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原来你也在这里1 - 年华荏苒,念你如初 - 花渡安然 中药学课定在星期五的下午,两点上课,现在已经两点十六分,徐尽欢还在抱着课本匆匆行走在去第三教学楼的路上。 她的适应能力一向很差,回国将近有半个月了时差还有点调整不过来,一觉醒来已经一点半,要不是小舅专门开车送她来学校,估计等她来上课已经下了第一节课了。 又花了五分钟的时间才赶到三教,新学期开学没几天,学风还算严谨,走廊里一个人都没有,只能听到老师们的滔滔不绝。 徐尽欢本想从后门溜进去,谁知连门都推不开,不得已,只能硬着头皮转战前门,众目睽睽之下贴着讲台进教室是一件极其痛苦的事。 她推开门歉意的看向讲台,“报告”两字却卡在了喉咙里,讲台上的人…… 讲台上的人看过来,脸上习惯性的扬起笑容,见徐尽欢不说话,亲切的问:“这位同学,你是来上课的吗?” 徐尽欢收敛惊愕,低头说:“对不起老师,我迟到了。”不等那人再发话,自觉在后排找了个位置坐下。 讲台上的人不紧不慢的说道:“好了,我们开始上课吧。” “老师,你还没有回答我们的问题呢?”坐在前排的一个女生大声说,班里为数不多的十几个女生立马纷纷附和,男生跟着起哄。 “这个啊……”讲台上的人一手插在裤兜里,一手翻开课本,再次笑道:“因为我是从今年才开始教中药学的,你们当然没见过我。” “老师,我可不可以问个私人问题?”又有女生举手。 “既然说了是私人问题,可以私下问,现在是上课时间。”他笑的越发灿烂,眸中有丝慧黠,虽是拒绝,却如何都让人讨厌不起来。 不再理会台下的哄闹,他提高声音说:“今天是新学期第一堂课,首先会花些时间跟同学们介绍一下这门课程,咱们中华民族的文化博大精深,中药是我们的祖先在长期的医疗实践中积累起来的,是我国古代优秀文化遗产的重要组成部分,在咱们学校里呢,中药学是中医药各专业的基础学科之一,主要研究中药的基本理论和中成药的来源、制作…… 徐尽欢翻开课程表,中药学任课老师那一栏写着一个名字:郁云川。 原来他叫郁云川。 “哎,我们中药学老师是不是很帅?不,简直就是妖孽啊妖孽!”见徐尽欢对着老师发呆,坐在她旁边的一个女生凑过来说,双眼闪着兴奋的光芒:“以前中医系任教的全部都是年过半百的老头子,老古董,没想到今年来了个这么年轻的老师,他那妖孽的长相怎么看都跟中医这种东西沾不上边啊,是不是? 徐尽欢收回目光,意味不明的笑了笑,隐约听到附近的女声都在小声议论台上的人,说中医系历经了各种朽木的摧残之后终于迎来了春天…… 那女生又说:“同学,你是哪个系的?是中医系的么,怎么都没见过你?” 徐尽欢不太想说话,随口应付两声开始后低头抄笔记,郁云川的确很帅,清偰俊逸,眉眼精致,举手投足带着点优雅与闲适,她盯着他却不是被他的外表所迷,而是记起曾经见过郁云川,就在几个月前阴雨连绵的纽伦堡,印象深刻。 ———— 开新文咯,欢迎跳坑,给点支持吧~~ 2、原来你也在这里2 - 年华荏苒,念你如初 - 花渡安然 那天是周末,连阴了一周的天气终于在那天下起雨,她心里烦躁沉郁,什么都不想做,整个人都阴沉的可怕,偏偏又要出门去做心理辅导,病情复发,她的心态糟糕到了极点。 在她最糟糕的时候遇见了他。 为了缓解病人的心理压力,心理医生的私人诊所布置的相当温馨自然,这让徐尽欢略感好受一些,进门见到中年女医生正在与一位陌生男子说话,笑声传来,显然两人相谈甚欢。 那时的她自闭半年多,几乎忘记了如何与外界交际,低头干巴巴的低头杵在门口,男子随后告辞离开,整个过程她连他的样貌都没看清,只在擦肩而过时注意到他棕色风衣外翻的领口处别了一枚形状别致的胸针,像一艘小船,一根羽毛充当了船帆,整个只有拇指大小,很精致。 由于病情加重,那一次的心理治疗延长了一个小时。 回去时夜幕已经降临,泛黄的路灯照不透细密的雨帘,能见度极低,这种天气正是交通事故的频发期,前面三辆车连续追尾,横在街上挡住了整个路面,交通瘫痪。 狭小的空间更容易让人烦躁,等待处理交通事故时,司机大叔建议徐尽欢下车去街边的咖啡馆坐一坐,一会通畅了再叫她,徐尽欢只想早点回去,站在咖啡馆外的屋檐下不肯进门。 屋檐下避雨的人不少,一个高大男人不小心撞了她一下,身体趔趄转身时,瞥见咖啡馆靠窗而坐的他,原来他没有离开,一直等在这里么? 撞到她的男人用德语连连道歉,可惜她来德国半年却一句德语都不懂,再加上心理问题,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司机赶过来解围之前,一个身影来到她身边,用德语与道歉的男人交谈几句,把男人打发走了。 徐尽欢抬头,对上的是一张温和微笑的脸,精致的眉眼微弯,那一抹安抚性的笑容混着他身后大片橘色灯光,像一束穿透了层层乌云的阳光照耀在她身上,那么暖。 后来她开始试着与身边的人沟通,努力让自己像个正常人,也不再厌倦出门,只是再也没有遇见过他。 原来他已经回国,他在这里。 心不在焉的上完第一节课,徐尽欢本不愿出去,一只白皙的手在她桌上敲了敲,顺着手指往上看,她看到一张再也不想见到的脸:“欢欢,可以出去说句话吗?”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走廊尽头的茶水间门口,厕所在另一头,夏季基本没人打热水,周围很清静。 站在对面的女生叫苏瑞秋,曾是她最最要好的朋友,无话不谈,可那一切对她来说已是隔世之事,现在面对面而站,心底最阴暗的角落有什么东西又在复苏抬头,她努力保持冷淡,不让厌恶流露出来。 “欢欢,我听他们说你回来了,来看看你,你……你还好吗?”苏瑞秋努力想让气氛轻松一点,只是脸上硬挤出来的笑容在徐尽欢的冷漠下有点维持不住。 “如果你是来找我叙旧的,现在可以走了,我不觉得我们之间有什么可说的。”徐尽欢一直在说服自己放下过去,她不想再恨任何人,也不希望谁再来打扰她。 3、原来你也在这里3 - 年华荏苒,念你如初 - 花渡安然 苏瑞秋终于笑不出来了,漂亮的脸上堆满悔恨歉意,她盯着徐尽欢看了好一会,缓缓说道:“欢欢,那时是我不懂事,随心所欲惯了,只是谁也没想到你妈妈会出那样的意外,事后我和他就没再联系了,你曾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希望因此而葬送掉这段友情,过去是我错了,你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让我们一起忘掉过去,重新开始。” 徐尽欢听的冷笑连连,不懂事?意外?重新开始?曾经能把她打进地狱的事在她眼里原来这么轻松,并且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 稳了稳情绪,徐尽欢面无表情道:“你和他联不联系都不关我的事,苏瑞秋,你再说下去,只会越来越让我觉得以前的自己就是个无药可救的蠢蛋,……我怎么会与你这样的人做朋友?” 苏瑞秋脸色刹那变成了青色,微微颤抖的看着徐尽欢,那双单纯无辜的眼中此刻布满阴沉:“欢欢,你这样说让我很伤心。” “哦,那我怎样说你才不会伤心呢,苏大小姐?”徐尽欢淡笑着反问。 苏瑞秋咬唇不语,看上去快哭了,一副受了欺负的可怜模样。 “我妈妈的死不关你的事,恭喜你,弄得我家破人亡,我们继续做生死之交的好朋友好不好?像以前那样无话不谈,买同样的衣服,剪同样的发型,”徐尽欢缓缓说道,唇边笑容灿烂而诡异:“这样说你满意吗?” “欢欢,我们之间非要如此吗?”苏瑞秋红着眼睛认真问。 “这是你的选择,我当初求你放手的时候你就应该知道我们今后的关系,那时的你是什么反应?也没见有多在意与我这个‘好姐妹’的友情啊,也许你已经忘了,但我记得很清楚,你对我说:人总要为自己打算的,欢欢,你清醒清醒吧,这世上哪有什么纯粹的感情,苏小姐,现在你还要和我谈感情么?” 面对微笑的徐尽欢,苏瑞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站了一会转身走了。 徐尽欢脸上的笑容慢慢残败,一个人站在原地发愣,妈妈说不能轻易发怒,尤其是面对那些想看你笑话的人,可是面对这样的人,她如何能做到平心静气?反击回去岂不更畅快? 她兀自魂游天外,连身后的脚步声都没听到,直到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这位同学,再不去上课又要迟到了哦。” 说话时他微微倾了倾身,目光却直视前方,只能看到他英挺的鼻梁和上翘的唇角,徐尽欢身体僵硬,可是瞥见他手里蓄满水的茶杯又无话可说,里面几片翠绿的茶叶悠然浮浮沉沉,如它的主人一样闲适,说明人家并非有意偷听,说不定还是被强迫的听,毕竟那个时候走出来,她和苏瑞秋只会更尴尬。 迈着僵硬的步子跟在郁云川身后回教室,不知道为什么,她一点也不希望郁云川知道那些丑陋不堪的往事。 4、青春女孩1 - 年华荏苒,念你如初 - 花渡安然 徐尽欢的外公外婆原本都是A大教授,她报考A大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们,只是去年母亲出事之后,退了休准备安享晚年的两位老人伤心欲绝之下带着病重的她一起去了移民德国的小舅家,不打算再回来了。 徐尽欢坐校车来到东校区的一片安静的老式居民楼,其实也不能说老旧,有些像欧洲中世纪的砖墙建筑,只有三层楼的高度,外面大片的空地种满了花草树木,庭院深深。 别看这些居民楼外表古老,内里的设施和装修却比一般的小区更高级,只因住在这里的基本都是一些退了休的老牌教授,他们或多或少都有一些名望在外,即使不再执教,也是A大的活招牌。 外公外婆在这里也有一套房子,三室两厅,非常宽敞,她小时候经常赖在外婆家不走,上了大学之后索性把东西都搬来了,一日三餐都能吃上热乎饭菜,温馨舒适,这才像个家,而不是像爸爸妈妈那样一个忙于公司,一个忙于各地演出。 前两天小舅说已经找人提前来打扫过了,打开门之后,果然干净整洁,只是,原本充满欢笑与温馨的家如今只剩下冰冷,为避免有太多伤感的回忆,徐尽欢匆匆收拾了几件换洗衣物和随身物品又离开了。 这也是她选择住宿舍的原因,再者宿舍离他们学院近点,而且她的病也不适合独居,宿舍至少热闹一些。 外语系的宿舍都在西校区,她坐校车回去的时候正好是饭点,宿舍只有一个女生在,听到开门声从书堆里抬起头问道:“你找谁?” “你好,我是新搬进来的,叫徐尽欢,”徐尽欢笑着与她打了个招呼,想着以后同居一室,自然应该好好相处,于是看着对方酒瓶底似的眼镜主动搭讪:“同学你是不是叫赵媛媛?” 赵媛媛推了推眼镜:“欢迎,哎?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徐尽欢一边把东西放在空床下面的桌上一边笑道:“考进A大的时候你可是本市的文科状元,能不认识吗?” 赵媛媛腼腆又骄傲的笑了笑:“都过去两年了,大学里谁还记得状元不状元的,关键是看现在的成绩,呵呵……” 徐尽欢本还想与她寒暄两句,宿舍门这时被粗鲁的“嘭”一声撞开了,看过去时刚好看到赵媛媛眼中一闪而过的鄙视和不满。 门口走进两个端着饭盒的女生,一个身材高挑,一个娇小玲珑,两人叽叽喳喳的讨论着什么,浑身洋溢着青春活泼的气息,徐尽欢有些羡慕,像她们这个年纪的女生就应该是这个样子的,以前的她也是如此,未经风雨,被宠惯的不知疾苦,只是现在……现在也挺好的。 无意听到她们的谈话中提起那个名字,徐尽欢动作一顿,郁云川,他确实有被年轻女孩子以倾慕的语气谈论惦记的资本,那样温和又深敛成熟的男子最能吸引对未来充满美好幻想的年轻女孩了。 4、青春女孩2 - 年华荏苒,念你如初 - 花渡安然 已经放下餐盒的两人这才发现三个人的宿舍多出一个人来,高挑的女孩指着徐尽欢哎呀一声:“同学,你怎么在这里?”随即又想到什么似的欢欣道:“我想起来了,莫非你就是楼下阿姨说的要新搬进来的同学?” 徐尽欢被她的热情感染,心情也跟着舒畅,点了点头说:“是啊,我叫徐尽欢,想不到这么快又见面了。” 这位高挑又热情活泼的女孩正是上中药学课时坐在她旁边说郁云川长得像妖孽的那位。 徐尽欢为当时自己敷衍的态度感到不好意思,女孩却毫不在意,睁大眼睛说:“须尽欢?有姓须的么?不过这名字真好听,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真潇洒!” 徐尽欢镇定的说:“不是须,是徐,双人徐。” 这句话她从小到大解释的都要吐了,小时候的她每天都要对着外婆吐槽抱怨她取的这个破名字笔划太多,当时特羡慕同桌杨一一有个简单明了的好名字,写起来多省事,不过长大后懂事了渐渐觉得自己的名字还不错,叫起来也顺口。 女孩耸了耸肩:“徐尽欢啊,我叫陈优优,优秀的优,这个是楚依萱。” “优优?”徐尽欢默了默,她忽然想起以前听到的一个鬼故事,说有个叫幽幽的女孩总是半夜在人家窗外飘来飘去,见人就问――你看见我的头了吗? 陈优优俏美的脸颊有些扭曲,郁闷的说:“你是不是也听过那个鬼故事?叫幽幽的女鬼?郁闷,编故事的混蛋干嘛要取个这个富有艺术性的名字啊!” 楚依萱鄙视的“呸”了她一声。 徐尽欢忍笑,又与已经抱着饭盒开电脑的楚依萱打了个招呼。 优优翻白眼说:“别理她,这妞被网游荼毒了,地球人已经无法拯救她了。” 楚依萱背对着两人,扭了扭屁股,唱歌似的说:“我荼毒,我光荣!《逍遥仙侠》还有半个月公测,有本事到时你别注册账号,你别玩!” 陈优优正在换拖鞋,闻言踹了她屁股一脚,恨恨道:“你去死,那能一样吗?!” “为什么不一样?”徐尽欢表示理解不能。 “啊?欢欢,你到底是不是A大的啊?”陈优优一脸质疑,随即又若有所思:“话说,我还真不记得上课的时候见过你啊,你不是英语系的?” 徐尽欢一顿,若无其事道:“我是英语系的,本来今年应该大四了,之前休学一年,于是悲催的继续大三。” 陈优优一脸原来如此的表情:“怪不得你不知道呢,我跟你说哈,咱们学校计算机系的才子易君白你听过没?与你还是一届的呢,极品美男一枚。” 徐尽欢低头茫然的想了一会,终于把这个名字与一张桃花朵朵开的脸对上了号,于是点了点头。 6、爱的价值 - 年华荏苒,念你如初 - 花渡安然 陈优优一边往嘴里扒饭一边说:“易君白一直以电脑绘图插画赚外快,在圈内小有名气,大三一开学就被游戏公司聘去做美工策划员了,这不,这款即将全国公测的《逍遥仙侠》就是他们游戏公司推出的,据他们宿舍的人说,易君白在里面担任了美工部的主策划员,其中有一个场景是他专为一个人设计的,至于设计的是什么,这个人是谁就不得而知了,在他的名气下,几乎全A大的人都在等半个月后的公测了。” 楚依萱也兴致勃勃的插话说:“据说那个人是个女的,易君白没有女朋友,很有可能是他的暗恋对象,可是到底什么样的女孩能让易君白这样的极品用心良苦呢?” 徐尽欢还没来得及发表意见,摔门声砰然响起,吓得她一愣,转眼见赵媛媛的位置已经空了,但陈优优和楚依萱都没什么反应,依旧各做各得,仿佛根本没听见。 “赵媛媛她……” 陈优优淡定打断她:“习惯就好了。”随即自己嘟嘟囔囔“发花痴有错么?吃不着,意、淫一下也不行啊……” 徐尽欢没再说什么,默默收拾自己的东西。 周六周末学校稍微比平时冷清一些,宅男宅女闷在宿舍不是睡觉就是打游戏,爱逛街的女孩子早就跑没影了,还有一部分人趁这两天出去打工赚些外快,午饭后徐尽欢打算回外婆的公寓再拿两套换洗衣服,想着反正无所事事,就打算步行过去。 从西校区的外语系宿舍到东校区至少要走半小时,其间路过东校区有名的月亮湖,见湖边杨柳依依,湖水澄澈,炎热的夏末中带给人一阵清凉舒爽,徐尽欢不禁走了过去。 午后呱噪的蝉鸣都有些怏怏的,沿着岸边怪石围成的护栏慢慢走着,最后目光定在一株垂柳下的石凳上,她的初恋始于那里,同时也在那条石凳旁结束。 两年中对她宠爱有加的男朋友忽然就爱上了校长的女儿,那时她虽未经多少世事,却也晓得其中的利害关系,在这个毕业就等于失业的经济现状下,能留校无疑是天大的喜讯,当时她还想,如果她坦白了自己的身份,告诉他自己的外公是医学院的副院长,父亲是A市首富,是不是能挽回这段感情? 只是后来母亲出事,她已经没有精力再想这些了,现在回想起来只庆幸当时没那么做。 爱情这东西很珍贵,可对她来说一文不值,在各种现实的面前,就算真有爱情又能维持多久呢? 爸爸妈妈当初那么努力才能走到一起,妈妈为了能与家中贫困的父亲在一起还曾绝食威胁外公外婆,结果怎样?爸爸的背叛让一向温婉的妈妈含恨结束了生命。 叹了口气,徐尽欢发现那条石凳上不知何时坐了个人,不由多看了几眼,然后猛然发现,那个端坐如松、膝上摊开一本精巧笔电手指翻飞的男人,不就是昨天陈优优口中的计算机系才子易君白吗? 7、吃错药了 - 年华荏苒,念你如初 - 花渡安然 本来徐尽欢想不声不响的绕过他直接回公寓了,但不知为何,那个方才还专注盯着电脑屏幕运指如飞的人忽然抬起了头,眼神直直的往她这方看来。 两人离得很近,徐尽欢收回迈出去的腿,想和他打个招呼,但看着他木然没有表情的脸一时不确定他是否还记得她这个小人物,于是只礼貌的笑了一下。 果然对方半响没有反应,就那么盯着她,徐尽欢被他盯得煎熬无比,正尴尬的准备闪人,只听他略微低沉冷清的嗓音叹息似的说出一句话:“你回来了。” 徐尽欢愣住,这句话……好像他一直在这里等她一样,透着丝丝温情,可再看他那张冷脸,徐尽欢第一反应就是——幻听了?第二反应是往自己背后看去,星爷的电影一直在坚持不懈的提醒人们,自作多情的后果是多么尴尬,只是背后空空荡荡,夏末午后的校园一片寂静。 见着她的反应,易君白恍然回神,皱了皱眉:“别看了,就是在和你说话,听说你去德国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冷冷清清的嗓音,平静无波的神色,这样才是她认识的易君白,徐尽欢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对不起,前几天刚回来的,中午这么热,你怎么坐在这里?不需要休息一会吗?” 她只是没话找话的礼貌问询,没想到易君白听后却微微笑了笑,很细小的弧度,出现在他脸上已实属难得了,他指了指石凳空出来的一块,惜字如金的说:“坐。” 徐尽欢犹犹豫豫,两人算不上熟悉,只是碰过几次面而已,以前也只是点头之交,时隔一年能认出来就不错了,可如今……她很想问——今天你吃错药了吗? 但是他那张木然严肃的脸让她什么话都憋回去了,老老实实的坐到他身边,这么近的距离,他身上清爽的洗发水抑或是沐浴露的香味扑面而来,让她很不自在,往石凳的边缘挪了挪。 易君白自说了那句话后再次将视线移回电脑屏幕上,十指飞速敲击着键盘。 一刻钟过去了,易君白没说一句话,徐尽欢看着他专注认真的侧脸也不好开口打扰,满脑子的莫名其妙,他究竟是什么意思?让她坐下了又不理她,难道是在向她展示他的码字速度?她囧囧的想。 时间一点点流逝,稀薄的树枝已经遮不住流火艳阳,徐尽欢半个身子被晒着,她觉得自己再这么坐下去就是不折不扣的傻子,而且这家伙说不定已经忘记身边还有她这么个大活人了,于是站起身准备找个借口离开。 易君白终于合上电脑,抬头看到她绯红的脸颊,清凉的嗓音说:“抱歉,让你久等了,你吃饭了吗?” 徐尽欢有点哭笑不得,让她陪着在这里晒了这么久就是为了请她吃顿饭?可现在已经过了中午饭点了好吗,她忙不迭的点点头,“吃过了,” 现在只想一头冲进有空调的公寓去。 8、自作多情 - 年华荏苒,念你如初 - 花渡安然 听到她说吃过了,易君白微微皱了皱眉。 未免他又要说出让她陪他吃饭,徐尽欢抢在他前面说:“你到现在还没吃饭?快些去吃饭吧,我要去找人……”见他眉宇越渐加深,难道是自己表现的太过急切了?徐尽欢努力使自己的声音温和婉约那么一点,把那句直白的“我先走了”,改成了“就不能陪你了”。 易君白脸上依旧平静无波,淡淡的嗯了一声:“去吧。” 徐尽欢瞬间像是得到了皇帝的特赦令,平时温吞的步伐都变成了飞毛腿,可没走两步又被叫住了,她内心凌乱颤抖表面淡定的回头:“什……么……事?” 易君白眉梢轻微的抽了抽,咳了一声说:“你的电话号码……是以前的,还是换了新的? 徐尽欢再次愣住,越发肯定易大才子今天不是吃错药了就是受了刺激,以至于神智混乱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她僵着脸愣愣点头:“还是原来的……”实在忍不住,她小心翼翼的问:“那个……易君白,你是不是中暑发烧了?”烧坏了超智商的才子脑袋? 当然最后半句话她没敢说出口。 易君白眉梢再次一抖,淡定的俊脸出现了点裂痕,他点了点头……他点了点头……点头!! 徐尽欢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中,被他这一点头点的风中凌乱飘逸非常,最后反应过来一想,也许人家真的中暑了也说不定,咳了一声正要建议他去个医院什么的,只听他点头之后对着她身后说:“郁老师。” “……”徐尽欢吐血,原来人家在跟别人打招呼,她……终于还是成功的自作多情了一把,只是,郁老师?难道是…… 徐尽欢像是得了颈椎病似的艰难而缓慢的扭过头,果然看到一张如沐春风的年轻脸庞,一身米白色休闲装,腋下夹着本书,闲适非常的模样,不是郁云川又是哪个? 可是,为什么他的眉眼在扫过她时像是在忍笑?月亮般弯起的黑瞳中闪烁着点点晶亮的神采,徐尽欢虽困惑,也跟着打了个招呼:“云川老师。” 相对于他的姓氏,他更喜欢他的名字,于是脱口而出,不知他会不会觉得她莽撞。 郁云川笑容如常,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意识到自己出现的不是时候,他抬步越过两人,沿着湖岸继续往前走,炎炎夏日中他清偰的身姿就如吹过湖面的一缕清凉微风,吹散了心头浮躁。 徐尽欢转头看向易君白:“如果无事的话,我先走了。” 易君白点点头,又在原地站了好一会,远远的看见那两道相继离开的身影渐渐齐平,沿着湖岸缓缓而行。 其实徐尽欢并没有追上郁云川的意思,只不过刚好同路,前面的人不知为何也越走越慢,于是,就出现了易君白见到的那副画面,而徐尽欢本人表示,与郁云川并肩而行……压力很大…… 9、为人师表 - 年华荏苒,念你如初 - 花渡安然 时隔几个月,再一次与郁云川这么近距离的接触,徐尽欢的心底有些紧张和莫名的雀跃,可是两人都没说话,气氛有些尴尬。 不过郁云川倒是没有觉出尴尬,一手夹着书本插在裤兜里,不紧不慢的步伐,另一手偶尔会抬起,轻轻点在凸起较高的岩石上,阳光打在他纤长的手指上,和他脸上的皮肤一样泛起莹润的光华,黑眸惬意的欣赏着眼前的湖光山色。 忽然他说:“以前湖中心是没有小岛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来了?” 对于他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她的语气,徐尽欢犹豫了一瞬,说道:“湖心岛是四年前A市的一家大型企业投资兴建的,本来还想在上面建造图书馆,但由于地势和土壤无法打实地基,所以最后上面都种上垂柳,用来观赏了。” 郁云川语调微扬的咦了一声:“四年前?这位同学,你又是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的?” 因为投资的那家大型企业就是我老爸的公司,徐尽欢心想,嘴上说的却是:“以前我经常来A大玩,看到的。” 郁云川点点头,忽然又神经兮兮的变得一脸严肃,看着徐尽欢问:“这位同学,你干嘛要跟着我?” 徐尽欢愣住,她是真心跟不上这位老师天马行空的思路,反应过来后一阵窘迫,内心抓狂挠墙大喊,我干嘛要跟着你?我才不想跟着你,是你自己主动放慢步伐等我的好吗亲!但她也只能在内心不平的嚎叫一下,决计不敢喊出口的。 尴尬窘迫的她面色发红,内心有点气恼郁云川居然问出这样的问题,好像她是个跟踪狂似的,正要瞪他一眼转身就走,抬头却对上他含笑的双眸,眉宇舒展,一笑起来他弯弯的眼睛会格外有神采。 他说:“知道被人误解调侃的滋味了吧?刚才你问易君白是不是中暑的时候估计他的内心跟你现在很像。” 徐尽欢哭笑不得,又有些羞愧的低了低头:“我只是关心他,怕他真中暑了嘛!” 郁云川好笑的睨着她泛红的面颊:“虽然你没有说出口,但其中隐含的意思傻瓜都能听出来,中暑烧坏了脑子?嗯?同学,你这么做是不对的。” 他明明在憋笑,语调却极为认真,尤其是最后一句话,端着为人师表的架子说出来,真让人想……抽他啊。 徐尽欢盯着他的脸好一会,内心有点不真实的感觉,又暖洋洋的,对于他小小的捉弄只觉得亲近和欢愉,既然他都摆出老师的架子了,徐尽欢很配合的低头认错:“云川老师,我知道错了,以后一定改。” 郁云川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柔声说:“乖,这才是好孩子嘛!要放得开,以后应该多笑一笑,好好和身边的人相处。” 10、二啊二欢 - 年华荏苒,念你如初 - 花渡安然 见她脸色阴晴不晴,郁云川也顿住脚步,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无奈道:“你想多了,我只是想说,让你和身边的人好好相处,别总是推开别人,你没发现易君白只是想拉近和你之间的关系吗?到头来被你一句话给打回去了。” 徐尽欢挑挑眉,虽然她真没发现易君白的目的,但是这位老师是不是管的太宽了?学习上管一管也就算了,私生活也要管? 这是不是说明两人的关系其实也没那么疏远呢?其实他还得及纽伦堡街头手足无措的中国姑娘? “云川老师真是观察入微啊,只见了一面就能看穿别人的心思。” 本来徐尽欢只是想揶揄他两句,没想到郁云川脸不红心不跳的承了她的夸赞:“过奖过奖……我一向都很善于观察。”说完又瞅了瞅瞪眼的徐尽欢,语重心长的说:“同学,要努力培养一双善于发现的眼睛,也要多多思考。” 徐尽欢:“……” 两人默默走了一段,忽然想起,郁云川对她的称呼不是“这位同学”就是“同学”,是不是到现在他都还不知道她的名字?而她本人就在身边,他都没有要开口问一问的意思,这个发现让她微微有些沮丧,也许他真的只是把她当成他的学生来关怀的吧。 就在徐尽欢沮丧之时,一声石破天惊的吼声直劈面门:“二欢!” 徐尽欢抬头,正对上一张帅气张扬的面孔,他倚在一辆白色宝马小跑上,消瘦匀称的上身微微前倾,正对她怒目而视,口中噼里啪啦一阵指责:“你跑哪里去了,电话一直关机,公寓找不着人,我以为你又死一次呢!” 这个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张扬嚣张气焰的正是小舅的儿子,本来徐妈妈比小舅年长,但由于小舅结婚早,所以很不幸的生出来的儿子也比徐尽欢年长了一个半年头,于是,自从“二”、“二货”、“**”等形容词在国内诞生并流行之后,一直远居德国的这小子不知从哪里知道了,并且一贱钟情,由于年龄问题,自此徐尽欢的名字前面便被灌上了“二”这个令她咬牙切齿的字。 徐尽欢悄悄瞄了眼身侧的郁云川,不满的瞪向她孔雀似的的表哥祝言明:“都说了我住宿舍,你去公寓找个鬼啊,”随后一脸嫌弃的睨着他:“你来找我什么事?” 两人从小就势如水火,徐尽欢觉得自己就算是个名门淑女,只要一见到她就会变成一匹狂躁的狼,除了她生病的这一年,两人基本是见一次吵一次,最平和的也是互相冷嘲热讽,像是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 徐尽欢十分鄙视他的作风,这家伙也太烧包了,就回国半个月还弄辆宝马开,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个败家玩意。 11、五雷轰顶 - 年华荏苒,念你如初 - 花渡安然 祝言明刚要发作,却被一旁与徐尽欢并肩走近的郁云川吸引了注意力,翘起唇角吊儿郎当的说:“哎哟,我说怎么找不着人呢,行啊二欢,本来还在担心你呢,没想到这才上课两天就勾搭上男人了,真是五雷轰顶的速度啊……不对,天打雷劈……也不对,雷打不动?哎呀,那个词语是怎么说来着?” 徐尽欢:“……” 徐尽欢真心期盼上天能降几道天雷,给那货来个五雷轰顶成全他! 她一脸寒霜的严肃道:“祝言明,你够了!这是我的老师!”说完又赶紧转身尴尬的对郁云川说:“对不起云川老师,我表哥他就爱开玩笑,您别介意。” 郁云川自始至终脸色未变分毫,闻言笑着摆了摆手:“你们聊,我先走了。”走时还不忘对着祝言明风度又绅士的点了点头。 徐尽欢看着他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月亮湖左方的小路唯一通向的地方就是外婆的公寓所在,那里住的不都是有名望的老教授么?郁云川……看他的年龄,也就二十六七岁的样子,怎么着也不可能是教授吧? “喂,人都走没影了,有这么迷恋吗?”祝言明揶揄的声音响起。 徐尽欢横他一眼:“你找我到底什么事?没事快滚!” 祝言明把车门一锁,跟在她身后说:“哎呀,看来你的病是真好了,都知道骂人了,亏得奶奶还天天打电话询问你的情况,真是瞎操心了。” 徐尽欢本来冷着脸走在前面,闻言顿了顿:“外婆天天打电话?” “对啊,都说了你没事了,偏偏不放心,这不,你才刚在学校住了两天,她就打电话催我来看看你。”祝言明说着也有些无奈,奶奶以为他这表妹是陶瓷做的么,一碰就碎。 “我晚上给她打个电话吧。” “我爸明天上午回德国,我去机场送他,你去吗?”祝言明随着徐尽欢进门,来不及换鞋就去开空调了,刚刚在外面晒得他头晕目眩。 想到小舅这一年来对她的照顾,现在为了送她回来抛下德国的生意不管亲自跑回国,徐尽欢心里感激不尽,她的父亲都不曾这么关心过她,点头说:“去,明天什么时候?” “要不你现在就和我回去吧,今晚一起吃顿饭,这一别估计要到年底才能团聚。” 徐尽欢没什么意见,只是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这家伙转性了?她不否认祝言明有正经的时候,但在她面前却没一次会这么平和的与她说话。 “看什么看,我还不是因为怕一刺激你又变成缩头乌龟,不说话也不吃饭,到时候老爸就算不揭了我的皮也会再次把我拎回德国。”祝言明被她看的诈毛,凶恶道。 “你不随小舅回德国?”徐尽欢果然受了刺激,声音拐了好几个调,这才想起,刚才他说的是去机场送小舅,而不是一起离开。 搞什么,她才不要和这烧包的小恶魔同在一个地方。 12、迎来送往 - 年华荏苒,念你如初 - 花渡安然 徐尽欢明明是一脸嫌弃厌恶,那货却悠闲的掏掏耳朵,自我感觉良好的臭屁道:“我知道你很高兴很感激我能留下来陪你,但也用不着这么大声嘛,行了,你赶紧收拾一下,我在下面等你……” 说着抓起车钥匙迅雷不及掩耳的跑了出去,与此同时,一个柔软的抱枕被砰然关上的门拦截在了门内。 徐尽欢眉角抽搐的瞪着那扇门,她就知道,与那货绝对说不了两句好话又得开骂,这么孔雀的男人真是极品。 晚上去了小舅在国内的别墅,这才知道小舅想把在国内的业务拓展一下,将中国定为亚洲区域的总部,祝言明好歹也是牛津经济学院出来的学生,正好趁此机会让他留在国内历练一番。 徐尽欢纵使内心已经在挠墙泪奔喊不要,面上仍一派淡定的对男人味十足的小舅微笑说:“的确该让他历练历练。” 祝言明在餐桌对面呲牙似在嘲笑她的表里不一,徐尽欢回他一个白眼,这家伙今年都二十三岁了,怎么还这么孩子气,一看就不靠谱,她很想反问小舅“真的不怕他把你的公司管理到破产?” 第二天送走了小舅,祝言明把她送到校门口也离开了,徐尽欢在校门口正好碰到出来吃午饭的优优和楚依萱,两人跑到她身边不怀好意的盘问刚刚送她回来的宝马帅哥是谁。 徐尽欢对那二人的审美表示深深的鄙视,祝言明帅吗?那叫猥琐,什么眼神儿啊! 三人正笑笑闹闹的往学校走,一辆黑色卡宴缓缓停在了徐尽欢身边,黑色的玻璃窗看不清里面的人,但徐尽欢的身体微微僵硬了一下,笑容敛尽。 陈优优没注意到她脸上的神情,只拉着她往旁边躲。 车停稳后,一个中年西装男走了出来,绕过车身走到徐尽欢身边打开了车门,一脸严肃的说:“小姐,请上车。” 陈优优有点蒙,惊讶的在徐尽欢和中年男人身上来回打量:“小、小姐?” 打开的车门内断断续续的传来男人的讲话声,估计是在打电话,徐尽欢叹了口气,该来的总是会来,不管多糟糕都得面对,于是转身对陈优优和楚依萱说:“你们先回去吧,我随后就来。” 那两人依旧不明所以,也深知这时不该多嘴,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等徐尽欢坐进后排之后,中年男子尽职尽责的关了车门,上车发动了车子。 正在讲电话的也是个中年男人,与徐尽欢一同坐在后排,一身纯手工西装将他依然笔挺的身材衬得越发英挺有型,棱角分明的侧脸微微侧向窗外,眉宇微蹙,说话的语气低沉,隐含不悦。 车子渐渐驶入车流,徐尽欢没有出声打扰,失神的看着窗外的琳琅街铺,一个个色彩斑斓的广告牌一闪而过。 13、徐徐长夏 - 年华荏苒,念你如初 - 花渡安然 过了足足有十分钟,中年男人终于讲完了电话,转头一言不发的望向徐尽欢,眉宇开阔,深邃凌厉的目光染上了些许温和,瞳孔的最深处掩着种种复杂。 徐尽欢回头看了他一眼,她虽然很有耐心,却不想这么耗下去,直接问道:“你找我什么事?” 男人复杂的目光闪了闪,唇边浮起丝笑意:“没什么事,就是想来看看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回家?” “回来有几天了,在小舅那里住了几天,现在学校开学了,我住校。”徐尽欢仍是没什么表情,寡淡如水。 男人却不悦的皱起眉:“集体宿舍多不方便,不如搬回家住吧?如果嫌远可以让司机送你。” “不用了,住宿舍挺好,都是同龄女孩子,热闹,以前不也都是住校的吗?” 男人脸上棱角分明的线条僵了僵,她这是在怪他以前没有好好照顾她吗?也确实该如此,他从没尽到过一个父亲的责任,男人也就是徐爸徐长夏微微叹了口气,一只手肘撑在车窗上,揉了揉眉宇,精干冷厉褪尽,难得露出点点疲惫的神色。 一向雷厉风行的他第一次用迟疑犹豫的口气问道:“你的病……好了吗?” “好多了,谢谢。”徐尽欢表情不变,冷静生疏,仿佛旁边坐的人不是自己的父亲,而是一个不是很熟悉的朋友。 徐长夏皱起的眉宇陡然加深:“你还在恨我。” 他声音很低,像是呢喃自语,没有疑问,而是肯定。 徐尽欢收回目光又看了他一眼,低头看着自己手臂上淡青的血管,平静的说:“我不恨你……” 徐长夏诧异的转头看她,只听她又说:“不管怎么说,你都是我爸爸,割舍不断的亲情。” 徐长夏一愣,是不是她很想摆脱与自己之间的这最后一丝联系?所以才用这种无奈的语气,徐长夏冷硬的脸色更僵硬了几分,没有再开口说话,而是抽出一支烟,刚凑近唇边就感觉到徐尽欢投来的视线,鬼使神差的,他竟拿下来又放回了烟盒。 只因为几年前还跟个长不大的小女孩一样的徐尽欢曾从他嘴里抢走一支烟,皱着小鼻子扔进了烟灰缸,一本正经的告诉他:“爸爸,我还想让你陪我到八十岁呢,你要养我一辈子……” “你……” “什么?”徐长夏几乎是立即接口,凌厉的眉眼闪过一抹光亮。 徐尽欢暗自皱了皱眉,抬头道“你中午吃饭了吗?我们这是去哪里?” 本来她是想说回学校的,但转头看见父亲的眼角边的几条细纹悄然加深了许多,甚至那一头浓墨般的黑发中零星有几根白发,她忽然想起一句话,世界上最可悲的事是――子欲孝而亲不在。 纵使心中仍有芥蒂,她也狠不下心从此冷漠以对。 14、骨灰妖孽 - 年华荏苒,念你如初 - 花渡安然 车子缓缓停在一家不错的餐厅,徐长夏本来想进包间,被徐尽欢阻止了,两人都不是多话的人,到时候房间内的气氛不定得多尴尬呢。 徐长夏四十多岁的年纪,岁月给他那张英俊的脸上增添的不是苍老,而是成熟持稳,一身打扮一看就知道是位事业有成的成功人士,举手投足散发出优雅尊贵的气质,这样的人身边带了个年轻的美丽女子,无疑会让人想到其他方面,比如说……小秘,因此两人一进餐厅就引来了许多各式各样的目光。 徐长夏隐晦的皱了皱眉,眼睛往徐尽欢看去,怕她想到什么会引发病情。 徐尽欢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一顿饭都在安静的吃菜,看着她只吃素菜,徐长夏的眉宇又皱了起来,想给她夹菜又不知道她喜欢吃什么,他从没有一刻觉得自己这个父亲做的这么失败。 “不合胃口?”徐长夏忍不住问了一句。 徐尽欢愣了愣,摇头说:“我吃素。” 周一至周四都有课,上课的时候虽然觉得很漫长,不过一天天的时间过得倒是很快,很快到了周五,上午没课,下午是郁云川的中药学,四五天没有见过郁云川,徐尽欢隐隐生出点期待。 想看看他温暖的笑容。 这次上课决计不会再迟到了,不过当徐尽欢和陈优优楚依萱结伴来到教室门口后,都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教室了。 可以容纳六十人的教室座无虚席,还有一些人堵在门口想要进去,而且一眼望去,大多数都是女生,陈优优拉住一位门口的女孩问:“同学,这里怎么这么多人啊?” 清秀的女孩怪异的看了三人一眼:“都是来上课的啊,难道你们不是?” “这不是中药学的教室吗?怎么换成别的科目了?大课的教室明明都在五教来着,都挤在这做什么。”楚依萱也是一脸莫名。 女孩看着三人的眼神就像在看已经灭绝的恐龙:“这里就是中药学的教室,中药学来了个超帅的老师,你们不是慕名而来吗?” 这个“超帅”的老师……应该就是郁云川吧?三人对望一眼,都觉不可思议,学校已经多少年没出现过来上课的学生要把教室挤爆的地步。 眼看上课时间就要到了,仍有人不断往这边走来,而教室里已经连过道都站满了人,实在塞不下去了,方才说话的女生低声对自己的同伴抱怨了一句:“可恶,明明是我们医学院的课,郁老师也是我们医学院的老师,这些别的系的人干嘛这么积极!” 徐尽欢不喜欢和别人有太多的身体接触,从门口退了出来,陈优优和楚依萱也退到走廊里,三人直叹气,陈优优说:“我就说吧,郁老师就是个骨灰级的妖孽,只露脸上了一节课就吸引来这么多蜜蜂,得,咱这正牌学生都上不了课了。” 15、资源共享 - 年华荏苒,念你如初 - 花渡安然 郁云川踏着铃声自走廊尽头走过来,腋下夹着教材,本来颇为闲适的他看到门口的状况后也有点摸不着头脑,转脸问站在外围的徐尽欢三人:“同学,这些……都在做什么呢?”没听说换了教室啊。 陈优优转脸就见郁云川那张带笑的妖孽脸,立马笑成了一朵小白花,硬是将平时的彪悍本性掩藏了个彻底,她眨眨水汪汪的大眼睛颇为委屈的说:“郁老师,这些都是来听你课的同学,也不知怎么回事,我们这些选了中药学的学生都进不了门了好咩~~” 郁云川笑了笑,弯弯的眼角不动声色的在徐尽欢身上停了几秒,转身对门口拥挤的人群扬声道:“同学们,你们都是来上课的?” 人群静了静,齐刷刷的转过身来,一双双探照灯一样的眼睛对着郁云川上下一阵扫描,徐尽欢清楚的看到有些女生惊喜花痴的表情,显然对这位新发掘出来的超帅老师很满意。 优优说的不错,郁云川就是个骨灰级的妖孽,即使长相不妖媚也能勾魂。 “老师,我们都是来上课的,教室坐不下了,不如我们跟学校申请换衣间大教室吧?”有女生大胆提议,几乎得到了全体同学的支持。 这样的极品男人,理应共享。 郁云川弯着眼睛笑了笑,扬声道:“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这节课都开始了,不如下次上课同学们再来?而且,没有选修这门课的同学,你们下午都没别的课要上吗?” “没有!”人群一致摇头,这个……有也得没有! “老师,我们真的很想听您讲课,您就成全了我们吧!” “是啊老师,咱们直接去大课教室也行啊,三教和五教不远的,也不麻烦,只要跟系主任说一声就行了。” 郁云川看着那一张张热情洋溢的脸,犹豫了一瞬就答应下来:“你们先去五教,我去找系主任。” 人群爆发出一声欢呼,郁云川无奈的笑笑,转身走了,经过徐尽欢几人身边时,他顿了顿,把自己的教材往前一递,微微偏头说:“这位同学,麻烦你帮我拿去新教室好吗?” 他唇角噙着的那抹笑容明显与刚才的习惯性笑容不同,更温暖,更能感染人,而且说完后还对她轻轻眨了眨眼睛,徐尽欢瞬间被秒杀在原地,就他那样一张脸,还做出那么卖萌的动作,就是个鬼也把持不住哇。 徐尽欢机械的伸手接过带着他淡淡体温的书本,僵着脸目送他扬长而去。 方才那一幕刚好落在陈优优眼中,她摸着下巴在徐尽欢和郁云川清偰的背影间瞄来瞄去,一脸的意味深长,以她多年八卦的经验来判断,这两人之间一定有JQ! 得出结论后,她上前两步,模仿郁云川的样子和语气把自己的课本往前一递:“这位同学,麻烦你帮我拿去新教室好吗?” 16、光明魔法师 - 年华荏苒,念你如初 - 花渡安然 一群人浩浩荡荡往五教走去,途中引来不少教室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女孩子脸上都洋溢着欢快笑容,其实她们并非都是想将郁云川变成自己的男朋友,大多数都是跟着瞎起哄罢了。 正值青春年华,枯燥的课堂难免无趣,而面对的是一个极品帅哥那就大不相同了。 当然,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或许还真有人对郁云川动了心思,现在的大学校园里,发生什么都不必稀奇。 一路上陈优优极尽所能的想从徐尽欢那里套出点JQ来,奈何徐尽欢的回答一直都是——不熟悉、不认识、不知道,除此之外就没别的了。 其实徐尽欢是有点私心的,纽伦堡街头的偶遇,那一抹如春风的笑容将她带离黑暗,这是属于她一个人的小秘密,她不想与别人分享,看起来郁云川也不记得了,那正好。 没挖掘到八卦,陈优优有些怏怏然,不过转身看到郁云川与头发花白的系主任一同走过来时,双手交握在胸前,眨着一双星星眼说:“你们看,郁老师像不像从童话里走出来的白马王子,带着光明与温暖,笑容优雅迷人。” 徐尽欢望去,也是一愣,英挺清偰的身材,剪裁合身的休闲装,阳光在他身后落了一地,他就像代表了光明的魔法师,浑身都散发出圣洁的光芒,让人觉得即使他站在你面前依然遥不可及。 年迈的系主任走近,看着教学楼下一大群的学生乐得合不拢嘴,转脸对郁云川感叹一声:“以前的中医系课堂上课的学生寥寥可数,我一直担心咱华夏民族最值得骄傲的国粹渐渐会被埋没,没想到今年的学生这么多,一个教室都放不下,中医系真是枯木逢春了。” 郁云川但笑不语,跟在系主任身后往楼上的空教室走去,徐尽欢觉得,郁云川一定知道中药学课为什么会突然多出这么多人。 周围的同学一个个都是想笑不敢出声的怪异表情,大概都听到了系主任的话,系主任六十多岁的高龄了依然坚守岗位,老人家不容易,于是大家很体谅的没透露真实原因,不然系主任该哭了。 系主任拿着课程表看了半天,最后将一群人领到了三楼一间空教室,哗啦啦的脚步声再一次引得其他教室的人好奇张望,等好不容易安顿下来后,半节课已经过去了。 郁云川盯着讲桌上摆放的工工整整的教材,低头意味不明的弯了弯唇角,抬头审视了一圈,很公式化的说:“大家这么积极的来上我的课,使我荣幸非常,大多数人都认为整日和草药打交道是一件非常枯燥的事,其实只要你用心,总能在这门课上找到乐趣,再说了,中药除了治病之外,还有一个非常中药的作用,就是养生,现在都市生活节奏快,很多人也都开始注意起中药养生……” 17、逍遥仙侠 - 年华荏苒,念你如初 - 花渡安然 郁云川再一次说起学中药的好处,陈优优靠过来说:“其实郁老师多心了,根本没必要费劲讲这么多激起同学们的学习兴趣,就他那张脸往那一摆,还怕没人来上课么?” 楚依萱也说:“这位郁老师果然是个极品,这年头这么纯天然又不娘娘腔的帅哥哪找去,他有一句话说的很对,只要用心,总能在这门课上找到乐趣,对的,看他就是我们最大的乐趣。” 徐尽欢:“……”妖孽! 自习下课后,徐尽欢和陈优优去打热水,路上正遇上苏瑞秋和两个女生提着水瓶往回走,徐尽欢本想装作没看见,奈何对方不配合。 苏瑞秋颇为熟络的过来打招呼,微笑的模样看上去一点也没受上次谈话的影响:“欢欢,你也来打热水啊,怎么样,学校生活还算适应吧?” 徐尽欢疏离的笑了笑:“这位同学,我想上次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说完就要拉着陈优优往前走。 苏瑞秋像是没听到一样继续说:“欢欢,不如我们一会一起吃顿饭吧。” 徐尽欢头也没回:“不必了。” 直到两人打完水回到宿舍徐尽欢一句话都没说,爬上床一趟,就没动静了,陈优优坐在凳子上对着手机笑的眼泪都出来了,电脑前正操纵人物举刀杀人的楚依萱回头莫名其妙的看了她一眼:“神经病啊你。” 陈优优擦擦眼泪说:“艾玛,这个笑话太好笑了,话说,有一位仁兄第一次抢劫,他很紧张,一路上不断练习着‘小姐,打劫!’,突然发现路口站着一个女人,他鼓足勇气走上前:‘小姐……’话还没说完都被女人扇了一耳光:‘你妈才是小姐!’他吓得哆哆嗦嗦的说:‘对、对不起,打、打劫。’女人又扇了他一耳光:‘你妈才是大姐!’哈哈,笑死我了,这劫匪大哥一定没报岗前培训班,不然怎么这么挫……” 楚依萱手一抖,最后一招没发出去,被对手挥刀撂倒了,她也跟着笑了几声:“彪悍的女人最无敌,以后遇上劫匪我知道我该怎么做了。” 徐尽欢趴在枕头上没有动,面无表情的脸上溢出一抹笑,她明白,陈优优的笑话是讲给她听的,刚认识的朋友能这么细心体贴,让她心里一暖,这世界上不是每个人都像苏瑞秋那样的是不是? 第二天周六,整个宿舍楼都比平时热闹许多,平时都是十一点断网,周六和周末例外,晚上十一点整座宿舍楼依然灯火通明,不过她们宿舍为了照顾赵媛媛早早熄了灯,只剩三人的电脑屏幕还亮着,三人偶尔的交谈声也尽量压低。 徐尽欢闲着没事做,正在学校论坛闲逛,人气最旺的板块当属水坛,不过最近游戏论坛远远盖过了水坛,在哪都能看到《逍遥仙侠》几个字。 18、宿舍大战 - 年华荏苒,念你如初 - 花渡安然 点开论坛游戏版块,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页面最上方大大的宣传海报,宝蓝色的华丽底色,穿着古装的一男一女,手持武器,飘逸不失威武,旁边几个颇具震撼力的大字写着《逍遥仙侠》,九月九号全国公测。 也就是说离公测还有一周,下面关于这款游戏的讨论帖子一个接着一个,渐渐把魔兽世界和男生最爱的dota都淹了,足以见大家对这款游戏的期待程度。 徐尽欢随手点开一张人气最高的帖子,顶楼放着一张易君白的半身照,他侧着脸,脸部轮廓更显清晰深刻,长长的睫毛微卷,眯起眼睛专注的看着前方,显然这是张偷・拍来的照片,最下方楼主只写了几个字――海棠无香,易君白暗恋的人究竟是谁? 下面是一长串乱七八糟的跟帖猜测,有说是校花张依,有的说是计算机系的系花范小熙,并附有两人面对面说话的照片一张,不过每条回帖最后都会附有口水或星星眼的表情,以此表达对易君白的垂涎。 徐尽欢翻了翻跟帖,摇头一笑正要关闭,手一滑点成了末页,结果,一张照片成功闪瞎了她的大力金刚眼。 照片上一男一女并肩坐在石凳上,微风吹起的柳枝轻轻飘摇在身侧,前面是波光粼粼的月亮湖,由于角度问题,二人并排的背影看上去就像相依偎在一起的恋人,暧昧非常。 照片下面附有发帖人爆料出照片的拍摄日期就是上周末,问有没有人看出照片中的女人是谁。 那女人是谁?徐尽欢抽着嘴角,熟悉的情景,熟悉的装扮,不正是上周六遇见易君白的情景吗?那个让大家再一次议论纷纷的女人此刻正苦大仇深的瞪着照片说不出话来。 她能说什么?狗仔队的力量简直无处不在、如影随形! 陡然想起的电话铃把几个人都吓了一跳,室内都是电脑屏幕的幽蓝暗光,有点午夜凶铃的惊悚感,楚依萱键盘都摔了,她抬头看了眼上铺已经睡下的赵媛媛,飞快的接起了电话,小声说了两句转身示意徐尽欢叫一下带着耳麦的陈优优。 陈优优电话还没说完,“啪”的一声不知谁打开可灯,赵媛媛已经从床上坐了起来,眯眼瞪着下方三人,脸色有点吓人。 陈优优不耐烦的对着电话低吼了几声“没空”、“下次再说”就匆匆挂了电话,赵媛媛冷冷的说:“你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被人这么呵斥,陈优优也很不高兴,但怎么说电话也是打给她的,于是耐着性子说:“不好意思,不过这电话也不是我让人打的,谁知道它什么时候会响,大家都住一起,不能互相体谅一下吗?” 谁知赵媛媛一下就恼了,直起上半身厉声说:“体谅?我体谅的还少吗?一个宿舍两年了,哪天没有找你的电话?多少次都是刚睡着就被吵醒!你体谅过别人吗?这里是学校,你们究竟是来干嘛的!整天不务正业,勾三搭四,学风都被你们这群人败坏了!” 19、优优发飙 - 年华荏苒,念你如初 - 花渡安然 楚依萱和徐尽欢面面相觑,都有点不高兴,这话说的也太狠了,直接把她们也骂进去了,真是躺着也中枪! 陈优优也沉了脸:“赵媛媛,你说话太过分了,你谁啊你,我们怎么样还轮不到你来教训!” “教训,我又不是你爹妈,才懒得教训你,只是麻烦你们别妨碍我!”赵媛媛越说越难听:“我要是有你这样的孩子,早掐死了,行为不端、搞七捻八!” “你再说一遍!”陈优优虽站在下面,浑身气势不输半分,手指着赵媛媛:“有本事你再说一遍,你骂我就骂我,干嘛扯侮辱我爸妈,赵媛媛,你有什么好显摆的,就你这样学习再好以后也找不到工作!” 赵媛媛正要还口,被楚依萱厉声打断了:“行了,吵什么吵,多大点事!”她平时看起来总笑眯眯的,板起脸来比谁都严厉:“今天不玩了,都关电脑,睡觉!” 她们这座女生楼对面是男生楼,相隔不到三十米,只要大声说话对面都能听到,刚才两人的争吵动静不小,引起了对面的注意,男生楼起哄的口哨声传来,还有个男声在大喊陈优优的名字,问她怎么回事,可能就是刚才打电话的男生。 陈优优两步走到阳台上,唰的打开玻璃窗,一改往日在别人面前装淑女的形象,扯着嗓子大骂:“叫什么叫,谁他、妈再打电话谁去死!” 对面静止了几秒,哄闹的声音更大了。 陈优优没有理会,关上窗子拉起了窗帘,楚依萱已经关了灯,三人没有再理会赵媛媛,一起去洗手间洗漱准备睡觉。 刷牙的时候惊见陈优优红了眼圈,徐尽欢想要安慰她却又不知该说什么,楚依萱见状对她悄然摇了摇头,示意她就当没看见。 宿舍的床铺都是两两对头放置,呈条形贴在墙壁两侧,徐尽欢的对头是陈优优,爬上床后,她忍不住拍了拍陈优优的被窝。 睡觉前徐尽欢习惯听一听舒缓的音乐,不然她会翻来覆去睡不着,这也是心理医生的建议,耳塞里年轻的男声缓慢慵懒,舒缓的音调带着点点怠倦。 这让徐尽欢不禁想起了郁云川,浑身上下无不渗透着惬意闲适的味道,他笑起来的时候看上去很平易近人,但相处久了就会发现其实他很难接近,因为他对谁都是一副言笑晏晏的模样,看上去很近,但那点若有若无的距离让人很揪心,而他总是挺的笔直的背脊也说明,他是一个孤傲且心性坚韧的人。 困意袭来,迷迷糊糊间,徐尽欢感觉到有人拍了拍她耳边的枕头,睁开眼见陈优优对自己晃了晃手机,疑惑的眨了眨眼睛,陈优优再次晃了晃手机。 徐尽欢似乎明白了点,翻身下床从桌上拿起手机,果然见上面的信息提示灯一闪一闪的。 20、伤心往事 - 年华荏苒,念你如初 - 花渡安然 她以为陈优优只是提醒她有短信,爬上床时还对她笑了笑,躺好后才发现信息竟然是陈优优发来的:可以陪我聊聊吗? 软软的语气真不像风风火火的她,徐尽欢笑了笑,回了一句:当然可以。想了想她又加了几个略显轻快的字:聊天就不可以哭鼻子了哦。 很快陈优优的短信又来了:赵媛媛还没那个本事把我气到哭,我只是想起了一些往事。 看到信息,徐尽欢有点不知道怎么回,人家为往事伤心的时候再追问什么往事实在不合适,好在她还没回陈优优又发过来一条:我十岁那年父母离异,我爸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儿子都生出来了,离婚后我妈很伤心,绝了再嫁的念头,这些年一个人拼命赚钱养我,但她长得很漂亮,身边从不缺献殷勤的男人,渐渐的小区内邻居总是对她指指点点,背地里说话很难听,其实我妈这么多年一个男人都没找过,每次看到她被气的偷偷抹泪我都很难受,赵媛媛那句‘行为不端、勾三搭四’让我想起了我妈,这个世界真可笑,长得漂亮男人缘好的女人就一定作风不正吗? 徐尽欢看着信息叹了一声,实在看不出外表开朗的陈优优背后有这么多辛酸往事,和陈优优一比,她觉得自己原来这么软弱,就像温室的花朵,经不起风雨。 她想起了《美丽新世界》中看到的一句话,很平白,但很实际,于是编成短信回给了陈优优:人生短短数十载,最要紧得是满足自己,而不是讨好无关的人。 两人头对头,陈优优发出一声短促的轻笑,那一个“无关的人”用的真好,她本来就不是那种会长久沉浸在一种情绪中的人,这会心情开朗了很多了,她又快速的给徐尽欢回了一条:说的真好,女人就该多爱自己一些,有些伤心的事说出来果然会轻松很多。 徐尽欢回给她一个笑脸。 陈优优又说:欢欢,我今天对你说这些其实还有另一个目的,虽然我们相处的时间不长,但看得出来你是个值得结交的朋友,朋友间分享一些秘密没什么不可以,不开心的时候不必一个人抗,不是每个人都像苏瑞秋一样。 徐尽欢愣住,既然陈优优能说出苏瑞秋的名字,说明她也一定听说过那些发生在她身上不堪的事。 不待她多想,陈优优又飞快的发过来一条:晚安。 晚安……吧,不要多想了,徐尽欢安慰自己一声,翻身重新戴上耳机。 第二天周末,浅眠的徐尽欢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吵醒,睁开眼竟然是楚依萱已经穿戴整齐的下床了,徐尽欢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八点不到。 今天太阳是从西边出来的?楚依萱竟然在没有早课的日子起的这么早。 显然刚睡醒的陈优优也有和她同样的想法,揉着朦胧睡眼问:“楚依萱,你熬夜还没睡呢?” 21、组队约会 - 年华荏苒,念你如初 - 花渡安然 更诡异的是楚依萱竟然没有和陈优优贫嘴,反而微笑着回头说:“已经睡醒了,今天有事要出门,所以起得早。” 陈优优和徐尽欢对视一眼,肯定有鬼。 眼见楚依萱已经打算出门,陈优优一个鲤鱼打挺起身下床,气势真真犹如饿狼扑食猛虎下山,双臂一伸把楚依萱抱了个满怀,瞪着楚依萱的脸大声嚎叫:“你还化了妆?天呐,楚依萱,你老实交代,是不是要和帅哥约会去!” 徐尽欢呆在床上,完全被陈优优彪悍的架势惊到了。 楚依萱保持着淑女的微笑,淡定的掏了掏耳朵:“关你毛事,八婆!”说完挥出一记铁砂掌准备拍开陈优优。 奈何陈优优像牛皮糖一样不为所动,依旧缠着她:“你这么说肯定就是去约会了,快说,是哪家的帅哥,呜呜……世界上又有一个美男要惨遭毒手了……” 徐尽欢满头黑线,看来这丫的完全没被昨晚的事影响,幸好赵媛媛这会自行上早读去了,不然两人不定又得吵起来。 楚依萱忽然说:“你们也一起去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哎?我……我们也去?”陈优优有点反应不过来:“我们和你一起去约会?” “去不去?不去算了,我走了。” 陈优优赶紧拉住她,一改脸上的凶悍讨好道:“别,十分钟,马上就好,欢欢,你也去,快点快点。”说完风一样冲进了洗手间。 徐尽欢慢吞吞的从床上爬下来:“带上我们去约会……这样不太好吧。”尤其是陈优优那个高破坏力的不定时炸弹。 楚依萱摆摆手:“什么约会,只是去C大见一见老乡,以前也带优优去过的,这次他回家带了些特产回来,说让我过去拿。” 两人雷厉风行的洗漱完毕,居然十分钟都不到,陈优优天生丽质,一张脸不化妆也娇艳风情,徐尽欢完全把自己当成了路人甲,洗了洗脸,随便穿了件T恤及膝短裙就出门了。 A大与C大之间只有几站地,时间还早,三人在路边吃完早点后决定走过去,初秋的早晨凉风习习,天空高远,这样的天气散散步也是一种享受。 途中徐尽欢又遇见了徐长夏的黑色卡宴,车子停在路边,徐长夏下车后扫了三人一眼问:“去哪里?我送你们。” 徐尽欢僵硬的摇头:“不必麻烦了,我们去C大,这就到了。” 徐长夏应了一声,看到徐尽欢洗的有些发白的棉布裙后利落的从钱包中拿出一张卡片递给她,语气强硬道:“拿着,密码是你生日,总是麻烦你外婆也不好。” 徐尽欢本能的想推脱,她也知道徐长夏说的有道理,外婆照顾她这么久,这次的学费就是小舅出的,总不能以后的生活费还管小舅要吧,可是:“不必了,我的学费已经缴齐了,生活费也够用。” “你是我女儿,我养你是天经地义的。” 22、下手为强 - 年华荏苒,念你如初 - 花渡安然 尽管三人以前来过C大,这会站在C大的校园里仍不住叹息,陈优优垮着脸说:“幸亏当年姐的第一志愿不是C大,不然姐的青春可就要被糟蹋了,如同我刚看完的那本小说的书名――腐朽的青春!” 楚依萱斜睨着她:“哎?我记得你上次来这里说的是幸好第一志愿的C大没有录取你,这才上了A大,保住了自己灿烂的青春,而且……那本书叫谁的青春不腐朽,二货!” “我是这么说的吗?楚依萱你又二了吧……” 徐尽欢默默听着两人的对话,后脑勺滑下几滴冷汗,虽然C大帅哥美女稀缺,却从来不缺名人学者,随便拿出一个都能上个百家讲坛啥的,还不至于毁了她的青春吧,而且凡事都有例外,比如现在对面走来的两个男生长得就不错。 徐尽欢把迎面走来的两个男生指给还在争论的两只看,结果陈优优像是见到什么一样,抓住楚依萱就往前推,自己则躲在后面陪徐尽欢一起扮演路人甲。 徐尽欢疑惑不解,陈优优低声说:“左边那个是萱萱的老乡,右边那个……嘿嘿,你没发现萱萱今天有什么地方不一样吗?” “化了妆,而且……淑女了很多,就连和你贫嘴都细声细气的……搜噶,明白了。” 陪同萱萱老乡一起来的男生叫安牧之,和萱萱老乡是好友兼舍友,每次楚依萱与老乡见面都有安牧之陪同,渐渐的两人之间产生了点小暧昧,不过两年来谁都没有挑明,也不知是什么原因。 “我都替她着急,喜欢就赶紧下手呗,C大恐龙这么多,被抢走了哭都没地哭去。”陈优优躲在后面小声抱怨。 徐尽欢与两个男生简单的做了自我介绍,算是认识了,现在时间还早,不到吃中午饭的时间,逛街的话让两个不熟悉的男生相陪也不太好,五个人商量了一下决定先去看场电影,权当消磨时间。 这个时间点电影院人少的可怜,稀稀疏疏的坐着几个人,电影也是老的,周杰伦的《不能说的秘密》,徐尽欢已经记不清第一次看这部电影是什么时间了,印象最深刻的是周杰伦与同班同学斗琴的那段,因为母亲也是钢琴表演家,忍不住反复多看了几遍,再往后的情节就有些记不清了。 本来打算认真扮好路人甲重温电影的徐尽欢半路却被陈优优拉了起来:“欢欢,我们也去趟洗手间。” “呃?”徐尽欢有点茫然,她没说去洗手间啊。 陈优优狠掐了她一把:“你刚才不就说要去洗手间的吗?” ……有……吗?徐尽欢含着泪花被陈优优拖走了,说实话,陈优优这悍妇下手真够重的,她觉得自己那块肉都被拧掉了,呜呜…… “陈优优,老子要跟你绝交!”洗手间的白炽灯下,徐尽欢指着手臂上的一大片淤青悲愤的控诉。 陈优优讪讪一笑:“这个……这个……哈哈,……我明明只小小的用了点力嘛……” 小小的用了点力?就她那力道,就是头熊都能被她揭下块皮来! 在徐尽欢愤愤的眼神下,陈优优说话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索性避重就轻的岔开话题:“你说你这妞,咋就不懂察言观色呢,没看萱萱老乡不在那了吗?电影院这么适合发生JQ的地方,我们应该多给萱萱制造些机会是不,不然怎么能体现出我们损友的价值……呸!好友的价值!” 两人窝洗手间闹腾了半天,最终以陈优优割肉放血的请吃饭才算告一段落。 意外的是,两人刚走出洗手间就见外面走廊楚依萱在与她老乡说话,刻意压低的声音在电影的背景声中断断续续传来:“……随便你怎么说,反正你总是习惯以自己的心思来揣度别人。” “呵……是么,你不会到现在才发现吧……” 23、九月九日 - 年华荏苒,念你如初 - 花渡安然 气氛剑拔弩张,徐尽欢两人默契的蹑手蹑脚撤回洗手间,对视一眼,脸色都有些愁苦,怎么办,她们根本不想探听别人的秘密啊,而且隐约觉得那两人的争吵似乎和她们刚才的自作主张有关…… 楚依萱无意与她老乡做无意义的争吵,说了几句各自离开了,一进洗手间就见那两只装作若无其事的洗手整理仪容。 “嗨,萱萱你也来啦!早知道就一起来了嘛。”陈优优笑的有点僵硬。 楚依萱撇撇嘴:“得了,别装了,早就说了你空有一副演员的外表却没有演戏的天分。” 陈优优叹了口气,神色难得郑重的说:“虽然不知道你和你老乡之间发生过什么,也知道我没资格过问你的事,但作为朋友,我还是想说一句,喜欢就去追,不必在意别人的眼光,不疯狂一回等到工作后可就没时间了。” 徐尽欢也跟着点头:“自己开心就好了。” 楚依萱唇边缓缓绽开一抹笑容,动容的奔过去给两人一个大大的熊抱:“我明白了,既然你们都这么说了,我决定,从今天开始我要追求易君白,我还要与郁老师共同谱写一段可歌可泣缠绵悱恻的禁忌师生恋,我要冲破世俗观念,勇敢的与校规抗争到底!” 说完摆了个韩剧中女主特经典特二货的奋斗姿态。 徐尽欢与陈优优满头黑线,扭头就走,谁家的二货,我们不认识,不认识…… 由于楚依萱不想让自己和老乡之间的不愉快影响到安牧之,五个人勉强凑在一起吃了顿午饭,然后各自回去了。 楚依萱的老家在南方长江边上,依山傍水,盛产菱角,徐尽欢从没吃过菱角,觉得它酷似牛角的样子很新奇,尝了尝觉得口感不错,于是一大袋菱角全被她和陈优优瓜分了,撑得两人躺床上动都动不了,周一的课直接请了病假。 电影院事件使三人之间的关系拉近不少,渐渐的徐尽欢也被带的开朗很多,说话的语气都透着点点轻快,电话里外婆听后十分欣慰,多少放心了一些,终于不再天天打电话骚扰祝言明。 只是随着周末的临近,徐尽欢的心情再次变得沉重,就连上郁云川的课都提不起兴致,时常发呆,陷入某种情绪中不得解脱。 陈优优和楚依萱都很担心,只是徐尽欢不想说,她们也无能为力。 星期天的早晨路上行人极少,尤其是A市西南的公墓内,除了墓碑空无一人。 昨夜下了场秋雨,气温骤降,天阴阴的意犹未尽的样子,恐怕今天还会再下一场。 徐尽欢抱着一大束深蓝色矢车菊走在湿漉漉的石板路上,鼻间充斥着雨后泥土的芳香,一排排冰冷的墓碑默然静立,清冷孤寂。 九月九日,是《逍遥仙侠》公测的日子,也是她母亲的忌日。 24、永远失去 - 年华荏苒,念你如初 - 花渡安然 墓碑孤零零的立在那里,碑前放着一大束新鲜的玫瑰,坟墓的四周零星散布着一些脚印,还有被拔下的杂草,显然不久前有人来过这里,而来人一定不是很了解母亲,不然放在墓前的不会是玫瑰。 母亲最爱的花是矢车菊,像太阳一样温暖又充满浪漫气息的矢车菊。 徐尽欢失神的看了一会,不用想都知道来的人是谁,只是没想到徐长夏是第一个来看母亲的。 轻轻把花放在和玫瑰并齐的位置,犹带湿气的墓碑上没有一丝灰尘,唯一遗憾的就是小小的照片在风吹雨淋下褪了色,毫无生气的灰色将美丽女子温柔的笑容映的苍白颓然,让人心酸不已。 尽管最后一次见到她时半个侧脸都被挤压的变了形,满脸鲜血,但在徐尽欢心中,母亲永远都是优雅又美丽的,就像欧洲中世纪的名媛贵妇,坐在华丽复古的钢琴前,纤细的手指舞蹈一样跳跃在黑白琴键上,弹奏出优美的乐章。 不过那样优雅的母亲仅限于在别人眼中的形象,其实她偶尔孩子气的像个小姑娘,还很爱哭,是个标准的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娇贵公主。 徐尽欢记得自己小时候生病高烧将近四十度,难受的一直哭个不停,连一点救治常识都没有的母亲全然不知所措,急的跟着她一起哭,后来父亲回来才把她送去医院。 母亲不喜欢家里有陌生人,所以一直没请过保姆,可是生活能力属于伤残人士的母亲又不会做家务,甚至一顿像样的饭都不会做,害的徐尽欢经常上课迟到被罚站,这也是她从小就喜欢住在外婆家的原因。 不知不觉泪水已经爬满脸,尽管和母亲一起的回忆不见得有多快乐,可是那种温暖的感觉是任谁都无法取代的,而这辈子她再也无法享受到母亲给予的温暖,这一切都是她的错,如果不是她把苏瑞秋带回家,父亲就不会和苏瑞秋扯上关系,母亲也不会早早的结束了自己还在盛放的生命,那么爱美的她,最后却以最惨烈的方式结束…… 大颗大颗的眼泪顺着指缝溢出,徐尽欢第一次跪在母亲墓前痛哭失声,为什么死的是母亲而不是她,明明是她的错,都是她的错…… 这句话在她脑中一遍遍无限放大,像是受到了某种蛊惑,徐尽欢倾身猛然以额头撞向冰冷的墓碑,或许现在的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是觉得也许这样做了心里就会好受一些,又或者如此就能代母亲去死。 “二欢,你个傻子,快停下!” 祝言明来后正见到徐尽欢不停的撞向墓碑,吓得他差点魂飞魄散,赶紧跑过去抱住了她。 徐尽欢此时的双眼就像一口枯井,呆滞没有神采,也不知道她究竟在看向哪里。 瞧着她凄惨的样子,祝言明轻轻抹去遮住她眼睛的血迹,声音微哽的低喃:“欢欢,别这样,你这样折磨自己,姑姑怎么能安心呢?求你了,快点好起来吧……” 25、抑郁症 - 年华荏苒,念你如初 - 花渡安然 祝言明抱着徐尽欢跪坐在地上,一齐放空了目光望向不知名的地方,清冷的墓地整日迎不来一个活人,正好没人来打扰他们。 灰蒙蒙的天空又开始飘散起轻雾一样的细雨,绵绵不绝,徐尽欢早已清醒过来,额头隐隐作痛,她却不想动,隐约记得祝言明似乎在她耳边喋喋不休的说了很多话,又似乎什么都没说,只是陪她一齐发呆。 安静下来的徐尽欢有些不知该如何面对这样的祝言明,两人果然天生是冤家,吵架反而更融洽。 浓雾般的雨丝越来越绵密,两人衣衫微湿,凉凉的贴在身上极不舒服,祝言明动了动身子想站起身,发麻的双腿差点又跌回地上,裤腿也粘满了泥巴,低咒一声,他拉起徐尽欢说:“快起来,雨下大了,地上太潮,回去该感冒了。” 徐尽欢一言不发,任由他拉起来,像是个任人摆布的布娃娃。 祝言明弯身把他带来的金黄色矢车菊端正的摆好,凝视着墓碑上墓碑上的照片,无声的道了一句:放心吧姑姑,欢欢会好起来的,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她。 说完也不管徐尽欢是否已经和母亲道完别,拉着她快速离开了。 照片里的女子笑容定格,默默凝视着再次变得空寂的碑林。 《逍遥仙侠》下午两点开区公测,现在是一点半,楚依萱漫不经心的操纵鼠标不断刷新着快被挤爆的官网,时不时的叹息一声,兴致缺缺的样子,见陈优优皱眉放下手机,垮着脸问:“还是关机?” “是啊……”陈优优扔下手机,抬眼望向窗外雨帘,失神喃喃道:“今天天气不好呢……” “什么?” “欢欢一直在吃药你知道吗?” 见楚依萱点头,陈优优继续说:“那天我好奇,趁她吃药的时候瞥了眼药瓶,只看懂了一个药瓶上的字,上面写着……百解忧,是治疗抑郁症的药。” 楚依萱大惊,不可思议道:“什么?你说欢欢她……有抑郁症?” “而且是有精神病性状的抑郁症,这是我上网查到的。”陈优优凝重的补充。 楚依萱已经蒙了:“什么叫有精神病的抑郁症?” “就是……已经不止是出现情绪低落自卑自我罪恶感了,还会出现幻听,妄想和紧张综合征等等……”陈优优无力的叹了口气:“我也不是很清楚,反正就是很严重的病,而且还会反复发作,尤其是阴雨天和早晨。” “阴雨天、早晨?”楚依萱猛然站起身:“欢欢好像今天天没亮就出门了,我迷迷糊糊的看到她好像还特意穿戴了一番……怎么办优优,我们出去找找她吧。” “去哪里找?”陈优优不得不安抚她:“先别急,你看我们和欢欢相处的这段时间她都很正常,很可能是已经治疗的差不多了,今天只是恰巧出门而已。” 楚依萱总算安静下来,两人心里都很不安,她们虽然与徐尽欢相处的时间不长,但很喜欢徐尽欢的性格,再加上知道一些她的遭遇,对她多多少少都有些疼惜,但愿她不要出什么事情啊。 祝言明直接开车把徐尽欢带到了他的住处,也就是小舅在A市的别墅,两人各自洗了个热水澡换下了湿衣服。 徐尽欢神情依旧有些呆滞,反应很迟缓,唤她好几声她才慢吞吞的抬起头应一声,祝言明狠狠的揉了揉她的发:“躺下睡一会吧,盖好被子出出汗,不然会感冒的。” 外面夜色降临,徐尽欢似睡非睡的躺在床上,完全不知道她消失的这一天急坏了别人。 26、寻人启事 - 年华荏苒,念你如初 - 花渡安然 以往徐尽欢不回宿舍就提前打电话通知陈优优她们不用留门,可是现在天色渐渐黑尽,陈优优两人的手机都安安静静的,去食堂吃过晚饭后,两人商量着要不去校门口走一趟,虽然不见得能等到徐尽欢,但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这说明徐尽欢现在至少没有出现什么糟糕的情况。 忧色重重的两人甚至连她们倾慕的郁老师从身旁经过都没发现,直到另一道声音叫了一声“郁老师”,她们才停下身打招呼。 喊住郁云川的不是别人,正是随着《逍遥仙侠》的公测而风靡全校的风云人物易君白,本来计算机系的易君白和医学院的郁云川是扯不上关系的,不过郁云川的知识与见识远不止局限于医学这一块,易君白最近正在着手写毕业论文,和欧洲的文化风情有关,这才找上了在德国居住多年的郁云川。 “郁老师晚上好。”路灯下的郁云川身形更加英挺有型,双腿修长笔直,只是两人这会都没有心思欣赏。 郁云川温和的点了点头:“这么晚了你们还要出去?行色匆匆的出什么事了吗?” 易君白礼貌的停在几步之外等着郁云川。 “没事老师,我们就是出去逛……” 楚依萱的话被陈优优打断,她神色认真的问:“郁老师,您跟徐尽欢熟吗?听说她外公外婆都是咱学校的老教授,您知道他们住在哪吗?” 楚依萱惊讶的望向陈优优,她觉得这事还是不要惊动老师的好,毕竟一切事情还只是她们的猜测,也许欢欢只是回家了呢。 郁云川也是一怔:“你们知道她外公外婆的名字吗?知道名字就好说。” 陈优优不顾楚依萱拼命拉她胳膊,想了想说:“她外公好像姓祝,叫什么就不知道了。”徐尽欢跟他们提到过祝言明,那她外公应该也姓祝吧。 “是有一个姓祝的教授,是原医学院的副院长,不过一年前已经移居德国了。”郁云川没有再究根究底的问出了什么事,大概猜到可能和徐尽欢有关。 陈优优先是忧虑,接着又欢喜道:“那郁老师可不可以现在就带我们去祝院长的家属楼?我们真的是飞去不可。”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郁云川想拒绝都不行,最后只得歉意的望向易君白。 易君白一直面无表情的站在一旁,后来突然拿出手机拨了个号,听筒里传来温和的女声歉意的提醒他对方关机的消息,他皱眉看向陈优优问:“徐尽欢……怎么了?是不是出事了?” 陈优优与楚依萱对视一眼,便将徐尽欢消失了一天的事说了,不过为了尊重徐尽欢,她们自然没敢在两个男人面前提起徐尽欢的病,只说她一整天没回来,两人都很担心,想出去找一找。 从西校区到东校区平时要用半个小时,这会四人走得急,没一会就到了,郁云川驾轻就熟的拐了几个弯走到一栋陈旧的公寓楼前:“到了,就在二楼。”回头时却发现陈优优脸色微变。 陈优优和楚依萱皆一脸惊诧的瞪着楼梯口的男人,同时男人也看到了她们,锐利的眼眸眯起,他掐灭手中的烟,打量着陈优优和楚依萱,似在回忆什么。 27、腹黑徐爸 - 年华荏苒,念你如初 - 花渡安然 陈优优快步走进楼道的房檐下,客气的问道:“您是徐尽欢的父亲吧?欢欢她在楼上吗?” 徐长夏这才记起两个女孩的身份,闻言脸色凝重的摇了摇头:“敲了门没人回应,应该不在这里,她没回宿舍吗?” 陈优优脸色一变:“没有,从早晨出门就没回来过。”既然徐长夏在这里,那么徐尽欢就不可能回家,而如今又不在公寓内,她会去哪里呢。 几个人心里都急得不行,徐长夏脑子里似乎又看到了连哭都不会哭,呆呆的没有一点生气的徐尽欢了,易君白沉声说:“你们再好好想想,她还有什么亲近的人,或是对她来说有纪念意义的地方。” 陈优优和徐长夏皆是闷头苦想,可是心已经乱了,脑子里也乱糟糟的一团,全都是些不好的画面。 一直没说话的郁云川盯着徐长夏起初站立之处那一地的烟头,忽然说:“祝言明……你们谁有他的联系方式?” 陈优优激动的说:“对呀怎么把他忘了?前些天天天打电话骚扰欢欢呢……”随后又苦逼的与楚依萱对视一眼:“可惜我们不知道他的电话号码。” 徐长夏眼神一亮:“祝言明在国内?” “不清楚,那天只是见他来找过徐尽欢,看样子他们关系应该不错。”郁云川回忆了一下说。 没等他说完,徐长夏已经拿出手机快速拨了个号,那边隔了好一会才有人接听,徐长夏不悦的皱了皱眉:“帮我查一下XX公司在A市分公司内有没有一个叫祝言明的,查出他的联系方式,急用,越快越好。” 说完挂了电话,几人表情各异的在原地等着,陈优优和楚依萱对视一眼,现在事情有了进展,又有徐长夏在,两人不由放松了些。 没两分钟徐长夏的手机响起,他接听后直接问:“多少?” 对方报出一串数字,他默默记下:“就这样……等等!……通知刘经理,就说上次XX公司提出的合作方案我们公司同意了,让他们的负责人带着合同来我们公司近一步洽谈签字。” …… “对,就现在!” 以不容置疑的口气讲完电话,徐长夏在手机上快速输入一串数字…… 另一边,祝言明刚洗完澡就听到手机响个不停,接起来对方就直接自报门户,想来他也是打电话询问二欢下落的,祝言明对这个姑父是十二分的不满,本想干脆的挂掉电话,谁知那边却突然换成了一个焦急的女声:“喂?你好我是徐尽欢的舍友陈优优,徐尽欢在你那吗?我们找了她一天了,都很担心。” 祝言明一噎,靠,二欢他爸真阴险,知道他不可能告诉他就让别人来问,他自然是知道陈优优的,人家这么担心二欢,他也不好蒙人家是不,只得说徐尽欢还在睡觉,今晚就不会宿舍了。 陈优优一听徐尽欢没事就将电话交还给了徐长夏,徐长夏接过电话要求祝言明将自己闺女送回学校,他在公寓下面等着。 28、继续腹黑 - 年华荏苒,念你如初 - 花渡安然 一想起徐尽欢今天撞向墓碑的情景祝言明就心疼的不得了,闻言不由怒从心起,这家伙什么都不知道,明明是他惹的祸,责任却全由无辜的人来背,这么多年没尽过做父亲的责任,这会有什么脸面嚷着要自己闺女,想也不想的他直接挂了电话。 可刚挂掉手机又响了起来,谨慎的瞥了眼来电显示他才接通了电话,但是在挂掉电话后,他几乎想摔手机了,不,他更想把二欢那不负责任的老爹来来回回摔打个百八十遍,这特么也太腹黑了吧! 晚上八、九点找他谈合同分明就是想以公事把他支开,让他无暇顾及二欢,二欢这个时候不回去分明就是情绪不好,那腹黑货肯定早就猜到了,也打赌他不敢把二欢一个人留在家里,说不定这会正满脸阴险得意的等着自己给他打电话呢,怪不得刚才一点也不着急的样子,原来在这等着他呢。 祝言明十分郁闷,更郁闷的是明知这是全套还不得不自己往下跳,咬牙切齿的拨通那一串号码,果然那边很快就接起来了,语气不紧不慢的喂了一声。 祝言明咬着后槽牙说:“算你狠!在那等着,我这就把欢欢送回去,我警告你,不准再让她受任何刺激,明天赶紧带她去看医生!” 徐长夏表情一松,又一凝,沉声道:“我知道了。” 这边几人见到徐长夏的表情后就知道事情已经搞定,既然人家老爸在这里他们也不好再掺和,纷纷借口离开了,徐长夏绅士的一一道谢,待几人离开后脸色才再一次沉重下来。 二十分钟后祝言明依言把徐尽欢送了回来,徐长夏此时正在电话咨询心理医生该如何对待和开导抑郁症患者,见到车灯的光亮立马挂断了电话。 公寓附近的小路很窄,车子不好开,祝言明将车停在月亮湖边,回头看了一眼,他独自下车走向公寓,雨丝纷飞,两个男人一个站在楼道口,一个打伞站在雨中,隔着雨帘互相对视。 徐尽欢坐在车中隐约能看到那边的情形,两人不知道在说什么,看不清表情,只不时的会往她这边看一眼,她也没兴趣知道,扭头望向没有光亮的水面,隐约记得雨中的月亮湖是很美的,接连天地的雨丝袅袅垂下,水中晕开一圈圈交错的波纹,不像现在这样黑漆漆的一片,就像永远不会亮起来的天色。 “欢欢……” 徐尽欢猛然绷直了身子,谁?谁在叫她?轻轻柔柔的嗓音……像是妈妈,可是…… 四处张望的徐尽欢视线定格在湖边的一个身影上,瞳孔陡然紧缩――优雅的长裙,波浪一样的卷发,还有那张在微光中模糊不清的脸庞,虽然看的不是很清楚,但她知道,那个高贵美丽的女人就是她的母亲,祝水潋。 很多人都说她的眼睛很漂亮,那是因为遗传了她的妈妈,祝水潋有一双秋水样的眼眸,潋滟澄澈,也许是因为她的世界从来都只有钢琴和爱情吧,所以知道深爱的丈夫出轨时才会那样失控。 “欢欢……”人影又柔柔的叫了一声,带着惯有的娇气。 尽管心里有太多的疑问,不知道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徐尽欢打开车门,缓缓走向那个人影,带着点期待,带着点留恋,她知道这有可能是她犯病时候的幻觉,但今天她很想见见她。 ―――― 有人看文么?评论区吼一声了,给然某人点动力(⊙o⊙)! 29、记忆错乱 - 年华荏苒,念你如初 - 花渡安然 那边祝言明也是不放心把徐尽欢独自留在车上,时不时的回头看上一眼,这一转头不要紧,吓得他又一次要魂飞魄散了,雨夜中二欢竟然一步步走向月亮湖,他拔腿狂奔。 再这么一次次的惊吓下去,他觉得自己不死也得脑残。 徐长夏抬眼,脸色也是一变,紧随着祝言明奔了过来,记不清自己已经多少年没这么不顾形象的狂奔过了,年轻的时候常常奔向祝水潋,然后将她抱起来转圈圈,没想到下一次奔跑却是去阻止自己的女儿自杀。 两个男人一前一后跑到,一左一右拉住了徐尽欢的胳膊,此时徐尽欢脸上水珠连连滚落,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眼神温柔的注视着前方。 祝言明看了看四周,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他心有余悸的拉回徐尽欢:“二欢,走,我们回家。”她的脚下距离湖边只有堪堪半步之遥。 徐尽欢转头看他,似乎有些疑惑:“祝言明?你不是说公司有事吗?怎么还没走?”她转向四周,似乎忘了刚才发生的事:“就送到这里吧,你该走了。” 祝言明试探了两句,发现徐尽欢除了忘了刚才发生的事之外脑袋竟十分清醒,说话也很有条理,稍微放心了些,扭头看向徐长夏,徐长夏点头说:“你去吧,我来照顾她。” 徐尽欢这才注意到徐长夏,欣喜的叫了一声:“爸爸,你怎么也来了?” 徐长夏一惑,眸中难掩惊讶,祝言明却垮了脸,他以为徐尽欢已经和徐长夏和好如初了,不禁有点不满,但人家父女间的亲情摆在那,他也不能说什么,嘱咐了徐尽欢好好休息之后转身离开了。 “爸,你是来看我和妈妈的吗?刚才我还看到她了,来这边看雨景来着。”徐尽欢仰头笑说。 徐长夏震惊的几乎站不稳,像是被雷劈了一样呆在原地,好一会他才找到自己的声音,艰涩道:“你说……什么?你看到了你妈妈……在这?” “对呀,就站在这边的,可是……”徐尽欢有点不满:“我一来她就走了,好了,我们也回去吧,去看看外婆,对了,外公昨天荣升副院长了哟,厉害吧!” 徐长夏平生只有两次震惊害怕到魂不附体的时候,第一次是一年前的今天,第二次就是此刻,他不敢置信的看着徐尽欢,手臂隐隐发着抖,她外公荣升副院长已经是六年前的事了,为什么……她的记忆…… 怪不得刚才看到他会叫的那样欢快,可是六年的记忆……为什么会这样。 徐尽欢已经拉着她往公寓走去,他呆呆的跟了一段,在上楼前停住了脚步,反手拉着她往车子走去:“欢欢,去医院。” 徐尽欢转过头,脸色骤变,像是烫到一样甩开他的手:“徐长夏!是你害死了我妈妈!” 徐长夏愣了一瞬,上前更坚定的拉住她往车里拖:“欢欢,我们先去医院还不好,回头你想怎么骂都好。” 要是被徐长夏生意场上的朋友客户见到了这样的徐长夏,肯定会大吃一惊,那个雷厉风行果断卓绝的男人此时面容狼狈,连声音都是颤抖的。 徐尽欢狠命挣扎,大叫道:“我不要!我不要!徐长夏,是你害死我妈妈!不……不对,是我,是我害死我妈妈……” 说着说着她大哭起来:“是我的错是我的错,为什么死的不是我……” 她一边哭一边挣扎,徐长夏抱着她,雨丝纷纷扬扬,并不大,落到身上却冷彻心扉。 楼道里的灯亮起,一道身形迈步而下,他看了会徐尽欢,忽然说:“你好,我是A大第一附属医院的医生郁云川,也是徐尽欢的老师,她现在的样子肯定是受了刺激旧疾复发,不如把她交给我如何?您先回去,我有办法医好她。” 29、清醒沉沦 - 年华荏苒,念你如初 - 花渡安然 不知如何是好的徐长夏抬起头,他还以为面前这个年轻男子同陈优优几人一样是A大的学生呢,这会细细一看才发现他容貌虽年轻,脸上却有种历经世事的成熟稳重,温和的眉眼让人莫名有种信任之感。 郁云川任由徐长夏打量自己,耐心的等着他开口。 徐尽欢捂着脸痛哭,似完全没注意到眼前的情况,徐长夏低头看了她一眼,又抬头将信将疑的问郁云川:“你……真能医好她?这种病不是治不好的吗?” 郁云川摇头:“能不能治好就要看她的家人配不配合了,耐心细致的呵护,再加上医生的引导和一些物理药物方面的治疗,治好的希望是很大的,现在最关键的是先让她安静下来。” 徐长夏有些犹豫,毕竟对方是医生,怎么也要比自己一个外行强,可是要他将这样状态的女儿交给一个陌生人又很不放心,人心难测,他不能再让女儿出任何事了。 见徐长夏还在犹豫,郁云川淡淡一笑:“让你把徐尽欢交给我并非别的原因,只是从她的表现推测她对你……有些抵触,所以请你暂时先回去,给她一些时间让她安静下来,这孩子平时还是很懂事的。” 徐长夏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得将徐尽欢交给郁云川,就算此时送去医院,专业的心理医生也已经下班,只能做一些简单的物理治疗罢了,倒不如交给郁云川,这里居住的都是学校有名的院士教授,郁云川年纪轻轻就有资格入住这里,说明他在学校的地位不低,有一定的权威。 黑色卡宴的车灯渐渐消失在苍茫雨夜,郁云川忽然幽幽说道:“已经走了呢。” 轻轻的嗓音被雨打梧桐叶的声音盖过,噼噼啪啪的响声滋生着心底的烦乱忧愁。 没有得到回答,郁云川侧头看去,身形瘦弱的女孩站在淅淅沥沥的雨中,那一头长长的秀发几乎将她整个背部都遮盖住了,肩膀轻轻颤抖,压抑着自己不再哭出声,但比刚才大声痛哭的时候更让人心酸,如同头顶一片片被雨点打湿乱颤的梧桐叶。 郁云川走到她身边,顺着她看的方向看去,那里已经没有车灯的光亮。 “他……”不知想到什么,他住了口,话锋一转,问:“你晚饭吃了么?饿不饿?” 徐尽欢抬手在脸上抹了一把,安静悲伤的脸上没有半点刚才的疯狂和竭斯底里,只抬起红红的眼睛,泪水盈盈的看着郁云川。 郁云川这才看到她刘海下若隐若现的雪白纱布,只是现在被雨浸湿了,透着丝丝血迹。 受不了她被遗弃的小动物一样可怜兮兮的目光,郁云川轻轻呼出一口气,牵起她的手腕往楼上走去,转身时扯了扯嘴角,像是在自嘲。 公寓是老式的单元楼设计,一个楼层只有两户人家,郁云川领着被丢弃的小动物徐尽欢走到其中一扇门前,徐尽欢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在口袋里翻了翻,低着头小声说:“钥匙在祝言明家里。” 郁云川又默默拉着她走向对面一扇门,径自从兜里掏出钥匙开门,进门,换鞋,拿出另一双拖鞋示意徐尽欢换上,然后自顾自的走了进去。 徐尽欢机械的换好鞋,走进客厅之后才似乎想起什么,扭头看了看门口,又看了看房间的布局摆设——郁云川竟然就住在外婆家对面! 木然的脸上总算出现一丝鲜活的表情,好奇的打量四周,一模一样的三室两厅格局,大一些的客厅里摆放着电视沙发,电视柜和另外两把椅子都是红木的复古雕花设计,电视后面的墙壁玻璃内镶嵌着整面墙壁的巨大草书拓印壁画,窗边的矮几上放着两盆绿意盎然的植物,棕红色的格调高雅宁静,处处显露出古韵流芳的风雅。 窗户是打开的,夹着雨丝的凉风透进,徐尽欢走过去,发现从这里竟然能将大半个月亮湖收入眼中,那么他从这扇打开的窗子里是不是看到了她差点走进湖中的一幕呢?然后又一直默默的看着她发疯胡闹,看着她狼狈不堪的在清醒与沦陷的边缘痛苦挣扎。 似乎每一次遇见他都是她狼狈不堪的时候。 转过身,徐尽欢目光随着郁云川在卧室内来回移动,最后他拿着两件衣服以及一个小盒子走了出来,东西随手丢在沙发上,他走过来,先是关了窗子,接着上半身微倾。 睁大眼睛看着越靠越近的他,徐尽欢呼吸一顿,心跳却骤然加快,他他他……兴许是注意到她身体的后倾,他竟然两手同时伸出—— ———— 感谢亲爱的1154111750mly送的红包和花花,然某人我倍受鼓舞,坚持更新↖(^ω^)↗ 31、秀色可餐 - 年华荏苒,念你如初 - 花渡安然 还不等徐尽欢遐想到他有可能会做的事,他一手已经固定住她的肩头:“别动,”另一手抚上她的额头,近在眼前的俊脸,秀致眉宇微蹙,低声道:“我先帮你把纱布拿下来,等你洗完澡后再上药换新的。” 徐尽欢心里明白郁云川是不会对她做什么的,听他这么说也没太多的感受,只是心里随着他温暖指尖的触碰也跟着一痒一痒的,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被他的指尖一点点撩拨起来。 两人一个俯首一个仰头,面容离得很近,徐尽欢几乎能感觉到郁云川微热的呼吸喷洒在自己脸上,周围充斥着薄荷的清爽味道,一如他在她心中的形象,干净清爽。 眼睛尴尬的不知该看向哪里,徐尽欢只好垂着眼睛,却正好能看到他微抿的薄唇,淡淡的粉色,唇角一丝细小温暖的弧度,却给人一种坚定执着的味道。 正看的入神,却见那两片薄唇笑容倏然扩大:“好了,衣服在那边,先去洗个澡吧,我去弄点吃的。”薄唇微启时隐约能看到里面整洁的牙齿…… “喂!不会真傻了吧,丫头!” 温暖的掌心在她头顶重重一揉,徐尽欢回神,窘迫的拿起沙发上的衣服冲向了洗手间。 温暖的水流自头顶宣泄而下,徐尽欢精神完全放松下来,这才想起郁云川刚才是怎么称呼自己的,丫头,自然而然的语气,亲和……宠溺。 他没有当面叫过她的名字,却给了她更温暖烫贴的称呼。 洗完热水澡之后心情也稍微好了一些,穿好郁云川准备的衣服出门,正迎上厨房中端着饭碗走出来的郁云川,他一笑,说:“正好完工,快点过来。” 徐尽欢不自然的扯了扯身上的衣服,有点不好意思,下身是夏天穿的男士短裤,直接没过膝盖了,倒没什么,上身却是一件白衬衫,料子很薄,有些微小透明,灯光下隐约能看见里面的内衣。 然而郁云川看她的眼神却是坦荡纯洁的,就像没有发现一样,又或者在他眼中她就是他口中的小丫头,这个发现让徐尽欢心底生出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不太舒服,不过咱这身材……算了,还是讲内涵吧,身材容貌什么的都是浮云…… 郁云川小心的给她涂上药水包扎好伤口两人才坐回小客厅的餐桌,窗外的雨似乎更急了些,打在玻璃上噼啪作响。 “咳,那个……先说好,我做菜很差劲,很可能不怎么好吃,你就将就一下吧。”郁云川侧头面朝徐尽欢,眼睛却是不看她。 徐尽欢瞧着桌上两碟菜,一盘油菜炒香菇,一小碟大虾和调好的蘸料,红红绿绿的,卖相十分好看,夹起一根油菜放进口中,徐尽欢顿住,见郁云川正挑着眉梢瞧自己,鼓足勇气嚼两口吞了进去。 32、乌龙事件 - 年华荏苒,念你如初 - 花渡安然 “味道……怎么样?难吃的话别勉强,先喝点粥,我打电话叫外卖。” 味道怎么样?徐尽欢犹犹豫豫,人家云川老师不但救自己于水火,晚上十点了还亲自下厨做饭,一片苦心日月可表,要不就这么吃进去?反正毒不死,可一会郁云川尝过味道后谎言自然就会戳破,岂不显得咱很虚伪? 正不知如何是好,就见郁云川同样夹起一根油菜放入口中,然而他脸上一点怪异反应都没有,平平静静的咀嚼、下咽。 徐尽欢顿时惊在原地,脑子里一片浑浑噩噩,唯一清晰的一点就是――明明错把糖当成了盐,为什么他一点反应都没有? 筷子“啪啦”一声掉在桌上,徐尽欢在这一刻突然很期盼郁云川能像上次一样是在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报复她,转眼就能见到他揶揄的笑,然后憋着笑摆出为人师表的正经样子说:“同学,现在知道被人耍的滋味了吧?同学,这样做是不对的。” 如果她这副样子郁云川再看不出什么,那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瞎子,放下手中碗筷,他平静的说:“等一等,我打电话叫外卖。”说着拿起放在桌边的手机。 徐尽欢反应过来,心中后悔不迭,忙站起身想按住他的手:“不不不用,云川……” 她本意是按住郁云川不要打电话,这么晚了,实在不行喝点粥也好,反正她不饿,可慌乱间不知是她力道没控制好还是郁云川没握紧,总之郁云川的手机毫无悬念的掉进了他面前的皮蛋瘦肉粥里―― 神啊!给我来个五雷轰顶成全我吧! 郁云川眼疾手快,一把捞起手机,但其上缓缓滑落的黑黑皮蛋说明,这款标有德语牌子的手机已经报废了。 这还不算完,失魂落魄、羞愧万分的徐尽欢小姐颤巍巍的缩回手捂脸,却在回缩时不小心又将那碗看似得意洋洋的皮蛋瘦肉粥给带翻了,于是桌沿上白瓷碗无辜的滚了两滚,里面的米粥却大部分洒在了郁云川身上――大腿内侧! 此时徐尽欢已经什么想法都没有了,死一死什么的都不足以形容她此刻的心情。 郁云川捏着滴滴答答落着米粒的手机,盯着自己的裤子瞪眼,然后面无表情的起身走向卧室,其实他只是在深思,现世报果然是个超级无敌的东西。 他今天就不该把这丫头领回来,不对,她在她父亲面前装疯卖傻的时候他应该做做好事拆穿她,如果不是配合她把那么关心她的老爸折腾走了,自己现在怎么会这么惨! 但想到先前他带着一裤子粥进门时徐尽欢那一脸心如死灰的表情,郁云川哭笑不得的叹口气,匆匆换好了衣服,又用卧室的固话订了披萨,打开门却见徐尽欢低头正站在卧室门口,吓了他一跳。 33、完美男人 - 年华荏苒,念你如初 - 花渡安然 “站在这做什么?先去把粥喝了吧,我已经订了披萨,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不过离这最近的也就必胜客了,赶紧吃完好休息。”她额头的伤口不算大,但也应该注意休息。 徐尽欢不敢看他的脸色,深深一鞠躬:“老师,对不起!” 郁云川赶紧托住她的肩膀:“什么话,你也不是故意的,”说着他一边走一边去拿工具打扫餐桌,徐尽欢想帮忙被他拒绝了。 站在门口局促的盯着郁云川忙来忙去,一会擦桌子一会拖地,完了又收拾碗筷,徐尽欢心里越发不安,原本的悲伤什么的早就不翼而飞,苦着脸她只想拍死自己,早知道会出这么多事,就算呆在老爸身边享受刀山火海她也不会跟郁云川回来,……现在云川老师肯定也想捏死她,呜呜……不知以后还有没有机会进这道大门。 快递很快送来,徐尽欢食不知味的小口咬着披萨,眼神却满含复杂的盯着郁云川,他吃相很优雅,不紧不慢,眼睛专注的盯着面前的食物,然而谁又知道,他根本品尝不出这食物是何种滋味。 美食是一种享受,可有人永远也品尝不到那令人口腹生香的美味,这简直就是莫大的悲哀。 郁云川敏捷的伸碟接住对面那人欲掉在身上的菜丁,无奈道:“别看了,都要吃到鼻孔里去了。” 徐尽欢垂眸,接过郁云川手里的小碟子,张口欲言却又不知该不该问,看郁云川的样子并不想提起。 “没有味觉真的这么奇怪吗?”郁云川拿纸巾擦了擦嘴平静问道,却是微微侧头避开了她直直的视线。 “没、没有,我只是……”徐尽欢怕郁云川误会什么,急忙解释,可是后面又不知如何说,他肯定不是最近才失去味觉的,安慰是多余的,至于同情什么的他更不需要,他是个骄傲又坚韧的人。 真的只有同情吗?徐尽欢扪心自问,心底钝钝的痛和那一瞬间的柔软告诉她,不是的,那是一种发自心底深处的疼惜,她说不出口。 过了良久,徐尽欢才呐呐道:“我只是可惜,原来世界上真的没有完美无缺的人。” 郁云川扬了扬眉,站起身揉了揉她的发,笑说:“傻丫头,世界上怎么会有完美?不论是人还是事物,总有缺憾的一面,所以不要总拿自己的眼光去度量别人,不然看到的只会是失望。” 说完他端起自己那还剩大半块的披萨放进了厨房,徐尽欢坐在原地默默思索他的话,微笑道:“我想起来了,云川老师说过,要有一双善于发现美的眼睛,多多发掘别人身上的优点,包容缺点,客观的对待每一个人,对吧?” “不错。” 郁云川正在将自己的披萨放进冰箱,徐尽欢快步走过来将自己的并排放在了一起:“明天早晨当早餐。” 郁云川无语,感情这姑娘把这当成自己家,打算长期入住了?关上冰箱门的那一刻,忽然听到她小声说:“在我心里,云川老师依然是最完美无缺的。” 34、欲哭无泪 - 年华荏苒,念你如初 - 花渡安然 第二天是星期一,徐长夏这个平时忙得跟陀螺似的大忙人竟然一大早准时准点的出现在郁云川楼下,翘首忐忑的等着女儿赏脸跟他去医院。 门外响起敲门声,徐尽欢直到天快亮才算睡着,现在睡意正浓,偏偏敲门声锲而不舍,暴躁的抓起一个枕头扔了过去,附带一声吼:“滚蛋,吵什么吵!” 门外顿时没了声息,好一会才有人咳了一声道:“同学,上课要迟到了。” 徐尽欢睡眠本来就不好,一有动静就睡不着了,迷迷糊糊听到这个声音,猛然一个机灵爬了起来,娘的,她这才想起,自己是在郁云川家里而非祝言明家,那么刚才敲门的是……而她,又说了什么混账话? 含泪悲愤的扭头四顾,一下子扑到窗台,可现在是二楼,貌似跳下去也摔不死…… 睡在人家家里,赖床赖到现在不说,还把人家主人骂了,最最无地自容的是,那位主人还是她心心念念着很久的――郁云川! 难道昨晚的糗事还不够多?嫌自己没上上下下将人得罪个彻底? 下床捡起枕头,徐尽欢一边纠结思量着是开门慷慨赴死,还是跳窗逃走,在郁云川这个医生面前决计是不能装疯的。 这时门外又响起另一个男人的声音,略显暗哑低沉:“可能还在睡,要不先不要吵醒她了,郁医生如果有课就先走一步,我们离开时给你锁上门?” “也好,”郁云川沉吟一声,似笑非笑的瞥了眼紧闭的门扉,转身道:“今天医院有个会诊,我就先走一步了。” 徐尽欢撅着屁股,耳朵贴在门上聚精会神听着,止不住的喜上眉梢,比起徐长夏,此时她更不愿意见到郁云川,只听门外一阵响动,随着徐长夏一句“……改天一定登门致谢”,防盗门打开的声音响起。 徐尽欢将将要把跳到了嘴巴里的心咽回肚里,玄关处又传来郁云川一句意味不明的话:“早餐还在冰箱里。” 徐尽欢一哽,顿时垂头丧气,云川老师一定知道她已经醒了,也猜到她死不开门的原因,这才匆匆的出了门,如此的心细体贴让她愧疚又感动,不过,以他的性格,说上面那句话的时候肯定笑的让人想踹他。 匆匆打开门,徐尽欢怕郁云川是故意找个理由离开的,结果还是晚了一步,大门已经关上,徐长夏正站在玄关处,闻声望来:“欢欢?昨晚睡得好吗?郁医生已经走了。” 看他那样子,分明也是知道徐尽欢早醒了。 徐尽欢还穿着郁云川的衣服,尴尬的应了一声,转身进了洗手间,昨晚她把衣服脱了就没管,想来已经皱巴成一团了,谁知洗手间连个渣都没看到,慌忙出来找了一圈,最后在郁云川卧室外的阳台上看到已经洗好晾干的衣服。 那一刻,心情犹如潮水一样席卷了整颗心,汹涌无法平静,不是没被人呵护过,却没有一个男人会像他一样细心,别忘了,他只是她的老师,他们并不熟悉。 无法想象那个在她看来犹如光明魔法师一样的男人在灯下洗衣服时是什么表情,是蹙眉一脸嫌弃?是挑着眉尖哭笑不得?又或者只是一脸平淡? 似乎从第一次见面,他就是与众不同的,也第一次发觉,原来缘分是如此的妙不可言。 徐尽欢真是想哭又想笑,慢慢走过去取下衣服,徐长夏站在她旁边,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锐利的黑眸中一片深思。 35、自作自受 - 年华荏苒,念你如初 - 花渡安然 徐尽欢昨天受了刺激不假,不过被祝言明拖回去睡了一下午后情绪基本已经稳定下来,只是不太想说话罢了,在湖边看到母亲的身影她也清楚那是错觉,心底清明的很,并没有想自杀。 她想过要原谅父亲,并且也正在努力,母亲的死是她的错,但徐长夏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在母亲的忌日,见到徐长夏对她来说是一种煎熬,一面想着原谅,一面又是心中间接害死至亲的罪恶感,于是才想出那种损招想赶走徐长夏。 后来郁云川的配合完全是意料之外,三言两语解决了徐长夏,她自然乐得轻松。 但那种心底深处的痛以及自身无法推卸的罪恶却是真实的,她还没有高明到眼泪能收放自如的地步。 基于以上种种,徐二欢的现世报也如期而至—— “不去行不行?我已经好了。”徐二欢垂死挣扎。 “不行!”这是板着脸立场坚定的徐爸,突然想起郁云川昨晚的话……细心呵护,他软下声音蹩脚的诱哄:“只是让医生看看而已,一会就回来了,又不会打针,不疼的。” “我真的已经好了,一点事没有,清醒无比,而且我现在感觉浑身精力充沛,我想去上课,我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我还想去西红柿炖菠菜,我……” 徐尽欢喋喋不休的想证明自己很健康,可是在徐爸看来她比昨晚更严重了,从精神病性抑郁症直接进化为精神病了,什么乱七八糟的。 唠叨了半天见徐长夏依旧不为所动,反而神情越来越凝重,徐尽欢败下阵来,拿出手机想给陈优优打个电话,让她帮自己请病假,开机后二三十条的短信狂轰乱炸而来,快速的翻了翻,不是陈优优就是楚依萱,大多是昨天发的,不用打开就知道是什么内容了。 最后一条赫然是易君白,而且还是今天早晨刚发了没多久,打开一看,里面只有一行字:“睡醒了吗?生病了记得要去看医生!!” 最后那两个感叹号震得徐尽欢晕头转向,她只想问,到底有多少人知道她的病情啊尼玛! 有精神病这种事又不光荣,她连陈优优都没提过,郁云川是医生,看出来是应该的,但易君白易大才子是如何得知的? 其实易大才子并不知情,他口中的“生病”是淋了雨会感冒的生病,昨天失踪一天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怕她会淋雨感冒才加了这么一句嘱咐,本来是为了以防万一,谁知道歪打正着! 给陈优优打电话自然少不了被她的狮吼功咆哮摧残一番,徐二欢蛋定从容的吃着加热后的披萨,待手机里的声音渐小之后才重新放回耳边。 徐长夏还在一旁瞪眼看着,黑眸几缕血丝,面容微倦,徐尽欢匆匆说明请假的事后赶紧挂了电话。 徐长夏的担忧她全看在眼里,但她需要时间,人都有这样一个毛病,越是在意的人越难以原谅他的过错,因为太在意,他的一点一滴都可能牵动着你的情绪,当他伤害你的时候,是无法想象的深刻。 从排队挂号到寻找科室就诊,全程都有徐长夏陪伴,徐尽欢只要跟在他身后就好,她一直在想,这样溺爱的待遇已经多少年没享受过了?好像自从老爸的公司步入正轨之后,他就很少再陪她了,甚至一天一天的见不着面。 徐尽欢对自己的病情很了解,没兴趣再听医生啰嗦一大堆,趁机溜了出去。 记得郁云川说他还是A大附属医院的医生,就知道他没那么简单,一般的老师怎么可能分配到家属楼,还是那么有权威的地方。 无所事事的徐尽欢决定去看一看郁云川,当然,这仅限于悄悄的、远远的撇上一眼,因为郁云川做起事来是极为认真的,这点从他吃饭时就可以看出,认真的盯着食物,就像一个虔诚的基、督教徒。 36、可怜徐爸 - 年华荏苒,念你如初 - 花渡安然 以徐尽欢这些年对医院的了解,也顶多知道心理科这一个科室,至于哪种疾病属于哪个科她完全不清楚,站在人来人往的走廊里不禁有点茫然加郁闷,A大附属医院可是全A市最大的医院,她该去哪里找郁云川? 拉住一个过往的小护士问了问,小护士却摇头不知:“郁云川?……没听说过啊,你去楼下服务台问一下吧。” 徐尽欢郁闷的跑下去,谁知服务台也说没听过郁云川这个人,这就奇怪了,郁云川明明说他是这的医生啊,以他的性格,应该不会说谎吧? 这边徐长夏一眼没看住人就没影了,告别医生出来之后没看到人,拔腿往四周找了一圈,结果影子都没看到,顿时冷汗就下来了,有了昨天徐尽欢手机打不通的经历,这会一着急他竟然没想起来打电话试试。 此时周围人看他的眼神怪异又同情,真看不出来,这么个俊挺的男人竟然是个神经病,瞧这一阵没头苍蝇似的东奔西走,又是叹气又是踹门的,真可怜…… 徐长夏哪有时间理会别人怎么看他,实在没办法了他只好去大厅服务台求助,刚一下电梯就见徐尽欢的身影消失在医院大门外。 猛然两步走过去,一把抓住她,火气不受控制的吼了一声:“你乱跑什么!” 徐尽欢回头,正对上徐长夏着急上火的脸,双眼疲惫布满血丝,由于太激动额角出青筋突起,这时的他看起来竟有几分狰狞,但看到他额际发下那隐隐的一层细汗之后,心中一紧,小声说:“我不太喜欢那里的味道。” 徐长夏没错过刚看到他时她本能往后缩的反应,闭眸揉了揉额角,他放柔了声音说:“走,我们去门诊处包扎完伤口,再拿了药就可以回去了。” 徐尽欢没有反驳,顺从的跟着他,心中轻轻一叹。 回学校的时候已经下午四点,上课也来不及了,徐尽欢本来就没睡好,又折腾了一天,累得爬到三楼都显吃力。 宿舍里陈优优与楚依萱俩妞儿都在,一人抱着一台电脑聚精会神的盯着,手下键盘噼啪作响,听到有人开门连头都不抬。 徐尽欢洗了洗手,噌噌爬上床倒下装尸体。 那俩妞儿这时才反应过来回来的不是赵媛媛,顿时跳了起来,陈优优再次以猛虎下山、饿狼扑食的速度爬上床,张开双臂扑了上去:“啊――欢欢!你个没良心的,总算回来了,姐姐可担心死你了你知不知道,好端端的你玩毛失踪啊!关个毛的手机啊!打电话跟我们说一声能累着你啊怎地……” 气壮山河的咆哮一声比一声大,若单单如此徐尽欢才懒得理会,关键是这丫的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是个庞然大物,就这么大大咧咧的砸到她身上,压得她一口气上不来差点活活呛死过去。 37、情深海棠 - 年华荏苒,念你如初 - 花渡安然 喘不过来气的徐尽欢红着脸推拒挣扎,七手八脚间手掌正好握住一个柔软凸起上,个头还不小,她一只手都抓不过来…… 陈优优顿时直起上半身,半真半假的羞愤大叫:“啊欢欢,你个流氓!你、你竟然非礼姐姐!”随即又眨眨眼,揶揄媚笑道:“想不到欢欢还有这方面得爱好啊,要不……姐姐牺牲一下咱们两个……断袖吧。” “断你大爷,赶紧下去,老子要被你压死了!”徐尽欢怒,她这里都快断气了,她那还断袖呢! 陈优优慢悠悠的爬道一边,这才看到徐尽欢额头竟然还裹着一层纱布,又是一惊:“欢欢,这是怎么弄的?你没事吧!” “卧槽你能不能不这么一惊一乍的,大姨妈都被你吓出来了!”这是今早发现大姨妈来了肚子疼到现在郁闷不已的楚依萱。 徐尽欢平安回来让她完全放下心来,说话也变得大大咧咧的。 徐尽欢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差点把口水喷到陈优优的波涛汹涌上。 陈优优挺了挺傲人的那啥,低头瞪视:“叫什么叫,没看欢欢受伤了!” 徐尽欢坐起身,无所谓的摸了摸额头,笑道:“没事,一点小伤,两天就好,昨天的事我都听云川老师说了,真是对不起,忘了跟你们说一声。” 楚依萱身材娇小,刚才徐尽欢躺平在床上她哪里能看到,这会见到纱布神情变得严肃,顿了顿又叹了口气:“算了,你没事就好。” 说完重新坐到了电脑前,看了一眼屏幕顿时大叫:“卧槽,优优,奶妈赶紧,灭团了灭团了!” “法克鱿,到底是谁在一惊一乍的!”陈优优慢条斯理的撩了撩耳际长发,妩媚的翻了个白眼,可白眼翻到一半忽然顿住了:“什么?晕,我忘了!这下惨了!” 边说边又火烧屁股似的跳下床奔到电脑前。 徐尽欢满头黑线,俯身伸长脖子往对面楚依萱屏幕看了一眼,只见小山谷山清水秀,茂林修竹,芳草萋萋,如诗如画,然而就在那片萋萋的芳草上躺了一地尸体,旁边一只金刚一样的大猩猩呲着獠牙不断挥舞手中的金刚大锤,一锤一锤的砸向那片尸体,头上顶着两行字――世界BOSS,暴力金刚…… 感情这俩妞儿不去上课窝宿舍玩游戏呢。 感觉到徐尽欢的动作,楚依萱回头:“这个就是《逍遥仙侠》,怎么样,画面是不是很美?职业也很全,很好玩的,要不要试试?” 徐尽欢懒懒的躺回去:“不要,我要睡觉。” “游戏刚一公测我们就上去看了,真的有一片海棠花海呢,就在海中一座独立的小岛上,那座小岛没有任务没有怪,也没有NPC,只有漫山遍野的粉色花海,花瓣纷飞,很美很逼真,简直就像做梦一样。”楚依萱陶醉的说。 这时陈优优也插话:“是啊是啊,欢欢,上来看一看吧,保证你不会后悔,真是想不到,就易君白那样的冰山型帅哥,原来心里有这么深情浪漫的一面,不知道他暗恋的是谁呢?这两天全校的女生都嫉妒疯了。” 38、砸门事件 - 年华荏苒,念你如初 - 花渡安然 自从生病之后,徐尽欢多了个毛病,如果是太累,或者出去吹风吹的时间长一点,她就会头疼,但只要躺下睡一觉又什么事都没有了。 这会脑袋正一突一突的疼,她哪还有心思理会什么海棠不海棠的,而且昨晚把人家云川老师的手机拍到碗里洗澡去了,就算云川老师不在乎,她也总得给点赔偿表示表示吧。 一想到“还债”、“赔偿”这样的字眼,徐尽欢脑子里忽然蹦出“钱债肉偿”这四个大字,顿时被自己雷的打了个哆嗦,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再说了,就算咱想肉偿人家云川老师还看不上眼呢,就像昨晚,多好的机会……想到这里徐尽欢不免泄气,好歹咱也是女人啊,难道就这么没有魅力?桑心…… 怀揣着被打击的七零八落的小心肝儿迷迷糊糊睡了一觉,忽然感觉有人拍了拍她的枕头,睁开眼见是陈优优,徐尽欢揉了揉眼睛问:“什么事?” 陈优优指指外面天色:“快六点了,我们去食堂吃饭,你去不?外面有点冷,你要是不想去就等着,我们给你带回来。” 徐尽欢抬头望了望,外面夜幕降临,昏昏暗暗的,翻身坐起来,感觉脑袋没那么疼了,就说:“我和你们一起去吧,等我一下,我先去下洗手间。”昨天让人家担心了一天,徐尽欢有点过意不去,怎么再好意思让人家照顾自己,又不是病的下不来床。 陈优优和楚依萱这俩妞儿初玩《逍遥仙侠》上了瘾,说什么也不肯去上晚自习,徐尽欢见说不动两人,只好独自去了,今天一天没上课,她决定自己补回来,当然,除此外还有更重要的事,两人不跟着倒也是好事,不然她可没办法解释。 第一节自习下课也就八点多钟,徐尽欢一边往校车处走一边琢磨着,郁云川应该不会这么早就睡觉吧。 晚上的校车比白天要少,等走到外婆的公寓楼下已经过去二十分钟了,徐尽欢抬头一望,郁云川家客厅的窗子竟然是漆黑一片,晕,这家伙竟然真不在家,白跑一趟。 反正现在回去上自习也晚了,不如在公寓洗个澡回宿舍直接睡觉了,垂头丧气的爬上二楼,徐二欢有点不死心,趴在人家郁老师家大门上又张望了一番,但防盗门的门缝小的直接可以忽略不计,无计可施了,恶狠狠的对着暗红色大门踢了两脚以泄心头之怨。 谁知,刚翻出留在宿舍备用的钥匙准备开门时,身后的门内忽然传出“咔嚓”一声轻响,显然是开锁的声音,接着是大门打开时带起的轻微气流。 徐二欢眉角抽搐,真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悲,但愿那人没听出她是用脚“敲”的门。 “同学,我不记得的罪过你啊,为什么要砸我家大门?” 39、就是威胁 - 年华荏苒,念你如初 - 花渡安然 “同学,我不记得的罪过你啊,为什么要砸我家大门?” 温润的嗓音轻飘飘传来,徐尽欢像得了颈椎病一样慢且痛苦的扭转过脖子,挤出个笑脸:“嗨,云川老师晚上好。” 晚上的郁云川穿着比白天更随意,白色宽松的T恤,下面一条亚麻长裤,脚上一双人字拖,只不过露出来的白皙脚趾排列很整齐,指甲圆润,看起来十分秀气可爱,身后的客厅里透出暖洋洋的橘色灯光,他鼻子里“嗯”了一声,又用下巴指向已经打开的大门,似在等着她的解释。 徐尽欢好不容易从他秀气的脚趾上移开视线,却见他下巴扬起又落下时,鼻梁上的黑框眼镜忽然被抖歪了,顿时想笑,又只得极力憋住,好一会才维持正常的声音解释:“是这样的老师,砸你家大门的不是我,刚才我一上来就见你家门口站了个人,似乎是贴小广告的,我当然不能让他把你家大门上贴的乱七八糟啦,于是把他赶走了,他气不过,临走在你家大门上踢了两脚,……嗯,就是这样。” 郁云川扶正眼镜,似乎是相信了,点了点头说:“哦,那多谢你了,既然这样,晚安啦。”说完就要关上大门。 徐尽欢瞪眼,没想到他这么干脆,说关门就关门,眼看大门就要合上,她想也不想的飞扑过去:“云川老师!” 关门的力道消失,徐尽欢轻易就打开了门,郁云川已经拿着杯子去倒水了,徐尽欢这才知道自己又被耍了一遭,人家压根就没信她那鬼说辞。 客厅里只开了两盏壁灯,橘色光亮打在古香古色的家具上,复古,温馨,又暧昧,只是房间的主人却一点暧昧的意思也无,一边接水一边教训:“自习还没下课呢就跑来了,白天没上课晚上还逃课!” 徐尽欢咳了一声,掩饰自己的胡思乱想:“昨天,那个我不是把老师你的手机弄到碗里了吗?” 郁云川喝了口水,扬眉示意她继续说,徐尽欢支支吾吾,脑子里纠结的编排着措辞:“那个……我想……我想重新赔给你一个,但是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所以……” 她还没说完,正喝水的郁云川猛的呛了一下,一边低头咳嗽一边摆手示意她住口。 徐尽欢莫名其妙,难道咱说了啥好笑的事?有些不确定的说:“云川老师,……你没事吧?” 郁云川咳了一阵,抽出纸巾擦了擦嘴说:“行了,是我没拿稳手机才掉碗里的,没你什么事,你就不用管了。” 徐尽欢不紧不慢“哦”了一声,幽幽的说:“徐长夏还准备了一份大礼想要谢你呢,本来我还想建议他,我还你个手机就行了,既然你这么说,那就算了,”顿了顿又加了一句:“大概这两天他就会来找你了吧。” 郁云川瞪眼,无奈又有点好笑:“举手之劳而已,他不需要这样。” “那你去跟她说啊,跟我说有什么用。”刚才还一脸献媚的人这会得瑟的把头一扭,表示爱莫能助。 40、皇后娘娘 - 年华荏苒,念你如初 - 花渡安然 郁云川是什么人,他会受这样的威胁才怪,闻言优雅从容一笑:“好,我会跟他说明白的,说明白我没有资格接受他的谢意,反而应该给他道歉,是我与他的乖女儿合伙欺骗了他……” 徐尽欢垮了脸,可怜兮兮的看着他:“老师,不要啊。”她知道郁云川根本不会告诉徐长夏,但形势上被压了一头,怎么着也要做做样子把这位大爷伺候爽了吧。 果然郁云川眯着眼睛笑起来,弯起的眼眸光彩流转,怎么看怎么都是春风得意的欠揍样子,他弯身又接了杯水,转身走向卧室旁的另一房间。 徐尽欢跟着走到门口一瞧,原来他一直在书房啊,怪不得看不到灯光,书房的窗子开在楼背面,客厅没开灯,自然看起来像是没人在家的样子。 书房的两排大书架上摆满了书籍,各种颜色的封面眼花缭乱,像砖头一样的书籍随处可见,在他面前的书桌就摊着几本砖头书,他戴着眼镜,在电脑上写着很么,神情一丝不苟,显然已经进入了工作状态。 他是进入了工作状态,可咱怎么办,徐尽欢颇有点郁闷加不知所措,没想到此行来的目的被拒绝的这么干脆,可就这样不了了之心里又过意不去。 “坐这,离自习下课还有些时间,你今天一天没上课,先看一看书,试试自己能不能补回来,不懂的可以问我。” 郁大老爷终于发话了,只是眼睛依旧盯着屏幕,要不是看到他的嘴唇在动,徐尽欢机会以为见鬼了,抱着书本怏怏的坐到他对面,看了一会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房间里气氛太压抑,只有郁云川敲键盘的声音,以及他偶尔翻书页的声音,偷偷瞄了瞄他翻看的书,徐尽欢顿时羞愧的无地自容,以她学了一年的德语二外来看,书面上那一排排区别于英文的字母绝对是德语。 德文原著啊靠,郁云川看起来也就二十六七岁,人家非但已经当上了老师,还是医院的医生,在咱还抱着牛津词典啃单词的时候,人家已经开始看德文原著了,而且还是学术性的原著,差距啊! 这一发现让已经二十一岁的徐二欢情何以堪! 于是徐二欢化悲愤为力量,低头抱起面前的语言学概论认真看起来。 不知什么时候郁云川已经出了书房,再回来的时候手上端了一杯清香四溢的菊花茶,青黄的色泽,两朵漂亮的雪白菊花在透明的水杯里摇曳沉浮,精美的犹如艺术品。 他把杯子放在徐尽欢面前,浅笑道:“晚上看书看久了对眼睛不好,喝杯茶休息休息吧。” 徐尽欢一怔,盯着那几朵白菊花看了一眼,笑道:“云川老师真是好享受,黄山贡菊可是中国四大名菊之首,在古代这可是贡品,只有皇帝陛下以及皇家人才能喝到。” “那……恭请皇后娘娘品尝。”郁云川做了个请享用的姿势。 41、中西结合 - 年华荏苒,念你如初 - 花渡安然 说完两人都愣住了,这茶本是别人送给郁云川喝的,就像古代进贡给皇帝一样,皇帝和皇后……天呐! 郁云川不着痕迹的收手,俯身收拾起桌上几本砖头书,转身放回了书架。 徐尽欢则表情怪异的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入口甘冽,唇齿留香,唔,真是好茶好茶,不愧是给皇帝皇后喝的,哦呵呵呵…… “对了云川老师,你在A大附属医院的哪个科室工作?”徐二欢终于问出了心底疑惑。 “嗯?”郁云川回头疑惑的看她:“中医针灸科,怎么了?” “噗!”徐二欢一口茶喷了出来,她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咬下来吃了,郁云川教的课程是中药学,自然是要去中医那边的科室找了,在西医这边把楼拆了也甭想找到啊魂淡!猪脑子! A大附属医院的中医与西医是分开的,分别有自己的门诊楼。 “你没事吧,”郁云川赶紧抽出两张纸巾递给她,不知道为何她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徐二欢接过纸巾,又是道谢又是摇头,那古怪的脸色,明显就是告诉别人――我很有事! 郁云川笑了笑,淡淡的说:“很多人认为中医大夫就该是一些行将就木的老学究,现在的年轻人已经极少有人对这门老掉牙的学问感兴趣了,我却认为,咱们祖国的岐黄医术以及中药知识,是中华民族五千年来最宝贵的财富,对于全人类来说,他的成就都是无法磨灭的,至今无法取代,‘上药养命,中药养性,’这是任何西药都无法比拟的。” 徐尽欢听得入神,可是云川老师,我并不是在惊讶你是一位中医大夫,而是在悔恨自己的愚钝呀亲!徐尽欢心里虽这么想,却也不得不为郁云川的言论所震撼,的确如他所言,现在学医的大部分都是西医,即使一些人学了中药,也是为了它的商业用途及市场前景,很少有人真的对这项技术感兴趣了。 “当然了,我也不是说西医就不好,反而西医在许多方面都有值得借鉴的地方,现代人都追求高效率,西医自然成了最好的选择,但不管是中医和西医,都是为了治病救人,各有各的优点吧,若是能将两者完美的结合运用,取长补短,自然最好不过。”郁云川一手轻轻抚摸着书桌上一臂高的人体穴位模型,神色有着淡淡惋惜。 徐尽欢笑望着他,真看不出云川老师还是个忧国忧民的爱国者呢,附和的拍了个马屁:“不用担心,如今有了云川老师,咱伟大祖国的医术还能失传吗?” 自觉刚才说的有点多了,还是对着自己的学生,郁云川住了嘴,只淡淡一笑扯开了话题:“已经九点多了,回去休息吧,明天还要上课。” 42、心的悸动 - 年华荏苒,念你如初 - 花渡安然 徐尽欢看了看表,九点半,现在已经没校车了,索性今晚就住在这边也无妨,想到自己来这里的目的,徐二欢坐在椅子上就是不肯起来,仰着脸赔笑:“云川老师,你最喜欢什么颜色?” “最喜欢什么颜色?”郁云川显然有点反应不过来,又或者他自己都没想过这个问题,闻言拐着腔调重复了一遍。 “对呀,最喜欢的颜色。” 郁云川闲适的倚在桌边,修长的双腿交叠,从徐尽欢的角度看过去,他侧立的头部刚好把灯光挡住,柔和的光线自他脑后洒出,阴暗处他的脸上似乎闪过一丝茫然,徐尽欢仰头看着他,眼神渐渐迷离,忽然心底无端生出一种孤寂感,而这种感觉正是从对面这个人身上感受到的。 就算表面平易近人,他的内心也一定是孤独的,为什么?徐尽欢不明白,还有他自己住这么大一套房子,他的父母亲人呢?好像也从没听他提起过自己的事,哪怕如吃饭喝水这样平凡不过的事,他都没提到过。 他整个人就像一个谜,真实的站在你面前,却又总觉得隔得很远,无论如何都触碰不到。 郁云川自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下了如此定义,他想了一会说:“我比较喜欢暗一些的颜色,像是深蓝、藏青、灰色这一类的,”顿了顿又说:“手机的事你就不用放在心上了,好好学习,注意调节自己的情绪,知道吗?” 以郁云川的阅历自然知晓她这么问的目的,于是一口气给堵死了。 徐二欢脸色一转,一本正经的说:“不行,云川老师,给你带来这么多麻烦,这件事说什么我也不会妥协,再说一部手机又用不了多少钱,我就是想表达表达我的心意,不然我心里会过意不去的,吃不下饭,睡不着觉。” 看吧,都升华到这个严重的份上了,又是精神折磨又是**虐待的,赶紧答应吧,不答应咱只能用跳楼来威胁了,徐二欢内心的小人儿在打滚叫嚣。 眼见郁云川仍不为所动,开口似又要拒绝,徐二欢着急,没办法,只能祭出杀手锏了,这都是你逼我的:“你不答应我就不走了,云川老师去睡吧,我再看会书,等您想好了再来告诉我。” 郁云川哑口无言,瞪着耍无赖的某人沉默了好一会,忽然轻轻笑开,伸手在她头顶揉了揉:“阿欢,你可真是个坏小孩。” 这次轮到徐尽欢瞪眼了,不仅是因为那一句“坏小孩”,还有那句从没有人叫过的称呼“阿欢”,父母和朋友都叫她“欢欢”,外婆叫她“尽欢”,祝言明叫她“二欢”。 原来他是这样叫她的,总是与别人不同。 其实这只是一个称呼而已,什么都说明不了,徐尽欢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如此在意他的一举一动,只是觉得心里那份悸动越来越清晰,又同时生出隐隐的危险,提醒着自己不要这样不要这样,要不是还有一丝理智,她几乎想立即夺门而逃。 郁云川被她瞬间失去血色的脸色吓了一跳:“怎么回事?哪里不舒服?好,我答应你,周六的时候我们一起去买好不好?” 后面两句他几乎是冲口而出,徐尽欢却没有觉得高兴,她几乎可以肯定,在郁云川心里自己就是个需要时时顺毛哄着的坏小孩,动不动就变脸发神经,懊恼的收起心事,徐尽欢着急的解释:“我没事的老师,我只是……只是嗯……我着急要去洗手间,我先走了!” 说完以闪电的速度收拾起书本,夺门而逃,临出门不忘提醒一句:“别玩了刚才你答应我的事。” 郁云川听着被摔的震天响的大门,眉角隐隐跳了几跳。 43、逍遥仙侠 - 年华荏苒,念你如初 - 花渡安然 夺门而逃的徐尽欢直奔到对面自己家才意识到最后说了什么,脸色不好是因为“急着要去洗手间”?老天,还是来个五雷轰顶成全我吧。 直到洗完澡徐尽欢仍在为自己的不着调感到羞愧,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一想到几道墙壁之隔的地方就是郁云川,更是一点睡意也无。 滚来滚去好一会,最终又爬起来开了电脑,陈优优和楚依萱俩妞儿被《逍遥仙侠》迷得晕头转向,不仅如此,一见到她还不断的怂恿她也跟着玩,什么风景优美、职业全易上手巴拉巴拉…… 徐尽欢从没玩过游戏,被她们一说还真有点心动,打开官网下载了客户端,老教授住宅区的网速自然是没的说,几分钟就下载完毕了,根据官网的新手指导注册账号、创建角色,在输入角色名字的时候想也没想,直接把自己的名字改了个字填上去了――须尽欢。 本来她就不会玩,只是想上去看看而已,叫什么都无所谓。 就《逍遥仙侠》这款游戏来说,升级还是比较容易的,满级是80级,以武侠修真题材为背景,分为魔、仙、人三个种族,每一种族都有三个可选职业,只有到达满级之后,这款游戏才算真正意义的开始,到时候三大主城之间的城战,地域抢夺站,帮会排行,跨服PK,可玩性还是比较高的。 按照新手提示,就徐尽欢这菜鸟也只用了半小时就升到15级了,她选择的职业是魔族鬼医,可当医生加血,也可以制毒杀人,15级之后就可以离开魔族主城森罗魔域了,骑着系统赠送的短腿小白马,花费了将近二十分钟才来到属于人族地界的东海之滨,只有通过东海之滨才能到达海棠岛。 沿着海岸很快找到了渡口以及停泊的小船,要坐船需要支付5金的费用,徐尽欢打开包裹看了看,4金99银,我晕,没办法,她只好在附近找了个系统商人随手卖了几件用不到的白板装备。 不得不说,《逍遥仙侠》里的画面做的真的很逼真,坐在飘飘荡荡的小船上,周围摇曳的水波和折射的阳光犹如真实的海面,却又比真实的场景多了几分梦幻的美感。 不一会,一片粉红色的岛屿遥遥在望,徐尽欢立在船头,心中不免有些激动,这可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最真挚的爱恋,虽然她不再相信这些情情爱爱的,但听起来仍有几分感动的。 付了船费踏上这片岛屿,徐尽欢才真正领略到楚依萱口中“漫山遍野的粉色花海、落英缤纷”是一种什么画面,相信《桃花源记》中的十里桃林也不过如此了,头顶花瓣洋洋洒洒,总也落不尽,即使知道这只是一堆数据,心中却仍能随着看到的美景变得安宁祥和。 ―――― 稍后应该还有一章。 44、便宜师傅 - 年华荏苒,念你如初 - 花渡安然 操纵游戏人物踩着一地粉色花瓣往前走去,徐尽欢的心在这一刻也平和下来,微风拂过,头顶花瓣更如急雨般落下,鼻间仿佛能嗅到浅淡的芬芳。 但是海棠是没有香味的,它暗恋去了,怕人闻出心事,所以舍去了香。 褪尽东风满面妆,可怜蝶粉与蜂狂。自今意思谁能说,一片春心付海棠。 游戏刚公测两天,正是玩家忙着练级的时候,即使海棠林再美也顶多是来观赏几眼,没人会长时间停留,更何况来一次还要交付5金船费,有这些钱还不如弄弄装备呢。 名为须尽欢的小人儿正转着圈圈跳着舞前进,忽然前面树下一个玩家正在打坐,而他头顶上顶着的名字是――空对月。 嘿,这到底是巧合呢巧合呢还是巧合呢?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他们两个的名字合起来竟刚好是一句诗。 徐尽欢走过去,摇摇晃晃的围着对方转了几圈,对方是一个六十一级的魔族刺客,黑色面巾蒙面,一身利落黑衣,腰间两把短匕首,整个看起来就像是一块焦炭,杵在一片粉红的海棠林十分扎眼。 要说一天半的时间升到六十多级已经能上等级排行榜的前十了,这家伙肯定是没日没夜的挂机做任务才升级这么快的,不过他头上的名字为何是黑色的?难道不都是白色的吗? 此时菜鸟级别的徐尽欢自然不知道罪恶值这东西,杀上个把人名字会变成蓝色,杀的人越多罪恶值越多,依次递推为黄名、红名,红得不能再红就变成鲜血凝固了一样的暗黑色,昭示着此人罪孽深重,就如此时的空对月。 徐尽欢一边纳闷一边点着鼠标围着空对月转圈,转着转着一不小心鼠标点错了地方,于是游戏里的小人儿从对方身上踩了过去,对方头顶顿时冒出一个红色的“―1”…… 徐尽欢抖着手,对于自己关键时候总干一些不着调的蠢事,她是彻底的无语了。 【附近】空对月:嗯?? 原来对方一直在看着呢,徐尽欢抹了把汗,小心翼翼的回了一句: 【附近】须尽欢:嗨,你看我们两个的名字,是不是很有缘分呢? 这么说似乎有故意搭讪的嫌疑,果然,对方隔了好一会儿才回了一连串的“……”。 不过如果徐尽欢此时知道暗黑色的名字代表了什么的话,估计就不会优哉游哉的考虑这些了,大概会直接拔腿就跑,对方没有跳起来刷刷两刀把她免费送回新手村实在幸运,兴许对方就是看两人名字十分有“猿粪”吧。 实在没话可说,徐尽欢正准备走人,没想到对方却又说话了。 【附近】空对月:我收你为徒吧 对着这天外飞来的一句话,徐尽欢十分意外,她看过官网介绍,玩家50级就可以收徒弟了,想着自己第一次玩游戏,什么都不懂,有这个便宜师傅就算不带咱升级,随时为咱答疑解惑也挺好。 【附近】徐尽欢:好啊,不过我什么都不懂,可能升级也会很慢。 【附近】空对月:没关系,以后我带你。 简短的类似于承诺的几个字,徐尽欢听后生出些许安定之感,但她也晓得游戏就是游戏,当不得真,也就没有在意。 【附近】空对月:走,去凉州城师万徒那做拜师任务。 45、相思彼岸 - 年华荏苒,念你如初 - 花渡安然 【附近】须尽欢:现在就去? 【附近】空对月:?? 【附近】须尽欢:是这样的,我朋友都说这片海棠林很美,我才刚来,还没好好看一看呢 来一次就要花5金,徐尽欢已经倾家荡产了,就这么回去岂不吃亏?顿了好一会对方才有反应。 【附近】空对月:你喜欢这里? 【附近】须尽欢:喜欢啊,挺漂亮的,据说这是一个男生为他心爱的女孩专门设计的,多浪漫。 只是几个文字而已,徐尽欢却莫名能觉察出他语气中的怪异,不等他回答,徐尽欢点着鼠标往海棠林深处走去,依旧是洋洋洒洒的花瓣漫天飞舞,偶尔几只彩蝶相戏翩跹而过。 身后一个黑影飞快追了上来,一身焦炭一样的黑衣在这样如梦似幻的美景中都有了些美感,黑色面巾下的容颜带着点神秘色彩。 刺客的行动速度自然不是短腿医生可比的,走到齐平的位置,空对月头顶冒出三个字:“跟我来”。 徐尽欢疑惑的跟在他身后,看着他的黑色身影在前面走走停停,最后两人一起来到一处山崖上,空对月停下身,头顶又冒出一个字:“看”。 不用他说,徐尽欢已经沉浸在周围的美景中,身后是蔚蓝的大海,与天共长一色,面前却是一望无际的海棠花海,每有风吹过,花海便泛起粉色波浪,犹如一片漂浮流动的粉色云朵,时而层层叠叠,时而舒展平铺,磅礴,又不失柔美婉约。 【附近】须尽欢:好美,你经常来这里吗?对这里这么熟悉 徐尽欢情不自禁的脱口赞叹,问完之后又觉得特傻,公测才一天半,怎么可能经常来?不过空对月的答案却出乎意料。 【附近】空对月:内测的时候经常来。 原来是个老手了,能参加内测?不会是内部工作人员吧。 崖顶的空间并不大,顶多能站上十来个人,徐尽欢转换着角度欣赏风景,几乎能真实的感受到暖风迎面吹来的那份惬意,找了个最适合的角度,正打算坐下,发现旁边立着一块小小的石碑,用隶书工整的刻着【相思彼岸】四个字。 【附近】须尽欢:准师傅,这是什么? 【附近】空对月:大概是这个山崖的名字。 看到“准师傅“三个字,某坐在电脑前的男人轻轻扬了扬唇角,真是个不错的开始。 相思彼岸,遥望彼岸长相思,可是彼岸就是彼岸,到达不了,纵使相思也无望,徐尽欢想起海棠无香还有另一则意思,自己喜欢的人却喜欢别人,所以才有“一片春心付海棠”这句诗,如果是这样,可就真是相思无望了。 徐尽欢不是个多话的人,显然空对月比她还吝啬,于是两人坐在地上打坐,默默欣赏着眼前美景,因为相思彼岸四个字,眼前大片的花海不知不觉有了点忧伤的意味。 女人,总是容易感动的动物。 【附近】须尽欢:准师傅,你要是有事就去忙,不用在这陪我耗时间,等我回去了再找你。 【附近】空对月:没事做,本来就是在这挂红名呢 46、遭遇追杀 - 年华荏苒,念你如初 - 花渡安然 楚依萱经常玩网游,据说还是个PK高手,挂红名这个词徐尽欢自然不陌生,但也仅限于知道杀人就会红名,可是……瞥了眼空对月,那明明是黑名吧? 不过这个疑惑在几分钟之后就解开了,空对月三个字已经由黑转红了,OMG,电脑前的徐二欢嘴角抽搐,原来如此,天,究竟要杀多少人才能红得发黑? 看了看屏幕右下角的时间,已经将近十二点了,是真正的午夜时分,而此时她身边正坐着个杀人狂,那是种什么感觉? 徐尽欢忽然觉得背后凉凉的,电脑中清脆略带忧伤的风铃背景音渐渐变得诡异,过了一会终于忍不住了。 【附近】须尽欢:师傅,那个……我们去拜师吧? 空对月的黑色身影微微动了动。 【附近】空对月:也好,太晚了,等拜完师你赶紧去睡觉吧,女孩子睡太晚对皮肤不好。 徐尽欢嘴角又是一抽,他这是在讲冷笑话吗?想不到他这么冷酷又凶残(?)的人也有幽默的一面撒。 本来空对月可以直接用月光石传送到凉州城,但现在是红名,系统禁止传送,再说须尽欢才15级,传送级别有限制,也不能传送,于是两人一前一后的骑着坐骑往凉州城跑去。 中途徐尽欢打开了一直关闭的频道信息,只见世界频道满是不堪入耳的脏话。 【世界】职业、杀手:空对月你就是个SB、贱、人,有本事来青峰山单挑敢不敢,麻痹的老子做个任务碍你鸟蛋事,见人就杀你是疯狗吗? 【世界】职业、杀手:空对月你就是个SB、贱、人,有本事来青州山单挑敢不敢,麻痹的老子做个任务碍你鸟蛋事,见人就杀你是疯狗吗? 【世界】职业、杀手:空对月你就是个SB、贱、人,有本事来青州山单挑敢不敢,麻痹的老子做个任务碍你鸟蛋事,见人就杀你是疯狗吗? 【世界】名门小苏:悬赏,杀空对月一次100金,截图为证,本广告长期有效。 【世界】名门:小苏:悬赏,杀空对月一次100金,截图为证,本广告长期有效。 【世界】无天大煞:悬赏空对月坐标,一次10金,看到的MMMMMMMMM …… 诸如此类的信息一条条不断翻滚,滔滔不尽,徐尽欢看的眼睛发直,谁能告诉她,她到底拜了个什么样的人为师啊?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吗? 然而前面的人依旧稳健从容,看不出有任何行动,当然了,这只是游戏而已,就算空对月背后操纵的人有什么表情她也不会知道。 这时世界频道因为一条消息炸开了锅。 【世界】爱情大魔咒:发现空对月行踪,凉州城南门398、221,哈哈,10金啊10金,速度来围观。 徐尽欢看了看右上角的坐标,杯具啊,他们现在的位置可不就是凉州城南门吗? 虽然玩家都在忙升级,但杀人PK这样激情四溢的事谁也不愿错过,玩游戏就是为了PK为了一时的刺激,于是远的近的玩家纷纷聚拢而来。 【好友】空对月对你说:尽欢,你先回城里的安全区,别出来,快点。 你对好友空对月说:可是准师傅,他们都是来杀你的,我是医生…… 【好友】空对月对你说:……你才15级,就一个加血技能,不用管我。 47、师徒齐心 - 年华荏苒,念你如初 - 花渡安然 徐尽欢想了想也对,再说她也没玩过游戏,面对这样的阵仗实在没经验,不给他拖后腿已经很好了,于是骑着小马几步跑进了安全区。 她不明白空对月为什么不紧走两步跑回安全区,但他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的,也许……是男人的尊严?人家都世界挑战了,他却灰溜溜的跑了? 后来徐尽欢才知道,罪大恶极的红名是不能进城的,否则立即就会被城门口的卫兵一刀劈死,这一路走来空对月都在吃丹药洗红名,但时间紧迫没能洗尽。 刚刚公测的游戏玩家本来就多,这会凉州城南门已经被玩家堵得死死的,放眼望去一片花花绿绿的斑斓光效,只是一步一卡的哆嗦个没完实在让人蛋疼。 徐尽欢将将进了城门安全区就停下了,转身看着身后的空地,空对月站在中央,已经下了坐骑。 刺客的衣服为了方便动作设计的很特别,束腰窄袖,下摆一长一短,左腿长到脚踝,右腿处却和超短裙的长短差不多,看起来就像是武侠片中长袍儒衫的人打架时把一边的下摆撩起至腰间一样,很利落。 而此时的空对月就穿着这么一套衣服,黑发高高束起,黑巾蒙面,手握双匕,看起来竟有种森然又孤绝的味道,徐尽欢实在佩服自己,就那么一堆数据都能看出孤绝的味道来! 此时空对月的身前已经站了好几个玩家,其中就有职业、杀手和名门小苏,职业杀手是个人族剑客,白衫飘飘,风流不羁,而名门小苏是仙族战士,手持两把大砍刀,身形犹如铁塔,不得不说,他的身材打扮委实对不起他那乖巧的名字,而且徐尽欢在担心,就这身板往天宫一站,那还不得把天宫压道地底下去啊。 左下角的信息频道翻滚的比滚筒洗衣机还快,根本看不清说了些什么,徐尽欢干脆不费那事,只默默盯着场中徐尽欢的身影。 几人站在那里没一会儿就开始动手了,竟然无耻的五个挑空对月一个,徐尽欢有点急,虽然刚认识,但再怎么说那也是咱的准师傅啊,况且他老人家还是因为咱才来凉州城滴。 两人现在还是组队状态,眼看着空对月的血只剩一半了,而对方还挺着三个人呢,徐尽欢当即往前走了两步,跳下马一个回春诀丢了过去,然而空对月的血条只往上涨了可怜的百分之三。 但有总好过无,等技能冷却时间一过,又丢了一个,如此接连不断。 空对月的走位与技能间的配合运用无疑是风骚又强悍滴,刺客本来就属于高速高闪避,爆发力强,一片刀光剑影中从容灵巧的闪避,以雷霆手段逐个击破,配合着徐尽欢那百分之三的血,竟然硬是干倒了五个和他等级差不多的玩家。 踏在对手的尸体上吃尽了最后几颗洗红名的丹药,挥一挥衣袖,带着他的小徒弟扬长而去了。 48、共进午餐 - 年华荏苒,念你如初 - 花渡安然 后来去做师徒任务的路上,空对月再一次言传身教:“尽欢,以后再遇到这种事不要管我,直接跑就行了。” 【组队】须尽欢:那怎么行,你可是我师傅,那样做岂不是叛逃师门欺师灭祖了? 徐二欢赶紧拍马屁,说实话她真有点欣赏空对月的PK技术,那样的手速,那样临危不乱的从容,足以见他现实中就是个冷静理智的人。 【组队】空对月:现在你的等级太低,给我加血他们也只以为我在吃加血的药,以后就不一样了,群架中一般都是先杀医生,那些都是我的仇人,没必要连累你。 貌似他的语气很郑重,徐尽欢愣了一下,随即笑了,楚依萱整天说游戏里宅男渣男遍地跑,如今看来也不全是嘛,这个看似沉默冷面的师傅人品还不错。 两人做完师徒任务已经过十二点了,想着自己明天还有课,徐尽欢打了声招呼匆匆下了游戏,躺在床上仍有点睡不着,今天发生的意外太多,且都是好事情,徐尽欢意犹未尽的回忆了一遍,虽说在郁云川那丢了脸,但目的总算达到了,而且周六一起去逛街耶,这样想着,恐怕做梦都会笑醒。 大三的课业比大一大二要紧一些,尤其周四,全天都有课,一上午的精读课把徐尽欢折磨的头晕眼花,陈优优和楚依萱也是一副惨不忍睹的模样,双眼发直目光呆滞。 下午两节是二外,陈优优和楚依萱一个法语一个日语,徐尽欢自然是德语,两人时常一脸银笑的盘问楚依萱,当初选修日语的目的是不是为了方便看没有翻译的那啥那啥片。 楚依萱娇羞的捂脸:“雅蠛蝶,哈组卡斯哎……”(不要啊,我很害羞……) 放下课本,三人正要往食堂冲,徐尽欢却意外的接到了徐长夏的电话,盯着屏幕上跳山不停的“徐”字,徐尽欢叹了一声,接了起来。 吵闹的背景声中,徐长夏沉稳的声音传来:“欢欢,下课了吗?我在你们学校门口,方便出来一起吃顿饭吗?我下午要去苏黎世,大概要一个月才能回来。” “……好,我这就过去。”徐尽欢翻了个白眼,你都到学校门口了,还有个这么充分的理由,这不是摆明了不容咱拒绝吗? “那好,我等你。”说完徐长夏挂断了电话。 “这就去哪里?欢欢你要是有事的话需不需要我们帮你带回来?”陈优优回头问。 徐尽欢想了想:“中午我出去一趟,你们不用管我了,我在外面吃。” 本来她想叫上两人一起去的,但前有苏瑞秋那事,想必徐长夏和陈优优楚依萱双方都是有心回避与对方见面,硬是聚在一起反而都觉尴尬。 两人在离学校不远的餐厅吃的,为了照顾她的口味,徐长夏点的基本都是素菜,期间气氛还不错,这个还不错的意思就是两人各自埋头吃自己的,偶尔交谈也是一问一答…… 49、冷嘲热讽 - 年华荏苒,念你如初 - 花渡安然 下午去上课的时候很不幸的在体育场边遭遇了苏瑞秋,看似在等人,徐尽欢本能就想绕道走,可一想凭毛绕道的是咱,要躲也是她该躲着咱是不,于是面无表情目无斜视的往前走。 但她万万想不到的是苏瑞秋竟然是在等她,想要去三教上课,这里正是必经之地。 眼前苏瑞秋已经迎上来,看似熟络的打着招呼:“欢欢,好久不见了。” 徐尽欢心里翻了个白眼,巴不得一辈子不见,这家伙怎么跟牛皮糖似的,非要揍她一顿才能甩掉吗?没心思理会她,徐尽欢转身就想绕开她继续往前走,谁知走了两步又被堵住。 “欢欢,我想和你谈谈。” “谈什么?”徐尽欢笑眯眯的问:“泡男人的心得?貌似这是你的专长,我可没经验耶大姐。” “噗!” 徐尽欢和苏瑞秋一同看去,运动场内,贴着路边铁丝网的长凳上坐着一个西装男子,看背影很年轻,一只手拿着杯果茶,低头微微的咳嗽,地上一小片地方湿嗒嗒的,想来他刚才正在喝果茶,大概听到徐尽欢的话喷了出来。 苏瑞秋脸色很不好,恨恨的瞪了那个背影一眼,转头黑着脸看徐尽欢:“欢欢,我好声好气跟你说话,你至于这么恶毒吗?” 徐尽欢倒没什么感觉,收回目光诧异的看着苏瑞秋:“哟,不会吧,实话实说就是恶毒?”顿了顿又说:“苏大妈,比起你做的事,我觉得给我个全国十佳青年奖都绰绰有余了呀,你说呢?” 说完她眼睛一瞟,见背对着她们的男子身形又抖了一下,大概是在笑,不过苏瑞秋正好背对着他,所以看不到。 苏瑞秋脸色更沉了,徐尽欢以前性子虽活泼,多少还是有些淑女的矜持的,从来不会说这么恶毒的话,羞辱人还不待脏字,自己给自己顺了顺气,她决定直奔主题:“欢欢,我刚才在校门口见到徐……见到你爸爸了,他还好么?” 徐尽欢嬉笑的脸色一变,冷漠嘲讽的看着她,这才是拦住她的目的吧:“苏瑞秋,我爸爸好不好关你什么事?收起你那肮脏龌龊的心思吧,像他那样的男人你觉得他身边会缺女人?你觉得你哪一点能配得上他?” 听了她的话苏瑞秋明显很诧异,她以为徐尽欢还会像以前一样拒绝承认她与徐长夏的关系,要么就会暴怒的口不择言,现在她虽然生气,却大方的承认了,而且还大肆谈论父亲身边的女人,苏瑞秋顿时觉得越来越看不懂徐尽欢了。 “配不配得上不是你说了算,你怎么知道他不是真的喜欢我,只是碍于你的关系不得不放弃?欢欢,做人不能太自私,只看到自己愿不愿意而不顾别人的感受,我知道你母亲的去世你狠难受,可是感情的事勉强不来的,不爱了就是不爱了。” 50、关于狗屎 - 年华荏苒,念你如初 - 花渡安然 徐尽欢惊讶的看着她,她从没想过,原来世界上居然还有这么无耻这么不要脸的人,这种话都说得出,颇为有趣的道:“我自私?哈,哈哈,哈哈哈,苏瑞秋,你真应了那句话――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徐长夏喜欢你?喜欢你他干嘛不来找你?喜欢你你怎么不直接去找他反而三番四次的想通过我找到他,他是个真男人,自己认定的事从来不会轻易放弃。” 忽而又以怜悯的眼神看她:“这样的理由恐怕你自己都不信吧,还不爱了就是不爱了,你那叫爱吗?别侮辱爱这个词了好吗?你也知道感情的事勉强不来?你有感情吗?你不就是看中徐长夏的钱了吗?梦想着嫁入豪门的女人海了去了,富豪也不少,咱A市的市长也是不错的,虽然老了些,胖了些,脑袋秃了些,牙齿黄了些,但人家有钱啊,灯一关眼一闭,都是一样的……” 随即又低头自言自语的嘟囔一声:“就是不知道他还行不行呀……” 徐尽欢畅快了,那位旁听的人抖得更厉害了,苏瑞秋气的脸色发青,她扬起手,看样子是想给徐尽欢来一巴掌,但最终没挥下去,改为指着徐尽欢的鼻子,原本漂亮的眸中此刻充满了疯狂,声音都尖厉了几分:“是啊,我被抛弃了,可是徐尽欢,你有什么可得意的?你那音乐家的母亲还不是活活撞死了,你呢?还不是被我搞的疯疯癫癫一年都没好?哈哈,看到我是不是很不爽?是不是很恨我?我就偏偏要出现在你面前,我不好过,你也别想!” 徐尽欢没有生气,反而看向她的眼神更加怜悯了:“的确,我差点就家破人亡了,这些都是拜你所赐,不过事情已经过去,再没办法挽回,而且看到你我确实很不爽,可是狗屎就是狗屎,即使包装再好也掩不去骨子里的恶臭,我顶多绕道走就是了,总不至于因为它天生的臭就恨它吧?有什么办法,天生就是臭的,再说闲着没事我恨一坨狗屎做什么?” 说到最后她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觉得自己这个比喻太恰当了,既然往事已无力更改,那就放宽心接受吧,被一坨屎恶心到了顶多骂几句,世上哪有什么刻骨铭心,总有一天会变淡的,就像伤疤,时时能看见,时时会想起,但已不如开始那么痛了。 她们都没注意到,就在苏瑞秋那会想动手的时候,一直正大光明偷听的那个人忽然拿出手机,摆弄了几下又揣了回去。 远处一个稍胖的中年男子正匆匆往这边走来,徐尽欢背对着没看到,苏瑞秋却看到了,那人正是A大副校长,狠狠的瞪了徐尽欢一眼,她低声道:“走着瞧!”说完错开身走了。 徐尽欢装模作样的拍拍胸口:“哎呦妈呀,好吓人撒~~” 远去的苏瑞秋身形狠狠一颤,不过再颤也不如那位偷听的先生颤的厉害,抖得浑身骨头都要散架了,徐尽欢撇他一眼,心中很不爽,这货到底是做什么的,穿西装还来运动场,脑子有病啊,平白让他看了场笑话:“笑!笑!怎么没噎死!” 那个身影一僵,果然差点噎住。 副校长年过中年依旧精神抖擞,风风火火赶来是因为收到一条短信说体育场西边这条路上发生了恶性斗殴事件,热血沸腾的男声因为占场地或一点小事大打出手也不是没可能,他火急火燎赶到,结果这里却一派平静,居高临下的斜眼看着某人:“你一个人在这傻乐什么呢?不是说有打架的吗?在哪?” 自觉这半杯果茶是喝不进去了,一喝就想笑,索性扔到了附近垃圾箱里,他终于站起身,拍了拍微褶的西装转头看向徐尽欢离开的方向:“就在这里。” 副校长四下一瞟:“这里?人呢?” “走了。” “……你不是在耍我吧!” 51、校园招聘 - 年华荏苒,念你如初 - 花渡安然 第二天一大早徐尽欢去打热水时发现校园里气氛明显不同寻常,后来看到路边的海报才想起今天学校有场招聘会,部分大四的专业课程已基本结束,为了给学生提供实习机会才特意将校园招聘会提前了,据说今天来招聘的公司还都是一些本市或者全国比较知名的企业,所以说,就业要趁早。 回去的一路徐尽欢一阵黯然,要是没耽误那一年,现在她应该也要找工作实习了,原来熟悉同学即将迈出校园走向社会,曾经一去不复返。 回去把招聘会的事跟陈优优楚依萱提了提,两人情绪也都有些低落,在这个毕业就等于失业的时代,相信大多数的大学生都会为自己的前程感到茫然,要不然考研的人数也不会逐年增加。 “你有什么可叹气的,”陈优优白了徐尽欢一眼:“不仅是本地人,还有个那么有钱的老爸,就算不工作整天挥霍也挥霍不完啊,我们就不同了。” 徐尽欢笑而不语,不置可否,她没想让徐长夏一直养着自己,也没想过去徐长夏的公司,但要说一点也不靠徐长夏那是不可能的,有关系不用,傻了吧,就像那句话说的,世界这么乱,装纯给谁看? 回头见赵媛媛竟然破天荒的没去上早读,穿衣服穿到一半,半支着头躺在床上发呆,眉宇间似乎也有些忧虑。 正在洗手间刷牙的时候赵媛媛也进来了,她拿着杯子接了杯清水,看似不经意的说:“徐尽欢,今天来招聘的都有哪些大公司海报上写了吗?” “我没有认真看,大概有瞬风、远洋国际和华能集团吧,宿舍楼外就有,你一会去看看。” 徐尽欢满嘴泡沫,她倒不意外赵媛媛不知道招聘会的事,像她这样一心扑在学习上的好学生,估计走路都在目不斜视的背单词,哪会留意墙上的海报,不过让她意外的是赵媛媛竟然会主动和她说话,自从上次与陈优优闹僵之后,赵媛媛没再跟她们三个说过一句话,就算路上走对了头也装作不认识。 赵媛媛应了一声,又问:“你爸很有钱?是公司老板?” “……是啊。”徐尽欢笑了笑,不会是想跟咱套近乎吧。 赵媛媛只是看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 招聘会地点就定在西校区五教顶层的大学生活动中心,从早上九点开始,下午三点结束。 三人上午都没课,决定去招聘会现场看看,陈优优说要找找点头哈腰捧破碗要饭的感觉,积累点经验啥的。 到了之后才发现,今天来招聘的总共只有十多个企业,然而就是这十四个企业,却是所有打算留在A市的学生心中梦寐以求想进入的知名企业。 当然了,像这样的企业来招聘,学校必须是给足了面子的,偌大的活动中心已经清空,以桌椅的摆放明确分割出十四个区域。 现场人头攒动,徐尽欢不喜欢人多的地方,更讨厌挤来挤去的感觉,于是刚进门就跟那两只打了个招呼自个溜了,不过估计她们也坚持不了多久,再说最近两人正沉迷在《逍遥仙侠》爬不出来,应该很快就会出来。 52、青梅竹马 - 年华荏苒,念你如初 - 花渡安然 五教旁边有一小片鹅卵石的花圃,徐尽欢正准备在那坐着等她们,刚一走近就被一个背影吸引住了,平整笔挺的黑色西装,领口露出的衬衫雪白,不长不短的头发修剪的整齐有序,而他的手里依旧端着一杯果茶,偏着头似乎认真的注视着旁边一丛含苞待放的秋菊。 哟呵,这不是昨天中午的偷听先生吗?徐尽欢对他的后脑勺翻了个白眼就要走,却被一道清润的声音叫住了:“徐尽欢?” 徐尽欢回头,偷听先生不知道什么时候站起身来,正含笑看着她,很清秀的一张脸,眉宇间掩不住的书卷气息,但微微上挑的丹凤眼却透着丝丝狐狸样的精明。 “这么快就把我给忘了,好绝情……好桑心……”他摆出一副委屈的小媳妇模样。 徐尽欢嘴角一抽,终于认出这货是谁了:“江寒?你怎么坐在这里?” 叫江寒的偷听先生温文又不失灿烂的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当然是在等你啊。” “屁,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吗?”徐尽欢白他一眼,抱着胳膊一屁股坐过去:“昨天偷听的爽不?” “爽!”江寒也跟着坐下身,毫不避讳的承认:“几年不见,想不到咱家小欢欢骂人的功夫进步这么多,值得表扬,喏,我还没喝过呢,你喜欢的青苹果味。” 徐尽欢也不客气,早晨吃得太多没来得及喝水,正好有些口干,咬着吸管喝了两口又问:“你什么时候回国的?来这里该不会是想应聘吧?” “NO!”江寒一脸受辱又受桑的表情:“小欢欢,人家好歹也是出国深造的海归啊,在你看来人家就这么不中用,还要回大学母校找工作?” “哦,海龟先生,那你是来干嘛的?”徐尽欢赶紧从善如流的说:“该不会……是来招聘的吧?” 江寒不满的瞪她:“你那是什么表情?难道不可以吗?我这完美的形象怎么就不能代表公司来招聘?”说完又狠狠的揉她的头发:“哎呀,真看不出来,当初那个火柴杆似的小妞长大后也……还是火柴杆,你都不吃饭的吗?” 徐尽欢鄙视的看他:“你懂什么,这叫骨感美,咱东方的美讲求娇柔、优雅,我说海龟先生,你不会看多了西方那些腰长臀圆的火辣美眉就忘本了吧!瞧瞧,上了两年学审美观念都被扭曲了,啧啧,可怜的孩子……” 江寒一张脸是真有点扭曲:“行了,别寒碜我了。”一提起这他不由想到某天见到的整个上半身长满黑毛的西方男人,他的胃也跟着抽搐了,只能说审美的差距比太平洋都大。 两人互相斗嘴把对方从上到下从里到外狠狠损了一遍,可是还没完事江寒就被他们公司的叫回去主持大局了,徐尽欢回头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内,然后坐正了身子继续喝果茶。 江寒自始至终都没问一句他昨天听到的事情,这让徐尽欢很舒服,看来离别并没有消磨掉两人之间的默契,江寒,大概能算得上她的青梅竹马吧? 53、不堪回首 - 年华荏苒,念你如初 - 花渡安然 徐尽欢5岁那年遇见了9岁的江寒,那时候江寒的爸爸还不是副校长,只是人事部的主任,一家三口住在老教授住宅区,这片住宅区的孩子很少,9岁的江寒只能勉强逗弄着小徐尽欢玩,徐尽欢记得最清楚的就是,每次江寒闯了祸,黑锅都是徐尽欢背,可以说,徐尽欢的童年有一半是在江寒小恶魔的折磨下艰难长大的,这简直就是人生一大悲剧。 不过这仅仅是噩梦的开始,之后徐尽欢上小学一年级,江寒已经四年级,徐尽欢四年级的时候,江寒已经快要升高中了,而当徐尽欢高中毕业,江寒已经出国留学去了,不过这并不能阻止江寒蹂躏她的神经。 每次考试拿了第一,江寒那货总要去徐尽欢外婆家炫耀一番,偏偏又要装作很不在意的样子,每当这个时候,外婆总说:你看人家小寒,每次都能拿第一,聪明乖巧又谦虚……巴拉巴拉…… 自上一次分别,两人三年未见,走的时候徐尽欢没去送他,两人之间甚至连一句再见都没有,但这就是默契,不需要再见,不需要问候,那一份情意即使远隔千山万水,即使历经岁月洗礼,依然不会有何改变,只要一见面,一切都会回到最初。 就像第一次见面,小江寒歪着脑袋笑的像狐狸:“喂,你就是徐尽欢?小欢欢乖,叫声寒哥哥来听听,哥哥陪你玩跳房子。” 陈优优和楚依萱下楼找见徐尽欢的时候,她正端着果茶喝的津津有味,唇角微微翘起,神态十分宁静,就像一个迟暮的老人晒着太阳回忆往事,眉梢眼角都是祥和的笑意。 微冷的秋风吹过,头顶枯黄的叶子沙沙作响,时不时有几片随风飞扬,缠缠绵绵。 游戏中徐尽欢的角色已经30级了,这还是空对月每晚不辞辛劳带她任务的结果,不然以徐尽欢的惰性,她才懒得做任务升级。 回宿舍无事可做,三人打开电脑一同上了游戏,陈优优和楚依萱都快70级了,两人一向组队一起做日常副本任务,徐尽欢级数太低,许多副本进不了,被屏弃在外,而这个时间空对月又不在线,只等着两人做完任务带她。 其实她也可以自己做,反正可以加血,死不了,就是打怪什么的太慢了,有那些时间她情愿去海棠岛打坐发呆。 正在去海棠岛的路上,忽然被人打落下马,紧接着又被晕在原地,耳边几声技能特有的配乐嗖嗖响过,然后她的屏幕就变成黑白的了。 玩游戏将近一周的时间,徐尽欢虽然见过别人PK,自己却一次都没经历过,再加上对手速度实在太快,直到屏幕变成黑白的才知道自己被人开红恶意杀了。 【附近】吹雪剑神:你就是空对月的老婆?告诉他,明天晚上七点半,我在擂台等着他来报仇。 徐尽欢盯着这句话半分钟才弄明白是什么意思,立马使用还魂符跳起来澄清。 【附近】须尽欢:屁,你才是他老婆,你全家都是他老婆! ―――― 最近然某人出了些变故,对我打击非常大,没来得及更新,在这里对大家说声抱歉,我只能尽量找时间更新,不过这文绝不会弃坑,无论如何也会坚持写完的,舍不得放弃郁老师。。。 54、郁教授 - 年华荏苒,念你如初 - 花渡安然 徐尽欢在附近频道一连吼了好几遍,但原地已经没有吹雪神剑的影子。 对这事她没太放在心上,骑上小马继续往海棠岛跑去,在游戏里杀人与被杀都像吃饭一样平常,而澄不澄清的也无所谓,反正都是陌生人,自己心里清楚就行了,没必要向无关紧要的人解释。 她就是这么随性的人。 嗡嗡的手机震动声响起,徐尽欢看了看,不是自己的,而背后的楚依萱忽然起身冲了出去,带起一阵凉风,留下徐尽欢与同样不明所以的陈优优面面相觑。 不到一分钟,冲出去的人又火烧屁股的冲了进来,活像是被人在抄刀子追着砍,然后打开柜门拿起化妆包又跑进了洗手间…… “有情况,肯定有情况!”陈优优神神秘秘的说了一句,跑过去扒在洗手间门口探头探脑。 徐尽欢扬了扬眉,把游戏设置成自动寻路继续往海棠岛跑,起身也跟过去刺探情况。 洗手间里的人又是描眉画眼,又是搽脂抹粉的捣鼓了半天,终于出来了,迈着妖娆做作的猫步经过两人身边时嫣然一笑,红唇勾起:“谁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 徐尽欢与陈优优满脸黑线的对视一眼,然后齐齐答道:“当然是美丽的楚依萱小姐您啦。” 楚依萱小姐很满意,试了几身衣服,最后选定了一件白色雪纺长袖和短裙丝袜,像个女王一样恩赐的睨着两人:“走,吃饭去。” “……”这是陈优优。 “……”这是徐尽欢。 在看到远处安牧之微笑着向这边招手的时候,两人同时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不过意外的是,跟在安牧之身边的人并不是楚依萱的老乡。 后来经介绍得知这人是C大的研究生,叫谷俊风,与安牧之关系还不错,这次来A大是给郁教授送资料的,半路遇见了想来招聘会看看的安牧之。 “郁教授?”徐尽欢对郁这个姓比较敏感,不由小声嘀咕了一声。 谷俊风大概听到了,回头说:“对啊,就是那个刚从德国回来没两年的年轻教授,他今年好像才刚30岁,不过他的样貌要比实际年龄还要小一些……” “是不是叫郁云川?”陈优优脱口而出。 “对,就是郁云川,你们也认识他?”谷俊风很诧异,笑道:“我们研究所好些人都很崇拜他呢,把他作为奋斗的榜样,年纪轻轻就有这样的成就,实在了不起。” “等等,我已经晕了,”楚依萱也很诧异:“你说郁老师是教授?而且还在你们研究所工作?你不是C大的吗?郁老师明明是我们A大的老师啊。” 徐尽欢脑袋打结,“郁教授”这三个字实在太有震撼力了,一时间涌上无数疑问,听到楚依萱的问题赶紧支起耳朵听。 “是这样的,”谷俊风低头理了理思绪,慢慢的解说道:“A大和我们C大的医学院共同创立的一个研究所,叫中国医学药物研究所,两年前郁教授从德国回国,据说因为在德国获得过许多医学奖项,在医学界挺有名气,来A大后直接当上了教授,进入我们研究所工作,好像是一年前吧,他开始带研究生,目前他带的三个研究生也都在我们研究所工作,成绩很突出,郁教授教学很有一套,也很细心,早知道我就考你们A大的研究生了,让郁教授带,多好。” 55、云泥之别 - 年华荏苒,念你如初 - 花渡安然 三个女生听的一愣一愣的,郁云川的优秀远远超乎她们的想象,原来他不只长得好看,他的才华远比他的容貌更值得人倾慕。 安牧之听的也是一脸神往,笑道:“才三十岁就有如今的成就,已经跨入天才的行列了,嗯,我决定了,两年之后我要考A大的研究生,跟着郁教授一起学习,对了,郁教授的科研方向是哪方面?” “药剂学,”谷俊风想了想说:“郁教授专攻的是药物化学这一块,你对这块感兴趣吗?” “什么是药物化学?”徐尽欢好奇的问,总觉得药物化学应该是研究西药的,为什么他给本科生带的课程是中药学? 陈优优双眼冒星星的花痴道:“听起来很深奥哎,郁老师实在太帅了,帅死了!” 楚依萱鄙视她:“深奥和帅有什么关系,白痴!看你那德行,带你出来真丢人。” “这你就不懂了吧,”陈优优斜视楚依萱:“越深奥难懂就越显得高深莫测,神秘非常,如此也就越吸引人啊,像那些古代的神秘蒙面大侠一样,越难以见其真容,越是崇拜向往。” 徐尽欢这会没理会两人的贫嘴,一脸殷切的看着谷俊风,她很想更多的了解郁云川,可想想又觉得悲哀,两人也算熟悉了,可她对他的了解都是从别人口中得知的。 谷俊风笑了笑,耐心的解答道:“很简单,你可以拆开来理解,也就是利用化学的概念及方法发现确证和开发药物,从分子水平上研究药物在体内的作用方式和作用机理,总之概括为一句话就是,郁教授是研制药物的。” 最后一句话已经白的不能再白了,再不理解真该去撞墙了,徐尽欢呆呆的盯着地面,觉得刚刚与郁云川拉进的一点距离瞬间又变得遥不可及,他才30岁,他已经是业界有名的医药学家,而她除了有个富裕的家庭就什么都没有了 他站在高高的云端,而她则处在尘泥之中,只能仰望。 兴许看出了徐尽欢的颓丧,谷俊风安慰道:“别灰心,我们研究所的资深老教授都说郁教授的智商都要赶上爱因斯坦了,常人难及,我们只要尽力做到最好就可以了。” 他这通安慰还不如不说,说完徐尽欢更加颓丧了,只觉得两人之间的距离已经由云泥之别上升到天地之别了,呜呜…… 说话间五人已经来到校门口的烧烤店,现在才十一点多一点,店内人不算多,赶上饭点人多时都要排队等的,徐尽欢也挺爱来这吃烧烤的,现在却有些食之无味,眼前都是与郁云川有关的回忆。 记得第一堂课,有同学说以前从没见过他,他说他是第一次教中药学课,那时徐尽欢以为他刚毕业取得授课资格,现在才晓得人家是研究生院的导师,怎么会教与专业不相符的中药课,还有他书房内的书籍大部分都是外文原著,如果他真只是中医大夫,看中文的医药书岂不更好,哪用得着外文原著啊,迷糊蠢笨的她竟然从没怀疑过。 撇开这些细节都不谈,只他居住的环境足以说明他的身份不一般了吧,有资格居住在那里的都是专家级别的老教授,一般的教授都要住在校外的家属院内,学校怎么可能会为一个刚上任的老师破例呢? 56、来者不善 - 年华荏苒,念你如初 - 花渡安然 中午吃完饭已经快两点了,谷俊风下午还要去研究所,和众人告了别匆匆走了。 楚依萱下午没课,正好安牧之还想去招聘会看看,陈优优和徐尽欢便不由分说的仍下楚依萱跑了. 郁云川的课还是老样子,教室坐的满满的,大部分是女生,他也不点名,极少提问,只自顾自讲自己的,不过他讲课的时候言语间很是轻快,偶尔会讲个笑话,幽默风趣,内容知识涉猎很广,十分吸引人,有很多女生是冲着他的相貌过来的,但听了几堂后就渐渐真心喜欢上了。 现在再看着郁云川,总觉得他和以前不一样了,随意的一个动作都显得那么与众不同,好像他头顶悬着个神圣光环,整个人的形象变得高不可攀。 徐尽欢只顾着自己发呆,却没发现她直勾勾盯着的对象已经看了她好几眼了,他眉宇浅折,有些些不满,些些疑惑,些些无奈的笑意。 “老师,我想找一下你们班的徐尽欢,有急事。”教室的门被人粗鲁的踢开,门外女生漂亮的脸不知因为什么有些涨红扭曲。 徐尽欢认为昨天已经把话说的够绝了,苏瑞秋稍微要点脸皮就不会再来找她了,今天这来势汹汹的架势,看来是来者不善啊。 郁云川不知是看出了什么还是在计较苏瑞秋对他的不尊重,笑意收敛,神情变得严肃:“同学,现在是上课时间,有什么事不能留到下课后解决。” 苏瑞秋双目通红,看样子哭过了,她没有理会郁云川,盯着徐尽欢大声道:“徐尽欢,如果你不出来,我不介意在这里把你家的丑事像全校同学宣传宣传!” 教室里一下子到处都是窃窃私语,徐尽欢脸色一变,甩开陈优优的手走了出去,经过郁云川面前时,低声说了句:“云川老师,对不起。” 走廊里很安静,偶尔传来附近教室里老师抑扬顿挫讲课的声音,两人面对面站着,不同的是一个满脸平静,一个模样狼狈,眼中隐含不顾一切的疯狂。 “啪!”清晰的巴掌声突兀响起。 徐尽欢没留神,竟然被苏瑞秋打了个正着,不过紧接着的第二巴掌被闪开了,苏瑞秋红着眼睛大叫:“昨天你故意当着招聘公司负责人的面说出那些话,就是为了网破坏我的形象吧,现在你高兴了,我成绩这么好却没有一个企业肯聘用我,甚至还有家企业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我作风有问题,贱、人!徐尽欢,你和你妈一样不得好死!” 徐尽欢先是愤怒,接着是疑惑,听了后面的话便明白了,肯定是江寒的杰作,他虽然没说什么,但把一切都记在了心里,他在用自己的方式为她出气。 心中暖意还未消退,听到最后一句,徐尽欢只觉得大脑嗡的一声响,母亲出事时满是鲜血的脸,以及那双失去了生气的眼睛,连死都不肯闭眼,她心里一定有很多不甘吧。 正要冲上去把那一巴掌还回去,顺带也给母亲讨些利息,胳膊却被一只大手拉住了,徐尽欢抬眼望去,只看到郁云川冷凝的侧脸,原来他的脸从侧面看这么犀利冷冽,像换了一个人。 57、温柔袒护 - 年华荏苒,念你如初 - 花渡安然 他把徐尽欢拉到身后,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苏瑞秋,厉声道:“同学,你无缘无故跑到我的课堂打闹,眼里还有没有一点学生对老师的尊重!现在又恶言相向出手伤人,难道学校的校规都是用来吃的!不尊重老师藐视校规也就算了,你的事情学校解决不了还有警察,实在不行你可以打110,随意出手伤人恶意诽谤可是触犯法律的事情,你是想上法庭吗?” 冲出来的陈优优正赶上这一段,不禁在心里为郁云川拍手叫好,真不愧是有学问的叫兽哇,只打个耳光就上升为藐视校规了,就上升为刑事法律责任了,还要上法庭,厉害哇,而且整篇话都没有提到欢欢的半点不是,都是苏瑞秋的过错,明晃晃赤果果的袒护哇,要说没JQ,鬼都不信! 不只是陈优优,教室里许多人都是这么想的,没想到温柔如春风的郁老师也有板起脸教训人的时候,而且这种冠冕堂皇的话都说得出来,真是强人啊,非我辈所能及也! 徐尽欢站在郁云川身后盯着他的……后脑勺,很想笑,但场合貌似有点不合适,只能拼命忍着,身体都一抖一抖的。 而郁云川大概误会了,握着她的手紧了紧,回头快速说了句什么,徐尽欢瞪眼,拜托呀云川老师,以咱这半吊子都不如的德语水平,你说的慢了咱都不一定能听懂,您就放慢点语速行不。 她瞪眼无语的表情在郁云川眼中和犯病时呆滞的表情很像,扫了眼教室窗口探头探脑围观的学生,郁云川有些着急,偏偏又不能做什么,只得低头又说了句什么,语调上扬的问句,黑眸隐含担忧。 徐尽欢:“……” 徐尽欢看着他严肃的表情,心里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原来他还记得德国街头那一幕,他记得那个手足无措的中国姑娘就是她,所以他怕别人听到她的病情,张口说了德语。 可是,去过德国就一定懂德语吗?她一句也听不懂,这时徐尽欢忽然很恨自己为什么不把德语学好,让这门语言成为两人专属的对话方式。 苏瑞秋不知是被郁云川的话镇住了还是气的说不出话来,她红着眼睛在两人面上来回审视了好几遍,最后冷笑一声:“徐尽欢,你整天骂我不知廉耻勾、引人,你呢,你又能高尚倒哪里去?连自己的任课老师都勾、引,偏偏还假装清高,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说不定你妈和你一样贱,死有……” 她话未说完,徐尽欢猛然推开郁云川冲了过去。 苏瑞秋大概以为徐尽欢会像她一样打脸,所以已经做好了躲闪还击的准备,可是她错了,打脸这么温柔的招式徐尽欢才懒得用,哪有直接用脚踹爽快! 侮辱她也就算了,还三番四次的提到她的母亲,龙有逆鳞人有底线,这些都不是随意能碰触的,现在又夹带上云川老师,事关名声与工作前途,云川老师好意帮她,她怎么能给他抹上这样的污点,这事怎么着都不能再忍。 58、大打出手 - 年华荏苒,念你如初 - 花渡安然 这一脚结结实实的揣在苏瑞秋的小腹上,苏瑞秋毫无防备之下直接坐倒在地,不等她反应徐尽欢又一脚踹在她肩头,破口大骂:“去你、妈、的,你当老子是泥捏的,想怎么骂就怎么骂,你算个什么东西,自己犯、贱还把别人想的和你一样下作,你他妈就不能纯洁一点,擦!” 下课铃声已经响过,走廊里堵满了看热闹的人,而此时周围却一片寂静,而后唏嘘声不断响起,这姑娘看着柔柔弱弱,行动起来可真不是一般的彪悍,女生打架不都是打脸扯头发吗?她倒好,像个爷们儿一样直接上脚了。 郁云川眉角直抖,是他想多了,真的,这家伙骂起人来一套一套的,比谁都清醒,哪点像犯病的样子,刚才还怕她受欺负,现在不知道谁会欺负谁呢,嗯……到底要不要上前拉一拉呢? 人群一阵骚动,有人奋力分开人群挤进来,先是看了眼地上的苏瑞秋,接着快步走向徐尽欢,见她一侧脸颊红红的,儒雅的俊脸一片阴寒。 摸了摸徐尽欢的发顶,他回头一字一字的说:“苏瑞秋是吗?很好,你记着,今后你要是能在这座城市混下去,我江寒的名字就倒过来写!” 时间仿佛一下子回到多年前,那时徐尽欢才刚上小学一年级,有一次和男生发生了冲突,被推倒在地,委屈的狠狠哭了一通,放学和江寒一起回家的时候眼睛还红红的,把自己的遭遇向江寒诉说了半天,结果他无动于衷,那时她生气的想,再也不要搭理这个无情无义的家伙了。 第二天,昨天欺负她的男生一上午都没来上课,下午却直接带着自己的妈妈来学校了,指着她说:“就是她找人打的我。”徐尽欢莫名其妙的被对方母亲骂了一通,学校还要叫家长,然后闻讯赶来的江寒也是这样安慰的摸摸她的头发,将她挡在身后说:“人是我打的,怎么地!他欺负我妹妹,我揍他难道不应该?叫家长?好啊,以后我见他一次揍一次,直揍到他退学!” 蛮横霸道的宣言像一道不会让人寒冷的符咒,直刻进心底深处,不管岁月如何变迁,那一个温暖的角落始终是属于江寒的,无人能撼动。 听了江寒的话,苏瑞秋更加绝望,索性豁出去的大哭大叫道:“好啊,把我赶出这个城市!你厉害,你有背景!徐尽欢,你狠!兵不血刃,赶尽杀绝!你才是最恶毒的女人!仗着自己有姿色,勾、引了一个又一个男人袒护你,你有什么脸面骂别人?反正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她站起身,满面泪痕的望向四周人群,大声道:“这个女人……徐尽欢的父亲,就是个禽兽不如的混蛋,他连自己女儿的同学都要搞,爽完了又在那装出一副后悔出轨的情圣姿态,真他妈虚伪、恶心!还想用钱……” “够了!住口!”江寒已经扔了西装就要冲上去,蓦然响起的吼声镇住了所有人,但当看到这震怒的声音出自谁口中时,众人更加震惊了,竟然是一直温和优雅的郁云川。 59、心的港湾 - 年华荏苒,念你如初 - 花渡安然 江寒诧异的停下脚步看了眼郁云川,紧接着走回徐尽欢身边,轻轻抚着她的肩头,徐尽欢不知是悲痛还是气得,身体紧绷的微微发着抖,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透过江寒的肩膀紧紧盯着苏瑞秋。 郁云川吼完那一嗓子就再没别的动作,甚至连脸色都平静异常,语气淡淡的道:“这位同学,你颠倒是非的本事真是一流,是非曲直如何没人比你更清楚,人嘴两张皮,反正别人不知道,随你怎么说,可是,把自己做过的丑事拿出来到处宣扬你觉得很光荣、很值得同情吗?别人最多也只会当成笑话和八卦来看而已,你这么做的唯一后果,就是自己践踏自己的名声。” 最后两句他说的语重心长,神色怜悯,周围许多同学都是笑而不语,大有认同之意,事实如何关他们什么事?不过是增添了一个聊天的话题而已,再说,现在的社会这么开放,大学校园里龌龊内幕还少吗?他们早就已经见怪不怪了。 江寒暗自挑眉,瞧了眼郁云川,又低头看向徐尽欢,这位老师说话太有技巧了,先是简简单单几句话否定了苏瑞秋所谓的事实,告诉人们那只是一面之词,也许只是苏瑞秋的信口雌黄,紧接着又摆出长者劝慰的姿态返还一击,以退为进、绵里藏针,轻易挑起众人的认同感,成功将矛头又指向了苏瑞秋,优劣之势瞬间转换,这无声无息的一丈胜的实在太完美了。 徐尽欢倒没想那么多,听到郁云川在极力为自己辩解,心中说不清是什么滋味,一面在为郁云川知道自己这么多丑事感到羞愧,一面又感动于他的无条件袒护,是否在他心里,她亦是与众不同的呢? 之后在五楼招聘会现场的副校长和纪委书记听到动静都下来了,徐尽欢没说一句话,整个过程都是江寒和郁云川在解释处理。 苏瑞秋被两个女同学送回了宿舍,徐尽欢则被江寒拉着出了校门随意的压马路,直到累得走不动才找了间咖啡店坐下。 夕阳西下,橘黄色霞光温暖绚丽,在川流不息的车窗上折射出一道道刺目的光华,侧头看着窗外,徐尽欢忽然觉得这个世界很不真实,好像一切都是在梦里,欢喜也好,悲伤也好,醒来全部都成空。 看着看着又忽然想起祝言明已经好几天没打电话来了,于是拿起电话拨了过去。 吃完晚饭回学校,徐尽欢给陈优优和楚依萱打了个电话就直接回了东校区的公寓,脑子里到现在还乱糟糟的,她需要安静一会儿,也为了给郁云川道谢。 转过弯就见二楼的窗子里隔着窗帘透出暖暖的灯光,心里也跟着一暖,从开始到现在,郁云川都给她一种很安心的感觉,就像港湾对于漂泊的船只一样,可以放心的依靠。 60、这是约会 - 年华荏苒,念你如初 - 花渡安然 周六,是徐尽欢与郁云川越好一起去买手机的日子,天气极好,秋阳普照,天空高远湛蓝,几朵棉花糖似的白云悠然漂浮。 徐尽欢早早的来到东校区的大门外等着,昨晚郁云川家里似乎有客人,她匆匆在门口道了谢,并问明了郁云川的休息时间,说了句明天上午九点校门口见就快速回了公寓。 现在距离约定时间还有一刻钟,第一次……嗯,这算是约会吧,她有点小小的紧张与雀跃,怕迟到,又想早点见到郁云川。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来来往往的人群很多都会回头看她,徐尽欢莫名其妙,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装束,上身是雪纺吊带加浅绿色针织开衫,下面是黑色短裙和打底、裤,普通的黑色平底靴,没什么特别之处啊,难道昨天的事已经传到东校区了?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徐尽欢叹了口气,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谁也无法堵住悠悠众口。 “想什么呢,这么专注?”郁云川温和的声传来起。 徐尽欢回头,抿唇笑了笑。 “明明就住对门,为什么非要约在这个地方?”郁云川昨晚就想这么问。 徐尽欢瞅瞅四周,着急的道:“云川老师,走快点,这里人这么多,一会我再告诉你。”说完当先往车站走去。 “……”不用她说郁云川也明白了,昨天苏瑞秋的话让她受了刺激,所以怕被人看到两人走在一起。 “喂,同学,我们这是要去哪里?”郁云川盯着前面把他甩下一大截的人有点想笑,有必要这么刻意吗? 徐尽欢回头:“金鼎商城或者品牌手机专卖店都可以啊,云川老师喜欢什么牌子的手机?” “无所谓,能打电话就行。”郁云川脚步不紧不慢,好像成心不让她如意:“同学,老师我还没吃早饭呢,不如吃点东西再去?不吃早餐影响身体健康。” 徐尽欢停在街边苦着脸看他:“那郁教授您老人家想吃什么?这附近好像有个粥屋,不知道您中意不?”这货平时声音也没这么大啊,吼这么大声,省的人家不知道两人是啥关系是吧? 郁云川的笑意中又带上了捉弄人的慧黠之色,点头说:“就去那吧,对了,看你走的方向我们是坐公车去?” “对啊,学生我不会开车,就算会开也没车,只能委屈郁教授您了。” “早说嘛,可以开我的车啊。” “不行,怎么能让郁大教授您来给学生当司机呢。” 郁云川诧异的看她:“我说的是你来开。” “……” 一顿早餐两人均是食之无味,出来餐馆已经九点半,徐尽欢很体贴的征求意见问:“云川老师,要不咱回去开车?” “不必了,坐公车比较环保,我连公交卡都带着呢,根本没打算开车,”郁云川笑弯了眼睛,一脸的欠扁:“你一会云川老师,一会又郁教授的,到底决定好该怎么称呼我了吗?” 61、收买老师 - 年华荏苒,念你如初 - 花渡安然 一开始徐尽欢就知道郁云川在开玩笑,也没太放在心上,他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偶尔喜欢捉弄人,偏偏又让人讨厌不起来。 这边离校门口有一段距离了,两人并肩往公车站走去,徐尽欢试探的问:“云川老师,你真的……是咱学校的研究生导师?” 郁云川翘起唇角:“不叫郁教授了?” 徐尽欢这次是真有点无语了,瞪着他一字一字的道:“郁云川!” “啊?”郁云川侧头,忍了忍,终于还是笑出声来,在徐尽欢的瞪视下,他止了笑,说:“以后私下可以这么叫我,云川老师云川老师的,你不嫌绕口啊。” “那你为什么总叫我‘同学’,我叫你老师有什么不对。”徐尽欢不服气的小声反驳。 郁云川失笑:“哎呦,原来是在计较这个啊,阿欢,你可真小气。” 公交进站,车上人挺多的,徐尽欢不喜欢,皱着眉有些犹豫要不要打车过去,身后郁云川轻轻推了推她:“走,上去。” 两人上车之后一直往后门挤,只有几站地,不然到时不好下车,郁云川一手扶着扶手,一只胳膊微微抬起不动声色的为她隔开人群,动作体贴自然。 最终两人在金顶商城挑中了一款黑色三星,徐尽欢问他:“苹果5刚上市,不买一款么?别担心,我付得起钱。” 郁云川疑惑:“难道你不觉得我的年龄已经过了攀比追赶潮流的时段了吗?” “五六十的老太太还追赶潮流呢,你有六十岁吗?” “……” “请问收银台在哪里?”郁云川接过售货员递来的单子问。 “我知道,我去。”徐尽欢一把抢过单子就走,郁云川对售货员歉意一笑,转身也跟了上去。 刚伸手要把银行卡递过去,后面凭空伸来一只手给抢走了,然后另一张卡递过来:“麻烦请刷这一张。” 徐尽欢会有不悦的说:“你干什么,不是说好了我付钱的吗?” 郁云川模样颇为无辜:“有吗?我只说周六我们一起出来买,好像没说过让你付钱之类的话吧?” 徐尽欢气结,委屈的说:“可是云川老师,你明明知道我当时是什么意思,既然答应了我就得信守承诺。” 这一声“云川老师”叫的四周不管是营业员还是排队的顾客都对她投以异样的眼光,现在的学生为了学分为了考试不挂科还真是用心良苦啊,光送礼不行,还得带着老师亲自来选礼物。 郁云川低头签完字,拿着单据拉起徐尽欢匆匆走了。 直到出了金鼎商城徐尽欢仍是一脸闷闷不乐,郁云川严肃的说:“不是说好在外面叫名字的吗?同学,你刚才那一声老师可把我害惨了,让人家误以为我是个利欲熏心唯利是图的教师,损坏了我的名声,你打算怎么赔偿?” 63、石蒜彼岸 - 年华荏苒,念你如初 - 花渡安然 郁云川的话半开玩笑半调侃,徐尽欢正在生气,闻言贫嘴的二货精神被激发出来,想也不想的接口说:“要钱没有,要命一条!我肉偿好了!” 然后…… 郁云川抬头望天:“今天天气真好呀,……不如我们再去别的地方玩一玩,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徐尽欢见他果断转移话题,心里忽然升起小小的得意,没事的时候调戏一下郁教授,也挺爽嘛,不过她也不敢太放肆,顺着台阶道:“要不我们去植物园吧,据说这几日有花卉展。” “啊,我也听说了,”郁云川摸下巴:“据说这次展出的花卉还有石蒜花,……嗯,它还有个很浪漫的名字,叫什么来着?” 徐尽欢不满:“什么石蒜花,那叫彼岸花,那叫曼珠沙华,石蒜,多俗!” “同学,那本来就叫石蒜好吗,属于石蒜科,只不过花期在9月份的秋分前后,在古代春分和秋分这两个时段又被叫做春彼岸和秋彼岸,所以石蒜又被叫做彼岸花。”郁教授一本正经的讲起科普知识。 徐尽欢:“《妙法莲华经决疑》有云:云何曼陀罗华?白圆华,同如风茄花。云何曼珠沙华?赤团华。而且相传彼岸花只生在黄泉,是开在冥界三途河,忘川彼岸的接引之花……” “你见过如来佛主或哪一位菩萨?”郁云川打断她:“明明挺正常的植物,只是习性喜爱生长在潮湿阴暗之地,干嘛非得把人家跟鬼啊神啊扯一起……” “怪不得人都说科学家一点都不浪漫呢,”这次换徐尽欢打断他:“见着你我总算明白了,哼!” “……” “去哪里?”徐尽欢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郁云川扯着往前走,不由出声询问。 郁云川回头似笑非笑的说:“与你共赴黄泉,只为看一眼传说中的彼岸花,浪漫不……” 说完他才发觉与自己的学生开这种玩笑极不合适,口不择言也能传染吗?一定是他今天出门的姿势不对。 “徐尽欢:“……” 植物园占地比较广,临近市郊,两人一路转了两趟车,又打开手机地图搜了半天才找到地方,不知道这年头爱花的人少了还是怎地,反正植物园门口的人特少,稀稀疏疏的几个,大都还是老头老太太。 这个季节,植物园的植物或还是绿衣映然,或已经秋叶纷飞,几处早菊含苞待放,还有的花儿花瓣凄然凋零,两人一路走来,就好像一瞬间穿越了四季,景致不同,意境千秋。 在一处特意营造出来的花田里,两人终于看到了让他们争论不休的……石蒜,或者彼岸。 这片地方很特别,周围绿树成荫,茂密的树冠遮天蔽日,阳光很难透进来,地面潮湿,仔细一闻甚至有一种植物腐烂的霉味,在一些树根处依稀能见到绿绿的苔藓,土壤泛红,看得出来是南方一些地方特有的红壤,这样的环境正适合石蒜生长。 63、两个世界 - 年华荏苒,念你如初 - 花渡安然 幽幽林间,大片大片团簇的火红花朵安静的开放,安静中无端又有种热烈到极致的喧嚣,像极了一团团静止燃烧的火焰,细细的花茎仿佛风一吹就能折断,放眼望去,每一条纤细花茎的顶端都托着一大团火焰,而与大地相连的那一部分果真一片叶子都没有。 “其实这种花的药用性非常强,它可以治淋巴结结核、风使关节痛、疔疮疖肿、消肿,还可以杀虫,治蛇咬伤、灭鼠、防瘟疫等等,被称为健康的守护神,所以又叫舍利。”郁云川以专业眼光评判道:“但是它的根茎有毒,重者有生命危险。” 不知为何,听了他的话,徐尽欢微微叹了口气,轻笑道:“据说这种花还有抗癌的功效?” 郁云川点了点头:“有抗癌功效的是红花石蒜的鳞茎,它含有石蒜碱和加兰他敏,石蒜碱及其衍生物具有一定抗癌活性,用于治疗胃癌,食管癌和肝癌,并能抗炎、解热、镇静及催吐,对阿米巴痢疾亦有疗效,已可以进行商业规模提取,国外已开始利用,咱们国家也有研究。” “哦,”徐尽欢应了一声,笑容有些自嘲。 看到这大片大片如火般绚丽的花海,她想到的是佛经中所说,彼岸花,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想到的是相念相惜却不得相见,独自彼岸路,想到的是开到荼靡花事了的悲凉,多少烟花事尽付风雨间多少尘间梦尽随水东转。 而在他眼中,这些美得近乎妖异、热烈到让人心痛的花却是一株株药材,是实验品,把它放到显微镜下观察,把它溶进各种溶液中分离检验,看它是否具有有用的价值。 也许这才是两人间最大的差距,完完全全的两个世界。 下午回到学校,徐尽欢趴在桌子上懒懒的一动也不想动,看着两个妞噼里啪啦的敲键盘,时而笑两声或者破口大骂,不由小声嘀咕:“真有这么好玩儿?” 陈优优听后白了她一眼:“像我们这种没人要的剩女心情你怎么可能明白,周六周末大把的时间却没人约我们,这是何等的悲哀,所以只能将所有悲伤全投入到游戏中,哪像你有郁老师大美男陪着,姐玩的是不是游戏,是寂寞……” 抑扬顿挫的腔调刺激的徐尽欢直皱眉:“瞎说什么,我跟云川老师出去是为了给他买手机……” “郁老师会让你掏钱给他买手机?鬼扯!”楚依萱咬着酸奶吸管头也不回的说。 陈优优:“就是就是,还有,既然你们是去买手机的,这又是什么?”她百忙中抽出一根纤纤玉手指头指了指徐尽欢桌上一小盆只有几片叶子的小小绿萝。 看到那盆小小的植物,徐尽欢再次沉默,神情呆滞,她看中这盆植物是因为它小巧可爱,嫩嫩的,绿绿的,而他却说绿萝具有很强的空气净化能力,吸收空气中德苯、三氯乙烯、甲醛等,在八到十平米的房间内相当于一个空气净化器。 他是医生,他也是看透一切本质的科学家,而她就如这盆绿萝,渺小平凡,或许在他眼中她也只不过是一堆器官,又或者是成千上亿的细胞而已。 64、希特勒咩 - 年华荏苒,念你如初 - 花渡安然 自周六回来后除了周五的中药课,接下来的一周徐尽欢没再见过郁云川,也没刻意回公寓找过他,两个人原本熟络起来的关系又好像回到了从前,他是每周只有一堂课平时难得一见的老师,而她只是众多学生中的一个。 苏瑞秋这一闹学校又给了她处分,一年前已经记了一次大过了,这次当着这么多大企业败坏了校风,所以好像要取消学籍什么的,徐尽欢只是偶然听见陈优优与楚依萱嘀咕,陈优优那幸灾乐祸的语气好像那天被欺负的是她一样。 如此一来苏瑞秋这四年大学可以说是白上了,徐尽欢听后最多也只是撇了撇嘴,接着该干嘛干嘛去了。 这几天她也没闲着,一有空就上网查A市外语培训班的资料,最后确定了几家还去实地考察了一番。 俗话说虱多不痒债多不愁,咳,这个形容好像不恰当,通俗来说就是她想在英语专业的基础上把二外德语也学精了,不学精至也要练练口语,怎么着也要对答如流才行啊。 就算郁云川是那天上的星星,明知道遥不可及,她还是想爬上山巅,至少能离他更近一点。 一通比较之后终于在XX教育培训基地报了德语培训班,一般大学里的二外授课都很浅,于是选择起步班种的时候她直接选了初级班…… 周六下午去上培训班,班里学生参差不齐,除了小学生和初中生,竟然涵盖了高中以上所有年龄段,其中有一位老爷爷带着厚厚的老花镜坐在第一排,抖抖索索的翻课本……第一次在这样的课堂上课,徐尽欢觉得挺新鲜挺有意思的。 可一堂课下来徐尽欢失望了,因为那老师上来就把教案往桌上一放,倾身撑在桌子上口沫横飞的大谈特谈他曾去过德国某某某某地,和什么什么人物有过交际,又或者参加过某某某某项目或活动…… 徐尽欢掀桌!你丫干脆说希特勒组建纳粹组织的想法是你给他提供的算了,并且第二次世界大战也是你怂恿他发动的,这他娘、的才有成就感呀! 于是课间休息的时候徐二欢夹起课本果断走人了,明天再来吧,也许明天就能进入正题了…… 出了培训班的大楼,时间还早,无所事事之下徐尽欢决定在街上走一走,似乎好长时间没逛街了,冷漠的看着周围熙熙攘攘的人群,她总觉得自己融不进这个社会,一直徘徊在人群之外。 路过一家星巴克的时候忽然顿住脚步,她侧头怔怔看着玻璃窗内相对而坐的一男一女,男子身姿挺拔,一手撑着下巴,另一手轻轻搅拌着咖啡,笑容迷人姿态优雅闲适,让人移不开脚步。 不是郁云川还能是谁,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徐尽欢视线立即转向他对面的女人,不得不赞一声人间尤物啊,即便坐着那迷人的曲线仍十分惹眼,艳丽的红色紧身包臀连衣裙,再配上黑色丝袜加过膝皮靴,啧啧…… 65、我大表哥 - 年华荏苒,念你如初 - 花渡安然 好一对狗男女……啊呸!好一对奸夫淫妇……啊呸呸呸!好一对金童玉女! 都说如果太专注的看着一个人,那个人也会有所感应,此时正认真聆听女子说话的郁云川忽然看向窗外,眼神没有任何游移就对上了徐尽欢的眼睛,两人隔着十多米的距离,徐尽欢清楚的看到郁云川微微愣了一下。 徐尽欢也是一呆,随即露出个灿烂笑容,还特二的伸手欢快的摆了摆,然后才步履款款的继续往前走。 直到走出去很远她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不知今夕何夕,也不知身处何地,停在人潮涌动的十字路口,苦涩一笑,徐尽欢,你完了! 回到宿舍徐尽欢直接躺倒在床上装尸体,带上耳机,音量调的很大,陈优优和楚依萱爬上来拍了她好几回,也只得她半死不活的哼了两声。 “喂喂,欢欢,快起来!”陈优优又来拍她的枕头了。 徐尽欢翻了个身,继续装死,不过这次陈优优显然没有放弃的意思,噌噌两下爬上床,硬是把徐尽欢头上的被子扒开。 徐尽欢心情不好,虽然知道对方是好意,心里还是有些烦躁,皱眉刚要问她到底想干嘛,结果睁眼就看到自己的手机放大在眼前,上面两个字欢快的跳来跳去――晴天。 “喂?”疑惑的接起电话,徐尽欢说不清心里是何种滋味,有点喜悦,还有点说服自己不要在意他的自暴自弃。 “在学校吗?”对方随意问着,语气中带着丝丝笑意:“难道一星期了你都没发觉自己少了点什么吗?” 徐尽欢坐起身,左右瞅了两眼,疑惑问:“少了什么?” 对方叹了口气,很无奈的说:“笨蛋,你在哪呢?要不来我这里吧,来拿你东西。” 徐尽欢第一反应就是点头,清醒过来又想拒绝,迟疑的嗯了两声:“……好吧,我现在去?”咱真的不是故意玩矜持,是真纠结啊…… 对方又说了一句,徐尽欢嗯了一声就挂了电话,陈优优一直贼眉鼠目侧着二度偷听:“矮油,这是谁呀?还晴天,晴天是谁?我就只能听出是个男声。” 徐尽欢的手机声音设置的非常小,不贴在耳朵上根本听不清对方说什么。 烦躁的挠了挠头发,徐尽欢说:“我大表哥!” 然后蛋定从容的下床去了…… “大表哥?除了祝言明,你还有个大表哥?”身后陈优优纠结疑惑的声音远远传来。 在洗手间顺了顺头发,穿上外套,徐尽欢晃晃悠悠找她“大表哥”去了…… 心不在焉的敲了敲门,里面很快有人开了门,侧身道:“进来。” 徐尽欢瞅了瞅他一身的休闲家居服,本来不打算进去的,拿了东西咱就撤,谁知见了他非但撤不了,反而双腿不受控制的跟着他进去了。-_-||| 晕! 算了,反正都进来了,郁云川家里一切如常,沙发上没有黑丝袜,卫生间也没有传来“哗哗”的水声―― “找什么呢?”郁云川好像明白了什么,似笑非笑的道:“喏,你的!” ―――――― 由于现实的种种无奈,然某人刚和男盆友分手,心情可想而知,感觉一下子什么都没了,如今再写这样的轻暖文,实在是折磨,所以最近更的又慢又少,还请亲们多包涵,以后我会尽量多更一些。 66、没良心的 - 年华荏苒,念你如初 - 花渡安然 须尽欢讪讪的收回视线,看到他手中的东西才猛然想起,上周买手机结账时,郁云川抢走了她的卡就没再还给她,果然不是自己的东西,这么久居然都想不起来。 抽着嘴角接过银行卡,须尽欢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嘿嘿,忘了,谢谢你啊云川老师。” 郁云川抿着唇角,依然能看出他其实很想笑:“要不要看看你面钱少了没?” 须尽欢心想,她本来就不知道这卡里有多少钱,少了咱也不知道啊,脸上却摆出一幅严肃神情:“老师,您老人家在我心里的形象是如此的高大伟大以及……以及……总之,就是光辉灿烂、光芒万丈的那种,您为人师表一身正气,我怎么会怀疑您呢?” “哦?我光辉灿烂?光芒万丈?一身正气?”郁云川摩挲着下巴看她:“我还是老人家?” “不老!一点也不老!您多年轻啊,多朝气蓬勃充满活力充满热血……” “行啦行啦!我老人家怎么一听你说形容词就心惊胆战的,你小学毕业了没啊?”郁云川看起来心情极好,居然会跟她贫嘴。 而徐尽欢却有点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笑容牵强,说出去的话完全不经大脑思考,他很开心,是不是因为下午见了那位美女? 天色渐渐暗下来,郁云川开了灯,橘色灯光将他的家涂抹的十分温馨,有种能让人完全放松下来的安全舒适之感,徐尽欢站在原地突然变得拘谨,这里是不属于她的。 对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她宁愿狠心的转身,不给自己一点心软后悔的余地,想了想,她说:“云川老师,已经很晚了,我该回去了,这次真的谢谢您了。” 郁云川倚在墙壁上看她,顿了顿才轻声说:“没良心的,不请老师吃顿饭吗?” 明明很淡的语气,可“没良心的”这几个字实在是……天生的幽怨气场啊,徐尽欢听后瞬间心头一软缴械投降,内心大声咆哮――尾毛会酱紫!云川老师,你肿么可以酱紫,这么萌的话都能说得出来,你丫的才是个人间真尤物啊!! 不过很快徐尽欢就从郁云川那里得知,他让她请吃饭,实在是因为家里没什么可吃的,出去吃他又嫌走的太远,一个人不值当的…… 于是,两个人叫了外卖…… 等外卖的期间,郁云川坐回书房敲电脑,不知在忙什么,徐尽欢百无聊赖,站在客厅的窗边望向朦胧暮色中的月亮湖,清风拂柳,岸边不时有学生来来往往,更多的还是情侣相携慢慢走着,与这天地暮色融为一体,显得格外宁静安详。 晚上徐尽欢留在公寓这边睡了,洗完澡出来登陆了《逍遥仙侠》,估计这个点陈优优和楚依萱应该还奋战在游戏里呢,杀人砍怪抢boss,怎么激情怎么来。 点开联系人看了看,不止陈优优楚依萱在线,她的便宜师傅空对月的名字也是亮着的。 67、飞花任务 - 年华荏苒,念你如初 - 花渡安然 和陈优优楚依萱耍了耍嘴皮子,那两人正忙着在帮会战里砍人,没时间搭理她,索然无趣的徐尽欢盯着左上角头像旁边那可怜的35级,心中狠了再狠终于下定决心――要不去做做任务? 正在这时,一封私信“叮”的一声飞来,点开屏幕偏右方的白色小信封,竟然是空对月发来的:“徒儿来了?快来三线云天宫。” 《逍遥仙侠》的游戏服务器设计的还是不错的,刚公测初期玩家较多,很可能会比较卡,于是商家把每个服务器又分为三条线路,相当于是把这一个服务器做了三个叠加在一起,每条线里的场景地图分毫无差,甚至连小草小花所在的位置都是一摸一样的。 就好像康师傅3+2苏打夹心,每一层饼干的形状大小材料都是一样的,玩家在游戏中可以随时切换线路,比如说这条线人特多,卡的交不了任务,你可以直接点换线,到另一条线依然能找到这个NPC,一样可以交任务,而且信息可以跨线传递,只要上世界频道或用传音铃说话,哪条线都能看到。 徐尽欢从一线切换到三线,云天宫和凉州城一样,是三大主城之一,听名字就知道是仙界主城,三大主城都有直接绑定的传送卷,价钱很便宜,徐尽欢一样买了一百张留着用。 点了传送卷飞回云天宫才知道,原来是有人用道具开启了飞花任务。 开启任务需要飞花集,届时在一定区域内天上会洒下漫天花雨,捡到花朵之后右键点击,可以随机得到一些游戏小道具,虽然不怎么值钱,但对于游戏初期一些非RMB玩家来说,这些小道具还是很有用处的,于是都在拼命挣抢。 花瓣的光效做的非常好,粉色光华很漂亮,接了空对月发来的组队邀请,徐尽欢下马也加入了抢花大军,看着一个个各种职业的人像猴子一样跳来跳去抢夺飞下来的花朵,徐尽欢觉得十分有趣。 抢这玩意最沾光的是刺客、弓箭手,两者都是高敏职业,速度快、动作灵敏,抢起来简直得心应手。 现场几乎到了人踩人的地步,到处都有纷争,要不是因为全区不能开红杀人,估计早就天下大乱了,于是当前频道全都是“艹”这么个符号成排的滚滚而过……有堪比千万只草尼玛组团奔腾之势。 空对月不知道从哪个人堆里钻出来,欢脱的围着徐尽欢翻了几个跟头,就他那一身黑的装扮,蹦起来真像……一只跳蚤。 忍着笑意,徐尽欢跳起来抢了一朵花,点开是一个瞬间回血的小药瓶,回复的血还没她15级时加的血多呢,实在多余,留着占地方,她直接扔了。 两人站在外围,人不是特别多,这时一个大红名出现在徐尽欢面前,那血淋淋的颜色让她想不注意都难,看了看那人的名字,嘿,竟然是上周五杀过她一次的吹雪神剑。 【当前】吹雪神剑:“老婆被我杀了都不敢来找我报仇,空对月,你个垃圾货色!” 69、冥剑擂台 - 年华荏苒,念你如初 - 花渡安然 空对月的人物一顿,停在原地面对着吹雪神剑,大概在疑惑自己啥时候多出个老婆来,怎么他自己都不知道? 【当前】空对月:“老婆?在哪里?” 看得出来他是真迷茫,吹雪神剑却不这么想。 【当前】吹雪神剑:“麻痹的别跟劳资装傻,你老婆不就在你身边吗?须尽欢,还取了个情侣名字,不是老婆是你妹儿啊!“ 空对月没理会吹雪神剑,快速的给徐尽欢发了条私信。 好友空对月对你说:“徒儿,他杀过你?什么时候?” 你对好友空对月说:“大概是上个周五的时候,他让我转告你说周六晚上在擂台等你,后来我有事下了线,给忘了。” 徐尽欢觉得反正空对月在游戏里整天都是打打杀杀的,对这些早就看淡了,于是坦白的对他说了,没想到空对月回头直接给吹雪神剑下了挑战书。 【当前】空对月:“擂台见!” 徐尽欢:“……”这算什么?要替她报仇?那不就变相默认了她是他老婆? 当前空对月的身影一下子消失了,玩家挑战的擂台设在魔族主城森罗魔域,徐尽欢把鼠标放在空对月的组队头像上,果然上面显示他当前的位置在森罗魔域。 很快世界频道出现一条系统消息:石破天惊!玩家空对月将在冥剑擂台挑战傍上名人吹雪神剑,并附上挑战宣言:不是要杀我吗?来吧!” 这条消息一出来,世界顿时沸腾了,吹雪神剑是人族剑客,相当于法师,远程高攻打手,不过皮脆血少,输出高的打手几下就能放倒,能玩这种号不是靠牛叉的操作就是靠人民币砸装备,他与空对月差不多,喜欢杀人,每天都会被人揪上世界骂一通。 现在两大杀人狂对上了,玩家怎能不激动? 飞花任务只有十分钟的时间,现在已经接近尾声,只见眼前原本还拥挤不堪各种光效闪烁的场面一下子变得空空荡荡,一个个玩家纷纷就地消失,其目的地可想而知。 不同于仙界的唯美梦幻,森罗魔域就犹如他的名字,建筑都是黑色的石头,一直处于夜晚,到处鬼气森森,时不时天上还会掠过几个黑影。 游戏中擂台是在封闭的场所中进行,玩家想要进去观看需要交纳进门费,相当于买门票,这就注定了许多玩家只能在门外等结果。 徐尽欢打开包裹瞧了瞧自己那几乎为零的钱财,不禁苦笑,看来她只能做那许多人其中的一枚了,打开关系列表她给空对月发了条私信。 你对好友空对月说:“师傅……--!!” 好友空对月对你说:“在外面等着,很快就好。” 徐尽欢无语,她只是想说这样做很无聊好吗?实在想杀吹雪神剑的话随便找个野外场地不就行了,上擂台也是要钱的哇,就为了上那一下电视? 门口围了不少玩家,徐尽欢找了个人少的地方一面打坐一面等空对月,有一条私信飞来,点开一看是陈优优。 好友曾经的零度对你说:“哎呦欢欢,听说你要和你师父结婚了?他为了给你出气还特意上擂台挑战吹雪神剑,行啊你,速度真快!” 69、地老天荒 - 年华荏苒,念你如初 - 花渡安然 你对好友曾经的零度说:“(#‵′)凸!!” 好友曾经的零度对你说:“我还以为你在跟郁老师缠绵悱恻呢,没想到是跑游戏里勾、搭你师父来了。” 你对好友曾经的零度说:“77777……哪凉快哪玩去,我看起来就这么饥渴这么缺男人吗?离了男人我就活不成了是吗?” 好友曾经的零度对你说:“喜欢就赶紧去追,别等到最后鸡飞蛋打,啥也没捞着!矜持啊节操啊什么的,赶紧就着饭菜吃了吧,那玩意没用的!” 好友曾经的零度对你说:“不是我说的,刚才是楚依萱说的,不关俺的事,不过……貌似她说的有道理!喜欢哪个赶紧下手,省的被别人抢走,**不是说过吗,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现在已经不流行玩暗恋了亲~~” 徐尽欢停下敲打键盘的手,顿了顿又把输入的一行字全删了,盯着小小的对话框有些发愣,暗恋么?虽然她不再相信那些看似美好却短暂的爱情,但也知道,真正的爱是说不出口的,越是爱的深刻越难以启齿,就像钱太多了反而不知道怎么花。 只是……暗恋这个词,她对郁云川是喜欢还是别的什么?她自己也说不清,她只知道,这份感情她是如何也说不出口的。 像现在这样有什么不好?淡淡的,不远不近,不会因为将来谁的离开或背叛而让这份感情变成伤害。 原谅她如此胆小,在见到过父亲母亲活生生的例子之后,她很难再去相信那些故事中才能长长久久的爱情,更何况,郁云川于她来说实在太过遥远,她总觉得,即使他就站在她面前,她依然无法看清他的真面目。 雾里看花,美丽却不真实。 “叮、叮”的声音连响了好几次,其中一条是陈优优发来的,问她死了没有,是不是忽然顿悟去找云川老师表白了? 徐尽欢瞅了眼电脑右下角快十二点的时间,半夜深更的去表白?顺手回以白眼的表情。 另一条是楚依萱的。 好友捂裆掌门对你说:“宁愿过错也不能错过,否则你会遗憾一辈子!” 没错,这位“捂裆掌门”就是娇美的楚依萱,在游戏里,她是个犀利的女刺客,其猥琐程度不下于空对月吹雪神剑之流,最大的爱好就是杀人,之所以做任务只是为了升到满级好杀人,其强悍程度导致游戏中认识她的人都可以很肯定的说她是个人、妖! 还有一条私信是空对月发来的,只有两个字,完胜! 此时屏幕中空对月已经站到她身边,静静的立在她背后,微风吹起他的黑色衣摆,周围玩家来来往往,两人一站一坐的背影却显得极为宁静。 莫名有种被守护的感觉,好像只要她不动,他就会陪她一直站到地老天荒。 徐尽欢动了动鼠标,里面人物跟着一动,空对月的私信立即飞了过来。 好友空对月对你说:“来啦?” 徐尽欢炯炯有神,这语气,难道以为她去洗手间了? 70、不是电影 - 年华荏苒,念你如初 - 花渡安然 徐尽欢还没来得及回复,空对月的组队邀请就过来了,点了进组之后,两人一起去做了两个25级的副本,打开双倍经验,徐尽欢很快升了一级。 平时两个人的相处模式就是――空对月在前面上蹿下跳的利索清怪开路,徐尽欢骑着小马点了跟随跟在他背后跑,不管是当前的附近频道还是组队频道,全部一片空白。 空对月话少的可怜,徐尽欢也不是那种会和不熟悉的人没话找话说的人,于是只能沉默,当然必要的时候空对月还是会说一句的,比如“捡包裹”、“跟着我”、“来这边”等等等等…… 两人又刷了个30的本,徐尽欢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凌晨一点了,十分不雅的打了个哈欠,她在聊天框打字:“师傅,现在快一点了,我得去睡了,明天我……” 后面话还没打完,组队频道已经冒出一句话:“不早了,快睡吧!” 徐尽欢顿时为自己师傅的贴心(?)感动,就差热泪盈眶了,忙不迭的在频道打字。 【组队】须尽欢:“嗯嗯,那师傅也早点去睡?” 【组队】空对月:“我再玩一会儿,你先去睡吧,听话。” 徐尽欢顿时被那句“听话”雷的外焦里嫩,听、听、听话……刚刚她不过是礼貌性的随口问了一句,尼玛,她这位师傅究竟是怎样一副凌乱的性格啊,要么冷酷的奉行沉默是金,要么一开口就一鸣惊人非同凡响! 还有那句“你先去睡吧”,说的两人好像睡在一处似的,这都什么情况! 徐二欢抽着嘴角点了右上角的红叉叉。 星期天补习班上午和下午都安排了课程,上午九点徐尽欢准时出现在教室,昨天上课的老师走进来,讲了半天徐尽欢却找不到他讲的哪里的内容,而且一会单词一会语法的,混乱的紧,在翻遍了课本都找不到相符的内容之后,徐尽欢放弃了。 下了课直接去报到处退还听课证,并要求返还学费。 学校当然不给退,找尽了各种理由,软硬兼施,到嘴的鸭子岂能再吐出来,双方争执了半天,最后徐尽欢放弃,取钱的时候她看了看那张卡里的钱,一两千块钱只能算九牛一毛,听课证就留着吧,什么时候想听了再来。 说不定哪天讲课的老师一抽就恢复正常了呢。 坚持听了一上午,下午实在不行了,再听她就要打老师了,往回走的时候鬼使神差的又经过了昨天下午的咖啡馆,然后电影似的一幕发生了―― 她又见到了郁云川……以及昨天的妩媚女子。 两人正从咖啡馆出来,郁云川绅士的先一步替女子打开门,其间两人似在说着什么,微笑相视的画面说不出的和、谐动人。 怔怔看着,见女子开着一辆红艳艳的莲花离开了,徐尽欢下意识的摸了摸钱包,不知道那张卡里的钱够不够买一辆莲花的? 身后紧蹙的脚步声响起,同时一道温和略带笑意的声音隔着一段距离传来:“喂,同学,你这是去哪里?”如春风过耳,惬意撩人。 71、相依相随 - 年华荏苒,念你如初 - 花渡安然 抿了抿唇,徐尽欢停下脚步回头,身后追来的人笑得眉眼弯弯,脑后一道道晃眼的阳光铺散折射,向来成熟的他,这会儿看起来却纯真的像个学生。 走近了,郁云川停下脚步偏头看她:“你在看什么?”说着疑惑的回头张望了一眼。 “没什么……”徐尽欢回神,转身继续往前走时几不可察的撇了撇嘴,暗骂一声妖孽! 两人就这么走了一段,谁也没有开口说话,秋高气爽,午后的阳光尤其耀眼明媚,地上两人的影子被路边稀疏的树叶零散的打碎了,却一直紧紧相依相随,由于光线的倾斜,两道影子看起来竟是亲密的依偎在一起的。 其实他们现在距离学校还有很远,走回去至少得一个小时,然而谁都没有坐车的意思,路过两个公车站台了,两人俱是视而不见。 郁云川腿长,为了照顾徐尽欢脚步放得很慢,晃晃悠悠的走起来像是散步,忽然他指着徐尽欢夹在身侧的书本问:“这是什么?” 徐尽欢正盯着两人的影子,一时没听清他说了什么,茫然的“啊”了一声:“什么?” “同学,地上有钱吗?”郁云川挑眉看她,指着书本又问了一次:“你要学德语?” 徐尽欢下意识想将书本藏起来,又是郁闷又是羞赧的点了点头:“嗯,我外公外婆都在德国,以后我去找他们的时候总不能不出门了吧,我的二外选的也是德语,还因为不懂德语经常被祝言明嘲笑……” 其实祝言明哪里嘲笑过她,二外也用不到多深的知识,所有的借口不过是为了掩饰她想靠近他罢了,提到德国,她又不由自主想到那个阴雨绵绵的傍晚,以及那一抹击中了她灵魂的微笑。 只顾着回忆的她没有看到,在提到德国的时候,郁云川神情也是微微一闪。 看着身旁并肩的人,徐尽欢很想问一问,老师,你究竟还记不记得我?然而张口问出的却是:“云川老师,我听他们说你在德国住过很多年?” “他们?谁们?”郁云川疑惑的眨眨眼,看上去一派纯真与懵懂。 徐尽欢无语:“他们就是……他们啊。”谷俊风介绍起郁云川的时候说的不是“他们”就是“据说”,至于这个“他们”与据谁说,她肿么知道!→_→ “呵呵,”郁云川笑容微敛,神情多了丝回忆的悠远之色:“我初中毕业就去德国了,高中是在德国上的,直到两年前回国。” “我听说德国的高中分为两种类型,一种是继续教育的文理高中,一种是专门培养各方面职业技能的职业学校,是吗?”徐尽欢主动岔开了话题,这是郁云川第一次在她面前提起往事,然而她心底却不大舒服,听了有些难受,可看郁云川的神情又没有变化。 72、来的太迟 - 年华荏苒,念你如初 - 花渡安然 “是啊,文理高中都是为升入大学院校做准备的,职业学校就相当于我们的中专,针对不同的情况分成不同的类型,Berufsschule、Berufsfachschule等等。” “哦,那云川老师当时上的一定是文理高中吧?”徐尽欢笑了笑,问了个自认为是废话的问题,以郁云川现在的学历来说,必然是文理高中无疑了。 然而郁云川的回答却在意料之外:“不,是职业学校,因为在职业学校能分出一些时间来实习打工,我需要养家。” 不知道是天生的母性泛滥还是别的什么,那一瞬间徐尽欢很想停下来抱一抱他,至少也要紧紧握住他的手,就算什么都说不出来。 寥寥几语便可窥见他当年的艰辛,然而在说出这些话的时候他神情放松,语气平静,唇边笑意都没有变,所以徐尽欢抬起的手又放下了。 过去了这么多年,现在他什么都有了,曾经艰辛的回忆便也没那么深刻了,她……来的太迟。 以前没见过市面,总觉得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已算是天大的灾难,不曾想原来身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她那天大的灾难也不过如此。 正低头自嘲,忽听身边的人疑惑说:“为什么你们女孩子喜欢追问别人的过去,知根知底的问个究竟?” 徐尽欢猛然抬头:“还有别人问你的过去?谁?”她清楚的知道,之所以追问是因为在乎,想要更多的了解他才会旁敲侧击不厌其烦的追问。 郁云川感慨的摇头一笑,似是不愿多说。 其实他不说徐尽欢也能猜到个大概,或许就是刚才离开的美丽女子吧,想到那女子,徐尽欢心里像有只爪子在轻轻的挠啊挠,想了一会她忽然问:“云川老师对汽车感兴趣吗?” 不能直接问,咱迂回的来。 问题跳跃太大,郁云川扭头看她:“不是很了解,怎么了?” “不是说男人都对汽车,武器什么的很感兴趣吗?”徐尽欢颇觉不可思议。 “谁说的?”郁云川瞪眼:“老师我就不感兴趣,一点实际用处也没有,纯粹是闲人做的事。” 徐尽欢默然,对啊,郁云川高中时候就要半工读,三十岁已经当上了研究生导师,他哪里有时间研究这些,再说了,他是个科研人员,凡事讲求本质与存在的价值,这些纯粹属于兴趣的东西哪里值得他花心思。 “不知道莲花跑车贵不贵……”徐尽欢低头嘟哝,脚下有规律的踩着人行道上青红交错的方砖。 以郁云川的脑子,她那点小心思比猪撞到墙上都要直,当下只觉好笑:“你要买车?莲花太艳,太冷,不适合你。” “哎?你这么说……哪一款车子比较适合我?”徐尽欢一脸的期待。 郁云川往外挪了一步,有模有样的上上下下审视她,半响慢吞吞的说:“你啊……QQ比较合适。” 73、阳光倾城 - 年华荏苒,念你如初 - 花渡安然 徐尽欢笑容来不及收回,僵在脸上的样子十分滑稽,她停下脚步凶狠控诉的瞪着郁云川的背影,恨不得扑上去咬他两口,虽然不知道莲花的具体价格,可一辆差不多的跑车怎么着也得上百万吧,而QQ呢?一万,两万?她就这么差劲么? 郁云川毫无所觉的走了一段距离,忽然停在原地肩膀一抖一抖的像个癫痫病人,引得路人频频侧目,尤其一些年轻的姑娘,行走的脚步都慢了不少,看向他的眼神惊艳迷恋。 回头见徐尽欢一张脸又红又绿的变幻不定,他索性不再压抑,弯下腰没形象的狂笑。 疏朗悦耳的笑声远远传来,清楚的告诉徐尽欢――亲~~你又被耍了! 她拔腿快步冲过去,本想往他屁股上来一记开山脚,不过这人就算再缺德也是她老师,实在不宜动粗,脸色涨红的站他面前指着他,徐尽欢气的直想抓着他的肩膀穷摇,为森么,为森么,告诉我这究竟是为森么,为森么要这样桑害我! 郁云川直起身,拍开她的手指,一手在她脑袋上揉来揉去,直把她整齐的齐刘海揉成乱糟糟的一团才说:“走,吃饭去,饿死了,喝了一肚子的咖啡,一打隔鼻子里都是苦味。”孩子气的抚了抚肚子,他小声嘟哝:“还是茶好喝……” 因为刚刚大笑过,他眼睛里湿湿亮亮的,俊挺的鼻尖微红,自然而然的神态语气,好像他们已经相识很久。 秋天的午后,阳光明媚倾城,徐尽欢仰头看着他,觉得自己会将这个午后深深的铭记很久很久,他温暖带笑的眉眼,唇角上翘的弧度十分撩人,坏心眼的把她的头发揉的一团糟。 此时的他不是业界有名的医药学家,脸上没有口罩手里也没有装着各种厉害溶液的试管,甚至不是她的老师,他只是个偶尔有点孩子气的温暖男人,摸着自己的肚子说饿死了,跟她抱怨咖啡难喝,好苦…… 徐尽欢跟在他身后走进路边一家餐馆,已经过了饭点,人很少,两人一齐走向那张靠窗的桌子,又一同相视而笑。 见郁云川心情不错,徐尽欢努了努嘴,隔着桌子往前凑了凑,神神秘秘的说:“云川老师,你的味觉是怎么没有的?” 郁云川用手撑着下巴,懒洋洋的撩起眼皮看她,见她这副神情,心中莞尔,面上做出一副陷入悲伤回忆的表情:“我曾经爱过一个女孩子,但你也知道,我家……很穷,她说,和我交往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我得捧着阿尔卑斯山上最圣洁的雪向她当众表白,恰好德国南部的楚格峰就是属于阿尔卑斯山脉的,其上覆盖着厚厚的冰川,而且流传着很多古老传说,非常神秘,于是我决定借助假期亲自去攀登楚格峰……” 74、你又骗我 - 年华荏苒,念你如初 - 花渡安然 徐尽欢原本面带微笑期盼的望着他,谁知刚听了第一句话就有点笑不出来了,唇角颤了颤,好在最终还是勉强扬了上去,原来成熟稳重的他也有过这样不顾一切的青春岁月,为了心爱的姑娘毅然去攀登险峻的楚格峰。 见她听得入神,郁云川下压的唇角也是颤了颤,好在最后还是压了下去,伤感的继续说:“后面的不用我说你也能猜到了吧,楚格峰的险峻即使有专业设备也有可能有去无回,五天后我妈带着警察找到我的时候我已经冻得浑身僵直不醒人事了,送进医院抢救一番,身体是没大碍了,最终却失去了味觉。” 徐尽欢上下打量他,四肢修长健全,可能是因为经常穿着特制防护服待在实验室,他的皮肤比一般女子的还要莹白,阳光下隐隐散发出一层透明的光芒。 很庆幸他还很健康,不然恐怕也就没有机会坐在这里陪他吃饭了,不对,是没机会遇见他,庆幸之余徐尽欢心里又升起难以言喻的怒气,什么破姑娘啊,有这么折腾人的吗?郁云川也是,人家姑娘明显看不上你找了这么个借口,你还傻啦吧唧的跑去爬山!活该! 结果那一顿饭据说快要饿死了的郁云川却没吃多少,因为在饭菜上来之前他频频举杯喝了一肚子的水,没办法啊,看着对面那人信以为真的傻样儿他太想笑了,只好拿杯子挡着,如果这会儿让她知道他又骗了她,估计她会抓狂的直接把手里的饭碗扣他一头。 然而他这一副低头猛灌水的模样在徐尽欢眼中却成了低头掩饰悲伤的举止,一颗心都化为了春水,只愿能够抚慰他曾受过的伤。 回去的时候虽然徐尽欢很想多陪陪郁云川,但又不好就这么光明正大的回学校,人言可畏她是不在乎,却不想因此而耽误了郁云川辛苦努力换来的锦绣前程。 回到宿舍,难得没有听见陈优优和楚依萱咋咋呼呼玩游戏的声音,徐尽欢了然的往赵媛媛床上一看,果然赵媛媛在睡觉。 洗了洗手,徐尽欢也坐到电脑前,想查一查有什么方法可以恢复味觉,说起来郁云川自己就是医生,要能恢复早恢复了,根本轮不到她来操心,但人就是这样,当你很在乎一个人的时候,即使他用不到你帮忙,也总想和他一起承受苦难。 身后楚依萱轻声说:“以前你每次和郁老师约会回来情绪都不太好,这会唉声叹气的莫不是又和郁老师约会去了?” 徐尽欢既不承认也不否认,他还在想郁云川与那个女孩的事,撑着下巴问:“你们十七岁的时候会不会为了向自己喜欢的表白而做一些可能送命的事?” “反正我不会,这样的人死了都不值得同情。”楚依萱冷漠的说。 陈优优轻飘飘的说:“那得看是什么人了,有的人情商高智商低,傻里傻气会这么干也说不定,我觉得稍微正常点的人都不会这么做,欢欢,你可别想不开啊,郁老师虽然秀色可餐,但咱也不能被他一口噎死啊。” 75、言传身教 - 年华荏苒,念你如初 - 花渡安然 徐尽欢像是听到了什么一样,猛然站起身,神色变幻不定的站在原地,最后脸色涨红,像是有什么要喷薄而出。 在陈优优以及楚依萱诧异的目光下,她……又缓缓坐下了…… 拿起手机,快速翻到晴天的名字,泄愤似的点了下去,那边好一会才接起,不等对方说话,徐尽欢咬牙切齿的低吼:“郁云川!你又骗我!” 被感情以及当时气氛蒙蔽的双眼的人终于反应过来了,郁云川先前说了,他高中时候为了有时间出来打工,选择了职业高中,如此哪里还有时间去谈恋爱,更别提假期一个人去爬山了,郁云川情商高不高她不知道,但智商确实没的说,反正戏耍她绝对易如反掌,这样一个超级理智又毫无浪漫可言的男人,会为了向不爱自己的女孩子表白冒险吗? 答案显然是否定的,可怜她当时只顾感同身受他的过往,竟忘了这个人是如何的邪恶狡诈,喜欢将人戏耍于鼓掌间。 对于自己学生不客气的指责控诉,郁云川毫无半点自责之心,反而颇为无辜的说:“你们女孩子不都喜欢这种浪漫的要生要死的爱情故事吗?前两天说我不浪漫,现在讲个浪漫的故事你又不乐意,同学,你究竟是要哪样啊?” 嘿!徐尽欢只觉得自己的头发都要竖起来了,这家伙,撒谎骗人还有理了:“那你也不能骗人啊!我要的是真实原因,不是要你的谎话连篇。” “原因就在故事里啊,都告诉你了……”郁云川委屈的说。 徐尽欢回忆了一遍,现在想想觉得整篇故事都够离谱的,没有一点真实性:“胡说!你有一句真话吗?” “有,”郁云川很肯定:“我大病一场,最后失去了味觉这是真的。” 大概是见徐尽欢良久没回应,郁云川又解释了一遍:“就是小时候生病,抗生素吃多了,于是味觉渐渐退化了,就这样,可我要这么说出来你又得说我搞科研的不浪漫,于是我只好编了个以前看过的故事说出来,老师我煞费苦心啊,同学!” 徐尽欢咬牙切齿,她可以想象到郁云川在说这话时想笑又拼命装作认真严肃的神情,太欠抽了!太不可饶恕了! 明明应该很生气,可心底又隐隐生出一丝窃喜,原来他没有爱过别人,跟别的女人喝完咖啡后他会对她抱怨咖啡难喝,可见那位女子也不是他的爱人,真好。 “喂?在听吗?” 她这边没反应,郁云川又问了一遍,醇厚的声音隔着电波在耳边响起,像是他就在耳边呢喃,微微上扬的语调,闲适中竟有丝性感。 徐尽欢脸颊一热,说话都没了气势:“在听,可是这种事实话实说就好了啊,就算是再浪漫云川老师你也不能骗人啊。” 郁云川那边忽然顿了片刻,醉人的声音略带了些轻笑,缓缓传来:“阿欢,真正的现实是残酷的,无情的,就像现在这样,如果浪漫的背后是谎言和欺骗,你还觉得它浪漫吗?你还小,再加上家庭条件优渥,缺少阅历,不懂得常人挣钱的艰辛,所有刻意营造出来的浪漫都是假的,没有什么比在平凡的生活中不离不弃安静陪伴更浪漫了,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76、有婆家了 - 年华荏苒,念你如初 - 花渡安然 徐尽欢呆住,其实她并不是个追求浪漫的人,只是偶尔的时候比较感性,也许就如郁云川说的,她还不是很了解这个世界,但并不代表她不懂生活的艰辛。 刚要反驳,郁云川似是知道她要说什么,继续说道:“有些阅历,不真正经历过是不能体会的,就像成长,需要一步一个脚印的走过去才能真正变得成熟。” 徐尽欢沉默,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忽听那边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她试探的问:“你……在干嘛呢?” “啊,哈哈,我啊……”微微一顿,郁云川声音变得迟疑又微弱:“刚洗完澡,……正在穿衣服。” 徐尽欢:“……” 大白天的洗澡,什么毛病! 不过一想到他那纤秀的身材,娇嫩的肌肤……徐二欢顿时邪恶了,自个儿yy的鼻血都要流一地了。 挂上电话,见陈优优和楚依萱皆是回头诡异的盯着自己,陈优优阴测测一笑:“欢欢,你老实说,什么时候和郁大教授勾搭上了?又是浪漫又是欺骗的,你们两个发展到哪一阶段了?” “还用问吗?”楚依萱玩着指甲凉凉的说:“这些天她经常留宿东校区公寓,肯定是跟郁教授鬼混去了呗。” “p,你们能不能纯洁一点,我跟云川老师之间没什么。”徐尽欢无力的辩白。 陈优优瞅都不瞅她一眼,站起来扭着腰身嗲声嗲气的说:“云川老师,你为森么要骗我,你知不知道人家心口好痛……” 她那嗲死人的语气再加上夸张做作的表情动作,实在让人不呕吐都难。 “哦~~!小欢欢,哪里痛?我是大夫,过来我帮你仔细检查检查,脱衣服……”楚依萱唱做俱佳的把扭着猫步走过去的陈优优抱在怀里,一双爪子亟不可待的伸向了陈优优高耸的那啥:“哎,宝贝儿,你怎么这么不小心,你看都肿起来了,老师我帮你揉一揉。” 徐尽欢冷冷看着两人,能不能把这俩二货扔下楼去?好想把她们扔下楼去啊有木有! 周三祝言明忽然打电话来说竞标成功,如今拿下这个大项目,分公司算是在国内市场算是打好了基础,所以要好好庆祝一下,所谓的庆祝一下就是请她吃顿饭。 最近祝言明忙的昏天黑地,好不容易成功了徐尽欢也是真心替他高兴,想了想说要不定在周六吧,正好赶上楚依萱生日,大家一起好好玩一天。 回头把这件事跟楚依萱说了,楚依萱也挺高兴,说人多了热闹。 徐尽欢笑说:“一切费用祝言明包了,正好省了你请客的钱,” “本来也不用她掏钱好吧?人家有她家牧之呢,哪用得着祝言明啊,”陈优优语调忽然一转,伤感的说:“哎,你们一个个都有婆家了,惟独劳资还是孤家寡人,真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念天地之悠悠独怅然而涕下一江春水向东流奔流到海不复回……” 77、嫁入豪门 - 年华荏苒,念你如初 - 花渡安然 楚依萱十分无语:“卧槽,八字还没一撇呢婆家个毛啊,再说劳资整天跟你形影不离的,都被人说成好基友了,你p的孤家寡人!” 徐尽欢自觉跟这俩张口就是粗话的妞保持距离,俩人整天在逍遥仙侠这样僧多尼少的世界里鬼混,脾气都变得暴躁粗俗了很多。 正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她不要变成这样,好可怕…… 上帝啊,赶紧派个汉子来拯救她们吧。 兴许在徐尽欢祈祷的时候上帝刚好睁了睁眼,于是周六这天,上帝大手一挥,赐了汉子下来,还不止一个…… 如楚依萱所言,平时她都跟陈优优混一起,要好的朋友也没几个,除了陈优优和徐尽欢就只剩她老乡和安牧之了,不过自从上次和她老乡吵了几句之后,两人很少联系,今天和安牧之一起过来的是上次那个叫谷俊风的研究生。 徐尽欢则叫来了祝言明,一行六人,三男三女。 六个人聚在校园门口商量要去哪里玩的时候,陈优优悄悄戳了戳徐尽欢:“哎,要不要叫上郁教授?趁这个机会再培养培养感情?” 徐尽欢哭笑不得:“我和他真的清清白白,叫他出来连个理由都没有好吗。” 陈优优撇了撇嘴,虽然不再说什么,显然还是不相信的,让徐尽欢颇觉无力。 六个人商量了一番,决定了两个去处,安牧之与陈优优的意见是去游乐场玩,过生日嘛就要热热闹闹的痛快玩一番,楚依萱则是想去城南的明华山,山上有几处香火旺盛的寺庙,在山顶更有几家闻名的野味烧烤餐厅,供游玩的人享受自己动手的乐趣。 众人看向祝言明,他摊摊手:“我对A市不熟悉,不知道哪里好玩儿,不过我觉得过生日嘛,还是让寿星自己决定比较好。” 众人又看向徐尽欢,徐尽欢点头:“赞同祝言明的话。” 祝言明意外的看了她一眼,似是诧异她会赞同他的观点,徐尽欢回以白眼,她是为楚依萱着想好吗,过生日当然得寿星说了算。 剩下谷俊风的意见直接被无视了,一行人准备坐公交车去明华山,祝言明是开车来的,但他的跑车加上司机统共能坐两个人,为了配合大家,他果断放弃了,把车停在了学校附近的停车场。 说起来祝言明才是真正集万千宠爱于一身长大的世家少爷,但他身上除了多一些吊儿郎当的痞气之外,娇生惯养的少爷脾气倒是没有,和大家挤在公交车上还能谈笑风生,这倒让本来还在担心他会不乐意的楚依萱陈优优对他的印象改观了一些。 徐尽欢瞅了瞅陈优优精致妩媚的眉眼,凑过去贼贼的说:“优优,你看我表哥怎么样?年纪轻轻就是亚洲区域的总经理了,将来继承家产前途不可限量,嫁入豪门不再是梦,你要好好把握啊。” 78、特定的人 - 年华荏苒,念你如初 - 花渡安然 陈优优听后皮笑肉不笑的说:“小时候兴许姐姐还真做过白马王子与灰姑娘的梦,但现在你觉得姐姐还会那么天真吗?像你们这些高干家庭,内部构造都比较复杂,姐自知搞不定,高攀不起。” 想到自己的父母,徐尽欢沉默了一瞬,却是轻声说:“我外公外婆一生相伴相知,连吵架都很少,我小舅和小舅母关系也是极好的,小舅即使身价百亿也从未传出任何绯闻,公共场合酒会什么的身边的女伴永远是小舅母,重要的是人心,而不是身份。” 陈优优自知说错了话,不敢再提刚才的话题,顺着徐尽欢的话点了点头:“祝言明还是不错的,很有风度,脾气好,知进退。” 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祝言明似乎在与楚依萱说着什么,低头含笑的样子看上去相谈甚欢,然而在说话的时候他始终与楚依萱保持着淡淡距离,不时的将安牧之也扯进来,亲切又不失礼数。 徐尽欢撇撇嘴:“哼!那是你们没有见过他的真实面目,要学会透过表面看本质啊姑凉。” “人都有两面性的,不能轻易说其中哪一面就是虚伪的假的,只能说人前人后总有些不同,又或者另一面只会对着特定的人才会展现出来,”陈优优忽然很有哲理的说:“就像祝言明,人前绅士大方,与人谈笑风生,你不能否认他骨子里是真的具有绅士风度吧,不然装也装不像,而与你在一起的时候他身心完全放松,会像个孩子一样说什么都毫无顾忌,你也不能说这就是他故意装出来的吧?” 徐尽欢想了想,确实是这样,不过转念一想,怎么最近谁都会讲一堆大道理来教育她啊,她就这么不懂事欠教育吗?郁闷! 看出她的郁闷,陈优优笑了笑:“你知道你在面对外人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吗?” “什么样子?”虚心请教。 “不怎么笑,板着一张脸,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哈?不会吧!”徐尽欢摸摸自己的脸,虽然她是真的不太喜欢对人笑,但也不至于‘拒人千里之外’吧? “夸张了一些,但也差不了多少,你知不知道,你看陌生人的时候眼神很冷。”陈优优回想起第一次与徐尽欢说话,虽然徐尽欢当时笑了一下,但眼神里的冷淡与排斥十分明显。 徐尽欢摸着自己的脸望向窗外,玻璃窗上映出淡淡的影子,那张脸的确面无表情。 其实自从病好后她有些惧怕与人交际,不知道说什么,也不敢看别人的眼神,一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只能面无表情了,想不到居然会给别人留下这样的印象,将那些内心深处的惊慌与怯懦掩藏的完美无缺。 想到陈优优刚才难得认真的长篇大论,徐尽欢不由想到郁云川,人前他是温和儒雅的教授,笑起来春风化雨迷人极了,如果另一面真的只会对着特定的人展现,那么在她面前邪恶腹黑完全崩坏的形象是不是说明,在他眼中,她亦是与众不同的呢? ―――― 姑凉请留步,把你们的咖啡和评论留下再走……O(∩_∩)O~ 79、纯属巧合 - 年华荏苒,念你如初 - 花渡安然 楚依萱打算的是很好,一行人爬爬山拜拜佛,累了就在山顶休息休息吃吃烧烤,然而她忘了理想与现实之间的差距简直就是周杰伦的一曲《千里之外》,她没想到那个“累”来的这么快,还不到半山腰三个女生速度就慢了下来。 陈优优还好,大一的时候还参加过篮球社的拉拉队,整天跳操训练身体素质还不错,最苦逼的就是徐尽欢,生病的那一年她几乎没怎么活动过,这会只能涨红着脸累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往上蠕动,对,就是蠕动,感觉腿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那几只嫌她累赘,说了一声在上面寺庙等她就跑没影了,一群没良心滴娃,诅咒你们水喝多了找不到公厕!嘤嘤嘤…… 就在她气喘如牛狼狈不堪的时候,身边响起一个戏谑的声音:“哎呦,这不是咱家小欢欢吗?怎么今天兴致这么好啊,居然来爬山?” 转头竟见到半个月都没露面的江寒,嘿,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哈,不对,应该用不是冤家不聚头!更让她吃惊的是,站在江寒身边笑眯眯望着她的男人居然是……郁云川! 徐尽欢脑袋顿时乱成了一堆浆糊,好复杂的关系啊,怎么他们两个会在一起?还有今天是什么日子,聚一起了都。 江寒没理会她的惊诧,自顾自掏出一张湿巾递给她:“擦擦汗吧,你这是爬山游玩呢还是自虐呢?” 徐尽欢瞪他一眼,赶紧打理了一下自己的容貌,刚才出汗出的颊边头发都凝成一缕一缕的黏在脸上了,想必现在的她一定丑的要死,为嘛每次狼狈的时候郁云川都在?她已经由杯具升华为摆满杯具的茶几了。 理顺了头发,徐尽欢才对郁云川礼貌的笑了笑:“云川老师好。” 说完又觉得不对,上周还被他耍猴似的耍了好几遭呢,坑得她欲哭无泪,干嘛要对他这么客气啊,于是又附送了个白眼给他。 郁云川失笑,装作没看到她的小动作,平和的点了点头,保持着他一贯的儒雅风度。 须尽欢眼神在两人脸上来回审视了几遍,大概是她神情太过诡异,内心活动又都摆在脸上了,江寒挑着眉皮笑肉不笑的说:“小欢欢,你最好收起你那些想法,不然我把你扔下去。” 嘿嘿,徐尽欢笑了笑,可是这两个男人一起来爬山实在十分令人浮想联翩嘛!而且都是俊美腹黑型的,腹黑攻?鬼畜攻?咳…… 戳了戳江寒的胳膊,徐尽欢问:“哎,你是怎么跟云川老师认识的?怎么上次见面也没见你们有什么交流活动啊。” “上次那不是忙着处理你的事嘛,哪有时间啊,”江寒示意三人边走边说:“我在美国留学的时候曾去过德国海德堡大学进行两周的学习,当时郁教授是我们的讲师,为我们上过两节课,不过时间太久,上次见面太匆忙,后来冒昧的打了个电话才敢确定。” 80、他的母校 - 年华荏苒,念你如初 - 花渡安然 不得不说,江寒是个很执着的人,从小就对经商很感兴趣,可父母都认为在这个社会有一技傍身方有立锥之地,于是非要他考A大的医学专业,双方曾一度闹到要断绝关系的地步,后来无奈之下双双做出让步,江寒毕业后可以自由选择自己的职业,但前提条件是必须要医学院毕业,取得从业资格,就算将来不经商了也可以再当医生的那种。 于是从那之后江寒为了尽快毕业获得自由,开始拼命学习,并且出国留学努力考取各种资格证书,疯了一样,不过其努力取得的成果也极其可观,他发表的学术论文及研究曾在美国医学界取得过不错的奖项。 当然,在学医的同时他也不忘自学商务贸易方面的知识,最后取得双学士学位。 “海德堡大学?”徐尽欢对德国不是很了解。 江寒诧异的看她一眼:“欢欢,你就真没想过出国留学深造吗?现在大学毕业不好找工作,就算将来你继承你爸的公司也需要管理知识的啊?” 徐尽欢微笑的神情一顿,而越过他看向郁云川,笑道:“云川老师,你以前是在海德堡大学教学吗?” 郁云川看出她的逃避,眉梢微动,笑着点了点头:“我的母校就是海德堡大学,读博之后就留在那任教了。” “那海德堡大学怎么样?肯定很有名吧?”徐尽欢身体前倾,探头盯着郁云川。 被夹在中间的江寒瞅了瞅两人,摸着鼻子自觉退到了另一侧,让徐尽欢走在中间。 “嗯……”郁云川沉吟一声:“海德堡大学在德国的地位与A大在咱们国家的地位差不多,挺有名的,主要是它的医学实力雄厚,实验设备先进,其下还设有多家研究机构。” 他语气谦和,声音带点鼻音,尤其是看人的眼神,很专注,给人一种亲和认真的印象。 徐尽欢却不大喜欢,因为他对所有不熟悉或陌生的人都是这副样子,她更喜欢两人独处时语调轻快悠闲的他,漆黑的瞳中时时闪过慧黠之色,看似无害实则狡诈,时时想着算计人。 “呵……”江寒轻笑一声:“郁教授可真谦虚啊。” 徐尽欢:“怎么谦虚了?” “虽然A大在全国院校中排名前十,A大的医学院在各大医学院校中高居榜首,但海德堡大学却是德国最古老的大学,其历史在整个中欧地区排名第三,并且在十六世纪下半叶,海德堡大学就已经成为欧洲科学文化的中心,先不说它有多少科系享誉世界,单是医学专业就曾出现过两位诺贝尔奖获得者,亲,那可是诺贝尔啊!” 说到最后江寒自己都有些激动,也许它没有剑桥、牛津、理工的名气,但它悠久的历史以及那份厚重的底蕴却是其他大学望尘莫及的,就好像克里特岛之于希腊,希腊之于欧洲一样,它们不必如雷贯耳,也不是最发达的,但却是整个欧洲乃至西方文化的诞生起源地。 81、深切怜惜 - 年华荏苒,念你如初 - 花渡安然 徐尽欢愣愣的听完,不知是因为震撼还是因为郁云川的优秀,总之心潮汹涌难以平复,郁云川,这三个字,身边的这个男人,是她永远只能仰望的存在。 十几岁的时候他初到德国,也许那时候他连德语都听不懂,半工半读的上着职业高中,然而十年之后,在那座圣地一样的学府,他不仅取得了最高的博士学位,还成功留校当上了讲师,这份成就无疑是最耀眼的,然而荣耀背后所需要付出的艰辛也可想而知。 很难想象,在异国他乡,一个贫穷没有背景的异国学生是如何爬上那个位置的,怪不得他总看得那么透彻,总说现实很残酷,只因为他曾亲身经历过,看透了世间冷暖。 她崇拜他,然而更多的还是怜惜他心疼他,可惜她说不出口,只能满眼崇拜的将他望着:“云川老师……” 郁云川谦虚的笑了笑:“海德堡大学的历史确实很辉煌,但这些年随着现代教育的崛起,已经渐渐被取代了,哪有江先生说的那么……” 话被江寒打断:“郁教授,你就不要再谦虚了。”说完拍了拍徐尽欢的后脑勺:“看到了吧,好好跟郁教授学习,将来前途……” 他只是轻轻一拍,万万想不到徐尽欢会在这个时候被脚下台阶绊了一跤,于是她原本只是微恍的身子被拍的扑向了大地母亲的怀抱……-_-||| 江寒大惊,与郁云川一同出手去扶她,然而倾倒的速度太快,连徐尽欢自己都以为必定会摔个狗吃那啥的时候,却扑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头顶怒斥声传来:“你走路不长眼睛啊!”说完冷冷瞥了江寒一眼。 江寒自知有错,讪讪一笑。 徐尽欢泪眼婆娑的抬头望着祝言明,模仿《东成西就》中皇后与其表哥欧阳锋的台湾话对白,奄奄一息声情并茂的说:“表哥,你一定要替我报仇!”(请自觉脑补成台湾话) 祝言明:“……” 江寒:“……” 郁云川:“……” 而后徐尽欢若无其事的站直身体:“你们不是先走了吗?他们呢?” 祝言明没好气的瞪她:“上山的小路这么多,谁知道你会不会迷路啊,走吧,他们在上面那座寺庙。” “表哥~~我脚疼……” 她只是想活跃气氛转移话题,没想到祝言明竟然背对她蹲下身去:“上来。” 徐尽欢愣住,连江寒和郁云川神情都有些诧异。 祝言明语气不耐:“快点,你让大家都等着你吗?” 感受着背上轻飘飘的重量,祝言明心底一片涩然,原本徐尽欢也有一副像陈优优那样凹凸有致的身材,青春朝气,只是后来亲眼见到母亲面目全非的脸,她整整两个月都是靠输入营养液生存,那两个月内她甚至不能见到红色的东西,一见就呕吐不止。 而他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一天天消瘦下去,形销骨立的身体中生机也跟着悄悄流逝,什么都做不了,那种滋味真的很难受,光是想想他就会眼眶泛红。 82、仓央嘉措 - 年华荏苒,念你如初 - 花渡安然 祝言明俊朗帅气,江寒隽秀儒雅,郁云川眉目精致迷人,三个男人走在一起,深深的向世人证明了何谓“男儿如有绝色,亦能倾国倾城”。 从路人频频侧目一路追随的惊艳目光就可以看出这三只的影响力,简直就是1000W的自动发光体,想不引人注意都难。 至于祝言明背上那只树懒形生物,咳,请自动忽略了吧。 寺庙门口的长椅上陈优优正百无聊赖的往下张望,见到这副画面噌一声站了起来,目光在三人身上扫过,最后似笑非笑的定在那只树懒形生物上。 就知道会这样,徐尽欢已经懒得解释了,继续抱着祝言明的脖子装死,其实心里得瑟非常,如果加条尾巴肯定是在洋洋得意的摇来摇去,尼玛这才是总统级别的待遇啊,咳嗽,你们谁享受过骑人上山观光游览的经历! 谷俊风首先过来同郁云川打了招呼,几个人再次做了自我介绍之后才继续出发。 寺庙中佛像众多,很多佛陀的名字都很晦涩,听都没听过,徐尽欢不好意思再趴在祝言明背上,下来跟着一众人逛来逛去,几人都不是信佛的人,见到佛像也只当是欣赏艺术。 像他们这样的人不少,然而也有很多虔诚的信教徒,每见一处佛像就会跪下参拜,甚至在一处释迦摩尼佛像前还见到有个穿藏族喇嘛袈裟的和尚在做礼拜,也就是五体投地磕长头。 做礼拜就像早课晚课一样,每天坚持,而且磕多少个头也是有数量的。 徐尽欢站在不远处,看着那中年和尚不停的站起,又不断匍匐,忽然想起那首诗,那一年,磕长头匍匐在山路,不为觐见,只为贴着你的温暖;那一世,转山转水转佛塔啊,不为修来生,只为途中与你相见…… 许多人都说这首诗并非出自仓央嘉措,但不管如何,这首诗都因为仓央嘉措而闻名于世,是仓央嘉措成就了这首诗,以及其中执着不悔的深情。 她不否认世间真有如此灿烂美丽的爱情,但大多数的爱情也如这首诗写的一般,“那曾在佛前哭泣的玫瑰,早己失去旧日的光泽”。 越美丽的东西就越容易失去,犹如深夜盛放的夜昙,刹那芳华。 “那一年,磕长头匍匐在山路,不为觐见,只为贴着你的温暖;那一世,转山转水转佛塔啊,不为修来生,只为途中与你相见。” 磁性悦耳的声音低低的念出这两句诗,徐尽欢诧异回头,却是郁云川,后者对她微微一笑:“是不是想到了这两句诗?” 徐尽欢愣愣点头,不知道他想说什么。 郁云川上前一步,靠近她身侧说:“只有心灵纯净美丽的人,才能赋予一个普通的动作如此美丽的意境。” 徐尽欢刚要赞其话中蕴含的哲理,只见他微微倾身戏谑道:“骗的人家背着你爬山的感觉如何?” ……(#‵′)凸 徐尽欢四下一看,果然其他人都去了别处,观看礼拜的人只剩他俩,别人一走这货本性立马暴露出来了:“我哪有骗人,真的脚疼……”~~o(>_<)o~~ 83、有多喜欢 - 年华荏苒,念你如初 - 花渡安然 上午一行人出门的时候已经九点多,再加上坐公交耽误了些时间,等爬上山顶的时候已经快下午一点了,正好是吃饭时间。 周六出门活动的人挺多,山顶餐厅几乎爆满,八个人在外面等了些时间才有位子。 看着那几只摆弄好工具,烤肉的烤肉,刷酱料的刷酱料,徐尽欢趴在桌上懒洋洋的连根手指都不想动,当然了,不想动的另一大原因是她的厨艺……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同她一样没有动作的还有郁云川,此时他正撑着下巴望着连绵的群山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唇边习惯性翘起的弧度温雅迷人。 恰好这时谷俊风已经手快的烤好了几片鲜嫩牛肉,首先夹给寿星和两个女生尝了尝,然后又讨好的把剩下的夹给了郁云川:“郁教授尝一尝,看学生手艺如何,可要多提意见啊。” 徐尽欢脸色微微一凝,看着郁云川脸色不变的接过尝了一口,他咀嚼的动作有些慢,似乎真的在品尝烤肉的味道。 让一个没有味觉的人品尝这道菜的味道如何?不知道当事人什么心情,徐尽欢却觉得心里忽然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捏了一把,闷闷的疼,低头闭着眼吞了口肉,大声笑道:“哎呦看不出来啊谷学长,手艺真好,香气四溢,就是有点辣……” “不会啊,我觉得正好,辣一点才好吃嘛!”楚依萱是南方人,喜欢吃辣。 祝言明脸色剧变,棱角分明的下巴绷得死紧,狠狠的瞪着徐尽欢,果然,片刻之后徐尽欢脸色涨得通红,她抽出纸巾捂在唇边,起身勉强笑道:“你们先吃……”说完疾步往洗手间方向走去。 盯着她的背影,祝言明轻轻呼出一口气,眼角瞥了眼同样锁定她背影的郁云川。 别人或许不知道,但他不能不知道,生病的前两个月,她连一粒米都吃不进去,后来勉强能进食了却是不能沾一丁点的荤腥,不然后果肯定能把胆汁吐出来,现在为了一个男人竟然勉强自己去吞咽那片暗红色的肉,没有当场吐出来已经是奇迹了。 勉强支撑着跑进洗手间,徐尽欢脚下一软,差点跌跪在地,喉间一声闷哼,将吃进去的东西全部吐了出来。 早餐已经消化的差不多,能吐的也就刚吃的一口肉,看着那暗红的颜色,胃里痉、挛更甚,一阵紧过一阵,吐到实在没东西可吐了只能痛苦的干呕。 祝言明默然站在女洗手间门口,对于投来的或厌恶或好奇的目光全都置之不理,直到十多分钟之后才见到几近虚脱的徐尽欢虚浮的走出来,脸颊带着水珠,显然已经打理过了,只是一双泛红的眼睛仍昭示着她方才的痛苦。 见到祝言明她一点也不诧异,抿唇对他笑了笑,然而一向爱笑的祝言明脸上却一片暗沉,掏出纸巾让她擦擦脸,而后低声说:“真有这么喜欢他?” 徐尽欢一愣,苦笑着摇了摇头。 84、他的眼神 - 年华荏苒,念你如初 - 花渡安然 两人又在原地站了片刻,徐尽欢觉得自己调整的差不多了,就与祝言明一同往外走,这边洗手间是公用的,回餐厅还需多走一些距离。 祝言明忽然说:“就说你二吧,你不仅二,还很蠢!”在徐尽欢不解又恼火的目光下,他缓缓说:“当时你不一定要自己尝啊,你可以说明自己不吃荤,然后借机问你那两个朋友味道也一样,实在不行你也可以给我嘛,你问我难道我还能不告诉你?” 徐尽欢猛然停住脚步,抽着嘴角无语望天:“当……当时……忘了嘛。”哦,也可以说是抽神附体,就那么一瞬间,想也没想本能的就那么做了。 也许咱的本性真的很二…… 见她恢复的差不多了,祝言明心情也略微好转:“你家郁教授味觉有问题?你不是说他是医生吗?” 徐尽欢还在为自己干的蠢事反省,闻言怏怏的说:“难道你没听说过‘医者难自医’这句话吗?就算是病情与自己的专业相符,你有见过内科大夫自己操刀切自己的肾吗?” “切肾的是泌尿外科大夫做的。”祝言明无语的纠正她,割肚子里面的东西就算内科了?“身边跟着个医学教授居然连这都不知道,他是怎么教的你!” “……我跟他清清白白好吗?”徐二欢无力解释“就算有什么也是我单相思……” 祝言明高深莫测的说:“我看未必,你没见刚才他刚才看你的眼神,啧……” 徐尽欢还在等着,可祝言明这货啧了一声就没下文了,于是她着急问:“眼神什么样?” “没看懂。” “去死!” 走到门口祝言明忽然拦住她:“要不你别进去了,咱俩去下边寺庙旁边吃斋菜怎么样?” “不用了,大家聚在一起挺热闹的,再说你又不是不知道,吐过之后我很难再吃进去东西,你没必要陪我一起吃素,我现在已经好多了,闻点腥味没关系的,”徐尽欢拉着他进门:“快走吧,耽误不少时间了。” 果然两人刚走到桌边陈优优就开始嚷嚷:“徐尽欢,你掉进……”说了一半恍觉场合不对,且在场还有众位美男,咳了一声改口:“赶紧坐下,尝尝我烤的鸡翅。” 不管是平时吃饭还是聚餐,陈、楚二人还真没注意到徐尽欢对肉食的敬而远之,是以并不知道她只吃素。 她刚把一根金黄的鸡翅放进徐尽欢餐盘上,就见凭空伸来一只手将那只盘子迅速抢走了。 “……” 面对众人无语的目光,祝言明挑衅的对徐尽欢说:“不服啊,来抢啊。”说完拿起鸡翅在上面舔…… 众:“……”-_-||| “吃这个。”刚才离开了一小会儿得郁云川忽然说,他手上端着一个新的餐盘,上面放着一截金黄的烤玉米以及一些新鲜的水果,花花绿绿的,看上去十分清爽诱人。 徐尽欢诧异抬头,就见他微微低头,眸子清清亮亮的望着她,仿佛一潭沐浴在月光下的湖水,层层柔波粼粼漾开。 85、堂皇借口 - 年华荏苒,念你如初 - 花渡安然 徐尽欢觉得那潭湖水莫名有种不可抗拒的魔力,拉扯着她的灵魂不断往下掉,忽然大腿上传来刺痛打断了她往下掉…… 郁云川将盘子放好后又坐了回去,表情从容淡定,好像只是顺手做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扭头就见陈优优用胳膊挡着众人的视线对她挤眉弄眼,向她传递如下信息:哟,还说没JQ,看,这次暴露了吧,大庭广众之下对你关怀备至、眉目传情,成何体统。 徐尽欢抽着眉梢瞪她:歪曲事实,郁云川自始至终只是微笑,哪里传过情?就算有也不是她想的那种JQ。 一顿饭大家自己动手吃的都很尽兴,徐尽欢推脱胃不舒服,只小口小口吃着面前的新鲜水果。 而面对谷俊风的侃侃谈话,郁云川竟然会偶尔走神,让谷俊风稍显惊愕和尴尬,他所见过的郁云川,做事一丝不苟,认真仔细的让人心生敬畏,今天这是肿么了? 吃饱喝足之后众人兴致反而空前高涨,楚依萱嚷嚷着要乘坐峡谷滑锁去另一座山头,也就是把你拴在一条绳上吊到另一个山头。 往上看白云悠悠,仿佛一伸手就能捉住疾飞的鸟儿,往下看是万丈深渊,颤巍巍啊颤巍巍…… 站在滑索台上,满目苍翠,萧萧谷风吹来,让人有种要乘风而去的飘然之感,可是某人却只想往后退――有恐高症的人伤不起。 徐尽欢犹豫扭捏的说:“那什么……萱姐,要不你们先玩,我……我好累,我在这等你们好了。” “等毛啊……咳,”楚依萱一不小心爆了粗口,心虚的看了眼安牧之,见后者没什么反应才继续说:“我们过去了就直接在那边坐滑道下去了,谁还回来啊。” 一听滑道两个字,徐尽欢差点一头栽下去,如果她没记错也没理解错的话,那所谓的滑道就是从山顶直通山脚的一条特制通道,像坐滑梯似的一路滑到山脚,据说这个景点的滑道最陡峭的地方呈70度。 “呵,呵呵……”徐尽欢僵着脸笑,然后再也不管众人,撒腿往安全区跑,声音远远传来:“我错了,回宿舍我再领罪,只是那玩意我实在消受不起,你们玩吧。” 她动作太突然,谁也没反应过来,于是……某人成功逃脱。 “我觉得我……” “我可不可以……” 郁云川与江寒一同开口,两人对视一眼,郁大教授搬出他那阳光灿烂秒杀大片的微笑:“那种太刺激的东西是你们年轻人玩的,我……就算了吧,老人家了经不起折腾。” 众人默。 郁叫兽,您老人家真是越来越有幽默感了。 江寒说:“郁教授是我的老师,本来我就是陪他一起来的,怎么能撇下老师自己去玩呢?所以我也不去了,你们好好玩吧。” 86、敏感莫测 - 年华荏苒,念你如初 - 花渡安然 他这么一说谷俊风也犹豫了,瞅了瞅众人,他刚要开口,江寒说:“你就不用了,你是C大的,郁教授又不是你老师。” “……” “郁教授是我们的老师……”楚依萱与陈优优一同汗颜开口。 “你们又不是陪他一起来的。” “……” 肿么觉得今天所有人找的理由都介么强词夺理介么冠冕堂皇介么二呢。o(╯□╰)o 于是,继徐二欢走后,郁大教授与江寒童鞋一起逃之夭夭。 祝言明拿出手机给徐尽欢发了条短信,内心十分蛋疼,徐二欢已经跑了,他不好意思再推脱,但目前他正在练习如何树立成熟稳重高深莫测的形象,不宜玩这些东西。 远在德国的祝大总裁教育他说,作为一个公司负责人,亲和力固然重要,但也要稳重,要从容,要拈花一笑泰山崩于眼前而面不改色,让别人猜不透你在想什么,就像古代皇帝治国的恩威并施一样,凡事张弛有度,如此气势方能稳定军心。 祝言明仔细回想了一下,觉得他见过的人里符合祝大总裁要求的只有徐二欢那位云川老师。 行为举止极有涵养,客套礼貌间又处处透着自然而然的亲和力,看上去很舒服很好相处,然而若是仔细注意就会发现他那副优雅闲适的外表之下有一颗敏感莫测的心,对于不愿回答的话题他总能不着痕迹的轻易绕过去。 那张总是微笑的脸将他所有的真实情绪掩藏的点滴不露。 唉,二欢喜欢谁不好,偏偏喜欢上这样一个人,除非郁云川主动,否则路漫漫其修远兮…… 逃跑的徐尽欢直接来到了下山的缆车售票处,虽然中午休息了一段时间,但活动量过大,脚仍在叫嚣着疼,只想尽快下山,然后把自己狠狠扔在床上。 排着队刚要上缆车就见远处两个引人瞩目的身影快速往这边走来,见她停住脚步江寒顿时松了口气的样子。 缆车内只有三人,徐尽欢问:“你们怎么也来了?我是因为恐高不敢玩才跑的,你们……”总不至于也恐高吧? 江寒说:“郁教授说他年纪大了,老人家不适合那么刺激的玩意儿。” 默。 好吧,事实证明郁云川是个爱记仇的小气鬼,上次她说他不浪漫,于是他就编故事戏弄报复她,还特冠冕堂皇的以此教育她什么才是真正的浪漫,现在又拿她失口说过的一句“老人家”当借口,成功报复了大众…… 望天……她需要检讨,以后切记谨言慎行,否则后果很可能会引起某人报复社会的阴暗心理。 三人来到山脚正犹豫要给那几只打个电话,又怕他们正在下滑途中不方便接电话,结果就看到谷俊风在景区大门处向他们招手,唉,坐滑梯就是快,滚滚……而下。 ———— 编辑大人说今天图推,要加更,姑凉们,给点支持吧(*__*) 87、天外飞仙 - 年华荏苒,念你如初 - 花渡安然 江寒与郁云川是开车来的,说不定人家还有别的事要谈,回去的时候二人也就先离开了,临上车的时候郁云川忽然叫住徐尽欢:“你不是报了德语班吗?今天不用上课?” 徐尽欢纳闷,却也老老实实的回答:“咳,那个老师讲课太过高深莫测,小的我一直难以追上其步伐,缺个一两节什么的也……没影响。” 郁云川:“嗯……哦。”然后就上车走了。 “……”徐二欢望着车子绝尘而去,深以为如果德语老师讲的课是高深莫测的话,那么此叫兽的一问一答就好比天外飞仙。 完全摸不着头脑。 “所谓三人行必有奸、情,一直没问,那个江寒到底是干嘛的?你的追求者?”身后有人摸下巴问:“不会吧,他看起来挺有品位的啊。” 那表哥你的意思就是说只有没品位的人才会看上咱?徐尽欢恼火的嘲讽他:“孩子,回家先把汉字认全了再来卖弄吧,你一个假洋鬼子在地地道道的中国人面前拽什么古文啊。” 祝言明倒是很无所谓:“认识基本汉字不妨碍阅读就行了呗,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徐尽欢白了他一眼:“人家江寒有女朋友,美国留学的时候认识的中国姑娘,你想多了,而且据我所知,好像你也喜欢我,难道你也很没品?” 得意洋洋,亲情的喜欢也叫喜欢呀。 “你不仅很二,很蠢,还很自作多情,我怎么不知道我喜欢你?” “雅蠛蝶,我听到了什么!!”陈优优做咬手帕状,震惊的来来回回看着两人:“天呐,好一段冲破世俗……唔……” 后面的话被徐尽欢用一个X辉麦风恨恨堵了回去,以这货多年浸、淫、禁、忌伦理恋的渣腐程度,不定会给扭曲成什么样呢。 祝言明汗颜的看着陈优优,估计心里也挺后怕的。 回到市里之后,为了找个可以集体休息的地方,几人又浩浩荡荡冲进了KTV,有陈优优和楚依萱两个麦霸,徐尽欢只有角落呆着洗耳恭听的份,与三个不好意思抢歌的男声一同听两人嚎了一首又一首。 晚上7点多了那两只才意犹未尽的放下麦,说肚子饿了要吃饭,回头看到东倒西歪无精打采的四人才恍觉自己做的忒不地道了。 玩了整整一天,身体很累,可徐尽欢躺在床上却睡不着,满脑子都是郁云川离开时那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沉吟一声,似乎想说什么,却又生生止住了,只淡漠的一声“哦”。 哦,这个字以前她也经常说,是公认的万能回复,可这一声轻描淡写的回应,截断的究竟是什么呢? 戴上耳机,她不断催眠自己,故意忽略心底最深处的渴望,告诉自己既然是他主动放弃,你又何必在意? 然而无尽的黑暗总是能让一些不该有的念头疯狂滋长,最后她翻身下床,拿起桌上的手机,翻到晴天的名字,利落的将打了无数次的腹稿输了进去:“云川老师,睡了吗?” 88、秋风冷雨 - 年华荏苒,念你如初 - 花渡安然 等到信息发送完毕看到发送时间后,徐尽欢是真心想戳死自己,居然已经晚上十一点多了,内牛满面,十一点多还有不睡的吗?再说今天爬山玩了一天也挺累的。 现在她只能祈祷郁云川睡觉的时候没有把手机放在床头的习惯,哦,如果可以,还是不要看到这么蠢的短信了吧。 就在她抱着幻想无语凝噎的时候,手机震了震,屏幕亮了起来,提示有未读短信。 小心翼翼又期待的打开看了看,居然真是郁云川:“没呢”。 简简单单两个字,连标点符号都没有,不知道为什么,徐尽欢乱七八糟的心随着这冷硬的两个字一起安静了,她有种预感,也许今后她和郁云川之间再也回不到前两天那样可小打小闹的关系了。 中医讲究望闻问切,既然他也是中医针灸大夫,一定看出跑去洗手间那会儿她有多难受,也一定猜到了她对他的心思。 其实在缆车上她就应该注意到了他的转变,一直都是江寒和她说个不停,他只是闲闲的望向窗外的湖光山色,偶尔附和的笑笑,她一直以为是因为他插不上话,其实不是,他是想和她保持距离,让她认清两人之间的关系。 不得不承认,有时候女人胡思乱想的功夫真的很强大,只短短两个字她就能联想出一系列的事情,然而女人的第六感直觉有时候又非常准确。 为了不再折磨自己,徐尽欢又发了条短信直接问道:“云川老师,你今天临走那会儿是想说什么?” 这一次他回的稍微慢了些,大概有十分钟吧,他说:“没什么,就只是问一问,玩了一天,早点睡吧。 如果是以往,也许他会说:只是提醒你你又翘课了,同学,玩了一天你不累吗?赶紧睡吧。 连说话的语气都变得生硬,也许以后再见不到他慧黠的笑容,见不到他准备算计人时眼中狡诈的光芒。 盯着暗下去的屏幕,徐尽欢无声的咧了咧嘴。 第二天周末,三人俱是睡到中午才起床,楚依萱一直嚷嚷着腿疼,徐尽欢更甚,陈优优也好不到哪去,于是三人猜拳决定谁去买饭,最后陈优优输了…… 晚饭陈优优又输了,于是…… 接下来的一周,除了周五上课,徐尽欢再没有见过郁云川,他讲课的声音依旧很好听,不紧不慢,犹如清风徐徐绕耳,吹起湖面层层波纹,却再也不能平息。 周末连下了两天雨,沁凉的雨滴带着秋得寒意,打落了一地边际干枯的叶子,湿湿冷冷的风吹乱了疾落的雨滴,带起人心底一片萧瑟。 徐尽欢有点感冒,不愿出门,窝在宿舍与陈优优楚依萱一起玩游戏,当然了,两个妞一个杀人一个加血,杀的整片大陆风声鹤唳,风云变色,世界漫天口水喷薄,叫骂不断。 须尽欢一个40级的小毒医直接被俩人习惯性无视了。 89、师傅大人 - 年华荏苒,念你如初 - 花渡安然 索性还有个对咱不离不弃的师傅,师傅大人看似冷冰冰的,又是个杀人狂,其实他有一颗火热滴爱徒之心,只要一没事就喊着小徒弟做任务升级,带副本什么的随叫随到,比奶妈还要尽职尽责。 徐尽欢曾问过此人为什么这么喜欢杀人,整天被人骂来骂去的,别说十八代的祖宗了,连上古先祖都时不时被人挖出来鞭策一顿,难道真不介意? 然后此人回答说:不杀人干嘛? @。@……哦,原来你玩游戏就是为了杀人来的。 那时她不太能理解,现在,看着三个仗着人多就想杀了空对月截图领赏的玩家被空对月刷刷几刀砍翻在地,心里竟隐隐生出快感,想要同他一样大杀四方,快意江湖,在这个虚拟的地方,做一个连自己都不认识自己的人。 不管是高兴还是不高兴,都能成为杀人的理由,千夫所指又如何,自己痛快就好。 【组队】须尽欢:师傅,我想重新练个号。 45级白骨洞副本中,跑在前面轻轻松松蹂躏着白骨小妖的黑衣刺客身影顿了顿。 【组队】空对月:哦。 然后挥刀把面前不断挠他的几只小妖送入了轮回。 /ㄒoㄒ……好简洁的回答,你就不能多说几个字或问一问原因吗?徐尽欢无力的看着前面的人似乎砍怪砍得更狠更卖力了,其实咱是想让你继续带咱升级……算了算了,指望一个闷骚到极品的人主动说话着实不现实,还是直接挑明了吧。 然而聊天框内字还没打完,队伍频道又冒出一句话。 【组队】空对月:是不是有人趁我不在线的时候杀过你,还是我平时太冷落你了? 师傅大人居然会主动说出这么长一段话,天降红雨了?看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之后徐尽欢释然了,原来是误会。 【组队】须尽欢:(尴尬的表情)师傅误会了,我只想换个职业,医生号杀不了人。 【组队】空对月:你想杀人? 【组队】须尽欢:是啊,看着师傅杀人好帅,我也要像师傅一样做个终极杀手(握拳奋斗的表情)。 这时空对月已经将副本里的怪清干净了,在白骨精宝座前的台阶上席地而坐,天青色的昏暗光线,明明灭灭的幽冷火光,映衬的那一道黑影几分孤独,仿佛他一直就在那里,恒古的黑暗中像一座雕像一样静静矗立。 徐尽欢下马走到他身边,陪着他一起沉默,片刻后,空对月又说话了。 【组队】空对月:心情不好吗? 不知道为什么,只是淡淡的一句问候,她甚至不知道屏幕那一方的人姓谁名谁长相如何年龄几何,却有种满腹委屈找到了宣泄口的感觉,一瞬间有点想哭。 90、如此信任 - 年华荏苒,念你如初 - 花渡安然 这个沉默寡言的人远比她想象的还要关心她,虽然他没给过她值钱的装备,也没有太多的话,但每次遇到追杀他的人,只要是他应付不了的,都会让她先走,明明能隐身逃跑,却一次也没有让她死在他前面过,听说有人杀过她,二话不说与人决斗,现在凭着几句话就能猜出她心情不好。 身边有这样一个人,很难再仅仅是将他当成一个游戏中的过客。 一句话轻易打开了她的心扉,反正只是游戏,下线之后即使面对面擦肩而过也互不相识,索性放开自己。 【组队】须尽欢:师傅,我失恋了(大哭的表情) 对方沉默了好一会儿没反应,徐尽欢忐忑了,好不容易亲近的撒一次娇,难道把师傅吓跑了?片刻之后她就知道自己错了,凭借这货一语雷死人的本事,什么事情能吓跑他? 【组队】空对月:乖,不哭,把你QQ号告诉我。 【组队】须尽欢:要这个干嘛?我平时不上QQ的。 忐忑、心虚……师傅,您该不会是要开视频安慰咱吧?呵,呵呵,好体贴啊,可是真滴不用了。 【组队】空对月:12345678,这是我的Q,加我好友,我把游戏账号告诉你,重新练号会很慢,以后想杀人了直接上我号。 须尽欢愣住,握着鼠标的手指不自觉的反复收紧松开,喉咙里像是卡着什么,十分难受。 玩了一个月的游戏也算了解的差不多了,在游戏初期,先不说80级门派套装有多难收集,就是一些紫色散件装备都能卖到天价,就空对月这身80套外加紫色极品首饰武器,在全服装备评价榜排名第四,折算成RMB至少也要一两万,但现在他却轻易说我的号给你玩。 他们认识才不到一个月,而且还是在网上,谁知道电脑屏幕那一方怀的是什么心思,游戏中骗钱骗装备的还少吗?他怎么就知道她不是骗子? 幽蓝色的鬼火明明灭灭,时不时在两人身边突然冒出来,她不动,他也没有动作,曲腿而坐,静静等着她的回答,那一身黑衣,沉静的几乎融入夜色。 并不是不着急,只是已经等了太久,他不想勉强她,哪怕是一丁点都不想。 电脑前徐尽欢左手揉了揉额头,把游戏最小化点开了QQ图标,在查询里输入了那串号码,搜寻结果显示的名字也叫空对月,不知道是不是空对月已经提前设置好了,加好友的时候竟然直接就加上了。 聊天框里迅速闪出两个字:“尽欢?” 徐尽欢发了个笑脸:“师傅,其实不用这样,我自己练一个也可以啊,我上你的号你怎么玩啊。” 91、猥琐师徒 - 年华荏苒,念你如初 - 花渡安然 对方没有回答她,直接把名字和密码发来了,紧接着又说:“我把号退了,你上我的号,我教你怎么玩刺客,可不可以把你的号告诉我?” 怕她误会,他又解释说:“我怕你一开始不会操作,反过来被人杀,我跟着你至少能加点血。” 徐尽欢毫不犹豫的将自己的号告诉了他,面对这样一个人,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之后两个人交换着上了号,登陆界面的时候看着手持双刀静静站立的黑衣男刺客,徐尽欢觉得心情好多了。 也许因为曾经被伤害过,所以对于别人的主动示好她会特别敏感,怀有警惕,那些真心对她好的人都被她怀着感恩的心默默记下,这些人都是值得她珍藏在心底的,值得她无条件的回报。 在这个人际关系逐渐变的冷漠虚伪的社会,肯付出真心的人太少了,能遇见他们,她何其幸运,怎能不好好珍惜? 游戏登陆后人物出现在白骨洞门口,紧接着身边白光一闪,须尽欢的号也上来了,看着自己的人物被别人操纵其实还是挺别扭的,更何况那还是个男人。 须尽欢的人物立马发来了邀请,点了之后师傅大人就发话了:“先去镇妖塔。” 镇妖塔是专门为商人和非人民币玩家提供挂机的地方,里面怪物密集,刷新也快,还会随机掉落一些商城道具或人物技能,挺值钱的。 咳……难道师傅是想让咱拿挂机的玩家练练手? 来到镇妖塔后,果然师傅说:“你先看一看技能栏里对各技能的说明,再熟悉一下对应的快捷键,我们找两个挂机的练一练。” …… 刺客的技能大多是暗红色的光效,一刀砍下去猩红的血珠溅出,血腥的画面十分逼真,徐尽欢不大习惯使用键盘,手小够不到,操作起来颇为麻烦。 好在身边有个操作神人不断向她传授自己的操作经验,杀了几个挂机玩家之后就摆脱了最开始的缓慢迟钝,一连套的技能下来竟也流畅绚丽。 【组队】空对月:师傅,我们去杀活人吧,人家在这挂机刷东西也不容易。 有很多玩家是上班或出门之前把号挂上,一挂就是一天,然而被杀之后如果一分钟没有原地复活就会被系统默认复活回主城安全区,那这样人家就白挂了,她的心理还算正常,没必要做的这么绝。 【组队】须尽欢:好。 以前空对月本人也很少杀挂机,基本都是在野外遇到大号就想隐身上去砍两刀,遇见组队的敌对就跑过去自爆,直接炸死一队人,看到人打BOSS顺手把BOSS拉走…… 这不算太猥琐吧……只是将刺客的技能运用到了恰当的地方而已。 【组队】须尽欢:你打开关系列表看看我的仇人有几个在线的,都在哪里,我们去杀他们。 92、调戏大神 - 年华荏苒,念你如初 - 花渡安然 徐尽欢依言打开列表一看,满满的一排大红名,排行最首的一个叫深爱、不悔,资料显示是个满级弓箭手,弓箭手是远程物理攻击,有一项技能可以窥破刺客的隐身技能,所以说弓箭手专克近身战的刺客。 这个深爱、不悔徐尽欢也知道,本服装备榜上排行第二,是弓箭手门派中公认的第一人,门派称谓是落日神箭,据说操作也很牛叉。 怪不得能排在空对月仇人榜的第一位。 【组队】空对月:深爱、不悔现在在凉州,杀不了,吹雪神剑在九幽谷,这个能杀。 【组队】须尽欢:九幽太远,先不杀这个,你看夜太凉在不在线。 为毛徐尽欢觉得师傅不去九幽谷杀吹雪神剑不是因为太远,而是因为怕她太菜反被杀呢?ㄒoㄒ…… 夜太凉的名字几乎排在最末了,不过他在装备排行榜上却是第一,去杀他?难道师傅已经被她的垃圾操作折磨的神智不清了? 【组队】空对月:夜太凉现在在东海之滨。 【组队】须尽欢:走,去东海之滨,夜太凉装备虽好,操作奇差,我几刀就能切了他,你去试试。 ……看来师傅对咱的期望值还是挺高的,握拳,一定不能让师傅失望。 两人先是用传送卷传到凉州,从凉州跑东海之滨还能近一点。 刚跑出凉州安全区一段距离,就见前方林间一光效绚丽的玩家骑在九天玄鸟上悠然飞着,一身飘逸的飞羽时装衣袂翻飞,仿如谪仙。 再一看名字,竟然是深爱、不悔。 在网游言情小说里,小白女主角通常都会遇到一位不论是装备还是操作都很大神的男玩家,并能顺利将其变为男主,徐尽欢摸下巴,要不……咱也去勾搭一下?奸笑…… 说做就做,徐尽欢立即下马,刷刷给自己上了几个状态,最后戳了一下太清幽魂步,这个技能加速35%,最厉害的是在十米范围内能瞬移,隐身对弓箭手无用,最主要速度快,出其不备。 看到徐尽欢的动作,空对月立即提醒。 【组队】须尽欢:别去,你打不过他。 可惜已经晚了,空对月的号已经嗖的一下跑了出去,过程中徐尽欢将身上装备脱了个精光,游戏设定玩家死亡是会掉装备耐久度的,修装备还要花钱,所以能脱光了躺下就尽量脱光。 对面那只弓箭手大概是听到了技能音效,飞快的下了马,边往前跑争取时间边取下身后弓箭,在他停下刚搭箭在弓的时候,徐尽欢已经瞬移到他跟前,然后……自爆了。 空对月操纵着须尽欢的号跑过来看到这样一幅画面――白衣翩迁的深爱、不悔仰躺在芳草萋萋的花丛中,衣袂舒展像是一朵盛开的白莲花,而他的号空对月只穿着一条裤衩趴在深爱、不悔身上…… 电脑前的某人嘴角抽搐,良久才打出一行字。 【组队】须尽欢:……徒儿,你尽得为师真传。 93、一压生情 - 年华荏苒,念你如初 - 花渡安然 目瞪口呆的瞪着黑白画面,徐尽欢也没料到竟然会这么巧,也好,省去那些乱七八糟的剧情,咱直接把大神扑倒了,多爽快。 【组队】空对月:…… 【当前】深爱、不悔:…… 【当前】深爱、不悔:怎么,被我杀了几次还杀出感情来了,死也要跟我死在一块。 【组队】空对月:师傅,他调戏你,要不我帮你调戏回来? 【组队】徐尽欢:(擦汗的表情)医生等级太低,复活技能还没学,我包里有轮回符,赶紧起来。 徐尽欢还没见过原地复活的轮回符长什么样,等找到的时候屏幕上忽然弹出一个对话框。 玩家深爱、不悔对你使用唤魂符,接受,拒绝。 深爱、不悔已经提前站起来了,徐尽欢汗颜,这货……该不会真被压出感情来了吧? 颤抖着点了接受,空对月的号原地转了个圈站了起来,平时黑衣冷酷的模样此时竟有点妖娆妩媚的感觉,徐尽欢抽着嘴角赶紧将衣服一件件穿上,这是空对月的号,杀人可以,但乱说话惹麻烦就不好了,还是穿好衣服跑路吧。 ……呃,这么说怎么有点做奸、夫的赶脚。-_-||| 【当前】深爱、不悔:喂,你把我杀了,我反过来救你,难道你连声谢谢都没有? 【当前】须尽欢:顶多下次见面不杀你了。 师傅大人说话太酷了,相比起深爱、不悔,咱家师傅更有大神范。 师傅操纵医生号跳下马给空对月加满了血,在组队敲了个“走”字,两人继续往东海之滨走去,不知道深爱、不悔有没有和师傅密语,反正没有再在当前频道说话,也没有动手杀回来。 东海之滨是50到60的练级区,夜太凉一个满级号能来这里唯一的去处就是潜龙传说的副本,所以两人没有商量,直奔副本门口。 列表里显示夜太凉仍在东海之滨,副本门口没人,很可能是在副本内做任务呢,须尽欢有些犹豫了,一般的副本都是五人的队伍,要杀夜太凉他的队友不大可能会袖手旁观,难道要再自爆一次? 两个人站在副本稍远的草丛里,徐尽欢隐了身,没一会就见门口多出几个光效绚丽的大号,并且名字的上方统一都有个翼字,显然都是一个帮派的,如此夜太凉被杀他们绝不会袖手旁观了。 师傅大人心里也明白,在队伍里打了一行字。 【组队】须尽欢,我给你加血,只杀夜太凉一个人,不用管其他人,杀完了就自爆,复活回凉州。 【组队】空对月:……哦。 说的这么理所当然,看来师傅平时没少干这事。 然而不等两人行动,就听到远远的一声仿佛是利器高速飞行穿透空气带起的撕裂声,闻之有种危险逼近的毛骨悚然感。 94、成功偷袭 - 年华荏苒,念你如初 - 花渡安然 这是弓箭手最厉害的技能夜狼的音效,徐尽欢立即戳了一下太清幽魂步,嗖的一下窜出去老远,不可能啊,刚才特意查看过对方的队伍,没见到有弓箭手。 【组队】:……回来,不是杀你的,有弓箭手偷袭夜太凉的队伍,你正好隐身上去补刀,快。 徐尽欢赶紧在队伍里发了个笑脸,刚刚一不小心把师傅大人扔下自己跑了,幸好不是杀他们的。-_-||| 副本门口几个红名围成一团,时不时能看到某个人的头上冒出-5000、-6800、-7500等数字,看的徐尽欢嘴角直抽抽,偷袭的人是谁啊,这么高的伤害输出,好变态。 《逍遥仙侠》这款游戏对操作的要求非常高,如果对手在背后就无法释放技能,系统会一直提醒你攻击方位不对,攻击的时候最好还是面对面,于是,面前就呈现这样一副画面―― 一个红名弓箭手围着一小队人不停的转圈圈,奔跑的过程中不停放冷箭偷袭,一队五人手忙脚乱的变换方向,可就是锁不定弓箭手,现场一片混乱,有人还在当前频道狂骂。 没办法,弓箭手是游戏中速度最快的职业,有名的飞毛腿,而且其攻击范围极广,如果距离把握的精准,他可以单方面的殴打蹂躏对手,对手却攻击不到他,与刺客并称为变态双职业。 一个强悍的变态,一个猥琐到变态…… 反观五人队这边,一个皮糙肉厚的抗怪战士,一个脆皮医生,夜太凉和其他三个都是白衣飘飘的剑客,幸好还有个医生加血,不然对方完全可以干倒一两个人再全身而退。 不过现在嘛,嘿嘿…… 徐尽欢立即隐遁悄悄绕到了医生妹妹背后,先是一个扰心晕住她,紧接着几个大招连续发出,脆皮小甜心就华丽丽滴扑倒了。 这一变故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当前】夜太凉:艹,还有隐身的刺客! 【当前】玩玩而已:卧槽,麻痹的劳资最讨厌刺客了,比特么弓箭手还恶心! 【当前】白日衣衫尽:一起放群技能,把刺客打出来。 法师最不缺的就是群技能,虽然打不到弓箭手,但打到近身战的刺客还是绰绰有余的,徐尽欢必须速战速决。 作为法师的剑客也是有名的皮薄,小身板不经折腾,徐尽欢认准了夜太凉狠揍,那只弓箭手也够配合,有了徐尽欢吸引火力就不再跑圈,停在不远处跳来跳去的放冷箭,两人配合默契,再加上师傅大人跑过来给徐尽欢加了几口血,很快就将三个剑客放倒了。 剩下最后一个血牛战士只有挨打的份,但是其他三剑客死后竟然全都用了轮回符原地复活了,好在刚复活有十秒的保护时间,不能攻击也不能被攻击,于是师傅大人给徐尽欢加了口血后,操纵着短腿医生火速撤离了现场。 合力尽最快速度放倒了血牛战士,徐尽欢与弓箭手也分别使用了加速技能逃之夭夭…… 95、相爱相杀 - 年华荏苒,念你如初 - 花渡安然 红名进不了安全区,与空对月商量了一下,决定先去海棠岛挂红名,待两人坐着小船悠悠飘到岸边之后,发现海棠渡口处已经站了一个玩家,鲜红鲜红的名字格外醒目。 【当前】深爱、不悔:真够慢的,我都等了好一会了。 忘了说了,刚才偷袭夜太凉队伍的牛叉弓箭手就是眼前这货,弓箭手的速度是快,但如果操作慢一样白搭,然而就此人一边围着五人奔跑一边嗖嗖放技能的手速以及对于距离控制的精准度来看,绝对属于操作神话一类的。 【当前】空对月:你怎么知道我们会来这里? 【组队】空对月:师傅,我觉得他是真看上你了(奸笑的表情)。 【组队】徐尽欢:……切了他。 【组队】空对月:遵命! 反正是大红名,也不用切换模式了,徐尽欢嗖嗖上好状态,二话不说冲了上去。 【当前】深爱、不悔:因为这里人烟稀少,风景优美,是个挂红名的好去处,而且据论坛上说这片海棠林的背后还有个很浪漫的爱情故事呢。 话刚说完就见徐尽欢冲了过来,这次有了准备――只见此人迈开两条风火轮似的长腿,嗖的一声没影了。 【组队】空对月:清净了。 本来她就没打算真杀深爱、不悔,也许正牌的空对月可以凭借神级操作与其深入交流一番,可惜她是个冒牌货,冲上去估计连身都近不了,自讨没趣。 刚把号停在相思彼岸的崖顶,那只弓箭手又不知从哪里跳了出来。 【当前】深爱、不悔:小月,须尽欢是你的小号还是别人上的?好奇怪,感觉说话语气和你很像。 废话,当然很像,那本来就是货真价实的空对月,现在上空对月号的才是冒牌货,徐尽欢撇撇嘴,瞬间又被那个称呼雷到了……小月……这是在叫她伟大闷骚的师傅吗。 该不会这两人之间本来就有奸情吧,在这个基情横飞狗血遍地的逍遥仙侠中,难道要上演一段相爱相杀**大戏? 奸笑了两声,徐尽欢在队伍里叫了声“小月”,后面附带一个红心跳动的表情。 【组队】须尽欢:……别闹,你还杀人去不?不去的话我上一下号,劳资切了他。 【组队】空对月:果然是相爱相杀啊,师傅,我朋友叫我去吃饭了,你玩你的号吧,等回来我就直接上我的号了。 【组队】徐尽欢:……好,去吧。 不能骂她,空对月只能以“……”表达自己的无语以及不满,徐尽欢笑了笑,直接点了退出游戏,转头就见陈优优与楚依萱两人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了,像两只背后灵似的幽幽瞅着她,眼神别提有多暧昧多意味深长了。 徐尽欢被吓了一跳,倚在桌上咳了一声若无其事道:“你们两个干嘛,吃饭去吗?” 96、偶遇奸夫 - 年华荏苒,念你如初 - 花渡安然 十一和中秋相携而来,这一周都不用上课,加上前面两天周末,一共放了9天假,学校和公司不一样,老师们巴不得多放几天呢。 赵媛媛回老家了,陈优优和楚依萱都快玩疯了,每天都是凌晨五六点才睡觉,晨昏颠倒,徐尽欢作息时间还算正常,虽然渐渐喜欢上这款游戏,但远没有到狂热的程度。 周一早晨天气依旧不怎么好,阴阴的好像正在酝酿下一场风雨,楼前树叶又落了一层,铺在地上,沾着水珠,湿湿润润的凄冷。 这两天一放假校园内又冷清不少,独自去食堂吃了点早餐,徐尽欢考虑着究竟是去上德语补习班呢还是去图书馆看会书? 最后她坐在电脑前打开了游戏…… 早晨到中午这段时间游戏里是最冷清的,综合频道的信息滚动都慢了不少,昨天她吃完晚饭之后就没再上线,现在一上来发现人物竟然出现在凉州城,并且已经升到了50级,还穿上了50级门派套装。 村姑似的二楞姑娘一下子变成了长裙飘飘的……妖女,束腰窄袖,黑色绣纹长裙,紫色腰带,看起来颇为神秘鬼魅。 想来空对月昨晚没少下功夫,徐尽欢心里有点不舒服,她不喜欢这样,一是不喜欢别人动她的东西,最主要的还是她不想让这份纯粹的感情沾染上金钱的羁绊,在游戏中许多玩家结婚之后男玩家都会送女玩家一些装备什么的,这是游戏的通病,简简单单不好吗? 打开关系列表看了看,空对月不在线,,这个时间点组队做任务都很难找到人,徐尽欢选了一处风景优美的地方把号挂着钓鱼,打开官网想看看节假日有没有增添有趣的活动。 其中有一项是叫降魔夺宝的活动,就是有一个BOSS级的魔电修罗王会在每天9:00和17;00的时候去偷走仙族灵宝,如果在他逃亡途中将其杀死,其身上携带的大批宝物就会掉落归玩家所有,徐尽欢看了看,所谓的灵宝大多是高级装备和技能什么的,十分具有吸引力。 再一看右下角的时间,可不就是9点了嘛。 赶紧切换回游戏,果然看到屏幕正上方有大字提醒:魔电修罗王携带大量宝物出现在华莲山境,请速速将其击杀。 徐尽欢一抖,瞄了眼右上角的地图,显示她目前的位置在华莲山境(东921,南656),那条系统提示一出来,肯定会有大批玩家赶来,刚这么想着,就见不远处传送石附近一片白光闪烁,一只只或威风或华丽的鸟兽驮着自己的主人来到了华莲山境。 再然后,想避避风头的她卡住了…… 等到屏幕能动的时候,小小的毒医已经扑地了,并且在其瘦弱的小身板上还站了一群金光闪闪的满级人物。ㄒoㄒ…… 屏幕上忽然弹出一个对话框:玩家深爱、不悔对你使用唤魂符,接受,拒绝? ―――― 92章看不到的同学可以在评论区看,祝大家节日快乐O(∩_∩)O~ 97、这算表白 - 年华荏苒,念你如初 - 花渡安然 徐尽欢眉梢抖了抖,怎么随处都能看到他,这么想着已经点了接受,站起身来不及给自己加血就骑上马跑到了稍远的一块大石头后面。 太危险了。 深爱、不悔一跳一跳的几步跳上石头,对远处大片人群放了几次冷箭后开始对她说教。 陌生人深爱、不悔对你说:你一个刚刚50级的小医生,没事跑这地方来凑什么热闹,人家随便几个群技就把你群死了,怎么不上大号? 徐尽欢不由有些纳闷,明明昨天空对月还一副要砍死这货八百遍的架势,怎么一觉醒来就变得这么要好了? 你对陌生人深爱、不悔说:我不是空对月,昨天是他上的我的号。 陌生人深爱、不悔对你说:……哦,他呢? 你对陌生人深爱、不悔说:我怎么知道。 陌生人深爱、不悔对你说:你们现实不认识?那怎么名字取得这么默契?放心吧,虽然他杀过我,但我不会杀小号的,不过奇怪,如果昨天他上的你的号,那他的号谁上的?总不能一个人同时操纵两个号吧?还自己和自己聊天,他有这癖好? 徐尽欢仔细回想了一下,发现她与空对月聊天都是用的组队频道,这货是怎么知道两人聊天的?不过为了证明师傅的清白,算了,还是承认吧,大不了死一次,又不是没死过。 你对陌生人深爱、不悔说:昨天上他号的是我,我师傅没有那种特殊癖好。 万一因为这事耽误两人感情发展就不好了。╮(╯_╰)╭ 谁知此人却抽风似的跳下石头,很骚包很欢快的围着她跳了圈舞,最后停在她身前深情款款的拥抱她,绿树成荫,野花漫山遍野,湖光潋滟,一黑一白的两个人影竟分外唯美。 ……什么情况,徐尽欢哭笑不得。 陌生人深爱、不悔对你说:太好了,哥一想到昨天被一个男人压了就胃抽筋,晚上睡觉做梦都梦到一大群没穿衣服的男人……好恐怖,幸好是别人上的号。 呵,呵呵,徐尽欢笑的抽筋,问他:你怎么知道我不是男人。 然后此人特鄙夷的说:说话的语气都不像男人。 深爱不悔退后一步,控制人物做了个西子捧心的动作说:妞,要不跟我混吧,保证两天就让你升到满级,装备什么的都不在话下,然后咱们游山玩水看风景,闲来无事杀杀人下下本什么的,多浪漫,总比跟着空对月那闷货强吧。 默……闷货。 徐尽欢不想承认,但还是笑的很欢乐,随后又私聊他说:“不要,我不着急升级,装备我师傅也会送我,这身衣服就是他送的。 她本来就没打算在游戏里结婚,再说深爱、不悔也不是认真的,所以直截了当的拒绝了。 谁知深爱、不悔一听顿时炸毛了。 陌生人深爱、不悔对你说:什么?他送给你的?你身上这件衣服是我送的,我送的! 98、暮云清寒 - 年华荏苒,念你如初 - 花渡安然 徐尽欢一愣,点开装备仔细一看,发现除了衣服换了之外,其他裤子鞋子护肩以及首饰全部都还是自己原来那些,看来先前是她误会空对月了,憋在心里的别扭感觉顿时烟消云散。 之后此人又在她身边蹭来蹭去无下限的贬低空对月,又无上限的抬高自己,把自己夸得跟朵花似的,最后……被偷袭晕在原地动不了了。 徐尽欢身边凭空不断闪出技能光效,深爱、不悔只因出手慢了一步就沦落到华丽扑街的结局。 隐身时间一到,偷袭的人现出身形,黑衣黑发,正是空对月,看也不看倒地的深爱、不悔,直接拉着自己的小徒弟下副本刷50套的其他散件去了,期间语重心长教育她――爱护自己,健康游戏,远离疯子。 中午祝言明打电话过来说要一起出顿饭,徐尽欢这才关了游戏,阴沉的天空依旧没有好转,转回宿舍拿了把伞才又出门。 A大男生宿舍与女生宿舍都有特定的区域,女生宿舍区叫暮云院,男生宿舍区叫清寒院,据说取自苏东坡的《阳关曲》,暮云收尽溢清寒,银汉无声转玉盘。此生此夜不长好,明月明年何处看。 多诗意的名字,徐尽欢正在感叹,忽见男生院的林荫小径下走来一人,脚步极轻,却因踩到地上枯叶不时发出沙沙轻响。 转头正对上男生抬起的目光,两人都是一愣,隔着这么近的距离,周围又没有其他人,总不能装作不认识吧,徐尽欢首先点头笑了笑:“易……咳,好巧。” 徐尽欢总觉得易君白的名字很绕口,见了他会莫名有点紧张,所以一时竟对这个名字有点难以启齿,和他又实在没话说,见他点了点头算作答应,正准备就这么遁走,却见他在路口转了个弯,与她一同往北门走去…… 杯具,可是为森么一见他就有点紧张呢?难道是他那张脸太古板严肃了?明明很吸引人的呀。 “放假了没出去游玩吗?” “你这是要去公司?” 气氛太沉闷,两人一同开口,易君白侧头看了她一眼,下弯的唇角难得微微上扬,浅浅笑意盈盈散开,犹如吹开了湖面冰层的春风,寒意料峭中带了丝清爽醉人:“公司也放假了,这几天我都在学校,正要去吃饭。” 徐尽欢咳了一声连忙移开视线,不愧是被众多女狼惦记YY的脸,确实没的说,想到这里眼前又浮现另一张总是带着浅笑的眉眼,心中不由一黯,他现在在做什么呢?十一已过,明天就是中秋节了,该不该发条短信问候一下呢? 仔细想想两人之间其实一直都是陌生的,至少她从没真正了解过郁云川,而郁云川对她的关怀大多也是以长辈的姿态自居的,就像在逗弄一个有趣的孩子。 呵,真不幸…… “心情不好吗?”身边的人忽然问道。 99、猜测试探 - 年华荏苒,念你如初 - 花渡安然 徐尽欢一怔,脑袋里忽然闪出一个场景,苍茫如沙的夜色下,黑衣刺客背对她而立,轻言相问:“心情不好吗?” 侧头看他,剪裁的光影渐渐重叠,一样冷峻的眉眼,一样清淡的语气,如同现在这被秋雨洗过的微冷空气,一样……没有看她,会不会是……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便一发不可收拾,空对月的冷漠与孤寂的身影都和易君白太像了,印象中见过的易君白,好像没有几次是和别人走在一起的,总是一个人。 兴许是没等到她的回答,易君白回头看了她一眼,徐尽欢回神,连忙收回呆呆直视的目光,支支吾吾的否认,忽然瞄到路边活动信息栏里一张花花绿绿的海报,眼前一亮。 “哎?学校要组织假面舞会?” 易君白意兴阑珊的随她望去:“大概是吧。” 走过去将内容浏览一遍,转身对路边耐心等着她的易君白说:“原来是为最近很火的一款网游办的同校网友聚会,听说你还参与了这款网游的美工策划呢,是吗?” 这会徐尽欢倒不紧张了,瞪着眼一瞬不瞬的观察他的表情。 然而易君白忽然变得有些僵硬,提到《逍遥仙侠》的时候他低头轻咳,耳尖染上些绯红色,声音依旧冷清:“嗯,从大三就一直作为实习生在盛世公司工作,不过那时候很多项目都已经接近尾声了,我出力不多。” “哦,我听说那款游戏挺好玩的,咱学校好多人玩,你也在玩吗?”天真无邪。~\(≧▽≦)/~ 易君白似乎很惊讶今天她居然主动说这么多话,定定的又别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然后他唇角轻扬,又笑了,却没有给她想要的答案:“你这是去哪里?吃饭吗?” 原来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北门口了,远远的就见祝言明那辆新换的骚包越野车,而他倚在车边摆了个自认为很迷人的造型,风、骚与几个漂亮女生谈笑风生。 徐尽欢眉梢抽了抽,干笑一声说:“是啊,约了人的,就不能陪你了。”约了人几个字说的格外咬牙切齿。 易君白礼貌的道了再见,挥手与她告别。 走近了只听祝言明说:“啊,我等的人来了,抱歉,认识你们很开心,改天一定要畅快一谈。” 几个女生纷纷回头看,由于上次苏瑞秋的闹腾太让人深刻,有两个认出她来,目光顿时变得怪异,不过也都爽快的告别离开了。 “真慢!”某只抱怨,痞子嘴脸立马暴露无遗。 徐尽欢皮笑肉不笑的说:“我以为你会巴不得我晚来一会呢,打扰祝总经理泡妞,真不好意思。” 祝言明瞪她一眼,打开车门把她塞了进去,路上透过后视镜看她:“一脸的蹉跎相,这两天没出门吧,要不要我大发善心带你出去玩一玩?想去哪里?” 100、无理取闹 - 年华荏苒,念你如初 - 花渡安然 瞧瞧那恩赐似的语气,要不是他在开车徐尽欢真想赏他一脚,翻着白眼说:“高攀不起,还是回去跟你相好的狼狈为奸去吧。” 谁知祝言明一听语气突然变得委屈万分,字字血泪的控诉:“哼,还不是因为要照顾你个没良心的,不然哥这么一个帅气又多金的高帅富,身边怎么会连个妞都没有,至今光棍一条,我容易嘛我。” 徐尽欢默然,的确,听说以前他在英国读书的时候有过女朋友,后来回了德国身边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女孩子,现在回了国,一边忙生意一边又要照顾她这个生病的表妹,哪个女孩愿意见自己的男人把心力都花在别的女人身上? 平稳行驶的车子倏然一个急刹车,尽管系着安全带,徐尽欢仍不由自主往前扑去,脑袋一瞬空白。 然而那一下刹车之后车子又平缓往前驶去,身边开车的人都一脸淡定,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对于她的怒目而视压根看都不看一眼,徐尽欢心里升起的愧疚顿时烟消云散。 等到达地下停车场的时候徐尽欢才想起来,学校附近餐馆挺多,高档餐厅也不是没有,干嘛非要开将近一个小时的车跑这来吃啊。 对此,祝大款十分鄙弃的说:“切!那也算高档?” …… 进去之后才发现这并非多高档的地方,倒像是某间安静古朴的茶馆,里面桌椅装饰全都是仿明家具,镂空雕花,宣纸上行云流水的草书,空气中若有若无的兰花雅香。 一刹那仿佛穿越了时空,那一扇门,隔绝了车水马龙的都市喧嚣。 吃饭的人并不多,仅有的几桌人都很安静,仿佛在闭目享受着难得的静逸时光。 饭菜很奇特,样子不是太美观,味道却十分诱人,放入口中初时会有片刻微微的涩苦,之后才是食物特有的美味。 原来这些食物里都加入了养生的药材,像这样的餐厅不少,但大多数生意都不是特别好,因为药材的苦涩光靠调料很难中和掉,饭食味道不是很好,虽然有些人会追求养生,却难以顿顿忍受这种味道。 这家餐厅师傅的厨艺很好,只在吃起来的初始有些涩苦,更像是淡淡的药香,徐尽欢撅嘴不断抱怨说难吃,导致整顿饭祝言明都黑着脸不理她。 人不就是这样吗,对陌生的人宽容友好,对宠爱自己的人无理取闹,因为知道无论自己做什么对方都不会真的生气,摆摆脸色又会凶狠无奈的拧着她的脸笑骂。 太多的感激太多的幸福难以启齿,又做不到若无其事,只能以这样拙劣的方式表达。 本来以为吃晚饭祝言明会像以前一样迫不及待的把她扔回学校,尤其是在她“不知好歹”的惹怒他之后,而他坐在驾驶座上闭目不语也不开车是怎么回事?难道这次真生气了,在等着咱自己下车滚蛋?他大爷不管了? 101、抢劫绑架 - 年华荏苒,念你如初 - 花渡安然 就在徐尽欢耸耸肩想要下车的时候,祝言明忽然说:“你上次不是说报的德语班不好吗?要不咱们今天下午再去别家看看吧,现在这样的培训机构多得是,为了早生都可以免费试听一两节课再交学费的,就你蠢,人家说什么你都信,哪天被卖了都不知道。” 后来想想,祝言明可真是个乌鸦嘴,只是一句无心的话,没想到这么快就应验了。 当时她是怎么回答的?眼泪汪汪的扯着他价值不菲的风衣擦鼻涕“表哥,就知道你最好了,所以如果哪天我被卖了,你可别忘了去青楼把我赎回来。” 结果自然是惹来祝言明一阵咆哮――死丫头,我的衣服! 那天下午祝言明带着她去试听了几家之后,在一家基础班重新报了名,首先从26个拉丁字母以及四个特殊字母的发音开始学起,二外课上接触过一些,所以学起来还算轻松。 第二天是八月十五,补习班也需要放假,正式上课是从第三天开始的,上午四节,下午四节,和平时学校上课一样,就是环境和氛围相对要轻松一些。 秋季的日照时间比夏天短了不少,六点已经夕阳西下了,薄如轻纱的淡青色天幕,西方天际几抹明艳的残红,十分瑰丽。 徐尽欢正往公交站台走,想着两天没上游戏了空对月是不是又双开带她的号升级了,忽然身后一辆摩托车横冲直撞而来,她只来得及往旁边躲了一步,摩托车几乎是贴着她的身体驰过。 在两相持平的一瞬间,臂弯里的包包被猛然向前扯去,力气大的带着她身体一个踉跄,却还是没能抓住自己的包。 徐尽欢愣了一瞬,然后飞奔着去追,即使知道追不上也不想放弃,身份证护照银行卡钥匙什么的可都在包里呢,挂失重办的话不知道要花多少时间。 这时候的她也顾不得矜持什么的了,大叫了一声:“我的包,抓小偷啦!” 人群纷纷驻足回头,却没有一个人肯出手相助,呵,这个冷漠的世界! 追着跑了一段,摩托车转了几个弯冲进了一条逼仄的巷子里,周围十分冷清,没有行人,徐尽欢在路口停住脚步,她也不是笨蛋,按照摩托车的速度,不可能让她追这么久,对方似乎有意将她引向这里。 想到这后背一阵毛骨悚然,转身就要往回走,A市治安虽然不错,但黑势力也不是没有,父亲的公司步入正轨之后曾教过她一些自我防范意识,商场如战场,为了利益什么阴狠手段都用得出来,并且提出让她每天回家住,安排专门的司机和保镖,被她拒绝了。 几年来相安无事,便也松懈下来了。 意识到危险,她立即转身往回跑,然而一辆黑色轿车已经截住了去路,几个穿着深蓝色工人制服的男子下车,动作安静迅捷,犹如早已潜伏在此等待猎物上钩的猎豹,她连尖叫都来不及发出就被其中三个人制住手脚堵住了嘴,另一个则拿出早已准备好的针筒刺进了她的胳膊。 102、不如自救 - 年华荏苒,念你如初 - 花渡安然 惊恐的看着液体快速注射进自己的身体,徐尽欢心里害怕的要死,心脏都跟着颤抖,可是连叫都叫不出来,这个时候谁能来救救她? 就如一只惊弓之鸟,仓惶的扑闪着翅膀想要飞走,却如何都逃不开猎人黑幽幽的枪口。 想到电影小说里讲的那些被绑架的后果,绝望铺天盖地,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亲人的面容一一掠过,最后定格在隽秀男子微笑的眉眼上,郁云川…… 黑暗像一个巨大的黑洞,拉扯着她的意识不断往下坠,可无论如何又触不到底,沉沉浮浮的虚无中,无所凭依,抓不到任何可以让身体停下的东西,伸手向前,那张笑脸一触即碎,只剩下永寂的黑暗。 纷纷繁繁的画面浮影般掠过,耳边有什么人在絮絮叨叨的说着什么,很烦,更重要的是身体很痛,胳膊扭曲着压在身下,怎么会是这样痛苦的睡姿? 意识渐渐回笼,徐尽欢闭着眼睛不敢冒然睁开,她记起,自己是被绑架了的,看来那一针管的液体只是镇定剂之类的东西,还好不是别的。 她似乎是在某个房间的床上,胳膊被绑住反扭在身下,房门应该是开着的,能清晰的听到外面男人说话的声音以及电视机的声音。 心里的恐惧无以复加,但她知道必须要冷静,这场绑架显然是有预谋的,指望别人发现她不见了再报警可就晚了,侧耳听着外面的对话,也许能找到自救的方法。 男一说:“卧槽,这种狗血的抗日片你也看得下去?把人家日本人拍的那么蠢,有什么意思?” 男二说:“谁让导演智商这么低,把日本人拍的太聪明他想不出破解的计策给中国人怎么办,哈哈……” 男三说:“艹,好白啊,现在的电视电影,唯一好的一点就是开放,你看那花姑娘,整个屁股都拍出来了,白花花的,看的劳资心痒难耐。” 男四说:“你们最好认真一点,出了什么差错大家一起玩完。” 男二说:“怕什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千金小姐,还被绑着,能有什么意外?” 男三说:“嘿嘿嘿,怎么忘了,那边可躺着一个如花似玉的花姑娘,哎哥几个,你看……不如我们……嘿嘿。” 偷听的徐尽欢身体猛然一僵。 男四说:“你疯了!你别忘了我们绑架她的目的,他爹是谁?你强、奸了他女儿,事后就等着进棺材吧!” 男三被骂的底气不足,死撑说:“……反正他爹不会知道是谁绑架的,再说这么丢人的事她也不可能会告诉他爹。” 男四冷笑:“不知道是谁绑架的就更好解决了,把全A市的黑帮都掀了不就行了?徐长夏可不像他的名字一样温柔!到时候就算徐长夏放过你,你以为那些无家可归的帮会老大会放过你?你只会死得更惨!” 103、险中求胜 - 年华荏苒,念你如初 - 花渡安然 男一说:“艹,真不知道老大为什么要接这单生意,得罪谁不行非得罪徐长夏,据说这小妞还有个亲戚是炎华公司在亚洲区的执行总裁,也他、妈不是个简单人物!” 随着男一这声心烦意乱的骂声,房间内气氛陡然变得沉重,只余电视中女子反抗尖叫的声音。 安全有了保障,徐尽欢总算松了口气,心底又有些自嘲,看来她被绑架很有可能是因为徐长夏,自从一个月前他说出国就再没有音讯,大概生意上又得罪人了,现在品尝苦果的却是她。. 男三不是个安分的人,幸好男四几人还比较理性,不然她真该跳窗户自杀了。 外面安静了好一会儿,男二说:“既然已经接了,就别想太对了,现在就指望雇主能多给些钱,好让我们跑路了。” 突然响起门铃声,徐尽欢一惊,外面四人也猛然静了一瞬,几道轻微的脚步声慢慢挪向门的方向,接着门被打开,然后是防盗门开启又关闭的声音,地板上多出几道脚步声。 直到确定门关严了,才有声音响起,四人一同叫了声大哥。 慢慢平复下心情,徐尽欢自嘲,就算有人发现她失踪,估计也不会这么快就找到她。 被叫做大哥的人应了一声,冷冷的道:“醒了吗?”边问边往这边走来。 徐尽欢立马屏息,她不确定这人会如何对她,只能装睡静观其变。 一人跟在他身后答:“还没有。” 陌生的气息充斥整个房间,静默了片刻,徐尽欢明显感觉好几道冷漠的视线在她身上扫视,忽然那位大哥冷笑一声:“没醒么?也好,不如趁这个时机让你们好好玩一玩?” 几个猥亵的声音笑起来,刚才的男三明显惊喜又迫不及待:“大哥,你是说真的?” 自知被人看破,徐尽欢连忙睁开眼,漆黑的眼瞳不无惧怕,却也镇定,强忍着胳膊的疼痛坐起身,抿唇看着几人脸上带着的脸谱面具。 “不装睡了?”为首的被称为大哥的男子讥诮的说。 徐尽欢也毫不客气,反唇相讥:“看来你们还打算在A市混,想要达到目的,我奉劝你们还是对我尊重一点……” 话没说完脸上就被重重打了一巴掌:“贱人,落到我们手里还敢趾高气扬,敢对我们大哥不尊重,你找死!”说完转脸对为首的男子献媚:“大哥,看这小妞这么高傲,等摆平了徐长夏,一定要把她送到您床上随您折腾!” 徐尽欢被那一巴掌打的脑袋发蒙,耳朵嗡嗡直响,却仍是轻蔑一笑:“徐长夏在A市代表了什么我想你比我清楚,就凭你们想要摆平他?可笑?” 方才打她的混混还想再出手,被为首的男人拦住了,两道森冷的目光透过面具的黑洞静静审视了她半晌,轻笑一声说:“的确,盲目的自大只会葬送了自己,不过敢以这样的态度与我说话激怒我,你不是蠢到极点就是十分有胆识,继续说下去。” 104、交易谈判 - 年华荏苒,念你如初 - 花渡安然 徐尽欢定下心神,舔了舔左侧嘴角,顿时尝到一丝铁锈样的腥味,可见刚才的混混出手之重,冷冷扫了他一眼,与为首的男人说:“你们绑架我无非也是受人之托……” 刚说完这句,就见为首的大哥转头看向其中四人,面具下黑幽幽的孔洞似乎连接着地狱,森冷骇人。 那四人明显一缩,唯唯诺诺的不敢抬头。 “绑架我无非也是受人之托,现在又不以真面目相示,显然是不打算杀我灭口,既然你们只是想要达到某种目的,不如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徐尽欢看似镇定,其实手心早已湿透,但她记得徐长夏说过,最能吸引一个人的是利益,当你手中握有这份利益与人谈判的时候,最不能输的就是气场,越示弱对方越会紧追不舍,到最后你会输的什么都不剩。 可现在站在她面前的谈判对象是一群没有道德底线的狠角色,他平时连小混混都没接触过……那份强大的气场几乎压得她喘不过气。 为首的男人森然一笑:“你现在可是在我手里,有什么可与我交易的呢?” 徐尽欢说:“不管你们有什么目的,我都尽力配合,早些达成所愿,对我们大家都好,而我,只要你们对我的尊重,不准强迫我做交易以外的事,大家各取所需,事后谁也不认识谁,如何?” 有几个人忍不住笑开,似乎她在说几好笑的事。 为首的男人也咳了一声:“小姑娘,难道你没有发现你现在的处境吗?即便我们达到目的后再杀了你又如何?你在我们手上,即使你不配合我们也有的是手段让你配合,你没资格与我们谈条件!” 身后指甲几乎嵌进肉中,徐尽欢极力控制住颤抖的身体,冷笑:“好啊,反正我也早就不想活了,不如豁出这条命陪你们玩玩?最后惹得徐长夏疯狂报复,相信不久你们也会和我一样埋进土中。” 笑声顿息,为首的男人道:“仅凭一个徐长夏?在商场或许A市全凭他掌控,黑道可就不一样了,吓唬我们?你太天真了!” 脸上又陆续挨了两巴掌,有人从背后狠狠扯着她的头发道:“贱人,敢威胁我们?他、妈一个徐长夏有什么了不起!A市市长拿我们都没办法,他徐长夏算个毛,艹,现在他的女儿还不是落到我们手里任由我们玩弄,在我们死之前也会先将你分尸了再说!” 徐尽欢咬着牙,疼的直抽气,却冷笑道:“一个徐长夏不行,炎华公司总听说过吧,子公司遍布全球,若是不认识一些黑道,你觉得他能混得下去?如果我出了事情,相信他们会比徐长夏更疯狂,你们敢不敢试一试?” 105、她的条件 - 年华荏苒,念你如初 - 花渡安然 房间内沉重的几乎空气都凝固了,偏偏看起来最弱势的徐尽欢笑颜如花。 谁也不知道她那瘦弱的身体中哪来那么多勇气,无畏的将生死轻掷。 挑眉而笑,眸底深处是不顾一切的疯狂:“你可以看看我的手腕,我早就想死了,要不是外婆趴在我床头差点哭瞎了双眼并威胁我要和我一起死,我不会活到现在。” 众人惊疑不定,在为首男人的示意下,一个小混混绕到她背后去查看,不由抽了口气。 迅速将绳子解开,举起她的手腕。 众人便看见,在那条精美的编织手链下,一条疤痕静静陈横蜿蜒,从其丑陋的程度可以看出当时伤口有多深,完全是致命的伤。 徐尽欢收回手,拉住自己的衣领,慢慢将领口往下拉,锁骨往下……前胸的地方,竟然还有一道伤口,形状像是水果刀直直刺进去的痕迹。 徐尽欢笑望着沉默的一群人:“拿我的命来威胁我,天真的是你们!” 一群大男人面面相觑,着实料想不到眼前这个年轻美丽的女孩对自己居然能这么狠,当真是要置自己于死地。 气氛沉默良久,为首的男人忽然笑了笑:“差点被你蒙骗了呢,如果你不在意这条命,就不会费尽唇舌和我们讲条件了,是不是?” “你错了,我怕受苦,更怕被你们玩弄之后死不了,要么弄死我,要么我们合作。”徐尽欢神情严肃了些:“我要说的说完了,接下来就看你如何决定了。” “大哥,既然她这么希望死,不如我们就遂了她的意……”男三的话没说完,脸上就被甩了一巴掌。 “废物!”为首的男人收回手,冷冷吩咐:“好好看着她,别让她死了,”转头又问另外的人:“联系到徐长夏了吗?” 一边说一边往外走,砰然响起的关门声将手下的回答隔绝在了门外。 徐尽欢垂下眼睛,避开重新缚在身后的手臂,慢慢让自己躺倒在床上,呼吸有些粗重,没人知道这场谈判耗尽了她多少力气。 就像她说的,要么弄死她,要么尊重她,但如果能活着,谁会想着去死?或许生病那会可以无畏的看着血液慢慢流出自己的身体,可是现在,心有牵挂,太多的舍不得,她想活着。 躺着不动,任由身上密密的细汗被风干,积蓄了些力量之后,她放轻了脚步起身下床。 本想看看窗外确定自己现在在哪里,没想到撩开厚重窗帘之后,窗子的玻璃上竟贴了层花花绿绿的窗纸,并且锁死了窗子。 该死!徐尽欢恨得咬牙切齿,颓丧的盯着漆黑一片的窗外,隐约有霓虹闪烁,已经到晚上了,只是不知是被绑架的当天晚上,还是已经过了一天。 106、一线生机 - 年华荏苒,念你如初 - 花渡安然 发愣间忽然感觉到衣兜里有轻微的震动,愣了愣,反应过来后欣喜若狂,记得下午放学之后曾接到过祝言明的电话,说有应酬,就不去接她了,当时并未将手机放回包里,随手揣进了衣兜。 衣服厚实,放只手机也不明显,想必那些人也没对她搜身,真真是天无绝人之路。 爬回床上,又是扯衣服又是扭手腕的折腾了好一会才把手机拿出来,这只黑色的巴掌大的手机,此时已然成了她的救命稻草。 屏幕下方的提示灯一闪一闪的,反身扭着手指头点开屏幕,铺天该地的都是未接电话未读短信,还没来得及看,手机又震了起来,她不由庆幸一直都有将手机调成震动的习惯。 为避免外面的人听到,她赶紧接了电话,但是她错了,电话一接通那边陈优优的咆哮声立即传来,直着身坐在床上都能听得清楚,吓得她立即摁住了听筒,额际冷汗都下来了。 这是她唯一逃出生天的机会,要是被这样葬送了,她估计得死不瞑目。 眼看电量只剩一格,徐尽欢挪下床,把手机放在床边小声急促的说:“优优,求你别吵了,我被绑架了!媲” 不知道陈优优有没有听到,又嚷了两声,那边已经换成一个男声,是祝言明,沉声说:“欢欢,你现在在哪里?怎么一天了也不接……” “听我说!”徐尽欢蹲在地上凑近话筒压低声音急促的说:“祝言明,我被绑架了,对方要拿我对付徐长夏,暂时不会有危险,不过我不知道现在的位置,应该是在市里,被关在普通的居室套房内,外面客厅有人看守,大概在三、四楼的位置,窗子上贴着窗纸我什么都看不清,帮我报警。” 祝言明因为紧张牙齿咬的咯咯作响,一开口声音都打颤:“欢欢,不怕不怕,我这就报警,不管他们让你做什么你都要顺从,记住,不管是什么,命最重要知道吗?” 徐尽欢一边注意外面动静一边应着,一直强撑着的精神慢慢崩溃,鼻尖泛酸,说到底她也只是个被亲人捧在手心宠着的女孩子,能做到临危不乱已是极限,危难中听到亲人的声音再也支撑不住,眼泪摇摇欲坠。 那边隐约能听到陈优优与楚依萱急切的声音,徐尽欢不想让他们担心,又道:“我现在没事,未免他们听到我先挂了,等找到线索我再联系你们。” “等等……”祝言明顿了顿,似在与谁说着什么,然后又问:“窗子上贴的窗纸是什么样子什么颜色的?描述清楚一点。” 徐尽欢爬起身,用脚扯开窗帘看了看,趴回话筒低声道:“深蓝色的,上面斑斓的涂着一些其他颜色,有点像中世纪教堂里的彩绘玻璃。” 祝言明已经镇定下来,沉沉的道:“欢欢,要不你别挂电话了,就这样开着藏在身上吧,万一有什么突发状况你来不及通知我们就糟了,听不到你的情况我非得担心死不可,如果房间里只有你,你就将门锁好,我们现在就去接你回来,别怕。” 徐尽欢咽下哽咽嗯了一声,又像拿出电话时一样折腾了半天才又妥善的放回衣兜,紧张的身上又出了一层细密的汗,小心的盯着门板。 苦中作乐的想道,若是让她去做特工神偷什么的,用不了几次就得吓出心脏病来,心理素质太差了。 挪到门边小心的拧上门锁,不过估计作用不大,对方应该有钥匙,只是她能安稳的呆在房间这么久没人来打扰,显然他们老大默认了她的条件,现在她要做的就是拖延时间。 但愿徐长夏很忙,又或者对陌生来电不予理会,至少也能给她拖延些时间。 想到那个名字,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母亲去世刚一年,现在难道要轮到她了?徐长夏……真像个魔咒。 昏迷刚醒来一点睡意也无,呆呆的靠坐在窗边的地板上,听着外面车水马龙的繁华,好像时间再一次遗忘了她,兀自向前流淌,惟独她这个角落里,时间停驻,缓慢的让人躁里难安。 渐渐的,外面已听不到人声,汽车驶过的声音也越发稀少,电话中安安静静,不知道祝言明现在在哪里,在做什么。 天色依旧漆黑,明明一晚上都没过去,徐尽欢心头仿佛又走过了一生,还做了一个极长极长的梦。 梦里曾有人伤害过她,却有更多的人宠爱着她,在某一年的某一天,她遇见了一个笑起来像是雨后晴空的男人,干净,澄澈,温暖的无法形容,一直不明白,一个人的内心究竟要多美好,笑起来才能这样迷人?所以一直忍不住想要靠近他,只可惜,无论她怎么努力都无法靠近他的心,无法读懂那里面究竟装了些什么…… 微微动了动僵硬的手脚,被外面忽然响起的开门声吓了一跳,脚步声纷纷乱乱的停在门外,紧接着门把手被转了转,徐尽欢身体跟着颤了颤。 然而门还是被从外面打开了,一群人脸色不好的进来,一个脾气暴躁的小混混上来就将刚站起身的她踹倒在地:“臭丫头,找死呢你。” 徐尽欢不着痕迹的将胳膊贴紧左侧的衣兜,企图捂住话筒,胳膊肘磕在地上生生的疼。 “行了,”老大手里托着一个笔记本电脑,呵的一声笑了,徐徐道:“徐长夏,听到了么?我可没有骗你,你的宝贝女儿真的在我这里呢,要不要见一面?” 电脑里不断有车鸣声响起,而后呼啸而过,男子沉沉的声音带着点隐忍,缓缓吐出一个字:“见。” 笔记本放在床沿,徐尽欢被粗暴的扯到床边,看到对方,两边的人皆是一颤。 不知道用的什么联络工具,画面占了一整个屏幕,男人身处汽车后座,原本凛冽又意气风发的脸消瘦了不少,颧骨突出,尖尖的下巴有一层青青的胡渣,眉目倦倦,像是熬夜通宵的样子,几分憔悴。 在见到她的那一刻,一双满是倦意的眼眸像是被什么刺到了一般猛然眯起,紧抿的薄唇颤了几颤,一张惨无人色的脸更显青白鬼魅。 那一瞬间,隔着屏幕,她看到他眼中有亮晶晶的东西堆积,却又被他生生逼去,所以看起来脸色有几分狰狞。 “欢欢,”叫出这个名字的时候他已经恢复平静,只眉宇间倦色更浓。 徐尽欢点点头,笑了一笑道:“徐长夏。” 徐长夏被她那一笑弄得一愣,之后两人便再无话可说。 一群人在旁边看的有些纳闷,这……真的是父女吗? 终于,对方老大不满意他们继续大眼瞪小眼下去,走过来出声嘲讽:“看到自己女儿满身是伤竟然还能无动于衷,徐长夏,我是该佩服你的冷静,还是该佩服你的绝情?听说这一年为了调查你妻子当年的死亡真相不惜用尽了手段,连公司都丢给别人打理,既然这么爱你的妻子,难道这女孩不是你的亲生女儿?” 徐长夏抬眼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却是没说话。 徐尽欢却是一颤,怔怔的目光锁定屏幕中憔悴的男人,忽而又笑了,问:“徐长夏,你在哪呢?” 徐长夏转眸望她,答道:“苏黎世。” “哦,听说苏黎世是全球最佳居住城市,漂亮吗?” 徐长夏点头也笑了:“漂亮。“眼睛有点红。 “那你可不可以继续查下去?不要停,查到之后告诉我。” 深吸一口气,闭起眼睛似要将眸中情绪统统咽下,然后才看向她说:“好。” 笔记本突然被拿走,对方老大面具后的眼睛森然盯着面色平静的徐长夏:“这么说,你是不打算合作了?” “出去谈。” 徐尽欢被扔在地板上,一群人又陆陆续续出去了,房门被砰地一声关紧,房间再次陷入死寂,徐尽欢盯着笔记本留下的印痕,忽然就哭了出来。 ―――――― 文今天上架了,昨天忘了通知大家,实在抱歉,本来以为这篇文会全本免费,但后来有了编辑,所以就由不得我自己决定了,再次抱歉,写到这里差不多也一半了,后半部分两人感情会再出现一次转折,这本来就是一本婉转慢热的文,所以主角感情进展会比较缓慢,请亲爱的们慢慢看哟,前两天更新的少,今天万字更,愿姑娘们看的过瘾,么~~ 107、不怕不怕 - 年华荏苒,念你如初 - 花渡安然 难道母亲的死不是因为伤心过度导致意外而是另有隐情?不知该作何反应,好像一直以来压在肩头的大山瞬间被人搬走了,突突兀兀的消失不见了,很轻松,可又有另一个声音在提醒她,不管什么原因,母亲都不会回来了丫。 为此开心,就是罪过! 隐约听到有说话的声音,在叫她的名字,徐尽欢撑着模糊的泪眼往四周看去,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应是手机里祝言明的声音。 费了一番功夫拿出手机,问祝言明什么事,对方随时可能进来,她不敢多说,紧张不安的盯着门口。 祝言明说已经报了警,现在警察正四处搜索有窗纸的小区住户,让她再坚持一会,最后他咬牙切齿的说:“欢欢,别哭,等我找到那群混蛋,一定要将他们一点点玩死。” 知道情况不允许多说,匆匆交代了两句就没了声息媲。 午夜寂静无人的江滨路上,一个双目通红的少年慢慢的开着敞篷车,不时抬头往两侧建筑张望,那一脸阴狠的神情像是要将谁生吞活剥了。 手机连闪了两下,提示电量不足百分之十,徐尽欢又主动跟祝言明打了声招呼提前挂了电话,留着这点电量以防万一,虽然用不了多久就会自动关机,但留点希望总是好的,不至于会觉得孤立无援。 而在她挂断电话的那一刻,某处灯光昏暗的房间内,一人咦了一声:“挂断了。” 另一个声音立即紧张的问:“挂断了?那还能查到吗?” 先前说话的人揉了揉睡意惺忪的眼睛不满道:“半夜三更把我挖起来就是做这种没技术含量的事情也就算了!现在居然还怀疑我的能力?我……” “行了行了,你最厉害,你天下第一,能不能快点?人命关天!” 瞧了瞧他紧绷不耐烦的神色,先前说话的人忽然来了兴致:“嘿,你也有不淡定的时候?继续笑啊,你不是喜欢笑吗?真好奇这个让你焦急的人是谁。” 身后的人不语,神色未变,只是盯着荧光屏幕的双眸微微怔忪。 先前的人手指不停在键盘上敲击,片刻之后道:“查出来了,在H市的一处小区内。” “可不可以把从这里去H市的详细路线发到我手机上?” 漆黑的窗子透出点点亮光,徐尽欢倚在床沿静静看着黑夜被一点点驱散。 昨夜那群人出去之后就没再进来,不知道徐长夏究竟答应了些什么,蜷曲的双腿已经麻木没知觉了,正要将腿伸直了活动一下,房门忽然被打开。 这次进来的却只有两个人,鬼鬼祟祟的样子让徐尽欢立即提高了警觉。 那两人小心的关好门后看到退到窗边的徐尽欢,顿时发出两声奸诈得意的笑,其中一人道:“你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不如来伺候伺候我们,说不定我们一高兴就把你放了。” 徐尽欢唇齿发冷,果然还是逃不开吗?她记得这两人,一个是最开始对她动手后被老大喝住的人,另一个是后来被老大反手打了一巴掌的男三,虽然知道这么说很天真,仍是辩白道:“你们老大答应过我的条件!” 男三冷笑:“是吗?我怎么记得老大临走时说的是好好看着她,别让她死了?放心,我们不会让你死的。” 往窗沿靠了靠,徐尽欢道:“那我就从这里跳下去!你们也要给我陪葬!” 以前从没想过,有一天这样烂俗的戏码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原来电影中的情节并非胡编乱造,透过窗纸依稀能看到外面的街道以及建筑轮廓,陌生的,灰暗的…… 祝言明,你在哪? 试着用手肘捣了几下玻璃,却一点碎裂的痕迹也无。 那两人已走至近前,其中一人扯着她往床上拖:“别费力气了,玻璃都是钢化玻璃,岂能那么容易碎掉?现在老大也不在这里,要想少吃点苦就乖乖顺从!” 另一个自诩幽默的说:“生活就像强、奸,不能反抗的时候不如好好享受!这是真理!” 徐尽欢一脚踹开欺压过来的男子,附带侵略性的男子气息扑面而来,令人作呕,双腿不住挣扎,身子刚坐起又被身后的人拉住摁倒在床,双腿也被人制住。 绝望的盯着天花板,她不顾一切疯了似的乱扭乱挣扎,口中放肆尖叫,纯粹是本能反应。 人们都说疯子的力气比正常人大,也许是有道理的,不然以她的力气怎么能挣脱双腿,胡乱踢踹的过程中竟踢中了男三的脸部,那一脚不轻,当下疼的男三弯下了身体。 身后制住她的人动作一顿,徐尽欢顿时不顾形象的抬腿向他踢去,那人本能一躲,徐尽欢已然挣脱,三两下利落下床,再次往门边跑去,刚才她听到门外有敲门询问声。 正要转身打开门锁,男三恼羞成怒的追过来,索性一把掀掉面具,满脸是血的他看起来极为狰狞,一把扯过她的头发狠狠的往墙上连连甩去:“贱人!今天害我在大哥面前丢尽脸面,现在还敢踢我,艹你。妈,再让你反抗!” 骂完又开始扯她的衣服,动作粗暴至极。 须尽欢被撞的头晕目眩,脑袋翁鸣不止,只觉得额头有热热的东西缓慢流入眼睛里,眼前霎时间一片血红,朦朦胧胧的,凄艳又不真实。 眼前一切都变成了无声的慢镜头,世界都在离她远去,一格一格,被血色浸染了的……缓慢沉长的无声电影。 又有了那种感觉,没有疼痛,也感觉不到身体的存在,就像以前偷偷划破手腕血液快要流尽的时候一样,灵魂脱离**,轻飘飘的却又怎么都飞不起来。 不知什么时候,眼前狰狞的脸忽然变成了许多人影在晃动,似乎还在大声的叫喊,再然后,一张熟悉的脸痛惜又不知所措望着她,嘴唇一张一合的说着什么―― 是谁呢?一点都想不起来,只是觉得很熟悉,隐约记得他的唇角不该是这样颤抖无措的,应该是往上扬起才对,闲适得的,温暖的,然后眼睛弯弯像弦月。 有人温柔的抚着她的额头眼角,朦胧的血红色减退了些,画面渐渐清晰,脑子也清醒了些。 身体被人轻轻抱起,一边走一边叫她:“阿欢,阿欢……我在这里,你看着我,清醒一点,不要这样,不要这样……” 他声音里有掩饰不住的惶恐,惶惶的脚步又急又快,艰难的转动眼珠看着他,张口道:“云川……老师……” 她想问他在害怕什么呢?可惜没力气,所有的勇气所有的力气都在那场绝望的挣扎中耗尽了。 “我在,我在,是我,阿欢,不要睡好吗?跟我说说话,没事的,坏人都被警察抓走了,谁也不能再欺负你。”他欣喜急切的说,那轻飘飘的四个字对他来说简直犹如天籁。 须尽欢靠在他肩头,眯眼盯着他尖尖的下颚,虽然不知道他在怕什么,但能感受到他心底的恐惧,停了好一会儿,一字一顿的说:“我、不怕,你,不怕。” 明显感觉到郁云川身体有一瞬的不自然,电梯门打开,他抱着她快步往外走去,门口正有医生护士推着担架床赶来。 日光乍泄,刺得她睁不开眼睛,离开他怀抱的那一刻有些失落,又有些自嘲,半死不活的境地了居然还在想这些。 他跟在床侧,一只手始终按在她肩头,在谁看来都会觉得他是在安抚她,然而只有他自己清楚,这个动作对他而言就像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能救命的稻草。 她有不堪回首的过去,他亦有着一生都无法直视的回忆……她和她,太像了。 明媚的光芒将他的剪影折射的只剩一个轮廓,淡化了面容,只有那两道目光依旧紧凝灼热。 救护车上医生护士小心的处理着她的伤口,徐尽欢忽然想起什么,轻轻叫了一声郁云川。 郁云川正盯着她发呆,闻言连忙应声,只听她说:“祝言明在找我,你告诉他一声,别让他着急,13xxxxxxxxx。” 108、问题父亲 - 年华荏苒,念你如初 - 花渡安然 安抚的拍了拍她,郁云川说:“昨晚你接电话的时候我也在,我们一直保持着联系呢,他很快就会来,别担心。”瞧着她额际擦不净的血迹,皱眉问:“疼不疼?” 徐尽欢本能的摇头,却被小护士固定住了,医生不耐烦的呵斥:“别乱动。丫” 徐尽欢立马不敢再动了,直挺挺的躺在那里,看的郁云川哭笑不得。 眯着眼睛望向车顶,眼角却忍不住瞟向他的方向,又能见到他的微笑了,真好。 “睡一觉吧,醒来就什么都好了。” 然后她就真的睡了过去,梦里没有黑暗,没有疼痛,没有人逼她做不想做的事,只有一个好看的男人,站在暖洋洋的灯光下对她笑,眉目疏朗,天高云淡媲。 醒来的时候天已近黄昏,夕阳透过西边的窗子,绯红色的光芒洒了她一床,有人握着她的手,靠在椅子上睡着了,眉目紧蹙,极不安稳。 是祝言明,仰躺的下巴上一层青青的胡渣,脸上少有的带着些疲倦。 徐尽欢抖着眉梢看他脑袋渐渐滑向一边,接着嘭的一声侧脸砸在了椅背上,然后揉着脸颊调了个姿势继续睡…… 实在看不下去了,徐尽欢出声提醒:“去那边沙发上睡一会儿吧,怎么也比这椅子舒服吧?” 贵宾级的单人套间,有沙发电视网络,独立卫生间,舒服的堪比酒店,徐尽欢撇嘴,一看就知道是祝言明的主意,这***包…… 祝言明含糊不清的嗯了一声,转瞬又猛然清醒过来,意识到这声音是谁的,那一个嗯语调又拐了上去,当真是百转千回,揉了揉眼睛看她:“你醒了。” “可不醒了吗?”徐尽欢一脸严肃:“难道是在说梦话不成?” 祝言明黑线,看在她是病人的份上不跟她计较,伸手摸了摸她额上一圈圈的纱布,问:“疼不疼?” “疼。” “很疼吗?”皱眉:“我叫医生来看看,还有哪里不舒服?” “……蛋疼。” 摸着她的脑袋,祝言明抽着嘴角嘟囔:“确实是……蛋疼。” 徐尽欢挥开他:“我说的是脸蛋的蛋。” “……” 阴沉着脸摸了摸她肿胀的脸颊,好一会祝言明才说:“胖一点也挺好看。” 徐尽欢暂时拒绝回忆,不想搭腔,侧着脑袋寻找:“云川老师呢?” 轻轻揉着她脸颊的手猛然加重捏了她一把,某人不满的说:“喂,为了寻找你我彻夜奔波,又守了你半天,你个没良心的不关心我一下倒是心心念念想着别的男人,哼!” “如果我没记错,我醒来的第一句话就在关心你好吗?”徐尽欢捂着脸冷冷的说。 祝言明别别扭扭的哼了一声算是承认,凉凉的说:“你家云川老师犯了事,被目光如炬的警察叔叔请去局子里谈心去了……” 话刚说到这里门就被推开了,进来的人淡淡看了他一眼,把手里的东西放在床头柜上说:“你这两天都没吃东西,不宜吃太多,先喝点粥吧。” 祝言明耸耸肩,尴尬没有,倒是觉得挺好笑,自己嘎嘎乐了二声,倒沙发上继续睡觉去了。 徐尽欢无语的鄙视了他两眼,见郁云川打算把她的床垫高一点好吃东西,连忙说不用:“我其实没多大毛病,就是脑袋有点晕,用不着像照顾绝症患者一样照顾我。” “胡说!” “瞎说什么呢!” 两个男声异口同声的训斥……郁云川扶她起来,把床侧的餐桌摆正,动作娴熟自然。 徐尽欢说:“云川老师照顾过人吗?看起来对这些设施很熟悉啊。” 郁云川身形微微一顿,而后笑道:“你忘了吗?我是医生。” 觑了觑他脸上不甚自然的微笑,徐尽欢自知说了不该说的话,忙低头喝粥,傻笑的问:“今天几号了?睡晕了我都。” “5号了。” 徐尽欢咋舌,也就是说自从那天下午她被绑架之后已经过了两天,那一针让她足足睡了一天,扯了扯胸前衣服上印着的医院名字,又问:“中山医院?A市有这个医院吗?我都没听过。” 本来她只是想多和郁云川说两句话,随便扯了个话题,得到的答案再次大出意料,呛了口粥:“这里是H市?离A市上百里的H市?” 郁云川把自己的那份粥喝完,秀气优雅的擦了擦嘴,淡定点头:“对,H市。” “那你是怎么……怎么这么快找到这里的?”想到当时郁云川紧紧抱着自己,徐二欢略有些不自然。 郁云川说:“我有个朋友是电脑高手,我让他追踪你的手机IP找到的。” 两人自觉的没再往下说,那一段回忆谁都不愿想起,顿了顿郁云川又说:“对了,我刚刚去了趟警察局录口供,介于你现在情况不太好,他们明天再过来,你……”摸摸她的头发,笑:“你可以的。” 徐尽欢点头。 躺在沙发上的祝言明忽然冷哼一声:“明明有这么迅捷的方法偏不告诉我们,看我们没头苍蝇似的乱撞,自己开车先跑来了,想英雄救美直接说啊,我又不跟你抢。” 徐尽欢黑线,郁云川笑。 欢快的手机铃声响起,旋律竟然是《两只老虎》?徐尽欢与郁云川对视一眼,祝言明闭着眼睛没反应,片刻后才反应过来是自己的手机在响,恶狠狠的瞪了徐尽欢一眼才接起来。 上次去补习班试听的时候徐尽欢百无聊赖的玩过他的手机,不声不响的把铃声换成两只老虎了,祝言明与徐尽欢一样,平时都是调的震动,这次怕漏接电话给改成了响铃…… 喂了一声之后祝言明就没了声息,徐尽欢好奇看他,发现他脸色一点一点变得十分难看,站起身快步走向了阳台。 隐约听到他问:“什么时候?” 徐尽欢有些担忧,难道又出什么事了? 不到一分钟祝言明已经走了回来:“云川老师……咳,郁医生,借一步说话可以吗?”那是徐二欢的“云川老师”,他叫这么顺嘴干嘛! 徐尽欢更加疑惑了,有什么事不能当着她的面说?那两人之间能有什么秘密。 又是不到一分钟,两人齐齐走来,祝言明说:“二欢,你好好养伤,能活蹦乱跳了再回A市吧,我……有点事要处理,得先回去了。” “是出了什么事吗?干嘛神神秘秘的,严重吗?” 对上她担忧的眼神,祝言明笑了笑:“不严重,就是需要我回去一趟,”凑到她耳边说:“不正好给你创造机会吗?我看他挺关心你的,想吃就赶紧吃了他吧。” 徐尽欢囧囧有神的扭头看他:“你卖冷酸灵牙膏呢,想吃就吃……” 祝言明又声似破锣的嘎嘎笑了两声,扬长而去。 徐尽欢却没多开心,看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分明是心事重重的样子,却硬要装作若无其事,真别扭。 接下来无论她如何的软磨硬泡撒娇卖萌,甚至连装病装疼都用上了,郁云川的回答始终都是:“没说什么,就是让我还好照顾你,嘱咐了一些你的生活习惯。” “……” 他越是这么说徐尽欢就越肯定有什么,但郁云川死活不说,她也没办法,不过倒真如祝言明所说,两人原本疏远的关系又慢慢拉回来了,只是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他会对她温暖的笑,牵起嘴角,眼睛弯弯,会细心体贴的照顾她的饮食起居,有一晚半夜醒来还碰上他起夜给她掖被角,温柔的心都要化了。 可是以前他时常显露的慧黠奸诈神情再也没有出现过,好像有什么深深束缚着他,使他陷入某种矛盾中左右挣扎,难以抉择。 祝言明走后倒是经常给她打电话,咳,其实也就两天而已,躺在病床上晒着夕阳,徐尽欢也纠结,明明已经好得差不多了,郁云川却不让她出院,今天做这个检查明天又做那个检查,把她全身上下都化验了一遍。 刚刚回来说脑部检查结果出来了,轻微的脑震荡,需要继续住院观察,然后扔下她找医生询问具体的治疗方法去了。 徐尽欢没心思理会这些,她现在最想知道的还是徐长夏的情况,从当时他与对方老大的谈话可以听出,对方是想让他终止追查当年的事,而他到底是答应了还是怎么了?虽然他人在瑞士,但既然对方针对的就是他,不可能不对他采取别的手段。 试着打他的手机,仍然是令人沮丧的关机,心里又有点凉,她因为他被人绑架折磨,他却杳无音讯。 这就是她的父亲。 郁云川回来就见到她对着手机发愣,问了一声:“怎么了?” 徐尽欢回神,面无表情的看着护士拔针,换上另一个新的吊瓶,手背上因为药水的注入一片冰凉,苍白暗黄的一点血色都看不到。 郁云川把一只小巧的暖水袋放到她掌心,叹口气道:“再忍一忍,明天就好了。” 她忽然说:“云川老师,如果你的父亲亲眼看到你被绑架又被折磨,事后连个问候都没有,你会恨他么?” 当时与他在视频里闲扯是不想让他担心,那时她才醒悟,无论表现的有多不能接受他,心底还是很关心他的,可是…… “不会,”郁云川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看她:“与其浪费心力去恨一个人,不如好好爱自己,不如好好爱那些关心你的人。” 顿了顿又说:“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无可奈何,就像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许多事情他也是不得已,又或许他是被某些事情耽误了。” “是这样吗?”呼出一口气,徐尽欢笑道:“云川老师,谢谢你,现在已经开学了,你总留在这里照顾我,我心里也过意不去,现在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又有护士,要不你回A市?别耽误了正事。” “不急,明天一起回去吧,我已经通知你的室友帮你请了假,我这边只有周一在医院坐诊,研究所那边也没什么事。” 说到这里徐尽欢又好奇了:“云川老师你既然在德国专攻生物化学这一块,为什么又学中医呢?给我们带的课也是中药学。” 郁云川笑:“我爷爷是中医大夫,我的中医是跟他学的。” 徐尽欢惊讶了,不仅是因为他第一次提起自己的家人,在她印象里,这种传承的文化技艺基本都会越传越薄弱,一代不如一代,但看郁云川能去A大附属医院当医生的水平,应该不差,那他爷爷得多神啊。 “我爷爷也是附属医院的中医大夫,不过已经退休了,只是偶尔会去门诊坐坐。” “哦,”徐尽欢开玩笑的说:“接下来你会不会告诉我,你爸爸也是附属医院的中医大夫?” 郁云川一愣,低头笑说:“他啊,他不懂医术,不是大夫。” 徐尽欢敏感的捕捉到他话中微小的区别,提到爷爷、的时候他都会说“我爷爷”,并且眼带笑意,而提到自己父亲的时候却只说“他”,难道他父亲对他也不好吗? 很想问,又忍住了,既然郁云川不想说,她也不能追根究底的挖人家的秘密,索性转移了话题。 109、这样的你 - 年华荏苒,念你如初 - 花渡安然 第二天只有医生来给她做了个检查,没有在挂点滴,上午郁云川就给她办了转院手续,注意,是转院手续,徐尽欢悻悻的看他:“我明明已经好了。” 郁云川语重心长的说:“脑震荡可大可小,万一留下后遗症,后果不堪设想。丫” 徐尽欢抽了抽嘴角:“也是,已经够蠢了,再变成痴呆,果然不堪设想。” 郁云川的车是一辆大众型的奥迪,底盘稍低,方头车型,显得十分沉稳大气,就像他的人,咳,当然了,他的皮相要比车的皮相好了不知多少倍,只有种气韵很神似。 “你的车长得真像你。” 郁云川一边开车一边说:“我比较喜欢德国风格的车,而且也比较舒适。媲” 徐尽欢左右感受了下宽敞的座椅,笑道:“的确,很舒服,老师,你这两天都没怎么休息,到了A市先回去睡一觉吧,不用管我了。” 原来奥迪是德国的牌子……不懂。 “我先把你送去A大附属医院再说。” “……”你这么执着是为哪般啊?“难道附属医院经济危机了?” “嗯?”疑惑。 “不然你干嘛这么殷勤的为你们医院拉人啊,难道不是闹经济危机了?” “……” 一路都是高速,畅通无阻,郁云川眼睛泛红,一路上不住的揉眼睛,显然是疲惫的不行了。 回到A市已经下午,坚持把她送到医院安置好郁云川才回学校。 独自躺在床上盯着徐长夏的卡发呆,又拿出手机,咬牙颓丧的想,徐长夏,如果你现在接了电话我会考虑原谅你,不接就跟你绝交!别怪我无情! 然而终究是失望,等待她的依旧是客服小姐甜美机械的嗓音:“您好,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短短三四天,从不情愿到满怀希望,从希望到失望,又从失望等到满腹积怨,就像瑰丽的花朵,从含苞待放到怒放争春,傲然枝头,奈何花期太短,转眼已经辗落成泥,徒留枝头空空的惆怅。 大概这两天郁云川手头积压的事情不少,直到第二天晚上才回医院看徐尽欢,进门正见到她站在窗前发呆,手里拿着手机,神情阴郁。 “今天上午出门了?”上午他接到医院的电话,说601的病人不见了…… 徐尽欢回头:“嗯,出去玩了一趟,太闷了。” “晚饭吃了吗?过来吃点吧。”郁云川摆好了碗筷招呼她,不再提刚才的事:“吃完饭我带你出去走走。” 徐尽欢吸吸鼻子,表现出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好啊好啊,我们去哪里?” “你想去哪里呢?”郁云川深深看了她一眼,很配合的没有拆穿。 “我……我也不知道。”她根本没心思想这些。 又是一顿食之无味的饭,收拾好东西郁云川果然带着她出门了,站在人来人往的大街头,眼前都是携家带口出来散步消食的人群,看的徐尽欢心头微酸,越发觉得自己形单影只的空虚。 她虽然属于富二代,钱多的花不完,然而亲情却少得可怜,母亲去世后,这个家算是彻底完了,外公外婆虽然疼她,但再多的宠爱也无法弥补缺失的父母之爱。 如今徐长夏音信全无,最后的一丁点希冀被无声碾碎,可笑她身边竟一个可以依赖的亲人都没有,生病的时候要自己的老师来照顾。 她觉得自己就像那首歌里唱的……我飘啊飘你摇啊摇,无根的野草……她就是那根无所凭依的野草,随风飘荡,这世界之大,却找不到属于她的归宿。 “怎么了?”郁云川回头看停在红绿灯路口的她:“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可以和老师说说吗?” 徐尽欢一愣,强忍的酸涩差点冲出眼眶,果然他一直以长辈的心态来关心她的,所有无微不至的照顾全被打上了师长的烙印,他时刻都在提醒她――他是她的老师,最好不要和旖旎风月之事扯上关系。 “是在担心徐长夏吗?”街道的喧嚣几乎掩盖了他叹息一样的轻语。 徐尽欢却听到了,抬眼看他:“你知道他在哪里?” 点了点头,郁云川笑道:“去看看他吧,或许他也在等你。” 呆呆看着他,徐尽欢觉得他的话很微妙很难懂,难道祝言明离开那天把他叫出去说的事与徐长夏有关? “今天上午出门是去家里找徐长夏了吧?”他了然微笑,牵着她走到一份报摊前,掏钱买了份报纸,翻了翻,却是递到她眼前:“我早说了应该告诉你的。” 徐尽欢更加迷茫了,接过报纸一看,10月1日,在A市国际机场附近发生大规模枪战,场面混乱,伤亡惨重,A市首富天艺集团董事长徐长夏身受重伤,被送入XX医院紧急治疗…… 看到这里,徐尽欢像是被雷劈了一样,紧接着扔下报纸就要去拦车,跑的太急撞到几个人,失魂落魄的模样让人都不忍骂她。 郁云川跟过去,无奈的把她从马路中央拉了回来:“不是恨他怨他吗?为什么要哭呢?” 徐尽欢满脸是泪,之所以恨,之所以不能原谅,都只是因为太爱,所以无法面对那些他给的伤害,回避着自己的感情。 当即将失去的时候才幡然醒悟,原来感情深到刻骨。 她已经失去母亲,不能再没有父亲……这唯一的家人,说她自私也好怎么都行,她可以恨他漠视他,就是不能接受失去他。 郁云川松松揽着她的肩膀往医院地下停车场走去,不时伸手为她拭泪,一边说:“不愧是父女,某些方面的性格真是如出一辙,固执的让人头疼。” 一个什么都不解释,任由女儿恨着自己,一个明明很爱,却横眉冷对,折磨别人也折磨自己,若非到了生死关头,或许一辈子就这么着了。 郁云川开车又稳又快,一路上徐尽欢稍稍收拾了心情,转头望着窗外连成线的霓虹,想起了许多已经被遗忘的往事。 四五岁那会,父亲的公司刚起步,为了拉关系拓展业务,每天晚上都要请人吃饭喝酒应酬,回来的时候她基本都睡着了,有一次起夜去厕所,却见洗手间透出暖暖的光,隐约水声传来,门却没关严,她好奇的凑过去看,只见那个男人正背对她单膝跪在地上不断干呕,一手撑在胃部,轻轻颤抖的肩膀说明他是极痛苦的。 卧室传来母亲软糯娇气的喊声:“老公,你在哪里?好黑啊~~” 男人直起身,吸了口气声音如常的说:“马上就来。”于是撑着身体站起,洗净了额头冷汗,如果不是刚才亲眼见到,谁会将他与刚才狼狈的男人联系在一起? 只是他身体微倾,步伐缓慢,出门见到她,顿时有些无措,她进去方便完回来,发现男人依旧站在门口,什么也不说,抱起她送回床上才离开。 第二天母亲要去上海参加演奏会,那时家里不是很宽裕,临走时却见男人把存折都放在了妻子包里,长久的抱着不松手。 他不会照顾人,却用自己的方式爱着妻子女儿,她都懂,却不明白后来为什么要做出那种事?所以她不想见他,一见到他就会想起那些母亲不在的日子,他摸黑坐在房间抽烟的样子。 他的欢喜,他的思念,他的爱,他的痛,全在沉默里。 想着想着不觉又是泪流满面。 在服务台问明了徐长夏的病房,电梯上看着自己红肿的眼睛徐尽欢暗自郁闷,挖空了心思想着一会儿见了他该如何解释这一脸的狼狈才能不让他以为她为他哭过。 但她想到的一万个理由最后一个都没用上,因为他所在的403是重症加护病房,也明白了离开时护士那意味深长的一眼。 他那么安静的躺在白色被褥中,身上插着各种监控仪器的管子,高大的身形,曾经以为没什么能将他打倒,现在就那么静静的躺着,像是死了一样没有声息,凌厉的眉眼温顺沉沉。 徐尽欢趴在玻璃窗上,痴傻了一样,只知道盯着他,表情未变,眼泪颗颗无声滚落,心中有一只名为恐惧的兽在声嘶力竭的嘶吼――徐长夏,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郁云川也愣住,他只知道徐长夏受了伤,没想到三四天了居然还没醒,危险期都没过。 祝言明本来就守在走廊里,痛苦又不知所措的看着徐尽欢,若不是他的无理与自大,今天徐长夏不会躺在这里,更不会有徐尽欢被绑架的事发生。 他太天真了,也……太该死了! ―――― 抱歉,更的晚了,以后可能都是晚上更新,我的速度太慢,一章需要三四个小时,所以请亲爱的们见谅,不能批量生产,我很抱歉~~o(>_<)o~~ 110、前因后果 - 年华荏苒,念你如初 - 花渡安然 就徐尽欢那副世界末日的惊痛表情,任谁看了都会于心不忍,郁云川带着她去消毒间向护士要了套防护隔离服,让她穿上进了加护病房。 隔着厚厚的面罩不比隔着玻璃看的清楚多少,但至少可以靠近一些。 迈着沉重的步子走近,呼吸时带起的气流声被无限扩大,充斥耳边,那样一张苍青的脸,真的是他吗?又有多久没有好好看过他了丫? 若不是旁边的仪器还在“嘀嘀”的提醒着这个人有生命迹象,真像是一具被封在冰层下的标本。 伸了伸手,手上还带着厚厚的手套,她不敢碰他,有些无从下手,又怕一碰就碎,他不会再醒过来媲。 蹲下身,视线与他齐平,默然又渴望的望着他,像是一个冻僵了的小女孩,眼巴巴的望着能令她温暖起来的小火柴,却又不敢太靠近,怕自己带起的风将火柴熄灭了,也怕灼伤了自己。 好一会儿,她张了张嘴,小声问道:“你会醒过来的吧?你会醒过来的……爸。” 被叫的人依旧沉沉睡着,叫出口的人已是泪流满面。 小时候爸爸长爸爸短的叫个不停,越长大这个称呼越难在她口中吐出,直到一年前,被她狠狠的从字典里删除了,现在重新叫出口,远隔的千山万水一下子拉近,他还是那个会沉默着把她抱进房间的爸爸,只是鬓边不知何时多了根根白发。 这一声称呼叫出口,打破了原有的僵持,遥远的记忆与刻意压抑的感情齐齐汹涌而来,额头抵在他的肩膀处,她开始絮絮叨叨将一些小时候的事。 “妈妈不会做饭,让我饿着去上学,害我营养不良个子这么矮,人家明明想要妈妈那样修长的腿嘛。” “放学回家的路上被一只土黄色的狗堵在路口不敢动,一动那只狗就恶狠狠的叫个不停,我哭的稀里哗啦的,那时如果你在,肯定一脚就把那破狗踢飞了。” “妈妈不在家,你又好忙,剩我一个人在家看电视,房间好大好冷,徐长夏你其实没那么忙对不对,你只是和我一样,不愿意面对没有妈妈的空旷房间,真自私,都不管我。” “我一个朋友的爸爸在酒会上认识了一个嫩模,没多久就跟她妈妈离婚了,她恶狠狠的说男人都是贱骨头,有了钱就变坏,我很担心,于是打听到你周六晚上要去参加慈善晚会,和朋友打扮成服务小妹偷偷潜进去观察你,哼,果然你身边围着一圈女人,其中还有一位你公司旗下颇有名气的女星,可是尾随你们走到僻静的花园,献殷勤的女人却被你色厉内荏的拒绝了,看着她想勾搭老板飞上枝头最后却摔了个灰头土脸,我很得意。” “……我应该相信你的……你公司那么多女星,要什么样的没有?”透过被泪水打湿的玻璃面罩,她小声恳求道:“你知不知道,我只是一直在等你一个解释而已……所以你快点醒来好不好?” 回应她的,是仪器不快不慢的“嘀嘀”声,一下一下,仿佛能一直持续到永恒。 医生只给了她半个小时,直到她离开,徐长夏都没有一点苏醒的迹象。 脱去隔离服又去洗手间洗了把脸,总算能见人了,走廊里祝言明和郁云川都在,郁云川大概在询问徐长夏的病情,表情凝重,祝言明则目光追随着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他的病情究竟如何了?为什么还不醒?” 祝言明把她拉到座椅上坐下,轻轻道:“他当时的情况我不是很清楚,身中两枪被送来了医院,一枪在膝盖处,一枪……在胸口,贴着心脏,拍的图片显示心室壁有被划裂的迹象,医生不敢妄动手术,临时组织会诊商量对策,好在弹片成功取出,不过他的情况很不好,手术过程中曾几次出现……心跳停止的现象,最长的一次长达半小时。” 徐尽欢听的脸上血色全无,唇齿紧抿,仅是听着她的心都跟着起起落落,可以想见当时情况有多危急。 郁云川安慰她:“没事的,现在医疗水平发达,手术中设备又齐全,一般都能做到很好的抢救措施,只要没出现神经系统病变等并发症,都不会有危险的,不过半个小时确实有些长,抢救过来后昏迷不醒是难免的。” 祝言明脸色十分难看:“医生说他现在心脏受损,又出现以上情况,不宜过多的使用药物,以免刺激心脏,只能等他自己醒过来,就看他自己的生存意志坚不坚定了。” 须尽欢浑身发寒,徐长夏的生存意志坚定不坚定她不知道,她只知道以前的徐长夏很爱她母亲,如今母亲去世,他撇下辛苦打拼来的公司撇下她,不折手段的调查真相,没有了妻子,他会渴望活下去吗? “如果……”须尽欢声音颤抖的说:“醒不来……会怎么样?” 祝言明同郁云川都没说话,只是那凝重的表情已经给了她答案。 很可能会长睡不起吧,一直到身体机能枯竭。 “会醒的,放心吧,还有你需要他照顾,”祝言明说:“据说他本来可以推迟两天做好万全准备回国的,但知道你的消息后当晚就匆匆回来了,可见你比他自己更总要,他还不知道你已经被救出,怎么可能就这么一直睡着。” 听闻之后,徐尽欢又红了眼眶,低着头不说话。 在她对他满腹怨恨的时候,他却因为她身受重伤,险些丧命。 祝言明又露出那副欲言又止的神情,郁云川站起身说:“我去一趟主治医生那,商量一下看看有没有别的方法能帮助徐先生尽快苏醒。” “欢欢,我有事要和你说。”祝言明终于下定决心,正色道。 “说。”徐尽欢低着头,未看到祝言明严肃的表情。 “徐长夏一个月出国之前曾找过我,他说……他在你身边安排了人,并且让我仔细点照看着你,那时他可能就知道你会遇上危险了,可是他没有说,我便不知道,于是要求他把人撤走,我说我会把你照顾的很好……” 想到当时自己义正言辞的语气,祝言明苦笑,简直无知到了愚蠢,那时他心里还特嫌弃徐长夏,多跟他说一句话浑身都难受,现在想想,他有什么资格嫌弃别人。 徐尽欢震惊的抬头,猛然记起,那次徐长夏来学校找自己,虽没多说什么,但一顿饭好几次抬头都对上他微怔的目光。 那时他是不是……很舍不得? 祝言明继续说:“我要求他把人撤走,他断然拒绝,我说如果不撤我就带你回德国,以后再不回来,他果然有些犹豫,沉默了片刻却说‘这样也好”,当时我只顾着争强好胜,不想每次都输给他,又说如果不撤人,我就把你母亲的墓迁去德国。” “我哪敢真迁啊,先不说对姑姑不尊重,就是你姥姥她也受不了了,一提你母亲她就掉泪,徐长夏脸色终于变了变,我暗自得意,继续说,不撤人就把他的丑闻卖给狗仔队和报社,想必许多人都对他这个娱乐界顶尖的老板十分感兴趣。” “你也知道,有时候我就是嘴快,只是说说而已,不知徐长夏信不信,最后他终于妥协,冷冷的看着我,口中却一遍遍嘱咐我千万不要让你单独一个人出门,要我多陪陪你。”祝言明低着头,苦涩道:“在肮脏的娱乐圈,什么事没有?即便是他把自己公司的女星都睡了一遍也不会有人大惊小怪,他不想这事曝光,大概是怕连累你。” 祝言明忽然抬起头,认认真真的看着她:“欢欢,对不起,是我太自私太愚蠢,连累你受那么多苦,连累徐长夏身受重伤,你不知道,当我听郁医生说起他赶到时你正遭遇着什么,我……” “别说了,”徐尽欢平平静静的打断,她并不想回忆起当时的情形:“我不怪你,你也不知道会这样的不是吗?这个社会竟是这样复杂混乱的,我也是刚知道而已。” 祝言明眼眶有点红,静静看着她没有再说什么。 走到玻璃窗前,她又开始对着里面的人发呆,还一会又说:“这几天你都守在这里?回去睡一觉吧,休息休息。” 112、跟他回家 - 年华荏苒,念你如初 - 花渡安然 许多人都认为医院是个不祥之地,太多的人死在这里,又有尸体停放,能不在这里过夜都会尽量离开。 四楼有一部分是设备顶尖的手术室,另一部分则是重症监护室,平时来往的人就极少,个何况是夜半深更,走廊里一点声息都没有,静的让人发慌。 徐尽欢缩在座椅上,脸埋在双膝间,果然冷的很,即使走廊两侧的窗子都关上了,也总感觉有风吹来,凉飕飕的直往人脖子里钻丫。 记得上高中那会,有个鬼故事很有名,现在有些记不清了,大概的意思就是两个人玩儿捉迷藏,A说我一定找得到你,B不服气,回房间躲到了床底下。 果然一天A都没来找B,后来B躲在床下不知怎么就睡着了,醒来已是深夜,睁开眼就见到床边一个血淋淋倒立的头颅正看着自己,顿时吓得魂不附体,尖叫连连媲。 只见那个头颅头盖骨碎裂,眼球凸出了眼眶,幽幽的说:“我就说一定找得到你……” 后来有人将这个故事做成了图片式样的空间日志,点一下才能出来下一张带文字剧情的图,她好奇的点开看了看,当点到最后一张的时候,一张没有头顶的女鬼图片陡然放大,满脸是血,只一双眼睛充满怨气的死死盯着你,耳麦中很配合的一声凄惨至极的尖叫…… 吓得她当下就扔了鼠标,至此好几晚都和外婆挤在一起睡,将近半月没敢碰电脑。 咳,倒不是被图片吓到了,主要是那声尖叫实在令人终生难忘,凄厉尖锐,仿佛是一个人看到了超出忍受范围的恐怖事物,频死时发出一声此样尖叫。 不知是不是为了配合她心中所想,此时走廊两侧的转角处皆响起了脚步声,匆匆急促,只是一边落地很轻,一哒一哒很有节奏感,一边稍重,微有些凌乱。 徐尽欢抬起头,两边看看,苦笑一声,起身走到了玻璃窗前。 惨淡的白炽灯,深夜,医院空无一人的走廊,几乎具备了所有鬼故事发生的场景,如果白炽灯再配合的闪两闪的话。 即使清楚世界上没有鬼,心里还是忍不住有点毛毛的,看了看房间里的徐长夏,不怕不怕,还有徐长夏在。 两侧脚步声越来越清晰,很明显是在往这边靠近,徐尽欢紧张的盯着,首先左侧走廊的转角出现了一截雪白的衣衫下摆,紧接着――去!原来是半夜查房的医生。 再看右侧,灰色风衣,身形修长,徐尽欢愣了愣,竟然是去而复返的郁云川? 医生先去消毒室更换防护服,郁云川走近,步伐保持着稳稳的节奏性,看她紧贴窗子站立的姿势目露了然之色,唇角似是忍不住的微微翘起。 咳了一声,徐尽欢讪讪站好:“云川老师怎么又回来了?” 郁云川把手里的厚实大衣披在她身上,说:“怕了?” 徐尽欢没底气的瞪他,还不是你吓的。 “你也看到了,重症监护室每三个小时就有医生来检查一次,你留在这里也帮不了什么,干耗着,和我回去吧。” 抬头看着他温润含笑的眉眼,徐尽欢颓败的叹了口气,没再坚持。 等医生查完房出来,郁云川又问了问情况,确定一切平稳之后才带着徐尽欢离开。 从后门出来,徐尽欢盯着停车场一辆眼熟的奥迪看个不停,郁云川知道她在想什么,说道:“不用看了,那就是我的车。” “那为什么……”不开车回去呢?他已经走到了停车场边缘,没有去拿车的意思。 郁云川停下脚步等她:“就在附近,几分钟就到了,快点,已经三点了,我明天还要上班呢。” 黑暗中看不清他的神色,只觉话语中有隐约的笑意,徐尽欢注意到,他说话的方式明显变了,不再把“老师”两个字挂在嘴边,只单纯的说“我……”。 快走几步追过去。 郁云川带着她脱离马路拐进一所小公园,路灯被茵茵绿树隔绝,偏偏青石小路狭窄逼仄,如果两人并排走且又要保持适当距离的话实在有些困难,须得踩在边缘才行。 徐尽欢第五次被砖石绊了个趔趄后决定还是跟在他身后比较安全,谁知他忽然转身,伸手抓住她的手腕,隔着衣袖慢慢滑下,直到握住她微凉的手。 温暖的手掌,隐约能觉出他纤秀修长的手指,妥帖的将她整个手都包进其中。 徐尽欢感觉自己的心脏疯狂的几乎要跳出胸腔,极力控制着身体颤抖,明明连抱都抱过了,为什么这次只牵一牵手就这样紧张?总觉得有些东西不一样了,可又说不清是哪里。 黑暗中惟独他的眼睛亮亮的,星辰一样落在她身上,轻声说:“小心一些。”然后牵着她继续往前走。 徐尽欢被他散在霜露中低低沉沉的声音灌醉了,头晕目眩的跟着,不知道他要带她去哪里,她也不想关心,很期望这条路能一直这么窄,天一直这样黑,他能牵着她的手,一直走下去。 不知是不是因为紧张,没走一段两人的手心都有些汗湿,徐尽欢手指动了动,撑开,贪婪,小心,又迟疑的回握住他的手。 郁云川脚下一绊,身形晃了晃,什么都没说,镇定的牵着她继续往前走。 公园的中心是个小广场,放置着健身器材和小孩子玩耍的娱乐设施,为了缓解沉默,徐尽欢说:“小时候去游乐园,我最喜欢玩的就是秋千和蹦床。” 只是极少有人会带她去游乐园罢了,父亲忙公司,母亲出差演出,从小到大去游乐园的次数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郁云川停下脚步:“那现在要不要玩一会再走?” 瞥了眼蹦床低矮的棚顶和纤细的绳结,徐尽欢斜眼看他:“毁坏公物是不对的,云川老师!” 郁云川笑,前面道路宽阔,不知是忘了还是什么,郁云川并未放开她的手,拉着她继续往前走。 小插曲打破了沉默,徐尽欢也不紧张了,只是心口被某种东西撑得满满的,很温暖,灵魂都要跟着夜风飞去天堂了。 “这是要去哪里?” 长指动了动,轻轻点在她的手背上,他说:“……去我家。” “你家?”徐尽欢一惊,转念想到,虽然郁云川一直单身,但谁知道是不是因为工作的关系导致他和妻子分居两地?说不定上次妩媚的红衣女子就是他妻子呢? 像是被人扼住了咽喉,有些后悔当初没问清楚,怪不得他拒绝她,怪不得他眉宇间总有些挣扎。 被他握住的手忽然像是放在了大火之上,又热又烫。 “确切的说是我爷爷家,”郁云川解释:“直到去德国前我都是住在这里的,已经很久没回来了。” 不知郁云川是不是看透了她心中所想,慢慢的解释给她听,又轻轻捏了捏她收紧的手指,示意她放松一些。 徐尽欢心中一松,虽然没有明说,但她已经明白了。 顿了顿,郁云川又说:“小时候这片小公园就在了,可惜月桂林被砍光了,重新种满了银杏。” “哦。”她很想问他为什么要去德国,但知道他不会回答,温馨的气氛也一定会被打破,直觉的那是一段不美好的回忆。 扶了扶颊边长发,她突然愣住,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什、什么?去你爷爷家?” “对啊,我很少来这边,”郁云川笑的无奈:“刚才回去我奶奶还以为我是在梦游呢。” 徐尽欢拉着他停下脚步,结结巴巴道:“那、那怎么、好,这么晚了……还去打扰老人家,多不好,我……” 低头,不用看清就知道她现在定是一脸窘迫,他笑说:“别担心,我奶奶很好相处,只是见了她你可不要嫌弃她话多呱噪啊,我爷爷不爱说话,她平时闷坏了,见到你肯定会喜欢。” “可、可是……”咱并不是担心老人家难相处,而是因为那是你的家长啊云川老师! 显然郁云川这次没能及时领会她心中所想,为难的说:“现在学校已经关门了,回不去,我又不能将你一个人留在酒店,只能先回我爷爷家,休息一晚,明天你要继续去医院也可以,我让陈优优她们去陪陪你。” 徐尽欢觉得自己再扭捏下去没准会让他误会是在嫌弃他家,只好跟在他身后继续走。 穿过小公园就是半亩清荷小区,几年前小区重建过,大体格局没有变,只有楼更高了些,设施更先进完善了些而已。 小区北面是徐长夏现在住的著名私立医院,南面则是A大附属医院,郁云川的爷爷住在这里倒也方便。 可能是因为一路上两人步伐都很慢,足足走了将近二十分钟才来到楼下。 进门之后郁云川只开了一盏壁灯,隐约看出客厅很大,徐尽欢觉得一位老中医的家里即使完全装修成古代风格也没什么奇怪的,然而眼前看到的却是纯正自然的地中海风格。 辽阔的蓝白色底调,古罗马式的圆形拱门,没有传统古典欧式的金碧辉煌,没有现代风格的眼花缭乱,也没有仿古中式风格的端正严谨,有的只是一种回归天地的质朴生活。 一边把她领进最里面的房间一边凑在她耳边小声说:“我奶奶喜欢地中海的自然风格。” 徐尽欢了然,看来郁云川的爷爷很宠自己的妻子呢。 进了房间,郁云川走过去把稍微凌乱的被子拉平,咳了一声说:“你今晚就睡这里吧,那边是洗手间,冻了半晚,去洗个热水澡再睡,我就在外面,有事叫我。” 房间很大,只放置了几样必须的家具,简单宽敞,徐尽欢瞪着被他拉平的被角以及床边椅子上随意扔着的男式睡衣:“这……是你的房间?” 郁云川镇定的点头:“家里只有爷爷奶奶,装修的时候只分隔出两间卧室,没有多余的客房。” “那你睡哪里?” “我睡外面,”看了眼墙上的圆形篮筐时钟:“快四点了,我要去睡了,你也赶紧休息吧。”说完飞快的出门关门,一气呵成。 徐尽欢无声的笑,此人性格闷***她晓得,想来刚才是别扭极了才会稍稍流露出一些,不过好好笑,看着皱巴巴的枕头和原先卷卷的被窝,又瞧瞧椅子上卷成一团儿的睡衣,原来成熟的他也有可爱的一面。 这些天又是惊吓又是担心,今晚又折腾了半宿,在得知徐长夏性命无虞之后,徐尽欢放松下来,嗅着枕巾上残留的薄荷香,放任自己沉沉睡去。 第二天是被敲门声惊醒的,睁开眼就听到有老太太的声音在外面说:“小川儿,快起床啦,太阳要晒屁股啦,……醒了没有啊?吃点东西再睡也行啊?” 顿了顿,外面又说:“再不起我进去了哦,哎……多少年没见过你光屁股的模样了,也怪想念的……” “……” ―――― 今天先更4000,明天二呀二更。~(@_@)~ 113、幸福敲门 - 年华荏苒,念你如初 - 花渡安然 徐尽欢无语的盯着那扇门,揉了揉眼睛正要下床,忽觉不对,昨晚虽然二老没看到他们进来,但今早总能看到郁云川睡在外面了吧?怎么还敲门叫郁云川起床? 想到这里,她赶紧把被子往上一拉,谨慎的四处看了看,也没见到郁云川的影子啊,倒是在枕头边发现一张便签,其上字迹隽秀潇洒的写着—丫— 我先去上班了,老人家起床比较晚,要是怕跟他们独处就晚点再出门,我中午回家。 Ps:被子都踢到床下了,笨! 右下角稍小的字写着他的名字——云川媲。 捏着便签,徐尽欢坐在床上自个傻乐了足有一分钟,偶滴神呐,怎么可以这么幸福呢?有种嗯……家的感觉,而且她还是那个被丈夫宠坏的小妻子。 云川老师,你真是个妖孽啊妖孽!误人子弟啊误人子弟!学生我要招架不住了。 这边她正抱着被子在床上滚来滚去,那边门“哗啦”一声被打开了…… 一个身着家居服的老太太叉腰站在门口,保持着一副杀对方个措手不及好趁机偷窥的奸笑表情,与床上惊坐起来傻笑来不及收回的二某人面面相觑。 然后两人各自收回表情,老太太抚额,一边退回去关门一边嘟囔:“一定是我今天打开门的方式不对,我家小川儿怎么会变成姑娘了呢?” “……”徐尽欢嘴角抽了抽,赶紧穿外衣跳下床,收拾被她蹂躏成一团的床铺。 老太太重新推开门,目光古怪的看了看她,又转动眼珠四下打量,兴许是没见到郁云川的身影,这才走进来熟络的拉着她,神秘兮兮的问:“小姑娘,你今年多大了?” “……” “没关系,告诉奶奶,是不是小川儿逼迫你的?”老太太一脸义愤填膺:“太过分了,这混账小子,姑娘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他对你负责的,我这就翻黄历选日子去。” 临到门口又回头说:“对了小姑娘,你成年了吗?”纠结的打量她:“看起来好小,那小子这么饥渴吗?” “我……”徐尽欢这次是深深领会到了蛋疼的真谛:“奶奶,我是云川老师的学生,他……”昨晚是在客厅睡的。 “啊?学生?”老太太震惊了,随即更加不容反驳的说:“那就更得对你负责了!小小年纪就被那禽兽糟蹋了,可怜的孩子,我……我不会让你受委屈的,来,跟我看看黄历,你什么时候有空?去把证领了先。” 徐尽欢被热情的老太太拉出去,临出门前看了眼墙上的表,亲爱的云川老师,你肿么还不来?救命啊! 刚到大厅就听到开门声,徐尽欢欣喜,哈,十二点了,云川老师回来了!殷切的看过去,却见到一个下巴上留着一小撮山羊胡的威严老先生,背脊挺直,穿一身笔直的中山装,清瘦高挑,眉眼间依稀能见到年轻时疏朗俊雅的风采。 老先生虽然眼皮松弛,一双眼睛却是极凌厉的,看人的时候三分清贵七分专注,让人自然而然的在他面前不敢做出格的事。 只被他这么扫了一眼,徐尽欢顿时立正站好,规规矩矩的打了声招呼:“爷爷好,我是郁云川老师的学生徐尽欢,昨晚被事情耽搁没能回学校,被云川老师好心收留,打扰您们了。” 老爷子本来已经移开了目光,闻言又重新打量了她一遍,不动声色的应了一声。 老太太乐了:“老头子,你看怎么样?满意不?” 徐尽欢:“……” “别胡说!”老爷子轻斥一声:“这种事能乱说吗?败坏姑娘家名声。” 徐尽欢肃然起敬,热切的看着老先生,您老真是我的救星啊,虽然……虽然咱是真的想扑倒您孙子,但也要您孙子愿意乖乖躺好不是,好不容易现在关系有点改善,大跃进的惨痛结局提醒我们千万不能躁进,容易犯左倾主义错误! 老太太不高兴了,拧着老爷子的胳膊走到一边,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小声说:“你懂什么!咱家小川儿今年都三十了你知道吗?前两天王老太太还跟我炫耀重孙都会打酱油了呢,咱家小川儿连媳妇都找不着,多可怜,现在好不容易回家一趟,好不容易带回个姑娘,还不得赶紧撮合撮合啊,你别板着脸,把我孙媳妇吓跑了我跟你没完!” 末了又加一句:“小川儿也跟你没完!” 徐尽欢觉得老太太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就她孙子那张脸,只要他乐意,站在路边微微一笑,招一招手,不知会有多少姑娘前仆后继死而后已呢,找不着媳妇才是笑话。 不得不说老爷子很有自知之明,一辈子吵架从没吵赢过老太太,索性不再搭理她,一边给自己泡茶去了。 摆平了老爷子,老太太回身又来招呼徐尽欢:“小姑娘,快坐啊,这么拘谨干什么,把这当成自己家就行。”那笑眯眯一脸和气的模样,再加上微胖的身材,真像是……弥勒佛。 徐尽欢推辞:“奶奶,我得先回房间把云川老师的被子收拾一下,太乱了怎么好意思。” “不用,让他回来自己收拾就行!哼,那小子吃干抹净了,难道就没他什么事了吗?” “云川老师昨晚在客厅睡的。”徐尽欢终于抢着说出这句话的机会了。 老太太顿时一脸失望,大有对自己的孙子恨铁不成钢的心,扭头拉着徐尽欢:“那……那也得负责,你看,我们虽然知道你们是清白的,但外人不知道啊,还以为小川儿是禽兽呢,所以,一定得负责,毁了我家小川儿名声可怎么好。” “……”这种理由都说得出口! 老爷子听不下去了,咳了一声:“十二点了,吃饭。” 老太太瞪了他一眼去收拾饭菜,徐尽欢看了看时间,说:“云川老师说他中午回来。” 老太太与老爷子对视一眼,接着又扑回来,笑意更浓:“知道心疼丈夫的媳妇是好媳妇!”瞥了眼老爷子:“你瞪什么瞪,有意见啊?” 老爷子撇开头不理她,后脑勺上分明写着——你咋就不知道心疼丈夫呢? 徐尽欢则被老太太堵在沙发上聊天,三句话不离她的户口信息,让她颇觉无奈。 快十二点半的时候郁云川终于回来了,进门就听到老太太的笑声,一边换鞋一边问:“说什么呢?这么开心?”抬头又见徐尽欢一副欲哭无泪要招架不住的神情,不由笑的更开心了。 老太太压根就不知道什么叫含蓄矜持,大声说:“跟我孙媳妇讨论生辰八字呢,来来来,你也一起听听。” 徐尽欢脸一下子就红了,撇开眼不敢看他,而郁云川显然很了解自己的奶奶,镇定的说:“我不知道,原来除了我奶奶您还有别的孙子呢。” “哪来的别的孙子,不就你一个孙子吗,哎呦小川儿,你可要努力啊,”说着朝徐尽欢努努嘴:“小姑娘看起来不大乐意呢。” 郁云川边往这边走边说:“奶奶,您别说了,姑娘家脸皮薄。” 徐尽欢大囧,他这话太有歧义了,一方面是不让自己奶奶再开玩笑谈论这方面的事,小姑娘容易害羞,另一方面是不希望自己奶奶把事情说得太直白,小姑娘会害羞,前者是拒绝,后者则是默认,仰天哀号——毛意思啊到底! 老太太转头,果然见徐尽欢脸上红红一片,眉宇纠结,了然的点点头:“好好好,不说了,我去把菜端出来,赶紧吃饭吧。” 眼看郁云川要走回自己的房间,徐尽欢猛然想起床上还乱成一团呢,当下起身快速冲了过去堵在门口,尴尬的说:“云川老师,你……先吃饭吧,有什么事吃晚饭再说,忙了一上午多累啊,呵呵呵……” 郁云川笑:“哦?我要换衣服。” “可、可是吃完饭换也一样啊。” “我冷……”边说边从她头顶上方的门缝往里看:“难道里面有什么是我不能见的?” 他身高比她高出一个头,此时身体前倾,距离极近,说话的时候胸腔微震,醇醇的很是悦耳。 114、卖艺卖身 - 年华荏苒,念你如初 - 花渡安然 话说徐尽欢虽然对郁云川很有想法,但真到关键时刻又总觉得很别扭,扑面而来的男子气息让她心跳加速,整个人都有点轻飘飘的。 就这么一分心,门已经被郁云川推开了,他轻巧的闪身进去,瞥了眼床上乱糟糟的被褥,又意味深长的回头看了她一眼,笑着不说话。 徐尽欢窘迫的几乎想钻进地底去,赶紧跑过去收拾,脸上热的能煎荷包蛋了,身后有脚步声轻轻往她这边走来丫。 背脊一僵,这才发现两人现在有多暧昧,同在一个房间,一个收拾床铺,一个说要换衣服……他的转变太快,究竟把她放在了什么位置呢? 略一想又觉得自己太贪心,以前只是想时时见到他就好,后来忍不住想要靠近他,了解他,再后来就只求他能不要只是将她当成学生来对待,现在他把她带回家,让她慢慢了解他,他们早已不是单纯的老师与学生,她却又想在他心中占有一席之地,想知道他是否也喜欢她媲。 人的贪欲果然是无穷尽的,总想得到更多。 苦笑一声,甩甩头把不该有的想法甩掉,现在她最该关心的是徐长夏何时会醒,而不是这些遥远的不能触摸的东西。 床铺的整整齐齐,徐尽欢这才满意转身,本以为他在等着自己出去好换衣服,却见他已经坐在电脑前,瞥了一眼……似乎在浏览邮件,接着噼里啪啦敲击键盘,再瞥一眼……密密麻麻的看不懂,疑是德文。 背后像长了眼睛,他头也不回的说:“我让我朋友帮我邮寄几本德语的基础教科书过来。” “基础教科书?”要这做什么? “对啊,你不是要学德语吗?其实多学一门语言也不错,德语在欧洲是仅次于英语的第二通用语言,以后出国也不至于语言不通。”郁云川说:“德语单词和语法与英语相近似,学起来也不是太难……以后不要去上补习班了。” 他停下敲键盘,回头看她。 须尽欢大概猜到他接下来要说的话,被他专注的看着,心跳又没出息的加快。 “……我教你,怎么样?”他已经回过头去,继续手头的事,但耳尖微红,疑是有些不好意思。 徐尽欢盯着他的后脑勺:“好啊,我会用心学的,不过云川老师你真的有时间吗?” 周一要去医院上班,周五要给她们本科生带课,平时既要去研究所又要带研究生,忙得过来吗? 退出邮箱关了页面,他想了想说:“你平时也要上课,……晚自习能空出来吗?” 徐尽欢默,别说是晚自习,就是平时自习她都很少去,于是连忙点头:“能。” “那就晚饭后去我那里吧,我给你补课,开始的语音学习可能要费些时间,之后的背单词和语法分析我就只能指点你了。” “哦,那就麻烦云川老师了。” “同学,跟我上课也是要教学费的。”他站起身,居高临下睨着她。 徐二欢没反应过来,呆问:“多少钱一节?” 郁云川瞪她,她立即双手环胸道:“我卖艺不卖身!” “咳……”郁云川继续瞪她:“我的晚饭由你负责,虽然没味觉,但外卖看多了也想吐,给我买回去还是自己做,都随你。” “啊,那我卖身不卖艺!”她流利改口,头顶惹来他一个爆栗。 餐桌旁老爷子和老太太已经坐好了,四菜一汤,很温馨的家常小菜,老爷子已经开吃了,老太太见他们出来,笑道:“快点快点,都要凉了。” 徐尽欢不好意思的说:“对不起爷爷奶奶,让你们久等了。” 身后郁云川很自然的为她拉开椅子,老太太露出一副“我懂的”神色:“我明白,年轻人嘛,一会不见如隔三秋,***……” 徐尽欢差点一头栽进碗里,老爷子喝汤呛了一口,夹起一筷子菜放进老太太碗里,没好气的说:“有你这样教育后代的吗?吃你的!” 下午郁云川又回了研究所,徐尽欢同他一起出门,拒绝了他要送她的提议,一个人往医院走,路上给祝言明回了个电话――刚才出门前才去郁云川房间拿手机,这才发现上面十几个未接电话,都是祝言明打的。 刚接通那边紧张的声音传来:“欢欢,你在哪里呢?陈优优说你不在学校,我去过公寓你也不在,电话也不接……你不会又被绑架了吧?” …… 徐尽欢抚额,看着近处的医院大楼,支支吾吾的说:“我……我一个朋友家就在医院附近……晚上我去他那住了,现在正往医院走。” “哦,吓死我了,那你干嘛不接电话!”祝言明心有愧疚,不好意思再骂她,窝着火不满的问。 “我今天凌晨5点才睡,这不刚醒就来医院了吗?你现在在哪呢?”某人心虚的撒谎。 “我在医院,你从哪条路来的?我去接你。” 走进医院大门,徐尽欢有些无奈,她从来都没怪过祝言明,就算因此丧命也不会怨他,且不说事先他也不知情,祝言明给她的,她觉得换这条命足够了。 “表哥,那群人已经被拘捕了,而且徐长夏躺在医院人事不省,哪有那么多人想抓我啊。”徐尽欢好笑,电梯门一打开,就看见走廊尽头扶着窗框的祝言明。 背对着她,他继续说:“那可不一定,万一有漏网之鱼想抓你报复呢?这样的事一点也不新鲜。” “是是是,我错了,以后一定随身带着手机向你报告行踪……” 祝言明猛然回身,先是上下打量她一眼,而后撩起眼皮冷艳高贵的说了一个字:“哼!” 就转身走了。 “……” 徐尽欢跟在他身后走到徐长夏的病房前,里面的男人依旧沉沉睡着,带着氧气罩,身上连接着各种管子仪器,他似乎又清瘦了些。 祝言明站在身后一手搭在她肩上,叹了口气说:“刚才医生来过了,说徐长夏外伤愈合良好,上午又给他做了个脑CT,情况本稳定,快的话这两天就能醒来了。” 应了一声,徐尽欢回头看他:“你怎么又来了?公司没事吗?” “这几天都挺平静,我只需过去看看就好。” “你们公司刚把业务在亚洲区扩展起来,事情肯定不少,这边有我,就不用天天往这跑了,你也说了,徐长夏会没事的,不用担心。” 祝言明顿时炸毛:“切!我担心他?你脑袋撞傻了吧?我……我只是怕他死了你会哭,要是你不伤心,我巴不得他赶紧挂掉呢!” 徐尽欢忍笑严肃的点了点头:“嗯,我知道的,你狠厌恶他,不用再次强调了。” 祝言明被气到,瞅着她额头上的雪白纱布又不忍揍她,只好坐回椅子上自己生闷气,片刻手机又响了,拿着手机去了走廊尽头。 徐尽欢去消毒室换好隔离服出来,就听那头祝言明不耐烦的吼声:“开始说5天,后来拖到7天,好吧,7天还能赶上,可是现在你又告诉我至少需要8天,8天连投胎都赶不上了,叫你找个速度快的物流公司你都找不到,你还能干什么!” 小说里写的那些青年俊杰的总裁老板怎么怎么清闲,三下五除二把公司打理的如何如何好,业绩如何如何飙升,今天陪着女主角去这,明天又去那,其实现实中哪有这样简单,一个偌大的公司每天有多少事情等着处理,一些重要事情交给别人怕别人办不好,不交给别人自己又处理不过来,每天不知为着公司操了多少心。 人们只看到他们人前光鲜的一面,却看不到请人办事时被灌得趴在洗手间难受呕吐的凄惨,看不到腆着脸拍马逢迎被泼冷水的窘迫。 摇了摇头,她举步走进了监护室,隔着空气轻轻描绘他的轮廓,徐长夏,我在慢慢长大,也渐渐能理解你了,可是别再不动声色的保护我,别再为我遮风挡雨,不然我永远学不会如何面对这个世界。 但是,我需要你能在我身边看着我。 115、褒过头了 - 年华荏苒,念你如初 - 花渡安然 在监护室呆了半个小时,却没什么话说,只这样默默看着他,总是期盼着能像电影中演的那样,睫毛眨一眨,手指动一动,然后张嘴说……渴丫。 可惜都没有。 叹了口气出了门,祝言明已经在走廊等她了,脸色不太好,想来刚才他说的事挺严重。 等她换好衣服出来,他有些不好意思的表示要去公司一趟。 徐尽欢很是理解,嘱咐他不用担心这边,临走时他轻轻摸了摸她的头,说:“叫陈优优来陪你吧,你一个人在这我不放心。” 徐尽欢笑:“我知道,今天下午她就过来,不过……你确定让我叫她来不是因为你想她了?媲” 祝言明白她一眼,扭头走了。 不用徐尽欢通知,陈优优和楚依萱俩人下午主动跑来了,想来是郁云川把地址告诉她们的。 那俩人一见到她就扑了过来,抱着她各种蹂躏摧残了一番:“欢欢你还活着,太好了。” “呵,呵呵……侥幸,没死在你们二位的魔爪之下。”徐尽欢拯救出自己的手臂,理了理乱糟糟的头发。 陈优优又扑过来说:“吓死我了欢欢,我错了,以后我再也不大声说话了,幸亏你没事,不然就算我自己不了结了自己,事后也得被祝言明生吞活剥了。” “哦~~生吞活剥?没想到你们已经发展到这一步了,真迅速!”徐尽欢揶揄她。 楚依萱过去看了眼徐长夏,也插嘴说:“可不是,这两天又是还手机又是请吃饭的,一来二去的就开始眉来眼去了……” “狗屎,欢欢,你知道那两天找不到你祝言明都急成什么样了吗?就……恨不得停了公司所有事务,把员工全派出去找你才好。” “哦。” “……你都不感动吗?”陈优优斜着眼睛看她。 “去年我生病那会儿,他请假从英国回来,守着我整整一个月。”徐尽欢幽幽的说,那故作淡定的模样真想让人踩扁她啊有木有。 “幸福死你!”楚依萱都跟着嫉妒了,陈优优掐着她,眼睛转了转,说:“哎?这关系也太好了,你们俩该不会有什么不正当的关系吧?” 说着三人都笑了起来,空荡荡的走廊里被女孩的欢笑声填满。 楚依萱凑近摸了摸她额头上的伤问:“怎么样,严重吗?” “严重,哎呀头好晕啊。”说着就往楚依萱身上倒去。 两人都知道她是不想让她们担心,推攘这笑骂一声,陈优优说:“没看出你头晕,倒看出你越来越二了,徐尽欢小姐,恭喜啊,你已经突破人类的极限了。” “……” “你爸怎么样了?我看那浑身的仪器,这么严重吗?”楚依萱又问。 徐尽欢笑容敛了敛:“一会儿医生就会过来给转移到普通病房,醒了就没事了。” “哎,以前我以为只有小说里才会出现这么暴力的事情,从没想过现实中……就在我身边,会发生这种事。”陈优优说。 楚依萱冷笑:“切,没见识,新疆那边经常发生暴动你不知道吗?据说西部有很多城市都很乱,有些地方第二天清扫垃圾桶时都能在里面找到尸体。” 陈优优惊吓:“我靠,不会吧!这也太离谱了吧!政府也没人管吗?” “管?怎么管?半夜出去巡逻吗?说不定连警察都会被干掉,谁敢去?那边的人民族意识很强烈,很排斥外来人口。”楚依萱一脸严肃。 “你快别说了,别再提那些打打杀杀的事,”徐尽欢制止她:“我现在还能站在这里跟你们说话已经满心感激了,那几天的事……我一点都不愿回忆。” 陈优优抱抱她:“没事的欢欢,都过去了,以后你去哪我们都陪着你。” 徐尽欢点头,心里满满的感激,两人对她的关心她都狠狠记在心里了:“谢谢你们。” “卧槽,这么煽情干嘛?一句话,以后同进同出,上课上床上厕所!”楚依萱最受不了这样的气氛,三两句就把平时彪悍的本性暴露了。 陈优优和徐尽欢一起斜眼看她:“难道你和安牧之那啥的时候我们要在旁边观摩吗?” 徐尽欢说:“想不到楚大小姐居然有这种……高雅癖好,真是失敬失敬!” 楚依萱翻白眼,一屁股坐到座椅上:“你们两个少来,你过来――”她对徐尽欢勾勾手指,从背包里拿出几本书:“你家云川老师~~让拿给你的,累死姐了快!”那一声“云川老师”当真叫的千娇百媚,柔肠百结呀。 徐尽欢抖了抖,把课本接了过来,楚依萱又说:“这是笔记,借你。” “谢啦!”徐尽欢翻开笔记,有奇怪的瞧了眼楚依萱:“你居然也会做笔记?” “我……你找死!” 三个女孩笑闹了一会,在气氛低沉的医院里实在另类,尤其还是四楼的重症监护病房,路过的人无不侧目,最后引来医生呵斥不得大声喧哗才罢休。 一直快到吃晚饭的时候才有医生来为徐长夏转移病房,同来的还有一个打扮干练的中年男子,徐尽欢见过他,是徐长夏的助理,听祝言明后来说,徐长夏这一年都没怎么管理公司,一直是这人在帮着打理。 “刘叔叔好。”徐尽欢赶紧上前打了个招呼。 刘信扭头看了她一眼,不苟言笑的脸上难得出现一丝笑容“徐小姐,怎么样,伤都好了吧?” 徐尽欢客气的笑:“我这都是小伤,不碍事了,谢刘叔叔关心。” 一同跟在医生身后,刘信看了眼病床上的徐长夏,忽然轻叹一声说:“今后……好好照顾你爸爸,他一个人挺辛苦的。” 刘信从走出校园开始就一直跟在徐长夏身边,从一个小职员变成了现在比总经理还要有权势的董事长助理,同时也见证了徐长夏这一路走来的艰辛,两人虽是上下属,私下也是很好的朋友,互相陪伴扶持,一年前的事他也知道一些,对这对父女,心中也是婉然纠结的很。 徐尽欢也去看徐长夏,笑了笑说:“我会的。” 因为她也不想再一个人。 刘信手头事情不少,停留了片刻就走了,徐尽欢与陈优优楚依萱一同在外面的餐厅吃了顿饭也把他们赶回去了,这边没什么事,徐长夏不醒,她也就守着他发发呆。 郁云川吃过饭也来这边看了看,见到徐长夏恢复良好也就放心了,他说:“你今晚留在这睡吗?” 私立医院毕竟是盈利性的,VIP病房内的配置比公立医院更豪华,完全是总统级别的套间,其中有供陪护休息的独立房间。 “对啊,”徐尽欢含糊的说:“总不能继续麻烦云川老师吧,上一天班还要睡沙发,多不好。” 郁云川扭头看向窗外,口中说:“不麻烦,你想去的话随时都可以。” 徐尽欢愣愣的看他,只听他又补充道:“我是怕你晚上一个人在这害怕。” “哦,这里不比四楼,人多就不怕了。”徐尽欢淡淡应着,听不出情绪。 之后两人坐在沙发上闲聊,聊着聊着就说到郁云川的职业了:“云川老师为什么要从医呢?” 郁云川神情一顿,又笑说:“因为小时候总是生病,所以想着也许自己做了医生就不用天天往医院跑了,自己就可以医好自己。” “哈?”徐尽欢笑:“原来云川老师小时候也这么天真过?” “我怎么就不能天真了?”郁云川纳闷。 徐尽欢抑扬顿挫的说:“我还以为您老小时候就这么成熟,稳重,淡定,从容,沧桑了呢。” “怎么听我都觉着你是在骂我呢?”郁云川瞥她。 “没有吧,这些不都是褒义词吗?”无辜。 “形容一个小孩子一脸沧桑,难道不是在骂他小小年纪就长了一张蹉跎的脸吗?”继续瞥,隐含杀气。 “噗……”徐尽欢没忍住,不厚道的笑了,她发誓,刚才形容的时候她可真没想到这一点,苍天可见日月可表,可郁叫兽越来越不高兴了:“这两天挺闲的嘛,把你们二外课本上第一单元的德语单词抄写一百遍交给我。” 116、如此孝女 - 年华荏苒,念你如初 - 花渡安然 晚上郁云川带她去门诊处换纱布,揭起的时候黏到了伤口的皮肉,当下疼的她差点哭出来,偏偏医生是个实习的小姑娘,一双眼睛只往郁云川那瞟,对她可谓百般蹂躏,好像她手底下的不是活生生的头颅,而是一只南瓜…… 如此导致她也不住往郁云川那瞟,只是眼神十分幽怨,郁闷,这厮的杀伤力到哪都不减呐,早知道就不让他跟着了。 郁云川站在她旁边看着,薄唇紧抿,不知是想笑还是怎么,最后终于看不下去了,轻声提醒小医生:“医生,轻一点好吗?” 温柔谦和的声音,听的小医生心中荡漾难耐,手下一抖,然后郁云川清楚的听到徐尽欢倒抽冷气的声音。 郁云川一只手迅速钳住医生手腕,眉间已是一片冷凝,沉声说:“我来。” 小医生有些讪讪的退到旁边。 徐尽欢顶着一头花花绿绿的药水以及被戳出来的血迹,眼泪汪汪的看他:“妖孽!休要再作孽了!媲” 郁云川没说话,纤秀的手指在她伤口周围轻轻揉捏,另一手则牵起她的手……徐尽欢很没出息的身体一僵,就感觉他把她的手托在掌心,拇指和食指合拢在她的虎口处捏了几捏,问她:“感觉怎么样?” 徐尽欢老脸一红,心中暗自扭捏,矮油,云川老师,这里还有旁人呢,你肿么可以在这样的场合做这种事?还一本正经的问人家感觉怎么样……讨厌啦~~ 等不到回答,郁云川低头看到她红透的耳根,顿时一愣,又有些哭笑不得,却也不说什么,任她胡思乱想。 小医生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最后悻悻的撅嘴靠在了一边。 片刻之后,郁云川咳了一声问:“……还疼吗?” 徐尽欢低头看着他的手掌,小声迟疑的说:“不太疼了。”走神走的厉害,以至于连疼都感觉不到了。 郁云川放开手,从一旁桌子上拿起消毒棉把她额头擦净,重新细细的上药,动作极轻,只感觉他那双漂亮的手在额头扫来扫去,弄的她心里痒痒的。 包扎好回去的时候已经晚上十点多,郁云川把她送回病房便要回家了,走了两步又停身,不回头的轻声说:“在大拇指与食指之间的虎口处,有一个穴道叫合谷穴,指压可镇静止痛,通经活络,清热解表。” 说完也不看徐尽欢的反应,抬步走了。 徐尽欢愣了愣,好一会才明白他说的什么意思,顿时风中凌乱了,原来他握着她的手并非在柔情蜜意,而是在帮她压穴位止痛! 娘之,这回丢脸可丢大发了,郁云川选择以这样的方式跟她解释,显然也是看穿了她当时的心思,以前虽然清楚郁云川是知道她的心思的,但这样明目张胆的表露还是头一次。 不知道当时他是怀着何种心情才没有选择跟她说清楚? 捂脸趴回柔软的沙发上,自顾自挠了好一会儿才怏怏坐起,四处找手机看时间,却见到病床上徐长夏正睁着一双朦胧的眼睛看自己。 徐尽欢再次呆住,保持着坐起的姿势与他大眼瞪小眼的互看了足有二分钟,回过神移开眼睛后,感觉到徐长夏的目光依旧落在自己身上,又猛然想起,医生说手术期间徐长夏由于心脏停跳引起大脑缺氧,致使脑神经系统轻微病变,初醒时有可能会出现短暂失忆,不认人,时间长了就会慢慢恢复。 小步走过去,徐二欢咳了一声:“那个……你认识我不?” 徐长夏被问得一愣,眨了眨眼睛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其实他挺想回答她,只是浑身无力,出声的力气都没有。 但徐二欢显然误会了,颇为伤心的看了他一眼,抬手按了床头的铃,一边安慰他:“没关系,忘了就忘了,咱再重新认识,那,我叫……” 兴许自己也觉得这么说特二,于是住了口,看着他不再说话了。 徐长夏用力扯了扯嘴角,对她露出个淡到虚无的微笑。 徐尽欢身体一震,重新趴回床边,捏着被角道:“你再休息一会儿吧,一会医生就来了,我很好,你也要快点好起来。” 徐长夏眨了眨眼睛表示明白,眉目间的深折总算松弛了一些。 医生来后带着护士给徐长夏做了个全身检查,确定一切正常,说恢复良好,照此下去用不了多久就能下床了。 徐尽欢听后有些伤感,曾经的徐长夏铁人一般屹立不倒,多少酒精都没能把他灌趴下,多少困难没能压垮他,现在却躺在病床上动也不能动。 医生走后房内又陷入寂静,徐尽欢坐在旁边将这些天发生的事细细说了一遍,说完之后又没的说了,转眼见徐长夏有些心不在焉,问道:“怎么了?哪里疼?” 徐长夏瞄了她一眼,神色纠结,难以启齿。 “咳,那什么?是要上厕所吗?” 她没有太不好意思,徐长夏倒是僵了脸,皱眉别开了眼。 “那我拿那什么给你……” 说着她就要起身,却被他急急叫住了,他虚弱却坚定的说:“不要,叫护士!” 回头就见他形容有些狼狈,凌厉的黑眸低垂,尴尬的不知该看向哪里,她说:“可是……”我是你女儿。 然而见到他那副模样,终没说出口,出去叫了个男护工来。 走廊里白炽灯亮如白昼,手里捧着书一个字也看不进去,经过这次的事情,让她明白她不能失去徐长夏,既然如此,两人一直这么沉默下去也不是办法,总要有一个人打破僵局。 明明在两人心中对方都是极重要的,想要拉进距离其实也很简单。 于是第二天,不管徐长夏如何冷脸皱眉,她都坚持亲自动手给他擦身体。 长时间躺在床上会生疮,保持清洁干爽的同时还要经常活动身体,然而徐长夏现在不宜挪动,不然心脏上的伤口又会崩裂,所以清洁身体是每天必做的事。 卫生间有现成的温水,脸盆毛巾一应俱全,徐尽欢端了多半盆温水放在徐长夏床边,伸手去解他的衣服,徐长夏挣扎着要动,脸都绿了。 但此时的他哪是徐尽欢的对手,轻轻一手就把他摁回去了:“别动嘛,一会儿就好。” 徐长夏又求助的望向一旁的护工。 护工是个四十左右的和善男子,看到他的激烈反应不由笑着劝:“先生,徐姑娘是您女儿,女儿伺候父亲本就是天经地义的,哪还有什么男女之别,养个姑娘这样孝顺,您该高兴才是啊。” 徐长夏脸色堪比大白菜,青白青白的,但最终还是放弃了挣扎,躺在那里把自己当尸体。 上身的病号服里面是真空的,徐尽欢也不好意思一下子就把他脱光光,用热毛巾细心的避开伤口给他擦拭了一遍,背部挪动身体比较困难,护工大叔赶忙过来帮忙。 其实每天擦洗也没多少污垢,就是需要保持身体的干爽,上身很快擦完,真到要脱他裤子的时候,徐尽欢还是犹豫了,触到腰际松紧边得时候,明显感觉到徐长夏身体猛然僵直,倒真像是死去多日的尸体…… 不过最后还是脱了他的裤子,让他只穿着医院派发的宽松短裤,仔细为他擦净双腿。 原来他的腿这样细,没有许多男子密密的腿毛,很直,皮肤也很不错,看起来还像是二十岁一样,只是过于苍白,青青的血管十分明显。 她一边擦一边想,回头一定要好好问问郁云川哪些食物是补血的,然后再去上次祝言明带她去的药膳餐厅,看看有什么养身的菜式。 擦完了腿脚,剩下的最最私密部位自然是护工大叔的工作,别说徐长夏以死相要挟,就算他同意徐尽欢自己也不好意思。 荒唐,太荒唐了! 等在走廊的时候接到祝言明的电话,问她徐长夏转到哪个病房了。 徐长夏的名字不仅经常出现在财经版的报纸期刊头条,在整个娱乐界也是翻云覆雨的人物,所以上次他受伤住院的报道一出来顿时引起哗然,许多记者逐个医院的打听徐长夏的近况,但刘信与祝言明联手做的保密工作不错,所以现在徐长夏的病房里才能如此清静。 也所以……祝言明自己都问不出徐长夏的下落了。 ―――― 编辑大人又给换了个美美的封面,更文的时候偶点进去一看,还以为走错地儿了…… 117、花正绽放 - 年华荏苒,念你如初 - 花渡安然 中午祝言明陪她一起吃的午饭,回去的时候准备给徐长夏带一些,可点餐的时候她却想不起徐长夏爱吃什么,以前在家的时候也从没关注过他的喜好,似乎他一直都在围着母亲打转,吃的用的都是母亲喜欢的。 徐长夏一醒过来,祝言明又恢复了恶言相向的嘴脸,见她犹豫不耐烦的说:“这还用想吗?点些补血的不就行了?爱吃不吃!丫” 这句话倒是提醒了徐尽欢,要了两样清淡小菜,一份猪肝薏米粥,回去之后徐长夏也没说什么,一点点就着徐尽欢的手全吃完了。 看他那表情,最后肯定是吃不进去了,但徐尽欢不停,他也不出言制止,就那么皱着眉勉强吞咽,徐尽欢淡淡看着他,她在等……可惜他什么都不说。 沉默是金,有时候沉默更伤人,她想改变两人的相处模式,徐长夏的沉默是最大的阻碍。 “好吃吗?”徐尽欢对着他笑媲。 徐长夏看了她一眼,说:“嗯。” “吃饱了吗?” “嗯。” “需要喝点水吗?” “不。” “哦,感觉身体怎么样?还疼不疼?” “不疼。” 徐尽欢牙齿咬的咯咯作响,笑道:“我去把护工辞了,以后我来照顾你,包括洗澡和那什么,你懂的……” “不要,为什么?” 徐尽欢居高临下看他,哼笑到:“你再一个字一个字给我往外蹦啊,有本事以后你都这么说话!” 徐长夏一愣,神色间竟有些局促:“我……我很好,已经不疼了,就是有些犯困,没精神。” “那可不可以跟我说说妈妈的事?”见他认错态度良好,徐尽欢也不为难他。 徐长夏颇为挣扎的看了她一眼,微微一叹,慢声说道:“当年出事的时候我就有些怀疑,依照我对水潋的了解,她即使一时难以接受,却如何也会找我问清楚,而不是突然就自杀了,加上警察处理现场的时候发现了另两道轮胎磨过的痕迹,我更加怀疑,后来联想到前段时间与天艺有过冲突的B市金视集团,本来也没什么线索,就试着往他们那查了查。” “调查的过程中不断遇到干涉,不是线索被阻断就是会被人暗袭,让我更确信了此事与他们有关,这一年来我与刘信配合,暗中掌控了金视集团近60%的股份,我这边调查的也差不多了,对方见无力阻止,再斗下去只会越来越不利,于是约了我谈判,我自然是拒绝了,为了追查最后一点线索去了瑞士,本来我就怕对方会故技重施来报复你,谁知最后还是没能保护好你。” 叹了口气,徐长夏抬眼看她:“你妈妈的死与你无关,是我把她害死的,所以,别再自责了,都是我的责任。” 徐尽欢眼睛微红,带了点鼻音问:“那你为什么开始不告诉我?” 她并不是责怪徐长夏隐瞒她这么久,只是单纯的想知道原因。 徐长夏移开目光,无焦距的望向天花板:“我不知道你会这样自责,只是自私的以为你在德国总比在我身边要安全一些。” “凭你的手段,完全可以轻易掌控我在德国的情况,可你从没跟我联系过,难道你不知道我当时的情况有多糟吗?”徐尽欢莫名委屈,红着眼睛看他。 “我……”徐长夏说不出话来,眸中歉疚深深,的确如徐尽欢所言,他动动嘴就能知道她在德国的点滴事情,可他太自私了,怕有人对她不利只是个借口,他怕的是见到她的眼睛。 那双眼睛太像祝水潋滟,清清幽幽的,看人的时候天生带着点冷意,却又分外潋滟动人,清澈的不沾一点世俗。 无数个纠葛的梦中,那双眼睛或天真,或妩媚,或撒娇,或带笑的望着他,然而每个梦境的最后,那双眼睛都会变得鲜血淋漓,直直的望向天空,那里面……再也没有他。 看到他脸上一瞬闪过的苦涩,徐尽欢忍不住俯身,埋头在他肩上轻轻哭了起来,慢慢的,抽噎变成了肆无忌惮的大哭,那些压在心底不见天日的罪孽,那些不曾说出口的对于温暖的渴盼,长久无所依的漂泊,终于在这副肩膀上统统掏了出来。 也只有这副肩膀,可以让她肆无忌惮的依靠,不用计较谁给谁安慰谁又亏欠谁,也不用担心自己的伤痛与软弱会被嘲笑。 有些温暖,只有特定的人能给,如果那个人不愿意,只能一直空空的缺失着,任谁都无法弥补替代。 郁云川垂手站在门外,静静听着里面传来的断断续续的,让人分外揪心的哭声,有身着白大褂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医生从他身旁经过,走了两步又忽的停住,回头看他,欣喜的叫了声:“郁医生?” 郁云川回头,笑着道:“万主任。” 此人正是徐长夏的主治医师万小泉,闻言笑道:“昨天你在研究院的讲座会我可是全程观看,受益匪浅啊。” 郁云川一边同他走向电梯一边谦虚的笑。 万主任又看了他一眼感慨道:“前天我只是觉得你懂不少医学知识,应是个医生,万万没想到你就那位在药物界迅速崛起一枝独秀的郁云川,看起来比电视上还要年轻一些,对了,昨晚我女儿回去见我正在看录制的讲座视频,就把给徐小姐包扎的事和我说了,那丫头平时就笨手笨脚,让你见笑了。” “万主任太抬举我了,”郁云川微笑着说:“令千金年纪轻,多加磨练一定会成为和万主任一样尽职尽责的医生。” 万主任摆手和善的笑:“自家女儿什么样儿我还是知道的,我听说郁医生你们研究所刚刚研制出一套治疗癌症的新药物及配套疗法?只要时间药剂药量配合得当,不用化疗,对于早起癌症的治愈率能达到90%?” “是的,这不,所里为了犒劳我们特意放了一天假。”郁云川淡然的笑。 他说话太过官方客套,显然不愿深谈,万主任些微失望过后也不再深究,真心实意的夸赞了一句:“郁医生真是年轻有为啊。” “哪里哪里,其实研究目前还处在临床试验阶段,能不能达到预期效果还很难说呢。”继续客套:“各人都有所专长,万主任在心脉血管领域也是常人莫及的。” 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万主任见郁云川跟在身后一同走进来了,不由问:“哎?郁医生这就走了?不进去看看了吗” 郁云川一愣,点头说:“晚上所里有个聚会,该回去准备准备了。” 下午徐尽欢接到了江寒的电话,他说想来看看他的偶像徐长夏,两人在电话里骂骂咧咧的墨迹了半天,挂断电话刚好见到徐长夏收回目光。 “你的忠实粉丝,从小就很崇拜你,你应该认识吧,叫江寒,这段时间想学你一样自己创业呢。”徐尽欢说。 每次想事情的时候徐长夏眉梢都习惯性蹙起,现在……他大概是在想这个江寒到底是谁,口中应着:“啊,他啊,我有什么可崇拜的。” 后一句话说的微涩,大概想到了自己这么多年创业的辛酸,为此失去了太多东西,回头却发现辛苦半生所追求的并非自己想要的,反而因此失去了最想留住的东西。 难得带了些感慨的说:“人啊,最重要的是要问清楚自己的心,弄清楚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顿了顿继续说:“欢欢,你要记住这句话,要时常问问自己,别等到失去了不可挽回的时候才幡然醒悟。” 徐尽欢乖巧的点头,看着他的眼神里多了丝心疼,岔开话题说:“怎么忽然间这么多感慨?像个老头子。” 徐长夏问:“难道我还不够老吗?” 徐尽欢挑眉:“男人四十一朵花,你啊,正是开的最艳的时候,徐长夏同志。” “去,没正经。”虽是呵斥,徐长夏还是被她的话逗笑了,一笑牵动了胸前伤口,连忙压下咳了两声。 斜眼看他,徐尽欢说:“不就夸你两句,至于这么激动么?” “闭嘴!” 118、阴香肉桂 - 年华荏苒,念你如初 - 花渡安然 江寒来了之后与徐长夏深入探讨了创业初期的一些经验,徐长夏精神不好,半眯着眼睛一副困倦的模样,却还要强撑着与他说话,徐尽欢实在看不下去了,一脚把江寒踢开,叉腰站在徐长夏病床前,一副老母鸡的架势:“喂,有完没完啊你!” 江寒瞥嘴:“你也太小气了吧,不就是免费讨些经验吗?你至于翻脸无情吗?” “他伤这么重,昏迷了五六天,刚醒来你就磨磨唧唧说个不停,没看到他很困吗?你这人忒贪婪忒不识趣了。”徐尽欢怒骂。 “那有什么,你爸就是我爸,跟咱爸有啥可客气的?”江寒满不在意的摆手:“走走,吃饭去,爸你先睡一会,等我们给您买回来。” 徐尽欢立时就被呛住了:“你、你别胡说,谁是你爸啊魂淡!” 徐长夏还算淡定,只是被那声“爸”激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而已,幽幽盯着徐尽欢的后背无限感慨,一不留神女儿就这么大了,好像确实到了该恋爱嫁人的年纪了。 江寒不理他,转战徐长夏问:“爸,白捡我这么大个儿子您开心不?媲” 徐尽欢不再说话,瞥嘴睨着徐长夏。 徐长夏闭着眼睛冷冷的说:“不开心。” 开玩笑,他闭着眼睛都能感觉到女儿张牙舞爪的目光,再怎么说女婿也是别人家的,女儿却是自家的,要坚定立场。 “嗯~~”徐二欢很满意,斜着眼看江寒,得瑟之意溢于言表。 之后去吃饭的一路上两人吵吵嚷嚷惹来不少人侧目。 晚上徐尽欢懒散的趴在窗台上,情绪有些低落,快十点了,他大概不会来了,心里一面告诫自己不可贪婪,郁云川也有自己的事做,怎么可能每天都围着她转?一面又可耻的为见不到他而失落。 她自嘲的想,真是没救了! “你应该多陪一陪他,”身后有人幽幽的说:“以后还是照常去上课吧,我这里不用陪着。” “嗯?”徐尽欢回头,皱眉说:“我们又不是那种关系,有什么理由缠着他不放,再说……他很忙,哪用得着我陪啊……”越说声音越小。 徐长夏有些不解:“我说的是刚才,你应该多陪他一会儿的,我看他人不错,也挺喜欢你。” 徐尽欢一愣,吞了口口水试探地问:“你……说的是江寒?” “对啊。”疑惑,莫非女儿心里想的是别人? 想法被证实,徐尽欢先是沉默了一秒,继而大叫:“那也叫不错?整个一无耻流氓!顶着一张清纯无害的脸到处祸害人!你不该不会以为我喜欢他吧?” “……那他为什么叫我……那样称呼我?”徐长夏弱弱的问,感觉自己女儿正处在爆发的边缘,很危险。 “叫你爸就是你女婿啊,那突然跑来个神经病哭嚎着叫你外公难道就是我儿子?”徐尽欢仗着徐长夏的愧疚这两天都骑到他头上了,把自己老爸当儿子来呵斥。 徐长夏表示压力很大,觉得自己还是少说两句才比较安全些,重新闭上眼睛说:“好困啊。” “……” 在徐长夏的强烈要求下,第二天徐尽欢回了学校,明明只隔了不到两个星期,死里逃生的她却觉得自己又重生了一回,以前看似平平的一切都带了些眷恋的色彩。 已经提前跟两个妞打了招呼,走上三楼,抬眼连自己宿舍的门板还没看到,就被两道身影窜出来抱住了,有人在她身边说:“欢迎你回来,欢欢。” 徐尽欢被这欢迎仪式差点勒断气,赶紧从她们的魔爪之下挣扎出来:“看到我没死是不是很不甘心?所以潜伏在门口要再次将我置于死地,太狠毒了你们。” 两人二话不说先把她拉回了宿舍,徐尽欢看了一圈,总觉得哪里不同了,又看了一圈,才猛然发现――赵媛媛的床铺不见了! 不是不见了,是只剩床板桌椅,东西都不见了:“赵媛媛人呢?” “她?哼!死了!”陈优优完全是用鼻孔哼气。 楚依萱瞅了瞅她,对徐尽欢说:“赵媛媛搬去别的宿舍了,以后啊,我们就自由啦!” 徐尽欢挑眉,心里瞬间通透,大概是赵媛媛又和脾气火爆的陈优优吵架了,而这场大战没像以前一般偃旗息鼓,反而越演越烈,最后以赵媛媛申请调换宿舍为结局。 想了想又觉得这样也不错,以后学习的不再受打扰,玩闹的也不必藏着掖着玩不痛快,大家各过各的,只是,瞅了瞅宿舍天花板,没有了赵媛媛镇、压,她们不得把上面四楼五楼六楼……全掀了啊。 回来的这天恰好赶在星期五,上午没课,下午是郁云川的中药学。 两个妞热情的拉着她拉了会家常,又各自坐回了电脑旁,徐尽欢一看,又是《逍遥仙侠》,貌似这段时间她都快把这事给忘了:“上周末不是有个假面舞会吗?你们去了吗?好不好玩?” “好玩什么啊,就一人套个面具在那穷折腾,一点意思都没有,我们看了一眼就回来了。” 楚依萱也说:“就是,特没劲,再说那时候你还躺在H市的医院呢,我们也没心情,不过去参加的妹子倒不少,都是冲着那一句谣传的‘据说易君白会到场’去的,结果有激动的妹子挨个掀了所有人的面具也没有找出易君白,于是假面舞会在一片碎裂的玻璃心中不欢而散。” “和易君白一个宿舍的人说,易君白这次的确去了,只是没一会儿就走了,并且放出话来说一个月后的万圣节再举行一次真正假面舞会,那时候不止易君白,就连易君白暗恋的女孩也会出现,于是玻璃心又激动了。”陈优优补充。 徐尽欢没料到是这样,想到先前觉得易君白和师傅空对月很相像的猜测,不由问:“易君白也玩这款游戏吗?” 房间内忽然一静,那两只默默对望一眼,陈优优说:“玩……不玩呢?呵呵……” 楚依萱说:“据说是玩的,但叫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摸下巴,徐尽欢想了一会又觉得特傻,游戏这么大,说不定只是性格相似,何必执着于一个游戏人物的背后是谁,如此会失去很多乐趣。 不过今天她没有上游戏,抱着课本和笔记课去了图书馆,落下了一周的功课,必须补回来才好。 下午是郁云川的课,不知是不是心态变了,总觉得他并不如一眼那样耀眼那样高高了,原本云端之上纤尘不染的他沾了些世俗红尘味,却更像个人了。 为了同学们能更准确快速的判断出几种样子相似药性却相去千里的药材,他特意去药房买了一些做样本,中药独有的苦涩味道在教室传开,并不让人讨厌,淡淡的苦味,有种让人心安的奇特力量。 药材传着传着不知怎么就传到了徐尽欢面前,陈优优对她暧昧的笑。 郁云川从讲台上慢慢走过来,问:“这位同学,能分辨出面前两种药材那个是阴香那个是肉桂吗?” 咳……原来面前这两种药材分别叫阴香和肉桂啊,和它们不太熟…… 徐尽欢装模作样的看了半天,还凑在鼻尖闻了闻,只能分辨出两种味道有些不同,最后一手拿一只,抬抬左手迟疑的说:“这个是阴香……?”又举举右手:“这个是肉桂……?” 看上去就是两截干树皮而已,她哪分得清这个,不过倒是想起一首诗,阴香装艳入青纱,还与欹眠好事家。梦里却成山色雨,沈山不敢斗青华。 此阴香应该是彼阴香吧? 郁云川望着她意味深长的笑:“回答正确,那可不可以请这位同学给我们讲讲,你是如何分辨的呢?” “我……”还能怎么分辨,瞎蒙的呗,郁云川你明明知道还故意刁难我,你这是在公报私仇!内心挠墙愤恨,表面却只能干笑:“两种药材味道虽相似……却略有不同不同。” “对,接着说。”他鼓励的笑。 怨念的在心里把他摔打了百八十遍,徐尽欢也只好努力回忆刚才两种药材的味道:“闻起来较辛辣的是肉桂,阴香则稍淡一些。” 119、寂寞芳心 - 年华荏苒,念你如初 - 花渡安然 下了课往宿舍走的时候,陈优优拉着她的胳膊说:“哎呦,你们两个真是越来越明目张胆了,竟然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公然***!无耻啊无耻!” 徐尽欢抽了抽嘴角,想着自己那时的窘迫,咬牙道:“这是***?这叫报复好吗?公报私仇!” 陈优优白她一眼:“行啦行啦,你就别再显摆了,我们都知道你很幸福!收敛点行不!丫” “……”解释不通,徐尽欢也只得闭嘴。 “哇,易君白!”身后不知谁叫了一声媲。 两人抬眼,果然见教学楼下面的小小花坛边,一身深色衣服的易君白正站在那里,低头看着手机屏幕,神色有几分犹豫。 陈优优神色瞬间变得古怪,瞅了瞅继续往宿舍走的徐尽欢,微微叹了口气,心中不由想道,哎,就凭徐尽欢这情商,要是能发现易君白喜欢她才怪,偏偏你易君白又是个打死都说不出口的闷货,啧,不知道几辈子才能修成正果哟,更何况中间还有个优秀到不像凡人的郁教授。 刚走到教学楼拐角,就觉口袋中手机震动,徐尽欢拿出来一看,眉梢抖了抖,然后回头看去,易君白还站在原地,手机放在耳旁,右手扶着旁边树干,微微垂着头,看不清表情。 陈优优瞥见她手机上跳跃的名字,在后面推了她一把:“看不出你还是个抢手货呢,赶紧去约会吧,别让人家等。” 徐尽欢无语的看她,刚才还说她和郁云川眉来眼去呢,这会又催着她去和校草级的帅哥去约会,她是有多水性杨花啊。 身后陈优优转身走了,徐尽欢看了眼保持姿势不变的易君白,也只得走过去,她不觉得易君白是特意在等她,就算是,也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找她,绝不可能是什么约会! 电话长时间没有人接听,听筒中客服小姐甜美的声音让人无比失落,易君白低头怔怔盯着手机,直到屏幕再次进入待机状态才收起,正准备离开,抬头却见到自己一直等着的女孩就在眼前。 张了张嘴,话没说出口,只是淡淡一笑。 “给你省点话费,”徐尽欢皱起鼻子笑了笑:“找我什么事啊?” “也没什么,就是……上课之前见到你好像受伤了,所以打个电话问问。”易君白说:“晚上有时间吗?” 徐尽欢摸了摸自己额头的纱布,有些不好意思的笑说:“没什么,一点小伤,好的差不多了,我晚上要去医院陪我爸,所以……”没时间。 易君白眉梢动了动:“哦,那我们一起去吃饭,吃完饭我送你去医院好吗?” “啊……?” “走吧,附近新开了家餐厅,他们都说味道挺不错。” “可是……” “嗯?怎么?”他回头,冷冰冰的脸上竟然带着一抹蛊惑人心的微笑。 徐尽欢看的一呆,下意识的吞了口口水,随即又反应过来,不行,咱不能这样,小小的美男计就把咱征服了,那多没面子,再说了,云川老师也很养眼啊,咱不能做这种水性杨花的事。 心里组织好措辞,刚要拒绝,就听到身后的楼道里有女生娇笑的声音传来,侧头就瞥见几个打扮时尚的女孩围着一个笑容温雅的男人走下楼,那人不是郁云川还有谁? 不知他说了什么,让几个女孩齐齐绽开如花笑颜。 徐尽欢转回头,就见易君白正认真盯着她,他还在等着她的回答,嬉笑路过的漂亮女生以及对她投以热烈目光的女生他不曾抬头看过一眼,只这样定定的看着她。 心头微震,她仰起脸笑道:“走吧,不知道那家餐厅的素菜怎么样,先说好,我不喜欢吃肉,你要多多包涵呀。” 易君白唇角又扬起浅浅的弧度,点了点头:“嗯,我知道。” “嗯?你知道?” “咳,我的意思是说,那家餐厅的菜真的不错,你去试试就知道了。” 两人和前面郁云川几人走的是同一个方向,一个女孩发现了他们,回头惊讶的说:“不是吧!传言中易君白的海棠难道是为她种的?” 几个人纷纷驻足回头,郁云川也跟着回头,脸上带着未及收回的笑意。 听到这话,易君白什么反应都没有,只和郁云川打了声招呼:“郁老师。” 郁云川点头,一边与人群继续往前走,一边问:“毕业论文写的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多亏郁老师肯帮忙。” 两个男人说着场面话,腿长走得快,几个女生跟在身后,其中一个拉住徐尽欢问:“同学,你真是易君白传言中暗恋了许久的那女的?” 徐尽欢几不可察的皱了皱眉,不动声色的挣脱她的手,笑着说:“你觉得呢?” 她自己也很迷惑,要说易君白对她有意思,她实在想不出自己有什么地方能吸引校草级的他,可要说没意思,干嘛放着成群的美女不挑,偏偏跑来无缘无故请她吃饭?她又不是傻子,什么都看不出来。 “我觉得有可能,传言中易君白可是不近女色的。”一个脸稍圆的女生打量了徐尽欢一眼说,语气微酸。 “就是啊,从没见他跟哪个女生走这么近过。” “哧……难道你们不觉得郁云川比易君白更帅更有味道吗?”有个女生压低声音,小心的瞥了前面有段距离的两人:“而且据观察,郁云川也没有女朋友,进进出出都是一个人。” “对哎,我还听说其实郁云川是研究生院的教授,给我们教课只是因为中医系的老师今年不够用了,他才来顶替的。” “不会吧?那万一有新的老师来,他岂不是就不教我们了?” “不要啊,好可惜,郁老师简直帅到没天理了,还这么温柔,虽然很多私密的问题他都回避了,但别的问题总是有问必答唉。” “就是,不过你们说他为什么没有女朋友呢?难道是以前在爱情中被某个女人狠狠的伤过?” “去你的,要伤也是他伤别人的,谁舍得伤他?” “那个……我还是觉得易君白比较好,难道你们不觉得和郁老师之间总有些距离感吗?虽说他大不了我们几岁,但总觉得中间相差了一辈,好遥远,但是易君白就不同了,和我们一样都是学生……” “没出息,距离不是问题,只是你没有用心而已,我感觉的到,其实郁云川的内心是很寂寞的,他一直在等一个人,等她来温暖他那颗寂寞的芳心,而我就是她一直在等的人……” “咳,你芳心寂寞的郁老师已经走了……” 众女孩抬头,果然见郁云川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远,易君白站在不远处等着徐尽欢。 徐尽欢有点心不在焉的走向易君白,掩饰的笑了笑,两人转了个方向走向东门,隐约听到身后失落的声音:“郁老师他还没有解答完我的问题呢……” “无聊。” 身边有人冷冷的说,徐尽欢抬眼看他。 易君白连忙说:“我不是说你。” “女孩子聚在一起总喜欢聊一些彼此都感兴趣的话题嘛,比如衣服啦,化妆品啦,男人啦……就像许多男人聚在一起必不可免的聊女人一样,很正常。”徐尽欢笑说。 “那你对郁老师也感兴趣吗?”看似漫不经心的询问。 徐尽欢一怔,被问的措手不及,不等她回答,易君白又补充一句:“郁老师,的确很了不起。” “你也很了不起,”徐尽欢对他暧昧的笑:“在咱学校,你的名声不在他之下,追求者也能排成长龙了,易大才子,你也该结束单身生活了。” 易君白侧头看她,神情微有些恍惚,讷讷自语道:“是该结束单身生活了。” “哈,觉醒吧!奋斗吧!”拍他肩膀,哥俩好的说:“看上哪家姑娘了?我给你创造点机会?” 其实她内心很尴尬,教学楼下那一瞬,她还以为易君白喜欢自己呢,没想到是自作多情了。 120、不准嫁他 - 年华荏苒,念你如初 - 花渡安然 吃饭的时候易君白点的都是素菜,徐尽欢有些不好意思:“不要这样嘛,我说我吃素,又没说不准点荤菜。” 易君白抬眼看她,眸光清凉中有丝温情:“我也不喜欢荤菜。” 如易君白所言,这家餐厅的菜挺不错,美味又不失蔬菜的鲜美,上菜又快,徐尽欢想,改天带祝言明来尝尝,那家伙到现在还在为自己做的事后悔愧疚,见到她说话都没以前那么大声了,让她暗爽不已丫。 想到这里不由一笑,易君白看她:“笑什么?” “我在想……该如何最大限度的欺压一个人。”她眯着眼睛,狡猾的笑媲。 易君白微愣:“看不出来你这么爱欺负人。” 徐尽欢得意,张牙舞爪的说:“我可不是好人!” 易君白笑了笑:“被你欺压的人一定很宠你。” “你……怎么知道。”她呛声道,仿佛被兜头一盆冷水,干嘛要说出来啊。 以她那种拙劣的小手段能欺负得了谁?除非有人心甘情愿的容忍,这是一种疼宠到骨子里的纵容,原来已经有人这样爱她了吗? 易君白低着头没说话,发现南瓜粥的味道并不如想象的甜美,而是微有些涩意。 吃晚饭天已经黑了,本来易君白要送她去医院的,但一出门就见到祝言明的车竟然停在餐厅外,银灰色的流线车身在灯光下流光溢彩,华贵非常,就如他唇角此时的笑容。 ……去,又换车了,这***包的败家玩意! 徐尽欢抽着嘴角对易君白说:“不用送我了,看,有人主动报到来当司机呢。” 看到祝言明,易君白神色微动,收回目光又看向徐尽欢,她脸上明明一脸嫌弃,眼神却很温暖,那是他不曾在她脸上见到过的温暖。 点了点头说:“去吧,晚上凉,照顾好自己。” 祝言明已经走了过来,身上灰色风衣被夜风卷起,里面是衬衫西裤的正装,剪裁得体,一丝褶皱都找不到,亦如他的人一样***包。 他一手拉过徐尽欢,右手却有礼的对易君白伸出:“你好,我叫祝言明,谢谢你陪我家欢欢,她这人很挑食的,让你费心了。” 徐尽欢莫名其妙的看他,毛意思,这货又抽什么风? 易君白一点伸手的意思也无,仅仅是看了他一眼:“不客气,应该的。”然后又转向徐尽欢:“你们去吧,我先走了。” “嗯,谢谢你请我吃饭,改天我叫你吃饭,你可别拒绝哦。” 易君白这才笑了笑:“一定。” “哼!”待到他走远,祝言明轻哼了一声。 “人家又没得罪你,干嘛那么大的敌意?”徐尽欢不高兴的看他:“难道你在嫉妒人家比你长得帅?” 祝言明拉着她走向车子,冷硬的说:“我才不会让你嫁给他!” “噗……” 若是换一个人说,徐尽欢肯定会以为说这话的人很喜欢她,并且在吃醋,可这是祝言明说的,意义就不同了,她只想笑:“拜托,你那只眼睛看出来他喜欢我了?我们学校喜欢他的人可多了,就算我想嫁,人家都不一定会娶好吗?” “只能说那些女人没眼光!”祝言明冷冷的说,随手把她塞进了车里。 撞到车门上的地方正是伤口处,疼得她眼泪汪汪,口中却仍问道:“为什么?他长得那么帅,据说很深情很上进,有什么不好?” 见她捂着额头,祝言明眼中有些懊悔之色,口气温和了一点,一边发动车子一边说:“那又怎么样?男人最重要的是有担当,大男人敢作敢为。” 徐尽欢还是不懂:“你又不认识易君白,怎么知道人家没担当?我看你就是嫉妒人家的美貌。” 祝言明恨铁不成钢的看了她一眼,内心满是无奈,其实易君白也挺可怜,喜欢上这么迟钝的一个女人,偏偏又说不出口,活该受苦。 但正因为徐尽欢是个反应迟钝的人,才应该找一个成熟稳重的男人来照顾她,那个男人不必太热情,只要让她知道他爱她就好,也不必太疼她,只要能让她幸福就好,能包容她的迟钝,在她不懂的时候适时点醒她。 她不是太主动的女孩,也不太懂得争取,所以这个男人一定要坚定不移的站在她身边,不会动不动救玩若即若离的戏码。 刚才他在外面看了很久,连易君白给她夹了几次菜,看了她几眼都知道,分明是喜欢的,有什么不敢说的呢?她这么笨,不说怎么明白?又像刚才,明明那么喜欢,在他拉过二欢的时候,他应该坚定的重新把她带回身边才对,然后告诉他――这个女孩是他看上的,他要定了。 但他没有,在连对方是不是情敌都没弄清楚的情况下,放手转身走了。 不是二欢不给他机会,而是他自己不给自己机会,说出来会怎么样?当面被拒绝又怎么样?面子有那么重要吗?努力过,争取过,真正尝试过,回忆起来的时候才不会后悔。 祝言明摇了摇头,其实某些方面这个易君白和徐长夏很想,但徐长夏却又比他好一些,虽然沉默,至少心意和立场一直很坚定,手段也很强硬,喜欢的死也不放手,做什么事都有始有终。 据说当初徐长夏也是个一穷二白的白面小生,疑是有自闭症,但提亲遭拒之后仍不死心,站在门口不走,怎么讥讽怎么骂都不还口,脚下却不动半分,后终于把公主样的祝水潋娶回了家。 所以他说,不会让二欢嫁给易君白,不是易君白不够好,只是不适合二欢。 相比起来,郁云川倒还好些,至少会照顾人。 但此人又太复杂,复杂的连他都看不懂,好像他心里有着千丝万缕的情绪,每一样又是相互对立矛盾的,所以他整个人看起来都像是陷入一个巨大的矛盾漩涡里。 可能他自己也很清楚,所以他找到了一个平衡点,将所有情绪都压下,展示给人们的永远是那张完美的笑脸,但这无疑是在走钢丝,一不小心就万劫不复,不明白什么样的人生经历造就了这样的他。 难道说天才的脑构造都异于常人?最后都免不了走向精神分裂的下场? 昨天中午祝言明来医院只是陪她吃饭,并没有见过徐长夏,所以今晚是自徐长夏醒来后第一次相见。 气氛不可避免的有些异样,但两人一个沉默一个傲娇,都属于死鸭子嘴硬的主,所以徐尽欢看着两人一个沉着脸一个鼻孔朝天,觉得十分蛋疼。 可是蛋疼的同时又觉得很有爱,如果不是辈分相差,说不定两人能擦出点基情的火花……到时候……哎哟真是罪过呀,那可是咱老爸和表哥啊,肿么能这么想他们呢。 徐尽欢赶紧打住心中的想法,却听祝言明说:“想什么呢,笑的一脸猥亵。” 徐二欢连忙严肃道:“什么都没有,你看错了。” 徐长夏忽然出声:“欢欢,你先出去。” 徐尽欢一愣,祝言明挑衅的看了眼徐长夏,也说:“对啊二欢,接下来的场面……你还是出去的好。” 这话……徐二欢刚压下的念头忽然又冒了出来,难道两人要表演什么限制级的画面?自娱自乐的脑补那副场景,她很不厚道的笑出声。 剑拔弩张的两个男人都是一愣。 徐尽欢心想,有些事情,男人有自己的解决方式,也不想被女人看到,于是开门出去了,临出门前说:“对了,不准打架哦,要打也得等伤好了再打。” 两个男人齐齐嘴角抽搐。 住院部的楼后有一小片绿地,是专供长期主院的病人散步的,晚上这里很清静,徐尽欢找了个干净的石凳坐下,听着草丛中的虫鸣,心里的喧闹一下子安静下来。 不由自主的想到白天见到的那一幕,他不止是她一个人的老师,和学生聊天,为她们解决问题也都是理所当然的,可为什么就是不能释怀呢?总是忘不掉…… 现在的他又在做什么呢?晚上是叫的外卖还是出去吃的?有时候又很心疼他一个人住,是不是他真的在等一个人?一个不会再让他孤单的人。 121、疯狂舞会 - 年华荏苒,念你如初 - 花渡安然 A市是标准的北方城市,十月中旬过后,眼见的天气一天比一天凉,不知不觉每天清晨都能见到一地未扫的落叶,枯黄的落叶上,湿润的露珠渐渐演变成了霜白,马上就是霜降的节气了丫。 豺乃祭兽;草木黄落,蜇虫咸俯——这是古人对于霜降的描述。 徐长夏的身体经过十几天的修养,已经能坐起身做一些轻微的活动了,按说一般的伤口十天半月就愈合的差不多了,但谁让他伤的地方特殊,必须小心一些。 他腿上的伤很幸运,子弹擦着骨头飞过,只是震除了裂痕,但骨生长缓慢,目前还不能活动,所以每天下午放学之后徐尽欢一进病房,必然能看到刘信站在徐长夏的病床前汇报工作。 由于每天都要来医院,这半个月徐尽欢都没时间去郁云川那里学习德语,而自从徐长夏醒来,他也没再来过医院,两人偶尔会发条信息,说的也是些无关紧要的事,很多时候想和他多聊几句,又怕他太忙没时间。 祝言明忙于生意,隔三差五的会往医院跑两趟,但大多时候都是和徐长夏互看不顺眼,说不了两句就是不欢而散媲。 易君白是从那天请了她吃饭之后就没露过面。 陈优优与楚依萱两人除了上课就是网游,不过据说楚依萱和安牧之还真成了,两人偶尔也会出去约个小会,但安牧之打算继续考研,提前做起了准备,所以平时两人也不大见面,就是周六周末会一起出去玩一玩,平时短信微信上***。 就这样大家各忙各的,相安平淡,岁月静好。 这天徐尽欢照常被徐长夏的司机接到医院,本来她是拒绝的,但徐长夏说不要司机接送就不必来医院了,嘿!说的好像是她死乞白赖的要来守着他似的,后来真就两三天没去。 两三天之后就有点熬不住了,最后别别扭扭的也就这么着了。 进门之后发现病房里除了刘信还有两外一个中年男人,一身正装,头发一丝不苟,三个人神情都很严肃,似在商量谋朝篡位这种大事。 在她进门之后刘信立即说了声什么,然后三人都住了口,目光齐刷刷的看向她。 徐尽欢一抽:“那个……你们继续,要不我先出去?” “不必,去房间看会书吧,无聊的话就看看电影上上网。”徐长夏把自己的本递给她。 为了不吵到病人,VIP病房的隔音设置很好,门一关,外面的人说什么就完全隔绝了,徐尽欢把随手带来的书本和电脑放在桌上,又把自己往床上一扔。 刚才进门的一瞬她听到那位中年人说出庭……法院什么的,而刘信出声提醒他停一停的时候称呼他为李律师。 以她对徐长夏的了解,他虽然不阴狠,但也绝不慈善,大抵会将那群人统统干掉什么的,然后再将黑道狠狠整顿一番,所以现在听到这些她很惊讶,没想到最后他竟选择通过正常手段将那群人绳之于法。 后来她才知道,徐长夏这么做只是不想引起更多的报复,怕她会再次受到伤害。 百无聊赖的躺了一会,想了想还是给郁云川发了条短信——云川老师,下班了吗,今晚吃的什么? 不知道他是在忙还是没听到提示,反正好一会不见回复。 收拾好失落的心情,她打开了徐长夏的电脑,机身轻薄小巧,内里功能却十分强大,看着深蓝色的空白桌面,她想,徐长夏果然是个没有情趣的男人,祝水潋那样浪漫的一个人怎么会看上他?难道就只是相中了他那张脸? 上网浏览了几个网页,最后点进了学校论坛,发现铺天盖地的都是十月三十一号关于万圣前夜假面舞会的宣传,上次没有见到易君白,很多女生都不大甘心。 平时在校园见到易君白的几率约等于零,好不容易有此机会可以亲密接触,最后居然是一场空欢喜,于是就有人重金收买了易君白的舍友,三十一号这天无论如何也要把易君白给拖去,抬也要抬过去。 随便看了看,在水坛里居然发现一张关于易君白和她的八卦帖子,帖子飘红,还被置了顶。 其上声情并茂的描写了两人如何如何勾肩搭背狼狈为奸的走出校门,至于出去做了什么楼主故意留下十分引人遐想的悬念,后面一大堆跟帖,什么样的猜测都有,还有人说她仗着自家有钱嫖了易君白,我靠! 一群吃饱了没事干的二百五! 瞥了瞥嘴,徐尽欢关了论坛,点开逍遥仙侠的官网下游戏,这些天她两地跑,白天上课晚上来这里,一直都没登陆过游戏。 眼看着下载条迅速满格,徐尽欢又不平衡了,记得上次她带自己的电脑来,下载文件也没见网速这么迅速啊,看个电影都卡!难道是因为徐长夏的电脑配置强大? 哎,穷人命苦啊,连网速都歧视你! 自怨自艾的她却不知道,人家徐长夏的电脑内自带有无线网络装置,以方便随时随地能上网,用的根本不是医院的网络。 点开登陆界面,想了好一会才记起自己的账号密码,结果输入之后系统提示人物角色在线,另一方被迫下线,十五秒后这边才能登陆。 徐尽欢一愣,大概是空对月在帮她上号吧,但愿他不是在下本,有些经验多的副本一天只能进两次,万一他们队因为没有医生过不了本可就罪过了。 结果十五秒后登陆上去,一片粉色花海迷了眼,旁边青石上“相思彼岸”四个字格外醒目,原来是在海棠岛。 现实中秋风萧瑟,霜打叶枯,游戏中的海棠林依旧花开不败,如雨般飘落的花瓣永远也飘不完,果然是一个虚拟童话样的世界。 她的身旁,一个黑衣刺客静静打坐,双手放于膝上,微垂着头,黑色面巾遮住了容颜,黑发零散皮下……一切都没有变。 包括她的等级,依旧是五十几,不过五十级的门派套装却收集齐了,其他零碎散件首饰有些也都换成了五十级能用的紫色小极品,经验满格,并且存了够升***的经验。 她都上线了旁边的人依旧没反应,估计是在挂机,心中忽然生出一个想法,难道她不在的这些时日,他都是这样等她的吗?双开着号,坐看这场永远飘不完的花雨。 摇了摇头又觉好笑,游戏而已,谁都不认识谁,凭什么这样深情? 在山崖上四处转了转,远处是海天一色的蔚蓝,近处有花树扶苏成海,身边有人安静陪伴,还有什么不开心的呢? 房门忽然被推开,祝言明走过来,看到游戏画面不由皱眉:“你还玩这个?” 徐尽欢被吓了一跳,不高兴的看他:“喂,这好歹也是本小姐暂时的闺房,有你这么不敲门就进来的吗?万一撞见了什么多尴尬!” 祝言明不屑的瞥她:“撞见什么?就你那身材,说真的,我……” “不许说!闭嘴!”徐尽欢扑过去把他摁到床上,拿被子蒙住他的头。 祝言明躺在床上笑:“你知道我想说什么?我……” “不许说。魂淡!”摁紧被子,不让他呼吸,不知道女孩子最怕被人说她身材不好吗?模样漂不漂亮那是爸妈生的,但身材好不好很大一部分原因取决于自己。 祝言明被闷得喘不过气来终于闭嘴,对着镜子整理了半响头发才说:“走,吃饭去,徐老头还等着我们给他带饭呢。” “徐老头?”徐尽欢一时没反应过来。 “就是你爹……” “你爹才是老头……不,不对!你才是老头……靠!也不对,骂得更狠了魂淡,以后不准这么说!” 徐尽欢抓狂,祝言明总有本事随时随地让人产生一种狠狠掐死他的冲动! 祝言明进来的时候门没关严,房间内的动静外面都听得到,徐长夏闭着眼睛静静听着两人吵闹,最后没忍住扑哧笑了出来,徐尽欢走出来刚好听到,顿时有些窘迫。 拉着祝言明飞快跑了。 他们谈话耽误的时间太长,吃晚饭得时候已经快八点了,怕徐长夏等不及睡着了,一顿饭吃的很快,不住的催促祝言明。 最后祝言明含着口汤来不及咽下就被她拉走了,一路上斜着眼睛抱怨这么久白疼她了,真是只养不熟的白眼狼,说的好像自家闺女跟人私奔了似的。 听的徐尽欢直想对着他的脸打一套天马流星拳,再照着他的屁股来一记开山脚,将这货送到九霄云外去。 把她送回医院祝言明就扬长而去了。 现在徐长夏吃饭已经能自理,她只需把工具摆好就行。 这么多天到底也摸清了些徐长夏的饮食喜好,他也不大喜欢吃肉,给他带的猪肝汤他只会碍于心意浅尝几口,其他肉类除了鱼肉基本很少动,对于各种蔬菜倒是极少挑剔。 对此,徐尽欢的评价就是——养起来很省钱。 慢慢徐尽欢还发现,徐长夏对于自己的生活环境要求也不高,住在VIP病房只是因为清静,那些豪华的设施对他来说根本就是摆设,很多事情自己能动手绝不会麻烦别人,他更喜欢靠自己的能力完成,他还喜欢闭着眼睛思考问题,想事情的时候眉头皱起,折纹时深时浅…… 许多以前没注意过的小细节,在两人这段时间的相处中被她一一发现,可能是少年时候的经历,即使现在有钱了他也很少给自己买奢侈品,除非是非常必要。 不用再顾及祝水潋,原来真实的他是这样节俭。 哪像祝言明那***包败家玩意,来国内半年不到就换了三辆车了,徐尽欢痛心疾首的想,这货败家的速度赶得上他挣钱的速度吗? 如果她在旁边看着,徐长夏就会吃的很少,所以徐尽欢帮他摆正了碗筷餐盒之后回了房间。 临出门的时候关了灯,电脑却忘了关,站在门口的微光里,看着进入待机状态的电脑屏幕,徐尽欢彻底呆住。 漆黑的背景,惟独正中心的位置一张四寸左右的小照片,里面两个女子对着镜头笑,背后是被夕阳染红的绯色海面,波光摇曳,瑰丽如梦幻。 那是三年前去希腊时拍的。 祝水潋去希腊演出,徐长夏那段时间刚好不太忙,空出几天时间带着假期中的徐尽欢追去了希腊,并未提前通知祝水潋,所以在仙度云尼岛海边看到父女二人的时候,祝水潋既惊讶又惊喜,不顾她在旁边,抱着徐长夏狠狠亲了好几口。 她想,徐长夏肯定猜到会是这样,所以故意不告诉祝水潋,等着美人主动献上香吻,哼!腹黑! 那天的天气极好,夕阳落下时,余光染红了整个海面,旖旎的绯色正适合情人缠绵拥吻,悲催的徐尽欢童鞋完全成了多余的,所以在拍照的时候有点不高兴。 皱着鼻子笑的有些勉强,祝水潋则完全相反,快四十的她看起来仍像个二十多的大姑娘,自有一股属于少妇的婉约妩媚风情,明眸比粼粼海水更加潋滟迷人。 现在再看到这张照片,鼻尖微酸,差点落下泪来,然而心里暖暖的,还好不是她一个人来面对这些幸福又残忍的回忆。 失去祝水潋,最痛苦的那个是徐长夏才对吧。 转头看向外面低头吃饭的男人,虽然还是不能完全了解他,但已经懂得他的心。 也许,这个男人能为她证明,爱情其实是可以长长久久的,她不必害怕……可以心怀期待。 走过去轻轻动了动鼠标,画面立即变成了粉色花海,那个原本在旁边打坐的黑衣刺客不知何时起身,竟是站在她的角色面前,展臂将她抱于怀中…… 徐尽欢被刺激的又是一愣,这……到底是什么情况?该不会空对月真对她有意思吧? 鼠标一动,游戏中的角色也动了动,那人立即放开了她。 【当前】空对月:回来了? 【当前】须尽欢:嗯,师傅,好久不见…… 空对月转身面向大海,顿了一会才回答。 【当前】空对月:我还以为你不会回来了呢。 此时一阵风吹过,带起枝头花瓣纷纷坠落,洋洋洒洒,拂过他黑色缎带的发梢,又拂过她的肩头,画面唯美到极致,却被他的话染上了淡淡清愁。 原来他真的在等她,徐尽欢盯着屏幕不知该说什么。 外面忽然传来徐长夏压低的咳嗽声,徐尽欢收敛情绪,和空对月打了声招呼就跑出去了,出门就见徐长夏侧身撑在床头轻轻咳嗽,床下的痰盂被拉了下来,边上沾着些呕吐物。 她脸色一变,快步走过去果然见他已经吐过,小心的抚了抚他的背,着急的问道“怎么回事?哪里不舒服?” 徐长夏又咳了两声就止住了,脸色蜡黄,一副憔悴的模样,徐金尽欢端水给他漱口,他喝了一口迅速俯身,接着又是一阵呕吐,估计刚才吃的东西都吐完了,这会儿只能干呕出一些胃酸。 看着他痛苦的样子,徐尽欢大急,眼睛都红了:“为什么会这样?我、我叫大夫过来……” 徐长夏快速握住她的手,用力捏了捏,示意她不要着急。 徐尽欢只得停下,一下一下抚着他的后背,希望他能好受一些。 片刻之后徐长夏漱了漱口,疲惫的躺到床上:“我没事,不用叫大夫。” 她看了眼几乎没怎么动过的饭菜:“是饭菜有问题?还是不合胃口?” 徐长夏喘息了两下,睁眼笑道:“不是,可能跟我今天换药有关,你也知道,西药都有很强的副作用,刚才我没注意,吃了点鱼腥味,有些反胃,下次注意点就好了。” 闻言徐尽欢赶紧将饭盒里的鱼扣好,徐长夏又说:“都收起来吧,等会我有胃口了再说。” 见他实在没什么胃口,徐尽欢只得收拾好,狐疑的问他:“真的只是换药引起的?什么药会引起这么大的反应?以前不是好好的吗?干嘛要换药?” “不太清楚,医生今天给做了检查后做的调整,不用担心,这几天吃清淡点就可以了。”徐长夏脸色恢复了一些,精神却有些萎靡,比前两日更显病态。 “那你先睡一会儿吧。”把他床头放低,徐尽欢起身去倒掉呕吐物。 徐长夏连忙起身说:“你别管,等明早护工来了做就可以。”他不喜和陌生人住一个房间,于是护工每天早晨来,晚上照顾他睡下之后就会离开,但今天护工家中有事,请了假提前走了,他觉得让女儿做这些事实在尴尬。 徐尽欢回头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继续走向洗手间。 清理掉秽物,回来在他旁边陪了一会,见他平静下来,躺在那似是睡着了,这才起身。 刚要出门忽听身后人道:“欢欢,这么晚了你去哪里?” 徐尽欢回头无力的看他:“……看看门关严了没有。”她那点小心思怎么可能瞒得过徐长夏,此时只能作罢。 本来今晚想在他房间的沙发上睡,怕他晚上又会吐,但徐长夏不肯,坚持让她回房间,不想与他争,只得妥协回房。 从昨晚徐长夏拦着不让她去向医生询问病情来看,这其中定有猫腻,但事后他必定已经交代过医生,就算她再去问也问不出什么。 下午下课后,她犹豫了一会,坐上了去东校区的校车,在东校区门口下了车,就近挑了家不错的餐厅打包了几样家常菜。 上楼的时候就见郁云川刚停好车往这边走来,赶紧陪笑叫了声:“云川老师。” 郁云川见到她手里大大小小的餐盒嘴角一抽:“这是你给我带的饭?” “对啊,”徐尽欢有点不好意思:“因为时间有点紧,所以点的菜少了点……” 郁云川皱眉,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材,说:“这位同学,你喂猪呢?” 徐尽欢一噎,张口结舌的瞪着他。 只听他又说:“我只要能吃饱就可以,用不了这许多花样,如果你要和我一起吃呢,可以买你喜欢的,我随意。” 徐尽欢这时才有点想笑,也往他模特似的身材瞄了两眼,心想这样子和猪不知相差了几个十万八千里呢,一不留神嘟囔就出声了。 头顶顿时引来一个爆栗:“我这么说,你还真把我当成猪了?” 徐尽欢跟在他身后上楼,捂着脑袋想起时下流行的一句网络用语——说你是2B,人家铅笔不乐意,于是改了改小声说:“说你是猪,人家猪都不乐意。” 郁云川猛的回身,徐尽欢一头撞在他胸口,抬头见他似笑非笑的脸:“几天不见,骂人越来越狠了,怎么,就因为我昨天手机没电没回你短信?” “没有的事,云川老师你忙嘛!我知道,”徐尽欢讨好的笑:“再说了,猪不乐意才好啊,说明您长得不像猪,不是他同类,它要是乐意了才惨呢。” 郁云川眉梢抖了抖,好气又好笑的居高临下看她:“对,我长得不像猪,但本质就是头猪,你是这么想的吧?以前骂我还拐点弯,现在越来越明目张胆了,同学,我是这样教你的吗?” 徐尽欢委屈:“哪有,云川老师您这是故意曲解我的意思,我多尊敬您啊,在我心里,您就是那天上的太阳,光芒万丈,照耀我心,您又像那皎洁的月辉,照亮我前进的方向,您还像那洁白的白云,圣洁自在的高高挂在天上……” 郁云川已经转身,边走边说:“哦,我像太阳,像月亮,又像浮云,末了还被挂在天上……不管我像什么,反正没个人样儿就是了,对吗?” “噗……”云川老师,您这神一样的智商神一样的理解能力,真是让我们人类望尘莫及啊。(⊙o⊙)! 进门之后郁云川不再理她,自顾自换鞋洗手换衣服,徐尽欢来过几次,对他家也不陌生,直接去了厨房,洗手后把饭菜一一放到盘子里,夹起一个尝了尝,不算凉,这个时候吃正好。 瞧了瞧手里的筷子,鬼使神差的没有换掉,直接拿出去给他用了。……→_→ 坐在餐桌旁,郁云川已经换好了舒适的居家服,一身清爽,看了看菜,又看了看她:“说吧,这么殷勤,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 徐尽欢很失落,没事要你帮忙就不用殷勤了吗?不过……貌似还真有事需要他帮忙,想到昨晚的事,神情严肃了些:“云川老师,一般哪种药物的副作用会引起胃不适?比如恶心反胃什么的……”见郁云川停下筷子看她,连忙道:“对不起,我不是成心要在这个时候说。” 郁云川没有理会她最后一句,了然道:“是徐先生吗?” “……是,以前他都没这些反应的,他说是医生给他换了药,我去问他又不让,肯定有问题,不会是先前脑缺氧引起后遗症并发症什么的了吧?” “那倒不至于,”郁云川示意她先不要着急,仔细回忆了一下徐长夏的情况,说:“既然他不想让你知道,定也是无关紧要的,干嘛非要弄清楚?” “……我讨厌被隐瞒,讨厌被决定!”她皱眉,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忍住了。 郁云川笑了笑,夹了口菜说:“其实也没什么,大概他是想恢复的快一点,过量使用了抗生素,抗生素本身具有毒性,有杀菌作用,但无法区分有益菌和有害菌,所以使用过量会抑制体内有益菌,首当其冲的就是肠道菌群,所以腹胀呕吐是正常现象,不过……” 郁云川顿了顿,指了指自己:“长期服用、服用过量或多种一起服用的话,引起的危害就不止这些了,所以建议还是能不用抗生素就别用,我就是很好的例子。” 见他居然一听就知道怎么回事,徐尽欢暗自叹服,心里也放心了些,看着他说:“那时你不知道这些吗?没有医生警告你吗?为什么会这样?” 郁云川笑:“我这是没办法,不付出一些代价没办法消灭体内的有害菌,所以只能自损八百了。” 他说的轻松,徐尽欢却没笑:“是……什么样的有害菌?” “嗯……能让我生病的有害菌啊。”他一脸天真的说。 “……”徐尽欢囧囧有神的白他一眼,不说算了,干嘛像哄小孩子一样敷衍她啊。 “你已经吃过饭了?”他有些苦恼的看着另外几样没动过的菜,已经感觉到饱意了。 “没有啊,”徐尽欢拖长了声音,在他要开口劝她吃一些的时候又接着说:“但是我赶时间!” 刚说完放在桌上的手机就响了,见郁云川瞪眼无语的模样,噗的笑了出来,觉得心里特畅快,尤其是看到他用的是被她咬过的筷子,内心有一些些不能对人言说的窃喜,像个恶作剧成功了却又不能喧于人知的小孩。 接起电话,那边沉默寡言一本正经的司机大叔强自镇定的声音传来:“小姐,您在哪里?怎么今天这么久?” “杨叔叔,我给您发的短信您没收到吗?我现在在……我的辅导老师这里,要不您来东校区的西门接我吧。”她完全一副怯懦乖乖女的语气。 招来郁云川一声轻哼,不是刚才贫嘴骂他那会儿了。 司机大叔顿了顿:“那小姐请稍等,我马上过去。” 徐尽欢又客气的说了声抱歉才挂电话。 见她要走,郁云川回书房拿了本书出来:“你现在也不方便拿着整套,就先看看第一本吧,剩下的放我这,这本都是些基础知识,你看看会读吗?不行就别勉强,有时间了再来我这里,误入歧途还不如不学。” 徐尽欢接过,郑重道了谢,临出门郁云川又说:“下次可别买这么多菜了。”然后送给她一个“你懂的”眼神。 想到开始时两人的对话,徐尽欢又乐了,点头说:“云川老师,我真的很尊敬您,是您指引了我前进的道路……” 眼见郁云川一噎,连声道:“去去去……” 她顿时乐颠颠的走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徐尽欢特意挑了些清淡的菜式,徐长夏吃了点倒是没再吐出来,但脸色不太好,明显在忍着,几次想开口劝他又忍住了,徐长夏不是那么容易妥协的人,她必须想个办法才醒。 晚上睡觉之前意外收到了郁云川的短信——虽然不是太清楚徐先生的近况,但和我预料的应该差不了太多,我想了一下,列出一份药单,你去让医生看一下,有些药效虽不比抗生素好,时间和用量掌握好的话也相差不了多少,总比服用过量的抗生素要好些…… 然后下面就是一大堆的药品名称,西药的名字大多是音译,徐尽欢一个也看不懂,不过郁云川就是研究以及制药的,没人比他更清楚每种药物的效用和剂量,看来这次是真找对人了。 今天出门徐长夏果然没有再防备她,顺利找到医生,她直截了当表明了来意。 当值医生恰好是主治医师万主任,看了眼药单脸色顿时郑重起来,连忙问这是谁开的单子,她不太好意思,这样不是摆明了怀疑人家主任的医术嘛,未免供出郁云川,她吞吞吐吐的说是一个朋友。 “对药剂的药性配合及剂量都把握的如此精准,你这位朋友很了不起。”万主任不吝惜的赞道。 徐尽欢心底隐隐生出些许骄傲,好像自己的谁谁谁被人夸奖了一般。 万主任好笑的看了她一眼说:“能有这水平的,应该是郁云川医生吧?” “哎?你也认识郁云川?”徐二欢意外了。 “在医学界说不认识他,就好像娱乐圈有人说不认识周杰伦一样奇怪。”尤其是经历了上次的讲座会之后。 徐尽欢笑,觉得万主任挺有幽默感的,不过医学界的事不如娱乐媒体传播一样普及灵通,再说郁云川回国也不过两年,周杰伦在歌坛有多少年头了?这样说实在夸张了点。 当晚万主任拿着药单仔细思虑了一番,又根据徐长夏目前的情况稍加调整便又给徐长夏换了药。 霜降已过,一早一晚出门就有些冷了,时常能在来不及打扫的落叶或窗台上看到亮晶晶的霜白,反射着红彤彤的朝阳,晶莹华丽。 这几天徐长夏病情持续好转中,不难受呕吐了估计他也挺纳闷,这天早晨趁徐尽欢的房门还关着,忍不住对来查看情况的万主任问出了心底的疑惑。 徐尽欢正巧开门,与万主任对视一眼,俱是笑而不语,虽然医生需要尊重患者的意愿,但用什么药还不是医生来决定,如果有更好更安全的方法,又何乐而不为呢?更何况这其中还有病人家属的鼎力支持。 为了不让徐长夏知道自己的秘密已泄露,徐尽欢与万主任约好不告诉徐长夏,反正徐长夏也不懂哪种药是干什么的。 上学的路上,一想到徐长夏当时莫名其妙的脸她就想笑,咱也学一次姑苏慕容,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霜降已过就到了十月末,没几天就到万圣节前夜了,也就是所谓的假面舞会,其实西方的万圣节只有一些小孩子会化妆打扮成小鬼的样子,挨家挨户捣乱讨要糖果,假面化妆舞会是狂欢节时候的节目,但现在谁还管这些,不就是图个同校网友相见的新鲜以及那份朦胧嘛。 回宿舍的时候徐尽欢发现好多同学都在讨论这事,还神秘兮兮的各自准备着面具服装,连陈优优和楚依萱也都准备的差不多了,徐尽欢想看看还不给看,搞得好像抗日战争时候的地、下组织似的。 她俩这么跟着一起哄,徐尽欢心里也有些痒痒的,不由想到花雨中偷偷拥抱她的黑衣刺客,他一直默默等着她回来,抛开网络的外衣,这样一个人很难不让人产生好奇心。 看了看日历,万圣前夜赶在了周五晚上,疯玩一晚上之后还可以连着休息两天,不用担心上课会迟到,又上网收集了些万圣夜服装打扮的资料,最后还是不知道该准备什么样的衣服。 陈优优提醒她:“说白了这就是一场《逍遥仙侠》cos,你可以做一套游戏中人物角色的装扮嘛,毕竟是因为逍遥仙侠大家才举办的这场假面会,到时候在胸前贴上自己角色的名字,戴着面具,明知道是自己学校的人,又不知面具下究竟是谁,多好玩,我听很多人都这么商量的。” “你该不会就是这么做的吧?”徐尽欢斜眼。 “我们可不敢,”楚依萱幽幽的说:“如果告诉他们捂裆掌门与暴医曾经的零度就是我俩,估计全校玩游戏的人都会找我俩真人PK,现实中可没有还魂符什么的,死了了就直接进火葬场了。” “活该,谁让你们平时不积德,见谁杀谁,暴力杀人狂。”徐尽欢嘲笑。 楚依萱瞥她:“切,杀人狂怎么了,不敢说的又不只我们,你家师傅空对月他也绝对不敢当众承认自己的身份……”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楚依萱立即闭嘴,然而徐尽欢已经听到,眯眼问:“空对月是咱学校的?你知道他是谁?” “没有,你、你理解错了,我的意思是杀人狂又不止我俩,如果空对月和吹雪神剑这些杀人狂在咱学校,肯定也是像我们一样不敢承认……” 楚依萱赶紧补救,不住对陈优优使眼色,奈何平时都是陈优优嘴快说错话被楚依萱嘲笑,现在好不容易楚依萱犯一次错,她自然要好好耻笑一番,这会抱着胳膊看热闹看的,对楚依萱的眼神视而不见。 其实她在想,也是时候让徐尽欢知道了,趁着徐尽欢此时对空对月有些好感赶紧表白吧,不然哪天徐尽欢心里除了郁教授再也容不下别的男人了,就彻底晚了,没机会了。 爱情可经不起一再的错过和等待。 Cos游戏中的角色要为服装店提供样图时间太紧还不一定赶得出来,徐尽欢觉得这样费脑子意义又不大的事实在不适合自己,出门的时候随便在路摊上挑了个小鬼面具就完事了,衣服什么的挑一件平时不常穿的让别人一眼认不出来就行了。 干嘛这么折腾自己。 结果万圣前夜那天,按照陈优优说的cos游戏人物的不少,扮成吸血鬼、女巫各种奇怪形象的不少,像徐尽欢这样只带着个面具看热闹的也不少…… 陈优优充分利用自己的身材和脸蛋儿,扮了个白雪公主,白色华丽的蓬蓬裙,半截蝴蝶型面具下嫣然勾起的红唇,她一个女的看了都咽口水,别说男人了。 楚依萱则披了个床单一样的袍子,带了张死白死白的面具,扮成了幽灵,她身材娇小,装扮起来倒也有些像。 两人见她戴上面具就没别的动作了,齐齐表达了自己的鄙视之情,徐尽欢不忿,又狠狠鄙视了回去。 人家陈优优鄙视就算了,好歹人家用了心的,但你楚依萱凭啥鄙视咱,你不就找了张白纸在上面戳了俩洞当面具,又拿了条白床单在中间剪了个窟窿套头上了吗?咱的面具好歹也是面具师傅一笔一笔涂抹出来的,多用心良苦啊。 三人走出宿舍,就见满校园的群魔乱舞,打扮成什么奇形怪状的人都有,这次是全校动员,场面空前火爆,太有爱了。 今天晚上,在这所全国最美的校园里不知会有多少天雷滚滚而过,多少好狗撒了热血,基情横飞,节操君被碾进了地底…… 温馨提示:此处有雷神出没,请亲自带避雷针,心脏不好者请不要进此门,进去后死活概不负责。 大学生活动中心门口立了块小黑板,其上写着这样一句话。 徐尽欢三人对视一眼,楚依萱仰头就是一声狼嚎,但这道声音在出现的一瞬间就淹没在大厅内劲爆的舞曲中了。 各种奇形怪状打扮的人张牙舞爪的集体跳抖手舞,口中不断嗷嗷鬼叫着,不知道的还以为屠宰场搬到了学校里,仔细一看其实是疯人院里的半身不遂患者解放了而已。 门口不断有人怪叫着冲进半身不遂病人的行列,徐尽欢站在门口有些迟疑,陈优优和楚依萱早被人潮淹没了,去呢……去呢……还是去呢? 她想。 结果好不容易下了决心,正要冲过去疯一把,结果被人拉住了胳膊。 身后的男人无论穿衣还是面具都是仿照《V字仇杀队》中V的打扮,齐刘海齐肩长发,一顶高高的礼帽,帽沿低垂,露出一张诡异微笑的脸。 大厅里不是没有人做这身打扮,但却没人有他这样一副好身材,修长的身形使风衣的下摆垂在恰到好处的高度,纤秀的双腿让人移不开眼睛。 徐尽欢盯着他的腿看了好一会才又转移到他脸上,扬了扬下巴,意思是你有什么事? 对方面具后的眼睛看不出喜怒,定定看了她一会,然后撇开脸拉着她走到墙边临时设置的吧台处坐下,徐尽欢莫名其妙的跟着他,总觉得他身上有种熟悉的感觉,但换上这样的衣服,他又不说话,实在看不出是谁。 吧台上的饮料都是学校超市拿来卖的……他抬头看了一圈,最后要了杯盒装的蜜桃汁递给了她…… 徐尽欢接过果汁看了他一眼,肩膀抖抖的,面具后显然是在笑,没办法,实在忍不住,她觉得这人好有意思,周围的一切都好有意思。 那人盯了她一会,目光转向抖手舞大军时,也笑了起来,他坐在桌前,胳膊肘往后撑在身后的桌沿上,一侧肩膀微抬,骨骼纤秀,姿态慵懒,这样看起来竟有些别样诱惑。 面具下的脸……说不定真是个美人呢,徐尽欢目光肆意打量他,大家都这么疯,举动这么奇怪出格,她看看他又有何不可? 对方也任她打量,周围还坐着几个戴面具的人,从身形来看应该是领导级别的人物,其中江副校长也在,他没做任何装扮,就这么倚在桌边,笑眯眯的望着疯狂的人群,看起来很享受这样的场面……-_-||| 这时,门边又走来一个人,他一身打扮像极了游戏中的黑衣男刺客,衣摆一长一短,腰间两把匕首,只是脸上带着一张鬼面遮的严严实实,短而整齐的黑发。 徐尽欢心中一动。想起那天易君白的发型……哇,主角来了耶。 她拱了拱身边的V,暂且称他为V吧,示意他去看门口进来的人,那人撩起眼皮看了一眼,喉中发出一声低笑:“呵……” 徐尽欢纳闷,难道他也看出了黑衣刺客的身份? 想到这里,徐尽欢忽然愣住,等等!黑衣刺客!如果这人真是易君白的话,那么他这身打扮以及他在游戏中的角色……想到这里她不由吸了口气。 虽然游戏中这般打扮的刺客不少,但她总不可避免的将易君白的身影和空对月重叠起来,如今一样的扮相,两人的身影再次合而为一。 黑衣刺客已经走到他们面前,此时就她身边还有几个空位,他走到她身边坐下,看了她片刻,忽然站起身,刚要俯身过来与她说话,场中劲爆的音乐骤然停歇,极致的吵闹又一瞬极致的安静,人的耳朵会有短暂的失聪,所以,他说了什么她一句也没听清。 刚要让他重复一遍,场中响起轻快的华尔兹舞曲,原本一直安静坐着的V倏然一把拉起她,扔掉她手中的饮料,长腿微抬,疾步带着她跳进场中。 此时抖手舞大军已经飞快调整好自己,男男女女各自组队,从下里巴人一下子变成了高雅的阳春白雪,挺胸抬头,舞步华美……只除了衣服比较那啥一点之外…… 转身的间隙,徐尽欢回头,只见黑衣刺客依旧站在原地,面对他们的方向,不知是不是还在看她。 这一幕让她真真切切的想起了空对月,只是枝头如雨洒落的繁花变成了绚丽灯光,他静静站立,即使身处这样喧闹的环境,身影依旧显得异常孤独。 那一小片空气都因为他而变得惆怅。 很多年以后,想起易君白的时候她都会想到今天这副场景,当时,他究竟对她说了什么呢?是不是那一眼已经认出了她? 应该是吧,按照易君白的性格,他又如何会主动与陌生人搭讪。 V捏了捏她的腰唤她回神,俯身在她耳边低低的说:“专心点,你都踩了我好几脚了,那个男人比我还吸引人吗?” 本来徐尽欢还以为这人会不会是郁云川,毕竟年轻的辅导员来的也不少,而两人身高也相近,但此时一听他这么说,很肯定的知道他不是,郁云川那样谦和的人又怎会以这样的腔调说话? 低低沉沉的,尾音上扬,带一点点轻浮,却并不让人反感。 “我不会跳舞。”她说,虽生在富贵之家,徐长夏从没带她参加过任何酒会,偶尔会见祝水潋跳舞,却从没教过她。 “我教你。”面具隔绝了他口中喷洒的热气,可醇厚略微暗哑的声音极是动人,震得人耳根微软,步伐凌乱。 把她的手妥帖握在掌中,另一手扶住她的腰,他说:“不用紧张,也不要看别人,只跟着我的脚步,好不好?” 看了眼吧台,灯光下已经没有了那道身影,连坐着的几位领导也各自找了舞伴,收回视线,徐尽欢对他点了点头。 脚下随着他的节奏起落,偶尔还会踩在他脚上,每次他都会轻笑一声,惩罚的捏一捏她的腰,饶是徐尽欢告诉自己要放得开,心中不免也有些窘迫,她几时同陌生男子这样亲密过。 就是熟悉的也不曾。 好在她天分不错,他也是个合格的师傅,在他的惩罚督促下,两曲下来她步伐虽不流畅优美,却不会再踩到他。 就在她摸出点门道来的时候,乐曲忽然又是一转,变回了先前的劲爆,柔和的灯光扑朔迷离。 好在这次没有人再抽风的带头跳抖手舞,而是像酒吧里的群魔乱舞,挥胳膊踢腿,怎么跳的都有。 活动大厅占了五教顶楼的一半,能容纳千人,然而就是这千人的礼堂目前都变得拥挤起来,时常有伸胳膊打到谁的脸,抬腿又踢了谁一脚的情况发生,有人的面具都被打掉了,场面一时间有些混乱。 徐尽欢倒很像看看V被人打掉面具后是何种模样,捂着面具不肯走,时不时还会有意无意的往V的脸前伸伸胳膊,试图打落他的面具。 可惜他太敏捷,每次都能躲过,唯一的一次打到了,硬硬的面具隔得她的手生疼,他只是往后仰了仰头而已,面具丝毫没动。 失望。 迷离灯光下,他似乎在笑,俯身在她耳边说:“开始对我感兴趣了么?” 被看穿了意图,徐尽欢仗着现在有二皮脸,笑道:“对呀,从一开始就对你很感兴趣啊,摘掉面具,让我看看好不好?” “那……我能得到什么好处呢?”他笑,一手揽过她的肩,占有欲极强的不想让别人碰到她。 “我也摘掉面具。”徐尽欢一直觉得自己有轻微强迫症,想知道的事情必须要弄清楚才行,他暧昧的态度刚好拿捏住她的死穴。 V低头又说:“你觉得我想知道你是谁吗?” “你不想知道靠我这么近干嘛?”伤自尊了,甩开他就想走,虽然有着二皮脸,但再厚的脸也有个限度,大家萍水相逢逢场作戏罢了。 他慌忙拉住她:“不想知道是因为我一开始就知道。” 那一瞬间,莫名的熟悉感再次升起,徐尽欢敢保证,这人一定是她熟悉的,连声音都是熟悉的,所以说话的时候他刻意压低声音,让她分辨不出来。 徐尽欢回头,一下子又失去了知道他是谁的兴趣,这样留点悬念未必不好。 拨开拥挤的人群,她走回吧台,今天她穿了平时极少穿的高跟鞋,跳了两支舞脚有些疼,坐在高脚椅上晃悠着两条腿,又要了一杯果汁,V也挤出来,主动为她付了钱。 三块钱而已,徐尽欢没说什么。 “累了?”她的腿很细,穿黑色打底、裤更显细,让他忍不住怀疑穿这么高的鞋跟,若是一不小心崴了脚,腿也会跟着折断,又想握在手中替她揉一揉。 感受到他灼灼目光,徐尽欢不好意思的往下拉了拉膝盖上方的裙摆:“有一点,脚也有点疼。” “不喜欢穿跟鞋就不要勉强自己……” “你好像很关心我嘛。” “不可以吗?”他扶了扶面具,似乎不太习惯。 “多一个人关心,有什么不好,”徐尽欢劝他:“不习惯就摘掉嘛,又不是没见过。” “别想诈我,我不会上当。” “本来就是嘛,难道你敢说我们没见过?”徐尽欢不死心的回想:“我觉得你很熟悉,可就是想不起来像谁,我不记得身边有你这样性格的人。” “哦?怎样的性格?”他一下子很感兴趣。 徐尽欢笑,喝了口果汁不再说话,她觉得此人的性格就好像郁云川与祝言明的结合体,有点优雅尊贵,有点稳重绅士,又有点不让人讨厌的雅痞,即使知道有些话是谎话,听起来还是会觉得舒服……有种如沐春风又被是若珍宝的感觉。 好像在他面前,无论多丑多无地自容的女孩子,都会被他捧在手心全心全意的重视。 是谁呢? 她很确定,自己身边一定没有这样一个人。 越来越多的人疲惫又畅快的走向吧台,小小的台面顿时变得拥挤,他没有再追问,只是拉着她出了活动中心的大门。 走廊尽头的玻璃窗不知被谁打开,清冷的夜风吹来,徐尽欢打了个喷嚏,他停步,扯了扯自己的风衣,但发现里面的衣服略显瘦,他大概不习惯这样的风格,于是揪着两边的衣襟嬉笑说:“冷不冷,来这里就不冷了。” 徐尽欢看他一眼,转身迎着风走向走廊尽头的窗口。 他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却又不说话,大概怕自己话多了被她发现端倪。 五楼的一半是活动中心大厅,另一半是几间实验室,走廊里煌煌灯光透过大大的玻璃将照亮了实验室,不经意间侧头,发现有间实验室里,两道身影紧紧相拥嗯……外加唇枪舌战…… 122、精神分裂 - 年华荏苒,念你如初 - 花渡安然 徐尽欢微窘,正想快步离开,却发现其中一人一身白袍,脸上白色面具仍在桌上,此人……竟然是楚依萱。 她连忙闪身躲在了两个窗户之间的墙壁处,抬眼一看身后还跟着个招摇货正慢悠悠的踱步,偏着头似在欣赏现场表演丫。 徐尽欢一把将他拉过来,V似乎没料到她会这么做,身形一个踉跄就倒了过来,徐尽欢鼻子狠狠撞在他下巴的坚硬面具上,顿时疼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强忍着没出声,她弯下腰吸气缓解疼痛,V有些紧张,蹲下身看她,大概也明白刚才她拉他的用意,所以没出声,一双手忙着掀她的面具。 徐尽欢想,反正也认识,没什么不能看的,于是任他掀去面具,只听他吸了口气,站起身在自己身上摸了摸,一摸才发现穿的衣服不对,于是拉着她往走廊尽头走去媲。 徐尽欢自然明白他的用意,他是带她去洗手间,先前鼻子又疼又麻,感觉不到什么,但摘下面具之后拿手一摸,顿时一手的鲜血,貌似挺严重。 侧头愤恨的看了他一眼,干嘛戴那么硬的面具啊魂淡! 洗手间没人,V拧开水龙头,本想按下她的脑袋替她洗一洗,却发现自己手上还戴着手套,讪讪的收回手:“你自己快洗洗,身上有没有带纸巾?” 徐尽欢俯身撩起水冲洗,闻言发出一个单音节:“嗯。” 片刻之后忽然感觉到腰间有异,转眼就见他在伸手掏她的衣兜,顿时像被踩了尾巴似的跳开,大叫:“干嘛啊你!”两人还没熟到这地步吧?更何况她这边的兜里还放着以防万一的卫生棉! 可天意难测,上帝兴许就爱玩她,在她跳开的一瞬,他的手指刚好夹住一个软软的东西,以为是纸巾,所以在她跳开的时候也没有松手,于是就…… 徐尽欢看着他手上四方形的粉色小包包,脸上瞬间爆红,心中却犹如秋风过境,水珠凄凉的往下落,她死死的盯着粉色小包包,心想……到底是拿过来再走呢还是送给他算了? 脑中激烈的天人交战一番,最后觉得徐长夏挣钱不容易,给他他也没用,于是一把抢过来转身就跑,偏偏在门口又与人撞了个满怀,只听那人捂着胸后退一步说:“卧槽!我的胸!” ……是个男声!徐尽欢抬头往开着的门上看去,上面一个象征男性的小人中规中矩站着,旁边写着――男士洗手间。 再也忍不住,徐尽欢哆嗦着,心如死灰万分绝望的说:“卧……槽!” 然后转身泪奔而去。~~o(>_<)o~~ 整个过程看起来很长,其实都只是浮光掠影的一瞬,而事情的起因,只是她脑袋一抽想要吓唬吓唬楚依萱。 果然应了那句话,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事实如此坚定不移的向她证明了――坏人好事是要遭报应的! V大概也没想到会遭遇这么一系列事,直到徐尽欢把东西拿走了他还在愣愣的看着自己的手,最后赶紧追了上去。 经过门口时听到刚才万分婉转的叫“我的胸”的仁兄嬉笑道:“哟,艳福不浅啊!” 大厅内的音乐还在响,不过已经没多少人坚持跳舞了,毕竟乱蹦乱跳了这么长时间了,门口以及教学楼下的小花园里到处都能见到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说话的人,绝大多数的人都还戴着面具,对接下来的节目保持高度热情。 徐尽欢已经重新戴上面具,没找到陈优优,便独在门口找了个空地靠着,不一会儿就有人走过来搭讪:“嗨,美女,一个人啊?这么热闹的舞会你怎么会一个人呢?” 鼻子隐隐作痛,徐尽欢什么兴趣都没了,正想离开,就听有个低沉的声音说:“谁说一个人。” V的身形要比搭讪男生高出半个头,居高临下的气势很有压迫感,男生打量语气不善的V一眼,就瞧了瞧徐尽欢,笑说:“我就说嘛,这么漂亮的女生怎么会一个人呢?你们聊,呵呵……” “你还好吧?”V低头看她,面具的边缘隐约还能看到血迹,他不知从哪里弄出来一包湿巾递给她:“对不起。” 虽然是为了阻止这货才受的伤,又被这货拉进了男洗手间,私自掏她衣兜,但谁也没想到这一系列的事情会这么巧合不是,徐尽欢也没生气,不过表面上还是哼了一声,很傲娇的转开头,下巴微扬。 见她如此,V轻笑出声:“只要小姐能原谅我,我愿为小姐做任何事!” “你才是小姐!”徐尽欢恶狠狠的说,鉴于“你全家都是小姐”这句话骂人太狠,她没好意思说出口。 V一愣,立马从善如流的改口:“只要小娘子能原谅在下,在下愿为小娘子做任何事!” “噗!”徐尽欢转脸看他,觉得他下巴上的小胡子十分碍眼,咬着牙一字一字说:“你说什么?” V一本正经的又重复一遍。 徐尽欢吐血,郁卒的说:“谁让你真的重复了!不准这么叫我,你找死!” “清代文史家赵翼《陔余丛考》称‘宋时闺阁女称小娘子,而小姐乃贱者之称’,我猜想,你不喜欢我称你为小姐必定是因为这个,所以我只好换个称呼了。”V正经又无辜的解释。 徐尽欢无语又汗颜的看着他,好一会儿才无力的说:“你到底是谁啊亲,我身边怎么会有这么极品的男人?你该不会有精神分裂症吧?” V微微一顿,沉沉暗哑的笑:“大概是吧。” “那你现在是正常的时候呢还是处于精神分裂状态?”她抬手试着揪他的小胡子。 任她动作,他抬手慢慢梳理她微乱的长发,继续笑:“不知道呢,常常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维,有时候记不清自己是谁,有时候能看到已经去世的人,有些情节都在一遍遍重复,有时候又觉得自己是身处梦中,就像现在。” 徐尽欢手一顿,透过面具的黑洞看向他的眼睛,映着灯光,他的眼睛漆黑如墨,又折射出像星星一样耀眼的光芒,心底随着他淡淡浅笑的话语激起莫名情绪,又被她掩埋了:“原来你做梦的时候会梦到我?” “当然,常常梦到。” “梦里的我如何?是美梦还是噩梦?” “嗯……我的梦只有噩梦。”他笑:“好像大厅里他们在玩儿好玩的游戏,不如我们也去看看?” 被人编排进噩梦,徐尽欢却没发火,乖顺的跟着他进了大厅。 大厅里人山人海,先前的音乐已经换成了舒缓的轻音乐,有人自告奋勇的担当主持人,玩的游戏是最原始的击鼓传花。 主持的人在大厅中央敲饮料瓶,其中一位校领导贡献出自己的面具充当被传递的花,可没一会,几位校领导的面具就都传没了,不知被哪个恶搞的藏起来了,周围的人跟着守口如瓶…… 后来又想出一个游戏比较有可玩性,叫做报纸问答,是双人游戏。 其中一方问,回答的一方站在报纸上,只有三秒钟考虑时间,答不出来地上的报纸就要对折,直到站不住脚为止。 为了最大限度的调动起积极性,提问者可以随便挑大厅中的任何一人回答,当然了,被问的人也可以反过来再问提问的人,也可以放弃。 如果十个问题问完了对方还站在纸上,那么提问的人要给被问的人买瓶饮料。 人比较多,一开始场面很乱,很多人抢着要报名,主持人被围在中间,最后大吼一声:“一个一个来,谁再抢就取消资格。” 于是中央空出一片场地,大家都围成圈,较里层的蹲下身,方便后面的人看到,主持人在场地中铺了张报纸 开始上场的人问的大多是脑筋急转弯,诸如―― “青蛙和狗进行游泳比赛,为什么最后青蛙先到达终点裁判却说狗赢了?” “盆里有六个馒头,六个小朋友每人分到一个,最后盆里还剩一个,为什么?” 后来问题就变得五花八门,有的人故意恶整室友,诸如―― “你女朋友三围是多少?” “你女朋友今天穿了什么颜色的小裤裤?” 这样的问题哪个男生敢答?事后还不得被女朋友狠狠修理啊。 徐尽欢看的乐不可支,直到黑衣鬼面刺客上场,而此人挑选的回答他问题的人,居然就是徐尽欢。 123、借机表白 - 年华荏苒,念你如初 - 花渡安然 所有人都看向她这边,徐尽欢仍不死心,左右看了看,对身后的V说:“去,叫你呢。” V低头看她,居然真就听话的往台上走去丫。 黑衣刺客终于发话了,清清凉凉的声音说:“你知道我叫的是你。” 徐尽欢万份不情愿,又听前面的V说:“我这不来了吗?” 众人齐说:“去……媲” V说:“正在去。” 众人:“……” 徐尽欢拉住V:“算了,他叫的人是我。” V身形流畅一转,又走回原位,说:”开个玩笑。“但是经过徐尽欢的时候他抬手捏了捏她的肩膀,似乎别有深意。 徐尽欢没理会他,站到了中央的报纸上,看向对面的人,现在离得这样近,无论身型打扮还是发型,她更加肯定对面的人就是易君白。 “第一题,你玩《逍遥仙侠》吗?” “不经常玩。”只有三秒钟的时间,徐尽欢没有太多的思考时间,只能依着本能回答。 “第二题,很多人都说海棠岛很美,你喜欢吗?” “喜欢。” “第三题,《逍遥仙侠》刚公测没多久,很多玩法都要靠玩家自己发觉,你喜欢这样的神秘路线吗?” “喜欢.”徐尽欢囧囧的想,莫非这货借此机会在为自己公司做免费的问卷调查?不过若是他摘了面具,不知有多少妹子愿意无偿服务呢。 “第四题,玩游戏有一段时间了,在游戏中你喜欢升级杀人呢还是喜欢看风景?” “喜欢看风景。” “第五题……” 他问的问题都很简单常见,并且模式都是xxxxxxxxx你喜欢吗?所以她只要回答喜欢或不喜欢,又或者喜欢哪一个就可以,于是徐尽欢是第一个回答到第九题报纸仍未对折一次的回答者。 众人都唏嘘不已,觉得问问题的人有意放水,越看越没劲,而就是在众人分散了注意力,徐尽欢也放松了警惕的时候,震惊的一幕发生了。 “第十题,你喜欢我吗?”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忽然一把摘了面具,带笑的薄唇,挺直的鼻梁,定定望着她的双眸,以及微乱的刘海,今晚的他看起来更像是漫画中走出来的美少年,一瞬间的惊艳让周围一片抽气声。 “喜欢……”他的语速一直很快,徐尽欢也不得不快,“喜欢”又是每个答案必不可少的两个字,于是惯性的就说了出来,反应过来后猛然住口。 而他嘴角笑容更大,双眸中满是喜色,一步步向她走来,认真的说:“我也喜欢你。”彩色灯光在他身后铺开绚丽的光芒。 “易君白!”场中有女生大叫一声。 “天哪,我刚才听到了什么?” “易君白居然在这种时候当众表白!” “不要啊!” 各种声音此起彼伏,却不能阻止他的脚步,徐尽欢不由自主后退了一步,心中震惊、后悔,复杂的乱成一团,飞快的想着有什么方法既能保全他的面子又能脱身,她很清楚,她是喜欢他,可并不是他想要的那种喜欢。 正不知怎么办,她忽然想到,上台之前V曾别有深意的捏了她一把,连忙回头,人群中V静静站立,却没有过来帮她解围的意思,只是那样看着她,明明不过几米远,却像是隔着茫茫人海千山万水。 周围喧闹声不绝于耳,她听到易君白说:“欢欢,我们出去走走吧。” 正求之不得呢,徐尽欢赶紧和他一起出去了,走廊里没多少人,她一把摘了面具,深深吸了口初冬的冷空气。 “紧张?”他声音有丝笑意,脚步不停,继续往楼下走去。 “没有……”徐尽欢跟着他,她哪里是紧张,分明是窘迫好吗? 小花园几丛晚菊还在迎霜绽放,晚风下摇曳生姿,两人默默走了一段,她再也忍不住,叫住他说:“易君白,你……” “我没有开玩笑。”他截断她:“并且我还知道,你刚才的那句喜欢是无心的。” 徐尽欢舒了口气,又听他说:“欢欢,你有喜欢的人吗?” “我……”有没有呢?徐尽欢的第一反应就想掩饰的说没有。 她曾经历过一次感情,不算深,分手后也没有难过太久,再加上徐长夏的事,所以爱情在她看来都是不可能长久的,就像激情一样,只是一时的心境罢了,可是看到现在的徐长夏又觉得不是这样,在掩饰的想要回答没有的一瞬,郁云川的身影一直在她脑海晃来晃去,让她无论如何也否认不了。 “已经有了?”他别开脸轻轻的说。 已经……有了,如果不是此时气氛不对,估计她会笑出来,咳了一声说:“我……对不起,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可是,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呢?” 皱眉仔细看他的脸,会不会像古代一样有人戴了人皮面具恶整她呢?太不真实了,她与易君白并不熟,哪能说喜欢就喜欢呢? “你还记得我们是怎么认识的吗?” 徐尽欢想了想,对易君白有印象是在大一的时候,那时她在外婆的督促下不得不经常去图书馆上自习,心中怨念横生,凭什么别人家女孩子都在忙着谈恋爱逛街,她只能在图书馆抱着书啃? 后来她发现有个男生也经常来上自习,而且每次都坐在离她不远的地方,那男生隽秀的眉目间还带着些青涩,一看就是大一新生,在这只有大三大四的图书馆实属另类,于是渐渐地,两人虽然没说过话,但也算是认识了。 大二的时候她学会了暗渡陈仓,谈了男朋友,经常偷偷跑出去玩儿,就很少再见到易君白了,直到大二下学期才知道他的名字。 徐尽欢把这些说给易君白听,易君白笑了笑:“可是我认识你的时候并非在图书馆,而是在餐馆。” “餐馆?哪个餐馆?”徐尽欢很意外,难道曾经还发生过什么,只是她忘了? “忘了。”他又笑了,今晚他一反常态的笑了好多次。 徐尽欢看着他的笑容,莫名有点难过,心中歉疚,但好感不代表爱,与其态度暧昧的给他希望,不如一开始就言明。 喜欢玩暧昧的男人不是好男人,好女人应该敬而远之,同样的,一个喜欢玩暧昧的女人也不是好女人,女人就应该洁身自爱,珍视别人对自己的心意,但不可滥情。 不知不觉两人已经走到了运动场,黑漆漆的一片,平时这里都是情侣的乐园,不过今天大部分都去狂欢了,倒是没看到几个人。 易君白不是个聊天的好对象,徐尽欢也不是个自来熟又话多的女生,于是两人闲聊了几句就没话说了,夜风凛冽,易君白说:“太冷了,我们回去吧,你是回五教还是宿舍?我送你。” 徐尽欢想了想,觉得太刺激的节目不适合自己,于是说:“回宿舍吧,正好也累了。” 没走几步易君白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拿出来看了一眼,亮光下眉梢微皱,接着按了静音放了回去。 徐尽欢装作不在意,实则暗中观察他的动作,觉得他穿这身衣服倒是挺合适,只是那一长一短的衣摆——他把手机揣回哪里去了呢? 注意到她的目光,易君白会错了意,说:“只是一个同事,不用管。” 徐尽欢默,咱并不是在看你的手机,而是在看你手机的去处而已。 没几秒,他的手机又重新响起来,徐尽欢这次看清了,他是从短衣摆那边的裤兜里拿出来的……原来如此。 “介意我接个电话吗?” “你随意。”徐尽欢赶忙回答,看吧,两人其实很陌生,要是关系真好的话绝不会这么问的。 易君白走开了几步,徐尽欢继续慢悠悠的往回走,在邻近运动场出口的看台上看到,他隐约看到一个人坐在那里,大概他穿着黑色的衣服,看不出身形。 听到有人接近,那人抬起头来,一张惨白的脸,徐尽欢吓得脑袋一蒙,猛的往后退了几步,随即又想到,可能是假面舞会回来的人忘了摘面具而已。 易君白走回来,情绪明显有些变化:“走,我们回去吧。” 128、媚药无毒 - 年华荏苒,念你如初 - 花渡安然 郁云川握着鼠标的指尖一顿,回头古怪的看了她一眼,张唇,顿了片刻才说:“因为没人看得上我呗。” 我看得上你,她几乎要冲口而出,而看到四周满书架的书籍,看到桌上的人体穴道经脉模型,看到他手指熟练节奏的敲击键盘,一行行她看不懂的文字整齐排列,她才意识到两人的身份。 他是老师,是长辈,而她是学生,没人看好他们,但若两人在一起,一定有不少卫道者跳出来制止,什么难堪的言语都说得出,说她不知廉耻的勾、引老师她不介意,但若有人说他禽、兽的潜自己的学生呢丫? 他努力那么多年,他是医学界的天才,她真的能任性的败坏他的名声毁了他吗?所以她问他的理想是什么,他没回答不代表没有,名声职业他全有了,前途一片光明,但他仍在努力,为的是什么?他一定有着自己的目标,并且在不断前进。 而她有个即使颓废一辈子也有人养着的家庭背景,她没什么伟大理想,只想有个让她不再漂泊无依的港湾,有个喜欢的人在身边,然后平平庸庸的一天天老去媲。 他们之间是背道而驰的,想在一起就要有一人放弃自己的坚持,她试着努力追上他,可这样优秀的他岂是努力就可以的?所以若是两人在一起,就会像他刚才玩笑时说的……再这么下去你可真就要毁掉我这个天才了。 医学不比文学艺术界,风花雪月的绯闻越多反而越受人欢迎,医学讲究的是正统,名节与声誉成正比,哪个病人会放心把自己交给一个品行和心性不正的医生? 就好比佛学一样,只因为鸠摩罗什被逼破戒,娶了妻子,即使他对中原佛学的贡献远远超越玄奘,即使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这美的如同诗画一样的名句流传千古,在佛学界,鸠摩罗什依然被史书刻意回避,被后世诟病千年,至今不如玄奘闻名。 已经回复完一封邮件仍不见身后的人有动静,郁云川回头,却看到她眼眶泛红,似有雾气凝聚,更让他心惊的是那双眼中的绝望哀伤,静静落在他身上。 他站起身,她却受惊的后退一步:“云、云川老师,太晚了,我该回去了,你忙吧。” 说完她迅速离开了,连小木桌上的教材都忘了拿。 郁云川右手抬了抬,最终捏紧了慢慢垂下。 那一晚,有人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直到天亮,有人在房门外徘徊半宿。 第二天周五,上午没课,一回到宿舍就被那两只捉住拷问。 “嘿,眼圈泛青,看来咱们郁老师战斗力强盛啊,欢欢,你可要多补一补,瞧你这小身板,被折腾的走路都快成飘的了。”陈优优搂着她说。 须尽欢挣开她,脸色平静的说:“可不可以不要再拿我们开玩笑了?”说着打算爬上床躺一躺,这会感觉到疲倦了。 身后两人静默,楚依萱忽然说:“这有什么?欢欢,如果喜欢他就告诉他,像易君白一样,然后想方设法把他弄到手不就行了?” 徐尽欢回头说:“你爱的不是他,所以才会这么说。” 因为不爱,所以才能把人性的占有说着这样理直气壮,从前没爱上郁云川的时候她也能这么想,可是爱上之后才知道,原来爱是这样一种感情,热烈,小心翼翼,满心彷徨,谨慎卑微,都不能形容,爱上他的时候你会全心全意为他着想,有些东西或许他本人都想不到,而你却已经开始替他欢喜替他忧心。 他的一丝微笑能让你满心欢喜,皱一皱眉又能让你乌云满天,睡觉时夜半惊醒,只因为梦到他身边有了别人陪伴。 一颗心热烈到、小心到、卑微到你无法想象的地步,满心满眼都是他,看不到自己,看不到世界,委屈心酸都不算什么。 如果爱他,应作木棉,而不是凌霄花,占有他,束缚他。 下午是郁云川的课,他讲课一如既往的认真,不过声音却有些暗哑,带点鼻音,似乎感冒了,徐尽欢的座位离讲台比较远,看不清他的脸色,低低叹了口气。 陈优优见她如此,本能的又想开玩笑,被逃课跟来的楚依萱在桌下狠狠一掐,疼得她差点没嗷的一声蹦起来。 现在进入冬季,课间除了洗手间外,热水房成了第二受欢迎的地方,总是人满为患。 接热水并非为了喝,只是拿在手中暖手罢了,下课的时候刚好上一杯水变凉,倒掉重新换上,怕冷如楚依萱和徐尽欢,都是如此做法,也顾不得是不是浪费资源了,谁让教室又大又冷。 下课后两人一同往外走去,经过讲台的时候郁云川正端着杯子喝水,两口喝净之后似乎是想出去再接一杯,转眼却见徐尽欢与楚依萱正盯着他看,不由问:“同学,有事吗?” 楚依萱说:“老师,你是不是打算去热水房?” 他点头:“对。” “去热水房还得排队,您休息,我们帮你。”说着她也不等郁云川反应,一把抢过他的杯子塞在徐尽欢手里:“老师讲课这么辛苦,去去去,给郁老师接热水去!”顺便把自己的杯子也塞她手里:“我去WC。” 徐尽欢嘴角抽搐,心想这才是你的目的吧,看了看她,又看了眼讲台上微笑的郁云川,抱着杯子走了。 排队轮到她的时候课间时间已经过去大半,后面的人不住催促,她迅速接好另外两杯水,拧紧了盖子,等轮到郁云川的水杯时,一打开盖子就有药味徐徐飘出。 回去的时候楚依萱已经等在开水房门口了,她接过自己的杯子,说:“欢欢,我和陈优优总拿你开玩笑真没有别的意思,其实我看郁老师对你似乎也有点意思,看你的眼神都不一样,即使现在不能在一起,可以先搞点小暧昧,培养培养感情,以后毕业了谁还管得到你们?如果不试一试,将来不后悔吗,傻姑娘?” 说完她先一步走了,徐尽欢被她三言两语轻易撩拨的蠢蠢欲动,不由苦笑,果然还是无法死心,不过她现在做的事是拧开郁云川的杯盖,凑近闻了闻,确实是药味,然后对光逆光转换各种角度想看清水下究竟有什么,努力半天无果,水面呈褐色,怎么都看不清。 抬头见郁云川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口,挑着眉梢似笑非笑的看她。 愣了一下,她的脸瞬间红了,走过去干笑两声:“云川老师,你的水。” 郁云川一手接杯子一手接杯盖,也凑过去看了两眼,徐尽欢赶紧说:“能喝的,我没有做什么。” “哦,我还以为你是在看放进去的耗子药化开了没有,”说着他抿了一口,顿时被烫的皱眉苦脸。 徐尽欢暗自幸灾乐祸:“放了耗子药我会告诉你这水不能喝吗?你惨了,赶紧去洗胃吧。” 他说:“不怕不怕,我出门的时候就掐指算出今天会有人对我投毒,提前在杯子里放了可解百毒的神丹。” 徐尽欢乐了:“那你有没有算出我放的其实不是耗子药,而是媚药?在武侠小说里,媚药可不是毒药,无药可解!” 本来只是随口一说,却见郁云川眼神有些怪异,并且颊边慢慢泛起丝粉色,她顿时愣住了,两人面面相觑,上课铃声已经响起。 后来徐尽欢跟陈优优楚依萱提过晚上跟着郁云川学德语的事,放学后两人直接走了,徐尽欢在教室后排磨磨蹭蹭,直到最后几个女生离开才走上前去。 郁云川已经走到门口,外面天色昏暗,教室灯已关,光与暗之间,他修长的身形投成清晰的剪影,连同周围黑白景物凝成一副自然写意的木板画,有种让人屏息的宁静悠远。 身后迟迟没动静,想到昨晚,他迅速回头,果然见她又在发呆,走过去说:“怎么了?” 徐尽欢摇头。 走到楼下他说:“我是走着过来的,你要是怕累的话我们可以去坐校车。” “不用,走回去好了,就当是锻炼身体,不然明年春天脱了棉衣后会发现自己胖了一大圈。” 郁云川笑了笑:“晚上想吃什么?” 徐尽欢往手上呵了口气想了想:“好想吃麻辣烫啊……” 129、幸福极致 - 年华荏苒,念你如初 - 花渡安然 “麻辣烫?哪里有卖的?据说那个不健康,”他皱眉说。 “只要不经常吃就行,偶尔吃点没事的,校门口应该有卖的吧。” “好像很多女孩子都喜欢吃那个,味道真有那么好?” “顾名思义,又麻又辣又烫,冬天吃最合适。媲” “那还不如吃火锅,”他嘟囔,忽然眼睛一亮:“不如咱们吃火锅吧,味道应该差不多吧?” 徐尽欢被他无意中出口的“咱们”说的心中一暖,随即又犹豫的说:“可是……麻辣烫能带回去吃,火锅不行,这个点校门口的餐馆正是人多的时候,我们……” 明白了她的意思,他愣了一下,说:“要不回去自己做?” 相比起郁云川略显低落的情绪,徐尽欢反而十分热情:“好啊好啊,自己动手,吃起来会更香。” 离校门口还有段距离,她捡人少的地方停下,把课本往郁云川手里一放:“云川老师你先回去准备,我去超市买菜,你想吃什么菜?有没有忌口的?” 郁云川看着她冻红的鼻尖说:“还是我去买菜吧,你先回去,想吃什么编个短信发给我。” “不要,我去,快说,想吃什么?”徐尽欢一脸严肃。 “那好吧,我没什么特别想吃的,按你的口味来就好。” 徐尽欢走了两步又被他叫住,回头见他把课本夹在腋下,抬手解下了自己脖子里的蓝灰色围巾,走过来给她系好:“戴上这个。” 徐尽欢抿唇不说话,只盯着他低垂的长长睫毛,勉强抑制住想抬手抱他的冲动,心想,也许楚依萱说的是真的。 两个人吃不了多少,剩下反而不新鲜了,徐尽欢捡了几样比较喜欢吃的,最后走到切片牛羊肉的冷冻柜前各自拿了一些。 回去后郁云川已经将多日不用的锅碗洗涮干净。 “回来啦,”他打开门,手里拿着两张碟片。 徐尽欢笑的特别开心,这个场景真让人浮想联翩啊,看到客厅里散乱一地的碟片,不由问道:“干嘛呢你?” 郁云川接过东西示意她换鞋,边往厨房走边说:“我以前有段时间很喜欢听一首歌,今天回来的时候在楼下听到了钢琴版,想重温一下,结果怎么都找不到了。” “哦,那你还记得歌曲的名字吗?现在网络这么迅捷,上网搜来听不就行了?” “关键是我忘了啊。” “哈哈哈~你也有记性不好的时候?真稀奇,那你要不下去问一下,人家还能不告诉你吗?” 那边塑料袋的响动顿了顿,只听他说:“对,人家哪能不告诉我啊,顶多是觉得我这人无可救药了而已,为了一首歌名,我至于吗我。” 徐尽欢随便找了一张碟片放进去,听着音响里钢琴轻快的旋律,闭起眼睛微微的笑,买菜回家,自己做饭,敲了门会有人替你开门,顺便一声亲昵的“回来啦”,不是满室空旷冰冷,两人各做各的,却能隔着重重房门讨论着闲话家常…… 这一切她从前连想象都不敢,然而在现在却发生了,放轻了呼吸,她几乎有种泪流满面的冲动,为这瞬间极致的幸福,为这等候已久的温暖。 忘记过去,也不再去管未来,只想闭起眼睛,好好将这一刻楔刻进心底,时间能不能走慢一点? 郁云川见她许久没回应,手里拿着颗娃娃菜在厨房探头看了她一眼,见她坐在地板上低着头似乎在看碟片,也就没管她,回去继续忙活,口中却说:“你不会不管了吧?如果让我做,难吃的话可别怪我,反正我尝不出来,什么味道都不在意。” 徐尽欢笑着掩面,擦去眼角泪意,刚要去厨房,却见他又冲了出来,大声说:“就是这首,就是这首……” 说完后才发现自己实在太不淡定太不矜持了,有违以往优雅从容的风格气度,于是讪讪一笑,拿着那颗娃娃菜又回去了。 徐尽欢不知该如何形容此时的心情,只能一直笑,怎么都停不下来一样。 音响中轻灵的钢琴伴着提琴,时而忧伤时而激烈,略微沙哑的女声也时而低吟缠绵,时而高亢有爆发力,像有什么情绪不受控制的要挣脱出来,却带着些压抑。 歌曲很短,只有四分钟不到,徐尽欢有些激动,按了循环说:“一句都听不懂。”这应该是德语。 郁云川在厨房说:“这不过是想象,是梦境一场,可我愿将目光,停留在你身上,那弥漫的花香,我以为的过往,一切都伴随时光,悄然地流淌,舍不得,弃不得,忘却不了爱过的线索,再多执著,也是心魔,深陷在时间漩涡,因执念而逞强,静听心跳的声响,多少有些迷茫,当你走过我身旁,呼吸都要伪装……爱不得,恨不得,或许谁都只是个过客,擦肩而过,只有沉默,回忆轻轻地洒落,看不破。” 徐尽欢觉得自己瞬间被那句“当你走过我身旁,呼吸都要伪装”给击中了要害,这句话简直就是她的真实写照,有时候和他走在一起,她连呼吸都要放的很轻很轻,生怕惊醒了这场美梦,静下心来想起他的时候,心底是迷茫的。 究竟有多爱他?能爱多久?将来会如何?她统统不知道,有时候也会觉得累,反复做决定要放弃,可每次一见到他的微笑,呼吸都会变得忐忑,真真的舍不得,弃不得。 “好听吗?”他问。 “好听,”她轻轻的说:“我以为云川老师不会喜欢流行歌呢。” “听音乐听的是心境,如果听的时候心境刚好与歌曲相符,产生了共鸣,那么这首歌就是好歌?”他说:“当时我听的时候,那句……那句再多执着,也是心魔恰好说到我的心情,所以那段时间经常听。” 她呼吸一紧,不想去追问究竟执着些什么,又是谁让他如此执着,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过去,她只叹自己出现的太晚,遇见他太迟,但一切都过去了,现在在他身边的人是她。 站起身,她忽然跑到厨房拽起他就跑,郁云川生怕菜刀划伤了她,连忙放下,被她拉的跌跌撞撞往外走:“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一路把他扯到外婆的公寓才停下,进了门,将他按在凳子上说:“云川老师,我弹琴给你听啊?” 郁云川哭笑不得,这么火急火燎的把他拉来,就是为了听她弹琴?他能说拒绝吗? 徐尽欢根本不给他拒绝的机会,已经走到了客厅一角的三角钢琴前,许久没有擦拭过,上面已经蒙了层淡淡的灰,她有些伤感的打开琴盖。 外婆说这架琴是小舅刚在德国挣到第一桶金的时候买来送给祝水潋的,祝水潋刚嫁给徐长夏那会儿,家里并没有太多空地摆放它,而后来有地方之后徐长夏又给祝水潋买了更名贵的琴,于是这架琴就一直放在这里了。 坐下试了几个音活动手指,音色依旧温润透亮,只是一年多没弹琴,指法有些生硬,本以为这一辈子不会再碰钢琴,而郁云川再一次给了她勇气。 撇开纷杂思绪,脑中回忆着曲谱意境,手指缓缓抬起,怀着对音乐的虔诚与热爱,手指落在不同的黑白琴键上,顿时带起一阵美妙清脆的韵律。 在开始的几个音符响起的一瞬,郁云川原本落在琴键上的目光顿时惊奇的落在她身上,又转移到她纤细洁白的,如同精灵一样跳跃在琴键的手指上,这首曲子正是他刚才说喜欢的那首,也是他回来时在楼下听到的那首。 左手高音区的热烈奔放,右手低音区的低沉厚重,两种极端配合在一起却极为和谐,她谈得很快,即使在最慢的时候也是几根手指同时按键,他心中跟着轻声哼唱,唇角微扬。 曲子略微有些改动,比原本的三分多钟长了一些,一曲完毕,她邀功似的看向他,有着小小的得意。 他笑:“好听。” “只是这样?”不满。 他继续笑:“嗯……非常好听?” “敷衍!”更加不满。 他无奈:“你看我的脚。” 徐尽欢不情愿的看去,这跟脚有啥关系,然而看到他光裸的脚后瞬间怔住,接着又看向自己的,嗯……比他好点,有双粘了灰的袜子…… ―――― 由于这周临时有事不能加更了,实在抱歉,周二有个推荐,到时会万字更,所以请亲爱的们包含,偶受不鸟像上周一样熬整夜码字,太累了,平时要上班又要码字,只能睡五六个小时,周末就想多睡一会儿,不过这个周末貌似又要泡汤了,桑心…… 130、美人计啊 - 年华荏苒,念你如初 - 花渡安然 “啊哈,那什么,一时太激动,忘了……云川老师,你不会介意的对吧?”不满顿时变成谄媚。 抬手熟练的敲在她额头,此时的他有些狼狈窘迫,恶狠狠的说:“徐二欢!不准把这件事说出去!谁也不能告诉!陈优优她们都不行!丫” 他一个三十岁的人了还光着脚到处跑,说出去岂不让人笑话,他的颜面何存!努力维持的形象一朝崩坏啊! 徐尽欢哀怨的瞧他一眼,努力忽略掉他把“尽”改为“二”的恶劣行为,摇着尾巴保证:“一定不会说的,云川老师你就放一百个心吧!” “当我是唐僧呢,还一百个心,”郁云川瞪她:“看不出你有哪点能让人省心的!”说完踮着脚快步回了自己家媲。 徐二欢犯难了,他光脚回去了,那自己怎么办?是另穿一双鞋过去呢还是效仿他?或者洗了脚再过去?望着他特意留的门,当下踮脚冲了过去,三两步跨越两道门之间的灰尘地带,动作何其凶猛! 郁云川正站在玄关找东西擦脚,省的弄脏地板,结果被身后的门一撞,差点扑倒在地板上,他捂着自己生疼的后背,忍无可忍的吼:“徐二欢!你就不能安稳点儿!” 徐尽欢在推门并且感觉到有阻碍的时候已经意识到自己闯了大祸,犯了大错,做好了等死的准备,缩着脖子绕过门板小心的挪进去,低头不敢看他。 能令从容有涵养的他抓狂,可见这是多么恶劣多么忍无可忍的事。 郁云川见她那副闭眼等死的样儿又顿时没了火气,心想自己跟她一个女孩子计较什么劲儿啊,磨了磨牙,一时拉不下脸来说软话,最终哼了一声往里走去。 徐尽欢瞟了眼门口的全身镜,悄悄对着镜中的自己做了个很二很土的V形手势,没有原因,她就是知道,郁云川不会真生她的气。 窃窃一笑,她脱了袜子一扔,磨磨蹭蹭的随着郁云川走进了洗手间,他正坐在凳子上洗脚,清清的水中,白皙的脚面,圆润可爱的指甲,为了表忠心,她狗腿的说:“云川老师,我来帮你洗吧。” “去去去!”郁云川没好气的说:“你坐那边!” 徐尽欢扭头,就见旁边还有个小凳子,凳子前已经放好一盆温水,刹那间心里涌过千万种情绪,她掩饰的说:“呜呜呜……云川老师,你肿么可以这么好呢?” 作势就要扑过去。 郁云川吓得往后一缩:“你、你别乱来!” 凳子不仅没有扶手,还很窄,若是她扑过来,估计他得连人带凳子带脚盆都倒地上。 徐尽欢却会错了意,回神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实在太过逾矩彪悍了,难怪他会吓成那样,不过她也没真打算扑过去好吗?只是做做样子而已。 转头坐到凳子上,同他并排洗脚,盆中偶尔溅起丝水花,而他动作虽文雅,却也难免带起“哗哗”的声响,她低头咬唇,忽然觉得这场景实在太有喜感了,又处处充满了暧昧温情。 原来他也不是只有微笑一个表情,会生气,会吼人,刻意板着脸,最后还不是又默默的做好一切? 片刻之后,郁云川起身扔给她一块雪白的毛巾:“笑什么笑,赶紧擦干净了做饭去。” “啊?” “不是说好了晚饭由你来负责吗?” “啊!” “那还不快去!” “哦。” 看着她依旧慢吞吞的动作,郁云川抚额走向书房,一边反省自己,是不是这些天对她太客气太纵容了一点?以至于她越来越不听话了。 大概郁云川真的有事要忙,回书房后半天没出来,徐尽欢一边择菜洗菜一边窥视那边的动静。 他的手机响了,接起来说了两声又挂了,好像那边有人说请他吃饭还是什么,他客套的推辞,显然已经很习惯于做这些事情。 没一会儿手机又响了,这次他接起时说的不是喂,而是古腾塔克,徐尽欢下意识抬手看了看表,已经六点多了,他这么说显然是按照德国那边的时差来的。 支起耳朵听了两句,除了一个类似“路西”的人名之外,其他一概不懂,他那样自然娴熟的语气,真像个纯正的德国人。 西尽欢泪流满面,果然不是一国的人啊!不行,一定要学好德语,不然以后连他说什么都听不懂,万一俩人在一起了,他在她身边,电话里却用德语同别人调、情她都不知道,这可不行! 郁云川进来的时候她基本都忙完了。 郁叫兽挑眉,看起来很满意,随口问:“还有什么没弄好吗?接下来是不是要把锅底烧开?” “嗯,锅底调料买的现成的,加水煮开就可以了,”徐尽欢把最后洗好的金针菇捞起放进盘子里,大概是从外婆家拿来的围裙,系在身上倒是像模像样的。 郁云川打量她一眼,笑了一声。 徐尽欢心里不痛快了,刚才那么大声吼她,接了个“路西”的电话就开心了,还笑了,这说明什么?哼! “怎么?你很不情愿?”郁叫兽一边拆调料包装一边问。 “哪里哪里,我很情愿,十分情愿,不仅情愿,还很荣幸。”她涎着脸说,心中暗自唾弃自己,狗腿子! 郁云川看她一眼不再说话了。 吃饭的时候两人面对面,忙活了半天,终于吃到口,徐尽欢觉得特有成就感,要知道她以前和祝水潋一样,是个没进过厨房的,这个貌似真是她的第一次呀。-_-||| 郁云川转眼见到手边居然放了两盘肉,愣了一下问:“买这个做什么?” “……吃啊。”徐尽欢口中含着块嫩豆腐,烫的直抽气,说的含混不清。 “你不是……不吃肉吗?”想到山顶那次,他目光柔和。 “你吃啊。”撇开目光,顿了顿她又说:“我已经好了,我……会慢慢克服的。” 郁云川目光恍惚,仿佛穿透了她看向了另外一个人,片刻后又笑了:“嗯,会好起来的。” 一顿饭两人也没用多久,不过却很畅快,辣的徐尽欢频频去接凉水喝,菜倒没吃多少,郁云川也一样,饮水机旁徐尽欢疑惑问:“云川老师不是吃不出味道吗?” “没有味觉总有感觉吧?”郁云川说:“辣椒太多,感觉嘴唇都肿了。” 徐尽欢瞄了他一眼,果然见他双唇红红的,看起来确实比平时……饱满了些,就是不知道吃起来感觉是不是还一样,唉!她发现自己对郁云川的肖想已经不止是压抑在心底了,越来越有蠢蠢欲动的趋势,这样下去可不好啊。 而郁叫兽不知自己已经被某狼惦记上了,犹在那不知死活的伸舌舔了舔双唇,秀眉微蹙。 徐尽欢沉默的看他,云川老师一定是在考验咱的定力,要挺住啊妹子! 红润双唇间舌尖轻轻舔过……徐尽欢看的双腿发虚,你确定不是在引、诱咱? 只因他无意间一个动作,徐尽欢在接下来的学习中总是不能集中精神,郁叫兽不满:“是不是晚饭吃的太多了?看来以后得饿着肚子上课,背不好单词不准吃饭!” 徐尽欢委屈,还不是您老人家饭后上演了一出美人计,要不咱哪能魂不守舍的啊! 十二月之后就是一连串的节日,第一当属圣诞节,这个西方一年中最隆重的节日随着经济文化的交流渐渐在中国也开始流行,比之稍后的元旦,年轻人反而更期待圣诞节的来临。 大街上渐渐有了节日气氛,随处可见圣诞老人头像,或彩色喷绘的MerryChristmas以及悬挂的各种有圣诞特色的饰品。 同陈优优楚依萱逛街的时候,徐尽欢也买了个圣诞老人头像和几片白色雪花,回来贴在了公寓门上,郁云川看后很吝啬的没给任何评价。 “在德国,圣诞节的气氛是不是很浓厚?有什么有意思的节目吗?” “还好吧,圣诞节是西方许多国家的公共假日,各个国家和教会都有自己传统的庆祝方式,差别很大,不过德国和荷兰在圣诞节之前的十二月六日还有个圣尼古拉斯日,这位尼古拉斯老人就是圣诞老人的原身。”他回答的心不在焉。 131、这是借口 - 年华荏苒,念你如初 - 花渡安然 他指了指门上的圣诞老人头像:“久而久之,不知道怎么圣诞老人取代了耶稣,成了节日的代表形象。” 徐尽欢想了想,也对,明明是庆祝耶稣生辰的,为毛不见耶稣露面,反而圣诞老人穿着红秋裤出来晃荡呢? “那云川老师在德国圣诞节的时候有没有参加过什么难忘的活动?”她主要是想旁敲侧击的知道他的过去丫。 “忙,”郁云川笑:“没时间参加,大多数都在图书馆或实验室度过的。媲” 徐尽欢窃喜,看来以前他真的没有过女盆友什么的,把自己的青春与一腔热情全都献给实验器材了。 “不过,我知道纽伦堡的圣诞节很热闹,提前一个月就会有类似中国庙会的圣诞市集,开闭幕式就在主广场,到时候广场上会有许多精心布置的摊位,提供琳琅满目的圣诞饰品以及红酒和特色小吃,很热闹,而且教堂会举行盛大的弥撒,祈祷世界各地平安。” 被他这么一说,徐尽欢有些心动了:“好想去看看啊,哎?云川老师不是说忙,没时间参加圣诞活动吗?哼哼,据我所知,海德堡与纽伦堡之间的距离不短吧?” “的确不短,”他承认的坦然:“刚去德国没多久的时候,我曾陪着……陪人去过纽伦堡,正好是圣诞时候。” 在他的内心,有一个谁都不能碰触的***,包括他自己,就好像伏地魔之于魔法界一样,连名字都是禁忌。 徐尽欢不是不想知道,但她不敢问,因为他自己到现在都无法坦然面对,也许那就是他所谓的心魔。 平安夜那天,学校社团很应景的在人、流比较多的地方摆放了几棵圣诞树,各院系也都有自己的活动节目,不过相信大多数人还是喜欢上街逛一逛,感受一下大众化的节日氛围。 徐尽欢早早的给德国的外公外婆以及小舅轮番打了电话,最后是祝言明,好像这家伙将近一个月没来找她了,可能临近年关公司事情比较多,结果一打电话这家伙说正在迪拜出差呢。 迪拜啊,一提起这个名字首先让人想到的就是奢华以及高耸入云端的摩天大楼,记得看过一组摄影师在哈利法塔的楼顶拍摄的日出照片,只是看着图片就有一种晕眩的感觉,甚至能看出地球真的是圆形的,在与天相接连的地方,地平线不是直的,而是弓起的弧线形。 心底的震撼无以言表。 电话那端不时有呼呼的风声,徐尽欢颤抖着问:“你现在……在哪呢?” 那端传来他的笑声:“你猜呢?” “呵。呵呵,该不会就在哈利法塔吧?”她干笑。 “聪明。”他神清气爽的说:“已经游览完毕,生意上的事情也全部谈妥,这两天就回去了,给我打电话是想我了?” 徐尽欢哼哼:“去也不带着我,人家哪里都没去过还不好,哪像你们,满地球的跑。” 祝言明说:“等等,”然后就听到那边他用流利的英语同别人交流着什么,最后周围一静,他又用中文说:“这次出来的急,等过年回德国的时候好好带你玩好不好?” 徐尽欢狐疑,这真的是祝言明吗?怎么会这么乖顺温柔?她傲娇的哼了声:“登上那么高的地方什么感觉?” 他说:“哈利法塔并不全是用来观光的,一百二十四层之上基本是办公室,要不是来谈生意我也上不了这么高,至于感觉啊……跟你说了你也无法理解。” 徐尽欢不屑:“是我无法理解你的感受,还是你言语有限,无法表达出此刻的心境呢?” 祝言明不以为杵,张口噼里啪啦说了一大通德语,最后问:“我表达的够清楚了,你明白了没?” “……”徐尽欢哭:“去死!” 肿么感觉身边的人好像都会德语,就连徐长夏后来都学得差不多了,苏黎世可是德语区。 挂断电话后,她咬牙握拳,大吼一声:“我要学德语!” 贴着面膜的陈优优冷艳高贵的看了她一眼:“学德语找郁云川去,在这瞎嚷嚷个啥?” 上午楚依萱就和安牧之约出去玩了,徐尽欢本来想回去陪一陪徐长夏呢,但不好意思只剩下陈优优一个人,于是决定明天回家,今晚留了下来,建议说:“平安夜了,肯定很热闹,不如我们出去玩一玩?” 对方再次冷艳高贵的说:“你觉得我要是想出去轮得到你来约我?去玩你的吧,不用管我,累,哪也不想去。” 徐尽欢默,一想也是,只要陈优优站在楼上振臂一呼,不知有多少男生排队等着临幸呢,哪轮得到她? 懒散的躺在床上不想动,自尊心连受打击,感觉自己不会再爱了。 偏了偏头,却看到手机的信息提示灯一闪一闪的,表示有未读信息或未接电话,她点开一看,居然是郁云川发来的,问她在干嘛。 徐尽欢受创感觉不会再爱的小心肝儿刹那间又充满了活力,随时准备着赴汤蹈火……难道他这么问的潜台词是想约咱出去?嘿嘿…… 听到她猥亵的笑声,陈优优鄙视又无奈的瞥了她两眼。 徐尽欢哪还管得了别人,赶紧回了条:“无所事事中……” 没一会那边又说:“今晚有安排吗?” 哈哈~果然啊果然,徐尽欢赶紧回复说:没有没有,云传老师呢? 但是一想,用那个叠词会不会显得咱太急切太不矜持了点?于是又重新写道:“睡觉和尼古拉斯梦中相会算安排吗?” 郁云川:“要不你来我这边吧。” 徐尽欢刚读完,又一条短信过来,还是郁云川的,他说:“我奶奶想请你吃饭。” 徐尽欢笑,矮油,总觉得他后面一句是在找借口掩饰呢,经过上次楚依萱那么一说,她也觉得郁云川对她似乎也有那么点意思,不然怎么不见他和别的女同学这么亲近? 这一想法使得她心中的感情再难压抑,总想离他更近一些,贪心的想彻底融入他的生活,即使知道自己配不上他的才华横溢,但她愿意为了他而努力,她愿意等。 即使做不成木棉,也要做一颗与他比邻的小草,当他低头的时候,会发现自己并不孤独。 出门的时候她一改往日的随性,试了好一会衣服,他家两位老人一个开放一个保守,到底是穿裙子好呢,还是规规矩矩的穿裤子? 最后鉴于某位老中医是个妻奴,总被妻子驳的说不出话来,还是穿裙子好了。 本来想画个淡妆,但又怕郁云川看出什么,好像她刻意打扮好与他约会一样,……虽然的确是这样想的,但被发现了多难为情,最终她只刷了刷睫毛,涂了点唇膏就出去了。 郁云川开车已经在暮云院外等她了,这会儿情侣约会的约会,逛街的逛街,倒没多少人出来晃悠。 干燥的枝桠下,一个身着方格短裙的女孩远远走来,黑色平底小靴显得她的脚很小巧,步履轻盈,上身穿一件宽松的学院风灰色中款大衣……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深灰色风衣,不由翘起唇角浅笑。 长及腰的卷发中分,刘海与下巴平齐,刚好露出清澈灵气的双眼,这样的她妩媚又清纯,让人看过一眼总忍不住想再多看几眼。 郁云川凝着她一步步走来,抚额叹息一声,笑的有些无奈。 “对不起云川老师,让你久等了。”她打开车门坐进来说。 他早已收起笑,轻轻瞥她一眼:“又穿这么少,不冷吗?” 徐尽欢不得不承认自己有些失落,赌气的说:“冷也要穿,没看到人家都成双入对的了吗?再勾、搭不上男人,我真就只能《致青春》了。” 她清楚的感觉到郁云川透过前面的镜面看了她一眼,但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在出了校门后车速比平时要快得多。 徐尽欢扶住车门,不知道他是着急赶时间还是别的什么。 不长不短的路程,两人竟是一句话没说,徐尽欢倒是想说些什么,但路上行人很多,怕一说话会让他分心,于是与他一同沉默。 132、急诊病例 - 年华荏苒,念你如初 - 花渡安然 开门的是郁云川的奶奶,老太太以往都是蹂躏自己孙子的,这次转换了目标,把孙子凉在一边,直接扑到徐尽欢身上:“欢欢啊,可想死奶奶了,怎么这么久也不来看我?不会只顾着与这小子发展关系吧?偶尔也要想一想我呀。丫” 说实话徐尽欢真有点招架不住老人家的热情,闻言只能笑了笑:“哪里哪里,这不是快期末考试了吗?学业重要,学业重要。” 老太太拉着她往里走,头也不回的对自己以前宠爱万千的孙子吩咐:“关门。” 有了新欢,旧爱就沦落成佣人了,郁云川哭笑不得,顺手关了门。 老爷子正坐在窗边听收音机广播,冷淡严肃的表情让人不敢贸然打扰,徐尽欢本就不擅长与人相处,这样的局面让她很局促。 郁云川跟上来,拍了拍她的肩膀,带着她一同走过去,叫了声爷爷,徐尽欢也跟着叫了声爷爷媲。 虽然和郁云川一起叫爷爷显得两人关系暧昧,但老爷子这把年纪了叫他别的也不合适。 老太太还没亲热够,立即拉着徐尽欢走了,边走边说:“唉!他就这副脾气,对人爱答不理的,好像人家都欠他钱似的,往后你也不用搭理他,生了孙子不给他玩,哼!” 徐尽欢默,原来你们家生了孩子是用来玩儿的,……不对!谁给谁生孩子啊,想的真远! 悄悄回头瞥了眼,郁云川还站在那里,只是手指收紧,灯光下脸色不若平时白皙,浅浅的蒙着一层若有似无的粉色。 老太太对她十分关切,拉着她就是一通嘘寒问暖,嘱咐她女孩子该如何照顾自己云云……那架势,活脱脱就是在嘱咐一名孕妇……停!徐尽欢禁止自己再往下想,越想越偏。 那边老爷子有一句没一句的与郁云川说着话,看了眼时间出声提醒:“你的罗宋汤应该好了吧?” 老太太恍然,快步走进了厨房。 吃饭的时候发现满桌子的菜大部分都是素的,就连罗宋汤都没有加牛肉,全素的,徐尽欢有点呆,郁云川起身给每人盛了碗汤,说:“尝尝,我奶奶手艺很好的。” 徐尽欢喝了一口,唇齿间都是蔬菜的鲜美,十分清爽可口,顿时搜肠刮肚的将自己所学过的所有赞美之词都说了一遍,夸得老太太眉开眼笑。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世代行医,对于卫生方面比较严格,郁云川家吃饭时没有一个人会给另一个人夹菜,即使老爷子和老太太两人也都是个吃个的,这让徐尽欢很舒服。 晚饭吃得早,帮着老太太洗完碗筷后天色才将将暗下来,外面华灯初上,老太太说:“今天是平安夜,你们年轻人都爱逛逛街约约会,我们老人家就不打扰你们了,出去玩一玩吧。” 徐尽欢听后有些不好意思,显然老太太是真把她当成郁云川的女朋友对待了,而郁云川也不解释,拉着徐尽欢就出去了。 两人也没有去多繁华的地方,顺着上次从医院回来的路去了小公园,走在路上,她想起那一桌刻意准备的素菜,感激的说:“谢谢你,云川老师。” 郁云川说:“客气什么,老人家少吃油腻也是养生之道。” 中心的小广场灯火辉煌,周遭的树上妆点了彩灯,一棵棵的火树银花,三三两两出来散步的人聚在一起谈笑,秋千上,蹦床上,旋转木马上,孩童愉悦的笑声不断传来,妈妈们轻声呵斥小心一些。 完全一副其乐融融的场景,徐尽欢心情出奇的好。 两人在角落找到张空着的长凳坐下,靠在椅背上,抬头仰望不时有烟火乍然绽放的苍穹,心里有着小小的满足。 如果以后的日子都是这样该多好,吃完晚饭相携出来散步,也不必相谈甚欢,只静静看这世间百态也是幸福的,只要知道他一直在身边就好。 “想什么呢?冷吗?” 徐尽欢摇头:“不冷,”又笑着说:“在想……以后的事情。” 他心中一动,侧头看着她:“以后?……以后会怎样?” 她指着旋转木马上一个剪着***头对着妈妈挥手欢笑的小姑娘说:“以后我也要有这样一个女儿,每天把她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带她去她想去的所有地方,给她买漂亮的芭比娃娃,每天睡前讲一个童话故事,为她编制一个童话一样的童年。” 知道她是在遗憾自己缺失的童年,他说:“会的,会有的。”这样绚丽的夜空下,他的声音低柔迷醉的让人窒息。 徐尽欢扭头看他,正对上他深切怜惜的双眸,里面映出比灯火更辉煌的光彩,她忽然心跳加速,整颗心悸动的连指尖都跟着轻颤。 她说想要个漂亮女儿,他告诉她说――会有的。 这一次他没有移开目光,反而是一点点缓慢的俯身,眼中光芒变得迷离…… 不远处忽然“嘭”的一生炸响,有烟火迅速升空,在天空绽开瑰丽的花朵。 两人都是一愣,对视一眼,然后各自别开眼,看向夜空的时候她悄悄瞄了他一眼,见他耳侧颊边有一抹更胜烟火的旖旎胭脂红。 好一会儿两人都没说话,他的手机响起,直接在她身边接起来。 徐尽欢本来为他的不避讳而开心,紧接着就听他出口的是一串串德语,原来如此,她怏怏的想,那边打电话似乎只是个圣诞节的问候,整个过程他都很轻松。 见她叹气,他问:“怎么了?” “我什么时候才能听懂德语?” “每一样知识都是从最初的一无所知开始,一点点辛苦积累起来的,总有个不为人知的过程,只要用心,会学好的。”他说:“你现在身在中国,周围都是国语,没有语言交流的障碍,学的自然会慢些,我就不同了,身处陌生的环境,一句话都听不懂,就算不求学也总要维持基本的生存,不得已只得用尽各种方法逼迫自己。” 虽然他语气依旧平淡温和,但徐尽欢觉得那里面总有一丝若有似无的哀伤。 张了张口,她却不知该说些什么,那些事情她没有经历过,自然无法切身体会到他曾经的艰难,但心里却闷闷的疼:“云川老师……” 话被再次响起的电话铃打断,他看了眼手机,这次接起的没有那么痛快,皱了皱眉有些犹豫:“喂。” “……” “会诊?可我是中医。” “……” “知道了。” 他每句话的间隔都很长,那边应该是在解释,不过听到“会诊”两个字,徐尽欢大概也明白了。 放下手机,郁云川坐在那里没有要动身的意思。 “云川老师要是有事就去忙吧,你要是着急的话可以先回去开车,或者去打车。” 郁云川说:“医院多的是西医专家,还用得着我?不过是为了讨好市长罢了。” 徐尽欢纳闷了:“市长病了?按说每个省市的领导都设有专门的医疗小组,就跟古代皇帝的御医院一样,个个都是专家级别的,生病了还需要找别的医生吗?” 郁云川摇头:“病的是市长的孙子,据说很严重,医疗小组没有儿科医生,束手无策,这才来了附属医院找儿科专家,但我一个中医的针灸大夫去了能有什么用?这不是笑话吗?纯粹是凑人数。” 他不悦的吐槽,徐尽欢没忍住笑了出来,原来他被临时拉去加班的时候也会不满。 郁云川瞥了她一眼:“算了,今天……不能陪你了,我先送你回学校再去医院。” “可是会诊不是应该很重要吗?再说病人情况严重,你就去看看吧,不用管我,我打车回去也一样。”徐尽欢怕耽误他的事。 两人一起往回走,他说:“要不你今晚住这边吧。” 徐尽欢咳了一声:“不太好吧,那云川老师回来了岂不又要睡沙发,现在多冷啊。” “那我先送你回去。” “……” A市是本省的省会,相比起省医院,A大附属医院反而更受欢迎,主要是因为,A大本就以医学系享誉全国,网罗汇聚了全国各科系的知名专家教授,有些和郁云川一样定期在医院坐诊,还有些退了休的老教授也会不定期坐诊,再加上A大背后还有个国家药物研究所提供支持,阵容不是一般的强大,所以更多人是冲着专家的名号去的。 由此也可看出,名声对于一名医者的重要性。 想到A大附属医院那一批批专家,徐尽欢也觉得郁云川一个针灸大夫去不去的也没什么要紧的,就算是用药方面需要建议,研究所也多的是院士专家。 最后决定郁云川先送她回学校,然后再去医院,反正也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不过凡事总有意外,在回学校的路上那边又打电话来催促,说是西医会诊提出的治疗方案只能缓解一时,市长的孙子已经不止一次来医院了,病情反复发作,这次送来尤为严重,一岁大的孩子呕吐不止,难受的直哭,想试试中医。 郁云川想了想:“要不,你和我一起去看看吧,我不能把你扔下不管。” 徐尽欢心中欢喜,当下点了头,车子掉头往医院驶去。 这年头人们看病首先想到的就是西医,觉得西医见效快,吃药也方便,郁云川笑:“只有不懂中医的人才会这么说。” 徐尽欢说:“我记得以前有一个中西结合的药品广告就是这样演的,一个年轻西医大夫同一个山羊胡仙风道骨的老头站一起,一个说西药快,一个说中医治病根,难道广告有误?” 郁云川没有直接回答,只说:“那么那位老中医肯定是个演员,‘急则西医,慢则中医’?真正懂中医的人都会笑而不语。” “网上有很多诋毁中医的帖子,说是纯巫术,现在的很多西医也是看不起中医。”徐尽欢说:“虽然我没有真正见识过中医的独到之处,但从它在中国文化中传承千年就可看出他的重要性,而且中国古代不都是靠中医治病的嘛!” 郁云川透过后视镜看了她一眼,笑了笑不再说话。 到达医院的时候,整个急诊部灯火辉煌亮如白昼,门口聚集着垂手随时待命的护士,走廊随处可见白大褂的医生,主任医师汇聚一堂,把急诊室旁边的病房当成了临时会议室。 按郁云川的中医资历,即使能参与此种会诊,也没资格发言,毕竟他的专业是药物化学,不是专业医生,中医只是他的第二专业,并且在医学上,越是年长者越受欢迎,尤其中医,但没办法,A大附属虽然设有中医科,真正的中医大夫却不多。 这种地方徐尽欢自然是不能进去的,所以他们在里面讨论了些什么她一点也不清楚,很快郁云川又出来了,与几个中年人一同走向病房,他身后还跟了至少十几位大夫,其中最年轻的也有四五十了。 有一人说:“梁市长,要我说还是去把省医院的张专家请来比较好,张老专家可是咱们省儿科方面的第一人,请他来比较保险一些,切不可病急乱投医啊,中医嘛,您也知道,见效慢不说,能不能起到作用还不一定。” 他说话声音不小,足够周围所有人听到,相信郁云川也听得到,但他没一点反应,反而他旁边的中年男子有回头的,满眼不忿,想来这几位都是中医。 此人话一出口,引来其他几位医生的附和,不过大多数人还是闭口不言,事关重大,这可是市长家的宝贝独孙,能出上力自然是好的,出不上力还是自保的好。 徐尽欢心中冷笑,虽然不能说崇尚西医就是崇洋媚外,但数典忘祖的人着实让人不齿。 梁市长脸色不太好,应是十分担心孙子,但他又必须保持风度,毕竟郁云川等人都是被临时拉来的,大冷天的不能连试也不试就直接晾一边了,此时他有些后悔,早知道就去省医院了,都说附属医院专家如何如何,此时看来全都是徒有虚名,关键时刻居然连请外援都说的这么理直气壮,他心中不屑,面上却只能说:“让医生看看病情再说。” 急诊室不如VIP病房豪华,只有些急救必备的医疗器械,一推看门徐尽欢站在走廊也能看到里面的情况,跟随的医生多,门想关也关不上。 病房内一名年轻少妇正坐在床头照看着床上小小的孩童,她平时应是极为优雅的,此时鬓发散乱,唇齿发青,形容有些狼狈,看着儿子断断续续的咳出奶汁,再摸着他冰凉的小手,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 听到有人进来她赶紧回头,见到公公与一群医生,连忙开口:“爸,医生,你们看看我儿子,他刚才还在哭,为什么这会不哭了?连动静都小了,是怎么回事?” 两位知名儿科专家快步走上前检查,又去查看仪器上的体温等数据,两人对视一眼,神色微变,其中一人道:“孩子呼吸和心跳都在下降,必须实施抢救!” “什么!”少妇大惊失色,看样子几乎随时都会崩溃,梁市长也再不能淡定:“那还等什么,还不快抢救!是怎么引起的你们究竟找出来了没有!” 市长发威,一干医生顿时愁眉苦脸,从表面看,孩子似乎是食物中毒的症状,可家属说小孩子平时都是母乳喂养,再配合一些专家调配的营养餐。 把小孩子平时吃的东西都检查一遍之后什么都没发现,各项指标正常,然而孩子病情已经反复发作几次了,前几次用药之后已经痊愈,这一次来的格外凶猛。 ―――― 今天更八千,开心不?O(∩_∩)O~~ 134、是疯是神 - 年华荏苒,念你如初 - 花渡安然 功利心人人都有,治好了市长独孙,何愁今后无光明坦途?可关键是现在治不好了,连病因都找不到,怎么治? 此时此刻,市长的独孙已然成了一块烫手山芋,谁也不敢接手,眼前情况这么糟,万一一个不测……今后还活不活了丫! 院长不得不站出来主持大局:“目前所表现出来的症状以及化验检测结果来看,是食物中毒,先按中毒抢救过来,不相干的人请先出去,医生抓紧做好急救准备。” 本来抢救时家属也是要出去的,可梁市长杵在那里完全没有离开的打算,其儿媳也留在床边不肯走。 院长下令,保守的医生都出去了,偏偏有人在这时候不知死活的站出来:“院长,我们的中医大夫还没大显身手呢。媲” 他这话一出来,顿时惹来院长与市长齐齐怒目而视,孩子危在旦夕,这蠢货还在等着看别人笑话,简直不知死活,谁不知道中医见效慢,院长瞥见梁市长瞬间阴沉的脸,后背冷汗直冒,厉声呵斥:“张主任,你还有没有医德?病人性命危在旦夕,你还在作壁上观,是不是不想干了!还不快过来准备急救!!” 院长抓狂的咆哮声响彻整个病房,所有医生顿时大气不敢出。 方才说话的张主任简直悔的肠子都断了,急救科设有专门的急诊大夫,他是呼吸科主任,本来是不必留下接这块烫手山芋的,而他之所以出声提醒也是为了各位被留下的医生记个人情,有了中医科首当其冲,就算到时候抢救无效也可以推说是中医科耽误了最佳抢救时间,最先死的是中医科,他们责任怎么说都会小一些,现在被当场点名,不但得罪了市长,还把自己也搭进来了,真是得不偿失。 众人各就各位,却发现郁云川并未离开,他从一进门就站在那个地方,只往床上的宝宝瞥了一眼就移开了目光,反而是直直的盯着年轻少妇一眨不眨。 市长又不高兴了,众医生也齐齐鄙视,看他一表人才的,怎的这么猥琐,见到漂亮女子就移不开眼睛了。 院长大怒:“郁医生,出去!”丢死人了! 郁云川收回目光,淡淡一笑:“张主任说得对,中医科还未大显身手呢。” 那一笑间的风华在这凌乱不堪的病房内如同炸开的烟花,绚丽耀眼。 而此时已经退回走廊的几位中医大夫差点集体晕倒,恨恨的想,郁云川,你是要害死我们吗! 梁市长脸色铁青的看着:“郁医生,你有把握救治吗?”毕竟官场打拼多年,见郁云川不像疯子,此时不慌不忙的从容模样,难不成真有两手? 郁云川谦虚的说:“须得把把脉才知道。” 众人昏厥,没把握你瞎阻拦个什么劲儿啊,神经病!这不是诚心害死我们吗? 院长本打算再次赶人,却见梁市长若有所思的看着郁云川,忽然问:“刚才他们叫你郁医生,你姓郁?” “对。” “那你试试。”梁市长态度高深莫测,让人捉摸不透,院长站也不敢在阻拦,只是暗暗着急,万一耽误了抢救时间,他的好日子可真就到头了。 他微微一笑,走到被医生挤到一旁的少妇身边,说:“夫人,请让我为您把脉,这边请。” 说着随手拿了几团纱布充当药枕,放在了一旁的摆放医疗器械的推车上,急诊室简陋,没有桌椅凳子,他把推车推至床边,示意少妇坐下。 众人顿时又是一惊,有人已经受不了的嘟囔:“他、他疯了吗?” 梁市长也是一愣,少妇脸色发青,指着他说:“你、你神经病,医生、医生,求你们快救救我儿子。” 郁云川见她如此不配合,只好说:“算了,那我先来看看孩子吧。” 所有人都看向梁市长,他没有表态,众人也不知该把郁云川轰出去还是踢出去。 走到床边,郁云川观察了片刻,在宝宝的胸口轻轻按了按,又在腹部按了按,顿时引来更多的呕吐,被少妇一把挥开了。 “你到底想不想救他?”郁云川收手问,此时他也有点不耐烦。 “不用你,医生……” “慧瑾,让他试试。”梁市长忽然发话。 “爸!” “仔细看着,医生准备好,随时抢救。”梁市长不容反驳的说。 郁云川坐在旁边,手指搭在宝宝的小手腕,说:“他第一次是什么时候出现此种症状?” 少妇虽不情愿,还是答道:“三个月前,第一次并没有这么严重,只是吐了些奶,稍微有些腹泻,医生诊断后说是肠胃细菌感染引起的,给挂了两天点滴后就好了,这是第四次发作,开始时呕吐不止,四肢发冷,现在……” 她焦急的看了眼自己的儿子,抬眼恳求的说:“医生,你要是不会看就让别人来,千万不能耽误了我儿子。” “每次犯病除了呕吐不止,四肢发冷之外,孩子的动作是不是也会变得迟缓甚至不能动?”郁云川自顾自的说:“并且伴有脱水现象,比如口干、眼窝深陷、皮肤无弹性?” 少妇一愣:“别的医生只说是食物中毒,我……没有注意这些。” 郁云川收回手,微笑道:“的确是中毒,不过不是普通食物的毒,别着急,马上就好。” 说着伸出两手的拇指食指中指同时在宝宝腹部及两侧不同部位轻轻按揉,本来宝宝在一抽一抽干呕,呼吸心率渐弱,经他这么一按,忽然张大嘴猛抽了一口气。 在场众人顿时也跟着抽了一口气,但这次谁也不敢说话,就怕出了什么事梁市长把他们也算进去。 然而宝宝在抽了口气之后,紧闭的双眼竟然一点点睁开了,也没有哭闹,茫然的看向四周。 少妇欣喜,一下子扑了过去:“冬冬,我的冬冬,妈妈在这里……” “先等一等,”郁云川又按了两下说:“帮我把他翻个身好吗?背部朝上,上衣全部脱掉。” 说完他起身往病房外走去,众人已不如先前那般看他不顺眼,茫然的不知眼前究竟是怎么回事,按两下就好了?这么简单? 走出病房,就见徐尽欢正倚在墙边看他。 “累吗?要不先回车上开了空调等我?”他说。 “就在这里等吧,郁神医。” “也好,让你开开眼界,见识一下中医的博大精深,”他眨了眨眼睛,微微的笑,眸中有着看别人时不曾有过的浅浅宠溺。“再等我一会儿,很快就好。” 从消毒室洗完手出来,他重新坐在病床前,此时宝宝已经被妈妈哄着翻过了身,他从白大褂的衣兜取出一只精致的银色小盒子,打开之后发现里面居然是像手风琴的风箱那样一层层堆叠的特质软料,看不出是什么材质,而软料之上则密密麻麻插着大小不一的毫针。 少妇一惊:“郁医生,该、该不会是要用针灸治疗吧?” 在中医里,针和灸是两个不同的概念,但普通人眼中针灸就只是单纯的针法。 郁云川点头:“对,我保证行完针后令郎即刻就能痊愈,”他的话说的很满,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对自己的针法很有信心:“不过行针的时候还要请夫人帮忙按一按,会有些不适,怕孩子会乱动。” 少妇看着他手中正在消毒的细长针具,忐忑的问:“会不会很疼?” “刺进去的时候会有一些不适,但是感受是疼是麻还是酸胀,这要看刺得是哪里的穴位,手法如何,准备好了吗?” 是疼痛重要还是儿子的性命重要,少妇还不糊涂,诱哄着儿子平趴在床上,一众医生看的大气也不敢出,虽然他们不是中医,但也知道中医中穴道对于人体的重要性,说不定稍刺偏了一点或者刺深了一点就有了能会要人命。 第一针,向脊柱方向45°角斜刺督俞穴,督俞穴在人体背部,第6胸椎棘突下,旁开1.5寸,功用是理气止痛,强心通脉。 134、我的朋友 - 年华荏苒,念你如初 - 花渡安然 大家清楚的看到宝宝的身体轻轻抽动了下,但也仅是如此,不哭不闹,乖顺的让人心疼。 西医大夫可能不会有什么想法,但正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几位中医看到这一幕顿觉不可思议,针灸痛不痛取决于两方面,医生的手法技术和病人的配合,手法高明的医生在行针时,病人即使会痛,也是一种很舒服的痛,挑动沉疴,直抵病根,痛,却浑身舒畅。 手法不怎么行的医生施针就跟拿针扎是一样的,极不舒服丫。 而孩童与成年人又有所不同,身躯未长开,穴位难辨,行针的难度与带来的风险直线增长,所以一般中医也不敢冒然为这么小的孩子行针。 几人虽然与郁云川共事,但各人都有自己的诊室,郁云川平时也不怎么来医院,所以这还是第一次见他行针救人,持针的细长手指平稳如山岳,毫无阻滞的依次刺入嗝俞、肝俞、胆俞、脾俞、胃俞。天枢、上巨虚……最后一针落在公孙上媲。 门外徐尽欢愣愣的看着他抬指在其中几根针上轻轻捻了几捻,整个病房以及走廊里静的出奇,不知道是不是别人也同她一样,觉得这根本不是在急诊室治病救人,而是在进行一场流韵风雅的茶道表演。 郁云川做完这一切,俯身在宝宝耳边小声嘀咕了句什么,然后笑着抚摸宝宝的头:“真乖。” 按说一岁刚出头的宝宝能懂什么?可他却像是听懂了,大眼睛眨了眨,湿漉漉的望着郁云川,趴在那一动不动。 郁云川施施然转身,微笑道:“该你了,夫人。” 如果此时谁再把郁云川当成好色的登徒子看,那么他一定脑残成渣了,少妇为自己先前的态度羞愧,歉意的说:“对不起郁医生,可是……我并没有得病。” 郁云川笑:“夫人这段时间有没有感觉哪里不适?不如说……四肢发冷,浑身乏力,没精神,稍微负重就觉得很累,偶尔手脚还会不听使唤,觉得呼吸困难。” 他每说一词,少妇脸色都会改变一点,直到他说:“夫人最近想必去过医院做孕检了,但很可惜,医生告诉你是生冷食物导致肠胃黏膜被破坏,影响了肠胃的吸收,肠胃不适引起呕吐现象,而不是妊娠反应,只是他给你开的药按照剂量服用后依然无效,对吗?” 他话音一落,少妇立马把自己的手放在了纱布上:“郁、郁医生,请你为我诊治。” 她开始的确以为自己又怀孕了,但检查之后,医生给出的结论跟郁云川刚才说的几乎一字不差,难以想象,难道当时他也在场? 郁云川绕过床走到她那一侧,为避嫌他连坐也未坐,俯身只三根手指与少妇的手腕接触。 这一举动让少妇心中更加羞愧。 梁市长一直默然看着,虽没说什么,但眼中已含赞赏,孙子已经清醒,不再哭闹,也没有了先前呕吐症状,几乎在片刻之间逆转了病情,现在仅通过观察就能看出这么多症状,其医术简直神乎其神,更可贵的是他的表情始终平静淡然,没有因为他的身份有所顾忌或奉承,也没有因为别人的误解和恶言相向而动怒。 单是这份卓然的气度已不知比这些所谓的专家教授强了多少。 片刻之后,郁云川收回手,简单的询问了少妇的生活作息,脸上已是了然之色,他说:“夫人是江苏江阴人,对吗?” 众人一愣,电视上公孙策可以根据人的骨骼分辨出死者是哪里人士,而这家伙更玄,把个脉就知道了?还说的这样具体…… 少妇也惊奇:“你怎么知道?” “猜的,”他笑:“我只知道夫人爱吃河豚,而吃河豚据说最早起源于江苏江阴。” 众人舒了口气,原来如此,但是他又是如何得知夫人爱吃河豚的呢?想到这里,每个人的心里顿时豁然惊醒,莫非是…… 像是为了印证众人的想法,他又说:“有俗语称,‘不吃河豚,不知鱼之鲜’,但河豚内部器官含有一种能致人死命的神经性毒素,烹饪须经专业技术处理,有人专门测量过,发现河豚毒性相当于剧毒药品氰化钠的1250倍,只需要0.48毫克就能致人死命,夫人所食用的河豚内所含的毒素显然没有超过这个量,甚至微乎其微,但如果经常食用就会沉淀在体内,成人抵抗能力要强些,中毒症状表现不明显,但孩子就弱多了,毒素通过母乳哺育给令郎,这才致使他出现食物中毒症状。” 周围一片了然的唔声,他继续说:“想必令郎每次中毒之前,夫人都有食用过河豚吧?所以我说,需要诊治的是夫人,而不是令郎。” 少妇满脸愧色,咬着唇说不出话。 此时周围人看向郁云川的神色又不一样了,各有各的心思,赞赏有之,嫉妒又装作不屑的有之,真正不屑觉得他是在故意卖弄的也有之。 其实这也不是多深奥难发现的事,只是没人想到毒素的来源竟在这里罢了,再加上中西医诊疗方式大大不同,西医讲求化验分析,凡事数据说话,而中医中则是望、闻、问、切,心肺肝肾脾等脏器各有其运行经脉,在面部皆有相应表征区域,所谓望,就是观察面部玄气,真正的医学大家,只要看一眼就知道一个人生病与否,病在哪里,病情如何。 初中课文《扁鹊见蔡桓公》就足以证明这一点。 这其中是有科学依据的,绝非什么“巫文化”。 梁市长说:“郁医生真不愧是中医国手郁启元老先生的孙子,想必这身医术也是师传郁老先生吧?” 众人又是一惊,中医国手郁启元治病时神乎其神的医术他们谁没听说过,虽然不相信那些事迹,觉得是以讹传讹,但郁启元作为附属医院的中医,确实治好了许多疑难杂症,曾经他还在医院坐诊的时候,中医科可不像现在这么冷清,据说排长龙是家常便饭,现在偶尔技痒的时候也会来医院转转,只是不一定赶上郁云川坐诊的周一,所以连中医科的人都不知道郁云川是与郁启元的关系。 “少年时学过一段时间。”郁云川客气的微笑。 “那郁医生看慧瑾体内的毒……” “不妨事,以针引导,开几幅药调理一下就好。” “那就好,那就好。”梁市长舒心一笑,好像只要郁云川说能治好,那就一定能治好,信任之情溢于言表。 郁云川指了指另一张病床说:“夫人,请。” 少妇看了眼儿子,神情有些不自然。 郁云川以为他在担心儿子,说道:“需要留针20分钟,为夫人行完针刚好能撤针,不必担心。” 少妇脸色微红,看着房间内一圈医生:“我、我也需要脱衣服吗?” “啊,这个啊……”郁云川恍然明白,有些为难:“面部手部由我来,韩医生,胸腹腧穴由你来如何?” 韩医生是个中医学院刚毕业的年轻女孩,被郁云川侧头看着,她的脸慢慢红了,小声说:”我、我怕人不准腧穴,手法也不行的。“ 郁云川依旧温和的说:“没关系,我会告诉你腧穴的具体位置,就几个穴位,你要相信自己的能力。” 这次不用院长咆哮,众人主动退出了房间,梁市长跟着退回走廊,就见徐尽欢站在门口:“欢欢?你怎么在这里,你爸爸不是回家疗养了吗?身体怎么样了?” “梁伯伯,”徐尽欢笑着打招呼,每次叫这个称呼她都会想到梁山伯:“我爸爸的确回家了,身体已经大好,劳梁伯伯挂心了,我来是在等……我的朋友。” 退回走廊的众人也不敢离开,没想到一脸严肃的梁市长竟主动与人攀谈,这女孩看起来不过二十岁,也就是说她爸爸顶多四十来岁,比梁市长年轻,那么,究竟是哪位大人物值得梁市长百忙中还在挂怀他的病情? 幸亏刚才出门的时候没有心情轰赶这位围观的闲杂人等,不然又要遭殃了。 “你的朋友?是郁医生吗?” “对啊,” “嗯,是个不错的朋友。”梁市长颇有意味的说。 135、难以启齿 - 年华荏苒,念你如初 - 花渡安然 徐尽欢笑了笑,两人又随便聊了两句,就见一人风风火火的冲了过来:“爸,听说冬冬病了?怎么回事?” 来人眉目俊秀,有一种风风火火的爽朗之气,徐尽欢看了一眼,是梁市长的儿子梁寅生。 梁市长凝眉:“成天就知道在外面跑,自己媳妇生病了都不知道,快进去看看吧,医生正在诊治。丫” 梁寅生一听自己媳妇也病了,顾不得许多,火急火燎的冲了进去,开门的一瞬,徐尽欢的角度刚好看到里面的情形,郁云川正坐在宝宝床边,一只手抚摸着宝宝的脑袋,一只手稳稳的收针,唇角带笑的说着什么,他身后是一道屏风,屏风的那一面想必是市长儿媳妇了。 片刻之后,门再次被推开,这次走出来的是郁云川媲。 梁寅生跟在他身后,若有所思的看着他的背影:“医生,真是谢谢你了。” 郁云川说:“不谢。” “我靠!郁云川!你是不是郁云川!”梁寅生忽然大叫一声,把众人吓了一跳。 郁云川慢条斯理的转身,优雅一笑:“梁胖子……” “滚!老子哪里胖了!再叫这名字,看老子不废了你!”梁寅生羞怒,这混蛋还是这么爱演戏,明明早就认出他了。 郁云川说:“看出来了,你廋了,梁胖子。” “闭嘴!” 梁市长插话:“你们认识?” 梁寅生冷哼一声,咬牙切齿的说:“这位就是我初中时候常跟你提起的那个会点穴的混蛋同桌!哼,我就说他会点穴把,你还不信!” 初二上体育课那次,列队集合的时候有位女同学没到,其他女同学说是在厕所,等了一会还不见出来,体育老师就问谁能跑一趟去看看是什么情况,刚巧体育老师说完打了个喷嚏,就在打个喷嚏的几秒间,他旁边的混蛋伸手在他肋下一点,他顿时半个身子发麻,踉跄间不受控制的往前迈了一步,于是……他成了全班同学的笑柄! 此仇不报誓不为人,但还没等解散自由活动,郁云川就被家长接走了,此后再无音讯。 梁寅生盯着郁云川冷笑:“郁疯子,哼,你还敢露面?这次我一定要揍得你满地找牙。” 他本来就是个风风火火的性子,而立之年依旧不改,上面有老子罩着也不怕,说罢直接照着郁云川脸上猛地挥出一拳,吓傻了一群观众,什么情况? 郁云川侧头躲过,右手往他肋下伸去, 梁寅生一击不成,见他的动作赶紧收手回防,不屑的笑:“同样的招式,你以为我还会……” 上当两个字还未出口,就觉后腰猛然针刺般的疼,双腿一软,眼看就要当众跪下。 郁云川伸手扶他,颇为不好意思的说:“向我忏悔也不必行这么大的礼啊,行了,我原谅你了。” “……” 梁市长别开脸,实在不愿看儿子这副丢人的模样。 梁寅生好不容易忍住双腿的虚软:“郁疯子,你竟然拿针扎我!” 郁云川摊手:“针都扎在你夫人身上呢,”顿了顿严肃的说:“你还是去看看她吧,要不是今天抢救及时,你很可能就见不到她了。” 梁寅生一怔,点了点头,很不情愿的说:“今天谢谢你了。” 郁云川抬手弹了弹白大褂上不存在的灰尘,这才转身同梁市长说:“梁先生,病人均已无碍,有韩医生照看,半小时后撤针就好,药方我已写好,您要不要找其他医生看一下?如果没问题就可以煎药了,该注意的事项我都写在了药方上。” 梁市长阴霾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多谢郁医生了,改天一定让寅生登门致谢。” “梁先生客气了,治病救人是医生的天职。” 两人客套了几句,事情全部交代清楚,郁云川正要走向徐尽欢,急诊室里韩医生推开了门:“郁医生,你的手机。” 郁云川刚才接了个电话,随手放在了病床上,接过手机,他笑道:“谢谢你了,韩医生,接下来的事还要你多辛苦辛苦。” “不、不辛苦,郁医生这是要走了?” 徐尽欢冷眼看着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玩儿问答游戏,心里不怎么好受,那韩医生明显对郁云川有意思,瞥了瞥嘴,她脑袋一热,说:“云川,我们回去吧。” 郁云川飞快的扭过头,扬眉看了她两眼,唇角笑意挡也挡不住,眼眸弯弯亮亮,他匆匆与韩医生说了声再见,走过来十分自然的牵起她的手:“走,回家。” 于是撇下梁市长医院院长以及专家教授甲乙丙丁,施施然把徐二欢牵走了。 徐尽欢跟在他身后低头笑,想起曾经看过的一句话,说两个人互相暗恋暧昧的时候是最美的一段历程,每一个眼神不经意的交汇都能让你怦然心动,偶尔一句暧昧不明的话会让你兴奋的一整晚都睡不着觉。 那样的猜测忐忑以及窃喜,甚至暗生闷气,或许一生只能体会一次,因为你爱过一次之后,很可能再也不会像当初这般怀着一生中最单纯的情怀去暗恋一个人,也再没有时间去和谁眉来眼去。 她想今晚肯定是要失眠了。 直到车子驶出去好一段她都无法从那一瞬的悸动中回神,浑浑噩噩的就是不敢正眼看他。 他倒是镇定,车子开的平稳,偶尔在后视镜瞄到他的眼,发现他眉梢眼角都是掩不住的愉悦,他情绪一向内敛,现在怕是开心极了吧。 是不是那句“云川”? 车子缓缓停住,徐尽欢往外看了看,发现未到目的地,她还沉浸在那片绯色旖旎中难以自拔,此刻不由得想起电视中的情节,男主角忽然路边停车,不是与女主吵架就是要亲吻女主,而郁云川显然没有吵架的意思,难道…… “你看!"他满是笑意的说。 徐尽欢一愣,回神后尴尬的清了清喉咙,顺着他的视线往前看去,车灯与路灯的光束下,一片片影子在无声飘落。 “下雪了。” “是啊,”他打开车门走下去,仰望向漆黑的夜幕,无数雪花纷纷扬扬落在他身上。 他站在车前仰头看雪,徐尽欢则静静看着他。 泛黄路灯下他的背影美极了,颓靡,复古,唯美,世界都是黑暗的,惟独他的头顶有温暖的光洒落。 像路灯下夜不归宿的少年,张扬又孤独,又像辉煌大厅里柔美灯光下的中世纪艺术雕像,每一条线条都是经过大师精雕细琢的,静静的向世人展示着他的美,优雅的让人惊叹。 徐尽欢快速拿出手机,调出镜头对准了他,果断按下了拍摄键。 可惜手机的闪光将他透顶自然的灯光破坏了,这样美的场景,果然是留不住的。 被闪光惊了一下,他回头疑惑看她:“你拍照啦?”低头看了看自己:“该不会……拍的是我吧?” 徐尽欢下车走到他身边,把刚才那一瞬间的惊艳跟他说了。 郁云川不信,要抢她的手机看,徐尽欢知道他不喜照镜子不喜拍照,怕他删掉,藏在身后说什么也不拿出来。 他借着身高优势将她困在双臂与车头之间,然后越过她的身体去抢身后的手机,如果手臂再合拢一些,这就是个实实在在的拥抱。 干净的薄荷香气迎面扑来,周围都是他的气息,离得这样近,额头若有似无的触碰到他的下巴,徐尽欢顿时心慌意乱,而他已经抢到手机退开,得意又挑衅的对她笑,低头开始找照片。 徐尽欢本来想着看就看吧,删了以后咱再拍不就得了,但瞬间之后又想起,手机里不止有这一张照片,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她曾偷偷、拍过他很多次。 认真讲课的样子,戴着眼镜电脑前查资料看书的样子,穿着家居服光脚走来走去的样子,饭后卷起袖子满手泡沫洗碗的样子,坐在小凳子上洗脚的样子,站在窗前沉思的样子,以及像表演茶艺一样娴雅行针救人的样子…… 太多太多了。 猛然扑了上去,徐尽欢打定主意,再也不受他美男计引、诱,说什么都要抢回手机,不能让他看到,然而这次他却轻易放了手,脸上神色有丝不自然。 徐尽欢狐疑,低头一看手机,差点昏厥过去——她手机上有两个相册,一个里面全是郁云川,另一个则是平时拍来玩的,郁云川现在打开的这张照片是她换衣服的时候陈优优趁机偷、拍的,只穿了内衣和小裤裤,白色蕾丝亮瞎人眼! 什么叫欲哭无泪,什么叫无语凝噎,什么叫以头抢地,什么叫找个地缝钻进去,但就算是这些形容词也无法形容她此刻的心情。 “对不起。”身边的人说。 听他这么说,徐尽欢豁然开朗了,对呀,偷看的人是他,咱有啥不好意思的,要不好意思也是他不好意思啊,咱是受害者。 麻痹了自己之后,她若无其事的大度摆手:“没关系。” 郁云川眸色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夜已深,路上行人寥寥可数,只有车辆飞驰而过,两人并排倚在车头,雪花落在脸上凉凉的,她说:“原来云川老师还真会‘掐指一算’啊。” 他笑而不语。 “如果有人告诉我郁云川能起死回生,我也会相信那是真的。” “我、喜欢你叫我的名字。”过了片刻,他幽幽的说。 徐尽欢微讶的抬头看他,又低下头,小声小声的说:“云川。” “嗯。” 他应了一声,双手撑在身后,抬头让更多的雪花落在脸上,狠狠吸了口冰冷的空气,细长的手指反复蜷曲又松开,行针时稳如泰山的手,这会儿却微微颤抖。 车辆渐少,偶尔能听到雪花落地的声音,“沙沙、沙沙……”轻柔又不依不饶的撩拨着谁的心。 “阿欢。” “嗯?” “唱首歌吧。” “你想听什么?” “都好。” 想了想,她唱了一首童谣一样的老歌——《虫儿飞》。 没有纷飞的虫儿,没有亮亮的繁星,却有温暖的灯光,有飘飞的雪花,还有……喜欢的人,近在咫尺,安静倾听。 徐慕容有首诗,叫做《盼望》。 其实/我盼望的/也不过就是那一瞬/我从没要求过/你给我/你的一生/如果能在开满了栀子花的山坡上/与你相遇/如果能/深深的爱国一次再别离/那么再长久的一生/不也就只是/就只是/回首时/那短暂的一瞬。 她没有席慕容的浪漫情怀,她深深的期盼他能给她一生,平凡也好,怎么都好,可一生啊,漫长又甜蜜的负担,他会给她吗? “云川!”她仰头,却觉得眼睛里有泪水在快速凝聚,我喜欢你,四个字反复在唇齿间徘徊,如何也说不出口。 原来爱又是这样一种感情,心中满满的再也装不下别人,当终于做好决定告诉他的时候,却觉内心酸涩的只想哭,所有深情都难以启齿。 所以那一晚,面对他温柔的眉眼,她仰着头不停的落泪,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136、卡西莫多 - 年华荏苒,念你如初 - 花渡安然 第二天下午一下课,徐尽欢就匆匆出了校门打车回家,昨天晚上也已经跟郁云川打了招呼,说今天不去他那了。 想到昨晚,她又是一阵失神,表白以失败告终,却意外得了一个拥抱。 见到她哭,他不哄也不劝,伸手轻轻将她揽在怀里,也许那算不上拥抱,只是将手小心的贴在她背上,两人之间依然有冷风穿胸而过丫。 她不明白他的意思,明明因为她的一句话都会欣喜的掩饰不住,为什么在关键时刻又要保持距离? 昨晚她苦闷的想了很久,今天不去见他,心中倒是豁然开朗了,她在做什么?不是说好等一等的吗?如果昨晚真的说出口了,无论他接受还是拒绝,两人目前的境况都会很艰难媲。 接受了,两人要如何相处?偷偷摸摸的地下交往?如果拒绝,结果可想而知,今后她再也不会去他那里学德语了,甚至两人为了避免尴尬又会重新回到最初的定位——老师和学生。 进门的时候徐长夏正坐在窗边的琴凳上,用一根手指一下一下的敲击在琴键上,十分不连贯,偶尔抬头看看窗外连绵的雪景,从他平淡的脸上什么都看不出,然而眼神有时候时骗不了人的。 见到徐尽欢进门他十分惊讶,连忙站了起来,敲琴键的手背在身后,那一瞬间,这个在商场上呼风唤雨的男人就像一个被大人发现了正在做坏事的孩子,急切的想要掩饰。 十二月二十五,圣诞节,是他与祝水潋的结婚纪念日。 心里本来就有委屈,她不禁鼻尖泛酸,眼泪在眼中滚了滚,最终收了回去。 “怎么回来也不说一声?好让司机去接你啊,今天不是星期天吧?”他说。 徐尽欢走过来坐在琴凳上,把徐长夏也拉着坐下来,笑道:“来看看你还要分星期几吗,除了星期天我就不能回来?” “当然不是。”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徐尽欢没再答话,双手搓了搓,让冻僵的手指暖和灵活一些,抬手弹起了曲子,正是徐长夏刚才弹得那一首,也是那天她弹给郁云川听的那首德语歌曲。 这首曲子曾让祝水潋迷恋了好一段时间,原曲是四手连弹的,祝水潋每次弹的时候都会拉她来充数,不然她又不是天才,怎么会只听一遍就能记下整篇曲谱并小有改动的变成钢琴曲。 有了左手的辅音润色,右手不再孤单。 然而徐长夏没有了祝水潋,她的身边没有郁云川,就像两个完整的圆,各自丢失了最重要的一半。 弹着弹着有泪落在琴键上,她回头抱住徐长夏,呜咽着说:“爸,不难过,今后我陪着你。” 徐长夏身体轻轻颤抖,抱着她说:“好。” 到了一月份也就意味着令无数学子苦逼的期末考试即将来临,临时抱佛脚的人太多,图书馆经常是满满的,上自习得提前占座,徐尽欢也紧张起来,不过却没间断去郁云川那里,想见他是一回事,想学好德语也是真的。 两人好像同时得了间歇失忆症,谁都没再提那晚的事情,徐尽欢背单词背的头晕眼花的时候会去他书架上找《黄帝内经》、《伤寒杂病论》之类的书瞧两眼。 她一直觉得很神奇,手腕处不就是摸到心脏一跳一跳的吗?这痒那疼的到底是怎么摸出来的?但里面通篇的文言文让她头晕眼花又加重了几分,只好重新放回去,换成了他平时讲中药学用的教材。 本来以为他在课堂上讲的那么连贯流畅肯定是下功夫备了教案课件的,但教材上干干净净,一个多余的标记都没有。 他坐在电脑前瞥她:“同学,期末考题在这呢,你想看吗?” 徐尽欢讪讪的笑:“嘿嘿,我只是想抓住复习重点而已,云川老师你误会了。”开玩笑,他那副阴阴的表情怎么看怎么不像会把考题透露给她的样子。 苦逼的努力了大半个月,考试终于结束,整个校园重见欢声笑语,过不过那都是来年的事情了,现在最要紧的就是放假,收拾东西,回家,过年,多么美好的词汇啊。 陈优优与楚依萱都是南方人,据说坐火车还能买一条线的,两人都在收拾东西,徐尽欢无所事事的坐在椅子上看着,走廊里时不时回响起行李箱滚动的声音,骨碌碌的碾压而过,显示着它主人的归乡急切。 两人见她无精打采的模样,陈优优就问:“欢欢,你过年去哪里?” 徐尽欢眯着眼睛说:“不知道呢,我想陪着我爸,又想去看看我外婆,很矛盾。” 如果没有她,徐长夏孤孤单单一个人,她想想就觉不忍,可她从小在外婆身边长大,感情也很深厚,这都半年没见了,想得厉害,老人家也常常打电话来唠叨着想她。 要不把徐长夏也带去德国?如此的话这个年谁都别想过好了。 蛋疼。 没一会祝言明打电话来了:“考完了没有啊?” “……完了。”听那边的动静像是在开车,这货怎么好像永远都充满活力呢。 “哦,是考完了还是你完了?” “你才完了,你全家……全家都平安康泰,就你完了!”差一点又犯错误! “嘎嘎……”他在那边得意的笑,然后是关车门以及与别人争执的声音,最后又听他说:“我到你们学校门口了,破保安说今天人太多车子不让进,你在哪呢,需要我帮你拿东西吗?” “好啊好啊,过来帮我搬东西!”有人送上门来当免费苦力,不用的是白痴! 听了她十分欢快热情的声音,祝言明狠狠啐了一声,大概是在恼恨自己嘴贱。 徐尽欢的东西也不多,就是些生活用品,而且也只是从西校区搬到东校区的公寓,等人少一些的时候再让徐长夏的司机过来接她。 今天学校破例允许男生进入暮云院,楼下都是等着为心爱的姑娘免费服务的男生。 徐尽欢提着包等了一会儿祝言明就到了,大冬天的,这货穿的依然单薄飘逸,修长的身材,脸上挂着若有似无的优雅笑容,一路招摇走来,许多女生频频侧目,男生则皱眉不满。 徐尽欢皱眉,把包往他身上一扔:“扛着!” 其实那就是个背包,再大能大到哪去?祝言明往肩上一甩,今天他穿的一身休闲装,背个背包倒像是出游,添了几分洒脱,他臭美的一甩头发,说:“没办法,天生这么帅,你就是整个麻袋来,咱照样能给你抗出英国公爵的贵族风范!” “还英国公爵呢,我看你像卡西莫多还差不多!” 他继续贫嘴:“卡西莫多怎么啦,卡西莫多还有个吉普赛美女做老婆呢!” “你哪只眼睛看到爱斯梅拉达嫁给卡西莫多了?” “那是他不行,要换成我,早弄到手了,哪还有接下来的破事儿!” 徐尽欢无语的看他,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自恋又臭屁的人! 后来祝言明又不断抱怨路程太远:“怎的这么远,早知道就去北门开了车再去东校区了。” “哦,走差不多的路程去北门,开了车围着学校绕半圈去东门,然后再下车走进东校区的大门,对吗?”西校区的东门与东校区的西门就隔着条马路,祝言明又不是不知道,真不知道白痴到哪种程度才会说出这种话?徐尽欢决定不再理他。 白痴会传染的。 两人刚走到楼下就听到女人尖厉的声音自楼道内传来,徐尽欢也没多想,大概是楼上老教授家的儿子儿媳吵架了吧。 只听那女人说:“……那可是你爸爸,我帮你照顾了这么久已经够意思了,这么多年你在国外不闻不问也就算了,现在回国了还不管!你不管我也不管,让他自生自灭去吧!” 没有人答话,徐尽欢就想,这么大声,楼道内又有回音,让楼上老头老太太听到多伤心,教书育人一辈子,临了没人照顾,再说前阵子不好见着老教授的儿子回来过吗,怎么就不闻不问了? 祝言明也啧了一声。 两人迈上台阶,就见二楼的楼梯转角处,一个羽绒服黑丝袜身材火爆的女郎站在那儿,满脸愤慨,一跟葱白手指还指向楼上。 徐尽欢看了一眼,觉得该女郎有些面熟,莫非用开水烫过?仔细一想,猛然一惊,腾腾几步上楼,二楼门口站立的,果然是郁云川! ———— 昨晚梦到有人说偶作品抄袭,二货作者半夜爬起来开电脑查看,木有。。。嘎嘎,先奉上一更,看今天能不能二更,不能的话明天加更,下周三是万字更,提前通报一下。收藏涨涨跌跌,可能有人觉得偶太墨迹,直接说出口不就完了,但偶不想改变风格,慢热温吞,要的就是这股子温暖劲儿。↖(^ω^)↗ 137、幸福吃货 - 年华荏苒,念你如初 - 花渡安然 此时的他没有半点平时言笑晏晏的样子,冷凝的眉眼,冰寒的目光让人不能直视,他就那么站在那里,一言不发,像个冷冷俯视苍生的神,不带一点感情丫。 见到徐尽欢和祝言明,他意外的怔了怔,不过很快又将目光移回女子身上,唇角一丝冷笑:“随便。” 徐尽欢一直以为,“随便”两个字就是世界上最最不负责任的话,可想不到有一天这个词会在她满心崇拜倾慕的他口中说出,而那个被随便处置的,还是他的父亲。 两人这样对峙,她与祝言明也不好停留,匆匆越过,开门进了房间。 徐尽欢往沙发上一倒,脑子里都是他牵起嘴角冷笑的模样,绝情到了极点,不由又猜测,那两人究竟是什么关系呢?年龄相近,其中一个替另一个照顾父亲,难道……是离异的夫妻? 想到这里,她自己也愣住了,这也不是不可能,谁规定郁云川不能离过婚呢?而立之年,一点也不着急自己的婚事,不可疑吗媲? 祝言明往她身边一坐,对刚才所见也有些意外,啧了一声说:“想不到他冷下脸的样子还真有点吓人,哎二欢,那女人是他什么人啊,听两人对话……该不会是夫妻吧?” 徐尽欢没搭腔,她也很想知道。 于是两人悄悄摸到门边偷听,但是外面再没动静,祝言明在猫眼里观察情况,只能看到对面门口有个模糊的轮廓,看不清他的表情。 再过了一会儿,就听到关门的声音,显然郁云川回家了。 两人对视一眼,又窝回沙发上。 最近这段时间祝言明满世界的跑,平时还要应付公司里的事,与一群老狐狸打交道时刻不得松懈,很少有这么清闲放松的时候,此时摊在沙发上打都打不起来。 摸了遥控打开电视,歪头看着,他说:“二欢,快中午了耶,去,买饭去。” 徐尽欢与他抵着头躺在另一张沙发上,闻言哼道:“凭什么我去?你去!” “我是客人!”这种无耻理由他都说得出来! “就因为是客人才得自己去啊,想吃什么买什么,喏,去吧。”她从兜里摸出十块钱大方的扔他头上。 祝言明抖着手捏起来,痛心疾首的说:“徐二欢啊徐二欢!十块钱吃一顿饭!我说你什么好呢,怎么可以这么铺床浪费!明明一块钱买俩饼就能吃饱,你非得吃十块钱的饭,有个富豪老爸就了不起了!作为一个国人,难道你已经忘了红军长征时的艰辛?你这个dang和国家队伍里的蛀虫,一定要严抓严打,坚决消灭干净!” “噗……”徐尽欢喷了:“铺床浪费?啊哈,哈哈哈哈~~” 祝言明莫名其妙,想了想嘟囔道:“对呀,就是铺床浪费啊,挺顺嘴的……”其实他自己也很纳闷,为什么铺个床就是浪费了呢? 徐尽欢兀自笑的滚到了地上,一时倒把郁云川的事抛之脑后了。 她也知道祝言明最近很累,起来瞧他一条长腿翘到沙发背上,一脚搭在沙发边缘的不堪形象也没多说什么:“你想吃什么?我去买。” 祝言明倒是有些意外了,狐疑道:“你去买?不会有什么阴谋吧?” 徐尽欢蹲下身凑近他,摸了摸他的脸说:“你最近都瘦了,肯定很累,我去也是应该的啊,想吃什么?红烧肘子?糖酥鲤鱼?还是太极明虾?多吃点,补一补。” 祝言明脸上飞快闪过一丝不自然,然后说:“先来碗燕窝洗洗牙,然后满汉全席挑最名贵的上来尝尝鲜,接着……” “接着你可以去死了!”徐尽欢抓起抱枕按他头上,站起身说:“要不吃火锅吧,你想吃吗?咱自己做。” “好啊好啊!”他猛然爬起来:“早就听说火锅各种好吃,但夏天吃太热,平时陪客户也都是正餐,回国半年还没尝过呢。” 徐尽欢没想到他会有这么大反应,解释说:“既然你这么想吃,不如我们出去吃吧,自己做没人家做的好吃,洗菜什么的还耽误时间。” 祝言明望了眼冷火冷灶的厨房,有些迟疑。 徐尽欢一下就明白了:“那我去买菜吧,回来自己做。” 其实想想祝言明比她还要悲惨,他从小在国外长大,已经适应了那里的环境,现在看似回国,对他来说却是实实在在的背井离乡,周围全是陌生的环境,每天还要跟一群老狐狸谈判周、旋,身边就只有她一个亲人,半年没感受过一家人围在一桌吃饭的温馨了,并非真这么想吃火锅,而是被她那句“咱自己做”挑起了热情。 知道想法被看穿,祝言明更不好意思了,抓起外套说:“要不你留下准备准备,该买什么你跟我说。” “切!你知道去哪买吗?你会挑东西吗?”徐尽欢很怀疑他的生活能力! 被无情的鄙视了,祝言明不忿:“我怎么就不会挑东西了!最好的最贵的不就行了,你不要看不起人!”嘴上这么说着,他还是抓起徐尽欢的外套递给了她。 瞧瞧,还最好的最贵的呢,标准的暴发户嘴脸,这要是去菜市场买菜,摆明了是个等着被商贩狠宰的二货。 两人出门,外面已经恢复平静,就像从未发生过。 同学们忙着回家,路程远的都会准备些吃的喝的,在火车上买太贵了,超市生意空前火爆。 要买的东西不少,徐尽欢吩咐祝言明去推个推车,祝言明本来就打算去的,毕竟让女孩子劳动他也不好意思,但她那副趾高气昂的模样着实可恨! 好在生鲜区的人不多,两人挑了些蔬菜,祝言明说:“要不不买肉了吧,这些也够吃了。” “蔬菜只是辅材,吃火锅没有牛羊肉还叫火锅吗?”徐尽欢不想让他再迁就自己,她记得祝言明挺喜欢吃肉的。 路上遇见不少熟人,见到两人推着购物车选购食材,完全一副居家过日子的模样,眼神都很微妙,不过现在大学生在外租房同居的不少,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两人年龄差不多,最近半年又经常一起出门,偶尔祝言明还会不拘形象的揽着她的肩,于是对于这些目光,徐尽欢已经相当淡定了。 相信你的人不需解释,不相信你的人无须解释。 一来一回的路程比较远,这次祝言明也不抱怨了,提着一大袋食物健步如飞,也不觉得累,明显心情好极。 回去之后他竟然还脱了外套,挽起袖子帮着徐尽欢洗菜? 还是那句话,免费苦力不用的是白痴。 在旁边指导了他几下,他也像模像样的洗的很干净,毕竟是给自己吃的,马虎不得。 汤料是祝言明看着煮的,见客厅里徐尽欢坐立不安,不由叹了口气:“担心的话就去看看吧,顺便请来吃饭也行,免费辅导你德语挺够意思的。” 徐尽欢坐在沙发上没说话,遥控不住换台。 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想被人知道的秘密,有不阳光的一面,他表面随和,内心却是个坚韧高傲的人,这点从他从不对人谈起自己的家庭就可看出,他有自己的坚持,定也是不想让人看到这些的,如果现在去找他安慰他,只是在给他难堪。 虽然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也不知道对陌生人都很温和的他为什么那样绝情的对待自己的父亲,但还是愿意相信他。 曾经的她对待徐长夏不也是这样的吗?不闻不问,最恨他的时候,她甚至想过自杀来报复他。 幸好没有那么做,不然徐长夏非疯了不可。 想到郁云川的家庭,徐尽欢也有些疑惑,他父亲究竟在哪里?就算生病了还有老爷子这位起死回生的中医国手呢,什么要紧的病没人照顾就等于自生自灭了?再说老爷子老太太都不是狠心的人,儿子病了难道会眼看着他自生自灭吗? 或者二老根本不知道?但是自己儿子长久不在家,也不去看望他们,他们就不怀疑吗? 什么乱七八糟的,想不通! 祝言明把食材一一摆好在餐桌上,见她没动静又说:“你去不去啊?不去就来吃饭,饿死了。” 徐尽欢扔下遥控走过去:“就知道吃,你个吃货!” 祝言明看了她一眼,知道她只是嘴上在发牢***,说:“是个幸福的吃货!” “噗……”好吧,言明哥哥,你强大! ―――― 二更奉上,今天中午睡了一觉,醒来发现一溜的月票留言,偶一激动,果断爬起来更新,不出门了。谢谢大家的支持。\(^o^)/ 139、不仁不义 - 年华荏苒,念你如初 - 花渡安然 陈优优和楚依萱都是下午的火车,时近年关,务工人员与各大高校放假差不多赶在了一起,铁路部门早已进入了春运高峰期,火车站就是一片人山人海。 两人临走时给徐尽欢打了电话,徐尽欢立即赶到校门口想去送送她们丫。 结果三人在门口等了将近半小时公交车都是满满的,上不去人,更别说提着行李箱了,打车的人也很多,有些因为抢夺一辆车起了争执,眼看再耽误下去时间就要晚点了,徐尽欢只好给祝言明打电话。 也幸好今天祝言明开的是越野车,把一群人载过去肯定没问题。 一路上徐尽欢好几次发现陈优优不经意瞟过祝言明的后背,莫非……陈大美女春心动,桃花要开了媲? 祝言明这人看上去像个吊儿郎当的二世祖,但骨子里很有责任感,作为一个男人,除了自恋一点,绝对没别的可挑剔的了。 她自己也看了好几回,发现祝言明认真开车的样子还真有那么点吸引人,脸部线条轮廓分明,经过半年商场沉浮,刚回国那会儿稍许的稚气毛躁已经全部褪去,常常接触上流社会,举手投足间都是名流的贵气优雅。 “干嘛老看我!”祝言明忽然说。 其实他是对徐尽欢说的,但徐尽欢故意装作茫然的样子,不搭腔,后座上陈优优做贼心虚,就说:“看两眼也不行啊,这也要收费?” 祝言明透过后视镜看了陈优优一眼,聪明如他岂会不明白,就笑道:“当然行,有美女欣赏我,高兴还来不及呢,陈大美女,您尽管看,倒贴我都愿意。” 陈优优最讨厌油腔滑调的男生,闻言横了他一眼,但眼神间明明有些嗔怨的狼狈:“欣赏你?到倒是挺自我感觉良好。” 祝言明慎重的说:“自己都觉得自己不好,别人又怎么会觉得我好呢?” 楚依萱一直在旁边暧昧不明的清嗓子,陈优优说不过祝言明,改为攻击楚依萱:“怎么,你家安牧之一会儿不在你就不舒服了?要不叫他过来给你滋润滋润喉咙?” 最后四个字说的实在太赤、裸、裸了,楚依萱笑骂:“我看你还是找个人滋润滋润你吧,火气这么大,就该多喝水。” 此话更引人遐想了。 一路上几人吵吵闹闹,挺远一段路程也没觉多久就到了,时间上已经有点紧了,两人提着行李箱下车,与祝言明徐尽欢告了别,匆匆检票去了。 回去的路只剩下祝言明两人,说话更随意了,聊着聊着说到了刚才的事,徐尽欢就问:“我觉得陈优优挺好的,识大体,挺知进退的姑娘,人也漂亮,你不是看到漂亮美眉就拔不动腿吗?” 刚才祝言明跟陈优优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她就知道两人没戏了,不得不说,混过社会的人与学生就是不同,说话都很含蓄,他那句完全就是官场上的客套话,说得越客气,就表示越无意,这其实就是一种隐晦的拒绝了。 而且以她的了解,祝言明可不是个有耐心玩你追我躲这种游戏的人,对于喜欢的事物通常都是直接下狠手,抓到手里才放心。 祝言明无奈的笑了笑:“这么一说我还真成用下、半身思考的二世祖了,哎!我的名声啊!我明明是个绅士,为什么到了你这里总是被降的一无是处?” “好好开车吧你!” 徐尽欢见他不肯说也就不再问了,祝言明比她有主见多了,他老子都管不着他,她顶多就是起起哄,凑个热闹,同时也是真心希望祝言明能找个喜欢的好姑娘。 他这样的好男人,值得女孩们放心的交付一生。 下午祝言明还要去公司转转,他今天来就是考虑着徐二欢该放假了,看她有什么需要,既然她坚持下午让徐长夏的车来接,把她送回学校后祝言明就要离开了。 临下车的时候,祝言明忽然说:“她不适合。” 徐尽欢愣愣的看着越野车混入车流,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这是在对拒绝陈优优做出解释。 不适合?她边往回走边考虑,觉得祝言明说的也对,陈优优虽然漂亮大方,但从小接触的环境有关,她身上还有一种风风火火的清纯劲儿,这在犹如战场的商场是要不得的。 以后祝言明出去应酬少不了女伴,她的性格的确不适合与那些表面优雅矜持的贵妇名媛打交道,还不如就把这株肆意生长的野蔷薇放在田园,让她无拘无束的生长。 站在楼下望向郁云川的窗子,她叹了口气,该怎么办呢?这两天就要回去了,总要与他告个别吧,倒是想过寒假继续来这上课,但好不容易放个假,过年了谁不想轻松一下,她怕打搅到郁云川。 仰头盯着二楼的窗户发呆,身后忽然有人说:“看什么呢?” 徐尽欢猛然回头,干笑一声:“哈,那个……云川老师,你这是……出门了?” 郁云川手里还拿着车钥匙,闻言挑眉,又重复了一遍:“刚才在看什么?” 他微微笑着,好像中午遇见的那事只是一场错觉,但正因如此徐尽欢才更担忧,她知道郁云川善于隐忍,什么事都放进心里,脸上丁点不漏,越是这样的人越固执,酸甜苦辣自己尝,谁劝都没用,只能等着他自己想明白了,自己放过自己。 “哦,刚刚发现云川老师家的窗子好别致啊,我被深深的吸引了,世界上怎的会有人家连窗子这么有格调?于是忍不住驻足欣赏。”她涎着脸谄媚。 郁云川心知她是在哄自己开心,越过她一边往楼上走一边说:“就是,这窗子怎么会如此有格调呢?” 徐尽欢跟着他上楼:“云川老师,学校今天就正式放假了吧?” “是啊。” 徐尽欢等了一会没见有下文,不禁无语,辅导老师专门宣布过的,咱能不知道正式放假了吗?问你句废话就是想问你假期有什么安排,说说又怎样,忒小气! 见他进门后没把门关严,于是也随着进去了,这次不似以往的随意,她先是四下打量了一圈,见没什么特别的地方,这才放心进去。 跟在他身后絮絮叨叨说着自己的打算,想以此来引出点什么,至少要让咱知道您老人家假期还给不给上课啊。 听她说了一大堆,最后可能觉得自己不说点什么实在过意不去,他中肯的说:“挺丰富的。” 徐二欢抓狂!这不是重点啊云川老师,严肃点!认真点!……行不行? “放假之后云传老师就不用给我们上课了哈。”自己鄙视自己,废话! “嗯。” “那你还需要去医院和研究所上班吗?” “嗯,上,要到年底。” 好吧,总算多了几个字。 “那云川老师还给我上课不?” 郁云川给自己倒了杯水,捧在手里暖着,也不喝,坐到沙发上说:“你不觉得我没有为人师表的资格吗?” 徐尽欢一惊,连忙说道:“不会不会!云川老师依然是我最尊敬的老师。” 本来她挺希望郁云川能表现出点什么来,这样还好受一点,但真当他说起的时候,她又觉得不知所措。 郁云川像是没听到她的话,自嘲一笑继续说:“作为医生,我见死不救,是为不仁,作为儿子,我不闻不问,是为不孝,”他缓缓的说:“我没有资格做老师,带坏了学生,误人子弟,是为不义。” 徐尽欢觉得他这话说得就有点过了,皱眉道:“云川老师,话不能这么说,老师也是普通人,有自己的生活,平时也会遇到这样那样的烦恼,作为老师就一定要克己守礼吗?要是按你这样的标准,我看咱学校没几个老师有资格教学,干脆都开除算了。” 可能他是实在憋不住了才说出这么几句话,等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立即闭嘴,靠在沙发上招呼她过来坐,又不说话,盯着电视后整面墙壁的狂草失神。 徐尽欢就更蛋疼了,以前没发现郁云川的内心是个这么传统的人啊,在德国多年还记着那套不仁不义的理论呢,现在教育事业虽然受到足够重视,但有些学校还是一片乌烟瘴气,最近光明面上曝光的老师秦寿学生的事迹就有多少,更别提那些暗底下不为人知的肮脏事了。 ———— 半夜坚持更文,够勤劳吧?还是跟昨天一样,第二能能码出来就发,偶不能保证,木有存稿,周三的万字更还没有着落呢,估计还得熬夜o(>﹏<)o 139、大眼勾魂 - 年华荏苒,念你如初 - 花渡安然 跟着郁云川学德语也有一个多月了,晚上徐尽欢墨迹了半天郁云川才同意被她请出去吃饭,席间没有别人,两人倒也随意。 商量了一下,郁云川觉得离过年半个月的时间都不到,不如趁这段时间好好放松放松,德语可以在有空的时候记一下单词,等到过完年得空了随时可以来。 徐尽欢想了想这样安排也好,年前她想陪陪徐长夏,至于什么时候去德国还得再商量丫。 两人这次分别就要半个多月甚至一个月见不到,徐尽欢心里不舍,又苦于无法说,崩着脸不大高兴,两人自从熟悉起来还没分别过这么长时间呢。 郁云川脸上依旧平静,吃的不多,不过每一口都细嚼慢咽,比平时慢了许多媲。 吃完饭徐长夏的司机已经等在下面了,临出来的时候徐尽欢就拿了包,想着就不用回去跑一趟了,但此时有点后悔,一路走回去也可以对和他呆一会嘛。 把服务员找回的钱装好,叹了口气她站起身:“云川老师,我要走了,你自己可以回去吧?” 这话说的,他一个大男人,从校门口走回公寓还要人送吗? 郁云川笑着点了点头:“可以的,走吧。” 徐尽欢屁股抬了抬,又坐了回去:“我等你喝完茶,你是客人,你还没走呢我怎么能先走。”她找尽理由。 郁云川就有点喝不下去了,瞪着手里的杯子,放下也不是继续喝也不是。 见他有仰头一口气喝完的趋势,徐尽欢连忙道:“慢点喝,不着急的。” 郁云川含在口中的茶差点喷出来,咳了两声说:“好了,走吧。” 磨磨蹭蹭走到门口,两人一齐停步,面面相觑之后又不知说什么好,该说的刚才都说完了。 郁云川微微抬起胳膊,徐尽欢以为他要开门,心中大急,就这么走了?她不甘心,脑袋一热,把包往旁边凳子上一放,伸手猛然抱了他一下,飞快说道:“提前祝你新年快乐!” 然后抓起包飞快跑了。 郁云川抬起的胳膊连收拢的时间都没有,她就已经开门而去,看着空荡荡的怀抱,他苦笑一声,小声说:“总是不给我机会……” 你怎么就知道我抬手就一定是开门,而不是想要拥抱你呢?笨蛋。 和徐长夏住一起的日子比任何时候都要惬意,吃饭有人做好了送到你面前,恨不得想吃什么一个眼神就有人把菜夹到碗里,出门从别墅门口到大门口都有管家问你要不要车…… 从徐长夏受伤到现在也有三个多月了,基本上已经完全恢复,不过考虑到他身体虚弱,公司里的事务还是刘信在主持,每天下午五点准时来别墅汇报工作,包括一些重大协议的签署,风雨无阻。 徐长夏现在能这么悠闲,全都是刘信的功劳,所以徐尽欢见了他都会客客气气的叫一声刘叔叔,尊敬有加。 “今天想去哪里玩?”餐桌上徐长夏问。 放假之后徐尽欢也没闲着,觉得平时徐长夏一个人面对空荡荡的房间肯定不好受,于是拉着他到处游玩,放松心情的同时还能增进感情。 徐尽欢哼了一声:“昨天你就是这么问的,结果呢?” 昨天本来说好去游铭湖,结果半道徐长夏得知市里国际展览中心有个航空博览会,就把她领那去了,不去不知道,真看不出来徐长夏还是位航空航天爱好者,于是昨天陪着他在展厅乱窜了半天,累死了。 徐长夏讪讪的笑了笑:“要不咱今天去铭湖?我觉得大冬天的不适合游湖,不如……” “不如再去航空展看看?”博览会通常不会一天就结束,徐尽欢替他接了下去。 “咳……”徐长夏有些不好意思,但机会难得,再说这几天他跟自家闺女相处的不错,也学会讨价还价了。 自从祝水潋出事之后,徐尽欢就没在徐长夏的眼里看到过这样闪亮的光彩了,这会儿高兴还来不及呢,又怎能不答应,累点就累点吧,不过面子上还得撑一撑的。 最后在徐长夏咬着牙仿佛下了血本一样答应晚上陪她去看电影之后,这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看完电影已经晚上十点多了,回去的路上徐尽欢不得不对徐长夏提起去德国看望外婆的事,眼看还有几天就要过年了,祝言明的公司这两天就要放假了,究竟怎么安排要快点决定才行。 徐长夏问她:“你自己是怎么打算的呢?” “我……不知道。”徐尽欢苦恼的说“我既想和你一起,又想陪着外公外婆,二老去德国后身边也没几个认识的人,小舅又不经常在纽伦堡,想必他们也挺孤单的,德国不过中国年,二老又都是传统的人,过年就该置办的热闹点” “那你就去那边过年吧,好好陪陪他们,代我给他们拜个年,”犹豫了一下,他又说:“算了,还是别提我了,你自己玩的开心点就行了。” 徐尽欢心疼,凑过去在他肩上拱了拱:“可是你怎么办,让你一个人过年我很不放心。” “我?你有什么不放心的?”徐长夏装作不在意的训斥:“没有两全之策那就只能取其一,决定好了就去做,别犹豫不决的,将来……” “行啦,”打断他,徐尽欢给他把了把脉:“我瞧瞧你是不是到更年期了?怎的这么唠叨……” 徐长夏一噎,抬手挥开她:“去!没大没小的。” “嘿嘿……”她像只不倒翁一样晃了一圈又倒回徐长夏肩上:“可是,人家真的很担心你嘛,你一个人怎么过年啊。” “过年肯定少不了应酬,我想闲在家里都闲不住,你以为生意做到这种地步就不需要打通关系了?”徐长夏说:“你去德国也好,留你在家我也不放心。” 徐尽欢知道他说的不无可能,但很大一部分原因还是为了让她放心,谁家大年三十的出去喝酒啊。 “比起应酬,我宁愿你闲散在家一个人过年。”她知道徐长夏很讨厌饭局。 既然徐长夏这么说了,事情基本上也就定下来了,直到同祝言明去德国前,两人也没能游成铭湖。 纽伦堡纬度比A市还要靠北一点点,冬季气温相差不是很大,虽然曾在这座城住了一年,徐尽欢还是觉得很陌生。 机场来来往往的都是白种人,充斥耳际的也都是听不懂的语言,徐尽欢紧紧跟在祝言明身后,生怕一不小心就迷路了,哎,不懂德语的人伤不起啊。 她终于能体会到郁云川说的那种压力下迫切想要学习一门语言的感觉了,更何况现在她身边还有祝言明在。 那时的他,只有十三四岁吧? “发什么呆,走了!” 徐尽欢赶紧跟上,刚一出机场就见小舅的车停在路旁,而且还是他亲自开车来的,徐尽欢高兴的对他挥了挥手。 小舅和徐长夏年龄相差不多,四十多岁,白白净净的,比徐长夏多了丝儒雅之气,同祝水潋一样,他的眼睛也很大,亲切又隐含威严。 祝言明遗传了小舅母,狭长的丹凤眼,为此徐尽欢没少嘲笑他眼睛小。 祝言明本人却引以为傲,说眼睛那么大干嘛,散光眼!小眼睛才够犀利,国内不都说大眼迷人,小眼勾魂吗? 徐尽欢心想,才不是呢,云川老师眼睛就很大,眼瞳比正常人要黑一些,睫毛又长又翘,眸色流转间,不知道勾去多少女同学的魂呢,咳,不才在下就是其中一只。 如果祝言明是只孙猴子,那么小舅就是如来佛祖,无论他如何折腾,小舅总有办法将他收拾的服服帖帖,所以在自己老子面前,祝言明还是相当老实正经的。 这也是他为什么要去英国读书,后又有选择回亚洲发展的原因,老子本事再大,不在他跟前总行了吧,不过后来见识过徐长夏之后,他就开始怀疑,是不是这个年龄段的男人有一种天然优势?为毛都这么厉害? 坐在车上祝言明连坐姿都比平时规矩,徐尽欢坐在副驾驶座上与小舅聊天,不忘鄙视他两眼,见她病情是真好了,小舅心情明显更好了一些,因为他一开心就有个毛病,话多,爱问问题。 一路上基本都是他在说话,徐尽欢与祝言明两个老老实实汇报这半年来的情况,接受上级审问。 140、幸好你来了 - 年华荏苒,念你如初 - 花渡安然 回去之后外公外婆已经在门外等着了,徐尽欢跳下车就给两人一个熊抱,缠在外婆胳膊上撒娇。 要是平时她说不出这么多肉麻的话,但今天实在是太开心了,就有点口不择言。 两天时间很快过去,一家人聚在一起就是热闹,外公外婆时常被她和祝言明的话逗得合不拢嘴,徐尽欢却不得不顶着两只熊猫眼,适应能力差,时差调整不过来,这两天都是到后半夜才能睡一会丫。 失眠的时候最常做的就是翻看手机,晚上两三点的时间,国内已经上午九点十点了,徐长夏在做什么?是不是在对着钢琴发呆?郁云川又在做什么?有没有按时吃饭?不会又叫的外卖吧媲? 一遍遍的想他,却没给他发一条短信,徐长夏说,真正的感情,首先要经得起时间的流逝。 她想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爱他爱到非他不可。 十多天过去了,思念有增无减。 除夕夜就连祝言明都被拉来包饺子,不过徐尽欢觉得他包的那不叫饺子,叫馅饼…… 晚上一家人坐在一起吃了顿团圆饭,热闹是热闹,就是没有多大年味,通过卫星电视看了阵国内的春节联欢晚会就各自睡觉去了,为此祝言明提出明天全家人一起出游玩儿两天,毕竟一年到头,很难有聚在一起的时候。 晚上徐尽欢依然睡不着,看了看时间,居然还不到十二点,打开窗帘就能看到流经市区的佩格尼茨河,月色下清辉粼粼,心中一动,她披了件外套出门了。 冬夜寒冷,街上看不到一个行人,车辆都极少,她一个人顺着河边走走停停,不时望一眼东方的天际,那里没有月亮,但如果他们抬头看烟花的话,会不会望向同一片天空? 手中握着的手机紧了紧,现在马上十二点了,A市是早晨七点,按说给老师拜个年也是应该的,但又不知他睡醒了没有,要不再等等? 顺着河岸又走了一段,忽见前面不远处有团黑影,模模糊糊看起来像个人蹲在那里。 午夜十二点,有谁会在这个时间点蹲在河边?她有点胆怯,犹豫着要不回去吧,看了两眼发现那人把胳膊伸进水中,难道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掉进水里了? 她已经不是小时候了,还相信鬼魂神怪的说法,反正现在离公寓不远,她只是路过,怕什么。 于是慢慢在那人身后走了过去,这次看清了,那是个男人,穿黑色的衣服,一只手破开薄薄的冰面伸进水中,似乎在试图抓住什么,他的脸藏在阴影处,看不清面容。 河边小路狭窄,她在他身后经过,他竟然半点反映也无,要不是他的手臂微动,徐尽欢差点把他当成雕像。 啧,德国人没听过猴子捞月的故事,果然不能明白其中蕴含的深刻哲理,这东西能破开冰面掉进水中,显然是个重物,早沉入水底了,他这样捞能捞出来才怪! 她忍不住放慢脚步多看了两眼,又不得不佩服这人的耐寒程度,河水至少也到零度以下了,此人的手是什么材料做的?这么久都不带拿出水面缓一缓。 又往前走了几步,她看了看时间,还有三分钟就到十二点了,新的一年就要到来。咬了咬牙,终于翻到了晴天的名字,未免自己犹豫不决,想也不想的点了拨通键。 隐约听到一阵铃声,起先她没注意到,全副心思都用在了倾听那边的动静。 但电话迟迟未被接起,难道郁云川还在睡觉?精神一放松,听到了那阵熟悉的音律,她脸色顿时大变,不可思议的看向河边捞东西的男人,铃声就是从那人的衣兜里传来的……和郁云川一模一样的手机铃声。 那人蹲在水边,像是没听到,动也没动。 徐尽欢拿下耳边的手机,挂断电话,那边的铃声立即停止了,她紧张的牙齿咬的咯咯作响,抖着手再次拨通郁云川的电话。 熟悉的铃声顿时响了起来。 她像是受到了惊吓,立即又挂断了,然而对于自己手机的响响停停,河边的男人依旧没动一下。 做了几次深呼吸她才渐渐冷静,未免弄错她再次试着拨了一次又挂断,准确无误,可是郁云川怎么会在这里?大半夜的不睡觉,他在找什么? 抬脚走向他,徐尽欢觉得自己的心跳几乎达到了人类的极限,一下一下的想要挣脱胸腔。 夜风下微微浮动的细碎发丝,优雅如天鹅般的脖颈,细长手臂,这么仔细一看,可不就是郁云川吗? 徐尽欢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想哭又想笑,慢慢蹲到他身边:“云川老师,真想不到会在这里见面。” 旁边的人就像忽略了手机铃声一样忽略了她,徐尽欢就有点纳闷了,心说不能啊,才十几天未见就不认识了?就算是个陌生人对你说话也不可能无动于衷吧? 凑近了仔细看他的脸,换了个角度,借着水面反色的光辉,她发现他脸白得吓人,嘴唇隐隐泛着青色,微微颤抖着。 徐尽欢又是一惊,急忙起身去拉他:“云川老师快起来!你一定是冻坏了!” 他身体很轻,徐尽欢没料到,用力过猛,两个人同时往后踉跄了两步,她急忙扶住他,将他冷的像冰块一样的手臂捂在手心,急急的问:“云川,你在找什么?” 他眼神还落在水面上,长长的睫毛下眼瞳一片惊恐之色,颤抖着声音说:“不见了,走了……” “什么?”徐尽欢凑近了想要听清楚,他声音又急又小,几近喃喃自语,想要暖热他的手,自己的手却瞬间就被冰的凉透了,这样冷的温度,他一定是被冻的脑袋不清醒了才会说胡话。 他眼中的惊恐平息了些,僵硬的转头看她,又说:“带走了……” 徐尽欢不理他,低头往他手上呵了两口热气,一点不顶用,叹了口气,她闭着眼把他的手放进了自己脖子里。 大冬天的往自己脖子里放一块冰是什么感受?简直是要命的煎熬啊!内心哀嚎一声,感觉到一个地方冷了,她又往下移了一点,双手攀附在他手臂上,虽然她的手现在也很凉,但总好过冷空气吧。 他没再胡言乱言,片刻之后,感觉到平按在自己肩头的手指动了动,徐尽欢立即抬眼观察他的状况,却正对上一双清亮的眼眸。 他长久又沉默的看着她,四根手指曲起,一点一点,带着些试探,衣衫下轻轻扣住了她光裸的肩膀。 徐尽欢呆住,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虚伪一点把他踢进水里,大叫流氓?矜持一点先反抗再半推半就?又或者热情一点把他的手再往下拉一拉? 两人对视一会,他不自在的咳了一声,手下一用力,把呆愣的她揽入怀中,说:“新年快乐,阿欢。” 徐尽欢新跳如雷,感觉轻飘飘的像是在做梦,梦呓的说:“新、新年快乐……” 一想又不对,刚才他那副样子实在太反常了太诡异了,她没办法忽略,虽然很享受,但还是先弄清楚情况再说吧,挣扎着想要推开他,担忧道:“云川老师,你刚才在做什么?是不是生病了?我觉得你还是回家去暖和暖和比较好。” 郁云川却收紧手臂,固执的不松手:“我现在就很暖和。” “我……”是,你是暖和了,手里贴着免费实用的徐尽欢牌暖手宝,恒温暖和,还是人皮的,摸起来多舒服,但是咱很冷好吗?就算咱不冷,你这样……这样咱会控制不住当场把你给办了的! 他闭着眼,重重呼出一口气,轻声说:“好累……幸好……” “幸好什么?”即使他就在她肩头耳语,她依旧没听清幸好之后说了什么。 他不说话,整个身体的重量几乎都压在她身上,伸进她衣服里的那只手本来按在左侧肩上,此时从背后绕过脖颈,滑入右肩,就是没有拿出来的意思,轻轻的触觉,饶是他的手心冰凉,她却觉浑身火热。 此时她最想做的一件事就是,像小说里写的那些男猪脚一样,雷厉风行的把他压在身下,邪笑着挑起他的下巴,说――郁云川,你这是在玩儿火! 141、时间流逝 - 年华荏苒,念你如初 - 花渡安然 他不仅是在吃咱的老豆腐,还是在考验咱的自制力啊有木有,可是现实条件不允许,一推他就要倒进河里了,徐尽欢只好忍住内心狂躁的冲动。 其实她的脑袋到现在还晕乎着呢,不知道郁云川忽然间发什么疯,又或者是自己的病其实还没好?又出现幻觉了丫? 冷风吹来,她却浑身滚烫,出门的时候只披了件厚实外套,里面是一套天鹅绒的睡衣,再里面就是真空的了……郁云川的手围着她的肩膀转了一圈,肯定早摸出来了,他究竟是想怎样啊。 不知道过了多久,郁云川终于放开了她,抽回手,若无其事的望向河面:“你怎么在这里?” 这句话该我问你才是吧?徐尽欢悻悻的想,她比郁云川矮一个头,那样的身高趴在她肩上绝对堪称高难度动作,而他保持高难度动作这么长时间居然腿不打颤腰不酸,真是厉害:“我来陪我外婆过年,你又怎么会在这里?来看望解语阿姨?媲” 解语阿姨就是她的心理医生,第一次见到他就是在解语的私人诊所内,不过那时并没有看清他的脸。 “……嗯,算是。”他迟疑一瞬也就顺着她的话说下去了。 “你刚才在找什么?” 见他脸色一白,徐尽欢立即后悔了,连忙转移话题:“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相遇吗?就在罗伦斯教堂旁边的国王大街上,那家咖啡馆的名字叫……叫……” “ZeitDurchgang。” “对对对,嗯……什么意思?” 郁云川脸色好了一些,微笑着说:“字面的意思是时间流逝,如果翻译成名词就叫年华。” “年华,ZeitDurchgang……”徐尽欢轻轻重复了一遍,觉得这个词很美,带着点无奈清淡的忧伤。 他又说:“我怎么记得我们第一次相见是在解语阿姨的诊所里呢?” 徐尽欢笑:“你见我是在诊所,但我第一次看你却是在ZeitDurchgang的门口。” “为什么?”他没注意到她说法中的小差别。 “在诊所的时候,我都不稀瞟你一眼,看在后来你巴巴跑上来献殷勤的份上,赏你一眼,就这么回事。” 郁云川盯着她,哭笑不得:“承蒙女王陛下垂帘,在下深感荣幸!” 徐尽欢见他没事了,贫嘴的劲儿又上来了,高贵冷艳的说:“嗯,小川子,跪安吧……” “……你这哪是女王啊,根本就是慈宁宫的老佛爷。”他汗颜。 “你不觉得老佛爷比女王更有范吗?抬头挺胸,皇帝都得在旁边伺候着,牛气冲天呀。” 他失笑,伸出手,微微弯了腰说:“老佛爷,您请。” “嗯。”徐尽欢刚要把手搭在他手上,谁知扑了一空,他忽然移开了手,转向她的脖颈,长指微动,帮她拢了拢领口,月色清辉下,他似乎脸红了。 徐尽欢跟在他身后,问道:“小川子,我们这是去哪里?” 他回头一个爆栗:“叫上瘾了你还!” 捂着头眼泪汪汪控诉的看他,刚才你把咱的老豆腐都吃了,这会儿让咱占点嘴上便宜还不行啊,当一次太监总管是当,多当一次又有什么,这人忒小气! 佩尼茨河穿城而过,把古城分为南北两部分,河不宽,为了方便交通,其上林立着样式不一的桥梁,此时郁云川带着她来到一处小拱桥上,他停下身眸色沉沉的盯着刚才他们站过的地方,一言不发,片刻后才带着她继续往前走。 徐尽欢也看了两眼,直觉那个地方曾发生过什么,对他来说意义非凡,以至于他去了那里神智都不清醒了。 迈下小桥,看清眼前的景象,她笑道:“国王大街?” “嗯,这里离ZeitDurchgang很近的,走两步就到了。”他说。 国王大街事实上并不如他的名字一样气派,道路全是由石头铺成的,不宽阔也不笔直,两侧不是威严的建筑,而是林立的小店街铺,现在深夜无人,白天的时候这里人很多,路边随处可见街头艺人的表演,乐声阵阵。 如果是夏天,家家户户窗台上都会摆上鲜花,与古老的半木质樽屋相映成为一副鲜活美丽的风景,有种浑然天成的古老宁静之感,十分迷人。 以前为了再次遇见郁云川,她没事就来这闲逛,对这一片还是相当了解的。 走了没一段就看到ZeitDurchgang的咖啡色招牌了,并不显眼,掩映在树木之后,墙壁灰暗,斑驳的蓝色木质门窗,门前有一片小小花圃,不过是冬天,里面的花草呈干枯状,张牙舞爪的别有一番姿色。 他带着她站到咖啡厅门口的台阶上,微微笑着说:“当时你就站在这里,我一直在看你,你都不知道。” 他的掌心依旧冰冷,徐尽欢脸色微红,有些难为情的窃喜,问他:“看我什么?” 笑而不语,心里却清晰的浮现出当时的画面,海藻一样的长发,纤秀娇小的身材,美丽忧伤的容颜,被雨水淋湿的发梢,那时的她就像一只刚踏上岸的海妖,对这个世界充满了恐惧彷徨。 “走吧,去前面走走。” 夜深人静的时候,他牵着她的手漫步在宁静古老的街巷,老式街灯散发出一团团柔和的黄晕,脚下是不规则的青石小路,地上两人的影子变长又变短,像是一段段起起伏伏的历史,时间的洪流在此处戛然停歇,如果这条路没有尽头…… 老城区不允许有高建筑,房屋大多是传统的中世纪半木樽屋,随处可见哥特式建筑尖尖的塔顶,转个弯就能看到罗伦斯教堂了,尖顶双塔直指云霄,仍有玻璃窗透出柔和的灯光。 他说:“再往前走一段就到美之泉了,据说围着美之泉转三圈许下愿望,就能梦想成真,要不要去看看?” 徐尽欢看了看他:“你住在哪里?” “CityHotel,一家小旅馆,就在那边。” 纽伦堡的面积并不大,尤其是老城区,大部分的街道都是步行街,但每条街都非常迷人,让人流连的挪不动腿。 “不如我们回去吧,已经十二点多了。”她还没忘刚才郁云川神志不清的样子,虽然不知道原因,但多休息总不会有坏处,他自己就是医生,相信他心里有分寸。 “也好,”郁云川又为她拢了拢衣服:“你在这住几天?” “四五天吧。”她不想把徐长夏扔下太久,再说祝言明也不能离开公司太久:“你呢?” 郁云川说:“差不多,你……这几天有什么安排?” 徐尽欢就笑了:“明后天祝言明说要去慕尼黑游览一圈,不过我觉得慕尼黑是工业城市,应该没什么好玩的,我连纽伦堡都没好好逛过呢。” “那正好,我明天去解姨那里,你回来了告诉我。” 两人此时面对面,他牵着她的手柔声低语,唇角含笑,真像是一对热恋中的情侣,徐尽欢现在才有点确定,他是喜欢她的,但他不说,她快要压抑不住的欢愉与爱恋也不敢声张。 一路把她送回三层的红色小公寓楼下,郁云川摸摸她的发,说了句晚安。 “你回去一定要好好休息,” 见她欲言又止的担忧模样,郁云川怎会不知道她想说什么,笑了笑他说:“我没事的,睡一觉就好了,快回去吧,太冷了。” 可想而知,那天晚上徐尽欢几乎一夜没合眼,兴奋的来来回回在房间走了好几圈,如果不是手机里还有通话记录,她会以为自己只是做了一场甜蜜的美梦。 第二天前往慕尼黑的时候,没良心的她有点不想去了,很想现在就跑去见他,然而事实上也是真的很快就见到了他,在出发前往火车站的时候,看到他正站在桥头,朝阳金色的光辉洒下,大概感觉到被注视,他侧了侧头,就看到了她,微微笑了起来。 笑容比阳光更迷人。 祝言明一惊:“我靠,不会吧,都追到德国来啦?” 小舅一家及两位老人已经坐进了车里,闻言问:“什么?谁追来了?” “没谁,走吧。”徐尽欢忙坐进车里,胸口怦怦直跳。 两天的慕尼黑之行也不枉她忍痛割爱,慕尼黑不仅是德国现代的经济商业中心,还是原巴伐利亚王国的都城,城内保留着许多巴洛克式和哥特式建筑,他们是欧洲文艺复兴时期的典型代表,可见其历史源远流长。 除了须尽欢顶着熊猫眼老是犯困之外,其他几人玩的都很尽兴,期间小舅还带他们去了他在慕尼黑的公司总部参观。 她发现德国大部分人都比较冷静沉默,喜欢静静的沉思,怪不得世界上许多哲学家都来自德国。 慕尼黑距离纽伦堡也就2、3小时的车程,第二天下午回到纽伦堡她反而不困了,神采奕奕,为此祝言明没少说刻薄的话。 回去已是傍晚,天气不怎么好,阴阴的,她按耐不住,立即给郁云川发了条短信,那边好一会才回复,说在逛街呢。 问明了地址她下楼找到外婆,磨磨蹭蹭的说:“外婆,我想出去一趟,晚上可不可以不回来吃饭?” 外婆十分意外:“不回来你去哪吃?难道你想尝尝本地的风味菜?纽伦堡的烤香肠还是不错的。” 徐尽欢也不解释:“那就是说……我可以不用回来吃饭咯?” “嗯,让言明陪你吧,你又不懂德语,点餐都是问题。” “不会的不会的,我一个人就可以。”说着她已经如欢快的小鸟一样飞了出去。 祝言明端着水杯走过来说:“哼,能有什么问题?” 老太太不高兴了:“让你照顾着点尽欢,你就是这么照顾人的吗?还不去追!” “追什么追,追上去当电灯泡吗?”祝言明对着大门瞥了瞥嘴,真是只白眼狼,和自己人在一起的时候哈欠连天,找情人约会立马就生龙活虎,没良心! 老太太有些明白了:“你是说……尽欢是约了人才出去的?可是她在纽伦堡有认识的人吗?” 祝言明再次叹气:“哎,我为了照顾她,身边连个女人的渣渣都找不到,结果呢?她倒是雷厉风行的泡了个男人,命苦啊……” “不错啊,居然还学会用成语了,”老太太夸了他一句:“快跟我说说,尽欢的男朋友怎么样?” “四个字――我看不上!” 老太太失笑:“人家尽欢的男朋友,要你看上做什么?来来来,跟我说一说嘛……” 郁云川说他在丢勒故居前,徐尽欢坐了几站有轨电车才找到地方,看到他的时候他正坐在丢勒门前的青铜兔子雕像旁边。 徐尽欢走过去疑惑的说:“这蛤蟆居然有耳朵?” 郁云川无语,皮笑肉不笑的说:“你哪只眼睛看出来这是只蛤蟆?人家分明是只兔子,兔子!” “兔子,兔子,疯狂的兔子!你也看过这部电影?” “我……”他失语。 “好嘛好嘛,我知道丢勒是谁,而且我还知道这只兔子的来历,刚才跟你开玩笑的。”她凑过去讨好。 郁云川怎么可能跟她计较:“那你说说看?” “一位现代的艺术家为了反映丢勒对生灵的热爱,亲手创作了这尊雕像,眼睛充满忧伤,看到这只兔子,我的心情也跟着沉重,唉……丢勒大师,你怎么就去了呢……”她苦着脸声情并茂的说。 郁云川斜斜瞥了她一眼,心想要是丢勒到现在还不去,那才是大事呢:“走吧,腿好冷,要不要去故居参观一下?” 怀着对这位日耳曼艺术家的尊重,徐尽欢觉得既然已经到门口了,不进去有些可惜。 阿尔布雷特?丢勒就出生在纽伦堡,是文艺复兴时期德国著名的画家及木版画设计家,同时他也是一位著名的作家及科学家,在透视法及人体解剖学方面都有卓著成就,这些可以从他的作品中看出。 他被人称为德国的达芬奇。 丢勒故居是他自1509年到1528年去世之前居住的地方,后来改建成了纪念馆,里面收藏着他大量的作品,徐尽欢不太懂得欣赏这些,只是跟在郁云川身后,而郁云川所流连的那些画,也大多是丢勒关于解剖学方面的绘画作品…… 本来郁云川双手是放在大衣口袋里的,走着走着,忽觉腕间微动,一只凉凉的小手试探的一点点从他衣兜口滑入。 不动声色的瞥了她一眼,发现她脸颊微红,唇角绷直,装模作样的欣赏着周围画作,他心里想笑,又想到昨晚这双手曾急切的想要给自己温暖,不由张开手,将她的手握在掌心。 从丢勒故居出来天已经黑了,郁云川就问她:“今晚想吃什么?” 德国不像法国、俄罗斯或意大利一样有独特的菜式,有人说德国的饭菜无非清煮、白炖加烤制,就像德国人呆板拘泥的性格一眼单调乏味,如果说吃英国饭是一场灾难,德国饭也好不到哪去。 不过现在随着文化交流,肯定不会像传说的这样恐怖,徐尽欢想了想,纽伦堡最著名的就是香肠,咳,要不就试一试?总不能让郁叫兽陪咱吃面包加煮酸菜吧? 决定之后两人就坐电车去了老城中心,这里的中心广场有很多摆小摊的,而且周围街铺林立,大部分都是工艺品及美食小店。 ―――― 第一更五千,今天还会有一更。现在作者这里在打雷,把车里的警报惊得乱响一片,雷声滚滚,好像要劈下来一样,太吓人了。 142、直接扑倒 - 年华荏苒,念你如初 - 花渡安然 如果坐在哪家店内一口气吃个饱,那就大错特错了,暖色柔光下,每家店内的小吃都让人直流口水,徐尽欢拉着郁云川从街道这头一直吃到另一头,吃的心花怒放心满意足。 转眼却见郁云川脸色漆黑,这才想起这一路上郁叫兽都在担当跟班的职务,给她拿着各种吃剩下的小吃,却一口东西都没吃上丫。 这不能怨她,谁让郁叫兽这么讲究,不肯边走边吃…… 最后被郁云川黑着脸拽进了一家极具德国传统特色的小店内。 店内人不多,他熟练的用德语点了几样东西,扭头不看她。 食物上来的很快,徐尽欢瞅了瞅,发现有面包香肠,油炸马铃薯以及酒汁鲱鱼,还有一份极具诱、惑的黑、森林樱桃蛋糕,两杯颜色不一样的饮品媲。 一杯黄色一杯黑色,上面浮着层泡沫,应该是啤酒,在德国,啤酒葡萄酒就跟国内的果汁一样普遍,橘色灯光照在透明的玻璃杯上,清透的液体看起来十分好看。 他说:“那杯黑色的是你的,喝吧。” 徐尽欢狐疑的瞥了他一眼,为什么不是一样的?不过刚刚得罪了郁叫兽,她没敢多问,端起来喝了一小口,顿时苦着脸差点吐出来! 这什么玩意儿,喝起来像中药一样。 对面他拿着刀叉优雅的将香肠切成一小段一小段的,低着头都能想象出她尝过之后的模样,不由唇角含笑。 徐尽欢抬眼见到他的微笑就知道自己被整了,他这是报仇呢,于是不高兴的倚在椅背上不再理他。 慢条斯理的吃了口酒汁鲱鱼,他把黑色杯子拿到自己面前,又把黄色杯子推到她面前:“尝尝这个,这个好喝。” 徐尽欢眼睛却直直的盯着被他揽在面前的那杯黑色中药,那可是咱喝过的呀,郁叫兽他想做什么? 这时侍者托着托盘走了过来,把一杯乳白色液体放在了桌上,郁云川快速端起黑色中药让侍应生端走了。 原来是这样,她倒回椅背上,吃得太多,坐着难受,指着乳白色杯子问:“这个又是什么?” “尝尝不就知道了。”他促狭的说。 徐尽欢自然不敢再乱尝,他说:“喝了吧,是助消化的酸奶,你吃了那么多,晚上消化不了肚子会痛。” 他这么一说徐尽欢就有些动容了,但也不能怨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谁让这家伙刚才还故意叫了一杯Schwarzbier整她呢。 端起来闻了闻,果然有股清甜的果香味,放心的喝了两口。 “这个也是给你的,还吃得进去吗?”他把黑、森林樱桃蛋糕放在她面前:“我以前吃过这个,觉得挺好吃的,不知道这家的味道怎么样。” “你吃过?” 他挑眉:“又不是天生尝不出味道。” 有人说,吃自助餐的最高境界是扶着墙进去,再扶着墙出来,现在徐尽欢也体会了一把“扶着墙出来”的感觉,不过她现在扶着的是郁叫兽的血肉之躯。 吃的太多了,再多吃一口胃都会爆炸。 看着她的样子,郁云川有些无奈:“要不散散步再回去吧。” “好。”徐尽欢自然是没有异议的。 前天晚上郁云川提过的美之泉就在广场上,也许在刚建成的时候美之泉确实是喷泉,但现在他被围在铁质围栏内,只作观赏之用。 它的形状就像减过肥的八角金字塔,高17米,通体金碧辉煌,雕刻着40座雕像,形态各异,足以看出工匠精湛的技艺。 来纽伦堡的游客都知道,只要围着塔转三圈,期间许下愿望,就能实现,徐尽欢兴致勃勃,郑重的转了三圈,转头却见郁云川站在原地没动:“云川老师,你不来试试吗?” 说是试试,其实谁都知道这不是真的,只是人们赋予它的美丽期许罢了。 郁云川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围着美之泉转了三圈,许下自己的心愿。 他这么一个科学家居然也会许愿,郁云川觉得自己现在的样子好傻,许完愿赶紧拉着她走了。 两人慢慢走向国王大街,一路上徐尽欢都在旁敲侧击的想知道郁云川刚才许了什么愿:“云川老师,你最大的理想是什么?” 瞥她一眼,他笑道:“悬壶济世,治病救人。” 这话一听就知道是假的,他要是真这么想绝对不会说出口,好吧,换个方式:“云川老师,你有没有什么十分想得到的东西?” “想得到的东西?”他煞有介事的想了想:“我现在想喝一杯葡萄酒,算不算?” 徐尽欢汗颜,这也算最想得到的?明知道他是在敷衍自己,她还是跑到路边一家酒馆买了一瓶送给他,郁云川不客气的接过:“谢谢。” “如果给你一个立即就能实现愿望的机会,你会许什么愿?”委婉的不行,就来直白的吧。 “谁来帮我实现?你吗?”他无害的笑。 “……说来听听嘛,说不定我真能帮你实现呢?”脸黑了半边。 “你要真能帮我实现我就说。” “我……”徐尽欢黑着脸,决定不再理他,扭身走进了罗伦斯教堂。 罗伦斯教堂外表大气古朴,内里简洁有序,跟其他教堂的华丽装饰比起来显得单调异常,却十分符合德国人的性格。 教堂内几位老者在做祷告,徐尽欢也走过去,面对十字架虔诚的垂头,默念道:“救苦救难的主,请您一定要对我伸出援助之手救我于水火啊,跟我一起进门的这家伙他蔫坏蔫坏的,请您一定要惩罚他,嗯……惩罚他喝红酒塞牙好了……” 在脸上画了个十字架,默念一声“阿门”。 郁云川就坐在离门口不远的位置,一对年轻情侣推门进来,带起一阵冷风,他以手掩口打了个大大的喷嚏,抬头就见她脸上不怀好意的笑:“你跟上帝说我坏话了?” 徐尽欢挑衅的看他,就是说了,你能怎么着? 郁云川还没说什么,刚进来的一对小情侣忽然用汉语说:“你们是中国人?太好了。” 两人齐齐看去,那女孩离徐尽欢比较近,走过来说:“你好,我叫孟颖,我们也是从中国来旅游度假的,在异国他乡听到国语,真亲切啊。” “你好,我叫徐尽欢。”徐尽欢只得报出自己的名字。 四个人各自做了自我介绍,轮到郁云川的时候,那男子忽然说:“你叫郁云川?你是医生吗?” 郁云川点头。 “你好你好,郁专家,我在我父亲的医学周刊上见到过你发表的论文,写的真是太棒了,据说你们最近的一个研究项目获得了美国拉斯克医学奖?真是恭喜啊。”男子自我介绍说叫许颂,说话的时候一直握着郁云川的手,看起来有些激动。 郁云川微笑着说:“都是所里大家一起努力的结果,我可不敢贪功。” 徐尽欢就有些惭惭的,她自己觉得已经很关注郁云川了,然而关于他得奖的消息却一无所知,一直想要追上他的脚步,想要更加了解他,却从没试着了解过他倾心从事的工作。 说到底不是他不给她机会,而是她自己没有用心罢了。 两人一个恭维一个客套,从谈话中得知许颂是位脑科医生,这次来德国是带新婚妻子度蜜月的,郁云川又反过来恭喜了一番。 许颂说:“能在异国他乡遇见郁专家是我的荣幸,今天郁专家无论如何都要赏脸一起吃顿饭啊,也算是喝我的喜酒啦。” 郁云川瞥了眼徐尽欢的肚子,不好意思的推辞:“今晚已经吃过了,改天也是一样的,改天我请你们。” 许颂露出失望之色,这时神父走了过来,严肃的用德语提醒几人保持安静,许颂只懂英语,一脸茫然,郁云川翻译出来,招呼着一群人出了教堂。 孟颖拉着徐尽欢说:“郁专家不仅才华横溢,长相也忒帅了,你们是怎么在一起的?” 徐尽欢郁闷,连陌生人都看得出咱配不上郁云川吗?心中怏怏的,赌气的说:“还能怎么在一起,直接扑倒,把生米煮成熟饭。” 143、艺术之城 - 年华荏苒,念你如初 - 花渡安然 她说这话的时候前面两人刚好停止谈话,许颂回头暧昧的笑:“徐小姐这倒不失为一个好方法啊,当初我追孟颖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呢?” 孟颖骂他不正经。 郁云川咳了一声,在徐尽欢忐忑的眼神下没有否认两人的关系,板起脸说:“时间不早了,该回去了。”与许颂互相留了联系方式就带着她离开了丫。 纽伦堡面积不大,白天人就不多,入夜后冷风凛冽,人就更少了,两人闲逛了一会儿,直到送她回去也没再提那句话,并且约好了第二天一起在老城好好游览一番媲。 回去之后外婆正坐在客厅看电视,见她进门立即热情的拉着她坐下:“尽欢啊,玩的开心吗?” 徐尽欢听老太太语气怪异,仔细一琢磨就明白了,暗骂了祝言明是个大嘴巴,佯装不懂的说:“还好还好,巴伐利亚的香肠确实是一绝。” 今天她确实尝试着吃了一点,虽然只是一点,但好歹是吃进去了,没有吐出来,未免吃多了会吐,她没敢吃太多。 病在心里,一时半会的好不了,慢慢调节才行。 老太太见她装傻,显然是不想多说,也就不再询问,不过言语间还是表示出自己的支持,本来她是个保守的人,但她再也不愿意见到一年前的徐尽欢,只要尽欢能快快乐乐的,做什么她都支持。 小舅的公司太大,平时事务繁多,第二天就同小舅母返回了慕尼黑,祝言明难得清闲,如果第二天没什么事,一般都会睡到中午饭再起。 既然老太太已经知道郁云川的事,徐尽欢也懒得找借口,说了声约了朋友就出门了。 佩格尼茨河的桥头,郁云川已经等在那里了,昨晚下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雪,他就站在一片童话样的雪白世界里,身后一座座古意盈然的建筑,隐约能看到最高处的皇帝城堡。 八点半的纽伦堡还在沉睡中,许多门店还没有开始营业,路上行人少得可怜,整座城市极其安静,大部分的雪都还保留着原样,一个脚印都没有。 徐尽欢心里欢喜,撒欢儿似的踩出咯吱咯吱的声音,郁云川心情也极好,一路贫嘴耍闹,最后边走边往对方衣领里塞雪球。 当然郁云川不可能真把雪球塞进她衣服里,而徐尽欢想要塞进他衣服里,身高就是个难以跨越的高度,于是两人谁也不能成功。 首先去广场周围的小吃店去吃早餐,推门进去的时候只有一对德国老夫妻在享用早餐,可能是真的太早了,听到门口的动静齐齐望了过来,然后对须尽欢二人友好的笑了笑。 郁云川回以礼貌的微笑。 徐尽欢小声说:“很多人都说德国人很严肃,不苟言笑没情趣,我看德国人也挺好的啊,至少纽伦堡就像个花园一样,家家户户种花养草,房屋的外墙颜色也粉刷的斑斓可爱,认识的不认识的人都很亲切友好,是个十分安逸的小城。” “每个人评定的标准不同,看法自然也不同。”郁云川不置可否的说:“也许德国有些地方的风气真的如你所说,严谨理智,但你不能说所有的人都是一样的。” 徐尽欢想想也是,总不能一概而论,一竿子打翻一船的人,这道理谁都懂:“云川老师,海德堡是什么样子的?据说它是著名的旅游文化之都,会不会到处都能遇见诗人,走两步就能碰到个思想家、学者什么的?” 她只是随口一问,还没有天真到以为诗人像大白菜一样满街都是。 郁云川挑眉而笑:“海德堡有一条街道很出名,叫哲学家小道,由此可以想象学者多不多了,在海德堡不能小看每一个人,街边的一个流浪者都有可能是某位知名的学者或正在思考人生的哲学家。” 说这话的时候他眼睛里又出现了亮亮的光芒,徐尽欢就知道他又在骗人了,不悦的瞪他。 “纽伦堡安逸宁静,适合居住,而海德堡是全德国平均年龄最小的城市,五分之一的人口都是学生,充满了活力与朝气,而且河流较多,小巷曲折幽静,有种秀气的美丽,所以学者与艺术家比较集中。” “听你这么一说,好想去看一看啊。” “天下美景多得是,你能一一去看遍吗?” “可是那是你住过的地方……”她声音渐小,不好意思的咬了咬唇,心里却想,只要你在身边,我哪儿都不想去。 哪里还有比你更美的风景? 两人吃完早餐,出门就拐进了圣母教堂,教堂内的雕像及装饰要比罗伦斯教堂华美一些,毕竟每年的圣诞集市都在其门口的广场举行,这里接待的都是各国的游客。 木质长凳上稀稀疏疏坐着一些祷告的人,雪后的寒冷早晨坚持来做祈祷,足以见这些人都是虔诚的信教徒。 徐尽欢也坐下祷告一番,当然今天不能像昨天一样荒唐可笑,如果心怀挚诚上帝就能听到,那么请上帝让这个叫做郁云川的男人留在她身边吧。 随后两人去了著名的齐柏林操场,据说历任的凯撒帝王都会来纽伦堡的皇帝城堡渡假,于是希特勒就把总部设在了纽伦堡,将纽伦堡定位纳粹党代会会址,每年都有五十万的纳粹党前来纽伦堡,齐柏林操场就是专为纳粹党正步操练专门建造的。 也因此导致了纽伦堡成为二战盟军的主要轰炸对象,老城区基本完全被摧毁,现在的建筑都是战后复原重建的,后来长达216天的纽伦堡审判定在纽伦堡国际法庭举行,轰动世界。 在世人眼中,纽伦堡是严肃沉重的,或许纽伦堡人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纽伦堡的建筑被粉刷上了各种艳丽的色彩,以此来抹去那段黑暗的岁月。 现在两人正站在希特勒曾站立过的阅兵台阶上。 “什么感觉?”徐尽欢满心感慨,问了一句。 “嗯……希特勒是个人才。”郁云川说。 “你这话要是被盟军听到了,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把你当成纳粹党残余抓起来。” “虽然他造成了数千万人的死亡,但也不能因此否认他的才能,一战之后,是他带领德国迅速走向强大,政治家、宣传家、演说家、组织家、外交家、诡辩家、阴谋家、军事家等等,这些都是世人给他的定义,德国的国土面积算不上辽阔,他却带领着德意志士兵横扫西欧,北到高加索俄罗斯,南有非洲殖民地,历史能证明,他是一位伟大的领袖。” 郁云川神色郑重,看不出他究竟是怀着怎样的心态说出这段话的。 “可惜带歪了路是吧?” 郁云川笑了笑,没有回答。 去过让人心理更为沉重的纽伦堡军事法庭,两人又去了各种各样的博物馆。 最有名的当属玩具博物馆了,纽伦堡是有名的玩具之都,这里汇聚了世界上种类最多的玩具,地下一层是木制玩具,一层是各种各样的洋娃娃,形态各异,千奇百怪,而且这里很多玩具都是成套的,阁楼花园和人偶塑像,穿越大山的火车铁轨。 在门外的市场上,徐尽欢看中了一套做成小木屋形状的八音盒,木屋之外的树下坐着荡秋千的小女孩和微笑弹吉他的男孩,做工精细的连树叶都十分逼真,当然了,相对的价格也可想而知。 如果现在买的话郁云川肯定不会让她付钱,所以她打算等有时间了再过来买,谁知郁云川也一直盯着那套玩具猛看,十分喜爱的样子,最后果断买了下来。 但他买下来后就没别的动作了,提着东西陪她将老城逛了个遍。 徐尽欢十分郁卒,还以为心有灵犀呢,原来不是送给咱的,瞎激动了半天,这样的玩具只有女孩子才会喜爱,也不知道他到底是要送给谁?难道是咱会错了意,其实他喜欢的另有其人,拥抱只是礼貌,没有揭穿她对孟颖的谎言是不想让她太难堪? 想不明白。 路过千姿百态的雕塑以及喷泉,徐尽欢完全提不起兴致,就连登上皇帝城堡俯瞰整个纽伦堡城区的时候也没那么兴奋了。 她是一副怏怏不快的神情,郁云川却恰好相反,兴致高昂,扬起的唇角几乎都没有落下来过,徐尽欢就更加郁闷了。 晚上吃完饭,郁云川说他定的明天早上的机票。 “哦,”她说。 ―――― 抱歉,更晚了,文章快进入收尾阶段了,情节琢磨了一遍又一遍,删删减减,就怕不合适,有点卡文,请亲们见谅。 144、风花雪月 - 年华荏苒,念你如初 - 花渡安然 “你什么时候回国?” “后天大后天的吧。”徐尽欢也不能把自己的情绪表现的太明显,心不在焉的回答, “好吧,你回去后如果想学德语随时可以去我那里,刚过完年我不用去研究所。”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神色间颇有些意味深长媲。 徐尽欢偏头琢磨了一下,他说的是“随时”,那就是说他不会出去约会咯,那就是说没有女孩子去他家里咯,于是又笑了起来,点头说:“好,明天我去送你吧。丫” 他摇头失笑:“不必了,多睡一会吧,对了,睡觉的时候把这个点上就不会失眠了。”他从口袋中拿出一个精致古朴的小铁盒递给她。 徐尽欢打开一看,发现里面是像蚊香一样的东西,只是比蚊香要小很多,保温口杯的杯盖一般大小,十分精巧:“这是什么?”凑近鼻尖闻了闻,有很清淡的香味。 “宁神香,”他颇有些得意的说:“是我爷爷自制的,开始只有朱砂和佩兰,效果不是很好,后来我又加了远志,睡前点上一根,保证你躺下五分钟就能睡着,而且没有任何副作用。” 这么灵验?那岂不跟武侠小说里的迷香差不多了? 徐尽欢觉得他这个样子很好笑,心里又暖暖的,将小盒子握在手心说:“郁神医,我真的好崇拜您呀,求您高抬贵手赐个签名吧,就写这。”她指指自己的脸:“以后我就不洗脸了。” 郁云川笑,靠近她,抬手印在她眉眼间,还真写了起来。 轻轻的触痕,从额头到鼻尖,从眼角到下颚,很慢很慢,凉凉的指尖却有着夺人心魄的魔力,搅乱心湖,让她从心底跟着酥麻,软手软脚的几乎要倒在地上。 最后一笔停在下巴上,她却完全不知道他写了些什么。 纤秀的手指在她下巴处顿了顿,然后上挑,迫使她微微仰起头,雪覆大地,星光漫天,她却只能看到他精致的眉眼缓缓靠近。 她以为他要吻她,心脏狂跳,浑身僵硬,期待又紧张的微微颤抖,感受着他越来越近的呼吸。 然而最后关头他停住了,与她额头抵着额头,鼻尖抵着鼻尖,热热的呼吸喷洒在唇上,分不清是谁的。 刚才因为紧张一手扶在他胸前,此时才发现,原来他同她一样,心跳急速有力,几乎要撑破了胸腔。 群山连绵,白雪皑皑,明月当空,她与他站在古意绵绵的街头,没有接吻,却比亲吻更乱人心。 第二天她起晚了,醒来的时候飞机已经起飞,点上他给的宁神香,果然没一会儿就睡着了,一夜无梦,她已经不记得多久没睡过这样安稳的觉了。 看着桌子上一圈圈的灰烬,满心欢喜满心温柔。 在纽伦堡好好陪外婆玩了两天她也回来了,机场徐长夏亲自来接,在她的拉拢劝说下祝言明也上了徐长夏的车,三人坐下来吃了顿不怎么河蟹的饭,第二天她就迫不及待的跑去郁云川那里报道了。 尽管放假后的校园十分冷清,她还是坚持让司机把车停在了东校区与西校区之间的马路上,国内也是刚下过雪,有点滑,司机没及时刹住车,差点撞上一对路过的小情侣。 司机大叔赶紧下车道歉,不过他脾性不苟言笑,语气十分冷硬,看上去倒有几分居高临下仗势欺人的味道。 徐尽欢吓出一身冷汗,回过神也赶紧下车跟人家道歉,待看清那对小情侣后愣了愣,随即笑道:“啊,是你啊,你们怎么样?有没有伤着哪里?我让杨叔送你们去医院。” 其实车子离他们还有两步的时候就停住了,但为了表示歉意场面话还是得说的。 这对所谓的小情侣不是别人,正是已经一个多月未见的易君白,他身后的女孩徐尽欢没见过,不过也没多问,毕竟当初拒绝了人家,就像当时V说的,既然无意,不如痛快的说清楚,省的耽误人家终身大事。 易君白见到她也是一愣,随即平静的脸上出现些许尴尬:“不碍事的,又没碰到,”顿了顿又说:“现在还没开学,你来学校做什么?” “上课啊,”徐尽欢笑眯眯的说:“虽然晚了点,不过还是得说,新年快乐!” 易君白微微笑了笑:“新年快乐!” “好了,不打扰你们了,我去上课了,咱改天再聊。”见他身后的女孩表情不悦,徐尽欢匆匆告了别。 易君白却以为她是赶着上课,也就没多说,只点了点头。 有了那一晚的经历,她忽然很不好意思见郁云川,忐忑紧张的在门口转了好几圈才敲门。 打开门,他依旧是一身棉质柔软的家居服,很镇定的请她进门。 在德国那几天,只要一有机会她就去听德国人说话,一些基本用语已经都能掌握,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他还会刻意教她一些陌生单词的发音拼写,教学简直无孔不入。 不过即使这样她还是开心的。 发音规则已经基本掌握,这个不需要他再多讲,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词性和动词的变幻,而判断单词的词性只能靠积累一定的词汇量后才能稍微摸清一点规律,现在徐尽欢想要速成,郁云川就将自己总结的一些规律给她提点了一下。 说到底,还是得背单词,一下午徐尽欢快被单词折磨疯了,抓耳挠腮的颇为烦躁。 郁云川见她情绪不太好,又瞧了瞧时间,也到吃饭时间了,就关了电脑说:“走吧,先吃饭去。” 总算解放了,徐尽欢立马站了起来,把她的专属小桌子挪到墙边,回头抓软垫的时候忽然愣住了,米黄色的软垫中央,有一小块十分显眼的……血迹。 她顿时两眼一黑,几乎要栽倒在地,娘之,大姨妈造访的措手不及啊!怪不得一下午都觉得不舒服。 幸好郁云川已经提前一步出去换衣服了,不然被他看见,她觉得自己可以动用那招黯然***掌拍死自己了。 趁郁云川还在卧室,她把软垫往怀里一抱,快速出了书房,连外套都来不及穿,直接跑到玄关处换鞋子,谁知刚穿完一只脚郁云川就出来了。 天呐,为什么他换衣服要这么快! 徐尽欢内牛满面,立即站起身正对着他,把软垫死死的按在怀里:“你怎么这么快?” 郁云川不解,出去吃个饭而已,又不用多讲究,穿件外套不就行了,又见她怪异的举动,就问:“你在做什么?出去你不穿外套抱着软垫干嘛?” 你以为我想抱着这玩意儿啊,徐尽欢欲哭无泪,脑子飞快盘算着,找个什么理由让他回避一下呢? 然而郁云川却一步步走来,看样子是要穿鞋出门了,徐尽欢大急,如临大敌的伸出胳膊制止他:“别!等等,你、你先别过来!” 两人平时就爱开点玩笑,郁云川以为她又在打什么坏主意,挑了挑眉,脚步不停。 徐尽欢这次是真急了,说话都有点不利索:“你、你、快停下……”这么尴尬的事怎么能被他看到,而且还弄脏了他家的软垫,丢死人了。 郁云川见她急的眼泪都快出来了,就知道她不是在开玩笑了,停下脚步,敛眉问道:“先别急,出什么事了?” 仔细观察她的面部气色,片刻之后松了口气,见她这副狼狈又如临大敌的模样,扑哧一声很不厚道的笑了出来。 徐尽欢一愣,猛然想起上次他给市长独孙治病的时候,一下子就看出来病根在市长儿媳妇身上,观望气色是中医的基本功,如此说来,女子来月事的时候想必也是可以看出来的,想到这里,她脸上瞬间爆红。 “你、你转过去!去帮我拿外套,不准看!”她恼羞成怒,矮身去穿另一只鞋。 这种事不比别的,郁云川也不好继续逗她,转身又回了卧室。 徐尽欢如蒙大赦,后退到门口,拉开门泪奔而去。 等处理好再出门,郁云川已经站在门口等她了,手里还拿着她的外套,两人对视一眼又各自别开眼,他镇定的把外套递给她:“快穿上吧,别冻坏了。” 145、这样的他 - 年华荏苒,念你如初 - 花渡安然 徐尽欢接过外套,发现他手里还提这个东西,仔细一看居然是他在德国买的那套玩具,不由酸酸的问道:“你这是要给谁送去呢?” 哼,难道他还约了别人一起吃饭? 郁云川笑道:“徐大小姐,我还能送给谁啊,呐,送你的。丫” “送我?”徐尽欢惊讶了:“你该不会是想让我帮你拿着,当苦力吧?” 郁云川无语:“在德国的时候之所以没给你,是怕你行李太多不好拿。”还有一个原因他没说,他怕粗心大意的她一不小心忘在德国了媲。 惊讶变惊喜,徐尽欢早将刚才的尴尬抛之脑后,咬着唇不好意思的接过来:“谢谢。”其实心里的小人儿已经高兴的跳翻天了,原来是这样。 郁云川斜眼看她:“这次不会在心里骂我了吧?” “哪有!”她心虚,不就来来回回摔打了他两遍吗。 “这次不会摆脸色给我看了吧?” “我……”小心思被看穿,徐尽欢无地自容,同时心里又有些微恼,这家伙明明什么都看在眼里,就是不说,记得买完东西之后他一直在笑,想必看她的笑话看的很过瘾吧,太可恶太奸诈了! 徐尽欢暗自琢磨着,一定要想个有效的办法狠狠的反击回来,不然多没面子。 楼道内高跟鞋的声音十分响亮,两人一齐望去,又一齐皱眉。 上楼的女人一抬头也看到了他们,顿时冷笑起来:“长的还真水嫩,郁云川,这该不会是你的学生吧。” 郁云川脸色平淡的说:“比你年轻多了,自然水嫩。” 可能这位女士的年纪真不小了,闻言脸色一青:“呵呵,作为一个老师,利用职权与自己的学生发生了关系,你可真是个不折不扣的禽、兽!你就不怕学校知道了开除你!” “这就不劳你费心了,”郁云川拉起徐尽欢往楼下走:“如果你还是来游说的,劝你还是早点离开,别自找难堪。” 徐尽欢默默听着两人的对话,越来越觉得这女人可能是郁云川的前妻,不然怎么会一个说话泛酸一个无情讽刺?可是,看郁云川的家里又是一点女人生活过的气息都没有,再说他看起来也不像是个情场老手。 女人恨恨的瞪了他一眼:“我才懒得跟你多费唇舌,这个给你,自己看吧,你爸的病危通知,”她讥讽的扬起红唇:“他就要死了,你开心了吧?” 郁云川扬手接过,徐尽欢清晰的感觉到他的手臂颤了颤,不由用力回握紧了他的手。 “小姑娘,我劝你还是慎重选择的好,这种男人,明明有一身医术,却冷眼看着自己的老子被病痛折磨致死,一个连自己亲生父亲都不顾的男人,没有一丁点的责任感,你觉得他对你会是真心的吗?” 女人说完也不等徐尽欢回答,华丽转身,优雅高傲的离开了。 郁云川从纸上移开目光,与她对视,极为古怪的笑了一下:“他真的要死了。” 徐尽欢被他的表情吓了一跳:“云川老师,你别这样,要是真的不想他死,现在去救他还来得及。” “不,我从没想过要救他,”郁云川说,有笑了一下:“她说的对,我一点责任感都没有,你喜欢的只是我的表面,你并不了解真正的我,阿欢,你不要再……” “别说了!”徐尽欢大声打断他,这算是拒绝吗? 她不想看到他这副样子,自厌自弃,哪里还有半点平时的温润闲适,她以为他的心里满是阳光,笑起来才会那样迷人,原来不是,他的心里其实一片阴霾,他以为他是真的温雅闲适,原来也不是,那只是他用来欺骗世人的外表,现在她都明白了,却反而更加放不了手。 如果爱也能收放自如,这世上还有什么难事吗? 她只是讨厌自己,因为这个时候她居然想不出一个能让他好过一点的方法,恨自己不能让他爱上自己,不能牵动他的情绪,不能给他安慰。 前一刻还在偷偷幻想有他的未来,下一刻难过的只想哭,就知道,幸福没有这么容易,他们之间的问题太多太多了,除了她的心在努力向他靠近,所有人事都在把他们往相反的方向推。 “阿欢,我……”他把她的伤心全看在眼里,无措的说:“对不起。” 口袋里手机震动,是徐长夏打来的,太晚了,问要不要司机去接她。 眼下的情况她怎么放心他一个人,就说今晚想在外婆的公寓住下了,明天回去,徐长夏在那边静默片刻,叹了口气没有多问,只说让她注意安全。 天光渐暗,楼道内灰蒙蒙的一片,他出神的望向窗口的微弱亮光,不知道在想什么。 “云川老师,我不了解情况,或许不该多嘴,但是我觉得你还是去看看的好,就像我一样,以前也恨过徐长夏,可后来才知道是误会,这事谁也没有错,天意弄人,毕竟血缘亲情,我怕你将来有一天会后悔。” 要想让他真正快乐起来就必须解开心里的结,而她隐约猜到了,这和他的父母有关,如果他的父亲死了,那他心里的结就再难解开了,变成了一个死结,变成一块无药可医的心病,一直折磨他一生。 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就是这个理。 “他和徐先生是不同的,不一样的……” 他久久不动,最后收回目光低头看她:“好,”失神的往前走了两步,又回头说:“你陪我去,好不好?” 忍住眼泪,她笑着点了点头,他也有脆弱无助的时候,那样带点惧怕想要寻求陪伴的眼神,她怎么拒绝的了。 郁云川情绪还算稳定,车开的平稳,路过餐厅的时候停了停,他歉意的说:“他住在城郊的疗养院,一来一去太耽误时间,你想吃什么?我去买点路上吃吧,不然回来的太晚耽误你休息。” 徐尽欢心想,回来了我也休息不好,不过看他那样子如果她不说,他就不会开车,没办法,她只能去旁边的肯德基买了点速食,路上吃了两口实在难以下咽,他则一点没吃。 疗养院建在市南郊的山脚,清静优美,是个调养身体的好去处,只是她有点纳闷,不是病危了吗?怎么不送去医院? 赶到疗养院天已经黑透,周围环境空旷黑暗,远处灯光若隐若现,有种阴森森的感觉。 他驾轻就熟的把车开到停车场,徐尽欢就知道他不是第一次来了,看来他来的时候妖娆女并不晓得。 原来疗养院内还建有专门的医院,山风凛冽,他回头拉紧她的手快步往前走,微湿的掌心显示着他内心并不如表面平静。 在服务台问清了病房,两人上了三楼,走廊内脚步声声回想,徐尽欢也有点紧张,也许马上她就可以真正接近他心底的秘密了,那会是一段怎样的往事,能让父子反目成仇? 307病房内亮着灯,推门进去就见一个瘦弱的人形躺在病床上,闭着眼睛,脸上罩着呼吸机,病床旁边该有的仪器一样不少,只是一个人都没有,不知道妖娆女是不是还未赶过来。 看到床上的人,郁云川的手又紧了紧,脸上却出现一丝冷笑,冷冷看着病床上的人,尽管病床上的人看不到他眼里的嘲讽。 “他怎么样?要不要紧?”徐尽欢纳闷,不是病危通知都下了吗,怎么身边都没人?也不知道他爷爷奶奶知不知道。 “一时半会儿死不了。”他说:“是不是很纳闷他都要死了身边居然没有一个人守着?” 不等徐尽欢回答,他自顾自的说:“自作孽不可活,这就是众叛亲离的下场。” 徐尽欢一时不知该说什么,还记得她曾问过他,有没有恨过一个人,他说与其拿时间和精力去恨一个人,不如好好关心身边的人,现在看着他眼中难掩的恨意与复杂,她只能叹息一声。 人都是这样,有一大堆的理由等着劝说别人,等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却看不透,没办法,谁让人类本就多情呢? 只有足够绝情足够理智的人才能掌控自己的情绪吧。 146、安静陪伴 - 年华荏苒,念你如初 - 花渡安然 顿了片刻,郁云川慢慢走到床边,抬手将病人身上的观察仪器除呼吸机外全拔了,又从衣兜里拿出那只精致的银色盒子,取出毫针依次刺入膻中、印堂、睛明、神庭等穴位,最后取出一根更为细长的针缓缓刺入头顶百会穴。 这时徐尽欢才看清病床上那人的容貌,头上无发,脸颊消瘦,眼窝深陷,并且嘴歪眼斜,像是患过中风的症状,兼上了年纪,面容有些不能入目丫。 银针刺入百会穴一分钟后,病人的眼角、鼻孔和耳朵,竟然同时有黑色血迹蜿蜒而出,再配合上他几乎移位的五官,看起来极其可怖,徐尽欢只觉头皮发麻。 “云川老师,你、你这是……”该不会真要亲手了结了他父亲吧? 郁云川回头看了她一眼:“没事的。” 没事?都要七窍流血了,这还叫没事?徐尽欢心惊胆颤,万一他真的做出什么事,那就是谋杀罪媲! 不过看着他面无表情的脸,又觉得他不会那么做,首先他是一位拥有职业道德的医生,再者,从他拿到病危通知单之后的情绪波动可以看出,他绝不是一个无情的人,只是往事带给他的情绪太浓烈太深刻,让他始终无法转变观念。 徐尽欢没有再试图阻止他,走近了与他一同静静观望,此时他的脸上已经相当平静,无喜无憎,像是面对一个陌生人。 两分钟之后,徐尽欢发现病人耳鼻眼中流出的黑血渐渐变成了鲜红色,郁云川抬手,将针一根根收了回来,然后在病人胸膛一按,原本几近生机枯竭的病人眼睛缓缓睁开了一条缝。 徐尽欢微微一笑,就知道,郁云川从来不会让人失望。 病人先是茫然的看了一会天花板,接着转动眼珠看到了床边面无表情的郁云川,瞳孔微缩,他歪斜的唇角颤了颤,张口却只发出一些含混不清的音节,听不懂在说什么。 郁云川说:“这么快就坚持不住了?” 病人的眼睛紧紧盯着他,没有再说话。 郁云川又说:“你看,病房里空空荡荡呢。” 病人眼睛定在他脸上没有移动半分,似乎对周遭环境丝毫不关心,张了张嘴,又发出几个音节。 郁云川说:“想死?可没有那么容易,这样的生活有什么不好?不愁吃不愁喝,还有大把的时间用来回忆和思考人生。” 徐尽欢站在床尾,不可思议的看着这对父子间诡异的交流方式,她先前以为两人相见很快乐能会刀光剑影,至少不是件愉快的事,但现在看着,越来越觉得很有喜感。 一个含混不清,一个畅所欲言,如果长期这样下去,不知道云川老师内心的恨意会不会慢慢消除。 每一次对话都是一次发泄的机会,应该……会的吧。 只是他老爸就未见得能好受了,冷嘲热讽是少不了,儿子一不高兴了再给他来几针,老人家不容易啊。 病人躺在那里不出声,看来对这些嘲讽已经习以为常了。 郁云川皱眉,大为不满:“大限将至,你离死不远了,不过如果请老爷子出山的话估计还有救,……你说,他会来就你吗?” 徐尽欢一怔,原来老爷子是知道这件事的,只是不知道床上躺的这位究竟做过什么,让自己的老子与儿子都不待见他,甚至死活不顾,年老了躺在这里居然没有一个人前来探望。 病人的目光终于移开,望向雪白的天花板,似在怔忪出神,片刻之后,浑浊的眼角有点点晶莹划落。 郁云川怜悯的看了他一眼,转身拉着徐尽欢离开了房间。 夜空黑暗,无星无月,他脚步越走越慢,轻轻的叹息声一瞬消散在夜风里。 徐尽欢握紧他的手,只听他说:“很可怜,是不是?” 沉默片刻,她才说:“嗯,但又有人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血缘亲情是人的天性,如果有人连天性都能斩断割舍,说明那个人确实伤了他的心。” 郁云川诧异的看了她一眼,仰头吸了口冰冷的空气:“谢谢你……陪着我。” “在我最需要陪伴最需要安慰的时候,你也曾陪伴过我。” “你这是在报恩?”他微微一笑。 “不是,”她仰头认真的说:“我喜欢这样陪着你,即使什么都做不了。” 他猛然停下脚步,什么也不说,回头把她拥入怀中。 人活一世,如果身边能有个人一直安静陪伴,静看花开花落,共待春去秋来,还有什么不能满足的?就像他曾说过的,世界上没有什么比在平凡的生活中不离不弃的陪伴更浪漫了。 也没有什么比安静的陪伴更能打动人心。 过完年没多久就要开学了,每天下午徐尽欢都会准时去郁云川那里报到,不过晚上都会回徐长夏那里,她是喜欢郁云川,却也不想让徐长夏担心。 将近半个月的时间里,郁云川没再去过南郊疗养院,徐尽欢隐晦的问过他,得知他父亲命是保住了,上次行针把他脑内的淤血导了出来,但淤血压迫神经太久,脑内神经系统损害严重,肢体偏瘫已无法改变,一辈子只能这样了。 不过与原来的IV级病症比起来已经好很多了,至少不再昏迷,脑子是清醒的,慢慢调养的话说不定能恢复语言能力,偶尔能下床站一站。 对于当初引起他父亲脑出血的原因,他闭口不提。 刚开学头几天,校园热闹非凡,尤其是隔了一个寒假未见的情侣,宿舍院外夜夜都能看到一对对情侣情意绵绵依依不舍,好像明天就是世界末日一样。 楚依萱与安牧之还热乎了好几天呢,连游戏都不怎么上了,每晚直到关门熄灯的最后一刻才回来。 徐尽欢看了心里有点酸酸的,她与郁云川现在算什么呢?师生不像师生,情侣不像情侣,他不说喜欢她,她就不敢放肆,小心的按耐着自己的心。 有时候想想,这样也挺好,他是老师,有自己的原则与职业道德束缚,顶着压力做到这一步已经不容易,平时两人各自有事情做,晚上坐下来一起安静学习,疲累的时候抬一抬头,目光交融,会心一笑。 爱一个人是这样美好的事情。 幸福最怕的就是乐极生悲。 这天陈优优吃了晚饭正在学校论坛上闲逛,随手在水坛里翻了翻看有没有值得一扒的八卦,结果点开一个帖子直接闪瞎了她的无敌金刚眼。 搓着手考虑良久,最后还是给徐尽欢发了条短信。 出了事情不可怕,怕的是事情会一直往坏的方面发展,必须立即阻止。 彼时徐尽欢正坐在小木桌旁,苦逼的寻找单词词性间的规律,看得她头晕眼花,只想以头抢地,看到陈优优的短信后立马冲回外婆家打开电脑,上论坛一看,不由整个人都懵了。 不知什么时候水坛出现了一张帖子,最近各地频繁出现老师侮辱学生的丑闻,楼主洋洋洒洒几百字,对现代教育体制的黑暗进行吐槽,可他吐槽就吐槽吧,偏偏附上了几张图片向大家证明,潜、规则就在我们身边, 那几张照片不是别人,就是她和郁云川。 看照片上两人的穿着,两张是寒假期间拍的,另外三张是最近两天拍的。 第一张是在路上,他低头浅笑,恰好她仰起脸看他,虽然没有肢体接触,明明白白的暧昧却否认不了。 第二张是两人超市采购完提着大包小包回公寓的路上,背景里可以看出结着薄冰的月亮湖。 第三张是在晚上拍的,两人一起站在楼下,他要送她回西校区的宿舍,被她拒绝了,这段时间校园里情侣正多,被人看见就不好了,于是镜头正好拍到他低头为她整理围巾的一幕。 第四张是周五下课后两人一起回他的公寓时拍的,肩并着肩,天边晚霞缠绵缭绕。 第五张刚拍没一会儿,她提着饭盒,正遇见停好车走来的他,镜头在侧面,画面里两人隔着一段距离,专注的看着对方,相视而笑。 ―――― 先奉上三千,我尽量争取晚上再更一章,还是不能保证,请大家见谅,这文快结束了,我在评论区开了个关于新文的帖子,大家有建议可以给我留言。 147、走错地了 - 年华荏苒,念你如初 - 花渡安然 如果不是在这样的地方看到,徐尽欢几乎要为这位偷、拍的人颁奖了,完全是专业级别的摄影家啊,无论拍摄的角度还是抓拍的时间都完美极了,一张小小的图片,将两人之间的甜蜜暧昧呈现的淋漓尽致,将那瞬间绽露的情感完完整整的定格丫。 可此时她无心欣赏,只觉浑身发冷。 下面一大片的回复,有人大赞楼主的摄影技术,有人表示对她与郁云川的理解,觉得俩人在一起挺和、谐的,画面看起来十分唯美,也有人对她最终抱得美男归表示羡慕嫉妒恨,但大多数还是一片谴责之声。 往后翻了翻,有些人比较激动,说的话特别难听,甚至大骂出口,内容不堪入耳。 徐尽欢又看了看楼主的名字,是匿名发帖,在水坛发八卦一般都不会用真名,想了想她给楼主发了条私聊消息:不知道你是出于什么原因拍了这么多照片,但我希望你能尽快删掉,偷、拍侵犯他人的**权,何况你这完全是无中生有,诽谤他人也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帖子刚发布没多久,看到的人还不是很多,如果此时删帖还来得及媲。 楼主很快给她回复了一条,言语内容十分恶劣:唬我啊,是不是无中生有大家看不出来吗?敢做这种不要脸的事就该知道后果,勾、引自己的老师,犯、贱的主动送上门,果然有什么样的父亲就有什么样的女儿。 徐尽欢几乎捏碎了鼠标,她可以肯定,这人一定是认识她的,竟然连他父亲的事都扯了出来,看这语气,多半是郁云川的粉丝,可作为一个为求者,你可以尽管去追求,追不追得上就看你的本事了,恶劣的抹黑辱骂别人算什么东西。 跟这样的人没什么好说的,她直接给祝言明打了个电话,想问他认不认识电脑高手,校园网安全设施松懈,稍微懂点技术的黑客就能侵入,她只想把帖子删掉,如果可以顺便查处这个楼主是谁,平白被人骂一顿,谁心里都好受不了,她还没窝囊到那种地步。 可是电话一直无人接听,这时八点不到,不知道他在做什么,没办法,她只好等一等。 重新刷新了一下帖子,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回复的页数却足足增加了两页,这个数字看的她心惊肉跳,她已经没有勇气再继续看那些回复内容了。 帖子原本的内容下,楼主又加进一大段话,大概意思是说照片中的当事人之一看到帖子后如何如何私聊骂他,虽然没直接说出徐尽欢的名字,却把徐长夏的事情公布了出来,言语间表现的他完全是个受害者,是顶着多大的压力公布真相云云。 徐尽欢恨得咬牙切齿,她就不明白,为什么有的人心眼就这么坏,上下嘴皮子一碰,什么不负责任的话都说的出来,难道他就没有一丁点的良知与愧疚吗? 这事到了徐长夏那里也只是一句话就能解决,但徐尽欢并不想让徐长夏知道,因为他自己在学校被人侮辱,他知道了定会更加愧疚,不值得让他生气伤神。 一边刷新页面一边等着祝言明的电话,这时她已经忘记自己是没打一声招呼就跑回来的了,也忘记思考为什么这么长时间过去郁云川也不询问她究竟出了什么事。 将近半个小时祝言明的电话才打来,打着哈欠问她什么事。 徐尽欢没有时间跟他闲扯,着急的把这边情况简略说了一遍。 祝言明听后当即摔碎了手里的酒杯,他阴沉的说:“你等着。” “你等等!”两人几乎同时出声,徐尽欢吃惊的盯着自己的电脑屏幕,好像那里面爬出了只外星生物。 “怎么了?”他紧张的问。 徐尽欢有些张口结舌,说:“我、我们……学校的网站,……好像被人攻击了。” “网站被攻击了?怎么回事?” “不知道怎么回事,电脑瞬间黑屏了,然、然后,一行白色大字一字一字出现在屏幕上……”她抽着嘴角说,这瞬间的转变实在太大太戏剧性了,屎料未及啊。 那边祝言明也有点蒙:“什么字?说了些什么?” “女大当婚男大当嫁,人家谈恋爱关你毛事,活该你单身,你羡慕嫉妒恨啊,哈哈~” 徐尽欢僵硬的念出这句话,祝言明那边咚的一声响,他抽着冷气说:“我靠,谁这么有才啊。” “……不知道。” “不会是你电脑中毒了吧。” “应该不会,这电脑我很少用,我去看看别人的。” 挂断电话她跑去了郁云川那里,结果一进门就见他在打电话,明明在微笑,却怎么听怎么有种咬牙切齿的味道。 进去书房一看,发现他电脑也是同样的情况,应该是整个校园网络被人黑了,但究竟是谁下的手呢?手段幼稚,言语毒辣,她分不清这人究竟是想帮她还是想害她。 来水坛的人虽多,却也不至于全校人人都无聊的上去闲逛,尤其是学校的老师领导,但经他这么一整,恐怕整个学校没人不知道了,惊动了校领导,这事越闹越大,怎么收场?! 头疼,这次是真的完了。 就在这时,电脑再次黑屏,接着又出现一句话――不好意思,走错地儿了。。。 徐二欢这次彻底凌乱了! 郁云川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她身后,看到这行字身形一个踉跄,手指捏的咯咯作响,咬牙说:“蠢货!!” 不是说黑客的智商都很高吗?至少逻辑思维强,但为毛这位黑客兄能二到这种让人望尘莫及的地步?简直匪夷所思! 黑客界千年不遇的奇葩啊! 电脑屏幕在出现了那句话后就恢复了正常,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女性人体经脉穴位图,胸前与腿间的描绘惟妙惟肖,徐尽欢瞄了两眼,转脸就见郁云川青黑一片的脸。 “瞎跑什么,今天的单词背完了吗!”他板着脸训斥。 徐尽欢瞥嘴,你以为我想看见啊,边往外走边说:“我有点事,马上回来。” 回到外婆家的电脑前,刷新水坛一看,那张帖子已经被删了,很多人都在发帖八卦刚才的黑屏事件。 如须尽欢所料,第二天校园内到处都能听到有人在谈论昨晚的事,而且得出一致的结论――富二代出身的当事人之一花钱请人把校园网黑了。 如此一来无中生有就变成了证据确凿。 当天下午系主任就把她叫去喝茶了,虽然说的比较隐晦,但大致的意思还是让她多注意自己的言行,作为学生要谨守本分之类的,徐尽欢默默听着,虽然这件事没有落实,但她不能否认自己心里对郁云川的想法。 她以为自己被警告过这件事就算过去了,毕竟只是捕风捉影的事,没有真凭实据,但当天晚上有人在论坛上看到有人发帖说下午看到郁教授从教务处出来。 昨天的黑屏事件轰动全校,所有人对这件事的后续发展都十分关注,此贴一出又引来一大群人的猜测。 徐尽欢冷冷的盯着电脑,如果学校真的把郁云川叫去做思想工作,那么这次学校做的可真就过分了,她不能否认自己对郁云川有想法,但两人发乎情止乎礼,就连在德国都没做什么过分的事,何来潜规则一说? 全校都在关注的时候他们高调的把当事人叫去,不是明摆着像大家证明这事的真实性吗?将一条未经确定的留言弄假成真,这就是学校解决事情的作风吗? 迫于流言,今晚她没有去郁云川那里,这会儿走到走廊的拐角无人处,拨通了他的电话。 这会儿得他应该还在看书,要么就是在写写算算的继续白天的研究,他说医学不同于其他理工类的学科,一天不学习就要落后与别人,落后于时代,只有不停的学习专研,永无止境。 电话很快被接起,他连喂都省略了,直接说:“同学,我的晚饭哪去了?我还在等着呢,你想把老师饿死吗?” 声音悦耳疏朗,带着丝笑意。 徐尽欢脸上也不自觉的浮上笑意:“嗯,今天暂时先饿死吧,反正今晚用不着你,等哪天用着你了再说……” 她本来是想顺着他开个玩笑,但说完之后发现那句“今晚用不着你”歧义太暧昧了,顿时贴着手机的脸有些发烫。 148、好久不见 - 年华荏苒,念你如初 - 花渡安然 那边郁云川似是被呛到了,咳了两声转移话题说:“晚上不好好学习,打电话什么事?” 虽然徐尽欢觉得郁云川这样的大忙人肯定不会逛学校论坛,尤其还是水坛,但为了以防外一换了种询问方式::“云川老师,我听他们说今天在教务处看到你了,你今天没去研究所吗?” “谁说的?这完全是诽谤,我可没有无故旷工。丫” 他开玩笑式的说,也不知是真是假,徐尽欢也不好再追问了,两人又聊了两句就挂了电话媲。 同昨天晚上一样,这条帖子再次莫名消失了,不过倒是没出现昨天晚上那样又是黑屏又是白字的,消失的完全无声无息。 但就是因为这样,事情一直压不下去,整个学校谈论声反而越演越烈,现在徐尽欢出个门回头率瞬间飙升,不知道要被人戳多少次脊梁骨。 陈优优和楚依萱都是一脸愤恨的模样,要是谁做的太明显了她俩就会凶神恶煞的瞪回去,完全一副老母鸡的架势。 几次下来之后徐尽欢就很少出门了,她心中不忿,就给祝言明打了电话,让他找个电脑高手看还能不能查出先前的帖子是谁发的,既然对方这么绝,她也不能就这么窝囊的受了。 没想到他找的人还真是个高手,连彻底删除的帖子都能恢复,并且以此追踪到了发帖人的IP,结果一点也不意外,IP显示的地址是东校区医学院的女生宿舍。 校园网属于局域网,是专门针对校园提供的,有一些特殊的功能,比如教务、行政和总务管理,每一个学生的IP地址也都有备案,只要侵入管理处一查就知道,能精确的查找出每一位使用者的名字。 发帖的人叫常清寒,中医系大三学生。 徐尽欢冷笑,这个人她认识,以前跟苏瑞秋要好的时候三人经常一起吃饭逛街,常清寒是苏瑞秋小姨家的表妹,这次这么做彻底抹黑她是一回事,跟苏瑞秋被开除学籍恐怕也脱不了关系。 陈优优与楚依萱这两天憋了一肚子的气,得知了对方是谁,下午课间休息的时候就拉着徐尽欢跑了,x的,最恨的就是这种背后阴人的小人,心理阴暗,手段歹毒,满肚子坏水! 三人带着满肚子憋屈一阵风似的刮到了东校区的中医系女生宿舍,结果扑了一空就又跑到教室下等人。 人没有等到,却远远见到了郁云川,三人对视一眼,脸色更加难看,因为郁云川走的方向是常务副校长的办公室,他身旁跟着一脸严肃的教务处长。 如果郁云川去副校长那里和网上的帖子有关,那么事情可就闹大了,可谁知道一个小小的八卦流言竟能引起如此轰动的波涛呢。 徐尽欢脸色铁青,手指紧握,心里说不出的难受,早就知道两人走得太近会给他带来麻烦,都怨她,总是忍不住去找他,想尽办法缠着他,他本就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才华横溢风光无限,如今却因为流言被请去谈话,落人口实。 万一学校因此给了他处分,她就算把自己掐死也无法谢罪了。 上次只是辅导员找她隐晦的谈了话就没动静的,显然是他将责任都扛下来了。 陈优优两人看着她眼中的悔恨与泪意,心里也都是叹气,但这种事她们也毫无办法,只得安慰她说:“欢欢,先别着急,说不定郁教授只是去汇报工作上的事情呢,事情还没有定论,郁教授身份摆在那呢,学校怎么可能得罪他。” 安慰如此徒然无力。 下课后教学楼涌下大批人,三人站在楼梯口张望,最近徐尽欢在学校的影响不少,许多人都认出了她,看戏似的指指点点。 徐尽欢寒着脸混不在意,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站在这里,郁云川被叫去副校长办公室谈话了,她应该做点什么的,而不是傻×似的站在这里做一些无用的报复。 陈优优楚依萱却不以为然,如果今天不把那个叫常什么玩意的狠抽一顿,就难解心头之恨! 陆陆续续的学生走的差不多了,还是没见常清寒出来。 “会不会是根本没来上课?” 楚依萱摇头,她怎么知道,要是再扑空,她也得抓狂。 “来了,”徐尽欢说。 两人抬头看去,却见一个满脸怯懦的女孩慢慢走下来,步伐都不敢发出太大声响,一个完全没有什么存在感的女孩。 两人眼珠子一凸:“是她?” 一直低着头的女孩视线上移,见到徐尽欢后脸色一白,两人就知道是她没错了。 徐尽欢走上前,冷笑道:“好久不见,你还真是深藏不露啊,如果不是证据确凿,我还真想不到你能说出那么恶毒的话,行事卑鄙!” “废什么话!”陈优优脾气火爆,上来拧着常清寒就往教学楼的空教室走去。 常清寒这时才有点慌神,挣扎道:“你。你们要干什么?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陈优优身高优势,拽着她就进了教室,把门一关,说:“你说我们干什么、我们可没你那份不声不响背后阴人的本事,只能明着来了!” 常清寒也算聪明,看清形势后立即道歉:“尽欢姐,我、我不是故意这么做的,发那张帖子只是想指责国内的教育制度而已,并不是有意要将你们的事公之于众的。” 她这话说的很有技巧,不是有意公之于众,意思是说,你们有JQ是事实,我只不过是无意中捅出去了而已。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古人诚不欺我,和苏瑞秋一样会演戏。 “那这么说,我跟你私聊的时候你骂我犯贱不要脸也是误会了?” “什么?她还这样骂过你?”陈优优脸上表情越发不善。 楚依萱则更直接,抬手就要打人,徐尽欢抬手拦住她,那边常清寒刚松了口气,脸上却“啪”的被人狠狠抽了一巴掌,只听徐尽欢冷冷的说:“就因为你的‘无心’,毁了郁云川的前途,你喜欢他尽管可以去追,没本事追上就恶毒的毁了他,没见过你这样的混蛋!” “啪”的一声又是一巴掌,徐尽欢说:“这一巴掌是告诉你,劳资不是这么好欺负的,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教训劳资!” 徐尽欢一想到郁云川现在的处境就有些口不择言,现在她想杀人的心都有。 常清寒被打懵了,回过神来眼底再也掩饰不住嫉恨的神色,但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脸上又被连扇了几耳光,这次出手的是楚依萱,她连个理由都懒得给。 陈优优啐了一口骂道:“就因为你,现在欢欢走到哪里就被人骂到哪里,妈的,你跟你那表姐一个德行,明明是你们对不起欢欢,偏偏装成一副柔弱的样子博取同情,背后却下、阴手,欢欢哪里得罪你们了?真恶心!你们还有完没完!” 陈优优是真的生气,前有苏瑞秋害的徐尽欢家破人亡,重病一年,好不容易养好了病,对爱情又充满了期待,这时候又突然来这么一出,做为旁观者的她们都咽不下这口气,可见徐尽欢心里有多憋屈。 徐尽欢没心思跟在瞎废话,拉着两人出了教室,教训教训就算了,她现在只想去校办,即使进不去也要守在门口。 临出门楚依萱回头说:“这只是个开始,要是因为这件事引起什么处分,我告诉你,你的下场绝对你苏瑞秋凄惨一万倍!” 身边能有一两个这样的朋友,此生就无憾了,徐尽欢心里很感激,用力捏了捏两人的手。 校办是独立的办公楼,也不是不让学生进去,但出于对领导的畏惧心理,很少有学生会主动来这里。 楼上进进出出的都是校领导,被抓住了偷听领导谈话,免不了要被教训一顿,徐尽欢不想让两人跟着冒险,好说歹说的把两人劝了回去,独自上了办公楼。 副校长不止一个,在空荡的走廊逛了一圈,徐尽欢停在一扇紧闭的门前,里面隐约传来说话声,应该就是这间了。 倚在墙边,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只断断续续听到一些,判断不出他们讲的是什么事情,正想从墙边挪过去贴着门,就听一人说:“这位同学,你来这里有什么事吗?” 149、到此为止 - 年华荏苒,念你如初 - 花渡安然 徐尽欢一回头,正对上面无表情的教务处处长,顿时浑身一凛:“老师好,我只是路过。” 教务处处长边往她偷听的那间房间走边狐疑的看她,门都推开了,他忽然又回头说:“你是徐尽欢?” “是。”看来教务处处长看过那几张照片丫。 “你进来吧,正好也听一听,”声音说不出的威严。 徐尽欢一进门,就见宽敞的房间坐了几位校领导,郁云川也在,看到她表情顿时一沉,站起身道:“你来这里做什么?媲” 他目光将房间内的人扫视一圈,隐含怒意。 副校长也有些不悦,掐灭了手里的烟说:“郁教授,坐嘛,既然来了,不如大家就开诚布公的谈一谈,什么事情都说清楚了岂不更好?” “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他说:“如果你们不能接受,可以解除我的职务。” 徐尽欢一惊,不可思议的看他,她不清楚他们都谈了些什么,这里也没有她开口的份儿。 副校长说:“郁教授,这件事我觉得你还是再考虑考虑比较好,事关学校与你的声誉,传出去对谁都会有影响。” 郁云川却淡淡一笑,摇头拒绝:“作为一个男人,我觉得我有权决定自己的终身大事。” 副校长就不说话了,坐在那里神情严肃,又点了一根烟,其他几位领导也都在抽烟做沉思状,整间办公室烟雾缭绕,若是不闻味道,看起来倒还有几分仙气。 徐尽欢的脑袋就好比现在的办公室,云里雾里,有点拿不准他们说的事情是不是自己想的那件,郁云川的终身大事?该、该不会是……她瞥了眼郁云川,他正坦荡的与副校长对视。 事情超乎预料,副校长思索再三,扭头看着徐尽欢对教务处长说:“这位是……” “徐尽欢。” 副校长点头:“原来是徐同学,坐吧,既然这样,我就直说了,作为咱们学校的学生,不知道对这次的事情有什么看法呢?” 那句“作为咱们学校的学生”看似随意,实则是提醒徐尽欢认清自己的身份。 徐尽欢也不是傻子,进来这一会儿也算听出了门道,避重就轻的说:“流言蜚语而已,往常论坛上得八卦多了去了,我与郁教授关系正当,没什么可说的。” “是吗?可是郁教授不是这么说的。”副校长神色不明的说。 徐尽欢与郁云川对视一眼,有点不能肯定郁云川说了些什么,就闭口不言,等着副校长接下来的话。 一群人说话各自都有所保留,语意比较隐晦,各有各的打算,说了半天依旧云里雾里的绕来绕去。 可能受最近传出的一起起校园丑闻影响,又或者郁云川与他们说了什么,校方领导直接就按她与郁云川之间有什么来处理了,几位领导轮番做思想工作,以求将这件事就此扼杀。 这也不能怪他们太小题大做,毕竟如果这事传出去,百年名校的名誉受损不说,上面最近严抓严打,万一这个节骨眼闹出点事,这不是往枪口上撞吗?教育部决计不会放过他们,混到今天不容易,谁也不想因此丢了饭碗。 官场水深,领导要的是风平浪静,不是发生了事情再亡羊补牢。 听着他们一个个官腔十足的演讲,徐尽欢知道解释徒劳,就一直保持沉默,既然他们想就此打住,不再追究,这样的结果也是她想要的。 可下面有位跟着教务处长一起来的教务科长训话的时候味道就有些不对了。 居然明目张胆的斥责徐尽欢没一点教养,年纪轻轻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这跟骂她徐尽欢恬不知耻的勾、引自己的老师有什么区别? 徐尽欢当即就有些坐不住了,娘之,你想讨好上级也不用这么诋毁别人吧,官场黑暗也不带你这么明目张胆骂人的,更何况她跟郁云川之间一点逾矩的事都没做。 副校长也觉得这位科长说的太过了,就清了清嗓子提醒他,然而还是晚了一步,只听徐尽欢面无表情的说:“各位校领导,其实这件事我根本不像闹大,既然校领导认为我有错,训斥两句也是应该的,可是赵科长有句话点醒了我,女孩清白很重要,所以我想校领导是不是能给我个机会澄清一下?” 副校长不着痕迹瞪了赵科长一眼,本来这事他想的也是到此为止了,今天他们说的话挺重,连吓带唬带劝的,相信今后就算郁云川坚持,作为学生徐尽欢也会避嫌,刚才教务处长叫徐尽欢进来听听,打的也是这个主意,只要不抬到明面上闹得学校风风雨雨,他们才懒得管这些风月事,可看这情形是又有变故啊。 “作为学校教务处,赵科长提点学生的品性指引他们往好的方面发展也是应该的,但随意指责学生就不对了。”副校长还是想把这件事压下,批评了句赵科长,安抚道:“我们校方这次请你们来只是就这件事情做一下了解,如果不相信你们就不会叫你们来了,现在事情弄清楚了,对大家都好,是不是?” 可惜赵科长完全不能理解他的用心良苦,觉得自己被点了名,又是因为一个学生,就有些拉不下脸来:“你想怎么澄清?” 这一句话,满屋子的人都拿看白痴的眼神看他,副校长更是隐含怒意。 徐尽欢心里冷笑,就等你这句话呢:“去医院,医生能证明我的身体是清白的,我和郁教授之间一点见不得人的事都没做!” 她这个人,看似柔弱,其实是个遇强则强的性格,不会轻易说些感人的话,但若有人伤害她在意的人,她会立即跳起来狠狠的反击,不然也不会因为母亲的离世那么折磨自己,还有上次打了苏瑞秋,如果不是她口不择言侮辱徐长夏,她不会做的那么绝,那完全是对在意的人本能的维护。 更何况这次事情牵扯的两个男人一个是他父亲,一个是她深爱的男人。 说她没教养不是打徐长夏的脸吗?现在能让郁云川连辞职的话都说得出来,可见事情不轻,如果让真让他因为这件事辞职,背后不知多少人议论纷纷呢,她也想把事情压下,但对方欺人太甚。 既然要说清楚,那就弄清楚好了,彻底的还郁云川一个清白。 校领导还没表态,郁云川已经嗖的一下站了起来,脸色阴沉的道:“这件事情到此为止了!” 说完不管不顾的拉着徐尽欢出了办公室。 几人面面相觑?这叫“到此为止”?他们怎么觉得是才刚开始呢?居然当着他们的面就这么拉拉扯扯! 郁云川一路拉这徐尽欢回了公寓,三层小楼,楼道内清静极了,他也不开门,站在门口神情严肃的说:“谁让你来这里的?” 徐尽欢被他的神情吓了一跳,从来没见他这么严厉过,尤其是对她,忐忑的回想自己哪里做错了。 他又说:“我不告诉你,就是不想让你插手这件事。” “可是这件事与我也有关系啊,”她试着解释,完全没有了办公室时的强势:“事情因我而起,我不想云川老师因为我被误解。” 他怔住,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像是在重新审视,冷淡的说:“误解……是吗?” “是啊,你是一位兢兢业业的好老师,应该的到应有的尊重,也是一位全心全意投入到研究事业中的医药学家,喜欢是一回事,但我不能就这么自私的毁了你。” 听了她的解释,郁云川神色非但没有好转,反而从眼底深处涌现出一股无力感,脸上是未有过的哀伤悲切之色,他不说话,只是以这样几乎揉碎她心脏的眼神看着她,浓烈的悲凄夺走了她的呼吸。 “云川……”一张口声音都在颤抖,心中满是说不出的惶恐。 “……老师……医药学家……呵呵。”他一字一字的说,苦涩的笑,像是所有力气都用尽,失魂落魄的打开门走了进去。 徐尽欢怔怔盯着那扇门,她发现,其实他们之间最大的阻碍不是身份也不是学校,而是他心里那扇打不开的门。 如果说他是在怪她不该出面,怪自己没能力保护她,那么为什么流露出的是悲伤而非痛苦? 她以为自己离他很近了,原来……没有。 ―――― 这一章写的我十分纠结,二欢在处理事情上走了点极端,我不知道亲们能不能接受她这种思想,但我觉得很有必要,两个人性格不同,都有问题,尤其是云川老师,这样就算在一起也会遇到重重矛盾,需要慢慢磨合啊。 150、花开半夏 - 年华荏苒,念你如初 - 花渡安然 春天姗姗而至,伴随春天而来的,是一场前所未有的流行性感冒,据说这种病症最先出现在国外,感传染性强,近距离呼吸就有可能传染。 病症来势汹涌,起病急,有2-5天的潜伏期,在潜伏期内跟正常的感冒发热一样,然而一旦过了期限,病毒大肆破坏体内组织,抢救不及时或方法不当的话,病人只能坚持半个月丫。 现在国际交流密切,谁会想到一个小小的感冒发烧也能是急性传染病?于是在有关部门还未给予重视的时候,病症已不知不觉的已迅速蔓延了全球多个国家。 现在,电视和网络上最常见的新闻就是XXX市又新增X名疑似病例,已采取隔离措施,XX地又有X人死亡,请市民出行注意做好防护措施等等。 陈优优看的心惊肉跳,每天都在和楚依萱讨论半天,徐尽欢则完全提不起精神,那天两人分开之后,郁云川给她发短信说了声对不起之后就没了音讯。 这几天徐尽欢也在考虑,也许自己的做法真的不恰当,不该那么莽撞的跑去校办,更不该贸然开口说些不符合身份的话,也许自己对他的维护在他看来反而变成证明他无能的表现,伤了他的自尊媲。 但后来想想又不对,他心思通透,不可能不明白她的意思,顶多指责她一顿,那样的悲伤不可能是伤了自尊之后该有的表现。 是不是他的心里本来就有一道伤口,现在被她无意间揭开了? 现在事情刚过去,风波好不容易平息,她不敢再随随便便往他那里跑,握着手机又不知该说什么,十分煎熬。 这种煎熬一直持续到几天后,早晨醒来发现手机里有条未读短信,是郁云川发来的,心跳加速了几分,打开一看,他说:最近有事出差,不能给你上课了,你自己好好记单词,语法先不着急,自己照顾好自己。 短信发送时间是凌晨4点多,她沉默的盯着手机好一会儿,给他回了一条:“什么时候回来?” 然而那边久久没有回应。 没有归期…… 去时梅萼初凝粉。不觉小桃风力损。梨花最晚又凋零,何事归期无定准。阑干倚遍重来凭。泪粉偷将红袖印。蜘蛛喜鹊误人多,似此无凭安足信。 她在日记本上写下欧阳修的《玉楼春》只因为那句“何事归期无定准”,这时的她又怎会想到,与她相似的不仅这一句,而是整篇。 花开花落,相思日重,等不来心上的人。 此后将近半个月,郁云川音信全无,徐尽欢忍不住,找了个理由拨通了他的电话,本来已经想好了说辞,却被里面不在服务区的提示噎住。 不在服务区?也许他还在外地吧。她给他找了个理由。 此后每天她都会给他打一个电话,然而不在服务区的提示一成不变,后来她想是不是打电话的时间不对?她打电话的时候他刚好不在服务区? 于是一天一个电话渐渐变成随时随地都会习惯性的拿出手机拨通他的号码试一试。 3月20星期二晴 春分,玄鸟至,雷始发声,始电。 去时梅萼初凝粉。不觉小桃风力损。梨花最晚又凋零,何事归期无定准。阑干倚遍重来凭。泪粉偷将红袖印。蜘蛛喜鹊误人多,似此无凭安足信。 你只说出差,归期不详。 不管你是因为什么伤心,我都不该不管不顾的鲁莽行事,不顾及你的感受,悔之晚矣,等你回来一定好好道歉。 唯愿你一切顺利,晚安,云川。 4月4星期三阴 清明,桐始华、鼠化为鴽、虹始见。 当初在德国的时候手机都能打通,而这里的不在服务区,是什么地方?比天涯海角更远吗?或者你只是不想见我,惟独把我屏蔽在外? 在门口踟蹰良久,终是没敢敲门,如果真是这样。。。 桃花开遍,今年却没多少人外出,流感严重,死亡病例渐增,没事谁也不愿出门。 不管你在哪里,一定要注意保护自己啊。 4月13星期五晴 中药课换成了老教授,结果第一节下课再上课时教室空了一大半,剩下的一些也都是看老教授不容易,勉强留了下来。 学校的说辞和你一样,出差了,没有归期,没说老教授只是暂时代课。 心中惶惶不安,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是不是你不再回来? 4月20星期五小雨 谷雨,萍始生,鸣鸩拂其羽,戴胜降于桑。 已是暮春,你离开一个月整,依旧是不在服务区,出差怎会需要这么久? 经常回到公寓住,坐在客厅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一有脚步声总忍不住出去看一看,也许是你回来了,很可惜,每次都是失望。 宁神香用尽,整夜失眠,半夜跑到楼下查看,窗子漆黑一片,没有亮光。 5月5星期六晴 立夏,蝼蝈鸣,蚯蚓出,王瓜生。 月亮湖岸柳条柔软,记得去年你夹着课本款款走来,清偰的身影分花拂柳,刹那惊鸿,我从此不敢忘。 而今你在哪里?哪怕只是让我打通一个电话也好,就算你不会接起,也能让我安心。 不想回宿舍,因为陈优优和楚依萱的眼神告诉我,别等了,他也许已经离开这里了。 学校网站上你的名字还在,说明你不是因为那件事被解除了职务,很想找个人问一问,但没人能告诉我。 祝言明说你失恋了吗?瞧这人比黄花瘦的。 是,也不是,还没开始,就已结束。 5月20星期日雨 小满,苦菜秀,靡草死,小暑至。 已经两个月了,所有人各行其是,很少再听到有人提及你,好像你忽然从这个世界蒸发了,又好像你从未出现过。 可为什么唯独我忘不了? 常常在你家门口一站半天,墙壁上还有圣诞节时我逼你用德语喷绘的Weihnachten,楼上的老教授看见了,数落你不爱护公共环境,乱写乱画,你像个做坏事被抓的小孩子,把涂料藏在身后,好脾气的微笑着目送他上楼,转头又佯怒的瞪我,还威胁的要在我脸上画朵花。 你也曾光着脚跳跃在泥地上,从这头,到那头。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又犯病出现了幻觉,每次站在这里,都能看到过去的一切重演,最后定格在你悲凄难抑的眼上。 门把手上蒙了一层淡淡的灰尘,你没有回来过。 6月5星期二晴 芒种,螳螂生,鹏始鸣,反舌无声。 终于忍不住,去了你爷爷奶奶的公寓,他们见到我很意外,老太太依旧热情,但当我问起你的去向时,两人相顾茫然,说你经常几个月不回去一次,所以并不知晓你已经不在学校。 不在学校,你能去哪里? 夏季都要到了,流感越来越严重,各地不断出现死亡病例,弄得人心惶惶,繁华的都市一下子冷清下来,药店板蓝根等药物抢售一空,学校暂时停课。 不少人想回家,却不能回家,交通部门检查严格,同学们也怕在车上人多会被传染了,于是都窝在宿舍。 徐长夏来接我,但我不想回去,怕你回来了我不知道。 自怨自艾变成担忧。 云川,云川,云川……平安否? 6月21星期四晴 夏至,鹿角解,蜩始鸣,半夏生。 三个月了,一季而已,却觉得你已经离开很久很久,久远到,有点记不清你的容貌。 然而心底关于你的事情反而越来越清晰,深刻的好像我二十二年的生命里,只有你。 晚上辗转难眠,疯跑到西校区的运动场,累的瘫倒在看台上。 记得去年冬天,有个男人曾陪我像现在这样躺在最高处仰望天空,他说他不开心的时候只要看一看天空,就会觉得没有什么是不能包容的,人心要像天空,囊括万物。 其实我知道,V就是你,虽然性格相差很大,可你的身影,你的气息,在我眼中,在我脑中,在我心里,茫茫人海,就算我迷茫的找不到自己,也不可能认不出你。 耳边传来一阵悠扬的曲调,有人在用布鲁斯口琴吹奏一曲古老的乡村民谣,月夜下,像是穿越了历史,带着无法言说的哀伤与荒凉,从遥远的彼岸传来,听的人心痛难抑。 起身走过去,发现吹奏的人竟然是易君白,他坐在台阶上,曲着腿,如同一尊凝固的雕像。 他说睡不着,出来坐坐。 他说心情不好吗? 这已经是他第三次这样问我了,我差点要哭出来。 他始终没变过,而我们已经从开始走向了末路。 云川,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夏至已至,你仍未至。 7月7星期六雨 小暑,湿风至,蟋蟀居群,鹰乃学习。 暑假了,我不得不回家,而你未归。 暴雨接连天地,梧桐叶被打的啪啪作响,整个世界风雨飘摇,面对那扇不会打开的门,终于忍不住落泪。 云川,你在哪里? 7月22星期日阴 大暑,腐草化为萤,土润溽暑,大雨时行。 日记戛然断在这里。 “有机会来德国玩啊,到时候我一定带你好好转一转。”她笑着说。 飞机起落的轰鸣声,广播里催促旅客登机的甜美女声,嘈杂的人声交织成一片。 “好,”易君白应了一声,微微笑开,像是湖面荡起的涟漪:“你……自己多保重。” “嗯,你也是。” “快走吧,飞机要起飞了,”他依旧在笑:“有时间也要回来看看。” “会的。”视线再次无意扫过大厅,她转身离开。 巨大的轰鸣声充斥耳边,飞机挣脱万有引力,呼啸着冲向天空。 窗外空茫茫一片,终于要离开了,离开曾有你的城市,离开这片有你的天地。 她飞快带上眼罩,平躺在放平的坐席上,安静的像是要睡过去了。 祝言明就坐在她身旁,眼睛微红的盯着窗外,不敢回头看她,他知道,如果此时摘下她的眼罩,看到的一定是满眼泪痕。 第一次离开,她刚刚失去了母亲,两年后再次离开,她失去了挚爱的男人。 那把刀子在她心口剜了一次又一次,锥心剔骨。 易君白站在原地,目送飞机升空,唇角颤了颤,紧紧抿成一条线,在他的住处,有一台电脑整日整夜的开着,屏幕里,黑衣蒙面刺客与小毒医并肩站在悬崖上,芳菲如雨,常开不败。 你在等他,而我在等你。 原来一年前的相聚,是为了今天的再一次离别。 151、年华荏苒 - 年华荏苒,念你如初 - 花渡安然 一个月后,京城郊外的重要医疗研究基地内,一群疲惫不堪的人来到地面,看到初升的太阳,不少人露出激动的神情:“好久没有见过太阳了。” 穿着白大褂的老教授老专家纷纷附和:“是啊,老骨头上都长霉了。丫” 只有一人一来到地面就冲向不远处的地面办公楼,被他匆忙间撞到的人一看是他,也就没了脾气,打趣道:“郁专家总是这么风风火火的。” 流行感冒突发,国内一片恐慌,偏偏没有对症的治疗药物和疫苗,国家部门将这方面全国最权威的医学专家一夜间全都聚集在了这里,争取以最少的时间研究出防疫药剂。 这里面最年轻的大概就属郁云川了,大家都以为他只是依靠媒体造势一举成名的,理论一套一套的,一旦实践中需要展现真才实学的时候就要原形毕露了,谁知恰好相反,他另辟蹊径的思路常常能打破僵局,将人带进一片新的领域媲。 而且在研究中十分积极刻苦,没日没夜的不断重复尝试,能在五个月内就将病毒解析成功研制出匹配的治疗药剂,他出的力不可谓不小,众人都看在眼中,而且他平时话不多,为人也谦虚,老专家对他印象都不错。 郁云川脚步不停,匆匆道了句对不住。 这处研究基地直属国家最高的医疗组织管辖,平时进行的都是一些重要医疗项目的研究,甚至是生物化学研究,研究资料与成果都是需要绝对保密的,守卫森严程度不亚于军事基地,进来之后没有上级批示的通行证绝对出不去,通讯工具也早在进来的时候就被屏蔽了。 五个月,全国因流感治疗无效死亡的人数以千计,多耽误一天就意味着全国有十几二十几个人因此丧命,作为医生,他职责所在不敢耽搁,但他心里也有放不下的人,这么久没有音讯,怕是她又要多想了吧。 走时太匆忙,他根本没时间与她说清楚就被催着上了飞机,再说这次得研究项目虽然不必保密,也不是随便就能向外人详细透露的。 找到当初接待他们的人,他立即问:“研究成果已经出来,我可以离开了吗?” 那人见他这么着急就有些狐疑:“明天组织上会为你们举行一场庆功晚宴,郁专家何必这么着急。”按照他的思路,这是一次绝好的晋升机会,运气好说不定会被领导直接调来中央研究所了,这是多大的荣耀,没人不心动吧? “不,我有急事!”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 两人沟通了半天,最终向上级汇报得到批准后,送郁云川离开了研究所。 他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拿出手机,然而早就没电了,就让司机送他进了市区后独自离开了,找到公用电话亭拨通那一串快让他疯掉的数字,等到的却是关机提示。 心底顿时生出不好的预感,一点不敢耽搁的赶去机场,回到A市已是下午,艳阳流火,他站在门口,浑身发冷的看着爬满了防盗铁门的绿萝,手一松,行李颓然落地。 当初买这盆植物的时候,他见她拿在手里随便把玩,就玩笑的威胁她说:“仔细点,要是被你养死了,咱们的师生情分就到此为止了。” 她当了真,立马狗腿的抱在怀里。 现在,她把这盆象征他们情意的绿萝还给了他。 行李包的最外层,隐约能看到金灿灿的奖章,是他临出研究所时上面领导亲手送给他的,昏暗的楼道里,它的光芒那样刺眼。 眯起涨红的眼睛,他抓起奖章快步走向月亮湖,用尽全身的力气丢了出去。 第一次,为了学业,为了坚持所谓的理想,他失去了母亲,第二次,为了研究,为了职责,他失去了她。 年华荏苒,如水般悄然漫过两个春夏秋冬。 她坐在窗前,侧头看着外面不断飘落的雪花,手指停顿在键盘上,微微出神。 有人敲了敲她面前的桌子,她抬头微笑:“V。” “上班时间偷懒发呆,小心我炒你鱿鱼。”身材高挑的男子坐在她对面,蓝宝石一样的眼睛里带着丝笑意,一身休闲西装将他衬得英挺非常。 她抬手看了看表,笑道:“刚好下班。” V微微笑了一下,颇有些无奈的意味:“好吧好吧,下班了,我们走吧,今晚想吃什么?” 旁边有人用德语插话道:“你们两个能不能不要一见面就说汉语,欺负我们听不懂是吗?” V立即反击,用德语说:“就是不想让你们偷听才用汉语的,你也可以说俄语,我才不想偷听你们谈话。” 众人笑闹了一阵,一起走出了公司。 这是一家不算很大的翻译公司,纽伦堡本来就是旅游城市,每年的圣诞集市吸引来的游客更是遍布全球,翻译和导游在这里挺吃香的。 来德国后,她没日没夜发了疯似的学习这门语言,现在虽没达到专业翻译的水平,但用德语交流完全没问题了,前不久来这家翻译公司面试,谁知还真给聘用了,她的顶头上司V是个中国迷,汉语说得十分流利,常与她交流一些中国的习俗,一来二去两人就熟悉了。 V并不叫V,本名叫Lucas・Peter・von・Goethe(卢卡斯・彼特・冯・歌德),贵族出身的德国人,在姓的前面都要加一个Von,混熟之后,徐尽欢嫌他的名字叫起来麻烦,就给他取了个绰号叫V,并且告诉他,在中国,只有最熟悉的人之间才会互叫绰号,于是V欣然接受了…… 翻译公司就在老城区外不远处,这也是她选择这家公司的原因。 前几天有家中国的公司来公司临时聘请翻译,本来以徐尽欢的水平和实习的身份是不够格做这些企业间的专业翻译的,经济上的一些名词稍微错一点,带来的损失就无法估量,尤其是对方还是来谈生意的。 但公司里的其他汉语翻译已经有了安排,V就积极推荐她去试试,结果那家中国公司还真谈成了一笔大生意,高兴之下多支付了些翻译费。 于是才有了今天V请她吃饭一说。 晚饭后V很自然的送她回去,他知道徐尽欢回家的时候喜欢在老城区走一走,今天正好下雪,景色很美,V便把车停在路边,陪着她一起慢慢往回走。 路上两人又谈起中国人名与德国人名之间的区别,德国人的名字都是固定的,常常会使用一些名人或尊敬之人的名字来给自己的孩子命名,而且大多富有宗教色彩,父母给自己的孩子取名字的时候只要在固定的“名字库”中选一个就行了,毫无新意。 所以V就不能理解中国人的名字怎么就那么复杂多样,什么样的字都能用在名字里。 这个话题两人已经谈论过多次了,徐尽欢觉得他们老德懒惰,没有创新意识。 V则反驳她说中国人思想太古怪,一个名字而已,哪需要费那种劲啊。 徐尽欢也不跟他争论,两年里,她学会了太多,比如说安静沉默的微笑。 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佩格尼茨河。 徐尽欢脚步微缓,桥头飞雪,有一人站在桥头赏景,黑发黑衣,多年前,也有人曾站在那个地方,晨光下对她微微一笑,天地失色。 会不会是……他呢? 随即又自嘲的否定了。 V见她越走越慢,就问她:“你要是喜欢的话,我们沿着河岸走你走?” 她回神,笑了笑:“不必。”然后快步走向那人。 “爸。” 徐长夏回头:“欢欢。” “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通知我一声?”她轻柔的替他拂去头上肩上的雪花,有些责怪:“走,快回家,这么冷的天站在这不冷吗?” “不妨事,”徐长夏虽是回答她,眼睛却看向她身后的V。 徐尽欢赶紧给两人作了介绍,V很熟悉中国文化,客气的伸出手说:“徐先生看上去真年轻。” 徐长夏淡淡一笑:“谢谢,很高兴认识你,歌德先生。” 两人彬彬有礼的互相寒暄了几句,V就很通透的说太晚了,他必须回家了。 送走了V,转眼见徐长夏盯着V的背影审视的看了好几眼,她不由摇头,难道天下的父母都这样?连徐长夏都不能免俗。 “走吧,回去。” 徐长夏有些迟疑:“你外婆最近身体如何?” 徐尽欢笑意微敛,两年前的夏天,外婆突发脑溢血,幸好抢救及时,救回一条命,不过身体大不如从前了,出门走路极为不便,叹了口气她说:“最近天冷,不是太好,不过过去这么久了,再加上这一病,她也看开了,没事的,和我一起回去吧。” 152、不疼不疼 - 年华荏苒,念你如初 - 花渡安然 路上往回走的时候发现徐长夏鬓边多了几根白发,她心中酸涩,感慨万千:“爸,这些年委屈你了。” 因为母亲的事,外婆这边的亲戚都恨透了他,但他从没解释过,也没抱怨过,只默默做着自己该做的事,现在年近五十,为了见一见女儿还要跑半个地球,怕被外婆赶出来就等在门外,她,实在是不孝。 徐长夏一愣:“忽然说这些做什么,最近两年我大部分时间都住在苏黎世,离这边很近的,风景不错,有时间过去看看?丫” “好,一定去。” 如徐尽欢所言,经历过一次生死,外婆对世事看淡了许多,虽然对徐长夏不冷不热,却也没像以前一样将他赶出门媲。 徐长夏只在纽伦堡停了一天就离开了,徐尽欢请假陪了他一天,再上班的时候V跑过来说要请她帮个忙,过两天圣诞节他要回海德堡,期间有个交流会,难免会有晚宴,所以想请徐尽欢做他的女伴。 V的母亲是海德堡大学的教授,父亲则海德堡的政府官员,他本人喜好自由,想拥有一份自己的事业,这才跑来纽伦堡,现在回海德堡过圣诞节是应该的,只是海德堡……她微微愣神。 一年前,思念成疾,她受不住,一个人偷偷去了海德堡,走过每一条街道,看过每一处风景,在海德堡大学的校史展示厅,她还看到了郁云川的名字。 一直以为他在德国时必定也有德文名字,原来不是,就是把名字换成了拼音,在那枚勋章的背面,工工整整的楔刻着他的汉语名字。 从神经心理学的角度提出了预防以及治疗老年痴呆症的方案,并且在临床实践中广泛得到应用与推广,因此他被载入海德堡大学的校史。 载入校史啊,上至专家学者,下至莘莘学子,这都是无尚的荣耀,无论在哪里,他都是这样光华万丈的存在,但一般获得的奖章勋章不都是由本人保管吗?为什么他的会留在了这里? 回神见V正专注的观察自己,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什么时候去?” 反正只是参加晚宴,交流会与她无关,V帮了她不少忙,去一趟也没什么。 “圣诞节一放假就过去吧,海德堡风景很美,顺便当做旅游了,”顿了顿,V说:“很多时候都见到你在发呆,有什么心事吗?” 徐尽欢摸了摸自己的脸,笑道:“那不是在发呆,而是在欣赏风景,又或者是在沉思,其实有件事情我一直想不明白,”她一脸严肃:“天空到底有多高呢?” V笑了笑,知道她是不愿多说,提醒她这两天收拾一下行礼就回去工作了。 徐尽欢垂眸,再次摸了摸自己的脸,还是没能学会完美的伪装,不能像他一样用一副云淡风轻的微笑迷惑了世人。 去了海德堡才知道这次会议是国际医学交流会,汇聚的都是国内外医学界的名医首脑,徐尽欢有些紧张,医学两个字对她来说极其敏感。 两年来,她没有刻意打听过郁云川的消息,不回国是想陪陪外婆,脑溢血是个能复发的急性病,不知道什么时候发作,抢救不及时人就没了,但只要听到一丁点有关国内医学上的事,她都会像患了焦虑症一样。 前两天是真正的医学交流会,V不必陪他母亲,就带徐尽欢四处玩了玩,两人再次来到海德堡大学,古老的城堡建筑显示着它的庄重与沧桑,V滔滔不绝的跟她介绍着大学的传奇历史,两人顺理成章的来到校史展览厅。 V指着郁云川的奖章得意的说:“这枚奖章可是德国最高医学奖项,获得者是我妈妈最得意的学生,而且,你知道他是哪国人吗?” 他说的这样明显,就算徐尽欢不认识郁云川也一定能猜得出是中国人吧,多此一问。 V自问自答的说:“校方在反面刻上了他的名字,郁云川,是你们中国人哦,我还见过他的照片呢,用汉语说就是帅呆了。” 徐尽欢扯了扯唇角,没说什么。 晚会定在第三天,下午V早早的带她去见自己的母亲,可能是因为郁云川的关系,他母亲对中国人非常热情,徐尽欢乖巧温顺的模样又很讨喜,两人相谈甚欢。 在他母亲的书房,徐尽欢见到了她与郁云川的合影,微微笑着,目视前方,拍这张照片的时候他刚二十出头,不过与后来在国内见到他的时候没什么两样,岁月在他脸上定了格。 现在的他应该依然如故吧。 一年前回学校办理毕业事宜,她没有见到他,也没有刻意打听过,不知道他还在不在学校,又去了哪里。 她想,如果他想见她,定然会在毕业的时候出现,但是他没有。 三人聊了一会就去参加晚会了,一进大厅就有乐队现场演奏,有的在跳舞,有的三三两两坐在卡座里交流医术经验,晚宴还未正式开始,比较自由。 V的母亲进去之后就有几人围过来热情的打招呼,显然在医学界有不低的权威,V被介绍给众人,自然徐尽欢也少不了要打招呼寒暄两句。 正式开始之后,首先是舞会开场带动气氛,徐尽欢被V拉进了场地,现在的她已不像两年前那样小家子气了,华尔兹探戈都不在话下,可每次与人跳舞总会想起第一次教她跳舞的男人。 他的体贴,耐心,以及独特的惩罚方式,不用饮酒,他的眼波已能醉人心神。 一个动作之后,她拉着V的手,身体往后仰去,想藉此逼退眼中的泪意,整个世界翻转倒立,刹那一瞥,她竟然看到了刚刚还在回忆的男人! 脑袋里犹如惊雷炸响,失神之下腰间一痛,半边身体就不听使唤了,直往旁边倒去,脚下鞋跟支撑不住,脚踝又是一痛! 靠,徐尽欢泪流满面,蓦然回首不仅闪了腰,还闪了脚! 疼的她直抽了冷气,身体都站不直了。 V吓得不得了,俯身就要抱她去医院,但见她痛苦的捂着腰,又不敢贸然下手。 缓了缓,她扭头四顾,果然见到了他,站在不远处,正与V的母亲交谈。 V扶着她一点点往外走,刚走到舞池边缘他母亲就带着郁云川走了过来,笑着说:“Lucas,这就是我经常跟你提起的云川,你不是一直想认识一下吗?正好这次会议他也来了,云川,这是Lucas。” V单手支撑住徐尽欢,大方的与郁云川握了握,打了个招呼,见郁云川看向徐尽欢,赶紧说:“这位是徐小姐,刚才不小心伤到了,我正要送她去医院,所以很遗憾,暂时不能陪你了,实在抱歉。” 徐尽欢也在盯着郁云川,这会儿她已经忘记了疼,时光桑田沧海,他还是那么年轻隽秀,精致的眉眼,柔软的发丝,挺直的背脊,一点都没变。 “你好。”他朝他伸出手。 “你好。”把手放在他手中,眼睛干涩,原来在他眼里,她已经是陌生人。 两年多无时无刻不在疯狂滋长的思念一下子被浇灭,满心酸楚的说不出话来,然而不等她伤感完毕,他的手忽然放开,改为捏握住她的腰,另一手扶在她肩上猛然把她的上半身揽向他,只听她腰间“咔嚓”一声轻响。 V的脸都吓白了:“尽欢!” 一瞬间的剧痛,徐尽欢本能的抓握住她胸前的衣服,惊叫还没出口,就发现腰间被卡着站不直的地方除了微微的疼之外,一点事没有了。 一只手在她腰间揉了揉,醇醇的嗓音轻声细语的说:“不疼不疼,没事了。” 她震惊的抬头,正对上他温柔的眉眼,两年的时光在他眼中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好像分别只是在昨天,他带着一丝谴责看她,怪她的粗心大意,却还是动手处理好一切。 怎么会这样?她想哭,又想笑,为什么是这样? V奇怪的看了两人一眼:“尽欢,你怎么样,疼不疼?” 摸了摸自己的腰,徐尽欢说:“没事了。” V松了口气:“那你的脚……” 母子二人与徐尽欢一齐看向郁云川。 ―――― 祝大家端午快乐,把云川老师拉出来跟大家见个面O(∩_∩)O~ 153、别无所求 - 年华荏苒,念你如初 - 花渡安然 郁云川眉梢微动,抬手扶着徐尽欢坐到一旁的座椅里,自己则蹲在她面前。 平时徐尽欢就算穿有跟的鞋子也不会这么高的,今天走的路又不少,脚后跟处一小片磨得通红,郁云川脱掉她鞋子后,皱着眉手指在那处轻轻拂过,在她渐渐肿起来的脚踝处按了按:“这里疼吗?” 她整只脚被他握在左手中,手心的温度紧贴着她的脚掌,十分舒服,烫的她脸颊微红,闻言说:“不疼,再往左一点,那里疼。丫” 郁云川右手往左移了一些:“这里?媲” 她脚趾一缩,连忙点头:“对对。” 郁云川抬头看了她一眼,手指在那个地方仔细摸了一会儿,就说:“没事,没伤到骨头,淤血散了就好了。” 说着把她的脚放在自己腿上,双手在她脚踝处按照一定的规律按摩揉捏,时快时慢。 V看的惊奇:“郁教授,这……难道就是中医?还有刚才她腰上那一声响是怎么回事?吓死我了。” 他母亲是医学教授,对于医学上的事他自然也有关注,尤其是中国的中医,在外国人眼中,中国的中医就像上帝一样,徒有虚名,关键时刻指望不上。 郁云川神情专注,头也不抬的说:“普通的正骨手法罢了。” “正骨?可是你怎么知道哪块骨头出了问题需要纠正呢?” “不知道,所以需要摸一摸。” “刚才没见你摸尽欢的腰啊。”可能V也觉得这个问题不合适,说的挺小声。 “是没有摸,但看到了整个过程,作为一个医生,人身上哪个部位有多少骨头还能不知道吗?”郁云川回答的理所当然。 徐尽欢脚不自然的动了动,原来他早就看到她了。 V的母亲坐在一旁颇有兴趣的看着郁云川为徐尽欢按摩,她以前就知道郁云川对中草药很了解,常拿来做实验,只是没想到他还会正骨这样的医疗手法,虽然她也不相信中医,但就针灸来说还是有一定科学依据的,医者是为了治病救人,如果中医真这么神奇,对人类也是幸事一桩。 V也很感兴趣,不过他对郁云川与徐尽欢之间的关系更感兴趣,两人之前肯定是认识的,但为什么先前他提前郁云川的时候尽欢都没反应呢? 大厅里乐声悠扬,裙裾翩然,惟独这一角静静地。 片刻之后,郁云川问:“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好一点?” 说完他抬头,就见徐尽欢正在看他,眼中含泪,却没有流出来,他表情一滞:“疼吗?” 刚才几人注意力都在徐尽欢脚上,她又低着头,都没注意到她竟是这副样子。 “……疼死了。”她一说话,眼泪顿时犹如珠子样落下,在浅紫色礼服上留下点点印痕,两年的时间,她用伪装骗过了所有人,然而在他面前一触即溃,是的,疼死了,快要被思念折磨死了。 “看你还乱跑。”他声音微微暗哑,低头掩饰的继续捏她的脚。 “是我乱跑,还是你不要的?”想起那时他突然消失,四个月毫无指望的等待,她更委屈。 V母子二人听的云里雾里,不过也能猜出点端倪,汉语果然博大精深,理解方式也很奇特,要换成别的语言,肯定要被人误解的。 “我……”郁云川抬脸看她,脸上有些怒意,他忽然站起身,对V的母亲说:“老师,对不起,我今天不能陪您了,改天我再专门去拜访您。” 他不等对方回应,又与V道了声歉,捡起徐尽欢的鞋,俯身抱起她大步离开了。 徐尽欢吓了一跳,随即趴回他肩上,算了,不管他带她去哪里,她都愿意。 郁云川没有出酒店,反而顺着楼梯上了一层,沉着脸让她从自己兜里拿出房卡,进门后随脚踢上门,把她往床上一扔,抬手脱了自己的外套,又粗暴的扯开衬衣领口,在房间转了两圈,像是有点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 转眼见她只穿着吊带礼服,冻的缩着肩膀,顿时没了脾气,先去开空调,又揭起床上的毯子给她披上,坐在床边看了她一会,他说:“我不相信你不明白。” 徐尽欢早被他的举动弄蒙了,刚才还好好的,怎么就生气了?浑浑噩噩的说:“明白什么?” 眼见他脸色又是一沉,她赶紧道:“明白,我明白……” “你明白什么?” “啊……” 郁云川被她的反应气乐了,他算是明白了,跟她计较,只会气到自己,既然这样……他抬手揽在她脑后,把她往自己怀中一带,凑过去在她不可思议的目光下,吻住她的唇。 软软的双唇,残留着红酒的香甜,碰触的那一瞬间,身体都是一颤,徐尽欢原本支撑的手臂一软,彻底倒在他怀中。 两人都没什么经验,相互试探摸索。 良久之后,他放开她:“明白了吗?” “明白。”她躺在床上,半身被他抱在怀里,清澈的眼眸蒙上一层水雾,迷蒙的看着他,估计这会儿她连自己在说什么都不知道了。 郁云川皱眉,低头又覆上她的唇,楚楚又妩媚的神情,他一点抵抗力都没有。 徐尽欢揪住他肩头的衣服,感受着他的舌撑开牙齿探入自己口中,沉沦又清醒之间,她终于想起自己是谁,身处何地了,曾幻想过很多次与他再次相遇的场景,她以为两人再无可能,或许他已经结婚,谁知会是这个样子? 他根本没把时间放在心上,分别毫无意义,原来对于她,他从未放手。 一切的痛苦折磨都是她一个人的想象罢了。 “这种事你都能走神?”郁云川在她唇上咬了一口。 “嗯……我在想,你是不是在梦游?”徐尽欢捏捏他的脸,太不可思议了,他居然豪放的吻了她?这是郁叫兽会做的事吗? “梦游能从中国空渡到这里?”郁叫兽十分不满:“严肃点!” “噗……”他当这是在讲课吗?还严肃点! 两人一齐仰躺在大床上,过了一会儿她问:“喂,你出差出到现在才忙完吗?” “不是,”对于自己当年没说清楚就一去那么久,他很愧疚,软下语气说:“你走后一个月我就回学校了,我以为你明白我的心思,玩累了会回来的,就一直等着,谁知道两年多过去了你一点回去的意思都没有。” 徐尽欢扭头看他,他侧头与她对视,说:“所以……我只好追来了。” “你消失那段时间干嘛去了?”徐尽欢咬着唇,压抑着想要上扬的唇角。 “被抓壮丁关小黑屋里去了,”他委屈:“五个月不见天日,我没日没夜的赶工作,不就是想早点回来见你吗?好不容易被放出来,结果你跑了。” “到底干嘛去了?”两年不见,幽默感大涨啊,哼! 他沉默一瞬,说:“去研制流感血清和抗体疫苗了,卫生部临时下达的任务,太匆忙。” 徐尽欢呆住,两年前的那场流感有多恐怖?一旦感染,死亡率高达23%,而他却整天跟这些病原体打交道,在她伤春悲秋的时候,他随时面临着被感染的危险。 见她这个反应,他躺在那得意的笑,伸手把她抱到自己胸前,满足的喟叹一声:“幸好你也在等我。” 趴在他肩头,她说:“两年了,我以为你已经结婚了。” “你不在,我和谁结?”他的唇贴在她耳边说:“除了你,没人看得上我了。” 徐尽欢撑起身体看他,这大概是他说过的最赤、裸动情的话,是没人看得上他,还是除了她,他谁也看不上? 俯首主动在他唇上亲了亲,两年前她就想这么做了,现在终于有了机会,还是他主动送上门的,于是又咬了两口,味道不错。 可远观,亦可亵玩焉,不错不错…… 他躺在那里笑,眼眸黑黑亮亮的,带着些宠溺,好像只要这样看着她,他就很满足了,别无所求。 ―――― 全文完!……行吗? 154、难以割舍 - 年华荏苒,念你如初 - 花渡安然 除夕之夜,佩格尼茨河畔,两个人影静静而立。 没有烟花爆竹,只有粼粼波光摇曳。 徐尽欢站在他身后,看着他出神的凝视河面,想问,又怕打扰他,看得出他心情不好,伸手从后面抱住他丫。 郁云川回神,挣开她,把手里那枝天堂鸟放在河岸边,回头说:“如果没有你,不知道今年我还敢不敢来这里。媲” 犹豫了一瞬,她还是问道:“都没怎么听你提起你母亲,这里……是不是和你母亲有关?” “嗯,就在这里。”他声音艰涩的说:“失踪了半个月后,就是在这里……打捞到她的身体的。” 徐尽欢悚然动容,冬天河水温度低,尸体不易**,会长时间沉在水底,河面又结冰,无怪会一直找不到,也无怪会在这里遇见他。 没想到对他来说,纽伦堡竟是个不堪回首的伤心地。 叹了口气,握紧他的手问:“为什么?是失足吗?” “不知道,”郁云川低头,抚着她的发说:“你知道吗?你们很像。” 徐尽欢呆住,这句话包含的意思太多了,是说她们性格很像,还是经历或者病情很像?难怪一开始郁云川对她就是特别的,一直以为他是同情她。 当然了,两人相处这么久,她不可能肤浅的以为郁云川和她在一起是把她当成替代品,如果他是这样的人,也不值得她恋恋不忘这么久。 记得有一段时间他刻意疏远她,眉间总有些挣扎,也许那时候是在做决定吧,他已经过了年少冲动的年纪,和她在一起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越是情到深处,越是谨慎小心,总怕思虑不周而带给对方伤害。 “你不是一直很好奇那个女人的身份吗?”郁云川低声问。 “哪个?”问题跳跃太大,徐尽欢一时没反应过来。 “去学校找我的那个,”郁云川淡淡的说:“她是我姐姐。” “什么?”徐尽欢张口结舌,她什么情况都想到了,甚至以为那是他前妻,没想到居然是……姐姐?太玄幻了吧? 郁云川料到她会是这样的反应,又补充了一句:“同父异母。” 徐尽欢就有些明白了,怪不得他爷爷奶奶对自己儿子不管不问呢,依照老爷子刚直严谨的性格,儿子做出这种事,必定会引以为耻。 可如果他父亲出轨了,有了孩子不该是他妹妹吗?怎么会是姐姐? 在郁云川接下来的讲诉中,她才明白为什么他一直都不肯提起自己的过去,从他的出生开始,就注定是个错误,也造就了他半生的坎坷。 其实事情也不是很复杂,郁父与郁母订婚完全是家长的决定,而郁父却是个风流不羁的人物,为了表达自己的不满,常常流连花丛,夜不归宿,后来与一个小有名气的女演员看对了眼,待女演员已经有了身孕后,他提出悔婚。 可这边婚礼都筹备的差不多,就等着迎娶新娘了,当时郁家也是有头有脸的中医世家,兼济苍生的名号在外,又怎能出尔反尔,老爷子大发雷霆,一怒之下将郁父赶出了家门。 一个不务正业的人被断了财路能独立在存多久?两个月不到郁父就又回到郁家,说已经与女演员断了联系,那孩子不是他的,老老实实迎娶了郁母。 那个时候观念还比较落后,郁母性子温婉,觉得结婚了就该与丈夫好好相处,奈何纵使她百般柔情,丈夫对她始终冷漠的像个陌生人。 后来有次出门,她偶然发现自己的丈夫居然和另一个女人走在一起,两人牵着一个十多岁的小女孩,一家人其乐融融,好不幸福,而那个女人,就是婚前与他好过的女演员。 郁母深知十多年了丈夫都不回头,再劝也无用,当即提出了离婚,带着正在读初中的郁云川远赴德国投奔闺蜜好友解语去了。 去德国后生活并不好过,经济拮据不说,没多久他就发现郁母得了非常严重的抑郁症,常常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有时又几天不说一句,喜怒无常,性情大变。 其实他的中医大部分都是博览医书自学的,所以那时候他还没有能力治好母亲。 好在郁母的好友解语就是心理医生,他就带着郁母住在了纽伦堡,三年过去,郁母的病情没有半点好转的迹象,不过平时有解语照顾,也算相安无事。 后来他考去海德堡求学,一边要学习一边又要打工养家,医学是个费时费脑的学科,需要大量时间研究实验,他忙的几乎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更没有时间回去探望母亲。 直到又过了两年,解语联系到他说郁母不见了,整个纽伦堡都找不到。 这么多年母子相依为命,虽然母亲时常疯疯癫癫,但那是支撑着他艰难走下去的唯一希望。 他回到纽伦堡,发了疯的找遍每个地方,又去了周边城镇寻找,去过了每一个母亲可能去的地方,直到半个月后,郁母的尸体被定期清理河道的工作人员捞起。 父亲的无情与生活的艰辛让他立志,学好医术,治好母亲,给她一个无忧无虑的未来,可惜无论是生病还是死亡,他都束手无策,束手无策…… 后来回国,得知自他们母子离开后,老爷子就把郁父赶出了家门,他找到郁父的时候,已经住进了疗养院,据说郁父珍视疼爱的女儿其实是女演员与别人的孩子,在得知这一消息的时候当场气的脑出血,中风之后,女演员与别人双宿双飞,那女孩还算有良心,把郁父扔在了疗养院。 说道这里,郁云川的神情很冷,眸中却有着深切的悲哀。 如果能幸福,谁愿意去恨一个人? “很长一段时间,我经常去南郊疗养院,看到他有口说不出,被我气的浑身颤抖的模样我就觉得很痛快,只要我动一动手就能治好他的病,但是我偏不,阿欢,你知道那种感觉吗?不管怎么说他都是我的亲生父亲,我知道我这么做不对,可我控制不住自己,一面自责一面享受着变态的痛快,有时候我都觉得自己要疯了。” 徐尽欢早已泪盈于睫,虽然早猜到他必定有一段不堪的过去,但真到亲耳听到之后又觉得还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好。 “别说了,你没有错,真的,做到这样已经很好了,”她抱住他,自己先哭了起来。 “不是的,你不知道,……一年前,他自杀了……在疗养院,从三楼爬了出去,”郁云川凝视着结冰的河面,痛声说:“以头着地,面目全非……” 这次徐尽欢彻底无言,只是颤抖着手臂紧紧抱着他,他心里已经够痛的了,最后却还要被自己的父亲这样报复,给他留下终生的创伤。 以前她总遗憾没能早点遇见他,而认识他之后,在他做痛苦的时候,她依然不在。 为什么要这么任性,为什么不回去看一看他?总以为自己相思最苦,孰不知这种逃避的行为有多可耻! 这样自私的她怎么值得他千里迢迢追来德国,怎么值得他苦等两年? “云川,对不起,对不起……我、我应该回去找你。” 现在他心里肯定不好受,她不能再哭哭啼啼,于是擦干眼泪说:“别伤心了,以后会好的,都过去了,只要你需要,我都不会再离开你。” 郁云川低头,情绪平复了一些,凝视着她的眼睛认真道:“我今天跟你说这些,并非是为了让你愧疚自责,我只是想问你……” “问我什么?” “认识了这样的我,你……还愿不愿意把你的一生交给我,让我来照顾你?” 徐尽欢呆了一呆,哽咽的几乎失声,拼命点头:“愿意愿意,我愿意!” 他唇角微颤,往上扬了扬,眸子在夜色下闪出光辉:“说好的,以后不会再离开我。” “嗯。” “一直陪我到最后。” “嗯,一直到最后。” “天地为证!” “岁月为凭!” 轰轰烈烈的爱刻骨铭心,然而自然而然、水到渠成的爱却最难割舍,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完美的融入了你的生命里。 ―――― 正文完,会有番外。O(∩_∩)O~ 155、番外一 - 年华荏苒,念你如初 - 花渡安然 徐尽欢下班打开门,就见沙发上一个女孩趴在郁云川怀里,双手忙忙碌碌的与他的衣扣奋斗,上面已经解开了两颗。 而郁云川任由女孩动作,悠闲的靠在那,翻动着手里的杂志。 “你们在做什么!丫” 听到妻子进门,他刚扬起笑脸相迎,就听到这样一声喝问,低头看了看自己被扯得皱巴巴的衬衫,挑着眉梢道:“你看着像是在做什么?” 她扔下包扑过去,眼泪汪汪的说:“云川老师,你叛变了?你不爱我了?……你肿么可以这样朝三暮四……这样花心大萝卜……这样老牛吃嫩草……媲” 郁云川皱着眉把她的手从自己脖子里扯下来:“去,洗完手再来!” 徐尽欢更加不满了,控诉的看着他:“你看你看,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对我冷言冷语的,云川老师,你、你……我恨你!” 说着掩面而去。 郁云川盯着她的背影进入洗手间,抬手抚了抚额,低头把腿上的小女孩放到沙发上,严肃道:“女儿,你看你妈都吃醋了,你就老实点儿,一会儿吃饭的时候把红烧带鱼推到她面前,知道吗?” 小女孩扭着小身体不依不饶的要继续摆弄纽扣,闻言抬起水亮的大眼睛问:“什么是吃醋了?” 郁云川一滞,想了想说:“吃醋就是自己喜欢的人和别人走的太近,你看到了会很不高兴。” 小女孩点了点头,不知道听懂了没有,然后继续爬过去研究纽扣。 晚饭的时候,小女孩果然屁颠屁颠的把红烧带鱼推到徐尽欢面前,奶声奶气的说:“妈妈,这是我和爸爸一起做的,你尝尝看好不好吃?” 徐尽欢眉开眼笑,搂过小女孩说:“矮油,我家绵绵终于能看到我这个亲妈的存在了,乖女儿,一会儿妈妈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好,”小女孩歪着脑袋,并未表现出欢欣,一脸严肃的说:“妈妈,我想跟你商量个事。” “什么事?你尽管说。”徐二欢正在兴头上,吐出块鱼骨头鼓励道。 “你很喜欢爸爸吗?” 徐二欢与云川老师对视一眼,说:“对,很喜欢。” 小女孩皱起小眉毛,为难的说:“哦,可是我也很喜欢爸爸,要不以后我和爸爸天天给你做带鱼,你把爸爸让给我好不好?” “咚,”带鱼落进汤碗里,溅起一小朵水花,徐二欢黑着脸看看女儿,又看看一脸无辜的云川老师,咬了咬牙,她说:“好,成交!” 这次轮到云川老师的脸黑如锅底了,她得意的笑,再叫你看笑话?哼,一天一顿红烧带鱼就把你卖出去了,继续得瑟啊! 晚饭后一家三口出去散步,月亮湖边柳枝轻拂,晚风轻送,不时能看到来往的学生和领着孙子孙女出来遛弯儿的老教授。 徐尽欢放开绵绵,让她跟楼上的一个小女孩一起玩儿,自己则与云川老师坐在木椅上聊天。 “好像后天就是端午节了吧?公司里几位大姐都在商量着包粽子,要不咱也包几个?” 云川老师轻视的瞥她一眼:“你会吗?” “……不会。”她讨好的摇他的胳膊:“你会不就行了吗?” “我也不会。” 说着说着就说到了屈原,云川老师感慨的说:“幸亏当年还有那么点理智,不然以后你凭吊屈原的时候可以顺手再多投两个粽子祭奠我了。” “瞎说什么呢!”徐尽欢不高兴的掐了他一下,又说:“哎?这么说,当年我离开之后,你伤心欲狂,都要活不下去了?” 云川老师哭笑不得:“对啊,可惜某人一盘带鱼就把我送人了,唉,深情错付,往后我可不能这么死心眼儿了。” “能!能!怎么不能!”徐尽欢抱住他的胳膊:“云川老师~~老公~~我错了,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把你换带鱼,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吧,继续对我死心眼,行不行?” “不换带鱼换竹笋?换水晶藕?”他皮笑肉不笑的睨着她。他还不了解她吗。 “不换,什么都不换!打死都不换!”某人坚决表态。 云川老师哼了一声算是放过她了。 照看着不远处的女儿,两人又说起沉在湖底的奖章,徐尽欢抱怨说:“干嘛要扔掉,那可是你辛苦五个月赚回来的,而且是导致我们分别两年的罪魁祸首,应该好好保存起来,哎这么说起来,你以前应该获得过不少奖章奖杯吧、为什么我都没见过。” “扔了。” 徐尽欢嘴角抽搐,原来扔奖章并非是为了咱,而是惯例,怏怏不快的说:“为什么要扔掉?” 他浅笑着说:“因为对我来说,奖章象征的不仅是荣誉,更多的还是为了得到它我错过的人和事,看到它我怕自己会后悔。” 徐尽欢就笑不出来了,记得他说过,是为了去求学才没时间照顾母亲,那时他一定自责的要死,但又无可奈何,见他没有不开心,她问:“那你后悔过吗?” “当然有,但我还是想将这条路探索下去,走向更深更远的地方,直到有一天研制出……长生不老药,哈哈~~” 在说长生不老药之前,他顿了一下才改的口,不知道他原先是想说什么。 余霞敛尽,天地昏暗,而他的笑容自信坚毅,光彩灼灼。 现实中,有些人为了生活放弃了最初的理想,碌碌无为淹没了本身具有的光彩,电影小说里,有些男人为了心爱的女人甘愿放弃报复归隐田园,以前她很欣赏这些男人的深情与拿得起放得下的洒脱。 而现在,她觉得一个男人为了心中的信念披荆斩棘,不畏现实的磨砺,不被世界的缤纷引诱,这样的男人身上有一种致命的魅力。 要不怎么说认真的男人最吸引人呢。 真是爱死这样的他了,瞅着四周没人注意这边,徐尽欢飞快在他脸颊亲了一口,然后转头若无其事的看向女儿。 被偷袭的云川老师大窘,心虚的也瞧了圈四周,起身走至湖边,与妻子保持距离。 徐尽欢对着他的背影偷笑,临湖而立的他背脊依旧修长挺拔,宽松的亚麻长裤衬得他有几分飘逸出尘,路过的学生频频侧目,甚至有两个女学生停下与他聊了起来。 听着他们似乎在讨论什么问题,徐尽欢撇嘴,多少年前她用过不用的烂招数了,云川老师已经中招变成劳资的人了,妹子你们来晚了! 抬手招过女儿,徐尽欢在女儿耳边说:“乖女儿,你爸爸要被漂亮姐姐抢走了哟。” 郁楚绵当即小眉倒竖,杀气腾腾的走过去,却是声音软糯的撒娇:“爸爸,抱。” 云川老师俯身抱起女儿,抬眼似笑非笑的往她这边看了眼,对女儿说:“玩儿累了?” “爸爸,我想喝水,我们回去吧。”继续搂脖子撒娇。 “好。”云川老师与女同学道了个别就抱着女儿沿着湖岸往回走,走了几步发现另一只没跟上来,无奈道:“阿欢,回家了,女儿玩累了。” 徐尽欢这才屁颠屁颠的跟过去。 绵绵是真渴了,喝了整整一大杯水,云川老师抬手在徐尽欢脑袋上一敲:“你啊你,小心教坏了女儿。” 徐尽欢委屈:“好啊好,整天女儿长女儿短的,真不愧是父女,眼里都没有我的存在了是吧?” 简直强词夺理、无理取闹。胡搅蛮缠!云川老师趁女儿转身放杯子的空档,迅速俯身,在她唇上落下一吻,而后若无其事的走进了书房。 徐尽欢抿唇看他,两人已经结婚五年了,孩子都快四岁了,他没有做过多浪漫的事,纪念日或做一桌可口的菜,或带一家人出去旅游,不变的是他热情不减,每天总要给她一个吻,或者静静的拥抱她,像是热恋中的情侣。 正如他说的,浪漫就是细水长流。 蜻蜓点水的一吻还没尝到滋味,徐二欢不满,追着他的脚步进了书房,把他扑到桌上就凑了过去。 半推半就的一吻结束,他低吼:“徐二欢,我的腰!” 156、番外二 - 年华荏苒,念你如初 - 花渡安然 (.) () 晚上八、九点,徐尽欢讲了个故事哄着女儿入睡,转身走进书房找云川老师,见他还戴着眼镜坐在电脑前,又出去泡了杯菊花茶。八戒中文网. 想起多年前他也曾为她泡过茶,端到她面前说“恭请皇后娘娘品茶。丫” 玩性大起,她端着茶杯走到书房,缓慢优雅的蹲在他身前,将茶杯举过头顶,含羞带怯的软着声音说:“恭请皇上品茶。” 云川老师一顿,低头看着她扬起了唇角:“你这是在引诱我吗?” 洗完澡之后她只穿了吊带裙,微微一倾身,宽敞的领口就能看到里面的风光媲。 徐尽欢一愣,她倒是真没想到这点,转瞬却又媚笑着说:“皇上,夜深了,请让妾身服侍您就寝吧。” 云川老师接过菊花茶,抿了一口,闭上眼装模作样的品味一番,说:“好茶,只是不知爱妃是否像这杯茶一样可口?” 徐尽欢脸一板,恶声恶气的说:“什么?爱妃?劳资只是爱妃?那你的皇后在哪呢?” 云川老师没忍住,一口茶喷了出去,边咳边说:“错了错了,是皇后,皇后行了吧?” “哼!”徐尽欢转身就走,却被云川老师展臂捞进怀里。 抱着她瘦消的身体,亲昵的蹭在她的肩窝:“好香……” “去!同一个牌子的沐浴乳,你身上不也是这个味!”她笑骂:“你讨好我也没用,我很生气。” 云川老师闷闷的笑,一只手忽然从下摆伸进她衣服里,讶然的说:“老婆,你没穿内衣?” 徐尽欢脸上一红,挣扎着要把他的手推出去:“混蛋,晚上穿内衣睡觉对身体不好,这不是你说的吗?拿开!” 云川老师温雅的笑容渐渐变得邪恶,抱着她往书桌上一放,在她要开口之前,倾身吻住了她,那双拿捏过无数实验器材的修长双手,此时在她柔软的肢体上不断撩拨起簇簇火焰,灼得她身体阵阵轻颤。 事后,她靠坐在他怀里,手指把他胸前的汗珠连在一起,说:“你太邪恶了,居然在这种地方!” 云川老师仰起头喘息,抓住她的手说:“别再玩了,不然第二天可不准说腰疼。” 徐尽欢手一僵,抬头看他,眉眼迷蒙,染着未散尽的情潮,她就爱看这个时候的他,那双睿智的眼中波光流转,潋滟极了,这会让她很有成就感。 “啧,老男人了,还敢夸这种海口。” “你这是在挑衅我!”云川老师斜斜勾起唇角,就要再次把她按在书桌上。 徐尽欢赶紧阻止:“别,这么硬,你是不疼,劳资疼!” “那就回房间。”说完抱起她往卧室走,可还没进卧室就见女儿房间的门打开了。 绵绵出现在门口,三人都是一愣,徐尽欢大窘,小声道:“快放下我。”幸好刚才郁云川穿上衣服了,不然衣衫不整的真要无地自容了。 绵绵看了他们一会儿,忽然说:“爸爸,你抱妈妈那么紧,我吃醋了!” 一道天雷闪过,夫妻二人齐齐抽了抽嘴角,然后徐尽欢危险的看向云川老师:“呵,吃醋了哟,赶紧抱你女儿去吧!” 说完在他腿上踹了一脚回卧室了。 半个小时之后,云川老师回来,刚要爬上床,飞来一脚抵在了他胸前:“先生,你爬错床了!” 云川老师无奈,握住妻子的脚往后一拉,整个人就扑了过去,把她压在身下说:“老婆,好累啊,睡觉。” 徐尽欢被他压得喘不过气来,边推他边断续的说:“你起来……压死、压死我了!” 云川老师不为所动,直到她挣扎累了才翻身躺好,瞥眼却见床头放置的一套亮丽的宝蓝色蕾丝内衣,随口说:“穿这么艳,要给谁看啊。” 徐尽欢半死不活的喘了两口粗气,不满的说:“这还算艳?还没穿大红色的呢,我三十都不到,穿艳点怎么了?” 云川老师躺在那里不动,伤感的说:“是啊,你才二十九,而我已经三十八了,确实老了。” 徐尽欢愣了一下,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三十八……哈哈……” “不准笑!”云川老师黑着脸:“有什么可笑的!” “嗯嗯,不好笑,不好笑……哈哈。”徐尽欢笑了一会儿,见云川老师黑着脸扭头背对着自己,赶紧爬过去讨好:“云川老师,我错了,真的不好笑,我不笑了好不好?” “睡觉。”他闷闷的说,带着点孩子的赌气。 徐尽欢从背后抱住他:“这辈子,我最值得骄傲的事就是能把你变成我老公,云川老师,我怎么会嫌你老呢?我只嫌自己太年轻了,在你已经独自面对这个世界的风雨时,我还是不懂事的小女孩,不能陪你一起承担。” 云川老师转过身,把她抱在怀里:“我知道,我都知道……”随着话语,在她脸颊脖颈落下绵密的吻:“但我还是怕,怕我比你先老,当我白发苍苍的时候你依旧年轻……怕……”怕我离开这个世界后,你会孤独。 “那我以后不做面膜了,不用化妆品了,一起变老,怎么样?”双手帮他脱去上衣。 而他双手也没闲着,一寸寸抚过她滑腻的肌肤,最后停在她的腰上,纤细的他一只手能轻松握起:“老婆,要不你辛苦一下,咱再生个宝宝吧。” “嗯……”她含混不清的应着,不知是在回应他的话,还是在回应他的手。 今年除夕之夜还没到,一家三口就收拾东西去了德国。 外婆两年前去世,剩下外公一个人,小舅不放心,就把他接去了慕尼黑,一家人先去慕尼黑住了两天,再去纽伦堡看望解语。 他们打算在纽伦堡呆几天,赶在除夕之前回A市,再怎么说云川老师的母亲去世那么久了,他已经有了家有了孩子,不能像以前孑然一身时那么自由,家里老爷子和老太太身体也没以前好了,能多陪一陪活着的人总是好的。 徐尽欢也不想徐长夏一个人过年。 带着绵绵玩了一天,三人坐在ZeitDurchgang休息,旁边一张桌子也坐了一家四口,三四岁的双胞胎小男孩心有灵犀的一直哭闹。 三人听了一会就明白了,好像是男孩的爸爸讲了个悲伤的童话故事,把小家伙们讲哭了。 徐尽欢与云川老师唏嘘不已,德国人小时候竟然这么单纯善良。 两位家长哄了好一会儿,终于把两个小家伙哄得不哭了,这时却听绵绵幽幽叹了口气,软软糯糯的用德语说:“王子还没把公主救出来就死了啊,好伤心,公主怎么办?还被关在坏巫婆的城堡里呢,以后再也出不来了……” 旁边两个小家伙一听,顿时又桑心的嚎了起来。 四位家长对视一眼,云川老师与徐尽欢赶紧汗颜的抱起女儿走了。 “你怎么能这么坏,人家好不容易不哭了,你干嘛又提人家的伤心事,唯恐天下不乱是吧?”徐尽欢捏捏女儿的小脸蛋,好气又好笑。 绵绵小嘴一瞥,很不屑的说:“我说的是事实。” 太阳很好,云川老师带着绵绵蹲在佩格尼茨河边,绵绵学着老爹的样子,一手环胸,一手抵在膝盖上撑着下巴,遥望远方。 过了一会儿绵绵说:“爸爸,我可不可以拜托你一件事?” “你说。”云川老师怜爱的看向女儿。 “我可不可以尝一尝你的耳朵?” “我的耳朵?”云川老师眉角抽搐,难道女儿这是想吃猪耳朵了?他试探的说:“你要是想吃肉,咱去买?” “不是,我就是想尝尝你的耳朵。”绵绵一脸严肃。 “为什么?” 绵绵有些为难的说:“昨晚我看到妈妈趴在你身上一直咬你的耳朵,所以也想尝尝味道。” “咚!”饶是云川老师定力惊人,此时也差点一头栽进河里,回头强自镇定的说:“乖女儿,你看错了,你妈妈那是在跟我说悄悄话呢。” “是吗?”绵绵很疑惑:“不会啊,我看的清清楚楚。” 这时徐尽欢过来叫两人回去吃饭,云川老师羞恼的问:“昨晚你没有关门吗?” 徐尽欢一头雾水,想了想说:“关了啊,大冬天的谁睡觉不关门啊。” “那不可能啊,绵绵怎么会看到?” 绵绵这才站起小身子,从自己的小背包里拿出一台小巧的摄像机:“我是在这里看到的。” 两人接过来一看,里面的照片上正是昨晚他们睡的卧室,徐尽欢趴在云川老师身上,俯身亲吻他的耳朵,幸好下半身有棉被遮住,不然可真要一丝不挂了。 “这是哪来的?”云川老师铁青着脸问。 “哦,上次言明舅舅送给我的,本来我想放你们房里试试看能不能像他说的那样定时录像,但是按错键了,变成了定时拍照片。”绵绵细声细气的说。 “……” 年华荏苒,念你如初156_年华荏苒,念你如初全文免费阅读_156、番外二更新完毕!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