲王府的人。”沁儿咬牙切齿的骂道。 凤缇萦推着诸葛无尘,兄妹两人闻言,不由都皱了皱眉头,担忧地望了望楚荞,别人或许不知道,但他们两人却是看得明白,燕祈然一直都是楚荞心里的一道坎,就算过了这五年,她依旧过不了这道坎,放不下这个人。 即便,那个人另娶他人,对他们的女儿见死不救,她依旧没有那个恨他的决心。 沁儿见楚荞一直沉吟不语,不由问道,“楚姐姐,你是不是……已经见过……” “嗯。”楚荞知道她要说什么,点了点头。 初来德州那日,赫连璟非要他们住到这流景园来,恐怕就是已经安排下宸亲王府的人住在园子里头了,故意为之。 “那你……”沁儿抿了抿唇,摸不准她此刻是什么心情。 楚荞笑了笑,道,“好了,没事了,都回去吧!” 花凤凰虽然粗枝大叶,但也有心细的时候,瞅了一眼凤缇萦和诸葛无尘,拉上沁儿道,“走吧,我昨天在城里有一处酒馆,那里厨子真不错,我带你去试试。” 沁儿还想留下的,被他连拉带拖地给带走了。 一时间,园子里就剩下他们三个人。 “你们什么时候到的?”楚荞笑了笑,问道。 “哥哥行动不遍,路上耽误了些功夫,刚到一会儿。”凤缇萦淡笑回道,而后望了望天色,道,“今天一直赶路,都误了吃药的时间,我去看看温大夫药煎得如何了,阿荞麻烦你一会儿送哥哥到东苑,我们住在那里。” “嗯,好。”楚荞点了点头,目送凤缇萦离去。 静寂的园中,只有夜风静静吹过的声音。 “推我走走,可好?”诸葛无尘出声道。 她笑了笑,走了过去,还未转到轮椅背,后被诸葛无尘拉住了手。 “手怎么伤着了?”诸葛无尘微微皱了皱眉,瞧着她手上已经渗出血迹的伤口,隐约是已经上过药的。 “没什么,一点皮外伤而已。”楚荞淡然一笑,便要抽回手。 “那也该包扎好,这样以后会留疤的。”诸葛无尘没有松手,说话间拿出自己随身的锦帕,一边小心地将她手上伤口包扎起来,一边道,“就算没有别的,你我相识这么多年,还需在我面前这般强颜欢笑吗?” 楚荞愣了愣,其实有些时候,她是怕面对他们这兄妹两个,他们太了解她,亦太心思睿智,总会无声之间看透她笑容背后的狼狈。 “那你还真希望看到我在你面前哭鼻子,我又不是当年的小丫头。”楚荞淡笑地打破尴尬的沉默。 “我倒希望你是当年那个小丫头。”诸葛无尘包扎好伤口,抬起头唇角勾起温醇的笑意。 当年的小丫头会把自己的心事都说于她听,当年的小丫头满心满眼还是他,不似如今,人在眼前,心在天涯。 几经生死都放不下,想要拥人的女子,却再也不属于他。 这种痛,这种恨,又有谁能明白? 楚荞只是笑了笑,转到他背后推起轮椅在花园里漫步走着,“你现在行动不便,这样长途跋涉也不利于伤势恢复,前来观礼的事苍月帝也大可以安排别人前来的。” “我在京都也是闲着养伤,原本是想与萦萦他们一道去岐州,正好遇上赫连太子登基之事,顺便来这里一下,到时候也正好一起走。”诸葛无尘温声笑道。 他若只待在京都,只怕不知要多少年月才能再见到她了,她不去,他只好来。 “那也好,西域不少奇人异士,也许能设法治好你的腿伤也说不定。”楚荞闻言点了点头,又想起白二爷,不由问道,“耗子呢,有办法治好它了吗?” 诸葛无尘无奈地摇了摇头,坦言道,“不知道神域出了何事,几位长老也接到委托去寻什么人了,一直以来也行踪不定,小白的事还得咱们自己想办法。” 楚荞抿唇,皱了皱眉,难道是因为五年前雪域神庙发生的事,可是并没有神域中要寻上她和神兵山庄啊? 与此同时,西苑内的气氛凝重得让人窒息。 燕祈然神情漠然地坐在那里,冷冷地扫了一眼来的人,目光似怒似恨,却也终究什么都没有说。 燕禳小脸垮着,不见喜悦之色,怔怔地站在门外,瞅着无边的夜色,似是希望着楚荞能奇迹般地再折回来一般。 “好了,都别在再外面站着了,夜里风大,小心着了风寒。”尹三夫人出来,拉了拉尹沉香,弯腰走近燕禳,“禳儿乖,跟外祖母进屋里去,好不好?” 燕禳被拉着进屋,还回头望了望外面,全然没有再过生辰的喜悦之情。 单喜打开食盒,一边端出东西,一边道,“世子,这都是你皇爷爷特意让咱们带过给你的,都是你最爱吃的点心。” 燕禳坐了回去,望了望坐在自己身旁的沉香,又低头玩着楚荞送来的机关木偶,一句话也不想说了。 荞荞刚才好像很生气? 那她答应说要再多留几天的话,还会算数吗? “禳儿,吃完早些睡觉。”燕祈然起身,先行出了花厅。 尹三夫人和尹沉香也习惯了他这般,觉得他不在,反而自在些,也就没有再多加劝阻。 “这东西很别致,谁送你的?”尹三夫人笑语问道。 “荞荞送的。”燕禳说着,脸上扬起了笑容,将木偶放到桌上,“看,它还会动的,是不是很厉害?” 尹三夫人闻言望了望沉默的女儿,眉头微微皱起,宸亲王和楚荞纠缠不休,倒也罢了。 可是,为什么要连他的外孙,都偏向楚荞,而对自己的母亲,视而不见。 单喜回头望了望已经走远的燕祈然,眉间的皱纹加深了了几分,陛下知道西楚的使者是楚荞,就是担心宸亲王再与她撞上再纠缠不清,结果还真是料中了。 “尹侧妃,三夫人,你们留在这里陪着小世子吧,咱家还得进一趟北魏皇宫,陛下交待了些事,需要去见一见北魏皇帝。”单喜笑着说道。 “行,单公公你去吧。”尹三夫人起身,将人送出了门。 单喜前脚刚走,燕禳便出了声,“外祖母,你们也认识荞荞吗?”说话间,他望了望尹沉香,方才他也跟着追了出去,还叫了人的名字。 “认识。”尹三夫人尴尬地笑了笑,说道,“她与你娘亲是表姐妹,便是你的表姨娘。” “那她为什么不在上京呢?”燕禳皱着眉追问。 要是她在上京的话,他就可以经常去找她玩,也能常常见到她了。 “你那个姨娘,自小便是在西域长大,很少回上京,所以你没有见过她。”尹三夫人答得巧妙,也不曾去提楚荞也曾经是宸亲王的王妃。 “哦。”燕禳闻言点了点头,想了想又问:“那爹爹也认识姨娘吗?” 燕禳虽然年幼,但充分遗传了父母的早慧,脑子比一般孩子转得块。 他自小长在父亲身边,从未见过父亲那么对一个人,更别说对着谁笑了,可是他今天明明就看到父亲嘴角挂着笑意了。 所以,他想父亲一定是认得楚荞的,而且是一种特别的认识。 尹三夫人闻言愣了愣,随即道,“禳儿,看看外祖母带来的礼物,喜不喜欢?” 她们与楚荞有什么恩怨,那也是大人之间的事,不想将这么小的孩子也拉扯其中,她立即转移了话题。 半晌,尹三夫人望了望一直沉默然的女儿,出声道,“沉香,你想什么呢?” 沉香倏地回过神来,抿了抿唇,笑道,“禳儿,先吃饭吧,一会儿菜凉了。”一边说着,一边给燕禳夹了菜。 “你皇爷爷说,参加完观礼之后,外祖母和你娘亲再带你到德州城里转一转,这里可是有许多好玩的地方。”尹三夫人笑着说道。 “好哇!”燕禳欣喜地笑了笑,想了想,又道,“可以叫上荞荞一起去吗?” “你姨娘现在是西楚的右丞相,肯定还有许多事要做,说不定明天参加完观礼,也就回岐州去了,哪还有时间陪你游玩。”尹三夫人道。 燕禳闻言皱眉,道,“可是她答应了我要在这里多留几天,也要带我出去玩的,可是她刚才好像生气了,不知道还会不会再跟我玩!” 他想着,叹了叹气,也没了胃口再吃饭。 沉香闻言抿了抿唇,拿着帕子,擦了擦燕禳嘴边的油渍,问道,“禳儿什么时候认识你姨娘的。” “三天前,三天前我不小心掉湖里,是她救了我,然后就认识了。”燕禳一提到杨楚荞,眉梢眼间都不自觉地漫上笑意,转头拉上尹沉香的衣袖,便道,“那后天你带我一起去找她不好,我们一起去游玩啊!” 尹沉香闻言抿了抿唇,艰难地点了点头,“好,我带你去。” 燕禳一听心情好了,端起碗又继续吃饭,胃口大开。 吃完饭,三人把桌子上都收拾了,尹三夫人又留着他在西厢房玩耍了好一阵,方才让他回燕祈然那边去。 “你还真要后天带他去见楚荞吗?她也未必肯见你。”尹三夫人见着沉香送了燕禳回来,便不由问道。 沉香性子柔弱,不比楚荞那般倔强锋锐,再加上她边上还有沁公主那个火爆脾气,那大宛公主一直将沉香视为仇敌一般,她过去了,哪斗得过她们。 “难得有这样的机会,我也想……好好跟说清楚些事。”沉香平静说道。 她从未想过,自己当初的一念之差,竟然会闹到如此地步,她只是想自己保住性命,保住这个孩子,然后再设法离开的。 可是如今,孩子一年见不上几面,还一直被燕祈然带在身边,她想走也走不了。 有时候真的就想,将自己当初所有的目的说个明白,可是她也知道,一旦揭穿了,莫说是宸亲王不会饶了她,便是燕皇知道了,尹家也是灭门之祸。 自己步履维艰,亦把楚荞也逼到了绝境之地,燕皇如今处心积虑地除掉楚荞和整个西楚,大燕与西楚注定拼个你死我活。 “你怎么就不借着送孩子过去的时候,与宸亲王多说上几句话,你还想一辈子都老死在东篱园里不成?”尹三夫人微微叹了叹气。 “王爷并不想见我。”沉香淡声道。 同样,她也不想见他。 也许,在母亲的眼里,天下的女子遇到这样的宸亲王都该是心中爱慕的,可他终究不是她的良人,她又何必去费心思讨好他。 “哎,你……”尹三夫人也不好再说什么,理好了床铺,道,“后天,我随你一道去。” “娘。”沉香皱了皱眉,道,“这是我跟她的事,让我自己去好吗?” “我知道,可是现在的楚荞不一定还是当年的楚荞,她同一天出生的女儿死了,多少也有咱们的错,她岂会不恨你,再者说,她身边还有沁公主那些个人,就算她不动你,那些人也不会让你好过,你这性子,哪里是她们的对手。”尹三夫人道。 尹沉香不再说话,手支着头,疲惫地叹了叹气。 东厢房那边,燕禳抱着枕头跑到燕祈然房里,二话不说爬到他的床上,盖上被子躺好,闭眼睛装睡,所有的动作一气呵成,丝毫不顾软榻那边瞪眼的某人。 半晌,燕祈然起身,施施然地走床边,“把衣服脱了。” 燕禳一听,立即睁开了眼睛,自己听话地把小袍子脱了,然后小心翼翼地瞅了瞅自家老爹的面色,“我今晚睡这里好不好?” “就今晚。”燕祈然道。 燕禳欢喜地点了点头,“好。” 燕祈然又踱到书案边,研究起他的医药典籍,并没有打算上床睡觉的意思。 小家伙在床上翻了几回身,有些睡不着,出声道,“爹爹,你也跟禳儿一样喜欢荞荞吗?” “嗯?”燕祈然搁下书圈,挑眉望了过来。 “爹爹从来没有做饭给我之外的人吃过,也从来没有对着我之外的人笑过,可是你今天因为荞荞笑了,虽然是偷偷地笑,可是我看到了。”燕禳一脸认真地说道。 燕祈然目光重新回到书上,淡淡道,“你眼花了。” 燕禳瞅了瞅自家老爹,无奈地躺回床上,数着帐顶的花纹,咕哝着叹道,“要是荞荞是我娘就好了。” 正在看书的燕祈然闻言拿手的书不由一颤,过了许久,他放下手中的书卷,走近床边,替沉睡的孩子掖好被子。 她是你的娘亲,可是我却无法告诉你。 正如,我深爱她,却也无法告诉她一样。 这些秘密,只能放在我的心里,直到有一天我将它们彻底带走。 *** 次日,离正午的登基大典还有两个时辰,燕禳一番思想斗争之后,跑来了西苑。 屋内沁儿和花凤凰,樊离几人正在用早膳,小家伙还是有点怕花凤凰,趴在门口不敢进来,伸头脖子往里面望了望,“荞荞呢?” 沁儿回头望了望,知道他是燕祈然的儿子,自然不愿搭理,哼了一声继续喝粥吃饭。 燕禳可怜兮兮地趴在门边,盯着楚荞的房门,就是不肯走。 凤缇萦看着小孩子可怜,便道,“她一早出门了,不在这里。” “她去哪了?”燕禳问道。 荞荞生气了,躲着他,不想看到他了吗? 沁儿没好气的起身,走近道,“她和左贤王一起出去了,去城南吃馄饨了,别以为离了你那无耻的老子,人就没法活。” 燕禳听了咬了咬唇,转身一脸沮丧地回北苑去,“她果然生气了?” “你说你这么大的人了,干嘛欺负一个小孩子。”花凤凰哼道。 “谁让他是燕祈然的儿子。”沁儿丝毫不觉得愧疚。 有其父必有其子,燕祈然遗传了他老子的坏,他儿子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燕禳垮着一张脸回了北苑,爬回榻上玩着楚荞昨天送来的机关木偶,一句话也不说。 燕祈然知道他是去北苑了,翻了翻手中的书,问道,“怎么了,哭丧着脸回来?” “荞荞一定生气了?”燕禳闷闷地说道。 “怎么了?”燕祈然抬头望了望他,眉头微微皱起。 “她不在北苑。”燕禳低着头,心情很是低落。 “哦?”燕祈然应了应声,道,“没问去哪了儿?” “她们说她一早出门了,和左贤王去城南吃馄饨了。”燕禳沮丧地咕哝道“她一定是生气了,不想看到我,所以一早就走了。” 燕祈然闻言微微皱起了眉头,握着书卷的手微微收紧,然后搁下书,起身道,“走吧!” 燕禳不解地抬头,“去哪?” “吃馄饨。”燕祈然说着,人已经先出了门。 “我们不是已经吃过早膳了吗?”燕禳愣了愣,连忙爬下榻,爬上小靴子小跑着跟了出去,“爹爹,等等我!” 德州最有名的馄饨,便是城门周记。 父子两个不费功夫便直接奔来了,望了望靠窗相对而座的两人,两人一同眯起了眼睛,杀气腾腾地进了店,上了楼。 店里,楚荞端着碗吃得正香,没注意到已经冲进来的两人。 “这里的小菜虽然比不得京都的十里香,但馄饨,汤包,算是一绝。”诸葛无尘说着,夹了一个水晶饺放到楚荞的小碟子里。 燕祈然带着儿子优雅又霸道地坐在了领桌,像他的这样的生物,天生就是吸引人目光的,店城上至掌顾,下至顾客,个个都盯着那风华绝代的男人。 掌柜亲自前来接待,“两位,想吃点什么?” 燕祈然淡淡指了指楚荞他们所在的桌子,“那桌一样的。” “好,马上来。”掌柜应了声,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在燕祈然进店不到半柱香,店内客人便迅速爆满了,全部都点了跟他桌一样的吃食,掌柜乐得嘴都快笑开了花,美人的影响力就是大。 楚荞知道他们坐在边上,假装没看到,眉头微不自觉地微微皱起,暗骂:阴魂不散。 燕禳握着小拳头,气鼓鼓恶狠狠地盯着抢自己女人的坏人——诸葛无尘。要不是他,荞荞不会跑出来的。 等了半天,燕禳见楚荞还是没看到自己,于是起身,拖着自己的凳子直接到坐到了楚荞这一桌来,笑眯眯地唤了声,“荞荞,好巧啊,你也在这里吃馄饨啊!” “嗯。”楚荞淡淡应了应声,她一点也不觉得好巧。 燕祈然一向不喜欢热闹的,也不喜欢吃外面的东西,今天是抽了什么风了,跑这里来早膳。 “这里的馄饨还不错,不过跟我爹爹做的差远了,明天我和爹爹也做馄饨,你过去吃好不好?”燕禳坐在那里,凳子比较高,他脚踩不到地面,就一直晃呀晃的。 “今天吃了,明天就不想吃了。”楚荞婉转的拒绝道。 “不想吃这个,可以吃别的,我爹爹会做很多好吃的。”燕禳继续笑着说道。 楚荞很想说,你爹做什么,我也不想吃。 但又不好伤了孩子,只得自己忍在心里。 她不说话,燕禳坐趴在边上,扳着小手指数他爹会做的菜,期望她能听到喜欢的,答应再去吃一顿饭。 可是,他数了老半天,楚荞也没有说一句话,也没有半分感兴趣的样子。 诸葛无尘微不可见地挑了挑眉,想不到燕祈然还会这些,考虑一下自己是不是也要磨砺一下自己的厨艺来试试。 “客官,你们的馄饨上来了。”掌柜得带着人过来上菜。 燕禳回头望了望,回去端上碗,又跑了过来,看到楚荞碗里的馄饨没有几个了,赶紧把自己的碗里的给她盛了几个过去。 “不用了,我吃饱了。”楚荞淡笑回绝。 燕禳咬了咬唇,抱回自己的碗,沮丧地埋着头自己吃,心想:她一定是生气了,所以他说什么也不肯理自己。 诸葛无尘抬头也搁下碗,看到楚荞沾在嘴边的葱花,不由笑了笑,道,“阿荞,你过来点。” 楚荞以为他是要说什么,倾身靠近了些,“怎么了?” “脸上有东西。”诸葛无尘笑着拿起帕子,擦去她脸上的葱花。 燕禳郁闷,为什么不自己先看到,不是自己伸手擦的。 于是,他瞪大了眼睛瞅着楚荞的脸上,希望再找到一点脏东西,可以他来擦,全然不知,身后自家老爹,正目光如刀地瞪着这边。 “自己没有长手吗?”燕祈然淡淡哼道。 楚荞知道自己比不过他毒舌,便索性无视到底,懒得搭理。 燕禳愤怒地埋头吃馄饨,一口一个,很是凶猛,吃一个瞪一眼诸葛无尘,仿似他吃的不是馄饨而是眼前的人一样。 最后,一碗馄饨吃完,撑得肚皮圆圆,直打嗝。 楚荞瞅见她脸上还粘着葱花,馄饨碎皮儿,不由皱了皱眉,伸手替他擦了去,咱们的燕世子愣了愣,然后无比幸福地笑了。 燕祈然一个人坐一张桌子,修长如玉的手指拈着勺子搅动着碗里的馄饨,一口都不吃,目光若有若无地往边上的桌子瞟。 他在瞟别人的同时,满店里的客人也在瞟着风华绝代的他。 燕禳也渐渐发现了不对劲,跑回去小声地说,“爹爹,他们都在看你,要不……你还是把蒙起来吧!” 果然,他爹这样的祸水是不能出门的,出来就是祸国殃民的。 燕祈然倏地皱起,瞪了儿子一眼,一抬眼目光冰冷地扫了一眼店内的人。 所有盯着他看得人齐齐低下头去,恨不能把脸埋进碗里,再也不敢抬头去看他的真容。 太可怕了! 明明长得那么绝世如仙,眼神怎么能比阎罗王还吓人,太可怕了! 楚荞望了望诸葛无尘,道,“吃完了,那咱们准备走吧!” “好。”诸葛无尘笑着点了点头。 楚荞叫来掌柜结了帐,起身去推诸葛无尘准备离开,燕祈然两人也起身,准备一道离开。 掌柜见状,忙笑着上前,“客民,承惠,三两银子。” 燕祈然闻言,为难地皱起了眉头,“禳儿,你带银子了没有。” “没有。”燕禳摇了摇头。 “一会让人给你送来。”燕祈然望了望已经准备出门的两人,淡淡道。 他要的东西一向都是有人买回府里的,何曾自己身上带银子出来过,方才又走得急,根本就忘了带钱的事。 “送来?”掌柜地闻言仿似听了天大的笑话,声音倏地拔高“出了这个门,我哪知道你去了什么地方,看着人模人样的,原来是来吃白食的?” “你……”燕祈然眸光顿沉,面色阴鸷骇人。 掌柜吓得往后退了退,战战兢兢地道,“吃饭给钱,这是天经地义的事,你……你凶什么凶?” “我爹爹不是不给你钱,是我们刚才出来真的忘了带。”燕禳也连忙站了出来,道,“你现在去流景园北苑,找一个叫墨银的人拿银子就是了。” “你在我这里吃东西,我还要自己跑上门去拿钱?”掌柜地哼道,“流景园,流景园是皇家行宫,你以为你们是谁?” “你们欺负人!”燕禳气急道。 “我们欺负人,是你们吃了饭不给钱在先!”掌柜地义正词严地高声道。 楚荞推着诸葛无尘出了门,回头望了望,皱了皱眉,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回去看看吧!”诸葛无尘笑了笑,说道。 楚荞抿了抿唇,道,“你等我一下。” “嗯。”诸葛无尘点了点头,看着她折了回去。 楚荞快步折了回去,望了望微有窘态的父子两人,将五两银子放到桌上,淡声道,“这是五两,够付他们的饭钱了,不用找了。” “行,既然有人替你们付了,那就算了。”掌柜地收起银子,笑道。 可是他却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会因为这三两银子,得罪了最不该得罪的人,,而让自己享誉已经久的老店,今天就会彻底关门大吉。 “荞荞……”燕禳看到救星,一眼就红了眼眶。 楚荞面色平静,望了望两人道,“下次出门长点记性。”说罢,转身快步出了门,推上还等着的诸葛无尘离开。 两人前脚刚走,一大一小两只尾巴后脚就跟了上来。 燕禳很是欢喜,牵着自家老爹的手不远不近地跟着,蹦蹦跳跳地走着,心情无比地愉快,唯一不足的就是前面多了个轮椅坏人。 “时间差不多了,咱们往皇城走吧!”楚荞说道。 诸葛无尘点了点头,道,“好,不过你这样推着我走,累不累,要不还是让马车过来……” “不用。这会儿离基大典还有时间,咱们走过去刚好合适。”楚荞笑语道。 只是背后两支如影随形的尾巴,实在让人头疼。 到达宫门时,沁儿和凤缇萦等人已经到了,单喜带着尹三夫人和尹沉香也等在了宫门处,只不过两拔人远远站着,谁也不愿搭理谁。 沁儿看到过来的两人,刚迎上去,便看到跟着过来的燕祈然父子,不由暗恨自己那会儿为什么要多嘴,告诉他们楚荞去吃馄饨的事。 “外祖母,你们怎么也来了?”燕禳跑到尹三夫人面前,笑着问道。 “我们跟禳儿一起参加赫连太子观礼,好不好?”尹沉香笑着伸手理了理孩子的头发,温柔地笑道。 单喜站在边上瞧着,不由笑道,“都说孩子像母亲,小世子越大眉眼间倒真的越像尹侧妃了。” “是啊!”尹三夫人笑了笑,点头道。 “时间不早了,咱们进去吧!”单喜催促道。 燕禳咬了咬唇,仰头望向燕祈然,“爹爹,你们先进去,我跟荞荞一起进去,好不好?” “别走丢了。”燕祈然说罢,自己已经先行进了宫门。 燕禳一听便连忙朝着楚荞一行人跑去,拉着楚荞地袖子,笑着说些什么。 尹沉香正准备进门,回头望了望,顿时怔愣在那里,一股莫名的寒意从头凉到脚,让她有些无所适从。 她愣愣地瞧着不远处正与燕禳说话的楚荞,看着两人神似的笑颜,一时间有些恍惚不知所已。 是啊,那个孩子眉眼之间是有些像她。 可是,他更像另一个人——楚荞。 PS:还有一万,稍后。 齐聚北魏6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一瞬间,似乎有许多东西连接在了一起。 最后,指向一个她隐有所觉却又不敢去揭开的答案。 尹沉香缓缓转过头,望向已经走入重重宫门的背影,一向平和软弱的眼睛此刻清明锐利得如刀锋一般。 “沉香?”尹三夫人折回来,瞅着她没了血色的面容,惊呼道,“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沉香摇了摇头,似乎连开口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尹三夫人伸手去扶她,才发现她的手也是冰冷一片,“沉香,你这是……媲” 近几年不是没有再犯病了吗? 怎么又会突然变成了这个样子? “尹侧妃怎么了?”单喜也折了回来,瞅着面色不对地尹沉香担忧道,“这几年不是已经全好了,怎么会突然这样?” “沉香,沉香……”尹三夫人焦急叫道。 单喜见状,立即几步上前找上宫门负责迎接的官员,说明状况,而后折回来道,“三夫人先扶着侧妃娘娘进去,在最近的宫殿歇下,咱家已经让人去请御医过去了。” “好,好。”尹三夫人扶着脸色苍白如纸的女儿往魏宫深处走去。 燕禳说服了楚荞,自己能一路跟着进宫,很是欢喜,小手抓着她的手,一路蹦蹦跳跳地走着,“荞荞,我一会儿能和你坐一块儿吗?” 沁儿一听,便道,“嘿,我说你这小家伙,得寸近尺了,刚才说只跟着进去,现在又想坐在一起,是不是再过两天你还要跟着我们回西楚了?” “我问荞荞,又不问你?”燕禳扭头朝着沁儿做了个鬼脸,一扭回头换上一脸可爱的笑容,仰头望着楚荞,“荞荞,我跟你坐一块儿,好不好?好不好?” “你是大燕的宸亲王世子,自然是该同你父亲母亲坐一块儿。”楚荞淡声说道。 她不想再跟他们纠缠不清,偏偏这孩子跟甩不掉的牛皮糖似的,一得空便粘了过来。 燕禳一听,沮丧地叹了叹气,低着头一边走,一边伤心咕哝:“小白菜呀,好可怜啊,跟着爹爹,不好过啊,遇到你呀,不理我啊,我泪汪汪呀,泪汪汪……” 楚荞听了眉毛越挑越高,又觉得哭笑不得,大约也明白了他那小白菜的名字,是何由来。 “造孽啊,燕祈然上辈是造了什么孽,生出这样的活宝,哈哈哈……”花凤凰大笑着拍了拍沁儿的肩磅。 “这是报应啊。”沁儿也跟着笑道。 众人听了不由一阵哄笑,笑得燕禳不明所以。 “楚姑娘,这里好像离北魏的御医苑很近,我听闻有几卷医药古籍深藏于北魏,想趁这时候过去借阅一二,观礼大典我稍后再过去。”一向少话的温如春出声道。 楚荞闻言点了点头,取了令牌给他,道,“这是西楚的令牌,你带在身上,以免被人当作奸细给抓了,若是赶不及过来,你直接出宫在流景园等我们便是。” “好,我这就去了。”温如春接过令牌,快步走进了另一条巷子。 沁儿侧头望了望,道,“切,不就看个书嘛,至于跑这么快?” “说明人家好学,懂不懂?”花凤凰哼道。 “我不懂,你懂?”沁儿还以颜色。 花凤凰懒得理他,一路遇到北魏巡查皇宫的武将,就直勾勾地盯着人从头到脚的看,北方人比较健壮,不知道身手力气怎么样? 沁儿看着她那样子,不由有些恨铁不成钢,道,“花姐姐,好歹你也是西楚的使节之一,不要做出这么有失国体,八辈子没见过男人吗?” “我只是有点手痒而已。”花凤凰悻悻地走回来,摸着自己腰上挎得大刀,侧头望了望诸葛无尘,“听说左贤王身手过人,有时间咱们过两招?” 诸葛无尘伸手拍了拍自己麻木的腿,笑道,”我这模样,可没法陪你过招。” 花凤凰笑嘻嘻地凑到楚荞身边,“咱两回头过几招,好久没跟你打架,真是想念不已。” “你到底是不是女人,天天就想着打找杀杀。”沁儿吼道。 花凤凰一听,笑着撞了撞沁儿,“你看过爷洗澡,爷是不是女人,你还不知道。” “你……”沁儿气结无语,看着前面走得虎步生风的女人。 她不得不承认,花凤凰是有一副比女人还女人的身材,可她却有一颗比男人还男人的心,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怪物。 “要不,咱两过过招,好久没跟你打架了,爷想念得很。”花凤凰凑到楚荞边上,笑着说道。 楚荞侧头望了望她,“没空。” 花凤凰就是这德行,几天不跟人过招,就手痒得不行。 在岐州这些年,上至西楚王,下至军中武将,只要有些身手的,哪个没被她拉着打过架,但这些年,他一直没赢过两个人。 一个是西楚王燕胤,一个是楚荞的护卫,泷一。 花凤凰一听又准备去说服泷一跟自己过招,楚荞却道,“虽然我没时间跟你打,但这德州,有人身手也是不错的,你可以跟他过过招。” “是吗?谁?”花凤凰一听,立即跑了过来“是宸亲王吗?” 她早就听说宸亲王身手出神入化,早就想去试试了,但又怕自己身手不敌,一试给试掉了小命。 楚荞笑了笑,微眯得眼睛掠过一丝不为人知的狡黠,“我说的是今天登基的北魏太子,赫连璟。” “那个二百五?”花凤凰有些不相信。 “虽然他不及宸亲王,但身手与西楚王不相上下,成以枪法最为厉害,我是亲眼见过的。”楚荞一边走,一边悠悠然地说道。 她了解花凤凰的性子,她盯上的对手,非打不可,管你是皇帝,还是谁,而且她又为人精明,只要没遇上燕祈然那样不讲理的,多半是不会吃亏的。 赫连璟故意把她骗到流景园,这个仇总得跟他算算,她不好出手,就找个人帮帮忙也好。 “好,爷就跟他过两招。”花凤凰听了,眼神很是兴奋,心情很是激动。 沁儿闻言望了望楚荞,向花凤凰道,“今天是人家登基大典,你别在今天惹事儿。” “我知道,我是那么没有分寸的人吗?”花凤凰大手一挥,已经虎步生风的走在了前头。 今天不生事,现在去找他下个战书,总是可以的。 凤缇萦和诸葛无尘默然笑了笑,自然是知道了楚荞想要做什么。 “荞荞,我真的不能跟你坐吗?”燕禳不罢休,抬头可怜兮兮地望着她,问道。 “不可以。”楚荞笑着,却决然拒绝。 这是各国君王使节都在的观礼,她带着宸亲王的世子坐在一起,这不成样子。况且,宸亲王和宸亲王侧妃都在,孩子却坐在她这边,总归不是什么好事。 “那你要跟谁坐?”燕禳撅着小嘴,粉嫩的小脸也气鼓鼓的。 “反正不是跟你坐。”沁儿道。 燕禳扬着小手,指了指被凤缇萦推着的诸葛无尘,“那你也不准和他坐在一起!” “凭什么要听你的?”沁儿欺负不了燕祈然,就专欺负他儿子,“人家左贤王认识楚姐姐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 “我不管,你不准和他坐在一起,你和他坐一起,那我不走了。”燕禳抱着她的腿,不肯撒手。 楚荞秀眉高挑,瞥了一眼远处已经入座的燕祈然,她是上辈子跟他们父子两个有仇吗? “泷一,把他送过去吧。”楚荞淡声道。 泷一上前,拉开燕禳,擒着便往燕祈然所在的方向过去。 燕禳一张嘴就要哭,楚荞立即道,“哭了,以后就不准再找我。” 小家伙张着嘴,眼睛泪汪汪地又不敢哭,悲愤地忍了回去,被泷一给送回到燕祈然身边坐着,也直勾勾地盯着楚荞一行人。 楚荞的席位与宸亲王遥遥相对,却是与左贤王毗邻而座,两人刚一落坐,对面的燕禳刷地一下站起来,握着小拳头就要过来,却又被自家老爹一把按着坐下。 “干什么去?” “有人抢我女人。”燕世子悲愤地叫道。 燕祈然漂亮的眉毛挑了挑,“你女人?” “皇爷爷说过,遇到自己喜欢的人,就要娶回家,天天跟她在一起,我喜欢荞荞,我长大了就要把她娶回家,天天在一起。”燕禳信誓旦旦地说道。 燕祈然正品着茶,差点没一口把自己呛个半死,然后道,“你的喜欢,不是那种喜欢。” 他忽然觉得,自己对儿子的教育,似乎是出了点问题。 “喜欢就是喜欢,还有哪种喜欢?”燕禳好奇地盯着自家老爹,然后小脸阴沉地道,“你也要跟我抢荞荞吗?” 燕祈然嘴角抽搐,一伸手把他的头扭正,“吃你的核桃。” 他还用抢吗? 早就是他的了好不好? 不然哪来的你小子。 对面,相邻而座的诸葛无尘和楚荞,扫了一眼陆续入座的各国使节。 “这宫里气氛似乎有些怪怪,会不会有什么事发生?”楚荞微微拧起眉头,自古以来帝位之争便是血光之灾,他们只是来观礼,不可不想再惹上什么麻烦。 “北魏就这么一个太子,赫连璟登位是理所应当的,当不会有什么事。”诸葛无尘淡笑,言道“只要你家那花凤凰,没下重手把人家太子给打残了,应该就没什么事。” 楚荞听他这么一说,连忙回头道,“泷一,樊离,你们去把花凤凰找回来。” 对面,宸亲王府席间,燕祈然远远瞅着对面有说有笑的画面,手中的核桃,咔嚓一声碎了。 燕禳顺手扒开他的手,抓出核桃仁继续吃。 魏宫,朝华阁。 单喜和尹三夫人将面无血色的尹沉香安顿在了这里,魏宫的御医却迟迟未来。 尹三夫人担忧不时望了望外面,“御医怎么还不过来?” “咱家再出去看看。”单喜说着,刚一走到门口,便撞进来的一人。 温如春站在门口,扫了一眼屋内的情形,“我来吧!” 单喜微微皱了皱眉,“你是西楚的人?” 他方才在宫门处看到这个人是跟在楚荞一行人之中的,怎么会平白无故跑到这里来。 尹三夫人闻声扭头一看,见是温如春连忙道,“温大夫,你在这正好,快帮我看看沉香是怎么了,人一下脸上都没了血色,手脚都是冰凉,问她话也不说。” 温如春快步进了房中,把了脉,而后道,“三夫人和单公公先出去等一等,我需要安静。” 单喜有些不放心,正要说什么便被三夫人给拉着出门。 “他是西楚的人,你怎么放心把他留在里面?”单喜担忧道。 尹三夫人倒是微微松了口气,笑了笑,说道,“温大夫是药王谷出来的,与沉香同门多年,在药王谷那些年也一直是他照料沉香病情,他来也比让那些御医来放心些。” 单喜见状,便也不好再多说什么,望了望天色,道,“观礼的时辰快到了,咱们得快些过去才是。” “沉香还这个样子,怎么过去。”尹三夫人回头望了望紧闭的房门,一脸为难道。 “陛下说,三夫人和尹侧妃难得出来,这次赫连太子登位大典,务必参加。”单喜言道,精锐的眸子却掠过一丝别样的幽深。 屋内沉寂,一室静默。 尹沉香木然躺在榻上,不动也不说话,谁也不知她是在想些什么。 温如春坐在榻边,默然地把脉,施针,一如那许多照料她的模样,每一步都熟悉无比,又无微不至。 “出什么事了?”温如春问道。 听说她的病情是已经大有好转,怎会平白无故又复发了。 尹沉香微微朝内侧过头,不让他看到自己眼角滑出的泪痕,平静说道,“没什么事。” “是……因为燕祈然吗?”温如春问道。 他看到她方才一直盯着燕祈然的背影,之后才被尹三夫人送到了这里来。 “师兄,你走吧。”尹沉香淡声道。 这世上,并不是所有的秘密都可以向人倾诉。 温如春收起银针,坐在床边,平静说道,“我还是那句话,温如春还是温如春,一直等着你的温如春,从来没有变过。” 尹沉香没有说话,手却不由紧紧握成拳,极力压抑着自己起伏的心潮。 “有些事,你不愿说,我也便不逼问于你,待到有一天你想说出来,我希望想到的第一个人,是我。”他望着她,目光如许多年来的温和疼惜,一字一句说道,“如果有一天你要离开那里,请一定告诉我。” 说完了,他起身离开。 尹沉香听到离开的脚步声,咬着苍白的唇,怕自己会哭出声来。 她也曾以为,终有一日她会再回到药王谷,再在那里与他过着平静的生活,可是所有的一切,早已脱离她最初的预想。 楚荞回不去了,她也回不去了…… 半晌,尹沉香坐起身,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痕。 尹三夫人进来,见她已经起身,连忙过来搀扶,“要不你还是在休息一下?” “赫连太子的登基大典快要开始了,我们怎好缺席。”她扯出一丝笑意,起身下床道。 “可是……”尹三夫人瞧着她的面色,还是有些不放心。 “走吧。”尹沉香淡道。 这条路走到今时今日,是她自己选的,便是再痛,再苦,她也要走下去。 三人一道赶到观礼的大典,寻到宸亲王府的席位入座,沉香坐在燕禳左边,神色平静地望着对面的楚荞一行人。 泷一和樊离将花凤凰给寻了回来,袖子缺一只,脸上挂了点彩,却是一脸兴奋地回来,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找上赫连璟过招弄的。 未时将至,北魏太子赫连璟一身玄色龙袍,披头散发地赶到后殿,把帝后二人吓了一跳。 “大典就要开始,你这是什么模样?”北魏皇帝拄着龙拐狠狠敲了敲地面,训斥道。 赫连璟拿起茶水一阵牛饮,而后道,“路上遇到个疯婆子,打了一架,要不是赶时间登基,非把那疯婆打得她娘都不认识。” “来人,赶紧伺候太子整理仪容,这个样子怎么能出去。”殷皇后连忙道。 刚说罢,外面礼乐之声已起。 “皇上,皇后娘娘,你们该出去了。”首领太监吕瑞前来提醒道。 魏皇望了望赫连璟,道,“你给我做事稳妥些,一会儿再做些丢人现眼的事,看我回来怎么收拾你。” “再一会儿回来,我好歹也是一国之君了,你一口一个收拾的,成何体统。”赫连璟学着他的样子,佯装威严道。 魏皇扬了扬拐杖,没有打下去,望了望殷皇后,道,“咱们先出去吧!” 正仪殿内,沁儿已经坐得有些不耐烦了,咕哝道,“不就登个基嘛,出来领个玉玺就完事了,磨磨蹭蹭老半天了,真是麻烦。” 话音刚落,礼官便高宣道,“皇上,皇后娘娘驾到——” 在座除了燕祈然和诸葛无尘两个大人物,其它都纷纷起来行了礼,楚荞也随之起身,“见过魏皇,皇后娘娘——” 然而,一抬眼看到那锦衣华服的北魏皇后,却一时间愣在了那里,就连魏皇说了免礼都不曾发觉。 众人都落座了,她却还怔怔地站在那里。 “楚姐姐!”沁儿将她拉着坐下。 楚荞颤着手端起面前的茶水,唇角勾起一起隐约的冷笑,不该见到的人,终究还是见到了。 再之后,礼官再宣着一项接一英的礼仪,她也无心再听了,只盼着这个观礼大典能够快一点结束。 直到,号角声响起,北魏太子进殿接印,她想应该快完了。 赫连璟大步进了正殿,洞着龙纹红毯走来,跑于殿中等候着禅位圣旨的宣读。 “左贤王,不知可否前来替我皇宣读一下禅位诏书。”吕公公捧着圣旨走近诸葛无尘的案前。 既然邀请各国高层人物前来观礼,自然是希望这道诏书由使节中名望较高权势较大的人代为宣读,更有震慑力。 可是那权势最大的宸亲王,显然是请不动的,只好前来请苍月的左贤王。 “可以。”诸葛无尘笑语道。 凤缇萦将他推到殿中,诸葛无尘恭喜接过圣旨,还未来得及宣读,便已有人强闯入殿,“慢着!” “齐贵妃,你来做什么?”魏皇面色顿时沉冷斥道。 “我来做什么?”齐贵妃冷笑着步步走来,望了望已然身着龙袍的赫连璟,“我倒要问问皇上,你要将皇位传给了血统不正的野种,你要做什么?” “放肆!”殷皇后冷声斥道,“妹妹再这么口无遮拦,胡言乱语,休怪本宫容不得你。” “你偷龙转凤,混淆皇室血统,你自然容不得我。”齐贵妃冷然一笑,走到赫连璟面前,扬手指着他道,“他,根本就不是皇子,更不是你殷藜儿子。” 一时间,满殿哗然。 “对了,你也不叫殷藜,你叫虞明雩,而你当年生的是一个女儿,她此时此刻,就在这正仪殿中。”齐贵妃说着,扬手一指,字字铿锵道,“她就是西楚的右丞相,楚荞。” __ 先更六千,还有四千在写。 齐聚北魏7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霎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取了楚荞身上。 沁儿和凤缇萦也愣了愣,似乎有些明白了她方才那片刻的失态,什么也没有问,什么也没有说,静静地看着她。 然而,自始至终楚荞面色都是平静,无一丝波澜,平静地端起茶杯,平静地喝茶,似乎所有的一切与她,毫无关系。 虞明雩确实是她的母亲,但在她的记忆里,从她抛弃她的那一天开始,那个就已经死了,如今那高高在上,一身华贵的女人,跟她已经没有半分关系。 她这样告诉着自己,另一只垂在身侧的手,却是紧紧握着,就连之前快要愈合的刀伤,也被撕裂的沁出血来。 凤缇萦没有说话,无声朝她靠近了几分,悄然握住了她的手媲。 她曾从哥哥的口中得知过楚荞的身世,原来,那个将她丢弃在冰湖的狠心母亲,就是这北魏的皇后娘娘,这么多年享尽了荣华富贵,竟然就没有派人去找过一回这个女儿。 不过,她总还有她,还有哥哥。 齐贵妃望着她,似乎是等着她能有点异样的反应,可是她什么也没有等到,然而她没有看到,魏皇身旁的殷皇后,身形悄然一个不稳,却又很快镇定了下来。 “齐贵妃,你闹够了没有?”殷皇后面容冷冽地步下玉阶,沉声道。 齐贵妃见楚荞没有反应,以为她只是一时不能接受,扭头冷然一笑道,“皇后娘娘急什么,怎么,怕我抖出你以前的丑事吗?” “本宫行得端,坐得正,何以惧你。”殷皇后面容威严,贵气凛然。 “你行得端,坐得正,又为何要更名改姓呢?”齐贵妃嘲弄笑道,说着她一步一步走在殿中,大声说道,“皇上是在二十多年前出使大燕,认识了你虞明雩,再之后皇上回国之后诸事缠身,并未派人去大燕接你过来,你便嫁给了当时的虞家的家将,楚绍,生下了一个女儿,就是如今西楚的右丞相楚荞,可是你更名改姓带到北魏皇宫的孩子,却是咱们当今的赫连太子,这未免让人难以相信了。” “来人,把这贱妇拖下去。”魏皇面目沉冷地喝道。 一直沉默的赫连璟站上前,一扬臂道,“慢着,让她说清楚。” 他说着,望了望一直静然安坐的楚荞,如果这个人说的是真的,那他又是谁? “璟儿。”殷皇后拧眉,道,“难道你听信这个疯妇的话。” “那就你来说清楚,你到底是谁,而我……又是谁?”赫连璟定定地望着这个自己敬爱了多年母后,第一次发现有点陌生。 齐贵妃说的话有几分真,他不知道,可是这宫里谁都知道他是从宫外带进来的,一个说是他的父亲,一个说是他的母亲,他便就信了,可是如今,一切又被血淋淋地剖开,他无法装做没有发生过。 “你只要记清楚,你北魏的太子,你母后是我殷藜就是,别人的话,不过是些居心叵测的人意图颠覆朝堂的阴谋。”皇后铿锵而有力地说道。 齐贵妃闻言笑了笑,漫步走近,宸亲王府的席位间,伸手一指面色微变的尹三夫人,说道,“你是殷藜,还是虞明雩,与你一同长大的姐妹,总是认得出来的。” 满殿的人一时间,目光都又汇聚到了尹三夫人身上。 “到底怎么回事?”沁儿低声嘀咕道。 楚荞淡淡瞧着,心思一向敏锐的她已经料想到,现在发生的一切都是有人故意为之,故意办了这场各国使臣前来的观礼,又有人故意将尹三夫人带到了这里,为的就是指认北魏皇后的真实身份,揭穿北魏太子的身份。 最后,亦是冲着她来。 北魏皇后这么多年都没有人怀疑,却选在这个时候被发现,又有单喜将尹三夫人带到了这里来,这其中自然是少不了上京那个老谋深算的燕皇,他的手笔也暗藏其中。 “尹三夫人,就请你来认一认,咱们的这位皇后娘娘,是不是你的好姐妹虞明雩,是不是大燕楚家灭门大乱之中逃生的楚夫人,好好认一认?”齐贵妃拉着尹三夫人起身,朝着殷皇后步步逼近而去。 “我……”尹三夫人面色有些慌乱。 “三夫人可要认清楚了,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你们自小相识,不会认不出的。”北魏岳王沉声说道。 他是魏皇的胞弟,当年便是极力反对立这个北魏皇后,如今能有机会扳倒他,自然不会放过。 尹三夫人怔怔地望着那容颜贵气,锦衣华服的北魏皇后,纵然已经过了近二十年,她也认得出那就是明雩,楚荞的亲生母亲,明雩。 “尹三夫人,可认出来了,她到底是不是虞明雩?”岳王起身走近,问道。 尹三夫人是何等精明的人,燕皇偏偏在这个时候让单公公将他送到这里来,还要他们务必出席这个观礼大会是为什么? 从齐贵妃进来一说到这个北魏皇后,她便也一清二楚了。 燕皇让单喜带她过来,表面是观礼,实际上……就是要她来指认这个北魏皇后的真实身份。 北魏皇后没有说活,只是静静地望着走近前来的尹三夫人,以一种冰冷而漠然的目光望着她,等着她的指认结果。 一时间,所有人都盯着她,等着她的答案。 “她是……虞明雩。”尹三夫人定定地望着那张贵气而熟悉的面容,坚定地说道,“楚荞的亲生母亲,虞明雩。” 燕皇让她来就是为了指认北魏皇后,而她若做不到,她不知道等待尹家的,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殷藜,不,应该叫你虞明雩,你现在还有什么话说。”岳王冷声问道。 尹三夫人指认了她的身份,也就等于指认了北魏太子,他不是皇族血脉。 “皇兄,你现在该看明白了,这个女人真面目,她骗了你这么多,让你将一个不是自己骨肉的孩子白白宠爱了这么多年,还险些断送了我们北魏的江山。”岳王说着,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谁说赫连璟不是朕的骨肉?”北魏皇帝拄着龙杖起身,一步一步走到赫连璟身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就是朕的儿子,朕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皇兄,尹三夫人已经指认她就是虞明雩,太子与楚荞同年出生,这个孩子不是她抱养来的,又是哪里来的?”岳王沉声说道。 北魏皇室就这一个太子,他若不是皇室血脉,待到皇兄百年之后,承继皇位的便是他,他的儿子,他的孙儿。 “朕说了,他就是朕的儿子,北魏的太子,将来的皇帝。”北魏皇帝扫了一眼殿的臣子和使节,字字威严。 “这么多人都知道了,皇上还想自欺欺人不成?”齐贵妃嘲弄着笑道。 她不知道这个女人给皇帝下了什么**汤,从她入宫以来,一直多年专宠,宫里的皇子一个接一个的夭折,他的儿子却一直稳座皇位,她如何甘心。 “就凭一张嘴,就想污蔑我北魏的皇后和太子,意图颠倒黑白,朕还不至就这般听信,昏聩至此。”北魏皇帝冷声斥道。 诸葛无尘一直静静看着事情发展,担忧地望了望楚荞所在的方向,别人不知道事情的真假,他却是知道的,楚荞此刻愈是平静,不露丝毫破绽,那么她便一早就认出了那个人,此刻心中万千思绪难平。 她总是这样,善于隐藏自己的喜怒哀乐,而造成这一切的人,就是她的亲生母亲,那个将她抛弃在冰天雪地的母亲。 这么多年了,她在北魏皇宫享受荣华富贵,和家欢乐,可曾想到过那个被自己丢弃在大燕,生活步履维艰的女儿。 她没有,她一次也没有。 为了掩藏自己的身份,为了她的荣华富贵,她一次也没有派人来找过她,任由她一个人在这、人世孤苦无依地行走。 即便到了此时此刻,她也不愿承认这个女儿,这个本该是北魏公主,得享荣华的女儿。 “虞明雩,你还真是厉害,将自己的女儿丢着不管不顾十几年,自己在这宫里受尽尊宠,你夜里都不会做恶梦吗?”齐贵妃冷笑着说道。 她期望着这样的话,能让这个一向高傲的女人眼神有一丝变化。 然而,她什么都没有看到,那眼睛清明得没有一丝波澜,让她都不由怀疑自己所说的一切真的是在污陷她一般。 “齐贵妃可说完了?”殷皇后优雅地抬头扶了扶头间的凤钗,凤目一寒,“随随便便找个人来,就想污蔑本宫和太子的身世,你到底是何居心?” “皇后娘娘随随便便拿一个孩子冒充我北魏皇子,你又是何居心?”齐贵妃不退不让,争锋以对。 事到如今,她已无退路,唯手放手一搏,让皇后将这罪名坐实。 “你口口声声说太子不是皇子,到底有何真凭实据?就凭那所谓的尹三夫人随口这么一说吗?”殷皇后冷然一笑,扫一眼尹三夫人,道,“本宫根本就没有见过她,更不曾认识她。” “对,尹三夫人有可能认错,但有一个人不会。”齐贵妃笑了笑,望了望席间一直静默的楚荞,“您的亲生女儿,她应该不会认错你吧!” 殷皇后面色平静如昔,凤袍之内的手却已然冷汗涔涔,楚荞是不是她女儿,她自己怎么会不知道呢? 别人指认她,都可以百般否认,可是如果由她来指认了,她便是百口莫辩。 “那皇后娘娘便过一趟,让楚大人认一认,你是不是那个将她丢弃了近二十年的……亲生母亲?”齐贵妃说着,自己朝着楚荞所在的桌案走去。 殷皇后站在原地,冷冷地望着她,没有挪动一步。 众人见她不动,于是便有些议论纷纷起来。 岳王见状一笑,道,“怎么?皇后娘娘心虚了,不敢过去吗?” “齐贵妃,岳王爷,你们这般处心积虚地构陷我们母子,无非就是为了北魏的皇位而已,但你不会得逞的。”殷皇后面容冷若冰霜,随即一拂袖,道,“本宫便过去认一认,若是你们污陷了本宫,可知道是什么罪名。” “皇后娘娘莫要废话了,先过去认了再说。”岳王望了望北魏皇帝,笑着哼道。 殷皇后深深吸了一口气,一步一步朝着楚荞所在的桌案前走去,每走一步,心都跟着在打颤,扪心自问,她是不想亦不敢面对这个女儿的。 不过短短十几步,她却走得万分艰难。 当终于站定在那桌案前,她连呼吸都快要窒息了。 这是十多年来,她第一次这样近地看着她,看着那个已经失散了多年的女儿。 当年追兵来时,她来不及落在湖里的她,当她逃出去等着追兵过了再回去找时,那里已经没有了她,她以为她淹死在了湖里。 直到一年之后,她在北魏得知她在万寿宴上与凤家大公子一段剑舞惊世,名动天下,方才知道她还活着。 可是那个时候,她已经改名换姓进了北魏皇宫,已经无法再回去找她。 “楚大人,你好好看一看,站在你面前的这个女人,是不是你的母亲,虞明雩。”齐贵妃笑着说道。 所有都等待着,等待着楚荞,来揭晓最终的答案。 她搁下手中的茶杯,缓缓抬头望向那个美丽而高贵的女人,清明的眼底平静如水,无一丝悲喜起伏。 良久,她淡淡开口说道。 “她不是,我不认识她。” PS:今天的两万终于搞定了,先把楚荞她娘的事搞定了,再搞定一场咱们王爷的床戏,毕竟把人饿了五年了,接下来就是沉香的事。 明天请假,暂停更新一天,最近脊椎出了问题,这几天都贴着膏药,码字晚上躺在床上码,白天站在码,根本没法做,明天要去看看医生,也休息一天,不然我怕没力气再写下周日的三万了。 齐聚北魏8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第196章 一时间,所有人都愣了。 最为惊讶的莫过于站在楚荞桌前的殷皇后,她对上那双波澜不惊的眼睛,难掩惊愕之色,她的预料中,这个恨透了她的女儿,定会在这里拆穿她,让她一无所有。 可是,万万没有想到,她会是这样的回答媲。 齐贵妃愕然地望着她,再度追问道,“楚大人,你可看清楚了,她是不是你的母亲虞明雩,那个将你丢弃多年的女人。丫” 楚荞目光平静,淡而沉冷,“我说过,她不是,我不认识她,也没有见过她,我的母亲就死了,怎么会是北魏的皇后娘娘?” 她说的那样平静,殷皇后却听出了这话中的讽刺。 她的否认,并不是出于帮她,是她真的不想再提及她这个母亲,大致已经是恨到无力再恨了。 楚荞平静恍若是一个局外之人,看着这殿上的一幕幕闹剧,边上的凤缇萦却满心焦急,因为她此刻的手,冰一般的冷,冷得让她害怕。 这让她想起了哥哥第一次楚荞带回家的那一天,那一天她也牵过她的手,也是这样彻骨的冷,到之后就算屋里温暖如春,她睡觉永远也是冷得缩成一团。 凤缇萦抬头,望向殷皇后的目光多了几分冷漠和恨意。 她难道不知道,当年她那样残忍的丢弃,让她这些年是怎么过的吗? 她难道不知道,当年她的所作所为,让她这么多年都不敢敞开心扉去相信一个人? 她难道不知道,当她在这里享尽荣华富贵,这个被她丢弃的女儿,又过着什么样的困苦生活吗? 对面席间,燕祈然淡淡地望了一眼过来,然后微微侧头,目光瞥了一眼一直默然立在边上的单喜。 单喜被惊得当即一个寒颤,看来什么事,总是瞒不过他的眼睛。 北魏皇帝远远望了望楚荞,目光中掠过一丝幽深的愧疚之色,而后面目威严地说道,“齐贵妃,你还有什么话说?” “我……”齐贵妃微一慌乱,却又立即道,“楚大人是她的女儿,自然是帮着她说话,可是尹三夫人明明就指认了,她就是虞明雩。” “如果,你所谓的,她的女儿都不认识她,就凭尹三夫人一面之词,你让人如何信服?”北魏皇帝自玉阶步下,走近到楚荞案前。 “我……”齐贵妃瞥了一眼岳王,一时间不知如何应对。 如果连楚荞都不指认殷皇后,那么尹三夫人便是指认了,也会被人说是她设局构陷皇后和太子,根本不会有人相信她。 诸葛无尘望了望面无表情的楚荞,自己驱着轮椅来到北魏皇帝面前,有礼却又强硬地说道,“魏皇,我等是来参加赫连太子的登基大典,不是来看这么一出闹剧的,事已至此,谁是谁非已经明了,还要让这些不轨之徒在这里叫嚣到何时,我们没这么多时间在这里看这些。” 他只希望眼前的闹剧快点结束,让楚荞也能早一点离开这个快让她窒息的地方。 北魏皇帝闻言,一拂袖沉声道,“来人,将齐贵妃和岳王都请出去,太子登基大典继续。” “父皇!”赫连璟出声道,纵然表面上谁是谁非已经清楚。 但作为一个在深宫中生活多年,懂得察颜观色的人,他又何尝看不出这表面背后的真实,齐贵妃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可是,如果楚荞是殷皇后和父皇的儿子,那他……又是谁? 北魏皇帝望了望他,使了个眼色,不管他想问什么,也该等登基大典完成之后再问,毕竟那都是北魏内廷的事,放到这各国使节面前来说,国体何在? 然而,赫连璟却不愿以这样不明不白的身份继承皇位,固执地想要知道那个他一直萦绕心头的答案。 “到底是请我们来观礼,还是观看你们解决家务事的?”燕祈然搁下手中的茶盏打断赫连璟欲要开口的追问。 虽是话中带刺,但也是在提醒赫连璟不要再在这里追问下去, 这个话题继续争论下去,于对面那一脸平静的女子才是最大的煎熬,也就是在此刻,那样遥遥一眼,他也渐渐明白这个一直将自己的心小心收藏的她,一直不愿轻易相信一个人的她。 他曾失去过母亲,可是关于母亲的美好回忆永远都在,可是她的母亲带给她的,是她一生都难以摆脱的恶梦和心结。 她渴望着的亲人,可是她的亲人活在这个世上,却生生抛弃她,不管不顾。 如果连血脉相连的亲人,她都无法去相信,她还有什么理由再去相信那些萍水相逢的人。 原来,这些年,自己竟从未懂过她,不懂她为何要抗拒自己的心,不懂她为何总是喜欢收敛自己的喜怒,不懂她为何那般在意凤家的人…… 这一刻,他终于懂了。 苍月的左贤王和大燕的宸亲王,这两个大人物都站出来说话了,登基大典在一场闹剧之后,又得以顺利进行。 至于步骤怎么样,楚荞什么也没有看进去,似乎从刚才看到那个女人的脸开始,她似乎又突然间如当年一般,坠入了黑暗冰冷的湖里…… 登基大典结束,楚荞谢绝了参加晚宴回了流景园,走出北魏皇宫的时候,天色已近黄昏,与她一道离宫的还有诸葛无尘。 一向话多的沁儿和花凤凰一路上也都安静得没有说话,每个人都小心翼翼地注意着楚荞,可是她除了没有说话,没有笑,却也和平时无异。 她就是这样,这样习惯压抑自己的悲伤,习惯将一切思绪暗藏心底,习惯了遇到事情最快的冷静,这些在这么多年的磨砺中,已然成为她的一种本能。 因为她知道,这个世界上,她所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她不坚强,没有人替她坚强。 她不冷静面对,没有人替她面对解决。 回到西苑,凤缇萦借口去追查是谁在背后指使齐贵妃今日之举和安排回西楚的事宜,将樊离和沁儿几人都支了出去,她寻好了药箱交给诸葛无尘,“哥哥,你看着她一点,我去吩咐厨房准备今天的晚膳。” 其实,面对这样的楚荞,她也不知该去怎么办? 只好交给诸葛无尘,只有在她印象中,以前楚荞遇到任何不顺手的,总是哥哥最有办法让她迈过那个坎儿。 但愿,如今还是。 诸葛无尘拿起凤缇萦已经备好的湿巾帕,擦去楚荞手上的血迹,看着又绷裂的伤口不由皱了皱眉,一边低着头上药包扎,一边温声道,“恨也好,难过也好,你说句话,楚荞。” 楚荞疲惫地敛目,平静说道,“不是恨,也不是难过,只是又想到那年掉到湖里,有些喘不过气来。” 人性都是自私的,那个人选择了自保而放弃她,她有什么好恨的,仇恨这个东西太累,她不想背负。 这么多年,她从未想过要去寻找将她丢弃于冰湖里的人,却没想到兜兜转转十几年,最终还是遇到了,还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诸葛无尘包扎好她手上的伤口,又道,“齐贵妃赶在这个时候说出来,又恰好你也在,尹三夫人也在,这些巧合加在一起,就太巧合了。” “自然不会是巧合。”楚荞重重地吐出一口气,似是想要释放出压在心底重重过往,说道,“单喜专门把尹三夫人带过来,这其中自然也少不了大燕皇帝的手笔。” 诸葛无尘闻言点了点头,却又道,“赫连太子与宸亲王府交好,他这作为,似乎于大燕是有害而无利。” “他现在最想做的是就是除掉西楚这根心头刺,自然是不择手段先对付我了。”楚荞说着,自嘲一笑,“这老头子倒是看得起我,揭穿我的身份,也就意味着赫连璟无法登基,北魏因为帝位之争更可能陷入内乱,而我若牵涉在内,自然再无暇插手西楚的事。一来他对付西楚要少些阻力,二来两国交战期间,北魏陷入内乱,便不会再是大燕的威胁。” “这也是北魏皇帝坚持要让赫连璟登基的原因。”诸葛无尘点头,笑着说道,“不管他算计什么,现在计划也落空了。” “不,还有一层。”楚荞低头望着落在脚边的落叶,平静说道,“一旦北魏皇帝要赫连璟登基,为免将来再动摇国本,追查今日之事,你说他们会怎么做?” 诸葛无尘闻言面上笑意顿敛,“你是说,他们要……杀人灭口。” “帝王之家,从来如此。”楚荞冷嘲一笑,静静说道,“当年她可以丢弃我,将赫连璟视为亲生这么多年,今时今日,我一样是可以牺牲的一个,他们需要的是一个可以成为北魏皇帝稳固江山的人,而不是我。” 诸葛无尘不由一阵心惊,但也清楚天子之家的血腥黑暗,他没有说话,目光却多了几分冰冷坚毅之色。 北魏皇帝和皇后,倘若敢动那样的心思,那么苍月也差不多该扩散一下国境线的时候了。 “放心吧,我现在可不是任人鱼肉的小丫头,想动我,也该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楚荞朝他笑了笑,想让他放心些。 在楚荞离宫之后,宸亲王府一行人也随之回到了北苑,燕禳一进了流景园便自己跑去找楚荞了。 回到北苑,单喜静默立在屋内,抬起眼帘望了一眼面色沉冷的燕祈然,一颗心不由一哆嗦。 陛下原是想着,宸亲王是已经休了楚荞,应该什么大事,看来他的心思也并非他们所预想的那么简单,可是楚荞此人又非除不可,这以后父子两人,又该怎么相处? “老头子让你做的?”燕祈然凤目低垂,瞅着杯中的茶叶,淡声问道。 单喜心中微一思量,坦然道,“陛下说,要除西楚,必先除楚荞不可。”面对宸亲王这样心思过人的人,坦言相告要比拐弯抹角有用。 “他这个太上皇,似乎是做得太闲了。”燕祈然眼底掠过一丝寒色。 单喜立即颔首,诚惶诚恐道,“王爷,陛下年纪都到这般了,无非是要为你扫清障碍,让你以后不必再忧心这些而已,一切……也都是为了王爷和世子考虑。” 说到底,燕皇也不放心让燕祈然来解决西楚的事,只要楚荞还在西楚一日,他就不会下这个手,只会让着西楚愈发壮大,最后反过来吞并大燕。 到那时,大燕的百年基业,也就毁于一旦了。 所以,不管如何,他也要在自己有生之年,除掉这个女人,除掉西楚。 燕祈然闻言冷冷一笑,而后淡淡说道,“回去告诉他,他要打西楚,我不管,但他若再动这样的心思,本王不介意让北魏也换个皇帝做一做,说不定她比赫连璟更适合当皇帝。” 单喜闻言,额头顿时涔涔冷汗,没想到燕祈然竟是动了这样的心思,若是他要扶持楚荞做上北魏的女帝,不就让西楚如虎添翼了? 他低头,无声叹息了一声,看来这一次计划是要落空了,燕祈然和诸葛无尘都在,又有谁动得了楚荞,且不说他们,原本她背后的神兵山庄就已经让人头疼了。 可是,更让他难以想明白的是,宸亲王已经休了楚荞,为何还要这般与陛下做对,护住那个女子? 若他真的还放不下,早已不择手段把人带了回去,何至于眼睁睁地看着她投身敌国,处处与大燕做对。 “若是没什么事,就带着你带来的人回上京去,现在就上路,别在本王眼前碍眼。”燕祈然淡淡说道。 尹宝镜今日有些不对劲,他现在没时间去猜测她是要干什么,早点送离这里,以免再惹出什么是非来。 西苑这边,还未到晚膳时间,燕禳来了就赖着不走,把自己从宫里装出来的瓜子,核桃,都堆到了桌上给楚荞,拿着茶壶砸核桃,把桃仁剥出来给楚荞,“刚才爹爹剥的都让我吃光了,我重新给你剥。” 但他剥核桃的技术显然不怎么样,桃仁每每都被他给砸遍了,但楚荞看着小家伙忙得满头大汗,还是都拿着吃了。 “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肚子饿,但我吃饱了,心情就会好了。”燕禳又剥了两个桃仁递过来,笑着问,“你现在心情好了吗?” 楚荞闻言,不由笑了笑,心情不好还能这样吗? “要是还不好的话,你跟我去北苑,我让爹爹给你做点心,我每回吃了爹爹做的点心,心情再不好,也会好了。”小家伙眨巴着眼睛,一脸期待地望着她说道。 楚荞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他当他爹做的吃的是什么灵丹妙药吗? 诸葛无尘望着赖着不走的燕世子,也颇有些头疼,这上辈子是有什么冤孽,他老子将祸害外人家,儿子也跑来祸害,一个都不放过她。 过一会儿,沁儿和花凤凰几人都陆续回来了,凤缇萦差人传膳过来,大家热热闹闹闹地坐了一桌准备用晚膳,沁儿要把燕禳送回去,小家伙死死抱着楚荞腿不肯走,她也只好作罢。 楚荞看着满满坐着一桌的人,望了望凤缇萦,知道她是有心如此,两人默然相视一笑。 她这一生失去过父母,失去过爱人,失去过孩子,但所幸……还有他们,真心以待。 晚膳正热闹,已为北魏国君的赫连璟亲自微服而来,没有了以往的嘻笑豪爽之色,站在门口道,“楚大人,太上皇和太后希望你能进宫一趟。” ———— 昨天一天神经放松没写,今天一上手就卡得厉害,但愿明天能顺利,早点更新。 如此父母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霎时间,热闹的晚宴一下沉寂了下来。 所有人都停了下来,只有楚荞还是恍若未闻地夹菜,吃饭,喝汤,恍若一切都与她毫不相干一般。 诸葛无尘望了望门口处的赫连璟,又望了望楚荞,想起方才她对自己说过的那番推测,眉头不由拧紧了几分。 他们都还没有说话,燕禳便担着脖子答了话,“你走吧,荞荞她不去。” 虽然不知道什么事,但他也感觉得出,楚荞并不想见这个人,也不想去那北魏皇宫。 沁儿见了,笑着朝小家伙竖了竖大拇指,虽然他老爹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他儿子倒是越看越可爱嘛媲! 凤缇萦心中亦是担忧,她是久经宫廷争斗的人,那些居于上位的人都喜欢玩弄些什么心思,她一清二楚,楚荞就是看那殷皇后一眼便是痛苦,还要去面对那已经遗弃她多年的父母两人,说不定那太上皇还存了别的心思,她孤身前去,岂不是羊入虎口。 说来真是可笑,自己的生父尊为一国之君,母亲贵为一国皇后,却这般任由着自己的女儿流落在外,不闻不问,天下怎么会有如此狠心的父母? “楚姐姐……”沁儿望了望楚荞,却又不知她是作何打算。 楚荞眉目淡淡,自己盛了一碗汤,望了望还等在门口的赫连璟,道,“魏皇深夜前来相邀,是楚某莫大的殊荣,只是此时天色已晚,明日我等便准备起程,用过晚膳便要休息,便不再入宫去面见太上皇和太后了。” 这么多年,那两个人对她而言都如陌生人无异,如今亦如是。 赫连璟闻言沉默了一会儿,又道,“楚荞,就当是我请求你,随我进宫走一趟,他们……想见见你。” 楚荞喝了口汤,淡淡道,“等我用完晚膳再说。” “阿荞!”凤缇萦唤道,这一去显然不会是什么好事。 楚荞笑了笑,说道,“大约是今天帮了太上皇和太后大忙,他们想要谢一谢我而已,别那么紧张。” 赫连璟亲自来请,这已经是给了她莫大的面子了。 她答应去,不是为什么一家团圆,父女,母女之情,只是想彻彻底底做个了断而已。 他们在屋内继续用膳,赫连璟在院内继续等着,难得的安静,没有再说话,也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等。 晚膳毕了,诸葛无尘望着起身准备出门的楚荞,有些忧心,“你不去,他们也拿你没办法。” 在这流景园好歹都是他们自己的人,再不济也还有北苑那个在,那些人不敢在这里动手害她,但若去了皇宫,那便没那么好说话了。 “我跟你一起去。”凤缇萦知道劝不住她,便起身道。 “我也去。”沁儿跟着起身。 “既然都要去,那爷也跟着你们去凑凑热闹。”花凤凰一边满嘴流油啃着鸡腿,一边说道。 “禳儿也要去。”燕禳也跟着起哄。 楚荞取了披风,望了望燕禳,道,“泷一,一会儿把燕世子送回北苑。” “是。”泷一起身回道。 “荞荞,我要跟你去皇宫。”燕禳显然不合作, 楚荞望了望他,然后对沁儿和凤缇萦道,“沁儿,萦萦你们留在这里吧,我带花姐姐一起去就行了。” 沁儿行事冲动,萦萦又不会武功,一旦在宫里出了什么事,很容易伤及她们。 “楚姐姐……”沁儿皱着眉头,却又知道她一向说一不二,只得听话地留在屋里。 楚荞出了门,望了望赫连璟,道,“魏皇,可以走了。” 花凤凰还没吃饱,顺手从桌上又抓了只烧鸡,一走一边啃,“等等我。” 出了流景园,楚荞与赫连璟一道上了马车,花凤凰是天生不喜欢坐马车的,直接自己骑了马,一边跟在后面走,一边啃着手里的烧鸡。 马车内,两人谁也没有说话。 赫连璟此时面对这样的楚荞,他也不知自己该说什么,这么多年,是他顶替了她,享受了无尽的尊宠,享受了父皇和母后的宠爱,享受了本该属于她的一切。 “你应该……恨我们的吧?”赫连璟自嘲一笑,似是对她说,又似是在自语。 楚荞本是望着马车外,闻言微微侧头看了他一眼,淡淡一笑,“我为什么要恨你们?” 赫连璟望着这样平静的楚荞,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也许是恨过的,但恨得太累了,就放弃了。”她望着车窗外的灯火,行人,平静地说道。 当一个人挣扎生存已经用尽了心力,哪还有那个空闲去恨这些无关紧要的人。 马车驶进北魏皇宫,高大的宫门次第而开,她静静地看着在眼前一晃而过的宫楼殿宇,她却蓦然间有些庆幸,自己不曾在这里成长。 不然,她不会遇到那么多真心相待的朋友,她不会体会到什么是真正的自由,不会学会独立而坚强地生活。 行了许久,马车停了下来,太监总管行至马车前,“皇上,太上皇和太后已经在琅华阁等着了。” 赫连璟先下了马车,出于礼貌,伸手想要扶楚荞下车,楚荞淡淡笑了笑,“我没那么金贵。” 说罢,自己从马车上跳了下来,稳稳落地。 花凤凰跳下马,跟了过来,对着赫连璟说道,“一会儿麻烦你们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我晚膳食没吃饱,一会儿还要赶着出去夜宵。” 楚荞冲她笑了笑,没有说话。 吕瑞打开殿门,做了个请的动作,“皇上,楚大人,请——” 花凤凰要跟着进去,被拦了下来,楚荞不想惹麻烦,回头道,“花姐姐,你就在这里等吧,我一会儿就出来。” 花凤凰想了想,耸耸肩膀,说道,“行,那一会儿里面有人不规矩,你叫一声,我就进去了。” “嗯。”楚荞点了点头,跟着赫连璟进了琅华阁。 屋内的两人听到开门的声音,相互望了望,面上难掩不安之色。 “你来了。”太上皇起身,略显苍老的面容泛起慈爱的笑意,站在他身旁的殷太后望着楚荞,想要说什么,却又不可该如何开口。 “太上皇深夜邀楚荞入宫,不知是何事?”楚荞平静而客气地说道。 一句太上皇,已经泾渭分明地告诉他,她不想与他们再有任何瓜葛。 太上皇闻言面上笑意微僵,侧了侧身,道,“你母亲亲自下厨做了一桌菜,等了你们许久了,咱们一边吃一边聊。” 母亲? 楚荞笑了笑,冷漠而讽刺,扫一眼满桌的精致菜色,淡声道,“我已经吃过了,无福消受太后娘娘的手艺,再吃会吐了。” 这时候,给她来什么一家团聚,真是可笑! 殷太后面上难掩尴尬之色,有些局促不安,微哑着声音开口道,“阿荞……” “太后娘娘!”楚荞沉冷着声音打断她的话,面上笑意薄凉,“不要再认错人了,我不认识你,也跟你没有半分关系,今日在大殿上我已经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我……”殷太后急切地想要解释些什么。 “你只有一个儿子,就是现在的北魏皇帝。”楚荞沉声说道,扫了一眼三人,道,“废话我不想再多说,直接点,你们准备怎么处置我。” “朕知道,你心中一定怨恨着我们,但我们亦有我们的不得已。”太上皇拄着拐杖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目光沉痛地望着她。 “对,不得已,想要自己保命让我沉到冰湖里是不得已,为了保住你们的荣华富贵和声名,不管我死活是不得已,那么今时今日,为了保住你们儿子的帝位不受动摇,是不已要将我杀了,还是不得已来软禁我一辈子?”她笑得冰冷而讥诮。 太上皇闻言,沉默地侧开头,不可否认,他有一瞬间是动过这样的念头,但终究还是不忍心。 “阿荞,今天请你过来,没有别的意思,我想见见你,也想让太上皇见见你这个女儿。”这个从一出生,他就未曾见过的女儿,这个流落在外十几年的女儿…… “想见我?”楚荞冷然嗤笑一声,自己寻了椅子坐下,低头转着手上的暖玉扳指,冷冷说道,“我被丢在冰湖里生死挣扎的时候,你们怎么没想见见我呢?” 殷太后痛苦地抿了抿唇,愧疚地不敢去看目光灼灼的女子。 “当我被发配边关的时候,你们怎么就没有想见见我呢?”她自顾自地说着,声音冷而平静。 “那时候……”太上皇想要说什么,却对上她那样冰冷的目光,无言以对。 他们,终究是亏欠了她太多。 “当我这么多年孤苦无依的时候,你们怎么没有想见见我呢?”她冷然一笑,道,“如若今日不是殿上这一场闹剧,只怕你们到死也不会想见我吧!” 屋内沉寂,冰冷地沉寂。 “现在想起我是你女儿了?”她冷冷地望向殷太后,“晚了,太后娘娘。” “她终究是生你的母亲,你怎么能对她说话?”太上皇沉声道,天生贵族傲气加上对这个女儿一直没有什么情谊,便看不过她这般的颐指气使。 “太上皇陛下,我已经很客气了。”楚荞冷冷侧目,望了望他,道,“谁也不要再跟我说,她是我母亲,她不配。” “你……”太上皇气愤在心,却又想来是自己亏欠,又强忍了下来。 “过去这么多年,我没有你们,也一样过得很好,现在,以后就更不需要你们了。”楚荞淡淡地说道。 我需要你们的时候,你们不在。 当我不需要你们了,又要来何用? 赫连璟静静看着眼前的一切,也终于肯定,楚荞确实是他们的女儿,而自己,顶替了她,夺取了她本该属于她的一切。 “父皇,母后,既然你们找到了你们的女儿,是否可以告诉我,我又是谁的孩子?”赫连璟面目沉沉地问道。 殷太后望了望北魏太上皇,却没有说话。 楚荞笑了笑,起身道,“还是我来告诉你吧,你的生母是叫殷藜,只是个不受宠的官女子,生下你之后便病逝了,太上皇要让太后娘娘入宫,便正好借了你母亲的名,又有了你这个儿子,于是就稳稳当当地在后宫一路步步高升,宠冠六宫。” 北魏皇帝老谋深算,又怎么会让一个不是自己骨肉的孩子成为北魏太子,还一力将他扶上帝位,背后的答案不言而喻。 她所要做的,不过是派人调查求证而已。 太上皇闻言望了望楚荞,这件事知之甚少,却不想这么快就让她给查出来了,他到底低估了这个丫头的势力。 赫连璟闻言却暗自松了口气,若是得知自己是宫外抱养来的,他真不知道要如何面对眼前的一切了。 “天色不早了,太上皇和太后若是没什么事,我可以出宫了吗?”楚荞淡淡笑道。 她站在这里也是一个多余的人,也许从一出生,对他们而言,她就是多余的一个。 “阿荞……”殷太后面上没有了人前的高贵凛然,走近前来,说道,“我知道这些年,是我们亏欠了你太多,如今你若是能回来,我们会尽最大的努力补偿你这些年所失去的。” “补偿?”楚荞好似听了天大的笑话一般,“你们能补偿什么?” “就算不能给你公主的身份,但也能给你公主一样的生活,朕已经在德州给你寻了一处最好的皇家别苑,等过些日子由璟儿将你认为义妹,那时……”北魏皇帝望着她,语气难得的平和。 “你们认为……我需要这些吗?”楚荞淡淡一笑,踱步走近正座之后的龙椅,“这魏宫上下,除了这把椅子,还真没什么我看得上眼的。” “你……竟然有这么大的野心。”北魏皇帝愠怒。 “急什么,我不稀罕它。”楚荞冷笑,望了望赫连璟,道,“它已经有了它的新主人,我没兴趣。” “楚荞……”赫连璟想,若是她要这个皇位,他确实是会给的,这是他欠的。 “太上皇陛下,太后娘娘,这时候不要跟我说什么补偿,什么父女母女之情,让我留在德州,住进你的皇家别苑,无非是想将我软禁在此,怕我在西楚将来怀恨在心,与北魏为敌而已,不是吗?”楚荞冷然笑道,这么多年的生存,揣摩人心早已成为一种条件反射和本能。 殷太后闻言,目光沉痛之色更盛,过来想要拉她,“阿荞,我们只是希望你再流落在外,以后可以平平安安地生活。” 楚荞不动声色避开她的触碰,平静地说道,“这样的话,一来就算有人再追查今天的事情,我也在你们的控制之中。二来,我不能再插手西楚,不会再威胁到北魏,二位的算盘打得太精了,只可惜,我不打算买帐。” “楚荞,父皇和母后,只是一片好心。”赫连璟看着殷皇后眼中泪光闪烁,不忍再看着争执下去。 “我不需要。”楚荞神色决然,直面北魏太上皇,一字一顿说道,“我的神兵山庄富可敌国,莫说你一处皇家别苑,便是你卖了这北魏皇宫加上你国库所有家当,我也懒得看一眼,我如今已是西楚右丞相,我现在要钱有钱,要权有权,还需要你们的施舍吗?” “你到底想要什么?”太上皇沉声问道。 楚荞扫了一眼三人,道,“我想要的,你们从今以后与你们再无一丝瓜葛,你们享受你们的荣华富贵,我过我的日子,我会尽快离开北魏,神兵山庄与北魏的交易也就此终结,我此生也不会再踏足北魏一步。” “你当真是要将来与北魏做对?”太上皇道。 楚荞一边朝外走,一边说道,“只要你们按我说的做,我不会对北魏做任何事,但若你们苦苦相逼,也休怪我翻脸无情!” “你最好说到做到!”太上皇道。 楚荞前脚出门,外面便传来一阵异动,太上皇太后及赫连璟三人疾步追出殿外,只见她望了望一直候在殿门外的太监总管吕瑞,“十天之后,收了北魏境内的所有生意。” “是。”吕瑞恭喜颔首回道。 “吕公公,你……” 吕瑞笑了笑,直起一向佝偻的身子,扬手撕下脸上的面具,露出自己原本的面容,“太上皇陛下,你该庆幸,你今日没有动杀机,不然你这北魏皇宫现在已经血洗了一遍了。” 你是要劫色吗?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神兵山庄在军械生意上,一向慎之又慎,没有安排人摸清皇帝和朝中大臣的心思,是绝不会向对方出/售兵器的。 而吕瑞,就是神兵山庄在北魏境内的总管事。 出了北魏皇宫,吕瑞领命下去安排收铺子的事,花凤凰就赶紧去找夜宵出了,楚荞说了自己回流景园,却最后一个人在街面游荡。 夜风寂寂,街上的行人很少,只有些酒肆和青楼楚馆还亮着灯火丫。 楚荞就在湖边的一处酒家坐了下来,小二推荐了几个下酒的小菜和店里的招牌酒,楚荞恍恍惚惚也没怎么听清,只是点了点头,不消一会儿功夫,酒便送了上来。 她多数时候是不喝酒的,但今夜她想彻底醉一场,就在这一夜忘掉那北魏皇宫里带出的所有不快。 湖上的画舫灯火明亮,夜风中隐约有袅袅的歌声传来,湖光灯影,轻歌缥缈,她却是没有那样雅致的心境,听来只觉孤凉。 她本就酒量浅,开始一杯一杯的碗,最后直接拿碗来,不消一会儿功夫,眼前便开始有些模糊不清了,以至对面何时坐了一个白衣墨发的男人也不知道媲。 “实在烦心,我替你杀了他们?” 楚荞闻言眯起眼睛望着对面的男人,看了半天,道,“你是勾魂的白无常吗?” 对面的人皱了皱眉,看来还真是醉得不轻,继续问道,“要不要杀了他们?” 那神情语气,跟说杀只鸡,宰条鱼一样的轻松。 楚荞听了似是在认真思考他的话,一支撑着有些沉重地头,想了半天,说道,“白无常,你先勾另一个人的魂吧,他最讨厌。” “哦?”那人挑了挑眉。 “先去勾了大燕宸亲王的魂,他最讨厌。”楚荞舌头有些麻木,说话咕哝不清,“不想看到他,偏偏阴魂不散在我面前晃,讨厌得要死!” “白无常”闻言眉头皱得紧紧的,道,“你就那么讨厌他?” “嗯。”楚荞重重地点了点头,嘀嘀咕咕道,“你去勾了他吧,让他投胎当女人去,这样……这样我就不用再烦心了。” “走吧,我送你回去。”对面的人起身过来扶她起来。 楚荞却一把抱住桌子,叫唤道,“我不走,白无常,我叫你去勾那个姓燕的,你别勾我的魂啊……” 掌柜的过来,以为是来接她回去的人,也出声劝道,“姑娘,那不是勾魂的白无常,哪有长这么出尘脱俗,神仙一样的白无常。” 楚荞听了歪着头,又盯着站那人看了半晌,然后恍然大悟道,“哦,是你啊!王爷你来干什么?” 这回看清楚了,坐在她面前的白无常,不是别人,就是宸亲王燕祈然。 “散步。”燕祈然淡淡说道。 “哦。”楚荞有些失望地垂下头,咕哝道,“我还以为你是来接我回去的。” 燕祈然伸手去拉她,“走。” 不是出来找她的,他大半夜的吃饱了撑的在北魏皇宫外面吹冷风吗? 原以为,她自己出来了就会回去,她竟然赖在这里喝得这么烂醉如泥。 楚荞撑着桌子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把一张银票豪爽地拍在桌子上,大着舌头道,“掌柜的……酒钱,不用找了。” 掌柜的过来拿起银票一看,足足一百两,顿时千恩万谢。 楚荞笑呵呵地摆手,一副财大气粗的样儿,“不用谢,我有钱,很多钱……”说着,又在袖子里摸,大约再给赏钱的意思。 她没有亲人,没有儿女,最富有的就是钱了。 可是她那么多的钱,也买不回一个家。 燕祈然懒得跟她废话,直接拉着她走人,偏偏她醉得东倒西歪,根本没法好好走。 可是,刚走了一段,她看到前面的花街柳巷热闹不已,便要往那边走。 “你好好走。”燕祈然将她拉回来,说道。 “王爷,走,我请你喝花酒。”楚荞听到热闹的喧哗声便兴冲冲地拉着燕祈然往花街走,还一边走,一边神秘兮兮地说,“花凤凰说最里面有一家花前月下,那里的男人多才多艺,我们去见识见识。” 燕祈然嘴角抽搐,知道现在也没法跟她讲道理,直接拖走。 她倒是越发长本事了,还想往那样的地方跑,她身边那男人婆是活得太闲了吗? 这时候,两条街之外正吃夜宵的花凤凰突然打了两个喷嚏,于是揉了揉鼻子,破口骂道,“哪个混帐东西在说姑奶奶坏话?” 走了好一段,楚荞总算是放弃了念叨去花前月下,却在石桥台阶上坐下,哼哼唧唧道,“我走不动了,不走了……” 燕祈然站在她面前,耐着性子哄道,“再一会儿就回去了,起来。” “不起来!”楚荞仰头,很有骨气地拒绝。 燕祈然头疼地抚了抚额,从来没想过这女喝醉了这么难伺候,伸手去拉她起来,“别闹了,起来!” “燕祈然,你给我唱歌,唱完我就起来。”楚荞微仰头着,笑得一脸傻气。 燕祈然嘴角抽搐,咬牙切齿,抱她走她又鬼哭狼嚎,自己走又一会儿这,一会儿那,他竟然陪她磨蹭了一路。 “快点唱,唱……”她歪着头想了想,笑着道,“唱小白菜,小白菜……” 燕祈然险些气结,终于明白他那难伺候的儿子是遗传了谁的禀性。 “唱嘛,小白菜……”楚荞伸手拉着她的袖子晃呀晃,跟个孩子似的耍赖。 燕祈然皱着眉瞪着她,气愤,无奈,更多的是心疼,可是要他在这大街上唱歌,开什么玩笑? “起来,回去唱。”他想,先把人哄回去再说。 “真的吗?”楚荞打了个酒嗝,歪着头醉眼迷蒙地望着他。 “嗯。”燕祈然点了点头。 楚荞想了想,妥协了,却还是没有起来继续走的意思。 “还不走?”燕祈然挑眉道。 楚荞伸手指了指关面,使唤道,“去,站那里去。” 燕祈然咬了咬牙,依她所言站到她指的地方,回头道,“可以走了吗?” “弯腰。”她又说道。 燕祈然气愤地扭头,“你这女人,闹够了没有?” “弯腰,弯腰,听到没有。”她见人不听话,就准备脱鞋砸人。 燕祈然拗不过她,又依弯腰站着。 “然后,蹲下一点点。”楚荞继续指挥道。 燕祈然回头瞪了瞪她,知道跟一个醉鬼根本没道理可讲,依言以一个诡异地姿势站在了石阶上,但所幸这会并未有行人看到他这般有失形象风度的样子。 楚荞满意地点头笑了笑,慢吞吞地站起身,摇摇晃晃地走上前去,然后爬到他背上,哼道“走吧!” 她整个人一下砸在他的背后,他愣了愣,扭头看到她搁在自己肩头的脸,一腔被她戏弄的不快荡然无存,默然将她背起,一步一步平稳地往流景园而去。 许是闹得累了,她趴在他背上便格外乖巧了起来,一路上也没再提什么奇怪的要求。 回到流景园,燕祈然将她放在西苑的门口,跟她指了指房间,道,“自己进去吧,小心看着点路。” “嗯。”楚荞点了点头,然后朝着他深深鞠了一躬,感激地说道,“王爷您辛苦了,谢谢你送我回来。” 燕祈然望了望她,没有说话,自己往北苑去了。 楚荞站在苑门处,望了望里,又望了望燕祈然走开的方向,转了个身,摇摇晃晃朝着他走的方向跟了过去。 燕祈然回了北苑,去燕禳房里看了看,方才回自己房里准备就寝。 谁知,刚脱了外袍,便听到砸门声,“燕祈然,开门,我要进去。” 燕祈然拧着眉开了门,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有这跟踪人的毛病来了,好说歹说,又将人送到了西苑门口,亲眼看着她进了苑门,方才放心离开。 楚荞进了西苑,但苑内的人都因着她未回来,都出去找她去了,一个人都不在,看着冷冷清清的屋子,她歪着头想了想,又转过身往外走…… 北苑,燕祈然抬袖闻了闻自己一身的酒气,皱了皱眉,进了后面的浴房准备沐浴之后再就寝,谁知刚进去便听到外面又传来敲门声,不用想就知道是某个醉鬼又跑过来了。 西苑的人都干什么去了,就由着她又跑过来? 他披上外袍,打开/房便看到蹲在门口一身泥污的某人,“又怎么了?” 楚荞来得路上不小心掉进了荷花池,那里水不深,便满是污泥,她爬起来就成了这般模样,微抬着头,扁着嘴瞅着他,哼道,“他们都不要我,你不能不要我。” 夜风吹过,她缩着打了个寒颤,却固执地仰头望着她,像个被遗弃的小孩。 “进来吧!”燕祈然心中不忍,伸手将她拉了进来。 楚荞乖乖地跟着他进门了,走一步便是一个泥脚印,让燕祈然眉头越皱越紧。 他直接将人领到浴房,指着温水池子说道,“自己洗干净。” “哦。”楚荞点了点头,自己下了水。 燕祈然洗了洗手上的污泥,头疼地望着坐在水池子里的无赖醉鬼,无奈又心疼。 楚荞低着头在解自己的衣带,但明明是打得活结,却生生让她给拉扯成了死结,最后沮丧地扭头,“我解不开。” 燕祈然无奈地蹲下身,道,“转过来。” 女醉鬼慢吞吞地转过来,由着他给自己宽衣解带。 他解开衣裳,便连忙别开了目光,不敢再挑战自己的自制力,拎着她的脏衣服出了门,让人去洗干净,烘干再送来。 过来的仆人是从王府带过来了,虽有诧异,但也没有多加追问。 燕祈然回了房间,坐了一会儿又有些不放心,怕她在里面自己一头栽到水里出了事,起身又进了浴房,看到她还是规规矩矩地坐在那里,没把自己淹在水里,暗自松了口气。 正想出去,又看到她头上还满是杂草泥浆,不由皱了皱眉,于是挽起袖子,小心摘去她头上的枯荷叶渣子,舀了清水帮她将头上的泥污给冲洗干净,洗完了便起身道,“自己穿衣服起来。” “你给我穿?”醉鬼可怜兮兮地咕哝道。 “自己穿!”燕祈然说罢,便自己快步出了浴房。 半晌,里面的醉鬼自己穿了衣服出来,她穿的衣服是他的,但个子太小,就像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一样。 这也就不说了,她还把衣服给穿反了。 燕祈然耐着性子给她把衣服穿正了,拿起干帕子给她擦着还滴水的头发,她倒也不闹了,可是手上去不规矩,伸手去拉扯他的腰带玩。 “规矩点!”他冷着脸,拍掉她的爪子。 她悻悻地缩回手,一会儿功夫,又伸了过去。 “再往那伸手,你就回去。”燕祈然沉着脸训道。 她终于规矩了,不玩他的腰带了,眼睛却又盯在他的衣裳,然后又低头望了望自己的衣裳,觉得一样,又有一点不一样。 于是,好奇地伸手勾开他的衣领伸手看了看里面,然后又低头拉开自己的衣襟看了看自己,原本就宽大的衣服,她这么一拉,半边肩膀都露了出来,就连胸前起伏的曲线也若隐若现。 他就坐在她面前,本就离得极近,不经意一眼便将那美的好的景致尽收眼底,禁欲五年的邪火一下便被撩了起来,还是冷静下来,别开头伸手拢好她的衣襟。 可是,往昔缠绵的画面,却总不觉地在眼前浮现…… 楚荞抬头,瞅着他气恼的样子,秀眉顿时挑起,一伸手揪住他的脸,教训道,“你有什么了不起,敢休我?叫你休我?” 酒壮怂人胆,果真是没错的,平时的楚荞,便是借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这么揪他脸,这时候就揪得格外带劲了,就算他以杀人般地目光瞪她,也不惧怕。 一只手揪着带劲儿,另一只又揪另一边,直到燕祈然一把拍掉她的手走开,才肯罢休。 燕祈然抱着被子,将她整个人盖住,冷声喝道,“睡觉!” 说罢,自己转身回了床上睡去。 楚荞扒拉着被子露出头,望了望燕祈然的大床,觉得小床很不舒服,抱着枕头便跑了过去,不由分说就钻进了他的被子,闻到熟悉的淡淡药香,满意地笑了笑。 燕祈然背对着她,没有理会爬上自己床的醉鬼。 楚荞想了一会儿,方才想起了重要的事,他答应的唱歌,还没有唱,于是伸戳了戳他后背,提醒道,“唱歌!” 燕祈然装睡,不理。 她再戳。 还是不理。 于是,她干脆爬到里面去,和他面对面,“唱歌,小白菜……” 燕祈然闭着眼睛,他想,回头他应该好好教育一下他的儿子了,没有他,她不会这会叫什么小白菜。 反正,他是打死也不会做那么丢人的事儿。 他装睡不搭理她,她就愈发不安份了,钻在他怀里拱来拱去,方才撩得火刚刚压下,又被她给拱起来了,呼吸渐渐灼热,倍受折磨。 “安静一会儿!”燕祈然霍然睁开眼道。 楚荞咬了咬唇,不敢再出声,清丽的小脸带着酒醉的酡红,青丝散乱,整个人平添了几分妖娆的美。 他瞪着她,或许是已经太久时间没有好好看过她了,一时间有些移不开目光。 她犹不罢休地伸手指戳他,小声地咕哝,“唱歌……小白菜……” 燕祈然捉住她的手,气息不稳地威胁道,“别逼我趁火打劫!” 她却显然没将他的威胁放在眼中,反而欺近了几分,唇都快贴着他的唇,笑嘻嘻地问道,“你是要劫色吗?” 呼吸缠绵间,他的自制力终是被她逼得溃不成军,满载相思地低头重重地吻上那双渴求了五年的红唇…… ―――― 猫猫,俺对不起你,俺还没写出来你要的。 床戏啊床戏,永远是我的硬伤。 你是要劫色吗?2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灯火融融,暖暖地透过帷帐洒在床上。 温热的唇舌贪婪地吸取着她唇齿间残留的酒香,楚荞愣了愣,浑浑噩噩地回应着她的吻,任由那只放肆的手探入宽松的衣襟,渴求着他肌肤的温度。 直到,她喉间嗌出一声压抑的闷哼,燕祈然陡然惊醒地过来,放开他,别开头,喘息地望着她,深深吸了口气,便准备起身离开。 楚荞唇色嫣红,醉意惺松地望着他,似乎有些失望,“你不劫了啊!” 他没有说话,撑着坐起身,准备披衣下床。 醉鬼却迅猛出手,一把将他扑倒在床,笑意轻佻地摸了摸他的面容,“还是我来劫你的色吧!媲” 咱们一向英明睿智,淡定有礼的神兵山庄三庄主,西楚鼎鼎大名的右丞相,顷刻间化为采花贼一只,调戏蹂躏起自己的前夫。 她将人脸上啃了一通,便又与燕祈然的腰带奋战,手解不开,又直接用牙去咬,还是解不开,酡红的小脸有些泄气,委屈的说,“我……我解不开……” 燕祈然伸手捉住她的手,压下自己强烈的渴求,坐起身来吻了吻她的额头,温柔地哄道,“听话,睡觉。” 再闹腾下去,他真怕自己的自制力就此崩溃,忍不住在这里了她。 醉鬼显然是不配合的,将她按回被子里,又自己爬了起来,燕祈然正咬牙切齿的想,要不要直接点了她的睡穴了事,她却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恶狠狠地吼道,“燕祈然,你给我发誓!” 他拧着眉瞅着她,知道她脑子不清楚,便懒得跟她计较。 “快点!”她一脸凶恶地催促道。 “发什么?”他低头去拉揪着自己衣领的手,果然还是应该点她穴省事。 “你给我发誓。”她揪着他的衣领,狠狠一阵摇晃,然后道,“你给我发誓,你今生今世,来生来世,生生世世,只喜欢我一个人。” 他愣愣地望着她,有些不敢相信的喜悦,却又被漫延而来的沉郁所淹没。 “快点,快点”她又揪着他衣领,一阵摇晃。 他怔怔地望着女子迷蒙的醉眼,目光似一片温柔的海,一字一句地说道,“我燕祈然发誓,今生今世,来生来世,只喜欢你一个人。” 也许,只有在这样的时候,他才敢坦白自己的心意。 因为,她一醒来,也就会忘了。 楚荞听完,满意地笑了,伸手捧住他的脸,狠狠亲了一口,赞赏道,“真乖!” 然后,一低头又去跟他的腰带作战,没解开便气愤骂道,“捆这么结实干嘛,讨厌!” 燕祈然有些哭笑不得,伸去抓她老是摸来摸去的手,她闪躲着还要去解那腰带,却一把按在他胯上肿胀火热的所在,刺激得他仰头发出一声似痛苦又愉悦地闷哼。 醉鬼还犹不罢休地摸上腰带,终于一把解开,抽了出来,立即欢呼道,“解开了!解开了!” 燕祈然衣衫散乱,喘息粗重地瞪着她,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醉鬼以为他是生气了,抓着腰带的手伸出去,咕哝道,“还给你。” “你到底想干什么?”燕祈然嗓音粗噶低沉得吓人,真快被她逼疯了。 醉鬼望了望他,伸手扒了他的衣裳,然后在他肩膀上狠狠咬了一口,指着都快沁出血的牙印,宣布道,“你是我的!” 燕祈然瞪着她,敢情她折腾了这么半天,就是为了来咬他一口,留个记号,宣布自己的所有权? 他一伸手将她拉入怀中,低头在她肩上也吮出一个红印,笑道:“还想做什么?” 醉鬼伸着手指在他胸膛上画圈圈,咕哝道,“想劫色。” “怎么劫?”他额头抵着她的头,一边说着,手摸着她光滑细腻的小腿,一路辗转而上,却发现宽大的衣袍下,竟是空无一物,眼底顿时邪火更盛“你……” 床第之前,她一向是羞涩的,喝醉了竟然大胆成这样? 她亲了一下他的唇,嘻嘻笑道,“喜欢吗……” 他本就对她没什么抵抗力,已经在极力忍耐了,她却犹不罢休地撩他的火,现在这般娇媚动人的窝在他怀中,他便是想忍,也忍不下去了。 顷刻之间,醉鬼被压倒在床了,松松垮垮地衣袍褪尽,露出光洁玲珑的娇躯,男人炙热地吻落在她的身上,滚烫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肌肤上,身体便渐渐如同火烧一般…… 他喘息地亲吻着,修长的手探在她的身上轻轻地揉弄着,听着她愉悦地轻吟,轻声诱哄,“还要吗?” 她难耐地扭动着身子,体内埋藏的欲/望已被点燃,娇喘着呜咽,“……嗯。” 他修长的手指伸进温热濡湿细缝,便感觉到颤栗地收缩,喘息着低笑道,“饿得这么凶呢?” 她不服气地伸手握住他火热肿胀的所在,换来他难耐地低吼,却眯着眼睛笑,“礼尚往来。” 燕祈然恨恨地瞪了她一眼,俯下身,紧涨的硬/挺抵在她湿润的小细缝,咬牙道,“我会好好谢谢你的!” 她却不配合的闪躲着,抗议道,“我要在上面。” 他喘息难耐地与她调换了位置,目光火热地盯着她,一边吻着她,一边低哑着声音催促,“乖……快坐上来……” 她手撑着她的肩膀,一点点沉下身子,将她火热的硬/挺纳入体内,但许久未经情事,刚进/入一点,便胀疼得她倒抽气…… 他抵着她的头喘息着,额际汗液淋漓,那紧致丝滑的所在,才刚一进入就险些绞得他弃械投降…… 他心疼地吻着她的脸,察觉到她放松下来,用力一个挺身,随即发出满足的叹息。 “啊……”楚荞娇喘出声,身体随着他的动作而晃动着,低头将脸贴在他的颈窝,贪婪地吸取着熟悉而温暖的味道。 他的唇亲昵地摩挲地在她的脸上,落下一个个温柔又热情的吻。 “慢……慢一点……”她颤抖着声音喘息道。 他依她所言放慢了速度,一手揉捏着她胸前的丰润,一手托着她的翘臀,带着她缓慢却沉重地抽/送着,她似是很享受这样的节奏,舒服地眯起了眼睛。 沉寂的房内,只有暧昧的水泽声和低吟声,两人都沉浸中情/欲之中,恣意纠缠着彼此,听到她一声声欢愉的娇吟,他愈发地兴奋狂野,重新将她压倒在床。 “……上面……”她犹不罢休地想要新压回去,却被他放肆蛮横的冲撞刺激得语不成声,放出崩溃的高呼,“不……不要了……我不行了……” 他邪笑着咬着她的耳朵,一下一下用力地往她最深处顶撞,“劫色这种事……不能半途而废……” 她连连抽息,双手无力地揪着身下的床单,身体强烈的颤抖着,有些不知所措。 “抱紧我!”他喑哑着声音诱哄道,猛然拉紧她的腿。 “唔!”体内酸胀的感觉更加强烈,她下意识地收紧手臂,小脸贴着他的面容,呼吸缠绵,“祈然……祈然……” 听到她动情的呼唤,他双臂不由自主的收紧,恨不能将她揉进自己体内,骨血相融。 他低头吮着她如玉的耳垂,粗哑着声音笑问,“喜欢吗?” 她承受不住这般狂野的索求,颤抖着投降,任由他一次又一次毫无餍足的疯狂占有…… 夜,漫长而美好。 但,总会结束。 晨光曦微,燕禳用完了早膳还不见自家老爹起床,便过来砸门了。 “爹爹,你昨晚有没有去给我接荞荞,爹爹……”楚荞迷迷糊糊地听到燕禳在门外叫唤,拧了拧眉,这家小家伙怎么又跑过来了。 她拉着被子蒙住头,继续睡,想到自己昨晚上竟然做春/梦,还是跟燕祈然那混蛋,真是疯了,怎么平白无故梦到他了。 “爹爹!爹爹!”外面的砸门声越来越想。 楚荞被吵得头疼,找他爹找到他这里来做什么,烦燥地翻了个身,撞上温热而宽阔的胸膛,满足地蹭了蹭…… 然后,又觉得有些不劲。 她的床上,怎么会……有男人? 楚荞刷地睁开眼睛,看到近在咫尺的熟悉面容,顿时……傻了。 “醒了?”燕祈然低头望了望她,声音有点缠绵的暧昧。 楚荞脑子里一片空白,傻傻地瞪着他,然后又狠狠闭上眼睛,“恶梦,一定是恶梦……” 燕祈然听到她口中中念念有词,眉头倏地挑起,他有那么可怕? 她再睁开眼,眼前的男人还在那里,漂亮的眉高挑着,瞪着她, “你……你怎么在我床上?”她颤抖着手,指着他质问道。 “这里是北苑,这是我的床,是你在我床上。”燕祈然说罢,起身更衣,下床。 北苑? 他的床? 楚荞傻愣愣地扫了一眼周围,好像,似乎,这真的不是她的房间,她的床…… 她后知后觉地掀了掀被子,看到被子里身无寸缕的自己,脸上青一阵的红一阵,咬牙切齿道,“燕祈然,你……无耻!下流!禽/兽!” 燕祈然正在帐外更衣,听到声音,黑沉着脸一掀帷帐进来,指着满屋子的泥脚印,“昨晚是谁烂醉如泥如泥地跑来,赶都赶不走?” 楚荞愣愣地瞪着她,他说的那个醉鬼……是她吗? 见她没话说,燕祈然拉开自己的衣襟,指了指自己肩上的牙印,又抓起她的手,指着她还抓着手里的腰带,说道,“昨晚又是谁爬到我床上,解了我的腰带,扒了我的衣服,还咬了一口说我是她的,口口声声要劫色,你说,谁无耻,下流,禽兽?” 楚荞傻傻地望了望他肩膀的牙印,又望了望手中抓着的腰带,怎么所有的证据都指向她? 她挠了挠头,回想昨天晚上发生的事,记得昨晚上用晚膳的时候赫连璟请她入宫,然后她跟太上皇和太后闹翻了,然后在街上喝酒,再然后看到了白无常,然后发现那白无常是…… 想到这里,她倏地瞪大了眼睛,愣了半晌,伸手把腰带递了过去,小心又婉转地问道,“昨天晚上,我应该……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吧!” 她一向胆小又谨慎,应该不会把他……劫色吧! “你说呢?”燕祈然拿过腰带,狠狠瞪了她一眼,嘴角却噙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 她悲愤地咬着被子,她很想告诉自己她没有做那样的事,可是此刻被子下一丝不挂的自己,还有刚才下床一丝不挂的他,已经告诉她一个残酷的事实。 “你……你怎么就不反抗一下。”他要是反抗了,怎么可能演变成那样。 “我为什么要反抗?”燕祈然淡淡道。 楚荞咬牙切齿地想道,也是,横竖都是他占便宜的事,他干嘛要反抗。 “爹爹!爹爹!太阳晒屁股了,你还不起床……”燕禳在外面,一边拍门一边叫唤。 他爹平时都是比他起得早的,今天怎么睡到这时候了还不起床。 燕祈然望了望楚荞,掀帐出去,开了门将儿子给打发走了。 楚荞满床地扒拉自己的衣服,却一块布也没找到,想偷溜也走不成,一时间想哭的心都有了。 “给你。”燕祈然将她的衣服拿进来,放到床上说道。 楚荞把衣服抓过来,正准备穿,发现他还站在帐内,顿时红着脸吼道,“出去!” 燕祈然掀帷帐出去,慢悠悠地哼了声,“昨晚还要自己脱给我看,现在有什么好藏的,又不是没看过?” 楚荞在床上抱着衣服,直觉羞愤欲死。 燕祈然本以为她会躲在里面不敢出来,但她却很快穿好衣服,从帐内走了出来,面上恢复一如往昔淡冷之色。 “宸亲王,昨夜在下酒醉,多有冒犯,还请见谅。”她说完,便准备走人。 燕祈然眉头皱起,冷声道,“下了床,就准备了?” “不过一场鱼水之欢而已,还是王爷想要拿陪夜的赏钱?”楚荞面目平静地说道。 在他娶了沉香之后,在明珠死在她怀里之后,在她毅然随凤缇萦他们逃离上京之后,他们之间早就再没有了可能。 燕祈然面色沉郁地望着她,终究一句话也没有说。 楚荞抿了抿唇,举步朝门口走去,刚一拉开门,燕禳便撞了进来,瞧见她不由愣了愣,“荞荞,你怎么在这里?” 楚荞扯出一丝勉强地笑意,“刚来。” 燕禳欢喜地抓着她的手,探头望了望里面的父亲,“爹爹,我们今天和荞荞一起去红叶湖好不好?” 从生辰时,楚荞说要在这里多留几天跟他们一起游玩,他就找流景园的管事,打听了德州好多好玩的地方,都说红叶湖那里最好,树叶像火一样的红,漂亮极了。 燕祈然没有说话,也没有反对。 “荞荞,一起去好不好?”燕禳抑着小脸,满怀期盼地望着她。 楚荞望着孩子与沉香几分相似的眉眼,蓦然想起那个早夭的女儿,抽回被他抓着的手,淡然笑道,“我还有事,先走了。” “荞荞……”燕禳一脸失落地望着她,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让她突然冷淡了下来。 她深深吸了口气,正准备出门,便听到背后的男人一句话,愣在了那里。 他说,“对不起。” 他一向高高在上,睥睨天下,何曾对人说过这样的话。 然而,她却不明白这句对不起的情谊。 对不起,我做不了让你依靠的男人。 对不起,我让你伤心难过了断…… 对不起,昨夜对你许下的誓言,我却无法兑现。 ———— PS:摔桌!你们这群喂不饱的狼崽子。 臭猫猫,从挖了这个坑,就被你们逼得不断刷新我的节操下限,看看我以前多清水,多纯洁,现在被你们逼得堕落成什么样了…… 一步一局一惊心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她回头,望向那双平静而淡然的眼睛,许久不曾移开视线,似是想透过那双眼睛,看到他的心底,看清他心底可否有自己的影子。 可是,他心底的平静,却让她心凉如雪丫。 即便,就在几个时辰之间,他们还曾亲密无间的拥有彼此。 此刻,明明近在咫尺,却让她觉得远如千里。 她张了张嘴,想要问一句什么,却又觉如刺在喉,最终只是默然地转过头,出门远去。 一夜缠绵,并没有改变他与她之间的任何事,他还是他高高在上的大燕宸亲王,她还是处处与大燕作对的叛贼媲。 “荞荞……”燕禳撅着嘴站在门口,看着她离开,莫名有些难过。 燕祈然疲惫地敛目,掩去眼底的复杂和挣扎,这样的奢侈的相遇,这一生……不知还能有几回? “爹爹,我们去找荞荞,一起去红叶湖好不好?”燕禳跑回来,拉扯着燕祈然请求道。 一个时辰后,当燕禳终于得到自家老爹的默许,欢喜地跑到西苑时,那里已经人去楼空,了无人影。 他把西苑每一个房间,每一处能藏人的地方都翻了个遍,不得不相信楚荞确实是悄悄走了,顿时坐西苑的石阶,哇哇大哭,“骗人,说好要留几天的,骗人……” 墨银怎么劝,小家伙也不肯走,坐那一直哭,似是要把人给哭回来一般,墨银无奈之下,只得回了北苑去给燕祈然回话。 燕祈然寻到西苑,还没进门就听到儿子嚎啕大哭声,进门扫了一眼空荡荡的苑内,走上前去蹲在儿子面前,伸擦了擦他满是泪痕的小脸,道,“好了,别哭了,我带你去红叶湖!” “我要荞荞一起去!”燕世子还是哭,一想到楚荞是去西楚,自己又要回大燕,以后再也见不着了,哭得更是凶猛。 燕祈然见哄不住,便道,“等回去忙完了,送你去西楚找她,好不好?” 燕禳止住声,脸上挂着泪花,望着他,“真的吗?” 燕祈然点头,薄唇勾起温和的笑意,“真的。” “拉勾。”燕禳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抽抽嗒嗒地说道,“你骗人就会变长鼻子长耳朵的怪物。” 燕祈然无奈地伸手,勾住他的小手指,教训道“你不是说男子汉流血不流泪,你哭成这样是在干什么?” 燕禳抬手,袖子在脸上一顿时乱抹,然后道,“我没哭!” 燕祈然笑了笑,懒得戳穿他,伸手道,“走吧,红叶湖还去不去?” “去!”燕禳破涕为笑,扑到他的怀中。 “走喽。”燕祈然将他抱起,走了几步便哼道,“叫你少吃点,又长肉了。” “没有。”燕禳死不承认。 燕祈然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刚走几步,燕世子皱着小鼻子在他爹身上一顿时乱嗅,然后拧着眉头,道,“爹爹,你身上有荞荞的味道。” 燕祈然修眉微挑,捏了捏他的鼻子,“你闻错了,没有。” “就是有。”燕禳叫道。 他闻到过,睡在楚荞的床上,他闻到过那样的味道,那是他一辈子都不会忘的气息。 父子两人刚出了流景园,侧碰上了微服在外的赫连璟,登基之日那一日发生的一切,已然在这个直爽明朗的男儿身上刻上了沧桑的痕迹。 燕祈然牵着儿子望着他,虽然对这个人这些年一直没什么好脸色,但这个人也确实是他唯一的朋友,淡淡望了一眼,道,“北魏皇帝这么闲?” 赫连璟苦笑了一声,说道“刚刚送西楚的使节离开。” 因为楚荞一句话,神兵山庄多年以来放在大燕的人和生意都一齐撤走,其中之人有朝廷官员,下至小小馆驿,每一个人看似不起眼,但放在一起便是朝中不可或许的力量。 神兵山庄的所有商铺一夜之间都收了,百姓生活一时间亦造成许多不遍,一件一件的难题回报入宫,他已然快焦头烂额。 但送行出城中,却没有提一句劝阻的话,因为她知道那是他们欠她的,是北魏欠她的,这些事也是他们该承受的。 燕祈然眼底掠过一丝异色,却没有出声多加追问她离开的任何情况。 “我原本以为,你们再见一回多少会有些改变,怎么还是这么个样?”赫连璟没有急着回宫,反而随着他们父子二人在街面上漫步走着。 “这样没什么不好。”燕祈然淡淡道。 赫连璟望了望他,有些幸灾乐祸地嘻笑道,“行,这样好,等再过些日子左贤王近水楼台了,旧情复燃了,你哭都没地儿哭去。”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楚荞是因为太过在意,而看不清,可是他却是看得出,燕祈然并非有心娶了尹沉香,否则不会因为他一句她来了北魏,就立即马不停蹄地赶了来。 在他眼中,燕祈然这样的人,这世间但凡她想要的,只要他愿意,都能得到。 可是,这天下男儿都一生追逐权利皇位,他却不屑一顾。 故而,相识多年,他也看不透他的心思,更想不出有什么原因,让明明在意楚荞的他,这样甘心放手。 “看来你真的很闲?”燕祈然冷冷瞥了他一眼,牵着燕禳离开。 赫连璟却犹不罢休地冲着他背影叫道,“喂,到时候,别怪我没提醒过你。” 当初人家不嫁给你,你狗皮膏药似的粘着不放,现在说不要就不要了,等到人家把你抛之脑后,改嫁他人,看你还能这么无动于衷。 与此同时,楚荞一行人已经快马到了德州边境,回往岐州。 马车上,沁儿一瞬不瞬地盯着闭目养神的楚荞,知道她没有真睡,便道,“楚姐姐,你昨晚去哪里了?” 害他们找了一晚上,回来一句话也没有,就吩咐他们起程回西楚,跟逃命似的。 楚荞掀起眼帘,眉眼平静,“没去哪里,在城里喝酒喝多了。” 喝多了之后的事,自然没有拿出来说。 马车边上,骑马而行的花凤凰听到声音,执着马鞭一撩车窗的帘子,探头过来道,“该不是酒后乱那个啥,睡了什么不该睡的地方吧,一回来就赶紧带着我们逃命!” 花凤凰当初听说楚荞喝多了,窝在诸葛无尘窗下睡了一晚上,笑话了好久,这回她一说喝酒了,她立即又拿出来调侃道。 楚荞到底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虽然眼底有瞬间的慌乱,却依旧面色淡定,“我只是不想再留在那里见些不想见的人。” 几人只当她说的是北魏太上皇和太后两个,便也不再多问了。 “花姐姐,你不是约了赫连璟比武吗?”沁儿趴在车窗口笑问道。 “我已经重下了战书,择日再比,现在他没时间,爷也没时间,打了也没意思。”花凤凰哼道。 北魏朝中上下乱成一团,西楚也是战事连连,她在这时候找人一国之君打架,打出了矛盾人家来找西楚报仇,那她岂不是添乱了? 虽然她是喜欢找人比武,但大局面前,却是绝不含糊的。 “沁儿,阿荞手上的伤该换药了,你能去我哥的马车上把药拿过来吗?”凤缇萦微笑说道。 沁儿望了望楚荞的手,皱了皱眉,点了点头,“好。” 说罢,便一掀车帘跳下了马车。 凤缇萦一边去解她手上包扎的布,一边轻声说道,“昨晚,是跟宸亲王在一起?” 除了燕祈然,她想不出还有哪个人,让她这般避之不及。 楚荞望了望对面聪慧过人的女子,知道自己的心思一向瞒不过她的眼睛,便只得无奈地点了点头,“只是……不小心遇上了。” 凤缇萦看了看伤口的愈合状况,笑了笑,说道,“虽然我希望你能留在西楚与我们一起,但做为朋友,我想说的是,你若放不下她,就回去找他,与他有仇的是我们,与大燕也是我们,你已经帮了我们很多,犯不上再赔上你一生的幸福。” “萦萦?”楚荞望着她,笑了笑说道,“没有那么简单的事,就算没有明珠的死,没有沉香,没有他那个孩子,就是燕皇也不会容许我再活着回到大燕。” 凤缇萦望了望她,心疼地叹息道,“其实我希望你能和哥哥在一起,所有一切又回归从前,可是我也知道,这世上就有那么一个人,你遇过之后,就是再好的人也替代不了。” 燕祈然,就是楚荞的那一个。 楚荞低眉笑了笑,伸手拍了拍凤缇萦的手背,道,“谢谢你跟我说这番话,但每个人的心里总有一道迈不过的坎儿,我有,你也有,不是吗?” 凤缇萦望着她,无奈地叹了叹气,道,“我是觉得,宸亲王似乎并不是完全对你无情无义,虽然那里远远看了一眼,但也看得出他对沉香和对你是完全不同的,如果是有什么误会,希望你们能早点解开,这已经五年了,世事无常,人一辈子又有几个五年?” “那么,已经五年了,你什么时候才做西楚的王后娘娘?”楚荞秀眉一挑,反问道。 凤缇萦见她又扯到自己身上,不由手在她伤口边上戳了一下,看着她疼得直抽气,便哼道,“叫你再拿我寻开心?” 楚荞一行人离开德州的第二天,宸亲王府一行人也起程回国。 提前两天被送回上京的尹三夫人和尹沉香,各自心思沉沉,尹三夫人烦心于在北魏皇宫重遇故人虞明雩之事,沉香一路安静地回了上京,却满脑子都浮现的是看到燕禳与楚荞站在一起,眉眼神似的画面。 “母亲,你觉不觉得……禳儿长得很像一个人?”沉香怔怔地坐在屋内,喃喃说道。 正倒茶的尹三夫人闻言奇怪地望了望她,笑道,“都说儿子像娘,禳儿不是像你吗?” “他不像我,他像楚荞。”她喃喃说着,像是在对尹三夫人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 尹三夫人闻言倒了杯茶递过去,安抚道,“你想什么呢,你与她表姐妹,本就有几分相似,孩子长得像你,自然也有像她的地方。” 说到楚荞,她立即嘱咐道,“陛下如今看来,是铁了心不会放过楚荞,你以后也莫再提起前,以免犯了他忌讳。” 尹沉香木然点了点头,却问道,“禳儿出生那天,接生的稳婆和大夫都是请得哪里的?” “稳婆是城东的,当时情况急,拜托墨银去接得人,当天又是宫里的御医和接生嬷嬷,我都记不清了。”尹三夫人随口说道。 尹沉香木然点了点头。 “沉香……”尹三夫人去取了自己的披风准备回国公府一趟,一转身原本坐在身后的人却早已不见了踪影“人呢?” 她在屋里寻了一圈不见人,以为是游园赏景去,倒也没有多加在意只向玉锦说了一声过几日再过来,便自己回了国公府去。 三天后的夜里,燕祈然父子二人回到宸亲王府,燕禳在马车上就睡着了,燕祈然懒得叫醒他,直接将他抱下了马车,尹沉香知道他们今日回来,便一直在正厅等着。 燕祈然将燕禳抱着回宸楼,她一语不发地跟着一道到了宸楼。 “你跟来做什么?”燕祈然眉目冷冷地扭头道。 尹沉香面目沉冷,道,“有事。” 燕祈然凤眸微微眯起,没再多问径自抱着燕禳回房去,也不理身后跟着的人。 尹沉香默然跟着,看着他那样小心翼翼呵护着怀中的孩子,苍白的唇角勾起自嘲地笑。 沉香啊沉香,你真是傻。 他连你都不想多看一眼,又怎么会真的会对你的孩子这样百般呵护? 燕祈然将燕禳送回房安顿好了,出门瞥了一眼还等在一旁的尹沉香,淡淡道,“书房说。” 墨银已经将书房掌了灯火,将这些日堆积如山的奏折分类摆放好,听到脚步声便知是燕祈然过来了,看到他身后跟随而来的尹沉香,不由愣了愣。 “墨银,你先出去,吩咐厨房做些夜宵备着,世子醒了给他送去。”燕祈然淡淡说道。 “是。”墨银回道,望了望面色沉冷苍白的尹沉香,满腹狐疑地离开了。 这五年,尹侧妃一直深居东篱园,亦从不踏足东篱园以外的地方,今日是怎么了? 燕祈然坐下,随手拿起一封折子一边看着,一边道,“什么事?” 这些年,她深居东篱园,并不惹事生非,他也并未多管,今日主动来找他,想来不会是什么好事。 尹沉香举步上前,将一直紧握于手的玉璧放到桌上,道,“王爷,还记得这个玉璧吗?” 燕祈然淡淡瞥了一眼,“记得。” “王爷就是看在这块玉璧救了沉香,又娶了沉香为侧妃,可是……沉香不是你要找的人,也不是这玉璧的主人。”沉香一字一句地说道,一双向来温和的眼睛此刻光芒清锐,一瞬不瞬地盯着他每一丝表情的变化。 然而,这个人的面上并未出现他预料中的愤怒和震惊,一如往昔的平静淡然,淡然得让她的心寸寸冰凉如铁。 “到底想说什么?”燕祈然低头看着奏折,头也未抬。 尹沉香直视着他的眼睛,说道,“这玉璧是楚荞给我的,她才是你要找的人。” 燕祈然抬头,凤眸眯成危险的弧度,薄唇微微抿成冷锐的线条。 半晌,尹沉香笑了笑,有些凄凉嘲弄的意味,“你早就知道了,不是吗?” 枉她自作聪明,以为自己瞒天过海,却不想……早在他的算计之中。 —— 评区我每天都有看的,不要以为我不在,只是一般吧主们都帮我回复了,我就懒得动手,俺一直偷偷盯着呢,不要以为我没有出现。 一步一局一惊心2(15000字)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第201章 燕祈然平静地望着她,合上已经批阁过的奏折,一语不发。 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然而,他的沉默,已经给了她默认的答案媲。 “从我和母亲带着玉璧寻到江南之时,你恐怕很快就发现了吧。”她微哑着声音说着,似是在告诉他,又似是在告诉自己丫。 他这样的人,他想知道的,又如何会查不出来。 “可是,你明明知道我不是她,明明知道你要找的人是楚荞,为什么还要娶我,为什么……为什么还要利用我来逼走她?”她痛苦地质问,为自己,亦是为楚荞。 五年了,她一直以为是自己害了她,害她失去了心中所爱,将她逼入绝境,到头来……真正逼走她的人,竟是她想要留在身边的人。 “不该你知道的事,不要多问。”燕祈然冷声言道。 “我不该知道?”她颤抖着唇,一把撑着桌案,目光冰冷而疯狂地望着他,一字一句吼道,“你利用我,利用我的孩子,你让我的孩子替死了你的孩子,我却连他怎么死的,为什么死的都不该问吗?” 燕祈然执笔的手微顿,掀起眼帘望着面前的女子,目光渐渐沉冷了几分,“你知道了什么?” 在北魏的时候,他只觉得这个人不太对劲,方才让人连夜送回上京来,现在想来,幸好那时当机立断。 “我早该知道的,早该知道你不是真心娶我,早该燕禳不是我的孩子。”她自嘲地笑,泪夺眶而出,“你高高在上的宸亲王,对我连看都懒得看一眼,又怎么会那般悉心照料我的孩子,时至今日,燕禳长得与楚荞那般相似,我还看不到的话,当真是瞎了眼睛了。” 她好恨,恨自己自作聪明的愚蠢,时至今日才发现这个残忍的真相。 她的孩子,她却看都未曾看过她一眼,就连她离开人世,她都一无所知。 那个被楚荞抱回来奄奄一息的女婴,就死在她的面前,那个时候……那个时候她就应该发现这一切的。 自江南回京,他第一件事就是去见了楚荞,那样对她恋恋不舍的他,又怎么会真的对她绝情绝义。 她与楚荞生产的同一日,便是她挣扎在生死边缘,他也未曾过问一句,只听到楚荞受伤早产的消息,便亲自过去接生,他那样紧张着他们母子的生死。 若那天楚荞抱来的是他的亲生骨肉,她那样跪在这门外所示,他如何会那样狠心,对她的孩子见死不救? 他一直不让燕禳离她太近,一直不让燕禳叫她母亲,一直自己将燕禳带在自己身边,这一切的一切都早就预示着这个答案,她早就该发现的啊…… 只是太过相信自己当初做得太过天衣无缝,以为能瞒个这个心深心海的男人,却不想他早已洞悉一切,将所有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你猜得没错,燕禳确实不是你的孩子,本王也确实换掉了你们的孩子。”燕祈然淡而平静地说道。 她敢这样来找他,自是已经肯定了答案,他也无需多加争辩。 虽然已经猜出了那个答案,此刻听到,却依旧是撕心裂肺一般地痛,她的孩子,她苦苦期待出生的孩子,一心想要保住的孩子…… 自出生,她都没有抱过她,甚至……都不知她长得是何模样。 她在她面前悄无声息地死去,直到这漫长的五年之后,她方才知道当年那不经意的一眼,便已是永别。 “她只是个孩子,你怎么……怎么下得去手?”尹沉香摇摇欲坠地扶着桌案,泣声质问“这样的罪孽,你就不怕死了下地狱吗?” 你的孩子生命宝贵,她的孩子一出生就该死吗? 燕祈然平静地望着她,目光中无喜无悲,无惊无怒,在五年前温如春在那孩子的墓前便也这样质问过他…… “我这一生已经杀孽无数,又何惧再多添一桩。”他冷然一笑,透尽几许孤凉,“只要能保住他们母子,莫说一个孩子,便是天下血流成河,白骨累累,本王也在所不惜。” 他这一生,唯她而已。 可是,天意弄人,也许是他的报应,注定他这一生拥有天下人艳羡的一切,财富,权势,武功,医术…… 却终究,无法拥有心中所爱。 尹沉香面上一阵阵惨白,苍白的唇染上血色,死死地瞪着面前的男人,颤抖地扯出一抹笑容,有些多好狰狞的疯狂,“所以,你这一生就注定家破人亡,父子成仇,妻离子散,这就是你的报应,报应……” 燕祈然目光陡然阴鸷,沉声道,“想活命,就乖乖待在你的东篱园,否则……” “否则怎么样?”她咽下口中的腥咸,笑得疯狂而决绝,“杀了我吗?” 燕祈然眉目森冷,道,“我是利用了你,利用了你的孩子,你不也想利用本王自己医术医病活命,你母亲也想利用本王让尹家步步高升,如今本王给了你一条命,也给了你们尹家荣华富贵,不算亏待了你们?” “是吗?”沉香冷笑,一字一句恨意森然,“那臣妾,真得感谢宸亲王的大恩大德?” 她恨他,却更恨自己,明知道不该招惹这样的人,却还是为了想要苟且偷生蓄意接近。 燕皇和母亲一个要她逼走楚荞,一个要她保住家族,她又为了自己和腹中的孩子活命,伤害了她最不想伤害的人,接近这个男人。 母亲下/药要他们有肌肤之亲,而那时她早已有了温师兄的孩子,为了能活着生下这个孩子,她自作聪明的计划瞒天过满,瞒过了母亲和燕皇,却没有这个心思犀利的宸亲王。 当事情一步一步如他们所料的发展,最后演变到不可收拾的局面,她才知道,自己和母亲的那些心思手段,从来都没瞒过这个人。 掌控全局的人不曾她们母女,也不是燕皇,始终是他,这个原本被他们算计着的人。 “问完了,你该出去了。”燕祈然沉声道。 “我知道。”尹沉香颤抖地抬袖擦了擦嘴上的血迹,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我心思不正,失去了我的孩子,这是我的抱应,可你也有你的抱应,就算你牺牲所有人保住了她们母子又怎么样,她却远离了你,甚至恨你。而且,将来……她会越来越恨你。”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样苦心筹谋这一切,甚至不惜将楚荞逼走,可是她知道,他现在还不能让楚荞回来,还要留着她这个侧妃作幌子。 燕祈然冷冷睇了她一眼,淡淡的声音却满是威胁,“今天你在这里说的话,若有一个字让第三个人知道了,我能救你,也能杀你,那时候……死的就不止你一个,还有你尹家,还有,你的师兄,温如春。” 尹沉香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冷冷笑道,“我怎么敢说出去,又怎么会说出去,我还要看着你翻手为云覆手为寸,却不得所爱的报应呢?” “滚!”燕祈然怒意沉沉地喝道。 她摇摇晃晃地扶着桌椅,跌跌撞撞地出了门,一把扶住柱子不住地咳嗽,呕出暗红的鲜血,面色惨白如纸地离开了宸楼,摇摇晃晃出了王府,到了楚荞曾经带着孩子居住过的清云巷。 自楚荞等人离开上京后,这里也就空落了下来,她想在这里找一找女儿生活过的痕迹,可是自明珠死后,沁儿和云溪已经收起了孩子所有的东西,屋里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最终,她砸开了锁着一个柜子,终于发现里面的东西,小孩子穿过的鞋子,盖过的小被子,穿过的小衣服…… 所有的东西都落满了土,陈旧不堪称,甚至还被虫鼠啃咬过。 她紧紧地抓着按在怀中,泪水止不住地落下,“对不起,是娘对不起你,是娘害了你……” 早知会落得如此结局,她宁愿一直在药王谷,便是死在那里,也比如今这般生不如死活着要好…… 宸亲王府,书房依然灯火明亮。 燕祈然疲惫敛目靠着椅背,抬手摸了摸肩膀处还有些许疼痛的咬痕,无奈地笑了笑,以前怎么没觉得这女人咬人的功夫这么厉害。 夜色中,墨银快步进了书房,禀报道,“王爷,尹侧妃……去了清云巷,一直没有出来。” 燕祈然掀开眼帘,坐正了身子,点了点头,“差人跟着看紧了,也派人盯紧了尹三夫人,有什么异动回来禀报。” 墨银望了望他,道,“已经派人去了。” 这么简单的事,他自然不用他来多说就给办了。 燕祈然赞赏地点了点头,拿起奏折扫了一眼,一边提笔批字,一边道,“还有,明天开始,奏折一半送到老头子那里,横竖他最近是太闲了。” 这么闲着把政事全丢给他,他却在那里绞尽脑汁地想方设法地去害他孩子的娘,可不能让他闲着了。 “是。”墨银回道。 “老酒鬼还没回来吗?”燕祈然抬头望了望墨银回道。 墨银这才想起之前老酒送来的信,连忙道,“人没回来,不过差人送了信回来。” 燕祈然接过他递来的信,展开看了看,眉头越皱越紧,而后就着烛火,将信燃成灰烬。 “备马车,天亮我带世子去桃源谷有事,这些奏折全送进宫给老头子自己处理,我一个月后回来。” 墨银闻言有些诧异,刚回京又要走,每年你们父子两个要钻在桃源谷两三个月不出来,到底搞些什么玩意儿。 “还不去?”燕祈然抬头催促道。 天刚亮,还在睡梦中的燕世子就被他爹拎上了马车,墨银送走了父子两人,赶紧张罗着人将一书房的折子赶紧送回宫里去。 许是这几年太过清闲了,燕皇瞅着一桌子堆积如山的奏折一下眉头皱得紧紧的。 “王爷说他旧疾犯了,要养病一个月,这些折子先由皇上你来批。”墨银面无表情地传达着他家主子的意思。 燕皇望了望他,知道问不出个所以然,便索性懒得问了,挥了挥手让墨银退下出宫。 单喜知道勤政殿又得忙活上好一阵了,一边整理着各部上的折子,一边吩咐人去沏了浓茶送过来。 燕皇到书案后坐下,一边看着折子,一边问道,“祈然在北魏,可是见着了楚荞了?” 单喜闻言怔了怔,只是回道,“听说小世子在园子里玩的时候落了水,楚荞救了他,小世子就粘她粘得紧,生辰那日我们过去时候,世子还请了她过去赴宴,不过最后也是不欢而散。” 他如实回道,自己去了虽然撞上他们在一个屋子,但也看不出宸亲王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再之后先行回了上京,也不知后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禳儿?”燕皇微一挑眉,有些意外。 单喜知道燕皇是不喜小世子与楚荞太过亲近,于是解释道,“小世子在京中没什么玩伴,来来回回玩耍熟悉得也就这么几个人,小孩子都喜欢热闹,遇上新识的人好奇亲近些而已,以后天各一方,反正也是见不着了。” “这倒也是。”燕皇点了点头。 单喜暗自舒了口,御前侍奉这么些年,多少也摸得清这个人的心思,如今他最忌讳的便是楚荞这个心腹大患。 “北魏如今国内动荡,便是大燕的前车之鉴,派些机灵的人暗中盯紧些朝中的官员,朕身边的人也小心排查,朕可不想自己身边的人也是她人,大燕再步北魏的后尘。”燕皇说着,抬头意味深长地望了望单喜。 单喜一脸惶恐地跪下,道,“陛下,奴才可是从先帝爷便伺候在宫里的老人了,陛下登基奴才过来侍奉,楚荞她还是个小丫头,奴才……奴才与神兵山庄断无半分干系。” 燕皇疲惫地揉了揉眉心,道,“起来吧,朕没说你是。” “是。”单喜冷汗淋漓地谢恩,起身。 历来便有人说,伴君如伴虎,他是深有体会。 “不仅是朝中上下,就是大燕境内的各大商家也要暗中逐一排查。”燕皇面目沉沉,语声森冷,“朕一向自以为识人犀利,倒是小瞧了那小丫头,“要是查出到与神兵山庄有关联的商家,差人寻了名头抄家,莫伤了人命就是。” 单喜默然思量了一下,询问道,“若是惊动了神兵山庄,他们像在北魏一样,所有生意都撤走,大燕怕也会内生动荡。” “放心吧,近几年内,她还不会冒这样的险。”燕皇搁下笔,端起茶抿了一口,继续说道,“她刚收了北魏境内的生意,已经大有损失,若再收了大燕境内的生意,岂不损失过大?” “也就是说,咱们还有时间处理。”单喜道。 燕皇笑着点了点头,精锐的目光现出沉冷的杀意,“这个人,不得不除。” 单喜自然知道他所说的人,是楚荞。 “可是宸亲王那边……”想起宸亲王已经警告过,不得再去动那个人,于是提醒道,“陛下如今与宸亲王好不容易关系缓和,若是再因这个人……” “朕这一把老骨头还能活几年,横竖他也恨了朕这么多年了,可是若是任此这般发展下去,大燕的百年基业,迟早得因为这个小丫头,而生出祸乱。”燕皇沉声道。 一来,因为燕祈然还放不下她,她却是西楚的叛逆。 二来,她是神兵山庄的三庄主,富可敌可,谁也不知道她在大燕安排了多少人马,这样的心腹大患,不得不除。 “传朕口谕,金武卫右卫统领前来面圣。” 单喜微微叹了叹气,知道他是铁了心要将楚荞置于死地,自己是无论如何也劝不下来了,便只能道,“是。” 只是,谁也不曾料到。 他苦心积虑要除掉心腹大患以保大燕百年基业,却也因为这个原因,付了惨重的代价,让大燕更快地走向了衰亡。 *** 西楚,岐州。 多年来与大燕的战火,不但没有让这座城池没落,反而更加繁忙了起来。 一路舟车劳顿,玉溪知道他们今日回来早早便备下了膳食,花凤凰和沁儿在饭桌上一边大快朵颐,一边数落着流景园里的伙食这不好,那不好。 燕胤并不知诸葛无尘的身份,对于诸葛无尘的到来,多少显得讶异,直到晚膳过后,两人一番彻夜长谈之后,方才明白了事实。 中秋节近,王宫内虽然人少,但显得很热闹。 沁儿最近迷上了做灯笼,使唤着泷一做了几十个花花绿绿的灯笼,挂满了王宫各处,到夜里一掌灯,夜色中看起来很是漂亮。 晚膳过后,燕胤依旧一如往日亲自去军营巡视,这已经是五年来风雨不改的习惯了。 刚从王宫出来,楚荞也后脚跟了出来,“王上!” 燕胤闻声回头望了望,而后笑了笑,“你还是叫我这燕胤,这般称呼,我也不习惯。” 楚荞抿唇点了点头,“好。” “找我有事?”燕胤直言问道。 五年来,她一直奔波各国各地,便是在西楚碰面的时候都少之又少,若非有事,她几乎都不会在他眼前露面,这番追出来,定是有要事相商。 “正好我也想去军营看看,将士的兵甲状况如何,是否称手,以便再改良。”楚荞望了望左右来往的行人,笑语道。 “行。”燕胤说着,一招手示意守卫牵马过来。 二人一道骑马到了城外大军驻扎的军营,将士们对西楚王亲自查营的事已经司空见惯,纷纷上前打了招呼,让楚荞意外的是,燕胤竟能清楚的记得军中每一个人的名字,以及家乡何处。 也许正是他如此坦荡明朗,心脆广阔,才有这越来越多的人愿意跟随他出生入死,亦无怨无悔。 虎威堂的将军们是见过楚荞的,也深知西楚发展到如今,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有着不可磨灭的功劳,待她一向敬重,见了纷纷过来打了招呼。 “楚大人回来了。” “嗯。”楚荞含笑点了点头。 “楚大人北魏之行,可还顺利?”樊离与几个士兵刚练了枪法回来,一个个赤着上身就过来了。 燕胤立即咳了一声,提醒几人把衣服穿上,平时这样倒没什么,楚荞毕竟是女子,这样的场面到底不怎么雅观。 樊离愣了愣,方才反身过来,赶紧将搭在肩上的衣服套上,也回头朝着身后的几个使眼色。 “还好,北魏虽然不能与咱们结盟,但几年之内也威胁不到西楚。”楚荞笑语言道,对于在北魏皇宫发生的一第列事情,便也没有的提及。 “看来,楚大人去,比咱们王上出马要有用的多。”樊离几人笑道。 楚荞笑了笑,只是随着燕胤去往军械库查看,没有再多说话。 燕胤却是从凤缇萦和诸葛无尘口中知道了北魏皇宫发生的事,怎么也想不到楚荞的父母会是北魏的帝后二人,更想不到为人父母,竟能无情到那般地步。 楚荞一一查验了军械受损状况,道,“这连发的驽箭,还是有问题,回头让庄内的再加改良。” 这东西是钱疯子弄的,勉强成了便撒手不管了,结果质量很成问题。 “西楚近两年国库也充盈些了,我已经差人在你们的钱庄存了二百万两银子。”燕胤道。 北魏所有的生意收了,山庄定然是损失颇重。 楚荞搁下手中的弓驽,道,“不用,西楚用钱的地方也多,你们自己留着吧。” “这些年你已经帮我们很多了,但你总不能让我们老这般白拿,以后我这王上,也得被人笑话了。”燕胤笑道。 楚荞抿唇笑了笑,点了点头,“好,那我收下。” 西楚初建立时,她确实花费了巨大的银钱,但之后几年,他们已经渐渐自给自足了,并未让她再多费心力。 在军营巡查了一圈,两人准备回城。 出了军营,燕胤牵着马走了一段,开口道,“你找我,应当不仅是为了来军营查验军械吧?” 楚荞笑了笑,点了点头,说道,“我找你,是为了萦萦的事?” “萦萦?”燕胤有些意外,“她怎么了?” 楚荞望了望他,不知道他是情商低下,还是故意逃避,心中有些为萦萦气愤,于是道,“我是想问,你准备何时与她成婚?” 燕胤愣了愣,这些年一直忙于战事和朝政,便也没有太多心思去想这些儿女私情,偶然一提及,他也未曾反应过来。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这些年一直忙于与西楚的战事,忽略这些事。”燕胤连忙解释说道。 楚荞点了点头,想来他也不会是那种忘恩负义的男子,否则萦萦也不会心甘情愿地为他做那么多事都无怨无悔。 “如今西楚起码根基稳了,你也该想想怎么对待她。”楚荞牵着马,一边走,一边说道,“她入宫五年,在这里又等了你五年,已经整整十年了,一个女子最宝贵的花样年华都给了你,于情于理,你也不能负她。” “我知道,这些年,是我亏欠她良多。”燕胤说着,面上笼上浓浓的沉郁之色。 那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却为了她在深宫尔虞我诈,倾轧争斗了五年,那里看不见刀光剑影的明争暗斗,比之他在战场的厮杀,还要让人费尽心力。 “她已经不再年轻了,再也等不起下一个五年,她有顾忌不敢开口,凤丞相又顾忌她是大燕皇妃的身份不好提及此事,但我不能看着我最好的朋友,继续这样无望地等待下去。”楚荞坦然直言道。 燕胤闻言望了望并肩而行的女子,沉默着没有说话。 “还是,你也顾忌她曾经入宫为妃?”楚荞拧眉,问道。 她想,这世间男子没有哪一个会接受一个已经失去贞洁的女子,可是萦萦若不是为她,又何至会这样? “他是为我才如此,我燕胤若是这样看轻她,便是连猪狗都不如了。”燕胤沉声说道。 楚荞尴尬地笑了笑,歉然道,“抱歉,我误会儿了。” 只是,她还是不懂,他此刻的沉默是为何? 半晌,燕胤朗然一笑,道,“等到中秋宴上,我便宣布这事,趁着大家都在。” “好。”楚荞笑着点了点头,想到萦萦能够得偿所愿,心情也不由愉悦起来。 燕胤牵着马默然走着,不再说话。 “还有……”楚荞停下脚步,说道,“你要娶她,便只能娶她一个人,她只能是西楚唯一的皇后。” 多年相识,她也深深了解那个女子心中的坚执。 凤缇萦那样骄傲的女子,是断然不会与人共侍一夫的,可是她也为自己的过去而自卑,面对自己的爱情,再也没有了当初那般义无反顾的执着。 “自然。”燕胤点头,对于那个为她牺牲良多的女子,莫说是如此,就是为她去死,都是应当的。 楚荞长长舒了口气,笑了笑道“我还以为会谈不拢呢?” 在她眼中,萦萦是这天下最好的女子,可是要一国之君立一个已经失洁的女子为后,且一生只能娶她一个,这本就是一般男子不会答应的事。 不过,好在她所爱的男子,不是这世间一般的男子。 “我是那么蛮不讲理的人吗?”燕胤笑语道。 楚荞笑着摇了摇头,抬手拢了拢被风吹乱的发丝,说道,“一国之君历来就是六宫粉黛,只娶一个皇后已经是天下之大韪了,何况萦萦之前的身份毕竟尴尬,难免会被天下人非议,我也没有那个把握你会答应。” “婚事是朕的婚事,嘴长在别人脸上,要怎么说也不是我能阻拦的,但西楚的王后,萦萦当之无愧。”燕胤坦然言道。 天下人怎么说,他倒不甚在意,却只怕那心思玲珑的女子难以承受那样的流言蜚语。 楚荞由衷一笑,真诚地说道,“好在,萦萦没有看错人。” 燕胤默然笑了笑,望着岐州城的万家灯火,蓦然问道,“你呢?宁澜回来了,你们也该重新开始。” 凭心而论,他自然觉得那个人比燕祈然更适合与她在一起。 只是,岁月跌宕,已经改变了许多的东西,想要所有的人和事都回到从前,这是个十分艰难的过程。 楚荞淡淡笑了笑,却默然无语。 她无法否认,在经历了那么多事之后,纵然想去恨那个人,却还是忍不住想要爱他的冲动,每每在寂静地无人的夜里,想起那个人一举一动,一笑一怒。 即便,她也知道,这份爱永无出路。 这样一个心中还有着他的她,又怎么能去堂而皇之用另一个人的爱来抚平被那个人带来的情伤,那是对他的不公平,亦是她做不到的事。 燕胤侧头望了望她,知道自己问了不该问的话,便也不再说话。 回到王宫,燕胤便直接去了书房,楚荞一人百无聊赖在园子里转悠,听到背后传来轮椅辗过路面的声音,不用想也知道是诸葛无尘过来了。 “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楚荞笑了笑,在走廊的栏杆坐下,笑语道,“你呢?” 诸葛无尘拿起放在膝上的小灯笼转了转,道,“刚跟沁公主他们一块做灯笼,这会儿听说玉溪在做中秋宴的新点心,他们一窝蜂都跑过去了,我又帮不上忙,就自己出来转转。” 其实,他是想出来找她,自德州起程回来,她跟凤缇萦同坐一辆马车,一路马不停蹄地赶回来,他们几乎连面都没照过。 楚荞伸手拿过他手里的小灯笼,仔细打量了一番,点了点头,“还挺像模像样的。” 诸葛无尘笑了笑,望了望天色,道,“时间还早,能不能推我去外面走走。” “好。”楚荞将灯笼递还给他,推着他朝王宫门而去。 虽已入夜,岐州城依旧热闹不已,楚荞推着他在街上漫步走着,一边走一边给他介绍这附近的景致和茶楼饭馆,她没时间逛,但沁儿经常跟她说起,倒也说得像模像样。 “这里真好。”诸葛无尘笑着说道,侧头望了望楚荞,道,“燕胤还是大燕皇孙之时,他就跟我和魏景说,等他当了皇帝,一定要将大燕从上到下好好改变一番,不再有门阀当权,不再家族互斗,上至天子之家,下至贩夫走卒,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依法而治,他治下的臣民能相互平等,没有谁比谁高人一等,也没有谁比人卑贱,那时候我和魏景还笑话他,如今看来……他应该是可以做到的。” 楚荞笑着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我相信,西楚总有一天真的会成为能让人安心生活的家园。” “那你可是开国功臣。”诸葛无尘侧头笑语道。 楚荞闻言,得意地笑了笑,“那是自然。” 诸葛无尘侧头望着她,目光中满是温柔的宠溺之色。 “告诉你个秘密。”楚荞说着,眉眼间都染上笑意,低头轻声道,“燕胤准备娶你妹妹为西楚王后了,未来的国舅大人,你是不是得赶紧备份大礼?” 诸葛无尘怔然了片刻,而后笑道,“该不是你方才追出去刀架人脖子威逼人的吧?” “我是那么野蛮的人吗?”楚荞秀眉一挑哼道,一边推着他走,一边道,“只是去提醒一下咱们的王上,西楚该办点喜事了,等萦萦婚事完了,再把沁儿送回大宛选好驸马,再给玉溪寻个好人家嫁了,我也就安心了。” “你是改行做媒人了吗?”诸葛无尘笑着调侃道。 “那左贤王可是看上了哪家姑娘,小的去给你说到说到?”楚荞笑语道。 诸葛无尘侧头笑着她,笑容似春风和熙,“我看上的姑娘,就在我眼里。” 楚荞笑意微僵,望着那双眼睛里自己的影响子,怔然了片刻,笑道,“时候不早了,咱们回去吧!” “好。”诸葛无尘点了点头。 说罢,两人原路折回,一路上却谁都没有再说话。 中秋宴,除了忙于军务和政事的燕胤和樊离魏景等人,其它人都在厨房帮着准备晚膳,泷一和几个虎威堂副将被沁儿使唤着劈柴的劈柴,烧火的烧火,而她自己就抱着盘点心四处转悠,美其名曰:监工。 楚荞手上伤口没长好,诸葛无尘行动不变,打发着看炉上炖得汤,两人悠闲地坐在炉子边,一人一碗汤,一边喝一边看火。 “好多年没这么热闹了。”诸葛无尘望着厨房里忙活的一群人,笑语道。 楚荞喝了口汤,点了点头,“是啊。不过这里逢年过世,都这样。” “才不是,只有你回来玉溪才会这这么多,平时都随便打发人的。”花凤凰扯着脖子叫唤道。 “你怎么不说你自己饭量大,一个人吃的比两个男的吃得还多?”玉溪毫不客气地揭发道。 话音一落,一屋子的人哄笑出声。 中秋宴,园子里开了好几桌,西楚朝中军中多是一人身兼多职,官员人数并没有那么多,但都是燕胤的亲随,这样的晚膳已经在这里吃过多次,早已熟络得很了。 晚宴进行到一半,燕胤站起身,望了望在座所有人,朗声道,“朕有一事,想向大家宣布。” 楚荞望了望坐在边上的诸葛无尘,两人相视笑了笑,等着好消息的宣布。 “什么事啊?”花凤凰啃着蹄膀含糊不清地咕哝,最讨厌让人吃饭吃一半。 “我,要娶凤缇萦为王后!” 他说的是我,不是朕。 是在以一个男人的身份宣布,而不是一个帝王的身份。 霎时间,满园静默。 所有人都望着眉目英朗的西楚王,而他却是含笑望着凤缇萦,等着她的点头。 “凤姑娘,快答应啊!”虎威堂几个将军起哄道。 紧接着朝中几个官员也跟着叫唤,“凤姑娘,答应啊!” 他们都知道这个女子曾在大燕皇宫五年,曾是大燕皇帝的宠极一时的妃子,可是他们没有一个人轻视她,亦没有一个人出言反对这桩婚事的不妥。 因为一路走来,他们都知道这个女子为了这个男人,这个没有给过她任何承诺的男人,付出了多少,牺牲了多少,又等待了多少。 凤缇萦一时间有些恍然,愣愣地望着燕胤,眼中却渐渐泛起了泪光,震惊,狂喜,挣扎,深爱…… 一时间,悲喜交集。 她做梦也没有想过,他会对她说出这句话。 可是,已经不再洁净如初的她,又有什么资格做这西楚的王后? “萦萦?”坐在她边上的楚娇,拉了拉她,示意她赶紧说话。 她是终于给他们捅破了这层窗户纸,燕胤也准备要娶她为后,可别到了这关头,她自己不愿意了,那可怎么办? 楚荞也不由紧张地望着她,暗自祈祷她可别在这时候胡思乱想一摇头,那可就没法收场了。 半晌,凤缇萦终究默然含笑地点了点头。 于是乎,众人纷纷举杯恭贺道喜,席间好不热闹。 楚荞侧头望了望凤缇萦,却发现,她眉眼间并没有自己所期待的喜悦,反而笼罩着浓重的沉郁之色。 中秋夜宴在一片欢喜中散场,燕胤依旧一如往日亲自去了军营巡视,临出门前,将一支金步摇交给了凤缇萦,说那是当年自己的父亲求娶母亲时,专程打造的聘礼,也是他早逝的父母唯一留给他的东西。 花凤凰还在一旁喝酒,笑着吹起口哨起哄调侃,直把一向战场上所向披靡的西楚王给说得面泛红光地走了,方才肯罢休。 玉溪心思敏锐,望了望楚荞和凤缇萦,便道,“沁公主,凤凰,帮我收拾一下东西。” 两人一向要仰仗玉溪的厨艺填肚子,自然是不敢拒绝帮忙的,连忙起身帮着收拾碗筷,沁儿瞅了一眼闷中坑声的泷一,叫道,“喂,一会儿你洗碗。” “沁公主,不要这么明目张胆地欺负人,姐姐我很容易看不下去的,好歹人家也是个高手,真惹毛了,不出几招都能把你小丫头片成一片儿一片儿的。”花凤凰笑道。 “他敢?”沁儿不服声地哼道。 谁让他以前是燕祈然的狗腿子,似乎压迫他就有压迫燕祈然那混帐的兴奋感一样。 不出一会儿功夫,沁儿几人收拾了东西离开,诸葛无尘被凤丞相叫去下棋子了,园子一下静默得只剩下她们两人。 “你怎么了?”楚荞问道。 凤缇萦抿唇不语,低头把玩着手中的步摇,叹道,“……有些害怕。” 正是因为梦想了太久,期待太久,所以到真正拥有的这一刻,才不敢相信,才这般害怕,害怕一转眼这握在手里的幸福,又会溜走。 “这样的我,哪还有资格……”凤缇萦低着头说着,声音有些颤抖地哽咽。 “不许胡说。”楚荞打断她的话,伸手握住她的手,坚定地说道,“你比谁都有资格,你要相信自己,也要相信你所选择的男人。” 她相信,当一个男人真爱一个女子,所在意的不会是她美丽的面容,不会她的人是否贞洁,而在意的是那颗深爱着他的真心…… 虽说算不上了解燕胤,但她也相信,他不是那样肤浅的男人。 凤缇萦抬起泪意朦胧的眼睛望着她,却只能把话悄然咽回到心底。 她真正害怕的,是燕胤娶她为后只是因为她这些年的付出,而不是……因为爱她,而娶她。 中秋宴后的第二天,大伙已经迫不及待地给燕胤和凤缇萦两人订婚期,商议婚礼如何筹备,玉溪更是一大早就跑到城里的绸缎庄请人裁制嫁衣和喜服,沁儿就自告奋勇地要带人粉刷和装扮新房。 这是他们自上京来到岐州,五年以来办得第一桩喜事,大伙个个都兴奋不已,却唯独新娘子日日都有些坐立不安的。 楚荞也心中担心,沁儿却说那是婚前忧郁恐惧症,说自己大嫂当年出嫁的时候也这样,还险些逃婚了。 最后,婚期定在了下个月的二十号。 婚期刚刚定下,楚荞便接到吕瑞的密信,需要赶回山庄处理北魏生意受损的事,不得不将亲自操办大婚事宜的事交托给诸葛无尘。 一行人将她送到了岐州城外,还舍不得回去。 “好了,就送到这里吧,我一定会在婚期前赶回来。”楚荞牵着马扫了一眼众人,最后望向凤缇萦道,“到时候,给你带一顶最美的凤冠回来。” “主子,我护送你去。”泷一上前道。 “那我也去。”沁儿道。 “行了,现在这里正值用人之际,你们留在这里帮忙吧,跟去了也帮不了我什么忙,我会尽快赶回来。”楚荞笑语道。 一来神兵山庄的位置,从来不向外面的人泄露,即便是这些朋友们,更何况对于泷一,她一直并未完全信任。 “路上小心。”诸葛无尘嘱咐道。 楚荞点了点头,然而走近凤缇萦,伸手拥抱了她一下,说道,“好好等着做你的新娘子,别胡思乱想的。” “知道了。”凤缇萦点了点头,嘱咐道,“你小心些。” 楚荞扫了眼送行的几人,翻身上了马,一骑绝尘而去驶向茫茫的原野间…… 只是,她做梦也不曾想到,当她再回来之时…… 这里的一切,都已经天翻地覆。 经过一个多月的努力,关于婚礼的大小事务都已经准备得七七八八了。 离大婚之日还有七天,楚荞来信大燕境内多处商家被抄家,她又不是不是辙往锦州,白野等地,说会赶在婚当日回来。 “什么嘛,说提前回来的,又变卦?”沁儿看到信件,撇了撇嘴哼道。 他们好不容布置了那多,等着她回来看,结果她又半路跑了。 “她最近也不太平,能赶回来便行了。”凤缇萦淡笑言道。 她相信楚荞不会食言的,若非实在情况紧急,她不会走到半路又转了方向,想来她将所有商铺撤出北魏,也惊动了大燕,那老头自然不会任由神兵山庄的人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定是想方设法地对付…… “当天要是赶不回来,怎么办?”沁儿望了望凤缇萦道。 凤缇萦笑了笑,道,“那就等她回来了,再办,反正也不差那一时。” 沁儿想了想,也是这个道理,所有人之中最想参加这场大婚的人莫过于楚荞了,怎么能让她给错过了呢? “萦萦姐嫁了,再之后就得让楚姐姐也嫁了人才行。”沁儿一手撑着下巴,目光一转落在诸葛无尘身上,满脸期望地说道,“左贤王,你得加把劲儿啊!” 诸葛无尘抿唇笑了笑,有些落寞,又有些苦涩,“我也想啊!” “那就是你方法不对!”花凤凰插嘴道。 “对!”沁儿一拍桌子表示赞成,而后谆谆教导道,“虽然你人品比燕祈然好点,可是你对付女人,有时候还真不如他。” 诸葛无尘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我是说真的,对楚姐姐,你不能一味什么都顺着她,越顺着她,她跑得越远。”沁儿拖了拖椅子,到诸葛无尘边上传授道“你要学燕祈然那厮,坑蒙拐骗样样都来,实在不行就学那姓燕的,直接打晕,拖走,压倒,生米煮成熟饭,什么事不都解决了。” 花凤凰和玉溪张着嘴不可置信地瞪着她,这还是他们那个天真纯洁的沁公主,怎么满脑子都是这么禽兽的想法? “她再走了,去抓回来啊!”沁儿越说越兴奋,拍了拍诸葛无尘的手臂,继续道,“你看,燕祈然抓了几回,楚姐姐不就向着他一些了,所以说,心啊,是抓回来的。” 诸葛无尘闻言淡然一笑,他哪舍得这般难为她? 让她难过伤心的事,他一分一毫都不想做? 他宁愿这样守候在她身边等,一直等。 哪怕,等上一辈子。 “歪理!”花凤凰不屑道。 “谬论!”玉溪道。 “那你们说个好的来?”沁儿不服气地挑眉哼道,“不能让老燕祈然那厮春风得意,凭什么他又娶侧妃,又生儿子的,就不许楚姐姐改嫁了。” “哇,娶了她就发财了。”花凤凰兴奋道,然后苦恼地抓了抓头,“啊!我老娘为什么没把我生成个男的?” 不然,她就去娶了啊。 沁儿正喝水解渴,顿时狂喷而出,骂道,“花姐姐,你不要总是忘了,你是个女人好不好?” 明明是个女儿身,却老想干男人干的事,真是奇了怪了? 几人顿时失笑,凤缇萦默然望了望诸葛无尘。 若是楚荞能和哥哥在一起,那是再好不过,只是世事弄人,如今的阿荞,怎么也放不下那个人…… 即便那个人已经一再让她痛心难过,失望乃至绝望。 她仍旧放不下,忘不了。 几人正笑话着花凤凰,燕胤一身戎装扶剑而来,望了望几人,朝凤缇萦道,“为免婚之时有意外之事发生,我这两日要带人巡查各州城的防务,需要得三四天才能回来。” 凤缇萦抿唇点了点头,“你一路小心。” “嗯。”燕胤笑了笑,望了望花凤凰,道,“这几日军营的事,便劳烦花姑娘多照应些了。” “好啊好啊。”花凤凰欢喜地点头。 沁儿鄙视地瞪了她一眼,道,“花姐姐,你兴奋个什么劲儿,那里的人不是给你练拳的沙包,上回你去了军营一天,就人都打得鼻青脸肿的,这一回你……” “我是在训练他们的应敌能力。”花凤凰说得理直气壮,在她这里挨打要不了命,但在战场上在敌人手上挨打了,可是会丢性命的。 一般能在她手上挨打挨得少的,在战场上,一般也是丢不了性命的。 “还不出去送别一个?”花凤凰眯着眼睛瞅着凤缇萦调侃道。 凤缇萦面上掠过一丝绯红,却没有动,“几天就回来了,有什么好送的。” “现在,追上去给他一个热闹的拥抱,加一记***辣的吻,我保证他现在走都不想走了。”花凤凰神秘兮兮地鼓动道。 “凤凰,你再乱说,看我不撕烂你的嘴!”凤缇萦有些恼羞成怒,气愤地瞪着说话没遮没拦的花凤凰。 “脸红什么,你去啊,我又不会笑话你。”花凤凰道。 “花姐姐,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脸皮厚比城墙,油盐不进,水火不侵,刀枪不入,萦萦姐一向斯文,才没你那么野蛮无礼。”沁儿替凤缇萦反驳道。 她真搞不懂这女人什么构造,天天扎在男人堆里,老天爷是瞎了眼,让她投胎生成了女人。 “好好好,我厚脸皮。”花凤凰摩拳擦掌地起身,笑嘻嘻地道,“斯文的沁公主,把你家泷一借我玩会儿呗?” 沁儿正喝水,险些没呛个半死,好不容易才止住咳嗽,“花凤凰,什么我家的,你少乱说?” “我乱说吗?”花凤凰挑眉,瞥了一眼沁儿,又瞥了一眼沉默少言的泷一,“我看他听你的使唤,比听楚荞的使唤还多,他不是你家的,是谁家的?” “花凤凰,我不把你毒成哑巴,我就不叫伊兰沁儿。”沁儿一拍桌子,抓着毒药瓶子就去追花凤凰。 泷一站在一边没有说话,也没有去帮忙,只是一向没有表情的脸染几分微不可见的浅红。 第三天,玉溪说岐州西山上的月老庙灵验,为了这桩大婚能圆满,她和沁儿决定去请月老庙里的一对庙祝夫妇前来为凤缇萦证婚。 诸葛无尘陪同凤丞相去了邻近的齐州,一时间王宫上下只剩下了凤缇萦一人,刚用过午膳,她正准备出门,再去置办些东西,便接到大燕境内传来的加急密信。 送信的人到王宫外时,马都跑死了,寻到上书房却找不见燕胤,方才寻到凤缇萦这里,“大燕那边出事了,王上去了哪里?” “他们去视察防务去了,还得两三天才能回来。”凤缇萦瞧着他一脸焦急地样子,便直接问道,“有什么事?” 一般她并不多加过问这些事,只是如今情况特殊,她也顾不上许多了。 “我们得到消息,楚大人去了锦州,前日才得到密报,大燕皇帝派一金武卫整个右卫军于多日前秘密出京,要在白野截杀楚大人。”送信人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 他们是宁王府出来的心腹,自然知道楚荞对于西楚的重要性,这等大事,哪敢耽搁,一路跑死了几匹马,才将消息送回来。 凤缇萦一听面上顿时失了血色,金武卫右卫是专司暗杀,深得燕皇器重,此番他派了整个右卫军,当真是要置楚荞于死地不可了。 而白野,就是楚荞自锦州回来的必经之路。 ―――― 大家不要急,写完萦萦这部分,我就把荞荞扔到燕祈然窝里去。 先更一万五,还有一万五但愿我明天能写出来。 一步一局一惊心(二更)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婚期是六天之后,依楚荞所说的归来之期估算脚程,三天之后她必经白野。 因着岐州忙于准备她的婚事,她谁也没带孤身而去,金武卫右卫奉命有心要置她于死地,势必在白野已经布了天罗地网。 纵然楚荞一向心思机敏,身手过人,可毫准备对这么多狡猾残暴的金武卫右卫,她根本毫无胜算。 凤缇萦一边收起信件,一边疾步穿行在园子里找人,一边吩咐道,“你拿着信,立即请人快马送到王上手里,还有让人送信去齐通知左贤王。” “是。”送信的人知道状况紧急,连忙接了信跑着出了王宫丫。 但是,即便这信送到燕胤和诸葛无尘,他们再赶回来,也赶不及去白野阻止这场暗杀,此时岐州她能想到的只有两个人,花凤凰和泷一。 花凤凰奉命暂管军务,若在这时候离开,大燕再在这时候出兵,主帅不在,岐州便也会岌岌可危媲。 这时候想要救出楚荞,又要防止大燕趁机出兵攻占岐州,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凭她满腹聪敏,此刻也想不出两全之法来。 泷一正在自己的院落里练武,看到疾行而来的凤缇萦,顿时收剑入鞘,“凤姑娘!” “随我去一趟锦州,有人要杀楚荞。”凤缇萦直言道。 泷一闻言面色微变,立即道,“何时动身?” “已经让人备了马,我这走。”凤缇萦沉声道。 两人一道出了王宫,泷一却有些担忧道,“还是我去,凤姑娘留下吧!” 境况凶险,金武卫右卫那些个个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凤缇萦又不似花凤凰和楚荞那般身手过人,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便是万死难赎其罪。 “事情都到这份上了,还管那么多?”凤缇萦说着自己自己上马,一扬鞭风一般地飞驰而去。 多一个人,就多一份胜算。 楚荞是因为他们才卷入其中,如今在她生死攸关的关头,她又怎么可能只在这里干等。 泷一赶紧上马跟了上去,快马追上凤缇萦,“就算找到了夫人,凭咱们三人之力,也对抗不了金武卫整个右卫营。” “我到白野打探虚实,你先去锦州寻人,只要能挨过一天,燕胤和右贤王就会赶来。”凤缇萦一边打马疾行,一边说道。 这些人奉大燕皇帝旨意前来暗杀楚荞,一次不能得手,还有第二次,必须一举除了干净,以绝后患。 楚荞三天以后经过白野,他们必须赶在她到达白野之间找到她,可是此去锦州便要三四天的路程,她多年不曾骑马,恐怕也没有那个体力及时赶过去,故而只得与泷一兵分两路行事。 一来,泷一身手过人,快马赶到锦州应该不成问题。 二来,即便这个人跟在楚荞身边五年,她总认为他还是与宸亲王府脱不了干系,如果她不在跟前,他自会设法动用宸亲王府的关系早些寻到楚荞,或者通知宸亲王燕祈然,如此以来,也能让楚荞更多了几分安全的胜算。 “好。”泷一满心感激道。 “找到她,不要让她走白野,第四天我若赶来的人会合就以信号烟为讯,前后夹击,除了这些祸患。”凤缇萦一向沉静平和的眼睛,精锐慑人,侧头望了望泷一,催促道,“事不宜迟,你先走!” 可是,她考虑了那么多,却将是将自己放在了最危险的境地。 白野,是一座不大的城,也是隔绝西楚的最后一道屏障,占尽地利之便。 凤缇萦多年与深宫那些居心叵测的人打交道,多少也是了解大燕皇帝这个人的心机,他秘密派了金武卫右卫到白野说是镇守,实则是为截杀楚荞。 那么,白野城的守军也自然是会配合他们的行动。 他们一心想要置楚荞于死地,那么就算楚荞不到白野出现,他们也会前往锦州行动,燕胤和哥哥要想自这里将楚荞救出去,就必然得攻下这座城,与这里镇守的守军和金武卫右卫军交上手。 可是情况紧急,白野城又历来占尽地利之便,要想一举攻城救人,她就必须赶在燕胤等人赶来之前摸表楚城中的兵力布署状况,再传消息给他们,然后三方齐动,一起动手。 进入白野城之前,凤缇萦改头换面,化妆成满脸麻子的村姑混入城中,暗中走方白野城中绘制地图,以及城门守卫兵力,和兵营所在位置,第一时间请人带着地图出城去等待燕胤等人的到来。 她相信只要地图和兵防图到了燕胤手中,他和哥哥联手拿下白野城不在话下,可是最让她的忧心的金武卫右卫营的人。 金武卫左卫营是正统军人出身,一向负责大燕皇宫的守卫以及大燕皇帝的贴身护卫,而右卫营是一些招安进来的盗匪出身,这些人历来目中无人,嗜杀好斗,好门替朝廷干些杀人夺命肮脏事。 她到白野已经一天了,如果消息及时传达到燕胤和诸葛无尘手中,他们明日天黑之前应该就能赶到白野城来,如今唯一让她放心不下的就是泷一是否已经找到了楚荞,如果不能及时阻止她来白野,她无法去想会发展成什么局面。 虽然她一直怀疑泷一还是听命于燕祈然,但这仅仅只是她的怀疑,并无任何真凭实据,如果泷一不能依仗宸亲王府的力量,那样茫茫人海要找到楚荞,根本不是简单的事,更何况出行一向小心掩藏行踪。 她好怕,怕楚荞因着赶回岐州参加她的婚礼,而就此葬送在白野,那是她想都不敢去设想的恶梦。 白野城,太白楼。 这是城中最有名的酒家,一些金武卫右卫营的人经常出入这里,凤缇萦便也混进了这里做起了临时打杂的小厮,以便能第一时间探听到他们追查楚荞的消息和线索。 午后,天下起了小雨,酒楼里的食客也少了些,但后厨房还是备了许多酒菜,做饭的厨子是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年轻在宫里做过御厨,之后因宫中闹了一场时疫,他染了病便被赶了了皇宫,而后就流落到了这白野城,做起了太白楼的大厨。 “任叔,这些酒菜备好了,就立即送到白野城外右卫营去。”掌柜的过来一边望了望,一边骂道,“这些个野蛮汉子,仗着是金武卫到这里白吃白喝也就罢了,现在竟然还要给他送过去。” 凤缇萦在一旁洗碗的凤缇萦微微抿了抿唇,问道,“前两日,不是都他们自己过来的吗?” “今日下着雨,来的人说营中有要事,好似是追捕了西楚的逆贼,今日在官道上抓了几批过往的商旅到营中,菩萨保佑他们要抓人也好,早点办完事早点滚回上京去,再在这白野城横行霸道,我这太白楼也要倒闭了。”掌柜一边说,一边摇头叹道。 “你让人把酒备好了,再有两个菜炒完了,我们就送过去了。”任叔一边炒着菜,一边说道。 “记住了,送完就直接回来,也莫提酒钱饭钱,也莫跟这些人多说话,这些都是个杀人不眨眼的蛮人,损失了银钱事小,丢了性命才是大事。”掌柜的叮嘱了一番,撑着伞离开了。 打杂的小六刚备好了马车,将酒搬上马车,便捂着肚子跑过来,道,“任叔,今天一直闹肚子,我怕是不能陪你过去送酒菜了。” “你不去,让老头子我一个人去?”任叔挥着锅铲骂道。 小六拉肚了,脸都青白青白的,望了望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凤缇萦道,“让小英替我去一趟,大不了我这个月的工钱,分给她两天的。” 任叔望了望凤缇萦,虽然这姑娘来了不怎么说话,但做事很是勤快灵巧,瞧着极顺眼,想了想便道,“你不知道那右卫营的人是些个什么东西,她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家,去了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怎么办?” 前几日,听说右卫营的人糟蹋了城里一个清白的姑娘家,想想都让人心惊胆颤的。 凤缇萦听了方才掌柜的一番话,却很是担忧,今日右卫营的人都不见在城内走动,她怕楚荞已经落到了他们走上,于是道,“任叔,我替小六去吧,他这个样子去了,再惹恼了那些人,反而麻烦。” “就是啊。”小六弯腰捂着肚子,感激地望了凤缇萦一眼,又向任叔道,“那些人看上的就都是长得姑娘,小英那一脸麻子,又有肺痨在身,他们不会拿她怎么样的,不行了不不行了,我去茅厕……” 说着,人已经跑得没了影了。 任叔白了一眼,将已经做好的菜装进食盒,朝凤缇萦道,“你去取了油衣过来,这雨下这么大,给这些人送回酒菜再把咱自个给淋病了,就划不来了。” “好,我这就去。”凤缇萦连忙去取了油衣过来。 两人架着马车,出了白野城赶往锦州来往白野必经的官道口,在几里外寻到了右卫军营,雨幕中的大帐,个个上面绣着金鹰腾飞的图案。 马车到了军营门口便被人给拦下了,任叔说了是太白楼给统领和副统领送酒菜来的,守卫指了指统领的营帐,便放行了。 凤缇萦一边往里走,一边扫着军营上下,粗略估算下来,大燕皇帝,派了两三百人过来。 ”走吧,把东西拿进去,咱们就好走人。”任叔牵着马车,一边走,一边说道。 这些人,他可不想招惹。 帐内金武卫统领常啸林,以及两名副统领,赵进和孙武正在商议着什么,听到任叔在帐外说酒菜送来了,相互望了望,都止了声音。 两人将马车停到主帐外,任叔将酒一坛一坛地搬进帐内,“小英,这些酒你搬不动,把菜给拿进去,摆上桌就行。” “哦。”凤缇萦应了声。 “咱们都在这里守了好些天了,那姓楚荞连个影儿都没见,她会来白野吗?”副统领孙武担忧道。 他们可是向皇帝保证了要拿上楚荞的项上人头回去。 “你还好意思问,老子一天两天不在白野,你们就四处招惹是非,唯恐姓楚的不知道咱们在抓她是不是?”常啸林是个老/江湖,行事比一般人谨慎的多。 凤缇萦正在摆菜,这么一听,暗自松了口气,看来楚荞还没有落在他们手里。 “大哥,我们也是想忙尽快完成任务,一片好心。”赵进笑着劝说道。 “你们一个个都是猪脑子吗?好不容布了这个局等着楚荞落网,你们闹得满城风雨的,如今看来还是要往锦州走一趟。”常啸林道。 “那咱们在白野费这么大劲儿,岂不白忙活了?”赵进道。 常啸林说着,狠狠瞪了眼两人,“老子一再说过,这一回要秘密行事,你们耳朵都长哪里去了,宸亲王近日就要回京了,你是想事情传到他耳朵里,一个个都不想活了是不是?” 单公公一再叮嘱要在宸亲王回京之前将事办成,这般拖延下去,若是宸亲王知道了插手其中,他们不仅杀不了楚荞,只怕还会丢了性命去。 况且这白野还是在靠近西楚的地方,就算宸亲王府那边一时瞒住了,要是让西楚那边嗅着味儿了,事情也不好办! 他越想,便越有些坐不住了,起身道,“不行,我得现在就动身去一趟锦州。” “大哥,这酒菜都送来了,吃完饭再走也不迟。”孙武上前劝道。 常啸林起身一拿马鞭,一边朝外走,一边道,“无论如何,三天之内必须把事情办了,迟则生变,让西楚和宸亲王府哪一边知道了,都没有咱们的好果子吃。” “行,大哥你路上小心。”赵进也不多加相劝,看着常啸人出了大帐,便哼道,“看他左一个宸亲王府,又一个宸亲王府,那姓楚的不过一个已经被他休弃的破而已,宸亲王府犯得着为她出头吗?” “那我是不知道,单公公千叮万嘱,大哥谨慎些也没有错,便是得罪皇帝,也不能去得罪宸亲王府那一个。”孙武说道。 “行了,不说了,吃饭吧!”赵进说着,走进桌边,一撩袍子坐下,正倒着酒便瞧见一双修长白皙的手端着菜映入眼帘,顿时一伸手抓住,“这双手,可真是生的漂亮。” 凤缇萦顿时惊出一身冷汗,战战战兢兢地说道,“军爷,你们的菜齐了。” 任叔一看情形不对,忙抱着酒坛过来,“来,两位军爷,这是太白楼二十的陈酿,掌柜特意让我们送来的,二位试试看。” 说话间,一说往前递酒,一手去拉扯凤缇萦,奈何却也敌不过习武之人的蛮力。 “赵爷,她只是太白楼打杂的丫头,一直疾病缠身,你……你放了她吧!”任叔一脸惶恐地请求道。 “打杂的?”赵进笑了笑,一瞬不瞬地盯着那双白皙如玉的手,“一个打杂的乡下丫头,能生出这么白白净净的一双手吗?” 这话一说,孙武也不由望了过来,眯起眼睛紧紧盯着凤缇萦的脸,想要辩认出她到底是何人? “手这么白净,不知道身上是不是也这么白嫩……”赵进笑着,松了手去拉扯凤缇萦的衣襟。 任叔将她拉到了边,叫道,“丫头,快走!” 这么灵性乖巧的丫头,怎么能让这些猪狗不如的东西,给糟蹋了。” “任叔!”凤缇萦被他推到了营帐口,想走,又怕自己这一跑连累了他。 “走啊!”任叔大声叫道,他这一把老骨头,横竖也活不了几年了,可是她还年青,要是有个三长两敌,以后可怎么活! 凤缇萦狠狠咬了咬唇,一撩另一手上的衣袖,放出楚荞以前袖箭激射而出,趁着两人躲避的瞬间,拉上任叔立即出了大帐,两人爬上马车,就赶紧离开。 然而,出了军营,还来不及回到白野城,赵进和孙武已经带着人快马追了上来,将人团团围住,赵进这才看清已被雨水洗进伪装真实面貌,面上现出张狂地笑意,“原来……是缇贵妃娘娘!” ―― 还有一万字,啊,真写得不想活了。 一步一局一惊心(三更)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第203章 秋风骤紧,雨水冰冷,将女子脸上的姜黄和墨迹都冲刷了干净,露出那张倾国倾城的美丽容颜。 “你说什么?”孙武是后来进到金武卫右卫军的,只是听说过之前宫里有个缇贵妃宠极一时,却不想会是眼前这一个媲。 “没想到吧,没我也没想到。”赵进骑在马上,笑意狂放,“这就是曾经名动京师的大燕第一美人儿,凤家的大小姐,在大燕皇宫受宠五年的缇贵妃娘娘!我可是九年前,见过一面,就从此魂牵梦萦了。丫” 当年,她随常啸林入宫进见燕皇,偶遇过那时候刚刚封为贵嫔的凤缇萦,那是他见过的最美的女子。 只一眼,就让人入了魔。 凤缇萦被那样放肆的目光注视着,紧紧抿着唇,恐惧,害怕,还有无边无际的绝望悄然涌上了心头。 “哦,原来如此。”孙武闻言笑着打量着女子姣美的容颜,道,“好似过不了几日,还要做上西楚的王后娘娘了!” 任叔紧张地望了望边上的凤缇萦,虽然讶异于她的真实身份,但也偶尔有去过岐州,听过不少民间对西楚王的赞扬。 那样的人,所要娶的王后,也当是天下少有的好女子。 可惜,眼下…… “凤家大小姐,天生的富贵命,伺候的不是大燕的皇帝,就是西楚的王,一国之君都能被她迷得那样神魂颠倒,今天咱们兄弟们也有幸能偿一回皇帝的般的享受了!”赵进笑容有些猥琐,一瞬不瞬地盯着凤缇的脸。 随行来的几十名亲兵,一听这话,便立即个个欢呼出声。 “你们这些畜生!”凤缇萦气得浑身发抖。 赵进仰头大笑,笑声狂放,“这会骂我们畜生,一会干得你爽了,你喜欢还来不及呢!” “越兄弟,大哥临走已经吩咐了,咱们还是不要再惹事,咱们是为了对付楚荞的。”孙武提醒道,这女人是美是美,但眼下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怕什么,他反正不在。”赵进说着,已经跳下马朝着马车走去,“以前宁王在京,便不把咱们放在眼里,今天咱们提前先帮他的新王后洞房一回,兄弟们一个个都排着,都有份。” 任叔伸臂将颤抖的凤缇萦护在身后,僵硬地笑着劝道,“赵爷,你这样,怕是会给自己招来祸端!” “老东西,让开!”赵进骂着,已经一马鞭抽了过去。 任叔脸上顿时起了一条血痕,却依旧没有让开,继续说道,“赵爷,如你所说,她好歹曾经也是宫里的贵妃,是大燕皇帝的女人,你碰了她,不就等于在打了皇帝的脸,你说,以后他会饶了你?” “她以前是宫里的贵妃,可她现在是西楚的逆贼,陛下杀她还来不及,还会因为她来处罚我们,真是笑话!”赵进也不急,目光却紧紧地盯着他身后瑟瑟发抖的女子,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一想到能占有皇帝的女人,他早就一身热血沸腾了。 “就算大燕皇帝不追究,西楚那一般人……会饶了你吗?”任叔道。 赵进一把将任叔从马车上拖下来,一下扔出几丈远,“西楚王?他算什么东西,等收拾了神兵山庄那女人,看他还有多大的本事猖狂。” 以往在京中,他就因着宁王和他手下的虎威堂吃了几次亏,早就怀恨在心,今日他的女人撞到他们手上,他怎么能放过。 这个女人被他们兄弟睡过了,让全天下都知道他被戴了无数顶绿帽子,看他还有什么脸面活着。 “就是不知道,西楚的右丞相是不是也同这新王后这般绝色动人了?”几名亲兵,围在周围大笑言道。 “你们这些畜生,造孽太多,总一天会有人收拾你们。”任叔啐了一口血痰,怒声喝道。 “你个老东西!”赵进狠狠一脚踏在任叔胸口,只听到骨头碎裂的声响,任老口中一股鲜血涌出,死死地望着乌云密布的天空。 苍天无眼,竟任由这些畜生横行于世,残害无辜。 “任叔!任叔!”凤缇萦跳下马车,惊恐地瞪大了眼睛,望着泥地里一动不动的老人。 萍水相逢,只是短短一日的相处,这个人却在危难之际,生死护佑。 他原本不必如此,只要不管不顾她,一样能活着离开的。 赵进一把抓住她,笑道,“这么急着投怀送抱来呢?放心,爷一定好好疼你!” 凤缇萦满脸惊恐地瞪着他,知道自己是无论如何,也逃不出去了,索性一拔头上的簪子准备自尽,也好过留在这些手上生不如死。 她动作很快,但却也没快过抓着他的男人,他一把擒住手握着凶器的手,夺下她手中的利器,笑道,“想死,没那么容易?” “你……”凤缇萦愤怒而颤抖地瞪着他,用尽全力想要挣扎,却求死无门。 “这样死多没意,等着爷让你欲仙欲死!”赵进抓起她便扔上马车,大笑道。 “啊――”女子绝望的尖叫,风卷起车帘,隐约露出女子莹白如玉的身体。 围在马车周围的兵丁们,看到马车晃动起来,个个兴奋欢呼。 “……皇帝的女人……味道果真不是一般的***!”马车内传出男人淫/荡的喘息声。 “赵爷你快些……兄弟们快憋不住了……” “老子等了这么多年才睡到她!你们给我等着,等老子爽够了少不了你们……” 冷风如刀,刮进马车,刮在她的身上,将她的灵魂刮得支离破碎,灰飞烟灭。 “啊!”马车内传出男人的痛叫,随即便是一记响亮的耳光声,“贱人!还咬人!” 马车的车帘被她一把扯碎,衣衫不整的女子跳下了马车,身上的粗布衣裙被撕得残破不堪,一眼眼睛血泪纵横,雨水打湿的头发粘在苍白的脸上,她跌跌撞撞的跑着,无助地想要寻找能让她立即解脱死去的利哭。 她想咬舌自尽,却被点了穴道,求死无路。 赵进跳下马车,脖颈处生生被人咬下一块血肉,此刻血流不止,大步上前一把揪出她的头发,狠狠扇了两巴掌,大骂道,“叫你咬老子!” 凤缇萦满口是血,映着苍白脸,像鬼一般的吓人。 她张着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已然丧了说话的能力。 赵进拖着她狠狠甩到地上,伸手一抓,让女身上仅有的蔽体破布也撕了,“你这么想跑出来,露给他们看,那就全露了,啊?” 一时间,周围的男人个个吞咽着口水,目光中涌出兽欲的光芒,迫不及待的围了上去。 “叫啊!叫你的西楚王来救你啊!王后娘娘?”赵进一边也吼道,一边享受着羽中的快意驰骋。 女子一动不动,仿若死人一般躺在泥水之中,什么也听不到了,什么也看不到了,只有眼前大片大片的艳红…… 她有一种错觉,此刻不是在这地域般的魔窟,而是已经到了她出嫁的那一日,她仿佛看到了他心爱的男子正温柔含笑地望着她…… 赵进泄了火,提起裤子起来,摸了摸肩膀上还血流水止的伤口,道,“你们玩吧,我回营去……” 这贱人咬得这么狠! 整整一夜,右卫营的人一个接着一个轮番品尝着这个西楚的王后娘娘,享受着在任何女人都未曾有过的兴奋和快意。 黎明之际,风雨已停。 白野平原之上,马蹄声滚滚如雷逼近,踏破了这绝望的黑夜。 有人远远看到晨光中,一身银甲有如战神临世一般的男人快马奔驰而来,喃喃道,“是西楚王……” “西楚大军!是西楚大军来了!”平原上的众人,连忙连滚带爬的往右卫营逃去报信。 他们谁也想不到,西楚的大军怎么会突然打进了白野城内,出现在这里。 燕胤和花凤凰,沁儿三人走在最前,看到空荡荡的沁地里,寂然如死的女子都被雷霹中一般,脑子里轰然一声,一片空白。 花凤凰最先反应过来,扬手让后面的人停止前进。 燕胤勒马停在那里,定定地望着泥地里的女子,不敢下马,不敢上前,不敢走近……他一生征战,便是面对什么样的敌人,也未有如此的害怕。 花凤凰跳下马跑上前,蹲在女子身旁,解下身上的披风裹住她,抬头望向燕胤,颤抖着声音说道,“……是她!” “不会的,不会的……”沁儿不敢相地摇头。 怎么会是萦萦姐呢,前几天还好好的,还在她们面前试嫁衣,还有说有笑,怎么会……怎么会之间就成这样? 那样美丽高贵如神女一般的女子,怎么能让她遭受这般的残忍酷刑? 不公平! 老天爷,你不公平! 她等了这么多年,终于要嫁给她深爱的男子,与他白头偕老,你怎么能在这个时候,这样残忍地夺走她的幸福! 花凤凰咬牙愤然而起,翻身上马:“我去杀了那帮畜生!” 樊离和魏景带着人远远看着,也渐渐明白了怎么回事,看到花凤凰一动,立即带着亲随快马跟了上去! 然而,只有燕胤没有动,他傻了一般地坐在马车,疾驰而过的将士们惊了他座下的马,他整个人被摔了下来,摔倒地泥地里。 半晌,他爬起来朝着那泥地里的女子走去,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走到跟前时,脚一软便跪了下去,颤抖地伸出手去摸她满是污泥的脸,“萦萦……萦萦……萦萦……” 他叫着他,眼眶的泪便涌了出来。 人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他这一生最重要的两个女人,亏欠最多的两个女人,最想保护的两个女人,都以这世间最残忍的方式离开了他。 他的母亲在他面前死去,她的妻子遭受着这样非人的折靡,他却什么都做不了。 凤缇萦一动不动,眼眶内满是血泪的痕迹,仿若死了一般。 “萦萦……萦萦……是我,你看看我,看看我……”燕胤颤抖地唤着她的名字,滚荡的泪一滴一滴砸在她的脸上。 沁儿跌跌撞撞地跑过来,伸手去握住她的手,哭泣着唤道,“萦萦姐,萦萦姐……” 为什么这样善良美好的女子,却要遭受这世间最残忍非人的对待。 许久,许久。 清晨地阳光洒落在这寂静的平原上,照在女子美丽平静的眉眼间,她奇迹般地缓缓睁了眼睛,重新看到了这个世界。 “萦萦,萦萦!”燕胤紧张地唤道。 她睁开眼睛,因着眼底的血,看到的一切都是朦胧的红,就连眼前的男子也是笼罩在那片红色中,像极了她梦中那一片艳丽的红…… 她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却生生呕出一口血来,咳了半晌,方才沙哑开口,“燕胤哥哥……” 十年了,这是她第一次如儿时那般唤他。 她想,这也是最后一次了吧! “我在这里,我在这里……”燕胤抚着她的脸,满手都是血。 她清晰地感觉到,他滚烫的泪滴砸在自己冰冷的脸上,颤抖地扯出一丝笑容,“别哭啊,萦萦不想看到你哭的……” 她是那样的深爱着她,恨不能倾尽她的一生,将所有的美好都奉于他。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太大意了,是我来晚了!”燕胤悲痛得语不成声。 “不怪你。”凤缇萦艰难地笑了笑,道,“是萦萦的命,命中注定萦萦做不了你的妻子,命中注定萦萦无法拥有幸福。” 其实,这咫尺相守的五年,已经是她最美好的回忆了。 “不是的,不是的,是我害了你,是我连累了你……”燕胤摇头说道。 若不是因为他,她不会入宫五年。 若不是是她,凤家不至落到如此地步。 若不是他离开了岐州,她何至于孤身犯险前来…… 凤缇萦想要伸手去摸摸他的脸,却没一丝力量去抬起手来,她想,这样肮脏的她,也不配再去触摸他的脸了。 “燕胤哥哥,萦萦从小到大从来没有求过你什么,如今我想请求你,请求你答应。”凤缇萦深深吸了口气,极力让自己保持最后的清醒。 “你说,我什么都答应,以后你说什么我都答应。”燕胤紧张地将她抱紧了几分,手臂不可抑制的颤抖。 “答应我三件事。”她微笑地望着他,艰难地说道“第一件,我死以后,不要告诉父亲和楚荞,我是这样死的。” 父亲年纪大了,经受不起这样的刺激。 燕胤咬着唇,不想答应,却又不忍拒绝,重重地点了点头。 “第二件,如果打回了上京,不要杀燕祈然。” 这一件,是为楚荞而求,她知道她终究放不下那个人的。 “我答应,都答应。”燕胤痛苦地望着她,点头。 她张了张口,眼皮无力的垂下,却又努力睁了开来,继续说道,“第三件,如果有一天阿荞要离开西楚,就放她走,因为我们她已经牺牲了太多,已经有了这么多不幸的人,不要她也错失一生的幸福。” 燕胤悲恸地点头,她这一生为他,为朋友,为家人争取过太多,却从来没有为自己争取过什么。 秋日的阳光,照在她的身上,似乎驱散了寒意,“燕胤,但愿来生……我还能找到你。” 她说完,在他的怀中微笑地闭上了眼睛,与世长辞。 半晌,燕胤将她搂在怀中,仰天长号,悲愤如狂。 这一日,在这白野平原上,他们每个人的心中都燃起了一股恨火,这股恨火也将燃遍大燕的半壁江山。 一步一局一惊心(四更)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西楚以雷霆之势,占领了大燕的白野城。 但是,对打进了这里的西楚将士而方,这不仅是一座城,这是埋葬了那个那个女子一生的地方! 花凤凰和魏景等人发狂一般追杀着金武卫的右卫营,虽然杀了不少人,也杀了孙武,却还是赵进那个畜生逃回了上京去。 白野平原上,燕胤抱着凤缇萦面向着所有将士,单膝跪地请求道,“这里你们听到的,看到的,请你们只留在心里,这一生到死,也不要再向任何人提起这一天。媲” 他不是在以一个帝王的身份命令,而以一个朋友的身份在请求。 一个女子以这样方式死去,再传扬出去,在她死后还要被天下人议论纷纷,那便太过残忍了。 一千多将士,齐刷刷地朝着他跪下,“我等立誓,这今日之事,泄露半字,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燕胤抱着怀中冰冷的女子,深深颔首,“谢谢!” 半晌,他抱着凤缇萦起来,但脚上已经麻木无力,一站起来险些又跪了下去,他咬了咬牙,稳稳地抱着怀中的女子,一步一步走向了花凤凰已经让人备好的马车。 “萦萦临终时说,这件事,不得让楚大人和凤大人知晓。” 沁儿和花凤凰几人含泪点了点头。 这个善良又心思细腻的女子啊,就连最后,也这样为着身边的人着想。 凤大人近年一直身体不好,若知道自己的女儿是被人这样残忍的害死,会要了他的命的。 而楚荞,她一直将凤缇萦视为最交心的姐妹,便是许多不与人道的人心事,她也告诉凤缇萦。 若是知道了这些事,知道凤缇萦是因为她来到白野,是因为要打探她的消息而遭到如此非人的折靡,那真的会……真的会把她逼疯的。 一行人起程回往西楚,魏景怕凤丞相受不了,先行回去寻了借口将老人家送到了别处,以免让她看到了凤缇萦这般模样而痛心难过。 等在白野城外接应的诸葛无尘,与他们会合之时,看到所有人个个满面悲恸,一再追问之下,方才得知了真相,当即便气得吐了血,旧疾复发。 燕胤一路坐在马车里,将凤缇萦抱回岐州王宫的,那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深夜,那时候离他们原定的婚期还有一天。 可是,他的王后,却永远走了。 他沉默地将他带回了凤缇萦原先居住的寝居,小心地将她放到了床上,对着已经哭得泪如雨的沁儿和玉溪请求,声音嘶哑得都快让人听不清,“能不能帮忙洗干净,换身干净的衣裳。” “我们会的,我们会的……”玉溪泣不成声,哭着点了点头。 燕胤点了点头,木偶一般地出房门,坐在外面静静地等。 屋内,玉溪,沁儿,花凤凰个个强自擦干了眼泪,端水的端水,拿衣服的拿衣服,没有人说话,只有一室无声的悲哀与仇恨。 做好了一切准备工作,玉溪颤抖着手掀开了裹着凤缇身上的袍子,顿时一把捂住嘴,泪水再度夺眶而出,“天啊,怎么会这样!” 因为,那了无寸缕的身上,竟无一处还是好的。 “这帮畜生!”花凤凰咬牙切齿地骂道。 她追过去的时候,是杀了不少人,却让那个罪魁祸首的畜生给逃了。 总有一天,总有一天她会亲生抓住他,让他承受比死还要绝望的痛苦。 这么多年,她一向是混迹在男人堆里,楚荞和凤缇萦他们几个是她唯一交心的女子朋友,她们都那样聪明而善良,可是为什么这样的好的人,总是那样坎坷悲痛。 “杀了他们,一定要杀了他们!”沁儿气得浑身颤抖,拳头握得咯咯作响。 这么多年了,她从来没有杀过人的。 此时此刻,看到这样的凤缇萦,她真的很想……真的很想把那些欺负过她的畜生,全部都杀干净。 半晌,花凤凰深深吸了口气,“咱们快些动手吧,楚荞该在回来的路上了,总不能让她看到这些……” 他们仅仅与这个人相识五年,便已经心痛成这般,何况是楚荞。 她与她相识那么多年,已是刎颈之交的姐妹,在她失去了女儿,失去了父母之后,又要失去她最好的朋友…… 她们无法去想象,楚荞知道这一切的悲痛。 玉溪擦了擦脸上的泪痕,拿起巾帕小心地擦洗着她脸上的污泥,可是那眼中的血泪的痕迹,却怎么也擦不干净。 三个人,忙了整整一夜才将凤缇萦从头到脚洗干净,换上原本大婚之日该穿的凤袍,头上梳了她喜欢的发式,戴上了燕胤送给她的金步摇,做完了这一切,天已经亮了。 玉溪打开/房门,望着已经在外面坐了一夜的燕胤,说道,“王上,已经好了。” 燕胤点了点头,起身进了房中,搬了张凳子在床边坐了下来,说道,“你们出去忙吧!” 相识这么多年,她爱了他这么多年,他陪伴在她身边的时间,实在是太少了。 宫中五年,只能遥遥相对,咫尺天涯两相隔。 岐州这五年,他一直忙碌于应对战事,虽然每日相见,却从未有时间好好面对面说过话。 玉溪几人刚刚出了门,便看到一脸病容的诸葛无尘过来,玉溪上前道,“王上现在在里面,左贤王你进去吧!” 诸葛无尘望了望已经合上的房门,道,“我在这里待一会儿就好了,让他在里面陪着吧!” 这一生,他们两个人相聚相依的时候太少了,这个时候,他不想去打扰。 萦萦一直爱着这个人,义无反顾爱了这么多年,却又在幸福触手可及的时候,与之永别。 世间最残忍的事,莫过于此。 王宫上下都沉浸在悲痛之中,但依照凤缇萦的遗言都在归锣密鼓地准备着丧礼,要在楚荞赶回岐州之前,出殡下葬。 不然,依她的性子,不会相信凤缇萦已经过世,一定非得看到她的遗体。 那一看,不就什么都瞒不住了。 所以,对外,都只宣称新王后是病逝而亡。 与此同时,楚荞已经从锦州赶着回来参加凤缇萦的婚礼,特意让庄内的制了一顶举世无双的凤冠为贺礼,一路上怕给磕碰坏了,都是自己亲手拿着。 泷一是在她准备离开锦州之事找上她的,很是急切的样子,她心有疑虑,追问之下,他也只是答说沁儿和诸葛无尘等人不放心她一个人到大燕境内,派着他赶过来保护。 楚荞只是笑了笑,因着近来一连串的事务忙得焦头烂额,也没有多加追问。 回去时经过白野城,知道白野城太白楼的酒特别有名,而且那店里的厨子手艺好,她之前经过的时候特意过来请人做了喜饱,这会儿回来的时候,便立即过去取东西,顺便买些好酒回去作喜酒。 太白楼生意一向好,客似云来,楚荞过去的时候,店里却是一个客人都没有,小六和掌柜的正准备收拾着关门。 “掌柜的,这才正午呢,怎么就急着关门了。”楚荞进了门,笑着问道。 “咱们关门停业了,客官若是来吃饭,换别家吧!”掌柜的叹息着劝道。 楚荞抿唇笑了笑,说道,“我不是来吃饭的,我之前来你这里,请你店里的厨子帮我做几盒喜饼,我一个姐姐明日成婚,等着用。”她说着,拿出了之前预订的字据。 掌柜的接过字据,仔细看了看,确实是自己写的,便叹了叹气道,“客官,真不好意思,咱们店里死了人,任叔过世了,这喜饼还没来得及给你做,我这就把定金退还给你。” “过世了?”楚荞皱了皱眉,“什么时候的事?” “就前天的事,任叔前日去金武卫右卫营送酒菜,再没有回来,我们寻着去的时候,人死在白野原上,还有一同去的一个新来打杂丫头,小英还不知是死是活,我们没尸首都没能给找到。”掌柜的说着,眼角泛起了湿意“任叔在这太白楼也好多年了,一直是咱们的招牌,如今他不在了,这太白楼也开不下去了。” 楚荞闻言叹了叹气,道,“掌柜的,你节哀,那喜饼没做便算了,你店里还有陈酿女儿红吧,有多少都给我拿上。” 此时,她并不知,他们口中那打杂的丫头小英,就是……凤缇萦。 更不知,此刻自己一心要回去参加的婚礼,已经变成了葬礼,而她就在她方才经过的白野上,凄惨地离开了人世。 “酒倒还有,都在酒窖里呢,我这就带你去。”掌柜的说着,领着他往太白楼后院走去。 泷一听到那番话,却不由变了面色,凤缇萦是来白野打探消息,但一直没有给他放信号表示已经和西楚的大军会合。 楚荞含笑跟了上去,眉头却微微皱了起来,“金武卫右卫营,什么时候来的白野,怎么又走了?” 金武卫右卫是大燕皇帝的亲信,若是来了白野,不是冲着她来,便是为了对付西楚而来,可是现在这些人,都没了踪迹。 这就让她,难以理解了。 “他们啊!”掌柜地说到这里笑了,一边走,一边回头望了望她,说道,“就在前天夜里,西楚王突然带兵前来,短短几个时辰就把白野城拿下来了,现在这里已经是西楚的国土了,那些金武卫右卫营的人,屁股尿流的回上京去了。” “是吗?”楚荞笑了笔,心中却冒出更多的疑问来。 白野城占剧地利之便,怎么可能短短几个时辰就打了下来,而且若是金武卫的人在这里是为了对付西楚,也不可能这么快就被人打得撤走啊! “那还有假,你一会去看看城门上的旗子,那可是西楚的图腾。”掌柜说着,打开了酒窖的门,“原本我还打算是搬到岐州去住的,如今白野也是西楚了,也就不用搬了。” “掌柜的若是还想开酒楼,以后可以到岐州找我,我也是经商。”楚荞笑着说道。 掌柜的笑着摇了摇头,“这太白楼开了这么多年,操心了这么多年,如今关了门也好,回去安安稳稳地过几日悠闲日子,不想再受这累了。”说着,指了指酒窖里的酒坛,“所有的存酒都在这里了,女儿红在这里,还有一些其它的酒,也是不错的,反正我也要关门了,又食言没做出你定下的东西,别的酒我也一并带去吧,不算钱了,当作是太白楼给你那位姐姐的新婚贺喜吧!” 楚荞望了望,想到花凤凰还有虎威堂那一般酒鬼,点了点头,“好,那便多谢了。” “这么多东西,你一个人也拿不走,我让店里的几个小厮给你装了车,随你送到岐州去。”掌柜的说道。 “那便再好不过了。”楚荞感激道,但愿还赶得及回去参加婚礼,不然萦萦真得跟她急了“现在就装车动身好不好,明天就是正日子了,我得连夜赶回去。” “行,你在前面稍等一会儿,我这就让人搬。”掌柜的道。 楚荞自酒窖出来,等着人将酒装车,向泷一吩咐道,“你去城门口打探一下,金武卫右卫营和攻打白野是怎么回事?” 按计划,进攻白野城是明年才实施的,燕胤不是那种冒然而为的人,怎么会突然出兵拿下了白野城。 一刻钟时间,酒都装好车了,泷一打探回来,回道,“现在的守军确实是西楚的兵马,但具体怎么回事,他们也不清楚,看来只有回去问西楚王了。” 楚荞抿唇点了点头,一边翻身上马,一边道,“那便回去再说吧,你照应些后面送酒的,我先快马赶回去。” “是。”泷一点头,应声道,看着楚荞快马离去,心中却笼上巨大的不安之色。 既然西楚已经出兵拿下了白野城,为什么凤缇萦就没有放信号通知他们呢? 她又不敢轻举妄动,只得借故将楚荞在锦州拖延了一天,探查到金武卫已经撤回了上京,两人方才启程往回赶。 楚荞想着回去参加喜宴,归心似箭,一路马不停蹄地赶了回去,回到岐州城的时候,天刚刚亮,城内还很安静。 她骑了几天的马,累得一身都疼,索性下了马走回去。 可是,刚进城走了没多远,还安静地城内响起了丧乐之声,这让她不由皱了皱眉,今天明明是凤缇萦的大婚之日,城里怎么出了这么晦气的事。 她皱了皱眉,左右望了望,思量着从哪条街绕道,以免撞上了这样的事,再去参加婚礼,会给凤缇萦带来不吉利。 丧乐声越来越近,隐约看到出殡的队伍浩浩荡荡地过来了,她连忙牵了马,准备往右边的街道走,避一避晦气。 刚走了没多远,不经意侧头望了一眼,顿时僵硬地愣在了那里。 为什么……出殡的队伍,全是王宫里的人? 花凤凰,沁儿,玉溪,诸葛无尘,燕胤……他们所有人一身刺目的白,满面悲戚地走着,所有的人都被浓重的悲痛所笼罩。 沁儿哭得泣不成声,抬袖抹了抹眼泪,不经意望见愣愣地站在街口处,迎风而立的女子,惊讶地喃喃道,“楚姐姐……” 她不是应该在正午才回来的吗? 为了不被她撞上这一幕,他们特意赶在天一亮就出殡下葬,怎么偏偏……偏还是让她回来撞上了。 ―――― 三万吐血更新,终于完了。 我也写得要死了,本人已死,有事烧纸。 他欠了她一生的幸福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秋日的清晨,冷风瑟瑟。 随着沁儿那一声楚姐姐,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随之望向了街口处风尘仆仆的女子,殡葬队伍停在了那里,每个人面色不自觉地闪过一丝慌乱和担忧。 楚荞愣愣地站在那里,一向灵敏的思绪此刻却变得有些异常迟钝,她怔怔地望着那风中飘动的白幡和漫天飞扬的冥钱,缓缓将目光又向了那副楠木棺上。 谁死了媲? 她松开手中的缰绳,一步一步走了近去,望向走在最前的燕胤,“……谁死了?” 燕胤目光死寂如灰,再不复以往那般的神采飞扬,仿佛是一夜之间已经沧老了十年,半晌才看清站到了自己面前的人,却终究一个字没有说。 楚荞没有得到他的回答,又望向诸葛无尘,追问:“谁死了?” 然而,诸葛无尘也只是痛苦地别开了目光,没有说话。 “你们到是说句话,到底谁死了?”她目光一一望过沁儿,玉溪,花凤凰,魏景,可是没有一个人开口回答她的话。 她咬唇点了点头,决然道,“没有人说是吧,那我便自己开棺来看!” 她说着,便走向虎威堂众将抬着的棺木,想要开棺看个究竟,可是每一步都走得虚浮,仿佛一不小心就要摔跟头…… 虽然她还没有看到,但心中已经涌起了巨大的不安和恐惧。 “死者已逝,就不要再打扰她的安宁了。”花凤凰拦住了楚荞,说道。 楚荞却面色沉冷,喝道,“让开!” 她害怕知道那个答案,但她不得不让自己知道,那棺木之中的人,到底是谁? “楚姐姐!”沁儿哭着上前,与花凤凰一起拦着她。 原本是想赶在她之前下葬,以免她看了伤心,可如今却偏偏让她回来给撞上了,这已经是让人难以承受的噩耗,若再让她看到里面那样的凤缇萦,她会疯了的。 诸葛无尘靠近过来,尽量以最平和的声音,说道,“萦萦她……病逝了。” 楚荞闻言仿若木偶一般地转过身,望向身后的诸葛无尘,“你说……谁?” “萦萦前日……已经病逝了。”诸葛无尘声音尽力想要平静地告诉她,以免吓到了她,声音却还是难掩悲痛的颤抖。 “萦萦?病逝?”她皱着眉望着诸葛无尘,木然地重复他说的话。 他到底在说什么啊? 今天是萦萦的大喜之日,他怎么会说这么诅咒她的话? 半晌,她都只是愣愣地站在那里,没有一点反应,似乎怎么也理解不了诸葛无尘那句话的意思? “阿荞?”诸葛无尘轻声唤着她,被她这般的反应给吓到了。 楚荞被那一声轻唤拉回了神智,僵硬地望向被众人抬着的棺木,举步便走了过去,她不相信,她相信那里面的人会是凤缇萦。 她走的时候还好好的…… 她还说好了要回来参加她的婚礼,要给她带回来最漂亮的凤冠…… 她跟她说好,她一定等到她回来才嫁的…… 为什么等她回来,一切都变了样了? “阿荞――”诸葛无尘伸手抓住她,阻止她去接近棺木。 她大力想要甩开他的手,往那棺木扑过去,奈何拉着她的人怎么也不肯松手,整个人被她拉得从松轮椅上滚了下来,她也被拖得摔倒在地。 诸葛无尘却还是小心地护着她,以免她磕伤了头,拼命地将挣扎着要起来去看棺木的楚荞按在怀里,便是她急切之下重拳砸在身上,也未肯松手。 “让开!让开啊!我要去看,我要去看她……”楚荞大力地想要推开他,急得都动了武,抱着他的男人也没有松手。 玉溪和沁儿捂着嘴,哭得满面泪痕。 突地,楚荞失控之下重重一掌将诸葛无尘击倒,吐血在地,挣扎着爬起就往棺木上扑,正要一掌劈开棺盖时,一根极细的银针刺在了她的头上…… 她伸着手朝那棺木抓着,却最终无力地倒了下去,落在诸葛无尘怀中…… 温如春拔掉那根射出的银针,摸了摸她的脉搏,微皱着眉头,说道,“先让她睡两天,她最近一两个月也没好好休息过,再这样下去,会出事……” 五年前的明珠之事,楚荞早产刚刚一个月便长途奔波,又在之后明珠死了,悲痛在心,一直都未好好调养回来。 这五年也是常年常波各地,身体早就大不如前了。 花凤凰上前,望了望楚荞,又望了望诸葛无尘,道,“温大夫,你先送楚荞和左贤王回王宫里,送葬的事,我们去就行了。” 楚荞方才那一掌,诸葛无尘应该也伤得不轻。 诸葛无尘望了望还站在最有,始终不曾回头来望的燕胤,担忧地说道,“魏景,花姑娘,你们注意些燕胤。” 从带着萦萦回来,她在房里守了一夜,到现在也没有说过一句话。 他们所有人的悲痛,又如何抵得上他心中的痛,他身边亲近的人一个接着一个离去,一个比一个死得惨烈,可是那样的他,一直以来都是那样明烈如光,坦荡如风,带给这些一路生死相随的人以前进的希望。 可是,他的希望,又有谁来给? 诸葛无尘和楚荞由温如春给送回了王宫内,燕胤一行人将凤缇萦葬在了岐州城外的凤凰山,墓穴的是他一个人亲自挖的,墓碑也是他一个人亲自刻的,自始至终都不肯让任何人帮忙。 下葬之后,燕胤还在墓前坐着,没有说话,也没有要走。 魏景想,他是想要留下留在这里多陪一陪凤缇萦,便与花凤凰等人先行回了城内,给他一片安静。 凤缇萦的死,激怒了他们很多人,也击垮了这个一直睿智坦荡的西楚王。 他们在最天真烂漫的年纪相遇,出身高贵的天之骄子和贵族千金,可就是这样的她与他,从云端跌落地落,在那冰冷的宫廷,一直不离不弃,彼此扶持,走到了今时今日。 可是,当他们经历重重靡难,幸福刚刚开始的时候,却被人无情残忍的扼杀。 他们回到王宫的时候,楚荞还未醒来,沁儿几个人过去看了,诸葛无尘静静在床边守着,因那一掌所伤,面色有些苍白。 床上被温如春强行以银针所制陷入沉睡的楚荞,睡得并不安稳,额头不时地冒着汗,眉头皱得紧紧得,似是想极力醒来,却又怎么也醒不来。 “都办完了吗?”诸葛无尘望了望两人,问道。 “嗯,不过燕大哥还没有回来。”沁儿担忧地望着楚荞,回道。 诸葛无尘疲地点了点头,“让他静一静也好。” 燕胤总是那样的性子,他的脆弱与困苦,从来不会对人言。 “可是……楚姐姐怎么办?”沁儿红着眼睛说道,不管怎么说,楚荞也不可能接受凤缇萦过世的事实。 几人相互望了望,却是谁也没有办法。 “先让她睡两天再说吧。”诸葛无尘说着,望了望几人,“我会跟她说,她若问你们,什么都不要说。” “我……”沁儿有些不明白。 花凤凰望了望她,说道,“她那心思,比谁都细,别说一不小心说错了话,就是咱们表情反应不对劲,她也能觉察出来,尤其是沁儿你,别看着她难过看不下去就给说了,那可是会害了她。” 那样的真相,他们所有人就是烂在肚子里,也不能让这个人知道。 “我知道了。”沁儿望了望床上的楚荞,然后道,“我这几天还是不过来了,等确定瞒过了她,我就先回大宛去待一阵。” 她自己知道,自己没他们那么心思周全,一不小心就会说漏嘴引起楚荞怀疑。 正说着,温如春端着药进来,递给了诸葛无尘,“你身体还未恢复好,方才又挨了她那一掌,最近几个月莫动真气,不然我也没那个本事再给你保命。” 诸葛无尘重伤昏睡了五年,就算治不好腿伤,要想体质恢复到以前,起码需要调养一两年时间,如今刚有些起色,又被楚荞重伤了一掌,甚是麻烦。 “你还好吧?”沁儿闻言,问道。 楚荞那会失控之下,根本下手不知轻重,他又怕自己运内力去挡震伤了她,就生生受了那一掌。 温如春走近香炉,将带过来的药香点上,“这是宁神香,里面配了些珍贵的药材,放这里她这两天能睡得好些,也有助于恢复人元气。” “有劳温大夫了。”诸葛无尘感激道。 温如春点好了香,将香炉拿到床边的小几上,而后道,“你们都这样病得病,伤得伤,倒得倒,我这只有一双手,再这样下去,我可都救不过来了。” “这些事,爷才不会干,不过爷会让杀人凶手痛得痛,死得死。”花凤凰说着,眼底寒光如刀。 若不是西楚如今境况不稳,她当真就一路追杀去上京,宰了那帮狗杂/种。 她这么一说,沁儿几人也眼底泛起冷冽的杀意。 诸葛无尘面色沉冷了下去,却又很快冷静下来道,“仇是自然要报的,但也要好好计划,才能让他们付出最惨重的代价。” 而且,还不能让楚荞发现端倪,自然不能鲁莽行事。 花凤凰深深吸了口气,压下心中翻江倒海般的愤怒,沉声道,“我知道了,一切等你和西楚王计划好了再行动。” 他们每个人都想为这个女子报仇,那他们给予西楚的侮辱报仇,但如今的西楚才刚刚成长起来,要对付大燕,就必须精密妥善的计划,还不能让楚荞察觉他们是报仇。 “沁公主,等阿荞好些了,请你务必回大宛走一趟。”诸葛无尘抿了抿唇,认真地望着她,一字一句道,“我们需要大宛的帮助。” “我知道了,该怎么做,你写信我带给父王和王兄,他们一定会照做的。”沁儿一脸决然地说道。 她出生于宫廷,自小有着父王母后,王兄们的护佑,再之后随着楚荞,她也曾一直相信好人有好报,相信这世间的美好多于丑恶,可是在这里,在他们许多人身上,她真正看到了,命运的森凉。 “多谢。”诸葛无尘由衷颔首谢道。 所有的该做的准备,他必须赶在楚荞醒来之前,打点妥当。 “玉溪,你先去我父亲那里照顾,至于萦萦的事,暂且不要告诉他,他最近一直病着,承受不起这样的打击。”诸葛无尘说着,眼眶已经微微泛红。 他们一家人,兜兜转转这么多年才得以重聚,还不到一年时间,竟又要面对这般痛苦的生死之别。 “我一会儿就动身去。”玉溪抬袖擦了擦泪,小声说道。 诸葛无尘感激地笑了笑,望向花凤凰和魏景,说道,“燕胤最近几日恐怕无心处理军处,军营的事,就劳烦二位多费些心思。” “这是自然。”魏景道。 说完,诸葛无尘疲惫地敛目叹了口气,接下来他就要去想,怎么让楚荞相信,萦萦是病逝,而不是因为去找她,而被人残害的。 暮色降临的时候,楚荞还在睡着,诸葛无尘独自离开了王宫,去了凤缇萦的墓地,远远看到一身麻衣的男子如石雕一般坐在墓边上,一时间心底的悲痛之意,再度无边蔓延开来。 诸葛无尘驱动轮椅靠近前去,沉默了许久,想出言慰,自己却想不出任何一句安慰的话,不光是他,自己又何尝不是悲痛难耐。 “萦萦已经走了,西楚还有很多事等着你去做,你不能倒下。” 燕胤木然地望着那冰冷的墓碑,恍然之间之间又看到了那总是对着他笑意温柔的女子,伸手去摸了摸,却只摸到绝望的冰冷,最后颓然地倒在墓碑边上。 “我累了,累得就想死在这里……” “萦萦不会想看到你活着,她比任何人都希望你活着。”诸葛无尘说道。 他的妹妹就是那样坚执的女子,她深爱着这个男人,从来未曾动摇过,只要是为他,她做再多事,牺牲再多,都无怨无悔。 “这么多年,她一直在我身边,我竟是从未好好想念过她。”燕胤说着,仰头望着漆黑的天幕,眼底蔓延起无边的悲恸。 可是,当她在他怀中闭上眼睛的那一刻,关于她的所有过往,排山倒海而来,占剧了他所有的思想…… 当年宫变之日,他被凤家从大火中救出,父亲被害,母亲被囚禁,自己重伤挣扎于生死边缘,是她在身边一直陪伴…… 他绝望,悲痛,甚至想去死,是这个柔弱的女子给了他重新站起来的勇气。 在那黑暗血腥的宫廷,因为有着她,他才没有孤单无助,才一路安心地走了下来,以至于这许多年来,她的存在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 他习惯了那样只是遥遥一眼,就尽知对方所想,习惯了那样不需要言语,就了然于心的微笑。 “这么多年,因为有着她在,我才坚定地走到了今天。”燕胤回忆着过往,静静地诉说着过往,“她一生最美好的青春,一生最宝贵的心意,全都给了我,我竟是什么都不曾给过她,不曾给过她一个承诺,不曾给过她一份安定的生活……” 当我想要给她,能够给她的时候,她再永远地离开了。 这么多年,杀父之仇,囚母之恨在他心头已经占剧了太多,多得已经让他忽略了心里的另一份情感…… 可是今时今日,这个人永远走了,他的心里也只剩空荡荡的一片荒漠了。 血债血偿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三日后,微凉的秋风,吹得院内的树叶哗哗作响。 楚荞睁开了眼睛,惊惶地坐起身,看到安坐在床边的诸葛无尘又缓缓舒了口气,起身一边穿衣下床,一边说道,“吓死我了,刚刚做梦,梦到我回来都说萦萦过世了……” 诸葛无尘闻言目光不忍,却还是说道,“不是做梦,是真的。丫” “什么是真的?”楚荞缓缓转过身来,望着说话的人媲。 诸葛无尘深深吸了口气,控制住自己的悲痛心情,说道,“萦萦过世……是真的。” 楚荞愣愣地望着他,她只记得梦里她回来参加婚礼,婚礼却变成了葬礼,她想醒过来,却怎么也睁不开眼睛…… 她无法,亦没有勇气面对这个残忍的事实。 “就在几天前,她病逝了,因为……情况太过仓促,我们还未来得及通知你。”诸葛无尘每字一句,都说得痛苦而艰难。 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在这个女子面前说谎。 “病逝?什么病?温如春不是在这里吗?他就一点办法都没有吗?”楚荞定定地望着他的眼睛,似是想要透过那双眼睛,看透些她所不知道的东西。 诸葛无尘沉默了一会儿,悲痛地垂下眼睛,说道,“当时附近在齐州病了,温大夫过去了,萦萦病重了,我们接到消息赶回来时,已经来不及了。” 他一字一句,都带着哽咽的颤抖,说话间不由自主地握紧了轮椅的扶手。 楚荞却依旧一瞬不瞬地盯着他,显然并不相信他所说的话,可是手却忍不住地在颤抖,“我走的时候还好好,就在不久前我还收到催我回来参加婚礼的事,怎么就几天功夫……几天功夫人就没了,你要我怎么相信?你要我怎么相信?你要我怎么相信?……” 她刚开口的声音很低,说到最后眼泪忍不住地夺眶而出,歇斯底里地质问,浑身冰冷地颤抖着,恍若已经跌入了冰窖一般。 诸葛无尘满面悲戚地望着她,却无从回答。 他们谁都希望那不是真的,可是事实已经发生了,他们不得不去面对,他也不得不这般去欺骗一个他最不想欺骗的人。 “我去看她……我去看她……”她还没顾得上穿鞋,赤着脚便跌跌撞撞地往外走。 诸葛无尘伸手拉住她,说道,“她已经下葬三天了,你回来那天伤心过度昏迷,已经睡了三天了……” “我还没看到她,为什么连最后一面都不让我看,为什么……”楚荞目光沉痛而冷冽的望着他,最终无力地瘫坐在地,哭得声嘶力竭。 沁儿和玉溪几人在外面,听到里面的声音,都不由地再度哭了出来。 但好在,好在楚荞已经相信,凤缇萦只是病逝而亡。 楚荞很长时间都没能控制住情绪,直到了晚上,她终于平静了下来,“我想去看看她。” “现在天已经黑了,明天我陪你去。”诸葛无尘说道。 楚荞木然地点了点头,然后无力地倒在了床上,缩成一团,喃喃说道,“我要睡觉……” 诸葛无尘想来她是太累了,便道,“你若是饿了就去厨房,那里膳食一直给你温着,我明天再过来找你。” 楚荞一动不动地蜷缩在床上,没有再说话。 诸葛无尘一向谨慎,出了房门依旧不怎么放心,一直在对面的书房里守着,担心自己的那番话并不能让楚荞信服,她再自己出来追问其它人。 不过,整整一夜,楚荞也没有出房门来一步,这才让他暗自松了口气,一连几天守在那里,人也疲惫不堪了,于是便靠着椅背,盖着薄毯就睡着了。 天刚亮的时候,沁儿想着楚荞这几日一直都是诸葛无尘喂得药保存体力,便一早从厨房拿了清粥过来,希望能劝她吃一点。 可是,她推开/房门进去,屋里哪还有楚荞的人影。 她手中的碗咣地一声摔在地上,“楚姐姐……” 对面房里的诸葛无尘顿时便被声音惊醒,打开门过来,“出什么事了?” “楚姐姐不见了!”沁儿一脸慌乱地说道。 诸葛无尘自责皱了皱眉,怪自己太过掉以轻心了,立即让,“让人在王宫和岐州城里都找一找。” “好,我这就去。”沁儿连忙道。 “等等!”诸葛无尘一边说着,一边催动着轮椅往外走着,“让人先找着,你跟我去萦萦墓地那里看一看。” 他怕自己那番话,没能让那一向心思缜密的楚荞信服,也许刚开始她会信,但一晚上她细细一想,肯定还是会有所怀疑。 两人匆匆赶到凤缇萦的墓地时,看到眼前的一幕,直觉仿佛要天塌地陷一般地绝望。 因为,楚荞已经自己挖开了墓,开棺看到了里面的凤缇萦。 是的,她终究是不相信诸葛无尘所说的话,她直觉告诉他这个人在说话。 所以,她必须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要让他不惜说谎来骗自己。 她满身是泥地跪在放置棺木的土壕里,棺木已经被她掀开,她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躺在里面的了无生气的女子,更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她脸上触目惊心的伤痕。 下葬才三天,又是在寒秋,她的尸首还未开始腐烂,只是那样冰冷的死白更将所有的伤痕映衬得更为惊心刺目。 “萦萦……你怎么了……”她颤抖地伸手去摸她脸上的伤痕,刺骨的冰冷顺着指间蔓延到心底,让她惶然不知所措。 她又伸手去摸她的手,才发现,她的腕骨……竟是断的。 这样的一身伤,怎么可能是病逝的? 她无法去想象,她生命的最后是承受着怎么样的残酷折磨…… 突地,她疯了一般爬到她脚的位置,颤抖而小心地撩起裤腿,看到那样不堪的伤痕,她顿时体内血气翻涌,一口鲜血喷溅而出。 “阿荞――”诸葛无尘惊惶地赶了过去。 “楚姐姐――”沁儿连滚带爬地扑在墓穴旁,泣不成声地叫着她的名字。 楚荞泪雨滂沱地趴在棺木榜,满口鲜血,悲愤如狂地嘶叫,“萦萦,是谁害了你?是谁害了你?到底是谁害了你……” 她睁着血丝遍布的眼睛,狰狞地望着灰蒙蒙的天幕,似是瞪着九霄之上冷酷森凉的命运之神…… 那天善良的萦萦,那么重情重义的萦萦,为什么要让她遭受这样的酷刑。 诸葛无尘从轮椅上滚了下去,摔在她的身旁,一把紧紧抱住她,一遍又一遍唤着她的名字,“阿荞阿荞阿荞……” 他想要试图唤回她的神智,怕她在那样的苦痛中,将自己逼至疯狂。 “凶手?凶手?谁是凶手?”她紧紧抓着棺木的边沿,直抓出了一个坑来,尖锐的木刺扎得她满手是血,也感觉不到一丝疼痛。 沁儿紧紧咬着唇,不敢说一个字。 与楚荞一同来的泷一站在边上,突然间一个踉跄,凤缇萦去了白野她是知道的,难道她没有传消息是因为…… 当天,西楚攻下了白野城,追杀了不少金武卫右卫营,再联想此刻看到棺木中的凤缇萦,所有的答案,已经不言而喻。 他扑通一声跪在了那里,满怀歉疚地说道,“对不起,凤姑娘,是我害了你。” 他堂堂一个大男人,竟然将她一个弱女子留在了最危险的地方。 楚荞猛地转头望向她,一双眼睛有如鬼一般的冷列骇人,“你说什么?” “我们接到消息,大燕皇帝派了整个金武卫右卫营在白野截杀你,当时情况紧急,西楚王和右贤王都不在岐州,我和凤姑娘只能兵分两路,一人到锦州寻你,一人在白野做内应,以便大军赶来之时能及时让你脱险……”泷一垂首说道。 “别说了!”诸葛无尘沉声吼道。 泷一愕然抬头,撞上楚荞疯狂的眼神,方觉自己说了多么残忍的事。 她推开诸葛无尘,从墓穴里爬出来,一把揪起泷一的衣襟,恨恨一巴掌扇了过去,“为什么把她一个人留在那里?为什么把她一个人留在那样的地方?为什么都不告诉我她在白野城?” 她若是知道,怎么会留她一个人面对那些魔鬼。 泷一嘴角瞬间便溢出血来,却没有躲,也什么都没有说。 他只是护卫,在宸亲王府这么多年来,他所知道的职责,护卫只是保护主子的生命安全,其它人的生死,已经不是他所能顾及到的。 当时,如果他晚一步找到她,亦或是他告诉了她凤缇萦在白野,即便他们两个人赶去了,面对那么多敌人,也不可能救下凤缇萦,更有可能搭上她的性命。 他为凤缇萦的死歉疚难过,但就算事情再重演一次,他依旧会做一样的选择。 他是护卫,他要做的,只是保护主子的安全。 她将泷一狠狠掼倒在地,痛苦地抱着头,“我害死了她……是我害死了她……我是凶手……我是凶手……我是凶手……我是害死萦萦的凶手……” 如果她没有离开岐州,如果她早一些回来,她就不会去找她,就不会有今天的这一切…… 是她害的,是她害的,都是她害的。 她在锦州安然之时,她正受着人世间最残忍的酷刑,求生不得,求死无门,她竟是不知道,一点都不知道! 她是天煞孤星的命吧,这一生注定无父无母,无夫无子,无亲无友,靠近她的人,最终都没有好下场…… 沁儿将诸葛无尘从墓穴里拉了出来,他几乎是爬过去的抱住了一直瑟瑟发抖的楚荞,却发现怀中抱着的人冰冷得让他害怕。 “阿荞,阿荞,不是你的错。”他说着,捧着她的脸,想要让她看到自己,听到自己的话,“她没有怪你,一点没有怪你。” 反而,最放心不下你,最怕自己的死,会害你再绝望难过。 “我是凶手……我是害死萦萦的凶手……我是害死萦萦的凶手……”她什么声音也听不到,什么东西也看不到,眼前一遍又一遍闪现着凤缇萦身上的各种伤痕,以有造成那些伤痕的魔鬼面孔,“死的应该是我……死的应该是我……” “阿荞,不是你一个人的错,是我们去的太晚,是我们没有救下她……”诸葛无尘抱着她,声音带着哭腔,“你这样让我怎么办?让至死都担心你的萦萦怎么办?” 她心中悲欲狂,他更深深心痛着她的痛苦和疯狂…… 花凤凰带着温如春赶了过来,看到已经被挖开的棺木,和已经陷入疯狂的楚荞,一时间惶然无措。 谁也不知道该如何让她恢复冷静,该如何去让她忘掉这一刻沉重入痛的伤…… 沁儿哭着望向温如春,乞求道,“快点,快点,给她用针也好,用药也好,让她睡过去也好,快救救她,救救她……” 温如春急忙跑了过去,以银针刺穴,强行让楚荞陷入昏迷。 诸葛无尘低头望着怀中已经安静下来的楚荞,痛苦又心疼地伸拭去她唇上的血迹,和满脸的泥污,良久之后,对花凤凰道,“把这里收拾好吧!” 花凤凰几人重新将棺木盖好,重新填土掩埋,谁也没有说话,却谁也止不住心中肆虐的悲痛和仇恨。 诸葛无尘抱着楚荞坐在地上,静静地看着他们做着那一切事,似乎连他们的幸福和希望也一并埋葬了进去。 回到了王宫,温如春留下了伤药,便和几人默然地守在屋内。 诸葛无尘默然地坐在床边,拿着巾帕小心地擦净了她上的泥土和血迹,拿着针小心地将嵌在指尖的木刺一根一根的挑了出来,沉睡中的人突然一个颤抖,他一针又出了血,眼眶瞬间便湿润了起来,手忙脚乱地去擦沁出来的血。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楚荞睡得不安稳,便是在梦中也被那可怕的梦魇所缠绕。 “真的,要这样一直让她睡着吗?”沁儿望了望温如春,问道。 温如春抿了抿唇,无奈地点了点头,“暂时也只能这样了,她这样睡着,我还勉强可以用药物控制,若是醒来,我怕……” 沁儿痛苦地咬着唇,为什么这世间最善良美好的人,最值得拥有幸福的她们,都要经过这样残酷坎坷的命运? 楚荞被药物所控制,强制陷入沉睡,虽然不能醒来,却又对周围的一切都有着清晰的感知,这一睡,便睡了数十天。 她也渐渐知道自己的悲痛,也让周围的人都不好过。 渐渐地,她平静了下来。 因为她知道,还有比这悲痛更重要的事,等着她去做。 她不能倒下,起码……不能在这个时候倒下。 楚荞平静了下来,再也不在睡梦中颤抖,也不再失控地乱说话,平静得除了呼吸脉搏,再没有任何反应,却又让诸葛无尘几人不安了。 温如春怕物极必反,不敢再继续给她用药。 她醒来之后,看到已经被她折磨得形容憔悴的诸葛无尘,扬起了一个平静地笑容,“这些天,辛苦你了。” 她只顾着自己沉浸于悲痛之中,却也苦了身边这些担心她的人。 诸葛无尘扬起一抹苍白的笑容,“你没事就好。” 当天,她与大伙安静地在一桌上吃了一顿饭,当天夜里便独自悄悄离开了岐州城。 诸葛无尘寻到她房中之时,只看到了桌上一纸书信,上面只有简单坚毅的四个字。 上京,报仇。 ―― 快三点了,终于爬完了,这一把老骨头啊,真想换一换。 血债血偿2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第207章 大燕上京,一如往昔的平静繁华。 金武卫右卫营在白野折损惨重,白野失守,常啸林和赵进自然是不敢将真实状况禀报燕皇,只说是截杀楚荞的事被西楚察觉了,西楚出兵占领了白野,打断了他们所有的计划。 自始至终,没有人提过那个在白野平原上无辜惨死的女子媲。 赵进眼见应付过了燕皇,但也还是一如往昔的嚣张跋扈,目中无人。他的顶头上司却是忧心忡忡,如果他们杀的是楚荞,起码是削弱了西楚丫。 可是,如今死的是凤缇萦,即将成为西楚王后的凤缇萦,无疑是点燃了西楚上下的怒火,西楚王眼见自己的未婚妻子遭受那样的凌虐,岂会善罢干休? 神兵山庄三庄主楚荞又与凤家渊源颇深,知道自己的好姐妹被害,她也不会坐视不管。这么多年混迹江湖朝堂,他怎么能不清楚其中的利害关系。 这天下之大,就算是得罪皇帝,也万万不能与四个人为敌。 第一个,宸亲王,燕祈然。 第二个,西楚王,燕胤。 第三个,左贤王,诸葛无尘。 第四个,便是神兵山庄三庄主,楚荞。 她看似只是一介商人,可是她与各国各部落都有多年的交情和利益关系,能抬手之间让北魏至今动荡未平的人,岂是泛泛之辈? 要么不要得罪她,要么就杀了她。 但是如今,他们既没有杀了她,又得罪了她,谁也不知道她会做出什么事来。 更何况,如今那四人之中的三人,都已经在同一战线。 勤政殿内,燕皇接过单喜递来的茶盏,端到嘴边却狠狠摔了出去,“这群不争气的东西,这样的机会就让他们给错掉了,还白白丢了一座白野城!” 单喜一边伸手招呼宫人将功赎地上的碎茶盏收拾干净,一边道,“白野城已破,西楚极有可能要冲上京来。” “若没有神兵山庄,他们哪会有今日?”燕皇说着,重重地捶了捶龙案,“如今打草惊蛇,以后哪还有这样的机会。” 单喜垂首微微叹了叹气,说道,“宸亲王和世子,昨夜已经回京了。” 如今,金武卫右卫营截杀楚荞的消息,怕是早已传到他的耳朵里了。 燕皇闻言头疼地捏了捏眉心,“可有问什么?” “这倒没有。”单喜摇了摇头,回道。 燕皇闻言拧了拧眉,追问,“一句也没有?” “是。”单喜讶异的点了点头,宸亲王没有来质问,他也不用费心怎么解释,这不是很好吗? 燕皇却深深地沉默了下去,他的儿子,他了解。 若是燕祈然得知消息跑来质问他,那是好事,可他这般不闻不问,反而更让他忧心,唯恐他们父子又回到以前形同陌路的时候。 “罢了,去传几位将军入宫,白野已经丢了,总得设法夺回来才是。”燕皇道。 可是,他却不知,一把仇恨的战火,早已点燃,即将焚遍整个大燕。 燕皇忙于布署打回白野城,根本无心去追查白野城被占,背后所发生的种种,直到一桩接着一桩的金武卫被杀血案,震动整个上京。 那日,天还未亮,文武百官一如往日入宫早朝,行至望江楼时,看到地面一大滩的血迹,众人抬头去望,只见一名金武卫右卫营的士兵,被吊在望江楼上,左卫营的侍卫将功人放下来的时候才现。 那个人是被吊在城楼上,活活放干了一身的血,死状惨不忍睹。 燕皇震怒,当日早朝便立即下令刑部追查,捉拿凶手。 这是挑衅,对皇权的挑衅,对大燕的挑衅。 第二天,百官早朝入宫,望江楼上又有了被放干血的右卫营士兵,而这一次,是两个人。 常啸林带人赶到望江楼时,生生惊出了一身冷汗,来人只杀右卫营的人,且让每一个人都受尽折磨而死,这样的场景,他该明白了。 西楚的人,寻仇来了。 “今晚我就带着人守在这望江楼,我就不信抓不住他。”赵进一脸愤恨地说道。 常啸林没有说话,只是怔怔地望着望江楼上,仿似已经看到了他们所有人的死路,一字一句道,“你最好能抓到人,否则……不久之后,吊在这里的人,就是你我了。” “什么意思?”赵进面色顿时一沉。 “你说什么意思?”常啸林目光冷冽地望着他,一字一句地教训道,“当初我去锦州千叮万嘱不要惹事生非,不要轻举妄动,你说你做了什么?” “那事儿,不都已经过去了?”赵进道。 “过去了?你说的轻松?”常啸林仰头望着吊人的地方,说道,“死的兄弟,都是被人吊在这里,活活放干了血,死并不可怕,可怕的等待死亡的折磨。你自己好好想想,到底是谁……会把咱们恨成这样?” 来的人,没有一次杀光所有人,也没有直接取他和赵进的性命,反而这样一天增加一个地杀,让他们每个人都活在等死的恐惧中, “你是说,西楚有人来了?”赵进小心翼翼地问道。 “不是他们,还能有谁?”常啸林面色沉重地说道。 赵进没有再说话,立即安排人今晚埋伏在望江南楼各处,关系到身家性命,他自然不敢马虎。 可是守了一夜,凶手却连面也没露一下,望江楼没有再吊死人。 “看来,知道咱们守在这里,他不敢来了。”一人笑着说道。 赵进望了望空荡荡的望江楼,冷冷笑了笑,“走吧,兄弟们辛苦一晚上了,都回营睡觉去,今晚流芳阁我请客。” 一行人好一番恭维,各自散去回了右卫营。 上朝的百官行至望江楼,并未看到再吊着死人,一地鲜血,都捂着胸口松了口气,然而进到内宫,进到议朝的大政殿,个个都尖叫着连滚带爬地往出跑。 有些个胆小的,当场便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今天死的是三个,不再是吊着放干血而死,却是个个被千刀万剐而死的,殿内一地的血肉,三个人被人生生剔成了三具白骨,那一幕的场面也成为之后许多人的恶梦。 燕皇闻讯赶来,在殿门口看了一眼,便险些气晕过去,怒声喝道,“让常啸林几个立即给我滚过来!” 一开始,他只当是他们跟江湖人结了怨,有人寻仇而来。 可是,今天都直接把人杀到他的朝堂上了,分明就是冲着他来的,而这一切必定跟白野城的失守有关。 早朝在众大臣晕得晕,吐得吐当中取消,众臣纷纷告假,不敢再入宫来。 燕皇无奈,只得准奏。 单喜派人到右卫营传话的时候,常啸林便知事情是怎么也瞒不住了,连忙将倒在房中还呼呼大睡的赵进给踹了起来。 两人被传入宫,没有被带着立即面圣,而是被带到了大政殿,让他们在那里整整待了一个时辰,亲手将殿内的三具死尸处理干净。 饶是赵进一向天不怕地不怕,此刻去捡着那一片一片的血肉,也冷汗直冒,心惊胆颤起来,他这些年杀得人多了去了,见过的死人也多了,可从未见过有人如此残暴手法,把人活活放干血,活活千刀万剐的剔成白骨。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般比魔鬼还要可怕的人啊! 他们一个一个这样的惨死,等到了他的头上,又将是要承受什么样的酷刑,他想着不由打了个寒颤。 两个人将大政殿收拾干净,出来的时候,两个人都已经是面无一丝血色。 “常将军,赵将军,陛下请你们去议政殿问话。”单喜面色冷淡地宣道。 常啸林抬袖擦了擦自己满头的冷汗,脚步虚浮地随着单喜去往议政殿,跟在其后的赵进,目光都有几分木然了。 议政殿内,燕皇拿着帕子,捂着嘴一阵一阵的咳嗽,看到进来的常啸林和赵进两人进来,扶着桌案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沉声喝道,“说说,你们在白野城招惹了什么人,闹得如今宫里上下没一天的安宁?” 常啸林两人立即跪了下来,“臣等该死!” “说!”燕皇一拍桌案,怒声道。 “在白野城,西楚……死了一个人,如今,他们怕是有人寻仇来了。”常啸林说道。 “寻仇?”燕皇眉头紧锁,拄着龙拐绕过长案,走近前来,“死了什么人?让他们杀人都这般手段残忍,不堪入目。” 常啸林侧头望了望边上的赵进,沉默了片刻道,“凤家的大小姐凤缇萦在白野,死在了右卫营的手里……” 他不敢去提及,凤缇萦是如何死的。 单喜扫了一眼赵进,走进燕皇身旁,低声道,“听说,凤缇萦已经被立了为了西楚王后,凶手这般穷凶极恶杀人,怕是……怕是她是被右卫营给糟踏死的。” 右卫营在民行一些作为,他也早有耳闻,只是陛下用的是武者,只要能替他办事,其它的事他也就不多计较。 可是这一切,他们却是惹下了天大的麻烦。 “你们……”燕皇气得发抖,隐约觉得这件事,远不会轻易了结。 单喜连忙扶住他,“陛下,先消消气,当务之急是要尽快找到行凶者,她能在宫里杀人夺命,来去自如,若是有心要对付陛下您,岂不也是易如反掌? 燕皇敛目压下心中翻涌的怒火,沉声道,“给朕找,就是翻遍上京城,也要把这个人给朕找出来!” 天天有这么一个人,就在他的身边,他的眼皮底杀人,这就好比在他脖子上架了一把刀,谁也不知道这把刀何时会要了他的命。 他不容许,自己的身边有这样的威胁。 “是,臣等必然全力以赴,将功赎罪。”常啸林两人异口同声道。 燕皇疲惫地挥了挥手,道,“快去吧!” 两人战战兢兢地退了出去,单喜扶着燕皇落座,担忧地说道,“凤缇萦的死,西楚不会善罢干休的,虽然不知来的人,但他们绝不会仅仅把右卫营的人杀了就会收手,而且,右卫营一开始是陛下您下旨派往白野的,不管是你针对楚荞,还是如今凤缇萦的死,这个仇,最后也都会算在陛下你的头上。” “朕当然知道。”燕皇敛目,疲惫地叹了叹气。 “神兵山庄一向与各国交好,又一直有军械生意往来,如果她联合各国一同进攻大燕,再加上西楚又多是骁勇善战的良将,如今又有一个谋算过人左贤王也他们为伍,这将是大燕前所未有的困境啊!”单喜担忧地说道。 若死的是楚荞,会削弱西楚的力量,可是死的是凤缇萦,就无疑是点了一把火。 “这几年征计岐州,大燕已经损兵折将,如今哪还有良将可用?”燕皇无奈叹息道。 单喜端着茶,递了过去,说道,“西楚王历来善战,更曾被誉为大燕的战神之王,如今的大燕,除了宸亲王,已无可以与他一较高下的人了。” “事到如今,祈然他还会帮着朕吗?”燕皇自嘲的笑了笑。 单喜闻言沉默了片刻,劝道,“你们毕竟是血脉相联的父子,他总不至于看着你死,而无动于衷。” 此时此刻,大燕皇宫内,楚荞就栖身在凤缇萦曾经居住的寝宫内,只是如今那里已经荒废如同冷宫一般。 楚荞离开岐州的第二天,花凤凰便跟着来了上京,沁儿启程回了大宛,联络西域各国。 她只带了黑鹰和神兵山庄几个最得力的护卫,并将吕瑞派去了岐州与诸葛无尘商议出兵大燕的计划,萦萦的死,她定要大燕……倾国来葬! 楚荞在屋内闭目养神,今日之后,燕皇和右卫营必定会全城通缉抓铺他们,他们接下来再要取人性命,便是难上加难了。 可是,即便难上加难,她也不能让那些那么便宜就死了,她一定要让他们和萦萦一样饱受恐惧和绝望的折磨,求生不得,求死无门。 黑鹰在外面磨刀,花凤凰笑呵呵地蹲在边上,“啊呀,昨晚上你那个剔骨的刀法,真是绝妙无比啊,传授一点给我啊!” 她一向自负刀法过人,可是黑鹰出手一阵黑旋风一样卷过去,转眼功夫就能把人给剔成一具白骨,那手艺……太让人羡慕了。 黑鹰挑着眉侧头望了望她,那样的事是个女人都该恐惧害怕厌恶吧,她一副两眼发光的兴奋,是怎么回事? “论刀法,天下间爷只佩服曾经被誉为鬼影刀的殷九霄,当年都想去拜他为师的,结果几年都没找见人,你是第二个。”花凤凰一脸崇拜地瞪着她,没想到楚荞的神兵山庄还藏了那么多好家伙。 黑鹰面色无波地收起刀,平静说道,“我从不收徒弟。” 花凤凰张着嘴愣在那里,随即眼睛直冒光,抓住袖子,“师傅!” 这世上刀法能练到如此地步的人,不会有第二个,殷九霄就是黑鹰,黑鹰就殷九霄。 黑鹰面无表情,起身望了望屋内的一直闭着眼睛,不知是睡着还是清醒的楚荞,低声说道,“若是你在上京,能替我等护卫庄主安全,将来我倒也能传授你一套刀法。” “不用你说,爷也会。”不然她吃饱了撑着跑上京来。 黑鹰赞赏地点了点头,说道,“至于杀人的事,让我们来就好,你莫让庄主再动手了,她以前不是这个样子。” 一个人在仇恨驱使下,再这般如魔鬼一般杀人,就算她报了仇了,也会因为这样的经历而心里扭曲,性情大变。 “我知道。”花凤凰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可是,以她现在的心境,不亲手替凤缇萦报仇,她那满腔恨火,根本无处发泄。 __ 明天就把燕祈然放出来了。 我让爹爹来接你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一天五天过去了,几乎动用了上京城内所有能用的人,却连凶手的影子都未曾寻到一个,就连来的人是谁,也未曾察出一丝一毫。 可是,金武卫右卫营的人不管怎么警戒,不管如何小心躲藏,每一天夜里都会有人遇害,且每一天都会比前一天多死一个,且死的方式也是层出不穷,花样百出,以至于整个上京都开始人心惶惶丫。 勤政殿内,燕皇已有好几夜未曾安眠,每天派出去搜查的人回报都是一无所获,但宫内死的人却是一天比一天多,一个比一个死状惨烈,纵使在这深宫见惯了生死争斗,此刻也忍不住有些坐立不安了。 他感觉,总有那么一双阴冷的含恨在他看不见的暗处一直盯着他,随时都有可能跳出来,将他置于死地。 “到今天,已经死了三十个人了,你们竟然连凶手是谁都没查到,是不是就等着他来取你们项上人头,把刀架在朕的脖子上!”燕皇气得不轻,这几日旧疾愈发严重了,说话一急便咳嗽不止媲。 “陛下,消消气。”单喜连忙奉了茶,劝说道。 在这宫里几十年,什么样的大风大浪没见过,只是这一切寻仇而来的人,实在棘手不已,不管他们设怎样的局,来人每天一样会出现,每天会杀比前一天多一个人,不多杀一个,也不少杀一个。 “我们确实已经派人翻遍了上京城内,但确实不曾发现西楚的人。”常啸林战战兢兢地回道。 天天带着人搜查,夜里更是眼都不敢合一眼,总担心,一闭上眼睛,自己再也睁不开眼睛继续活在这个世界上。 “没找到,难道这天天晚上杀人夺命是见了鬼不成?”燕皇怒声喝道。 他这般一说,赵进当即打了个寒战,他们找了这么多天也没有找到人,难道真的是凤缇萦冤死,回来寻仇了? 他从来不信鬼神的,可是这些天,日日饱受恐惧的折磨,每一听到死人的消息,一看到那些以世间最残忍至极的手法杀害的人,他一闭上眼睛就是恶梦连连。 “在这皇宫大内,在金武卫上下这般警觉的时候如入无人之境,杀人夺命,这样的人定是西楚的高手,有这样身手的人,西楚总共也就那么四个人,西楚王,左贤王,楚荞,花凤凰。”常啸林望向燕皇,认真说道。 “已经得到消息,左贤王行动不便断然不会出现在这里,而西楚王如今还身在岐州,所以来的人,极有可能是……楚荞和花凤凰,还有神兵山庄的人。”燕皇面目沉冷,一字一句地分析道。 他虽然只是见过几面那个女子,却也看得那是个心思极其缜密的人,否则也不会短短几年就有了神兵山庄那样庞大的身家,又在上京对所有人隐瞒了身份,原本白野布得局是为了杀她,最后阴差阳差死的是凤缇萦,她与凤家一向渊源颇深,又与凤缇萦情同姐妹,如今寻到上京来报仇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可是,她又藏身在哪里? “上京城内,都找遍了?”燕皇回身扫了一眼跪在殿中的两人,沉声道。 “确实都挨家挨户都找遍了。”常啸林坦言道。 单喜闻言微微皱了皱眉,走近燕皇,低声提醒道,“说起来,还有两个地方,还不曾派人搜查过。” “哦?”燕皇微一挑眉,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大家搜遍了上京城,没有找到人,就还剩两个地方,没有找过,一处就是皇宫,一处就是……宸亲王府。”单喜说着,小心翼翼地望了望燕皇。 金武卫便是天大的胆子,也不会敢去搜宸亲王的府第,而宸亲王显然对楚荞并未到无情无义的地步,那么窝藏她的人也不是没有可能。 燕皇闻言锐眸微微眯起,沉默了一会儿,道,“立即带人将皇宫上下仔细搜查一遍,加强巡查的侍卫,一处也不要放过。” 楚荞这个人,心思缜密,却又一向立场分明,她既然站在西楚的一方,就不会再自己与宸亲王府纠缠不清。 所以,她现在的藏身之地,极有可能就在这大燕皇宫的某一处。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一开始,他们所有人也都忽略了这里。 “是。”常啸林两人领命立即道。 两人前脚一出门,后脚便有人进来禀报道,“陛下,宸亲王世子入宫了。” 燕皇一听愣了愣,然后笑了笑,拄着拐杖朝着殿外走,“这小家伙,这都一个多月没见了,单喜去让御膳房备些禳儿爱吃的。” 单喜看到已经面色阴沉多日的燕皇难得露出笑意,连忙着带着人下去准备。 “皇爷爷,皇爷爷……”燕禳蹦蹦跳跳地跑了进来,圆圆的小脸,盛满了笑意。 燕皇笑着迎了上去,蹲下身摸了摸小家伙的头,微微皱了皱眉,“走了一个月,怎么瘦了?” 燕禳无奈地低了低头,怨念地说道,“爹爹说禳儿是小胖子,不准禳吃太多肉。” “哈哈哈……”燕皇被他的样子逗乐了,伸手捏了捏还有些圆嘟嘟的小脸,道,“皇爷爷让吃,一会吃饱了再回去,好不好?” “好呀好呀,皇爷爷最好了。”燕禳欢喜地扑到燕皇怀里。 燕皇伸手想要把小家伙抱起来,但他确实太重了,试了两回也没把强壮的小世子给抱起来,只得道,“你还真是个小胖子了。” “皇爷爷,你跟爹爹一样不疼禳儿了,我还是回去吧。”小家伙鼓着小脸,可怜兮兮地准备往回去。 燕皇有些哭笑不得,牵着他道,“禳儿不胖,是皇爷爷老了,抱不动你了。” “皇爷爷才不老。”燕禳立即道。 燕皇笑着摸了摸小家伙的头,笑道,“就你会说话,走吧,跟皇爷爷出去走走。” “御花园的桂花开了吗?我可不可以摘些回去,让爹爹做桂花糕。”燕禳一边和燕皇牵着走出大殿,一边笑着问道。 燕祈然不喜欢桂花的浓郁香气,所以宸亲王府是没有种桂花树的,但一到秋天他又特别喜欢吃桂花糕,就会进宫摘了桂花带回去。 “你这个小馋猫。”燕皇闻言失笑,“一会就让人给你摘了装好,回去的时候带回去。” “皇爷爷最好了。”燕禳笑语言道。 燕皇笑了笑,一边走,一边问道,“你一个人进宫,你爹爹呢?他在做什么?” 这五年来,离京回来虽然不会回宫来看他,但也会派个人过来支会一声,这一次回来却是什么都没有说,当真是要因为他对楚荞动了杀机,要与他再生份了吗? “爹爹在练功,我叫了他一起来的,他不愿意。”燕禳说道。 燕皇闻言面上的笑意,一点一点沉了下去,“这样啊!” 燕禳跟着他在宫里漫步走着,看着来来去去忙碌的金武卫,不由小脸皱起,“他们在找什么?” “宫里最近藏了个坏人,他们要把人找出来。”燕皇笑了笑说道。 “禳儿帮你找好不好,禳儿很聪明的,禳儿最近有跟爹爹学功夫,很厉害了。”燕禳一听,兴奋地抓着他袖子请求道。 燕皇笑着摇了摇头,说道,“禳儿还小,遇到那些坏人,会有危险的。” “皇爷爷,让我找找嘛,就找一会儿就行。”燕禳不罢休地继续撒娇,“皇爷爷,你不让我找,我以后再也不来找你玩了。” 燕皇一听头疼不已,看到走来的单喜道,“差几个得力的侍卫跟着小侍子,带着他跟着金武卫找找宫里,小心点。” “好,奴才立即就去。”单喜瞧着燕皇朝他使了眼色,自然不可能放着小世子自己去找,让他找也是去一些金武卫已经搜过的宫殿。 单喜刚一召来侍卫,燕禳跟燕皇道了个别,便立即兴奋地带着人满皇宫里地找人。 “你别走在我前面,挡着路了,我怎么找坏人啊!”燕禳气鼓鼓地瞪着走在自己前面的两个侍卫,不满地叫道。 侍卫长一听不由头疼不已,虽然金武卫已经搜过一遍,他们也不敢放心让小世子走在最前,这可是陛下和宸亲王的心头肉,有一点闪失,他们一个个身家性命都难保,哪里敢马虎。 “世子,我们走前面,以便能保护您。”侍卫长和颜悦色地解释道。 “谁要你们保护,让开。”燕禳说着,自己窜到了最前大步走着。 侍卫长又不好太过顶撞他,带着人小心地跟在后面,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警惕周围的一切动静,唯恐有半分闪失。 “不用这么紧张吧,这边都已经搜过了。”一人小心地说道。 “我当然知道,小心些总归没错,他少了一根头发,你我都是灭九族的大罪。”侍卫长小声训斥道。 几名侍卫一听,不敢再多说话,小心地跟随在燕禳身后。 燕禳找人找得很是兴奋,一座宫殿一座宫殿地搜,很快便搜到了华阳殿,这一回不让人一起进去,反而让侍卫们都在外面把宫殿团团围住,自己轻手轻脚地往里面走,侍卫长一跟上来,当即被他恶狠狠地一眼给瞪了回去。 “这里已经有人搜过两遍了,不会有事的。”有人劝道。 侍卫咬了咬牙,还是守在外面,小声叮嘱道,“世子有什么事,立即叫我们。” 燕禳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自己蹑手蹑脚地摸了进去,一以眼睛滴溜溜地转悠着四下张望,样子很是机灵可爱。 他刚一推开内窒的门,两柄寒光冽冽的刀几乎同时划向了他的脖子,吓得他顿时瞪大了眼睛,一张嘴正准备叫人,一只却先一步捂住了他的嘴。 燕禳抬头望了望,愣了愣,那不是在德州那个老欺负他的男人婆嘛,她怎么在这里。 黑鹰望了望花凤凰,冷声道,“这个孩子发现了咱们,不能留。” “杀了他更麻烦。”花凤凰狠狠瞪了一眼燕禳,说道,“他是宸亲王世子。” 黑鹰皱了皱眉头,现在他们要应付燕皇的人马已经很是麻烦,要是再伤了这孩子,把宸亲王也给招惹了,只怕仇还未报完,就要先送命在这里了。 可是,杀不得,也留不得,更放不得。 “我放开你,你不许叫,我带你去见荞荞。”花凤凰笑了笑,说道, 这小家伙对楚荞一向忠心的很,只要搬出楚荞,他自然什么话都肯听。 燕禳一听,眼睛顿时泛起笑意,连连点了点头。 花凤凰松开了手,小声说道,“小东西,你跑这里来做什么?” 她们本来在密道里躲着,等两拔搜查的人马过去了,刚从密道里出来,哪料到这小家伙又跑了进来。 “我帮皇爷爷找坏人。”燕禳小声说道。 花凤凰一记爆栗敲到他头上,小声道,“你才坏人,你爹是坏人,你爹是坏人,你们一家人都不是好鸟。” 燕禳吃痛地捂住头,扭着头四下张望,找楚荞的踪迹,“荞荞真的在这里吗?” 花凤凰望了望黑鹰,说道,“没事,这小家伙应该不会出卖咱们。” 这小家伙当初那么嘴严,都不肯说自己的身世,要他保守秘密,只要下对了筹码,自然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走吧,我带你去看她。”花凤凰道。 燕禳点了点头,但又立即道,“等一下,外面还有人,我出去说一声,不然他们一会儿进来了。” 黑鹰一听,立即伸手拦住了。 “让他去吧,他时间久了不出去,外面的人也会起疑。”花凤凰解释道。 燕禳跑了出去,跟外面的侍卫说自己发现了一只鸟在房里,要在里面抓,不准他们进去吓跑了,不然要他们好看。 侍卫见他自己出来了,也知道里面应该没什么大事,知道他不去找人要留在这里抓鸟,也都松了一口气,自然是满口答应了下来。 燕禳一再警告几人不准进去,也不准任何人进去惊了他抓鸟,方才自己轻手轻脚装摸作样地进了里面去。 花凤凰满意地摸了摸小家伙的头,牵着她进了密道,楚荞正闭着眼睛休息,一听脚步声不对,立即睁开了眼睛。 “荞荞!”燕禳一看果然是他,立即就扑了过去。 楚荞一见是他,先是愣了愣,随即皱着眉头望向花凤凰,“怎么回事?” “我们刚出去,他就摸了进来,我们以为是金武卫的人,险些动了手,他说想见你,我就带过来了。”花凤凰笑着说道。 她将这小东西带过来,一则是与燕禳达成条件,也是希望能转换一下楚荞的心情。她天天想着报仇的事,除了晚上行动的时候,平时根本连话都不说,那个样子实在让她担心不已经。 前几日行动的时候,又跟人交上手,中了人设好的机关,身上都伤了好几处。 燕禳在她怀里赖了半天,抬头望着她瘦削又苍白的脸,鼻子不由地酸了酸,“荞荞,你怎么了?” 楚荞勉强扯出一丝笑意,“没什么?” “你是不是生病了?”燕禳望了望她苍白的面色,又看到她身上的血迹,抓着她的手一脸诚恳地说道,“荞荞,你跟我去我家吧,我爹爹医术很好的,一定能治好你的。”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样子的楚荞,他就有点忍不住想哭。 “不用了,你待在这里不好,快回去吧!”楚荞淡声说道。 燕禳咬着唇望了她很久,知道她肯定不愿意走,于是站起身往外走,“我回去让爹爹来接你。” 你该庆幸,死的不是她。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第209章 燕禳跑得很快,楚荞起身想追出去劝住他,不要将他们在这里的事告诉燕祈然,可是燕禳刚一跑出密道,外面就传来错杂的脚步声。 楚荞只是关闭了密道的入口,紧张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赵进带着人经过华阳殿,看到侍卫们守在外面,一问才知宸亲王世子在里面已经很久没有出来,觉得有些不对劲,便带人直接闯了进来媲。 燕禳虽然有时候笨笨的,但在有些时候却是反应极其敏锐的,一只到脚步声就立即推开了殿内的一处窗户,惊飞了筑巢在房檐下的鸟儿丫。 赵进一进来,立即扫视了一眼屋内,生怕错过一丝蛛丝马迹。 “谁叫你进来?我差一点就抓到了,你赔我的鸟儿。”燕禳气呼呼地吼道。 赵进虽然跋扈,但也知道这宸亲王世子是万万惹不得的,连忙赔礼道,“世子,我们只是担心你在里面会有危险,才进来看看。” “你算哪根葱,本世子要你担心?”燕禳站在椅子上,气愤地吼道。 赵进虽然不甘心被一个五岁孩子这般辱骂,却也不敢有半句怨言。 侍卫长几人闻言一个个憋住笑意,左卫营和右卫营一向水火不容,早就看不过这些江湖草莽了,看到他们被一个五岁孩子骂得声都不敢吭,别提他们几个心里有多痛快! “滚出去,本世子不想看到你。”燕禳一脸气愤地吼道。 赵进等人也没有发现异状,便也不再多留,一个个点头哈腰退了出去。 “世子殿下还要抓鸟儿吗?”侍卫长近前问道。 燕禳气鼓鼓地跳下椅子,一边走一边哼道,“等明天它们飞回来,我再过来抓,不许再让人往这里跑,再给我吓飞了,我就让皇爷爷把你们都流放出去。” 侍卫长抬袖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连忙应道,“我这就忙人守在宫外,不让人再接近这里了。” 在这宫里当差这么多年,他又如何不知道,得罪谁也不敢得罪宸亲王他们父子两个啊,别人还会讲理,他们根本不讲理。 燕禳一听,回头望了望他,“这还差不多,不准再放刚才那些人进来,他们要再往里闯,就去告诉皇爷爷。” “是,是。”这回,他们就是拼了命,也不会再让右卫营的人进来。 小世子喜欢在宫里爬树抓鸟儿,这些年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儿的,但他回回都不让人帮忙,非要自己动手来,谁误了他的好事,准没好果子吃。 “给我守好了,回头我让皇爷爷给你升官儿。”燕禳一边朝外走,一边说道。 右卫营的人不来这里***扰,荞荞他们应该会安全些吧。 可是,皇爷爷为什么说荞荞是坏人,还要让人抓她? 燕禳离开华阳殿,没有立即出宫,留在宫里跟燕皇吃了一顿饭,饭桌上狠狠数落右卫营的人怎么无礼,怎么害他捉不住鸟儿,说得那叫一个咬牙切齿。 燕皇听得笑了笑,对惹着自己孙儿不高兴的人,又多了几分厌烦。 因着宫里不太平,天还没黑,燕皇便派人将燕禳送了回去,以免让他一个小孩子撞上什么血腥的场面给惊着了。 燕禳回了王府,思来想去地纠结,要不要把宫里看到楚荞的事告诉爹爹,因为自己走的时候,楚荞似乎很不想,他让爹爹过去的。 可是,爹爹不去,她生病了谁给她治好呢? 小家伙想着,趴在桌子上,郁闷地叹了叹气。 他想帮荞荞,可是又怕自己会做了惹她不高兴的事儿。 于是,思前想后,他决定还是先不要告诉爹爹,自己一个人去看荞荞就好了,反正爹爹也不喜欢进宫去。 这么一想,燕禳立即爬下榻,拿了一个包袱跑到自家老爹的药房,将自己知道的最好的伤药一股脑儿地扫劫一空,然后扛回了自己房间,等着明天进宫的时候,给楚荞送过去。 回到房间,藏好了东西,他准备爬床睡觉,刚脱了鞋子又想起楚荞身服脏了,于是又跳下床打开自己的衣柜,可是才发现这里的都是他自己的衣服,根本不能给她穿。 “对了,爹爹房间有女装嘛!”燕禳突地想起,自家老爹的衣柜里还放了不少女装,荞荞应该是可以穿的。 于是,他又穿好鞋袜悄悄出了门,看到自家老爹房里还没有人,想来是还在书房没有回来,立即冲了进去,打开衣柜,在里面扒拉了半天,终于找到一件合适的,欢喜地抱在怀里,“这件应该正好。” “什么正好?”燕祈然不知何时,站在了他的背后。 燕禳抱着衣服,转过身去,“爹爹。” 燕祈然目光落在她手中拿着的衣服,眉头微微皱起,“你拿这个做什么?” “我看着好看,想拿回房里玩一玩。”燕禳低着头,小声说道。 他不敢去看自家老爹的眼睛,一看就会怕得全招了。 “药房里的药,也是你拿的?”燕祈然淡淡问道。 燕禳咬了咬唇,紧紧抱着手中的衣服,迈开腿就要往外跑,“我困了,回去睡觉。” 说罢,飞快地跑回了自己房间,一脱鞋抱着找到的衣服钻进了被子。 燕祈然不紧不慢地跟了过去,一伸手撩开被子,“禳儿,你说的,说谎的孩子会长成长鼻子大耳朵的怪物的。” 燕禳赶紧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耳朵,抬头望了望站在自己床边的燕祈然,咕哝了半天,方才从实招来,“我在宫里看到荞荞了。” 燕祈然闻言眸光一沉,沉吟了半晌,也没有说话。 燕禳坐在床上,抱着那衣服,低着头小声嘀咕道,“她好像生病了,身上都是血,肯定受伤了,明明才过一个多月,人都瘦得快认不出来了,西楚很穷吗?都不给她吃饭的吗?” 燕祈然闻言薄唇抿得紧紧的,静静地望着被燕禳抱在怀里的衣服,眼底波澜起伏。 “爹爹,我明天可以把衣服和药送给她吗?”燕禳抬头望着父亲,一脸诚挚地恳求道。 半晌,燕祈然眉眼间蔓延起笑意,伸手摸了摸孩子的头,“可以,明天我让墨银陪你入宫。” 他一个小孩子带着这些东西进宫,定然会惹人起疑,总归是不放心的。 燕禳一听,顿时小脸上绽起笑意,“谢谢爹爹。” 燕祈然拎出他装药的包袱,一件一件地捡一些出来,说道,“不用带这么多,这些用不着。” 燕禳坐在床上,看着父亲一件一件地把药装好,又把衣服小心叠好了,装进小包袱里,突地问道,“爹爹,你喜欢荞荞吗?” 他总觉得,爹爹对荞荞很特别,他又说不出是哪里特别。 但是,他在爹爹面前说起荞荞,爹爹的眼神就会变得很奇怪,那是除了她,没有因为任何人出现过的奇怪。 燕祈然将他要带的东西收拾好了,伸手摸了摸儿子的头,说道,“行了,赶紧睡吧!” “你不准喜欢荞荞,她是我的。”燕禳望着自家老爹宣布自己的所有权,方才放心地钻进了被子去睡觉。 燕祈然微挑着眉瞪着床上已经闭上眼睛的小家伙,这霸道毛病,跟谁学来的? 半晌,他伸手拢好了被子,以免小家伙夜里踢开了被子着凉,起身将燕禳的衣柜给关好了,方才放心离去。 墨银接到传唤,匆匆地赶到了书房,听候调遣。 “你明日送世子入宫走一趟,把他要送的东西带进宫里去。”燕祈然一边翻阅着医书,一边吩咐道。 墨银老大不情愿地皱了皱眉,“这也不是办法,他们在皇宫这么搜下去,总会发现蛛丝马迹把人找出来的。” 燕祈闻言淡淡地抬眼,“看来,本王也养了群没用的。” “是是是,我明天就送。”墨银不敢再有怨言,立即回道。 他们在那里杀人是杀得爽快,可是苦了他们一般兄弟好不好,天天晚上跟着他们屁股后边转悠,不能出手帮忙,又不能被人发现,还要把能暴露他们行踪的迹象都要抹得了无痕迹,这简直都不是人干的活好不好? “你很不情愿?”燕祈然冷淡地哼道。 “属下不敢。”墨银被他瞪得一缩脖子,低着头不怕死地说道,“属下只是觉得,要不咱们直接帮忙把右卫营全给收拾了,或者你直接把人带回来就近看着,会省事一些。” “现在,她不会需要帮忙。”燕祈然淡淡说着,目光又回到手中的书卷上。 这件事,她不会容许他插手其中,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些。 “现在右卫营防守愈发的严密,今天夜里为免再为分别遇害,所有人都聚集在了一起,只要他们一出手,便会被群起而攻之。”墨银说着,望了了望皱起眉头的燕祈然。 主子,快担心吧,愤怒吧,去把人拎回来吧! 他真的过够了夜猫子的生活了,只要主子去把人拎回来,他们也就少操了一份心了。 等了半晌,燕祈然抬眼望了望他,“你自己看着办。” 墨银满心郁闷地出了书房,刚从宸楼出去没走多远,管事领着一人走了过来,他微低着头立在走廊边上,“见过陛下。” “祈然呢?”燕皇拄着拐杖停在他面前,问道。 “王爷在书房。”墨银坦言回道。 这父子两个到底是要闹哪样,一个人处心积虑地要杀人,一个又要救人。 燕皇点了点头,拄着拐杖朝着书房而去,一边走一边向管事问道,“世子呢?” “世子已经睡下了。” 说话间,到了书房门外,管事禀报了一声,“王爷,陛下过来了。” 里面的人没有说话,管事站在门外,也不敢冒然推门打扰,一时间有些为难。 燕皇轻轻摆了摆手,“你下去吧,朕自己进去。” 管事如获大赦,望了望灯火明亮的屋内,连忙离开了。 燕皇自己推门进了书房,屋内看书的人,眼也未抬一下,也不出声,对来人恍若未见一般。 “祈然,这些日京里的血案,可听说了?”燕皇自己到桌边坐了下来,出声问道。 燕祈然手中的书翻了一页,淡淡哼道,“皇帝深夜前来,是要带着人把这王府上下也给搜查一遍?” 燕皇面色有些尴尬,起身走到书案前,“楚荞带着人将上京城搅得人心惶惶,再这样下去,她的刀也该架在朕的脖子上了。” “现在怕死了?”燕祈然抬眼,冷冷地望着他的眼睛,嘲弄地说道。 燕皇面上一阵青一阵白,却还是尽量平和着语气说道,“凤缇萦死了,楚荞和西楚都不会善罢干休,如此下去,大燕也会岌岌可危,朝中已经再无良将可派,我希望你能设法应对西楚,至于楚荞,只要把她找出来,她能安安份份待在王府里,我可以不杀她。” “皇帝陛下,这是在跟我谈交易?”燕祈然冷然一笑,哼道。 “若非她执意帮助西楚,我也不会对她动杀机,她若以后能不再插手西楚的事留在宸亲王府,以往的事,朕也不再计较。”燕皇说道。 燕祈然冷冷地望着眼前的人,目光又回到手中的书卷,道,“皇帝陛下,你该庆幸,死在白野城的人只是凤缇萦,而不是她。” “祈然,你到底想做什么?”燕皇拧着眉头,望着一脸云淡风轻却又沉冷疏离的人。 这是他最引以为傲的儿子,他也自认这些年是了解他的禀性脾气的,可是在于楚荞这件事上,他越来越发现,自己是真的摸不准他的心思。 这些年,很多时候他都不明白他神神秘秘离京,都是在做些什么。 他本以为,他休离楚荞,是真的不甚在意了。 可是,在他因为楚荞将凤家一行人放出上京城,他才发现,事情并不是自己所想的那么简单。 “皇帝陛下,我一再说过,别的人你想杀害谁,我不会管,可你偏偏一再挑战我的底线,你想做什么?”燕祈然抬眼,冷冷地望着一脸威严的大燕帝王,声音淡漠而冷冽入骨。 “就为了一个楚荞,你就要与为父为敌不成?”燕皇沉声道。 这么多年,不管这个儿子如何漠视他,顶撞他,他也从未以这般严厉的神色对他说过话,话一出口,他也忍不住有些后悔。 燕祈然缓缓抬头望了望他,沉吟了许久,一字一句道,“我再说一次,最后一次,我不容许任何人害她,你也不例外。” 燕皇望着他,最终叹了叹气,一如这许多年来一般,面对这个儿子,他还是退让了。 “你自己把她找回来,让她与西楚断绝关系,以前的事,我也不再追究了,你想怎么办,便怎么办吧!”燕皇说着,疲惫地拄着拐杖转过身,一步一步朝外走着。 燕祈然抬眸望着老人离开的背影,才发现,不知何时这个一直在朝堂之上呼风唤雨的大燕皇帝,不知何时已经背影佝楼,成了一个迟暮老人。 这一步的退让,对于这个人来是何其艰难,他知道。 可是,所有的事并不会因他们的设想而改变,不是他们退让了,楚荞就会善罢干休,凤家的人对她意义非凡,凤缇萦因她而死,她不杀了所有人报仇,断不会收手。 阿荞呀阿荞,这么一直艰难挣扎于红尘的你,让我如何放心离开。 惊人的相似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第210章 天刚刚亮,一向睡懒觉的小世子破天荒地早起了,连早膳也顾不上吃,就赶紧叫了墨银送他入宫去。 墨银满心郁闷地让人备了马车,天天被他们父子两个这般折腾虐待,非短命不可。 燕禳爬上马车,想了想又跳下来,道,“我忘了拿东西,等等再走。媲” 墨银又跟着他回了府内,看到他回房把自己装点心的木盒子带了出来,盒子都是点心和酥饼,小世子嘴很挑剔,这些东西都是燕祈然平日做着给他留着的,他倒真是舍得丫。 燕禳上了马车,想着楚荞瘦了那么多,这些天肯定也没有好好吃饭,这时候肯定也还没有吃早膳,于是想着把自己的点心拿给她。 他抱着点心盒子又往外走,走了一段又往回跑,“等一下,我去去厨房拿东西。” 说着,燕禳把点心盒子塞给墨银拿着,又自己往厨房跑。 “你不是准备还把早膳送去吧?”墨银着他往厨房走,怨念地说道。 燕禳一边往厨房走,一边道,“我看有没有煮粥。” 墨银嘴角抽搐地跟在后面,暗叹:你这是看望,还是准备搬家过去。 燕禳让厨房装了粥交给墨银,然后两人才往府外走,一边走一边扳手小手指数,“衣服,药,点心,粥,还要带些什么好呢?” 墨银低头望了望自己怀里抱着的东西,“不用了,世子,该带的都带了。” “要不要再带些水果过去呢?”燕禳显然没有听到他的话,想了想又道,“我还不知道荞荞喜欢吃什么呢,还是问好了明天给她送。” “明天?”墨银倏地瞪大了眼睛,敢情他还准备长期发展,天天去光顾。 他们父子两个要不要这么狠,他晚上要听他老子,白天还要听这一个的,真的都不把他当人了吗? 昨天晚上回来,才刚睡一个时辰好不好? 这白天再折腾一天,回头晚上没精神工作了,某人出了差错,他又吃不了兜着走。 燕禳自己一个人先进了宫,见了一下燕皇,就立即赶去了华阳殿,墨银已经先一步把东西都给他放到了屋内,自己在外面树下闭着眼睛补觉。 花凤凰一听脚步声是燕禳,就打开密道出来了,挑着眉毛道,“你怎么又来了?” 燕禳个子小,拿着一大包东西又是吃的,又是喝得,有些吃力,“我带了东西来。” “这还差不多。”花凤凰将包袱拿了过去,把他拎进了密道“你就这么带着东西进来的?” “墨叔叔送我过来的,我知道不能被别人看见,我又不是笨蛋。”燕禳一边走,一边说道。 花凤凰笑着拍了拍小家伙的头,哼道,“看来你还充分继承了你老子的奸滑。” 燕禳嫌弃地拍开她的手,快步走在前面去找楚荞。 楚荞正在处理伤口,之前中埋伏手臂中了毒箭,昨晚一动武伤口又裂开恶化了,她低头包扎着伤口,并未注意到已经走近来的燕禳。 燕禳站在一旁看着,看着她上药包扎,整个过程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仿佛已经麻木到感觉到不到痛楚,一时间鼻子酸酸地想哭,却又咬着唇忍住了。 楚荞处理完伤口,一抬眼方才看到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一旁的燕禳,微微皱起眉头,“你怎么又来了?” 燕禳拿过花凤凰放到一旁的包袱,一件一件的把东西拿了出来,“我给你带了药,还有换的衣服,还有吃的,这是早上刚煮的粥,还是热的。” 楚荞扫了一眼,淡淡笑了笑,“不用送这些东西来,真的。” 燕禳低着头,把装粥的木盒子拿了出来,打开盖子端到她面前,“还热着,快吃吧!” 花凤凰和墨鹰几人看着,眼底掠过一丝赞赏的笑意,到是没想到宸亲王还能生出这样善良懂事的儿子来。 楚荞望着还冒着热气粥,没有伸手去接,想着他这么一大早赶过来,想必自己也没有吃,于是道,“我不饿,你吃吧!” 燕禳望了望她受伤的手,拿起勺子舀了粥喂到楚荞嘴边,“你手伤着了,我喂你吧!” 楚荞抿着苍白干裂的唇,静静地望着他,不忍一再拒绝孩子的好意,张嘴吃了一口,眼泪却一下就滚了出来。 若是当年自己没有那般执意离去,是不是那个孩子就不会死去,如今也该长得这般大,这般善良乖巧。 燕禳一看他哭了,有些慌,放下勺子伸手摸了摸她的脸,“是太烫了,还是不好吃?” “没有,很好吃。”楚荞低眉,很快收捡敛起眼底的异样,淡淡地笑了笑。 “那你再吃点吧!”燕禳捧着盛粥的盒子,笑着说道。 楚荞伸手另一只未受伤的手,拿着勺子自己一口一口的吃,燕禳看着她,笑得眉眼弯弯,满是欢喜。 花凤凰正在那啃燕禳带来的点心,不经意一眼望过来,瞬间把自己差点噎个半死,赶紧摸到水囊喝到一口。 “至于吗?又没人抢你的。”黑鹰瞥了一眼哼道。 花凤凰拍了拍胸口,骂道,“滚!” 她只是看到站在楚荞边的燕禳,间觉得两人眉眼之间,竟有着惊人的相似,一时间把她也给吓着了。 然后仔细一看,这孩子又是像些尹沉香的,于是便也平静下来了。 楚荞吃了一半,便没有了胃口,“我吃饱了。” “还要吃点心吗?我带了爹爹做的点心。”燕禳说道。 花凤凰一听,又把自己给噎住了,“你老子做的?没放什么砒霜鹤顶红吧?” 燕禳气呼呼地过去,把点心盒子抢过来,“你怎么吃这么多,又不是给你带的。” 花凤凰喝了口水,哼道,“你不让我吃饱了,我哪有力气帮你保护荞荞?” 燕禳想了想,也是这个道理,于是又拿了一块糕点,“喏,给你。” 花凤凰笑着接了过去,“这才是好孩子。” 燕禳将点心拿到楚荞面前,楚荞疲惫地摇了摇头,“我吃饱了。” “哦。”燕禳把点心盒子盖好了,放到她身边,“那你饿了再吃。” 然后,自己抱着盛粥的盒子,继续吃。 楚荞疲惫地靠着墙,闭目养神,储存体力以备晚上的行动。 可是,一闭上眼睛,又看到了凤缇萦的影子,白野平原上发生的事画面模糊地在眼前浮现,她恍然看到凤缇萦绝望的求救,自己却怎么也抓不住她的手。 燕禳刚吃完粥,一抬头看到楚荞眉头紧锁,冷汗淋漓的样子,连忙伸手去摸了摸她的额头,额头的温度烫得吓人。 “她身上好烫!”燕禳着急地望向花凤凰。 花凤凰闻言急忙走了过来,伸手去摸了摸楚荞的额头,立即皱起了眉头,“真的是发烧了。” 这些日子,楚荞一直不言不语,又能神思清明,受了伤她自己也都及时包扎用药,根本不要她的帮忙,她也未曾她病情已经愈发严重了。 “那怎么办?”燕禳紧张地问道。 花凤凰连忙找出了燕禳带过来的药,才发现每只药瓶上都贴着纸,上面标了每一瓶不同的效用,她愣了愣,自然知道这不可能是出于燕禳之手。 虽然不想接受宸亲王的帮助,但这时候也顾不上许多了,找出药丸塞到楚荞嘴里,让她吞咽了下去,然后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诸葛无尘千叮万嘱,请她把楚荞好好的带回去,这个样子了,等报完仇,估计小命都玩完了,她怎么交待啊! 燕禳看着楚荞一直皱着眉头,睡得不安稳,便道,“要不要叫醒她,她好像在做恶梦。” “让她睡一睡吧,这些日也太累了。”花凤凰道。 如果不让她好好睡觉,保存体力,晚上的行动,只怕会更棘手。 “哦。”燕禳不再相劝,拿出包袱里的衣服和披风,盖在了楚荞身上。 “好了,你该回去了。”花凤凰催促道。 燕禳固执地坐在楚荞身边,道,“我等荞荞醒了再走。” “你再不出去,是让人找到这里来宰了我们吧?”燕凤凰甩了一记白眼哼道。 “不会的,我让墨叔叔在外面守着了。”燕禳道。 花凤凰一时间无言以对,但是这宸亲王到底是哪个意思,不知道他们是在对付他老子,还借着儿子折手出手帮他们。 “你带荞荞去我家吧,我爹爹医术很好的,而且在那里,也不会有人要抓你们。”燕禳望向花凤凰,说道。 “我也想啊。”花凤凰说着,望了望还睡着楚荞,“可是她不会同意。” 燕禳沮丧地叹了叹气,手撑着下巴坐在那里,闷闷地道,“那怎么办啊?” 楚荞睡了快三个时辰醒来,看到燕禳还在,有些讶异,“你怎么还没回去?” “荞荞,你去我家好不好?”燕禳又一次问道。 楚荞淡淡笑了笑,知道孩子是一片好意,但还是摇头拒绝了,“不必了,时候不早了,你早上没吃饭就过来,这会儿该饿了,快回去吧。” 那个地方…… 她不想再回去了,也没有那个资格再回去了。 “可是你现在生病了,需要看大夫,也需要人照顾。”燕禳望着她,小脸上满是心疼之意。 这上京城,没有比他爹更好的大夫了。 楚荞笑了笑,伸手摸了摸他还圆圆的小脸,感觉地说道,“我没事,能自己照顾自己,快回去吧。” “可是……”燕禳皱着眉头,不肯离去。 “回去吧。”楚荞道。 燕禳看着她一脸疲惫地样子,不忍再留在这里打扰,“那你休息吧,我明天再来看你。” “你别再来了,明天我们就不会再在这里了。”楚荞婉转拒绝道。 她们不能只待在一个地方,每隔两到三天就会换一个藏身地,而且燕禳已经往这里跑了两回,难免会惹人起疑。 “那你给我留个记号好不好,我再找你。”燕禳急声道。 他好不容易才在这里找到她,要是一换了地方,他又找不到人了。 “荞荞……” “好了,快回去吧!”楚荞催促道。 燕皇是害死萦萦的凶手,就是她的仇敌,可是她也看得出来,燕禳与燕皇关系甚好,所以,她也不想再跟他们父子多做纠缠,以免到了最后,亏欠太多,反而下不了手。 燕禳一步三回头地出去了,闷闷地去跟燕皇打了个招呼,自己跟着墨银回了王府。 燕祈然看到儿子垂头丧气地回来,不由皱了皱眉,心想这小家伙一早就跑出去了,早膳都没吃,应该饿坏了,立即吩咐人传膳。 饭桌上,一向食欲极好的燕世子没了胃口,撅着嘴抱着碗,就是不吃饭。 “怎么了,菜不好吃?”燕祈然挑眉问道。 正端着汤过来的仆人一听,顿时一个寒战,他们一向胃口极好的世子,竟然不吃饭了,这问题大了。 燕禳低头望着自己的饭碗,“我不想吃。” “没见着人?”燕祈然皱了皱眉,试着问道。 燕禳摇了摇头,低着头难过的说道,“见着了,可是荞荞病得很重,我想请她来家里,她也不来,明明一直都在发烧……” 燕祈然捏着筷子的手泛着青白,皱着眉沉吟了半天,也没有说话。 燕禳想了想,抬头说道,“花凤凰说,那是伤口恶化引起的发烧,爹爹能不能煎了药,我下午给她送过去。” “伤得很重?”燕祈然皱眉问道。 “嗯。”燕禳难过地点头,“身上都好多血……” 半晌,燕祈然出声道,“好了,快吃饭吧。” ―――― 夜里,金武卫右卫营灯火通明,所有人都齐集在校场,却没有一个人说话,都凝神听着周围的风吹草动,明明是深秋之夜,冷风瑟瑟,却个个都是大汗淋漓。 因为他们知道,来取他们性命的凶手,就快要出现了。 一如之前的许多夜晚一样,谁也不知道今晚会是谁先见了阎王。 如果早知道,当日碰了那西楚的新王后会落得如此下场,他们绝不会去干那样自寻死路的蠢事。 一阵风过,一盏灯笼熄了,所有人登时吓得胆颤心惊。 不远处的从林里,几双幽冷慑人的眼睛正一动不动盯着校场上的坐立不安的右卫营,花凤凰扫了一眼不远处也埋伏在暗处的人,小声道,“看来,今晚是下了大本钱,要让咱们来送死啊!” 楚荞面色无波,淡声道,“黑鹰,准备吧!” “是。”黑鹰说罢,悄然摸到了风的上风口,将几颗药丸投到水塘里,不过眨眼功夫便起了重重白雾,顺着夜风就吹到了右卫营的校场。 一时间,大雾浓罩间,校场上谁也看不见声,只听到有惨叫声,刀丸划破血肉的声音不绝于耳。 但常啸林还是凭着听觉辩别出了来人的方位,迅速出手反/攻,他一向以枪法见长,一枪疾刺而来,楚举剑挡住,在迷雾之中连退了数步,握刀的手再度伤口崩裂,鲜血直流。 “有本事就真刀真枪的来,藏头露尾的,搞什么鬼?” 他们这样一天一天地来杀人,右卫营的人都快被逼得发疯了。 楚荞一侧身,三尺青锋削铁如泥,断了对方手中长枪,花凤凰将她一把拉开,低声道,“快完了,你先到外面等着。” 她现在这样的身体状况,在这里只会让伤势更重。 楚荞微一思量,只道,“你们小心。” 说罢,便借着迷雾先出了校场到达约定好的地方等待,刚一停下一道白影便如鬼魅般地从夜色中飘到了眼前,一阵异香飘过鼻间。 来人太快,她连出手反抗的机会的都没有,便一头载到了温暖的胸膛。 这么想投怀送抱?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周围很静,也很暖,像是泡在温泉里一般的暖融融。 大约这是奔波几个月来,她第一次睡了这么安心舒服的一觉了。 楚荞睁开眼睛,已经是午后了,愣愣地望了半天帐顶的花纹,觉得有些熟悉丫。 “睡好了?”屋内有人出声道媲。 楚荞闻声望去,一时间怔愣在了那里,还是这座宸楼,还是那个人在眼前,恍惚间让她有一种错觉,一种她从未离开过这里的错觉。 这五年之间发生的种种,不过是她的一场梦境,没有痛心分离,没有明珠的死,没有凤缇萦的惨死,一切的一切都,都只是一场长长的恶梦而忆。 如今,梦醒了。 她还在这里,他也还在这里。 “睡傻了?”燕祈然微挑着眉,走近前来伸手摸了摸她已经退了烧的额头,道,“还好,烧退了。” 楚荞有些懵,理不清状况,分不清这是梦境,还是现实。 “荞荞,你好些了吗?”说话间,燕禳从外屋跑了进来,爬上床也学着他爹的样子,摸了摸她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方才松了口气。 楚荞收敛起迷惘的神色,恢复到淡冷之色,“我怎么在这里?” “禳儿让我请你过来的。”燕祈然一边说着,一边端着药递了过来。 “我呸,你那叫请吗?”花凤凰从外面一边啃着鸡腿,一边大着嗓门闯进来,“你那纯粹是绑架好不好?” 还好她追得快,不然人被谁掳去了都不知道。 燕祈然淡淡侧头,望了望口出狂言的花凤凰,没有说话也把人吓得愣了一愣。 “花凤凰,你骂人好歹认清楚,这是谁的地方,你吃得是谁的饭好不好?”燕禳毫不客气,为自家老爹还以颜色。 可是,他有让他爹去请吗,明明是他自己跑去把人掳了回来,还要拿他作晃子。 楚荞默然地掀开被子,准备下床,“燕禳,谢谢了,我们该走了。” 燕禳一听立即垮下脸来,“荞荞……” 燕祈然挡在她下床的地方,伸着手,“药喝了?” 楚荞抬头望了望他,大约她不喝药,这人也不准备让道的意思,于是伸手接过药碗,一口气喝了干净,把碗往他手里一塞,“现在可以让了吗?” “我的地方,我为什么要让?”燕祈然随手将药碗,往燕禳手里一递,柱子一般立在床边,就是不肯让路。 行,你不让,我让。 楚荞挪了挪地方,准备从床尾处下来,燕柱子又瞬间移动了面前,挡住去路。 “你到底想怎么样?”楚荞有些火大了。 “躺下,养你的伤。”燕王爷的架式,霸道又坚决。 燕禳一看情形不对,立即拿着药碗退到安全的地方,等着看是楚荞反抗成功,还是自家老爹压迫成功。 楚荞抬头,冷冷地望了一眼,“莫名其妙。” 说着,一起身准备推开燕柱子,自己下床。 燕祈然却不说分说,直接把人按倒在床,连带着盖好了被子,所有的动作快得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楚荞恼怒地掀被子,就要下床走人。 燕祈然一手轻轻地按在她的肩头,微微半倾着身子,低着声音说道,“这么迫不及待地要向我投怀送抱,还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咱们在这里重温旧梦?” 他意有所指地说着,楚荞气结,咬牙切齿恨恨道,“数日不见,宸亲王倒是愈发无耻。” 她不怀疑,自己再执意而为,这男人会当着人的面做些什么出格的事来。 “过奖。”燕祈然淡淡地笑了笑,伸手掖了掖被子,满意地转身离开床边,“禳儿,走了,吃饭吧!” 燕禳一听连忙跟着他一起出去用膳,一边走,一边好奇的问道,“爹爹,你方才跟荞荞说什么了,她一下就不走了?” “吃你的饭。”燕祈然坐下,淡声说道。 “爹爹,告诉我嘛,我也要知道。”燕禳不罢休地追问道。 他要是知道了,以后也能让荞荞一下就留下来,多好啊! “你学不来的,快吃饭。”燕祈然道。 “小气!”燕禳不满地哼了哼,坐回椅子吃饭。 他们在外室用膳,仆人也把楚荞的膳食给她送到了房内,特地在床边支了桌子,因着她多日未曾好好进食,脾胃受损,食物都是比较清淡可口的。 楚荞知道自己需要恢复体力,便也自己好好吃了两碗饭,不想再对着某个不讲理的男人,吃饭完就直接蒙上被子睡觉。 花凤凰吃饱喝足了就自己不客气地府内找地方睡觉去了,下午醒是燕禳习字的时候,小家伙也赖在这边不肯走。 许是见楚荞还在睡觉,他爹在软榻上看书,他也就安安静静地自己在练着字,写一个字抬头望一望床上还睡觉的楚荞。 燕祈然挑眉瞅了他一眼,起身踱步过来,瞥了他写成鬼画符一样的字,训道,“专心点。” 燕禳扁了扁嘴,“我不想写了。” “你都懒了一个多月没写了,还不想写?”燕祈然站在书案边守着,根本不容许他再偷懒。 燕禳把笔一丢,哼道,“不写了,我写来干什么,又不用考状元,皇爷爷说禳儿以后会当皇帝的,学不学这些有什么关系。” 话刚说完,燕祈然手中的书已经敲上他的头,“我不要一个大字不识的白痴儿子,少废话,快写。” 燕禳摸了摸被敲疼的头,伸手提起笔,继续写字,一边写,又一边哼唧,“小白菜啊,好可怜呀……” 燕祈然刚走开两步,一听黑着脸转头,“你再唱一遍?” 他跟哪儿学来这乱七八糟的东西,唱得活像他把他怎么虐待了似的。 燕禳不敢再唱出声,只能一边哼着调,一边继续练字,瞅着自家老爹越来越黑沉的脸色,心情大好起来。 谁让他不告诉他怎么让荞荞留下的秘密。 楚荞早就醒了,听到燕禳的声音,不由笑得肩膀轻抖,却没敢笑出声来。 燕祈然侧头望了望,没好气地哼道,“行了,别装了。” 楚荞抿唇笑着,起身下床穿了外袍,饶有兴致地走到燕禳的书案边,看着小家伙有模有样的习着字,眉眼间蔓延起笑意。 燕禳抬头望了望她,继续写着,但写到一个字,那几笔怎么都写不顺,不由皱起了小脸,很是苦恼。 楚荞伸手握住孩子的小手,一笔一划带着他写,道,“先写这一笔,再写这里,这样不就简单了。” 燕祈然抬眼望了过来,薄唇勾起浅淡的笑意,神色温柔而不自知。 燕禳一看已经跃然纸的字,欢喜地笑道,“荞荞好聪明,禳儿也好聪明。” “自己写写看?”楚荞笑语道。 燕禳提笔自己按着楚荞教他的笔划,一下就写出来了,顿时间喜不自胜,每写一个字不管是自己会的,还是不会的,都得让她教一遍。 楚荞倒也很耐心的,一个字一个字地教着,过了好一会儿,手上的伤口有些隐隐地痛,不自觉地伸手去摸了摸。 “荞荞,你手痛了吗?”燕禳一侧头看到,瞪大眼睛问道。 “没事。”楚荞轻轻摇了摇头,笑语道。 燕禳一手挠了挠头,有些自责,“啊,我怎么那么笨,都忘了你手受了伤。” “我没事,快练你的字。”楚荞伸摸了摸孩子的头,笑着说道。 “还是让爹爹看看吧!”燕禳眼睛一直盯着她的手,很是担心的样子。 “不用。”楚荞淡笑拒绝,并不怎么想跟那人面对面的相处。 她正说着,燕祈然已经搁下书卷起身走了过来,楚荞下意识地往边上躲,却最终被人强行拖到了软榻边按着坐下。 “该换药了。”燕祈然说着,撩起她的衣袖,将微微沁出血来的白布拆开,一抬头迎上楚荞满是敌视的目光,手上使了几分重力。 “咝~”楚荞疼得倒抽一口气。 “你还知道疼啊?”燕祈然冷声哼道。 楚荞抿着唇,懒得再跟他说话。 “有那么点本事,就不把自己当人了,以为自己刀枪不入呢?”燕祈然一边观察着伤口,一边冷冷地哼道。 楚荞侧头望向一边,反唇相讥,“你废话真多。” 她在心中大声呐喊道:生气吧,愤怒吧,快点把我扔出去吧,让我从你眼前消失吧。 燕祈然长睫微抬,瞅了她一眼,没有说话,手上上药的动作却愈发残暴,疼得楚荞直皱眉,也当作没看见。 这女人就是不长记性,不管受伤痛成什么样,自己都懒得在意,也不想想看着这伤的人会难过心疼。 燕祈然刚给她上完药,燕禳也练完了今天的字,扔下笔便跑了过来,“爹爹,我要吃桂花糕。” “减肥,不许吃。”都长成什么样了,天天就知道吃。 他怎么会生出这么一个只知道吃的儿子。 “你前天明明答应要给我做的,说谎反悔的人会变长鼻子大耳朵的怪物。”燕禳气鼓鼓地瞪着他道。 燕祈然瞪着他一会儿,收拾了药箱起身往外走,去的是厨房的方向。 燕禳得意地笑了,拉上楚荞一块走,“荞荞,我们也过去。” 他爹虽然有时候会耍赖,但很多事还是对他言出必行的。 “我就不去了。”楚荞笑了笑说道。 她想尽量避免与他们父子两个共处一室,徒增伤感落寞。 “去嘛,荞荞。”燕禳仰着小脸,一脸恳求地说道。 楚荞拗不过他,还是跟着燕禳到了宸楼附近的小厨房,两人坐在窗边悠闲地等着,只是看着燕祈然为孩子这般温馨忙碌的画面,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许久许久以前,她也曾想象过这样的画面,只是如今看到了这样的一幕,却早已没有了当初梦想时候的甜蜜心境。 屋内萦绕着缕缕的桂花香,一丝一缕地随着呼吸钻入她的五脏六腑,又转化成了丝丝绵长的苦涩。 于是,她微微侧头,不再看屋内的人,而是静静地望着外面阳光照耀下的庭院。 三个人在小厨房里,一耗便是一整个下午,直到黄昏时,桂花糕才出炉,睡觉醒来的花凤凰很快便寻着香味找了过来。 楚荞知道以燕祈然那记仇又吝啬的个性,肯定不会让花凤凰拿,于是自己将燕禳递过的桂花糕给了花凤凰。 花凤凰毫不客气地接过咬了一口,惊讶地点了点头,“没想到宸亲王人品不怎么样,厨艺倒是不错。” 楚荞嘴角抽搐,瞥了一眼某人黑沉下来的脸,朝花凤凰使了个眼色,叫她莫再口出狂言。 花凤凰往楚荞身边一座,继续不怕死地说道,“虽然咱们左贤王厨艺比这差了点,但人品好,个性好,心胸豁达,那才是居家出行必备的好男人,是吧,楚荞。” 楚荞头疼的皱了皱眉,没去看对面某人黑沉沉的面色,草草吃了几口糕点,便起身道,“花姐姐,走吧,有些事咱们找黑鹰一块商量一下。” 她想,以花凤凰那样的口无遮拦和燕祈然那样的有仇必报,再待下去,极有可能会酿成可怕的血案。 “喂,这男人休了你,现在又对你大献殷勤,到底是几个意思?”花凤凰一边跟着她出了厨房,一边问道。 “大概脑子不正常。”楚荞淡淡说道,没有心情也不愿将花凤凰的话,多加深思。 “是不是对你旧情难忘什么的?”花凤凰跟在她后面,嘀嘀咕咕道。 楚荞倏地停下脚步,扭头说道,“凤凰,你越来越像女人的样子了,满嘴情呀爱呀的。” “呸,爷是正儿八经的爷们儿,才不干娘们儿的事儿。”花凤凰绝口否认,也不再八卦着打听些有的没的了。 楚荞无奈笑了笑,寻到黑鹰商量了一下晚上的行动计划,让他先出去打探一下情况,以便晚上再下手。 墨鹰带着人出府了,楚荞便回到宸楼继续养精蓄锐,等着天黑。 天黑之际,楚荞一行人趁着夜色出府,燕祈然没有阻拦,走得意外得顺利,这让她大大松了一口气。 几人再度潜入右卫营,依照原先的计划一个时辰内办完了事,然后准备再回皇宫,寻找下一个藏身之地。 从右卫营出来的大道上,一辆马车静静地停着,马车内传出孩子稚嫩的声音,哼着楚荞再熟悉不过的小白菜调子,但声音很是欢快。 墨银原本靠着马车打盹儿,一听脚步声,看清夜里走来的几人,低声道,“过来了。” 马车车帘立即掀了开来,燕禳探出头来,“荞荞,你回来了。” 楚荞瞅见马车内,那一角白以的衣袍,怀着视死如归的心情步上前去,“你们还想怎么样?” “荞荞,我们回去吃夜宵吧!”燕禳跳下马车,跑到她身边笑嘻嘻地说道。 他爹今天很上道,一知道荞荞离府了,就立即带了他一起来接人。 花凤凰走在后面一听,有些无语,他们到上京是来报仇杀人的,不是来观光旅游,吃喝玩乐的,这父子两个到底是几个意思? 燕禳一拉楚荞的手,感觉有些粘乎乎的,就着马车外灯笼的亮光,方才看到手上的血迹,立即惊声道,“荞荞,你手怎么又流血了。” 马车内的燕祈然闻声,伸手拂开车帘,扫了一眼她还滴着血的右手,然后望向她清亮的眸子,淡淡地说道,“你是要自己走,还是要我请你走?” 情场无父子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最终,楚荞迫于燕某人的淫威,还是回到了宸亲王府落脚。 她懒得理会后面阴魂不散的父子两个,自己先行回了宸楼,简单处理了一下手上的伤势,就倒在床上准备睡觉,刚闭上眼睛,便被人一把从床上拎了起来。 楚荞睁开眼睛,便正对上燕祈然拧着眉的样子,不耐烦地道,“又怎么了?丫” 燕祈然将她从床上拎下来,哼道,“我说,你能把身上洗一洗吗?媲” 楚荞顿时一脸戒备,“不洗。” “你多少天没洗澡了?”燕祈然拧着眉问道。 那一身又是血腥味儿,又是药味儿,还有地道里的霉味儿,她都不怕伤口沾了脏东西而更加恶化吗? “我……”楚荞有些无言以对了,几乎从锦州赶回岐州开始,加起来大半个月,没有洗澡了,这对于一向爱干净的某人,是绝对忍受不了的。 燕祈然懒得说话,直接把一套干净衣服劈头盖脸扔给她,“里面备了药汤,自己去!” 楚荞接住衣服,虽然不甘愿听他的话,还是乖乖自己进浴房自己洗澡去了,刚到里面屏风后脱衣服,燕祈然又进来站到入口处关切地问道。 “要不要帮忙?” “不要!”楚荞凶狠又严厉的拒绝。 燕祈然挑了挑眉,想起在德州之时,某醉鬼掉到池塘一身泥水站到自己门口的情景,唇角弯了弯,自己在外面一边看书,一边安静地等着。 楚荞很快自己洗了澡,换了干净的衣服出来,准备直接上床睡觉,燕祈然又坐在榻上凉凉地提醒,“上药。” “下午才上过了。”楚荞没好气地哼道。 “自己过来,还是我请你过来。”燕祈然淡淡地说道。 楚荞咬牙切齿地走了过去,自己一撩袖子,拿起药粉就要自己往伤口上倒,燕祈然搁下手中的书,提醒道,“先清洗!” 她没好气地瞪了一眼,“我喜欢,我乐意。” 燕祈然一接将她手往桌上一按,伸手拿起一只药瓶,将里面的药汁倒到干净的巾帕上,擦洗过了伤口,方才上药,低垂着眼睫淡淡说道,“你就非要天天这么一副仇深似海的样子对着我,安安份份的在这里养你的伤,就不行?” “别以为你现在帮了我,我就会放过他。”楚荞目光沉冷地说道。 她所说的他,自然是知此刻大燕皇宫里的燕皇。 “我要保他,需要这样来跟你求情?”燕祈然抬眼,望了望她,说道。 楚荞抿了抿唇,不再说话。 确实,只要燕祈然有心要保那个人,便是她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杀得了他。 “宸亲王你神通广大,自然不必做这样的事。”她淡淡道。 燕祈然垂着眼帘帮她包扎伤口,不说话,只是薄唇微微抿着。 楚荞看到伤口包扎好了,起身自己先去睡了,刚倒在床上一会儿,便听到燕祈然走近了床边,还悉悉索索地脱着衣衫,倏地睁开眼睛,“你要睡这里?” “我的床,我为什么不能睡。”燕祈然面色无波,说得理所当然。 楚荞无言以对,便直接坐起身,“我昨天睡得多,不睡了。” 燕祈然站在屏风处将自己外袍搭了上去,侧头望了望一眼,一脸戒血的女子,淡淡哼道,“又不是没在一起睡过,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楚荞咬牙,他以为谁都跟他那样没脸没皮? 以前是以前,现在她跟他半文钱的关系都没有,再跟他睡在一个床上,就真是疯了。 “放心,就你那左一个刀疤,又一个窟窿眼儿的,还一身上下都皮包骨头,脱光了我也没兴趣。”燕祈然淡淡说道。 楚荞狠狠咬了咬牙,挤出一脸假笑,“是,我们这些人,哪及得王爷你倾国倾城,绝色无双,妩媚动人?” 妩媚动人? 燕祈然冷冷地斜了斜眼睛,“你说什么?” 楚荞缩了缩脖子,望了望不远处的软榻,思量着去花凤凰房里睡呢,还是就在那里将就一晚上算了。 正想着,房门被推开,燕禳抱着枕头目不斜视,直奔楚荞所在的床上,脱鞋上床盖被子,所有的事一气呵成,满足地躺在楚荞身上,小手抱着她的手,嘴角弯起甜甜的笑,闭上眼睛装睡。 燕祈然挑了挑眉,缓步走近床边,“燕禳?” “我睡着了。”燕禳闭着眼睛说道。 “回你自己房睡去。”燕祈然道。 “我要跟荞荞睡。”燕禳还是闭着眼睛装睡,丝毫不理会自家老爹那阴恻恻的目光。 他才不放心把荞荞一个人留在这里,他要守在这里,以免他爹趁虚而入。 楚荞被燕禳抱着手臂,一时间也动不了。只得愣愣地瞅着父子两人斗法。 “燕禳?”燕祈然声音威严了几分。 燕禳往被子里缩了几分,闷闷地道,“我不要走,我要睡这里。” 楚荞侧头望了望睡在自己边上的燕禳,于是也直接躺下,闭上眼睛准备睡觉,根本懒得理会站在床上直瞪眼的某王爷。 燕祈然站在床边,看着闭上眼睛装睡的两人,又好气又好笑。 半晌,燕禳没听到自家老爹再出声,一只眼睛睁开一条缝,看到自家老爹还站在床边,赶紧又把眼睛闭上,往楚荞身边凑了凑,继续睡。 燕祈然无奈叹了叹气,这才脱了鞋挨着燕禳在外侧躺了下来,边上的小家伙闭着眼睛,嘴角偷偷勾起一抹笑意。 燕禳早上一向贪睡的,早上起得早,这会躺到床上很快就熟睡了,楚荞一直以来神经紧绷,这一放松下来,也是很容易就睡着了。 夜里起了风,淅淅沥沥下起了雨,风声雨声传进屋里,浅眠的燕祈然睁开了眼睛,侧头望了望里面还在熟睡的两人,微微笑了笑。 外面风雨飘摇,但此刻他心爱的女人,他的儿子,都在他身边安静地睡着,便已经是他最大的幸福。 楚荞还是睡得不安稳,又一次坠入梦魇,怎么也走不出来,眉头紧紧皱着,额头冷汗涔涔,整个人不安的发着抖。 燕祈然皱了皱眉,将燕禳抱起放到最里面安置着,抬袖擦了擦楚荞一脸的冷汗,心疼地呢喃,“为什么非要让自己这么累的活着? 楚荞在他怀里,不安地挣扎在梦魇间,不得出路。 燕祈然轻轻伸手拂了拂她汗湿着粘在颊边的发丝,低头轻柔的吻落在她的额头,柔声低语,“你这样,可让我怎么办?” 说着,他探手轻轻捂着她的眼睛,手间有微微的华光闪耀。 楚荞紧锁的眉头渐渐松开了,眼前的黑暗散去,一片碧海蓝天,天高水远,所有的不安和恐惧也悄然地散去了。 这一觉,她睡得特别香甜。 因着是后半夜才休息,三个人都一觉睡到了正午,燕禳最先醒来,一睁眼发现睡在自己边的楚荞不见了,一骨碌坐起身来,一侧头看到被自家爹爹一个人抱在怀里楚荞,顿时怒火中烧,跳到最外边,抓着燕祈然的手臂便往外拖。 太可恶了! 他本来就不放心他爹,专门跑过来守着,结果还是没守住他爹的爪子。 小家伙使劲往外拉,手一滑自己从床边滚了下去,顿时一阵痛呼。 床上的两人顿时都醒了过来,楚荞一看到自己竟然是窝在某人怀里,连忙皱着眉退开了几步,看到摔在地上的燕禳,连忙道,“怎么掉地上去了?” 燕祈然伸出手去,“还不起来?” 燕禳小脸气鼓鼓的,以‘仇视’的目光瞪着自家老爹,“坏爹爹,你抢我女人。” “你女人?”燕祈然挑着眉,有些哭笑不得地望了望楚荞。 楚荞一手指了指自己,这什么跟什么? 燕禳很有志气地自己爬了起来,爬上床一把抱住楚荞的脖子,望向自家老爹,警告道,“荞荞是我的!” “你的?”燕祈然漂亮的眉毛高挑,这小子脑子有问题吧? “就是我的,是禳儿老大要娶回家的,你不准再搂搂抱抱!”燕禳小脸一本正经地宣布道。 楚荞头疼地抚了抚额,一手拉下燕禳的小胳膊,“你才多大点儿?” “荞荞,你不喜欢禳儿吗?”燕禳眨巴着圆圆的眼睛望着楚荞,可怜兮兮地样子。 楚荞笑着伸手摸了摸他的头,“你这么可爱,谁会不喜欢。” “禳儿喜欢荞荞,荞荞也喜欢禳儿,皇爷爷说遇到喜欢的人,要把她娶回家,这样就能一辈子在一起了。”小家伙一脸认真地说道。 楚荞有些哭笑不得,憋了眼燕祈然,“你都怎么教你儿子的?才五岁就满脑子想着娶媳妇儿?” 燕禳说着,低着头,扳着自己的手指在那里数着,然后道,“禳儿今年五岁,再过十三年,禳儿就能娶荞荞。” “那个……禳儿,你那个喜欢,不是那个喜欢……”燕祈然试着想纠正一下儿子的不正的思想。 “我不要跟你说话,情场无父子,你要抢荞荞,就是我情敌!”燕禳敌视地目光瞪着自家老爹。 燕祈然拧着眉瞪着把自己视为情敌的儿子,然后起身下床,一边更衣,一边漫不经心说道,“那也好,以后我也不用再给你做点心。” 燕禳小脸顿时垮了下来,望了望楚荞,似是要衡量一下点心和楚荞的份量,然后十分有骨气地说道,“我不吃点心了!” “以后别叫我给你做吃的,生辰也不行。”燕祈然淡淡地说着,一派的气定神闲。 “我……”燕禳一脸苦恼,望了望楚荞,吱吱唔唔半天,道,“我不吃就是了。” 虽然爹爹做的饭很好吃,点心也很好吃,但是吃厨子做的,也不会饿死。 “以后也别嚷着叫我带你出去玩。”燕祈然回过身来,看着悲愤欲哭的小家伙,得意地挑了挑眉。 “我不跟你玩。”小家伙说着说着,都带了哭腔。 欺负人,无情无义的坏爹爹! 楚荞无语地起身,拍了拍燕禳的小肩膀,安慰道,“好了,快起床吧!” 燕禳郁闷地下床,自己拿着小袍子往身上套,可怜兮兮地望了望自家老爹,以期望能博取同情,哪知道人家完全对他视而不见。 楚荞瞅了一眼可怜兮兮的小家伙,穿好衣服走近正在洗脸的某人身边,小声说道,“王爷,麻烦好好劝劝你儿子,我已经被你祸害过了,不想再被你儿子祸害,你们这一老一小都心系于我,我压力很大的。” 老? 燕祈然微微怔了怔,然后优雅地擦了脸上的水渍,低头在她耳边笑着说道,“我老不老,你前不久在德州不就试过了?” 楚荞一听到那桩酒后的荒唐事,耳根子一下红了起来,哼道,“论及厚颜无耻,在下当真比不上王爷你的造诣。” “过奖。”燕祈然淡淡地笑了笑,顺手将擦了手的帕子,盖到楚荞脸上。 他然知道燕禳喜欢楚荞是出于母子天性,他想要留在母亲身边,却又分不清母子之情的喜欢,和男女之情的喜欢,就一直把它也当成敌人。 燕世子刚穿好衣服,一抬头就看到咬耳朵的两人,顿时愤怒地吼道,“不准说悄悄话!” 楚荞一把拿开脸上的帕子,郁闷地叹了叹气,她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大孽,惹上了他们这父子两个,真是冤孽啊! 燕祈然望了望握着小拳头的儿子,懒得再与他争辩,自己先到外面去等着用早膳。 “荞荞,你要离我爹爹远点,他……他昨晚偷着抱你。”小家伙气鼓鼓地说道。 他都没有抱着,竟然让那个坏爹爹给占了先机,太可恨了! 楚荞一边洗脸,一边点头应道,“嗯,我也这么觉得。” 燕禳听她这么一说,小脸立即露出了笑容,由着楚荞给他擦了脸,然后伸出小手牵着她,“走吧,我们去吃早膳。” “好。”楚荞笑了笑,由他牵着。 虽然一开始抗拒接触这个孩子,但相处之下却也发现是个善良可爱的孩子,不由自主地与他生出亲近之意。 早膳桌上,燕禳不时主动地给楚荞夹了菜,笑着说道,“荞荞,你吃这个。” “嗯。”楚荞笑着点了点头。 燕祈然嘴角微微抽搐,这是他养的儿子吗? 他们天天坐在一桌吃饭,也没见他给自己夹一回菜,敢情他这五年拉扯大的儿子,结果是只养不家的白眼狼。 从发现自家老爹这个潜在情敌之后,燕禳便一直寸步不离的跟在楚荞边上,杜绝自家老爹一切动机不纯的接触,直让楚荞哭笑不得。 用了早膳,楚荞在院子里晒太阳,燕禳一再叮嘱她不要离开院子,方才自己回了房去,然后屋内就传出翻箱倒柜的声音。 楚荞以为出了什么事,去敲了门,小家伙也不准她进去。 午膳之时,燕祈然寻了过来,看到楚荞一个人在院子里调息练功,听到屋里又传出声响,皱着眉头去敲了敲门。 “干什么,我忙着呢?”燕禳在里面不耐烦地说道。 燕祈然闻言挑了挑眉,他忙着? 他一个五岁的家伙,有什么好忙的,这个儿子最近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于是,他懒得敲门,直接推了门进去,进到屋内看着里面堆着的大包小包的包袱,不由皱起眉头,“你又准备干什么?” 燕禳还在柜子里打包自己的东西,听到声音回头望了望,一边收拾着一边道,“反正我对这里已经没什么好留恋的,等荞荞办完了事,我就跟她私奔!” 情场无父子2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私奔? 燕祈然险些被气得吐血,他五岁的儿子要跟人私奔,私奔的对象还是他媳妇儿,这世上还有比这更让他吐血的事吗? 他不得不再一次承认自己教育的失败,于是决定好好跟儿子谈一谈,叫道,“燕禳?媲” 燕禳在柜子里继续打包着自己的东西,根本没时间搭理情敌,不耐烦地扭头道,“走开啦,我没时间理你。丫” 燕祈然挑了挑眉,闲步走了进来,踢了踢堆了一地的大包小包,站到柜子边上道,“出来,我有话跟你说。” “说了不要跟你说话,你烦不烦?”繁忙中的燕世子被人纠缠之下,恼火地随手抓起一只自己的小靴子就扔了出去。 燕祈然一抬手,轻轻松松地接住了,瞅了一眼他正在打包的东西,淡淡说道,“那木拼图是我做的。” 燕禳停了,看着手中的玩具,悲愤地扔了出去,“还给你,我不要就是了。” 燕祈然接住,随手放到一边,瞥了一眼他又拿起的东西,又说道,“那个七彩琉璃杯子是我买的。” 燕世子抱着杯子咬了咬唇,又扔了出去,“还给你,小气鬼。” 燕祈然接过杯子,在手里把玩着,闲闲的说道,“不仅这些东西是我给你的,你住的房子也是我的,你吃的穿的,都是我的,就连你也是我生的,你还想往哪跑?” 燕禳从大柜子里爬出来,泪汪汪地瞪着自家老爹,“我才不是你生的,一定是你捡回来的,小气鬼。” 他见不得他要跟荞荞私奔,就要让他一无所有,太可恨了。 不要就不要,他才不怕他呢! 燕祈然将他拎起来,走了几步放到桌上,道,“站好了。” 小家伙虽然不愿意,但还是规规矩矩站好了,抽抽嗒嗒,要哭又不敢哭的样子。 “多大的人了,还哭鼻子?”燕祈然皱着眉头道。 燕禳站在桌上,微微抬头瞅了他一眼,吸了吸鼻子,止住眼泪,“是你欺负人!” 燕祈然拖了把椅子在桌边坐了下来,“我养了你五年,把你从小奶娃养到这么大,你现在丢下我就要走,是不是不对?” 燕世子闻言自己坐在桌上,小心翼翼抬眼瞅了一眼自家老爹,小声咕哝道,“是你先给我抢荞荞的……” 你不仁,别怪我不义。 燕祈然皱了皱眉,觉得是该好好纠正一下儿子的感情观, “禳儿,你现在还小,私奔这样的话不能乱说,而且……”他说着,说着发现小家伙看他的眼神不对了,那样不相信,鄙视且仇恨的目光,是什么意思? “你想离间我和荞荞吗?你不会得逞的。”燕世子握着小拳头义愤填膺。 他的爹爹人品怎么这么低下了,太让人失望了。 “好好听我把话说完!”燕祈然板着脸道。 “哦。”燕禳不情愿地应了应声,听着自家老爹的训话。 燕祈然将手中的七彩琉璃杯递给他,问道,“喜欢这个琉璃杯,是不是?” 燕禳一把抱在怀里,“嗯。” “喜欢那个木制拼图,是不是?”燕禳继续问道。 “喜欢。”小家伙点了点头。 “喜欢吃点心是不是?” “嗯。” 燕祈然笑了笑,又问道,“喜欢爹爹,是不是?” 小家伙抬头望了他半天,还是点了点头,“喜欢。” “所以,你也喜欢她,就像你喜欢这些,喜欢我一样,知不知道?”燕禳循序渐进的引导思维,希望他那小脑瓜子能想明白点儿。 燕禳皱着眉头望着自家老爹,神情一时间,有些迷茫。 燕祈然一见,想来自己的劝说,有了少许成效,于是道,“你现在还小,可能还分不清那种喜欢是什么,但私奔绝对是不合适的。” 燕禳歪着头想了一阵,圆溜溜的眼睛一转,然后说道,“我喜欢这个琉璃杯子,也喜欢那个木拼图,也喜欢爹爹做的点心,也喜欢爹爹,可是……我还是更喜欢跟荞荞私奔!” 他说着,小脸绽起了灿烂如花的笑容。 燕祈然气得咬了咬牙,抬手抚了抚额,被他气得头疼,自己聪明一世,怎么偏偏对上这个油盐不尽,完全不讲道理的家伙,一点辙都没有。 燕世子坐在桌子上,看着自家老爹一脸苦恼失落的样子有些心生不忍,于是跳下桌子,走近前来安慰道,“爹爹,你生气啦?” “你说呢?”燕祈然瞪了他一眼。 燕禳想了想,伸手小手拍了拍自家老爹的手背,笑着说道,“爹爹,你放心,等禳儿长大聚了荞荞,我们会一起孝顺你老人家的!” 燕祈然不可置信地瞪了他一眼,起身一阵风似的飘了出去,再留在这里非被他儿子给气得英年早逝不可。 燕世子看着自家老爹拂袖而去的背影,满怀胜利的一握小拳头,“哇,燕禳好厉害!” 楚荞在外面,瞅见燕祈然面色阴沉地离开,不由有些纳闷儿,这燕小世子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把人气成了那个样子。 她望了望燕祈然离开的方向,狐疑地走进燕禳的房间,刚走到门口便听到燕小世子又哼着他的小白菜,调子很是欢快婉转,足见他此刻心情是多么的愉悦。 楚荞伸手轻轻敲了敲门框,“燕禳?” 燕世子听到时间从柜子里爬出来,“荞荞,你怎么进来了?” “你这是……”楚荞瞅着屋里这大包小包,皱起了眉头。 “我把东西都收拾好了,等你办完事,我就可以跟你去西楚了。”燕小世子一脸认真地说道,笑得那叫一个如花灿烂。 楚荞顿时嘴角抽搐,她是来办正事的,不是来拐卖孩子的。 “那个……” “你不愿意留在这里,那我就跟你去西楚啊,反正等我长大了,是一定要娶你的。”燕禳仰着小脸,笑着说道。 楚荞有些哭笑不得,想来方才燕祈然也是被这小家伙这般豪言壮语给气走的吧! “那个……”楚荞蹲下身来,微皱着眉头,说道,“你现在还小,离开了这里,你爹爹会担心的。” “等我长大了,我们成了亲,我们一起回来孝顺他老人家,不就行了。”燕禳歪着头,认真说道。 “哈哈哈……”楚荞被这小家伙的想法,给逗得大笑不已。 燕祈然他也不笨啊,怎么就教出了这么活宝的儿子。 燕禳却一本正经地盘算道,“反正不能再留在这里,不然爹爹一定会打坏主意的,咱们走个十年八年的,那时候我也长大了,爹爹也老了,那时候他就抢不过我了啊,你肯定也不会看上一个老头子的。” 楚荞笑着捏了捏孩子圆圆的小脸,说道,“过个十年八年的,我也老了,那时候你就会发现,你喜欢的是漂亮的小姑娘。” “我不喜欢小姑娘,我只希望荞荞!”燕禳握着小拳头,认真地说道。 楚荞笑了笑,问道,“你喜欢我什么?” 这么小的小不点,满脑子就想着谈情说爱,燕祈然这父亲当得也太过失败了。 燕禳听了挠了挠头,认真想了想,然后道,“想不出来,但我就是喜欢,就是要娶荞荞,一直要跟荞荞在一起。” 楚荞挑了挑眉,无奈地摇头,这蛮不讲理的德行,跟他老子真是如出一辙。 燕禳伸手拉住楚荞,神秘兮兮地道,“走,你跟我去个地方,我有东西给你。” 楚荞被他拉起身,跟着小家伙穿楼过阁绕了好远,最后爬上王府内最高的一座楼阁。 “你能带我上去吗?”小家伙指了指房顶,说道。 楚荞笑了笑,拉着她足尖一点,两人一起上了房顶上,远阔的视角不仅可以看尽整个宸亲王府,甚至可以看到王府外的长街。 “来这里干什么?”楚荞拉着燕禳坐在房顶上,问道。 燕禳小脸扬起一个神秘兮兮地声音,然后从衣领里抠出一个挂在脖子上的银哨子,冲着她摇了摇,“你看着哦?” 小家伙说完,含着银哨使劲吹着,哨子很奇怪,声音不大,却可以传得很远。 楚荞正思量着,边上的小家伙眼睛一亮,欣喜地朝着远处的天空招手,“大雪鹰,大雪鹰,我在这里!” 楚荞顺着他招手的方向望去,远处的天空之中,一只罕见的雪鹰正朝着这边飞来,在他们头顶盘旋了几圈,然后落在了燕禳的小肩膀上,可能是太重了,燕禳被压得身子都斜了斜。 “你怎么又长胖了,以后会飞不动的。”燕禳皱着小脸,伸着小手摸了摸雪鹰的头。 楚荞笑着侧头望着蹲在他肩头的雪鹰,这是生长于雪山之巅,颇具灵性的珍禽,甚少有人能驯服它,她也只是从书中听闻,今日倒真的见了。 燕禳取下自己挂在脖子上的银哨递给楚荞,说道,“这是禳儿最喜欢的大雪鹰,送给你。” 楚荞愣了愣,将银哨接过又挂到小家伙的脖子上,“不用了,你自己留着吧!” “你不喜欢禳儿吗?”燕世子见她不接受自己送的礼物,小脸满是失落,“大雪鹰很聪明,很听话的。” 楚荞摇了摇头,道,“你的心意我收到了,但还是留在你身边好,我不善长跟它打交道。” 这样灵性的珍禽,想来也是燕祈然驯着留在小家伙身边,以便随时知道他在哪里,保护安全的,她哪能拿走。 她不由自主地望了望宸楼的方向,曾经也有那么一个人,想要把全天下最好的东西都给予她,只是如今,她再也看不到那个人在哪里了? 他在很近的地方,却又好像隔着好远,好远…… “以前爹爹也经常带禳儿来这里跟大雪鹰玩的,以后他肯定不会再跟禳儿玩了。”燕禳难过地叹了叹气。 他也不想惹爹爹生气的,可是爹爹干嘛要跟他抢荞荞嘛! “不会的。”楚荞笑了笑,她可没打算真要把这小子带回西楚去。 燕禳想了想,决定还是不要在楚荞面前提情敌,于是问道,“西楚在哪里,离上京远吗?” 楚荞笑着指了指西边的方向,道,“在很远很远的那边,就是西楚了。” 她来从岐州离开已经大半个月过去了,当时自己的悲痛之下一纸留书来了上京,诸葛无尘,沁儿,玉溪他们一定都很担心。 当时只顾沉浸在自己的伤痛,竟忘了他们,论及当时的痛苦,诸葛无尘和燕胤定然也不亚于她当时的悲痛和愤怒。 诸葛无尘才刚刚与家伙团聚,便要面对那样残忍的决别,燕胤与萦萦好不容易要走在一起,却又永远失去了她…… 他们都遵守着萦萦的遗言,不想她卷入这场仇恨之中,她最终也辜负了他们的好意。 萦萦为她所设想的,她都懂,她那样聪明早就看穿了她,看穿了她还未曾真正放下燕祈然,所以她不想因为自己的死,而让她与他再次对立为敌。 她希望,将来她与他还有机会重新走到一起,所以苦心成全。 她懂,她全都懂…… 可是,如今的燕祈然,如今的她,早已没有了未来。 燕禳顺着她指地方向望去,望着云霞满天的尽头,不由地皱了皱眉头,原来爹爹以前经常望的地方,就是西楚啊! 可是,他为什么要望那里…… 一阵冷风吹过,楚荞蓦然回过神来,侧头望了望边上的小家伙,笑了笑,说道,“这里有点冷,咱们下去吧。” “嗯。”燕禳点了点头,让大雪鹰自己飞走,然后让楚荞带着自己从房顶上下来。 夜里,楚荞一如以往的计划准备与花凤凰和黑鹰外出行动,正要出门,燕祈然却直直站在了门口,将她堵在宸楼。 “三天之内,不许出去,不许动武!” 楚荞沉着脸,针锋相对,“这是我的事,与你无关。” “你想干什么是与我无关,但你这手再伤一回给落了残废,我若是医出个残废,传出去丢人。”燕祈然站在门口,阴阳怪气地说道。 “你……”楚荞只恨自己武艺不精,打不过他,不然非一脚把他踹开不可。 “别把人都当白痴傻子,难不成离了你他们就不成事儿了?”燕祈然淡淡地瞥了一眼站在外面的花凤凰和黑鹰,冷声哼道。 “你……”花凤凰心中那个怒啊。 黑鹰却拦住她,上前对楚荞道,“主子留下养伤吧,剩下的事我们去办就行。” 虽然对这个宸亲王没什么好感,但他总归还是为楚荞着想的,她那伤确实不能再加重了,是该留下来好好休养一下。 楚荞咬牙望了望拦在门口的男人,也知道他若不让,自己便是生了翅膀,也出了这王府,于是望了望花凤凰和黑鹰两人,“你们行事小心些。” “是。”黑鹰应了声,拉上花凤凰一道离开。 楚荞看着两人离去,一语不发地进了房内,重重地将剑拍在桌上,却又震得手臂上的伤口一阵阵疼痛。 燕祈然闲步走进屋内,把药拿了过来,想要替她换药,楚荞却断然拒绝了,自己动手上药包扎,不再让他插手。 “当年,上京城外,你放了我们一次。这一回,你又帮了我一次,作为回报,我可以答应你两件事,但要与我报仇的事无关。”楚荞平静地说道。 她不想再欠着人情纠缠不清,既然已经无法再走到一起,就分得明明白白吧! 燕祈然望着了她半晌,说道,“好,既然你这么说,那就答应我第一件事,以后不要去找什么神王遗物,也不要再跟那些神域魔域的人牵连。” 楚荞闻言皱了皱眉,这是他第二次向她提这样的要求。 “好,我答应你。” “至于第二件事,以后再说吧。”燕祈然说罢,起身自己回了软榻看书去。 楚荞点了点头,而后望着窗外浓浓的夜色沉默了许久,声音有些压抑的颤抖,缓缓说道,“那个人害死我最好的朋友,我本是一定要杀了他的,但你总归帮了我很多,这一次我不会取他性命。” 燕祈然抿唇,没有说话,却也知道这一步的退让,对她而言,有多么艰难。 良久,楚荞深深吸了口气,说道,“所以,以后不管我再发生什么事,是生是死,你也别再插手了,虽然过了五年,也经历了这么多事,即便到现在,我也无法控制自己的心,但是以后……我想试着忘了你。” 夜半偷香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最后几个字,她说得极艰难,极轻,轻得仿若是风的叹息。 可是,那样安静的屋内,他还是清晰地听到了。 楚荞静静地望着窗外,望着远处走廊上悬挂的青纱灯在风中摇曳,一向心思内敛的她,这恐怕是第一次这般坦白自己的心迹丫。 她无法否认这五年来心中的牵挂,无法否认每一次听到这个他的名字,都无法控制心的悸动,但是,这五年来……她也走得累了。 她想,在替凤缇萦报完仇之后,西楚也就不需要她的帮助了,她也该去寻一个地方,过一些平静的生活媲。 无关爱情,无关仇恨,无关过去,只是……平静地生活。 他的若即若离,明珠的夭折,父母的薄凉,凤缇萦的惨死……在经历这一切之后,她才知道自己其实没有那么坚强,她的心再也经不起任何磨砺了。 燕祈然闻言抬眼望了过来,看着她瘦削的侧脸,目光有着春水映梨花一般的温暖柔情,却又蘊藏着彻骨的寂寞和苍凉。 楚荞似有所觉,自窗外收回目光望了过去,燕祈然却已不动声色地垂下眼帘,沉吟了许久,薄唇轻启,“那样……很好。” 终于……她被自己逼得无力再爱,想要忘记放下了。 这不正是他所希望的? 只是,为什么在她说出句这句话的时候,心里倏地有什么空落了,让他惶乱得不知所措。 楚荞一时间有些怔然,那简单的四个字,他竟是说的那么平静,平静得不带一丝悲喜起伏。 或许,这五年来一直为过去而羁绊的人,只有她而已。 “嗯。”她再度望向了窗外的夜色,轻轻点了点头,蓦然问道,“沉香呢,这些天怎么不见她?” 问出这句话,她便后悔了。 既然决定要放开,他与她怎么样,又与她有什么关系呢。 燕祈然静静地看着手中的书,却一个字也没有看进眼里,淡淡说道,“在东篱园养病。” 之后,两人再没有说话。直到燕小世子打包完自己的东西,从自己房里火急炎燎地赶了过来,看到两人隔得这么远坐着,拍着小胸脯长长地松了口气。 楚荞看着小家伙累得满头大汗的样子,倒了杯茶递过去,“喝口水吧!” 燕禳接过杯子抱着咕咚咕咚的喝,一边瞄着燕祈然的方向,眼珠子滴溜溜地转悠,怎么一进来总感觉有些不对劲儿? 他爹真的生气了吗? 他从来没过他爹那个样子,其实想一想,虽然他爹有时候凶巴巴的,但这些年一直还是对他很好的,于是乎开始深深的自责起自己的不孝来。 燕禳喝完了抱着杯子,“再倒一杯。” 楚荞笑了笑,依言又给他倒了一杯递过去,“慢点喝。” 燕禳抱着杯子却没有喝,偷瞄了几眼沉着脸不说话的燕祈然,磨磨蹭蹭地走了过去,踮着脚把杯子放到小几上,“爹爹,喝水。” 燕祈然沉默了半晌,还是伸手拿起杯子抿了一口,微微侧头看到小脸脏兮兮的儿子,皱了皱眉,“自己洗澡去。” 燕禳顿时眉开眼笑,知道他爹不是就这么不要他了,欢喜地往浴房跑,走了一段又冲出来,拉上楚荞一块进去。 说到底,还是不放心把楚荞一个人留在他爹边上。 小家伙进去了,自己脱了衣服,就直接跳到温泉池子里玩得很是欢快,楚荞脱了鞋坐在温泉池子泡脚,但总有些心不在焉的。 燕禳自己游了一圈,到了楚荞边上,抹了抹脸上的水,问道,“我们什么时候去西楚?” 楚荞回过神来,顿时头疼不已经,这小家伙怎么就一门心思地要跟她去西楚。 “禳儿,西楚那里没有上京这么热闹的。”楚荞劝说道。 “没关系,有荞荞在就好了。”小家伙笑着说道。 “那里也没有这么多好吃的,好玩的,而且我那里的厨子做饭不好吃。”楚荞继续说道,以希望能打消这小家伙要跟她私奔去西楚的想法。 燕禳听了神情有些失落,歪着头想了一会儿,还是说道,“没关系,有荞荞在就好了。” “其实,我也不常在西楚,还经常在各国各地奔波,很累人的。”楚荞继续劝道。 “周游列国吗?真好啊,我跟爹爹去的地方很少的。”燕禳说完,又自己玩水去了。 楚荞无奈地拍了拍额头,沮丧地叹气,想她堂堂神兵山庄三庄主,摆平了多少商家,多少首领和国家高层人物,怎么就搞不定这么一个五岁的家伙。 燕禳玩得累了从池里子爬上来,由着楚荞拿着薄毯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楚荞见那边已经被水湿了的鞋子,道,“我抱你出去吧!” 小家伙摇了摇头,扁了扁嘴,“不行,禳儿太重了,你手上有伤,抱不动我的。” 楚荞抿唇笑了笑,说道,“可是你鞋子已经湿了。” 燕禳伸着脖子望了望,裹着毯子在榻上蹦了蹦,叫道,“爹爹!爹爹!快进来!” 燕祈然听到声音搁下手中的书卷,慢悠悠地走了进来,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叫什么叫?” 小家伙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爹爹,我鞋子湿了,你抱我出去吧!” “自己走。”燕祈然一想到下午那个冲他耀武扬威的家伙,顿时就来气。 燕禳扁了扁嘴,可怜兮兮地望向楚荞,“荞荞,还是你抱我出去吧!” 燕祈然没好气地走过来,一伸手把他夹在臂弯里就带了出去,毫不客气地扔在床上,“叫你洗澡,你现在再玩水,试试看。” 燕禳缩了缩脖子,嘿嘿地笑了笑一声,并不放在心上。 虽然他已经这样恐吓过他很多次,但哪回也没舍得打他一下啊! 这样的话,早就没什么威慑力了。 楚荞跟着从里面出来,拿着一条干帕子走到床边,“燕禳,把头发擦干了。” 小家伙钻在被子里,头发还湿湿的,大约是下午收拾东西加上刚才在水池子里玩得太疯了,一上了床就有些昏昏欲睡了,“不擦了,我好困。” 说着,就要往枕头上倒。 楚荞伸手扶住他,裹好了被子,自己动手给他擦着头发,“这样睡觉,会生病的。” 燕禳垂着头打了个呵欠,迷迷糊糊地应了应声,也不说话了。 “我有事,去书房。”燕祈然说着,人已经出了门。 楚荞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给燕禳擦着头发,头发擦干了小家伙也睡着了,习惯性地抓着她的衣袖,往她怀里蹭了蹭。 她不由笑了笑,伸手理了理他的头发,露着孩子俊秀可爱的小脸,虽然一开始对这小家伙甚有抵触,但相处下来,又觉得甚是可人。 算算时间,再过不到十天,她在上京的事就该办完了,到时候就该起程回西楚了。 这么多天一点消息不曾传回去,他们肯定也担心着。 只是这一回去,她就真的要与这个地方,这里所有的人和事永远告别,从此她的世界不再有上京,不再燕祈然,不再有宸亲王府…… 其实,她以前并不喜欢这个富盛却权力倾轧的地方,且一心要这个地方,只是那个时候她并不知道,自己会因为一个人,而眷恋一座城。 半晌,她深深吸了口气,挥散心头的阴霾情绪,望着孩子稚气的小脸,想着自己以后回去也该多收场些孩子,看着他们因为很简单的事就可以快乐,也许那样她也可以学会简单一些生活。 外面传来脚步声,她想是花凤凰和黑鹰回来了,于是将燕禳放到床上,盖好了被子,起身出去了。 她第一时间扫了一眼回来的几人,确认没有伤亡,方才问道,“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花凤凰笑了笑,说道,“你别太小看我们了,不用担心要保护你,动起手来顺利多了。” “没有受伤吧?”楚荞问道。 “只有那些东西受伤的份。”花凤凰说着,崇拜地望了望黑鹰,“今天玩了点新花样,你是没看到那姓赵的,吓得快疯了的样子,这样玩下去估计等不到咱们动手,他和姓常就自己了结自己了。” 之前,楚荞看到那些人一想到凤缇萦就很容易失去理智,根本就不顾自保,只顾报仇,所以才频添新伤。 “那就派人盯紧着点,不能让他们就那么简简单单的死。”她说着,眸光瞬间寒光如刃,冰冷慑人。 “已经留了人盯着了。”黑鹰道。 楚荞点了点头,道,“设法给西楚送信回去,说咱们很安全,省得他们再操心了。” 当时自己情绪不稳定,执意孤身前来上京,肯定给他们惹了不少麻烦。 “是。”黑鹰立即吩咐了人下去做。 花凤凰微拧着眉抱臂在楚荞身边一圈一圈地转悠,一向情感神经大条的她,现在才发现楚荞似乎变了,又变回了以前那个冷静理智的她了。 她又细细地想了想,越想越愤恨,越想越觉楚荞这女人不争气,在岐州那么多人照顾她,劝着她,诸葛无尘都被她给揍得吐血了,这一路来了上京,她也时时小心应着她,她都一直没好转,一直沉浸在凤缇萦和死和仇恨中…… 这才被燕家父子绑过来几天,这就给治愈了,楚荞最终不是因为他们大家的努力好起来,还是因为燕家父子两个好起来的,这个想法,让她很不平衡。 可是,因为姓燕的好起来也就罢了,那偏偏还是个不要你的男人,让一个不要你的男人对自己有这么大的影响力,也太丢了人,亏她以前还那么看好她的聪明。 “你在看什么?”楚荞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 花凤凰阴阳怪气地问道,“最近这两天,可是吃得好,睡得好?” 从她知道凤缇萦遇害,即便诸葛无尘和温如春用药物让她沉睡,她都一直恶梦连连,到了上京也都没好好睡过一个整觉,时常目光呆滞地望着一个地方,安静得让她害怕,这一到了姓燕的这里,什么毛病全好了? 面色也红润了,胃口也好了,也肯说话了,还会笑了,想到这些全是因为姓燕的,她看着楚荞的目光,就带了几分鄙视。 “怎么了?”楚荞微微挑眉问道。 “没什么。”花凤凰懒懒地哼了哼,一边手一边伸了个懒腰,不早了,“我睡觉去,没事别找我。” 虽然心里挺不服气的,但看着她能好起来,他们心里也都着实松了一口气,因为如果燕祈然没有出现,楚荞一直那样疯狂的报仇,他们谁也不知道,最后她会变成什么样子。 “你也去休息吧。”楚荞望了望黑鹰,说道。 黑鹰点了点头,却没有离开,反而问道,“过不了多久,右卫营的事就能解决完了,想要刺杀大燕皇帝,要如何计划,主子是不是该考虑了。” 右卫营的那些人十恶不赦,可是真正导正那一切的真凶,是大燕皇帝。 “我不会杀他。”楚荞坦然言道。 黑鹰闻言点了点头,没有多问,因为从他们来到这里开始,这个答案已经是他预料之中的人了。 “我不会取他性命,但是,我一定会要他在有生之前,亲眼看着他苦心想要守住的大燕江山分崩离析,让他看着这个腐朽的王朝倒塌。”她一字一顿地冷冷说道。 是的,她恨他,恨这个害死凤缇萦的凶手,恨不得将他挫骨扬灰。 可是,她真的没有勇气与燕祈然为敌,那个人再怎么样,他也是他的生身父亲,即便那个人曾杀害他的母亲,即便这么多年他们都冷漠相对,但他……始终是他的父亲。 再者,自他们逃离上京之后,燕祈然并没有再出手为难凤家,如果说要报仇,他要杀凤家的人无可厚非,可是他没有。 不管是他是因为什么,她愿意放弃去杀那个真凶,即便以后她再无颜面对燕胤,面对凤家。 回了房中,她估摸着燕祈然今晚可能不会再过来睡,于是便放心地和燕禳占着他的大床睡觉了。 半夜,燕祈然怕他梦魇的毛病还没有好,便从书房回来了,轻手轻脚地上了床,看到她紧皱的门头,带着华光闪耀的手轻轻捂上了她的眼睛,想要让她平静下来,不再受恶梦的纠缠。 他想,赶在她离开上京之前,必须得让她这梦魇的毛病彻底清除了,否则恐怕这一生都难摆脱这个恶梦的纠缠。 那不是她的罪孽,就不该让她每每午夜梦回,都背负着这个沉重的恶梦,不得安眠。 他侧躺着看着她安静地沉睡,那一句我想试着忘了你,却一直在脑海中回响,挥之不去。 她若忘了他,会开始什么样的生活,陪在她身边的人又会是谁,那个人会不会为难她,会不会也惹她伤心难过? 他脑子里被那些混乱的想法翻涌得快要发疯,可是最终,还是无可奈何,任他一身本领,任他权倾天下,也有他无法逆转的事。 他这一生,能为她做的事,都做了。 唯一想做而做不到的,就是与她白头偕老。 他低首,吻上她沁着冷汗的额头,倾尽一生的温柔,黑暗中却有一只小手突地伸出来,一把捂在了他的唇上。 燕世子抬着头,目光阴恻恻地瞪着偷吻的自家老爹,“你!想!干!什!么!” 第二个孩子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燕祈然僵硬着动作,挑眉望向满是仇视目光的儿子,这小家伙怎么还没睡? 最终,燕祈然一巴掌推开自家老爹的脸,一嗜小嘴挑衅地轻轻一吻落在楚荞脸上,得意地瞪了自家老爹一眼,“哼!” 说罢,钻进被子里一双眼睛瞪得溜圆,以防自家老爹再想趁自己睡着做出什么偷香窃玉的坏事来丫。 燕祈然有些哭不得,一伸手把他脑袋按进被子里,“睡觉。媲” 次日,早膳桌上,燕世子一边往嘴里扒饭,一边眼睛直勾勾地瞪着自家老爹,亏他昨天还以为自己不孝,为让他不高兴的事心里难过。 原来,他根本就是不安好心。 燕祈然被小家伙瞪得有些不自在,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说道,“好好吃饭。” 燕禳没有说话,扒饭扒得很是凶猛,圆圆的眼睛还是一瞬不瞬地盯着燕祈然,让边上的楚荞很是不明所以,朝他边上侧了侧头,“燕禳,你这是跟你爹有仇呢?” “有仇!”燕禳哼道。 昨天要不是他早有警觉,就让这个人坏爹爹占了便宜了,都跟他说了多少遍了荞荞是他的,是他一个人的,他还不肯罢休,太可恨了。 楚荞皱了皱眉,望了望燕祈然的方向,昨晚不是还好好的吗? 正思量着,外面有人一阵风似的闯了进来,带来一屋子的酒气,楚荞皱着眉望去,虽然那一身脏兮兮地看不清面容,但也知道是老酒鬼。 老酒鬼直接往桌边一坐,直接抢过了燕祈然的筷子就在那里吃饭,一边吃还一边把酒葫芦一扔道,“去去去,给我弄点酒来。” 燕禳赶紧夹了菜,抱着碗走开一点,不想一桌吃饭。 燕祈然拧着眉,一脸嫌弃地站起身走开,让管事的取酒过来。 老酒鬼像是饿了许多天,吃着吃着方才发现坐在自己对面的楚荞,于是口齿不清地打了招呼,“丫头,是你啊,好久不见,过得可还滋润?” 楚荞看着他那饿急了的样子,放下碗筷,也不好再跟他抢,“前辈你这是?” “回来路上盘缠不够了,饿了我两天了,差点没命回来。”老酒鬼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说道。 燕禳趴在软榻的小几上吃饭,听声音便咕哝道,“你是把钱全买酒了,才没饭吃的吧!” “谁说的,是你爹给得钱少了。”老酒鬼死不承认道。 但那小家伙说确实是事实,饭可以不吃,酒却不能不喝的。 说话间,一桌的早膳已经风卷残云一盘落进了他的肚子,接过管事取过的酒,灌了一大口,满足地打了个嗝,“饭后一口酒,能活九十九。” “你早就活够了。”燕祈然站在三步以外的地方,淡淡哼道。 那么好酒,他怎么就没醉死在酒缸里。 老酒鬼一听便不爽了,回头瞪了过去,“想我鬼医圣手名满天下,怎么会有你这么个白眼狼徒弟。” “别徒弟徒弟的叫,我从来就没拜你为师。”燕祈然远远负手站着,嫌恶地打量着他那一身破布烂衫的样子。 老酒鬼瞥了一眼,懒得跟他争,起身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扫了一眼屋内准备找地方睡一觉,人才刚往里面的寝房走一步。 燕祈然已经冷准上令,“来人,把他扔客房去。” 话音一落,几名护卫进来,抬手地抬手,抬脚地抬脚,直接把老酒鬼给抬了出去,又有人麻利地进来收拾桌子,点上薰香,那阵势都恨不得把这屋里的空气都洗上一遍才罢休。 楚荞望了望屋里忙活的人,默然起身出门到屋外的院子里去,寻了处地方坐下来,活动了一下已经的右手,伤势已经大有好转了,相信再过上几天便能恢复如初了。 她前脚出来,燕禳后脚便跟了出来,坐在她边上笑着说道,“荞荞,我会今天出去玩好不好?” 他从桃源谷回来,好多天都没有出去玩了,以前爹爹也很少陪他出去,今天他想和荞荞一起去外面玩。 楚荞抿唇笑了笑,摇了摇头,“我不方便出去。” 右卫营的人频频遇害,那些人也已经被她逼得快到绝路了,肯定丧心病狂地在京中搜查她的行踪,那些人自然是不敢找到宸亲王府来,可是他们出去了,保不准便会碰上了。 她伤势还未全好,若是遇敌太多,恐怕不足以应付,更可能连累了燕禳受伤,这么小的孩子,本就该无忧无虑地生活,不该卷入大人间的仇恨争斗。 燕禳听了有些失望,但又怕自己胡搅蛮缠着她出去会被讨厌,扁了扁嘴不再说话。 “去吧。”燕祈然缓步走了过来,淡声说道。 楚荞没好气地挑了挑眉,不知道现在要她命的人都能从上京城东排到城西了吗? “换身男装,一起走。”燕祈然丝毫不理她抗议的眼神,不容拒绝地说道。 楚荞咬了咬牙,本想严词拒绝,但一侧头看到燕禳满怀期待的眼神,又有些心生不忍,默然地起身进了屋内,寻了身自己以前的男装换上。 楚荞换好衣服从里面出来,看到戴着白纱斗笠的燕祈然,不由皱了皱眉,一个大男人戴着那么个东西,确实有些矫情,但他那副尊容出去了,又实在是太过吸引人的目光。 她走过去,燕祈然也给她递了一个黑纱斗笠,“戴着这个。” 楚荞拧了拧眉,两个人都戴着这玩意上街,还走一块,那画面实在是不些…… 三人一道出了王府,燕禳一到了街上就跟脱缰的野马似的到处乱窜,于是就剩下她与燕祈然两人一起走着,但两人头上都顶着那么个东西,实在是太过吸人的目光。 楚荞故意放慢些脚步,不想跟他走得太近,奈何她这一慢了,他也跟着慢下来,于是她又走快些,可是那人总是不远不近的飘在她边上。 两人正走着,几名右卫营的人带着京畿卫挂刀围了上来,领头的人自马上下来,耀武扬威地走近,“西楚的逆贼,这回看你还往哪跑?” 楚荞乖乖地站住了,反正她边上站了一个这么难惹的,她还怕什么。 “给我拿下!”那人下令道。 燕祈然不紧不慢地抬手掀起斗笠,冷冷地扫了一眼,“你要拿谁?” 那人一对上那样的冰冷的目光,瞬间惊得抖如筛糠,扑通一声跪了下去,连连磕头“小人该死,小人该死,小人该死……” 自己只听说有可疑人在街上行走,以为是西楚的逆贼,何曾想会招惹了这个活阎王。 燕祈然漠然的看着跪了一地的人,有右卫营,有京畿卫,还有周围的平民百姓,个个都胆颤心惊地跪着,一时间方才才繁华喧闹的大街,瞬间寂静如死。 “爹爹!”燕禳正在街边瞧吹糖人的,突地街上的人齐刷刷地跪了下去,他只得跑回来。 楚荞侧头望了望,不得不佩服这个人在上京的震慑力。 “自己去王府正门领二百杖刑,自缚吊于望川楼外示众三日。”燕祈然淡淡地说道。 那人只顾一个劲地磕头,额头都磕出血来也不敢停,一听到话立即带着人灰溜溜从街上消失得无影无踪。 街上的百姓还战战兢兢的跪着,不敢说话,也不敢起身。 燕禳笑咪咪地说道,“没事了,都起来吧,我爹爹没那么凶的。” 众多望了望小世子,又望了望没有说话的宸亲王,见他没有出声反对,方才一个个起了身,可是方才的繁华热闹却没有了。 燕禳撇了撇嘴,瞅了一眼罪魁,“爹爹,跟你出来真没意思,就知道吓人。” 楚荞抿唇失笑,调侃道,“王爷这般威慑天下,百年之后,世人再将你绘为门神,驱鬼避邪定然不错。” 燕禳听了,想到自家老爹被画成门神贴在门上的样子,不由捂着嘴偷笑。 燕祈然没有说话,薄唇却弯过了一丝温和的笑意。 燕禳拉着楚荞欢快地在前面走,一边走,一边跟她讲着上京城哪里好玩,哪里的东西好吃,小脸上笑容很是欣喜,燕祈然在后面不远不近的跟着,并没有上前去加入他们。 两人刚经过一条小巷,隐约看到里面有人打斗,楚荞淡淡瞥了一眼,觉得有些不对劲,又退回去看了一眼,是一个男人在打骂着自己的妻子。 “叫你回去拿钱来,你就给老子拿这么一点儿。”那个男人,揪着女子的头发,又打又骂。 女子挣扎着,却始终没有哭过,“我能拿的,都拿了,你还想怎么办?” “哟,你给我横?”男人说着,便是一巴掌扇了下去,“你以为你是,你以为你还是尹家那个不可一世的大小姐?” 楚荞闻言一怔,原来那被打的女子,竟然真的是尹宝镜,那个曾经骄傲得不可一世的尹家大小姐,尹宝镜。 虽然以前并不喜欢这个人,但看着她这副模样,终究还是不忍心,几步上前制住那个男人,“住手?” “你算什么东西,老子打自己的女人,关你……嗷。”正骂着,腕骨断裂的声响让他惨叫出声。 “滚!”楚荞沉声道。 那男人知道不是对手,狠狠瞪了一眼尹宝镜,“回头再跟你算帐!” 楚荞扶起被推搡在地的尹宝镜,方才看清面上的巴掌印,露出的一截手臂上面也满是淤青,让人不忍目睹。 “谢谢。”尹宝镜拂了拂身上的尘土,道了谢。 楚荞怔怔地站在那里,从来不曾想到曾经那样不可一世的尹宝镜,会向一个人说谢谢,会过如今日这般的生活。 “如果,你想离开那个人,离开这里,我可以帮你。”楚荞道。 如若不是她曾经嫁入宁王府,今日不会落得这般田地,燕胤是为了从尹家拿到营救太子妃的机关钥匙,才将她也卷入其中。 这五年,已经磨去这个女子身所有尖锐的骄傲。 “你帮我?”尹宝镜嘲弄地笑了笑,“你凭什么要帮我?” 楚荞抿了抿唇,说道,“只要你愿意,我可以让那个男人写下休书,你也可以带着你母亲离开上京,去别的地方生活。” 尹宝镜愣了愣,不由多打量了面前的人几眼,看不到面容,却又隐约觉得有些熟悉。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帮我?” “你不用管我是谁,要是决定好了,今晚三更就在这里等着,有人会来给你安排一切。”楚荞平静地说道。 尹宝镜以前是嚣张跋扈,不可一世,不过是因为她是尹家的嫡女,受尽国公府上的宠爱,才变成了这般,虽然不知道这五年都发生了什么,但她看得出,现在的尹宝镜,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她了。 “但愿,你说到做到。”尹宝镜望了望她,顺着小巷子离开了。 可是,真的能离开这里,能摆脱这里的恶梦吗? 当年她是名动京师的尹家大小姐,风风光光嫁入了宁王府,荣耀一时。 即便那个时候,那个人看都不多看她一眼,根本不将她当作自己的妻子,但那时候的她觉得,只要她还是宁王妃,一切都没有关系。 只是谁也不曾料到,宁王早已不是凤宁澜,而是皇孙燕胤,他带着所有人叛逃出京,却只留给她一纸休书。 因为与宁王的牵连,她和母亲成为众矢之的,虽然勉强保住性命,却也只能苟且偷生,荣华富贵转眼便一去不返。 再后来,她被指给上京的商贾郑家少爷,只是她过门不到半年,郑老爷去世,郑家的财产也一点一点被她的丈夫磅去了赌坊,赌家财尽去,他便赶她去国公府给他拿钱。 可是,自宁王身份揭穿以后,母亲便不再是国公府的大夫人,偏居废园多年,早已一穷二白。 国公府上下,对于她们母女二人的死活,早已不闻不问,任其自生自灭。 这样的日子,她真的……过够了! 燕祈然站在巷口静静地看着,待到尹宝镜走远方才走了过来,淡淡说道,“她以前害过你。” 楚荞笑了笑,道,“人一辈子,谁又敢说自己没有伤害过人,清清白白地活的。” 五年的时候,改变了西楚,改变了尹宝镜,改变了很多人和事,为什么……就改变不了她心中那份执念? 一念放下,万般自在。 她却始终没有那个放下的勇气和决心,爱不得,恨不了,忘不掉,也许只是五年太短了,还不足以来改变她的心…… 三人在街上转悠了好久,直到午后了燕禳叫着肚子饿了,方才打道回府。 燕禳一边走着,一边把自己买回来的东西给楚荞分,“这个给你,这个也给你,这个东西只有上京才有,我要带到西楚去,以后就买不到了……” 楚荞知道拒绝不了,便只能无奈含笑接着他塞过来的东西。 几人正准备去宸楼用午膳,王府管事急急忙忙追了过来,小心翼翼地问道,“王爷,东篱园那边……你可否过去一趟?” 燕祈然停下脚步,皱了皱眉,淡声问道,“何事?” 这些日子一直很安份,今日这是要闹什么? 管事的望了望燕祈然,支支吾吾地说道,“尹侧妃她……她……” “到底什么事?”燕祈然不耐烦地问道。 “尹侧妃她说要出府去……去看大夫人,去买安胎药,说孩子……”管事低着头,小声地说道。 燕祈然沉默着侧头望了望楚荞的方向,她背对着他们,还和燕禳一起有说有笑,似乎什么都没有听到。 “走吧。”他说着,与管事一道离开。 楚荞隔着几步远,却也清清楚楚听到了管事禀报的话…… 安胎药?孩子? 他们这么快,就要有第二个孩子了吗? 请你离我远一点!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东篱园,燕祈然不紧不慢地进了园子,这大约是他五年来第一次再走进这个地方。 “自清云巷回来,人就有些不对劲了。”管事的跟在边上,一边走,一边禀报道。 虽然有时候看着,觉得这尹侧妃可怜,却也不敢在这人面前表现出丝毫怜悯之意,他的怜悯就是表示他们主子行为不对,这种事是万万不能的丫。 燕祈然听了,没有说话,但也想得出尹沉香是在得知明珠的事之后才会如此媲。 “起初,是偶尔自己对着自己说话,我们也上前问过她,她说没事,我也就没有请大夫过来瞧。”管事地说道。 从世子满月之后,主子带着孩子搬回了宸楼居住,便再没踏足这个地方,对于东篱园也没有多加过问,若非今日闹出这样的事,对这个侧妃娘娘恐怕这一辈子也是不闻不问。 “尹家可有知道?”燕祈然随口问道。 “没有,照你的吩咐,最近没有让尹三夫人过来探望,并不知道这里的事。”管事地垂着头,小心翼翼地回道,“倒是尹侧妃身边那个叫玉锦的丫头,昨日想要出府去国公府,差人拦下了。” “很好。”燕祈然淡淡点了点头。 “可是这样终究也不是办法,尹三夫人最近是忙于国公府的事务不得空过来,总不回回都不让她过来探望女儿,她那精神性子,总会起疑的。”管事担忧地提醒道。 那些个高门大院里的女人,哪一个不是心思敏锐的,但凡一点不对劲儿,都能嗅出味儿来。 正说着,两人已经到了尹沉香所居的楼阁,侍卫守在门口,门也上了锁,里面的人不是拍着门,“开门!开门!让我出去!我的孩子有危险……我要去找大夫……” 燕祈然微微皱了皱眉,淡淡道,“打开吧!” 侍卫依言开了锁,里面的人一听到响动,立即拉开了门冲了出来,却在看到站在门外的燕祈然时,惊惶失措跑进屋里,“不要抢我的孩子,不要抢我的孩子……” 燕祈然缓步走进屋内,淡淡地望着瑟缩在床角的女子,“本王不管你是真疯还是假疯,最好安安份份地待在这园子里,不要再生出任何事端,否则那代价,是你和尹家承受不起的。” “王爷,你已经把她关在这园子里关了五年,又不让她见孩子,她已经成了这般模样,你还要逼死她吗?”玉锦看到瑟缩在床角,惊恐不已的尹沉香,有由有些看不下去。 她并不知尹沉香是因为明珠的事,只当是多年幽居于此,又骨肉分离,才变得这般神智失常。 燕祈然冷冷望了一眼过去,吓得玉锦一个哆嗦,冷冷道,“本王要一个人死,不过一句话的事,若给了你们生路,偏往死路走,那便怨不得我。” 说罢,转身大步出了门。 管事的快步跟随在身后,问道,“王爷,那尹侧妃她……” “晚上去找墨银,让他把老酒鬼带过来诊治一番便是。”燕祈然淡淡说道。 “是。”管事立即回道。 燕祈然走着走着,突地止住脚步,侧头吩咐道,“以后,这里的事,不要再来跟我汇报,本王没那么闲时间管她。” 管事的一听顿时惊出一身冷汗来,连忙躬身道,“是。” “还有,不得让别的人再进东篱园来,也莫再让禳儿过来。” 尹沉香因为明珠的死,多少对他怀恨在心,若是禳儿悄悄跑过来,拿孩子下手的话,那样的状况,他不敢去想。 燕祈然自东篱园回到宸楼,看到楚荞和燕禳还在用早膳,两人有说有笑,不见任何异常,暗自松了一口气。 也许,她真的是没听到吧! 他刚进来坐下,楚荞便搁下碗筷,淡笑道,“我吃饱了,你们慢用,我去找凤凰有事相商。” 燕祈然微微抿了抿唇,起身将药瓶拿上,几步跟出了门,“你的药还没换。” “燕祈然!”楚荞在前面停下了脚步,背对而立,“请你……离我远一点!” 不要在她决定放下过去,放下他的时候,再一次又一次地撩拨她的心弦,她不想再贪恋这份不属于她的温柔,他可以云淡风轻,却不知她早已经泥足深陷,难以自拔。 燕祈然默然站在那里,一时间竟没了再走近她的勇气,她终还是听到了。 “既然你不要我,就不要再对我好,我不想要。”她说罢,快步消失在走廊间,一步也不想多留。 她想,如果在离开这里之后,他没有在孩子出生的时候出现,没有在城门口放他们西去,没有德州的意外重逢,也许今日再听到关于他和她的事,她就不会有如此锥心刺骨的痛。 许久,燕祈然还僵硬地站在走廊,一步也没有挪动。 旁边的窗户,被人从里面推开,醉熏熏地老酒鬼打了个呵欠,伸出脖子瞅了一眼,“睡个觉都不让人安生。” 燕祈然回过神来,侧头望了望他,“睡你的觉。” 老酒鬼从榻上坐起身,仰头灌了一口酒,哼道,“说你狠,你还真够狠的。” 燕祈然侧头冷冷一眼斜了过来,一拂袖砰地一声将窗户关上,不想再听他废话。 老酒鬼瞥了眼窗户上模糊的人影,又躺了下来,说道,“将心比心,如果是你听到她另嫁他人,与人生儿育女的消息,你是什么感觉?” 外面的人沉默着,没有说话。 “早知今日,当初何必去招惹人家。”老酒鬼打了个大大的呵欠,闭上眼睛准备继续睡觉,却不由自主叹了口气。 只可怜那丫头,回回遇上这家伙,都没什么好结果,现在怎么还这么笨,还栽在他这里。 过了半天,老酒鬼翻了个身,发现窗外的人还站在那里,一挥手又打开窗户,好心地说道,“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我不后悔,从来不!”他说罢,转身离开。 他不能后悔! 绝不能! “傻子!笨蛋!二百五!”老酒鬼一只臭鞋扔出来,大骂道。 一觉睡到天黑,老酒鬼发现酒葫空了,准备去光顾一下王府的酒窖,刚一开门便被墨银几人给直接抬走,进了东篱园。 “喂,你们干什么?” “尹侧妃状况不太好,王爷让我们请前辈过来看看。”管事的上前说道。 老酒鬼一听,负手便准备走人,“他的侧妃,又不是我的,他自己来。” “前辈,王爷请您务必进去看看!”墨银挡住去路,微笑着说道。 管事的一见,连忙招呼人拎了两坛酒过来,“这是上好的梨花白,香醇清冽,前辈,你看……” “装满了!”老酒鬼一伸手把酒葫芦扔过去,一边走一边哼道,“我一把老骨头,尽成给他收拾烂摊子的。 墨银跟着进去,借故支开了玉锦,将老酒鬼带到了尹沉香面前,在耳边悄悄说明了事情的起因。 老酒鬼伸手接过酒葫芦喝了一口,一伸手将欲要躲藏的尹沉香给定住,一手拿着酒,一手施针,“我当多大点的事,就闹得要死要活的,这世上过得比你艰难的人多的是,你也算是顶幸运的人了。” 尹沉香不能动,目光还是死水一般的静,冷冷地笑了笑,“幸运吗?” “前些日凤家的大小姐在白野被人糟蹋死了,你的大姐尹宝镜指婚嫁给一个嗜赌成性的人,日日被人虐打,比起她们,你还好好活着,在这里锦衣玉食,已经再幸运不过了。”老酒鬼淡声说道。 人啊,总是那么贪婪,有了这样,总还想要另一样,总想着把自己想要的都攥在手里才甘心。 尹沉香闻言目光恢复了几分神彩,定定地望向老酒鬼,“你说什么?” 她在这东篱园幽居五年,何曾外面早已是另一番天翻地覆。 “自己选得路,就该怎么走,没谁欠你的。”老酒鬼虽然醉意熏熏,施针的人却是快而准,“他们两的麻烦已经够多了,你别再来添乱。” 尹沉香没有再说话,垂眼望着被褥上一纹路,无喜无悲。 老酒鬼灌了一口酒,继续说道,“不管你是有意,还是无意,楚荞那丫头不欠你什么,那孩子死的时候,是她拼了命救回来的,她一直当作自己的孩子,那孩子死的时候,她心中的悲痛之情,不比你少。” 墨银有些不解地望着那在那里话多的老酒鬼,不懂他今日怎么这么多的废话。 半晌,老酒鬼收了针,起身到桌边提起笔龙飞凤舞地写下药方,把笔一扔,哼道,“别再来烦我了,这都一把老骨头了,还一天都不让人消停一下的。” “前辈,你辛苦了。”管事地连忙跟着出去,送他出园子。 老酒鬼出了东篱园,在王府内晃晃悠悠地走着,远远看到花园里调息的楚荞,轻步走了过去,寻了处地方坐下来,瞅了眼她脸上,“是哭过了?” “没有。”楚荞声音淡声道。 老酒鬼也不多在这问题上纠缠,语气多了几分认真,“我以前跟你说过的事,怎么样了?” 楚荞睁开眼,望了过来,“什么事?” “神王遗物。”老酒鬼说的极轻,似生怕被外人听了去一般。 楚荞闻言皱了皱眉,这师徒两个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个人不要她去找神王遗物,一个又一再拜托她务必找回来,她到底,要听谁的? “你是神域中人,要找它,应该给我容易。”楚荞淡声说道。 老酒鬼听了,喝了一口酒,长叹了一声,道,“我要是能找到,就不会找你了。” “你都找不到,我就更找不到了。”楚荞淡淡笑了笑,回绝道。 老酒鬼望向她,醉意迷蒙的眼睛,一瞬间清澈明锐起来,定定地望着她的眼睛,低声说道,“这天下间,除了你,不会再有第二个人,能找到神王遗物。” 楚荞微怔,而后笑了笑道,“前辈,你是酒没醒吗?” “我很清醒,也很认真地在跟你说。”老酒鬼平静说道,那双总是泛着醉意的眼睛,此刻格外的明锐而沉静“这世上除了他和你,不会再有第三个人知道神王遗物的所在。” 楚荞皱了皱眉,有些好笑,“可是,我确实不知道。” 如果她知道,她早就去找到救白二爷了。 “你现在不知道,但你一定能找到它。”老酒鬼往她跟前挪近了几分,凝神听着周围的动静,这番话是又是绝对不能落入那二百五徒弟耳中的。 楚荞抿唇沉默了片刻,坦然言道,“我已经答应了燕祈然,不会再去找它,也不会再跟神域魔域的人牵扯,所以……我大概帮不上你的忙。” “如果,它关系到白止神王的生死呢?”老酒鬼目光深深地望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沉声说道。 “白止神王?”楚荞眉头越拧越紧,想了想,然后道,“那就与我更扯不上什么关系了?” 她是个很遵守承诺的人,既然答应了燕祈然,她便不会轻易违背。 “如果,它将来也倏关祈然呢?”老酒鬼沉声道。 楚荞抿唇沉吟了片刻,方才问道,“什么意思?” 燕祈然和白止神王有什么关系吗? 可是,当初在桃源谷的时候,她就算再不明白,也知道那是与钱疯子身上气息一样的魔族气息,甚至比钱疯子身上的魔煞之气更盛。 如白二爷所说,自古神魔不两立,那样的燕祈然应该就不会是与白止神王再有什么关系,可是他所学的许多,又是出自神域。 “不管你愿不愿意去找,我先跟你说一些线萦,待到哪一天你想通了,就沿着这些线索去找。” 老酒鬼说着,仰头灌了一口酒,对她道,“可好?” 楚荞想着答应了燕祈然的话,内心挣扎了一番,还是觉得自己应该知道,于是点了点头,“你说。” “神王遗物便是神王仙骨,想必你也已经知道了,后来被分成了三部分,一部分在诸葛家,如今想必是在左贤王诸葛无尘的体内。”老酒鬼神情难得的认真,一字一句地低声对她说道。 楚荞闻言顿时愣住,难道凤宁澜当年大火中获救,死而复生便是因为神王遗物,他并不是白目神王的转世,白二爷之所以会错认,便是因为他体内的神王遗物? 那么,白二爷和钱疯子一直寻找的白止神王,又躲在了哪里? “你是……要把所有的部分都集齐?”楚荞追问道,那样岂不是连诸葛无尘体内的那一部分也要拿走? 若是那样的话,他恐怕也有生命危险,那一幕,是她再不愿看到。 “如果你不能尽早找到其它两份的话,取他体内那一块,也没有多大用。”老酒鬼道。 楚荞闻言,沉默着不再说话。 老酒鬼望了她许久,出声道,“丫头,这些日跟我学些东西如何?将来你总会有用到的地方。” 楚荞思来想去,还是答应了下来,“我可以答应你,不过我也想请你答应一件事,到西楚去帮我医好一个朋友,它叫白玉堂。” “神王殿的小耗子?”老酒鬼挑了挑眉,问道。 “对。”楚荞点了点头,在之后的几天都跟着老酒鬼凑在一块练功,同时也免于跟燕祈然的尴尬碰面。 一连数日过去,右卫营的人在花凤凰和黑鹰的连番击杀之下,终于只剩到赵进和常啸林二人,虽然两人都已经被逼得几近疯狂,但是……她必须要去亲手了结这两个将萦萦送地狱的魔鬼。 此情难忘,此心如狂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第217章 深秋的雨夜,城中的百姓因着京中那夜夜发生的右卫营血案,一到天黑都不敢再出门,城中显得格外寂静。 楚荞撑着油纸伞,穿行在长街,一双眼睛寒光如雪,锐利如刀,她走得很慢,也很安静,一句话也不说。 她不是嗜杀之人,她也知道杀这些人也换不回一个凤缇萦,可是有些事,她必须要去做媲。 今夜,只有花凤凰和黑鹰两人随行,两人披着油衣,一语不发地跟在后面走着,花凤凰想来今晚楚荞麦要自己动手,她也就闲得没事干了,于是带了包瓜子,一边走一边磕,清脆的声音在寂静的街道响得又格外清脆,格外渗人丫。 黑鹰皱着眉侧头望了望她,想叫她停下来,花凤凰却大方地抓了一把递过来,“你也来点儿?” 黑鹰没有接,大步走前了几步,不再与她走在一道。 右卫营灯火明亮,却也处处都透着亡灵的气息,死在这里的人……太多了。 “大哥,我们就真的要在这里等死吗?”赵进握刀的手沁着冷汗,不时四下张望,似是要提防着不知何时会扑出来夺他性命的凶手。 “不然呢?”相较于赵进,常啸林此刻显得很平静。 事到如今,他知道无论如何他们都逃脱不了的。 “我们走,离开上京,离开大燕,我还不想死,不想就这么死。”赵进不服气地劝说道。 “走得了吗?”常啸林闭着眼睛听着四周的动静,嘲弄一笑道,“他们杀了那么多,就是为了今夜来取你我性命,便是逃离了上京,天涯海角他们也不会放过咱们,我常啸林从来没逃过,今天也一样。” 赵进在屋里有些坐立不安,见劝不动常啸林,便道,“你不走,我走!” 说着,他便抓起已经收拾好的细软,准备赶在凶手来之前,逃命去也。 “来了。”常啸林倏地睁开眼睛,平静说道。 来人的脚步声,轻盈而缓慢,却他们而言却仿若死神的渐渐逼近…… 赵进一听到声音,手中的包袱啪地一声掉在了地上,握刀的手不由一个颤抖。 这一次,来人不如以往各种不同方式的奇袭,而是直接走来了他们所在的正堂,过来的只有一个人。 楚荞撑着伞走到了正堂外,平静地收了伞,搁在门口,举步进了门,淡淡扫了一眼屋内早已经等候多时的两人,“今夜,该是你们的死期了。” “原来是你。”常啸林道。 虽然右卫营这连遭击杀,他却连这个人的面都没照,他之所以认得出来,是因为他们之前便是带着她的画像前往白野,而这个人正是他们要截杀,却没有杀成的西楚右丞相,神兵山庄的三庄主。 直到如今,他也终于燕皇为何这般将这个女子视为大敌。 因为,她确实是一个棘手的敌人。 楚荞淡淡而笑,理了理手上的铁手套,每一个手指上的铁甲都泛着森然幽冷的光,指尖都锐利刀刃,让人望之心中凛然。 “你……你要干什么?”赵进恐惧地望着她的手,想着右卫营许多人各种惨烈的死状,面上血色尽去。 那些人,他们有的被放干了一身的血,有的被削成了白骨,有的被活生生剥去皮,那一幕幕看得人夜夜都恶梦连连。 “这时候怕了,你对她下手的时候,就没想过她会怕吗?”楚荞冷冷的笑,目光如魔鬼一般嗜血,让人不敢直视。 “要杀要剐,息听尊便,只是……请给痛快的死法!”常啸林起身,沉声说道。 这么多天,他们眼看着周围的人一个一个的死,已经饱受恐惧的折磨,每每一想到那些死状,不由去想等待他们会是一条什么样的死路。 他们杀人无数,却在这死亡的恐惧,生生磨折了男儿的血性,磨折了面对死亡的勇气。 楚荞面目沉冷地活动了一下手指,身形如鬼魅一般瞬眼便逼近到常啸林面前,冰冷地扼住对方咽候,“你们给过她机会吗?” 尖锐的甲套,在常啸的脖子划出血痕,只需要一握手,她就可以将人颈部捏个粉碎,要是……她没有。 因为,她不能让他们就简简单单的死。 “我杀了你。”赵进疯狂地拔刀砍了过来,横竖是没有活路,不如拼死一搏。 她只有一个人来,只要他们两个联手,杀了她也不无可能。 他那一刀砍来的极快极狠,又是趁其不备偷袭,本以为这一刀就算不致命,也该是重伤对方,岂知楚荞直接一手握住了他刀刃,那手套上有机关,且带有磁石,将他的刀整个粘在了她手上。 赵进愣神的片刻,楚荞已经一脚重重地踹了过来,他整个人飞出两丈,将后面的桌椅砸个粉碎,支着正欲起身反击,楚荞已经提着他的刀,欺近身前,快如鬼魅。 外面的墙头上,花凤凰还站着在磕瓜子,看到里面的打斗,两眼直发光,“楚小荞这两天是听了什么神药,突飞猛进成这样了?” 楚荞以前身手也不错,但仗得心思敏捷,善于攻人以短,但这一次不同,现在可是百分百的实力派了,那快捷的身法现在怕是连她追不上了。 “鬼医圣手这几天在教主子一些内功心法和一些奇怪的功夫,估计是因为这个。”黑鹰淡声说道。 “这么神,明天我也要去学学。”花凤凰满心激动的道。 大伙都把燕祈然的身手传得神乎其神,想来他师傅应该也差不到哪里去,楚荞短短几天都能有这么大的进步,想想就手痒啊! “好好看着里面。”黑鹰说道,他们跟来是保护楚荞安全的。 花凤凰继续磕瓜子,一边磕,一边道,“就她现在那样,只有她揍人的份,哪还会受伤啊,里面那两个再来两个,她也能收拾了。” 正堂内,楚荞每每出人在两人身上留一道致命伤,却又不一招击杀,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她本不是这样残忍的人,只是想到凤缇萦在白野原生死挣扎,却无人相救的一夜,她就无法让这些痛痛快快地死。 常啸林满身是血地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有气无力的道,你……杀了我吧!” “想死,哪有那么容易,我应该把你们带回西楚,让你们尝一尝他们的怒火。”楚荞站在那里,铁甲手套上鲜血淋漓。 常啸林支着起身,提起刀准备再战,一刀劈过去,楚荞正出手接刀,他却刀锋一转,自己刎颈自尽而亡。 赵进看着这一幕,惊恐地望向楚荞,挪动着后退,身上的血流了一路,触目惊心。 “别杀我……别杀我……我没有杀她的,我……” 楚荞目光森冷地转头,转身一步一步逼近前来,“你是没有杀她,可你让她比死还要痛苦。” 赵进爬起来,朝着门口快步冲出去,期望能逃出生天,可是他快,她比她更快,身形一闪便挡住了去路。 与此同时,只觉左胸口一阵尖锐的痛,他下意识的低头去看,看到那五指利如刀刃的手刺入他的心口,瞬间把一颗跳动的心挖出来。 “你这样的人,心怎么不是黑?”楚荞说着,狠狠一握拳,鲜红跳动的心脏在她手中化为一团烂肉,跌落泥泞。 赵进仰头倒在了院中的,几乎可以看到自己的心被挖出来,捏碎的每一个细节,他不甘心…… 不甘心就这样死,瞪大了眼睛看着那团碎烂的心,呼吸渐止。 楚荞站在雨中,颓然地跪在泥地里,痛苦地仰起头,大声叫着已逝的故人,“萦萦……萦萦……萦萦……” 你看到了吗? 我杀了他们,那些带给你痛苦的人,我全部都杀了! 九泉之下,你可瞑目? 花凤凰从墙头跃下,拿起那把伞,撑在楚荞头上,“你已经替她报仇了。” “报仇又何用,能让她活过来吗,能挽回那一夜的惨剧吗?”她全身**地跪在泥泞中,脸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都是她害了她,是她害了她啊! “她没有怪过你,从来没有。”花凤凰如实说道。 或许,这世上,只有凤缇萦那心思玲珑的女子,才会懂这个女子内心。 所以,她们才那彼此情深义重,惺惺相惜。 良久,楚荞敛目深深吸了口气,站起身来,接过花凤凰手里的伞,离开了这个已经无一活口的右卫营。 右卫营的人都死了,但他们的复仇,不会终止于此。 一如以往,黑鹰把两人的人头悄然送进了大燕皇宫,送到了勤政殿的御案上去。 如今燕皇已经被这些惊得缠绵病榻,主子不杀他,但也不能让他好过。 楚荞回到宸亲王府时,天已经快亮了,燕祈然和燕禳两不知是起得早,还是没睡,都等在宸楼,听到外面的响动,燕禳第一个冲了出来。 “荞荞,你回来了。”小家伙也不顾下着雨,就跑了过来,看到楚荞一身**的,还沾着血迹和污泥,小脸皱了起来,“受伤了吗?” “放心吧,一根头发也没少。”花凤凰跟在后面说道。 楚荞倏地回过神来,这几日她除了跟老酒鬼练功以外,都是缩在花凤凰房里的,怎么自己又走到这里来了。 燕祈然从屋内出来,扫了一眼还站在院中的几人,淡声道,“别淋着了,先进屋吧!” “我还有事,你们自己看着办。”花凤凰说着,便赶紧满府里去找老酒鬼,准备拜师学艺去。 燕禳拉着楚荞进了门,又赶紧跑到桌边倒了杯热茶端给她,“荞荞,先喝水。” 她怎么老是这样,一点都不注意的,不是把自己弄伤了,就是弄病了。 楚荞接过杯子,抿了一口,没有去看燕祈然,只是说道,“王爷,我们的事已经办完了,准备回西楚了。” 燕祈然从内室正给她拿了一套干净衣服出来,听到她这么一说,抿唇沉吟片刻,道,“等雨停了再走。” 楚荞望了望外面的秋雨连绵,沉默着没有说话。 燕祈然把衣服放到桌上,说道,“衣服换了,一会该着凉了。” “不用。”楚荞反射的拒绝,一刻也不想贪恋这里的温存。 燕祈然望了望燕禳,道,“禳儿,去让人煮些姜汤过来。” 燕禳一听,立即自己带了伞出门,往厨房跑去。 一时间,屋内便只剩下了他们两人,沉默气氛快要让人窒息。 “雨停了,你要走,我也决不拦你。”燕祈然背对着她,在小书架上翻找着什么书,“雨明天就会停,连这一天都停不了了吗?” 她这么急切地,想要离开这里,从他的世界消失得干干净净吗? 就这么一想,心便被揪得无法呼吸了。 “好。”楚荞应了声,拿起他拿过来的干净衣服,往后面的浴房走去,“雨停了再走。” 或许是因为一连几夜不曾睡好,此刻她安好地在这屋子里,他便也放松了下来,坐在榻上看书看着看着便睡着了。 楚荞从里面沐浴更衣,换了身衣裳,出来便看到已经窝在榻上睡着了的男人,眼下有淡淡疲倦的青色。 既然和沉香夫妻恩爱,鹣鲽情深,又何必要一再地出现在她的面前,扰乱她的心呢。 她这么想着,人却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静静地站在榻边,静静地望着沉睡的男人,多看一眼,多留一天于此刻的她是小小的幸福,于以后,便是多一份艰难的遗忘。 可是,明明知道这个男人也不再属于她,她却还是忍不住贪恋着这一刻的宁静美好,哪怕以后要花上一年,甚至十年才能放下这一眼的凝望,这一刻咫尺相聚。 她突然有个念头,如果这场雨永远不停,她是不是就可以一直留在这里。 燕祈然在榻上睡了几个时辰,醒来的时候楚荞和燕禳已经在床上睡着了,这最后的相聚,三个人几乎便都是在睡觉和沉默相对中度过的。 雨下了一天一夜,第二天的清晨,终于停了。 用了早膳之后,花凤凰等人已经收拾好行囊过来通知她,燕祈然怕燕禳真要跟着往西楚跑,便一早把他支进宫去了,独自一人送了他们出城。 “保重。”仅仅两个字,他却说得异常沉重艰难。 这一去,当真永世不再相见了吧! 楚荞沉吟了片刻,想不起要说什么,道了声,“你也是。” 然后,两人再没有说话,她只得翻身上马,一行几人,扬尘而去。 她在马上回头,望向还站在城外白衣翩然的身影,她真的……能忘了这个人吗? 背后的上京城,越来越远,她却被满心翻涌的想念淹没得快要喘不过气来,突地勒马停了下来。 她想,她是忘不掉了。 “怎么了?”花凤凰见她停下,也连忙勒住缰绳。 “你们先走,不用等我,我还有件事没有办。”楚荞说罢,一掉马头,又折回上京城去。 燕祈然等到一行人彻底从视野之中消失,站了半晌,终于转身准备回府,刚走几步背后便有马蹄声风雷而来。 他还没有回去看,已经有人自马上跳下来,一把从背后抱住了他。 “祈然,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去桃源谷,去江南,去哪里都好,没有别人,只有你和我,好不好?” ―― 这大约是我二十四来最杯催的一个生日,一个人过,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码字还给停电,真是一桌子的杯具。 本命年的孩纸,伤不起啊! 此情难忘,此心如狂2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燕祈然胸膛一震,因着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思绪有些凝滞,有此不知所措。 他不知自己是该为这一刻而喜悦,还是痛苦,他印象中的楚荞总是冷静而小心的,面对感情亦是如此,总是小心翼翼地保护着自己的心,即便心中有意,亦是深藏心底,何曾有过这般勇敢。 楚荞死死地抱住他,头抵在他的后背,泪止不住地落下,“……我试过了,忘不掉,怎么办……丫” 她忘不掉与这个人相处的每一天,亦忘不了这五年来的日思夜想,她一次又一次地下定决心,却离别之际,看着自己离他越来越远,再也控制不住。 她想,是不是从一开始主动的都是他,自己从未真正表明过心意,所以才会让他心灰意冷,走到今日的地步媲。 所以,她抛弃了所有的冷静和理智回来了,勇敢地站到他的面前,明明白白地告诉他。 她爱他,她想和他在一起。 她曾经没有这样的勇气,可是在经历凤缇萦的死,看到她与燕胤之间的生死之隔,她也明白,只要还活着,就没有解不开的结。 真到阴阳相隔的那一天,便是想做什么,也是徒劳。 “祈然,祈然,祈然……”她一遍一遍地唤着他的名字,想要听到他的回答,滚烫的泪浸湿他的衣衫,亦灼痛了他的心。 他僵硬地站在那里,岿然不动,仿若已经凝成一座雕塑。 他的沉默让她害怕,只能语无伦次地哭喊道,“你并不是不喜欢我了,我知道,我感觉得到,我没有恨过你的,从来都没有,我只是太想跟你在一起……” 那些温柔与爱护,不会是假的,她感觉得到。 可是,她此刻紧紧抱着的人,却不动,也不说话。 “你说过的,我们要在桃源谷养老……”她泣不成声地说道。 其实,细细算来,她与他成亲在一起的时间,也不一两年时间,可是为什么她总觉得,似乎已经爱上他许多年。 她曾牵挂一个人十年,却没有爱上他。 她与他不过分分合合一两年,却造就了一生的牵挂。 仿佛已经过了沧桑百年,他缓缓抬起手来,冰凉的手覆上她扣在腰际的手,一点一点地拉开。 “不要,不要,不要……”楚荞紧紧扣着双手,怎么也不愿意松开,“不要这么残忍,不要……” 她在感情道路上的勇敢,也仅有这一次而已,再被他推开,她真的再没有这样的勇气了。 “你该走了。”他叹息出声,冰凉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掰开她的手指,她咬着唇不肯松手,自己扣得太紧手背都被指甲划出血痕,也不肯松开。 然而,他终还是掰开了她的手,掰痛了她的手,也掰碎了她的心,她最后的希冀。 他强行分开了她的手臂,走前了一步,却不敢回头去看她此刻满面泪痕的脸,他知道,看了那一眼,他所有的努力都会付诸东流。 他与她,早就失去了相守的资格。 楚荞手还僵硬地伸着手臂,方才怀抱中的温暖,瞬间被秋风吹得彻骨的冷寒。 “走吧。”燕祈然一如往昔的淡然,却也透着入骨的苍凉。 说罢,他举步往城内走去,脚步不复以往的平缓,有些急不可耐,仿若是在逃离。 楚荞还怔怔地站在那里,怔怔地看着他进了门,彻底从自己的视线中消失。 冷瑟的秋风,风干了她脸上的泪痕,也吹冷了她勇敢折返的所有热情。 终究,她怎么努力,也还是没有办法和他在一起啊! 她的爱情,终究是到了穷途末路。 她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站到麻木无力的身体渐渐有了知觉和力气,她方才爬上马背,再度踏上来时的路,一路西行而去。 只是,她不曾看到城楼之上,那白衣翩然的男人望着她离去的身影,凤眸之中亦是泪光盈盈…… 爱情,是极美好事物。 可是,在错误的时间,用尽心力爱上一个人,却又不得不放弃它,它还会美好吗? 回往西楚的路上,楚荞一句话也没有说,花凤凰似也明白了什么,没有多加追问。 她们一行一进岐州城,便立即有人去王宫禀报,刚到王宫门口,诸葛无尘便已经赶了出来,人比她走之时瘦削憔悴了不少。 只是,看到她平安归来,还是扬起了往昔温润如春风的笑意,“回来了?” “嗯。”楚荞笑了笑,点了点头。 花凤凰一下了马就立即嚷着要回去睡觉,先行离开了,黑鹰带着人先去找吕瑞,右卫营的人是死了,但是西楚和大燕的战争,势在必行。 “你瘦了不少。”诸葛无尘道,目光中难掩心疼之意。 当日,她在那样的心境下离开岐州,一去多日不曾有任何消息,他担心得夜夜难眠,唯恐因着萦萦的死,击溃了她所有的理智和坚强。 如今,还好,她安好归来。 楚荞抿唇笑了笑,“你也是。” “先进去吧,外面风大。”诸葛无尘说道。 楚荞却没有动,抿唇沉吟了片刻,道,“我想先去看看萦萦。” “我陪你一起过去。”诸葛无尘笑了笑,说道。 楚荞上前从后面推着他,两人一道朝着城外走去,,“那天,那么任性地走了,让你们担心了。” 诸葛无尘侧头望了望她,侧着身子伸手握住她的手,认真说道,“答应我,这样的事,不要再做第二回了。” 她不知道,这一个月来,他是怎么过下来的。 度日如年,便就是那样的滋味。 他第一次这么痛恨自己不能行走,不能在她最痛苦的时候陪伴,不能在她面对危险的时候与她生死共进退。 楚荞避开他灼灼的目光,淡淡笑了笑,“我知道了。” 诸葛无尘落寞地笑了笑,由她推着走,“可有伤着?” “小伤而已,都已经好了。”楚荞下意识扯开话题,问道,“西楚王呢?” “招募了不少新兵,一直在军营练兵。”诸葛无尘知道她有意疏离,不想再接受他的关心。 “之前,上京大乱之时,西楚若是出兵的话,定然会打个措手不及,如今只怕他们早已有了布署,要想再攻打大燕,必是一场硬仗。 “这些事,就交给我和燕胤来就好了,你回来好好休养一段时间。”诸葛无尘淡笑言道。 他何尝不知道那是最佳的时机,可是那个时候她在上京啊! 西楚一旦出兵,最先陷入险境的人就是她,大燕皇帝更会不惜一切手段追捕她,他不能帮到她已是深有遗憾,如何还能将她一人置于那样的绝境。 “沁儿呢?”楚荞问道。 “回了大宛,这几天快要回来了。”诸葛无尘道。 西楚建国才短短五年,还无法承受与大燕的大规模长期耗战,所以他们需要里盟军,楚荞临走之时,已经让吕瑞前来岐州,帮助他们暗中联络了许多部落的盟军,沁公主也已经来信,说大宛同意出兵。 “大战在即,粮草之事可都已经备妥了?”楚荞一边走,一边问道。 虽然临走之际,已经吩咐过吕瑞,但总还是有些不放心。 “吕瑞都已经安排好了。”诸葛无尘笑了笑,说道,“而且有消息传来,大燕皇帝已经亲笔国书,似是要与北魏联合。” “北魏如今只怕有心无力,自顾不暇,不会有多大威胁。”楚荞淡笑言道。 北魏那边她搅的事,自然知道任凭赫连璟他再大的本事,没个一两年根本解决不了,所以这个时候他是派不出多少兵马以助大燕的。 “既然你已经回来了,我想明日动身回一趟苍月。”诸葛无尘说道。 他已经去信苍月,希望苍月能出兵相助,但连去了两回信,也没有消息回来,他势必要亲自回去走一趟,只是楚荞一直没有回来,他放心不下才迟迟没有动身回去。 楚荞思量,想来也是因为请求苍月出兵的事出了麻烦,他才要在这个关头赶回去,于是道,“要不,我送你回走一趟。” 这个问题多半还是出在诸葛老候爷那里,她想也许是得过去谈谈条件不可。 “不必了,你一路赶回来已经好些天没休息好了,留在岐州好好休养一段时间,我办完事很快就回来了。”诸葛无尘笑着说道。 他眼看着她回来已经削瘦成这般,哪还舍得她再跟着自己长途奔波。 “可是……”他现在站在西楚这一条,肯定也是大燕的敌人,肯定也会有人向他下手,若是路上有个意外什么的,她已经没有救下萦萦,若他再出了意外,她无法去想象那样的局面。 “燕胤一直精神不太好,这一个月来岐州的许多事物也是我在经手,我这一走,这里还有许多事需要有人主理,你还是留在这里吧。”诸葛无尘道。 楚荞想了想,最终还是点了头,“好吧,我派黑鹰护送你回去。” 诸葛无尘知道她的担心,也就没有再反对,答应了她的安排。 两人出了城,来到凤缇萦的坟茔,周围已经种满了格桑花,一眼望去唯美如仙境一般。 “这是……”楚荞有些惊讶。 诸葛无尘笑了笑,说道,“是格桑花,燕胤种下的,他说以前在出征在外的时候,看到原野上的这种花很漂亮,带了些送入宫中给萦萦,只是那花开了一年便死了,没有再开花。” 楚荞沉默着,这五年在岐州每到夏秋之季,萦萦也经常会一个人在野外,坐在野地里看着遍野的格桑花。 只是,始终是她一个人看着。 如今,看花的,还是她一个人。 “他说,以前从来不知道她为什么那么喜欢这样的野花,直到之前将山上的花移到这里的时候,才听到有人说格桑花是喻意幸福,劝人惜取眼前人,他懂得了,他想珍惜眼前人,眼前人却已经不在了。”诸葛无尘说着,语气中亦带着深深的沉重和悲伤。 萦萦的死,恐怕已经成为他们很多人心中难愈合的伤口,每一提及便是彻骨的痛。 楚荞没有说话,原本想来擦一擦墓碑,才发现上面早有人已经打扫得一尘不染,想来也是日日前来的燕胤打理的。 “死亡面前,人总是显得渺小而无力。”诸葛无尘蓦然叹息了一声。 他们说起来不是权势滔天,便是富甲天下的人,只是在死亡面前,任凭他们再大的本事,面对至亲至爱之人的死亡,都显得无能为力。 “是啊。”楚荞叹了叹,席地坐了下来,说道,“在上京走了很多旧地方,总想起以前咱们三个人在一起的光景,那时候……真好。” 没有伤痛,没有别离,没有这么多无可挽回的遗憾。 诸葛无尘望了望凤缇萦的墓碑,望向楚荞,认真说道,“阿荞,你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她的死不是你的错,不要为死去的人活着,那样太累了,要为你自己活着,我想……萦萦也希望你如此。” 她这一生已经背负了太多伤痛,他不想她再背负着萦萦的死,一生难安。 他是多么希望她能幸福快乐的活着,只是,如今她所想要的幸福,已经不是他所能给予的,而能给她幸福的人,却离她而去,不管不顾了。 “我知道。”楚荞笑着回道,只是那笑容却再不复以往的美好。 诸葛无尘看着那笑容一震,忽然觉得影响她的,恐怕不仅仅是萦萦的死,还有别的什么。 此次上京之行,就在那个人所在的地方,他们……可曾相见? 他想知道,发疯地想知道,却又忍去问。 楚荞沉默了许久,望着一株风中摇曳的格桑花,坦然说道,“我没有杀大燕皇帝。” “这样也好。”诸葛无尘没有怪责之意,她若真对大燕皇帝下手,只怕自己也会把命给搭进去,那是他想看到的结果。 “只是觉得……对不起萦萦。”她微垂着头说道。 她受了那样残酷的对待,她说为她报仇,却放过了最后的真凶。 诸葛无尘微微弯腰,伸手放在她的肩头,认真说道,“阿荞,不要总把所有的罪都揽在你的身上,那不是你的错,萦萦临终还要我们不要告诉你她的死,就是希望你能好好的活着,就是怕你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你这样让她如何安心?” 楚荞抿唇沉默,侧头望了望凤缇萦的墓碑,“我知道,可是她要不去找我,不会成现在这样。” 诸葛无尘知道她性子执拗,一时半会儿劝不开,便也不再说话,望了望天色,道,“时间不早了,咱们回去吧!” 二人回到王宫,刚一进门,魏景便过来道,“诸葛老候爷过来了。” 诸葛无尘闻言微微皱了皱眉,望了望楚荞道,“你先回房休息吧,我过去看看。” “我也过去。”楚荞说着,已经推着她推书房走去。 书房内,樊离和几位朝中重臣都在,燕胤坐在主位与诸葛老候爷说着话,看到楚荞二人进来,便一起望了过来。 “我正准备明日回去,你今日就过来了。”诸葛无尘笑着说道,笑容却带着几分客气。 诸葛老候爷搁下手中的茶盏,望了望他,直言道,“既然人都到了,老夫也不拐弯抹角,此刻前来就是为苍月出兵攻打大燕之事。” 诸葛无尘闻言,眉头皱得更紧了,自己去信两回都没有消息,他却亲自过来,这不是什么好事。 “苍月可以出兵,但有一个条件。”诸葛老候爷目光中带着几分笑意,像只老谋深算的狐狸。 “什么条件?”楚荞直言问道。 诸葛老爷候闻言望向她,一字一句道,“楚大人与犬子左贤王成婚,两国结秦晋之好,苍月出兵。” 联姻再嫁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第219章 一时间,书房内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 西楚眼前确实急需苍月出兵,只是这样的条件,未免太过强人所难。 “老候爷,这样的条件……”燕胤扫了一眼楚荞和诸葛无尘两人,开口想要拒绝媲。 诸葛老候爷这样的条件,无非是看重楚荞是神兵山庄三庄主的成份,又唯恐大燕之战以后西楚强盛起来,威胁到苍月,才想把神兵山庄握在诸葛家的手中丫。 他不知道他们两人现在是什么状况,但即便是有情,也不该是在这样被逼迫的境况下成婚,这样的条件答应了,将来神兵山庄也会受制于诸葛家。 “这是苍月出兵的必须条件,如果不能答应的话,苍月是一个人也不会出。”诸葛老候爷不急不徐,端起茶盏悠闲地品茶,等着楚荞的回答。 虽然在苍月很多事,他这个老候爷已经退居幕后交由左贤王全权处理,但在关键的时候,他的话还是一样够分量。 这对于苍月也是百利而无一害的结果,朝中上下自然不会有人反对阻拦,至于晏子乔,要成为诸葛家的当家主母,她还欠缺太多,这也是这么些年来,他一直未曾提起他们婚事的原因。 诸葛无尘搭在轮椅扶手上的手,缓缓紧握成拳,“苍月出兵,边境攻下的城池,都会归于苍月,你也别太得寸近尺。” “苍月近些百姓安居乐业,已经多年未有战事发生,将士们多是未上过战场的新兵新将,如今出兵风险是极大的,老夫不得不多做考虑。”诸葛老爷候不慌不慌忙的一边吕着茶,一边辩驳道。 诸葛无尘在诸葛家多年,也深知这个人的老谋深算,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楚荞唇角微微勾起一丝笑意暗道,这老狐狸。 苍月确实多年未有战事,那还不是因为兵强马壮,没人敢去招惹他们,这会儿到成了欠缺实战经验,出战有风险。 说到底,这老狐狸想要的不仅是割几座城池,而是要让神兵山庄从此与诸葛家一体,以保证诸葛家和苍月以后,不论战争格局如何变化,都能立于不败之地。 她当初到诸葛家,都已经承诺以后只要诸葛家有事需要神兵山庄,她定会相处,这老家伙还是不够放心,他是要神兵山庄和诸葛家成为一家,有着不可悍动的关系,真是够贪心的老狐狸。 “楚大人与犬子也是多年故交,也不算是盲婚哑嫁,说起来,楚大人五年前就险些嫁入左贤王府的。”诸葛琛笑得莫测高深的样子,望着楚荞道,“是不是,楚大人?” 当年,若不是因为这个女子扣着宸亲王妃的身份,他也是看好他们两人的,只是那个时候宸亲王一直紧追不放,他就不得不另做打算。 如今,她与大燕已经彻底敌对,且又是诸葛家一直寻觅多年的神兵山庄庄主,能再让促成这段姻缘,他当然乐见其成。 楚荞抿唇淡笑,没有说话,心中却不得不佩服这个老狐狸,真是一点亏都不肯吃的。 燕胤面目冷峻,淡声说道,“这等终身大事,还要看左贤王和楚大人的意思,老候爷若是强人所难,为免不妥。” 他话一说话,楚荞和诸葛无尘都答了话。 “我同意。” “我不同意。” 一个人赞成,一个人反对。 只是,众人万万不曾想到,反对的人会是左贤王诸葛无尘,反而他们认为会反对的人,楚荞。 她却说了,同意。 诸葛无尘霍然侧头望向站在自己身侧的女子,目光中难掩震惊,“阿荞?” 诸葛老候爷闻言笑着起身道,“楚大人能答应,那再好不过,大婚之事便交由老夫来准备如何,毕竟是诸葛家几十年来第一桩喜事……” 他正说着,诸葛无尘已经沉香打断他的话,“我不同意。” 诸葛老候爷眉头微皱,望着一脸决然拒绝的诸葛无尘,他看得出他对楚荞有情,当年那件事过后,他一直痛悔于心。 否则,也不会冒着危险只身在春节之时赶去上京,只为见她一面。 否则,也不会在五年之后醒来不留在苍月养病,反而千里迢迢追来岐州。 可是现在,明明她都点头同意成亲了,他却来反对,倒教他有些摸不着头绪了。 燕胤也有些担忧地望了望楚荞,显然也讶异于她的回答。 诸葛无尘面色沉冷地调转轮椅出门,一边走,一边说道,“阿荞,你跟我出来一下。” 楚荞朝着屋内众人微微颔首,转身跟着诸葛无尘出了书房,到了黄昏中的寂静庭院,在他对面的石桌边坐下,淡声道,“想说什么?” “你知不知道自己刚才在说什么?”诸葛无尘一向温和的面色,带着几分薄怒。 楚荞淡淡笑了笑,平静地说道,“我知道。” “你……”诸葛无尘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深深吸了口气,尽量让自己平静些,方才说道,“不管你是出于什么样的考虑,这桩联姻,不可以。” “西楚现在需要苍月的出兵。”楚荞平静说道。 “我知道,可这不是牺牲你幸福和婚姻的理由。”诸葛无尘沉声道。 他突然发觉,从上京回来的她,似乎有些地方已经变了,他说不出是哪里,但他感觉得到,她确实变了。 楚荞抿唇笑了笑,望着他调侃道,“你就这么不想娶我,还是想娶你的子乔姑娘?” 诸葛无尘紧拧着眉头瞪着她,有些气忿,更多的是心疼,沉默了许久,坦然言道,“我想娶你,一直都想,但我不想你是在这样的境况嫁给我,不是因为爱我,不是因为真心想嫁给我,还是这样的政治原因。” 他知道,她对于自己的婚姻一向看病,不是这样随便决定的人。 可是,是什么事,让她变成了这样? “我们要为萦萦报仇,西楚需要苍月的出兵,否则这场战争,我们的胜算就会很小。”她平静地说着,抬眼望了望他,道,“这世上不是所有成亲的两个人都是相爱的,至少我们不是两相厌。” 这世上,也不是每个人女子,最后都能嫁给自己心爱之人。 她知道,她这一生都不可能再与那个人破镜重圆了。 如果现在,她的联姻,可以让这场战急多一份胜算,可以让更少的流血牺牲,又有什么关系。 诸葛无尘知道她是坚持要答应这场联姻,她终于要嫁给他了,为什么……他心中竟没有半分喜悦呢。 她的坚持,不是因为爱他,要与他相依相守,她明明白白的告诉了他,她不爱他,她是为了西楚,为了给萦萦报仇,而答应这场婚事。 至此,他同样也知道,她确实在上京见到了燕祈然,且那个人又让她伤心,甚至绝望了,所以她才会变得如此吧。 “阿荞?”诸葛无尘依旧坚持己见,不愿答应这桩婚事。 不是因为不爱她才如此拒绝,正是因为太爱她,太在意她,太怕委屈了她,才会坚持拒绝。 楚荞却始终一脸淡淡的笑,平静说道,“我知道我的名声不太好,而且又是个再嫁的,为了大局着想,你就委屈一下吧。” “楚荞!”诸葛无尘被她气得不轻,他在这里说了一大堆,敢情她是一句话都听不进去。 “要是实在觉得委屈的话,等我过了门,你再把晏姑娘纳了吧,只不过要暂时委屈她一段时间作侧妃,等以后你再设法扶正……”楚荞却一直笑着,自顾自地筹划联姻之后的计划,完全无视了诸葛无尘黑沉沉的面色。 “楚荞,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诸葛无尘沉声打断她的话。 楚荞抬眸望向他,点了点头,“嗯,听到了。” “听到了,你还……”诸葛无尘第一次发现,她竟然还有这么气人的时候。 “老候爷竟然说了,那么西楚和苍月联姻,势在必行,如果不是你的话,不定我就是要做他的侧夫人,那么你是准备以后要叫我姨娘吗?”楚荞对着一脸严肃的男人,却依旧谈笑风生。 诸葛无尘真觉得快被她给气得吐血了,他在这里认认真真地跟她谈事情,她却跟他东拉西扯,不着边际。 楚荞也觉得自己似乎真把他气得不轻,沉默了一会儿,换上一脸认真,说道,“宁澜,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我说的也不是玩笑话。 她说着,低垂着眼睫,静静地望着落在脚步一片落叶,缓缓说道,“可能,我一时之间,还放不下过去的很多事,但人不能总活在过去里,西楚这场仗义输不起,所以,先度过眼前的难关,再说以后好吗?” 这是一场生死之争,他们走到今日,已经输不起。 为他们曾在上京的十前屈辱求存,为那些死去的人们,西楚――必须赢。 诸葛无尘没有说话,静静地望着她,听出了她这段话说得艰难而颤抖,手缓缓收握成拳:燕祈然,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如果,过了眼前的难关你觉得不合适,或者其它原因,写个一纸休书就行了。”她抬头望了望他,淡笑说道。 反正,休书又不是没收到过,再收一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诸葛无尘敛目深深叹息了一声,说道,“我怕,那个时候……我会写不出休书给你。” 他只怕自己真的娶了她,不管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最后都不会放手,反而害了她。 楚荞闻言愣了愣,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太过任意而为,那样的婚姻她可以说放就放,却忽略了这个人。 他与燕祈然不就是如此,那种痛自己已经深有体会,如今也要加诸于别人身上。 “那怎么办?”楚荞叹了叹气,问道。 现在诸葛老狐狸这阵势,不联姻,苍月是绝对不肯出一兵一卒,那么这场战争,西楚就要面临更大的流血牺牲,已经死了那么多的人了,她不想再看到本来可以避免的死亡,却因为自己而送命。 “你一定要答应?”诸葛无尘皱着眉头望着她,认真问道。 “嗯。”楚荞点了点头。 “万一到了那一天,我不给你休书,你就写给我体书,也是一样的。”他说着,笑了笑,却有些难掩的苦涩味道。 在十年分别之后,在五年前的错过之后,他是多么想要娶她为妻,与她一生世相依相守,只是,他知道她心中的那个人,已经不是自己了。 如今,兜兜转转他们又在谈婚论嫁,却不是因为爱情,而是为了大局。 但是,他心中总有那么一点小小的希冀,希望能在成亲以后,他们之间能有一点点改变,人再生疏至此,也许只要好好相处下去,她会放下过去。 楚荞抿唇笑了笑,“那你岂不是要成为当今天下,第一个被女人休的男人了?” “那是我的荣幸。”诸葛无尘淡淡而笑。 楚荞笑了笑,起身去推他,“既然说定了,是不是可以要去告诉他们一声了?” “等一下。”诸葛无尘说着,自袖内取出了那只一直携带身旁的琉璃凤凰钗,探手插在正弯腰的楚荞发间,笑了笑,道,“走吧,夫人。” 楚荞淡淡笑了笑,推着他又往书房而去,一路上再没有说话。 两人进了书房,诸葛老候爷看到楚荞发间那支琉璃钗,便也知道了他们将要宣布的答案。 “我们同意联姻。”诸葛无尘说道,眉间并未有多少喜悦之色,反而更多的是不安和复杂。 燕胤望了望两人,目光落在楚荞身上,“真的想好了?” 楚荞淡笑,点了点头,“嗯。” 燕胤虽然心有疑问,但看他们两人都已经一致同意联姻,便也不再多加追问。 诸葛老候爷闻言面上泛起喜色,起身道,“既然你们两人同意,我便让人着手准备婚礼,为免来回奔波和苍月联姻的诚意,大婚之礼就在岐州举办,等以后回到了苍月,诸葛老宅再补办一次。” “那一切,便有劳老候爷了。”燕胤淡笑颔首道,目光却早已没有了往昔的神采飞扬。 “哪里哪里。”诸葛老候爷捋着花白的胡须,朗然一笑,道,“我着人看过了,婚期便定在下个月初七,那日是今年最好的黄道吉日,最宜嫁娶之事。” 楚荞皱了皱眉,看来这诸葛老狐狸早就料到了他们势必会答应,不然早早就让人算了日子,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事,咱们先出去吧。”诸葛无尘侧头对楚荞说道。 楚荞点了点头,便向众人道了别,推着诸葛无尘离开了书房,出了庭院便笑道,“看来,你家老头子是有备而来。” 诸葛无尘无奈笑了笑,有些尴尬,“只怕,你一从上京动身回来,他便已经得了消息,才来得这么准时。” “到下个月初七,还有半个月时间,我敢打赌,他绝对连大婚用的东西都一并带来了。”楚荞道。 诸葛无尘回头望了望她,有些哭笑不得,却也无奈点头,“我想也是。” 果不其然,两人刚离开书房一个时辰,便已经有人抬了琳琅满目的聘礼进了楚荞所在的院子,满满堆了一院子,裁制嫁衣和喜袍的人也寻了过来,都是苍月宫中尚衣局的人,大婚所用的东西,也都纷纷搬进了西楚的王宫。 联姻再嫁2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上京,宸亲王府。 燕世子第六次离家出走被墨银给带了回来,背上背了个小小的包袱,气鼓鼓地瞪着站在宸楼庭院的燕祈然。 “闹够了?”燕祈然皱着眉,淡声道。 那日从宫里回来,发现楚荞他们已经离开上京,就千方百计地闹着离家出走,要到西楚去媲。 “我要去找荞荞!”燕禳握着小拳头,愤怒地叫道。 骗子爹爹,把他骗进宫去,就让荞荞走了,还不让他去追。 燕祈然有些无奈头疼,举步走近前来,伸手想要擦一擦儿子脸上的脏东西,燕禳却立即退开一步,气鼓鼓泪汪汪地瞪着他,固执地叫道,“我要去找荞荞!” 燕祈然叹了叹气,蹲下身与他平视,伸手解下他身上的小包袱,扒着瞅了一眼,笑道,“就带这么点吃的,出去两天就饿死你。” “饿死也要找荞荞!”燕禳很有骨气的握拳道,可是小肚子却没骨头的一阵叫唤。 燕祈然薄唇勾起笑意,伸出手道,“走吧,去吃饭,有你喜欢的栗子烧鸡,红烧排骨……” 燕世子还是不动,可是小肚子又抗议了一声,最终还是屈辱地把手伸到自家老爹手中,心中暗暗道:吃饱了才有力气离家出去。 可是,他回回都是吃饱了走,饿了又被墨银给拎了回来,这样什么时候他才能去找到荞荞啊! 燕祈然牵着小家伙进了门,让他自己去洗了手,方才道,“吃吧!” 虽然知道这家伙吃饱了又会打离家出走的主意,但还是心疼孩子在外面饿肚子,只是他坚持和毅力还真是让人意外。 “那么想去找她?”燕祈然伸手给儿子夹了菜,问道。 “我的女人,我当然要去找,去晚了被别人抢跑了怎么办?”燕禳一边扒着饭,一边口齿不清地回答道。 燕祈然听到这句我的女人,不由皱了皱眉,“年纪小小的,口口声声你的女人,你是女人,像什么样子?” 他一次又一次地试图纠正扭曲的感情观,可是也一次次徒劳无功。 “就是我的女人,就是我的,不是你的,也不是别人的,就是我的!”燕禳不些愤怒的强调道,望着对面自家老爹的目光带着莫名的“仇视” 在他的认知里,所有一切破坏或意图破坏他和荞荞的人,都是有不轨企图的,一定要坚决抵制。 “好好好,你的,你的。”燕祈然无奈地挑了挑眉,真搞不懂这小家伙怎么就这么一根筋,真是没救了。 燕禳这才满意地继续吃饭,吃饱了就累得不行,自己回了房间,爬上小床就呼呼大睡了。 燕祈然跟过来时,小家伙已经趴在床上睡着了,衣服和鞋都没脱,看来是这两天跑得实在累坏了。 他将孩子抱着翻了个身,怕他刚刚吃饱了,趴着睡肚子会不舒服,给他脱了小靴子,小臭脚丫头熏得他直皱眉,差人端了热水给他把脚上擦了两遍,方才盖上被子。 这小家伙还真是胆子大,从宫里回来当天晚上自己就带着雪鹰一起悄悄走了,出了西城就一直走,走了一天,找回来的时候小脚都磨出了水泡,在家待了两天脚上一好了,又跑了。 第二回走到了林子里,迷了路,还是墨银去把他找了回来。 “以后,你们还有很多的时间在一起的。”燕祈然伸手拨了拨孩子额头的几缕碎发,叹息言道。 “王爷。”墨银站在门口,低声唤道。 燕祈然起身从燕禳房间出来,回了自己房中,方才问道,“何事?” “西楚那边有消息传来,西楚要和苍月联姻了。”墨银说着,小心翼翼打量着他的面色,没有一次把话说完。 燕祈然端起茶抿了一口,淡淡道,“哦?” “是苍月的左贤王……和西楚右丞相楚荞。”墨银小心地回答道。 燕祈然手中的茶盏晃了晃,茶水溅到了手上,手上烫得有些有些发红,将茶盏搁到桌上,手有些不安的颤抖,一时间不知该把手放在什么地方了一样。 “……什么时候?”出口的声音有些颤抖的低哑。 “是诸葛家的老候爷提出来的,就在他们回岐州的当天,婚期……定在了下个月初七。”墨银看到主子的些许失态,有些担忧。 因为,在他的印象中,这个人从来不曾因为任何人,任何事有过这般过激的反应,这般迷茫不安的样子。 原本,这消息他也不想过来禀报,但总想着敢许说了,一切还来得及阻止。 于是,他等着燕祈然再出口的话,可是等了许久许久,那个人也再没有开口。 “王爷,你准备……怎么办?”墨银小心翼翼地问道,难道真的要眼睁睁地看着她嫁给左贤王,那可是世子的亲生母亲,是他这么多年来一直牵挂于心的女子。 燕祈然没有说话,只是疲惫地挥了挥手,示意他先下去。 墨银有些担心地望了望他的面色,还是默然退了下去,前脚刚一出门,不知何时藏在屋内睡大觉的老酒鬼举了举手中的酒葫芦,道,“恭喜你,终于得偿所愿,咱们是得好好庆祝一下。” 说着,老酒鬼打了个酒嗝从书架后角落里起来,一摇一晃地走到了燕祈然跟前。 燕祈然没有说话,也没有搭理这个醉鬼,只是静静地坐着。 老酒鬼瞅了瞅他,见他不说话,便自顾自地在边坐了下来,自言自语地说道,“你不就希望那丫头跟你断得干干净净吗,现在人家要改嫁了,以后就真跟你半文钱关系都没有了,你折腾了这么久,这不正是你希望的吗?” 燕祈然依旧不语,凤眸之中蔓延起无边的沉郁之色,那种沉郁也渐渐笼罩了他整个人。 是啊,这不正是他所希望的吗? 他曾设想过千百遍,只不过这个消息猝不及防传来的时候,他终究,还是这般难以承受,痛苦的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要不,我去给你弄点醉生梦生酒来,喝了前尘尽忘,一了百了,我再给她送去点,以后你们各过各的,谁也不碍谁……”老酒鬼难得好心地建议道。 燕祈然倏地目光冷冷地望了过来,“不要再跟我提醉生梦死!” 老酒鬼悻悻地撇了撇嘴,咕哝道,“有我新改良的加强版,你试试不就知道了,保证你喝了死都不会再记起来。” 他酿的醉生梦死确实效果挺好的,别人喝了不都好好的,就那两怪胎喝了几回也不管用,白白浪费了他那么多心血醉成的好酒。 “不愿意算了。”老酒鬼说着,磨磨蹭蹭地起身,“我到你药阁拿点东西,我要去西楚岐州走一趟,会尽快赶回来,不会耽误正事……” “你去干什么?”燕祈然沉声问道。 “激动个什么劲儿?”老酒鬼摇摇晃晃地转过身来,望着他,“放心,我什么也不会乱说的。” 燕祈然敛目沉吟了一会儿,淡声道,“我同你一起去。” “你?”老酒鬼挑了挑眉,折回几步,问道,“你去干什么,不会又是去抢亲的吧?” 燕祈然冷冷地横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也是,其实你不用抢,你去了往那一站,那丫头说不定就掉头跟你跑了……”老酒鬼瞅着他,哼哼唧唧地说道。 “你去干什么?”燕祈然再度追问道。 “那丫头临走前拜托我去岐州帮她医一医小耗子,你不用那么紧张,你的事,我半个字都不会说的。”老酒鬼一再强调道。 燕祈然却淡淡瞥了一眼过来,“你有几根花花肠子,我比你清楚。” 他这个时候往岐州跑,他不得不起疑他是在打别的主意。 “行行行,你爱跟去跟去,只要你看着人家两个人恩恩爱爱,别自己后悔。”老酒鬼一边说着,一边摇摇晃晃地出了门去准备东西。 你不让我说,还能不让她自己发现端倪吗? 她又不是傻子。 *** 西楚,岐州。 苍月左贤王和西楚右丞相联姻的消息很快便传遍各国,婚礼在王宫如火如荼地准备着,两个大婚的主角人物,却是格外的清闲。 楚荞天生喜静,对着王宫内人来人往的嘈杂实在头疼,于是便在岐州里购了一处安静的宅子暂时落脚,只有在重要的政事和军务才前往王宫。 燕胤想着两人快要成亲,便很没怎么给他们安排事,大小事务也都是他自己亲自过问,也就让楚荞两人愈发地闲散了。 闲来无事,两人便到岐州附近的各处游玩,或去湖上泛舟,或去溪边垂钓,过得好不自在。 沁儿之前被楚荞悄然离开岐州吓坏了,一路赶回来,见到她好好很是高兴,更是天天跟着她一块儿,楚荞和诸葛无尘在溪边钓鱼,她就指使着泷一在一旁生了火,两人在那里烤鱼。 “我让你带的盐,在哪儿?”沁儿一边翻烤着手中的鱼,一边问道。 泷一在添柴禾,从袖子摸出小瓶子,一语不发地扔了过去。 沁儿手上正忙着,瞥了一眼他扔在脚边的盐瓶子,不由吼道,“没看我手上正忙着,帮个忙把盐洒上来会死啊!” 泷一放下手中的柴禾,起身过去拿上盐瓶子朝鱼上细细地洒去,沁儿正拿着他的剑叉着鱼在火上烤鱼,似乎从认识了这个刁蛮公主,他杀人夺命的宝剑,就成了柴刀,菜刀,宰鱼刀这一类的东西了。 “啊,手酸了手酸了……”沁儿皱着娇俏的小脸叫唤道。 泷一放下手中的瓶子,一言不发地顺手接了过去。 沁儿便乐得轻松,蹲在一旁指点道,“翻一边,快点,一会儿该焦了。” 诸葛无尘听到后面的声音,回头望了望,笑了笑朝楚荞道,“看来,沁公主快要招驸马了。” 楚荞有些不明白,回头望了望围在火堆边烤鱼的两人,然后愣了愣,“你是说……泷一?” 沁儿是个活泼性子,泷一又木讷少言,虽然这两个人在自己身旁也有五年了,她倒从来没有把他们往一块想过。 不过细细一想,虽然泷一一向少言,但每回不管沁儿指使他做什么,他都乖乖地给做了,这到是个难得的事。 不过,泷一虽没有什么好的身家,但胜在人的冷静,又身手过人,倒也正配得沁儿那大大咧咧的糊涂性子。 “看来,我是得寻个时间,好好跟大宛王和王后好好说说了,不然他们还四处张罗给这丫头招驸马呢。”楚荞笑了笑,低声说道。 “人家自己都还没着急呢,你就着急着做媒人了?”诸葛无尘侧头望了望她,笑语道。 楚荞抿唇笑了笑,“沁儿这是有着落了,玉溪年纪也不小了,当初离开国公府就一直跟着我,等这大婚过后,也该好好给她物色一个才是。” “你呀,先操心完你自己再说。”诸葛无尘无奈摇了摇头,笑道。 楚荞向他这边微倾着身子,小声道,“我是说真的,你王府里有没有人品性格好的人,回头我要看着合适了,再让玉溪见见。” “你是给玉溪寻婆家,倒是你自己先见上了?”诸葛无尘挑了挑眉,笑着调侃道。 “玉溪性子内敛,我当然要替她先把把关,确定是人品性格都好的了,才能放心让她去见。”楚荞说着,继续向他打听府上的人员。 诸葛无尘抿唇笑了笑,低声说道,“其实,玉溪也不用你操心,她早就有心仪的人了。” “啊?”楚荞愣了愣,她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你常年不在岐州,自然是不会知道。”诸葛无尘说着,神秘兮兮地笑了笑。 “是谁?”楚荞一脸好奇地问道。 诸葛无尘侧头望了望后面还围在火堆边烤鱼的两人,方才低声笑着说道,“我看到玉溪给樊将军送了两双军鞋。” 楚荞又愣了愣,然后笑了笑,“竟然是樊离。” 诸葛无尘笑着点了点头,“我也是前些日才发现的。” “你怎么尽去偷窥人家花前月下的事,什么时候有这样的怪癖了。”楚荞取笑道。 “我是不经意瞧见了,看着两人碰了面的神色,方才推想出来的,我可没有这么闲。”诸葛无尘为自己辩解道。 “那樊离呢,樊离对玉溪可有意?”楚荞立即打听道。 “应该是有的,不然怎么收了人家送的鞋。”诸葛无尘道。 楚荞听了,点了点头,思量了一番,又叹道,“就剩下花凤凰这个大麻烦,自己都把自己当男人的女人,有哪个男人敢要她。” “你还真是做媒人做上瘾了?”诸葛无尘侧头,挑眉笑道。 楚荞笑了笑,不再说话,她只是希望身这些待她好的人,都能够拥有幸福美满的生活,不要像她这般孤凉。 只是,燕胤怕是这一生都再也无法幸福了。 虽然他现在很多时候都还是和以前一样正常的行事,说话,做事,可是熟识的人却是可以感觉的到,他变了。 萦萦的死,已经带走了他所有的喜悦哀乐,带走了他所有的情感。 两人没有再说话,静静地坐在溪边等着鱼儿上勾,听着溪水潺潺地声音,心也跟着宁静下来。 樊离快马寻到溪边,赶了过来,说道,“楚大人,有人找你。” “找我?”楚荞皱了皱眉,一时间没想到是谁。 “是个醉熏熏的老头,他说是你请他来的。”樊离说道。 楚荞一听,便立即知道,是老酒鬼来了,立即收拾东西道,“你先带他到府里休息,我们很快就回去了。” 联姻再嫁3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第221章 岐州东城,楚宅。 老酒鬼和他的随从燕祈然被人领进了府内正厅,府内安静无人两人便在院子里转悠,左瞄瞄,右看看,樊离有些莫名其妙,便还是礼貌性地笑着。 “这宅子不大,倒还真是不错的地方。”老酒鬼干笑道媲。 樊离不知道他是要看些什么,便也直接答道,“是楚大人新买的宅子,大婚之后两人得在岐州住一段时间,就选在这里了。丫” “哦~”老酒鬼应声,却不由瞄了瞄跟在自己边上的跟班,“是她买的婚后新居啊。” “是个老宅子,楚大人不想铺张,只请人把宅子简单粉刷打扫了一下,这里只是暂停,以后总是要住到左贤王府或是诸葛家的。”樊离带着两人在府内转悠了一圈,道,“咱们到前院去吧,他们这会儿差不多要回来了。” “不急不急,他们都是大忙人,老头我闲着也是闲着,在这里等一等也没啥。”老酒鬼负手跟在樊离身后,不时去瞄走在自己身后的燕祈然。 “他们倒不是忙,今日一早去溪边钓鱼了。”樊离道。 “小日子过得倒挺悠闲的吗?”老酒鬼抿了口酒,淡笑道。 说着,他慢下两步,凑到燕祈然边上低语道,“看吧,人家离了你,一样能活,你真把自己太当根葱了,你没那么重要,也不值得做那些事。” 燕祈然没有说话,冷冷地瞪了他一眼。 老酒鬼又一次的好心被人当作驴肝肺,郁闷地灌了口酒,懒得再跟他说话。 三人刚回到前院,沁儿已经提着鱼篓进了门,一边走一边道,“今天这鱼很肥,一会儿让玉溪过来做,咱们吃清蒸的还是红烧的?” 楚荞推着诸葛无尘走在后面,无奈笑了笑,“你是公主,你说了算。” 几个人就沁儿嘴叼,他们几个对吃的没有那么多讲究。 “丫头。”老酒鬼朝他们几个招了招手,示意自己的存在。 楚荞推着诸葛无尘走近,淡淡一笑,“劳烦前辈你跑一趟,辛苦了,先进屋坐吧。”说话间,这才注意到站在老酒鬼两步外的另一人,“这位是……” 一身简单不起眼的蓝袍,面容也是平凡无奇,只是那一双眼睛清明如雪光,有些隐约的熟悉。 “哦,是一个老朋友,路上巧遇了,就一起过来走一趟。”老酒鬼道。 楚荞点了点头,也就没有多加追问,领着几人进了屋,因着府内没有仆人,便是自己端茶倒水了,俨然一副女主人的样子。 “对了,禳儿还好吗?”楚荞问道,当时悄悄走了,都没跟那小家伙道个别,回来倒还有些挂念着。 老酒鬼抿了口酒,摇了摇头,“当天晚上一回府就又哭又闹,天天闹着要离家出走来西楚找你,都跑了六七回了。” 楚荞笑了笑,淡淡道,“是吗,兴许过些日子就好了。” 虽然有些担心,但那边总是燕祈然的地方,他应该不会不管不顾自己的儿子。 诸葛无尘没有说话,这么一听便也肯定,楚荞在上京确实是见过那个人的,只是她回来对在上京的事只字不提,也没有人明白是发生了什么事。 “小耗子呢,我既然来了,还是先办正事。”老酒鬼道。 楚荞连忙起身道,“我这就去带它出来。” 说罢,起身快步离开了后堂。 沁儿去王宫找玉溪去了,泷一被她指使着在厨房宰鱼,一时间正厅之内就剩下他们三个人,气氛有些尴尬。 “小白找了大夫看过,想来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治好的,若是要多耽误几天,前辈可寻好了住处?”诸葛无尘笑着,温声问道。 “还没有,我住哪里都行。”老酒鬼淡声道。 “若是不嫌弃的话,就先在这里住下来,你也好随时注意小白的病情。”诸葛无尘说着,不动声色瞥了一眼一直没有说话的蓝衣人。 听声息吐纳,这个随鬼医圣手前来的不明身份的人,身手很是不一般,他们两人自大燕而来,如今大燕与西楚交战在即,凡事他也得多加提防才是。 让他们两人留在这里住着,就在他和楚荞眼皮底下,也便于监视,弄清他的来路。 “说不定介时,还要讨你们一杯喜酒喝。”老酒鬼笑道,全然不理坐在自己边上的人,愈发冷沉的气息。 我就不信,你能真的眼睁睁看着他们成亲。 “那自然欢迎。”诸葛微笑言道。 正说着,楚荞已经带着白二爷赶了过来,将小盒子小心放到桌上,道,“这样子已经五年了,一直不见好转,一般的大夫也治不了它,只能拜托前辈你来跑一趟了。” 老酒鬼抿了口酒,将酒葫芦别回腰上,从盒子里拎起白二爷,根本不管人家是重伤还是昏迷,又是拉又是扯又是揉的,然后道,“还好,死不了。” 楚荞看着他的动作,眉头直皱,真不知道该不该相信这醉老头的话。 “多久能治好它?” “怎么也得四五天功夫吧。”老酒鬼拎着白二爷的尾巴晃了晃,说道。 楚荞抿唇点了点头,便道,“那这几日,小白就劳烦前辈代为照顾了。” “别忘了请老头子喝喜酒就行。”老酒鬼回身坐下的时候,不动声色扫了一眼燕祈然。 哟,还真是挺能装的嘛! 楚荞抿唇笑了笑,没有说话。 屋内几个人刚刚沉默下来,沁儿便拉着玉溪兴冲冲地跑了进来,“楚姐姐,尚衣局和司珍坊的人过来人了,说是让你们试嫁衣和喜服,好多的东西呢。” 楚荞一听,望了望诸葛无尘,两人都齐齐皱了眉头,显然不喜欢这些麻烦事。 刚说完,已经有人鱼贯而入而入,领头的是苍月皇宫里的一个掌事姑姑,进了门便朝着诸葛无尘和楚荞见了礼,“王爷,楚大人,嫁衣和喜服都已经赶出来了,候爷吩咐我们送过来,让你们先试一试,不合身的话还来得改。” “你们先拿房里去吧,我们一会儿就去试。”诸葛无尘淡笑言道。 “是。”一行人应了声,拿着东西往后园去了。 “玉溪,你将南苑的客房去整理一下,带前辈他们到那里休息。”楚荞起身,朝玉溪道,“今天的晚膳,也要麻烦你了。” “知道了。”玉溪含笑点了点头。 “那前辈,我们就先失陪了。”楚荞朝老酒鬼微微颔首,推着诸葛无尘离开了正厅。 玉溪去南苑整理客房,沁儿又兴冲冲地向老酒鬼讨论切磋新的制毒技术,谈得那叫一个热火朝天,热闹非凡,还不时展示出自己新驯养的毒物,直让坐在一边的燕祈然直皱眉。 “喂,那丫头怎么想起来嫁给诸葛无尘那小子了?”老酒鬼随口向沁儿打听道,而且是回京当天就订下了婚事,这实在让人难以理解。 当然,他并不知道楚荞在临走之间,在上京城外那般哭着求着要留在那个人身边,却被无情拒绝的事。 若是他知道,一定就会以为楚荞是被燕祈然给气的。 “怎么就不能嫁给诸葛无尘了?”沁儿一听就老大不高兴了。 “他不是残废嘛。”老酒鬼哼道。 “他残废也是被姓燕的害的,楚姐嫁给诸葛无尘怎么了,难道就在那姓燕的一棵树上吊死?”沁儿一说起燕祈然,火气就蹭蹭蹭地上来了,一拍桌子道,“起码,他对楚姐姐从来没变过心,不管发生了什么,不管楚姐姐嫁给了姓燕的那混帐,他也没变过心。” 老酒鬼对上这牙尖嘴利的丫头,一时间被堵的说不出话来,不由扫了一眼坐在不远处没有说话的燕祈然。 哎呀,他这个徒弟,还真是不讨人喜欢。 沁儿自己拿着杯子拿了水,灌了一大口降火,“姓楚的有什么了不起,许他娶侧妃生儿子,就不许楚姐姐改嫁啊,左贤王是腿脚不好,总比有的人心肠不好强,他把人当什么了,想娶了就抢回去,不想要了就一脚踢开。” 老酒鬼见着徒弟被骂,倒是一点都不生气,反而饶有兴致地听着,也不管燕祈然此刻的面色是有多么难看。 沁儿说着说着,突然停了下来,“哎,不对,我得跟樊离和魏景他们说,加强一下岐州的防守,以免那姓燕的又来搞破坏,抢亲的事他又不是干头一回了,得小心防着点,不能让她把楚姐姐下半生的幸福给搅黄了。” “嗯,该防着,该防着。”老酒鬼一边喝着酒,一边附合道。 可是,她想千防万防的某个抢亲专业户早就已经混进了岐州城,就坐在离她几丈远的地方。 沁儿想了想,立即起身往后园跑,“我得去给左贤王也打个打招,这回一定不能让姓燕的搅黄了婚事。” 老酒鬼一见人走了,扭头朝着燕祈然道,“你的名声,还真是不怎么好。” 燕祈然冷冷地斜了他一眼,依旧沉默不语。 “你到是抢,还是不抢啊,我好做个准备什么的,毕竟是人家地盘,抢了不好走。”老酒鬼起身,走近燕祈然问道。 “你办你的事就够了,少多管闲事。”燕祈然冷冷哼道。 “行行行,我多管闲事,那你跑来干嘛的,来给人道喜送礼的?”老酒鬼阴阳怪气地哼道。 这个人的霸道性子,他就不信他真能忍得住,他就看看他到底有多大的本事看着自己的女人另嫁他人。 晚膳桌上,燕祈然没有露面,楚荞几人也没有多问,老酒鬼倒是在饭桌上跟他们有说有笑,很是高兴。 用过晚膳,魏景和燕胤过来与诸葛商议军务,楚荞是没上过战场的人,不熟悉这些事,也就懒得参与其中,便一个人在花园里散布消食。 秋夜里的花园格外寂静,静得能听到夜风吹过的声音,楚荞走得累了,便到亭子里坐着,望着夜风中摇曳灯笼,一圈一圈地转着手上的扳指。 还有三天,就是大婚之日了。 算起来,这也是她第三次出嫁了,之前嫁往宁王府的时候,她是想嫁这个男人,为了寻找真相,嫁入宸亲王府的时候,她也是嫁这个男人。 如今,她终于要嫁给这个男人了,他却已经不再是她真心想要相守一生的人了。 她望着那灯笼怔怔出神,连老酒鬼坐在她旁边,也没发现。 “丫头,想什么呢?” 楚荞倏地回过神来,侧头望了望,道,“没什么?” “你真打算就这样嫁给诸葛无尘?”老酒鬼淡声问道。 “放心,少不了你的喜酒。”楚荞笑语道。 “祈然呢?你想过……”老酒鬼神情难得露出几分认真。 “前辈!”楚荞打断他的话,“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早些休息,我有事先走了。” 她害怕再听到那个名字,再听到关于他的任何事,任何话。 老酒鬼被她的反应惊得一怔,叹了叹息道,“我是担心你这丫头嫁错了人。” 如果不是诸葛无尘,你和他不至于走到今日这般田地。 如果没有幼境之劫,如今你们还是恩爱相守,一家团聚。 如今,你要嫁的这个人,却是毁掉你一切幸福的凶手。 楚荞闻言顿住了脚,回头望了望他,不些不明白他的意思。 老酒鬼喝了口酒,起身背着手晃晃悠悠地离开,一边走,一边叹道,“或许,真的是命中注定如此。” 一段一开始就注定是场孽缘的姻缘,最终也不会有好结果。 楚荞又坐了回去,望着老酒鬼离开的方向,却是怎么也想不明白他的话。 她嫁给诸葛无尘是错了,那嫁给燕祈然就对了吗? 她总在想,如果当初没有遇上那个人,也许就没有这么多年的纠缠不休,也许就没有今日这般的至死难忘…… 也许,她会活得轻松一些。 诸葛无尘与燕胤等人商议完事情,看到对面楚荞的房间还没有灯火,想来她还在园子里闲逛,便取了自己的披风去园子寻人,果不其然在亭子寻着了她。 她似是在想着什么,想得很入神,连他到了身后都不曾发觉。 诸葛无尘伸手将带来的披风搭在她的肩上,温然一笑,说道,“夜里风这么凉,坐久了不好。” “事情都谈完了?”楚荞淡笑问道。 “嗯。”诸葛无法点了点头,看着她的有些沉郁的面色,微微皱了皱眉,而后笑语道,“给你看个东西。” 楚荞微微挑了挑眉,“什么?” 诸葛无尘微微笑了笑,“蝴蝶好不好?” “这都快冬天了,哪来的蝴蝶。”楚荞笑了笑,不愿相信。 诸葛无尘笑意温醇,伸手在风中抓了一把,然后伸手到她面前,“握着我的手,然后许个愿。” 楚荞虽然觉得有些荒谬,但还是照着做了,伸手握着他的手,微闭着眼睛许了个愿,然后道,“可以了吧” “打开我的手。”诸葛无尘笑着说道。 楚荞无奈摇了摇头,看他自信满满的样子,于是好奇的扒开他的手,只见一只蓝色的蝴蝶自他手中缓缓飞了出来,在他们之间翩跹起舞,神秘又美丽。 楚荞愣了愣,不由笑了,“这是……从哪学来的?” “跟花凤凰学来的小幻术。”诸葛无尘笑道。 “哎哟,左贤王还有卖艺的本事。”楚荞笑着调侃道。 “这点本事,勉强博你一笑而已。”诸葛无尘笑语道,不经意扫了一眼,看到不远处的树后似隐着一个人,立即神情一冷,“谁?” ―― 明天大婚,后天会有两万更,准备好你们的票票砸过来吧。 联姻再嫁4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诸葛无尘一侧头出声的瞬间,楚荞已经刷地一声追了过去,站在那里的人已经转身走开,一身简单不起眼的蓝衣,依稀是与老酒鬼一道来的那个人。 “是什么人?”诸葛无尘赶了过来,问道丫。 “跟老酒鬼一起来的那个人。”楚荞道。 只是,方才晚膳桌上都不见露面,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诸葛无尘望向那人走开的方向,微微皱了皱眉,“是吗?媲” 这个人,到底是谁? “不早了,先回去休息吧。”楚荞走回来,说道。 诸葛无尘点了点头,由她推着回房去,一边走一边道,“明后天各部落,小国的首领应该都会来岐州了,得麻烦你奔走了,我也帮不上什么忙。” 这些人有的他虽也认识,但这些人来参加婚礼,多少是冲着她这个神兵山庄三庄主而来的,他行动不遍也不能帮着她来回奔走接待。 “你不是已经给安排好了住处,你在客栈陪他们喝喝茶,聊个天,我就省不少功夫了。”楚荞笑了笑,颇有些苦恼,“这些人说是来参加婚礼,也答应出兵相助大燕,最终也是想以后能从神兵山庄多得些好处,要费心应付这些人很头疼的,就交给你了。” 诸葛无尘侧头望了望她,无奈笑了笑,“好,不过庄里就你一个人打量吗?” 从知道她是神兵山庄三庄主的身份,他每每想起都是心有余悸,她是怎么在那些年建立那样庞大的商业王国,又是怎样周/旋在各国的高层人物中间获利,那其中的艰难,是他想也无法想象的画面。 “嗯。”楚荞无奈点了点头。 “不是说三庄主,大庄主和二庄主呢,他们做什么?”诸葛无尘回头望了望她,问道。 世人所知只有这个三庄,另外两个主子,倒是从未听人说过是何方神圣。 楚荞有些苦恼地笑了笑,无奈说道,“大庄主现在不知道在哪,他在也是指望不上的,他一向是个钱疯子,只知道自己攒钱的,至于二庄主嘛,你猜猜?” 诸葛无尘想了想,道,“黑鹰?还是沁公主?” 楚荞笑着摇了摇头,低声说道,“是白耗子,白二爷。” 诸葛无尘失笑,“怎么是它,你还混了个老三?” “我也不怎么想认识他们两个的,在大漠里撞上了他们两个,不认识路就跟着我了,之后各种威胁恐吓要我跟他们拜把子,然后就拜了个老三。”楚荞笑语言道。 她也不想拜个老三回来啊,也不想出力的都是她,享受的是他们两个,可是人家一个是魔族的,一个是神域的,她哪惹得起啊! “老大可是之前那个穿紫衣服的?”诸葛无尘在雪山的时候见过一在面,见他跟小白在一起。 楚荞点了点头,道,“嗯,是他,只不过现在也不知道死哪去了。” 五年前,钱疯子说要回魔域,这一去就是五年,也不知是死是活。 “那十年,辛苦你了。”诸葛无尘叹息言道。 “其实,那十年虽然各地奔波,但也是我过得最简单平静的十年。”楚荞笑着说道。 起码那个时候,她没有遇到那个让她爱得深也痛得深的男人,起码那个时候还有没失去她的孩子,不曾对幸福有那样深的期盼,起码那个时候,萦萦没有死…… 只是那个时候,自己总以为能追寻到自己想要的未来,到后来才发现,所有的一切都与自己所想,背道而驰。 之后两天,楚荞和诸葛无尘忙着接待前来参加婚礼的宾客,便也很少在楚宅。 根据风俗新娘子和新郎官成婚头一天是不能见面的,于是楚荞便住进了王宫,等待第二天的婚礼,沁儿和玉溪也跟了过去,于是楚宅便只剩下诸葛无尘和老酒鬼几个。 诸葛老爷带着人到楚宅布置,便拉上诸葛无尘到书房嘱托第二天大婚的状况,于是老酒鬼和燕祈然也就没人搭理了。 “哎呀,这灯笼做得真漂亮。”老酒鬼瞅着新挂的红灯笼,感叹道。 诸葛老候爷一早带着人来了楚宅,将府内布置一新,挂满了大红灯笼,贴满了大红囍字,花园里也摆满了从南方新运来的各色花卉,一派的喜气洋洋。 燕祈然走在他后面,沉默着没有说话。 其实,从到了西楚,他就没怎么说话,谁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这排场,想来还是不及你当年抢亲的排场。”老酒鬼望了望一直面无表情的人,想了想道,“其实好似,人家也没有嫁过,据说人是被你抢回去,连拜堂行礼都没有的。” 燕祈然闻言冷冷地瞪了一眼,“你最近舌头是不是太长了?” 那意思,大致是要帮他修剪一下的意思。 老酒鬼却傲然不将他的威胁放在眼里,不怕死地凑近,问道,“明天就真成亲了,你有何感想?羡慕不羡慕?嫉妒不嫉妒?” 从知道楚荞要改嫁的事,他就一再挑战这个人的忍耐极限,千方百计地撺掇他去抢亲,破坏人姻缘。 燕祈然只是淡淡地望着满园的红灯笼,目光如夜色幽深,却又蕴藏着冷冽的寂寥,他怎么会不嫉妒? 他发疯一样的嫉妒,可是也是他自己推开了她,将她推给了另一个男人。 可是,他没有退路,他不能回头,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他去面对。 “你的媳妇耶,你儿子的娘耶,天一亮就要嫁给别人了,你就干看着啊?”老酒鬼望了望他,颇有些恨铁不成钢。 燕祈然真想把边上这个聒噪的老头给拍晕了省事,但又不想在这里引起不必要的怀疑,才一再忍了下来。 老酒鬼侧头望了望,看到那双眼睛,突然有些翻涌的万千思绪,一时间有些忍再多话,叹道,“看不下去,就先走吧。” 从踏进岐州开始,每一刻都是折磨吧! 燕祈然没有说话,转身走开了,他也知道自己真的快忍不下去了,只是每次动了念头要走的时候,总还想着,再多看一眼,多看一眼就好…… 于是,他就这样一直看着,看着她忙碌着他们的婚礼,看着她与那一个男人谈笑风生……明明每一眼都如刺在心,他却怎么也移不开目光。 一夜难眠的人,除了他,还有着西楚王宫里的待嫁之人。 沁儿和玉溪本是在这里陪着她的,两个看着满屋子琳琅满目的大婚用品,以及锦绣华丽的嫁衣,欢喜不已。 楚荞淡笑地瞅着两人,却是一句话也不语。 玉溪也察觉到了不对劲,便拉了拉还在屋内的沁儿,道,“沁公主,咱们先回去吧,明天一大早就要起来梳妆呢,新娘子不好好休息,明天哪有精神?” 沁儿一听,吐了吐舌头,道,“是哦,那我们回去了,楚姐姐你早点睡吧。” “嗯。”楚荞点了点头,起身送二人出门离开。 沁儿和玉溪离开,院子里一下安静了下来,她回了房里,却是了无睡意,扫了一眼屋内,目光落在墙角放着的一把旧琴上,想来是这庄园以前的旧主人落在这里的,许久没有人动,都落满了土。 她看了一会儿,起身过去把琴取出来,拿了布细细擦拭干净,伸手拨了拨琴弦,思弦便瞬间随着琴声飘飞,飘到了遥远的上京,遥远的宸亲王府…… 想到琴弦在那人的指尖跳跃出一个个悦耳的音符,想到那双手握着自己手一遍一遍拨动着琴弦的时光,只是那个时候她只想着讨好那个人,换取自己出府的机会。 如果,那时她知道自己这么多年都会对那个人相思难忘,那个时候她一定会好好爱着他,一定会好好过每一天,一定不会那样轻易离开…… 她一直在想,是不是自己爱他不够深,为他做的太少,他们才会走到今天。 可是,谁又能告诉她,她到底要怎样做,才能跟他在一起。 她已经很努力了,曾努力想要忘记,也曾鼓起勇气想要和他在一起。 只是,她忘不了,也没有办法再和他在一起。 这一夜,漫长,却也短暂。 天刚刚亮,梳妆的嬷嬷便带着人过来了,楚荞一个人也不认识,只能由着她们给自己更衣,梳妆,等着吉时的来临。 沁儿和玉溪也早早地赶了过来,玉溪怕她一会儿忙得的事儿太多没有时间用膳,便早早煮了肉沫粥,炒了两个清淡可口的小菜过来,让她先填填肚子。 她不觉得饿,但又不想辜负玉溪一大早起来准备的心境,便端起碗吃了些。 沁儿坐在边上,撑着下巴定定地望着她,“楚姐姐今天真漂亮!” “那以前就不漂亮?”楚荞瞥了她一眼,哼道。 “以前也漂亮,今天更漂亮。”沁儿笑嘻嘻地说道。 楚荞笑了笑,没再说话。 沁儿没有说话,嘴角的笑也渐渐沉了下去,这是她看到楚荞第三次出嫁,但似乎从来没有一次看到她是带着幸福的笑容出嫁的。 “沁儿,你去跑一趟楚宅,看看老酒鬼还在吗?他若是要入宫观礼的话,你就带着他吧,一会儿人太多,诸葛家的人也不一定顾得上他。”楚荞望了望沁,说道。 这几日白二爷放在他那里,也不知道治得怎么样了。 “好吧,我这就过去。”沁儿虽然不愿这时候出宫,但还是起身去了。 沁儿赶着回宫,回了楚宅就直奔南苑,也不管老酒鬼还在睡懒觉,就把人从榻上揪了起来,“走吧!” “去哪?”老酒鬼睁开醉意蒙蒙的眼睛,懒懒地问道。 “你不是要喝喜酒吗,我带你们进宫。”沁儿不耐烦地催促道。 老酒鬼一听愣了愣,瞅了瞅在窗边站了一晚上的燕祈然,“喂,你去不去?” 燕祈然回头望了望他,眼底血丝遍布,“不去。” “不敢去了?”老酒鬼哼道。 燕祈然没有说话,但他不得不承认,他确实不敢去,不敢去看她嫁给别人的那一幕。 “你不敢去,还是老头子我去吧。”老酒鬼起身穿了鞋,别有深意地笑了笑,准备和沁儿一道去喝喜酒。 燕祈然目光倏地一寒,立即道,“慢着,我去。” 老酒鬼这个时候来岐州,他总归是不放心的,但凡他在楚荞面前错说一句话,那么他所有的努力也都会白费。 老酒鬼回头望了望他,有些意外,又有些不忍,但这小子还真是,防他防这么紧,整得他连靠近楚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楚宅离王宫不远,三人一道走着去的,燕祈然走在最后,脚步沉重又缓慢。 沁儿走一段又不耐烦地回头,“你走快一点行不行,我赶时间。” 她还等着一会儿看诸葛无尘接亲呢,这个人在这里磨磨蹭蹭,让他去观个礼,跟上刑场似的,走这么慢。 从楚宅到王宫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在某人的磨蹭下,走了半个时辰才到王宫。 沁儿没好气地给两人安排了坐的地方,便急匆匆地离开了,赶到楚荞暂住的楼阁时,已经梳妆完毕,人正在绣床上等着新郎来迎亲。 玉溪一人在屋里陪着,楚荞低着头没有说话,只是一圈一圈转着手上的扳指。 “楚姐姐,你还好吧!”沁儿坐到她边上,关切问道。 楚荞抬头望了望她,笑着摇了摇头,“没事,只是有些紧张而已。” 与其说紧张,不如说她在害怕。 她害怕自己会再被盘旋心头那个名字所击溃,不顾大局,不顾眼前的一切,逃婚而去。 “这有什么好紧张,左贤王又不是……豺狼虎豹,他会好好对你的。”沁儿伸手握了握有些微凉的手,笑着说道。 她本想说,左贤内王又不是燕祈然那混帐,但想到在这样的日子不该提那个名字,便连忙改了话。 正说着,外面的鼓乐之声,由远及近。 玉溪笑着进门,道,“姑娘,左贤王迎亲来了,快把盖头盖上。” “哦。”沁儿连忙起身,将盖头给楚荞盖上,与玉溪一起扶着她起身,朝着等在外面的人吆喝道,“新娘子出来喽!” 诸葛无尘盯着门口,看到人从里面出来,面上缓缓蔓延起笑意,越来越深,驱动轮椅上前些,伸手道,“我来吧!” 楚荞低头看到伸过来的手,沉吟敢片刻,将自己的手交了过去。 “好!”花凤凰在边上,鼓掌叫好。 跟她来的一些佣兵和虎威堂的人也跟着起哄,一时间院子里热闹非凡。 “好了,先去正殿吧,一会儿该误了吉时了。”诸葛老候爷在一旁满意地笑道。 诸葛无尘握着手中微凉的手,燕胤亲自上前推着轮椅送两人前往正殿,一路上虎威堂和花凤凰将鞭炮放得很热闹。 正殿之内,宾客们正相顾交谈,听到鼓乐之声渐近,知道新人来了,纷纷望向正殿门口。 老酒鬼和燕祈然坐在比较僻静的席案,听到鞭炮声近了,连忙人推了推燕祈然,低声道,“喂,近了,近了,你再不出手就晚了啊……” 半晌,边上的人没有反应。 他侧头望了望,坐在边上的人已经面无一丝血色,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殿门处,携手而进的一对新人…… ———— 王爷,你是抢呢?还是不抢呢? 一大早就开始写了,一直卡,卡到现在才写完,我再去爬明天的两万。 联姻再嫁5(一更5000)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鼓乐喧天,鞭炮声声。 新人在众人的簇拥下踏着红毯进了正殿,楚荞进了门有一瞬地恍惚,仿佛时光在轮转,回到她第一次出嫁的时候,那么猝然而至的人打断了她的婚礼,也从此打断了她的一生。 让她恍然有一种错觉,似乎那个人就在这里,就在周围。 于是,她透过红纱盖头望了望周,渐渐看清周围的人,看清此刻牵着她手的人,一颗心才缓缓冷寂下来媲。 那个人,远在千里之外,又怎会在这里? 他那样决绝地推开哭着求着的她,又怎么会还会在意,她嫁给谁。 诸葛无尘也感觉到了她的不安,握着她的手紧了紧,似安慰,似鼓励。 这婚礼之上,不安的人岂止是她呢。 他何尝不是,他无时不刻不在挣扎和害怕中,害怕此刻缠绕她心头的那个人会占满她的心,她的思绪,害怕她突然放开她的手对他说她后悔了…… 但他所怕的,不是她的反悔,而是他会连接近她心的机会都没有一点。 诸葛无尘深深吸了口气,宽大的袍袖下,手指在他手上写道:你现在走还来得及。 他知道现在的自己,不是她真心想要嫁的人,他希望她能够幸福,即便此刻她一转身奔往上京,去找那个人,他也会祝福她。 因为,只有那个人才能给她想要的幸福,谁也替代不了。 原本,大婚的事操办得急,楚荞也有意想要瞒住消息,不让大燕知道,表面上说是不想传到大燕皇帝耳中,会出意外破外各国联盟,其实也是不想让那个人知道吧。 可是,他却暗中向大燕放出了风声,想来他们成婚的消息,那个人不会不知道。 他想,如果那个人在这里,哪怕他什么都不做,什么不说,只要往这里一站,楚荞绝对不顾一切跟他走。 只是这个人,终究没有出现。 他清清楚楚地记得,这个人曾经追寻到她到苍月,坠入幻境的那一日,那眼里的感情不是假的,他曾经用生命爱护的女人,如今却这样放弃了她。 正座之上,诸葛老候爷和凤丞相两人就座,凤丞相虽然不知萦萦是死因,但听闻死讯之后也一直疾病缠身,好在温如春一直为其悉心调养,这几日气色才好些了,看到楚荞和诸葛无尘进来,脸上不由现出笑意。 那是他失散多年的儿子,虽然如今不得相认,但能够再重逢已经是他想也想不到的幸运,多年以前,他将那个小女孩带回府,那样决绝的宣布要照顾她一辈子。 凤家上下,便也将楚荞当作了家人,他也曾真心希望这个丫头能成为他的儿媳妇,如今兜兜转转十多年,终究还是要走到一起了,他又怎么会不高兴。 萦萦和她一直亲如姐妹,只可惜她再也看不到今天的婚礼。 诸葛无尘侧头望了望身旁静然不动的女子,“阿荞。” 她应该知道他在手心写下的字,为什么…… “走吧。”楚荞淡声道。 她感激这个人的宽容和温柔,可是,他不知道,她真的已经试过了,已经那样不顾一切地放下自己所有的骄傲和理智,哭着求着想要留在他的身边,想要跟他一辈子在一起,不管这一切的恩恩怨怨,不管大燕和西楚的敌对,不管她曾坚守执着的一切…… 但是,他还是走了,头也不回地走了。 今时今日,即便她逃婚再追去上京,再站到他的面前,也可以想见不过是同样的结果。 那样地向一个男人乞求幸福,她一生只有一次那样疯狂的勇气。 她不是没有努力过,而是,他真的不要她了。 所以,她才更要努力坚守人生最后拥有的美好,那就是她脚下的西楚,是在这里一起并肩走过苦难的人们…… 诸葛无尘有些怔愣的望着她,有些复杂,有些心疼,又有些喜悦。 楚荞深深吸了口气,自己牵着诸葛无尘的手,先迈出了一小步,向着红毯的尽头走去。 诸葛无尘侧头对身后推着轮椅的燕胤道,“走吧!” 老酒鬼瞥了一眼红毯上已经缓缓而行的楚荞和诸葛无尘,侧头望着身旁目眦欲裂的燕祈然,看着他惨白的面上青筋跳动,看着酒杯在他手中被捏成了齑粉,血一滴一滴地落在脚边。 他想,此刻滴血的不仅是手上的伤,应该还有那颗绝望的心吧! 可是,他没有动,没有说话,就那样静静地看着,看着他此生最爱的女人牵着另一个男人在自己的眼前走过…… “别看了。”老酒鬼有些不忍心地劝道。 可是,他还是直勾勾地看着,隐没有人群之中,沉默而绝望地与她做最后的决别。 “祈然……”老酒鬼低声唤着他,想要将他从那股绝望中拉出来。 他曾以为,过了这么久远的时间,不会再看到这个人这样痛苦的神情和目光。 然而,事隔多年,他又看到了这样痛苦欲死的他,且还是因为同一个人。 这难道,便是所谓的宿命吗? 那么,命运之神对于他们,也太过残忍无情了。 殿中的新人执手走到了红毯尽头,主婚人燕胤简单说了些场面话,而后抬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观礼,随即高声喧道,“一拜天地――” 楚荞与诸葛无尘朝着殿外的长天,深深一鞠躬。 只是,脑子一幕一幕闪现的画面,全是燕祈然,他说话的样子,他生气的样子,他笑的样子,他瞪着她的样子…… 每一个画面都在她脑海中震动着,仿佛随时就要从里面蹦出来,站在她的眼前。 一鞠躬起来,她微微一个踉跄,险些站不稳。 只是,她并不知就在这里的角落,她正想着的那个人,就在看着她…… 半晌,两个人方才转身来,面对高堂正座的诸葛老候爷和凤丞相。 “二拜高堂――” 楚荞怔愣了片刻,方才弯腰鞠躬行礼。 她感觉自己有些快要喘不过气来了,只希望这一切快一点结束。 “阿荞,你还好吧!”诸葛无尘小声问道。 诸葛候爷和凤丞相离得近,闻言不由望向楚荞,“怎么了?” “许是最近太累了,有些不舒服。”诸葛无尘小声道。 凤丞相闻言点了点头,低声道,“那就快些行完礼,先送她回房休息一下。” 说罢,望了望主婚的燕胤,催促他快些宣最后一礼。 角落里,老酒鬼望着坐在自己边上的人,几乎可以感觉到他身上一滴血都痛苦地在颤抖,痛苦地快要死在这里…… 其实,只要他现在站起来,只要他此刻叫一声她的名字,眼前一切都会改变了。 可是,他没有动,一下也没有动,甚至连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 所有人都望着殿中的两人,除了他没有发现此刻沉浸在痛苦中的燕祈然。 老酒鬼看着快要礼成的殿中,不动声音的站起了身,挡住了燕祈然的视线,不让他再去看那残酷的画面。 “夫妻对拜――” 殿中两人相对,朝着对方深深一鞠躬,从此结为连理。 “礼成――”燕胤含笑宣道,众宾客纷纷起身鼓掌道贺,一派喜悦的气氛,谁也不曾发觉角落里,那沉浸于绝望中沉默嘶吼的人。 诸葛无尘含笑朝着恭贺的人点头打了招呼,握了握楚荞的手,道,“各位稍候,我先送她回房休息。” “天还没黑呢,左贤王就迫不及待要入洞房了。”花凤凰端着酒杯上前调侃,拦着两人去路,“要走也行,先喝三杯再说。” 诸葛无尘无奈笑了笑,道,“阿荞不太舒服,我送她回房,回来一定陪你们喝。” 花凤凰也不是不知趣的人,瞧着楚荞确实不太对劲,便也拦下了抢着敬酒的几个兄弟,笑道,“行,快去快回,敢不来我们可就直接去闹洞房了啊!” 诸葛无尘望了望楚荞,道,“走吧,我先送你回房。” “嗯。”楚荞点了点头,玉溪和沁儿一道送两人离开正殿。 老酒鬼看着两人离开了,方才回头望了望一动不动坐着的燕祈然,“你还好吧?” 反正,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燕祈然依旧不动不说话,僵硬的仿佛已经化成一座石雕一般。 老酒鬼看情形不对,连忙放下手中的酒葫芦,连忙伸手搭上他的脉搏,才发现筋脉早已经逆乱不堪,然后不可置信地望向他,“你……” 他以为他是真的能忍的住,原来……他一坐在这里,就自己封了自己的穴脉,让自己动不了,也说不了话。 因为,他知道自己一定是忍不了的,便只能以这样的方式克制着自己。 老酒鬼望了望周围,方向众宾客都忙着觥筹交错,根本没人注意到他们两人,于是连忙伸手解了他的穴道,“快走吧!” 他再待在这里,真的会出事。 燕祈然撑着桌子站起身,桌面上瞬间映出一个血手印,自己摇摇晃晃地离开了正殿,途中不小心撞了好几个人,但宾客都以为是喝酒了酒的,倒也没在意。 老酒鬼抓起袖子擦了擦桌上的血手印,连忙跟着了出了正殿,早知如此真不该把他拉这里来,遭这份罪啊。 好不容易费那么大的功夫给他续了几年命,不会这一下给气死了吧! 那他的心血,不是都白费了。 这么一想,他赶紧小跑着去追人。 燕祈然走得很快,西楚的王宫不算大,所以很快就走了出去,只是身后还在响着的鼓乐声,鞭炮声,如魔音一般在耳边挥之不去。 老酒鬼在后面小跑着追着,看他走得这么轻捷如风,也不像是要死的人啊。 燕祈然原本是准备今日回去的,所以马车早早便在城里候着了,他面色一直都很平静,只是苍白有些吓人,一爬上马车,抹去脸上的幻化的伪装,顿时一口暗红的血呕出。 老酒鬼跟过来,一撩起车帘,正看到这一幕,僵硬地愣在那里,叹息道,“你这是……何苦呢?” “现在走吗?”车夫是王府的侍卫假扮的,瞥见马车内的情形,低声问道。 马车里的人没有说话,老酒鬼爬上马车,道,“先出城吧!” 燕祈然一向爱干净,此刻连老鬼抓脏兮兮地衣袖,擦自己手上,脸上的血迹,也没力气去理了,只是疲惫地靠着马车,支撑着自己的身体。 “现在你终于把她送给别人了,满意了?高兴了?”老酒鬼絮絮叨叨地说着,想要让他从悲伤中回过神来。 他说着,从袖子扒拉出药瓶,拿出药丸递了过去,“喏,不想死就吃了。” 燕祈然却没有动,也没有去接。 老酒鬼烦燥地望了望他,直接扳开他的嘴,将药丸往里面一塞,唠叨道,“没多少时间磨蹭了,这个月必须走。” 过了许久,燕祈然回过神来,声音一如继往的淡漠,“我知道,你先留下办你的事吧,我回上京了。” 老酒鬼将药瓶子塞到他怀里,哼道,“一天一颗,自己别忘了。” 真不知道他是上辈子倒了什么霉,摊上他们这两个,尽是一堆麻烦事儿。 “那你儿子怎么办?”老酒鬼郁闷地灌了口酒,道,“总有一天,她也会知道禳儿的身世,只要她知道了这个,不会不起疑。” “我会安排。”燕祈然疲惫地闭上眼睛,真想就这样一觉睡下去,再也不要醒来。 老酒鬼郁闷地叹了叹气,他已经一再阻止,但这个人想做的事,就从来没有人拦得住,他自然也不例外,将人送到了岐州城外,方才准备下马车。 “慢着。”燕祈然倏地睁开眼睛。 “又怎么了?”老酒鬼不耐烦地回头。 燕祈然突地伸手,一指华光点在他的额头,种下一道神符,收回手淡淡道,“管好你的嘴巴。” “事已至此,我还能说什么。”老酒没好气地哼了一声,跳下马车。 这混帐徒弟,连他也信不过,种下这神符但凡他一动意念要向楚荞透露秘密,他就是在千里之外也能察觉出来,并取人性命。 老酒鬼看着马车消失在官道上,也不想再回去喝什么喜酒,索性就直接回了楚宅睡觉去,懒得再去王宫里看什么热闹。 那边,刚刚回到暖阁的楚荞,刚一进门心口便没来由地一阵阵尖锐的绞痛,转眼便痛得面上失了血色。 “这是怎么了?”沁儿几人吓得大惊失色。 刚才一直都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成这样了。 “先扶上床。”诸葛无尘焦急地催促道,只恨自己腿脚不便,这时候什么忙也帮不上。 玉溪和沁儿连忙将人扶上了床,都有些慌乱不知所措,这大喜的日子突然这个孩子,实在不是什么吉利的事。 “要不要去请温大夫过来?”玉溪问道。 “我这就去。”沁儿着,立即跑出了门。 玉溪想倒杯水给她,才发现屋内已经没有水了,便道,“我去拿点热茶过来。” 诸葛无尘守在床边,担忧地皱着眉头,“怎么了,是哪里难受。” “没事了。”楚荞摇了摇头,勉强扯出一丝笑意,“可能是这两天没睡好,外面还有客人等着呢,你先过去吧!” 方才,突然之间心口一阵抽痛,她自己也不知为何,只是有种极其不祥的感觉,似乎有什么重要东西在离她而去,自己却怎么也抓不住…… 联姻再嫁6(二更5000)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屋里很静,诸葛无尘不放心她便就留在房内。 “我真的没事,你先去前面吧!”楚荞笑了笑,再一次催促道。 “你这样,我怎么放心。”诸葛无尘微皱着眉头,叹了叹气,“我真是没用,一点忙都帮不上。” 方才,她难受了,他竟然连扶她都没办法扶媲。 楚荞撑着坐起身,道,“我真的没事,已经好了。” 诸葛无尘捏了捏自己毫无知觉的双腿,越来越痛恨自己无法站立行走,他是想照顾她,以后恐怕还要她来照顾自己了。 楚荞抿了抿唇,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她也私下向老酒鬼提过,请他帮忙医治诸葛无尘的腿疾,只是那老头子死活不愿意,还说得跟诸葛家有深仇大恨似的。 “我换身衣服,跟你一起出去。”楚荞起身下床,准备去屏风后换身简便的衣裳。 “阿荞!”诸葛无尘拉住她,道,“你不舒服,还是留下休息吧,外面有他们就够了。” “已经好了。”楚荞笑了笑,松开他的手,自己到屏风后换了身水红色的衣裙,出来道,“走吧,去晚了他们今天还不把你给灌趴下。” 诸葛无尘望了望她已经渐渐恢复血色的面容,也拗不过她,便道,“一会儿若是不舒服,记得跟我说。” “知道了,走吧。”楚荞推起他,一起出门去。 沁儿正拉着温如春一路跑了过来,看到两人出来,方才停下,“楚姐姐,你……” “已经没事了,走吧,都出去喝酒去。”楚荞笑着说道。 她推着诸葛无尘一到正殿,花凤凰便带着人围了过来,“说是稍后就来,弟兄们可是等得不耐烦了,罚三杯啊!” 说着,几人已经端了六杯酒过来,递到楚荞和诸葛无尘面前。 楚荞正要伸手去接,诸葛无尘却伸手拦了下来,“阿荞酒量不好,我代她。”说罢便率先把递向楚荞的三杯酒给喝了。 楚荞自上京回来,温如春给她看过,说脾胃受损厉害,虽然已经有调养过,但还是不得注意,这个时候就更不能沾酒了。 诸葛无尘六杯酒下肚,花凤凰几个便又跟着起哄,“喂喂喂,悠着点儿,你先喝趴下了,晚上我们怎么闹洞房啊。” 楚荞淡淡笑了笑,没有说话。 “咦,老酒鬼呢?怎么不见了?”沁儿望了望老酒鬼坐的席案,那里已经空无一人。 “好像有什么急事出宫去了,刚才礼成了他们就走了。”花凤凰说道。 楚荞闻言微微皱了皱眉,走得很急? 难道,是白二爷出了什么问题? “我让人先回去看看。”诸葛无尘与她同样担忧,于是向魏景说了句话,让他差人到楚宅去看看,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按理,我们是不是该向老候爷和凤丞相敬杯酒?”楚荞瞅着被不断围着敬酒的诸葛无尘,说道。 再这么被他们灌下去,他就是再大的海量,也得喝趴下不可。 诸葛无尘自然知道她这是给自己解围,便立即点了点头,“嗯,是呢。” “那我们过去了,你们先喝着。”楚荞笑了笑,推着诸葛无尘朝诸葛老候爷他们那一席过去。 花凤凰悻悻地把自己手中的酒喝了,瞅着楚荞的背影哼道,“这女人,就是忒阴险。” 楚荞二人过去,一一向凤丞相和诸葛老候爷敬了酒,两人当场就给了红包,分量也都够重。 “老夫明日就起程回苍月了,苍月的兵马元帅过两日便会来岐州,有什么事,你们跟他吩咐吧,若还有别的需要,尽管给我来信便是。”诸葛老候爷笑着捋了捋胡须,朝楚荞笑得是极其友好。 “那便多谢候爷美意了。”楚荞淡淡笑了笑。 “欸,怎么还叫老候爷,是不是该改口叫爹了。”诸葛老候爷闻言,故意板起脸来道。 楚荞嘴角一阵抽搐,她已经几十年没叫过爹了,竟然要叫这老狐狸爹,一时间很是不情愿,但周围又坐满了宾客,不好闹得太僵,于是心不甘情不愿地叫了声爹。 老候爷听得是眉开眼笑,边上的凤丞相却又有些不高兴,明明是自己的儿子,自己的儿媳妇,却要叫着别人爹,心中很不是滋味儿。 楚荞一看面色不对,连忙倒了酒敬了一杯,干干脆脆地唤了声,“爹!” 相比之下,她更愿意叫凤丞相叫凤丞相爹,在凤家的那段日子,凤家夫妇也确实将她视为女儿般。 周围的宾客闻言顿时一愣,诸葛老候爷也跟着变了面色,凤丞相听得很是高兴,不急不忙地解释道,“楚荞与小女交情甚深,如今萦萦不在了,我也将楚荞视为女儿了。” “原来如此。”宾客们得到来答案,便也不再追根究底。 楚荞只是笑了笑,然后朝楚荞无尘悄悄说了几句话,然后拿起酒壶斟了两杯酒,起身高声宣道,“感谢诸葛不远千里,赶来西楚参加左贤王与楚某的婚礼,是楚某的朋友,便也是西楚的朋友们,楚某敬诸位一杯,先干为尽。” 所来宾客多是此次答应出兵相助西楚的各国高层,她明面上说是敬酒,却也把话撂在那里了,若是与西楚同进退,便是她神兵山庄的朋友,如若不是,是西楚的敌人,便也是神兵山庄的敌人。 在座个个都是权利场上打滚的人,自然听得明白她话中之意,个个举杯向她与诸葛无尘连连恭贺,极尽热情。 楚荞满意地笑了笑,侧头望了望诸葛无尘,两人先干为尽。 喜宴一直闹腾到天黑了,楚荞和诸葛无尘准备回楚宅休息,花凤凰带着一伙人要跟着去闹洞房,一人扛了两坛酒准备过去继续再喝。 楚荞推着诸葛无尘,与沁儿和玉溪走在前面,花凤凰一伙人醉鬼就走在后面,一边走还一边划拳,直上前面几个人都黑着脸。 “真不想认识她。”沁儿一边走,一边哼道。 花凤凰那爷们性子,在岐州混了五年,现在不仅是她那帮佣兵团的老大,连虎威堂那一个个也被她治得服服贴贴,唯其马首是瞻。 “光喝酒划拳多没意思,爷教你们玩个新花样怎么样?”花凤凰在后面高声叫道,灌了一大口酒,道,“划拳输了的就脱衣服,脱一把,脱一件。” “这个……不好吧”虎威堂的几个一听,连忙为难道。 他们虽然敬佩花凤凰的身手和豪爽性子,平日也不把她当女人看,可到底是个女人,输了在这大庭广众下脱衣服,以后还有什么脸面找婆家。 “有什么不好?爷都不怕,你们怕什么,谁先来?”花凤凰再后面闹得很是起劲,三两下功夫之后,便听到她兴奋地大叫,“输了,脱,脱,脱。” 沁儿疾走几步到了楚荞边上,想着离后面那一伙醉鬼远一点,“楚姐姐,你怎么就认识了这样的女流氓,看看她……她都干些什么事啊!” 楚荞笑了笑,淡淡道,“她小时候是孤儿,被她师傅捡了自小跟着学武,她师傅一心想她能继承衣钵,一直把她当男孩子养,反正很多年,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女的,于是就成了这个样子。” “那她现在知道了,还……还这样子。”玉溪回头望了望,才发现后面已经输得脱着光了膀子的几个,立即扭回了头。 “这样子还算好的了,她师傅过世之后,她便一个人了,还参加了人家比武招亲,非要娶人家小姐,害得人家举家连夜逃了,后来虽然也知道了自己是女子,便还是把自己当男人,改不了了。”楚荞笑了笑,淡声说道。 回了楚宅,花凤凰一伙人直接到楚荞和诸葛无尘给赶回了新房,准备闹洞房,诸葛无尘已经喝了不少,怎么劝一个个也赖在这里不肯走。 饶是诸葛无尘再聪明睿智碰上花凤凰这不讲理的人,也没了辙。 楚荞实在被他们闹得头疼,于是起身走到花凤凰面前,笑眯眯地问道,“准备玩什么,我陪你玩?” 花凤凰被她那笑容,笑得一个激灵,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便又不好就这样怕了她,哽着脖子道,“划拳,咱们比一场。” 这个女人忒奸诈,她以前除了武功,其它的在她手上输过无数次,这一次得挑个她不熟的,才有胜算。 楚荞那样的人,天天忙这忙那,划拳肯定是不擅长的,哪及得她天天跟人过手,划遍酒桌无敌手,不信还赢不了她。 “行。”楚荞挽了挽袖子,然后问道,“怎么玩,什么规矩。” 花凤凰一听,更是高兴了,连怎么玩都不知道,那她还不赢定了,于是得意洋洋地跟楚荞讲了玩法,然后道,“现在听懂了。” “不太熟,咱们先试三局,让我练练手。”楚荞皱了皱眉,说道。 花凤凰一看她那神情,知道自己赢定了,“行,让你试。” 三局下来,她果然是满赢,楚荞全输。 “现在重来吧,三把定输赢。”楚荞佯装一脸小心地说道。 “好,来就来,输了咱们可就闹洞房了,你们也得全力配合了。”花凤凰不怀好意地笑了笑。 “行,你输了就带着所有人乖乖出去。”楚荞淡淡说道。 “成交。”花凤凰一拍桌子,自信满满。 在众人的围观中,两人的正式比式开始,三把定输赢,花凤凰最后一头栽倒在桌子上,不甘地叹道,“我输了!” 楚荞满意地笑了笑,“承让,现在可以出去了。” 她怎么可能输,跟钱疯子和白二爷玩了那么多年,赢不了钱疯子那无赖,还赢不了一个花凤凰,那她就白凤凰。 “你这个奸商!”花凤凰心有不甘地骂道。 诸葛无尘看着楚荞轻轻松松就把一伙人给打发了出去,不由摇头失笑,“幸好我不是你的敌人!” 楚荞笑了笑,倒了杯茶给他,“你方才喝了不少酒,还好吧!” “还好。”诸葛无尘接过茶抿了一口,面上有些酒后的红。 “我让玉溪去煮了醒酒汤,一会儿喝了会好受些。”楚荞道。 她说的那样平静而坦然,没有一丝属于新嫁娘的羞涩,只有老朋友之间的关怀之意。 “嗯。”诸葛无尘点了点头。 “那我去给你拿。”楚荞起身,出门去了厨房。 楚荞自新房出来,隐约听到花凤凰一伙人还在前厅喝酒,一边喝还一边大骂着她的奸诈,没有多加在意,便直接去了厨房,等着玉溪做好了醒酒汤,方才拿了离开。 她再回到新房,诸葛无尘已经倒在床上睡着了,衣服和鞋都还没脱,一身的酒气,她叫了两声,他也没听到,于是便也不再叫去醒他了。 楚荞搁下醒酒汤,上前整理了一下床铺,给诸葛无尘脱了外袍和鞋袜,盖上被子,方才舒了一口气。 原本还想着,今天晚上两个人相对坐着,会显得尴尬,如今他先睡着了,倒也是好事,安顿好了诸葛无尘,楚荞想起今天老酒鬼提前离席的事,于是离开新房寻到了南苑去。 南苑里,老酒鬼出乎意料地还没有睡着,看到楚荞推门进来,望了一眼,语气有些冷,“洞房花烛夜呢,你跑到这里来,可不是什么好事。” 楚荞以前也见识过这老头的喜怒无常,只是问道,“今天有人说你在喜宴上走的急,可是小白出了什么状况。” “它能出什么状况,是有人出了状况。”老酒鬼不悦地哼道。 楚荞抿唇点了点头,并不知道所说的有人,是指燕祈然。 老酒鬼不再说话,楚荞扫了一眼屋内,发现与他同来的人已经不再了,不由问道,“你带来的客人呢,怎么不见了?” “死了。”老酒鬼恼火地哼道。 “死了?”楚荞皱眉问道。 老酒鬼想了想,也不是这丫头的错,自己这么冲她发火也没有用,于是道,“有事先走了。” “哦。”楚荞点了点头,一直到许久以后方才知道,他们在这里谈论的人,正是自己所牵挂的人。 “我明天就要走了,小耗子过几天就会醒了。”老酒鬼道。 “真的吗?”楚荞惊喜地问道,白二爷五年生死不知,一时间听到它能好起来的消息,多少有些难以相信。 “我骗你做什么。”老酒鬼哼道,然后认真地望了望楚荞,道,“你答应我的事,别忘了。” “我……你容我再想想。”楚荞道。 她答应了燕祈然不再去找神王遗物,如今又要他食言吗? “没那么多时间了,此事关系重大,你必须尽快去找。”老酒鬼被人种下神符,又不能明明白白地告诉她,只得拿自己以前说过话来提醒她。 这小耗子醒来,想来也能帮到她去寻找神王遗物。 “好。”楚荞点了点头。 与此同时,新房之内酒醉睡着的男人,在听到她出门的脚步声后,悄然睁开了眼睛,撑着坐起身,从床上再重新坐回轮椅上,人已经累得满头大汗了。 他伸手拿起楚荞搁在床边的外袍,披到自己身上,驱动轮椅到了外面的书案,自己默默地铺纸,研墨。 许久,他深深吸了口气,方才伸手提笔,在纸上最先落下两字,休书。 这一夜,是他与她的新婚之夜,他却在这里写了一夜的休书,写了足足三十七遍方才写成,这封休书也直到许久之后,方才送到了楚荞的手中。 世子驾到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第225章 次日,老酒鬼一大早便嚷着要走,留他用了早膳再走都不肯,楚荞和诸葛无尘只得一早给他准备了马匹,送他出了岐州城。 老酒鬼没见过诸葛无尘,但对他却是没有一分好脸色的,临行只是再次提醒了楚荞一次,“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 楚荞怔然的片刻,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媲” 这老头子一再地向她叮嘱此事,看来事情确实非同小可了丫。 老酒鬼在听到她肯定的回答后,方才上马,鞭马扬尘而去。 “你答应他什么事了?”诸葛无尘看到老酒鬼已经离开之后,方才朝楚荞问道。 看着方才两人凝重的神色,想来事情也是非同小可。 “帮他找一件东西,这是他救小白的条件。”楚荞淡笑言道。 “东西很难找?”诸葛无尘问道,如果连鬼医圣手自己都找不到的东西,又岂是一般寻常之物。 “嗯。”楚荞点了点头,淡声道,“走吧,先回去用早膳,有点饿了。” “好。”诸葛无尘笑了笑,也没有再多加追问是要找什么。 楚宅正厅,花凤凰一伙人睡得歪七倒八,基本上除她一个人,其它的人,身上没有一个是衣衫整齐的,想来昨晚上的划拳,一个个全都败在她手下,输得只剩短裤一只。 诸葛无尘微皱着眉头扫了一眼,“咱们还是到花园吃吧。” 对着这样的画面,实在难以有什么好的胃口。 “我也这么觉得。”楚荞笑了笑,无奈道。 她推着诸葛无尘去往花园,准备在那里一边赏花,一边用膳,他自始至终也没有过问,一早醒来,她为何不在新房,去了哪里。 他没问,她也便没有说,似乎除了一场婚礼,他和她之前的相处方式,并没有多大的改变。 玉溪和沁儿念及两人新婚,不好坐在一桌打扰,便个个偷笑着谢绝了与他们同桌用膳,于是早膳桌上便也只剩下了她与诸葛无尘两个人。 “大燕已经陈兵八十万到了边境,这几日我与燕胤要办的事比较多,可能没那么多时间留在家里了。”诸葛无尘一边用膳,一边说道。 “我也去吧,虽然不懂战场上的事,总能帮上些什么。”楚荞想着他行动不便,这样来回奔波,总不太方便。 诸葛无尘闻言温然一笑,淡声道,“你已经做了很多了,剩下的事就让我们这些男人来解决吧!” “看不起我?”楚荞笑着挑了挑眉。 “我哪敢?”诸葛无尘无奈笑了笑,给她夹了菜,道,“你这几年一直奔波各地,温大夫都说你身体已经大不如前了,战场上的事就让我们去解决,你安心在家里好好休养便是,这几日小白也该好起来了,你照顾一下它就好了,不是还要帮鬼医前辈找东西。” 楚荞听了,思量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好,那你自己出门让人跟着些,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差人告诉我一声。” “好。”诸葛无尘笑着点了点头,想到老酒鬼临行前的话,又道,“若是你要找的东西,需要我或诸葛家帮忙的话,再告诉我。” 楚荞闻言愣了愣,若要追查神王遗物,她确实准备先从诸葛家入手,但又不知该要怎么向他开口,想来还是等白二爷好了,多了解些情况,再说吧。 “好。”楚荞点了点头。 于是,之后几日,诸葛都是早出晚归,有时候甚至忙碌的彻夜不归,两人一连两天都没碰上面,直到燕胤出征前到凤缇萦墓前祭拜。 燕胤一身黑甲半跪在墓前,伸手轻轻抚摸着冰冷的墓碑,动作温柔仿佛是摸着女子美丽的面容,沉声道,“萦萦,保佑我们大胜归来。” 虎威堂众将和花凤凰远远站着看着,没有人一脸嘻笑之色,个个面色凝重地,沉默地向那个死去的女子悼念。 半晌,燕胤站起身,望了望诸葛无尘和楚荞两人,“岐州,就交给你们了。” “放心。”诸葛无尘笑着道。 “多谢。”燕胤由衷谢道,而后翻身上马,一扬臂道,“走!” 虎威堂众将领随之上马,一行人追随着扬尘而去,奔往大燕,奔往白野,奔往那片夺去凤缇萦生命的地方。 楚荞和诸葛无尘远远望着远去的众人,看到一马当先黑色披风翻卷飞舞的年轻帝王,他的身后有着那么多的人追随,可是他像是只孤独的苍鹰,独自飞翔。 他的亲人,他的爱人,他曾想穷极一生守护的一切都已经惨裂失去,他如今所拥有的只有西楚,只有恨,倾尽四海之水也难以洗去了,对大燕这片土地的恨。 他们离开的第三天,西楚与大燕的战火,在凤缇萦魂归的白野平原重新燃起,燕胤亲自带兵出征,岐州后方的粮草调度和伤兵处理小大事务,都全权交给了诸葛无尘处理。 诸葛无尘要忙于诸多事务,人便直接暂停在王宫之内,楚宅之内只剩下楚荞和泷一,沁儿几个人了。 白二爷没有如老酒鬼之前所说的那么早醒来,楚荞开始有些怀疑他的医术,放心不下又让温如春过来看了,可是温如春毕竟不是兽医,对于医治白二爷也是束手无策。 楚荞无奈之下只是继续等,一边等一边搜集各种关于神域秘闻记载的书集,要寻找神王遗物,那势必便要走一趟神域,她一介凡人要想到达那里,不多做些了解,恐怕连方向都找不到,若是白二爷能快点醒来就好了。 楚荞在房中看了一夜的书,趴在桌上睡着了,小窝里的小白鼠懒懒地翻了个身,睁开惺松的睡醒,看到眼前的一张脸,看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是楚荞,于是虚弱从窝里爬了出来,伸着小爪子捅了捅楚荞的脸。 楚荞睡得迷迷糊糊,烦燥挥了挥扰人清梦的东西,根本没睁开搭理。 白二爷很不满自己被无视的待遇,于是握着小爪子,一拳挥到楚荞脸上,但奈何昏睡太久,这拳打出去也是绵软无力。 楚荞不耐烦地睁开眼,看到眼前白白的一团,然后那一团白动了动,她眨了眨眼睛,觉得有点眼熟,又仔细看看了,撞上白二爷一脸不悦地目光,顿时坐起身,抓着它就是一阵猛捏,“耗子,耗子,你终醒了。” “爷不就睡一觉吗?你至于激动成这样?”白二爷跩跩地瞅了她一眼,哼道。 “什么睡一觉,你个死耗子睡了五年了。”楚荞哼道。 白二爷神色平静地瞅着眼前女人激动的神情,楚荞也渐渐觉得自己的激动根本没什么意义,因为这耗子根本没有领情的意思,于是平静下来,“有没有哪里还不舒服。” 白二爷坐在她手心,定定地望了她一会儿,然后抱着她的手指就嚎啕大哭,“荞荞,荞荞,爷真的没死啊,爷真的回来了……” 沁儿过来叫楚荞用膳,听到里面又是哭又是叫的连忙赶了过来,看到白二爷在楚荞手上哭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不由一脸嫌弃地挑了挑眉,“呀,脏死了。” 白二爷抽抽嗒嗒地止住哭,从楚荞手上爬到桌上,优雅地往那里一座,“爷饿了。” 这一觉醒来,才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健壮身段竟然没有了,瘦弱得一阵风就能吹跑了。 楚荞起身洗了手,道,“走吧,咱们吃饭,想吃什么都行。” 白二爷听了有些欣喜,但实在没有体力自己往楚荞肩膀上爬,便等着楚荞过来带她一块儿走。 两人一鼠坐在一桌,白二爷不像是饿了五年,倒像是饿了五百年的饿鬼出来一样,见着什么都啃,吃得肚皮撑得圆滚滚的,也停不下来。 楚荞伸将他拎起来,训道,“行了,以后还有得死,你会你再给撑死了怎么办。” 白二爷打了个饱嗝,满足地往她手上一坐,打量了一下周围,“这里是哪里?不像是宸亲王府,也不像是左贤王府。” “什么宸亲王府,这里是西楚岐州。”沁儿纠正某个睡了五年,与外界脱节的傻耗子。 “西楚?西楚在哪里?”白二爷对这个世界的记性还停留在五年前,自然对沁儿所说的西楚,没有一丝记性。 楚荞淡淡笑了笑,说道,“你昏睡了五年,五年也发生了很多事,一时半会儿也跟你说不清楚。” “哦。”白二爷点了点头,想起自己昏迷在千丈崖的事,立即火大的说道,“荞荞,你得离开宸亲王那个大坏人,他下手太狠了……” “跟你说话真累。”沁儿打断白二爷的控诉,平静说道,“楚姐姐五年前就离开宸亲王府,离开上京了,她现在是左贤王妃。” 白二爷愣愣地听着,然后使劲儿地想了想,看来这五年还真是发生了不少它不知道事啊! “左贤王妃,那就是诸葛无尘没死喽?”白二爷紧张地盯着楚荞,追问道。 楚荞淡笑点了点头,道,“他没事,但也是今年年初才醒来,只是现在……双腿没法走路了。” 白二爷听了顿时义愤不已,都是那姓燕的害的,下手太重了,不就是见个面吗,就跟有了深仇大恨似的,要把他们置于死地。 “那钱疯子呢,他有没有回来找麻烦?”白二爷想起神域天敌,不由紧张起来。 楚荞抿了抿唇,扫一眼桌上的狼藉,道,“沁儿,让玉溪再做点吃的过来吧,我两还没吃呢。” 沁儿闻言狠狠瞪了一眼白二爷,它一来就满桌乱啃,她们敢还敢吃啊。 白二爷却是心知肚子,楚荞是借机支开沁儿,不想她参与到神域和魔域的事情中来。 “钱疯子五年前就走了,就再也没有消息,现在也不知道是死是活。”楚荞耸耸肩,坦然言道。 白二爷自己起身,抱着杯子,喝了口茶,道,“祸害遗千年,当年困龙渊都没困死他,现在怎么可能就死了。” 它就怕,那钱疯子回魔域之上功力大增,回头比自己先找上了师傅,那可就要出大麻烦了。 “其实,有件事我想应该告诉你。”楚荞抿了抿唇,一沉凝重地说道。 白二爷看着她认真的神色,愣愣地点了点头,“什么事?” “诸葛无尘,不是你要找的人,他不是你师傅白止神王。”楚荞说道。 白二爷愣愣地望着她,样子有点傻,“爷怎么可能认错,他身上有师傅的气息,虽然很轻,但是……” “那是神王仙骨。”楚荞打断它的话,然后继续说道,“当年他生死之际,诸葛家的人得到一部分神王仙骨,拿它救活了他,我想你也是因此才会认为他就是你师傅的转世。” 白二爷被她所说话的话震得有些懵,坐在桌上想了很久,然后才问道,“可是,这样的事你又怎么知道。” 楚荞抿唇沉默了一会儿,想起之前老酒鬼一再叮嘱此事不得向第三个人透露,便只说道,“我请鬼医圣手来治好你,他的条件是让我帮他找到剩余两份神王遗物。” “鬼医圣手?”白二爷小眼睛泛精明的光,“是燕祈然的师傅。” 楚荞点了点头,“对。” 白二爷起身背着爪子在桌上来回地走,难道那两个人都和师傅有关吗? 可是,燕祈然虽然学得是神域的术法,但他身上有隐藏很深的魔煞之气,而且是上古魔族的气息,师傅是断然不可能与魔族有来往的。 只是,神王遗物自叶子剜心剔骨之后,也随着师傅的失踪而从神域消息,神域找了这么多年都没找到,他们怎么会让楚荞一个凡人去找? “你有没有想到什么关于神王遗物的线索?”楚荞直言问道。 “一时间之间想不出来。”白二爷摇了摇头,却又忍不住嘀咕道,“诸葛怎么得到那一份神王遗物的,还有那鬼医圣手,他又是怎么知道的。” 当年那神王仙骨,应该是在师傅手里的,可是怎么会落到诸葛家那里。 “看来,是得从诸葛家着手追查才是。”楚荞叹息道。 “我们找那个鬼医圣手啊,说不一定……说不定他会知道师傅的下落。”白二爷激动地仰着小脑袋,满怀希冀地望着她。 “他一向行踪不定很难找到他,而且现在西楚和大燕正在交战,我若去了大燕,这时候给西楚上下添麻烦。”楚荞无奈摇了摇头,说道“只能再寻其它办法找了。” 白二爷沉默地坐在桌上,如果能找到神王遗物,也许就能够找到师傅了,想到这里,倏地扬起头道,“我们去找钱疯子,也许能从天机镜里找到线索。” 可是,他们要借着天机镜找到神王遗物,找到师傅,又得提防着钱疯子,以免他找师傅报仇,这确实是个很大的难题。 楚荞闻言想了想,以衡量了一下西楚目前的局面,道,“你刚刚醒来,也需要一段时间恢复,再给我一些时间准备。” 她要走,也得待到西楚的战局稳定下来,做好了前去魔域的准备才能动身,否则去了也只能是送死。 正思量着,泷一快步从外面进来,禀报道,“主子,大燕来了个客人,想见你。” “客人?”楚荞闻言挑了挑眉,她不记得大燕现在还有什么人能在这个时候找她。 “是……宸亲王世子。”泷一回道。 世子驾到2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宸亲王世子?! 楚荞觉得是不是自己幻听,愣愣地又问了一遍,“你说……谁?” “宸亲王世子。”泷一又重复了一遍。 楚荞不可置信地起身,拎上白二爷出了门,还没出门便听到外面便来孩子哇哇大哭的声音,那声音一听,她才肯定真的是上京那小家伙跑到这里来了媲。 沁儿和玉溪正皱着眉头,瞅着坐在石阶上哭得伤心的小家伙,对他很是不理解,她们不过告诉他,楚荞已经成亲了,他坐这里就哭得死去活来丫。 楚荞到了门口,头疼瞅着那背着小包袱坐在门口大哭的燕禳,想过去,又不想过去。 玉溪抬头望向站在门口的楚荞,连忙道,“王妃。” 从楚荞与诸葛无尘成亲之后,她便也口,不再称姑娘,而换作王妃。 燕禳一听,立即泪眼汪汪地扭头去看,一起身就冲上去抱大腿,“荞荞,她们骗人的是不是,你没有嫁人,没有成亲是不是,禳儿说好长大要娶你的,你怎么能嫁给别人。” 玉溪几人瞅着这一幕,有些哭笑不得,一个五岁的孩子,跑到这里又是哭又是闹的,就是因为楚荞嫁人了,情况实在有些诡异。 楚荞低头瞅着他,很是头疼,扫了一眼楚宅外聚集得越来越多的行人,不由皱了皱眉,望向护送燕禳前来了墨银,道,“都进来吧!” 燕禳紧紧抓着楚荞的袖子,生怕她跑掉一样,一路走还一路哭着质问,“你是不是嫁人了?” 楚荞头疼地抚了抚额,一时半会儿又根本跟一个五岁孩子解释不起联姻的事,只得点了点头道,“是,我成亲了,禳儿长大就会遇到自己喜欢的姑娘,到时候你就能娶她了。” 燕禳一听哭得更厉害,“我只喜欢荞荞,我只要娶荞荞,我不要别的姑娘,呜呜呜……” 沁儿瞅着楚荞招来的小桃花,鄙视的翻了翻白眼,讨厌他老子,恨乌及屋,连他儿子也一并觉得讨厌。 姓燕的有病吧,自己的儿子不自己养,瞅着楚荞刚成亲,就把人给送到这里来,就见不得人家过一天安分日子。 而且,现在两国正在交战,堂堂的宸亲王世子跑到他们这里来,外面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绑了人家儿子呢。 “玉溪,去做些吃的过来吧。”楚荞甩不掉抓着自己袖子的小家伙,无奈扭头向玉溪请求道。 “好,我这就去。”玉溪多看了两眼那个孩子,虽然直觉上觉得那是沉香的孩子,有些不喜欢,但见这孩子粘楚荞粘得紧,又觉得有些好笑。 “荞荞,你不要嫁别人,禳儿要娶你的,荞荞……”燕禳一个劲儿的哭诉,自己跑了那么远才找到她,她却嫁给了别人。 好难过,真的好难过…… 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当初便宜了自家老爹,好歹肥水不流外人田。 现在好了,一切都晚了,荞荞没有嫁给他,也没有嫁给他爹。 “不许再哭了,再哭一会就送你回去。”楚荞沉下脸,说道。 燕禳一听赶紧止住了哭声,但还是抽抽嗒嗒地,小心翼翼地瞅着楚荞的面色,“我……我不哭了,你别赶我走。” 楚荞好气又好笑,真拿这小家伙没有办法,带着他进屋,倒了水给他,“先喝水,一会儿吃饭。” 燕禳是一路渴坏了,抱着杯子咕咚咕咚就喝干净了。 楚荞望了望还站在外面的墨银,准备出去问一问怎么回,刚迈出一步,燕禳把杯子一扔,又扑过来抱住大腿,“不准走!” “我就出去问几句话。”楚荞有点恼火,却又不好太凶着孩子。 “我跟你一起去。”燕禳泪汪汪地仰头望着她,可怜兮兮地说道。 有了上一次她悄悄走的前科,他决定以后一定要牢牢地看住了,绝不对让她离开自己视线,不能让她有任何机会偷跑。 楚荞头疼不已,却又甩不掉他,只得任由他跟着一起出了门。 “怎么把他送这里来了?”楚荞望了望墨银,直言问道。 墨银望了望燕禳,说道,“楚姑娘走后,世子一直要来找你,王爷怎么劝也劝不住,世子天天离家出走,王爷说他有事要出趟远门,就让世子先到西楚来。” 楚荞皱了皱眉,淡声道,“不是……还有尹侧妃吗?” 这是他们的孩子,却送到她这里来,怎么想都是不合适的。 “尹侧妃这些年一直缠绵病榻,也无力照顾孩子,世子这些年是长在王爷身边,跟侧妃娘娘并不怎么亲近。”墨银如实回答道。 楚荞抿唇皱着眉,淡淡道,“那是他们的事,再不济还有大燕皇帝,他现在在我这里,不合适。” 西楚和大燕正战火连绵,大燕宸亲王世子却跟在她身边,这是会出大麻烦的。 “荞荞,我不要走……”燕禳一听,大大的眼睛里又是泪光闪动,好不可怜。 楚荞低头瞅着那双眼睛,又有些心生不忍,别开头想了想,劝道,“禳儿,那你在这里玩几天,再回去?” “我不回去,我不要走,我就要留在这里。”燕禳小脸上满是坚决之色,死活也不愿走。 墨银无奈地笑了笑,说道,“楚姑娘你看,小世子就是这样子,谁也劝不住,不让他来,他就天天自己跑,从王府跑出去好多次了,好的时候能尽快找到人,有时候他走错地方迷了路了,找上一天才能找到。” 楚荞闻言低头望了望他,燕禳却挽起袖子,露出自己的小胳膊,“荞荞,你看,我都瘦了,都是找你找的。” 楚荞皱着眉头,有些哭笑不得,这小家伙到底哪根筋不对了,不跟着自己老爹,千里迢迢地来找她干什么。 “那……准备让他在这里待多久?”楚荞退让了些,反正眼下这小家伙是死活不肯走的,兴许玩一段时间,玩得腻了,想家了就自己闹着要回去了。 “这个,我也不知道,王爷只吩咐属下护送世子前来,并未说要什么时候来接。”墨银老实地回答了自己所知道的。 “楚姐姐,不能留着这臭小子。”沁儿大步走过来,截然反对道,“他要是以后都不来接孩子了,你就得给他养一辈子儿子啊,凭什么啊!” 他老子祸害完人了,现在又把他儿子送过来祸害,上辈子欠他两什么了。 楚荞皱着眉头,想了想,道,“应该不会的。” 毕竟是自己的亲骨肉,谁会舍得丢在外面不管不顾的,主要是现在这小家伙闹腾得太厉害,他才让人送到这里来的吧! “爹爹跟我说了,让我乖乖听你话,我会听话的,你别让我走。”燕禳仰着小脸望着她,小心翼翼地说道。 楚荞怔愣了一会儿,听到提起那个人,心头还是忍不住一阵阵窒息的闷痛。 “那就先让他留在这里,等他想回去的时候,我再差人送他回去。”楚荞淡声道。 墨银听了也着实松了口气,原本还担心着,这边要把世子坚挂送回去,自己回去不好交差呢,没想到这么好说话。 “外面的马车上有世子平时穿的和用的,至于有些他不能吃的东西,都列了单子,不要做给他吃就是了,世子牙不太好,甜的东西别给他吃的太多。”墨银一边往外走,一边楚荞叮嘱道。 几人一道出了楚宅,看到外面满满一马车的东西,沁儿只想骂人,“我呸,带这么多东西,你是准备在这里住到哪一年。” “等我娶了荞荞,我就带他去找爹爹。”燕禳说着,朝沁儿做了个鬼脸,很是得意。 “哎哟,报应,真是报应,姓燕的就是造孽太多才生了你这么个小祸害。”沁儿瞅着那一马车的家当,阴阳怪气地哼道。 楚荞皱了皱眉,虽然有些不情愿收藏这家伙,都一时半会儿也甩不掉他,只是朝墨银叮嘱道,“那他留在这里的事,还请不要外传,我不想惹些不必要的麻烦。” 想来,燕禳被送到她这里大燕皇帝和尹家都不知道,否则在这个紧要关头,大燕皇帝怎么会容忍自己最宠爱的皇孙,住在敌国境内。 “这是自然。”墨银点了点头,然后自己翻身上马,准备离去。 燕禳一见自己可以留了下来,立即欢喜地朝着墨银挥身告别,“墨叔叔,再见,回去告诉爹爹,我会想他的。” 墨银一手拉着缰绳,干笑着朝他挥了挥手,策马消失在长街尽头。 燕禳知道自己可以留在这里了,欢喜地拉着楚荞的袖子在她身旁蹦蹦跳跳,好不高兴。 楚荞望了望他,又望了望他那一车的家当,苦恼地皱了皱眉,“泷一,把东西搬进去吧。” “是。”泷一应了应声,便开始从马车一件一件地把燕世子的家当往府里搬。 “荞荞,我饿了,我们去吃饭吧。”燕禳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笑嘻嘻地问道。 楚荞无奈地叹了叹气,“走吧。” 他到底只是五岁的孩子,并不知他们这些大人之间的恩恩怨怨。 只是,这孩子要在这里住下,她怎么跟诸葛无尘说,不管怎么说他们现在也是名义上的夫妻,这才刚刚成亲,若是宸亲王世子在这里的消息传到那诸葛老狐狸的耳朵里,那就更是了不得了。 “西楚有好玩的地方吗,你带我玩好不好?”小家伙眼珠子滴溜溜转着打量着周围,对这里的一切东西都感到无比好奇和兴奋。 楚荞只觉得头疼,头疼,无尽地头疼,她还要准备前往神域寻找神王遗物,带着这么一个牛皮糖,她还怎么去啊! 燕祈然是上辈子跟她有什么深仇大恨吗? 他自己让她不好过也就罢了,还要让他儿子来折磨她。 “没有,西楚没有玩的地方。”她淡淡地说道。 “那有好吃的吗?”燕禳虽然脸上有小小的失望,但还是一脸的含笑。 “没有,这里的东西很难吃。”沁儿跟在边上哼道。 燕禳失落地扁了扁嘴,又道,“没关系,这里有荞荞。” “楚姐姐,我从来没发现,你的魅力这么大。”沁儿小心笑道。 楚荞无奈地揉了揉眉心,很是头疼,“真不知道,以后要带着这个牛皮糖怎么过?” 几人回到正厅,玉溪已经做了几样简单的吃食,燕禳一边吃一边口齿不清地道,“我一路上都啃干粮,好多天没有吃饭了,饿死我了。” “吃饭还堵不上你的嘴。”沁儿没好气地哼道。 燕禳根本不搭她,瞄了眼楚荞,继续扒饭,吃着吃着,然后嘀咕道,“这个菜淡了点,这个汤再多煮一会儿会好喝些……” 从小吃着他老爹做的东西,嘴巴早就养叼了,一点好坏都能吃得出来。 “爱吃不吃,觉得不好吃,回上京吃你王府大厨做的菜去。”沁儿越听越炎大了,这小家伙真跟他老子一向讨厌。 燕禳不再说话,默默地扒饭,早知道是该把王府的厨房一块带过来的,那就不愁没有好饭吃了,不知道能不能写信让爹爹把厨子送过来。 突然间,有些想念他爹做的饭菜了。 正闹腾着,诸葛无尘已经匆匆赶回来了,一时门便道,“刚得到消息有大燕的人进了城,来这里了……” 他说着,望见了正坐在桌边扒饭的燕禳。 楚荞起身道,“我们出去说。” 燕禳一听她要出去,立即放下碗,准备跟着一起走,“荞荞……” 楚荞沉着脸回头,“坐那里吃饭,再动送你回去。” 燕禳扁了扁嘴,乖乖坐在那里不敢动,眼睛却一直盯着楚荞和诸葛无尘出门,然后抱着碗跳下椅子,站在门边上继续吃,一边吃一边瞅着院子里说话的两人。 虽然听不到他们说什么,但只要看到荞荞在自己的视线里没有走就行了。 楚荞皱着眉头,望着诸葛无尘,有些不知该从何说起。 “听说,是宸亲王府送他过来的?”诸葛无尘淡笑问道。 他问的很平静,没有丝毫悲喜之色,他们大人之间是有很多恩怨,但这并不关这么一个五岁孩子的事。 楚荞点了点头,然后道,“在上京的时候,我受伤病重在宸亲王府住了一段,受了他们父子照顾,所以……” 诸葛无尘闻言了然地笑了笑,“那就先让他留下吧,只是别让外面的人知道了他在这里。” 看得出来,楚荞也是极喜欢这个孩子的。 只是,那个时候燕祈然明明知道楚荞是冲着大燕皇帝去报仇的,还愿出手帮助她,怎么到她成亲的时候,就无动于衷了。 如今,又把自己的儿子送到这里来,到底是什么意思? “可能是小孩子心性,住一段时间,就会设法送他回去。”楚荞淡笑言道。 诸葛无尘笑了笑,“随你吧。” 有这么个孩子陪着楚荞,能让她心情愉悦,也是件不错的事,他并不会因为是燕祈然的儿子,而想着千方百计赶这个孩子走。 两人正说着话,白二爷从她袖子里钻出来,跳到诸葛无尘腿上,“你们两个疯了还是傻了,干嘛要养别人的儿子,而且他可能还不是个人。” 燕祈然身上有魔煞之气,那么他的儿子身上魔煞之气应该更重,怎么这个孩子身上一点都没有,太奇怪了。 ―― 我越来越发觉我不是人了,终于写完了两万,眼睛都花,月票,月票,都砸给我吧,下周还会有万更的。 世子身世(求月票!)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一向安静的楚宅,因着燕世子的到来,变得热闹了起来。 楚荞不得不承认,这小家伙粘人的功夫真的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她走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就是去上个茅房,他都能跟着守在门口。 诸葛无尘要独自主理后方事务,原本身体未休养好,之前又挨了楚荞两掌,勉强恢复了便一直没日没夜的忙碌,不到半个月功夫,便染了风寒病倒了丫。 楚荞只得暂时放下追查神王遗物之事,到王宫帮其分担些工作,以让他能多一些时间休息,原本她只是挂名的右丞相,常年在外对西楚政事并不多加过问,这不插手不知道,一接手才发现要做的事情还真是多而繁杂媲。 西楚建朝初期,朝中官员并不多,于是一人身兼多职,但这样也造成了许多问题,加上朝中不少官员都是原先的武将,战事一起便随军出征了,岐州的人手就更是不够了,也难怪诸葛无尘在这一堆繁杂事各中忙得病倒了。 楚荞接手之后,把能决策的事就直接决策了,一些认为解决不了的,才找诸葛无尘商量,于是也是一连几天忙到深夜。 燕禳还是寸步不离地跟在她的身后转悠,倒也乖巧听话,她忙着,小家伙就在一边坐着,不吵也不闹,自己闷头玩,但她只要动身一走,立马就跟了上来。 夜已经深了,楚荞坐在榻上还在跟诸葛无尘和吕瑞商议着前线伤员的安置和医药状况,虽然西楚大军一路连战连捷,但也有不少伤亡,伤兵送到后方,但医者和伤药都很缺乏,导至不少伤者没有死在战场,却在后方伤重不治而亡。 “吕瑞,你传令,将大燕境内咱们自己的药铺,医术过人的大夫都撤到西楚来,不愿来的花重金也请过来。”楚荞吩咐道。 吕瑞略一思量道,“如此以来,这又是一大笔开销,现在粮草军饷,医药已经药费不少,这里花了重金,后面还有马上要赶制的将士的冬衣呢。” 神兵山庄这么多年的家当,都贴在西楚了,这一场大仗打完了,只怕神兵山庄也会积蓄也会跟着掏得七七八八了。 “人命关天,先设法救人要紧,后面的事我再想办法。”楚荞沉声道。 “我已经去信给诸葛家,那边会出一笔钱过来。”诸葛无尘说着,这才看到坐在楚荞边上的小家伙,垂头小脑袋昏昏欲睡,不由笑了笑。 楚荞见状,回头望了望打盹儿的燕禳,伸手拍了拍他,“禳儿,去隔壁床上睡去。” 燕禳一听声音,一个激灵就醒了,揉了揉眼睛,摇了摇头,“我不困,不去睡。” 于是,眨了眨圆圆的眼睛,继续坚守自己的岗位,绝对不能让荞荞跟自己以外的男的独处一室。 所以,再困也不能睡。 楚荞皱了皱眉,大人到这个时候也犯困了,他一个小孩子还非要跟在这里,知道这小家伙的心思,又不忍苛责,“先去隔壁睡一觉,一会儿要走,我去叫你。” 燕禳坚定地摇头,“我真的不困,不用睡。” 这里还有跟荞荞成亲的男人,他怎么能在这个时候走,让人有机可趁啊。 “时候也不早了,我这就安排人一早去大燕。”吕瑞起身,拱了拱手道。 楚荞点了点头,又叮嘱道,“行事小心些,别被大燕察觉盯上了。” 两国正值交战之际,做什么事,他们都得万分小心。 “是。”吕瑞回话,而后先离开了。 诸葛无尘继续埋头于奏章文书中间,伸手拿到手边的茶盏抿了一口,茶水太凉喝了便是一阵咳嗽,楚荞立即抬头望了望,将自己手边刚沏不久的热茶递给他,“这些事交给我来就行了,你先睡会儿,这样下去病怎么会好?” 虽然她来帮忙了,但诸葛无尘还是一直不放心,许多事都是帮着一起处理的。 诸葛无尘搁下茶盏,些许苍白的唇笑了笑,“还是你去睡吧。”说着,望了望她边上又打着盹的燕禳,小声道,“你不睡,这小家伙也不会睡,你先带他去睡觉吧,别一会儿在这边着凉病着了。” 楚荞低头望了望歪着头枕到自己腿上的小家伙,不由摇头叹了叹气,小声道,“我先把他抱过去,一会儿再过来。” 诸葛无尘点了点头,望了望睡着的小胖子,皱了皱眉道,“要不还是让泷一过来抱他过去,他好像……不轻。” “没事。”楚荞轻轻起身下榻,小心将孩子抱了起来,皱了皱眉,“还真是不轻。” “慢点。”诸葛无尘嘱咐道。 楚荞点了点头,抱着燕禳去了隔壁房中睡觉,小心地放到床上脱了小靴子给他盖上被子,不由叹了叹气,看着孩子稚气的小脸,目光却又满是怜爱之意。 “荞荞……”燕禳咕哝着翻了个身,踢开了被子,继续沉沉睡去。 楚荞无奈笑了笑,又替他把被子盖好,为免他再踢被子着了凉,直接拿另外的枕头把被角压住,方才放心离开。 大书房里就剩下诸葛无尘一个人还伏案看着这两日各城送来的加急文书,西楚连战连捷,已经拿下几座城,但要安顿打下的城池,派兵震守,等等事务,都是由岐州这边处理,加上还有前线供给,可谓是千头万绪,但他一直都处理的井井有条。 楚荞进屋,搬了椅子在桌边坐下,疲惫地揉了揉眉心,一觉睡醒的白二爷从她袖子里爬出来,跳到桌子上,“你们还没睡啊?” “我们哪有你这么悠闲。”楚荞淡笑道。 白二爷伸出爪子,夺去楚荞手中的文书,认真说道,“你天天忙这忙那,什么时候才带爷去找神王遗物和师傅,钱疯子现在要是没死,说不定比你以前还要厉害不知道多少倍,要是让他先找到师傅,那就要出大事了。” 原本找了这么多年,都没有师傅的消息,他都快要不报希望了,但昏迷五年醒来,听到楚荞说了那么多。 他有预感师傅一定还活着,而且他们只要去找,一定能找到他。 可是,三百年前,他一声不响地从神域失踪,谁也不知道他去了什么地方,原本他现在都该接掌神域的新一代天尊了,偏偏现在找不着人了。 若再这样下去,神域另觅接掌神域的人选,以后哪还会有他们神王殿,哪还有它在神域的立足之地,所以它一定要把师傅找回去。 楚荞拿回文书,细细地看着,漫不经心哼道,“你不是说你师傅很厉害,以前还把钱疯子打得落花流水,那还怕什么。” 白二爷一听,有些急了,道,“那是以前,当年也是巧合,还有叶子护着师傅,钱疯子自然不敢下死手,现在他恨不得把师傅剥皮拆骨,挫骨扬灰,哪还会手下留情。” 而且,师傅自当年失了神王仙骨,修为已经大减了不少,神域中人又不像魔族那般可以靠吸取他人修为,增强功力,如今哪还有能必胜钱疯子的把握。 楚荞抿唇沉默,她也想尽快去寻找神王遗物,可是现在西楚诸事繁多,她还带着个燕禳,一时之间根本走不了。 “起码,等现在的局面稳定了,还有禳儿,我总不能带着他去那样的龙潭虎穴之地。” 白二爷抱头一阵抓狂,然后双爪抱臂,道,“直接给他送回去不就得了,说你傻,你还真傻,你到底有多傻,这是他跟尹沉香的儿子,你还要帮他们养着,想要孩子外面一抓一大把,你想收养多少有多少,再不你们自己生一个呗,干嘛要替姓燕的养儿子。” 要不是姓燕的,它不会昏迷五年,诸葛无尘不会现在双腿残废,这个仇,结大了。 诸葛无尘闻言望了望楚荞,两人都有些尴尬,他们是为了联姻成婚,他们自己心知肚明,但外面的人不知道,一个两个地让他们好好过,年纪不小了早些要个孩子,尤其是诸葛老候爷,临走之前千叮万嘱。 这要是知道她和诸葛无尘自成婚以来,都未曾同房,还不得气成什么样子了。 白二爷一说完,楚荞和诸葛无尘都沉默着没有说话,它也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 诸葛无尘放下手中的奏章,微笑着望了望楚荞,“有些饿了,你要不要吃东西,晚膳忙着都还没吃的。” 楚荞闻言愣了愣,而后点了点头,“好,我也有些饿了。” 白二爷望了望楚荞,又望了望诸葛无尘,这两人是怎么回事啊,它在很认真的跟他们商议大事,他们怎么一转眼又扯到吃饭去了。 它还在发愣,楚荞和诸葛无尘两人已经起身奔厨房去了,白二爷连忙跳下桌子跟了上去,跳到诸葛无尘腿上站着,道,“我是说真的,不能再等了。” 楚荞推着轮椅,望了望白二爷,问道,“那我问你,我这样的身手加上你,再带一个无岁的孩子,能有多大把握找到白二爷。” 白二爷傻愣了一会儿,老实地说道,“去了就会被当点心吃了。” 楚荞眉眼微沉,道,“我不想做点心。” “那你不找神王遗物了,不帮我找师傅了?”白二爷急了,跳到诸葛无尘肩膀上追问道。 “找当然会找,但也要有计划再行动,盲目地找你已经找这么多年了,我可没你那么长寿。”楚荞笑了笑,哼道。 诸葛无尘微微皱了皱眉,这几日不断听她与小白谈论起寻找神王遗物之事,但只要对神域稍微有点了解都知道,那是凶险万分的事。 他不放心,可是如今的自己就算想帮忙,跟去了也只是拖累。 两人一鼠到了厨房,又不好这大半夜的去叫玉溪起来做饭,楚荞只得自己动手,挽了挽袖子问道,“咱们煮面吧!下午玉溪炖的骨头汤还有,正好。” “好。”诸葛无尘点了点头,微笑言道。 说着,便已经拿了些青菜择洗干净,等着面下锅。 “阿荞,你……真的打算要去找神王遗物?”诸葛无尘思来想去,还是出口问道。 楚荞闻言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点了点头,“嗯。” 当老酒鬼一再跟他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她总预感这件事是与燕祈然脱不了干系的,这个名字袭上心头的时候,她就再也不顾不上什么理智顾虑了。 这个人,这个名字,总是会那样轻易地撼动她的内心世界,她拦都拦不住。 “好了,面好了。”楚荞打破尴尬的沉默,拿着碗盛了面端上桌。 两人刚坐下准备吃,便隐约听到园子里传来异样的响动,诸葛无尘出声道,“谁在外面哭?” 楚荞愣了愣,凝神细听,在这里天天哭的家秋,除了燕禳还有谁,于是起身道,“我出去看看。” 她出了厨房,一路寻声而去,果然看到小家伙在院子里,一边跑,一边哭,“荞荞,荞荞,你又去哪里了……” “怎么了?”楚荞快步走了过去。 燕禳一听声音,跑过来一把抱住她的腿,“你怎么不见了,我一醒来你就不见了。” 楚荞蹲下身,温声道,“我只是饿了,到厨房煮点吃的,你看你,一个男孩子,动不动就哭鼻子,多难看。” 燕禳闻言止住哭泣,搭搭嗒嗒地问道,“我也要吃。” 楚荞一低头才看到他竟是光着脚,不由皱起眉头,“你鞋呢?” 燕禳扁着嘴,低头望了望自己的脚丫子,道,“忘了穿。” 楚荞将他抱起来,一边往厨房走,一边道,“地上这么凉,光着脚跑,着了凉怎么办?” 燕禳咬着唇不说话,他只是一睁眼睛没看到她,以为她又丢下自己悄悄走了,哪还顾得上穿鞋呀。 楚荞将小家伙放到登子上坐好,拿了碗给他拔了一小碗面,道,“吃吧,小心烫。” 燕禳抱着碗,吃了一口,笑得眯起眼睛,“要是爹爹能一起吃就更好了。” 他来岐州好多天了,越来越想爹爹了。 楚荞捏着筷子的手一顿,然后低着头吃面,再没有说过一句话。 天刚刚亮,宸楼之内又是一夜灯火通明,一连几夜召见了宸亲王府的养在暗处的食客,外界虽然觉得奇怪,但也没什么人去多加打听。 京中大臣也知道,但也都只是看着,谁都知道大燕皇帝是铁了心要把皇位传给宸亲王,所以便是他想翻出个什么样的浪来,他们也无话可说。 燕祈然一手支着头,面上难掩苍白,疲惫地倚在榻中,扫了一眼旁边,随即又自嘲地叹了叹气,禳儿已经送去西楚了,自己怎么又忘了。 孩子这一走了,整个王府好像一下子就安静得不行了。 正在他怔愣出神之际,墨银神色匆匆地赶了过来,禀报道,“王爷,陛下和尹家的人过来了,这会儿……到东篱园去了。” 燕祈然闻言抬起眸,目光中寒光一闪,“什么事?” “这几日府中事忙,尹侧妃身边那丫头偷偷出府去了国公府,不知道是说了什么,尹家和陛下就一道赶过来,兴许是世子身世……被他们察觉了。”墨银小心翼翼地回话道。 燕祈然薄唇紧抿,沉默着没有说话。 “王爷要过去吗?”墨银问道。 燕祈然疲惫地闭上眼睛,淡淡道,“我有些累了,先睡会儿,不许任何人来打扰。” 该知道的,早晚都要知道。 ―― 那个,你们想怎么虐尹三夫人。 世子身世2(求月票!)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宸亲王府,东篱园。 燕皇一人走在最前,尹三夫人和尹元齐两人神色焦急地跟在后面,昨天玉锦神色匆匆地到国公府求救,说沉香一直被软禁在东篱园,人都病得神智不清了,而且平日总是神神叨叨地说些奇奇怪怪的话。 她越想越不对劲,联想自从德州回来以后,她几次前来宸亲王府看望沉香,都被墨银以给推托出去,只是自己忙于国公府的事务,一直不曾发觉异样。 东篱园的管事看到一行人来势汹汹,微微皱了皱眉,一抬手招呼人守在了东篱园的入口处,恭恭敬敬地上前,“见过陛下。媲” “让开!”燕皇面色沉冷地喝道。 “陛下,王爷吩咐过,任何人不得擅入东篱园,还请陛下与王爷商议之后再来。”管事微躬着身,语气却是不急不徐,不卑不亢。 宸亲王府的人只效忠一位主子,别的人管你是朝中重臣还是九五之尊,都与他们没有关系,他们要做的只要执行主子的命令就是了。 “任何人?包括朕?”燕皇怒声喝道。 管事地淡淡抬头望了一眼,平静回道,“是。” 尹三夫人焦急地随在燕皇之后,东篱园守卫如此严密,看来他们的猜测果然不假,她可怜的女儿,如今还不知怎么样了。 “朕倒要看看,朕再往里走,你们能将朕如何?”燕皇说着,便径自往园子里面闯。 管事的虽然不愿起冲突,但又不得不执行主子的命令,一抬手便要召人阻拦,墨银快步从宸楼赶了过来,“慢着。” 管事的闻声望了过来,看到他挥了挥手,便回身道,“都让开吧。” 燕皇回头望了望黑银带着单喜和尹家几人快步进了园子去,管事的步上前来道,“墨总管,他们去了,怕是会……” 尹侧妃如今这般状况,那时去的一个个都是心细如丝的人,岂会察觉不出端倪。 “王爷让他们进去,自有他的道理,你不必多管。“墨银说着,朝东篱园内望了望,淡声道,“你只要记得,尹侧妃只要一天还是宸亲王府的侧妃,她就一天不能离开这东篱园,即便是死。” 管事的闻言愣了愣,随即点了点头,“是。” “你带两个人随我去宸楼吧。”墨银扫了一眼,随手指了几人,道,“王爷在休息,吩咐睡醒之前不许任何人打扰,明白了?” “是。”几人随着墨银一道赶往宸楼外护卫。 宸亲王说了要休息,不许人打扰,不管来的是什么人,他们就是拼了性命,也不能让人踏进宸楼一步,这是规矩。 一进东篱园,尹三夫人再也顾不得什么君臣礼数,快步跑进了尹沉香所住的暖阁,焦急地唤道,“沉香,沉香,你怎么样了?” 可是,没有人,屋里哪里都找不到人。 玉锦跟着来,也在屋内里里外外地找着,“二小姐,二小姐……” 燕皇眉眼冷沉地扫了一眼屋内,朝身后的单喜道,“带几个人,在园子里仔细找找。” “沉香,沉香……”尹三夫人找不到人,声音都带着哭腔。 她就这么一个女儿,只要能让她过得好,她什么都愿意做,可是为什么到头来,她的女儿竟是落到了这步田地。 所有人把东篱园里里外外都找遍了,单喜带着人进来回话道,“陛下,外面都找过了,没有尹侧妃的踪迹。” “所有的地方都找过了?”燕皇沉声问道。 单喜微一怔,随即转身吩咐道,“再到园子里找一遍,杂物房,水井,湖里所有的地方都再搜一遍。” 尹三夫人一听,不由打了个寒颤,为什么要搜那些地方? 沉香,沉香,你到底怎么了。 正在众人寻人之际,屋内的大衣柜传出一些细小的声音,尹三夫人轻步走了过去,拉开衣柜这才寻到窝在柜子里的削瘦女子,顿时哭了出来,“沉香,你这是怎么了?” 她伸手过去拉她出来,沉香却抱着手中的空襁褓,惊叫道,“别过来,别过来,不要抢我的女儿,不要抢……” 尹三夫人愣愣地站在柜子外,颓然地瘫坐在地,哭泣着唤道,“沉香,你这是怎么了?” “大夫说,三小姐是抑郁成疾,太过想念孩子才会这样。”玉锦过来,哽咽着声音说道。 燕皇走近前来,看着瑟缩在柜子里的女子,对单喜道,“去把世子带过来。” 尹三夫人也只是以为她是因为孩子一出生就不在身边,又平日少见面,才会成今日这般,听到燕皇派人去带孩子过来,连忙道,“沉香,快出来,禳儿一会儿就过来看你了,快……” 她伸出手,想要再次将她从里面出来,尹沉香却惊恐地躲避着伸过来的手,惊声叫道,“不要过来,不抢我的女儿,不要害我的女儿……” 燕皇再一次听到她说这样的话,眼底掠过一丝深沉的冷,缓缓踱步上前,站在柜子外,道,“没有人害你的女儿,你的女儿……叫什么?” 尹沉香小心翼翼地抬头望了望外面的人,低头望着怀中的小襁褓,恍然可以看到孩子稚嫩的脸庞,喃喃道,“她叫明珠,小明珠,娘的小明珠……” 尹三夫人闻言僵硬地愣在那里,一股寒意自心头升腾而起,惊恐地望了望面色沉冷如冰的燕皇,想要说什么,却又不敢妄自开口。 明珠? 楚荞死掉的那个女儿不就叫明珠吗? 为什么沉香…… 燕皇又是何等睿智的人,就凭着这几句话,再想到燕祈然这些的种种怪异行为,一个让他不敢相信的念头,陡然间浮上心头,让他都不心手脚发抖。 他微微一个踉跄,借着手中的拐杖方才勉强稳住身形,一语不发地走到一旁的榻上坐下,一双眼却直直地盯着瑟缩在柜子里的尹沉香。 单喜带着人急急赶了回来,上前小心翼翼禀报道,“陛下,世子他……不在府中。” “不在?”燕皇声音沉冷地可怕。 单喜望了望他的面色,回道,“是。” 燕皇点了点头,敛目重重吸了口气,沉声道,“去,把当年给世子接生过的大夫和稳婆都给朕找来,还有清云巷当日孩子出生去的大夫,都统统给朕找出来!” 他说着,握着拐杖的手紧紧的,他怎么就那么糊涂,当日祈然能扔下沉香母子去清云巷,又怎么会在事后对楚荞生下的孩子不管不顾。 他只当是他就算不喜欢沉香,起码也会对这个孩子好,可是他怎么就忘了,他这个孤僻冷情的儿子,一向做事只凭自己心意。 他那样宠爱燕禳,那样禁止燕禳和沉香见面,唯一的可能就是当年他就已经换掉了两个孩子,因为燕禳是楚荞的孩子,他才这般带在身边悉心照顾,百般宠爱。 只是,他若是想要留下楚荞,自有着千百种方法,何况还有这个孩子,他想不明白,他为何留下这个孩子,还要瞒着楚荞。 可也正因为如此,自己才疏忽大意,没有去细想过燕禳的身世,若非到了今日看到尹沉香这般样子,只怕他这一生都不会去想。 燕皇此刻所思所想的,尹三夫人和尹元齐这等精明的人,又岂会想不明白此刻去追查孩子出生当日的事,是起疑了世子的身世。 尹三夫人望着柜子里的女儿,捂着住不敢哭出声,事情若真如他们此刻所猜想的那样,那沉香的孩子,岂不……岂不就是楚荞那日抱着前来求救的那个女婴,那个就在她和沉香面前断了气息的瘦小女婴…… 单喜派出去的人很快就回来向他禀报,他听着面色也越来越难看,望了望静坐在不远处的燕皇,躬身步上前去,“陛下,派去寻人的侍卫都回来了,当年世子出生在王府接生的稳婆和大夫……都不在上京了。” 燕皇痛苦地敛目沉默着,握着龙拐的手青筋跳动,“果然呐……” 尹三夫人自然明白那一句果然呐,背后所意味着什么,痛苦地望着蜷缩在柜子里的沉香,心下一横道,“陛下,沉香的孩子死了,如今她也落得这般,陛下要为她们作主啊!” 尹元齐闻言便是一阵惊恐,望了望尹三夫人,她这是疯了吗? 明明知道换掉孩子的是宸亲王,如今就算知道燕禳的身世,知道他是楚荞所生的,但世子终究是世子,他得宸亲王的宠爱,这些年也得陛下的宠爱。 皇帝就算知道了,难道会为了一个死了五年的孩子和一个外人,却处置自己的儿子和孙子? 燕皇闻言望了望尹三夫人,又望了望瑟缩在柜子里的沉香,撑着龙拐站起身来,沉声道:“去宸楼。” 尹三夫人和玉锦哄着将沉香从衣柜里拉了出来,扶着她一道跟着去往宸楼,一路上握着女儿瘦削冰凉的手,道,“你放心,娘不会让你的孩子白死的。” 这世上任何一个身为母亲的人,都不会看着孩子的儿女受苦而不心痛,沉香那么期待着那个孩子能出生长大,可是谁又曾想到,那孩子竟在五年前就被换走,死在她们面前,都不曾知道。 直到如今她已经尸骨无存了,他们方才明白一切。 这种痛苦和悔恨,若非亲身所历,是不会理解的。 燕皇面目冷沉地来到宸楼,楼中上下一片寂静,墨银带着人一语不发地守在宸楼门外,看见过来的一众人,并没有丝毫的意外之色。 他们进了东篱园发现了端倪,必然会寻来宸楼找王爷,这是意料之中的事。 “祈然呢?”燕皇沉声问道。 墨银上前,回话道,“王爷这两日都未休息,刚刚睡下,吩咐不许任何人打扰。” “朕有要事,去叫他醒来。”燕皇沉声喝道。 墨银却没有听令而动,只是平静地重复道,“王爷吩咐,不许任何人打扰。” 这个任何人,自然是包括他们面前的这位九五之尊。 “陛下,还是在等等吧!”单喜上前,低声劝道,“王爷这几日,也是在安排前线战事,确实劳累了。” 燕皇一听,又软了心肠,叹了叹气,单喜立即招呼人搬了椅子过来,伺候着他在院中坐下再等。 尹元齐见状,走近尹三夫人,小声叮嘱道,“一会儿,不要乱说话。” 尹三夫闻言冷冷地望了过去,“我的外孙女死了,我的女儿落得这步田地,你让我忍气吞声?” 这个所谓的丈夫,对于他们母女这些年,并没有多少的关爱,若非大夫人失势,沉香进了宸亲王府,这一辈子这个人怕是连沉香这个女人,见都是不想见的。 如今,女儿受了这般大的委屈,他无动于衷也就罢了,竟还不许她讨还公道。 尹元齐争执不下,只得叹了叹气,他在朝堂上摸爬滚打多年,上京几大家族都纷纷倒台,只有尹家还屹立不倒,他靠的就是摸准这帝王的心思。 不管宸亲王做了什么,燕皇纵然此时气氛,也不会将这个儿子怎么样,也不能将他怎么样,这些年,他护着宸亲王府的时候还少吗? 莫说是他换了孩子,害了那个孩子,就是沉香也死在这王府之中,燕皇也不会将宸亲王府怎么样,对于这个儿子,他从来是一味妥协退让。 当年,他自己的儿子救他诊治,不治身亡,燕皇也没有训斥宸亲王府半句,何况如今? 女人到底是女人,看到的只是眼前的痛快,争一时义气,不思大局。 公道? 公道就在他们手里,只要他们一句话,她们母子乃至尹家满门都生死堪忧,向他们讨公道,简直是笑话。 尹元齐默然地站在一旁等候着,不是望了望沉香,这个女儿自小病弱,受尽母亲和药王谷的照顾,到底是不经世事,太过懦弱。 一行几人在宸楼外静静地等,这一等便是三个时辰。 午后,静寂的屋内传出细微的声响,墨银知道主子是醒了,招呼候在一旁的人送水送膳,伺候主子用膳,府中上下都忙着各自的事,全然不当燕皇一行人的存在。 燕皇起身拄着龙拐缓步走了进去,瞅见屋内正独自用膳的燕祈然,面上难掩病态的苍白之色,一时间满心的怒意和质问,也不忍发作了。 “禳儿呢?” 燕祈然没有抬头去看进门的一行人,只是默然优雅地用膳,淡淡开口道,“让人带出去游玩了。” 燕禳是墨银秘密送去西楚的,自然不会有人知道,他现在是身在西楚,与楚荞在一起。 燕皇自行在一旁坐下,直言问道,“燕禳,到底是谁的孩子。” “我的孩子。”燕祈然淡淡道。 燕皇闻言胸口有些夺抑地起伏,沉声道,“我是问……他是谁生的孩子?” 燕祈然不紧不慢地喝完了一碗粥,拿起帕子拭了拭唇,端起茶抿了一口,淡声道,“皇帝陛下不是已经知道了,还来问我做什么?” 燕皇不是气是还怒,拄着龙拐站起身,身形有些不稳,“你当真……当真拿沉香的孩子换了楚荞的孩子?” 燕祈然淡淡起身,面上不喜不怒,淡淡扫了一眼尹三夫人和尹沉香两人,道,“本王可没有给别人养孩子的癖好。” ―― 捂脸,昨天没写出来,补完了,我有罪,面壁码字去。 世子身世3(求月票!)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你说什么?”燕皇走近,隔着桌子,沉声问道。 燕祈然淡淡望了他一眼,转身走到软榻坐下,随手拿起还未看完的书,道,“皇帝陛下,当真以为让人在茶水里动点手脚,就能瞒天过海?” 他学医多年,想要在他眼皮底下动手脚不被发觉,这样的人还没生出来媲。 那么多年,有不断的暗杀,下毒中活了下来,对于入口的东西,有没有动手脚,他只要看一眼就知道。 “你……”燕皇想要说什么,却终于咽了下去。 当年,他已经一再小心,本以为当真瞒过了他的眼睛,没想到他早就看穿了。 尹三夫人闻言咬了咬牙,颤抖着声音道,“就算你再爱惜楚荞的孩子,沉香的孩子也是你的骨肉,虎毒堂且不食子,你怎么可以对一个刚出生的孩子残忍至此。” 终究,她没有听清楚燕祈然那一句别人孩子的意思。 她只以为,燕祈然是不喜沉香,也不喜欢沉香所生的孩子,才会如此说,却不知其中真正的隐情。 燕祈然神色漠然地翻了翻手中的书,淡淡道,“那是不是本王的骨肉,本王不比你清楚,好好问问你的女儿,或者问一问她的温师兄?” 尹三夫人猛然一震,这才渐渐思量明白这话中意思,面上顿时血色褪尽,僵硬地扭头望向尹沉香,“沉香……” 燕皇闻言压下满腔的怒意,道,“你早就知道,还娶她入府?” 燕祈然目光始终在自己手中的书卷上,淡淡道,“那不是皇帝陛下您精心安排的吗?本王怎么好拂了你的一片心意?” “你早知道她怀上的不是你的孩子,还要娶她为侧妃,到底是想干什么?”燕皇呼吸不稳地追问道。 他相信,以祈然的医术,定然是早就知道的,可是他还是娶了尹沉香过门,甚至休弃了楚荞。 他越来越发现,自己很多时候是摸不准这个儿子的心思的,他想什么,他做什么,根本让人摸不清他的目的。 燕祈然没有说话,面上不喜不怒,静静地看着自己手中的书,恍然眼前发生的一切,都与自己毫无关系。 燕皇转头冷冷地望向尹三夫人母女二人,重重地跺了跺手中的拐杖,“你们真是好大的胆子,胆企图混淆皇族血统?” 若非祈然早有所觉,换了孩子,那他们岂不是白白将一个贱民之子精心抚养。 尹三夫人闻言一震,她确实不知沉香的孩子会是温如春的骨肉,可是如今事情已经败露了,沉香已经这般了,若再被问罪,可让她怎么活? “陛下,当初我们按照您的吩咐行事,是您派人找到我们,是您让我们去了江南,如今宸亲王说什么,陛下便信什么吗?”尹三夫人泪流满面的质问道。 燕皇闻言沉默了,不动声色望了望燕祈然,似有些怀疑燕祈然是另有目的,故意歪曲事实,当初也确实是他让人找到了她们母女,要他们去的江南。 燕祈然淡淡地抬眸望了过来,“三夫人言下之意,是本王歪曲事实?” 明明是那样淡淡的目光,却惊得尹三夫人和尹元齐一个寒颤。 燕皇沉默,略一思量也明白燕祈然这般行事乖张的人,根本犯不着对人诬陷,他既放他们进东篱园进去,便是有意要他们知道这件事的真相。 只是,他那个时候就已经察觉了,又将计就计娶了尹沉香,换走她和楚荞的孩子,到底是为了什么? 难道,是为了保护楚荞和孩子? 可是,以他的性格手段,便是他将他们母子留在宸亲王府,他也动不了他们,为何又要如此大费周章地隐瞒燕禳的身世。 “可是不管怎么样,那样小的孩子,她有什么错?”尹三夫人哭泣着说道,“王爷若要追查罪责,尽管向我们问罪好了,陛下和王爷都为人父,若受害的是你们的骨肉,你们又如何?” 她们是有期瞒,是别有目的,是害了楚荞,可是这所有的罪责,也不该那样一个刚出生的孩子去承受。 她还那么小,一出生都未来得看一眼自己的生母,便悄然与世长辞,而直到今日她们才知道,五年之前这门外的不经意一瞥,竟是母子之间的第一次,亦是最后一次相见。 燕祈然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冷冷地望过来,道,“一个本就活不长的孩子,换了你尹家满门荣华,换了你女儿一条性命,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尹三夫人面色一阵青一阵白,却无从辩驳。 燕祈然淡淡地望向瑟缩在尹三夫人身侧的尹沉香,声音淡冷,“你若不是知道自己和孩子有难以存活,怎么会答应到江南去,进了这宸亲王府,若不是借了本王的手,莫说是那个孩子,你们早就一尸两命了。” 他不想跟无谓的人解释自己的事,若是以往,他早就一个不留,斩草除根,只是如今他不想再多造杀孽,折燕禳的福份。 确实,对他而言那个死去的孩子无关紧要,可是被他期瞒的楚荞却因为那个孩子的死,痛不欲生。 他心疼着他的痛,又何尝好过。 所以,念在这些,有些事他不想多做追究。 燕皇沉默地踱步坐下,没有说话,似是在静静思量着什么。 半晌之后,他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淡声道,“赐酒吧!” 话音一落,尹三夫人顿时面如死灰,多年出入宫廷,自然明白这一句赐酒,赐得是……送人黄泉的毒酒。 终究,公道不过是上位者的一句话,他们这些人荣华富贵也好,贫贱如泥也罢,在他们面前不过如蝼蚁一般。 单喜微怔了片刻,躬身道,“是。” 燕皇平生最恨的便是这种在他眼下耍小聪明的人,事到如今,宸亲王世子已经五岁了,且乖巧可爱,深得圣心。 他要想留下这个皇孙,就得将这些知道他身世的人,一一铲除。 燕祈然这般费心隐瞒着楚荞,自然不会说破,而唯一不放心的,便是这些知道了秘密的人,只有死人的嘴才是最严的,只要他和祈然不再提及孩子的身世。 燕禳就还是宸亲王府的世子,大燕的皇孙,即便……他的生母是他一直痛恨的叛逆之人。 经此一事,燕皇知道燕祈然是绝不会碰楚荞以外的女人,楚荞不会再回到大燕,那么燕祈然这一生可能,也只有这一个儿子。 大燕未来的江山,只能由他的儿子,宸亲王府的子孙。 所以,他一定要不惜一切留下这个皇孙。 尹元齐在朝堂滚打多年,也被燕皇这一句话给震得失了三魂七魄,慌忙跪下,“陛下,今日之事,臣等与尹家上下一定守口如瓶,还请陛下仁慈,收回成命。” 他尹家一族好不容易才熬到今天,他不是死在朝堂之上,不是死在权谋争斗,却是因为这样事而被赐死,如何甘心。 燕皇面色无波,垂眸拔着手中的茶盏,淡淡道,“朕只相信,死人才能守口如瓶。” 尹三夫人恐惧着,却又生出恨意,换掉孩子的不是她们,隐瞒燕禳身世的不是她们,为什么最后要死的,却是他们。 可是,这上京城贵州就是这样,君王可以给你荣华富贵,也可以夺去你的一切。 尹元齐和尹三夫人均是面如死灰,绝望地等待着死神地降临…… 单喜很快便备好了三盏酒进来,端到三人面前,“尹国公,三夫人,请吧!” 半晌,尹元齐颤抖地伸出手去拿酒杯,一直静坐在软榻上看书的燕祈然手中的书翻了一页,淡淡出声道,“皇帝陛下,宸亲王府的事,不用你来插手。” 说话间,朝墨银望了一眼。 墨银将单喜端来的毒酒给拿开,随手倒在了地上。 “本王不想赶尽杀绝,尹大人只要你管好你的嘴,还做你的尹国公,但凡你把今天的事透露出一个字,你的命,乃至你国公府上下,也就到头了。”燕祈然还是看着手中的书,语气清淡,却满是威胁之意。 尹元齐一听,连忙磕头谢恩,“谢宸亲王不杀不恩,谢宸亲王不杀之恩,微臣一定守口如瓶,把今天看到的,听到的一直百年之后带到棺材里。” 若早知,今日来了这是番局面,他是断然不会跟着过来的。 燕祈然闻言淡淡地点了点头,道,“你可以走了。” 尹元齐一听,望了望燕皇,连忙退了出去,出了宸楼抬袖拭了拭满脸地冷汗,回头望了望连忙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虽然燕皇要杀,但燕祈然出面保了他们,想来也就是逃过一劫了。 至于,三夫人和沉香,他也不敢再继续留在这里观看了。 燕皇闻言望一脸悠闲地执卷看书的人,没有怒意,更多是不解,“你何时学会这般心慈手软了。” 他要留下燕禳,留下这个皇孙,就不能再留下这些知道他身世之谜的人。 燕祈然面色平静,淡淡道,“我自然比不得皇帝陛下你的冷血心肠。” 燕皇知道他又是说恭仁皇后的死,不由痛苦地沉默了下去。 燕祈然淡淡抬眸扫了一眼尹三夫人和尹沉香,望向墨银道,“把她们送到我之前说的地方,这一生不得再重返大燕,不得让任何人再寻到她们。” 他是应该杀了他们以绝后患,但是还有一个温如春在楚荞左右,他如今离开在即,已经没时间去解决他。 再者,他确实不再想多做杀孽。 尹三夫人冷眼望向他,冰冷而嘲弄的笑了,并没有丝毫的感激之意。 她枉自聪明,到头来也不过是这些上位之人的棋子,或用或杀,不过人一念之间。 但是,她终究……不甘心啊! 不甘心他们母女二人被人利用之斯,不甘心那无辜的孩子被利用之斯,不甘心就这样要被人幽禁一生。 尹沉香并不知,就在这短短一个时辰之间,自己已经历经一场生死之劫,只是神情恍然地抱着那件陈旧的襁褓,似是抱着一个活生生的孩子一般眉目慈爱。 明珠,娘亲会保护你,不会再让人害你…… 再等一等,再等一等,我们就能去找你爹爹。 她害怕了,害怕面对这森凉残酷的现实,所以缩在那个幻想中的世界,陪着她的孩子,等待着心中的那份美好期盼…… 墨银带着人进来,将尹三夫人母女和玉锦一起带离宸楼,送往东篱园,并着手准备送离上京的事宜。 燕皇见燕祈然神色坚决,也不再相劝,疲惫地拄着龙拐站起身来,“随你吧,朕终究是老了,也没有多少精力来操这份心了。” 单喜上前扶住身形有些不稳的燕皇,小声道,“陛下,小心。” 燕祈然自书卷中抬眸,看着脊背佝偻,踽踽独行的老人,目光有些动容,出声道,“药房那里有新配的药和方子,治你的旧疾,你带回去吧!” 这么多年,虽然他也曾痛恨着这个人射杀母亲,但他渐渐也知道,那会伤害心中所害,自己同样痛苦的心境。 他和楚荞尚且痛苦如此,他与母亲一世阴阳相隔,又是何等的痛苦与绝望。 这个人说不上是个好皇帝,也说不上是个好皇帝,可是这些年他的确为他倾注了太多的心血,他是知道的。 燕皇扶着门框背影震了震,已经刻满岁月痕迹的面庞轻轻扬起了笑意,回头望了望道,“你自己面色不好,注意些。” “前线的事,我已经安排好,你不用再多加费心。”燕祈然淡声道。 他不喜欢大燕,可是他也无法看着大燕这样一步一步亡在西楚手里,不管不顾。 他想,对于这个父亲,他能做的,也只有帮他守住大燕,守住上京吧! 燕皇闻言点了点头,由单喜扶着离开宸楼,离开宸亲王府,却并没有意识到,这会是父子之间的最后一次相见。 墨银将尹三夫人母女送到东篱园,安排好了事情,折回宸楼来,道,“何时尹侧妃她们走。” 如今,宸亲王府有太多的事需要去办,而送她们走这件事,又必须他亲自去办,一时之间还腾不开时间。 燕祈然半倚着软榻,望向窗外阴郁的天空,目光淡而幽远,“先办完你手上的事再送吧,不急这一时。” “是。”墨银颔首回道,想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问道,“王爷……何时动身?” 他和老酒鬼要准备走的事,他是知道,却不知他们是要去哪里,去做什么,又何时回来。 “就这几日吧。”燕祈然淡淡道。 墨银闻言沉默了一阵,声音有些微微地异样,“何时会回来?” 他悄然为大燕,为世子,为每个人都安排好了后路,为什么就是没有提他自己…… 燕祈然闻言望了望他,难得地露出一丝笑容,却缥缈得让人害怕,“不知道。” 是的,不知道。 他对很多事,都可以自信满,都可以轻易去预料到最后的结果。 可是唯有这件事,他不知道。 “属下……没有什么能帮上的吗?”墨银问道。 他有些复杂的难过,却又不知道什么样的事情,这个人只能自己孤军奋战。 燕祈然面上笑容还在,淡淡道,“你做好我交待的事便好了。” 他说的是我,不是以主子的身份在命令,反而是一个朋友地身份在拜托。 墨银鼻子有些酸,垂着头回道,“是。” 可是,世子该怎么办? 楚荞又该怎么办? 今天的秘密,这么多人都知道了,偏偏这两个人最应该知道的人,却被蒙在鼓里。 我想爹爹了(求月票!)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初冬刚至,岐州便下了第一场雪,前线的战火并还在继续。 后方在楚荞和诸葛无尘的联手整顿下,已渐渐趋于稳固,只是诸葛无尘秋日里染上的风寒,一直都未痊愈,让人忧心不已。 燕禳在这边也渐渐对楚荞没有那么时时盯着的,早上下了雪,楚荞跟诸葛无尘还在书房忙碌,她就跟着沁儿和泷一一道出门去逛街,玩了一个多时辰才回到王宫,怀里抱着大包小包的吃的丫。 小家伙迈着小短腿进了屋,看到楚荞还在忙着,也不过来打扰,自己乖乖地爬上软榻在那里剥栗子吃媲。 楚荞正与几名大臣商量着这个月的粮草筹备和运输,诸葛无尘正坐在软榻对面的书案后看着前线送回的加急文书,听到榻上的小家伙一直念念叨叨,不由抬头望了过来。 燕禳自己窝在榻上剥栗子吃,他剥了一个自己吃掉,又剥一个放到案几上,嘴里念叨着,“禳儿一个,荞荞一个,禳儿一个,荞荞一个……” 楚荞还忙着,他就剥好了给她存在这里。 诸葛无尘不由抿唇笑了笑,朝楚荞那边望了望,楚荞不经意望过来,看着他指了指燕禳,不由也望了过去,听到他嘟囔的话,不由摇头失笑。 半晌,楚荞跟几位大臣交待完事情,看到燕禳已经给她剥了一堆栗子存着,不由笑着走了过去,“今天买了什么?” “好多,有炒栗子,有白糖糕,还有核桃……”燕禳一样一样地给她拿出来,仰着小脸问道,“你要不要吃?” 楚荞坐到榻边,拿起他剥好的栗子吃了几个,只觉满口暖暖的香,笑了笑说道,“要不让沁儿带你出去玩,你一个人在这里怪无聊的。” 小孩子这个年纪,正是贪玩的年纪,这小家伙却是在这里出奇的乖巧听话。 “不用了。”燕禳摇了摇头,笑道,“我跟爹爹在一块也这样。” 爹爹不太多说话,但经常会陪他玩,不知道他现在在上京做什么,好想爹爹…… 楚荞抿唇笑了笑,没有再说话,只是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燕禳望着她愣了愣,感觉有些奇怪,每次他在荞荞面前提起爹爹,她的目光总有些奇怪,然后就不再说话了…… “荞荞,我说错话了吗?”他咬了咬唇,小心翼翼地问道。 楚荞闻言笑着摇了摇头,“没有。” 燕禳还在小,而她与那个人的曾经种种已都成为过去,何必再向一个这么小的孩子提及。 “可是,我每次说起爹爹,你都不高兴。”燕禳眨巴着大眼睛,咕哝道。 楚荞笑容微僵,却矢口否认了。 诸葛听到孩子稚气的话语,微微抿了抿唇,朝着两人望了过来,她终究……终究还是放不下那个人。 每一听到那个人的一点一滴,总还是心潮难平。 温如春端着诸葛无尘的药过来,放到桌上道,“左贤王,你的药。” “这些日麻烦你了,温大夫。”诸葛无尘搁下手中的文书,微笑言道。 温如春只是淡淡笑了笑,不经意瞥见坐在榻上说笑的楚荞和燕禳,面色沉了下去。 楚荞不知道这个孩子是自己的骨肉,可是他明明白白地知道,每每在这里看到这个孩子和她在一起,他就想到沉香和那个夭折的孩子。 他不明白燕祈然为何要这般处心积虑的向楚荞隐瞒这个孩子的身世,可是每每看到这个健康成长的孩子,他总会忍不住心生恨意。 他不恨楚荞,因为那个孩子楚荞确实视为亲生,她曾拼命不顾一切地挽救过,也曾为她的死痛不欲生过,那一切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 所以,他无法恨这个女子。 他所痛恨的是,是造成这一切悲剧的宸亲王燕祈然,他不知道他最后会将沉香如何,但他清楚自己不是他的对手。 所以,他一直守在楚荞身边,这个他最在意的女人身边,只有这样他才能让那个人有所顾忌,而保住沉香的安全。 诸葛无尘喝完药,看到温如春的神情,不由有些纳闷儿地皱了皱眉头,却又没有开口去问。 这不是他第一次看到温如春这样,好多次他看到楚荞和燕禳在一起,总会露出这样让人难以理解的目光和神情。 温如春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依旧是往常的平静神色,收回了药碗,叮嘱道,“左贤王还是多注意休息,这样下去我用再好的药,也没法给你治好。” 诸葛无尘淡淡笑道,“我会注意。” 待到温如春离开书房,楚荞无尘望了望楚荞和燕禳两人,越发觉得温如春的反应实在太过可疑。 楚荞吃完了燕禳剥好的栗子,笑语道,“我还有事,你自己出去玩吧,别玩太久就是了。” “嗯。”燕禳重重地点了点头,自己从榻上爬下来,欢喜地地跑到了外面的院子里。 楚荞起身,看着孩子小跑着出了门,面上笑意温柔,半晌才察觉到诸葛无尘静静望过来的目光,有些尴尬地起身走了过去,“你看什么呢?” “只是好多年不曾看到你这样笑过了。”诸葛无尘笑了笑,透着几许怅然的意味。 多年以前,她也曾对他露出过这样真心的笑容,可是红尘辗转多年,他们中间隔着太多人,太多事,他再也不曾见她对谁这般笑过了。 如今,她是他的妻,她离他这般近,却又隔得这般远。 她心中念念不忘的人,再也不是他。 楚荞笑了笑,在书案边坐下,“你去隔壁睡一会儿吧,这里的事交给我处理就行了。” “睡不着,还是算了。”诸葛无尘摇了摇头,笑语道。 楚荞看着他难掩病色的面容,想要一再相劝,却也知道劝不过他,于是将手中的小暖炉递给他,道,“那你就在这里坐一会儿吧,什么也不要再做了。” 诸葛无尘笑了笑,无奈地点了点头,抱着暖炉坐在那里,“好,听你的。” 即便已经成亲多日,他们之间的相处,依旧一如继往,相敬如宾。 楚荞埋头处理桌案上积压的文书和奏折,时而皱眉,时而叹气,但还是不时抬头会拿着东西在屋里来回走动思量,不时会望了望院子里玩耍的燕禳。 “神王遗物的事,你查得怎么样了?”诸葛无尘打破沉默问道。 楚荞闻言抿唇沉吟了片刻,还是如实相告,“没什么太大的线索,虽然史书古籍中也有记载,但终究太多是道听途说而来,而且若是依白二爷所说一定要去找商容,我还没有绝对的把握能找到他。” 诸葛无尘闻言点了点头,微一思量,说道,“找他不容易,可以引他找你们,这不就容易多了。” 话音一落,在楚荞袖子里午睡刚醒的白二爷就听到了,窜出来叫道,“这主意好。” 楚荞淡淡地白了它一眼,道,“你当钱疯子跟你一样傻?” 商容精得跟狐狸一样,哪那么容易上当被他们给引出来。 “他是不傻,但也要看什么事喽。”白二爷说着,爬上她的肩头,笑得有些阴恻恻地道,“如果是碰上我师傅和叶子的事,他绝对冲动得跟个二百五没什么两样。” 诸葛无尘抿唇笑了笑,点头道,“小白说的对,我就是个意思,只要放出消息做出假象有白止神王消息了,他就一定会自己找上你们,这样也省得你们再涉险前去。” “这事……”楚荞微微皱了皱眉,钱疯子会上当吗? “这事交给我来安排,另外族中几位长老不日也要来岐州了,关于当年诸葛家如何得到这一份神王遗物,我会帮你打听清楚。”诸葛无尘淡笑言道。 他想,只要能尽最大的努力不让他涉险,便是再艰难,他也是愿意的。 楚荞抿唇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多谢,让你费心了。” “你我之间,何需言谢。”诸葛无尘淡笑言道。 她不知道,成亲以来他是在怎样的挣扎和矛盾中度过,他想打破他们这样疏离的相处方式,可是他又怕自己的莽撞,而让她更加为难,最后连这样陪伴在她身边的资格都会失去。 但是,他也一次又一次地告诉自己,他们的时间还长,还有很多的机会改变这一切,他要做的只是这样守候着等待着,让她慢慢放下那个人。 他不知道如今的燕祈然是何心境,在得知他们成婚的消息,又是何感受。 他们两个人,一个在她身边,却不在她心上,一个在她心上,却不再她身边。 他想,最为艰难的人,还是她吧。 放不下心中所爱,又要对着一个不爱的人生活…… 他知道,他理解,所以他愿意忍受,原意等待,哪怕,用尽一生的时光。 这样的相守,对他而言已经是莫大的幸运了…… “燕禳呢?你要去找神王遗物,总不能带着他,看他现在这样子,怕也不肯乖乖留在这里等着的。”诸葛无尘问道。 他一直想不明白的是,燕祈然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把燕禳送到楚荞这里。 而这个孩子,似乎总又与楚荞有着非同一般的亲近。 楚荞闻言望了望门外玩雪的小家伙,无奈叹了叹气,“我打算过几日送他回大燕。” 诸葛无尘闻言面色微变,如今的大燕于她而言,已经是虎狼环伺之地,大燕皇帝是怕是想尽办法要捉住她,以阻止战事的继续蔓延。 “可是,眼下……” “我知道,一来我要亲自把他送回去,二来我得寻到老酒鬼问清楚一些事。”楚荞坦然言道。 最近,每每想到老酒鬼的一再叮嘱,她总是越想越觉得不安和害怕,却又说不明白为何要这般害怕。 她曾以为,自己这一生不会再踏上那个地方,可是如今她又不得不回去,更没有料到回去,那里的一切会是那样一番局面,又那样猝不及防地颠覆了她的一生…… “什么时候动身?”诸葛无尘知道她的执拗性子,再危险的事,只要她认定了就一定要去做,谁也劝不住的。 “再过些日子吧,如今大燕那么多探子都盯着我的行踪,总要做些准备再走,再者岐州还有这么多事情,我若是全扔给你一个人,也太狠心了。”楚荞笑了笑,打破这有些沉重地气氛。 诸葛无尘抿唇笑了笑,而后认真道,“阿荞,答应我一件事,不管你要做什么,要去魔域也好,要去找神王遗物也好,也回来跟我道个别好吗?” 他怕他们这一分别,又如五年之前一般,一切转眼之间又变了模样,她就那样决绝的一去不回,他怎么也留不住。 楚荞望进那双满是担忧之色的眼睛,笑着点了点头,“好。” 她知道这个人的退让和爱护,也知道他的心意如何,可是正因为知道,她才有任何回应,这场婚姻她只能当作是政治联姻。 她不是自己受了伤,就可以借着别人的温柔来抚平伤口的人,尤其是对眼前的这个人,她更法享受着他的爱,最后却给人带来更深的伤害。 她知道自己没有那个把握能放下心里那个人,所以也无法给这个人想要的…… 楚荞埋头处理了桌上的公文和文书,老半天也不见燕禳进来,便起身出去瞧了瞧,远远看到小家伙在院子里堆了个小雪人,自己蹲在雪人面前一动也不动。 “怎么了?”楚荞步上前去,蹲在他边上,拂了拂他头上的雪花。 燕禳咬了咬唇,眼眶有些红,低声道,“我想爹爹了,上京下雪的时候,爹爹也会帮我堆雪人,我现在堆的没有他堆的好看。” 楚荞抿唇,不知是因为冻的,还是别的原因,别子有些酸酸的疼,让她莫名有种快哭的感觉,却又强自忍了回去。 楚荞没有说话,伸手拉住燕禳冻得通红的小手,低声道,“看看,手都冻成这样了,小心会长冻疮。” 她说着,不时朝他小手呵着气,小心地给他搓热起来。 “爹爹有给我带药膏,搽一搽就不会长了。”燕禳笑了笑说道。 楚荞闻言,伸手拂了拂他小披风上的雪,认真说道,“禳儿,再过些日子,我送你回上京吧!” “荞荞……”燕禳一听眼眶更红了,“你讨厌禳儿了吗?” 楚荞无奈地笑了笑,伸手捏了捏他的小脸,说道,“你不是想你爹了,我送你回去,我最近有事要出门一趟,你跟着很危险,等我回来了,你什么时候想来岐州,就让你的大雪鹰给我送信,我就让人去接你,好不好?” 燕禳闻言瞪着眼泪汪汪地大眼睛,咬着唇想了很久,然后点了点头,“好吧,但你一定要说话算话,不许耍赖,不然我以后来了,就再也不走了。” “你这么听话,我怎么会骗你,我要是不算话,就变成长鼻子大耳朵的怪物。”楚荞笑着说道,心中却也因为孩子的乖巧懂事,更生动容。 这孩子明明才五岁,又在大燕受尽宠爱,却难得这般听话。 “是爹要我听你话的。”燕禳笑着说道。 他在楚荞面前一向乖巧听话,她可不知道他在上京的时候,可是让他爹给头疼坏了。 十日之后,诸葛无尘的风寒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岐州的事务也都处理得妥当了,楚荞方才带着燕禳,泷一,以及诸葛无尘派的护卫,乔装改扮一路潜入大燕,直奔大燕。 擦身而过(一更5000,求月票)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第231章 九江城,一连数日的大风雪,让不少江河上结了冰,一时间水上航运受阻,不少来往商旅都被困在了这九江城。 大燕境内,各城各关都盘查严密,又有燕皇秘密派人寻找燕禳,楚荞一行便是一路再三小心绕过那些盘查严密的关卡,绕到九江城,准备走水路,直接北上。 九江城是来往各处的水上要塞,也是神兵山庄船行的总部,寻到这边的管事,才得知因着大风雪,不少江河上结了冰,已经几日未曾通行,好在近日雪停了,今日试航的船能安全折返,明日便能够顺利通行媲。 楚荞从船行出来,上了马车,燕禳还抱着他的小包袱,问道,“荞荞,我们要坐船吗?丫” “嗯。”楚荞笑着点了点头。 “太好了,我每次都是坐马车,第一回坐船呢。”燕禳说着,趴在车窗口张望着不远处停在运河岸边的船只,小脸上满是兴奋之情。 “不过今天还不能走,我已经让人安排了北上的船,咱们明天就能走了。”楚荞笑着说道。 “好啊。”燕禳笑着点了点头,又想起了什么似的,低头望了望怀中的小包袱,“可是,我们回去了,我给爹爹带的礼物一定都坏掉了。” 楚荞抿唇笑了笑,小家伙很孝顺,想着自己是第一次自己出远门,从岐州走的那一天专门到城里买了他最喜欢吃的点心,大约是觉得自己喜欢吃的,他爹也是喜欢吃的,走的时候买了一大包,自己一路上就吃掉了不少。 但是,他们为了安全起见,是路绕行的,原本几日的路程,他们绕了近十来天了,小家伙天天担心着自己带回去的东西会不会掉了了,不能给他爹吃了。 “现在天气冷,应该坏不了的。”楚荞淡笑着安抚道。 燕禳听到她的话,笑着点了点头,“嗯。” 一向楚荞说什么,他就信什么,她说不会坏,那肯定坏了。 “我们先找客栈住下,明天安排了北上的船只,咱们就能走了。”楚荞道。 明日一早确实有北上的客船,但人多眼杂的,他们本就一再小心,若是在那里人给识破了,只怕她还没进了上京城,就先被送到了阎王殿,何况现在还带着燕禳,所以更加小心再小心。 她已经知会船行的管事,明天晚上安排专门送他们北上的船,只是要多等上几个时辰。 可是,一连问了几家客栈,都已经客满。 一连赶了多日的路,燕禳也不想待在马车上,便跟着楚荞一道下了马车,两人牵着手在城里寻找落脚的客栈。 “荞荞,那里。”燕禳说着指了指不远处的九江客栈,道,“看,那里都没有人,应该还有住的地方。” 楚荞顺着他指的方向望了过去,笑了笑道,“走吧,咱们过去看看。” 不好人太多惹眼,只有泷一跟着他们一道过来,其它几名护卫就守着马车,等他们寻到住处再过来。 楚荞牵着燕禳进了客栈,大厅并无客人,楼中也格外安静,便问道,“掌柜的,我们要三间房。” 掌柜的正坐在柜台打着瞌睡,听到声音,抬头望了望几人,道,“客栈被人包下了,几位还是另寻住处吧!” 说罢,打了个哈欠,准备继续梦周公去也。 楚荞皱了皱眉,道,“城里客栈都已人满为患,我们只住一晚就走。” 掌柜的不耐烦地睁开眼睛,望了望几人,道,“都说了,客栈已经有人包下了,严令再有任何人入住。” “他多少银两包下客栈,我付一样多,只住一晚就可。”楚荞说着,取出银票,放到柜台上说道。 掌柜的闻言面色有些为难,还是道,“真的不好意思,包下客栈的人说了不许再让任何人入住。” 入住的人一看那举手投足的气度,也不是个他们能惹得起的人,虽然他也想再赚这份钱,但也不好去得罪那样的人。 楚荞闻言皱眉叹了叹气,低头望了望站在自己边上的燕禳,小家伙坐了几天马车,一脸的地疲惫色,可是看掌柜的神色,看来住在这里的人也是了不得的人物。 他们现在是要隐蔽行踪,这里看来是住不成,也不能住,只能再寻别处落脚了。 “客官,若是只住一晚的,小的在九江城刚置了一处新宅子,几位要是不嫌弃的话,到那里住一晚也可以。”掌柜的一脸含笑地说道。 这么多的银子,莫说是住一晚,都能买下这半座客栈了,能想办法赚到手,自然是不能错过。 “可以。”楚荞闻言点了点头,想来再寻其它客栈,也是一样的客满,省得再跑路。 掌柜的一听立即笑着从柜台后走了出来,“客官稍等,我让人送你们过去,有什么需要尽管提。” 楚荞含笑点了点头,等着掌柜的找来的店小二,方才牵着燕禳一道离开客栈,准备在掌柜的新宅子暂时落脚住一天。 几人前脚刚出了门,掌柜的回到柜台,喜滋滋地打量着手里的银票,要是一年我来几个这么出手阔绰的客人,那他就财源滚滚了。 一个包下客栈的,一个来要住一晚的,就这两个人他就赚了过去两年才赚的银两,心中自然是欢喜不已。 正思量着,后园包客栈的客人醉熏熏地从后面出来了,将酒葫芦往柜台上一放,道,“拿酒来!” 掌柜的连忙收起银票,一脸笑着地给人打酒,还一边问道,“要不要再给你备几个下酒的小菜来。” “有吗,那就拿来。”那人说着,拿起酒葫芦灌了一大口酒,大剌剌地往那里一坐。 这包下客栈的霸道客人,正是老酒鬼和燕祈然两人,两人原本要走水路再出海,却也被大风雪给困在了这九江城。 掌柜地立即招呼上了几个下酒的小菜给端上桌,“客官你慢用。” 老酒鬼瞅着一脸笑得跟花儿似的掌柜,哼道,“你这是捡了钱了,这么高兴?刚才吵吵闹闹的几个人,给了你什么好处?” 方才从后面出来,隐约听到这里又有人来投宿,这几日这样的人来得多了,他倒也懒得关心。 “刚来了几个客栈来投宿,寻了几家找不着住处,不过客官你放心,既然收了你们的银两,客栈是绝对不会再住别人的。”掌柜的说着,连忙解释道。 “那就好,我倒无所谓,不过后面那位喜欢清静,你要敢收了人吵着他,那你这客栈就等着关门大吉吧!”老酒鬼说着,抓起一把花生米,丢进嘴里吃得有滋有味。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掌柜的说着,连忙给老酒鬼斟上了好酒,嘿嘿笑道,“小的,看他们实在急着找落脚地方,就让人领着他们到小的新买的宅子住一天。” “怕是也收了不少钱吧。”老酒鬼瞅着掌柜了乐开了花那样子,哼道。 掌柜地笑了笑,没有说话,“客官你慢用,小的这就安排人给那位客官准备午膳。” “去吧去吧,送东西进去放下就出来,别乱看乱说话的。”老酒鬼道。 掌柜的堆着一脸的笑,“是,是,我一会儿亲自送。” 说起来,两个人住在客栈也有几天了,他却是连那个客人长什么模样都没看清过,进门的那天罩着斗蓬,他也瞧不见,这几天送膳进去,这个老头一再叮嘱别乱看,乱说话,他就是心中好奇,也不敢去惹麻烦。 “对了,让你帮我们找船家,明日出行的事可都办妥了?”老酒鬼想起来这正事,扭头问道。 “我一早就已经跟人说好了,这几日滞留在九江的船只太多,明天一早走恐怕有些困难,下午船家会过来带你们上船,船上需要的东西,我都已经备齐了,今晚就送上船,你就放心吧。”掌柜地笑着说道。 这两个客人倒底是出手阔绰,包下了客栈不说,请他找船只又给了一大笔跑路费,这钱赚得倒真是轻松。 楚荞几人被人带着到了掌柜的私宅落脚,宅子不大,但好在是新的,干净又整洁,倒还是不错。 燕禳坐了几天马车,一进门就自己爬上床躺着,“好累!” 楚荞倒了水端到床边,“先喝点水,厨房做吃的了,一会儿吃点饭再睡。” 小家伙有些挑食,一路上急着赶路,吃干粮这小家伙都吃的少。 燕禳爬着坐起来,抱着杯子咕咚咕咚喝了干净,说的,“我想睡觉,还是等回去吃爹爹做的。” 他去了西楚这么多天,真的好想念爹爹,也想念爹爹做的饭。 楚荞瞧着他困得不行,也不再再坚持,道,“那把衣服脱了再睡,我请厨房的人给你把饭留着,你睡醒了再吃。” 说着,拉着昏昏欲睡的小家伙,给他脱了外面的披风,袍子,方才让他钻进被子睡觉。 楚荞把衣服给他放好,正准备出门,床上的燕禳又道,“荞荞,你也睡一会儿吧。” 一回了上京,荞荞走了,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了,他好舍不得,可是他也舍不得爹爹。 楚荞想了想也没什么重要的事,就听他的话在床边侧躺了下来,“睡吧!” 燕禳很快就睡着了,楚荞却难以入眠,伸手拔了拔孩子脸上额头的碎发,每每看着这个与那人几分相似的孩子,心中却是千回百转。 此去上京,她想她再也无法与那个人面对面了,在经过上京城外那样的乞求,在看到他那样决绝地离开,在如今她已经成为苍月左贤王妃之后。 再相见,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白二爷从她袖子里钻了出来,小眼睛瞅了她一眼,不些恨铁不成钢,“你再疼,他也不是你的孩子,犯不着这样。” 它就真想不通,她到底是哪根筋不对了,怎么就偏偏还对姓燕的念念不忘。 楚荞敛起思绪,轻手轻脚步从床上起来,淡声道,“你注意点行不行,要是让人撞到你这会说话的耗子,会吓死人的。” 白二爷几个起落到了桌子上,愤怒地辩驳道,“爷不是耗子,爷是白止神王坐下首席大弟子白玉堂,你要我说几遍。” 一口一个耗子,有他这么武艺高强,出身高贵的耗子吗? “不是让你没事,别钻出来说话,很吓人。”楚荞自己倒了杯茶,站在窗边,瞅了瞅院子里还未化的积雪,淡淡道。 白二爷抱着她倒好的另一杯茶,自己喝了一大口,道,“你以为爷愿意出来啊,爷是出来提醒你,九江城有神魔之气,不要久留。” 一进九江城,就觉得有些异样,这是常人所无法感知的,但在神域多年对于这种气息,它有着异常的察觉力。 “会不会是钱疯子回来了?”楚荞立即警觉道。 白二爷神色高深地摇了摇头,“不是钱疯子,但也是很强大的魔气,咱们惹不起的,神王遗物在找的人恐怕不止咱们,还会有神域和魔域中人,咱们得小心些。” 他说着,不由皱了皱眉,那魔煞之气又隐约让他觉得有些熟悉,却又怎么也想不起来,但现在他们紧要的是追查神王遗物的线索,这些事还是少去招惹为妙。 “我们明天就动身走了。”楚荞皱了皱眉,说道。 白二爷说的也没错,就凭他们是无法跟魔族和神域的人对抗的,还是避着点好。 “爷不能被发觉了,会收敛气息,好好睡觉,等过了九江城再叫爷。”白二爷说着,郁闷地钻进她的袖子里,想到自己真的要变成一只不能说人话,不能动武的像耗子一样的东西,就烦闷不已。 “我知道了。”楚荞轻轻拍了拍袖子,说道。 为了不引人注意,几人住到这宅子里就没有再出门,直到第二日天快黑的时候,船行派人来支会他们准备起航了,一行几人方才收拾东西,赶往码头。 虽然码头现在还有不少船只,但大多数货船和客船在早上就已经起航走了,江面也看着广阔了许多。 燕禳第一次坐船,很是兴奋,蹦蹦跳跳地上了船,好奇地左摸摸右瞧瞧,趴在船边上往水里望,“好深的水哦,里面会有大鱼吗?” 楚荞有些哭笑不得,上前道,“快进去吧,这里风大,一会儿吹着病了。” 燕禳站在船头,握了握小拳头,朝着北上的方向道,“爹爹,我要回来了。” 说罢,听话地跟着楚荞一起进了船舱。 两人刚刚进了船舱去,暮色中的码头上一身白色斗蓬的男子也走了过来,后面跟着一个醉熏熏地老头,宽大的风帽遮住了面容,一语不发地上了与楚荞他们相邻地另一只船。 两只条上的水手,最后检查了一船船上的东西,都道,“起航。” 于是,两艘船离开九江码头,驶向夕阳下广阔的江面。 两艘船上的人,都不曾知道,他们就在这同一座城,悄然相聚,又无声别离。 他不知自己要离别的人就在相邻的船只,她不知他们北上要追寻的人,就在她昨日曾走进的客栈,就在另一艘船上…… 两艘船在江面上扬帆,转舵,擦肩而过,奔向各自的方向。 一个往北,一个向南。 ―― 一更五千到,还有一章十二点前会出来,但愿。 我到哪里去找你?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第232章 上京,天刚蒙蒙亮,城内还很冷清。 楚荞将燕禳送到宸亲王府外,伸手摸了摸他在马车睡得有些乱的头发,笑着说道,“到家了,快进去吧。” 燕禳抿着唇望着她,“你不跟我进去吗?媲” 虽然他怕爹爹抢荞荞,但见一下还是可以的丫。 楚荞笑着摇了摇头,“你自己进去吧,然后找到老酒鬼,告诉他我在清云巷那里等他,有要事相商。” 燕禳听了,想了一会儿,说道,“那我见外爹爹,再去那里找你好不好?” 楚荞抿唇笑了笑,想来问完了老酒鬼就准备走了,也该和这小家伙道个别,于是点了点头,“好。” 燕禳咧嘴笑了笑,抱着自己的小包袱跑向宸亲王府,一边跑还一边回头望站在原地的楚荞,直到王府的侍卫开了门,看到多日没有露面的世子,不由愣了愣,“世子你……” 燕禳自己钻了进门,抱着千里迢迢带回来的礼物跑回了宸楼,直接进了燕祈然的房间,“爹爹,我回来了,给你带了礼物哟!” 他兴冲冲地冲进房间,房中却是空无一人。 燕禳失望地叹了叹气,四下望了望,喃喃道,“应该在书房吧!” 于是,他又离开宸楼,寻到书房去,可是书房里也没有人。 小家伙懊恼地叹了叹气,在屋里找了个遍,“爹爹跑哪里去了?” 他想了想,可能会在药房那边吧,他爹平时在府里常去的,也就这么几个地方,于是又从书房寻到药房里去,可是药房也没有人影。 燕禳有些急了,在屋里到处找,却怎么也找不到人,渐渐地不由有些害怕起来,红着眼睛在王府里四处找人。 “爹爹――,爹爹――”孩子稚嫩的声音一遍一遍地叫着,却没有回答。 王府的管事和侍卫听到开门的守卫回报,也都纷纷起来了,寻到在园子里哭着找人的燕禳,“世子,你怎么回来了?” 燕禳吸了吸鼻子,问道,“我爹爹呢,他怎么不在府里?” 管事的闻言,上前回道,“世子,王爷和鬼医圣手前辈已经走了好多天了。” “那他去了哪里?”燕禳连忙追问道。 坏爹爹,走了都不告诉他一声。 管事皱了皱眉,与边上的人都相互望了望,摇头道,“这个王爷没有说。” “那他什么时候回来?”燕禳又问道。 管事的还是摇头,“这个也没说。” 燕禳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望了望站在面前的一排排人,又问道,“墨银叔叔呢?” 他爹很多事都是吩咐墨银,一向也只有他知道行踪,他怎么也不见了。 “墨总管说有事要出京一趟,前天也离开上京了,说是十天之内回来。”管事的如实回道。 燕禳一听一屁股坐在台阶上,嚎啕大哭起来,“爹爹,你去哪里了嘛,人家好不容易回来的,还给你带了礼物……” 管事和侍卫瞅着哭得伤心的孩子,手忙脚乱地上前安慰,却怎么也劝不住,小家伙越哭越凶。 半晌,燕禳才想起楚荞来,抹了抹脸上的眼泪,起身自己出了王府,好在上京城他是跑惯了的,很快便寻到了楚荞所说的清云巷。 楚荞到观音庙后山给明珠上了柱香,刚刚赶到清云巷等待老酒鬼过来,结果刚进门便听到有人跑了过来。 “荞荞,荞荞……”燕禳哭着跑进来,一把扑到楚荞怀里,哭诉道,“荞荞,我爹爹不见了,我找不到他……” 楚荞有些怔愣,半晌回过神来,蹲下身来擦了擦燕禳脸上的泪,问道,“怎么会不见的?” 燕禳抽抽搭搭地说道,“我回去找了,房间里没有人,书房里没有人,药房里也没有人,王府里我都找了,都找不到人,他是不是生我的气了,不要我了……” 他是很想要去找荞荞,可是他也从来没有想过不要爹爹啊! “王府里都找遍了?”楚荞心中不由一紧,追问道。 燕禳泪汪汪地点了点头,道,“我都找了,找不到。” “那问了人没有,墨银应该知道的。”楚荞连忙道。 燕禳还是摇头,哭着道,“墨叔叔不在府里,他前天就离开上京了。” 楚荞心头也莫名一阵恐慌,茫然地望着面前哭泣的孩子,呼吸都有些不顺畅。 “他们说爹爹和师公走了好多天了,都不知道去哪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爹爹是不是生气了,不要我一个人走了,荞荞……”燕禳一边抽咽着,一边说道。 楚荞蹲在那里,思绪有些乱,一时间也理不清楚头绪来,让她有些惶然。 “荞荞,你帮我把爹爹找回来好不好?我以后会听他话的,我不会乱跑的,我不会再画花他的袍子的,我会好好习字的……”燕禳抓楚荞的手,哭着请求道。 泷一站在一旁,瞧着院子里的两人,目光有些深沉的复杂,却终究什么也没有说。 过了许久,楚荞渐渐让自己冷静下来,伸手擦了擦燕禳满是泪痕的小脸,扬起一抹笑容安慰道,“别哭了,也许他们是去了别的地方,可能去了江南,也可能是去了桃源谷,我带你去那里找一找。” 燕禳连忙点了点头,立即道,“现在就走好不好?” 楚荞点了点头,望向泷一道,“你先带他上马车,我随后就来。” 燕禳听话地跟着泷一离开,先去马车上等着。 院子内,楚荞慢慢站起身来,蹲着太久了,脚都忙了,一起身都险些站不稳,诸葛无尘身边的护卫聂青立即上前扶住了,“王妃小心!” 楚荞笑了笑,“多谢。” 聂青立即让人搬了椅子来,扶着她坐下,“王妃,这上京不是久留之地,咱们不能多耽误在此。” 这就是大燕皇帝的眼皮底下,而那人正千方百计地寻找她的行踪,一旦被人发现,他们怕再难活着离开大燕了。 楚荞抿唇点了点头,思量了一会儿,道,“你派几人暗中寻找宸亲王府大总管墨银的行踪,一有消息,立即通知我。” “王妃,我们是要保护你的安全。”聂青一听,立即道。 他们是奉了左贤王的命令,一定要将王妃安全护到回到岐州,如今他们离开,若是遇上什么危险,他们没有保护在侧,回去如何向左贤王交待。 楚荞疲惫地叹了叹气,平静说道,“放心,我带着泷一在身边,自己也会多加小心,这件事很重要,你们一定要尽快查清通知我。” 她再一次叮嘱道。 不知为什么,总觉得燕祈然这一次的失踪,有着她所不知道,却又与自己息息相关的原因。 聂青望了望她的神色,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那王妃再带一个人在身边。” 楚荞点了点头,并将神兵山庄的信物交给了他,“带着这个,去找驿馆的周大人,他也许能提供线索帮你们,行事小心些。” “是。”聂青说完,接过信物,留下了一人跟着楚荞,带着其它人立即离开了。 楚荞深深吸了口气,起身离开院子,朝着燕禳等待的马车走去,准备前往江南,心中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也许一切只是她多想了吧,他应该是在江南或都桃源谷。 其实,她是希望他的离开,他的绝情,都是有着不可告人的原因,那么她还可以去揭开这个原因。 可是,她又莫名的希望,这一切只是自己多想,他完完好好地在江南,或是桃源谷,依旧过着闲逸自在的生活。 因为,比起别离,比起不得所爱,她更害怕这种他失去踪迹,寻无所踪的恐惧。 从上京去江南,路上一刻都没有停留,她嫌马车太慢,出了上京城就带着燕禳直接骑马赶路,燕禳在路上才渐渐有疑问,荞荞怎么会知道爹爹在江南的宸苑在哪里,而且连桃源谷都知道的那么清楚? 他想不明白,但也没有在这个时候向楚荞提出疑问,现在还是先找到爹爹要紧。 两人寻到江南宸苑,楚荞不便露面,只让燕禳一个人进了门,燕禳问了宸苑的管事,才知爹爹已经很久没有来江南了。 他还是不肯相信,自己亲自将宸苑跑着找了一个遍,果真还是不见人。 一无所获地从宸苑出来,他越来越害怕,哭着找到等待的楚荞,“还是找不到爹爹,荞荞,怎么办啊,爹爹真的不要我了。” 他哭着,不由后悔这些年自己的顽皮,不听爹爹的话,去岐州之前还一直跟闹着离家出走,还惹他生气。 从他记事起,他就是跟着他长大的,现在他突然找不到他了,才发现好害怕,就像天要塌下来一样地害怕。 楚荞心也不由跟着沉了下去,她也害怕了,可是她只是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道,“我们去桃源谷再找。” 燕禳抹了抹脸上的泪,点了点头。 楚荞牵着他走了走,又有些不放心地摸了摸燕禳的额头,这一路寒风冽冽地吹,怕会将这孩子给吹得感冒了,确认他没有生病,她才将他抱上马。 几人又辗转从江南,寻往桃源谷,追查墨银踪迹的聂青等人,也没有消息传来。 从上京到江南,快马跑了三天三夜,从江南辙往桃源谷,又是两天两夜的路程,可即便是这样的赶路,她仍旧觉得不够快,恨不得肋生双翅飞到了桃源谷去看个究竟。 几人到达桃源谷的时候,天已经黄昏,她下了马,牵着燕禳站在谷外,急切地赶到这里,此刻又有些害怕走进去。 他们想要进去看到他,却又都在害怕,害怕他们这般马不停蹄地寻来,依旧是一个空无一人的地方。 楚荞站在谷外的山路上,思绪有些恍惚,似乎五年前的秋日,他也是牵着她走在这里,与她约定了要在这里养老,要生一堆孩子,让他们出去赚钱,他们在这里安享晚年。 可是,离开了这个地方,他们之间的一切就开始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直到最后走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他娶妻生子,她叛逃再嫁。 如今,她又回到了这个曾经带给她无尽幸福与甜蜜的地方,可是一切都已变了模样。 燕禳觉得楚荞手渐渐有些冷,不由仰头望了望她,才发现她眼中已经不觉含有泪光…… 半晌,他出声道,“荞荞,我们进去吧!” 不管怎么样,总要进去看看才知道,爹爹是不是在这里。 “嗯。”楚荞深深吸了口气,点了点头,牵着燕禳朝着山谷内走去。 刚走进几步,燕禳不由又仰头望了望她,爹爹说过山谷口有幻术和阵法,要照指定的步法走才能进去,还专门教了他很多次才记住。 可是现在牵着他进谷的荞荞,为什么会知道进谷的步法,而且就像是在这里走过无数次一样熟悉。 她……是不是曾经来这里? 他这样想着,两人已经走进了山谷内,谷中的竹屋就在眼前。 “爹爹――”燕禳松开楚荞的手,急切地跑向竹屋,推开门看到空荡荡的屋子,雀跃的心刹那冰冷了下去。 燕禳愣愣地进了屋子,不相信这里没有人,他在帐后找,在柜子里找,在所有可以藏人的地方去找。 可是,他找不到,怎么也找不到爹爹。 楚荞跟着他进了屋,看到空荡荡的屋子,心也似乎跟着空荡荡起来,屋内的桌上已经积了一层薄尘,已经有一段时间不曾有人住过了。 燕禳在这间屋里找不到,又到别的屋子里找,怎么也不愿意燕祈然失了踪迹的事实。 楚荞从竹屋里走出来,神色茫然地站在院子里,茫然地望着周围一切熟悉的景致,每一处都有着记忆的影子。 他们曾在这里相守过,即便只是短暂的时光,却成了她一生都挥之不去的甜蜜回忆,即便这些记忆在这五年来,每每回想让她痛入心扉,她还是忍不住想起。 可是现在,他去了哪里? 上京没有他,江南没有他,这里也没有他,好像全世界都不再有他的踪迹,不再有燕祈然这个人了。 她只觉得前所未有的恐慌和无助,她不知道要怎么办了,不知道要去哪里找到他? 这种无助,是她从未遇到过的,在她被丢弃在冰湖,在她拿到休书离开王府,在她失去他们的女儿,在萦萦因她惨死,她都没有这般无助过。 燕禳找遍了谷内,回到楚荞在地方,他还没有哭,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地楚荞,却先落了泪。 他愣愣地瞧着他,有些不解,不见了的是他的爹爹,为什么荞荞哭得比他还要难过伤心…… “荞荞……”他强忍着不哭,走到她面前,虽然心中害怕,可是他却忍着不让自己哭,伸手小手擦了擦楚荞脸上的泪痕,安慰道,“荞荞你不要哭好不好,禳儿都不哭的。” 楚荞笑了笑,伸手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泪痕,燕禳此刻比她还要害怕,还要无助吧,她怎么能在他面前哭,让他失了希望。 两个人在谷中坐了一夜,燕禳这些天太累了,坐着坐着就趴在她怀里睡着了。 楚荞默默望着月色中的桃源谷,澎湃的心绪渐渐沉寂了下来,她开始回想自与他认识的每一件事,他所说过的每一句话…… 也许,自己这些年爱的只是燕祈然给予他的温柔爱护,可是她却从未真正地了解过他,她总以为他很强大,强大到无所不能。 可是,这世上根本不可能有谁无所不能。 也许,他也面临了很大的困境,连他也无法解决的困境,只是,她不知道,也没有别人知道。 她爱着他,却只爱着那个给他温柔呵护的男人,却不曾去爱那个在未知困境中挣扎无助地他…… 第二天黄昏的时候,楚荞抱着熟睡的燕禳从桃源谷出来,泷一将燕禳接过放到了马车上,聂青的手下禀报道,“王妃,聂大人已经查到了墨银的行踪。” 我到哪里去找你?2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自桃源谷离开,燕禳一连几天跟着她奔波,上了马车就一直沉睡着。 一连走了一天,寻到了地方更换马匹,楚荞抱着燕禳从马车上下来,孩子许是太累了,头搁在她肩上睡得很沉。 泷一拿着吃食走近,道,“我来抱着他吧,主子你吃点东西。丫” 楚荞面目平静,淡淡道,“不了,不饿。媲” 说话间,拉了拉裹在燕禳身上的披风,不由自主地叹了叹气。 泷一站在边上,瞅着睡着的孩子已经哭得眼睛红肿,拿着水囊地手不由收紧了几分。 “还有一会儿才能上路,我出去买些吃的放马车上,燕世子醒了好吃。” 楚荞抿唇点了点头,应声道,”嗯。” 泷一放下手中的东西,快步离开神兵山庄的秘密驿站,到了人来人往的城里,没有立即去买东西,反而寻到了一家茶楼,短短写了一纸秘信,望了望不远处茶楼的掌柜。 那是神兵山庄在各州各城的情报联络人之一,楚荞带着燕禳到大燕,他就该传消息给墨银的,却又一直心生犹豫,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违逆宸亲王府的命令。 他是宸亲王故意放到楚荞身边,护卫安全和观察动向的,以便随时将楚荞的状况随时回报给宸亲王府。 可是,如今他不知道自己继续这样下去是对还是错。 原本,楚荞准备带着燕禳回上京,他就应该联络墨银设法阻止的,可是他犹豫了,在看到楚荞一次次提起那个名字都失魂落魄之后,在看到她与自己的亲生儿子咫尺相对,却不能相认之后,他有些不忍再继续了。 但是,此时此刻,他又一次寻到了宸亲王府的人,想要通知墨银尽快早做准备,以免被楚荞追过去发现蛛丝马迹,让宸亲王这么多年的苦心筹划都毁于一旦。 他也曾相信那个人是不忍让自己心爱的女子承受伤痛,相信他是为了要更好的保护她,保护他们的孩子,相信他做出那样的决定,是为了不让他们母子卷入更大的危险中。 可是如今,他走了,让这母子二人怎么办? 难道,要这样让他们母子一生不得相认吗? 燕世子如今已经没有了父亲在身边,却连近在身边的亲生母亲也不能相认,这是何等的残忍。 泷一静静地坐在茶楼里,做着这一生最为艰难的一次决定,这是他最后通知墨银的机会,如果错过了,便再也无法阻止楚荞找到墨银,追查到宸亲王所做的一切。 他知道宸亲王从未放下过自己的女人,亦知道楚荞也从未真正忘记过那个人,更知道当年燕世子出生的一切真相,他想就即便他们不能一家团聚,起码也要让他们母子相认。 可是,楚荞一旦发现燕禳的身世,就一定会再追查宸亲王的行踪,而那个人曾那样恳切地拜托过他,在他走之后好生保护他的妻儿。 他不知道有什么样的困境,让他那样睥睨众生,只手便可倾覆天下的人,这般无助。 所以,他在此刻才这般挣扎犹豫,让她去追查到真相,让他们母子相认,是为他们好,还是最终会把他们卷入那场未知的巨大危险之中,害了他们一家。 客栈里人来人往,泷一在那里一个人坐了一盏茶的声音,最终拿着自己写好的秘信走出了客栈,扔进了路边卖炒货的火炉内,烧成灰烬。 他想,不管是什么样的困境,没有试过去战胜,又怎么会知道最终的结果。 也许,这世间真的会有一个奇迹会降临在那久经磨难的一家人身上,让他们能越出困境,重新相守。 泷一买了水果和一些燕禳平时喜好的点心,没有在城内多加停留,便折回去去与楚荞等人会合,回去的时候马匹已经换好了,楚荞和燕禳已经上了马车。 “主子,东西买到了。”他说着,掀开车帘将买来的东西放到车上,神情一如往昔的平静无波。 楚荞勉强扯出一丝平日的淡笑,道,“多谢。” “怎么去了这么久,你再不回来,我就得过去找了。”驾马车的护卫随口说道。 泷一翻身跃上马背,语气平淡如昔,“城里人多,买东西等了一会儿。” “是吗,时候不早了,咱们上路吧。”那护卫说着,驾着马车便驶向了大道。 泷一在后面打马跟上,对于不该提的事,他没有说,也没有露出一丝让人怀疑的异色,只是静静地跟随在马车候,等待着因为自己的一念之差,而将改变的一切。 聂青等人寻到了墨银的行踪,却不敢靠近去打草惊蛇,只是小心尾随,又一路留下记号,以便楚荞等人能尽快寻到。 自桃源谷赶过去需要两日的路程,途中燕禳因着几日风雪长途跋涉,生病高烧,楚荞不得不暂时停下赶路,带着他去找大夫医治。 泷一端着煎好的药进屋,楚荞还坐在床边,不时拿毛巾敷着燕禳的额头,希望他能好受一些,却全然忘了自己也是好几夜没有合眼了。 “主子,燕世子交给我照顾吧,你去睡一会儿。” 楚荞淡淡摇了摇头,明明眼已经疲惫不堪,却又强自打着精神不肯入睡。 泷一将药放到桌上,走近道,“主子你还是休息吧,你若再病倒了,燕世子醒来了又要担心了。” 楚荞想了想,还是起身走到了不远处的软榻侧躺下,闭眼之前说道,“有事叫醒我。” 其实,不用叫,她根本睡不着。 自桃源谷出来,她一直在想,燕祈然为什么会失踪,又为什么要在临走之前将燕禳送到她这里来,大燕的兵马如今也不再溃败,反而与西楚陷入了胶着,这一切都是从宸亲王府的箭机营和门下食客到了前线之后。 这让她总有一种感觉,他如今的失踪不是一时兴起,反而是计划已久,他把身边的人,身边的事都一一安排好了,甚至她都开始怀疑,自己也不是也是他安排中的一部分。 这样的念头一直萦绕在心头,可是她一直想,一直想,却怎么也找不出头绪。 泷一望了望闭目休息的楚荞,自己坐到了燕禳的床边,接替了她方才的工作,这几日瞧着母子两人这般奔波寻找,他也心中难安,险些就要将燕世子的身世给说了出来。 “泷一。”榻上闭着眼睛的楚荞突然出了声,问道,“这五年来,我一直防着你还是效忠宸亲王府,商议要事,处理神兵山庄事务都有意支开你,你说,我这么做是对,还是不对?” 泷一一震,沉默了一会儿,“主子所为,必有你的用意,属下不知。” 他这些年向宸亲王府传递消息,一向小心谨慎,难道还是被人发觉了,引起了她的怀疑。 “那么,你的主子,是我,还是他?”楚荞倏地睁开眼,沉声问道。 天生敏锐的直觉告诉她,这个一直在她身边沉默寡言的人,非同小可。 “当然属下被逐出宸亲王府,是您让我留了下来,属下效忠的自然是你。”泷一回道。 那个人说过,从那一天起,他要效忠护佑的人,就只有她。 楚荞从他神色中看不出异样,便又闭上了眼睛,不再说话。 次日,燕禳烧退了,一向讨厌喝药的他,自己乖乖地喝了药,吃了饭,然后主动要求继续赶路。 他知道自己生病了,也知道很难受,但他要先找到爹爹,多耽误一天,就少一分找到的希望。 楚荞也心疼他跟着奔波,但看他极力坚持,便放弃了让他再休养一天的计划,吩咐泷一等人,继续赶路,去跟聂青等人会合。 江城,墨银亲自带人护送尹三夫人母女和玉锦,因为已经领近与西楚交界的边境,他不得不更加小心。 尹三夫人主仆三人被人严密看管在房间,墨银亲自将膳食送了进去,淡淡说道,“吃完早点休息,明天还要上路。” 尹三夫人似乎短短数日已经苍老了不少,再不是之前上京城中精明的国公府三夫人,发间又多了几缕白发,触目惊心。 “你到底要送我们去哪里?”她问道。 墨银将端来的膳食,一样一样地摆上桌,平静道,“这不是你该知道的,到了地方,自然就明白了。” “到底准备把我们关到哪里?”尹三夫人嘲讽地笑了笑,哼道。 墨银将菜全部放好了,一如往昔搬了张坐在屋里,盯守着三人用膳,“那里吃穿用度不会少了你们的,王爷没有取你们性命,已经是天大的恩惠了。” “我们不希罕那个魔鬼的恩惠!”她冷声哼道。 看样子,是要把她们关到没人的地方,软禁至死。 那样的生活,跟死人又有什么区别。 “那是你们的事。”墨银不想再对着女人辩驳这些谓的话题,起身出了门在院子里坐着。 玉锦扶着尹沉香到桌边坐下,给她盛了饭道,“二小姐吃饭吧!” 尹沉香却只是搂着那件旧襁褓,怎么也不肯松手,无奈之下,玉锦只得自己一口一口喂她吃。 尹三夫人望着女儿那般模样,不由眼眶一红,坐到桌边一边吃饭,一边道,“这里,应该是到江城了吧!” “好像是的,过了白虎关就是西楚了。”玉锦回道。 尹三夫人闻言目光有些幽深难测,喃喃道,“是啊,过了白虎关,就是西楚了。” 玉锦小心翼翼地望了望她的面色,又望了望尹沉香,犹豫了好一阵,小声说道,“听说,玉溪姐和表小姐都在西楚……” “嗯,都在。”尹三夫人淡淡地点了点头,看不明白她是在想什么。 玉锦抿唇,深深吸了口气,说道,“要不,我想办法逃出去,到西楚去找玉溪姐和表小姐,表小姐是西楚的右丞相,又是神兵山庄的人,一定能救你和二小姐的。” 唯今之计,能救她们的人,也只有表小姐了。 这一路,看得出来墨银都是小心翼翼的,到了江城他就更是谨慎的不得了,一旦她能够逃进白虎关,她也就不敢冒然再追过去抓人了。 只要,她能够去岐州找到玉溪和表小姐,就一定能够把三夫人和表小姐救出去。 “她?”尹三夫人闻言目光有些怅然,叹道,“她怕是早恨毒了我们母女了。” 她永远也忘不了,楚荞当时要与她们恩断义绝时所说的每一句话。 她恨燕祈然调换孩子,害死了明珠,可是她们任何人都没有资格去恨楚荞,因为楚荞曾冒着生命危险去救过那个孩子,也曾放下所有的骄傲甚至自尊向那个人求救过…… 但是,她不管他燕祈做出那么多事却瞒着楚荞,到底是何目的,她就是不惜一切,也不会让他得逞。 他越不让她知道,她就越要让她知道。 ―― 据说,作者下一章要写死三夫人了。 不说清楚,谁也别想走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江城。 楚荞一行赶了一天一夜到达城中与聂青等人秘密会合,燕禳虽然病好些,但人还是没什么精神,却又担心爹爹的状况不敢放心睡觉。 “王妃。”聂青看到从马车上下来的人,立即上前道媲。 楚荞让燕禳留在了马车上,下了马车直接问道,“人呢?丫” “一个时辰前刚刚离开江城,我已派人暗中跟随。”聂青回话道。 墨银到底是宸亲王府的大总管,一路上行事极其小心,若是没有神兵山庄的人暗中相助,怕是他们也很难找到。 “可有让人起疑?”虽然她在王府待的时间不长,但墨银和泷一都曾是燕祈然的左膀右臂,泷一身手过人,墨银行事机警,都不是简单的人物。 “对方很小心谨慎,我们也不敢跟得太近,所幸有神兵山庄的人暗中相助,咱们才没有被甩掉。”聂青尴尬地笑了笑,说道。 说起来,自己也是左贤王府的侍卫长,以前也从来不觉得宸亲王府也没有什么了不起,如今一个总管就险些几次把他们给甩掉,实在让他无法再小看。 楚荞又问道,“他们往哪个方向去了?” “白虎关方向。” 楚荞抿唇点了点头,一边转着手上的扳指,一边思量着问道,“他跟什么人在一起,可有察觉是为何而来。” 墨银听命于燕祈然,燕祈然失踪了,他却出现在这里,是要干什么? 聂青仔细回忆了一番,方才回话道,“除了带的侍卫,还有三个人,虽然隔得远看不太清楚,但可以肯定是三个女人。” “三个女人?”楚荞拧了拧眉,有些失落地追问道,“没有别人吗?” 聂青摇了摇头,“他带的人对那三个女人看守很严,我们连去查探的机会都没有,除了这三个女人,再没有别的人了。” 楚荞默然点了点头,没有再问话,看来希望又要落空了,燕祈然没有跟墨银在一起。 “现在怎么办?”聂青问道。 楚荞有些茫然地望着外面街上熙熙攘攘的人流,只觉得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席卷而来,她引以为傲的聪明和冷静,都溃不成军。 燕祈然,你到底去了哪里? 我要去哪里,才能找到你。 燕禳扒在马车窗口,望着不远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楚荞,鼻子有些酸酸地,难过得想要哭,又把眼泪忍了回去。 过了一会儿,楚荞转过身来,吩咐道:“去白虎关。” 上京没有他,江南没有他,桃源谷也没有他,她从失望到害怕。可是,她又不能害怕,因为燕禳还看着她,还等着她帮他找到父亲。 楚荞一边往马车边上走,一边吩咐道,“聂青,你先护送燕世子去安全的地方。” 白虎关也是西楚与大燕交战的战场之一,他这样冒然去追人,一不小心就会招来两国/军队的交战,燕禳若是跟着他们,若是有一点顾不上他,就会有危险。 况且,外界并没有多少人知道大燕的宸亲王世子在她身边,不好让他在这样的场合露面。 “好,我立即去安排。”聂青道。 楚荞走近马车,撩着车帘,对着里面有些病恹恹地孩子说道,“禳儿,我有事要办,可能有些危险,先让人送你走,我天黑之前就去找你。” 燕禳抿唇望着他,心里是不愿意的,但还是点了点头,“好,你要小心。” 荞荞要去办的事,一定是跟帮忙找他爹有关系的,因为有一定危险不想牵连到他,所以才让人把他送到安全的地方等着。 他知道,所以他不想在这个时候无理取闹。 聂青立即派了两名护卫,带着燕禳先行离开,楚荞方才带着泷一与聂青等人,去追墨银离开的方向。 白虎关上,新任守将花凤凰百无聊赖地叼根草坐在高高的瞭望台,瞅着大燕军队驻扎的方向,叹了叹气,“怎么还没有打过来呢?” 与花凤凰同来镇守白虎关的,还有虎威堂的樊离,听到她的抱怨,不由同情地望了望大燕的方向,“你连着打了人家三天,对方都吓得退守了几里地了,还过来送死,人家又不是傻子。” “那咱们出兵吧,一鼓作气打到上京去。”花凤凰兴奋地抬头道。 樊离完全无视她的无理要求,平静地说道,“王上有令,白虎关一月之内,不得出兵。” 如今正面战场上,战事胶着,白虎关也是要塞之地,只需要安全镇守就可以,不得出兵折损兵马,偏偏这个女疯子天天就想着出兵,就算不能带兵打,闲不住了就自己摸到人家军营去闹腾一翻。 不过,好在她身手过人,回回都还活着回来了。 “咱们现在不出兵,人家还以为咱们怕了他们了,反过头来就会出兵来打白虎关了。”花凤凰极力劝说着樊离答应调兵,出去打个痛快。 “白虎关附近,已经设满机关陷阱,他们来了也是有去无回,不用你动手。”樊离淡淡说道。 现在当务之急,是守住白虎关,而不是出兵攻打,折损实力。 花凤凰见劝说没戏,继续百无聊赖地磕瓜子,盯着大燕军队驻妃的方向,希望有人能送上门来打发一下无聊地时间。 此时,白虎关外的旧官道上,墨银一行人走得很小心谨慎,大燕军队方向已经提前知会过,所以并没有人过来找麻烦,只要不惹到驻守白虎关的西楚军,平安过了这白虎关地界就行了。 行进到叉路口,玉锦撩起车帘道,“停一下。” 墨银不耐烦地勒马停住,回头望了望,“什么事,这里不能久停。” “我……我肚子不太舒服,想方便一下。”玉锦羞怯又为难地说道。 一个女儿家,在一群大男人面前提这样的要求,确实是需要胆量的。 “就一会儿就行,我……我实在……”玉锦一手捂着肚子,焦急地望着前方带路的墨银。 墨银四下望了望,淡淡道,“快去快回。” 玉锦千恩万谢地从马车上下来,尹沉香也探出头来,沁声道,“我……我也要去……” 墨银抿唇点了点头,吩咐两个人注意听着点动静,以免出什么意外。 马车内,尹三夫人撩起车帘望了望玉锦和尹沉香离开的方向,心中默默数着着数字,一手悄然拔下发间的金钗握在手中,伺机而动。 尹沉香和玉锦去了好一会儿,也不见回来,也不见有动静,墨银眸光一沉,道,“你们过去看看。” 两名侍卫立即下了马,朝着尹沉香两人的方向寻了过去,仔细一看那里哪还有人,立即回道,“墨总管,人跑了。” 墨银闻言跃下马背,快步赶了过去,沉声道,“追!” 除了留下两人看守马车上的尹三夫人,其它的人都赶着去寻人了,尹三夫人看到墨银走远了,骤然一掀车帘,手中的金钗狠狠扎在马屁股上,驾起疯狂奔驰的马车朝着另一条叉路狂奔而去。 墨银听到后面传来马儿嘶鸣声,方才知道是中了计了,立即吩咐道,“你们几个继续找,其它人随我上马追人。” 其实,真正要跑的人不是尹沉香和玉锦,而是尹三夫人,自己竟然一时失察,让她钻了空子。 马儿受惊,在道上疾驰如风,尹三夫人几度险些给颠了出去,看到马车渐渐从树林里出来了,看到白虎关越来越近,她眉眼间扬起一抹冰冷疯狂的笑意。 墨银奉令押送她们,所以也不会随便取她们性命,可是她不甘心自己和女儿要一辈子被软禁在与世隔绝的地方,她可以不在乎,可是她不能让沉香这样过完一辈子。 所以,她要去闯白虎关,把墨银等人都引过去,惊动了白虎关,最终也会惊动岐州,楚荞也一定会发现其中端倪。 只要她追查下去,就一定会发现燕祈然的所做所为,那么沉香就还有一丝获救的希望。 马车刚一从树林里冲出来,墨银也很快带人追了过来,尹三夫人往这边跑,她的用意他又如何不明白。 但是,那个秘密是绝对不可以泄露出去,绝对不可以让那个人察觉到的。 于是,他沉声道,“拿弓箭!” 他不想杀她们,可此时如果不杀,才会引来更大的麻烦。 楚荞带着人刚追过来,便远远看到从树林里冲出的马车,以及紧追在后的墨银和王府侍卫,看到他搭箭拉弓射杀前面马车上的人,不由锐眸一眯。 墨银拉弓放箭的瞬间,楚荞绑在手上的袖箭也同时机关一动射了出去,并且快而精准的击落了他所射出的箭。 墨银没想到这个时候有人插手捣乱,再度搭箭拉弓指向出手的人,却在看清一行人的时候,惊得险些从马上掉下来。 虽然为首之人一身男装打扮,甚至改变了面容,但那身形依稀觉得熟悉,再加上……她身后跟着的泷一…… 这个人的身份,不言而喻。 白虎关的瞭望台上,花凤凰远远看着杀气腾腾的一伙人逼近关来,顿时兴奋地大叫,“有人偷袭了,抄家伙!” 樊离沉着面喝道,“不许出城,这是军令。” “人家都打到家门口了,不出去收拾了多没面子。”花凤凰热血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不用你担心,我保证他们连城门都摸不到。”樊离淡淡地望着前外狂奔而来的马车,目光平静而悲悯。 近了。 更近了。 他心里默念着,只见马车驶到白虎关外五十丈处,马儿踩到了土里的铁蒺藜,扬起前蹄将马车上的人甩了出去。 与此同时,箭雨机关也随之启动,利箭如雨从四面八方射向触动机关的马车,马车在箭雨中化为碎木,马匹当场中数百箭倒地而亡。 人,自然也不能幸免。 花凤凰远远看着那一幕,虽然不知道被射成马蜂窝的是哪个倒霉蛋,却也不由惊叹道,“好阴毒的阵法。” “唯有如此,白虎关才能固若金汤,不被大燕所动。”樊离道。 白虎关镇守的兵马并不多,所以唯有如此,才能以策万全。 关外平原之上,所有人都被眼前的一幕所震动,尹沉香也被找到带着追了过来,玉锦看到数丈之外一地血腥和破碎的马车,惊得面上血色尽失。 “三夫人,三夫人……”她说着,便跑了过去。 楚荞一开始并不知那里被射杀的是何人,看到被带出来的沉香和玉锦不由愣了愣,再看到玉锦叫着三夫人朝着马车跑了过去,顿时有些懵了。 方才,墨银要射杀的……是她? 她望了望墨银,下马快步朝着马车的方向走了过去,看到被数十支利箭钉在地上,一身血腥的人,方才肯定……确实是她。 她因为马车和马匹的遮挡,中箭并没有那么多,看到出现在面前的人,不由笑了笑,“……是你啊!” 她分不清,眼前出现的人,是幻影,还是真实。 楚荞走近,蹲在边上,平静说道,“是我。” 她看着眼前这样的尹三夫人,不可否认,很震动,很难以置信,也难以理解。 只是,早已没有了当年离开国公府之时的痛,只是看到一个曾经相识多年的人,就要在自己面前死去,心中不免难过。 “三夫人,三夫人……”玉锦跪在地上哭注地叫着她,“你不能死啊,你死了二小姐怎么办……” 尹三夫人张了张嘴只能发出微弱的声音,伸着满是血迹的手伸向楚荞,想要她靠近一点,似是想要告诉她什么。 墨银也随之赶了过来,淡淡地看着血泊里的人,面色沉冷如铁。 “救沉香……孩子……”她张着嘴想要告诉她,孩子没有死,可张了张嘴却再也发不出一点声音。 “孩子怎么了?”楚荞追问。 她想起之前在宸亲王府所听到的话,想来她是想要她救沉香和她腹中的孩子。 尹三夫人终究没有说完想说的话,便断了气息,死不瞑目地瞪着天空。 墨银见人已死,心中却想不出要怎么应对突然出现在这里的楚荞,朝身边的两人使了个眼色让他们带着沉香和玉锦先走,横竖不要让楚荞知道不该知道的东西便是。 楚荞伸手将尹三夫人的眼睛合上,站起身望向准备离开的墨银,声音沉冷,“燕祈然在哪里?” 墨银脚步一顿,望了望不远处的泷一,按理说楚荞追踪他到这里,他应该提前支会她做好准备的,可是他没有。 他到底想做什么? 半晌,他平静地答道,“我不知道。” 是的,他确实不知道,恐怕除非了一起离开的老酒鬼,这世上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是他要你杀掉尹三夫人?”楚荞声音不自觉地有些颤抖,尹三夫人的死之后,一定有什么重大的秘密。 “王爷没要我杀她,但她做了不该做的事,不得不杀。”墨银道。 如果她不来闯白虎关,他不会下杀手。 “什么不该做的事?”楚荞一步一步逼近前去,迫切地想要揭开这个答案。 墨银没有回答她,扫了一眼随他而来的众侍卫,道,“走!” 这个地方,不能再久留。 她现在是开始怀疑,但只要先把尹沉香和玉锦送走了,关于尹三夫人的死,他可以再设法布局解释。 “呛——” 楚荞一把抽出聂青的佩刀,身如鬼魅一般,转眼之间寒光冽冽的光已经架在了墨银脖颈之上,“不说清楚,谁也别想走!” 明珠是我们的孩子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这一刀出得快而准,墨银脖颈处都划出一道血痕。 尹三夫人就死在她的面前,她不弄明白她为什么要逃跑,墨银又为何要意图射杀,岂能就这样放他们走? 她这一出手,聂青等人也围上了其它几名宸亲王府的侍卫,气氛一时剑拔驽张起来。 这样的阵势,让一直没有说话,甚至连母亲死在面前都不曾发觉的尹沉香警觉起来,她惊恐万状地搂紧着怀里的旧襁褓,惊惶地叫道,“不要过来,不要抢我的孩子,不要抢我的孩子……媲” 楚荞皱着眉头望了过去,只见她瑟缩在玉锦身后,可是就算五年不曾碰面,她也知道这不是一个正常的沉香,所会说出来的话。 沉香眼看着尹三夫人在自己面前殒命,竟然不哭不闹,甚至连一句话都没有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刚才,为什么要杀她?”楚荞再一次问道,声音沉重而威严。 墨银低眉瞥了一眼架在脖子上的刀,平静说道,“是她做了不该做的事。” 王爷费尽心机要瞒着这个人,如今眼看着就要曝露一切,他却不知该如何应对。 “燕祈然呢?他在哪里?”楚荞又一遍问道,不是方才的询问,而是逼问。 墨银抬眼,直直望着楚荞,神色和目光都平静无波,“他没说,我不知道。” 楚荞还是不相信,深深吸了口气,说道,“我送燕禳回了上京,王府里没有人,寻到江南也没有,找到桃源谷也没有人,燕禳生病了,一直要找他。” 不仅燕禳要找他,她又何尝不是。 墨银闻言不由皱起了眉头,根本不会想到她这么快就会送燕禳回去,他不在京中应对,她竟已带着人把这些地方都找遍了。 “王爷走了半个多月了,没有说他去哪里,也没有说他什么时候回来,我真的无法回答你。”墨银说道。 他又何尝不想知道那个答案,何尝忍心让已经生病的小世子寻不到亲人。 楚荞抿唇沉默着,看来墨银确实不知道他的行踪,可是如今最后一个可能知道他去向的人,也这般回答她。 她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敛目重重叹了叹气,握刀的手无力地垂了下去,“你走吧!” 墨银望了望她,又望了望不远处的泷一,一抬手示意侍卫们带着沉香,立即起程离开,再留在这里引起更多的怀疑。 “慢着。”楚荞沉声叫道,扬手一指沉香和玉锦,“她们两个留下。” 虽然没有过去的姐妹情份,但如今眼看着尹三夫人惨死,沉香神智失常,她若还置之不理,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事。 何况,尹三夫人也在临终之前拜托了她。 “这两个人我必须带走,我不会取她们性命,这是王爷的命令。”墨银望向楚荞,直言道。 他必须趁着楚荞还没有疑心起世子的身世,将这两个可疑的人带走,再设法以其它的事引开她的注意,才能平息这场风波。 楚荞扫了一眼沉香和玉锦,沉声道,“这两个人,我也必须留下,你若想带人走,那就试试看?” 墨银那般急切地想要射杀尹三夫人,又这么急着要把沉香和玉锦带走,她们身上一定有着不可告人的,更不想让她知道的秘密。 但是,墨银想从她手里把人带走,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楚大人,你何必这般苦苦相逼?”墨银面色有些异样,不动声色地望了望泷一的方向,希望他能设法解围。 原本要从这个人手上带走人都不容易,更何况这里是白虎关的地界,就算他能侥幸胜过他们,后面白虎关内的守军再出来,到时候任凭他带的人有通天的本事,也休想从这里离开。 泷一没有去看墨银求助的目光,也没有站出来说话的意思,如果他早些通知,楚荞不会追到这里来,也不会闹到现在这样的局面。 这是他做出决定时,就可以预料到的画面。 墨银可以坚决地执行那个人的命令,那是因为他不曾看到楚荞这五年生活的情景,不曾看到他们母子咫尺相对,却无法相认的情景…… 可是,他看到了。 所以,他不忍再欺骗隐瞒下去,这么多的人都知道那件事的真相,却唯独这两个最应该知道的人,一直被蒙在鼓里。 楚荞大婚之日,燕祈然悄然来了上京,他是看到了的,所以他更不忍心看到明明都深爱着对方的两个人,要这样彼此折磨。 若是以往,他断然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也许是这五年的所见所闻改变了他,也许是那个刁蛮任性的女子给他这样决定的勇气。 白虎关上,花凤凰远远地看着热闹,渐渐发现有些不对劲,说道,“怎么打起来了,这什么情况啊?” 樊离远远地望了望,不由眯起了眼睛,这不可能是大燕来偷袭的兵马,瞧着身形还有些熟悉,“好像是咱们的人。” 说着,他朝瞭望台下走,准备出城去看个究竟。 “我也去。”花凤凰说着,已经上面跳了下来,落脚之处一片尘土飞扬。 白虎关外,双方人马僵持着,两名侍卫持刀架在了沉香和玉锦脖子上,楚荞一时之间也不敢轻举妄动。 “楚大人,现在我们可以走了吗?”墨银平静地说道。 如果不能把人带走,他宁愿让违抗命令让两人死在这里,也不可以让楚荞从她们口中问出世子的身世之谜。 然而,他这样做,便更让心思敏锐过人的楚荞起疑,更下定决心要把沉香和玉锦留下来。 沉香并不知架在脖劲上刀刃的危险,只是紧紧抓着抱在怀里的东西,生怕被人抢了去,颤抖着摇头喃喃道,“不要抢我的孩子,不要……” 楚荞目光有些有些冷冽,道,“我非要留人不可呢?” “那我便杀了她们,楚大人再杀了我们。”墨银平静说道,明明是生死一线,却说得再轻松不过。 楚荞冷冷地望了一眼墨银,又望了望被两名侍卫钳制的沉香和玉锦,身形一晃便飘了过去救人,几乎在她出手的同时,墨银也出手阻止,并下令道,“杀了!” 泷一也在同时冲了过来,拦住了墨银,给楚荞出手赢得了时机,一切快得就在眨眼之间,楚荞制住了尹沉香两人颈上的死亡之刃。 宸亲王府的众侍卫立即又围了上来,聂青也立即带着人出手相助,一时间双方交起手来。 “聂青,护送主子她们先进关,这里交给我。”泷一一边与与墨银交手,一边大声道。 聂青一听,望了望楚荞,立即带着人护送着楚荞和沉香几人往着白虎关的方向撤去。 泷一和墨银虽然都出自宸亲王府,论及机警泷一不及墨银,但论及身手,墨银却也不如他,王府的侍卫多是由泷一给一手训练出来的,便是多人合围,也难以取胜于他。 墨银一扬手示意所有人都停下来,声音难掩怒意,“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泷一见他不再动手,于是收剑入鞘,“我知道。” “你明知道楚荞带着世子去了上京,又来追查我,你为什么不通知我?”墨银怒意沉沉,一把揪起泷一的衣襟,“王爷安排好这一切才走,你现在让他苦心安排的一切都白费了!都白费了!” “他们应该知道,比任何人都应该知道!”泷一说道。 “你会害死他们!”墨银气愤交加,狠狠一拳砸在泷一脸上,“但凡主子他有一点办法,他也不会做到这样的地步。” 因为,强大如他也没有办法走出困境,所以才不得不推开自己心爱的女人,不得不放下自己的妻儿独自远走。 他没有办法陪伴他们一生,起码尽自己所有的努力,给他们一定安全的生活。 他们无法帮助那个人也就罢了,如今连他交待的事情也做不到,有何面目再自称是宸亲王府的人。 泷一沉默地望着已经进了白虎关的一行人,只是道,“他们过得不好。” 他知道那个人是为了他们母子好,可是他们过得并不好,不是生活不够好,而是他们失去他们最重要的人,过得不幸福,不快乐。 墨银有些怔愣,有些不敢相信泷一会说出这样的话,道,“那也总比没命了强。” 泷一望了望他,朝着白虎关的方向走去,只说了一句话,“这世上总有些东西,比生命更加重要。” 楚荞将沉香和玉锦二人刚带到白虎关外,花凤凰和樊离正好出来碰上,便立即将他们带进了关内,聂青看到人已经安全,便道,“王妃,我回去接应泷一。” “嗯。”楚荞点了点头,瞥了一眼一直瑟缩在玉锦身边的沉香,出声道,“樊将军,传书岐州,请温大夫尽快赶过来。” “好,我这就去,后天应该就能赶过来了。”樊离虽然心有疑问,但见楚荞一脸凝重,也不好再去追问什么,立即下去让人给岐州送信去。 楚荞回头望了望远处尹三夫人殒命的地方,目光有些淡淡的悲凄之色,说道,“凤凰,带人去把死在那里的人带进关内,寻处好的地方厚葬了吧。” “什么人啊?”花凤凰有些不情愿,她一向只懂杀人,何曾干过给人收尸的事。 “尹国公府的三夫人,你……” “爷不去!”花凤凰一听是尹三夫人,便更加不甘愿了,虽然没见过这女人,但也从沁儿口中听到了不少,“她是没落在爷手里,这么死太便宜她了,直接赶几条野狗吃了省事。” 她说着,目光一斜望向玉锦和沉香两人,凶神恶煞道,“你们也是国公府的人吧?” 楚荞是脑子坏了吗? 这些人还救个屁啊,没捅两刀就够意思了。 “凤凰,拜托了。”楚荞目光恳切地望着她,拜托道,“人已经死了,过去的恩怨我也不想揪着不放。” 其实,她们也没做错什么,只是每个人立场不同,要保护的东西不同而已。 花凤凰不耐烦地白了他一眼,哼道,“嗯。” 楚荞点了点头,朝尹沉香走了过去,“我带你们进去……” 她刚走近一步,尹沉香便惊恐地躲玉锦背后,尖叫道,“别过来!别过来!别过来抢我的孩子……” 楚荞只得停下脚步,望了望玉锦道,“她……怎么了?” 玉锦回头安抚了一下沉香,方才回道,“二小姐现在神智不太正常,很怕生人,所以……” 楚荞抿唇沉吟了半晌,朝花凤凰道,“你先带她们进去寻个安静安全的地方安顿下来,我去接禳儿过来,一切等我回来再说。” 她也迫切地想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但沉香现在这个样子,也问不出什么来,她又担心燕禳的病情会不会加重,不好再继续追问下去。 “知道了。”花凤凰不甘不愿地哼道。 这也只有她能忍下来,要是沁儿在这里,不下手毒死人灭口才怪。 楚荞交待完事情,立即带两个人离开白虎关,接上燕禳回到白虎关内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燕禳夜里又发起了烧,楚荞忙着照顾他,也没有时间去看沉香那边的状况,想着等温如春过来给她诊治,应该状况会有好转。 第二天,燕禳稍微好了些,她没有向他说这些事,只身过去看望了一下尹沉香,只是她整个人躲在柜子里,不肯出来。 “玉锦,她为什么会这样?”楚荞站在几步之外,不敢上前靠得太近。 因为她一上前,沉香恐万分地尖叫,她也不想再刺激她。 “从德州回去之后,就渐渐变成了这个样子,之后一直被关在东篱园,便越来越严重。”玉锦说着,不由叹了叹气。 “关在东篱园?”楚荞拧眉重复着她的话。 玉锦小心翼翼地望了望她,咬着唇不敢再说话,最近发生了一系列的事,再加上三夫人的死,她不敢再多嘴说些不该说的,以免招致祸端。 楚荞见问不出什么,只得等温如春过来诊治过后再做打算。 温如春是第三天晚上赶到白虎关的,楚荞安顿了燕禳睡下,方才赶过去,一进门便看到沉香紧紧抱在怀中的旧襁褓,那熟悉的颜色,熟悉花纹,再没有第二人比她更清楚。 这是……这是当年明珠满月时候穿过的襁褓,是玉溪和她亲手缝出来的,怎么会在她手里? “你从哪里拿的?”楚荞走上前,想要将她怀中的东西拿出来看个究竟。 沉香一见有人要抢,死死抱在怀里大叫,“不要过来,不要抢我的孩子,不要抢我的孩子……” 楚荞却着了魔一般,强硬地将东西抢了过来,面上血色渐失,呼吸都有些不稳,“这是明珠的襁褓……” 突然之间,许多杂乱的东西涌现在她脑海里,似乎有什么可怕的事实要呼之欲出,她却又一时理不出头绪来。 “还给我!还给我!把我的孩子还给我!”沉香发疯一般扑过来抢夺,抢回去便赶紧抱在了怀里,“不要怕,不要怕,娘亲在这里,娘亲不会再让人害你的。” 温如春眼含泪光地望着眼前已经疯了的女子,痛入心扉。 楚荞逼近前去,目光犀利地盯着沉香,逼问道,“为什么要拿明珠的襁褓?为什么?为什么?” 温如春挺身将惊恐交加的沉香护在身后,沉声吼道,“因为明珠是她的孩子,是她和我的孩子!” 楚荞被他的话震得脑中一阵嗡嗡地响,愣愣地将目光转向他,声音颤抖地不成调,“你说什么?” “明珠是我和沉香的孩子,是当年被燕祈然换掉的孩子,够了吗?”温如春将这压抑在心头五年的秘密,沉声吼了出来。 楚荞有些惶然,他说明珠是他们的孩子,是被燕祈然换掉的孩子,那她生下的孩子……燕禳稚气的小脸猛地浮现在眼前,震得她一个踉跄。 燕祈然,你给我等着!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她的孩子没有死,燕禳才是她亲生的骨肉。 楚荞不是因为别人一句话就相信事实的人,思绪却又不由自主地回到了五年前孩子出生的那一天,燕祈然突然寻到了清云巷,而自己当时因为难产并不知孩子出生之后的状况,只怕孩子抱到她眼前时就早已经被掉包了。 当时的境况下,能这么天衣无缝地完成掉包计划的人,除了他还会有谁? 可是,她又有些不相信地摇了摇头,“不对,不是这样……媲” 当年,将明珠往大宛的时候,温如春也说孩子身上有魔气,他知道燕祈然也出现过那种状况,可若这孩子不是燕祈然的,又怎么会出现那样的状况。 “这世上有那样手段的人,除了他还有谁?”温如春护着身后的沉香,一向温和的面容显得有些扭曲,“如果不是换掉了孩子,他丢下沉香来为你接生,又怎么会对那个孩子不闻不问。如果不是换掉了孩子,这五年来他为何一直将燕世子带在身边,还不准沉香接近。如果不是换掉了孩子,当初你那样求他,他又如何会那样见死不救,那是因为……他早就知道明珠不是他的孩子,早就知道那只是代替燕禳的一颗棋子!一个替死鬼!” 楚荞的思绪被突如其来的真相搅得纷乱如麻,一时之间理不清头绪,亦辨不清真假,只能任由自己的思绪随着温如春所说的话,一步一步地去思量。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瞒着你做这样的事,但事实便是如此,只是你太过在意,才使得自己当局者迷,看不清真相。”温如春望着面色煞白的楚荞,直言说道。 楚荞扶着桌子才让自己站得稳,许久都沉默着不说话,似乎想了许多许多过往的种种,最后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五年前,明珠死的时候,我替她诊治意外发现自己与她滴血相融,当时并不敢相信,回到上京暗中查访才得知,当年到宸亲王府和清云巷接生过的稳婆和大夫都消失无踪。”他敛目深深吸了口气,那五年来撕心裂肺的痛苦记忆,再一次浮现眼前,沉痛地说道,“明珠下葬那日,他也去了,我在那里质问他,他也承认了。” 楚荞呼吸颤抖地扭头望去,目光如刀一般地锐利,“既然你知道为什么不说?为什么五年来都不说一个字?” 她当真以为那个孩子死了,五年来每每想起,都痛不欲生。可是这个人明明知道真相,明明一直都在她身边,竟生生瞒了五年,一字不漏。 “我当然想说出来,可我不能说,因为沉香的命攥在他的手里,尹家上下的命也攥在他的手里,你让我怎么说?”温如春愤然吼道,这压在他心里五年的秘密,也快要把他给逼疯了,直直地望着楚荞,痛苦地说道,“我只能忍,明明死的是我的孩子,明明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被人利用伤害,我也只能忍。” 玉锦咬了咬唇,上前道,“其实这五年来,二小姐名义是宸亲王府的侧妃,实际上不过是被软禁在东篱园的一个囚犯而已,自德州回上京之后,二小姐发现了世子的身世,便直接被幽禁在东篱园,不准再见任何人,人也变得越越来失常,最后便成了这般模样。” 当年,看似楚荞被休离府,尹家二小姐姐风光无限嫁入宸亲王府,世人又何曾知道,那风光之后竟是过着囚犯一般的生活。 “二小姐和三夫人正是因为都知道了世子的身世,才险些被陛下赐死,王爷虽然没有取她们性命,但也让墨总管把我们三人送离大燕,永世不得归返。”玉锦将自己所知道的,如实说了出来。 楚荞怔愣着将目光移到了瑟缩在温如春身后的沉香,却一直缄默着没有说话,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燕祈然岂不是从桃源谷养伤回京,便已经在开始布局着这一切。 那么,他是故意将沉香带回上京,故意要娶她为妃,故意逼得她离开宸亲王府,甚至不惜换走她的孩子…… 难道,从那个时候他就已经打定了主意,准备独自远走? 所以,这般费尽心机的隐瞒孩子的身世,不让她知道。 所以,一直将沉香留在王府,让她成为他们之间越不过去的鸿沟。 所以……在她那样哭着求着要与他在一起,他也决绝离去,不肯看她一眼。 她以为,自始至终执着难忘的人,只有她一个而已,却不知那个人没有在她身边,却从未真正放弃过她。 他的爱,隐藏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一直相伴,从未离弃。 原来,她所感觉到的,并不是假的,她感觉的到,他还是在意着她的,只是他的决绝和疏离又让她不敢相信自己。 五年前,她不知道他早已谋划着,要离她而去。 如今,她终于知道一切,他却早已消失无踪,她连找都不知要去哪里寻找。 半晌,楚荞方才稍稍平息了下来,不知是因为近日的奔波疲累,还是得知真相后的震惊所致,脚步虚浮地摇摇欲坠,出了门便看到站在门外的泷一。 她静静地望了他许久,如今想来,他也是燕祈然有计划的放到她身边的,当年燕禳被调换,其中也少不了他的经手。 泷一垂首行了一礼,没有说话,虽然没有听清里面说的话,但看她的面色应该已经知道了世子就是她的亲生骨肉,他等待着她的责难,却等到一句怎么也不敢相信的话。 “谢谢。”楚荞由衷道了一声谢意。 既然泷一是他故意放到自己身边的,那么她的行踪他也就该会暗中向宸亲王府汇报,燕祈然不想她知道燕禳的身世,自然他也是知道,所以这五年来也没有透露只字片语。 如果,他暗中通知了墨银,那么任凭她和神兵山庄有再大的本事,也不可能追上他和沉香他们,更不可能知道今日的真相。 所以,这个人是故意没有通知墨银,让她有这个机会追查到燕禳的身世,让他们母子有机会得以相认。 所以,她应该谢谢他,谢谢他给了自己这个了解真相的机会。 泷一万年不变的神情,略起一丝浅淡的笑,坦言道,“墨银也只是奉命行事,白虎关我放走了他。” 楚荞抿唇点了点头,没有再多加追问,独自回了暂居的院落,脚步透着无言的急切。 虽然,她已经看到燕禳很多次,甚至一个时辰前还跟他在一起,可是却仍旧忍不住此刻狂喜着想要见到他的心境,这不同于之间的任何一次相见,而是做为一个母亲,迫切地想要看到五年未见的儿子。 燕禳还在睡觉,她快步走到房门口,却又不由放轻了脚步,走到床边悄悄坐了下来,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孩子眉目面容,看着看着便不由涌出泪来。 五年,整整五年,她竟是从未见过他一面,不知道他第一次会说话是什么样子,第一次会走路是什么样子,第一次咿呀学语是什么样子…… 这一切她想看到的,都已经错过了。 如果没有今日的一番发现,只怕她这一生都不知道,自己的孩子就在自己身边,追着她,粘着她,还叫着要长大了娶她。 燕禳睡得迷迷糊糊听到有人在哭,揉了揉眼睛,才看清坐在自己床边泪流满面的楚荞,连忙坐了起来,“荞荞,你怎么哭了啊!” 楚荞慌忙抹了抹脸上的泪痕,扬起笑容摇头,“没事,刚才进门沙子迷了眼睛。” 燕禳皱了皱英气的小眉毛,伸着胖乎乎的小手,擦了擦她脸上的泪痕,说道,“要不要我给你吹吹,我迷了眼睛爹爹给我吹一吹就好了。” 楚荞鼻尖更是酸涩难当,伸手将他揽入怀中,“没事了,已经好了。” 她还无法这样突兀地告诉燕禳自己就是他的母亲,更无法向他解释清楚当年的事情,他才五岁,一时间还无法接受这么多的变化。 不过,还能这样相见,还能这样抱着他,已经是她莫大的幸运。 燕禳被她突如其来的拥抱吓到,有些不明白,虽然荞荞之前也有抱过他,但跟现在抱着他的感觉又不一样,却又说不出是哪里不一样了。 他正想着,便感觉到有滚烫的泪滴在自己脖子,连忙道,“荞荞,你别哭啊,我……我不知道怎么办。” 他第一次看到她哭,是他们一起追到桃源谷找爹爹的时候,这是他第二次看到她哭了,越来越发现自己真是笨蛋,都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半晌,楚荞止住了哭泣,伸手理了理他乱了的头发,笑着说道,“还难受吗?” 燕禳望着她,摇了摇头,“好多了,就是有点渴。” 楚荞连忙起身倒了水给他,嘱咐道,“慢点喝。” 燕禳抱着杯子喝干净了,瞪着圆圆的眼睛望了她好一阵,问道,“荞荞,你……认识我爹爹吗?在认识我之前,认识过我爹爹吗?” 其实,从他在德州生日之时,荞荞与爹爹碰面就隐约有这样的感觉,再到上京她住在王府时就更这样觉得了,爹爹从来不让人别的人住他的房间,却偏偏把荞荞留在那里住,到桃源谷时,他就更加肯定他们是认识的,荞荞也一定以前去过桃源谷。 楚荞不由愣了愣,抿唇思量了半晌,笑着点了点头,“嗯,你还没有出生的时候,就认识了。” 燕禳听了,小脸有些沮丧,觉得自己竟然又输了爹爹一筹,接着问道,“你喜欢我爹爹吗?比喜欢我还要喜欢我爹爹吗?” 楚荞瞅着小家伙的神情,不由抿唇失笑,“我喜欢禳儿。” 她想,对于那个人,不仅只是喜欢。 燕禳一脸小脸顿时露出欢欣地笑容,赖到她床里,道,“禳儿也喜欢荞荞。” 其实,喜欢爹爹一点也没有关系,要是爹爹能回来的话,他让荞荞喜欢他一些,也是可以的。 楚荞笑着揉了揉他柔软的头发,没有说话,静静享受着此刻母子相处的安宁与喜悦,可是这份安宁却被燕世子肚子的叫唤声给打破。 “荞荞,我饿了。”燕禳仰起小脸,说道。 楚荞失笑,牵着他起身,道,“走吧,咱们去找吃的。” 说着,她拿了袍子给他穿上,将他抱下床,穿好鞋袜,手牵手一块出了房间。 到了厨房,楚荞将燕禳抱着坐在桌上,笑着问道,“想吃什么?” 燕禳歪着头想了想,“吃面吧。” 上回吃过她做的面,虽然没有爹爹做的那么美味,但是也很好吃。 “好,就吃面。”楚荞把小暖炉给他抱着,挽起袖子便准备一展身手。 燕禳抱着小暖炉,瞅着和面揉面的楚荞,眉眼间也染上笑意,只是想到还没有找到爹爹的消息,又不由叹了叹气。 楚荞回头望了望他,看到小家伙垮着脸,不由皱了皱眉,“怎么了?” “我想爹爹了。”燕禳低着头,小声说道。 从小到大,他和爹爹从来没有分开过这么长的时间,更没有像现在这样找不到他的时候,想到这么多地方都找不到他,他就有些害怕,害怕再也找不到他了。 楚荞怔然了片刻,随即用笑容扰去自己同样的落寞,自信满满地说道,“我们一定会找到他的,一定会的。” 燕禳看着她的神情,重重地点了点头,“嗯,一定能找到爹爹。” 楚荞做面的手艺确实不错,不一会儿功夫便煮好了两碗热腾腾的面,燕禳迫不及待地跳下桌子自己拿了筷子坐在桌边等着。泷一站在远处的花木间,看到厨房内的母子二人,一向没有表情的面上露出一丝浅浅的笑意,悄然地走开了。 现在,不该揭开的,已经揭开了,再要做的事就是去找到那个人,可能没有那么容易,甚至过程凶险万分,但有了这一份渴望相聚的心情,便已经拥有了最大的勇气和决心。 燕禳好几日没有好好吃饭,这一下胃口大开,一个人把一大碗面吃得精光,小肚子都撑得圆滚滚的,还把面汤给喝得一滴不剩。 可能是这几天病着,睡得比较多,小家伙晚上一夜都没有睡觉,跟楚荞两人钻在被窝里东拉西扯,不时地讲着自己和燕祈然的事,怎么编了他满头辫子,怎么画花了他的袍子…… 其实,他是太害怕了,太害怕会找不到爹爹,可是又不忍再催促荞荞,因为他感觉得到,她也很着急,不想添麻烦。 楚荞一向心思敏锐,自然也看得出小家伙的心思,虽然一直讲着以前各种调皮捣蛋的事,却是在用这些过去的回忆在驱散此刻的害怕和不安。 她知道,全部都知道。 小家伙跟她拉扯了一晚上,到天亮的时候,终于还是撑不住,窝在她怀里睡熟了过去。 楚荞陪着他躺了一会儿,却没有丝毫睡意,见小家伙睡熟悉了,方才轻手轻脚地起身下床,更衣穿鞋之后坐在床边,俯首悄悄亲了一下孩子光洁的额头,低声道,“放心吧,我一定把他找回来。” 为了你,也为了我。 可是,竟敢骗了她这么多年,还偷偷换走了她的孩子,现在又一声不吭地玩失踪,把孩子往她这里一丢,就什么都不管了,没那么容易。 燕祈然,你给我等着! __ 不好意思,又晚了,龟速啊! 来不及深爱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晨光曦微,庭院幽静。 楚荞侧头望了望外面的天色,将一直藏在袖子里的白二爷放了出来,叮嘱道,“我有事出去下,我在这里守着他。” 白二爷以爪抱胸,满脸的不情愿,“爷凭什么要守着他,不守。” 虽然诸葛无尘不是师傅的转世,但好歹对它还不错,如今好不容易跟荞荞成了婚,情敌也走了,可是这姓燕的太黑心了,走就走吧,还扔个儿子过来破坏人家夫妻感情媲。 “耗子,你别给我添乱,我去让人准备回岐州,安排好一切尽快去找钱疯子。”楚荞一本正经地说道。 若是天机镜当真如白二爷说的那般神奇,也许她可以利用钱疯子手里的天机镜寻到燕祈然的踪迹,至于神王遗物再一步一步找吧。 白二爷望了望她,没有再争辩,一语不发爬到燕禳的被子上蹲守着。 “还有,你跟乱说话,会吓着他。”楚荞走了两步,又回头叮嘱道,任是哪个常人看到一只会说话的耗子,都会吓个半死吧。 白二爷不耐烦地翻了翻白眼,哼道,“爷还不愿意跟他说呢。” 楚荞这才放心地出了门,正准备去寻泷一和聂青准备返回岐州之事,温如春便带着沉香和玉锦寻到了她,她看到玉锦手中拿着的行囊,想来也是准备走了。 温如春吩咐玉锦先送沉香出门上马车等着,自己走近前来说道,“我准备带她回药王谷了。” 楚荞抿唇点了点头,“那也好。” “其实……这五年我待在你身边,也是别有目的。”温如春自嘲地笑了笑,如实道来,“当年得知宸亲王换掉孩子之事,我怕他再对沉香下手,却又知道他是在意你,才一直留在你身边,想着他把手握沉香的生死,我也可以控制你的生死。” 楚荞淡淡笑了笑,并没有太多意外之色,从昨日得知事情真相,这完全是可以料想到的事情,“但是,你也帮了我很多。” 温如春有些惭愧地笑了笑,诚恳地说道,“我要谢谢你。” 谢谢她在过去的那么多年曾将他心爱的女人视为姐妹般关爱,谢谢她曾经将她们的女儿视为亲生一般疼爱过,虽然这一切的好意,最终都被他们,被这冰冷的命运所辜负。 但是,他必须要向她道一声谢谢。 楚荞淡然一笑,只是道,“一路小心。” 温如春点了点头,从袖中取出一卷小札递过,说道,“我知道你最近一直在找关于神域的记载文献,这是药王谷中一幅古卷轴关于神域的记载,是谷中历代相传的,我将它默写了下来,希望你能用得着。” 楚荞没有推托,接了过来,笑道,“多谢。” 说着,将人送到了外面。 温如春望了望挑起车帘的女子,朝着楚荞拱手行了一礼,道,“我走了,若是有再用得着温某的,尽管向药王谷去信,只要我能办倒的,定万死不辞。” 楚荞含笑点了点头,看着他上了马车,马车渐渐驶远。 虽然沉香这些年饱受病痛折磨,这五年被幽禁王府,但好在还有这么一个温如春一直不曾离弃,一直等待着她。 如今,他们终于回到了当初,回到最初约定相守的地方。 是不是历经风雨,走过离别,最终都会如他们这般相聚相守吧,她和燕祈然,最终是否也能如此呢? 楚荞低头翻了翻手中温如春留下的东西,转身进了驿馆,吩咐了聂青准备回往岐州的车马,然后去见了花凤凰。 花凤凰还未起床,听到推门声,反射性地睁了一下眼睛,看到来人是楚荞,又闭上眼睛继续睡觉。 楚荞自己搬了登子坐下,说道,“我一会儿就准备回岐州了,可能还要出一趟远门,西楚上下就劳你多费心帮衬了,如果你想再回关外,还请帮着西楚过了眼下的难关再走。” 当年请花凤凰来西楚,原本只是想解一时之围,没想到她还答应留了下来,且一留便是五年了,帮助西楚打了不少胜仗。 “你这到底是要留我?还是要赶我走?”花凤凰没有睁眼,不耐烦地哼道,“西楚有吃有喝有得玩,我干嘛还要走,等我把泷一和西楚王给打赢了,再去挑战一下北魏宫里的那个,打赢了我就回去了,没赢了他们,我就回西域去,多丢面子。” 实际上,她是喜欢上西楚这个地方,喜欢上那些在困境中顽强抗争的人们,喜欢这些血性义气的人们,所以她才愿意一直留在这里。 不知从何时起,她开始觉得保卫这样一片安宁的国土,已经是一种骄傲和幸福。 楚荞笑了笑,听到她这么说,便也放下心来,起身道,“战场之上,生死无眼,你多小心。” “知道了,真罗嗦,大清早地扰人美梦。”花凤凰地不耐烦挥手赶人。 楚荞本是想着自己回岐州之后,再要寻找神王遗物,可能很长一段时间不能回岐州,又担心花凤凰一个念头起回了西域去,如今西楚正是用人之际,少不了她,所以才来嘱咐一般。 回了前厅,简单用了些早膳,聂青便来通知说车马已经备好了,楚荞将还在熟睡的燕禳抱上马车,从白虎关起程赶往岐州。 一路上,燕禳枕在她的腿上睡得香甜,楚荞趁着空闲翻看着温如春留下的小札,白二爷也从她袖中钻了出来,蹲在她的肩头和她一起看着。 “这是哪来的东西,还有神王殿的秘术记载。”白二爷瞪大了眼睛问道。 “温如春给我的,说是药王谷一个历代相传的卷轴上所记载的。”楚荞坦然言道。 白二爷爬到她的手腕上,更仔细地看了看,然后道,“咱们去找钱疯子,你儿子怎么办?你准备带着他吗?” 虽然之前没有跑出来,但在她袖子却是什么都听到了。 它沉睡了五年,醒来之后,楚荞对这五年前的事也甚少提及,它只知道她是离开了燕祈然,当时很是拍手叫好,如今才知道当年竟然在京发生了那么多的事。 那时候,它沉睡不醒,诸葛无尘也是生死未知,钱疯子也无影无踪,真难以想象当时她一个人是怎么扛过来的。 白二爷这么一说,楚荞不由垂下了眉梢,望了望还睡着的孩子,轻声说道,“自然不能带着他。” 那样危险的地方,她怎么能带着燕禳去涉险,只是才刚刚得知他是自己的亲生骨肉,还来不及好好相聚,便又要丢下她远行,心中一时间很不是滋味。 而且,那一去凶险未知,自己能够找到他吗?又能够平安归来吗? 这一切,她都没有把握,只是凭着一腔焦急地心情,莫切地想要去追寻关于那个人离开的蛛丝马迹。 白二爷跳到她的肩上,很义气拿爪子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放心吧,爷会帮着你的,只要咱们找到了钱疯子,拿到天机镜一定能找出来你要找的人。” 楚荞感激地侧头望了望肩上小小的一团,淡笑言道,“但愿吧。” 但愿,钱疯子手里的天机镜,当真能够让她找到燕祈然的行踪。 “放心吧,天机镜能洞察天机,知晓古今,更有穿梭时空之力,别说那人就是失踪了,就是他死了转世轮回也能揪出来。”白二爷以爪抱凶,说起神域的宝贝,满脸的自豪之情。 楚荞微微挑了挑眉,“是吗,那么厉害,那怎么没找到你师傅?” 白二爷挠了挠头,也有些郁闷,“爷也奇怪,连天机镜都找不出他的行踪,不知道是不是钱疯那家伙不会使,所以不太灵。” 楚荞望了它一眼,合上小札,取出笔墨开始安排自己离开之后的事务,西楚如今正在紧要关头,自己却要抽身离去,即便不能再帮上忙,也该把后面的事,尽力做些好排才好。 白二爷坐在她肩头,懒懒地瞅了一眼,哼道,“哎呀,不用费那么大的劲,就是你丢下西楚不管,它也亡不了,几百年后还统一天下呢。” 楚荞闻言抬眸瞪了它一眼,“不想再听你废话,闭嘴。” “爷骗你做什么,西楚之后真的一统天下了,什么苍月,什么北燕,统统都给灭了。”白二爷一脸得意地说道。 “你什么时候还当起神棍了?”楚荞懒得理它,继续做着自己的事。 白二爷却仍旧不罢休地辩驳自己的话,扳着指头数数,数着数着又把自己给数晕了,叫道,“我记不得是多少年了,反正西楚以后很厉害,不过那时候爷就没想到你竟然还是西楚的开国功臣啊。” 这些年,它和钱疯子为了追寻师傅的踪迹,利用天机镜穿梭时空寻觅,早就看过了如今各国的后世兴亡。 楚荞根本懒得搭理它,白二爷叫嚣了一阵,自己无聊地钻回她袖子里睡觉去。 燕禳一脚踢开了盖在身上的斗蓬,翻了身继续睡,楚荞将斗蓬拉着给她盖好,低头望着孩子俊秀的眉眼,面上漾起深深的笑意。 这是她的儿子啊! 他那么聪明又孝顺,在她还不曾知晓他的时候,竟然自己就先找到了她。 如今想来,燕祈然是知道自己要走了,才故意赶在燕禳生辰之时将他带到了德州,大约是想着他们一起第一次,也最后一次陪着这个孩子过一个生辰吧。 只是,那个时候她并不知他的良苦用心。 回到岐州之时,燕禳的风寒也已经大好了,马车到王宫之时,诸葛无尘已经在门品等候多时,看到她从马车上出来,微笑着迎了过来,心中也着实松了一口气。 楚荞将燕禳从马车抱下来,诸葛无尘看到不由有些意外,她一去大燕便很少传消息回来,他并不知他又将燕禳带了回来。 “禳儿,你不是饿了,让玉溪给做些吃的去吧。”楚荞笑着说道,眉目间不由染着母爱的光辉。 诸葛无尘知道楚荞一向疼这个孩子,可是看到她这样的笑,也不由愣了愣,只觉有什么东西似乎不一样了。 燕禳听了仰头望了望她,“我们一起吃吗?” “嗯。”楚荞点了点头。 燕禳冲她笑了笑,自己先进了王宫内去找玉溪找吃的。 楚荞看着他跑远了,方才收回目光,自然地推起诸葛无尘朝王宫内走,一边走,一边说道,“前线的战事如何了?” “宸亲王府的人马加入到大燕的军队中,西楚大军虽然已经打近江南了,但似乎再难取胜。”诸葛无尘说着,眉眼间也满是忧色。 楚荞抿唇沉默,想来那是燕祈然提前安排好的,之前他可以不理,但江南是他的封地,又是他母亲的陵寝之地,所以才是他的底线。 他确实心性冷漠,也对燕皇并无那么深的父子之情,但那个人到底是他的父亲,这些年一再纵容他的所做所为,他怎么也无法看着西楚的大军攻入上京,将那年迈的老人踩在脚下吧。 只是,事到如今,西楚也不可能轻易了结这场战事。 “不是说护送燕世子回去,怎么又带回来了?”诸葛无尘见到了僻静处,方才开口问道。 楚荞将他推到亭中坐下,拿起茶壶倒了两杯茶之后,与他相对而坐,说道,“燕祈然失踪了。” 诸葛无尘看着有些落寞的神情,心不由一沉,强烈的不安涌上了心头,难道他的预感又成真了吗? 纵然内心暗潮汹涌,他依旧保持着面上的镇定,问道,“失踪?” 楚荞点了点头,坦然言道,“我已经找了所有能找到的地方,都没有找到人,还有……” 她说到这里,又不些不知该如何继续。 诸葛无尘被这一句还有震得心头一颤,睿智如他,当然看得出这样的神色背后,要说出的话自然非同一般,沉吟了许久,还是微笑着追问道,“还有什么?” 楚荞抿了抿唇,直直望着他,说道,“燕禳他……是我的孩子。” 诸葛无尘搭在扶手上的手不由倏地收紧,这一句话,无疑将他所有的希冀打入了地狱。 这一句话,也告诉了他,他们之间再也没有了偕手到老的可能。 她一向做事周全,自然是已经查明真相,才这这般在他面前说出来。 他望着她,想要说什么,却发现自己竟找不出话来开口。 “当年燕祈然将孩子换走了,我并不知道,直到前些日才察觉到有异,追查之才得知燕禳他,是我的孩子。”她坦然地在她面前,说出了所有。 诸葛无尘静静地听着,然后伸手端起桌上的茶盏,手不觉得有些微颤,抿了一口有些微凉的茶,只觉苦涩的味道,一丝一丝地沁进了心里。 或许,他是该庆幸,她又如儿时那般事事告与他知。 可是,这件事他不想听到,更不想从她的口中听到啊! 他宁愿她有所隐瞒,而不是这般坦荡地告诉他一切,同时也告诉了他,他们之间再也没有了可能。 她心中有他,他也从未放弃她,他们还有了一个五岁的儿子,而如今他这个所谓的丈夫,完全就是她生命中的多余。 他本以为,这份期盼还能再久一点,再久一点…… 却不曾想到这一切,短暂到了如此地步,来不及开始,便已经宣告结束。 我可以陪你上路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其实,诸葛无尘细微的动作变化,楚荞都看在眼中,可她没有点破。 她知道自己说出这些话对这个人的残忍,她也知道他在等待,可是她更了解自己的心,他的等待永远不会有他想要的结果,因为她给不了。 说完了这一番话,她再看着他,竟不知自己接下来该怎么跟她说话丫。 “你准备怎么办?”诸葛无尘终于开了口,语声平静,却难掩落寞的味道。 楚荞抿唇沉吟了许久,低头转着手上的扳指,说道,“我要去找神王遗物,如果可能的话,也许能找到他。媲” 她只能寄希望于白二爷说的天机镜,真的有那样的神通,让她能够顺利找到燕祈然的行踪。 “若是找不到呢?”诸葛无尘又问道。 燕祈然放下她和他们的孩子都要离开,一定是有很重要的事,要想找到,又岂会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楚荞转着扳指的动作不由一顿,眼底掠过一丝恐惧,却又很快恢复如常,目光坚定地说道,“一定能找到的。” 不管要经历多少危险,不管要等待多少时光,她都要去找到他。 一辈子那么长,她总能够再见到他。 诸葛无尘点了点头,微笑着敛去眼底的落寞,问道,“什么时候动身?” “二十天左右吧!”楚荞坦言道。 这一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回来,她需要安顿好神兵山庄的一切,还有燕禳以后的生活问题,还有,她也想再和燕禳多相处一段时间。 “诸葛家的长老随神域中人追击紫狐妖,活着回来的寥寥无几,你若要去的话,只怕……”诸葛无尘有些担忧地说道。 诸葛家的长老一身的本事,尚且这般惨败而归,她孤身前去,又如何应付得来。 楚荞闻言,笑了笑,说道,“没事,我会小心。” 只是,她现在没办法告诉他,这些人追击的紫狐妖,就是她要找的钱疯子。 两人正说着,燕禳已经寻了过来,笑着跑过来,“荞荞,玉溪做了不少好吃的,我们一起去吧。” 楚荞笑着点了点头,望向诸葛无尘,问道,“也差不多该到午膳时候,一起用吧。” 诸葛无尘望了望燕禳,疏朗一笑,道,“书房还积压了很多事,我得过去了,你陪孩子用膳吧。” 楚荞见他拒绝,便起身道,“那我先送你回书房吧。” “不用了,你们一路赶回来,孩子也该饿坏了,先陪他用膳吧,我自己过去就行。”诸葛无尘微笑地摇了摇头,自己驱动轮椅便朝着书房而去。 燕禳牵着她的手,望了望诸葛无尘走开的方向,“他不喜欢禳儿吗?” 之前他在岐州的时候,楚荞跟他吃饭,诸葛无尘也常与他们一起,还是很高兴的,时而还会跟他讲一些趣闻。 爹爹一向话少,从来不曾给他讲这些好玩的事,所以在这个人跟他讲的时候,他还是挺高兴的。 “我们吃饭去吧。”楚荞淡然一笑,牵着燕禳朝厨房的方向走。 “我要吃两大碗米饭。”小家伙牵着她的手,蹦蹦跳跳地一边走,一边笑着说道。 两人刚到花厅准备用膳,沁儿也接到她们回来的消息,立即赶了过来,看到燕禳便跑上前捏了捏小家伙的小脸蛋,皱了皱眉,“咦,怎么瘦了点?” 燕禳不满地拍掉她的手,“你真讨厌,不准捏我脸。” 沁儿却犹不罢休还要伸手捏,小孩子的脸圆嘟嘟地手感特别好,她都觉得爱不释手了。 楚荞瞅着两人打闹,连忙笑着道,“好了,别闹了,吃饭吧。” 燕禳自己爬上椅子,抱着碗大口地扒着饭,吃着吃着又想到了爹爹,抬头望了望楚荞,也不好再追问爹爹的消息。 楚荞倒了茶给他放到手边,叮嘱道,“慢点吃。” 沁儿也跟着坐了下来,瞅着小家伙吃得那么凶,便笑道,“你慢点,我又不跟你抢。”说着给他夹了喜欢吃的菜。 楚荞端着碗,笑着看着孩子吃饭的样子,眉眼间满是笑意,一时间自己都忘了动筷。 “对了,不是说要送他回去,怎么又带回来了?”沁儿突地想起来,立即追问道。 楚荞回过神来,说道,“燕祈然失踪了,我只能先把他带回来。” 关于燕禳的身世,自动跳过没有对沁儿言明。 “失踪,不会是仇人太多,把他给……咯!”沁儿说着,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燕禳一听到,哇地一声大哭,满口饭菜都没咽下去,叫道,“我爹爹才不会死,你个坏丫头,我讨厌你。” 楚荞望了望沁儿,目光微带责备,这小家伙找到不到燕祈然本就一直担心害怕,被沁儿这么一说,就更加恐惧难当了。 “禳儿,没事的,她只是说着玩的,你爹不会有事的,我们很快就会找到他的。”楚荞连忙放下碗筷过去温声安抚道。 沁儿一看小家伙哭得这么凶,顿时又心中不忍,虽然她不大喜欢燕祈然这个人,但一番相处之下还是极喜欢燕禳这个小家伙的,连忙道,“俗话说,好人不长命,祸害才遗千年,你爹爹那么坏,一定不会死的。” “你才坏,你爹爹才坏,你全家都坏……”燕禳哭着辩驳道。 楚荞望了望沁儿,示意她不要再说话,说一句错一句,这小家伙越哭得伤心了。 燕禳这一哭,哭得楚荞也心慌意乱地,却还是控制着自己温声安抚道,“禳儿乖,不哭了,男子汉是不哭的,我很快就帮你把爹爹找回来好不好?” 燕禳渐渐止住哭泣,泪眼汪汪地瞅着她,“真的吗?真的能找到爹爹吗?” 楚荞笑着点了点头,伸手擦去孩子脸上的泪痕,说道,“嗯,一定会找到。” 可是,一想到那无缘无故消失无踪的男人,就心中直来气。 燕祈然你最好有你说得过去的理由,不然把她儿子换走了五年,现在又往我这里一丢就拍拍屁股走人,等我揪出你,看我不好好给你算这笔账。 直到五年之后,才得知这是自己的亲生骨肉,那个人竟生生瞒了她五年,她正满腔怒火,他却走得无影无踪。 燕禳见楚荞答应得这般认真坚定,小手抹了抹脸上的泪痕,自己又重新抱回碗,一语不发地低头扒饭。 沁儿看着楚荞安抚燕禳的样子,一时间有些愣了,以往她也疼燕禳,但从没有看到过她目光神情如此温柔慈爱,又心疼难过。 楚荞坐回自己的位置,给燕禳盛了碗汤,然后认真说道,“禳儿,再过些时日,我就要起程去找你爹爹,你就留在岐州跟沁儿在一起好不好?” “我不能一起去吗?”燕禳咬了咬唇,望着她问道“禳儿也想去找爹爹。” “你还太小,要是遇到危险,我怕……”楚荞淡笑着劝说道。 “我有大雪鹰,大雪鹰很厉害的。”燕禳认真地说道,他不想只是在这里等着。 虽然有很多不懂的事,但总感觉荞荞这一去,要很久才能回来。 楚荞心疼地望着一脸坚决地孩子,笑着道,“你好好在这里,我很快找到他就回来了,好不好?” 她何尝想才刚刚相聚,又丢下她远行,只是此去路途凶险,她怕自己到时候保护不了他,反而害了他。 燕禳咬着唇望着她,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好。” 他有些后悔,自己以前要是早点跟着爹爹练功,就不会到现在一点忙都不上,只能留在这里干等着。 楚荞笑着给他夹了菜,道,“快吃饭吧。” 沁儿望了望两人,朝楚荞道,“你真打算去啊?你就不能安安定定地生活一段吗,不要再掺和那个人的事儿了。” 好不容易过几天安宁日子,现在又要去给这小家伙找爹,这姓燕怎么就尽添乱呢? “等安顿好庄里的事,就要动身了。”楚荞并没有将沁儿的劝解当回事,一边吃饭,一边说道,“我走了,禳儿就麻烦你多照顾了。” 沁儿见她根本不听劝阻,无奈地叹了叹气,“我知道了。” 楚荞感激地笑了笑,望了望燕禳道,“禳儿的身份在西楚毕竟尴尬,所以得暂时改一改姓氏。” 一说燕禳,天下有几个不知道是宸亲王世子,如今两国正值交战之际,纵使燕胤和诸葛无尘将罪责归咎于一个孩子身上,难保别的人不会动歪心思,拿燕禳来要挟大燕皇帝。 “改姓呀。”沁儿一听,伸手摸了摸燕禳的头,说道,“那从今天起跟我姓吧,叫伊兰禳。” 燕禳不高兴地瞪了她一眼,哼道,“我才不要跟你姓,我就是要改,也是跟荞荞姓,凭什么跟你姓。” 沁儿气得指着他,“你……你等着,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 “本世子才不怕你。”燕禳冲她做了个鬼脸,哼道。 楚荞无奈笑了笑,说道,“好,那在你爹爹回来之前,不能再说自己是燕禳,要叫楚禳。” “嗯。”燕禳重重地点了点头,对自己改姓的事,还觉得有些欣喜。 沁儿摇头叹了叹气,燕祈然你聪明一世,怎么生了这么没骨气地儿子,说改姓就改姓,再这样下去,怕是连你这亲爹都不认了。 用完午膳,楚荞便去送了信去神兵山庄,召黑鹰及数十名重要护卫前来岐州,并预备将山庄的事务交由吕瑞暂理,安排好这一切,天已经黑了。 楚荞安顿了燕禳睡下,方才去了书房见诸葛无尘,看到伏案忙碌的人,她悄然倒了一杯茶端过去,道,“休息一会儿吧!” 诸葛无尘抬头望了望她,接过茶盏抿了一口,微笑言道,“这些是要加急送完前线的文书,天亮前必须处理完。” 楚荞直接搬了椅子与他隔案而坐,一语不发地留下来帮忙。 诸葛无尘没有出声相劝,反而说道,“我明天需要回诸葛老宅一趟,大概需要一个月的时间才能回来,这里的事能不能暂时先交给你,等我回来你再走。” 楚荞抬眼望了望他,心中虽然焦急着要上路,但想着若不是有万分紧急的事,诸葛无尘是断然不会在这个时候回诸葛家的,于是点了点头道,“好。” 次日,天还没有亮,诸葛无尘便起程回了诸葛家,楚荞将人送出了城方才回到王宫,开始接手处理他留下的各种政务。 燕禳知道楚荞快要远行,每天更是粘得寸步不离,恨不得把自己绑在她身上,让沁儿哭笑不得,不能跟这小家伙玩,便又去欺负泷一,谁知闷油瓶天天只顾着练功,根本不搭理她。 “喂,你都比花凤凰还厉害,还练什么练啊,准备当天下第一啊。”沁儿无聊地在边上坐着,瞅着完全不搭理自己的泷一哼道。 泷一完全当边上絮絮叨叨地女人不存在,一心一意只在提高自己的修为,此去寻人,要面对的敌人非同一般,他若不能让自己修为更进一步,如何能保护楚荞寻到宸亲王的行踪。 沁儿见自己竟然被无视,很是不满,随即一把掏出自己身上的毒宝宝,便准备与某个武痴切磋一番,泷一反射性地剑锋一转便反击而去,看到冲过来的是沁儿,又慌忙收招。 然而,他的剑术一向以快而成名,虽然已经及时收手,沁儿依旧被剑气震得跌坐在地, 捂着被划伤的手臂,没好气地吼道,“不过想陪你过几招,你这是要杀人啊!” 泷一困窘地皱了皱眉,步上前去伸出手,“起来!” 沁儿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还是伸出手去,由着他将自己拉起来。 泷一扶着她到边上坐下,取出自己随身带着的金创药给她,道,“给。” 沁儿撩着衣袖,露出光洁如玉的手臂,挑着眉道,“伤的右手,我又不是左撇子,你让我怎么上药?” 泷一皱了皱眉,接过她递来的帕子小心擦拭着伤口的血迹,手指一不留神碰到手臂上细腻的肌肤,脸上腾地一下红如火烧,连忙醮了药膏往伤口上抹,希望快点完事,以免尴尬。 沁儿被他不知轻重地动作疼得大叫,“你是上药,还是谋杀。” 泷一一语不发地,又放轻了动作,微微黝黑的面庞,红得快要烧起来。 沁儿挑眉瞪了他一眼,然后凑近瞧了瞧,说道,“你脸怎么这么红?” 这话一说,泷一脸红更是不像话。 沁儿眨了眨眼睛,好似发现了好玩的事情,坏笑道,“你不会是看了我半截手臂,就害羞得脸红了吧!” 泷一没有说话,也没敢抬头去看她。 “哇,又红了,又红了。”沁儿笑着叫道。 泷一三两下把伤口包扎好,起身便走,“这两天别沾水。” 沁儿刚放下衣袖,一抬头泷一已经走远了,连忙起身追了过去,“喂,你还没回答我呢,刚才是不是脸红了。” 再之后,沁儿老借着自己不是左撇子的借口找泷一换药,其实就为了欣赏某人脸红如火烧的样子。 整整一个月,诸葛无尘回了苍月,也没来过一封信,也没送来一句消息,谁也不知道他回去是做什么。 楚荞眼看着约定的时间到了,诸葛无尘还未回来,心中便不由着急起来,没有人接手西楚后方的事宜,她一时之间也根本走不了啊。 一个月后的清晨,楚荞刚刚处理完一堆的文书奏章从书房里出来,远远看到晨光中青衫如画的轩昂男子正缓步迎面走来,站到她的面前,笑如春风,“抱歉,回来晚了。” 楚荞愣愣地将目光移到他的腿上,“你的腿……” “已经好了。”诸葛无尘淡然微笑,而后又道,“所以,我可以陪你上路。” 最好的礼物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在此之前,不少大夫都诊治过诸葛无尘的腿伤,所有的大夫都说是治不好了,可是如今才仅仅一个月的时间,他又这样站在了她的面前,楚荞实在难以相信。 白二爷从袖子里瞄了一眼,也连忙跳出来,围着诸葛无尘转悠了一圈,然后爬到他肩头道,“真好了?丫” 楚荞皱着眉盯着他腿上看,之前温如春说过,他的腿是绝不可能再行走的,怎么会突然之间就好了,且与常人无异。 “庄长老寻到了医洁的方法,虽然现在还没有恢复灵活,但行走已经不成问题。”诸葛无尘淡然轻笑言道。 楚荞还是心有疑虑,就算是什么样的医术,也不可能在一个月内,让人恢复到如此地步。 “庄长老之前去过魔域,他愿意随我们一道,代为引路。”诸葛无尘道媲。 楚荞从关注他腿疾的问题回过神,一抬头方才看到不知何时站在诸葛无尘身后的灰袍道人,微笑颔首,“那便有劳了。” 毕竟,有这样有经验的人带路,她就能少走些冤枉路,这样也好。 “那就尽快准备动身吧。”诸葛无尘微笑言道。 楚荞抿唇望了望他,坦言道,“其实,你真的不用陪我去,而且你若走了,这西楚后方的大小事务交给谁处理?” 那是她自己的事,她不想再因为自己,将他牵涉其中。 五年前,他因为前去上京与她相见,重伤昏迷五年。这一去,若再有什么意外,她真不知道自己该要如何去面对了。 萦萦已经因她而殒命,她不想他也再因为自己的牵连,而受到伤害。 “无碍,我已经安排好了。”诸葛无尘一边陪着她走着,一边说道。 他正说着,园外便传出一阵***动,一身黑色龙纹常服的燕胤远远看到两人,迎面便走了过来,难掩一身风尘,直言问道,“准备何时动身?” 楚荞还未开口,诸葛无尘已经替她答了话,“明日一早。” 楚荞这才明白他说的已经安排好了,是把这一摊子事扔给燕胤,于是皱了皱眉问道,“前线战况如何了?你这时候回来……” “连战一个多月,将士们也都乏了,如今大燕负隅顽抗一时之间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进展。”燕胤眉眼冷肃地说道。 从接到诸葛无尘的书信,他就已经加紧将前线的事务安排妥当赶回来,楚荞要前去寻找神王遗物,他如今是帮不上什么忙,但起码也让诸葛无尘放心陪她前去。 他深深体会过一个男人不能保护自己心爱女子的遗憾,所以尽管如今西楚很需要诸葛无尘的帮助,但他也会放他前去。 楚荞闻言笑了笑,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是诸葛无尘的随行,却是远远出乎她意料之外的。 他这般费心回去医治好腿疾赶过来,又根本不是她一两句话能劝阻下来,于是只好作罢由着他跟着一起去。 “明天一早就要起程,你昨晚又是一夜未睡,先回房休息吧,我和燕胤谈些事情。”诸葛无尘笑意温和地说道。 楚荞抿唇望了望两人,微一颔首,然后离开。 燕禳刚醒,还赖在床上未起,听到脚步声连忙着脖子瞧了瞧,见是楚荞回来连忙欢喜道,“荞荞!” 楚荞走近床边坐下,伸手摸了摸孩子稚气的面庞,怅然道,“禳儿,我明天就要走了。” 燕禳面上的笑容垮了下去,虽然心中难过,还是说道,“嗯,我会乖乖在这里等你和爹爹回来的。” 楚荞闻言笑了,伸手将孩子揽入怀中,一边摸着他柔软的头发,一边道,“在我回来之前,你不能离开这岐州城,知不知道?” “嗯。”燕禳在她怀中点了点头。 “要是生病了,不舒服了就一定自己去找玉溪,冬天冷了,不要再去玩雪,不要再去树上乱爬,会摔跤的。”她说着说着,鼻尖不由泛起了酸意,“还有,不要去池塘湖边玩水,要是掉下去了没有人救你,会很危险的。” 他还这么小,她竟要丢下他一个在这里,心中越想越放心不下。 “我知道,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燕禳认真地说道,伸着小手拍了拍楚荞的背部,“荞荞,你也是照顾好自己,要小心不让自己受伤,要好好吃饭才能身体好,不要让自己生病了。” 楚荞眼中泛起泪意,这么多年来大约这是第一次得到血缘亲人的爱护吧,虽然他还只是个五岁的孩子。 “嗯。”楚荞哽咽地点了点头。 “还有……你一定要回来,我会在这里等着的。”小家伙闷闷地说道。 他不想跟荞荞分开,可是荞荞要去帮他找爹爹,他帮不上忙,只能在这里乖乖地等他们回来。 “我一定会回来。”楚荞语气坚定地说道。 不管发生什么,她一定会让自己活着回来,她还等着他唤她一声娘亲,还等着看他长大呢。 燕禳得到她的保证,小脸上泛起一丝笑意,从她怀里仰头望了望,说道,“我陪你睡一会儿,好不好?” 楚荞伸手捏了捏他的小脸,两人一块躺在床上,“今天想去哪玩,还是去吃什么好吃的?” 这一去也不知要多久,最后一天总想着能陪这小家伙好好玩一天。 燕禳皱着眉想了想,然后道,“没什么想玩的,我陪你睡觉吧。” 荞荞一晚上没回来睡觉,肯定忙得很累了,他怎么好在这个时候缠着她玩。 楚荞笑了笑,原本是很累的,这会却又没了困意,想着能多看这小家伙一眼,便多看一眼,这一去还不知何时才能再回来看他。 燕禳从衣领里掏出自己的银哨子,说道,“荞荞,你带上我的大雪鹰好不好,大雪鹰很厉害的。” 那是他除了爹爹和荞荞最喜欢的,但他还是想送给荞荞。 楚荞握住小手,笑道,“不用了,大雪鹰你自己留着吧。” 那可是相当于燕禳的隐形护卫,她若是带走了,又如何安心。 “可是……”燕禳皱着小脸望着她,不知道要怎么说才能让她收下大雪鹰。 楚荞伸手揉了揉他的小脸,笑着说道,“你再跟我讲讲,以前在上京看到什么趣事,好不好?” 她不曾见证他的成长,只能从他对过去的描述中去想象,虽然那只是些平淡无奇的事,但因为那是关于他,关于那个人的生活,所以听到了就感觉自己并没有错过那五年。 于是,一整个上午母女两人都窝在床上说着悄悄话,燕禳跟她讲自己在上京的童年趣事,楚荞跟他讲自己游走各地所见的奇闻异事,说到开心处两人一起在房里大笑,好不欢喜。 沁儿过来叫两人用午膳,听到一大一小两人的笑声,不由咕哝道,“楚姐姐最近是怎么了,老跟着燕禳那小家伙起哄。” “那是燕世子和王妃投缘。”玉溪一边走,一边笑着说道,“你不觉得从小世子来了以后,王妃开怀了不少吗?” “有吗?”沁儿挑了挑眉,又嘀咕道,“投缘,那是燕祈然跟尹沉香的生的,跟他有什么好投的。” 玉溪闻言笑着摇了摇头,敲响了燕禳的房门,道,“王妃,燕世子,该用午膳了。” 里面的人止住笑闹声,楚荞起身道,“进来吧。” 燕禳自己从被子里爬出来,一边由着楚荞给他穿衣服,一边问道,“那等你回来可以带我也去你说的那个地方吗,我好想去。” “好,等我回来就带你去。”楚荞笑着捏了捏他的小脸蛋,笑意温柔。 玉溪不经意瞥了一眼过来,瞅见亲昵如母子的两人,不由愣了一愣。 楚荞给燕禳洗漱完了,说道,“禳儿,先跟沁儿去吃饭,我一会儿就来。” 沁儿跟着燕禳先离开了,楚荞伸手拉住正忙着收拾房间的玉溪,微笑说道,“玉溪,你先坐,我有事跟你说。” 玉溪见她一脸严肃的神色,放下了手中的事,规规矩矩地坐下,道,“王妃,你说。” “我和无尘明天就要起程走了,不方便带着燕禳一起,所以他就拜托你好生照顾了。”楚荞笑着请求道。 “这是自然的,王妃你放心。”玉溪道。 楚荞抿唇沉默了一会儿,又说道,“我不是以主子的身份拜托你,而是以一个朋友的身份,一个母亲的身份,拜托你照顾好他。” 母亲? 玉溪一时愣住了,“王妃,你说……” “燕禳是我的孩子,当年发生了一些事,我一句两句也没办法跟你说清楚,总而言之,请你尽力照顾好她,等到我回来。”楚荞目光坦然,语气满是奶恳求。 玉溪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但还是点头应下,随即又道,“沁公主知道吗?” “我还没有跟她说,一来燕禳的身份敏感,二来,我现在毕竟还是左贤王妃,如果这个时候让诸葛老候爷的人知道燕禳身世,我怕会对他不利,沁儿性子直,我担心她会说漏嘴,所以在我回来之前,暂且不要让她知道。”楚荞道。 玉溪是个心思细致的人,知道楚荞在临走之前向她说明燕世子的身世,便是希望她能保护好他。 “我已经安排了神兵山庄的暗卫在岐州城内保护他的安全,如果没有什么特别的事,你只需要照顾他的生活起居就行,若真是遇到了解决不了的,就去找王上说清楚,请他帮忙。”楚荞叮嘱道。 虽然她已经小心布置,但也怕燕禳的身份会引起朝中或都盟军的歹心,以他去威胁大燕,她将这件事告诉玉溪,就是以防万一出了那样的事,玉溪能够向燕胤说清真相,燕胤能看在那是她的骨肉份上,护佑这个孩子。 “我知道了。”玉溪一向心细敏锐,很快便明白了楚荞的用意,认真点了点头应下她的话。 楚荞感激地笑了笑,说道,“走吧,先用膳去。” 午膳桌上,诸葛无尘和燕胤都没有过来,聂青说二人有事在书房商议,楚荞便只让玉溪给二人留了膳食,没有让人过去打扰。 原本,楚荞是打算好好陪燕禳一天的,岂知一用过午膳,小家伙就没跑得没了影儿。 直到晚上,楚荞正与诸葛无尘和应长老商议前去的路线,小家伙便自己跑来了,吭哧吭哧把一个大包袱放到榻上,又跑了出去,一会又抱进来了一个放下,又跑去,往返五次,才把所有的东西都搬进来放着。 楚荞看着他累得满头大汗的样子,不由有些哭笑不得,蹲下身给他擦了擦,问道,“下午都跑哪去了,哪里都找不着你?” 燕禳笑了笑,打开第一个搬进来的包袱,“这是我刚买回来的点心和肉干,你可以带着路上吃。” 楚荞望了望,脸上的笑容有些僵,原来他一下午就是出去买这些东西了。 “这一个里面装的是药,是我从上京来的时候,爹爹放到马车里给我的,我不识得是哪些,不过你都带着,可能会用的上的。”燕禳望了望她,认真地说道,“还有这个,这个……你都带上。” 楚荞站在那里,望着堆了一榻上的东西,眼框有些酸涩,“你……你一下午就是在弄这些?” 他还这么小,竟然就这样悄悄地给她打点了上路要用的所有东西。 燕禳点了点头,咬了咬唇说道,“我又不能陪你去,只是想帮你一点点……” 楚荞蹲在他面前,伸手将他搂在怀里,欣慰地说道,“禳儿很乖,你帮了我很多了。” 他的存在,就已经是上天赐给她最好的礼物。 诸葛无尘默然地看着母子两人,不好再留下打扰他们最后的相聚时光,带着庄长老悄然离开了房间,将这一夜的宁静时光,留给他们母子二人。 燕祈然,你何以忍心,就这样丢下他们啊! 夜里燕禳是留在楚荞房间睡的,想到楚荞天一亮就要走,一整个晚上都没有睡着。 天亮的时候,一听到楚荞起身,就立即坐了起来,一语不发地自己穿衣穿鞋,跟着她一起洗漱,却始终闷着声不肯说话。 他不想她走,也不想自己一个人留在这里,但他又知道荞荞是要去帮她把爹爹找回,自己跟去了只会给她添麻烦,只得自己心中暗暗难过。 楚荞一行人很快便收拾好东西,她牵着燕禳从王宫出来时,诸葛无尘已经在外面等候多时了。 楚荞看着牵着自己不肯松手,想哭却又强忍着的小家伙,心中很是不忍心,蹲下身抱着他半晌,才道,“外面冷,早些回去。” “嗯。”燕禳听话地点了点头,却不自觉地带着哭腔。 “好了,快回去吧。”楚荞松开他,说道。 燕禳听话地跟着玉溪回了皇宫,楚荞这才放心地上马,一行起程上路。 谁知道,他们刚刚走远了些,小家伙便又从王宫里跑了出来,一直跟在他们的车队后面,马车越走越快,他就跟在后面跑,脚下一滑摔了一跤,自己爬起来又追着马车跑,一直追着出了岐州城,看着楚荞一行人在晨光中走远,终于哭了出来。 ―― 作者有话说:帝宫欢已经签约出版,最近要赶着修稿子,并在月底交出上册的稿子,更新就更加写得心力交瘁了,从签下合同就赶紧着手整理,已经一天两夜没睡觉了,不过后面更新还是会继续写的。 得来全不费功夫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 ( ) 第270章 一个月后,在庄长老的领路下,楚荞一行到伽蓝海域的什刹岛。 这是一座笼罩在迷雾深处的海岛,亦是魔域的入口处,若没有人的带领,怕是还来不及登岛,就会迷失在风浪翻涌的海面上。 白二爷站在楚荞肩头,越来越清晰的岛屿,一脸地不高兴,“真讨厌这个地方。媲” “你来过?”楚荞笑问丫。 “以前找叶子来这里,险些送了爷的小命。”白二爷说着,便是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 楚荞闻言不由皱了皱眉,小声问道,“叶子不是神王殿的人吗,你怎么会到这里来找?” 白二爷闻言挠了挠头,使劲想了想,说道,“反正一两句话,跟你说不起清楚,叶子是她到神王殿之后的名字,她原名叫叶伽蓝,是青鬼王的女儿,之后……” 它说着,不由叹了叹气,无力再讲说后面的悲剧。 楚荞瞧它直叹气,便也不好再追问下去,等着船一靠岸便直接直接下了船,看到这座属于魔域的岛上,竟还有与他们一般的凡人行走,不由愣了愣。 庄长老看出她的疑问,便解释道,“这里是两域交界,一些半人半魔的不容于世间,又无法在魔域生存,他们就生活在这样的地方。” “魔域一向弱肉强食,岂不是很危险?”诸葛无尘不由道。 白二爷不想看庄长老出风头,便蹲在楚荞肩头得意地解说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在很多年前这里确实很混乱,但后来出现了一名半人半魔的白鬼王统洁这里,这里也就渐渐平静下来了,这些半人半魔的就都聚集在这里生活了。” “看来很厉害,跟青鬼王什么关系?”楚荞好奇问道。 白二爷翻了翻白眼,无奈道,“没关系!” 他们一上岸,很快就受到了岛民的热情关注,这样的危险的地方,平日甚少有生人敢来的,个个都好奇是哪些不怕死的。 庄长老一边走,一边低声对边上的楚荞和诸葛无尘叮嘱道,“你们现在想回去还来得及,虽然这里的半魔族不会动咱们,但一到夜里魔域中人便也会出现在这里,白鬼王虽然护佑这里的半魔族,但是对到来的凡人和神域中人是从来不管的,被人杀了吃了,他们都不管的。” 楚荞闻言皱了皱眉,魔族就那么喜欢吃人吗,认识钱疯子那么些年,也没见他有这样的癖好啊! 诸葛无尘也不由担忧地侧头望了望楚荞,朝庄长老低声问道,“怎样才能找到商容?” “咱们想用假消息骗他,可是他有天机镜在手,对天下大事尽在掌握,又如何会上当。”庄老长捋了捋白须,叹道,“看来势必得进一趟魔域中才能寻到他。” “那咱们怎么才能进去?”楚荞直言问道。 庄长老扫了一眼周围,低声道,“现在,只怕咱们不想去,也得被抓进去了,只是那里强者为尊的魔域,咱们进去可不一定有命再回来。” 楚荞眉头皱得更紧了,边上的白二爷却道,“放心吧,它们是很厉害,但比起在虚迷幻境里面的已经弱太多了,你都能从那里活着回来,这里应该不成问题。” 它一提起虚弱幻境,诸葛无尘不由深深地沉默了下去。 楚荞淡淡笑了笑,没有说话,那时候她能活着回来,多半是燕祈然的功劳吧! 只是,最后才对付商二容昏迷之后,自己对他们怎么赢了商二容又怎么从幻境来,都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有时候猛然一想,觉得自己似乎忘了些重要的事,却又怎么想不起来。 正说着,庄长老已经带着他们寻到了一个勉强称之为客栈的地方落脚,一再嘱咐他们现在开始休息,夜里才能小心防范。 楚荞刚回到房里准备躺下休息,白二爷却一本正经地说道,“荞荞,快点,跟爷去个地方。” “耗子,别闹了坐了这么多天的船,你让我好好歇一会儿,我可不想晚上睡着了被人当点心吃了。”楚荞疲惫地摆了摆手,躺到了床上准备小睡一觉。 白二爷却不罢休地跳到床上,又是拍她的脸,又是拉扯她的头发,“快点,起来跟爷去,很重要的事。” 楚荞懒懒地睁开眼,坐起身来,“去哪?” “你跟爷走就是了。”白二爷说着,蹲在她的肩头催促着她快些走。 楚荞无奈只得照它说的离开/房间,迎面撞上正过来给她送吃的诸葛无尘,便道,“我和耗子出去一会儿。” 诸葛无尘想了想,淡笑道,“我跟你们一起。” 楚荞还没说话,白二爷已经不耐烦地催促道,“好了好了,快点走,不然天黑前赶不回来了。” 两人跟着白二爷一道离开了落脚地客栈,一路直奔镇外的深山而去,一路已经在紧赶慢赶,白二爷还一直催促两人加快速度。 直到走了一个多时辰,方才到了一座悬崖,白二爷盯着下面云雾缭绕,阴恻恻地命令道,“跳下去!” 楚荞不悦地将白二爷从肩上拎下来,“耗子,我跟你有仇吗?” 这么深的悬崖,一跳下去不摔个粉身碎骨才怪。 “爷会害你吗?”说罢,自己直接冲着云雾深处跳了下去。 “小白应该不会害咱们的,跳吧。”诸葛无尘微笑言道。 楚荞深深吸了口气,心中暗自骂道,死耗子我要是跳下去少了根头发,做鬼都不放过你。 白二爷虽然有时候胡闹,但绝不会真开这样的玩笑叫他们跳崖寻死,于是两人便依它所言自悬崖上跳了下去。 谁知人一落入云雾深处,便自己放缓了速度,仿佛长了翅膀一样,自己慢慢地飘到了谷底,两人一落地,便看到先行下来的白二爷已经抱着爪子等候多时。 白二爷嫌弃楚荞不相信自己,这回爬到了诸葛无尘的肩膀上蹲着,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座石碑,道,“去那里。” 两人一道走了过去,白二爷跳了上去,在上面一阵手舞足蹈,楚荞头疼地抚额,敢情它把他们大老远地带过来,就是来欣赏它的舞姿吗? 她刚这么想着,石碑之后的山石间便碎开一个洞,白二爷愤恨地瞪了一眼楚荞,“去拿出来。” 楚荞过去将石洞中的东西拿出来,是一条白色的树藤缠绕成的勉强可以称之为镯子的东西,和一把绘有字画的纸扇,上面已经落满了尘土,但扇子还是崭新。 “这什么东西?”楚荞掂在手里问道。 “那是缚魔藤,这把扇子是师傅当年的东西,我要了那么多年都不给我的,全偏心给了叶子。”白二爷不满地咕哝道,又说道,“扇子上是师傅所绘的神符,你们若是在魔域遇到险事,还能保命。” 楚荞抿唇笑了笑,上前道,“好了,我错怪你了,不该怀疑你的。” 白二爷瞥了她一眼,一甩头哼了一声,不打算理她。 楚荞将缚魔藤当镯子戴到了自己手上,将折肩给了诸葛无尘,然后直言问道,“怎么用?” 白二爷蹲在石上,挠了挠小脑袋,叹了叹气,说道,“这些都不是爷的东西,当年我到这里找叶子,她让我带给回去还给师傅的,但发生了一些变故,爷就先藏在了这里。” “你就是想占为己有吧。”楚荞笑着调侃道。 “楚荞,你个奸商,早知道爷才不给你们,你们被宰了吃了才好。”白二爷顿时炸毛大吼道。 “好好好,谢谢你,高贵伟大的白二爷。”楚荞连忙笑道。 白二爷跳到诸葛无尘肩上,催促道,“现在赶紧回去吧,不然天黑前来不及跟他们会合,一边走爷一边告诉你们印珈和神咒。” “那也跟我们说说,你家师傅是怎么勾搭了钱疯子的未婚期,结下了这深仇大恨。”楚荞笑着跟上道。 “你怎么跟着燕禳那小屁孩混几天,智商就这么江河日下。”白二爷鄙视地哼道,然后又扭头恶狠狠地维护起自家师傅的声誉。 楚荞听着只是淡笑,白二爷口口声声神魔不两立,她也就可以想见,那个身为魔族的女子,爱上一界神王是一件何等痛苦的事,也难怪最后会落得那样的下场。 可是,爱情从来便是如此,覆水难收。 这么一想,自己心中也不由蔓延起莫名的苦涩。 两人一鼠赶回到客栈时,天已经快黑了,简单用了早膳,就各自回房休息,诸葛无尘不放心楚荞这边,坚持留在这了她的房间内。 她们无法自己找到魔域入口进去,只得等着被哪个魔族中人把她们给掳进去,于是天一黑了,各自也都爬上床装睡,等着对方来掳人。 楚荞躺在床上,诸葛无尘坐在桌边支着头闭着眼睛,看似都睡着的样子,实际个个都精神百倍地听着周围的动静。 黑暗中,白二爷天生的敏锐察觉到了异样,小声提醒道,“来了。” 楚荞没有睁眼去看,嘴角无声扬起了一丝笑意,只感觉自己有可怕的气息围绕在自己周围,耳边有风声疾速划过的声音。 白二爷在她的袖子里,收敛了自己的气息,梦周公去也。 许久之后,耳边风声停止,依稀听到有声音说,“今天抓了这么多回来,不知道头领会不会给咱们也分点。” “我要那个女的,女的细皮嫩肉才好吃。” “就一个女的,当然是给头领的,哪轮得上你。” …… 楚荞嘴角微微抽搐,看来她们是真被人抓来当下酒菜了。 不一会儿功夫,楚荞感觉到自己被人扔到一处空屋,待到脚步声一远去,所有人都刷地睁开眼睛。 白二爷慢悠悠地从她袖子里出来,十分同情地扫了众人一眼,“你们不太走运,被抓到了赤蝠妖的地方。” “很厉害?”楚荞皱了皱眉道。 “你们加起来,能跟他打个平手吧。”白二爷抱爪坐在她肩头叹了叹气,说道,“何况他手下还有一大帮实力不差的妖魔,看来你们就只有等着当点心了。” “你再给我废话,我就先把你扔出去,魔族中人那么恨神域,你说你的下场会比我们好?”楚荞恶狠狠地威胁道。 白二爷恨恨地瞪了楚荞一眼,这奸商女人,真不知道以前它是哪只眼睛瞎了,还看上了她。 “魔域中疆界辽阔,比之人间相差不上,你说能一天两天找到钱疯子吗?而且这里弱肉强食,你们根本寸步难行。”白二爷分析着实况说道。 它说完,庄老长捋了捋长须叹道,“它说的确实对,今天遇到的是赤蝠,明天还不知道遇到哪一个,只怕还没找到你们要找的人,就已经葬身于此了。” “来都来了,还废话。”楚荞瞪了白二爷一眼,哼道。 白二爷懒得说话,它这辈子熟识两个女人,叶子是傻子,楚荞是疯子,就没有一个正常的。 “你,我,无尘,庄长老,四人合力能宰了那蝙蝠妖吗?”楚荞直接问道。 “勉强还是可以的。”白二爷点了点头,却又道,“可是宰了它,后面的呢,咱们被抓到这里,侥幸能从这里捡回一条命,还遇到很多像赤蝙妖这样的,你能宰几个?” “行,那你回去吧。”楚荞淡淡说道。 她并不强求谁来陪她冒这样的险,黑鹰带来的所有人,她在事前也都说明了厉害关系,其中不愿前来的,她也做了其他安排,并未要求非要随她一起来这里。 白二爷望了望楚荞的面色,知道自己大约是说错了话,便道,“我只是担心你没命回去,到时候燕禳……” 人家已经找不到爹了,她这个娘再在这里出了什么意外,那可就太可怜了。 楚荞抿唇沉默着没有再说话,如果能有其它办法拿到天机镜,寻到燕祈然的行踪,她又何尝想带着这么多人冒这么大的险。 “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白二爷低头玩爪子,然后说道,“你们只需要拖延时间就行了,魔族之中经常会有互相抢夺猎物的情况,赤蝠一下抓了你们这么多人,今天来他这里闹事的人自然也不少。” “等到他们交手,两败俱伤的时候,咱们再出手,擒住赤蝠,它在这里多年一定能找到商容。”诸葛无尘接着它的话,说道。 白二爷望了望楚荞,道,“爷出去看看情况。” 楚荞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白二爷跑了回来,紧张地说道,“已经打起来了。” “我们走吧。”楚荞起身道。 诸葛无尘和黑鹰几人立即起身准备随她同去,白二爷却道,“你和诸葛一起去就行,我用术法让你们暂时成为魔族中人的样子,只要出奇不意地突袭得手就行。” 楚荞想了想,他们一起出去,只怕外面的魔族一齐先向他们下手了,于是点了点头道,“好。” 白二爷一脸凝重地站在她的肩头,小爪子快速结出复杂的印珈,两束白光在她和诸葛无尘身上笼罩而来,转眼间便换了模样。 二人跟着白二爷寻到了赤蝠打斗的地方,只见一道黑雾和一道红雾不断碰撞,整座宫殿都不断地颤动,白二爷小声道,“黑蝠会败,一会儿见势先用缚魔藤捆住它,然后再对付赤蝠。” 它说着,精神兴奋地仿似又回到了当年随师傅一起征战魔族的时候,眼看到赤蝠被对方全力重伤了一记,立即道,“上。” 楚荞两人正准备冲上去,一道紫雾便从外面袭卷而来,转眼便将赤蝠妖和黑蝠妖都给包围,不消片刻功夫将两个都打为原形,取出了它们身上积聚魔力的魔珠,那团紫雾凝聚成人形。 楚荞定睛一看,那一身紫衣妖娆,金发飘飘的妖孽,不是她要找的钱疯子,又是谁? 得来全不费功夫2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 ( ) 第271章 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虽然看到像是钱疯子,楚荞也没有立即现身上前,毕竟这里是诡谲的魔域,还是小心确定了为好。 巨大的血色蝙蝠发出痛苦地叫声,愤怒地道,“原来这几年,魔域中人频频被害都是你紫狐妖干的,你就不怕魔尊惩戒的?媲” 魔域向来强者为尊,平日有互相残杀魔尊也一向不怎么理会,被杀了只是自己没本事,怨不得别人,可是紫狐妖频频夺取他人魔珠巩固自己的魔功,这样下去也迟早威胁到魔尊的地位丫。 商容头也没回,扬手一道紫雾笼罩而去将赤蝠和黑蝠灰飞烟灭,淡淡哼道,“本座出来混的时候,他还不知道在哪呢。” 楚荞两人一鼠在暗处看着也不由一阵胆颤心惊,在幻境之中遇到商二容便也猜想曾经全盛时期的钱疯子是多么了不得,没想到这才短短五年未见,已经强悍到如此地步了。 白二爷最先跳出去,“钱疯子,这样夺人修为,你还真是愈发无耻了。” 商容一扬手捏住白二爷的尾巴,修眉一挑,哼道,“在这里,技不如人一向只有被宰了命,你是第一天才知道吗?” “放开爷,放开爷。”白二爷晃动着身子,想要从他手里逃出来。 楚荞望了望诸葛无尘也站了出来,笑呵呵地打招呼,“商老大,好久不见。” 商容将白二爷一甩,瞅了眼楚荞,狐狸眼微微眯起来,“无赖献殷勤,非奸即盗。” 楚荞干笑了两声,套近乎道,“一别五年,咱们千里迢迢来找你,你就一点都不欢喜,一点都不激动?” 商容捋了捋自己垂在胸前的金发,淡淡哼道,“要不是有事找我,你会跑到这里来?” 虽然认识时间不是特别长,但他太了解这个女人了,没事的时候恨不能一脚把他踢到天边去,这会跑到这么危险的地方来找他,怎么可能只是叙旧来的。 “我借天机镜。”楚荞知道再跟他绕弯子也根本没什么用,便直言道出自己此行的目的。 商容闻言挑了挑妖娆的眉,哼道,“你能有什么用?” 楚荞抿了抿唇,说道,“我需要用它寻找神王遗物的线索,还要找一个人。” 诸葛无尘看这情形也插不上什么话,立即返回去找庄长老和其它的人一起过来,没想到这么快就能找到商容,只要一问她想知道的,他们就能尽快赶回去,这样再好不过了。 一听到神王二字,商容眼底掠过一丝寒光,冷冷道,“不借。” 白二爷一听顿时愤怒了,站在楚荞肩上,骂道,“天机镜又不是你的,是你从神域偷来的,你说不借就不借,你算老几?” 商容冷冷斜了一眼过来,白二爷立即乖顺地钻回了楚荞袖中,没办法,谁让它技不如人,以前就打不过他,过了五年他修为更是突飞猛进,他又哪是对手。 可怜它这没有师傅的孩子,只能任人欺凌。 “我只是借用而已,真的是有很重要的事。”楚荞有些着急地说道。 商容望了她一眼,没有说话,起身走了。 楚荞自然不肯放弃,疾步追了出去,诸葛无尘和庄长老等人出来也连忙追了上去。 一连走了好几个时辰,商容母于停了下来,抬袖一拂竟凭空出现一座庄园,楚荞还在愣神,白二爷便立即催促道,“快进去。” 楚荞与诸葛无尘一行也连忙跟着进了庄园之中,魔域之中的景致多是阴森恐怖的气息,这座庄园却是雅致宁静如天外仙境。 楚荞带着白二爷去游部商容去了,诸葛无尘便和其它人自己寻了地方休息,等着他们商议的结果出来。 商容在前面走得很快,楚荞纵使轻功过人,也追得有些吃力。 “你跟着我也没用,我说不借,就不借。”商容一进门便直接绕去了屏风后面。 楚荞追进门,有些气急,“钱疯子,你别这么蛮不讲理行不行,要多少银子,直说好了。” “在这里,不需要用银子金子的,只比谁的拳头硬。”商容说着从屏风后面悠哉悠哉地走出来,竟然已经脱得一丝不挂。 他刚迈出一步,楚荞连忙转过身,沉声道,“那你到底想怎样才肯借给我。” 亏她这么多年给她敛了那么多的金银珠宝,这才走了五年就翻脸不认人了,不过跟他借个东西,就这这不愿意,那不愿意的。 商容大步到了后园的池子里泡澡,丝毫不为外面焦急的女人所动,哼道,“谁让你去找神王遗物的?” 楚荞想了想,听到他一下水,便直接跟了进去说道,“鬼医圣手。” “没听过。”商容说着,竟还现出自己紫狐尾细细的洗着上面的毛发。 楚荞难以接受地背过身去,稍稍冷静下来,说道,“我知道你不想提及关于关止神王的事,那我不用天机镜寻找神王遗物,我只用它找一个人,总可以吧。” 神王遗物她可以再从其它方面寻找,只是燕祈然一去无踪,当务之急先找到他,弄清楚他失踪的原因,也免燕禳在岐州为他们担心。 “燕祈然?”商容出声道。 五年前,他走的时候,他正跟姓燕的打得火热,现在跟来的又换成了诸葛无尘,不用想也知道她要找的是谁。 “嗯。”楚荞点了点头道。 商容听了回头瞅了瞅她的背影,满不在乎地说道,“不就一个男人嘛,这不走了他还有诸葛无尘,再不济诸葛无尘走了,也还有我,就算没有我,还有一个白耗子,放心吧,你不会没人要。” 楚荞敛目深深吸气,步上前去,站到他的对面,一字一句地说道,“商容,你我相识近十年,我从未向你要求过什么,我但凡能找到他的线索,何必会千里迢迢寻到这里来,因为我真的找不到他了,怎么都找不到,我只能……只能来求你。” 商容闻言抬眸望着她,目光似有所动,却沉吟着没有说话。 “将心比心,如果失踪不见的是她,是你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你又会怎么办?”楚荞声音不觉带着嘶哑地颤抖。 她是真的没有办法了,才会将最后的希望望寄托在天机镜上。 一时间,两个人都沉默了下去。 半晌,商容没有说话,迅速地伸手拿了池边的衣服穿上,头也不回地离开。 白二爷蹲在她的肩上,幽幽出声道,“荞荞,你不该提叶子的。” 虽然它有时候也不喜欢钱疯子,但说到底他也只是个为情所困的可怜人而已。 楚荞抿唇沉默,她也知道自己不该去揭开他心底的疮疤,可是他希望她能理解这份心境,她不知道自己再晚找到燕祈然,又会发生什么。 她等不了,真的等不了。 “你大概也注意到,这处庄园和魔域的很多东西都是格格不入的,这是叶子的庄园,是钱疯子以前建给叶子的庄园,叶子在这里也住了很久,这么多年过去了,这里的东西一点都没变,只可惜叶子走了,他却连她的转世都无法寻找。”白二爷说着,沉重地叹了叹气。 每每提及当年的惨剧,不仅是钱疯子,都它这个局外人都无法承受。 它无法想象师傅当时是什么样的心境,才让他不惜放弃天尊之位,放弃他一心守护的神域,放弃他曾坚守过的一切,一走数百年。 “人的一生不过寥寥百年,死了也就什么都忘了,可是神和魔不一样,他们寿命太长,一旦记住了,便是几百年甚至几年都忘不掉放不下。”白二爷说着,悲伤地叹息道,“当年为了让叶子重回神域,他甘愿束手到了困龙渊,本以为叶子和师傅能有个好结果,也不枉他这般成全,可是最后……到底是师傅负了叶子,怨不得他这般痛恨神王殿,痛恨神域。” 楚荞闻言抿了抿唇,想到一向以出身神域,爱戴神王的耗子口中说出这样的话,看来,当年这白止神王还真是个可恶的负心汉。 “那现在怎么办?”楚荞侧头望了望肩上的白二爷,问道,“他还会把天机镜借给我吗?” “爷也不知道。”白二爷摇了摇头,表示无奈。 钱疯子一向行事想一出是一出,谁知道他会借还是借。 楚荞叹了叹气,还是准备在园子里再找找商容,好好商量一番,总得要设想借到天镜才行。 白二爷坐在她肩上,说道,“其实,燕祈然走了就走了呗,答应鬼医圣手找仙骨,你不去找,他又能拿你怎么样,反正燕祈然已经把儿子给你了,你就带着儿子和诸葛无尘好好过日子不就行了,诸葛无尘对你多好啊,你何苦这么折腾来折腾去找一个自己要走掉的人。” 楚荞没有说话,只是笑了笑。 她知道诸葛无尘很好,也知道那个人对她很好,可是他再好,终究不是燕祈然,不是她心中的那一个。 这世上只有一个燕祈然,她心里也只有一个燕祈然,谁也替代不了。 诸葛无尘远远瞧着她一个人,便疾步走了过来,见她一脸失落之色,便道,“他还是没有答应?” “嗯。”楚荞点了点头,随即又扬起笑容道,“原本还想着得几个月才能找到他,现在这么快就找到了,已经很幸运了,我再劝劝他,也许就能借到了。” 诸葛无尘淡淡笑了笑,问道,“你现在是要……” “刚才把他气跑了,这会正找呢。”楚荞坦言道。 可是,商容要是一个想不开,带着天机镜跑了,那魔域这么大,她再上哪找去。 “找吧,反正横竖他也不会出了这片地方。”白二爷道。 “那一起吧。”诸葛无尘笑着言道。 楚荞点了点头,便与他一道在园中各处找人,奈何这钱疯子藏得还真是严实,快一个时辰也没找着他的人影。 “去那边,以前叶子经常去那边,他说不定也在那里。”白二爷指了指一条僻静的小道,说道。 楚荞顺着它指的方向瞧了瞧,迷蒙重重根本就看不清路,但还是朝着那小路走了过去,只是越往前走,心里就越闷得慌。 “这条路是通向另一个地方的入口,叶子以前总喜欢一个人去那里,也不知道有什么,还不准爷跟着去。”白二爷站在楚荞肩上,嘀嘀咕咕道。 大约走了半柱香功夫,眼前迷雾散去,已到了另一处地方,是一座已经荒废很久的魔宫,宫殿坍塌,藤萝遍布。 楚荞莫名地觉得不舒服,连脸上都没了血色,使劲摇了摇头,想要摆脱这种难受的感觉。 “你怎么了,脸色很难看。”诸葛无尘皱着眉头询问道。 “没什么,只是有些不舒服,可能是最近没有休息好。”楚荞摇了摇头,面上还是血色全无。 诸葛无尘四下望了望,道,“我先扶你那边坐着,休息一下也许会好些。” 说着,将她扶到了一处石台坐下,皱着眉头担忧道,“是哪里不舒服?很难受吗?” 楚荞笑着摇了摇头,“没事,我休息一下就好,你帮我到附近看看,商容是不是在这里。” 诸葛无尘担忧地望着她,不想走,但还是点头应了下来,“那你就在这里等着,我很快就回来。” “嗯。”楚荞笑了笑,让他放心。 诸葛无尘一再叮嘱了白二爷照顾好她,方才快步离开去寻找商容的踪迹。 “你还好吧?”白二爷站在边上,瞅着她惨白的面色,担心地问道。 楚荞摇了摇头,深深吸了口气,望了望这座废弃的宫殿,猛地一眼望到残垣断壁间的一抹红,于是起身走了过去,从一片废墟之中抽出那块红布,虽然已经脏乱不堪,但东西却还是保存完好,上面鸾凤的图案亦栩栩如生。 虽然有些不同,但依稀可猜出,这是一件嫁衣上的东西。 “这好像是鲛纱凤袍。”白二爷凑上来,瞅了瞅说道。 楚荞没有说话,只觉眼前突眼闪过一个模糊的画面,震得他一阵阵生疼,画面中依稀里这座宫殿里有人成亲的场景。 宫殿成了这般,嫁衣落在这里,略一推想便可知是在有人成婚的当日,这里发生了她所不知的惨剧。 白二爷说叶子经常会来这里,难道成婚的是她,可是与她成婚的人又是谁? 她茫然地站起来,四下望了望,举步朝着一个方向走去,越往那边走便越觉得热气扑面而来,直到走到尽头才发现,那崖下面竟是赤红的岩浆河,火红火红的一大片。 “荞荞,别走了,掉下去很危险。”白二爷心惊胆颤地提醒道。 楚荞却恍若未闻地一直往前走,直到走在崖边上站着,怔怔地瞧着下方的岩浆河,然而蓦然地回头望了望,又看到一身红衣的女子从后面跑来,穿过她的身体,从她站的地方纵身向着下面跳了下去。 她似乎被那无形的力道一带,身子往后一倒,便直接跌了下去,落向那灼人的岩流之中…… “荞荞――”白二爷惊恐地尖叫。 ―― 大家别太担心,出版是出版,不会影响网络上的情节和结局。 明天的两万会如期更,虽然我已经一天一夜没睡觉了,看来今晚又得扛一个通宵。 她所不知道的事1(一更5000)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 (猫扑中文 ) ( ) 第272章 楚荞却是全然没听到,也没全然不知自己离死神越来越近,只是觉得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控制了她,拉扯着她坠向下面的岩浆河。 恍然之中,有模糊的画面在眼前浮现,似乎这里大婚之日的景象,她极力想要看清里面的人,却又转瞬消息不见,只留下满腔郁结堵在心头,让她快要喘不过气来。 诸葛无尘刚刚回来,远远看到她掉下去的那一幕,也飞快的奔过来随之跳了下来,想要拉住她,却只能看着她比自己更快落地坠了向火红的岩浆,悲痛欲狂媲。 一道紫雾转眼之间流窜而来,卷着两人飞向断崖之上,商容把两人往地上一扔,嫌弃地拍了拍手,“想死也别死在我的地方。丫” 诸葛无尘立即扶住楚荞,自责地皱起眉头,早知道会出这样的事,他刚才就不该走开的。 他要是晚回来一步,亦或是商容晚来一步,她就真的要葬身于此了。 “阿荞,你怎么样?”诸葛无尘担忧地询问道。 楚荞渐渐回过神来,也顾不上找到商容要说的事,只是摇了摇头,说道,“走吧。” 她只是想要迫切地离开这个地方,这个让她险些魔怔的地方,摆脱郁结在心中深切地不安。 诸葛无尘点了点头,不待她站起身,直接将她抱起,朝着来时的小道快步走了过去。 “我自己能走,你先放我下来。”楚荞有些被他突然的动作吓到,连忙说道。 诸葛无尘眉头还是皱着,一想到方才的事,便是阵阵后怕,一向对她温和的语气,也不由生出几分霸道,“回去再说。” 白二爷还站在那断崖边,瞅了眼下面流动的岩流,小爪子拍了拍心口,“吓死爷了。” 商容微眯着眼睛瞅着下面,侧头望了望白二爷,道,“不会是你把人推下去的吧?” 白二爷顿时火大了,大声叫道,“爷干嘛推她,爷都叫了让她不要再往这走了,她根本不听自己就走了过来,不知道回头看到什么,就自己掉下去了。” 商容抿唇没有说话,站在楚荞方才站过的地方,回头望了望,似是想要看到她刚才看到的东西,却只看到缥缈的云雾迎面吹来。 白二爷还怕不能证明自己的清白,急忙跑了回去,将楚荞方才看到的鲛纱凤袍一片叼回来,站在上面张牙舞爪地叫道,“看吧,就是这个,她看到这个就自己往这边走了,然后就自己掉下去了,爷推她干什么,爷跟她又没仇。” 商容蹲下身拾起那片绣着鸾凤呈祥的鲛纱,良久之后瞥了它一眼,哼道,“谁知道呢,兴许你因爱生恨,就杀人灭口了呢。” 说罢,便悠悠地扬长而去。 “气死爷了!气死爷了!”白二爷在后面悲愤地大叫。 楚荞当真是被诸葛无尘一路抱回去的,直接将她放到了床上,倒了水递给她,急急出门道,“我让庄长老过来给你看看。” “无尘,真的不用,我没事。”楚荞叫住她,只是有些有舒服而已,不必这般劳师动众地把人都给招了过来。 诸葛无尘皱着眉头回身走到床边,语气不由有些重,“你知不知道你刚才……” 他就是不放心,就是怕她会在寻找神王遗物的途中有任何意外或是受伤,所以才坚持跟着她一起来,可是他跟来了,她还险些送了命。 楚荞望着他自责又凝重的神情,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自己当时的所遇所闻。 诸葛无尘抚额重重地叹了叹气,尽力而为平息下自己心境,方才说道,“就算不是为我,你也该为孩子想想,你若有个三长两短回不去,你让他怎么办?” 她一向口齿伶牙对上这会儿这般的诸葛无尘也一时词穷,她知道他是好意关心,可是越听,便越是难过。 这样一个人,全部的心思都放到了她的心上,她却什么都给不了他。 半晌,诸葛无尘叹了叹气道,“你先休息睡一觉,赶了这么多天路,也没有休息。” “无尘……”楚荞叫他,叫住了却不知该说什么。 “先睡吧,我去看看这时有没有吃的,做好了给你留着,你醒了再吃。”诸葛无尘说罢,自己离开了她的房间。 她没有说出口,他却懂了她的欲言又止,她想劝他回去,不要再跟着一起。 这一路走来,他一直是矛盾,他不希望她能找到那个人,那样的话,他们就还有在一起的可能。 可是,却又希望她能够找到,希望有那么一个人能带给她,他所无法给予的幸福。 这条路,他不知道还能陪着她走多久…… 诸葛无尘离开之后,为免再有意外,特意嘱咐了泷一在楚荞房间守着,做好了吃食告知了泷一已经放在了厨房,等楚荞醒了过去再用,安排好这一切,天已经快黄昏了,他才安心回到房中去休息。 楚荞在房中还是一直想着在废宫那里发生的事,想着想着便也睡着了,一觉睡得特别沉,直到深夜都没有醒来。 泷一没有听到里面有响动,便也没有去敲门打扰,敛目靠着墙养神,耳朵却细细听着周围的动静。 突然间,楚荞的房门打开了,他立即睁开眼睛,“主子……” 楚荞却恍似没有看到人,自己愣愣地走了,泷一立即追了上去,发现他竟又朝着诸葛无尘所说的那条小路去了,连忙又叫道,“主子,左贤王说你不能再去那里。” 楚荞却仿似梦游一般没有听到,只顾着自己朝那个方向走,泷正想着要不要直接点了穴把人带回去,还未出手商容却突地冒了出来,冷冷地望了他一眼,道,“让她自己去。” 说罢,自己跟着楚荞后面,朝着废宫的方向走去。 楚荞自己鬼使神差地走到了废宫外,什么也没说,什么也做,就自己在那里坐了下来。 商容跟着到了,微眯着眼睛瞅着她,似是在思量着什么。 泷一唯恐再出事,立即去敲响了诸葛无尘的房门,开门的人却是聂青,并将他拦在了门外。 “主子又去了那废宫,我来通知左贤王。”泷一直言道。 聂青闻言朝里面望了望,目光有些为难,随即庄长老走了出来,“我们过去看看。” 泷一有些意外,按理说第一个说过去的人,应该是左贤王诸葛无尘才是,怎么这个时候倒不见人了。 庄长老出来了,回头望了望聂青道,然后对泷一道,“她是一个人过去的吗?” 泷一一边走,一边说道,“商容跟她在一起。” 若不是有人跟着,他又怎么会放心折回来通知他们。 “那就好。”庄长老淡淡地应了应声。 “左贤王……”泷一还是问出了声。 “王爷有事要忙,暂时不能来,王妃可能是初入魔域,身体一时适应不好这里,所以会出现梦魇的症状,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碍。”庄长老轻描淡写地扯开了左贤王的事。 泷一想了想,也不再多加追问,两人一道快速赶往废弃的魔宫。 商容负手站在楚荞面前,一身霸气妖娆的紫衣在夜风中飞舞,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楚荞,“你看到了什么。” 楚荞微皱着眉头,似是十分难受,还没有开口说话,便整个人一头栽了下去,这下是真正地睡着了。 商容皱着眉头伸手扶住她,而后席地而座,任着还睡着的女人枕在自己腿上,伸手将自己的紫袍搭在她身上御寒。 泷一和庄长老两人过来,便只看到了这一步,正要步上前来,便被泷一冷冷望过来的目光所制止,只得远远地站着,不再上前。 天亮了,楚荞一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便是金发飞扬的男人,惊得她登时坐了起来,瞅了一眼周围,便朝商容骂道,“你抽什么风,把我带这里来?” 她明明记得她是睡在房间里,睡在床上的,怎么一睁眼竟是枕在他腿上。 商容一伸手把自己的袍子拿回去穿上,白了她一眼,瞟了一眼泷一和庄长老,哼道,”你问问他们,你怎么来的?” 泷一这才步上前来,望了望楚荞,诚实地回道,“主子,昨晚是你自己走过来的。” 楚荞有些傻了,自己走过来的? 她从来没有梦游的毛病,怎么会自己跑到这里来? 商容起身理了理自己的袍子,然而微微弯腰,瞅着还坐在地上的楚荞问道,“现在,可以告诉我,你昨晚看到什么了?” 楚荞皱眉想了想,自己站起身来,望了一眼周围,道,“你这里……经常闹鬼吗?” “闹鬼?”商容妖娆的眉挑起。 “可不是,老有些不干净的东西飘来飘去,这真是个凶宅。”楚荞说着,重重地点了点头,尤其昨天自己还被撞得差点掉进岩浆河丧命。 不过,大约商容强悍得太过变态,所以不敢缠着他,诸葛无尘和庄长老两个呢,一个有仙骨护身,一个也算神域中人,这些东西便挑了她下手。 “我问你,看到了什么?”商容声音有着从未有过的冷冽和沉凝。 楚荞不由一怔,奇怪地望了望他,想着自己有求于人,还是认认真真地说了,“就是一些影子飘来飘去好像是忙着成婚的事,昨天就有个红衣鬼把我撞下去的,也许那红衣鬼就是……” 她还没有说完,商容便冷冷地打断她的话,“够了!” 楚荞不耐烦地皱了皱眉,自己朝着庄园走,一会儿要我说,一会儿又不要我说,有病啊! 她刚走没多远,诸葛无尘便已经从庄园赶了过来,面色焦急异常,“阿荞。” “我没事,只是不小心去那里睡了一觉。”楚荞淡笑说道,不想这人再为自己担心。 诸葛无尘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方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先回去吧,你昨天一直睡觉,饭都没吃呢。” “这么一说,还真有些饿了。”楚荞笑了笑,跟着他一起,也懒得理会还被扔在废宫那里的商容。 泷一默然跟在后面,目光却紧紧地落在诸葛无尘身上,从上路之后他就发现,一到了晚上诸葛无尘就不会露面。 在这之前,他倒也觉得没什么,但平时将楚荞紧张得什么似的,昨夜她出了事,他却直到这个时候才露面,就让他越来想不明白了。 楚荞回了庄园与诸葛无尘和白二爷同桌同膳,想了想,便道,“这样在这里耗下去也不是办法,钱疯子现在也根本没有把天机镜借给我的意思。” “实在借不到,就偷吧,反应钱疯子也是从神域偷来的。”白二爷正爬在碗边吃饭,听到楚荞的话,便立即给出了主意。 楚荞无奈地瞥了一眼智商低下的耗子,说道,“这是他的地方,他现在一根手指头都能碾死咱们,你去偷?” 白二爷一听,缩了缩脖子,专心进食,不再说话。 开什么玩笑,让它去招惹现在的钱疯子,十条小命都不够它死的。 “可知道他为什么不借给你?”诸葛无尘微皱着眉,问道。 楚荞闻言望了望白二爷,然后一人一鼠齐齐摇头,白二爷哼道,“谁知道他脑子里一天装的什么,要是叶子在就好了,一句那自狐狸还不乖乖给咱们把东西送来,哪还用着跑这么远来。” “那后山废宫到底是什么地方?”楚荞望向白二爷问道。 每次她一到那个地方,总有种奇怪的感觉,而且还总有那些么奇奇怪怪的影子在眼前,反正是不舒服。 “爷也不知道,爷以前来的时候,叶子不让我去那里。”白二爷偏着头想了想,然后神秘兮兮地说道,“难道,是钱疯子以前和叶子成亲的地方。” 楚荞无奈叹了叹气,就知道不该问这没脑子的鼠类,要是她和钱疯子成亲的地方,那她住在这里和钱疯子在一起,还干嘛跑去那里晃悠。 可见,在那里曾要与她成婚的人,并不是商容。 不过,总归那不是什么好的地方,以后她还离那里远点好,她可不想再去遇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再掉到岩浆河里把自己化得骨头都不剩。 用过早膳,楚荞带着白二爷回房之时,商容已经坐在了她的房里,等候多时。 “我可以用天机镜帮你找人。” 楚荞闻言皱了皱眉,将他盯着望了半晌,“怎么这快就同意了?” “我心情好。”商容低头拿着玉挫修着自己的指甲,闲闲地说道。 楚荞闻言点了点头,道,“多谢。” 商容抬头望了望她,收起自己的修甲工具,一伸手掌上紫雾缭绕,一面玉制的小镜缓缓现出,而后往桌上一放,说道,“你想知道什么?” 楚荞抿了抿唇,袖中暗自握紧了拳头,莫名有些紧张,她希望能在天机镜中找到他,却又害怕这最后一丝希望会破灭。 “快点。”商容不耐烦地催促道。 楚荞深深吸了口气,“我只想知道他现在在哪里?” 商容起身一把抓住她的手,尖锐的指甲在她指尖一划,划出一道小口,挤出一滴血落在镜面上,玉制的镜面顿时荡起一阵波纹。 “现在闭上眼睛,想一想你们最后见面的时候,跟着他走,就能发现你想要的。”商容说着,一手托着天机镜,让镜内的光亮笼罩在她身上,将她整个人吸入到天机镜中。 猫扑中文  她所不知道的事2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 (猫扑中文 ) ( ) 第273章 一念意动,楚荞再睁开眼时,人已经到了上京城外,一时间有些恍然。 “放心,那里的人看不到你,也听不到你说话,你只要跟着他,看着他做什么,说什么,再跟着他一起走,就能知道他去了哪里。”商容在镜外对她说道。 楚荞抿唇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媲” 天机镜是把她送到了过去,让她重新从另一个角度去看燕祈然在做什么,也就从中能发现线索,再跟着他一起走,也就能找到他去了什么地方丫。 到时候,她再回到天机镜外,直接就能过去找到人。 正说着,她便已经看到自己和花凤凰一行人从城内出来,一如记忆中的一样。 道别,离开,折返。 这样真真切切看着那个向他乞求幸福的自己,心境也仿佛回到了那个时候…… 只是这一次不同,不同地时现在的她,就站在他的面前,她真真切切地看到了当时自己并未看到的燕祈然。 她可以清晰地看到他眼中的震惊和挣扎,看到他每一个动作的颤抖,看到那双清明的凤眸渐渐蕴了泪水的痕迹,看到他推开自己后慌张的狼狈…… 这一刻,她也终于明白。 他一次次狠心推开她,带给了她痛苦,却也带给了自己更深的痛。 她始终跟着他,看着她,一起上了城楼之上,远远望着当时心灰意冷离去的自己。 只是那个时候的自己,并没有看到悄然站在城墙之上,为她落泪的男子。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燕祈然,这样因为她而哭泣的燕祈然,她伸出手,想要拭去他面上的泪痕,却只伸手触膜到影子。 “你只能看到他,你摸不到他,他也看不到你。”天机镜外,商容淡淡地提醒道。 白二爷蹲在商容的肩上,盯着镜子里的影像,简直难以置信。 从来不曾想象过,楚荞会那么哭着求着去抱着一个男人,简直像疯子一样。 楚荞跟着燕祈然回了宸亲王府,他静静坐在那里,她便也坐在他的面前,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荞荞,别那么傻,你就是盯着他,他也看不到你。”白二爷开口道。 楚荞笑了笑,却没有说话。 他知道他看不到自己,可是她似乎已经许久没有这样看过他了,因为他们碰了面,不是争锋相对,便是互相避让,何曾有过这样的时光。 “他现在不过是个影子而已。”商容哼道。 楚荞没有搭理两人,继续看着他,看着皱眉的样子,看着看书的样子,看着他被儿子气得无奈的样子…… 他睡觉躺在床上,楚荞便躺在旁边。 他喜欢向理侧着睡,却又一直看着空荡荡地里面发呆,似乎以前习惯睡在里面的女子依旧而在,在他身侧静静安睡。 “对不起,又让你伤心了。”燕祈然敛目叹息地说道,“对不起,说好要陪你在桃源谷一生终老却食言了;对不起,明明知道自己只会害了你,还不肯放手……” 曾经的她没有听到,此刻她却清清楚楚地听到了。 “我也怕失去你,可是我更怕,我走以后你们母子过得不幸福。”他轻声地说着,似是在说给自己听一般,“如果没有我出现,你跟他应该早就在一起了,以后就让一切回到原来的轨道,忘了我也好。” 楚荞听得哭了,然后又哭得愤怒了,伸腿便狠狠踹了男人几脚,一边踹一边骂道,“混蛋,混蛋,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把我人生搅得一团乱就想跑,你个混帐东西……” 白二爷看着里面踹着一个影子踹得直发疯的女人,以爪捂脸,不忍再看。 她的冷静都到哪里去了,她的斯文都到哪里去了,让狗吃了吗? 商容没有说话,只是微眯着眼瞧着镜中的情景,目光深沉难测。 许久,燕祈然闭上眼睛睡了,楚荞低头在他额头印上轻轻的吻,缩在他的怀里也睡了,全然忘了这只是天机镜中的幻影。 天机镜中的一天过的很快,镜外也不过只是一小会儿的功夫,镜中燕禳又一次离家出走了,燕祈然一如往常吩咐了墨银去带人回来,自己却是在厨房里忙活着燕禳喜欢吃的菜。 楚荞坐在边上静静地看着,心中暗暗道,给她也只做了那一两回的饭,竟然给儿子做着吃了五年,怪不得把小家伙嘴养得那么叼。 饭刚刚做好,墨银便又将离家出走的小家伙给拎了回来。 楚荞瞧着小家伙气鼓鼓地还要离家出走,又好气又好笑,结果三两下还是被燕祈然一桌饭菜给收买了,看着父子两个在饭桌还上还在争,她手撑着下巴,饶有兴致地瞧着。 每每看到燕祈然被儿子气得无奈,便不由笑了,这小家伙还真有本事。 燕禳吃饱了便困得直打呵欠,自己回了房就趴着睡着了,燕祈然过去给他翻了个身,一脱小靴子就被熏得直皱眉,楚荞在边上看着直好笑。 她看着燕祈然安顿好了儿子方才回到自己房中,墨银过来报告了西楚和苍月联姻的消息,燕祈然被茶烫伤了手,竟还答应跟老酒鬼一起前去西楚。 马车到达岐州,一下马车他变幻了面容,她才知道成婚那日,老酒鬼身边的那个蓝衣人,便是他。 她跟着他,看着他站在树后看着自己与诸葛无尘,看着他去参加自己的婚礼,她就在他对面坐着,瞧着老酒鬼一次又一次地撺缀他抢亲,他却一动不动地坐着。 原来,那个时候她的感觉没有错,他真的在,真的就在离她那么近地方,她竟没有发现。 这一刻,坐在他的面前,看到他目呲欲裂,面色惨白的样子,看到酒杯的碎片将他的手划得鲜血淋漓,她却什么也做不了。 婚礼结束,他逃一般地出了西楚王宫,她快步跟上了马车,看到他一口暗红的血呕住,眼泪顿时夺眶而出。 他痛苦在心,她亦痛着他的痛。 他在她的婚礼上,与她最后一次相见,怪不得那时候,他才会有那样不祥的感觉。 原来,是这样…… 直到,老酒鬼一句没多少时间磨蹭了,这个月必须走,她才猛地清醒过来,按时间推算,他们就是在从德州回去后不久就失了踪迹。 燕祈然回到上京之后,开始不断地召集着宸亲王这些年的人马,一一向他们吩咐了前线的战事处理,看着他安排墨银将燕禳送往西楚,看着他慈爱地向儿子叮嘱要听话,看着他吩咐墨银要告诉泷一好生照顾他们母子。 他就这样给每个人安排好了后路,却独独没有安排自己的事。 燕禳的身世被燕皇和尹家得知,那么多的人都知道了燕禳的身世,他暗中将她一个人瞒得滴水不漏,掐断每一个能让她回头的可能…… 终于,到了他们离开的日子,楚荞的心也渐渐悬了起来,她不敢让自己再有一刻的放松,生怕一个不留意,就要永远失之交臂。 燕祈然和老酒鬼两人骑马离开了上京,楚荞不能无法接触这面的人物和物,但好在有商容传给她的咒术,可以一路跟着他们行进。 “这两个家伙神秘兮兮地,到底准备去哪里?”白二爷出声道。 商容还是没有说话,他的安静让白二爷有点不自在,又有点不安。 白二爷站得有些累了,干脆在商容肩膀上坐了下来,瞪着小眼睛盯着天机镜中的人物,然后咕哝了一句,“那个鬼医圣手怎么看着有点眼熟,钱疯子你有没有见过?” 商容闻言狐狸眯了眯,而后哼道,“没见过。” 白二爷挠了挠头,越想越有些纳闷,那老头好像确实是自己以前见过的,怎么就是想不起来了呢? 它和钱疯子在外面这么说着,镜中的楚荞已经随燕祈然两人到了九江城,跟着住进了九江客栈,一种更大胆的想象便在她心头油然而生。 他在九江城,她也带着燕禳来了九江城啊! 果不其然,几天之后,她带着燕禳来了九江城,也来了这九江客栈,可是那时候她却不知道包下这座客栈的人竟然是他和老酒鬼,而她带着燕禳在客栈老板的宅子里住了一天。 次日,黄昏。 当时的她带着燕禳和泷一几人到码头登船,准备从水路前往上京,而就在他们上船之后,现在她又跟着燕祈然和老酒鬼到了码头,就上了当时邻近的另一艘船。 那个时候的自己何曾想到,他们就在这九江城这样一次次地擦肩而过,奔向了两个不同的方向…… 白二爷瞅着镜中江面的一幕,悲愤地长叹,“苍天无情啊,命运弄人呐――” 当时,一个人晚一步,或都一个人早一步,不就能撞上了,哪还生出这么多的事儿来。 商容面无情地盯着天机镜中发生的一切,淡淡出声道,“小心注意着,后面才是你要知道的。” 楚荞点了点头,更加寸步不离地跟着燕祈然。 他喜欢安静,没有同老酒鬼一起,自己独住一个舱室,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坐着,听着外面的浪涛声声,目光如死水般沉寂。 老酒鬼一如之前的几日,在指定的时间过来送药,只是这一次没有送完就走,反而在这边坐了下来。 “虽然这样的话我已经说了无数遍,但我还是想劝你一句,这样真的不值得。”老酒鬼难得地认真,一瞬不瞬地盯着对面仙姿玉色,目光平静的男人,说道,“不过一个女人而已,你还能拥有很多东西,何必……” 老酒鬼说着,看着那人眼底波澜不兴的死寂,也知道自己的话还是一如继往地不管用。 “我想要的都无法拥有,我不想要的又留着何用。”燕祈然淡淡道,敛目靠着舱板“我这一生所求,唯她而已。” 老酒鬼苦恼地挠头,狠狠灌了一口酒,“你,你说你们一个个真是……” 他说教了无数次,敢情这个人是从来一句也没有听进去过。 “我曾喜欢着她,可是我只喜欢着那个笑着的她,那个善良美好的她,却将那黑暗绝望中的她不管不顾。”他敛目静座着,平静地说道,“直到她走的那一刻,我才知道,我应该做点什么。” 楚荞坐在她在前,却并未思量明白他所说的这句话。 他说的这个人,是她吗? 可是,又好像不全是。 “做点什么?”老酒鬼有点气急败坏,又狠狠地灌酒,然后吼道,“你这是做点什么?折腾了这么多年,就差没把天捅个窟窿了,你看看你自己都快成什么了?” 虽然楚荞一直小心观察,悉心听着他们之间的交谈,却依旧没有弄明白这师徒两人之间所说的秘密,同样也就不知道燕祈然到底为什么要这样走。 老酒鬼见说不动,气冲冲地走了,一边走一边嘀嘀咕咕。 楚荞知道燕祈然一向话下,便想着能不能从老酒鬼那里听到什么,立即跟着出了舱室,跟着老酒鬼到了甲板上。 “傻子笨蛋二百五,就是个傻子笨蛋二百五。”老酒鬼恨恨地骂道。 楚荞站在他边上听着,期望他能说出些有用的东西。 老酒鬼站了一会累了,便索性往甲板上一座,望着海天尽头长声叹道,“但愿那丫头能早点拿到东西,别给耽误了才好。” 楚荞猛地一震,自然知道老酒鬼说的东西是指神王遗物,难道这东西跟燕祈然失踪有关? 神王遗物的一件便能让凤宁澜起死为生,想来是有着非凡的神力,虽不知燕祈然是遇到什么样的难题,但老酒鬼这般说了,看来她必须得忙去找才行。 “他说的东西,是神王遗物吗?”天机镜外,商容突地了声问道,目光却寒冽得吓人。 白二爷不经意瞅了一眼,爪子抚了抚胸口道,“钱疯子,你别那么目光阴森行不行,怪吓爷的!” 楚荞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毕竟之前已经让商容说过,就算她现在不承认是,他也完全可以猜想得到。 只是想着,他一向对白止神王那般憎恶,可别一怒之下去毁了神王遗物,那可如何是好? 正在这时,她面前的老酒鬼不见了,她心下一慌,连忙往舱室里跑,舱室里的燕祈然也不见了,再然后整艘船也消失不见了,只剩她一个人在茫茫大海之上。 “祈然,祈然……”她利用着商容传于的法咒飞快地徘徊在海面,想要寻到那艘船,却除了无边无际的海和零星的岛屿,什么都没有。 白二爷看了也替楚荞直着急,在商容肩膀上大叫道,“钱疯子,你到底会不会用天机镜,怎么会搞成这样?” 商容面色一派镇定,淡淡地说道,“往东去看看。” 楚荞闻言,连忙快速奔向了东方,果真远远看到停在一座海岛边的船只,欣喜若狂地上了案,只看到白衣墨发的人在岛上徘徊,她想要追上前去拉住他,却在触到对方的一瞬间,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给卷走,整个人从天机镜中回到了现实。 白二爷连忙过来关切问道,“荞荞,你没事吧!” 楚荞犹不甘心地望向天机镜,上面的一切已经消失,天机镜已经恢复成了最初的玉制小镜,方才所经历的一切切,恍然都只是她的南柯一梦。 “急什么,寻到那岛上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商容慢悠悠收起玉镜,低头又开始修理自己的指甲。 猫扑中文  她所不知道的事3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 (猫扑中文 ) ( ) 楚荞没有去多加思量,立即道,“耗子,我们走了。” 他还会在那座岛上吗? 她不敢再耽误,唯恐去晚了等待她的又是空空的海岛,就像那空空的王府,空空的宸苑,空空的桃源谷丫。 白二爷立即窜上她的肩头,想了想劝道,“咱们是不是得计划计划,那座海岛在哪里都不知道,而且出去了再遇到什么大魔头,咱们……” 楚荞根本没把它的话放在耳中,立即寻到了泷一和黑鹰等人,让人准备立即上路媲。 诸葛无尘瞧见她眉眼之间的急切之色,没有多加寻问,想来也是他已经得知了关于燕祈然行踪的线索。 短短半个时辰,一行人准备就绪,准备从商容的庄园离开。 商容慢腾腾地从里面走来,瞅了瞅楚荞,淡淡道,“你这过河拆桥,也拆得太快了,辞行都不来一下的。” 楚荞抿唇回头望了望,还未开口,白二爷已经代它辞行了,“钱疯子走了,你多保重,后会无期。” 从长远考虑,它绝对要跟这家伙疏远关系,否则等找到师傅,知道他跟魔域中人为伍,还不扒了它的皮啊。 商容却是闲步走到了最前面,悠哉悠哉地说道,“正好最近也没什么事,从这出去路上也有不少危险,我就免为其难跟你们走一趟。” 白二爷立即抱着一声哀叫,跳出来道,“钱疯子,你真的不用为难,我们自己走就行了,哪敢劳烦你。” 开什么玩笑,他竟然要跟着去,它岂不是又要跟他混在一块儿了,这是多么有辱它的高贵出身。 “我是为了你们的安全着想,你还不识好歹了。”商容说着,已经一个人走在了最前面。 楚荞心想这样也好,有他跟着的话,起码不用怕在这魔域之中再被人当点心抓了。 白二爷极其愤怒,站在楚荞肩上,朝着前面的商容大叫,“你跟我们在一起,我们才不安全,你在魔域惹了那么祸事,神域又四处派人要宰你,我们会被你连累的。” 楚荞闻言不由皱了皱眉,虽然白二爷有时候脑子不太灵光,但对于危险的感知却是比任何人机灵的,它说的也……不无道理。 “你确定,你们能找到那座岛?”商容回头扫了一眼,哼道。 楚荞想了想,便也没再说什么,要想尽快找到燕祈然也在的海岛,还真不能少了他。 商容走在最前,看似闲散,步伐轻缓,但却是始终保持着他遥遥领先的位置,一行人在他的带领下,顺顺当当地出了魔域,回到他们来时的船上,天已经黑了。 船上准备好晚膳时,诸葛无尘和庄长老聂青都没有露面,楚荞简单用了些,便带着晚膳自己送到了他们的舱室去,刚敲了门,聂青便走了出来,看到是楚荞明显有些吓了一跳。 “刚才晚膳也没见你们出来,我让人留了,给你们送过来。”楚荞淡淡一笑,说道。 聂青有些僵硬地笑了笑,忙道,“多谢王妃了。” “那我拿进去。”楚荞笑了笑,示意聂青让开一点好让她把东西端进去。 聂青愣了愣,却并没有让路,只是道,“还是给我吧,我拿进去就好。” 楚荞微微皱了皱眉,想了想说道,“我找无尘有些事。” 聂青连忙说道,“王妃,王爷他已经睡下了,晚膳给我就行了。” 楚荞抿了抿唇,也不好再坚持,将托盘递了过去,又叮嘱道,“若是不够,厨房那里还有。” “好,多谢王妃。”聂青笑着应道,但那笑容总有些说不出的僵硬。 直到楚荞走开了,聂青方才关上舱门进去。 楚荞回到舱室,商容和白二爷已经霸占了她的床,白二爷正在啃饭后水果,见她回来不由愣了愣,“你不是去找诸葛无尘了吗,这么快就回来了。” “他已经睡了。”楚荞说道,但想着方才聂青的反应,有些想不明白。 “啧啧,看看你们这小两口,哪像是成了亲的。”白二爷哼道。 自从两人成了亲,就从没有一天晚上是睡在同一个房间的,除了平时说说话,简直跟生人没什么区别。 白二爷这么一说,楚荞也不由面生愧色,对于诸葛无尘,她确实是亏欠了太多,但这份亏欠她却是无法用她的爱情来偿还。 “说起来,最近诸葛总有些怪怪的。”白二爷一边把果子啃得嚓嚓响,一边嘀咕道。 楚荞正在研分航海图,闻言抬头望了望,“什么怪怪的?” “说不出来,反正就是怪怪的,而且一到晚上不管外面发生什么事,他都不会出来。”白二爷说道。 楚荞闻言不由皱了皱眉,想到方才聂青的反应,心中也觉得有些不安,放下手中的图纸,起身又出了舱室,敲响诸葛无尘的房门。 聂青打开看门,看到又是她,不由愣了愣,“王妃,还有事?” “无尘在吗,我有事找他。”楚荞直言道。 “王爷已经睡了,王妃还是明日再跟王爷说吧。”聂青说道。 楚荞皱了皱眉,又道,“我进去看看就走。” 聂青顿时有些不安,却依旧站在门口,没有让路。 半晌,诸葛无尘在里面说道,“是阿荞吗?进来吧。” 聂青闻言,这才侧身让开,楚荞进门直接进了里面的小隔间,看到诸葛无尘已经躺在床上了,面色有些异样的苍白和湿润。 楚荞盯着他瞧了一会,又在屋内四下望了望,然后道,“你面色不太好,是不是不舒服,我那里还有药,我拿来看看有没有用得着的。” 诸葛无尘淡淡笑了笑,道,“没事,只是刚才洗了个脸,水有点凉。” 楚荞看他回答的那样平静而自然,又有点怀疑是不是自己想多了,回头望了望边上同样一脸平静的庄长老,也没发现任何异常。 “你找我有事?”诸葛无尘微笑着问道。 楚荞闻言在床边坐了下来,说道,“海上空气有些潮湿,你腿疾才好不久,我过来看看会不会不舒服。” 毕竟已经伤了五年,很容易落下什么老/毛病。 “没什么大碍。”诸葛无尘淡然一笑说道。 楚荞沉默了片刻,起身道,“那么……你早点休息。” “你也是。”诸葛无尘坐在床上,微笑说道。 楚荞起身离开,到门口时还不放心地回头望了望,方才离开。 只是,她并不知在她出了舱门之后,里面的人身上早已冷汗淋漓。 “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庄长老低声劝道。 诸葛无尘只是摇了摇头,已经没有力气再说话,手紧紧抓着床上的被褥,忍耐着腿上刺骨般的剧痛。 他的腿疾并未好,只是用了特殊的药,让他可以白天行走十几个时辰,但药效一过去便是难以承受的痛苦,这种痛会随着用药的天数的增加,而越来越加重。 “如今已经有那紫狐妖帮他,你大可以放心了,咱们还是早些回去为好,你再这样继续用药,会有生命危险的。”庄长老有些不忍的劝道。 那样霸道的药力,根本就是以人命为代价,且药效果过后的痛苦,更是常人所难以承受的。 “这次去海岛若是找到人了,我们……就回去。”诸葛无尘虚弱地说道。 但愿,她真的能顺利找到他,那样他也便放心了。 楚荞又回到了自己舱室,刚一进门,白二爷便好奇地打听到,“发现什么了?” “倒没发现什么?可能是咱们多想了。”楚荞微皱着眉头,又继续低着查着她的航海图。 白二爷啃完了果子,准备钻回楚荞袖子里睡一觉,不经意一侧头瞅见了商容正望着楚荞的眼睛,顿时呲牙咧嘴,“钱疯子,你又打什么坏主意?” 商容鄙视地瞥了它一眼,哼道,“我又不会看上你这只死耗子。” “你刚才偷看荞荞,就是刚才,你不好怀意地偷看她。”白二爷爬到楚荞肩上,张牙舞爪地叫嚣道。 楚荞闻言皱了皱眉,抬头望了望商容,小声道,“耗子,别乱说。” 这是个断袖耶,就算不是断袖,他也还有他心里的小叶子姑娘,怎么可能打她的意。 “荞荞,爷说真的,爷刚才明明就看到他不怀好意地一直盯着你。”白二爷极力想要证明自己说的话,“虽说兔子不吃窝边草,但钱疯子这家伙才不不会管的,你得防着他。” 楚荞头疼地抚了抚额,将白二爷从肩膀上拿下来塞进袖子里,然后清了清嗓子,说道,“那个,你的那些个男宠,我都还给你留着呢。” 商容没有说话,阴恻恻地瞅了她一眼。 楚荞继续低头研究她的图,心中却暗自想着,会不会是自己为了行动方便穿男装,让钱疯子有了什么不好的想法,明天开始还是穿女装妥当点。 她虽然没有说出来,商容却也猜了个七七八八,差点没被气得呕血。 “你的金库我挪用了,现在已经还得差不多了,你可以随时回去搬走你的家当。”楚荞低着头,淡声说道。 “你想用就用,反正也是你赚回来的。”商容道。 楚荞有些狐疑地抬头望了望他,而后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个,我知道你跟你的男宠们分离太久了,我明天就换回女装,你不要多想。” 商容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倒回床上,半晌之后说道,“你当我真那么喜欢钱,那不过是打发时间的消遣而已,现在有正事要做,没兴趣了。” 楚荞抿唇沉默,心中却暗自思量着他说的正事,商容的正事大约也是与白止神王有关的,或真是这般,那她再要寻找神王遗物,他会不会从中破坏什么的。 商容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却没有睡觉,出声说道,“燕祈然真有那么好,值得你费这么多功夫来找?” 楚荞没有说话,感情的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或许,全世界的人都认为那不值得,但只有自己的心知道,那个人是谁也替代不了的存在。 “算算时间,你跟他在一块儿,还没有跟诸葛无尘在一块时间多呢,至于这么放不下吗?”商容幽幽问道。 楚荞皱了皱眉,抬头望了望躺在床上的金发男人,有些奇怪他今天的说话,以往的钱疯子是十来年也不曾有过这样的语气对她说话。 半晌,只是淡淡说道,“这世上有些事,不在于时间多少……而在于心。” 时间久了,可能会成为习惯,但却替代不了那们内心深处的悸动。 “而在于心?”商容喃喃地重复着她说的话,薄冷的红唇却勾起一抹无人可见地嘲弄。 叶子她,也是如此吗? 明明知道那个人带给自己的伤痛多于爱护,明明知道爱上那个人是万劫不复,还那般一次又一次飞蛾扑火。 或许,他也是如此,明明知道那一份无果的守望,却怎么也放不下。 “你知道你在废宫那里看到的是什么吗?”商容闭着眼睛说道,看不清他眼底的神色。 楚荞闻言不由一怔,没有出声,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那里是青鬼魔尊的魔宫,那时候青鬼在魔域势力很大,叶子是他的女儿,突然有一天她带回一个人向青鬼魔尊说要成亲,青鬼很疼爱这个女儿,在魔宫给她办了很盛大的婚礼,那个她要嫁的人也请来了他在外面的亲朋好友参加婚宴。”商容平静地说着,字字句句平静得冷冽,“可是,谁也没有想到那个人会是白止神王,他的亲朋好友也是神域神将,叶子就在她成婚的那一天看着自己的父尊,看着魔宫上下死在那个她一心要嫁的男人手里……” 说到这里,商容沉默了下去,似是再也说不出来。 楚荞听完,心里有些堵得慌,还有些莫名的害怕和恐惧,那日在那里看到的模糊影像又开始浮现在眼前,让她无所适从。 这些年,虽然也断断续续从白二爷口中知道白止神王和那位叶姑娘的事,但却从未真正去细想过其中的事。 如今,商容就是这般说出来,她一个听者都这般难过,那么经历这些事的那个女子,那个深爱着叶子的商容,这么多年又是如何的痛苦。 不过,细细一想,商容所说的这件事,似乎只是那两个人数百年纠缠的开端…… 之后,舱室内便是死一般地沉寂,白二爷窝在楚荞的袖中,却也将商容所说的话听得真真切切,但着实不曾想到师傅与叶子之间的开始,会是这般不堪回首。 也难怪,在那样一次又一次的伤害之后,叶子宁愿选择那样的路,也不愿再活下去。 这份沉重地沉默持续了数日之久,商容很少再说话,白二爷也不再提及它那个高贵的神王师傅。 十三天之后,泷一敲响了舱门,“主子,你出来看看,是不是你找的地方到了。” 楚荞闻言立即起身出了船舱,跑到甲板之上,看到朝阳下海天尽头的岛屿,眼前所有的一切,分明就是她在天机镜中所看到的模样。 迎面拂过的海风,如同温柔地手拂过她的鬓角,她迫不及待地想要登记上那座魂牵萦的岛上,真真切切地抓住曾经一度错过的身影。 ―― 三更,今天更了一万五,还差五千字。 抱歉,我必须得去睡一觉了,已经两晚上没睡了,真扛不住了,明天会万更给补上的。 猫扑中文  白止神王与叶子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 ( ) 第275章 天高海阔,楚荞站在船头,定定地望着已经越来越近的海岛,一颗心不由自主地悬了起来。 他……会在那里吗? 诸葛无尘和商容也先后从船舱内出来了,诸葛无尘没有去看海岛,却只是看着船头女子的背影,看着她被海风吹乱的头发,目光深邃而平静媲。 白二爷站在楚荞肩上,回头望了望,看到诸葛无尘的眼睛不禁愣了愣,最终只是叹了叹气丫。 他是她的丈夫,而他所深爱的妻子,心心念念的却是另一个男人,跋山涉水追寻的人也是另一个男人…… 而现在,他还要亲自将她送到了那个男人面前。 白二爷又望了望越来越近的海岛,瞥了瞥楚荞的侧脸,他这么快就能找到燕祈然了,它得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师傅啊! 这么想着,心头又猛地一个激灵,现在又钱疯子跟在一块,还是不要找师傅的好,不然钱疯子一定会使阴招害了师傅。 虽然对师傅的印象不如从前,但师傅总归是师傅,做徒弟得当然得护着自己人。 于是,白二爷又扭头望了望商容的方向,却发现他又那样眯着眼睛,不怀好意地盯着楚荞,顿时呲牙咧嘴,张牙舞爪地向他发现警告。 商容懒懒地瞥了它一眼,移开目光望向别处,一派的云淡风轻。 白二爷还是有些不放心,于是就一直盯着他,只是盯着盯着,就觉得有些奇怪,以它对钱疯子的了解,他是绝对不会真的好心陪楚荞来找人的,没有对他有好处的事,他一向不会去干。 那么,他现在跟着他们,也是别有目的。 难道,知道楚荞要找神王遗物,他也想从中掺一脚? 可是,真要找神王遗物,他自己动手,不是比楚荞还来得快些吗? 毕竟,当年的事情除了师傅和叶子,没有人比他知道的更多,他不自己去找,非跟着他们一块,到底是闹哪样。 在白二爷这一番纠结之中,船已经靠了岸。 楚荞还不等踏板搭好,便已经已经从船上直接跳了下去,第一个上了岛。 白二爷为了跟踪“不怀好意”的钱疯子,没有跟着楚荞一起,爬到了诸葛无尘肩磅上,一双小眼睛阴恻恻地盯着某人。 商容不耐烦地瞪了它一眼,“别那么含情脉脉地盯着我看,我对你完全没兴趣。” “爷才对你没兴趣,爷是要监视你,盯紧你。”白二爷炸毛吼道。 商容紧跟着楚荞也下了船,身形几个飘乎便已经跟上了走在最前的楚荞,只是扫视着岛上的,目光却有些诡异的阴沉。 “诸葛,咱们快跟上去,不能让钱疯子有机会使坏心眼儿。”白二爷连忙催促道。 诸葛无尘和泷一等人也先后下了船跟着上岛去。 白二爷蹲在诸葛无尘的肩上,一边走一边打量着周围的海域,喃喃道,“这里并不像有人来过的样子,姓燕的真的会在这里?” 天机镜里,细细回想一番天机镜里突然意外转换的画面,总感觉有些奇怪。 在此之前,它和钱疯子也曾多次进入天机镜,但很少有遇到这种凭空消失一切的状况,除了……像神域中人一些特殊的状况,唯一会出现这样的事,便是他们追寻到了一个人的生命尽头。 那个人死了,他们在天机镜里也就寻不到关于他的消息了。 难道,燕祈然…… 白二爷想着,不由打了个寒颤,这要是如它所推想的,那楚荞可怎么办? 楚荞一行人寻到了岛的另一面,却被眼前的画面震住了,那里是一大片的海荞花,这种原本在世间早已不再开花的海荞树,却在这里大片的盛放着,唯美如仙境。 “怎么会……”白二爷惊叹道。 也许一般的人不会如此惊叹,可是它却是知道当年的海荞花是怎样盛开,又怎样凋零的,而这里的一切,简直让它险些以为自己眼花了。 “钱疯子,有没有看错?这些是……”白二爷不敢相信地扭头问道。 然而,商容的神情却没有它预料中的惊讶,反而平静地让人有些害怕,目光一一扫过每一株的海荞树,目光中有太多复杂的情绪,最让人心惊的,便是白二爷最为熟悉的痛恨,对它师傅白止神王的痛恨。 那样深沉森冷的目光,让它也不由一阵凛然。 它知道钱疯子是恨师傅的,也不是它第一次从钱疯子眼中看到他对师傅的恨,但是这一次,却第一次让它有了害怕的感觉。 那样的恨,源自他最心中最珍爱的人却被别人一次又一次伤得体无完肤,最后被逼以那样残忍的方式离开人世,他连最后一面都难以相见。 可是,谁也不知道师傅去了那里,在看到叶子那样惨烈的死在他的眼前,他就再也没有出现,他曾一直守护的神域,一直坚守的天下正道,全都不管不顾了。 它甚至都怀疑,他也随着叶子自毁而亡了。 可是,它却总还是希望着,他还活在世间,在它所不知道的地方。 白二爷一直出神地盯着商容,直到听到楚荞这边的响动,方才转回头去,这才看到站在他们前面的楚荞,已经朝着不远处的一处小木屋走去。 “荞荞……”白二爷失声唤道。 楚荞却全然没有听到后面的声音,只是定定地望着那处木屋,他会在那里吗? 于是,她一步一步朝着那边走过去,每一步都走得慢而犹豫,她想要过去推开那扇门,却又害怕那里还是一片空空如也。 诸葛无尘看着她那样小心走过去的样子,有些难以承受地转过了头,一个燕祈然可以这样左右她的一切,而她的一举一动又何尝不是让他的心,同样百转千回。 可是,渐渐地楚荞走得有些快了,似乎有些等不及,到了最后简直是风一般地跑过了一片海荞花田,砰地一声撞开了破旧的木门。 然而,又一次满怀欢喜的追寻而来,等待她的依旧是一间空荡荡的房子。 她没有进门,只是愣愣地站在门口,看着落满尘埃的屋内,全然没有一丝有人生活过的痕迹。 为什么不在? 她在天机镜里明明是看到他来了这里的,怎么会不在这里? “荞荞……”白二爷远远看着,发现楚荞的反应有点奇怪,不由担忧地唤出声。 诸葛无尘一听有些不对劲,立即侧头望了过来,然后带着白二爷快步走了过去,站在楚荞身后望着里面的一切,也无声明白了答案。 燕祈然,不在这里。 白二爷扭头望了望还站在原地的商容,那日在天机镜楚荞确实追着人到了这岛上,怎么找到这里就没有人了,不仅没有人,这里根本就不像有人待过的样子。 诸葛无尘走到她身旁,却又不知该如何相劝,当日是她说了在天机镜寻到了线索,可如今寻到了这里,还是一无所获。 “荞荞,这里找不到,再想办法找就是了。”白二爷小声地说道。 可是,最后一丝线索追到这里,就没有了。 她又还能再去哪里找? 还是,燕祈然当真如它所料想的那般,已经…… 这样的话,它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向楚荞开口说出来的。 “阿荞……”诸葛无尘也出声叫她,楚荞却已经转身走开了。 她开始沿着这木屋周围一处一处地找,找所有关于燕祈然的蛛丝马迹,这座岛说大不大,但也不小,要想一个人找完所有的地方,也得好几天的功夫。 诸葛无尘不放心,没有说话,却一路默然地跟了上去,泷一和黑鹰等人也随之跟了过去,于是只剩下商容一个人还怔怔地站在原地,望着满目盛放的海荞花,目光冰冷而讽刺。 一群人在岛上搜寻,商容便独自寻了处干净的地方坐下,静等着楚荞一行人回来。 这座岛上没有燕祈然,他知道。 他更知道,燕祈然根本就没有来过这里。 那不过是他将她带到这里来制造的的一个假象而已,他只是希望在这里证明他心中猜想的一切…… 果不其然,黄昏之时,楚荞回来了,站在闭目送神的男人面前,说道,“我要用天机镜。” 商容没有动,依旧闭着眼睛,却幽幽地说道,“在天机镜中,这样突然凭空消失的人,只有一种可能。” “什么可能?”楚荞急切地追问道。 商容缓缓睁开眼睛,定定地望着她,一句一字地清晰说道,“那就是,人已经死了。” 楚荞是不相信的,但却也被震得面上顿时失了血色,只是重复道,“我要用天机镜。” 这要她如何相信,相信那个人已经永远回不来。 她不相信,所以要尽所有的努力去找,哪怕用上一生的岁月。 可是,这样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她又还能承受几次? “荞荞,钱疯子说的对,如果天机镜里……”白二爷小声地解释道。 “什么可能不可能,我只相信,我眼睛看到的。”楚荞颤抖声音打断白二爷的话。 那样说燕祈然死的话,她不想再听第二遍,也不敢再听第二遍。 她只相信她看到的,相信她心里的感觉,什么可能,什么推测,只要她一天没有看到真真切切地看到他,她就不会相信。 诸葛无尘望着她,想要帮她,却发现自己在燕祈然的事情上,根本就是无能为力。 聂青面色有些着急,不时地望向庄长老,又望向诸葛无尘。 “时候不早了,咱们先回船上再商量对策吧。”庄长老上前说道。 诸葛无尘的维持行动的药效只能到天黑时分,一旦药效过了,他便还是和以前的废人一样,甚至比那个时候更加痛苦,而这一切,他并没有让楚荞知道,也不想让她知道。 “是啊,楚荞你也在这里找了一天了,先回船上再一起想办法。”诸葛无尘也上前劝道。 楚荞定定地与商容对视着,一定是她在天机镜中遗漏了什么,要是再回去一次,她一定会再找到线索的。 商容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屑,道,“跟我去个地方,如果你去过之后,如果你去过之后,还是想要找他,那我便让你再入镜一回。” “好。”楚荞未加思索,便已张口应下。 诸葛无尘有些担忧,还未开口说话,商容已经扫了一眼众人道,“你们走吧。” 诸葛无尘和泷一并不放心,正要出声相劝,楚荞却说道,“你们先回船上吧。” 庄长老见状,便也说道,“行,那我们先到船上等。” 说着,拉了拉诸葛无尘,以示提醒。 他要是再不走,很快就再没法自己走回船上了, 诸葛无尘深深地皱了皱眉,带着庄长老一行人离开,白二爷却坚决地留了下来,站在楚荞的肩上,一脸的英勇。 天生的敏锐直觉告诉它,钱疯子这一回,绝对不怀好意。 所以,它决不能让楚荞独自一人跟着他走。 商容淡淡地瞥了它一眼,倒也没有强行赶它走,自己取出了天机镜,念咒开启时空之门,将楚荞和白二爷一起带了进去。 楚荞睁开眼睛时,她还是在这个岛上,还是在她站着的地方。 如果不是因为周围的那一片海荞花消失不见了,她和白二爷都无法相信,他们已经进到了天机镜中。 两人一鼠被一声开门的声音所惊,齐齐回过头寻声望去。 那座小木屋没有一开始看到的那般的破旧,此刻看到的,仿似是才刚刚新搭起的,有红衣的少女从里面走了出来…… “叶子……”白二爷颤抖地出声道。 那是叶子没有错,虽然已经许多年不曾看到她,但它绝对不会认错。 可是,钱疯子为什么要带他们来到叶子的过去? 红衣少女站在阳光里,仰头望了望碧蓝的天空,深深呼吸之后,笑道,“今天天气真好。” “钱疯子,你到底要干什么?”白二爷道。 商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从木屋里走出来的红衣少女,看着她从自己的眼前走过…… 楚荞没有说话,也没有询问,她只是等着,等着从这里出去,她能够再追寻燕祈然的踪迹,来到这里于她而言,只是和商容的一个交换条件而已。 “走吧。”商容先行跟上了已经走远的的红衣少女。 白二爷还站在楚荞肩上,这样看着一个商容这样静静地走在叶子身后,心中第一次泛起了酸涩,有些心疼这个它一直视为仇敌的家伙。 它不知道,这个钱疯子曾有多少次利用天机镜回到叶子的过去,就这样一直跟在她的身后,看着她开心的笑,看着她痛苦的哭,一次又一次看着她走向最后的毁灭。 不为别的,只为这样可以与她相见。 哪怕,见到的只是一个过去的幻影。 两人一鼠跟着红衣的少女在岛上转悠,看着她赤着脚在沙滩上自娱自乐,最后纵身跳进了海里,再度破浪而出的时候,已经是一头的红发,双腿已经变成了金红色的鲛尾。 谁也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直到叶子从远处的浪潮中带回一个人放到了海滩上,白二爷方才惊声响道,“是师傅!” 楚荞这是第一次看到白二爷提过无数次,歌诵无数次,威震三界的白止神王。 ―― 一早壮志雄心地起来准备写一万字,结果卡得无处话凄凉。 不知道明天老大上班发现,我竟然一天没更,会不会直接宰了我。 白止神王与叶子2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 ( ) 第276章 那是一张绝艳惊人的容颜,她曾以为这世上不会再有一个人,能如燕祈然那般有令天地万物都失色的姿容。 今日,她却见到了。 燕祈然是如仙似魅的美,商容是华艳的美,而这个人是极致纯净的美,美得如同让人不敢亵渎的神祗媲。 不知为何,竟在第一眼望去的瞬间,心脏都没来由地一阵紧缩丫。 商容微微侧头瞥了她一眼,随即目光又回到了那红衣少女身上,随着她眉眼间扬起的俏皮笑意而温柔了目光。 两人一鼠都盯着那里的两人看,楚荞无心细看,商容却只看着叶子,于是看着那白止神王的便只有了白二爷一个,那个人确实是师傅,可又有点不像师傅。 许久之后,白二爷出声道,“那个人……不是师傅。” 神域中人额头是有神印的,虽然一般人看不到,但神域中人却是可以看到的,因为那是表明身份的证明,而这个人额头上什么也没有。 “他现在当然不是。”商容冷哼道。 楚荞一直不曾插话,她只是等着什么时候达成与商容的交换,然后追寻燕祈然的线索,这里的神王也好,叶子也好,她并不关心。 沙滩上,红衣的少女蹲在那里,撑着下巴,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从海里拴回来的东西,大约这是她第一次捡到这么漂亮的东西。 东西,是的,这对于她来说,只是东西。 她自小生活在魔域,只是这些年魔域与神域频频交战,她才被父尊放到了这个海岛生活,她很喜欢海,所以经常会到海里玩耍,有时候和鱼儿们一起嬉戏,也经常从海里捡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回来玩。 这一回,运气很好,捡了这个这么漂亮的。 她一直蹲在边上盯着看,从正午到了黄昏,海风吹干了那东西身上的天水青的衣裳,不再像刚带回来那般狼狈,夕阳下如玉的面容上修长的眼睫如小小的金折扇一般美丽。 于是,她好奇地伸手戳了戳,于是把那东西戳醒了。 那东西睁开眼对上少女明澈的眼睛愣了愣,很快便立即清醒过来,“妖物!受死!” 他撑着想要起身使出诛魔剑,刚一动便又无力地倒在地上,动也不能动了,这才想起自己与海妖大战已经元气大伤,这时候莫说是一只妖,便是一个小孩也能取他性命。 红衣的少女还是直愣愣地盯着他瞧,笑嘻嘻说道,“你要杀我啊!” 说起来,轻松的就像在问你要吃饭吗? 白止不能动,只能以带着杀气地目光望向蹲在自己身边的少女,若是目光可以杀人夺命,眼前的红衣少女定是已经在他的目光中死了千百次了。 显然,他的目光并没有这样的杀伤力,红衣少女还是笑嘻嘻地望着他,像是看着一个捡回来很满意的玩具。 “我叫叶伽蓝,也可以叫叶子,你叫小白好不好?”红衣少女笑靥如花地给自己新玩具取了名字。 白止差点没气得呕血,咬牙道,“我!不!叫!小!白!” 叶子显然很喜欢这个新玩具,耐着性子问道,“那你叫什么?”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白止没好气地哼道。 “不说算了,还是叫小白吧!”叶子笑眯眯地说道。 魔域之中可没有长得这么白净如玉的,小白这个名字太合适了。 “我不叫小白,我叫白止,心如止水的止。”白止气愤地说道。 “还是小白的白啊。”叶子笑着道。 白止不能动,被呕得阵阵内伤。 白二爷蹲在楚荞肩上静静地看着,渐渐也思量出来了,这大概是师傅还未成为神王之前,更在她与叶子魔宫成婚之前的第一次相遇。 这些,它在神王殿多年,却是并不知道这段往事。 沙难上,两人还在为一个名字争得不可开交,最后叶子咬牙切齿地吼道,“不叫小白就把你再扔海里喂鱼。” 白止是有骨气的,但为了一个名字就去海里喂鱼,那就不叫骨气。 于是,他默认了这个讨厌的名字。 叶子看到他乖乖听话了,直接把人抓起拖回了暂居的小木屋,魔族中人力量自是一搬,提起一个就跟拈起一片树叶一般轻松。 白止被叶子扔到床上,但显然她是个不会照顾伤患的,想以自己的力量给他疗伤,结果她是的魔功和他体内的神术两相抵触,差点直接把他送去见了阎王。 还有,魔族中人就算很久不进食,也不会有异样,但白止一界凡人却是没有这个本事的,对方不给吃的,他也不好要,结果又险些把自己生生饿死。 叶子在发现他需要进食之后,很热心地到海里去给他找食物,结果找回来的是绿油油地海草,白止硬着头皮吃了几日,吃得脸都绿了,直到自己渐渐恢复起来,可以勉强行动,便自己动手找吃的。 白止在沙滩上烤鱼,叶子寻着香味蹲在边上直勾勾地瞅着,他被她瞅得不自在,便将自己先烤好的鱼递了过去。 虽然不喜欢异类,但这个鲛人也算是救了他一条性命。 这大概是叶子第一次吃这样的食物,全然不知道这东西,直接拿起就啃,结果被鱼刺卡得满脸通红,白止看得不忍心,又当起了挑刺工,从那之后再吃鱼,会把鱼刺先挑了,才放到木盘里递给她。 叶子很喜欢到海里玩,经常跑到海里跟鱼群嬉戏玩耍,许是在这岛上待得太过无趣,白止竟渐渐觉得那样的画面很美,美得让他不由自主的心生喜悦。 叶子从海里出来,幻化为人一身红色的衣衫湿湿地粘在身上,勾勒出女子特有的柔美线条,每每到了这个时候白止会自己转过头去,非礼勿视。 她不知人间的男女之防,但他却是知道,所以也很自觉。 白止的伤势几近用了大半年才好转起来,勉强可以再动武,之后他开始在沙滩上练剑,叶子便常常坐在海边看着,看得久了也渐渐跟着学…… 相处久了,他也了解她独自生活在这里觉得无聊才会跟着他学这些,便也没有多加阻止,反而有时还好心指点。 于是,碧海蓝天,沙滩上常常会出现一双男女舞剑的景象,男子风姿如神,女子美如精灵,这样的画面曾成为海市蜃楼出现数百年前的西域大漠,更有画师绘就了这样的美景,如今这画便珍藏于大宛的宫廷。 楚荞曾有幸见过一次,却并不知那画中之人,竟会是这两人。 白二爷望着眼前的一幕幕,从未想过师傅曾经和叶子还有这样的时刻,因为在它的映象中,师傅总是很冷淡的性子,对叶子虽也有关心的时候,但却从未有过这样神情,这样的温柔。 既然一开始是这样美好的相遇,为何最后要走到了那样的地步? 叶子在岛上的娱乐活动,除了在海里玩耍,偶尔也会跑到较远的海域,上到过往的船只,偶尔会给白止带回一些好吃的东西。 有一次,看到一艘商船上有人成亲,船上很热闹,她混在里面玩了整整一天才回去,回到岛上的时候白止已经睡了,她悄悄爬上床躺在外侧,若是以往就规规矩矩睡着了,可是今天在船上看到了别人成亲的事,这会莫名的有些睡不着了。 于是,她侧头瞅着睡在里侧的白止,然后一双眼睛盯盯地盯着夜明珠照耀下优美薄削的唇,船上看到新娘子亲了新郎官,新郎官很高兴的样子。 不知道,她亲了小白,小白会不会也高兴。 叶子是个天生的行动派,只要想了就一定会去做,于是迅速狼扑而上亲到了白止的唇,行动之勇猛,动作已经迅速,让对方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白止倏地睁开眼,对上女子明澈的眸子,亦同时感觉到了唇上的温软,傻愣了片刻之后便一把推开了她,沉声吼道,“你干什么?” 叶子皱着眉头瞅着他,为什么她亲了小白,小白一点都不高兴,反而还生气的样子? 白止自己下床,快步从木屋里离开了,夜色掩去了他面上一丝可疑的红晕。 叶子倒回床上,失落地叹了叹气,她只是想做一些能让小白高兴的事,全然不知道这样的亲昵是何意思。 一觉睡到天亮,小白还是没有回来,叶子寻到了海边,果然看到了又在那里练剑的人,于是乖乖地坐在边上,“你生什么气?” 白止气得收剑瞪了他一眼,“你说呢?” “我亲了你,你不高兴吗?”叶子想了想,说道。 “你要我怎么高兴?”白止没好气地哼道。 “哦。”叶子郁闷地点了点头,思考了半晌,于是道,“那我们成亲吧,成亲以后我再亲你,你就不会不高兴了。” 白止只觉得再这样下去,又会被她气得内伤发作,“成亲?谁要跟你成亲?你知道成亲是什么吗?” “我知道啊,我问了人,他说成了亲就能永远在一起了,我想和小白永远在一起,我们也成亲,不好吗?”叶子一本正经地问道。 她不是在魔域,就是在这海岛上生活,对人间的世了解得并不多,说话也一向只随心意,从来不加掩饰。 白止狠狠瞪了她一眼,也深知自己根本没法跟这个死脑筋解释清楚成亲是怎么一回事,而他的一生注定只为降魔除妖,不得为情爱所牵绊,故而师尊为其定名为止,取心如止水之意。 可是,他不解释的后果,便是这死脑筋,每天无数遍地来一句我们成亲吧! 比如,她说,“我一会儿去海里玩。” “嗯。” “我给你抓鱼回来,好不好?” “嗯。” “我们成亲好不好?” 好在他思维敏锐,才没让她给蒙了,却也越发觉得不能再在这岛上待下去,越待心绪越乱,他必须尽快养好伤离开这里。 然而,一想起离开这个词,心头竟莫名生出一丝不舍。 几个月过后,他的伤势终于大好了,他向她提出准备离开,然而叶子回答他的,还是那句,“我们成亲好不好?” 她总是以为,只要他答应了,他们成亲了,他们就不会分开了,会像人说的永远在一起。 可是,她并不知成亲,到底意味着什么。 最终,叶子还是亲自送他走了,神情却一直闷闷地,“小白,你以后还会来这里吗?” 白止却沉默了,他想这个地方,他是不会再来了。 “没事好好待在岛上,别到海里乱跑,遇到诛魔人或是捕捉鲛人的,谁救得了你。” 他是看在她救命之恩的份不杀她,可要是遇到别的人诛魔人,她可就没有这么好运了。 叶子闷着不说话。 “好了,回去吧,我走了。”白止看着女子了无笑意的小脸,莫名有些烦闷。 叶子犹不放弃地问,“小白,我们成亲好不好?” 白止回头望了望,淡淡道,“要是海荞花开的话,有可能。” 他只是这么随口一说,却不知道她竟真去等着海荞花开,那时候世人都知道海荞是树,是不会开花的。 白止的离开,带走了这海岛上的热闹,这里又恢复了以往的宁静。 叶子开始在岛上种海荞,一年种一株,一年又一年,海荞种了一大片,却没有一株开花,白止也再没有来过这里。 白二爷看着海荞一株一株地增加,突然有些心酸的想哭,那海岛之上一共有三百一十七株海荞。 那么,叶子就是在这岛上等了整整三百一十七年。 楚荞却越看越心里没来由地闷得慌,而色都开始有些异样,有些不耐烦地朝商容道,“你带我来这里,到底要看什么?” 她不喜欢这种不安的感觉,不止不喜欢,甚至到了害怕的地步。 可是,她又不知道自己畏惧害怕,又到底是什么。 白二爷闻言也不由望了望商容,一时间也搞不懂他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干嘛要把楚荞带到这里,看师傅和叶子以前的事。 商容静静地望着又种下一株海荞的红衣少女,面色平静得有些冷冽,只是道,“这是你应该知道的。” 楚荞知道这是交换的条件,便也不再跟他讨价还价,按着难受的心口处深深吸了口气,准备继续默默观看。 终于,在叶子种满了第三十一七海荞的第二年,有人来了这座海岛,依稀还是那一抹天水之青的衣裳,只是举手投足之间的气度,早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人。 白二爷没有说话,却也一看到白止额上的神印,这个时候他应该已经位列神王之位了。 它看着欢喜地跑到白目面前的叶子,一时间有些心酸了,三百一十七年的白止还是凡人,如今他已为神王,而凡人进到神域,是要被洗去凡尘记性,以免被红尘也累。 叶子在这里等了三百一十七年,等到了他的到来,却不知道眼前的这个人早已将她遗忘在记忆的鸿渊。 于是,之后便有了魔域之中,她婚礼之上那一场惨烈的神魔之战。 ―――― 昨天说好的一万没写出来,实在抱歉,晚上十二点前还有一章五千字,晚上见。 白止神王与叶子3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 ( ) 第277章 两人一鼠用了一夜的时间,历经了白止神王与叶伽蓝初遇的三百多年光阴,直到他们亲眼见证了那场婚礼上的惨烈和血腥,一向心性坚强的楚荞承受不住地倒了下去。 商容将她从里面带出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钱疯子,你到底要干什么?”白二爷从天机镜中出来,便愤怒吼道媲。 他到底为什么要把楚荞带进去,而且楚荞在里面看得很痛苦,这么多年历经红尘多少事,她都坚强走了过来,却莫名其妙的被魔域的那一段往事所吓倒丫。 这一切,实在太过诡异。 商容什么也没说,直接抱着楚荞,几个起落去了停船的地方,刚一上船便撞上正准备出来寻人的诸葛无尘。 诸葛无尘看到面色惨白的楚荞,一向温润的眉眼荡起了凌厉的杀气,直接将楚荞接过带回了船舱,背对着和白二爷一道进门的商容,冷声说道,“你到底带她去了哪里?” “只是去看了一些她该看的东西。”商容淡淡说道,而后直接在舱内自己寻地方坐了下来。 事到如今,他所怀疑的答案已经不言而喻。 虽然,一时之间他还弄不明白很多事,但他却可以肯定,楚荞绝对和叶子有着莫大的关联。 否则她不会每一次触及到与叶子相关的事,就变得很奇怪。 只是,即便看到魔宫婚礼那一幕,痛苦得承受不了,她却也没有想起什么,想来……那样的记忆,她是想也不敢去想了吧。 这对于她应该也是一件好事吧,但他如今却要这般残忍地让她去触碰过去的痛苦记忆…… 他不知道当年那件事之后,那个人又有了什么样的转变,但放眼三界有这样神通将已死之人聚魂重生的,除了他不会再有第二个。 那么,燕祈然的身份也就再明了不过了。 其它的事,他不想再多管,但他绝对不能再让她和那个人扯上关系,也就必须阻止楚荞追寻燕祈然的行踪。 不论他再做什么,他也绝对不会再将她交给他了。 曾经,他在初遇给了她很多快乐的记忆,却让她空等三百年,在她的婚礼上,将她所有的亲人诛杀。 曾经,他也出手救了她,甚至不惜以自身仙骨封印她身上的魔性让她活命,可是却夺走了她所有过去的记忆,在她再一次爱上他,将她打入虚迷幻境之中,不管不顾。 曾经,他也一次次在天尊责罚她,出面力保,代为受罚,可是她却因为偷习上古禁术救他性命,而破开封印再度成魔,被他和整个神王而逼得自毁而亡。 这一次,不管他做了不什么,怎样救了她,他也不能再让这样的过去重演。 白二爷在床上看了看楚荞的状况,转头望了望沉默而座的商容,有些被他的深沉样子吓到,从魔域见到他就觉得不对劲了,现在是越来越不对劲了。 它正盯着钱疯子看,对方却倏地站起身,白二爷见状连忙跟着一起出了船舱。 “钱疯子,你说了荞荞跟你去了,你就要用天机镜帮她找人的,你现在要去哪里?”白二爷跟在后面叫嚣道。 商容站在甲板上,回头望了望后面小小的一团白,阳光下金发飞扬,紫衣翻飞,妖娆如魔魅,眯狭长的狐狸哼道,“耗子,你还真是白活了这么多年,我要是你家主子,都该为你羞愧而死。” 竟然到了现在,还这么不明真相,怎么好意思这些年顶着神王殿的名号闯荡。 白二爷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商容这是在鄙视他的才智,顿时炸毛大叫,“你个死断袖,爷跟你这样的认识,爷才羞愧。” 商容淡淡一笑,化为一道紫烟,转眼便消失在海天尽头,不知是要去向何处。 “钱疯子,你敢对荞荞说话不算话,爷不会放过你的。”白二爷冲着他走的方向大声叫道。 白二爷回到船舱时,诸葛无尘还守在楚荞床上,床上的人面上还是血色全无,不住的冷汗直冒,谁也猜想不出她到底是受了什么刺激。 “小白,她到底是遇上什么事了?”诸葛无尘望向白二爷追问道。 楚荞不是这么脆弱的人,若非是遇到什么难以承受的事,她如何会变成这样? 白二爷挠了挠头,有些不知该从哪跟他说起,毕竟诸葛无尘对于师傅和叶子的事是一无所知的,便是跟他说了,他也难以理解。 “反正,就是被钱疯子拉去,看了一些不好的东西,楚荞不舒服就倒下了,可能是最近没休息好,她这几年一直忙碌奔波,看看人都瘦成这一把骨头了,身体自然差了。”白二爷干笑着说道。 关于神域的事,它自认为一般的人还是少知道为好,再有人卷进来也不是什么好事,楚荞就是例子。 诸葛无尘闻言眉头皱得更紧,想来也从白二爷这里问不出什么,便也不再多问了。 白二爷蹲在桌上,望了望还未醒的楚荞,幽幽叹道,“其实,钱疯子说的情况,确实很有可能,一般人若是在天机镜出现那样的状况,就真的是……” “这样的话,别再在她面前说了。”诸葛无尘说道。 因为太过懂她,所以太过清楚这样的话,会让她如何难过。 白二爷无奈地坐下,不再说话,它只是觉得让楚荞早点认清这个现实,那样就可以好好和诸葛在一起生活…… 人的一生也不过那么几十年,而楚荞的这么多年,幸福的时光太过短暂了。 似乎,从撞上燕祈然之后,她的生活便开始不断起伏周折,在它看来,那个人的离开,对她并不是什么坏事。 船舱内一时安静了下来,只隐隐约约听到外面浪涛拍岸的声响,诸葛无时拿温热的帕子擦着楚荞脸上的冷汗,怕她冷了专门又拿了一床被子盖在她的身上,希望能让她暖和一些。 白二爷看着他忙碌着,闷闷地叹了叹气,说道,“你明知道她是来找燕祈然的,干嘛还要跟着来,你还真的要把她送到燕祈然面前?” 这世上,怎么还有这么笨的男人? 诸葛无尘没有说话,只是自嘲地笑了笑,有些凄凉的苦涩。 这世上哪个男人愿意将自己心爱的女人拱手让人,可是这样把她绑在自己身边就能幸福了吗? 是的,他也曾以他们还有时间,还有机会。 那个时候,她一心要离开宸亲王府,他正好找到她,可是世事弄人,就那样一次的擦肩而过,他便一生都错过了。 五年之后,再看到她的时候,他知道她已经彻底离开宸亲王府,他也以为自己还有机会,他也以为他能比那个人做的更好,他也以为他可以给予她想要的幸福。 可是,渐渐的,他才发现自己的天真,他早就没有了那样的机会,不过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奢望而已。 即便到最后他们成亲了,结为夫妻,她心中的那个人却再也不可能是他,那个人一次一次让她伤心哭泣,然而一旦得知了真相,她还是选择原谅,选择不顾一切地去追寻,即使那个人已经丢下她独自远去,她也不肯放弃。 其实,他也没有那么宽容,可是他又不忍为难她,有人能比自己给予她想要的幸福,他愿意把她送到那人的身边。 白二爷见他不说话,又叹了叹气,咕哝道,“荞荞现在待你生疏还不如沁儿玉溪,你这样有还有什么意义嘛。” 诸葛无尘还是沉默,将巾帕沁了温水,小心地擦拭着楚荞额头的汗珠,神色宁静一如这世间许多的温柔丈夫一般,悉心照顾着自己生病的妻子。 他不怪楚荞待他的疏离,因为多年的相识,他了解她是个什么样的女子。 因为她清楚自己的心,因为她珍重他这个多年的好友,所以她才不能明知自己的心在何方,还来再招惹他。 她知道自己不能给予他想要,才唯恐辜负了他,所以她只能这样疏离地待他,这正是她对他的尊重和爱护,即便这并不是他想要的,但他却依旧暗生欣慰。 虽然,他这一生都可能无法拥有她,但他却没有看错这样一个特别的,懂得珍惜别人心意的女子。 这一生能够与她相遇,能得她十年的牵挂,能得她这般尊重,又何尝不是他的幸运。 楚荞睡了整整一天,到晚上才醒来,诸葛无尘没有在这里,只留下泷一过来照看了。 白二爷一见她醒来,立即跳到床上,担忧问道,“你都睡一天了,吓死爷了。” 楚荞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疲惫地撑着坐起身,问道,“商容呢?” 白二爷一听连忙说道,“他说有事出去一趟,办完了就回来。” 但愿,钱疯子不是自己带着天机镜跑了,不然这不是要急死楚荞吗? 可是,就算有天机镜,若再去一遍还是一样的结果,那可如何是好啊? 楚荞低头望了望它,微微皱了皱眉,靠在床上又不由回忆在天机镜中最后看到的画面,以及自己心口沉闷到无法呼吸的压抑感觉,商容到底为什么把她带到那里,还让她看这些事? 最重要的是,为何自己每次一看那些,就极其的不安,害怕,反射性地想要逃开那一切。 她正想着,泷一起身道,“主子睡了一天了,要用膳吗?左贤王已经吩咐煮了清粥给你备着了。” 楚荞回过神来,抬头望了望已经准备去拿晚膳过来的泷一,“无尘呢?” “左贤王已经回去休息了,还让庄长老煎了宁神静气的药,嘱咐属下一定让主子喝了。”泷一担言回道。 楚荞抿唇点了点头,“去拿来吧。” 一切,她还得等商容回来再做打算,她如今不知该去往何方找人,唯一能够倚仗的就是能再次从天机镜中再寻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白二爷看到泷一出门,便纳闷儿了,嘀嘀咕咕道,“诸葛今天明明担心地在这里照顾了你一天,怎么天一黑就说休息了,人也不露面了,奇怪。” 他那么担忧楚荞的状况,怎么可能就这么丢着不管不顾,自己就去睡大觉去了! 它这么一说,楚荞也不由皱了皱眉,觉得有些奇怪,似乎最近每次一到天黑了,诸葛无尘就不会再露面了。 这样的事并不是第一次,之前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但现在仔细想想,几乎从他们一上路,便已经这样了。 这么一想,她立即掀了被子下床,披了外袍便快步朝着诸葛无尘的舱室而去,前来开门的还是聂青,看到是她,问道,“王妃,你醒了啊,有事吗?” “无尘呢。”楚荞直言问道。 “王爷他……”聂青有些欲言又止。 楚荞不想再多废话,直接推开他,大步进了船舱,看到床上并没有诸葛无尘的踪影,正欲出声询问,屏风后便传出声音,“阿荞,是你吗?” “嗯。”楚荞应声,说着便准备过去看个究竟。 “我在沐浴,不太方便,要不你在外间稍等一会儿?”诸葛无尘道。 楚荞抿了抿唇,想来自己这样冲进去,倒也真的不妥,便道,“没什么,只是刚醒了,泷一说今日白天是你在照顾我,过来跟你道声谢。” 屏风后的人沉默了一会儿,依稀有水声传出,才说道,“没什么,你可用晚膳了,我已经让人备在厨房了。” “嗯,这就回去吃。”楚荞望了望屏风,听他说话语气平静,又不想有什么意外的样子。 “还有,煎好的药也记得喝了。”诸葛无尘嘱咐道。 “嗯。”楚荞笑着应了应声,望了那屏风那一阵,方才离开。 白二爷跟着她一道出来,说道,“我刚悄悄到屏风后面去看了,他真的是在洗澡,但想着好像又总有点不对劲。” 楚荞拧眉想了想,虽然也和白二爷一样感觉有些不戏劲,但又想不出是哪里,便只得作罢,回房用膳去。 商容这一生,便是好多天都没有回来,楚荞等得心急,却又不知他到底去了哪里,只得继续在海岛上等待。 只是,一天一天看着那三百一十七株盛放的海荞,心中总有着异样的沉重。 商容走后的第九天,她坐在船头上,握着挂在颈上的琉璃佩,一颗心百转千回,一遍又一遍地祈祷着那个人的平安。 突地黑鹰指着远处海面上一件漂浮的东西,说道,“庄主,那边有东西。” 楚荞朝着他指的方向望了望,皱了皱眉,道,“划小船过去看看。” 半柱香功夫,黑鹰带着人将捞回来的东西搬上甲板,回话道,“是个人,还没死。” 楚荞蹲下身,拔开那人脸上的湿发仔细看清面容,一时间愣在了那里,“怎么会是他?” 这个他们打捞上来的人,不是别的人,正是他们一直追寻的和燕祈然一起从上京失踪的老酒鬼。 他怎么会一个人漂浮在海上,他在这里,那么燕祈然呢? 他又去了哪里? ―― 前天本该两万,少更了五千,昨天卡文没写出,又是五千,加上今天的更新五千,一万五的稿债都还了,欠债如同欠命,果然不假啊。 晚安,明天再见吧! 负尽苍生,舍身成魔(重要,必看!)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 ( ) 第278章 老酒鬼打捞上船一时间还未醒来,楚荞一想到那日天机镜船只偶然消失的一瞬间,立即吩咐了黑鹰等人起航,顺着老酒漂来的方向。 “这几日海上不断起风,这样盲目去找,也不一定能找到什么,而且商容还没有回来。”诸葛无尘出言道。 楚荞低头望着甲板上还未醒的老酒鬼,沉吟了片刻道,“先走吧。媲” 她当然知道这样去找一个人,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可是她就是这样,害怕错过一丝丝能找到她的希望丫。 所以,就算明知道希望渺茫的事,却还去要去赌一把。 商容若是回来,要找到他们的船,那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庄长老过来仔细查看了一下老酒鬼,而后说道,“倒没有什么致命的伤,可能是在海上漂得久了,体力有些虚脱,休养几日就能恢复过来。 楚荞抿唇点了点头,想了想又问道,“船上还有酒吗?” “还有一些。”黑鹰回道。 “都拿过来。”楚荞吩咐道。 黑鹰没有多加追问,径自带了人去船舱将仅有的几坛酒都悉数搬到了甲板上,“主子,所有的都在这里了。” 楚荞蹲下身,将一坛上好的陈酿开了封,直接倒在了老酒鬼的脸上,一时间甲板之上酒香四溢,白二爷看到她的粗暴,愣愣地张着嘴,难以相信。 半晌,一动不动的老酒鬼还未睁眼就动了动鼻子,似是在嗅着酒香,然后舔了舔唇,确实是尝到了酒味,刷地一下睁开眼,“酒……酒……” 楚荞一手提着酒坛,半蹲在边上瞅着他,“醒了?” 老酒鬼看到楚荞顿时一愣,眨了眨眼睛,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他人呢?”楚荞直言问道。 老酒鬼抢过她手中的酒坛,咕咚咕咚灌了下去,满足地叹了一声,“啊,活下来了。” 他可以不吃饭,可是不能不喝酒啊,在海上跑了这么多天,他真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了。 楚荞皱着眉头,有些不耐烦地再次催促道,“我问你,他人呢?” 老酒鬼顿时变了脸色,面色凶狠地骂道,“亏得老头子我这么多年帮了他那么多回,临到头了,竟然把我从船上踹下来自己跑了。” 楚荞眼底的希望之光,因为老酒鬼的一番话再度黯淡了下去,这样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她真的快要支撑不住了。 老酒鬼自己又开了一坛酒,抱着喝了一大口,说道,“不过,你这丫头比我想象的还要聪明,这么快就追到这里来了,我还想着没个一年半载的,你还找不上这里呢。” 楚荞深深吸了口气,方才问道,“现在可以说了吗?他为什么要一声不响地就走了,连燕禳都不管不顾了。” 老酒鬼闻言微微皱了皱眉,没有回答,反而问道,“你知道了多少?” “除了他为什么要走,其它该知道的都知道了。”楚荞说着,眉眼间都染上了难言的苦涩。 老酒鬼闻言抹了抹脸上的酒水,想了想说道,“这件事不是一句两句能跟你解释清楚,但他确实没有办法,才会走这条路。” 这其中很多事,便是如今他跟她说出来,她也不一定会相信,眼下的当务之急是尽快找到神王遗物,而这一切还要靠这个女子。 楚荞目光冷锐地望着老酒鬼,虽然心中焦急,却也没有再多加追问,只是道,“现在带我去你们原定要去的地方,总做得到吧!” “这是可以,只不过他都把我给踹下船不让我跟着了,那他去我知道的地方可能性不大。”老酒鬼直言说道。 也不知是燕祈然怎么发现了他有意泄露行踪,于是直接把他扔到一条小船就自己走了,于是到如今,他也不知他到底去了哪里? 楚荞没有说话,他也知道会那样,可是但凡有一丝能寻到他踪迹的可能,她都不想错过。 老酒鬼看到她这样的沉默,有些微微的不自在和不忍心,然后仰头郁闷地灌了口酒,到来还是可怜了这丫头。 他从甲板上起身,望了望周围的海域,突然目光一震,问道,“你怎么寻到这里来的?” 这个地方,应该就在那座岛附近,她……她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楚荞还未回答她,天边一道紫烟转眼便已经掠至船上,在他眼前现出紫袍金发的男人,一眼琉璃般的紫眸妖娆邪气,红唇勾出冷冽的笑意,“你说她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老酒鬼眉头一沉,道,“原来是你这妖物!” 一边的白二爷有些傻愣了,这老头儿好像还是识得钱疯子的,这要是常人一看到这样出现在面前的钱疯子,早吓得尿裤子了,他竟然镇定成这样? 对此感到奇怪的不止白二爷,同样也有楚荞,她以前也料想过老酒鬼是神域中人,但竟然还识得商容,那便不是那么简单的人物了。 商容眉眼一冷,直接拎上老酒鬼化为一道紫雾,转眼便消失在海面,朝着他们来时的海岛上去了。 “转舵,快。”楚荞立即吩咐道。 商容一向与神域中人凶恨颇深,老酒鬼与神域关联匪浅,他若是下起手来,定不会手下留情,她要找到燕祈然,还得靠老酒鬼帮忙,这时候可不能让他死。 黑鹰立即吩咐人转舵,往那海岛全速前进。 海岛之上,商容一落地便狠狠将老酒鬼狠狠摔在地上,冷声质问,“说,他藏在哪里?” 老酒鬼自己慢吞吞地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沙土,坦然言道,“老头子也不知道。” “不说是吧,那我就先杀了你,再把他揪出来。”商容一双紫眸杀气冷冽地吓人,说话间一手已经扼住对方的咽候,“打得你神魂俱灭看你还能嘴硬到何时。” “不用你出手,他已经没活路了!”老酒鬼沉声道。 商容一时僵硬了手上的动作,狭长的眸子冷芒厉厉,冰冷慑人。 “你现在知道他是谁,你不是没跟他交过手,就应该知道他现在……现在已经是个非神非魔非人的怪物了!”老酒鬼咬牙切齿地恨恨道。 商容闻言突地笑了,笑得讽刺又兴奋,“他也有今天,他白止神王也有今天,那都是报应,都是报应,他不是要斩妖除魔吗,到头来自己却成了魔……哈哈哈哈!” “若不是为了救她,他早该是统御三界的天尊了,何至于落到如此地步?”老酒鬼对商容的嘲笑,很是愤怒。 他也承认以前白止待叶子有亏欠,可是站在神域中人的立场,他的所做所为没有任何不妥,他唯一错的就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对那魔女割舍不下。 “不要跟我提叶子,不要跟我提她,你们害得她还不够吗?”商容扼着老酒鬼的脖子,咬牙切齿地道。 “害她?”老酒鬼闻言,不由心中忿然,“他哪一次是真心的要害她了?哪一次不是拼尽了全力在保住她?他身为执法神君,却又一次又一次救一个魔族中人,谁又考虑过他的立场?” 自古神魔不两立,常常的神域执法神君,却因为一个魔中人,如今自己堕身成魔,谁又何曾理解过他的痛苦! “当年叶子是怎么死的?是怎么被他逼死的?那叫没有害她?”商容冷笑,哼道。 “他现在已经这样了,就因为她,就因为她叶伽蓝,他已经负尽苍生,舍身成魔了,你还要他怎么样?你还要他怎么样才罢休?”老酒鬼愤怒地吼道。 商容不知是被老酒鬼的气势震住了,还是被他的话震住了,他深知白止那个人对魔族的痛恨,可是如今他却自己成了魔,这无疑是他最痛苦的事。 “当年若非动用上古禁术,让上古血魔宿在了她的身上,所有的事情就不会落到那样的地步。”老酒鬼说着,声音不觉有些有叹息,“上古的魔族虽死万年,却魂灵不灭,一旦它控制了叶伽蓝,那将是三界的浩劫之日。” “她偷习上古禁术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救他白止,他一好了,见她成了魔,便和神域上下费尽心机地诛杀她……”商容说着,眼底又现疯狂的恨意。 这么多年,每每一想起他在天机镜中看到她剜心剔骨的画面,便恨意滔天。 “可是他现在救了她,拿他的前途地位,他的命,他的一切,就换了她一个,还是一个以后再也不属于他的一个人。”老酒鬼愤怒地打断商容的话,痛恨交加地说道“你当他失踪的这几百年,他在做什么,他就做了这一件事,一件救了她,却把自己推到绝路的事。” 这是不值得的,是他们任何人看来都不值得的,可是就真的做了,做了这样傻的一件事。 商容有些沉默了,不知该去说些什么,因为他从来不曾想到,自己这些年一直想着找那个人报仇,那个人却在做着这些。 “就算她现在已经不是叶伽蓝,可是她还能活着,她还有很长的命,还有下辈子,还有下下辈子,还有生生世世的路,也许因为这一段机缘,她将来还可能进入神域。”老酒鬼活了大半辈子,大约这是头一回说得这般认真的话,“可是要不了多久,他在这世上就什么都没有了,不会有来生,不会有转世,不会有任何一丝再活下来的可能。” 商容在一阵沉默之后,忽地淡淡地笑了笑,哼道,“如果是你说的这样,他怎么还能再招惹她,还有了他们的孩子?现在又想玩什么花样?让她满世界的找他?” 一个明知道自己要死的人,还要冒出来去招惹她,现在又玩失踪。 这老头子好生狡猾,想要替他开脱,没那么容易。 老酒鬼有些恼火了,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动作从商容的手下逃脱,冷冷地望着他,说道,“那还不是拜你所赐?” “我?”商容冷嘲地笑了笑。 “若非你当年强闯入虚迷幻境,强行破开幻境之门,剥离了一魂留在那里,就不会有后来在他们进到幻境,让楚荞险些死在里面,楚荞若没有被你那一魂重伤得几近神魂俱散,他就不会费那么多心血救她,那么……起码他还有这一辈子的时间跟她在一起,可是现在拜你所赐,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老酒鬼说着,冷冷地逼视着他,“他无力再压制体内的魔性,要想阻止血魔控制屠戮三界,他只能选择在自己神识还清楚之时,与其同归于尽。” 商容一时之间,有些无言以对了,不曾想到自己当年为将她从虚迷幻境带出,却又留下了这样的祸端,竟在最后险些害死了她。 他回头望了望海面上已经愈来愈近的船,楚荞都能寻到魔域来找他,足可想象她是有多焦急地要找那个人,想到这里竟不由心软了。 “说吧,怎么能让他摆脱血魔?”他虽然讨厌那个人,但在这些大事之上,也绝不含糊。 老酒鬼闻言愣了愣,显然有些不相信商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你这是……” 商容不耐烦地瞪了他一眼,说道“她欠他的,就是本座欠他的,他要死也是死在本座手上,而不是因为那劳什子血魔。” 老酒鬼闻言沉默了一会儿,眼底掠过一丝精光,说道,“找到神王仙骨,当年分成了三分,流落到了不同的地方,现在一份在诸葛无尘身上,还有两份不知所踪,能找到仙骨,就算不能让消灭血魔,也让他压制住,再另寻别的办法将血魔剥离出来。” “怎么找?”商容直言问道。 老酒鬼说着,望了望不远处已经站在船头的楚荞,“这个,还要靠她来,当年那截仙骨本就放在她身上,仙骨有灵性由她去找,必然会容易不少。” 说起来,当年若不是因为在魔宫的神魔之战后,白止拿仙骨救了叶伽蓝,就不会有后来自己重伤,更不会有叶子去偷习上古禁术救他,那么就不会有血魔,就不会有后来的一系列惨剧,更不会有这么多年苦痛折磨。 商容闻言微微眯了眯眸子,回头望了望船上的楚荞,一颗心千回百转。 说实话,他并不想让那个人活着,但叶子又是因为他才得以再活在这个世上,他不想叶子永远都欠着他,他要死也是死在他手上,由他算清楚他们之间的账再死,不是那么窝囊地死。 其实,若非因为他做了那么多让叶子伤心的事,又害死青鬼,他还是很敬佩这个对手的。 只可惜,如他们所说,自古神魔不两立,他们注定为敌。 “只要找到神王仙骨,就能让他多活吗?”商容望着越来越近的船,目光落在船头上的女子,一头金发在阳光耀眼夺目,紫袍妖娆翻飞,“好,那本座就帮你们找,只不过本座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老酒鬼问道。 若是有这个人帮忙,加上天机镜,要找到神王遗物自然是事半功倍。 “本座不相信你说的是真的,先找到他,看清楚他是真的要死了,我再找。”商容沉声道。 再者,楚荞现在也是希望先见到那个人的。 他确实嫉妒那个人一直占着她的心,但他也不是那么阴险狭隘之人,要争也是光明正大的争,不想在这个时候捡小便宜。 他商容的感情,不需要他来施舍。 __ 祈然快要放出来了。 负尽苍生,舍身成魔2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 ( ) 第279章 楚荞和白二爷下了船急急急忙忙赶过来时,老酒鬼和钱疯子已经是一副哥俩好的画面,交头接耳不知道在密谋些什么。 白二爷拿爪子揉了揉了小眼睛,惊叹道,“我的个天,我没眼花吧,他们两个这是要干什么?” 楚荞也不由拧着眉头,上前仔细打量了一番老酒鬼,问道,“你还好吧?媲” 老酒鬼反倒笑了笑,自己先朝着船上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没什么,刚刚叙了叙旧而已,我的酒,我的酒……丫” 楚荞犹不放心地快步跟了过去,“他没把你怎么样?” “他没把我怎么样啊,老头子现在活得好好的呢。”老酒鬼上了船,开了一坛酒狂饮了一番,而后道,“老头子有酒就好说话,咱们来说说正事。” 他说话间,商容也已经跟着上了船,一双狐狸眼总若有若无地瞟着楚荞。 楚荞似有所觉,皱着眉回头望了望,一时间也想不明白刚才一现身抓老酒鬼时杀气腾腾的钱疯子,怎么转眼两人就跟统一了战线一样,友好得让人难以置信。 “你有什么计划。”楚荞问道。 起码,老酒鬼现在对燕祈然的行踪所了解的比她要多,她只是这样盲目地追着一丝线索就去找,老酒鬼起码还知道他可能去的地方。 “现在先找人再说,敢把我从船上踹下来,让我逮住那臭小子,看我不打断他的腿。”老酒鬼说着,便是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 泷一无奈地叹了叹气,他家主子还真是不怎么讨人喜欢。 “去哪里找?”楚荞沉声问道。 老酒鬼闻言皱了皱眉,还是据实以告了,“原本,我和他是要去海底城的,不过现在看来,他去那里的可能性不大了。” 他想要甩掉他,又怎么可能还在那里等着他去逮人呢? “那也不一定。”楚荞转着手上的扳指,淡淡说道,“咱们能想到这,他也就能想到,如果他反其道而行之,就偏去了我们以为他不会去的地方,所以还是先去一趟海底城再说。” 燕祈然这个人一向善于揣测人心,谁也不知道他会干些什么,他们能做的,就是顺着每一条线索去找,她就不信还揪不出他。 老酒鬼想了想,她说的也有道理,于是点了点头,“好,那咱们就先走一趟海底城。” 看来,是得尽快把他给找出来,否则他们哪还来得及时间去集齐所有的神王遗物。 老酒鬼想到这里,不由多看了楚荞几眼,目光有些复杂地叹了叹气。 白二爷挠了挠头,在楚荞肩上嘀咕道,“海底城不是处决和封印魔族的地方吗?为什么要去那里?” 它的话,让楚荞的心顿时一阵紧缩,猛然忆起在桃源谷燕祈然血红着眼睛的样子,似乎他们之间也就是从桃愿谷回去之后发生了转变…… 难道,他的离开,就是因此。 她之前也不明白为何修习神域神术的燕祈然,竟然会有化身成魔的时候,当时也曾向他问及过,只是他都巧妙遮掩过去,她也就没有再多加追问。 如今看来,似乎就是这个原因。 可是,他是人也好,是魔也罢,她也不会放弃他啊,为什么就非要这样残忍的方式,从她的世界消息。 “那个,往那个方向走就是了,走上十天半个月可能就到了。”老酒鬼打破沉默,指了指航行的方向。 楚荞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带着白二爷径自回了船舱去了。 诸葛无尘不放心,便也跟着一道走了,黑鹰等人也先后进了船舱,老酒鬼要守着甲板上的几坛好酒,自然是舍不得走的。 商容立在船头,指着前往海底城的方向,修长妖娆的眉微微皱着,“他……是怎么做到的?” 他问的是白止怎么把几近魂飞魄散的叶子重新救回来的,那样的事,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但那个人做到了。 他讨厌那个人,但这一件事却不得不让他服了。 自己这么些年,一心只想着报仇,竟都没有想到要去将叶子救回来。 也不是他没想过,而是他也想过了,却根本做不到。 “自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老酒鬼灌了口洒,低声叹道,“天命不可违,他却逆转了她的命格,这本就是要受天罚的,如今他落得这般下场,便就是命数吧。” 在将叶伽蓝的魂魄重聚,定好她重生为楚荞之后,他的神王之身也毁了,只剩下散乱的神识借着本该离世的燕祈然,重新逗留于世。 万世修为,换这一世相守,最终也未能如愿。 “本座现在帮他,别以为我就会把叶子再交给他。”商容冷声说道。 不管那个人做了什么,但叶子再跟他纠缠,最后都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这是你们的事,老头子我不管。”老酒鬼继续闷头喝着酒,似乎有些在发泄心头的压抑,喝得格外凶猛。 商容闻言没有说话,只是抱臂站在船头静静望着海天尽头。 老酒鬼喝着喝着,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你既然知道了,打算什么时候向她说明真相?” 他们一个接着一个都知道了所有的事情,又将她一个人蒙在了鼓里,仔细想想总有些说不过去。 不管是之前燕禳的事,还是如今的这一切,她都是最应该知道的那一个。 “要跟她说什么?”商容回头,冷冷一笑,“要她知道当年魔宫婚礼的事,还是要她知道自己被逼得剜心剔骨?” 其实,他何尝不曾想过,但以楚荞目前对于那些记忆的强烈抵触看来,她是极不愿想起的,可见那些记性带给她的痛苦有多深。 她总是潜意识的认为那是危险的,所以每次在触及到的时候,就潜意识地逃避不去想。 也许,她想起那一次,不管他现在对燕祈然如何放不下,只怕面对那样的过去,也没有再爱着那个人的勇气了吧。 如此,他便可以带她走,远离那个人,远离这些带给她痛苦的一切。 可是,那样的过去,便是他看着也是难以承受,何况是她? 这样让她强行想起来,终究太过残忍。 老酒鬼一下被商容的话顶得无言以对,那些事毕竟也不是什么好的回忆,也许就这样忘记也是一件好事。 只是,自古神魔不两立,他们之前的这份感情,注定不容于天地,只会将彼此都伤得体无完肤。 过去如此,如今亦是如此,将来…… 谁又知道将来,是什么光景? “不过……”商容盯着老酒鬼的目光有些幽深难测,沉声道,“你这老家伙到底是什么,竟然有本事把他藏了这么多年,我拿天机镜都寻不出他行踪。” “我?”老酒鬼干笑了两声,却只是道,“我一把年纪的老头子,还能是谁,就是有那么点小伎俩而已。” 这狐狸真是难缠,以后还是少跟他走一块为妙! 商容冷冷淡笑,妖娆的紫眸锐光暗恋,这老家伙藏得够深,是得小心提防。 若是神王仙骨能救人,那燕祈然这么多年为什么不去找,又宁愿自己一个人走了,这其中怕又有着这老头子的其它算计。 看来,以后得小心提防着点这老家伙。 “本座对于在眼皮底下耍心机的人,一向都会特别照顾,你和那家伙应该不想受本座的特别照顾。”商容微微弯腰,笑意冽地望着老酒鬼道。 他是顾念着叶子的份上帮忙,但若有人想耍心机,他也绝不轻饶。 老酒鬼抬头望了他一眼,闷头喝自己的酒,懒得搭理他,心中却暗自骂道:这死狐狸! 商容慢步悠悠地回了船舱,进接进了楚荞的房间,也不管诸葛无尘这个正牌丈夫还在,直接霸占了她的床,准备为这几日的奔波好好补一觉。 白二爷正要上前去教训他,楚荞微微摇了摇头,“算了!” 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不算耗子去争,也肯定争不过他。 “差不多时间用膳了,昨日钓了条鱼,让厨子做了鱼汤,一起去尝尝。”诸葛无尘微笑提议道。 几乎从出海之后,楚荞就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饭,原本在玉溪的照顾下还稍微长了些肉,这一番奔波之下,又愈发消瘦了。 “好。”楚荞含笑点了点头,带上白二爷一起出了舱室。 商容眼睛掀开一条缝看了一眼,又闭上眼睛继续睡觉,诸葛无尘虽是顶着楚荞丈夫的身份,他却是从来不会视为敌人的,他要对付的就只有那跑掉的一个。 可是,一想到她现在还追着那家伙跑,心里就不是滋味儿。 这家伙早不要死,晚不要死,偏赶在这时候,要是早在救了她之后,就死个魂飞魄散,灰飞烟灭,哪还有现在这么多的麻烦事。 楚荞用完膳也没有回来,而是带着白二爷在诸葛无尘的房间待了一天,原本也是不放心诸葛无尘那些异样的状况,但相处大半天下来,却还是未发现不妥。 夜幕降临之时,一起简单用了晚膳,楚荞带着白二爷回到自己舱室,商容已经一觉睡醒来,但还是没有准备给人腾地方的意思。 白二爷很是不满,“钱疯子,你一个大男人晚上了还赖在女人房间里,有你这么不要脸的吗?” 商容侧躺着,一手支着头,那身姿可叫一个妖娆勾人,瞥了一眼白二爷,哼道,“你一只公耗子还赖在人家房里,我凭什么就不能留了。” 白二爷被气吐血险些吐血,楚荞抿唇笑了笑,这两个就是天生不对盘,走到哪吵到哪。 “你也睡醒了,该腾地方了。”楚荞抿了口茶,很礼貌地提醒道。 商容闻言眉梢微挑,拍了拍还空着的地方,“分你一半,还是可以的。” 白二爷张着嘴,瞪着他,然后炸毛叫道,“钱疯子,你这是调戏有夫之妇,卑鄙,无耻,下流,人渣……” 它张口,几乎把所有骂人的话都给骂了出来。 然而,床上的某狐狸还是一动也没动,继续享受着高床软枕。 楚荞知道争不过,便也懒得再说,取了斗蓬裹着准备在椅子里窝着睡一觉,商容又突然间良心发现起身让了地方,“我出去吹吹风。” 白二爷又愣了,最近这钱疯子太不正常了。 楚荞打着呵欠爬上床,美美地睡了一觉。 一行人在海上航行了半个月,终于到达了老酒鬼所说的海底城,说是海底城其实在海上看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直到老酒鬼拿出分水珠,海面出现一道漩涡,方才现出通往海底城的通道。 一行人寻遍了海底,燕祈然却是果然没有来这个地方,终究一无所获。 之后,楚荞一行人在海上辗转了三个月几乎寻遍了老酒鬼之前定下所有他可能出现的地方,却连一丝讯息都未曾找到。 商容瞅了眼楚荞已经失落到接近绝望的神情,突地说道,“他该不会是……” 这些地方都找了,都没见人,是不是自己提早死了。 “不可能,一定是去了还有我们没想到的地方。”楚荞沉声打断了他的话。 老酒鬼捋着胡子,神色凝重地在甲板上来回踱步,思量着还有什么没有去找的地方,时间没多少了,再这样拖延下去,便是他们找到了他,也没有时间再去找神王仙骨了。 这臭小子,到底藏哪里去了? “老前辈,你仔细想想,还有什么地方是没有想到的,或者以前他经常提到的地方,或者经常去的地方……”楚荞焦急地问道。 燕祈然,这个混蛋,真的是要把她逼疯了才甘心吗? “经常去的地方?”老酒鬼拧着眉,突地猛然一震,“难道他去了那里?”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盯上了他。 “什么地方?”楚荞立即追问道。 老酒鬼挠了挠头,思量了一下,说道,“可能就是那里,咱们这就走吧。” “到底是哪里嘛?”白二爷不耐烦地问道。 “神王殿。”老酒鬼说道。 这下,白二爷傻了。 燕祈然,他去神王殿? 他为什么要去神王殿? 楚荞也顾不得思量其它,只是立即道,“您带路吧,我们这就去。” 于是,一行人在海上行进了又是大半个月到了人间称为死亡海域的地方,方才寻到了通往神域的入口。 一下了船,白二爷就特别兴奋,站在她肩头张着爪大口地呼吸了几下,叹道,“啊,终于要回家了。” 楚荞一路很少说话,只是跟着老酒鬼指的路走着,这若是商容那样的身手自是不到一天的功夫就能到了,但楚荞他们一行都是凡,跋山涉水近一个月才到达传说中的神王殿。 楚荞仰望着山顶的白色宫殿,竟莫名地落了泪,顺着空旷而幽长的汉白玉阶步向山顶的神殿,越走越近,她竟恍然真的感觉到了那人熟悉的气息。 终于,步完了最后一阶,她站在神殿外的广场,一时间有些恍然的熟悉感涌上心头。 她一个人走在最前,脚步透着难言的急切和慌乱,然而寻遍了所有的殿宇楼阁,依旧空无一人,独自站在空荡荡的神殿处,她崩溃地痛哭出声。 她真的没有办法了,真的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了。 诸葛无尘等人都在分头寻人,在附近听到楚荞的哭声,也都闻声赶了过来,几人还未进门,神殿一道暗门打开,似是有人被突如其来的哭声所惊扰,白衣墨发的男人从门后缓缓步出,待看清站在殿内的女子,顿时僵硬如石。 ―― 那个,断在这里,我似乎很不人道。 我发誓,明天早点更。 负尽苍生,舍身成魔3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 ( ) 此刻眼前的一切,是燕祈然所预料不及。 他以为应该和燕禳安安生生在岐州的女人,突然哭得泪流满面地站在自己面前,这件事饶是他一向睿智过人,面对这样的状况也傻了。 是的,傻了。 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媲。 楚荞泪眼模糊中看到了白衣墨发的影子,哭泣声戛然而止,伸手抹去眼中的泪,想要看清楚眼前的人,当真的看清楚了,她缓慢地伸手抹去脸上所有泪水的痕迹,然而走了过去。 殿门口一行人傻愣愣地站着,每个人心思各异。 诸葛无尘眼底光华尽散,悄然转身望了望聂青和庄长老,一语不发地走开了。 这样属于他们的久别重逢,他实在没有那个勇气去看,所以还是走吧。 诸葛无尘刚一走开,商容瞅着里面的两人,面色也不怎么好看,一副很不爽的样子。 老酒鬼侧头瞅了一眼,拧着眉道,“真是搞不懂,那丫头也没长得有多倾国倾城,怎么就把你们一个个祸害成了这样子?” 这论起长相吧,她还没商容长得勾人,论气质吧也没燕祈然出尘尊贵,论人品吧也没诸葛无尘待人亲和,怎么就把这三个男**害成这样? 他在这里跟人讨论楚荞,白二爷却是一颗心千回百转,百转千回,还是在纠结燕祈然怎么会在神王殿,还从师傅的暗门出来。 “好了,走吧走吧,人家小两口甜蜜相会,咱们别在这里看了。”老酒鬼灌了口酒,吆喝着泷一和黑鹰等人离开。 一行人想了想,也是这个道理,不由朝里面望了望。 神殿空旷,楚荞一步一步朝着还愣愣站在暗门处的男人走去,焦急之下竟是飞快地跑了过去,众人眼看两人近了,不好意思去看两人久别重逢,深情相拥的画面,便准备离开了。 谁知,刚一转身便是传出一阵拳打脚踢的声音,一行人难以置信地扭头一望,顿时也傻了。 本以为楚荞跑过去是投怀送抱,结果跑上去便是对毫不客气地一顿时拳脚相加,一边打却一边带着哭腔骂道,“你不是能耐吗?你跑啊?你再跑啊?你这个混蛋,混蛋……” 他一声不吭走了,害得辗转近半年时光,找了那么多地方,失望了那么多次,担心了这么久,她不好好教训他一顿时,难解心头之痛恨。 痛恨,确实是痛恨,日日担心思念之痛,期瞒丢弃之恨。 白二爷以爪捂脸,不忍去看楚荞一副泼妇疯子的模样。 燕祈然是没有反应的,似乎还是不敢相信现在在她面前的人会是她,他希望是她,却又希望不是。 他想见到她,日日夜夜都想,可是他又不敢见她,不能见她。 楚荞打着打着却又抱住了他,哭得像个孩子,将这半年来的辛酸和委屈通通哭了出来,“你抢走我儿子五年,现在……现在扔给我就想走,没那么容易,我告诉你,没那么容易!” 明明这个混蛋一次又一次害她伤心难过,一次又一次地推开她,可是自己却还是每次都追着跑,这次竟扔下燕禳,一个人在海上辗转半年就为了找这个混蛋。 燕祈然再怎么反应迟钝,也知道了眼前在他面前又哭又骂的女人真的是她,他不知道她是怎么会找到了这里,就这么突如其来的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像做梦一样。 “你……你怎么会来这里?”燕祈然声音有些艰难,嘶哑不成调。 楚荞仰头,泪流满面地望着他,泣声吼道,“混蛋,你知道我找了多少地方吗?你知道我这半年是怎么过的吗?你说我怎么找来的?你说我怎么找来的?” 燕祈然没有说话,伸手摸了摸她瘦削的小脸,因为一直在海上人晒得有些黑,皮肤亦吹海风吹得粗糙不堪,她得吃多少苦头才能追着他找到这个地方来啊! 他那变得有些变红的眸子不由沁出了泪光,将她紧紧按在怀中,低头吻着她的头顶,颤抖着声音道,“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他不知道说了多少个对不起,但是面对此刻出现在她面前的她,他亦不知该要对她说些什么。 楚荞就在这样的怀抱中,眼皮越来越重,无边的疲惫感席卷而来,她只想好好睡一觉。 燕祈然也渐渐发现了不对劲,他怀中的女子竟止住了哭泣一动不动了,连忙担忧地松开她去看,方才发现她竟就这样睡着了。 确实是睡着了,紧绷了半年的神经一下松懈了,悬了半年的心也在见到他的这一刻,尘埃落定。 在海上的这半年时光,她虽然晚上也会休息,但却从来踏踏实实睡过一个整觉,不是彻夜难眠,便是恶梦中惊醒。 只有在这一刻,她可以安心地睡一觉。 因为,他就在身旁,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 殿外的老酒鬼和商容等人已经悄然离开,燕祈然低头望了望靠在自己怀里睡着的女人,也顾不上去找外面的人追查她是怎么来的,小心将她打横抱起,带到自己的寝殿,轻轻放到了床上,唯恐又惊醒了她。 正要起身,却又发现熟睡中的人竟还紧紧抓着他的衣襟,他拉扯了半天也没能扯出来。 她攥得那样紧,似是怕他再不一留神又消失的无影无踪,所以就连睡着了也这样下意识的抓着他。 燕祈然无奈只得和衣躺在外侧,低头轻轻吻着她被晒黑的小脸,温柔又小心。 这一刻,他已经无法再去理会未来的路会怎么样,只想就这样守着她,直到地老天荒。 可是,他终究是会走的,那时候留下独自一人,该如何是好? 楚荞这一觉睡得很沉,足足睡了一整天,睁开眼对上目光温柔的男人,然后又是怒冲冲地一脚把他从床上踹了下去。 真的,是踹了下去。 燕祈然没料到他会这样,一时没提防,就真的被她给踹下了床,摔在地上还愣了愣,似乎很以相信自己会受这样的待遇。 楚荞沉着脸瞪着他,道,“咱们是不是该好好算算账了?” 她必须给他深刻的教训,否则这男人根本不长记性。 燕祈然从地上起来,拂了拂衣袍上的尘埃,挑着眉道,“你千里迢迢跑到这里来,就是为了把我打一顿吗?” 昨天下手那么重,他现在还伤着呢,她竟然还要跟他算账。 “打你一顿算轻的!”楚荞一双眼睛都快冒着火,一想到这男人这些年的恶劣行径,就不由咬牙切齿。 燕祈然也是爱面子的人,昨天被她打了一顿,刚才又被踹了一脚,这已经是破天荒的让步了,这女人竟还要得寸近尺了。 “现在打完了?打完了回去?” 楚荞一听这话,抄起手边的枕头便砸了过去,“燕祈然,你混蛋!” 她千里迢迢找了大半年,找到这里来,他开口几句话,就是又要赶她回去,心中便是越想越委屈。 于是,赶快下床穿了鞋,一边穿竟又不争气地哭了,“行,我走,我回去,你爱去哪里去哪里,我不会再找你,我跟禳儿会把你这混蛋忘得干干净净,你想怎么样,我都不管了。” 他害得她失去了孩子五年,害得她哭了这么多回,害得她找了这么久,如今找到了,竟对他们母子连一点愧疚之心都没有。 燕祈然拧着眉看着她,有些不明白自己又哪里惹着她了。 楚荞下了床,抬袖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气愤地朝着外面走了。 燕祈然一把拉住她,皱着眉道,“你到底要怎么样?” 楚荞越想越气,伸腿就踹,哭着骂道,“你让我五年见不到儿子,你让我儿子五年没有娘,你让我伤心那么多回,你说我要怎么样?你说我要怎么样?” 燕祈然白袍上被他踹得满是脚印,倒也没去躲,仔细想了想自己也确实做得有点不好,可是她难过伤心,他又何尝有哪一天好过了。 “你高兴就把我逮在身边,不高兴了就扔得远远了,想要儿子就抢到自己身边,不想要了就丢给我,你把我们当什么了,想要就要,想扔就扔……”楚荞犹不罢休地打骂道。 她把燕禳一个人丢在岐州,这都已经半年了,她都不知道他会怎么样? 可这一切,都是因为眼前这个混蛋男人。 听到这里,燕祈然也明白了,想来费尽心思要瞒过她的事,如今早就已经被她知晓了。 燕祈然心疼地把她拥入怀中,下巴抵着她的头,由衷说道,“对不起,我错了。” 倨傲如他,恐怕这也是他第一次向人说出这样道歉的话。 楚荞闻言愣了,亦安静了下来,不再踢他打他,安安静静地靠他的怀里,静静享受着这一刻难得的宁静。 半晌,楚荞伸手摸了摸自己有些泛疼的胃,出声道,“我要吃饭。” 燕祈然愣愣地挑眉,低头见她按着自己的胃部,牵着她出了房间,穿行在空旷无人的殿宇楼阁,带他去找吃的。 “你为什么会在神王殿?”楚荞一边走,一边打量着周围的殿宇,问道。 燕祈然抿唇沉吟了片刻,她问这样的问题,想来还有些事情还不知道,这些事也还是不要让她了解的好,毕竟对她而言也并不什么好的过去。 “前面厨房快到了,想吃什么?”他不动声色地扯开了话题。 神王殿很多年前也是有很多弟子,但这里被封多年,便也空落了下来,回到这里便也只是他一人,没想到她还会找到这里来。 楚荞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来。 进了厨房,楚荞寻了地方一座,一手撑着下巴瞅着挽袖子忙碌的男人,眉眼间荡起柔柔的笑意。 燕祈然锅上先煮了粥,便开始洗菜切菜,抬头瞅了她一眼,问道,“现在总能说了,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楚荞自己抱着杯子喝了口水,如实说道,“我送禳儿回上京,没找到人,然后又去了江南和桃源谷,都没找到人。” 她微低着头说着,想起那时候的心境,仍旧心有余悸。 燕祈然手上的动作也不由停了下来,心中也不由有些不是滋味儿,也渐渐明白了她方才为何那般气急。 “之后寻到魔域,找商容借到了天机镜,方才寻到了海上。”她说得轻描淡写,但其中的艰难辛酸,面对一次次的失望,那些滋味也只有她自己知道。 燕祈然闻言深深皱了皱眉,思量着商容是不是已经发现了什么,否则也不会跟到这里来。 一时间,两人之间的沉默有些压抑了。 “你快点,我饿死了。”楚荞不耐烦地催促道。 燕祈然回过神来,继续切菜,随口问道,“不是都成了亲了?你还跑出来?诸葛无尘就放你出来?” “他跟我一起来的。”楚荞低眉说道。 对于诸葛无尘,她真的已经亏欠太多了。 “哦,那还真是夫妻同心,同甘共苦。”燕祈然有些阴阳怪气地哼道。 楚荞一听,咬牙切齿地恨不能抄起手边的茶老壶砸他的脑子,却说道,“那倒是,比起某人看着我跟人成亲的混蛋,好太多了。” 燕祈然倏地抬头望向她,不曾料到她连这些知道得一清二楚。 楚荞敛目抿了口茶,淡淡说道,“我在天机镜里都看到了,你在上京哭的时候,你来参加我婚礼的时候,你在九江城跟我们擦肩而过的时候,通通……通通都看到了。” 燕祈然沉默了许久,回头望了望已经冒着香气的粥,过去盛了一碗端到桌边递给她,“先吃着,菜马上就好了。” 楚荞没有说话,低头拿勺子搅拌着冒着热气的粥,想着一会儿该写封信设法让人送回去给燕禳,这一走半年她只顾着寻人,都没顾念着他,现在是该写封信告诉他,她已经找到了他爹了,也好让他放心。 燕祈然望了望她,而后忙碌着在灶台边炒着菜,不一会儿功夫便已经做好一几盘清淡可口的小菜上桌,“想什么呢?” 楚荞尝了口菜,笑着说道,“以后实在没法过了,可以开个饭庄,你当大厨的话生意一定很好。” 燕祈然闻言瞪了她一眼。 “那开医馆也好,你医术好,也能赚钱。”她又说道。 燕祈然瞪得更凶狠了。 楚荞低着喝着粥,然后说道,“我想一会给燕禳写封信,走了半年了,都没有写过信,他该担心坏了。” 她这么一说,燕禳目光瞬间柔了下去,那孩子在自己身边五年,一朝分离,他又何尝不想念。 用完膳,两人刚从厨房出来,便撞上外面不等等了多久的商容,一身紫袍妖娆贵气,金发耀眼夺目,一双紫眸此刻却有些冰冷慑人,直直盯着燕祈然,道,“一别多外,咱们是不是该算算旧账了?” 燕祈然面色平静无波,倒是出奇的配合,“走吧。” 他们之间是有旧帐要清算,但这些旧事想将楚荞牵扯进来,毕竟有些事她还不曾知晓。 “商容……”楚荞拧着眉瞅着她,一时间有些不明白他的怒气从何而来,简直莫名其妙。 燕祈然侧头淡淡说道,“你先回房给燕禳写信吧,我去去就回。 说罢,人影几个飘乎便已经消失无踪,商容化作一道紫烟亦紧追而去。 楚荞皱了皱眉,决定去找老酒鬼帮忙,商容那一副要吃人的样子,他们哪会是去去就能回的。 负尽苍生,舍身成魔4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 ( ) 可是,楚荞急匆匆地找到神王殿的酒窖时,老酒已经喝得不醒人事,好不容易将他给叫醒了,他却甩给她一句不用担心,就继续倒头就睡。 商容是要找燕祈然算账,打一架是免不了的,但还不至于在拼个你死我活,否则他之前也就不会答应帮他们找神王仙骨了丫。 神王仙骨? 老酒鬼一想到这里,突地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立即一下坐起身,“他们朝哪个方向走了?” 楚荞一时间有些摸不清头脑,快步跟着他出了酒窖,指了指两人离开的方向,“那边。” 话音刚落,老酒鬼已经追了过去媲。 楚荞比不得他们行动飘乎迅捷,好在轻功不弱,跟着老酒鬼的方向追去。 她一时之间实在想不通商容和燕祈然之间有什么恩怨,非要闹到这算账的地步,而且几乎从她在魔域找到钱疯子,他整个人就有些不对劲,就连看他的眼神都不对劲。 若是以往,要帮她做事,必定会要拿了好处才肯动,如今竟还一路帮着他们,这样的异常行为让她不安。 总觉得,这背后还有着什么她所不知道的秘密,而这个秘密十之八/九,又与自己息息相关。 神殿最高的殿宇之巅,白衣墨发和紫袍金发的两人遥遥站着,这是两个气质极端的人,一个邪气妖娆,一个贵气出尘,似乎这也注定此时两个互相看不顺眼的目光。 “这里只有你我两人,你也不用再给本座装,白止。”商容冷声道。 这混帐东西倒还是能藏,还在自己眼皮底下晃悠了几回,自己竟然都没发现出来,太失算了。 燕祈然负手而立,衣袂飘摇,青丝飞扬,远远望去绝世如仙神,语气一如往昔的清淡毒舌,“是你自己眼拙而已。” 商容对于对方明显看不起自己智商的行为,很是愤恨,“若是她知道了以前的事,你以为她还会千里迢迢地这样找你?” 说实话,不管是叶子还是楚荞在情商方面,总是这么不长记性。 “那你告诉她好了。”燕祈然平静说道。 如今的状况,她离开了,未偿不是一件好事。 “你还真是自负的可以,你就那么笃定你在她心目中的分量胜于一切?”商容皱着眉,难掩目光中的恼怒之意。 “你把我叫这里来,就是为了来叙旧的?我似乎跟你没什么旧事好叙。”燕祈然依旧一副淡漠平淡的口吻。 商容眸光冷寒,沉声道,“本座最看不惯你这份装腔作势的嘴脸,你以为现在你这副样子还是我的对手,本座要取你性命,易如反掌。” “那你试试?”燕祈然淡淡道,全然不将眼前的威胁放在眼里。 商容咬牙切齿地瞪着对面的人,那不温不火的语气,直让人觉得一拳一拳都打在棉花上,一腔的火气无处发泄。 “若非看在叶子的份上,本座现在就恨不得把你挫骨扬灰。”商容一脸恨意地说道。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只会逞嘴上功夫。”燕祈然淡然一笑,说道。 正追过来的老酒鬼听了,差点呕出一口老血,没见过他这样一再找死的,知道商容恨不得把他剥皮拆骨,他还一再去挑战对方的底线,脑子不正常啊! 他刚说罢,商容已经闪电般地欺近身前,一手揪着他的衣襟急速将人从殿顶推到了下面的方场之上,燕祈然背部着地将白玉石地板都压出了一个坑,足可见对方的下手之重。 “本座是看在你比本座先一步救了叶子才手下留情,她欠你的,就是本座欠你的,该还的都还了,那时候才是你我算账的时候,我商容从来不屑干趁人之危的事!”商容咬牙切齿地威胁道。 “商容!!”他刚说完,楚荞已经追着老酒鬼一道过来了,看到眼前的画面,立即冷声晚道。 商容松开燕祈然的衣襟,嫌恶地拍了拍手,像是要拍掉什么脏东西一般,冷冷地望了眼还倒在地上的人,化为一道紫烟转眼便没了踪影。 燕祈然自己从地上起来,楚荞便已经奔至身前,“到底怎么回事?你伤哪儿了?” 她说着,焦急地察看他背部的伤势,原本这前自己气愤之时下手就挺重的,商容方才还下手那么狠,这若是再伤上加伤,该如何是好? “没事。”燕祈然淡然一笑,示意她放心。 “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怎么会没事?”楚荞焦急地皱着眉头,伸手按了按他的背部,关切问道,“哪里痛?这里吗?” 燕祈然伸手促住他的手,笑着说道,“真的没事。” 方才他要躲,也未必躲不开,他没躲是因为曾经愧对这个人的托付,但也不会一点不自保。 老酒鬼见没什么事了,便暗自舒了口气,悄然离开不去打扰人家小两口你侬我侬。 楚荞犹不放心地打量着燕祈然身上,看到白袍上映得鲜明的脚印,有些心虚地别开了头,“那个……你应该没伤着吧!” 燕祈然低头望了望,修眉一挑,“你说呢?腿上现在都青着?” 这女人,那一脚一脚踹得真够狠的。 楚荞瞅着他那样子,恨不得再踹上一脚,他这半年的担心和委屈,哪是他受那几拳几脚都能抵消的。 “回去吧,不是说要给禳儿写信。”燕祈然拉上她往回走,侧头冷冷地斜了一眼躲在边上的老酒鬼。 楚荞能找到这里来,这其中肯定少不了这老家伙的“功劳”。 老酒鬼顿时打了个寒颤,心虚地别开头去望天,不敢跟他对视。 回到房间,楚荞倒了杯茶在桌边坐下,等着燕祈然换了衣服出来,一脸凝重地说道,“燕祈然,我们谈谈。” 燕祈然微微挑了挑眉,准备了纸笔在她面前坐下,道,“不是说要给禳儿先写信。” 楚荞抿了抿唇,提笔写了几句,然后递给他,“后面的,你写。” “你写也一样。”燕祈然抿了口茶,说道。 楚荞不爽了,教训道,“儿子是我一个人生的吗?回上京找不到你,他就大病了一场,写几句话让他安心,你就不愿意了。” 燕祈然挑眉望了她一会儿,接过笔低头写了几句简单的话,他知道燕禳识得字并不多,简单写了些他能看懂的。 楚荞还是沉着一张脸瞪着他,总觉得自己被他“残害”了这么多年,就这么轻轻松松放过他,太过便宜了这混蛋。 燕祈然抬眸瞅了她一眼,微微皱了皱眉头,觉得这女人现在变脸比翻书还快,一句话不对就翻脸了,他都不知道自己哪里又惹着她了。 终于写完了给燕禳的信,楚荞将信收好,而后说道,“现在,我们可以说正事了。” 燕祈然抿唇挑了挑眉,“你说。” 楚荞看着他一脸平静的样子,莫名有些窝火,“燕祈然,你把我儿子抢走五年,你丢下我们一声不吭地跑了,你到现在都不该跟我说清楚吗?” 从找到他,她满以为他会自己主动说清楚,哪知他竟是一直只字不提。 燕祈然抿了口茶,沉吟了半晌,只说道,“没什么好说的。” 有些事,现在还不能让她知晓。 楚荞不知是气,还是痛,眼眶又不由泛起了酸涩之意,她疲惫地伸手抚了抚眼睛,不想自己再哭,“我千里迢迢找到这里来,你总该给我一个理由吧,一个你分开我和儿子,看着我嫁给别人,丢下我们独自离开的理由!” 她不知何时已经变得这般不冷静,不能控制自己,轻易便被这个男人左右了自己的一切。 他的一句话可以轻易的惹得她哭泣落泪,也可以轻易的一句话便安抚她所有的情绪。 燕祈然长睫低垂,瞅着茶杯里的一水纹波动,淡声道,“没什么。” 楚荞咬着唇瞪着他,气得连呼吸都颤抖,一把抓起旧上的信,起身道,“当我没问吧。” 说罢,举步便走。 她突然间,真不知道自己千辛万苦追到这里来是为了什么? 不管是什么样的事,什么样的困难,她都是想跟他一起面对,可是他却连这个机会都不肯给她。 燕祈然一见她眼底泪光闪动,顿时心肠一软,连忙起身几步追上前拉住她,“这是怎么了,动不动就要哭?” 楚荞抿着唇,别着头不愿看他。 燕祈然重重地叹了叹气,心疼地将其拥入怀中,低语道,“有些事,你不知道才是好事。” 他只愿这一生的平安喜乐都赠予她,这一世的灾难苦痛由他来独自背负。 楚荞头抵在他的胸膛,有力的心跳声清晰地传来,她至还是哭了,泪水无声沁湿了他的衣襟,微颤着声音说道,“可是……我害怕。” 她害怕,在自己一个不轻易转身之后,他又消失得干干净净,她再也无从寻找。 害怕着那个未知的原因正带给他莫大的苦痛,自己却一无所知,什么也帮不上。 这半年她已经奔波得心力交瘁,若又到了那样的时候,她真怕自己再没有了那个勇气和心力再这样找下去…… 燕祈然猛然一震,却紧抿着薄唇,终是无言。 这样的害怕,他也曾深深的体会过,可是如今,他竟残忍的让她也承受着那样的害怕。 他痛苦地拧着眉,只为此刻自己的的一无所用,枉他还曾贵为神王,枉他一身医术过人,却始终医不好她的心伤。 “你现在变得好讨厌!”楚荞靠在他怀里,闷闷地出声道。 燕祈然无声笑了笑,“是吗?” “以前我不要你,你都蛮不讲理的把我绑在身边,现在我追着你跑,你还总是一而再地撵我走,真讨厌!”她低声说道。 “是啊,真讨厌。”他无声苦笑,说道。 以前,他以为自己可以掌控一切,可以强大到改变一切,最后却终究敌不过命运的强悍。 他讨厌这样小心翼翼,畏首畏尾的自己,可是也正因为心有牵挂,才容不得他再肆意而为,他可以不顾及自己,却不能不顾及她和儿子。 半晌,楚荞微仰着头说道,“天色不早了,我要去找泷一他们,设法把信送给儿子。” 燕禳在岐州定然也是担心坏了,她想早一些把信送到他手里,让他知道,她自己帮他找到爹爹了。 “走吧。”燕祈然牵着她出了门,外面已经是黄昏。 斜晖脉脉,照耀在白色的宫殿上,仿若镀上了一层金光,愈发显得神圣夺目。 楚荞虽还有心结未解,但此刻还能牵着他的手,心中亦是溢满了喜悦和幸福,跟着他穿行在这熟悉又陌生的殿宇楼阁间。 寻了好久,远远看到了泷一,楚荞方才得知他们和诸葛无尘在最外围的一座楼中暂时休息。 “你进去吧,我找老酒鬼有点事。”燕祈然望了望楚荞有些为难的面色,淡笑说道。 他这个前夫这样牵着她进去,再撞上她的现任丈夫,夹在中间左右为难的还是她,那些不必要见的人,他也不想去碰面。 但是,他却也从心底有一丝感激诸葛无尘。 他看得出那个人对楚荞的情谊不假,甚至他的爱意,亦不输她。 可是,这样的他却一路护送楚荞来寻他,这样的胸怀和勇气不是一般的男人能做到的,换作是他,他恐怕是做不到的。 燕祈然看着楚荞先进了门,面上的笑容顿时沉了下去,直奔上某个传来酒气的地方,顺利的逮住了他恨得牙痒的某人。 老酒鬼正在喝酒,突然面前冒出了燕祈然,顿时生平第一次差点被呛个半死,抬袖抹了抹脸上的酒渍,没好气地道,“你出个声会死啊!” “你明知道……明知道是什么结果,你还把她带到这里来,你到底想干什么?”燕祈然目光如刀地望着老酒鬼,语气中隐带恨意“早知如此,我该直接把你淹死在海里。” “少来,你敢说你刚看到她一点都不激动,一点都不欢喜,你就一点都不想看到她?”老酒鬼不怕死地瞥了他一眼,说道。 燕祈然气得咬牙,大有恨不得杀人灭口的心,只是如今他就是真杀了他,也无济于事了。 “我只是要给你一条活路。”老酒鬼语气难得的认真了起来,虽是一身酒气,此刻的眼睛却是格外的清明,“神域需要你,这三界的安定也需要你,你就为了一个女人,就什么都不顾了?” “你以为,神域还会要一个半神半魔的人来接位?”燕祈然嘲弄地笑了笑,哼道,“他们一找到我,便是迫不及待的下令诛杀。” “你还有机会,只要……”老酒鬼沉声道。 “我做不到,我已经试过了,是真的做不到。”燕祈然猛地打断他的话,说道。 “你的罪孽缘于她的存在,你若执念下去,注定万劫不复。”老酒鬼道。 他真不明白,明明苦痛多于幸福,分离多于相守,还有什么值得留恋不舍。 “那是我的事。”燕祈然淡淡道。 之后,两人便又是一阵压抑的沉默,直到不远处的石柱后传出细小的哭泣声,两人才不由心头一紧,寻声望去。 ___ 修稿修的死去活来,最近更新比较晚,大家见谅。 还有说件一,最近接连有看盗版的读者进到读者群里,说实话我讨厌盗版,也曾多次去找盗版网站要求删文,最后都是掐架掐得一肚子火回来,我太渺小也无法去改变那些盗文的,请喜欢我文的亲能支持正版,如果实在顽固不化的盗版阅读者,请不要往群里跑,我看到会很窝火。 眼不见为净,我只能这样自我欺骗。 我爱你,很多年。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 ( ) 第252章 两人止了声音,没有说话,那哭声便愈发清晰了。 老酒鬼望了望燕祈然,有些担心地皱起了眉头,却也摸不准是谁在边上偷听,若是楚荞的话…… 燕祈然倒没有他这般担心,侧头望了一眼,冷声道,“出来!媲” 然后,柱子后一只白白的小脑袋探了探头,磨磨蹭蹭地走了过来,抽抽嗒嗒地瞅了瞅燕祈然,“师……师傅!丫” 它本来是觉得有些不对劲,所以跟着老酒鬼想问清楚,哪知道它还没问,燕祈然就来了,听到他们一番对话,它再笨也该明白些端倪。 自己一直苦苦寻觅的师傅,早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晃了好几回,它都没有发觉,以前还讨厌他,说了他那么多的坏话。 而且,从他们的对话中它更明白了另一件事,便是楚荞。 楚荞她根本就是叶子,只不过她现在并不记得以前的事。 一想到师傅和叶子历经波折好不容易才走到一起,自己竟还在那个时候暗中搞破坏,现在一想起来,便只觉罪孽深重。 燕祈然没有说话,只是淡淡地盯着规规矩矩站在自己脚边的白二爷,一时间让人辨不清喜怒。 白二爷战战兢兢,只被他那样的目光瞅得心里直发毛,难不成以前他搞坏他们夫妻感,说了他坏话,现在找它秋后算账了。 白二爷小心翼翼地抬眼望了望他,又试探着问道,“你……你是我师傅吧!” 它敢在任何人面前自称爷,可借它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在他面前称自己爷,因为那一定会死得很惨。 “你说呢?”燕祈然沉着眉道。 老酒灌了口酒,鄙视地瞪了一眼,“没见过你这么笨的耗子,白养了那么多年。” 白二爷一听更委屈了,泪汪汪地瞅着燕祈然,虽是莫生的面容,但此刻看着它的目光却有着它所熟悉的光芒,于是哭诉道,“你要是我师傅,你都都不认我,在千丈岸还差点杀了我。” “是你添乱。”燕祈然淡淡哼道。 老酒鬼恨铁不成钢瞥了耗子一眼,哼道,“要杀你这么个小东西,一指头都能拈死你,还能让你活到这个时候。” 那时候,商容与跟这小耗子走得近,一旦燕祈然的身份被暴露无疑惹来的便是杀身之祸,不定还会引来神域中人,到时候他计划的一切都会泡汤了。 白二爷感觉很受伤,很心碎,自己找了这么多年的师傅,竟然嫌弃它添乱,险些要了它的小命。 “不过,你一直在她身边帮着她,做的很好。”燕祈然赞赏地说道。 白二爷立即雨过天晴,笑得灿烂如花,“这是徒儿应该做的。” 燕祈然没有说话,只是淡淡点了点头,只不过当年发生了太多变故,他在让叶子重身于世之后,自己神王之身已毁,随之记忆也是断断续续,混乱不堪,在好长一段时间都想不起以前的事。 白二爷正在为师傅的赞赏而欣喜时,燕祈然又开口说道,“刚才你听到,你敢说出去一个字,小心你的小命。” 白二爷顿时惊恐地以爪捂脸,师傅怎么越来越残暴,动不动就对它要打要杀的,好歹它也忠心耿耿地找了她这么多年啊! 于是,惧于师傅的淫威,他还是点了点头,“徒儿知道了。” 燕祈然满意地点了点头。 “那么,有没有我能帮忙的事。”白二爷一脸诚恳地问道。 从方才他们二人的谈话这间可知,师傅目前的状况并不好,它这个做徒弟的总不能一点忙都帮不上。 “管好你的嘴巴,就是帮忙。”燕祈然淡淡道。 白二爷惭愧地低下头,知道自己再多说也是无益,但还是提醒道,“那个庄长老他与神域颇有关系,虽然这些日有泷一和黑鹰盯着他,但还是要小心提防着他不要把这里事给放出消息,不然天尊很快就会派人寻到这里来。” 神魔不两立,一旦知道白止神王已经成了为半神半魔,定会不惜一切代价铲除以绝后患,若是到了那样的地步,这里多数都是凡人之躯,根本难以抵挡。 “死人不就不会说话了。”老酒鬼灌了口酒哼道。 白二爷颇有些鄙视地瞅了她一眼,他是诸葛无尘请来的人,楚荞一直对诸葛无尘愧疚于心,你杀了他的人,让楚荞怎么面对诸葛无尘。 它说着,小心翼翼地瞅了眼燕祈然的面色,虽然诸葛无尘和楚荞之间清清白白的,但总归还顶着个正牌丈夫的名号。 燕祈然没有说话,起身再次警告性地望了望白二爷,方才施施然地离去。 白二爷还傻傻地站在原地,就好像自己再认回师傅就像是做了一场梦一样不真实,自己找了那么多的师傅,竟然就是这样的相见。 而且,分别了那么多年,他见到它竟然一点都不欢喜,一点都不激动,太让它难过了。 楚荞将信交给了黑鹰,而后去了诸葛无尘休息的房中,或许是这一路跟着太过颠簸劳累,她过去的时候,他已经靠在榻边睡着了。 她没有走,静静在屋里坐了下来,一圈又一圈无声地转动着手上的扳指,却始终没有去叫醒睡在榻上的诸葛无尘。 如今的她,又该如何面对这个男人,这个身为她丈夫的男人。 一意孤行追寻着心中所爱的她,却也残忍地伤害了这个一直护佑在她身后的男人。 她宁愿他是愤怒的,生气的,甚至痛恨的,那样她心里起码还能稍稍好过,可他便是这样,什么也不说,始终微笑以对,她才更觉得自己像个罪人。 如果,她早知道自己会爱上的人是燕祈然,那么她宁愿自己从未出现在这个人的生命中,从未去打扰属于他平静闲逸的人生。 燕祈然搅乱了她的人生,她也搅乱了诸葛无尘的人生,她尚有那样的幸运去追寻到幸福的可能,可是他这样一直无望地守候,到底还要多久? 许久,她侧头望了望已经暗下来的天色,想起燕祈然还在外面等着,望了望榻上还熟睡未醒的诸葛无尘,悄然起身离开。 然而,她踏出房门的那一刻,榻上的人却睁开了眼睛,目光清明无一丝睡意。 其实,早在她进门的时候,他便已经醒了,只是一直闭着眼睛,逃避着他们见面相对无言的尴尬。 楚荞遇到聂青和庄长老正前往诸葛无尘房中,便道,“他好像面色不太好,劳烦你们多加照顾。” “我们自然会照顾好王爷,王妃若是无事,请走吧。”聂青今日语气神色有些不恭,朝着楚荞拱了拱手,也不待她说话,便径自走了。 她一心只顾着找燕祈然,又何曾知道……自上路之日起,那个人夜夜都受着地狱般的煎熬。 可是,她不知道,亦从来没有看到。 庄长老微微笑了笑,道,“聂侍卫只是最近有些火气大。” 楚荞淡笑点了点头,不用想也知道,他也是看不过她顶着左贤王妃的名号,却还追着自己的前夫跑。 可是,她与诸葛无尘之间,亦从一开始便说好是政治联姻。 庄老长朝她微一颔首,方才离去。 楚荞回头望了望诸葛无尘的房间,深深呼出一口气,方才出去寻找燕祈然,刚从楼中出来便正撞上醉熏熏回来的老酒鬼。 “丫头,咱们说好的事,你应该没忘吧?”老酒鬼走近她身边,低声提醒道。 楚荞顿步,自然知道他说的是神王仙骨的事,“没忘。” 可是眼下,她要怎么放下燕祈然一个人,再去找那虚无飘渺的神王仙骨。 “你需要尽快。”老酒鬼道。 楚荞抿了抿唇,望了望他,问道,“再给我些时间。” “不能再拖了。”老酒鬼道。 楚荞想了想,又道,“不能问祈然吗?他既然会来到这里,肯定也与神域关联匪浅……” “不能。”老酒鬼回头,眼底的醉意尽去,深深望着楚荞道,“关于你我的约定,以及神王遗物的事,在他面前,一个字都不要提。” 楚荞愣了愣,有些不明白,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没有去追问其中的因由。 老酒鬼望了望她,方才转过身继续晃晃悠悠地走了,楚荞看到他进了楼中,方才离开,刚走远不远便看到还等在原地的燕祈然。 “等很久了吗?”楚荞笑着问道。 “看来,你们夫妻相见,聊了不少事儿?”燕祈然睨了她一眼,酸酸地哼道。 楚荞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真恨不得再踹上几脚,“燕祈然,你是欠揍了是吧?” 当初若不是因他心灰意冷,又情势所逼,她怎么会与诸葛无尘成亲的,现在他还来吃些莫名其妙的飞醋,简直不可理喻。 燕祈然心有余悸地想了想她的暴行,果断地不再说话,只是牵着她的手漫步走着,心中却暗自想着,这女人现在是愈发地暴虐了。 夜色渐浓,两人手牵着手慢步走着,眉眼间却都是各有思量,这样还能携手并肩的时刻,谁也不知道还能有多久。 白二爷悄然自树从中探出头,瞅着渐行渐远的两人,无声叹了叹气。 “祈然,我……我就一点不能帮你吗?”楚荞一边走,一边问道。 她不喜欢这样担惊受怕的感觉,甚至害怕。 “你这样已经在帮我了。”燕祈然淡然一笑,眉眼间柔情绻绻。 楚荞抿了抿唇,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思量了许久说道,“过些日子,我想回去看看禳儿。” 虽然燕祈然对自己离开的原因,还是只字不提,但聪明如她也隐约猜测到,定是与他身上异常的魔煞之气有关,想来老酒鬼是想借助神王遗物的力量,帮他克服体内的魔气。 所以,她也不能再贪恋这一时的相聚,而不顾未来。 她很清楚,她要的不是这样短暂的相聚,她要的是一生一世的相守。 既然他不愿说明,那她凭自己的力量来改变这一切…… 燕祈然抿唇沉默了许久,还是点了点头,“嗯。” 说话间,牵着她的手不由紧了紧,无声透露了他的不舍之意。 回到房中,燕祈然在榻上敛目打座调息,楚荞窝在边上,一瞬不瞬地瞅着他,然后悄悄欺近身前,吻上他优美薄削的唇。 燕祈然倏地睁开眼,缠绵辗转地回应着她的吻,咫尺交络的视线透露着温柔的爱意,令人沉湎。 半晌,楚荞方才从这个绵长的深吻脱离出来,抬手捧着他的脸,目光隐带乞求之意,“祈然,我不要再失去你……真的……我不知道会再发生什么事,但是请你一定……一定不要再丢下我……” 燕祈然静静地凝视着她的眼睛,黑眸隐带着妖异的红,轻浅的吻落在她的唇上,蜻蜓点水般离开,“不早了,去睡觉。” 他又一次避开了她的问题,他的未来……无法给予她任何承诺。 楚荞心有失落,却只是微微笑了笑,伸臂勾着她的脖颈,“抱我过去。” 燕祈然直接将人抱入怀中,起身进了内室放到床上,自己合衣躺在了外侧,闭上眼睛说道,“好了,睡吧。” 楚荞蹭到他怀里,手开始不规矩地往他衣襟里钻,眉间扬着调皮的坏笑。 燕祈然一把促住他使坏的手,皱着眉警告道,“睡觉。” 楚荞秀眉一挑,她都这样了,他还想怎么样,顿时火大道,“燕祈然,你丢开我们一个人跑了,那所谓的难言之瘾,该不是你断袖了,还是某方面有问题了。” 说着,目光意有所指地往下瞄了瞄。 燕祈然目光顿时凶狠起来,咬牙切齿道,“我某方面有没有问题,你最清楚。” 楚荞一手撑着头,撇了撇嘴,哼道,“难说,毕竟长时间不用,总会出问题的。” 燕祈然听了,顿时一副见鬼的样子盯着她,“愈发的的没皮没脸的,你都跟谁学的这些荤话?” “那还是多蒙您的赐教。”楚荞坏笑着哼道,手却已经探出去检查某人的某方面,隔着布料传来的坚硬灼热感烫得她立即缩了手,整个人面红耳赤的缩进了被子里。 燕祈然喘息粗重地将她从被子里扒出来,恶狠狠地道,“现在满意了?” 楚荞干笑了两声,讨饶道,“睡觉,睡……你住手……” 话刚说完,自己已经引火烧身被剥了个精光,厚重而炽热的身体随即压了上来,火热的手揉捏起她雪白的丰润,楚荞呼吸不由自主的急促起来。 “行,你睡觉,我继续……”燕祈然说着,低头吮弄着胸前挺立的樱红,极其撩人情/色。 楚荞有些悲愤的咬着唇,早就该知道,在床第之间她一向都不是他的对手,还自寻死路地去招惹他。 “每次亲你这边,你就特别兴奋……”燕祈然眼神坏坏地笑着,唇舌间的动作愈发地肆意,满意地看着她微微颤抖的样子。 “才……才不是。”楚荞喘息着否认。 “是吗?”燕祈然手探到身下,指尖不出意料触到一片濡湿。 楚荞咬着唇,羞愤地别开头,脸上一片绯红如霞。 燕祈然迫不及待地勾着她的腿缠上自己的腰际,炙热的坚/挺性急了挤进了濡湿之地,低头吻着她的侧脸,发出满足的叹息。 楚荞有些不适的皱着眉,久未经情/事,他又要得这般急切,胀疼得让她难以接纳,“你慢点……” 燕祈然头抵着她的额头,愉悦地低笑,沉下腰一点一点挤入那***紧窒的深处,然后重复缓慢的动作,满意地瞧着她眉间难耐的神情,低笑问道,“要快点一吗?” “嗯……啊!”刚一应声,便被他又深又重的动作,惹得险些尖叫,慌乱地伸手抱住他的背部。 燕祈然低头吻着她,加大动作的幅度,爱怜地凝神着婉转承欢的女子,直到两人都攀上快/感的顶峰,一脸陶醉的覆在楚荞身上。 楚荞喘息未定地沉染浸在高/潮的余韵中,被用力揽入了温暖的怀抱,一场久违的欢/爱让她精疲力竭,很快便沉入梦乡。 许久,燕祈然低头看了看,伸手抚摸着她瘦小的脸庞,露出难得的微笑,低声说道,“可能说的有点晚了……” 楚荞睡得迷迷糊糊咕哝了一声,并没有搭理她。 燕祈然低头吻着她的额头,说道,“我爱你。” 我爱你,从过去到现在,很多年…… 我爱你,很多年2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 ( ) 天刚亮,楚荞睡得迷迷糊感觉到某人的爪子又游移在自己身上,伴随着一个又一个轻若鸿羽 的吻落下,有些微微的痒。 “别闹了……”楚荞眼都懒得睁,不满地推了推某人。 或许是这半年来一直休息不好,如今一睡下了就特别安心舒适丫。 燕祈然犹不罢休的亲吻着她圆润的肩头,流连而上含住嫣红的唇瓣吮弄品尝,楚荞不高兴媲美 梦被扰,不耐烦地皱着眉头,伸脚就准备踹人下床。 “一边去!” 燕祈然却顺手勾着她修长的腿搭在自己肩上,健腰一沉压了上来,火热的硬/挺瞬间钻进她 体内深处,撞上敏感的所在。 楚荞惊恐地瞪大眼,喘息不定,“你……你放我下来。” 她虽然大胆,通常也只是虚张声势而已,床第之间哪是他的对手,早就被这露骨大胆的姿势 羞得一脸躁红。 燕祈然却又是一番深重地撞击,“说谁断袖?嗯?” 楚荞被深重的撞击有些语不成调,喘息着求饶,“我……我断袖……” 这小气的男人,不说他一句而已,就一直记恨到现在了。 燕祈然得到满意的答案,牢牢地掐着她的纤腰,狂野地占有她的一切,恨不能将怀中的女子 融为一体,再不分离。 “唔……啊啊……”楚荞在巨大的快感来袭中,崩溃地呻/吟出声,凝视着那双近在咫尺的 眸子,看着眸中自己的影子,兴奋地颤抖着。 明明外面已经天光大亮,房内的两人还在一次又一次缠绵的渴求着对方,不知不觉在床上耳 鬓厮磨了一早上。 最终,楚荞耷拉着眼皮缩在他怀里,动也不想动。 所幸,这里离前面的人住的楼阁很远,不然她真是没脸再出门了。 燕祈然一边亲吻着她的脸,一边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眼瞳中褪去了方才的狂热,安静地 温柔。 楚荞抬眼瞅了瞅一脸神轻气爽的男人,低头在他胸膛上咬了一口,以泄心头之恨。 “还有力气咬人,还想再来一回?”燕祈然低头望她,眼里闪着危险的光芒。 “我错了。”楚荞立即投降。 燕祈然顿时失笑出声,宠溺地捏了捏她的鼻子,道,“唬你的。” 楚荞恼怒之下,抓着他手又狠狠咬了一口,但只是咬出了牙印,却没舍得咬破皮肉。 燕祈然却是坏笑着低头就着那胸前挺立的蓓蕾咬了上去,满地意瞅着她红着脸哼出声,又温柔的吮弄一番以示安抚,“这叫以牙还牙。” 楚荞缩进被子里,只觉羞愤欲死,“无耻!” 燕祈然只是笑,搂着她的手臂沉重又温柔,“你这全身上下哪一处,我不都已经关照过无数回了?” 楚荞不想再跟他继续这没皮没脸的话题,伸脚踢了踢,哼道,“饿了,去做饭。” “奖励呢?”这伙夫也不能白做。 “没有!”楚荞不耐烦地哼道。 燕祈然却已经自己凑近前来,吻了吻她的侧脸,道,“晚上一块算饭钱!” 楚荞强忍着想把他一脚踹下床的冲动,闭着眼睛准备补一觉,再设法和老酒鬼商量如何着手找神王遗物! 燕祈然起身下床更衣洗漱,一低头看到盆中水里倒映的自己,眼底的红色似有深了几分,不由皱了皱眉头,沉默地洗漱完了去往厨房准备午膳。 楚荞睡了半个多时辰,估摸着燕祈然差不多做好饭了,自己便收拾着起来了,寻到厨房时已经是一室饭菜的香气。 燕祈然给她盛了饭,说道,“我一会儿有事,没法陪你。” “嗯。”楚荞点了点头,虽然想问,但还是忍着没去追问下去。 用了午膳,燕祈然就自己去了神王殿最高的殿宇,楚荞便去寻了老酒鬼和白二爷密谋着后面的计划。 两人一鼠刚刚碰面,诸葛无尘和商容也先后赶了过来。 诸葛无尘神色如常,朝她微笑点了点头,“开始吧!” 商容扫了楚荞一眼,哼道,“你快点,一大帮人在这里等着你办正事,你却天天顾着跟人谈情说爱,卿卿我我。” “关你屁事儿!”白二爷立即站出来替师傅说话。 从商狐狸的行径看来,他应该早就已经认出了楚荞就是叶子,就连师傅都已经被他识破,可是这家伙不对师傅下手,又死赖在这里不走,到底是几个意思? 商容的话一出,诸葛无尘面上的笑意悄然沉寂了下去。 他知道她是和燕祈然在一起,但他不听不看,便这样自欺欺人地装做不知道,如今一朝被人直面提及,心口一时间有些呼吸都不顺畅了。 “好了,先说正事。”老酒鬼灌了口酒,认真说道“丫头,你准备怎么办?” 楚荞拧眉摇了摇头,她对神域之事了解不如他和白二爷多,要她去找神域中的东西,根本无从下手。 商容狭长的狐狸眼微眯,不咸不淡地说道,“找燕祈然问去,他知道的比你多。” 他自己的东西,他不会比谁都知道的清楚,何苦要他们这么多人满世界地乱找。 他这么一说,老酒鬼不由皱了皱眉头,却什么都没有说。 楚荞望了望商容,说道,“还是我们自己想办法找吧!” 燕祈然已经一再告诫她不许插手神域中的事,更不许再追查神王遗物的下落,若是去问他,只怕不仅问不出什么,还会生出更多的麻烦来。 所以,这些日虽然也心中焦急如何去寻找神王遗物的下落,但她在他面前却从来都是只字不提。 商容没有说话,却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老酒鬼的反应,心思暗藏。 “三界之大,要想找那么一件丢了数百年的东西,比大海捞针还难。”白二爷说着,无奈地叹了叹气。 可是,它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师傅不肯自己拿出神王仙骨,难道他真不想活了吗? 楚荞抿了唇思量了一阵,望向商容道,“还有天机镜,我们可以回到神王仙骨最后出现的时候寻去找线索。” 她这么一说,老酒鬼和商容,以及白二爷都齐齐变了神色。 神王仙骨最后出现的时候,就是叶子剜心剔骨之时,要她回到那个时候……谁也无法想象会发生什么样的后果。 诸葛无尘亦是心思敏锐之人,扫了一眼他们的神色,随即拧眉陷入沉思之中,就连几人说话商议,他也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一番商议之后,决定先暗中从这神王殿开始找起,楚荞负责吸引燕祈然的注意,他们几人负责行动。 楚荞前脚刚走,商容便跟幽灵似的出现,逮住了老酒鬼,“老东西,若是他那截烂骨头能救命,他为什么不自己去找出来,你在打什么主意?” 虽然这一切表面说得通,但他总有种不祥的感觉。 “当年那番动/乱之后,神王仙骨散落到了三个地方,他这些年只顾着叶子,后来神王之身毁了,记性混乱得断断续续,根本没有时间去找。”老酒鬼面不改色地解释道。 “以前没有时间,现在……总该有时间了吧,他就真那么想死?”商容紫眸之中有些危险的寒光闪动,逼近前来问道。 他费那么大心力救回了她,如今就这么舍得甘心放手? “那是因为……”老酒鬼说着直面望向商容,说道,“神王仙骨之事很有可能与天尊有关,现在的他成了这副模样,哪还敌得过神域天尊的那一派人,弄不好连楚荞和我们所有人都得卷进去送死。” “什么意思?”商容冷眸眯起。 “你以为执掌三界的天尊真的甘心就那么退位让贤?”老酒鬼说着,面色缓缓沉了下去,“当年叶子偷习上古禁术,那古卷轴便是天尊给的,最后下令神域上下诛杀成魔的叶子也是他,你说他想干什么?” 商容闻言负手走开,不屑地冷哼,“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他竟变得这么不成器了。” 以前那混帐东西,一向眼高于顶,何曾将谁放在眼中了? 老酒鬼看到商容离开,方才暗自舒了口气,这狐狸还真是狡猾难应付,这么快就察觉有异了。 然而,白二爷也紧跟着蹦了出来,阴恻恻地说道,“老酒鬼,你现在真是一副做了亏心事的样子哦。” 老酒鬼吓了一跳,回头没好气地踢了它一脚,大摇大摆地走开了。 白二爷轻轻巧巧地避开了,心中的疑问却也未解,虽然它不想与商狐狸为伍,但它所问的问题,也同样是它想要知道的。 如果真要找神王遗物,让师傅一起帮忙,岂不是更加事半功倍的吗? 楚荞虽然也一直不解燕祈然为何一再不准她去找神王遗物,但却也小心地在他面前不露一丝痕迹,既然老酒鬼那般说了,想来也不会害他。 她寻到神殿的时候,燕祈然还未出来,她便径自坐在神殿外的白玉阶上,远远望着整座神王殿的景致,望着望着竟恍然看到殿外的广场之上有红衣的少女持剑翻飞起舞,灵动迤逦的样子,少女一招定住动作,扭头望向她这边问道,“师傅,是不是这样?” 楚荞恍然有种时空错转的感觉,怔怔地望着那虚幻的红影,就连燕祈然站在自己背后都未曾发觉。 “看什么呢?”燕祈然站到她的面前问道。 楚荞倏地回过神来,有些怔然地望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思绪渐渐回转之后,方才道,“刚才好像看到那里有个小姑娘练剑的影子……” 那红衣的小姑娘,分明就是那海岛上叶伽蓝。 可是,既然神魔不两立,她又怎么会在神王殿中,还叫着白止为师傅,这其中到底是什么缘故? 燕祈然眉头微微皱了皱,伸手道,“走吧,我带你出去转转。” 楚荞笑着伸出手去,任由他将自己拉起来,“去哪?” “去周围看看。”他只是不想她再在这里,看到一些不好的东西。 楚荞挽着他的手臂,随口问道,“看来你对这里挺熟的嘛,以前是来过吗?” 这个疑问其实从她来到这里就盘绕心头,她不懂他为什么要藏身在这里,而且对神王殿的里里外都熟悉的非同一般。 她甚至都往着另一个从来不也想象的方向怀疑,却又最终自己否决了自己无端猜想。 “嗯,来过。”燕祈然坦言道。 楚荞眉眼间的笑意悄然沉寂了下去,却没有再多加追问,其实有些答案已经很显然而易见,她不是没有去想过,只是无法让自己相信。 燕祈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侧头望了望她,停下笑着说道,“别胡思乱想,我这不好好站在你面前?” “可是,我还是很害怕,害怕哪一天你去了我不知道的地方,我怎么找都找不回来,怎么追都不追不上。”她说着,连声音都带着害怕的颤抖。 即便他现在好好地站在她的面前,但她心中的那份害怕,从未停止。 燕祈然没有说话,只是笑着将她揽入怀中,温柔地吻上她的额头,满怀爱意。 然而,却怎么也没有给她一个承诺,一个不会离开的承诺。 他没有说,她却已经从他的沉默中得知了那个答案。 半晌,她扬起带笑的脸,“走吧。” 不管将来会再发生什么事,她不想他们之间这样珍贵的相聚只有眼泪和悲伤。 燕祈然怔了怔,心中了然,只问道,“不是说要回去看禳儿,什么时候走?” “就这几天吧,我很快就会回来的,你敢再跟跑了,下次我就打断你的腿。”楚荞咬牙切齿地威胁道。 说完了,自己又觉得好笑,当初这男人把她强娶进王府,天天也是这般的威胁教训他,如今竟然又反过来了。 燕祈然搂着她的腰,修眉一挑,“现在长本事了?” “那也要多谢你的栽培。”楚荞得意地笑了笑。 “是吗?”燕祈然低头吻上红唇,而后意犹未尽地道,“那晚上我会再好好栽培你一番。” 楚荞红着脸咬牙切齿,论及无耻下流,她一向不是对手。 两人闷着头走了好一段,楚荞想到燕禳,又不由问道,“当年明珠的事,是怎么回事?” “嗯?”燕祈然不解地扬了扬眉。 “明珠当年身上确实有魔煞之气出现,这是……”她说着,望了望他,每每一想到这总会让她忍不住的想,会不会是当年出了什么错,明珠是…… 燕祈然挑着眉瞅着她,而后道,“我连她一根手指头都没碰过,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可是明珠……”楚荞咕哝道。 “老酒鬼动的手脚,问他去。”燕祈然没好气地哼道。 “哦。”楚荞应了应声,挽着他的手臂,一边走一边说道,“以后我们也要生个女儿,养得跟禳儿一样圆滚滚的可人……” 她在边上神采飞扬地说着,燕祈然面上的笑却愈发地僵硬了。 老酒鬼一行在神王殿并未有什么收获,楚荞离开的日子也越来越近,燕祈然在床第之间的热情也愈发让人招架不住。 在楚荞一行人准备踏寻上寻找神王遗物之路时,远在岐州的燕禳已经日日在她离开的城门翘首以盼了半年光阴。 ―― 推荐一首歌《唯爱》薛凯琪和周子扬唱的,歌词和曲风个人觉得比较符合祈然和楚荞的现在。 我爱你,很多年3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 ( ) 第254章 西楚,岐州。 楚荞一走半年,音信全无,燕禳虽然一天比一天担心,却从未一次有过一次哭闹,格外的乖巧听话。 凤丞相年纪大了便也甚少再插手西楚的朝中事务,闲下来便每日教燕禳读书写字,小家伙每天早上自己按时起床,用完早膳便会到书房读书三个时辰媲。 凤丞相一开始也只是打发时间,并未怎么喜欢这个孩子,渐渐愈发觉得这孩子聪慧过人,朝夕相处下便也对这孩子多了几分怜爱丫。 玉溪过来送茶水的时候,看到端正坐着习字的燕禳,便笑道,“我做了点心,歇一会儿再写吧!” 以前这孩子在楚荞跟前动不动就哭鼻子,可自楚荞走后,他一回都没哭过,整个人听话乖巧得让人心疼。 “我写完再吃。”燕禳仍旧埋头练着字,稚气的声音说道,“要是爹爹回来知道我偷懒,会生气的。” 玉溪便也不再相劝,将茶水糕点搁到边上,瞅着已经满头大汗的小家伙,连忙在边上打起了扇子。 楚荞一行人走了半年,一点消息都没有,她总会忍不住往坏处想,他们若是有个三长两短,这个孩子该怎么办? 如今燕皇也在暗中大肆寻找世子的行踪,而楚荞临走之时将他托付在西楚,他们就必然得好好照顾着等他们回来。 半晌,凤丞过来时,燕禳刚好完成了课业,将习好的字交去检查,又背诵了昨日布置下的诗文。 凤丞相捋着胡须望着朗声诵读的孩童,由衷地笑了笑。 玉溪在一旁瞧着,等他查完了课业回来,将已经备好的毛巾递过去,“小少爷真聪明,一晚上就背会了。” 自楚荞走后,她也不再称燕禳为世子,改口称了少爷,以免被人起疑。 燕禳笑了笑,自己擦了脸便坐到桌边用起了点心,“其实大多以前有学过,只是那时候太贪玩。” 以前是爹爹教他,但他老是耍赖偷懒,不认真去学。 玉溪连忙将冰镇酸梅汤给递过去,“先喝这个就不热了,天这么热,别中了暑气。” “嗯。”燕禳自己抱着碗一口一口喝着,眉眼间满是笑意。 以前在王府,宸楼一到夏季就会放很多冰块降暑,所以并不觉得有多热,在这里便没有了那样的舒适。 虽然楚荞不在这里,但这里的人待他还是极好的。 “那你听凤丞相上课,我去准备午膳了。”玉溪等他喝完了汤,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笑着问道“中午想吃什么?” 燕禳每天早上会在这里习字背书,下午在这里听凤丞相讲课,但每到下午黄昏又都会跑到城外去等着,直到了天黑了才肯回来。 “都好。”燕禳笑着说道。 他以前确实挑食嘴刁,但玉溪要准备王宫上下的膳食,还要照顾他已经很忙了,他怎么好再去给她添麻烦。 玉溪心疼于孩子的懂事,也没有再多问,收拾好东西出了门,便不由叹了叹气。 半年了,一点音信都没有,便是她也等得心急了,何况是这孩子。 一天转眼便到了黄昏日暮,燕禳一如往日自己出门去往城门口,玉溪要顾着王宫内的大小杂事,便每天提前叮嘱了沁儿陪他一同去。 燕禳前脚刚出王宫,沁儿后脚便跟了出来,“跑得还挺快!” “沁姨,你不用每天陪我去的,我自己去就行了。”燕禳说道。 沁儿不紧不慢地走在他边上,道,“谁说是陪你去了,是我也想等他们回来。” 她虽然嘴上这般说,心里却也是心疼这孩子的。 可是,楚荞他们到底遇上了什么事,怎么可以一走半年一点音信都没有,他们只能继续这样无望地等待。 两人一起到了城外,沁儿径自坐在了草地上,郁闷地揪着草,不时侧头望了望边上沉默不语的孩子。 以前总觉得这小家伙就是个小屁孩,现在是越来越觉得他像个小大人了,老喜欢跟楚荞一样什么事都放在自己心里,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不过,似乎他哭闹撒娇耍赖,也只是对着他老子和楚荞两人,对其它的人倒是乖巧听话得很。 “小鬼,要是他们都不回来了,你是要留在这里,还是回上京找你那皇爷爷?”沁儿侧头望着燕禳直言问道。 万一他们都不回来了,上京那老头子就是燕禳的唯一的亲人了,想来与其留在这里,他更愿回到那里去吧。 毕竟,在那里他是人人尊崇的世子,在这里就什么都不是了。 燕禳咬了咬唇,一脸坚定地说道,“他们会回来的!荞荞答应我会把爹爹找回来的!” 沁儿皱了皱眉,也觉得自己不该说这样的话,便道,“嗯,楚姐姐答应人的事,一向言出必行,一定会回来的。” 于是,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一直在城外等到了天黑。 “走吧,我们该回去了。”沁儿从草地上起身,拉了拉燕禳说道。 燕禳小脸上难掩失落,不舍地望了望官道的尽头,一边往城内走一边回头去望,总希望自己能看到荞荞带着爹爹从那里出现。 可是他这样天天看了半年,也没有看到他们出现。 两人垂着头一路往回走,谁也没有说话,谁知刚一进王宫正门,玉溪便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拉住燕禳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信……王妃他们来信了。” 燕禳倏地抬起头,眼中隐有湿意,“在哪里?” “刚送到……王上书房。”玉溪说道。 话刚说话,燕禳和沁儿两人已经飞快地朝着书房跑去了。 书房内,燕胤也才刚刚接到送来的信件,还未来及拆开燕禳两人便已经冲了进来。 “信呢?信在哪里?”燕禳跑得小脸通红,大汗淋漓,却焦急地问着信件的事。 送回来的信有两封,一封是诸葛无尘写回来的,是写给他和凤丞相的。另一封是楚荞写回来的,是写给燕禳一个人的。 “在这里。”燕胤将楚荞写回来的那一封递了过去。 燕禳接过去看到信封上的字,眼眶一下子便红了起来,楚荞教他写过一回字,但那笔记他是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 所以,他认得出,这是她的字,是她写的字。 “快看看。”沁儿焦急地催促道。 燕禳却没有舍得当场就拆,而是一个人抱着信出了书房,快步跑着回往自己房间去了。 “喂,我还没看呢?”沁儿连忙追了出去,却被玉溪一把拉住了。 “沁公主,那信是写给他的,就让那孩子自己看吧。”玉溪劝道。 沁儿皱了皱眉,哼道,“楚姐姐真是偏心,给他都写了,都不给我写。” 玉溪淡淡笑了笑,楚荞半年未曾写信回来,最牵挂的自然燕禳这个儿子了。 燕禳满头大汗地跑回了自己房间,关上了房门,爬回榻上方才拆信。 他拆得很小心,生怕会撕坏了里面的信,好不容易将信拿出来摊到小几上,方才一个字一个字地去看,看得格外仔细。 他认得字不多,但这封信上的字却恰好都是他认得的,前面一部分是楚荞的笔记,他看得红了眼眶,看到后半部分的字迹,顿时哭出声来:“爹爹,爹爹……” 他没有看错,那是爹爹的字迹,荞荞真的帮他找到爹爹了。 玉溪过来在门外听到他在屋内哭,却没有推门进去打扰这份独属于他的喜悦,只是静静地在门外等着,只是听到孩子哭泣声,心中不由有些心疼。 这可怜的孩子,一出生便被带离了母亲身边五年,还未来得及好好相聚,父亲母亲便先后远行留下他一个人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 她想,明天该带燕禳去庙里拜一拜,以保佑他们都能安然归来,早日一家团聚。 屋里的燕禳哭了老半天,方才抹干净眼泪,小心翼翼地将信收进信封,极其宝贝地放到了自己枕头下,然后对自己说道,“再等等就好了,爹爹和荞荞就快回来了。” 这半年以来,他也是天天这样对自己说,可是唯有这一次,是让他感觉到有希望的。 玉溪听到屋内不再有动静,方才敲了敲门,“小少爷,该用晚膳了。” “嗯,就来了。”燕禳擦了擦脸,确定看着不像哭过,方才开了门出去。 燕禳刚到,还未坐上桌,沁儿便凑过来问道,“楚姐姐写什么了,信呢,给我看看。” “不给。”燕禳道。 那是荞荞和爹爹写给他的信,只写给他一个人的,不能给别人看。 “小气。”沁儿哼道。 燕禳今天心情特别好,吃饭的时候整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意,那是不同于平是那般客气懂事的小,是真正属于一个孩子的欢喜笑容。 与此同时,远在神王殿的楚荞也到了与燕祈然相聚的最后一天。 厨房内灯火融融,楚荞与老酒鬼等人商议好明日上路的时间,寻到厨房时便看到灶台边忙碌着为自己准备晚膳的男人,只觉这一刻的幸福,甜蜜得让她的心都快要融化了。 她轻步走上前去,自他身后抱住他,“祈然……” 燕祈然微震,低头望了望扣在自己腰际的手,道,“边上坐着,一会儿就好了。” 楚荞却有些舍不得放手,脸贴在他的背脊,固执地不肯松开。 “再不松手,菜就要糊了。”燕祈然道。 “不松。” 燕祈然有些好气又好笑,“多大的人了,怎么跟禳儿一样耍赖?” 他无奈之下,只得僵硬的将菜盛出了锅,一手拉开扣在腰际手,转身将盘子递了过去,楚荞撇了撇嘴,心不甘情不愿地端菜上桌等着开饭。 楚荞扫了一眼桌上精致的菜色,低语道,“都是禳儿爱吃的,可惜……” 如今,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收到信,更无从知晓他如今在岐州过得如何了。 一提到儿子,燕祈然也不由有些惆怅之色,沉重的缄默在两人间蔓延开来。 半晌,楚荞打破沉默,“好了,先吃饭吧。” 她也想早点回去看到儿子,早日与他相认,早日一家团聚,可眼下最重要的是先找到神王仙骨,解除了燕祈然的困境,他们才有相聚的希望。 晚膳桌上,两人谁也没有提及离别,只是一如往昔的谈笑。 晚膳过后,两人一起在月光下散步,亲昵如一如陷入热恋的爱侣。 一回到房中,两人便迫不及待地拥吻到了一起,拉扯着对方的衣衫,急切地想要感受对方的一切。 几番纠缠之下,两人均已衣衫散乱,燕祈然低头凝视着面色绯红,媚眼如丝的女子,一把将她整个人抱起,让其跨坐在自己腰腹,肆无忌惮地亲吻着她全身的肌肤,沙哑而温柔地呢喃着她的名字,“阿荞……阿荞……” 火热的手滑过柔嫩的大腿,游移至浑圆的翘臀,肿胀的火热不断磨蹭着她敏感的私/密处,撩拨得一片湿滑亦不罢休…… 楚荞被挑/逗得欲火焚身,意乱情迷地喘息着,“祈然,我要你,我要你……” 燕祈然大汗淋漓,目光火热的低头凝视着她的眼睛,火热的欲/望猛地嵌入那湿滑不堪的细缝…… “啊……”楚荞猛地弓起身子,承受着那火热的占有。 “你想要什么都给你……人是你的,心是你的……全部都是你的……”紧绷沙哑的声音紧贴着柔软丰润的胸前传来,却又隐约透着几分无奈的绝望。 楚荞享受着那完全的充实感所带来的畅快无比的快意,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声欢愉呻吟声,捧起他的脸忘情地吻上那渴盼已久的薄唇,凝视着他沉迷的目光,甜蜜地笑了。 他们都知道明日便要分别,此刻对披此的渴求也格外强烈,燕祈然的动作全无了以往的温柔,激烈而凶猛地占有着,掠夺着…… 楚荞很快便在这狂野的占有中痉/挛,酥麻的快感传遍四肢百骸,修长的双腿贪婪地缠上他的腰际,心醉神迷地凝视着近在咫尺的面容,这个她唯一深爱的男人。 水渍声和喘息声回荡在安静的房中,火热得让人脸红,这般凶悍狂野的占有很快便让楚荞绷紧了身子阵阵抽搐,而她快意中的亦绞紧了他,齐齐攀上了***蚀骨的顶峰…… 高/潮过后,楚荞竣软在他怀里,头搁在宽阔的肩头,调侃的笑道,“那五年我不在,你天天晚上都怎么解决的?” 每每在情事上,这人总是精力旺盛得可怕,怎么可能五年就真的清心寡欲,不动欲念。 燕祈然狠狠瞪了她一眼,随即便轻咬上她胸前的敏感处,炙热地吻落在她细腻的脖颈,霸道得不容她抗拒…… 楚荞顿时苦着脸,讨饶,“我错了,我不问了,别来了,我累了……” 这一番激烈的欢爱,她真的快被榨干了。 他吮弄揉捏着她胸前的丰润时,停留在她体内的东西又再度恢复了火热的温度,强碍地填满了坚窒的销/魂…… “祈然!”她气急地叫他,却被突如其来的顶撞破碎成媚人的嘤咛。 最终,她一句话得罪他的后果便是被收拾得不成人样,任凭她哭着求饶,也不曾赦免。 天快亮时,燕祈然闭上了眼睛休憩,窝在他怀里的楚荞却是不得入眠,微仰着头痴痴地望着那张已经看了无数次的面容,满心不舍。 我一定会回来,一定会带上你回到燕禳面前,告诉他,你是他的爹爹,我是她娘亲,我们一家团聚。 身在地狱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 ( ) 第255章 第一缕晨光照到了神王殿,所有的一切都开始亮堂起来。 楚荞轻轻拿开圈在自己腰际的手臂,准备起床更衣,刚一动燕祈然的手臂又缠上了上来,温热的胸膛贴在她的背脊,“干什么去?” “我该准备起程了。”楚荞道媲。 虽然,她也不舍如今这般甜蜜的相聚,可是她更希望拥有的是他们一家长长久久的团聚,而不是这短暂的幸福丫。 如今燕禳还一个人在岐州等着他们回去,她如何能心安理得地在这里贪恋着这自私的幸福,不管不顾他。 所以,她必须走,必须为他们三个人寻一条出路,寻一个团聚的希望。 燕祈然没有说话,圈着她的手臂,也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楚荞翻了个身面对着他,眉眼含笑,“我很快就会回来。” 燕祈然低眉望着她,目光平静如水,伸手理了理她颊边散乱的发,“我送你。” “嗯。”楚荞笑了笑,并未拒绝。 说罢,先自己下床更了衣,转身看着刚刚穿上着里衣的燕祈然,笑着上前取了外袍帮他更衣,一如每个妻子对待丈夫的温柔体贴。 燕祈然意外地瞧了瞧她,还是很享受着她的伺候,“以往让你帮我穿个衣服,回回都恨得咬牙切齿,突然这样还真不习惯。” 楚荞笑了笑,理了理他的衣襟,“是吗?” 她想,如果她早知道自己会如此深深地爱上他,那么在那个时候,她便不会把宝贵的相聚浪费在争吵和敌对,不会那样轻易误会他而退缩了五年,她会好好地珍惜在一起的每一天,好好地爱他。 她满意地帮他系好了腰际,整理好了衣服,笑道,“好了。” “礼尚往来,我也该好好答谢夫人一番。”燕祈然薄唇噙着笑,一边说着,一边拉着她将其按坐在镜前,执起玉梳一下一下梳理着她披散的青丝。 “连梳头绾发你都会,还真是心灵手巧呢?”楚荞望着镜中两的影子,笑着调侃道。 虽然离别在即,这一刻两人却恩爱如新婚的夫妻一般。 “你是唯一一个享受到这的。”燕祈然淡笑,绾好她的发,双手撑着她的肩,道,“可以了。” 楚荞侧仰着头,朝他勾了勾手指,“低头。” 燕祈然微挑着眉,微微弯腰,“干什么?” 楚荞伸手勾着他的脖颈,含笑吻上薄唇,而后道,“奖励。” 而后,两人望着对方,相视而笑。 “少了点。”燕祈然有些意犹未尽的不满。 楚荞笑了笑,再度吻了上去,却被某人揍着脸不得不延长这个奖励的吻,眷恋着彼此唇舌间的气息,难舍难分。 半晌,楚荞低下头,气喘吁吁地道,“该走了。” “嗯。”燕祈然伸手牵着她起身,送她出门。 两人从房内出去,彼此都安静得出奇,只是牵着的手紧紧握在一起。 “祈然。”楚荞突地出声唤他。 “嗯。”燕祈然应声,侧头望了望她。 楚荞抿唇沉吟着走了好一段,方才道,“你心里……只有我一个人没有别的人,是不是?” “当然。”他回答地自然,不经一丝思索和停顿。 楚荞低头抿唇笑了,又有些鄙视自己的胡思乱想。 神王殿入口处,一行人都已经做好了起程地准备,远远看到重重殿宇间步出的两人,商容和诸葛无尘都不动声色地别开的目光,没有去看。 其实,是不敢去看,那样的画面对他们而言太过讽刺和痛心,多看一眼都是心伤。 楚荞停下脚步,有些舍不得松开手,却还是道,“我该走了。” “嗯。”燕祈然应了声,也没有松开手。 最后,是楚荞自己先松了手,低声说道,“等我回来。” 燕祈然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笑了笑。 “好了,再磨蹭天都黑了。”老酒鬼灌了口酒,不耐烦地催促道。 楚荞深深望了望眼前的人,默然地走过去与诸葛无尘等人会合准备起程,她不想离开这里,不想离开他,但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一行人正准备动身,燕祈然目光直直地盯着老酒鬼,盯得老酒鬼直发毛,不耐烦地哼道,“看什么看?” “你,不准走。”燕祈然淡声道。 “腿长在我身上,你管……”老酒鬼不满地抗议,却对上那双瞬间森冷的眸子,没骨气地自己走了过去。 他知道,燕祈然这是防着他带撺拙楚荞去找神王遗物,所以要把他扣押在这里。 楚荞回头望了望,想着老酒鬼留在这里兴许也能够帮到他,便也没有再多问什么,吩咐众人道,“走吧!” 一行人陆续离开了神王殿的前门,她是最后一个走的,走了许久回头望了望,神王殿入口站着的人还未走开,远远望去那白衣翩然的影子显得格外缥缈出尘,仿若是随时便要羽化而去的仙人,让她心头莫名地一紧。 “荞荞,咱们现在要去哪里?”白二爷坐在她肩头,问道。 “老酒鬼说可能在神域,势必要去那里跑一趟。”楚荞说道。 “神域?”白二爷痛苦地以爪抱头,叫道,“就凭咱们,只怕还没进去,就先被神域入口的神兽给啃得骨头都不剩了。” 商容鄙视地回头望了望,哼道,“亏你还说自己出身神王殿,你跟你那混帐师傅一样没出息。” “你才没出息!你全家都没出息!”白二爷张牙舞爪地大骂道。 污辱它可以,污辱它尊敬的师傅,罪无可恕。 商容紫袍翻飞地走在最前,全然无视后面疯癫状的耗子。 白二爷犹不罢休地愤怒骂道,“爷才不担心自己,倒是商狐狸你,天门神兽不吃了你,那诛魔阵也能把你打得灰飞烟灭,哼哼,怕了吧!” 商容没说话,懒得理它。 怕? 他商容从来不知道怕字怎么写,又何时怕过! 他唯一害怕的,便是叶子过得不够幸福安乐,活得不够福寿绵长。 一路上,白二爷一直吵闹不休,楚荞也懒得训它,由了它去。 诸葛无尘自启程一直到黄昏扎营休息,也没有说过一句话,他很安静,安静让人不知道是在思量着什么,只是眉眼间一直沉郁。 楚荞等人在搭帐蓬,商容一人寻了块僻静的草地睡起了大觉,诸葛无尘说是去溪边洗把脸,却一直坐在那里许久都没有动。 “荞荞,你跟诸葛……怎么办啊?”白二爷以爪指了指诸葛无尘的背影,询问道。 虽然他是站在师傅这边,但是诸葛一向待他也好,总归是有些不忍心的。 楚荞顺着它指地方向看了看,却又迟疑着没有过去,因为她也不知道过去了该怎么面对他,怎么跟他说话。 诸葛无尘还是一动不动地坐在溪边,静静地看着溪水中自己模糊的倒影,手中握着一只精致的小玉瓶,思绪不由自主地回到了昨日的清晨。 他一如往日早起在神王殿外的山上散步,到了这座传说中的神殿,除了寻人的那一次,他从未真正走进去仔细看过这个地方。 因为,他知道楚荞和他在神王殿最里面,他不想往那里走,不想撞到他们在一起的画面,只得在这僻静无人的地方,寻找一份安静。 然而,这一次又人比他先来了这个地方,而那白衣出尘的人却是他最不想看到的人。 燕祈然听到脚步声,并没有回头去看,只是出声,“你来了。” 诸葛无尘微震,还是步上前去,“找我有事?” 他并不以为,这个人出现在这里只是巧合。 两人并肩站在山头,谁也没有去看对方,只是沉默。 “其实,你就是白止神王吧!”诸葛无尘先开了口,直言说道。 这一路寻来所发生的种种都是白止神王有着莫大的关联,而最终他又是藏身在这个地方,这个答案已然显而易见。 燕祈然闻言侧头望了望他,没有说话,已然默认。 他们在这里找到他,是谁也会这样想吧。 楚荞怕也是有此猜测,只是一直未曾出言向他求证。 “我希望,你能把她带走。”燕祈然说道。 诸葛无尘有些难以相信地侧头望着他,沉吟了许久,觉得有些可笑又可恨,“你当她是什么?想要就留下,不想要就扔出去?” “她不能再留在这里。”燕祈然答非所问,径自说着自己要说的话。 “我若能留下她,就决不会千里迢迢将她送到这里来,送到你的面前!”诸葛无尘有些愤恨,愤恨这个占着她全部心思的人,却这一般一再离弃她。 天知道,他是多想她能为自己停留,可是她满心满眼都是这个男人。 他留不住她,倾尽心力也留不住。 可是他求之不得的一切,这个人却可以这般轻易舍弃,这让他如何不怒,不恨! 燕祈然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等着他的回答。 “你知道这半年她受了多少苦吗?你知道他一次又次满怀希望地找到你可能在的地方,一次又一次失望到几近绝望至死吗?”诸葛无尘字字咬牙含恨,满怀愤怒,“我带她走,我带得走她的人,我带得走她的心吗?” “你以为我想?”燕祈然侧头瞪着他,目光疯狂而沉痛,“若非是你将我二人逼入幻境,差点害死她,我和她就不会走到这一步!” 诸葛无尘踉跄地后退了一步,原来这一切的不幸,竟是由他所致,是他害得他们不得不一家分离,是他害得她难以拥有幸福。 所以,在千丈崖,他才那般恨不得杀了他,恨不得他死。 “真的,就没有一点办法了吗?”诸葛无尘嘶哑着声音问道。 他不想就这样毁了她所期盼的幸福,他不想成为扼杀她幸福的凶手。 “没有。”燕祈然平静而绝望地说道。 诸葛无尘敛目深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说道,“神王仙骨呢?神王仙骨能帮你的吧,我身上有,你挖去便好了,现在就挖去!” “没用的。”燕祈然平静道。 若是有用,他又何需走到这一步。 “鬼医圣手说,只集齐了散落的三份神王仙骨就有办法,楚荞不是要回去看燕禳,是要去找其它的神王仙骨。”诸葛无尘沉声说道。 燕祈然面色平静,并无半分意外之色,“我说了,没用的。” 楚荞能找到这里来,他便已经猜出了七八分,只是不曾说破。 “她都还没有放弃,你怎么就先放弃了,你怎么忍心就这样丢下她和孩子……”诸葛无尘激动地说道。 “我来这里,只是告诉你,让你带她走,不是来听你说教的。”燕祈然冷冷地打断他的话,沉声说道。 “我做不到。”诸葛无尘拒绝了他的托付。 对,他是想和她在一起,但不是这样的方式,这样地接受施舍。 “不想她死在这里,就带她走,永远不要再让她来这里。”燕祈然冷冷地望着他,警告道。 诸葛无尘手脚冰凉地愣在那里,“什么……什么意思?” 突然之间,一种莫名的深沉的绝望笼罩而来,让他惶然不知所措。 “神王仙骨就是她,她就是神王仙骨,要么她死,要么我亡,你自己看着办。”燕祈然平静地说道。 诸葛无尘僵硬地站在那里,怎么也想不到,会是这样的结果,而这结果还是他造成的。 所以,每每提及寻找神王仙骨,鬼医圣手神色总是那么奇怪,原来如此。 过了许久,许久,他方才出声,“我能带走她,但她总会发现这一切,那时候……”他不忍再往下想那个局面,也说不下去了。 燕祈然将一只小玉瓶递过,说道,“这是醉生梦死和神符相掺的药水,给她喝下去,她就不会再记得关于我的任何事,只要你小心安排妥当,她也不会再发觉异样。” 诸葛无尘怔怔地望着他递过来的东西,却半天没有那个勇气伸手去接。 燕祈然眉眼淡淡,似早已经看破一切生死,“至于商容,只要你如实向他说明这一切,他也不会再搞破坏。” 比起要她死,他们更希望她能好好活着。 “可是你……”诸葛无尘想要问还有没有其它的可能,却声音嘶哑地说不出话来。 “至于别的事,就不是你该管的,你只要好生将她带回去,若能让燕禳在她身边长大再好不过,若是不能……便送回大燕去吧!”燕祈然侧着头,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绪变化。 诸葛无尘不曾想到,这个人早已经给每个人都布置好了退路,却唯独将自己留在了地狱。 “真的没有办法了吗,就算没有别的,我身上这一块总还有用,哪怕撑个十年八年,就算是一年也好……”若是可以,他宁愿死的这个人是他。 哪怕,用他的命,换他们一年的相聚,也是好的。 燕祈然没有说话,将那只小玉瓶放到了一旁的石台上,沉默地走开了。 …… 由此,这只小玉瓶到了诸葛无尘的手中。 它可以改变眼下的一切,可以抹去她心中那个挥之不去的人,可以让他和她重新相守一生…… 可是,这样得来的幸福,是他想要的吗? ―― 某猫说我的船戏水平越来越见涨,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然女婿,快来讨好你丈母娘我,本宫给你一条活路。 一个傻子,一个疯子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 ( ) 夕阳西斜,溪水潺潺。 诸葛无尘出神地望着水中破碎的倒影,就连楚荞带着白二爷走近身边也不曾发觉。 “无尘,怎么了,你已经在这里坐了半个时辰了。”楚荞出声问道。 她终究还是不放心,便带着白二爷过来了媲。 诸葛无尘回过神来,不动声色将手中的东西收入袖中,淡然微笑,“没什么,只是想在这里坐会儿。” 楚荞笑了笑,默然在一边的石头上坐了下来,“是有什么难题?” 他一向对人温和随意,方才却笑得格外僵硬,就连现在眉头也还是微微皱着不曾松开。 “没有,只是想到后面要去神域,有些担心。”诸葛无尘道。 楚荞也沉默了下去,她又何尝不担心呢。 可是,她没有退路,她的爱情和幸福也没有退路…… “阿荞,如果……神域找不到你要的东西呢?”诸葛无尘尽量以平静地语气问出了这句话。 楚荞不加思索,截然道,“一定能,神域找不到,还有其它的地方,就是把这天上地下翻个遍,我也得找出来。” “万一……万一那个人等不到神王仙骨出现呢?”诸葛无尘不敢去看她的眼睛,只是静静地望着眼前淙淙的流水。 她所倾尽心力追寻的一切,他早已知道答案,却无法开口向她道明。 “总会有办法的,一定会有。”楚荞坚定地说道,手却紧紧地握着了拳头。 诸葛无尘问的这一切,她又何曾没有想过,只是无数次浮上心头,她却没有一次一次有勇气去想象那个万一,那个如果…… “阿荞,世事无常,总有……”诸葛无尘侧头望着她,试图一点一点说服她,或者是先让她有一个心理准备。 “时间不早了,你也早点休息。”楚荞倏地站起身,不想再继续这番谈话。 白二爷正在拿在溪边,拿着一片小树叶自己舀水喝,一听情形不对劲回头一看,楚荞已经走开了好远。 诸葛无尘默然叹了叹气,还是坐在原地没有动。 “诸葛,你也别怪荞荞她多想,她比咱们谁都紧张才会这样。”白二爷望了望楚荞的背影,朝着诸葛无尘说道。 不管是钱疯子也好,诸葛无尘也罢,这些跟随她一起的人也只是因为她,或是别的什么原因出手帮忙而已,于他们而言,燕祈然生与死,并没有那么重要。 可是,于楚荞而言,那是她绝对接受不了的结果。 “我懂。”诸葛无尘望着夕阳落下的山头,目光凄清得让人揪心。 他懂,亦正是因为懂她的心中所想,才害怕让她去面对最后那残忍的结果。 白二爷不曾看到诸葛无尘眼中的悲痛挣扎,站在石头上,也异常坚定地说道,“我也相信,总会有办法的。” 他们两个人已经蹉跎了太多岁月,亦历经了太多磨难,好不容易才有这一世的相守,它怎么忍心看着两人永生相错。 在不知道燕祈然就是师傅的情况下,它还是希望楚荞能和诸葛无尘在一起的,毕竟他待人还是不错的。 只不过,现在它认回了师傅,自然是师傅第一。 而且,楚荞就是叶子,死性不改地喜欢了师傅七百年,便是这三百年后把前世忘得干干净净,她还是喜欢上了师傅,可见她是不可能再喜欢上师傅以外的人的,所以它更希望她和师傅有情人终成眷属。 天色渐暗,聂青快步走了过来,道,“王爷,帐蓬已经搭好了,可以进去休息了。” “嗯。”诸葛无尘点了点头,起身随聂青一道离开了。 白二爷一个人在溪边站了一会儿,便自己跑着回了楚荞的帐蓬,一钻进去便又闹见商容又不要脸地留在了这里,顿时骂道,“商狐狸,谁让你睡这里的?诸葛都没宿在这里,你还有脸赖在这里?” 师傅不在这里,就算要轮也该轮到诸葛宿在这帐蓬,怎么也轮不上他商狐狸。 以前他是只是看不惯他,可是现在荞荞是它师傅的,绝对不能让这商狐狸有机会染指。 商容眼皮都懒得抬,直接无视它的叫骂。 帐蓬不大,勉强能容下两个人睡,商容睡了靠里面的地方,楚荞睡了靠外面的地方,白二爷左右望了望,然后视死如归地躺在两人之间的空地,以防止商狐狸夜半图谋不轨。 只怕,如今这商狐狸早就知道了楚荞就是叶子,那就更不会善罢干休。 虽然以前她还有些同情他的,但现在知道师傅当年并不是要害叶子,自然以师傅为第一,不能让商狐狸有一丝可趁之机夺走它的未来师娘。 楚荞沉默了许久,突地出声问了句,“你们认识的叶子,是个什么样的人?或者说是个什么样的魔?” 白二爷愣了愣,一转头望着楚荞,想了想说道,“叶子是个很好的人,虽然是魔族,但从来没有做过残害无辜的事,一般的魔族中人是不能修习神术的,但她却可以学,而且一学就会……” 白二爷躺在楚荞边上,双爪搭在胸口望着帐蓬顶开始滔滔不绝地回忆往昔的美好时光。 “她就是个傻子。”商容一句话打断了白二爷的种种赞扬。 人说吃一堑,长一智,可那傻子在那个人身上吃了那么多苦头,还是死性不改,那不是傻子又是什么。 “你才是傻子,你全家都是傻子,你祖宗十八代都是傻子。”白二爷火大地跳起来,张牙舞爪地大骂道,“叶子是傻子,你还喜欢她干什么,还三百年都不忘,你喜欢一个不喜欢你的傻子,你就是傻子中的傻子。” 刚一说完,白二爷又能有点后悔自己说错话了,商狐狸那不能叫喜欢,应该说他是图谋不轨。 不过,幸好楚荞还不知道以前那些事,不然这番话肯定要坏大事啊! “确实,我就是个傻子中的傻子。”商容自嘲地笑了笑,叹息言道。 明知道她的心里不会有他,明知道执着下去也不会有他想要的结果,却还是不死心。 他曾一直想着要打败白止神王,可是即便有朝一日他真的赢了他又如何,在爱情的较量中,从一开始……他就已经一败涂地。 他赢了他,赢了全天下,也赢不了她的心。 这就是他最大的悲哀。 一时间,沉重地缄默在狭窄的帐蓬里蔓延。 白二爷左右瞄了瞄两人的神色,一声不吭地躺回到原地,心中万般怨念。 它这是在干什么啊,万一哪天荞荞一下想起了以前的事,然后以前师傅对她又不是太好,倒是这商狐狸帮了她不少,她心念一转被商狐狸骗走了,它可怎么回去向师傅交待。 可是每每一想到,这许多年来商狐狸独自一人一次又一次回到天机镜,回到叶子还在的过去,一次又一次地欺欺人以为她还活着,心中又不些不是滋味。 若说叶子是傻子,商狐狸是傻子中的傻子,那师傅根本就是个疯子,堂堂白止神王竟对一个魔族女子情根深种,妄想打破神魔之间的禁忌得以相守,如今他真的做到了,可也付出了无人可知的惨重代价。 原本,他是神域受人尊崇的神王,即将接替天尊之位,统域三界。 最后,却因为一个女子,放弃了坚执多年的信念,放弃尊贵的神位,逆天而行,投身凡间。 它想,在这些为爱痴狂的人面前,它并不懂情之一字,是为何物。 楚荞无声侧头望了望最里面的男人,似乎这是她认识商容近十年来第一次这样认真地看他,那精美的侧脸,无一处不是透着妖娆风流的邪魅,任谁也想不到这样的一个人竟也会痴情难忘。 商容似有所觉,侧头望了过来,“看什么,没见过?” 楚荞淡淡笑了笑,坦言道,“确实没见过这样傻的你,其实有你这样的本事,只要你想能拥有很多东西的。” 她相信,以商容那样几近变态的实力,在魔域怕也是与魔尊不相上下,所以这么多年来才敢跟白止神王叫板,这世上很多东西,只要他想要,可以拥有很多。 商容笑了笑,不知是在笑她,还是在笑自己。 “如果,让你放弃一个燕祈然,就能拥有全天下,你……要吗?” 楚荞愣了愣,而后歉意地笑了笑,“我想,我大概说错话了。” 她只是方才瞬间看到那样的商容,觉得只要他放下,可以拥有更多美好的东西,更广阔的自由。 然而,将心比心,她也是做不到的。 如果拥有的不是你最想要的,便是给你全天下全世界,你也会觉得一无所有。 “我以前觉得自由很重要,三界内外,天上地下,我亦可来去自如。不过,心有牵挂又未尝不是一种幸福。”商容闭着眼睛,幽幽说道,眉眼之间竟也染上温柔。 或许,在旁人眼中,那样的坚执是不值得,甚至是错误的,但只有自己懂得,那其中滋味不管是苦是甜,都甘之如饴。 “嗯。”楚荞难得地赞同了他说的话。 曾经,沁儿也一次又一次地劝他,说燕祈然那样的人不值得她念念不忘,不值得她放弃身边的诸葛无尘去等。 可是她不懂,有些人,有些事,一旦动了心,便再也没有值得不值得,因为早已心不由己。 白二爷躺在两人中间有些着急,有些不安,这样下去商狐狸拐走了荞荞可怎么办? “行了,睡觉吧,明天还要赶路,你们这乌龟速度不知道哪年才爬到神域去。”商容闭着眼睛哼道。 楚荞也闭上眼睛准备睡觉,却也由衷地道了一句,“商容,谢谢你能帮我。” 这大概是他们相识以来,她第一次这样正式地叫他的名字。 如果没有他的帮忙,只怕她在在魔域都不可能活着出来,更不可能寻到藏身于此的燕祈然,冲着这份谢意,他想就是他将来想霸占神兵山庄的所有财产,她也还是会舍得的。 天刚刚亮,楚荞正准备起身出帐,边上的白二爷翻了个身准备再睡一会儿,睡在最里面的商容突地瞬间起身,拎住她和白二爷眨眼之间便飞跃而出,离开了帐蓬。 数丈之外,他们方才栖身的帐蓬,已经被无名之火化为灰烬。 商容将拎在手上的楚荞和白二爷扔到一旁草地上,火大地望着天际几道快如流星的华光,那光束眨眼之间已至眼前,是七名素袍老者。 白二爷连忙钻进了楚荞袖中,小声道,“神域来的,小心点。” 楚荞皱了皱眉,看来白二爷之前的担心果然不假,钱疯子跟着他们一块儿,就是招灾招难的,他们这还没找到神域,神域中人已经先找上他们麻烦了。 与此同时,诸葛无尘等人也都出了帐蓬赶了过来。 “紫狐妖,你逃出困龙渊,盗取天机镜,更谋害雪山神庙的弟子,今日我等便天尊钧令将你诛灭……”为首的一名白须老者,正气浩然地沉声道。 “少废话,本座没时间听你念经,就你们几个老不死的来吗?”商容扫了一眼,冷声哼道“逃出困龙渊,盗取天机镜我认了,雪山神庙关本座屁事儿?” 雪山神庙?! 楚荞心虚地摸了摸鼻子,那里不是她救明珠的时候干的事吗,怎么这账又算到钱疯子头上了? 不过,横竖将来都是要与神域为敌的,她也不想藏头缩尾,正准备上前承认之时,泷一在她边上低声说道,“雪山神庙的事,好似是王爷差鬼医圣手前去处理才会如此,主子现在还是不要跟神域中人正面冲突。” 楚荞拧眉,原来又是他在背后搞得鬼,把雪山神庙的事让钱疯子背了黑锅,怪不得这五年来神域人一直忙着追剿钱疯子,根本就没寻上她这个罪魁祸首。 这一想到当年的事,她就恨不得现在又冲回去把那幕后黑手给毒打一顿,以泄心头之恨。 “没事的,反正钱疯子跟神域结仇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多一桩也没啥。”白二爷在她袖子里小声嘀咕。 虽然他们说的声音小,但还是被商容给听到了,恶狠狠地回头瞪了一眼缩在楚荞袖中的白二爷,这笔账等回来他会好好跟某人算清楚。 白二爷羞愧地躲在袖子里不敢露脸,师傅啊师傅,想你堂堂的白止神王,以前是何等光明磊落,怎么也干起这栽脏嫁祸的事了。 楚荞抿唇沉默,虽然不清楚其中细节,但肯定也是因为燕禳的出生,不想神域追查到这个孩子,才故意将雪山神庙的事扯上商容,转移神域的注意力。 这麻烦到底还是自己惹出来的,她还是决定帮着钱疯子共进退,正准备吩咐黑鹰和泷一准备应战,商容回头一脸嫌弃地哼道,“都给我滚远点,别在这里碍手碍脚。” 楚荞皱了皱眉,正想说自己是想帮忙,白二爷从袖子里扒出一条缝,小声说道,“荞荞,咱们还是先走吧,这些人钱疯子一根手指头就能玩死他们,咱们留在这里也没多大用处。” 拜托,这是神域七大长老,他们这么多加起来最多能打赢一个,根本不是对手,还帮什么忙,送死吧! 楚荞有些不放心地望了望站在前面的商容,这七人看来也是来头不小,他一个人能打得过吗? 商容见他们还不走,不耐烦地回头瞪了一眼,“还不走?” 楚荞带着众人先行离开,在较远的地方等着,听到不断地动山摇的声音一个个都还悬着心,结果不一会儿功夫,商容便毫发无伤地大步走了回来,那神情轻松的不似跟人大战一场,倒像是刚刚散出归来。 “果真是变态。”白二爷感叹道。 一个傻子,一个疯子2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 ( ) 经此一事,楚荞和白二爷一人一鼠对商容格外的好起来。 一来是因为平白让人背了雪山神庙那件事的黑锅,二来是要抱好了这座靠山,后面闯神域全靠他呢。 白二爷殷勤抱着新摘的果子送到商容面前,笑得见牙不见眼,“给,刚摘的,很甜。” 商容毫不客气地拿了过去,却又扔给楚荞,“我不吃耗子拿的东西。媲” 被鄙视的白二爷垂头丧气地走开,郁闷地蹲在楚荞边上揪草。 楚荞将自己的水囊递了过去,想了想说道,“你不是能飞,能腾云驾雾什么的,就不能把我们一下带到神域吗?” 他们这样走,不知道哪一年才走得到,而且燕祈然只怕没有那么多时间等她。 刚一说完,商容便瞪她一眼道,“当我是骡子还是马?” “好好好,我不说了。”楚荞连忙道,虽不再追问,眉眼间却笼上了沉郁之色。 商容侧头望了望,就着水囊喝了口水,道,“人少一点,也未尝不可。” 他们可以驾驭自身自由行动是不假,可是一下要带这几十号人,这得耗多少功力,而且这一去神域还不是短程。 楚荞闻言顿时眸光一亮,立即问道,“我这就安排。” 正在郁闷揪草的白二爷闻言回头望了望,神域和魔族中人虽有灵通,但那些能力多只限于自身,这样带着这么多人去神域,若是再遇上神域偷袭,那可是很危险的事。 “喂,你行不行啊!”白二爷好心问道。 “比你那废物师傅要好点。”商容冷哼道。 白二爷骄傲地扭头,不想搭理,师傅现在是功力大失,若是全盛时期才不怕你这商狐狸。 楚荞寻上泷一和黑鹰等人商议,让神兵山庄的其它的护卫先行返回中原,泷一和黑鹰随她上路,庄长老和聂青也随诸葛无尘留下,如此他们一行算上白二爷,也就不足十人。 “一下让这些人都回去了,若是遇上麻烦,只怕人手不够。”诸葛无尘担忧道。 白二爷过来,说道,“人不在多,况且还有商狐狸不是,他一个顶千百个,神域的状况不比在中原,人多了反而还惹人注目。” 楚荞闻言点了点头,“就这样吧,其它人先回中原,神域我们自己去就行了。” 如今当务之急是尽快到达神域寻找神王仙骨,她不能再把大把的时间花在这赶路上。 泷一虽然也担心诸葛无尘所说的状况,但想起方才出现的那些神域中人,也知道他们的人多也不一定能帮得上忙,如今最重要的是想办法先到神域才行。 黑鹰一向依令行事,楚荞下了令,便也没有多问,立即安排了其它人上路离开,自己留下随楚荞等人一同上路。 楚荞安排好这一切,方才寻到坐在树下闭目养神的商容,说道,“都已经安排好了,什么时候可以动身?” 商容懒懒地瞅了她一眼,道,“歇够了再走。” “哦。”楚荞只得应了应声,坐在边上跟着他一起歇。 谁让人家本事大呢?谁让她现在指着他当搬运工把他们搬到神域呢? 所以,该忍的地方,还是要忍。 要不然,这原本好心帮忙的,脑子一抽风不帮了,那她的麻烦可就大了。 于是,商容靠着树干闭目养神,楚荞就坐在边上无聊地盯着他,白二爷站在楚荞的肩上跟她一起盯着他。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酒在男子精美妖娆的面庞上,金色的头发耀眼夺目,俨然如同画中走出来的人。 白二爷最后无奈地叹了叹气,“这男人都长成这样子,让这世上的女人怎么活啊?” 楚荞长得也不怎么样嘛,为什么围在她身边的男人,一个比一个长得人神共愤,全天下的好事全让她一个人占尽了。 楚荞没有说话,却也对白二爷的话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 商容不耐烦地一掀眼帘,挑眉道,“一边待着去,再看把你们眼珠子挖下来。” 白二爷连忙以爪捂住眼睛,心中又暗自鄙视,长得好又怎么也样,也没咱师傅长得好。 楚荞默然地移开了目光,一会儿又侧头望了望,她只想知道他还准备歇多久。 终于,在她第十次悄悄望过来的时候,商容不耐烦地起身,“走吧走吧。” 楚荞连忙带着白二爷起身,等着商容施展什么神通将他们带到神王殿,然而他却只是拿出天机镜,念了咒语直接将诸葛无尘等人连同白二爷装进了天机镜,“好了,走吧。” “我呢?”楚荞指了指自己。 “你跟我走。”商容说着,便准备将天机镜收起。 “商狐狸,你要敢图谋不轨,趁火打劫,爷是不会放过你的。”白二爷在天机镜里大声叫骂道。 这臭狐狸把他们都给扔进来了,把荞荞一个人留在外面,分明就是不安好心,太可恶了。 楚荞想了想,还是道,“你还是把我装进去吧。” 她跟他两一块走,这情形怎么想就有点不对劲,她还是跟耗子他们进天机镜里等着吧。 “装不下。” 商容说着,长臂一伸揽住她的腰际,楚荞反应过来之时,人已经随着到了半空,耳边风声萧萧而过。 “那个,你还是把我装天机镜里吧,我挤一挤就能装下了。”楚荞苦着一张脸再度说道。 他对于和别的男人这般亲昵的姿态,很是不喜欢。 “荞荞,商狐狸骗你的,里面一点都不挤。”白二爷在里面大声叫道。 什么装不下,他根本就是想把他们装里面,自己好对荞荞图谋不轨。 “那个……”楚荞小心翼翼瞅着商容的面色,试着再次提议。 这钱疯子到底抽什么疯,干嘛不把她放进去,难道就为了现在这样吃她豆腐? “那你自己走吧。”商容目视前方,不咸不淡地说道。 楚荞只得悲愤地闭了嘴,她绝对不怀疑他会说到做到,可能只要她再多说一句话,他就敢直接在这万丈高空,把她扔下去。 好像……从她寻到魔域找他开始,钱疯子就开始不对劲了,若是五年前他绝不可能帮她这样的忙,更不可能现在以这样的姿势带她去神域,可是她却完全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里招惹他了。 “从现在开始,你不准走出离我三步以外的地方。”商容说道。 “啊?”楚荞拧眉,一直在他三步以内,她还怎么去追查神王仙骨。 “不想死,你最好做到。” 她的身手对于一般人来说确实还算可以,但要面对神域中人,那些人的出手速度根本就不是她能够反应和避让的,所以最好在他触手可及的范围内,他才能确保她小命无虞。 “我知道了。”楚荞应声道。 虽然她也心急找到神王仙骨,但那毕竟不是一般的地方,不可能任由她自由来去,她要活着找到神王仙骨带回去,就还得靠他帮忙。 商容沉着脸不说话,他想他一定是疯了,才会把她带到这里来找什么神王仙骨,那混帐死了不是更好吗? 可是,偏偏让他就这么死,他就是不甘心,要死也该是死在他的手上。 “如果有什么异样,我需要怎做才能帮你?”楚荞深思熟虑之后,又问道。 她绝对相信商容的本事了得,但这毕竟是人家神域的地盘,惹毛了天尊,群起而攻之,他一个人有再大的本事,只怕也难以应付。 “你就那么希望我死在那里?”商容低头瞅了瞅她,哼道。 “我是说万一,万一遇到什么突发情况,有备无患。”楚荞解释道。 “顾好了你自己的小命,就帮了我大忙。”商容目不斜视地望着远方,金发在风中缕缕飞扬,格外耀眼。 楚荞想自己还是闭嘴为好,真不知道自己上辈子欠他什么了。 天机镜内,白二爷一直竖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没听到有商狐狸胡来的可疑动静,便也渐渐安心下来,瞅了瞅对面又是怔然出神的诸葛无尘,不由无奈地叹了叹气。 其实,从到神王殿之后,诸葛无尘便很少再说话,这一路上话就更少了。 不过,自己的妻子却为着另一个男人出生入死,他却只能在一旁看着,想来任谁也不会有什么好心情。 “荞荞,神域之中若要一处一处找,便是找上几百年,你也找不玩,老酒鬼没有告诉你去哪里找吗?”白二爷打破沉默,问道。 楚荞闻言道,“他只说和天尊有关。” “天尊……”白二爷的以爪抱头,为什么他们一定要去招惹天尊,人家只要一声号令,都能把他们给打个灰飞烟灭,魂魄不剩。 楚荞拧着眉,虽对神域不甚了解,但想要接近天尊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我倒还有一个办法。”商容出声道。 楚荞闻言抬头望了望他,紧张地问道,“什么办法?” “天尊这些年也一直暗中寻找白止神王的下落,咱们可以利用这一点进到神域。”商容道。 楚荞是何等心思敏锐的人,立即猜测出了他所说的计划。 神域多年以来一直寻找白止神王的下落,诸葛无尘身上就有着另一半的神王仙骨,若是由白二爷和庄长老把人带去,他们不仅可以顺利接近神域天尊,更可能利用这一半的神王仙骨,引出他手里的那一份。 如此,也不用他们费尽心思在神域大海捞针似的找。 “可是……”一旦被怀疑了,第一个遇难的就可能是诸葛无尘,她没有权力让他去冒这个险。 “就这么办。”天机镜内,突然传出诸葛无尘的声音。 一切悲剧都是因他而起,若是能换回一丝希望,便是要他以命相抵,他也是甘愿的。 直到天黑之际,商容带着她停了下来,说道,“过了前面的界河,就是神域境内,神域外是一些半神和修道之人,咱们计划好了再过去。” 楚荞闻言望了望远处的河面,眉眼凝重,“好。” 商容将众人从天机镜放出来,诸葛无尘面色有些惨白的吓人,一出来便道,“我到河边洗把脸,再商议。” “无尘……”楚荞有些不放心地跟了过来。 “你们先商量着,我很快过来。”诸葛无尘扯出一个苍白笑容,与庄长老一道去了河边。 “荞荞,在这边。”白二爷等人在不远处的树后寻了地方,叫她过去。 楚荞望了望去往河边的诸葛无尘,转身朝着白二爷所在的方向走过去了。 然而,她不曾看到,就在她转身走开的时候,那走向河边的诸葛无尘已经狼狈摔倒在地,再也站不起来。 她并不知道,他只能白日行走,一到晚上还是废人一个。 ―― 不行了,脚麻了。 下午正写着,大姨妈来问候我,肚子疼得没办法,我只能蹲着写,造孽啊! 后面还有四千,我歇十分钟就写。 一个傻子,一个疯子3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 ( ) 一行人暂时的栖身之地在界河不远处的树林里,郁郁葱葱的树木能让人很好的隐蔽,白二爷热火朝天地先说了自己的计划,楚荞头疼的地抚了抚额,这样的事交给白二爷这样的,怎么想怎么不放心啊。 白二爷被她和商容两人鄙视了,垂头丧气地蹲在楚荞肩上,扫了一眼众人道,“诸葛怎么还没有回来。丫” 楚荞这才发现,诸葛无尘说到河边洗把脸,已经快半个时辰了也没见回来,立即起身道,“我去看看。” 这里临近神域,该不是被发现了。 商容躺在草地上,望着穿过枝叶洒落林间的月光,不急不慢地说道,“没人过来。” 他这么一说,白二爷也当即松了一口气,商狐狸这样的莫说是有人过来了,就是有敌人出现在他周围百里之内,他都能知道得一清二楚媲。 所以,他说没事,应该就是没什么大事。 聂青也跟着起身,拉下了楚荞道,“王妃还是商议正事吧,我过去看看。” 他知道,那些事诸葛无尘并不想让这个人知道。 虽然他心中为其不平,但却不得不尊重他的意愿。 “有劳。”楚荞含笑道。 聂青面无表情地离开,朝着河流的方向去了。 河边上,诸葛无尘因为药效的过去,痛得狠狠握住河滩上的沙石,满手血肉模糊却不觉痛,这样的痛比起双腿上的痛太过渺小。 “药……给我。”他艰难开口说道。 庄长老并没有听他的话把药拿了出来,沉声道,“只用一天的药,你已经痛成这般,若再连续用药,一旦药效过去,是会要了你的命的。” 诸葛无尘惨白的面上冷汗淋漓,连完整说出一句话的力气都没有,“给我!” 纵然,他已经从燕祈然的口中得知了最后的结果,但他看到这样坚执寻找的楚荞,却怎么也下不去手。 他只希望这一去神域,就算找不到神王仙骨救那个人,也能寻到其它的办法,给那个人一条生路,给她的幸福一条出路。 “你真是疯了!”庄长老忿然道。 这世上有什么比自己的命更重要,因为这个女人,这个心都不在他身上的女人,他已经几次三番将自己置于生死之地,到底还要做到什么地步,才肯罢手? “庄敬!给我!”诸葛无尘眼底血丝狰狞,神情恐怖吓人。 庄长老没有动,仍旧不肯将药拿出来,他在诸葛家多年,这个人是他与众长老一起救回来的,如今他却又要眼睁睁地看着他自己步上死路。 原本,他该是西楚人人景仰的左贤王,接任诸葛家主的少主,甚至是可以影响天下大局的王候,可是到头来,到头来就因为一个女子,一个根本不爱他的女子,到自己断送至如斯地步。 他不明白,他不明白有什么值得他放弃大好前途跟着人到这里来送死! 他不明白,为什么明知道没有结果的事,还要这样痛苦地继续执着下去。 只要他肯放下,只要他肯回头,大可以回去做他的左贤王,娶了那一心为他的晏子乔,过着他平静荣华的一生。 诸葛无尘等不到他给,于是便挣扎要自己过去抢,可是走不了,他只能利用他权能行动的手一点一点地爬过去,去拿到可以让他像正常人一样站在她面前的药。 庄长老痛苦地转过身,不忍去看那个原本该尊荣一生的男子那样卑微狼狈的样子,可是这个药他不能再给,那是会害死他的,他不能做这样的事。 聂青赶过来,正看到这一幕,看到西楚誉为神子的左贤王竟是那般不堪的模样地爬行在河滩上,而这一切都因为他的王妃,那个从来不曾将心放在他身上的王妃。 “王爷!”他半跪在地将他扶住,不忍他再做这般难堪的事。 诸葛无尘不知是因为痛,还是激动,狠狠地抓着聂青的手臂,说道,“去,把药……拿过来!” “王爷!” 虽然聂青不知那是什么样的药,但每次用完药,一到夜里他便痛得整夜地睡不着,且随着用药时间的长久,痛苦也会一天一天地加重。 庄长老说那是危险的药,此时不给,自是为了他们的生命安全着想。 “还不去!”诸葛无尘神情有些愤怒地狰狞。 聂青咬了咬牙,望着庄长老的背影,道,“庄长老,把药给他吧!” “这会害死他的!”庄长老转过身来,沉声道。 他奉老候爷的命这一路帮他,也要将人好好带回去,他这般下去,还有没有命回去,他都不知道了。 “你不给他,他亦生不如死。”聂青道。 他会不知道后果吗?他会不这药效过后是什么滋味吗? 他都知道,可他还要这样选择,那便不是他们一句两句就可以改变他的心意。 他都能那样将她送到别的男人面前,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庄长老拧眉望着那极力忍耐痛苦的人,从袖中取出药瓶给了聂青,沉声道,“他爱怎样就怎么样,我不再管了。” 这一路不管他怎么劝,这个人也不曾听过半句,多说无益。 诸葛无尘颤抖地拿过的药瓶,想要拔开塞拿出来,但颤抖的手又满是泥沙,怎么也拿不开瓶塞。 聂青沉默地拿过药瓶,给他拿出了药,诸葛无尘将药吞了下去,不一会儿功夫腿上的疼痛渐渐消失了。 他沉默着没有说话,自己走到溪边洗干净了手上的泥沙,理了理身上的袍子,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和来时一样。 然后,举步走了回去,仿若方才在这河边困苦挣扎的一切从来没有发生过,将所有的一切掩饰不露一丝痕迹。 楚荞也有些坐立不安,不时回头往河边的方向望,看到诸葛无尘自己回来方才松了口气,只是月光下和树影中,她并没有看到他苍白得没有血色的脸。 “方才,是有什么事吗?”楚荞犹不放心地问道。 诸葛无尘微微摇了摇头,淡笑道,“没什么,只是和庄长老谈了些事情,若论及神域外的半神一脉,也是庄长老他们有些渊源的,若是寻上他们让其带我们进入神域,应该可以。” 白二爷一听,立即拍爪赞成,“这样好,这样好,不然爷一个人还真应付不来。” 其实,主要是神域现在是天尊的地盘,而以往天尊又与神王殿不怎么对盘,加上师傅失踪多年,一些原本站在他这边的上神,也都被天尊给笼络了。 现在它突然回到神域,肯定没多少人会相信它说的话,而且更可能还会被人借机陷害惹出麻烦来。 所以,有庄长老这条路子寻人带他们进入神域,就更有说服力一些。 “之前,庄长老等人奉命追查商兄,便是随着这些人,所以找他们应该是没有错。”诸葛无尘依旧一派往昔的温和模样。 然而,站在他身后的聂青和庄长老两人,却是面色沉重的吓人。 楚荞还没有说话与庄长老商议,商容已经开口道,“就这么定了。” 说完,他便寻了处好地方,直接睡觉去。 楚荞便和诸葛无尘几人商议着明日的具体细节,庄长老一早去寻到人,让那些人相信是白止神王的转世回来了,反正之前白二爷已经认错过,要骗过一般的人还是没有问题的。 神域中,关于白止神王的一切消息都是一向直接禀报天尊的,所以带他们去见天尊应该是顺理成章的事,而难就难在天尊那样肯定能一眼识别诸葛无尘并不是真的白止神王,若是在天宫大殿他就要取走神王仙骨,那可就麻烦了。 他们说到这里,那边装睡的商容又插嘴道,“天尊再傻,也不会傻到当着众人的面取走神王仙骨,虽然神域大多是他一派的,但白止神王是早就定好要接替天尊之位的人,他不敢明目张胆地乱来。” 楚荞闻言附合地点了点头,看来这权力争斗到哪里都是这么风靡,就连神域中人也不例外。 “我会设法从天尊口中套出关于另一半神王仙骨的线索。”诸葛无尘朝楚荞笑了笑,示意他放心。 “可是一旦被人看出破绽,你就随时有性命之忧。”楚荞担忧地皱着眉头。 说实话,他并不想诸葛无尘去冒这个险,她已经亏欠他太多,不想他再因为自己陷入任何可能威胁生命安全的险境。 “现在一切以大事为重。”诸葛无尘淡笑言道。 楚荞抿了抿唇,点了点头,冲他微微笑了笑,满怀感激之情。 次日,所有的事都如他们所预料的一样顺利进行,楚荞和商容等人藏身于天机镜中,由庄长老带在身上。 因为介时,天尊及众人的注意力都会在诸 葛无尘身上,若是天机镜在他身上,便很容易会被发现,而庄长老是对方的“自己人”自然不会被注意到。 诸葛无尘在庄长老和白二爷的带领下,顺利进入了神域,并被带往天宫大殿晋见天尊,楚荞紧张地听着外面的动静,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商容一直站在她边上,低声提醒了一句,“三步以内。” 楚荞闻言侧头望了望,狠狠瞪了他一眼,示意他不要再出声,然后方才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他说的话。 白二爷站在诸葛无尘肩上,一进到大殿便受到众人的瞩目,当然这些人不是为了看他,而是想要从它身上得知师傅的下落。 毕竟,若没有三百年前那场意外让师傅失踪,如今他已经是这座天宫大殿的主人了,如今作为神王近身弟子的它回来了,众人肯定也开始猜测师傅会不会要回来接替天尊之位了。 天宫大殿尽头,一身华光闪耀的天尊眉眼平静地打量着进殿的一行人,目光缥缥缈缈地落在诸葛无尘及他肩上的白二爷身上,眼神淡而轻,却也暗藏锐利。 诸葛无尘身上却是有白止神王的气息,再加上那只耗子,一眼望去确实有点让人有点意外,但这个人却绝不可能会是白止神王…… “你不是白止神王。”天尊开口第一句,便道。 诸葛无尘不慌不乱,面色如常,“我确实不是白止神王。” 这与他们原先计划的台词根本不一样,天机镜里的楚荞顿时紧张了起来。 “你既不是,还敢到这里来?”白玉龙座上的神域之主,语调低沉而威严。 白二爷一时有些紧张了,原本是站着,现在改坐在诸葛无尘肩上了。 “我不是白止神王,但我知道白止神王在哪里。”诸葛无尘道。 这一句话,震动得不止是天宫大殿上下,就连藏身于天机镜内的众人,心也都跟着提到了嗓子眼儿。 ―― 昨天的五千更,加上今天的八千,一共一万三千字全都搞定了。 一招高明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 ( ) 天宫大殿,相当于皇宫内百官进见的大正宫,但这里没有皇宫的庄严奢华,宫殿以白玉而建,处处都透着圣洁的气息,殿中的神域中人个个都有着仙风道骨的风华。 白二爷紧张地坐在诸葛无尘肩上,小爪子握成小小的拳头,心中暗自想到莫不是诸葛无尘也知道了师傅的身份,要在这里说出来丫? 天机镜中的楚荞倒没有白二爷这般猜想,只是一时间不明白诸葛无尘为何要这般回答? “你知道?”高容之上的天尊,声音轻淡缥缈,却又清晰地回荡在整座天宫大殿,透出无形的威严。 神域上下三百年都未寻得白止神王的消息,他一界凡人知晓,任谁都会心生怀疑。 然而,正是三百年都未曾寻得白止神王的行踪,此刻有人说出这样的话,天宫上下都会如此震惊媲。 神域的最高掌权人天尊便相当于凡间的皇帝,但不同的是,历任天尊不是谁想当便能当,也不是谁说传位给谁便能给谁,这个位置不由任何决定。 神域的天池圣地,每过千年便会显现出下一任天尊的影像,由那个接替天尊之位直到千年之后天池再显现另一位接替天尊之位的人选。 白止神王是天池显现要接替天尊之位的人,然而三百年前违反神域天规,将一魔族女子带入神域,且又在那魔族女子死后,他也自神域消失无踪。 神域上下眼见天尊接位之期渐近,纷纷寻觅白止神王的行踪,却三百年来都一无所获,原本都纷纷猜测,是否由现任天尊继续掌管神域,直至千年之后,再由新的接位之人前来承接。 如今白止神王行踪再现,那么现任的天尊便不得不自天尊之退让下来。 “对,我知道。”诸葛无尘无畏无惧,平静回道。 “说。”天尊面色无一丝面化,继续问道。 “如果天尊能帮在下,寻到另一半神王仙骨的话,我自然说出白止神王的下落。”诸葛无尘开门见山说明来意。 白二爷侧头瞪着他的侧脸,险些吓得一个跟头从他肩头给栽下去。 这根本不是计划中步骤啊,诸葛无尘到底要干什么? 天机镜中,楚荞暗自松了口气,也明白了诸葛无尘这般直言的用意。 他们虽然进到神域,但要在这里找到神王仙骨也非一时之间就能办成,即便设法留了下来,他们暗中寻找一旦被人发现,便会安上图谋不轨的罪名,轻则逐出神域,重则有性命之忧。 诸葛无尘是利用了神域关于天尊之位的接任,要这些人主动他们提供神王仙骨的线索,而在这些神域中人面前,遮遮掩掩,倒不如直接来得让人信服。 “白止神王私奔魔族中人,更以自身仙骨去救魔族,这已然触犯神域天规,失了仙骨他还有什么资格再接任天尊之位。”一名白发老者,出列说道。 白二爷顿时磨牙,这老东西根本就是天尊的狗腿子,等它师傅回来接了天尊之外,它第一个把这老东西送到蛮荒狱去。 “白止神王是否有资格再接任天尊之位,我想这不是由谁能说了算的,不是吗?”诸葛无尘不急不徐地说道。 庄长老跟他说过,神域天尊的接位人选,是每年由神域天池显现而出,根本不是神域中谁可以决定的。 所以,只要白止神王还在,他就是接任天尊之位的人选,而这些人帮他找出神王仙骨,也是不得不做的事。 “你说你知道白止神王的下落,本尊又如何信你就是真的知道。”天尊语气淡淡,目光平静地望着大殿正中的人,“再说,你要神王仙骨又目的何在?” 诸葛无尘倒是一派镇定,笑意温柔而有礼,反问道,“不过,我也听说还有一部分神王仙骨,是在天尊手中,不知传言是真是假?” 一时间,天宫内的众人都不由诧异地望向高容之上的神域之主,若是传言是真,天尊控制神王仙骨,又是有何目的? 难道,传言天尊意图阻挠白止神王接位,想要继续掌管神域,真有其事? 白二爷渐渐回过神来,看着诸葛无尘与天尊斗法,噎得对方无言以对,暗自一握爪:漂亮! 果然不愧是权利场上的高层人物,说话都这么有水平。 “听说?”天尊面上风平浪静,淡淡问道,“从何处听说?” “白止神王所说。”诸葛无尘说得极其自信。 白二爷又险些栽一个跟头,这诸葛无尘语出惊人得也太吓人了,师傅是绝不可能对他说这样的话,他这谎说得,眼皮都不带眨一下的。 这一句,让天宫上下更震惊了,纷纷猜测白止神王到底出了何事竟三百年未曾露面,而这事似乎又与天尊有着某种关系。 于是间,纷纷望向了高座之上的天尊,似是想要看出些什么。 诸葛无尘这一招太高明了,说得似是而非,又把这事扯到天尊头上,这下他想不答应寻找神王仙骨,也不得不答应了。 他若不答应,只会让人以为他心中有鬼,不想让出天尊之位,设计暗害白止神王,意图继续掌管神域。 白二爷不由以一种崇拜的目光侧头望向他,这要是按他们原先的计划,诸葛无尘带着他们接过天尊,然后再趁机偷袭,由钱疯子出来制住天尊,威胁他说出另一半神王仙骨的下落。 那样的计划,无疑是高风险高难度的。 现在,诸葛无尘简简单单几句话,没有威胁,没有逼迫,手指头都没动一下,就已经达到了他们要威胁逼迫才能达到的目的。 天机镜内,商容摸了摸下巴,低声道,“人啊,果真是奸诈。” 天尊再怎么了得,本事再怎么大,脑子却没有这些玩弄权谋的人灵光,玩这种心里战术,哪有这些在权利场上摸爬滚打得人手段高。 如今,就算天尊不想帮他们寻找仙骨,也推托不了,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他,他不答应,就代表他心有不轨,想要加害白止神王,以霸占天尊之位。 天尊面上无波不澜,锐眸微眯,平静道,“不知神王是误会了什么,如今不管前事如何,一切还是以先替神王寻回仙骨为要,至于三百年前的事,等他回来再作定论。” “在下代神王谢过天尊。”诸葛无尘微笑颔首。 诸葛无尘虽不清楚三百年前的事到底是何事,但想来也是对白止神王不利的事,天尊虽答应寻找神王仙骨,但也表明还要追究三百年前的罪责。 虽然,他并不清楚燕祈然如今的状况,但他那一身魔煞之气,就算因到神域,也不会有人会接受那样一个人再接替天尊之位,甚至还会成为天尊诛杀他的把柄。 神与魔之间,从来是不可共存的天敌。 “神王仙骨之事,白止神王应当是最清楚不过的事,为何他不自己来找?”天尊望向诸葛无尘,继续追问。 这个人到底是真的知道白止神王的下落,还是代此另有目的? 诸葛无尘温文浅笑,说道,“这便要问天尊了?” 这一句话说的,白二爷都想拍爪叫好了。 他这么一说,众人立即又开始纷纷猜测,难道白止神王失踪三百年是因为天尊的关系,而如这个凡人所说,似乎又确有其事。 白止神王当年失了仙骨,修为实力定然低于天尊,若是被出手暗害,也不无可能。 一时间,不少人看向天尊的目光便多了几分怪异。 “本尊又如何知道?”天尊暗自咬了咬牙,却还是维持着自己平静的面色,说道,“神王仙骨的事,神域上下定倾尽全力去找,在找到之前,你便先留在神域。” 这个人放在眼皮底下,他才摸清楚他的真正来意,以及关于白止神王的事。 诸葛无尘微笑颔首答谢,“多谢天尊,不过神王仙骨的事,还劳烦天尊及众位尽快解决,毕竟接位之期不远了。” 天机镜内,楚荞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这样的结果,已经远远胜于他们之前所计划的。 ―― 快十二点了,我先更三千,明天之内会全部补上。 仙骨到手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 ( ) 于是,诸葛无尘就这样光明正大的留在神域境内,并被客气地安排在了天宫暂时居住,以待候神王仙骨的消息。 白二爷站在诸葛无尘肩上,那叫一个趾高气扬,让它有种找回以前跟师傅在神域的骄傲时光。 如果说燕祈然是毒舌,诸葛无尘整个就是一笑里藏刀,它以前一直以为他性情温和好说话,没有苍月民间传说的那么神乎其乎,现在才发现是它一直看走了眼丫。 “可是,天尊真的会拿出那一部分神王仙骨吗?”白二爷忍不住担忧道。 诸葛无尘没有说话,而后侧头望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媲。 白二爷立即一爪子捂住嘴巴,自己怎么忘了这天宫内还是天尊的地盘,乱说话不是被天尊给听了去了。 庄长老立即在房间布下结界,然后方才问道,“现在怎么办,即便那一部分神王仙骨在天尊手里,他也不会轻易拿出来。” “他不拿出来,但其它人不会不找,反正咱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诸葛无尘道。 他们的目的就是要留在神域之中,一则是为了寻找神王仙骨,二则他想在这里看能不能寻出其它的两全之法,不以牺牲楚荞为代价而能帮到那个人的方法。 只可惜,鬼医圣手没能同来,否则他应该知道得更多。 “可是咱们总不能在这里干等着。”白二爷道。 “小白,这里你应该比我们熟悉,去找可能站在白止神王这一边的人,不管用什么办法,让这些人往天尊头上查找。”诸葛无尘道。 “行,爷一会就去。”白二爷一听,立即点了点头,刚走出几步又想起什么,跳到庄长老身上,道,“钱疯子,你给爷待在镜子里不准出来。” 他那一身魔气,一旦出来还不给神域搅个天翻地覆去,天机镜是神器,还能掩盖他身上的魔气不被察觉。 “还有,神域可有记载神域历年大事,以及古籍存放的地方?”诸葛无尘又问道。 白二爷挠了挠头,“有是有,可是仙骨又不会藏在那里啊?” “关于三百年前的事,那里总会有记载,也许会有线索。”诸葛无尘淡笑,言道。 他早就知道最后一份仙骨的下落,不过是想在那里从各种古籍记载中找到其它的解决之法。 “哦,爷倒可以找人带你去。”白二爷一听,也有道理,便立即答应了下来。 天机镜中,楚荞却一直沉默着没有说话,这一路自己只顾着寻找燕祈然,寻找神王仙骨,根本没有闲暇去想别的事。 如今,她只能留在天机镜中等待之时,方才想起另一件事来,如果燕祈然需要集齐仙骨来保命,那在诸葛无尘身上的那一份仙骨,岂不是…… 他是依靠这份仙骨才得以存活,如今她却因为要救自己所爱之人,牺牲他的性命吗? 她不能这么做,也没有资格这么做,为了自己的爱情,却牺牲诸葛无尘的性命,她已经亏欠了他太多。 可是,祈然……要怎么办? 还等着他们回去的燕禳又要怎么办? 她无法去想象最后的结果是什么模样,她无法看着燕祈然离开,可即便真的集齐仙骨救了他,以牺牲诸葛无尘为代价,她想她也无法心安理得去享受这份幸福。 诸葛无尘在白二爷的带领下来到天书阁,可是看着浩瀚如书海的殿宇,竟也不知该从何处下手找起,更何况这些天书文字他能看懂得少之又少。 幸好,白二爷有寻来了帮手,帮他译读上面的文字,但是关于三百前神域发生的事都只是寥寥几笔,并未有详细记载。 再问到关于神域中人堕入魔道的记载,才得知关于这些的记载,早在三百年前就已经天书阁失窃,神域有人也唯恐卷籍落于魔族手中,而威胁到神域的稳定,一直暗中寻找,却一直未曾找回。 三百年前失窃,白止神王亦是从三百年前失踪,想来这古卷不是在燕祈然手中,便是在鬼医圣手那里。 老酒鬼当时一再叮嘱要他们寻回神王仙骨,难道……真的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真的让楚荞和那个人之间,只能活下一个? 诸葛无尘频频出入天书阁,自然也引起了天尊的注意,好心地寻了来,“不知你是要找什么,神域中的事,相信没有人比本尊知道得更多。” “在下只是想在这里寻找一些关于神王仙骨的线索。”诸葛无尘笑意平静地说道。 在这里,他就是向谁打听,也不能向这个人打听,一旦被他察觉出蛛丝马迹,那才是灭顶之灾。 “哦?”天尊笑意淡淡,却意外问道,“神王仙骨的下落,白止神王不是应该最清楚了,他就没告诉你,反而要你来这里查找线索?” “他若不告诉在下,在下又如何寻到神域来呢?”诸葛无尘微微含笑说道,反正就把白止神王失踪之事,无形之中往天尊身上扯,让他赖都赖不掉。 “本尊言下之意,神王若是亲自回来,相信会更有利于寻到仙骨。”天尊客气地说道。 “神王若是亲自回来,也更有利于天尊问罪,是不是?”诸葛无尘笑容温良而无害,却句句暗中带刺。 “本尊是担心,接位之期已近,神王再不回来,可要误了大事。”天尊一片好意地说道。 “若是那般,不是正如天尊之意?”诸葛无尘笑语道。 天尊与诸葛无尘说话,自然是讨不着好处,便自行离去了。 天机镜内,楚荞一直听到外面的动静,却也一直沉默着不说话。 之前,她只一心想找到神王仙骨去救燕祈然,却从未认真静下心来想到诸葛无尘的处境,这个人并不欠她什么,已经这样一路陪她走到了这里,她如何能再去为了自己的幸福而夺走他的生命。 商容施术隔绝了天机镜内与外面,问道,“你现在后悔了?” 楚荞沉默,不知如何回答。 “你若现在后悔了,现在咱们就可以离开神域。”他之所以跟着来,不过是因为她想救人而已。 如今,她若不想再救那人,他自然也没必要再带着他们耗在这里。 “我没有。”楚荞倏地抬头说道。 她从来没有后悔这个决定,也从来没有想过放弃救燕祈然,她只是不能害了诸葛无尘而已。 “既然没有,又何需多想?”商容淡淡道。 只是看到如今这样的诸葛无尘,也不由想起当年也那样一厢情愿的自己。 不管过去到现在历经多少,不管她忘记前事,变换了一切,她的心中却始终那个人,那个让她爱得深,亦痛得深的人。 楚荞抿着唇,眉头紧锁,为今之际,她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商容突地说道,“难道,除了那个人,你就不能试着接受别的人,人一辈子那长,不会只爱一个人。” “可我就是这样的人。”楚荞道。 她就是那样的人,她就认准了那一个人,那个人似乎就扎根在她心里一样,她曾经不是没有尝试过忘记放下,可是她一次都做不到。 商容笑了笑,有些苦涩和自嘲的味道。 她说话,又一次告诉了他一个从过去到现在,从来都未曾改变的答案。 在此之后,天尊再没有露面,反而还真的吩咐神域上下积极帮忙寻找神王仙骨的下落,白二爷天天跟着神域一位长老四处奔处,偶尔才会过来与诸葛无尘碰头。 然而,一连一个多月过去了,关于神王仙骨的线索也是微乎其乎,楚荞渐渐有些坐不住了,他们在这里耽误了一个多月,也不知神王殿那边如今已是何情形。 “无尘,神王仙骨分三部分,你可有另一部分的线索?”楚荞在天机镜中出声问道。 事情紧迫,这里的找不到,她也不能一直把时间耗在这一处地方。 老酒鬼之前只告诉了她关于遗落神域的这一块仙骨的下落,还有一份在诸葛无尘身上,而最后一部分却从来没有告诉她是在何处。 诸葛无尘一震,却半晌不知该从何回答。 他要怎么告诉她,神王仙骨的另一部分就是她,燕祈然是不愿她送命,才放弃让自己活命的机会。 “无尘?”楚荞又出声催促。 诸葛无尘尽量让自己声音平静地回道,“暂时还没有。” “老酒鬼也没有跟你说起过吗?”楚荞追问道。 在神王殿之时,她多数时间是跟燕祈然在一起,而诸葛无尘几人与老酒鬼在一起的时间较多,老酒鬼只对她说了到神域找仙骨,却一直没有告诉过她,最后一份神王仙骨到底在何处。 “没有。”诸葛无尘应声道。 楚荞抿唇拧眉,老酒鬼应该不会这般大意,可是最后一块仙骨的线索不告诉他们,即便他们找到了这一块,也于事无补啊。 然而,听到这话的商容,却面色更加凝重了。 正在几人愁眉不展之际,白二爷急急忙忙地冲了进来,“找到了,仙骨找到了!” “在哪里?”诸葛无尘和天机镜内的楚荞异口同声问道。 白二爷喘了口气,方才说道,“已经有人带着前往神域而来,我们到天宫大殿去就是了。” “我们这就过去。”诸葛无尘起身,望了望庄长老说道。 这个消息,他们已经等得太久了。 诸葛无尘和白二爷赶到天宫大殿之时,这里已经聚集了不少闻讯赶来的人,神王仙骨找到了,按照约定他们也要从诸葛无尘口中得知已失踪三百的白止神王如今身在何方。 “事情没这么简单,你们小心些。”楚荞在天机镜中提醒道。 天尊这么爽快地将神王仙骨拿出来,这一时之间也猜不透对方到底是何目的,但直觉告诉她一会儿不会有什么好事。 “嗯。”诸葛无尘低低应了声,方才举步踏进天宫大殿。 楚荞一颗心悬了起来,只盼望不要再有什么意外,能够成功拿到神王仙骨,毕竟已经没有太多的时间让她耽误了。 天尊居于高座,淡淡地望着诸葛无尘和庄长老一行,眉眼平静了无波澜,一派神域之主的庄严之色。 约莫半柱香之后,一行几名白袍老者匆赶至带中,为首之人捧着一只盒子,向天尊回命道,“禀天尊,我等已奉命带回神王仙骨。” 天尊淡笑点了点头,“几位长老辛苦。” 诸葛无尘目光不由落在那锦盒之上,眉眼沉凝。 “如今,神王仙骨已经找到,如今你该告知我等白止神王的下落了。”天尊道。 诸葛无尘微微一笑,道,“谁又知道,你拿来的神王仙骨,是真是假。” 天尊倒也不气不怒,微一抬手示意人将盒子打开,“你一验便知,本尊若是要骗你,岂不知骗了满殿从仙臣。” 锦盒一开,赫然所见是一截白骨在盒中华光熠熠,殿中众人都望了过来,仔细观望之后点头道,“确为神王仙骨。” “如此,你可说出神王下落了?”天尊道。 诸葛无尘走近拿着仙骨的长老面前,伸手道,“先将东西给我。” “东西已经在此,你若胆敢期瞒,神域上下也定不轻饶。”天尊沉声道。 诸葛无尘将锦盒拿过,隐约也觉得盒中之物,与自己体内的一部分隐有相同的力量,确认是真的神王仙骨,方才道,“东西我们已经拿到,到接位之期时,白止神王自然会回来。” “神域上下倾尽全力为你找到了神王仙骨,你却不依约道出白止神王的下落,未免太过欺人。”天尊语气不愠不火,却充满威严之气“你不如实道来,也休息离开这天宫大殿。” 诸葛无尘还是一派镇定,他肩头的白二爷便已经被这阵势吓坏了,这么多的人他们想强闯出去是根本不可能的,这个人到底是要闹哪样啊? “现在怎么办?”白二爷战战兢兢问道。 诸葛无尘不急不徐地说道,“白止神王就在海底城。” 一时间,殿内众人议论纷纷。 “那也劳烦你随几位长老走一趟海底城,若是白止神王真在那里,介时你自可离去。”天尊平静说道。 “好。”诸葛无尘一口应下。 白二爷顿时傻了,开什么玩笑,师傅明明在神王殿,去了海底城怎么可能找到人。 诸葛无尘朝着高座之上的神域之上微笑颔首,“事不宜迟,何时起程?” 他们若是在这天宫大殿与天尊翻了脸带走神王内骨,那是不可能的事,相比之下出了神域,只有这几分长老的话,他们的胜算还大一些。 “即刻。”天尊说着,微一抬手示意几分长老带着诸葛无尘一行前往海底城寻人。 一行人顺利从神域离开,也乖乖跟着到达了海底城,在几位长老分散去寻找白止下落之时,诸葛无尘朝庄长老和白二爷使了个眼色,“我们该走了。” 话音一落,商容立即带着楚荞等人自天机镜内出来,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便将随行而来的几位长老给放倒,拍了拍手道,“走吧。” 然而,几人刚一转身海底城出口的地方,骤然现身的天尊及神域诸人已经堵住了去路,“几位这是要往哪走?” 楚荞扫了一眼,立即知道这下麻烦大了,他们与商容一道出现在这里,那么他们将白止神王失踪之事推到天尊头上,很快也会被天尊将罪名反扣在他们身上。 琉璃佩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 ( )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难怪天尊那么好说话,还主动帮他们把神王仙骨找到,想来就等着这一刻把他们抓个现形,让他们无从反驳。 “紫狐妖,你这般处心积虑地夺取神王仙骨,到底意欲何为?”天尊威严赫赫地问道。 商容拧着眉扫了一眼拦住去路的一干人等,没好气地问道,“本座想干什么,需要跟你报备?媲” “三百年前你逃出困龙渊,自天机阁盗走神器和古卷,如今又谋夺神王仙骨,简直罪不可恕!”天尊面色沉沉地说道。 商容有些不耐烦,捋了捋袖子道,“要打就打,谁先来?” 他是盗了天机镜不假,可是那什么古卷,关他屁事啊,他怎么尽成给人背黑锅的了。 天尊身后的众仙臣却没有一个上前,当年便是神域首屈一指的白止神王也不过自紫狐妖手上险胜,他们这些人又岂会是他的对手。 商容很满意众人的反意,修眉一挑望向天尊,“要不,你来?” 天尊却没有动,堂堂神域之主竟要自己亲自动手,这样太过有***份。 “本座这么多年一直忙着对付白止那混帐,还未跟你交过手呢,今天正好试试。”商容笑意妖娆而狂妄,全然不曾将这神域之主放在眼中。 他说话间,不经意瞪了一眼楚荞,提醒她三步以内。 楚荞却是站在诸葛无尘边上,一则是不想诸葛无尘在这里送命,二则亦是为了保护他身上的神王仙骨。 商容又瞪了一眼,对方还是没反应,其它人的死活跟他没什么关系,但她不行。 楚荞没有动,他便在自己说话间,走到了离她三步以内的范围。 “白止神王是不是已经在你们魔族手中?”天尊沉声问道。 白二爷痛苦地捂脸,天尊这家伙学以致用得也太快了,之前在天宫大殿诸葛无尘亦是这般将白止神王失踪的事情往他头上扣,如今这家伙又给扣到他们头上了。 “说了让你别废话,你还没完了?”商容耐烦地哼道。 平生最讨厌跟这种扯闲话的人废话,偏偏这人还没完没了。 “紫狐妖,你控制白止神王谋夺仙骨,还想来动摇我神域基业?”天尊一口一个滔天大罪往商容身上,直让对方无从反驳。 嫁祸这种事,诸葛无尘会干,他一样会。 如今,这些人与魔族中人为伍,他们之前所说的一切自然再让人无半分相信可言。 “你哪只眼睛看到本座控制白止神王了?”商容哼道。 天尊脸色微沉,一字一句清晰道,“那么……是白止神王与你等为伍了?还是他这三百根本就藏身于魔域之中。” 这一句话,直让他身后的众仙臣唏嘘不已。 白止神王自那魔女死后便失了踪迹三百年,神域上下寻遍神域境内,甚至连凡间都不曾放过也未曾寻得他的踪迹,而他们唯一没有去找过的地方便是……魔域。 如今,有人受他所托前来神域谋夺仙骨,而这些人又与紫狐妖沆瀣一气。 由此可见,白止神王如今已与魔族关系匪浅,更或者因为当年那魔女的死,他心有怨对之下,已然堕入魔道也不无可能。 再加上,三百年失踪了那神魔古卷,众人不由一阵心惊。 若当真如天尊言下之意,白止神王与魔族勾结,那神域岂不是岌岌可危? 诸葛无尘面色沉凝,莫说这些人如今还不知道燕祈然的状况,若是真让他们寻到了神王殿去,只怕燕祈然还是凶多吉少。 堂堂神王竟堕入魔道,这是神域中人绝对不会允许的耻辱,介时也定然穷神域所有力量,将其置之死地不可。 商容因着要在楚荞三步以内,便一直没有先出手,而是耐着性子跟着天尊一句又一句地自言自语,而后道,“你扯了这么半天,不就想说这一句吗?想说白止神王跟魔族勾结,不配再为神族中人,也不配再接任天尊之位,然后你就可以光明正大,名正言顺地继续坐在天尊之位不下来,是不是?” 天尊面色微沉,却没有出声与其反驳,这个时候只会越描越黑。 “还有呢?你是不是还要说白止神王与魔族勾结,威胁神域安定,势必要除之方能安定神域上下?”商容似笑,一双狭长的眸子邪气妖娆,有着魅惑人心的魔力一般。 “本尊并未这般说,一切待寻到神王再做定论。”天尊一副仁慈宽宏的气度说道。 商容冷然一笑,如今白止神王确实已经入了魔道,再被这些人寻到,三百年前的罪责,再加上这一桩勾结魔族,数罪并罚还不将人送上诛魔阵给宰了。 “对啊,把人寻着了,宰了你就永绝后患了。”商容笑着说道。 天尊身后一干人等,被商容这般一搅和,原本对白止神王的种种猜测,也渐渐没了底。 “白止神王之事,容后再定夺,只是今日绝不能放了这伙意图不轨之人。”天尊杀气凌凌地出声道。 不管这伙人是不是真的与白止神王有牵连,但是跟着紫狐妖沆瀣一气,便绝不能留以活口。 神域中人对凡不会滥杀,但对于冒范神域的人,也绝不留情。 “是!”众仙臣齐声应道。 楚荞几人也不由心中一震,纷纷提高了警惕。 “紫狐妖一再冒犯神域,不必再费力生擒,就地诛杀!”天尊冷声下令道。 紫狐妖生性狡猾,想要生擒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唯今之际只有不惜一切将其就地诛杀,这样行事更为方便些。 至于,其它的一干人等,不过一介凡人对付起来不过是举手之劳。 楚荞担心地望着站在最前的诸葛无尘,他们之中能应付这些人的也只有商容一个,可是这些人铁了心要置他于死地,他一个人也未必能应对过来,而他们站在他的身后,却是什么忙也帮不上。 因为,对上这样的敌人,他们的力量实在太过渺小,不堪一击。 商容却全然不在意眼前的敌人,不耐烦地活动活动筋骨,“要打就一起来,本座有事赶时间。” 白二爷险些被气得吐出一口老血来,暗自骂道:钱疯子,你不狂会死啊! 都什么时候了,我们的小命都捏在你手里,你以为你一个人跟人打架呢? 想怎么来就怎么来,一点都不知道顾全大局。 然而,就在白二爷这一番心里活动开始的时候,商容已经在前面与人交上手来,不过到底身手不一般,神域众人一波接一波地前仆后继,却没一个从他手上讨到半分便宜。 一般来说,人多力量大,可是在他这样实力几近变态的人面前,人多也是没用。 白二爷眼看着神域中人一波一波败在商容手下,坐在楚荞肩上拍爪叫好,就差没有举个诺旗子呐喊助威了。 楚荞却一直警惕地看着前面发生的一切,仿佛只要出现一点异状,她就会随时冲上去,可是她自己却全然忘了,她再厉害也根本不是神域中人的对手。 商容一人力站神域众仙臣,在一波又一波车轮之下渐渐有些不耐烦,但他几乎一直都在那一片离楚荞只有三步之远的范围内,始终不曾挪开半步。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神域人多势重,商容难免会有支撑不住的时候。”楚荞担忧地与边上的诸葛无尘商议道。 诸葛无尘点了点头,目光也一直盯着前方的战况,他们在人间自是权大势大,然而到了这里却是渺小无力得可怕,那样的敌人便是对上一个他们都胜算甚微,而商容却是一力对敌,这样的压力可想而知。 若非是要护着他们,以他的身手要脱身完全不是问题。 “小白,这海底后面还有其它出口吗?”诸葛无尘低声问道。 “没有。”白二爷摇了摇头,叹道,“海底城是封印魔族的地方,只有这一个出口,别无他路。” 楚荞沉默着没有说话,望了望远处一直静然观望的天尊,这个人实力应当非同一般,只是不知道他若出手,商容还能不能敌得过。 天尊也同时望到了她,面上平静无波,而后将目光又落到了商容身上,身形迅若流星便混在攻击商容的众人之中出手,行动快得不可思议。 他身形一动的同时,楚荞也拔刀冲了上去,大声提醒道,“商容,小心。” 天尊想要出其不意制住商容,出手自是快狠准,商容全部心思都在应对身前的攻击,一时并未反应过来楚荞所说的小心,对方攻近身前,他都来不及出手应对。 然而,他未出手,有人却替她出手挡了下来。 商容看清突然出现在自己身旁,举刀挡下天尊致命一击的楚荞,瞬间全身的血液都要冷冻成冰,让他无所适从。 天尊的实力便是他也没有把握能接下这一招还不自伤,她这不是……找死吗? 天尊也没想到楚荞会这么快地冲上来,想着不过是一介凡人,接了他这一掌,也必死无疑。 然而,令所有人都未曾想到的是,他这一掌未曾伤到对方,反而被对方一刀刺伤,自他登上天尊之位起,从未被人近身所伤,而今天……今天他竟是伤在一介凡人手中。 他被一股无形的力道震得退了几步,不可置信地望着持刀而立的女子,“你……你身上怎么会有护体神印?” 楚荞诧异地低头,一手按住胸前的琉璃佩,它又救了她一命。 时间一久,她自己竟忘了,她还有这个护身符,神域中人根本就伤不了她的。 商容一把将楚荞接回,沉声吼道,“谁让你过来的?” 她知不知道,她这一冲上来,他几近被吓得魂飞魄散了。 “我没有事,我有这个护身符,不管是神域还是魔族中人,都伤不了我。”楚荞捏着胸前的琉璃佩说道。 虽然嘴上是这么说,自己也还是被惊出了一身冷汗。 后面站着的诸葛无尘,又何尝不是已经吓得脸色煞白,一身冷汗淋漓,边上的白二爷都险些晕了过去。 商容面色稍稍缓和,确实也不曾想到那家伙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留给了她,不过能给她保命倒是不假。 在中原的话以楚荞的势力也没有人能伤得了她,如今又有了这护体神印在身,神域和魔族中人也动不得她,他倒还想得周全。 “现在,我总能帮上点忙了。”楚荞淡笑言道。 商容一挥手,将一道紫雾缭绕凝聚成利箭,递过去道,“用这个!” 楚荞接了过去,道,“这里我来守,前面你解决。” 既然神域的神术伤不了她,那他就可以无所顾忌地出手砍人,根本不用考虑如何自保,这护体已经给了她一个最强的保护罩。 白二爷抹了一把脑门上的虚汗,爬上诸葛无尘的肩膀,“吓死爷了!” 商容知道楚荞有了护体神印在身,便也放心对战,将后面的诸葛无尘几人交给她,自己出手便更是无所顾忌。 天尊低眉瞧了瞧白袍上的血迹,望了望持剑而立的女子,这样的护体神印想来除了白止神王不会再有第二人造得出,看来…… 这个女子似乎对白神王意义非凡。 若是将她留在神域,又何尝白止神王不会自己现身出来? 天尊眸中一闪而过的深冷,瞥了瞥被她护在身后的诸葛无尘等人,天机镜还在那庄敬身上,这件神器必须得拿回来。 楚荞持剑一脸防备地盯着天尊所在的方向,自己不怕他的攻击,却不得不防着他对后面的人出手。 然而,她再防备,也比不过对方的出手之迅速。 天尊身形一转已经到了她身后,她反射性地以为他是对诸葛无尘出手抢夺身王仙骨,立即便去护卫诸葛无尘所在的方向,恰又在此时天尊已经从庄长老手中夺下了天机镜。 诸葛无尘怔愣了片刻,便立即拉着她走,“阿荞,快走!” 天尊是伤不了她,但有了天机镜在手,要困住她也是易如反掌的事。 楚荞也立即反应过来,带上黑鹰和泷一等人朝着,商容所在的方向跑去。 可是,他们再快的动作又如何比得上这位神域之主的迅捷,天机镜被重新打开,镜面如海上的漩涡一般转动,强大的吸力让楚荞的行动越来越吃力。 她想往外跑,那无形的力道却拉着她往回走,诸葛无尘一边将她往外拖,一边出声向商容求救。 商容闻声望过来之时,还未来得及脱身过来,楚荞便已经被天机镜强大的漩涡给吸了进去,诸葛无尘想要拉住她,也被一同带了进去。 “紫狐妖,你若再敢妄动,本尊便碎了这镜子,让她永远也回不来。”天尊握着天机镜,威严厉厉地喝道。 他确实伤不了她身上的护体神印,但将她人困在天机镜中,一旦天机镜被毁,她就会迷失时空缝隙里,永远也回不来。 商容一脸愤恨地便要冲过来抢夺,天尊握着镜子的力道一紧,天机镜内的影像便开始扭曲,“你再上前一步,本尊就毁了它。” 于是,商容不敢再上前,一生狂傲不羁如他,竟也在此刻进退不得。 ―― 终于写完了,三点了。 帝宫欢六月内应该就能完结了,你们快要解脱了,我也快要解脱了。 独看沧海化桑田1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 ( ) 一夕之间,局面发生转变。 商容和泷一等人紧张地盯着天尊握在手中的天机镜,不敢再轻举妄动。 天尊看到商容眼中的紧张之色,眼底掠过了丝微不可见地笑,“紫狐妖,你是要继续与本尊交手,还是乖乖束手就擒?” 一开始他就发觉得有异,商容不管怎么对敌,始终都在离那女子三步的范围以内,在那女子冲出来之时,那样惊恐的神色更是让人难以置信媲。 一向目中无人的紫狐妖,竟然会这样紧张一个女子,若非亲眼所见,他也难以相信。 商容眸光寒芒毕现,却还是没有一丝动作,“堂堂神域之主,也不过干些威胁人的勾当,传出去也不怕三界内外笑话?” 天尊却是不愠不怒,紧握着手中的天机镜,似笑非笑,“你不必激本尊,只要能伏诛你这紫狐妖,本尊不介意使用任何手段。” 这个女子有白止神王的护体神印,又得紫狐妖这般紧张,这倒是让他有些好奇了。 不过,不管他们是出于什么原因而紧张这个人,最重要的是现在这颗棋子捏在了她的手里…… 商容恢复一惯的狂妄之色,长笑一声后,道,“这样就想伏诛本座,你想得太美了!” 说话间,扫了一眼白二爷和泷一,示意一起先夺下天机镜再说。 “是吗?”天尊别有深意地笑了笑,握着天机镜的手华光闪耀,镜中的画面开始扭曲,镜面也隐现裂缝,满意地看着对方紧张皱起的眉头道,“既然无用,那这镜中之人也就不必再留了。” “你……卑鄙!”商容咬牙骂道。 天尊却全然不在意他的谩骂,只是道,“要么你现在束手就擒,要么本尊先处置了天机镜中这两个再来收伏你!” 商容一生纵横驰骋三界内外,何曾有过这般受置于人的时候。 只是此刻,一生骄傲恣意的他,却不得不低头。 他不惧于与此人为敌,却不敢拿她的性命来赌。 “说,什么条件?”商容沉声道。 天尊满意地笑了笑,道,“很简单,你束手就擒到神域。” 商容嘲弄一笑,冷声哼道,“若是你先把我送上诛魔阵,再回头取了她的性命,本座如何信你。” “你还有别的选择吗?”天尊吃定了他不会弃这镜中女子于不顾,但也不愿再此时与他拼个鱼死网破,便道,“神域的敌人只有魔族,不会随意伤害凡人,她不过一介寻常女子,若非必要本尊不会杀她,何况这天机镜亦是神哭,本尊还不想毁了它。” 商容咬了咬牙,道,“本座就跟你们回神域。” 只有跟着到了神域,他才能有时机将天机镜夺回来。 商容这厢与天尊谈判之时,白二爷已经悄无声息借着自己灵敏身小,从海底逃了出来,使出自己已多年不用的神术,准备前往神王殿。 现在,它能去搬的救兵,也只有师傅和老酒鬼两人了。 天尊手中却还是一直握着天机镜不放,一声令下道,“将他们都带回神域处置。” “是。”众仙臣应声道,搜寻之下神色大骇道,“天尊,有一个跑掉了。” 天尊淡淡地扫了一眼,已知是那耗子溜掉了。 “应该还跑不远,可要追回来?”为首的一名长老问道。 “不必,押送紫狐妖回神域要紧。”天尊淡淡道。 其实,从白二爷偷溜的时候,他就已经发现了,只是故意将其放走。 这个女子身上有着白止神王的护体神印,那耗子又与白神王渊源匪浅。 那么,它这一去十有八/九,是向白止神王报信去了。 既是如此,他又何必拦着呢,只需在神域静候对方大驾便是。 商容扫了一眼天尊手中的天机镜,很配合地随着押送的几位长老一起走了,然而那神情气势却全然不似一个阶下囚该有的样子。 天尊看着商容几人被押走,扫了一眼空荡荡的海底城,随口向近侍长老问道,“当年,那妖女真的死了吗?” 三百年前,紫狐妖因为一个魔族女子屡屡交锋,斗得几近你死我活。 如今这名凡间女子,不仅有着白止神王的护体神印,又让紫狐妖如此紧张,他不得不又想到三百年前将神域几近搅得天翻地覆的青鬼王之女,叶伽蓝。 “那确实是死了,当时许多仙臣都亲眼所见,那魔女自己剜心剔骨,自毁魂魄,魔珠尽碎,根本没有生还的可能。”那长老回道。 天尊点了点头,低眉看了看天机镜中的影像,道,“本尊只是在想,这世上会让白止神王将护体神印都交予的人,又会让紫狐妖如此在意的女子,除了那魔女,不会再有第二人。” “可这女子,确实是为凡人。”长老闻言也诧异道,思量之后便道,“毕竟已经三百年过去了,人心易变便也是如此吧,也许只是白止神王和紫狐妖同时又争上了一个凡间女子而已。” 天尊收起天机镜,淡淡而笑,“但愿,只是那么简单。” 他也不会相信,当年那样死去的叶伽蓝,还有本事再活过来。 “逃走的白耗子,真的不用去追捕回来吗?”长老犹不放心地问道。 天尊举步往海底城的出口走,一边走一边道,“不必,咱们该回去了,回去好好准备一番,怕是有贵客要来了。” “接位大典将至,白止神王也不知会不会回来。”长老担忧地说道。 天尊负手漫步走着,语气听不出喜怒,道,“他会回来的。” 白止神王你一走三百年,这一次……也该回来了。 天机镜中,诸葛无尘和楚荞被那强大的漩涡给冲散了,他落在不知名的地方,却怎么也找不见楚荞的影子。 他只愿她们侥幸是落在同一片时空的,否则,他便是找,也无从找起。 如今,天机镜落于天尊之时,只怕他们要再从这里面出去,也非易事了。 好不容易将神王仙骨拿到手了,却没能顺利逃脱,如此他们哪还有时间寻到救治燕祈然的方法。 即便,最后他们能侥幸从天机镜出来,只怕那时也一切都为时已晚。 他心中尚且如此着急,楚荞怕是此时比他更要心急害怕吧,害怕自己再也没有机会见到那个人,再也没有机会能够救他…… 楚荞被漩涡带到了一座岛上,醒来之后细看,是之前自己来过的小叶子最先居住的海岛,自己现在正身处在那小木屋之中。 诸葛无尘呢?他是与她一起被卷进来的? 她扫了一眼屋内并不见人,便立即起身下床,寻到了外面的海滩之上,沙滩上有人练剑,天水之青的衣衫,迅捷优美的一招一式。 那是……白止神王。 商容之前将她带到这里,她看到过的最初遇到叶子时的白止神王,看来她是被天机镜的漩涡又带到了这个时候。 此时,她已经没什么心情再去细看他们初识的过去,当务之急是要先找到诸葛无尘,想办法从这镜中出去要紧。 于是,她准备再去别处寻找。 然而,她想着往另一个方向走,身体却走向了那练剑之人,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 “小白,你耍剑好漂亮,也教我好不好?” 她没有开口,这话却又不受控制地从她嘴里说了出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练剑之人闻声停了下来,神色淡漠,却也温和,“想学?” 楚荞再一次感觉到,自己竟然连连点了头。 她不想做这样的事,身体却不由自主的做了,这种感觉让她无所适从,更不知自己到底身处哪般境地。 于是,她不经意瞥了瞥海水,破碎的波纹中隐约可以看到此时的自己,一张陌生却熟悉的脸,一身绯色的红衣,容颜俏丽。 可是,这个人……不是她。 独看沧海化桑田2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 ( ) 楚荞对于眼前发生的一切有些惶然,她认得眼前这张不属于自己的面容,这是他和商容在幻境之中看过的叶伽蓝。 这不是她,她却又在她的身上,可以看到她所看到的,感受到她所感受到的。 她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叶子因为眼前之人一举一动而生出的欢喜,这份本该不属于她的欢喜,却莫名地在她心中蔓延着,浸润着,直到占剧她整颗心丫。 所有的一切,让她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也分不清自己是楚荞还是叶伽蓝媲。 她想挣脱出去,却又不由自主地沉沦下去…… 她在海里与鱼儿嬉戏,破水而出看到海上的一艘船挂满了红绸,这是她第一次看到这样的船,好奇之下便悄悄摸上了船去。 船上很热闹,一对红衣的男女正被人簇拥在中间,每个人脸上都溢溢着喜悦的笑意。 “这是干什么啊?”她拉扯着一个水手好奇地问道。 “成亲啊,没见过?”那人一副看怪物似地打量面生的少年。 “什么是成亲?”她还是不懂。 那人挑着眉瞅着她,像是一种看傻子的神情,却还是耐着性子解释道,“成亲就是一男一女拜天地,结为夫妻,以后永远在一起。” 她点了点头,与众人一道观礼,心中却想着自己与小白成亲会是什么样子。 为了对成亲一事有更清楚的认识,她很专心地看着一对新人的一举一动,就连人家拜完堂到舱室洞房,她也跟着去一看究竟,看着新人交杯合卺,看着新郎含笑吻上新娘,彼此眉眼间洋溢的幸福笑意,她满心羡慕。 她决定,她也要和小白成亲,以后永远在一起。 于是,回到岛上她就一直盯着睡在里侧的男子,一遍一遍地想他们成亲的样子,一颗心像掉到了蜜罐里一样的甜。 然后,目光落在男子优美的薄唇,研究了半天自己要怎么亲上去,想到自己刚刚在船上偷喝了酒,她又轻手轻脚地起床去漱了几遍口,确实没有一丝酒气了方才悄悄摸回床上。 她只顾着自己欢喜,却全然没有看到里侧的男子微微皱了皱眉,从她回来就被吵醒了,完全不知道她到底是在折腾什么。 她啧巴啧吧嘴,然后一瞬不瞬地盯着里面还睡着的人,瞅准时机便迅速而勇猛地亲了上去,他的唇比她想象中的还要美好,双唇相触的刹那只觉心花怒放般的喜悦。 白止倏地睁开眼,看清近在咫尺的面容时,眼睛瞪得老大,完全这一切给吓得愣住了,反应过一把将偷吻的小丫头推开,恼火地问道,“你干什么?” 她皱着眉瞅着他的反应,搞不懂为什么他一点都不高兴,自己手捂着嘴呵了口气,也没有酒气了啊! “小白……” 白止已经快步出了门,完全不理她在后面的叫唤。 她失落地倒回床上,在屋里开始反思他为什么生气,明明看到那个新郎亲新娘子,两个人都很高兴的,他都是学着他们一样的动作,为什么小白都不高兴呢? 左思右想之下,她得出两个结论。 结论一,是因为她亲了小白,而不是小白亲她,所以他不高兴了。 结论二,是因为他们还没像人家一样成亲,所以亲了他不高兴。 于是,她决定成了亲让小白亲回来,大约他也就不会再生气,跟她一样这般欢喜了。 可是,她一觉醒来再去跟人提成亲的事,对方却生气得更严重了,她却怎么也不肯放弃成亲的愿望,于是一天无数遍地问,但小白从来没有一次答应了。 这让她很挫败,直到小白说要走,也没有答应要跟她成亲。 他说,如果海荞花开的话,他们有可能成亲。 于是,在送走他之后,她便开始在这岛上种上海荞,悉心照料,只等着她哪一天能够开出花来。 可是,一年又一年过去了,她一年种上一株,已经种了一大片,从来没有开过一次花,小白也没有再到这岛上来。 她天天在海滩上等,海上一次又一次日升月落,自己都忘记过了多少年,只记得岛上已经种上了三百一十七株海荞。 可是,它们从来都没有开花,父尊来看望她的时候也告诉她,海荞是不会开花的树。 她也渐渐开始明白了,大约她的爱情,也是无法开出花来的。 父尊说给她订了一门亲事,是青丘狐族的少主,要她回魔宫准备成亲,只是想到小时候那个掉到水里都差点淹死的小狐狸,她实在不想嫁这样一只不会水,又长得比她好看的狐狸。 她一直都想成亲的,只是她最想嫁的那个人,始终都没有回来。 所以,在父尊接连带着那狐狸来岛上的时候,她就躲到海里去了。 结果,她再回岛上的时候,父尊走了,那狐狸还没有走。 “舍得回来了?”紫袍金发的狐狸站在沙滩上,笑得跟花儿似的。 “你还不走?”她恼火地从海里出来。 “好歹咱们也几百年没见了,你就这么急着赶我走?”他站在沙滩上,海风吹动他的金发,在阳光下金辉夺目。 这狐狸从小就长得比她好看,现在还是比她好看,这也是她一直咽不下的一口气。 不过,他长得再好看,也没有她的小白好看。 “我又不认识你,干嘛要留你?”她板着脸不去看那张让人心里添堵的脸,一个男人长得比女人还要美艳,太讨厌了。 那狐狸莫名其妙地笑了笑,挪在她边上坐着,“好吧,以前你说不认识就不认识吧,不过以后咱们也要认识,是不是……我的未婚妻?” “我不喜欢你,不要嫁给你。”她咬牙切齿地说着,恨不得把那张讨厌的脸按到沙子里埋起来。 “我喜欢你就行了。”那狐狸笑靥如花地说道。 她别着头不看那张脸,这她要是个男的,恐怕早被这妖狐给勾得三魂七魄都没有了。 “你以前不是老跟着我,一口一个容哥哥,还说要跟着我一辈子,现在心都野哪去了?”说话间,狐狸爪子开始摸她的头。 她一听这话,真是想呕得吐血,那是因为她刚出生不久魔族动荡,父尊又无暇照顾她,才将她送到青丘狐族寄养,然后才认识这妖狐。 早知会被他缠上,她才不会跟他玩。 “反正我不要跟你成亲。”她决然说道。 “是吗?”商狐狸笑得格外美艳动人,伸捏她的脸,“你不嫁给我,也休想嫁给魔族任何一个人。” 她看着他那张笑脸就手痒,一拳头就飞过去了,然后两人就直接打起来了,她把那狐狸拖进海里准备溺死它,谁知那家伙现在竟然不怕水了。 商狐狸赖在岛上不走,于是两人就天天打架,父尊赶来看到只得先把他给带走了,且还是告诉她,她要嫁给这狐狸。 这一年,她又在他走的那一天种下了第三百一十七株海荞,蹲在海荞树边上,闷闷地说道,“海荞海荞,你怎么还不开花?” 明明知道这是不能开花的树,她却还是一直等待着,只是现在她也不知道还能这样等多少年了。 “小白,你再不回来娶我,我就要被父尊嫁给商狐狸了。”她尊在那里对着一大片海荞,幽幽说道,“我不想嫁给商狐狸,我只想嫁给你。” 那个人一开始就给了答案,一个不可能开出花的海荞树,就已经告诉了她,他不可能娶她。 这么多年,终究不过是她一厢情愿地等待。 她说完这句话,忽地听到海滩的方向有动静,立即丢下手中的水瓢朝着海滩跑去,多年居住在这座岛上,对于这里的一切她的感知早已敏锐到了难以想象的地步。 她飞快地奔到海边,看到海滩上一身白衣翩然的男子正在四下张望寻找着什么,当看清那张脸时,她欣喜如狂地奔了过去,“小白,小白,你是回来娶我了吗?” 独看沧海化桑田3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 ( ) 明明这一切,她都是曾经在天机镜里看到过的,然而此刻却更让她感同身受。 她是楚荞,可是她却也能清晰地体会到小叶子的每一份喜悦和忧伤,每一份期盼,每一份失落,清晰得就像是自己在亲身经历这一切。 如果到了此时,她还明白不了这一切,那她就枉活了这么多年丫。 所有的一切,都在告诉她一个她一个早就明了的事实,她就是小叶子,小叶子就是她媲。 所以此刻,她也清楚地可以体会到小叶子再见到等候多年的白止,心中是如何排山倒海的喜悦和心动。 只是那时候的小叶子只沉浸在重逢的喜悦,全然不曾注意到来人眼中惊诧和疏离的神色,那样的目光全然是在打量一个陌生人。 她是那样满怀喜悦和思念地扑到他的怀里,贪婪地呼吸着属于他的气息,以慰藉这三百多年望眼欲穿的相思之苦。 白止有些僵硬地任她赖在怀里,没有去抱她,也没有推开,只是眉眼间有些许为难的神色。 起码,在他的印象中没有谁敢这般在他面前肆无忌惮地靠近他,这样不顾礼法地赖在他怀里…… 半晌,她仰起头,红红的眼眶还泛着泪光,“小白,我一直很想你,你有想我吗?” 白止低头望了望她,面容平静,却没有说话。 她有些失落地望着他,隐约觉得眼前的小白有些变了,却又说不出是哪里变了。 “你跟我来。”她自然地牵起他的手,拉着他便朝海荞园跑。 他下意识地想要抽回手,却发觉她抓得是那样紧,紧得恍似是怕他会溜走一样,于是便莫名其妙地被她拉着跑,一直跑到了一大片海荞园。 “你看,我每年都种了,一共种了三百一十七株。”她侧头望了望他,随即又叹了叹气道,“可是……它们没有一颗是开花的。” 他微微皱了皱眉,淡淡道,“海荞本就不会开花。” “可是你说过,海荞花开的时候就会娶我,现在怎么办?你还会娶我吗?还要跟我成亲吗?”她紧张兮兮地望着他,紧紧抓着他的手不肯松开。 白止有些诧异地望了望她,似乎有些不明白她所说的话,于是便也就沉默着没有说话。 可是,他的沉默让她紧张又害怕,红着眼睛说道,“我真的很用心去种下它了,也很用心去照料她们了,可是它们总是不开花,我也没有办法……” 白止沉默地凝望着一大片郁郁葱葱的海荞树,这小姑娘是有多傻,非要将一棵不会开花的树种出花来,这是怎么可能的事。 可是,他已经忘了,这小姑娘就是因为他的一句无心之语,在这里种了三百一十七年的海荞树,只等着花开,等着他归来。 因为,早在他荣登神王之位,前种种都已经洗去。 今时今日,不过是因为追查青鬼王的行踪才来到这里,这傻傻的小姑娘,大约是认错人了。 他没有说话,她却自顾自地说道,“你再不回来娶我,我就要被父尊嫁给别人了,可是小白,我只想嫁给你,只想和你成亲……” “好了,先别哭了。”他打断她的话,对于这一口一句说着要嫁给他的小姑娘,实在又气又无可奈何。 她很听话地止住了眼泪,却还是不放弃地问道,“那你还要跟我成亲吗?” 她是那样地期盼着他能点头答应,从此和她再也不分离。 他低眉静静地看着她,狭长的凤眸掠过莫名的寒意,说道,“你当真是要与我成亲?” “嗯。”她连连点头,她一直等着嫁给他,已经等了三百一十七个春夏秋冬,这份心意从未改变。 “那……你的家人,会答应吗?”他试探着问道。 她闻言有些皱起了眉头,却还是截然道,“我们一起去见父尊,我会求他答应的。” 父尊一直想要把她嫁给那商狐狸,肯定是不好说话的,但父尊却也是极疼她的,所以只要她诚心请求他,他也还是会答应的。 “是吗。”他淡淡而笑,有种让人不解的寒凉。 父尊? 她的父尊,应该就是这些年频频进犯神域的魔域之尊――青鬼王。 “好,我跟你一起去见他。”他说道。 她愣了愣,随即面上洋溢起笑容,她想他是答应了要与她成亲,以后要和她永远在一起。 “再过两个月就是父尊派人接我回去的日子,你会跟我一起回去见他吧。”她满怀希冀地望着她,每一根心弦都被他的一举一动牵动着。 “嗯,是该去见见。”他淡淡说道。 魔族屡屡进犯神域,而这个魔尊青鬼王却始终不曾露过面,他也该去好好拜会他的大敌。 白止留在了岛上与她一等待着的去往魔宫,并告诉她,他不叫白止,而叫白羽瞻,她自是欢喜地记下了,却还是一直叫着他小白。 之后,不知他是托人用了什么法子,她某一天醒来竟看到满园的海荞都开出了花,美得如同仙境。 她想,海荞花开,她的爱情也随着一起开花了。 可是,她却不曾知道,有些东西即便开花了,也不一定会结出果实。 孤岛上的生活因为他的归来,一切都变得多姿多彩起来,他多数时候是不说话的,于是说话的便只有她,她讲着他走以后在这里发生的许多事,然而每一件事的最后,总是关于她的等待与思念。 他起先只是听着,眼睛却是一直望着周围的景致,渐渐地听着听着,眉头皱得越来越紧,似是有什么愁绪压在了他的心头。 于是,她便不再说了,不想看到他那样皱着眉头的样子。 她依旧会经常到海里玩耍,会从海底带回漂亮的珊瑚给他看,会在海里为他唱起天簌般的歌声…… 可是,离父尊约定的日子越来越近,她发现小白的眉头也越皱越紧,心中便不由开始害怕起来,害怕他反悔了,不要跟她成亲了,然后一走了之。 “小白,你还是没有办法喜欢小叶子吗?”她有些失落地问道。 他还是一如继往的没有回答。 从三百一十七年前的相遇,到这三百一十七年后的重逢,她喜欢着他,等待着他,想要嫁给他,而这个人却是从来没有告诉过她,他喜不喜她。 终于,前来接她回魔宫的人来了,小白虽然还是没有说喜欢她,却也跟着她一起回了魔宫去见父尊。 她将小白带到父尊面前,便坚定地说出自己的心愿,她要嫁给这个人,除了他以外的人谁都不嫁。 父尊早就认定了商狐狸这个女婿,哪知道她又会带回个人来,还非此人不嫁,一气之下要将她给关了半个月,最后还是拗不过她的乞求,着令魔宫上下为他们操办婚事。 父尊唯恐婚礼会出乱子,特意向商容和青丘狐族隐瞒了这个消息,决定先斩后奏,让她和小白成婚之后,再去找青丘帝君说退婚之事。 她想,这世上再没有哪个父亲会这样纵容自己的女儿了。 魔宫上下紧锣密鼓筹备婚礼,她想着自己即将要嫁给这个让她等了三百年的男子,从此永远和他在一起,一颗心便不由溢满了喜悦和幸福。 小白虽然不曾向她说过喜欢,却她帮忙筹备着婚礼之事,她只道他是脸皮儿薄,不擅于说那些甜言蜜语。 眼看着婚期越来越近,楚荞下意识地想要逃离这里,不想再去看到后面发生的惨剧。 虽然,她并不知道那一天发生了什么,可是她心中强烈的不安和恐惧告诉她,不想再去经历那一天发生的事…… 她想要从这里挣脱出去,却终究徒劳无功。 最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所有的一切按照最初轨迹,又一次上演…… ―― 后面会稍微有点相爱相杀的小虐,应该没什么大问题,放心吧,我是温柔慈爱的亲妈。 独看沧海化桑田4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 ( ) ( ) 第265章 因为她之前向父尊念叨起人间夫妻成婚的情景,于是大婚的所有事都是依照着人间成婚安排的,只是魔族从未有人这般成过婚,所以婚礼上的一切父尊让人一再排练,势必要让他的女儿欢欢喜喜地嫁出去。 魔宫上下布置得喜气洋洋,她跟着去学想要剪出个喜字,结果从未使过剪刀的她,一剪刀下去便险些剪掉了手指头。 不过,幸好魔族中人复原快,若真是一般人,她想她那手大致也就要废掉了媲。 小白偶然经过看到挫败地瞪着一桌的红纸,默然坐在了边上,拿起剪刀转眼功夫便给她剪好一个大红喜字,她立即拍手叫好,“再剪一个,再剪一个。丫” 他抬头望了望她,垂下眼睫,修长如玉的修指握着剪刀动作优美流畅,转眼之间便给她剪好了一堆准备走人。 她一把将人拉住,笑嘻嘻地说道,“可不可以再剪个别的?” “什么?”小白难得地好说话。 她欢喜地指了指自己,满脸希冀地说道,“你剪一个小叶子好不好?” 他没有说话,低手拿着剪刀几番动作之下,便将剪好的东西递给她,“好了。” 她小心翼翼地打开,生怕扯坏了一点,看到栩栩如生的鲛人立即眉开眼笑,宝贝似地收起来,倾身笑着吻上他的脸,“小白,你真好。” 白止拧眉瞪了她一眼,放下剪刀便快步走开了,她连忙快步跟了过去,“小白,你生气了吗?” 他头也不回地走着,根本不去看她。 她不由有些皱了眉头,上次她亲了他,他也是这个样子,现在又是这个样子。 “要不,你亲回去?”她笑嘻嘻地跟着他说道,“我不会生气的。” “别跟着我。”他瞪了她一眼,快步从她眼前消失了。 她觉得自己是犯错误了,经过一天的自我反省之后,晚上寻到他房间,信誓旦旦地保证道,“小白,我发誓,我不会再在我们成亲之前亲你了。” 她以前,是因为他们还没有成亲,所以她亲了他,他不高兴了。 他瞪得愈发凶狠了,甚至到了咬牙切齿的地步,最后又无奈叹了叹气,扫了一眼她的手,随口问道,“手好了?” 她立即喜笑颜开地伸出手,道,“都好了,小伤而已,虽然开始还是有点疼。” 他望了一眼,没有再说话。 她想了想,挨着他坐下问道,“小白,我是魔族中人,你会怕我,讨厌我,不喜欢我吗?” 父尊告诉她,外面的人都不喜欢魔族中人,她不知道小白是不是因此而不那么喜欢她。 他闻言侧头望着她,眉目平静,没说喜欢,也没说不喜欢。 她深深吸了口气,一扫心头阴霾,笑着说道,“我从来没有害过人的,以后也不会,我不会洗衣服做饭,不会很多东西,但我以后会学会的……” 白止沉默,只是看着她的目光不再如往昔淡漠疏离,多了几分无奈的温柔和疼惜。 只是,他此时并知那是什么样情感在心里萌了芽,却也从此开始了他们千年的纠缠不休…… 大婚当日,魔宫上下热闹非凡,父尊一直看着她梳妆打扮,看着她换上嫁衣,他说小白喜欢她,没有她喜欢小白那么多,以后少不得受委屈。 父尊想她嫁给青丘的商狐狸,只是想着商狐狸喜欢她,青丘狐族又是他的挚交,她嫁过去不会受委屈。 可是,她却坚持嫁给她喜欢的那一个,孰不知自己的任性而为,竟为魔宫上下带来了灭顶之灾。 父尊亲手为她戴上了凤冠,方才前往大殿去招呼宾客。 她在房中紧张又欢喜地等着她心爱的男子过来迎亲,然而等了很久很久,他都没有过来接她…… 直到整座魔宫大殿一阵剧烈的晃动,她方才心怀不安地寻了出去,只是当她走进魔宫大殿的时候,被眼前的一切震得脑中一片空白。 魔宫上下的宾客或被重伤,或已被打得灰飞烟灭,而她一心要嫁的那个人,一身白衣纤尘不染,三尺青锋厉厉指着他被重伤的父尊…… “小叶子,快走!”父尊远远地看到她,嘶声吼道。 她无法相信眼前的一切,只觉得自己是走进了一个残酷的恶梦,怔怔地望着那个持剑对她唯一亲人的男子。 她忽然发现,对于这个她喜欢了三百一十七年,一心想要嫁给他的男人,她从真正了解过他。 他不知道他是谁,不知道他家在何方,不知道他从哪里来…… “你骗我?”没有歇斯底里地质问,她的声音平静得有些颤抖。 他微微侧头望向她,眸光有一瞬地闪烁,却很快恢复了平静淡漠,“我没有。” 她无声而笑。 是啊,他没有骗她。 自始至终,都是她自己说喜欢他,说要嫁给她,也是她自己将他带到了这里,害了父尊,害了魔宫上下。 “神王,快些动手吧!”一人出声提醒道。 青鬼王一直带领魔域频频进犯神域,只是甚少露面,如今他们好不容混入魔域之中,终于能铲除魔宫上下,只要除掉青鬼王,魔域群龙无首,便也会安份下来了。 此时若是让他得以逃脱,将来必然后患无穷。 她倏地回过神来,紧张地望向父尊,她不能让她唯一的亲人因为她的任性而死在这里。 然而,她再快,也没能快过他手中的剑,她飞快地过去想要将父尊拉开,却只能眼看着他在自己面化为飞灰。 “啊――”她崩溃地跪在地上,仰头痛苦地嚎叫。 他看着痛苦的样子,眸光变了变,甚是复杂。 半晌,她抬头望向他,“就因为我们是魔族,你就一定杀了我们吗?” 白止转开眼,声无波澜,“魔就是魔,只能杀,不能留。” “好。”她缓缓站起身来,一身红衣说不出的绝艳,“你既杀了他们,那便也杀了我吧!” 白止眉心一拧,握剑的手莫名颤了颤,却没能出手。 “我也是魔,不是吗?”她直视着那双深如寒潭的凤眸,笑得凄清而嘲弄,嘲弄自己的无知,嘲弄自己那一厢情愿的可笑爱情。 白止怔愣地望着她,也在这一刻猛然明白了自己这些日以来的不安和害怕,他害怕一切发生后,会面对这样的她。 可是,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这么多年,死在他手下的魔成千上万,但他从未有过面对一个魔族中人这般的害怕,害怕看到她此刻冰冷决绝的目光。 她现出自己原形,长长地黑发拖曳在身后,迎着他手中的剑步上前去,“看到没有,我也是魔,你也该杀了我,不是吗?” 白止不动声色地退了一步,一收手中仙剑,拂袖转身道,“走!” 与他随行的诸人不由愣了愣,望了望魔宫上下唯一幸存的女子,有些不明白。 “神王,这是青鬼王的女儿,不能留下祸患。”一人提醒道。 他们不懂他为什么要对青鬼王的女儿手下留情,其实他自己也不懂。 白止淡淡地扫了一眼,便没有人再敢多问,跟着他一道离开魔宫。 他们刚走出不远,魔宫的方向便传出震耳欲聋的倒塌声,白止回头只看到浓烟滚滚中那座耸立在崖顶的魔宫大殿缓缓坍塌下去。 “你们先走。”说罢,人已经又折了回去。 一身红衣的女子孑然一身地走在魔宫外的山岸,下面是溶岩飞溅的岩流河,她站在崖边闭上眼睛,倾身朝着那红火的岩河中坠落而去…… 她以为,在这里便可以结束一切,让这炙热地岩河融化她的生命,融化她的愚蠢,融化她这可笑又可悲的爱情…… 然而,她并不知身后已有人翩然而至,将她拉离了死亡的深渊,却也带入了另一个地狱。 ―― /(ㄒoㄒ)/~~ 老大要我这个月加更冲刺大结局,出版编辑又跑来要我这个月交全稿下个月上市,谁给我一条活啊!   独看沧海化桑田5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 ( ) 楚荞只能看到小叶子所看到的,叶伽蓝的意识混沌了,楚荞所看到的一切也会跟着模糊,她不记得跳下岩流河之后发生了什么,只是从那以后,魔域再没有了青鬼王的女儿,反而白止神王多了一个叫小叶的徒弟丫。 叶伽蓝对于海岛上的那三百一十七年,魔宫的大婚之事,都不再有一丝印象,但这一切楚荞却是记得清清楚楚。 可是,她却只能看着小叶子又飞蛾扑火地重复着当初的一切,她的目光追随着白止的一举一动,她的心因为他不经意地一句夸奖而心生喜悦,她因为他多看了一眼自己而窃喜心动…… 叶伽蓝被封印了一魂三魄,远没有别的弟子聪颖过人,但为了能得到白止的夸奖倒是十分勤奋,经常自己偷偷苦练。 但是,她一直觉得师傅似乎并不喜欢见到她,每次看到她总会皱起眉头,然后沉着脸又走开,还不准靠近他的寝殿一步,所以整整一百年过去,她看到他也不过寥寥几面而已。 直到,她随神王殿的弟子一起外出除妖,重伤与他们失散未能回到神王殿,师傅才亲自出面寻到了她,并照顾她养伤媲。 可是她伤一好了,又恢复了以前的样子,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惹得师傅这么讨厌她,不愿看到她。 小叶子不知道,可是一直将所有事看在眼中的楚荞却是清清楚楚地记得从海上初遇之后的所有事,虽然不知白止为何要将她留在神王殿,但终究还是对以前的心有愧疚罢了。 神王殿上下只有她一个女弟子,众师兄弟隔三差五的会给她送东西,长老吩咐的事情也有人抢着帮她做,生活倒也过得较为轻松。 只是一次被师傅撞见了几个师兄帮她打扫在大殿,一起有说有笑,第二天以后几位师兄便被罚着打扫神王殿上下整整三年,她也被调派到神王殿的藏书阁不再与众师兄弟一起了。 只不过,藏书阁除了师兄和长老偶尔过来看书拿书,经常便是她一个人,直到后来师傅带回了一只神鼠,它一直自称是神王座下的首席大弟子,还非得要她叫大师兄,她自然是不愿意的,于是一人一鼠经常在藏书阁又吵又打。 许是不打不相识,两人又渐渐成了好朋友,虽然她一直不叫它大师兄,神鼠却一直以首席大弟子的身份自居,有他在一起打打闹闹,藏书阁虽然只有她一个人,便也没有那么冷清了。 藏书阁的日子虽然冷清,但最开心的就是师傅每次过来拿书的时候,有时候他会在里面的小书房里坐着看书,而她就在一旁偷偷看着他。 渐渐地师傅逗留在藏书的阁的时间越来越长了,她不懂是什么书会让他那么着迷,就每次在他看完了书之后,他悄悄去翻看他看过的书,可惜她并不识得神域的文字,一个字也看不懂。 于是,她就私下向熟知神域文字的一位师兄请教,不知怎的又被师傅给发现了,说她不好好看守着藏书阁,罚她一天不许吃饭。 神鼠替她向师傅解释了,她是为了学习神域的文字,师傅便也没再怪罪,反而愿意亲自教导她习字,这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 这样的平静的日子持续了很久,直到师傅去了神域之后,神王殿突遭强敌闯入,她莫名其妙地被一只很漂亮的狐妖给掳到了青丘狐族,那狐狸还口口声声说她是他的未婚妻,她一再向他解释,自己是神王殿弟子断不会跟一个狐妖有婚约。 结果,那狐狸听了便怒气冲冲地骂着师傅,说了不少师傅的坏话。 她当然是不允许有人这么侮辱自己的最敬爱的师傅的,当场就跟那狐狸打起来了,只是虽然他打赢了那狐狸,却也没能从他手里逃回神王殿去。 她逃不去,便只能等着师傅来救她回去,然而师傅一直不曾寻到青丘来。 于是,她被迫在青丘一待便是百年时光,那狐狸虽然还是口口声声说是她的未婚夫,且也不断提起要跟她成亲的事,但一再遭到她强烈反对之下,也并没有强迫于她,这也让她渐渐对异族中人看遍了看法。 神王殿中他们所学到的,便是神族与魔族中人断不可共存,碰上了就是你死我活,但是她一次又一次把这狐狸气得直跳脚,他也没说要杀了她。 虽然她没有那么讨厌他了,但却也坚决表示不会跟他成亲,她想她将来要嫁的男子,应该是师傅那样的。 只不过,这狐狸蛮不讲理,天天一口一个未婚妻,她并没有跟他成亲,也渐渐被青丘的狐族中人一口一个叫成了少夫人,任凭她怎么解释却也没有人改口过来。 商狐狸和青丘狐族都未怎么为难她,甚至在这里过得还有些开心,可是这里见不到师傅,她便不愿留在这里。 只是,过了这么多年师傅都没有来找她,是不是真的就不要她了。 这样想着,她对身边的人也很少再说话,商狐狸突发奇想地说要带她去人间,说人间的花灯会很热闹,一定是她没有看过的。 她很爽快地答应了,倒不是因为多么期待那热闹的花灯会,只是觉得这是她可以逃回神王殿的一切机会。 花灯会确实很热闹,商狐狸拉着她混迹在人群里游玩,玩得累了便拉着她坐在了屋顶上,远远望着如灯海般的城池,那是很美丽的风景。 只不过在她的眼中,最美丽的风景只有她心中牵挂的师傅。 商狐狸一直在她边上,她连偷跑的机会都没有,这让她很是着急。 河边有很多人放灯向河神许愿,商狐狸见她看得入神,便道,“我去买灯,咱们也放。” 她诧异地点了点头,坐在她边上的人转眼便没了踪影,于是她也趁着机会赶紧逃。 然而,一直久居神王殿,百年也只出去过一次,对于外面的一切事务根本一无所知,想回神王殿竟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跑,只有忙不则路地先离开这商狐狸再说。 终究,她技不如人,不到一柱香功夫便又被商狐狸在树林里逮住了,他手里还拿着两只河灯,看着她有些生气,又有些莫名的难过,“你就那么想回去,天天对着你的杀父仇人?” 这不是他第一次说师傅是她的杀父仇人,只是她一直不愿意相信他说的话,相信师傅是个恶人。 她一直都生活在神王殿,无亲无故,又哪里来的父亲,哪里来得杀父仇人。 “我是神王殿的弟子,这一生只会留在神王殿。”她坚定地说道。 商狐狸紧皱着眉头望着她,眼中似痛似恨,“我不会再让你回去。” 他说着,便要过来拉她回青丘狐族,她后退着想要逃走,可是面对这样强的对手,她根本无处可逃。 但是,正在她快要被他抓住的时候,一道白影如流影划过夜空,带着她快速飞掠而去,扑面而来的熟悉气息,让她像做梦一样。 可是,她知道……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师傅。 然而,紫狐妖一直紧追不放,且还对师傅频频出手,一番纠缠之下师傅只能先放下她迎战对方,她第一次发现那个好几次跟她打架输掉的商狐狸,竟然能与师傅战成平手。 这一战,两人打了三天三夜,最后师傅险胜半招,正欲出剑将对方置诸死地,她却心生不忍地拦下了,请求师傅放过他。 毕竟,这个人并没有害过她,在青丘的生活虽然没有自由,但这商狐狸和他的族人都待她极好,她无论如何也无法看到他在自己面前丧命。 师傅目光怪异地望她,还未开口说话,商狐狸便已经自己趁机走了,临走前恶狠狠地警告,“白止,总有一天你会你所做的事付出代价。” 她满心欢喜地跟着师傅回到神王殿,却被罚在神殿面壁一年,静思己过。 她本以为,回到了这里,所有的一切又会回到以往的平静生活,却不曾想悄然的巨大灾难,颠覆了她所认知的一切。 ―― 好吧,然女婿冷藏太久了,下章牵出来遛遛。 独看沧海化桑田6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 ( ) 第267章 商容被天尊带回神域,楚荞和诸葛无尘被卷入天机镜的十天之后,白二爷历经千辛万苦,终于回到了神王殿。 只不过,它没有先见到师傅,便先被老酒鬼给逮住了。 “哟,你这是打哪来啊?”老酒鬼拎着一身狼狈的耗子,有些幸灾乐祸地笑着。 白二爷被捏住了尾巴,怎么挣也挣不脱,小小的身子在空中荡来荡去,于是火大地吼道,“快放开爷,爷有事找师傅才回来的?媲” 老酒鬼拎着它一边走,一边道,“就你回来了,他们一个个都死了?” “你才死了,你全家都死了。”白二爷愤怒地吼道丫。 老酒鬼眼底掠过一丝深沉的幽光,耗子虽然没说,他也能猜出个七七八八是什么事了。 “你快给爷放爷,爷要去找师傅。”白二爷焦急地吼道。 老酒鬼灌了口酒,不紧不慢地说道,“他现在闭关,没法见你。” “那……那荞荞他们被天尊抓住了,怎么啊?”白二爷惊惶地望着老酒鬼,神王大殿那里一闭关,里面的人不出来,外面的人根本闯不进去啊。 “抓住了?商狐狸这么没用?”老酒鬼丝毫没有急着帮忙的意思。 白二爷更火大了,它虽然不怎么喜欢商狐狸,好歹这回人家也是帮了忙的,你一个什么忙都没帮上的,还好意思说人家。 “你才没用,是荞荞被天尊给抓住了,商容才被擒下的。” 商狐狸一向肆意而为,若非是是顾忌着楚荞,何至于落得那样地步? “神王仙骨可找到了?”老酒鬼问道。 “找到了,在诸葛无尘身上,不过他和荞荞都被天尊给收到了天机镜里面。”白二爷如实说道,说罢又连忙催促道,“那你也快想办法救救他们啊,不然哪来的时间去找最后一块神王仙骨?” 老酒鬼闻言了然地点了点头,却是道,“再等上一个月吧。” “一个月?”白二爷惊声尖叫,大声吼道,“一个月商狐狸早就被送上诛魔阵了,说不定连荞荞和诸葛都……” 它这么边着,心里就忍不住难过起来,这些年跟他们这伙人混在一起的时间比较多,到底是有了感情。 “商狐狸横竖是神域大敌,除掉不是更好?”老酒鬼不咸不淡地哼道。 “你……爷不要跟你说了,爷去找师傅,你放手!”白二爷大叫道。 它好不容易活着回到了神王殿,结果却栽在这老头上,真是苍天无眼啊! “跟你说了等一个月,一个月后什么事情就都解决了。”老酒鬼说道。 “爷能等一个月,荞荞他们可等不了一个月,神王仙骨还在诸葛无尘身上,你还想不想救师傅了?”白二爷挣扎着怒吼道。 这老头子怎么这么不讲理? 老酒鬼寻了处树萌往地上一坐,刚一松手,白二爷撒腿就往神王大殿就跑。 “你想害死你师傅,你就现在去告诉他。” 白二爷听到背后的声音,顿时僵硬地停下了脚步,一再挣扎之下还是折了回去,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你什么意思?” “你以为真是你本事大,自己逃了回来?”老酒鬼目光别有深意地望着它。 白二爷挠头想了想,它也纳闷自己怎么可能从天尊手上逃了回来,而且一路都没遇到追捕它的神域中人。 按理说,它伙同魔族中人骗取神王仙骨,扰乱神域,是最应该被抓住的罪人,怎么会让她这么轻轻松松就逃回来了。 “天尊真那么没用,让你一只小耗子就这么轻易就溜回来了?”老酒鬼哼道。 白二爷当即惊恐地一拍脑门儿,道,“难道是天尊派人跟来了?” 老酒鬼摇了摇头,说道,“那倒没有。” “那不就结了。”白二爷长长松了口气,它还以为被人跟踪,泄露了师傅的藏身之地。 老酒鬼鄙视地瞪了它一眼,“你以为谁跟你一样没脑子?” “爷不要跟你说话,你找师傅去。”白二爷愤怒地转身,准备去找燕祈然汇报情况。 老酒鬼灌了口酒,长长地叹息一声,说道,“听我把话说完,要再去找你师傅,我也不拦着你。” 白二爷回头瞅了瞅他,又走了回来,“你说吧。” “我问你,天尊是不是已经发现了楚荞身上的护体神印,方才把她关到天机镜里面的?”老酒鬼微微拧着眉问道。 白二爷愣了愣,然后点了点头。 “天尊会放你回来,十有八/九已经猜到了楚荞和你师傅的关系。”老酒鬼微微拧着眉说道。 楚荞身上有着护体神印,商容又因她而有所忌惮,天尊就算没有想到这与叶伽蓝有关,也会开始怀疑楚荞与白止神王的关联。 “那他……他不会跟来这里找师傅麻烦吧!”白二爷有些心惊胆颤地问道。 “暂时不会,但你要现在去告诉你师傅,肯定有麻烦。”老酒鬼警告道。 白二爷发愁地挠头,“可是荞荞他们……” “他放你回来,是故意让你来报信,让你师傅去神域,不定现在正备好了圈套等着咱们落网呢。”老酒鬼一脸正色地说道。 “可是荞荞他们……”白二爷愁眉苦脸地说道。 虽然它不想师傅涉险,但荞荞他们现在都落到了天尊手里,它想不出除了师傅还有谁能救了他们。 “天尊想要让你师傅送上门,不会轻易杀楚荞的。”老酒鬼安慰道。 “那商狐狸呢?”白二爷道。 老酒鬼摸着下巴想了想,然后道,“他状况可能……不太好,不过应该一个月还死不了。” 诛魔阵再厉害,相信一时之间还杀不了那狐狸,不过就是要受点苦头。 “啊?” “啊什么?他天天叫着要宰了你师傅,诛魔阵就算一个月杀不了他,也会减去他不少功力,以后他也就没法找你师傅麻烦了,不是吗?”老酒鬼笑嘻嘻地说道。 反正对于商狐狸,他一向没什么好印象。 白二爷急得围着树团团转,虽然它不喜欢商容,但这样终究是有失义气,而且若非是他顾忌着楚荞,以他的身手断不会到如此困境。 “一个月?你确定一个月能救楚荞他们出来?”白二爷再次追问道。 “嗯。”老酒鬼点了点头。 白二爷愁眉苦脸地挨着他坐下,嘀咕道,“小叶子当年因为师傅才落得那般下场,如今若是楚荞再因为师傅不得善终,那可让师傅怎么办?” 如今师傅待楚荞已非比当年,况且他们的孩子还在岐州一直等着他们回去。 它自言自语地说着,老酒鬼面色沉凝地没有说话,只是喝酒喝得急了些。 如今,三块仙骨已经集齐在神域,他们再需要做的,便是等待一个月后的时机。 “天尊怎么那么坏心肠,老想着找师傅麻烦。”白二爷咕哝道。 天池是不是坏掉了,怎么会选了这么一个人坐上天尊之位。 老酒鬼淡淡一笑,怅然道,“不管是人还是神,一旦身居高位便再也受不得平凡,他自然不想自己落到那步田地。” “平凡怎么了?凡有什么不好?”白二爷哼道。 若师傅不是神王,不必接任天尊之位,也许他和叶子早就可以在一起了,而不会这般纠缠千年…… “说好了,一个月,你不想你师傅现在去送死,就钻在你的耗子洞给我藏严实了。”老酒鬼,说着起身走了。 白二爷垂头丧气地找地方挖洞藏身,等着老酒鬼所说的一月之期。 老酒鬼每天会悄悄给它送来吃的,它根本就不用出家门,就这样窝在洞里过了十天。 第十一天了,老酒鬼一直没有给它送饭,饥饿难耐的白二爷只有自己爬出沿出来觅食,成功潜进了厨房,可是翻箱倒柜能寻到的吃食少得可怜,好不容易翻出了一个果子,于是坐在空寂无人的厨房便咔嚓咔嚓地啃了起来。 正啃得欢快,厨房的门突然开了,它倏地回头,不知何时一身白衣翩然的师傅已经站在了那里。 “师……师傅……”白二爷口齿不清地唤道。 燕祈然拧着眉瞪着桌子上的白二爷,“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十来天……”白二爷脱口而出,立即惊恐地捂住嘴。 燕祈然何等睿智的人,耗子若是要回来,大可以光明正大的回来,这般偷偷摸摸定是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 “说清楚!”燕祈然眉眼沉冷地走近逼问道。 白二爷在桌上缩成一团,战战兢兢地回道,“是……是楚荞他们被天尊抓到神域了……” 它一向不擅于说谎,在师傅面前就更说不出来了。 ―― 先更三千,还有三千下午会更出来。 独看沧海化桑田7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 ( ) 燕祈然一听,面色更是吓人了。 “好好说!” 白二爷被吼得打了个寒颤,缩成一团语无伦次地说道,“我和荞荞他们一起到神域去找神王仙骨,然后……然后荞荞和诸葛无尘被天尊关到了天机镜里……商容也被逮住了!” 燕祈然不知是气还是怒,胸腔微微起伏,沉声道,“为什么不早说,这十天你干嘛去了?媲” 都出了这样的事,它竟然现在才告诉他,若不是他今晚在这里撞上了它,怕是不知道何时才能知晓了。 诸葛无尘都干什么去了,明明已经把药给她了,怎么还会让她跑去神域去? “我我……”白二爷甚是委屈,他原本就是为了回来告诉他,可是…… “是我不让它说的。”老酒鬼站在门外,沉声说道。 燕祈然闻声转头,目光含恨,“又是你?” 说罢,他已出了门,准备离开神王殿。 “你以为,就凭你现在这个样子,能去救得了她?”老酒鬼在后面沉声说道。 “你明知道神王仙骨在她身上,还要把她骗去找,你到底安得什么心?”燕祈然恨恨转身喝道。 “你一人生死系神域安定,我不能由着任意而为。”老酒鬼一改往日面对他的畏缩,整个人威严厉厉。 “那与我与她的事,我们生与死,又与你何干?”燕祈然一向云淡风轻的面上,现出怒意。 “你是天定的神域天尊,岂可为儿女私情,而误了三界苍生。”老酒鬼郑重说道。 “神域神域神域,一个容不下我和她的神域与我何干?三界苍生又与我何干?”燕祈然痛苦地质问道。 他一生所求不过是想她能在他的眼下好好地活着,可是神域上下容不下他们这样微薄的心愿。 既是如此,他还守着神域有何用,守着这三界苍生有何用? “你一直信仰天下正道,也曾立志接任天尊之位,结束神魔两族的千年交战,如今……你都忘了?”老酒鬼不可置信地望着那一脸决然的燕祈然。 “天尊之位我不做,总有人来做。”燕祈然道。 如果他的天下正道,他的天尊之位需要以牺牲她为代价,他宁愿舍弃这一切。 三百年前那恶梦般的一幕,他永远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了。 那个时候,他也以为自己只要狠一狠心都是能够放下的,可是看到她那样在他面前含恨而死,他终究做不到,终究无法接受这世间再没有了她的存在。 “你真是疯了?”老酒鬼痛心叹道。 不过为了一个女子,堂堂一介神王堕身为魔,如今竟还连命不顾了。 “所有的一切,都是我欠她的,亦是我心甘情愿的,用不着你再来插手。”燕祈然敛目深深叹息。 苍生与爱情两难全,他放不下心中坚执的正道,又不肯辜负于她,只得一世纠结苦痛。 人生在世,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执念,也许在别人看来不值得,甚至无法理解,但只有真正经历的人知道,那是很重要的事。 白二爷在一旁早就听傻了,他们的意思是……最后一份神王仙骨在楚荞身上。 那么,她和师傅……只能活一个? 所以,师傅才会一直不让楚荞去追查神王仙骨的事……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耗子,我们走。”燕祈然拂袖转身,大步朝着神王殿而去。 白二爷愣了愣,连忙跳下桌子跟了出去,又有些担心地回头望了望老酒鬼。 老酒鬼所说也是对的,天尊如今正挖好了坑等着师傅跳呢。 “你以为你还是当初的白止神王,你现在这般模样莫说去救人,便是你自己也性命难保,你以为你死了,天尊还会放过他们母子?”老酒鬼在后面沉声告诫道。 燕祈然脚步微顿,只是道,“那也与你无关。” 说罢,带着白二爷头也不回地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老酒鬼站在原地看着一人一鼠走远了,气得直想摔了手中的酒葫芦,一举起来又舍不得,狠狠灌了一口酒,骂道,“去吧,都去死去,都死了才干净。” 他在空荡荡神王殿一通大骂,骂完了还是跟着追了出去。 神域,九重天诛魔阵内,天尊之身前来。 商容懒懒地掀了掀眼帘,虽已被耗去部分功力,却依旧一副自在悠然的神情。 “又想使什么阴招,尽管来。” 天尊负手绕着被缚于刑台的商容踱了一圈,“困龙渊都关不住你,这诛魔阵要取你性命,怕也要费一番功夫的。” “但愿你这破烂阵法比那困龙渊结实点,不然就小心点你的人头,本座出去第一个便会拧了它。”商容笑得白牙森森,却也明显有些气息不顺。 “是吗,只是本尊的脖子一向结实得很。”天尊冷冷笑道。 商容不屑地瞥了一眼,若不是顾忌着天机镜在他手里,现在就拧了他的脖子。 天尊一手拿着天机镜,一拂镜面现出楚荞在天机镜中的影像,而那影像却是与数百年前的小叶子重合着。 商容面色大骇,眸中紫光更盛,“你在干什么?” “本尊只是想看一看,能让你这么紧张的女子,到底是何来历?”天尊满意地瞧着他的反应,淡淡而笑,“果然不出所料,她竟就是青鬼王的女儿。” “看清楚了,她现在是人,不再是魔。”商容冷言哼道。 神域中人一般是不会伤及凡人,因为一旦伤人性命,也会遭受天罚,故而这么多年神魔两族一直交战,而人间却从未被波及。 “本尊当然看清楚了,不过这应该少不了白止神王的功劳吧!”天尊道。 当年叶伽蓝自毁而亡,白止神王也从那时候失踪,三百年了无踪影,如今叶伽蓝重生为人定与他脱不了干系。 “反正不是你的功劳。”商容冷声道。 天尊闻言倒也不怒,反而笑得别有深意,走近前来说道,”本尊今日前来,无非是想与你做一桩交易。” 商容闻言冷然嗤笑,哼道,“你们神域中人不是口口声声嚷着神魔不两立,今日又何来要与我这阶下囚做交易?” “这是于你于我都有利的事,何乐而不为?”天尊笑着望着他。 商容闻言,狭长的狐狸眼睛微微眯起,“说说看,本座有兴趣再考虑看看?” 其实,猜也能猜到这家伙是要说什么事,无非是对付白止的事。 “本尊记得阁下一直与白止神王有宿仇在深,可对?”天尊问道。 “是,本尊这三百年来无时不想着将他杀之而后快。”他说着,眉眼间又现出疯狂的恨意。 天尊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一边踱步,一边道,“如今就有一个绝好的机会,让你可以永远除掉他。” “哈哈哈……”商容闻声大笑,笑声一止便哼道,“原来,你是怕对付不了他?” 天尊倒也不因他的直言而尴尬,只是道,“如果你我联手除掉白止神王,我继续做我的神域天尊,而天机镜中的这个女人,我便可以交给你,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吗?” 商容闻言微微眯了眯眼睛,又哼道,“若是我帮你除掉他,你又反过来对付本座,本座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本尊要的只是继续坐在这天尊之位,你要的不过是天机镜中的这个女人,只要除掉白止神王,你我都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不是吗?”天尊负手望着刑台上,眉眼妖娆的男子,道,“你又威胁不了本尊的利益,本尊何苦去费心力来除掉你,而且……你也不比他好对付。” 商容闻言倒是赞同地点了点头,不过这家伙当真是奸滑,唯恐自己一人之力除不了那人,还暗中拉上他,一旦他帮着除掉白止神王,之后再有什么不妥,一并将罪名推到他身上,让他做替罪羊。 “不过,你似乎并没有合作的诚意?”商容意有所指地瞥了瞥自己身处的刑台。 天尊了然地笑了笑,负手准备离去,说道,“待我安置好了天机镜,自会放你出来,但你若有异心的话,谁也休想再找到天机镜中的人。” “一言为定,这样的好事……本尊没道理不答应。”商容笑着道。 独看沧海化桑田8(求月票!)重要章节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 ( ) 第269章 天机镜中,楚荞已随着叶伽蓝生活轨迹看尽百年时光,确实的说是看着过去的自己,她不想再去看到这些,却也怎么都挣脱不得,一如她也挣脱不了这森凉的命运。 叶伽蓝自青丘回到神王殿,虽然被罚了一年面壁,她的心中更多的却是喜悦之情,因为回来之后听到神鼠说师傅一直在找自己下落。 所以她想,师傅并不是那么讨厌她,也许对她还有一点点喜欢,可能并没有她喜欢师傅那么多,但是已经让她很高兴了媲。 大约是这份喜欢太过明显,以至于神鼠很快就发现了她的心思,却一再警告她说,师傅是师傅,绝不会乱了纲常娶自己的徒弟的丫。 她听了很失落,但也仅是失落而已。 因为,能够生活在神王殿,能够天天和师傅在一起,这已经是让她很幸福的事了。 楚荞没想到,一个人的爱情竟可以卑微如此。 所以,每当从前白二爷向她提起叶伽蓝这个人,她总说那个人太傻,傻得轻易把一个人当作了全世界。 只是那时候,她还不知道,那个傻子就是被遗忘在过去的自己。 叶伽蓝满以为回到神王殿,这样平静的生活会一直天长地久,然而纸终究包不住火,她的魔族身份总有一天会败露。 魔族之中青鬼王的余孽意图将封印在北方的上古魔物放出,从而对抗对神域,白止神王前往北方之地加持封印,伏诛魔族。 只是,这一次一向战无不胜的白止神王虽然最终伏诛魔族,亦加持封印,人却也重伤而归,沉睡不得醒,神域众长老前来医治方才发现神王……仙骨已失。 一时间,神域上下震动,却也无一人能医治神王醒转。 叶伽蓝和耗子看着神域中的长老,一个个来了又走,重伤的师傅却一直没有一丝醒转的迹象,渐渐的便已经不再有人来医治了。 “小叶子,你说师傅会不会……一直都醒不来了?”神鼠垂头丧气地朝她问道。 神域中人最重要的便是仙骨,一旦丢失了便很难再复原过来,神域上下虽说已经在全力寻找神王仙骨的下落,却无人知道该从何去找,因为谁也想不出有什么人有那样的本事取走白止神王的仙骨。 “不会的,总会有办法让他醒来。”其实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但她知道只要有任何办法让他醒过来,她都愿意去试。 “可是,我们已经试过很多办法了。”神鼠望着容颜绝世,却如玉雕一般一动不动的白止神王,叹息道。 长老说,极北之地冰川之上生长的千年雪莲可医治师傅,她只身寻到了那里,寻觅数年终将灵药带回。 有人说,蛮荒之地一种罕见的仙草有助神域中人复原的功效,她也义无反顾去了踏遍蛮荒之境的山川,十八终于寻到了仙草归来。 然而,神域寻找仙骨一直未有消息,她所试的种种方法也不见成效,越来越多的人都说白止神王将这样一睡不醒,她却一直不愿意相信,不愿意放弃。 神鼠以前知道这小丫头偷偷喜欢自己的师傅总说她异想天开,那不过是盲目的迷恋。 可是看到她一次又一次奔走绝境,一年比一年憔悴,只为寻找着让那人醒来的可能,它这个口口声声自称为首席大弟子的自愧不如。 “我要去神域找天尊,也许他能有办法也不一定。”她望着沉睡的男子,坚定地说道。 神鼠一听立即蹦到她面前,郑重说道,“师傅不是说了,不许你与神域和魔族中人来往,之前就因为出了一个紫狐妖已经把你关了一年,师傅要是知道了,一定会重罚你的。” 她却是淡淡笑了,“如果能找到办法让师傅醒过来,罚我面壁十年也没有关系。” 她只是想,看到她心爱的师傅能够安然稳妥,哪怕他冲她生气,罚她做什么都没有关系。 “可是……”神鼠有点着急。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师傅一直不准神域中人与小叶子接触,便是平日里有神域中人前来神王殿,师傅都不准小叶子露面的。 之前有一次,小叶子不小心跑了出来,师傅发了好大的火。 这若是知道小叶子如今跑到神域去,肯定又会生气的。 “放心吧,我会小心的,好歹我也是神王殿的弟子,不看僧面看佛面,他们不会拿我怎么样的。”她笑着言道。 只要能让师傅好起来,莫说是神域天宫,便是地狱火海,她也一样会去闯。 神鼠看了看沉睡未醒的师傅,又望了望一脸决然的小叶子,心中很是纠结。 它也希望师傅能快点醒来,但师傅一再不准小叶子跟神域中人有来往,总是有他的道理,若是出了什么事,那可如何是好? 她望了望神鼠,请求道,“走之前,我能不能跟师傅单独待一会儿。” 神鼠想了想,还是起身自己出了门去,让小叶子一个人留在师傅的房里,却又不放心地扒在门缝里偷看。 本以为小叶子会趁这时候干些其它的,其实它也是可以接受的,毕竟它也找不出有谁能比小叶子更喜欢师傅,哪知道里面的人却是什么都没做,只是静静地待在榻边,小小心翼翼地伸出自己的手去牵师傅的手。 它想,它永远都忘不了这一刻看到的小叶子,她握着师傅的手仿若是握住了全世界的美好,那样地温柔而幸福。 这样的目光,它似乎也曾看到过,就在师傅不轻意看到小叶子的时候…… 小叶子在房间待了很久,出来的时候嘱咐了神鼠好生照看师傅,便独自踏上了前往神域的路途。 许是因为她来自神王殿,所以也很顺利地进到神域见到了天尊,天尊亦关切地问起师傅的近况,她如实道来并请求天尊的帮助。 天尊同众长老亦在天宫大殿商议,却也无一人得出能救治白止神王的方法,而关于神王仙骨的寻找,也同样没有一点进展。 不过告诉她已经有诸位长老在天机阁查阅神域历代的记载,兴许能从其中寻到关于白止神王的救治之法。 为了能尽快寻到方法医治师傅,她向天尊请求自己到天书阁一起帮忙,虽然诸位长老以神域律条反对,但天尊念在她救师心切又出自神王殿,便特别准许了她进入天书阁查阅神域历代的天书记载,并亲自将她带了过去,向天书阁内的众长老打了招呼,并嘱咐哪些东西可以动,而哪些**是不可以动的。 于是,她便开始了在庞大的天书楼查阅典籍的生活,只是一连数月过去都未有进展,天尊偶尔会过来看一看,并差人每天将食物给她送进来。 渐渐的,她便与每天来送饭的小仙童熟络了下来,他偶尔也会帮她整理看过的书,一不小心动了那边放置**的书架,惹来了天书阁主的一顿大骂被赶了出去。 小叶子依旧留在天书阁,不知不觉便靠着书架睡着了,一醒来便不轻意盯上了那本被动了的**,鬼使神差之下,他趁着天书阁主不在翻开了那本一再告诫不得翻阅的**。 它不同于一般天书文字,每一个字都是如血一样的颜色,仿若真是以血记录而成,字里行间都透着股邪魔之气,每一个字都仿似活物不断移动,翻开的一刹那她有些犹豫着想要合上,心中却蓦然有一个声音告诉她,这里有着她想要的东西。 无形之中,总有种莫名的牵引让她将这本书继续翻阅下去,也最终在书中寻到了可以救治师傅的方法。 “叶姑娘?”天书阁主进来寻人唤道。 她连忙将书合上放回原位,继续翻阅着其它的天书,脑子却总是心心念念着那本**所记载的一切,只是理智又告诉她不得再去动那本**。 然而,在茫茫天书之中却怎么也寻不到一丝能够求治师傅方法,最终心魔战胜了理智,她偷偷藏起了那本**,装模做样地在天书楼又待数十天失望地向天尊道别准备回去神王殿。 天尊表示会再让长老会寻找救治白止神王的方法,待处理完神域的事会亲自前去神王殿探望,方才差人将她送出神域。 出了神域,她暗自舒了口气,迫不及待地往神王殿赶,虽然知道偷拿**不好,但当务之急救师傅比较重要,以后她再想办法偷偷放回去,应该就没事了。 神鼠一见她回来便立即前来追问结果,私盗上古**是大罪,她不想出了事将它也牵连进来,便没有如实相告,独自回了自己房中研读带回来的**,修习里面救人的术法。 她很快便已经熟练了书中所说的一切,开始为救治师傅悄然布阵,为了不被扰乱特意和神鼠做了商量,由自己在房中守着让它休息几天。 神鼠跟着在这里守了数年,想着她也是想和师傅单独相处,便就答应了下来。 她悄然掩上了所有的门窗方才打开**,要想用书中的方法救人,就必须以自己的鲜血为引开启血魔古阵。 虽然知晓这方法太过邪异,但望了望一直沉睡不醒的师傅,她还是毅然划开了手上的血脉将鲜血滴在书面镶嵌的灵石之上。 刹时之间,那些血色的文字便从书面飞扬而起,旋绕在屋内形成血色的庞大古阵,可是随之而来锥心刺骨的痛楚也几近将她撕裂,脑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冲破出来,她咬牙按照书中所示的方法结出复杂的印伽,一时间屋内血光之色大盛。 神王殿众弟子看到到神王大殿血光冲天纷纷赶了过来,只见庞大的血色古阵渐渐张开,直到笼罩了整座神王殿。 叶伽蓝控制着古阵,却依旧还未能让床榻上的人苏醒过来,心中猛地冒出一个字:血。 心念一动,她已如魔怔般提剑破门而出,去寻找更多的鲜血,以完成血魔古阵。 神王殿众弟子早被眼前诡异的古阵给惊呆了,看到有人从殿中出来,那分明是他们的小师妹,可是那一双血红如魔的眼睛又根本不是她。 “叶师妹……”有人上前准备问她发生了什么事。 只是,话还未完已被她一剑割喉,鲜血喷溅而出,随之叹入到血阵之中。 众人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的一幕,有人惊恐大叫,“她不是叶师妹!她是魔!她是魔!” 话音一落,神王殿执法长老立即令道,“出剑!布阵!” 转眼之间,神王大殿之外杀气弥漫而起,数百人剑光厉厉对上那血眸如魔的女子,然而却一个接一个地丧命在她剑下。 死的人越多,血魔阵的魔气便愈盛,直到血光冲天惊动了前来神王殿的天尊一行。 一直浴血搏杀的女子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似乎有着一股可怕的力量控制了她,不断地驱使着她,杀!杀!杀! 直到,神王殿的弟子都死在她的剑下,她竟是快意地笑了。 血魔古阵因为更多的鲜血而笼罩了整座神王殿,她虽不知自己在做什么,却还是没有忘记要驱动阵法救治屋内的人。 只是不知为何,她的眼前开始浮现出另一种画面,自己一红衣如霞,屋内的那个人杀尽了她周围所有的人,最后剑指向了她…… 这样的画面越来越清晰,清晰地都可以听到里面说话的声音。 “啊――”她站在血流成河的神王大殿外仰天嚎叫,似是要喧泄压抑在心中的一切。 霎时之间,满头黑发转眼便一寸一寸化为血一样的红色,眉眼亦是妖异的红。 半晌,她转头望了望屋内床榻上的男子,那是她杀父灭族的仇人,她不应该救他的,可是心中却又有着另一个念头,让她无法置他的生死于不顾。 最终,她痛苦地闭上眼睛快速地将血魔阵完成,屋内榻上的人开始周身华光闪耀,灵气浮动,渐渐有了苏醒的迹象。 “叶伽蓝,你私盗**,修习上古禁术,该当何罪!”天尊带着神域众仙臣长老从天而降,怒视着独立于血泊之中的红发魔女。 说话间,便已有几位长老冲了过来,然而却最终难抵这上古魔阵的力量送命。 神鼠本是在睡觉,被外面的吵闹声惊醒,慢吞吞地爬起来赶到神王殿,却被眼前的一切吓得目瞪口呆,惊恐万状地望向大殿之外的女子。 “小叶子……” 它想要叫她,却发现自己语不成声。 终于,屋内之人周身的神光愈来愈强,笼罩在神王殿的血魔大阵也逐渐消失,天尊周围的众人也纷纷冲上前去伏诛那魔女,却难敌上古魔族寄生于她的力量,或死或伤。 原本血流成河的神殿广场,又添了更多的尸身,叶伽蓝一身的素衣也被染得血红,远远望去整个人邪佞得恐怖。 屋内半晌没有动静,她击退近前的几位长老,想要回去看一看屋里的人。 谁知,刚一转过身,屋内便有人如流光射出,随之而来的是利剑穿身的巨大痛楚,她低头怔怔望着刺在自己胸口中的剑。 她认得,这是师傅的仙剑,剑柄上的剑坠还是她亲手编着挂上去的。 许久,她缓缓抬起头望他,不由自主唤出声,“师傅……” 这个让她又爱又恨男人,终究……终究是要杀了她啊! __ 嘤嘤嘤,我可怜的女儿。 虽然写了六千,我学是先更五千,不然重新开头我又不知道要多久才开得出来。 今天或者明天,应该就能见上面了。 独看沧海化桑田9(求月票!)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 ( ) 第270章 她这一声师傅,唤得握剑之人一个猛烈的颤抖,他不敢相信地低头望去,一向云淡风轻的白止神王瞪大了眼睛,有些惊恐地望着眼前的女子。 当时他一睁眼只感觉到殿外有魔族冲天,以为是自己重伤其间有魔族入侵神王殿,所有的动作几乎面对周围出现魔族的反射性。 只是,他不曾想到这一剑刺中的人,会是她媲。 她微微抬起头望着她,眼中已满是泪水的痕迹,“你终究……终究还是要杀了我啊!丫” 早知如此,当年又何必放了她又救她,若是死在魔宫下的岩河,也许她便不会像今天这么痛了。 白止微微皱了皱眉,她说出这句话,也就表示她已经想起了在魔宫发生的一切。 当年他利用她杀了她的父尊,加上如今这穿心一剑,她就真的是该恨毒了他了。 恨吧!恨吧! 从来神魔不两立,他们本就是无法共存的。 只是为何……为何此刻他心揪痛得无法呼吸,似是被她的泪水所淹没,只剩下苦涩绵长的痛,无尽绵延到他的每一根血脉。 在神王殿这数百年来,他是师,她是徒,他们之间有过如此靠近的时候。 这曾是她期待很多年的怀抱,却是在如此残酷的情境下才拥有。 叶伽蓝突地笑了,笑得张狂而讽刺,胸腔阵阵起伏下那刺在心口的剑仿若是要将她的给挖出来一样。 突地,她笑声一收,一掌推开了握着剑的白止神王,抬手紧紧按住血流如注的胸口,恨不能这手穿透骨肉捏碎这颗让她自己都痛恨的心。 若是以前,他这一剑刺下她便是魂飞魄散,而今时之日的她却早已不同以往,这一剑虽能伤她,却要不了她的命。 白止神王提着滴血的仙剑,踉跄着退了两步,这才看到广场之上的伏尸遍地,血流成河,面目倏地一冷,“你都干了什么?” 她冷冷地笑了笑,决然道,“当年杀害我父尊,屠戮我魔上下,今日血洗你神王殿,又有何不对?” “你……”他咬牙执剑指向她,眉宇间隐现杀气。 “怎么?是想再补上一剑,还是杀了我?”她冷然一笑,面目如雪,红眸邪佞,说不出的冷艳妖异“当年你若杀了我,也许就省事多了,如今……只怕你没那个本事再取我性命了。” “也许当年我就真该一剑杀了你!”他望着血流成河的神殿广场,沉声说道。 他私心将她带回神王殿,真的就做错了吗? 魔终究是魔,若他当年能狠下心肠,神王殿上下便不会遭受如此大劫,自己也不会有此刻这般纠结苦痛。 “白止神王,还不将这魔女诛杀,以慰神王殿众弟子之亡灵。”天尊道。 叶伽蓝闻言失笑,冷哼道,“那你们这么些年不断残害我魔族生灵,我是否也该杀了你们,以祭他们的亡灵?” 她说着,猛地一回头,冷冽煞人的红眸惊得众仙臣一个心惊。 “你还这般不知悔改?”白止沉声喝道。 她闻言缓缓转过头来,望着那犹还滴血的仙剑,笑得讽刺,“我做错什么了,我就这么该死吗?” 白止目光沉冷地望着她,冰冷而无情。 “既然我这么该死?你又为什么要把我带到神王殿来?”她冷笑着问道。 魔宫之下的岩河亦是魔族中人不得告诉的禁地,一旦跳下去便为化得骨头都不剩,她竟遗忘了过去在这神王殿活了几百,在当时的情况下除了这个人,不会再有第二个人救她。 白止没有回答她,其实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把她带到神王殿来这般照顾,更没有人知道为了保她一条命,他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 只是如今,看到神王殿上下血流成河,他突然觉得自己大概真的是做错了。 魔就是魔,只能杀,不能留。 天尊远远看着对峙而立的两人,并不知隔得那么近的两人到底在说些什么,但只看也可以想见这红发魔女是不愿伤白止神王的。 “众仙臣随本尊将这魔女就地诛杀!”天尊沉声令道。 众仙臣一应声,随着天尊蜂拥而去,围上那血泊之中血发飞扬的女子,个个都拿出了自己的看家本领。 叶伽蓝一身戾气地回头,一伸手五指瞬间生出尖锐如刀的利甲,最先近身一人便被生生捏碎了头骨,生状狰狞。 白止神王看着不断浴血杀戮的她,握剑的手有些颤抖,扬手一挥手中利剑飞越而出再一次自她后背刺穿她的身体。 已然修习过上古禁术的她已经被血魔寄生,死不了但却能感觉到痛,她低头看到剑尖仰头疯狂地笑,笑他的无情,也笑自己的愚不可及。 她本是可以逃的,只不过她不想逃了,她能逃到天涯海角,也逃不过自己的心魔。 所以,她就那样在那里束手就擒,直到身后的他结出印伽以神术将她困住。 白止神王一伸手,收回刺在她身上的仙剑,出口的话威严而无情,“将她打入虚迷幻境,容后处置!” 叶伽蓝被神域众长老押走,远远地回头望了望神王大殿外的男人,终究是她自己太过天真,他是神王,她是魔族,他们之间除仇便是恨,又何来的爱情? 即便有,也注定不容于天地。 白止有些疲惫地扶着殿门,静静地望着面前的尸横遍地,眼底翻涌深沉的怒意以及那微不可见的挣扎。 他到底该拿她怎么办才好? 她就是魔族中人,再被上古血魔附于体内,如若不除今日神王的惨剧便会演变到神域,一旦血魔的力量完全苏醒,三界内外都会为上古血魔的重生而血流飘杵,生灵涂炭。 天尊淡淡地扫了一眼殿外鲜血遍地的广场,吩咐了人帮忙收拾,然后进屋取走了叶伽蓝还留在屋内的**。 只是,谁也没有告诉那个人,叶伽蓝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以至于,白止神王到许多年后才得知真相,于是每每忆起这一天,便痛悔在心,如堕无间地狱。 白止茫然地站在大殿外,看着神域中人来来往往地将广场上的尸首和血迹清理干净,最后疲惫地扶着门进了屋,掩上门隔绝外面的一切。 神鼠从窗户爬了进来,紧张地问道,“师傅,师傅,你真要杀了小叶子吗?” “她该杀。”他木然地说道。 他猛然之间竟然在想,也许她不在了,他就不会挣扎痛苦了。 神鼠急地直挠头,说道,“可是你昏睡不醒的这么多年,一直是小叶子在想办法救你,长老说极北之地的千年雪莲能治你,她就一个人跑去冰川找了十年把雪莲带回来,有人说蛮荒之地的仙草能救你,她去了十八年走遍那里的大小山川寻了仙草回来,就是为了治好你……” “别说了!”白止闭着眼睛,冷声打断它的话。 他不想再听关于那个人的事,一句也不想听了,每听一句心里便是揪痛一分。 “你罚我我也要说,我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小叶子会变成那样,但她一定是为了救你才变成那样的,难道她这么多年一直喜欢你,你都看不出来吗?”神鼠小小的一团站在地上,一番话说的铿锵有力,“要不然,她干什么要跑到冰川去找什么雪莲,跑到蛮荒之境去找什么仙草,现在你醒了,她却变成了那样,肯定是因为你!” 喜欢? 白止睁开眼有些愣愣地瞧着神鼠,什么是喜欢,当年他寻到海岛上时,她也说喜欢他要嫁给他,如今又是说喜欢? 神鼠有些气愤地望着眉目沉冷的师傅,质问道,“你敢说,你就没有一点喜欢过小叶子吗?” “没有,我从来没打算去喜欢她。”白止淡声道。 是的,他不喜欢她。 从见到她,到把她带到神王殿,到这几百年的朝夕相处,他从来也没打算去喜欢上那个小丫头。 可是,不知怎么的,他就是莫名地天天想着她,怎么也放不下她。 “你……你气死我了。”神鼠气得捶胸顿足,以往一直敬爱的师傅,这时候真的气得它恨不得替小叶子咬他几口出气。 “你出去!”白止神王有些疲惫地说道。 神鼠气愤地咬了咬牙,自己从窗户爬了出去,看着神王大殿外还未清去的血迹,不由长长地叹了叹气。 虽然没有想到小叶子会是魔族中人,但它相信她的本性是不坏的。 只是她那么喜欢师傅,要是师傅杀了她,她会伤心死的。 它独自走在空荡荡的神王殿,不断地怀念以往师徒三人在一起的时光,可是那样平静而简单的生活……再也不会有了。 小叶子被送去虚迷幻境也不知会怎么样,听说那里都是有进无出,关着被神域放逐的一些魔族,一向是弱肉强食,小叶子在那里也不知道会不会被欺负。 白止神王座下弟子叶伽蓝一夕成魔,血流神王殿上下的消息很快震动三界,同样也传到了青丘的紫狐妖商容的耳中。 当年小叶子被白止那混帐带走,他便一直追到了神王殿附近,只不过神殿的结界太强他一直不得其法闯进去,小叶子又窝在里面不出来,便再也没机会把她带回来。 之前就跟她说过很多遍,跟着那混帐不会有好下场,现在终究还是应验了。 虽然嘴上一直骂骂咧咧说小叶子不识好歹,暗地里却又开始四处打探到底是发生何事,并在暗中寻找各种进入虚迷幻境的方法。 每次途经神王殿,都恨得他直牙痒,等到他足够强大,总有一天会踏平这里。 自那日血案之后,一连数年白止神王都未曾踏出过神王殿,神王殿众弟子都死于叶伽蓝之手,于是多年之间也未有人知晓白止神王是否还安然在世。 白止神王闭门不出的数年,商容已然奔波三界内外,终于进到了虚迷幻境之内寻到小叶子,只是那个三界传言中屠尽神王殿上下的红发魔女,却在幻境之中受尽欺凌都不还手。 若非他去的及时,她便被其它的魔族中人给生吞了去。 虚迷幻境之内很快也因为商容的到来而改朝换代,一时之间寻不到出去的办法,他便俨然成了幻境之中的一代霸主,将幻境之内的其它妖魔都给踩在脚下。 小叶子在他的护佑下倒也过得安然,只是人很少再说话,也从未向他问及过外面的任何人任何事,更从未表示过要离开幻境。 大约是觉得就一直在这里也好,这里不会有什么神魔不两立,不会有关于那个人的任何消息,这样过下去也不是什么坏事。 可是,她不在意,商容却是咽不下这口气的,凭什么他的未婚妻他白止神王想要了就抢过去在身边养几年,不顺眼了就又不是囚禁又是要杀的,于是便一心想着出去报仇雪恨,并立志回去坐上魔界的魔尊,带着一干魔中人专门跟那混帐做对,让他一天都不得安生。 神王殿自出了叶伽蓝一事后,白止神王未再收一个弟子,于是偌大的神王殿便只剩下了他和一只耗子。 耗子也因为他不问缘由就将小叶子关到虚迷幻境与他心生嫌隙,一连好多年都自己过活懒得搭理他。 一直到许多年后,天尊派人传来消息,青丘的紫狐妖商容潜入虚迷幻境,将叶伽蓝从幻境带出回到了魔域,紧闭了多年的神王大殿方才开了门,独居于大殿多年的人从里出走了出来。 神域长老担忧地转达着神域上下的意思,上古血魔附于叶伽蓝之身,将来势必后患无穷,必须在血魔完全苏醒之前设法将其铲除。 神鼠在一旁偷听,本以为师傅会念在那几百年相处的情份拒绝,谁知道里面的人却是未有犹豫地一口答应了下来亲自前去将小叶子诛杀,以绝后患。 一怒之下,它决定背叛师门,自己去魔域找小叶子。 于是,赶在白止神王还未起程动身,它便自己悄悄偷了丹房的药先行离开了神王殿前往魔域去投奔小叶子。 白止神王自神王殿起程之前,神域特地差人送来了几件上古神器,其中便有天机镜和上古轩辕剑,天机镜可以用来洞查过去未来以寻找对方弱点和行踪,而轩辕剑便是第一代神域天尊诛杀血魔所用的神器之一。 临行之前,他以天机镜追寻上古血魔当年伏诛的起始,血魔越到魔气聚集的地方力量便会愈加强盛,如今叶伽蓝回到了魔域,便更是助长了血魔的最终苏醒。 自神域前往魔域之时,经过那座开满海荞花的小岛,他竟鬼使神差地上了岛,他一直以为当年的小叶子口口声声说要嫁给他,可能是将他和相貌相似的人错认,于是便莫名地想要知道那个她真正等待的人是谁。 然而,他却第一次从天机镜中看到了那段自己已经被抹去的记忆,那段孤岛之上相救的初次相逢,那一年朝朝暮暮的相处,以及那岛上三百一十七株海荞的真正由来…… ―― 关于上一章说的神王仙骨已失,不是天尊给动了手脚哟,是因为当年小叶子跳下岩河重伤,白止拿仙骨救了她,只是这些年并没有人知道他已经失去仙骨,所以这一回出征才会受了重伤难以复原。 不好意思没更出来两万,我继续写,会补齐的。 独看沧海化桑田10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 ( ) 第271章 白止自天机镜看到那段被抹去的记忆便一直停留在那座岛上,怎么无法想象一个人傻到那种程度,因为别人的一句话,就在这里等了三百多年。 可是,世上偏偏就有这样的傻瓜,明明已经让她前尘尽忘,却还是做出一样的傻事。 即便在此刻,他也一样告诉自己,他并不喜欢那个小丫头,也不可能喜欢上她,或许他永远也不会喜欢上任何人媲。 只不过是有点隐约的不忍心,有点莫名的舍不得丫。 这样的犹豫让他整整在岛上停留了二十年,最终方法下定决心,为了天下苍生……他舍不得,也必须杀了她。 而这个时候,神鼠早已经到魔域找到了叶伽蓝,商容已经牛气冲天地在魔域混得风生水起,盖了一座精美的伽蓝苑以备着给两人成婚所用,就差着新娘子的一点头。 神鼠也正式决定离家出走,再也不回神王,从此与魔族为伍。 商容在第无数次向叶伽蓝求婚失败之后,有些恼火,冲着蹲在一旁啃果子的神鼠发火,“你说,我到底哪点比不上白止那混帐东西?” 神鼠闻言望了望不远处面色漠然的红发女子,又望了望面前紫衣妖娆,面容精致的妖男,认真地想了想,昧着良心说道,“其实,你哪里都比他好。” 商容满意地点了点头,扭头望了望叶伽蓝的方向,愤愤不平道,“那她为什么不愿意嫁给本座。” 他就不懂了,那混帐有什么好的。 魔宫出事,她失踪,他奔波多年寻找她的消息。 她被白止抹去记性困在神王殿,他好心将她带了出来,让她远离危险。 她被白止一脚踢开,关到虚迷幻境,是他呕心沥血到寻到方法进去将她救了出来。 可是,白止那混帐做过什么,不是杀了她父尊,便是捅了她几剑,再不然就是把她关到虚迷幻境险些丢了小命。 他是把她捧到手心里疼,那混帐是把她扔脚底下踩,她怎么连好人坏人都分不清了。 神鼠想了想,然后说道,“可能是人心太小,先装了一个人,就再也装不下第二个了。” 商容一听更恼火了,叉着腰骂道,“论先来后到也是先装本座好不好,她一出生本坐就盯上了,要没有半路杀出白止那混帐,现在我们儿女都一堆了。” 神鼠有些无言以对,高深莫测地说了一句,“大概就是人说的机缘吧,你和她机缘还不够。” 他们两人是机缘不够,她和师傅却是难解的孽缘。 它说着不由望了望叶伽蓝的方向,它一来这里就已经悄悄告诉过她,师傅已经答应神域要把她杀了,她怎么一点也不急着逃命,反而还在这里坐等着。 不过,有这只商狐狸在,应该师傅还杀不了她。 可是,师傅现在失了神王仙骨,反过来被商狐狸给宰了怎么办? 这么一想,耗子苦闷地开始抓头,虽然它很生气师傅那么对小叶子,可是师傅到底是师傅,也比那商狐狸要重要些啊。 商容在它这里发泄完了,又跑到叶伽蓝边上坐着,“要是不愿住这里,我们回青丘去,那里热闹。”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个爱笑爱闹的小叶子再也不见了,她每天就这么沉默地坐着,静静地望着一个地方,一待能待好几天不动不说话。 “这里很好。”她只说道。 神域中人是不会放过她的,他也不会放过她的,总会寻来取她性命,若是去了青丘还会连累青丘的狐族。 不知怎么的,她越来越觉得这些妖邪魔族比那些所谓的神域中人要重情重义许多了,若是商容没有去幻境之中寻她,想必她就真的让自己在那里自生自灭了。 “商容,你回青丘吧,再留在这里与神域中人为敌,为害了你也会害了青丘上下的。”叶伽蓝郑重地劝道。 那个人的心里自有着他的正道苍生,从来都没有她的容身之地,她不再有别的奢望,只希望这些真心待她好的人,能够安好幸福,不再被她所累。 “神域中人有什么了不起?本座从来没怕过。”商容不屑地哼道。 只要能护她周全,便是与三界为敌,他亦无所惧。 只是如今,她早已心死如灰,让他也无计可施。 “我知道你厉害,但是你不需要这样。”叶伽蓝劝道。 青丘这些年一直独立于魔域和神域之外,也不插手两界的争斗,若是商容因为她的事为神域为敌,岂不是要将青丘也拉进去了。 “担心我啊?”商容笑嘻嘻地说道。 “我的事,让我自己解决,好吗?”叶伽蓝微微含笑地望着他请求道。 商容脸上的笑容一下垮了下去,“什么叫你自己解决?你倒跟我说说,你准备怎么解决?” 她现在不同以往,当日在神王殿杀了那么多人,怎么不把白止那混帐也给宰了,还白白被他刺了两剑。 “这是我的事。”叶伽蓝道。 “你这条命,是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从虚迷幻境拉出来的,怎么算也有我一半,所以这也是我的事。”商容胡搅蛮缠地说道。 若是白止那混帐再找到这里来,便是再捅她个几百剑她怕也不会去还手伤他,她这条命自己不爱惜,他却不能不心疼。 叶伽蓝有些无奈地望着他,固执的她对上这样难缠的男人,也只觉无奈。 数日之后,青丘来人请商容回去一趟,商容一再叮嘱了神鼠看好叶伽蓝,方才从伽蓝苑离开。 他一走,整个人伽蓝苑便也安静冷清了下来,只是某天耗子睡醒来,整个伽蓝苑已经再也寻不到小叶子的踪影,一想到若是商狐狸回来知道了,非把他给剥皮拆骨了不可。 叶伽蓝瞒着神鼠离开神域,独自到了那座曾经居住了数百年的海岛,一上岛便已经感觉到了那个人的气息。 只是,她没有躲,反而寻了过去。 一大片的海荞花盛放着,唯美如同仙境,两人站在花田的两端遥遥相望,一个白衣出尘,一个红衣绝艳。 三百一十七株海荞花,三百一十七年的等待,那不过是她一个人梦想的天荒地老,永远也等不到她想要的一切。 这里的两个人,谁也看不到,谁也感觉不到,无形之中也随之经历着他们所经历一切的楚荞,她在那具无法挣脱的身体里,又一次经历宁死都不愿想起的苦痛,挣扎,嘶吼,疯狂,崩溃…… 许久,叶伽蓝朝着对面的人走了过去,一如这许多年都是这般追逐着他的背影,只是如今她也累了,想要为这段注定绝望的爱情做一个了结。 白止看着越走越近的人,深深拧起了俊挺的眉宇,不断有一个声音告诉他,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 叶伽蓝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停下,坐在田埂上,说道,“小白,我们谈谈吧!” 白止身形一震,只是道,“有什么好谈的。” 叶伽蓝沉默地望着一大片的海荞花,静静地说道,“以前很多年,我都等着它们能开花,以为这些海荞花开了,我就能等到你回来,等到我想要的幸福。” 她说话间,眉眼含着微微的笑意,似是单纯的少女在轻轻将自己相思的心事,说与心爱之人倾听。 白止沉默地站在那里,神色平静地听着她徐徐道来的往事,然后道,“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叶伽蓝伸手折了一枝,轻轻嗅了嗅,微微仰头望着他,说道,“我说这些只是想告诉你,我曾经喜欢过你,很喜欢很喜欢的那种,喜欢到想着嫁给你和你永远不分离。” “你是魔,我是神,我们之间永远不会如你所愿。”他坚定地说道,这是在告诉她,同样也是在告诉他自己。 “我知道。”她微笑着起身站到他的面前,说道,“我知道在你眼中,我是非死不可的,今天来见你只是想,如果你答应我三件事,你再取我性命,我也是甘愿的。” 白止拧眉望着她,却没有说话。 叶伽蓝笑了笑,说道,“你放心,不是要你放过我,也不是有危害神域的事。” 白止紧抿的薄唇微启,别开头道,“说。” 叶伽蓝递视着手中小小的花朵,说道,“第一件事,以后若非万不得已,你不得伤了商容的性命,他是因为我才卷进来的。” 白止沉吟了一会儿,点头道,“可以。” 叶伽蓝抿唇笑了笑,又道,“第二件事,再给我五年时间,我只要五年。” 白止回过头来望了她,半晌之后还是点了头,“好,第三件呢?” 五年时光,对于凡人也许很长,但对于他们来讲,不过弹指一瞬间。 “第三件事,我们成亲,这五年你必须在我身边。”她微微仰头望着她,神色间有些羞涩和紧张。 “这件事,我不能答应。”白止神王决然拒绝。 叶伽蓝抿了抿唇,说道,”我一直都想嫁给你的,就当是……就当是我最后的心愿。五年之后,一樽醉生梦死,你还是你,我还是我,你再要取我性命,也不必再有所忌。” 白止拧眉望着她,道,“你不恨我?” “我恨你。”她望着那又静若明渊的眼睛,说道,“可我还是喜欢你。” 她说罢,便静静地望着他,等着他的回答。 许久许久,白止别开头望着一大片美如仙境的海荞花,道,“好,我答应你。” 谁也不知道这一刻的挣扎有多么煎熬,他身为神域的执法神王,他的理智,他的信仰,他的正道都告诉他,不可以答应。 可是,却莫名有另一个声音悄然战胜这所有的一切,让他点头应下这个荒唐的约定。 叶伽蓝愣了愣,然而眉眼间绽起了温柔的笑意。 于是,两人改头换面,隐藏行踪到了人间准备这场她已经等待数百年的婚礼,婚礼没有宾客,没有司仪,只是一场他们两人的婚礼。 他不再白止神王,她不再是魔女,两人一起在街市挑选着成婚用的东西,一如人世间许多即将成婚的男女一般。 那正是个春暖花开的日子,所有的一切都美好得如同梦境一般…… 只是,一开始的婚后的生活过得也并不那么容易,五谷不分的两个人,闹出不少笑话,也吵了少嘴。 白止从一开始的不苟言笑,到渐渐殿露笑颜,从洞房花烛的公式化应对到愈发在床第之间贪婪到神魂颠倒,他渐渐发觉似乎有什么东西已经渐渐让他失去了控制…… 他开始希望所有的时光就此停下,希望这五年,再长一点,再长一点…… ―― 我勒了个去,写到这里,我竟然想写一段白止和叶子的船,还好及时掐灭了邪恶的小火花。 独看沧海化桑田11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 ( ) 第272章 五年时光,对于他们长生不死之人不过弹指瞬间。 五年之约的最后一天,似乎与以往的生活没有多大区别,两人一起到清晨的菜市买菜,一如世间很多的恩爱夫妻。 许是住的时间长了,周围的街坊也熟识了起来,卖菜的妇人一看是叶伽蓝两人连忙挑着最新鲜的蔬菜给他们,还一边说道,“下个月我家孩子周岁,两位可要过来吃酒啊!媲” 之前,她孩子出生难产,叶伽蓝和白止两人遇上便顺手帮了忙,保得母子二人平安,这一家便对两人好不感恩丫。 叶伽蓝闻言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回答,那咿咿呀呀地孩子瞧见她便直朝她伸着小手,憨态可爱。 “看看,又伸着手要你抱。” 叶伽蓝搁下手中的菜篮子,过去抱着肥嘟嘟的小家伙玩,边上的妇人见了便瞅了瞅一旁的白止,笑道,“你们也成婚五年了,怎么就没要个孩子?” 五年前,镇上突然住下了这么一对年轻的夫妇,男的俊美,女的漂亮,夫妻二人一直很是恩爱,让镇上不让人羡煞不已。 白止在一旁站着看着这样的画面,总感觉无所适从。 也曾有那么一瞬间,他竟是希望他们也有一个孩子,但这样的念头很快便被理智掐灭,他们之间是不能有孩子的。 所以,这五年夫妻生活再如何亲密,他也一直注意不让她有孕。 小叶子侧头望了望站在边上的男人,尴尬地笑了笑却没有说话。 那年轻妇人一见还以为是白止有什么隐疾,便也好再多问下去,只不过在两人临走前又将叶伽蓝拉到一旁,好心道,“我娘家那边有个老先生,对这些隐疾治疗很有效,回头我带你们过去瞧瞧,你们也能早些要个孩子。” 叶伽蓝笑了笑,摇了摇头,“不用了。” 他们不是要不了孩子,是不能要孩子,这点她一直都知道,五年以来不管床第之间他如何贪欢失控,却从来不会让她怀孕。 回去的路上,她一如继往牵上了他的手,只不过今日他的手格外的冰凉,一路上两个人都安静地没有说话。 虽未言明,但他们都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等等。”白止突地停下,松开她的手一如继往到了点心铺子买了点心回来,“给。” 她笑着接了过去,油纸包里是新出锅的青团子,带着热热的清香。 在他们成亲后的某一天,他偶然从镇上买回了青团子,她说好吃,大约他以为这是她最爱吃的,这五年来便每天都会买给她。 其实,她并没有那么喜欢吃青团子,只是因为那是他买回来的,才会喜欢而已。 “今天要吃什么?”她一手牵着他,一手拿着青团子咬着。 这五年,他待她不可谓不好,从成婚第二天她下厨房伤了手,他便再没有让她进过厨房,倒是他的厨艺进步飞跃。 “都是你爱吃的。”他温声说道。 短短五年时光,他不知从何时开始,学会了这般温声细语地说话。 “用了早膳,去山谷里踏青吧,那里的桃花应该都开了。”她笑着说道。 他侧头望了望,伸手拭去她嘴角的粉末,道,“好。” 早膳虽然简单,菜色却是极其精致,两人一如往日用了早膳,便一道去了镇外的山谷踏青赏花去。 每年的这里桃花开的时候,他们就会时常到这里来,虽然已经看过很多回,但她还是觉得这里的景致美得让她心醉。 直到黄昏的时候,两人方才从山谷里出来,从山谷回镇上要过一条河,河上是一座古老的木桥,她走到桥边便赖着走不动了。 “小白,你背我吧,我真的走不动了。”她道。 “你啊……”他无奈地摇了摇头,还是在他面前转过身,露出宽阁的脊背,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耍赖了。 她偷笑着爬上他的背,欢喜地道,“走吧!” “你最近吃太多了,都不知道自己长了几斤了。”他背着她走了几步,便抱怨道。 刚过了桥,她又惊声叫道,“我的耳环掉桥上了,回去找找。” 他背着她又一路折回去在桥上找了一个来回,也没找到她说的耳环,便道,“是掉山谷里了吧?” “就是在桥上,刚出了山谷还在的,再找找。”她趴在他肩头,催促着他继续在桥上找。 他扭头望了望她,还是带着她在桥上继续找,只是心里有些闷得让他喘不过气来。 他知道,她并不是在这桥上丢了耳环,要他这么在桥上来来回回地走,只是因为这镇上一个传说,如果男子背着心爱的女子在这桥走七个来回,便会生生世世不分离…… 他没有再多问,只是背着她慢慢地在桥上走过,默默完成她心中的祈愿。 叶伽蓝轻轻闭上眼睛,小脸贴上他宽厚温暖的背,呼吸着独属于他的气息,静静聆听着桥板一声一声响起的脚步声…… 小白,谢谢你给了我五年幸福。 有从山里打柴归来的人看到来来回回在桥上走的两人不由笑了,镇上许多人也都知道这个传说,却甚少真的人会这样做,故而看到这光天化日这样傻的两个人便觉得好笑。 回去的路上,不少镇上的人看到两人个个都掩嘴偷笑,世间也不乏有疼爱妻儿的男子,但却甚少有人见到如白公子这般疼爱妻子的。 回到他们居住了五年的小家,他见背上的人半晌没有说话以为她是睡着了,便小心将人放到了榻上,并取了薄毯轻轻盖上,在边上站了许久似是舍不得走开。 半晌,弯腰倾身轻轻地吻上女子柔软的唇,伸手抚了抚她颊边的碎发方才轻步出了门去,挽起袖子一如往日准备晚膳。 脚步声渐远,榻上的人悄然掀开眼帘,怔怔地抬手抚了抚自己的唇,抿唇甜蜜地笑了,只是这甜蜜中又透出几分难言的苦涩。 如果,她不是魔族该有多好,也许他们就可以一直这样生活下去。 只是那样如果,终究只是奢望。 明天的太阳升起,这一切也就要彻底结束了。 她在屋里待了好一会儿,方才寻到了厨房去。 一屋暖暖的饭菜香,她坐在桌边手撑着脸瞅着系着围裙在灶边挥动着锅铲的男人,不由笑着调侃道,“神域上下要是看到他们高贵的白止神王这副模样,会笑死人的。” 只是,想到这副样子只有她一个人见到,心中又满满地都是幸福。 灶胎边的男人盛好出锅菜,没好气地扭头道,“还不盛饭。” 她吐了吐舌头,连忙起身盛了饭端到正厅的饭桌上,院中长了一颗樱花树,风一过花瓣便如雪一般的在院子里飞扬。 这一顿饭吃得格外安静,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他终究还是拿出了那只装着醉生梦死的小玉瓶,默然地倒了两杯,而后与她相对而坐。 “厨房的汤……该好了吧?”她问道,本是想冲着他笑的,却发现笑也变成那样艰难的一件事了。 “我去看看。”他起身去了厨房,很快盛了汤回来。 终于一顿饭吃完了,两人一起收拾了桌子,再坐回来之时,桌上只有那两杯酒还未动。 她望了望坐在对面的男子,颤抖地伸出手,端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他看着她的动作,眉头紧紧皱着,紧握成拳的手颤抖地松开,伸手端起那杯可以让人忘却情爱的醉生梦死仰头饮下。 “不早了,睡吧。”她起身准备回房,却被沉默的人拉住了手,跌坐在他怀中。 她没有告诉他,在他去厨房的时候,她已经换掉了那杯醉生梦死。 他也没有告诉她,他也没有真的喝下那杯醉生梦死。 她终究还是哭了,伸手搂着他的脖子,有些疯狂地吻着他的唇和喉结,似是想要以此来驱散心底的恐惧和害怕。 他没有说话,却是喘息着将她抱起大步回了房中,小心地吻去她面上的泪痕,温柔而熟络抚过女子娇娆的曲线…… 一夜,抵死缠绵。 只是,天亮之后,他一睁眼醒来才发现,身旁早已空空如也。 ―――― 啊啊啊,揪头发,这龟速简直是要死的节奏。 我的见面呢,见面呢,肿么还写没写出来。 独看沧海化桑田12(重要章节)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 ( ) 白止醒来发现之时,叶伽蓝已经被追踪而至的商容带到了青丘边境,气急败坏地一通教训,“叶伽蓝,我掏心掏肺地追着你,你就没心没肺地往那混帐身边凑,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丫” 他正骂着,瞧见她又是一身薄薄的单衣站在冷风里,咬牙切齿地脱下自己的外袍,劈头盖脸地罩在她身上。 叶伽蓝自己把他的袍子裹到了身上,说道,“谢谢。” 她一早起来站在院子,想最后看一看朝阳升起的样子,结果刚坐到院子里他就跟幽灵似地冒了出来,二话不说抓起她就一口气跑到了这里。 “谁要你谢了。”商容怒瞪了她一眼吼道。 方才在那院子里他感觉到了白止那混帐的气息,还有特殊的上古神器,他带着那样的东西在身边,分明就是想用来对付她这个被上古血魔附身的媲。 叶伽蓝望着站在面前金发飞扬,妖魅动人的男子,有些不知该说什么好? 她知道商容对她好,一直都知道,可是她给不了他要的,也给不起。 她自己的人生,她自己的生死,终将她自己来面对。 “商容,我要回去了。”她神色从容地说道。 她答应了那个人五年之约,五年之后就心甘情愿死在轩辕剑下,如今她这样消失了,怕是又要在神域引起轩然大波。 “回去?回哪去?”商容叉着腰,挑着眉问道,突地想到了什么,立即吼道,“你还要去找那混帐送死吗?” “这是我自己的事,商容你不要再这样,会害了你的。”她再次劝解道。 “你的事?”商容叉着腰,面目严肃地教训道,“你别忘了,你这条小命是我千辛万苦从虚迷幻境带出来的,你这条命也就是我的,我没要你死,谁敢要你死?” “商容!”叶伽蓝有些无奈地沉声唤他,郑重说道,“我很认真地在跟你说,你不要再掺合我的事了,好不好?” “我也很认真地跟你说,你这条小命是我救回来的,就是我的。”商容争锋相对,分毫不让。 这臭丫头,固执得真恨不得掐死她,白止那混帐东西到底她灌了什么**汤,把她就迷得这么五迷三道的。 “商容,你……”叶伽蓝瞪着他,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 于是,她就这么被商容给强行押回了青丘,而且交给别人看守还不放心,走哪他便跟到哪,她就这么在他眼皮底下,在青丘待了数月时间。 青丘狐族也渐渐得知她这个不速之客正被神域上下追杀,唯恐祸及青丘便渐生流言,虽然都慑于商容这个少主不敢多言,但叶伽蓝却也渐渐感觉到这份冷淡疏离。 青丘千年以来一直不与神域和魔域中人来往,若是因为她的到来,而将这里也变成当年魔宫的惨剧,也并不是她想看到的,于是她主动向商容说明想要回魔域的伽蓝苑去。 商容倒也爽快地答应了,差人出去打探了外面的情形,方才拎上她自青丘赶往魔域去。 然而,神域中人来得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快,从青丘出来不到两天时间,神域中人便已经在半道截下了他们。 商容冷冷扫了一眼,正要说让她一边站着,谁知围截他们的长老和神域中人已经一脸惊恐地望着他身旁的人,他侧头一看边上的叶伽蓝一头黑发寸寸变成血一样的红,一双眼睛也泛起红光。 “叶子?”他有些担忧地唤她。 叶伽蓝侧头,血红的眼睛冰冷地望了望他,一双手倏地生出刀刃般的利甲,眨眼间便如鬼魅般掠了出去,周围惨叫之声频频传来,血雾弥漫。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叶伽蓝杀人,他不是没有杀过人,但从未见过如此血腥残暴的手法,一地血肉横飞,红衣红发的女子却独站在那片血泊之中魔怔般地吸取着那些亡者血中灵气。 他只听说上古血魔附于她身,她将神王殿上下弟子屠戮殆尽,却从来没有敢真正去相信,只是看到眼前的一幕,便是见过无数生死的他也心惊胆颤。 上古血魔专吸取神族灵气,也难怪神域中人这般将其视为大敌。 许久之后,血泊之中的女子红发寸寸转黑,茫然地站在一片狼藉之中,颤抖地抬起自己血腥粘腻的手举到眼前,眼中蔓延起无边的恐惧与厌恶。 商容很快回过神来,上前拉起她便走,“跟我走。” 这里不能再久留,这些人能寻到这里,白止也很快会找过来。 叶伽蓝没有说话,行尸走肉一般任由他拉着到了江边,任由冰凉的江水洗去她满手的血迹,可是这涛涛江水能洗去她手上的血腥,却永远洗不掉她所背负的罪孽。 这样的她,连她自己都痛恨,谁又会喜欢。 “商容,你走吧,我求你了。”她道。 她不知道再这样继续下去,自己会变成什么,或许到那时候时候,她连他也会杀。 商容望了望她,执着袖子擦了擦手上的渍,拉起她便道,“我们走。” 这一次,她却固执地松开了手,郑重言道,“我让你走,听到没有?” 商容没有说话,只是重新抓起她,几乎是连拖带拽地,不管她变成什么样,他从来没打算丢下她一个人。 “商容,你放开我。”她挣扎着想要脱离那只都快把她手骨捏碎的手,抓得那手都皮破血流,也没能扳开。 商容回头狠狠地瞪着她,道,“要我松手,除非你把我这手剁了。” 在亲眼目睹那一场杀戮之后,他很清楚她将要面对的是什么样的未来,那将是神域无休无止的追捕诛杀。 他知道,所以更无法放着她一个人去面对。 “我会害死你的,你知不知道?”她呼吸沉痛地吼道。 这么多年,她想如果没有商容的出现,她大约早就死了。 她无法回报他给予的一切,所以更不能再害了他。 “不就是杀几个人吗?有什么大不了?”他恨恨地瞪着她,勃然道。 “总有一天,我会成为人人痛恨的魔鬼,我也痛恨这样的自己,恨不得去死。”她绝望地咆哮道。 商容愣在那里,然后狠狠地扣着她的头按到自己怀中,坚定无比地说道,“没关系,还有我,就算三界六道的人都恨你,就算你也恨自己,我还是会喜欢你。” 不管她做了什么,不管她变成什么样,她还是小叶子,好与坏,善与恶,就都是他喜欢的样子。 江风瑟瑟,她就那样抵在他的胸膛,绝望无助地嚎啕大哭…… 半晌,商容只觉怀中的女子哭声渐止,方才出声道,“就算没办法喜欢我,你这条命好歹是我救回来的,总得好好地活着才算报答我的救命之恩。” 叶伽蓝没有说话,默然地点了点头。 “时间不多了,我们走吧。”他说着,拉上她便连忙继续赶路。 只是,他们再快也没能快过那从天而降的雪衣神王,冰冷彻骨的目光望着她,“你还想往哪里去?” 只怪他一时大意,竟又让那么多无辜性命枉死。 “本座没找你算帐,你倒送上门来了。”商容眉眼沉冷地哼道。 只是,他还未来得及出手教训对方,自己便被莫名的力量制住无法迈动一步,只听到他身后的叶伽蓝出声道,“你先把他带走吧,别忘了你答应过的事。” 商容闻言扭头,不可置信地望着她,“叶子,你干什么?” 叶伽蓝冲他笑了笑,说道,“商容,谢谢你陪了我这么久,但我的事总该由我自己做一个了结。” 她知道,不管她往哪跑,商容总是能找到她,免不了再卷进她的事。 这个人答应她不会伤他性命,只会暂时将商容关在某个地方,等他们的事情解决了再放。 白止闻言上前将被困住的商容带走,却没有再说话,也没有看她一眼。 “叶伽蓝!你这个骗子――”商容愤怒地吼道,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在自己的视线中渐渐消失。 她一直是冲着他笑的,这也是他最后一次看到她的样子。 白止将商容关到了困龙渊,再带着人赶到之时,叶伽蓝再一次失去了踪迹,这一刻他心生愤怒,却莫名地暗中松了一口气。 终究,他还是没有那个决心和勇气这样取她性命。 然而,在此之后神域频频有人遇害,他们翻遍三界却再难寻到叶伽蓝的行踪,白止甚至在想那所谓五年之约,终究只是她想让他心软的手段,如今达到目的,便又继续屠戮神域中人。 时间越久,这种想法在他心中便愈发根深蒂固。 魔域入口,半魔人居住的无忧岛,叶伽蓝投奔曾与魔略有交情的白鬼王,也是唯一一个没有在当年魔宫婚礼丧命之人,终年戴着面具,无人见其真颜。 半魔人不属于魔域,也不属人间,因为岛上的人一向不杀生,故而神域中人也从不为难半魔人。 也是在这里,她从白鬼王口中得知,原来当年白止遗失的神王仙骨一直在自己身上,也正因为仙骨的存在与她体内的血魔抗衡,她才会有清醒的时候,只不过她终究是魔族,神王仙骨在她身上的作用已经越来越弱。 于是,她向白鬼王请求在此避身半年,他便也很爽快地答应了,所以在外面神域上下都在追捕她的行踪,却没有一个人真正寻到她。 所以除了白鬼王,也无人知道她藏身在此的真正理由。 她原本是该履行那五年之约的,只不过阴差阳错被商容带到青丘数月之后,她发现自己已有身孕,五年未曾有孕,却在五年的最后一天孕育了他们的孩子。 也正因为这个孩子,她开始频频失控去吸取神域中人的血中灵气。 她知道这是个不该出生的孩子,可是她没有办法舍弃他,白鬼王也答应在孩子出生之后代为抚养,永远不会将孩子的身世告知他人。 只不过,孩子越长越大,她杀得人也越来越多,好不容易支撑到了七个月,神域中人神害之事终究还是追查到了半魔人的身上,白鬼王被送上了诛魔阵,也未吐露她的藏身之地。 这本就是她造下的罪孽,不该由他人去承担,所以她顾不上孩子还未出生寻到了神域去救人,却被困在了白止神王所创的剑阵之中。 明明不过数月未见,她竟仿佛已经数百年没有看到过那张脸,那样寒彻如冰眼神让她害怕,她知道这一次终究是躲不掉了。 她已经害了这么多人,又牵累了无辜的白鬼王,即便再坚持下去生下这个孩子,他也注定要一个人独活于世,受尽欺凌。 “所有人都是我杀的,与白鬼王无关,你放了他。”她远远地望着高踞于神台的白止,请求道。 白止提着轩辕剑自神台飘然而下,神色沉冷,“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的话。” 她早就预料到他们会有这样相对的一天,只是现在看到这样的他,终究还是心痛难耐。 宽大厚重的斗蓬罩在她的身上,掩去了她隆起的腹部,无人可见。 或许周围的神族灵气太过浓重,她体内的血魔也开始蠢蠢欲动,一头的黑发缓缓化成血色的颜色,惊得周围的神域中人倒退了一步,他们太多人死在这红发魔女之下,难免心生恐惧。 她努力控制着自己的神智,问道,“你到底要怎么样才放人?” “我们要除掉的只是你,只要你死了,神域自然不会再为难白鬼王。”天尊立于神台之上,威严赫赫地说道。 她闻言艰难地点了点头,然后望着对面的的白止问道,“我问你,你要杀的是血魔……还是我?” 白止静静地望着她,手中的轩辕剑前所未有的沉重,那五年的点点滴滴总在眼前挥之不去,他第一次发现,要举起手中的剑竟是那样艰难…… “白止神王,这是你座下弟子,当由你来清理门户。”天尊道。 叶伽蓝眼底的血红越来越深,痛苦地望那人缓缓举起的神剑,眼底有泪夺眶而出。 她不是怕死,只是她不想死在他的手上。 于是,在他还未出手之时,她已经控制了轩辕剑,上古神剑化为无数道剑影盘绕在她周围,最终自她体内穿刺而过。 这一式万剑穿心,除了白止神王,从有人使得如此完美。 剑光过后,一截血红如玉的骨自她体内缓缓剥离出来,而后那骨上的血色渐渐逝去,众仙臣大惊……那不正是白止神王遗失的仙骨?! 叶伽蓝摇摇欲坠退了两步,右手五指利甲如刀刺入胸膛痛得她整个人都在抽搐,却还生生将那颗跳动的心挖了出来,魔心一离开体内便立即变为血红的魔珠…… 白止瞪大了眼睛望着眼前的一切,魔怔般地摇头,嘴中喃喃念道,“不要不要不要……” 他不知道是怎么了,一想到天上人间将再无此人,便有无边的恐惧笼罩而来,魔怔般地冲了过去,想要阻止这一切的继续。 叶伽蓝无力地闭上眼睛,用尽最后的力气将手中的魔珠狠狠捏得粉碎,整个人疲惫地倒了下去,却是落到了她梦想想的熟悉怀抱,她想要再睁开眼睛再看一眼他,却再也睁不开了…… 白止扶住她跪倒在地,宽大的斗蓬散开露出女子已经隆起的腹部,他颤抖着唇想要将她叫醒,却说不出一个字,只是疯狂地抱住她,不想要她的魂魄散去。 ―― 欢乐一下小剧场之粽子节。 荞荞:亲妈,我刚发现了一个好男人叫商容,比我嫁的那口子好多了,我能不能离婚改嫁? 晴子:本人只负责办结婚,不负责办离婚。 离婚?不可能。 改嫁?没门儿! 然然:岳母大人英明神武,小婿会好好孝敬你老人家的。 小白菜:外婆最好了,亲亲。 晴子:好说,好说,明天送几斤粽子来。 无尘:岳母大人,我才是正女婿,那位只是你前任女婿。 容容:伯母,庄里新出了各种新口味的粽子,我带了一车来,你喜欢啥口味? 晴子:全都拿来,那个……窝家女儿已经嫁过两回了,你不介意考虑一下窝吧,狐狸什么的,窝最喜欢了。 千帆过尽处,你依然在我心上1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 ( ) 楚荞随着叶伽蓝的意识失去而陷入黑暗的同时,燕祈然已经寻到了神域,只是还未寻到天尊便被凭空冒出的商容给截住了去路。 商容一身紫袍翻飞,冷冷睨视着白衣面具的来人,哼道,“遮什么遮,就你这副尊容就是化成灰,老子也一眼认得出。” 普天之下,把一身白穿得这让讨厌的人,除了燕祈然还有谁丫? 燕祈然虽被他识破,并没有摘上脸上的面具,冷声道,“让开!媲” “那就看你还有没有本事进去了。”商容说着,已经化为一道紫雾狂卷而来。 燕祈然恼怒地皱了皱眉,但很快从紧张担忧的心情下恢复理智,小白说商容是被天尊抓住了,如今他又好生生在这里拦他的路,这其中发生了什么变故? 商容一向行事恣意,如今帮着天尊来对付他,要么就是他们暗中结了盟,要么……便是天尊以楚荞胁迫他。 不管是哪一种可能,他们这一次就非交手不可了。 一道而来的白二爷躲在一旁已经斗得不可开交的两人,小声骂道,“臭狐狸,你捣什么乱啊,爷我好不容易才搬来救兵!” 燕祈然一边应对着商容的袭击,一边思量着眼下的情势,虽然对于这紫狐妖并没有什么好感,但也知道以他的个性,和天尊结盟对付他的可能性太小了,否则那日寻到神王殿他早就出手了,何必等到现在。 唯一的可能便是天尊以楚荞胁迫他,想要借他的手除掉自己。 若是这样,他即便现在进去寻到天尊,也不一定能成功找到楚荞救出人来,倒不如将救人的事交给他去做,胜算更大。 于是,他渐渐让自己落于下风,想要尽快结速这场争斗。 商容很快便感觉到对方是在故意输给自己,心中不由有些恼火了,这混帐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他还要靠他让才能赢吗? 虽然心里不服气,表面却还是滴水不漏地配合着对方乘胜追击,将燕祈然逼至穷途末路,狠狠一掌似是要将其置于死地,其实又暗中收了几分功力。 然而,燕祈然体内栖息的血魔已经蠢蠢欲动,一感到危险便立即开始自我保护。 虽然燕祈然还能够保持自己的理智,头发和眼睛也已经变成了血红的颜色,一如当年的叶伽蓝,周围观战的神域中人一见血魔重现齐齐倒抽了一口冷气。 商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劈碎了燕祈然的面具,冷然笑道,“白止神王,你口口声声为正道苍生灭我魔族中人,如今自己堕身成魔的滋味,又如何?” 他想,他也该尝尝当年叶子被他和神域痛恨所承受的绝望和无助! “白止神王?!” “白止神王?!” “……” 天宫外聚集了越来越多的神域仙臣,听到紫狐妖的话齐齐望向那一身白衣的燕祈然,虽不是当年白止神王本尊,但做为神域中人对族人的感知,以及那人一身的风华气度,都与白止神王无异。 当年叶伽蓝便是于此地剜心剔骨而亡,白止神王不顾神域上下的反对,强行将叶伽蓝和血魔一起带走,如今三百多年后归来他竟已堕入魔道。 这样的人,如何还能接任天尊之位,统制神域上下。 众人震惊之时,唯有天尊面色无波地默然地观望着这一切,这出几乎由他策划的闹剧,也即将在他的手里收场。 当年白止神王带人征讨青鬼王一战之后,他早已暗中得知他仙骨遗失的消息,以及那个他亲自带回神王殿的徒弟。 他到北境加持封印重伤亦是意料中的事,神域中人一旦失去仙骨便会神力锐减,叶伽蓝寻不到救治之法,便一定会来神域求助,最终她找到那本早为她准备好的上古**也是顺理成章的事。 她要想救醒白止神王,一旦开启血魔古阵便会被上古血魔附身,血魔一旦附身便很容易与灵魂融为一体控制人的神智,血魔古阵想要成功治好白止神王,就必然得以神王殿上下的鲜血为祭,所以叶伽蓝将神王殿上下屠杀殆尽也是可以预料的。 那时候,他倒不曾想过会将白止神王逼得堕入魔道,只是想白止神王一向坚信苍生正道,那么他就不得不除掉已成血魔的叶伽蓝。 试想,他在魔宫便对这个魔女心软,不惜以自仙骨为其续命,若是杀了她再知晓这女子成为血魔,造下无数杀孽都是为救他,他又如何还会心安理得来接受天尊之位。 只不过,当年叶伽蓝死后他的反应,却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的,神王三分他便趁乱之中藏起其中一份。 再后来,白止带着叶伽蓝和血魔失踪三百年,神域中人寻遍三界都一无所获,他便一直不慌不忙地等着他出现。 因为,他要想回来承继天尊之位,但必然会来找这一份仙骨,而当年护佑魔族,引狼入室,害死数千名天宫神将的罪名也不是那么容易了的。 只是谁也不曾料到,他再回来已经是这般模样。 如此也好,省得他再多费心思给他罗织罪名,光这一条堕入魔道的大罪,便足以让他万劫不复! 商容制着已经落败的燕祈然,眼中难掩痛恨,咬牙切齿低声道,“若非她还活着,你便是死一千次一万次,也难消我心头之恨!” 燕祈然目光平静地望着他,有些自嘲地笑了笑,他曾经辜负了她的,上天已经给了他最残酷的惩罚。 自她剜心剔骨那一刻起,他便已堕入无间地狱,那梦魇般的一天如同最恶毒地诅咒,日日夜夜残食着他的身心。 也在那时候,他才明白自己是喜欢她的,可是他只喜欢那样简单善良的她,却对黑暗绝望中的她不管不顾。 直到她走的那一刻,他在想他应该为她做点什么,哪怕是耗尽他所有的一切,也要换回一个重生的她。 如今,他终于做到了,虽然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但他无怨无悔。 半晌,商容松开已经无法行动的燕祈然,朝天尊道,“至于你们要处置他那是你们的事,本座只要把天机镜里的人带走!” 天尊面色沉重地扫了一眼燕祈然,方才朝商容道,“他们不过是一介凡人,本尊也不愿伤人性命。 说话间,一挥袖取出了天宫大殿神匾之后的天机镜,准备将楚荞和诸葛无尘放出来。 然而,骤然而出的一道白影扑向了还未到他手里的天机镜,动作之勇猛,行动之迅速,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白二爷扑住天机镜,使出浑身力气扔给了燕祈然,大叫,“师傅,接住!” 燕祈然愣了,没料到耗子会突然来这一出打乱了计划,但如他不一下接到天机镜救出人,再落天尊手中就会是另一番对他们不利的局面了。 于是,就在商容和天尊都过来抢夺天机镜之时,原本看似被束缚魔阵中的他已经破阵而出,先一步接住了天机镜,迅速念起神咒…… 商容知道天机镜落在燕祈然手中也总比落到天尊手中好,于是转而对付天尊以为燕祈然争取时间。 白二爷方才自己使力将天机镜甩给燕祈然,自己却收力不及一下撞到了柱子上,又转而摔到地上,一时间头昏眼花,根本分不清眼前谁是谁。 天机镜的漩涡一开,诸葛无尘最先被带了出来,扫了一眼周围不见楚荞,便紧张地盯着燕祈然手中的天机镜。 他在里面一直找一直找,都记不清在里面找了多少地方,找了多少年,却怎么找不见她,好在……那只是一场幻境,并非现实。 楚荞在一片黑暗被陡然而生的漩涡卷走,似是从一场无边的恶梦中惊醒可是她又清楚地知道,这个恶梦是真实的。 “走!”燕祈然扶住跄踉落地的她道。 楚荞闻声扭头怔怔地望着眼前的人,却又像是透过他看到千百前那个让她追逐得遍体鳞伤的男人,魔宫婚变,神王殿两剑穿心,天宫剜心剔骨…… 天机镜外,不过数十日的时光。 天机镜内,她已然看尽沧海化桑田,一颗苍老到千疮百孔。 燕祈然怔愣住了,那样的眼神他永远都忘不了,那是叶伽蓝临死之前看着他的眼神。 楚荞惊恐望着周围的一切,一样的神域仙臣,一样的天宫大殿,宛如又回到了那个可怕的时候,于是她魔怔了一般推开了燕祈然,一步一步踉跄不稳地后退,然后痛苦地扭过头疯狂地奔跑,想要逃离恶梦中的一切…… 千帆过尽处,你依然在我心上2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 ( ) 九重天宫,两两相望,再看到那样的眼神,他也恍若回到了那梦魇中的一天,那一刻的惊痛和恐惧随之而来…… “荞荞――”白二爷甩了甩头,刚刚清醒一点,却看到楚荞跟见了鬼似的逃命跑了,叫都叫不住丫。 她这是怎么了,师傅还在这里啊,她怎么就先跑掉了。 商容不经意侧头望了一眼,皱了皱眉却无暇去追人,都管多管闲事的耗子,本来他救出楚荞就可以带着走人的,现在麻烦越惹越大了。 燕祈然也被天宫的众神将围着,虽然担忧却也根本脱不开身去追人媲。 反而是诸葛无尘,所有人都顾着去对付商容和燕祈然两个,反而忽略了他,于是他一见情形不对,便立即跟着楚荞追了出去。 楚荞这样的反应,一定是在幻境之中发生了他们所不知道的事,可是他看得出,她是在害怕,害怕着他们所不知的东西。 诸葛无尘一去,白二爷也跟着追了出去,但回头望了望还未脱身的商容和师傅又有些不放心。 燕祈然朝它望了望了,示意让它去追楚荞,白二爷想了想自己留下也帮不上什么忙,还是先去追上楚荞问清楚怎么回事比较好。 白二爷和诸葛无尘一道追着楚荞离开天宫,但跑在最前的楚荞一直不停歇的飞奔,任凭他们在后面怎么叫唤也恍若未闻…… 楚荞不敢再回头去看,只是告诉自己要离逃出去,要离开这里,要离开所有与神域和魔域相关的一切,要逃离这宿命的纠缠…… 那样的一切,她不想再继续了,那样悲绝的爱情,她也不想再经历了。 周围独属于神域的仙景在她眼前如光影一般地划过,她不敢有片刻的停留,可是她逃得出天宫,却怎么也摆脱不了脑海中纠缠的影像…… 她不是小叶子,她不要做小叶子,她一边跑一边努力告诉自己。 可是为何眼泪还是止不住地流,她不清是自己在哭,还是小叶子在哭,只是脑海中纠缠的梦魇,痛苦得快要将她整个人撕裂…… 神域辽阔无边,不管她跑得多快,却怎么也到不了出口,心急这下她竟使上商容教给她的术法,整个人更是快得如风一般卷走…… “荞荞,荞荞――”白二爷好不容易追上诸葛无尘,看到如风一般飞去的人,险些没气得吐血身亡。 诸葛无尘已经跑得大汗淋漓,却怎么也不敢停下,生怕再慢下来便再也追不上她的影子了。 三天三夜,整整三天三夜,楚荞终于跑过了神域与凡间的界河,整个人脚下一软跪倒在地,一张脸惨白无一丝血色,目光都有些呆滞,像是在看着眼前的东西,却又好像什么都没有看。 诸葛无尘带着白二爷赶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到了黄昏,楚荞一动不动倒在河滩上一身泥泞,仿若已经被抽空了灵魂的行尸,寂然如死。 “阿荞,阿荞,阿荞……”诸葛无尘将她搂至怀中,一遍一遍地唤着她,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她有呼吸,有脉搏,有心跳,却整个人像死尸一样了无生气。 白二爷跳到她身上,也被这样的状况给吓坏了,“这……这怎么办啊?” “先找地方让她休息一会儿。”诸葛无尘说着将人抱起,快步朝着前面的树林走,他记得来的时候过了这片树林就有个村庄,到那里应该可以买到马匹,送他到最近的城里找大夫看看。 白二爷趴在诸葛无尘的肩膀上,回头望了望神域的方向,也不知道师傅现在怎么样了。 突地,诸葛无尘脚下一个踉跄,将它从肩头上摔了下来,他自己也抱着楚荞冷汗淋漓地半跪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诸葛,你没事吧?”白二爷自己从地上爬起来,连忙问道。 一般常人这么跑三天三夜也受不住啊,何况他一个有腿疾的人,如今还要抱着楚荞走这么远的山路,只可惜它自己太过弱小了,这时候什么用都顶不上。 诸葛无尘低头望了望怀中的楚荞,方才道,“我没事,你没摔着吧?” “还好,还好。”白二爷有点头晕脑胀地重些爬回到他身上,小爪子紧紧抓着他的衣领,生怕再给摔一跤。 之前在天宫大殿一下撞到柱子已经把它撞惨了,这又摔了一跤伤上加伤,只不过现在最紧要的楚荞,它也不好意思在这时候叫唤。 诸葛无尘咬了咬牙,抱起楚荞继续往前面的村子赶路,只是脚步却不那么沉稳了。 两人一鼠寻到村子里买了马匹赶到城里时,夜已深了,诸葛无尘将楚荞安顿在客栈,请老板娘给她换了身干净衣服,自己便出门找医馆去请大夫过来。 医馆大夫睡得正舒坦被人潜进家里拎了过来,一副老大不情愿地样子,打着哈欠给楚荞把了脉,又打量了一下人目光呆滞的样子,便随口道,“大约受了什么太大的刺激得了失心疯了,这病没法治,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什么失心疯,你在失心疯,你全家都失心疯。”白二爷气愤之下,跳出来骂道。 那大夫瞪大了眼睛盯着站在桌上说话的肥鼠,然后尖叫着狼窜而出,“鼠妖啊――” “你才鼠妖,你全家都是鼠妖!”白二爷气急败坏地骂道。 诸葛无尘皱着眉头望着跑掉的大夫,无奈地叹了叹气望向床榻上一眼睁着眼睛,神情木然的楚荞,坐到床边道,“阿荞,你闭上眼睛闭一会儿吧!” 楚荞却是一动也不动,依旧睁着眼睛望着帐顶,恍若未闻。 诸葛无尘抿了抿唇,伸手捂上她的眼睛,想让她合上眼帘好好睡一觉,可是手一掩上她的眼睛,楚荞便整个人开始发抖,发疯一般地抓开他的手驱散眼前的黑暗,以及蜂拥而至的种种画面。 她只有这样看着眼前的东西,属于人间的东西,她才能告诉自己已经从那个恶梦里出来了,已经不是小叶子了。 “荞荞……”白二爷是真的被她这个样子吓着了,小声问道,“你怎么了啊?你说句话好不好?” 之前还好好的,怎么从天机镜里出来就成了这个样子,该不是天尊在背后了什么阴招来害她,才把她害成这个样子的。 诸葛无尘不再劝她,只是掖了掖被子,默默地在边上坐了下来。 “诸葛,你们不是一起进了天机镜吗?到底在里面发生了什么事?”白二爷小声问道。 诸葛无尘摇了摇头,坦然言道,“我和她在里面失散了,一直都没有找到她,直到从里面出来才看到她。” 外面短短数十日,里面已经是千百年的时光,那样看着人世变幻,真的是一种很可怕的感觉,看到无数的人在自己面前生老病死,看到天下分分合合,自己也随之苍老了千年。 “要是师傅能快点回来就好了。”白二爷重重地叹了叹气。 也不知道现在天宫那边情形怎么样了,师傅和商狐狸有没有逃出来。 楚荞在床上躺了两天,始终没有去敢合上眼睛,第三天的清晨她开口说道,“我要回岐州。” “啊?”白二爷愣了愣,连忙说道,“可是师傅和商狐狸他们……” “我不认识什么白止神王,不认识什么紫狐妖商容,不认识叶伽蓝,不认识你们任何人。”她木然地说道。 那恶梦中的一切,她永远不想再去回想。 “荞荞,师……”白二爷不解地追问。 “小白,你先出去一下。”诸葛无尘打断它的话说道。 白二爷虽然不愿,但还是出门去了。 诸葛无尘沉默地盛了粥,端到床边的小几上放下,说道,“起来吃点东西,吃饱了我们就上路。” 他没有去多问,但也可想而知,他在幻境里看到的肯定是有关于白止神王和叶伽蓝以前的事,人才会如此失控到几近崩溃。 楚荞木然地伸手端起了粥,机械性地一口接着一口吃着,完全不知口中是何滋味。 诸葛无尘从袖中掏出一只精致的小玉瓶,说道,“这是一瓶醉生梦死,据说喝了它以后,不想记得的人和事都会忘掉,我想……你现在或许需要它。” 他将东西放到小几上,起身离开/房间,留下她自己来做决定。 千帆过尽处,你依然在我心上3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 ( ) 屋内安静了下来,楚荞木然地将一碗粥吃完,搁下了手中的碗,然后盯着小几上的那只小玉瓶。 也许,当年在那五年之约后他们都喝下那一杯醉生梦死,也就不会有之后种种生死纠缠。 他做他威慑三界的白止神王,至于她……就那样死在他的剑下,也未尝不是一种解脱丫。 她真的累了,累得不知何时已经耗尽了她的爱情,无力再去承受一丝一毫的爱与恨…… 白二爷回头望了望一动不动站在庭院里的诸葛无尘,自己趴在门缝里看,然后问道,“你给她的那一瓶是什么东西,她一直盯着看。媲” “醉生梦死。”诸葛无尘坦言道。 白二爷一听傻了,连忙准备往屋里钻阻止楚荞一个脑子发热把那它喝了。 “小白!”诸葛无尘快步过来,将它拎起放到庭院的石桌上,神色沉重地说道,“让她安静一会儿。” “安静什么啊,她脑子一热喝掉了,我师傅怎么办啊?”白二爷说着便挣扎着要去阻止。 “那是燕祈然给我的。”诸葛无尘说道。 白二爷愣愣地瞧着他,“你说什么?” “我说,那是燕祈然给我的,或者说……白止神王给我的。”诸葛无尘坦言,望了望白二爷道,“就在离开神王殿的时候。” 那瓶醉生梦死他有很多次机会让她喝下,可是……终究下不去手? 他没有权力替她做选择,更没有权力去扼杀她的爱情,明明知道最后可能会害死她,可是他仍旧下不去那个手。 如今也好,让她自己做选择。 不管她是要继续执着于那个人,还是就此放弃一切回中原,他都可以接受。 白二爷瘫坐在桌上,师傅将醉生梦死给了楚荞,便是早就知道自己已到绝路,早下定决心要独自面对一切。 这是一个死局,要么活下来的是师傅,死去的是楚荞;要么活下来的是楚荞,死去的是师傅…… 明明两个人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却又要被无情的命运拆散,天人永隔。 “你说……荞荞她会喝吗?”白二爷回头望了望紧闭的房门,朝诸葛无尘问道。 诸葛无尘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他自然是希望她能够好好活在这世上,能有机会让他们重新开始,可是他也无法阻拦她选择她心中所爱,即便是要为那个人殒命。 白二爷深深地叹了口气,也不再去趴在门缝看里面的状况,只是那纠缠了千年的两人而悲哀,当两个人好不容易穿越生死相爱,却最终敌不过命运的无情。 正在两人都哀声叹气之时,突地院子里弥漫起一阵浓重的酒气,白二爷捂着鼻子叫道,“老酒鬼,又是你?” 话音刚落,老酒鬼打了个酒嗝醉熏熏地晃到了院子里,“哟,都在呢?” “你早晚淹死在酒缸里。”白二爷捂着鼻子咒道。 诸葛无尘抿了抿唇,开口道,“楚荞似乎有些不对劲,你可否进去瞧瞧?” 从天机镜里出来,她整个人都变了,总是那样神情呆滞地盯着一处,而且夜夜都不肯闭上眼睛睡觉,这不是一个常人会出现的状况。 “看什么看,不用看也知道,一下子记起几百年前的所有记忆,没疯掉就不错了。”老酒鬼扶着桌子坐下来,打着酒嗝说道。 “什么意思?”白二爷有些不明白。 “这都几百年了,你的智力怎么就一点进步都没有。”老酒嫌弃地瞪了一眼白二爷,而后道,“天机镜外几十天,天机镜内几百年,她是在里面又成了小叶子活了一遍,现在明白了?” “你怎么知道?”白二爷不解。 老酒鬼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哼道,“老头子我比你聪明。” 白二爷挠了挠头,然后眯起小眼睛道,问道,“爷越来越想不明白了,你到底是谁?” 当年叶子剜心剔骨之后便失踪了,就连它跟在身边那么多年都一无所知,倒是这个不知从哪里闹出来的老头子一直跟在他身边,可是它好歹也在神王殿待了几百年,却又从来没见过这个人。 神域中人个个仙风道骨,哪一个会像他这么以酒为生,无所事事? “关你什么事?”老酒鬼没有回答它,却有睦自嘲地笑了笑。 他到底是谁? 这时间过得太久,他自己也都不记得自己是谁了。 “有什么了不起,哼!”白二爷不屑地甩头,不想再理他。 老酒鬼喝了口酒,撑着桌子摇摇晃晃地起身往屋里走,走到门口回头道,“我进去瞧瞧,你们不准过来。” “有劳。”诸葛无尘颔首道。 老酒鬼笑了笑,然后自己推门进去又转身掩上了房门。 屋内很安静,楚荞静静地坐在桌上定定地望着小几上的那瓶醉生梦死,对于老酒鬼的到来一无所觉,只是多日不曾休息,眼下一片重重地乌青,人也无一丝神采。 老酒鬼瞅了她一眼,自己在椅子上坐了下来,说道,“你再盯也盯不出一朵花来,想喝就喝吧,那东西味道应该还不错。” 楚荞恍若未闻,并没有因为她的到来有一丝转变。 “喝了它,他生他死也就跟你没有关系了,你大可以回中原过你的日子去,只不过……这些真是你要的吗?”老酒鬼睨视着她,一字一句地说道。 醉生梦死,不过是让人逃避的一种方试而已。 半晌,楚荞目光慢慢转到了老酒鬼的身上,喃喃说道,“我什么都不想要了,不行吗?” “那你还犹豫什么?”老酒鬼笑道。 如果她真的这样想,就不会盯了这么久,也没有将这瓶醉生梦死喝下去。 楚荞慢慢地又将目光移到了那瓶醉生梦死上,是啊,她到底又在犹豫什么呢? 明明痛苦地想要忘记一切,却又着了魔一般悄然回忆那些奢望的幸福时光。 “楚荞,或者我现在该叫你叶伽蓝。”老酒鬼说着,也望着那只小小的玉瓶,幽幽说道,“醉生梦死是可以让人忘掉情爱,忘掉回忆,可是有些东西,却是有些东西却不是说忘就可以忘的。” 楚荞开始让自己静静地聆听他说的话,许久喃喃地问了一句,“为什么?” “老头子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有些东西不是通过醉生梦死就能忘掉的,譬如……执念。”他说着,直直地望向楚荞的眼睛,缓缓道来一段久远的往事,“就像当年的白止,他明明成为神王之时已经洗去了之前的记忆,也不再记得你,可是三百年后再遇到你,他却下不去手杀你,甚至不惜拿自己的仙骨为你保命,还把你放在自己身边的护着,这就是忘不掉的执念。” 楚荞眼中有了一丝丝的神采,然后望向了说话的人。 “他可以忘掉你是谁,忘掉关于你的记忆,却忘不掉心里的那份牵挂,也许连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要那样做,可是就是放不下。”老酒鬼已经一扫方才的醉意,神情十分认真,“也如同你,当年明明已经喝下醉生梦死忘掉他,却又在神王殿的朝夕相处中,再一次动了心。” 有些东西,并不是一瓶醉生梦死就可以抹去的。 “在没有你出现之前,他一心只信仰着他的苍生正道,心如止水,或许命中注定你就是他的劫难,注定要颠覆他的世界,他的命运。”老酒鬼说着,长长地叹了叹气。 “他又何尝不是我的浩劫!”楚荞敛目叹道。 她只是害怕,继续下去的最后,还是当年的结局收场。 老酒鬼灌了一口酒,坦然言道,“神王仙骨的第三部分,就在你的身上。” 楚荞猛然睁开眼望向他,死寂的眼中骤起波澜,原来……原来这就他一直阻止她寻找神王仙骨的原因。 “你该知道,当年那件事之后,你是不可能再活在世上的,可是他却偏偏要你活在这世上,他费了近百年时光才将你的两魂六魄聚合在那块仙骨上,而被血魔附着的一魂一魄便融到了他的身上,也就从那一刻起他已经给了自己一条死路。”老酒鬼望着她,一句一句地静静说着,“当年在虚迷幻境你重伤险些散了魂魄,他又救了你一命,只不过他自己本就不多的时间就更加岌岌可危了。” “我……我该怎么做?”她茫然地喃喃道。 她不知道到底要怎么样,才能给他们的爱情一条出路。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再有十天,他无法得到神王仙骨就真的会死,不会有转世,不会有重生,不会再有一丝存活的痕迹。”老酒鬼说道。 这是个残忍的选择,可他们已经无路可退。 ―― 今天就更这三千,后半夜要去收拾出版稿,明天编辑上班肯定会来抓我,上周我已经说了要稿没有,要命一条。 这周再不交,编辑就真的要让我纳命来了。 交完上市,我就可以专心冲刺大结局了,不然两边折腾,哪边也干不好。 千帆过尽处,你依然在我心上4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 ( ) 楚荞沉默了很久,却还是问道,“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神王仙骨一块在她身上,一块在诸葛无尘身上,她不怕死,可是她有什么资格去决定他的生死。 老酒鬼认真地摇了摇头,“没有,若是有,便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丫” 若是除此之外,有万分之一能救下那个人的可能,他断不会做这样残忍的事,以牺牲楚荞的性命为代价媲。 “若是我死了,也是再没有转世了吗?”楚荞喃喃地问道。 她不想看到燕祈然殒命,而他又何尝不是与她一样的心境,否则也不会瞒了她那么多的事。 “是。”老酒鬼回道。 当年,她魂魄已散本就该消失于天地,是那个人不惜耗了数百年才将她的魂灵重聚,让她重生在一个凡间女子身上。 一旦取走那块凝聚她魂灵的仙骨,她便也再无生路。 “那么……诸葛无尘呢?取走了仙骨,他会……怎么样?”楚荞这一句问得尤为艰难,艰难到每一个字都重逾千斤,压得她难以喘息。 “他的身体损耗过重,取走了仙骨是死是活,我也不能确定。”老酒鬼坦言,却又认真说道,“不过,我会尽力一试。” 楚荞问出这样的话,便是想要去救燕祈然的,只是她又不想因为自己的事,而害了诸葛无尘性命。 若是诸葛无尘没有用那样的药治腿疾,也许取走仙骨还能设法保住他的性命,如今他依靠那药医治腿疾,身体已经到了极限,便是不取走仙骨他怕也是要折寿十几年。 “我不怕死,但我没有任何权利去伤害他的性命,所以……请你一定让他活下来。”楚荞沉声拜托道。 “我会的。”老酒鬼点了点头,想了想又说道,“其实……当年是我把那块仙骨送到诸葛家的。” 楚荞闻言眉头微拧,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 “当年,白鬼王因你丧命在神域,而半魔人死后是可以转世为人的,白止当年算出转世的白鬼王会有一劫,便让我将这份仙骨送到诸葛家,替你还了这个人情。”老酒鬼抿了口酒,继续说道,“只不过,他神王之躯一毁成为燕祈然之后,记忆很长一段时间都缺失,所以这件事是我去办的,辗转到了诸葛家的凤宁澜便是当年的白鬼王。” “那半魔人的岛上……”他们去魔域的时候,还听说白鬼王的事。 “那是白鬼王的亲随一直未曾泄露消息,以免在岛上引起恐慌,所以一直让外面的人都以为白鬼王还活着。”老酒鬼说道。 这世间之事,从来便是因果循环。 正因着前世有了那样的纠缠,辗转到了人间的几人,才会有这般的纠缠,因为当年白鬼王帮了叶伽蓝,今世便有楚荞为凤家难舍难弃。 其实,若是那个人不出现,他们之间倒是该有一段姻缘的。 楚荞抿唇沉默,终究他欠那个人的,是永远也无法偿还了。 “还有便是,当年你会拿到那本上古**也是天尊的有心设计,目的就是要对付神王殿,所以才会有后来那么多的不幸之事。”老酒鬼将那些不为人知的神域秘事,一一向她道来。 楚荞倒是并未有多大的反应,只是笑了笑道,“我不后悔,就算再回到那个的时候,我还是会做一样的选择。” 她爱那个人,爱到深入骨髓。 即便苦涩多过甜蜜,痛苦多过幸福,她依旧爱他,从不后悔。 老酒鬼默然笑了笑,情到深处无怨尤,大致便是如此。 明明已经记起了那样痛苦不堪的过去,却还是舍不下心中的这份执念。 “你……有什么话要留给那个人吗,将来我也好转达给他。”老酒鬼问道。 楚荞闻言想了许久,却摇了摇头,“没有。” 其实,想说的太多了,根本不知该从哪里说起。 老酒鬼叹了叹气,没有再多加追问,起身便准备离开 “现在,他和商容怎么样了?”楚荞又开口问道。 那一天,自己失控之下离开了天宫大殿,便再没有那两个人的消息,如今也不知怎么样了? “上古血魔已经快要苏醒,神域的十二根天柱都上古神物,如今已经形成了上古诛魔阵,他们两个都被困在了阵中。”老酒鬼灌了口酒,郁闷地说道。 那日燕祈然离开神王殿,他便一直暗中跟到了神域,那日原本也是有机会将他从天宫大殿救出的,只是故意离开让他被困在阵中,那样他才能有时间和心力布置其它的事。 楚荞闻言神色一沉,面上难掩担忧之色,“那现在……” “现在没事,只是被困在里面了。”老酒鬼立即出言,打消她的担忧,说道,“我们还有足够的时间,十天之后本是他接任天尊之位的时候,只要我们在那一天将神王仙骨给了他,神域天池便会赋予他天尊的神力,那时候附身于他的血魔也就不会再有了。” 楚荞抿唇,点了点头,而后问道,“我还需要做什么? 事实上,她再在最想做的事便是飞回岐州,再看一眼她的儿子燕禳。 从他出生到现在,她陪伴过他的时间,太少了。 甚至,都还未来得及听他亲口唤一声娘亲。 “你只需要等,等十天之后的千年之机。”老酒鬼道。 他们是可以提前将仙骨给燕祈然,可是以他的脾气根本不可能接受,所以只有在那样的时机才是最合适的。 只是,那时候他怕真会恨不得杀了他了,可是神域不能再让天尊这么胡闹下去,必须回归正道,所以他只能如此残忍地将他推到那个位置上去。 楚荞伸手拿起那瓶醉生梦死,握了好一会儿,方才道,“这一瓶便留给他吧,应该是会有用的。” 她无法接受他的永远离去,将心比心,他也知道那样独活的滋味是多么痛苦,所以忘记应该是再好不过了。 老酒鬼深深地望了望她,伸手将东西拿了过去,“我会替你办好。” 神域中人千年不死,让他在这个人死后,一个人守着回忆过日子,那是太过残忍的事。 “谢谢!”楚荞由衷道。 虽然还不明白这个高深莫测,又行径古怪的老头子到底是何来历,但想来他是不会害燕祈然的。 老酒鬼难得地笑了笑,举步离开了房间。 他前脚一走,白二爷后脚就跟着冲进了房间,“荞荞,你没事吧!” 楚荞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白二爷突然看到桌上已经不见的那瓶醉生梦死,顿时一阵尖叫,“你喝掉了吗?你把那瓶东西喝掉了吗?” 它这么一叫,诸葛无尘也快步赶了过来,有些难以相信地望向楚荞。 白二爷急得上窜下跳,她竟然就这样喝了那东西,准备忘掉师傅,连最后一面都不去见。 “老酒鬼拿走了,我没喝。”楚荞解释道。 白二爷突地停下抓狂的动作,傻愣愣地盯着她,“没喝?” “没有。”楚荞说着,起身准备下床。 白二爷还是不肯相信,这几天她整个人跟离了魂似的,现在突然一下好了,若不是喝了醉生梦死忘了事,那也太过奇怪了。 诸葛无尘面上神色却未有多大的变化,伸手扶住她道,“你这两日都没吃什么东西,还是先躺着吧!” 她没有喝那瓶醉生梦死,是不是代表她已经做出了选择。 “已经躺了几天了,想到院子里走走。”楚荞淡笑道。 只是,终究人太过虚弱,走路人都跟幽灵似的跑,诸葛无尘将她扶到了院子里,便立即吩咐了店里的伙计给她准备补身的汤药,好让她尽快恢复过来,但对于她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又准备怎么面对后面的事,却只字也未曾问及。 楚荞身体稍好一些,在城里闲逛买了一大箱的东西回来,吃的玩的应有尽有,同时也买了一匹布回来,想着燕禳差不多的身形亲手缝制了一身衣裳,只是她终究不擅长这些针线活计,衣服做缝好了,她的手也扎得满是针眼儿。 她没有说,但诸葛无尘和白二爷都知道,这所有的东西她都是给燕禳准备的,同时也都明白了她到底做了什么样的选择。 _ 明天交了稿就冲刺大结局了,灵感君,赐予我力量吧! 千帆过尽处,你依然在我心上5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 ( ) 神域天宫,燕祈然和商容都被困在了上古诛魔阵中,一连几天谁也搭理谁,反正就觉得对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怎么看都不顺眼。 商容懒懒地靠着天柱,打量着周围,哼道,“本座纵横一生,最后竟是要跟你这混帐死在一起,真是老天无眼!丫” 真不知道是造了什么孽,他现在要跟这家伙一起同生共死,想想都呕得吐血。 燕祈然淡淡斜了一眼,道,“我也觉得你跟我死一块,黄泉路都脏了。” 商容咬了咬牙,论及这嘴上功夫,他还真是比不过这混帐。 然而,燕祈然却蓦然来了一句,“累及你,对不住了。媲” 商容觉得有种太阳打西边出来的冲动,他这算是在跟他……道歉吗? “本座可不想跟你死一块儿,我敢打赌,那蠢女人一会还会来。”他说着,眉眼间掠过一丝落寞。 因为这个人,她已经做过多少疯狂事,又岂会任由他在这里等死而不管不顾,只怕如今也在外想法设法地来救人吧。 “我倒宁愿她别来。”燕祈然敛目说道。 她不能再来,他也无法再去承受一次当年失去她的痛苦。 那一天,那一幕,他永远也忘不了那时候极度惊痛与恐惧的滋味,永远也接受不了她真的要从自己眼前消失,从此三界六道,天上人间再无这样一个人。 商容一向心思敏锐,眉眼沉沉地望向那人,道,“什么意思?” 他从不会相信这个人费了那么大功夫救了她,如今却这样甘心赴死,其中必是有着他还不知道的原因。 “最后一份神王仙骨……就是她。”燕祈然闭着眼睛,平静地说道。 他只愿,她这一去便再也不要回来。 商容恨恨地一拳砸在柱子上,当初就觉得老酒鬼有些怪异,原来他竟是打着要她以命换燕祈然的主意,自己竟然一直都未曾觉察出来。 半晌,他冷冷地笑了笑,说道,“老酒鬼一心想集齐仙骨,让你重返神域,你不想她来,他也会千方百计地把人弄来。” 更何况,她也不会真的坐视不理。 他们都想阻止她再干傻事,可是如今都被困在此处,无计可施。 “只要后天她不出现,一切都会了结了。”燕祈然怅然叹道。 商容望了望他,没有再追问下去,他一直不想她跟他在一起,如今似乎要如愿了,只是……最后他自己也没能和她在一起。 半晌,商容垂头自嘲地笑了笑,喃喃道,“不知道怎么的,我如今竟然恨不起你来了。” 明明曾经,恨他恨不得将他挫骨扬灰,永世不得超生。 “其实,我之所以恨你,不是你我之间有什么恩怨,而是你一次又一次把我捧在心尖上的人伤得千疮百孔,我满心满眼都是她,她满心满眼都是你,可你却不懂珍惜她的心意。” 所以,当如今知晓这个人也为她逆天而行,舍身成魔,他不再那么恨了,竟然还有一丝丝地替她高兴。 因为,她爱的那个人,也同样爱上了他,虽然那个人不是自己。 燕祈然没有说话,薄唇却勾起一丝淡而苦涩的笑意。 如果,他早知道自己最终会如此爱她,那时候他便会一丝一毫也舍不得伤她,只是那时候谁又能料到未来会如何。 “如果,她爱上的人是你,也许会更幸福。”燕祈然蓦然淡淡道。 商容扬了扬眉,哼道,“当然。” 只可惜,她爱上的人,并不是他。 燕祈然侧头望了望,虽然他也一直看不惯这个人,但他也知道这个人待她的情意,并不比自己少。 若不是遇上他,她不会经历那么多的伤痛,她不会直到最后也无法与心爱之人相守。 “其实,这三百年来,我总是反复做着一个梦,梦到我和小叶子儿时在青丘的事,她老是仗义着我不会水,回回打架都把我往水里推,却又每次在我快要溺水时把我救上来。”商容背对着后面的人,缓缓说道,“然后,我们都长大了,我向她父尊求亲要娶她为妻,然后我们热热闹闹地成了亲,也许她还是改不了脾气老是对着我凶,但我都会让着她,我已经不怕水了,她气得要淹死我,我也由着她去等着她再救我上岸,后来我们有了几个孩子,个个调皮捣蛋惹她生气,我会挨个教训那些小崽子给她出气,我们一起看着孩子们渐渐长大,就那样一直过下去……” 可是,每次他一梦醒来,却再也寻不到她的影子。 燕祈然听他说话,默然笑了笑,他又何尝不曾有过这样奢侈的梦。 他也无数次梦到他们那五年的时光,梦到每天一睁开眼就能看到她,梦到他们有了可爱的孩子,梦到那样的幸福永远没有尽头…… 可是梦终究会醒,醒来的之后面对的只有残酷的现实,森冷而不可逆转的命运。 与此同时,神域境外离开了数日的老酒鬼再一次光临了楚荞和诸葛无尘落脚的客栈,还是一副刚从酒缸里爬出来的醉鬼样。 楚荞知道他是为何而来,但是她却还未向诸葛无尘开口,明明已经想过千百种说辞,却始终无法对着他说出来。 “明天必须启程,没时间了。”老酒鬼神色沉重地向她提醒道。 楚荞眉眼间一片凝重之色,侧头望向窗外庭院里的男子,不放心地再次问道,“你确定拿走仙骨,他不会有性命危险吗?” “若非如此,我也不必这几日奔走了。”老酒鬼灌了口酒,认真地说道。 楚荞闻言沉默了许久,方才道,“我今天会跟他说。” 她这一生甚少求人,她向燕祈然求过两次,一次是为明珠,一次是为诸葛无尘。如今,要她因为燕祈然请求这个人给出仙骨,她却不知该如何去开口。 “你若是开不了口,我去说。”老酒鬼道。 他相信诸葛无尘也不是不知轻重的人,只要跟她说请利害关系,他也不会不答应。 “还是我自己去说吧。”楚荞道。 “好,你自己来,但明天一早必须拿到仙骨,也必须赶往天宫大殿,一旦误了时机,便什么都晚了。”老酒鬼神色凝重地向她一再叮嘱道。 “我知道。”楚荞点了点头,想了想说道,“我身上的仙骨,也要今日取吗?” 如是这般,她连他最后一面也难见到了。 老酒鬼闻言摇了摇头,说道,“三界之中,能进入到上古诛魔阵的除了天尊,便是接任天尊身的身王,因为他们身上有着王族的护体神印,现在他的护体神印在你身上,便只有你能进到阵中去找他,至于其它的事,等去的路上我再跟你细说。” “还有一件事。”楚荞起身,步到老酒鬼前面,说道,“可不可以……不要让我死在他面前,她无法看着他走上绝路,将心比心,她不想再让他再一次亲眼见证当年的悲剧重演。” “这个……我尽力而为。”老酒鬼声音有些干哑的颤抖。 若非当年天宫大殿那一幕惨剧,将白止逼得近乎疯狂,他又如何会做出如此疯狂的事情来。 “谢谢。”楚荞道。 老酒鬼自房间出去,便准备寻个清净的房间,好好睡一觉,养养精神才好去应付后天的大劫之事。 谁知,刚寻好了地方,还没来得及躺下,诸葛无尘便已经跟着寻了来。 “前辈,现在你可以我身上的仙骨取走了吧!”他想,他能那到她的,大致也只能到这一步了。 老酒鬼愣愣地望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渐渐有些明白楚荞的难以开口,因为对着这样一个处处为自己设想的男人,实在难以开口去说要伤害他的话。 “一旦取走了仙骨,你即便不死,也会折寿多年,当年不后悔吗?” “这是我唯一能帮到她的。”莫说是一块神王仙骨,便是要拿去他这条命,他也无半句怨言。 ―― 终于搞定上册,先更这三千,我歇口气再继续写,真想快点写完大结局,那样就能解脱地好好睡一个安稳觉了。 千帆过尽处,你依然在我心上6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老酒鬼沉默地点了点头,虽然不管是叶伽蓝还是楚荞,都曾失去过很多常人拥有的幸福,但她们也收获了很多常所没有的,譬如这些一直守候陪伴着她的人,很多东西她不曾言明,他们却都懂了丫。 “那么,我会死吗?”诸葛无尘问得很平静。 他自己如今的身体状况自己清楚,仙骨一旦取走,他怕也活不了几年了。 老酒鬼摇了摇头,说道,“还不会,楚荞已经一再拜托我不得伤你性命,否则便不用奔波这几日了。” “多谢了。”诸葛无尘笑得温雅有礼。 老酒鬼笑了笑,起身道,“我们走吧,这里不合适。媲” 如果取走仙骨的过程中被人一打乱,这个人就真的没活路了,不能在这里冒这个险,也不能让楚荞看到那样的过程。 诸葛无尘点了点头,举步跟着老酒鬼自客栈后门出去了,白二爷不小心看到了,觉着有些奇怪便悄悄一路跟了上去,看到两人进了一座僻静的宅院,自己便趴在门缝处往里面瞧。 老酒鬼取出一枚药丹递过去,道,“把这个吃了。” 诸葛无尘没有多问,接过便直接吞了下去。 “可能会有些痛苦,你忍一忍。”老酒鬼微微皱了皱眉,说道。 神王仙骨一旦进入人体,便也与人血脉相连,强行取出来自然是撕心裂肺,痛楚难当。 “没关系。”诸葛无尘淡淡笑了笑,并无一丝惧意。 老酒鬼闻言沉默了一会儿,神色一正双手快速结出复杂的印伽,华光闪耀的阵法笼罩在诸葛无尘周围,他整个人痛得一声惨叫,却又很快咬牙忍了下来。 白二爷在外面看得心惊肉跳,目光再度落在老酒鬼身上,这样快的手法在神域中没有几个,便是天尊也不一定跟得上他这样,总觉得这个老头子越看越觉得眼熟,偏偏就是死活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过。 诸葛无尘已经是冷汗淋漓,只觉有股强大的力量将什么东西与自己的血肉剥离,像是无形的利刃在一寸一寸地切割,而这个过程十分缓慢,缓慢得让每一丝痛觉都传遍他的四肢百骸,他的每一根神经…… 白二爷有些不敢再看不下去,于是别开头独自坐在门外,等着里面的人出来,只是心里总觉得闷闷地难受。 许久之后,听到里面诸葛无尘又一声撕心裂肺的痛呼,它又连忙趴在门缝去看里面的情形,老酒鬼已经将仙骨拿在了手中,只是已被取走仙骨的诸葛无尘面无血色的盘座在榻上,一动不动地闭着眼睛,寂然如死。 白二爷有些紧张,若是诸葛无尘有什么意外,楚荞一定会内疚死的。 半晌,诸葛无尘疲惫地缓缓张开眼睛,只是那张年青的面容缓缓布满了皱纹,如墨的黑发寸寸变成雪白的颜色,整个人……迅速老去。 老酒鬼重重地叹了叹气,取出镜子递到他的面前,“我只能做到如此了。” 失去了神王仙骨,又加之他之前用了那么多的药,能这样保住性命已经是不容易了。 诸葛无尘看着镜中已经一瞬苍老的自己的,震惊之后并没有更多的反应,只是淡淡地笑了笑,“还好。” 老酒鬼竟有些不忍,这本就是与这个人无关的恩怨,他却被卷入其中,最终落到如此地步。 诸葛无尘将手中的镜子搁到案几上,说道,“能不能再让我回到之前的样子去见她一面,哪怕一个时辰也是好的。” “你来之前,怎么不去……老酒鬼闻言说道,说着说着便了解了这个人的用意,于是止了声音。 “这样她才能放心。”诸葛无尘微微一笑,说道。 只要现在回去让楚荞看到完好的自己,那么明日他走了,她再拿到仙骨,也会再担心他有意外,也会让她少一分内疚。 所以,他只是要让她看到,没有了神王仙骨,他并没有失去任何东西,一样活得好好的。 门外的白二爷早已哭得泣不成声,这个人啊,对楚荞总是这般周到设想,细心如斯。 老酒鬼面对这个人,莫名有些愧疚,前世他便是因了那两个人而送了性命,这一世也未能幸免卷入他们森凉的命运。 半晌等不到老酒鬼的答复,诸葛无尘遗憾地皱了皱眉,喃喃道,“是没办法了吗?” 他只是想回去好好跟她道个别,好好地再见她一面,再看她一眼。 “可以,但只有两个时辰,过了两个时辰你就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老酒鬼说罢,口中喃喃念起了神咒,双手快速结出印珈,不知名的神阵再度笼罩在诸葛无尘身上,他苍老的面容一瞬间恢复如昔。 “多谢了。”诸葛无尘起身朝老酒鬼微微颔首,然后便快步出了门。 他走得那样急切,那样迫不及待地要去看到她,哪怕只是多一会儿都好,白二爷从暗处走出来,看着已经跑着离去的背影泪如泉涌。 客栈里,楚荞思前想后决定去找诸葛无尘谈一谈,谁知房中竟是空无一人,就连老酒鬼和白二爷也都没有了踪影,顿时便有种不安的感觉涌上心头。 难道是老酒鬼先找上了诸葛无尘,她不敢再往下想,立即准备离开客栈到外面去找,谁知刚走到门口,便撞上气喘吁吁跑回来的诸葛无尘。 “你……”楚荞愣了愣。 “刚才有事出去了一下,你在找我吗?”诸葛无尘笑意一如往昔的温醇儒雅。 楚荞点了点头,这个时候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来说了。 “回房里再说吧。”诸葛无尘笑道。 “嗯,好。” 两人从客栈外一起回到了暂居的院落,楚荞倒了杯水递给他,然后沉默地坐了下来。 “你找我什么事?”诸葛无尘直言问道,说话的时候始终都是看着她,似是想就这样将眼前的女子深深映入脑海,永生不忘。 “我……我。”楚荞微微皱着眉,低头转着自己手上的扳指,却半晌也未说出一句整话来。 “是神王仙骨的事?”诸葛无尘微笑问道。 楚荞闻言一震,抬头望向面前微然含笑的男子,他总是能这样一眼看透她的心事。 “放心吧,鬼医圣手前辈子已经取走了,就在刚才。”诸葛无尘笑了笑,一脸轻松地说道。 楚荞一听立即紧张地上下打量着他,有些担忧,又有些莫名地害怕。 诸葛无尘摇头失笑,伸手握了握她的手,“我好好的,一根头发都没少,不用担心。” 楚荞确定他并没有异样方才松了口气,只是诸葛无尘越是这样,她心便越有种莫名的不安开始蔓延…… 可是,又怎么都寻不出这不安的源头,到底为何。 “阿荞,我大致也只能帮你帮到这里了,以后的路要怎么走,全靠你自己了。”他含笑着望着,一字一句都倾尽了一生的温柔。 楚荞望着他,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只是问道,“你要走了吗?” “嗯。”诸葛无尘笑着点了点头,然后说道,“我明日再去了也是拖累,况且也是时候该回岐州去看一看了。” 楚荞沉吟了半晌,问道,“什么时候起程?” “诸葛家已经派人来催了,再过一两个时辰就走。”诸葛无尘淡笑言道。 楚荞总觉得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大,让她有些无所适从。 “取走仙骨的时候,很痛苦吗?” 诸葛无尘苦着脸皱了皱眉,却还是神色轻松,“是有点吧!” “真的很抱歉。”楚荞由衷道。 诸葛无尘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她瘦削的侧脸,心疼地叹息道,“傻丫头,你又没欠我什么,说什么抱歉。” 两人就这样闲话家常一直到两个时辰后幕色降临,楚荞将诸葛无尘送出了客栈,看着他上了马车,看着他挥手告别,看着马车消失在渐浓的夜色中。 这是她最后一次见到诸葛无尘,在之后的许多年里她一再寻找,也未曾找到这个人。 千帆过尽处,你依然在我心上7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随着诸葛无尘的离开,白二爷也随之来向楚荞告别了。 虽然她一再追问耗子为什么要走,白二爷却只是道,爷不想去天宫看生离死别。 其实,他只是担心诸葛无尘以后的状况,所以想跟着去看看。 它与他相识不长,但却是它遇到的除了楚荞以外对它最好的人,它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为了它自己,也算为了楚荞,它想跟着那个人媲。 至于师傅,已经有太多人在为他操心了,它便不需要了。 楚荞劝说不下,便只能由了它去。 诸葛无尘和白二爷先后离去,客栈里便只剩下了楚荞和老酒鬼两人,一向嗜酒如命的老酒鬼今日放下了随身的酒囊,倒是让楚荞颇为意外。 “明天有正事,不能误事儿。”老酒鬼瞧出她的疑问,便坦言道。 楚荞点了点头,而后问道,“前辈,你到底是何人?” 这个疑问在心里已经很久了,这个人对神域的事了若指掌,虽然燕祈然一直不怎么承认这个师傅,但这些年许多外人所不知的事,他都是交给这个人办。 由此可见,对这个人他是极为信赖的。 可是为何他在天机镜里,就从未看到这个人的存在,就连在神王殿的那么多年记忆中也未曾有一丝关于这个人的印象。 老酒鬼捋着胡须,淡淡笑了笑,“这有什么关系?” “你与神域应当渊源匪浅,但我在天机镜中又从未见过你,故而好奇而已。”楚荞坦言说道。 老酒鬼自己倒了杯茶,只是喝惯了酒,一喝这没味的茶不由皱了皱眉,而后望着坐在对面的楚荞,神秘地笑了笑说道,“你没见过我,老头子我却是见过你的。” 楚荞笑了笑,见他不肯回答,便也不再追问下去了。 只是他实在想不出,神域之中有哪个不怕死的,敢这么口口声声的损白止神王,又自称是他师傅。 “罢了,你以后总会知道的。”老酒鬼笑了笑,起身道,“不早了,早点休息,明天要赶路去神域了。” 夜已经深了,楚荞却是难以入睡的,她将买给燕禳的东西,做给他的衣服都细细整理了一遍,坐到桌边想要最后写封信给他,结果写了一封又一封,却没有一封能送去给他看的。 她想,她终究是没有那个幸运听到他叫她一声娘亲了。 于是,整整一夜她都用来了回忆,回忆叶伽蓝,回忆商容,回忆燕祈然,回忆萦萦……回忆曾走入她生命的人。 天明之时,她向客栈的掌柜打了招呼,等过几日便将那几箱东西送到岐州楚宅,然后一边用着早膳,一边等着老酒鬼出来。 老酒鬼过来径自坐下用膳,不时望一望对面的人,有些讶异于她的平静。 “你确定,这样真的能够救他吗?”楚荞直言问道。 老酒鬼将一碗粥喝完,方才说道,“明日便是他接任神域天尊的日子,也是神域天池开启的日子,天池会给接任的神王赐予新的力量,但他眼前仙骨尽失,即便天池开启对他也了无作用,只不过早一天死在那诛魔阵中。” “我该怎么做?”楚荞深深吸了口气,认真问道。 “你只需要随我到神域天池,等待天池开启便可,只要把握时机运用天池开启的力量,就可以驱逐他体内的上古血魔。”老酒鬼道。 楚荞闻言点了点头,想了想请求道,“有没有办法,让我到阵中再见他一面,只一面就好。” 老酒鬼微皱着眉看了她许久,然后点头道,“我会设法送你进去,便一定要赶在神域天池天启的时候赶到天池之畔。” “我知道。”楚荞道。 “你有护体神印在身,路上我会再教你进入和离开诛魔阵的方法,只是切记一定要及时赶到天池,否则一切都晚了。”老酒鬼不放心地一再叮嘱道。 “我会的。”楚荞有些沉重地说道,想了想又问道,“若是天尊从中破坏,你能敌得过吗?” 天尊一直不想白止神王接任天尊之位,所以他们才有了这些年的波折,若是在这最后时刻被他趁虚而入,只怕不仅她有性命之忧,便是燕祈然也会陷入绝境。 老酒鬼搁下碗筷子,淡淡笑了笑,“放心吧,在老头子面前,他还没那个资格造次!” 楚荞不由多望了他一眼,但总还是有些不放心,毕竟她若进了诛魔阵中,外面便就只剩老酒鬼一人了,若是天尊有意为难,只怕他一个人会应付不来,从而错过了神域天池的时机。 “时间差不多了,咱们该起程了。”老酒鬼催促道。 楚荞连忙跟着离开了客栈,又有些不放心地问道,“从这里去天宫,咱们赶得及吗?” 大约记得,他当日从神域外跑出来都是跑了三天三夜才过界河,这要一天之内赶过去,似乎是不可能的事。 “先出了城再说吧。”老酒鬼负手走在前面,全然不曾有一分担忧之色。 以往所担忧的事,只是那家伙不肯配合,如今他被困在天宫,便是再好不过的时机了,说起来那不争气的天尊总算是做了件好事。 出城之后,楚荞才知老酒鬼当真是所有人中最深藏不露的一个,原本以为他只是医术较高,又与深域有些渊源而已,可如今这般带着她御空飞行又巧妙的躲避神域之中的各处巡查神将,便愈发让她好奇这老酒鬼到底是何来路了。 两人进入神域,老酒鬼悄然将她直接带到了神域天池,让她熟悉了周围的地形位置,指着前方一面刻满神符咒文的玉壁说道,“这里便是神域天池,每至千年新的天尊便会在此接任,而天尊接任举行祭神一年之后,便会选出下一任天尊的接任人选,神域长老会寻上此人引领他进入神域成为新一任神王。” “既是神域天池,为何会选出如今这样利欲熏心的天尊?”楚荞嘲弄地笑道。 若非天尊一再使手段,她和他也不至于落到今日的地步啊! 老酒鬼面色无波,只是道,“既然选出这样的人便是自有它的道理,非我等所能勘破其中天机。” 楚荞虽不胜这些,但还是双手合十,虔诚地拜了一拜,她只愿这传说中神力无力的天池,真的能让燕祈然得以重生。 老酒鬼望了望她,道,“把手伸出来。” 楚荞伸出手去,只见他在自己手中画下一道神符,“这是什么?” “在这道神符完全消失之前,一定要赶过来。”老酒鬼叮嘱道。 楚荞重重地点了点头,方才自天池离开,寻到天宫大殿的诛魔,却又远远看到天尊在阵外,一时间也不敢轻举妄动。 “白止神王已成上古血魔囚于阵中,天尊还担心什么,只要过了明日天池开启之日,一切便都会过去了。”天尊近身的长老,得意地说道。 天尊面色沉重地远远打量着囚于阵中的人,喃喃道,“本尊总觉得,明日不会这么顺利。” 神域天池所选出的历任天尊每一个都是如期接任,几万年未曾有例外,虽然如今他的对手已是阶下囚,但他却无法掉以轻心。 “他已堕入魔道,神域又岂会让一个魔族中人成为天尊?”那长老说道。 天尊眉眼沉沉,负手一边离开,一边道,“这两日警醒着点,那个妖女只怕不会善罢干休。” 他们前脚离去,楚荞后脚便仗着老酒鬼所传的神咒进入到上古诛魔阵中,只是阵中如迷宫一般大,她并没有一进去就寻到燕祈然和商容二人。 与此同时,困于阵中的两人几乎同时敏锐地睁开了眼睛,身如幻影便寻着来人的气息去了,待看到在阵中四下寻找的女人,险些震惊得心跳停止。 楚荞感觉到身后有什么靠近,倏地转过身去。 “谁让你来的?” “谁让你来的?” 两个男人眉目狰狞,异口同声的朝她怒吼道。 ―― 两口子是团聚了,可是边上好大一个紫色电灯泡。 千帆过尽处,你依然在我心上8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楚荞被突如其来的声音震得愣了愣,瞅着两人那一副恨不得吃了她的样子,不由有些火大。 “我就进来了,怎么了,有本事你们把我扔出去!” 虽然嘴上这么说,可是想着自己那日丢下他们先跑了,心中总还是有些过意不去丫。 “你给我过来!”燕祈然怒意沉沉把她拖到一边,真是恨不得把他给打一顿的冲动,“谁让你过来的?是不是老酒鬼?媲” 楚荞皱着眉头,答非所问,“你抓疼我了!” 燕祈然愣了愣松开手,沉声喝道,“说话!” “你要我说什么,反正都来了。”她一脸轻松的说道。 “你……”燕祈然被她气得说不出话来。 “你以为我想来吗?你以为在又回忆一遍你以前干的混蛋事儿,我还想看到你吗?”楚荞气愤地瞪着他,眼眶有些红红的。 在跑出神域的那一刻,她真的不想再看到他,不想再参与关于这个人的任何事。 可是,她总又忍不住想起他,怎么也放不下他。 燕祈然眉间的怒意瞬间烟消云散,却又蔓延起沉重地愧疚之色,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万语千言哽咽在喉间难以开口。 商容站在数步之外,抱臂远远瞧着沉默相对的两人,总觉得自己站在这里有些多余。 只是,楚荞这个时候又跑到神域来,这其中意味着什么,他与那个人都心知肚明,所以才会如此害怕,他们谁也不想再经历一次当年的惨剧。 两个一语不发地站了半晌,楚荞侧头望了望商容,道,“你两没打起来吧!” “打过了。”商容不屑地瞥了一眼某人,哼道。 楚荞瞅了瞅燕祈然,笑了笑,“那你们两都还活着,还真是奇迹。” 燕祈然拧着眉瞪着眼前的女人,心潮翻涌却又无可奈何。 “我不是来跟你吵架的,咱们坐下来好好说说话,不行吗?”楚荞温声道。 燕祈然痛苦地敛目,怎么努力也无法让自己平静下来。 他若将她留在这里,上古诛魔阵到最后也会把他们三个灰飞烟灭。 他若放她出去,她定然是跟老酒鬼合计好了一切,那将是什么结果,他都不敢去想象。 楚荞伸出手牵住他的手,低声说道,“你要这么看到我,我一会儿就走了……” 燕祈然一把将她搂入怀中,痛苦地微微仰着头,想要借此抑制住眼底的酸涩,他到底要怎么做才能阻止这一切,才能永远留下她。 楚荞头埋在温热宽厚的胸膛,贪婪地呼吸着属于他的气息,耳边是他一声一声有力的心跳,想到这颗心里还有着自己不由笑了,低不可闻地声音说道,“祈然,我爱你,从过去到现在,从未停止,从未后悔。” 燕祈然身躯一震,低头爱怜地吻着她的额头,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良久,楚荞自他怀中抬起头,侧头望了望不远处别开头望着别处的商容,二人一道走了过去在边上的台阶坐下。 “那边有什么?”楚荞好奇的问道。 商容侧头望了望两人,目光落在两人牵着的手上,阴侧侧地朝她道,“我还没死呢,好歹我也是你的爱慕者,顾忌一下我的感受行不行?” 楚荞伸手一把将他也拉着坐下,然后道,“现在公平了?” 商容挑衅地瞥了一眼她另一只手牵着的人,他知道即便此刻她的另一只手也牵着他,但那心里的那一个,却是另一边的那个人。 “说实话,我真的挺自豪的,天下的女人都没我这么牛的,你看一个神域的白止神王耶,一个叱咤魔域的青丘少主,还有一个人间名满天下左贤王,全都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啊,我都佩服我自己,魅力怎么这么大呢?”楚荞笑得有些得意,想要借此打破这样沉重的气氛。 “你很得意?”燕祈然阴恻恻地目光扫了过来。 “我很惭愧。”楚荞立马低头认错。 商容却在边上起哄道,“那可不是,简直堪称古往今来,上天入地的奇女子是也。” “过奖过奖。”楚荞笑着点了点头,很是自豪的样子。 商容侧头望了望,哼道,“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 楚荞笑容一僵,咬牙切齿地瞪着对方,大有想一口咬死他的冲动。 商容一手拂了拂自己肩头的金发,继续道,“你说你有什么好啊,要长相没长相,身材也没什么看头,气质就不用说了,哪点像个女人了?” 燕祈然阴阳怪气地出声哼道,“本王的王妃虽不及阁客下倾城绝色,但自有韵味,至于身材如何,那自然是你不知道的。” 讽刺,这绝对是赤/裸裸地讽刺,讽刺某人男生女相,讽刺某人没见过她的身材。 楚荞笑得一头歪倒在燕祈然肩上,论及嘴上功夫,商容哪斗得过这毒舌王。 “本座是没见过她的身材,不过她倒是观魔过本座身材,对于本座臀上的美痣尤是记忆深刻。”商容挑衅地扬了扬眉,哼道。 楚荞险些没有气得一口老血喷出,这污陷人也不是这么污陷的吧,她不过是听白二爷提过几次,然后拿出来取笑了几次,就被扣了这么大桩罪。 这好歹也都是有出身有地位的神和魔,怎么一个个道德修养这么低下? 燕祈然的目光转向楚荞,微微笑了笑,“王妃观摩了谁的尊臀?” “我没有,是耗子看过他,我没看。”楚荞连忙辩解道。 “你没有?”商容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继续道,“你不仅观摩了本座的身段,还玷污了耗子的清白不负责任。” “是吗?”燕祈然望着她,笑得极外温柔。 “商狐狸,我跟你有仇吗?”楚荞咬牙切齿道,这下她是跳进九江河也洗不清了。 “有,算算你以前有多少回把我险些淹死在水里?”商容哼道。 “你现在不是也活得好好的?” “那是我命大。” “那是我手下留情,早知道就该杀人灭口,永绝后患。” “就凭你?”商容淡淡地哼了声。 “对了,我记得当年在青丘好像还有只小狐狸老粘着你,叫什么名字来着?”楚荞不想跟他吵,当即扯开了话题。 商容瞪了他一眼,嫌弃地甩开手,“管你屁事儿?” “说说而已,生气啦?”楚荞扯着脖子叫道。 “看着你添堵,我找地方清净一会儿。”商容头也不回地绕进阵中,渐渐消失了身影。 他不是不识趣的人,只是想在这时候留给他们一点时间而已。 商容一走,楚荞和燕祈然便都沉默了下来不说话,只是手一直紧紧握在一起,十指紧扣。 她歪着头靠他的肩膀上,喃喃道,“我这一生,负了别人太多。” 商容的心思,诸葛无尘的心思,她不是不懂,只是不能回应。 可是,她也是这样执着地追寻着自己的爱情,将心比心,他也懂得那种被心爱之人一再冷漠忽视的失落与心痛。 她不知道今日这后,自己会是什么样的结局,她只希望这些她爱的人和爱她的人都能够平安幸福。 “我也负了你太多。”燕祈然握着她的手紧了紧,怅然叹道。 楚荞沉默地笑了笑,看到另一只手已经渐渐开始消逝的神符,竟不如该如何开口道别。 “答应我,别做傻事,你不能这么残忍,让我再承受一次失去你的痛苦。”燕祈然下巴抵着她的头,声音不自觉有些颤抖,“答应我,答应我……” 楚荞抿了抿唇,许久之后道,“好,我答应你。” 可是,她却在心里道:对不起,请容我最后骗你一次。 她看了看手上已经消逝得只剩一少半的神符,道,“我回去了,你也答应我,一定要想办法活下来。” 燕祈然冲她笑了笑,却终是没有回答。 楚荞自诛魔阵离开了,燕祈然却一直怔愣地站在原地,直到封闭千年的神域天池开启,整座天宫为之颤动,悠远的梵咒响彻神域,召告世人新一任天尊的到来。 燕祈然低头望了望自己的脚下,有古老的神阵缓缓现出,他霍然抬头惊恐万状地望向天池地方向…… 千帆过尽处,你依然在我心上9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第282章 商容察觉异动赶回来时,只看到燕祈然被渐渐形成的神阵包围,整个人悬浮在空中,神情痛苦狰狞地望着神域天池的方向。 “她人呢?”商容沉声吼道。 他不是不曾想过她会做什么,只是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媲。 “快!帮我打破神阵,快!”燕祈然激动请求道丫。 他不知道老酒鬼是用了什么方法施出这样的阵法,可是这个阵法却一直是楚荞那边相通的,只要他脱离神阵,不曾从中获得神力,那么她便不用死。 商容一听,立即明了他的想法,五爪一张紫雾缭绕的魔阵也笼罩于燕祈然的身上,他体内的血魔也愈发狂乱起来,整个人瞬间变得红发如魔,眼中血光大盛。 然而,上古诛魔阵觉察到蠢蠢欲动的魔物也迅速做出了还击,古阵开始快速的运转,夹杂着闪电雷鸣笼罩于阵中的两人。 商容咬牙咽下满口的血腥,几乎使出了他所有的力量企图打破笼罩在燕祈然身上的神阵,可是任他使出浑身解数也无法悍动分毫。 燕祈然亦是焦急在心,奈何自己的力量被束缚,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发生,一点办法都没有。 商容使出的魔阵力量越强,他自己也被同等的力量反噬,焦急地仰头望着浮于半空的燕祈然,“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上古诛魔阵极具灵性,一旦感觉到魔气大盛便会发出同等力量的神力,所以他这样的方法也根本无济于事,但是要这样由着另一边的楚荞送死,他们谁也做不到。 “啊――”燕祈然痛苦的悲嚎,想要挣脱出神阵却无计可施。 他真的没有办法了,可是想到神阵另一边的她正在渐渐离他远去,一颗心便悲痛欲狂。 你这该死的女人,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要再一次让他承受这样比死还要痛苦的永别。 他眼含泪光地望向下面的商容,痛苦的道,“杀了我!杀了我!杀了我她就不用死!快杀了我!” 商容痛苦地敛目,而后整个人也随之腾空而起,用尽全力一掌击了过去,自己也同时被震得胸中血气翻涌,可是笼罩在那人身上的神阵却愈来愈光芒大盛…… 再这样下去,他还没有杀了他,自己便会先丧命在这诛魔阵中了。 若是他们这般死在这里能换得她安好,他们也是甘愿的,只可惜在这境况下,他们连死都做不到。 天尊听到上古诛魔阵中的嚎叫之声,也带着几名近身长老闻声赶了过来,看到笼罩在燕祈然身上的神阵,整个人如遭雷击。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那里什么,那是每一介神王接替天尊之位是才会出现的神阵,可是为什么现在会出现在那个已经成了魔的白止神王身上? 同行而来的几位长老也震得说不出话来,难道神域天池竟是要这样一个魔族成为神域的主载吗? 燕祈然也看到了立于阵外的天尊一行人,大声吼道,“天池,去天池,去阻止他们,什么神域天尊,你要坐便你坐,去给我拦下他们。” 若是以往,对着天尊他是连看都不愿看一眼的,可是如今能去阻止这场悲剧发生的人,只有他了。 他可以不要天尊之位,不要性命,什么可以不要,他只要她能好好活着。 天尊一时间有些讶异他出口的话,倒是不急不忙,“你会这么好心?” “叫你去就去,废什么话?”商容火大地怒吼道。 天尊冷冷地望了两人一眼,拂袖转身快步往神域天池的方向去了,只是他怎么也想不通,白止神王已经被困于诛魔阵,为何还会出现眼下的局面? 几位随在他身后的长老有些战战兢兢,他们一直追随天尊,暗地里也帮着做了不少对付白止神王的事,一旦白止神王接任天尊之后,他们岂不是再无活路? 与此同时,神域之中听到天池梵咒的人也都纷纷赶往天池迎接新一任天尊的临世。 神域天池之上,楚荞被困于神阵之中,听到周围的响动有些担忧地望向老酒鬼,这个时候他们若是被打断,只怕前功尽弃。 老酒鬼望了望他,微微点了点头,示意她放心。 天尊与众长老赶到神域天池,看到神阵之中的楚荞,目光一转望向背对而立正在控制神阵的白发老头,沉声喝道,“胆敢擅闯神域天池,尔可知罪?” 然而,众人也惊讶于那白发老人的施阵之术,千万年来这自神域天池而出的神阵根本无人可以控制,而这个人竟能控制自如,岂能不让人震动。 “老头子没时间收拾你,一边待着。”老酒鬼头也不回地道。 众人不由倒抽一口凉气,天尊在神域之中的权威是无人敢去冒犯的,此人竟敢如此狂妄。 “你到底是何人,擅闯我神域天池,冒犯我神域之主,居心何在?”一名长老上前喝斥道。 老酒鬼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并不愿搭理站在自己身后的一干人等。 楚荞却不由有些紧张,老酒鬼现在以背对着那些人,一旦对方出手的话,他连闪避的机会都没有。 天尊面色倏地一沉,在这三界之中这般冒犯于他的人,通常都没有好下场,冷冷喝道,“还不将这不轨之徒拿下?” 然而,得令上前的人却连老酒鬼的衣角都被碰上,便被一股强大的力量震得飞了出去。 楚荞有些心惊地望着对面的老酒鬼,这样的身手怕是比之当年全盛时期的白止,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等老头子办完正事,再来给你们算账。”老酒鬼沉声喝道,出口的话威严厉厉,震慑人心。 几位长老远远观望着,交头接耳议论着,这个老头子看来还真是来头不小,连神域都不曾放在眼中。 天尊侧眼扫了一眼观望的神域众人和神将,上前出声道,“本尊不管是何来头,可你这是要将一个堕身成魔白止神王扶上天尊之位,到底居心何在?” 此言一出,周围的人顿时议论纷纷,他们谁都知道如今白止神王已成血魔,此人竟是要让这样一个魔成为神域天尊,岂不是存着要颠覆神域乃至三界的野心? “我居心何在?”老酒鬼冷嘲地笑了笑,并没有回头去看后面的人,冷冷哼道,“白止神王为何会落到如此地,你不比任何人清楚?” 天尊心下一沉,面上却始终平静无波,难道这人知道了他当年故意设计白止神王的事? 可是,这个人并非神域中人,他又怎么会知道这样的隐秘? “你不必费心去猜老头子是什么,但你背后干的些龌龊事儿,老头子知道的一清二楚。”老酒鬼不紧不慢地说道。 天尊面色平静,不急不忙地斥道,“你休在这里信口胡言,不过是妄想颠覆我神域安定,这样的人神域上下人人得而诛之?” 老酒鬼轻蔑地笑了笑,不慌不忙地说道,“老头子该从哪里说起呢?从神王前去极北之地加持封印之事说起,只是那魔兽封印之地除了历任天尊甚少有人知晓,魔族中人又如何得知了那里的所在?” 天尊锐眸微眯,却没有说话,等着看这个人能说出多少来。 “即便那些魔族中人能有寻到封印之地,但那样的封印一般的魔族中人靠近便会有性命之忧,又是如何破坏了封印,这……难道不是你干的?”老酒鬼幽幽说着,那最后一句质问,威严之气让人心惊胆颤。 神域众人闻言震惊了,此人言下之意,当年北境的那魔兽的封印被破坏,是天尊暗中的手笔? 虽然这样一想,但对于这样来路不明的人,他们并没有完全相信。 天尊笑了笑,倒还是神态自若,不紧不慢地说道,“本尊也是神域天池所选的天尊,岂是你三言两语所能诋毁的?” “是啊,三言两语确实不能揭露你的恶行。”老酒鬼微微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不过就是那里的封印出了问题,恰好那里又有一大批魔族中人出现了,恰好白止神王赶去了加持封印之时,恰好被魔族中人偷袭了。” “本尊何尝会料到,一向战无不胜的白止神王会败在一些宵小手中。”天尊不痛不痒地说道。 “你不知道谁知道?”老酒鬼冷笑着哼道,微微侧了侧头,喝道,“因为你那时候早就已经知道了白止神王仙骨已失,所以故意破坏了北地的封印让他前去,故意将消息走漏给了魔族中人。” 神域众人一时间愣住了,目光惊诧地望向他们的神域之主,此人说的有理有据,莫不是当年白止神王的事,真是如此遭人陷害? 天尊倒是不急不怒,甚至微微含笑地望着那口口声声指控自己的人。 “再后来,白止神王重伤不醒,神域上下不得其救治之法,白止神王座下弟子叶伽蓝寻到神域天宫求助,你料定她为救白止神王会不惜一切,但故意将那本上古**让她发现,再后来她终究如你如料修习禁术救了白止神王,自己也被血魔所附身,所有的一切都是你在背后步步设计。”老酒鬼一字一句地说着,字字铿锵有力,“白止神王之所以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全都是拜你所赐。” 天尊神色平静地听他说,甚至还拍了拍手给他鼓掌,“阁下说的真是精妙,本尊都快要相信自己竟是你口中的恶人了。” 老酒鬼淡淡而笑,没有回头去看,也没有再说话。 神阵还需要一段时间,他必须借此拖延时间,以免徒生意外,前功尽弃。 “你说了这么多,桩桩件件都指控本尊有意陷害白止神王,可是你又是谁,又凭什么让我们相信你说的话?”天尊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背影反问道。 老酒鬼眉眼微寒,却没有说话去辩解,静等着看他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再者,这些事你说是本尊做的,本尊也可说是你做的,你并非我神域中人,却擅闯我天池圣地,如此苦心积虑地要让已经堕入魔道的白止神王接掌神域,从而达到你控制神域的目的,其险恶之用心,当真令人发指。”天尊没有为自己辩驳,反而将矛头直指对方,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和思维都引到了对方身上。 老酒鬼嗤然一笑,并没有说话,专心地控制着神阵,燕祈然一直抗拒也让他不得不多费些东西才能完成这接任仪式。 楚荞并不觉得有什么痛楚,只是觉得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轻盈,恍若一阵风都能把她带走。 此时,燕祈然和商容应当已经发现了异样,若非被困于上古诛魔阵中,只怕如今早已经冲过来了。 虽然三百年前历尽风霜,亦让她心死成灰,但他用他一生的所有给了他这一世的相遇相守,纵然只是那短短几年时光,纵然也是聚少离多,但却是她最大的幸福。 只是,她终究没有那个幸运带着他回去,再听他们的儿子叫她一声娘亲。 他无法看着她死,她又何尝不是没有办法去看着他走向绝路,若要以牺牲他为代价才能活下来,那么便是活着,她也生不如死。 她只希望,她若走了,他还能为他所肩负的责任,为还等着他回去的儿子,好好活下来。 她闭上眼睛,不再理会周围的喧嚷,独自回忆起那些属于他们的过往,就这样一直想一直想,做一个永远不醒来的美梦。 梦中,有美丽桃源谷,有他,还有他们可爱的儿子…… 天池之畔,神域众都盯着天尊和老酒鬼两人,一时间谁也分不清到底谁说的是真,谁说的是假。 只是如此下去,这个神秘的老头便真的要让已成魔的白止神王成为神域天尊了。 他们不知那人说的是真是假,但天尊在位期间也确实有尽心尽力统制神域,这是不争的事实,可若是成魔的白止神王成为天尊,谁也无法料想那会是什么局面。 几位长老扫了一眼周围众人的神色,上前道,“天尊,时间不多了,再任由这人妄为下去,只怕神域会引来祸端?” 众人想了想那个被困在神域的白止神王,又思量了一番这个来历不名的老者,纷纷出声请命道,“请天尊定夺!” 这样的话,无疑是让天尊看着处置眼前的这些人。 老酒鬼闻言冷声一哼道,“看来你们一个个都过得太过安逸了,只学会了这些溜须拍马的本事,真是枉为神域仙臣。” “大胆,这般一再冒犯我神域天威,我倒要看看你还有什么本事。”一名长老愤怒地站了出来。 随之,一个接着一个仙臣神将站了出来,大约是想一起围攻这心怀不轨之人,为神域铲除祸患。 “老头子已经把话说得这么明白了,你们一个个脑子都长到哪里去了,竟还为这狗屁天尊为虎作伥。”老酒鬼不客气地骂道。 “天尊,这般猖狂之徒不能再留着他祸害我神域安定,臣等这就将他擒下。”一名神将正义凛然地上前道。 天尊默然点了点头,“有劳将军。” 话音一落,那神将一招手吩咐周围的人布下阵来,一行人还未近到老酒鬼身前,便又被那股强大的力道给弹飞出去。 “你到底是什么人?”那神将长剑一指喝道。 “我是什么人,你们一个个都忘干净了?”老酒鬼说着,缓缓转过头去扫了一眼众人。 其中最位年长的一位长老怔怔地步上前去,想要看清那人的面容,半晌之后整个人跪了下去,大声呼道,“神尊!” 众人惊震,仔细一看这人虽然容貌衣着有异,但那眉眼之间却是与天尊神庙里那位创世神尊,如出一辙。 千帆过尽处,你依然在我心上10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天尊闻言不可置信地望了过去,那一声神尊也叫得他一阵胆寒。 三界之内唯一一个有资格被敬神尊的,便是万年之前结束三界混乱局面,建立神域的首位天尊――重华。 可是,他不是已经灰飞烟灭,亡于三界吗? 老酒鬼冷冷扫了一眼,目光落在那最先认出人的长老身上,“还好,不是人人都这般瞎了眼睛。媲” 那长老激动得几近痛哭流涕,“没想到你还在人世,可为何这么多年都不曾回来呢?” 他到神域之时,不过还是个小仙童,饶是神域中人成长缓慢,寿命绵长,他如今也长成了这般白发老翁,却不想有生之年竟还能看到神尊归来。 当年上古血魔肆虐三界,生灵涂炭,白止神王为除这祸患毅然与其同归于尽,这才换来神域这几千年来的和平安定,虽然历任天尊统制神域也都有颇有功劳,但神域上下最为景仰的便只重华神尊一人。 那才是三界之中真正的,大神通,大智慧之人。 若无他,便无今时今日的神域,更无他们能活着站在这里。 众人听见了长老这般说话,便也纷纷跟着跪了下去,“拜见重华神尊。” “老头子可当不起你们的大礼,不是要把我擒了杀了?还不动手?”老酒鬼讽刺地冷声笑道。 “我等冒犯神尊,罪无可恕,还请神尊降罪。”众人齐声道。 他们冒犯谁,也不能惹上这一位啊! 老酒鬼面色无波,冷冷地扫了一眼,还站在那里未曾跪拜的天尊,冷哼道,“你年年冲着那神尊像拜得那般虔诚,如今见了本尊竟不知该如何见礼了吗?” 天尊有些局促不安地站在原地,定定望着说话之人,道,“神域都知道重华神尊早已仙逝多年,你不过与他长得几分相像,便来匡骗我等吗?” 老酒鬼气极反笑,侧头冷冷道,“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 当年他与血魔大战数百年,直到两败俱伤,无奈之下便血魔连同自己一起封印在了灵石之内,而那灵石便是那本**上的封印,若有大智慧之人能通晓那本中真义,便可将他从那灵石之内解救出来。 只是叶伽蓝当年一心要救白止神王才被血魔趁机控制,上古血魔破开了封印逃了出来,他便也随之从那灵石之中出来,只是当年他与血魔大战之后,也只剩下那一缕天魂,待他稍稍恢复有了血肉之身,寻到白止神王之时,他已然铸成大错,将血魔引入了自己体内。 若是以往,他是可趁机将血魔伏诛,可白止神王到底是神域天池选定了下一任天尊,一旦死在他手里便会破坏神域千百年来的传承规矩,而且也不能由着如今这天尊继续这般胡作非为。 神域天池每选定一位天尊,总有着世人难以堪破天机,所以他选定白止神王便有它的用意,于是他只能随在白止周围,帮助他去完成他要完成的事。 只是最终,他还是要将他带回神域,要他成为神域天尊,让一切回归正轨。 那名最为年长的长老沉下脸,回头望向独立人群中的天尊,斥道,“这确实是重华神尊,天尊你为何不拜?” 即便他如今贵为天尊,是神域之主,但在重华神尊面前也不过渺小如蝼蚁,萤火之光岂与能与日月争辉。 天尊望了望周围都跪着的人,心有不甘地跪了下来,“见过重华神尊。” 老酒鬼淡淡地望了一眼,转回头去继续背对而立,声音低沉而威严,“那么如今本尊再问你,方才本尊所说陷害白止神王之事,你可认?” “本……我不曾做过,如何认?”天尊道。 众人不可置信地望着他,事到如今天,方才他们所争论之事,到底谁真谁假,大家心知肚明。 重华神尊为神域所做的,又岂是一个小小的天尊所能比拟的,莫说是当场在这里废了他,就是在此杀了他,他们也无半句异议。 “你不曾做过,难道……如你说所,是本尊做的?”老酒鬼冷笑着反问道。 那年长的长老回头望了望,沉声道,“天尊,在神尊座前,你何必再这般狡辩?” 他们只会相信重华神尊所说,这种相信,不需要任何理由。 因为那样一个大智慧之人,一个为三界众生敢于牺牲自己的人,他们相信他不会做出任何对神域不利之事。 之前,隐约也有听到天尊想要继续统制神域,处处制肘神王殿,但也只是传言而已,如今自重华神尊口中道来,他们不得不相信了这样的事实。 “老头子不过一些年不在,这神域便被你们搞得这般乌烟瘴气,早知会这般发展下去,还不如当年都死绝了。”老酒鬼淡淡哼道。 若是白止神王不能回来接任天尊,任其这般发展下去,神域还不知会搞成什么样子? “请神尊息怒。”那长老连忙带着众人请罪。 老酒鬼回头扫了一眼,方才一个个还替着天尊说话,如今又来找他请罪,神域这些年都出了这么多的墙头草了。 “见不得你们这群呆样。”老酒鬼皱着眉扫了一眼,冷声哼道,“都给我退出去,等老头子办完正事,再来算帐。” 众人深深拜了一拜,一个个方才小心翼翼地退出了神域天池,焦急地在外面等候着,纷纷都在回想自己在这些年的所做所为,生怕自己做的什么亏心事一会儿被逮了出来。 老酒鬼敛目重重地叹了叹气,然后抬眼望了望那边闭着眼睛,身体越来越轻盈透明的楚荞,眉目有些纠结,出声道,“很快就要结束了。” 楚荞闻声缓缓睁开了眼睛,他这句话同样也是在告诉她,她的时间到了。 “以后,还请你多多照应于他了。”她请求道。 虽然方才那一番争论她听得并不真切,但隐约也知道了,老酒鬼竟是那开创神域的重华神尊,她记得自己曾有一次与白二爷在神庙见过神像,只是匆匆一眼便也记得没那么清楚。 难怪白二爷总是说老酒鬼看着眼熟,又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过,原来竟是如此。 “我答应你。”老酒鬼点了点头,又道,“你还有什么要求。” “还有一事,我的好姐妹凤缇萦是因为我而受牵累折辱至死,我不知道她如今是在哪里,又过得如何,我希望她能够再回到西楚,再和他心爱之人在一起。”楚荞想到当年惨死的女子,心中总是满是沉重地苦涩。 “天道轮回,你的要求便是有违天意了。”老酒鬼叹息道。 楚荞抿了抿唇,想了想说道,“她这一生过的太苦,太遗憾,我只是想让她回来,得偿所愿。” “我会尽力一试。”老酒鬼点头应道。 其实,若非有了白止与叶伽蓝的投身凡间,这些人不曾遇见他们,便会是另一种活法。 说到底,也是因为他们的存在,才改变了那些人原本的一生。 “如此,便别无所求了。”楚荞道。 再见了,祈然。 再见了,那些我爱过,也爱过我的人。 与此同时,诛魔古阵那边,燕祈然身上的魔性已经渐渐散去,纯净的仙神之气萦绕在他身上,他整个人却绝望如死。 他在渐渐恢复,也就表示,她在渐渐离开。 商容狼狈地瘫坐在地,整个人显得绝望而无助,他怎么也阻止不了这一切的发生,亦阻止不了她的又一次离去。 突然,笼罩在燕祈然周身的神阵消失了,他整个人从半空落了下来,周围的上古诛魔阵因为感应不到上古魔物的所在也开始渐渐散去。 燕祈然怔愣了片刻,突地想起了什么,飞快地朝着神域天池地方向狂奔而去…… 楚荞望着那渐渐开始天池,静静地等待着死神的降临,却蓦然听到有人在急切地叫着他的名字,闻声回头望去只看到白衣墨发如神男子目光癫狂地疾奔而来,一把紧紧地将她抱住…… 千帆过尽处,你依然在我心上11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众人眼看着那一身白衣神袍的人冲进了神域天池紧紧抱住那已经身形透明的快要散去的女子,这一幕让他们许多人想起了三百年前的那一场惨剧。 当年的白止眼见那魔女剜心剔骨而亡,亦是如斯癫狂。 今时今日,不过是一场历史的重演。 他们这些观望之人,也永远体会亲身经历这一切的人,心中是何等的绝望和无助媲。 老酒鬼站在一旁悄然侧过了身,不忍去看身后所发生的一切。 “不要走,不要走……”燕祈然紧紧地搂着怀中的人,无助地祈求道。 楚荞怔怔地被他抱在怀中,不知该怎样才能让这个人不再这般悲痛伤心…… “你怎么能这么狠心一次又一次让我承受这样的痛苦……”他悲痛地语不成调,却怎么也得不到她的回应。 “对不起……”她温柔地说道。 她想要伸手抱一抱他,一抬手才发现自己手指正在寸寸消失…… 燕祈然似是感觉到了什么,仓皇失措地抓住她已经失去了指头的手,却也无法阻止手中的渐渐空落了下来…… “不要看,不要看,祈然……”她痛苦苦地冲他摇头道。 燕祈然突地扭头望向一旁的老酒鬼,沉声吼道,“为什么要把她害成这样?为什么?” 老酒鬼转过头,心有不忍地皱着眉头,却是无言以对。 “快救她,快救她……”他痛苦地望着他,语无伦次地说道,“我不要做什么天尊,我只要她,我只要她……” 他最想要的留不下,不想要的又留之何用? “没有办法了。”老酒鬼缓缓摇了摇头,说道。 但凡是有一丝能够让他们能共存的办法,他也不会做出这样残忍的事。 “血魔古阵呢?快用她救她,是人是魔都没有关系,我只要她活着,我只要她活着……”他疯狂地揪起老酒鬼的衣襟,字字句句都颤抖得让人心惊。 楚荞望着悲愤如狂的燕祈然,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该做些什么,才能让他冷静下来。 神域众人惊胆颤抖地望着眼前发生的一切,白止神王当真是疯了,竟敢冒犯重华神尊? “这世上已再无血魔,更不可能有血魔古阵。”老酒鬼的话,再一次打破了他最后一丝希冀。 他突然有些担忧,这样接任了天尊之位的白止神王,到底是神域之幸,还是神域之不幸? 燕祈然发了一狂一般将自己的神力悉数倾注到她的身上,想要借此阻止她继续消失下去,可是任凭他几近耗费一身仅剩的神力,也未能阻止一分一毫。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看着她渐渐消失了双手,看着她渐渐消失了双脚…… 可是,他什么都做不了。 “祈然,祈然……”她哭泣着唤他,满是绝望的心疼。 燕祈然看到她倏地静止了下来,僵硬地站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再动,生怕一不小心便碰碎了她。 “答应我,好好做你的天尊,好好照顾我们的儿子,不要再做傻事了。”她含泪而笑,温柔地叮嘱道。 燕祈然摇头,声音沙哑而哽咽,“我不会答应你的,不会……” 他不能让她就这么走,可是却怎么也留不住她。 楚荞靠近,轻轻吻上他颤抖而冰凉的薄唇,而后道,“我不在你身边,但一直在你心上……” 他颤抖地伸出手想要抱住她仅剩的残躯,怀中却已空无一物,只有一丝隐约的声音温柔拂过耳边。 她说,我爱你,永远…… 燕祈然神情呆滞地站在那里,手臂还僵硬地保持着那个拥抱的姿势,长睫微颤便灼热的泪滚了下来…… 他莫名地想,这世上为什么就没有一种能逆流时光的神术呢? 若回到初见的时候,他一定会陪她留在那海岛之上,一定不让她一个人在那里空等了三百多年,一定不会有一刻忘记她,一定不会做一丝一毫让她伤心的事…… 许久之后,他莫名笑了,笑得讽刺而疯狂…… 神王又如何? 天尊又如何? 到头来,不过是个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无法保护的可怜虫…… 这样一个再没有她的世界,他又守来何用? 老酒鬼别开头,深深敛目叹息,一切终于如他所愿回归正轨,心头却生不出半分的喜悦之情,反而更让人沉重地难以喘息。 商容紧追着诸葛无尘到了神域天池,远远看着她就那样一点一点消失在眼前,他的一颗心也随之荒芜如死。 可是如今,他却无法去质问那个人,去痛那个让她丢掉性命的人。 因为这一切都是她心甘情愿的,她就是那么傻,傻的以自己的性命换去换别人的性命。 许久,他缓缓转过身去,一步一步离开悄然离开。 既然她已经不在了,这里的恩恩怨怨,是是非非便也再与他没有任何关系了。 不知走了多久,他离开了神域,高高站在云端釥然地望着大好山河,却不知该往哪里走了。 这么多年他的生命中满满都是她,等着她,想着她,为她出生入死,为她奔波三界,为她欢笑,为她伤心…… 如今这天下再没有了她,他又该去往哪里? 半晌,他缓缓闭上眼睛收起一切术法,任由自己从云端直直坠落下去,最后坠落在下方的深海砸起数丈的海浪…… 他蓦然忆起许多年前的往事,那时尚不会凫水的他因着扯碎了小丫头编织的花环,便被她气恼地扔到了水里,偏偏在他真的快要溺死水中之时,她又跳下水把他捞上了岸,还大骂他笨得要死,连凫水都不会…… 他真希望,他们就那样一直在青丘长大,一起成亲,一起走到天荒地老的尽头。 可是现在,他再也找不到她,看不到她了。 与此同时,人间正是大雪纷飞,已然白发苍苍的诸葛无尘暂时停留在了一处小山村,山上开满了梅花,映着雪美得不可思议。 白二爷窝在他的风帽里,只露出了头欣赏着雪中红梅的美景,一阵呼啸的寒风吹过,险些把他给吹掉了下来。 诸葛无尘手中刚折下的一枝梅掉到了雪地里,白二爷连忙蹦了下去将梅花捡起来窜回到他肩头,道,”给你。” “谢谢。”他微微笑了笑,却似有所觉地望了望神域之境的方向。 阿荞,如今……你可如愿了? 他这一望,白二爷也跟着望过去了,面上的喜悦之色也缓缓沉寂了下来。 今日是天尊的接任之期,它不曾回到那里去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却也可以想见是什么样的结果。 它怎么也无法去想象,师傅再一次面痛失所爱,会变成什么样子。 三百年前,小叶子剜心剔骨他尚有办法让她重活一次,可是这一次他怕是再无那样的幸运了。 此时此刻,远方的岐州亦是白雪皑皑,燕禳窝在暖阁里背书背得睡着了,玉溪不忍叫醒他便给他脱了鞋袜盖上被子,让他能睡得舒服些。 只是,那睡梦中的孩子竟无端哭了起来,惊叫着坐起了身,“荞荞——” “怎么了?”玉溪没见过他哭,这一下便慌了手脚。 “荞荞回来了,我听到她叫我了……”燕禳从榻上跳下来,鞋也顾不上穿便飞快地跑出了暖阁,直奔岐州城外而去。 “小少爷,鞋——”玉溪连忙拿起鞋袜和斗蓬追了出去,这大雪天若是冻出个好歹来,那可如何是好。 沁儿刚从外面回来,迎面便撞上跑出来的燕禳,“跑这快,干什么呢?” 燕禳却恍若未闻,径自出了门朝城外去。 沁儿皱了皱眉,瞧见跟着跑出来的玉溪便道,“这小子搞什么鬼,鞋都不穿就跑出来?” “我也不知道,刚才还睡得好好突然就哭醒了,非说是王妃回来了……不跟你说了,我得找人去。”玉溪说着,快步追着燕禳而去。 燕禳一口气跑到了岐州城外,光着脚站在雪地里望着那官道的尽头,却怎么也看不到他要等的人回来。 千帆过尽处,你依然在我心上12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一连数日过去,燕祈然不仅对神域诸事不管不问,最后连人也没了踪影,于是一大堆错综复杂的事都落到了老酒鬼这个神尊身上,一天都不让人消停。 天尊被收去了一身的神术,打发到了天宫看大门丫。 老酒鬼处理完手边的事,寻到神域天池之时,并不见燕祈然的身影,但独有那面天机镜在天池之畔,他随之一念神咒进到天机镜中,那人果然还是沉浸于过去的幻影之中。 “你还准备这样待在天机镜中到何时?” 这已经许多天过去了,燕祈然一直徘徊在这天机镜的过去中,自欺欺人地以为她还未死,她就在眼前媲。 他也来劝过数次,但这个人却全然当作耳旁风。 燕祈然不搭理他,于是便成了他一个人的自语自语,“如今事已至此,你怎么痛悔于心也无济于事,难道你就要一直这样过下去?” 燕祈然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着那些过去的影像,时而含笑,时而落寞,似乎外面的一切都与他毫无关系了。 老酒鬼无奈地叹了叹气,知道如今对他而言,讲什么接掌神域,根本就是屁话,于是便劝道,“她要你活下来,不是要看到你这个样子,就算不为你自己,你也该为燕禳想一想,你与楚荞这一走已经一年多了,他一个人留在岐州,还不知过得如何了?” 燕祈然死寂的如灰的有了一丝微动,他记得她说过,要她好好做神域天尊,好好照顾他们的儿子…… 可是,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再去面对这个已经没有她的世界。 天大地大,他要到哪里再去找一个她。 这一场纠缠千年的爱恋,随着她的逝去,也耗尽了他所有的一切。 苍生无情,他们几番忘记彼此,又爱上彼此,却终究没有那个缘份长相厮守。 老酒鬼见他有了反应,便想着也只有燕禳还是他唯一的牵挂,是不是该把那小家伙带到神域来,也许能让他尽快走出楚荞离开的阴影。 “你怨我恨我也罢,老头子我无话可说。”他苦闷地灌了口酒,道,“可那孩子总是你的亲生骨肉,她自生下那孩子到最后都未能听到孩子叫一声母亲,如今她不在了,你便连孩子也不管不顾了吗?” 他说着,拂袖一挥将周围的画面一转,两人已然置身于大雪纷飞的岐州城中,那已经六岁的孩子已经不再是一年前那般圆润可爱,小脸有些瘦了,也有些黑了。 风雪交加中独自撑着小伞从西楚王宫,走向岐州城外,日复一日地走着那一条路,他次都是满怀希望而去,满心失望而归。 燕禳独自到了城外,远远地望着尽头归来,期盼能从那里看到归来的人,可是天地间白茫茫一片,根本了无人迹。 风有些大,小家伙小脸冻得通红,一边呵着气搓手,一边在原地蹦蹦跳跳地让自己暖和起来,可是他在城外一直等到天黑也没有等到人回来。 玉溪忙完了王宫里的琐碎事,撑着伞寻到了城外,将暖炉给了他,“天这么冷,怎么都忘了把暖炉带上。” 燕禳没有说话,沉默地接过了暖炉,任由玉溪拂去落在他身上的雪。 “天黑了,咱们回去吧。”玉溪道。 燕禳点了点头,最后望了望官道的尽头,一脸失望地回城,小小的年纪却是深深地皱着眉头,距离收到那一封信已经好几个月过去了,他们没有回来,也再没有消息传来。 回到王宫,他很听话地吃了晚膳,以前挑食的性子不知何时也没有了,用了完膳便自己回了房去睡觉,爬上床从枕头下摸出那封已经好几个月的信,又打开看了一遍方才放心躺下睡觉…… 老酒鬼望了一眼神色动容的燕祈然,出声道,“他已经没有了母亲,连你这个父亲,也要由着他一个人这样下去?” 他以前是那么疼这个儿子,如今当真忍心这般不管他了吗? 燕祈然静静地望着那已经沉沉睡着的孩子,却也没有太大的反应。 老酒鬼皱了皱眉,没想到就连燕禳也未能让他有所改变,一时间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神域新的天尊接位了,却是个万事不管的闲人,这样的传言在神域之中已经越来越多了。 他烦闷地灌了口酒,负手准备离去,“你跟我到天池一趟。” 半晌,后面的人却也没有动作。 老酒鬼回头望了望,说道,“如果你还想知道让她有一线生机的机会,最好跟我出来。”说罢,人已经离开了天机镜中。 燕祈然一时间有些没有反应过来他的话,随即眸光中燃起一丝希冀的光芒,连忙跟着离开了这个沉溺多时的地方。 老酒鬼前脚出去,果不其然里面的人后脚便跟着出来了,迫不及待地追问,“你刚才说什么,什么一线生机?” 老酒鬼侧头望了望,漫步在天池之畔走了一圈,说道,“你知道,神域这千万年来的天尊都去了何处吗?” 燕祈然并没有太多的心思去回答他的问题,但也隐约知道,神域每千年的一位天尊,除去如今被贬至天宫看门的这一位,其它的历任天尊从新的天尊出现之后,便再没有出现在世间。 老酒鬼见他不说话,便自己继续说道,“千万年来,神域的历任天尊,除了我和被贬的那祸害之外,其余的历任天尊都在新的天尊接任之后自三界消失无踪,有人说他们已不在世间,亦有人说他们转世为人了,但真正的原因……就在这里。” 他说着,扬手一指那神域天池,神色凝重无比。 燕祈然有些不耐烦地拧着眉,他只想知道他所说的那一线生机是何意,并没有兴趣在这里听他想什么天尊神史。 老酒鬼见他那神情,便摇了摇头,“老头子活了一把年纪,这三界六道的困果轮回,生生死死,没人比我更清楚,让你竖起耳朵听我把话说完,总是有用的。” “我不想听你废话。”燕祈然冷声道。 老酒鬼气得咬了咬牙,想他也是堂堂神域的创世神尊,这臭小子自始至终都没有半分的尊崇之意,亏得他这些年帮他那么多,深深吸了口气平静下来方才说道,“神域天池乃三界之灵气所聚,他选出的每一任天尊都自有天机,每任天尊也都经历无数劫难才走到接任之时,并非只有你一个这么倒霉。” 燕祈然面色无波,漠然而平静地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让一个人成为天地之主载会在因缘际会中拿走他生命中一些东西,但最终也会将这些还给他,至于是如何还,又还了什么,老头子我是不知道的。”老酒鬼说着,望着那刻着无数神符的天池,幽幽说道,“据说每一任天尊接掌神域之后在祭神大典之时,若诚心向天池祈愿,待到千年之后便会得偿所愿,而那些消失无踪的历任天尊,便是去了他们心中祈愿的地方。” 燕祈然闻言灰暗的眸子光芒大甚,却也没有就这般相信他的话,“若真是如此,你为何现在才说?” 老酒鬼喝酒的动作微微顿了顿,侧头望了望他说道,“你天天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把一大摊子事儿扔给我,一把老头都快累残了,抽个空去叫你出来,跟你说句话你何时搭理过我半句,你又没问我,我凭什么告诉你?” 燕祈然冷冷地望了他一眼,而后将目光投向了那片神圣的天池,“但愿,它真有你说的那般能让我得偿所愿,否则,千年之后你这一手创下的神域也将为她陪葬。” 他不知道这个人的话是真是假,但若是这千年的等待能换得与她重聚,他愿意一试。 “好处不是白拿的,若是这你不好好做天尊,或是做了什么坏事,一样没戏。”老酒鬼灌了口酒,望了望已经自天池离开的背影,而后长长地叹了叹气。 但愿,这千年的时光,能抚平一切的伤…… ―― 不要急,咱家女儿很快就要回来了。 卡文卡死,又被老大训斥,心碎得跟饺子馅儿似的。 千帆过尽处,你依然在我心上13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神域界河外的小山村家家户户庭院里都设了香案,这是祖祖辈辈传承下来的习俗,神域每千年一次的祭神典期间,这里的村民也会焚香祈愿一年,也许正因如此这两界村一直都是风调雨顺,不论外界怎么朝代更替,这里的村民始终都安居乐业丫。 两界村的村长是个年过百岁的老者,亦是村中极有名望之人,打柴归来的年青汉子路过村长家放下柴禾进了院子,手上拿着一只小布包,进了屋便道,“村长,我在山上新挖到一只山参你留下用吧!” “不必了,你家媳妇过两个月便生了,留着家里用吧。”年迈的老人笑着拒绝道。 “我前些月已经给家里挖了好几株留着了,这株你就留下吧,那个在界河捡回来的姑娘还没醒吧,留给她用吧,你不是常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一个月前神域传出缥缈的梵唱,那是神域千年一次的天尊接任,村长带着全村人到界河祭拜,却从河中救下了一名昏迷不醒的女子。 村长想了想,便也含笑谢过,“那便留下吧,有劳了。媲” “行,那我回去了,若是有什么事,过来吱应一声。”壮汉摸了摸头,憨厚地笑了笑。 老村长将那里山参拿到厨房交给儿媳,吩咐清洗干净炖了汤送给病人用,方才拄着拐杖从厨房出来。 “爷爷!爷爷!那个人醒了――”十多岁的孙儿从屋里跑来叫道。 “快,带我去瞧瞧。”老村长欣喜地道。 孙儿扶着她往那房里赶,一边走一边说道,“我刚才看到她手指头动了,应该是要醒了。” 两人刚一进门,床上已经睡了一个月的女子倏地坐起身,然后举着自己的手双手在眼前翻来覆去的瞧…… “你醒了?”老村长拄着拐杖来到床边,神色慈祥地问道。 那人怔怔地望向爷孙两,颤抖着声音说道,“你们……你们看得到我吗?” “看得到啊。”十来岁的小童点头道。 这个人真奇怪,人都在他们面前,怎么会看不到? 那人又慌乱地抓住他的手,激动地问道,“摸得到我吗?摸得到我吗?” 小童被吓得缩了缩,战战兢兢地回道,“摸得到,摸得到,你快松手……” 这人是怎么了,难道爷爷是救回来一个疯子吗? 那人松开了她却双手颤抖地摸着自己的脸,低头看着自己的双脚,“我……我怎么还活着?” 老村长一听,连忙道,“姑娘年纪轻轻的怎么说这么秽气的话,再有什么难事,也不该寻短见啊?” 他们是在河中救起人的,满以为她是想不开,投河自尽。 她慌乱地下了船,大约是因为睡得时间太长,脚一着地便是阵阵麻木的疼,跌跌撞撞地跑到了院子里,“这里……这里是哪里?” 爷孙两连忙着追出了屋,老村长连忙道,“姑娘,你慢点,我们这里是两界村,你在这里已经一个月了。” “两界村,什么两界村……” “就是神域界河边上的两界村啊!”小童说话道。 这个人真笨,这里三岁孩子都知道两界村,她却不知道。 “两界村,两村界……我没有死吗……我怎么会没死呢……”她语无伦次地喃喃念道。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自神域天池消失掉的楚荞。 她不是应该魂飞魄散的吗? 怎么会……怎么会到了神域境外的两界村? 老村长走近,唤道,“姑娘,你……” “祈然……祈然……”她突地想到自己最后记忆里的画面,连忙跑出了院子,这里是界河边上那么离神域应该是很近的。 老村长一见,连忙让孙儿跟着过去,以免她再想不开投河什么的。 楚荞也顾不得去细细思量自己是怎么死里逃生,又怎么来到这两界村的,她只想立刻飞奔到他的身边去…… 她飞快地跑出了小村庄来到界河,等不及绕路寻找过河的桥便直接准备淌过河去,河水冰凉刺骨也毫无所觉,只有满腔重生的狂喜之情。 可是,她到了河中央眼看着神域的河岸近在眼前,却任凭她怎么努力也到不了对岸。 “你干什么啊,现在过不去的……”小童站在河边大声朝她叫道。 她怔怔地站在冰冷的河水里,望着近在眼前却又远如千里的神域河岸,她去不了神域又要到哪里去找他? 许久,她折回了岸边,整个人冻得瑟瑟发抖却还是不死地沿着河岸寻找过河的桥和船只。 小童小跑着跟在她边上,问道,“你是要过河吗?现在是神域的一年祭神,人到不了那边去,神域的人这一年也不会出来,你现在过不去的……” 楚荞闻言停了下来,喃喃问道,“一年?” “是啊,千年一次的神尊接任,每一位神尊接任之后便有一年的祭神大典,那时候神域就是与外界隔绝的,两界村祖祖辈辈的人都知道。” 楚荞茫然地望着一河之隔的神域,深深吸了口气,用尽了力气大声地喊道,“祈然,我没有死,我还活着――” 虽然此刻她迫切地想要见到他,但如今却是不可能的事。 不过,只要还活着,她相信他一定会找到她,他们一定还会有相见的一天…… 小童皱着小脸望着她,叫道,“好了,你现在可以跟我回去了吧,爷爷救治了你好多天才醒来的,你再病晕过去怎么办?” 楚荞一扫心头的郁结,侧头望了望边的孩子,笑了笑道,“走吧,我跟你回去。” 如今是进不了神域的,她也不能一直在这里空等下去,她必须尽快养好了身体回岐州去,她已经迫不及待回去见到她的儿子了。 于是,她在两界村养了三天的病,也不等风寒痊愈便向村长一家人告别了。 她归心似箭,一刻也等不下去了。 *** 岐州,这个冬天隔三差五便是大雪天,燕禳在中旬的时候收到了楚荞差人送回来的东西,兴高采烈地穿着她缝的袍子,好几天都舍不得脱。 每天将她送回来的东西细细数一遍,又爱惜地收进箱子里,每天依旧是跟着凤相国读书习字,只是每到酉时一刻,无论是晴天雪天一定会去岐州城外,一直等到酉时三刻才回来。 玉溪和沁儿见着心疼也曾多次相劝,小家伙却执拗的每天非去不可,于是大家便也就由了他去。 虽然有时候都是他自己去,但城总暗中有派人跟着保护,于是大燕也一直未曾发现他在岐州,安安稳稳地过了一年多。 一到冬天,玉溪一估摸到酉时快到了便会将小皮裘和暖炉给他送过来方才送他出门,岐州城外的守将都是虎威的将士,也都是识得他的,所以她也就放心地让他自己去。 小家伙抱着小暖炉踏着雪一如往昔地出城,站在自己的老地方,守城地将士一来二往也都认得了他,纷纷向他打了招呼,他都含笑地点了点头。 燕禳到了城外站了好一阵,手上虽然暖和了,但站在雪地里脚却有些冷了,他便围着边的树小跑着,让自己的脚上能够暖和起来,不时会往官道的尽头望一望。 一如往昔地等到了酉时三刻,他咬了咬唇转身往城里走,不知是因为冻得,还是难过,眼睛涩涩地想哭。 他都不记得自己等了多少天,却怎么也等不到他们回来,他很害怕他们再也不回来,所以总是希望自己能够快些长大,长大了他就能去找荞荞和爹爹回来。 他深深吸了吸气,忍住了不让自己哭,突地听到后面有马蹄声越来越近,他回头去望了望,远远看到白雪茫茫的官道尽头,有人正策马疾驰而来…… 骑马的人越来越近,面貌也越来越清晰,一如他想念了无数回的样子。 他手中的暖炉咣地一声掉在了雪地里,欣喜如狂地跑了过去,“荞荞――” ―― 至于荞荞为什么没有真的魂飞魄散,到重逢的时候会有答案。 帆过尽处,你依然在我心上14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寒风呼啸,卷着孩子欣喜的呼唤飘入她的耳中,楚荞瞬间红了眼眶,一拉缰绳勒马停下,自己直接跳下马快步朝着狂奔而的孩子跑去。 她微微弯着腰迎接着扑向她的孩子,可是燕禳跑得太快,这一扑便撞得她一个踉跄,两人都摔在了雪地里丫。 楚荞半跪在雪地里扶起他,拂了拂他身上的碎雪,心疼地问道,“有没有摔着?” 燕禳泪眼汪汪地摇了摇头,一把抱住她的脖子嚎啕大哭,一边哭,一边道,“荞荞,荞荞,你怎么才回来,我都以为你不要我了……” 他每一天都很听话,很多人都说他很懂事,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心里其实有多么的害怕,他害怕荞荞和爹爹再也不回来,他害怕每一天在这里失望而归…媲… 可是,这种害怕他又不能去告诉任何人。 于是,他就只有这样一天一天地等着他们回来,一天又一天满怀希望地来到岐州外,又满心失望的回去。 “对不起,是我回来晚了。”楚荞心疼地轻抚着孩子的后背,声音难掩哽咽。 燕禳却一直抱着她的脖子,哭得昏天暗地不肯撒手,似是要在她面前将这一年忍下来的眼泪全给哭出来,“你们怎么走这么久,我一个人好害怕,好害怕……” 楚荞揪心不行,哽咽着道,“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他才五岁,正是在父母亲跟前撒娇受宠爱的年纪,她却将他一个人丢在这里一年多的时间不问不问…… “以后不准再丢下我一个人,你去哪里,我就要去哪里……”他哭得泣不成声。 他再也不要一个人这样等他们,再也不要了。 楚荞泪眼婆娑的轻抚着孩子小小的脊背,坚定地说道,“以后再也不会了,以后我到哪里就带你到哪里,再也不会丢下你,好不好?” 燕禳松开他的脖子,抽抽嗒嗒地问道,“你说话算话吗?” 楚荞扬起笑容,擦了擦他脸上的泪痕,重重地点了点头,“算话,以后不会再跟你分开。” 燕禳泪汪汪地伸出小手要跟她打了勾做约定,哭完了这才发现楚荞是一个人回来的,侧头望了望四周,道,“我爹爹呢?他怎么没有跟你一起回来?” “他有事还有一段时间才回来,我们一起等他回来。”楚荞笑着说道。 “嗯。”燕禳重重地点了点头,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说道,“荞荞,你瘦了好多。” 楚荞笑了笑,心疼地摸了摸孩子的小脸,道,“你也是,是不是又没有好好吃饭?” “我没有,我每天都很听玉溪的话。”小家伙仰着小脸说道。 楚荞笑着看着他,眉眼间满是身为人母的慈爱温柔,伸手牵起他冰凉的小手道,“这里太冷了,我们回去吧?” “好。”燕禳重重地点了点头,一路牵着她的手雀跃地蹦蹦跳跳,整个人欢喜地恨不得飞起来。 虽然爹爹还没有回来,但荞荞回来了,他想爹爹也一定会回来。 现在有荞荞和他一起等爹爹回来,他就没有那么害怕了。 楚荞看着孩子欢喜的样子,萦绕心头阴霾也随之烟消云散,既然她还好好活在这世上,她相信总还有相遇的一天。 “荞荞,走快点。”燕禳拉着她在人群里跑起来,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到楚宅。 楚荞笑着跟着他小跑着,虽然很想听孩子叫一声娘亲,但现在突然跟他这样说,只怕一时间他还无法接受,于是决定等过两日他稍稍平静一些再跟他说。 两人刚到楚宅外,沁儿和玉溪见都过了时辰燕禳还没有回来,以为是出了什么意外,两人急急便准备出门找人,结果刚一出大门便撞上手拉手回来的楚荞和燕禳,一时间愣在了那里。 “楚姐姐,你回来了?”沁儿说着便冲近前来一把抱住她,激动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玉溪是做不出这样的事的,只是看着这走了一年多的人终于回来,也不由瞬间红了眼眶。 “好了好了,我这不都好好回来了,还哭什么?”楚荞拍了拍沁儿后背安抚道。 半晌,沁儿方才松了手,抹了抹眼泪道,“我只是……只是太高兴了。” 天知道,这一年等待的时间是多么的难熬,如今见她安然回来,心中焉能不高兴欣喜。 玉溪这才上前说道,“王妃一路赶回来也该饿了,咱们先用晚膳吧,一边吃一边聊。” 楚荞感激地笑了笑,幸好在她离开的这一年多里,玉溪一将燕禳照顾的很。 一行人簇拥着到了花厅用膳,泷一从外面赶回来,瞧见坐了一桌的一几人愣愣地望向楚荞,而后连忙见一礼,“主子。” 楚荞点了点头,道,“好了,都坐下用膳吧。” 泷一连忙坐了下来,思前想后一番又追问道,“宸亲王……没有随主子一起回来吗?” 一年之前,楚荞说是寻人便和左贤王一起上路了,如今怎么就她一人回来了。 “他还有些事,要晚些回来。”楚荞淡月言道。 这一顿晚膳吃得极是热闹,玉溪还特意到除给他们加了几个菜,一桌人有说有笑地吃了快两个时辰才完。 燕禳粘着楚荞非要晚上宿在她房中一起睡,楚荞也想与儿子多亲近亲近,自然是爽快地答应了。 小家伙玩闹了一阵便窝在床上睡着了,楚荞无奈地笑了笑,小心翼翼地给他脱了袍子和鞋袜,正准备就寝房门敲便有人敲响了房门。 楚荞快步过去开了房门,玉溪端着一碗姜汤在门口,道,“王妃,这一路冒着风雪赶回来少不得会染了风寒,把这碗姜汤喝了再睡,也好驱驱体内的寒气。” “先进来吧。”楚荞笑了笑,侧身让人进门。 玉溪端着姜汤进门,见着床上已经熟睡的燕禳立即放松了脚步,将姜汤搁到桌上笑道,“今日倒是睡得早了,以往晚上都是很晚了才睡,怎么劝都不听。” 楚荞端起姜汤抿了一口,由衷谢道,“这一年多来,谢谢你这般悉心照顾燕禳了。” 玉溪笑着摇了摇头,道,“小少爷很听话懂事,我倒没操多少心。” 燕禳在楚荞面前就像个孩子,在他们面前就像个小大人,对人对事都是谦恭有礼,所以甚是受人喜爱。 楚荞侧头望了望床上还睡着的孩子,眉眼间难掩心疼之意。 “王妃离开岐州那日小少爷便跟在后一路悄悄送了你出城,之后每天一到酉时就会到你离开那城外等着,每天都等到了天黑才肯回来,大伙儿怎么劝都劝不住。”玉溪说着,不由心疼地叹了叹气。 楚荞闻言,眼眶瞬间便红了,一颗心愧疚不已。 她竟不知道,自己那一走竟让这孩子一个人吃了那么多苦头。 玉溪等着她把姜汤喝完,将碗收进了托盘里,低声问道,“那件事,王妃打算何时告诉小少爷。” 那件事,自然是指她是燕禳生母之事。 “就这几日吧。”楚荞笑了笑说道。 “时间不早了,王妃你早些休息吧。”玉溪起身拿了东西便向她告辞,走到门口又想起了问道,“王妃,左贤王怎么没有同你一起回来?” 楚荞皱了皱眉,道,“他一直没有回来?” “一直都没有,诸葛家都派人来询问过好多次了。”玉溪担忧地望了望她,左贤王是同她一起出发的,莫不是中途遇到了什么不好的事,如今…… “他比我还早一个多月走的?我亲自送的他,怎么会没有回来?”楚荞眉头越皱越紧,回忆起他向她道别的那一日,越想越觉得心中不安。 他那天明明说自己要回岐州的,怎么会一直都没有回来过,而且似乎连诸葛家都没找到他的行踪,他不回来这里,到底去了什么地方? 这个疑问,在楚荞心头蓦然生出巨大的不安…… ―― 先更一章,睡醒了再写。 料得日日卡文时,最是销/魂,泪狂奔―― 千帆过尽处,你依然在我心上15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外面大雪纷飞,暖阁里相偎而眠的母子二人却是格外的温暖。 楚荞送走了玉溪,却是怎么都难以入眠,两界村的人说神域祭神一年期间是与外面完全隔绝的,也就是说她还要等一年才能见到燕祈然。 虽然想尽快一家团聚,但最艰难的困境已经闯过去了,她还活着,就一定会有她所期待的那一天。 如今眼下要做的事便是和燕禳相认,再去设法寻找诸葛无尘的消息,他一直没有回岐州与没有回苍月,这让她很难以安心媲。 还有,她也得去寻一趟商容才好,起码她得让这些为她担心的人们知道,她还好好地活在这世上,虽然她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逃过这一劫。 燕禳小小的身子动了动往她怀里钻了钻,小小的脸上挂着甜甜的笑,不知是在做着什么美梦。 楚荞低头摸了摸孩子小小的头,眉眼渐染温柔,可是一想到要怎么开口来跟他说自己是她生母的事,便有些头疼了。 他出生那一年发生的种种,有让她让她难忘的幸福时光,也有让她曾苦痛多年的心伤,这之间的种种纠缠并不好向一个六岁的孩子说明。 不过幸好,几经离合浮沉,他们从未放弃过彼此,如今已然幸福在望。 想到这里,她闭上眼安心地睡了一觉,第二天早早到厨房好好给儿子做一顿早膳,玉溪起来到厨房便看到已经在忙碌的人,连忙道,“王妃怎么起这么早,这些事我来做就行了。” 这一路奔波赶回来,这天没亮就起来了,怎么能休息好? 楚荞正在和面,准备做一锅燕禳以前老念叨的馄饨,抬头望了望进门的玉溪,道,“没事,我想给燕禳做一顿饭。 这么多年,她亏欠这个孩子太多了。 玉溪闻言怔了怔,而后挽了挽袖子道,“我给你帮忙。” 楚荞含笑点了点头,“谢谢了。” 两人正在厨房里忙活着擀面包馄饨,房里半睡半醒的燕禳迷迷糊糊摸到边上一片空空如也,原本睡在他边上的楚荞竟不见了,一时间慌张地坐起身,鞋也顾不上穿便跑出去找人。 他明明记得荞荞回来了,怎么会不见了,难道又是他在做梦了,小家伙越想越想急便在园子里一边哭一边找,远远看到厨房里有灯火便连忙跑了过去。 楚荞听到外面有人抬头一看,便瞧见光着脚穿着寝衣的小家伙冲了进来,一下扑过来抱着她的腿,“荞荞,荞荞,我以为你又不见了……” 楚荞心中一阵揪疼,弯腰瞅着他道,“怎么衣服都不穿都跑出来了,着凉了怎么办?” 玉溪望了望燕禳,连忙擦去手上的面粉,道,“王妃带他先到炉子边坐着吧,我过去给他拿衣服鞋子。” 楚荞连忙拉着燕禳在炉火边坐下,脱下自己的外袍裹到他身上,温柔地责备道,“以后不准再这样不穿衣服鞋袜就往外跑,知不知道?” 燕禳抿着唇,重重地点了点头。 “今天早上吃馄饨,好不好?”楚荞蹲在那里,手捏着孩子冰凉的小脚,仰头笑着问道。 “好。”燕禳欣喜地笑道,原来荞荞一早起来是为了给他做馄饨啊。 两人正说着,玉溪已经拿了他的衣服过来,连忙道,“先把衣服穿上,我去拿盆热水过来,先烫烫脚再穿鞋。” 楚荞感激地笑了笑,自己给燕禳先把衣服穿上,然后让他在边上泡脚,自己去净了手继续忙碌在灶台间。 燕禳乖巧地坐在一旁泡着脚,看着楚荞的背影小脸扬着喜悦的笑,心中却想到这个时候……若是爹爹也在就更好了。 天刚刚亮,楚荞等人也忙活好了早膳,沁儿饿醒了寻到花厅来见到燕禳抱着碗,便道,“饿死我了,这碗先给我。” 燕禳一把抱住碗,道,“这是荞荞给我做的,不能给你。” 沁儿一听垮着脸坐在楚荞的另一边,哼道,“楚姐姐,你偏心,什么好的都给这臭小子,你就从来没给我煮过馄饨。” 楚荞一听有些哭笑不得,将自己刚盛的一碗给她,“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跟小孩子争吃的?” 沁儿接过碗,撅了撅嘴道,“是你太偏心他了。” 楚荞无奈地笑了笑,侧头望了望嘱咐道,“小心烫。” “你看,又偏心了吧。”沁儿不满地道。 玉溪笑了笑跟着一同坐了下来,“沁公主,你老这么孩子心性,还怎么回去招驸马?” “谁说我要招驸马了?我才不要呢。”沁儿哽着脖子哼道,低头吃了两个馄饨,方才问道,“楚姐姐,跟你一起离开岐州的人,现在怎么样了?” 楚荞抬眼望了望,笑了笑说道,“你是问泷一吗?” 沁儿一下红了脸,埋头吃馄饨以掩饰自己的尴尬,“谁要问他啊!” 楚荞抿唇笑了笑,说道,“他们暂时还不能回来,等宸亲王回来的时候,他们也就回来了。” 如今燕祈然已经是神域天尊,泷一他们想来也不会有太大的凶险,只等到神域的一年祭神过去,大约也就能安全回来了。 沁儿听了暗自舒了口气,闷着头吃馄饨没有再说话。 楚荞侧头望了望燕禳,问道,“禳儿,你想见到你母亲吗?” 燕禳闻言抬头望了望她,眨了眨圆圆的眼睛,笑着说道,“我有荞荞就好了。” “是吗?”楚荞抿了抿唇,眼底掠过一丝失落,又道,“若是现在你母亲来找你,你要跟她在一起吗?” 燕禳静静地望着她,咬了咬唇说道,“荞荞,你是要送我走吗?” “不是,我是说……”楚荞连忙摇了摇头,慌乱地说道,“我是说,我……就是你娘亲……” 燕禳听了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望着她的眼睛,似是在认真地想着什么。 沁儿却刷地一下抬起头来,惊怔地望了望了楚荞,“楚姐姐,你说什么啊?明珠不是……” 玉溪连忙冲着她摇了摇头,然后又认真的点了点头。 沁儿有些愣愣地望着玉溪,她是在告诉她,楚荞说的是真的,可是当年…… 楚荞见燕禳半晌不说话,一时间有些局促不安,竟不知接下来该跟他再说什么。 玉溪望了望他,连忙解释道,“小世子,你出生那年发生了很多事,你一生下来便被换走了,直到一年多前,你爹爹走了她才知道你的身世,所以……你可千万不要怪她恨她,当年为了生下你她险些连命都送掉了……” 燕禳望着她,眼眶有些泛红,却又咬着唇不让自己哭。 沁儿一见便有些看不过去了,说道,“这又不是她的错,要怪就怪你爹当年扔下你们母子另娶了尹沉香那女人,这也就罢了,你娘千辛万苦把你生下来他却暗中把你给换走了留在自己身边……” “沁儿!”楚荞打断她的话,不想让燕禳小小年纪听到那些大人们之间的恩怨纠葛。 燕禳却是跳下凳子,整个人一下扑到她怀中,抽抽嗒嗒地一声一声叫,“娘亲,娘亲,娘亲……” 他一声一声地叫着,似是要把这些年埋在心里的呼唤全部都叫出来。 楚荞瞬间眼泪夺眶而出,怎么也没料到他竟会这么简单的就认了她,一颗心顿时狂喜交加。 玉溪也顾不得去想燕禳怎么认得这般干脆,只是看着母子两这般抱头痛哭,又想起这六年以来发生在他们之间的一系列变故,顿时也不由红了眼眶。 沁儿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花,这才渐渐明白为何楚荞这般偏心这臭小子,这世上有哪个做母亲的不疼爱自己的儿子。 半晌,燕禳止住了哭泣,却还是赖在楚荞怀中不肯起来。 “你比你老子上道,知道哪边好哪边坏,可是这一听完是你亲娘你就认,你还真是不得了,我要说我是你亲娘,你是不是也认啊?”沁儿瞅了他一眼,哼道。 楚荞抬手擦了擦孩子脸上的泪痕,却也对燕禳的反应有些纳闷儿,没有震惊,没有追问,平静得让人难以相信。 燕禳微仰着小脸望着她,笑了笑说道,“因为我早就想过荞荞是我娘亲啊!” “啊?”沁儿挑眉,不可置信的望着他。 同样的意外的还有玉溪和楚荞二人。 “爹爹说,那个东篱园里的不是我娘亲,在德州的时候爹爹就很奇怪,他从来不会对别的人那么笑,那么生气,所以他一定是认识荞荞的,再后来荞荞到上京的时候,我看到爹爹偷亲她了,这么多的事情了,我又不是笨蛋,怎么会不知道?”燕禳道。 “知道你怎么不说?”楚荞捏了捏他的小脸蛋,板着脸训道。 “我怕你会不要我。”燕禳低着头咕哝道。 他也在京中偶然听过爹爹的王妃一再逃离王府的事,所以他想一定是她不想要他和爹爹才离开的,怕一说出来她就不会这样让他再跟着她了。 楚荞笑着摸了摸他的头,“你啊,人小鬼大!” 小家伙笑了笑,随即又苦脑地皱起小脸,信誓旦旦地说道,“那等禳儿长大了,禳儿还能娶荞荞吗?我不会像爹爹做坏事惹你伤心的,一点都不会。” “这可不行。”楚荞无奈笑着摇头道。 “为什么,你不喜欢禳儿吗?”小家伙皱着小脸问道。 爹爹对荞荞不好,那就他来对荞荞好。 “小鬼头,还说自己不是笨蛋,楚姐姐是你娘亲,是嫁给你爹才生的你,怎么会再嫁给你?”沁儿哭笑不得地说道。 小家伙苦恼地挠了挠头,“为什么?” “你现在还小,等长大了就懂了,爹爹和娘亲是你的亲人,你以后会再遇到你喜欢的姑娘,你也会娶她为妻,就像爹爹和娘亲一样。”楚荞笑着说道。 “可是我喜欢的姑娘就是荞荞啊!”燕禳道。 沁儿伸手摸了摸他的头,笑话道,“大约你跟你爹是一个德行,见过的女人太少了,所以这么目光短浅。” 小家伙太小,对爱情和亲情的喜欢都分不清楚,只是单纯地想要跟最喜欢的母亲永远在一起不分开。 “不准摸我的头。”小家伙拍掉她的手哼道。 荞荞和爹爹最喜欢摸他的头,不能让别的人再摸头。 “小气鬼。”沁儿皱了皱眉子,哼道。 “好了好了,先用早膳吧,都快凉了。”玉溪笑着拉沁儿坐下头。 用完了早膳,楚荞亲自送燕禳去王宫内寻凤丞相上早课,将他送到了书房并约定等他下学过来接他,方才去见燕胤。 她昨日一回城便有向王宫内回报了消息,只是燕胤一直诸事缠身便也没有抽出空去探望,见到樊离带着她进了园子,他立即简单交待了几位大臣便让人退下了。 楚荞一路过来从樊离口中简单了解了如今西楚的状况,虽然与大燕还有交战,但宸亲王府的一人一坚守在江南一带,这一年来双方都僵持不下未见胜负。 燕胤有他的国仇家恨,燕祈然虽然性子淡漠,但对于大燕对于燕皇和葬在江南的恭仁皇后也有他必须坚守的底线,这般下去西楚要想打回到上京怕是再也不可能了。 樊离将她带进了大书房,燕胤自堆满奏章的书案后起身,道,“坐吧!” “诸葛无尘没有回来,你可有他的消息?”楚荞开门见山地问道。 那日他走的时候明明是说要回岐州的,便是不回来也该送信给凤丞相报个平安才是。 燕胤闻言摇了摇头,“自你们离开岐州,我便再没有他的消息了,昨日接到消息说你回来,我还以为他是同你一起回来的,这一年诸葛家也不断派人来询问他的消息,想来他们也没有找到他。” 楚荞不安地皱起眉,一边转着手上的暖玉扳指,一边道,“此事我回头再派人去追查。” “萦萦已经不在了,凤丞相如今身体也一年不如一年,请你务必寻到他回来。”燕胤神色郑重地说道。 诸葛无尘是随她一起离开而失去踪迹的,若是如今诸葛家得到消息,她回来了,左贤王却未曾归来,只怕又是一场大麻烦。 楚荞点了点头,随即将一封书信和一把短箭放到案几上,说道,“这是神兵山庄的令箭,这封信里有山庄的确切地图以及各国各城的管事名单。” “你这是……”燕胤微微拧起眉头,她把这样的东西交给他,岂不是要将整个神兵山庄也交给他。 “以后我大致也不会再做这神兵山庄的三庄主了,这些你便收下吧,西楚虽然如今尚能立足,但要延续这百年基业会需要这些的。”楚荞道。 她只想处理完这一系列的琐事,然后安安心心地等着那人回来。 “另外,神兵山庄的兵器锻造术,我已经写信让人销毁了,这样的东西留下来对西楚,对这天下都不是什么好事。”那些神兵利器的锻造之术各国多年以来一直想要争夺,再留下去也会让西楚引火烧身。 “这是应当的。”燕胤含笑道。 虽然对于他这样一个征战沙场之人觉得有些可惜,但这些东西留下来让世人知晓,只会引来更多的战祸。 “我大约不会在岐州停留太长时间,凤丞相你便多费心照顾了,我会尽快寻到诸葛无尘回来。”楚荞说着,起身准备告辞。 “等等。”燕胤突地起想什么,起身道,“无尘有东西托我交给你。” 楚荞诧异地皱了皱眉,“什么东西?” 燕胤起身到书案,打开一个隐密的暗阁,将里面的一封信取了出来,递给她道,“这是你们离开岐州之前他交给我的,他说如果你们一起回来,这封信他就取回,若是你一个人回来,就让我把这封信交给你。” 楚荞抿着唇打开信,最开头的两个字映入了眼帘。 休书。 __ 关于上章被我抽风出来的泷一,昨晚上写到一两点,脑子都晕了,没注意,中午已经改过来了。 千帆过尽处,你依然在我心上16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这是一封一年多以前便写好的休书,楚荞看着上面熟悉的字迹,休书落款的日期却是她不曾想到的。 那一天,西楚与苍月联姻,他与她成婚的日子,而他便在那一天就已经写下了这封休书,也预料到他们最终也无法一生相守。 燕胤面色倒并未有太大意外,平静说道,“其实,这封信从你们成亲第二天便放在了我这里,只是那时候我并不知道里面是什么,直到你们离开岐州之前,他才告诉我这是留给你的休书。丫” 楚荞眉眼沉重地将休书收起,问道,“他还说过什么?媲” “当时我曾劝过他,劝他说你们好不容易能成亲在一起便不要再多想,可是他告诉我,他说他知道你们没有那个相守一生的缘份。”燕胤怅然地说道。 也许,是因为那时候他已经知道了楚荞这一生都无法放下燕祈然,所以怕自己到最后会没有那个勇气写下这封休书放她走,才提前写好放在他这里。 而楚荞下定决心离开岐州去寻人,也更让他认识到了这一点,那一路护送而去,不过是将她送到了那个人身边。 许久,楚荞默然将休书收起,心情却是难言的沉重。 她一直不想伤害这个人,可是最终她还是害了他。 燕胤望了望她,诚恳地说道,“虽然我也一直希望你与他真的能有相守白头的一天,但感情的事从来不是外人所能左右的,只希望你能找到那个人的消息,凤丞相已经失去了萦萦,不能再失去这个儿子。” 这个他一直敬重的老人,因为对他和父亲的一腔忠义,先后丧妻丧女,这个失而复得的儿子已经是凤家唯一的血脉,若让他在有生之年再失去这个儿子,便当真要让他孤独终老了。 他是可以照顾他,敬爱他,可又哪里抵得上亲人之间的血脉相连。 “我知道,我一定会找到他回来。”楚荞郑重地说道,而后朝着燕胤微一颔首准备告辞。 “楚荞,等等。”燕胤出声叫住她。 楚荞停了下来,“怎么了?” 燕胤微微皱着眉头,神色有些沉凝复杂,犹豫再三还是开口道,“无尘出行之前曾和我说,你们是要去神域之境,我听人说那里有一些大智慧大神通之人,所以一直想……有没有可能再让萦萦回来。” 说到那个名字,声音都不由有些哽咽得颤抖。 楚荞抿唇沉吟着,她也曾拜托老酒鬼,也不知会不会是真的。 燕胤见她不回答,又连忙道,“便是不能让她再回来,就算……就算让我再见她一面也好,若是不能见面,哪怕……哪怕只是让我知道她如今在何处,又过得如何……” 这个女子是他一生最大的遗憾,这么多年她就在自己身边,自己却一心想着为父亲母亲复仇,却独独忽略她。 他总以为只有报杀父弑母之仇,才能真正放下心结,才有有资格与她恩爱缠绵。 可是命运竟是这般无情,他们还来不及相守便将她无情地带走,当如今这年年月月他再也看不到她,任凭他再打胜多少仗,任凭他再如何政绩斐然,也再也没有那个对他会心一笑的女子。 她总是那样懂他,懂他在仇恨困苦挣扎的灵魂,懂他对那个腐朽的王朝刻骨痛心的仇恨,所以当年她毅然决然入宫为妃,所以这些年她对他说如何营救母亲,如何对付几大家族,如何在隐下仇恨在那些豺狼虎豹间求得生存之机,可是她从来没有对他说过一句喜欢或爱。 她拿她的一生在成全他想要做的一切,他却未能在她有生之年给过她一天幸福的生活,甚至都来不及将暗藏于心的种种心意道与她听。 若是这世上有能换回她的一个机会,他愿拿他一生的所有去交换。 楚荞静静地望着燕胤面上蔓延起的悲痛之色,心也跟着沉了下去,萦萦的死是他一生最大的遗憾,又何不是她一生最大的悲痛。 “这件事,交给我吧。”楚荞坚定地望了望他,说道,“我会找到诸葛无尘回来,也会设法让萦萦再回来。” 一年之后,等到神域的祭神大典过后,她一定会再去那里。 “若是可以,我是想请你给我画下一份地图,待我交顿好这里的事务,亲自前去那里。”燕胤道。 楚荞已经帮助西楚太多,这件事理当由他自己去,他似乎从未为萦萦做过什么,便是从这一件事开始吧! “只是现在神域正在祭神之期,与外界是完全隔绝的,我已经试过了在祭神之期间根本进不去,我随后还要去往神域的,萦萦的死也是因我,这件事交给我去做,亦是应当。”楚荞道。 一来,如今西楚全靠燕胤一人支撑,他一走便很可能会出大乱子,周围还有那些虎视眈眈的邻国。 二来,如今燕祈然已是神域天尊,但他与燕胤之间也是有恩怨的,便是他真寻到了神域开口,以那个人的别扭性子,也定然不会答应。 燕胤望了她半晌,想来是她有她坚持的道理,便也不再追问下去,点了点头道,“那便拜托你了。” 楚荞自大书房离开,估摸着燕禳差不多时间下学了便去了南苑的书房,一是要接他下学,还有便是要见一见凤丞相,毕竟诸葛无尘是跟她一起走的,如今她回来了,诸葛无尘失了踪迹,于情于理她也该向他说明一下。 进了南苑便听到孩子朗朗地读书声,她没有直接敲门进去,而是悄悄地在窗边站着静静地瞧着里面,凤丞相如今闲下来不理朝中事务,便就教习朝中一些大臣家的孩子读书习字,倒也过得清静闲适。 约摸过了半柱香时间,凤丞相宣布下学了,燕禳一站起来便看到站在窗边的她,连忙欢喜地招了招手,第一个跑出门,“荞荞,你来多久了?” 楚荞一听微微皱了皱眉,“怎么还这么叫?” “那么多的孩子叫母亲都叫娘亲,我不想这么叫,你想啊要是在外面人多的时候,我叫娘亲你也不一定知道是我在叫你,我叫荞荞,你不是一下就知道了。”小家伙仰着小脸争辩道。 “好好好,你有道理。”楚荞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反正也只是一个称谓而已,他喜欢怎么叫便怎么叫吧。 小家伙一边走一边拉着她的手,说道,“下午还有书法课,你也送我来吗?” “好,送你来,再接你回去。”楚荞笑语道,望了望从书房里出来的凤丞相,便道,“禳儿,你跟小伙伴们玩一会儿,我找凤丞相说说话。” “好,不过你要快点,我肚子饿了。”小家伙笑着说罢,便去园子跟其它小孩子玩去了。 楚荞看着他跑远了,方才望向边已经头发斑白的老人,“凤伯父。” 凤丞相瞧见她笑了笑,“何时回来的?” “昨晚上刚到。”她如实回道,沉吟了片刻便直言道,“不过无尘本应该比我早一个月回来的,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没有回来岐州,而且失去了消息。” 这件事她不说,凤丞相也很快会问,倒不如她自己直接说出来。 “失踪了?”凤丞相面色一瞬间有些煞白,他这一生已经失去了妻子,失去了女儿,连这唯一的儿子再有个三长两短,他真的就再也难以承受了。 “可能只是有什么事耽误了,我明日就启程去找他,一定会尽快把他找回来。”楚荞神色坚定地说道。 只是,想到诸葛无尘离开那一日的事,心中却总是隐隐不安。 凤丞相扶着柱子,让自己站稳了,方才道,“我已经失去了萦萦,不能再失去这个儿子,你懂吗?” 楚荞抿唇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 “萦萦当年是为救你才出事的,但你这些年也我凤家做了太多,我无法去恨你,但我心中却不可能一点都不埋怨你,萦萦已经不在了,无尘是跟着你一起走才失了踪,我不管你是要跟他在一起,还是要去找燕祈然,这是你们年青人之间的人,我不想管,也没有精力去管,我只要我仅剩的儿子,平平安安地回来。”凤丞相神色激动地说道。 虽然萦萦出事所有人都瞒着他,但他也隐约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我知道,我会找到他回来,一定会。”楚荞决然言道。 这是她欠他的,她欠他们凤家的。 凤丞相望了望她,疲惫地叹道,“但愿你能说到做到。” 楚荞抿了抿唇,知道自己多说空话无益,便道,“这么久以来,谢谢你对燕禳的教导,我明日便带着他起程了。” 凤丞相敛目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楚荞举步离开,到园子里寻到了燕禳,小家伙一见到她过来便立即飞快地跑了过来,“现在可以回去了吗?” “嗯。”她点了点头,牵着他一边往王宫外走,一边道,“下午不用过来了,明天我们就要离开岐州了。” “离开岐州,那要去哪里?要是爹爹回来找不到我们怎么办?”燕禳紧张地问道。 “他不会找不到我们的。”楚荞笑着道。 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到,他还有什么脸当天尊? 两人回到楚宅,燕禳直叫饿拉着她拉厨房跑,两人一进了院子便瞧见樊离和玉溪正站在厨房门口,楚荞愣了愣拉住儿子道,“等等。” “樊将军天天都来的,有什么奇怪的,为什么要等?”小家伙仰着小脸问道。 楚荞神秘地笑了笑,瞧着厨房里的两人,樊离拿只发钗藏在身后,说了句什么,将发钗一把塞到玉溪手里,然后燥红着脸大步便出了厨房,一下撞见楚荞和燕禳两人,面上登记是红得更厉害了。 燕禳奇怪地瞧了瞧,问道,“樊将军,你发烧了啊,脸好红。” “我有事去军营,先告辞了。”说罢,大步走开了。 楚荞这才牵着儿子进了厨房,瞧见玉溪正瞧着手中的发钗眉眼含笑,于是清了清嗓子,“嗯哼。” 玉溪连忙将东西收进袖中,面上飞过一丝红霞,“还有一菜就能吃了,再等一下。” 楚荞抿唇笑了笑,问道,“你们打算什么时候成亲?” “王妃,你说什么呢?”玉溪背过身手忙脚乱地收拾桌子,却脸红到脖子根了。 楚荞笑了笑,认真地说道,“樊将军倒是个不错的人,值得你托付,若是有意成亲,你们都不小了,早些把事儿办了。” 玉溪红着脸瞧了瞧她,小声道,“他方才……倒是把他们家传的发钗给了我,都不问想不想要,扔下就走了。” “那不就是向你提亲了?”楚荞笑语道。 玉溪从小被卖入国公府为奴,后来再回老家寻亲也再没寻到亲人,如今也是孤身一人,她再这一走便就真的只剩她一人在这岐州了,若是能尽早成了婚,她也能走得安心些。 “我……我还得想想呢?”玉溪红着脸低声道。 楚荞走近前来,说道,“我原本是计划明日就带燕禳离开岐州去查找无尘的行踪,若是你们打算成亲,那我便把日子定在这几日,替你操办了婚事我也好安心离开。” “王妃,你这是……”玉溪惊怔地望着她。 楚荞一边端菜上桌,一边道,“你也不小了,总不能一直跟着我,你若是愿意的话,我下午便去樊将军家里说说,这几日便替你们把婚事办了。” 玉溪在这里没有亲人,若是出嫁的时候都没个亲近的人在身边,也未免太过冷清了。 玉溪知道她的用意,于是点了点头道,“一切但凭王妃做主。” “那你这几日便好生等着坐新娘子,一会儿我去了樊将军家里,便差人着手准备,岐州城南的一家绸段庄便做为你的嫁妆的一份,你好生收着打理。”楚荞给燕禳盛了饭,抬头朝她说道。 “王妃,这使不得……”她一个下人,怎好收这样贵重的嫁妆。 “你在我最困难的时候投奔了我,这一年多来又帮我尽心尽力地照顾禳儿,于情于理我都该项好好谢谢你的,以后成了婚一家子要过生活,只靠樊离那点军饷怎么能够。”楚荞笑着言道。 玉溪如今是孤身一人,以前又是奴隶出自,樊离好歹也是个将军,玉溪就那般嫁过去难免会被公公婆婆轻视,她得亲自给她办了婚礼,给她留些嫁妆才妥当。 “那便多谢王妃了。”玉溪连忙跪下行了大礼。 楚荞一把将人扶起来,叹了叹气道,“都跟我说过了,不必再对着我行礼,怎么又忘了了?” 玉溪笑了笑抹了抹眼角的泪花,连忙道,“王妃你们先用膳,我再煮个汤就好。” 楚荞点了点头,刚坐下来沁儿便与人吵吵闹闹地进了门,跟着进门的是个紫衣的小丫头,楚荞倒是认得是沁儿南疆那个毒王师傅的女儿,名叫蝶舞。 “楚姐姐,你也在这里呢?”小丫头亲昵地坐到了边上。 楚荞笑了笑,连忙也给两人盛了饭,“几年不见又长高了,你不在回疆跑中原来,你爹知道了可是不会饶你的啊!” “我才不怕他。”蝶舞接过饭碗便开始大口地扒饭。 沁儿瞅着她饿死鬼的模样,便教训道,“你说说你,没本事跑什么跑啊,都多大的人了还被人偷了钱袋,要不是我在岐州,你就等着饿死在中原吧!” 楚荞闻言挑了挑眉,“怎么回事?” “哎呀,说起来就气死我了,之前不知道她跑到中原来不知怎么的遇上了墨银,千方百计地要把人骗到回疆去成亲,结果没有人弄回去,倒被墨银查出底细绑了扔回南疆去。”沁儿说着,恶狠狠地瞪着狼吞虎咽的人道,“以后别说我你是我伊兰沁儿的师妹,我嫌丢人!” 这丫头看上谁不好,怎么干上墨银那家伙,楚姐姐栽在燕祈然手上也就罢了,怎么她们一个个都栽在了宸亲王府的人手里,太可气了。 楚荞笑着摇了摇头,“这怪不得蝶舞。” 墨银一直掌管宸亲王府的大小事务,心思之深又岂是常人能及,这一年来遵从燕祈然的命令死守江南,竟从无败绩,这样的人又岂是好惹的。 蝶舞咽下口中饭菜,望了望两人说道,“所以我才来找你和楚姐姐帮忙嘛,我要是不能跟他成亲,我爹就要我跟你三哥成亲耶,我可不愿意,难道你想以后叫我三嫂吗?” 沁儿果断摇头,“我也不愿意。” 这些年她就是仗着师姐的身份才能训她,要是让她成了三嫂,那还不反过来了。 “那你就想办法帮帮我啊?”蝶舞焦急地望着沁儿请求道。 她很少来中原,懂得事儿没有她们多,只有请他们帮忙了。 沁儿苦恼地挠了挠头,然后望向楚荞道,“楚姐姐,你有没有办法?” “我?”楚荞蓦地想到之前因为燕禳的身世被墨银险些摆了一道,于是点了点头,“倒是有个办法。” “什么办法?”蝶舞连忙瞪大了眼睛盯着她追问道。 楚荞抿了抿唇,然后望向边上的燕禳,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然后道,“禳儿,把鞋子脱给我。” 燕禳正吃饭,闻言望了望她,也没多问就将鞋子脱下来递给她,“一只够不够?” “够了,你吃饭吧。”楚荞将鞋子递给蝶舞道,“你拿着它送到墨银那里,就说要想见人就跟你走,我保证他乖乖跟你去南疆。” 蝶舞挑着俏眉瞪着手里的小靴子,“就这样?” “嗯,就这样。”楚荞点了点头。 墨银如今最紧张的莫过于燕禳的安全,过几日她又带着燕禳悄悄走了,他岐州这边查不到人,那便势必会去南疆跑一趟了。 蝶舞虽然不相信一只鞋子就能把人给骗到回疆去,但还是将东西收下了,吃饱了饭一放碗道,“好了,我这就去了,等我成亲的时候,你们可要来喝喜酒哦!” 沁儿头疼地抚了抚额,将自己腰上的钱袋扔出去道,“带上它,不然饿死了我可不管。” 蝶舞接到她扔的钱袋,摆了摆手,道,“谢谢小师姐。” 岐州这边楚荞一行正风风火火地准备玉溪的婚礼,千里之外的神域天宫大殿却冷清地可怕,一身雪色神袍的新天尊又一次回到了天池之畔,对着寂寥的空气喃喃道,“阿荞,这一天一天都这么漫长,你要我如何等到一千年以后。” __ 蝶舞由我们群里的蝶舞姑娘扮演,这里露个脸,等番外再写你和你的墨哥哥。 这两章把配角人物做一个收尾,然后就是祈然和楚荞的大会师了。 千帆过尽处,你依然在我心上17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西楚,岐州。 楚宅因为玉溪的即将出嫁显得尤为热闹,楚荞和玉溪招呼着人在园子贴喜字挂灯笼,一个头发散乱,鼻青脸肿的人大步进了内堂,沁儿以为是哪来的疯子连忙拦了下来,“喂喂喂,谁让你乱闯的?” “爷就闯了,怎么着?”来人粗气大气地吼道。 沁儿挑了挑眉,一听这口气回来的不是花凤凰,还能是谁媲? “花姐姐,你……你这是又打输了回来?” 花凤凰进屋倒了茶灌了一大杯,抬袖一抹嘴,哼道,“怎么可能的事儿?” “那你又被打得鼻青脸肿回来?”沁儿笑道。 “我这样子,他也没好过多少,爷卸了他一条胳膊。”花凤凰得意洋洋地说道。 楚荞正在教燕禳贴字,回头瞧了瞧,“跟谁打的?” “除了北魏皇帝赫连璟还能有谁?花姐姐每个月都跑去北魏找人比武,回回打得鼻青脸肿回来,现在两人也没分出高下来。”沁儿笑着道。 楚荞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似乎这事还是她给撺拙的,哪知道都过了这么久花凤凰还在跟人较量,这女人就这性子,遇到对手就非要把人给打赢了才肯罢休,看来赫连璟以后都有得忙了。 花凤凰摸了摸自己乌青的眼角,咬牙切齿地道,“爷下回不扭断他的脖子,爷就不叫花凤凰,咝~” 一说话,脸上的伤便疼得她呲呀咧嘴。 “沁儿你先给她拿给伤药出来吧,明后天玉溪成婚,她这副子样子还不把宾客给吓跑了。”楚荞笑语道。 “爷一回岐州知道你回来就直接赶过来了,你还这么不够意思?”花凤凰不满地瞪了她一眼,而后打量着满堂布置的礼堂,叹道,“这你嫁了人,玉溪如今也要成亲,沁儿也有了下家,这让爷情何以堪啊!” “你这一口一个爷的,谁敢娶你?”楚荞哭笑不得道。 花凤凰随拿了只梨,啃得嚓嚓响,道“爷才不想被人娶,等爷哪天心情好,娶个小白脸回去养着就行了。” 沁儿正拿着伤药过来,听到他这番豪言壮语,惨些没栽了一跟头。 这是一个女人能说出来的话吗? 花凤凰瞅了瞅楚荞,又道,“北魏的太上皇倒是向我打听过几回你的行踪,不过被我骂回去了。” 楚荞面上的笑意微微顿了顿,淡笑道,“那可多谢你了。” 那里的人与事,都与她再没有关系了。 花凤凰和沁儿望了望她的面色,各自心中了然,便也不再提起关于北魏的只言片语。 “你这一走一年多都去哪里了,原本想着你们三两个月就能回来的,一下走了这么久?”花凤凰一边给自己上着药,一边问道。 “很多地方,说起来……就像做了一场梦一样。”楚荞淡笑着说道。 一梦千年,历尽千帆,那个人依旧她心上的唯一。 “那还是别说了,爷不喜欢听梦话?”花凤凰一抬手说道,而后一边啃着果子,一边凑近前来说道,“听说你是去了神域,那里的人很厉害吗?” 楚荞侧头望了望她,知道这女人又是手痒了。 “就你这样的的,不到十招就被人给送去见阎王了,还是别想了。” “切,你这样的半吊子都能去完完整整地回来,爷还能输得那么惨?”花凤凰不相信地问道。 “因为有钱疯子跟着,所以我才能手脚齐全地回来,要不你去试试,别怪我没提醒过你。”楚荞蹩了她一眼,认真说道。 花凤凰闻言挑了挑眉,笑意高深的撞了撞她的肩,“钱疯子对你有意思吧?” “他断袖。”楚荞笑语道。 只是,那笑意总有些勉强,也不知如今他又去了何方? 花凤凰见问不下什么,便也懒得再追问了,许是这回赢了赫连璟一点得意洋洋地哼着小调到后面去找地方睡觉去了。 次日一早,楚宅上下便忙活开了,虽然宾客不多但却是十分热闹。 楚荞远远瞧着被宾客簇拥的新人不由笑了,笑中却又透着几分落寞,蓦然想起自己与那个人纠纠缠缠这么多年,除却久远记忆中那场只有两个人的婚礼,他们之间似乎从来没有真正这样办过一场婚礼。 最初魔宫内的婚礼惊变,到这人世间成婚那一日她也是稀里糊涂就进了宸亲王府。 玉溪的婚礼结束,楚荞第二日一早便带着燕禳悄然离开了岐州城,踏上了去往神域寻找诸葛无尘的行踪。 燕禳很少出远门,跟着她一出来便是欢喜不已,一路趴在马车车窗瞅着外面见着什么都觉得新奇好玩,本是为了寻人的这小家伙却全当成是带他游玩来了。 她一路带着诸葛无尘的画像像各处的神兵山庄店家打听,却一连数月也有丝毫进展,便是他寻到了当初送他走的客栈那边,一路竟也没有人再见他。 这种不安愈发地让她心神不宁,燕禳也察觉到她最近越来越着急,于是也不吵着要出去玩,乖巧地跟着她一起赶路。 数月之间,母子二人辗转了半壁河山,却始终未寻到关于诸葛无尘的蛛丝马迹。 她一直担心拿走诸葛无尘身上的仙骨会伤了他,当时自己一心系着燕祈然的生死,并未觉得她与他最后那一天的别离有什么不妥,如今再细想起来便是疑点重重。 诸葛无尘一向是个心思缜密之人,必然知道她是顾忌取走仙骨会对他不利,所以才会与她见那一面要她放心,只可惜自己当时并未注意到这些。 只怕那时,他早就被取走了仙骨不知道老酒鬼又用了什么办法才会在她面前安好如初,亦或是他和老酒约定好了在见过她之后,再暗中取走仙骨,那么真正取走仙骨会让他变成什么样,她就根本一无所知。 若是因此让他有个万一,便是她如今能死里逃生,又如何还能安心与那人再长相厮守? 转眼便是冬天了,一场大雪楚荞和燕禳,不得不停留在一座小镇等着官道疏通方才能起程。 燕禳在客栈待不住,拉着她出门赏雪,小家伙皱着鼻子一边叫道,“这里好香啊!” 楚荞抿唇笑了笑,说道,“是梅花香。” 从他们一进了这镇子便闻到空气中的缕缕梅香,但令她奇怪的是,这镇上并未见到有种梅花,怎么会有这样的梅花香呢? “那是镇外梅山那边飘过来的花香,去年来了个老人住在了那山上,把山上都种满了梅花,今年一到冬天就全开了,这镇子满满都飘着梅花香了。”边上卖糖人的摊贩一边烤着糖人,一边说道。 燕禳接过糖人舔了舔便道,“荞荞,我们去看梅花好不好?” “天太冷了,一会儿给冻病了怎么办?”楚荞皱了皱眉头道。 “禳儿不怕冷,我们去嘛,就看一会儿,看一会儿就回来。”燕禳拉着她的手央求道。 “好了,说好就一会儿啊。”楚荞无奈地牵着儿子往镇外走。 两人一路沿着山路走了约摸半柱香,便看到漫山的红梅映雪,绝美如画一般,这样的景致忽地让她想起诸葛无尘的王府之中的胭脂梅,如今应该也是这般傲雪盛开了。 “好漂亮!”燕禳在雪地里一边跑着,一边叫道。 “你慢点,别摔着了。”楚荞跟在后面叮嘱道。 正说着,跑在前面的燕禳一个跟头已经摔在了雪地里,自己又笑着爬了起来。 “你啊,现在花也看了,该回去了吧,镇上的官道也该通了,咱们得继续赶路了。”楚荞将他牵起道说道。 “哦。”燕禳任她拍着身上的碎雪,踮着脚尖折了一枝梅花道,“荞荞,给你。” 楚荞笑了笑,伸手接在手中,“现在可以走了吧?” “嗯。”燕禳点了点头。 楚荞前脚牵着燕禳从梅山下来,梅山顶上一团白闪电般地窜回屋内,大叫道,“冻死爷了,冻死爷了……” 诸葛无尘微微咳了咳嗽,披上斗蓬起身,“我出去看看就回来!” “外面路不好走,还是别出去了吧!”白二爷劝道。 “你还真当我老得都走不动了?”诸葛无尘笑了笑,已经举步出了门。 白二爷不放心还是跟着他一起到山东上转了转,到了山下的时候,瞧见被人折过的花枝咬牙切齿道,“让爷知道是哪个兔崽子看我不咬断他的手。” “罢了,不过一枝花而已。”诸葛无尘淡淡笑了笑。 如今,他这副模样也不好再回去,只有留在这穷乡僻壤聊以度日。 白二爷在雪地里一阵上窜下跳,咕哝道,“爷怎么闻到了荞荞的味道?” 说着,它又深深地叹了叹气,一定是幻觉吧,她如今怎么可能会在世上,会来到这里? 千帆过尽处,你依然在我心上18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第291章 整整一年时光,楚荞一直带着燕禳辗转各地,小家伙不堪条途跋涉染上风寒病倒了,她只得寻了就近的城镇请大夫给燕禳先诊治。 燕禳瞅着一碗黑漆漆难闻的中药,小脸皱成一团,“荞荞,我可不可以不要喝它,我睡一觉就能好了的。” 楚荞板起脸来,“不行,不喝药病怎么会好?媲” “可是真的好难喝,喝了也好难受……”燕禳低着绞着手指好不为难丫。 “我买了你喜欢的点心,喝了吃些点心,就不会苦了。”楚荞耐着性子哄道。 以往燕禳生病都是燕祈然将药制成药丸给他吃,她又没有那样的本事,只能先苦了他来喝药了。 燕禳钻进被子里耍赖,“我不要喝。” 楚荞拧着眉拉开被子,“燕禳,你是不是不肯喝?” 这小家伙,一到喝药的时候就这也不是,那也不对。 燕禳咬着唇瞅了瞅她,见她一副要生气的样子,委屈地伸手接过碗,紧紧闭着眼睛一口把药全喝光,苦得都快哭出来。 “先喝口水。”楚荞连忙将糖水递过去,心疼地拍了拍他的后背。 小家伙抱着杯子灌了一大口水,还是苦得小脸皱成一团,天天喝这药简直比生病还痛苦,这时候就特别想念爹爹。 爹爹要是在就好了,他就不用喝这么难闻地苦药了,药丸一口就吞下去了。 “我刚煮了粥,你吃一碗再睡。”楚荞说着,起身到桌边给她盛粥。 燕禳裹着被子窝在床上望着她,出声道,“荞荞,爹爹什么时候回来?” 荞荞说爹爹会回来的,可是这么久都过去了,爹爹怎么还没有回来? 楚荞愣了愣,笑了笑道,“快了。” 说罢,盛了粥到床边喂着燕禳吃下,自己又在床边守了一晚上,生怕夜里再发烧了。 燕禳的病治了半个月才好起来,不知不觉已经到了腊月,街市上都热闹起来了,各家各户都在置办着年货。 “荞荞,我们去哪里过年?”燕禳牵着她的手,一边走一边问道。 从小到大,他都没有跟荞荞和爹爹一起过一回年,不知道今年爹爹能不能赶回来。 楚荞想了想道,“我们去桃源谷好不好?” 这里到桃源谷也就一两日的路程了,这里回岐州还远,到上京的话只怕如今她也还是燕皇的心头刺,桃源谷有阵法相护,如今正好供他们暂时落脚。 一直也没有找到诸葛无尘的消息,去魔域找商容的话,她带着燕禳又不方便,那里毕竟是妖魔横行的险地,她自保都成问题,如何还能带着燕禳去涉险? “好啊好啊!”燕禳一听立即欢呼着答应了。 于是,母子两人当天就起程赶去了桃源谷,谷中久无人居住,两人打扫便用了整整一天时间,燕禳扫地抹桌子还干得像模像样。 楚荞蓦然经过石室停下了脚步,想起曾经在桃源谷时,燕祈然病气一显便会进到这石室之中,但他在石室之中到底做什么,她却是一无所知的。 她想了想,还是上前寻到了石室的机关,打开了石室的大门举步走了进去,里面很黑她只能凭着敏锐的听力前行,渐渐地前面有了光亮,石室直通到了后山,上面的岩石缝隙间透进阳光,她看到那阳光照耀的地方一把捂住了嘴,血液随之寸寸冰凉了下去。 这里并没有她所想象中的能医治他魔煞之气的东西,只有一座千年寒铁和神符铸就的牢笼,他进到这里并没有疗伤,而是在这里凭着自己的意志力慢慢压下体力的血魔之力。 她想到自己当年血魔附身之时,一旦意志被其控制便俨然成了杀人不眨眼的魔鬼,他不想变成那样的魔鬼,怕伤了她,更怕让她见之心痛,便只有将自己困在这牢笼之中承受煎熬。 大约,也便是在这里,他渐渐认识到了自己已经时日无多,才会在回到上京之后那样忍痛逼她离开。 她艰难地步上前,颤抖地伸出手摸着那冰凉的牢笼,然后自己钻了进去默然地坐在里面,去想象他当时的痛苦和无助,可是他当时所承受又岂是她所能想象到的。 这一年以来,她也会想起他,想着他何时能归来。 可是这一刻,她最为想念,恨不能一睁开眼睛就能看到他站在眼前。 过了许久,在外面的燕禳寻不到她见着石室大门敞开也跟着跑了进来,可是黑漆漆地又看不见路,便一边走一边叫道,“荞荞?荞荞?你在里面吗?” 爹爹以前也老往这石室里跑,还不准他进来,这里到底有什么东西啊? 楚荞一听声音立即睁开了眼睛,快速起身出去了,这里的一切不能让燕禳看到,痛苦和煎熬由他们承受过就足够,不能再让孩子也去承受这些。 她快步出去拦下了寻时来的燕禳,“先出去吧,这里太暗了。” 燕禳牵着她的手,望了望黑漆漆的四周问道,“爹爹以前每个人月都会来这里,这里面有什么东西吗?” “什么都没有。”楚荞淡笑言道。 “那爹爹为什么要到这里来?”燕禳不解地追问。 “这个啊,等你爹爹回来了,你自己问他。”楚荞说着,牵着儿子离开了石室,将大门的关上并拆除了机关,以免燕禳再寻了进去。 “这里都收拾好了,明天咱们就能进城买东西了吗?”燕禳道。 “嗯。”楚荞笑着点了点头。 “可是这里什么都没有,咱们今天要吃什么?”小家伙苦着脸仰头望着她道。 楚荞挠了挠头,这里久不住人,什么东西都没有了,今天的晚饭还真是个问题。 “后面池子里有鱼,咱们烤鱼好不好?” “好啊,好啊。”燕禳说着但拉着她往后面的池塘跑,那里的黄金鲤做出来最好吃了。 楚荞做了鱼叉,很快便叉了鱼回来,母子二人到厨房围着火炉一人一条鱼烤得很是欢乐,从厨房出来天已经黑了,两人回房一觉睡到天亮,便骑了马进城去购年货。 燕禳很少做这样的事便觉得新奇,见着城里的人买什么,便也跟着买什么,什么灯笼呀,鞭泡呀,买了一大堆,回到谷中便央着楚荞帮他把灯笼挂起来。 于是,母子二人忙活了那几天,才把要买的东西给置办齐全了。 大燕有个古老的习俗,到了除夕这一天若是一家人有什么心愿,做诚心诚意做了天灯,将心愿挂在天灯上,在子时三刻将它放飞,天上的神仙看到祈愿便会帮助实现。 燕禳早早便吵着要楚荞帮着做,原是做一个就够了,小家伙一口气让她给做了十几个,说一个天灯神仙会看不到,多放几个他就能看到了。 除夕这天一早,母子二人便同城里的百姓一般到了附近的神庙上香,母子二人虔诚地跪于神像前,默然祈祷着同一个心愿,请让他们牵挂的那个人早日归来。 他的父亲,她的丈夫。 两人自汹涌的人潮中挤出了神庙,手牵着手往桃源谷走,准备回去做年夜饭过年,虽然只是母子二人却也不觉得冷清。 燕禳总是有些闷闷不乐,一路上也怎么说话。 “怎么了?”楚荞渐渐发现有些不对劲。 燕禳微微皱着眉头,担忧地说道,“荞荞,你说爹爹真的会回来吗?” 他真的很希望爹爹可以回来和他们一起过年,可是他为什么还是不见回来。 楚荞蹲下身理了理孩子身上的小袍子,笑着点了点头道,“他会回来的。” 说着,她远远地望了望神域之境的方向,那里一年的祭神之期快到了,他也该要回来了。 ―― 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灵感君离家出走,各种抓心无力。 明天祈然和荞荞,小白菜一家三口大会师,幸福的的结局已经在招手了。 那个,最近抹茶和猫猫在搞一个长评征选赠送签名书活动,亲们有兴趣的话可以参加一下,书是免费的,签名是不要钱的,快递是我掏的,这么大的便宜哪找去,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啊! 哎哟,这广告打得……太没节操了。 千帆过尽处,你依然在我心上19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神域,一年的祭神之期之将尽,理应由天尊亲自在神域天池主持祭神大典,以确认新一任的神王人选,也就是千年之后的天尊接任人的出现。 然而,他们的新天尊似乎对这些事并不关心,眼见祭神大典已至,主持大典的白止仙尊却不见了踪影,众仙臣无奈之下只得去找上重华神尊出面丫。 老酒鬼对于这个在其位却不管其事的家伙已经诸多不满了,明明天尊是他,结果大大小小的事务一个个全找上他来,一刻也让人不得清闲。 天宫重霄殿是天尊的寝殿所在,一般闲人不得随意乱闯,老酒鬼大剌剌地闯了进去,看到满屋子狼藉,却又只是无奈地叹了叹气。 满屋子都只挂着一个人的画像,已经数不清有多少幅了,那人笑着的样子,那是睡觉的样子,那人生气的样子,全全一屋子都是楚荞的画像媲。 他小心地走了进去,不去碰坏他的那些宝贝画像,“你到底要干什么?” 他本以为神域在池之畔那一席话已经让他有所醒悟,却不想这个人依旧执迷难忘。 书案后那人还在执笔作画,一笔一画地勾勒着那个让他魂牵梦萦的女子,只是喃喃回了一句,“一千年太长了,我只是怕我会忘了她的样子。” 他看不到她,唯有以这样的方式来让自己铭记,以免再见之日自己会遗忘了她的模样。 老酒鬼原本满心的不满,却无力在这个人面前发火。 他想,若非是还有那一个千年之后的希望,只怕他就真的是行尸走肉一具了。 可是千年之后等待他的会是什么,谁也不知道,他只是想给他一个希望让他能支撑下去,希望千年的时光可以冲淡回忆,足以抹平他一切的伤。 如今,他想大约这所有的一切,并不会如他所想的那样发展下去。 他与她纠纠缠缠千年,一次又一次遗忘彼此,却也一次又一次又无可救药地爱上彼此,这样的一腔执念,又岂是时间所可以抹煞的。 只是如今,他的爱情已经到了穷途末路…… “禀报上来的事情我都处理过了,没事别来烦我。”燕祈然眉眼也未抬一下,冷冷地下起了逐客令。 老酒鬼这才想起自己来这里的正事,出声道,“还有一个时辰便是祭神大典,作为神域天尊理当由你来主持,这是关乎下一任天尊接任人的大事,所以必须由你亲自去一趟。” “没兴趣。”声音带着他一向的淡漠。 他就是这般,对于与他无关的事,他一向如此不闻不问。 “这是只有天尊才能做到的事,你必须去。”老酒鬼沉声提醒道。 每一任天尊的出现,都是与前一任天尊有着一定的机缘,所以必须得有天尊亲自前去主持祭认大典,神域天池才会显现出新一任的神王。 “我说,没空。”燕祈然冷冷抬眸扫了一眼,目光冷锐如刀。 老酒鬼敛目深深吸了口气,负手朝外走去,却一边走,一边说道,“看来,你已经忘了当日在天池之畔说的话了,你若不去祭神大典,便是你等到千年之后,也不过一场空而已。” 燕祈然手中的画笔一顿,纸上晕开了一大团的墨迹,半晌,他道,“我会过去。” 不知何时,他已经渐渐过得这般稀里糊涂了,好像记得很多事,又好像忘了很多事,所以他才这般害怕自己会随着时间的逝去会遗忘了她的模样。 老酒鬼离开,重霄殿又恢复到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是缕缕墨香散落在空气里。 许久之后,燕祈然搁下手中的画笔,起身徘徊在挂满了画像的屋内,眉眼哀恸而温柔地伸手抚摸画中女子的轮廓,缓缓闭上眼想象着他在自己眼前的样子。 这样的等待,仅是一年时光已经快要把他逼疯了,他如何还等得到一千年以后。 不多一会儿功夫,有人前来殿外道,“天尊,祭神大典时辰快到了,你该过去了。” 神域一年祭神,若没有天尊亲自主持祭神大典迎出新的神王,那么极有可能笼罩在神域的结界就要一直这么与世隔绝下去,所以每年的这一天已经成为神域的惯例。 虽然众仙臣中对于白止天尊的接任暗中还有些许流言,但他是天池命定的天尊,又接受了神域所赐予的灵力,他们无法反对。 前来禀报的人半晌没有听到里面的人回应,有些着急地朝里面望了望,再度重复了一遍,“天尊,祭神大典的时辰到了。” 半晌之后,里面传出脚步声,一身雪色神袍的白止天尊漫步从里面走了出来,一语不发地朝着神域天池地方走去。 前来禀报的仙官立即跟了过去,一边走一边一路叮嘱着他祭神大典上该进行的仪式,生怕自己说漏了什么。 可是,直到两人到了天池之外,白止天尊也没有出口说过一句话,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把自己所说的话听进去,可若是没听进去,一会儿大典上岂不是要生出大乱子。 可是,心中这般想着,他却没有那个胆子开口直问。 老酒鬼远远地站在天池之畔望了望过来的人,又很快移开了目光,他知道燕祈然肯来参加祭神大典并不是出于什么天尊的责任,而是他说了诚心向天池祈愿,可在千年之后得偿所愿,他不过是冲着这件事而来的。 可是,那样的祈愿千年之后能否会实现,谁也不知道? 聚集在天池之圈的仙臣神将都不由将目光投入了入口处的白止天尊,静等着这千年一度的祭神大典开始,等待新一位天尊接任人的出现。 良久,燕祈然方才举步走向了天池之中的神台,可是那一日发生在这里便立即如梦魇一般地浮现眼前,挥之不去。 神域天尊又如何,还不是眼睁睁地看着她在自己眼前寸寸消失,却无能为力。 他痛恨成为天尊的自己,也痛恨这个该死的神域,若是没有这一切,也许他们就不会是这样的结局。 他一步一步走向那个神台,木然地做着一切做为天尊应该做的一切,只为等待那个千年之期地到来。 祭神大典开始,天池泛起了波澜,悠远的梵唱回荡在神域的每一个角落,白止神王漠然地站在万人中央的神台之上,只是那身影总觉得寂寥让人揪心。 神域上下对于他和那魔族女子的事个个都心知肚明,那样的爱情是不容于天地的,可是他们却那样深沉而刻骨的爱上了。 为了与那女子相守,他甚至堕身为魔苟活于世。 然而这场注定不容于世的神魔之恋,最终还是以悲剧收场,一个永绝于世,一个千年不死…… 祭神大典进行了数个时辰,燕祈然木然地神台上进行着一项接一项的仪式,最后天池之上神咒有如活物笼罩在他周围,他缓缓地闭上眼睛许下那个卑微的愿望。 神咒缓缓自他周围散去,他睁开眼睛,似乎祭神大典他应该做的事,都已经做完了,于是也不等后面的琐碎杂事,便步下神台准备离开。 他的身后,神域天池上面的薄雾散去,水面也平静如镜面,有模糊的影像缓缓显现在池中,众人屏息凝神地想要看清楚下一任的天尊到底是何许人也,直到那池中的人影清晰起来,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气。 “怎么会……是她?”老酒鬼诧异地望着池中显现的影像,难掩震惊之色。 燕祈然头也不回地穿过重重人流,瞧见个个一脸不可置信的面色,于是皱着眉头回头望了一眼,便是这惊鸿一瞥……立即让他停止了呼吸和心跳。 因为那天池之中显现的人影,每一个轮廓都熟悉的让他心碎…… 他愣在了那里,然后疾步奔回到天池之畔想要更清楚地看到池中的人影,那池中显现的千年之后接任天尊的神王,不是别人,而是她。 楚荞。 ―― 贤婿,不要急,很快就让要飞奔到媳妇儿身边了。 荞荞为毛没死,因为她是未来的天尊啊,因为有着这样一个天尊将要出现,所以我们苦命的白止才被虐了这么多年。 千帆过尽处,你依然在我心上20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这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结果,谁也不会想到那日明明已经在这里消亡的楚荞,会以这样的方式又出现在众人眼前,即将做为神域的新的神王,千年之后天尊的接任人回到神域。 燕祈然怔怔地瞧着池中显现的影像,池中的画面一转出现女子牵着稚气的孩子穿行在人潮汹涌的街市,随着人流到了神庙之中虔诚祈愿…丫… 是她,是她,那就是她。 他顾不得祭神大典还未完结,人已经消失在天池之畔,他知道……他们在等着他。 他的妻子,他的儿子正在等着他回家媲。 那里应该是桃源谷附近,他们一定在那里。 天池之畔,众仙臣议论纷纷,对于神域天池显现出的天尊接任人,众人不明所以。 一位长老行至老酒鬼身前,神色凝重地说道,“神尊,天池为何会显现出是她,她到底曾经也是魔族中人,这样的人怎么能够在将来接掌神域?” “白止天尊之前不也是魔?”老酒鬼是一点也不急,静静地望着天池之中的影像,竟有些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可是,楚荞的前世可是叶伽蓝,她……”长老们纷纷围上前来劝解道。 老酒鬼望了望池中渐渐散去的影像,郑重道,“神域千万年来都是以天池指定的人选为天尊,难道要因为你们而更改?” 说罢,他长笑出声,负手悠哉悠哉离开,还不忘吩咐道,“你们也该安排尽早迎接神王回来了。” 之前他一直堪不破,为何会有天宫大殿那个混帐的前任天尊出现,为何白止神王与那叶伽蓝那般千年纠缠,为何自己封印在那灵石之内千万年会重现于世……如今这一切都有了解释。 神魔两族一直互相残杀,这样的战争已经持续千万年,神魔不两立的观念已经扎根在神域的每个人骨子里,纵然这些年来神魔交战之中,神域也频频占于上风,但物极必反,魔族总有一日会卷土重来。 这样的交战继续持续下去,并无益于三界的安定,而要改变这种现状,就必须有能阻止神魔两族交战的天尊执掌神域,而这个人便是楚荞。 一个曾经身为魔族中人的天尊,没有人比她更了解魔族,可是魔族中人是成不了天尊的,于是便有了白止的出现,于是便有了这千年的种种。 叶伽蓝终于在白止的手上舍弃魔身,重生为人,或许这所有的一切冥冥之中早有注定,注定这世间有这样一段神魔相恋的千古传奇,也注定要有这样出现一位特殊的神域天尊。 但愿因这一切机缘而踏上天尊之位的这两人,真的能够在他们手上结束神魔两族一直以来的互相残杀,真正让三界和平安下来。 只不过,他现在更欣慰的是,如今即将重逢的那一家三口。 大约是这三百年来逗留人间的时间太久,他竟渐渐对这些人与人之间的情感牵绊有了新的看法了,这一家三个一路走来的种种风雨,他都看在眼里,如何终于能跨越生死聚首,他竟也不由为其高兴了。 此时此刻,桃源谷红红的灯笼挂在谷内,照得一切都是暖融融的。 楚荞在准备年夜饭,燕禳又是盛饭,又是端菜地跟着忙活,抿唇想了想默然地多摆了一副碗筷,这样就当作爹爹也回来跟他们一起过年了。 楚荞过来看到了多出一副的碗筷愣了愣,却只是笑了笑没有多问,叮嘱道,“咱们先吃吧,吃完一起去城里放灯?” “嗯。”燕禳重重地点了点头,说着便给她夹了菜,“荞荞,你吃这个。” “好。”楚荞端着碗接过,深深地笑了。 纵然曾经错过了许多母子相聚的时光,好在上天待她不薄,让她在有生之年还能再回来同他相聚。 两人一顿饭吃完了,燕禳有些失落地皱着眉头,原本想着爹爹今晚会回来的,结果还是没有回来。 楚荞收拾了厨房,望了望外面的天色,笑着道,”去拿你的灯笼吧,咱们要进城去神庙放灯了。” 儿子面上的失落,她又何尝不懂。 算算时间神域的祭神大典这几日也该完了,之前因为祭神期间神域与世隔绝他回不来她可以理解,若是这一年时间过了,他还敢不回来,那可就别怪她不客气了,非得寻到神域去给他一顿好看。 燕禳去拿着做好的天灯出来,楚荞牵了马将他先抱上马,然后自己翻上马叮嘱道,“坐稳了,咱们要走了。” 母子二人骑马自桃源谷到了城中,城中已经是人潮汹涌,楚荞牵着燕禳往神庙附近走,据说天灯要在离神庙最近的地方放才最灵验,神庙周围都是人,她索性拎上儿子上了神庙顶上坐着,静等着子时的来临。 燕祈然却在这个时候赶到了桃源谷,可是站在谷外却有些不敢进去了,唯恐进去了又是一场空,所有一切不过是自己的幻觉。 于是,他站了许久,方才举步进了谷内,谷中挂满了红灯笼,分明就是有人住着的模样。 他迫不及待地推开灯火通明的房屋,可是屋内却是空荡荡的一片,他有些茫然地站在门口,他太想一回来就看到她在这里,可是回来看到的却是空无一人的山谷,这样的巨大的失落以至于让他一直引以为傲的睿智都失了踪影,他竟是迟钝到许才发现屋内的一切都是有人在此居住的样子,就连桌的茶壶都还泛着温热。 当意识到这一点时,他才想到也许他们只是出谷了在附近,于是便开身影一转凌空行于夜空之中,想要搜寻到那抹魂牵梦萦的身影。 子时三刻,城内的神庙响起了钟声,聚集在神庙附近的人们纷纷点亮了手中的天灯,虔诚祈愿之后将天灯放飞,万千灯火齐齐飞照亮了漆黑的夜空。 燕祈然正穿行于夜空在人潮中寻找着他们母子二人的身影,可是却怎么也找不见,直到一盏天灯飞过眼前,上面熟悉的笔记让他心念一动,他一探手将它拿到手中,上面有女子娟秀的笔记和孩子歪歪歪斜斜的大字,上面每一笔每一划都熟悉得让他心动。 正在他愣神之际,放灯的百姓不知是谁看到了夜空天灯之间隐约的身影,立即大叫道,“神仙显灵了!” 于是,所有人齐刷刷地在神庙周围跪了一大片。 楚荞正在给燕禳点灯,听到声音望了望下面,又抬头望了望灯火满天的夜空,看到那白衣绝世,有如天人的身影。 夜空之上的人似是心有灵犀感觉到了这道熟悉的目光,微一侧头望了地过来,遥遥地看到了坐在神庙顶上的人母子二人。 一眼,成痴。 楚荞扬唇笑了笑,明亮的眼底只有了那万千灯火中的身影。 燕禳专心致至地折腾着他手中的灯,小心翼翼地将灯放飞了,顺着天灯飞去的方向看到那熟悉的人影,微一愣神之后挥着手臂大叫道,“爹爹!” 声音刚落,夜空之中的人眨眼之间已至眼前,转瞬之间便将他和楚荞擒下了房顶,落到了僻静的街道。 燕禳正满心兴奋地沉浸于重逢的喜悦,谁知刚一落地便等到一句,“禳儿,退三步转过身去。” 小家伙愣了愣,满心委屈地数着步子退了三步,转过身去不看后面的两个人。 楚荞正要说话,便被扼住了腰封住了唇,霸道的吻侵占她的唇舌,让她渐渐连呼吸都困难,与其说这是亲吻,不如说来人是在急切地确认着什么。 她难受地想要推开这野蛮的男人,却被人制住了双手,直到许久之后他也在这缠绵的吻中呼吸不吻,松开女子柔软的唇,抵着她的额头道,目光温柔而缠绵。 楚荞抬腿毫不客气地踹了一脚,趁着他愣神之际,三步并作两步牵上儿子道,“禳儿,我们走!” 燕禳扭头瞪了眼还站在原地不明所以的男人,“哼!” 燕祈然愣愣地站在原地,挑着眉瞅着牵着手走开的母子二人,似乎现在的一切和他想象中相逢的画面相去甚远。 好吧,他承认自己方才激动之下并不温柔,她生气可以理解。 可是他儿子是闹哪样,一向对他听话的小家伙,竟然……竟然冲他甩脸色? 千帆过尽处,你依然在我心上21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满城灯火,楚荞牵着儿子头也不回地走了,丝毫不理会后面的男人。 “你两闹够了?“燕祈然在楚荞牵马的时候,终究是忍无可忍地沉着脸上前问道。 他俩到底是闹哪样,好不容易见了面了,还对他爱搭不理的丫。 楚荞将儿子抱上门,冷声哼道,“天尊咧,我们哪敢得罪你。媲” 说罢,自己翻身上马带着燕禳奔桃源谷而去,直接将某人扔在原地。 燕祈然渐渐明白,自己是被这母子二人给嫌弃了,至于被嫌弃的原因,他也闹不明白。 “荞荞,爹爹会不会生气啊?”燕禳自马上伸着脖子往后望了望,小声问道。 可是爹爹也太讨厌了,一回来就跟他抢荞荞,完全不讲理。 “不用管他。”楚荞懒得回头去看,明明刚才孩子都在边上,他招呼都不打一声的占便宜,简直可恶。 回到桃源谷已是夜深,燕禳闹腾了一天,下了马便是呵欠连天,却又不时回头去望,担心他爹会气得不回来了。 “好了,不早了,快睡觉去。”楚荞牵着他进屋,安顿完儿子睡下,还不见燕祈然进门便皱起了眉头,这小气的男人该不是这就气得不回来了。 可是一见面就由分说地占便宜,还把儿子晾一边,他有什么资格生气? 虽是这般想,但又有些担心,起身一拉开门,那人果真是站在门外的。 楚荞不想吵醒儿子,关上了门同他一起站到了外面,瞥了一眼哼道,“怎么?在神域悠闲自在了,还是哪个仙娥把你迷得神魂颠倒了,现在才回来?” 燕祈然一听,目光愈发地凶狠,“你……”话到了嘴边却又软下了心肠,心疼地将她拥入怀中,“你这狠心的女人……“ 她知不知道,看着她消失在眼前的那一刻,他死的心都有,可是他却死不了。 楚荞原本顶嘴的话也噎在喉间说不出来,轻轻伸手拥抱住他,“我很想你,每一天都想……” “一定没有我想你的多。”燕祈然道。 “我知道。”她浅笑道。 她知道这个男人爱她,且这份爱深入骨髓。 所以,她不后悔爱上他,即便也曾一次次遍体鳞伤,即便曾经空等三百年,即便纠缠千年…… 半晌,燕祈然松开她,手却紧紧牵住了她的手,“禳儿睡了?” “嗯。”楚荞点了点头。 “小家伙越来越没大没小。”燕祈然侧头瞥了瞥紧闭的房门,哼道。 楚荞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哼道,“因为你,我跟他五年分离,这一年又丢下他一个人在岐州,他没跟你算帐已经很孝顺了,你还好意思说儿子?” 燕祈然突然觉得,不仅儿子没大没小了,连这女人也开始变了心,尽向着那小家伙了。 “你跟他说了多少?” 小家伙要是都知道了,岂不是以后都要记恨他了。 “你说呢?”楚荞白了他一眼,神情满是抱怨。 一想到那五年,她以为那个孩子死了日日痛悔于心,他却把儿子一个人养在身边养受天伦之乐,若非是她发现了不对劲追查下去,只怕到死都不知道燕禳才是她的亲生骨肉。 而那时,他却将儿子往她那里一扔,就拍拍屁股走人了,想想就窝火得不行。 燕祈然郁闷地皱了皱眉,当年的状况他只想他们母子二人能远离,哪曾顾忌这么多,如今尽落下埋怨了。 “不是我说的,小家伙聪明着呢,早瞧出来了。”楚荞笑着小声说道。 “也不看看是谁教出来的?”燕祈然有些为人父的得意。 楚荞听了听屋里的动静,拉着燕祈然走开,以免吵醒了里面睡着的燕禳。 “你怎么会找回来的?” 按时间算,这两日正是神域的祭神大典期间。 “说来话长了,你从天池消失之后,发生了什么事?”燕祈然连忙追问道。 楚荞抿了抿唇,说道,“我也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可不知怎么的,再清醒过来的时候我已经在两界村,那已经过了一个多月了,我想去神域找你的,结果神域祭神期间与世隔绝,我过不了界河,只能先回岐州找燕禳了。” 关于在两界村病重一个月昏边的事,她只字未提。 燕祈然薄唇微抿,点了点头,想来大约也是因为她会成为一千年后的天尊,所以才会绝处逢生。 这大约便是老酒鬼所说的天机,神域注定要迎来这样一位魔族出身的天尊,而他便也注定要遇上这么一个人。 说起来,若是没有她的出现,他大约规规矩矩做他的神王,接任天尊,就那样一直生活下去。 可是这个人的出现,就那样轻易地颠覆了他的人生,而他竟有些庆幸这段机缘,让她能够爱上他,让他最后也爱上了她…… “商容呢,那天之后,你有没有他的消息?”楚荞问道。 燕祈然闻言修眉一挑,话语带着浓浓的醋意,“你这没良心的女人,尽去想着旁的人,怎么就不问问我这一年怎么过的?” “你现在不是好好地站在我眼前?”楚荞瞅了他一眼,继续说道,“我想着他应该回了青丘或者魔域,可是我这一年来带着燕禳又不能去那样凶险的地方,便也不知道他的消息了。” “大约还没死吧!”燕祈然微微皱了皱眉,说道。 那日在诛魔阵中,商容帮着他冲破神印也受伤不浅,不过应当还没有性命之忧。 “但愿是,过些时日我去找找他,毕竟这么多年的交情,也该去报个平安。”楚荞道。 “是啊,青梅竹马这么多年呢?”燕祈然阴阳怪气地哼道。 他们好不容易见了面,他这口口声声地提别人也就罢了,还当着他的面嚷着要去找他。 楚荞秀眉一挑,停步瞅着与自己并肩而行的男人,“燕祈然,你是醋缸里泡大的吗?一个大男人心眼儿比针尖儿还小?” “我心眼儿小?”燕祈然不服气地瞪着他,咬牙切齿道,“咱们见面才不到一个时辰,你为儿子不理我也就罢了,现在你一句地说别人,怎么不问问我的感受?” “你……简直蛮不讲理。”楚荞扭头懒得看他了。 如今他们已经重逢,以后还有很长的时间相守,他只是想尽快知道那些曾经帮助过她的朋友是否安好,他们若是安好,她才能心无挂障地与他在一起。 半晌,燕祈然出声道,“我去。” “什么?”楚荞不知他莫名其妙的在搞什么。 “报平安是吧,我去。”燕祈然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说道,“还要给谁报,我一顺道一块儿给你报了。” “没话跟你说。”楚荞没好气地瞪着他,她怎么突然觉得面前的男人这么面目可憎呢? 明明年纪一大把了,还没燕禳懂事听话,幼稚得可笑。 “没话说,那就找点事儿做。”燕祈然挑了挑眉,笑得别有深意。 楚荞还在愣神,已经被他一把拉进了边上的药庐抵在门后,他的额头抵着她的额头,明明呼吸交缠,他却只是静静地凝视着近在咫尺的眸子,半晌才轻轻落下一吻,却又转瞬退开唇…… 楚荞沉吟了片刻,缓缓吻上近在咫尺的薄唇,而后退开望着他的眼睛。 燕祈然勾唇笑了笑,低头含住她娇美的唇瓣,楚荞亦不甘示弱的回应着她的亲吻,迫不及待地拉扯着彼此的衣衫,直到光裸的肌肤贴上炙热的胸膛,两人都兴奋地喘息出声…… 突地,他停下亲吻,目光缠绵地望着她的眼睛,“阿荞。” 她望着他,有些不解,“怎么了?” 他捧着她沁着细汗的小脸,郑重有如宣誓地说道,“我爱你。” 沧海更迭,岁月变迁,他心上的人却一直是她,从未改变。 “我知道。”她含笑吻上他的唇。 虽然知道,但亲口听到他亲口说出这句话,心中仍旧生出无尽的甜蜜。 ―― 我是想开个船起来的,结果没开起来,挠墙~~ 千帆过尽处,你依然在我心上22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昏暗冷清的药庐内,男女喘息着亲吻的声音格外清晰,两人忘乎所以地沉醉于这久违的甜蜜时光。 燕祈然低头嗅着她清淡的体香,火热的吻落在他的脖颈,一手覆在她胸前的柔软轻轻的揉捏着,感觉着渐渐挺立的蓓蕾,低头吻了上去,一遍又一遍地在唇舌间极尽宠爱。 “祈然……”她微弓着身子,颤抖地呢喃着他的名字丫。 他一手拉着她的腿缠上他的腰际,将她整个人抱起往里面的软榻走去,一边吻着她一边揶揄地笑道,“想在上面还是在下面?媲” 楚荞脸上顿时燥红,却咬牙切齿道,“上面!” 燕祈然低笑,却如她所愿,自己躺在了榻上,让她跨坐在自己腿上,饶有兴致地问道,“王妃的床第功夫倒是愈发豪放了。” “那也是多谢你的赐教。”楚荞一口咬上某人笑着的薄唇泄愤。 “那也是王妃资质过人,勤奋好学的功劳。”燕祈然吻了吻她,火热的手动情地手动情地抚摸着她光滑细腻的小腿,极尽情/色地蜿蜒而上。 楚荞呼吸微微颤抖着,不甘示弱地吻上他的喉结处,辗转流连而下,把他曾经用于自己身上的种种手段悉数还之,小手摸索到他身下握住那肿胀的火热,挑衅地扬了扬眉。 燕祈然呼吸一阵急促,一手已经迫不及待地探入那湿滑***地所在,喘息着笑道,“王妃比我还要急呢。” “唔……”随着他兴风作浪的手指,她难敌阵阵酥麻的快意轻吟出声。 她怎么就忘了,在床第之间她又何时是他的对手。 他是如此,她又何尝好过,这么些年的分分合合,加上这一年的生死相隔,这一刻的又是何等的兴奋。 “咱们还是换换吧。”他俊脸潮红,一丝一丝地喘息透着极致的兴奋与欢愉。 说罢,楚荞只觉一阵天旋地转,自己已经被压在了身下,手缠着他的脖颈难耐地呜咽道,“快点……” 他喘息着亲吻着她光洁的肌肤,喑哑的声音带着坏笑,“快点怎样……” 她难耐地亲吻着他的脸,修长的腿急切地缠上他的腰际,无声的诉说着自己的渴求。 “好了,不逗你了……”他心疼地吻了吻她嫣红的唇,肿胀到极到的火热用力地挺进那***的所在,顿时满足地叹息出声。 “啊――”充实的快/感让她呻/吟出声,那样柔媚入骨的声音落入他的耳中,更刺激得他血脉贲张,狂野地侵占着她的一切。 心心相印的欢爱总是让人兴奋不已,两人一次又一次贪婪地索取着彼此,几番酣畅淋漓的缠绵之后,天已经蒙蒙亮了。 药庐的软榻很小,楚荞整个人蜷缩在他的怀中,静寂的屋内两人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睡会儿吧。”燕祈然低头亲吻着她的额头,揽着她的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楚荞动了动,寻了个舒服的位置,咕哝道,“一会儿禳儿该醒了,看到我们都不在,小家伙会生气的。” 燕祈然不爽地皱了皱眉,声音难掩醋意,“他敢?” “燕祈然,你真幼稚,儿子的醋也吃?”楚荞好气又好笑,这父子两个还真是活宝。 燕祈然似是在想着什么,而后哼道,“我拿他当儿子,他可是一直拿我当情敌来着。” “你丢下他一走一两年,现在回来了还对他凶巴巴的,不要这么不讲理。”楚荞明显又站在了儿子一边。 “你又向着他?”燕祈然挑眉低头瞪着她。 “他是我儿子,我不向着他向着谁?”楚荞理所当然地哼道。 “你确定你是要向着他?”燕祈然说话间,温热的手游走在她身无雨缕的娇躯上,笑得意有所指,“你不是以为这样就把我喂饱了吧。” 楚荞闪避着他的心,可是窄小的床榻又根本避无可避,只得咬牙切齿骂道,“禽兽!” “你刚刚不是还爱死了我这禽兽?”燕祈然坏笑,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楚荞大有一脚把他踹下床的冲动,火大地骂道,“把你的爪子给我拿开!” 燕祈然见她真的是怒了,连忙罢了手,温声细语地哄道,“好了好了,你眯会儿吧,一会儿我过去伺候你儿子起床。” “他不是你儿子?”楚荞哼道。 “他是我情敌!”燕祈然道。 楚荞哭笑不得,赖在他怀中眯着眼睛休息,奈何这两日一直带着燕禳从桃源谷到城里来回跑加上这一夜未睡,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天光大亮,燕祈然估摸着他情敌该起床了,方才轻手轻脚地下了榻,给榻上睡着的人掖好了被子,刚寻到燕禳的房间,小家伙醒来不见两人已经光着脚跑出来了,瞧见自家老爹露了面,立即便猜到荞荞是被他给拐走了,皱了皱小脸,“哼!” 燕祈然挑了挑眉,“你跟谁哼?” “你。”燕祈然愤怒地瞪着自家老爹。 燕祈然瞅见他已经冻红的脚丫子,长臂一伸便直接将人拎起进了门,放床上一放道,“自己穿衣服。” “我不穿,我要荞荞给我穿。”燕禳气鼓鼓地哼道。 燕祈然咬了咬牙,教训道,“那是你娘亲,荞荞是你叫的?” “我就要叫,荞荞,荞荞,荞荞……”小家伙越叫越大声。 燕祈然一伸手,直接点了他的穴,让他不能动也不能叫,然后火大地拿起衣服给他往身上套,“一个时辰之内,不许说话。” 燕禳好不委屈,这绝对不是他亲爹,是他的仇人。 燕祈然给他穿好了衣服,直接将人擒着出门去了厨房,将他往椅子里一放,挽了挽袖子问道,“吃什么?” 燕禳泪眼汪汪地瞪着他,又说不了话。 燕祈然伸手解了他的穴,谁知小家伙顿时哇哇大哭地叫唤,“荞荞,救命――” 话还没说完,又被他无良的父亲给点了穴。 “你娘在睡觉,你给我安静一会儿。”燕祈然说着扫了一眼厨房,洗了洗手准备开始做早膳。 燕禳泪汪汪地坐在椅子上,不能动,也不能说话,只能以愤怒地目光瞪着他的仇敌,暗自等待着机会,一报大仇。 楚荞睡了一个多时辰,还是不放心地起床了,寻回房去时,燕禳已经不在床上了,简单换了身衣裳,便寻着饭菜香找到了厨房。 “吃什么,我饿死了。” 燕祈然连忙盛了碗汤给她,眉眼那叫一个温柔,“先喝碗汤,饭一会儿就好了。” 楚荞捧着汤碗喝了两口,突地觉得有些怪异,燕禳今天怎么这么安静,平时可是话比谁都多的,于是侧头问道,“禳儿,你要不要喝?” 这不看还好,一看才发现自家儿子泪眼汪汪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神情好不委屈。 “怎么了?”楚荞挑着眉,举步走近前去。 燕禳哭得更凶了,却还是不说话,只是愤怒地瞪了瞪某人。 楚荞拧了拧眉,将碗重重往桌上一搁,“燕祈然,你干什么了?” 燕祈然有些心虚地笑了笑,一拂袖解了燕禳身上的穴道,小家伙顿时嚎吻大哭地扑进楚荞怀里,控诉着某人,“荞荞,荞荞,他欺负我,点我的穴不让我说话,不让我动……” 楚荞一向心疼儿子,一见他哭成这般,又受到这样的待遇,顿时怒从中来,“燕!祈!然!” “我只是想他安静一会儿,别吵着你休息。”燕祈然辩解道,谁知道这小家伙越发地不讲理,他才使用非常手段的。 “他才多大点,你……你点他穴?”楚荞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连忙心疼地安抚儿子。 燕禳却哭得好不委屈,眼泪哗哗地流,怎么也收不住。 燕祈然头疼地抚了抚额,警告地瞪了他一眼,这小子一定是故意哭成这样装可怜的。 楚荞一扭头正好又瞅见了他凶神恶儿煞的样子,牵着哭泣不止的儿子出门,“我们走,不理他了。” 燕祈然愣愣地站在原地,这绝对不是他亲生儿子,是他仇人。 ―― 一段船写了四个小时,太痛苦了,字字血泪啊! 千帆过尽处,你依然在我心上23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楚荞牵着儿子到了院子,心疼地哄道,“好了好了,没事了。” 这才一早上就成这样,真不知道过去五年,儿子在他那里受了多少虐待。 燕禳抽抽嗒嗒止了哭泣,眼角瞥了眼厨房门口面色阴沉的某人,挑衅地赖在楚荞怀里,“荞荞,我可不可以……可不可以不要爹爹了?丫” 一回来不理他,还抢走荞荞,刚才虐待他,这样爹爹他不要了。 “呃……为什么不要爹爹了?”楚荞皱了皱眉,不明白这父子两个怎么会矛盾这么深媲。 “我要荞荞,不要他。”燕禳道。 燕祈然咬牙切齿地瞪着有了娘就忘了爹的儿子,亏得他养了他五年,结果就是养了一只小白眼儿狼。 楚荞好气又好笑地捏了捏孩子稚气的小脸,说道,“以后不许再说这样的话,那是你爹爹,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 燕禳苦恼地皱了皱小脸,小声咕哝道,“可是我现在不喜欢他。” “为什么不喜欢?”楚荞皱着眉追问道。 燕禳咬了咬唇,一根一根地扳着小手指数落道,“他让我五年都没有跟你在一起耶,而且丢下就走了两年也就算了,一回来就跟我抢你,刚刚还凶我,我不要喜欢他了。” 楚荞有些头疼要怎么化解这父子两个之间的矛盾,蹲在燕禳面前,认真说道,“以前的事,我们谁也不追究了好不好,重要的是以后爹爹娘亲都会和你在一起,你这样说话,爹爹会难过的。” “可是明明就是他不对。”燕禳辩解道。 楚荞无奈的笑了笑,这小家伙的心思她又怎么会不知道,这小的这一个不懂事胡闹也就罢了,燕祈然那么大的人了还跟个小孩子争,简直是幼稚。 “不是说了,以前的事大家都不计较了?”楚荞耐着性子跟儿子谈判,好不容易一家团聚了,却是父子两个开始不对盘了。 燕禳望了望她,然后点了点头,“哦。” 楚荞欣慰地笑了笑,拍了拍儿子小小的肩膀,“那去和爹爹握手言和好不好?” 燕禳皱着眉头望着她,心不甘情不愿地点了点头,“好吧!” 楚荞笑了笑,起身牵着他往厨房走,到了燕祈然面前,板着面道,“这样的事,你再让我看到第二次试试?” 燕祈然瞥了她一眼,微拧着眉瞅着她牵着的儿子,这才一两年不在身边,直接就叛变了,白养了他那么多年。 “禳儿?”楚荞提醒儿子要握手言和。 燕禳心不甘情不愿地伸出小手,道,“荞荞要我跟你握手言和。” 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是在道,我可不是要跟你言和。 燕祈然微微挑了挑眉,伸手重重地捏了捏他的小手以示警告,而后转身哼道,“吃饭了。” 小混蛋,回头再收拾你。 “禳儿,去洗脸过来吃饭。”楚荞摸了摸儿子的头,温声道。 燕禳自己去了房里洗脸,前脚一出门,厨房内的情敌后脚便勾着楚荞的腰际道,道,“你这女人,下了床就翻脸不认人了。” 楚荞狠狠瞪了他一眼,“闭上你的嘴。” 燕禳一会儿就回来了,他还尽说些有的没的。 燕祈然低头偷吻,而后道,“我说错了吗?床上还一口一个我爱你,我想你,下了床就翻脸了。” 楚荞红着脸狠狠踩了他一脚,“你还说?” 燕祈然倒也不恼,心情反而是极好,一边盛着饭,一边宣布道,“记住了,我才是你心里第一位的,儿子也不能平起平座。” 楚荞没好气地瞪着他,说道,“我真想不出,儿子那五年跟着你到底过得是什么日子。” “那五年他很听话,现在跟个小白眼儿狼似的尽跟我做对,真有点后悔当初把他生下来……”燕祈然不满地哼道。 “那是我儿子,我生的!”楚荞咬牙切齿地提醒道,她到底发了什么疯,怎么会爱上这么个小心眼儿的男人。 “那也是我的功劳,没我你生的出吗?”燕祈然瞅了她一眼,笑得意有所指。 当初倒觉得没什么,现在越来越觉得这小家伙碍事,让她偏了心也就罢了,还影响他们夫妻独处。 两人正说着,燕禳已经快速地洗了脸跑回来,坐到桌边会瞪着眼睛瞅着燕祈然,以防他有任何为不轨的行为和动作。 楚荞到桌边坐上,执袖擦了擦儿子脸上还没擦干的水渍,道,“脸都不擦干,再吹风着凉生病了怎么办?” 燕禳连忙自己伸手抹了抹脸上,然后道,“荞荞坐这边。” 楚荞刚坐到儿子身边,坐在对面的某人目光幽怨地一阵儿一阵儿地飘到她身上,瞅得她心里直发毛。 再之后,燕祈然倒也大方,也不跟儿子两人争了,白天不管燕禳怎么粘着她,她怎么偏着儿子也不抗议了,但一到了床上便攻城掠地,充分召示了自己的所有权, 夜阑人静,楚荞与祈然窝在小小的榻上,出声说道,“要是咱们再有个女儿,你说取什么名字好?” 燕祈然垂眼瞅了瞅她,果断道,“不想要孩子了。” 这一个已经够头疼的了,再多一个,他一颗心还不全扑两孩子身上去了,哪还有他的位置。 “怎么了?”楚荞不解地仰头瞅着他,“女儿乖巧又听话,有什么不好?” “没什么不好,过些年再说吧。”燕祈然手轻轻摩挲着她的背脊,平静说道。 “什么过几年啊?兜兜转转这么多年,我年纪不小了,再过几年也不一定生的了了。”楚荞挪了挪位置,直视着他的眼睛道。 “时间还长呢,以后再要。”他说话间,目光火热地落在她因为钻出被子,而暴露眼下的丰润。 楚荞愣了愣,顺着他的目光低了低头,连忙拉了拉被子,骂道,“燕祈然,你禽兽!” 燕祈然低笑出声,翻身压了上来,“我不介意再禽兽一点。” “你给我……啊!”她骂人的话还未完,便化为婉转的呻/吟。 一窒旖旎春色,再度荡漾而生。 第二天一早,燕祈然不忍早醒“辛苦”了一夜的妻子,依旧自己早起着去伺候了儿子起床,鉴于这几日他的良好表现,燕禳对他的态度倒是好了不少。 燕祈然在准备早膳,燕禳便抱着果子坐在一旁啃着等早饭。 “喜欢弟弟还是妹妹?”燕祈然随口问道。 虽然他并不想现在再要孩子,可是她似乎真的很想再要个女儿的样子,之前就向他提过几回了。 “都不要。”燕禳说着狠狠咬了一口手里的果子。 他爹就已经够难对付的了,再有弟弟妹妹什么的,他就真的一点地位都没有了,坚决不行。 燕祈然挑了挑眉,难得父子两个统一战线了,于是走近前来商议道,“那你得想办法跟你娘说喽,她好像是准备给你生个妹妹呢。” 燕禳一听顿时眉目纠结了,荞荞不喜欢他了吗? 于是,在父子二人的联手之下,楚荞很快出于对儿子的愧疚之心,再没有提起过要女儿的事,反而是对燕禳更子几分疼爱。 桃源谷的生活简单而平静,从燕祈然回来转眼便已经过了大半个月,老酒鬼和一大帮仪谷整肃的神域长老寻到了谷中来,一行人恭恭敬敬地站在谷口,齐齐行了礼道,“恭请神王回殿!” 楚荞还打着呵欠,手肘捅了捅边上的男人,“请你回去呢。” 可是,他不是都天尊了吗? 怎么这些人还一品一个神王。 燕祈然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淡淡扫了一眼准备回去吃饭却被边上的女人一把拉住,“行了,你把人打发了吧,跪在这里看着眼晕。” 老酒鬼瞅了一眼,想来燕祈然并没有将新任神王地事向楚荞提起,于是开口道,“不是找他,找你来的。” “找我?”楚荞拧了拧眉,难不成发现她没死绝,要拖回去再宰她一回? 一行长老上前一步,冲着她行了一礼,“恭请神王回殿。” “神王?”楚荞愣了愣,缓缓地伸手指了指自己。 他们说的神王,是……她吗? ―― 正文这几天就要完了,番外的话,先从谁写起呢? 千帆过尽处,你依然在我心上24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荞荞,什么是神王?”燕禳好奇地仰头望着她问道。 楚荞挠了挠头,还是有些搞不清楚状况,拉上燕祈然想从一班长老面前逃离,进了厨房便问道,“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燕祈然说话间,自己到了桌边盛饭,神色淡定地开始用膳。 楚荞伸手在门口处又瞄了一眼,回到桌边坐下,“什么叫来找我的?媲” “你不就是新的神王了,等个一千年我退了位了,你就接手我的工作了,就这个意思。”燕祈然平静地说道。 “神王?我?”楚荞指着自己,开什么玩笑。 燕祈然点了点头,幽幽说道,“祭神大典上看到你出现在神域天池,大约你是赖不掉的。” 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坏事,他们曾经错过了很多时光,但以后还会有很长的岁月能够长相厮守。 “为什么啊?”楚荞头疼地皱着眉头,说道,“我以前可是……” “我以前也是。”燕祈然不痛不痒地说道。 楚荞想不通自己怎么会莫名其妙地成了神王,还要在一千以后接任天尊,可是细细一想难道便是因为这个原因,自己才得以逃过一劫,没有死在神域天池? 老酒鬼不知何时站到了门口,扫了一眼气定神仙用早膳的燕祈然,朝楚荞道,“丫头,你跟我出来。” 楚荞望了望燕祈然,跟着老酒鬼离开了厨房,到了后面的药草园子。 “我说,你们不是真打算让我打什么神王吧?”楚荞哭笑不得地瞅着老酒鬼道。 “这是天意。”老酒鬼郑重说道。 “一定有什么地方搞错了……”楚荞苦着脸辩解道。 老酒鬼神色严肃地站在她面前,说道,“神域天池既然选定是你便是天意,你遇上白止是天意,你们千年纠缠亦是天意,他逆天而行让你舍弃魔身重生为人还是天意,这一切……只是因为你最终会成为神域的天尊。” “啊?”楚荞拧着眉听着老酒鬼的一番话,这话怎么让她感觉是自己害了燕祈然呢? “这又不是什么坏事,你就为难成这般?”老酒鬼道。 这三界之内,不知有多少人做梦都想成为神域之主,这丫头竟然还一副老大不情愿的样子。 “我知道这不是什么坏事,可这样的大事,我真扛不起。”楚荞推托道。 她只想和她所爱的人,和她的儿子好好在一起平静地生活而已。 “若非因为你会成为天尊,你以为你能这么好运活到现在?”老酒鬼似笑非笑地望着她说道。 楚荞抿唇沉默了下去,最终点了点头,“好,我答应。” 横竖她是摆脱不了这个麻烦了,索性顺其自然,反正一千年还长着呢。 “既然如此,你们也该早些返回神域,这里毕竟不是久留之地。”老酒鬼劝道。 燕祈然这臭小子一甩手走人了,神域一大堆事又落到了他这个神尊头上,一天都不让人清闲的,啥事都让他这个老头子干了,还要他那个天尊有什么用? 楚荞抿唇点了点头,却又立即问道,“前辈,那天……诸葛无尘到底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老酒鬼一瞬的心虚,但又掩饰得很好。 “自我与他那日一别之后,他根本没有回岐州,而且这两年来也一直音信全无,你和他那天是不是瞒了我什么?”楚荞皱着眉追问道。 “当然没有,也许他只是有什么事没有回来而已。”老酒鬼解释道。 其实,他那个样子能撑个几年,谁也不知道。 “就算不回来,至少……至少也该送个信回来,怎么会一点消息都没有,我这一年带着燕禳找遍了无数地方都没有他的消息,这也未免太让人起疑了。”楚荞眉头越拧越紧,心中总是隐隐不安,生怕那个人是因为自己有了什么三长两短。 老酒鬼望了望她,最后点头道,“老头子替你找一找人。” “好。”楚荞听他这般说,想来还不到她所想象的那么可怕,却又立即追问道,“萦萦呢?我之前拜托过你的,你可不能食言。” “想我也是堂堂神尊,怎会说话不算话,事情要办好,总是需要些功夫的。”老酒鬼抿了口酒,负手走开了。 用了早膳,老酒鬼帮着把那一帮长老给打发回了神域,楚荞被燕禳缠着念书写字,燕祈然便寻上了在晒太阳的老头。 “你跟她说什么了?” “只是要她乖乖回去做神王而已,能说什么。”老酒鬼眯着眼睛,懒懒洋洋地哼道,“不过,她倒是拜托了我一件事。” “嗯?”燕祈然挑了挑眉,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她托我去找诸葛无尘。”老酒鬼如实说道。 燕祈然薄唇微抿,似是有几分自责,之前她向她提起过要去找商容的事,自己当时一番无理取闹,她便也不再提起了,想来连诸葛无尘的事就更不愿对他说了,转而去拜托了老酒鬼。 老酒鬼半晌没听到燕祈然出声,睁开眼望了望他,说道,“这件事,你去比我合适,诸葛无尘取走了仙骨,我虽尽力保住了他的尽命,但如今只怕已经是白发老翁一个了,所以一直也没有回岐州,也没有再跟任何人联系。” 燕祈然眉头拧紧了几分,她知道她担心那些人是出乎朋友之间的道义,他虽是嘴上说说,但并不可能真的那么不近人情。 “人家一个个都退让了,你也大度一点,这些事本就不该由我来操心,如今风风雨雨都过去了,以前再有什么恩怨也都没什么大不了了,你也该替她解决了这些后顾之忧,否则便是再过多少年,她心中总还是有个疙瘩。”老酒鬼认真地劝道。 “这些事我记下了,你也莫再向她提及了。”燕祈然侧头远远地望了望书声朗朗地房间,眉眼间尽染温柔。 “如今你所求的,都已得撑偿所愿,但也切莫辜负了这一段机缘。”老酒鬼说罢,灌了口酒,起身道,“以后神域上下就是你两操心的事和了,别再烦我这老头子,让我安生几年。” 他说着,便负手头也不回地朝着桃源谷外而去。 两日后,楚荞带着已经收拾了家当的燕禳准备随老酒鬼回神域,只是临走之时,燕祈然道,“我还有些事要办,得晚些时日再回去。” 楚荞虽然心中有些纳闷,但也没有多加追问下去,只是嘱咐道,“早些回来。” 燕祈然趁着燕禳上了马车,难舍地搂着她叹道,“等我回去娶你。” 他们这么多年风风雨雨,分分合合,如今儿子都这般大了,他却一直没有好好给过她一场婚礼,如今是该补上了。 楚荞愣了愣,随即嘴角轻轻弯起,踮起脚尖吻上他的薄唇,温柔低语道,“我等你回来。” 燕祈然送走了楚荞和儿子,便准备去会见那两位情敌,仗着他已为天尊的神通,不费吹灰之力便寻到了小镇的梅山。 天气渐暖,梅花已经开始调谢,只是空气中的幽幽暗香,却总是萦绕不去。 白二爷一感到某人的气息,立即没骨气地钻进了耗子洞,生怕跟自己的旧主撞了面,让他知道了自己的叛变。 诸葛无尘看到立于梅花林中白衣若神的人先是愣了愣,随即一直沉郁地面上竟泛起了笑意,虽已容颜苍老却举手投足一如往昔的雍容优雅,步上前去道,“好久不见。” 燕祈然闻言转身,看到眼前的人目光微震,而后说道,“她没有死,现在……很好。” “嗯。”诸葛无尘点了点头,这个人能这般出现在他眼前,他便已猜到了这个答案。 若非她安然无恙,这个人又岂会这般悠闲自若地站在他面前,至期间发生的种种,他也不去追问。 他只要知道她安然,便足够了。 燕祈然将一只药瓶递过,说道,“以后每年这个时候,会有人把药送到手里,你只要每服药,便会恢复如初。” “不必了。”诸葛无尘摇了摇头,他这般苟延残喘地活几日,便也就够了。 燕祈然并没有收回手,平静地说道,“她这一年一直在找你,我没有什么慈悲心肠来救你,只是不想她看到这样的你心中难过。” 半晌,诸葛无尘默然伸手接了过去,他亦不想她难过,哪怕是因为自己。 千帆过尽处,你依然在我心上25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梅花山上,暗香浮动。 相对而立的两人本就不是能说上话的人,说完了正事,便也都沉默了下去。 白二爷从洞里探了探头,见两人没打起来便暗自舒了口气,不过师傅这么平心静气地站在诸葛面前,还真是让人意外。 不过他现在来见诸葛,大约楚荞已然逃过一劫了媲。 燕祈然凤眸微斜,淡淡道,“别以为钻洞里,我就不知道。” 白二爷打了个寒颤,垂头从洞里爬出来,到了燕祈然脚边规规矩矩站好,“师傅!” 燕祈然垂眸扫了一眼,道,“你要在外面疯跑也不是不行,想回去的时候再回去。” 白二爷愣了愣,他的意思是让他留在诸葛无尘这里,等想回去的时候还可以再回去吗? 它这心下一感动,瞬间就有了冲动,现在就跟师傅回神域去。 燕祈然负手而立,目光望着遥远的天际,淡淡说道,“左贤王若是回了岐州,向那个人带句话,西楚和大燕之间的恩怨,我不想再纠缠下去,但西楚的的兵马也休想在燕皇有生之年踏入大燕境内一步。” 说到底,他与那个人也父子一场,以往不曾经历这么多,不曾为人父,并不能完全领会他心里的痛与苦。 他这一生所做所为似乎总是与那个人的期望背道而驰,自母亲过世之后,他这些年为了护住他已几近众叛亲离,若到最后还眼看着大燕国破,那也太过残忍了。 “我会转告。”诸葛无尘爽快地应道。 西楚能走到今时今日已是不易,莫说还有燕祈然从中阻挠,即使他们侥幸打回了京去,那时候也难免有周边各国黄雀在后,那个时候大燕和西楚只怕谁也讨不着好。 燕祈然点了点头,扫了一眼白二爷,身影几个飘乎便下了山去了,人到了山脚下回头望了望漫山的梅花,凤眸掠过一些怅然的笑。 他是何其幸运,与她几番分分合合,最后还能相守在一起,若他换成是这山上的那个人或者是商容,他根本无法去想象自己会去如何承受这样的结果。 见罢了诸葛无尘,他又回到了阔别已久的上京城。 雪后的清晨,处处都透着寒意,单喜正带着宫人准备去服侍燕皇起寝,远远看到雪中闲步而来的人,震惊片刻之后连忙赶到了燕皇寝殿,“陛下,陛下,宸亲王回来了。” 刚醒的燕皇闻言愣了愣,似是有些没听清他说的话,“你说什么?” “陛下,是宸亲王回来了。”单喜连忙重复了一遍。 宸亲王一走两年了无音信,就连世子也失了踪迹,燕皇原本一心想将这大燕江山传于他们父子两个,宸亲王父子一走,他只能独自支撑着这佑大的大燕江山。 燕皇迫不及待地掀了被子下榻,急切之下便又是阵阵咳嗽,“人呢……人在哪?” 说话间,单喜给他披了袍子,人便拄着拐杖步履蹒跚地出了寝殿,走得太急一出便险些摔了下去,外面过来的人伸手扶了他一把。 燕祈然看着已经头发花白了不少的老人,眉头不由皱了起来,他一走两年,这个人却仿佛苍老了十年。 “你这臭小子,两年你都跑哪里去了?”燕皇说着,扬了扬手中的拐杖,却又舍不得打下去。 燕祈然微微皱着眉,“你是要在这里吹冷风,还是进去说?” 燕皇气得咬了咬牙,单喜连忙将他扶进了殿,随即让人上了茶,而后道,“奴才这就让人传早膳过来。” 说罢,一招手将殿内的宫人都叫了出去,不打扰父子团聚的时刻。 燕祈然坐下端起茶抿了一口,而后轻描淡写道,“这两年有些事,禳儿现在跟我在一起。” 关于神域的种种,关于这两年间发生的一切,他并未向这个人解释。 “两年了,你父子两个一点音信都没有,我都以为……咳咳”燕皇说着,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燕祈然搁下手中的茶盏起身,取了搭在屏风上的披风罩在燕皇身上,平静地说道,“如果你愿意的话,大可以把这朝政之中交给别人,我派人护送你到江南休养。” “别人?”燕皇闻言一瞬不瞬地望着他,“你什么意思?” “我没打算坐这个大燕皇帝,如今怕也是没这个空闲,你的儿子不止我这一个,我会寻个能主事的出来,只要你点头的话。”燕祈然坐到他对面,神色认真地说道。 燕皇不知是气是怒,呼吸有些颤抖,“你……我这宫里守了这么多年,如今你就要我拱手送人?” 燕祈然面色无波,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平静说道,“你在这里守了这么多年,还准备在这里守到死吗?或者……让我,让我的儿子也跟你一样?” 燕皇闻言有些无言以对,原本坐到上这皇位也非他所愿,之后便是想要保住这个儿子才不得不为之,只是如今让他就这样离开,一时之间总有些不放心。 “你现在这副样子在这里还能过几年,我会安排人送你去江南,你带几个服侍的亲随在身边便行了,我们会带禳儿常去看你。”燕祈然说道。 这么多年父子,他也了解这个人,他并不是贪恋权势之人,他所希望的无非是一家人平静简单的生活,虽然这一切来得太晚,他这一生没为他做过什么,起码在他的晚年让他远离这里权力的是是非非。 “你们?”燕皇眸光一利,沉声道,“你还跟楚荞在一起?” 燕祈然对他的态度有些不悦,微微皱了皱眉道,“那是我跟她的事情,我回来跟你说这些,如果你答应,我就安排你去江南,你若想再留在这里,我也不强求。” 燕皇面目冷沉地望着对面的人,许久之后,道,“你安排吧。” 这座世人眼中富丽堂皇,光鲜亮丽的皇宫,已经将他锁了几十年,如今终于能够远离,他也一刻不想多留。 燕祈然抿唇点了点头,起身道,”你让单喜给你打点吧,两天后墨银会派马车到宫外接你走。” 燕皇沉默着没有说话,目送着他离开了寝殿,眉目间有几分欣慰,又有几分怅然。 这个儿子,他从来都摸不准他的心思,他不愿回来继承这大燕江山,想来是自有他的去路,这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只是西楚虎视眈眈,周围邻国环伺,大燕以后的状况也让他堪忧,他虽心不在帝位,但总是燕家的子孙,无论如何也无法看着大燕江山在自己眼前崩塌。 燕祈然前脚离去,单喜后脚便带着宫人传膳进来,瞧见燕皇面上难得露出了几分笑意,不由问道,“宸亲王这一回来,陛下气色都看起来好了不少。” 燕皇笑了笑,抿了口茶,等到其它宫人退下方才道,“这两日收拾一下,咱们过两日便去江南。” 单喜正在面菜,闻言问道,“要去多年,奴才好准备。” 燕皇深深一笑,说道,“大约……以后就不回来了。” 单喜愣了愣,一时间有些不明所以。 “你暗中悄悄准备着就是了。”燕皇说罢,端起碗开始用膳。 江南,再过些日子该是春暖花开的季节了,还能够在映夕葬身之处安享晚年,这已经是他莫大的幸运了。 单喜虽然满腹疑,但主子没说,他便也不再多问。 两日后,他带着东西跟着燕皇上了宸亲王府的马车去往江南,临出城的时候隐约听到望川楼的方向有钟声响起,望川楼上的钟只有在帝王驾崩之时才会敲响。 钟声一声比一声洪亮,唤彻整座上京城,单喜听得心惊肉跳,坐在他对面的燕皇却是敛目靠着马车,神色无比宁静。 几日功夫,一行人到了江南宸苑,燕皇一下了马车便直接去了恭仁皇后陵墓祭拜。 此时,大燕上下正举国大丧,以祭天启帝驾崩。 天启二十年,燕皇驾崩,新帝登基之后第一件事便是向西楚提出和亲,以促进两国邦交。 ―― 番外,会先写萦萦和西楚王,沁儿等人的会放在一起写。 千帆过尽处,你依然在我心上26(全文完)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三天后,燕祈然自上京回到了江南。 燕皇正在院子里晒太阳研究棋谱,神色间很是悠闲惬意,对于上京这些日发生的种种,却只字不问。 毕竟,那些都已经是不该他操心的事了。 “何时把禳儿带回来,小家伙这一两年不见,许是长了不少了。”燕皇一边研究着棋盘,一边说道媲。 燕祈然接过仆从奉上的茶抿了一口,淡淡道,“等过些时日,我定下婚期会通知你过去,到时便见着了。” “婚期?”燕皇抬头望了望对面的人,看来他对楚荞的心思,比他想像中的还要深。 “到时候会通知你,你去不去随意。”燕祈然面色平静无波。 燕皇望了望他,对于他离开两年的事也懒得再追问,横竖那也是与楚荞脱不了干系的,这么些年兜兜转转两人竟又要成婚了,想来也不容易,他便也懒得再去过问了。 燕祈然搁下手中茶盏,微微皱了皱眉,“墨银呢?” 宸苑的管事一听面色有些为难,吱吱唔唔回道,“墨总管他……他已经好几个月不在江南了了。” “几个月?”燕祈然冷声重复着他的话。 “差不多……差不多有一年了。”管事战战兢兢望了他一眼,道,“当时是南疆毒王的小女儿找墨总管麻烦,墨总管将人给打发回去了,过了不久那姑娘拿着世子的东西,说世子在她手里,墨总管担心世子安全,便跟着去了南疆,之后……之后便再没有回来。” 燕祈然闻言眉头拧了拧,那个时候楚荞不是回到岐州了吗? 南疆毒王,那不是伊兰沁儿的师傅吗,墨银怎么可能那么轻易被一个小丫头给骗去了,看来这中间少不了他那好王妃的手笔。 “他最好是给我死在了南疆,不然……”燕祈然冷声哼道。 “我们也派人去找过墨总管,只不过……只不过南疆的毒物太过厉害,派去的人还没见到墨总管人,便被人下了毒了,虽不至于伤及性命,但却没办法再去找人。” 于是,他们一向精明谨慎的大总管便被人扣在了南疆一年,生死不知。 燕祈然头疼地抚了抚额,如今老头子安顿在了江南,正是需要墨银安排保护的时候,竟然又出这样的乱子。 燕皇虽然已经退位,但难保有些不轨之徒弟不会再对他不利,他必须亲自在交待好了墨银才能走得安心。 “差人去岐州给伊兰沁儿送信,十天之内墨银回不了江南,本王就去南疆一把烧了南疆王的老窝。”燕祈然冷冷哼道。 这么被他们一搅和,他又得在江南多耽误些时日,回去的时间也不得不再推迟下去,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回去之后是得好好教训一番。 燕祈然的警告送到岐州之日,泷一和黑鹰等人也正好自神域回来,得知燕祈然如今身在江南便立即动身离开了岐州,沁儿怎么拦都拦不住。 沁儿只得写信通知南疆的师傅,并一再叮嘱放人,不然燕祈然那疯子说放火就真干得出来,一交待完事情便气冲冲地追着泷一去了江南。 她在岐州等了一年多了,他回来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跑了,这口气她怎么咽得下去。 燕祈然正在园子里向泷一交待事情,眼角微斜扫了一眼站在走廊边凶神恶煞的伊兰沁儿,目光又回到面前垂首而立的黑衣侍卫,道,“当年你来江南,便说是将这条命交给本王了,如今可还记得?” “属下没齿难忘,属下这条命是宸亲王府给的,这一生便是生也为此,死亦为此。”那时他家破人亡被仇人追杀险些送命,这个人出手救了他,并教他以最好的剑术去报仇,只是以后他这条命只能为宸亲王府而生。 燕祈然淡淡点了点头,道,“那便好。” “好什么好,我不同意。”沁儿大步冲上前来,也顾不得顶撞这个人是什么后果,大声道,“他为宸亲王府卖命多年,该还的也还了,从今天起他的命就是我伊兰沁儿的。” 燕祈然闻言眉梢挑了挑,静静地望着垂首而立的泷一,“你说呢?” 泷一沉吟着,握剑的手有些紧,头也不抬地说道,“我命是宸亲王府的,与沁公主无关。” “你……”沁儿气得红了眼眶,恨恨道,“好,与我无关,你就死在这里吧,死了本公主也不会再看你一眼。” 说罢,抹了一把脸上的泪,转身头也不回跑开了。 泷一站在原地没有动,握剑的手青筋隐现,却终究什么都没有做,什么都没有说。 燕祈然瞥了眼沁儿离开的方向,又望了望站在自己面前的侍卫,淡淡道,“江南的事暂时交给你了,墨银回来他自己该知道怎么办?” 说罢,便走了。 自宸苑出去,瞧见伊兰沁儿正一边哭一边踹着湖边的树解气,大约是等着苑内的人能追出来。 他不是看不出两人的心思,只是伊兰沁儿出身皇族,虽然心地善良,但性子太过骄纵,若她只是一时兴起,泷一这实心眼儿以后难免会吃亏。 所以是得磨一磨她那性子,不然以后他宸亲王府的人去了被她呼来喝去,传出去名声实在不怎么好。 离开江南,燕祈然直奔青丘去了,只是青丘一向不与神域中人来往,他连青丘大门都没进去,于是只得先行回了神域去。 神王殿,楚荞正被一群长老烦得一个头两个大,一会儿来一个要她熟知神域神史,一会来一个要她赶紧修习神术……好不容易把人都打发走了,天都已经黑了。 燕禳跟着老酒鬼出去玩了,如今也不见回来,她一个人行走在空荡荡的神王殿,那些久远的记忆又在眼前悄然浮现,看到青春年少的女孩每天等在心上人必经的地方只为看到他一瞬的经过,然后因为那一眼便一整天心生欢喜。 她一边走着,一边想得入神,直到一只手被不知何时出现在身旁的人牵住方才回过神来,“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燕祈然瞧见她一瞬慌乱的神情,挑了挑眉,“这么惊惶失措的,又背着我做了什么坏事?” 楚荞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一边走一边笑着说道,“刚刚好像看到了很久以前的自己,那时候……好笨。” 她这般说着,眉眼间却尽是幸福。 因为,她所爱的人,如今也爱着她。 “还好。”他笑,那样的笨正是他所喜欢的样子。 那时候,她的那些偷偷摸摸的事,他何尝不是看在眼里,那时他并不知自己心中那小小的欢喜会演变成以后排山倒海的爱恋。 “祈然,你从什么时候喜欢我的?”楚荞侧头望着他问道。 燕祈然想了想,却道,“不记得了。” “那我成人之后呢,你是不是在我第一次去江南宸苑的时候就对我一见钟情了?”楚荞兴奋地问道。 “一见钟情?”燕祈然好笑地瞅了她一眼,“你那时候有让我一见钟情的本钱吗?” 楚荞笑容垮下来,却犹不放弃地问道,“那是不是在你被人追杀的我救你的时候,照顾了你半个月,怎么也能日久生情了吧,不然你在江南等了我那么多年?” 燕祈然淡笑,轻轻摇了摇头。 楚荞沉着脸瞪着他,“没有那你干嘛死皮赖脸地缠着我?” “确实不记得了,只是遇到了你,就觉得我该抓住你,我该对你好。”燕祈然笑语道。 当时已经忘记了很多事却一直执着地寻找着一个影子,那时候并不知道到底要找什么,只是那样的念头总在心头挥之不去。 她救他之时只是有一瞬熟悉的念头,所以一直在找她。 她来到江南宸苑之时,他又渐渐有了熟悉的感觉,所以才不惜破坏她的婚事也是把她留在自己身边。 大约是那几百年的执念太深,所以才会这般放不下。 成婚那日,他得到消息当年救过他的那个女子出现在了江南,他一路赶去江南当时是看到人了,却不再有了他记忆中的那份熟悉感觉。 当时派人追查之下,已知赴约之人并不是当年救他的那个女子,而当年尹家随先帝出行江南的,只有那个寄人篱下的表小姐――楚荞。 他是多么庆幸他没有找错人,可是当他再回到上京,他们的第一个孩子还来不及出世便已经夭折了。 楚荞听到那样的话,没有说话,面上却绽起幸福的笑容。 佑大的神王殿,只有两人并肩走着,只是不再是曾经那边,一个人在前面走,一个人在后面悄悄地跟。 “不是说几日就回来,怎么会这么久?”她随口问道。 “回了趟上京,又去了趟青丘。”燕祈然坦言道。 楚荞抿了抿唇望着他,他真的替她去向商容报平安吗? “你……见到商容了吗?” “没见到。”燕祈然摇了摇头,却又道,“不过我给他留了请柬,他看到大约也就知道你平安了。” 楚荞有些无语,她只是想让商容知道她还好好活着,他送个请柬这不等于在人伤口上撒盐吗? “在江南遇到了伊兰沁儿,她似乎对泷一有几分意思,大燕换了新主子,似乎是有意与西楚联姻。”燕祈然牵着她穿行在殿宇之间,淡笑说在这几日遇到的种种。 “西楚怎么可能与大燕联姻,没找个你死我活就不错了。”楚荞道。 燕祈然神秘地笑了笑,“未必。” 楚荞瞅着他的笑意,倏地一亮,“难道萦萦……” “天机不可泄露。”燕祈然一指按住她的唇,而后道,“你所担心的事一件一件都解决了,他们自有他们的机缘,你别再去插手,以后安安心心地做你的天后娘娘便好了。” “其实,我不介意等个一千年招你入赘的。”楚荞笑语道。 “我介意。” 几日后,白止天尊于天宫大殿宣布欲迎娶伽蓝神王为后,神域上下虽觉不合规矩却又无力反对,只得任其发展。 诸葛无尘回到岐州之时已是春暖花开,有行人惊声道,“快看,海荞树开花了。” 他闻声望去,那些常碧绿的海荞树竟缓缓冒出了花骨朵,缓缓盛放出了洁白如玉的花,美得不似凡尘之物。 那注定是不同寻常的一天,穹苍之上云霞漫天,世人传言那是神域天后的嫁衣。 那一日,楚荞正盛装立于神王殿玉阶之上,绣着鸾凤的大红嫁衣曳地七尺,遥遥看到那一身雪色神袍的男人立于玉阶之上朝她伸手,目光似一片温柔的海,薄唇轻启,“欢迎回来,我的妻。” 这一眼,望穿千年,依然心动。 她含笑步下玉阶,绯红如霞的裙裾飘舞而起,款款来到他的面前将手放入他的掌心,十指紧扣。 ――完―― 凌晨三点,打下这个完字,心情有些平静又有些不舍。 其实说实话,这是我自己觉得写得最不好的一个故事,但也是让我写得最为沉重的一个故事,从去年八月开文,历经了十个月才写完它,中间还有修文断更,甚至曾经想过放弃,感觉自己不再适合在这条路上走下去。 虽然波折不断,但总算是完成它了。我一直想写出一个能让自己满意的故事,但从斩青丝,到倾心计,再到这一个帝宫欢,每一个写完之后都感觉不是我所想要的模样。 去年短短几个月实在经历了太多,外公和小姨夫病重,我和妈妈几乎每个人月都是两地来回跑,但最终两个人还是在腊月相继过世,刚刚办完外公的丧事,爸爸以前的一个合伙人找到我和妈妈要钱,一家人还来不及从悲痛中走出来,一个人带着一大帮人跑到外婆家里竟口口声声说要动刀子,当时带在身边的银行卡因为外公的事已经花得所剩无几,对方连给我一天筹钱的时间都不给。 当时爸爸电话又联系不到,对方要把我妈妈带走让我和妹妹拿钱再带人回来,最后他们没动刀子,我动了刀子,险些把自己的手剁给他们。 第二天腊月二十六我和妹妹把几年的积蓄拿出才把人给打发走了,腊月二十七从老家回家过年,从外地赶回家的爸爸在路上遇了车祸,直到过年当天开饭的时候才赶回来,所幸人伤得不重。 现在想起那段时间,就像恶梦一样,所幸这场恶梦都过去了。 最近又胃炎不能进食,只能以喝粥度日,多灾多难的我啊! 原本的结局是想掐在楚荞和祈然重逢之时,但总有人问这问那,有一些小问题没有交待清楚,又多写了几章。 番外会接着写,最近在微博被几个人逮住私信问六宫的番外,今年暂时还没有开新文的打算,后面的时间就是修出版稿,写番外,补六宫番外。 谢谢猫猫抹茶帮助我管理评区,谢谢大家陪我一路走下来,但愿下一个故事开始的时候,还能与你们相遇。 背影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天启二十年,帝崩,七皇子燕礼承继帝位,是为天康帝。 天康元年,新帝登基的第一道圣旨便是派遣使臣前往西楚和谈,最终两国达成协定,大燕昭宁郡主和亲西楚,两国永结秦晋之好。 昭宁郡主是天康帝母家韦国公的孙女,平日养在深闺,倒无几人识得丫。 大燕天康帝为表诚意,御驾亲自为昭宁郡主送嫁到两国交界赤水关,而西楚王同样也是到了赤水关迎亲。 一身墨色王袍的燕胤高踞马上,漠然望着从赤水关内浩浩荡荡出来的送亲队伍,似是观望着一件与自己毫无关系的闲事媲。 魏景望了望沉默不语的西楚王,出声道,“这个韦昭宁听都没听说过,派这样一个人来和亲,这新皇帝到底几个意思?” 两国和亲,表面上是世人传言的一段佳话,但只有他们自己知道,这段人人称奇的天作之合背后是如何的暗流潜涌。 “有时候,越是不起眼,越是不好惹。”花凤凰骑在马上闲自在在地磕着瓜子,脸上还有青肿的痕迹未去,一看便知又是与北魏某皇帝北魏回来的。 魏景侧头望了望她,拧着眉道,“花将军,你这副尊容以后就不要再出来露面了可以吗?亏你还号称打遍军中无敌手,回回这般负伤回来,西楚军的脸都让你给丢光了。” 花凤凰一听不高兴了,吐掉嘴里的瓜子壳哼道,“谁说我输了,那是平手,平手知不知道,那家伙情况比我好不了多少。” 这一个个就这么看不清她,要是让他们看到皇宫那一个现在的尊容,就该知道她的厉害了。 魏景瞅了她一眼,懒得再与她争论下去。 花凤凰一边磕着瓜子,一边瞅着从赤水出来的送亲队伍,饶有兴致的问道,“不知道这新娘子长得美不美?” 魏景没好气地瞅了她一眼,“那又关你何事?” 花凤凰磕着瓜子朝前面的西楚王望了望,笑道,“咱们的王上似乎并没有太大的兴致娶这个贵妃娘娘,大约也就没有兴致入洞房,爷倒是可以去代劳一二。” 魏景和樊离几人一听,险些齐齐摔下马去,个个面上黑如锅底,虽然他们也知道这女人一向豪放,可是这样的话是一个女人能说出来的吗? 于是,几人无声的拉着马缰离她远了一些,不想再与其为伍。 花凤凰侧头左右望了望,顿时大笑出声,丝毫没有别人将自己视为异类的尴尬,反而伸长了脖子去看对面越来越近的送嫁队伍,目光总不经意扫向燕胤的方向。 今时今日的一幕,总让她不由自主想到无辜殒命于白野的那个女子,她是那样的优雅智慧,她将她的一生尽献予她心爱的男人,最终却无缘与其相守。 这样想着,一向豁达如她,此刻也情沉郁了下去。 可想而知,前面那娶亲之人,心情又是何等的沉重。 西楚一骑当先前来,勒马停在几丈之外笑容儒雅有礼,“西楚王,多年不见,近年可好?” “多谢挂念,朕甚好。”燕胤神色淡淡回道。 魏景在后面冷然轻哼,“燕祈然不在了,倒让这家伙捡了便宜。” 燕皇曾经一心要将皇位传与宸亲王,宸亲王如今与楚荞远走他乡,二皇子当年谋返被发配,四皇子被贬,倒便宜了这个一直寂寂无名的七皇子。 “所以爷才说,有时候越是不起眼的,才越难缠。”花凤凰似笑非笑,目光直直地落在那华丽的鸾车之上,似是想透过纱帘看清楚里面的昭宁郡主,到底是何许人也。 天康帝真的会派一个养于深闺,不知世事的女子和亲来西楚吗? 只怕,和亲是假,刺穿军情才是真。 他们知道,西楚王一样知道,大燕和西楚之间的恩怨根本不可能因为这一场和亲就化干戈为玉帛。 杀父之仇,弑母之恨,还有白野平原上那无辜枉死的女子,这样的血海深仇,怎么可能就这样一笔勾消。 他们都知道和亲前来这个昭宁郡主定是对方派来的细作,可是他们不能拒绝,他们就是要将这样的人放在西楚,他们要摸西楚的底,他们一样可以将计就计。 以前是战场上较高下,如今便是要棋盘上的斗智了。 “既然是别有用心之人,王上何必迎娶,大可以拒绝和亲,大燕也不敢拿咱们怎么样?”樊离道。 “知己知彼,才有赢的机会,咱们也要知道这新皇帝到底在打什么主意不是吗?”魏景笑意微冷道。 花凤凰无声朝他竖起大拇指,以表赞同。 前面的两国帝王已经是一番客套话你来我往,礼官上前道,“陛下,西楚王上,时辰不早了,新娘子该起程了,不然到岐州会误了吉时。” 天康帝含笑点了点头,朝着西楚王深深一抱拳,道,“西楚王,昭宁是朕的亲表妹,如今朕便将她托付与你了,务必好生待她。” 西楚王笑意淡淡回道,“自然。” 天康帝翻身下马,走近鸾车之旁,微微撩开车帘,远远望去似是在新娘子叮嘱些什么。 然而,只有鸾车之内的女子知道,此时这笑意儒雅的帝王说的话,是多么地让人寒彻心扉。 “昭宁,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一定要给朕拿到神兵山庄的兵器煅造术和西楚的兵力布防图,如果拿不回来,你便也不用回来了。” “昭宁知道。”车内凤冠霞帔的女子回话,声音静淡如水。 他们谁都知道大燕和西楚的恩怨根本不可能和平相处,所以大燕必须将西楚的手中的神兵山庄的兵器煅造术和兵力布防图拿到手,他们的胜才会更大。 而这件事,便要由她去完成,以她的生命和幸福为代价。 “昭宁,你是朕最信任的人,不要让朕失望。”天康望着鸾车内的人,声音可谓温柔,“事成归来,你便是大燕母仪天下的皇后。” “是吗?”盖头之下胭脂色的红唇勾起一抹薄凉而讽刺的笑。 她是他最信任的人,他却在她体力种下毒蛊。 若她背叛大燕,抑或是不能得手归来,只有毒发身亡。 这便是他的信任,他的爱。 天康帝放下车帘,对陪嫁的随从道,“好生代朕照顾郡主。” “是。”众人跪拜道。 天康帝一抬手,道,“走吧。” 鸾车缓缓驶国两国边境,到了对面西楚的队伍之中,她的性命也从此悬于一线。 西楚王看也看过来的鸾车,掉转马头一扬臂道,“回岐州。” 花凤凰一行人带兵护送昭宁群主的马车随在其后,浩浩荡荡地直奔岐州而去,对于这位新来的贵妃娘娘,个个都是十二分的好奇,好奇她是准备如何刺穿军情。 春风许许,不断拂动车帘,马车内的女子透过面前的盖头隐约可以看到马前最前一身墨色龙纹王袍的背影,那便是她要嫁的人啊! 不知为何,这个背影让她那样熟悉,熟悉得让她湿了眼眶。 于是,她便这样一路望着那个背影,望着望着直到了岐州城。 城内礼乐宣天,人人都在为王上娶妃而恭喜热闹,但那一马当先进城的西楚王眉眼之间却无一丝笑意,只是木然地进行着所有的一切。 鸾车之内的女子,何尝不是笑意全无,他们谁都知道这场联姻,表面光鲜,背后暗藏刀光剑影。 这不是他要娶的女子,他真心想娶的那个女子如今正孤零零地躺在西楚城外的山上,与他天人永隔。 他如今所剩的也只有这西楚的江山,他所做的一切也只是为巩固这西楚的江山,包括娶回这个女子。 只是谁也不曾料到,这个女子的到来,会成为他生命中的又一场劫难。 —— 燕胤和萦萦的番外故事,从这里开始,关于沁儿泷一,墨银蝶舞,花凤凰和赫连璟,他们的故事都会放在其中一同写,一对一对的写,实在太过单调无味。 大婚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西楚王宫,并不如上京帝宫那般富丽堂皇,说它是王宫,其实只是较大的一座庄园而已。 昭宁下了鸾车之时,西楚王燕胤的背影已经消失在了王宫大门,她几乎可以感觉到周围每一个朝臣将领望着她时,那种带着敌意的目光。 这座王宫里的每一个人都知道她是来者不善,可想而知,她将来在这里的路该走得何其艰难丫。 “郡主,吉时快到了,我们该入宫了。”林嬷嬷扶着她,出声提醒道。 林嬷嬷是天康帝的乳娘,又是韦太后的亲信,派这样一个人给她做陪嫁,可谓是看得起她媲。 “走吧。”昭宁道。 和亲之事定下的那一刻起,她便早无退路。 入宫,册封。 她是西楚后宫的第一个妃子,也是唯一一个。 封号,安。 这个安自然不上寓意平安,而是警告她要安安份份,足可见她的这个丈夫对于她是多么的不待见。 满堂宾客,觥筹交错,嘻笑声,恭贺声,有人一身酒气跌跌撞撞地走近,笑道,“王上,快些掀了贵妃娘娘的盖头让我们瞧瞧啊。” 声音是女声,但又透着男儿的豪迈之气,虽不见面容,她却可以猜想得出起哄者便是西楚军中唯一的女将,花凤凰。 大漠的雇佣兵出身,被西楚右丞相楚荞带入西楚军中,个性豪迈如男儿,最喜与人武斗。 早在她出嫁之前,已经详知了出入到西楚王宫的每一个人,上至西楚王燕胤,下至将领仆人,一一了然于心。 花凤凰半晌不见人来掀盖头,扭头在宾客间望了望,“咦,人呢,好歹掀了盖头再走吧!” 昭宁闻言,想来是她的夫君西楚王已经先行离席了。 “既然他不掀,爷就代劳一下吧。”花凤凰说着,已经伸出了爪子。 魏景瞪了她一眼,一巴掌拍了下去,“花凤凰,你别闹过头了。” 虽然他们并不欢迎这个昭宁郡主,但他们这般戏弄下去,到底是于礼不合的。 花凤凰悻悻地缩回手,哼道,“主要是这宫里的女人太稀有了,好不容易来了玉溪以外的女人,爷好奇一下而已。” 楚荞跟男人私奔了,沁儿回了大宛,王宫上下就剩了玉溪一个女人了,着实无趣啊! 魏景和樊离等人嘴角抽搐,她不是女人吗? “玉溪,送安贵妃娘娘到南苑休息。”魏景道。 玉溪点了点头,领着昭宁一行出了前厅朝南苑而去,一边走一边道,“花将军说话一向如此,贵妃娘娘莫见外。” “无碍。”照宁淡淡出声道。 “西楚如今还无暇修建宫殿,寝居若有不便还请娘娘见谅,王宫的琐碎小事一直都是由我打理,娘娘若是有需要便差会支会我一声。”玉溪微笑,声音客气也疏离。 这个女子的到来,总是让他们都经意想到那个本该成为西楚王后的女子,可是她却屈辱惨死在大燕人的手中。 “多谢了。”昭宁道。 “还有,王宫内除了伺候凤丞相起居的一个仆人,王上起居一切事务都是自理,所以宫内暂时没有别的宫人,娘娘若是有需要,我会再寻几个得力的回来。”玉溪回头望了望后面一身嫁衣华丽的女子,说道。 “不必,有林嬷嬷和小君伺候我便够了。”昭宁一边走一边道,更何况她身边也不便再留有外人。 玉溪带着人进了南苑道,“这里便是南苑了,娘娘若是有什么不满意的,我再更换添置。” “不必。”昭宁道。 玉溪诧异于对方的好说话,欠身行了礼便道,“若是无事,我便去厨房招呼了。” “等等。”昭宁已被林嬷嬷扶到喜床坐下,叫住玉溪问道,“他……王上何时会过来?” 玉溪回头望了望,道,“这个,我不知道。” 莫说何时过来,便是会不会过来,都是未知。 玉溪离去,南苑新房便陷入死一般的沉寂,昭宁自己拉下了盖头,露出秀丽出尘的容颜,扫了一眼屋内便道,“小君去拿些吃的过来吧。” “郡……娘娘。”意识如今已经是西楚王宫,立即改了称呼,“王上还未过来,你便掀了盖头,这样……” “你认为,他会过来吗?”昭宁淡淡一笑,坐到梳妆台前卸下顶了一路的凤冠,揉了揉有些酸疼的脖子。 林嬷嬷到窗前,院子里打量了一遍,确定没有人监视方才进屋,说道,“郡主,你必须尽快接近西楚王,才有机会探查到神兵山庄的兵器煅造术和布防图。” 昭宁神色淡淡地拿上头上的金钗,梳了梳一头如云青丝,淡淡道,“我在南苑,而西楚王的的寝居在北苑,我有多不受欢迎可想而知。” “可是……” “我知道怎么做,不需你来指点。”昭宁面色一沉,眉眼间威严赫赫。 林嬷嬷抿了抿唇,出声道,“要想查到咱们想要的东西,郡主就必须不择手段得到西楚王的宠爱,方才能让他放下防备之心。” “林嬷嬷。”昭宁起身到衣柜顺手拿了一套轻便的裙衫,到屏风后一边换衣,一边道,“你以为西楚为什么会答应联姻?” 林嬷嬷拧眉想了想,垂首道,“老奴不知。” “因为他们早就知道咱们来者不善,也想将计就计摸清我们的目的,这样的联姻你让我得到西楚王的宠爱,谈何容易。”昭宁笑意冷淡地哼道。 “那总不能什么都不做。”林嬷嬷道。 “我们初来西楚,之前所知道的一切不过是探子所报,几分虚实尚不可知,冒然行动是嫌自己命太长了吗?”昭宁换好衣衫从屏风后出来,褪去一身华贵,倒多了几分出尘的优雅。 不过,她现在最好奇的倒不是这些,是此时此刻她的夫君西楚王,到底身在何处。 暮色笼罩了天地,西楚城外芳草萋萋,春夜的风带着几许轻寒,原本该在王宫内洞房花烛夜的西楚王,孤身坐在冰凉的墓前,神色哀恸。 “萦萦,我今日成亲了。”他笑意薄凉的,对着冰冷的墓碑喃喃自语道“可我满脑子想着的是你在与我成亲,若真是那样的话,今天的我该是多么幸福。” 那么多年,他早就习惯了在一抬眼的地方看到她,如今再也看不到了,任凭他日日痛悔于心,她却再也不会回来。 会在当年她还未入宫为妃之前,早早将她带离上京到一个遥远的小山村,在那里娶她为妻,陪她终老一生。 只可惜,那时候沉浸于仇恨之中的自己,早已迷失了自己的心,只看得到血海深仇,却看到身旁她最温柔的爱。 那样用一生成全了他的她,他却无法给她一天想要的幸福,这样的遗憾就如同恶毒的诅咒,一天一天噬咬着他的心。 他还活着,可是他的心早已被噬咬得空空如也。 王宫内,宾客散去,魏景和樊离寻遍王宫上下也不见燕胤踪迹,相互一望大约也猜想到了他如今身在何处,几人不放心地寻出了城,远远在山上看到坐在墓前微微佝偻的孤独背影。 如今,西楚有了神兵山庄财富,有了最精锐的军队,有了辽阔的国土,有了越来越爱戴王上的百姓,可是那个人却越来越孤独。 他们都不记得,何时看到他笑过了。 “咱们的新贵妃娘娘,真的不用派人盯着吗?”魏景望了望几人,商议道。 他想大约是那人忘记了,对于这样来者不善的人,怎么能不严密监视? “像监视这种事,爷知道有个这伙最擅长,一定比咱们任何人都胜任。”花凤凰打了个酒嗝,插话进来。 几人闻言望了望她,“谁?” “当然是咱们玉树临风的白二爷白耗子喽。”花凤凰笑道。 几人相望了望,齐齐点了点头,那耗子又懂人话,且身形小巧,实在是当探子的最佳人选。 ―― 心疼(一更5000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第三章 次日,魏景秘密飞鸽传书到苍月,想将白二爷借过来到当密探,诸葛无尘倒是很爽快地答应了,并亲自将白二爷给送来了。 白二爷白天去南苑遛了一圈,挖好了自己的耗子洞,晚膳的时候过来汇报工作,自然是受到了魏景等人的热情款待。 “快说说,今天都发现了什么?”花凤凰迫不及待地问道媲。 “没什么特别的事,她每天一早起来,就在南苑里逛一逛,正午就晒晒太阳下下棋,貌似棋艺很不错。”白二爷坐在桌上,颇为赞赏地点了点头丫。 花凤凰白了它一眼,哼道,“爷是让你观察她有什么可疑之处,不是让你瞅她棋艺高低好吧。”这耗子,果然靠不住啊。 白二爷一听立即炸毛了,站起来叉着腰瞪着花凤凰叫道,“爷一直都在好好观察好吧,她的棋艺确实很好,要说可疑的……” “什么可疑?”花凤凰和魏景几人顿时一脸紧张地望着它,等着它说下去。 白二爷挠了挠头,瞅了瞅几人,小声说道,“爷总感觉她是老熟人,有点熟悉的味道。” “白耗子,你不是这么快就叛变了吧!”花凤凰道。 “你才叛变,你全家都叛变。”白二爷气急败坏地骂道。 它本来在苍月正过得悠闲自在,是他们请它过来当密探的,现在又各种羞辱,是可忍,孰不可忍,于是双爪一抱臂甩头道,“你们自己监视去,爷不干了。” “别呀,耗子,这件事除了你谁也无法胜任,我们所有的希望都交给你了。”花凤凰立即换上一张笑脸,满是谄媚之色。 “你们再这样不相信爷说的话,爷就真的不干了。”白二爷道。 它说的熟悉,是灵魂的熟悉,总觉得应该是熟悉的人,可是她又确实没有见过这个昭宁郡主,所以才感觉很奇怪。 “好好好,我们信。”魏景也连忙安抚要罢工的白二爷,他们派人去监视很容易暴露,而且现在也抽不出这人手啊,白耗子是最合适的。 “可是,爷真的觉得她是老熟人,好像应该是见过的,可是又觉得没有见过。”白二爷苦闷地抓着头,百思不得其解。 花凤凰几人知道现在不能得罪它,所以也不好再跟它争辩,于是道,“那你继续回去盯着吧,也许盯一盯就想起来了。” 白二爷认真地点了点头,自己跳下了桌子往南苑去,也许再看看真的能想起来吧! 可是明明是很熟悉的感觉,为什么就是想不起来呢? 白二爷认命地回到南苑,钻回它的耗子洞,准备继续它的密探工作,小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屋内看书的女子,魏景说这个人是韦国公府的孙小姐,且一直养在府中鲜少出府,它在上京的时候也就是跟楚荞混在宸亲王府的时间居多,根本不可能去什么韦国公府,更不可能见过这个昭宁郡主,到底为什么会有这份熟悉的感觉,实在是想不通。 半晌,窝在榻上看书的昭宁搁下书卷,揉了揉眉心,问道,“小君,什么时辰了?” “娘娘,子时二刻了。”小君连忙近前回道。 昭宁闻言点了点头,起身下榻,“不早了,都睡吧。” 边上一直静默的林嬷嬷皱了皱眉,出声道,“郡主是不是该去看看王上了?” 昭宁正在屏风处宽衣,闻言头也未回,“便是我去了也未必能见着,何必浪费时间。” 每天早上她都有去北苑请安,可是却一直未见着西楚王其人,说起来成亲已有半个月了,她却连她的丈夫是何模样都不知道。 “王上此时应当还在大书房,我已让小厨炖好了燕窝粥,郡主现在送过去吧!”林嬷嬷不容她拒绝地说道。 昭宁闻言望了她半晌,然后默然地穿上外袍,淡淡道,“好,我便再去上一回。” 林嬷嬷满意地笑了笑,立即差人去将炖好的燕窝粥拿来,而后陪着昭宁一道去了北苑的大书房。 白二爷见了,打了个大大的呵欠,并不打算随出去,燕胤根本不会见她,想来不到半柱香人就应该回来了,它还是先睡觉吧。 大书房内,燕胤与几位朝臣正商议着政事,书房外的侍卫敲了门进来禀报道,“王上,安贵妃娘娘过来了。” 书房内的几人纷纷沉默了下来,目光望向他们的王上,等着看他如何应对这个大燕的昭宁郡主,听说成婚十几日了,王上连南苑的门都没踏过呢,如今对方倒是按捺不住主动找过来了。 一旁的诸葛无尘闻言也不望了过来,他到是听说了两国联姻之事,却也未见过那位韦国公府的昭宁郡主是何模样。 燕胤面色无波地翻看着手边的奏折,淡淡道,“朕无暇见她,请她回去吧!” 侍卫闻言连忙退了出去,见到等在院中的女子道,“贵妃娘娘,王上正与几位大人商议政事,现在恐怕无暇见你,你还是先回南苑吧。” 昭宁并无太大意外,这是意料之中的拒绝,却微笑道,“那可否替我将这碗燕窝粥送进去,王上操劳到半夜了,也该用些宵夜的。” 侍卫有些为难,却还是接了过去,“属下会送进去的,贵妃娘娘请回吧!” “多谢。”昭宁含笑谢道。 侍卫一时间有些尴尬,不得不说自这位昭宁郡主进了西楚王宫,宫内上下多多少少都在刁难于她,但难得她竟还一直不温不火,对人对事也是优雅有礼,怎么也不像暗地里传言的细作啊! 自北苑出来,昭宁趁着夜色在王宫内走了走,虽然西楚王宫比不得上京的皇宫大气威严,金碧辉煌,但这里却也是处处精致,又处处透着温暖。 是的,温暖。 独属于家的温暖,只是这份温暖注定与她无关。 西楚虽然这些年战事无数,强敌亦有不少,但这里的人却生活得很安定幸福,这是上京那里的百姓所没有的,那个地方太多的是勾心斗角,权势倾轧,哪来得这般安宁。 玉溪刚安顿好王宫的事务,准备出宫回府,见到穿廊而过的女子立即欠身福了一礼,“见过贵妃娘娘。” 昭宁见她急匆匆地样子,微微挑了挑眉,“你这是……什么事这么急?” “我赶着回府,婆婆这几日身体不好,我得早些回去看着点。”玉溪淡笑回道。 王宫内的这些琐事关系到王上和魏候爷,凤丞相的饮食起居,交给外人来打理也都信不过,她便只有这般家里王宫两边跑了。 “是吗?那快些回去吧!”昭宁点了点头,含笑道。 玉溪朝其微微颔首,快步离开了庭院朝着王宫大门而去。 “娘娘,她不是王宫里的奴婢吗?怎么还这个时候出宫,还有什么婆婆?”小君不解地问道。 昭宁望了望玉溪离开的方向,一边走一边说道,“她原是沛国公府尹三夫人的奴婢,当年西楚王离开上京之时,她被右丞相楚荞给带到了岐州,后来嫁给了虎威堂将军樊离,如今该称一声樊夫人了。” “这里的人……好奇怪。”小君望向玉溪离开的方向,喃喃道。 “是啊,很奇怪。”昭宁笑了笑说道。 这里的人不是家人,不是血亲,但都像家人一样生活着,当然这些与她这个不速之客是没有任何关系的。 林嬷嬷见又一次被拒见,也不再多说什么,回到南苑便由着昭宁都早些休息了。 次日一早,昭宁一如往日前往北苑请安,亦是一如继往地被拒之门外。 这下莫说是让她去争得西楚王的宠爱了,这样都未见着面,她就已经被打入冷宫了,就这么一座小小的西楚王宫,她却连她的新婚丈夫面都碰不上。 一大早,玉溪简单分配了王宫内的事务,便亲自带着厨房了几人准备出宫采购近日所用的食财,正遇上请安归来的昭宁,便带着人一道上前见了礼。 “你们这是要出宫?” “厨房里的东西需要出宫采买,所以得出去一趟。”玉溪淡笑回道。 昭宁抿唇沉吟了片刻,道,“我能出宫吗?” 玉溪闻言愣了愣,坦言道,“王上倒并未说过陷制娘娘自由,只是外面人来人往的,若是娘娘有个意外,我等也不好交待。” “无碍,反正也没什么人认识我。”昭宁说着,自己已经走在了玉溪前面。 玉溪闻言皱了皱眉,连忙对身旁的一个随从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去向王上禀报安贵妃出宫之事,自己连忙快步跟了出去。 岐州城内的百姓对于王上和王宫内的人出现在街上已经习以为常,大多知道玉溪是为王宫采购食材出来的,至于跟在她边的上昭宁几人没人认识,便也没有人去打听。 “娘娘,你还是先回宫吧,外面不安全。”玉溪低声道。 “我在宫里也无事,出来转转挺好的。”昭宁含笑打量着周围的街市,虽不及上京繁华热闹,但处处都着淳朴的民风,确实是很不一样的地方。 玉溪知道劝不下,便也不再多说了,吩了人去采买所需要的东西,自己则寸步不离地跟在昭宁左右。 虽然对这个大燕郡主没什么太多的好感,但她若在大燕境内出了什么事,势必又会引起两国交战,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玉溪,你家在哪里?”昭宁含笑问道。 玉溪怔了怔,坦然言道,“就在前面不远。” 当年楚荞为了出入王宫方便,楚宅便置在离王宫不远的地方,她和樊离时常要出入王宫,为了便捷起见,一家人便搬到了楚宅居住。 昭宁看到府门还挂着楚宅的匾额,不由有些意外,“这里……是你家吗?” “这宅子是往年王妃买下的,虽然给了我,但这到底也是她的地方,所以匾额一直未换下来。”玉溪坦言道。 楚荞自当年带着燕禳离开岐州,之后一年多便再无消息,直到数月之年送来一封信,说她如今已成亲,带着燕禳在很远的地方,不便回来岐州。 而那时,左贤王也回到了岐州,虽然一直面上风平浪静,但人却是寂寞了不少。 诸葛老候爷对于楚荞的离开很是不满,得知楚荞将神兵山庄给了西楚亦是诸多异议,但好在左贤王一力周/旋之下,西楚与苍月才会酿成大的政治矛盾。 昭宁没有进里面,只是站在门口瞧了瞧,随口问道,“那位原先住在这里的楚右相,如今人去了哪里?” “这个……我不知道。”玉溪坦言道。 楚荞虽然有来信,却从未透露自己身在何处。 “是吗?”昭宁似笑非笑道。 关于那个西楚右丞相,她倒是听过不少传言,有人说她是神兵山庄的三当年,有人说她是北魏太上皇的亲生女儿,有人说她如今是和大燕宸亲王隐居世外了,亦人有她是死了…… 众说纷云,但是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西楚的建立她是功不可没的。 这些日在王宫内,偶然听到有人听到她的名字,也是个个一脸恭敬之色,由此可见这个人在西楚的地位可见一般。 玉溪抿了所唇,一边走一边说道,“我只是个女儿家,不知道什么国家大事,但是贵妃娘娘若是嫁来西楚别有目的,我劝你还是及早收手,否则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不会放过你,西楚是无数人的生命换来的,这里的人不会允许任何人捍动西楚一分一毫。” 昭宁望了望玉溪,柔柔一笑道,“我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我能做什么?” 从踏进西楚,她便已经走上了一条绝路,进也是死,退亦是死。 玉溪笑了笑,望了望周围见采购食材人都已经过来了,于是道,“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 一行人漫步回往王宫,刚一到王宫前的正街,便听到道王宫前鼓声响起,昭宁闻声望了望,“出什么事了?” “无事,是王上出行的鼓声而已。”说话间,周围的行人都在听到鼓声之后让出一条道来。 昭宁微愣,站在人群中朝着王宫的方向看,远远看到一身黑色王袍的打马而来,她渐渐看清了那人的面容,修眉如剑,面容俊美无俦,一双黑眸如深沉的黑。 只是那一眼望去,她的心弦为之牵动,怔怔地望着那人一骑自面前经过,目光追随着那人的身影望去,随风飞扬的披风如同一双翅膀,让他整个远远望去似是将要震翅而去的苍鹰。 只是,那孤独的背影落入她的眼里,孤独得让她心疼。 是的,心疼。 她紧紧按着揪痛的心口,不自自主地在人群里穿行,一直追着那人离去的方向,莫名有一个念头在心中蔓延。 她想要再多看他一眼,哪怕只是一眼。 玉溪回过神时,原本在她身旁的昭宁已经在人群中追出去了好远,她寻到快出城的长街才追上她,上前道,“贵妃娘娘,王上是要去军中视察,大约晚上是会回来的,你若想见……” 她说着,却在看到已经泪流满面的女子之时顿时止了声音。 这些日,安贵妃日日请安被拒之门外的事已经传遍王宫,她大约是想要见到王上才会如此吧。 昭宁闻言倏地回过神来,怔怔地望了望站在身旁的玉溪,又望了望消失在门口的背影,一时间有些茫然。 她刚才……到底是怎么了? 熟悉(二更4000)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她刚才……到底是怎么了? 为什么要追着那个人走,为什么心情会因为一个背影如此心痛,为什么一看到他,心口便揪痛得无法呼吸? “郡主,你怎么哭了?”小君有些不解地问道媲。 这些年在韦家不管面对什么,这个人也未曾落一滴泪啊,怎么会突然就哭了呢丫? 昭宁不动声色擦了擦眼角,淡笑道,“是风沙迷了眼睛。” “哦。”小君倒没有多问。 玉溪面色一瞬沉凝,此刻无风无沙,又岂会是风沙迷了眼睛。 昭宁很快恢复了之前的云淡风轻,淡淡一笑望向玉溪道,“走吧,咱们该回去了。” 玉溪回过神来,虽然也想不明白安贵妃的反应,但方才他看向王上的燕胤,绝不似是第一次见他的眼神。 可是,虽然她对王上不甚了解,但也知道凤家在上京期间与韦家一向势如水火,根本不可能有往来,王上又怎么会见过这个昭宁郡主? 只是眼下的状况,她也不便去多加追问,只是想着以后要多加留意。 昭宁虽然恢复如常,但回到王宫面色都还是煞白煞白的,回南苑之前朝小君叮嘱道,“我们出宫的事,不要向林嬷嬷提起了。” 小君是在韦家一直跟着她的,自然是听她的话,连忙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回了南苑寝房,她敛目按着心口长长地舒了口气,喃喃道,“昭宁,你到底在做什么?” 那不过是一个初见一面的人而已,即便他是你名义上的丈夫,但你们的使命注定你们只能为敌,别无出路。 她这样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可是为何那个人,那张脸,那个名字总是那样熟悉,熟悉得仿佛已经在她心里辗转千百遍。 玉溪正满腹狐疑地思量着方才安贵妃的异常反应,白二爷不知从哪里爬了出来,叫道,“玉溪,玉溪,爷今天要吃鱼。”玉溪闻声四下望了望,看到一旁草从里的白白一团,虽然渐渐熟悉这耗子的存在,但每每看到耗子说人话,依旧有些难以相信。 “你不是何时过来的?”之前只知道它跟着左贤王去了苍月,想来这一次是跟着左贤王一起过来的,昨日未见着它,还以为它不曾过来呢。 “爷受人所托,现在当密探呢。”白二爷有些得意地说道。 玉溪望了望周围,确定无人经过方才道,“是监视安贵妃?” 白二爷点了点头,说道,“你是不是也觉得她有点奇怪,有点像是老熟人的感觉?” 玉溪想了想,摇头道,“我在上京没有见过昭宁郡主,更别说熟悉了,不过……” “不过什么?”白二爷立即追问道。 “不过感觉,她应该是认识王上的。”玉溪想起方才安贵妃在人群中追着王上时的样子,那样的反应不会是一个初见的人会有的。 “爷就说嘛,跟魏景那几个说,一个个还不相信爷说的话。”白二爷双爪抱胸,有些气愤地抱怨道。 玉溪淡淡笑了笑,说道,“你回去吧,我该去厨房准备午膳了,做了鱼给你留着。” “我要红烧的,清蒸得太淡了。”白二爷叮嘱道。 “知道了。”玉溪笑语道,不知是不是最近过得太过安乐了,白耗子已经长成了一只圆滚滚的小肥鼠。 白二爷离开搬了几个果子去南苑,准备继续它的密探工作,只是它监视对象一直在屋里什么也不做,它便越来越无聊了。 于是窝在洞里开始回忆往昔,想起以前跟着楚荞的日子,想起跟着商狐狸闯荡三界的时光,想起许多年前在神王殿的光辉岁月…… 听说楚荞和师傅成亲了,之后便再也没有他们的消息了。 如今诸葛虽然表面上一如往昔,但只有它知道夜深人静的时候,那个人是多么的寂寥成殇,诸葛无尘尚且如此,那对小叶子执着千年的商狐狸又是何光景,它都难以想象了。 商狐狸虽然妖品不怎么样,但对小叶子却是极其用心的,如今一人望穿千年却再也等不到想等的那个人,想来也是煎熬。 它正想着,屋内的人倏地起身在屋内来回地踱步走动,似是在专心思量着什么,又似是有些烦燥。 午膳的时候,白二爷悄悄离开去吃饭加上汇报工作,花凤凰瞅着坐在桌上啃鱼的肥耗子有些倒胃口道,“白耗子,你能换个地方吃吗?” 饭桌上一只耗子在那里,实在是让人有些吃不下话,虽然它是一只会说话的耗子。 “爷就要在这里吃。”白二爷说着,一扬爪把鱼刺扔了过去。 花凤凰一闪身避开了,端起饭碗坐远了些,“听说咱们的安贵妃今天出宫了,有什么新鲜事没有?” “别的事没有,不过去了……”白二爷啃完了鱼,方才说道,“不过爷发现了一个秘密?” 花凤凰和魏景几人立即紧张起来,“什么秘密?” “爷发现,她好像有点暗恋你们王上。”白二爷认真说道。 她追着燕胤时的神情,它最熟悉不过,以往曾经在小叶子追着师傅的时候看到过很多遍,那样欣喜又难过的矛盾。 花凤凰咬牙切齿地捏了捏手中的筷子,大有一筷子插死它的冲动,“叫你监视她有什么可疑的地方,你一天尽在干什么去了?” “这难道不是可疑的地方吗?”白二爷理直气壮地吼道。 它好想念跟师傅和楚荞在一起,跟这些不信任它,脑子又不会转弯的人说话真是太累了。 “爷看,不是安贵妃暗恋王上,是你暗恋上安贵妃了吧。”花凤凰扒了口饭,哼道。 “男人婆,你才暗恋安贵妃,你全家都暗安贵妃。”白二爷恼怒地把桌上的菜抓着朝花凤凰扔,一时间屋里汤汁和菜叶飞溅,战况那叫一个激烈。 诸葛无尘一推开门便看到里面一片混乱的画面,皱了皱眉道,“小白?” 白二爷正抓着两条肉丝准备扔,看到诸葛无尘进来连忙停了手,“爷只是……” 诸葛无尘朝着几人歉意地笑了笑,“我带出去训它。” 说罢,拎着白二爷出了花厅,看着他一身油污不由皱了皱眉,于是拎到了水塘边上让它自己去洗干净。 白二爷跳下水游了两圈,把子自己洗干净了爬上岸说道,“爷帮他们查了,一个个又不相信爷说的话,爷不干了。” 诸葛无尘把自己带来的巾帕放到桌上,白二爷在上面打了两个滚把身上的水渍擦干净,一身清爽,白毛飞扬地站在桌上。 “那你看到什么了?”他也知道这个和亲来的昭宁郡主,自然也知道大燕来者不善,所以魏景说要借白二爷帮忙,他就一口答应了下来,也是想要知道大燕这回打得是什么主意。 毕竟,当初劝燕胤暂时停战的是自己,若如今再生出意外,他也有责任。 “爷只是觉得那个安贵妃应该是老熟人,以前应该是见过的,可是又好像没见过,觉得有些奇怪。”白二爷如实说道。 要是师傅在就好了,他肯定一眼就能知道问题在哪里,只可惜人家现在是堂堂神域在尊,哪有这个闲时间管这些小事。 “老熟人?”诸葛无尘微微皱了皱眉问道。 “嗯。”白二爷认真地点了点头,说道,“爷觉得爷是以前见过她的,可是仔细想了想,爷在上京又确实是没有见过她的,所以才觉得奇怪。” “还有呢?”诸葛无尘神色凝重地继续追问道。 “还有,爷感觉她认识燕胤,很熟很熟的那种认识。”白二爷道。 诸葛无尘闻言眉头皱得更紧了,说道,“凤家以前一直与韦家没感有往来,他不可能见过这个昭宁郡主。” “所以这才奇怪,爷也是这种感觉,感觉应该是见过的,可是却又是没有见过的。”白二爷道。 “你再跟着看看吧,也许能再发现别的线索。”诸葛无尘淡笑,伸手摸了摸它小小的脑袋鼓励道。 “可是……”白二爷苦着一张脸,表示他想不干了。 诸葛无尘温润一下,诚恳地道,“拜托人了。” “好吧!”白二爷垂头丧气地跳下桌子,再度回南苑继续他的密探工作。 昭宁一整天都在房内,用了膳便一直在房中看书,只是手中的书却是几个时辰都没有翻过一页,明显地心不在焉。 早上在城内看到的背影总在眼前挥之不去,她想要想明白在哪里看过那个人,却怎么也想不清来。 她想,她是该设法去好好见一见她的新夫君了。 于是,一到夜幕降临便立即更衣等在了从王宫回来去往书房必经的院子里,院中种着几株花棠,如今正是盛放的季节,夜风缓缓而过,花香弥漫了正座王宫,亦沾了她一身的海棠香。 不知为何,她的心却有些难以平静,不断想着该怎么见他,见到他开口的第一句话该说些什么,这一身的妆容又是否得宜…… 可是,她却全然不知,此时的自己就如一个坠入爱河的女子,期待又忐忑地等着与心上人见面,这样的心情是不该属于她的。 花凤凰和白二爷在暗处瞅着,白二爷一边啃着果子,一边问道,“她这是要干什么?” “穿得这么花枝招展的,当然是勾/引男人。”花凤凰蹲在一旁磕瓜子。 这成婚大半个月了,燕胤连南苑去都没去过,她来请安也被拒之门外,如今肯定是坐不住了。 “可是,你有没有觉得,她有时候有些像凤缇萦。”白二爷眯着小眼睛瞅着海棠花树下的女子,随口说道。 花凤凰冷然哼道,“像鬼啊,她算哪根葱,跟萦萦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好不好?” 白二爷瞪了她一眼,闭上嘴不再跟她说话。 王宫外传来马蹄声,不一会儿功夫一身墨色王袍的男子带着一行将士大步穿廊而来,并不曾注意到院子里站着的人。 “王上!”昭宁唤道,声音可谓温柔。 燕胤闻声停下脚步,望向站在海棠花树下的女子,目光蓦然有些恍惚,曾几何时萦萦也是站在那棵海棠花树下,总会对着战场归来的她会心一笑。 昭宁对上他的目光,亦有些竟外,并未曾料到他看着自己的目光竟温柔如斯。 “王上!”魏景出声道。 燕胤倏地回过神来,皱着眉扫了一眼站在花树下的女子,许是因为太过忙碌一时有些想不起是谁,“这是……” “王上,是大燕和亲来的昭宁郡主,新封的安贵妃娘娘。”一旁的随从提醒道。 燕胤微微点了点头,举步继续朝书房而去,并未因为她那一声呼唤多做停留。 “王上!”昭宁上前几步,朗声道,“臣妾寻你有事。” 燕胤有些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对身后魏景一行人说道,“你们先过去。” 发钗(三更4000)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夜风带着丝丝海棠花的香气,他于走廊灯下长身玉立眉目淡冷地望着夜色朦胧中立于海棠花下的陌生女子。 “何事?” 昭宁怔怔地望着灯影下剑眉鹰目的男人,有些移不开目光,一颗心悄然之间千回百转。 燕胤见她不说话,眉头拧得更紧了,声音沉冷,”到底何事?媲” “王上以前是否见过我?”昭宁坦言问道。 她可以肯定,她一定是见过她的,不然不会熟悉得这般让她心潮翻涌,可是她怎么也想不是在何处见过这个人。 她想,若是见过的话,他应该是记得的。 “贵妃接近本王的手段,未免太过难以让人信服了。”燕胤眉眼冷峻,似笑非笑地望着她道。 昭宁有些紧张地攥此了手中的丝绢,说道,“臣妾之前生过一场大病,以前的许多事记不太清,看到王上觉得有些熟悉,想来是见过的,所以……” 她说着,却在对方冰冷的目光中渐渐止了声音。 他不相信她说的话,她以为这只是她接近他的把戏而已。 确实,她之前是想过许多接近他的方式,但此时此刻站在这里,她只是想要问清楚这样一个答案而已。 “朕未见过你,从未见过。”燕胤平静而冷漠地回道,薄唇勾起一抹讥讽的笑。 他当规矩了这么多天出来,会使什么样的招数,原来不过如此。 只是,这演戏的功夫似乎倒是不浅。 “当真未见过?”她走近几步,微仰着头望着她,目光有些迷茫又有些希冀。 若是从未见过,她为何每一次看到他,就恍似已经看过他无数回一样熟悉。 “朕不觉朕在上京之时,韦家与宁王府关系好到需要互相往来的地步。”燕胤冷声道。 “可是,我应该是见过你的。”昭宁痛苦地拧着眉望着他,却终究想不出这股熟悉感从何而来。 燕胤冷然一笑,淡淡道,“有事明日请安再说。”说罢,大步朝着书房而去。 昭宁默然地站在原地望着那人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之中,一手扶着海棠树,一手按着心口处,看来她终究是做了多余的事。 暗处,白二爷小声说道,“看吧,爷说过她一定是见过燕胤的。” “见鬼啊,那是她套近乎的手段而已,当年凤家和韦家跟人一样,怎么可能有交情,又怎么可能会见过她,笨耗子。”花凤凰磕着瓜子骂道。 “可是她一定是见过的,那样的眼神不会是假的。”白二爷极力辩解道。 “那些不过是装出一做戏的,你还真信,亏你还说自己活了几百年,笨成这样?”花凤凰不屑地哼道。 “你才笨,你全家都笨。”白二爷哼道。 花凤凰瞪了它一眼,懒得跟一个鼠辈计较,专心致至地盯着还在庭院里未走的昭宁,想要看清楚她到底还要搞什么明堂。 等了半晌不见有动静,直接自己站起来走了出去,大笑道,“贵妃娘娘这是在……赏月呢?” 花凤凰说着指了指天上,白二爷不屑地哼了一声,今天晚上乌云层层,哪有什么月亮可赏,到底是谁笨? 昭宁看到是花凤凰,面上已是平日里的沉静之色,浅然一笑道,“原来是花将军,我晚膳过后出来走走,就准备回去了。” “爷正好没事,送娘娘一程也不妨。”花凤凰笑道。 耗子是指望不上了,还是她自己出马吧! 昭宁淡然一笑,举步往南苑走,“那便有劳花将军了。” 花凤凰拿着一包瓜子递了递,道,“要不要吃点?” “不了。”昭宁含笑摇头。 花凤凰一边磕着瓜子,一边跟着往南苑走,“贵妃娘娘出身大族,到这穷乡僻壤的岐州来,可还过得习惯?” “甚好。” 花凤凰笑了笑,继续道,“贵妃娘娘出阁前都是在上京吗?爷前些年也去了上京,还到韦家遛了一圈,怎就没见着娘娘呢?” “我一直深居闺中养病,莫说出府,便是闺房都难出去,这两年病情才大好些。”昭宁道。 花凤凰闻言点了点头,这也正让她肯定,燕胤根本不可能跟这个人见过面,可是她方才又为什么说那番话。 若不是知道这些,只怕她也快被她那样逼真的神情给糊弄过去了。 “萦萦过世,楚荞一走,这王宫上下便冷清了不少,娘娘若是有什么事,大可来找我花凤凰。”花凤凰笑着说道。 “一定。”昭宁一如继往地惜字如金。 萦萦?楚荞? 这都是她所听说的传奇女子,一个是红颜薄命的西楚王后,一个是曾经宸亲王宠到心尖上的女子,却在最后叛逃大燕,协助西楚王创立了西楚一国。 回到南苑,林嬷嬷远远看到与昭宁同来花凤凰不由沉下了面色,待到花凤凰离去便立即道,“郡主,你怎么能与这些人为伍?” “这里是西楚,要想在这里办事,能不与这里的人打交道吗?”昭宁淡淡瞥了她一眼,进门解下披风道,“林嬷嬷我该做什么,我自有打算,你不必回回提醒我。” 在身上种下毒蛊还不够,还派了这人来监视她,当真是她的好表哥啊! 只是如今,西楚王对她拒之千里,她又要如何才能拿到东西离开这里呢? “若是郡主真的做到,老奴自然不会多言。”林嬷嬷面色沉冷地说罢,便退了出去。 小君望了一眼,咕哝道,“不过一个嬷嬷有什么了不起,等郡主将来回去做了皇后娘娘就该好好惩治她。” 昭宁正在宽衣,听到小君的话讽刺地笑了笑,“你认为,我真的能够当皇后?” “自然,陛下不是已经答应了小姐吗?”小君道。 只要郡主拿到东西平安回去,她便是大燕终仪天下的皇后娘娘。 “我只怕……我会没命回去。”昭宁冷冷地笑了笑,掀开被子躺到床上,一瞬不瞬地望着帐顶的花纹。 明天的见面,她不能再像今日这般莽撞了。 既是不相识之人,便也不必多加顾虑了,不过是各有各的目的,相互算计而已。 一夜好眠,次日早早起来了梳妆打扮,林嬷嬷打开带来的一只箱子,从里面取出了一套水蓝的宫裙和手饰,道,“郡主今日穿这些吧!” 昭宁望了望,道,“小君,把那支紫玉钗拿过来。” 林嬷嬷见她不听,面色不由凝重了几分,“郡主,只有这样,西楚王才会注意到你。” 昭宁接过小君拿来的发钗,插在发间,拂了拂鬓角,淡淡道,“这些都是凤缇萦曾经在宫里用过的东西,穿成这样去西楚王面前是要亵渎西楚王后,还是要昭告他们我是别有用心想要引起西楚王的注意?” 在她出嫁以前,竟还有人专门过来教导她凤缇萦曾经说话走路的样子,大约是想要她学着凤缇萦的样子去引起西楚王的注意,从而获得宠爱。 可是,有哪个男人愿意看到自己的女人属于别人的样子,她穿成那样前去,岂不是找死? 林嬷嬷听她这般一说,又觉得有些道理,却又道,“那你准备怎么办?” 昭宁抚了抚发间的紫玉钗,对着镜中的自己淡笑道,“这支紫玉钗不是说宁王府献给当年缇妃娘娘的吗,想来他会印象深刻些。” 这些东西不是不用,而是要用在关键时刻,虚虚实实,难辩真假,才能牵动那人的心。 林嬷嬷似也明白了她的意思,默然将拿来的东西收进了箱中。 昭宁对镜整理了一番自己的妆容,起身道,“小君,我们走吧!” 她到北苑之时,燕胤早已起了,还未到议政时间便在院中练枪,瞥见进苑的昭宁主仆两人并未停下动作,直到一整套枪法练完了,一眼望过去目光定在了不起她发间的紫玉钗上。 那是她在边关之时得的一块紫玉,特地请人照着自己画好的样子打制的玉钗,赶着回京送给了凤缇萦作生辰礼,如今这紫玉钗又出现在他面前,她人却已经不在了。 “这紫玉钗,你从何而来?”燕胤眉眼沉冷地问道。 昭宁扶了扶发间的玉钗,宛然回道,“是陛下给的陪嫁物件,瞧着精致便戴上了。” 燕胤伸手道,“拿来!” “啊?”昭宁抬眸诧异地望着他。 “发钗,拿来。”燕胤沉声道。 这样的东西,只能属于萦萦一个人,不能再出现在别人身上。 昭宁并没有立即娶下给他,只是一脸可惜的说道,“这是臣妾的陪嫁之物,亦是臣妾的心爱之物,王上非要不可吗?” “什么条件?”燕胤面色沉沉地直言道。 昭宁闻言笑了笑,走近道,“若是王上送臣妾一支新的发钗,臣妾便不要这一件了。” “朕没有这样的东西?”燕胤冷声道。 “那便去买一件如何?”昭宁笑语,望了望天色道,“王上这会该去议政了,臣妾两个时辰之后在书房外等你去买。” 燕胤眉目沉凝地瞪着面前的人,拂袖而去。 昭宁抚了抚发间的紫玉钗,抿唇笑了笑,却也暗叹那已故的西楚王后对这个人的影响力还真的不是一般的大。 “娘娘,奴婢听说是这王宫内是不准在王上面前提起王后的。”小君小声提醒道。 昭宁闻言微微拧了拧眉,“为何?” “不知道,反正是不能提,只听说王后的死和大燕有关,所以娘娘还是不要不然提得好。”小君小心翼翼地说道。 他们本就是这些人的眼中钉,若再提起不好的事惹怒了西楚王,只怕这辈子都没命回去了。 昭宁闻言点了点头,道,“走吧,回去用早膳,一会儿你就不必跟着我出宫了。” “好。”小君连忙跟上她的步子回南苑去。 用完早膳,昭宁休息了一会儿便早早在书房外等着了,等到议政会散去朝臣纷纷从大书房离去,燕胤亦从书房内出来了,看到远远站在走廊上的女子眉眼沉冷得可怕。 昭宁含笑步上前去,问道,“王上现在可以走了吗?” 燕胤面色冷峻,淡淡道,“让魏景带你去买便是。” “若是别人给臣妾买的,臣妾又要来何用?”昭宁面色些失落地道。 燕胤眉头紧拧,目光却是落在她发间的紫玉钗上,一之君不好强抢别人身上的东西,于是咬了咬牙道,“稍等一会儿。” 说罢,他回北苑换了身便服,方才随他一道出了王宫。 花凤凰和魏景几人正在用早膳,瞧见白二爷又偷懒跑过来了,便道,“白耗子,既然都拜托你办事了,麻烦你不要总这样擅离职守好不好?” “你们王上陪安贵妃出宫逛街去了,应该不用爷跟着。”白二爷说着,便满桌开始找自己的早饭。 可是,它这一句话却把他们都惊得差点当场噎死。 杀心(四更4000)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岐州城内虽然对王上出现在大街上不甚好奇,可是他这般带着一个女子走在街上,却还是头一遭看到。 燕胤对于周围异样的目光有些不悦,眉头一直紧紧皱着,直接将她带到城内最大的玉器店,只希望她快些挑好了东西,他可以拿回那支紫玉钗。 可是,昭宁却是在那里一支一支地试戴,不时回头望一望他,“好不好看?丫” 他自然是没有那个心情回答她,一声不吭地站在边上,渐渐有些不耐烦了,到她再一次问好不好看时,便敷衍地点了点头媲。 昭宁笑着对着镜子昭了半天,问了掌柜要多少银子,掌柜一说价钱她又说太贵了,再去看下一家。 燕胤黑着脸将她带到了另一家玉器店,结果她试了半天又嫌玉的成色不好,于是几个时辰他忍着杀人的心情带着她看完了岐州城内所有的玉器店,最后还是空手而归。 “你到底想干什么?” 昭宁不时打量着周围,淡笑道,“没寻到我喜欢的而已。” 不知为何,看到他气得黑了脸,心情竟有一丝畅快。 “朕没这么多时间跟你乱跑。”燕胤冷声道。 “我知道。”昭宁望向他,笑了笑道,“可是你想要拿回你想要的东西,总得有交换啊。” 燕胤咬了咬牙,让自己忍了下来,继续跟她晃悠在街上。 昭宁心情却是格外的好,不逛玉器店了,反对在街边的摊贩那里瞧得很是欢喜,到了一个老婆婆摆的摊子前看了许久,不是真的玉器,只是仿的青玉,是市面上最不值钱的。 “这个发钗多少钱?”昭宁挑了一支问道。 老婆婆望了望她,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说道,“姑娘,我这些都是仿青玉,不值钱的,姑娘若是要买好的,到前面的玉器店买。” 这样一身非富即贵的打扮,怎么会戴这样的廉价之物。 “我就要这个,多少银子?”昭宁笑道。 “这个五文钱一个。”老婆婆道。 昭宁就着摊上摆着的铜镜将发钗别在发间,对着几步之外的燕胤道,“给钱吧,五文。” 燕胤微微皱了皱眉,有些诧异于她竟选了个这么不付钱的发钗,但仔细一想自己不过是想拿回那支紫玉钗罢了,她选什么样的又与自己何干? 于是,上前付了钱,出声道,“现在,可以把东西给我了?” 昭宁探手取下发间的紫玉钗,递过去道,“呐,给你吧!” 燕胤拿回紫玉钗,便快步离开了。 昭宁站在原地,摸了摸发间的仿青玉钗,虽然失去了价值不菲的紫玉钗,心中却无半分失落,毕竟那本就不是属于她的东西,但是她现在有了一件自己的,虽然它很廉价,但却是独属于她一个人的礼物。 春光正好,她在逛了好一会儿功夫方才回王宫去,心情大好。 花凤凰和魏景几人虽然讶异于燕胤竟然会带着安贵妃出宫逛街,但个个仔细一分析也知道他并不是那般不知轻重的人,若非是有特别原因,他是断不会做这样的事的,所以一个个便也不去追根究底了。 随后,看到燕胤独自一人先回宫了,便更应正了他们心里的猜测,只是见他面色不对劲,他们便也没有再过去追问到底是何原因。 昭宁想着大约西楚王最大的心结便是王后之死,于是暗中也向宫内人打听王后之死的事,但却无人知其真正原由,而事情也传到了玉溪的耳中。 晚膳的时候,玉溪亲自将晚膳送到了南苑,面色不善的道,“贵妃娘娘,我有几句话可否与你单独谈谈。” 昭宁微愣,而后望了望小君和林嬷嬷示意两人先下去,而后道,“何事?你说?” “贵妃娘娘近日是否在打听王后的死因?”玉溪问得简单而直接,一向待人温和的她,竟不自觉有些怒意。 昭宁见她如此反应,亦更加肯定了她的猜测,西楚王后的死并非外面传言的病逝那么简单。 “我只是觉得王上一直有心结未解,大约是因为王后的原因,所以才打听一番,亦是想让王上早日打开心结。” “人都死了,还解什么心结?”玉溪冷笑道。 昭宁定定地望着神情悲伤又愤怒的玉溪,没有再说话。 “我奉劝贵妃娘娘还是不要再继续打听为好,若是传到王上耳中,只怕不是几句话就能了结的。”玉溪沉声道,语带警告。 萦萦的死,是他们所有人心底不可触碰的伤,为了她的名誉当初对外宣称是病逝,但真正的原因,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但谁也没有说出去,谁也没有再提起。 他们这些旁观者尚且如此,就连楚荞当年也险些因为此事疯狂,更何况是燕胤。 他的悲痛从不示人,却一直溃烂在心底,当年亲眼见着自己数十年得以相见的母亲就那样惨死在自己面前,他咽下血泪忍下了下来,带着所有人自上京逃了出来,来到了岐州这片土地。 五年之后,将要与他成亲女子以那样屈辱的方式离开了人世,他什么都没有说,立即带兵打到了大燕去,数月之前攻占了大燕的半壁江山,可是这一切又如何能平息他内心的仇恨之火。 从那以后,他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西楚,西楚的疆域越来越辽阔,越来越多的百姓从别国迁徙到西楚,可是他们却再也没有看到这个帝王真心的笑过一回。 昭宁看着玉溪的神情,似乎也可以猜想得到,王后的死并不是什么好事,于是便也不再追问下去,平静地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以后不会再问了。” 玉溪深深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贵妃娘娘最好说到做到。” 当年知道那件事的每一个人都守口瓶,绝口不提,她自然知道这个人不可能在王宫打听到关于凤缇萦之死的任何事,只是不想这件事再被提起,揭开他们所有人的心伤,尤其是那一个人。 说罢,她转身离开了南苑,只是心境却久久难以平复下来。 花凤凰正好经过撞上眼眶红红的玉溪,见是从南苑出来,便皱着眉道,“安贵妃刁难你了?” 玉溪摇了摇头,“不是。” “真没有?”花凤凰有些不相信。 “真没有,是别的事。”玉溪扯出一抹笑说道。 花凤凰闻言想了想,道,“是你婆婆给你气受了?” “没有,你想哪去了。”玉溪有些哭笑不得,连忙道,“只是想到王妃走了这么久了也没有消息,怪想念的。” 她没有去说跟凤缇萦相关的事,只希望事情就这样悄然沉寂下去,只希望随着时间的流逝,会抚平每个人关于那一段记忆的伤痛。 “也是,那死女人跟男人私奔了就把我们都抛诸脑后了。”花凤凰说着,也不由有些恨得咬牙切齿。 玉溪笑了笑,道,“无事,我得去厨房那边了。” 花凤凰点了点头,看着她离开了,又回头望了望南苑的方向,这个安贵妃娘娘一天到底是些什么心思,他们还真的是摸不清楚了。 昭宁依旧每日一早去北苑请安,燕胤自然是没有好脸色的,每每三两句话便给打发走了,就这般两人相敬如宾的过了新婚的第一个月。 原本每日定时到北苑请安的昭宁突地一天早上没过来了,燕胤微微皱了皱眉入书房议政之前差花凤凰去南苑看个究竟。 花凤凰只是觉得燕胤关心那人有些奇怪,望了他一眼,还是领命去了南苑探望,只是去了被人拒之门外,林嬷嬷在门外道,“娘娘病了,不便见客,花将军请回。” 花凤凰也不多做纠缠,一边吹着口哨一边出了南苑,在一旁的亭子里等着白二爷过来汇报情况。 白二爷一听到她的口哨声,一会儿功夫便跟着溜了过来,跳上桌子道,“叫爷什么事?” “你在里面看到什么了,安贵妃当真是病了?”花凤凰问道。 昨天晚上还看着好好的,一个晚上就病得不能见人,未免太过诡异了。 “好像是病得挺重的,昨晚上都痛得直叫唤。”白二爷点了点头说道,想了想又道,“不过有点奇怪,那病又好像不是病,更像是中了什么毒的样子。” 以前跟着伊兰沁儿混久了对一些毒物也有些了解,所以有些怀疑那症状不是生病,更似是中了毒。 “中毒?”花凤凰摸了摸下巴,喃喃道,“好好的,谁会给她下毒。” “不过貌似已经吃过解药了,应该很快就好了。”白二爷道。 “那你回去盯着,有什么情况立即来告诉我和魏景。”花凤凰一脸凝重地说道。 白二爷点了点头,跳下桌子钻进花从里回了南苑去。 花凤凰等到燕胤议政完了,只是说安贵妃有点生病了,并未说出白二爷监视的真实情况。 他们都知道这个和亲郡主来别有目的,只是对方迟迟不见行动,让她都有些怀疑是不是他们太过多疑了,可是眼下的状况却有些不同了。 燕胤听到她那般说,便也没有去多加在意,果真第二天昭宁又一如往日到了北苑请安,只是气色比之以往要差一些。 “不用请大夫?”燕胤淡淡瞥了一眼冷声道。 昭宁闻言愣了愣,有些不明所以。 “花凤凰昨天去南苑,回来说你病了,王宫内没什么御医,若是有需要让人出去请个大夫回来。”燕胤淡淡道。 以往沁公主在的时候便是充当王宫内的御医,她去了一趟江南一气之下回了大宛,王宫内平日没什么人生病,便也没有设什么御医。 “不必,已经好了。”昭宁淡笑言道,突然觉得这个人只是面冷心热而已。 燕胤披上外袍便准备前去书房参加早上的议政会,一边走一边道,“没什么事,以后不必再过来请安。” 每每看到这个人,心情总有些烦燥。 “王上是不想看到臣妾?”昭宁声音落寞地问道。 燕胤回头望了望,回答直接,“是,不想看到你,不想看到任何与大燕有关的人。” “你与大燕有仇,我只是无从选择生为大燕人而已。”昭宁紧随其后说道。 “是吗?”燕胤停下脚步,回头一瞬不瞬地望着她,“你难道不是别有目的而来的吗?有些事咱们都心知肚明,不是吗?” 昭宁愣愣地站在原地,一时间有些无言以对,那人缓缓两步走近前来,高大的身形有着绝对的威慑力量,目光冷寒地盯着她的眼睛道,一字一顿地说道,“所以,不在要再出现在朕面前,不然朕不能保证哪一天就会杀了你。” 变心(五更3000)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这一刻,昭宁清楚地看到那双深如寒潭的眼底席卷而起的冷冽杀意,他是真的对她动了杀心。 她在那样冰冷的目光中,只觉得自己的血液都在寸寸冰凉,直到他都走开了,她还僵硬如石地站在那里一动也不能动。 她不是不知道自己不会受宠,不会得她喜爱,但却从未想过这个人会这么想要将她杀之灭口丫。 终究,她不管怎么走都是死路一条啊媲! 她拿不到天康帝要的东西将会万蛊食心而死,她若拿了只怕也没命从西楚逃回去,她若不继续完成天康帝的计划,那么每个月的毒发之苦也足以要了她的命。 早知会走到这个地步,真不如之前就那样病死,何必这般挣扎着活下来呢? 半晌,她敛目重重地叹了口气,略显苍白唇勾起一抹讽刺的笑。 其实,她是怕死的,很怕。 她只是想要活下来而已,可是每一个人都给了她一条死路。 她想,与其被蛊毒折磨而死,倒不是死在他手上来得痛快。 于是,次日一早她一如往日到了北苑请安,且面带笑容,似乎昨日那般的威胁从来不曾发生过一般。 燕胤拧着眉望着又站在自己面前的女子,面目沉冷道,“贵妃,难道朕昨天所说的话,还不够让你清楚明白吗?” 他说话间,手中的银枪光芒一利,大约是想要用他手中的枪再让她清楚明白一回。 昭宁笑意温和地站在那里,不畏不惧道,“臣妾既然和亲嫁给了王上,这条命便也是王上的,王上要臣妾生,臣妾便生,要臣妾死,臣妾便死。” “是吗?”燕胤步步逼近,冷声道,“朕要你生你便生,朕要你死,你便死?” “是。”昭宁面色平静,微笑答道。 燕胤冷然一笑,扫了一眼周围,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小湖道,“朕真是不想看到你,你自己去那里溺毙可好?” 昭宁面上波澜不惊,淡淡一笑,点好,“好。” 说罢,她望了望顺他,当真朝着湖边走去。 燕胤嗤然一笑,转身搁下手中银枪,准备回屋换了王袍去书房议政,进门之时回头望了一眼,已经走至湖边的女子当真就那样一跃跳了下去。 他想,不过是作戏而已,于是进屋更衣去了。 春日的湖水清寒得有些渗人,她任由自己溺在水里静静地望着湖水中的水草飘摇的样子,静静地耗去胸腔内的空气,等着死神的降临…… 她在赌,拿自己的性命打一赌,赌他会不会让自己死。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她渐渐支撑不住了,如今看来她当真是赌输了,他是真的想要她死的。 燕胤从屋内换了衣服出来,湖面上有水波荡漾的痕迹,落水的人却一直不见出来,原本是想走开的却鬼使神差地折了回来,站在湖边看着渐渐归于沉寂的湖面,深深拧了拧眉道,“你可以出来了。” 半晌,湖面依旧未见动静。 “韦昭宁!”燕胤沉声叫道。 没有人回应,也没有人从湖里出来。 “该死!”他低咒一声,纵身跳下水去,成功找到了已经双眸紧闭渐渐下沉的女子,将人从水里带到岸边,以掌运力贴在她的后背,让她将水给吐了出来。 昭宁吐出现胸腔内的水,一边咳嗽着一边瞅着面前一身湿淋的男子,不由扯起一抹绝艳的笑容,说道,“王上,还是……还是不想臣妾死的。” 她可不可以当作这是一种在乎? 原本,她是想接近他,获得他的宠爱以便她能拿到神兵山庄的兵器煅造术和布防图,可是不知为何,越陷越深的人……却是她。 她竟不知就是这样一天一面的相见,自己的心中也会眷恋如斯。 燕胤皱着眉望了望自己一身尽湿的王袍,起身回房去换衣,回头扫了一眼道,“你回去吧!” 昭宁打了寒颤站起身,抹了抹脸上的水渍,笑着看着他消失在门口,方才离开回南苑去。 燕胤进了屋换下一身滴着水的衣袍,伸手揉了揉发疼的眉心,自己这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要下水去她。 半晌,他想,只是不想现在西楚和大燕再起战事,只是现在还没有摸清楚大燕的目的,就这样让她死在这里只会惹来麻烦,只是……如此而已。 他没有想到的是她真的敢跳下水去,若没有他下水去救,她就是真的准备把自己溺死在水里的,这个女人……简直是疯子。 数年来,她第一次在早上的议政会晚到了整整一刻钟。 朝臣们看到他还滴着水的头发虽然觉得奇怪,但也没有去多问,依旧一如往日的开始议政之事,魏景却微微皱起了眉头,一直盯着正座之上的燕胤。 因为,他刚才遇到了从北苑出来,同样一身是水的安贵妃,而燕胤又是这副样子,不得不让他将他们两人的事联想到一起。 第二天,昭宁染了风寒,喷嚏不断地到北苑请安,遇上同样染上风寒的燕胤,不由自主地笑了。 不同于平日敷衍平淡的笑,那是发自心底的笑,笑得灿烂又耀眼。 燕胤淡淡地望了她一眼,默然离开北苑去往书房,只是染了风寒说话带着浓浓的鼻音让众人很是不适应。 议证会结束之时,众朝臣散去,书房外的侍卫提着一个小食盒进来放到桌上,试探着问道,“这是安贵妃方才送过来的药,说是给王上治风寒的药,王上……要喝吗?” 燕胤淡淡望了一眼,道,“拿来吧。” 说罢,目光又回到了手中的折子上。 渐渐地,王宫上下的人都渐渐感觉到了他们的西楚王和安贵妃之间的关系变化,从一开始的风寒送药,到后面的送点心夜宵,再到之后安贵妃时而留在北苑与王上一同用膳,所有的一切变化都被大家看在眼里。 花凤凰一伙人正子聚集在花厅用晚膳,白二爷汇报了一天的监视工作,便开始大吃大喝起来。 “看吧看吧,男人就是这德行,萦萦跟了他多少年,也没见何时这般对过她,这安贵妃才来几个月啊,这么快就你侬我侬了,根本就是个负心汉,白眼狼。”花凤凰一边啃着馒头,一边骂道。 “他不是这么不知轻重的人。”魏景道。 他嘴上虽是这般帮着燕胤说话,其实那两人这一天比一天亲起来,他也越来越难以相信自己的话了。 燕胤当真是对安贵妃动了心,不顾萦萦当年的惨死了吗? “他不是谁是?”花凤凰火大的拍了拍桌子,骂道,“爷还以为自己跟了个明君,到头来就是昏君一个。” 白二爷瞅着花凤凰气急败坏的样子,不由道,“你那么火大干什么,又不是你男人变心了。” “爷是看不惯这样的花心东西。”花凤凰说着,一把捏掉了手中的馒头泄恨。 凤家帮了他那么多,萦萦为他牺牲了那么多,楚荞更是将自己的所有家财助他建立西楚,到头来他就被个女人三两下给摆平了,这让她心里焉能不恨。 “先看看再说,我不相信燕胤会是那样的人,我相信他是有他的用意。”魏景截然道。 “他的用意,他是中了人家的美人计好不好?”花凤凰愤怒得有些抓狂,再这样下去,她还是回大漠做她的沙匪头子吧。 魏景望了望她,懒得再与她争辩下去。 “白耗子,现在要交给你一个艰巨的任务。”花凤凰神色凝重地盯着正在啃排骨的白二爷,盯得它险些一口噎个半死。 “什么?”白二爷战战战兢兢地问道,这男人婆交给它的事,肯定不是什么好活。 “从今天起,你给爷严密监视那一对狗男女,如果他们有往床上发展的倾向,立即来告诉爷,爷就去……”花凤凰白牙森森,阴恻恻地道。 “你就去干什么?”白二爷不明所以。 “爷就去阉了他!”花凤凰说着,做上个一刀切的手势,吓得白二爷险些栽一个跟头。 假爱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白二爷在花凤凰一番威逼之下,真的去做了监视安贵妃与燕胤的事。 虽然众人已经诸多猜想,但现实的发展却是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想象,安贵妃与西楚王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多,且见面之后的时间越来越长,直到某一夜安贵妃夜里在北苑整整一个时辰都不见出来。 花凤凰,魏景,白二爷一行人埋伏在北苑外的花从中一瞬不瞬地盯着屋内的人影,大约里面的人不半分不轨,他们就会齐齐冲了进去。 白二爷被边上刺啦刺啦的磨刀声吓得心惊胆颤,僵硬地转过头看到花凤凰不知何时已经摸出了刀子就着手中的沙纸磨得发出声音,她不是……不是真的要干那大逆不道的事吧! “花凤凰,你干什么呢?”魏景也闻声望了过来,一看到她手中之物顿时吓得瞪大了眼睛扑过来就要夺刀子。 “宰了那对狗男女。”花凤凰咬牙切齿地道媲。 “花凤凰,那是弑君大罪,你把刀给我收起来。”魏景压低了声音吼道。 “弑君?”花凤凰继续磨刀,眉梢一挑哼道,“爷宰的是负心汉。” “花凤凰!”魏景见她丝毫没有收手的意思,沉声吼道。 花凤凰目光阴民恻恻地瞪着北苑的灯火,冷声说道,“魏大人,麻烦请你搞清楚,我花凤凰之所以一直留在西楚是看在楚荞和萦萦的面子上,如今楚荞走了,萦萦也不在了,爷是不忍楚荞看着一手建立的西楚,萦萦最牵挂的人陷于困境,所以一直留在西楚,横竖现在这混蛋是移情别恋了,爷也不必再顾念什么故人情份,宰了他继续回大漠做我的沙匪头子去。” 白二爷见两人都目露凶光,生怕自己被殃及池鱼连忙缩到了安全地方藏身,小声提醒道,“你们要打的话,可不可以换个地方,这里很容易被发现。” 它说着,爪子指了指北苑灯火通明的房间。 花凤凰和魏景顺着它指的方向望了望,然后沉默地收敛起一起杀气,没有再说话。 “花凤凰,你冷静一点。”魏景继续劝道。 “爷现在很冷静。”花凤凰继续磨刀,丝毫没有听劝的意思。 魏景望着灯火通明的北苑,幽幽说道,“我与他认识数十年,他不是会对安贵妃真动心思的人。” “他不是,他现在就差动到床上了。”花凤凰阴暗怪气地哼道。 凤缇萦真傻,这么多年为了这么一个混蛋。 “她与萦萦十多年也未如此,不会无缘无故有这般行为,你冷静下来再看一段时间。”魏景努力让自己以平静语气劝说道。 “再看,再看什么看,再看就等到这对狗男女滚到床上生了娃吗?”花凤凰嘴巴坏起来,便是个没遮没拦的“无缘无故,大约是这岐州王宫里的女人太少了,这猛然来了一个,还是名义上名正言顺的妃子,他禽兽的本性就暴露出来了。” “花凤凰!”魏景有些愤怒,一把揪住她的衣襟一字一句地沉声道,“他的父亲死在大燕手里,他的母亲在他面前死在大燕手里,未今尸骨葬在大燕他都未去看一眼,他发誓有生之一年定要打回上京,将他父母堂堂正正迁入皇陵,她的未婚妻那被死在他的面前,这样的血海深仇在身,他是那么不知轻重的人,这么轻易就被一个女子迷惑吗?” 花凤凰愣了愣,一时之间竟找不出话来反驳了,愣愣地望了望北苑的方向,燕胤是她见过最沉默冷静的人,太子妃死后逃离上京来到岐州他无暇悲伤,萦萦死时他也来不及悲伤,但他的悲伤和仇恨却深埋在心底化为无边的战火燃上大燕半壁江山。 这样一个人,确实不像是会被轻易迷惑的人。 白二爷一听,也觉得有些道理,大约是他们想得太多了,可是燕胤最近对安贵妃的表现也确实是太过反常了。 “现在可以走了吧?”它问道。 “爷要亲自盯着这对狗男女。”花凤凰一瞬不瞬地盯着北苑,阴恻恻地说道。 魏景想了想,若他走了让她留在这里,说不准这女人头脑一发热就冲进去动刀子了,安全起见他还是也留在这里吧! 白二爷望了望魏景,见他也没有要走的意思,自己打了个大大的哈角便准备回去睡觉,反正有他们盯着就够了,它睡了几天的洞了,好想念香香软软的床。 白二爷窜回诸葛无尘房间之时,桌上已经有给它留好的晚膳,它跳上桌子一边吃,一边瞅了瞅榻上看书的诸葛无尘,“诸葛,你怎么看?” “什么?”诸葛无尘手中的书翻了一页,问道。 “燕胤和安贵妃的事。”白二爷一边啃着鸡腿,满嘴流油地问道。 诸葛无尘闻言头也未台,半晌淡淡出声道,“也没什么不好,西楚后宫也确实需要一个贵妃,西楚江山将来也需要后继有人。” 白二爷险些一口噎死,这真是的萦萦的亲哥吗? 为什么他这么淡定,倒是花凤凰气得上窜上跳。 “可是他对不起萦萦,你就一点都不生气吗?”白二爷坐到桌边,远远望着诸葛无尘问道。 诸葛无尘将手中的书又翻了一页,淡然一笑道,“萦萦已经不在了,西楚王总不能这么一直后宫虚设,他能走出过去的话,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他能这般说话,是相信燕胤自有他的道理,即便一切真如表面这般,他也无话可说。 毕竟,一个人的人生不能总这样被过去所牵绊,太子和太子妃的死,萦萦的死,这些年已经压在他的身上太过沉重了。 白二爷有些傻傻地望着他,这亲哥都这么看得开,花凤凰那是折腾个什么劲? “你今晚不用过去帮他们盯着吗?”诸葛无尘随口问道。 “花凤凰在那里,口口声声说要宰了狗男女,魏景怕会出事也跟着留在了那里,爷今晚就不用过去了。”白二爷道。 “嗯,也好。”诸葛无尘淡淡点了点头。 北苑,房内对弈的两人,棋盘上正厮杀得不可开交。 “棋艺上,你倒是个难得的高手。”燕胤执着棋子淡笑道。 昭宁抿唇轻笑,道,“以往在府里养病不得出门,便只有靠这些打发时间。” 她说话,总会不经意望着对面的人出神。 半晌,燕胤搁下手中棋子,道,“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北苑吧,这局棋时天再接着下。” 昭宁扫了一眼棋盘之上,扬眉道,“王上是怕再继续下去输给臣妾吗?“ “就当是吧。”燕胤笑了笑道。 昭宁闻言便起身取了披风,笑语道,“那就时日再下,不过臣妾可是绝不会相让的。” 燕胤起身下榻,送她出了门。 “王上不必送了,臣妾自己回去便好。”昭宁淡笑婉拒他的好意。 “朕此时也无事,送你回去也无防。”燕胤说话间,已经走在了前面。 昭宁望着那熟悉伟岸的背影笑了笑,举步跟了上去,心中竟不由生出丝丝甜蜜之意。 花凤凰一见两人谈笑风生的样子,正准备举刀扑上来行凶,又被魏景给及时按住了,燕胤微微皱着眉扫了一眼他们藏身的地方,目光满是警告之意。 自他们一到北苑,他便已经察觉出来了,只是没有点破而已。 “你拦我干什么,滚开。”花凤凰甩开魏景之时,燕胤两人已经出了北苑。 “王上在看什么?”昭宁察觉到他回头,不由笑问。 “没什么。”燕胤淡淡摇了摇头,默然与身旁的女子穿行在灯火掩映下的王宫。 昭宁沉默地走在他的身旁,目光却始终望着她的侧脸怎么都移不开目光,以至于脚下有了台阶险些跌了下去,幸好旁边的人及时出手将她给扶住了。 成婚近两个月,这大约是他们之间第一次这般亲昵的接触,她可以感觉到他呼吸喷洒在自己面上的温热,小声道,“多谢王上,臣妾太过笨拙了。” “脚上可有伤着?”燕胤问道。 昭宁试着走了一步,立即痛得眉目纠结。 燕胤抿了抿薄唇,躬身直接将她抱了起来,这一幕正好落在紧追而至的花凤凰两人眼中,她一抡刀便要冲出来,却又被魏景给拦了下来。 燕胤两人在前面走着,后面的两人已经刀光剑影地交起手来。 昭宁被他突然的一抱,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儿,紧张又羞怯望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便那样一路看着他的脸。 这样的西楚王待她温柔宽容得简直难以置信,像是做梦一般。 大约,这本来就是一场幻梦。 他在假装爱上她,她也在假装爱上他,只是明知是假的,她却难以阻止沉沦其中的自己。 独宠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夜风携着丝丝缕缕的海棠花香,昭宁静静地靠在这个新婚丈夫的怀中,从北苑到南苑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一段路,她却走得一颗心百转千回。 这个人离她这么近,近得几近可以听到他心肝跳动的声音丫。 可是,她知道住在他心里的那个人不是她。 “王后娘娘……是个什么样的女子?”她抬眸望着他,小心翼翼地问道。 她只是想知道,他所牵挂的女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媲? 可是,她没有得到他的回答,只是感觉抱着他的男人胸腔猛然一震,刀削似的薄唇抿紧了几分,就连脚步也变得沉重了起来。 半晌,等不到他的回答,她微微笑了笑也跟着沉默了下去,只是那笑容有着他未看到的落寞。 她想,那大约只属于他心中的秘密,是不愿与任何人分离的。 其实,燕胤也在想她问的这个问题,似乎这个问题也想过许多年,凤缇萦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子? 然而,他所得到的答案始终一句话。 她是深爱着他的女子,亦是他所深爱的女子。 她是什么样的女子,那只是别人眼中的她,在他的心中如此便已足够。 北苑候在门口的林嬷嬷和小君见着过来的两人惊愣了片刻便立即迎上前来,“贵妃娘娘这是怎么了?” “路上扭到脚了,去找玉溪拿些冰块过来冷敷,明天一早请个大夫过来瞧瞧。”燕胤说着将抱过来的昭宁放到了榻上。 “是。”小君连忙应了声出北苑去找玉溪拿冰块。 林嬷嬷见着西楚王亲自送人过来,这不正是表明昭宁郡主已经日渐获得西楚王的宠爱,那么取得他们要的东西,相信也要不了多久了。 没想到事情发展会如此顺利,顺利让她难以相信。 她立即斟了茶奉上,恭敬道,“王上,请用茶。” 燕胤并没有落座,只是扫了一眼屋内,道,“书房还有折子未批完,朕得过去了,一会让魏景把跌打药送过来,你明日记得请大夫过来再瞧瞧的脚伤。” 说罢,便准备离开。 昭宁连忙扶着桌案站起身,道,“王上,谢谢您送臣妾回来!” 燕胤回头望了一眼,淡淡道,“早些歇着吧!” 他前脚出了北苑,林嬷嬷便道,“郡主何不留王上在北苑。” 昭宁坐回榻上,目光却落在自己的脚上,浅然道,“事情总得慢慢来。” 她并不觉得他是真心待她如此,正如她也不是真心在他面前那般乖顺,只是她已渐渐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总会不经意之间随着他的一举一动而心潮起伏。 她想,这场较量……她已然必输无疑了。 所以,她时常会开始猜想,她暴露了目的的那一天,抑惑是犯下不可饶恕的大罪之后,这个人又会如何待她? 她害怕那一天的到来,但那一天却是终究会来。 燕胤自北苑离开,去往书房的路上便撞上还在打斗不休的魏景与花凤凰两人,他倒不没有上前去拉架,就连出声劝架都没有,只是负手站在一旁静等着两人打完。 魏景身手不如花凤凰自是伤了不少,瞧见燕胤站在一旁便立即收了手,花凤凰却刀锋一转逼向站在一旁的燕胤,快得让他来不及反应。 燕胤负手站着,眉头都没皱一下,寒光冽冽的刀离他咽喉只有一寸之遥停了下来。 花凤凰执刀问道,“王上最近与安贵妃倒是恩爱得紧?” 燕胤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淡声道,“花将军若是总这般鲁莽,便辞去军务回去的大漠去。” 花凤凰确实是一员猛将,但又总是行事冲动,再这般下去迟早会惹祸上身。 花凤凰闻言秀眉一挑,“爷没跟你算帐,你倒先跟我算帐了?” 燕胤低眼扫了一刀抵在自己咽候的刀尖,面无波澜地道,“花将军这样……是要跟朕算什么帐?” “你跟安贵妃的帐。”花凤凰沉声道。 “安贵妃是朕的妃子,朕与她有何事也是朕的后宫事务,不需花将军来插手。”燕胤道。 “爷才不想插手你们的事,可是你对不起萦萦,爷便不能不管。”花凤凰咬牙切齿道。 从大漠到西楚那几年,她也只有与楚荞和凤缇萦关系较深点,她钦佩楚荞的才智,也佩服凤缇萦为爱情执着的勇气,这世间有哪个女子敢于这般为了自己心爱之人义无反顾如此。 可是如今,这个男人却在她死后对另一个女人百般宠爱,这样的事她无论如何都看不下去。 燕胤静静地望了她许久,负手转身离开,丝毫没有将她所说的话放在眼里。 “你给爷……”花凤凰欲要冲上去却又被魏景给拦了下来。 花凤凰知道硬拼自己也不是燕胤的对手,当年留在西楚一是受楚荞所托,二亦是佩服这个人的身手,所以她愿意效忠。 可是如今,她可不愿意再为这样一个忘恩负义,薄情之人效忠。 她对付不了她,难不成还收拾不了一个安贵妃,于是她立即转头冲到了北苑,一脚踢开安贵妃寝阁大门,杀气腾腾地警告道,“安贵妃,如果从现在你再踏进北苑一步,抑或是让某人再踏进南苑一步,爷不介意把你送回上京去,当然你可以选择是活着回去,还是……死着回去。” 昭宁似乎倒并没有被她所吓倒,只是平静地望着指着自己的刀锋,道,“这是我王上之间的事,花将军这是……” “他是萦萦的男人,这辈子只能有萦萦一个,即便她死了,他也不能再去喜欢上别的女子,否则爷只有杀了你,或者……他。”花凤凰道。 昭宁眸光黯淡了下去,沉默着没有反驳。 萦萦,又是这个名字。 这个被视为西楚王宫禁忌的名字,似乎也深深铭刻在这里每一个人的心里,任何人不得玷污亵渎。 花凤凰在这边威胁人,林嬷嬷便立即禀报了书房的西楚王,于是魏景与虎威堂几位过来将行将她给带出了北苑,被发配到了边城去守城。 一番折腾已经到了天亮,她自是不服要找燕胤理论,她不服的不是贬她去守城,只是不服他竟因为她冒犯了安贵妃而要将她贬出岐州,她不知道萦萦在这个人的心中还剩了多少分量。 她被押出岐州之时,燕胤却是亲自来送了,花凤凰当即一拔刀便冲了上去,言语之间再无君臣之义,“燕胤你当真是被那女人迷昏了头了,既是如此,爷便先送你下去见一见凤缇萦。” “花凤凰,你……”魏景和樊离几人想拦都没能拦住,眼看着她致命的一刀刺向了燕胤的咽喉。 燕胤面色无波,一伸手便夹住了刺向自己咽喉的刀尖,目光平静地望了她许久,说道,“这一刀,朕记着了。” 花凤凰握刀的手丝毫未松,一瞬不瞬地冷冷瞪着他。 半晌,燕胤平静地说道,“倘若我真有一日做了对不起她的事,你拿这把刀杀了我,也是应当。” “什么意思?”花凤凰愣了愣,有些不明所以。 燕胤却一拨刀刃转身道,“魏景,让吕瑞回岐州一趟。” 花凤凰拧着眉想他的话中之意,一抬头便见人已走开了,立即道,“到底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魏景擦了擦额头的虚汗,一边走一边哼道,“还真是年纪越来越大,脑子却越来越不灵光。” “说谁呢。”说话间,花凤凰已经一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魏景一僵,连忙道,“说我自个儿,说我自个儿。” 花凤凰大约明白了其中意思,当真听令去了边关守城去了。 很快,西楚战功赫赫的火凤将军因冒犯安贵妃被西楚王贬至边城之事传遍岐州,世人都道西楚王独宠安贵妃。 并且,就在花凤凰离开岐州之后的第三天,西楚王为免此类事件再惊扰了安贵妃,特地让其搬入北苑与他同苑而住。 独宠2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北苑,安贵妃与西楚王毗邻而居。 晨光曦微,昭宁闻得苑中有异动便比往常早起了一些,打开窗果然又见到了在苑中晨练的男子,这似乎已经是他多年以来的习惯。 她没有出去,便就那样倚在窗边静静瞧着,看着一柄银枪在他手中进退回旋,宛若游龙一般,不知为何这样地凝望着她,内心深处总会变得无比的宁静。 近些日,外面纷纷传言她是如何受宠,西楚帝妃如何恩爱,甚至都同苑而居了媲。 似乎,所有的一切都是那样顺利,那样简单美好,可是她却隐约可以感受到背后暗藏的刀锋。 这个人,离她这么近,又那么远。 近得可以让她看到他的一举一动,却又远得让她触不到他心底的一丝想法。 这两日,她竟有时候莫名生出一种想法,如果她不是大燕和亲而来的昭宁夏郡主,不是那样别有的,只是一个单纯嫁给他的女子多好。 也许他并不喜欢她,可她会有一辈子的时间这样看着他,陪着他。 燕胤晨练完,一收银枪瞧见了倚窗而立的女子,微微笑了笑道,“早。” 昭宁回过神来,微笑颔首,“早。” 他回寝居走了两步回头望了望她,问道,“一起用早膳?” “好。”昭宁微愣,随即点了点头应声。 她回房简单梳洗了便去了对面房中,早膳全然不是一国之君的精致膳食,只是一些简单可口的清粥小菜,到这西楚王宫所见的一切已经让她对这些不再惊讶了。 一座不是王宫的王宫,一群似臣非臣的臣子,一个不像帝王的帝王,西楚就是这样一个地方,这大约便是玉溪所说过的家园。 西楚王宫没有富丽堂皇的宫殿,没有按部就班的宫人,但却是许多人赖以生存的家园。 “换了地方,昨晚睡得可还好?”燕胤从内室换了衣服出来。 “很好。”昭宁淡笑,随手斟了茶递过去。 燕胤接过茶落座,扫了一桌的早膳,说道,“多年生活军中,我对饮食没那么精细,你若是吃不惯,想吃什么去厨房支会玉溪一声。” “不必,这些就很好。”昭宁笑着摇了摇头,伸手已经端起碗了。 燕胤抿唇笑了笑,又道,“这几日起,若无重要的事不要离开北苑走动,若是出去让侍卫跟着。” 昭宁愣了愣,还是点了点头,“好。” 因为她住进北苑,不仅是花凤凰,就连玉溪见了她,态度都生疏了不少,想来是不想再出现花凤凰威胁她的事情,故而如此。 “其实臣妾不必搬过来的。”她想了想,又道。 燕胤望了她一眼,一边用膳一边淡淡道,“这样朕安心些。” 她一点功夫不会,虎威堂还有宫中上般人个个都是身怀绝艺,要娶她性命都是易如反掌之事,不过除了花凤凰和沁公主倒也不都冲动之人,如今花凤凰去了边城,沁公主又远在大宛,其实倒也没什么。 昭宁怔了怔,沉默地笑了笑。 两人正同桌用膳,魏景疾步进了北苑在门外望了一眼,便在外面等着了。 燕胤侧头望了一眼,朝昭宁道,“你先用膳,朕出去一下。”说罢起身去外面与魏景商谈。 “吕瑞从神兵山庄回来了。”魏景望了望周围,方才说话。 燕胤闻言点了点头,道,“让他在书房等着,我一会儿过去见他。” “是。”魏景微一点头,连忙离开了。 燕胤回到屋内简单吃了几口,便道,“朕有事去书房了。”说罢,起身走了。 他前脚离开,林嬷嬷后脚便进来了,方才魏景在苑中禀报的话,她是一字不漏都听在了耳中,立即说道,“郡主,是吕瑞来岐州了。” 大燕暗中探查得知,当年在北魏皇帝身边的大内总管吕瑞就是神兵山庄派过去的探子,如今已是神兵山庄的总管事,这个人前来岐州见西楚王,那么神兵山庄如今在西楚王手中的传言便是真的了。 昭宁闻言眉头微微皱了皱,沉默着继续用膳。 林嬷嬷却有些急切,见她不说话便催促道,“既然此事非假,那么神兵山庄的兵器煅造之术一定也在他手里,郡主得设法尽快弄到手。” 她们在西楚多留一天,便多一分危险,必须得尽快办完事回大燕才行。 昭宁不急不徐地用膳,嘲弄一笑道,“又想要兵器煅造术,又想要西楚的兵力布防图,还想查清神兵山庄如今在大燕朝中的细作有多少,咱们的皇帝陛下想要的东西还真多,这么多的重任都交给昭宁,当真是看得起昭宁。” “西楚一日不除,大燕就一日不宁,郡主你该知道的。”林嬷嬷提醒道。 “我知道,可是这又与我何干?”昭宁冷然一笑道。 两国交战与她何干?大燕存亡又与她何干? 天康帝要坐稳的皇位,韦家要他们一门荣耀,这些都与她无干,可是她却要成为他们的棋子,来做这些事。 有时候,她倒真希望先帝传位的是宸亲王,那样大约她也不必和亲西楚,不必走到这一步。 林嬷嬷眉头微拧地望着她,出声道,“郡主就算不为韦家,也要为自己打算不是,如果再拖延下去,用完了药你要如何熬过毒发之日?” 这是提醒,也是威胁。 昭宁抿了抿唇,面色沉冷地搁下碗筷,起身出门了。 是的,她怕死,更怕毒发那生不如死的折磨。 可是,与他相处越久,她便越不想做出害他的事,只想这样的相处一直继续下去…… 突然之间不想再待在这座沉闷的王宫里,她绕到后门出了宫,这里没有别国皇宫的守卫森严,便是出门了也不会有心发现。 昭宁在岐州城里转了一圈,买了匹马便骑着直接出了城去,想要寻一处安静的地方理清自己繁杂的思绪,为自己寻一条出路。 原本对西楚便不熟,这一骑马出去便只顾着往前跑,全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跑得累了便下了马在草原上走着。 可是,她忘了今日是十五月圆之夜,是她身上毒蛊发作之日。 她再想起回城之时,马儿已经跑掉了,她只能尝试着徒步走回岐州城去,只是明月升起之时,她体内种下的毒蛊也渐渐发作了,她无法再行走,只能蜷缩在树下狠狠抠着树干,指尖血迹淋漓却只为减轻体内的痛楚。 不知为何,在这个的时候,她竟然又想起了他,那个在他心中已然辗转千百遍的名字。 燕胤。 她从未想过自己的生命中要去铭记谁,可是莫名的,这个人,这个名字总是在她心头缠绕不去,一丝一丝温柔地沁润在她心底的每一寸。 许是痛到失去了幻觉,她竟在夜色中看到了他策马而来,站在了自己面前。 “朕不是说过了,不要随便出宫?”燕胤跳下马,沉声喝道。 他自书房议完事出来,小君和林嬷嬷过来说她不见了,寻了王宫上下都找不着人,他便派了樊离等人从四道城内分头出去寻找,若非有着白耗子将他带过来,只怕他现在也未能寻到人。 她脸无血色冷汗漂流地望着眼前的人,仿如只是看着一个幻影,颤抖着声音道,“不要再出现在我眼前,从我眼前消失,从我心里消失,不要再出现,不要再出现了……” 自进入西楚以来,她已经快被这个幻影折磨得心力交瘁,却怎么也摆脱不了。 燕胤微拧着眉,看不清夜色中面色有异的女子,更加不明白她的胡言乱说。 “走吧,我们该回去了。”他微微弯腰伸出手道。 昭宁泪眼朦胧地望着眼前挥之不去的幻影,似是在对他说,又似在自言自语,字字艰难不成语,“我想去一个没有你的地方,可不可以?” ―― 本来十二点前能写完的,结果小小鹿说粉水晶旺桃花,她戴了两周遇到了好男人,于是一帮剩女作者一起八卦,从粉水晶旺桃花八到各自相亲血泪史,嗷呜~,明天都去买粉水晶。 情殇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她说完,便闭上眼昏了过去。 燕胤上前扶住她,这才看清她整个人面上已经全无血色,就连手都冰凉得没有一丝温度,他叫了几声也不见醒转,只能将人抱上马带着回岐州城去。 一进门城遇上寻人的魏景等人,立即让人请了大夫回去,林嬷嬷和小君见他将昭宁带回来,个个都是又担心又紧张的样子。 小君紧张地跟了进去,担忧地望着被燕胤放到榻上的女子,“娘娘,娘娘,你怎么样了?媲” 燕胤将人放到床上,淡声道,“出去看看,大夫过来了没有。” 林嬷嬷一听立即上前道,“王上,娘娘她只是旧疾复发而已,吃了药就没事了。”说罢,便已经拿着药过来。 燕胤望了她一眼,拿过药丸给昭宁吃了下去,但也瞧得出林嬷嬷的反应有异,似乎她并不想让别人知道昭宁的病情。 大夫再过来之时,也没能诊断出什么来,只开了体虚的药。 燕胤在房间坐了一夜,直到天亮之时方才等到她醒来,人是恢复了些气色,但看起来却是疲惫不堪。 昭宁望了望还坐在屋内的男人有些微愣,撑着坐起,嘶哑着声音道,“王上……” “现在,你是不是该向朕交待一下,为何要一个人跑出岐州城了?”燕胤起身走近床边,剑眉紧拧地望着她。 昭宁抿了抿唇,并没有说话。 燕胤沉默地站了一会儿,侧头望向林嬷嬷和小君道,“你们去把药煎好了,让玉溪准备早膳。” 林嬷嬷望了望床榻上的昭宁,似是有些不放心,想着是不是西楚王已经发现了什么不该发现的东西,但又不好在这里明了地说,只得带着小君先离开了。 两人离开,燕胤见她还是不肯说话,便也不想再追问下去了,“罢了,你不愿说便不说,只是以后你再这样随便出城,丢了性命也莫怪朕没有提醒你。” “王上是想听真话还是假话?”昭宁带头望着他,眼中泛有泪意,可怜楚楚。 燕胤正转身,闻言回头望了望她,淡声道,“你想说真话,还是假话?” 昭宁别开头,深深吸了口气,说道,“臣妾……不是生病,是中了毒蛊,如果一年之后不能回到上京,我就会死在这里。” 燕胤眉眼微沉,有些讶异,却没有追问。 “臣妾也不是为和亲而来,是奉了天康帝和父亲的命令前来刺探军情的,要我找到神兵山庄的兵器煅造术和西楚兵力布防图回去,这就是真话。”昭宁坦言说道。 燕胤沉默了一会儿,道,“既是如此,你拿不到他们要的东西回去,不怕死吗?” “臣妾怕死,但臣妾不想害你。”她抬头望着她,泪眼朦胧。 燕胤走近桌边倒茶,背对而立说道,“我会差人去大宛请沁公主过来,她对毒蛊了解甚深,应该能帮你解了毒。” 说实话,他不曾想到她会这样坦白来到西楚的目的,这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 楚荞将神兵山庄交给了西楚,各国并不知她已经毁掉了神兵山庄的兵器煅造之术,都以为是落在了西楚的手里,看来她之前的顾虑果然不假。 不过天康帝,怕是注定无法如愿了。 昭宁静静地望着他的背影,似是在等着他有别的反应,生气或者愤恨得想要杀掉她这个大燕派来的细作。 可是她什么都没有等到,那个人面色平静地端了水过来,“你好生休息吧,朕有事要去书房了。” 昭宁接过水,唇色勾起苍白的笑,“王上,你还要留着臣妾吗?” 燕胤走了几步回头望了望,笑了笑,“你就那么希望朕赶你走?” 他确实相信她所说的话,但她的话是真的坦白,还是以退为进,谁也不知道。 昭宁笑了笑,沉默无语。 “好好休息,我忙完再过来看你。”燕胤叮嘱完便举步出门离去了。 昭宁点了点头目送他离开,眉眼之间的笑意却一点一点沉默了下去,他面对她所坦白的一切这样平静,平静得让他害怕。 她倒宁愿他是生气,甚至于愤怒,可是他的平静宽容却告诉了她,她在他的心中并没有一丝分量,因为如此所以她是好是坏,他都不会在乎一丝一毫。 然而,从这一次的事之后,燕胤待她却愈见宽容宠爱,几乎王宫上下的所有人都快要以为这个男人是真的对她动了情,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个人的心从来不在她的身上。 大约,她这一生至死也不可能走进他的心里。 外人眼中,他们是一对恩爱帝妃,可是谁又知道她嫁过来已经是数月有剩余,臂上的守宫砂还是完好如初。 大燕天康帝想必也是听到了她与西楚王恩爱的传闻,开始不断传来密信催促事情的进展,她并未回复一句。 半个月之后,燕胤带着两个异族女子来看她,西域大宛王的小公主伊兰沁儿,还有南疆王的独女蝶舞。 沁儿过来替她把了脉,最后冲燕胤摇了摇头,“这是毒蛊,我还没那本事解它,除非去找师傅或者燕祈然,他们大概会有办法。” 燕胤闻言微微皱了皱眉,薄唇紧抿地望了望昭宁,朝沁儿道,“可否能请你师傅来岐州一趟。” 坐在一旁啃果子的蝶舞说道,“我爹已经几十年没离开过南疆了,就算你带着人上门求救他也不一定会救,莫说让他来岐州了。” 沁儿也随之点了点头,而后道,“她这毒一时半会儿也死不了,回头我和蝶舞回去问问师傅看有没有办法,要是燕祈然在就好了,这肯定是小菜一碟。” “要回去你回去,我才不要回去。”蝶舞一听立即变了脸。 “你不是说师傅让你出来的,你别告诉我你又是偷跑出来的。”沁儿闻言目光阴恻恻地瞅向小师妹,这臭丫头学谁不好尽学她,回头师傅又怪她带坏了她女儿,这罪名她可担不起啊! 蝶舞缩了缩脖子,咬了咬唇道,“我办完事自己就回去了。” “人家都不要你,你还死追着不放,行了我吃点亏你做我嫂子我还可以忍受。”沁儿一边说着,一边往外走。 “小师姐是泷一不要你,又不是我家墨银不要我,不要一干子打翻一船人。”蝶舞说起那个名字,小脸也洋溢起了笑容。 “是啊,他没有不要你,你把人骗去成亲,结果人还跑了,你跑去江南找人才到边境就被人赶出来了,看看你家墨银对你多好?”沁儿不屑地哼道。 “那有什么关系,他早晚是我的。”蝶舞望了望大燕江南的方向,信誓旦旦地说道。 沁儿闻言沉默着不再说话,穿行在空荡荡的西楚王宫,蓦然有些想念楚荞和萦萦在的时候,如今她连个能倾诉心事的人都没有了。 “那个西楚王好像很紧张安贵妃的样子,你不是说他喜欢的是别人吗?”蝶舞好奇地跟在她边上追问道。 “那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她自己的事都烦心得不行,哪还有时间去想别人的事。 蝶舞抿唇望了望她,突地问道,“小师姐,你要不要去江南,我们一起去,你找你的泷一,我找我家墨银。” “要去你自己去,我再也不会去那个鬼地方。”沁儿面色沉冷地说着,快步朝着军营的方向去,“我找花凤凰喝酒去。” 那一日她满以为他会再找她,可是她在江南等了三天三十夜,他也没有再露面。 “等等我,我也要去。”蝶舞小跑着跟了上去。 她们师姐们也不知道上辈子欠了人什么,怎么她们喜欢上的人,都不肯喜欢她们呢? 沁儿寻到军营才知,花凤凰因为得罪了安贵妃被燕胤一道圣谕贬去了边关守城,两人辗转寻到边关结果花凤凰又去了德州跟人比武不在,两人只得又回到岐州城内等人。 结果,两个月后一道边关守城的副将秘密书信送到了岐州,书信的大致内容是花凤凰花将军已怀有身孕,不宜再留守边关。 这个消息实在太过震惊,他们宁愿相信这世上男人会怀孕,也不敢去相信花凤凰会怀孕了。 有喜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一纸秘信,不仅让魏景几人震惊,便是燕胤也不敢去相信信上所言。 可是他们毕竟是堂堂男儿,虽然花凤凰一向性情豪爽似男儿,但这有孕之事毕竟也不好由他们去打听过问,于是只能请沁儿师姐妹两个去了一趟边关,问清楚事情是否属实。 燕胤正叮嘱沁儿,魏景在一旁还笑得上气不接下去,“还查什么,不用想也知道,花凤凰那样天天一口一个爷把自己当男人的女人,怎么可能会怀孕?丫” 他这一说,沁儿也有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我也这么觉得。媲” 谁有孕了都不稀奇,可怀孕这事摊在花凤凰身上,就跟太阳打西边出来一样让人难以置信。 燕胤微微皱了皱眉,沉着脸道,“先去问清楚再做打算,万一是真有其事,就请她先回岐州来。” “她会真怀孕了,我就不叫伊兰沁儿。”沁儿笑道。 正说着,昭宁敲响了书房的门,道,“王上,臣妾可以进来吧!” “进来。”燕胤出声。 昭宁进门望了望屋内几人,想来也是在商量花凤凰那件事,于是道,“王上,可否让臣妾去一趟边关见一见花将军。” 沁儿闻言望了望她,面色有些不善,来了岐州就听说燕胤是因为这女人才把花凤将贬到边关的,如今她又要去边关是要搞什么花样? “花将军对臣妾许是有所误会,臣妾前去解释清楚,请她重回岐州。”昭宁宛然笑道。 燕胤抿了抿唇,随即点了点头,“朕安排好了,你们明日起程。” 原本这样的事让沁公主前去,是因为她们都是女儿家好说话,可是沁公主又粗心大意,也不一定真的会查清楚,让昭宁前去也有利于查清花凤凰的事是否属实,若其确实其事,也不好再把人家母子留在边关守城。 “是。”昭宁欠身行了一礼,抬头冲着他柔柔一笑。 于是,次日沁儿一行人自岐州起程赶往边关,辗转几日到达边关军营之时,只见营地里花凤凰一人力战五个大汉,那手中大刀耍得那叫一个虎虎生风,哪有半点身怀有孕的样子。 转眼功夫,五个大汉皆被她打倒在地,花凤凰一扛大刀骂道,“一个个几天功夫就这么没用了,起来再打。” 几人连连求饶,有人苦着脸望了望副将战的方向,副将吩咐他们再跟将军过招要让,但又要做出不让的样子,结果他们就只有挨揍的份了。 以前不让都打不过她,现在让一点就只打不过了。 “花姐姐!”沁儿笑着叫道。 花凤凰回头一望,看到沁儿一行人,目光却落在昭宁身上,“哟,安贵妃娘娘这么得空跑到这穷乡僻壤的地方来了?” 昭宁淡然轻笑,“昭宁是同沁公主受王上所托,前来看望花将军。” “那可真要谢谢娘娘的好心了。”花凤凰笑意冷淡。 这时候,沁儿和平共处蝶舞两人却围着花凤凰上下左右地打量着,似是想要找出花凤凰有孕在身的一些迹象。 花凤凰没好气地瞪了两人一眼,“看什么看?” “花姐姐,你怀孕了吗?”沁儿望着她问道。 “爷会怀孕,开什么玩笑,你爹怀孕了我都不会怀孕。”花凤凰吼道。 沁儿拍了拍心口,望了望蝶舞笑道,“我就说嘛,她怎么可能会怀孕生孩子,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 昭宁没有说话,只是静静望着她们几人打打闹闹,但对于花凤凰的否认却依旧怀疑,于是趁着一道回营帐的空档,她走在了后面与副将一起。 “方副将,你秘信上所言,可是属实?” 方副将连忙一拱手,低声道,“回贵妃娘娘,这个末将倒也不甚清楚,只是前几日花将军染了风寒,军医私下跟末将提及此事,只是花将军却一直否认,末将也拿不定主意,方才去信岐州禀报。” 昭宁闻言微微点了点头,望向走在最前的花凤凰一行,如此看来事情十之八/九是真的了。 午膳之时,昭宁为了验证所想悄悄交待了人做了几道味儿比较重的菜,果不其然花凤凰刚一入口便跑出去吐得昏天暗地。 沁儿跟了过去,有些不可置信地问道,“花姐姐,你不是……不是真的有孕了吧?” 她记得,楚荞怀燕禳的时候也是这样,一闻到有些味道便吐得吃不下东西,花凤凰现在与她那时候如出一辙。 花凤凰拿了水漱口,哼道,“爷最近胃口不好而已,这就叫怀孕了?” 沁儿想了想,还是有些相信了她的话。 几人一再劝说之下,花凤凰当真是随他们一起回了岐州,为了以防万一玉溪请了大夫过来请脉,结果大夫却是战战兢兢地回话说花凤凰并未怀孕。 只不过,她频频的呕吐和越来越圆润的腰身已经充分说明了事情的真相。 为了方便照顾,玉溪请花凤凰住到了楚宅,结果一大早起来便看到她抡着大刀在院子里舞得虎虎生风,直把她和沁儿吓得魂儿都丢了。 “花姐姐,花姐姐,你悠着点行不行,伤了肚子里的孩子可怎么办?”沁儿连忙上前去阻止她。 花凤凰咬牙切齿地瞪了她一眼,“爷没有怀孕,你听不懂人话是不是?” 沁儿翻了翻白眼,目光落在她那已经隆起来的肚子上,道,“你没有怀孕,肚子里那是什么?” “长胖了没见过啊,没见过爷长肉啊!”花凤凰扛着大刀吼道。 玉溪没收了大刀和府内的一切兵器,严禁花凤凰在孩子出生以前再动武,否则再也不管吃喝,花凤凰只得妥协了下来。 虽然肚子一天一天大起来,她却一直死活不承认自己是怀孕了,于是众人也懒得再与她争论,她没有提起孩子的生父一句,玉溪等人也就没有去多加打听,只等到她想说的时候自然会开口。 不过,即便她不说,大约也能猜到是何人。 花凤凰去北魏回来两个月,便传出有孕两个月,这孩子的生父除了北魏皇帝赫连璟,还会有何人。 玉溪是心疼孩子出生无生父,便向凤凰试探问道,“花将军,再两三个月孩子要出生了,你总不能让他一出生便无父亲,是不是该通知生父一声?” 花凤凰正在那里美滋滋地享用着炖好的排骨汤,肉骨头路得满嘴流油,闻言脸一垮,“爷又没怀孕,哪来的孩子,哪来的生父?” 玉溪无奈地叹了叹气,当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孩子都快出生了,还不承认自己是怀孕了,她真担心孩子真生出来了,她会不会直接给扔了去。 这孩子摊上这样的亲娘,真是可怜。 而这个注定多事的冬天,西楚与大燕平息了两年的边境再度重燃战火,大燕奇兵突袭一日之间连夺西楚两城,西楚王亲率众将奔赴边城备战。 然而,就在西楚王离宫的数日之后,和亲西楚的昭宁郡主自西楚王宫失踪,同时失踪的还有西楚的兵力布防图。 大燕派了细作潜入西楚之事传出,大燕遭到各国谴责,成为众矢之的。 西楚王一面追捕逃出财以州的昭宁郡主,一面调兵遣将应对边关战事,意图收复城池。 西楚与大燕传为佳话的联姻以失败告终,安贵妃受尽宠爱却为大燕奸细便成为西楚上下人人得而诛之的逆贼,不知去向。 而这一切的始末发展,都在天机镜中一一呈现于远在神域天宫的伽蓝神后眼中,眼见昭宁境况愈发艰险,死劫将至。 于是,因为即将临盆而被限制不得离开寝殿的楚荞,在儿子燕禳的配合之下,成功逃出了天宫重回了西楚。 __ 花凤凰的孩子出生了,是要叫他爹呢,还是叫他娘呢? 偷笑中…… 这番外更得实在不给力,我也是有心无力,这出版稿下册已经把我修得吐血了,现在都得一句一句地缩减字数。 无心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周围很安静,眼前始终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昭宁已经被蒙上眼睛带到这里十天了,她看不到周围,只能依靠声音来辩别周围的一切,这里能听到江流翻涌的声音,应该是在江边。 偶尔,还会有水鸟的鸣叫,而这种水鸟是只有赤水江才会有的,民间称其为赤鸟,与一般的水鸟叫声大不相同。 所以,她可以肯定,自己是被带到了赤水关附近媲。 至于将她带到这里的人,她也能大致猜出,看守她的人走路脚步声有力,那样走路的声音是受过正规训练的军人才会有的,这些人并不说话,但她却从每天送饭之人身上的味道,她再熟悉不过。 每每来往于西楚王宫的虎威堂将士身上就是这种味道,能号令虎威堂的人将她关押在此的人,除了他,还能是谁? 西楚王,燕胤。 一年恩宠,一年如珠如宝的宽容呵护,不过就是为了这一天,为了一个能反击大燕的机会, 她不知如今外面情形如何了,但也可以猜想得出,凭着那人的满腹机谋只怕事事都照着他所计划的发展。 自大燕出兵,西楚兵败两城,她就该想到了他要做的一切。 想来,此刻如今她这个和亲的细作已经受尽天下唾骂,大燕也随之因此而受到口诛笔伐。 天下人只看到这一年来,西楚王对她处处恩宠,甚至不惜贬辙爱将,她却不识好歹做出谋害西楚的事。 可是,谁又知道那一切不过是做过外界看的戏码,谁又知道那个无心无情的男人此时此刻把她囚禁于此,自导自演了外面的一切。 当一切如他如愿,他又会将她如何处置? 是杀?是放? 那时不管是杀是放,她也是死路一条,大燕根本没有拿到兵力布防图,只会以为她投身西楚,一同设局出卖了他们,又岂会放过她? 最后他是要杀了她,还是放了她,这已经不是她所能决定的事,她现在能做的,只有静等着他的一声令下而已。 三天之后,她所在的屋子又一次被打开了,她被带了出去,她想大约是到了处置她的时候了。 她是怕死的,可是她的生死早已不由自己所能控制,她的生死,她的命运都只捏在那些当权者的手里,曾经是天康帝,如今是西楚王。 她被押着走了半个时辰,松开绑着她的绳索,有人说,“你可以走了。” 昭宁眼前的黑布还未拿去,她看不到说话的人,但那个人的声音她再熟悉得揪心。 “王上。” 数步之外,正准备掉转马头离去的人停了下来,眉眼沉冷地望着江岸边立于风中的单薄女子,一语不发。 她很聪明,既然这样就能猜得出是他,想必他所做的一切,她都已心知肚明。 昭宁拿下蒙在眼前的黑布,望着激流翻涌的赤水江,没有回头去看身后的人,有些自嘲地笑了笑,“看来,我的利用价值已经到头了。” 她并不是恨,只有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今时今日的一切,她不是不曾想到过,早在她和亲踏上西楚这片土地早就知道,这场暗地里的较量,他与她总会有一个高下。 她知道,这个人不是真的对她好,不是真的对她动了心,可是她却对这个一个人动了心,她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似是很久很久以前便有了这份心动。 所以,在每一次看到他的时候,她的心总忍不住喜悦悸动。 燕胤淡淡道,“朕不过比你们先下手反击而已,若不管不顾,只怕现在得手的就是你们了。” 大燕和西楚之间,永远没有和平的那一天。 父亲的被害,母亲的自尽,萦萦的惨死,是这些人,是无数追随他因他而死的人才让他活到了今天,他从来不敢忘。 他是坐拥西楚,可是偏安一隅并不是他的最终目的,他在母亲死之时发过誓,他总有一天要回到上京,堂堂正正将她光明正大迁入皇陵。 这一生,他所爱的人都已经离开了他,他仅剩的也只有西楚和那一腔恨火,为这一些,他……不惜一切。 江边独立的女子单薄得恍若一阵风就能卷走,深深吸了口气,说道,“是不是,我这一切所说所做的一切,都是眼里的谎言?” 这一年的朝夕相处,她所说的话,所做的事,都是真真切切发自心底,想来在他眼里,一切都成了她蓄意接近的手段。 “难道不是吗?”燕胤冷声道。 昭宁缓缓转过身去,目光温柔地望向踞于马上的英武男子,问道,“那么,王上又有几分情意是真心呢?” 燕胤冷冷地笑了笑,道,“向一个已经心死之人讨要情意真心,不觉得可笑吗?” 他的心,早就随着凤缇萦的死,埋在了冰冷的凤凰山上,哪里还来得真心? 所谓恩宠,所谓宽容,不过是一场逢场作戏而已。 日日面对一个大燕的细作,若非顾全大局,他何必留到今时今日。 昭宁抿唇点了点头,这是意料之中的答案,她却怎么也抑制不住眼底翻涌的泪水,决然道,“你杀了我吧!” “朕不杀女人。”燕胤冷冷道。 他是恨大燕人,但去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流之辈,不是他会去做的事。 “你不杀我,可是你已经把我逼到了死地,你以为你在你利用我令大燕成为万民唾弃,再大发慈悲放我回去,我还会有活路吗?”昭宁嘲弄地笑道。 “那又与我何干?”燕胤淡淡道。 这个人以后是生是死,已经与他再没有关系了。 “是啊,那又与你何干。”她转过身,抬手抹去脸上泪水的痕迹。 这样的人,她为什么要为他哭泣呢? 可是,她却怎么也止不住眼泪,还有心中无尽蔓延的痛楚。 她以为就算他没有真的喜欢过她,但起码还有那么一瞬间,很短很短的一瞬间,这个人是真的怜惜过她的。 到头来,她爱上的不过是一个幻影而已。 “燕胤。”她背着他,第一次这样唤了她的名字,语声温柔又悲伤,“我想我是喜欢上你了,我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开始的,可是自我第一次看到你的背影时,自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我就感觉我喜欢上了你。” 燕胤默然勒马停在那里,面上无喜无悲,甚至没有一丝起伏,似乎眼前之人所说的一切与自己毫不相干。 昭宁没有回头去看他,只是静静地将她自己压在心头已久的秘密倾诉出来,“事到如今,我说这样的话,大约是很可笑的,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喜欢了你而已,无关目的,无关一切,只是喜欢了你而已。” 燕胤淡淡望了一眼,一拉手中缰绳调转马头,吩咐道,“走!” 昭宁听到背后的马蹄声响起,同时举步朝着江边走去,望望涛涛江水缓缓闭上了眼睛……纵身一跃。 她不想再回上京去面对那里的指责问罪,也许还未回到上京,她便已毒发身亡了吧。 走到这一步,她注定死路一条,不如便选个自己喜欢的地方了结。 这里离岐州不远,甚好。 “王上,她跳江了!”燕胤身后的士兵不经回头看见了,禀报道。 燕胤闻声回头望了望,方才女子站立的地方已经空无一人,入目之中只有涛涛的江山翻涌不止。 “王上,要救人吗?”士兵问道。 燕胤微微皱了皱眉,只是皱了皱眉而已,随即沉声道,“不必了,走。” 此时此刻,对于这个女子的跳江,他并未有太多的反应。 直到许久之后,他终于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每每忆及这一幕,便是痛悔难当。 自神域赶回的楚荞没有来得及阻止这一切,当她自江中将人救起之时,昭宁身上毒蛊已经要了她半条命,气得她真恨不得去岐州把罪魁毒打一顿。 好不容易把人给她弄回来了,他认不出也就罢了,还把人逼上死路。 ―― 很抱歉,之前因为赶出版稿断更了,现在交稿了,番外恢复正常更新。 但愿,你们还在…… 故人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不知过了多久,昭宁又一次睁开了眼睛,自己不是在阴冷的阎罗殿,却是在阳光暖暖的房间内。 可是,自己不是跳下了赤水江,怎么又会在这里? 她撑着坐起身,想要看一看周围,一侧便看到坐在床边的两个人,一个身怀六甲的女子,一个容颜俊秀的小少年丫。 两人都手支着头在打盹,神情动作都如出一辙,一看便知是母子二人。 她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画面,不由笑了笑,却扯得脸上阵阵撕裂的疼痛,顿时倒抽了口气媲。 床边打盹的两人立即睁开了眼睛,女子含笑长长松了口气,“你终于醒了。” 昭宁想要说话,嗓子却干哑得难以发出声音,于是只能点了点头。 那女子望了望她干裂苍白的唇,扶着后腰便准备起身去倒水,坐在她边上的小少年已经先一步跳下椅子,跑过去倒了水端过来,“给你。” 那女子看着儿子所做的一切,不由笑了笑。 小少年给她倒了水,又回到桌边倒了一杯给自己的母亲,皱着眉头道,“你别乱走动好不好,要是出了事,我爹会打死我的。” 那女子闻言伸手摸了摸儿子的头,道,“他敢?” 小少年还是撅着嘴,他爹要是知道他把人带出来的,非扒了他一层皮不可。 昭宁喝了口水润了润喉,方才问道,“是你们救了我?” “到底来晚了一步,不过幸好你现在能醒来了。”那女子笑了笑道。 “来晚了一步?”昭宁微策皱了皱眉,这话言下之意是专门赶来救她的? 可是,这世上还会有人愿意要她活着,况且这两个人一个身怀六甲,一个六七岁大的孩子,又怎么可能将她从波涛滚滚的赤水江里救上来。 那女子愣了愣,随即笑了笑,说道,“碰巧路过,就把你救让来了。” 昭宁抿唇点了点头,淡笑颔首道,“我叫韦昭宁,谢谢你救了我。” 可是,这并不是她的幸运。 她本以为跳下赤水江,所有的一切也会随着自己的死而终结,却不想阴差阳错又被人救了。 “我叫楚荞,这是我儿子燕禳。”那女子说着,摸了摸儿子的头。 “楚荞?”昭宁拧眉,这个名字她并不陌生。 她是西楚首屈一指的开国功臣,只是两年以前便从西楚离开再无踪迹,而她身边的这个孩子燕禳,又是大燕宸亲王府的世子。 楚荞有些尴尬地抚了抚额,道,“你在西楚一年,大约听过这名字。” “如雷贯耳。”昭宁淡笑道。 只是,一笑脸上便如刀割一样疼。 她抬手想要摸一摸脸上的伤口,楚荞立即出声道,“别动伤口,水里被石头割伤了,可能会留疤,不过别担心我会想办法的。” 昭宁闻言望了望她,有些意外这个人对自己出乎意料地善心,淡声道,“不必了,只是一张脸而已,好与坏没多大区别。” 楚荞望了她半晌,问道,“你恨燕胤吗?” 她跳下赤水江,他也没回头看一眼,她不知该怎么跟她说这发生的一切。 那个人的无情,却又缘于对凤缇萦的深情,只是如今他们谁又不认识谁,才让两人成了如今的局面。 而她知道这一切,却又不能随意打破这一切,只能看着两个人相见相逢不相识。 昭宁闻言微微眯起眼望着坐在面前的女子,她问出这样的话,便是她在西楚这一年的事她都知道,再联想她之前那一句来晚了一步,她确实是专程来找她的。 可是,自己并不认识这个人,便是她听说了外面发生的一切,也该是站在西楚那一边,断不会来救一个出卖了西楚的人。 楚荞没有说话,似是不在等着她的回答。 半晌,昭宁只是摇了摇头,“没什么好恨的。” 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何到了此时此刻,再想起那个人,她竟也恨不起来。 楚荞沉默了一会儿,道,“你安心养伤,其它的事交给我。” 昭宁望了望,直言问道,“你为什么要帮我?” “你以后会知道的。”楚荞说着,起身道,“你睡了几天也该饿了,我出去找点吃的。” “我也去。”燕禳跟着跳下了椅子,跟了上去小声道,“荞荞,人已经救了,我们该回去了,被爹爹发现了,我们会有大麻烦的。” 两个月前,他们跑出去一天回去便被他爹一顿狠训,这回还不知道会怎么收拾他们。 “她现在伤还没好,帮人要帮到底,再等些日子回去。”楚荞一边朝厨房走,一边说道。 燕禳垮着小脸跟在后边,不断地纠结郁闷,他爹说荞荞这个月就要生了,现在他们跑到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他爹真的会掐死他这个亲儿子的。 “好了好了,看你现在一点志气都没有,你以前不是不怕他的吗?”楚荞一边挽起袖子准备做饭,一边笑道。 “我才不怕他。”燕禳哼道。 他只是担心孩子出生的时候,爹爹不在跟前会出事,老酒鬼说她出生的时候,荞荞险些丢了半条命,他可不想再发生这样的事。 可是,他那个坏爹爹又让荞荞要生孩子了。 楚荞在厨房忙着做饭,燕禳不想她累着,端盘子盛饭都抢着帮忙,一样一样非要自己端到房里,不许她再插手。 昭宁瞧着不由好笑,道,“你的儿子很孝顺。” “嗯。”楚荞点了点头,盛了粥递给她。 昭宁接过碗,望了望她高隆的腹部,“这一个,几个月了?” “九个月了。”楚荞扶着腰坐下,摸了摸肚子,笑道,“是个女儿,这个月就要出生了。” 燕禳把菜都从厨房端上了桌,累得满头大汗,爬上椅子坐下道,“吃饭吧。” 平时他爹做这些看着那么轻松,怎么到他手里,就这么累人了。 楚荞执袖擦了擦他一脸的汗,“看你这一头的汗,你也太小看你娘了。” 她现在好歹也是一介神王,哪能那么容易病啊伤啊的,这小家伙却紧张得跟什么似的。 次日,燕禳实在不放心她娘肚子里那个快出生的妹妹,于是在坚决要去请个大夫过来,楚荞想着有大夫过来照料昭宁的伤逝也好,便答应了儿子的要求。 她本想陪着燕禳一起去,小家伙却沉着小脸死活不愿意,非要自己一个人去,燕禳如今在老酒鬼的教导下,早已一身本领在身,她自是不担心的。 燕禳进城一家一家地医馆找,一定要请到最好的大夫才甘心,楚荞在渔村一直等到了午后也不见回来,便皱了皱眉哼道,“这臭小子,该不是又贪玩去了。” 昭宁看着房门口扶着腰焦急地来回踱步的女子,出声道,“要不,你出去找找他吧,孩子还小,兴许是迷路了。” 楚荞想想也是,正新途径出门去找人,小家伙已经从外面一阵风似地跑了进来,一边跑一边大叫道,“不好了,不好了,爹爹找来了,荞荞你快藏起来?” “藏?”楚荞扶着腰扫了一眼屋内,似是要找地方让自己藏身。 可是,还未来得及想好该往哪里藏,外面一身雪衣王袍的男子已经冷沉着一张脸进门了,“你们准备往哪里藏?” 这女人,他一再告诫这个月孩子该临盆了,不准踏出宫殿一步,不准随意乱走,敢情她是一句都没有听进去。 不仅跑了,还从神域跑到了西楚来。 楚荞和燕禳知道做错了事,乖乖站在一旁等着发落了,刚站了一会儿,楚荞便皱着眉扶着肚子,一脸怒气腾腾的男子霎时间面上怒意尽消,换上一脸担忧紧张之色,“怎么了?” 楚荞任由丈夫扶着坐下,朝一旁的燕禳胜利地眨了眨眼,说道,“孩子又乱动了。” 昭宁不可思议地望着站在屋内的一家三口,世间女子所求无非一个珍爱的丈夫,几个乖巧的孩子,而这个女子何其幸运都能够拥有。 ―― 晴子(叉腰泼妇状):没你们的戏了,你们三只跑出来干什么的。 然女婿:苦逼了一千年,出来秀一把恩爱。 晴子(怒吼):丫的,拉仇恨的吧!惹毛了我让你媳妇儿移情别恋…… 故人2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燕祈然不是喜欢喜怒于色的人,这似乎已经是多年的毛病了。 原本一腔怒火赶过来,结果她一皱眉头就什么都忘了,举手投降。 楚荞被扶回隔壁房间休息,刚一落坐,燕祈然又拧起了眉教训道,只是语气倒是温柔了不少,“你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 楚荞闻言挑了挑眉,道,“怀孕的人记性不好,我答应了什么?媲” 燕祈然知道她是故意如此,气得咬牙又无可奈何,“当初我就说了不再要孩子,是你要生这个女儿的,你答应直到孩子出生都乖乖待在神域的,你现在是在干什么?” 他不想她再受生育之苦,本不想再要孩子了,她天天闹着要个女儿,眼看着孩子快生了,她竟然挺着大肚子跑到这里来。 “可是萦……昭宁这不是出事了嘛。”楚荞知道自己惹毛他了,低着头一边抚着肚子,一边咕哝道,“好歹我现在也是神王咧,能出什么事?” “你……”燕祈然气得无言以对。 这和他想象的婚后生活完全不一样好不好,儿子不省心也就罢了,这一个也时不时跟他做对,将来女儿再不肯听话,这日子还怎么过。 “韦昭宁自有她的路,你不许再插手,现在就跟我回神域,现在就走。”燕祈然不容她反驳地命令道。 “她现在伤得很重。”楚荞认真说道。 虽然现在的韦昭宁还不记得以前,可她到底是凤缇萦,她不能就这么丢下不管不顾。 “你现在也好不了多少,再晚了孩子出生了怎么办?”燕祈然怒意沉沉地质问道。 “出生了就生呗,又不是没生过,反正有你在。”楚荞笑着望他。 “你……你真是要气死我才甘心吗?”燕祈然咬牙道。 她生燕禳是早产,这些年又没有好生调养,这个孩子出生本就是极危险的事,她却偏偏要这个女儿,这若回去的路上孩子出生了,老酒鬼也不在帮忙,他一个人都不一定能应付得来。 楚荞知道他的担心,抿唇瞅着他的面色,小声道,“我们带她一起去神域不就行了,现在就走。” 一来昭宁现在是大燕和西楚追杀的目标,可以到她那里暂避风头;二来可以设法医治她身上的伤,或者设法让她回忆起以前的事。 “你一早就打了这样的主意吧!”燕祈然狠狠瞪了她一眼哼道。 楚荞知道骗不过他,只得笑了笑表示默认。 她赶来救人是不假,但她肯定这个人也一定会跟来找她,她再要将昭宁带回去,就得跟他谈条件了。 “带她一起回去,这样我也可以回去放心生孩子了,好不好?”楚荞一脸请求地望着丈夫。 燕祈然深知这个女人的执拗性子,再劝下去也是徒劳,于是只能道,“你先走,我安排人来带她过去。” 他可没有带上别的女人一起上路的闲心。 楚荞知道以燕祈然的脾气这已经是最大的退让了,于是道,“现在大燕和西楚都在追杀她,我走了,若是有人寻到了这里来,她怎么办?” 燕祈然瞪了他一眼,哼道,“管好你自己,我会安排。” 楚荞想想也是,好歹人家现在也是一界天尊,不可能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于是便放心下来,趁着燕祈然去安排回去的事宜,她便去了韦昭宁房中。 “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昭宁自嘲一笑,“走一步看一步吧。” 楚荞望着她,语气诚挚说道,“不如,你跟我走吧,离开大燕,离开西楚,那里不会有人害你,我也会治好你的伤。” 昭宁抿唇望着坐在床边的女子,沉吟半晌直言问道,“你为何要帮我?” 她想不出有什么原因,让这个人身怀六甲却赶来救她一命,又是什么样的原因还要带她离开,若是以往任何接近的人她都会怀疑对方的目的,可是对于这个人,她尽没有这样的戒备了。 “你现在身中奇毒,跟我回去,我会设法请人给你解了毒,以后你想留在那里,还是回到这里,都由你自己决定,我只是……想帮你度过眼前的困境。”楚荞坦言道。 昭宁默然望了她一阵,点了点头答应下来。 楚荞满意地笑了笑,摸了摸肚子道,“这孩子快出生了,我今日就得起程先回去,过一两日就会有人来接你,这两天会有人安排照顾你,你且再等两日。” “多谢。”昭宁道。 如今自己也无处可去,不管是什么地方,只要能远离大燕西楚这是非之地便好。 燕禳被燕祈然罚着留下来,并在渔村请了人照顾他们这两日的生活起居,楚荞被燕祈然亲自押送回神域,走到半路楚荞突地道,“我记得之前看到花凤凰怀孕了,我还想回去看看呢?” 她实在太好奇花凤凰生孩子的事儿了,一想就好笑得不行。 “管好你自己。”燕祈然截然拒绝了她的无理要求。 楚荞回到神域的第五天,韦昭宁也被人护送过来,伤势虽还未大好,气色却已经好了不少,只是面上的伤留下疤痕,有损容貌。 燕祈然知道她不会乖乖待在宫殿,便将韦昭宁安排在了离寝殿较近的云中阁方便她前去走动,可是这样的后果便是他每每一回到寝殿便是空无一人,母子两个在云中阁一待便是一天,每每都是他去拉回来。 老酒鬼也被楚荞的威胁利诱下成了韦昭宁的大夫,每天晚上会过来诊一次脉,有着这些人在,虽然还未解去她身上的毒,却也再没有毒发过了。 用完早膳,燕祈然去天宫大殿便顺道将楚荞送到了云中阁,一再叮嘱不要随意走动,方才离开。 “你很幸福。”昭宁淡淡地笑道。 楚荞含笑点了点头,坦然承认,“是啊,虽然它来得很晚,但等到了这一天,原来所有的苦难都是值得的。” 只有这个人在身边,她才会宁静安心。 昭宁微微蹙了蹙眉,似是在思量她言下之意,虽然还未弄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但也知道如今这两人已非常人。 楚荞望了望她,小心地望着她眼底的神色,说道,“你在西楚,可有听说过西楚王后凤缇萦之事?” 昭宁微微讶异,坦言道,“那是王宫内的禁忌,没有人提及。” 楚荞抿了抿唇,眉宇间也蔓延起深沉的悲伤,缓缓说道,“我知道,你现在还无法理解燕胤的仇恨,西楚的仇恨,但他们没有谁想走到那一步。” 昭宁面色沉静,手却不由自主地揪紧了被子,对于西楚与大燕之间的种种变故,她所知道的也只是大燕那边的一面之词,如今隐约觉得事实的真相远不止那般。 “当年晁太后与大燕先帝将太子诛杀,将太子妃幽禁数十年,燕胤被凤丞相所救死里逃生,凤家的大公子和凤夫人却死在了那场大火中,燕胤和凤家在上京筹谋数十年营救太子妃,凤缇萦更是因为入宫为妃打探消息,可是太子妃苏清媛却是死在了他的眼前,当所有人终于逃出了大燕建立了西楚,凤缇萦却在与他成亲之前死在了大燕人的手里,至今,太子妃苏清媛的骨灰都还葬在苏家的墓园,他发过誓要光明正大地打回上京去,光明正大地去见他的母亲,他现在除了西楚和满腔仇恨,已经一无所有了。”楚荞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眼睛,将那段往事娓娓道来。 昭宁虽然面色平静,却难掩眼底的震惊之色,难怪那人会说一个心死之人何来真心,原来如此。 楚荞说罢,忘着她道,“昭宁,你是唯一能让他活过来的希望,不要再去轻视自己的生命。” 她不知道他们之间还要经历多少波折才能重聚,但她相信,那一天总会到来,如同她与那个人等待千年的幸福。 “我?”昭宁不解,那个人恨不得她死,她又怎么会是他的希望。 楚荞坚定地说道,“我知道你心中有他,也许现在心中还怨他恨他,但不要放弃你心中真正的想要的东西。” 昭宁不解她这一番话,却也没有再多加追问下去,只是安心留在了这里养伤,身体渐渐好起来能勉强下床走动。 十天之后,楚荞生下了一个女儿,因着那日十五月圆便取名楚月,乳名一一,唯一的一。 美男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西楚,岐州。 西楚与大燕的大战中,虽然一开始频频失利,但仅仅半个月功夫,西楚王御驾亲征便扭转了局势,挥军北上不仅夺回了两城,且还占领了大燕两城。 战报传回岐州,听得花凤凰热血沸腾得便要上前线去,直把玉溪和沁儿几人气得险些拿绳子将她给绑起来。 沁儿将屋子周围布满了毒物,恶狠狠地站在门口警告道,“孩子出生之前,你要踏出了岐州一步,我伊兰沁儿跟你姓。媲” “生什么孩子,爷就是肚子上长了点肉,上前线打两仗就消下去了。”花凤凰大着个肚子,却跷着腿大剌剌地坐在那里,姿势很是不雅。 沁儿头疼地抚额,这倒霉孩子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摊上花凤凰这么个怪胎当娘,平日里耍她的大刀都让她们心惊胆颤的,现在大着肚子竟然还想上战场,好在这孩子命大没让这样的娘给折腾没了。 花凤凰大口大口地啃着果子,以发泄心中的不满,已经好几个月没打架了,手痒得不行,现在前线正打得热火朝天,她却不能去这得憋死她不可啊。 这么想着,怒从中来地一把拍了拍肚子,都是它惹得祸。 那啪地一掌,拍得沁儿那叫一个胆颤,立即跳脚大叫,“花凤凰,你把你的爪子拿开,拍坏事了怎么办?” 苍天啊,这孩子得有多命大,才能这么一再逃过她娘的毒手啊! “大惊小怪。”花凤凰瞥了她一眼哼道。 沁儿搬了凳子坐到她跟前,以监视她再出现那样的暴行,坐了一会儿有些无聊便问道,“哎,花姐姐,这孩子怎么来的?” 花凤凰啃果子的动作顿了顿,却又很快恢复如常的痞气,瞥了她一眼哼道,“说了不是孩子,是长肉,你聋了?” 关于这孩子的生父种种,她从未提过只言片语,似乎也没什么好提的。 “好,是长肉,那你这肉怎么长起来的?”沁儿手撑着下巴,饶有兴趣地问道。 这可是花凤凰哎,能搞大她肚子的男人,这得需要多大的勇气啊。 “嗯,最近吃得比较多。”花凤凰一边啃着果子,一边说道。 “嘁。”沁儿嗤然道。 两人正说着,蝶舞从外面进来,手里抱着个箱子进门道,“有人送了一箱东西过来。” “谁送的?”沁儿说着,伸手接过箱子打开,里面是些孩子用的东西,还有一封信。 “谁写的?”花凤凰伸着脖子瞧了瞧问道。 沁儿打开信瞧了一眼,眉眼间立即绽起了笑意,说道,“是楚姐姐送来的,信上说她生了个女儿叫楚月,乳名叫一一,这箱子里的东西是给花姐姐孩子准备的……” “小师姐,我们去找他们吧,楚姐姐儿子我都没仔细见过呢,女儿我要去看。”蝶舞在一旁兴奋地说道。 沁儿也兴奋不已,可是望了望一旁还大着肚子不安份的花凤凰,叹道,“等过几个月再说吧。” 虽然她很想去看楚姐姐和小侄女,可是也得等到花凤凰平安把孩子生下来,不然把她一个人丢给玉溪,太没义气了。 蝶舞一听有些挫败地趴在桌上叹气道,“楚姐姐成亲儿女双全了,花姐姐也有孩子,我却连我家墨银都见不着。” “你别一口一个你家的,听着讨厌。”沁儿瞥了她一眼哼道。 “就是我家的。”蝶舞皱了皱鼻子哼道。 “懒得理你,我拿信去找玉溪。”沁儿说着,拿着信出了门又回头道,“蝶舞,给我看好她,她再拍肚子,再想耍大刀,放蛇咬她,咬死算我的。” 花凤凰没有说话,望着楚荞送来的一箱东西,啃果子的动作缓慢了几分,不知是在思量着什么。 之后好些日,不知是怕了沁儿和蝶舞手中的那些毒物,还是转了性子,也不再天天闹着要上前线去了,人听话得让人意外。 玉溪和沁儿几人眼看着孩子快要出生,个个欢欢喜喜地帮她准备着孩子要用的东西,担心她粗手粗脚习惯了,照顾不了孩子,特地在岐州城里挑选了最好的奶娘,等着孩子出生了帮忙带。 临盆之期一天一天接近了,花凤凰似乎越来越话少了,谁也不知她在打着什么主意。 沁儿偶尔关切地问一句,“你怎么了?” “产前抑郁症,没见过?”花凤凰白了她一眼哼道。 于是,她们也不再去追问,只是各种等着那个小家伙的诞生。 赤水关,经过一个多月的争夺,终于已经踩在了西楚大军的脚下。 燕胤站在赤水关上,遥遥望着上京的方向,黑色的金龙纹披风在身后猎猎而舞,唇角紧紧地抿起薄冷的弧度。 “我们离那里又近了一步。”魏景站在他身旁说道。 “是啊。”燕胤怅然道。 他们离上京又近了一步,七年前他们踏着鲜血白骨从那里逃离,如今他们再一路踏着鲜血和白骨回去,那里想见的人却一个都不在了。 等待他们的,不过一座空冷的上京城而已。 可是,这条路,他们却不得不走下去。 九泉之下的亡魂,还等着他们引领,重归故土。 “如果宸亲王府的人再插手,可就不好办了。”魏景担忧地说道。 毕竟,两年前若不是因为有着宸亲王府的插手,如今他们早就将上京城踩在了脚下。 “暂且,不要动江南就行了。”燕胤道。 燕祈然要护下的不过是江南,以及被他藏在江南别苑的人,他现在还犯不着去对付那个人。 “对了,左贤王来信说,楚荞来信岐州生了个女儿,算算日子花凤凰肚子里那个如今也快要生了。”魏景说着,笑了笑,直到如今他也有些不愿意相信,花凤凰会生个孩子出来。 “是吗?”燕胤闻言望了望他,并没有太大的情绪起伏。 魏景摇头笑了笑,说道,“花凤凰那德行,孩子生出来我真担心她能养得活吗?” “介时再看吧,若是她不愿抚养那孩子,便让左贤王抚养吧,有个孩子在凤丞相和左贤王身边,总是好的。”燕胤一边朝城墙下走,一边说道。 以他对诸葛无尘的了解,他这一生怕是也不会再娶妻了,凤家总不能这样消亡下去。 “可是这孩子到底……”魏景欲言又止。 他只担心这孩子会是与北魏皇宫有牵扯,到时候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回头问过花凤凰再说,孩子是她的,由她自己做主。”燕胤平静说道。 自赤水关出关,官道挨着赤水江,燕胤望着激流滚滚的江面蓦然放慢了速度,停了下来。 “怎么了?”魏景勒马问道。 “没什么。”燕胤漠然道。 魏景想起那日回报的消息,望了望江面,说道,“这么急的江水,韦昭宁跳下去应该是死了。” 燕胤抿了抿唇,一拉缰绳头也不回地策马而去。 这世上,已经没有任何人,任何事再能羁绊他的脚步了。 魏景还停在原地,望了望扬尘而去的人,他们这样一个一个地到底该怎么办,诸葛无尘这个样子,燕胤也这个样子。 他理解他们对爱情的坚执,可是西楚的江山将来总要有人后继,他当真是准备这样一生不立后,不纳妃吗? 两个月后,花凤凰于岐州顺利产下一名男婴,小家伙很是健壮,足足八斤七两,玉溪抱着胖胖的小家伙到床边让他娘取名字。 花凤凰瞅了一眼,阴恻恻地一笑道,极具气势地吐出三个字,“花美男。” 沁儿嘴角抽搐,“你能取个能听点的人名吗?你没当成男人,就把你的变态志向寄予到你儿子身上,太不公平了。” “那叫什么,花八斤?” “你……”沁儿十分同情地望了望笑呵呵的胖宝宝,这孩子真的投错胎了。 “花七两?”花凤凰又道。 “还是花美男吧。”沁儿无语地打断了她越来越离谱的取名。 孩子刚满月,西楚王宫接到北魏国书,北魏皇帝赫连璟有意与西楚交好,并于近日御驾亲到岐州商议和谈之事。 美男2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话说,那一日花凤凰正带着她家花美男在楚宅里晒太阳,她一手将孩子抛上去,又伸手接住,小家伙倒没吓着,反而乐得咯咯直笑。 沁儿和魏景过来正看到才一个多月的孩子被她给扔上扔下的,一个个都心惊胆颤禾。 “花……花凤凰,你在干什么?”沁儿紧盯着被她当沙包一样扔上扔下的孩子,大叫声叫道。 花凤凰一把将孩子接到怀里,上家伙冲她瞪着溜圆明亮的眼睛呵呵直笑,似乎很喜欢跟她玩这样的游戏。 “儿子,咱们还玩不玩?“花凤凰挑了挑眉,瞅着小家伙问道。 花凤凰咧嘴笑了笑,似乎是同意了她娘的话妲。 于是,母子两个又开始了抛物游戏。 “说吧,又有什么事?”花凤凰一边逗着儿子玩,一边问道。 魏景望了望她,说道,“花将军,北魏传来国书,北魏近日将亲来岐州和谈……” 话没说话,花凤凰接孩子的动作慢了一下,小家伙险些摔到了地上,还好她眼疾手快又抓住了。 “花凤凰,那是你儿子,你小心点行不行?”沁儿捂着心口,心有余悸地叫道。 魏景看到孩子还好,便接着说道,“我和樊离要到前线,岐州的守卫工作就先交给你来安排,行不行?” “没空。”花凤凰一口拒绝道。 魏景皱了皱眉,若不是现在实在腾不开人手,他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来找她,道,“你现在又不用做月子,孩子交给玉溪和沁儿照看些日子就行了。” “说了没空,我要给儿子喂奶,不行啊!”花凤凰没皮没脸地说道。 “现在前线大燕还虎视耽耽,我们实在忙不过来才来找你的。”魏景继续劝说道。 花凤凰擦了擦儿子嘴边的口水,慢悠悠地说道,“我跟你换换,我去前线,你守岐州。” “你去前线,你儿子怎么办?”沁儿立即道。 “一起去呗。”花凤凰漫不经心道。 “花凤凰,你抽什么风,孩子才一个月大,你带前线去要是打起仗来,冲撞了亡灵惊着孩子怎么办?”沁儿教训道。 这孩子真不知道倒了几辈子的霉运,怎么摊上这样的亲娘。 “连那么点场面都见不了,还怎么当我花凤凰的儿子,爷的儿子就得上得了刀山,下得了火海,这就更应该从小培养。”花凤凰自认有理地辩驳道。 说话间,便拎着儿子进屋准备收拾行李了。 “花凤凰,前线你还是别去,你在岐州孩子好歹有玉溪她们帮忙照看,前线刀光剑影满是血腥的带着孩子去不好。”魏景也跟着劝说道。 “爷是带他去见识大场面。”花凤凰振振有词地说着,望了望儿子道,“是吧!” 沁儿皱了皱眉,突地说道,“花姐姐,你以前不是老喜欢跟北魏皇帝单挑吗?这回他送上门来了,你怎么倒想跑了……” “谁跑了?爷是窝在岐州太久了,想带儿子出去见见世面而已。”花凤凰瞪了她一眼哼道,而后低垂着眉眼逗玩着怀中的胖宝宝,谁也看不清她眼底的思量。 “你一年没跟人单挑了,就不想去过两招?”沁儿挑了挑眉道。 这女人以前几天不跟人打一架就手痒的,而且遇到高手就一定会想方设法的击败对方才甘心,这还没跟赫连璟分出胜负来,怎么就打退堂鼓了,太可疑了。 “爷以前是没事干,爷现在有大事要办,要把爷的儿子培养成天下第一,迷倒天下女子,打遍天下无敌手。”花凤凰一边逗着儿子,一边说道。 魏景说不过她,只得答应了下来,回宫禀报了燕胤。 第二天一早,花凤凰便准备带着她家花美男前往前线,结果他儿子却在这时候拖起了后腿,一向壮实的花美男一早起来便开始拉肚子,整个人都病恹恹的了。 花凤凰和沁儿一下都慌了手脚,玉溪连忙请了大夫过来,结果说是小家伙肚子着了凉,新生儿体质弱,近些日不得再抱出去吹了风。 于是,花凤凰前往前线的计划,不得不因为她家花美男给停了下来。 “你这熊孩子,早不病,晚不病,现在给我拉什么肚子?”花凤凰插着腰 瞪着摇篮里的小家伙,虽然嘴上不饶人,眉眼之间却还是为人母的担忧和心疼。 玉溪煎好了药端进来,递给花凤凰道,“这碗你喝了。” “又不是我病,干嘛我喝?”花凤凰扫了一眼,一脸地不情愿。 玉溪将药搁到桌上,端起另一碗一边喂着孩子,一边说道,“孩子天天吃奶,你喝了他总能好得快些。” 花凤凰心不甘情不愿,端起药碗一饮而尽,坐在一边苦着一张脸不说话。 “现在孩子这个样子,肯定是不能走了,我已经让樊离回禀王上你留在岐州了,孩子还这么小怎么能带出去奔波,若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办?”玉溪一边喂着小家伙喝药,一边唠叨着花凤凰这个不称职的母亲“既然把他生下来,就好好做个母亲,别一天再老想着打打杀杀的。” 花凤凰没有说话,拧着眉望着一处怔然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花姐姐,玉溪跟你说话呢,你又发什么呆?”沁儿瞅了她一眼哼道。 其实,从花美男出生以后,花凤凰确实变得有那么点像女人了,可是现在人总是恍恍惚惚地,经常这么莫名其妙的发呆。 “产后忧郁症,不行啊?”花凤凰瞪了他一眼,望了望摇篮里已经昏昏欲睡的儿子,起身道,“我睡觉去。” 沁儿望了望已经进内室去睡觉的人,跟玉溪一起围在摇篮边哄着花美男睡觉,嘀咕道,“我怎么感觉,花姐姐是要躲着北魏皇帝才想跑的?” 玉溪闻言望了望摇篮里的孩子,笑了笑道,“这回大约是躲也躲不掉了。” 如今北魏皇帝的御驾只怕已经到西楚境内,再两三天就要到岐州了,这孩子病得也不是一两天就能好了。 沁儿想了想,饶有兴致地说道,“不知道我到时候把花美男抱到北魏皇帝面前,他会是个什么反应,你不觉得花美男跟那厮长得挺像的吗?” “你不怕花凤凰寻仇,你就去。”玉溪笑道。 午膳桌上,菜还没上桌,花凤凰却刷地一抽刀扎在桌上,冷冷地扫了一眼桌上众人,“从今天起,花美男的事谁也不准再提半个字,否则爷割了他的舌头,谁也不例外。” 玉溪几傻愣了一会儿,连忙点了头应下,他们谁都知道花美男十有八/九就是赫连璟的儿子,偏偏花凤凰自己还要自欺欺人。 三日后,北魏皇帝御驾到达岐州,西楚王率众臣亲去迎接,一番寒暄之后,北魏皇帝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前来迎接的西楚众臣之间,状似漫不经心地问起道,“西楚王,为何不见飞凤将军在列。” 燕胤闻言微怔,某人前天刀子都亮出来了,他们哪还能说实话,于是只道,“花将军有公务在身,今日不在岐州。” 赫连璟面上倒并未有多大变化,点了点头眉头却皱了起来,这女人该不是诚心躲着他吧。 一年前发生了点意外,他上罢早朝去找人,人都跑得没影了,整整一年也没再到北魏找他一较高下,原想着此次前来岐州能与她开诚布公谈谈,不想现在又是不见人。 不过,和谈也不是一两日能定下来的,他就不信还逮不住她。 与此同时,楚宅内正给孩子喂早饭的某人背后陡然升起阵阵寒意,打了个寒颤便骂道,“格老子的,真见鬼。” 正说着,外面隐约传来钟鼓之声,沁儿伸着懒腰起来,“大清早地敲钟打鼓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玉溪刚备好一桌早膳,说道,“那是王上与北魏皇帝入城了。” 她这么一说,坐一旁给儿子喂奶的花凤凰眉头皱得更厉害了,低头望了望怀里的花美男,神情更是苦闷不堪。 秘密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自从北魏皇帝前来岐州和谈,花凤凰不仅不进王宫了,就连楚宅的大门都不出了,真真是大门不门,二门不迈,规矩得不像话。 虽然赫连璟有意无意向燕胤询问过几次她的行踪,他们都还守约地没有透露一个字,赫连璟问不出来,派人在岐州城找了两天也没什么收获,便也听信了她不在岐州的假话禾。 花美男的病情渐渐好起来了,每天吃得好睡得,体重日渐上升,之前做的衣服渐渐便穿不下了,好在玉溪早跟人打过招呼让人做了新衣服。 小家伙衣服穿得不合身便闹得厉害,玉溪又不在,她好不容易把花美男哄睡了,便从楚宅后门抄小巷子去把衣服给他拿了回来。 可是,偏偏好死不死地北魏皇帝也在岐州城里晃悠,看到巷子里一闪而过的影子,立即皱了皱眉,一个女人能走路走得那么虎步生风的,他再哪眼熟不过了。 “花凤凰!”他快步追进了巷子妲。 花凤凰一听声音,哪还敢去看什么人啊,脚底抹溜跑得飞快,她都绕了得这么偏癖了,还遇到这瘟神。 她在前面跑得飞快,后面的男人咆哮如雷,“花凤凰,你还跑!” 花凤凰手脚快,赶在人追上来之间翻进了院墙,还没回屋便听到花美男在哭,这小家伙还算是很上道的,只有饿的时候才哭,吃饱了就万事大吉。 她着回屋去哄儿子,也就把还在巷子里转悠的赫连璟给抛诸脑后了,只是想着不能再出门,起码也得忍到那瘟神走了再说。 赫连璟在巷子子里转了几遍,没有再找到人,只是隐约听到附近宅子里传出孩子的啼哭声,咬牙切齿地望了望周围,“别让我再逮到你!” 她在岐州城,他就不信再找不到了人,于是立即回去吩咐了侍卫守了岐州的各道城门,然后在夜里与西楚王同桌用膳之时,再度提及到,“贵国飞凤将军近日可有回城?” 燕胤闻言微微挑了挑眉,摇头,“没有。” 赫连璟又打量了同桌了几人,樊离等人也齐齐摇头。 虽然他们不知道花凤凰到底是要搞什么,但好歹也是君臣同僚,帮着自己人总没错。 赫连璟见问不出什么,便也不再追问了,一桌人和和气气地用了晚膳,自王宫回驿馆之时特意又绕到了之间追到花凤凰的附近,对身后的侍卫道,“暗中打听一下,这附近都是谁的府第。” 他肯定人就是在这附近不见的,这附近若没有花凤凰住的宅院,便是进了西楚朝中相熟的人府里。 玉溪从王宫回府便直接去找了花凤凰,花凤凰正在给花美男洗澡,小家伙在木盆里扑腾着溅了一地的水,玩得不亦乐乎。 玉溪见她抱着孩子起来,立即拿了干帕子过去,望了望她说道,“今天北魏皇帝又问起你回来了没有,这样下去总不是办法?” 赫连璟又不是傻子,总会发现这个孩子的存在的。 “他问他的,关我什么事?”花凤凰一边给儿子穿衣服,一边逗着道,“儿子,今天又有新衣服穿了。” “你们有什么事,你不说,我也懒得问,可是你应该让孩子有个父亲。”玉溪直言道。 说实话,她们谁也没料到,花凤凰会有一个孩子,虽然她总是豪爽如男儿,但她总归是个女子,若是有一段好的姻缘,他们自然是乐见其成。 “这世上谁离谁不能活,爷没爹没娘,楚荞也没爹没娘,不一样活得好好的。”花凤凰说着,给儿子穿好了衣服,“是不是,儿子?” 玉溪抿了抿唇,真不知怎么再去劝她,她们这样的人是坚强地活着,可是却也比任何难以去相信他人,自我保护俨然成了一种本能。 她们真正相信的人,只有自己。 “花美男是不是该把你认个干娘?”花凤凰突地说道,平日里他们母子受她照顾挺多的,认个干娘也不亏。 玉溪无奈笑了笑,接过她怀里的胖娃娃抱着道,“行,我就认了这干儿子。” “花美男,认清楚了啊,以后长大了要把你干娘把当亲娘一样孝顺。”花凤凰在一旁冲着才两个月大的儿子教育道。 花美男不知听懂了没有,望了望她,又望了望玉溪,咧嘴笑了笑,好不惹人疼。 花凤凰瞧了瞧天色,道,“好了,不早了,你回去吧,你和樊离早些要个 女儿,我儿子将来的媳妇儿就有着落了。” 玉溪哭笑不得,将孩子递给他,嘱咐道,“虽然孩子现在病好了,你喝水可别给他再喝凉了的。” “知道了,知道了。”花凤凰将儿子抱回去,冲着她摆了摆手。 岐州驿馆内,一身玄色便服的北魏皇帝浓眉紧皱地在屋里来回走着,等着侍卫回来禀报消息,誓要在这岐州城里把某人给揪出来。 一听到门外响起脚步声,便立即开了门,“问到了吗?” “那一片除了楚宅,都是些寻常百姓居住。”侍卫回道。 “楚宅?”赫连璟皱了皱眉,“什么人住那里?” “楚宅是前右丞相楚荞的府第,后来赠给樊离将军夫妻了,如今是樊离将军一家住在那里,大宛沁公主偶尔也在那里落脚……”侍卫一一将自己收集的情报禀报道,还不待他说完,他家主子已经大步出了门。 “那女人一定在那里。”赫连璟咬牙切齿道。 她以往就跟楚荞和伊兰沁儿混在一块儿,如今住那里也没什么奇怪。 “皇上,皇上,这大半夜的,你要干什么去?”侍卫立即召了人一路着出了驿馆,这是在西楚,可不是在北魏,他家陛下这样半夜扰民说不定是会惹麻烦的。 赫连璟却全然不听劝阻,虎步生风地朝着楚宅杀去,那女人精得跟什么似的,去往了说不定就跑了。 玉溪等人刚刚睡下,楚宅的大门便被人敲响,想了想住在府里的人都已经睡下,应当是有人敲错了门,便没有起床去看。 哪知敲门的人见无人开门,敲得愈发响亮了,玉溪只得起身去开门,樊离不放心她一个人便也跟着披衣下床,两人一打开门便看到一身墨衣的北魏皇帝站在门口。 “魏皇,你这是……”樊离愣了愣,方才拱手行了一礼问话。 “花凤凰在哪里?”赫连璟打断他的话直言问道。 “花将军?”樊离想了想,连忙道,“花将军不在岐州,不知……” “无知道她在这里,叫她出来,朕有事找她。”赫连璟知道这伙人大约是串通好了的,不再理会他们那一套掩人耳目的说辞职。 “花将军确实不在府里,魏皇若是有事,明日我们差人去通知她回来。”玉溪神色平静地回话道。 赫连璟大手一挥,径自闯了进去,“既然你们不叫她出来,朕便自己来找。” 玉溪虽不知赫连璟是怎么发现了端倪,但横竖今天花凤凰是躲不了了,可楚宅里还住着沁公主和蝶舞,这要是闯错了地方还不坏了人家清誉,于是连忙道,“花将军住后园,我带你过去。” 赫连璟望了她一眼,一言不发地跟着她朝后园走,一双黑眸已然燃起了怒火。 玉溪将人带到了园内,望了望还漆黑的房屋,微一颔着道,“魏皇稍候,我请花将军出来。”说罢,上前去敲门。 花凤凰一向贪睡,最不喜睡觉的时候被人吵醒,一听到敲门声一拉被子蒙住头不想理会,奈何外面的人却敲个不停,她半闭着眼睛摸着起身一拉开门便火大地叫道,“敲什么敲,有什么事天亮再说。” 刚喂完他家儿子才睡下,这时候又被人叫醒,火气不是一般的大。 玉溪早看惯了他这样的性子,低声说道,“魏皇过来了。” 花凤凰半眯着眼睛,迷迷糊糊地听了点了点头,“天皇老子过来,也明天再说,好不好?”说罢,便准备关上房门继续睡。 玉溪回头望了望几步之外面色黑沉的北魏皇帝,还未开口说话,赫连璟已经大步上前自己敲响了房门。 花凤凰刚走到床边,一听到敲门声火气蹭蹭地冒了上来,几步折回去拉开门,“敲什么……”话没说完,看着站在门口的人顿时傻在了那里。 几乎转瞬之间,她回过神来便立即开始思量着要怎样以最快的方式关门,最快的手法将床上的花美男给藏起来。 秘密2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心念一动,花凤凰一拍门框便要行动。 哪知,赫连璟似早料到她会如此,一掌抵在门上,举步便进了门,一时间贴近她身前,她尴尬地后退了两步,人已经进了门,再想赶出去已是不及。 她这一生,何曾被人逼到如此窘迫的地步,顿时怒从中来,“这是爷的地盘,滚出去!” 赫连璟已经自来熟地一撩袍子坐了下来,一本正经地说道,“把事情说请楚我就走。妲” 花凤凰抱臂瞪了一眼赖着不走的男人,道,“有什么好说的,爷不就睡了你一晚上而已,你还要我负责不成?” 赫连璟闻言,黑眸燃起怒火,咬牙切齿地瞪着没皮没脸的女人,突然之间有些后悔了,自己是哪根筋不对了,大半夜地跑过来找她。 花凤凰被他瞪得有些心虚,低下了声音,“好吧,不止一晚,可是怎么算也是我吃亏,你占便宜,想要我负责你想都别想。” 有没有搞错,害得她肚子大了十个月,以后还得养一个儿子,麻烦已经够多了,他还想怎么样? 门外的樊离和玉溪听得瞪大了眼睛,愣了半晌也没有回过神来。 他们不是没想过这两人之间的渊源,却不想……事实已然出乎他们的意料。 “走吧,让他们自己解决。”樊离望了望屋内的两人,拉了拉妻子温声劝道。 玉溪有些不放心地望了望,小声道,“可是孩子……” “花凤凰也不是会吃亏的人,让他们自己解决去,想来也不是什么坏事。”樊离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扶着妻子离开,“夜里凉,早些回去吧。” 这几日看北京魏皇帝不时问及花凤凰,虽不清楚他们之间的过往,但今日的局面也许又会是另一番转机,对花凤凰,对那孩子来说,未尝不是好事。 “好吧。”玉溪想了想也是,便随丈夫一道离开了。 屋里,花凤凰被扰了清梦正一肚子火,偏偏这不速之客又赶都赶不起,一时间让她很是头疼,不耐烦地催促道,“有话快说,有屁快话,爷没时间陪你废话。” 赫连璟却提起搭在椅背上的一块尿布皱起眉头,“这什么东西?” 花凤凰一把抢了过去,“再乱动爷的东西,剁了你爪子。” 赫连璟瞪了他一眼,深吸了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说道,“咱们的事,应该好好谈谈。” “不就睡了你几回,至于这么不依不饶的吗?”花凤凰嗤然冷哼道。 “谁睡的睡,是老子睡得你。”赫连璟无法忍受自己堂堂一国之君被一个女人藐视身为男人的尊严,咬牙切齿地警告道。 “行行行,爷不跟你争,快说,说完快点滚。”花凤凰懒得再跟他争,只想早点把人打发了出去,免得花美男醒来再闹出更大的麻烦来。 赫连璟瞪了她一眼,清了清嗓子,说道,“朕从来不会亏待女人,既然你已经是我的人了,再留在西楚难免招人非议,你若是不愿住宫里,我让人将德州的流景园收拾出来,你可以住在那里。” 他知道她不喜欢规矩束缚,已经是身为一个皇帝对女人最大的让步了。 花凤凰无语地望着侃侃而谈的男人,眉宇间隐带怒意,“爷是跟你睡过几回,但不代表爷就要去你那劳什子北魏做个等着被宠幸的女人,皇帝了不起啊,爷睡过的男人多了去了,岂不整个虎威堂上下都得娶我做小妾了?” “花凤凰!”赫连璟面色黑沉,怒气腾腾。 他自是知道她这不过是气话,他清楚得记得初次欢好龙床之上的血色,她所说的跟别的男人睡过,大约也只是与虎威堂那般粗人同睡一块而已,并非肌肤之亲。 花凤凰虽然也火大,若是以往她早就一顿时拳脚招呼上去了,奈何这会儿子还在帐内,她只得忍了下来,“说完了?说完了滚!” 赫连璟身为一国之君,敢这么对他呼来喝去的女人,她还是第一个。 “花凤凰,朕已经一再退让,你还想怎样?”赫连璟忍着怒火沉声道。 花凤凰跷起腿,双手抱臂,冷冷说道,“男欢女爱是正常的事,只不过正好当时你我都有点需要,我花凤凰从来是需要看男人脸色过日子的人,你回去继续当你的北魏皇帝,我继续做我的西楚将军,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你……”赫连璟气得险些咬碎了牙,从来没有在谁面前让他这么挫败。 花凤凰起身靠近道,笑意轻佻道,“当然,如果你愿意的话,咱们还可以继续来往,毕竟爷对你那方面还是很满意的。” “你当朕是什么?”赫连璟怒意沉沉地喝道。 她什么意思,当他是见不得人的情夫吗? “既然谈不拢,那就没什么好说的,魏皇,请回!”花凤凰面上笑意一沉,冷着脸下起了逐客令。 她花凤凰生来随性惯了,没兴趣去做他北魏皇宫的女人之一。 赫连璟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拂袖起身,他身为一国之君已经一再退让了,她还这般不依不饶,他实在搞不懂这女人到底要什么? 可是,他前脚刚一出门,后面的屋内便传出婴儿的啼哭声,他愣愣地停下脚步,确定自己有没有听错,那天追到巷子里也是听到孩子哭。 花美男饭量大,每天晚上要吃三回夜宵才肯消停,这会正好饿醒了。 “格老子的。”花凤凰恼火地一拍脑门儿,这小祖宗早不哭,晚不哭,偏挑这时候。 赫连璟浓眉紧皱地折回房中,寻着哭声一掀帐子,瞅见床上圆滚滚的胖娃娃,那眉目之间的熟悉已然告诉了他一个事实,猛地一回头望向还站在原地没动的女人,“这……这哪来的孩子?” “捡来的。”花凤凰瞅着一边耸耸肩回道,正想着怎么编一个收养弃婴的狗血事件蒙骗过去。 “你再捡一个试试?”赫连璟咆哮道。 花凤凰皱了皱眉,道,“这个要看运气,有时候是可遇不可求的。” “你当我是傻子还是瞎子?”赫连璟怒火蹭蹭地冒上来,他孩子眉目之间与他那般神似,若非他的骨肉,怎会生得如此。 花美男哪管得了他们这会儿吵什么,饿得直哭,赫连璟心有不忍地抱了起来,哄了半晌也没哄住,瞅了眼坐在一旁愁眉苦脑的花凤凰,“哎,他到底怎么了?” 花凤凰恼火得真恨不得把这小祖宗给扔出去,之前要走他病了也就不说了,现在又给她惹麻烦,要不是他怎么会给她招来这么多麻烦。 她不耐烦地侧头望了一眼,听得哭声心烦,起身抱了孩子过来,撩开衣服喂奶,花美男一有饭吃了,哭声立马止了。 赫连璟在一旁看得眼睛都直了,花凤凰目光如刀地扫了一眼,“再看,挖了你的狗眼。” “又不是没看过。”赫连璟却干脆搬了椅子坐了下来,伸手摸了摸小家伙胖乎乎的小手,花美男小手便紧紧抓住他一根手指拉扯着玩耍,他抬头望了望一脸苦闷的女人问道,“孩子什么时候生的?” “捡来的。”花凤凰冷声哼道。 赫连璟沉浸在身为人父的喜悦中,这会儿懒得跟她再吵,耐着性子问道,“孩子叫什么名字?” “花美男。”花凤凰哼道。 “花美男?”赫连璟皱着眉头,颇是嫌弃,“谁取的?” “爷。”花凤凰一挑眉道。 赫连璟看在儿子的份上,这会也懒得计较这些小事,只是想到这女人竟然一声不吭地想藏着他儿子,火气又蹭蹭地冒了上来,但还是尽力让自己平静地说道,“下个月,你和孩子随我回德州。” “这是我儿子,关你屁事儿。”花凤凰恼火地骂道。 “他也是我儿子,朕不能让自己的骨肉流落在外,北魏皇室也不容许皇长子流落他国。”赫连璟沉声道。 于是,天一亮,北魏皇帝也不管花凤凰的强力反对,厚着脸皮从驿馆直接搬进了楚宅。 秘密3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因着昨晚不速之客的到来,花凤凰一晚上没睡好,天快亮之时将赫连璟给打发了出去,便倒头大睡。 睡得迷迷糊糊,听到屋里有来来往往的脚步声,火大地睁开眼便瞧见不知何时又站在自己屋里的男人正小声指挥着侍卫搬东西,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的花美男,此时正笑呵呵地骑在赫连璟的脖子上。 “吵醒你了,马上就收拾完了,你继续睡吧。”赫连璟语气不可谓不温柔,足见现在的心情之好禾。 花凤凰望了一眼屋内,哪还有心情再睡觉,一把抓起桌上堆着的赫连璟的衣物包袱,直接给扔了出门,若不是儿子现在在他身上,大约连人都被她扔出去了。 赫连璟今天心情好,被扔了东西也不见发火,只是使了眼色让侍卫去捡起来,将儿子从脖子上拿下来,“儿子,你娘生气了,来,给你娘笑一个。妲” 花凤凰一叉腰,郑重申明道,“爷是他爹!” 赫连璟咬了咬牙,却忍下来没有跟她吵,只是觉得自己应该好好教导一下他儿子的娘认清自己是女人的事实。 “我让人备了早膳,要不要现在吃?” 花凤凰怎么做都激怒不了对方,就像一拳一拳打在棉花上,郁闷不已地一披外袍出门,“你自己吃吧,吃死你。” 说罢,儿子也懒得鬼了,直接杀到沁儿住的院子,霸占了她的床开始补觉。 沁儿问她话也没问出什么,便带着蝶舞自己寻到了花凤凰的院子里,看到霸占了房间的赫连璟,也明白了花凤凰的“苦衷”。 她一进门,初为人父的北魏皇帝便举着花美男宣布道,“看,我儿子。” 沁儿翻了翻白眼,“有儿子了不起?” 好歹是个皇帝,也该有个皇帝风范,真该让北魏朝臣看看他们的皇帝现在是个什么傻样。 “其实我觉得真的了不起。”舞蝶笑嘻嘻地嘀咕道“这世上能让花凤凰生孩子的男人,小姐师你不觉得很了不起吗?” 沁儿侧头瞪了小丫头一眼,“哟,你这要移情别恋了。” “谁说的,我只是说说而已,谁也比不上我家墨银。”蝶舞连忙道。 玉溪不放心,入宫之前特意过来瞧了一眼,不见花凤凰便皱了皱眉,“花将军呢?” “花姐姐在我房里睡觉。”沁儿道。 玉溪望了望屋内还哄着花美男玩的赫连璟,想来也没什么大意,方才放心入王宫去。 蝶舞望着屋内哄着儿子玩的北魏皇帝,想到自己不由叹了叹气在院子里坐下来,有些同病相连的沁儿,郁闷地说道,“楚姐姐嫁人了,玉溪也嫁人了,就连花凤凰都找到了归宿,可是我们两个人……” 说着,她撑着脸重重地叹了叹气。 墨银人在江南,可是她一到江南地界就会被人给挡住,根本闯不进去,更别说看到她家墨银了。 小师姐一年前在江南气冲冲地回来,再没有提起那个人,现在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沁儿望了她一眼,沉默着没有说话。 “小师姐,你真的不去找你家泷一了吗?你能去江南干嘛不去找他,我连江南都进不去……”蝶舞挫败地趴在石桌上叹息道。 “他不是我家的。”沁儿淡淡地打断她的话。 “你还能去见他,有什么话说清楚不就好了,不像我……”蝶舞重重地叹了叹气,说道,“他都不准我到江南去。” “你就那点出息,又不是嫁不出去,干嘛要抓着一个不喜欢你的人不放,早点回去让师傅给你安排了亲事,嫁给更好的,别再想着那混帐东西。”沁儿望了她一眼,颇有些师姐的威严道。 “小师姐,你是我师姐我才没翻脸的啊,你再说我家墨银坏话,我会生气的。”蝶舞有些气愤地瞪着沁儿,说道。 沁儿白了她一眼,咕哝道,“真不知道你是被灌了什么**汤。” “这世上也许有比他好的,可不是我喜欢的那一个,嫁给他我也不高兴,我只嫁给我喜欢的人。”蝶舞深深吸了口气,然后对自己说道,“我总会见到他的。” 沁儿默然笑了笑,起身离开。 蝶舞看着她离开,不由皱了皱眉头,总觉得小师姐似乎有些变了,变得比以前说 话少了,也比以前笑得少了。 蝶舞起身正准备走,后面屋里赫连璟抱着的花美男便开始大哭起来,堂堂北魏皇帝耐着性子哄了半晌也哄不住,着急地抱出来不知该怎么办? 蝶舞瞅了眼,望了望时辰道,“花美男饿了,这个时候他要吃早饭的。” “混小子。”赫连璟皱了皱眉,连忙问道,“你有没有看到花凤凰。” “花姐姐在小师姐房里睡觉,你过去找他吧,花美男不吃饱就会一直哭,吃饱了就好了。”蝶舞耸耸肩说道。 赫连璟连忙带着大哭的花美男去找花凤凰,习武之人天生警觉,花凤凰一听到孩子啼哭之声就知道麻烦来了,火大地起身将孩子接了过去放到床上,一边喂奶,一边闭着眼睛继续补觉。 赫连璟在床边坐了下来,思量了一番说道,“花凤凰,我们不能再这么吵吵闹闹下去了,就算是为了孩子。” 花凤凰没睁开眼,也没说庆,只是皱了皱眉。 花美男跟着她有什么不好,就为了孩子,她就要委屈自己去北魏,那实在不是她花凤凰干的事儿。 “既然你对我的安排不满意,那你自己说你想怎么办,只要在合理范围内,我尽力办到。”赫连璟满怀诚意道。 她可以不管不顾,但身为一个男人,对她对孩子他不能做到视而不见,不负责任。 花凤凰闻言睁开眼睛,淡淡说道,“你就当这两天什么都知道,你做你的北魏皇帝,我和我儿子过我们的,大家互不相干,这就是我要的,听清楚了?” 赫连璟怒火又被她给挑起来了,面色冷沉地反对道,“这不可能。” 花凤凰冷冷地笑,侧头睨着他笑道,“那么魏皇陛下,是准备给在下封个什么妃呢?” 开什么玩笑! 她花凤凰从来不是依附男人生存的人,过去不是,将来更不会是。 “你现在身为人母,还想像以前一样打打杀杀?”赫连璟浓眉紧拧地瞪着他,强压着想要掐死她的冲动,“我照顾你们母子,又有什么不好?” 他从没见过一个女人这么不识好歹,他已经一再退让至此了,她到底还想他怎么样? “我不需要,我的儿子也不需要。”花凤凰截然拒绝了他的好意,一字一句说道,“你想要孩子,魏宫里多的女人想要跟你生,犯不着抢我这一个,我花凤凰天生就是活在刀口上的人,也只有那样的生活才让我觉得痛快,永远也不可能做了你魏宫里的金贵妃子。” 赫连璟怔怔地望着她,目光中似有痛色,他真的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改变他们这样争锋相对的局面,若是她是别的条件,即便艰难他总还有办法办到。 可是,她要是的让他远离,是让他永远不要再接他们母子。 “花凤凰,你终究是个女人,就算你这么多年像个男人一样活,也改变不了你身为女人的事实,为什么非让这么倔强不可?” “我是个女人,但我不是为男人改变自己,为男人而活的人。”她决然说道。 “我没要你改变,我只是……只是希望能照顾你和孩子。”赫连璟道。 花凤凰望着他的眼睛,不动声音转过头不再去看,“我要说的都说了,你自己看着办。” 她想,他所说的这番话,放在这世上任何一个女子身上都是让人心动的,可是她却是做不到,她一生依靠自己,相信自己,早就没有了去依靠别人的习惯。 她很清楚,他们之间只是互相欣赏,即便已有数次肌肤之亲,已有一个孩子,但还不到情爱的地步。 他是北魏皇帝,她没有那个勇气和决心折断自己的羽冀,去做一个北魏的深宫女人。 贪欢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西楚与北魏的和谈结束,西楚对大燕的第二步作战计划也开始,西楚王带兵亲赴前线御驾亲征,花凤凰原以为那天一番谈话之后赫连璟会回北魏去,哪知那厚脸皮的男人还赖在岐州不走,且还霸占了她的房间。 花凤凰赶不起,索性也懒得管了,她就不信他一国之君能在这里一直赖下去,即便他不想回去,北魏太上皇和那一般朝臣也非把他绑回去不可禾。 同行的北魏朝臣,眼看着自家皇帝已经在岐州逗留近两个月还不见动身回国的意思,不由有些着急了一个接着一个往楚宅跑着劝谏,可他们的皇帝陛下却只顾着天天跟儿子嬉玩,完全当作耳边风。 花凤凰等人正用早膳,北魏太上皇大约是接到了有人密报的消息,派了亲信大臣来了岐州请赫连璟回国。 “皇上,你已经离国两月之久,不能再耽误下去了。”来人是两朝元老,说话自是极有分量的。 赫连璟望了望一旁蹄髈啃得满嘴流油的女人,一本正经地说道,“朕还有事要办,迟些时日再回国,你回去禀报太上皇,朝中上下就请他多费心了。妲” “皇上!”老丞相一见不由沉了脸。 他有事要办,可是他们听到的消息,他在这里不是混吃混喝,就是天天给人带孩子,这叫有事要办吗? 花凤凰吃饱喝足,擦了擦手,直接将花美男抱起,“儿子,咱们去找你干娘玩去。” 她一走,沁儿和蝶舞也跟着跑了,于是饭桌上便只剩下赫连璟一人,望了望门口站了一排的北魏臣子,沉声道,“你们先回去吧,朕何时回国,自有打算。” “皇上,当以江山社稷为重!”说着,一排人齐齐跪在了门口,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他们再怎么迟钝也看得出皇帝和飞凤将军之间的猫腻,可是魏宫后妃个个貌美如花,柔情似水,为何皇帝却非抓着这么一个男不男女不女的花凤凰不放,实在让人想不通。 赫连璟头疼的揉了揉眉心,花凤凰那里油盐不尽,他这一回国怕再有机会到岐州来,所以才想将他们母子接到德州照顾,奈何那女人根本不领情。 “皇上!”一众臣子殷切望着年轻的皇帝道。 赫连璟面色沉沉地起身,在屋里来回走了走,见一伙人还跪着不肯走,“朕知道了,朕会看着办,都出去,出去!” 老丞相与一干臣子相互望了望,虽然皇帝没说何时起程,但比起之前的几次,这已经是让步不少了,毕竟是一国之君他们的不好逼得太狠,只得见好就收地退了下去。 赫连璟头疼地在屋内来回踱步,他不能在岐州久留,花凤凰又不肯带着孩子去德州,这到底要他怎么办? 花凤凰才懒得管那些烂摊子,带着儿子在王宫里晒太阳,花美男很喜欢跟白二爷玩,因为耗子总是有层出不穷的新花样,小家伙虽然还不会说话,却也每每被逗得呵呵直笑。 花凤凰将儿子放小椅子里一放,让他看着白二爷耍拳玩,自己则在边上躺在逍遥椅中睡起大觉,全然不曾去想某人因为他们母子此刻正苦恼不已。 “花姐姐,你真不去北魏啊?”蝶舞跟花美男玩了一会儿,扭头望了望闭目养神的花凤凰问道。 “我干嘛要去北魏?”花凤凰冷哼道。 她在这里过得正逍遥呢,吃饱了撑的跑去北魏看人脸以过日子。 “北魏皇帝一直在岐州不走,不就是想带你和花美男去德州吗?你们儿子都有了,你去德州跟他成亲也是应该的。”蝶舞不明白她为什么就是死活不愿意。 “生了儿子,不代表我就要跟他去德州,这根本就是两码事。”花凤凰道。 “可是你不愿意跟他成亲,干嘛要跟他生儿子?”蝶舞挠了挠头,越想越糊涂。 花凤凰睁开眼瞪了她一眼,语重心长地教育道,“小丫头,你知道什么,花美男纯属意外,等你到了爷这把年纪,也就知道什么叫女人三十猛如虎……” 她只是那天跟他在酒窖里喝酒喝得有点晕,突然间发现眼的男人有点睡眼,恰好他那时候也醉眼昏花的看着她有点顺眼,然后就顺床上去了。 有了第一回,就有了后面的几回,只不过自己一时贪欢忘了会大肚子,这才冒出个花美男。 “还是不懂。”蝶舞望了望一旁的沁儿,问道,“小师姐,你懂了吗?” 沁儿正在瞅白二爷,白了她一眼道,“她的想法不是常人能理解的,你就不要费脑子想了,反正也想不明白。” 她想,也许花美男对赫连璟是有好感,有欣赏,但她更爱自由,更爱她现在的生活,那个男人在她心中还没有到能让她舍弃一切的的分量。 即便,他们的关系已经亲密得不能再亲密。 “哦。”蝶舞听了,也不再去追问花凤凰了。 “行了,别说我了,倒是你们两个小丫头,不去追你们的男人,还赖在岐州干什么?”花凤凰饶有兴致地瞅着两人打趣道。 “我也想啊,可是墨银不准我去江南,我见都见不到他。”蝶舞说着,小脸一垮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那还不简单,瞅准机会逮到他,直接吃干抹净了就行了,有些东西得不到就心心念念的,也许你把他睡了就觉得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花凤凰神采飞扬地传授着追男**。 “真的吗?”蝶舞一听眼睛便亮了,连忙问道,“那怎么吃?” 沁儿一巴掌拍上她的头,望了望花凤凰道,“花姐姐,你别误人子弟行不行?” 这么个女人,她真为花美男未来的人生担忧,怎么担上了这么个娘亲。 蝶舞摸了摸头,没有追问,却又觉得花凤凰说的颇有些道理。 花凤凰在王宫里用了晚膳,方才同玉溪几人一道回楚宅,原以为赫连璟也该回去了,结果还是赖在她房里,丝毫没有走的意思。 花美男在路上就睡了,她将儿子放到摇篮里,赫连璟便出声道,“用晚膳了吗,我让厨房备着了。” “不了,我吃过了。”花凤凰到屏风处脱了外袍,便上床蒙上头睡觉去。 赫连璟一个人简单用了晚膳,一如往日扑爬上床在外侧睡下来,花凤凰起先打过踹过,赶不起便干脆懒得管了。 花凤凰迷迷糊糊地感觉到某人的爪子搭在了自己腰上,阴恻恻地睁开眼,“把你的爪子给我拿开。” 对方置若罔闻,花凤凰一咬牙便准备拿刀,手刚一动便被给制住了,两人额头相抵,四目相对,呼吸交缠。 “死开,爷今天没心情睡你。”花凤凰骂道。 “我有心情。”赫连璟咧嘴一笑,说罢一低头便封住了她的唇舌,极尽挑/逗之能事。 花凤凰从来不是羞怯胆小之人,早已尝过鱼水之欢的身子很快便有了反应,心念一动便回吻起来,似是要这样较个高下一般,直到两人都呼吸困难方才松开。 赫连璟喘息着低笑,颇有些得意的味道,“看吧,你还是想要我在你身边的。” 花凤凰面色潮红地剥着他的衣衫,喘息不定地道,“爷要没反应,你就不是男人了……” 话还未完,赫连璟已经一口咬在她的肩膀,恶狠狠地警告道,“再让我听到这个爷字试试,我今晚就让你好好见识下,我到底有多男人。” 花凤凰正想反驳,自己的寝衣已经嘶啦一声被撕开了,丰满有致的身体被剥了个精光,她恨恨一咬牙,一发狠把他也给扒了个光,然后挑衅地扬了扬眉。 赫连璟迫不及待的吻上泛着奶香的身体,大手揉捏着丰满的浑圆,花凤凰皮肤不同一般女子的白晳柔美,是特有小麦一样的颜色,力与柔都恰到好处。 花凤凰微仰着脖子,恣意地享受着这一刻的欢爱,手摩挲着男子肌肉健壮的胸膛,笑道,“你别的没什么好,不过床上最让人满意。” “除了我,还有哪个男人能这么满足你。”赫连璟重重地压了下去。 花凤凰长臂一伸勾住他的脖子,笑得妖媚,“一个不行,可以两个。” “你敢?”赫连璟手上一使力,挺立的红梅便沁出乳汁,他挑衅地瞪着她,低头舔了干净,火热的唇舌爱怜地吻上诱人的尖端。 “无耻!”花凤凰再是大胆,可是一想到平日里她儿子吃饭的地方落到了他的口中,便羞恼难当。 赫连璟唇间爱怜着娇嫩的红果,手已然流连而下探向尚还干涩的幽谷,修长的手指辗转爱抚,勾勒出缕缕湿滑,沙哑地低笑,“想要了?” 花凤凰剧烈地喘息,长腿勾上他的腰际,磨蹭着火热肿胀的某处,“废话,快点……啊!” 话还未完,他已然如她所愿地狠狠顶了进去,丝毫不给她喘息之机便由着自己的需要地连番又急又重地冲撞,便是她呻/吟着颤抖也不管不顾…… 花凤凰怕会吵醒孩子,只得咬着被子免得自己会崩溃地叫出声,一年未曾尝过欢爱的滋味,此时便格外的兴奋刺激。 一番酣畅淋漓的缠绵,她躺在凌乱的床上喘息未定地侧头望了望身旁的男人,“你后宫的女人真是有福。” 赫连璟原本的怜爱之意顿时化怒火,咬牙切齿地又要压上来,“这福气现在全是你的。” “好了,别闹了,我不想动,别惹我。”花凤凰连忙投降,已经连战回,她不想再折腾一回。 赫连璟难得地没跟她对着干,只是长臂一伸将她给搂在怀里,花凤凰不喜欢这样的亲昵,挣扎着推开他却被恶狠狠地警告道,“你再动下试试,这么有力气,再来一回。” 花凤凰懒得跟他掐架,便由了他去。 “你不愿去德州的话,我让人在西楚和北魏边境的地方置处园子,你带孩子住在那里,若是到西楚也方便,我从德州看你们也方便。”赫连璟幽幽说道。 花凤凰半睡没醒地应了应声,根本没听清他在说些什么。 —————— 节操什么的,喂狗去吧! 换颜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次日用早膳的时候,赫连璟便说自己准备起程回德州了。 花凤凰当时有些不高兴了,这混蛋从德州跑来,在这里赖了两个月不走,难不成就是为了再把她睡上一回,昨晚一得逞了,今天就准备拍拍屁股走人了。 于是,心里不由暗中问候了他祖宗十八袋,并诅咒他以后不举。 显然,她是没有听到昨晚某人的最后安排妲。 不过,走了也清净,所以她也没有多说话。 沁儿几人不由打量着花凤凰的神色,最近这些天两个人同吃同住的,带着个儿子过得跟夫妻一样,这会要走了怎么就不说两句挽留一下。 北魏一干臣子巴不得他回国,不出一个时辰便打点好了行装等着他出发,花凤凰想着毕竟是花美男的亲爹,还是意思一下地送到了城门口。 赫连璟上了马,勒着缰绳望了望母子二人,郑重说道,“别忘了你答应我的话。” 说罢,打马扬尘而去。 “花姐姐,你答应他什么了,他这回这么爽快地就走了。”蝶舞好奇地问道。 “谁知道他抽什么风?”花凤凰皱了皱眉头,将花美男往腋下一夹,大步便朝着军营走,“儿子,咱们去看看还有谁在营里。” 沁儿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叹气,原以为她这一年来不打架不动手是转了性子了,现在看来压根没一分改变,这会儿八成是手又痒了。 诸葛无尘正在军营里安排新兵的训练计划,白二爷远远看到花凤凰一行便飞奔而来了,虽然与花凤凰几个玩不来,但花美男却是极好玩的。 这世上,第一次有这么能欣赏它的人,它自然是欢喜又骄傲的。 因此,花凤凰时常自己睡大觉的时候,就把花美男往那一放,小家伙就能跟它玩上一两个时辰。 花凤凰扫了一圈营里,没什么能过手的人,郁闷地带着儿子在树荫下坐着,“对了,韦昭宁回北燕了吗?” 韦昭宁离开岐州的时候她快要临盆,便也没有去关心那些事,如今也有好几个月的光景了。 “她啊,我听樊将军说是跳进赤水江了,大约是溺死了吧。”沁儿说道。 她对于韦昭宁印象不深,但听到消息还是有些难过,毕竟……大燕与西楚的恩怨,本就不关她一个女子的事,最后却让她落到那样的结局。 “死了?”白二爷一听愣了愣,喃喃道,“怎么死了呢?” “喂,白耗子,你该不是暗恋上人家了吧!”花凤凰笑语道。 白二爷懒得甩她,挠了挠头道,“爷应该是认得她的,明明就该是认得的,怎么就想不起来了。” “你又来了。”花凤凰白了它一眼,笑道,“从她来岐州,你就念叨这句话,爷想大约你们是前世有姻缘,所以你才会觉得熟悉。” “不是这个。”白二爷气得大叫,为什么一个个都不相信它的神力呢? “不是这个,那是哪个?”沁儿问道。 白二爷着急地挠头,说道,“反正爷感觉就是见过她的,而且……而且似乎又有点像……” “像什么?”花凤凰饶有兴致地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像凤缇萦。”白二爷眸光一亮,说道。 结果,话音一落便被花凤凰和沁儿一人拍了一掌。 “你脑子进水了吧,她从头到脚哪里像缇萦姐姐?” “白二爷说你傻,你还真傻到如此地步,这样的话也敢说。” 她们谁都知道那个女子已经不在了,如今就葬在岐州城外的凤凰山上,永世长眠。 白二爷捂着头,气呼呼地走了。 与此同时,神域天宫,楚荞的孩子已经快半岁了,关于女儿是姓楚还是姓燕,她与燕祈然抗争了数月方才取得胜利。 昭宁在老酒鬼的悉心救治下,伤已养好了,只是面上的伤已然毁了容貌。 她坚持要离开,却又一再被楚荞给挽留了下来,两人渐渐熟识却也俨然成了姐妹知己一般。 只是楚荞的丈夫,一惯对人冷淡严厉,她实在难以想象这两人人是怎么成为夫妻的。 这里虽然很好,但终究不是她能久待的地方,她又一次向楚荞提出辞行,却又一次被她给拒绝。 天宫大殿,没有楚荞和她丈夫的口令,她是连天宫都出不去的。 “我现在伤已经好了,再留在这里,不甚方便。”昭宁道。 “有什么不方便?”楚荞抱着女儿一边哄,一边望了望她。 昭宁有些哭笑不得,她就没发现自己天天呆在她这边,她丈夫天天那张醋意泛滥的脸是什么样吗? 她虽然也很喜欢这个地方,但也不想打扰别人的生活。 “荞荞,她是说爹爹,爹爹每次过来都冷冰冰一张脸,就像跟谁有仇似的,肯定吓着姨娘了。”聪明的燕禳提醒道。 荞荞虽然每天往这边跑,但都是与他和一一在一起的,可是她爹爹就常常把他和一一交给照看的仙童,一个人霸占荞荞。 相比之下,她还是希望这个姨娘留在这里的。 楚荞闻言皱了皱眉头,燕祈然那别扭性子确实没几个人受得了他,不过现在西楚与大燕还在交战中,她回去只怕还会遇到杀身之祸,倒不如留在她这里,等她寻到能让她回去又无性命之忧方法,自然也会放她回去。 “你脸上的伤还没好呢,等我和老酒鬼商量好,医治了你脸上的伤再回去也不迟。”楚荞笑语言道。 其实,她已经想到了办法,只是老酒鬼却不愿意帮忙,所以才让昭宁的归期一拖再拖。 “这样,也没什么大碍。”昭宁淡笑道。 她能捡回一条命已经是万幸,这张脸毁了便毁了吧。 “怎么会没大碍,等治好你脸上的伤,我自会让你回去的。”楚荞不容她拒绝地说道。 燕胤脑子是打仗打坏了吧,让人跳进了赤水江,若不是她现在的身份不好再去露面,她真得把他们一个个也扔到赤水江洗洗脑子。 “可是……”她正说着,燕祈然已经从正殿过来接人了。 楚荞连忙抱着女儿起身,说道,“事情就这么定了,我明天再过来。” 燕祈然将女儿接过去抱着,瞅了瞅她皱着眉头的样子,“又怎么了?” “昭宁又说要回去。” “那就让她回去。”燕祈然道。 “她现在回去大燕能放过她吗,再有了性命之危,谁能救她,你说的轻松。”楚荞道。 燕祈然停下脚步,微微挑了挑眉,“最近长脾气了?” 楚荞连忙缩了缩脖子,一脸的乖顺相,这不讲理的男人只许他凶人,就不许人凶他。 “我找老酒鬼帮忙,什么办法都试过了,他就是不愿意帮忙治昭宁脸上的伤。” “是你提得要求太过份了吧。”燕祈然瞅了她一眼,低头望了望快要睡醒的女儿。 “所以……你出手帮个忙呗?”楚荞一脸讨好地笑道。 她虽然已经是神王,但因为这两年怀孕生孩子,修习的神术少之又少,自是比不得他和老酒鬼那般得心应手。 “不帮。”别人的人,他一向不喜插手。 “那我还是自己想办法吧。”楚荞瞪了他一眼,气愤道。 燕祈然皱了皱眉,思量了一下,说道,“说吧。” 她一听,连忙推开了寝殿的门,与他一道进屋落座之后,方才说道,“其实,我的要求很简单,让昭宁的面容成为以前凤缇萦的样子。” 她就不信,看到了这样的昭宁,燕胤还能无动于衷。 只要他因为这张面容而动容,那么昭宁以后再遇上什么危险的事,他也会护佑一二。 “不可以。”燕胤拒绝。 “那就这样放她回去,她再遇上危险,我又不放心,又得去救人,只要她成了凤缇萦的样子,燕胤就不会坐视不理,起码不用我再插手了。” 燕祈然瞪了她一眼,哼道,“别人的事你倒上心,我的事怎么没见你这么着急用心过?” “我哪不用心了?孩子都给你生两了,你别无理取闹行不行?”楚荞皱着眉头瞪着他,这男人吃起醋来没完没了了。 燕祈然瞅了她一眼,半晌之后,说道,“我明日让老酒鬼办。” 如果办完事能让韦昭宁回去也好,省得他媳妇儿子女儿天天守在那边,完全视他如无物。 萦萦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十日之后,在老酒鬼的鬼斧神工之下,韦昭宁脸上的伤是好了,却是换了一张脸。 楚荞将镜子端到她面前的时候,说道“请原谅我的自作主张,但我相信这张脸会给你带来好运。” 昭宁望着镜中已经陌生的容颜,并未有太多的震惊和异样,只是道,“谢谢你了。禾” 她想,她那逼样子回去,不仅会被大燕的人追杀,亦会被西楚的人所憎恶,换上一张容颜重新生活,也未尝不是好事。 楚荞看着她眼底的平静和苍凉,有些心疼,“明日我安排好了,就送你回去。妲” “好。”昭宁点了点头。 楚荞搁下手中的铜镜,一抬头便看到站在门外皱着眉头的燕祈然,连忙道,“昭宁你好好休息吧,我明天送你回去。” 说罢,赶紧出门去安抚某个等得不耐烦的男人。 燕祈然抱着一一,小丫头很是乖巧听话,不哭不闹的。 “祈然,你真有带孩子的天赋。”楚荞挽着他另一只手臂,笑语说道。 “你说什么?”燕祈然侧头瞪她。 楚荞一边逗着女儿,一边说道,“这小丫头我带着的时候,这不对劲,那不对劲,时不时的哭闹,你看跟着你多听话。” “你少把心思放在别人身上,多放在她身上,她会跟你哭闹?”燕祈然哼道。 “好好好,明天送昭宁回去了,我就全部心思放在她身上了,眼睛都不眨一下地天天盯着她,照顾她。”楚荞连忙讨饶,论讲道理,她是绝对讲不过他的。 因为,他完全不讲理。 “我呢?”燕祈然面色更加黑沉,咬牙切齿道。 楚荞愣了愣,方才明白他是嫌她不够关心他,于是笑道,“都老夫老妻了,你又没病没痛的,我…… 话还未完,某人便一低头给了她一记缠绵火热的吻,而后挑眉道,“谁老了?” “你没老,你没老……”楚荞连忙安抚,接过女儿抱着便问道,“禳儿呢?” “跟长老上学呢。”燕祈然腾开手,爪子便伸到了她腰际。 楚荞挑眉望了望他,“你又怎么了?” “我今晚要搬回内殿。”他搂在腰际的手收紧了几分,因着当年生燕禳早产,加上一一也是难产,她身体损伤大,这半年来一直小心调养,他也忍着不敢碰她,搬在外殿居住,她与两个孩子居内室。 楚荞一听,自然知道他是打什么主意,“孩子怎么办?等我跟禳儿商量好了再说。” 燕祈然一听火大了,“一成了亲,我怎么什么都被你放在最后了?” 不是韦昭宁,就是孩子,他总是被排在最后的。 有一一之前,禳儿粘在她身边,他们独处就跟偷/情似的,还得躲着儿子,这是什么道理。 楚荞实在难以理解,这个男人小心眼儿到什么地步,说道,“我不跟禳儿商量,他怎么想?” 燕祈然瞪了她一眼,道,“一天时间。” 他知道因着燕禳多年没在她身边,她一直心有愧疚,从而这几年对儿子也是处处疼爱,这事毕竟当年也是他闹出来的,他也不好太过强硬。 “两天。”楚荞讨价还价。 “你……”燕祈然狠狠瞪着她。 “明天要送昭宁回去,我没时间跟禳儿说。”楚荞解释道。 “那就今天说。”燕祈然道。 楚荞一听,便不敢再跟他谈条件了,只是想到自己生了孩子之后,已经长了不少肉了,不由苦恼不已。 “怎么了?”燕祈然瞅着她皱着眉头,不由问道。 楚荞苦着脸道,“我长肉了。” 燕祈然点头,“嗯,我知道。” 他养起来,他当然知道。 “等我瘦一点……”她纠结地望着他,就怕自己已经走样的身段会吓着他。 燕祈然横了她一眼,说道,“胖点手感好。” 她之前怎么养都不胖,到一一出生之后坐月子才长了点肉,这是多么不容易的事 。 楚荞气结无语。 “明年,送禳儿到南海修习神术。”燕祈然道。 “南海?”楚荞一听皱了眉头。 “他也不小了,不能老这么跟个长不大的孩子一样粘在母亲身边,总得学会自立起来。”燕祈然沉声说道。 “他本来就是个孩子。”楚荞挑眉强调道。 “他是男儿家,你不能总这么溺爱他,他将来总要靠自己的力量立于天地,不能总生活在我们的羽翼之下。”他的儿子,必然是有自己过人的实力立于天地,而不是借着他们的名号。 楚荞知道他也是为禳儿好,他是在人间出生,若不修习神术精进起来,只会如凡人一般生老病死,这并不是他们想看到的。 “等过了年,再让他去吧。” “嗯。”燕祈然点了点头,然后望了望她,酸溜溜地道,“昨天,收到了你旧情人送来的礼物。” “旧情人?”楚荞挑着眉望他,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青丘那个。”燕祈然提点道。 楚荞闻言望了望他,问道,“什么东西?” 燕祈然说成婚之前送了请柬到青丘,商容并没有来,也没有送东西来。 “不是给你的,是给一一的。” “哦。”楚荞道。 燕祈然瞅了瞅她,哼道,“你好像很失望?” “燕祈然,你就是醋缸里泡大的。”楚荞瞪了她一眼,还以颜色。 燕祈然不再说话了,半晌方才道,“从魔域那边传回消息,他回那里占山为王了,现在正风生水起呢。” “嗯。”楚荞点了点头。 这两年她偶尔会从天机镜里看到诸葛无尘,见他安好便也放心了,只是当年天宫那一别,她便再也没有了商容的消息,如今他有这回魔域折腾的精神,想来当年的伤势也大好了。 燕祈然没有说话,只是伸手揽住了她的肩,沉默地告诉她……他在身边。 楚荞侧头望了望他,默然相视一笑。 次日一早,昭宁便已经收拾好了行囊准备离开,楚荞亲自将她送出了神域,安置在了塞外大漠。 “你就在这里暂时落脚,我想很快就会有人来找你的。” “多谢了,你也早些回去吧。”昭宁由衷谢道。 只是,对于她口中所说来找她的人甚为不解,她都改头换面成了这般模样,还会有何人会来找她。 楚荞默然笑了,留一一面令牌道,“若是遇到什么难处,就带着它去江南,宸苑的人自然会帮你。” “好。”昭宁本不想收,但这些日子相处下来,也深知这个女子的执拗,便也不再推辞。 “还有,若是真到不想再留在这里,我再接你回去。”楚荞道。 凤缇萦的记忆能否恢复也要看机缘,她然做到如此地步了,只希望她与燕胤两人,能早日携手并肩,如此便也了却了心头的一桩大事。 “好。”昭宁含笑点头,一路目送她离开。 马匹上有楚荞留下的足够干粮和银两,中原她是不愿再回去了,便牵了马开始了大漠的旅行,欣赏塞外风光倒也别有一番趣味。 然而,西楚与大燕的战事还在继续,燕胤每一战都御驾亲征,临州一战打了数日方才得胜,他站在城墙之下,眺望着燕京的方向,眉目沉冷如冰。 突地,一阵大风起,城外的平原之上显现了隐约的影像。 渐渐地,影像越来越清晰,依稀出现了塞外大漠的画面,画面中有女子牵着马缓缓独行,身影几许熟悉。 “海市蜃楼!是海市蜃楼!”同行的将士兴奋地大声叫道。 燕胤却魔怔了一般盯着那画面中的女子,直到蓦然回首,被风吹开了面纱,露出了那张熟悉无比的容颜,“……萦萦” “怎么……怎么会?”魏景不可置信的道。 燕胤面色煞白的望着画面中的女子,踉跄着下了城楼,策马追出城去,跑向那海市蜃楼中的影像。 可是,他追过去时,所有的一切却从眼前消失了。 他茫然地骑马在平原的来回奔走,却再无一丝痕迹。 魏景带着亲信追出城,只看到一向铁血冷静的西楚王,疯了一般在平原上徘徊,痛苦地呼唤着那个无数次梦中的名字,“萦萦――,萦萦――” 萦萦2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一时间,他们都沉默地停在了原地。 凤缇萦已经离去了两年,这两年间他们谁也没有再提过那个名字,那个人也没有再提起过这个名字,他们以为经历三百六十多个日日夜夜,即便不能忘记,也该放下了一些。 原来,从来没有忘记过,一丝一毫都没有,凤缇萦一直活在他的心里。 “魏大人,怎么办?”一人小声问道妲。 魏景望着远处的人,无力地叹了叹气,“再等一会儿过去吧。” 两年了,凤缇萦的死一直压在那个人心头两年了,且不论那海市蜃楼的景像是真是假,让那个人发泄一下压在心里的一切,也是好的。 “可是,也真奇了怪了,方才那海市蜃楼里的人分明就是王后娘娘……”一人望了望魏景,说道。 当年西楚王后逝世,他们一同送葬,一同亲眼看到她葬在岐州城外的凤凰山上。 “这大白天的,难不成是见了鬼了?”另一人道。 魏景却沉默不语地望着平原上还在寻人的燕胤,海市蜃楼虽然是眼前的幻影,但它却是千里之外的真实事物,那么幻影中大漠里中的女子……又是谁? 她长得那么像凤缇萦,可是……这世上早就没有了凤缇萦。 这样一个人的出现,对燕胤而言,是幸运还是不幸,他也无法预料。 “魏大人,王上要走了。”一人提醒道。 魏景闻言回过神来,燕胤已经打发准备离开,而他奔往的方向正是西域大漠。 “追!”魏景连忙带着人策马追过去。 一连追了小半个时辰,方才追上疾驰如飞的人拦住去路,“你干什么去?” 如今正是进攻大燕的好时候,一鼓作气就能打到燕京去,这个人时候他这个人西楚皇帝怎么能走了? “我去找她,我要去找她……”燕胤急声道。 “燕胤,你醒一醒,那个人不可能是萦萦,萦萦已经不在了,两年前就已经死了!”魏景怒声喝道,希望以此唤回他的理智。 “那是她,我不会看错,那就是她。”燕胤沉声道。 他已经无心去想眼下的一切,满脑子都是方才看到的海市蜃楼,那是西域大漠的地方,她一定在那里,一定等着他去带她回来。 魏景再想相劝,看到眼前几近癫狂的人却怎么也狠不下心来再去提醒那个人死亡,最终深深吸口气,让开道,“你去吧!” 他知道,他拦不住他的,不管那里有没有那个人,不让他去他是不会甘心的。 燕胤深深望了望他,薄唇勾起笑意,“多谢!” 魏景点了点头,默然望着那人一骑绝尘而去。 两年了,两年来他第一次再看到这个人这般发自心底的笑。 黄沙漫漫,大漠无垠。 燕胤情急之下马不停蹄地进了大漠,然而几天几夜的奔波,加上进大漠连水和干粮都不曾备下,进入大漠的第二天他的马便累死了,于是他只能徒步前行了。 可是茫茫大漠,他走了好久好久,好远好远,却怎么也看不到他要找的那个人。 终于,整个人体力耗尽从沙丘之上滚了下去,意识弥留之际恍然听到了驼铃声,他艰难地寻着声音望去,隐约看到了有人牵着骆驼在黄沙中漫步而行,那身形依稀是他熟悉的模样。 “萦萦……萦萦……”他躺在黄沙里,伸出手想要抓住她,手却又无力地垂了下去,只是能一遍又一遍念着她的名字。 韦昭宁落脚在沙漠里的小宛城,因着之前在神域跟随老酒鬼学了些医术,如今在一个西域老大夫的医馆做学徒,精绝王的小儿子病了,她代师前去诊治送药,直到人好了这才自精绝回小宛。 一开始过不习惯大漠里的生活,如今也渐渐适应了,没有门阀争斗,没有权势倾轧,倒也平静安心。 翻过沙丘便一眼看到了沙丘下倒着的一人,想了想犹豫着要不要去救人,可是若是凶狠之人救醒了便会杀人抢夺食物和水,毕竟这种事在大漠里已经屡见不鲜。 一番挣扎之下,还是牵着骆驼下了沙丘,取了水囊过去将人翻了过来,看清面容顿时惊骇不已,怎么也难以 相信这个胡子拉渣,奄奄一息的人会是叱咤风云的西楚王。 可是,明明听来往中原的商旅说西楚与大燕正值交战这际,这个人又怎么会出现在大漠? 毕竟人命关天,也顾不得之前的恩怨,连忙把了脉才知是过度疲劳和饥饿才会如此,连忙拿过水囊给他喂了水。 她真是与这个人上辈子有什么冤孽不成,都到了大漠还能撞上他。 半晌,不见人醒,她只得让骆驼跪在沙地里,这才将人给扶上去,带着一起回往小宛城。 她本以为回到小宛城人也差不多该好些了,可是一连两天过去了也没醒过来,她不想再与这人碰面,却又不得不带回医馆安置下来。 不过想来自己现在这番模样,他也不会认得出她就是韦昭宁。 因着师傅年纪大了,小宛城里的一些出诊基本都是由她代劳了,她便也将尚还昏迷未醒的燕胤交给了师傅照料,并未去多加过问,想来他醒了自己也就走了。 燕胤醒来的时候,她正值出诊在外,老大夫见人醒来端来煎好的药,说道,“到沙漠里怎么能不带食物和水,若不是遇上家徒,你这条命都埋在黄沙里了。” 燕胤拧着眉打量着周围,接过药一饮而尽,连忙问道,“谁带我来这里的。” “小徒赵凝,好在赶在她从精绝回来,不然你这条命都没了。”老大夫拿过药碗搁下,倒了水递过去。 “她人呢?”燕胤心头一紧,立即追问道。 他记得,昏边之前是看到了她的。 “她代我出诊去了,晚上才能回来……”老大夫说着,便看到床上的人已经一掀被子准备下床了,“你这是干什么?” “她去了哪里?我去找她。”燕胤也顾不得身体尚且虚弱,满脑子只有一念头,找到她,一定要找到她。 “今天要跑好几户人家,你这身体这两天不宜再活动,好生躺着等她晚上回来再说。”老大夫劝道。 这个人体格还真是强悍,若是常人体力消耗至此,没个十天半个月是醒不过来的,他却三天就醒过来了。 燕胤未听劝阻,自己下了床出了门去寻人,他等不了了,六百多个日日夜夜他早就等得快要疯了,他要找到她,他要看到她…… 如果救他回来的人就是她,小宛城就这么大,他总能找到她的。 小宛城确实不大,但他现在这样虚弱的身体,行动远不如以往的敏捷,只能依靠着一腔执念支持着自己一步一步地继续走,继续找。 终于,他远远看到一身蓝衣面覆轻纱的女子从一户人家出来,虽然看不到面容,但那身形他已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萦萦……萦萦……”他惊喜若狂地追过去,她却已经消失在人潮中,踪迹全无。 于是,他只能拖着疲惫不堪身体一遍一遍地在小宛城里找,直到日暮西沉,城中的行人渐渐稀少,他的眼前开始阵阵发黑,却隐约又看到了前面出现了熟悉的人影。 他生怕再错过了,踉跄地追了过去,连撞了好几个行人,终于一把抓住了她,“萦萦!” 韦昭宁突地被人一把抓住手,回头惊恐不定地望着面前的男人,只见他颤抖地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拿下她的面纱,眼底瞬间涌起了泪水的痕迹…… 她还来不及弄清楚怎么回事,便被狠狠地搂进了怀中,滚烫的泪水滴落在她的额头,灼热得让人心痛。 她惊怔得忘了该怎么去推开他,只听到他在耳边一遍又一遍地唤着一个名字,“萦萦,萦萦,萦萦……” 这一刻,她也终于明白楚荞为何说这张脸会带给她好运,因为她把她变成了另一个人,变成了他心爱女子的模样。 可是,这真的是她的幸运吗? 温暖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曾经,她在他身边一年,也换不来他真心一顾。 如今,不过一张与那人相似的容颜,他便千里寻来。 如果可以,她多么希望自己是凤缇萦,而不是韦昭宁禾。 她的理智告诉她,她应该推开他,清清楚楚地告诉他,她是韦昭宁,不是凤缇萦妲。 可是,话到嘴边却无力吐出一个字来,她害怕失去这一刻拥抱的温暖。 是的,温暖。 在被他那般利用逼上绝路之后,在跳下赤水江死里逃生之后,她竟在这个怀抱感受到了心动的温暖,竟会因为落在额头的那一滴泪而心痛如绞。 于是,她只能僵硬地站在那里,贪恋着这一刻拥抱的温暖,哪怕他要真正拥抱的人……并不是自己。 燕胤一直紧绷数十天的神经一松,眼前便被扑天盖地的黑暗笼罩,整个人无力地倒了下去,手却一直紧紧抓着她,连带着昭宁也被他拉扯着险些摔了跤。 “燕胤?燕胤?”她再唤他,人却已经没了意识。 无奈之下,她只能请路人帮忙一起扶他到医馆去,好不容易将人带了回去,她的手却被他狠狠地抓着,怎么挣也挣不出来,只得请求师傅帮忙救治。 “叫他别出去,偏要出去,现在又闹成这样回来。”老大夫一边施针,一边唠叨道。 “多谢师傅了。”昭宁歉疚不已经地说道。 师傅本就不喜麻烦,他带了这么大个麻烦回来,心中怎么都过意不去。 “罢了,他只是太过劳累,睡上两天就好了。”老大夫将药搁到边上,负手一边出门一边道,“这两日出诊我自己去吧,你好好照看他,免得再一醒来没见着你又往外跑,我可没那么功夫收治闲人。” 昭宁点了点头,满是歉疚地目送老大夫出门,随之屋内陷入了无边的沉寂。 她的目光转向了床上安静沉睡的男人,这大约是她第一次这样近的看清他的眉眼,不再往昔记中的冷峻,竟是如同邻家哥哥般的温和动人。 那每一处的起伏,每一处的轮廓都熟悉得让她心动,让她心痛。 一低头便可看见紧紧抓着她手臂的大手,但是这全然不像一国之君的手,没有养尊处优的细致,反而粗糙布满老茧。 多年前,她身处韦家深闺听到府中人说起宁王如何骁勇善战,如何步步高升,但却从未有人说起过这个人风光背后的种种。 她想,那其中的艰辛不是他们所能够去想象的。 燕胤整整睡了两天两夜,老大夫每天会按时把药和食物送过来,昭宁被他抓着手走不了,便只能在床边守了两天两夜。 两天后的黄昏,床榻上昏睡两天的人睁开眼睛,目光立即反射性地开始寻找凤缇萦的存在,看到趴在床边睡得香甜的女子,紧皱的浓眉舒缓开来,弥漫起丝丝温柔的笑意。 他轻手轻脚下了床将人抱上床,拂了拂女子鬓边微乱的发丝,而后便在床边坐了上来,一瞬不瞬地盯着睡着的人,怎么也看也看不够。 直到,老大夫送药和食物推门进来,扫了一眼坐在床边的人,“你醒了。” “嗯。”燕胤回头望了望,而后点了点头,“这些天有劳老人家了。” 老大夫放下东西,负手出门,“你跟我出来一下。” 燕胤也正想问她怎么会在小宛城的事,于是连忙起身跟了出去。 “你是赵凝什么人?”老大夫直言问道。 “赵凝?”燕胤微微皱了皱眉。 老大夫狐疑地望了望他,又道,“你不知道她叫什么,不认识她,干什么要找她?” 他本以为他那日急着出去找人是为答谢救命之恩,如今看来并不是那般,倒似是老早两个人就认识了。 “她是在下一位失散的故人,只是不知她是何时来的小宛城,又是如何来的?”燕胤问道。 “一个月前来的,老夫见她医药方面颇有些造诣,便请她到医馆里来,至于如何来的,又为何而来,我便不知道了。” 燕胤抿唇点了点头,又问道,“那她可以提起过她来小宛之前的事?” 若她 是凤缇萦,她为何不去岐州找她,反而来到了这塞外大漠? 老大夫一边翻着院子里晒着的药草,一边说道,“凝丫头话少,并不曾提过以前的事,来的时候就一人一马一个包袱,再没有别的。” 燕胤薄唇微抿,沉默无言。 “你是来带她走的?”老大夫问道。 虽不知此是何来历,但想来也非一般凡夫俗子,这样的人断然不会屈居于小宛城这样的地方,他这般不辞艰辛地来寻赵凝,自是要把她带走的。 “是的。”燕胤道。 “罢了,你们这些年青人的事儿,我也没那个闲心管了,她要愿意跟你走,你便带她走吧。”老大夫说罢,负手离开了。 燕胤进了屋,望了望还未醒来的女子,一腔激动平复下来,他不得不开始思考一切。 这个人,真的会是萦萦吗? 她长得那般像她,举手投足也是她的影子,可是她的心,她的灵魂真的是她吗? 这般思量间,他踱步在屋内走着,希望能在她的房间里找出一些有关她过去的讯息,只是屋内陈简单,属于她的东西又少之又少,他根本无从得知。 直到,他自衣柜里看到了那块令牌。 这是一块属于宸亲王府的令牌,真正让他震惊的不是令牌本身,而是它出现的背后所代表的意义。 他从诸葛无尘口知得知过神域的一些秘密,这块宸亲王府的令牌曾经是燕祈然给了楚荞的,如今它又在她的手上,也就表示她已经见过了楚荞。 也许,就连那一幕海市蜃楼也是远在神域的楚荞所为,目的便是要他来大漠找到她,而这块令牌便是给予他的暗示,暗示他……这就是他要找的人。 许久,他满怀喜悦将令牌放回原位,静静坐回床边等她醒来。 昭宁一觉醒来,已是次日清晨,睁开眼才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而原本躺在床上的燕胤却坐在了床边,且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你……什么时候醒的?”昭宁坐起身,避开了与他视线相交。 “昨晚。”燕胤道。 昭宁点了点头便起身下床,而后直言道,“公子来西域做什么?” 她不想再与这个人有纠葛,也不愿再让他知道韦昭宁还活在这个世上。 “找你。”燕胤对于她的疏离,有些许的失落。 “我?”她佯装惊讶,不解问道,“我们认识吗?” 燕胤沉默,想来她并不记得以前的事,但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去,忘了也罢。 “现在就认识了,我叫燕胤。” 昭宁抿唇望了他片刻,淡淡道,“我叫赵凝,赵钱孙李的赵,凝眸的凝。” “谢谢你在沙漠里救了我。”燕胤朗然一笑道。 “医者父母心,当时不管是谁在那里,我都会救的。”昭宁望了望他,言下之意表示,她救人只是医者本能,还非别的原因。 然而,这话却又有些此地无狠三百两。 燕胤闻言笑了笑,只是道,“那是自然。” 虽然他很想告诉她关于他们过去的一切,但那段过去中有太多难以承受的沉重和黑暗,他不想再提及,也不想她再去忆起。 这样一个崭新的相遇,崭新的开始,对他们而言也许并不是坏事。 昭宁简单换上外袍,出了门一边走,一边说道,“你的伤应该大好了,差不多可以上路了。” “你这是赶我走?”燕胤走在她身侧问道。 “是。”昭宁坦言自己的逐客之意。 “为什么?”燕胤倒没气,反而笑问。 不知为何,他总感觉这个女子对于他隐有敌意,似乎……他们早就相识。 “没有为什么,你既伤好了,就应该走了。”她知道再继续相处下去,她早晚会露出破绽,而且……他也不想成为别人的替代品。 “要我走也可以,你跟我一起走。”燕胤笑着说道。 无论如何,他一定要将她带回岐州。 等待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昭宁拒绝了离开小宛城,燕胤便也跟着留了下来。 若非是她之前与他成过婚,一年相处,实在难以相信这样死缠烂打的男人会是西楚那声名赫赫的冷面帝王。 昭宁一早出诊,刚一出门便看到身形挺拔的男子已经等候多时,秀眉微沉,“你跟着我也没用,我不认识你,更不会跟你走。” “你不走,我留下就是。”燕胤薄唇微扬说道,说话间顺手拿过了她手中的药箱“走吧。妲” “你……你就没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吗?”昭宁怒声问道。 如今西楚与大燕正值交战之际,打回上京城不是他一生的目标吗? “有。”燕胤坦然言道,“但我觉得,我要做的,比它重要。” 他好不容易才等到她回来,好不容易才找到她,也许再一放手便是一生再难寻到她,他不敢冒那样的险。 攻打大战的计划可以搁置,可以以后再作谋算,但是对于她,他已经没有那个耐心和时间再去等耐了。 这两年的日日夜夜,已经让他思念如狂。 昭宁微怔,举步走在了前面,掩饰了自己神色的异样。 燕胤默然跟了上去,并肩走在她的身侧,倒没有丝为此刻西楚战事担忧的意思。 这么多年不是在上京的如履薄冰,便是在西楚的繁忙奔波,似乎从来没有这样的闲暇生活,如今试一试倒也不错。 昭宁不想与他同行,便加快脚步走在前面,以至于后面有疾驰而来的马车也未曾注意,燕胤两步拉着她往边上一带,“你小心点。” 昭宁愣了愣,面色冷淡说道,“多谢,现在可以松手了吗?” 燕胤低眉望了望被自己紧紧拉着的手,俊眉微挑,全然不理会她的抗议,径自牵着她的手往前走。 昭宁挣了几次挣不开,便只能由了他去。 之后,她也多次以各种方法想要让人离开,偏偏燕胤却是油盐不进,说什么都不肯走,她便也懒得再管。 直到,一个月后,樊离自岐州寻到了小宛城来,远远看到并肩而行的两人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王……王后娘娘。” 燕胤拉着昭宁步上前去,“你来了。” “王……”话还没说出口,便被燕胤扫了一眼,立即改口道,“主子。” 燕胤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这是赵凝,赵姑娘。” “赵姑娘,在下樊离。”樊离抱拳道。 赵凝? 这名字怎么听着,感觉总有些怪怪的? 昭宁点了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径自便赶往出诊的地方。 “路上说。”燕胤说着,人也跟了上去。 樊离站在原地愣了,他们一向威严的西楚王怎么变得跟个奴才似的了? “还不跟上?”燕胤回头望了望,沉声道。 樊离连忙快步跟了上去,小声问道,“主子,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岐州。” “问她。”燕胤瞥了眼边上的女子,说道。 樊离皱了皱眉,这才走了一个月,人变奴才了不说,脸皮也变厚了。 敢情这一个月,他们在岐州急得直跳脚,他找着人就是这么死缠烂打的。 “你走不走是你的事,问我做什么?”昭宁顿步,秀眉紧拧地回头问道。 “你走我自然就走,你不走,我也不走,所以不问你问谁?”明明是十分厚脸皮的话,这个人就是能说得这么坦荡。 樊离望了望两人,在燕胤边上说道,“前线战事进展不大,岐州的事要不是有左贤王帮忙,怕也要乱成一团了,你必须得回去一趟。” 他说走就走,走便是一个多月毫无音信,一国之君失踪,这对朝堂是多么大的影响,他应该比谁都清楚。 燕胤皱了皱眉,自然知道一走了之的严重性,只是要他就这样放着她一个人在小宛城离开,他是绝对难以安心走的。 昭宁不想理会他们君臣的秘谈,自己从他手里拿过药箱进了出诊的人家,独留两人在外面等候。 “王上,这个人真的是……”樊离看着昭宁进了门,方才小心翼翼问出声。 这个人长得那么像凤缇萦,可是他们都是亲眼看着凤缇萦下葬的,这世上断没有死人复活的事。 “是她。”燕胤望了望已经进门的女子,目光中似喜悦,似叹息。 “可是……” “其中因由还不能跟你们细说,但我不会认错人。”他出声打断了樊离的相劝,径自说道。 樊离闻言默然叹息,虽然他不相信这个女子是凤缇萦,但如果有这样一个人出现,对王上也不会是什么坏事,所以他也不再追问下去。 “王上还准备在小宛城停留多久?” 他看得出,这个赵姑娘不去岐州,这个人怕是也不肯走的。 “暂时回不去,你回去代我转告无尘朝中上下请他代为处理,前线的战事先停下。”燕胤道。 主帅不在,势必影响军中士气,这是兵家大忌。 “可是……你也不能一直在这里待下去。”樊离小声提醒道。 “岐州还有什么事?”燕胤一边望着院门,一边问道,生怕一不小心错过了屋内的人出来。 “其它倒没什么大事,只是花凤凰被北魏皇帝给绑去了北魏,那天在岐州城两人打得昏天暗地的。”樊离道。 其它诸事有左贤王照,倒也没什么大乱子,就是北魏皇帝前些日子说行宫修葺好了请花凤凰母子过去,花凤凰不愿去,赫连璟便说她说话不算话,结果两人大打出手,岐州城差点没给掀翻天去。 最后还是左贤王出手拉开了两人,北魏皇帝也趁机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把人绑了丢上马车带走了,想着她走了北魏皇帝也不会再来找麻烦,他们便也都乐见其成地将人给“送”出了城。 只是,但愿她那一去便再也没机会回来了,否则他们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他们的事让他们自己解决去,不必插手了。”燕胤道。 樊离点了点头,说道,“左贤王也是这个意思。” “若是没什么其它的事,你先回去吧。”燕胤望了望门口,估摸着她应该快出来了。 “可你总得给我个准信什么时候回去,不然我不好交待。”樊离道。 燕胤微微皱了皱眉,说道,“我也不知道,她回去的时候,我自然也会回去。” 樊离见他一脸认真之色,无奈叹了叹气,看来这个赵凝姑娘一天不同意去岐州,他是一天也不肯回去了。 燕胤似知自己说的太过离经叛道,望了望他道,“我会尽快带她回去。” “那我们便在岐州等你们回来。”樊离拱手,说罢上马离开。 他知道这两个人之间的不容易,他们很多人都知道,不管这个女子是不是真的凤缇萦,但他看得出来王上的认真,自是希望他能得偿所愿回去。 樊离前脚离去,昭宁后脚便从民居出来了,扫了一眼周围道,“你朋友呢?” “他回去了。”他说着,一如继往顺手接过了药箱拎着。 昭宁面色冷淡,“那你还不回去?” “除非我们一起走,否则我不会一个人走。”燕胤笑着说道,眼中前所未有的认真和诚挚。 他早已没有了那个勇气再去承受一次失去她的痛苦,一生有那一次,他已痛悔如狂。 “你口口声声要我跟你走,我到底为什么要跟你走?”昭宁笑意嘲弄地望着面前的男人。 燕胤眉头微皱,不喜欢她这样的笑,“没有为什么,不管等多久,我总要等到那一天。” 他不知道楚荞不让她记起以前的用意,是不想她再忆起过去的痛苦,还是要存心考验他的感情,但那样的过去他不想再提,也不想再让她记起。 所以,他不解释。 “如果我不是你要找的那个人呢?”她望着他,笑得愈发薄冷无情,“我想,你永远不会等到那一天,我是赵凝,不是你要找的人,永远不是。” 她已经傻过一次了,不想再重蹈复辙。 重归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我知道,你是那个人。”燕胤决然道。 他知道,他却无法去向她坦白那个秘密。 他不想过去的阴影再横在他们之间,他只希望她能回来,能将这么多年错过的都挽回,可似乎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昭宁冷然嗤笑,转身而去妲。 如果她是他要找的那个人,那一年的朝夕相处何至于走到那样的地步,他想找的不过是这个皮相的那个人,而那个人绝不是她。 再之后,昭宁一连数日没再跟他说过一句话,不管他再问什么,说什么,她都当作完全不存在,且总是悄然避免着与他照面。 燕胤心中焦急想尽快带她回岐州,却也知道自己这般强逼她跟自己走,只会更让她反感,只能留在小宛城,走一步算一步。 一清早,他一如往常去敲她的房门,半晌也不见有人回应,心急之下推门进去才知道她又躲着他提早出了门,好在小宛城并不大要找到一个人也不是什么难事。 然而,他刚刚牵了马新准备出门,便有人跑来医馆炎急不燎地道,“大夫,大夫,不好了。你家赵姑娘被阿布都王子掳进王宫了……” 燕胤一听连忙牵着马赶了过来,“怎么回事?” 老大夫望了望她,叹了叹气,说道,“阿布都是小宛王的独子,一向行事乖张,之前在城内看到了凝儿便起了坏心,好在我给小宛王治过几次病,向他求了情,小宛王将阿布都禁足一个月,这刚一放出来,他又来找麻烦了。” “我去王宫看看。”燕胤说着,便朝外走。 老大夫急急忙忙地跟了出去,嘱咐道,“小宛王最近身体不好,宫里大多都已经被阿布都把持了,你一个人哪是对手?” 话还未说完,燕胤已经上马走远了。 昭宁刚被人押入王宫寝殿,阿布都一把捏住她的下巴,得意地笑道,“小美人儿,这回你总跑不掉了。” 说着,把人往牙床上一堆,正准备宽衣上床,寝殿外便传来侍卫长的禀报声,“王子,王子,不好了,有人杀进王宫来了。” 阿布都恼火地吼道,“你们一个个都干什么吃的,不是说过了没什么重要的事,不要过来打扰我?” “可是……可是人都快杀到你寝殿来了!”侍卫长紧张地禀报道。 阿布都咬了咬牙,望了望瑟缩在床上的昭宁,转身出了门,“本王子倒要看看是哪个不怕死的,对方来了多少人?” “一……一个人。”侍卫长回道。 可是,就是这么一个人,王宫里的侍卫已经死伤无数了。 “一个人?”阿布都目光凌厉地瞪向侍卫长,骂道,“一个人都拦不住,养你们是干什么的?” “对方身手高强,我们都不是对手,再不能制止,只怕王宫都要被血洗了。”侍卫长跟着他一边走,一边说道。 小宛城一向平静,少有战事,他们这些侍卫平时打架斗殴还行,可是却无人真的上过战场杀过人,可是来人那身手分明就是久经沙场的老手,他们又岂会是对手? “拿本王子的剑来,我倒看看他有什么本事,敢来闯我王宫。”阿布都怒声道。 “王子,那个人是为了赵姑娘而来,咱们……咱们还是把人放了吧。”侍卫长小心翼翼地劝说道。 为了一个人,这么多人死了已经不值得了,若再让这王宫上下都遭了殃,那便真会轮为世人笑柄。 “本王子好不容易才把人抓回来,你要我放了?”阿布都不悦地沉下脸来。 “可是……” “少废话,还不取我宝剑来。”阿布都喝道。 阿布都一腔怒火冲到王殿外的广场,却瞬间被面前的一切吓得失了神,他不是没有见过流血死人,可是杀人如此干脆利落的手法,却是让人心生恐惧的。 “你就是阿布都?”燕胤长枪染血指着他问道,那目光凌厉得让人胆颤。 阿布都在那样凌厉骇人的目光中不由倒退了两步,面色都变了,隐约也觉得自己是惹了什么不该惹得大人物。 燕胤面色冷肃地逼近前来,团团围在他周围的侍卫也跟着移动,却没有一个人再敢冲上前去。 “她人呢?” 阿布都恐惧地望着他,第一次觉得高高在上的自己在一个人的眼中是如此渺小如蝼蚁,但出于王族的傲气,他不能示弱。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燕胤手中长枪一划,阿布都一根手指被削断,顿时疼得惨叫,惊动整座王宫。 “带我去见她。”他手中长枪抵在对方的死穴,沉声喝道。 阿布都握剑的手满是冷汗,这大约是他出生数十年以来第一次遇到这样强大的敌人,强大到让他连反抗的勇气都丧失。 “阁下还是小心你手中的兵器,咳咳……”小宛国王一边咳嗽一边走了出来,他的身旁,近身侍卫押着昭宁一起走了过来。 “赵凝!”燕胤瞳孔一缩,紧张地唤道,“你有没有事?” 昭宁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告诉他。 “阁下闯我王宫,伤我宫中侍卫和我王儿,到底想干什么?咳咳……”小宛国王尚在病中,一说起话来便是阵阵咳嗽,却也隐现王族威仪。 纵然这个儿子再怎么荒唐,却是小宛唯一的王子,他仅有的血脉,他绝不能让他出事。 “你该问问他干了什么?”燕胤扫了一眼阿布都,说道。 这个人竟敢对她有歹心,这是他绝对不能姑息的。 白野原的恶梦,已经让他失去过她一回,而今时今日又有人重复险些重复当年的悲剧,他是绝对不会放过的。 阿布都捂着血流不止的手,望向父王无声求救。 小宛国王望了望在燕胤枪下恐惧得有些瑟瑟发抖的阿布都,有些愤怒和失望,却还是道,“我王儿是有错,但这也是我们宫内的家事,不需要你来插手。” “我今日非要管呢?”燕胤冷声道。 “赵姑娘一根头发都没少的在这里,你若带了人离开小宛,本王也不追究其它,若是你执意要这样,本王也只有奉陪,看看是你的枪快,还是我侍卫的刀快,是我的儿子先死,还是赵姑娘先死?”小宛国王道。 燕胤眉头微沉,此时他若放了阿布都,说不定还不待他们离开王宫,对方就会趁机来娶他们性命。 可是,若是他不放,赵凝在他们手里就会有生命危险。 不管他怎么选择,都是一条死路。 昭宁倒不具架在脖颈的利刃,只是有些复杂地望向不远处的男人,不知是该欣喜,还是该失落。 她很讶异他会为自己如此冒险,可是他真心想救的人,不过是这张皮相的主人,并非是她韦昭宁吧。 “昭宁!”燕胤唤她,周围虽是杀气横生,他的声音却是极其温柔。 她闻声望他,遥遥相望,却都默然不语。 不知为何,她在那样的沉默中看懂了他要说的话。 他问,怕不怕? 她摇头。 他说,相信我。 她微微一笑。 一切,尽在不言中。 “这样的事,让我想想再说。”燕胤目光一转,朝小宛王说道。 小宛城有樊离留下的暗卫,用来保护他和回报情况的,想必现在已经传信岐州了。 “你要想多久?”小宛国王问道。 身居高位多年,对危险的本能感知告诉他,这个人……很危险。 燕胤面色沉冷,“不久,但足以让你为今天的一切付出代价。” 这一想,便是七天。 第七天,天明。 天空起了一阵诡异的红色烟雾,燕胤长叹了一口气道,“你放人,我也放人。” 果不真然,他带着昭宁还未出到王城,便被王城的弓箭手给堵在王宫大门,乱箭之中他只顾着护佑怀中之人,却让自己身中数箭。 樊离接到消息便带着轻兵奔袭千里赶来,气都没喘一口便攻打了小宛城,短短一个时辰便让小宛城从西域三十六国中消失。 小宛国王及太子阿布都被押往岐州,燕胤中箭中伤,昭宁无奈只 得一路照料跟去了她怎么也不愿去的岐州。 订婚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西楚,岐州。 一路重伤昏迷的西楚王被送回王宫北苑,樊离为方便照顾特意将昭宁安顿在了北苑内,恰好就在之前她所住那处宅子。 “赵姑娘,你先在这里休息,若是有什么人知会人一声就行了。”樊离将人送到门外,嘱咐道。 昭宁点了点头,默然推门进屋,扫了一眼屋内一如往昔的陈设,自嘲地笑了笑妲。 没想到,自己终究又回到了这个地方。 樊离安顿了昭灯这边,赶到燕胤的寝居将大夫都打发了出去,掩好门窗方才道,“王上,别装了,没人了。” 床榻上的人闻声睁开了眼睛,撑着坐起身问道,“她人呢?” “已经安排住下了,你可以安心了。”樊离倒了水递过去,方才说道。 燕胤点了点头,又道,“她没问什么?” “她是没问什么,我们倒是要问问你,你好歹也是一国之君,能拿命开这样的玩笑吗?”樊离有些义愤地道。 当时他带兵如城,看到他身中几箭,昏迷不醒,险些没吓个魂飞魄散。 燕胤没有说话,他也是临时起意,当时那些弓箭他也不是躲不开,只是想将计就计这样把他带回岐州而已。 “樊离,你说朕这样……是不是不太好?”一向威慑天下的西楚王,此时竟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般心里不安。 他从未对凤缇萦说过谎话,如今用这样不入流的方法骗了她回来,怎么想心里都过意不去。 “我可不知道,你竟然瞒下了,就还是好好瞒下去吧,不然赵姑娘再回了小宛去,我们可管不了。”樊离道。 燕胤想想也是,于是决定先让她留下来,此事将来再作解释。 “王上你好好养伤吧,赵姑娘的出现,沁公主一伙人那边怕是已经炸开锅了,我得过去看看。”樊离道。 自始至终,对于这个和凤缇萦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他并未去打听太多。 北苑外的园子里,沁儿一行人还伸长了脖子等着,一看到他出来便立即围了过来,“刚才那个……那个人到底是谁?” “不都看到了,还问?”樊离道。 “可是萦萦姐明明都……这个人……”沁儿语无伦次地道。 当年的白野原事件还历历在目,如今在凤缇萦过世两年,又出现了一个长得和她一模一样的人,怎么想都觉得难以相信吧。 樊离回头望了望北苑,说道,“去外面再说。” “王上的伤没事吧?”魏景担忧问道。 樊离回头望了望,然后低声道,“装的,苦肉计。” “我去,好歹也是一国之君,竟然使这么下三滥的招数。”魏景抚额道。 “那她到底是谁?”玉溪也着急地问道。 樊离深深沉默之后,郑重说道,“我也不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王上已经认定了她就是王后娘娘,所以我们还是不要再插手了。” “可是,她要不是缇萦姐姐呢?”蝶舞问道。 “不管她是不是,这都不是我该插手的事,王上也不年轻了,总不能这么一直孤身一人过下去,西楚的江山大业总需要有人来承继。”樊离道。 几人一阵沉默,都没有再追问下去。 “对了,花姐姐写信回来说要我们去帮她抢儿子,我们去不去啊?”沁儿望了望魏景和樊离问道。 “你有这个闲心操心花凤凰的家事,倒是早些想办法把自己嫁出去,都成老姑娘了。”魏景扫了她一眼,说道。 “我也想嫁出去。”蝶舞哀怨地叹道。 “小孩子别想些有的没的。”魏景瞥了一眼,训道。 几人正说着,白二爷房顶之上跳了下来,稳稳落在沁儿肩头,白毛飞扬,好不潇洒。 “你们的王上脑子啥时候转性了,怎么又把那个韦贵妃娘娘带回来了?”白二爷问道。 “耗子,你是不是太老了,现在脑子都不灵光了,那是赵姑娘,不是韦贵妃。”沁儿哼道。 “你才脑子不灵光,你全家都不灵光。 ”白二爷愤怒地吼道。 它刚刚明明闻到的气息就是韦昭宁回来了,这一个个蠢蛋还敢说它脑子不灵光。 “不信你自己去看,那是赵姑娘,和萦萦姐长得一模一样的赵凝赵姑娘,还什么韦贵妃,你脑子被门挤过了吗?”沁儿哼道。 白二爷一副看二百五的神情瞪她,道,“昭宁姑娘不就是韦贵妃吗?爷看你才脑子被门挤了。” 韦贵妃不就是韦昭宁吗,口口声声说人家是昭宁姑娘,又说人家不是韦贵妃,这到底是谁脑子被门挤过了? “白耗子!”沁儿气得把肩头的白二爷给扔了出去,白二爷仗着身形敏捷,轻轻巧巧地落地,而后爬到玉溪肩上对她做了个大大的鬼脸。 “玉溪,爷今天要吃鱼,红烧的。”白二爷一脸谄媚的笑,说道。 “本公主可以送你一道红烧耗子肉,你要不要?”沁儿阴恻恻地说道。 白二爷气愤地以爪抱胸,昂首道,“伊兰沁儿,你这么凶,活该你一辈子嫁不出去,活该人家泷一不要你这悍妇!” “你再说一遍?”沁儿恼火地吼道。 “爷说错了吗,就连花凤凰都能嫁出去生了孩子了,你还没人……”白二爷得意地数落道。 “给我咬死它。”沁儿说话间,放出了身上的毒虫,毒蝎子,毒蛇,纷纷扑向了玉溪身上的白二爷。 樊离知道妻子怕这些东西,快手一把将玉溪拉开了,将白二爷给扔到了花坛里,丝毫没有上前帮忙的意思。 “救命!救命!诸葛,救爷啊――”白二爷鬼哭狼嚎地跑开了。 蝶舞瞅了瞅沁儿,发现她眼眶微红,不由问道,“小师姐,你没事吧!” 这臭耗子太讨厌,明知道泷一是小师姐的痛处还敢这么说,今晚一定要在的红烧鱼里下点料。 “没事。”沁儿面色并无多大变化,不知从何时开始,她也学会了将心事,将喜怒哀乐藏心于间。 “小师姐,要不你去江南吧。”蝶舞劝道。 “我为什么要去?”沁儿道。 “泷一在江南啊。”蝶舞跟在她边上,挠了挠头说道,“他不过是拒绝过你一次,你就放弃了,我家墨银已经都已经拒绝过我一百多次了,我还想去找他呢。” 真搞不懂她,有什么事去找到泷一说清楚不就好了,干嘛要在这里干等着。 她要是能去江南,早就使尽千方百计把她家墨银给拐回家了。 她这么一说,魏景等人都不由为之侧目,不是没听说过女追男,可是像她这样锲而不舍的定是天下第一人。 “看我做什么?”蝶舞不解地望了望几人,说道,“如果那是很喜欢很喜欢的人,自己都没有好好努力过,将来岂不是会很后悔,我可不想将来后悔。” 魏景笑了笑,问道,“要是你努力了,他还是不喜欢你呢?” “那就再努力一点。”蝶舞说着,还重重地点了点头,仿佛也是在对自己说。 “如果你怎么努力,对方也是不喜欢你呢?”樊离也跟着问道。 “那我起码不会后悔,我努力过。”一身绿衣的小姑娘偏着头想了想,说道,“要是那样,就是那个人太没眼光了。” 众人闻言一阵哄笑,无不佩服这个小姑娘的耿直和大胆。 沁儿望了望她,没有说话。 一行人正走着,王宫的侍卫总管过来禀报道,“沁公主,王宫外有人找你。” “找我?”沁儿皱了皱眉,想不出有什么人会来这里找她。 “是不是泷一来了?”蝶舞一脸兴奋地问道。 沁儿瞪了她一眼。 “难道是你哥,我还是躲躲吧,你那些哥哥太凶了。”蝶舞说着,垮下了小脸。 侍卫长开口道,“来的好像是西域的人,说是沁公主的未婚夫,过来请你回去成婚的。” “未婚夫?”蝶舞几人不可置信地望向一脸平静的伊兰沁儿,她什么时候冒出个未婚夫来了? 沁儿望了望几人,淡声说道,“去年在王宫,父王和母后已 经帮我和楼兰的呼和王子订了婚。” 偷窥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谁也不曾料到,伊兰沁儿回大宛的一年竟然已经订下了婚约,且连蝶舞都不曾知晓。 “小师姐,你开什么玩笑?”蝶舞抓着沁儿紧张问道。 沁儿淡笑望了望几人,起身往外走,“没事的话,一起出去见一见吧,成婚的时候还得请你们参加呢。” 蝶舞几人跟着一道出了王宫,远远看到一身西域服饰的轩昂男子,不由惊叹道,“这个王子比泷一长得好耶!” 魏景瞧着呼和王子正与沁儿说着话,点了点头,说道,“嗯,也比泷一会说话。禾” “好歹是个王子,跟小师姐这个大宛公主也正好相配。”蝶舞饶有兴趣地研究道。 玉溪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沁儿的背影微微皱起了眉头,也许这个呼和王子什么都好,可若不是她心上的那个人,成了婚一生也不会再开心妲。 似乎,自泷一走了之后,沁儿已经变了很多,不再有以往那般刁蛮性子,连话也少了许多。 正在几人说话间,沁儿带着呼和王子走了过来一一作了介绍,而后说道,“呼和,你现在住哪里?” “刚到,还未寻到住处。”呼和王子笑道。 沁儿抿了抿唇,朝玉溪道,“玉溪,能不能让他住在楚宅?” 毕竟他一个人千里迢迢来了找她,对岐州也人生地不熟的,总不能让人住在客栈里。 “可以,现在就过去吧。”玉溪笑了笑应道。 “那便打扰了。”呼和朝玉溪微笑颔首,全然没有王族中人的高傲之气。 说罢,几人一行往楚宅去。 “其实你不用过来,派人过来送个信就行了。”沁儿一边走,一边说道。 “反正我也无事,过来接你回去,顺便到中原走走。”呼和笑语道。 玉溪没有插话,只是眼前的也是有说有笑,却怎么也不像过去那个充满活力的沁公主。 蝶舞跑上挽着沁儿手臂,瞅着呼和问道,“你喜欢我小师姐吗?” “喜欢。”呼和笑着点头。 “沁儿还小的时候,我和父王到大宛,她那时候还小偷偷骑马给摔伤了,治伤得时候疼得鬼哭狼嚎的,抓着我的手就咬,现在我手上还有牙印呢。”呼和说着,撩了撩衣袖露出当年被人咬了留下的伤口。 “这疤这么深,小师姐你得咬得多狠啊。”蝶舞望了望,叹道。 沁儿有些尴尬地移开目光,当作没看到,“我那时候腿都摔断了,哪顾得了那么多。” 呼和侧头望了望她,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只是有些无奈地笑了笑,目光中几许宠溺。 回到楚宅,玉溪替人安排好了住处,便开始张罗着午膳,王上那里有赵凝姑娘照顾,他们便也不用去照看了。 沁儿带着呼和在宅子里闲逛,蝶舞几人坐在亭子里品茶,眼睛却一直盯着在游园的两人。 “小师姐不是真要跟这个人成婚吧?”蝶舞趴在栏杆边自言自语道。 “长相不差,身世不差,人品也不错,为什么不嫁?”魏景远远望了一眼,说道。 蝶舞扭头鄙视地瞪了一眼,道,“你这种没喜欢过人,不懂感情的人,知道什么?” “我不懂,你一个黄毛丫头,又懂多少?”魏景不由有些好笑道。 蝶舞回头,一本正经地说道,“等你喜欢上一个人,就会知道即便对方千般不好,万般不是,你也放不下。你不喜欢一个人,即便对方再好,也替代不了你心里的那一个人。” “好好好,就你有理,小丫头一个还道理一套一套的。”魏景摇头,不再跟她争辩下去。 蝶舞继续趴在栏杆处一边啃点心,一边瞅着园子里散步的两人,突地想到了什么,扭头问道,”你们有没有办法把我送进江南?” 魏景和樊离相互望了望,当即摇头拒绝,“我们可没闲功夫帮你追男人。” 这小丫头,天天千方百计地想着混进江南去,却每每还没进城门,便被人给赶出来了。 “我觉得我应该告诉泷一,小师姐要成亲的事。”蝶舞道。 如果那个人听到小师姐成亲的事还无动于衷,那他也不值得小师姐再去等他,让小师姐嫁给呼和王子那也就不是什么坏事。 毕竟,比起一个一再让她难过伤心的人,还是一个懂得心疼她的人,比较好。 “人家自己都不急,要你操什么心,你是想打着晃子去找另一个吧!”魏景道。 “好吧,我承认我有私心,可是我也想让泷一知道小师姐的事啊!”蝶舞坦言道。 魏景无奈摇了摇头,说道,“其实你这么久不去,江南对你的提防想必没有那么厉害了,想混进去也不是什么难事。” “真的吗?”蝶舞一听,顿时两眼冒光。 “以防万一,我们倒是派人送你过去。”魏景道。 “魏大人,你真是我的恩人。”蝶 舞满怀激动地说道。 阔别数月,她终于又要见到她家墨银了。 樊离没有说话,只是笑了笑。 蝶舞一口吃掉手里的点心,起身便拉着魏景走,“事不宜迟,你这就找我送我过去,快点!” “现在?”魏景实在难以接受,这个说是风就是雨的丫头。 玉溪过来请大伙去前厅用膳便撞上火急火燎出门的两人,“这就吃饭了,你们去哪儿?” “我有急事要走,你帮我跟小师姐说一声。”蝶舞说着,便匆匆忙忙拉着魏景离开了楚宅。 午膳时沁儿从玉溪口中知道,想来她又是跑江南去了,便也没再多加追问。 十天后,蝶舞在魏景的帮助下顺利混进了江南,在宸苑附近徘徊了几天摸清线路,最后决定从僻静的地方翻墙进去,先找到泷一,然后可以借着他和小师姐的事留在这里,那么要看到她家墨银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事了。 谁知,宸苑建得跟个迷宫似的,她找了一个多时宸也没看到泷一,听到有巡查的守卫朝这边来,赶紧钻进了最近的屋子里藏起来,隐约听到里面有水声便轻手轻脚地寻声而去进了浴房。 为了隐藏脚步声,她特意脱了鞋子让自己落脚无声,好在浴房内热气缭绕,只要不走太近还是不会被发现的。 原本她是想打探一下谁住在这里就走的,可是看到搭在屏风上的衣服,她就走不动了,她认得那是她家墨银穿过的衣服,那么……现在泡在池子里的自然是他了。 一番挣扎之下,她决定偷偷看一眼,然后再去找泷一,于是便偷偷地靠近前去,谁知踩到一滩水发出一丝声响,温泉池中闭目养神的人便刷地睁开了眼睛,“什么人!” “是我,是我!”一看行迹败露她赶紧举手投降,不然下一刻可能再招呼她的就是暗器飞刀什么的了。 她正说着,哪知脚下一滑整个人向前扑去,直接扑进了温泉池子。 等她从水里起来,睁开眼睛,原本泡在池子里的人已经衣衫整齐地站在池子,目光冷冷地瞪着她,“又是你?” 蝶舞一想要坏事,连忙道,“你凶什么凶,我这次不是来找你的!” 墨银咬了咬牙,若不是不能得罪苗疆毒王惹麻烦,真想一掌劈死她不可,什么地方都敢闯,一个女儿家竟然跑浴室里看男人洗澡,这都哪里学来的? “我……我来找泷一的,只不过……只不过不认识路,走错了地方。”她被那样犀利的目光盯得有些心虚,原本理直气壮的话也说得没底气了。 “知道走错了地方,还敢偷看男人洗澡?”墨银冷声道。 “知道是你我才看的,别人我才懒得看呢。”蝶舞抹了把脸上的水,振振有词地说道。 墨银被气得有些无法言语,转身便往外走,“你是自己走,还是我让人送你走?” 蝶舞知道他说的送,肯定又是直接让人把她扔出江南,连忙从池子里爬上来辩解道,“我真的是来找泷一的……” “少强词夺理。”她那点花花肠子,他还不知道。 蝶舞跟着出了浴房,外面比较冷,一身湿衣服贴在身上顿时打了个寒颤,“小师姐要成婚了,我……我给泷一送请柬来的。” 墨银瞥了眼她冻得发抖地样子,烦燥地皱了皱眉起身道,“自己去把衣服换了,我找他过来。” ―― 打个广告,不算红袖币的。 新文《帝台娇・王的宠妃》http:///a/702791/ 他是王朝最精明睿智,冷血狠辣的少年天子,削藩夺位,皇权在握。 她是南唐最神秘传奇,惊才绝艳的长公主,平定内乱,扶持幼帝。 他要统一天下,她要保家卫国。 他寻遍天下要将她杀之而后快,她却在他的后宫步步高升,宠冠六宫。 终有一日,当她隐秘的身份被揭开,他是否爱她如初? 彼时,他不顾礼法朝纲,百官反对,为她散尽六宫,宠极一时。 他说,“素素,你不仅是我的皇后,更是要与我执手看天下的女子。” 此时,玉阶之上,他高踞龙椅冷冷看着她,眉眼含恨,“上官素,私通敌寇,意图谋反,上官一族抄斩,其本人废黜皇后之位,日日受鞭笞之刑!” 他恨她,生不如死地折磨她,却又每每在夜里黑暗冰冷的地牢拥着她伤痕累累的身子百般缠欢,又每每在餍足之际嫌恶的恨不得掐死她。 “皇上还是舍不得杀臣妾吗?”她害得他们母子反目,兄弟相残,他得有多恨她。 “你这般费尽心机地为他爬上朕的龙床,朕自然得夜夜‘恩宠’,等到朕玩够了,再十里红妆把你送到他身边……” 他爱着上官素,却恨凤婧衣。 可是,上官素是她,凤婧衣……也是她。 她是天下女子艳羡的传奇宠妃,身系两国君王恩宠,尊为两国皇后。 大夏皇帝为她散尽后宫,独宠一人,北汉帝为她敛尽天下奇珍,筑就一座华美无双的凤凰台。 可是,这两个给她一生荣宠的男人,一个让她家破人亡,一个将她囚于深宫多年。 生死相许,柔情万千,终敌不过家仇国恨,帝王霸业。 喜欢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墨银前脚一出门,蝶舞就兴奋冲进了里面的寝室,一把拉开衣柜看着衣柜里挂着的衣服,凑过去便深深吸了口气。 “墨银的衣柜。” 从里面拿出一套衣服,便赶紧穿到好自己身上,奈何她个子太小,俨然像个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孩子,不过她自己却是满心地激动喜悦禾。 换好了衣服兴奋在屋里转悠着,这里看看,那里摸摸,一会儿又跳到床上去打两个滚,结果头发上的水滴得到处都是。 半晌,外面传来声音,“出来!妲” 蝶舞连忙理了理不合身的衣服,赤着脚走了出去。 “泷一过来了,有什么你们说吧。”墨银冷沉着脸说道。 蝶舞想了想,却是道,“你在这里,我怎么说?” “这是我的房间,我在这里怎么了,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墨银在一旁悠闲品茶,抬目瞥了她一眼哼道。 “这是人家的私人感情问题,你听了不合适。”蝶舞强词夺理道。 墨银还未来得及反驳她的话,一直沉默的泷一已经说了话,“墨银,你出去一下。” 蝶舞得意地扬了扬眉,看着人出去了,还不放心地追到门口瞄了瞄,而后掩上了房门。 “你能不能让我在这里住几天?” 泷一闻言微微皱了皱眉,起身道,“如果是这件事,我帮不了你。” “喂喂喂,你别走啊!”蝶舞赶紧拦住了去路,说道,“你就不想知道小师姐最近怎么样了吗?” 泷一停下望了望她,没有说话,似是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你让我住下,我就告诉你。”蝶舞笑着说道。 泷一沉吟了一会儿,“你可以住我那边院子。” “好呀好呀。”小丫头一听,冲进屋抱起自己的湿衣服就冲了出来,“我们现在就过去。” 墨银正在院子里的树下坐着,看到蝶舞蹦蹦跳跳地跟着泷一走了,便悄然也一路跟了过去,才发现泷一竟然让她住到了自己的院子里。 “事情说完了,你还不走?” “今天起,她是我的客人。”泷一面无表情地说道。 “你的客人?”墨银挑眉望了望一旁,蝶舞一边高兴地哼着小典,一边擦着湿头发。 蝶舞也望了过来,笑嘻嘻地说道,“墨银,你不喜欢我住在泷一大哥这里吗,你要是让我住在你那里的话,我也可以不住这里的。” 墨银当然知道这鬼丫头赖在这里是打什么主意,面色黑沉地转身就走,眼不见为净。 泷一看到人走了,方才说道,“你可以说了。” 蝶舞这才想起正事,爬上榻窝着,一本正经地说道,“小师姐订婚了,跟楼兰的呼和王子,你准备怎么样办?” 泷一面色未变,只是握剑的手抖了抖,半晌说道,“挺好的,门当户对。” “去你的门当户对,小师姐又不喜欢他。”蝶舞气愤地瞪了瞪面无表情的男子,真搞不懂小师姐怎么会看上这么一个木头脑袋。 “那也与我没有什么关系。”泷一尽量语声平静地说道。 蝶舞气得咬牙,忿然道,“那个呼和五大三粗的,家里还娶了八个小妾,小师姐不愿跟他成亲躲到岐州长,他现在就带人到岐州抓人了。” 泷一皱了皱眉,有些苦恼的样子。 蝶舞一瞧赶紧趁热打铁,继续说道,“现在楚姐姐不在,西楚王重伤未醒,别的人又帮不了小师姐,我只能跑来找你求救了,你真的要眼看着小师姐嫁给那样的人,天天受他欺负吗?” 为了能让这榆木疙瘩开窍,好已经违背良心把人家好端端的呼和王子抹黑得一无是处了。 泷一眉头皱得更紧了,眉宇间亦满是担忧之色,一别近两年时光,没想到再听到她的消息,竟是这样。 “她若不愿嫁,他家人应当不会逼她的。”泷一背对而立,掩饰了自己面色的慌乱紧张。 “他们当然不会逼她,可是婚约已经立了,那呼一说要是小师姐再不跟他回去成产,就会以她毁婚为由,楼兰出兵大宛。”蝶舞说着有理有据,倒真像煞有其事一样,“小师姐又心地善良,肯定不会因为自己让大宛 起兵灾之祸,我都的时候她都快要答应回去跟那人成亲了,你再不去就来不及了。” “你当真不是骗我?”泷一扭头认真的问道。 “我发誓,不骗你。”蝶舞一本正经地举手立誓道。 你这榆木脑袋,不骗你骗谁。 “我从岐州走的时候,呼和就在逼着小师姐回西域,你再不去岐州救她,她就真的休被抓回去成亲了。”蝶舞一脸焦急地说道。 泷一颇有些坐立不安,想了想便道,“我去岐州看看,你安心住在这里,墨银不会再为难你。” “嗯嗯嗯,快去吧!快去吧!”蝶舞连忙催促道。 小丫头欢欢喜喜地把泷一忽悠去岐州,自己一个人留了下来,没有急着去找墨银,反而先美美地睡了一觉,第二天把衣服给人送过去。 可是,她不是一下送过去,而是今天送一件外衣,明天送一件里衣,于是一身衣服,她就送了好几天,让墨银气得险些没让人把她扔出去。 墨银刚从书房出来,远远看到一身碧衣的小丫头蹦蹦跳跳地在长廊上走,一看到她便立即兴奋地挥手,“墨银,我在这里。” 他头疼地抚了抚额,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果真是没错的。 “你喜欢吃的点心,我特意买回来的。”蝶舞捧着油纸包,笑着说道。 “我不喜欢吃。”墨银疾步走着,想要与她拉开点距离。 “怎么会呢,府里的人都说你喜欢这个点心,每天都会买来吃的。”蝶舞偷笑道。 墨银忍无可忍,停下脚步转身吼道,“你闹够了没有,到底还候怎么样?” 蝶舞面上的笑容一僵,嗫嚅道,“我只是想让你喜欢我一点而已。” 若不是喜欢得不能再喜欢,哪个女孩子会这样不顾颜面,没心没肺地好几年都追着一个男人跑。 只是,她做再多,他都只当她是个不懂事的小丫头,根本不理解她的心意。 墨银气急,却又瞅见她一副泫然欲泣,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又有些不忍心说狠话,只是冷淡地说道,“你不用每天围着我转,我不会喜欢你,以前不会,现在不会,将来也不会。” 说罢,漠然拂袖而去。 蝶舞吸了吸鼻子在石阶上坐了下来,手里的点心已经渐渐地凉了,刚买到的时候怕它会凉了,她抱着一路跑回来的,可是……他连看都未看一眼。 她开始认真思考,自己这样一厢情愿的追逐到底还有继续多久。 他不知道,那样的话,有多伤人。 于是,她就那们一直坐着,不知坐了多久,天下雨了,天色黑了,她都没有离开。 晚膳桌上,墨银用完膳方才想起问了管事一句,“泷一院里那个人呢?” 平日,一到吃饭的时候,她肯定会跑到这里来死缠烂打地跟他一起吃,今日倒这么安份了。 “你说那小姑娘啊,不知道今天怎么了在花园里坐了一天了,下雨了也不肯走,这会儿估计还在那里呢。”管事地说道。 墨银拿起筷子又放下,刚才的好胃口一下子没了,烦燥地起身顺手拿来了门边的油伞,“麻烦!” 蝶舞坐在雨里抽抽嗒嗒地哭,有人站在了面前也未发觉。 “黄毛丫头就是黄毛丫头,说你两句就哭鼻子!”墨银撑着伞,挡去了她头顶的雨,声音一如往昔的冷淡。 “我才没哭。”小丫头抹了抹脸上的水渍,逞强地说道。 “没哭就起来。”墨银催促道。 蝶舞试了试没站起来,哭丧着脸道,“我脚麻了!” 墨银皱了皱眉头,一手撑着伞,一手直接将人扛到了肩上,是真的扛到了肩上,像扛麻袋一样。 ―― 看了番外,要记得去看新文哦! 《帝台娇・王的宠妃》为你演绎***权谋的宫闱大戏,他予她万千宠爱,她却心如蛇蝎,于后宫掀起血雨腥风,逼得他母子反目,兄弟相残。 清白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因着宸苑以前的主人不喜欢有女子出入,故而宸苑也未有什么丫环女仆。 墨银将人扛着送回房,掸了掸身上的水渍,道,“自己去把衣服换了。” “你不管我了吗?”蝶舞一身滴着水,可怜兮兮地问道。 “我为什么要管你?”墨银沉着脸道,说罢拿了油伞便准备离去妲。 蝶舞正想说话,却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要不是你凶我,我就不会难过,我不难过就不会坐那里淋了雨,我不淋雨就不会生病,都是你害的。” 墨银实在想不通她哪来的这些歪理,一撑伞出门道,“一会儿大夫会过来。” 蝶舞追到门口,却只看到一身墨衣的男人撑着伞消失在茫茫夜雨中。 果然,墨银请了大夫过来,自己却再没有过来瞧上一眼。 可是一天数日过去,他从大夫口中得知,那小丫头风寒不仅没好,反而日渐严重了。 宸苑请的大夫虽然比不得他们主子那般厉害,但也不可能连个小小的风寒都治不了,事情实在蹊跷。 “她药都喝了?”墨银拧着眉问道。 “都喝了,每天都是看到她喝了才走的,只不过这些日饮食不太好。”照顾她起居的仆人回话道。 “知道了,回头我过去看看。”墨银挥了挥手,让人退了下去。 安顿好苑内的事务,时已深夜,他便想着顺路过去看一眼,结果一进院内,就看到有人从里面蹑手蹑脚溜出来,那身形瘦小,一看便知是那个不安分的丫头。 只是,这大半夜的不安安份份睡觉,跑来干什么? 于是,他暗中跟了过去,却是看到蝶舞左顾右盼地到了水井边,提起水桶将一桶凉水兜头浇到自己身上,怪不得大夫瞧了这么些日子都不好。 蝶舞抹了把脸上的水,准备一如继往打道回屋,却发现有人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那里,眼睛直直地瞪着她。 “你……你时候来的?”该不是全让他瞧见了。 “生病很好玩吗?”墨银怒声喝道。 蝶舞本就一身**的,被他这么一吼连忙打了个寒颤,小声道,“谁让你都不来看我……” 墨银气得咬了咬牙,恼火地脱了自己的外袍,扔过去将她整个人盖住,没好气地道,“还不走。” 小丫头裹紧犹自带着男儿气息与温暖的袍子,眉眼之间飞扬起笑意,小跑着跟了上去,“你今晚别回去了好不好?” 墨银一副见鬼的表情瞪着她,“你爹就是这么教你,让一个男人大半夜的留在你房里?” “我爹才没有教我,我只是好多天没看到你了,你让我好好看看你。”蝶舞笑嘻嘻地说道,略显苍白的面上难掩喜悦之色。 两人一进了屋,蝶舞就欢欣不已地去给他倒茶,墨银接过冷声道,“还不把你衣服换了。” “哦。”小丫头连忙跑到里屋去把湿衣换下,一换好就立马跑出来。 “早点睡,我让厨房煮点姜汤过来。”墨银搁下茶杯,起身便要走。 “你……你别走啊!”蝶舞又气又急,却不知该如何让这个人留下来。 墨银皱着眉回头望了望她,语带警告地道,“再有今晚这样的事,我立即让人把你送回南疆去。” “你……你就是个臭石头。”蝶舞委屈不已,却又渐渐觉得自己腹痛如绞,难受地蹲下身去。 墨银走了几步,没听到那丫头的吵闹,狐疑地回头望了望,看到她整个人蹲在那里缩成一团,又心生不忍地折了回去,“又怎么了?” “我……我肚子痛。”本就苍白脸,不过一会儿功夫已是冷汗淋漓。 墨银皱了皱眉,弯腰将人抱上床放着,道“我让大夫过来。” “不准找大夫。”蝶舞一把抓住他的袖子乞求道。 “不找大夫,怎么给你诊治?”墨银说着,拉开她的手就要走。 “你混蛋,哪个女人来月事找大夫的。”蝶舞又羞又恼地骂道。 月事? 墨银愣了愣,随即一张脸胀得通红,想来是这丫头这 两天沾凉水受了寒,才会痛得这么厉害。 “那怎么办?” “不知道。”蝶舞捂着肚子缩成一团,有气无力地说道。 墨银烦燥挠了挠头,说道,“去我那边,有温泉会暖和一点。” “不想动。”刚才还活蹦乱跳的人,一会儿功夫就蔫蔫的,精气神全没了。 墨银拿着毯子将人一裹抱起往自己所居的院落去,巡夜的侍卫见了纷纷瞪大了眼睛,他们总管大人半夜把人小姑娘往自己房里带,这到底是几个意思? 墨银冷冷瞪了一眼,进门直接将人放到了泉室,说道,“进去泡泡驱寒。” 蝶舞懒得说话,自己下了池子,温热的泉水包围着身体,顿时轻松了不少。 墨银有些不放心,在池子边坐了一会儿,见她面上有了几分血色方才问道,“好些没有?” 蝶舞轻轻点了点头,不经意一抬眼便看到烛光下男子深邃柔和的眉目,一如她初见时的模样,就是那样一眼难忘,她便苦苦追了两年。 “明天一早我让绸缎庄的人过来,换洗衣服什么的,她们会给你准备。”说着,狠狠瞪了你一眼,“全是你自己闹的,活该!” 蝶舞听了却没有顶嘴,只是问道,“我总是让你生气吗?” “你说呢?”墨银索性坐在了池边,瞪了她一眼。 他在王府那么多年,什么风浪阵势没见过,偏偏摆不平一个黄毛小丫头,说什么都油盐不进。 蝶舞在他这里一留便是三天,自己倒没注意,苑内已经流言四起了,就连一向不怎么问事的单喜听到了风声,一早撞上他便问,“墨总管,准备何时办喜事?” “什么喜事?”墨银有些莫名其妙。 “你把人姑娘都在你屋里留了三天了,也总该有个交待。”单喜说着,脸上满是笑意,“你跟着王爷多年,如今你和泷一也该成个家了,咱家瞧着那小姑娘倒是不错的,前些日老主子见了也说挺好的,这宸苑也许久不曾有喜事了,你们早些定下来,办得热闹点。” 墨银越听面色越沉,“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哪样?人家小姑娘追了你两年,你现在把人留房里三天,名声全让你坏了,你还想撒手不管?”单喜反问道。 宸亲王和世子甚少回来,老主子在这里虽过得安然,但人老了难免孤寂了些,前些日撞上那活蹦乱跳的小丫头,两人倒是聊得挺开心的,若是那丫头留在这里宸苑,倒也不是什么坏事。 墨银烦燥地挠了挠头,自己当时只是不忍心看到她痛得死去活来的样子,哪想到会闹出这样的流言来。 “单公公是最近日子太清闲,想起给人做月老了?”墨银语气不善地道。 单喜一见情形不对,便也没在多说,只是道,“那小姑娘真不错,别错过了。” 人往往都是这样当局者迷,当年的老主子是,后来的宸亲王是,有的人兜兜转转还能聚首,有的人也许一个转身之后就是天人永隔了,若是当时坚持不放手,也许又会是另一番局面。 墨银瞅着单喜离开,心里便窝了一肚子火,他只不过好心帮了她一把,倒像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似的。 蝶舞在江南这边倒是过得顺风顺水,可是被她忽悠着去了岐州的泷一却没有那么好过了,他本是想教训一下呼和,威胁他离开,不许再纠缠沁儿。 哪知对方,抵死不愿答应他的要求,于是交起手来,一时没了轻重,若不是白二爷和诸葛无尘及时出手制止,险些误伤人命。 一时间,原本他所听到的十恶不赦的呼和王子倒成了众人和沁儿关切的对象,他千里来寻,却成了众矢之的,受尽白眼。 ―― 看完这里,记得去看新文哟。 帝宫欢写的是执念,帝台娇写的阴谋与爱情,因为阴谋而开始的爱情,还会开花结果,走到最后吗? 《帝台娇・王的宠妃》http:///a/702791/ 心冷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第三十二章 西楚,岐州。 泷一出手的剑一向都是杀人剑,虽未伤及对方性命,但伤势也不轻,请来的大夫束手无策,魏景和樊离方才进宫请了昭宁到楚宅帮忙诊治,这才让人保住了性命。 他们折腾了一天才安顿好呼和,泷一也在雨中中站了一天,他以为时隔两年自己见她能够一如往昔心静如水,却怎么也忘不了那个人倒下时,她望着自己冷淡的目光妲。 沁儿知道呼和的伤势已无大碍,立即悄然取了伞出门,果然看到还等在外面的男人,走近把伞递向他道,“你走吧!禾” “蝶舞姑娘说,你要和那个人成亲。”泷一问道,微皱着的眉宇透露了他的紧张。 “是,等他伤好便要回去准备婚礼了。”沁儿平静地说道,只是握着伞柄的手指节有些发白。 两年前,她那么等他,他也不肯跟她走。 如今,若不是蝶舞拿了什么话激他,他是断然不会来岐州,且还对舒和出手的。 “你若是不愿嫁给他,便可以不嫁。”泷一说道。 这一句话,对一向寡言少语的他来说,是多么难得。 沁儿笑了笑,说道,“也没有什么不好,我现在年纪不小了,总是要嫁人的。” 泷一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又咽了下去。 沁儿抿了抿唇,抬头望着他,说道,“没什么事就回江南去吧。” 说罢,把伞塞到他手里,便转身走开。 “沁儿!”泷一握剑的手拉住她。 沁儿背影一震,相识七年以来,他这样唤她的名字的次数当真是寥寥无几。 “还有何事?”她红了眼眶,背对着问道。 “你……变了很多。”泷一说道。 他没有想到,两年之后的她已经变成了这样,再不是以前那个总是欢笑着的沁公主。 “人总是会变的。”沁儿回道。 “是……因为我?”他问得有些艰难。 沁儿是不善说谎的人,所以她沉默了没有回答。 只是她的沉默,已经给了他回答。 “对不起。”泷一说道。 “你没什么对不起我,回去吧。”她拿开他的手,快步进了楚宅大门,一个人走在空旷的走廊里,脸上一片冰凉,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泷一还是站在原地,手还僵硬地伸在那里,雨水淋得有些冰冷。 他不想让她难过伤心的,可是似乎他已经伤了她的心了。 玉溪远远看到沁儿一个人蹲在长廊一动不动,快步走了过去才看到她一身淋得湿湿的,眼睛红红的满是泪水的痕迹,心疼的伸手抚了抚她脸颊沾着的湿发,安抚道,“好了,他现在不是找你来了。” “玉溪姐姐。”沁儿倾身抱住蹲在自己面前的玉溪,放声大哭,“他来了,可是……我已经等得心冷了。” “我知道,我知道。”玉溪拍着她的背安慰道。 从她认识沁儿开始,大约这是她是第一次为了楚荞以外的人哭成这个样子。 半晌,玉溪见她止住了哭泣,连忙扶起她道,“好了,看你这一身潮的,赶紧回房去换身衣服,小心再着了风寒,皇上那伤还没好,呼和现在也伤了,你再病着了,我们可照顾不过来。” 玉溪刚沁儿送回了房,想着她昨晚也是一夜没睡,嘱咐她休息一下,便找了伞一出府果然便看到还未离开的泷一,想到方才沁儿哭得作心的模样,一时间口气便有些冷淡,“天还下着雨,你先在城中找个地方落脚吧,有什么事等过几日再跟她详谈。” 如今这关头,断然是不可能让他也住进楚宅的。 “沁儿她……”泷一有些不放心地顺道。 “没什么,只是哭了一场罢了。”玉溪淡声打断他的话。 泷一眸光一震,深深地沉默了下去,那个从总是喜笑颜开的小姑娘竟然因为自己哭泣落泪,这是他怎么也不曾想到的。 “好了,你自己找个地方先住下吧,沁儿那里我会好好跟她说,你若再让她这般难过伤心,就早早回了江南去 ,永远也别再来。”玉溪一向是性子柔婉的,想到好端端一个姑娘因为这男人变成了那个,一时有些气愤。 “多谢了。”泷一深深颔首答谢道。 玉溪看到他离开了,方才撑着伞回了府,樊离见府中没她便也寻了出来。 “人走了?”樊离接过他手中的雨伞问道。 “不有,我让他先在城中先住下了。”玉溪道。 樊离闻言点了点头,叹了叹气道,“这些日,又要辛苦你了。” 这么些年,好不容易楚荞圆满了,皇上那里又是状况频频,好不容易他那里没什事了,沁公主这里又来了麻烦,他们夫妻两个总是奔波着他们的事,难以安心的时候。 “我们已经成了亲,他们一个个都还没安定下来,若是沁公主真能跟心中所爱之人相守,我们辛苦一下也是值得的。”玉溪微笑言道。 “我当然知道。”樊离伸手揽住妻子的肩头,说道,“我自然没什么意见,我们成亲两年了,父亲母亲一直催我们早些要个孩子,你一直忙着别人的事,我都不敢跟你提。” 玉溪抱歉地笑了笑,安抚道,“我知道了。” 这两年只是想到朝中也多战事,他们要了孩子也不方便,便没打算这两年要孩子,眼看皇上和赵姑娘也快要安定下来,沁公主和泷一也快要有着落了,她也就安下心了。 所幸,不负楚荞临走之前所托。 “你啊,总是先想着他们的事,我这个相公倒是备受冷落。”樊离有些哭笑不得说道。 这两年,楚宅来来往往住着不少人,先是花凤凰,再是沁公主,他们夫妻能安心相处的时候都难得有。 “看你,一个大男人跟个女人似的婆婆妈妈。”玉溪侧头望他,掩唇笑道。 “好了,你也一夜没睡了,呼和王子那边我和魏景照看着就行,你回房去睡一会儿吧。”樊离说着,便送她回房去。 “若是有事,记得叫我。”玉溪犹不放心道。 “知道了,你就是个爱操心的命。”樊离无奈叹道。 “我睡一两个时辰就过来,到时候你再去休息。”玉溪道。 樊离将妻子送回房,笑语道,“我们出征的时候,有时候几天几夜都不合眼,这么一会儿没事的,你安心睡吧。” “你还好意思说?”玉溪皱了皱眉瞪他,这些年在战场上身上旧伤无数,偶尔还会复发,还好意思说这样的大话。 “好好好,等你醒来我就回来休息。”樊离无奈笑道。 这么多人之中,大约他们夫妻是最幸运的一对吧,没有那么楚荞和宸亲王那么多生生死死,没有皇上和皇后那样痛苦的生死离别,平凡的相遇,平凡的相守…… 樊离见玉溪睡下了,方才往呼和王子的房中赶去,刚进门便见赵姑娘提着药箱准备离开,于是道,“外面雨大,我备马车送你回宫吧。” “好。”昭宁点了点头。 樊离带着她刚一出门,便远远看着,一身黑色披风打着伞而来的人,笑道,“有人来接你了,我想应该不必我来送了。” 燕胤远远看到两个到了楚宅门口,便加快了脚步赶过来,“怎么这么长时间,人伤得怎么样了。” 昭宁并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瞅了他一眼,淡淡道,“不是伤没好吗?” 虽然话语冷淡,却难掩关心之意。 樊离笑了笑,说道,“呼和王子伤没什么大碍了,小心照料着休息一段应该就好了,我正准备送赵姑娘回宫呢。” “不必了,你府里也需要有人照看着,我们这就走了。”燕胤淡声道。 “是。” 燕胤将伞撑到昭宁头顶,温声道,“走吧,忙了一天了,回去用了膳早些休息。” 昭宁望了望他,微微皱了皱眉,默然跟着她一起离开了。 樊离望着雨中并肩离去的两人,如释重负地笑了,这一生他们许多人经历无数风雨,所幸风雨过后,都还能收获心中所想的一切。 昭宁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一场雨,连着下了好几天。 昭宁一早便收拾了药箱准备前往楚宅再为呼和王子诊治伤势,人还未出门,燕胤已经撑着伞在门口等着了。 “我自己去就可以了。”昭宁淡声道。 燕胤道,“天下着雨,我送你过去。妲” 虽然她跟他回了岐州,但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并没有多大的变化,不管他说什么做什么,她永远都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样子。 “不用了,我自己能过去。”昭宁说罢,自己拿了伞快步离开了。 燕胤撑着伞站在原地,无奈地叹了叹气,实在想不出自己是哪里得罪了她。 虽然又一次被拒绝,他还是撑着伞跟了上去,一路上两人再没有说话,只有一起出了王宫去往楚宅。 昭宁侧头望了望他,不想再多说什么,反正她说了对方也不会听。 “你的伤势应该差不多快好了,再过些日子我想回小宛城。”她直言道。 “回去?”燕胤不悦地皱起了眉头,好不容易才把她带回来,哪能轻易又让她走了。 “这里终归不是我久留之地。”昭宁淡淡道。 她曾经对这里有过幸福的期盼,但这个人也充分让她领教到了什么叫绝情无义,与其留下来等着被人拆穿,不如早些回她自己应该待的地方。 “你……”燕胤不明白,萦萦一向心地善良,就算不记得过往,也不该变得如此心冷如斯。 昭宁并不等他的话说完,已经快步进了楚宅,将他远远地甩在身后。 燕胤进了楚宅,见魏景和诸葛无尘几人也在,便走了过去,“人没什么大碍吧。” “这话该问赵姑娘,问我们没用。”魏景笑语道。 白二爷坐在桌上啃果子,听得几人一口一个赵妈娘,不由一头雾水,韦贵妃就韦贵妃,又叫什么赵姑娘,真是麻烦。 “你们一个个都这么闲?”燕胤坐笑道。 “他才不闲,老候爷和老夫人给她安排了十几个姑娘在府里相亲,他偷跑出来的。”诸葛无尘笑着拆穿道。 “你也别说我,你都从苍月躲到岐州这么久了。”魏景哼道。 诸葛家也一直安排着左贤王的亲事,只是诸葛无尘一直避而不谈,再到后来便直接躲到岐州来了。 诸葛无尘没有说话,只是端着茶抿了一口,淡淡地笑了,笑意中难掩落寞之意。 正在啃果子的白二爷望了望他,不由微微叹了叹气,他想要娶的女子已经被师傅抢跑了,这一生再和谁在一起,也都不会快乐。 虽然他与楚荞不过一段名义上的夫妻,且如今她已另嫁,在他心中能成为他妻子的,也唯有她而已。 燕胤坐下也叹了叹气,说道,“她说要回小宛城。” 魏景同情地望了望他,道,“大约是你上辈子欠她太多了,这辈子就该被她牵着鼻子走。” “韦贵妃很喜欢牵人鼻子吗?”白二爷挠了挠头,不解地问道。 魏景白了白二爷一眼,说道,“傻耗子,要跟你说多少遍,我们说的是赵姑娘,不是韦贵妃。” “韦贵妃不是就是赵姑娘,你才傻。”白二爷鄙视地瞪了他一眼,哼道。 “左贤王,你这傻耗子傻得没救了。”魏景摇头叹息道。 “你才没救了,你全家都没救了。”白二爷愤怒地将果核砸了过去,张牙舞爪地叫道,“你们一口一个昭宁姑娘,她不是韦昭宁,是谁?” “都说了不是。”魏景道,这耗子最近是怎么了,以往还觉得它挺聪明,最近怎么笨成了这样。 诸葛无尘与它相处较久,知道白二爷不会乱说,不由皱了皱眉,“小白,你刚刚……说什么?” “昭宁姑娘不是韦昭宁,是谁?”白二爷没好气地重复道。 它这么一说,燕胤也跟着变了脸色,不可置信地望向诸葛无尘,似是询问小白所说的言下之意。 昭宁,赵凝。 他从未将这两个名字放在一起想过,如今白二爷这么一说,倒让他不由联想到一起了。 可是,昭宁又怎么可能是萦萦? 他不会认错的,这个人是萦萦,楚荞给他的暗示也是这个意思,为什么这个人又会变成了韦昭宁? 诸葛无尘眉目微敛,认真地望向白二爷,“小白,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白二爷一头雾水,它都说得那么清楚明白了,他们怎么还不明白? “她……不是韦昭宁吗?” 别人会认错,可是诸葛无尘不至于糊涂,难道是它自己嗅觉出了问题。 诸葛无尘望了望还眉头深锁的燕胤,又望向白二爷,“你为什么认定她是韦昭宁?” “爷闻出来的,爷的鼻子是神域出了名的准,从来不会认错人的。”白二爷站在桌上,昂首骄傲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比狗鼻子还灵?”魏景笑道。 “你才狗鼻子!”白二爷愤怒地吼道。 “那你到说说,你的鼻子是怎么认出她是韦昭宁,不是赵姑娘。”魏景道。 这小耗子一天神神叨叨,不知道搞什么鬼。 “爷的鼻子是闻人魂魄的,不是闻那些乱七八糟的,爷说她是韦昭宁,她就是韦昭宁。”白二爷坚定地说道。 魏景一脸的不相信,诸葛无尘却沉默地抿了抿唇,白二爷当年就连她体内的一块神王仙骨,它都能闻出来,这样话自然也假不了。 “燕胤,你没有发现什么疑点吗?小白说的事……很有可能?” 燕胤面色有些惨白,若一切如白二爷所说,那么楚荞早就设法让萦萦回到了他的身边,只是他一直没有认出她,还把她逼上了死路。 如此,也能解释她一直这样冷淡对他的原因了。 “可是……她明明就不像韦昭宁,怎么会是韦昭宁。”魏景望了望两人,提醒道。 “这个……大约就要去问楚荞了。”白二爷一摊爪子,耸耸肩道,“帮人换个容貌在神域是再简单不过的事了,爷敢打赌,韦昭宁肯定见过楚荞了。” 一时间,几人都沉默了下去。 “她确实见过了楚荞。”燕胤道。 也正是因为他肯定了她见过楚荞,才认定了她是真正的萦萦,可他却从未想到她会是韦昭宁,之前被她视为棋子,利用至死的韦昭宁。 说罢,他扶着桌子起身,一言不发地离去。 昭宁诊治完呼和的伤势,跟沁儿和玉溪嘱咐了一番便准备离开,一出门果不其然又看妻了站在门口男人,擦肩而过的刹那她被对方抓住了手,手心触摸到了前所未有的炙热,热得手心都沁了汗。 她有些讶异地侧头望了望他,他不是这样第一次牵着她的手,但这一次却显得太不一样,有些害怕,有些紧张,还有太多复杂的心思。 “对不起。”燕胤的声音有些沙哑的颤抖,显得沉重无比。 昭宁有些奇怪,“你对不起我什么?” 燕胤没有去追问什么,只是默然牵着她穿过楚宅的走廊,语声温和,“跟我去个地方。” 过去许多年,心思玲珑如她,总在他那一抬头就能看到的地方。 所以,在那许多年,不论身处如何的境地,只要看到那样向他嫣然微笑的她,他的心就会安宁下来,再深的恨他都能咬牙忍了下来。 白野原上,她在他怀中与世长辞,他只是觉得心里有什么随着她的闭眼,轰然倒塌。 直到无数个午夜梦回,锥心刺的相思袭来,他才知道是他内心的家塌了,毁了,他也成了无所归依的游魂,只能靠着无尽的国事和战事支撑着自己一天一天活下去,等下去。 “呼和王子的伤势没什么大碍了,我想准备回去了。”昭宁淡声道。 燕胤抿了抿唇,却说不出反驳她的话,终究是他伤了她的心,才让她心冷如斯。 “那也去见完她再说,好吗?” 昭宁有些难置信一向高高在上的男人眼底令人心惊的恳求,沉默地点了点头。 求亲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一路上,燕胤没有再说话,只是打着伞伞默默地与她并肩走着。 昭宁也没有开口再去追问什么,其实即便到了如今,她也不是真心想要离开这里,只是她自己知道,自己的一厢情愿最终不会有好结果。 她已经傻过一次,不想再傻第二次了禾。 所以,她必须走,走到远离他,再也没有他的地方去妲。 雨淅淅沥沥地下,两人一起出了城,上了凤凰山,昭宁看到墓碑上的字方才明白他带自己来了什么地方。 “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只是想带你来见见她。”燕胤道。 昭宁笑了笑,有些嘲弄,“因为我长得像她?” “昭宁,我们一定这样相处下去吗?”燕胤侧头望着他,眉宇间愁思深重。 昭宁直视着他复杂的目光,冷笑,“在你利用我让大燕成为众矢之的,在我跳江自尽也不曾回头一顾,你还想我们如何相处?” 燕胤薄唇紧抿,无言以对。 “因为我换了一张脸,如今你温柔以待,我便要感恩戴德吗?”昭宁冷笑问道。 “不是你想的那样……”燕胤想要辩解,话到了嘴边,却又止了声音。 关于那段残酷的过去,他实在无力再提起。 “燕胤!”昭宁痛苦地望着对面这个让她又爱又恨的男人,一字一句地说道,“你要的不过是这张像她的脸,可我韦昭宁傻过一次,不想再傻第二次了。” 她多么希望,在她喜欢他的时候,他也能够喜欢着她。 可是,自始至终,他的眼里,他的心里,都只有那个已经故去多年的人。 她无法控制自己爱他的心,但却也不愿做别人的影子。 “不是!”燕胤沉声道。 他否认,却又不能向她解释背后的种种的缘故。 “不要再欺欺人了。”昭宁深深吸了口气,不想再留在为个压抑得令人窒息的地方,举步离开。 燕胤紧张地一把拉住她,有些穷途末路的无奈,“你到底怎么样才能留下来?” “燕胤,我求你了,放过我吧。”昭宁哽咽道。 “我放不了,也不能放。”燕胤紧紧抓着她的手,不肯松手。 “就因为我长得像她那张脸?”昭宁扭头问道,而后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拔下发钗刺向脸上,白皙如玉的面上瞬间划开一道血痕,“现在应该不像了,不够我再划几道?” 燕胤连忙伸手挡住再欲刺向脸上的发钗,昭宁收力不及,发钗划破了了他的手心,他却紧紧握着她的手痛苦地道“你如此自伤,是要我的命吗?” 伤在她身,痛在他心。 “不过一张像她的脸,你都心痛成这般吗?”昭宁讽刺地冷笑道。 燕胤松开她的手,一撩长袍单膝在雨中跪下,举掌立誓道,“苍天在上,厚土在下,我西楚帝燕胤,愿娶韦昭宁为妻,此生若再负她一分,今生不得好死,百年之后亦永世不得超生!” 男儿膝下有黄金,何况他是九五之尊。 可是,此刻他就那样跪在她的面前,跪在已故西楚皇后的墓前,立下如此铮铮誓言。 韦昭宁有些怔愣,她似乎是听到他说的那个名字,是……她的名字。 他说的那样决绝而坚定,让人难以相信却又不得不信。 雨依旧淅淅沥沥下着,她站在雨中,他半跪在泥地,隔着雨帘望着对方,却谁都没有动。 他就那样望着她,目光温柔如冬日化雪的阳光,恍若天地万物都化为虚无,他的眼中只剩下了站在面前的她。 只这一眼,她冰封的心也随之化为融融春水。 许久,她捡起落在地上的伞,走近撑在他的头顶,“雨下得大了,先回去。” “我说的话,你还未答应?”燕胤仰头望着她,仍旧半跪在一片泥泞中。 “什么……?”昭宁目光闪烁地咕哝道。 “娶你为妻的话,你可答应?”燕胤目光灼灼地望 着她询问道。 昭宁抿了抿唇,沉吟半晌方才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他的话。 燕胤眼底顿时蔓延起无边笑意,欣喜地将面前的人抱起,健步下山而去。 “你干什么,放我下来自己走!”昭宁羞窘地叫道。 “我要回城告诉他们准备婚礼,我要成亲了,我要娶你。”他笑得那样欣喜,恍若是拥有了全世界最心仪的珍宝,迫不及待地想要召告世人。 昭宁望着他的笑,嘴角也跟着扬起了笑意。 罢了,不管以后是生是死,是苦是痛,她也认了。 谁让她如此放不下他,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影子,便是真做了那人的影子,她也想再留在他的身边…… 一回了王宫,燕胤便立即让人召大夫过来,昭宁道,“我自己就是大夫,还找什么大夫?” “可是……” 昭宁自己寻到药箱,拿了伤药坐在镜前自己上药,眉眼间并没有因为容貌有损的失落,反而带着丝线笑意。 “我来吧。”燕胤伸手拿过了伤药,小心地将药敷上伤口处,喃喃道,“看来会留疤。” “又不是没留过?”昭宁道。 燕胤手不由一颤,薄唇抿了半晌,道,“能说给我听吗?” 昭宁沉默半晌,坦言道,“那日在江中本以为会死,一醒来才发现已被楚荞母子救到了渔村,随后将我带去了神域医治,伤是大好了,脸上留了些疤痕,然后她就让人给我重换了张脸,我也想改头换面生活,并不知她换的脸是……” 燕胤紧拧着眉,若是自己能早些发觉,何至于让她受那么多苦,一时间自责不已。 “对不起。” 昭宁望了望他,没有说话。 燕胤搁下手中的药膏,握住她的手,珍如挚爱,“以后,但凡有一丝一毫让你伤心的事,我都不会再做,相信我。” 他知道,她现在的心里并没有真正放下过去,真正接受他。 但是,他们还有一生的时间相守相知,关于那段她已遗忘的过去,他不想提及,也不想身边的人再去提及。 哪怕,为此他要用一生的时间才能真正重新走进她的心,也不愿让那段曾让她痛苦至死的过去,成为她的恶梦。 昭宁笑着深深凝望着眼前褪尽冷厉,满是温柔的男人,“我相信。” 她不知道这样的幸福能拥有多久,但即便只能拥有一天,她也愿用尽一生去换取。 次日,议政会完毕,燕胤当着众臣的面宣布了婚事,魏景还摸不着头脑,诸葛无尘却只是笑了笑,说,“是好事。” 于是,王宫便开始忙活着准备西楚王的婚事,昭宁也被他态度强碍地留在宫中,不准备再去楚宅出诊,好在呼和的伤势已经稳定下来,并无什么大碍。 玉溪在宫中忙碌了一天回到府中,看到从呼和王子出来的沁儿,步上前去道,“你出去看看吧,人都在站一天了。” 她一早出门的时候泷一就在府外,回来的时候还站在那里,脚都没挪一步。 沁儿重重地叹了口气,举步朝外走去,果然看到了树下站着的人。 “有什么事,说吧。” 泷一望着她,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该说的我那天都已经说了,如果没什么要说的,我还要回去照顾呼和。”沁儿道。 “沁儿。”泷一紧张地拦住转身欲走的她,急声道,“你不要嫁给那个人了。” “为什么?”沁儿冷然一笑,问道。 “我……我……”泷一吱吱唔唔半天,也没说出一句整话。 沁儿不想再多说,绕过他便准备离开。 泷一一把拉住她,脱口而出道,“我娶你!” 沁儿不由一震,这个一向内敛的木头男人,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泷一方才意识到自己说出口的话,有些窘迫,语无伦次地说道,“我……是说……”话还没说完,一张脸便胀红得不像话。 沁儿回头望了他许久,道,“我想想 再说。” 说罢,拂开他的手,快步进了府门,背后的男人并没有看到她脸飞扬而起的笑容。 泷一却因为那一句想想再说,心里七上八下不停。 她要想什么? 她要想多久? 她是要想答应,还是要想拒绝? 一连串的问题冒上心头,怎么想怎么不安。 然而,一连几天沁儿从楚宅进进出出却什么都没有跟他说话,恍若全然忘了那番话,他心中焦急却又没有那个勇气拦着他再问一次去,只有一天一天地等。 ―― 后面还有一章就正式收尾,睡醒了把番外部分好好理一遍,看看还有什么落下没写到的。 拖了这么些天,我说抱歉对不起也没用,没写就是没写,找借口也没用,明天理一遍就把番外结局章发上来。 对一直等待的亲,我确实抱歉,但对于某个看盗版,还一再跳出来找我麻烦的人,请你走远点。 虽然和网站也一直有处理盗版网站,但屡禁不止,有人要看,我无法阻止,只要没再我眼前晃,我懒得理会。 但你看了盗版,还跑来指指点点找麻烦,那就对不起了,还有一些奇葩还跑来问我要全稿,还说看我盗版是给我的面子,可是在我看来你给我的面子是在打我脸,难不成打了我左脸,我还得笑着把右脸凑过去让你打? 话有些过激,但对于偷盗我心血的,我实在没办法喜欢。 情归(番外完) - 帝宫欢:第一毒后 - 纳兰初晴 西楚王大婚的喜帖数日后数到了花凤凰手里,当天晚上就收拾东西,打包了儿子,一路回了岐州来。 于是,天还没亮楚宅的大门便被人砸得咚咚直响,玉溪起来开门,樊离以为是上门找麻烦便跟着一起出来,一开门便看到风尘仆仆的花凤凰一手拎着花美男。 “你怎么回来了?”玉溪道禾。 花凤凰直接把儿子往她怀里一塞,大步朝里走道,“爷回来喝喜酒的。” “大婚还有半个月呢,你不用这么早赶回来。”樊离道妲。 玉溪一边逗着胖乎乎的花美男,一边朝丈夫使了个眼色,赫连璟把人强带过去,以花凤凰的性子一瞅准机会肯定溜,何必多问。 “那破地方能把人憋死,爷才不想待。”花凤凰一说起来,火气就不由上来了。 玉溪无奈笑了笑,听说那行宫建得极是富丽雅致,怎么倒成了她口中的破地方了。 “爷想跟人过两招也不准,爷赌两把也不准,爷两上花街喝点花酒也不准,这样的生活还有什么乐趣,还是岐州最好。”花凤凰一边走一边道。 玉溪望了望前面大摇大摆的女人,又望了望笑呵呵的花美男,她该不是带着他去喝赌坊下注,去花街喝酒吧? “我儿子最近几天寄存在你那里,我要去好好睡一觉。”花凤凰说着,伸了个懒腰,大摇大摆地去了自己以往住的房间。 樊离望了望砰地关上的门,又望了望玉溪抱在怀中呵呵笑的胖娃娃,伸手抱了过去,“她到底是不是你亲娘,你是她捡回来的吧!” 玉溪失笑,劝道,“好了,先带孩子回去睡吧,好些日不见这小家伙,也怪想念的。” “这小子一天都吃什么了,又长肉了。”樊离掂了掂,说道。 这小子还真是随她娘皮糙肉厚的,花凤凰那样的,也能把他给养胖了,真是好养活。 花凤凰把儿子直接扔给了玉溪,不过好在小家伙不吵不闹,一回房沾了床就呼呼大睡,完全不要人哄。 王宫里风风火火地准备着西楚王大婚之事,连带着岐州城上下也是喜气洋洋,花凤凰出门回来见到还站在门口的泷一,见着沁儿便道,“你们啥时候请了个门神?” 沁儿知她指的是泷一,哼道,“谁请他来了。” “他不是回江南去了吗,什么时候来岐州了,不过爷最近正好手痒,一会儿就找他过两招去。”花凤凰兴致盎然地说道。 沁儿白了她一眼,“花凤凰,你是一天不打架,皮就痒了吧?” “怎么,心疼了?怕我打伤了你家泷一?”花凤凰笑嘻嘻地道。 “打吧,两个都死了干净。”沁儿懒得理会她,拎上在一旁爬着玩的花美男便走了。 花凤凰笑着眼了上去,进屋瞧见养病了呼和王子,立即便坐近前去,“哎哟,这就是你那未婚夫呢?” 沁儿咬牙切齿地瞪了她一眼,无比希望赫连璟能来了把这祸害女人绑走,大伙也就都清静了。 花凤凰盯着呼和上上下下地打量,一边瞧,一边道,“论长相吧,是比外面那门神要好那么一点点,可是这身段显然是个不顶用的,至于武功嘛……差得就更远了,不过这长相还真是爷喜欢的模样。” 说罢,笑着拍了拍呼和的肩膀。 沁儿侧头望了望,提醒道,“把你的爪子收回去行不行,回头花美男他爹冲过来看见了,醋坛子一翻,呼和就是遭殃了,我们这些弹丸小国真惹不起你们。” “好好好,我不调戏你未婚夫,我找你家泷一喝酒去,听说花街新到了些不错的姑娘,也不知是不是真的……”花凤凰说着便真准备出门去。 沁儿沉着脸起身,将花美男往她怀里一塞,“看好你儿子再说。” 花凤凰双手举着儿子,笑嘻嘻地问道,“儿子,你想跟娘喝花酒去吗,那里有漂亮姑娘看,要不要去?” 花美男还不会说话,只是看着她笑了,也跟着咧着嘴呵呵地笑。 沁儿抚了抚额,极其同情望了望尚不满周岁的花美男,这孩子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摊上这样的生母。 花凤凰瞅了她一眼,说道,“罢了,爷是回来喝喜酒的,花酒还是留着以后喝吧,我去宫里看看咱们的新王后,你去不 去?” 沁儿想了想,望了望呼和,方道,“听说赵姑娘在宫中养伤,我和花姐姐进宫看看,一个时辰就回来了。” 呼和含笑点了点头,“好。” 花凤凰将儿子一拎,大步在前出了门,自从被某人土匪皇帝绑了儿子威胁去了北魏行宫,她收到请帖还不知新王后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昭宁被勒令在宫中养伤,好在她一向喜静,并不觉得有什么无聊,看到花凤凰和沁儿过来探望,却是有些意外的。 不管是以前的她,还是重新回到岐州的她,与这些人的关系并未有多亲近。 “你的脸……”沁儿目光落在脸上那道疤上,那天在楚宅还没有的,难道宫里传下话来养伤,是伤在了脸上。 “无碍,好的差不多了。”昭宁一边说着,一边给两人倒茶。 花凤凰打量了她一番,并未去追问什么,倒是花美男咿咿呀呀地往昭宁那边爬。 “这是你孩子?”昭宁逗了逗孩子,笑着问道。 她落江之时,这个孩子还没有出生的,转眼都这么大了。 花凤凰见孩子喜欢昭宁,便递了过去,说道,“你就安心养伤等着做新娘子吧,大婚的事交给我们操办就行了。” 她不知道这个人是不是真的凤缇萦,但全了燕胤一桩心事也是好事,凤缇萦当年的未完成的婚礼一直是他们所有人的心头之憾,这一次势必要好生操办才是。 “那便多谢了。”昭宁笑语道。 西楚帝后的大婚之礼不可谓不隆重,很快也收到了楚荞自远方送来的贺礼,沁儿看到送来的东西,不由叹了叹气,“楚姐姐也真是的,走了都不再回来了。” “她拖家带口的回来了才麻烦。”花凤凰道。 说话间,望了望远处与燕胤正商议事情的左贤王,他们许多人都有了归宿,有的成家了,有的相聚了,唯有那个人,依然落寞。 她们分分合合,聚聚散散,总还有重逢的时候,可是那个人心中所牵挂的,却是再也不会回来了,不是生死之隔,却胜生死之隔。 半个月后,西楚王大婚,岐州上下张灯结彩以示庆贺。 昭宁在大婚之前被凤丞相收为义女,自相府出阁,帝王御驾迎亲,红妆数里。 婚礼设在王宫外的广场,万民见证。 当她身着凤袍与他执手朝着天地拜下,心头竟涌上无尽的复杂与酸楚,那一刻忽然觉得,仿佛她等着嫁给他的这一天,已经等了好多年,好多年…… 今时今日,此时此刻,她终于成了他的妻。 人群之中,鞭炮声声,鸣响不断。 泷一站在离沁儿不远不近的地方,挡去了乱飞鞭炮,以免落到了她的身上。 呼和也第一次审视了这个沉默得甚至有些木讷的男人,随即释然地笑了。 燕胤大婚之后,呼和提出了回国,沁儿陪回去,泷一一路护送,到了大宛之时,呼和王子主动向大宛王提出了退婚。 他确实是想娶那个小丫头的,但花凤凰有意无意的一次次向她提某人,他的眼睛也看得到,伊兰沁儿的心并不在她身上,与其娶一个不爱自己的人,两个人彼此折磨,不如放手成全她的幸福。 伊兰沁儿与半年之后召了驸马,邀请赖在江南的蝶舞观礼,对方却回信自己要忙出嫁,之后再没离开江南。 西楚王于大婚之后,以国为姓,定后世子孙姓氏为楚,彻底与大燕断绝。 左贤王一生辅政苍月,终生未娶妻纳妾,每每冬日王府满园的梅花开得最是动人。 花凤凰在岐州逗留了一个月,北魏皇帝亲自过来把人给绑了回去,确确实实是绑了回去,场面不可谓不壮观。 北魏皇帝一生宫中亦有妃嫔,却始终未曾立后,直到百年之后承继皇位的,只是宫中一个嫔妃之子。 花凤凰育有一子一女,于北魏帝崩后重归西楚为臣。 北魏新帝继续数年之后,国中内乱,分裂两国,是为封国和苍砻。 —— 番外到此结束,我一向觉得故事就停止在正文的结局,至于那些未完成 的遗憾是留给大家想象的,我并不擅长写番外,说实话也不喜欢写番外,不管好与不好,也终于是写完了。 关于西楚后世的故事,请去看《倾心计:六宫无妃》。 关于苍月王朝的故事,请去看《斩青丝:第一皇妃》。 关于商容的番外,应出版社要求做为独家番外放在实体书上了,所以网上不更。 新文《帝台娇·王的宠妃》将开始两更,月底或下个月初上架,喜欢的可以移步过去一观。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