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零章 风起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强大的术法风暴撕扯着我的身体，我已经无法站稳，仿佛整个伽蓝城都在颤抖。身旁的傅雨流早就被这术法压得爬不起来了。 前方王座上的那个老女人还在低声吟唱着，鲜血从我的眼睛、鼻子、嘴巴、还有耳朵里涌了出来，我的身体已经无法再承受下去了。 “我问你们，”那老女人的声音响亮而又威严，“你们还是坚持要这么做吗？回答我！” 是啊，我是不是还要坚持下去？如果坚持下去，会不会像我当时看到的幻象那样，得到一个自己不想要的结局。为什么事情会走到这一步？老天难道注定要让我什么也得不到吗？我知道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可是人在有一线希望的时候就想拼一下。 拼一下？谈何容易，我怎么可能对抗整个伽蓝城？整个中州也无法撼动伽蓝城分毫。难道要靠我这个有一半伽蓝人血液的身体？ 不，我要换一个选择…… 最一开始的时候，我是什么样子来着？最一开始的时候我在干什么？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我的脑袋开始昏沉，从前的印象开始出现在我的脑袋里…… …… 我叫王晋承，是个剑客，江湖人都叫我绝剑客。四年前我退出江湖，隐居到了一个叫做青垂镇的小地方。 师傅和大师兄都说我这个人有点懒，平常做事没什么上进心，更没有野心。野心这东西对男人来说很重要，一个男人想要有一番作为首先要有野心才行，很遗憾我没有野心。 师傅和大师兄对我的评价还算客观吧，最起码我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 八年前我从岚墒山下来，只身闯荡江湖，不到一年时间就已经家喻户晓了。那时候云城“元老会”那帮人把我和跟我一个时间段出道的三个人评为“云城四秀”。那时候多么风光，别人介绍我的时候都会说：“这位是云间派上官剑圣的弟子，云城四秀之一的绝剑客王晋承。”当时我对这种恭维也很受用。 转眼八年过去了，现在别人提起“绝剑客”大概只会有一种想法吧――昙花一现。云城四秀的其他三位现在依然是名动江湖的大人物，而绝剑客现在只是青垂镇的一个“没养活过一朵花的花匠”。 话说，我为什么退隐江湖？ 这事还要从四十年前说起。我们云间派立派已有四百年，其间每一代掌门都被江湖人称为“剑圣”。我们云间派有一个规矩，那就是，只能收一个弟子。于是云间派四百年来人数一直保持在两个人，这个规矩到我师傅这一代才打破。原因有两个，一：我师傅觉得岚墒山人太少，不热闹；二：经过我师傅几十年来对云间剑法的研究，他发现经他改变得云间剑法已经不是“一个人”可以掌握得了的，所以他收了三个弟子，将云间剑法分为一分为三，分别传授给我们师兄妹三人。这四百年来云间派一直代表中州大陆武学的最高境界，至今江湖上鲜有敌手。江湖人本性好战，百余年来挑战云间派的人不少，可是没有人能胜出一招半式。你是最强，但不代表所有人都服你。于是四十年前的事就发生了…… 中洲的最北边是广阔的大海，中州人称那片海为“北海”。北海之上有一个叫做“晨暮岛”小岛，岛上有一个叫做“北海派”的门派。和中洲门派不同，北海派修习的是术法。四十年前北海派出来一个天才，自称北海仙人，他年纪轻轻就掌握了北海派的术法精要。他乘船来到中洲，也就是那个时候起，中州人才相信原来术法是真的存在的。和很多故事一样，这个术法天才到了中洲就开始和中洲的各个武学名家讨教。中州的名门正派全部败在了他的手下，一般这个时候都会出来一个英雄来拯救大家的颜面，于是我师傅就出现了。我师傅和那个北海仙人在太平谷约战，出人意料的是，我师傅只用了三十招就将北海仙人击败了。北海仙人不服，和我师父约定四十年后再让各自的弟子再在太平谷打一架，我师傅答应了下来，于是就有了四年前那档子事。 云间派到我们这一代共有三人，太平谷一战按理来说应该是我们师兄妹三人一块去的，无奈大师兄和小师妹行踪不明无法联系，所以我只能一个人去。可是北海仙人有四个弟子，我原先以为，既然我们云间派只来了我一个人，那么他们也出一个人跟我打。可是他们却说，不管是打一个人还是打一百个人，他们四个都要要一起上…… 我从未见过术法，也从未听师傅说过关于术法的一切，所以太平谷一战我打的很狼狈，输的很惨，还差点把性命搭上。不过江湖中人对我的评价并未降低――想来也是，北海派以多欺少，赢得本来就不光彩，再加上北海派在中州并不是太被人接受，所以那一战打完北海仙人的四个弟子也没有在中州站稳而是灰溜溜的回北海了。而我也在那一战之后陷入低靡，整日恍恍惚惚，想到人生本来就是一出戏，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不过短短数十年而已，这么打打杀杀有什么意义？于是我毅然退隐江湖，开始了长达四年的安稳生活。 想到这些我又忍不住嘲笑一下我自己，我当时才二十二岁，哪来的这种老年人的想法。 这四年我一个人在青垂镇活得很好，很快乐。早上的时候照料一下满院子的花草，中午的时候去街角的小酒馆喝点酒，下午回去打个盹，然后继续照料花草，一天就这么过去了。说不上充实，但不算无聊。一个人想要知道自己多重要，最好的办法就是离开你的圈子一段时间，看有没有人找你……很明显，绝剑客对江湖来说可有可无。 虽然日子过得不慌不忙，并且我也不急着找个伴侣，但是这世上毕竟还有我放不下去的东西。四年间我回过几次云间派，想看看师傅他们，可是每次回去都只有陈伯一个人在。（陈伯是云间派的老管家。）陈伯说我师傅外出云游已经有好几年了，大师兄和小师妹也没有回来过。 大师兄凌霄，先我两年出山，自他出山到现在，已经整整十年了。整整十年我都没有听到过他的音讯。我曾问过师傅大师兄的下落，师傅也只是笑笑不告诉我。我踏入江湖之后也曾找过大师兄的行踪，可是找了四年也没有一点头绪。至于小师妹紫晶，我只听陈伯说我下山不久小师妹也被师傅派下山了，其他的，我更加不清楚。因为大师兄和小师妹没有在江湖出现过，以至于江湖上都以为我师傅只有我一个弟子。我们三人都是孤儿，从没记事的时候就被师傅捡回岚墒山，从小在一起长大。我们虽已师兄妹相称，其实我们自己清楚我们彼此之间的感情是和亲兄妹没有区别的。大师兄和小师妹将近十年没有音讯，由不得我不担心。 不过我倒是愿意相信他们现在平安无事。 人情世故就跟风一样，停歇一段时间之后就又会吹起。 老天爷注定不会让我舒坦太长时间，对于他来说，他对我已经够宽恕了，他给我我整整四年的时间休息，现在，是时候活动活动了。 第一章 神秘男子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像往常一样，中午的时候我在酒馆喝酒，这时候，这个男人出现在我面前。 是个很俊俏的男人，桃花眼柳叶眉，面容阴柔的不像话，不仔细看还以为他是个女人，但是他下巴上那淡淡的胡茬又不得不让人相信他是个男人。他的穿戴也很考究，一袭白袍一尘不染，衣服做工用料很足，怎么看都不是寻常百姓穿得起的。 他就那么干脆的坐在了我面前，面带微笑的看着我。 这时，入冬的第一场雪开始飘落。 我问道：“这位公子是？” “在下林莫棠。”嗯，听声音也是个男的。 “林……莫棠？”我仔细在脑子里想了一下，确定我不认识他，并且也没听说过他。 “王兄，别来无恙啊。”轻轻弯起的嘴角、无懈可击的表情，都展现出了他不错的教养。 别来无恙？难道我真的认识他？于是我又问：“林公子，我们认识？” “我见过你，只是你没有见过我罢了。” “哦？是吗？”我开始提防他，说不定他是来找我寻仇的，“不知林公子找在下有何见教？” “在下有一事相求。” “何事？” “帮在下保护一个人。” “对不起，林公子，这个在下恐怕无法帮你，我已经退隐江湖很长一段时间了。” “既然如此，”林莫棠说着甩了一下衣袖，一柄长剑变戏法似的从他的衣袖里出现了，“只有把这个给王兄你看一下了。”说着把剑递给了我。 我接过剑一看，不禁一惊。这把剑叫做“岚风”，是我师傅的佩剑。 “我师傅的剑怎么会在你的手上？” “是上官剑圣让我来这里找你的，他说你会帮我。”听到这个我先是很庆幸，看来师傅他老人家平安无事，随后就是深深地疑惑。 “看来我不得不帮林公子这个忙了，只是不知道林公子让在下保护的是谁。” “一个女人。” “在哪？” “蓝城。” “我们什么时候动身？” “最好是现在。” 我不得不停下了延续四年的平静生活再次跳入江湖这个深坑里去了，人生总是事与愿违，你越想平静，命运就给你波澜，你越想过刀光剑影的生活，你的生活就会越平凡。 我觉得林莫棠让我保护的女人对他来说应该非常重要。出了青垂镇我才发现他受了很严重的外伤，鲜血一直沿着他的手臂滑下来，那件原本白如雪的衣服开始不规则的晕出鲜红的血迹。尽管如此，他也不愿停下来，由此可见这女子对他的意义是多么重大，以至于让他如此奋不顾身。 我默默地猜测林莫棠的来历。他拿着我师傅的剑，明显是我师傅让他拿剑来找我的，因为天下没有人能从我师傅手中把剑夺走，这就说明了我师傅认识他，并且对他足够的信任――或者说他对我师傅来说足够重要，我师傅才会把剑交给他。 足够重要？难道说？ 我想到了一个秘密，一个云间派代代相传的秘密，我们云间派整整守了这个秘密四百年。而这个秘密存在的时间更早，甚至可以追溯到六百年前“三王乱”的时期。这个秘密小时候我师傅就告诉过我们，我师傅说，云间派最初成立就是为了这个秘密。说实话，我并不对那个秘密感兴趣，因为它太荒诞，荒诞到没有人会相信的地步。 如果我跟你说：秋风谷上面有一座古城。 你相信吗？ 秋风谷在中州的最西面，是一个自古就存在的天坑。天坑呈圆形，巨大无比，一眼望不到边缘。坑深百丈，坑底树木丛生，古树参天，置身其中仿佛伫立天地开启之初。每到夏末秋初，百木凋零，成片成片的落叶疾风骤雨般挥洒而下，场面蔚为壮观。因了这落叶，不知哪朝哪代的人为这天坑取名“秋风谷”。 这就是我对秋风谷的认识，也是全天下人对秋风谷的认识。它除了大一点、离中州远了一点，和其他的峡谷没有区别。然而在我们小的时候，师傅对我们说，秋风谷的上面有一座城，并且反复叮嘱我们：这个秘密，你们要烂在心里，只有在需要说的时候对正确的人说。 天呐，师傅，我实在想不通这东西算不算秘密，这更像个梦话。 而且，就算把这秘密告诉全天下也不会出什么事吧？秋风谷上面？上面是天空啊，哪有什么城？怎可能有一座城？谁会闲着没事干越过中州大陆去看秋风谷的天空？ 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有预感，林莫棠和我们云间派保守的秘密有关。 我们马不停蹄的奔向蓝城，从青垂镇出来到现在，我们两个已经骑了四天的马了。我有点吃不消，毕竟四年没有习武，这连续几天马骑下来，身子骨跟散了架似的。 “我说……林公子，我们休息会吧。”我是受不了了。 “王兄，我们已经快到蓝城了。” “我怕我们还没到蓝城我先累死了……再说，我还有几个问题要问你。这样吧，咱们慢点走，等我缓过劲了再快点。” 林莫棠想了想，说：“也行，王兄，你问吧。” “第一个问题，林公子，你的来历。” “我的来历么……说出来你也许不信。” “你说吧，我信。” “我是安平郡王。” 什么？安平郡王？还是个王爷？等等，本朝皇帝没有兄弟姐妹，并且二十年前开国的时候就说过不会设立异性王，那这么说……他还是个皇子！我一拍脑门，恍然大悟。当今天下是“林”氏王朝，当今圣上叫做林城辉，他有三个儿子，我在江湖的时候他还没给他儿子们封爵呢。我心说青垂镇的消息也太闭塞了，王子封爵这么大的事我都没听说过。不过我眼前的这位皇子混的也够惨的，连个亲王都没混上。而且他这郡王的含金量还不如天宏郡的郡主大……（不封异性王，天宏郡是个例外，下文会讲到） “那，敢问您是……哪位皇子？”此刻我正在考虑要不要下马“纳头便拜”。 “我排行老四。” 老四……老四？林城辉不是只有三个儿子么？这老四是怎么来的？ 林莫棠看出了我的疑惑，解释说：“皇家的事总是让外人费解，我母亲在我怀着我的时候就被父皇囚禁到冷宫了，他并不知道母亲已有身孕……冷宫里只有两个宫女跟母亲作陪，父皇从未去冷宫看过母亲，我四岁的时候他才知道我的存在。冷宫潮湿阴冷，而我母亲身体又羸弱，四岁那年，母亲日益病重，没等到冬天过去就去世了。母亲的去世还是让父皇有些在意，他终于又去了冷宫。那日我们父子相见，他煞是惊讶，”说到这，林莫棠苦笑两声，“母亲下葬后父皇将我抱出冷宫，又赐给我一座行宫。父皇虽然承认了我的身份，却并没有昭告天下，甚至到今天为止，知道我存在的也只不过是那些内阁大臣而已。因此封爵的时候只封给我一个郡王。” 唉，最是无情帝王家，林莫棠这皇子当的也太憋屈了，估计到死都不会有个好说法。 “你母亲……为什么被打入冷宫？” 林莫棠笑着摇摇头，也不知道他是不知道还是不想说。 我继续问：“那林……王爷，您想让我保护的人叫什么名字？” 林莫棠显然有点不适应我忽然改口，皱了皱眉，对我说：“王兄你还是叫我林公子吧，老实说，我从小到大都没被人称呼过‘殿下’、‘王爷’……至于，名字么……还是到了蓝城再告诉你吧。还有别的问题么？” 我讨厌打哑谜，我接着问：“最后一个了，为什么让我去保护她？是她有什么麻烦，还是你有什么麻烦？” “是我的麻烦，我怕她会受到伤害。” “这么说来，我大致能猜到这女人跟你的关系了……她是你妻子？” “我们……还未成亲。” “这样啊，那就是恋人了？” “是的。” 第二章 兰香，阿牛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恋人，我大概能猜到点这件事的大体走向了。我的猜想是这样的：林莫棠身为一个不被重视的皇子，再加上母亲还是因为自己父亲的缘故含恨而终，心里可能从小就对皇族有抵触心里，所以他想毁了林氏家族对中洲的统治，也可能是想自己当皇帝——虽然我的猜想太主观太片面，可是我觉得这猜想很靠谱。毕竟皇室的历史就是尔虞我诈，为了一个皇位，多少父子兄弟手足相残，皇家，没有人性的。然后就是林莫棠的计划被泄露，他自己现在被皇室追杀，为了自己心爱的女人不被牵连，所以找我来保护她。 我正想的出神，只听“嘭”的一声巨响，四周的积雪被一阵气浪吹散，一时间，原本停下的大雪又开始翻飞了。我的直觉告诉我：我们遭到埋伏了！我们的马被那一声巨响惊到了，一时间无法控制，我用力勒住马缰才让它安生下来，旁边的林莫棠的情况跟我一样。 “什么人？！”我大喝一声，右手握紧悬在腰间的长剑。话音刚落，十几只竹箭趁着漫天翻飞的雪花破空而来。也许是这把剑太长时间没有用过的缘故，锈到里面了，我拔了一下，愣是没拔出来。眼看着竹箭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射来，我急中生智，直接拿起还未出鞘的剑一气狂抡，这才挡住了射向我的竹箭。 刚挡完这十几支竹箭，马上就又有几十支跟着上来。这些箭对我来说确实是小菜一碟，但是它一直来我就受不了了。这就好像我们吃东西一样，不能看见什么好吃就一气吃饱。那会让我们感到厌烦的。 四五波箭雨之后，终于安生下来了。 “王兄，你没事吧？”林莫棠问我。 “无碍。”我回答。 飘飞的积雪徐徐落下，我们也看清了眼前的情况。只见我俩前方大概七八米的地方站着两个人，一男一女，一高一矮。男的身高两米多，活像一个小巨人，而且那男人满脸络腮胡，五官狰狞，凶神恶煞一般。他穿的很单薄，紧绷绷的布料将他身上一块快像小山似地的肌肉完美的呈现出来。肌肉，黝黑黝黑的。他的腰间还挂着一把大锤，据我目测，这锤子不下三百斤。说实话，我觉得他那身肌肉有点过了，完全没有美得概念，让人看到会不寒而栗。熊一样的男人身边站着一个小鸟一般的女人。其实那女人也不算矮，只是她身边的巨人将她映衬的太小巧了。这女人……怎么说吧，呃，穿的也很少。这么冷的天，裙子上的叉直接开到了大腿，上半身，衣襟开的也很广阔，只穿了一件绯红色的抹胸和一件看起来价值不菲担又根本起不到遮掩作用的袍子。她饱满的Ru房被抹胸挤得露出一半来，中间形成了一道深深的，沟……结实的小腿不安分的摆来摆去，无限挑逗着男人的欲望。再往上看，恩，很美，也很媚。那双眼睛眨呀眨的像是能把人的魂儿勾走一样。还有那头乌黑的长发，不安分的在她裸露的肩膀上打着卷。我对她的评价，只有两个字——性感，风骚。后面那两个字不算评价，那是感觉。 女人冲我们妩媚的笑了笑，右手食指玩弄着自己鬓角的头发，嗲嗲地说：“兰香为两位公子准备的礼物，不知两位公子可喜欢？” 她说话的时候，连声音都透出一股很浓的胭脂味来。嗲的能让人掉一层皮。 “兰香姑娘，”难得，林莫棠在面对这样一个能充分勾起男人**的女人的时候，还能保持的这么冷静，而且说出的话依然不带任何感**彩，他冷冷地说，“你的礼物我们很喜欢，你的情我们也呈了，现在可否把路让给我们？” “哟~~瞧您这话说的，”她不知道从哪拿出了一条丝巾，在眼前故作娇羞的晃了晃，“好像妾身故意当公子的道似的。这路就在您脚下，您想怎么走随您自己啊。” “哟~~~兰香姑娘，”我学着她的语气说，“你把路占着，你让我们怎么过去啊？”顺便捏起了兰花指。 旁边的林莫棠皱着眉头的看了我一眼，小声对我说：“看来令师说的是对的。” “我师父说什么？”我小声问。 “……令师说你这人说话一向不靠谱。” “……靠谱了还是我王晋承吗？” “咯咯，”那个叫兰香的“欲女”笑的花枝乱颤的，“如不介意，公子可以从妾身身上过去啊。” 我问：“在下当然不介意，不过？兰香姑娘，白天过还是晚上过？”林莫棠已经面如死灰了。 “那……”她忽然娇羞的低下头，用纤纤玉手撕扯着小手绢，“那随你……公子，你可真坏~~” “哈哈哈！”我放荡的大笑，“我晚上更坏！”林莫棠快要吐血了。 “可是，”兰香有很难为情的说，“那还要问一下我们家阿牛愿不愿意。”她轻轻靠在身旁那头“熊”的怀里，接着说：“我们家阿牛可是很疼我的。” 这时才发现那个被她称作阿牛的“熊”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一句话，脸上的表情比林莫棠还要淡漠，他周身上下都被笼罩在一层似有似无的杀气中。 “要不，”兰香又说，“你跟我的阿牛打一场吧，你要是赢了，我晚上就跟公子你了~~” 她的话刚说完，还不等我回话，那个叫阿牛的已经取下腰上的巨锤，一步一震的向我跑来。别看他长的笨笨的，可速度并不慢。在距我三米远的时候他一跃而且，直跳了四五米高。他将巨锤举过头顶，“呼”的一声向我砸来。 要是被那玩意砸到，不成一滩烂泥才怪。此时我身在马上，手中只有未出鞘的长剑一柄。看这一锤来势凶猛，我若硬挡，非把内脏震出来不可。无奈我只好翻身下马，刚落地站稳，只听“崩”的一声，我那匹本来就累得死去活来的骏马已经被那一锤砸趴下了。我被眼前这对男女搞得有点恼火，要动手也不打声招呼。可是阿牛根本就不给我骂他们的机会，他手上的那把大锤连珠炮似的向我砸来。我不敢硬接，只有躲躲闪闪的份。可耻的是，林莫棠竟然貌似悠闲的坐在马上，没有一点之前火急火燎的样子。更可耻的是，那个叫兰香的依然风骚入骨的笑着，让人忍不住想冲上去狠狠地扒掉她的衣服。更更可耻的是，我那把号称削铁如泥的“含光剑”依然拔不出鞘。更更更可耻的是，四年没有动过手的我，此时此刻再蹦跶起来，我的右手手指竟然抽筋了！好在只抽了一下，但是力气少了不少。我把带鞘的含光剑在“熊男”的眼前戳了一下，熊男下意识的挥手挡了一下眼睛，这给我拔剑争取了一点时间，我趁熊男挡眼睛的时间又用力拔了一下含光剑。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那把该死的剑终于出鞘了。 “啊！”熊男大吼一声，三百斤重的铁锤又向我砸来。 此时我长剑在手，信心顿时就上来了。我负剑而立，左手捏了个剑诀，剑尖直指砸来的铁锤。只听“叮”一声金铁交击的声响，我们周围原本已经落下的积雪又一次翻飞起来。那熊男的膂力奇大，我被他一锤真开了不短的距离，还好我用了师门独传的化力的法子才没让自己摔倒。 “你，”熊男停止了进攻，瞪圆了眼睛，指着我一字一顿的说，“是男人！跟我打！我们，对锤！” “嘿嘿，”我冷笑，“跟你对锤？我活的不耐烦了？” 熊男依然不依不饶：“是男人！对锤！” “熊人，”我说，“看你有两下子，让你见识一下云间派的功夫，也不枉你此生了。” 熊男作势欲锤，却被兰香喝止住了，“阿牛住手！”那熊男倒是很听话，收起了锤子回到了兰香身边。 “原来这位公子就是当年的名动天下的‘绝剑客’王晋承啊，”兰香轻抚了一下云鬓，“真是久仰大名啊。” “我这么出名？”我笑着说，“既然你那么敬仰我，把路让开我们过去怎么样？大家别伤了和气。” “让是自然要让的，只是……”我猜想这娘们要想什么鬼点子了，她接着说，“只是希望王大侠大人不计小人过，今天的事权当误会，大家依然井水不犯河水怎么样？” “什么？”这让我有点丈二的和尚摸不着脑袋了，“就这样？” “对，就这样……兰香虽然有点张狂，但还是知道自己的斤两的。我还以为今天能让我们捡个漏子，取了这林莫棠的项上人头，既然他找了王公子当帮手，这吃力不讨好的事我们还是不干了，只希望公子不要记仇就好。” “你不试试看怎么知道我厉害不厉害？”我说，“万一我是浪得虚名呢？” “人呀，贵就贵在知道自己的斤两。兰香虽然愚笨，但是也是知道绝剑客的本事的。” 听她这么说我倒是松了一口气。我倒是不怕这个熊人，我怕的是麻烦，各种各样的麻烦。 看来这一架是打不了了，我还剑入鞘，对兰香说：“兰香姑娘，在下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只要你以后不再骚扰我，今天的事情我觉不追究。” “那是自然，只是……可以求王大侠一件事么？” “什么事？” “你不能伤害我师妹。” “你师妹？谁呀？” “你不久之后会遇见她的。”兰香冲我狡黠一笑，顺势一跃，坐上了熊人的肩膀。“不过你放心，我师妹打不过你的……”说着冲我们妩媚的挥挥手，接着说，“那两位公子我们就此别过了，日后再见，可别忘了兰香。”说完，让熊男转过身走向了茫茫的雪原，背影落籍而又伤感……伤感是对的，大雪天的穿的少不说，还在这埋伏了半天，完事也没捞到好处，并且还被我调戏了几句……你说她调戏我我也不反对。 第三章 拾月阁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王兄，”林莫棠骑着马走到我身边，“我们走吧。” “怎么走？我的马死了，我可不会跟你共乘一骑的，俩大男人，恶心死了。” 林莫棠：“……” “干脆你也下马的了，我们走段路吧。步行的话动静小，再说我们撑死再走一天就到蓝城了，急也不急在这一时啊。而且我现在又有问题要问你了。” 林莫棠只好下马跟我一起走。 “我问你，为什么会有人想杀你？” “大概我的身份吧。” “你说的是皇子还是郡王？” “都不是。” “那是哪个身份？” “对不起，我不能说。” 他除了这两个身份还能有什么身份？某个邪教的教主？或者是某个黑帮的老大？都不大可能。既然他不说，我就不能再问，谁都有秘密不是。我刚开始就觉得林莫棠这人不简单，现在这种想法更加强烈了，他这个人极其危险，而他的危险对身边的人也是致命的。 等他这件事过去了，我发誓再也不会跟他有牵连。 我们两个走了将近一天，终于到了蓝城，进城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 蓝城是京都“骊都”的正北门户，而大陆的经济区域大多在北方，因此蓝城成了骊都周围最富有的城市。 我在林莫棠的带领下，左拐右拐的穿越了蓝城的大街小巷。他走的太快，像是急着干什么去似地――事实上他也确实挺急的――根本就不给我留下足够的时间去欣赏蓝城鳞次栉比的房屋和街道。最后我们在一处稍微僻静的街道上停了下来。 我的眼前有一座很大的宅子，宅子外有块匾――“拾月阁”。 这宅里的佣人不是很多，想来这宅子里主人一级的也只有林莫棠和那个他连名字都没有告诉我的女子了。宅子虽然大，但在大户人家眼里看来，也还算是普通的。林莫棠把我安排在客厅休息，他去后院请那个女子。我懒散的坐在客厅里的太师椅上，舒舒服服的伸了个懒腰，然后端起下人端过来的茶水，像个君子般轻轻抿了一口，然后无比惬意的舒了口气。连着赶了几天的路，我的身子早就累的快直不起腰了。 我再次低头喝茶的时候，林莫棠把那女子带过来了。 ……！！ 没错，上边那行就是我见到那女子后的所有心情以及表情。打死我也没有想到是她。怪不得我师父会让我帮他保护着女子；怪不得他说我到了蓝城就知道这女子是谁；更怪不得……好像没什么怪不得了。 我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个漂亮的女子，然后用力揉揉眼睛，再揉揉太阳穴，端起茶杯喃喃自语：“这梦做得……怎么可能。” “二师兄，别来无恙。”眼前的女子向我浅浅一笑，言谈得体而优雅。好像我昨天还在一起喝茶，今天又来拜访她了。从她的语气中我根本听不出我们彼此已有八年没有见面。 “小……师妹？紫晶？” 我之所以吃惊，倒并不是因为知道了林莫棠让我保护的女人就是我的小师妹，我吃惊的是，我眼前这个端庄的女子真的是我的小师妹紫晶吗？我记忆中的紫晶应该是活蹦乱跳的，很调皮、坏坏的感觉，可是……我在想这八年里紫晶她碰到了什么事情，足以让她改变成这样。我真的没有办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紫晶依然只冲我亲切的笑了笑，然后问我：“师兄，近来可好？” 我没回答。林莫棠识趣的丢下一句“紫晶，我去换件衣服，你们先聊”就闪人了。 紫晶走到我身边，从我手上拿过已经凉了的茶杯从新为我续上一杯新茶放回我手上。我接过茶，又坐在了太师椅上。 “真是让人惊讶呀，”我喝了一口茶，说，“八年不见，紫晶，再见面候竟然这么意外。” “哪有什么意外，莫棠他执意要找你过来的。”说着，她在我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我有些不明白，紫晶啊。这八年你都在哪里呀？怎么……” “变了，对不对？” 她一口说了出来，倒是让我觉得不好意思了。我说：“变了不少……没那么活泼了。” “八年，谁都会变的。” “这八年你都在哪里？” “你下山一年之后，师父也让我下山了，他让我去了宫里。” “皇宫？” “对，师父让我去保护一个人，做那个人的‘影子’。” “谁？” “林莫棠。” 乱了，真乱了。 “林莫棠？不是，紫晶你听我说啊。我从青垂镇出来就觉得这事不单纯。有太多事情让我摸不到脑袋，首先，你和林莫棠的关系我多少能猜到，我作为师兄也不反对你们两个在一起，只是，这小子的身份不一般呀。” “他是四皇子，林诚辉的第四个儿子。” 看来紫晶不怕这个麻烦。 “那，既然师父让你来保护林莫棠，现在怎么又……” “师兄，你真的退步了，你没有看出来么？我被人重手下了禁制，现在……手无缚鸡之力的。”她说的风淡云轻的。长长的眼睫毛轻轻动了两下，抬起头冲我明媚的笑着，接着说：“这是两年前的事了，本来我在宫里隐匿的很好，我以为不会被发现的。” “谁把你伤了的？”我不由的生气了，“师兄给你报仇去，大不了我们拉上大师兄杀进皇宫去，把那帮子皇亲国戚杀光了，解不解气？” “呵呵，”紫晶轻声笑了笑，“好啊，二师兄，伤我的，就是林莫棠……” “我，去，”我已经被紫晶告诉我的这些弄得快崩溃了，“林莫棠把你伤成这样的？” “对……当时，场面有些混乱，太子和二皇子不只因为什么事争执起来，都快要到动干戈的地步了。彼此的侍卫剑拔弩张的，我怕莫棠被卷进纷争，就偷偷把他从那帮皇子中引了出来。我以为我做的很隐秘了，可是我没有想到，我秘密保护了三年的四皇子竟然深藏不漏，他不但发现了我，而且还能把我当成了刺客……之前我一直以为他不会武功的，可不曾想到他竟然那么厉害。” “能让云间派看走眼的，天下还真不多。然后呢？” “然后……”紫晶的脸有些红了，紫晶的语气有些扭捏了，“他，只是在我身上下了一记禁制，他问我为什么想要杀他。真可笑啊，我一直在保护他。他知道了真相之后也很愧疚，但是他在我身上下的禁制是解不开的……” “停，”我急忙打住她，“后面的就不要给愚兄讲了，这种事你们自己知道就行。” “师兄，”紫晶腼腆的问我，“你说，莫棠这个人怎么样？” “嗯……”我沉思了好大一会才回答，“长的还可以，但是太阴柔了。” “我不是问你这个，我是说他的‘人’，不是样子。” “这个啊……这就难了，你知道，你师兄我看人一向不准。其实吧，说实话啊你别生气。我不大希望你们两个在一起……他太危险了，师兄怕你受到他的牵连。” “师兄，这天下就要变天了，我们云间派躲不掉的……” “变天？”我更糊涂了。 “皇帝快死了，”紫晶小声说，“他的三个儿子都想要天下。” “林莫棠不想要吗？” “莫棠不想，但是他必须要。” “为什么？” “因为我们云间派的秘密。” “那个秋风谷上的城？” “是的，莫棠就是那个对的人，我已经把这个秘密告诉他了……那个秘密与其说是秘密，倒不如说是一把钥匙，而莫棠是那个知道锁在哪里的人。” “锁？什么锁？” “师兄……我说出来，你不会相信的。” “没事你说吧，师兄相信你。” “好，”紫晶像是下定了决心，“师兄，秋风谷上有一座城，叫做伽蓝城，伽蓝城里的居民自诩为神，莫棠的母亲就是来自伽蓝城。莫棠只知道伽蓝城的存在却不知道这城在哪，而我们这城在哪却不知道这城的作用。” 啊？这什么跟什么？我现在的表情一定很难看。神？不好意思，我想笑了。中州很大，有很多教派，每个教派都有自己的信仰和神。不知道紫晶说的这个神是什么神。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已经不在我能考虑到的范畴了。我当然不是质疑紫晶的话，因为紫晶没有要骗我的必要，而且也不会骗我。 紫晶似乎还想说什么，正在这时，我听到从我身后的房梁上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 第四章 蓝城绯影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我听到从房梁上传来了极其轻微而又快速的“嗖嗖”声，好像有什么东西非常快的穿梭在房梁上一样。不仔细听是不会听到的。好在我这两天没事的时候也锻炼一下筋骨，听觉视觉什么的已和四年前差不太多，所以才能听到这么细小的声音。我下意识的把右手中指伸进茶杯占了一滴水，转身就准备向声音发出的地方弹过去。我的右手中指还没弹开，紫晶急忙抓住我的手。 “师兄！别打！” 我停下手中的动作向房梁望去。只见一团白花花的生物趴在房梁上，初次判断应该是只动物。“切。”我听到很阴阳怪气的一声，声音的主人用这一个字表现出了对我的不屑，我不知道声音的主人是谁。 紫晶走到那个不明物体的下边，向它伸出手，说：“小筱，下来。” 不明物体跳了下来，正好落在紫晶的怀里，我看清了，那是一只银白色的狐狸。然后我就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只见那狐狸张开了嘴，它没有咬谁，也没有叫唤，而是——它说话了！ “紫晶，这就是你说的那个二师兄啊？呆头呆脑的。”我没有听错！这只狐狸确实说话了，而且语气中满含对我的鄙视！ “别乱说，小筱，”紫晶在小狐狸的脑袋上弹了一下，“刚才要不是我拉住他，你早就受重伤了。” “切，”又是切，“他才伤不了我呢，紫晶，他果然跟你说的一样，一点都不英俊，而且还爱吹牛！” 什么叫“跟你说的一样”？还“一点都不英俊”、“爱吹牛”？！好吧，一点都不英俊我承认了，那么爱吹牛呢？ “紫晶，”我咬牙切齿地说，“你跟师兄我说清楚一点，我什么时候爱吹牛了。” “这个，”紫晶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这是自我们见面以来她笑的最开心的一次，“呃……这都是大师兄说的，我只是陈述一遍而已。” 我指着那只狐狸问：“这是什么玩意？竟然能说话！” “什么叫‘什么玩意’？”狐狸从紫晶的怀里跳到了桌子上，用尾巴扫了扫桌面，然后趴在上面，“我是一只灵狐。真是少见多怪。” “灵狐？！”我继续吃惊，“百年难得一见的灵狐？而且还是只会说话的灵狐，你能变成人么？” “切。”……它把头埋到了尾巴里，整个身子团成一团。话说，这只狐狸还真是慵懒的可以，像只猫。不仅动作像猫，性格更像猫。它说话的时候有股傲慢的感觉在里面。而且，它的声音阴阳怪气、雌雄莫辨。 紫晶抚摸着那只灵狐雪白的皮毛，对我说：“她叫小筱，是我从岚墒山下来的时候捡到的。” “小筱？”我说，“听名字，是个女孩啊？”其实我是想说母的来着…… “是的，”紫晶回答，“她本来是可以化成人形的，但是她小时候被猎人打伤了心脏，现在没法变身。” “切~”这次轮到我了，“原来是只半调子啊，我还以为多了不起呢。” “你才是半调子！！”小狐狸站在桌子上冲我吼，她那种阴阳怪气的声音吼起来挺搞笑的。 “不是吗？”我耸耸肩，“你连人形都变不了，不是半调子是什么？我还没见过你这么笨得灵狐呢。” “哼，”小狐狸冷笑，“好像你见过很多灵狐似的。” “好了好了，”紫晶急忙过来打圆场，“师兄，小筱她是小孩子脾气，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谁小孩子脾气？！我才不是小孩子！”小狐狸又发飙了。 紫晶把小狐狸从桌子上抱起来，对她说：“好了，你给我少说一点。” 我发现我很有斗嘴的天赋。小狐狸的出现缓和了刚才悲哀的气氛，我和紫晶也不再那么悲观了。这时候，林莫棠也终于“换完衣服”回来了。 剩下的话不多。林莫棠貌似很赶时间，他说第二天就要走。想想也对，他本身就像一块磁石一样，吸引着大大小小的“铁块”，只要有他在，架是打不完的。为了不波及到紫晶，他还是早点走的好，这点我比较看好他。林莫棠吩咐下人带我去我的房间。他们早知道有我这么一个人要来，所以早就准备好房间了。我草草的吃了些东西就歇下了，这几天不间歇的赶路让我的身体困乏无比，头一沾枕头就睡着了。再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上午，林莫棠已经走了。紫晶说他是凌晨走的，为了不打扰我的休息，所以没有告诉我。 林莫棠走后，紫晶开始便的坐卧不安起来。她时时刻刻都在担心着林莫棠，怕他受伤害。小狐狸不分昼夜的陪在紫晶的身边，每次见到我的时候都会跟我斗嘴吵架，每次我跟她吵架紫晶都会被我们两个逗的哈哈大笑。在紫晶眼里看来，我和小狐狸就像一对活宝。 这几天倒是太平的，没有杀手来打扰也没有其他的什么事。但是我丝毫不敢放松警惕，毕竟紫晶是我的小师妹嘛，小时候蛮疼她的，她要是在我的身边受了伤害，那师父和师兄还不得扒了我的皮？好在拾月阁的生活一开始并不算无聊，我在拾月阁后院种了十株望春草，要知道我在青垂镇隐居的时候可是个花匠。 那天的谈话被小狐狸打断之后我就没有再问过关于林莫棠的事情，因为我打心底觉得关于他的事情我还是知道的越少越好。 这样不算无聊的生活持续了一个月，我终于开始觉得无聊了。这感觉很奇怪，以前在青垂镇的时候也是这么过的，但也不觉得日子多么无聊，现在到了蓝城反而觉得无聊了。我开始期待有杀手光顾一次拾月阁。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在一个半月以后，让我不无聊的事情发生了。 月黑风高。宵禁后的蓝城静的可怕。 我百无聊赖的躺在床上，有些失眠，脑子里在乱想些东西。突然，我有种不好的预感。我每次身边将要有危险的事情发生时，都会有这种感觉。心里毛毛的，好像被谁在暗处盯着一样。我立刻屏息静听，仔细感受周围的一切。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屋顶的瓦片上传来，发出这个声音的人轻功不弱，但是没有小狐狸轻柔的身体，所以他跟小狐狸还差了一大截。那急促而又轻微的脚步声自东向西，快速的向我的屋顶靠近。我知道他的目标是紫晶，因为紫晶的房间在我西边的隔壁。我起身拿起含光剑，轻轻跃到房梁上拔了剑等那个声音的靠近。当我感觉那个个人就在我的头顶时，我快速的把剑插入屋顶，伴随着一声痛彻心扉的惨叫声，一股鲜血顺着剑身流了下来。这时又听院子里有人叫喊：“屋子里有高手！”呼应者不下二十人。 合着来的还不是一个人。我是冷汗直冒呀，我还得谢谢屋顶那哥们，要不是他，我还不知道这院子里藏了这么多人呢。 这时，小狐狸用传音入密跟我对话：“喂，你专心对敌，紫晶我来保护。” 我冲出屋子，跑到紫晶的门前，挡住门口。大喝一声：“何方宵小？！”话音刚落，我就看到从天井的树荫后面，假山后面，墙后面，陆陆续续走出二十多人。他们大都穿着玄色劲装，有男有女，手中的兵刃也各式各样。 “你是什么人？”当先的一名手拿烟袋的白胡子老头问我。 我没好气的说：“这句话应该是我问各位的吧？” “少年人，”那老头用长者的口气对我说，“不管你是谁，我劝你不要趟这趟浑水。叫林莫棠的那小子惹的人可不少。你担待不起。” “咳咳，”我干咳两声，“我从来不怕惹麻烦，而且……我以前惹得人不比林莫棠少。” “哦？”老头的表情贱贱的，“少年人，敢报下名号吗？” 我把含光剑收入鞘中，怀里抱着剑，身体斜靠着门，轻蔑地问：“你为什么不先报？” “哼！”老头似乎发怒了，“你别不识抬举！” “那咱废话少说赶紧打吧，我怕你听到我的名号就又不动手了。前两天就碰到这事了，明明打得正火热呢，人家一听我名字，愣是不跟我打了，郁闷啊。” “嘿！”老头大喝一声，举起铜烟袋锅子就向我戳来。这老头烟袋上的功夫还是不弱的，融合了判官笔、鞭还有剑的招式，招招打穴，招招都下了重手。这老头的招法光明正大，法度森严，不像是杀手的行径，倒像是名门正派的宗师。我不敢轻敌，尽全力和他拆招，然后，二十四招之后，老头输了……我可不想和他们浪费时间，他们二十几号人呢。 我剑上用暗力将老头震了出去，立马有人把他接住了。“袁老您小心！”一名大汉把老头挡在身后，正气凛然的说：“大家不用跟他这种人讲道义！一起上！”你听听，这就是所谓的道义啊。无耻就无耻吧，非得打上“正义第一”的幌子，真是欲盖弥彰。 那帮人掏兵器的掏兵器，摆架势的摆架势，作势欲上。单挑，他们不是对手，但是二十几口子人一块上我就受不了了。我只有拿出杀手锏。 “呛啷啷”一声宝剑出鞘，我把剑尖指向他们，冷冷地说：“不怕死的上来领教下云间派的剑法！”没错，你没有猜错，我的杀手锏就是自报家门。云间派，在江湖上还是有不小的杀伤力的。对于这种干戈，能不打就不打，毕竟现在的情况是打起来我比较吃亏，而且我还得防备着他们去屋子里偷袭紫晶。 “云间派？！”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我微微一笑，看来是达到我预期的效果了。我不由自主的挺胸抬头，做出一派名门大家的风范。 抬头间，一抹朱红色的身影闯入我的视线。我看到远处蓝城最高的酒楼顶上站着一个人。我敢肯定她是一名女子。她身着一件朱红色的大衣，脸看不清，好像带着面具。虽然那件红色的大衣穿在她身上松松垮垮的并不合身，但是却别有一番风味在里面。那件朱红色大衣随着夜风翻飞着，被风吹起的还有她常常的秀发……我感觉她的身影很寂寥。我呆呆的望着远处楼顶上不知是敌是友的女子发呆，完全把眼前的事忘了。那红衣女子也看着我，少顷，她从塔楼顶上一跃而下，脱离了我的视线。 突然觉得有点失落。但随即我又打起了精神，眼前的事还要解决。 他们没有动手，只听那个牛逼哄哄的老头又说话了：“难道你是四年前退隐江湖的‘绝剑客’？” “我是。” “哼，”老头冷笑，“好啊，云间派给那小子撑腰，怪不得他这么猖狂。” 我反驳：“云间派从未给谁撑过腰，而且你们跟林莫棠的恩怨我也不感兴趣。” “哼，”刚才那名大汉也冷笑一声，“不感兴趣为什么还保护他的女人？那小子给了你什么好处？” “放肆！”我装逼似的大吼一声，那帮人被我震了一下，“云间派就算再不济，也不会长见利忘义的软骨头！” “那你为何……”听到我发飙，那老头的语气顿时软了下来。 “里边女子是我师妹，不是什么林莫棠的女人。若是其他人，你们带走随便。但是我师妹的话，你们还要带走，就是跟我云间派作对了。”我这几句说的义正言辞，把那帮人说的一愣一愣的。 那老头惊讶的问：“上官剑圣有几名弟子？” 我回答：“三个，屋里的那个是我师父最喜欢的。”我特意强调了最喜欢。 老头狠狠的跺了下脚，说：“你觉得我们相信你说的话吗？” “你们相不相信管我屁事？有意义吗？”我说，“要打你快点。”我故意表现出一些不耐烦的样子来。 本来这些人马上就要被我唬走了，谁知道这个时候她出现了。 “慢着！”随着一声娇吒，我们的目光被吸引到了天井的墙头上。 好吧，这声娇吒并不是那么好听，实际上是有些沙哑的。但是谁都听的出来声音的主人故意这么做的，她不想让别人听出她的声音。 是那红衣女子，刚才塔楼上的红衣女子。虽然是深夜，但是我依然能感觉到从她身体里透出的淡淡的光芒来。她长得瘦瘦的，但是挺高挑，身材瘦长。脸上带着面具，面具只遮住她脸的上半部分，鼻梁以下的部分裸露在空气中。下巴尖尖的，鼻梁高高的，嘴巴小小的，（……有没有点排比句的感觉？）总之是一幅典型美人样子，虽然看不到眼睛和额头，但这有意无意的增加了这女子的神秘感。 我抬头望着这个来路不明，也不知道是敌是友的女子，恍惚间有种熟悉的感觉从心底油然而生。我承认我被这个女子迷住了。 “我来领教下云间派的剑法。”那女子轻轻从墙头跃了下来，然后从朱红色的大衣里拿出一条银白色锁链来。锁链的一头连着枪头。我不介意跟她打，但我很介意知道她的名字。 “打可以，”我说，“敢问姑娘芳名？”我非常难得的把自己表现的像个君子。 她冷冷地回答：“靳红袖。” “咝~~”又是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然后听到刚才那老头吃惊的大喊：“靳红袖？！“ 我也纳闷，心想这姑娘谁呀？比我还出名呢。“靳红袖？”我说，“我四年没在江湖上行走了，没听过姑娘的名号啊。” “哼，”老头冲着靳红袖的背影冷笑，“原来是你这妖女，皇天不负有心人，让小老儿我有生之年能遇到你！”这话听起来有点不舒服，要是一个二三十的小伙子这么说我倒觉得正常了。 “哼，”靳红袖也冷笑，“就凭你们？” 我估计这自称靳红袖的红衣姑娘是江湖上哪个被人成为魔教的圣女或者什么的，反正她爹可能是个大反派。（……）要不然也惹不了这么大的怨念。听那老头的口气好像这姑娘屠了他满门似的。 靳红袖不再理会身后那帮“本来准备打我，想再又准备打她”的人。凭空抖了个鞭花，招呼也不打一声就向我论了过来。我拔剑迎鞭，和她缠斗在一起。靳红袖的鞭子耍的不错，有攻有守，还不时的来一两个花式，打起来倒是挺赏心悦目的。我以前很少和用鞭子的人打，因此对鞭子招数的破解不是那么精通。但是我凭着剑法的精妙，倒也不至于落到下风。二三十招过后，我对她的招数有些看透了，开始渐渐从防守转为进攻。靳红袖的鞭子也越舞越快，慢慢的竟像一面墙一样密不透风。我看的出来她有些吃力了，她一个姑娘家的，招式上多以快来弥补力量上的不足，而且耐久力相对来说也差一些，如果跟她能僵持住一段时间，要赢她不是问题。 眼见她左手手腕处有个破绽，我便瞅准机会刺了一剑。我并没有想伤到她，只是想借助这一剑破了她的防御然后制住她就行。谁知我失算了，我的剑还未到达她的手腕处，就看到三点银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她左手宽大的衣袖中射出，来不及眨眼，三点银光已到我面前，我急速回剑，“当当当！”三声挡掉这三点银光。才发现那是三枚铁蒺藜，铁蒺藜在月光的照耀下泛着点点绿光，是淬了毒的。我知道这女子暗器的厉害，不敢近身，于是跳开来和她拉开了距离。可是这样一来我就吃亏了，她的鞭子可比我的剑要长。就这样，她时不时的向我撒两枚铁蒺藜，以此来拖住我的攻击。就在我费尽心思的想着如何应对的时候，突然听到一直都沉默对战的她大喝一声：“嘿！”这一嗓子要比她刚才说话清脆的多。 她大喊的同时，右手尽力一甩。那条精钢鞭子好像突然间神龙附体了一样，整个化作一条白光，势如破竹般向我袭来，速度之快，竟让我有些手忙脚乱。我格挡一下，大吃一惊。这么软绵绵的一条鞭子，竟然有这么大的寸劲！差点把我的剑震出手。她用这样的力气向我挥舞了七下鞭子，逼得我不得不用上了剑气，第七下之后，我的含光剑被震开掉落在地上，她的长鞭也掉在了地上。她整个右肩膀像是没有骨头般塌了下来，我知道那是由于用力过猛导致整个右臂脱臼。 靳红袖弯着腰耷拉着右臂，一口一口的喘着粗气。刚才的那几鞭子对她的体力是不小的考验。她抬起沾满汗水的脸看着我，然后左手抓住右臂有力往上一拧，只听“喀喀喀”三声脆响。手臂算是接上去了，她也痛得**了一声。 我看着都心疼，那么娇弱的一个女孩子，怎么就这么不珍惜自己的身体呢？ 旁边观战的人都看呆了，（他们之前不是观战的。）大概是没见过这么行云流水、风卷残云般的打斗吧。 她向我挥舞的那七鞭子我一下也没有躲开，不是我不想躲，是我根本就躲不开。那样的速度和力量是她的极限了。 天井里很安静，所有人都静静的看着靳红袖。半晌，她捡起地上的鞭子，右手刚刚用脱力了，拿着鞭子的时候还在不停地抖。 “我杀不了你。”她说的很平淡。 “趁他们两个现在疲惫不堪！大家一块上！”……还真有这么无耻的。感情让这帮人坐收渔翁之利了 我把右手掌心对准地上的含光剑，气运手心，一股看不见的气从手心发出，将距我几丈外地含光剑吸入手心。我握住含光剑，身体向前一晃挡在靳红袖身前——这并不是因为我被她迷得七荤八素，恨不得为她抛头颅扫热血，而是因为我实在看不惯这帮人以“为了正道”这种冠冕堂皇的理由对别人实行惨无人道的制裁。 可是靳红袖并不承我的情，她在第一时间逃走了。我只听到“呼啦啦”的衣袂翻飞的声音，用眼睛余光扫了一下——*她已经跑了！我心说：姑娘你也太薄情了，怎么说我也为你着想帮你挡着人啊，连声谢谢都不说就走了。 “跑了一个！”有人大喊，“先杀了这个再说！”他们迅速将我围住，二十几把寒光闪闪的武器对准了我的胸膛。我冷汗直流啊，对付一个一流高手，和对付一群三流货色完全是两个概念。前者攻击点集中，后者分散。这就是单挑和群殴的区别。眼看我是躲不了了，正准备拼死一搏的时候，忽听头顶九尺处一声利刃破空的清啸，来不及抬头，一把古朴的长剑从天而降，“锵”的一声插入青石地板中。 所有人都被这把剑震慑住了。我仔细打量着那把剑：玄色的剑柄和护手，剑身雪亮，微微泛着血光，剑柄上有颗血红色的宝石，没错！是赤霄！我大师兄的赤霄！ “大师兄！”我激动地冲着天井的一面院墙大叫一声，所有人目光跟着我到了那面院墙。说实话，我其实不知道大师兄到底在哪个方位，我只是下意识往那边看去而已。我看到原本围攻我的那帮人已经面如死灰了——一个云间派的就够难对付了，现在又来了一个。 大家一动不动的盯着那面院墙，等着我传说中的大师兄从墙的那一边一跃而出。大家望穿秋水…… 第五章 叙旧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等大家等的快要不耐烦的时候，天井的小院门传来一个沉稳有律的脚步声，然后大家的眼睛就又不约而同的望向院门。 院门外正有一个黑衣人缓缓的走来，那个人穿着宽大的袍子，背着手，头微微低着，脚步迈的不紧不慢的。黑衣人每走一步都牵动着我们所有人的呼吸。 处事不惊的性格，沉稳矫健的步伐，还有刚毅而俊美的脸庞。没错，就是我的大师兄――凌霄。 “晋承，好久不见，别来无恙。”他说话的声音都还是那样，深沉、让人不容抗拒。 “恩，大师兄，好久不见。” 大师兄面带微笑着看着我。我发现这六年中，除了我之外，大家都变了。连原本冷酷的大师兄都变的略带温柔了。这个世界太疯狂了，不知道师父有没有变，他最好变得正经点…… 大师兄只跟我说了一句话就转过身对那帮人说：“各位，我师弟有什么得罪的地方，凌霄在此给各位陪个不是。只是屋里的这位真的是在下的师妹，不是什么林莫棠的女人，各位跟林莫棠的恩怨云间派无意参与，话已经说清楚了，大家不必大动干戈，免得伤了和气。” 大师兄这几句话说的不亢不卑，既阐明了观点，又不得罪人，还给了那帮人一个台阶下。 “哼，既然如此，”那老头貌似不甘心的抱了抱拳，“我们给上官剑圣一个面子！” 说完，他们就收了武器，“刷刷刷”几声翻过墙头离开了。他们为什么不走门呢？ “大师兄。”等那帮人走远，紫晶推开房门出来了，身后跟着悠闲的小狐狸。 “紫晶啊，好久不见。”大师兄微笑着和紫晶打招呼。紫晶也微笑着回应：“好久不见。” 大师兄对我说：“晋承，我们师兄妹三人已有十年不见了，喝一杯怎么样？” 我也微笑：“不醉不归。” 拾月阁后院的小亭子是个不错的地方，煞风景的是我种的望春草被刚才的那些刺客践踏的不像样子了。时值深冬，深夜的蓝城哈气成冰，让人伸不出手。紫晶吩咐下人们在亭子里生了几盆炭火，又命人端来菜肴、烫上酒。十年之后我们三人又坐在一起，大师兄和小师妹好像变了很多，又好像全都没变。大师兄依然像十年前那样沉稳持重，紫晶也跟但年一样可怜漂亮，只是我们都打心里清楚，我们已经不是当年的我们了。 喝了几杯，我们开始聊这十年里的事情。 “晋承，四年前的太平谷之约，难为你了。”大师兄略带歉意的对我说。 “没什么，那场比试连师傅都没放在眼里。再说了，那一战云间派虽然名义上算是输了，但是江湖自有评判。北海派的那个四个什么、什么‘北海四公子’其实也就那样，我之所以输是因为我不懂术法。唉，要是当时你和紫晶都在，凭我们的云间大阵，对付他们四个还不是小菜一碟。” 小狐狸：“吹牛。” 我没搭理小狐狸，因为我现在确实没什么兴致和她吵嘴。 紫晶问大师兄：“大师兄你这几年在干嘛？” “从岚墒山下来之前，师傅对我说要让我去成立一个组织，这十年间我一直在经营它。” 我问：“什么组织？” 大师兄喝了一口酒，回答：“望月。” 我和紫晶都被吓了一跳。“望月”，江湖排名第一的杀手组织，也是最神秘的。这个组织成立于十年前。十年前它刚出现的时候就已经被人排到了第一。“望月”的出现就好像雨后竹林里最茁壮的一根竹笋，它疯狂地生长，仅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就奠定了它“第一”的基础。“望月”的杀手总是能给人无限的惊喜，他们能在三天内出现在这个大陆的任何角落并且取到任何人的首级。相应的，它收取的费用也是很高的。包括“望月”的杀手在内，没有人见过“望月”的创始人，他神秘的犹如月夜的苍鹰，没人知道他身在何处，没人知道他叫什么，甚至连他的性别都没人知道。 而现在我知道了，这个名震江湖的组织的创始人是我的大师兄。知道这件事之后，随之而来的是更加让我摸不着头脑的疑问。 我问大师兄：“师傅为什么让你成立这个组织？” “为了很多事情……很多复杂的事情。” 这模棱两可的回答更加深了我的疑问。 我说：“我这段时间想要搞清楚的东西太多了，不知道为什么，我老是感觉我这段时间遇到的问题是连在一起的……大师兄，其实师傅让你做的这些是为了林莫棠吧？而且这段时间紫晶身边发生的事情你也知道对不对？你从刚才我们见面开始就没有问紫晶身上发生的事情，当然也没有问这只让世人吃惊的小狐狸的事情，因为这些事情你都知道的，对不对？” 大师兄回答：“是的，你说的没错，而且紫晶的事情我也都知道。” 我的脑子有点乱了，说：“师兄，你能不能告诉我这些事情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我感觉我周围的人都知道发生了什么，而只有我不知道。” “晋承，你知道为什么师傅让我去成立一个刺客组织，让紫晶去皇宫保护一个皇子，而单单没有给你分配什么任务吗？” 我摇了摇头，回答：“我不知道。” “因为师傅想让你继承掌门的位子，云间派总要在江湖上走动的。所有人都认为上官剑圣只有一个弟子，那么不管江湖上发生了什么怪事，只要不是你做的，他们就不会联想到云间派身上。晋承，未来的天下会很乱，你这人啊，懒散、不爱麻烦，师傅不像你被这些东西困扰才没有安排什么给你。相信我，没有人想要刻意跟你隐瞒什么，我们之所以不说，只是不想你被卷进这些事情中来。” “没错，二师兄，”紫晶接了话茬，“未来变数太多，我跟大师兄还有师傅已经被卷入其中，能不能全身而退还未可知。但是总要有人继承云间派的香火。” 他们说了这么多，可是没有人告诉我想要的答案。 我摇头苦笑：“我怎么可能置身事外，就算我想，这世道也不会同意。现在江湖上已经知道上官剑圣有三个弟子了，而且……我似乎已经被卷进来了。” 大师兄端起酒杯，笑着对我说：“那你就尽量跑出去，我让你这么做可是为你好。” 我也举起酒杯，对大师兄说：“我懂，干了。” 举杯饮尽杯中酒，陈年旧事上心头。我闯荡江湖这几年没交什么朋友，平常心里有什么事的时候也没有人会听我倾诉。男人也会有心事，也会有让自己伤心的人或事。此时面对大师兄和紫晶，我却不知从何说起了。 小狐狸偷着喝了两杯酒，喝完酒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小狐狸的反应让我觉得有点奇怪，从大师兄出现到现在，她表现的过于安静了。大师兄伸手抚摸着小狐狸的皮毛，对紫晶说：“我以前一直以为灵狐只会出现在传说里，当年望月的探子告诉我你救了一只灵狐的时候我还有点不相信，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紫晶说：“我发现她的时候也被吓坏了，一只狐狸竟然会说话……她的心脏被猎人伤到了，无法化成人形，或者说化成人形的时机被推迟了。她跟我说就算能变成人她也不会变得，因为心脏受过伤，她化成人形后身上会保留一点狐狸才有的东西。” 我问：“保留什么？”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也许是狐狸的嘴巴，也可能是鼻子。” 我不自觉的笑了笑，内心生出了一种报复般的满足感。从小就听说灵狐变成人之后，男性英俊潇洒，女性倾国倾城。现在想想小狐狸变成人之后长着一张狐狸的嘴巴，哈哈，想想就觉得搞笑，让你天天和我拌嘴。哎？等等，万一长着狐狸的耳朵怎么办？ 丑时的时候，紫晶说有点累，就抱着小狐狸回屋休息了。而我和大师兄一直喝到了凌晨才散去。人将醉未醉的时候睡觉是最舒服的，身体和脑袋可以同时放空，所以这一觉睡得很安稳。直到我被一股浓烟呛醒。 第六章 王晋承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我被一阵焦糊味熏醒了。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一股炙热的气浪涌进我的眼睛，放眼望去，我已置身于火海之中，四周是火烧木头的“哔哔叭叭”声。“不好！”我暗叫一声。迅速起身抓起剑就冲出了屋子，连鞋都顾不上穿。等我站在屋外，顿时傻了眼。整个拾月阁已经变成一片火海，大师兄和紫晶的房间也被火海淹没了。我愣神的一刹那，只听“轰隆”一声，所有的屋子轰然倒塌。火海燃烧木头的声音中间或能听到那些佣人的惨叫声。 我呆呆的望着火海，整个天空已被火光染红。 “大师兄！！紫晶！！”我冲火中大喊，可是没有回应。我没有冲过去，是因为我相信大师兄是不会有事的，紫晶也有小狐狸在身边，应该没事的。再说，这火势太大，我冲进去也是白搭。 我用力锤了下身边还未倒下的石柱，懊恼的自言自语：“完了……” 天亮之后，已经成为废墟的拾月阁被官府的人包围了，我不想惹事上身，所以提前跑了出来。之后在蓝城买了身干净的衣服，原先的那件满是焦糊味。 我想不能就这么算了，我一定要知道是谁放的火而且还要找到大师兄和紫晶的下落。可是我现在有毫无头绪，因为想杀林莫棠的人多了，不知道该从哪查起。我又仔细一想，不对，那些跟林莫棠有仇的人目标不是紫晶，他们只是想抓住紫晶以此来威胁林莫棠，可是这次的大火显然是想置我们于死地，难不成这人跟我们云间派有什么恩怨？ 我觉得这么乱想也不是办法，所以我决定去云城一趟，找慕容公子。因为我想到四年前太平谷之战之前慕容公子曾经找到过我，他跟我说如果我在今后的五年中遇到了什么想不通的东西可以到云城去找他。慕容公子精通卜算之术，江湖上那是家喻户晓的。我跟他有过一面之缘，就是那次太明谷之战的前夕。我们六年期被云城那帮在江湖上颇有地位的老头们封为“云城四秀”，虽同为“云城四秀”但是却未见过面。那之前我也听说过一些关于慕容公子的江湖传闻，有人说慕容公子相貌英俊、气度不凡，我一直以为这只是江湖传闻，道听途说而已，等我见到他本人的时候才知道，那些传闻果然是道听途说来的，因为慕容公子本人比传闻中更加英俊、更加气度不凡！慕容公子不会武功，半点都不会。但是凭着他过人的才智和未卜先知的本事，被评为云城四秀丝毫不出人意外。 于是起身去往云城。一路上从市井中听到了一些关于我的流言。他们已经知道我重出江湖了，并且在帮着林莫棠，一时间江湖上对我的“差评”开始泛滥。 不过我并不在意这些，名呀、利呀什么的，对我来说都是浮云。好在知道我长什么样的人不多，我也因此不用刻意的乔装打扮。 离开蓝城的第三天，我到了志阳。时至中午，我寻了一家酒楼吃午饭。这时正是饭点，酒楼中熙熙攘攘的。离我不远的一张桌子旁，围了一圈人。这群人的焦点，是一个瘦小的黑脸汉子。这汉子在大声的讲着什么，讲的眉飞色舞的，还时不时的甩下胳膊，没到他讲到动情处，下面便一片叫好声。 我也被那汉子说的话吸引了――因为他正在讲我的事。 我把身子往那边挪了挪，好听清一些。只听那汉子大声说：“嘿，我跟你们讲。这‘绝剑客’真特么不是盖的。‘青州八虎’厉害吧？六年前那可是青州一大害啊！那年王晋承刚出道，年轻！气盛！看不惯这青州八虎横行无忌、欺压良民，提着剑就冲进了青州八虎的老窝！喝！厉害，两三招就收拾了青州八虎！”呃……这个……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夸大。 下面立马有人质疑：“不对呀？这青州八虎是八个人，这绝剑客再厉害那也得八招吧？” “你不懂！”黑脸大汉瞪大了眼睛，“云间派啊！云间派是什么？那上官剑圣可是云间派的！他的徒弟，能差得了吗？” “不见得，”下面有人说，“这王晋承，八成是仗着他师父上官剑圣的名头。你想，别人跟他打得时候，他只要事先说一句：‘我师父是上官剑圣！’那谁还敢伤他？” 听到这话，我鼻子差点气歪。这时又听那黑脸汉子反驳：“我敢打包票这绝剑客的名头不是虚的！”这话我爱听。 又有人说：“你？你算哪根葱啊？你打包票？得了吧你。” 黑脸汉子憋红了脸，怒吼：“我干哥哥常在江湖上走动，他亲眼见过绝剑客跟人比试！” 那人问：“什么时候？在哪？” “三天前！蓝城！” 我心说这江湖上的信息传播速度也太快了点，才三天就有人知道了。 黑脸汉子接着说：“我干哥哥说那晚他们二十几个人在蓝城，都是江湖上的好手。他们去蓝城上干什么我不大清楚，好像是因为一个女人。那二十几名好手跟王晋承因为这女人发生了冲突，就动起手来。” 有人问：“为什么发生冲突啊？” “好像……好像是因为那女人是他的师妹，两人从小在一块长大，那是情愫暗生啊，他为了自己心爱的女人，才跟这二十几个好手过招的。” 我……去……要不是我教养好我早就一筷子抄过去了！这传的也太离谱了吧？江湖传闻的含金量也太小了点吧？ 黑脸汉子接着说：“二十个好手啊，没有几个能跟他过上二十招的！就连号称‘铁烟袋’的袁志高袁老爷子也只跟他过了二十四招！” “咝~~~”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本来以为没人能制得住他，可偏偏这时来了一名红衣女子，”说到这，黑脸汉子适时的压低了声音，“你们猜那女子是谁？” 下面没人说话，那黑脸汉子心满意足的看着他们无知的表情，这才欣然说：“小魔头靳红袖！！” “咝~~~”又是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这小魔头也不知为何而来，但她和绝剑客之间明显有纠葛！打的时候，绝剑客让了可不是一招两招。” “哦~~~~”一片貌似恍然大悟的吸气声。我气得牙根直痒痒，这眨眼间我都跟两个女人有纠葛了。“纠葛”，你听听这词用的，多暧昧。 “所以说，这绝剑客退出江湖四年，又突然重出江湖，一定跟这两个女人有关！还有这段时间闹得沸沸扬扬的林莫棠，八成也跟绝剑客有关系。” 他的话刚说到这，突然不说了，眼睛愣愣的盯着酒楼大门，所有人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我看向门口才知道他们在看什么。 他们再看一个人。这个人穿了一身青衣，手持一柄红木鞘的长剑，身长七尺，体型倒也算魁梧，整个脸隐藏在一顶斗笠中，露出来的下巴上有青色的胡茬，应该只是一个普通的江湖人。我正纳闷他们盯着这个人看什么，难道这人身上有黄金？这时我看到了他手中的剑，我顿时凌乱了…… 只见那把剑上**裸的刻着“含光”两个字！！ 大家都知道绝剑客的佩剑叫做“含光”，不少成名的大侠就败在这把剑上…… 那么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模仿？ 那个“绝剑客”没有在意旁人的目光，径直走到一张空桌子旁，高声说道：“小二，一壶酒，再来两道小菜。”这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酒楼中大部分人的目光聚焦到“绝剑客”的身上。而那名“绝剑客”表现出了良好的大侠风范和大人物素养，丝毫不为那些一探真假的目光所动。 这时，原先那桌高盛阔论的人开始窃窃私语，并且对“绝剑客”指指点点的。正当我犹豫着要不要过去揭穿他的时候，刚才那个黑脸汉子走到了“绝剑客”的身边，恭恭敬敬的问：“敢问，阁下可是……可是绝剑客？” “绝剑客”缓缓摘下斗笠，露出一张饱经沧桑又正气凛然的脸来……说实话，人家这扮相比我这张吊儿郎当的脸感觉好多了，这才是大侠的脸啊。 “绝剑客”连头也没有抬，只是淡淡地说：“我不是，绝剑客已经死了……”说完，一片哗然。我都纳闷了，“我不是好好的活着呢吗？”我暗想，“这哥们该不会有什么阴谋吧？” 黑脸汉子咽了口唾沫，又问：“那，那您是？” “绝剑客“低声回答：“王晋承。”这话说得不卑不吭，煞是有气度！ 这下就更让人纳闷了：既然绝剑客死了，那他为什么有自称‘王晋承’呢？ 这时，又听“王晋承”说：“早在四年前，所谓的绝剑客就已经死了，活着的，只是王晋承而已。”这也太特么搞了吧！！他说这话的时候，言语中满是看破红尘般的沧桑。还“而已”，说得自己好像没有从什么巨大的打击的阴影中走出来似的。我瞬间明白了：这货是故意冒充我的名号来捣乱的！我气不打一处来啊。 四年前的太平谷之战，对我而言，只是一场比试，而且还是一场不公平的比试。留给我的除了对死亡的尊敬外，丝毫没有对我荣誉感和自尊心造成打击。我之所以退出江湖，只是因为自己当时有点迷茫，我不知道自己那么的拼命是为了什么，所以我才退出江湖的。可是世人不这么认为，他们以为风华绝代的绝剑客王晋承因为这一战的败北受到了最大的打击。在他们的心目中，好像王晋承就应该像晨歌书生的《豪杰录》中写的那样，宁折不弯。那样想的人见到我会崩溃的。 黑脸大汉满脸堆笑的对“王晋承”说：“那……王大侠，您这次又重出江湖是……为了什么？” “王晋承”端起酒杯，淡淡地说：“为了对一个人的承诺。”滚你妈的！承诺个屁啊！虽然我确实答应林莫棠照顾紫晶，可是，我当时答应的时候也不是这样的心情啊！瞧那“王晋承”一往情深的眼神，好像我对我许下承诺的那个人是多么恋恋不舍似的……林莫棠是个男的！而且还是我比较讨厌的类型！更重要的是，我又不好男！ “那……”黑脸大汉接着问，“您为了什么……承诺呢？” “嘭！”“王晋承”一掌拍在了桌子上，对那名黑脸大汉怒目而视，“你是哪路人？！干甚打听我的事？是谁让你来问的？！” “不是！不是！”那黑脸大汉急忙解释，“小人只是敬仰王大侠。” “王晋承”听到这话面色少缓和了一些，只见他放下酒杯，忽而面色又变得忧郁起来，说话的声音也有些酸味：“想我一生，未有败绩，只有四年前那次……哼，他们以四对一，若是单打独斗，我未必会输。” 见“王晋承”的酒杯空了，那个黑脸汉子急忙为他斟满酒。然后“王晋承”又开始伤春悲秋起来，话题大多围绕四年前太平谷一战。我心想，有人冒充也不错，谁要是找麻烦的话就会直接找“王晋承”了。 正在这时，酒楼里又走进来两个人。 第七章 平阳傅雨流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一男一女。女子二十多岁，身姿妖娆，穿着暴漏，一条紫色披肩飘飘荡荡的，就好像仙女一样，走路一步三摇；男子三十多岁的样子，满脸的络腮胡，身材极为壮硕高大，站在门口几乎能挡住所有照射进来的阳光。身上的肌肉像小山一样堆积在一起，让人看到有恐怖的感觉。没错，你没有猜错，就是我和林莫棠在蓝城外遇见的兰香和阿牛。 阿牛依旧是一幅木然的表情，而兰香也依然的媚眼如丝。兰香轻轻瞟了我一眼，又看了看“王晋承”，大概能猜出来出了什么情况。这时候所有人的目光已经从王晋承的身上转移到兰香身上了――这小妖精长的太勾人了。 只见兰香轻移莲步，翩翩然走到“王晋承”身边，那“王晋承”也纳闷的看着她。 兰香抚了抚鬓发，眼神变得妩媚，她嗲声嗲气地对“王晋承”说：“呦，王公子，这么巧啊，在这儿遇见您。” “王晋承”倒也表现的大义凛然，“姑娘是？” “我是兰香啊，您忘了么？真是贵人多忘事。”说着还掩嘴轻笑，故作羞赧。 “姑娘认错人了吧。” “怎么可能？您就是王晋承王公子啊。您忘了我么？我们在蓝城外见过的。你还……你还看了，人家的背……” 我差点吧嘴里的酒喷出来，好嘛，我现在跟仨女人有纠结了。 “胡说！我几时见过你？！” “既然你看了我的后背又不认账……”兰香原本妩媚的眼神变得尖锐起来，“那我就杀了你。” “王晋承”脸色一变，“锵”的一声拔出“含光剑”，冷冷地说：“那么……你是想见识一下云间派的剑法了。” “慢着！”忽听门口传来一声低喝，众人再次朝门口望去。只见一个灰衣少年抱着剑站在门口。这少年长的颇秀气，双目半闭，却挡不住精锐的目光。我打量着这名灰衣少年，心想这少年可不简单啊，如此年纪竟能做到气息内敛。 那灰衣少年说：“这个人的命，由我来拿走。” “哦？”兰香故作姿态的想了一会，问：“为什么是你？” “没有为什么，因为我有资格杀他。” “杀人还要什么资格啊，有能力就行了呗。不过小弟弟啊，今天姐姐到可以把这个机会让给你，但是你杀完他可不能和我抢其他的人了。”看来兰香是别有用心，故意不让这灰衣少年和我交手，不知用意何为 “自然，我只杀他一个。” “王晋承”现在正在满脸飙汗。这不大一会功夫就有两个人要杀自己了，我想他现在一定在后悔假扮我，他一定没想到我又这么多仇家――其实我也没有想到我有这么多仇家。 “你们……”“王晋承”咽了口唾沫，“你们……为什么想要杀我？” 兰香耸耸肩，没说话，好笑的看着那名灰衣少年。灰衣少年双手抱拳，到有几分翩翩佳公子的做派，“王兄，你我没有恩怨。只是在下受人所托，不得已而为之。” 谁要杀我？“王晋承”显得很紧张，但是他始终保持着大侠的一贯风格，虽然说话舌头已经开始打结了。 灰衣少年把剑横在胸前并不拔出来，说：“请。” “王晋承”没有出手，他说：“我四年前受过伤……你赢了，恐怕胜之不武吧。” “我们只比剑招，不拼内力。”灰衣少年也挺大方。 “王晋承”这次没话说了，酒馆里的人都望眼欲穿的看着灰衣少年和“王晋承”，这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 我干咳一声，所有人的目光有聚焦到了我的身上。 兰香满含笑意的看着我，我说：“行了，别闹了。”这句话一说，把除兰香在外的所有人弄得丈二和尚。 我对那名灰衣少年说：“我是王晋承，小哥你跟我打好了。” 这次，大家是真的懵了。 我指了指“王晋承”说：“他是假冒的，以你的功力难道没看出来？” 灰衣少年打量着我：“刚开始看到他的时候是有些怀疑……看来阁下真的是绝剑客了。” 冒牌的王晋承看情况不妙，准备脚底抹油，结果被守在门口的阿牛揪住了。 兰香找了个座位坐下，看好戏的望着我们。 “还未请教这位小哥的尊姓大名。”我看向灰衣少年。 “在下平阳傅雨流。”此话一出，酒馆内又是“咝”声一片。 平阳傅雨流，我对他很熟悉，因为他和我同是云城四秀中的一员。他是云城四秀中最年轻的一个，六年前他才十二岁，他十二岁的时候就已经名动天下了。他父亲傅不凡是二十年前扬名天下的大侠，而他更是青出于蓝，十二岁就把他们家祖传的傅家剑法的精要悉数掌握。我闯荡江湖的那两年听到的关于他的传说也不少。 “久仰大名啊，”我说，“傅公子果然一表人才。” “在下也是久仰绝剑客威名，无奈六年来一直没有机会和你交手。” 我点点头：“既然阁下是受人所托……我没什么好说的，拔剑吧。” 傅雨流低着头，低声说：“我从不干杀手的勾当，只是这次在下迫不得已，还望兄台见谅。” “好！有性格，我喜欢，今次一战不管我有没有死在你的剑下，你这朋友我交定了！” “兄台抬爱了。”说完，他的长剑出鞘，整个人化作一条白虹，疾风骤雨般向我飞来。我拔剑在手，站在原地硬接了他这一剑，顿时，一股强大的内力顺着剑身涌入我的身体。还好我化解的及时才未受伤。傅雨流此时的表情和我一样，一样的惊诧和兴奋。我不等他站定，挺剑刺去。他略一侧身，便轻描淡写的躲过了这一剑。眨眼间我们已经对了六招，这些动作一气呵成，兔起鹘落之间，就连外行都看得出来这争斗的凶险。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我们两人已经过了五十招了。渐渐地我也找到了四年前的感觉，手中的剑也越来越随心所欲。年龄来说，我毕竟比他大几岁，内力也醇厚那么一点。高手过招，失之毫厘谬以千里。几十招下来我以内力上渐渐占据上风。傅雨流也从开始的流畅变得力不从心，但是我也好不到哪去，单纯的比拼内力再加上“指中剑”的消耗，此时剩下的内力不足四成。 “喝！”我大吼一声，“浮云三式”随之使出――其实我是临时换招，浮云三式是我大师兄的招式，我虽然会用但远不如大师兄那么行云流水。云间派本没有具体的剑招，我师傅当掌门之后才把云间剑法分成三个。一个是我用的“指中剑”。一个是大师兄的“浮云三式”。一个是小师妹的“流云身法”。我们三人这三个倒是都会，但是又各有所长。大师兄精于招式拆解，小师妹精于变幻莫测的身法，而我则精于内力了。之前我们两人一直在比拼内力，现在忽然换了招式，傅雨流一个没站稳被我的指中剑划破了衣服。 “我输了，”傅雨流喘着粗气对我说，“王兄剑法果然高深。” 我开始喜欢傅雨流的性格了，输就是输了，一句废话没有，这年轻人有担当。 “哪里，你如此年纪竟有这样的造诣，当世罕见。” “王兄谬赞了。”我们两个人不疼不痒的互相夸了几句，倒也算是发自真心。不知怎地，我越看越喜欢傅雨流，当然，我说的喜欢你们可以理解成“惺惺相惜”。我在江湖上的时间不长，朋友没认识几个。倒不是我性格怪癖不喜交友，实在是我知道的人里没有几个人值得一交的。显然傅雨流不是其中之一。 “傅老弟，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我问。 “嗯？”傅雨流很奇怪我为什么这么问他，“王兄你……为人豪爽。”不得不说这回答太过圆滑，当然也怪我问的太唐突。 “傅老弟，我王晋承没几个朋友，今日与你打了一架，甚是痛快。我看咱俩脾性相投，不如结为兄弟怎样？” “好！”傅雨流痛快答应下来，看得出来很开心。 “小二！”我大喊一声，“拿酒来！” 这几日各种琐事堆积在了一块，心情不免烦躁，我急需要找个人痛痛快快的喝一杯。正好借着和傅雨流结拜的机会，干脆来个一醉解千愁。店小二战战兢兢的抱着两坛酒过来，我丢过去一块碎银子，说：“不用找了，打坏的桌椅板凳算我的。”“王兄你打算在这结拜？”傅雨流问我。“哦？你有好去处？”“跟我来。”想想也是，结拜这么让人热血沸腾的事在这小酒馆里办理不免让人觉得窝囊，再说我们两个都是已成名的大侠。我跟着傅雨流出了酒馆，走到门口的时候我回头望了一眼兰香，她冲我挥挥手示意我先走。我知道兰香是特意跑来找我的，但这时候结拜才是大事，她的事只能先放着了。我跟着傅雨流一路走出至阳，到了城外不远处的一个小亭子旁。这时节寒风萧瑟，城外到处都是枯枝桠，虽然荒凉，但却有一股难以言喻的冷酷气息。“就是此地。”傅雨流微笑的对我说。我拍开两个酒坛的封泥，递给傅雨流一坛。“兄弟，我虚长你几岁，你姑且称我一声大哥。”“好！大哥！”“兄弟！干！”“干！” 举起酒坛咕咚咕咚往肚子里灌了几口白酒，顿觉心中豪气丛生。喝完这口我俩相视而笑。这就算是礼成了，我俩都不是爱拘泥细节的人，杀鸡少黄纸什么的能省就省了。那话怎么说来着？叫做，啥都不说了，都在酒里头。 第八章 黄阎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我俩席地而坐，借着酒势聊了起来。 “兄弟，方便告诉我是谁要我的性命么？” 傅雨流面露难色。 “没事，不方便说的话就不说了，来，喝酒。” “大哥，其实，今天就算打赢了你我也不会要你性命。” “为何？” “大哥……你还记得宋姳嫣么？” “姳嫣？”一听这名字我头都大了，“……兄弟你认识姳嫣？她现在怎样？” “大哥，”傅雨流露出一个“大哥我懂你”的表情，“我是两年前认识的姳嫣姐，你退出江湖这几年听说过一个叫‘菁英会’的组织吗？” “菁英会？没有。” “菁英会是三年前由一帮武林中的青年才俊创建的，意在锄强扶弱，给天下一个公平。兄弟我就是为菁英会效力的，而姳嫣姐掌管着整个菁英会的消息渠道……哈哈，”说到这傅雨流意义不明的笑了几声，“前天姳嫣姐听说你重出江湖的事，先是手舞足蹈的笑了一阵子，然后又对我说让我来取你的项上人头。兄弟我虽然愚笨，但是也能看出来姳嫣姐并不是真心想杀你，再说了，要杀你也没个由头对不对？我问她为什么杀你，她笑着对我说只管杀了你便是。我就想啊，大哥，你跟姳嫣姐之间是不是发生过什么？让她这么又爱又恨的。” 又爱又恨……爱不爱我不知道，但恨绝对是没有的，最多也就是“怨”，不过话又说回来，要是有“怨”的话，看来“爱”不是没有…… 我扶着额头说：“兄弟，我跟你说件事……这事呢，也到不算什么秘密。四年前我在番阳游历，我是在那遇见姳嫣的……哎，其实经过很简单。姳嫣本来是某官家的大小姐，他父亲本是当朝高官，可是由于一些事情犯下死罪，全家女眷都被编入教坊司。她被番阳一家青楼老板娘花重金买了下来。你想想啊，原先是锦衣玉食的大小姐，现在身份一落千丈落入红尘了，她肯定接受不了。我遇见她的时候她正跌跌撞撞的跑在番阳的大路上，衣衫不整，身后还有十几个打手追赶。然后我就救了她，替她收拾了青楼的老板娘和那些打手，并给了她一大笔银子让她隐姓埋名找个好人家嫁了……哎，女人呐，尤其是有情有义的女人，最……最，怎么说呢，算是难缠吧。姳嫣不要我给她的银子，并发誓要跟着我。我是个浪子，怎么可能给一个女人安定的生活？于是我就跑了，到现在都没有再见过她。”我说完了，又闷了一口酒，想到当年那个弱不禁风的大小姐现在竟然干着一番让男人都汗颜的事业，不禁一阵唏嘘，物是人非啊。 “大哥你为什么不让姳嫣姐跟着你呢？姳嫣姐可是很漂亮的，你说你是个浪子，这理由不免牵强啊。” “而事实就是如此，姳嫣固然很漂亮贤惠，可是……雨流啊，大哥我一个人过惯了，忽然身边有个女人，我有点接受不了。”我话是这么说，但不代表我不喜欢女人，我只是单纯的喜欢无拘无束、自由自在的生活。 “难道大哥你不打算成家立业？” “哎，那些事，以后再说吧。” 然后我们又聊了一些其他的无关紧要的事情，但是关于三天前蓝城的事傅雨流一概不问。我就是喜欢他这点，既然是做兄弟，那么让兄弟不好回答的事尽量不问。 终于，两坛酒喝干了，到了分别的时候了。 “大哥，天色不早了，我还得回去跟姳嫣姐汇报呢，咱们就此别过了。” 我冲他一抱拳：“雨流，这一别不知何时再见，以后有用得着大哥的地方，我一定尽力帮忙。咱们初次见面，大哥没什么好送你的，这柄含光剑自我开始习武就跟着我，今天就送给兄弟你，算是信物。” “好，”傅雨流爽快的接过含光剑，然后把腰上的佩剑解下来递给我，“大哥，我也没有什么好送你的，这柄剑是我家祖传的，没有名字，一把普通的铁剑而已。今天把它赠与大哥，也算是我的信物。” 我接过他的剑，又向他一抱拳：“兄弟，废话不多说了，就此别过！保重！” “保重！” 看着傅雨流远去的背影，我不禁感慨，我这兄弟真可谓英雄年少啊。 “王大侠！”傅雨流刚走，我就听到身后有个甜腻的声音叫我。果不其然，是兰香和阿牛。 阿牛赶着一辆装饰豪华的马车，兰香从车窗里探出半个身子来向我招手。我走过去，问兰香：“兰香姑娘，这次找在下是为什么事啊？” 她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王大侠你这是要去哪？” “云城。” “正好顺路，上车！” 兰香显得很高兴。我上了车，听到阿牛的马鞭在空中打了个响，马车开始缓缓移动了。 上车坐好，我先问她：“那个‘王晋承’，你把他怎么样了？” “没怎么样，把他教训了一顿就放他走了，小女子又不是滥杀无辜的人……对了，王大侠，你没把我师妹怎么样吧？” “你师妹？难道是……靳红袖？”我想了想，这段时间遇到的人里，唯一一个像她师妹的就是小魔头靳红袖了。 兰香点点头。 “谢天谢地，她没把我怎么样就不错了。你师妹的武功可不在阿牛之下。”我心说，这算什么道理？合着别人来杀我了我还得照顾着点。 “那就好那就好，”兰香冲我笑着，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你看，王大侠，妾身该怎么感谢你呢？”说着慢慢向我靠过来，媚眼如丝，披肩慢慢滑下来露出了圆润的肩膀…… “别别别，”我赶忙离她远点，“这就算了吧，你只要跟你师妹说别再来找我麻烦我就烧高香了。” “这话我一定带到。” “兰香姑娘，我有些问题要问你。” “您请问。” “你和你师妹到底是什么来头？” “您知道紫霞山的藏秀书院吗？” “当然知道。” 废话，藏秀书院谁不知道。藏秀书院，虽然叫书院，但它却不是个书院，它是个私塾，但是它并不教书，而是教舞蹈音律。藏秀书院始建与八十年前，由当时的一位非常有名的舞蹈大家创建。其门下弟子都是孤儿和一些有名望人家的女儿。当然这书院并没有硬性规定不收男弟子……藏秀书院几乎每过几年都会出一个倾国倾城色艺双绝的佳人，而近几十年来最出名的莫过于“清韵夫人”，相传，四十年前想看“清韵夫人”跳一支舞或者唱一首曲子，就算是达官贵人也得倾家荡产。当然这些只是传说，真实性还有待考究。不过近一二十年还没有太出名的姑娘出现。 “我是藏秀书院的‘先生’。” 我很震惊。每个帮派都有帮主，每个门派都有掌门。而藏秀书院的先生就好比“帮主”和“掌门”。 我惊讶地问：“那清韵夫人是……” “是我师傅。” 等等，不对啊。如果兰香是藏秀书院的先生，靳红袖是她的师妹，那靳红袖也不应该是个杀手啊？藏秀书院不是只教唱歌跳舞么？ 仿佛是看出了我的疑惑，兰香解释道：“书院里都是女弟子，虽然有很多达官贵人出资为我们看家护院，在书院里算是安全的，可是她们出了书院怎么办？那些大户人家的小姐们就算了，书院里的那些孤儿出去以后被人欺负了怎么办？所以弟子们都会些功夫的——当然都是些三脚猫的功夫，对付小毛贼还行。” “那也不对啊，你师妹的功夫可不止对付小毛贼吧？” “我说我师妹天资过人你信吗？其实我们学的功夫只有一种，那就是一套叫做‘翻天九式’的鞭法。相信您也听说过这套鞭法，这鞭法几乎学过鞭子的人都练过。我师妹就是从这套鞭法里悟出了那么多招式的。” 这就更让人吃惊了。能把一套野狐禅套路练到这种地步，说她不是天才谁信？怎奈这个天才还是个魔头。我敢打赌，再给她二十年时间，这江湖将没有人是她的对手——甚至都不用给她什么厉害的秘籍。真正的高手是不会被简单的招式制约的。 “那她为什么要做杀手呢？”我继续问。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处。我师妹的难处么……抱歉我不能说。” 人家不说，我也只好不问了。不过我可以抱怨。 “你师妹这下可好，我刚重出江湖就跟我有绯闻了。” “这很好呀！以后有您这层关系在，就没有人敢欺负她了。” “你好歹考虑一下我的感受。” “您放心吧，我师妹这人是不会跟别人说跟你有关系的。” “……说的好像我们真有关系似的……” 兰香这个人并不像表面那样开放，她大部分的娇柔做作都是演出来的，而这种“表演”似乎成了一种习惯。她非常习惯在别人面前表演这种略带风骚的“表演”，其实她本人并不像外表那样轻浮。当然，也不能说她有其他女人该有的矜持。简言之：她这么做就是为了好玩。 跟她聊了几句之后，我发现在她身上让人吃惊的地方太多了。首先，她竟然是藏秀书院的先生；其次，她的师妹竟然是叱咤江湖的小魔头靳红袖；再者……外边赶车的阿牛竟然是当年伏龙河十八路水寨总瓢把子水阎王黄阎！水阎王黄阎，我还没出江湖的时候就听过关于他的传说，在我心目中，大侠就应该是黄阎这样的。据说十年前伏龙河水匪肆虐，黄阎的老家被水匪屠村，全村人的首级被摆在村口，尸体全部扔进了伏龙河里。黄阎回村后用一辆板车拉着全村人的首级杀到了水匪水寨，手持一把九环大刀整整杀了两天两夜，身重数十刀，险些丧命。后来的事情就众口不一了，有的说其他水匪被黄阎震慑，统统投到了他的门下，有人说黄阎把他们的当家的全杀了。当然最终的结果是黄阎成了伏龙河十八路水寨总瓢把子。他当了总瓢把子之后整整六年伏龙河都没有闹过水匪，伏龙河沿岸很多村落甚至现在都还供着他的生祠。只不过四年前黄阎突然失踪，生死不明。没想到我竟然在这见到了他！而且我不久前还跟他打了一架！ 我哆哆嗦嗦的问兰香：“那、那黄大侠怎么在这里？” 兰香笑着不说话，只是痴痴地望着车外赶车的黄阎。这情况已经很明了了，显然是因为某些原因才导致两人相遇的。（废话）但是我还是有点不清楚，他和我想象中的黄阎不一样啊。虽然黄阎不大可能是那种睿智聪慧的角色，但是也不应该像这样……这样愚笨啊？ 我又问兰香：“那黄大侠怎么、怎么显得有点、有点痴呆？” 兰香点了点自己的脑袋，回答：“他这里受过伤。” 我走出车外做到黄阎身边，冲他一抱拳，“黄大侠，久仰。”意料之中的，黄阎只是看了我一眼就不理我了。 果然…… 第九章 未卜先知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快到云城的时候我跟兰香和黄阎分手了。作别兰香黄阎，我独自一人前往云城，但终归不知迎接我的将会是什么…… 骊都是天下的都城，云城是武林的都城。云城里有武林中最权威的组织――“元老会”。元老会的成员都是江湖中德高望重的大师，顺便说一句，我师傅就是元老会的。元老会的主要职责就是负责出面调节江湖中一些不必要的冲突，为的是让江湖变得安宁，将中州武学发扬光大……这么一说其实和“菁英会”的功能差不多。此外元老会还会干点别的事，比如给别人起个名号啥的，像云城四秀之类的。不过评过云城四秀之后元老会好像就没有再给别人起过名号了。 云城既是武林的都城，因此很多在江湖上有权势的名门望族都会在云城设立一个接应点。像慕容家族还有柳源李家什么的几乎都在云城有座标志性的大宅子。云城我来过几次，但没有一次能在这待着超过三天的。此次前来的主要目的是见慕容公子，估计待的时间也不会太长。 值得一提的是，慕容公子和慕容家族没有任何关系，他只是姓慕容而已。 进城的时候我特地买了一顶斗笠戴上，毕竟几天前蓝城的事闹得沸沸扬扬的，在这儿被人认出来可能会有不必要的麻烦。 进城之后我发现云城跟四年前没有太多变化，这也就方便了我找慕容公子。以前来云城的时候去过慕容公子的宅邸。凭着记忆我来到了慕容公子的宅邸。这是一座不算太豪华的宅子，实际上能在云城住上这样的房子已经很不错了，毕竟只有那些江湖上威震四方的大家族才住得起大宅子。 令我吃惊的是，我刚站在慕容宅邸前，就看到一个官家打扮的老人笑呵呵的向我走来。 “这位就是王晋承王大侠吧？”老人冲我一拱手，说道，“我家公子等候多时了。” “啊？”我有些惊讶，“慕容公子知道我要来？” “知道知道，一早上起来公子就安排我们给王大侠准备住处，看来王大侠必须要在我们这住几天了。”老人很健谈的样子，也很热情。 我问他：“老伯怎么称呼？” “叫我福伯就好了。” 一面跟福伯聊着一面进了慕容家。刚进大门就看到从大堂里迎出一个气度不凡的年轻人，不是慕容公子还能是谁？只见他摇着一柄折扇，满面春光，给人一种“多年不见的老友”的感觉。 “王兄，别来无恙啊。” “四年不见，慕容公子依然如此气度不凡。” “哪里哪里，王兄客气了，”说到这又转过头去对福伯说，“福伯，你先去忙吧。” “是，公子。” 支走福伯后又对我说：“咱们屋里说。” 一进屋我就对慕容说：“慕容公子，其实我此次前来是有一件事想问公子。” “我知道。”慕容的脸上挂着高深莫测的微笑。 “你知道？” “是的，我知道……王兄你不必担心，紫晶姑娘安然无恙，只是她现在在哪里就不好说了。” “你怎么确定紫晶现在安然无恙？而且，我还想知道是谁把紫晶掳走的。” “太子。” “太子？”我虽然觉得很不可思议，但是仔细想想好像也只有那几个皇子有这个动机和能力了。 “没错，就是太子派人把紫晶姑娘掳走的。不过太子他们不敢对紫晶姑娘做什么，毕竟全天下没有谁愿意得罪云间派，就算是皇家也得掂量掂量。至于我为何确定么……呵呵，这一点，王兄你只要相信我就好了。” 虽然慕容说的这么肯定，但我还是有点不放心。不知道为什么，我跟慕容这人接触的不多，但是他身上却有一种很神奇的气质――这种气质能让人无条件的相信他。我觉得我对他的相信大概是因为我潜意识里认为我没有他聪明，并且更加潜意识的认为他想要害我根本就不用绕这么多弯子。如果他想杀我，估计我还在蓝城的时候就一定死了。这个时候我想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我好像真的被卷入到某个大阴谋里了，如果没有猜错，这个阴谋应该跟天下有关。当初是林莫棠找到了隐居四年的我，而且还是慕容告诉的他关于我的下落，并且他还拿着我师傅的佩剑。然后是我大师兄的“望月”，以及紫晶在皇宫里做了好几年的影子。我感觉好像现在所有人都知道现在正在发生什么并且将来要发生什么，唯一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人就是我。 慕容好像看出了我的疑惑，微笑着对我说：“现在很多事情都只是看似没有头绪而已，王兄你淡薄名利，不用担心会被卷进这些事情中来。（这话我相信才怪……）王兄，你好像没怎么来过云城，趁着空闲，在寒舍多住几日再走如何？” 多住几日？我要不要在云城待几天？如果我不在云城待几天我去哪？云游？当然不行。紫晶现在还下落不明，大师兄和小狐狸也不知道去哪了，更加不确定的是林莫棠，他现在在干什么似乎没人知道，现在的情况看起来这么乱，我怎么可能安心？“也好，”我说，“那就叨扰几日，正好也趁这个机会好好认识一下云城。”事已至此，再烦躁也解决不了问题，倒不如安下心来静观其变。 这时，我看到慕容身后的屏风里探出一个脑袋，只露出眼睛。我仔细一看才发现那是个女子，一副却生生的样子。慕容注意到我的目光，顺着我的眼神往身后一看，随之展颜一笑。 “玉儿，过来。”慕容冲那女子挥挥手，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过来了。这女孩大概二十一二岁的样子，只是表情腼腆的不像是这个年龄。慕容拉着这女子的手笑着对我说：“王兄，我给你介绍下，这是贱内，玉儿。” 什么？慕容成亲了？这太令人意外了。 “慕容公子……你……成亲了？” “是的，我和玉儿成亲三年了。” “不知弟妹是哪家的大小姐？” “玉儿是个孤儿。” 孤儿？不只是孤儿吧？而且这个玉儿看起来好像、好像还有点不正常。此时此刻，我觉得慕容和兰香真是太般配了……我已经惊讶地说不出话来了。 玉儿踮起脚尖在慕容耳边说了句什么，然后就看到慕容微笑的对她说：“好的，你先去吧，我一会就去。”说完，玉儿就小跑着离开大堂了。 “王兄，”慕容微笑着对我说，“过几日我还有一件事要拜托你。” “什么事？” 慕容神秘一笑：“你会知道的……对了，今天是十五，云城玉凤楼有节目看哦。” 慕容那个“男人都懂”的微笑让我有点小期待。玉凤楼是云城最大的一座青楼，每月十五都会出高价请江湖上有名的清倌人登台献艺，所以每月十五是玉凤楼生意最好的一天。当然，这一天不是所有人都能去的，每月十五玉凤楼只招待五十四个客人，门票的价格就可想而知了。而且玉凤楼有规矩，不是有钱人就能去的，最起码要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 我摇摇头：“我可没那么多钱。” 慕容从怀里掏出一张红色的请柬递到我面前，对我说：“不必担心，这是玉凤楼今天的请柬。” 我纳闷了，问：“玉凤楼的请柬千金难求，慕容公子这份礼有点贵重啊。”虽然嘴上这么说，可是我还是很想接的…… 慕容哈哈一笑：“王兄你就接下吧，鄙人不好风月，这请柬在我手上算是浪费了。” “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笑话，玉凤楼的请柬哪个男人不想要？ 和慕容聊完，福伯把我领到了给我安排的房间稍作休息。我趁着时间沐浴更衣，只等着掌灯时分去玉凤楼涨涨见识。 快到掌灯时分，我开始前往玉凤楼。前去的途中听到有路人在低声讨论着今天玉凤楼请来的姑娘是谁。出于“先睹为快”的心里，我就竖起耳朵听了听。 “知不知道今天来玉凤楼的姑娘是谁？” “不知道，是谁？” “城月姑娘！” “城月姑娘？谁呀？” “城月姑娘都不知道？她是藏秀书院出来的姑娘，清韵夫人的弟子，江湖第一美人。” 藏秀书院？而且还是清韵夫人的弟子，那不就是兰香的师妹么？难道这个城月姑娘就是靳红袖？不大可能，清韵夫人又不可能只有两个徒弟。可是很奇怪，我倒是有点期待这个“城月姑娘”就是小魔头靳红袖――我实在是想知道靳红袖面具下那张脸长什么样子。想到这我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我什么时候开始有这种不切合实际的想法的。 这样想着，我已经到了玉凤楼门前。交过请柬报上名号，我被带到了玉凤楼的后院。我来的有点晚，城月姑娘的表演已经开始了。刚进后院，我就听到了一阵悠扬琴声，让人听了说不出的舒畅感。我不懂音律，但是能听出来这琴声很好听。院子里已经坐了五十来人，看来玉凤楼今晚的客人是到齐了。我环视了一圈，来人打扮大多华丽庄重，我一袭黑布衣进来倒显得寒酸了。 院子的正东面是个二层阁楼，阁楼上燃着几十只蜡烛，把整个阁楼照耀的无比亮堂。琴声正是从那传来。我往二楼寻去，只见一个盛装女子坐在两个女童中间抚琴，想必这位就是城月姑娘了。刚看到的时候我被那些蜡烛晃了一下眼没看清城月姑娘的长相，我眯起眼睛看向她。 有一种女人就算是看你一眼也会让你终生难忘，所有男人看到她只有一个念头――想要得到她，占有她。她的容颜另所有女人暗淡，她的一颦一笑都足以让男人为之倾倒，有她在，似乎所有的女人都会沦为庸脂俗粉。城月姑娘就是这种女人。 而我是个普通男人，一个对美人没有什么防御力的男人。 第十章 美人倾城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我被城月姑娘深深地吸引住了，我自己感觉自己有点魔障，耳朵里只能听见她弹奏出来的琴声，眼睛里也全部是她。 城月姑娘弹着琴，眼睛没有看天井里的人，也没有看着琴，好像是在笑，好像又没有笑……我听到我的心脏跳的有点快了，跳的越来越快，快要酥了。 不对劲。哪不对劲？我之所以这么想是因为我知道这种女人根本就不存在，而是这琴声迷惑人心，是这琴声不对劲！ 我用力闭上眼睛，把云间决在脑子里默默读了两遍，这才睁开眼……算了我还是闭上吧。 等等，还有个问题。我睁开眼，伸出右手挡住城月的眼睛，只看她的鼻子和嘴巴。 果然。 然后很诡异的一幕发生了，我的身体下意识的朝她飞奔过去，然后跃到阁楼的栅栏外，手抓着栅栏和她隔空对望，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足两尺。 最震惊的还是满座的客人。 “什么人？！” “这厮是谁？” 一时间吵嚷的声音在院子里沸腾了。 城月的琴声没有停，她也没有任何惊讶地表情，好像是这种事情见多了。她冲我微笑……不行，我必须赶紧把我想问的话问出来，这张脸太迷人了。 “姑娘，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这句话外人听来简直俗套无比，其实真正的意思只有我们两个人懂。 她没有回答我，脸上的笑意不变，只是琴声停了。城月姑娘双手端起桌上的酒杯递给我，我腾出一只手来接过那杯沾着她笑意的酒，有点不明所以。这个时候我离她的脸更近了，心脏也跳动的更快。不对不对，这个时候没有那个让人头脑混乱的琴声了，为什么我的心还是这么乱？难道我对这个女子动情了？不可能，她虽然漂亮，可是不管怎么看也才十六七岁，我不喜欢小姑娘的。 在我失神的时候，她伸出右手食指慢慢点在我的眉心，然后轻轻一推――我竟然就这样被她从栏杆上推下来了，她明明没有用力。我看到她的脸在我的视线里迅速变小、变模糊，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经快要掉到地上了。我急忙在空中翻了一圈――翻得时候我还很巧妙的没有洒落杯中酒。 玉凤楼依然灯火辉煌，满园客人被城月姑娘的惊心一指惊艳的安静了下来。我端着酒杯，呆呆的看着楼上的城月姑娘。她没有继续弹琴，而是抱起琴在两位女童的陪伴下退出阁楼了。一时间众皆哗然。 所有人都愤怒的看着我，甚至有几个挂着佩剑的客人已经跃跃欲试，看样子他们都很想教训我一顿。 “你是什么人？！”有人冲我大喝。而这个时候我还沉浸在城月姑娘在我眉心点的那一指里。我不知道这个时候该做什么。跟这帮人打一架？回慕容哪里？或者在这等着，等城月姑娘再次出现。我拿捏不定，于是只能盯着手中的酒杯。 我正出神，忽然听到耳边传来一阵木棍破空的声音。我看都没看就用指中剑在身边挥了一下，然后我就看到一截木棍滚到了我的脚下。看到我这一招，原本喧哗的天井就此安静了。我懒得和他们纠缠，端着酒杯出了玉凤楼。 在回慕容府的路上，我的眼睛就没有离开过那杯酒。我有几个问题。城月到底是不是靳红袖？也许是，那个鼻子和那张小嘴和靳红袖很像，可是为什么她身上一点杀气都没有？上次在蓝城遇到的小魔头可是满身杀气，这种杀气似乎与生俱来，谁都不可能这么完美的隐藏。也许不是，也许靳红袖是她的姐妹？孪生姐妹？这似乎是我能想到的唯一合理的答案。另外一个问题：她为什么会给我一杯酒？难道暗示着什么？ 或者只是我单纯的想多了，她这么漂亮，想来看她弹琴看到欲罢不能的男人不止我一个吧，所以每个这样做的男人都会得到她亲自倒的一杯酒？ 我这么出神的想着，不知不觉的就走到了慕容家门前。 我看到慕容站在门口似笑非笑的看着我。 我皱起眉头，问：“慕容，你早就知道会发生这件事是吧？” 慕容摇摇头，说：“我不知道，或者说，这件事有点超过我的预期。” “那你的预期是什么？” “我的预期是你仅仅认出她而已。” “认出她？认出她就是靳红袖？” “没错。” “不不不，这个城月姑娘绝对不是靳红袖。” “为何这么肯定？” “杀气，这个城月姑娘身上一点杀气都没有。” “有些人可以完美隐藏自己的杀气。” “没错，确实有人可以，但是一个十六岁的丫头绝对不可能做到。” 我和慕容一边说着一边走进大厅。现在已经是晚上了，可是慕容府上一盏灯都没有点。这让我很奇怪。 “慕容，你这里……晚上不亮灯的吗？” “玉儿的睡眠很浅，有点亮光就睡不着，所以晚上的时候我家里不掌灯。” 我找了张椅子坐下，这时候我手里还握着城月倒给我的那杯酒。我望着这杯酒中的月光，不明白自己心里在想什么。 慕容说：“这酒叫做美人香，不是什么名酒，在云城随处可以喝到，但这酒却是好酒。” “给我这杯酒的人还是个美人，我敢打赌，如果我把这酒卖出去，够我这辈子锦衣玉食了。”说完，我一扬脖子把酒倒入口中，还真是好酒，清冽可口。 “你刚才把你半辈子的荣华富贵喝了。” “慕容……你说，这个城月是不是靳红袖？” “是。” “……哎，可惜。” “何来可惜？” “我也说不清楚……慕容，你知道的多，我想问你，你知道多少关于靳红袖的事情？” “不太多。我自幼跟我父亲学习卜算之术。父亲说这世上所有的人我都看得穿，除了我自己和死人。但是很奇怪，这天下竟然有两个活人是我看不穿的。” “哪两个？” “这位城月姑娘，还有你。” “我？我可是活人。” “这一点我也很奇怪，你的前半生我看得穿，后半生我看不穿。而这个城月姑娘，她的一生我都看不穿。” 现在我觉得我有点特殊了。 我笑着说：“慕容，你让我去玉凤楼不是单纯的想让我看一样天下第一美人吧？” “当然不是。” “哎，我就知道你还有后手等着我，说吧，你想让我做什么？” “王兄，帮我保护一个人吧。” 这是我第二次听到这句话。 “保护谁？” “城月。” “……为什么？” “你知道吗，天下要大乱了，未来某段时间，整个中州都会陷入战乱。战争就在太子和四皇子之间爆发。我曾向四皇子许诺，帮他得到天下，所以，在他得到天下的路上，任何我看不穿的东西……都要消失。” 我觉得有点不妙，问：“所以你是想杀了我和城月？” “王兄，你多虑了。我知道你不会介入这场纷争，而且就算你介入也是在四皇子这一方。我之所以让你保护这位城月姑娘……我只是想把两个未知因素变成一个未知因素，再说了，”慕容笑了笑，“你应该不反对自己和天下第一美人在一块吧？” 我当然不会反对。 “现在江湖上有多少人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你我，还有为数不多的几个人。” “那这么说她是暂时安全的？” “已经不安全了。” “为什么这么说？” “靳红袖手里有一张藏宝图，她的手里有这个世间最大的秘密。” “真的假的？” “假的。” “假的？” “虽然是假的，但是，却有很多人相信。所以她已经不安全了，肯定会有人查出她的两个身份。” “这个假秘密是谁传出去的？” “我不知道。” “竟然有你不知道的事情。” “哈哈哈，我再怎么未卜先知也只是个凡人罢了，这世间有太多我不知道的东西了。” “所以，我现在就要去保护她？” “不急，城月姑娘会在云城住三天，她后天早上才会离开云城，而她在明天晚上就会有危险。所以，王兄你就安心在府上住一晚上吧。” “也好。”我好像没得选。 “对了，”慕容从衣袖里拿出一丸药来，“这个送你。” “这是什么？” “这是我自己配的百毒丹，送给王兄你当见面礼吧。” “百毒丹？解毒用的？” “不，这丹药只防毒，不解毒，所以我劝王兄你现在就吃掉它，它能保证你在三个月内百毒不侵。” 我就是讨厌这些聪明人说话只说一半，你明说这三个月里我可能中毒不就好了。这个时候我有点体会到紫晶这几年的日子了，日夜不离的守在一个人身边，但是又不能被他发现――真不知道紫晶这八年是怎么坚持下来的。玉凤楼后面的马棚阴冷潮湿，还有难闻的马粪味。而此时我就坐在马棚顶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玉凤楼那个没有亮灯的房间。我知道那扇窗户里睡着中洲最美丽的女子，我不知道我还要在这坐多长时间。我有点后悔答应慕容来保护城月了。将近子时，玉凤楼内依然喧嚣。正当我昏昏欲睡之际，两条黑影飞快的窜上楼顶，直逼城月的窗户。我暗叫一声“不好”，急忙杀向那两条黑影。眨眼间，那两个刺客已经到了城月的窗户外面了。只见其中一个刺客从腰间掏出一根竹管，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好在我们云间派的轻功高明，刺客这两个刺客还没有发现我的到来。我怕拔剑会被他们听见，于是运气于右手剑指，只等着接近他们的时候一指头戳下去。哪知我刚抬起手，窗户里就射出一条锁链来。锁链一端的枪头一下就戳穿了一个没反应过来的刺客的脑袋，那刺客叫都没叫一声就死了。紧接着，一个朱红色的影子破窗而出。这影子略过了我和活着的那个刺客，顺着屋脊想着北方跑去了。此时，活着的那个刺客反应过来，转身就去追那红影，可是他没有料到身后的我。正好我那一指还没戳出去，见着刺客正对着我，我冲着他胸口就是一指。 手感不对，怎么软绵绵的？这刺客是女的？ 第十一章 跳崖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我那一指就算是盔甲也能穿透，更别提肉身了。剑指带着内力直接给那女刺客来了一个对穿。 我没时间想这两个刺客的来历，转身就去追快要跑远的城月。 城月，或者说靳红袖，她的轻功数路我从未见过，给人一种简单而又不顾一切的感觉，她似乎把全身的力量都给了双腿，丝毫没有考虑留些力量给身体其他部位来保持平衡。如果没猜错，她用的轻功是她自创的。 我尽力跟在她身后。这时候我在考虑要跟她说点什么，因为我怕她把我当成刺客。 结果我刚有这念头就看到靳红袖的衣袖里向我射出来两枚铁蒺藜。 我一闪身躲过铁蒺藜，对着她喊道：“城月姑娘！我不是刺客！我是……”没等我把话说完，靳红袖转身就给了我几下。我挥剑裆下她几次攻击，抽着空隙对她说：“别打！我没恶意！” 她停了下来，但是全身依然戒备着我。她好像是趁着月光看清了我的脸，所以现在的表情很复杂。 我解释说：“我真没有恶意，我受人之托来保护你的。” 靳红袖看了我一会，右手一抖――我以为她又要向我发暗器――一个面具出现在她手上，她戴上了面具继续向北方飞奔，看都不看我一眼。我只好跟着。 不到半柱香的时间，我跟着靳红袖就飞奔出了云城。可是她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继续向北跑着。 云城北面是一片林子，再往北是一个峡谷。她这是要去哪？而且这林子极深，非常适合埋伏――还真被我说中了。十几个粉衣女子从天而降，把我和靳红袖团团围住。这些女人……穿的很奇怪，怎么说呢？就是穿的很露，大腿、胸口、手臂，不该露的全露出来了。我和靳红袖就被这群穿着暴露的女人围着，这不得不让我想到兰香…… 江湖哪个门派都是女弟子？哪个门派的女弟子都穿成这样？ 我已经有答案了。 这群女人围着我们却不出手，也不说话，不知道在打算什么。 我小声对靳红袖说：“城月姑娘，来的是‘花月宫’的妖女。等会我帮你拖住她们，你先走。”我自己都被我这段话感动了，可靳红袖脸上没有表情，好像也没有听我说话。 江湖上哪个门派都是女弟子？有两个，一、藏秀书院，当然前提是藏秀书院算是个门派。二、花月宫。哪个门派的女弟子都穿成这样？只有花月宫。 花月宫这个门派啊，确切的说，花月宫不是个门派，是个邪教。可是这个邪教没有供奉的神明，她们之所以是邪教，是因为她们修习武功的方式――男女双修……可是花月宫只有女人，对于她们来说，全天下的男人都是她们练功的工具。花月宫的女人从小就学习媚术、房中术什么的，被她们盯上的男人既快乐又痛苦。快乐的是身体的**，痛苦的也是身体的**。被她们掳去的男子没有一个可以活过二十天，这二十天将会是这个男人最快乐和最痛苦的二十天。快乐的是，你每天都可以和很多如花似玉的女人上床；痛苦的是，就算你已经精疲力竭，可是你的身体依然无法满足。她们用药物强迫你的欲望，让你整整二十天不会停歇，她们会榨干你身上最后一滴阳元。 按理来说这样一个邪教早就该被江湖人消灭了，可是花月宫的生命力惊人。这三百年来，花月宫被武林正派围攻不下五十次了，每一次几乎都是满门全灭，可是迄今为止花月宫依然神秘的存活在中洲某个角落。 这是最让人头疼的一个门派。 我仔细找寻着这十几个人中的缺口，我有预感她们在等帮手。如果再拖下去，等她们人来了就不好办了。我一咬牙，拔剑刺向眼前的一个女人。她们没有料到我会先动手，所以被我打了一个措手不及。我心想：凭我和靳红袖两个人的功力，对付这十几个人不成问题，迅速解决她们逃跑才是最好的选择。 我刚这么想，靳红袖已经趁着这些人进攻我的时候跑了。我叫苦不迭，姑娘你还真是薄情。我自己一个人倒不是不能打过她们，可是太费时间。我执剑虚晃几下，瞅准个空当，迅速朝着靳红袖逃跑的方向飞奔。 这一跑就是半夜，我紧跟着靳红袖，花月宫的女人紧跟着我，而且花月宫的人也越来越多了。黎明时，我跟靳红袖终于穿越了这片林子，来到了云城北面的峡谷前。我有点哭笑不得，我实在搞不懂靳红袖为什么要往这儿跑，这不是死路一条嘛。跳崖？不可能，这峡谷深的望不见底，而且下面都是石头，跳下去一定会死的。再说我长这么大也没听谁说过这峡谷里住着什么了不起的人。 似乎只能硬打了。站在悬崖边，靳红袖冷眼望着慢慢逼近的花月宫诸人，我也只能冷眼看着她们。 “城月姑娘，我们宫主拍我们来请姑娘走一趟。”一个看起来像是领头的说。 “哈哈，”我笑着说，“头一次听说花月宫对女人感兴趣。” “王大侠，我们花月宫无意于云间派为敌，不过您要是想去花月宫坐坐，我们当然欢迎。”那女子冲我媚笑着。 “不必了，这好意我心领就行。”看来她们的消息挺灵通，估计我的底子她们已经清楚了。 “怎么样城月姑娘？”那个女人说，“您是想自己去呢？还是我们带你去？” 靳红袖没有说话，只是嘴角翘起一个诡异的弧度，感觉像是把这群女人给耍了。然后，她张开了双臂，直直地向悬崖下倒去。 “不要！”我大喊一声向她抓去，可是已经晚了，靳红袖已经向峡谷下坠落。我站在悬崖边缘向下看，只见一个红点在我的视线里迅速缩小，忽然间，那个红点膨胀了，坠落的速度也迅速慢了下来。我的嘴角开始抽搐，不光是这群女人被她耍了，连我都被她耍了。靳红袖在跳崖的时候把自己的红色大衣撑开了，此刻，她就像一只鸟儿一样，缓缓向峡谷低下飘落。 我要不要跳下去？我身上这件黑色大氅不管是厚度还是材质都不如靳红袖那件红色大衣，我跳下去的话，存活的几率并不高。如果不跳下去就只有跟花月宫这帮**打一架，此时花月宫的人已经有三四十人了，就算她们资质全部平庸，我也不太可能打得过，如果打不过而被她们抓到花月宫……我还不如跳下去呢。 怎么办？ 云间派的弟子没有庸才。 我对她们说：“姑娘们，你们看，你们要找的人已经跳下去了，这事跟我没关系对吧？咱们，就此别过，以后用得着王某的地方说一声就行。”我冲她们一抱拳，企图蒙混过关。 “王大侠，”领头的那个脸色很难看，“你刚才出手伤了我们几名子弟，这事怎么算？” 我“嘿嘿”一笑，说：“看来是谈不妥了，这样吧，你们能抓住我，我就跟你们走。” 说完，我也像靳红袖那样冲她们神秘一笑，然后，我也笔直地向身后的峡谷躺去。 我跳下来的一瞬间，看到那个领头的女人脸色更不好看了。 在空中下坠的时候迅速转身，正脸面对崖壁，抽出长剑，找准时机一剑刺入崖壁的缝隙中。做完这些动作我出了一身冷汗，我这是在玩命啊，好在我终于停止坠落了。然后我就用这个笨办法一点一点地爬下了悬崖――丢人总比丢了性命强。 好在从悬崖上下来也没有花费多少时间。然后我猜想靳红袖会像哪个方向走。这峡谷是东西走向，最西边是绝壁，她只能往东走。我在悬崖下稍作休息，就继续追赶靳红袖了。 第十二章 姑娘你为何这么残忍？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我在这大峡谷下走了一早上才走出去，一夜未眠，又玩命般跑了半夜，此刻我饥困交加。好在出了峡谷又行了小半日就看到了一个小镇，而且幸运的是我在镇口的茶棚前见到我想见到的人。 我觉得很奇怪，昨晚我看她从玉凤楼跑出来的时候似乎没有带包裹之类的东西。可是现在这城月姑娘已经换了一套鹅黄色的衣服，头上还带着一顶带纱布的斗笠，严严实实的把她那张能惹祸的脸遮了起来。我毫不客气地往她那张桌子一座，招呼来小二点了些吃食。靳红袖对我的出现没有表现出任何惊讶，她根本就不搭理我。 我喝了一口茶，对她说：“城月姑娘，麻烦你下次跳崖的时候跟我说一声成吗？” 城月喝完最后一口茶，往桌子上丢了几枚铜板，然后对我说：“别跟着我。”说完站起来就走了。 “哎，等会儿啊，我还没吃完呢！” 她并没有走远，而是就近去了小镇上的客栈。这我就放心了，只要她还在我的视线里，去哪我倒是觉得无所谓。我吃完了饭也去了那家客栈，店小二热情地招呼我。 “客官您打尖还是住店？” “住店……你们这刚才是不是住进来一个姑娘？” “刚才是有个姑娘住进来了。” “她住哪个房间？” 店小二皱着眉头看着我，问：“客官，您不会是歹人吧？” “歹人？我不是歹人，”我挠了挠头，趁机说了个谎，“那女子是我妹妹，跟我闹别扭了。”我悄悄塞给店小二一块碎银子，“小二哥，你看能不能方便一下？” 店小二接过银子，立马变得眉开眼笑了，他小声对我说：“那个穿黄色衣服的姑娘住在楼上左数第三间。” “她旁边的房间还有空着的吗？” “有。” “行，给我安排到她旁边就行。” “好嘞！客官！” 这样，我顺利的住在了城月的旁边。我上楼的时候她正好出来，皱着眉头看了我一眼。与其说是看，倒不如说是瞪了我一眼。我觉得她的表现很正常，要是我我也会瞪我自己一眼的。但是没办法，我答应了慕容保护她，我就得说到做到不是。 城月下楼后也没干什，她楼下找了张空桌子坐下，点了一壶茶，之后就一直在盯着客栈门口发呆。我在楼上稍作休息就下楼看她还在不在，嗯，她还在。此时天色已晚，而且雪又开始下了。我厚着脸皮坐在了城月对面，她还是没理我。 “城月姑娘，我们之间或许有什么误会，”我轻声说，“那么现在呢，我受慕容公子的委托来保护你，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不会伤害你，而且也不会干涉你的生活。” 城月终于拿正眼看我了。 “你也想要那张藏宝图？”言语中满含不屑。 “藏宝图？不不不，我对那东西没兴趣，而且……”我把声音降低，“而且那东西根本就不存在，对吧？” “我用不着你保护，你走吧。”这话说的干脆利索，让我没法应对。你让我说什么？“就不，我就是要保护你。”“不，你的敌人很强大，我能保护你。”不行，绝对不行，我要是这么说她肯定会很反感我。想了半天，我终于想到了一个理由。 “天下马上就要大乱了，如果我不保护你……我们两个都会很麻烦。”我这话的依据是慕容对我说的“任何他看不透的都要消失”。我的身份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而且我跟林莫棠之间的关系莫名其妙的变得紧密，因此慕容不会除掉我；而这个小魔头，她身上似乎有更重要的东西，因此慕容也不会除掉她。就像慕容说的那样，如果我们这两个未知分开了，那会让慕容很头疼，他肯定会想尽办法解决我们两个未知的。 但是城月不知道这些，现在我估计她以为我在骗她。我酝酿着怎么向她解释。这时候从小镇的街上传来了清脆悦耳的风铃声，伴随着风铃声的是甜腻的幽魂香――幽魂香是催情用的。鬼都知道外面来的是什么人了。城月听到这个声音先是冷笑了两声，然后迎着铃声走出了客栈。按理来说这时候远远躲着才是好选择吧？ 城月就这么迎了上去。街道上有七八个花月宫的女人，她们骑着漂亮的骏马，每匹马脖子上都挂着一串风铃。幽魂香就是从她们身上散发来的。 城月站在路中央挡着她们的道，她们不得不停下来。 花月宫的女人这么大摇大摆的出现在这小镇的街道上令我很费解，像花月宫这种老鼠过街式的门派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嚣张了？竟然招摇过市。 看到这几个花月宫女人，原本还亮着灯的街道瞬间黑了下来，镇民们也全部惊慌失措的躲开了。看这架势，貌似花月宫经常在这一代出现啊。 “呦，得来全不费工夫啊，”领头的那个女人说，“咱们姐妹运气真好，不出一天就找到了这小丫头。把她抓回去等仙姑犒赏吧。”说完，剩下的那几个跟着一阵浪笑。 领头的女人接着说：“我劝你乖乖跟我们走，免得受皮肉之苦。” 城月不说话，右手一翻，手中已出现一把匕首。亮出匕首，二话不说就冲向说话的女人。那女人见城月向她冲去，从腰间抽出一把弯刀，恨恨地说：“看来你是想吃点皮肉之苦了！真是不自量力！” 这女人明显太过自负，或者有点太小看靳红袖，她的弯刀还没来得及砍下来，靳红袖已经跃到了她的马背上，一手抓住她握刀的手。那女人的表情很是惊愕，但靳红袖的性格就是这么简单粗暴，不等她感慨一句什么，靳红袖已经一刀斩断她的手臂了。那一刀斩下去的时候，我从靳红袖没有被面纱遮住的眼睛里看不出一点表情。这太恐怖了，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就这么随随便便的砍下了别人的一只手臂，那表情就好像吃鸡肉的撕掉了了一只鸡腿一样。 那女人惨叫一声摔下马来，用左手捂着右臂伤口躺在地上抽搐不已，凄厉的惨叫声让人不寒而栗。剩下的那几个女人明白了这小魔头不是一个人能对付得了的，于是一拥而上。我本想上去帮忙，可是看到靳红袖露了两手之后就打消了这个念头――这几个女人对她而言还不如一盘菜，她们的招式对靳红袖而言就跟小孩子过家家没什么区别。 花月宫的几个女人都死得很惨，不是被匕首贯穿了眼睛就是心脏被匕首绞了个七八烂，景象惨绝人寰，连我都有点受不了。 先前被斩断手臂的女人趁靳红袖杀其他人的时候侥幸逃跑了――也不算是侥幸，我故意放她跑的，因为看到了靳红袖的杀人手法我开始同情这些女人了。 靳红袖解决完最后一个，把匕首收回了袖口，向着断臂女人逃跑的方向走去。我伸手拦住她，对她说：“我们还是赶紧走吧，等花月宫的人接到消息，再想走就来不及了。” 靳红袖不理会我的警告，毅然追去。我当然不会放她一个人冒险，只能在她后面跟着。那女人断了手臂，逃跑速度肯定很慢，而且地上又有许多血迹，想要追上她只是眨眼间的事。可是靳红袖没有用轻功追，甚至走路的样子都不紧不慢的。难道说？我有了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预感：这小魔头不会是想跟着这个断臂女人去花月宫的老窝，然后把她们一锅烩了吧？ 这太疯狂了，我只知道她做事的风格简单粗暴，但是没有想到竟然这么简单粗暴。在云城的时候我向慕容打听过关于靳红袖的事情。慕容说靳红袖出现在江湖的时候才十三岁，短短三年，死在她手下的人命已经有四百多人了。四百多人是个什么概念？也就是说她这三年里平均每四天就要杀一个人！全天下最嗜杀的人也不过如此。两百年前有个皇帝，这皇帝有个特殊的癖好，他每十天就要亲手杀一个人。这个皇帝当的天怒人怨，最后死的时候还被愤怒的人民挫骨扬灰，那可是真正意义上的挫骨扬灰。现在想想这皇帝跟我眼前的小魔头比起来，简直比七八岁的小孩子还要清纯。起先我一直不相信江湖上的那些传闻都是靳红袖干的，毕竟一个十六岁的少女能有多残忍。可是经过刚才那一幕，我有点相信了。 这姑娘小时候到底究竟经历过什么？她为什么要杀人？ 觉得她残忍之余我也有点可怜她。仔细考虑一下，当时一个才十三岁的少女，是下定了怎样的决心才拿起了屠刀。 靳红袖，城月。 她才十六岁，是如何在这两个天壤地别的角色间转换的？一会是人见人怕的小魔头，一会又是一笑倾城的第一美人城月……她的人生太矛盾了。 我和靳红袖追着血迹不知不觉的又走了半夜，我开始佩服那个断臂女人，血流了半夜都还没死。期间我们两人没有任何言语上的交流。 我率先打破沉默。 我问：“你真的决定追到花月宫的老窝去？” 她没回答。 “这很危险的，武林正道联合围剿花月宫好几次都没有把她们除掉，你觉得凭你我二人可能吗？” 她没回答。 “要不然你再考虑一下？” 她依然没有回答。 好吧，看来这小魔头是铁了心了。如果现在我把她打晕，然后把她带走，我相信她醒来之后会找我拼命的。但是如果放任她去花月宫，那她一定会死的很惨。如果她要是死了，慕容的麻烦倒是解决了，两个未知终于变成一个未知了。但是我打心底不想让她死。两个愿意，一、她很漂亮；二、我觉得她本性并不坏。 第十三章 正大光明的潜入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好吧，我就这么一厢情愿的认为她本性不坏。 这一带是低洼地区，在这寒冷干燥的冬季，仅有的一些湿热气息全部汇聚到了这里。此时夜半时分，浓浓的雾气萦绕在这个盆地里。因为温热气息凝聚，在这里也能看到一些反常的植物。外面明明白雪皑皑，可是这里的竹子却长得鲜嫩。我跟靳红袖追着血迹到了一座大山脚下，我没来过这里，因此不知道这山叫什么。这座山像是被人用斧子从中间砍了一下，朝南边的那一面平平的，没有任何植物，只有半山腰挂着一条瀑布。这座山是座孤山，不知道这水是怎么来的。 血迹在一处山洞前消失了，靳红袖想都不想就进了山洞。 我们两人又在蜿蜒曲折又伸手不见五指的山洞中行了一段，忽见前方有一处亮光。我知道花月宫大概就在前方了。 山洞中真的是……别有洞天……我们之前走的那一段逼仄的洞可以算是进入宫殿前的长廊，而现在在我们眼前的是一座宫殿。过了这个小洞，整座地下宫殿浮现在我们眼前，头顶和两边的石壁上都有精美而又**的壁画，好几排大红蜡烛把这山洞照射的如同白昼，正中间是一条长长的阶梯，阶梯的尽头有两个花月宫的守卫。 我小声对靳红袖说：“只有这一个入口，想要潜入的话，有点难啊。” 我正在替她发愁怎么潜入的时候，靳红袖已经向那两个守卫冲过去了――我对她的简单粗暴又有了新的认识！ 什么叫舍命陪君子？这就叫舍命陪君子！ 那两个守卫的功夫都不怎么样，靳红袖都没有给她们打警报的时间就解决了她们。穿过阶梯尽头的石门，一座装饰堪比皇家宫殿的洞窟出现在我们面前。撩人的乐曲声，****的声音，水花翻滚的声音交织在一起，空气中还弥漫着更加撩人的幽魂香。我不由自主地捏住了鼻子。 这里的人很多，可是没有人在意我们两个的突然闯入。洞窟宫殿两旁的水池里和水池边上有很多没穿衣服的男女。那些女人的眼神都很妖媚**，而男人的表情多半是呆滞的，我知道那是被长期折磨才会出现的表情。这场面，正常人根本把持不住。 可是靳红袖目不斜视，盯着洞窟宫殿那一头一张花床上的女人。 那个女人看起来三十多岁，身上只披着一件纱衣。她长相很标致，一抹嫣红的眼影将她点缀的更加妖艳。 我当然不会对这花月宫的女人感兴趣，我感兴趣的是这女人的地位。 如果我没有猜错，这个女人就是“仙姑”没错了。仙姑，是花月宫宫主的自称，当然，外人也这么称呼她。相传花月宫的武功很邪门，具体怎么个邪门大家却都说不出来。我们云间派自然有傲视武林的资本，但是此刻面对比我们云间派更神秘的花月宫……我拿捏不准了，我在考虑要不要现在拉着靳红袖跑出花月宫，毕竟现在逃跑还来的及。 花床上的女人伸了个懒腰，仿佛这个时候才注意到我们两个。她隔着大老远用慵懒的嗓音说：“没想到你们还自己找上门来了，我还真是小看了你这小魔头。”这么远的距离，而且她说话的时候好像没怎么用力，我初步判断她的内力和我相当，有点棘手啊。 这个时候气势绝对不能输，于是我气运丹田，冲她大喝一声：“花月宫的妖女！还不来受死！”我这句话的内容是什么无所谓，重点是我发出的内力。原本喧嚣的洞窟瞬间安静下来，有那么一两个被折磨的奄奄一息的男子甚至吐出了血来――你不是要炫耀内功吗？我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才是内功。要知道云间派的武功里我可是专攻内力的。 仙姑面色稍显惊讶，接着用她那懒散的嗓音说：“绝剑客果然非同凡响，年纪轻轻就有这么醇厚的内力，让仙姑我很是惊讶啊……我问你们两个，谁杀了我花月宫的那七名弟子？还斩断了一个弟子的手臂？”仙姑的眼中开始生出怒气。 “是我。”靳红袖回答的干脆利落。 “好，好，好，”仙姑连说三个好字，脸上阴霾也更重了，“本想逼你交出藏宝图就杀了你，现在我改变想法了，我要你生不如死！”仙姑从花床上站起来，她右手成爪状伸在身前，森森的寒光在她长长的指甲上闪耀着。 靳红袖一如既往的想要直接冲上去，不过这次我先拦住了她，对她说：“别上，你不是她的对手。你去对付那些杂兵，把她交给我。” 出人意料的是，这次靳红袖竟然听了我的劝告，看来她还是分得清好赖的。 我对仙姑：“好，那就让我看看花月宫的武功到底邪门在哪儿。” 说完，拔出佩剑向她刺去。在我出手的一瞬间，水池旁的那些女人也一跃而起，手执各种兵刃向我杀来――也不知道她们从哪掏出来的武器。好在靳红袖没有在这个时候对我置之不理，她替我挡住了那些女人，好让我安心对付仙姑。 花月宫的招式果然邪门，专攻对方两腿之间，这让我很苦恼，明明有几次我可以刺中她的要害，可是她的指甲始终没有离开我的“要害”，所以我面临的选择是：杀了她，我被她那啥；不杀她，跟她继续缠斗。缠斗就缠斗！跟她过了二十多招也渐渐明白了花月宫的武功也就那回事，打法下三滥招式阴险而已。而且几次跟她比拼内力让我对花月宫的内功有了一定的了解――所谓的双修也不过如此，虽然双修可让内功速成，但是毕竟根基太浅，跟我比拼，她是在找死。 我抽空瞥了一眼靳红袖那边的情况。她那边还好，虽然现在她没有拿着她那条银锁链，但是她的招式甚至比花月宫还要阴险。 稳操胜券！ 可是变故往往就在人最开心的时候发生。靳红袖毕竟年轻，花月宫的小杂碎不是她的敌手，我这边的仙姑也渐渐落了下风，这时候靳红袖“简单粗暴”的心里开始作祟――靳红袖趁仙姑又一次故意向我露出破绽的时候从后面刺向了仙姑的腰眼。 我心说：完了。 在外人眼里看来，靳红袖这么做完全正确。她攻击仙姑的破绽，而仙姑想要弥补这个她这个破绽，就必须漏给我更大的破绽，似乎仙姑是必死无疑了。 靳红袖太低估仙姑了。 仙姑还真是给我露出了更大的破绽，但是我却没勇气刺下去。 靳红袖刺向仙姑腰眼的一瞬间，仙姑迅速转过身来抓住了她的手，内力一逼，直接将她震昏，紧接着顺势一带把靳红袖挡在身前。如果我这个时候一剑刺下去，我相当有把握把她们两个人都刺穿。 可是我会这么做吗？显然不会。 我硬生生地停住这雷霆一剑。这个时候我的表情一定很难看。 “看来是仙姑我猜对了，”仙姑邪恶地笑着，手指甲慢慢地在靳红袖的脸上划着，“你果然不忍心看这姑娘受伤害。多标志的人儿啊，我还真不忍心杀了她。”仙姑的手继续往下划着，最终，她的手停在了靳红袖的衣襟上，又对我说：“你想不想看看这姑娘的身体？” “别！”我把剑往地上一扔，立马换了一个笑脸，“仙姑啊，晚辈刚才多有冒昧，希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哼，现在这小嘴儿变得这么甜了？男人啊，就是不能相信。” 我心说，现在能拖一会是一会，在这地方，那仙姑把靳红袖扒光了都是小事。我承认我确实对靳红袖的身体感兴趣，毕竟她那么漂亮，正常男人都会这么想，但是我可不想在这儿看她的身体。所以我决定再耍一会贫嘴。 “我知道漂亮的女人都心慈手软的，”说实话，这话我自己都不信，我眼前的两个漂亮女人哪个都跟心慈手软不沾边，“所以您不会伤害这姑娘的对吧？” “年轻人，”仙姑说，“我活了几十年了，什么样的男人都见过，你这种小嘴儿甜的，我也见多了。” “没看出来仙姑您已经几十岁啦，我还以为您今年才十八岁呢，仙姑您真是驻颜有术啊，晚辈我……”后面的话还没说，就有人用力在我的后颈砸了一下，下一瞬，我两眼一黑，失去了知觉…… 第十四章 孤男寡女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我会怎么样？像我刚才见到的那些男人一样？不行！绝对不行！这太恐怖了！ 我心一惊，瞬时从昏迷中醒来。我急忙睁开双眼，想看一下我现在身处何方。 四周一片黑暗，可是我是睁着眼睛的，并且脸上也没有蒙黑布什么的。难道我被那帮女人弄瞎了？我感到了从未有过的慌张，没有眼睛我还不如去死。 “你醒了。”我听到离我不远的地方有个熟悉的声音，是靳红袖。 “城月姑娘，我们在哪？” “地牢里。” 地牢？我送了一口气，看来我没瞎。 “你在哪边？” “别过来。” 靳红袖的声音游戏慌张，有点不对劲。 我问她：“你……怎么了？” “没事。”回答的言简意赅。 “城月姑娘，你知不知道这地牢的门在哪？” “在上面。” “上面？这难道是个地窖？” “是的。” 我活动了一下手脚，这时候我觉得有点奇怪：像我这样一个高手，他们为什么不缚住我的手脚呢？我拍了拍身边的墙壁，看来这个地窖是天然形成的，周围的岩壁很适合攀爬。我双腿用力，几步爬上岩壁，一边爬一边把手伸向头顶――我怕碰到头。爬了没多久就到顶了，估算了一下，这个地窖大概只有四五米深。我在顶上摸了一圈，终于摸到了一扇铁门，我用力拍了一掌，铁门纹丝不动，震得我手疼。 我从新落回地面，说：“这铁门很厚，从里面打不开啊。不知道她们把咱俩关起来有什么打算……要不这样吧，等会她们再来跟你要藏宝图的时候你随便跟她们说个地方算了。” 靳红袖沉默不语，这到很符合她对我的风格。 这地窖估计有十年没有关过人了，很阴森，而且冷的不像话。 我说：“你冷不冷？“其实我这句话的间接意思是：要是冷的话我们可以靠近一点。 “别过来。” 她确实有点不对劲，声音有些颤抖。 “城月姑娘，你怎么了？你是不是受伤了？” “没有……”她的声音很小，“我……没穿衣服……” 瞬间，一个什么也没穿的美人图出现在我的脑子里。和江湖第一没人共处一室，并且她还没有穿衣服！天呐！ 靳红袖又说：“她们给你下了药。” 我问：“什么药？”问完我就猜到是什么药了。花月宫的药，除了**还能有什么？ “药效会在你吃下去的两个时辰后发作，现在已经过去一个时辰了。” 哈，我是该开心呢？还是该开心？我知道她们为什么不缚住我的手脚了。 她接着说：“你也会死，就算不死，也会被这药逼成一个傻子，就跟那些男人一样。” 这么说，我就是“爽一把就死”？ 我们两个都不说话了，开始长时间的沉默。贞洁对于女孩来说甚至比生命都重要，除了自己心爱的人，女孩们就算死也不会交给其他人的。我这个人虽然吊儿郎当的，但是这种事情就算我死也不会做。我开始考虑怎么在这一个时辰内脱身。 我一边想一边把身上的那件黑色大氅脱下来。 “你干什么？”也许是听到了我脱衣服的声音，靳红袖的声音更加惊慌了。 我把大氅向她的方向扔过去，说：“披上吧，这儿怪冷的。” 我弯下腰，从靴子里摸出一把匕首，这把匕首是我刻意留在身上的，以备不时之需，这习惯我保持了很多年。我把匕首也扔给她，说：“匕首你拿着，如果等会我要……那什么的时候你杀了我就行。” “恐怕我杀不了你。” “你放心吧，我尽力克制，不还手。” “我中毒了，身上没有力气。” 听她这么说，我确认了一件事情。就是她现在似乎相信了我对她没有恶意，要不然也不会全盘托出。她要是不相信我，肯定不会告诉我她中毒这件事的。 不行，我想不到怎么在一个时辰内脱身。我猜想那个仙姑肯定是想用我来折磨她，这药还有一个时辰才能发作，也就是说，她们最早也会在一个半时辰后才来。如果一个时辰之内她们来的话，我倒是有办法脱身，一个半时辰……一个半时辰之后只有两种结果：一、靳红袖把我杀了；二、靳红袖没能杀了我，生米都煮成熟饭了。 凭良心说我真不想对她做什么出格的事，真的。要不然，等会我觉得药效快要发作的时候自尽得了。不行，这样我是不是死的太憋屈了。 于是我就想在生命的最后一段时间跟她聊会天。 “城月姑娘，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杀人吗？” “不能。” “我认识你师姐。” “我知道。” “我很好奇，你一个藏秀书院的姑娘，为什么回去当杀手。而且你杀人好像不为钱，完全是随性而动。” “是的。”回答的还真干脆。 哎，我觉得有点苍凉。这个时候要是有慕容在就好了，他那么聪明，肯定知道怎么逃跑的……等等！慕容！我忽然想到一件事！ “我去！”一想到这件事，我气馁地拍了一下岩壁。 “怎么了？”靳红袖现在对我的行动很在意。 “没什么……你安全了，这药不会发作了。” “为什么？” “我在云城的时候，慕容公子给我吃过一粒药，这三个月内我百毒不侵。” 我是该难过呢？！还是该难过？！ “慕容公子果然料事如神。”她的语气明显放松下来了。我心说，慕容你还真是料事如神。我明白他给我解毒丹的时候为什么笑了。 这样一来事情就好办了，我们只要安静的等着她们来就行。我想了一个逃生计划。 我说：“城月姑娘，我有个主意。” “什么主意？” 我如此这般的把我的法子说了一遍，城月沉默了一会，然后答应了，但还是有点勉为其难的样子。 在等着花月宫的人来的这段时间里，我试图跟她聊会天，但每次她的回答都是“对”、“嗯”、“是的”、“不知道”，这让我很郁闷，热脸贴了冷屁股大概就是这种感觉。 又过了一个多时辰，我听到头顶传来钥匙开锁的声音，我赶紧收声。 “吱扭”一声，铁门打开了，一大束亮光照射进来，正好照在靳红袖的身上。我看到她身上披着我的黑色大氅，身体蜷缩在地牢的一角，低着头，我也不知道她现在是个什么表情。 “城月姑娘，不知道你考虑好了没有？”终于，开门的人说话了。 我把自己藏在阴影里，小心翼翼低爬上岩壁，尽量不发出任何声响。这时候靳红袖负责吸引她的注意力。 只听靳红袖抽抽搭搭地说：“你们这群畜生！我死也不会放过你们。”间或哽咽一下，我冲她暗挑大拇指，演的太像了。 “哎，城月姑娘，你要是乖乖把藏宝图交出来我们也不会这么对你，你这是何苦呢？” 还差一点我就要到铁门下方了。 靳红袖又说：“你们别想得到藏宝图。” “看来你是……” 我已经到了！四肢运气腾空而起，眼前的女人话说了一般就停住了，一脸惊愕地看着凭空出现的我。那一瞬间我看到这女人身后还有四个女人。没有考虑的时间了，双手结成剑指，凝气成剑，左右开弓，两指齐齐刺出，那四个女人被我的指中剑戳穿了喉咙。剩下那女人刚想开口说话就被我掐断了颈椎，瞬间毙命。我抓着那个被我掐死的女人跳下地牢，然后背对着靳红袖扒掉了那女人身上的衣服。 “你干什么？”她肯定想到了很多不健康的东西。 我把那女人的衣服扔给她，说：“穿上吧，你不会想一直披着我的衣服吧？” 我又不是个变态，怎么可能对死人感兴趣？我转过身背对着靳红袖，然后又说：“你穿吧，我不回头。”过了一会我才听到身后传来穿衣服的声音，看来她对我还是有戒心的。 少顷，我问：“好了吗？” “好了。” 我又转过来，看到她还是蜷缩着身体坐着，身上还披着我的大氅。她不是穿上衣服了吗？怎么还披着我的大氅呢？仔细一想也明白了，花月宫那些女人的衣服，太…… 这时候又有一个难题摆在我的面前。她现在肯定是没有行动能力的，估计穿个衣服已经是她的极限了，那么：我是背她上去呢，还是抱她上去？她抬起头看着我，我也看着她。我看到她的头发有些凌乱，脸上脖子上也有些许污秽，而她身上又胡乱披着我的衣服，一股异样的美感油然而生。 哼哼，当然是抱着她我比较沾光。 我走到她身边，二话不说就把她抱起来。抱女孩子也是有学问的，如果我先是对她说一些“姑娘，得罪了”之类的话再把她抱起来就显得心虚做作，如果像我这样啥也不说直接抱起来就显得刚明正大的多，给她一种我根本不屑占她便宜的感觉。 靳红袖对我的做法貌似没什么意见，只是表情有点不自在。 管不了那么多了，我抱着她“噌噌噌“跳上铁门，开始找逃出去的路。 出了地牢我又有点发愁了。这山洞虽然不过多远就有火把，但是大洞套小洞，走两步就是一个岔路口，我抱着靳红袖跟个没头苍蝇似的在这天然迷宫中晃悠。 第十五章 逃出生天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一会花月宫的人肯定会发现我们两人已经逃跑，到时候再想脱身堪比登天。可是洞中地形太过复杂，我一时半会也找不到出口。正在我心急火燎的时候，我看到有一个洞口有条小溪流出来，我有了一个想法。我抱着靳红袖走进那条洞穴。 靳红袖说：“这条路是往上走的，我们想脱身得走下坡路。” 我微微一笑，说道：“下面的出口肯定是重兵把守，我一个人想要逃走就很吃力了，何况还带着你。” “走上面更是死路一条。” “放心，相信我就行，我们一定能逃走的。” 我不在说话，顺着溪流一路向上游狂奔。跑了大概半个时辰，开始有水声进入我的耳朵，并且流水声越来越大。我松了一口气，看来我的猜测是对的。 小溪的源头是一个巨大的水潭，这水潭就在一个比洞窟宫殿更大的洞穴里。洞穴顶上向下垂着许多尖尖的石钟乳，潭水清澈，但是很深。洞窟的一头有一个连向外面的洞口，潭水正从这个洞口流出――没错，这就是我们来的时候见到的那条瀑布的瀑布口。 我把靳红袖放在谭水边，然后蹲下来用潭水洗了一把脸，清冽的水泼在脸上，顿觉清爽许多。我从自己的衣服上撕下一块布来给靳红袖：“你清洗一下吧，小脸儿挺脏的。” 我靠着一块巨石坐下稍作休息，不远处的靳红袖正在用湿布擦拭脸蛋儿。披在她身上的那件大氅需要两只手固定才能保证它严严实实地遮住靳红袖的身体，此时靳红袖要腾出一只手来洗脸，所以那件大氅非常“懂我”的从靳红袖身上滑下来一截，正好将靳红袖的半块香肩露了出来。衣衫不整的美人仔细地擦拭自己的脸，这种落拓的美甚是养眼。 我偷偷盯着她的脸蛋儿、脖颈和肩膀，这美景我这辈子也可能见不了第二次了。 靳红袖注意到我在偷看她，扭头瞪了我一眼，双肩轻轻一抖，大氅又把她的肩膀遮住了。 唉，太可惜了。 我看她清洗的差不多了，就走过去将她抱起来，说：“好了，我们该走了。” 靳红袖一皱眉头：“原路返回？” 我用下巴一指瀑布口：“这不就是路吗？”说着抱着她走到瀑布口，向下一看，瀑布下面也有一个小水潭，不过水很浅，最多没过膝盖，水潭旁边是一片苍翠的竹林。虽然这瀑布口到地面的距离不如先前的峡谷，但是就这么着跳下去是必死无疑的。 “你想跳下去？” “对啊。” 靳红袖的脸色有点难看，说：“跳下去会死的。” “放心，死不了，这个又没有云城外的峡谷深。”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相信我没错。”一丝报复般的快感袭上心头――让你上次跳崖也不跟我说一声！ 不再给她说话的机会，后退几步，然后飞速冲向瀑布口。我的目标当然不是瀑布下的那谭潜水，我的目标是那片竹林。 在我冲出去的那一刹那，靳红袖面色苍白的闭上了眼睛。太小瞧我了。到达竹林上空的时候，我瞅准机会踩住一根柱子，然后用脚控制这根柱子左右摇晃，把这跟竹子旁边的竹子全部压下去。越来越多的竹子被我压在脚下，我们两人的下降速度也开始迅速变慢。快要接近地面的时候我顺势向前一跳，稳稳落地，算是有惊无险。 “睁眼吧，我们安全了。” 靳红袖睁开双眼，先是看了看身后那一片被我压倒的竹子，又看了看那条瀑布，满脸的不相信。 我就说了相信我没错。 这时已经是黄昏了，看来我跟靳红袖在花月宫待了一天半的时间了。我抱着她向昨晚的小镇走去，越往外走天气越冷，好在外面就是大道了，我们搭了顺风车，总算在天黑之前赶到了那个小镇。 店小二对于我们两个人的归来觉得很不可思议，并且劝我们赶紧走，说那些女人无恶不作。我把靳红袖抱回房间，把她放在床上。 我说：“城月姑娘，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赶快离开的好。” “不用……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我心说那我们还不如在地牢里呆着呢。这丫头年龄不大心机倒挺深，都会玩“灯下黑”这招了。 我又说：“你身上的毒要不要紧？” “这毒不致命，休息一晚就会好。” 她坐在床上看着前方，她的前方什么都没有，我猜想她大概是因为不想看我才随便找个什么东西看着的。不过她的眼神闪烁不定，似乎又在考虑什么恶毒的点子。过了一会，她忽然对我说：“你还有事吗？” “啊？没事啊。” “没事就出去。” “……” 我出去把门带上。我意识到一件事，我抱着她的时候她身上没有任何中毒的迹象，她虽然全身无力，但绝非中毒所致。那就是说，她其实是被点住了穴道，我觉得她是不想让我碰她的身体才跟我说她是中毒的。当时地牢那么黑，我要是帮她解穴指不定会点到哪，而且她还没穿衣服。 呵呵，那你有没有想过要是我没吃百毒丹，而那**又发作了，你就可不止被我点两下那么简单了。不过貌似我也没赔――我抱了她一路。 我下楼吃了点东西，又给靳红袖带了一些，之后就回房休息。这两天过得实在惊心动魄，稍有不慎就会丢失性命，此刻躺在床上，一股困意席卷上来，头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分割线―――――――――――――――――――――――――――――― 待会应该还有一章，今日感冒，更新略慢。 第十六章 不合理的表白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第二日醒来，我先去看靳红袖。我还未敲门，她已经把门打开了，身上穿着我在蓝城拾月阁见到她时穿的那身大红色衣服，只是脸上没有带面具，而是随随便便的遮了一层粉红色面纱，手里拿着我的黑色大氅。她看到我在门口，把大氅往我手里一塞，然后就不再看我一眼，闪过我直接下楼了。 我跟上去，问她：“你去干什么？” “花月宫。” “还去？”我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她不理会我，快步向花月宫方向走去。算了，去就去吧，反正我也得去花月宫把我的剑抢回来，那可是我跟傅雨流结拜时交换的信物。 这次去花月宫我们没有走那个洞口，而是沿着那条瀑布下的岩壁攀爬进那个有大水潭的洞穴里。靳红袖的想法很简单，我们直接渗透到敌人内部，然后出其不意地将她们瓦解。说实话，我还是觉得这计划有点不靠谱。 我俩的突然杀入，令花月宫的人很震惊，她们万万没想到我们二人还敢杀回来，因此仓促应对。洞穴狭窄，不易施展动作，但好处是受敌面不大。我俩一路杀进了前天晚上的洞窟宫殿，仙姑见到我们二人的时候鼻子都气歪了，饶是她驻颜有术也被我俩生生地气出了几条鱼尾纹。 “你们胆子不小，竟然还敢杀回来！”仙姑是真的抓狂了。 我冲她一笑，说：“我这人一向喜欢漂亮女人，仙姑你太漂亮了，不介意我回来看你一眼吧？” “好！我今日就杀了你们两个！把你们的皮剥下来！” 我小声对靳红袖说：“还跟前晚一样，我对付仙姑，你对付杂兵，这次别贸然出手了。” 我跟仙姑交过手之后就已经看透花月宫的武功了，无非就那几种，野狐禅就是野狐禅，就算再邪门变化也就那么几种。只要这次靳红袖不来添乱，我有把握在六十招内解决掉她。这次跟她交手我虽手中没拿剑，可是我已看穿她的招式，因此有没有剑对我来说没有任何区别。显然我的指中剑要比仙姑的指甲锋利的多，没过几招她就只有躲闪的份儿了。 靳红袖那边根本用不着我担心，此刻她锁链在手，如虎添翼，杀人杀的更加随心所欲，这不免让我汗颜。 花月宫经过几次武林正道的围剿，到现在元气都没有完全恢复，因此我们凭我们两个人都能杀进来。今天看来，这个另所有江湖人头疼的邪教，就要被我和靳红袖铲平了。 让我意外的是，仙姑竟然撑过了六十招。她披散着头发，衣衫凌乱，表情可怖。我发现她的头发正在一根根地变白，脸上的皱纹也如被揉烂的纸张一样，一条条地出现在她的脸上。 “我要杀了你！”仙姑的声音也明显苍老了，她知道胜出无望，此刻心里最想做的事恐怕是杀了我和靳红袖吧。仙姑不顾一切的向我攻击，大有同归于尽的意思。我明白她现在已是强弩之末，这样自杀性的攻击大概是因为身体和心灵的双重打击吧。身体上的打击不用说：一个保持了几十年容颜的女人忽然间变成老太婆，谁都承受不了这个打击。心灵上的打击应该是眼睁睁的看着花月宫被我们两个给毁了吧。 仙姑的动作越来越迟钝，最终变得像一个真正的老人那样迟钝了。我只是轻轻推了她一下，她就倒在地上起不来了，只是嘴里还在说着：“我要杀了你们！” 我怜悯地看着她，说：“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我现在不想杀她了，因为没有意义。虽然她害了很多男人，但是现在她已经垂死，不用我杀她她也活不了多长时间，她的结局只有死，又何必再在死的动作上下些文章。我刚想转身去帮靳红袖，就看到一条银锁链擦着我的胳膊刺进了仙姑的胸口。锁链的另一端靳红袖的脸冷若冰霜。 “她已经快死了！”我的心底蓦地升起一股无名怒火。 靳红袖没有理会发怒的我。她走到奄奄一息的仙姑身边，蹲下来握住枪头在她的胸膛里搅了一圈，将死之人用尽最后力气惨叫一声才得以解脱。 “喂！”我真的生气了，我抓着靳红袖的肩膀把她拉起来，冲她吼道：“你怎么这么残忍？！” “松开我。” “她已经快死了！就算你不动手她也活不了多长时间！你为什么还要补上一刀？！” “反正已经快死了，补上一刀又怎样？”她看着我，脸上挂着讥讽的笑容，似乎我还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孩子。我对于别人残留的生命是不愿意在多一刀，而她对别人的生命是不在乎多一刀。 “你怎么这么残忍？你才十六岁啊，”那些关于她的传闻再一次出现在我的脑子里，“你才十六岁就已经杀人如麻，你为什么要杀人？难道你天性如此？”我不明白我为什么突然发火，大概是因为我实在受不了一个少女如此嗜杀吧。花月宫的人是该死，可是不应该由她来杀，而且她更不应该对人虐杀！我跟她认识不久，可是不知为何却不愿意让她这样以杀戮度日。初次见到她时的那种熟悉感再次袭上心头，我怒气冲冲的看着她，对她怒吼着，仿佛在斥责犯了错事的好友。 靳红袖脸上讥讽的笑意更浓了，她说：“是又如何？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是啊，跟我有什么关系？ “好……”我低下头，又抬起头，“以前没有关系，现在有关系了。” “现在也不会有关系。” “有，当然有，”我笑了，怒极反笑，“我刚才爱上你了，所以我不允许你杀人。”对付不按常理出牌的女孩，你必须也不按常理出牌才行。 她的脸不停的变色，先是变红，然后变紫，最后变青。 她一字一顿地说：“滚，开！”她的声音明显颤抖。虽然当她的身份是城月的时候跟她表白的男人很多，但是当她是靳红袖的时候我相信没有哪个男人会像我一样对她表白的。 我坏坏地一笑，说：“就不。” 她挣脱我抓着她肩膀的双手，然后开始长时间的盯着我，突然，她伸出手揪住我的衣领，仿佛想把我提起来――无奈我们两个人的身高差距有点大，所以在外人看来她更像是想抓着我的衣领向上爬。她咬着牙对我说：“你懂什么？你们这些人当然不理解我，我问你，如果你想救你最亲密的人，但是前提是你必须杀掉一百个无辜的人，你会怎么做？” “我不可能因为我最亲密的人去杀害无辜的人，他们不该死，也没有理由为我最亲密的人付出代价。” “所以你不懂，当你的一生只有一个人值得你在乎的时候，你就知道值不值得为他杀一百个无辜的人。我杀人是为了那个我最亲密的人，我跟我杀的那些人没有任何交情，我甚至不知道他们叫什么，你说他们跟我最亲密的人比起来哪个重要？如果我最亲密的人死了，我也就没有活下去的必要了，如果我杀一百甚至更多的人可以换他活着，这就值得做！一百人如何？一万人又如何？只要是为了我最亲密的那个人，这些人就都该死！你既然看不惯我杀人，要么杀了我，要么滚开！” 这是什么奇葩逻辑？这姑娘从小到大的人生观都是扭曲的吧？这种杀一百人救一个人的心理太过偏执、太过阴暗，但是我又不得不承认她的这套理论相当令人信服。她说她杀人是为了救人，这个说法让人很费解，她这个最亲密的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太导致她这样嗜杀？我想她的人生应该很孤单，纵使身边有许多人仰慕她，但是她的内心依旧孤单。 我心疼她，她才十六岁。 她继续说：“你们所有人，所有活着的人，皇帝也好，乞丐也好，你们生来不用背负什么，死亡也不用承担什么。你们不懂，你们不懂一个人从出生就背负罪孽是什么感觉，你们更不会懂得一个人害怕到不敢死亡是什么感觉。生也好，死也好，对我来说都太沉重。你我生来就不平等！” 靳红袖说了这么多，我还是不大明白她为什么要杀人，只是有点理解她，我竟然被她这一套奇怪的言论打动了。如果有一天，师傅、紫晶、大师兄他们三人身陷囹圄，而拯救他们的带价是让我杀一百个手无寸铁的平民，我会不会这么做？如果我杀了一百个平民，我怎么面对自己的良心，如果我不杀这一百个人，我的师傅，我的大师兄，我的小师妹，他们都会死。如果他们都死了，我还有必要活着吗？如果我跟着他们一起死，那么在死去的那个世界我该怎么面对他们？这样设身处地的想一下，靳红袖的所作所为确实可以理解，但是这并不说明她的所作所为是对的。 只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劝说她。靳红袖松开我的衣领，脸上的怒气还未消去。究竟怎样做才能把这个在杀戮的道路上越走越远的少女拉回来？ 天地创立之初，天帝将一个天秤放在人类面前，左面放着人类想得到的，右面放着人类不想失去的。人类每往天秤的左边放一件东西，天帝就会从人类的身上拿下一件放在天秤的右边。天帝说，这个世间必须要平衡。 我找到了我的选择。 “你可以有别的选择。”我的怒气已经消散了。 “我没有别的选择。” “有的，我给你一个选择……我代替你杀人。” “天下人必须要知道那些人是我杀的。” “你想杀谁的时候我帮你动手，被杀死的人我们就传出去是你杀的……总之我不会再允许你轻易杀人了。” “你为什么这么做？” 我笑了，伸出一只手轻抚她的头顶，说：“我说我爱上你了……很奇怪，我怎么会对一个十六岁的女孩子动感情，也许是因为我在心里不把你当成十六岁的孩子吧，你的所作所为都不是一个十六岁的女孩儿能做出来的。可是再怎么说你也才十六岁，很多想法都太幼稚。就拿这次来说，如果没有我你早就被她们给……你这个人太冲动，也太粗暴，如果有我帮你，你以后的行动会更加有保障。我的功夫你是了解的，整个武林找不出是个能跟我抗衡的。怎么样？这个选择你要不要？” 我现在是自甘堕落了。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我还就上赶着给这小魔头当杀人工具了。 “你帮不了我的。” 我爱不爱这个小魔头？老实说，像她这么漂亮的女人，正常男人都会喜欢的，可是喜欢不代表爱。我忽然意识到我活了二十六年似乎从未遇到过一个让我动心的女子。从蓝城拾月阁的初次相遇，再到云城玉凤楼那惊艳一指，我跟她之间的缘分，巧合的略不真实。 算了，不想这些，走一步算一步吧。 第十七章 名剑大会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和靳红袖在一块儿快一个月了，我对她的了解也更加深刻。我知道江湖上关于“靳红袖身上有一张藏宝图”的消息就是她自己传出去的，她这么做的原因是：吸引更多的敌人，从而给自己招揽更多的仇恨。只有疯子才这么做，可是靳红袖不是疯子。 我那天在花月宫对她说的那些话并没有改变她，之后的半个月的时间她无时无刻不在给自己找麻烦，吸引各路人马来杀她。不过这半个月她杀的人不多，因为那些人几乎都被我杀了，我总是在她下手之前先把敌人解决。因此这半个月，江湖上又出现了一个人见人恨的角色，只是大家给这个角色起的诨名不大上口――蒙面人…… 传说蒙面人杀人的时候会戴上一个黑色的面罩，剑法高超，并且心狠手辣。 我就是那个蒙面人，之所以蒙面是不想让人认出我来。幸运的是我的含光剑送给傅雨流了，现在用的这把剑没有什么特征，因此也没有人因为这把剑把我猜出来。 我彻底掉入了一个深坑，而且还是我自己跳下来的。 江湖人总是对神秘的事情趋之若鹜，有时候是因为一本惊世骇俗的武林秘籍，有时候是因为一件稀世珍宝，大家都会为之争得头破血流。靳红袖身上的“藏宝图”更加神秘，以至于大家在还不知道这个藏宝图藏的是什么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厮杀了，直觉告诉他们，得到了这个藏宝图仿佛就能得到天下。由于靳红袖本人从未否认过她有藏宝图，所以全天下人一致相信她真有。 人都是盲目而愚蠢的。 这半个月里我收到一封信，这封信是大师兄让望月的杀手给我的，信上除了告诉我他和小狐狸安然无恙之外还告诉我紫晶已经安全了，他们现在正在找紫晶的路上，另外还有一张地图和一块令牌。这张地图的价值可比靳红袖编出来的那个藏宝图贵重的多，这张地图标示着中州大陆所有望月的据点。令牌是望月的金腰牌，在望月里拥有很高的权利，比如“见此牌如吾亲临”等等功能。他之所以把这两样东西给我，大概是想让我在有解决不了的困难的时候寻求望月的帮助吧。 和靳红袖一块儿一路北行，再有一天的路程就要到剑城了。 剑城，城如其名，因剑成名。剑城的镇剑阁有这个大陆最好的铸剑师，延续至今已有八百多年的历史。八百年来，剑城早已不再单单只铸剑了，其他兵刃也有铸造，而且不乏名品。这些著名的刀剑和这些刀剑身上发生的事，几百年来还一直为人津津乐道。我们云间派有四把剑，除了我师傅的岚风是云间派代代相传之外，其他三把，赤霄、含光、紫裳都出自镇剑阁。 我从未来过剑城，这次要进入剑城，倒有点小激动。 走了一早上，下午的时候我已经能看到远处的剑城了。 “你有没有来过剑城？”我问靳红袖。 向以前一样，靳红袖依然不理睬我。 于是我就自顾自的说着：“我也没有来过剑城，我对他的了解只有六百年前三王乱的时期。夜王被月王和清王合力围攻，一路从骊都退到了剑城。退守剑城之后，夜王说：绝不再推一步。最终城破，夜王也战死了。哎，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天下’而葬送了性命，你说值不值？” 我没有期待靳红袖回答我。我听到身后的树林里有树枝碎叶散落的声音，想是又来了抢“藏宝图”的人。靳红袖也已发觉，已经停了下来握着锁链等着。 “什么人？！”我赶紧戴上面罩，转身冲着身后的树林喊了一声。声音刚落，一个黑衣人出现在我面前。是望月的人，我认得他们胸口那个弯月标志。 “什么事？”我想估计是来找我的。 黑衣人没有回答，从怀里掏出一张红色的请柬递给我。我接过请柬这黑衣人就走了。 请柬？给我请柬干什么？ 只见请柬上有几个霸气的烫金大字。 “名剑大会”。 我一拍脑门，想起来了。剑城每五年举行一次名剑大会，这是剑城的传统。名剑大会期间剑城城主会选出三个人，并送给三人每人一把镇剑阁铸造的兵刃，当然，并不是什么人都能获得这殊荣的，最起码也得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名剑大会可是一件武林盛事，云间派反正每次都能收到请柬，一般都是我师傅去，但是从上一届名剑大会开始就是我代表云间派参加了。 这时候一只叼着竹管的百灵鸟落在了靳红袖的右手食指上。靳红袖从百灵鸟嘴里取出竹管，倒出里面的纸条。她看了看纸条，然后皱了一下眉头。 我问：“什么东西？” 她没理睬我，加快了去剑城的脚步。 走不多时，一辆装饰豪华的马车停在路边，赶车的是一个看起来很慈祥的老头。靳红袖微笑着向老头走去。 “田伯，你们来啦。”我很惊讶靳红袖什么时候会这么甜美的笑了？而且这笑容很真诚，不掺一丝假。 “二姑娘，我们等候多时啦。”老头呵呵笑着。这时车里又走出来一个中年女人，穿着朴素，但是气质很好。 “二姑娘，你可算来啦，再晚点我们可要受罪喽。” 靳红袖跳上马车，嬉笑着对那中年女人说：“对不起嘛薛阿姨，我路上有事耽搁了。” 中年女人摸摸靳红袖的脸庞，怜惜地说：“你可真不让人省心，好啦，赶紧吧，再晚就赶不上了。”说着和靳红袖进了车篷里。 老头发动马车，笑着对我说：“这位小哥就是这些日子陪着我们二姑娘的人吧？” 马车走的很慢，我少快一点能跟得上。我回答：“是的……老伯，你们是？” “哦，我们两个是藏秀书院的佣人，这次剑城的名剑大会请我们二姑娘去表演，我们是负责送她到剑城的人。” 原来如此。看着老伯对靳红袖的突然出现见怪不怪的样子，似乎是知道靳红袖的身份的。 我问：“对了老伯，上次在云城，城月姑娘突然失踪，没有人怀疑吗？” “哈哈哈”，老头大笑，“江湖上谁不知道我们二姑娘都是半夜走的？” 这令我无语。 老头接着说：“我们呀，是看着二姑娘长大的。哎，她小小年纪就要背负这么多，我们却一点忙都帮不上，惭愧啊。倒是谢谢小哥你，最起码有你在没有人能伤得了我们二姑娘。” “老伯你知道我？” “哈哈哈，老头子我不会武功，也不闯江湖，但是江湖上的事还是知道不少的。上官剑圣弟子绝剑客王晋承的大名可是响当当的。” 这时，马车的窗帘被掀开了，靳红袖靳红袖的脸出现在车窗里。她的脸上擦了一半的胭脂，身后的中年女人正在给她盘头发。只见她瞪了我一眼，然后不客气地对我说：“别跟着我一块进城。”说完就放下了窗帘。 我心想，也是，我不能跟她一块进剑城，要是被人看到了就不好解释了。 于是我在剑城外晃悠了一个多时辰才进城。 名剑大会期间，剑城城门全天大开，不管谁来剑城都欢迎。他们也不怕会有人在名剑大会期间闹事，几乎所有武林高手都在这呢，谁没事干来添这个堵。 我刚进剑城，就听身后有人喊道：“大哥！” ――――――――――――――――――――――分割线―――――――――――――――――――――――――― 原来签约要连更七天成功的几率才会大…… 第十八章 旧情人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我闻声转身，正看到傅雨流兴致冲冲的向我走来。 “大哥！你果然来了！”再次见到我，傅雨流显得很高兴。 “雨流，多日不见啊，没想到你也来参加名剑大会。” “我代家父来的，这几年家父身体欠安，不便外出。” “哈哈，”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走，跟大哥喝酒去。” “大哥，先不急喝酒，”傅雨流神秘的笑了笑，“这次我可不是一个人来的。”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大哥，姳嫣姐让我在这等你半天了。” “姳嫣也来了？”这次剑城之行果真凶险…… “我们三天前就到剑城了，就为等你，”傅雨流忽然放低了声音，“你这一个月和那个小魔头的事令姳嫣姐很生气。”姳嫣的消息真是灵通，这事她都知道。 “雨流……”我现在很心虚，“你回去跟姳嫣说……就说我没来。改天大哥再请你喝酒。” “等等！”傅雨流急忙拉住我，“大哥，你今天要是不去，我可没法跟茗烟姐交差啊。” 看来非去不可了。 我跟着傅雨流到了剑城最豪华的的客栈。这几日剑城举行名剑大会，剑城内的客栈在这几天全部都住满了人，此时剑城的客栈可谓一房难求，不少侠客都是拼房来的。姳嫣当然有本事给自己找个好住处，她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落寞官家小姐了。 傅雨流指着一间房门说：“大哥，我看还是你自己进去吧，我就不陪你了。” 我走了两步，又退了回来，问傅雨流：“雨流，你姳嫣姐这几年变得凶吗？” 傅雨流皱着眉头问我：“凶？什么凶？” “就是……就是有没有因为对某人一言不合而派人把那个杀掉？” 傅雨流沉思了一会，然后回答我：“倒是有那么一两次……” 完了，我预感在剑城这几天要出事。 我是敲门还是不敲门，仔细想了半天——算了，还是不敲门了。 我推开门，怀着无比艰难的心情踏进去了一只脚。只听屋内一个熟悉的女声问道：“谁？” “咳，”我清了一下嗓子，说，“姳嫣，是我。” 窗户边的一个粉衣女子此时也正好望向门口，四目交接，我不禁开始感慨时光荏苒，光阴如梭，当年那碧玉佳人佳颜依旧，只是眼眸中包含了过多的沧桑和焦愁。姳嫣看到我的那一刹那，眼神瞬间无神，身体也开始微微抖动。我站在门口进退维谷，此时此刻，我想跑也来不及了。 下一刻，姳嫣向我扑来，眼泪如断线珠子。 姳嫣扑过来搂住我，搂的很用力，仿佛是怕我再跑掉。她搂着我也不说话，只是一个劲儿的哭，不出声的哭。我的两只手尴尬的放在她身体两侧，抱也不是，不抱也不是。也许你们觉得我不算个男人，这个时候连抱一下都不敢。我是真的不敢，我的一生注定要在刀山火海中度过，如果我抱了她等于给了她一个“我喜欢她”的讯号，以姳嫣的性格，她肯定会奋不顾身的跟着我跳进这火坑的。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是：我对姳嫣真的没有那个意思。 更加尴尬的是，现在房门还开着，我又不能推开她把房门关住。好在我那兄弟有眼力价，看到姳嫣的反应，赶紧帮我们把门关上了。 “姳嫣……别哭了，姳嫣。”我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姳嫣终于把脸从我的胸膛里拿了出来。 然后，又是一段很长时间的对视。难道女人很喜欢这种表达感情的方式？她讨厌你的时候，盯着你的眼睛看半天；她喜欢你的时候，还是盯着你的眼睛看半天。 “你终于回来了。”姳嫣的脸上泪水连连，这句说的甚是凄苦，让人于心不忍。 “嗯……”我挠了挠后脑勺，“嗯，雨流跟我说你也在这，我就来看看你……” “你当年为什么要跑？” “我……我，是因为……是因为我不想让你受伤害，我的生活，颠沛流离的，你一个姑娘家家的，肯定受不了的。” “你可知道我这几年有多难熬？” “姳嫣……你受苦了……” “如果你肯留下来，或者带我走，我做得这些就都是值得的。” 留下来或者带你走，对不起姳嫣，这两条我哪个也做不到。尽管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可是却又没有勇气对她说出来。姳嫣本性天真善良，因此我不愿伤害她。 见我不说话，姳嫣擦了一下脸上的泪水，说：“你当年说我不懂江湖，怕我受伤害。四年了，四年前我对自己说，我要为你去了解这个江湖。我用你留给我的钱买下了那家妓院，然后把它做成全天下最厉害的情报组织，我现在对江湖的了解没有人能比得过……现在你肯带我走吗？” “姳嫣，”我轻轻把她推开，“我当时不带你走不是因为这个。” “那时因为什么？” “因为……因为……我当时救你，完全是因为同情心。姳嫣，我对你没有任何非分之想。” 姳嫣怔怔地看着我，忽然笑了，苦涩的笑。她走到窗边，背对着我。 “我这是怎么了……都已经过去四年了，我恨过你，四年间整个江湖都没有你的消息。我也以为我对你的感情已经被时间消磨殆尽了……直到一个月前又听到你重出江湖的消息，我才知道我不能忘记你。这四年里我变了很多，变得害怕自己。我掌管菁英会的所有信息来源，很多事情需要我亲自处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变得冷酷、杀伐决断，这几年间接死在我手上的人太多，多到我已经数不过来了。有时候我就想，如果你回来了看到现在的我会怎么想，会不会觉得我很讨厌，会因此而反感我。尽管如此，我也早已不能再做出任何小女儿姿态了，呵呵，可是刚才见到你，还是忍不住哭出来。我知道你不肯带我走，这个结局我早就预料到了，只是在你身上得到确认……还是会觉得难过。” “姳嫣……对不起。” “你不用道歉，我做的都是为你……谢谢你当年救了我，如果不是你，”姳嫣转过头，我看到她的侧脸，一种难以形容的苦涩笑容出现在她脸上，“如果不是你，我现在可能和那些青楼女子一样吧，靠卖笑过活。你现在想要什么？” “我什么也不想要。” “你想要什么我都会满足你，算是我的报恩。不管是天下还是江湖，我都会帮你得到。” 第十九章 第一和第五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我真的什么都不想要。姳嫣，你很漂亮，又比普通女人有灵气。我救你是不想看你坠入风尘，尽管你现在走了另一条我不想你走的路，但好过第一条。你要记住，我救你就是为了让你好好活着，你能好好活就算是报了我的恩了。” “我果然还是喜欢你的性格。你和其他男人不一样，你本有能力获得比现在更高的成就，但是你却对这些其他男人都追求的东西视若尘土……算了，我们说说你的事吧，这一个月，你好像和靳红袖在一起。” “是的，我因为一些理由必须要保护她。” “离她远一点吧，这是我给你的建议。她的仇家太多，半个月前呈州姓李的一家被人屠了满门，也是她干的。” “不可能！”我很吃惊，“她这一个月和我在一起，我们没有去过呈州。” 姳嫣见怪不怪地说：“江湖传闻就是这样，凶手确实另有其人。这几年靳红袖身上有大大小小几十个案子，涉及人命五百多条……事实上没有几个是她干的，大多是栽赃陷害，或者是有些人杀了之后直接推在了她身上。可是这个小姑娘很奇怪，她好像没有准备给自己辩解。” “哈，哈哈哈，”知道这些人一大半不是靳红袖杀的之后，我表现的意外的开心，“果然，哈哈，果然。” “嗯？”姳嫣很奇怪，“为什么你知道了这事之后不担忧，然而很开心呢？如果不为她辩解，杀她的人会更多。” “没有必要，她有自己的难处，她好像巴不得让所有人都误会她。” “可你为什么因此高兴呢？” “难道不该高兴？这些人不是她杀的啊，小魔头并不像江湖传闻那样坏啊。” “……我懂了，你跟别人不一样的地方就在这，只要你知道真像，别人怎么说无所谓对吧？” “是的。” “好了，天色不早了，我让人安排了一桌酒菜，等下叫上小傅，我陪你们喝一杯吧……小傅还从来没有崇拜的人，那次从志阳回来之后就一直对你赞不绝口，你能跟他结拜，我很开心。” 哎，人生就是这样，有太多的选择摆在你面前。如果姳嫣对我没有那么多的眷恋她一定是快乐的，或许她现在早就嫁人了。世事无常啊，世事无常。 晚上陪姳嫣和傅雨流喝了几杯，席间我深切感受到了姳嫣的变化，举手投足间都有股**大姐头的架势，而且听傅雨流跟她说话的语气，看来在菁英会中姳嫣是很受尊敬的。吃过这顿饭，姳嫣早就为我准备了住处，这时候剑城一屋难求，我能单独住一间屋子还真是奢侈。 第二天名剑大会就要正式开始了，晚上睡觉的时候眼角一直跳，老感觉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第二日，剑城张灯结彩，各路侠士汇聚于此，热闹程度堪比过年，再加上今年的名剑大会不光邀请了江湖第一美人城月，而且据说剑城城主李俊峰的女儿李初雪——人称江湖第五美人——届时也会登台献艺，这更加壮大了名剑大会的噱头。今年来剑城的青年才俊更多了，这些年轻人大多抱着被李初雪看上的心态来的。试想，如果能得到李城主或者李姑娘的青睐，然后入赘剑城，江湖地位肯定扶摇直上。江湖人，混的不就是个脸面嘛。 一大早我就跟傅雨流二人前往镇剑阁，一路上傅雨流在跟我讲解这几年江湖上出现的能人异士，不是还能从人群中看到一两个只能在茶馆中听段子听来的豪杰——尽管我和傅雨流就属于茶馆段子中的英雄。 到了镇剑阁，我和傅雨流交上请柬。 这里要说一下，想来剑城参加名剑大会很简单，只要你有一双脚，并且能到达剑城就可以。但是想进镇剑阁就难了，你必须要有请柬才行。 我跟傅雨流进来的时候，镇剑阁里已经快要坐满人了。 还有个很有意思的地方。那就是，我和傅雨流，慕容，还有天宏郡的秦郡主并成为“云城四秀”，所以进了镇剑阁就看到了放着一张“云城四秀”纸片的桌子，桌子边有四把椅子。可是这张桌子只座了我和傅雨流二人。慕容不会来参加名剑大会很正常，因为他对这东西不感兴趣去。我期待的是天宏郡主秦碧纱，她可是云城四秀中唯一一个女性，而且她身上的传闻也都挺神的，我还真想亲眼见见这位秦郡主，不过好像没有人见过秦碧纱的脸。传闻秦碧纱从小在军营里长大，十一二岁就跟着将军们越过天阙讨伐蛮人。一把银枪耍的虎虎生风。因为她是女儿身，虽贵为郡主，但是很多人看不起她。因此每次上阵杀敌的时候她都会戴上一个铁面罩，从而不让人看出她是女人。她作战勇猛，切用兵如神，十八岁的时候就把整个天宏的兵权牢牢地握在手中了。 这么一个奇女子，此生不见一面，那就太遗憾了。 正想得出神，一阵悠扬的琵琶声把我拉回现实。只见镇剑阁正中间的方台上出现了一个女子，身着绿纱，手抱琵琶……倾国倾城。 如果没猜错，她就是剑城城主李俊峰的女儿李初雪了。 我很纳闷这个“江湖十大美人”是谁评出来的，排名第一的城月和排名第五的李初雪之间的差距也太小了。如果一开始在评“十大美人”的时候就把李初雪排在第一，把城月排在第五，我想也没人会反对，我觉得“十大美人”可以这么理解：以下排名不分先后。 琵琶声悠扬，虽不如那日在玉凤楼听城月的琴声魅惑，但是这曲子让人听了说不出的舒畅。 随着李初雪手上琵琶的一个转调，又一位美人从天而降。 城月。 整个镇剑阁除了琵琶声什么都听不到。从天而降的美人身穿华丽的服饰翩翩起舞，这舞姿像只仙鹤又像一棵随风摆动的凤尾树。不枉此生啊。 不知道为什么，我有一个错觉，我老感觉李初雪在看着我，那眼神是那样的温柔，那样含情脉脉。真的是在看我？不对吧，镇剑阁里现在这么多人，不可能是在看我的，嗯，绝对不可能。 第二十章 挑衅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我想：这个时候这个屋子里的大部分的男人都认为李初雪看的是自己吧？ 一曲终了，两大美人慢慢退出众人视线，直到这时所有人才回过味来，开始或小声赞叹或闭目回味。 傅雨流小声对我说：“大哥，这个小魔头不作乱的时候还是挺迷人的。” “她大部分时间都在作乱。” 我俩没聊两句，方台上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 “哈哈哈，各位觉得李某安排的节目如何？”说话的人穿着紫红色大袍，袍子上用金线绣着一只张牙舞爪的猛虎，加之此人身量高大，满脸络腮胡，给人的感觉满是威严。想必方台上这位威风凛凛的中年人就是剑城城主李俊峰了。 听到李俊峰这么问，台下一片叫好声。这曲子，这舞蹈，这一生能一起看到的估计只有此刻在镇剑阁里的这些人了。 “欢迎各位参加名剑大会，”李俊峰的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笑容，“现在这镇剑阁里的人都是武林翘楚，咱们客套话就不说了。”说着，李俊峰拍拍手，两个壮汉抬着一个箱子走上方台。李俊峰挥推两名壮汉，亲自打开箱子，又从箱子中取出一个四尺来长的方盒，看样子，这盒子里放的应该是刀剑之类的短兵。 “匣中放着的是镇剑阁铸剑师花了十年打造的一把宝刀，名曰‘青鸣’，刀长三尺四寸，”说到这，李俊峰打开方盒，取出一把相貌平平的刀，“此刀锐利无比，无坚不摧，哪位来试下此刀？” “我来！”台下传来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我闻声一瞅，是个身穿黑绸缎长袍的青年。 “原来是‘断鬼刀’陈公子，有请！” “断鬼刀陈啸南，”傅雨流小声对我说，“刀法着实不错，勉强算个一流高手。”我这兄弟对人评论相当的客观而又不客气。 陈啸南走上方台，伸手去接李俊峰手中的刀，可他的手还未碰到刀，就听台下有个阴测测的声音说道：“你不配碰这刀。” 我和傅雨流相视一笑，名剑大会的看头终于来了。剑城每五年就往外送三把神兵，当然不会直接把武器双手奉上，想要得到神兵，得有实力才行。习武之人都爱兵器，当然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别人把神兵从自己的眼前拿走。这就免不了打一架了。看来傅雨流跟我一样，都喜欢看热闹。 叫板的那个人穿着布衣，相貌平平，怀里抱着一把普通的弯刀。傅雨流看了一眼这个人，脸上没有了刚才看到陈啸南时那轻松的表情。 “雨流，这人是谁？” “这人是‘快刀’鬼五，”傅雨流的声音变得严肃起来，“他是高手中的高手，是这两年才崛起的高手。” “你跟他打过？” “没有，但是我见过他跟别人过招。” “你跟他比谁比较厉害？” “大哥，咱们两个不管谁跟他过招，都会死。” 这到令我震惊了，武林上竟然还有这等高手。 “为什么这么说？他的武功竟然如此厉害？” “不，跟他打，我们会死，他也会死。”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不，伤敌八百，自损一千！” 有意思了。 陈啸南看着快刀鬼五，眼神飘忽不定。看来他也知道快刀鬼五的名号，陈啸南也许不敢跟鬼五打，因为正常人都不想死，但是江湖人最重要的就是脸面，这个时候就下台显然是一件很没有脸面的事。 傅雨流又小声说：“这个陈啸南死定了。” “名剑大会过招不伤人，鬼五应该懂这规矩的。” “快刀鬼五出手必见血……陈啸南肯定会死。” 快刀鬼五慢慢走向方台，一边走一边说：“我说了，你不配碰这刀。” 同是年轻人，同样的年轻气盛，陈啸南当然不会在气势上落鬼五一步，他说：“你说我不配？那咱们过几招！让你看看我配不配！” 李俊峰见惯了这种场面，这时候已经拿着青鸣下台了，剩下的事就交给陈啸南和鬼五了。 鬼五已经站在了方台上，他瞪着陈啸南一字一顿地说：“你打不过我，而且你怕死。” 陈啸南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面色苍白。我要是陈啸南我就下去，丢人总比丢了性命强，再说了，打不过就打不过呗，你要是硬跟他打别人也不会多看得起你。 陈啸南紧盯着鬼五，慢慢向后退了两步，忽然跳下了方台，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镇剑阁，估计是觉得没脸呆下去了。 鬼五看着陈啸南走出镇剑阁，以睥睨众生的姿态问道：“还有谁想要这把刀？” 没人回答。 鬼五笑了，笑的很阴邪，在他眼里看来，我们都是一帮胆小鬼。 鬼五的虚荣心似乎还没有得到满足，他忽然看向我们这一桌，刀鞘一指我，说：“我要跟你打。” 我把手中的剑晃了晃，笑着答道：“对不起，我不用刀，这把宝刀我不和你争。” “你当然不会和我争，因为你也怕死。”这小子倒是会呛人。 “我当然怕死，”我说，“所以我会努力不让自己死。” “所以你只能当一辈子的缩头乌龟，四年前太平谷一战把你的锐气全部磨掉了吧？” 我能感到我的嘴角在抽搐，我要被他激怒了。 鬼五继续激怒我：“一个月前听说你在云城看了件丢人的事，你竟然对一个biao子动情，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做了一件令人不齿的事。” 我成功被他激怒了。如果他一直在贬低我倒没什么事，但是他侮辱了城月，这让我很受不了。我站起来走向方台。傅雨流试图拦我一下，但是看到我的表情还是没有这么做。 我站在方台上，说：“你等下最好打败我，免得被人说只会逞口舌之利。” 鬼五又阴测测的笑了，这个笑容让我很不舒服。 我对他说：“拔刀吧。” 他拔出刀来，静静的看着我，过了一会他又问我：“你不拔剑？” “让你三招。”呛人这种事我也常干。 “哈哈哈，”鬼五大笑，“你会后悔的，你会为自己的自大付出代价！” 鬼五拔刀向我砍来。这一刀并不快，而且攻势也不凌厉，我稍一错身就躲过了，紧接着，他的后续招式开始出现。先来一招虚的，接着来实得，每一刀的角度都异常刁钻，而且完全不管不顾自身的破绽。我明白为什么傅雨流对我说跟他过招我会死了，他的每一刀都在跟我拼胆气、都在跟我拼谁怕死。我若刺中他的要害，他必能在下一瞬间划破我的喉咙。 三招之后，我不得不拔剑。 鬼五一边打一边说：“你果然只是个绣花枕头。”他还在试图用言语分散我的注意力。 我向前进一步，把胸膛迎着他的刀尖撞上去――我在做一个尝试，做错了我可能会死，当然他也会死，我也用了同归于尽的打法。鬼五看到我主动迎上来，脸色一变，迅速跳开。看来我的实验成功了，我又一步跟上去，逼他跟我拼杀。 这次换我嘲讽了。 “鬼五，你找错了对手。” 鬼五不回答，双眼紧盯我握剑的右手。 “你只是装作不怕死。你跟我一样，都怕死，不一样的是，我敢说我怕死，而你不敢说。”鬼五的鼻尖开始冒汗。 “你的刀法不错，再好好练个三十年应该能跟我过一百招，可是我不打算给你三十年的时间了，我打算杀了你。”鬼五的刀法明显凌乱了。 “你知道你今天为什么会死吗？”我换上鬼五那个阴测测的笑容，“因为你太自傲，太看得起自己，太当自己是回事。” 鬼五终于崩溃了，我格挡开他的一次攻击，一脚踹在他的小腹上，把他踢下了方台。 鬼五躺在方台下，检查着身上的每一个部位，确认自己没有受伤。我笑了，把剑收回剑鞘，对他说：“算了，不杀你了，反正你已经废了。” 鬼五捡起地上的刀，双眼无神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转身失魂落魄地走出镇剑阁。他这走法可比刚才的陈啸南落魄多了。 我冲四下一拱手，准备下台，这时候李俊峰抱着青鸣上来了。 “且慢！”李俊峰满脸微笑地挡住我的去路，“王少侠，你刚才打败了快刀鬼五，如果再没有人上台挑战，这把青鸣就是你的了。” “李城主误会了，青鸣是把宝刀，但是晚辈是练剑的，这把青鸣就算到了晚辈手上也无法发挥出它最大的能耐。晚辈之所以上来，是因为那快刀鬼五出言不逊所致，所以，李城主，这宝刀另有主人。” “好，既然你不想要这把刀，就请先下去歇息吧。” 我向李俊峰拱了拱手就又走回了作为。傅雨流一脸疑惑的看着我。 我问他：“怎么了，雨流？” “大哥……你是怎么看出来这鬼五怕死的？” “真正将生死置之度外的人是不会来参加这个名剑大会的。” “为什么？” “雨流，你我都是高手中的高手，武学上的造诣自然比普通人高很多，你说实话，你想要镇剑阁的名兵吗？” “不太想，因为没什么用，只要手中的剑不是烧火棍，名兵和普通兵刃没有区别。一个武功低微的人，就算拿到第一名剑‘罗刹’也只能是个三流货色。” “所以嘛，一个连生死都看淡的高手中的高手，怎么会来求一把绝世武器？如果你不是替你父亲来，你自己是不会来的吧？” 傅雨流豁然开朗般的笑了，说：“我懂了，大哥，你的一席话让我茅塞顿开……那，大哥你为什么来？” “两个原因，一、我师傅当年厚着脸皮从镇剑阁要了三把剑，所以我师傅答应他们，每次名剑大会云间派一定会参加；二、靳红袖那小魔头来了，所以我必须得跟来。” 第二十一章 初遇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最后这把青鸣也没有送出去，我下来之后就没有人在上去了，这也是名剑大会举办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有一把没有送出去的神兵。 晚上的时候剑城又举行了一次盛大的狂欢，第一美人城月姑娘整整为剑城弹了整整两个时辰的琴。李初雪没再出现过，毕竟人家在外人看来身份地位都高于城月，不可能整天抛头露面，镇剑阁的那次演出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那是李俊峰在给闺女挑女婿。 从镇剑阁出来之后，我跟傅雨流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喝上几杯。 酒过三巡，我问他：“雨流，关于靳红袖，你知道多少？” “她有两个身份，这些你都知道，还有就是，江湖上关于她杀人的传闻最起码有一半是假的，这个你也知道。其他的嘛……还就真不知道了。” “你们菁英会不是锄强扶弱吗？怎么放任她放肆这么多年？” “其实我早就想要会会这个小魔头，但是姳嫣姐不让我们动她，说她身后可能有一股我们无法对抗的势力。” “姳嫣也不知道靳红袖身后的人是谁？” “是的……不过由于大哥你的出现，可能菁英会以后就会对靳红袖有想法了。” “为什么？” 傅雨流闷了以后酒，说：“大哥，姳嫣姐已经不是以前你认识的姳嫣姐了。我跟她这几年对她认识很深，姳嫣姐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而且不达目的决不罢休，自己看上的东西，即使自己得不到，别人也休想获得。” 我听的脊梁骨一阵发麻。 “姳嫣姐等了你四年，你觉得以她现在的性格，会轻易放下你吗？” “雨流，你对姳嫣比较了解，如果你是姳嫣，你会怎么做？” “如果我是姳嫣姐……我想她不会公开靳红袖的真正身份，因为这对你不利。她会做的……大概会是想尽一切手段除掉靳红袖。” 我摇摇头，说：“不会的，昨天她跟我说话的神情绝对不是在骗我。” “靳红袖可以瞒得了整个天下人，姳嫣姐为什么不能骗你一个人……大哥，老实说，我希望你能带姳嫣姐走。姳嫣姐过得很不容易，她一个女人要照看这么大的一个组织的信息来源，而且她又不会武功，还要时刻提防仇杀。四年前姳嫣姐网罗了一批青年才俊，三年前成立菁英会，但是自己却不当家，虽然菁英会当家另有其人，但是真正的话语权却在姳嫣姐。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为什么？” “也有两个原因。一、姳嫣姐知道自己即是个女人又不会武功，而且她当时的手段远不如现在老辣，肯定很多人不服她；二、其实在她心目中，菁英会当家人的唯一人选一直都是你。” 不远处镇剑阁传来了悦耳的琴声，城月已经开始演奏了。听着琴声，脑子里想到的却是姳嫣。我虽救了她的性命，但却毁了她的一生。她现在的成就是很多男人都无法企及的，但是对于作为女人的她来说，太沉重。她苦心孤诣的为我打造了一个全天下数一数二的组织，最后却得不到我给的一句承诺，似乎，我欠她的有点多。 我觉得我有必要跟姳嫣谈一谈，我必须要把最坏的结果扼杀在摇篮里。 已经是深夜了，姳嫣还没有睡。 “真意外，你会主动来看我。”姳嫣冲我嫣然一笑，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表情却没有一点意外的样子。 “姳嫣，我想跟你谈谈。” “谈什么？”姳嫣为我倒了一杯茶。 “关于靳红袖的事。” “跟我谈让我不要杀她？” “是的。” “小傅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待人太真诚，没想到他什么都跟你说。” “这不关雨流的事。” “好吧，既然你找我谈了，我可以告诉你……”姳嫣转过身走到窗前，眼睛看着镇剑阁方向，那里，城月的琴声依旧，“她必须会死，而且我要亲手杀了她。” “为什么？”这个回答让我很震惊，我震惊于她竟然直接告诉了我答案。 “为什么？”姳嫣回头看我，满眼怨恨，“你问我为什么？我等了你四年，都无法得到你的心，而这个作恶多端的小魔头只跟你在一起一个月而已，就已经能让你豁出去性命！” “姳嫣，这是你跟我之间的事，和她无关。” “我知道你这辈子都不会喜欢我，但是别人也休想得到你！”姳嫣双手握着拳头，脸蛋因为生气而变得通红。 “你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我根本就没有变！我现在的想法就是我最开始的想法！从那天你救了我开始我就在这么想！没人可以比我先一步得到你！” “你疯了。” “没错！我疯了！这四年我是靠什么活着？！我的家人全部都死了！如果不是你我也会自杀！你为什么给了我活命的机会却不给我活命的希望？！为什么？！”姳嫣越说越激动，她忽然开始咳嗽，她伸出手捂住嘴巴，鲜红的血液顺着她的指缝流出来。我急忙扶住她。 “你怎么了？！” 她喘了几口气，虚弱地说：“你为什么不肯接受我？我到底哪一点不好？” 姳嫣这口血是急火攻心造成的。也许一切的根源就在四年前的番阳，如果当时我没在番阳，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但是我却毫不后悔救了姳嫣，当时那么做是出于良心的考虑，如果不救她，我也许会自责一辈子。 我把一只手掌放在她的后背，运动真气为她调理气息。姳嫣说完最后用一句话就昏睡过去，帮她调息完毕，我把她抱上床就走了。 姳嫣绝对不会善罢甘休，唯一能制止她的做法好像只有把她杀掉。我这个人最怕麻烦，越麻烦的事就越懒得去想，既然我还想不出如何解决我们三人之间的矛盾，那么干脆不想，以不变应万变。 第二日见到傅雨流时觉得他的脸色有点差，不用想，肯定是因为姳嫣和我的关系。 今天李俊峰拿出的武器是一把剑，当然也是工艺相当不错的神兵，这把剑最终被金鹰堂的副堂主拿走了。入夜后城月姑娘的表演时间又开始了，这段时间我没有跟傅雨流一块喝酒，而是在暗处默默守着城月，我怕姳嫣现在就动手。 曲终人散，我悄悄跟着城月去了她在剑城的住处。像城月这种身价的清倌人，李俊峰自然不会随便安排她住家不错的客栈了事，而是直接将她请到了府里。想来李俊峰的府邸守卫森严，正好打消了那些采花大盗的企图。 守卫森严的坏处就是我没办法潜入进去。 其实我潜入一半的时候就已经想到这么做完全没有必要，既然李俊峰安排了这么多的护院，我也就不用花心思保护她了。我正想从这守卫森严的宅邸里跑出去，却不想被人看到了。 “不知道来客是雅贼呢还是采花大盗？” 一个脆莹莹的声音正从我身后的院子里传来，我回头一看，却是昨日在镇剑阁见到的李初雪。既然被发现了，我只好老实从房梁上下来，她是李俊峰的女儿，又是个弱女子，我当然不会为求自保而伤了她。 “原来是你。”李初雪非但不害怕，反而表现的很开心。 “李姑娘……你好……”难道让我说“你敢出声我就杀了你”？ “我昨天在镇剑阁见过你，公子你就是绝剑客王晋承吧？” “正是在下。” “不知王公子这么晚了来我家里做什么呢？” “在下是来……”我如果说我是来找城月的，那肯定会出事。 “我知道，你是来找城月姑娘的对吗？” “你怎么知道？”说完我就想抽自己一巴掌，这不就是不打自招吗。 “你果然是来找城月姑娘的，”这李初雪比我想象中的聪明，“至于我怎么知道嘛……昨天在镇剑阁，城月姑娘出来的时候，你的眼神和其他人不同，而且，城月姑娘见到你的时候也表现的有点不自然。” 这是怎么看出来的…… “城月姑娘在后面的那个院子里，”李初雪说，“不过你还是别去了，我爹爹在那儿安排了更多的人。” “多谢李姑娘指点，”我说，“你不怕我来这儿干坏事吗？” “你不会。” 怎么回事，这李初雪怎么表现出一副很了解我的样子？ “那在下告辞了。”说完转身就走，直觉告诉我此地不宜久留。 “等下，”李初雪叫住我，“你从那边走，那边没有人。” 这姑娘是太单纯还是太有心机？她不会留着后手要害我吧？ 不过我还是安全的出了李家大院。 回去的路上我一直在想刚才在李府跟李初雪的意外相遇，家里面那么晚的时候来了一个不速之客，身为一个弱女子，为什么不怕呢？两种可能：一、她比慕容还要聪明，从看到我那一刻起就知道我不是一个坏人；二、她爱上我了。 我本人认为第二个比较靠谱。 我看我还是赶紧走吧，最好是名剑大会一结束就赶紧离开剑城，要是到时候李俊峰突然跑过来说要招赘我那就麻烦了。李初雪那么漂亮，而且又聪明伶俐，再加上我是上官剑圣的弟子，下一任云间派掌门，你别说，我跟李初雪还真是门当户对。 我确实是想多了，知道第二天名剑大会结束，李俊峰都没来找我。不过我却得到了一个非常意外的消息——城月已经在名剑大会的第三天早晨就走了。 怎么就没人来通知我一声呢？！ 傅雨流跟我说，整个剑城的人都只到城月姑娘只表演两天，偏偏只有我不知道。 第二十二章 凶险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惨了，如果我不在靳红袖身边，姳嫣一定已经动手了！我必须赶紧追赶靳红袖。可是有一个难题摆在我面前，那就是我去哪里找她？出了剑城往北走就快要到中洲边境了，向南？我们刚从南边过来啊，直觉告诉我她没有往南走。我知道藏秀书院就在剑城西边，大概有个七八天的路程，难道她回藏秀书院了？ 我出了剑城漫无目的的转了一天一夜，始终找不到她的任何踪迹。我这人真失败，保护谁就丢谁。 这天中午，一天未进水米的我终于撑不住了，我需要吃点东西。但是这地方千里白雪，不像是有人住的样子，想要找到有人居住的地方，就得再赶上五天的路去中洲最北面的天宏。 我正在寻思着抓点野物烤了吃的时候，一队人马从我身后杀气腾腾的赶来，看他们的打扮应该是江湖中人。 “前面那位小哥！”离我老远就有一个黑脸大汉冲我喊话，“劳烦问一下，你刚才见到一个红衣女人从这儿路过吗？” 红衣女人？！得来全不费工夫啊！不用说，这帮人肯定是来抢靳红袖手中的“藏宝图”的。 “红衣女人？”我装作思考的样子，“刚才确实见到一个红衣女人。” “请问她往哪边走了？” “南边。” “多谢了小哥！”这帮人调转马头，又杀气腾腾的向南边奔去。等那帮人走远了，我赶紧在这一代搜索，找了大半天的时间，终于在一条河边的雪地上发现了一排脚印。这地方荒无人烟，肯定不会有人来，能留下脚印的不是靳红袖还能是谁？脚印旁边没有血迹，我松了一口气，她没受伤。 最冷的天已经过去了，河面上的冰层已经开始融化，现在河面上都是碎冰渣。 我顺着脚印的方向，沿着这条河一路向北搜寻，又走了小半天，终于见到了一个红色的身影。 “喂！”我冲她大喊一声向她跑去。 靳红袖回头看了我一眼，然后继续向北走。 我跑到她身边，说：“你怎么不吭一声就走了呢？让我这一通好找。” “你不该来找我。” “刚才有帮人追上来了，我把他们骗走了，你跟他们交过手没有？咦？你受伤了？身上好重的血腥味儿。” “不是我的血。” “那就好那就好，没受伤就好。” 她的脸色比以往都阴沉，好像是刚刚有什么事情让她愤怒。我转身看了看我跟她留在身后的两排脚印，说：“不能这么走，会被他们追上的。”我又看了看河中间，几块石头微微露出河面。 我说：“去河对面吧，那边雪少。”说完我连跳几下跃到了河对面。 靳红袖站在河那边看着我，却没动作。 “来啊，快跳啊，别被他们追上。” 靳红袖没有跳过来，她继续在那边走。 等等，血腥味，河水，面色阴沉……我好像知道了什么。 我又跳过过河岸，小心翼翼的跟在她身边。我们两人留下的脚印太明显，等那帮被我骗走的人发现不对劲再追过来，到时候又免不了打上一架。这个月我的杀虐太多，如果在这么下去，我担心我们二人中先崩溃的是我。怎奈靳红袖始终走的不紧不慢的。果不其然，傍晚时分，熟悉的马蹄声在我俩身后响起，我赶忙从怀里把黑面罩掏出来戴在脸上，靳红袖也戴上了她的红色面具。 “站住！”有人大喝，靳红袖头也不回得就丢出两枚暗器，当先两人应声落马。这大大激怒了这帮人，他们开始抽出武器，紧接着，各种各样的暗器向我俩飞来。我转身挡在靳红袖身前，将飞来的暗器一一击落。我仔细一瞧，除了那两个被靳红袖打下马并且失去战斗力的，此刻追兵还有十六人。我心说，我虽然跟你们无冤无仇，但是今天却必须杀了你们。 这些人不是什么好手，杀他们如同砍瓜切菜，没几个来回就被我和靳红袖杀完了。看着一地尸体，我不禁苦笑，这一个月杀的人，比过去八年杀的人都多。 杀完这些人，靳红袖一副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这些事对她来说已经家常便饭了。 我从一具尸体上割下一块布擦拭着剑身，靳红袖也收好了锁链准备走人，这时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女孩儿“咯咯”的笑声。 “这小魔头真如传闻一般，好利索的身手。”我扭头一看，坏事了，又来一波儿，这次人比以往任何一次来的都多，足足来了四十多口子人。 “我问你，”说话的那个女孩儿十七八岁的样子，明眸皓齿，倒也算个美人，只可惜跟我身边的这位比起来差太多了，“你就是小魔头靳红袖？” 靳红袖依然保持着不说废话的风格。 那女孩儿见靳红袖不说话，又问我：“那你就是那个蒙面人喽？” 我反问：“你们是什么人？” “我们是菁英会的人，专杀你们这种武林公害。” 姳嫣的动作真快。我把面罩摘下来，问那女孩儿：“是姳嫣派你们来的吧？” “你怎么知道姳嫣姐？” 果然是姳嫣。 “回去跟你们姳嫣姐说，别对靳红袖出手，别逼我。” “你是哪位？” “你把话带到就行。” “就凭你这三言两语就想把我们打发走？你拿我当小孩儿啊？”这女孩儿抽出两把短剑来，“我倒是想会会这小魔头。” 靳红袖压根就没想跟她废话，取出锁链抖了一下就准备冲上去，我急忙拦住她，要是真打起来我就算是彻底和姳嫣撕破脸皮了。 “住手！”远处传来一声大喝，循声望去，一名白袍骑士正骑马飞奔而来，正是傅雨流。 “慕瑶！住手！”傅雨流从马上跳下来快步走到那女孩儿身边，一把拍开她手中的双短剑。 “傅雨流！你干嘛？！”叫慕瑶的女孩儿也发毛了。 傅雨流很认真的对慕瑶说：“你不能动他们。” “为什么？是姳嫣姐让我来杀小魔头的。” “你听我的，别动他们两个。” “我不听你的！我听姳嫣姐的！” “怎么还说不听了？慕瑶，反正你今天不能跟他们动手，这事我回去再跟你解释。” “偏不！” 慕瑶现在是不分场合的耍脾气，反观我那兄弟，表现的甚是耐心，没有丝毫生气的迹象。我会心一笑，兄弟啊兄弟，看来你跟这丫头有情况啊。 傅雨流不再跟慕瑶解释，快步走到我面前。 “大哥，你没事吧？” “我们没事，倒是你，这次违背姳嫣的命令，回去了怎么办？” “姳嫣姐那边我自有对付的办法。” 我用下巴指了指慕瑶，问：“那对付这小丫头的办法你有吗？看来她似乎不想让我们走啊。” 傅雨流皱了皱眉，回头看了一眼慕瑶，说：“还真没有，慕瑶她做事太认真，而且只要是姳嫣姐给的任务她一定会做完，她什么事都听姳嫣姐的。” 我笑了笑，说：“要不大哥我教你个法子？” “什么法子？” “附耳过来。” 我如此这般的对傅雨流一说，傅雨流脸上的表情变得犹豫起来。 “大哥，这么做……不好吧？”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 傅雨流又看了几眼慕瑶，终于下定决心向她走去。我心想：兄弟，大哥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傅雨流走到慕瑶身边，注视着她的眼睛，说：“慕瑶，这次听我一次好吗？” “不好！” 听到这个肯定的回答，傅雨流俯下身在慕瑶耳边悄悄说了句什么。紧接着慕瑶的脸刷的一下就变红了。 “傅雨流……你……” “好不好？慕瑶小妹？就听我这一次，回去我保证不告诉你爹。” “那……那，姳嫣姐那边怎么办？” “相信我，我有办法的，姳嫣姐不会怪你的。” “那好吧，出了事你担着……还有！你真不告诉我爹？”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那好……我们走，”又对靳红袖说，“算你这小魔头走运，姑奶奶今天先放你一马。” 我终于松了一口气，可算是没打起来，要是刚才真打起来我们还就真打不过。这四十多人开始有序撤离，正在这时，一把竹箭从这些人的后面以极快的速度射向靳红袖，我发现这把箭的时候，它已经距靳红袖不到五尺了。我的身体本能的做出反应——迅速出手抓住了这支箭——但我依然晚了一步，竹箭还是插进了肩膀。好在我及时抓住，因此这箭只伤到了她的皮肉，未及筋骨。 “是谁？！”我这次真怒了。 傅雨流他们显然也被这意外的一箭惊倒。傅雨流大声问道：“谁放的箭？！” “是我。”这声音是姳嫣的。 菁英会的人从中间分裂开，几十米处，姳嫣正慢慢走来，身后跟着一个拿弓箭的黑衣人。 那把竹箭并没有留在靳红袖身体里，它仅仅只是扎在了她的皮肉上，而靳红袖也没有表现出多么吃惊或者疼痛。一股怒火在我的胸膛中升腾，我从未如此生气过。 我折断竹箭，怒气冲冲地走向姳嫣双手用力抓住她的肩膀，说：“你真的要做得这么绝？” “放开姳嫣姐！”慕瑶的双短剑已经架在了我的脖子上，姳嫣身后的黑衣人也拉开弓箭对准了我的脑袋。 傅雨流赶紧来劝我：“大哥，你先冷静点。” 姳嫣微微一笑，眼中满是得逞后的满足感，她说：“你不先去看看靳红袖？我的箭上有毒的。” ————————————————————————分割线—————————————————————— 两个消息。一、书名改了。之前某编辑大大跟我说书名和小说内容不符，我想了想觉得也是，于是就把书名改成现在这个《幽谷浮城》了。 二、签约审核通过了！！！！！ 第二十三章 解毒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我闻言一惊，只见靳红袖已经开始摇晃了。我用力推开姳嫣向靳红袖跑去，在她倒下之前抱住了她。 靳红袖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嘴里含糊不清的说着什么，原先俊俏白皙的小脸蒙上了一层死灰色。我掐住她的脉门，感到她的脉象混乱不堪。 我抱着靳红袖走到姳嫣面前，说：“把解药拿来。” “没有解药。” “姳嫣……”我现在的心情很复杂，但还是努力平心静气的跟姳嫣说话，“我求你，把解药给我。” “我说过，我会亲手杀了她。” “可是就算你这么做，我也不会对你动情，你这又是何必？” “我得不到的，别人也别想得到。” 怀里的人已经彻底失去知觉了，小小的头颅毫无生气的向后仰着。 我知道我再怎么求姳嫣，她也不会给我解药，现在她已经疯了。可是我该怎么办？我没有解药，没有办法救活这个可爱的小魔头。这一个月来，我一直跟她在一起，我长这么大，除了紫晶，我还从未和其他女孩儿一块生活这么长时间。她杀戮，是为了救赎；她可以一怒屠城，也可以一笑倾城；但是，她现在快死了。 这一个月里，我不清楚我又没有对这个姑娘动感情，那日在花月宫对她的表白完全是我一时兴起。现在呢？这个提她名字可以止小儿夜啼的小魔头马上就要香消玉损，我现在很伤心，很难过，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我不会杀了姳嫣为她报仇，姳嫣不该死，这一切的根源在于我。 我没有再对他们说什么，我抱着靳红袖开始漫无目的的向北走，只是双手始终保证内力源源不断的输入到她的体内，这样可以抑制她体内的毒素——只要我还有内力，她就不会死，但是也不会醒来。 我走了整整一晚上，直到最后一丝内力耗尽。我感觉身体越来越冷，眼前的景物也越来越黯淡，我知道自己就要撑不下去了。怎么办？好不甘心，你怎么能就这么死了？我们上辈子一定是冤家，这辈子你注定在我命中出现不了多长时间，但是你存在过的时间会折磨我一辈子，你说对不对？冤家。 我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在一件木屋内，身旁燃烧着旺盛的火炉，一个老头坐在我身边研磨药草。 “这是哪？”我的喉咙干燥的要命。 “年轻人，你醒了。”见我醒来，老头的脸上露出慈祥的微笑。 “前辈，您是？” “我在雪地上把你们捡回来的。” “那个，跟我一起的姑娘呢？” “在那儿。”老头伸手指向这房间的另一张床。 那张床上，靳红袖安静地躺在上面，面容安详，仿若入眠。看到她的脸，我又忍不住一阵悲伤。 老头说：“你的内力耗尽了，需要调养一下，身上也有些冻伤，不过都不是大问题，休息个两三天就能恢复了。有问题的是那个姑娘，她中了很厉害的毒，老头子我把藏了多年的药全部用在她身上了，才保住她一条命。” “什么？！”我瞬间觉得自己又生龙活虎了，“她没死？！” “笑话，”老头不高兴了，“我药王沈一仙是浪得虚名吗？就算是死人，我也能把他救活。” “您是药王？！”这老头竟然是失踪了二十年的药王沈一仙，竟然让我碰到了，我真是太幸运了，或者说我那冤家太幸运了。 “没错，正是老头子我。” 我急忙坐起来，冲老头一跪，说：“前辈还请受我一拜。” “哈哈哈，”老头好像特别喜欢别人恭维他，“起来吧起来吧，我救了你也算是我们有缘分。我在这儿隐居了二十年，一个重病的都没见过，你俩的出现正好让我过过手瘾，看来老头子我的医术没有退步啊。对了，我刚才给你疗伤的时候，发现你的内力很特殊啊，没猜错的话你练得是应该是云间派的内功心法，上官老头是你什么人。” “他是我师傅。” “那他还好吗？死没死？” “呃……我师傅，应该挺好的。” 老头陷入了沉思，半晌，又问我：“上官老头最近这几年在干什么？” “晚辈不知，我已有八年没见过我师傅了，他们说我师傅在外云游。” “唉……，”老头叹息一声，“眨眼间都过去五十多年了，五十年前，我跟上官老头都还年轻，到现在，都是快死的人了。” 老头从怀里拿出一块玉腰坠，很普通的一块腰坠，打眼一看就是大街上几十文一块儿的玩意。老头把腰坠给我，说：“等这姑娘醒了，你让她把腰坠戴上。她体内的毒素还没有清干净，这玉佩可以避毒。” 我双手接过腰坠，恭恭敬敬地说：“多谢前辈。” 老头站起来伸了一个懒腰，然后走到墙角背起了一个药箱。 “你在这儿照看这姑娘吧，她应该过一会儿就醒了，那边架子上的药，每天午时给她煎一副，五天后应该就没什么大碍了。” 我看这老头像是要出门的样子，急忙问：“前辈，您干吗去？” “找上官老头。” “什么？”这老头真有意思，“您知道我师傅在哪？” “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上官老头一定也在找我，他还要找我算账呢。正好，老头子我也有一笔帐要跟他算。隔壁那间屋子有足够的粮食，饿不着你们。你们要记得，走的时候一定要把这屋子给我烧了。” 说完，老头推开门就走，来了一场说走就做的旅行…… 老头走后我走到靳红袖窗前，给她把了一下脉，脉象平稳，看来是没什么大碍了。我推门看了看门外，阳光有些刺眼，看太阳想在应该是快下午了。我好像从剑城出来之后就没有吃过东西，现在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我先跑到隔壁找了些吃的填饱肚子，又弄了一些汤在木屋内的炉火上熬着。 下午的时候靳红袖醒了，她睁开眼睛看着屋顶，没有任何奇怪的地方，就好像刚睡醒还在懒床一样。 “你醒了？” 她歪过头看了我一眼，然后继续看着屋顶。 “你饿不饿？” “饿。” “行，知道饿就证明没事了。” 我把腰坠拿出来给她，说：“把腰坠戴上。” “戴着个干什么？” “救你的那个人是药王沈一仙，他说你体内的毒还没有清干净，这个玉佩可以清毒。” 我盛了一碗热汤端到她面前。我在想：我是喂她喝呢？还是让她自己喝？我要是主动喂她是不是显得我居心不良？不过我现在在她的想象中貌似就是一居心不良的身份出现的。 “来，喝点汤……”我把汤放在床边，然后把她扶起来。 舀起一勺汤，在嘴边吹了一下，再递到她嘴边。整个动作暧昧异常，连我都不好意思要脸红了。 靳红袖没有喝我递过去的汤，她试图用自己的手去拿我手中的勺子，可是她办不到，她的手抖得厉害。好像是经过了很激烈的思想斗争，她终于喝下了我喂她的汤。这次靳红袖的反应比我在花月宫抱她那次更不自然——毕竟才十六岁。 老头走之前让我俩在这儿待五天。第二天的时候靳红袖就已经可以下床活动了，因此“喂她吃饭”这种想想都觉得香艳的事情我只做了一回。五天后我俩的身体都已恢复的差不多，靳红袖似乎一天也不想耽搁，第五天中午，喝完了药就准备启程，她好像很急着去做什么事情。 当然，临走前我没有忘记把这间木屋烧掉。 第二十四章 天宏郡主秦碧纱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那天从那座荒野外的木屋出来，我跟靳红袖又向北走了整整三天的路。我们已经处于中洲的边境了，再往北就只有一个城市――天宏。 穿过一片积雪过膝的丛林，终于见到了这个中洲边陲重镇。天宏是个很特殊的城市，背靠着天阙，从六百年前三王乱之后，天宏的管理者就一直是“秦”家。不管哪朝哪代，帝王们都不会试图剥夺天宏秦家的势力。或者说历代王朝都不会想要占有天宏，因为这里比中洲任何一个地方都要冷，而且又在边境地区。天宏秦家六百年来一直为中洲抵挡着天阙以北的蛮人，却从不称王，不管是谁当了中洲的皇帝，他们都会主动称臣，中洲战乱的时候他们也绝不会参与其中。这地方人烟稀少，每年来往这里的只有那些中州其他地方的商人。 这么一个荒凉的地方，靳红袖来这儿做什么？杀人？这地方值得一杀的人似乎只有和我齐名的天宏郡主秦碧纱了。 快到中午时我们两个进了天宏，这城市的结构比中州任何一个城市都要紧凑，街道也也比较狭窄。靳红袖对天宏很熟悉，好像经常来的样子。时至中午，我们先找了个吃饭的地方。我和靳红袖坐在小饭馆的桌子边，她撑着脑袋看着街道上稀疏的路人。 忽然间，街道上的行人纷纷向两边避开，不远处传来一阵阵马蹄声和铁甲摩擦的声音。过了一会，一队骑兵从小饭馆门口路过。为首的一个将领骑着一匹非常吸引人眼球的白马，马身上一根杂毛也没有。这将领穿着一套银白色铠甲，铁盔下有个很狰狞的面罩遮住了他鼻子以上的部分，盔甲上有根红色长长的不知道是什么鸟的尾羽，还有一柄银闪闪的长枪挂在得胜钩上。虽然打扮英武，但是那小巧的鼻子和嘴巴都深深的出卖了她，我想谁都能看出来她是个女人。 “这位不会就是‘天宏郡主’秦碧纱把？”我小声说着。 靳红袖没有回答，正在低着头认真的吃饭。 说道秦碧纱，我又想到了一些关于秦碧纱的江湖传闻…… 其实像我们这些江湖上有名有姓的大人物，大多都有一两件为人津津乐道的事情，而这位秦郡主，除了说她有手段和武功高强之外，还有一个让人倍加震惊的传言。 我又小声说：“喂，听说……这位秦郡主喜欢女人呐，你知道么？” 靳红袖依然不理我。 这位秦郡主，前文说到过一些。据说她刚出生的时候母亲就因难产死了，四岁的时候她的父亲也因病去世了。这凄惨的身世放到寻常百姓家似乎很常见，天下孤儿多了去了，我还是孤儿呢，但是她这个身份地位就不一样了。她父亲死后，她需要面对的是对“天宏王”这个称号虎视眈眈的亲戚们，因此她很小的时候就知道忍辱负重等这些大道理。 这时候我最提防的其实是靳红袖，我还真怕她忽然间抄起锁链冲上去。这可是在秦碧纱的地头上，而且据说她功夫也不差，要是惹了她，我们两个估计不能活着走出天宏。 秦碧纱和她的骑兵很快就过去了，街上的行人恢复了刚才的样子，从行人脸上那见怪不怪的表情我能猜到，大概这位郡主经常没事干就这么招摇过市。 吃罢饭，我跟着靳红袖出了小饭馆，向着天宏最华丽的一座宅院走去。这宅院的门口挂着一块牌匾，上面写着“秦府”。我瞬间起了一脑门的冷汗。我拉住继续向秦府走的靳红袖。 “喂喂喂，冤家，你不会是想进去吧？” “放开我。” “你疯啦？这次和以往不同，你要是敢对秦碧纱动手，那我们要面对的可不是几十个江湖好手，而是整个天宏的军队！” 靳红袖并没有像以往那样瞪我一眼，而是跟我说：“这次……你别跟着我了，好吗？” 这是有史以来她第一次跟我好好说话。 “不行。” 于是靳红袖不再试图说服我。她绕到了秦府的后面，经过一面矮墙跳进了秦府。进去之后是一个非常大的院子，院子里四面的院墙边种了很多树，也不知道是什么树，这么冷的天气竟然还枝嫩叶绿。院子中间有一个不大不小的湖，湖中央有座小岛，小岛上有一个碧衣女子。 那女子手执一杆亮银枪，舞的风生水起，加之她身材妖娆，这枪耍的倒也赏心悦目。这个女子应该是我们刚才在小饭馆见到的秦碧纱，只是她没有穿铠甲，也没有带着铁面罩。我和靳红袖就躲在一个树后，偷偷的看着湖中央的秦碧纱。我忽然觉得不对劲，众所周知，这位秦郡主喜欢女人，而我身边的靳红袖貌似不是来杀秦碧纱的。难道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她们肯定只是好朋友！必须只是好朋友！ 她练了一会儿枪，也许是累了，她放下枪坐在一块儿石头上休息。这个时候，我看到了她的脸。 其实我早应该发现一件事情的。 “碧纱待月春调瑟，红袖添香夜读书。” 秦碧纱，靳红袖。 我看到了秦碧纱长着一张和靳红袖一模一样的脸。 我就算是个傻子也能明白她们两人的关系了。可是有一点我还是不明白：秦碧纱和靳红袖肯定是孪生姐妹，她们也必须是孪生姐妹，如果不是孪生，不可能长这么像，可是，当年秦碧纱出道的时候怎么说也得十六七岁，可是我身边的靳红袖今年才十六岁。 难道说，其实靳红袖已经二十多岁了，她在隐瞒自己年龄？不可能，靳红袖最多也就十七岁，可是秦碧纱看起来却好像二十一二岁的样子，简直就是一个稍成熟版的靳红袖。 先不管两个孪生的人为什么会有这么明显的年龄差距，我在意的是靳红袖会做什么。 靳红袖看着湖中央休息的秦碧纱，过了一会儿，小声对我说：“我们走吧。” 这就走？ 我觉得这姐妹俩之间肯定发生过什么事情，上次靳红袖在花月宫对我说的她杀这么多人是为了救一个人。难道她想救的人就是秦碧纱？可是这秦碧纱看起没病没灾的，而且她这地位貌似也没有人敢来找她麻烦，怎么看都不像是快死的样子啊。 我当然不会就这么甘心的走了，于是在转身的一刹那，我“不小心”弄断了一根树枝。 “什么人？！”秦碧纱发现了不速之客，抄起银枪就向我俩的方向掷来。 我和靳红袖急忙躲开这一枪，这枪穿过树林，笔直地插在我和靳红袖之间的一棵树上，这杆枪有一半穿透了这棵倒霉的树，枪尾兀自颤动不已。我先汗颜了一下，这秦碧纱的名头真不是盖的，这一枪掷出来，寸劲奇大，连我都不可能瞬间使出这么大的力来，这秦碧纱竟然轻轻松松地做到了。 秦碧纱这时才彻底看清我们两个，只见她呆立了一会儿，突然惊喜地冲靳红袖喊道：“小月！” 小月？ 秦碧纱飞一样地越过湖水，满脸欣喜之情。而靳红袖则埋怨地瞪了我一眼。秦碧纱跑到我俩跟前，不由分说，一把就搂住了靳红袖。 “小月，真的是你！” 靳红袖的表情很不自然，像是做坏事被抓了个现行的孩子。 “姐姐。”果然，两个人是姐妹关系，我不由得舒了一口气。 “小月，你怎么回来了？”秦碧纱松开靳红袖，开始细细打量着她的脸。 我在旁边看着这两张一模一样的脸，赏心悦目的有点不像话。你们想想，两个天下第一美人站在你面前是个什么感觉？ “我……想回来看看你。” “这次就别走了，好吗？” “姐姐……我这次回来，就是见你一面就走。” 秦碧纱略感失望，她说：“你果然还是要走……小月，在家里住几天吧，好不好？” “好。” 这时秦碧纱才注意到我。 “这位是？” “哦，在下王晋承。” “绝剑客王晋承？” “正是。” “那可真是太巧了，与你齐名这么多年，没想到今天的会面这么特别。这么说来，这几天江湖传闻那个跟着小月的蒙面人就是你了？” “是的。” “那可要多谢你照顾小月这么长时间了。” “哪里，我也是受人所托。” 这姐妹两个好像很长时间没见面了，秦碧纱没跟我寒暄几句就不管我了，拉着靳红袖嘘寒问暖的。秦府人对靳红袖的突然回归也倍感意外，看来这位“郡主”似乎不常在家。 晚饭时秦碧纱给靳红袖接风洗尘，顺便设宴款待我。 快吃完饭的时候，秦碧纱拉着靳红袖说：“小月，今晚跟我睡吧。” “好啊姐姐。” 这不由得让我产生了一个更加不健康的想法：莫非……秦碧纱喜欢自己的亲妹妹？我从不知道两个要好的女孩儿在一起会聊什么，但是她们两个貌似亲昵的有点过头了。如果靳红袖跟秦碧纱睡，晚上要是秦碧纱对靳红袖做什么怎么办？ 我怎么会想这些？ 吃过这顿接风宴，秦碧纱派人带我去我休息的地方。 晚上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我真的有点担心秦碧纱会对靳红袖做什么。可是人家两个是孪生姐妹，就算做点什么亲密的事情也很正常吧？不行！我“呼”的一声从床上坐起来，我没办法说服自己就这么安心。我承认了，我喜欢靳红袖，要是靳红袖跟秦碧纱一样也喜欢女人的话，那对我打击太大了。 所以我决定去一探究竟。 已经快到子时了，秦府的家丁们似乎也都睡了。秦碧纱自己武功高强，她不怕有人来偷袭她，所以府里的看家护院很少，只有家里女眷的住处派人把守着。我踩着屋脊小心翼翼地向秦碧纱的卧室走去，到了秦碧纱的卧室上方，我又小心翼翼地坐下来――我身下的屋子里现在可是有两个高手中的高手，稍有动静就会被她们发觉，若被她们发觉，我就是黄泥掉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了。 屏息静听，渐渐地，两个一模一样的声音清晰地传入我的耳朵，我只能从语气上分辨是谁的声音。 ――――――――――――――――――――――――――分割线―――――――――――――――――――――――――― 貌似有两个同学在一直追着看，非常感谢你们。 第二十五章 秘密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小月，这几年在外面苦吗？” “还好。” “你呀，就是太傻。” “姐姐，咱们说好的……” “我知道，可是就算这样你也要为自己想一下啊，你才十六岁。” “我能感觉到‘天谴’已经不远了。” “小月，到时候不管我们两个是谁死去了，活着的那个就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嗯……姐姐，你一定不会有事的。” “你也是……对了，那个绝剑客王晋承，是怎么和你在一起的？” “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就突然缠住我了……他说是慕容公子让他保护我的，我才不需要他保护。” “小月，我从来没见过慕容公子，但是我知道他之所以让王晋承来保护你肯定有什么原因。” “能有什么原因？我们秦家跟慕容公子八竿子都打不到一块的关系。” “咱们秦家几百年来一直都是低调行事，但是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可能影响中洲的局势。皇帝病重快死了，这两年宫里的几个皇子都在招兵买马，谁都能看出来皇子们要打一仗，而且最近又冒出来一个从没听说过的四皇子，慕容公子就是给这个神秘的四皇子做事的……我感觉这次的动荡可能会影响到天宏，到时候这位四皇子可能会向我们天宏求兵，所以慕容公子才让王晋承保护你吧，为了送我一个人情，好以后跟我谈条件。” “姐姐你不用为难，明天直接把王晋承赶走不就行了……我才不需要他保护呢。” 我很伤心。 “小月，王晋承能保护你也不是坏事对不对？最起码你能不受伤害，而关于四皇子和慕容，我本来也打算和他们结盟的。” “为什么？我们秦家从来不插手中洲的事情的。” “这次不一样……不知道为什么，我老是觉得这次是解开秦家诅咒的契机。算了，不聊这个，姐姐问你，你觉得王晋承怎么样？”这句话里提到了“秦家诅咒”，让我很好奇，看来这天宏秦家有很多谜团啊。 “什么怎么样？” “就是人啊，你喜不喜欢他？” 我很期待答案。 “我才不喜欢他！”靳红袖的声音有些扭捏。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美滋滋的，说不定靳红袖真的喜欢我呢？女孩子嘛，脸皮儿薄，喜欢了不一定敢说出来。 “小月，我看他这人还不错，好像对你也有意思……再说啦，他可是上官剑圣的弟子，你跟他在一起我很放心的。” 我心里那个乐呀，我甚至要忍不住笑出声来，你看看，她姐姐都同意了。 乐极生悲的事就是，由于我太得瑟，以至于我暂时忘了我是在偷听。我右脚一不小心往前动了一下，一片瓦很配合的“啪”响了一声。声音不大，但是绝对逃不过屋里的两个高手的耳朵。我刚准备溜走，一杆银枪忽然冲破屋顶，直直地树在我的两腿之间。这杆枪离我的命根只有不到两寸的距离，惊得我一身冷汗，差点就断子绝孙。 “什么人？！”屋子里传来一声娇吒，只是不知道这声音的主人是哪位倾国倾城。 我一翻身落在院子里，姐妹俩人也正好追出来，我就这么“恰到好处”的被她俩看到了。 “怎么是你？！”拿锁链的女孩一脸错愕。 “呃……我睡不着，随便走走，哈，随便走走。” “你偷听我们说话！”靳红袖满脸怒气。 “不不不！”我赶紧解释，“我真不是故意偷听的！” 靳红袖目光一闪，似乎是对我动了杀机。秦碧纱则一伸手挡在靳红袖身前。 “王大侠，你这么做有失斯文吧？” “呃……我真的没有恶意，真的。”完了，黄泥变成屎了。 死一般的寂静，我们三人都不说话。姐妹两人瞪着我，我惊奇的发现――她们生气的时候表情也一样，这表情有个特点，那就是根本吓不到人，那张精致的脸根本起不到吓人的作用。 我们就这么互相盯着对方，过了一段时间，靳红袖收起了锁链，对我说：“你走吧，别再过来了。” 这倒令我意外，一向冲动到不知死活的小魔头竟然就这么放我走了，不会是真的对我有意思吧？ 然后靳红袖又对秦碧纱说：“姐姐，我们进去吧，外面怪冷的。” 也是，姐妹两个还穿着睡衣呢。 我悻悻地回到屋子，这次我更睡不着觉了。之前靳红袖对我的反应不像是讨厌，经过这件事，她不会开始讨厌我吧？而且我一直在猜秦碧纱说的‘诅咒’到底是什么诅咒。老实说，我是不信鬼神的，‘诅咒’、‘神灵’这一类的词对我来说太难以接受。 这觉睡得异常忐忑不安，早上迷迷瞪瞪醒来的时候，已经有下人为我准备好早点了。 “你们郡主和你们……”这话该怎么问？按理来说靳红袖也是郡主吧？ “郡主和二小姐一大早就去后山祭祖了，下午才会回来。” 我本想找个人问一下秦碧纱姐妹俩的事情，但是看秦府的下人不像是能问出话来的样子。我在秦府无所事事一个早上，中午过了饭点，我简单用过午餐，到秦府的花园里逛逛，这时候，靳红袖回来了。我之所以能认出这个是靳红袖，完全是从衣服的颜色来看的。靳红袖穿红色，秦碧纱穿绿色。 “不是说你们下午才回来吗？” “我有事跟你说，所以提前回来了。” “有事儿跟我说？什么事？”奇怪了，她会主动找我说话。 “跟我来吧。” 我跟着靳红袖去了秦府最后面的一个小天井里，这小天井造型别致，有间屋子在院子正中央。靳红袖把那间屋子的门打开，对我说：“进来。” 我随着她进了屋子，来不及打量着屋子的布置，靳红袖已经把门关上了。 这是要干嘛？我们孤男寡女的…… “你……要跟我说什么事啊？” “林莫棠跟你是什么关系？” “原则上来说没有关系，但是实质上来讲他会成为我妹夫。” “所以如果太子和林莫棠打起来你帮林莫棠了？” “帮不帮的我不敢说，我这人你应该也知道，我除了功夫好一点，其他地方貌似没有什么优点。” “那你答应我，永远不要介入将要发生的这场战争。”她的目光变得柔软，对我说话的语气也变得不那么冰冷了。 她的突然转变让我一时间无法适应，我挠了挠后脑勺，问她：“怎么……突然对我说这个？” “而且，”靳红袖上前一步，双手握住我的右手，“你还要答应我，要一直在我身边保护我。” 不对劲儿啊，她怎么上山祭了一下祖回来性格还变了？这算是对我表白吗？ 靳红袖注视着我的眼睛，眼中的温柔让人陶醉。我多希望眼前的小魔头一直都是这个样子，温柔、可爱、不嗜杀……但是这仅仅只是希望，因为我发现了让我觉得不对劲儿的地方。 我反抓住她的手放在眼前，笑着说：“秦郡主，这不好玩吧？” “靳红袖”一皱眉头，问：“你怎么发现的？” 我把她的手推倒她面前，说：“你手上的茧子很厚，是长期握抢造成的吧？我虽然没有摸过那冤家的手，但是我知道她那双手经常弹琴，需要保持干燥细腻，就算有茧子也该在指尖的位置。” 秦碧纱张开手掌，看了看自己的手，撇撇嘴说：“你不说我还真没注意到，不玩了，你竟然不上当。” 我哭笑不得，问她：“你这是整的哪出啊？” “小月漂亮吗？” “嗯，你们都很漂亮。” “你喜欢小月吗？” “……喜欢……吧。” “昨晚你在房顶听了那么长时间，相信你对我们秦家的事有所了解，也有所疑惑对吧？” “确实。” “那我现在把我们秦家的秘密告诉你，但是你要先发誓你誓死保护小月，不让她受一点伤害。” 我单手举过头顶，说：“我发誓。” 第二十六章 你去勾搭她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那我现在把我们秦家的秘密告诉你，但是你要先发誓你誓死保护小月，不让她受一点伤害。” 我单手举过头顶，说：“我发誓。” “好，我现在告诉你……六百年前的三王乱你应该知道的，当年夜王退守剑城，兵败如山倒，后来人都说如果他当时退到天宏还不一定会输。夜王用兵如神，怎么会想不到这点，所以他派出人马先突围剑城前往天宏，不想这队人马刚出剑城就被清王和月王的人截获。我的先祖当时是夜王身边的大将，他负责整个突围行动，当时这支队伍中秦家的家眷全在其中。为保秦家血脉，先祖才不得已背叛夜王。最后剑城被破，夜王临死之际下了一道诅咒――凡秦家族长必会死于非命。我们称这死亡为‘天谴’。 “只要我们秦家还有一个人，天谴就会一直跟着我们。六百年来，秦家的族长没有一个能活过三十岁，家族里比较有权势的人不会出任族长，因为他们怕死。这六百年来，所谓的族长只不过是他们的傀儡，而我们这一脉，已经当了一百多年的族长了。我的父亲，我的爷爷，都死于非命。 “到我这一代的时候出现了意外，我母亲生下一对双胞胎，所以夜王的诅咒在我们的娘胎里就进行了一次抉择，”说到这里，秦碧纱抬头看向我，表情严肃，“诅咒选中了小月，所以我们出生的时候……小月是个死婴。” “什么？”秦碧纱说的太离奇，既然靳红袖出生的时候是死婴，那现在的她是谁？ 秦碧纱接着说：“我母亲不是难产而死，她无法接受小月死去的打击，我三个月大的时候，她就郁郁而终了……我父亲为了告慰母亲的在天之灵，他找到了先祖当年留下一件东西――寒冰棺，我们家族一直流传着一个传说：寒冰棺千年不化，他可以保存人的灵魂。父亲把小月放在寒冰棺里。六年后，天谴降临，我父亲死去的第三天，老管家从放寒冰棺的地窖里听到一阵婴儿的啼哭……小月活过来了。” 我惊讶的说不出话来，我掐了一下自己：我不是在做梦，而且秦碧纱也不像是在骗我。 “所以，我跟小月虽是孪生，但实际上却差了六年。这件事一直都是秦家的秘密，没有人知道。小月的复活打乱了夜王的诅咒，天谴这几年一直犹豫不决，不知道该选我们中的哪一个。小月五岁的时候，某一天我听到脑子里有人对我说话，那个声音告诉我，我们两人中，被人怨恨最深的那个会死。天谴用这种方式考验我们，被人怨恨……小月跟我一样，也知道这件事情。我没有亲人，族中的叔叔伯父们从没把我们当回事，在他们眼中，我们只是傀儡，死哪个，活哪个都无所谓。但是对我来说，小月是我唯一的亲人，她不能死。在她七岁的时候，我派人秘密地把她送到紫霞山学艺，我希望她这辈子就这么简简单单的过去……坏就坏在小月是个武学天才，并且，她也一样在乎我。” “所以她才杀人如麻？” “是的。” “我懂了，秦郡主，”我不禁对眼前这个姑娘肃然起敬，她在那么小的时候就下了那么大的决心，不得不令人佩服，“我誓死保护她，不让她受一点伤害，若有谁想要动她一根毫毛，要先从我的尸体上跨过去……只是我还有件事不明白。” “什么事？” “为什么……你姓秦，她却姓靳呢？” “小月也姓秦，她的本名叫秦晓月，靳红袖只是她给自己瞎取的名字……也不是瞎取，我母亲姓靳。还好你刚才及时识破了我，要不然我还真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 “呵呵，”我皮笑肉不笑地说，“传闻……秦郡主不是不喜欢男人吗？” 跟秦碧纱聊了几句，我发现她是个很健谈并且不拘小节的人，并且做事大胆。这种性格在男人身上叫好爽，在女人身上叫做女汉子。 “是啊，我不喜欢男人，男人有什么好的。”说到这个她竟然都不会脸红。 “就这一点，我跟你很像。” “怎么？”秦碧纱诧异，“你喜欢男人？” “不，我跟你一样，喜欢女人。” 秦碧纱白了我一眼，说：“你还挺能耍贫嘴。以后嘛……你尽量勾搭小月，最好能让她死心塌地的爱上你。” “……你这么做对她有什么好处……” “好了，不跟你耍贫嘴了，小月快回来了，”秦碧纱打开门，站在门口背对着我说，“如果，几年，或者几天以后，死的那个人是小月……我发誓我会杀了你。” 一束阳光射下，给秦碧纱的身体镀上一层闪耀的金黄色，恍惚如烟，恍若仙子。 秦碧纱带上门，我独自站在这间屋子里，脑子里想的全是刚才秦碧纱对我说的那些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我的一生，好像注定要和靳红袖纠缠在一起了…… 我准备推门出去，这是秦碧纱又回来了，她先我一步推开了门。 我问她：“怎么又回来了？还有什么没说的？” 她皱着眉头看着我，脸上的表情越来越愤怒：“你怎么在这里？谁让你来我房间的？” “我……”我硬生生的停住将要说出来的话，因为我发觉了在我眼前的不是秦碧纱，而是靳红袖，“这是你的房间？” 靳红袖又问了我一遍：“你在我房间做什么？” “我、我，”我吞吞吐吐地回答，“随便走走，哈，随便走走。” “出去！” 我又灰头土脸地从靳红袖的房间出去，这算个什么事啊？秦碧纱这人也真是，你要是跟我说事去你自己的房间不就好了？跑她房间干什么？这下可好，口口声声地说让我勾搭靳红袖，现在的趋势是靳红袖越来越讨厌我了。不过话又说回来，这姐妹两个也只有站在一块儿的时候才能发现她俩相貌之间的微小差别，她们要是穿着同样的衣服分开站着，鬼才能分出她俩来！ 我们在天宏秦府住了五天，这五天对我来说很无聊。姐妹两人整天黏在一块，根本不带我玩，天宏这地方小，风景没什么看头，而且天宏人普遍都很低调友好，我想找人打一架都找不到对手。 五天后，我们作别秦碧纱，再次踏上了没有目标没有终点的路程。 临别前姐妹二人依依不舍，想到下次见面还不知道是何年何月，我都替她们忧伤。 打心底说，我不希望天谴降临在靳红袖的头上，可是这个闹哪样的天谴降临到秦碧纱身上似乎也不是我想看到的，跟秦碧纱认识已有五天，这姑娘的性格很吸引人。你跟她聊上几天你就会想跟她做朋友，但是你绝对不会想泡她――就算你想，她也不会同意。 从天宏出来之后，我们没有向南走，而是沿着天阙下的山麓，一路向东走。虽然冬天已经快要过去，但是天阙下依然寒冷。我心里疑惑她为什么要往这边走，但是我知道就算我问了她也不会告诉我的，所以我干脆不问。 “你们秦家的事……，”我说，“我听你姐姐跟我说了。” “我知道。” “那，你们有没有想过能用什么方法解开这个诅咒呢？坐以待毙可不好。” “解开诅咒的方法秦家找了六百年。” “我说，冤家，你能不能不要对我这么冷冰冰的？你跟我聊聊天好不好？” “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我对你又没有什么恶意，这么长时间来我一直在帮你不是吗？” “你保护我，就是在妨碍我。” “你姐姐说了，如果你死了，她会杀了我。” 第二十七章 寒冰魄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靳红袖又不说话了，反正我已经习惯自言自语。 我说：“我明白了一件事情。慕容跟我说他看不透你，而这个天下只有死过的人和他自己是他看不透的。” “我姐姐告诉你很多。” “是的。” 正说着，一个小村庄进入我们的眼帘，袅袅炊烟从各个房屋的烟囱里冒出来。 这村庄每家每户外面都晾晒着各种动物的皮毛，看来这村子的人靠打猎为生。村里人对我们两个外来者的突然出现没有表现出任何意外，我想大概是因为中州的商人经常来这里买毛皮的的缘故吧。 我跟靳红袖在一个猎户家里买了两件毛皮大衣，又买了些肉干之类的食物，然后出了村庄开始向天阙进发。 天阙很高，且终年积雪，这地方才是真正意义上的鸟不拉屎，我很不明白她为什么要爬天阙。 花了半日的时间，我们两人已经爬到半山腰的地方了，目之所及尽是白雪皑皑。 我终于忍不住问她：“冤家，能不能告诉我咱们为什么要来这儿？” “拿东西。” “什么东西？” “寒冰魄。” 这次换我沉默了。 寒冰魄，四神迹之一，传说这东西拥有很强大的力量，可以顷刻间覆灭一个王朝，翻手之间就可取人性命……传说很邪乎，邪乎到让人不相信的地步。天下的那些传说我基本都不信，因为它们大多如寒冰魄一样邪乎。可是前两天在天宏听秦碧纱跟我说的神奇的事情太多，我都有点相信寒冰魄真的存在了。 “你找寒冰魄做什么？用寒冰魄杀人？以此来获得更多人的仇恨？” “嗯。” 我一脸无语，说：“冤家，你能想个靠谱点的方法吗？寒冰魄这传说都一千多年了，到现在来看它只能是个传说了，一千年来多少人都找过寒冰魄，可是都没找到，你觉得你能找到？” “我知道在哪儿。” “你怎么知道的。” “直觉。” 好吧好吧，我懒得说服她了，就当是陪她跑到天阙玩了一趟。或许她真的知道也说不定呢？秦家姐妹两个和常人不同，或许真能感受到神迹也不是不可能。 事实是，靳红袖好像真的知道寒冰魄在哪里。 我跟着她翻过了一个又一个的山头，终于在天阙深处的一个小山谷里停了下来。靳红袖转了一圈，仔细查看每一个冰柱。她在一棵不起眼的冰柱前停下来，抬手就是一掌。这冰柱慢慢碎裂，连带着旁边的一整块冰墙都碎掉了，然后，一个冰窟出现在我们面前。 不是吧？她真的知道这神迹在哪儿？ 我们开始在冰窟中行走，走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一个巨大的水潭挡住了我们的去路，一眼望不到头，但是潭水不深，最多也就过腰。按理来说这么冷的天不管是什么水都会结冰的，可是这水潭的水就是这么邪门。 我说：“没路了。”然后蹲下身把手伸进水潭里――凉，彻骨的凉。这水绝对不对劲，我感觉它要比普通的冰冷八倍不止。 靳红袖站在水潭边沉默不语，似乎是在想对策。 我问她：“怎么办？怎么可没有船。”此刻，我多么希望她知难而退。 靳红袖沉吟了一会儿，说：“寒冰魄就在这水潭的尽头，要想拿到寒冰魄必须要趟过去。” “不行不行，”我连连摇头，“这水太邪门，就算我们能侥幸趟过去，回来的时候还要这么过来，我们肯定会被冻死在这里的。”趟过去这做法不可取，可是又不能用轻功――这山洞太矮了。 “把寒冰魄从水潭尽头的冰柱上取下来，这潭湖水就会自己消失。” “那万一潭水的尽头太远呢？” 靳红袖不等我说完就脱掉毛皮大衣跳下去了，我也只好脱了大衣跟着她跳下去。一进水，刺骨的寒冷就涌进了我的身体，我感觉有一万把刀子在割我的双腿，于是我急忙运气内力驱赶寒气。再看靳红袖，一脸冷峻，似乎也不好过。 我们两个在过腰的冰水里走了很长时间，可是就是看不到潭水的尽头。这个时候我俩的处境很尴尬：由于这一路要通过消耗内力来抵抗寒气，所以导致我们二人内力流矢很快，我们已经走得很远了，此时剩下的内力肯定不够支撑我俩原路返回，我们唯一的希望就是能走到潭水尽头拿下寒冰魄。 可是尽头在哪？我从未走过这么让人心焦的一段路。 眼看内力越来越少，可是潭水的尽头却迟迟不肯到来。身旁的靳红袖嘴唇已经发紫，身体瑟缩着，每走一步都很艰难。我的内力比她醇厚得多，因此情况也比她好很多。 这样下去可不行，我们两个都会被冻死在这儿。 我做了一个决定。 我往靳红袖身边靠了一下，然后把她抱起来。 “你干什么？”她的声音有点发抖，但没有挣扎，我想她是怕我不小心把她掉进水里。 “冤家，你别动，听我说，”我理顺自己的呼吸，“我们现在往回走肯定只有死路一条，所以我们只能过去拿寒冰魄，只是不知道这潭水还有多远。如果这潭水的尽头远到你我二人的内力不够到达，我们两人就都会死……所以这样，我抱着你走一段，等我的内力耗尽了，你再接着走，你要尽快拿到寒冰魄，然后再来救我。”内力消耗过快，看东西已经开始模糊了。 我接着说：“如果，如果你没有走到尽头……算了，不说这个。如果你拿到了寒冰魄，但是却没有救活我，冤家，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靳红袖的声音还在颤抖，她说：“你放我下来。” “别傻了，你一个人走不过去的。” 靳红袖沉默了，过了一会，她问我：“你要我答应你什么事？” “就是……我的怀里有一张地图，上面有望月在中州的各个联络点，还有一块腰牌，可以号令整个望月的杀手。若我死了，你拿上腰牌和地图，去找一个望月的联络点，让他们告诉他们的主人，就说、就说王晋承已经死了……还有、还有一件事，”我的嘴开始哆嗦了，说话都变得不利索，“你不可以再杀无辜的人，你要答应你姐姐好好活下去，然后找个门当户对的人家嫁了，以后都不可以在江湖上出现……你不该有这样颠沛流离的生活……” 我没听到她有没有答应我这些，因为我现在已经冷的有点混乱了。我会不会就这么死了？冤家会不会因为此事感激我？或者内疚？ 我的身体身体渐渐麻木，意识也越来越混沌…… “大师兄！二师兄欺负我！” “晋城，你为什么干什么事都提不起精神？” “你呀，就是懒，为师最担心的也是你。你不如紫晶和凌霄机灵，我还真放心不下你一个人闯江湖。” “师傅，我好歹也是个男人。” “你看那个人，他就是上官剑圣的徒弟，绝剑客王晋承……这剑法可真是出神入化啊。” “你就是王晋承？今日在这太平谷，定要让你们云间派颜面扫地！” “二师兄，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晋城，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 “你为什么跟着我？” “我受人之托保护你啊。” “你凭什么保护我？” 我不能，我也不想死，我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紫晶安全了没有？这个小魔头没有我在身边会不会有危险？师傅他老人家怎么样了？ 冷，很冷。然后我感觉身体很烫，身子仿佛在燃烧。 第二十八章 扶依族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冷，很冷。然后我感觉身体很烫，身子仿佛在燃烧。 头痛，头痛欲裂。 可是我有了知觉，我现在能感受到自己还活着，虽然我现在的状态非常不好。 我好像昏迷了很长时间。我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山洞，身上盖着厚厚的毛皮大衣。由于刚睁开眼，身边的一切都看不真实，只看到身边一个火红的身影在火堆前干什么。过了一会儿，　我的双眼渐渐适应，看到靳红袖跪坐在篝火前烤着我们来时买的肉干。 “我……”我想说话，但是嗓子痛的难受。 见我醒来，靳红袖靠过来，轻声说：“你醒了。” 我看到她的表情有些失落。 我咽了一口唾沫，嗓子这才好了一点。 我问她：“拿到寒冰魄了吗？” “没有。” “没有？那……我是怎么得救的？” “你刚晕倒，我们就到水潭尽头了。” “那也不对啊，我们怎么出来的？” “水潭那边有一个出口。” “那、那寒冰魄呢？” 靳红袖的表情更加失落了，她面无表情地说：“没有寒冰魄，这世上根本没有寒冰魄。”语气中满是懊恼和不甘心。 我更失落，我可是白忙一趟，还差点死了。 “谢谢你。”靳红袖小声说道，她声音太小，我差点没听到。 “你说什么？” “没什么，”靳红袖站起来走到洞口，“我们现在在天阙北边，往下走半天就能到扶依族的领地，扶依族人很友好，不会伤害你的。我把食物给你留在这里，等你的伤好了，就自己下去吧……别再找我了，不值得。”她这么说的时候，眼里弥漫的雾气就好像天阙的风雪，哀伤而又不真实。她说完这些就离开了山洞。我傻了，就这么走了？我怎么办？ “等等！”我冲着她的背影大喊，可是她没有回头，小魔头走的很决绝。我想追上去，可是我现在全身酸痛，坐都坐不起来，更别谈追上她了。我感到了从未有过的沮丧，我万万没想到她竟然薄情到这个地步，我可以为了她去死，她竟然不肯多照料我一会儿。 她走的时候没有穿大衣，两件大衣此刻全部盖在我身上。外面寒风呼啸，这时候我竟然开始担心她。我真想扇自己一巴掌，我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居然为一个这么薄情的女人牺牲，太不值得了。 我静静地躺在洞穴中，身边的营火忽明忽灭，再不添柴就要熄灭了。我用尽全身力气抓住离我最近的一根木柴，然后扔到火堆中……也不知道她从哪儿找的这些木柴。我开始思考这些天做的这些事情到底值不值得。 不管从哪个方面讲，我似乎都不必为这个小魔头负责，虽然我答应了慕容和秦碧纱，但是我完全没有义务这么做，我又不欠谁的。我喜欢她吗？或许之前喜欢，但是我现在不喜欢了，我开始讨厌她、反感她、恨她，她现在在我心中是如此的自私刻薄。 我之后讨厌了她很长一段时间，甚至以为永远都不会原谅她了。 一天后，我想通了，我又原谅她了…… 这段时间以来，她无时无刻不想甩开我。在天宏的时候我知道了她的身世，为了姐姐甘愿奉献出自己的生命，这就证明靳红袖不是一个冷酷无情的人，至少在她心里是有放不下的人的。她抛下我一个人，大概是不想牵连到我吧。她知道我现在病重，所以给我留下了足够的食物和取暖物品。 我真是个傻瓜。 我在山洞躺了五天，直到所有食物全部吃完，我的身体也没有恢复好，可是我不能再待在这里了。用剑当拐杖，步履蹒跚地走在天阙狭窄的峭壁小道上。道路很滑，一不小心就会坠落深谷――我这一生从未这么狼狈过。我身上的冻伤远比我想象的要重，每走一步都痛得要命，我开始怀疑自己能不能撑着这身体走到扶依族的领地。 人在快死的时候总能发出超越身体极限的本能。我靠着这本能在天阙的小道上爬行，我已经站不住了，双脚像是被人刺入了绣花针，每走一步这些针头都在我的皮肉里翻滚绞动。 不知道爬了多长时间，一直从日出到暮色沉沉，我终于在撑不住的一刹那，看到了不远处的小山坡下那些低矮奇怪的建筑…… 我被扶依族的人发现了，他们把我带回了他们的村庄。 扶依族的人很稀少，也很好客。他们自古以来就居住在天阙北面的半山腰上，靠打猎为生。扶依族人很少，现在整个扶依族才不过三百人。扶依人生性善良而倔强，没有什么东西比他们的土地更重要，几百年来，天阙以北的蛮人屠戮过扶依族人，企图侵占他们的土地，但是都没有得逞。不屈不挠的扶依人誓死捍卫着自己的领土。他们生活在这里，很少和这儿以外的人沟通，就好像一个世外桃源一样，这里的人不同于中州人的尔虞我诈，他们那么平和，那么真诚。 我已经在扶依族的领地住了三天了，他们给我疗伤，并且很热情地招待了我，对我就像亲人一样。 我坐在族长巴珐老爹家的门前，沐浴着清晨的阳光，眼前是连绵不绝的雪山山脉，身边是扶依族特有的低矮房屋。身上穿着扶依族的毛皮服装，虽然不太美观，但是相当厚实。 巴珐老爹的小女儿乌丽雅快乐像一只小雪兔，她欢快地跑到我身边，问我：“大哥哥，你现在怎么样了？” 我打量着眼前这个十**岁的小姑娘，她像大部分扶依族女孩儿一样，蓝眼睛，深眼窝，高鼻梁，单纯而又大方。 我笑着回答：“我很好，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谢谢你们。” “不客气，”乌丽雅坐在我身边，“大哥哥，你们中州是不是很温暖啊？” 这几天，乌丽雅一直在问我关于中洲的问题，她好像对中州很向往。 我说：“中洲确实比这里温暖，但是，越适合人居住的地方就越肮脏。中州人精于心计，他们无时无刻不在算计身边的人，不像你们扶依族人，你们待人真诚，没有坏心眼。” “我很想去一趟中洲，”乌丽雅一脸向往，“天阙很冷的，尤其是冬天。而且有时候天阙上还会有雪崩，我们很多族人都死在雪崩里……要是有中洲那样温暖的环境就好了，那样我们就能种植一些粮食蔬菜，叔叔伯伯们就不用再去冒险打猎了。天阙的雪狼很厉害的，要三四个壮年人才能对付……六天前天阙那边就发生一次大雪崩，我爹说那是天神发怒了。”乌丽雅指着一个山头对我说，我向那儿看去，正是我来时的方向。 六天前？雪崩？那天靳红袖不是刚离开吗？ 万一她遭遇雪崩怎么办？！ “乌丽雅，是六天前发生的雪崩吗？” “是啊，雪崩好大呢。” 我有点儿不知所措，原本平静闲适的心情也开始变得焦急。 “大哥哥，你怎么了？”也许是看到了我紧锁的眉头，乌丽雅关切地问我。 “乌丽雅，去帮我找一匹马。” “你要去干什么？” “我要去天阙那边。” 这时候巴珐老爹从屋子里出来了，他看到我挣扎着想要站起来，过来扶住我，询问：“你身上有伤，不能做大动作，你要去干什么？” “巴珐老爹，能给我一匹马吗？我要去天阙那边。” “你必须要好好养伤才行，要是现在骑马，身上会留下病根儿的。我劝你伤好了再去。” “老爹，我不能等了。” “那你能告诉我你去那里干什么吗？” “我……我的恋人在那边，六天前她丢下我一个人走了，或许她遭遇了雪崩，我必须要找到她。” “天阙这么大，怎么可能找得到？而且那么大的雪崩……不会有人能在这雪崩下生存下来的。” “老爹，我求你了，我如果不找到她，我活着就没有意义了。” 巴珐老爹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对乌丽雅说：“乌丽雅，你去把格图叫来。”然后又对我说：“既然你执意要去，我也不能拦着你，我让乌丽雅和格图陪你去，要好照应你。但是你要记住，不管有没有找到你的心上人，你都要在日落之前回来，要不然，天阙的风神会把你们吹成干尸的。” 我感激地说：“我知道了，巴珐老爹。” 格图是一个很健壮的扶依族少年，尽管他才十四岁，但是他比中洲任何一个十四岁的少年都要健壮很多。这小伙子很开朗，说话的时候爱笑，让人很喜欢。 我用冻伤的手握住缰绳，身上的骨头像散了架一般。身下骑着天阙一代特产的矮马，这些马腿短跑不快，但是非常适合天阙寒冷的天气和厚厚的雪地。 “王大哥，”格图问我，“你和你的恋人来天阙干什么？” 我回答：“我们来找一样东西，但是没有找到。” “找东西？”乌丽雅很疑惑，“天阙上面有什么东西值得你们找呢？这里都是冰雪。” “一个不存在的东西……” 说话间，我们已经走了小半日了。那天我藏身的那个山洞已经被冰雪掩埋，放眼望去，除了雪还是雪。一丝绝望涌上心头，我这冤家不会真的遭遇了那场大雪崩吧？或许没有遭遇，我醒来之后没有听到任何崩裂的声音，也许那场雪崩在我睡醒之前就已经过去了呢？也可能雪崩在我醒来之后，我当时病得厉害，也许是没有听到呢？ 我用力摇摇头，试图将这些我不愿听到的想法抛出脑袋。 小魔头绝不会死在雪崩里，天下恨她的人为她想了无数种死法，死在雪崩里似乎太便宜她。没错，不能这么便宜她。等我的伤好了，我就赶回中洲，然后找到她，然后把她的手脚筋全部挑断，让她想跑也跑不了！ 我翻了一个白眼，我现在是不是有点变态了？ 第二十九章 蛮人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乌丽雅说：“大哥哥，我们回去吧，我们找不到那位小姐姐的……” 我出神地盯着茫茫白雪，惨淡地笑了一下，说：“我们回去吧。” 格图跳下马来，跪在地上抓起一把积雪，双手举过头顶，喃喃地念叨着这什么。 我问乌丽雅：“格图在干什么？” “他在给那位小姐姐祈祷。” 过了一会儿，格图从雪地上站起来，笑着对我说：“天阙的神会保佑她的，王大哥你放心吧。” 我们三人随便吃了一点东西就继续骑上马往回走了。 快到下午的时候，一阵阵马蹄声从不远处传来。不大一会儿，我们就看到十二个外表凶悍的骑兵杀气腾腾地向我们奔来。这队骑兵穿着古怪，身上虽然穿着厚厚的皮衣，可是胳膊和小腿都裸露在空气里。他们手里拿着狼牙棒、弯刀等奇怪的武器。 “糟了！”格图惊恐地对我说，“是蛮人的骑兵！” “蛮人的骑兵？”我皱起了眉头，“他们很可怕？” 乌丽雅焦急地说：“蛮人没有人性的，他们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我们还是快跑吧！” 格图也说：“是啊，他们以前就经常骚扰我们。” 可是我们已经跑不了了，这十二个骑兵很快就包围了我们。他们围着我们却不动手，高举着武器，嘴里“呼噜呼噜”地冲我们喊着什么。 我问格图：“他们说什么？” “我也不清楚，我听不懂蛮人的语言。” 天阙以北民族混杂，大多是少数名族。除了扶依族，那些民族被中州人统称为“蛮人”。之所以扶依族不在此列，是因为扶依族最早的时候是从天虹一带分裂出去的中州人，而且他们也说中州话。 天阙以北的蛮人，文明不开化，过着茹毛饮血的生活。他们现在围着我们转，并且大喊大叫，肯定是在震慑我们。以蛮人的性格，他们一定会杀了我们的，之所以现在不杀，大概和老猫抓到小耗子是一个概念――玩够了再吃。 格图惶恐地说：“怎么办？”这个原本开朗的扶依族少年已经脸色苍白了。 “格图，把你的匕首给我。” “王大哥，你要跟他们打？不要啊，蛮人很残忍的！” “如果不打，我们都会死；打了，倒有一线生机。” 格图无奈，只得把匕首给我。 我对格图说：“格图，男人不应该害怕打打杀杀，你是扶依族的勇士，要有保护族人的勇气……好了，格图，你把乌丽雅姐姐的眼睛遮住，女孩子不能看血腥的东西。” 格图闻言偏过身双手捂住了乌丽雅的眼睛。 我微微一笑，心说：我正好还有火气没处发呢！ 虽然我现在身上有伤，并且是很严重的伤，但是对付他们，应该够了。 单手握住匕首，转瞬间腾空而起。蛮人的连山露出了惊愕的表情，他们大概想不到人可以跳得这么高。我落在一个蛮人的马背上，匕首快速刺进这蛮人的脖颈。其他的蛮人反应过来，开始向我攻击。蛮人的攻击很单纯，就是靠力气，毫无技巧可言。我身上有伤，自然不会跟他们硬碰硬，仅靠着技巧与速度在十几匹马之间辗转腾挪，不时抽空子杀一个人。蛮人被我搞的晕头转向，但是除了大喊大叫，他们也没有应对的法子。 等我解决完最后一个蛮人，原本酸痛的身体更加难受了。 “王大哥！你没事吧？！”格图跳下马，飞快的向我跑来。那边睁开了眼睛的乌丽雅看到一地尸体，捂着嘴就开始呕吐。 “我没事，扶我上马。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快走。” 回到扶依族的领地，我们把下午遇到蛮人的事情告诉巴珐老爹。巴珐老爹听到之后一脸严肃，他面无表情地说：“格图，你去把族人都叫来……唉，蛮人又来侵犯了。” 我问他：“怎么了？巴珐老爹。” “这些蛮人，每年都要来一次。他们来抢我们的食物、牛马、还有女人。” “这些蛮人很厉害吗？他们每次来多少人？” “蛮人力大无穷，而且无比残忍，每次来打劫都有二三百人。” 二三百人，这就是扶依族人口的总和啊。 “巴珐老爹，你们为什么不离开这里呢？” “扶依人不会放弃自己的领地，就算死，也不会离开这里！” 千百年来扶依人对故乡的眷恋是没有办法打破的，他们就是这么倔强。晚上的时候巴珐老爹召开了族长会议，大家一致同意跟蛮人对抗到底。 散会之后，巴珐老爹我把单独叫过去，对我说：“我知道你不是普通的中州人，你武艺高强，而且不是坏人。我可不可以求你一件事？” “岂敢，老爹但说无妨，不管是什么事，我都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以报扶依人对我的救命之恩。” “我要你带着乌丽雅走，她还年轻，不能死在这里。” 巴珐老爹这是跟我托孤呢。不对，这不是托孤……他不会是想让乌丽雅嫁给我吧？不行！这绝对不行！ “老爹，这个我不能答应。”我诚恳地说。 巴珐老爹一脸失望。 我继续说：“你可以让乌丽雅自己离开，我能在中洲给她安排生活的地方，她这一辈子都不会被人伤害。但是我不会带她走，我要留下来跟你们一起对抗蛮人。” “你身上有伤啊。” “如果不是你们救了我，我早就死了。” “可是就算你留下来也是白白送死啊、。蛮人每次来都要把能杀的壮劳力全部杀掉，几百年下来，扶依族活下来的人口只有这三百多人了。我们就是死也要死在自己的土地上，但是你不同，你不是扶依族人，你不用在这里等死。” 我最终还是说服了巴珐老爹让我留下来。这一晚，扶依族人都没有睡好，似乎第二天蛮人就会杀来。第二天一早，巴珐老爹把扶依族所以壮劳力全部集合到一起，试图一战，可是扶依族能拿起武器打仗的只有不到一百人。 完全没有胜算啊。 如果我的身体是在巅峰时期，我有把握一次杀死五十个蛮人。可是就算我能杀五十人，剩下的蛮人也不是扶依族能够对抗的。 我们陷入了绝境。 第三十章 交易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事情到了这一步，这些问题已经容不得我考虑了，我能做的只有面对。扶依族人救过我，而且我不是一个知恩不报的人。拼吧，大不了一死，只是有点可惜临死前没有见到我那让人又爱又恨的冤家。 我发誓，如果我这次不死，我一定不惜一切带价把靳红袖娶回家。 扶依族人们拿起了武器，除了老人和孩子，大部分的女人也要参加战斗。这对他们来说是存亡之战，只能豁出去性命打。 巴珐老爹说蛮人不会在夜里进攻，因为天阙以北天气寒冷，不适合种植蔬菜，由于缺乏蔬菜，因此满人们到了晚上是看不清东西的。这对我一个人来说是件好事，当然也给我们争取了一点时间，正好趁这个时间做点什么。 第一天，蛮人没有来，巴珐老爹指挥所有人在领地门口盖起矮木墙。 第二天，蛮人来了。 二百多个凶神恶煞般的蛮人在朝阳初升的时候，挥舞着各种各样的武器，骑着矮小的马杀向了扶依族人的领地。他们没有派任何使者前来游说，也没有宣布他们为何进攻，因为这根本就不是一次军事行动，这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打劫、屠杀。扶依族人在他们眼里看来根本就是一群待宰羔羊。 扶依族人开始用弓箭阻击，可是那些对动物来说十分要命的弓箭仿佛对高大威猛的蛮人造成不了威胁，他们很轻松的就把矮墙蹋成了平地……接下来，是惨烈的肉搏战。 我自认武功高强，中州武林难逢敌手，可是却从未经历过这样的战斗。我以前是在跟人打，可是我现在却是跟魔鬼打。这些蛮人不知道什么是害怕和疼痛，我削掉他们一只手臂，他们就会立刻用另一只手臂攻击。我一剑刺穿他们的心脏，他们临死前也要向我挥上一刀。而且他们骁勇悍战，就连结实的扶依人也不敢跟他们单打独斗。 我原本还能感到身上伤口的疼痛，可是渐渐地，我已经感觉不到了。因为我的身体和心灵都已经开始麻木，进攻和反击已经是在靠本能来完成。紧接着，我开始对自己感到恐怖。 我已经数不清我杀了多少蛮人，在这种情况下，我竟然心如止水，没有一丝一毫的恐惧。这是怎么回事？ 忽然间，我听到有人对我说话。 “你渴望力量吗？你虽然已经很强大，但是这还远远不够，我可以让你更强大。” 我听得清清楚楚，因为这声音来自我的内心。是一个男人的声音，浑厚而富有磁性。 那个声音继续说：“如果得到了我给你的力量，任何人在你面前就都如蝼蚁一般渺小。” 师傅跟我说过，不可以和魔鬼做交易。我下意识的认为这个声音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回答：“对不起，我对力量不感兴趣。” “你之所以不感兴趣是因为你觉得你的力量够用，没有谁是不想要力量的。如果，你杀不光蛮人，扶依族就可能会被灭族，你也会死，你死了，谁去保护那个作恶多端的小魔头？她的下场会比任何人都要惨。恨她的人那么多，而且她又如此的漂亮……你想知道那些人会对她做什么吗？我可以给你看看。” 这声音让我心烦意乱：“闭嘴！” “怎么？害怕了？开始对自己的力量不信任了？” 我沉默不语。 力量？如果我有足够强大的力量，我可以保护任何我想要保护的人，而且我在乎的人也不用再去冒险。扶依族人能够存活，我那冤家不会被人欺负，我又可以找回紫晶……身边的蛮人越来越多，我身上的伤也越来越多，我感到很累、很困，我就要撑不住了。 “喂，”我问道，“代价是什么？” “没有代价！”这个声音开始变得亢奋，“我可以无偿送给你力量！” “我还不知道你是谁，以及你是怎么跑到我的身体里的。” “因为我和你共生！” “好吧，废话少说，把力量给我！” 瞬间，我感到我的身体精力充沛，眼睛可以看到不可思议的距离外的飞虫，耳朵也能听清楚所有的声音，而且――我的动作更快，招式也更加灵活。 这就是力量的感觉？还真是迷人。 “怎么样？！这感觉怎么样？！”这个声音持续亢奋着。 “感觉很好。” 强壮的蛮人像纸片一样被我撕碎。此刻我就是一把锋利的屠刀，而他们，是躺在案板上等着被屠宰的兔子！ 如风卷残云一般，二百多人的蛮人队伍，竟然被我一个人杀光了，而且仅仅用了一个早上的时间。 我站在成堆的尸体上，呆呆地望着手中的剑。 扶依族人也被我凶悍的样子震住了，他们看着我，仿佛看着一个凶神。 “怎么样？”那个声音问我，“这股力量怎么样？” “很强。” “哈哈哈哈！我们回中洲，靠这力量征服整个中州！所有不服我们的人都要死！” 我摇了摇头，反手握住剑，说：“我对中洲不感兴趣。” 那个声音右边的无限阴邪：“没关系，我会让你爱上权利的。如果你有足够的权利，你想要什么就会得到什么，比如――靳红袖。” “你是不是白痴？” “你说什么？” “亏你也做骗人的勾当，难道就没想过有一天被别人骗？” “哈哈哈，我在你的身体里，你既然用了我的力量，除非我自己离开，否则你的心智就会一点点被我侵蚀。” “哈哈哈哈，说你白痴你还不信，如果我死呢？” “什么？！” 我举起剑，冲着自己的胸膛插了进去。 那个声音在我的脑子里凌厉地咆哮：“你竟然死也不愿意和我共生！好！我发誓我会亲手毁了你珍视的一切！” 不要和魔鬼做交易，就算做了交易，你也要想方设法的坑骗他，如果你不骗他，你肯定会被他欺骗。我似乎是做了一个非常正确的选择……只是我那一剑正对着自己的心脏，我能感受到冰冷的剑身从我的心脏穿刺过去，没有疼痛，生命仿佛解脱，尘世间的所有似乎都已经离我远去，所有放不下的事物也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我感觉灵魂一直在上升，穿过了云层，越过了太阳的高度，眼前是刺眼的白光和金碧辉煌的楼宇。 我从混沌中醒来，我发现我躺在一个中年女人的膝盖上。这个中年女人很漂亮，也很亲切。 我站起来看着这个对我微笑的女人，然后打量了一下自己。我的身上没有伤口和秽物，衣服也干干净净的。看来，我真的死了。 “请问，您是？”我问眼前的中年女人。 她向我走来，伸手抚摸我的脸颊，她轻声说：“没想到你都长这么大了，眨眼间就过了二十六年。” “您……到底是谁啊？” “孩子，我是你娘啊。” 我脑子里“嗡”的响了一声，我开始感受到从未有过的惊喜，我没有考虑她是不是在骗我，她能这么说，我就已经很感动。我是个孤儿，小时候我也期待我能有娘。不知不觉的，我开始流泪，声音也变的颤抖。 “娘？你是我娘？” 第三十一章 母亲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我脑子里“嗡”的响了一声，我开始感受到从未有过的惊喜，我没有考虑她是不是在骗我，她能这么说，我就已经很感动。我是个孤儿，小时候我也期待我像很多孩子一样期待过自己也能有娘。 不知不觉的，我开始流泪，声音也变的颤抖。 “娘？你是我娘？” 她笑着点头，我激动得难以言喻。我想这是因为我肉身已死，死后的世界可以和自己的亲人相见，所以我才能见到自己的母亲吧，大概这就是死人才能享有的福利。我小时候中州战乱，有很多孤儿或死于战火，或被别好心人收养。我就是那些孤儿中比较幸运的，我在还不记事的时候就被师傅带回了岚墒山，所以才幸免于难。 血缘关系这种东西，我以前一直没有概念，可是现在才发现它这么神奇，眼前的人不是在骗我，我能从她的眼睛中感受到那份亲情。 我哭着说：“娘，对不起，孩儿没有好好活着。” “说什么傻话呢？”母亲慈祥地抚摸着我的脸颊，“孩子，你不是活得好好的吗？” “我、我没死？” “你当然没有死，你受了重伤，意识模糊，所以你才能见到我。” “那这是哪里？” “这里是伽蓝城。” “伽蓝城？秋风谷上的伽蓝城？” “是的……我是伽蓝人，孩子，你身上也有一半伽蓝人的血统。” 我开始越来越搞不清楚状况了。 我问母亲：“娘，你还活着？” “是的，娘还活着……” 伽蓝，秋风谷上的浮城，林莫棠。我想起上次紫晶跟我说的话。 “娘，您知道林莫棠吗？” “当然知道，他是你璎珞阿姨的儿子，璎珞，是我的妹妹。” 我去，我竟然是林莫棠的表哥！ “我越来越不明白了……既然我有伽蓝人的血统，那又为何……”想问的问题太多，以至于我不知道先从何问起。 “孩子，我告诉你，”母亲拉着我的手坐下来，“伽蓝城不允许伽蓝人外出，更不能和中州人接触。我和你璎珞阿姨是伽蓝城的神女，三十年前，我们两人偷偷的跑出伽蓝城，去了中洲。后来发生了很多事情，我们帮助林城辉得到天下，璎珞也为林城辉产下一子……后来，伽蓝城派人抓我和你璎珞阿姨回来，我们不得不回来，伽蓝城太强大，中州人无法对抗伽蓝城。回来之后我们两人就被囚禁起来，已经二十四年了。” “你和璎珞阿姨被关在这里二十四年？那璎珞阿姨人呢？” 母亲指向我身后，说：“在那里。” 我回头，只见距我很远的地方竖立着一根高耸的石柱，柱子上有一个二十三四岁的漂亮女人。一根拇指粗细的金属刺穿透了她的的胸膛，将她整个人钉在石柱上。石柱上的女人闭着眼睛，看起来很安详，仿佛感受不到那份痛苦。 母亲说：“我们被抓回来之后，他们把我囚禁在这里，把你璎珞阿姨封印在那里，那个封印停止了她的时间，却没有夺取她的性命……已经二十四年了。璎珞她不甘心就这么回来，所以莫棠那孩子出生的时候，璎珞没有封印他关于伽蓝城的记忆。莫棠现在一定想要救璎珞出去吧。” “娘，”我说，“我也会救你出去的，我们去中洲，回岚墒山，怎么样？” “孩子，你回去之后，就不要回来了，再也不要回来。” “为什么？” “属于我的战争已经结束了，你没有必要在为此承担。我今天的结果，全部都是我自己种下的。孩子……回去吧，回去了，就不要再来了。” 我摇摇头，说：“不可能，我一直以为我是孤儿，可是我现在知道我不是孤儿了。我必须要救您出去。” 她摸着我的脸，怜惜地说：“孩子，你怎么这么傻？” “娘，我爹是谁？” “你永远也不要知道你爹是谁。” “为什么？” “你若知道了，只会给自己添加无谓的烦恼……孩子，你该走了。” 我也知道我该走了，一股强大的吸力正在我把我的身体往下拖拽。我努力对抗这股力量，用力握住母亲的手，用最后的力气向她大喊：“娘！等我！我会救你出去的！” 白光一闪，最后留在我眼里的画面是母亲泪水连连的脸庞。 我以前的生活没有目标，我虽然活得很自在，可是从来没有为什么事情奋斗过。从现在起，我的人生有目标了。两个目标。一、救母亲出来；二、把靳红袖娶回来。 这次“伽蓝城之旅”太过仓促，我甚至都还不知道母亲的名字，还有我究竟姓什么。母亲不愿告诉我我的父亲是谁，也不愿我再去伽蓝城。三十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那时候中洲经历了五十年的战火，各路诸侯争抢王座，林城辉在三十年异军突起，花了将近十年的时间完全平息了中洲的战乱。从母亲的口吻来看，那场将近十年的战争中，我母亲和璎珞阿姨似乎起到了必不可少的作用。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我从未听说过她们的事情？ 其实，我并不姓王。“晋承”，“凌霄”，“紫晶”，这三个名字都是师傅为我们取的，他并没有赋予我们姓氏。有一天，我问师傅，为什么别人都有姓，而我们却没有。师傅说因为我们是孤儿，他不知道我们的父亲姓什么。没有姓氏的人是无根之人，我为自己取姓为王，没有什么含义，因为我只想让我的名字听起来平凡一些。 凡尘琐事又开始回到我的脑袋里，心中那份空荡荡又消失了，各种牵挂也从新被我重视。 历经生死，我又活了过来。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还是在扶依族的房屋里。他们他们告诉我，我已经昏迷了半个月了。 乌丽雅抓着我的手哭了很长时间，幸存下来的扶依族人聚在我的床前，他们向我跪下，嘴里齐齐地念着让我难懂的语言。巴珐老爹说，他们在为我祈福，我是他们的英雄。 乌丽雅一边擦眼泪一边问我：“大哥哥，你为什么要插自己一刀？” 我笑着说：“为了不让自己被魔鬼控制。” “什么魔鬼？” 我笑而不语，因为我也搞不懂那个在我脑子里说话并且给了我无比强大力量的东西是什么。 我本想马上离开回到中洲找我那冤家，怎奈身上的伤很重，只得又在天阙耽误了十几天。 到此为止，我在扶依族已经住了一个多月了。我心里很放不下靳红袖，不知道没我在身边的这段时间她有没有受到伤害。 身体康复之后，我作别扶依族人。临别前乌丽雅哭的很伤心，这让我很尴尬——这丫头不会真的爱上我了吧？看来我必须在乌丽雅对我更加眷恋之前离开，一个姳嫣就够我受的了。 第三十二章 凤尾树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又回到中洲，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中洲貌似发生了很多事情。 皇帝驾崩，太子继位，二皇子和三皇子以阴谋叛变的罪名被处死。四皇子林莫棠去了剑城南边的番阳，番阳是历朝历代兵家必争之地，林莫棠不知道用什么手段接管了番阳，现在他拥兵自重，公然反叛。太子本想讨伐四皇子，怎奈番阳城坚兵利难以攻克，因此现在双方还在僵持。 江湖上倒是没有什么新鲜事发生，也没有听说小魔头靳红袖又杀了谁谁谁全家。 从天阙下来之后我先去了剑城，准备在剑城歇歇脚就前往番阳。我有太多的事情要问我这个表弟，比如：怎么去伽蓝城。 冬去春来，中洲的天气开始变暖。剑城的凤尾树也开始发芽，我非常喜欢这种树，以前在青垂镇的时候我就种过一棵，这种树一到深秋就会开出满树的血红色花朵，远远望去就像一团火。传闻夜王未夜非常喜欢凤尾树，所以剑城的街道上中满了这种树，据说每到深秋，剑城的街道就好像全部燃烧起来了一样。 我当然不会单纯的为一颗树浪费这么多口水。 刚进剑城的时候，我还穿着扶依族的衣服，再加上我骑着一匹矮小的天阙马，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活脱脱的一个蛮人，好在我长了一张中州人的脸。我必须找家成衣店买身行头，不然这样走在街上，别人会误以为我是来贩卖皮子蛮人。 我刚进剑城大门没多大功夫，一个书童打扮的小孩儿屁颠屁颠地跑到我面前，装模作样地说：“这位公子，我们小姐有请。” “你们小姐？你们小姐是谁？” “公子你去了就知道了。” 谁呀？这么神秘。我跟着这小书童走，一路溜达，竟然走到了李府后门。这时我知道是谁找我了，只是很奇怪她怎么知道我会来剑城。书童悄悄地把我领进后门，又左右看了一眼，确认没人跟踪才把门关上。 “你们小姐找我什么事？” 书童神气地说：“不知道。” 这小孩儿怎么这么欠揍？ 小书童把我领到一间屋子里，床上放着干净的衣服，对我说：“你先换衣服吧，我们小姐一会儿就来了。” 穿了一个月的皮衣，忽然穿上绸缎布料的衣服，一时间还有点适应不了。我换上衣服没多大功夫，房门就被推开了。 李初雪穿了一身粉色衣服，脸上略施薄粉，和那日在李府后院见到她不同，她今天的妆容明显比那天随意很多，但是美貌不减。 “衣服还合身么？王公子。”李初雪面带笑容的问我。 这倒让我不好意思了，怎么说现在也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而且李初雪又跟其他江湖女子不同，人家可是正宗的大家闺秀。 我说：“多谢李姑娘，衣服很合身。” 李初雪掩嘴轻笑，煞是迷人，她说：“公子这次来剑城，还是来找城月姑娘的吧？” “李姑娘你真是……冰雪聪明，不过，在下很好奇，李姑娘是怎么知道我来剑城的，而且还知道我是来找城月的？” “月前云城慕容公子来信，说你可能这几天到剑城，让我接应一下，顺便告诉你城月姑娘在哪里。” 这世上很多无法解释的事情，只要是知道是慕容做的，那就可以解释了。 我说：“关于城月身处何方，还望姑娘略指一二。” 李初雪说：“我当然会告诉你，不过你要先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跟我出来。” 我跟着李初雪来到一个院子里，这个院子里长着一颗凤尾树，这棵树应该有几百年的历史了，如果没有猜错，这棵树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剑城神木”。它已经七百多岁了，需要七八个人才能完全抱住它。李初雪站在这颗古老的凤尾树下，面带微笑的看着我。恰逢一阵微风吹过，李初雪随风飘扬的头发和衣带，还有她姣好的面容，就好像从画中走出的仙子一样。 不知为何，我竟在这时产生了幻觉。那颗古树瞬间开出了满枝的血红色凤尾花，树下美人的衣服也变了色彩，虽然也是粉衣，可这衣服上却沾满了鲜血，只是美人的神情不变，依然是摄人心魄的笑容。 我用力闭上眼睛，然后揉了一下太阳穴，再睁开眼睛时，眼前的景象又恢复正常――刚抽出嫩绿枝桠的古树，和衣服上没有血迹的李初雪。 李初雪问我：“你看到什么了吗？” “我，”我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刚才看到的景象，“我看到，李姑娘你，还有，你身上有血。”奇怪，她怎么会知道我看到了奇怪的东西？ “那就好，”李初雪的笑容更加让我摸不透了，“看来，我猜对了。” “什么？” “没什么……你不是想要知道城月姑娘在哪里吗？” “是的。” “你现在出了剑城再向东走十里，大概就能看到她了。” 我有点讨厌我现在的处境了，越来越多的“为什么”和“我不知道”堆积起来。为什么李初雪好像很久之前就认识我？为什么每个人都好像什么都知道？我不知道我的父亲是谁，我也不知道怎么救出我的母亲。而现在唯一有线索的就是：我终于知道我那冤家在哪里了。 从剑城出来，我几乎是一路狂奔，我现在迫切的想要见到靳红袖，然后狠狠教训她一顿。怎么教训？鬼才知道。 这个让我吃尽苦头的小魔头，这个让我抓耳挠腮的小魔头。我现在在笑，而且笑得很猥琐，我都不知道为什么我会这么高兴。 我向东奔出五里的时候，看到了地上有一具尸体，尸体的胸膛上有三枚银针。这针我见过，而且见了不知一次，这是靳红袖的暗器。尸体上还有温度，看来是刚死的。没走多远　，又是一具尸体。我顺着尸体一路追去，终于在一片树林中听到了激烈的打斗声。 五个黑衣人正在围攻一个红衣少女……看到这景象，我险些没激动地哭出来，终于让我找到了。二话不说，拔剑杀向这帮黑衣人，我第一次杀人杀的这么开心。 等我们解决掉最后一个杀手，靳红袖一把摘下面具，冲我怒吼：“怎么又是你？！”好嘛，比我火气还大。 我把剑往地上一插，走到她面前，然后用力握住她的肩膀，把她整个人推在一棵树上。 哼哼，我也有火气。 第三十三章 我们去哪儿？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你这小魔头，可算让我找到了。”生气、愤怒、喜悦、兴奋，几种不同的情绪在我的脸上变幻着。 “放开我！”也许是肩膀被我抓的痛了，她正在试图挣脱我。 “很痛对不对？你就应该感受一下痛苦，这样你就会乖乖听话了，是不是？” 她无法挣脱我的双手，于是抽出右手一掌击向我的胸膛，我伸出左手抓住她的手腕，然后她又换左手，我再伸出右手抓住她的手腕。 她瞪着我说：“阴魂不散。” “你知不知道我差点死？你怎么这么薄情？难道你怕我会伤害你？” “哼，”她冷笑，“如果不是你，菁英会的人也不会追杀我，我也不会有那么多麻烦。” “你以为你在认识我之前惹得麻烦少吗？” “我的生死不用你管！” “不用我管？你到现在为止最起码欠了我两条命。” “你到底想怎样？” “别杀人了，嫁给我。” “……你，”靳红袖又一次脸红了，“混蛋，放开我。” “你求我啊。” 紧接着，我的下体传来一阵剧痛，于是我的双手不由自主的松开了她的手腕，然后弯下腰双手捂住下体――痛死我了，我竟然忘了她还有腿，她趁我不注意的时候，狠狠地给了我下面一膝盖。男人最脆弱的地方被人攻击的感觉，还真是痛不欲生。 我再直起腰的时候，她手中的匕首已经架在我脖子上了。 “别再来烦我，否则我杀了你。” 我满脸痛苦地说：“小月，别耍小性子了好不好？” “别叫我小月！” 嗯，这个称呼确实太亲近。 “那红袖，冤家，你说红袖这个称呼怎么样？” 红袖彻底懒得理我了，她收了匕首向北走去，我急忙跟上。 在她身后走了一会儿，发现了她有点不对劲，她走路的姿势有点奇怪，左腿好像受伤了。 我拉住她，问：“你受伤了？” 她甩开我的手，说：“别碰我。” 我再次拉住她，语气强硬地说：“这时候还耍脾气，你就算再讨厌我也得为自己的身体着想啊。别闹了，坐下来。” 于是红袖又万般不情愿地找了块儿干净的石头坐了下来，我蹲下身摸向她的左脚脚踝处，吃了一惊，她的脚踝已经肿的不像样子了。 “你这脚什么时候崴到的？” 红袖不看我，冷冷地回答：“三天前。” “三天前？再晚两天你这条腿就废了，把鞋脱了。” 她没动作，脸有点红。 我抬头看着她，说：“你不脱我就帮你脱了。” 她这才把左脚的鞋脱掉。看来她也知道放任这只脚这么下去也不行，我想大概是这几天追杀她的人太多吧，以至于她竟然顾不上自己脚上的伤。我又是一阵心疼，这丫头怎么就这么不珍惜自己呢？ 上次在花月宫的时候我见过她的裸足，少女白皙的脚踝和小巧的脚趾头都能让男人产生无限的遐想，可是现在她的左脚伤的很重，脚踝的地方积满了淤血，肿的厉害。 “把你的匕首给我。” 她把匕首掏出来放在我面前，我接过匕首说：“你这里淤血太多，必须把这些淤血放出来，忍着点痛……这几天是走不了路了。” 我轻轻地一刀划开她的皮肉，紫黑色的淤血立马就流了出来。意料之中，她没表现出任何吃痛的样子。 我问：“疼吗？” 她毫无感情地回答：“不疼。” 我语重心长地说：“你们姐妹两个都这么要强，一个是名震天下的郡主，一个是恶贯满盈的小魔头。一个发誓说我没有保护好你就杀了我，一个又费尽心思的想要甩开我。你们还真是让我为难……” 说到这儿，这林子里传出一阵阵衣袂翻飞的声音，七八个拿着武器的黑衣人出现在我们的周围。 我指着刚才插在地上的剑对那帮黑衣人说：“越剑一步者，死！”然后继续为红袖处理伤口。 黑衣人面面相觑，估计是忌惮我的身份，他们也不敢贸然进攻。 带头的一个黑衣人冲我一抱拳，说：“这位兄台，我们对你二人的性命没有兴趣，只要你们……” “藏宝图是我的，想要的过来抢。” 黑衣人被我呛了一声，愣了一下，说：“那就别怪我们不讲道义了。” “你们废话真多。” 黑衣人们开始向我进攻，不过他们还没有跑到我身边就被从暗处射来的箭雨放倒了。 红袖问我：“怎么回事？” “望月的杀手，”我说，“我现在可以随意支配他们，我从剑城出来的时候特意先派杀手跟过来……”我已经把她脚上的伤口包扎好了，接着弯下腰坏笑着问她：“说吧，背，还是抱？” 她盯着我的眼睛看了一会儿，在这个问题里纠结了好长一段时间，半晌，说了一个字。 “背。” 我把她扶起来，然后背对她稍稍弯腰，过了一会儿她轻盈地跳在了我的背上。我知道她刚才纠结让我背还是让我抱是因为她在考虑这两个姿势哪个不是那么亲密，不得不说，小魔头失算了。抱的话，只能让外人觉得暧昧，实际上身体碰触的地方只有腿和后背。但是背就不一样了。 嘿嘿嘿嘿…… 红袖从小就学习歌舞，因此身材很好。虽说因为年龄还小还未发育成熟，但是她这具身躯可谓是天下男人最想得到的了。她的脑袋放在我一边的肩膀上，随着她的呼吸，我肩膀上的皮肤能感受到她呼出来的气体的温度，连我的脖颈都有点痒痒的。不得不说这个福利实在诱人，虽说累点，但绝对物有所值。 她这几天估计每天都在跟别人拼杀。虽说她杀人无数，可她毕竟是个女孩子。连日的奔波，让这丫头身心困乏，我背着她没走多远就听到了她均匀的鼾声。这对我来说是个好现象，最起码这小魔头潜意识里并不拿我当坏人，所以才会这么安心的睡着。 我要去的地方是番阳，因为有望月杀手的保护，这一路上遇见的敌人并不多。 天黑前我们赶到了不远处的一个小镇，找了家药店买了些跌打损伤的药，然后在这镇里住了一晚。第二日我买了一辆马车，我当然不能一路把她背到番阳。 马车里，红袖终于忍不住问我了。 “你这是要带我去哪里？” 这时我正在给她换药，我头也不抬地说：“去番阳。” “去那儿干什么？” 我抬头看着她，认真地问：“冤家，我能相信你吗？” “你不用相信我。” “……算了，我还是相信你吧。我跟你说件事情，你要保密。” “你不用说了，我对别人的秘密不感兴趣。” “你怎么就一点也不善解人意呢？那算我求你好么？求你听我说。” 她又沉默不语。 我说：“其实我不是个孤儿，我有父母，所以我有亲人，”事实上我并不知道该怎么跟别人叙述我的遭遇，我好想有很多话要说，就是不知道该从哪儿开始说，“呃……林莫棠，就是你在蓝城想要杀掉的那个人，他其实是我表弟。这很让人意外吧？” “没有。” “好吧，那这个，其实……我身体里有一半神的血液，这个够震惊吧？” 我觉得这句话不管对谁说，那个人肯定会露出一脸惊讶的表情，要么是被吓到，要么觉得我是神经病。但是红袖的表现太让人意外，她没有表现出任何惊讶，只是简简单单的说了一句：“哦。” 第三十四章 惊变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哦”是个什么情况？虽然她表现出一副不屑听的样子，但是我还是想要告诉她，因为我想找个人把憋在心中的东西全部倒出来。于是我继续说。 “你知道我母亲是谁吗？她说她三十年前跟林莫棠的母亲，她们两个人帮刚死的那位皇帝得到了天下，可是我从来就没有听说过三十年前那个乱世有关于两个女人的故事。而且我也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更别说我的父亲是谁了，这些我娘都不告诉我。我忽然间不是一个孤儿了，这个转折让我有点……有点怎么说？有点无法接受吧，喂，红袖，我问你，如果你……怎么又睡了……” 红袖似乎很长时间没有休息过，这两天她几乎都在睡觉，这次她又无视我说话，主动睡着了。 得了，我还是不跟她聊天了。 说实话，我对这次番阳之旅有点儿担忧。首先是我的身份问题、以及我怎么做才能见到林莫棠，另外一个让我头疼的就是姳嫣了。那时候我就是在番阳认识姳嫣的，而且菁英会的秘密基地也在这里。想到现在姳嫣对我和红袖的恨，我就感到浑身不自在。可是有些冲突就是这样无可避免，你只能硬着头皮去面对。 番阳四周已经开始戒严，出入城门都会受到严格检查，带兵器的普通人一律不准进城。 可是像我和靳红袖这种身份的人，不管怎么看都不在普通人的行列。 早在我们还在去往番阳的路上的时候，慕容已经派人给我俩送了一块令牌，有这令牌在手，可以随意出入番阳。进城之后又有人专程等着我俩，慕容考虑的甚是周全啊。我有预感，慕容肯定也在番阳。 接我们的人带着我们两个在番阳转悠了一大圈，最后终于在一座不算大的宅子前停下。我从车里把红袖抱出来，然后进了这座宅院。虽然外人都知道四皇子接管了番阳，但是这位皇子做事太谨慎，连自己住的地方也没有多少人知道。 果不其然，慕容在番阳，而且还和林莫棠在一块儿。 “王兄，好久不见。”慕容和以前一样，不管什么时候脸上都挂着温暖的笑容。 我回应“好久不见。” 慕容和林莫棠似乎是在商讨什么，桌子上扔着一堆信纸还有地图之类的东西，他们对我的出现毫不意外。 进了屋先找了个椅子把红袖放上去让她坐好。 林莫棠看着带着面纱的红袖，忽然问道：“这位就是第一美人城月姑娘了吧？” 我赶紧说：“不，现在是小魔头。” 红袖扭头瞪了我一眼。 慕容问我：“王兄，你这次来恐怕是有要事吧？” “当然，”我说，“你没猜到是什么事？” 慕容哈哈一笑，说：“王兄，在下只是略懂卜算之术，又不是未卜先知。” 我看向林莫棠，林莫棠也看着我，不明所以。 我考虑了半天，终于开口。 “表弟。” 林莫棠听到我这么称呼他，先是皱了下眉头，然后耸了耸肩，说：“没想到你这么快就知道了。” “对，我知道了。” “所以，你来找我想要问清楚这些事情是吗？” “是的，我想知道这些事情，而且我还想知道怎么救我娘和你娘出来。” 林莫棠坐下来喝了一口茶，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慕容。慕容点了点头，意思大概是：可以告诉他。 林莫棠又看了看红袖，再看看我。 我说：“你说吧，她不是外人。” “三十年前的事我知道的不比你多，我只知道怎么去伽蓝城。” “怎么去？” “伽蓝城漂浮在秋风谷上，几千年前伽蓝人倾全族之力将伽蓝城用封印隐藏起来……想要打开那道封印让伽蓝城被世人看到，必须使用帝王之力……也就是说，我们想要进去，就必须拥有帝王之力。” “所以你想要得到天下？” “我并不清楚是不是当上了皇帝就能拥有帝王之力，但是目前开来，这是最靠谱的方法。” “打开伽蓝城之后呢？” “我不知道。” “所以我们现在是在赌，对吗？” “对，赌输了，就一无所有了。” “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慕容指了指红袖，说：“你只要保护好她，就算是帮我们的忙。” 我有点不高兴，说：“我感觉你们是在敷衍我。” 慕容说：“我只能说……没有敷衍你，城月姑娘在这出戏中扮演着很重要的角色，她绝对不可以出事。” 我敲了敲越来越混沌的脑袋，指着红袖问慕容：“能不能把她以后起到的作用告诉我？不要老是这么神秘好不好？这次你总不会告诉我，是想把我们两个未知点绑到一块儿了吧？” 慕容依然微笑，回答道：“没错，答案还是这个，” 我越来越讨厌跟聪明人说话了，他们说话总爱说半段留半段，明明他们知道很多，但是却不告诉你。 我又问慕容：“紫晶现在在哪里？” “应该是在秋风谷。” “她去秋风谷干什么？” 我的话刚说完，忽然间感到一股寒气弥漫在屋子里，若有若无的紫色雾霭慢慢地在我的眼前凝聚。红袖抱紧了肩膀，说：“有点冷啊。” 我也觉察到了不正常，说：“是有点奇怪。” 紧接着，那些紫色的雾霭开始越聚越快，竟然形成了一个紫色的烟雾漩涡。我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件不可思议的事情，林莫棠跟我的反应一样，而慕容依旧神秘地微笑着。 这团紫色雾气里有什么？ 忽然，一柄长剑从雾气中刺出，剑尖直指林莫棠的胸口。那团紫色雾气迅速散开，整间屋子都被紫雾弥漫，两米之外不可视物，我急忙拔剑挡在红袖身前。紧接着，我就听到一声利器入肉的声音。 雾霭散去，只见一名紫衣少女手执长剑刺穿了林莫棠的心脏…… 我没有去攻击这个紫衣少女，因为她是紫晶。 此刻我眼前的景象很诡异。 林莫棠的表情固然痛苦，可是这痛苦中却又带着一丝解脱。紫晶双手握剑，这一剑刺得干脆利索，毫不拖泥带水……可是紫晶却泪流满面。我实在是想不通为什么原本改在秋风谷的紫晶为什么忽然出现在番阳，更加想不通为什么紫晶会刺杀林莫棠。我记得他们二人很恩爱，也很在乎彼此，为什么现在刀剑相向。而且紫晶脸上的泪水更让人摸不着头脑。 屋子里的变故惊到了院子里的护卫，他们拔出武器冲进屋子，作势欲杀向紫晶。 这时，林莫棠伸手拦下了那些护卫。 “退……退、下……”这一剑完完全全刺在了要害上，没有人被刺穿心脏还能活过来——我貌似是个例外。 护卫们闻言，只得退出屋子。 紫晶脸上的泪水没有停，她哀怨地看着林莫棠，抽噎着说：“你为什么要骗我？” 林莫棠惨笑，吐出一口鲜血来，说：“紫晶……对不起……” 第三十五章 一字连心诀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为什么？！“紫晶的声音提高了八度，手上用力，剑又刺进了林莫棠身体几分。 林莫棠伸出一只手，轻轻拭去紫晶脸上的泪水，说：“我本以为……能骗你一辈子……也许，我以前做得不对、但是、但是现在……”林莫棠说话越来越艰难，他开始咳嗽，打量的血液从他的嘴角流出来。 林莫棠握住紫晶握剑的手，慢慢地把紫裳剑从自己的身体里拔出来，这个动作让红袖皱起了眉头，这种慢慢把利器从自己身体里拉出来的感觉，实在是太慎人了。 剑身的最后一寸从他的身体里出来之后，一股黑紫色的血液从伤口喷出。 林莫棠抓着紫晶的手，放在自己的心脏上，艰难地说：“你既然、找回了……自己的力量……试心术、用试心术看一下，看一下我的心……”林莫棠原先那张俊美的脸已经痛苦地扭曲到一块了。 紫晶不说话，只是一个劲儿的流泪，她脸上的表情我两个月前在姳嫣的脸上见到过，女人绝望到一种境界都会是这种表情，被欺骗、被抛弃之后的那种愤恨和无奈。我在想：紫晶在这段时间里到底经历了什么？ 紫晶的手放在林莫棠的胸膛上之后，表情开始慢慢地变化，从一开始怨恨，慢慢地变成了慌张。 “不……”紫晶出现了从未有过地慌乱，她抱住了摇摇欲坠地林莫棠，“莫棠……不……来人啊！”声音又开始从慌张迈向了绝望，“慕容！二师兄！快救救他！救救莫棠！” 我不明白紫晶的为什么突然逆转，原本还一副“非你不杀”的表情，现在又一脸惊慌失措，好像捅林莫棠一刀的人不是自己。虽然满腹狐疑，但是我还是帮助紫晶把昏迷的林莫棠弄进了内室。把林莫棠放在床上之后，慕容就把我撵出来了，说我在里面帮不上忙。 又回到大厅，现在大厅里只有我和红袖两个人。 从我进来到刚才把林莫棠弄到内室，一共也没多长时间，可是这短短的几刻中发生的事够我琢磨一段时间了。 我坐在红袖旁边，揉着额头说：“刚才忽然出现的女子是我师妹，就是那天在蓝城我要保护的人……” “你们云间派会术法？” “不会，云间派只有剑技，没有术法这种东西。” “可是你师妹身上有很强的术法反应……而且她刚才凭空出现，也只有术法能办到吧？” 我说：“你在寒冰床上睡了六年，六年后又复活过来；上个月我用剑刺穿了自己的心脏，我现在还活得好好的。我开始现在相信这个世界上游神奇存在，只要不是太违背常理，我都能接受。” 话虽然这么说，但我还是很奇怪为什么紫晶会术法。 慕容的医术很高超，上次他给我的百毒丹就是证明……一个时辰后，慕容从内室出来，向我摇摇头，说：“我是无计可施了，那一剑刺穿心脏，我救不了他。” “那怎么办？” “我虽救不了，但是紫晶姑娘能救。” “用术法？” “是的。” 我现在不希望林莫棠死，尽管我跟他没有什么交情。因为我还要靠他救出我们的母亲，况且，如果他死了，紫晶应该非常难过。 又过了一个时辰，紫晶出来了，面色憔悴。 我赶紧问她：“紫晶，怎么样了？” “没事了。” “你怎么办到的？” “一字连心诀……” “是个术法？” “嗯。” “紫晶，告诉师兄，你这几个月发生了什么事？还有你这身术法是怎么学的？” 紫晶沉思了一会儿，对我讲述了这段时间的遭遇 深夜，骊都，皇宫。 太子林莫祥很高兴，因为他觉得全天下已经在他的手里了。父皇病重，自己身为太子本应继承皇位，可是自己的三个弟弟似乎都不愿意。二弟和三弟比较好对付，他们二人锦衣玉食惯了，以为没有人敢把他们怎么样。林莫祥只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就剪除了二人的党羽，现在之所以不杀他们完全是因为没有必要，但这并不代表他不敢。 四弟林莫棠是最难对付的一个，尽管他是一个全天下都不知道的皇子，尽管他一点势力都没有，可是林莫祥觉得四弟最难对付。林莫棠和其他的兄弟不一样，他最特殊，关于他的出生宫里竟然没有任何记载，而且他母亲的身世也扑朔迷离。当年父皇打天下的时候遇到了林莫棠的母亲，等父亲登上了皇位，这个神秘女子却又消失了。而且三十年前那场开国战役也没有任何关于林莫棠母亲的记录。林莫祥只知道四弟的母亲叫做“璎珞”。 父皇的病越来越重了，似乎撑不过这个冬天。刚才太医过来传话，说父皇在咳血，林莫祥连夜赶回宫里。 躺在龙床上的老人和一般的老人一样，没有任何特殊的地方，只不过他穿的却是非常的华美。 “父皇，”林莫祥单腿跪在龙床前，握住老人的手，“儿臣来了。” 老人艰难的扭过头，含糊不清地说：“璎……珞……秋风……谷……伽蓝……咳咳！”老人开始咳嗽，唾液中带着血沫。林莫祥用衣袖帮老人擦去嘴角的秽物。 “父皇，身体要紧。”这话满是关切，但是林莫祥脸上的笑意充满了嘲笑。 你已经老了，你为什么还不死？我已经快要四十岁了，我要得到这个天下，我已经不能再等了。 老人咳了一会，继续说：“这……天下，不是……不是……你的。你不……能……” “父皇，你糊涂了，”林莫祥的笑意更浓了，“这天下是我的，等你死了，这天下一定会是我的。我会好好的安葬四弟，就把他葬在你身边怎么样？我会把你的骨灰撒到秋风谷去，哈哈，怎么样？您不是一直很向往那个地方吗？” 老人听得很清楚，所以他现在很愤怒。可是他的愤怒换来了身体的更加不适，他咳嗽的更厉害了。 “父皇，”林莫祥轻轻地给老人按摩胸口，“您还是不要发怒了，因为您现在还没有到死的时候，儿臣要您亲眼看着儿臣是怎么得到天下的。” 从父皇的寝宫出来，林莫棠宅在寝宫前看着这华丽的宫殿，一丝邪恶的笑意浮现在嘴角。他在心中默默对自己说：我不光要得到你的天下，还要毁掉你的天下。 不远处有两个人静候着。一个中年人，还有一个老人。中年人一般文士打扮，手摇折扇，一撮山羊胡倒有些仙风道骨的样子。老人身穿一件月白色长袍，须发都是银白色的，不似中州人士。 “仙人，我们的公主怎么样了？”林莫祥问那名老人。 “老朽已将她身上的禁制解开，凌晨应该能醒过来。”老人恭恭敬敬地回答。 中年文士捋着山羊胡，面带微笑，说：“太子殿下不去看看我们的公主吗？等她一走，以后想见可就难了。” “哈哈哈，正是如此，方先生、仙人，走，随孤去看看公主醒了没有。” 紫晶不知道自己睡了多长时间，只记得在拾月阁的后院陪大师兄和二师兄喝酒，她累了回屋休息，等自己睡着之后就发现自己无法醒来了。然后她就一直在做一个奇怪的梦。她梦到一个女子的背影，那女子背对着她反复不停的说着三个字，“秋风谷”。 梦中女子终于不再重复着三个字了。紫晶觉得身体很轻，那些强迫她睡眠的东西似乎也消失了，于是她睁开了双眼。 刚睁开眼睛，她就看到了身前不远处挂着一幅画，画上的女子坐在一张金椅子上，身着华贵的服饰，头上戴着硕大而精美的凤冠，女子面容姣好，仿若天人。这张画的太逼真，紫晶忍不住想要伸手抚摸一下那张画。谁知她一动手，画上的女子也跟着她伸出了手——原来是一面镜子，那个身着华服、头顶凤冠的绝美女子正是自己。 紫晶心想：“我怎么在这里？” 这地方紫晶很熟悉，是皇宫的幕天殿，皇帝和臣子们上早朝的地方，而自己坐着的这把金椅子，就是龙椅。 一脑子的疑问却不知道该去问谁。紫晶从椅子上站起来伸手抚摸着眼前巨大的铜镜，这时她又发现了一件事，她发现身上的禁制被解开了，久违的力量又回来了。这点另紫晶很开心，为她解开禁制的人，总不会伤害她吧。 “哈哈哈，紫晶姑娘，你终于醒来了。”一阵放肆的大笑从幕天殿门口传来。自己望向殿门口，看到三个人。当先的一人紫晶认识，就是当朝太子殿下，林莫棠的大哥。 “太子？”紫晶皱起了眉头，“你怎么会在这里？” 林莫祥笑着说：“这里是皇宫，孤在这里很正常吧？”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紫晶面色阴沉，她正在悄悄的寻找能逃脱的地方。皇宫守备森严，兵士众多，凭自己一个人的力量想要杀出去简直比登天还难。挟持林莫祥倒是个不错的做法，可是林莫祥身后的那名老者看起来很不简单。 “孤只是不想紫晶姑娘一直被别有用心之人蒙在鼓里，所以把姑娘请来只是想把真像告诉姑娘你……当然了，顺便把你身上的禁制解开。” 禁制是被他解开的？这让紫晶有点摸不清头脑，而且，林莫棠说过这禁制是解不开的。 紫晶冷冷地问：“谁是别有用心之人？” “这答案就需要姑娘你自己去找了。”林莫祥说着还把路让了出来，摆了一副“姑娘请便”的样子。这种明知道他有阴谋却不知道是什么阴谋的感觉另紫晶很不安。 当务之急还是先逃出去。 紫晶慢慢走下台阶。刚走到一半，只见林莫祥身后那名白袍老者的手上出现了两团蓝色火焰，老者一抖双手，那团火焰就飞快的冲向紫晶。火焰还未到跟前，紫晶就已经感受到了那股灼热的气息。 林莫祥和中年文士静静的看着那两团蓝色火焰击中了紫晶，那些精美的首饰和衣服被蓝色火焰撕裂，剧烈的爆炸声回响在幕天殿中，大殿中金玉四散飞舞。等这阵昂贵的金玉雨落下帷幕，大殿中早就没有了紫晶的身影。 “不愧是云间派的弟子，”中年文士轻摇折扇，笑眯眯地说，“连仙人的这一招都躲得过，看来身上的禁制是完全解除了。” “哼，”白袍老者冷冷地说，“老朽只用了三成力，若用五成，这小娃娃躲不开。” 林莫祥笑着说：“幸亏仙人没用五成力，否则……受伤的就是仙人了。” 白袍老者眼中充满怒火，这种“不相信似得贬低”是对他的自尊心的一种极大挑战。但是眼前的人是太子，所以他也只能压制着怒火。 “太子为何这么说？” “三王执掌天地。夜王执掌刑罚，清王执掌兵刃，月王执掌术法……仙人，如果你的术法击向月王会怎么样？” 白袍老者满脸震惊，说话的时候舌头也有点打结。 “她、她是月王？” 林莫祥没有回答白袍老者，而是转身问中年文士。 “方先生，你觉得成功的几率大吗？” “回禀太子殿下，方某以项上人头担保，一定会成功。女人如果恨上一个人，那就一定会让这个人痛苦，即便是牺牲自己。何况这个女人是月王。” 林莫祥点点头，又问：“那关于云城的慕容，你想到应对之法了吗？” “太子殿下，慕容就更不必担心了。慕容家的卜算之术只能测出结果，而且算出的结果无法改变。对于一个只知道结果的人，我们没有什么好怕的。何况……到了现在这个时候，慕容家的卜算术似乎连结果都算不准了。” “如此甚好！”林莫祥大声说道，“有方先生在，不管他在做什么，都无法跑出我们的手心。” 中年文士说道：“太子殿下，方某有一事相求。” “何事？先生但说无妨。” “等四皇子覆灭之日，请把慕容交给方某处理。” 林莫祥说：“没问题。” 紫晶在那蓝色火焰击中自己的一瞬间迅速脱身，她自信以自己的轻功不可能有人能追上自己。意外的是那团蓝色火焰还是烧到了她的手臂，刚开始的时候很疼，过了一会竟然没事了，手臂上的伤口也愈合了，这让紫晶感到奇怪。 那团蓝色火焰应该是术法，对于术法，紫晶只听师傅和林莫棠讲过。今天亲眼见到这么有杀伤力的术法，另紫晶很震惊。 紫晶并没有马上离开皇宫，而是先去了林莫棠以前的行宫。她要去那里拿自己的剑，上次从宫中跑出来的时候太过匆忙，以至于忘记拿自己的佩剑。紫晶在这宫里待了将近八年，走起来轻车熟路，不大一会就到了。看来她和林莫棠逃出来之后这座行宫就再没有人来过，她在卧室的一个插瓶中取出自己的剑。 这把剑叫做紫裳剑，剑长三尺，剑身细长，通体深紫色，因此得名紫裳剑。 见到多时不见的佩剑，紫晶很开心，她轻轻拂去剑身上的尘埃，借着月光细细打量着剑刃。 收好剑准备被出宫，这时候她听到有人在说话，她急忙躲在门后。可是等了半天也没见到人影，但是说话的声音依然清晰的萦绕在她耳边。谁在说话？四周好像只有她一个人。她仔细去听那个人在说什么。 声音很小，是个女子的声音，细细的，仿佛蟒蛇吐信。紫晶听清楚了，那个声音一直在重复三个字。 “秋风谷、秋风谷……” 没错，是梦里的那个声音。此刻这个声音正是从自己的脑子里传来的。 紫晶感到一阵眩晕，伸手扶住门框，一手按着额头。那个声音依然挥之不去，仿佛低沉的咒语。 秋风谷？为什么这个声音一直在说秋风谷？她想到了林莫祥对她说的那句话。 “这答案就需要姑娘你自己去找了。”难道这句话和自己心里的声音有什么联系？ 紫晶不得不起身去一趟秋风谷，只要她一刻不想着去秋风谷，那个声音就会一直在她的脑子里回响，这太煎熬了。 秋风谷，在中州的最西面，如果从骊都去秋风谷，最早也要两个月才能到。 但是恋人的心总是矛盾的，哪怕上一刻刚分开，下一刻就会无比想念，何况紫晶和林莫棠已经分开一个多月了。紫晶的矛盾就在：先去找林莫棠还是先去秋风谷，她有点拿捏不定。思索再三，还是决定先去秋风谷。因为她现在也不知道林莫棠在哪里。 第三十六章 真相（一）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那日从皇宫中脱身，紫晶就一直听到心里有个声音在跟自己反复的说“秋风谷”这三个字。那个声音很魅惑，就像是她自己对自己说一样。她本想先去找林莫棠，无奈这个声音无时无刻不折磨着自己，所以她只好先去秋风谷。 经过了两个多月的跋涉，经过了中洲的大部分城市，又穿过了秋风谷旁边荒凉的沙漠，紫晶终于到达了秋风谷。 与其说这是个山谷，倒不如说是一个天坑，一个非常大的天坑，而且也很深。 紫晶站在秋风谷边缘，抬起头看着天空：如果这个天坑上面有一座城市，那么这个城市究竟在什么高度？ 秋风谷就像传言那样，积满了厚厚的落叶。这个地方没有什么人来过，有史以来就没有多少人下去过，因为没有通往谷底的道路。紫晶沿着崖壁攀岩而下，还好她的武功走身法一路，这崖壁还难不倒她。 到了秋风谷下面，那个声音又开始在脑袋里响起，而且声音越来越大，紫晶也越来越难以忍受，“秋风谷”这三字仿佛要穿透她的脑袋。紫晶被这声音折磨的有些眩晕，她伸手扶住身旁不知名的参天古树，然后弯下腰――这样能让她好受一些。等那个声音不再那么聒噪了，紫晶才好好观察这个山谷。 四周都是参天的古木，脚下的是厚厚的落叶，脚踩在上面软绵绵的，几乎要陷下去。 她定了下心神，开始往秋风谷深处走去。走了半天，脚下的落叶开始变少，一条石子小路出现在她面前。这里怎么会有石子小路？路边的花草好像也经过刻意修剪，难道这里有人居住。 继续向谷中进发，“有人居住过”的痕迹也越来越明显。她看到了一间精致的小木屋在不远的地方。 秋风谷的深处隐藏在周围的参天古树中，这地方不像是远古丛林，到更像某个隐士的后花园。紫晶出奇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紫晶立马警觉起来。 之间木屋旁边的花丛中有一个中年男子，他正在蹲着身子修剪花草，跟紫晶说话的时候头也不抬，并不对紫晶的出现感到意外。 “这位前辈，”紫晶说，“我……” “我知道。”不等紫晶问出问题，中年男人已经先一步说话了，他站了起来冲紫晶微笑，仿佛多年不见的老友。中年男人穿着很普通的长袍，但是长相很俊美，他确实是个中年人，鬓角的白发和额头上的皱纹都说明他是一个中年人，但是他却要比紫晶见过的任何一个男人都要俊美。 中年男人问道：“你是来拿回自己的力量吗？” “什么力量？” 中年男人面带和煦的微笑，说：“看来，你并不知道自己来这里要做什么。” “是的，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来这里，只是我的脑子里一直有个声音提到秋风谷。” “跟我来吧。”中年男人从花丛里出来，开始向木屋后面走。 紫晶跟在他身后，过了一会儿，紫晶问道：“前辈……你是谁？为什么知道我会来这里？” “我是神，”中年男人说，“掌管整个天下的命脉，我的责任是守住秋风谷。你一定觉得奇怪，也难怪，这世上有太多让人不解的地方。就像伽蓝人也自称为神，但是实际上他们并没有太大的力量。六百年前，三王乱。夜王战死，清王死于鸩酒，最后月王获得天下。月王得到天下之后已经垂垂老矣，她不甘心就这么放下无上的权利，所以她将自己的力量留在了秋风谷以便自己的转世可以获得……就是你的力量，我知道你总有一天回来取这力量的。” “您是说……我是月王？” “没错，你以前月王。你不用有太多的负担，月王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你现在是‘紫晶’，你不必为月王的野心活着。所以，这六百年前的力量你可以选择要，也可以不要。” “是什么样的力量？” “天下最强的术法……月王的术法是最接近神的，而且，月王可以无视任何术法反噬。” 一边说着，中年男人把紫晶领到了一颗树洞前，树洞上有一个简陋的木门，门上挂着一把锈迹斑斑的铁锁。中年男人对那个铁锁轻轻一挥手，那把锁就自己看了。他推开木门，对紫晶说：“去吧，你的力量就在里面。” 紫晶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走近树洞，树洞里的空间不大，正中间有一个木墩，木墩上摆着一个锦盒。锦盒上布满灰尘，好像已经放在上面很长时间了。 紫晶轻轻捧起锦盒，吹落上面的灰尘，然后慢慢打开锦盒。 一束柔和的紫光从锦盒裂缝处照射出来，紫晶顿感惊奇，随着锦盒完全打开，一颗紫色珠子出现在紫晶面前。那些紫光就是这颗紫色珠子发出来的，紫晶能感觉到这颗柱子上有什么奇怪的力量在波动着，并且在诱惑着自己。 她伸出右手食指，小心翼翼地去触碰这颗比鸡蛋略小的紫色珠子。 指尖刚碰到珠子，紫晶忽然间感觉到有很多东西在自己的脑子里旋转着，很多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开始出现，这种强加给自己记忆的感觉让她很痛苦，接近于崩溃。 身边的场景不断的变幻着，一会儿是充满杀戮和血腥的战场，一会儿又是诗情画意的竹林晚景。这些场景里出现很多人，但是她却无法看清那些人的脸，这些人在说着什么，紫晶一句也听不清楚。马上就要崩溃了。越来越多的“东西”涌进紫晶的脑袋，那些精妙绝伦的术法技法就这么硬生生地刻在了紫晶的脑袋里，仿佛与生俱来。场景中的所有东西开始变慢，慢慢地，她看到了属于自己这一生的画面。 这是哪儿？皇宫？ 这个宫殿里有很多人，应该是皇家举行的一场宴会，一个身穿宫装的少女站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那不就是自己吗？紫晶发现自己现在正“漂浮”在这个宫殿里，没有人看得到她。 这应该是她以前经历过得画面，这个时候她正瞧瞧地隐藏在林莫棠的周围，私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 “紫晶，好无聊啊，”隐藏在宫殿外花坛里的小筱用传音入密对紫晶说，“我看我们还是走吧。” 紫晶说：“我也想啊，但是现在没办法脱身啊，今天下午都怪你，要不是你忽然间被发现，我们早就跑出去了。” 小筱声音慵懒而调皮，她说：“我不管啦，我饿啦，我要去吃东西。你自己去保护你的那位王子殿下吧。” “小筱！”紫晶的声音带着焦急，“你又要去哪儿啊？再被发现我可救不了你。” “放心，他们抓不住我，今晚还去老地方哦。” 小筱还是放下她一个人逃跑了，紫晶觉得有点泄气。她看着大殿中那些满脑肥肠的大臣们，不由地生出一股厌恶感。紫晶已经在皇宫中隐藏了三年了，每天的生活就像是在玩捉迷藏。她的武功虽然不是天下无敌，但是就中州而言，还没有人能轻易伤到她，所以紫晶在皇宫中一向很大胆，再加上还有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小筱，紫晶更是敢在皇宫里做一些别人不敢想的事。比如说：打扮成宫女，然后在这个皇家宴会上蹭饭吃。 可是现在是骑虎难下，宫殿里人太多，虽说一个漂亮的宫女并不能吸引别人的主意，但是一个宫女想要偷东西吃就有难度了。 紫晶哪会伺候人，可现在也不得不小心地伺候着那些大臣。 她不由自主地看向宫殿的另一个角落，那里有一个她保护了三年的人，并且紫晶也不知道还要再保护他多长时间。 林莫棠，四皇子，并且还是一个天下人都不知道的四皇子。林莫棠在皇室没有地位，传闻皇帝把他的母亲打入了冷宫，他是在冷宫里出生的，直到他母亲死去，皇帝才知道他的存在。 多么可怜的皇子。 这三年来，紫晶每天都要在暗处静静地盯着这位皇子，不让他受到伤害。这个没有地位的皇子身上似乎隐藏着什么重要的秘密，很多人都想杀他。三年来，自己不知道秘密地帮林莫棠解决了多少个刺客，这些刺客的雇主也五花八门，有太子的、二皇子的、三皇子的，甚至还有一些是某些大臣派来的。 紫晶看着坐在角落沉默不语的林莫棠，轻声呢喃：“你这家伙还真是命大……” 是啊，他不光命大，而且他还浪费了紫晶整整三年的时光。 “如果有一天，他知道我保护了他这么长时间，我该让他怎么偿还我？” 如果那天没有出现意外，这场宴会也注定只是一场单纯的皇家宴会。可是就在这个时候，皇帝突然间病重，不停地吐出血来。大殿外的卫士们也开始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肯定是哪位皇子要趁这个时候篡权，并且皇帝忽然吐血应该也是在算计之中。 卫士们冲进大殿，大臣们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三个皇子立马跳出来，互相指着对方，大声嘲讽对方居心不良，。 这时大家才发现，这些冲上大殿的卫士竟然也分成了三股力量。 紫晶考虑的是等下冲突爆发的时候怎么保护林莫棠，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让紫晶有点摸不着头脑。 然而就在这时，异变又起。 ――――――――――――――――分割―――――――――――― 那个，能不能求个收藏？ 第三十七章 真相（二）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三个皇子的死士们个个摩拳擦掌，看样子就要拼杀起来，就在这马上爆发的当口，又有一票人杀进大殿来，他们身着黑色战甲，身材健硕，杀气也要比三位皇子的人重一些，人手也更多。 后杀进来的黑甲士们更加威风凛凛，只不过他们不是来打架的。他们一进来就迅速把皇子们的人马和大臣们隔离开。当先的一个黑甲士从怀里掏出一个明晃晃的令牌，举在众人面前，大声喊道。 “传吾皇口谕！殿内手执利器者，一律杀无赦！左右！把把张帮叛贼拿下！” 这下大殿里又一次炸开了锅。今天是皇帝设宴宴请重臣，三位皇子都想趁这个时机把其他两位皇子除掉，可是这里毕竟是皇宫，藏不了多少人，三人带来的人马加起来也不到二百人。三人都想的是派越少的人完成这件大事越好，人越多就越容易露馅。等父皇的黑甲士一上来，三个人又都傻眼了，看来父皇并没有老糊涂…… 当先的那位黑甲士说的很清楚，“手执利器者，杀无赦”，谁都能看出来这是皇帝给三个儿子的机会，而且三位皇子又都不是傻瓜，这时候要是还想硬拼，那简直如白痴都不如。最可怜的还是三位皇子带来的那不到二百人，白白的丢了性命。 此事败露，三位皇子的脸色都不好看，估计今后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们都不再敢弄这些幺蛾子了。 从这变故开始，紫晶就一直紧紧地盯着林莫棠。起先林莫棠也很纳闷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守卫冲上大殿，过了一会儿也明白过来。皇帝突然吐血，被宫女们搀扶进了宫殿内堂，林莫棠趁别人不注意溜进了内堂，好在这个四皇子没什么存在感，而且那些侍卫也只关心有没有人从大殿正门出去。紫晶当然不会放下他不管，于是也跟了进去。 内堂里，年迈的皇帝面色很差，他不停的咳嗽着。外面大殿里的吵闹声依然嘈杂，他知道那是儿子们弄出的动静。身边十几个宫女被吓的瑟瑟发抖，这种大场面她们可没有见识过。 皇帝除了面色差一点，对刚才发生的事情并不在意，因为他好像知道将要发生的这一切。 一个老太监给皇帝端来一碗汤药，小心翼翼地服侍皇帝喝下。 喝下汤药，皇帝的面色好了很多，他冷笑一声，说：“寡人还没有死，他们急什么？” 林莫棠站在一边，小声说：“父皇，您身体要紧。” “老四，”皇帝的声音很悲哀，“你的三个哥哥都不争气，你没有跟着他们胡闹，寡人很开心……哼，当我老糊涂了吗？我把他们养了这么大，我会不知道他们打什么算盘？” 皇帝又咳嗽了两声，继续对林莫棠说：“老四，你先回去吧，今天的事你不用跟着搀和了……记得别从正门走，从后门出去。” 林莫棠恭恭敬敬地答道：“是，儿臣知道了。” 皇帝挥了挥手，示意林莫棠可以走了，林莫棠说：“父皇，您好生休养，切莫再动气了，儿臣告退。”说完就退出了内殿，从后门出去了。 林莫棠转身往殿外走的时候，紫晶很巧妙地跟在了他身后，这样一来别人就会自然而然地以为紫晶是林莫棠的人，而紫晶也就可以光明正大地保护林莫棠了。紫晶的嘴角轻轻向上一挑，为自己的小聪明小小地高兴了一下。 从后门出去没多久，紫晶就听到小筱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喂！紫晶，发生了什么事？怎么这么多侍卫被砍了脑袋？” “还能是什么事？皇子们要造反呗。” “那你的王子殿下怎么样了？” “他没事，我正护送他回去。” “紫晶你小心点，今晚不去老地方了……”小筱的声音有些心虚。 “你又被发现啦？！” 紫晶低头跟在林莫棠地身后，偷偷抬起头来看着这个年轻皇子的背影。这位皇子的背影有些迷茫，他走的很慢，在这戒备森严的皇宫里，他似乎没有安全感，他没有可以寄托的人，没有可以相信的人，甚至没有可以谈心的人。这三年里，紫晶每天都这么静静地看着他，看着这个皇子的孤独和迷茫，紫晶懂林莫棠的痛苦，却不知道要怎么拯救她。 紫晶轻声叹息着，心里正在想着，刚才是骗过了皇上，但是现在的问题是怎么骗过林莫棠。 紫晶在林莫棠身边潜伏了三年，她知道皇室在极力隐藏林莫棠，尽量不让外界知道他的存在，所以林莫棠身边几乎没有佣人，除了每天。他的生活虽然不愁吃穿，但是生活质量远不如普通富家公子，这也是让紫晶不禁唏嘘的地方。 所以林莫棠一定会奇怪为什么有个宫女跟着自己。 如果现在跑掉，紫晶有把握不会被任何人抓到，但是这样会惊动皇宫中人，再加上今晚皇子们闹的这出事，宫内一定严加把守。 正思索着，两人已经来到林莫棠的寝宫前了。与其说是寝宫，倒不如用小宅院来形容更合适些。一个不算大的院子，两间卧室，一间书房，就再没有其他建筑了，剩下的就是四周高高的围墙。 紫晶跟着林莫棠进了书房，奇怪的是，林莫棠好像没有在意紫晶，或者说，好像紫晶真的是他的丫鬟似的。 “他怎么还没察觉到啊……难不成要让我伺候他就寝？天呐，怎么办？”紫晶的眉头皱的很深。说到底，紫晶是绝对不会伺候别人的，可是现在被林莫棠发现自己那就太没意思，这三年在这无聊的皇宫里唯一的乐趣就是跟这些侍卫们玩捉迷藏，这次要是被发现，这皇宫对紫晶而言就一点乐趣也没有了。 进了书房，林莫棠忽然对紫晶说：“去把书架上那本《永传》拿来。” 紫晶只得帮林莫棠拿书，她现在最期待的就是林莫棠对她说“这里没你事了，你下去吧”。 可是林莫棠没有这么说。 紫晶拿过书，刚一转身，就看到眼前有一团非常刺眼的白光向自己袭来，她从未见过这么亮的白光。白光以极快的速度撞向紫晶胸口，一时间，紫晶竟无法躲闪，忽然感到内脏被恨恨地震了一下，全身的气血一下子涌到了喉头，紫晶“噗”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紧接着，又有三道白光射向紫晶，分别击中了她的肩膀和膝盖。 这痛觉就好像是有什么东西撕裂了她的肩膀、膝盖和胸口，紫晶倒在了地上，痛苦地**着。 是谁？是谁向自己发动了这么强烈的攻击？ 紫晶用力抬起头，用模糊的视线看着眼前的人。林莫棠就站在她的面前，手指上泛着忽明忽灭的白光。 是他？怎么可能？这三年里他从来就没有表现出一点会武功的样子啊。 林莫棠冷冷地问紫晶：“你是谁的人？” 紫晶也想回答他，她可不想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在这个男人的手上，可是痛苦压抑着她，让她无法开口回答。右手袖口里露出了她的藏在袖口里的剑，林莫棠也看到这这把通体泛着紫色的剑。 “紫裳剑？”林莫棠的声音充满了惊讶，“你是上官剑圣的弟子？” 第三十八章 真相（三）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紫晶不明白为什么林莫棠这么厉害，以他的能力，他根本就不需要保护。林莫棠通过紫晶的佩剑认出紫晶是上官剑圣的弟子，知道她没有歹意，因此没有再攻击。只是紫晶之前受到的伤害太大，已经昏迷不醒。 紫晶觉得全身的骨骼已经散架了，这样昏迷的感觉很不好受，极力想要从痛苦中醒来，却不管怎么做眼前也只有一片黑暗。身上的力量正在被一寸寸地掏空，她试图将内力在体内运转一圈，可是再怎么努力也始终感觉不到一丝内力。 不知昏迷了多久，紫晶才清醒过来。 醒来时，好像已经中午了。身边坐着白衣如雪的皇子，不远处的桌子上小筱趴在上面舔着自己的毛发。紫晶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几乎连手都抬不起来。 “你醒了。”林莫棠一脸的担忧和歉意。 “嗯……好难受。” “对不起，我昨晚出手太重。” “你为什么……会武功？”这是紫晶首先要弄明白的问题。 “这是术法，我天生就会的，没有人知道，”林莫棠转身走到桌子边拿起一碗药，“把这个喝下吧，你现在很虚弱。” 小筱也跑到紫晶的枕边，焦急地询问：“紫晶，你没事吧？” “还好，只是　还有点不舒服。” 小筱转过头，怒气冲冲地对林莫棠说：“紫晶好心好意救你，你还把她伤的这么重！” 紫晶说：“好啦小筱，他也不知情。” 林莫棠小心翼翼地把紫晶扶起来，喂她喝药。 紫晶说：“你的术法真厉害，竟然让我无法还手。” 林莫棠听紫晶这么说，表情有些不自在，他说：“紫晶姑娘……你的事情小筱告诉我了，我很抱歉，还有……”林莫棠顿了顿，继续说，“我以为你是我皇兄他们派来的杀手，所以，所以我对你下重手施了禁制……” “什么禁制？” “无法使用内功。” “能解开吗？” “对不起……解不开……” 紫晶听到这句话，忽然间起了一股无名火，她伸手打翻了林莫棠手中的药――这一挥手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紫晶铁青着脸坐在床上，一句话也不说。林莫棠自认做错了事，也不敢说什么。 过了好大一会儿，紫晶才说：“你出去吧……让我静一静。” 林莫棠没说什么，捡起摔碎的碗出去了。 等林莫棠走出门，紫晶重重地往床上一躺，伸出一只胳膊遮住眼睛。 小筱问：“紫晶，你很难过吗？” “难过……不知道，也许是难过吧，我从小习武，师傅说我们云间派的武功很厉害，江湖上没有几个人能跟我打平手，可是现在我被他废掉了，这么多年的努力全都成泡影了……” “那你是恨他喽？” “没有，我没有恨他，毕竟昨晚的事情是我做的太唐突了，我在他身边隐藏三年，竟然不知道他这么厉害。“ “你既然不恨他，那你干嘛刚才对他那么凶？我还从来没见你生气过，刚才你的样子好吓人。” “我……我只是觉得很可惜罢了……小筱，给我盖上被子好吗？我没力气……” 小筱用嘴咬住被子一角，为紫晶盖上被子，然后趴在她旁边。 “紫晶，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办？” “下一步啊……等身体好一些就回岚墒山吧，反正我现在这样子在皇宫也没有意义了，而且他也用不着人保护。” “可是就这么走了的话，是不是太便宜林莫棠了。” “那你说怎么办？” “你看，如果他没有把你打伤你就有两个选择，一、继续留在这里；二、离开。继续留在这里先不谈，离开的话无非就是闯荡江湖，闯荡江湖多有意思啊，想去哪里就去那里，可是你现在没有武功了……你以后怎么办？就只能在岚墒山了，然后再随便找个不错的武林世家的公子哥嫁掉。” “别胡说，我才不嫁人。” “咱们就事论事嘛，你肯定也不想嫁人……所以说林莫棠把你毁了，他必须陪你。” “怎么陪？” “让他娶你喽，你这么漂亮，他也挺英俊的，而且再怎么不济也是个皇子，你又不吃亏。” “别瞎说！谁要嫁他？”紫晶的脸有些红了，“我不管啦，等我身体好了我就回岚墒山。” “紫晶，你听我的没错。” “好啦，我心情不好，而且又不舒服，我要睡觉了。” 紫晶并没有睡着，她没有倦意，她在考虑今后该怎么办。一身绝世武功被废，现在又身陷皇宫，说是要回岚墒山，也只是说的简单。怎么出皇宫还是个问题，自己有武功的时候出入皇宫如入无人之境，可是现在没有武功了，下床都困难，难道靠林莫棠？他这个皇子在宫里一点权力都没有，出了这个院子他谁也管不了。 怎么办啊？紫晶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烦躁中。 不知不觉的，就算不疲倦紫晶也感到了浓浓的睡意，恍恍惚惚的进入了梦境。梦里自己又回到了小时候，岚墒山、师傅、还有两个师兄。小时候多么快乐，虽然师傅管得严，几乎没有时间玩耍，可是有师傅和师兄们陪着。转眼又到了十七岁那天，师傅忽然让她下山，她问师傅让她去哪里，师傅说让她去皇宫。 去皇宫干嘛？ 保护一个世人都不知道的皇子。 然后她就进了皇宫，开始在这个皇子身边默默地做着影子。 一个十七岁的姑娘怎么可能受得了这样的工作，其他十七岁的女孩儿在干什么？而自己又在干什么？就像师傅说的，云间派的弟子，要无条件的为云间派的那个秘密服务。天呐又是那个秘密。 起初还有些新鲜感，等这新鲜感过去了，等待着紫晶的就是无尽的无聊。她要每天盯着这个皇子，替他解决一切潜在威胁。就这样一刻也不松懈的过了三年，整整三年的时光啊，如果没有在皇宫里，她可以做很多事情，遇见很多的人，说不定就能遇见如意郎君呢？闯荡江湖的侠女们大多都期待有一段轰轰烈烈的感情吧。 可是紫晶没有，这个皇子就是她生活的全部。 无聊的时候也会揣测林莫棠的心里，好像看透了他就能为他分担一些痛苦，寂寞的人的人的感受总能引起另外一个寂寞之人的共鸣。 林莫棠总会在深夜的时候坐在院子里的石桌旁看着这夜空，一坐就是半晚上，他的脸上很少有表情，让人猜不透他是难过还是孤单。他白天的大部分时间都把自己关在书房里，看书写字，他写字也只是抄写那些古书上难懂的字眼，从未写过自己的心情，他这么做完全是在打发时间。 对于林莫棠这座行宫的一草一木，紫晶比任何人都要熟悉。 其实这次武功被废也不算太坏，因为她可以结束这没有尽头的“影子”生涯了。如果还是像原先一样，这样的日子还不知道要持续多长时间，如果林莫棠在这里一辈子，难道自己也要在他身边潜伏一辈子吗？ 第三十九章 真相（四）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紫晶从这些纠结中醒来，窗外天光泛白，好像是睡了半天一夜，可是身体没有起色，依然软绵绵的没有力气。这次醒来小筱没有在身边，不知道她又跑到哪里玩去了。 不远处的桌子边上，林莫棠坐在那里，手里拿着一本书看着，桌子上摆着一些食物。 林莫棠往床边瞟了一眼，发现紫晶已经醒来了。见到林莫棠往自己这边看，紫晶把头往反方向一扭――虽然理解他的孤单，但是还是不想就这么轻松的原谅他。 “紫晶姑娘，你醒了，”林莫棠端着饭菜走到窗前，“你饿吗？要不要吃点东西？” “不饿。”紫晶冷冷地回答。 “你已经一天多没有吃东西了。” “我不饿。”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肚子真的饿得要命。 这时小筱从窗户外跳进来，正好也听到了两人的对话，小筱对紫晶说：“紫晶，你好歹吃一点啊，这么饿着可不行。” 紫晶还是没有说话。 林莫棠在旁边站着，不知到该说什么，也对，这个皇子从小就不怎么跟人交流，他肯定不知道这个时候该说什么。这里只住着他一个人，这些饭菜肯定是昨晚送来的，看样子他好像一点都没吃，全部留给了自己。 好吧，暂且先原谅你，吃饭要紧。 于是紫晶努力想要坐起来，但是现在这个动作对她来说太难了。 林莫棠腾出一只手扶住了她的后背，这动作让紫晶很不习惯，有点不好意思。 下面有一个难题：这个屋子里一共有三个人，（小筱勉强算一个人。）谁来喂自己吃饭？紫晶现在全身没有力气，手都抬不起来。 虽然不想，但貌似只能是林莫棠了。 这顿饭吃的很压抑。 “你在这宫里……在我身边，潜伏了三年？”林莫棠轻声问。 “嗯。”紫晶回答，但是尽量表现的不近人情。 “这么说，”林莫棠微笑着，“这几年宫里关于那个‘幽灵’的传言，说的是你喽？” 紫晶看着小筱说：“是她。” “谢谢你，保护这么长时间。” “你不用谢我，保护你不是出于我本意，是我师傅让我来的……我只是奇怪为什么要保护你，难道你跟我们云间派有关系？” “可以这么说。” “你会那些术法的事情，连我师傅都不知道吗？” “嗯，我藏的很深，有太多人想要杀我，也有太多人想要知道我的秘密，我不得不隐藏。” “我知道。” “你知道？” “我在你身边三年，你的很多事情我都知道。” 林莫棠沉默了很长时间才说：“其实，有时候我能感觉到有人在我身边，可是我没有办法把你找出来……” “三年里有很多人来杀你。” “是你帮我挡住的吗？” “是的。” 这段对话草草结束，林莫棠喂紫晶吃完饭就不知道去了哪里，也许又是回书房了。 紫晶的身体恢复的很慢，半个月后才能下床，只是手上还是没有力气。这段时间一直都是林莫棠在照顾她，可怜了这个皇子，从小到大几乎没怎么被人照顾过，现在却还要照顾别人。 关于喂饭这一点，紫晶一开始的时候是有点羞涩，但是这种事情每天都要经历三次，也就习惯了。紫晶不能随意下床的好处是：宫里的幽灵鬼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而坏处是：现在林莫棠不得不让御厨们每次送饭都送两份来。 这一天的天气特别好，中午的时候太阳很足。早上紫晶在林莫棠的搀扶下在院子里走了几圈，林莫棠说这对她身体康复有帮助。紫晶知道，自己那一身精湛的武艺想要恢复是不大可能了，但是她还是想恢复到能自力更生就好。 晚上，照例是林莫棠喂紫晶吃饭，这个时候小筱是不在的，她在找晚上睡觉的地方……小筱曾说过：淑妃娘娘的床睡着好舒服，当然，珍妃娘娘的床也不错。 “冷宫那里哦，有一个很老的妃子，据说还是前朝皇帝的妃子，”紫晶吃了一口林莫棠递到她嘴边的菜，“我发现她的时候都吓了一跳，她都快不成人形了。” “所以你们两个这三年里把皇宫摸了个遍是吗？”林莫棠一边说着一边又舀起了一勺。 紫晶吃掉这一勺，说：“这个皇宫，表面上看起来金光闪闪的，其实内地里不知道有多少污垢。” “那你们两个平常在哪里吃东西啊？”又舀起一勺。 “唔……御膳房啊，那些御厨也会偷吃的。” “没想过被发现了怎么办？”又舀起一勺。 “唔……没事的，他们发现不了。” “也难为你了，再这无聊的地方待了三年。”又一勺。 “唔……你还不是再这活了二十多年……哎呀，你慢点，你喂得太快了。” “不好意思，”林莫棠笑着为紫晶擦掉嘴角的饭粒，“我不太会这个……” “对了，”紫晶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等我的身体好些了，你能送我回岚墒山吗？” 林莫棠忽然沉默了，他静静地看着紫晶，说：“可以……但，你，为什么要回岚墒山？” “因为我在这里已经没有意义了呀，你现在又不需要人保护。” “可是……”林莫棠欲言又止。 “可是什么？” “那，那也不用走啊。” “我不走留在这里干什么？你都说了这里无聊。” 林莫棠忽然站了起来，在屋子里来回踱步，他吞吞吐吐地说：“其实、其实……”其实了半天也没说出什么来，不过他这个样子让紫晶觉得很滑稽。 “你想说什么啊？” “紫晶，”林莫棠终于停了下来，似乎是下定了决心，“你不要走了，留下吧，陪我。” 看着林莫棠灼灼的眼神，紫晶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她当然明白林莫棠是什么意思。 林莫棠说：“我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人陪我说过话，就连父皇都没有，兄弟间也都勾心斗角。我从十岁开始就独自住在这里，从未有人关心过我，紫晶，你养伤的这段时间，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时间。不要走了，留下来，好不好？” 林莫棠忽然表明了心意，让紫晶很是措手不及。 这个皇子除了没什么权利，其他的地方都挺好的，人长的很英俊，谈吐不俗。紫晶用力晃了晃脑袋，内心什么时候竟然悄悄地接受他了？ 林莫棠还在等着紫晶的回答。 “我……可是我想回去，那，你跟我一起走好不好？我们两个回岚墒山。”这话的另一层意思就是：紫晶已经接受了林莫棠。 “我不能走，我还没有到走的时候……紫晶，我求求你，留下吧，你若走了，我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活。这样的生活我以前没有过，我现在有过了，就不想再失去了！” 林莫棠的眼神里满是不舍。紫晶问自己，“难道我愿意回去吗？”三年来，每天都要默默地看着他，如果接下来的日子里不用在面对林莫棠，紫晶会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吗？又或者，什么样的生活才是紫晶所期待的？ 紫晶看着林莫棠真诚的双眼，渐渐地迷醉在这双眼睛中。 “好……我留下。”连紫晶自己都不知道是如何答应下来的。 林莫棠抱住了紫晶，而紫晶也心甘情愿的被他抱着。还真被小筱说中了，自己最后还是接受了这个皇子。 林莫棠细细的看着紫晶的脸，微笑着说：“你真漂亮。” 说完，轻轻的在紫晶的嘴唇上吻了一下。紫晶只感觉有一股特殊的电流顺着嘴唇一路蔓延到了全身，还来不及责怪林莫棠这唐突的一吻，紧接着一个更深的吻就落在了唇上。 第四十章 真相（五）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有种奇怪的感觉开始在紫晶的心脏上蔓延，从未有过如此的悸动。林莫棠紧紧地抱着她，嘴唇一刻也不肯离开。紫晶觉得自己快要被林莫棠融化了…… 之后发生的事情好像梦幻一样，以至于紫晶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还在猜测昨晚的那场香艳是否只是一个梦。可是脑袋枕着的那个炙热而宽阔的胸膛告诉自己这不是一个梦，昨晚的一切都是真的。两具身躯交叠在一起，空气中的温度让她喘不过起来，身边的皇子正安详地睡着，一只手环着紫晶纤细的腰，手掌很自然的落在她的后背上。 天呐…… 紫晶回想到了昨晚的经过，这让人羞愧的初夜的种种。紫晶忽然开始脸红，红的要命，她急忙坐起来，离开身边那个焦热的身体，好让自己不那么难堪。可是当她坐起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赤身裸体，于是又急忙抓起被子遮住自己的身躯，可是这样一来林莫棠的身体就暴露出来了，他也一样赤身裸体，而且他的身体是如此完美，让所有男人都会羡慕的身材。 紫晶觉得有些晕眩。 林莫棠兴许是忽然感到了凉意而从睡梦中醒来，睁开眼就看到眼前的美人坐在身侧，香肩全露，云鬓缭乱，脸红的像晚霞。 “起的这么早啊？”林莫棠微笑着坐起身搂住紫晶，“难得今天好天气，陪我再睡一会儿吧。”说完，又搂着紫晶躺了下来。 紫晶知道林莫棠从来不会懒床的，也许是今天对她的身体太过眷恋，因此才不想起床。 “小筱……快回来了……” “你怕她看到啊？” “哎呀……”紫晶已经羞得快说不出话来了，“总之，快起床啦。” 林莫棠微笑着亲了一下紫晶的脸蛋，然后开始穿衣服。紫晶紧紧地用被子裹住身体，呆呆地看着林莫棠的背影，心里想着：就这么把自己交出去了。 林莫棠穿完衣服，回头看着紫晶，问道：“如果小筱回来看到你光着身子怎么办？” 紫晶也不知道该怎么解决这个问题。这段时间以来一直是小筱帮紫晶穿衣服，当然只是帮她系一下衣带什么，紫晶双手没力气，无法做这些。虽然紫晶还没有虚弱到穿不起衣服的地步，怎奈这次脱得实在是太干净…… 其实被小筱看到也没有什么关系，有关系的是紫晶的薄脸皮儿。 “来，我帮你穿。” 反正昨晚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也不在乎这一下。 于是紫晶只能红着脸看林莫棠帮她穿衣服，期间还要不时指导他一下女孩儿的衣服该怎么穿。 “莫棠，”紫晶小声说，“我们以后，能不能不要这样了？” “这样”当然指的是昨晚的事。 林莫棠笑着问：“为什么？” 紫晶的头低的很深，难为情地回答：“这样……不好……” “紫晶，”林莫棠说，“我想，把我所有的事情告诉你，别人不知道的事情。” “什么事情啊？” “其实……我娘并没有死在冷宫里，冷宫里死去的那个妃子不是我娘，是他们骗我的，这只是他们为我的存在找的借口。” “那你娘是谁啊？还有他们为什么骗你？而且……你是怎么知道的？” 林莫棠点了点自己的脑袋，回答：“我从出生时关于我娘的一些事情就印在了我的脑子里……我娘不是中州人，甚至都不是我们知道的‘人’。我娘来自一个叫做伽蓝城的地方。” “伽蓝城？”紫晶从来都没有听说过这块大陆上有个叫做“伽蓝”的城市。 “是的，伽蓝城……我也不知道伽蓝城在哪里，但我知道它是真实存在的。我从记事的时候就知道自己会术法，但是我从未让别人知道这件事……他们不告诉我真相，一定是害怕什么。” 紫晶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她瞪大了双眼，仿佛是下定了决心，她对林莫棠说：“莫棠……或许，我知道那个伽蓝城在哪。” “你知道？”林莫棠皱起了眉头，他自己说的本来就很离谱了，现在紫晶又告诉了他一件更离谱的事。 紫晶慢慢说：“我们云间派有一个代代相传的秘密……我师傅说，只能对正确的人说，我想，你应该是那个正确的人。” “什么秘密？” “秋风谷……秋风谷上，有一座城。” 林莫棠愣住了，半晌，他呆呆地说：“可是，秋风谷上，什么都没有啊，怎么可能有一座城？” 紫晶摇了摇头，说：“剩下的，我就不知道了。” 林莫棠不在说话，摸摸地为紫晶穿完衣服，然后就出了卧室。 林莫棠刚走没有多久，小筱就回来了。小筱回来的时候看到紫晶正坐在床边发呆，浑然不觉自己的到来，这让她很奇怪。 “喂，紫晶，”小筱跳到床上，“今天起得好早啊。” “啊？”紫晶这时才发现小筱已经回来了，“嗯，是啊……” “你怎么了？怎么有点不对劲？” “哪里，我挺好的。” “你的脸好红啊。” “有吗？”紫晶伸出手摸着自己的脸。 小筱愈发觉得紫晶不对劲了，她站起来围着紫晶嗅了一圈，忽然问道：“为什么这里有林莫棠的味道？还且还很大。” 紫晶更加慌张了，吞吞吐吐地说：“是吗？可能、可能是因为，这几天他经常来吧……再说了，这里是他的寝宫，有他的味道，很正常啊。” 紫晶躲闪的眼神欺骗不了小筱。 “哼哼，紫晶，你在撒谎。”说着，小筱扑在了紫晶的胸口，紫晶没有防备，被她扑倒在了床上。 “啊！”紫晶惊叫一声，“你干嘛？” “哈哈！”小筱用胡须扎着紫晶的脖子，笑着说，“还骗我，林莫棠昨晚绝对在这儿过夜了。我就说嘛，他废了你的武功，就必须照顾你一辈子。” “哈哈，好痒，好了小筱，不闹了！” 一人一狐欢快地在床上打闹着，紫晶不禁感叹，这样的生活其实也很好不是吗？ 可就在这时，紫晶意识到了一件事。 “我现在，”紫晶心想，“我现在不是在秋风谷的树洞里吗？” 她刚有了这个念头，意识就开始脱离身体，慢慢地飘荡在空气中。她看到自己还在床上和小筱打闹着，现在所看到的只不过是从前已经发生过的事情。可是为何那颗紫色的珠子要让她再经历一遍。 紫晶发现自己可以在半空中移动，可以随意穿透任何物体。 她忽然想去看看林莫棠在做什么。 林莫棠打开了书房的门，然后出了寝宫。这让紫晶很疑惑，林莫棠几乎都不出去，他这次出去是去干什么？紫晶忍不住跟在了林莫棠的身后。 林莫棠很巧妙的避开了所有侍卫，走进了一个死胡同，然后伸手在一面墙上敲了三下，然后，这面墙开始微微颤动，过不多时，墙上就开了一道门。林莫棠低头钻进了这道门，紫晶也在身后跟了进去。 穿过了长长的黑暗的走廊，尽头是一间小屋子，屋子里只点着一盏油灯，很暗。放油灯的桌子旁坐着一个人。 是慕容。 紫晶暗自疑惑：那个时候林莫棠就已经认识慕容了？ 林莫棠进去之后坐在了慕容对面的椅子上，疲倦的闭上双眼，向后靠在椅子的靠背上。 慕容问：“如何？” “嗯，很顺利。” “这样一来，离成功就更近了一步。” “慕容……我不忍心骗她。” “四皇子，打开伽蓝城的封印需要很强大的术法，而术法反噬也是非常厉害的，只有月王的躯体才能抵挡那种程度的反噬。所以，紫晶姑娘是重要的一环，我们必须牢牢抓住她，如果，你不忍心骗她，”说到这里，慕容笑了笑，“大不了你爱上她不就好了？” “不行，”林莫棠颓唐地说，“我无法说服自己爱上她……” 第四十一章 真相（完）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紫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过往的种种在眼前一幕幕飘过。她愛林莫棠，并且愿意为他奉献一生。他曾经也对自己微笑，对自己说那些海誓山盟，许下所有恋人都会说的承诺。 可是这全部都是假的，自己只不过是他的一枚棋子、一件工具。 愤怒和悔恨开始在紫晶的胸膛中燃烧。 眼前的景物开始旋转、扭曲，耳朵里的声音也渐渐消失…… 等所有的一切恢复正常，还是在秋风谷的那个树洞里，眼前的锦盒已经空了，那颗紫色珠子不知所踪。 紫晶满脸都是泪水，她无法忍受这样的欺骗。 紫晶失魂落魄地走出树洞，不远处，那个自称为神的中年男人依然微笑着。 中年男人说道：“看来，你已经得到想要的东西了。” “不，”紫晶缓缓地说，“我失去了最想要的东西。” 紫晶知道自己下一步该要做什么，她深知这八年的时光一直生活在被欺骗中，她不想再被谁欺骗，也不想再做谁的影子，更不想为谁活着。 她要复仇，向欺骗她的人复仇。 古老的术法咒语和符咒在紫晶的脑海中翻腾，那些晦涩难懂的咒语仿佛与生俱来，亲切而又陌生。她挥动双手，身体周围开始有紫色的雾气翻飞，紫气缓缓聚集在她的后背。只听“刷”的一声，两只紫色翅膀在她身后展开，随着翅膀的慢慢摆动，紫晶也开始漂浮在空中，等到了一定的高度，翅膀的摆动幅度忽然加快，紧接着，紫晶就如离弦之箭一般飞出了秋风谷。 要去哪里？ 去杀那个骗了我八年的人。 之后的事情就是我刚才看到的事情了——紫晶忽然出现，用剑刺穿了林莫棠的心脏，然后又用一个神奇的术法救活他。 我问紫晶：“那你为何又不想杀他了？” 紫晶回答：“因为那个试心术，它可以让我知道任何人的一切想法。” 这个术法也太逆天了，我说：“你刚才用这个术法去看林莫棠的内心，然后知道了他其实对你是真心的，是吗？” “就如他所说，他以前确实是在利用我，我潜伏在他身边也好、被他打伤也好，都在他和慕容的计划之内，也可能，跟我在一起时间太长，所以就真的喜欢上我了吧……他本性很善良，只是太想救出他娘了。” 我偷偷瞄了一眼屋子里的红袖，她正一只手支着脑袋闭目养神，并没有注意我跟紫晶的谈话。 我小声问紫晶：“紫晶，那个‘试心术’难学吗？” “不算难。” “能教我吗？” 紫晶看了看屋里的靳红袖，笑着对我说：“虽然你能学会，但是，”说着，用右手食指点了一下我的心脏，“你必须要在她这里开一个口子才行。” 我挠挠后脑勺，说：“那还是算了……对了，一字连心诀又是什么啊？” “一字连心诀……”紫晶低下脑袋思忖了一下，“一字连心诀可以将两个人的性命牢牢地拴在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就是说，只要你活着，他就不会死，但是如果他死了，你也会死，是吗？” “嗯。” “紫晶，你太胡来了。” “二师兄，我什么都没有，我只有他……” 紫晶这句话说得很伤感，她说的很对，师傅，我，大师兄，我们三个人不可能一辈子陪着她，她作为女孩子最美的年华都给了林莫棠，失去了林莫棠，紫晶就等于失去了一切。 我们两人沉默了好长时间，紫晶先打破了沉默。 “二师兄，其他事情我们等会儿再聊，我去屋里看一下莫棠。” “好的，你去吧。” ————————————————分割—————————————————— 剧情出现大bug，十万字的存稿要大改 急的我抓耳挠腮 第四十二章 天下第一聪明人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紫晶刚离开，我就看到慕容面带一贯的微笑向我走来，不知为何，慕容今天的微笑在我看来显得特别阴险。 “慕容，”我问，“其实今天发生的这些事情你早就知道了对吧？” “是的，虽然事情发生的有点超过我的预期。” 上次在云城他貌似也是这么说的。 “哪点超过了你的预期？” “你和城月姑娘的出现，还有，紫晶姑娘来的有点早。” “你早知道林莫棠不会死，所以根本就没有提醒他对吗？” “是的。” 我现在受够了被人蒙在鼓里，我迫切的想要知道一切我想知道的东西。 “慕容，我知道我现在置身于一个很大的棋局中，我、林莫棠、紫晶、红袖、大师兄，还有很多人，都只不过是棋子，你能不能告诉我是谁在下这盘棋？” “没有人在下盘棋，如果你硬要把这些事情形容成棋局的话，你姑且可以把我当成那个下棋的人。” “你的对手是谁？” “也许是太子，也许是其他的什么人。” “这些事情从何时就已经开始？如果没有猜错，我大师兄下山的时候，你的棋子就已经开始动了吧？慕容，我有很多不得不搞清楚疑问……你说我跟红袖是你不知道的两个‘未知’，因此你对我们两个很在意，所以把我们绑在一起。你之所以看不穿红袖的因果未来，是因为她从出生的时候就死过一次，‘已死之人看不穿’。你看不到你自己的因果未来，是因为‘看不穿自己’。那么我呢？为什么我也是未知？难道是因为我娘是伽蓝人，所以看不穿？如果这么认为的话，林莫棠身体里也有一半伽蓝人的血，为什么你能看穿他？” “事实上，伽蓝人的事我一直都很清楚，关于伽蓝城的一切，我比你们云间派都要清楚，他们没有什么特殊的。” “那为什么看不穿我？”不知为何，我的火气突然大了起来。 慕容挑了挑眉毛，说：“我也想知道为什么。” “难道我也死过？” “也许死过。” 我也死过？是哪一次？那晚追着红袖从云城出来，一路上我受过几次伤，重伤也就那么几次，唯一一次能说明我死了的……难道是在扶依族那次？ “慕容，”我问他，“如果一个人被刺穿了心脏，还能不能继续活着？” “看什么情况吧，比如这次，四皇子也没有死。” “是我，一个多月前我在天阙的扶依族领地，我用剑刺穿了自己的心脏，可是我非但没死，而且灵魂还去了伽蓝城一趟，见到了我娘。” “只能证明你那一件刺偏了，因为差不多两个多月前我就已经没法看到有关你的一切了。” “好吧，这事儿咱先不说，说下一个……我娘是谁？” “任何在我出生之前发生的事情我都没有办法看到。” “你今年多大？” “二十六。” 怎么就这么巧？就恰好小我一岁？（从小说开始到现在，中间过了一年，主角现在二十七岁。） “那好，你为什么要帮林莫棠？我不信你是为了功名利禄。” 慕容笑了，笑的很单纯，给人一种很没心机的感觉，可是我知道这全是错觉。 他说：“我天生经脉逆行，不能习武，而且，我父亲也不打算让我习武。我小时候身体很弱，不能跟别的孩子出去玩，只能待在家里看书，我看各种书。十二岁的时候，父亲忽然把一本没有封面的破书交给我，告诉我是我们家祖传的一本关于命相的书，几百年来慕容家没有人能堪透……但是我看得懂，每个字的意思我都懂，我用了三个月的时间就读完了这本书，并且把它全部看透……你们永远也不懂我眼前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我的世界要比你们玄妙的多。每当我随便看到一个人，他的前半生和后半生就像一幅幅画一样出现在我的脑子里。 “他上一刻做了什么，他下一刻要做什么，我都一清二楚。从十二岁开始，我就知道我不可能普普通通的过一辈子。但是，我又想要什么？那个时候我发现，全天下没有任何东西能够让我提起兴趣，这太痛苦不是吗？后来，我想证明我自己，所以我在等一个时机，一个天下大乱的时机。” “你想证明什么？” “天下第一聪明人，天下第一谋士，或者其他的什么，我要让天下人都知道我是最聪明的那个人。” “可是你这样做又有什么意义？” “不，对我来讲，我的人生只有这一点意义。当你通晓天地万物的变化，当你无所不知，这个时候是最孤单难熬的，因为这个时候的人是没有追求的。我的追求只有这一个，我要当最聪明的人，所有人都无法逃避我的双眼……可是，那一年在藏秀书院，我看到一个小女孩，我发现我无法看透她，这让我很不能容忍，为什么天下有我看不透的人？这对我是一种挑战和侮辱。之后我又见到了你，我发现我能看透你的前半生，却从你二十七岁左右就看不透了，我以为你会在二十七岁的时候死掉，可是你没有死，因为我在别人的人生里看到了你的影子。你们两个对我来说太特殊了。” “你说你对什么都没有兴趣……那你妻子呢？” “玉儿？很难说我对玉儿是什么感觉。” “你是不是从她的人生里看到了你的影子，所以你才娶了她，想通过她来研究你自己的人生。” “王兄，我真是低估你了，你比我想象中要聪明的得多。” “合着你以前一直把我当傻瓜？” “那到不至于。” 红袖脚上的伤还得再养几日，这样也好，不用来回奔波了。慕容安排我们住的地方守卫重重，也不用担心有人打上门来。我也正好趁着这几日好好休息，仔细想想从天阙下来之后我还没有好好休息过。 在番阳的这几天对我来说很自在，不用考虑自己的安全，无聊的时候可以找紫晶聊天，紫晶没空的时候我还可以去红袖身边坐着，啥也不说，就看着就好。 某天我对红袖说：“冤家，你长的太下饭了。” 她扭头瞪我一眼，然后摆出一副“懒得理你”的表情。 我又说：“其实就是秀色可餐的意思。” 她继续不理我。 我接着说：“冤家，咱们认识这么长时间了，最起码你也应该把我当朋友吧？跟我说说话就很困难吗？” “你有事吗？没事的话能不能离我远点？” ――――――――――――――分割―――――――――――――― 用手机上17k的读者们，我发现了一个不大对劲的地方。这本书原先叫做《云城月》，后来改名叫做《幽谷浮城》，可是手机17k网站上搜索《幽谷浮城》显示搜索不到，必须要打《云城月》才能搜到这本书…… 好啦，说了这么多，就为一句话――“求收藏”。 第四十三章 聊聊天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红袖坐在石凳上，一手撑着脑袋，一手随意撩拨着石桌上的琴。这把古琴是前两天紫晶拿出来的，她说这古琴应该是这座宅子的上一任主人留下的，造型做工都属上乘，紫晶觉得扔了怪可惜的，于是就给了红袖——反正现在这座宅子里会弹琴的就只有红袖一个人。 我嬉皮笑脸地说：“你弹弹琴呗。” 她撑着脑袋，静静地看着墙角正开的灿烂的蝴蝶花，反正注意力是没在我这边。 “你给我弹弹呗。”我继续苦苦哀求。 她还是不理我。 “上次在云城，你是不是在你的琴声里做手脚了？” “你觉察到了？我真是低估你了。” “原来你们都把我当白痴看。” “你走吧，我想一个人静一会儿。” 这逐客令下的太不近人情。我自讨没趣，只得走开，再这么下去，我真怕她抄起琴给我一下。我走到天井的走廊里，靠着石柱，观赏着不远处的“美人托腮图”。漂亮女人就是漂亮女人，这随随便便的一个动作都让人欲罢不能。 紫晶从我身后走来，看到我正在看着红袖。 “二师兄，又被她给无视了？” “嗯……” 在番阳的这段时间，这个宅子里最清闲的就是我、红袖、还有紫晶，其他人都很忙。林莫棠伤还没好就整天和慕容两人研究些什么东西，又是图纸又是文策的，每天忙得见不到人影。他们做这些秘密的事情的时候并没有刻意避开我，我也曾想要加入进去，为他们的计划出点力，可是我跟他俩一共不到半天我就放弃了——看来慕容不是想对我隐瞒什么，而是他们做的事我完完全全插不上手。 我知道红袖也想赶紧离开，只是她的脚伤不允许她行动。这几日我对她的动作格外在意，真怕她伤一好就立马甩开我。 女人永远是我搞不懂的一个物种。小魔头靳红袖行事简单粗暴，她不会关心对自己不重要的人——比如我，她从来都不会给我好脸色看，可是她跟紫晶在一起的时候就又跟其他女孩一样，两人有说有笑的，才没几天就确立了“闺蜜”这种关系，这让我很费解。 紫晶说：“二师兄，你真的喜欢城月姑娘？” “我有几次差点为她送命，你收我喜不喜欢她？” “城月姑娘和其他女孩儿不同，我也很难搞清楚她对你是什么感情。要说讨厌你吧，有点算不上，但是又不喜欢你……你们两个的情况，我怎么看都像是她在利用你，而你又心甘情愿。” “差不多吧，我觉得也是这样。” “我去跟她聊聊。” “记得帮师兄我说说好话。” 紫晶走到红袖身边坐下，然后两人又开始有说有笑的聊着什么。 红袖的美貌不必多说，那自然是仙子一般的美丽。小师妹紫晶虽说不如红袖那般“美的气死人”，但也是美人无疑，再加上紫晶身上有一股其他女人没有的脱俗气质。一个是风姿绰约的凤凰，另一个是蕙质兰心的仙鹤。两人坐在一起真可谓旗鼓相当——当然也非常养眼。 我暗自猜想两个女孩而在一块儿会聊什么的时候，一把飞刀以极快的速度扎在了我身边的石柱上，刀尾还挂着一张纸条。 在这天井里的三人都是高手，都很快的发现了这柄飞刀。紫晶右手一抖，一颗火球出现在手里，眼看着就要往飞刀射来的方向投出去。 “等等，”我拦下紫晶，“只是个送信的。” 拔下飞刀，打开纸条。 果然，老天不会让我舒服太长时间…… 紫晶问我：“写的什么？” “姳嫣……” 纸条上只有“姳嫣”两个字，看来姳嫣已经知道我在番阳，这次找人仍这张纸条来肯定是想见我。 女人真是矛盾。 纸条上虽然没写让我去哪里，但是我已经能猜到了。 那年在番阳街头，我帮一个衣衫凌乱的少女打跑了追赶她的恶棍，又给她出气教训了青楼的老板娘，然后我们把那个青楼的钱全部抢了。我没拿走一两银子，全部留给了她，我希望她拿着钱远走高飞，到一个谁都不认识她的地方生活。 几年后，落魄的官家小姐成了名震江湖的“姳嫣姐”，而那座青楼，外表看它还是座青楼，但内在的玄机让多少江湖人谈之色变。 老实说，我不想来见姳嫣，因为我们两人见面太尴尬。 她这次找我什么事？难道是为了红袖？ 我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走在番阳的大道上，这里的民众没有了往日的无忧无虑，太子和四皇子就要打起来了，平静的日子不知道还能持续多长时间。可是富人们不怕，他们依然夜夜笙歌，好不逍遥快活。 夜色慢慢沉下来，眼前这座作为菁英会秘密基地的青楼灯火辉煌，来往的客人无不富商巨贾。 我走进这座青楼，一个打扮艳丽的女人花枝招展地向我走来。 “这位爷，您来找哪位姑娘啊？”她的笑容很假，可是男人都喜欢这种笑容。 “姳嫣。” 女人的脸色变了，对我说：“爷，您在此稍等。” 我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不多时，那女人回来了，小声对我说：“爷您随我来。” 我被这个女人带进了后院，从一扇小暗门进了一个密道，曲曲折折地过了几扇门之后，终于到了一间大屋子里，屋子很暗。 屋子中间有张大桌子，桌子旁边坐满了人。傅雨流没在，但是那个叫慕瑶的小姑娘在。 “你来了。”见我到来，姳嫣微笑着跟我打招呼，好像我们之间从来就没有发生过不愉快的事情。 “姳嫣，你找我什么事情？” “我想跟你做个交易。” 我看了看屋子里的其他人，对姳嫣说：“那就我们两个人谈就行，让他们出去。” 姳嫣点点头，说：“好。” 然后对其他人说：“你们出去吧。” 慕瑶一脸担忧的看着姳嫣，说：“姳嫣姐……” “慕瑶，出去吧，他不会伤害我。” 那些人犹犹豫豫地出去了，屋子里只剩我跟姳嫣。 姳嫣坐在我身边，笑着说：“我原本以为你不会来。” “我确实不想来。” “你放心吧，这次不是为小魔头。” “那是为了什么？” “我先问你……如果，没有上次名剑大会之后的那件事，你会恨我吗？” “事实上我根本就没有恨你。” “靳红袖的命真大。” “姳嫣，别绕弯子了，说吧，找我什么事？” “我们之间什么时候变得连聊天都多余了？” 我看着姳嫣的脸，忽然间觉得造化弄人，我极力想跟靳红袖更亲近一些，但是靳红袖就越跟我疏远，我极力想要离开姳嫣，她就越想跟我在一起。 我说：“我只是觉得，什么事先问清楚了好，这段时间以来，有太多的人不告诉我想要知道的真相。” “我会告诉你的，我只不过想多跟你聊聊天……慕瑶还是个小丫头，我说的很多话她不懂；小傅倒是成熟老道，可他也不是一个合适的倾诉对象，心里的事闷得久了，就想找人诉说。” “你说吧。” “你不娶我，我的后半生该怎么办？” 第四十四章 诀别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完了，我就受不了女人打感情牌。我承认自己玩世不恭对什么事几乎都没什么耐心，而且还极度的怕麻烦，可我这人是个软心肠，平生最怕两件事：一、女人哭；二、女人打感情牌。 若我不娶姳嫣，她肯定会终身不嫁，连我自己都奇怪为什么我会在一个女人心中占有这么重要的地位。已经快要五年了，姳嫣做得这些对她自己来说毫无意义，她为我做这些，尽管她不知道我要不要这些，但是她还在努力，直到自己也深陷进去。 只可惜，我这人花尽心思想要找个平静的生活，可是现实是我的生活不可能平静，跟着我的女人注定被我的事情牵连。 我不怕红袖和我在一起，因为红袖比我还能惹事。可是我怕姳嫣和我在一起，因为她不会武功，除去菁英会赋予她光鲜亮丽的外表，她和其他弱女子没有区别。 我说：“姳嫣，我不能娶你，甚至不能让你跟我在一起。” “是因为不喜欢我还是因为你太危险？” “因为我太危险……现在有很多人希望我死，虽然现在还没有人确切的说要来杀我，但是我有预感这些事情就要发生了。姳嫣，我的身份很特殊、很复杂，超出了你能认知的范畴。” “你果然不是普通人……我还有件事情需要在你这里得到答案。” “你问吧。” “如果……我会武功，如果你的身份没有现在这么特说，如果你没有遇见靳红袖……我们可能在一起吗？你会娶我吗？” “会。” “谢谢你……” 姳嫣低着头坐着，身上没有一点强烈的气场，这个时候她是那年被我救起的姳嫣，而不是现在这个杀伐决断的女人。她会伤心，会哭，就像其他女孩儿一样。 我们两人肩并肩坐着，谁也不说话，就这样过了很长时间。 姳嫣说：“好了，我们说正事吧。” 她又恢复了她的气势。 “太子要跟四皇子开战，我们菁英会的总部在这里，若打起来，菁英会必定会受到牵连。我本想率领众人撤走，可是我们必须要带走的东西太多。” “所以？” “所以我想跟你做一个交易。” “什么交易？” “我不杀靳红袖，而你，要负责我们的人安全离开。” 我低头沉思一会儿，说：“菁英会对慕容来说，甚至连威胁都算不上。现在番阳虽然戒严，可是还没有到锁城的地步，你现在没法出城，肯定是因为你们想带出去的东西太特殊，我能知道是什么东西吗？” “不能，这关乎太多人的性命。” “姳嫣，我发誓我会帮你这个忙，不管你要去干什么……只是，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等你离开番阳，就不要再在江湖上出现了，你为我做得够多了，是时候为自己活了……找个好点的人家嫁了吧。” “谢谢，我会考虑的。” “那我走了。” 姳嫣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我站起来准备走出密道。可我刚转身，就听姳嫣冲我喊道。 “等等！” 这个声音有些颤抖，有些不舍。 我又转过身，看到姳嫣的脸上以满是泪水，原先精致的妆容也花掉了。 她忽然搂住我，然后抬起头吻住了我的嘴。 就这样吻了一会儿姳嫣才离开我的嘴唇，但还是搂着我。 她伸手擦掉脸上的泪，对我说：“王晋承，从今天起，我们两人互不相欠……你走吧。” 我到底算不算个负心人呢？毕竟我没有给过她什么承诺，难听点说，只是姳嫣一厢情愿。这样也好，姳嫣主动跟我断绝关系，凭她现在的本事，想活得好好地很简单，也算是了了我一桩心事吧。 出了密道，一堆菁英会的人堵在密道口，他们看我出来主动让出了道路，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看我的眼神很不对劲，好像是要把我吃掉，尤其是那个慕瑶，眼睛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 天黑时我又回到那个宅院，刚进门就看到紫晶迎面走来，她看到之后先是很惊讶，然后就开始捂着嘴笑。 我很纳闷，问她：“紫晶你笑什么？” “二师兄，”紫晶努力憋住笑，但还是一副忍俊不禁的样子，“那个姳嫣是不是亲了你啊？” 我更纳闷了，又问：“你怎么知道的？” “师兄，你脸上有胭脂。” 怪不得他们看我的眼神儿不对！ “哪儿呢？哪儿呢？”我赶紧在脸上胡乱擦着，这要是被红袖看到……她就更不喜欢我了。 “行了，已经擦掉了……师兄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城月的。”紫晶俏皮地笑着。 “慕容呢？”我问。 “跟莫棠在商量什么。” 我跑到正厅，慕容和林莫棠在一张地图上讨论着什么。 “慕容，我找你们有事商量。”我直接开门见山。 慕容问道：“哦？何事？” “你就跟我装，你确定你不知道我找你什么事？” 慕容无奈地笑了，他说：“就算今天宋姳嫣不找你去，我也会专程找她一趟。” “怎么？你不打算放菁英会的人出去？” “现在番阳的大门又没有锁，谁想出去就出去呗，我感兴趣的是她手里的东西。” “你知道她手里拿着什么？” “四神迹之一的‘祈愿’而已。” 祈愿，和寒冰魄，碧落珠，风女泪公称为四神迹。据说祈愿可以满足人一个愿望，传说如此，千百年来祈愿出现在中洲也只有六百年前三王乱时期，当时剑城危在旦夕，夜王未夜的身边有一个他非常宠爱呃歌女，叫什么无从考究。据说这个歌女拥有祈愿，可是她到死都没有使用祈愿，这也是几百年来的一桩悬案。如果当时那个歌女许下“剑城不破”的愿望，未夜就不会死。 呵呵，其实我更愿意相信祈愿这东西根本就是唬人的。祈愿现在在姳嫣手上，如果这玩意儿真如传说中那么神奇，我早跟姳嫣成亲了…… 我问慕容：“你想要祈愿？” 慕容摇摇头，回答：“不想。祈愿是一面铜镜，六百年前它就失效了。” “所以当时夜王没有守住剑城。” “嗯。” “那你为什么说如果姳嫣不来找我，你就要去找她了？” “我在找一个聪明人帮我保管这个东西。宋姳嫣很聪明，她是合适的人选。祈愿只是失效了，但是它有效的时候确实可以满足人的愿望，所以它对我来说还有用。” “把未来寄托给许愿器这种东西，没想到你也有不自信的时候。” “我再怎么聪明也只是个人而已，为了赢，可以不择手段。” “慕容，”我严肃的说，“你别耍什么幺蛾子了，如果你有能力就别让姳嫣保护这种东西，她不能在江湖上生存，她必须要有自己的人生。” “事实是，她肯定会在江湖上活着，这就是她的人生。我知道她的结局，你想听吗？” “我不想听。” “哈哈，”慕容笑了，“你怕什么？怕她的结局不好？” “是的。” “她的结局很好，跟在你一起。” “什么？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 等会儿等会儿，我有点乱了：姳嫣跟我在一起？那红袖呢？对于这个结局，我能想到两种可能，一、我最后把她们两个人都收了，这无疑是最没良心也是我最希望的。二……红袖死了，或者离开了我，这万万是我不能接受的。 看到我还想说什么，慕容打断了我的念头，他说：“王兄你还有事吗？没事的话你就可以走了……对了，城月姑娘的伤快好了，你必须要看着她了。” 对，太远的问题轮不到我考虑，眼下需要解决的是怎么和红袖相处，我得在最短的时间里让她爱上我才行…… 天气越来越暖，红袖的脚伤也恢复了，她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告别紫晶他们，我和小魔头靳红袖又一次踏上了不知道终点的旅程。 从番阳出来一路向西南，越过了重重山脉，我们终于进入了中洲腹地。天下没有大乱的迹象，人们整日都在忙自己的事情。关于四皇子与太子之间的战争，老百姓们普遍认为，只要今天不打仗，那么今天的活儿就要照干。 进了番阳的时候我们身边就已经没有望月的杀手护航了，现在是多事之秋，大师兄的杀手们都有自己的任务，保护我和红袖算是不务正业了。 从认识红袖开始，这几个月我的人生就一直在“找寻”，没错，我一直在找她。 我本以为我看得够紧了，谁想一不留神又让她溜了。 这天从小客栈醒来的时候是在中午，醒来的时候脑袋仿佛要裂开。昨晚我睡得很早，为什么今天起得这么晚？而且身体还这么难受？难道我病了？这不大可能，我已经二十多年没有生过病了。忽觉左臂微痛，抬起胳膊一看，我的大臂上扎着一枚铁蒺藜。这铁蒺藜我认识，是红袖的暗器，扎得并不深，仅仅刺破表皮而已，但是——她的铁蒺藜上可是涂着很厉害的麻药的，上次我不小心被那玩意划伤手指，导致我整个胳膊半天没有知觉。 我就是被这小玩意弄得差点睡死在床上。 她昨晚肯定是悄悄潜入我的房间，然后趁我不备给了我一下。不用说，隔壁屋的小魔头现在肯定已经逃之夭夭了。 我往床上一趟，伸手遮住双眼，一种挫败感油然而生。我这人究竟要糟糕到哪种程度才会让一个女孩接二连三的从我身边逃走？ 怎么办？ 追！ 第四十五章 再回青垂镇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但是往哪追？ 再向西走不远就是我隐居了四年的小镇，青垂镇。我好像离开青垂镇已经快要半年了，我决定去青垂镇看看。我不期待红袖恰巧去了青垂镇，我只是想单纯的回去看看而已。 我又在这个小客栈住了一日，第二日起来，感到身上的麻痹感已经完全消失，我才开始这段行程。一连走了半日，天空越来越阴霾，等我看到青垂镇的牌坊的时候，天上飘下了淅沥淅沥的小雨。 我匆匆忙忙地跑进青垂镇，找了个避雨的地方。 “这不是周花匠吗？”一个路过的三十多岁的男人对我说。 我隐居在此的时候改姓为周，目的当然是为了避免麻烦，毕竟我当年在江湖上惹得人不少。 这男人叫刘二喜，是开酒楼的――青垂镇唯一一家酒楼，他为人慷慨，但很惧内，胆子也有点小，典型的为了家里妻儿奔波操劳的普通男人。以前在青垂镇的时候跟他关系不错，经常一块儿喝酒。 “刘二哥，别来无恙啊。” “周花匠，你这半年去干什么了？怎么突然就失踪了。” “我去办点事儿。” “兄弟你现在有空吗？” “我有的是时间。” “走走，咱们去我那喝两杯去，我请客。” “哈哈，刘二哥，胆子渐长啊，不怕嫂子骂了？” “咱们喝咱们的，她一个娘们儿家的……”话虽这么说，但是刘二喜明显有点不自在。 “好，兄弟我也很长时间没喝过酒了，今天陪你喝两杯。” 我跟着刘二喜来到他的酒楼二楼，他吩咐厨子炒了几个菜，又拿上两瓶酒来。他给我满上一杯，说：“来来来，尝尝我酿的酒。” 我尝了一口，这酒还真不赖。我赞叹道：“真是好酒啊。” “兄弟，”刘二喜问我，“你这半年到底去哪儿了？” “办点事儿。” “我觉得你这个人不简单啊，几年前你突然来这儿定居我就觉得你不简单……兄弟，你不会是江洋大盗吧？” “刘二哥，你想多了，我确实是江湖人，但我不是歹人。” “你们江湖人，总是这么神秘。” 我心说我要是算神秘的，那慕容该怎么算？ 窗外天色阴沉、细雨霏霏，喝着小酒聊着天，这种生活多么快活，要是没有这些让我烦心的事就好了。我跟刘二喜聊天之余那眼瞟了一下青垂镇的青石板街道，这一瞟，一个红色身影进入我的眼睛。 赶早不如赶巧。 你还真来这儿了。 “兄弟，看到什么了？这么高兴？” “刘二哥，今天就喝到这儿吧，我有急事，咱改天再喝。” 说完，不等他挽留，我就赶紧跑出了酒楼。 雨下的更大了，那个红色的身影孤孤单单地走咋雨中，没有打伞，任由雨水落在她身上。 张大娘的杂货店开着门，我跑上前，问：“张大娘，有伞没有。” “有……哎？这不是周花匠吗？你这半年去哪儿了？” 我没时间跟张大娘拉家常，急急忙忙地说：“这半年走亲戚去了，多少钱。” “五个铜板。” 我一摸兜，坏了，身上一个铜板儿也没有。看到了我的窘相，张大娘善解人意的笑了笑，说：“这把伞就送你了，咱们青垂镇人不多，大家又都认识，没那么多讲究。” 我接过油纸伞，说：“张大娘，谢您了。” 我撑开伞向红袖跑去。 她早已发觉我追了上来，只是看都不看我一眼，好像是猜到我会出现似的。 我问她：“身上带钱没有？” 她抬头困惑地看着我。 我向她一伸手，说：“先借我点。” 她掏出一个钱袋放在我手上，我把伞给她让她拿着，我拿着钱跑回张大娘那付了伞的钱，然后我再跑回来从她手上拿过伞。 两人撑着伞肩并肩走着，街道上只有我们两人，这小雨也很懂人性的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清风细雨，美人相伴，正合气氛。 我问她：“你怎么说走就走啊？” 她反问：“你为什么一直跟着我？” “我都说过多少次了，我答应你姐姐要保护你……你知道我曾经在青垂镇住了四年吧？” “知道。” “你知道了还来，就没想过我正好回来看看么？” “想过，所以才来……” 这话说的，难道是想见我？ “怎么了？没精打采的。” “我受伤了。” 我吃了一惊。 “哪儿受伤了？” 我停下来伸手扶住她的肩膀，发现她的身体烫的要命。 我问她：“怎么这么烫？你受的什么伤？” “内伤。”她的声音明显中气不足。 我又把伞给她，语气强硬地说：“拿好伞。”说完，不由分说的把她抱起来，向我以前住的房子快步走去。 “什么时候受的伤？” “昨晚。” “谁把你打伤的？” “不知道。” “跟我说说你现在什么感觉？” “有些喘不过气，每呼吸一下就胸口痛。” “……这内伤不算严重，但是不治的话会留病根儿，以后你这辈子都别想练内功了。” “我本来就没练过内功。” “啥？” 小魔头靳红袖现在让我吃惊的地方又多了一点。 那张精美绝伦的小脸此刻显得病恹恹的，让人不胜怜惜，不用说，肯定是这两天又被人偷袭了。 我住了四年的那个小院已经破落的不成样子了，很难想象我才离开不到半年，门上的锁都锈迹斑斑了。我的钥匙不知道掉到哪去了，所以直接把门踹开进去了。屋子里也布满了灰尘，还好我走的时候把铺盖卷了起来，所以这张床还勉强可以躺人，好在现在的情况有点紧急，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我把红袖放在床上，让她平躺。 我说：“在内伤需用内功治，可是你没有内力……我现在把云间决告诉你，你能学多少学多少。” “你们云间派的武功能随随便便的往外传么？” “没事，你的伤要紧，听好了……（秘诀略）。” 我把云间决读了一遍，问她：“记住没有？” “记住了。” “记住了？”我说，“你别逗我，这云间决我可是背了两个月才背会的，我就说了一遍你就记住了？你不用跟我客气，要是没记住我还可以在说一遍。” “我记住了。” 不得不说红袖在武学上的天赋极高，我这一辈子都没见过她这种天才。从小没有接受过系统的训练，没有名师教导，更没人给她开蒙内功基础，竟然可以只听一遍就记住，这样的天才几百年能出一个就不错了。 之后我又把要领给她讲了一遍，不出所料，她都是只听一遍就记住了。不到半个时辰她就学会了调息，她这领悟能力还真是让人嫉妒。 “你现在慢慢调息，不要动，我去给你抓点疗伤的药……记住，千万不要睡，睡着了可就前功尽弃了。” “我知道了。” 我急匆匆的出门买药，路上碰到了几个熟人，他们无一例外的对我的突然离去和突然出现表现出了不解，我统统以走亲戚为由搪塞过去了。 回来后给红袖把药煎上。 “感觉怎么样了？”我坐在床边问她。 “胸闷。” “正常，不胸闷就怪了。你也真是的，你跑就跑吧还给我用暗器弄了一下，要不是我内功深厚说不定现在已经睡死在床上了。” 她闭着眼睛不说话。 我继续说：“你怎么就这么不让你省心呢？你说你逃跑的这几次，哪次见你不是惹了一身麻烦？你们秦家人可真有意思，为了一个不知所谓的诅咒，连命都不顾了。你没想过么？你们两个肯定会死一个，何必那么较真？谁死不一样？” 红袖睁开眼睛瞪着我，我这几句话成功的激怒了她。 我接着说：“老是这样苦大仇深的，好像全天下都欠着你们秦家人似的，好像你们最可怜似的。再说了，这不是你们家咎由自取么？当初你的先祖要是不背叛夜王，也不会有这个下场，你说对不对？” 红袖忽然坐了起来，脸色铁青，仿佛要一口吃了我，小拳头紧紧地握着。 我问：“怎么？我说的不对？本来就是你们家的问题。” 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忽然一捂嘴，吐出一口黑血来。我急忙搀住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可算是让你把这口血吐出来了。” 小魔头不领情，回手就给了我一肘，我没躲，硬生生地挨了一下，正中肋骨，挺痛。 “好了，消消气，刚才是逼你生气，要是不让你把这口血吐出来以后可就麻烦了……刚才那些话你当我没说，来，把药喝了。” 看样子她明白了我的意思，知道我是为她好，于是乖乖地把药喝了，也没再跟我发脾气。 喝完药，小魔头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把头扭到一边不看我。 第四十六章 惨案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我在她旁边坐着，觉得她的呼吸从刚开开始变得紊乱，也许是刚才气她的时候打乱了她调息吧。 我说：“把手给我。” “干什么？” “帮你调息。” 我握住她的小手，一股滑腻落在手心――跟她姐姐的手差别还真大，虽然她也整天打打杀杀，可架不住人家会保养，那话怎么说来着？叫做手如柔荑。嗯，握着很舒服…… 我坐在床边闭上眼睛，慢慢将内力灌输进她的体内。过不多时，觉得她的内功已经基本成型，于是对她说：“睡吧，今晚别吃饭了，先饿一晚上。” 红袖闭上眼睛，不多时就进入了梦乡，因为受伤的缘故，她睡得很沉。我握着她的手助她修行，丝毫没有吝惜自己的内力，就这一个时辰输送给她的内力，还有上次从剑城出来为给她保命输给她的，够普通人练个十来年了。 我背靠床头坐在床上，渐渐入定。 天色暗了下来，雨停了，我这屋子也愈发阴暗，长时间的内力流矢让我觉得有点冷。 这是我听到了断断续续的哭声。我睁开眼，寻摸着哭声的来源，发现这哭声正是从红袖身上发出的。借着窗外月光，我看到她脸上满是泪水。她还没醒，应该是梦到了什么伤心难过的事情。本来是我握着她的手的，可现在的情况是，她手上的力气加大紧紧地扣住了我的手。 我俯下身，轻轻问：“冤家，冤家。” 她没醒，哭的更厉害了。 我俯下身子没多大功夫，红袖忽然翻了个身抱住了我的胳膊，然后身体蜷缩起来。这下直接把我的手给锁死了，让我不能有大动作，但是我现在正做着一个弯腰的动作。这动作这么一直保持下去太累人。 我的胳膊能清楚的感受到她胸口那两团……那啥的温度，正常男人都受不了。 我被她这一搂勾得邪火都上来了。 于是我向前坐了一下，没想到小魔头得寸进尺，整个人都缠到我身上来了。长夜漫漫，我不可能保持这个奇怪的姿势一晚上。我把心一横，干脆把她抱住……大不了等她醒了揍我一顿。 小魔头趴在我的怀里，哭声渐渐变小，兴许是感觉上找到了什么依靠吧。我搂着她，下巴放在她的天灵盖上，嗅着她身上醉人的馨香，渐渐地也睡着了。 软玉温香在怀，由不得人不暗自高兴。虽然这晚的睡觉姿势很难受，但却是我有生以来睡得最香的一夜……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 确切的说，我是因为脑袋磕在地上才醒来的。 剧烈的疼痛让我瞬间清醒，我的第一反应是：我被人偷袭了。 等我回过神儿来才发现不是这么回事。红袖坐在床上，身上紧紧地裹着被子，脸蛋通红，眼神中满是怒火。我肯定是被她踹下床的。 我揉着后脑勺说：“你干嘛？！很疼的！”不管对错，我先把理占上再说。 “你昨晚……”她说话的声音不大，但是每个字都饱含杀气。 “昨晚、昨晚是你自己搂过来的好不好？，”我委屈地说，“你昨晚睡着睡着就哭了，我又喊不醒你，我刚弯下腰你就楼上来了，推都推不开。我这好心好意的给你疗伤，又教你云间决，醒了你还踹我一脚。” 她也很纳闷昨晚为什么哭，问我：“我为什么哭？” “我哪知道？” 我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土，问她：“现在感觉怎么样了？还胸闷么？” “不了。” “那就好……我去打点水，你先洗漱一下，等会儿咱们去吃饭，饿死我了。” 她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我，那眼神有三分羞涩七分愤怒，再加上她那张迷死人的小脸蛋儿，我真想上去亲她一口。这么一想我就觉得有点可惜，昨晚怎么不趁机亲她一下呢？ 我从房间角落里找到木桶来到屋外的水井边，不知为何，出了屋子之后闻到了空气中有一股似有似无的血腥味。怎么回事儿？难道是张屠夫家里又杀猪了？不对啊，大早上起来的杀什么猪啊。 我放下水桶，推开院门走出去，想要一探究竟。 等我到了街上，我看到让我终生难忘的景象。 街道上到处都是血，这些血从各家各户的门缝下流出来，慢慢地汇聚在一起，曲折蜿蜒地顺着街道的低洼处流淌…… 我不敢想象那些屋子里的人都怎么样了，到底有多少人的血汇集起来才能达到这种程度？整个街道都被鲜血染红了。 “发生了什么……不对劲啊……”我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思维，我的大脑还不相信眼前的一切。我在这里住了四年，对这里的一切都很有感情。热情好客的刘二哥，和蔼可亲的张大娘，还有经常坐在家门口拉家常的赵婶李婶她们，他们会死吗？ 我不知道，我开始发了疯的挨家挨户找寻活人。 打开一家门，没有活人；又打开一家，还是没有。不管男女老幼，每个人都倒在血泊中，他们的尸体早已僵硬。 是谁？是谁一晚上杀了整个青垂镇的人？谁这么残忍？残忍到连刚满月的孩子都杀！ “是谁……是谁？是谁？！！” 我歇斯底里的喊出一声，空旷而安静的街道没有给我回应，我知道青垂镇已经变成一座死镇了。 忽然有人拍我的肩膀，我猛地一回头――是红袖。 “冤家，冤家，”我发现我的声音颤抖的不像话，“帮我，快帮我找找，看有没有活着的人，快。” “没有活人，我们已经找了一早上了。” 一早上？我抬头看了看太阳，果然已经午时了，我们找了一早上……青垂镇一个活人也没有！ 我渐渐冷静下来，我在想是谁屠了青垂镇。而安静下来的带价是我的脑袋开始撕裂般的疼痛，这是我在天阙留下的病根儿。我捂着仿佛快要爆炸的脑袋，苦苦思索可能做到这些的人。 头痛欲裂，让我几乎没有站立的力气，红袖在一旁扶住了我。 她说：“每个尸体上都只有一个伤口，从左肩斜着划到右边最下面一根肋骨，刀痕所过之处，肋骨和肺全部被割裂……应该是一人所为。” 第四十七章 婴儿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我的头渐渐地不那么痛了。 我说：“一个人……青垂镇有三百多人，一晚上杀死三百多人……这个人是冲我来的，他这么做是为了让我恐惧。他可以在我身边肆意杀人，而我却不知道……这个人的武功，该有多高强？这个人该有多残忍？被他杀的人都是老实巴交的百姓，青垂镇的三百人因我而死，而他杀了三百人只是为了让我恐惧！青垂镇的居民有什么错？！这绝不是一人所为！”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我已经失去了理智，我指着自己大声喊道：“因为连我都办不到！我是云间派剑法传人！整个天下没有几个人能跟我打平手！没有人可以在一晚上做到这些！三百人啊！就算放在我面前让我一刀一刀的砍我也砍不完！何况每一刀还要保持这么这精准！天下没有人可以做到！” “说不定有人呢？你怎么肯定这人是冲你来的？” “为什么他们杀了所有人却没有动我们？因为他们想让我害怕！就像猫抓住老鼠那样！先让老鼠知道恐惧！然后一步一步折磨死老鼠！” 我的怒气已经不允许我安安静静的思考问题了，我开始向红袖吼，尽管我知道这不关他她的事。虽然我喊的很大声、很肯定，可是我知道这件惨案确实是一个人干的，因为镇民身上的伤口一模一样，没有人可以模仿出来。昨晚我帮红袖疗伤，身心劳累太过困乏，所以这个人可以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杀了三百多人。 对于我的怒吼，红袖没说话，也没生气，静静地看我发飙。我渐渐的意识到是我乱了方寸。 “对不起，”我深呼吸，控制一下情绪，“对不起，我不是想冲你发火的……”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快走吧。” 我们必须离开青垂镇，可是我走了，他们的尸体怎么办？这些人因我而死，我却不能安葬他们的尸体。现在是春季，如果不处理这些尸体，等他们腐烂会发生瘟疫。不得已，我只得一把火烧了青垂镇。 火光冲天，看着烧向天际的大火，我暗自发誓：这个仇，我一定要报！ 我现在一点线索都没有，我不知道这件惨案是谁干的，不过我需要从刷新一下我对江湖的认识了。以前，我在江湖无人能敌，不管是哪个门派的宗师，还是什么邪教的教主，不管他们的武功有多高深多邪乎，在我看来都跟小孩子过家家差不多，因为我们云间派的剑法不是他们能够抗衡的。难道现在的江湖还是原先的江湖？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总有比我厉害的人存在，我必须要正视这一点。 我有预感，有一个更大的阴谋在等着我。 我们离开了成为废墟的青垂镇，下一站要去的地方是海州，那里有望月的一个分部――我现在需要望月的力量帮我查出青垂镇惨案的始作俑者。海州离青垂镇大概有五天的路程。 很奇怪的是，红袖这次竟然跟着我去海州，而不像平常那样对我的行踪不管不顾只管走自己的。这让我在伤心之余稍加欣慰，看来这小魔头并不是无情无义之人，或者说……因为我昨晚抱着她睡了一夜，让她产生了“让我负责”这种念头？真要是这样就再好不过了！ 从青垂镇出来的第二天，我们走进了一片松木林，本想抄近道早日赶到海州，不想又在这片松木林里发生了事端。 我们看到很多松树朝一个方向倒着，好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力撞击过，那些倒下的松树上大多有一条条的刀痕，地上是凌乱的车辙印和马蹄印，四周还有一些溅落的血液。我断定曾有人在这里打斗，而且还有一辆马车从这里慌张的经过。这场打斗应该发生在不久前，因为血液还没有干掉。 按一般人的思维来想：应该是某户人家赶车从这里经过的时候遭遇了响马。 可是我知道不是这样的。松树上的刀痕可以看出来是两个人弄出来的，一个深，一个浅。深的那个明显要比浅的那个没有章法一些，并且不如浅的那个会控制力道。两个人虽然有差异，但是这两个人应该都是高手，所以不可能是一般的响马。 这明显是一场一边倒的战斗。 我和红袖二人沿着车辙印向松木林深处走去，走不多时，看到一辆马车停在不远地方，这马车已经没有马了，而且还断掉了一个轮子，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躺在马车旁边。 我走近一看，这个男人我认识，是上次名剑大会上被鬼五逼下台的“断鬼刀”陈啸南。此刻他躺在地上，浑身上下都是伤口，但是致命伤只有一个――一条刀口从他的左肩一直划到右边最下面的一根肋骨！ 陈啸南并没有死，我和红袖感到的时候，他还有一口气。 他现在不能死，我需要知道把他砍伤的人是谁。 我出手点中他胸前的几处大穴，勉强为他止血。 “咳。”咳出了一口血花，陈啸南睁开了眼睛。 我说：“陈兄，你坚持一下。” “你……是……” “在下王晋承，陈兄，是谁把你打伤的？” 陈啸南艰难的睁开双眼，断断续续地说：“快、快刀……鬼五……” 什么？“快刀”鬼五？这么阴狠的一刀是鬼五砍出来的？这么说青垂镇的三百镇民也是鬼五所杀？这绝对不可能！我跟鬼五交过手，他不可能有这样的实力！这才短短几个月，难道他真的在这几个月里参悟出了什么？不可能，天下没有这样的天才，即使红袖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增强这么多。 陈啸南继续说：“王……兄……我不成啦……能否、求……王兄、一件事情？” “陈兄，你且说来。” “我、的……孩子……”还没说完，陈啸南一歪脑袋，死了。 “陈兄？陈兄！”我晃了他两下，没有反应，看来是死透了。 我喃喃自语：“什么孩子。” “哇~”一阵婴儿的哭声从那辆破坏的马车里传来，红袖走到马车前掀开帘子，只见车里躺着一个少妇，胸口中了一刀，已经死掉了，她的怀里有一个几个月大的婴儿。 想必死去的这个少妇应该就是陈啸南的妻子，这个婴儿应该是他的孩子了。 红袖跳上马车，把婴儿抱了出来。 我问红袖：“冤家，你知不知道陈啸南是哪里人？” 她摇了摇头，双眼直勾勾地看着怀抱中的婴儿，那个眼神很不对劲。 “喂，”我叫了她一声，“怎么了？这孩子不对劲儿？” 红袖忽然抬起了头，一脸泪水，哭的梨花带雨的。我一下就懵了，这是怎么个情况？ 我说过，我最怕女人哭。 “怎么了这是？好端端的怎么哭了？” “这孩子还这么小就死了双亲，你不觉得可怜吗？”红袖哭的不能自拔，除了那晚她莫名其妙的哭泣，这是我第二次见她哭，哭的好伤心，我还从未见她这样过，我觉得这个时候她对那婴儿说“再哭我就掐死你”都比这正常。 “这……”我一时语塞，“是挺可怜的，但是……你也是孤儿啊，而且我也是孤儿，没那么可怜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红袖把孩子扔到我怀里，誊出双手用力擦了一把眼泪，然后又把孩子从我怀里抢过去，继续盯着那孩子看。 我跟陈啸南虽然连熟人都算不上，但最起码也算是相识一场，出于人道，我亲自把陈啸南夫妇埋葬了。 等我把最后一把土撒上，回头看看红袖……她还在盯着那个婴儿看，泪水就在眼里打转。 我一边擦手一边说：“行啦，别看啦，当务之急是先考虑怎么处理这孩子。” 红袖呆呆地说：“他怎么一直哭啊？” “也许……是因为妈妈死了吧……” “他这么小，应该不知道妈妈已经死了。” “那估计就是饿了。” “那怎么办？” 她抬头看着我，我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她的胸，红袖脸一红，瞪了我一眼。 “你看我做什么？” “也是……看你也没用……” 第四十八章 带孩子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陈啸南身上伤口很多，可是致命的只有胸口那触目惊心的一道。我猜想应该是鬼五故意在他身上砍了这么多刀的，为的是起到侮辱的意思。陈啸南和鬼五应该只是在名剑大会上见过，他们俩之间那点事如果算是过节，那也应该是陈啸南找鬼五寻仇，可现在的情况咱么看都像是“陈啸南夫妇途径此地，遭到了鬼五的偷袭”。 陈啸南夫妇一死，红袖怀里的这个婴儿就成了孤儿了。 也许是因为同病相怜，红袖特别喜欢这个婴儿，达到了无法自拔的地步。这就让人不解了，我也是孤儿，她为什么不喜欢我？哦，不对，我现在不是孤儿了。 当务之急是怎么解决这孩子的肚子。 我们两个从来没有养过孩子，也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但是我知道这么大的孩子只能喝奶的……我不可能有奶，红袖……当然也不可能。现在这孩子哭的厉害，小手小脚不停地在红袖的怀里踢打，我两个纵横江湖的大人物被这小家伙弄得手忙脚乱的。 “该怎么办啊……”红袖一筹莫展。 “要不，”我突然有个很坏的想法，“你知道什么叫做心理暗示吗？就是给这孩子一个‘我正在吃饭’的错觉，你可以这样，虽然你确实没货，但是你可以让这孩子觉得你有，其实我的意思就是……” “闭嘴！” 我说：“好吧不闹了，让他就这么哭吧，我们现在赶紧找个村子。” “也好。” 我们抱着孩子向松木林外走去。不知道为什么，我老感觉红袖抱孩子的姿势不对。 我问她：“你会抱孩子吗？” “不会。难道你会？” “把孩子给我。” 红袖将信将疑地把婴儿给我，我双手接过，在怀里“把玩”了一会儿就又把婴儿给她了。 我说：“还是你抱吧，我也不会……” 红袖接过婴儿瞪了我一眼，然后低头哄孩子。 “乖，不哭。” 我说：“冤家，你说这是个男孩儿还是个女孩儿？” “不知道。” “让我看看。” 红袖一侧身，躲开我的手，说：“不行，要万一是个女孩儿呢？” “女孩儿怎么了？还是个婴儿好不好？” 红袖想了想，慢慢地解开了婴儿的襁褓，我拿眼睛一瞅，看到了一个xx。 我说：“是个男孩儿。” “他叫什么名字啊？” 我发现红袖自从见到这个婴儿之后智商明显变低了，很多显而易见的问题她竟然不清楚，比如：我肯定不知道这孩子叫什么。 快到天黑，我们才找到了一个小村庄。进了村先挨家挨户的找谁家有婴儿――这样就能找到母乳了。找了大概两柱香的时间，终于找到了一家人。 这家人倒是很热情，这家女主人大概三十多岁的样子，不光帮我们喂饱了这孩子，还教我们怎么带孩子，这太让人感动了…… 这家女主人问红袖：“大妹子，你不像是生过孩子啊，这孩子不是你们的吧？” 红袖脸红了，说：“不是我们的孩子，这孩子是我们在路边捡的……” “呦，你们不会是人贩子吧？” “不不不，我们不是人贩子。” “哈哈哈，别介意，大姐我开玩笑的，妹子你长得这么水灵，咋可能是人贩子。” 入夜，这位大姐表示他们家只有一间空屋子了，不得已，我只能再一次和红袖共处一室。 我往屋子里的椅子上一坐，说：“你跟这小子睡床吧，我在椅子上将就一晚上就行。” 红袖把婴儿放在床上，伸出一只手来逗弄着他。 “吃饱了，现在不饿了吧？真乖。” 那孩子笨拙的挥舞着胖乎乎的小手，想要抓住红袖的手，他开心的笑着――事实证明，只要是男人，不管年龄多大，都喜欢漂亮女人。 我看着这一幕，不禁一阵心酸，这孩子还没一岁就死了双亲，真是可怜。心酸之余，我也有一点疑惑：青垂镇的镇民全部被杀，不管是八十岁的老人，还是尚在襁褓中的婴儿，都难逃一劫，凶手手段之残忍令人发指，可是为什么鬼五在杀了陈啸南夫妇之后却惟独没有杀这孩子？不可能是没有发现他，难道是鬼五受了伤？ 我用力晃了晃脑袋，由于要考虑的东西太多，所以现在有点混乱。扭头看了一下床上，红袖侧躺在婴儿旁边，和婴儿玩耍着，面带微笑――等等，这个微笑我好像在哪儿见过？对了，我想起来了，上次在天阙我自己插了自己一剑，然后意识就飞到了伽蓝城，然后就见到了我娘，我娘当时就是这个表情！ 天呐，这丫头不会是母性泛滥了吧？ 我说：“我们不能照顾这孩子一辈子，得把他送到他该去的地方。” “他该去哪？” “回家呗，还能去哪？” “可是……我们都不知道陈啸南时哪里人。” “陈啸南在江湖上也算是个名人了，上次名剑大会都受到了邀请，要打听一下不难。” 红袖不说话了，又开始呆呆地看着这孩子，我知道她现在非常喜欢这孩子。 我说：“我们不知道这孩子叫什么，得给这孩子取个名字。” “该叫什么好呢？” “你觉得‘狗蛋儿’怎么样？” “去死。” 我往椅子上一躺，两眼一闭，说：“算了，你自己想吧，我要休息了。” 红袖凑近这倒霉孩子的小脸蛋儿，小声说：“叫你‘安安’怎么样？以后要平平安安的。” 我心说“还不如叫狗蛋儿呢”。 红袖自顾自的说：“好，就这么决定了，安安。高不高兴？” 安安开心地手舞足蹈，也不知道高兴个什么……哎？我怎么这么快就接受了“安安”这个名字。 这晚睡得相当不踏实，安安每隔一段时间就要醒来一次，每次醒来必是伴随着嘹亮的哭声。他一哭，红袖就得赶紧起来抱着他满屋子走，还不能停，一停他就哭。这小子折磨了我们一晚上，第二天早晨的时候这小子才睡着。 可是第二天早晨我们就要继续向海州出发，不能再耽误了。更头疼的是，安安的伙食问题还是没有解决。我们只能一边走一边寻找人家。安安还真不容易，牙还没长出来就吃够百家饭了。对于给安安找奶这件事，起初的时候我跟红袖二人都很不好意思，可是三两天下来我们两个竟然都习惯了，现在找人喂奶那可真是轻车熟路。 带着安安的这几天让我发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我这个人根本就没有耐心，一点耐心都没有。我以前只是受不了女人哭，现在又加了一条，我又受不了孩子哭了。这世上有两种人哭起来最不讲理，一个是女人，一个是婴儿，好嘛，现在我身边这两种人都有。 但是令我欣慰的一点是，这几天红袖表现的很温柔，完全不像她。我总是被安安的哭闹搞得心烦意乱，可是红袖总是能耐心的哄睡安安，并且不厌其烦。这几天我跟红袖总被人误会是一对夫妻，起先的时候红袖会跟人家解释，到后来都懒得解释了。 而且，红袖跟我的谈话明显比以前多了，虽然谈话内容是围绕安安，但对我来说是个不错的进展。 我们已经快要到达海州了，大概明天中午就能进海州城，现在我们刚走进一家客栈了，我们要现在这里过一夜。 第四十九章 我不会看孩子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我们现在在客栈的楼下吃饭，红袖一边吃饭一边跟安安玩耍。外人看来，红袖除了太年轻一点，和安安的母亲没有什么差别。 我夹了一口菜，说：“你这几天性格怎么还转变了？” “转变什么？” “煞气没了。” 红袖没有反驳我，继续跟安安玩耍。 我接着说：“这样也好，没那么强的煞气，以后就不会出去惹事了。” 红袖忽然停了下来，她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她抬起头看着我，眼神渐渐冰冷起来――完了，这眼神又变回小魔头了。 我急忙说：“你不会是想把安安掐死吧？” 红袖站起身，抱着安安走到我身边，把安安往我怀里一塞，冷冰冰地说：“今晚他跟你睡。” “别呀！我不会看孩子！” 红袖根本就不理会我，已经上楼回房间了。 我和安安两个人可怜兮兮地看着红袖消失的地方，看样子安安也不想跟我在一起。 “得了，臭小子你今晚跟我睡吧。” 安安一撇嘴，像是要哭，我赶紧把他抱起来，学着红袖的样子在客栈里走来走去，嘴里还一边嘟囔着：“安安乖，不哭，啊，不哭。” 可是我小瞧了安安，他根本就没有哭的意思，只见他非常疑惑地看着我，好像看着一个痴呆的人。 “你不哭你早说啊，害得我这一顿走。” 这顿饭是吃不成了，我只好抱着安安回房间。到了屋里，我把安安往床上一放，看着他肉呼呼的小脸儿，心里一阵痛苦：今晚注定是个不眠夜。 “行了，今晚就咱爷俩了。” 我脱了外衣爬上床，安安歪着小脑袋看着我，然后慢慢地爬到了我的胸口上，非常开心的拍着我的胸脯。 我这几天被这小子折磨的很惨，几乎没怎么睡过，现在头一挨枕头就困的要命。可是我不能睡，安安还在我胸口趴着呢。我把他从我胸口赶下去，他开始哭，抱上来，又不哭了。 我要疯了，我说：“安安，小祖宗，求求你让我睡会儿成么？” 他很开心的笑，小手拍我胸脯拍得更用力了。 我继续说：“你跟红袖在一起的时候也拍她胸脯吗？我跟你讲啊，你这个习惯不好，不要老是摸女孩子的胸，你听懂没有？” 安安嘿嘿一笑，然后不笑了，小眉头蹙了起来，紧接着，我就感到胸口一暖…… “臭小子你往哪儿尿呢？！” 我怒了，胸口湿了一大片，我从床上跳起来，站在地上怒气冲冲地盯着安安。由于离开了我的胸口，安安开始嚎啕大哭，哭声响彻云霄。 “安安，你给我坐好，不要以为哭我就会原谅你，”我郑重其事地对他说，“男人，要管好下面那活儿，你不能随地大小便，你懂不懂？你这样做很不卫生，很不礼貌，我对你很失望。你还哭？女人才会哭哭啼啼，你一个男子汉老是这么哭会被人瞧不起的。你再哭？你再哭信不信我打你？信不信？……小祖宗，我求你了，别哭了成吗？” 我已经没辙了，我就差给他下跪了，不过看样子就算我下跪他也会照哭不误。 安安哭的惊天动地，脸上全是鼻涕和泪水。这可苦了我了，我真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这时候，我的房门被推开了，只见红袖摆着一张冷若冰霜的脸站在门口。 我向她一伸手，绝望地说：“冤家，救我。” 红袖没理我，径直走到床前抱起安安就走。 终于安静了。我惬意的往床上一躺，心想：我小时候也这么烦人？ 这两天看着红袖跟安安亲密的样子，让我有点心酸，我为我自己心酸，也为大师兄、紫晶、红袖、秦碧纱心酸，我们从小就没有被家人呵护过，别人生活中的那丝温情我们从来就没有过。我更加急切的想要就我娘出来了，当然也更加急切的想要知道我爹是谁了。 这么想着，我慢慢地进入了梦乡…… 这一觉睡得特别香，早上醒来的时候都日上三竿了。我本以为我起的够晚，没想到红袖和安安起的更晚，此时两个人都还睡着呢。我蹑手蹑脚地走近红袖的房间，看到她侧着身躺在床上，安安在她胸口的位置，脸都埋进红袖那不算挺拔的胸里去了……看来安安晚上是饿了，口水都把红袖胸口的衣服打湿了。 这画面多温馨，让我产生了一种错觉：如果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红袖嫁给了我，我们的孩子是安安……瞎想什么呢？ “喂，”我轻轻摇了摇红袖的肩膀，“冤家，该起床了。” 红袖迷迷瞪瞪的睁开眼看了看我，然后又把眼睛闭上，小声呢喃了一句：“姐姐，让我再睡会儿……好困……” 这都谁迷糊了，我又摇了摇他，说：“冤家，是我，该起床了。” 红袖这次是真的清醒了，她坐起来对我说：“出去。” 她这一坐有点猛，直接把安安带醒了，于是安安又开始哭，红袖急忙弯下腰把安安抱起来。 “安安不哭。” 我看着他俩，说：“你真的喜欢孩子啊。” “出去，我要换衣服。” 从那家客栈出来，我们继续向海州城走。 路过一片茂密的树林，我开始觉得周围的环境很蹊跷，因为太安静了，连鸟叫声都听不到。只有一种可能，这里有埋伏。 红袖也发现了这树林的不对劲，她停了下了看着我。 我说：“你保护安安，这些人交给我。” 像是应正了我这句话，我们脚底的地上忽然间喷出了许多白色粉末，我一把拉过红袖把她护在怀里，但是却忘了我自己。那些带着刺激性气味的粉末毫不留情地飞进了我的眼睛，只觉得一阵钻心疼痛，眼睛就再也不敢睁开了――是石灰，而且还是掺着毒药的石灰。 我闭着眼睛无法看清周围的情况，但是能听到有许多人从四面八方杀了除了。 我以前练过听声辩位，如果埋伏我们的这些人不是什么高手，而且人数不超过十个，我应该都能对付。但是我从这些人的脚步声判断，来的人怎么也得有二十多个。 我对红袖大喊一声：“你快跑！”然后拔出剑杀向这些人。 “小心！”红袖说，“这些人是前几天打伤我的人，他们功夫不弱。” 我没工夫考虑这些人的实力，只能使出全力来跟他们打，他们知道我的眼睛现在是失明状态，所以有意制造噪音来影响我的判断。我想这些人大概是包围了我们，因为红袖并没有像以前一样丢下我一个人跑，只能证明她没法脱身。 我挡住先前的几波攻击，眼睛的疼痛再加上失明的影响，让我倍感吃力。正在我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我听到又有人加入了战斗，我更绝望了，看样子是他们的增援。 “是望月的人。”红袖说。 我松了一口气，海州这地方也属于望月的地界，大师兄应该是知道我就在海州城外，所以才派杀手来接应我的。 这一战毫无悬念，望月杀手的及时出现替我扭转了败局，等赶跑了这群人，杀手们护送着我们去望月的据点。 安安受了惊吓，又开始哭个不停，红袖在耐心的哄着安安。 我龇牙咧嘴地对红袖说：“冤家，帮我看看眼睛。” “你别动。” 我感到有一只凉凉的小手轻轻地翻开了我的眼皮。 “这些石灰里有毒……你的眼睛……” “怎么了？” “很麻烦……” 第五十章 治眼睛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很麻烦是个什么意思？难道是因为我的眼睛无药可救所以红袖用了一种很含蓄的说法？如果这眼睛真的无药可救是不是就是说――我瞎了？ 没来由的，心里一阵烦躁，我他妈怎么就这么倒霉？自从答应慕容保护小魔头，我就一直在倒霉，不对，是我答应林莫棠保护紫晶之后就一直再倒霉！被囚禁一次，内力耗尽两次，重伤一次，被袭击无数次，眼睛还瞎了一次！这小魔头一定是我的煞星！我上辈子一定得罪她不少！这辈子她专程来折磨我！ 越想我就觉得越烦躁，越烦躁我的眼睛就越疼，我的眼睛越疼我就越想骂街！这他妈算个什么事儿？到了啥也没得到还无辜受伤害这么多次！我身边的每个人都有不能说的秘密，每个人都神神秘秘，每个人都说话只说一半，只有他妈的我是个傻子！我就活该被他们骗，活该给他们处理后事，我他妈是不是有病？！ 好啦，我现在是个瞎子了。 “你的眼睛……”红袖想说什么。 我粗暴的打断了她的话：“好了！别说了！我知道了！我现在瞎了！” 红袖没有说话，安安的哭声更大了。 我继续发泄：“为什么你做什么事的时候就不能跟我先商量？为什么你就是不听我的话？我都跟你说了我不会伤害你我帮你杀人，为什么你就是不相信我？！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贱？！我帮你难道还是我的错？！让你跟我在一起就这么难？！” “我说了，最好别跟着我。”红袖的声音冷冰冰的，没有一丝情感。 “对！是我一厢情愿！是我上赶着用热脸贴你的冷屁股！我就活该倒霉！我以为咱们俩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你至少把我当自己人看，你听听你现在说话的语气，我他妈在你眼里连个屁都算不上！” 红袖没有回答，但是我听到她的脚步声朝另一个方向去了。我赶紧向她走的那个方向追去，凭着感觉凭空一抓，好像是抓到了她的衣袖。 我说：“好啦，别生气了，我刚才说的气话……主要是……主要是我这段时间太不顺，你懂的，我错了，要打要骂随你，我不还手。” 红袖冷冰冰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你抓错人了，我在这儿。” 望月的杀手围在我们周围保护我们，所以我抓错人了…… 我松开被我抓住的那个人，继续说：“反正……这次先别走成吗？看在我给你疗伤的份儿上，等我找人看了眼睛再走，行不行？” 红袖没回答，但是安安的哭声变近了，看来她是答应我了。 不知道走了多长时间，我终于到了目的地。由于我的眼睛看不见，所以很多事情都是红袖在帮我处理，比如找那些杀手打听哪里有靠谱的大夫……还有可以提供母乳的人。 他们安排我在一间屋子休息，过了一盏茶的时间，红袖回来了。 我听到红袖说：“他们说等会儿有个大夫过来。” “那安安的‘饭’呢？” “这个也不用你操心。” “那个，”我说，“刚才对不起……我有点烦……” 沉默，长时间的沉默。 “我说你能不能给个反应啊？” “嗯。” “反正现在没事干……你陪我聊一会吧，我们认识这么长时间，好像没有怎么聊过……我知道你这人不喜欢跟人套近乎，但是，我现在看不见，一片黑暗，很无聊，你陪我解解闷吧。” “安安刚才尿裤了，我要先给他换条裤子。” “我知道了……你去吧。” 红袖出去给安安换裤子，我一个人坐在屋子里发呆，我实在是找不到不发呆更好的打发时间的活动了。 也不知道我在屋子里发了多长时间的呆，过了一段时间，房门再次被打开了，我听到了两个脚步声。 “谁呀？”我问。 我听到红袖说：“就是他，您帮他看看眼睛。” 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说：“好的，姑娘慢等。” 我感到身边站了一个人。 那人说：“少侠，你坐着别动，老朽给你看看眼睛。” “好的。” 一会儿，又有一只手翻开了我的眼皮。 “嗯，伤的挺严重，要治好得花些时间，但是就算治好了，着眼力也不能跟以前相比了。” “大夫，您只要能让我看到东西我就千恩万谢了。” “你放心吧，我会让你看到东西的。” 然后我又听见开箱子的声音，估计是这大夫在拿药品什么的吧。这位大夫往我的眼睛上抹了些膏状物，然后又在我的眼睛上缠上绷带，完事，笑着对我说：“不出意外的话五天后就能摘掉绷带了，这五天切记不可让眼睛沾水……等一下，”他好像发现了什么让他奇怪的东西，“姑娘，你腰上挂的是什么？” 红袖说：“这个？” 我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应该是沈一仙让红袖佩戴的腰坠儿，红袖戴上之后就没有摘下来过。看来这大夫跟沈一仙有关系。 我说：“那个腰坠儿是药王沈一仙给她的，说是能帮她清除体内的毒素。” 他激动的说：“你们见过我师傅？” “您师傅……是药王沈一仙吗？” “正是！” “没错，我们确实见过。” “什么时候？在哪里？” “应该是……名剑大会结束的第二天，在剑城北面……” “我师傅他老人家怎么样了？” “老人家挺有精神的。” “可否告诉老朽我师傅的具体位置。” “只怕现在我们也不知道药王前辈去哪了，当时他为我身边这位姑娘治好病之后就走了，走之前还让我们烧掉了他的小木屋。” “原来如此……多谢了，少侠。” “您客气了，应该是我谢您才对，恁师徒二人救了我两次了。” 我们客客气气的把这大夫送走，之后屋子里就又剩下了我和红袖……当然，还有安安。 我说：“刚才我脾气有点冲，当时你想问我什么啊？” “你眼睛……”红袖顿了一下，“还疼吗？” 有这句话，不疼。 第五十一章 小狐狸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我心里清楚，就算红袖表现的再怎么讨厌我，其实她内心里是不把我当“坏人”的，这次在青垂镇遇见她就是很好的例子。她受了内伤，自己又没有办法医治自己，所以就来找我，因为她知道我肯定会帮她。 在海州的这几天是绝对安全的，没有人会找到这里来。这几日我大部分的时间是坐在院子里晒太阳，红袖则无时无刻不跟安安在一起。起先我一直以为“照顾安安”只是红袖一时兴起，等她过了新鲜感就不会再对安安感兴趣了，可是这次我错了，红袖好像非常喜欢小孩子…… 眨眼之间（我现在没法眨眼。），五天过去了，五天之内没出什么意外，今天就能把绷带摘了。当然，我自己不能摘，我得等红袖来帮我，可是她从早上到现在都没有来过这里，不知道干嘛去了。 这时，我听到了门被推开的声音，然后又听到了小心翼翼的脚步声。从脚步声判断，来者应该是个女孩子。 我问：“冤家？是你吗？” “嘿嘿。”这笑声虽然甜美，但是却充满调皮，我敢肯定进来的人不是红袖。 我又问：“谁呀？” 一个很好听的女孩儿的声音传来：“你猜。” 这声音听起来好熟悉，但是我就是想不起来我在哪听过。 “姑娘……我，真不知道你是谁。” “嗯……”声音的主人好像是在思考什么，“这样吧，给你个提示――‘吹牛王’，猜到了没有？” 唉？吹牛王？我长这么大只有一个人这么称呼过我，不对，是只有一只狐狸这么称呼过我。 “小……狐狸？” “猜对啦！”声音的主人兴高采烈。 可是不对啊，为什么她进门的时候听到的是两只脚走路的声音，而不是四只脚的？难道说…… “小狐狸，你变成人啦？” “对呀对呀，不信你摸摸看！”说着，一双柔软的手抓住了我的手，我急忙把自己的手抽回来。 “别闹，你变成人我就不能碰你了。” “我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嘛。” 小狐狸的声音甜美的不像话，我感觉她要是发声嗲能让全天下一般的男人酥掉。我有点小期待小狐狸变成人的样子了。 我记得紫晶跟我说过，小狐狸以前受过伤，所以不能变成人，就算变成人身上也会保留一点狐狸的特征。 我问她：“这么说的话，你是长着狐狸鼻子喽？” “哈哈，让你失望了，我没长狐狸鼻子。” “那是什么？嘴巴？” “不告诉你，等你眼睛好了自己看。不过呢，我可以告诉你一点，我可漂亮呢。” “你就吹吧。” “真的！不信你问凌霄！” “等等，你跟我大师兄在一块儿，大师兄人呢？” “我先赶过来的，他还有些事情要处理，等会儿才能来见你。” “你们去过秋风谷了？” “对呀，而且还碰到了许多不可思议的事情呢！” “先别说了，你能帮我把绷带拆开么？” “你坐着别动。” 小狐狸开始帮我拆绷带，一边拆一边喋喋不休：“我们去秋风谷找紫晶的，没想到我们到的时候紫晶已经走了，我好长时间没有见过紫晶呐，怪想她的，你见过她没有？” “前不久我们在番阳见过。” “真的？！太好了！我们马上动身去番阳！找紫晶！” 这时，我眼上的绷带已经被拆掉了。我轻轻把眼皮上的药膏残留擦掉，慢慢睁开眼睛。由于视力长时间处于黑暗中，这忽然一睁眼让我有点受不了窗外的强光，我用手遮挡了一下光芒，好长一段时间才适应过来。 “快看我，你快看我！”小狐狸迫不及待的让我看她的长相。 我眨了眨眼，看向了身边的小狐狸，我的第一反应是――小狐狸长得好高啊，都快跟我的身高差不多了，而且……这个江湖十大美人需要重新排一下了，城月第一的位子不保。 眼前的漂亮姑娘看起来只有二十一二岁，穿着打扮都很简单，头发只是用一条粉丝带随便挽了一下，脸上连脂粉都没铺。天生丽质这个词就是给这小狐狸发明的，她的美貌，红袖跟她比起来都要逊色三分，看来传说“灵狐变成人之后男的特别俊朗女的特别美丽”是真的。 只是…… 小狐狸的眼睛很不对劲，左眼是褐色的，右眼是红色的。她是狐狸，又不是猫，为什么眼睛的颜色会不一样？再仔细一看，这双眼睛还有奥秘，两只眼睛的瞳孔都是狐狸的瞳孔，像个两头圆润的狭长菱形。 “怎么样？我漂亮吧？”小狐狸的语气满是炫耀，好像这么说我会嫉妒一样。 “漂亮是漂亮……你的眼睛怎么回事？” “你说这个啊？”她指着自己的右眼说，“在秋风谷的时候这半边身体受伤了，伤治好之后就变成红色了。” “那你的瞳孔……” “哎呀，我身上总要留一些狐狸的特征的。” “就只有瞳孔吗？” “不是呀，还有这个。”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我看到她身后有个白影子闪了一下，我以为是我的眼睛刚见光产生的幻觉。于是我揉了揉眼睛又看了一遍……那个白色物体又闪了一下。 “什么东西？！” “哈哈。”小狐狸开心的笑着，那个白色物体就在她身后翘着，这次我看清楚了，是一条毛茸茸的尾巴。 “哈哈，”我也笑了，“果然是个半吊子，变成人还留着一条尾巴。” “你才半吊子！” 不过话又说回来，那条尾巴看起来好柔软，让我有一种想要摸一下的冲动。 “喂，小狐狸，”我邪笑着说，“让我摸摸你尾巴。” “不让！男女授受不亲！” “少来，我以前又不是没摸过。” “不行！不光你不能碰我，而且，你以后见我不能再叫我小狐狸啦。” “那我叫你什么？小筱？” “不，”小狐狸摇了摇头，神气地说，“你要叫我嫂子。” 乱了，全乱了。 我看着小狐狸，眉头紧锁，这个消息太让我震惊，比任何事情都要不可思议。我从来都不知道原来大师兄会喜欢人，更加不相信大师兄会和小狐狸在一起。 “晋承，好久不见。”屋门再次被推开，大师兄面带微笑地推门进来。 “大师兄……你……们……”我的手指在他们俩之间来回徘徊，始终不知道这些话该怎么问出口。 “嗯。”大师兄懂我的意思，所以就这么干脆的回答了。 “还真是……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笑了，笑的喘不过气来。 “吹牛王你怎么啦？你笑什么呀？”小狐狸一脸疑惑。 我一边擦着笑出来的眼泪，一边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大师兄，从来没想过你会有心上人，而且竟然是这只小狐狸。大师兄，我猜你一定是因为生活太死板，被这只忽然出现的调皮的狐狸打动了，哈哈哈。” “确实如此，”大师兄说，“外面的那位，是靳红袖吧？” “对，靳红袖，也是第一美人城月。” “第一美人？”小狐狸一听到这四个字，立马来了兴趣，“有我漂亮吗？那个姑娘看起来好文静啊，怎么可能是小魔头靳红袖啊？” “嗯，真是靳红袖，一开始我也不相信。” “晋承，”大师兄又问我，“那她抱着的那个孩子……” “不是我的！……当然也不是她的。” “那是谁的？” 我回答：“陈啸南的。” “断鬼刀陈啸南，”大师兄略一思忖，说，“半个月前陈啸南携妻儿去他岳父家，半路上失去了音讯。陈家人找了好几天才在一处松林里找到了他们夫妇的尸首，但是孩子不见了……原来这孩子是跟你们在一起。” 我说：“几天前，青垂镇三百多人被人屠戮，当时我就在青垂镇，一夜之间死了三百多人，但是我却不知道……第二天在离青垂镇不远的一片松树林里，我发现了受重伤的陈啸南。他身上的伤口和青垂镇的居民一样，陈啸南说打伤他的人是鬼五。” “快刀鬼五，”大师兄说，“我听说过他，但是……以他的能力，不可能一夜杀三百人，而且还逃过了你的眼睛。” “我也觉得不可能……可是事实却是这样。” “鬼五的事我会尽快派人调查的，至于这个孩子，要不要我派人把他送回去？” “不用了，这孩子……还是让我们亲自送走吧，红袖很喜欢他，让她再跟这孩子待几天，你只要告诉我陈啸南家住在哪里就行了。” “好的。” “大师兄，你们这次去秋风谷是不是遭遇了什么？我现在很想知道你跟小狐狸，是怎么……在一块儿的。” “我来说我来说！”小狐狸抢着说，“这事嘛，要从那晚拾月阁大火说起……” 第五十二章 变身（一）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几个月前，蓝城。 凌晨的那场大火惊醒了睡梦中的凌霄，他醒来的时候紫晶已经被掳走了，来不及多想，凌霄凭着直觉去追赶那些掳走紫晶的人。直追出蓝城十几里地也没有任何蛛丝马迹。 凌霄不是一个容易生气的人，因为生气会让自己的思考能力下降。他知道掳走紫晶的人是谁，但是却不知道这个人会把紫晶抓到哪里。 蓝城郊外的黎明黑漆漆的，凌霄静静地站在一个十字路口，在考虑向那个方向追。这时候，一道白色的影子向自己奔来。是小筱，小筱也看到了凌霄，于是停了下来。 凌霄问：“紫晶呢？” 小筱懊恼地回答：“不知道，当时我睡得正沉，究竟是什么人，能骗过我的耳朵，若是被我抓到了，我一定扒了他的皮！”小筱那阴阳怪气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搞笑，可是现在两人都笑不出来。 凌霄低着头，没有说话。小筱抬头看着凌霄，然后窜上他的肩膀――小筱比较喜欢趴在别人的肩膀。她问凌霄：“喂凌霄，我们现在怎么办？” 凌霄没有回答，而是吹了一个口哨，口哨吹完，一个黑衣人出现在了他身后并且恭敬地跪在地上。 “主人，”黑衣人的声音低沉而沙哑，“我们在拾月阁周围的四个暗哨全被除掉了。” “什么人干的？”凌霄头也不回地问。 “属下不知。” 听到这个不能另自己满意的回答，凌霄又低下头思索。半晌，凌霄又问：“看没看到那些人往哪个方向跑？” “往骊都方向。” 骊都，就在他的正前方，果然和自己的猜测没错，掳走紫晶的人就是那三个皇子中的一个。凌霄抬眼望着前方那个看不见的都城，低声说：“开始了……” 小筱问他：“什么开始了？” 凌霄回答：“没什么。”然后又对黑衣人说：“回去把所有的杀手都调回来，静候调遣。” “是！”黑衣人回答一声，就又消失在夜色中了。 小筱回头看着黑衣人消失的地方，觉得很不可思议，这天下竟然有除了紫晶之外的人的身法轻到连自己都听不出来的地步。这不免让她对凌霄的神秘感又加深了几分。 等黑衣人消失了，凌霄开始不紧不慢的走，他走的很漫不经心，就好像饭后的散步一样。小筱知道，以这样的速度，任何地方都去不了。 “喂，我们去哪？”小筱问。老实说，小筱并不想跟凌霄一块走。首先她跟凌霄认识的时间太短；其次，凌霄身上的气场让人有种压迫感，就好像天下没有可以让他感到害怕的事情，这种人通常都是可怕的。 “去望月。”凌霄的回答不带任何感**彩。 “去望月？我们不回蓝城看看吹牛王吗？火那么大，他万一出事怎么办？他是你师弟啊。” “晋城不会出事的，那火还伤不了他。” “那紫晶呢？你的手下不是说那些人把紫晶掳到骊都了吗？你走的这个方向不是骊都吧？” “紫晶不会有事的，没有人敢伤害她，哪怕是皇室也不敢伤害她。” “可是这也不能不去找紫晶啊。” “我已经在找了。” “啊？你怎么找？” “望月有很多杀手，我可以让他们在三天之内渗透中洲每一个地方。” 小筱不在说什么了，她明白这个时候只能相信凌霄。小筱百无聊赖地趴在凌霄的肩膀，半睁着眼睛看着天边慢慢升起的朝阳。凌霄是一个不爱说话的人，并且也是一个容易让小筱感到无聊的人。在小筱眼里看来，不爱说话的人代表孤僻，虽然凌霄一点都不孤僻。 “喂，凌霄，我们去哪儿？”小筱又问了一遍。这句话从黎明到现在她已经问了不下十遍了，而每一遍凌霄都只回答两个字“望月”。凌霄并没有对小筱这重复的问题感到厌烦，可是也丝毫没有兴致。 终于，小筱有点受不了凌霄的沉默了。 “喂，凌霄。”这次她没有问“我们去哪儿”。 “什么事？” “你……平常都这么沉默寡言吗？” “沉默寡言？”凌霄对这个问题感到意外，“为什么这么说？” “你平常都不主动跟身边的人聊天的吗？”小筱想到紫晶曾经跟她说过，说她的大师兄是一个不爱说话的人，他的生活中除了必要的词语，基本不会说话。紫晶对凌霄的评价概括一下就是：凌霄这人不喜欢没用的话，当然更不会聊天。可是昨天晚上他和吹牛王还有紫晶聊得很开心啊。小筱有点想不通。 凌霄回答：“我身边没有人。” 这句话让小筱觉得很不可思议。凌霄从小和吹牛王还有紫晶一块长大，他离开岚墒山之前身边是有人陪的，那么他离开岚墒山之后的这十年，身边难道一个人都没有吗？这样的人生该有多无聊？ “为什么没有人？” “我是望月的主人，我的手下都是杀手。这个世界上，最讲诚信的人是杀手，最不可靠的也是杀手。我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杀了我取而代之，所以我只能伪装自己，越少人知道我的身份，我就越安全。” “如果成立这个组织需要你牺牲掉交朋友的权利，那你完全没有必要成立这个组织。”凌霄开始觉得肩膀上这只小狐狸说话有点太一针见血。 “对我来说，望月确实没有意义。” “那你为什么还要花十年的时间经营它？” “因为……”因为什么？凌霄自己也找不到一个能说服自己的理由。十年前他准备离开岚墒山的那个夜晚，师傅跟他谈到深夜，告诉他到了江湖上要做什么，并且要怎么做这件事。那一刻起，凌霄知道自己的一生都将会这么度过。但是他没有任何怨言。他们师兄妹三人都是孤儿，并且没有打算去寻找自己的亲生父母。他会这个天下最精妙的武功，放眼江湖，已无敌手，所以他不会去找寻那些传说中的秘籍。他不在乎世人对自己的看法，所以他也不会主动去做那些让人们记住他的事。所以说他的一生都在为云间派那个虚无缥缈的秘密服务。想到这些，凌霄有点想笑。这些问题他似乎从来没有考虑过，而这个刚认识了不到两天的小狐狸竟然能这么直接的指出他的所作所为没有任何意义。 “回答我啊，你笑什么？”小筱被凌霄的笑弄得不明所以。 “我在笑我自己，”凌霄笑着说，“你把我问住了，这个问题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回答你。” “那好吧，下一个问题，”小筱用力往凌霄的肩膀上爬了爬，“你有没有想过改变自己？” “改变？改变什么？” “呃……改变你的性格啊，或许你可以变得健谈一点。” “怎么变得健谈？” “跟我聊天！” 然后整整一早上凌霄都在面对着小筱各种各样的问题。凌霄虽然不爱说话，但也不会轻易对一件事物感到厌烦。小筱的喋喋不休为他原本清净的生活加了一点点缀，再加上这只小狐狸对自己也没有恶意，凌霄又何必反感她的喋喋不休。 凌霄在中州的很多地方都有宅子，这些宅院也是望月收入的一部分。 蓝城外的这处宅邸很少来，由于几年前经营不善，这座宅邸失去了它赚钱的功能。凌霄除了每月派人给这宅子打扫一下之外就没有对这庄园有太多的照顾，甚至都没有派人看管。 “这就是望月？”小筱看着满院子的积雪问，“也太寒酸了吧？” “这只是望月的一部分。”凌霄淡淡地回答着。他迈过快要及膝的积雪，一步一挪地走到房门前，掏出钥匙打开了房门，一股尘土气息扑面而来。 “这里是不是有暗门什么的？”小筱还是不相信这么简单的一座宅子是望月的一部分，企图把它想得神秘一些。 “哪有什么暗门。”凌霄走进屋子，然后把陈旧的火炉点燃。点燃火炉，他就坐在了书桌前看是批阅什么东西。整个屋子都布满灰尘但是这张桌子却出奇的干净。小筱习惯性的用尾巴扫了扫桌面，趴在凌霄批阅的文稿前。静静地看文稿上的字。看了一会，小狐狸开始发表自己的评论。 “我还以为作为望月的主人会有多忙呢，你每天就为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操心吗？” “整个望月有三千六百四十二人，任何小事都不能算作小事。” “可是这些事情简单的有点过分啊，你完全可以找个人给你干这件事。” “事实上有很多人帮我做这件事。” “那你为什么还要自己做？” “不想让自己无聊。” “可是你做的这件事本身就很无聊啊。”小筱越来越觉得凌霄这个人无趣了。 凌霄只是笑了笑，对这句话不做评价。小筱觉得无聊，于是不再理会凌霄，自顾自地趴在桌子上看着火炉中的柴火。看了一会竟沉沉地睡着了。这一觉睡得很疲倦，小筱总是能感到有什么东西压在自己的心口，想醒来却又醒不来。最近身体很奇怪，老是无缘无故的感到困乏。 压力越来越重了，重到自己喘不过气来。 实际上小筱知道自己的身体为什么会这样――那个迟来的“变身”终于要来了，只是没有想到竟然来的这么唐突。 第五十三章 变身（二）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小筱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马车里，车船外天色昏黄，竟然睡了一整天。抬眼看看，发现就凌霄坐在她的身边。她看了看自己的爪子，松了一口气，还好没有在这个时候变身。 凌霄问：“醒了？” “嗯。”小筱试着站起来，可是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 “刚才你的身体烫的厉害，是不是……” “嗯，我快要变身了。” 凌霄对车外的车把式说：“赶快一点，天黑前到达。” “我们去哪？”小筱有气无力地问。 “去南邺，那的宅子有佣人，可以在你变身的时候照看你。” “有你就好了……我不要那么多人看到。”小筱显得很扭捏。 “可是你变成人之后总要被人看到的。” 由于小时候心脏受过伤害，就算变成人形身体上也会保留一些狐狸的特征，可能是眼睛，也可能是耳朵，也可能是嘴巴。不管保留那个部分，被人类看到总会把她当成怪物的。小筱烦恼的就是这个，所以她从一开始就抑制着身体的变化，可是现在，这力量她已经压不住了。 想到这些无法避免的事情，小筱内心一阵烦躁。 “烦死了烦死了！”小筱的叫声有点抓狂，而且她原本那个雌雄莫辩的嗓音已经开始偏向女性了。“我不要变成人！凌霄你快想办法阻止我！” 凌霄失笑，说：“我哪有办法阻止你？” “好难受……”小筱终于没有力气挣扎了，认命般的闭上了眼睛。 过了大概一刻钟，终于到了南邺的宅子。凌霄把小筱藏在怀里抱下车，小声对怀里的小筱说：“等会别说话，要不然你会吓到这里的佣人的。”说着，抱着小筱进了宅子。早有两个丫鬟在门口候着了。 “爷，您回来了。” “嗯，”凌霄吩咐她们，“去找几套女装来。” “女装？爷您要做什么？” “拿来就是。” 凌霄抱着小筱走近一间卧室，把她放在床上，然后出门接过丫鬟拿来的衣服。他把衣服放在小筱身边，对她说：“这些衣服等你变成人的时候穿上……哦对了，你变完了记得喊我一声，我就在门口。” 小筱眨了两下眼，算是应答了。 凌霄走出屋子关上门，静静站在门外等着。他现在有点期待小筱变成人之后的样子。 过不多时，就听到屋子里一个少女的声音传出来。 “喂！凌霄！你快进来！” 凌霄没有进去，而是站在门口问：“你穿上衣服了吗？” “没有，我不会穿……” 凌霄一扶额头，这个时候当然不能进去。有两个原因，一、小筱现在已经变成一名少女了，毕竟男女有别；二、凌霄也不懂女人的衣服怎么穿。于是凌霄又把那两个丫鬟叫来。 “爷，您有什么吩咐？” “你们两个去屋子里帮小姐穿上衣服。” “小姐？什么小姐？” “进去就知道了。” 两个丫鬟满腹狐疑的进了屋子，虽然家主人一向神神秘秘的，但是今天未免太过反常，他刚才回来的时候身边可没带什么女子。两个丫鬟进去没一会，就听到了她们的尖叫声，然后就见两个人跌跌撞撞地跑出来了。 凌霄急忙问：“怎么了？” 其中一个丫鬟惊慌失措地回答：“爷、爷、尾、尾巴！” “尾巴？”凌霄皱起了眉头，随即明白了什么情况，八成是小筱现在留在身上的狐狸特征是尾巴，这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凌霄不由得笑了笑，对那两个丫鬟说：“没事的，去吧，小姐不咬人的。” 两名丫鬟虽然万般不愿意但还是不敢违抗家主的命令，就硬着头皮进屋了。 凌霄在门口站着，听着屋里小筱和那两个丫鬟的对话。 “哎呀，这个要怎么弄？……好麻烦啊……好痒，啊，轻一点啊……” “小姐您别动。” “就这样吗？可是这个好紧。” “没事的，习惯就好了……小姐，您身材真不错。” 过了半晌，两个丫鬟从屋子里出来了，对凌霄说：“爷，小姐的衣服穿好了。” “好的，你们退下吧……对了，关于小姐的事，不能跟任何人说，记住了吗？” “记住了。” 打发走两个丫鬟，凌霄推开门走进屋子。 一个少女正坐在床上笑盈盈地看着他，由于时间仓促，她没有仔细打扮，身上穿的衣服很随意，头发也只是用一条粉色丝带挽了一下而已。 “凌霄，你看我脸上没长胡子。” “你最担心的是胡子而不是别的东西吗？” “对啊。” 凌霄走过去，细细打量着变成少女的小筱。不管从哪个方面看，小筱都符合美人这一标准，只是这种美让凌霄有点不舒服。那双眼睛好像能摄人魂魄，有一望无际的魅惑在里面。凌霄仔细的看了那双眼睛，才发现这眼睛的瞳孔不是人类的瞳孔。深黄色的眼黑上长着一双狐狸的瞳孔，狭长，就好像一个两头变尖的椭圆形。 “眼睛，”凌霄说，“你的眼睛还是狐狸的眼睛。” “这个无所谓，反正不会有人老是盯着我的眼睛看。”小筱一边说着一边从床上跳下来，感受着和平常不一样的视角。她第一次双脚“站立”在地上，一时间难以适应，身体打了个趔趄。凌霄赶忙扶住她。这一扶，凌霄又发现了一个不对劲的地方――小筱长得很高，比凌霄认识的女人长得都高，她已经到了凌霄眉头的地方了。 凌霄说：“你长得很高。” 小筱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她很快就适应了双腿站立，这时候正像个孩子一样在屋子里转圈，并且很新鲜的使用双手拿这个屋子里一切可以拿起来的东西。 “哈哈哈，真有趣，”嗓音如银铃一般清脆而又俏皮，“你看你看，我的手，我可以像你们一样用手拿东西了。呀，好凉。”这时她才意识到自己还光着脚，于是又坐回到床上，对凌霄说：“凌霄，你去给我赵双鞋子，快点。” 在去找鞋子之前，凌霄又发现了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那就是小筱的尾巴。也许是出于习惯，她走路的时候身后的尾巴老是会跟着自己的步伐一抖一抖的。那条蓬松的银白色尾巴很是扎眼。 “你走路的时候可以不让尾巴动吗？” “是哦，”小筱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要是走在街上被人看到尾巴可就不好办了，“我尽量控制吧……” 凌霄为小筱找来一双鞋子，穿上鞋子之后她又迫不及待地对凌霄说：“凌霄！我饿了！我们去吃饭吧！” “你只是单纯的想使用筷子吧？” “走啦走啦！”小筱笑嘻嘻的推着凌霄的肩膀出了屋子。 凌霄说对了，这只小狐狸并不饿，她真的是想试着用筷子吃饭。但是“使用筷子”这个想法另小筱很后悔，这种看似简单的动作对她而言一点都不简单。小筱龇牙咧嘴地拿着筷子，她试着夹起碗里的一片肉。 “啊啊啊！好麻烦！”终于，忍受不了筷子折磨小筱放弃了。可是凌霄似乎对这件事很有兴趣，他不厌其烦的教着小筱怎么使用筷子。在凌霄的不懈努力下，小筱终于顺利的吃到了第一片肉。 “我吃饱了，我们去逛街吧。” 南邺也算是一座比较繁华的城市，这时候华灯初上，街上的行人也不见减少。小狐狸并不想买什么东西，也不大稀罕南邺的夜景，她的所有兴趣全在“双腿走路和手可以拿东西”这两点上。小筱逛街逛的不亦乐乎，可苦了身后的凌霄，他要时刻提醒小筱，让她控制住自己的尾巴。 “喂，凌霄，”小筱问，“你觉得我漂亮吗？”小筱这么问应该没有其他的意思吧。 “嗯，漂亮。” 小筱若有所思，说：“我们灵狐啊，可以活一千年的，你们人类也不过百年的寿命而已。等到几十年以后，你、紫晶、林莫棠，还有吹牛王，你们都死了我该怎么办？哎，可怜了这张漂亮脸蛋。” 凌霄说：“你会认识更多的人，等我们不在了，你总会有朋友陪的。” “那不一样，如果我活了五十年还是长这个样子，别人难道不会觉得奇怪吗？天呐，一千年啊……好漫长。好像这世界只有我一只灵狐了吧。” “你的父母呢？” 小筱摇摇头，回答：“我不知道，我心脏受伤之后之前的事情就全忘记了。我们灵狐之间是有感应的，可是这么多年来我没有感应到其他灵狐的存在。”这话说的莫名伤感。小筱低头想了一会什么，对凌霄说：“你有没有想过，全世界只有你一个人类，你会觉得孤单吗？” 凌霄没有考虑过这个不可能的问题，所以他不知道怎么回答，而且小筱好像也没有指望他能回答出。 小筱停下来，抬起头看着夜空中的上弦月，喃喃低语：“如果不变成人就好了，别人也不会觉得我奇怪。”过了一会，她对凌霄说：“凌霄，我累了，我们回去吧。” 回去的路上小筱一直嚷嚷着让凌霄背她，凌霄不同意，并且郑重地告诉小筱，她现在是一个女孩子了，不能随便被男人碰。然后小筱就一直在抱怨人类就是麻烦，怕冷、怕热，而且身体还这么脆弱。 凌霄微笑，他想到了今后很长一段时间里都要跟小筱在一起，有点头疼，但是又有一点期待…… 第五十四章 出去玩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在南邺的这半个月让小筱觉得非常无聊，不是南邺无聊，而是身边的人无聊。 凌霄的日常生活非常无趣，他的大部分时间在翻阅账本以及处理一些从各处送来的信息，而小部分时间则是在看书，看各种各样的书，他从来不会主动找小筱聊些什么。而且由于凌霄的特殊身份和自己身后的那条尾巴，小筱又不能轻易上街。短短半个月，小筱就已经快要发疯。 夜已经很深了，凌霄的房间还亮着烛火。凌霄的睡眠很少，他只有在每天凌晨的时候才会用手支撑着腮帮子坐在椅子上小憩一会，这样几乎不睡觉的生活已经持续了十年了，十年来凌霄似乎每天都在削减自己睡觉的时间。 已经快要子时了，凌霄放下书卷，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然后轻轻按摩太阳穴――这两天似乎比平常都要疲惫，所有的杀手都被集中起来，不再接任何任务。所有人都在等，等待着中洲平静外表下的那条暗流涌出来。这几日他和慕容之间的信件不断，大抵都是***势力的动向，而关于紫晶和林莫棠的音讯却很少提及。 凌霄的一杯茶还未喝完，房门被人推开了，小筱蹑手蹑脚地走近凌霄的房间。 “哎？你还没睡啊？”潜入失败，小筱一脸沮丧。这段时间，小筱一直在为自己找各种各样的乐子。 “还没有，有什么事吗？” “没事，我只是睡不着。”小筱坐在凌霄对面，趴在桌子上看他身前的信件。 凌霄继续低头看书。小筱看着那些难懂的文字，尽是之乎者也，让人越看越困，看了不大一会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凌霄听到了小筱轻微的鼾声，于是轻轻把她晃醒。 “小筱，醒一醒。” 小筱揉着惺忪的睡眼，一脸困倦的看着凌霄。 “困了就去睡觉吧。” “哦。”小筱站起来晃晃悠悠地走到凌霄的床前，“扑通”一声就倒在了床上――她也许是睡糊涂了，没有意识到这是凌霄的房间。凌霄失笑，不过也没有赶小筱走，反正这张床他似乎从来没有睡过，而且今晚也没有打算睡觉。凌霄走过去给小筱盖上被子，她的尾巴不安分地从被子里露出来。 为小筱盖好被子，凌霄披上毛皮大衣，拎着一个小火炉和一瓶酒去到走廊里。温上一壶酒，看着月色下院子里的雪景，半个月前小筱对他说的话又想了起来。 他这么忙忙碌碌到底有没有意义？活了这么多年有几天是为自己活着？ 这些问题都无一例外的都回答为“没有”。他所作的一切，对云间派乃至于天下都有很大的意义，但是恰恰对自己没有意义。活了二十八年，似乎也没有几天是为自己而活。凌霄苦笑，从进入云间派开始，他的人生已经写好了剧本，他需要做的就是按部就班的演下去，他又何尝不想为自己活一天，哪怕是安安稳稳地睡一觉也好。但是现实有注定他不能这么安稳，他需要时刻保持警惕。 门又响了，小筱揉着眼睛走了出来，坐在他身边。 “又醒了？”凌霄问。 “嗯。变成人之后有点睡不安稳，感觉自己很重……凌霄，我想紫晶了。” “放心吧，慕容说紫晶已经安全了。” 小筱抱紧肩膀，瑟缩着说：“好冷啊。” 凌霄把大衣撑开，小筱笑了笑钻进了他的大衣里，和他紧挨着坐着。 “喂，凌霄，”小筱狡黠地笑着，“我们已经在南邺待了半个月了，我们什么时候离开？” “不知道，也许明天就走，也许还要再住上一段时间。” “无聊……你这几天好像很忙啊。” “嗯，最忙的时候就要过去了。” “那等你不忙了，我们就出去玩吧。” “出去玩”，这个词对于凌霄来说，只有在很小的时候听过。那时候师傅看的紧，他们每天都要进行繁重的训练，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师傅才允许他们自由自在的玩一天。好像“玩”这个字对他来说只有小孩子才拥有。 “怎么玩？” “去很多地方啊！我被紫晶救走之后就去了皇宫，宫里出事之后就一直在蓝城，我还没有去过中州的其他地方。” 凌霄对小筱的提议很感兴趣，或者说很心动。虽然中州的大部分地方他都去过，但是没有一个地方他“玩过”。但是话又说回来，凌霄的时间很珍贵，怎么可能把时间浪费在玩上？因此凌霄很矛盾，这时候他就像一个在“做功课”和“偷偷跑出去玩”之间犹豫不决的小孩子。 小筱继续鼓动凌霄：“你看你的生活，好无趣啊。每天都对着那些没意思的文字，天下有几个人像你这样忙了二十八年的？去玩一下不好吗？再说了，按你们人类的说法，你都二十八岁了，早该谈婚论嫁了。趁着我们出去玩，说不定你能碰到一个红颜知己呢？” 红颜知己……凌霄忍不住笑了出来，爱情这东西凌霄貌似连考虑都没考虑过，被小筱这么提出来让他觉得很搞笑。 “你笑什么？难道你不想找个漂亮媳妇？” “那我们是不是也顺便帮你找一个如意郎君？” “那种东西我才不要。我是灵狐，要活一千年的。” “我也不要。” “为什么？你想一辈子都不成亲吗？” “是的。” “你太无聊了，”似乎是觉得更冷了，小筱用力往凌霄身上挤了挤，“既然你不想找媳妇，而我又不想找个郎君，那干脆我们在一起得了。” 普通女孩儿是不会这么说的，所以凌霄被吓了一跳。小筱看着凌霄的窘相，笑意像决堤的洪水一样再也难以抑制，她没憋住“哈哈哈”的大声笑了出来，笑的前仰后合。 “哈哈，你这个人，你都不懂什么叫开玩笑，哈哈哈！” 凌霄没有笑，他忽然伸出手按住小筱的后脑勺，然后结结实实的在小筱的额头上吻了一下。 这下轮到小筱慌张了。 “你……你……你干嘛？！”小筱慌乱的用衣袖擦着额头，脸红透了。 “我这个人不会开玩笑的，”原先在小筱脸上的笑容出现在了凌霄的脸上，“所以，我们在一起吧，我陪你‘出去玩’，怎样？” 小筱下意识的离凌霄远一点，这个人太奇怪了，性格奇怪脾气也奇怪，之前并没有看到他对自己多么喜欢啊，怎么突然就…… 凌霄继续说：“我刚才仔细想了一下，这么多年来确实没有为自己活过。这种生活我原先也没有觉得哪里不好，直到你一阵见血的指出我的生活没有意义，我才想要改变。你真是个让人惊喜的小妖精，一句话就能把我坚持了这么多年的新年毁了。我想要改变，让自己的生活变得有意义，想为自己活，哪怕只活一天呢。你愿不愿意陪我？” “可是……你想要变得有意义跟我说就好了嘛！你亲我干嘛？！”小筱被凌霄莫名其妙的理由弄得发毛了，脸上依旧有红晕，她不停拍打着凌霄的胸口，“你有毛病吧？你亲我干嘛？亏你还天天跟我讲男女有别！你亲我干嘛？！” 凌霄抓住小筱的小拳头，说：“你倒是答不答应？” “不答应！” “你不答应我就再亲你。” “不要！”小筱终于还是屈服了，“你先放开我。” 凌霄放开小筱，脸上的笑容很柔和。。 “还有，你刚才说的话……”小筱小声说，“不是当真的对吧？” “是当真的。” “你……我不能喜欢你的，我是灵狐，要活一千年。哎呀，烦死了……你说要陪我出去玩对吗？” “嗯。” “那好，去哪里我来规定……我们要去个非常远的地方，越远越好。嗯，秋风谷怎么样?” 凌霄还没来得及回答，一只鸽子扑棱着翅膀落到了他的是身边，他从鸽子腿上的木管里抽出里面的纸条。是慕容寄来的，纸条上有一句话。 “紫晶姑娘在秋风谷，速去。” 凌霄略感错愕，对小筱说：“真巧，我们不得不去一趟秋风谷了。” 第五十五章 想不想当神？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去秋风谷是一段漫长的旅程。 “行走江湖”这件事，也就听起来浪漫，千百年来多少江湖人是因为不得已才出来闯荡的。居无定所，餐风露宿，若是能有安定的生活，谁愿意出来闯荡？ 从南邺出来的第六天，小筱就已经受不了旅途的苦闷了。现在是寒冬腊月，整个中州都处在冬天，哪有什么像样的景色。 凌霄弄了一辆很大的马车载着两个人，凌霄像以往一样看着书，马车的颠簸丝毫没有妨碍他。小筱则完全没有办法让自己停下来安静地坐着，她一会儿趴到凌霄的腿上，一会儿又探出窗外寻摸着好玩的东西。 “喂！凌霄！”小筱怒气冲冲地说，“这一点都不好玩啊！无聊死了！” 凌霄笑了，他放下书，说：“那也没办法啊，我们必须要去秋风谷不是？” “你能不能给我找点乐子？要不，你跟我讲点有趣的东西吧？” 什么东西有趣呢？凌霄掀开轿帘，看着窗外的茫茫白雪，说：“这地方叫做建塬，我们的马车下面是一个万人坑。” “哎？有什么典故？”小筱来了兴致，她趴在凌霄腿上，满眼的期待。 “三十年前，中州持续了将近五十年的战乱，各路诸侯争抢皇位……其中有一股势力，这势力的主人叫做穆白渊。” “穆白渊我知道，就是当年最残忍的一路诸侯。” “没错，穆白渊很残忍，直到现在为止他的事迹也令人毛骨悚然。当年在这个地方，建塬，穆白渊为了给自己的妻子祈福，杀死了一百个童男和一百个童女，还有下人丫鬟不计其数，总人数一万有余……他把那些死人的血收集起来，然后倒进伏龙河里，直倒了三天三夜才倒干净。从那之后，伏龙河的水就有了一股血腥味，三十多年都未散去……” “我听说……穆白渊好像突然失踪了，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没错，穆白渊失踪了，连带着‘风女泪’也不见了。” “四神迹之一的风女泪？” 凌霄点点头，说：“连慕容都不知道穆白渊去了哪里。穆白渊去哪里不重要，但是风女泪却又是一件至关重要的东西，我们必须得到他。” 小筱从凌霄腿上爬起来，问：“这么说的话……慕容让你去秋风谷是去找穆白渊喽？” 凌霄摇了摇头，笑着说：“不是，穆白渊怎么可能在秋风谷，你忘了，咱们是去找紫晶的。” 小筱又趴下了，她说：“那这个穆白渊会去哪里？应该是藏在什么地方了吧？” 凌霄没有回话，望着窗外的建塬，好像在沉思什么。 这段时间，凌霄的睡眠很足。小筱说，想要改变自己，就要从生活中的小事开始，比如睡觉。过去的十年间，凌霄已经慢慢的丢掉了睡眠这种东西，他的觉很少，也不会感到困乏――其实这些都是骗他自己，那天晚上在小筱的逼迫下睡了一夜之后，凌霄才知道自己有多困。从那之后，凌霄也像正常人一样拥有睡眠了。 历时两个月的，凌霄和小筱终于到达了秋风谷。两人身手都不错，下到谷里也没费什么力气。到了谷底，放眼望去全是高大的树木，哪里有紫晶的影子。二人在树林中穿梭，不多时，就走进了谷中地带，一条鹅软石小路出现在二人面前。 “好奇怪啊，”小筱皱着眉头说，“这个地方应该没有人来过的，为什么会有路？而且这条路看起来好像是经常被打扫的样子。” 凌霄笑着说：“这个世界上有你们灵狐这种让人奇怪的事物，出现其他的什么，也不足为怪啊。” 小狐狸忽然不说话了，小鼻子耸动着，好像在闻什么。 “怎么了？”凌霄问。 小狐狸的脸上有抑制不住的欣喜，但是她还是佯装镇定地说：“没什么。” 这让凌霄很奇怪，好像小筱有什么东西在瞒着他。 两人顺着石子小路像秋风谷深处走着，走了很长一段时间，看到了一座精致的木屋。木屋前有一张桌子，桌子边坐着一个人中年男人――一个比任何男人都要俊美耳朵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似乎已经知道有人来了，他头也没抬地说：“又有贵客来了。” 凌霄上前一步，拱手说道：“前辈，我们是……” “我知道，”中年男人笑了，“你要找的那位姑娘，前天就已经走了。” “那……请问那位姑娘来这里做什么？” “拿属于她的东西。” “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对你而言并不重要，你来这里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中年男人微笑着，好像任何事情都逃不过他的双眼。 “什么事情？” “我是神，我在这谷中已经很多年了。我存在的意义就是守住这个山谷，还有解决这个天下的灾难。在这个山谷中，我的力量是无限的，我甚至可以洞晓世间万物。但是，我的这个‘神’并不像人们口中所说的神，我有寿命，也会死，也会厌倦。我已经活了几百年了，我需要休息……所以，我问你，你想不想当神？” 第五十六章 成神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神？这个概念对凌霄来说太陌生，他知道这个世间是有神存在的，但是他对于神的认识仅限于“伽蓝城”上的居民。 仿佛是看出了凌霄的疑虑，中年男人笑着说：“我知道你对我说的不了解，我的这个神可比伽蓝城的‘神’厉害的多。我是大神力量的化身，虽然我的力量只能在秋风谷使用，但是，这个力量可以赋予你将近一千年的寿命。” “如果我当了神，”凌霄问，“是不是要永远留在这里？” “以前是，不过现在情况不同，”中年男人说，“乱世将至，天地万物已经不受束缚，神也如此……” “每逢乱世的时候神都可以随意离开吗？” “对，但是这个乱世可不是单指中州战乱，而是只伽蓝城和中洲一起战乱才叫做乱世。” “伽蓝城也有战乱？” “他们和人类差不多，也有善恶臭美，为何没有战乱？” 凌霄摇了摇头，说：“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选择我？我想应该不是凑巧吧？” “当然不是，是因为……” “喂，”中年男人还想说什么，却被一旁的小筱打断了，二人一起看向小筱，只见小筱眼中噙着泪水，快要哭出来，小筱问道，“你……你是不是我爹？” 凌霄不明白小筱为什么这么问，显然这句话是问这个中年男人的。 中年男人和煦的笑了，他向小筱招招手，说：“孩子，过来。” 小筱犹豫了一下，还是过去了。 中年男人爱怜地抚摸着小筱的头发，慈爱地说：“我从刚才就在考虑怎么跟你相认，可是却不知道怎么说出口……孩子，我是你的父亲。” 小筱的眼泪终于掉了出来，她哽咽地说：“那……那你为何这么多年都不去找我？” “孩子，我是神，没有办法离开这里……” “那我娘呢？我娘是谁？” 中年男人抬头望着天空，半晌，缓缓说道：“我们一家三人本是在这秋风谷中定居的，我们已经在这里住了四百多年了。三十年前，也就是你六岁那年，我让你娘带着你去中洲转转，因为我不想你跟我一样被困在这谷中……谁知，这一走，你们就再也没有回来。我在这里能知晓天下正在发生的所有事，但是我无法干预，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娘香消玉损。那年你受伤的时候，我也看着……我很痛心，但是孩子对不起，这些东西，我没法改变。” 凌霄看着眼前发生的这莫名其妙的一幕，荒诞的有点让他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怪不得这个中年男人如此俊美，原来他是一只灵狐。 中年男人转过身对凌霄说：“你跟我来。” 小筱也想跟去，中年男人对小筱说：“孩子，不要跟来，你在这里稍等一会儿。” 凌霄跟着中年男人走到了院子边的小亭子里，中年男人说：“你现在应该知道我为什么想让你当神了吧？” 凌霄摇摇头，说：“我还是不懂。” 中年男人转过头，看着站在不远处的小筱，斑驳的阳光洒在她倾国倾城的脸上，他说：“我们灵狐，有一千年的寿命。我知道你对小筱的感情，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只能活不到一百年，百年之后，小筱怎么办？你忍心看她孤单一千年？” 凌霄沉默了。 中年男人继续说：“而且，当神没有什么不好吧？乱世将至，你不用在这谷中消磨时光，百年之后你可以回到这里，陪她过完这一千年。这世上除了我跟小筱，已经没有灵狐了……” “我知道了，”凌霄说，“我答应你当神，我也会陪小狐狸过完这一千年，但是我还是有一点不明白。” “哪里不明白？” “为什么在这个时候让我当神？您还有几百年的寿命吧？” “我在这里四百多年了，小筱的母亲死后，我的人生就没有意义了……我不想再当神，我需要去中州走走，去亲眼看一下大千世界。” 凌霄也看向小筱，若有所思。 中年男人问道：“那么，你准备好了么？” “现在？” “没错。” “我准备好了。” “把手伸出来。” 凌霄伸出右手，中年男人用左手食指点在他的手心上，须臾，一道刺眼的亮光从凌霄的手心放射出来，将半个秋风谷照射的明晃晃的。过了大概一刻钟，光芒散去，凌霄揉了一下被亮光刺痛的双眼。 中年男人笑着说：“怎么样？这力量不错吧？” 凌霄走出亭子，抬眼打量着周围，脸上慢慢浮现出微笑，他说：“太神奇了，原来这个世界是这样的，原来如此，”他又抬头望着天空，“那就是伽蓝城吗？真壮观啊。” “等下我就必须要离开这里，你需要去做一件事情，是你成为神的一个必要条件。” “什么事情？” “你应该能感受到吧？这秋风谷的下面有一只怪兽，叫做‘暮云兽’，它是不死的。它本被封印在秋风谷下老神逝去，新神接替，封印变弱，它就会出来。若不杀死它，天地都会被他毁灭。所以，你需要再次封印它。” “我知道了。” 中年男人说：“你慢慢感受，我去陪小筱说说话。” 中年男人走出亭子，来到小筱身边，小筱指着凌霄问道：“他怎么啦？” “他在感受神的力量。” 说完，父女二人都陷入了沉默。小筱好像有一肚子的话想对她的父亲说，却不知道该怎么说。半晌，小筱终于想到了该问什么。 “那个……爹……你叫什么啊？” “我的名字叫天阳，你母亲叫灵凤。” “哦……”小筱低下头，“那个，你不会去哪了吧？我是说，你不会离开我了吧？” “孩子，”天阳笑着说，“我要去中洲游历，我在这谷中四百多年了。” “那我陪你去好不好？” 天阳看向凌霄，说：“不，你需要留在他的身边。” “可是我想陪着你！” “我还有好几百年的寿命呢，再说了，我也在中洲啊，我可以常去看你的。” 小筱拉住天阳的衣袖，小声问：“那你什么时候走？” “我马上就走。” “你看，你要去中州，等下我们也要回中洲的，我们一起走不好吗？” “不，他还有事要做，你要陪他。” 小筱又哭了，她说：“那你一个人一定要小心点，如果想我了，就来找我。” “好了，别哭了，”天阳擦掉小筱的眼泪，“你要答应爹爹，乖乖的待在凌霄身边，知道了吗？” “知道了。” 天阳从怀里掏出一把白玉匕首，递给小筱，他说：“这把白玉匕首是你娘当年离开的时候给我的，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带在身边，现在我把它给你。” 小筱默不作声地结果了匕首。 天阳郑重地说：“孩子，保重。” 说完，天阳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小院，身影慢慢地消失在了浓郁的树林中。小筱望着父亲消失的背影不住声地哭着。 小筱哭了很长时间，直到有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转过脸，看到凌霄冲她微笑着，那个笑容说不出的温暖。 凌霄笑着说：“别哭了，不是还有我吗？” “凌霄，”小筱问，“你有父母吗？” “我当然有父母。” “你知道他们是谁吗？” “我刚刚才知道。” “他们还活着吗？” “他们已经死在乱世了,”凌霄像天阳一样抚摸着小筱的头发，“别难过了，如果你想你爹了，我就带你去看他，怎么样？” “你说的哦。” “是的……走吧，陪我去办件事。” 小筱没有问凌霄要去看什么，失神地跟在凌霄身后。两人都不说话，沉默了很长时间，忽然，凌霄停了下来，但是小筱没有停，她撞在了凌霄的后背。 小筱问：“怎么不走了？到地方了吗？” 凌霄转过身盯着小筱的眼睛，脸上挂着小筱从来没有见过的邪邪的笑容。 小筱问：“你笑什么啊？” 凌霄上前一步楼主小筱，小筱不明所以，在凌霄的怀里挣扎了两下。 “你抱我干什么？” “你这小狐狸，”凌霄腾出一只手用食指刮了一下小筱的鼻子，“你想骗我到什么时候？” 第五十七章 打怪兽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小筱眉头一皱，露出一个不明所以的表情。 “我什么时候骗你了？我骗你什么了？” “还骗我，”凌霄的笑容更加阴邪了，“我现在是神，只要是在这山谷中，我就知晓万物，你心中所想我全部知道……你一开始根本就不喜欢我对吧？你骗我说你感应不到灵狐的气息，其实你能感应到，你从一开始就知道你父亲在这里，你为了让我能带你来就骗了我对不对？让我以为你也喜欢我，所以我就会心甘情愿的带你来，恰巧慕容也让我来一趟……” “我……”小筱的眼神变得躲躲闪闪的，“我又没说我会喜欢你！你一厢情愿罢了！” 凌霄被气笑了，他摇着头说：“你还真是让我又爱又恨啊。” 说完，一低头吻上了小筱的嘴唇。小筱被吓了一跳，用力推开了凌霄，然后用双手遮住自己的嘴。 “你干嘛？！”小筱有点发火，凌霄这一吻让小筱变得很慌张。 “哼，”凌霄歪嘴一笑，说，“把手拿开，让我再亲一下。” “就不！” “你说的？” 凌霄忽然伸出双手挠了一下小筱的肋骨，小筱只觉得一阵瘙痒，双手不自觉的离开嘴唇，凌霄趁机又吻了下去。这深深的一吻吻了很长时间，起先小筱还挣扎一下，但是都后来干脆放弃了，她知道她骗了凌霄，以凌霄的性格肯定不会轻易放过她的。 许久，凌霄离开小筱的嘴唇，满含柔情地说：“干脆假戏真做如何？跟我在一起你又不吃什么亏，而且我还答应了你父亲要照顾你的，现在全天下能陪你一千年的人只有我了。” “可以是可以……但是，”小筱盯着凌霄的眼睛说，“你不准再亲我！” 凌霄笑道：“这可说不定……好了，你骗我这件事以后再跟你算账，现在先陪我做件事。” “什么事啊？” “去杀一个怪兽。” 两人又像谷中走了多时，来到一处低洼地，低洼中到处都是碎石块。 小筱问：“哪有什么怪兽啊？” “嘘，”凌霄把食指竖在小筱嘴边，神秘地说，“小声点，怪物闻到我的气息就会自己跑出来。” 好像是为了印证凌霄这句话，地面忽然开始剧烈的颤动，地底也发出了巨大的“轰隆”声，好像有什么巨大的东西要从地底钻出来了。小筱没有站稳，一下扑在了凌霄身上。 “凌霄！什么东西在动？！”小筱惶恐地盯着地面。 凌霄对小筱说：“等下你站在这里不要乱跑，那个怪兽就快要出来了。” 凌霄刚说完，离他们不远的地面上忽然钻出了一个角，像牛角一样，但是这个角非常大，有两人高。紧接着，一个巨大的头颅冲破泥土，随后就是身子和四肢。这个超级大的怪物长着一对牛角，整个头颅看起来像一只狮子，发着红光的眼睛，巨大的獠牙，粗壮的四肢，尖利的爪子，还有那一身棕褐色的毛发，别提多狰狞了。 暮云兽站起来朝天空怒吼着，声音响彻天地之间，震得小筱不得不捂住耳朵。 凌霄抬起头看着这个快要顶破天穹的怪兽，心里有点发毛。他现在虽然拥有神力，但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怪力乱神的东西。 凌霄把小筱挡在身后，拔出腰间的赤霄剑，正在盘算着怎么对付这只发狂的上古巨兽。 “凌……霄，”小筱颤巍巍地说，“你确定你要更这个家伙打？我们还是快跑吧！” “放心，”凌霄说，“它确实很强大，但是跟神力比起来，还是不足为道的……我虽知晓万物，可是对这个大家伙却不了解，关于它的很多东西就好像迷雾一样。我虽然知道能打败它，但是不知道会有什么危险，等下你躲远一点，免得被误伤。” “我知道了……” 凌霄举起剑，左手在空中捏了个诀，身体瞬间变轻，下一瞬，凌霄已经腾空而起，朝着巨兽的脑袋飞去。 这时暮云兽也发现了凌霄，它挥起利爪拍向凌霄，凌霄在空中灵巧地一躲，右手顺势挽了一个剑花刺向巨兽手腕。锋利的刀刃加上无上的神力，这一剑轻轻松松的就刺破了暮云兽的皮毛。滚烫的血液飞向空中，暮云兽发出了更加震人心魄的怒吼。几滴血液溅到了凌霄的手背上，顿时，一股钻心的疼痛从手臂传来。凌霄低头一看，只见被暮云兽血液沾过的地方已经变红，好像是被火烧到了一样。 “这畜生的血液竟然这么烫。”凌霄暗自思忖。凌霄将身体停在半空中，看着眼前发狂的巨兽。暮云兽手腕受伤，以至于狂性大发，它不顾一切地向凌霄发动攻击，但是这些攻击在凌霄看来却异常笨拙。 瞅准暮云兽攻击的空当，凌霄手腕一抖，手中赤霄剑剑身忽然燃起了黑色的火焰，火焰顺着剑身拉长，赤霄剑看起来就像是变长了一样，只是这个长度令人咋舌，足足有三十尺长。 凌霄在空中转动神力，身体忽然间瞬移到巨兽身后，他举起赤霄剑冲着暮云兽的脖颈砍去。这一剑凌厉无比，黑色火焰一下就斩掉了暮云兽的头颅。 暮云兽的身体太大，即使头掉了他也没有倒下去。无数鲜血从它断掉的脖颈里喷射出来，鲜血洒落之处，就连岩石都被融化了，一时间，整个秋风谷仿佛都变成了一个火山口，到处都是像岩浆一样的血液。 “不好！”凌霄想到了还在地面上的小筱。 凌霄低头一看，只见一大片血液像一块巨大的棉被一样盖向小筱。凌霄急忙使用异形幻影的法子，整个人瞬间就到了小小身边……可是他还是晚了一步，那些血液不偏不倚地落在了小筱身上，凌霄只能全力护住她一半身子，剩下的那边身子则完全被暮云兽的鲜血覆盖。 “啊！！！”小筱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一股浓烈刺鼻的焦糊味冲进了凌霄的鼻子。 不及多想，凌霄抱着一半身子被暮云兽鲜血烫过的小筱逃离了危险地带。远处的暮云兽的身体正在像朽木一样坍塌，凌霄知道暮云兽不会死，这次只不过是将它的肉身摧毁罢了，千百年后它还会再次成型的。 凌霄带着小筱飞到了原先天阳居住的小木屋里，然后把小筱放在床上。由于那滚烫鲜血的刺激，小筱已经昏迷。她的右半边身子被鲜血所伤，整个右边身体的衣服已经被烧没了，可是让凌霄奇怪的是，小筱的皮肤并没有被那血液灼伤。 第五十八章 回中洲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凌霄带着小筱飞到了原先天阳居住的小木屋里，然后把小筱放在床上。由于那滚烫鲜血的刺激，小筱已经昏迷。她的右半边身子被鲜血所伤，整个右边身体的衣服已经被烧没了，可是让凌霄奇怪的是，小筱的皮肤并没有被那血液灼伤。 虽说小筱的皮肤未被烫伤，可是那些被鲜血沾染过的皮肤还是泛起了红色。小筱躺在床上，头发散乱着，昏迷中也是眉头紧锁，好像很痛苦。 眼睛是所有生物身上最脆弱的地方，那些鲜血好像进入到小筱的眼睛里去了，她紧闭着双眼，一行血水从她的眼角流出。凌霄小心翼翼地翻开小筱的眼皮，只见小筱整个眼球都变成血红色了。 凌霄一阵自责，刚才不该那么鲁莽的，更不该让小筱跟来。可是自责没有办法减轻小筱的痛苦。 凌霄伸出右手，轻轻覆盖在小筱的右眼上，缓缓地向小筱的身体输送着自己的神力。 暮云兽本来就是大神恶的化身，所以暮云兽的血也是神力的一种。神力无法消除神力，只能融合。凌霄输送到小筱身体里的力量很快就被吸收干净了，但是凌霄没有放弃，他不想让小筱的眼睛毁掉。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凌霄始终保持着这样一个姿势，无穷无尽的力量从他的身体里涌出来，整间小木屋都被这力量照耀成了金黄色。皇天不负有心人，原先那些狂躁的神力终于开始被凌霄绵缓的神力中和了，小筱的呼吸也趋于平缓。 “嗯……”小筱发出一声**，缓缓地睁开了左眼，但是右眼眼皮就像没有生命力一样，动都没有动一下。 “怎么样了？”凌霄低下头问小筱。 小筱皱了皱眉，说：“右眼好疼……” “能睁开吗？” “我试试……”小筱的有脸抽出了几下，“不行，我睁不开，我的眼睛怎么了？” “你的眼睛被暮云兽的血伤到了，伤的很严重，但是别怕，我会把你的眼睛治好的。” 小筱说：“哦……”然后就闭上了眼睛。 凌霄又问：“你的身体没事吧？疼不疼？” 小筱又睁开眼，用力低下头看看自己的身体。 “身体倒没什么……呀！我的衣服呢？！” 这一生“呀”中气十足，看来她的身体确实没有问题。小筱的右半边身体的衣服被暮云兽的血烧没了，那些皮肤也被血液沾染过，也许是因为她本身是灵狐要比普通人有抗体的原因，所以只是微微发红而已。小筱本来就很美，而且她的身材也如浑然天成一般完美，全天下的女人没有一个能有她这样好的身材比例。此刻她右半边的身体没衣服，左半边的衣服在刚才飞行的途中有掉落了一些，所以她现在接近裸体。凌霄一直忙着帮她疗伤，也没有在意这些。现在小筱看到自己穿成这样，羞得脸都红了。 小筱飞速坐起身子，双手环在胸前，身体迅速蜷在床上离凌霄最远的一个角。 “混蛋！你对我做了什么？！” 凌霄一脸苦笑，说：“你刚才被伤成那样，我担心还来不及，哪有心思做别的事情？” “我受伤还不是因为你？”小筱大声说，“要不是你让我陪你去打什么怪兽，我也不会这样的……疼死我了，我的右眼现在还睁不开。” “对不起，是我的错，你想怎么惩罚我都行。” “惩罚？”小筱好像有了什么鬼点子，她笑着说，“这样吧，我骗你那件事一笔勾销，你以后不能不跟我算账。” “好，我答应你。” “好你个头啊！还看！赶紧去给我找衣服！” 凭空做一件衣服出来对凌霄来说太简单了，他看了一眼小筱身上残留的布料，又仔细回想了一下小筱衣服的样子，然后随手在空中一抓，金光一闪，凌霄手里多了一件衣服。 凌霄把衣服往床上一丢，说：“你自己穿吧，不合身你再喊我。”说完就走出了木屋。 走到木屋外面，凌霄心想，小筱的眼睛看来是一时半会治不好了，而且必须要用神力医治，可是出了秋风谷凌霄就没有神力了，看来不得不在秋风谷滞留一段时间，等小筱的眼睛好了再回去。这次在秋风谷发生的事情应该也在慕容的计划之中，他知道自己会成神，也清楚将要发生的一切，可是他从未说起。 想到慕容，凌霄不禁皱起眉头。认识慕容已经整整十年了，可是凌霄始终看不透他，凌霄不知道慕容到底在想什么。他表面上对谁都客客气气，可是内地里又欺骗所有人，从一开始建立望月，到设计让紫晶和林莫棠在一起，再到之后发生在靳红袖身上的种种，都是慕容一手策划的。尽管凌霄现在是神，可以洞察天下，可是他还是搞不懂慕容这么做到底是为什么。 凌霄和小筱在秋风谷滞留了半个多月，半个月里凌霄每天都用神力为小小治疗眼睛。现在小筱已经可以睁开眼睛了，视力也恢复如初，只是那只眼睛的眼黑变成了血红色，无论如何也弄不回来。现在好了，本来一条尾巴就够凌霄操心的了，现在又多了一只红色的眼睛。 由于小筱急着回到中洲，而且凌霄也有一大堆东西需要处理，因此两人就没再多留，小筱的眼睛好了之后就赶回中州了。 第五十九章 送安安回家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我静静地听完这让我云仙雾绕的话，只是听完了还是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大师兄和小狐狸身上发生的事情竟然比我的还要离奇。 “等等等等，”我对小狐狸说，“你是说你们去了秋风谷，然后见到了你父亲，而且你父亲还是神，然后你父亲让大师兄当神，然后又去杀了一个什么暮云兽，然后你眼睛受伤了，然后你眼睛好了之后你们就回来了……对吗？” 小狐狸用力点点头，说：“对的。” 我说：“这也太假了吧？” 大师兄笑了笑，说：“确实如此。” 我忽然想到一件事情，笑着问小狐狸：“这么说的话……你今年三十六岁了？” “这么嘛……”小狐狸点着脑袋仔细想了想，“好像是的。” “嘿嘿嘿嘿，”我故意不怀好意的笑着，“三十六岁，再过几年你就要成老太婆了。” “你懂个屁！”小狐狸又跟我卯上了，“我们灵狐有一千年的寿命呢！我要到两百岁才算成年！” 我耸耸肩没再跟小狐狸争吵，反正能让她发飙我的目的就已经达到了。 我问大师兄：“师兄，只要你在秋风谷中，就无所不能，是吗？” “是的。” “那……天宏秦家的诅咒，你能不能解开？” “这个……抱歉，那个诅咒只有夜王才能解开。” 大师兄的回答不能让我满意，我说：“紫晶去了一趟秋风谷，回来之后变成了月王，你去了一趟秋风谷，回来之后变成了神，看来我也有必要去一趟秋风谷了……对了，大师兄，我现在有很多疑问，我去问慕容，他不告诉我，我希望你能告诉我你知道的情况。” “你问吧，反正你已经卷入到这场纷争里来了。” “我娘和林莫棠的娘，璎珞，是姐妹……上次在天阙我身受重伤见到了我娘，但是因为时间仓促，我连我娘叫什么都没问，你能告诉我吗？” “你娘叫做玲珑，是伽蓝城的圣女。” “那我爹是谁？” 大师兄沉默了，过了一段时间，他说：“晋承，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为什么？”我有点不了解了，“我爹的身份很见不得人吗？” 小狐狸觉得气氛有点不对，丢下一句“你们两个慢慢聊”就跑出去了。 大师兄说：“你就算知道了又能怎样？” “大师兄，我发誓，不管我爹是谁，不过他现在死了或者活着，他的事情我全部不管，就算他是被人谋杀我也不为他报仇，我就是想知道他是谁！” 大师兄伸手拍拍我的肩膀，说：“你从未对什么事情这么上心，十岁之后也很少跟我争吵了……对不起晋承，你父亲的事情你以后也许会知道，但是，绝不会从我口中说出，别再问这个了，别让我为难。” 我又开始觉得烦躁，头也开始痛了。 我说：“算了，我不问你们了。” 说完，我赌气般地走出屋子。 临近中午，天气好的不像话，时节也不错，这个宅院规模不小，装潢也很用心。院子东边有一片绿草地，那块草地应该是有人可以修剪过的，草长得很整齐。 红袖和小狐狸坐在草地上陪安安玩耍。两个大美女，还有个可爱的小孩子，这景象看着真让人舒心。 安安好像又饿了，他在草地上笨拙地爬向小狐狸的腿，然后继续锲而不舍地向小狐狸的胸进发……小狐狸的身材比红袖还好，而且胸也要比红袖的坚挺许多，所以安安断定小狐狸身上是有“食物”的…… 看到安安爬向自己的胸口，小狐狸开始哈哈大笑。 “哈哈哈，小家伙，”小狐狸把安安抱在脸前，“我可没有奶水喂你，等我以后生了小宝宝就有了。” 这彪悍的话语听得我一愣一愣的，小狐狸的思维总是这么跳跃？真不知道大师兄是怎么跟上她的节奏的，两个人能在一起还真是个奇迹。 大师兄也出来了，他看着草地上的红袖，对我说：“你眼光不错。” “你也是。” “中午陪我喝几杯。” “好。” 我跟红袖在海州待了六七天，我的眼睛好的差不多就离开了，而且我们也该带安安回家了。大师兄告诉我，陈啸南的家在鹿黄，鹿黄陈家也算是名门大户，所以不难找。从海州出来，大师兄给我们弄了一辆马车，从海州到鹿黄得有个七八天的路程，有辆马车就省事多了。 我算是看出来了，红袖现在是把安安当儿子养呢，她除了不能喂安安吃奶，其他地方绝对合格，真不敢想象红袖这样一个杀人如麻的小魔头竟然对一个孩子这么上心。 红袖喜欢安安，安安也同样喜欢红袖，我看出红袖和安安之间的不舍，所以我们走的很慢，这样的话红袖就能跟安安在一块的时间长一点。安安的出现纯属意外，但绝对是个好的意外。婴儿身上干净单纯的气息正好净化一下红袖身上的杀气，洗一洗别人对她的怨气。 美人作陪，我的旅程不算单调，尽管美人对我不太在乎。 午后的阳光很柔缓，由于天气逐渐变暖，三个人坐在封闭的马车里太过闷热，我们把车窗帘掀开，暖暖的阳光给红袖和安安的身上镀上了一层金黄色――他们要真是母子该多好。 我这样胡思乱想着，一只鸽子扑棱着翅膀飞进了车里。红袖伸出右手，鸽子很乖巧地落在她的食指上。 我知道了，这鸽子肯定是来找“城月”姑娘的。 “唉？”我指着鸽子问，“这鸽子不会是上次名剑大会之前的那只吧。” 红袖瞥了我一眼，把安安放进了我怀里，她腾出手来打开鸽子带来的纸条。 我问：“这次去哪儿啊？” 红袖皱着眉头看了一会儿纸条，对我说：“向西走。” 我说：“可是咱们还得去鹿黄啊。” “向西不远。”说完，又把安安抱走了。 虽然不知道她要我向西干什么，但我还是掉转了马头。她要是被人邀请去表演可就完了，到时候照顾安安的任务就只能交给我了――那还不如让我去死！ 我们向西走进了一处密林，走了大概一个时辰，看到不远处的空地上停着一辆装饰豪华的马车，这马车我认识，是兰香和阿牛的。马车边站着一个熊一样的男人，不用说，肯定是黄阎黄大侠了。 我跳下马车，冲着黄阎一拱手，对着这个我少年时的偶像说道：“黄大侠，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果然，黄阎没有理我。 “呦~”随着一声甜腻的让人起鸡皮疙瘩的呼喊，那辆马车里出来一位娇艳火辣的女子，那女子冲我挥舞着手中的丝巾，“王大侠，你果然和我师妹在一块儿。” 没错，正是小妖精兰香。 这时候红袖抱着安安跳下了马车，红袖笑着问：“师姐，找我什么事啊。” 兰香的看到了红袖怀里的安安，表情瞬间就变了，只见她伸出一只手指着我，怒气冲冲地说：“你、你、你这个禽兽！我师妹今年才十七！” 我一捂脸，完了，又被误会了。 红袖显得比我还窘迫，她红着脸跑到兰香身边，说：“哎呀，师姐，孩子不是我们的。” “不是你们的？那你们抱着他干嘛？” 我说：“我一共跟她在一块儿才多长时间？这孩子最起码都七八个月了，你觉得可能是我们的吗？” 兰香想了一会儿，拍着胸口，心有余悸地说：“还好还好，吓死我了，不是你们的就好……那这孩子是谁的？” 我回答：“陈啸南的。” “断鬼刀陈啸南？”兰香若有所思，“十几天前陈啸南夫妇带着孩子回娘家，半路上失踪了，后来他们的尸体在离青垂镇不远的地方被发现……而且半个月前青垂镇被人给屠了，陈啸南夫妇身上的伤口和青垂镇镇民身上的伤口如出一辙，云城元老会那帮老头可急坏了，全天下都在找这个孩子的下落，没想到你们俩带着他。” 红袖说：“师姐，期间种种以后再跟你说吧，这次找我来什么事？” “师妹呀，”兰香叹了一声，“老皇帝驾崩，因为很多事情的耽搁，新皇帝现在才想着登基……这个皇帝很奇怪，哪朝哪代的皇帝都不会跟他一样。” 我问：“怎么了？他哪不一样？” “一个月前皇宫里派人到书院来请你，说是新皇登基，要找师妹你去表演歌舞。我觉得这事不简单，估计和你们秦家有关。” “我知道，”红袖说，“我姐姐跟我说太子和四皇子之间会有一战，到时候估计我们天宏会参与其中，而且很有可能是帮着四皇子……” “所以我觉得，师妹你还是不要去了，”兰想说，“我怕他们把你扣住当人质，逼你姐姐跟太子合作。” “可是如果我不去，书院就会受到牵连。” “我们必须像个折中的办法。” “那个，”我说，“要不这样得了，兰香，你可以带着你们书院的弟子去岚墒山，太子势力再大他也不敢贸然得罪云间派的。” “不妥，”兰香眉头紧锁，“要是真的打起来你们云间派造成的威胁不大，逼急了太子连你们云间派都难以自保的。上官剑圣再厉害，能对付多少官兵？” 我挠了挠头，问：“那怎么办？” “没关系，我去。” ――――――――――――分割线―――――――――――― 新年比我想象中的要无聊，原先以为会忙的没时间更新，看来是我想多了。 祝大家新年快乐。 另外…… 收藏啊亲！ 第六十章 干儿子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不行，”我率先反对，“这太危险了。” “我若不去，书院会更危险。”红袖表现的义无反顾。 我说：“那万一有危险咋办？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怎么向你姐姐交代？你还怎么救你姐姐？” 红袖也陷入沉思，过了一会儿，她说：“他们既然知道城月就是秦晓月，肯定也知道靳红袖也是城月。我的身份对少数人来说早就不是保密的了，之所以没人拆穿，是因为他们都不希望我现在死，我对他们来说还有利用的价值，所以他们不敢对我怎么样。最多也就是我跟姐姐委曲求全，让天宏帮太子这边。” 如果天宏郡帮太子，那么我跟秦碧纱就会站在对立面，这样我跟红袖的关系就会变得很尴尬。一直以来，大师兄慕容紫晶都在帮助我们打开伽蓝城的封印，我好像没有做过什么有意义的事情，如果连天宏这个仅有的可能成为盟友的势力也被我搞丢的话，我就没脸见他们了。 “这样吧，”我说，“我跟你一起去，你这段时间必须跟我在一起，不能再甩掉我，我们两个人总比你一个人去靠谱得多。” 红袖没有说话，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就这么定了，”兰香显得很高兴，“师妹，你跟他在一块儿，如果有什么危险，我相信他会保护好你的。”说完还冲我眨眨眼。 我也在一旁帮腔：“是啊冤家，这次是为你着想，你就别犹豫了。” 红袖问：“他们邀我什么时候进皇宫？” 兰香回答：“下月初七新皇登基，你必须要在初三之前到达。” 下月初七好像不是什么好日子，这个皇帝还真是特殊，连登基这种大日子都选的这么随心所欲。 红袖点点头，说：“我知道了。” 兰香上前一步抓住红袖的手，说：“师妹，你答应我，要是有危险你一定要跑，不要在乎别的，你还这么小，没理由担负这么多。” 红袖笑着说：“谢谢你，师姐。” 然后，兰香的眼神就落在了安安身上。 “好可爱呀！”她这表情转的也太快了，“师妹，让我抱抱他。” “好的。”红袖轻轻地把安安交给兰香。 安安好奇地看着兰香，估计是在思考这个阿姨为什么抱他。然后……然后这臭小子的本性就暴露无遗了，之前我一直以为他是因为饿了才向所有抱他的女性胸口进攻，现在看来我错了，这小子绝对只是单纯的喜欢女孩儿的胸部！我不禁感叹，小小年纪竟然能有如此觉悟，孺子可教，孺子可教啊！ 只见安安伸出小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摸在了兰香的胸口，兰香一愣，然后哈哈大笑。 “这小家伙，这么小就懂得哪里是女人最迷人的地方，但是呢，姐姐可没有奶给你喝。” 你可行行好吧，你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才说出“姐姐”这两个字的？ 兰香并没有阻止安安的“袭胸”动作，因此安安就开始得寸进尺――他企图咬上一口！ 还好红袖及时出手，才阻止了安安下口。 “你怎么又饿了？才吃过没多久的。”红袖捏着安安的小鼻子，佯装恼怒。 兰香一脸疑惑：“吃什么？” “他这么小，当然是吃奶了。” 兰香更加觉得不可思议，说：“师妹，你有奶？” 兰香这人脾气更加直白，说出的话比小狐狸还要丧心病狂，这句话弄得红袖脸又红了。 “哎呀，师姐你想什么呢？不是我的奶。” “那是谁的奶？” 红袖已经受不了每句话里都有一个让人难以启齿的“奶”字了。 “别人的，哎呀，师姐，你能不能不要再问这个……这个问题了？” 兰香耸耸肩，把安安还给红袖，说：“你呀，别那么拼命，好几次都差点被人觉察。上次你从云城玉凤楼神不知鬼不觉地跑出来，你师姐我花了大价钱才把这事情压下去，你就给我消停几天吧。有时间了也回书院看看，丫头们都很想你。” “我知道了，师姐，我抽时间回去。” “行啦，”兰香跳上马车，对我俩招招手，“王大侠，师妹，你俩多加小心，碰到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记得别硬抗。” “嗯，师姐，你也保重。” “记得下月初三，骊都。” 看着兰香的马车渐渐走远，我笑着对红袖说：“冤家，这次就别偷偷跑了，成吗？” “我们走吧，去鹿黄。” 这段时间我仔细研究了一下红袖的性格，她每次答非所问就证明我可以确定她选了那个我不想要的答案…… 又走了两天路程，我们到了鹿黄。鹿黄陈家可是大户人家，随便一打听就知道了这家在哪。站在鹿黄热闹的街头，红袖显得很犹豫，我看得出来她对安安割舍不下。 “要不……”我说，“现在天色也不早了，咱在这住一晚上，明天再把安安送回家，怎么样？” “算了，就今天吧，安安的家人一定很着急。” “真难得，你能为别人考虑。” 红袖低头看着熟睡的安安，泫然欲泣。我摇了摇头，红袖跟安安的母子情算是到头了。 陈家有一座非常气派的大宅子，宅子前有一株大榆树，我们俩在这停下脚步。 红袖把安安给我，说：“你送安安进去吧。” 我想也是，红袖的身份比较特殊，还是我送安安比较好。 我抱着安安，看着双眼通红的红袖，心里很难受，我说：“要不……要不，咱别送安安回去了，他们家一定以为安安已经死了，安安这么小，肯定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这对安安不公平，你去吧。”虽然红袖装的坚强，但是那两行泪水欺骗了她。 “好吧，我送安安回去。”我抱着安安转身欲走，还没走两步，红袖就又叫住了我。 “等等！”我转过身，见红袖已经快步走上来，把安安从我怀里抱走，流着泪亲吻安安的小脸蛋，哽咽着说：“安安，以后要乖乖的，听长辈的话，知道了吗？” 昔日杀人不眨眼的小魔头此刻柔情尽露，安安也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他耸动着小鼻子哇哇大哭。这阵子安安和红袖情同母子，这次分别以后估计都不会再见面，红袖不舍，安安更不愿意。哎，我又何尝不是如此，这小家伙折腾了我这么长时间，忽然要把他送走……不行，不能再想了，再想我就要哭了。 纵使千般难舍，但我还是得把安安送回去。我抱着安安走向陈府，怀里的安安固执的爬过我的肩膀望向身后的红袖，不安分地在我的怀里挣扎，而榆树下的红袖早就哭成了泪人。 走到陈府门前，看门的家丁看到我怀里的安安，惊讶地扔下了手中的兵刃，大声喊道：“小少爷回来了！小少爷回来了！” 大门打开，我抱着安安走进门，整个陈府像是被炸开了锅，所有人都跑到我身边看着安安，但是没人来抱我怀里的安安，看他们的表情是欣喜没错了。 不多时，众人拥簇着一个老者从正堂出来。老头一看我怀里的安安，瞬间泪流满面。 “爱孙！”老头跑过来抱过安安，“水扬！爱孙！” 老头把安安抱走，我瞬间觉得心里一空，差点就哭出来，刚才我要是抱着安安跑了就好了…… 这老头应该是陈啸南的爹，安安的爷爷。话说，原来安安原名叫做陈水扬。 “这位少侠是？”老头颤巍巍地问我，脸上的泪水还未擦去。 我一抱拳，答道：“前辈，在下王晋承。” “绝剑客王晋承？”老头很惊讶，他把安安交给旁边的下人，一撩袍子就要给我跪下，“多谢少侠救我孙儿，让我陈家不用绝后啊！” 我急忙扶住老头，说道：“前辈快快请起，折杀晚辈了！” 老头被我扶起来，依然的满脸泪水，老头说道：“少侠，快随我进屋。” 我跟着老头进了正堂，老头挥推下人，只留我跟安安还有他。 “少侠，老朽老年丧子，唯一的孙儿又下落不明，本想一死了之，怎想少侠你带回了我的孙儿，不知该怎么感谢你啊。”老头这话说的真挚，脸上泪水不断。 “陈兄夫妇惨遭不测，晚辈恰巧路过，正好看见安……正好看见这孩子独自哭泣，我跟陈兄在剑城有过一面之缘，救这孩子是我应该的。” “敢问是谁杀了我儿和我　儿媳？少侠可知道？” “杀了陈兄的人是鬼五，快刀鬼五。” “快刀鬼五！”老头一拍椅子，满脸怒气，“不杀此人，老朽誓不为人！” 老头这一拍椅子又把安安吓哭了，本来安安刚才见到爷爷还很高兴的，现在又开始哇哇大哭，怎么哄都不停。 “这个……”我说，“您应该这么哄他。” 我从老头怀里接过安安，抱着他在正堂里来回度步，安安渐渐止住哭声。 老头说道：“老朽看出来少侠你于我孙儿有感情，唉，我这孙儿可怜，年纪轻轻就死了双亲。少侠，老朽做主，让我水扬孙儿认你做干爹如何？” 啥？干爹？我懵了。 这么说，我当爹了？虽然不是亲爹。我有点不知所措了。 “少侠，你意下如何？” “我……我……”我该怎么回答，“这，这很好、很好……” “如此甚好！”老头显得特别高兴。 “那啥……我，”我说，“我没什么送他的，这样吧，前辈，请给我准备笔墨纸砚。” 老头命人拿来笔墨，我说：“我将《云间决》抄一遍，算是送给安……送给水扬当礼物了。” 第六十一章 再次逃跑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云间派的内功心法是几乎所有江湖人梦寐以求的东西，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拥有它就可以让一个人站在中洲武学的最高点。我就这么轻松地把云间决交出去两次，一方面证明我这个人很大气，另一方面证明我很喜欢红袖和我干儿子。 我今年都二十七了，像我这么大的男人早该成家立业了。现在安安虽然不是我亲儿子，但是着实让我过了一把当爹瘾。 我没有和安安的爷爷过多寒暄，我还惦记着陈府外红袖呢。 依依不舍地作别安安从陈府出来，看到红袖孤零零一个人站在那颗榆树下，形单影只的，场景颇催人泪下。 我说：“安安……送回去了。” 红袖没有回答，转过身向骊都方向走去。 “冤家，”我走在她身边，说，“你知道吗，安安现在是我干儿子。” 红袖停下脚步，抬起头看着我。以往她这么注视着我的时候，要么满是愤怒，要么满是鄙视。但是这次不同，她看我的眼神明显比以往都要柔软――难不成……她想当安安干妈？ “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哈哈，这个语气我还是头一次听到她对我说。 “什么事？” “你是云间派的弟子，下一任云间派掌门，你们云间派在江湖上是名门正派，不管是**还是白道，都得给你们云间派面子……我求你，等以后安安长大了你要收他做徒弟，所有他解决不了的麻烦，你都要帮他解决。”说实话，这要求不过分，毕竟我是安安的干爹，但我还是想要为难一下小魔头。 我假装思考。 “可以是可以……但是，我们云间派可不能随随便便的收徒弟，这样吧，你答应我一件事，我以后就一定会收安安当徒弟，并且他会是下下代云间派的掌门。” “让我答应你什么事？” “嘿嘿，”我坏坏地一笑，“当安安的干娘吧。” 说完，我就谨防着她朝我攻击。没成想，红袖没有表现出任何想要揍我的意思，并且表情也没多大变化。 她说：“安安不能有我这样的干娘……小魔头靳红袖嗜杀成性，名声不好……” 红袖没再说什么，留给了我一个伤感的背影。 小孩子的威力还真大，真就这么轻轻松松地改变了红袖的性格。 但是她的性格没有改变太长时间，安安回家后的几天，小魔头原先的性格就又死灰复燃了。我跟红袖又过上了断胳膊断腿满天飞的生活…… 所有事情的转折发生在离新皇登基还有十天的时候，那时我还有三天的路程就要到达骊都了，为什么说是“我”而不是“我们”呢？很显然，红袖又逃跑了。不过这次她的逃跑我一点都不担心找不到她，因为我知道她肯定会去骊都。 我眼前的这座城池叫做“宣名”，是骊都正西门户。因依山而建，所以此地地势非常险恶，易守难攻，历史上发生在这的著名战役也有很多，就不一一列举了。此地民风也很奇特。因为山多悬崖多，而平地又太少，人能居住的地方本来就已经捉襟见肘了，死人住的地方更是少得可怜。所以，这里的人死后都葬在悬崖峭壁上。 在比较坚硬的峭壁上凿出一个个矩形的空间，将棺材存放在里面，远远望着这些峭壁，到处都是棺材，密密麻麻的，让人看着就头皮发麻。 我刚进城就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虽说新皇登基，各地官兵加紧巡逻，提防恶劣事件发生，可是这宣名官兵做的太过头了，挨家挨户的查。我进城的时候还遭到了非常严格的搜查，还好我聪明，我把剑塞进了马车的暗格里才逃过盘查。 进城之后，我一打听，才知道怎么回事。 要说我那冤家就是个惹祸精呢。 原来事情是这么回事：宣名守城是罗瑞生，他是当年随林城辉夺天下的大臣，从龙有功。林城辉得到天下之后就封他做了宣名守城。守城这个官虽然只是在军事方面负责防御事物，但是实际上罗瑞生已经算是“宣名王”了，整个宣名他说一，别人不敢说二。只是他多年以来对林城辉忠心耿耿，所以林城辉对他在宣名做得事情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而且他是忠于太子的人，是太子势力的重要成员。然后……三天前子时，小魔头靳红袖忽然闯进了罗瑞生的府邸，企图行刺罗瑞生，未果，然后扬言三天后再来取罗瑞生首级。 我懂了，我知道红袖为何这么做，她这么做是为了告诉太子林莫祥“我不是好惹的，你敢对我们天宏打什么坏心思，我也不会让你过的安生”，算是去骊都前给太子一个下马威。 所以现在宣名全城戒严，只为了搜查出来小魔头靳红袖。 我断定，以红袖的性格，今晚她肯定还会再去的。 入夜之后我就偷偷潜入罗府。 罗瑞生的府邸建在一处山脚下，对我来说想要进去很简单，但是想在里面干点什么就难了，守卫太多，五步一哨八步一岗，对付这么多卫兵，我跟大师兄和紫晶开云间大阵进去都悬。不止如此，罗府外围还安插了许多暗哨。 我像个没头苍蝇似的在罗府外兜圈子，因为我不知道红袖会从哪潜入。 将近子时，毫无头绪的我忽然听到不远处有细密的“沙沙”声。我向那个方向看去，只见一团火红的影子正在飞速接近罗府。虽然我的眼睛受过伤，但是我还是能看出来那团红影是靳红袖。 我看了一下她冲去的方向，正是罗府大门！ 怎么这么长时间了，这丫头这简单粗暴的性格就没改呢？ 趁那团红影还没有接近罗府，我施展流云身法神不知鬼不觉的闪到她面前，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把搂住她的腰，抗在肩膀上就向回跑。 红袖的反应也很快，第一时间从袖口里抽出一把匕首来，眼看着就要扎向我的后背。 “是我！”我急忙说，“别动，这里暗哨多，等到了安全的地方再放你下来。” 跑到不远处的一处密林，我把红袖从肩膀上放下来。她带着那个红色面具，双眼透过面具向我射来阵阵杀气。 “你先别跟我生气，”我说，“先等我跟你说完――你知不知道今晚罗府有多少守卫？十个小魔头闯进去也别想出来。” 第六十二章 我是谁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红袖不说话，但是我想象得到面具下她的表情，现在她恨不得吃了我，在她看来，我总是坏她好事――尽管是个人都能看出来我是在救她。 我说：“你做事怎么就这么冲动？就没想过后果？” 红袖摘下面具，瞪着我说：“算我求你，能不能不要再来烦我？” 我气笑了，说：“你搞清楚点，我是在救你。” “我不用你救！” 我还想跟她辩解，正在此时，从身旁的密林深处“嗖嗖嗖”向我俩射来三只弩箭，我一个后跳躲开这些弩箭，但是红袖并没有像正常人那样及时躲开，而是――做了一个好像跳舞的动作――身体很奇怪的扭了一下，仿佛就是简单一侧身一下腰，就躲开了那些致命的弩箭。下腰和侧身，这些动作我也能做出来，但是绝对没她做得这么漂亮。 这小魔头的功夫本来就是从一套野狐禅鞭法里领悟出来的，很多招式都是她自创的，因为她自小习“舞”，所以就不知不觉的加了许多舞蹈动作在里面…… 我没时间感慨她这动作漂亮，拉着她就跑。 宣名可是兵家必争之地，守军肯定很多，我俩要是硬拼肯定是只有死路一条。 山下一定布满卫兵堵截我们，不能往山下走，只能向上跑。 一连爬了一个时辰的山，身后的追兵犹如附骨之蛆，往回跑是肯定不行的，往上跑只有峭壁，难道再跳一次山崖？我摇了摇头，这可不行，这次悬崖下没有竹林，而且也比云城外的悬崖高的多。 不知不觉，我俩已经跑到了悬崖边上，我向下一看，虽然是晚上，但是看着这深不见底的峡谷，听着呼呼的风声，还是让人不寒而栗。 红袖奋力甩开我的手，气鼓鼓地说：“你带的好路。” 身后的追兵已经很近了，我都听到了盔甲摩擦的声音。红袖已经放弃逃跑，她抽出锁链来，准备决一死战。我看了看悬崖，忽然心生一计。 我笑着问红袖：“冤家，你相不相信我？” “不相信。” “硬打的话咱们两个肯定不行……把锁链给我，我有办法逃跑。” 红袖皱着眉头把锁链交到我手里，问道：“你想跳崖？” 我右手握住锁链，然后“嘿嘿”一笑，回答：“你想多了，这么高，跳下去肯定死。” 说着，我向她走近一步，几乎和她贴在一起。红袖则急忙向后退了一步，并且问道：“你要干什么？” 我突然一指天空，大喝一声：“那是谁？！” 红袖不由自主地看向天空，然后，我趁她不备，左手飞快地搂住她的腰，不待她反应过来，我又迅速跳下悬崖。 这悬崖十尺处有一处墓穴，在我们两个掉落到五尺处的时候，我右手用力一掷锁链，将锁链一端的枪头牢牢地插进崖壁中。之后我俩借着摆力顺势荡进了墓穴。 从我指着天空到我俩跳进这墓穴，一切发生的太快，兔起鹘落之间，红袖还来不及尖叫就跟我一块躺在了棺材上。 确切地说是我躺在棺材上，红袖趴在我的身上――没办法，空间太小。 饶是小魔头胆大包天，但也被吓得面无血色。 我笑嘻嘻地说：“怎么样冤家，刺激吧？” 红袖撑起身子，表情复杂地看着我，然后又心有余悸地看了看深不见底的悬崖。 “你！”小魔头是真怒了，抬起手就想给我一掌，但是我不给她机会，我伸出手在她后背用力一压，然后她就又爬到我胸口上了。 我说：“嘘，小声点，追兵还没走，别被他们发现了。” 红袖不吃我这一套，她看出来我从刚才的声东击西，到现在的瞒天过海都只是单纯的想要占她便宜。她再一次撑起身子，尽量少跟我发生肉体接触。嘿嘿，到嘴里的肉我怎会轻易松口，于是我又压了一下，她又趴在我胸口上了。反复几次，红袖妥协了…… 我听到悬崖上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我刚才看到他们跳下去了！” “这么高，跳下去肯定摔死了。” “大人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马上派人到悬崖下搜索！” “是！” 嘈杂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红袖又撑起了身子。 我说：“你安生一会儿不行么？人还没走远呢……你害羞啊？你害羞个什么劲儿啊？我又不是没抱过你。” “闭嘴！” 好吧，我闭嘴。 红袖这下安静了，乖乖趴在我的胸膛上，侧脸枕着我的胸口，动作很暧昧。 山风呼啸，这小墓穴特别招风，我俩衣着单薄，被风这么一吹还真有点冷。 我小声问她：“你冷不冷？” 红袖冷冰冰地回答我：“不冷。” 我俩就这么静静地在棺材上躺着，躺了大概半个时辰，觉得追兵走远了，红袖又撑起身，抓住锁链就跳了出去。不多时，锁链又垂了下来。她还算对我有良心，最起码这次又没丢下我一个人走。 我抓着锁链爬上悬崖，发现小魔头背对着我站着，不远处整齐划一地站着一百多士兵，这些士兵最前面站着两个铠甲较为华丽的人。不用说，应该是他们的头头了。 我又开始头痛，这个罗瑞生还真不简单，竟然能想到我跟红袖绝不会跳下悬崖，还给我俩来了个守株待兔。 红袖在跟他们对峙，为首的两员将领面带讥讽的微笑看着我俩。虽然现在是深夜，但是我还是能看到空气中肆意流动的杀气。 红袖和他们对峙着，看情况，小魔头也拿不准该不该打。但是束手就擒不是小魔头的作风，现在跑又跑不了，打绝对打不过，这种两难的境地我这段时间好像经常遇见。 我们背对着月光，正好他们看不到我跟红袖的脸，而我却可以清晰地看到他们的面容。 那两个领头的人里有一个中年人，看样子有六十多岁，须发皆白，但是甚是魁梧，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力。我想这人应该就是罗瑞生了，他身上有种长期征战沙场才会留下的乖戾气息，这种气息我曾在秦碧纱身上见过。老头身边还有一个年纪跟我相仿的年轻人，一脸的桀骜不驯，看面相和老头很像，应该是罗瑞生的儿子。 “两位的打情骂俏终于结束了。“老头慢悠悠地说着，不怒自威。 这时候耍贫嘴似乎已经没什么用了，我看得出来这老头不管是心机还是手段，都比我跟红袖加起来要高。 我向前走了一步，说道：“前辈就是罗瑞生罗守城吧？” 老头一捋胡须，说道：“正是老夫。”颇有几分儒将风采。 罗瑞生身边的年轻人说：“爹，咱们不用跟他们废话，直接拿了就是。” 我说：“前辈，我们江湖人的手段不多，但是晚辈也知道擒贼先擒王的道理。” “哈哈哈，”罗瑞生哈哈大笑，仿佛我在讲笑话，“你在威胁我？你觉得你武功再高，能在这一百多人中擒住老夫？” “哈哈哈，”我学着罗瑞生的样子大笑几声，“前辈，晚辈能看出来你这人不服老，要不然也不会为了一个小小的刺客亲自前来。” “小刺客？老夫可不这么认为，小小年纪，手中就有几百条人命，哼，这刺客可比一般的刺客扎手。” “前辈，你不信晚辈能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是因为你无知，您这么大岁数了，应该知道无知的恐怖。” 罗瑞生说：“我年轻时曾经因为无知犯过很多错，但是我现在不会轻易瞧不起任何人，说说吧，你的来头。” 我说：“在下云间派上官剑圣门下，绝剑客王晋承。” 老头听我说完，陷入了沉思，过了一会儿，说道：“火把，我倒要看看这个绝剑客长什么样子。” 数十只火把点燃，把四周围找的通亮。 罗瑞生在看到我的那一霎那表情呆滞住了。 “是你？！你竟然没有死！” ――――――――――分割―――――――――――― 关于官名地名 都是我瞎想的，我这人对我国古代官爵制度一知半解，很多官名都是我自己编的。好在本小说历史背景是架空，因此大家不用计较太多，不用深究。 你们只要知道守城是一座城里最大的官就行。 第六十三章 突围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我自报家门的主要目的并不是吓到罗瑞生，而是给自己一个谈判的资本，我的意思是：你要是硬要抓我们，你也活不了，我有这个本事。可是罗瑞生在看清我的脸之后，变现的过于惊讶，好像他见过我，并且极其怨恨我，到了我不得不死的地步。 实际上我并没有见过他，他也不可能见过我。我们两人一官一侠，八竿子都打不到一块儿的关系。 罗瑞生怔怔地看着我，口中喃喃自语：“不可能，这不可能，你已经死了，这不可能……” 罗瑞生的儿子看到父亲忽然变得恍惚，急忙问道：“父亲，你怎么了？” 等等，我确定我跟罗瑞生不认识，但是现在他表现出来的样子又肯定是认识我，只能证明一件事――他认识一个跟我长得很像的人。 跟我长得很像的人…… 我知道了！ “喂！”答案就在眼前，我迫不及待地问道，“你真的认识我？” 罗瑞生的身体忽然颤了一下，他从魔障中醒来，眼神又变的凌厉起来。 “哈哈哈！”罗瑞生大笑，“果然不是你！你已经死了！哈哈哈！没想到是你的孽种！” 每个人都知道答案，但是每个人都不告诉我，这次我不会放过这个可以知道自己身世的机会了。罗瑞生大笑的时候我就气运全身，趁他们不备，将流云身法用到极致，须臾间就闪到了罗瑞生面前。罗瑞生的儿子最先反应过来，但是我未等他出手就已经掐住了罗瑞生的脖子，把他拉到了悬崖边。 “谁也别动！”我大声喊道，“动一下我掐断这老头的脖子！” “你放开我父亲！”罗瑞生的儿子拔出佩剑，眼看就要向我冲来。 我手上一用力，罗瑞生一阵窒息，一股血液顺着他的嘴角流了出来。 我又冲他们说道：“我说了，谁也别动。” 罗瑞生面色痛苦，但还是努力讥笑着。 形式的忽然逆转超出了所有人的预计，连红袖都觉得我的作为不可思议，没想到这次我也来了个“简单粗暴”。 我问道：“你告诉我我爹是谁，否则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哼哼，老夫一声历经磨难，你以为我会被你吓到？天意啊！天意！那个妖人果然死了……不！是他们夫妇果然都死了！哈哈哈哈！你永远也别想知道你父亲是谁！” 老头的话极大地刺激到了我，我揪住罗瑞生的衣襟，把他提到悬崖边。 我威胁他：“你若不说，我就把你扔下去。” “不要！”罗瑞生的儿子被我惊的面色发白，尽管如此，他也不敢轻举妄动。 “哈哈哈，”罗瑞生继续笑着，丝毫不在意身下的万丈深渊，“你爹，就是那个最该死的　人。” 说完，罗瑞生忽然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快速向我的手腕刺来，我不得不松开他，在我松手的一瞬间，罗瑞生一步没站稳，摔下了悬崖。我不想让他这个时候死，于是伸手抓他，结果还是晚了一步。 “我杀了你！”罗瑞生的儿子看到父亲葬身悬崖，顿时悲痛欲绝，随着他的一声令下，他身后的士兵向我俩杀来。 不得不应战，我跟红袖背靠悬崖，艰难抵御着愤怒的士兵。其实我现在的心情跟罗瑞生的儿子差不多，我也很愤怒，马上就要知道的答案就这么破灭了，我感觉心里满是怒火，却无处发泄。 就算我跟红袖再怎么万人敌，也顶不住这么多人，天阙抵御蛮人那一幕似乎又重演了，只是这次估计没有那个奇怪而邪恶的力量帮我了。我一边打还要一边帮着红袖，不到半个时辰，我的身上就中了三刀，虽然不是什么重伤，但是却严重的影响了我。 就在我跟红袖快要撑不下时，一道白色闪电冲入了这个百人队。刺眼的白色闪电在百人队中反复冲杀，不一会儿就大乱了他们的阵型。我正在思考这道白色闪电是怎么回事的时候，一个声音传入我的耳朵。 “你快带着这位姑娘走，我帮你们解围。” 这是传音入密，我曾见小狐狸用过这招。 来不及多想，毕竟脱身要紧，我拉着红袖迅速突围出去，然后开始向山下疾驰。 我们整整跑了半个晚上，终于跑出了宣名，来到了宣名外的荒野中。 时至黎明，天空泛起了鱼肚白，身后的追兵已经不见踪影。 ――――――――分割―――――――― 为不断更，少发点聊表心意，估计过了十五就能恢复正常更新了。 嗯，一天六千字吧。 谢谢这么长时间来一直照顾我的朋友，谢谢你们。 第六十四章 垂危（求收藏）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我的心情很不好，真相又一次跟我擦肩而过。我的父亲究竟是谁？罗瑞生竟然如此恨我的父亲，而且他宁愿死也不愿意告诉我。我明白，罗瑞生对我父亲的恨已经达到了一种高度，以至于在我父亲死了之后他甘愿搭上性命也要发泄到我身上。罗瑞生不告诉我我的父亲是谁，为的是折磨我的耐性。 “就差一点，”我有点沮丧，“就差一点我就能知道我的父亲是谁了。” 红袖问我：“身世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我回答：“以前不重要……这下好了，我非但没弄清楚我的父亲是谁，还变成了通缉犯，这下全天下人都要知道蒙面人是王晋承了。” 红袖又不说话了，我俩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 现在才二十三，离下月初三还有十一天，骊都就在眼前，可是如果我们现在去骊都未免太早。十一天，对红袖来说她可以杀好多人的，小魔头才不会在骊都浪费自己的时间。 可是我俩终究没有目标。红袖的目的算是达到了，罗瑞生一死，这下肯定戳到了太子的痛处。 我简单地包扎了一下伤口就继续上路了。 我们漫无目的地走了一个时辰，然后我在这片荒野上见到了一个人。 风很大，那个人正对着我站着，头发衣带被风吹起，怀里抱着一把刀，刀我见过，人我也见过。这把刀就是当时名剑大会没有送出去“青鸣”，而那个人就是我这段时间苦苦找寻的――快刀鬼五。 “我等你很长时间了，”鬼五阴笑着说，“我知道你会从此路过。” 怒火开始在我胸中燃烧，青垂镇死去的镇民的脸在我的脑袋里浮现出来。 “鬼五，”我冷冷地问道，“青垂镇，是你屠的？” “哼哼，”鬼五笑着回答，“不错，全是被我一个人杀的，他们到死都没有机会叫出声。本来我是想把你们两个一块儿杀掉的，但是我觉得这样做未免太便宜你。” 我慢慢抽出剑，说道：“那你今天必须死。” 鬼五摇了摇头，说：“这太没意思了，我们都是高手，这些客套话就不用说了，直接开打吧，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你的结局只有死。” 我已经不想再跟他废话，上次名剑大会没有杀了他是我人生中最大的失误，我发誓我不会再对他仁慈。 剑已出鞘，此战难免！ 一刀一剑开始在这狂野中交击，细碎的火花在刀剑中迸发出来。他确实变了，变得特别强，强的超出了我的预计，他确实有实力一晚上杀三百多人。不论我的剑多快，他都能跟得上，不管的招式多玄妙，他都能轻松破解。整整三百招，都是我一个人在进攻，而鬼五只是在防守。 我之所以进攻是因为他的招式我无法防守，他之所以防守，是因为我的招数对他来说无需进攻。 我从未遇见过这种情况，除了师父、大师兄和紫晶，从来就没有人能跟我过三百招，而且这三百招打得看似主动，实则被动。 一个人怎么可能成长的这么快？天下武学精妙者甚多，但是没有哪样功夫是可以在短短几个月内快速提高这么多的。鬼五在这几个月中经历了什么？为什么他现在这么强？为什么？ 我想不通，我已不能再想，我若不专心迎战，死的那个人会是我。 忽然间，我听到耳边传来像蟒蛇吐信一般的“嘶嘶”生，然后好像又有一个人在我的耳边用这抑扬顿挫的声音说着什么。 四百招了，我现在一点信心都没有了。我无法杀死鬼五，而且很可能被他打败。 鬼五开始反击。 他的招式很奇怪，我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些招式无懈可击，每一刀都好像是经过精心测量，不会高一寸，也不会低一寸。 我身上挨了很多刀，这些刀伤跟陈啸南身上的刀伤一样，痛，但是不致命。 他在耍我，像猫耍耗子一样。 我快要撑不住他的攻击了。 如果我死了，红袖就会有危险，我也救不出我娘，更不会知道我爹是谁，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但是，我似乎可以保住一个人，用最后一招保住身后的红袖。 以命相搏。 鬼五的刀已经刺向了我的胸口，我可以躲开，但是我躲开之后会是更多的杀招，我若不躲，必死无疑。但是，他的刀刺向了我的胸膛，我的剑也刺向了他的喉咙，这招曾是他对我用的，但是这次我还给了他。 就算死，我也要拉上你！ 我又错了，我低估了鬼五，他强到了我不能想象的地步。 我那拼命的一剑天下没人可以躲开，但是鬼五躲开了。 下一瞬，我只觉得胸口一凉…… 鬼五不光躲开了我的攻击，还刺了我一刀。刀身已经全部刺进我的身体，我的力量正在一点一点被这把刀抽走，撕裂的疼痛开始蔓延。 “哈哈哈！”鬼五大笑，“我终于杀了你了！绝剑客王晋承！上官剑圣的弟子！哈哈哈哈哈！我才是中州武学的巅峰！哈哈哈！” 血液涌上喉头，我吐出一口鲜血，却无法说出话来。 “怎么？”鬼五笑出了眼泪，“你在担心你身后的小魔头？你放心，我现在还不会杀她，她还要再活一段时间。但是我告诉你，她不会活太长时间，等她彻底没用了，我会慢慢折磨死她。哈哈哈哈！” 刀从我的身体里拔出去，我看到我胸口的血液喷射出去。我倒下去了，不甘心的倒下去。 我突然掉进了一片黑暗，我躺在一块儿巨大的石板上，身上没有伤口。 我没死？ 我站起来打量着四周，周围什么都没有，除了黑暗还是黑暗，只有我站着的地方有光亮。忽然间，我看到黑暗中有一双红色的眼睛，那双眼睛发着骇人的红光。 “谁在那里？”我问道。 红眼睛没有回答，紧接着，一条黑影迅速向我袭来，速度快到我无法躲避。那个黑影手中有一把剑，那把剑刺穿了我的胸膛，将我定在了身后的石壁上。 好痛。 我看清了那人的脸……那是我的脸，只是眼睛的颜色变了。 “你后悔吗？”他狞笑着，发出了魅惑的声音。 “你……你是……谁？”我艰难地说出这些话。 “哦？我是谁？我就是你呀，”他笑着说，“你忘了，你曾经用过我的力量的。” “是……你……”是那次在天阙给我力量的神秘人。 “你看看你，变成了什么样子，”他松开剑，任由我被钉在墙上，“如果你当时使用我的力量多好，什么问题都迎刃而解，而且你还能得到天下，多么好的条件，你为什么要放弃呢？你马上就要死了，你保护不了靳红袖，你没有办法兑现对秦碧纱的承诺，没有办法救出你母亲，更不可能搞清楚自己的身世……你什么也没得到。” 我不甘心地瞪着他，太多的怨恨堆积在我的胸膛里。 “怎么样，我再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吧，你，要不要我的力量？”他冲我笑着，深红色的瞳孔里发出异样魅惑的光彩。 我无法发出声音，只能用力点点头。 “这样才乖嘛，乖乖做我的狗多好，”他邪魅地笑着，向我伸出右手，“来，抓住我的手，来接受这股力量吧。” 我用尽力气去抓那只手，我告诉自己：我还不能死，我有太多的事情还没有做。 可是我把手伸到最长限度，他的手离我还有两寸距离。我奋力向前挪动身体，利刃在我的肉体中滑行。终于，我就要碰到那只手了。 就在我将要接触到他的手的一瞬间，他迅速收回了自己的右手，然后开始大笑，笑的弯下了腰，好像碰到了一件非常搞笑的事情。 “哈哈哈哈！我骗你呢！”他捂着笑痛的肚子说，“我才不会给你力量！你知道吗？你刚才的表情就像一只饿了十天的狗！哈哈哈哈！你在这里慢慢等死吧，没人会来救你，哈哈哈哈！谁让你当初放弃我的力量！哈哈哈哈！！” 笑声越来越远，我眼前的景物越来越模糊，我不甘心地爪向他，用尽力气大喊：“给我！给我！把力量给我！” 我又从新回到了现实。 视线很模糊，我看到红袖在我的身边按着我的伤口，她好像在对我说什么，但是我听不见，我的耳朵里都是小时候听见的声音。红袖在给我包扎伤口，她的表情从容不迫，一点也不着急的样子。 我快死了啊，你这小魔头就不能为我掉个眼泪？ 红袖在这么努力也无济于事，更多的鲜血从我的胸膛里喷出来，而且从肺部涌上来的血液让我无法呼吸。好像是看到了张着嘴痛苦的表情，小魔头弯下腰，用她的嘴对住我的嘴，然后把堵着我气管的血液吸了出来。然后她用手背抹了一下嘴边的血继续帮我包扎。 也许是血太多的缘故，红袖随身携带的药膏和绷带没有办法止住我的血，我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瞬，看到她把手伸进了自己的衣襟里，然后扯出了一条红色的东西。 哦，肚兜。 第六十五章 又到伽蓝城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那种感觉又来了，灵魂慢慢上升，心中无牵无挂，世上任何烦心事都变的微不足道。 我的灵魂越过了太阳，再一次来到金碧辉煌的宫殿旁边。 母亲慈祥的笑脸在我的眼前。 “娘！”我脱口而出，并且向她跑去。 她爱怜地抚摸着我的头，说：“傻孩子，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又来这里了。” 我沮丧地说：“娘，看来孩儿这次是真死了……对不起……” “孩子，你又说什么傻话呢？”娘一副忍俊不禁的样子，“你没有死啊，活得好好的，这可多亏了那女孩儿。” “我没死？”我又感到了欣喜，“我还活着？” “对呀，你活得好好地，就是受了重伤。” “谁救活我的？” “保住你的姓名的是跟你一起的小姑娘，真正为你疗伤的是天阳先生。” “天阳先生？小筱的父亲？” “是的。” 若没猜错，前一天晚上从追兵手里救了我跟红袖的也是天阳先生了。 “娘，”我问道，“你在这里能看到我是吗？” 娘摇了摇头，说道：“只有在你身受重伤，生命垂危的时候我才可以看到。我想，这大概是我们之间血缘的牵扯吧。” “也就是说，”我领悟到了非常重要的一点，“只要我身受重伤就能见到你，对吗？” 娘嗔怒道：“傻孩子，娘不许你再受伤了，听到没有？你可要知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我拉着我娘在一旁坐下，笑着说：“娘我说着玩的，我就算是傻子也不会让自己老是受重伤的……我不知道这次能在伽蓝城待多长时间，我陪您聊聊吧。” “好啊，”娘笑着答应，“我在这里二十多年，一直都是一个人，从来没人跟我说话的。” 自己一个人孤孤单单的二十多年，每天都守着这空旷的风景，眼里能看到的只有身后的宫殿和远处封印着璎珞阿姨的石柱。我不敢想象她这二十几年是如何度过的，这也让我更加迫切的想要救我娘出来。 “娘，”我问，“我小时候，是什么……什么样子的？” “你呀，”娘抬头想了想，“你小时候是个讨厌鬼，天天就知道哭。摔疼了哭，饿了哭，睡着觉也会哭醒。那时候我都快被你折磨死了。”话虽这么说，但是我娘却是一脸幸福的表情。 我点点头，对于婴儿都是讨厌鬼这件事我深表赞同，安安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对了，娘问你，”娘面带微笑地看着我，“上次你来的时候我还没有见过这个姑娘，她是谁啊？长得可真漂亮。” 我挠了挠后脑勺，有些窘迫，不知道该怎么跟她介绍红袖。 我支支吾吾地回答：“她啊，……她是清韵夫人的弟子，叫做城月，也叫秦晓月，还有个名字叫靳红袖。其实她的真实身份是天宏郡主的亲妹妹。”我当然不会告诉我娘，她未来儿媳妇是个杀人狂。 “这姑娘的身份好复杂……老实回答娘，你是不是喜欢这姑娘啊？” “呃……我确实喜欢她……” 我娘拍了拍我的头顶，笑着说：“嗯，我儿子眼光不错。” “好是好，”我说，“就是……你未来儿媳妇对你儿子我有点油盐不进。” “女孩子喜欢谁可不会轻易表现出来，”娘神秘地笑了笑，“你受了那么重的伤她都没有抛弃你，为了救活你什么法子都用上了，对你还不够好啊？她之所以不说，是因为……女孩儿脸皮儿都薄……想当年，我跟你父亲……” 说到这里，我娘的表情变得又向往又哀伤，只是她说到这儿就停了，没有再往下说，所以我到底也不知道我娘跟我爹发生过什么。上次我来的时候我娘就说过，让我永远也不要知道我爹是谁。我知道她为何这么说，她不想让我卷入这些纷争里来，她只是想让我快快乐乐糊糊涂涂地过一辈子。 但是，我又怎能安生地过一辈子？ 我说：“我想问您我的父亲是谁，但是我知道，娘你不会告诉我的，你害怕我卷入其中……但是事已至此，我又怎能袖手旁观。林莫棠在寻找救你和璎珞阿姨的法子，我在帮他。我知道您不同意我这么做，我也知道您这么做是为我好，但是身为人子，又怎能眼睁睁地看着母亲被囚禁在这里。” “傻孩子，”我娘转过身搂着我，“你两岁的时候娘就离开了，把你送去了岚墒山。我和你爹叮嘱上官剑圣，让他对你的身世保密，可是为娘知道，纸包不住火，你总有一天会知道这些……娘能做的就是努力不让你知道，你要理解娘的良苦用心啊。” “我知道，”鼻子一酸，我的眼泪就要流下来，“我会好好照顾自己，我也会把你救出来，然后我，你，还有红袖，我三个回岚墒山，再也不下来了，开开心心地过日子。” 说着，我的眼泪就掉了下来。 我感觉身体又变轻了，那股神秘的力量开始拉扯我，我又要离开了。 我娘也泣不成声，她说“要乖，以后要平平安安的。”这话我曾听红袖跟安安说过，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虽万般不舍，但我还是要离开我娘…… 我的身体在黑暗中深陷，那种撕裂的疼痛又开始在我的胸口蔓延。我看到自己掉进了一个黑色的漩涡中，那些漩涡一如我身边的谜团，我深陷其中不能自拔，我想破解这些谜团，却又不知如何破解。 我睁开了双眼，先看到了一个破败的屋顶。随后感到胸口疼的要命，身上的力气只够我歪一下脑袋。 于是我歪了一下脑袋。 红袖像个累极了的小猫一样趴在我的身边，侧着脑袋枕在胳膊上，娴静的小脸让人有股要捏一捏的冲动，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刷子，嘴角还挂着一串晶莹的涎水……睡得好香啊。 这幅画面太美，我本来不想叫醒她，可是没办法，我胸口太疼了，必须得把她叫醒。 “喂，冤家。”我轻轻喊了一声。 她没反应。 于是我又轻声叫了一遍：“喂，冤家，醒醒。” 这次红袖睁开了眼睛，双眼布满血丝，这么一看，面容也憔悴了不少。 她坐直身子看着我，然后面无表情地问：“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我说：“胸口疼的要命。” “天阳先生说他下的药比较狠，会疼一段时间。” “哦……那天阳先生呢？” “他说他去骊都买些草药。” “咳”，我清了清嗓子，“呃。谢谢你。” “不客气。” 不对啊，这反应不对啊。这句“不客气”说的太客气了，她要是什么也不说我倒是欣慰了，她这句“不客气”完全是拿我当外人啊。 “那个……” “不要说话了，”红袖把我身上的被子往上拉了拉，“你伤的太重，说话对伤口不好。” 我说：“我就说最后一句。” “什么？” “手好疼。” “手？”红袖一脸疑惑，掀开被子查看我的手，把我的手小心翼翼的翻转着，我趁机用尽全身力气握住她的手。 “你！”红袖脸一红就要发怒，“你的手没事，放开我。” 我现在身受重伤，任何牵扯都可能让我小命不保，所以红袖才没有暴力扯开我的手。 我笑着说：“冤家……让我握一会儿，你知道吗？我还以为以后会再也见不到你呢。” 第六十六章 天阳先生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红袖的表情，怎么说呢？总归是不自在。她是一个不拘小节的女孩儿，在这一方面让大部分男人都为之汗颜。感情方面的事不能说她木讷，相反，我觉得她的感情比任何人都细腻，细腻到不敢轻易表现出来的地步，她只是不想说或者是不愿意表达。 从我第一次跟她有过直接的肉体接触开始（……），到现在已经很多次了，她也被我抱了很多次。要是其他女孩儿在那种情况下被我抱了这么多次，早就跟我死心塌地了（……）。但是红袖却恰恰不同，她知道我那么做是为了帮助她，她也知道那些情况下我不得不这么做，所以她是坦然接受这一切，完全不在乎自己以后能不能嫁出去（……）。 我现在抓着她的手，她虽然不乐意，但是也没有挣脱。我微微一笑：还说对我没感情，骗谁呢？ 好像是为了让自己心里说的过去，她开始默默地帮我调息内力，这让我很惊讶，小魔头的内功进展神速，这么短的时间就在丹田里聚集起了可观的内力，帮我调息做得轻车熟路的。 这时候我才有时间观赏一下我们所在的地方。这屋子真够破的，哪里都是灰尘，房顶到处是破洞，只有桌子比较干净，看来是红袖擦过的。 这荒郊野岭的，能找到这么一间弃屋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喂，”我说，“我有些事情想让你帮我分析。” 她冷冷地拒绝了我：“等你好点儿了再说。” “不行，”我说，“必须现在分析，我怕我伤好了就忘光了。” 红袖的脸上出现愠怒的表情：“你不是说说完最后一句就不说了吗？” 我“呵呵”一笑，趁机耍了个贫嘴：“不错嘛，都会跟我吵了。” 她眉头一皱，成功被我逼的发火：“谁跟你吵架了！” “你看看。” 在拌嘴这方面我比她专业太多，吵不过我，于是红袖干脆选择了沉默。 我看着破败的屋顶，努力让自己的思维集中起来。 “我在天阙的时候帮扶依族人对抗蛮人，濒临死亡的时候，我听到脑子里有个魅惑的声音。他说他可以无偿给我力量，并且说他跟我是共生的……我当然不信，小便宜不能贪，何况这种惊世骇俗的大便宜。所以我用完那力量之后刺伤了自己，由于机缘巧合，我并没有死，等我康复之后这个神秘的声音就再也没有出现过，我确定它离开了我的身体。它离开之前扬言要毁掉我所珍惜的一切。 “这次跟鬼五打，我很奇怪为什么他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提升这么多，天才都做不到。冤家，你知道吗，我所知道的人里，只有两个‘天才’，和一个‘半个天才’。那半个天才是傅雨流，那两个天才分别是我师傅跟你……可是，就算是你们两个，把整个中州最精妙的武学给你们，你们也不可能短时间内提升这么多。 “我这次被鬼五打成重伤的时候又见到了那个给我力量的神秘人，他变成了我的样子，嘲笑我放弃他的力量……我敢肯定，这股力量离开我之后找到了另一个人，一个最恨我的人――鬼五。” 红袖闭着眼睛，认真为我调息，仿佛没在听我说话，她说：“你总是那么肯定。” “对，”我说，“我以前对所有东西的认识都太过片面，而我也受到了教训。不过这次确实是真的，那个神秘的力量找到了鬼五，然后借鬼五的手毁掉我。” “你每次也都那么幸运，”红袖低声说，“伤的那么重都没有死。” 我冲她微笑，手上的力量加重了几分。红袖感觉到了我在用力握她的手，她抬起头皱着眉头看着我，阴狠地说：“你信不信我把你的手剁掉？” “我信，”但我并没有减轻手中的力道，“你剁我手之前我还有个问题要问你。” “什么问题？” “你要不要对我负责？” “什么？” “要不要对我负责？” “负什么责？” “你亲我了。” 红袖的脸“刷”的一下又红了。 “我是为了救你。” “我不管，你得对我负责。” “随便。” 我就是喜欢她这种不跟人争辩的性格，你以为是什么就是什么，我懒得跟你争，一点都不矫情，就是这么洒脱、敞亮――当然，逼急了她阴你一下也有你受的。 我正慢慢感受着手中这芊芊柔荑，这小破屋的门被人推开了，一个俊朗异常的中年人走进来。 这人一进来，红袖就赶紧松开我的手――看来我说错了，这小魔头也怕别人看到这些。 这肯定就是小筱那个俊的不像话的爹了，老是听大师兄和紫晶说小筱的父亲多么多么英俊潇洒，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你醒了，”天阳先生带着和煦的微笑走到我身边，“感觉如何？” 我回答：“挺好的，就是有点痛。多谢天阳先生搭救之恩，他日定当涌泉相报。” “哪里哪里，”天阳先生笑着说，“老夫只不过是尽了些绵薄之力，真正把你从鬼门关拉回来的是城月姑娘，你可要好好谢谢她。” 我说：“一定……天阳先生，您的事情我听我大师兄还有小筱说过，我知道您是上一代神。” 天阳先生点点头，说：“没错。这些日子来，还要多谢你们帮我照顾小筱了。” “哪里，”我说，“其实，晚辈有些事情想要向先生打听一下。” “哦？何事？” “我想您应该在猜我是不是要问您我的父亲是谁……不过算了，我知道您也不会告诉我的。” “没错，你知道了，只是徒增烦恼罢了……你，要问什么？” “我在天阙时曾深受重伤，然后我就听到了脑子里有个神秘的声音……我想要知道这个神秘而邪恶的力量到底是什么。” “哈哈哈哈，”天阳先生开怀大笑，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红袖，然后才说，“这力量在凡人看来固然强大，但实际上这个邪恶力量只不过是个跳梁小丑罢了，我知道它是什么东西，但是很抱歉，有人不希望你知道。” “啊？”这话说的不明不白的，“谁不希望我知道？” “这个‘谁’，也不希望你知道他是谁。” 唉？为什么他们跟我说话都爱绕弯子？到底在顾忌什么？ 第六十七章 养伤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我该是非常幸运还是非常不幸？幸运的是我几乎每次遇到麻烦都有贵人相助，不幸的是我偏偏就能遇到那些蹩脚的麻烦。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想我这次连后福都不会有了，下月初三必须要到骊都，又是一次让我头疼的旅行。 天阳先生给我和红袖留下了足够的药物就离开了，去继续进行他的云游。 荒郊野外破木屋，美人，还有个受伤的英雄，我们不得不在这地方耽误几天。 天阳先生刚走，我问红袖：“冤家，刚才我问天阳先生关于那个神秘力量的事的时候，他看了你一眼，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红袖摇摇头，回答：“不知道。” “哦，”我继续盯着房顶看，“看来是我想多了。” 红袖在屋子外熬药，我百无聊赖的看着四周，试图找到点打发时间的东西。然后我在我的枕头边发现了……一个带血的肚兜。原来我昏迷之前看到的是真的，她真的把肚兜扯出来给我堵身上的窟窿了。我用力抬起手，把那个肚兜抓在手中，放在鼻子下闻了闻，没有闻到期待中的少女的体香，倒是被血腥味刺了鼻子。我还想在仔细欣赏一下肚兜上的图案，这时红袖端着一碗草药进来了。 我急忙把肚兜压在床单下。 红袖走到我身边，说：“来，喝药……你笑什么？” “哦，没什么，没什么……”我急忙打了个马虎眼，“只是没想到有一天你会照顾我。” 红袖脸红了红，没说什么。 接下来的几天，我们两个人的生活主题就开始围绕着我的伤势进行。我的身体毕竟比大部分人强壮，而且又有云间派独有的内功心法护体，康复的自然快得多。但是尽管如此，过了五天我才能下床走路，还得是在红袖的搀扶下。 “慢点。”红袖小心翼翼地搀着我，伤口疼得厉害，每走一步都感觉伤口从新裂开了。 “嘶……”我吸了一口凉气，“疼死了。” “休息一下吧。” 此时我的一只脚刚刚迈出门槛儿，我并没有想要回去休息，我想继续走两步。可是红袖以为我要回去，于是就下意识地往回拉我，但是我的身体还在向前倾。我被红袖这一拉打了个趔趄，险些摔倒。 “小心！”红袖急忙闪到我的胸前，阻止我趴在地上。 我没办法控制自己，向前跌去，还好有红袖挡着。 嗯，我俩的身高差正好，她的额头正好能抵在我的下巴上。我的下巴跟她的额头来了一次不轻不重的碰撞，两只手也不由自主地搂住了她。 红袖轻轻推开我，跟我保持不到一个拳头的距离，问：“没事吧？” “哈哈，”我笑了，尽管笑声不大，但还是牵扯到了肺上的伤口，“没事……冤家，能不能别动？” 我俩的姿势很暧昧，这让红袖不得不想起几天前我趁机握她手的事情，只见她眉头一皱，问道：“你又想做什么？” “让我抱会儿……唉，你别推我啊，我现在受伤呢，这要是推出个三长两短的怎么办？”没错，我又趁机揩油。 “你，”红袖的脸又红了，又把我俩的距离拉开了一个拳头，“能不能不要这么无聊？” 我嬉笑着说：“不无聊啊。” 红袖不说话了，表情开始变得委屈，这让我很不解，我从未见过她这个表情。 我赶紧问：“怎么了？” “我是靳红袖，”红袖的呼吸明显不顺畅，这是太过激动造成的，“是小魔头，杀人不眨眼，但是，王晋承，你要知道，我有其他女孩儿该有的情绪。”她的眼圈开始变红了。 “我可以喜欢一个人，也可以讨厌一个人。只是我这一辈子不打算喜欢上谁，你救过我很多次，几乎每一次都在我困难的时候出现，我很感谢你……但是……”她开始掉眼泪，这让我有些措手不及，并且我更加搞不清楚状况了，“我不知道该怎么说，那次在青垂镇，那晚从你怀里醒来……其实我早就醒了，我不愿意、我不愿意醒来，在你怀里，有我从未感受过得感觉，也许是踏实，也许是安全……我不知道。你对我而言跟其他人不同，甚至跟我姐姐都不一样，我不知道我对你是什么感情，这感情很讨厌，心里又装下一个人感觉很讨厌，你懂吗？” 我伸手擦了一下挂在她鼻尖上的眼泪，摇着头说：“我不懂，你这丫头心中所想跟别人不一样，我搞不懂。心里有在乎的人，怎么会不安呢？” 她已经泣不成声了。 “我今年才十七岁，你不觉得我不像十七岁的女孩儿吗？” “你比我见过的任何女孩儿都要成熟……” “我能弹奏这个世上最动听的曲子，能跳这个世上最好看的舞蹈，我也有其他女孩儿没有的好看衣服，每次我去表演，都能看到那些人对我的爱慕。有时候我想，我要是城月该多好。” “可你就是城月啊。” “我不是，你也知道的，我不是城月。我是秦晓月，是靳红袖，我不是城月，我永远也不会是城月。” 心头一阵莫名难受，“冤家……” “我答应你，如果有一天我变成了城月，我就嫁给你，你也要答应我，你永远也不要对秦晓月和靳红袖动心。你的人，和你的心，是属于城月的。” “不可能，”我说，“你就是你，不管你变成了城月还是秦晓月，你永远都是、都是……怎么说？我们怎么突然说起了这个？冤家，你说实话，你确实喜欢我对吗？” 红袖静静地看着我的眼睛，泪水让她的眼睛显得格外晶莹。 她好像不准备回答这个问题，不过我已经得到确切的答案了。 “喂，冤家，”我摆出了一个自认为非常迷人的微笑，“记得上次在花月宫我给你的那个选择吗？我再给你一个选择怎么样？” “什么选择？” “你可以选择不喜欢我，但是代价是，你必须要死在我后面，而且我死的时候你一定要为我流一滴泪。” 红袖委屈的表情渐渐散去，又恢复到了以往淡漠的表情。 她擦了一把眼泪，说：“抱歉，我不能给谁承诺。” 说完，雷声大作，大雨就要来了…… 这段差点就打开红袖心扉的谈话被突如其来的大雨搅了局。我们暂居的屋子很破，雨水毫不留情的从房顶的破洞流进屋子里。外面是大雨，屋子里是中雨。睡觉的地方才是整间屋子最关键的地方，还好那里没有雨水滴下来，这可以让我睡一个干觉。 红袖把我搀扶到床前，然后开始考虑如何应对这场大雨。 我说：“这雨下的，搞不好这房子都受不了这大雨。” “你现在有伤，淋雨会让伤口流脓的。”简言之，这个时候离开时不明智的选择。 这屋子里只有一张床，几天来，红袖晚上睡觉的时候都是趴在桌子上讲究一晚上，连续几天下来，她那张小脸儿都显得更消瘦了，长期不够质量的睡眠很消耗人的精力。雪上加霜的是，这房顶到处漏雨，那张桌子所在的地方已经全被雨水打湿了。 我问她：“你晚上怎么睡？” 红袖瞅着门外瀑布一样的大雨，默不作声。 其实我俩都知道，只有一个选择。 “咳，”我说，“虽然不大好，但是貌似只能这样了，你总不能在雨水里站一个晚上。” “雨兴许一会儿就停了。” 我有点期待大雨不要停…… 第六十八章 下一站骊都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其实我懂她为什么跟我说那些话，她这么说不能完全说明她确实喜欢我，但最起码表示我在她心里有一定的地位。她之所以跟我说这些，大概是不想让我跟她一起冒险，她心中已经有了一个让她牵挂的人，而这个让她牵挂的人早就耗尽了所有的耐心和精力，现在又多了一个，她肯定认为自己会撑不下去。因此她不让我再跟她有什么亲密的接触，以免自己陷得更深。 这种奇葩的心里也只有小魔头会有了，我倒巴不得她牵挂着我。 大雨没有要停的意思，我们两个人坐在床边发呆，气氛有些尴尬。我想继续跟她讨论“喜不喜欢我”这个话题，但是又怕哪句话惹毛她导致她彻底讨厌我。 反正抱也抱过了，而且这小丫头对我也确实有那么点感情，慢慢来，我有的是时间跟她耗。 我们的晚饭泡汤了，今天晚上只能饿肚子，这对我来说很糟糕。 屋子里找不出空闲的地方点油灯，入夜之后整个小屋一片漆黑，我们两个还尴尬地坐在床上。 很意外的，这次是红袖率先打破了沉默。 “你睡吧，”红袖说，“天不早了。” “好的。” 我在红袖的帮助下躺到了床上。老实说，这张床不小，这间屋子以前的主人应该已经成家了，所以这是一张标准的双人床，躺下我们两个人是没有问题的。 我这一天活动了下，晚上躺在床上感觉伤口快要燃烧起来，有这反应很正常，只是感觉很不好受。我睡不着，红袖也睡不着。她坐在床边，身体斜倚着墙，想用这种姿势入睡有点困难，何况她这几天都没有休息好。 “喂，冤家，”我说，“来床上睡吧，里边还能再躺一个人。” 她不回答。 “你放心，我不会再对你……那什么了，何况我现在还受着伤。”我发誓我说的是真的，我是真的心疼她。 “你睡吧，我不要紧。”这句话带有一贯的“靳红袖”式的口吻，没有感情，听不出是喜悦还是悲伤。 “那好吧，你不睡，我也不睡。” 在她面前，只有耍赖才能打败她。于是我也不睡觉，就这么盯着她看。 果然，快到亥时的时候红袖撑不住了。 她问我：“你怎么还不睡？” “咱们都不是小孩子了，”我说，“你就睡到我身边吧，我又不是没抱着你睡过，老是这么死撑着你身体受得了吗？” “能不能不提那天的事？”红袖又有点急眼了，看来那晚在青垂镇我抱着她睡了一晚上这件事是她的死穴。 “你过来睡，我就不提。” 红袖犹豫了半天，还是拿不定主意……或者说还是说服不了自己就这么轻易的睡在我身边。 外头的雨丝毫没有减弱的趋势，屋子里也到处都是水，已经难以下脚。 最终，红袖狠下心来躺在了我身边。 呵呵，美梦成真的感觉真爽。 不过正式睡觉之前红袖威胁我：如果我敢偷偷碰她，她一定会剁掉我的手。红袖既然发了狠话，那我必须――当做耳旁风。不是我本人好色，实在是没办法忍受“身边睡着一名国色天香，而我只能干看着”的煎熬。我在身体的疼痛与困乏中等了半个时辰，红袖终于睡着了。 均匀而细微的鼾声在我耳边响起，我轻轻扭过身子，看着那张夜色下并不怎么清楚的脸，然后瞧瞧地凑近。 是的，我决定偷偷亲她一下。 我用力弯下腰，还差一寸我就能亲到她的脸了，看着她那吹弹可破的肌肤，想想都觉得激动。 忽然，红袖睁开了眼睛，直勾勾地瞪着我，看得我心里一阵发毛。 完了，一只手不保。 为了保住我这只手，我赶紧狡辩：“冤家，你听我说……不是你想象的那样的。” 意料之外的是，她没有剁掉我的手。红袖身子向前一顷，紧接着我只觉得脸颊一凉――她亲了我一下。 然后，她闭上眼睛，无比淡定地说：“睡吧。” ……这我还怎么睡得着…… 我今年已经二十七了，我以为再也不会有什么事情能让我面红耳赤了，可是靳红袖做到了，虽然我知道她这么做是为了让我这个晚上安稳点儿…… 我过了兴奋而羞涩的一晚，醒来后我腼腆的像个姑娘。身边的红袖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起床了，她为我准备了早饭和汤药，不知又从哪里弄到一辆马车。 “马车哪来的？”吃饭的时候我问她。 “你怀里的那块腰牌和那张地图，我找了附近望月的联络点，让他们弄得。” “那你怎么不找几个人来保护我们？” “我说了，他们说现在没有人手。” “也是，”我仔细想了一下，“马上就要打起来了，大师兄的杀手们肯定很忙……对了，冤家，昨天晚上……你……” “闭嘴，吃饭。” “哦。” 至此，她亲我脸这件事我就没有再在她面前提起过，以她的性格，如果我经常提起，非但不能祈祷温馨调情的作用，相反，很可能让她厌烦羞愧，然后再剁掉我一只手。 我们又在这荒郊野外耽误了两天，两天后我的身体已经允许我做基本的生活动作了，于是我们坐上马车向前方的骊都赶去。我敢肯定，我们在骊都的日子肯定不会太平。我们两人的身份都不简单，而且前几天还杀了太子的大将。我想“靳红袖和王晋承杀了罗瑞生”这件事天下已经人尽皆知了，而且，现在前段时间在江湖上闹的沸沸扬扬的“蒙面客”的真相也浮出了水面，这人就是“绝剑客”，这可是个大新闻，足以在茶馆里被人谈论一段时间。 蒙面客的真身被人发现的这件事我倒是不担心，我担心的是天下人知不知道“城月就是靳红袖”，只要没人知道这件事，那么红袖就还是安全的。尽管这件事对少数人来说已经不是秘密……我还是能确定一件事情，那就是这段时间我们的处境虽然危险，但是我们绝对不会死，因为希望我俩死的人现在还不希望我们死，他们肯定会让我俩活着到达骊都的。 以我们的行进速度，应该会在初一那天到达丽都。 第六十九章 老乞丐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几天的下来，我身上的伤好了有五成，对我来说基本上是没大碍了。 眼前这座辉煌的城市，就是骊都了。 千百年来，不管哪个朝代，都选则定都于此，因为它在中州的最中央，就像一颗心脏。当然，这座光辉的城市也是饱经战乱，每一次朝代的更迭，都要在这里上演一场大屠杀。高大的城墙不知道被摧毁多少次，雄伟的宫殿也不知道重建了多少次，但是每一次从新修缮，都隐藏着无数人的鲜血。成千上万的将士抛头颅洒热血，仅仅是为了几个人的野心，想想都觉得讽刺。 这次城外没有人来接应红袖了，我们需要进入骊都才能找到接应点。进城又是一件麻烦事，这里是都城，管理当然严格，而且又是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虽然麻烦，但我们还是顺利的进城了。 我是以第一次来骊都，我从未见过这么大的城池，和这么多的人流。骊都人的穿着也比其他地方人华贵的多。 不愧是天下最繁华的的地方。 我四处看着大路两旁的建筑，跟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佬一样。我问红袖：“冤家，你来过骊都吗？” 红袖的脸藏在一层洁白的面纱下，仅露出来的眼睛让我看不到她的表情。 “来过。” “你来这儿干嘛？” “某个大官邀我来的。” “邀你来干嘛？” “他想娶我。” 我乐了，看来每个漂亮女人的困扰差不多都一样啊。 我继续问：“就是啊，我还没问过你呢。你这么漂亮，那么多次登台献艺肯定有些情不自禁的男人，跟我说说，都是什么样儿的？并且你是怎么解决的。” 红袖忽然停下脚步，转过身瞪着我说：“有人会失心疯似的向我跑来，然后说一大堆奇怪的话，然后不停的缠着我，我到现在还没有把他甩掉。” 我撇撇嘴，我知道这是在说我。 我说：“这也没办人，他对你是真心的。” 我跟着红袖向藏秀书院的接应点去，沿途看到了许多令我费解的东西。街道上虽然大都是衣着华美的路人，但是街道两边却有多乞讨的乞丐，他们衣衫褴褛蓬头垢面，和那些肥头大耳的富人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我说：“你看，再富有的地方也有乞丐，到哪儿都一样。” 红袖不说话，显然，这些乞丐不可能引起红袖的注意。 我自顾自地说：“你看这些乞丐，他们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都得为了生活向别人点头哈腰……还是我们江湖人自在，想干嘛就干嘛。你看那两个老乞丐，这么大岁数了上街乞讨，真是悲哀啊，让人痛心……唉？等等。” 我一把拉住往前走的红袖，愣愣地看着路边的两个老乞丐……怎么这么眼熟？ “怎么了？”红袖问我。 我没有回答红袖，松开她的衣服向那两个老乞丐走去。 这两个老乞丐除了穿着跟其他乞丐一样，其他地方跟别的乞丐格格不入。首先，他们闭着眼睛看着墙，看起来看很悠闲；再者，虽然他们满脸污泥，但是、但是精气神儿比二十多岁的大小伙子还要好。我弯下腰仔细地打量着两个老乞丐，然后激动地流出了泪水，激动的我都跪倒地上了。 “师傅！” 红袖一定以为我疯了，不对，是整个街道上的人都以为我疯了。他们看到一个大小伙子跪在了两个乞丐面前，并且大声喊着师傅。他们一定以为我被这两个老家伙忽悠了――“少侠，我俩看你根骨不错，给我磕个头喊我声师傅，我收你为徒。” 没错，这俩老头，一个是传说中的“上官剑圣”，一个是传说中的“药王”沈一仙。 谁都不会想到，这样两个名动江湖的大人物，此刻正在骊都街道上乞讨！ 我丢不起这人啊！ 我喊完一声“师傅”，俩老头没反应。 我继续喊：“师傅！药王前辈！” 左边那个老头终于醒了，他瞪了我一眼，不耐烦地说：“嚷嚷什么？没看我正睡觉呢？”说完又闭上了眼睛，继续闭目养神。 “师傅！”我晃着他的肩膀，“别睡了师傅！要睡咱换个地方成吗？徒弟我丢不起这个人啊！” “啊~”旁边那个老头惬意地伸了个懒腰，醒了，一看是我，“呵呵”一笑，说，“呦，是你呀，那个姑娘呢？哦，在这儿呢，姑娘身上的伤好了吧？那就好那就好。” 周围侧目的人越来越多了，让人看笑话可不成，可是俩老头没有要走的意思。 我说：“师傅，前辈，咱们能换个地方说话吗？” 我师傅一睁眼，冷不丁给了我一个脑崩儿，疼得我一捂头。 “小子，你怎么来这儿啦？臭小子，有十年没见过师傅我了吧？” 我往地上一坐，算了，谁爱看谁看吧。 我说：“那可不是，您这几年都在哪儿云游啊？还有，前辈，您是怎么找到我师傅的？” “哈哈哈，”沈一仙大笑，“上官老头也只有我能找到了。” 我师傅说：“这几年我在中洲四处云游，没有固定的地方。” 我一皱眉头，苦着脸说：“您二位不会是一直讨饭来着吧？” “不不不，”沈一仙说，“我们是几个月前才开始讨饭的。” “为什么呀？”我被这俩活宝老头弄得无话可说，“您二位可都是大人物，这么做不觉的丢人？为啥要讨饭啊？” “废话，”我师傅说，“没钱了当然讨饭！” “这什么奇葩理由？！”我要抓狂了，“您怎么可能没钱啊？云城元老院不是每个月都给您发很多钱吗？” 我师傅扭了扭脖子，问药王沈一仙：“沈老头，饿了没有？” 沈一仙摸了摸肚子，点点头，说：“确实饿了，咱们得有两天没吃饭了。” 听听，多喜感，两个大人物饿了两天没饭吃，这要是传出去，呵呵，云间派肯定颜面扫地。不光云间派颜面扫地，整个中州武林都会觉得没面子…… 我说：“师傅，那咱找个地儿吃饭去呗？” “行，吃点儿好的。” 师傅和沈一仙从地上站起来，很随意的拍了拍屁股上的土，这动作，和乡间老农没有区别。 这时，我师傅注意到了我身后的红袖。 师傅问道：“这姑娘就是靳红袖？” “嘘，”我赶紧说，“您能小声点儿么？害怕知道的人不多啊？” “嗯，”师傅看着红袖，微笑着点点头，“是块儿练武的料子，老夫从未见过这么好的根骨。小姑娘，入我云间派如何？我把本门绝学《云间决》教给你。” 红袖一脸尴尬，被这场面震撼的说不出话来。 尽管这小魔头在别人面前多么残忍淡定，但是在中州武学泰斗面前还是很拘谨的。 “晚辈……其实……” 我抢着说：“师傅，我已经把《云间决》教给她了。” 师傅脸色一变，又冲我脑门上来了几个脑崩儿。 “个熊孩子！云间决是能随便传人的吗？！” “师傅，你听我说，”我赶紧解释，“但是情况太紧急……” “等等，”我师傅好像发现了什么，面色阴沉地对我说，“把你的剑给我看看。” 我一听，坏了，我现在用的剑是傅雨流的剑，我的含光剑早送给傅雨流了！我们师兄妹三人的剑都是师傅废了大力气才从剑城请来的，我这次是真死定了。 我急忙把剑往身后一藏，笑嘻嘻地说：“师傅，咱先找地儿吃饭。” 师傅大喝一声：“拿来！” 不得已，我只得把剑给了师傅。师傅把傅雨流送我的剑放在手上，气的脸色都变了。 师傅冷冷地问：“含光剑呢？” “送……送人了……” “啪！”我头上挨了一剑鞘，紧接着就听到我师傅破口大骂：“个倒霉孩子！什么东西都往外送！你知不知道含光剑我费了多大力气才从剑城要过来？！逆徒！给我跪下！” 第七十章 婉君（一）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师傅，我都这么大了，当着这么多人，您能不能给我留点儿面子？” 眼看师傅又要火上加火，沈一仙急忙劝道：“行了，上官老头，人孩子教这姑娘《云间决》估计也是出于好心，而且照我看，晋承这孩子多半是看上这姑娘了，保不齐这姑娘以后就是你云间派的人了，反正都是自己人，你这是何必呢？” 红袖脸上带着面纱，估计脸早就红透了。 沈一仙说完，师傅又再我头上敲了一下，问道：“把含光剑送给谁了？” “平阳傅雨流……我俩义结金兰，他现在是我义弟。” “嗯，”师傅点点头，若有所思，“平阳傅雨流，这孩子不错，侠肝义胆……别以为这样我就会饶了你！” “得了，”沈一仙说，“先填饱肚子再说。” 我和红袖带着俩老头找了一家不错的酒楼，找个了僻静的房间，点了几道菜。进这家酒楼的时候俩老头还被店小二拦住了，说“本店不施舍饭菜”。 饭菜上齐，我们按辈分儿坐定。 都是江湖人，我师傅和沈一仙两个人都不是什么讲究人，饭菜一上来先狼吞虎咽几口。我现在身上带着伤，这几天又吃糠咽菜的，整个人都瘦了一圈，现在看到好吃的了，巴不得扒开肚子往里倒。红袖看着我们三个人的吃相，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吃了一会儿，沈一仙打量着我说：“你气色不好，是不是受了外伤？” 我指着胸口说：“这儿被人捅了一刀。” 师傅问：“伤的严重吗？” 我心中一暖，到底是我师傅，虽然是严厉了一点儿，心里还是有我的。 我笑着说：“没事儿，死不了。” “死了是小事，丢了云间派的人是大事。” 算了，当我上面的话没说。 我不满地说：“合着我被人杀了就是丢云间派的脸，您老要饭吃就不是。” 师傅脸色一变，一伸手，作势要揍我。 我急忙说：“您好歹问一下是谁把我打伤的啊？您是不是我师傅？” “谁把你打伤的？” “快刀鬼五。” “快刀鬼五？”师傅陷入沉思，过了一会儿，说道，“这小子我听说过，据说他屠了青垂镇，近些日子杀的人不少，现在整个武林都在通缉他……按理说以他的能力伤不了你的。” “起先我也这么认为，”我说，“鬼五这个人是个武痴，身上的功夫似乎不是出自名家，招式简单没有杂招，突出一个快。但是我在剑城跟他比试的时候他是这样的，可是几天前我碰见他的时候他的招式数路完全变了，像是换了一个人。” “哦？有这等事？” “我知道为什么，”我说，“但是我又说不清楚，让他变得这么强大的是一股不知名的力量。我在天阙的时候曾经遇见这股力量，并且得到过它的帮助……那力量太强大了，强大到我不敢想象。” “有多强大？” “打我不成问题，要想杀了他，最起码要我跟大师兄或者紫晶联手才行。” “江湖上能让你们两人联手才能打败的人不多，而且不超过三个。” 我急忙问：“哪三个？” “为师我算一个，另外两个嘛，他们都已经死了。” 我低下头思考了一下想要从师傅这里得到答案的问题。 “师傅，”我郑重地问道，“徒儿有几个问题想要问您。” “什么问题？” “我爹是谁？” 师傅夹菜的手停止了动作，呆在了半空中，半晌，师傅说：“我答应过你爹你娘，不能告诉你你的身世。” 我气馁地一拍桌子，说：“我就知道没人会告诉我。” 师傅摇了摇头，没再说什么。 这时，师傅看到了红袖身上的腰坠，就是那个沈一仙让她带在身上的腰坠。 师傅指着那个腰坠问：“这个腰坠？” 红袖摘下腰坠说：“这个，是药王前辈给我的，说能祛除我身体里的毒素。” 师傅一转头，皱着眉头看着沈一仙。沈一仙也一皱眉头，说：“你别看我呀，这腰坠确实是我个给的，怎样？” “沈老头，”师傅指着沈一仙说，“我徒弟媳妇儿你捣什么乱？” “什么叫捣乱？”沈一仙不服气，“晋承这孩子我视如己出不行吗？” 师傅忽然把头转向红袖，对红袖说：“丫头，把这腰坠儿还给他，你被他骗了，根本就没有祛毒的作用。” 我跟红袖两个人都一脸迷惑，既然没用那给我们干啥？ 沈一仙对红袖说：“丫头，别摘，就带着。” 看着师傅和沈一仙争论不休，我问：“到底什么情况？您二老谁给解释一下？” 俩老头不理我，继续争论着。 师傅说：“晋承是我徒弟，这腰坠儿应该带我的！” 沈一仙说：“谁说的？老头子我无儿无女，我跟这孩子一见如故，他现在就是我干儿子！你说这丫头该带谁的腰坠？” “沈老头你别不讲理！婉君当年可不是这么说的！” “婉君怎么说的？她亲口说的，这俩腰坠儿让我们给下一代的媳妇儿，你有儿子吗？” “那你也没儿子啊。” “谁说的？晋承，现在就是我儿子！” 我一捂脸，这俩老头还真是为老不尊，这都能吵起来……等等，婉君是谁？ “师傅，师傅，”我制止他俩吵架，问，“婉君是谁啊？” 师傅回答：“你师娘！” “你胡说！”沈一仙又不干了，“婉君什么时候答应过做你媳妇？” 哎呦我去，没想到啊，俩老头居然还是情敌。 我憋着笑说：“行了，两位，别吵了。师傅，您那块儿留着给小筱吧。” 师傅问道：“小筱是谁？” “大师兄媳妇儿……而且，您还得再找一块儿给林莫棠。” 被我一打断，俩老头又不吵吵了，各自低头吃自己的。不知道为啥，气氛忽然变得有点压抑，俩老头身上莫名的散发出一股伤感的味道。 “师傅？”我问，“您怎么了？” “哎……”沈一仙叹了一口气，“要是婉君还活着该多好。” “也挺好的，”师傅说，“她那么年轻就过世了，不用像咱俩一样，都成老头子了。” “是啊，婉君死的时候那么漂亮，要是还活着，肯定也成老太婆了。” 第七十一章 婉君（二）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师傅和沈一仙二人开始伤春悲秋，这愈发让我对这个“婉君”感兴趣。 “师傅，”我问，“婉君到底是谁啊？您能不能跟我讲讲？” 师傅叹了一口气，跟我讲起了五十年前的事情。 也许是太过伤感，师傅讲的断断续续的，我总结了一下，大致情况是这样的。 五十年前，师傅二十二岁，药王沈一仙二十四岁，婉君十八岁。那时候师傅刚从师祖那里拿到岚风剑，正式成为云间派掌门，那时候，他还没有被江湖人称为“剑圣”。少年人爱闯荡，他认识了跟他一样喜欢江湖生涯的沈一仙。沈一仙不光医术高明，功夫也了得，几十年后江湖上还流传着他二人锄强扶弱的故事。 那一年，他们认识了他们生命中至关重要的女孩儿，婉君。 婉君是一个普通农家的女孩儿，生性善良，但是体弱多病。师傅说，婉君也许不是天下最漂亮的女孩儿，但是却是最善良的女孩儿。二人对婉君一见倾心。那年月，天下大乱，各路诸侯打着“平天下”的幌子四处厮杀，平民百姓的生活都不好受。战乱让婉君失去了家人，加之她体弱多病，在那个乱世根本就活不下去。 于是，师傅和沈一仙就把婉君带在了身边，给她治病，并且保护她。 那时候缠绕在师傅和沈一仙心头的只有婉君，坏就坏在两个人都喜欢婉君。前面说了，婉君很善良，她不忍心看着两个人为了自己闹不和，可是她又能做什么，不管她做什么都无法改变这两个人的想法。 师傅和沈一仙两人之间，因为婉君闹过很多矛盾，甚至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 婉君的病越来越重，即使是沈一仙也无法治好婉君。我能想象，那年的某个黄昏，婉君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然后颤巍巍的把两块玉腰坠儿交给两人，告诉他们，让他们把腰坠儿传给后人。我甚至能想象得到婉君病逝时师傅和沈一仙是如何痛哭的。 往事如烟，纵使两人再不舍，婉君还是离去了。 婉君死后两人的性格大变。师傅不会在轻易的为谁动情，而沈一仙这么多年来也一直活在自责中，他认为，自己的医术再高明，却终究没有救活婉君。 埋葬了婉君，两人就分开了，之后的五十年，就再没见过彼此。对他二人而言，婉君就是生命的全部，没有了婉君，其他的一切都是没有意义的。 师傅还未说完就已经满眼泪水了，记忆中，我从未见师傅掉过眼泪。 “哎，都过去了，”沈一仙喝了一口酒，“伤心也没有用了。” “是我不好，”师傅说，“如果我有足够的能力保护她不让她被外界伤害，她也不会越病越重。” “是我不好，”沈一仙说，“我当年如果医术再好一点儿，婉君也不会死。” 刚才还吹胡子瞪眼的两个人现在又开始揽责任了，这几十年的友谊还真是让人看不明白。我转过头看看红袖，只见她呆呆地坐着，极力想要表现出平淡的样子，但是发红的眼眶出卖了她。 我轻轻碰了碰她的胳膊，小声问：“怎么了？被感动了？” “没有。”说完，脸转到了一边。 我笑了笑，没说什么。 等俩老头伤感的差不多了，我又问：“师傅，前辈，您二位下一步准备去哪？不会是继续讨饭吧？” “要饭也是一种生活，”师傅说，“我过了大半辈子被人敬仰的生活，是时候试试这种被人不耻的人生了。” 没的说了，俩老头还要继续浪迹天涯乞讨过活。 这顿饭吃完天都快黑了，临走前我本想给俩老头找个住的地方，但是背拒绝了，他们说睡大街挺好…… 我跟红袖从这家酒楼出来，继续向藏秀书院的接应点走。走了没多远，红袖突然停了下了脚步。 “怎么了？”我问。 她转过身看着我，一把扯下腰坠，往我怀里一塞，冷冷地说：“还你。” “哎？”我说，“你就带着呗，挺好看的。” 红袖不理我，继续赶路。从刚才我们了解到这个腰坠的真实作用之后，红袖的表情就一直很不自在。当时没摘下来估计是因为有两个大人物在面前，现在这份压力没了，她巴不得赶紧把这腰坠儿摘了。 这对我太不负责任了，要知道她亲了我两次呢！ 走不多时，我们转进了一个小巷子，巷子里停着一辆马车。这马车我认得，是兰香和黄阎的。我们顺着巷子往里走，进了一个小宅了。 “师妹，没想到你来这么早，”见我俩进来，兰香风风火火地从屋子里出来，“哎呦，可急死我了，你俩干的好事。” “怎么了？”我问。 兰香掐着腰问：“那个罗瑞生你是不是你俩杀的？” 我回答：“是啊。” 兰香瞪着我说：“那王大侠您是干嘛吃的？有你在你还能让我师妹闯这个祸？” 我说：“实际上罗瑞生是我杀的，这件事其实怨我。” 兰香摆了摆手，说：“算了，不提这个了……前几天忽然有人说你被鬼五给杀了，让我担心好半天，我还以为师妹也惨遭不测了，能看到你俩活着就好。” 红袖上前挽住兰香的手臂，笑着说：“好啦师姐，是我们的错，你就别计较了。带衣服来了么？带我去试一下。” “跟我来吧。”兰香说着，带红袖进了屋子。她俩刚进去，黄阎就出来了。 我说：“黄大侠，多日不见啊。” 黄阎静静地盯着我，盯了好长时间，木讷地跟我说：“咱们，再打。”说着就取掉了腰间的锤子。 “别别别，”我急忙说，“我受伤了，你会打死我的。” “等你，好了，我们，再打。”真有意思，说话都是两个字儿两个字儿的。 我跟黄阎在院子里坐着，相对无语。屋子里，兰香在帮红袖挑衣服——新皇登基可是大事，这次兰香估计把整个藏秀书院最好看的衣服都拿来了，两个人在里面挑了很长时间。我在院子里无事可做，跟黄阎有聊不到一块儿，只好偷听她俩在屋子里说什么。 “师妹，这件怎么样？” “这件太艳了，这身吧。” “行，你把衣服脱了试试。” “哦……” 一阵窸窸窣窣脱衣服的声音。 “咦？师妹，你没穿肚兜吗？” “那个……那件肚兜破了……当时有没有换洗的……” 嘿嘿，那件肚兜在我怀里放着呢。声明一下，并不是我这个人变态，而是因为这件肚兜对我有特殊的意义，毕竟是这件肚兜救了我的性命，所以我有必要收藏一下。当然，红袖是不知道这件肚兜被我藏起来了，要是被她知道了……我可就惨了，要知道我现在可打不过她。 等等，我想到了一件事……也就是说，这几天来，红袖身上除了外面那两套，其实里面是没有穿任何东西的！想想都觉得香艳，不行，不能想了，我都要流鼻血了。 第七十二章 进宫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等等，我想到了一件事……也就是说，这几天来，红袖身上除了外面那两套，其实里面是没有穿任何东西的！想想都觉得香艳，不行，不能想了，我都要流鼻血了。 又过了一会儿，听见里面兰想说：“嗯，挺不错的，比师傅当年还要漂亮。” “哪有师傅漂亮。” “得找个男人看一下才行……王大侠，你能进来下吗？” 废话，当然能！ 我大声喊道：“这就来！” 说完，我就冲进了屋子，我迫不及待地想要再看一下盛装下的红袖是什么样子。 怎么说呢？我只觉得眼前红光一闪，一个俏丽佳人出现在我面前。脸上略施粉黛，衣着异常华美，身姿妖娆，只有仙子才会这么漂亮。 “怎么样？我师妹漂不漂亮？”兰香笑着问我。 我呆呆地回答：“漂……亮。” 红袖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她小声对兰香说：“这件衣服我不经常穿的，要不然换一身吧，这身有些不适合跳舞。” 兰香摆摆手说：“就这件吧，带来的那几件都试过了。再说了，皇宫里估计也给你准备了衣服呢。” “也好，”红袖说，“那就这身吧……”然后又忽然对我说：“出去。” “啊？”我还沉浸在她的美貌中无法自拔，忽然被她这句话震了一下，有些反应不过来。 “出去，我要换衣服。” 我悻悻地走出屋子，有点遗憾，她这身打扮有眼福看到的人不多，可惜我只看了一眼。 又不多时，换回常服的红袖从屋子里出来了。 我说：“你刚才那身……挺美的。” 红袖冲我翻了一个白眼，然后走到黄阎身边，笑着问道：“阿牛哥，最近怎么样啊？” 黄阎点点头，忽然伸出手摸了一下红袖的头顶，淡淡地说：“你，长高了。” 黄大侠，你是怎么做到让这小丫头跟你笑着说话的？ 离初三还有两天，这两天里兰香和红袖忙着排练舞蹈乐曲什么的。这两天里我无所事事，只能靠逛街来打发时间。我以前一直以为被官府通缉事件大事，最起码做什么事都要偷偷摸摸的。这次看来我错了，根本就没人在意我，朝廷大官的生死跟平民没有关系，只要他们的生活能平安无事，就算是天塌下来也无所谓。 林莫棠那边似乎有了动静，望月的杀手开始偷偷联系我，问我能不能帮他们的忙。 林莫祥选择在这个时候登基不无道理，这就从某种程度上减缓了林莫棠得到帝王之力的速度。大师兄手下的望月作为林莫棠阵营里的隐藏的最好的尖刀，这个时候肯定要做点什么――刺杀林莫祥，虽然成功的可能性不大，但是却能起到很好的骚扰的作用。 虽然望月的杀手们能在最短的时间渗透到中洲的各个角落，但是皇宫这种卧虎藏龙的地方还是他们的盲区。初二的时候有杀手偷偷找到我，问我能不能跟他们一起刺杀林莫祥。 我身上有伤，刺杀的任务我无法胜任，但是我答应他们尽可能帮他们解决潜在威胁。 难题是如何混进皇宫。 没想到帮我解决这个难题的人是林莫祥。 要说这个皇帝还真是另类。他不光随便选择自己的登基日期，而且还在登基前几天做了一件让所有人意想不到的事情――他竟然像个江湖人一样广发英雄帖，召集天下英豪来参加他的登基仪式――这哪是新皇登基，这简直就是武林盟主就位！ 也不知道这新皇帝怎么想的，连我都收到了邀请函。 看来我已经在骊都的事情已经不是秘密了，林莫祥知道我人在哪里，可是他却没有派人抓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既然人家发了请帖，那我就必须得去，如果不去倒显得我小气了。 时至今日，慕容那边几乎没有联系过我，我不知道他的计划是什么，只得按照我自己的判断行事。 初三那天早上，我刚睡醒就被黄阎黄大侠拉到院子的石桌边上，他说要跟我掰手腕。黄阎算是跟我卯上了，上次比试实际上是没有分出胜负，这个头脑简单的大家伙太在意我们两个到底谁比较厉害。现在的我哪敢跟他比，我真怕他一用力把我的小细胳膊给卸下来。 眼看黄阎就要强拉着我跟他掰手腕的时候，一个藏秀书院把门的妹子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一边跑一边大神喊着：“师姐！他们来了！” 我纳闷儿，谁来了？ 刚想完，就听到街道上传来了锣鼓开道的声音。兰香从屋子里走出来，对我和黄阎说：“皇宫里的人来接我师妹了，你们俩先避一避吧。” 我说：“避什么？难道我怕他们？” “是，你不怕，”兰香说，“我等草民见了宫里的大臣是要下跪的，您的膝盖弯的下去吗？” 我心说也是，我可不想给谁下跪。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我和黄阎躲进了屋里。 不多时，锣鼓声接近了这个小院子。院门被人推开，先走近几个提着宫灯的宫女――大白天的，提灯干啥？宫女们列好队，又进来几个铠甲鲜明的护卫，紧接着，是一个看起来飞扬跋扈的太监。由于林莫祥现在还不是皇上，所以他现在颁布的命令不算是圣旨，因此我没有听到传说中那句“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藏秀书院众人除红袖外全部在院子里跪下，然后那个太监笑着跟兰香说了几句什么。兰香也笑了笑，然后她转身回了屋子，不多时，就领着怀抱古琴的红袖出来了。 红袖就这么被宫里人接走了，似乎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麻烦。 等宫里人彻底走干净了，我和黄阎从屋子里出来，我问兰香：“林莫祥初五登基，为什么初三就接红袖进宫？” “这规格够低了，平常哪个武林泰斗过寿辰还得提前一个月去呢。提前两天去是为了让师妹学学宫中的礼仪，很麻烦的。”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我问兰香：“林莫祥今年多大？” 兰香想了想，回答：“好像是四十三岁。” 我挠了挠后脑勺，又问：“你说……这个林莫祥会不会看红袖太漂亮，然后就纳她为妃吧？” 兰香撇了撇嘴，说：“这可说不定。” 看来，这趟皇宫之行，我必须得去了。 第七十三章 这是登基？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小魔头出道已经快四年了，传说这四年里她杀了很多人，只有少部分人知道这些人有九成不是她杀的。从去年年末开始，忽然间有个神秘的蒙面男子跟她在一起，帮她做坏事，几个月间两人又杀了将近一百人。小魔头靳红袖作案的时候会带着一个红色的面具，而蒙面男子则会直接带个黑头套，因此两人真实身份无从考证。 半个月前，宣名守城罗瑞生惨遭二人毒手。然而，这次蒙面客不小心暴露了身份，原来他就是云间派上官剑圣的二弟子——绝剑客王晋承。 这可真是轰动武林的大事，名门正派的弟子竟然跟妖女勾结在一起，一时间群情激奋，各路豪杰扬言要取王晋承项上人头，并且把靳红袖揪出来。 总的来说我现在就是这么个情况。 既然我要去参加林莫祥的登基仪式，那么必定会和那些想杀我的人遇见，到时候不免要打一架。打架我不怕，大不了打不过就跑。可是现在的情况是，我受伤，不能打架；红袖处境危险，我又不能逃。进退维谷啊。 事已至此，我只能硬着头皮面对。 骊都的皇宫有几百年的历史了，上一次大修缮应该是在五十多年前。几百年，大大小小几十个朝代，这个宫殿群见证了中洲几百年来的兴衰。 所谓皇帝，就是坐在龙椅上对天下发号施令的那个人。民众看来，皇帝掌握着整个天下的存亡。站在皇宫入口处，我有些忐忑。不知为何，我有种很不好的预感，老是感觉自己如果进去了，就出不来了。 怕什么？紫晶在这里呆了好多年呢。 我的猜测是正确的，从我走近皇宫正门开始，我的麻烦就没有断过。 许多人认出我来，看样子如果不是在皇宫，他们早就跟我动手了。有的人咬牙切齿地看着我，有的人暗地里对我指指点点，有的人冲我讥讽的笑着。 他们的做法让我受不了，我受不了别人在我背后偷偷议论什么。我停下脚步，看着那些瞪着我的人，我停下来了，他们也停下来了。有一个看起来很有威严的中年男子笑的最欢畅，好像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可笑的东西。我向他走去，他有些诧异。 “你叫什么名字？”我问那个男人。 “哈哈哈，”中年男人面露凶光，“能被上官剑圣的弟子问起名字，还真是在下的荣幸，只是不知道我们该怎么称呼你？绝剑客？还是蒙面客？” “哼，”我冷笑道，“你们现在都想杀了我，对不对？” “恨不得将你挫骨扬灰！”一个年轻人大声喊道。 又有人说：“王晋承！还我师叔命来！” 有人随声附和：“还有青州李家四十三条人命！” 我说：“既然你们想杀我，为什么不杀过来？你们怕什么？怕皇宫里的侍卫？就算没有这些侍卫，就算没有在皇宫，你们有几个敢冲上来的？靳红袖身上有一张藏宝图，那些为了这张藏宝图死的人真是死有余辜……至于其他的死的不明不白的人，你们愿意算在我的头上，我也无所谓。 “来呀，来杀我呀。你们这些人，道貌岸然，一个个都觉得自己是武林正道，实则全部是孬种。” 我心中有火，这些话不由自主地就说了出来，我也不怕得罪谁，反正现在有人不希望我死，我也肯定死不了。我把手中剑缓缓抽出来，用剑尖指着周围人，继续说：“第一个是谁？” 老实说，我都没有想过我会走到这一步，说完这句话我都有点儿后悔。万一这些人里有那么一两个热血男儿，我今天就得血洒皇宫了。好在及时赶来是的宫廷侍卫制止了将要发生的斗殴。江湖人就算再随兴如我，在这皇宫里闹事，还得掂量掂量。 风波暂时过去，武林众人随着接引太监进了皇宫深处。走到最前面的一个大殿的时候又来了几十个太监，他们给江湖人搜身，并且收走了所有人的武器，包括我的。 林莫祥的登基在中州上千年的历史上是个另类，甚至有些寒酸。他不光没有按规矩办事，相反还打破了所有规矩。只是我不知道他此举是何用意，招来这么多江湖人，难道是为了收买人心？不大可能，林莫祥手下的兵力可比林莫棠多了不知几倍，这些人对他而言连下酒菜都算不上。那是为了什么？为什么我感觉林莫祥的所有阴谋都指向了我？他肯定知道我是站在林莫棠这边的……不行，不管我怎么想，这些说法都说不通。 皇家最大的宫殿是雀铃宮。我们被带到宫殿里。进来的时候已经有很多穿着朝廷官员坐在这里了，看穿戴，应该都是大官。江湖人坐在宫殿的右边，大臣们坐在左边。这估计是有史以来第一次白道和**的人同一时间集聚的这么多了。 官员们自然不屑江湖人，而江湖人也打心底瞧不起当官的。 所有人坐定，几个舞女漫步到大殿中央，随着乐律翩翩起舞。 等这几个舞女跳完了又来了几个唱戏的，唱戏的唱完了，那些舞女又回来了，继续跳舞。就这样一直循环了整整一天。不管是江湖人还是大臣，都坐不住了，我也很纳闷儿，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就这样让人眼巴巴地看表演？就算是看表演你把红袖放出来给我们看呀。 好在这一天吃喝不断，只是所有人都不敢擅自离去。 黄昏时分，从内殿里走出来两个人。一个白发白须白袍的老者，一个羽扇纶巾的中年文士。这两个人应该就是紫晶那天提到的两个人了，一个是“方先生”，另一个，没猜错的话应该就是北海仙人。 方先生冲所有人拱了拱手，说道：“各位大人，各位侠士，在下方贤，有礼了。” 第七十四章 决斗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我对于这个忽然冒出来的方先生是这么理解的，他应该是林莫祥的军师。 方贤说了几句，但都是不疼不痒的客套话。只是他身边的北海仙人一直盯着我看，时不时的还冷笑一下。我连他四个徒弟都打不过，更别说他了，他们要是真想在这儿杀了我，我也没办法反抗。 “今日，”方贤说，“太子殿下登基，邀各位前来观摩登基仪式。” 这时，一个老大臣站了起来，说道：“天子登基竟然做得如此草率，你是和人？太子何在？” “李大人，”方贤笑着说，“陛下不好奢侈，这仪式固然做得简陋，也是为了天下庶民着想。” “哼！”这个大臣看起来应该是个老古董，鄙视一切不按礼法来的人，“成何体统！成何体统！太子还未登基，汝等竟敢口呼陛下！这是僭越！” 这老大臣刚发泄完，又从内殿走出五个人。四个白衣青年围在一个头戴龙冠，身着龙袍的四是多岁的中年人周围。这四个白衣人我认识，正是北海仙人的四个徒弟，就是那什么北海四公子。正中间这个应该就是林莫祥了，他和林莫棠长的有几分相像，都是男面女相，甚是俊秀，虽不说话，但是举手投足间都有股说不出的威严。 他一出来，那些大臣们就赶紧站了起来，然后毕恭毕敬的跪下，口呼“殿下”。江湖人们没有见过这场面，不跪怕得罪这位未来的皇帝，跪了又对不起江湖人的脸面。不知谁起了一个头，带头跪下了，然后那些江湖人也都陆陆续续跪下来。 我当然不跪，别人怕他我可不怕。 林莫祥扫视一下众人，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一会儿，然后笑了。 他挥了挥手，说：“都起来吧。” 大臣们齐声说：“谢殿下。”然后就都站了起来。江湖人也都跟着站了起来。 林莫祥坐在上位的椅子上，挥手让众人坐下，缓缓说道：“父皇驾崩，孤身为皇太子，理应继位……登基这种事情，不用搞得太复杂，天下人知道就行。” 这林莫祥还挺看得开。 先前的那个老大臣忽然跪在了地上，痛哭流涕地说：“太子此番作为怕是坏了祖宗的礼法啊！请太子收回成命，待钦天监择好日期，按礼法登基，再昭告天下！” 林莫祥笑了笑，说道：“祖宗？我朝立国才多少年？哪来的祖宗？我林家几辈以前都是平民，谈什么礼法？” 老大臣继续痛哭，说的话不外乎不合礼法什么的。说了一会儿连林莫祥都觉得烦了。 “李大人，你老了，朕准你告老还乡。” 老大臣身躯一震，说不出话来了，只是肩膀不停的抖动，应该还在哭。 “好了，”林莫祥说，“朕现在是一国之君了，既然你们都知道了，那就都退下吧。” 什么？这就完啦？ 殿内众人面面相觑。林莫祥现在话就是圣旨，圣旨都下来了，不走都不行。大臣们陆续退出，然后是江湖人。我当然不会走，而且我也知道他不会就这么轻易地让我走。 实际上，不光只有我没有走，殿内还留下了很多大臣和江湖人，而林莫祥也默许了他们留在殿内，估计这些人都是林莫祥的亲信。 等该走的都走得差不多了，林莫祥拍了拍手，然后我就看到红袖在一堆宫女的簇拥下走上了大殿。 她穿的这身衣服就是那天我见到的。红袖在大殿中央坐下，有宫女为她摆上古琴。十指微动，一曲天籁缓缓流出。 林莫祥笑了，大声说道：“今日我请了一个特别的人来。” 说完，就看向了我。他站起来走到我身边，问道：“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请你来？” 我笑了笑，回答：“我不知道太子殿下为什么请我来，但是我知道就算你不请我，我也回来。” 我故意用“太子殿下”这四个字称呼他，就是为了告诉他，他这个皇帝，还坐不稳。 林莫祥的脸色变了，变得很阴沉。 “你很有胆识，我很欣赏。” “能被太子殿下欣赏还真是荣幸。” “哈哈，”他又笑了，只是笑的恨阴邪，“人们之所以胆子大，是因为无知，知道的越多，胆子就越小。你是玲珑的儿子，身体里有一半伽蓝人的血，和莫棠如出一辙……我最怕的人不是什么慕容公子，也不是上官剑圣，相反，我最怕的人，是你，和莫棠。” 我说：“哦？是吗？” “我怕你们毁了我的计划。” “计划？您的计划难道不是当上皇帝，然后杀掉你的弟弟林莫棠么？这样你就可以坐稳这个皇位。” “你错了，”林莫祥说，“这个皇位本来就是我的，而且，我要是想灭掉莫棠的势力，非常简单。我之所以到现在还放任他不管……哼，我杀了两个弟弟，不在乎多一个，皇位对我而言可有可无。但是，我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做。三十年前的事你知道多少？” 我说：“什么都不知道。” “嗯，我打算告诉你一些事情，但是，”这个但是令我很不爽，“人不管做什么事都要付出代价的。” 大殿中红袖的琴声还再继续，我真佩服她，不管周围环境多么糟糕，红袖只要是在扮演城月这个角色，她就能如此淡定地扮演下去。 我问：“什么代价？” “跪下。” 林莫祥微笑着看着我，但是却冷冰冰地说出了这两个字。 我也笑了，说：“对不起，太子殿下，草民的膝盖，硬得很呐。” “是吗？”早就预料到这个结果，林莫祥并没有太吃惊。他转身走到红袖身边，把出腰间镶着黄金宝石的宝剑拔出来，用剑尖指着红袖。我心中一惊，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 “人可以肆无忌惮的做一些事情的时候是因为没有太多的牵挂和弱点，显然，你的弱点很明显。”林莫祥说着，剑慢慢地移到了红袖的脖子上。而红袖的表现更令我吃惊，她继续弹琴，仿佛放在脖子上的不是杀人的东西。 “跪下。”林莫祥又重复了一遍。 我说：“你不会杀她，你怕天宏的军队会……” 不等我说完，林莫棠的剑向前送了几分，剑刃划破了红袖脖子上的皮肤。 “住手！”我急忙喊道。 “哈哈，”林莫祥大笑，“你以为我看得上天宏的军队？我引城月姑娘来，只不过是想要羞辱你。你放心，我今天不会杀你，但是，你必须要给我跪下。” 我还在犹豫，我不能跪，如果跪下了我没有办法原谅自己……可是如果不跪的话怎么办？怎么办？我的头又开始痛了，眼前的影响有些晃动。 林莫祥用剑尖挑起红袖的下巴，笑着说：“多么漂亮的脸蛋，要是划破了可不好。” 这时，红袖说话了。 “我身上有十四种暗器，三十二种毒药，一共三百多枚。我有把握在你的剑刺下来之前杀了你，并且，你身后的几个高手来不及救你。”红袖就是红袖，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反将一军。说完，红袖继续弹琴。 “多可爱的小丫头，”林莫祥笑着说，“骗人的话都说的这么好听。” 红袖的琴声停了，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完了，小魔头身上没有暗器。 “陛下，”林莫棠身后的北海四公子之一说道，“几年前在太平谷，我们和绝剑客打了一架，他输了，但是他不承认。我恳求陛下给我们一次一较高下的机会。” “准了，”林莫祥答应下来，“光打斗没有意思，我们加点东西进来。如果绝剑客被击中一次，朕就在城月姑娘的脸上划一刀。如果四公子被击中一次，朕就在自己的脸上划一刀。如何？” 不行！绝对不行！ “等等！”我笑着说，“殿下不就是想看我跪下嘛，我跪。” 第七十五章 囚犯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丢人总比丢了性命强。我以前老是这么说，而且说的很轻松，直到这一次我选择丢人的时候，才知道这有多难。我是一个有骨气的人，虽然这么说显得很不谦虚，可是我的生命中确实有些人我死也不会向他们低头，比如林莫祥，比如鬼五。 现在到了不得不低头的地步了。 我感觉我的膝盖订上了铁板，无论如何也弯不下去。 四周的人都在笑着，有武林中人，也有官场中人。他们的笑不怀好意，让我如芒刺背。红袖看着我，脸上没有表情――这其实是她一贯的表情――只是我不知道，如果我跪下去，她会不会感动。 “跪吧，”我对自己说，“大丈夫能屈能伸，今天受到的耻辱，我总有一天会加倍奉还！” 一狠心，我跪了下来。大殿中除红袖之外的所有人都开始大笑，他们笑出了眼泪。我觉得我的脸很烫，快要燃烧起来。 “哈哈哈哈，”林莫祥大笑着走近我，“你知道吗？二十五年前，我就是像你这样跪着，苦苦哀求你的父亲不要杀了我娘。” 那时候发生了什么已经不重要了，我的眼中只有现在，只有怒火。 “你真天真，”林莫祥说，“你以为你跪了我就会放过你们？” “你！”我怒了，“小人！” “你现在嘴上说的痛快，可是你又能做什么？”林莫祥继续说，“没有人能救你。我现在就杀了你们两个，不过我这个人很善良，我会把你们葬在一块儿的。” 林莫祥说着，向着红袖举起了手中剑。我手中没有兵刃，聚集起了一口气，右手捏成剑指，指中剑发动，就等着林莫祥的剑挥下去的一瞬间刺死他。可是林莫祥身后的北海四公子没有给我机会，他们忽然跳到我身边围住了我。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忽然听到大殿外传来一声：“住手！” 紧接着，殿内狂风四起，吹得人睁不开眼睛。几乎是在一瞬间，围在我身边的北海四公子就被这强大的内力击飞了。等一切安定下来，我的身边多了两个人。 “师傅？！” 没错，来人正是我师傅和沈一仙，这令我一阵欣喜。 师傅不分青红皂白，先冲我大吼一声：“站起来！没用的东西！净给我丢脸！” 我急忙从地上站起来。 师傅和沈一仙的意外出现一点也没有让林莫祥觉得意外，他的剑依然指着红袖，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 倒是北海仙人显得很惊讶。 “上官！是你！？”北海仙人大声吼道，右手一翻，一个蓝色的火球出现在手上。 “哼哼，”我师傅冷笑，“我敢保证，你那玩意儿还没发出来，我就能要了你的性命。” 北海仙人好歹也是宗师，被我师傅这么无情的打了脸竟然无可奈何。只见他憋红了脸，手中的火球还是迟迟没有扔出，只得恶恨恨地瞪着我师傅。 师傅继续说：“都四十多年了，你怎么没有长进？当年在太平谷我让了你三十招你都打不过我，现在，我可以让你五十招。怎么？不敢动手？你那老身子骨估计扛不住术法的反噬了吧？” 师傅的话说的北海仙人一愣一愣的。 “上官剑圣，”林莫祥说道，“真没料到，你会来。不过没关系，我依然……” “住口！”我师傅忽然间对林莫祥发火，大喊这两个字的同时随着周身内力的释放，又给大殿来了一次风暴，“你老子不敢招惹我，你以为你敢？！谁给你的胆子？！” 林莫祥被震住了，脸上的表情很不自然，这是自我见到他起，他第一次露出挫败的表情。 “我数到三，放了那丫头，”师傅严肃地说，“否则，你的头在这边，身子在那边。” 林莫祥沉默不语，手中剑却依然架在红袖的脖子上。 “一。” 林莫祥没动。 “二。” 林莫祥依然没动，我师傅刚要说出“三”，林莫祥的剑就离开了红袖的脖子。 “算你有眼识，”师傅从怀里掏出一张地图交给我，说，“带着丫头快走，去那个标着红点的地方，那有你要的东西。” 这里只好留给师傅了，我和红袖都插不上手。沈一仙武功也不错，师傅和他联手就算杀不了这些人，全身而退还是没问题的。 我拉着红袖跑出大殿，赶出去就被侍卫堵住了，我跟红袖奋力拼杀终于杀出一条血路。好在我俩轻功都能达到一个快的令侍卫们反应不过来的速度。轻身跃进，趁着天黑，倒也如鱼得水。跑不多远我就感觉胸口一阵疼痛，想是伤口又裂开了，疼痛让我眼前一花，险些摔倒。 还好红袖及时扶住了我。我揉着太阳穴，把地图给红袖，说：“冤家，我现在头疼的厉害，你看看这地图上的红点在哪。” 红袖打开地图，在不算明亮的月光下看了半晌。说：“走吧。” 又是一阵没命的狂奔。 这张地图上标记着如何去那个红点的路线，而且这路线很巧妙的避开了危险的地方，我们这一路走的有惊无险。一个多时辰后，我俩终于到了红点标记的地方。可是很奇怪，这里只是一个荒败的花园而已，到处都是杂草，角落里还有一口枯井。 我问红袖：“你确定是这儿？” 红袖回答：“没错，是这儿。” 等等，我师傅说这里有我想要的东西，我想要的东西？是什么？这里能藏东西的地方还有哪儿？ 红袖指着那口枯井说：“应该是这里。” 我想了想，说：“有可能，走，咱们跳下去。” 我俩刚走到枯井边，花园外就响起了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想来是那些侍卫追上来了。不再犹豫，我和红袖跳下了枯井。这井下果然别有洞天，井底有一条隧道，隧道不宽也不高，正好能走一个人。现在情况紧急，就算前方是刀山火海我俩也得走了。 隧道内十分阴暗，我们只能摸着墙壁走。走了小半个时辰，前面没路了，是一堵墙。 “怎么会？”我很纳闷儿，“怎么会是死路？” 我从怀里掏出火折子，点燃后仔细看着眼前的墙壁。这是一扇门，一扇用黑岩石做成的门，门上有许多复杂的图案，看上去像某种咒语。 红袖轻轻抚摸着这扇门，小声说：“这是封印。” “封印？你怎么知道？” “我见过。” “你见过？” “嗯。”红袖轻声回答。然后，我看到红袖闭上了眼睛，轻声呢喃着什么。难道是咒语？不一会儿，红袖停止了呢喃，只见那扇门开始缓缓地向上抬升。 她怎么会懂这种东西？我忽然觉得这小丫头身上貌似还有很多我不知道的东西，我想到当时在番阳，紫晶出现的时候，她一眼就能看出紫晶用的术法。这太奇怪了，按理说她是不可能接触术法这类东西的，她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我本想问问她，但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反正就算我问了她也不会告诉我。 进了这扇门，里面忽然明亮起来了。门内是个非常大的山洞，洞内也没有火把什么的，可是为什么会这么亮，而且亮如白昼。 红袖转过身，又对着那扇门轻声呢喃了几句，然后这扇门就关上了。 等我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个山洞，才发现它的玄妙所在。 之所以这么亮，是因为这山洞顶上有一块儿非常大的夜光石。夜光石发出来的冷光把整个山洞照耀的如同白昼。夜光石的正下方有一块儿石壁，石壁上有许多铁锁，更加令人惊奇的是，这些铁锁禁锢这一个人。 那个人跪在石壁旁边，那些粗壮的锁链束缚着他的手脚，琵琶骨上被穿上了两只铁钩。他低着头跪着，头发披散下来，让人看不见他的脸。衣服虽然破烂不堪，但是能看出来这衣服没破的时候应该很华美。他应该被囚禁在这里很长时间了，他的身上和锁链上都布满了灰尘。又是谁把他囚禁在这里的？ 很奇怪，真的很奇怪，这个人的身上有股很奇怪的力量牵扯着我。 我向那个人慢慢走去。也许是感觉到了我的接近，那个人抬起了头，看向我这边。 我呆住了，我一生中从未这样真经过。 我没有居无定所的时候，几乎每天起床都会照镜子，我清楚自己长什么模样。 那个人，长着一张几乎跟我一样的脸。 “呦，儿子，”那个人忽然笑了起来，“好久不见啊。” 第七十六章 父亲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他没有说谎，他确实是我父亲。 我曾经幻想过无数种和我父亲相认的画面，却万万没想到是这种。诡异的地牢，神秘的封印，还有这个不知身份的父亲。我原以为我见到他会很高兴，可是不知为何，我一点也高兴不起来，相反，我还有一股没来由的厌恶。 “喂，”我问他，“你真是我爹？” “如假包换。” 仿佛感受不到身体上被穿刺的疼痛，他的笑容是那样的漫不经心。 “你叫什么？”这么问自己的父亲很不礼貌。 他一字一顿地回答：“穆，白，渊。” 什么是坏人？我长大后好人与坏人的界限不是那么清晰了，单纯的好与坏已经不能评价一个人的行为。我小时候眼中的好人与坏人区分很明显，好人要行侠仗义、济世救人，坏人自然是无恶不作。 穆白渊是个坏人，在二三十年前那持续了五十多年的大动乱里，穆白渊是个彻头彻尾的坏蛋。他是一方诸侯，他有野心，他差一点就得到了天下，他嗜杀成性，最后众叛亲离，传言他被他的亲信谋杀。 他的这个死法可谓大快人心。 他竟然是我爹。 穆白渊诡异地笑着，明亮的眼睛在头发的阴影下忽明忽灭。 “穆白渊，”我念叨了一下这个名字，说，“为什么是你？” 胸口的伤口折磨着我的身体，而这个被天下人辱骂的恶人折磨着我的心灵。我捂住胸口的伤，身体摇晃着，几乎站不稳。红袖扶着我在一旁的石头上坐下来。 “你别动，”红袖说，“我帮你看一下伤口。” 红袖帮我脱掉上身衣服，慢慢地把绷带解开。 穆白渊看着我们两个，笑容变得更加奇怪了。 他说：“儿子，眼光不错。” “你先别叫我儿子，”我说，“我还没想好怎么接受你。” “小子，我生了你，我就是你爹。” “可是你没抱过我。” “我抱了你两年，直到你娘离开。” “那好，你现在是不是该尽一下当爹的责任？” “怎么？”穆白渊的笑容又变的讥讽起来，“想让我抱抱你？” “哈，”我也笑了，不过我笑的很轻蔑，“那倒不必，儿子我想搞清楚许多问题，只是别人都不愿意告诉我，身为我老爹，你是不是有义务告诉我这些？” “从你进来我就知道你想要知道什么，”他说，“开来上官剑圣没有履行当年的承诺啊，他还是告诉了你我在这里……也罢，当年是我和你娘想的太单纯，以为能让你一辈子都不知道这些。不过呢，你老子我当年也好歹是个风云人物，你是不是先叫我一声爹让我高兴一下？” “你先说吧，我要是高兴了兴许会叫你一声爹。” “好吧，”他低下头想了一会儿，“有点复杂，我慢慢说吧，反正咱们爷俩有的是时间……你无非就是想知道你娘和我的事情，以及三十年前都发生了什么。你娘和你璎珞阿姨，是伽蓝城的圣女。当年伽蓝城政变，两位圣女被迫流放中洲，她们想回去夺回政权。你也许不知道圣女在伽蓝城意味着什么，现在老爹告诉你，伽蓝城的圣女是伽蓝城最高统治者，相当于中洲的皇帝。 “两位圣女起初的愿望是统治中洲，然后用中州的力量回到伽蓝城。我想你应该知道了帝王之力这种东西，这玩意儿很强大，连当年三王都因为它才发动了战争。可是夺取天下哪有那么容易，彼时中洲已经持续了几十年的战乱，各地诸侯都想统一中洲当皇帝，你老爹我就是当时最强的一方诸侯。 “然后我遇到了你娘和你璎珞阿姨……当然，这些都是她们两个计划好的事情，夺取天下得先找几块儿垫脚石，我就是她们看中的人选……你娘是个骗子，是全天下最可爱的骗子，她三言两语就能骗得我为她抛头颅洒热血。” 说到这，他温柔地笑了起来，似乎在怀念美好的往事。 他接着说：“好在这些都是值得的，我用尽自己的声誉和权势俘获了你娘的芳心，代价是我失去了一切，甚至是天下。因为我有了你娘，权势什么的，我已经不再追求了。而且，你娘也不再想要回伽蓝城。 “可是璎珞想回去，于是我把即将到手的天下给了林城辉。璎珞是一个很有心机的女人，她从未对任何人动过心，林城辉对于她而言，不过是一枚棋子。坏就坏在，璎珞和你娘一样，对男人有致命的吸引力…… “本来一切都很顺利，林城辉得到天下，然后获得帝王之力，用这力量打开伽蓝城，之后璎珞再回到伽蓝城。似乎很顺利，直到那天，伽蓝城的人来到中洲，要带走你娘和璎珞。几年里，伽蓝城的动乱已经过去，新的统治者想要把他们两个抓回去。我们本想反抗，但是……伽蓝人太厉害，整个中州的兵力加起来都无法撼动他们。 “当年你已经快满两岁了，为了保住我跟你，你娘选择跟伽蓝人回去，璎珞虽然不情愿，但迫于压力，也不得不回去了伽蓝城……伽蓝人过了六岁就能够感应到彼此的存在，伽蓝人不允许自己的子民来中洲。当时你和林莫棠的存在伽蓝人并不知道，你们当时很安全。可是，等你们六岁了怎么办？于是，在你娘走之前，我们商量了一个晚上。最终，为了让你们两个安安心心地活在这个世界上，只能采取了那个措施。 “你娘使用了一个术法，把你和林莫棠两人跟伽蓝人人之间的联系切断，代价是――你老爹我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牢里封印了二十五年。” 他笑着看着我，又说：“儿子，大致情况就是这些，之后我们把你给了上官剑圣，让他帮我们隐瞒你的身世。怎样？感不感动？” 我静静地听他说完，这本来就很天方夜谭的一段话，我竟然如此平静地听完了。我爹为了我而把自己关在这么一个地方，整整二十五年。我娘则被幽禁在伽蓝城，也整整二十五年。 我张了张嘴，清了一下嗓子，说：“为什么，为什么林莫棠从小就知道这些，而我却不知道？” “你脑袋里的封印是你娘做得，林莫棠脑袋里的封印是璎珞做得，璎珞不甘心就这么回去，所以她没有完全封闭林莫棠的记忆……她也许是想让林莫棠得到天下，然后再把她救出来。” 第七十七章 老爹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我说：“你杀过很多人。” 他表现的很漫不经心：“当年的那些诸侯都是那么残忍，我只不过多杀了一些罢了。成王败寇，如果我当了皇帝，谁会说我当年杀人是错的？” “还有一个问题，”我说，“林莫祥的娘是你杀的？” “那女人蛇蝎心肠，那么痛快的杀了她真是太便宜她了。当年林城辉手握大权，我跟他是联盟关系，璎珞也才刚嫁给林城辉，但是当时林城辉已经有两个老婆了，而且还有了三个儿子。他这三个儿子里我最看好大儿子林莫祥，这孩子宅心仁厚，头脑也很精明。” “呵呵，”我笑了笑，说，“我可没觉得他宅心仁厚。” “当然了，我杀了他娘之前他确实挺宅心仁厚的……坏就坏在女人的嫉妒心都很强，璎珞得到了林城辉所有的宠幸，大老婆当然不高兴，她设计想要杀掉璎珞。璎珞可不是普通女子，她的那点小伎俩早就被璎珞看穿了。璎珞这人虽然有心机，但是不算歹毒，顶多也就是爱算计人。可是林莫祥她娘不一样，她太歹毒了。璎珞放过她几次，并没有打消她要除掉璎珞的念头。她选择在我们施法封印你和林莫棠身上的记忆的时候动手……你差一点就被她杀死。老爹我当然不同意别人伤害我儿子，于是我杀了她。 “老实说，我还是很愧疚的，林莫祥那孩子当年苦苦哀求我放过他母亲……我知道以她母亲的性格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如果不杀了她，你和林莫棠两个人是不会活到今天的。你说林莫祥现在很阴毒么？大概是我的错……” 三十多年前的事情似乎全部明了了，可是为什么我还是一头雾水？我不知道的东西太多了，以至于连我想要知道什么我都搞不清楚。 我说：“这么说，我还是要感谢你？” 我的伤口已经从新包扎完了，我又在红袖的帮助下穿上了衣服。 “我是你老爹，这些是我必须要做的。” “这么说吧，”我走到他面前，“我从小呢，我以为我是个孤儿。当孤儿没什么不好的，没那么多牵挂。直到有一天，我知道我的母亲还活着，然后我又见到了自己的父亲……我以为我会很激动，也许会朝你们发火，问你们当年为什么丢下我一个人。可是等我真的见到你了，我又发现我完全激动不起来。” “你见过你娘了？” “嗯，见过了，”我说，“我娘明明那么漂亮，为什么我却跟你长得一样？” “臭小子，你老爹我虽不是什么美男子，但是也五官端正……你身体里虽然有一半伽蓝人的血，但是也有一半普通人的血。两者血液理论上是不能融合的，所以你出生之后，你身上的所有东西都几乎是我的复制品――林莫棠现在是不是长得跟林城辉一个样？都是娘娘腔。” “那我是不是该庆幸我不是个女孩儿？林城辉已经死了，我没见过他，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但是娘娘腔倒是真的。” “儿子，”他忽然不笑了，“走吧，你已经知道你想要的答案了，不要在留在这里了。” “我救你出去会怎样？” “救我？你以为这些铁链能束缚住我？我之所以不走是因为：如果我走了，你们两个人就会被伽蓝人察觉到……走吧，臭小子，别让我和你娘的努力化作泡影。” 我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尽量让我说出的话显得很平静。 “喂，我叫什么？你给我取过名字吧？” “上官剑圣给你取的什么名字？” “晋承。” “这名字不好听，不如我和你娘给你取的。” “叫什么？” “穆凡。” 穆凡，我的名字。 我站在这个男人面前，我似乎有很多话想要跟他说。父亲给孩子的爱总是那么深沉，不想母亲那么平稳。我见到我娘的时候可以跟她很亲密的聊天，可是见到了他，我们两个人的话，除了那些必要的，其他的少得可怜。 也许天下的父子都是如此吧。 我说：“好，我知道了。我们走了。” “不要从原路回去了，”他说，“顺着石壁向那个方向走，可以出去。” “嗯，”我对红袖说，“我们走吧。” 我和红袖向他指出的那条路走去，走不多远，听到他在我身后喊道。 “喂，儿子，叫声爹让我听听。” 我停下脚步，没有回头，我在酝酿情绪，我在想，怎么说才会显得不那么做作。 “老爹，”我说，“你保重，等我救出我娘，就来救你。” 我叫穆凡，我爹是臭名昭著的穆白渊，我娘是伽蓝城的上一任圣女玲珑。我的故事从我没有出生的时候就开始了，太多的人跟我紧紧地绑在一起，太多的事情需要我亲自处理。我之前的二十七年人生没有意义、没有目标，我之后的人生只为了一个目标活着：救出我的父母。 哦，还有一个，那就是娶了我身边的小魔头。 穆白渊是个坏人，他杀死的平民多如牛毛，为了天下他可以不择手段。 他是我爹。 怀着复杂的心情出了这座地牢，外面已经是黎明。 我们从地牢后的密道出来后就到了骊都城外，眼前，是一望无际的荒野。 我找了个石块坐下来，红袖站在我身边，不说话。 “冤家，”我问她，“你觉得我是这个天下最倒霉的人吗？” “不是。” “那就好……” 心中些许宽慰，虽有困惑，但是路还是要走。等着我和红袖的是更恶心的麻烦，我的敌人也会越来越不可思议。林莫祥，鬼五，北海四公子，北海仙人，还有很多想让我死的人。我该怎么办？我是个怕麻烦的人，对于麻烦，但是面对麻烦我从来没有逃避过――四年的隐居也许算是逃避吧――我的做法是，消灭麻烦，消灭所有挡着我的路的人。 你们想让我死？那就来杀我好了。 第七十八章 离别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我对红袖说：“真没想到我爹竟然是穆白渊。” 红袖淡淡地说道：“你没想到的事情有很多。” 我说：“是啊……我小时候还骂过他呢，现在看来，他做得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几乎都是为了我娘和我。” “你父母都还活着，你应该高兴。” “嗯，我要高兴，没有什么坎儿是跨不过去的。” 我笑了笑，看着天边就要升起的太阳，心中感慨万千。我下面要做的这些事情足以让我的名字记录在史册中。我是最先几个向伽蓝城挑战的人，不管他们多么强大，我都会打破那个困着我母亲的空中牢笼。天下人怎么想是他们的事，我要做的对得起自己。 从骊都出来我们该去哪？全天下的人都在追杀我们。 在这万般不幸中，还有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林莫祥并没有公布靳红袖的身份，而且他好像也没有打算对藏秀书院动手。不过我有点明白林莫祥的心情了，我似乎能猜到他要做什么。 他是一个疯子，他做得一切应该只是为了报复。报复林莫棠还有我，只因为我老爹杀了他娘。他不会让我痛快的活着，他会想尽一切办法来给我制造麻烦。 惹上一个疯子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那晚师傅和沈一仙没能杀掉林莫祥，传闻俩老头在我们走后没多久就脱身了。 骊都时间后的一个月，发生了一件大事。那就是，林莫祥和林莫棠终于打起来了。 毫无征兆，双方忽然间在平阳城外集结兵力。林莫祥方面出动了八万铁骑，而林莫棠却只有区区三万兵马。出人意料的是竟然打成了平手。 有道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大人物的一举一动最终受害的还是平民百姓。战乱带给平阳巨大的损失，一夜间，平阳城内的百姓能搬走的都搬走了。两方人马在平阳城外对峙，谁也不敢轻易入城。 哎，平静了二十年的中洲，终于又乱了起来。 天下大乱的好处就是：我跟红袖又能浑水摸鱼了。大家都在关心战争的事情，我们两个又杀了谁好像没人关心了。不过红袖很郁闷，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江湖人忽然间开始怀疑小魔头手里到底有没有藏宝图，她的关注度一下子下降不少。 下一站我们准备去平阳，这个建议是我提出来的。我的义弟傅雨流时平阳人，他的家乡出了事情我肯定有义务去看一看。未到平阳时，收到了一封鹿黄陈家的信。是安安的爷爷寄给我的。信上说已经知道了我是蒙面客，但是陈家会义无反顾地站在我这边。好吧，我也算是有了个盟友。 我们到了平阳城外才知道我的想法过于单纯，现在的平阳城想进都进不去，两方人马把平阳围了个水泄不通。 平阳城外，我跟红袖站在一个小山头上眺望不远处的平阳城。 “得了，咱们进不去，”我说，“算了，换个别的去处吧。雨流是菁英会高层，应该早在战争前就转移了他的家人。冤家，我们再去哪儿？” 红袖看着远方，面色凝重。这时，一只雪白的鸽子扑棱着翅膀向我俩飞来。 意料之中的，这只鸽子乖巧地落在了红袖的手指上。 “什么事？不会是又是邀请你出演的信吧？”有钱人真是闲的慌，天下已经到了大乱的边缘了，还有看歌舞的闲情雅致。 红袖看着纸条，表情更加凝重了，她说：“没什么。” 说完，转身就往山下走。 我走在她身边，问她：“冤家，到底是什么事啊？你别骗我，我知道你现在肯定有情况。” 她忽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望着我。跟以往不同的是，这次她的眼神明显要柔软很多。 “你可否答应我一件事。”她问我。 我反问：“什么事啊？” “无论……”红袖想了想，说，“无论我以后做了什么，你都不能恨我。” “啊？”我很纳闷儿，怎么跟我说这个？难不成她又要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了？ “你先答应下来。” 我说：“好吧，我答应你，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不会恨你……可是我本来就没有恨过你啊，你骗我的事还少吗？” “这次不一样，”红袖低下了头，好像有点难过，“你跟我……我们，也许是那层关系……” “哪层？” “你心知肚明的那层，”她抬起了头，认真地看着我，“你还要答应我一件事，这件事你必须答应。” “你上一件事还没说呢。” “我先说这一件……以后，不管我和我姐姐死的是哪一个，你必须要用你一辈子照顾活下来的那个。” 我这算是旱涝保收了，不管死的是哪个，我都能抱个国色天香回家。 我还不知道要说什么，红袖忽然上前抱住了我。她侧着脸贴在我的胸膛上，让我忽然间懵了一下——这丫头什么时候开窍了？ “跟我在一起太危险，”她说，“你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你要好好活下去。” 这话怎么说的跟要离别似的？ “到底怎么了？”我问她，“那纸条上写的什么？” 我话刚说完，就感到后背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我推开红袖，看到她手上拿着一枚铁蒺藜，幽幽的绿光在那枚铁蒺藜上闪烁着。这么铁蒺藜上的麻药可以让一只成年狗熊昏睡几个时辰。 “你……”麻痹感沿着后背扩散到全身，仅仅是一瞬间，我就感到舌头被麻痹的说不出话来。 昏迷前，我看到红袖满是歉意的表情，听到她轻声对我呢喃：“好好活下去……对不起……” 这算个什么事儿？我怎么就这么笨，每次都中她的小伎俩。 我挣扎着让自己醒来，我必须把这小魔头留住，天知道她离开我会去做什么事。不知道昏迷了多长时间，我的身体终于清醒了。我的脑袋枕在什么柔软的东西上，鼻子里能闻到女子身上的馨香，身体在不停晃动着。我这是在哪儿？ 我慢慢睁开眼睛，看到正前方有张漂亮的脸蛋儿，好熟悉的脸蛋儿，只是脑子太混沌，一时想不起眼前的漂亮姑娘是谁。 “你醒了?”漂亮姑娘微笑着问我。 “姳嫣？” 第七十九章 解密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姳嫣风淡云轻地回答：“你被那小魔头弄昏迷了，而且她还悄悄通知了我们你的方位，然后我们就找到你了。” 我揉了揉还是有些麻痹的脑袋，又问：“那你知道她去哪了吗？” 姳嫣摇摇头，回答：“不知道，她若不想让人找到她，别人还真拿她没办法。” 我掀开窗帘向外望去，只见傅雨流和慕瑶两个人各骑一匹马跟在马车周围，四周还有几个菁英会的成员。 傅雨流笑着跟我打招呼：“大哥，你醒了。” 我说：“嗯……雨流，平阳闹兵灾，你的家人没事吧？” “姳嫣姐老早就猜到他们会在平阳发难，我们早就开始转移城内亲友了。” 慕瑶撅着小嘴儿，看样子有些不满，她对傅雨流说：“你跟他说这个干嘛，这仗能打起来他王晋承可是功不可没，要不是他忽然行刺太子，这仗也不会打得这么快。” “好了慕瑶，少说两句。”傅雨流制止了慕瑶对我的口诛笔伐，然后向我投来一个歉意的表情。我点点头，表示我懂。 我又缩回车内，看着身边的姳嫣。 姳嫣说：“这阵子，你俩闹得事情够大啊。” 我说：“形势所迫而已……姳嫣，你没必要在为了我的事情操心了，我得罪了天下最不该得罪的人，跟着我的都得遭殃。” 姳嫣耸耸肩，说：“上次跟你在番阳分别，我以为以后再也不会见你了，谁知道我又错了，你的事情我注定要插一脚了……来吧，跟说说你最近发生的事情，我猜你还有很多没有搞清楚的事情。” 我说：“事实上我搞清楚了一大半的事情，但是跟没清楚一个感觉。” 然后我把近来我身边发生的事情向姳嫣全盘托出——我对姳嫣没有任何防备，尽管我知道现在的姳嫣很有心机，她随便想个法子都能让我急的团团装，但我还是选择相信她。 姳嫣静静地听我说完，然后闭上了眼睛，过了一会儿，说：“你有太多的地方没有考虑到，你从一开始就错过了很多东西。” “什么东西？” “我来帮你分析。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靳红袖回去蓝城？为什么她会遇见你？” “她……”我寻思了一会儿，“她肯定是哪里能杀人就去哪呗，她去蓝城这件事这纯属意外。” “不，任何在你身上发生的事都不算是意外。最大疑点只有一个人。” “谁？” “慕容公子。” “姳嫣，老实说，我也觉得慕容这个人花花肠子太多，但是我也知道他从未想过害我。” “你总是这么主观。听了你的事情，我基本可以确定一件事了，”姳嫣忽然笑了起来，像是解开了字谜的孩子，“你想不想听？” “当然想。” “那就是……你说慕容公子可以看见任何一个人的未来，关于这件事，虽然不可思议，但貌似确实是真的，只是……如果没有猜错，慕容公子看到的未来应该是可以改变的未来。” 我有些晕，问道：“什么意思？” “就是说，如果慕容公子可以看到一个人的死亡和这个人的死亡方式，那么他告诉这个人，这个人就可以避免这种死亡。如此一来，哈哈，”姳嫣开心的笑了起来，“我搞清楚慕容公子的性格了，他说他想要成为天下最聪明的人，这点我承认，但是我还看透了一点……慕容公子这个人非常害怕一件事情，那就是，他害怕有人改变他看到的未来。” 我问：“为什么？” “很简单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想和目标，”姳嫣指着我说，“你想要救出你娘，林莫棠也想要救出他娘，林莫祥想要百般阻挠你们，那么慕容想要什么？真的只是天下第一聪明人？错！慕容想要的是掌控天下运势的权利，他看到的未来不允许别人更改。”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身边发生的巧合都是慕容一手策划的？” “没错。” “这也太武断了。” “一点都不武断，”姳嫣点了点自己的脑袋，说，“你要相信天下第三聪明人的话。” “啊？第三聪明人？慕容是第一，你是第三，那第二是谁？” “方贤。” 方贤？不就是太子身边那个中年文士吗？我问道：“他什么来头？” “方贤就是当年站在林城辉身后的那个人……当年他才十几岁，就已经是林城辉手下的顶级谋士了，”姳嫣一脸向往地说，“向慕容公子那样妖孽般的聪明凡人无法企及，或者说他已经超脱人的犯愁了。所以，天下最聪明的人实际上是方贤。” “天下第一聪明人对天下第二聪明人，这场仗可比我想象中精彩的多。” “好了，我们继续来谈那些疑点，”姳嫣神秘地说，“你好像忘了一件事情，对吧？” “什么事情？” “关于你爹的事情，任何一个人提到他都会想到这件事，但是你却想不到？” 我皱起眉头问：“姳嫣，不要老是卖关子啊，到底什么事？” “你应该知道天下关于你爹的传闻的，我问你，传说他死的时候，是不是有一件东西跟着消失了？” “风女泪！”我几乎是脱口而出的。 对呀，我怎么把这个忘了？普通人见到我老爹肯定会想到这件事，但是我当时光顾着感慨了，哪还记得问风女泪的去向。 “你爹是自愿被封印的，为什么他带走了风女泪，而且，天下人都知道他拥有风女泪，但是却不知道他是如何得到的，而且，风女泪的作用是什么？”姳嫣表情又凝固起来，好像是在认真思考。 我说：“既然是四神迹之一，那么它肯定有强大的力量。” “我知道了，”姳嫣双眼一亮，“当年三王为了帝王之力打了几十年，夜王清王先后殒命，最后的赢家是月王。帝王之力这种东西太飘渺，究竟如何获得？似乎当上帝王是第一步，可是当年月王也没有获得帝王之力呀？那第二部是什么？” 我问：“这跟风女泪有关吗？” “当然有！”姳嫣说，“天呐，你父母真是用心良苦。” “为什么这么说？” “想要救出你娘就必须打开伽蓝城的封印，想要打开封印就必须获得帝王之力。显然，你父母不想让你这么做，这太冒险。但是，怎么做才能让你不成功呢？” “不让我们拥有帝王之力。”我渐渐的能跟上姳嫣的节奏了。 “即使你们获得天下也无法获得帝王之力，要想达到这样的效果，只能把一件至关重要的道具藏起来。” “这道具就是风女泪！” 姳嫣说：“对，应该就是这样。当年月王没有找到这件东西，所以她才没有获得帝王之力。” 我说：“要是紫晶有前世的记忆就好了……” “说到你的师妹，我又发现了许多疑点。”姳嫣故意拉长后面几个字，给我吊足了胃口。 “又有什么疑点？” “不说了，”车内有些热，姳嫣用手扇着脸上的汗水，“我要是全部说完你就要走了。” 天呐，在这关键时候停下来了。 我皱着眉头说：“姳嫣，你现在好歹也是菁英会的当家人，能不能别这么孩子气？赶紧告诉我啊，我等着听呢。” 第八十章 代价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姳嫣明媚一笑，说道：“这些事情我迟早会告诉你，但是你不是要付出点代价？” 我问：“什么代价？” 姳嫣想了想，说：“你要答应我一件事情。” 我又问：“什么事情？” 姳嫣说：“我暂时还没想好，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 姳嫣比我聪明，我虽然知道她不会害我，但是还是怕她让我为难。如果她要是让我选择跟她在一起而放弃红袖，那会让我很为难。可是不答应她也就没有办法搞清楚我身边到底发生了什么，纵观天下，愿意告诉我真相的人似乎只有姳嫣了。 菁英会这段时间也很忙，救世本来就是一件麻烦事，何况菁英会的志向还这么高远。 闲聊中，我知道我兄弟傅雨流这段时间在忙着讨好慕瑶。他们两个本来就是青梅竹马，而且他们的父辈还是结义兄弟，似乎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傅雨流这人单纯善良而且又不乏聪慧，整个中州的男人没有几个人比他要优秀。慕瑶这丫头也很单纯，单纯到有些任性和偏执，她一生中最相信的人是姳嫣，次相信的人是傅雨流。 按说两人之间也就一层窗户纸，捅破了就好了，可是慕瑶是一个长不大的女孩儿，老是感觉爱情这东西离自己还很远，所以当我那兄弟像个愣头青一样向她表白的时候，着实把这小丫头吓了一跳，从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敢跟他说话。 这些都是姳嫣告诉我的，从姳嫣的眼神里我看的出来，她是很希望自己的这两个下属在一块儿的。 马车行驶了一整天，黄昏的时候赶到了一个小镇上。是个很破旧的小镇，由于战乱的原因，这个小镇显得人烟荒芜，客栈的店小二都无精打采的。 姳嫣一行有十几人，这十几个人把整个小客栈塞得满满的。 分好了房间，大家在楼下吃晚饭。姳嫣没有什么胃口，吃了两口就上楼休息了。吃饭的时候慕瑶故意没有和傅雨流坐一桌，不知道是嫌弃我还是想要躲着傅雨流。 “大哥，你这段时间闹得很凶啊，”饭桌上，傅雨流笑着对我说，“你的身份一暴露，可把姳嫣姐急坏了。” “哎，”我叹息一声，“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而且我现在的麻烦可不止江湖上这些了。” “大哥你知道吗，”傅雨流说，“这段时间江湖上你的人头已经值上万两银子了，各大势力都想要你的命，云城元老院还四处打探上官剑圣的消息，要他给江湖一个说法。” “我现在最不怕的就是江湖人，”我笑着说，“毕竟没有多少人打得过我。” “那鬼五呢？前些日子传言你被鬼五杀掉了。” “鬼五得到了一个我说不清的力量……不过他也不是麻烦，凡是只要杀人就能解决的麻烦都不是麻烦。” 我扭头看了看隔壁桌子的慕瑶，然后低声问傅雨流：“你们两个怎么样了？” 傅雨流看了一眼慕瑶，一脸苦涩地说：“没法搞定，我就差去她家提亲了。” “那就去提亲呗……奇怪了，你们两个的父亲是结义兄弟，按理说你俩应该定了娃娃亲的。” “定亲是不假，”傅雨流说，“可是，我出生之前还有一个哥哥，实际上是我哥哥跟慕瑶有婚约，可是我哥哥三岁就夭折了。我父亲和她爹本来想让我们两个定亲的，谁知慕瑶长大之后就死活不答应这件婚事……我也不知道我哪里不好。” 我放下筷子，说：“兄弟，大哥帮你一把。” “怎么帮？” 我站起来走到慕瑶身边，这小丫头觉察到我走过了了，扭过头瞪着我问：“干嘛？” 我“嘿嘿”一笑，说：“不干嘛，就是有点事想请慕瑶姑娘帮忙。” “啊？”慕瑶眉头一皱，很是不解，“要我帮忙？什么事？” 我指着傅雨流说：“他是我兄弟，他的事就是我的事。最近我兄弟很郁闷，因为你不想嫁给他。” “你！”慕瑶的脸瞬间就红了，“这是我们两个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我开始耍无赖，“你要是不答应我兄弟，他就活不下去，他要是死了，我也得跟着死，因为我们结拜的时候说过同年同月同日死的。我要是死了，你姳嫣姐肯定也活不下去了。” “胡搅蛮缠！”慕瑶怒了，看样子我要是在说去她估计就要揍我了。 “谁跟你胡搅蛮缠了？我兄弟哪不好？你倒是说说，你要是说出他一点儿不好，我就不跟你纠缠了。” “他、他……”慕瑶看着傅雨流，“他”了半天也没说出个什么。看来这小丫头心中的完美公子确实是我兄弟没跑了。 菁英会的其他人也开始跟着起哄。 “慕瑶小妹，你就答应小傅吧。” “是啊，你俩不挺般配的嘛。” 大家说了一会儿，慕瑶脸上挂不住了，一甩衣袖跑出了客栈。我那兄弟还愣愣地看着慕瑶消失的背影，一脸的无辜。 我拍了傅雨流一下，催促道：“赶紧追啊！还愣着干嘛？成败在此一举了，等会儿别跟她废话，直接搂上去。” 傅雨流认真地点点头，然后追出了客栈。 傅雨流不傻，这次应该能解决慕瑶…… 我又胡乱扒拉了两口饭就上楼休息了。 我很疲倦，可是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我想了很多事情。关于我父母的，小魔头的，大师兄的，紫晶的，等等。这些事情像是被揉在一起的线团，无数根线交错穿插，我似乎能看清那一根根线，但是却不知道头在哪儿。 在床上躺的恍恍惚惚，这时，我的房门被推开了。我循声望去，只见姳嫣穿着一件素白衣裳站在门口，头发随意挽着，并且有些湿润，好像是刚洗完澡。 “姳嫣，有什么事吗？”我问道。 “想跟你聊聊。”姳嫣关上门走进来。 “聊聊？”我有些不解，“姳嫣，现在很晚了。”我一边说着一边从床上坐起来。 姳嫣微微一笑：“我睡不着，想找人聊聊天，慕瑶那丫头不知道跑到哪里了，只能来找你了。” 算了，聊就聊吧，兴许她一高兴就把她知道的事情告诉我了。 我笑着说：“聊什么好呢？” “我们不如聊聊，”姳嫣抬头想了想，“来聊聊我的事情。” 我说：“好啊，我们认识这么长时间，你的过往我还不太了解呢。” 姳嫣走到我身边，她并没有说话，而是先沉默了很长时间。直到我忍不住问她：“姳嫣，在想什么？” “我知道……我知道我现在很难在你心中占据一席之地，”完了，又要说让我为难的东西了，“其实今天白天的时候我就在想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你说过你要答应我一件事的。” “对啊。” “你说话算话？” “对你，我说话算话。” “好，”姳嫣咬了咬嘴唇，“现在，我把我把我要你答应我的事情告诉你。” “你说吧，只要是我能做的，我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也要帮你。” 我刚说完，只见姳嫣慢慢解开了她的衣带，那件白色的漂亮衣裳从她的身上滑落——她的里面什么也没穿——肌肤像雪一样白皙。 “要了我。” 第八十一章 一夜风流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我先是被她雪白的肌肤晃了一下眼睛，然后脑袋晕了一下。一个漂亮女人的胴体对任何一个正常男人来说都具有致命的吸引力，在看到姳嫣裸体的一瞬间，我的身体就起了反应。一股难以抑制的**从我的小腹下升腾起来。 我多想扑过去，但是我不能，这时候我必须克制。我不能跟姳嫣发生什么，不是不想，而是我不想给姳嫣一个空头承诺。 等我稍微稳定下来，我急忙弯下腰捡起她的衣服，然后迅速披在她身上，挡住她身上那几个让男人为之疯狂的点。 “姳嫣！”我低声说，“我不能！” 姳嫣也愣了一下，然后笑了，她说：“我不知道你这么胆小。” “这不是胆小的问题，”我有点不敢正视她的眼睛，“我们不是那种关系，而且你不是说了吗？你跟我之间已经没有任何瓜葛了，我不想你下半生活在痛苦中。” “我反悔了，我不可能跟你没有关系。”姳嫣挣脱开我的双手，又任由那件衣服滑落下来。这一次，我的**更强烈了。仔细想想，我好想有段时间没有碰过女人了。一个身心健康的成年男人是无法忍受我现在这种情况的。 我试图再把她的衣服披上，没想到姳嫣躲开了。我说：“姳嫣，不要让我为难。” “你有何为难？”姳嫣貌似有点急了，双颊变的红彤彤的，她也没有这样裸露在别人面前的经历，她继续说：“我又不会纠缠你！王晋承……现在好冷。” 姳嫣有些无助地抱住自己的身体，双眼也变红了，几乎要哭出来。春末的天气虽然温暖了许多，但是夜里还是很冷的。姳嫣赤身裸体地抱着肩膀，瑟瑟发抖。她的眼神有些凄婉，看得我心碎。 妈的，女人就是让人为难，我身边的女人没一个省油灯。 姳嫣让我的欲望成功的战胜了理智。 我跨步走到姳嫣面前，用力抱住她然后给了她一个狠狠的吻。(和谐若干文字，共建和谐社会。） “姳嫣姐？”门外走廊里忽然传来慕瑶的声音，我和姳嫣的动作急忙停止。 “姳嫣姐？你没在吗？” “慕瑶，”这声音是傅雨流的，“也许……姳嫣姐去别的地方了，你快回去睡吧。”看来我兄弟得手了。 “不行，我们必须找到姳嫣姐啊，她不会武功又是个弱女子，这小镇这么荒凉，万一她出了事怎么办？” “哎呀，不会出事的。”看来傅雨流知道姳嫣今晚在我这里了，听他这语气好像是极力想把慕瑶劝走。 “傅雨流！姳嫣姐要是失踪了怎么办？你去把大家喊起来，大家一块儿去找姳嫣姐！快！你要是不去我就不答应你！” “小姑奶奶你小声点，”傅雨流极力压低声音，“别把大家吵醒了，你跟我来，我告诉你姳嫣姐在哪。 “你知道？” 两个人的声音渐渐变远，傅雨流成功的把慕瑶拉走了，要是她知道姳嫣现在在我身下躺着，这丫头一定会闹翻天的。 等两人彻底走远，我和姳嫣相视一笑。 我小声说：“他们走了。” “嗯，”姳嫣双眼迷。 过程略。 激情过后我还抱着她，有点舍不得放开。我想，要是我没有遇见红袖该多好。想到这里我想扇自己一巴掌，身边明明躺着一个深爱我的女人，我却想着其他女人。 “喂，”姳嫣的声音有些飘忽，眉宇间比往常多了一丝妖娆，“我该兑现自己的承诺了。” 我亲了亲她的脸蛋，笑着说：“明天说吧，天不早了，早些休息吧。” “不，”姳嫣说，“现在说吧……明天你就要走了。” 这话说的我一阵伤感，过一夜就走，我这样的男人似乎是最没安全感的。 姳嫣轻轻枕在我的肩膀上，小声说：“咱们先从你的师兄妹说起吧。” “好。” “我说过，你身边的巧合都不能算是巧合。为什么你的师妹是月王转世，为什么你大师兄成了神，这些都不是巧合。你仔细想想，你和林莫棠想要救出你们的母亲，打开伽蓝城的封印需要很强大的术法，而且这术法的反噬也只有月王的身体才能抵消，难道就这么恰巧？恰巧你师妹就是月王转世。你的大师兄成神这件事没什么好说的，确实是慕容安排他去的，就连那个小狐狸似乎也是慕容安插到你大师兄身边的。” 我有些质疑：“这不大可能，我们师兄妹三人除了我，我大师兄和小师妹都是师傅当年在中州捡回来的。” “那我只能说上官剑圣骗了你们。” “怎么可能？我师傅怎么会骗我？” “很有可能，只是，这个欺骗是善意的。我觉得，应该有一个超越了慕容的人在几十年前就布好了一个局。他把你的师妹安放在你的身边，好让你能打开伽蓝城的封印。你们师兄妹三人的相遇绝对不是巧合……而且，上官剑圣骗你们的不止这一点。” “还有什么？” “你们云间派的秘密……我怀疑，你们云间派的那个秘密根本就没有流传几百年，最多也就三十年。上官剑圣不忍心告诉你你的父亲是大恶人穆白渊，但是希望你通过蛛丝马迹来知道自己的身世，所以他跟你们说了‘秋风谷上有一座城池’这样的事。” 姳嫣说的话让我有些感触，我说：“师傅真是用心良苦……” “下面我们来谈谈……谈谈靳红袖。”果然，在床上谈另外一个女人姳嫣也有点不习惯。 姳嫣又思考了一会儿，说：“关于她的事情已经很透明了，她做得这些让你觉得不可思议的似乎都是出自慕容的手笔，从一开始在蓝城的相遇，再到一个月前地牢师门上的咒语，应该也是慕容告诉她的。” “那她现在在哪里？” “这个很好猜啊，你仔细想想，全天下除了你，还有谁会联系她？” 我仔细一想，回答：“藏秀书院和秦碧纱。” “没错，我觉得这两者都有可能，你想要找她最好紫霞山和天宏都跑一趟，我感觉这小魔头马上就要做一件会让你发疯的事情了。” “什么事情？”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我只是凭直觉猜的……好啦，我能说的差不多都说完了，你……可以安心走了。” 姳嫣微闭双眸，柔情四溢，像一朵娇艳的花。 我翻身把她压在身下，吻住她的唇。没成想，姳嫣挣脱开了我的嘴。 姳嫣扭捏着说：“说了不来了……” “这可由不得你。” 第八十二章 两个老婆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第二日一早姳嫣就起床了，此时我还沉浸在温暖的被窝和姳嫣温暖的身体里。 我揉着惺忪的睡眼问：“起这么早干嘛？” “穿衣服，”姳嫣说，“我昨晚就穿了这一件，而且我这样子要是被慕瑶看到了……可就麻烦了。” 姳嫣穿上她那件白衣服走到门口，犹豫了半晌，对我说：“你陪我出去吧，我有点怕。” 怕什么？女人真是让人捉摸不透，即使你把她睡了，你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无奈，我只好穿好衣服，准备把她送出去。到了门口，姳嫣先抱住我吻了一下……女人嘛，都喜欢这些让人心灵有一线温存的事物。 然后我又沉浸在了滑腻的口舌之间，然而就在这时，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然后我看到了慕瑶怒气冲冲的脸。 “我杀了你！你这淫贼！” 小丫头一脸怒火，说着就拔出了双剑。 姳嫣赶紧拦住慕瑶。 姳嫣用命令的口吻说：“慕瑶！把剑收起来！” 慕瑶小嘴儿一撇，说道：“姳嫣姐，为这种人不值得！他什么都给不了你！” 姳嫣的脸色也变了，她叱咤道：“慕瑶，住口！” “本来就是！”我估计这是慕瑶人生中第一次跟姳嫣顶嘴，“你对他那么好！他心里还有别人！这种三心二意的男人就该死！” “慕瑶，”姳嫣耐心说，“不要再争论这件事情了。” “不行！必须要让他知道你为他做了什么！”慕瑶狠狠的对我说道，“姳嫣姐为了你不惜得罪任何人，你没看到她低声下气地求元老会那帮人放你一马！你也没看到那天在番阳你走之后她整宿整宿的哭泣！你更不知道帮你暗地里杀了多少人！而你做了什么？！她甘愿为你背负罪孽！你却跟别的女人逍遥快活！” “啪！”清脆的巴掌声，姳嫣双肩颤抖着，慕瑶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姳嫣，她没有想到姳嫣会打她，而且还是为了我打她。 慕瑶用怨恨的眼神瞪了我一眼，然后转身跑开，这时傅雨流正好看到，看到跑远的慕瑶，又看了一脸冰冷的姳嫣，张了张嘴像是要说什么，结果还是先跑去追慕瑶了。 姳嫣的肩膀渐渐不抖了，她背对着我站着，半晌，她说道：“走吧，送我回房间。” 到了她的房间，姳嫣脱掉了身上的白色外衣，慢慢穿起其他衣服，我在她身后默默看着。 “姳嫣……”我的声音格外没有底气，“我不知道你为我做了这么多……” “慕瑶这丫头任性，可我从来都没有吵过她，”姳嫣说，“每个人都有软肋，你就是我的软肋。” “对不起。”我发现我能说的只有这三个字了。 “你道歉干嘛？”姳嫣转身望着我，满含笑意，“昨晚是我主动的，而且我也没有让你对我承诺什么。” “慕瑶说的对，为我做这些不值得。” “你当年救了我，我现在做得这些就当是报答吧……你走吧，免得我等下不舍得。” “姳嫣，我现在不能走，”我说，“如果我现在走了，我怕我以后不能原谅我自己。” “那这样如何？”姳嫣笑颜如花，“你去找靳红袖，然后你娶了她，如果她愿意，你可以再回来娶我……我还是你的，你只要给我一个名分就好。” 这似乎是一个折中的办法……可是这个办法让我很难受，总感觉如果我这么做了和人渣没有区别。 “姳嫣，”我说，“你很聪明，也很会迁就我。我不是一个薄情的人，昨晚的事情我会记一辈子，我发誓，我会娶你。” “哈？”姳嫣有点意外，“我刚才的话只是为了让你放心离开，昨晚的一夜风流我可没想让你付出什么……没想到你竟然说了这样的话，你觉得靳红袖会同意你娶我吗？而且就算她同意了，那我们两个谁是正房？” 这问题把我问笑了，我说：“你和红袖都是那么强势，但是你要知道，你俩嫁给我之后我才是一家之主，所以这些事情要听我的。” “哈哈，”姳嫣笑了，“我们两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以后成亲了肯定争风吃醋，有你受的。” “哪个男人没有个三妻四妾？处理不好你们两个我还怎么有脸见人？” 姳嫣笑而不语。尽管我俩现在的谈话看似轻松，但是我知道这一点都不轻松。天呐，我真要把她们两个都娶了？先不说两人的性格如何，要知道姳嫣可是差点杀了红袖的，两人要是都嫁给我那还不得天天打架？ 得了，想这些还太早，红袖肯不肯嫁给我还是个疑问。 姳嫣换好了衣服，我们两人从房间出来。楼下傅雨流在耐心劝说着慕瑶，慕瑶是真的生气了，她板着小脸儿理都不理傅雨流。 姳嫣小声对我说：“刚才我实在不应该打她……慕瑶虽然任性，但还是很乖的，而且她说那些话也是为我好……” “那你准备怎么解决？” 姳嫣微微一笑，对我说：“别忘了，我可是天下第三聪明人。” 姳嫣款款走下楼梯，她冷着一张脸走到慕瑶身边，慕瑶故作赌气的把脸扭到一边。傅雨流看姳嫣的脸色，觉得姳嫣又要教训慕瑶，于是急忙对姳嫣说：“姳嫣姐，慕瑶她一时冲动，你……” “我才不是一时冲动！”没想到慕瑶不领情。 “慕瑶，”姳嫣说话了，“你是不是觉得我不该打你？” “没错！”慕瑶把脸转向姳嫣，一脸的怒火。 “慕瑶，”姳嫣的语气软了下来，“我的事情你都知道的，他对我很重要，就像小傅对你一样重要。” 慕瑶脸一红，小声嘟囔了一句：“他才不重要……” “我确实不该打你，当时我太冲动了，对不起慕瑶。” 姳嫣三两句话就让这小丫头觉得不好意思了，慕瑶小声说：“其实也不疼……我就是气不过。” 姳嫣微微一笑，说道：“你能理解我就好了，你这丫头不会记我的仇吧？” “不会……”慕瑶把头转向了我，“那他呢？他还是不打算留下来陪你么？” “他还有事要做，但是，”姳嫣凑近慕瑶的耳朵，小声说，“他答应娶我了啊，这还不好么？” 慕瑶撅着小嘴儿，似乎还是不大高兴，好在是不说什么了。 吃过早饭，傅雨流把我拉到一旁。 我问他：“雨流，什么事？” “大哥，”傅雨流一脸忧心忡忡，“你是真心要娶姳嫣姐？还是说姳嫣姐只是为了让慕瑶安心才这么说的？” “当然是真的，我肯定会娶姳嫣啊。” 傅雨流展颜一笑，说道：“这就好，这就好。”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老弟，慕瑶是个好女孩儿，你得快点搞到手。” 傅雨流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他挠着后脑勺说：“已经……差不多了。” “哦？”我笑了，“行啊兄弟，挺有手段的。” 第八十三章 云城记事（一）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姳嫣这一行人要去番阳，我本想跟他们一起去，跟着他们能很好的避人耳目，减少不必要的麻烦。可是我快到云城的时候收到了大师兄的来信，他让我去一趟云城，约我在慕容府邸见面。 如今多事之秋，整个中州都在乱，云城也在乱。太子和四皇子的战争已经波及到武林，武林正道分成了两派，一派支持太子，一派支持四皇子。有分歧就会有争端，有争端就会有杀戮。两派人马云集云城，大有开打的架势。好就好在江湖上还有个元老会，有他们压着，江湖暂时还乱不起来。 起初的几天大家集体脑袋发热，现在等大家冷下来了就明白了。朝廷的事是朝廷的事，跟江湖人无关，之所以会有这档子事完全是那些个搅屎棍弄的，他们巴不得天下大乱。 太子当然知道慕容在云城，慕容的周围肯定遍布杀手，如果没猜错，大师兄让我去云城的目的是为了保护慕容。正好，我有些事情要问他呢。 进云城废了些功夫，绝剑客的人头现在可是很值钱的。 走过曲里拐弯的小巷子，我来到了慕容的宅邸前。老管家福伯早已等在门口。 “王少侠，你终于来了，”福伯笑着迎上来，“我家公子和紫晶姑娘已经等候多时了。” “紫晶也来了？” “是的。” 我随着福伯走近慕容府，刚进院子，慕容和紫晶就迎了出来。 “王兄，别来无恙啊。”慕容说话的时候还带着一贯的笑容。 紫晶笑着询问：“二师兄，进来可好？” 我苦笑着摇头：“客套话就别说了，你俩知道我过得不好。” “哎？”紫晶有些惊奇，“你没跟大师兄一起吗？” “没有啊，是大师兄让我来的。” “大师兄也说是今天到，我还以为你俩见过面了……从上次蓝城分别之后我还没见过大师兄和小筱呢，真有些想他们。” “你没见过他俩？”我笑着问，“这么说你不知道小筱现在是什么样子喽？” 紫晶一定不知道小筱已经变身成人了。 “小筱？”紫晶皱起了眉头，“她怎么了？” “等你见了她你自己看吧。” 我话没说完，又听到福伯在门口和别人聊天的声音，大师兄和小筱来了。 我们三人前去门口迎接，还没到门口，就看到一个高挑的粉衣少女张开怀抱冲向了紫晶。 “紫晶！”小筱冲过来一把搂住紫晶，弄得紫晶一头雾水。 “姑娘，你是？”紫晶很奇怪为什么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漂亮姑娘会认识她。 “是我啊！”小筱盯着紫晶说，“认不出来啦？” 说完，小筱晃动了一下尾巴。紫晶看着那条毛茸茸的大尾巴在小筱的身后晃了一下，恍然大悟。 “小筱？！你变成人了？” “对呀对呀！”小筱显得比紫晶还要高兴，她站在原地转了一圈，又问紫晶：“怎么样？我是不是很漂亮？” “嗯，你真漂亮，”紫晶点点头，然后又皱起了眉头，“小筱，你好高啊。还有……你的眼睛怎么回事？” 小筱确实比一般女孩儿高出很多，比紫晶整整高出了一个头。小筱并没有马上回答紫晶提出的问题，她拉着紫晶的手，亲昵地说：“这些我慢慢告诉你，紫晶，今晚我跟你睡怎么样？” 紫晶说：“好啊。” 听到这个回答，小筱更高兴了，这时她把头转向了被晾在一边的大师兄，说道：“喂凌霄，今晚我陪紫晶睡，不跟你睡了。” 小筱的话总是这么让人觉得石破天惊，纵使淡定如大师兄，也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紫晶更是对此表示惊诧。其实不光紫晶，连我都觉得不可思议，没想到他们两个已经发展到这种地步了。 紫晶忍俊不禁，说道：“大师兄，你们两个……天呐，小筱，我以后是不是得叫你嫂子了？” 小筱抬起头认真想了想，回答：“还是不要叫我嫂子了，好不习惯。” 小筱的这段小插曲很快就结束了，经过简短的寒暄，我们开始谈论该谈论的事情。 大师兄的意思是：慕容是林莫棠势力的重要组成部分，所以他的安全必须顾及，因此这段时间我必须日夜不离的保护他。而慕容却不这么觉得，他说我现在的首要任务是保护靳红袖，我必须快点找到红袖才行。慕容好像一点也不担心自己的安慰，也是，聪明到他这种地步确实没有人能轻松伤到他。 关于“保护慕容”这个问题没有讨论出什么结果，然后大师兄、紫晶还有慕容三人开始讨论关于战争这方面的事。一说这个我就有点困了，因为我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讲什么，同样不想听的还有小筱。 “呐，凌霄，”小筱终于忍受不了他们三个镇定自如的讨论我俩听不懂的东西了，“你每天都在忙这个，好像天快塌下来了一样。” 大师兄笑着说：“因为这个很重要啊。” 小筱有些泄气，她对紫晶说道：“紫晶，让他们两个讨论吧，我们出去走走怎么样？” 紫晶揉了揉太阳穴，说道：“也好，我本来就不擅长这个，大师兄，慕容，你们两个聊吧，把结果告诉我就行，我负责转告给莫棠。” 说完，两个女孩儿挽着手走出去了。 我看了他们二人一眼，还没等我发言，大师兄就说道：“要不你也去外面走走吧。” 大师兄果然懂我。 紫晶和小筱二人坐在小花园的石桌边有说有笑的聊着，见我走来，紫晶笑着说道：“二师兄，还没问你最近发生了什么事呢。” 我说：“都是些让人不开心的事。” “你见过师傅了？” “嗯，师傅和沈一仙救了我一命呢。” 小筱撑着脑袋问我：“你那个小魔头呢？” 我摆摆手说：“别提了，又走丢了。” 紫晶问道：“那你准备继续找她么？” 我点点头，回答：“嗯，我必须找到她。” 第八十四章 云城记事（二）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唉，”紫晶叹息一声，“那个姳嫣多好，你为什么偏偏就看上靳红袖了呢？” 我问道：“紫晶，你希望姳嫣当你二嫂呢，还是希望城月当你二嫂？” “老实说，”紫晶回答，“我个人更喜欢宋姳嫣，你这个人平常就大大咧咧马马虎虎的，宋姳嫣这么聪明，肯定能帮你打理好你的生活。靳红袖嘛……我感觉她年龄太小了，而且你们两个都是一身麻烦，要是在一起，有你们的好日子。” “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过你师兄我现在有个更好的选择。” “什么选择？” 我回答：“两个都要了，如何？” “无耻！”小筱先发表了自己的感慨，“你这样做对她们两个很不公平。” “那你说咋办？我抛弃那个都说不过去啊……得了，不讨论这个了，本来就够我烦的。对了紫晶，”我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什么问题？” 我小声问道：“紫晶，你有没有考虑过自己的身世？” “这个……”紫晶沉默了一会儿，“咱们师兄妹三人从小就是孤儿，很小的时候我倒是想过去查找自己的亲生父母，可是后来我就放弃了。我们出生的时候天下大乱，到处都是孤儿，我们也不是什么例外，只不过咱们比较幸运罢了。” “不，”我严肃地说，“紫晶，你，我，还有大师兄，我们三个人能在一起长大肯定不是巧合。” “那还能是什么？阴谋？” “你不觉得我们身边发生的事情都太巧合了吗？”那晚姳嫣跟我说的能派上用场了，“我和林莫棠想要救出我们的母亲就必须打开伽蓝城的封印，对抗那强大的术法需要月王的身体，而你恰恰就出现在了我们身边。” 紫晶说道：“我跟莫棠的相遇本来就是慕容和师傅他们安排的啊，这点不奇怪。” “奇怪的是更早之前，就是我们刚出生的时候，你是月王转世，师傅把你捡回岚墒山，就真的只是单纯的巧合？” 紫晶沉默了，她也在思考这个问题。半晌，紫晶说道：“说真的，我从未考虑过……二师兄，你的意思是，现在的这场棋局从二十几年前就已经布开了吗？” 我点点头，说道：“对，只是我不知道布局的人是谁，也许他是一个比慕容还有聪明的人，我们不知道他的计划，也不知道他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紫晶望了一眼大师兄和慕容正在讨论的屋子，压低声音说：“师兄，你有没有想过这些东西本身就是慕容布的局？” 我摇摇头，回答道：“我不清楚，只是知道可能性很低，你出生那年慕容才几岁，而且他还没有未卜先知呢。” “不对！”紫晶忽然想到了什么，“我们被骗了。” “你指的什么？” 紫晶闭上眼睛，缓缓说道：“我们被慕容骗了。我的脑子里有月王的知识，那些知识可谓包罗万象，可是里面没有关于慕容家族的任何事情。慕容说他的卜算之术是他们家代代相传的，可是我的脑子里没有任何关于这个‘卜算术’的记载。” “那他的能力从何而来？” “哼，”紫晶冷笑，“我们应该关心的不是这个，我们更应该关心一下慕容从何而来。” 小筱在一旁听的长大了嘴巴，她愣愣地说：“你们说的这个……根本就不可能吧？可能是你们两个想的太多了吧？” “小筱，”我对小筱说，“事情远比我们考虑的复杂，我们每个人都被算计着。比如你，你的心脏受过伤，你说你是被猎人伤到的。那么我问你，伤到你的猎人长什么样子？天下有哪个猎人能轻易伤到你？” 小筱瞪大了双眼，她仔细回想了一下当年发生的事情，回答道：“我受伤之后很多事情就忘记了……对哦，有什么猎人能伤到我？” 紫晶又闭上眼睛思考了很长一段时间，忽然间睁开了眼睛，她说道：“在这个局里，每个棋子都有它应有的用途，我们的作用都已经显现出来了，小筱的作用是什么？布局人要用小筱做什么？” 我看着小筱一脸茫然地看着我们，有点想笑，我说道：“小筱的存在对谁来说都是个盲点。姳嫣跟我说我身边的巧合都不算是巧合，那么小筱身上发生的事情肯定更不简单……说说吧，小狐狸，你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有什么是巧合的不正常的？” 小筱皱起了眉头：“不正常的？仔细想想，什么事情都不正常啊。比如……凌霄会爱上我？哦对了。” 小筱凑近紫晶的脸，指着自己那只红色瞳孔的眼睛说：“这只眼睛，被暮云兽的血液溅到了，差点失明，被凌霄治好之后就变成这样了。” “暮云兽的血？！”紫晶显的异常吃惊，她从石凳上站了起来。 小筱小声问道：“怎么了紫晶？” 紫晶没有回答，此时她的脸上全是怒火。她转身向慕容所在的房间走去，气势汹汹，好像要去杀了谁。 我急忙跟上去。 紫晶推开房门，冷冷地盯着慕容。 慕容抬起头，脸上带着一贯温柔的笑容。大师兄显得很诧异，他问道：“紫晶，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 “慕容，”紫晶一字一顿地问道，“你究竟是谁？” 慕容并没有急着回答，因为这个时候玉儿从屏风后出来了。很显然，玉儿躲在屏风后有一段时间了，然后她估计是被紫晶的气势吓到了。她跑到慕容身边躲进了慕容的怀里。 “慕容……”玉儿羞怯地指着紫晶说，“她好可怕，她的眼里有混沌的力量……” 听到玉儿这么说，紫晶表现的比刚才更加震惊。 “怎么会……”紫晶讷讷地说，“怎么会……慕容，你竟然……如此残忍……” 慕容笑了，还是像往常一样。 “紫晶姑娘，你也许知道了什么，但是……能不能不要在玉儿面前提起？会吓到她的。” “你倒是很关心她，”紫晶揶揄道，“那你为何还要把她变成这个样子？” 慕容低下头，慈爱地看着怀里的玉儿，轻轻地抚摸玉儿的头发，像是在把玩一件精致的瓷器。 “有些事情我别无选择。” 第八十五章 阴谋揭晓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现在这间屋子里的人，除了慕容和紫晶，其他人都还没有搞清楚状况。 紫晶听到小筱的眼睛沾上了什么暮云兽的血就忽然激动起来，紧接着就是对慕容的质问。小筱的眼睛和我们身处的阴谋到底有什么联系？ 紫晶冷冷地说：“别无选择？所以你选择欺骗所有人？” “不是的，”很难得，慕容竟然为自己辩解，“我有很多事情骗过你们，可是有一件事请我没有骗你们。我确实可以看见未来，只是我看见的未来不是唯一，我能同时看见一件事的好几个未来，并且这些未来可以被改变……我努力让这些事情向最好的方向发展。” 紫晶并没有打算放过慕容：“你觉得我会相信你的想法这么单纯吗？” “无论你信与不信，我的话只有这些……我已经没有必要骗你了，从你知道这件事开始，我的局已经布完了，不管你们愿不愿意，这个故事的结局都会是我想象中的那个结局，没有人可以改变，而且我也不允许有人改变。” “你这样做只是为了你自己，我们所有人都身处其中，你把我们所有人都当做棋子。慕容，我们之中，肯定有人被你当成了弃子！” 慕容沉默不语，眼神冰冷，怀里的玉儿显得更害怕了。 冲慕容这反映，看来紫晶说对了。 大师兄站了起来，问道：“紫晶，你发现了什么？” “小筱的眼睛被暮云兽的血液沾染过，关于这个，大师兄，你就没想到什么吗？” 大师兄的不易察觉的颤抖了一下。记忆中大师兄从未有过这样的反应，这次紫晶提到的事情确确实实地让大师兄触动了一次。 “慕容，”大师兄的语气忽然满含杀机，“紫晶说的是真的吗？” “每个人都要给自己留一条退路，或者说是一个保险。就算是我也不敢十分肯定我的计划会成功，所以……让小筱姑娘损失一只眼睛，换所有人平安无事，有何不可？”慕容那个自信的笑容又回到了脸上。 “等等，”小筱说话了，“你们到底在说什么？能不能跟我解释一下？什么要我的眼睛？” “四神迹之一的碧落珠，”大师兄并没有回答小筱的问题，“具有可以控制人心、扭转乾坤的力量，其他三件神迹都是唯一，唯独碧落珠可以是无数件。” 小筱问道：“这根我的眼睛有关系吗？” “有，”大师兄一字一顿地说，“灵狐的眼睛融合暮云兽的血和神力，然后再加一点别的东西……就是碧落珠！” 我和小筱被震得一愣一愣的。 大师兄接着说：“灵狐身处三界之外，暮云兽身处混沌之中，而神力是时间力量的源泉，将三者结合就相当于将整个天地糅合在一起……灵狐的眼睛又是灵狐身上灵力最纯净的地方。” 小筱的眼睛被暮云兽的血液误伤，之后又经过大师兄的神力治疗，刚好集齐了三种力量，所以现在小筱的那只红色瞳孔的眼睛就是碧落珠。慕容说碧落珠是他的最后的底牌，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打出来的，也就是说：如果未来没有按他的计划走，他就会发动碧落珠改变结局，而代价却是小筱的一只眼睛。 等等，大师兄刚才说到“再加一点别的东西”，什么是“别的东西”？ 估计这个“别的东西”只有我和小筱不知道。 大师兄闭着眼睛想了一会儿，继续说到：“原来如此……我一直很奇怪为什么就算我得到了神力也无法知晓你的一切，看来现在明了了。” 我问道：“为什么？” “你做的真好，把我身边发生的事情全部做的天衣无缝，让我误以为那些事情都是巧合。拥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可以无形中改变暮云兽的动作，你只能是‘那个人’了。” 我快受不了了，能不能直接说出来？这听得让人着急。 揭晓答案的人不是大师兄，而是紫晶。 “你就是当年三王合力推翻的那个皇帝！啸风！” 呃……啸风皇帝，六百多年前三王崛起推翻了啸风的统治，之后就进入了三王乱的时期…… 历史上关于啸风的记载大概就只有这一句，关于啸风，大多数人的认识是：这是一个没有什么能耐的皇帝，当时的那个王朝内忧外患，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而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就是啸风皇帝。他一共做了四年的皇帝就被三王推翻，没有人说他英明，也没有人说他荒淫。 关于这位皇帝的记载就是这么草率，草率到没有去刻意研究他的过往。 现在紫晶忽然说慕容就是啸风皇帝，让人难以接受。不对，紫晶不就是月王的转世吗？如果啸风皇帝活到现在最起码也得六百多岁了，慕容怎么看都不像是年龄超过三十的人，难不成他是啸风的转世？ “我把天下给了你们，你们却没有珍惜……我退位之后就开始隐姓埋名，给我的家族从新取了姓氏――慕容。我在六百年前就看到了今天的一切，那个结局不是我想要的，当然，也不是大部分人想要的。我算到了我的转世会继续生在慕容家，所以我把我预知未来的能力写成了一本书，一本只有我能看懂的书。等我的转世得到这本书就能获得六百年前的记忆，然后再从新开始改变这一切。月王，对于我的能力和手段你是了解的，如果我当年不把天下让给你们，就算再给你们一百年你们也得不到天下。所以你应该相信我对权利这种东西没有任何欲望，我想做的，仅仅是让这个世间进行下去，不让你们毁了他。” 我掐了一下自己，这不是在做梦。慕容说的这些太难以让人接受了。 “确实……”紫晶说道，“六百年前的事情我记住的不多，但是啸风皇帝的事情我记得，你确实不是一个沉迷于权利的人，比起世上其他王者，你更像一个智者。” 紫晶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有点抖。 “抱歉，”紫晶说道，“我刚才太激动了，我早该想到的，拥有这样预知能力的人只有你。” 我皱着眉头问紫晶：“所以我们必须相信慕容是吗？” 紫晶点点头，说道：“如果慕容你现在的心智还是当年的啸风皇帝，我们当然必须信任你……只是我现在不清楚，你是啸风还是慕容？” 慕容微微一笑，诡异的笑容让人捉摸不透。 “我也不知道，”慕容笑着说，“有时候我像啸风一样沉稳，有时候又像慕容一样疯狂。啸风想要的是天下太平，他想当救世主。慕容想要的是所有人的认可，他想当世界第一聪明人。但可以肯定的是，慕容和啸风都是站在你们这边的，尽管他的作为可能有些让人难以接受。” 慕容现在还没把自己逼疯真是一个奇迹。 “如果，我们不帮你完成自己的计划，”大师兄问道，“那么小筱就会失去一只眼睛，对吗？” “对，”慕容仰起头，“为了这个计划，我几乎失去了一切，包括玉儿……所以，计划失败的话，你们付出的代价仅仅是一只眼睛。” 说道这里，所有人都看向小筱，小筱皱着眉头看着我们，好像还没搞清楚状况。 “那……”小狐狸小声问，“失去一只眼睛疼不疼？” 第八十六章 收徒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大师兄凌霄是一个很强势的人，虽然他表面上不温不火，可是他本人还是喜欢做什么事的时候都占据主导地位。慕容也许没有什么恶意，可是慕容的做法让大师兄很上火。 用心上人的一只眼睛换所有人的美好结局，这么做值不值？ 小筱似乎已经有了觉悟，她并没有表现出太大的愤怒，只不过对于自己被人算计这件事有点芥蒂。我从不知道原来小狐狸这么善解人意，即使知道最坏的结果是被慕容才出卖一只眼睛也没有对慕容发火。 这次的事件让我们和慕容之间出现一道裂痕。 关于玉儿，紫晶说玉儿以前可能不是现在这个样子。啸风皇帝的力量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一种术法，也会有反噬，而且是精神上的反噬，使用的次数越多，精神就会越受影响。慕容用某种药物控制住了玉儿，让她甘心做他的反噬容器，从而使自己的精神不被破坏。 入夜，慕容家照样不会点灯，整个宅院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 小狐狸和紫晶已经休息了，现在两个人很可能是在聊些女孩儿之间的事情。 “大师兄，”我问道，“下午的时候你说碧落珠的合成需要暮云兽的血液、灵狐的眼睛、神的力量，还有一个‘别的什么东西’，那是什么？” “那个……”我头一次见他说话这么吞吞吐吐的，“那个东西就是，就是……” “哈，”我不禁失笑，“到底是什么东西？能让你说不出口？” “就是，”大师兄终于下定决心说出来，“前几天你跟宋茗烟做得事情。” 哦，原来如此。 这答案虽然不算意外，但我还是很猥琐的笑了起来。 大师兄问道：“笑什么？” “没笑什么，我只是奇怪，你们两个的孩子会是灵狐还是人。” 我们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大师兄说道：“晋承，你没怎么改变，还是以前的样子。” “是吗？”我叹了一口气，“我还以为发生了这么多事，我多少会改变一点。” “你还像小时候那样懒散、爱耍嘴皮子。” “你倒是变了不少，比以前健谈多了，是不是因为跟小狐狸在一起？” “算是吧，我努力改变一下自己，不要像以前那样无聊，最起码我现在已经有基本的睡眠了。” “那是因为你现在床上有人了吧？” 这句话把大师兄逗乐了，他笑了笑，对我说：“我们这些人，一会儿要考虑天下苍生，一会儿又要纠缠于儿女倾城，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安安静静的过生活。” “大师兄，不知道为什么，我老是感觉的我的人生不会想我想象中那么平淡的度过。我和林莫棠都想救出我们的母亲，但是现在的情况是，我们连打开伽蓝城的封印都是个问题，而且就算打开封印，我们该怎么对付伽蓝人？” “宋茗烟很聪明，她应该帮你分析过这些事情的。” “分析过又如何？该不能解决还是不能解决。” “眼下你最需要做得是去找到靳红袖……晋承，你的身份远不是你现在知道的这么简单。” “啊？”我诧异，“我的身份已经很复杂了，我娘是伽蓝城被囚禁的圣女，我爹是大恶人穆白渊，难道还有比这复杂的？” “嗯，你今后遇到的事情也会更加难以解决。” “别闹了，慕容都看不透我今后会遇到什么，大师兄，难道你知道我以后会遇见什么恶心事情？” 大师兄望着月空，低声说：“我知道慕容不知道的事情，但是我不能说，因为这些有关天机……我只能透漏一句――有个人等了你很多年。” “男的女的？” “我能说的已经说完了。” 救命啊，等我的这个人最好是个男的。 最终的答案是，慕容不需要任何人保护。大师兄在慕容的周围安插了不少的影子，应该能全方位的保护慕容了。云城的事情暂告一段落，接下来大师兄和小狐狸要去骊都，他要去那里组织望月分部的杀手撤离。紫晶要回番阳，林莫棠还有很多事情需要紫晶帮忙。而我，则要去一趟藏秀书院，继续寻找我那让我魂牵梦绕的冤家。 云城这地方我前面说过，不在赘述。这地方藏龙卧虎，高人比比皆是。 大师兄和小狐狸是乘马车来的，次日一早二人就要离开，我们去巷子口送一下他们。谁知道我刚站在马车边就被一个小孩儿蹭了一下。这小孩儿也就十一二岁的样子，脏兮兮的，一看就是那种满大街跑的调皮捣蛋的孩子。 本来也没什么奇怪的，一个顽皮的小孩儿不小心撞了我一下而已，可是――可是我的钱袋丢了。 小孩儿拿着一串糖葫芦一蹦一跳地走远了。现场的各位要么是高手要么是灵狐要么是聪明人，这小孩儿的动作我们当然看得一清二楚。 紫晶失笑，说道：“好利索的身手啊，能从你身上把东西偷走。” 我笑着看着那孩子的背影，说道：“大师兄，紫晶，咱们云间派后继有人了。” 大师兄问道：“你打算收他为徒？” 我说：“我今年都二十七了，早该收徒弟了，争取让师傅看到他的徒孙，走吧，咱们去看看云间派下一代的大弟子。” 于是大师兄和小狐狸暂时先不赶路，我们几人跟在这孩子的后面，看他准备去哪儿。 小孩儿很机灵，马上就发现了有人跟踪他，于是就撒腿狂奔。我们紧紧地跟在他身后，看他能跑到什么时候。 小孩儿在小胡同里左拐右拐，最终把自己堵在了死胡同了。 走投无路，小孩儿一脸的惊恐。 嗯，不愧是我看上的人，就是有骨气，这个时候竟然不跪地求饶，而是从怀里掏出了一把锈迹斑斑的匕首，看样子是要跟我们拼了。 “你们别过来！”小孩儿拿刀指着我们大喊，明亮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有泪光出现。 “喂，小子，”我说，“你这偷人钱袋这招跟谁学的？” “不告诉你！” “你有家人吗？”我继续问。 “凭什么告诉你？” “有性格，我喜欢。”我一边说着，一边向他走去。小孩儿眼里的恐惧更明显了，他挥起匕首向我刺来。我伸出两根指头，轻松夹住他的匕首，然后他再怎么用力也拿不回匕首了。 我蹲在这孩子面前，问道：“你打不过我，我用两根指头就能把你捏死。” 小孩儿终于怕了，哇哇大哭：“大侠我错了！我把钱袋还给你！求你不要杀我！我死了就没人保护我妹妹了。” 没想到这孩子还有情有义的。 “我可以不杀你，”我笑着说，“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只要我能办到我就一定做！”小孩儿信誓旦旦地说。 我笑了，上钩了。“我先问你，你愿意一辈子偷东西吗？” 这种涉及人生的问题成年人都不好回答，这孩子好像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内心挣扎，然后肯定地回答：“不愿意。” 我又问：“有没有兴趣跟我学武功？” “跟你？学武功？”小孩儿一脸的不信。 我从地上捡起一块儿鹅卵石放到小孩儿手里，对他说：“把它捏碎。” 然后这小孩儿开始用力捏这块儿鹅卵石，脖子上的青筋都憋出来了这鹅卵石还是光滑依旧。我把鹅卵石从小孩儿手里拿过来，运动真气，用右手一捏，整块儿鹅卵石就变成粉末了。 小孩儿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事情。我又问：“想不想跟我学武功？你也可以把石头捏碎。” 然后这小孩儿用力点了点头，往地上一跪，一脑袋就磕在了地上，大声喊道：“我愿意跟你学武功！师傅！你收我为徒吧！” “哈哈哈，”我豪迈地大笑，“好好好，我收你为徒，不过之前还得考验你一下。” “师傅，什么考验？” “行，你小子有眼力价，现在就开始叫师傅，别叫的太早。我再问你，你有家人吗？” “我是个孤儿，我爹娘早就死了，我只有一个妹妹。” “我的考验是――你偷我的钱袋不用给我了。我现在让你去一个地方，这地方叫做岚墒山，你必须自己去，路要自己打听，那一袋子钱是为师给你的盘缠。”说着，我捏了捏这小子的骨头，不禁暗自点头，是块儿练武的料。 “二师兄，”紫晶小声说，“这孩子还小，岚墒山那么远……” 我挥了挥手，说：“无妨，这小子从小就混迹街市，打听路对他来说不是难题。” 我说完这个考验之后，这小子就陷入了沉思。过了一会儿，他把钱袋交到我手上，小声说：“对不起，我不能做你徒弟……” “啊？”这太让我吃惊了，“为什么？怎么改主意？” “我不能一个人去什么岚墒山……我还要照顾我妹妹。” 第八十七章 莫云和绯月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这小子面露难色，好像在为失去了一个大好机会而难过。 我问他：“你妹妹多大了？” “我妹妹今年八岁，而且……她生病了，我不能离开她。” 紫晶走过来，弯下腰对他说：“那你妹妹在哪里？带我们去看她好不好？” 他点了点头，带着我们在云城小巷子里又转悠了好长一段时间，一直到云城外围才停下。路上我们问了这小子的名字。他说他叫虎子，这名字得改改，要不然听起来有点彪。 我们的眼前是一座相当破败的房子，门窗已经全部脱落了。我们跟着虎子进了最大的那间屋子，屋子里的家具早就腐朽了，只有那张床看起来还像是一张床，破床上躺着一个脏兮兮的小姑娘，身上盖着满是窟窿的脏被子。 “在那里，”虎子指了指床上的小姑娘说道，“她就是我妹妹，叫小丫。” 我们围在小姑娘的床边，床上的小姑娘闭着眼睛躺着，眉头微蹙，好像很难受的样子。慕容坐在床边为小姑娘把脉，过了一会儿说道：“这姑娘身子太弱了……需要好好调理才行，要不然她活不了多长时间。” 紫晶问虎子：“虎子，你妹妹病了多长时间了？” “小丫病了三年了。” 三年，一个孩子照顾另一个孩子三年，闻者伤心见者流泪。虎子看小丫的时候眼里闪现着哀愁的光芒，这么小的孩子眼睛里就有这种东西，这实在不是一个好现象。 好像是感到有人在身边，小丫慢慢睁开了眼睛。 “哥哥，”稚嫩的声音从小丫的嘴里传出，“哥哥是你吗？” “是我，”虎子的声音忽然变的好开朗，他坐到床边握住小丫的手，“今天给城里的李老爷家打杂，李老爷打赏了十几个铜板的，能给小丫买馒头吃了。” 小狐狸和紫晶的眼圈有点红了。 小丫的说话的时候只是脑袋下意识的往我们这边扭，她的目光并没有落在我们身上，难道……她看不见？ “虎子，”我问道，“你妹妹看不见吗？” 虎子点点头，没有说话。 “哥哥，谁在这里啊？”小丫怯生生地问。 “是……是好心人，他们都是好人。” 慕容小声说道：“这孩子的眼睛没有事情，是因为长期吃不饱饭和身子弱造成的，还是得调养。” 紫晶抿了抿嘴，对虎子说道：“虎子，你妹妹的病不能耽搁，你把她交给我吧。” 虎子砖头看着紫晶，眼神有些怀疑，他吞吞吐吐地说：“我只有小丫这一个妹妹，我不能轻易把她交给别人。” 我说：“虎子，你不把小丫交给我们，她的病会越来越严重的。再说了，你们兄妹俩又不是要永远分开，等小丫的眼睛好了我再把她送到岚墒山，你们两个又可以在一起。” 虎子真诚地问道：“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啦，”紫晶笑着回答，“看来我也要收徒弟了。” 虎子忽然开始哇哇大哭，他哽咽着说道：“谢谢你们，我还以为小丫会病死，谢谢你们！” 听到虎子的哭声，小丫也哭了，应该是吓的。紫晶连忙走到小丫面前，抚摸着小丫的头发说道：“乖，不哭，我们不是坏人，你哥哥也没事。” “姐姐你是谁啊？”小丫停止了哭泣，又用她那羞怯地声音问道。 紫晶笑着说：“小丫，以后不能叫我姐姐了，要叫我师傅。” “师傅？” “对，师傅教你武功，这样你以后就不会再生病了，而且你也可以用眼睛看到你哥哥。” “用眼睛看到哥哥”这个诱惑打动了小丫，她睁着她无神的大眼睛看着屋顶，一脸的向往。 我拍了拍虎子的脑袋，笑道：“行了，你和你妹妹都有着落了，臭小子，还愣着干嘛？还不叫师傅？” 虎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咣咣咣”给我磕了三个响头，嘴里大声说道：“师傅好！” 我把他拉起来，指着紫晶和大师兄说：“这位是你师伯，这位是你师叔。小子，记住喽，从现在起你就是云间派的弟子了，不过在你到达岚墒山之前不准说你是云间派的弟子，还有，你师父我叫王晋承。” 虎子又挨个儿给大师兄和紫晶磕了头，算是确定了关系。 我在想给虎子取个什么名字好，“虎子”这俩字明显不是大侠该叫的，该叫什么好呢？头疼，我最不擅长取名字了。 “师兄，想什么呢？”紫晶问我。 “我在想给虎子取个什么名字好……咱们云间派没有字辈，该取什么好呢？灵越，怎么样？” 大师兄面无表情地说：“我叫凌霄，跟我名字犯冲。” “也对，那叫什么？呃……水扬的小名叫安安，要不然跟着安安走？叫安全怎么样？” “二师兄，那还不如叫虎子呢。” “那你说该叫什么？” “你跟他在云城相见，现在已经是六月了，当年祖师爷在六月的时候创出‘京莫’这一招，不如叫莫云好了。” “行，听你师叔的，从现在起你就叫莫云了，听懂没有？” 虎子，哦不，莫云大声回答：“听懂了！” 我指着床上的小丫问：“那小丫该叫什么？” “我早就想好了，”紫晶把小丫从床上抱起来，说道，“小丫，从现在起，你不在叫小丫了。” “那我叫什么？” “从现在起，你叫绯月，你也是云间派的弟子了。” “绯月？”小丫，哦不，绯月眨着眼睛说，“这名字真好听。” “不行，”我说，“红袖原名叫秦晓月，犯冲。” 紫晶说：“她又不是我们云间派的人。” 我说：“那她以后是我的人啊。” “就叫绯月，”紫晶轻轻拍着绯月的后背，“我喜欢这个名字。” 我们一行人出了这间破屋子，紫晶抱着绯月，然后我们目送我的徒弟莫云离开。小小的身躯扛着一个不算小的包裹，这背影还真让人感触，只是不知道等着他的将会是怎样的考验。 等莫云走远，慕容笑着对我说：“我能看到这两个孩子的未来，要不要我告诉你？” “你别，”我没好气地说，“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死是件很痛苦的事。” 我把那袋钱又给了虎子，没到中午我就让他上路了。大师兄和小狐狸不想再耽搁，没多久也开始赶路。紫晶因为要照顾绯月的缘故，要继续在云城待几天，我呢，自然先向第一个目标进发――藏秀书院。 从云城到藏秀书院大概要走一个多月，我这颗人头现在全天下人都想要，这一路走的不免惊心动魄。 去紫霞山的藏秀书院有两条路。一条要经过番阳和剑城，考虑到现在是多事之秋，去往番阳的路上肯定蹭蹭阻碍，所以我选择了第二条路。沿着伏龙河一直向北走，穿过几座城池就能到达紫霞山。 伏龙河畔的许多村庄里还供奉着黄阎的生祠，黄阎失踪这么多年，还是有人怀念他。也许他的武功并不算是顶尖，但是他的作为却能被人记住，因为他正义并且勇敢。想到这个我儿时的偶像变成现在这幅样子，不免有些唏嘘。崇拜心理驱使，我觉得我有必要去拜祭一下黄阎的生祠――虽然他还没死。 这村庄不知道叫什么名字，但是我知道这村庄出了事情。还未进村，就闻到了空气中肆意的血腥味，一股股黑色的浓烟从农舍里冒出来。 我跑进村子，看到许多官兵在抢掠村民，无助的村民们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地上也有很多村民的尸体，这让我不由的升起一股怒火。 战火早已经烧到了伏龙河，士兵这种东西，可以保天下，同样也可以毁了天下。 我看到那些官兵穿着太子军的盔甲，所以我不用考虑太多，直接杀了就是。 傅雨流送我的剑那晚被我留在皇宫了，而且我也一直没有时间去取，好在指中剑不用剑也可使用。我捏着剑指冲进那些官兵中间，准备大开杀戒。 我揪住一个官兵的衣领，准备一下解决他，可是这个时候我看到了他衣襟里的弦月标志，他们是望月的人。显然他们也认识我，这时候领头的那个官兵冲我挤挤眼睛，然后大喝一声：“你是何人？！” 说完，拔出腰刀向我砍来。我懂那个眼神的意思，他们是想让我陪他们演戏。 我大概能猜到他们这么做的原因，无非就是为了诋毁太子军，然后给四皇子赢点民心。 我三下五除二就把这帮“乱兵”赶出了村子，村民们无不对我顶礼膜拜。我有些心虚，但还是说了一些“太子不仁”、“得天下者林莫棠”之类的话。然后我就出了这村子，没走多远，那些假冒太子军的望月杀手赶到了。 “王大侠留步。”先前那个对我挤眼的“官兵”叫住了我，我看他有点眼熟，好像是在骊都的时候见过他。 “你们，”我问道，“今天的这出戏是谁的主意？” 他恭恭敬敬地回答：“我家主人。” 是大师兄的意思，听到这个我有点难受。人不管在什么时候都愿意相信自己才是正义的，可是我这边的人正在做伤天害理的事情，，这让我开始从新考虑我现在在天下人心中到底处于怎样一个地位。 我问道：“杀人也是你们主人的意思？” “我家主人并没有明确说不可以杀人。” “所以你们杀了那么多无辜的村民？” “王大侠，成功是要付出代价的，这些平民就算我们不杀，也会有太子的人来杀。” “代价？”我苦笑，我们现在每个人都为了成功在不择手段，“你们尽量不要杀人，免得露出马脚……叫住我什么事？” “给您这件东西。”说着，从腰间摘下一把剑，是傅雨流送我的剑。 “上次在骊都您走的仓促，剑落下了。那天我们的计划没有成功，但是把您的剑抢回了。” 我接过长剑，拔出剑鞘看了一下剑刃，说道：“如此，多谢了。你们还有什么事吗？” “还有一件事，今天的这件事情我们会散播出去，当然，在揭露太子军恶行的同时也会宣扬一下您的作为，不知您意下如何？” 我摆摆手说：“无所谓，你们爱怎么传就怎么传吧，反正我已经跟林莫棠绑在一起了。” “那我们就不打扰了，王大侠，保重。” 第八十八章 奇怪男子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王晋承现在的名气太大，想要杀我的人太多，我已经不大方便使用这个名字行走江湖了。我开始慢慢适应“穆凡”这个名字，遇到需要通报姓名的情况我都会说自己叫穆凡，临春人氏——我老爹穆白渊就是临春人。 进来江湖上对于我的传闻比以往更多，我想这应该是望月的杰作，他们在努力为我塑造一个好形象。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的形象好了，林莫棠的民心也会相应得到增加。而且望月的杀手们有意传出我以前杀的人都是太子的势力，这就起到了一个很好的迷惑效果。不过这样做也不光是好处，这样从根本上断绝了很多想要和林莫棠结盟的念头，因为我杀过他们的人。 六七月的天气酷热难耐，时至中午，我走在去往紫霞山的路上，四周是一片草原，没有可以遮挡阳光的地方。伏龙河向北有一条支流，流域渐渐变细，在一处断崖上汇聚成一个不算大的瀑布，瀑布下是一汪潭水。 我浑身是汗，正想找个地方洗洗呢，反正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脱光了也没人看到。 我把衣服脱下来放在潭水边的岩石上，然后跳入了清凉的潭水中。 太舒服了，舒服到我想闭上眼睛睡一觉。 这时候，我听到身后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好像是一个人在鬼鬼祟祟地做什么。这段时间我的神经很敏感，随便风吹草动都能惊动我。我从水中一跃而出，捡起岩石上的剑就杀向了声音传来的地方，也没管身上没穿衣服——性命还是最重要的。 我看到一张慌张的脸，是一个男人看，二十三四岁。 他的打扮很奇怪，不像是中州人士。头发很短，像个苦行僧，身上的衣服，呃……很简练，上身是一件白色的衣服，应该是丝绸，下身……那东西是裤子？ “大侠饶命！！”那人见我拔剑刺来，二话不说，先跪在地上磕了几个头。 “你是何人？”我虽然这么问，但是我清楚他只是个穿戴奇怪的普通人，因为他不会武功，右手中指有茧子，应该是个读书人。 “我、我是……”他抬头看着我满眼惶恐，“其实我是……大侠你能不能先把衣服穿上？” 我心说也是，就算眼前是个男人，我什么也不穿也不好看，我抓起衣服胡乱往身上一披，继续逼问：“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叫……”这小子撇撇嘴，说道，“我叫半天云，是个、是个……作家……” “作家？”我眉头一皱，“我问你，你是不是太子的人？” “太子？林莫祥？”他显得比我还惊讶。 我点了点头。 “啥？！”他忽然从地上跳了起来，“太子林莫祥？！那你是王晋承？！” 我的剑始终指着他，我现在对他的疑问更大了。这个人竟然知道我是谁，看来我有必要杀了他。 “不对不对！”他一个人自言自语，“你现在叫穆凡，对，穆凡……也就是说，现在已经开打了，而王晋承要去找靳红袖，天呐天呐！我死定啦！！” 这人忽然开始发狂，这更令我不解了，他刚才说的话都是我的秘密，但是看他这表现，他不会是个疯子吧？ “完蛋了完蛋了！”他继续抓狂，“如果我是个未知因素，慕容一定会想办法杀了我的！他一定知道我已经来了！救命啊！救命啊！” “停停停，”我收起剑制止他继续抓狂，“你到底是谁的人？为什么你知道我的真名还有慕容的事？” “因为……”他好像要说什么，但是又忽然停住了，“我不能告诉你，跟你说了读者们就没什么看头了。” “什么？” “没什么！我不是坏人！我不是太子的人！我也不是林莫棠的人！我也不是伽蓝人！我甚至都不是中州人！你不要在乎我是谁！因为我对你的故事没有任何用处！还有！你一定要忘了你见过我！” 我更加晕头转向了。 他继续大喊大叫：“我现在关心的就是我怎么回去！天呐！这该死的的穿越！草草草草草！！对了，王大侠，你身上有钱吗？能不能借小弟点儿？” 这口风怎么突然又变了。 我说：“有，可是我为什么要借给你？” “因为你不借给我你们就完蛋了！我没钱就活不下去！活不下去就回不去！回不去大家就都完蛋了！我不是威胁你！是真的！我要是饿死了你们就都完了！相信我！就算你不相信我，你就当我是个要饭的！施舍我一点儿也行！求你啦！” 我给了他几两碎银子，他拿起银子在手上掂量掂量，然后问我：“就这点儿？够花吗？” “你省着点儿够你活半年了。” “看来这古代汇率我还得学学……那啥，中国，不对，中洲讲究礼尚往来，大侠你给我这么多钱，我也得给你点回报，这玩意儿送你吧。这是打火机，这样按可以打出火来，平常用来点烟不错，但是我来的时候烟掉到水里了，我留着是没用了，送你吧。” 这人还真是奇怪，从我这乞讨了几两银子就往我来时的方向去了，走的时候嘴里还咕哝着什么“我要是把打火机给皇帝，说不定能赏个一官半职的”什么的。 我有点儿哭笑不得，我遇见了一个怪人，跟我说了一通稀里糊涂的话，然后给了我一个看起来很精巧的东西。 这个叫打火机的东西像一枚印章，看不出是什么材质，应该是中空的水晶，可是要比水晶晶莹剔透些，可以看到里面的水和一根白色棍状物体。我学着他的样子按了一下那个地方，只听啪的一声，一簇火苗冲了出来。 哈，吓了我一跳。不过这东西可比火折子好用多了。 被这个怪人一打搅，我已经没有了洗澡的心情，现在天色已经不早了，空气也渐渐冷却下来，不如趁早赶路。 从云城出来赶了一个多月的路，我终于到了紫霞山。 紫霞山这地方很好，群山环绕绿水长流，因为地理因素的原因，这地方四季如春，虽是深山密林，但鲜有猛兽，而且由于藏秀书院中贵族女子不少，那些贵族出资请人保护书院，因此也没有不长眼的响马敢打藏秀书院的主意，是个隐居的好地方。当年创立藏秀书院的人真是个天才，能找到这么一个山清水秀、与世隔绝的地方，不像岚墒山，四处悬崖峭壁，爬到山顶都得一整天。 山间有条石板路，应该只有这条路通向藏秀书院了。 沿着石板路走了一个多时辰，听到了阵阵悦耳歌声从深山里传来，是十三四岁的女孩儿特有的嗓音，好似一群百灵鸟在唱歌。我循着歌声来到一个古朴的大宅院前，宅院大门上有一个青石牌匾，上面有四个娟秀的大字：藏秀书院。 我走到门前，敲击了几下门环，“笃笃”的敲门声刚传出来，宅院里的歌声就戛然而止了。过了一会儿，大门缓缓打开了一道缝，一个面容清秀的小姑娘的脸出现在门缝里。 “你是谁？”小姑娘戒备地问我。 我一抱拳，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很温柔：“在下穆凡，来这里……找兰香姑娘的。” 小姑娘瞪着我说：“我大师姐说只让一个叫王晋承的人进来，你走吧。” 我郁闷，现在这种情况我又不能硬闯。随即说道：“呃……其实我就是王晋承。” “骗人！你快走！你再不走我让阿牛叔叔揍你！” 我一听，这正中下怀啊。 于是我说：“好啊，让你阿牛叔叔来打我。” 小姑娘一听这话，脸气的通红，回头大喊了一声：“阿牛叔叔！有坏人！” ——————————分割—————————— 这章有个恶搞环节，我自己客串一下，活跃一下气氛。哈哈。 第八十九章 比试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伴随着一阵有规律的像铁锤砸地的声音，一个熊人严严实实地遮挡住了门缝中的光芒，没错，就是黄阎。 “黄大侠！”怎么说也是我偶像，再次见面我还是很高兴的。 “你，伤，好了？”黄阎还惦记着跟我决斗的事呢，见到我第一面就先问我身上的伤好没好。 我挠着后脑勺说：“能不能先让我进去，比划的事咱们等会儿再说。” 刚才的小姑娘一脸困惑地看着我们，黄阎对那个小姑娘说：“他，王晋承。” 确认了我的身份，小姑娘便不再阻拦我。我刚进大门，就听到了一阵甜腻到嗓子里的笑声。 “呦，贵客呀，”兰香扭着腰肢向我走来，“您怎么大驾光临了？” 我环视了一圈藏秀书院，这是个非常大的院子，院子里的地面上铺着整洁的青石板，四周围全是乐器，二十几个穿着粉色衣服的小姑娘赤脚坐在青石板上，她们都一样的漂亮。她们睁着空灵的大眼睛看着我，然后开始窃窃私语。 兰香回头看着她们说：“别议论了，他就是你们二姐夫。继续练你们的曲子去，偷懒的不准吃晚饭。” 说完，小姑娘们继续唱起了百灵鸟般的曲子。 兰香笑着对我说：“咱们去大厅聊。” 进了大厅，黄阎把门带上，百灵鸟的歌声小了许多。 “哎，你们这些大人物就不能消停消停。”一进屋兰香就开始跟我抱怨。 我问道：“怎么了？” “还能怎么样？当然是打仗的事情了，”兰香冲我翻了一个白眼，“这中洲一乱，贵族们都把自家姑娘接走了，剩下的这些丫头都是以前师傅和我捡回来的孤儿。贵族们一走，也没有人再为书院提供保护了，周围山头上的强盗土匪们都对这里虎视眈眈的，我这里成天过得提心吊胆的。” 这话说的让我有些脸红，我说：“那你们有没有想过转移住院？我以前不是说过嘛，你们可以搬到岚墒山，或者搬去云城也行，元老会应该会为你们提供庇护的。” “哪有那么简单？”兰香又翻了一个白眼，“你以为元老会里没有人知道我师妹就是靳红袖？他们不说只不过是因为还没有到需要说的时候，他们不找书院的麻烦我就谢天谢地了。再说了，藏秀书院经过这么多年的经营才达到这种规模，要是收走就走，我以后怎么面对列祖列宗？当年天下乱了五十年书院不是照常运营么。” “其实我这次来……” 我话还没说完兰香就插了一句：“找我师妹是吧？” “……对，她没在书院吗？” 兰香不再冲我翻白眼了，只是她看我的眼神有点怜悯，她说：“你们两个怎么就这么不容易？” 我说：“别，我俩其实挺容易的，就是小魔头不领情而已。” “半个月前师妹回来过一次，住了两天就往天宏去了，临走前抱着我哭了老长时间。” “哭什么？” 兰香摇着头回答：“我不清楚，但是我知道我师妹很少哭的，她之所以哭，我想很大一部分是因为你。” “那你知不知道她回天宏干什么？” 兰香又摇摇头：“不知道，不管我怎么问她都不说……哎，我师妹也是个苦命人儿，年纪轻轻的就背负那么多。” 红袖没在藏秀书院，我又得去趟天宏了。 “在这儿住两天吧，”兰香换了一副笑脸，“阿牛挺想你的。” 我看着身边黄阎那一身腱子肉，不禁一阵恶寒，我头一次被一个男人这么惦记着。 “咱们，比试。”黄阎盯着我，冷冷地说出了这四个字。得了，躲不过去了，我必须跟他打一架。 “咱先说好啊，”我说，“咱只比招式，不能拼命。” “好。” 比试场地在藏秀书院的大院子里，那帮小百灵鸟们全围在一边看着，她们纷纷表示：二姐夫打不过阿牛叔叔。 我负剑而立，摆出了一个自认为很潇洒的姿势，作为她们的未来二姐夫，我必须得在这帮小百灵鸟的心目中留下好印象。 我大声说道：“黄大侠，我对您仰慕已久，今日一战，小弟定当全力以赴。” 黄阎盯着我，盯着我，然后抄起腰间的巨锤就向我砸来。他这种毫无预兆就直接开打的习惯让我很受不了。 还是像上次一样，黄阎一出手就是全力，巨锤伴随着一阵狂风向我压来，我挺剑硬接这一招。剑锤交接，我俩都被震开好几米，站定之后我开始主动进攻。我的剑不如大师兄的快，身法不如紫晶灵动，但我的长处就是内力精纯，很适合跟黄阎对锤。我的剑一次次刺出，黄阎的锤子一次又一次地砸在我的剑上。 我手中的剑不是名剑，如果是一般情况下，这把剑早就被黄阎砸碎了。但是现在不是一般情况，用剑的人是我。我将内力注入剑身，纵使万斤之力砸下来，也不可能伤我的剑分毫。每次交击都伴随着巨大内力的涌动，若是一般人这么跟我打，早就受伤了，但是我的对手是黄阎，他那一身肌肉可不是白长的。 院子里是密集的金铁交击声，小百灵鸟们惊讶地张大了嘴巴。每次我俩挥动兵刃，小百灵鸟们都会下意识的往下一低头。 就这么硬生生地过了七八十招，我对黄阎的实力有了新的认识，他应该和傅雨流不相上下。 我义弟傅雨流可是少见的天才，虽不如我师傅和红袖的天分高，但他那领悟能力也是另普通人叹为观止的，普通人能在四十岁达到他那种造诣就已经很难得了。我知道黄阎的过去，他没学过几天武功，最多也就是小时候跟村里的拳师打过两天拳，他之后的杀戮之路完全是靠一膀子力气打出来的。 一力降十会，在黄阎身上得到了最好的诠释。 黄阎是在第九十六招之后落败的，不是我打败了他，而是他打累了。 “你，赢了。”黄阎面无表情地宣布了结果。 “呼，”我深深地吐出一口气，然后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汗水，说道，“你再不停我就要认输了，我手都麻了。” 第九十章 六百年前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饭桌上我还见到了上次在剑城外见过的田伯和薛阿姨，他们在清韵夫人还活着的时候就在藏秀书院了，对书院的感情甚至不兰香还要深，即使现在天下乱成这个样子他们也没有离开。 我在藏秀书院逗留了一日，第二日便启程去天宏。 我有股不祥的预感，感觉红袖好像遇到了什么无法解决的麻烦。兰想说红袖走的时候哭了好长时间，我实在是想不通除了秦碧纱还有谁能让她哭这么长时间。兰香的告诉我说，她感觉红袖这次遇见的事情跟我有关，或者说会伤害到我，这不得不让我想到红袖临走前在平阳城外对我说的话。 她说以后不管她做了什么我都不能恨她。 完了完了，她肯定要做什么让我发疯的事情了。 从藏秀书院出来一路向东，走了半个多月才到了番阳。紫晶和林莫棠没有在番阳，他们两个现在的位置是保密的，连望月的杀手都不知道他俩现在在哪。我没打算在番阳逗留，匆匆过了几道关卡就去了剑城。 时值盛夏，剑城却没有暑气，凉爽宜人。中洲已经乱的不成样子了，可是剑城依然平和，大概是因为处于中洲边境地带的缘故吧，从番阳出来之后，战乱的气息就少了很多。 我更不想在剑城逗留，因为剑城跟我有交集的似乎只有李初雪，但也仅仅是见过三面而已。 我刚进剑城没多久，就被一个小孩儿拦住了。这小孩儿我认识，就是上次我路过剑城时李初雪派来接我的小孩儿。 “喂，你别走！”小孩儿上来就拉住我的衣角。 这小孩儿真不懂什么叫礼貌，跟上次一样欠揍。 我说：“怎么？你们小姐又找我？” 小孩儿神气地说：“没错，我家小姐找你。” 如果说上次李初雪见我时慕容的意思，那么这次呢？ 我问道：“你家小姐找我什么事？” 小屁孩儿不满地朝我翻了一个白眼，说道：“你怎么这么多废话？叫你去你就赶紧去。” “小子，”我冷着脸说，“你在这么牛屁信不信我揍你？” “你敢！”小孩儿越说越神气。 当然，我就是吓唬吓唬他，我又不可能真的揍他一顿。 我只好说：“行了，前面带路吧。” 跟上次的路线一样，我们从李府后门进入。不过这次这小屁孩儿没带我去某间屋子，而是直接把我带到了剑城神木下。 “你在这儿等着吧，我们小姐一会儿就到。”说完，小屁孩儿大摇大摆地走了。 上次来的时候是初春，那时候这株古老的凤尾树还都是枯枝桠，这次来是盛夏，神木长满了绿叶，巨大的树冠几乎遮住了整个天井。我不禁又想起那天在这神木下看到的幻象，满身鲜血的李初雪，还有满枝桠血红色花朵的神木。 就像姳嫣说的，这些绝对不是巧合。我有预感，这次李初雪找我来肯定没什么好事。 “王公子，你来了。” 循声望去，靓丽依旧的李初雪迈着轻盈的步伐向我走来，脸上依然过着醉人心脾的微笑。 “李姑娘，有礼了。” 李初雪笑道：“您这次来剑城不会又是来找城月姑娘的吧？” “你猜对了李姑娘，”我说，“我确实是来找她的……只是在下不知道，这次姑娘找在下来所为何事？在下进来的名声可不好。” “没关系，反正不会有人知道你来过……这次找公子来，是想确定一件事情。” “何事？” 李初雪神秘地笑道：“记得上次我让你看的东西吗？” “开花的神木，和……一身是血的李姑娘？” “没错，这次请您来，是想再让你看些东西。” “我能问下为什么吗？” “不可以。” 虽然她拒绝了我，可是她脸上的笑容却又教人难以抗拒……等等，我为什么要被别人牵着鼻子走？这些幺蛾子事情我能避免就避免不好么？谁知道现在我眼前的这位李姑娘是跟谁一伙儿的。不过她一个姑娘家似乎对我造成的威胁也不算太大。 我竟然就这么稀里糊涂的答应了下来。 李初雪抬起头看着神木巨大的树冠，目光温柔，此景美不胜收。 “您当过几年花匠，肯定知道花草树木能记住人记不住的东西，比如几百年前的事情。我有时候就想，我要是这株神木就好了，想要等待谁只要站在这里就行，不用苦苦几世轮回才能遇见想要见到的人……每次活过来都要努力想一遍那个人的样子……” 李初雪说了一堆我听不懂的话，并且她还在继续说。 “神木啊神木，你说，我这一世是不是对了呢？” “李姑娘，”我不得不打断她，“抱歉，您刚才说的那些，在下不是很懂。” “没关系，”李初雪砖头看着我，说道，“我们开始吧，如果我的猜想是正确的，你会明白这些事情的。” 我一头雾水：“开始什么？” 李初雪向我走来一步，伸出右手食指点在我的额头上，我还没来得及说“男女授受不亲”这句话，我的意识就开始模糊了。 这女人不会是想害我吧？ 天空和大地搅在了一起，巨大的漩涡把我吸了进去。我的身体进去之前看到了一片白光，然后又看到了我母亲焦急的脸庞。 “凡儿！不要进去！快出来！”母亲冲我大喊着。 可是已经晚了，我已经被吸进了那个大漩涡里。 然后，我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我的眼前战火连天，穿着古代铠甲的士兵们在我的眼前厮杀。我站在一段破损的城墙上，不断有流矢从我的身边划过，身边的护卫也开始成片的倒下。 我看着战场方向，那里有两面大旗，一面写着“月”，一面写着“清”。 三王？ “未夜！还不束手就擒！”一声娇吒从远方传来，“月”字旗下那个身着铠甲的少女对我怒吼着。是紫晶，不对，是月王。她身边的“清”王是谁？怎么可能？这不可能！“清”王竟然是大师兄！ 未夜……夜王未夜……月王冲我大喊着什么，我的身体无法动弹，或者说我无法控制自己的躯壳。这时候，“我”说话了。 “你们赢不了我，我还有祈愿。”我的声音很自信，根本不管已经开始溃败的军队。 “哈哈哈！”月王大笑，“别忘了！你我都还有一道诅咒！你以为你的祈愿真的能用到？你若使用了祈愿，你就会永远失去祈愿！” 我握紧了双手，我能感到这个时候我很愤怒。 我忽然转身下了城墙。我好像走的好急，像是要急着去干什么。 “王！”一个浑身是血的士兵跌跌撞撞地向我跑来，“秦将军的兵马叛变了！他们杀了回来！” 我并未理会这些，反而加快了脚步。离得好远就能见到那株神木，原来它六百年前就这么粗壮了。我正向那株神木走去。这时候应该是深秋，神木上的花朵盛放如血，神木下，一个衣服上沾满了鲜血的角色女子跪在那里，是李初雪。 “祈儿！”我冲她大声喊道，“祈儿！停下来！” “怎么了？王，”她从地上站起来，用那双纯洁的大眼睛看着我，“马上就要成功了，剑城就要保住了。” “祈儿，你不能使用祈愿，”我走上前抱住她，“若用了这力量，你会死。月王给你下了诅咒。” “王，”她的声音很温柔，“祈儿早有觉悟，我身为祈愿，早就会想到有这一天。用祈儿一命，换你的王座。” “不可以！”我大声说道，“大势已去，秦飞烟背叛了我，就算保住剑城，我也得不到天下。” “王，你不能放弃，”她满眼泪水的看着我，“你还有兵马，你还有我，这天下是你的！” “我不要天下了，”我的语气变的很柔软，“剑城一破，天下就再无我的容身之处，死亡是我的宿命。答应我，祈儿，你要为我活下去，等我，每一世都要等我。等我们在相见，你，还有天下，都是我的。” “那我这世如何度过？”她泪水连连，凄美的不像话。 我轻轻擦掉她脸上的泪水，微笑道：“你这一世，还是我的。祈儿，嫁给我。” 第九十一章 命运多舛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她笑了，微风拂过，凤尾花珊珊落下，树下美人像是画中走下的仙子，美好的有些不真实。 她换了一素白色长裙，挽着我的胳膊向镇剑阁走去。城内已经没有人了，秦飞烟背叛我之后下属们早已经另谋出路，空荡荡的剑城只有我们两个人。街道两旁的凤尾花开的灿烂，漫天的战火和这血一样的花朵把整个剑城照耀成血红色。 若走完了这段路，大婚就算是完成，无天无地，天下只有两人。 路只走到了一半，身边女子的笑容依旧美好，身后杂乱的马蹄声打破了剑城的寂静。 我转身望去，清王和月王已经进城了，他们就在我的面前，秦飞烟站在一旁，不敢直视我的眼睛。 “未夜，”清王低声说，“结束了”。 “哈哈哈！”我放声大笑，“天意弄人，我们三人本亲如兄妹，没想到今天刀剑相向。” “是你一意孤行，”月王冷冷地说，“强行攻占骊都，导致中洲狼烟四起民不聊生！你是罪有应得！” 我笑着对眼前孤傲的女子说道：“小妹，我们三人中你最黑白分明，为何现在变得如此心机深沉？你这借口找的真牵强，我若不入骊都，你们会不去？今日我死在你们二人的剑下倒也死得其所。哈哈，你现在说的大义凛然，你们二人之间还会有一战，我们三人，只能活一个。” 说完，清王和月王都不说话了。 我对秦飞烟说道：“我待你不薄，没想到最后出卖我的人是你。” 秦飞烟抬起头，不安地说道：“王……秋雨和火儿他们被抓住了，我别无选择……” “好好好，”我笑道，“你也算是为了妻儿才出卖我。” 说完，我拔出腰间的长剑，继续说道：“但我不会这么轻易地放过你，夜王的诅咒现在开始生效，凡你们秦家族长，必死于非命！直到你们秦家死到最后一人！” 秦飞烟面如死灰，但是三王在场，他也不敢在说什么。 清王说道：“你还是以前我认识的那个未夜，重情重义，没想到最后也没有选择牺牲小祈。” 祈儿说道：“王把你们当亲兄妹，你们却这样对他！” 月王冷笑：“亲兄妹？啸风留下的天下你想一人独吞，他这么做的时候还当我们是兄妹？” 祈儿继续大声说着：“当年连穹险些被人杀害，王不顾自己的性命也要救他！你们两人缠绵的时候就没有想过王为你做的一切？！” “住口！”月王勃然大怒，“不准你提连穹的名字！” 我制止了这场没有意义的纷争。 “大哥，”我对清王说道，“我现在还把你当大哥，即使你把我逼入绝境。我不求你放过我，我知道我今天必须死，但是我有一件事情要求你。” “说吧。” “我们三人的战争已经和祈儿没有关系了，祈儿的力量被小妹限制，我死之后她也没有理由再使用祈愿了。我想求你，用你的诅咒，让祈儿的每一个转世都要有这一世的记忆。” 清王低下头考虑了一段时间，说道：“好，二弟，我答应你。” 我展颜一笑，说道：“大哥，多谢。” 说完，我把剑横在了脖子上。 祈儿大声哭喊道：“王！不要！” 我微微一笑，利刃已经割开了我的喉咙…… 漩涡再次出现，我又被拉回了现实。神木，李初雪，风淡云轻的剑城……似乎是眨眼之间，我回了一趟六百年前。我是夜王，当年差点得到天下的人。紫晶是月王，大师兄是清王。六百年后我们三人又聚在了一起，恩怨已经过去了，可是……眼前的女子已经等了我六百年，其间的每一次转世她都在等，等了一世又一世，让人心疼的想哭。一个半月前在云城，大师兄跟我说的那个等了我很多年的人，应该就是祈儿了。 “祈儿……”这两个字不由自主地蹦出了我的嘴巴，我的声音有些颤抖。 “王，”泪水花了李初雪脸上的妆容，她抓着我的手，说道，“你回来了……” 是啊，我回来了。 “六百年了，”我反握住李初雪的手，“你等了六百年……天呐。” “我苦苦等了六百年，只为今天能遇见你，能再次见到你，这一切就都是值得的，”她擦掉泪水，目光炯炯，那眼神，叫希望，“天下，我，剑城，天宏，都是你的。” “不，不，”我逐渐从六百年前的睡梦中清醒，“李姑娘，我不再是夜王了，我不想要天下。” “为什么？”她的眼神更加凄婉了。 “因为……”我是否该残忍的拒绝一个等了我六百多年的人，“因为我这一世有别的事要做，而且……李姑娘，你不再是祈儿了，你是李初雪，你有你自己的人生，你已经为夜王那个无聊的想法背负了六百年了，该放下了。” “怎么能放下？”李初雪的双眼变的空洞，抓着我的手也开始颤抖，“六百年啊，我这六百年不是为了等你的拒绝……我知道，我知道你的牵挂是什么，秋风谷上的伽蓝城，还有那个秦家的女孩儿，我就知道，命运不会让我们这么轻松的在一起……王，你为什么会爱上秦家的女子，他们背叛了你啊。” “李姑娘，”越是拒绝她我的罪恶感就越重，“我说了，都已经六百年了，放不下的也终究要放下，你付出的太多了，秦家也承受的够多了……我早已不是夜王，没有办法君临天下。” “那就带我走，”她苦苦哀求，“你可以不要天下，不要权势，但是你一定要带我走。” 头疼，脑子要裂开了。令我左右为难的事一件接着一件。跟我有纠葛的三个女人，我好像哪个也不能抛弃。我是天生命好还是天生命烂，这样的好事全让我遇到了。 脑子里关于夜王的故事不多，即使是我回了一趟六百年前，也仅仅是知道当天发生的事情。让我觉得奇怪的地方太多了。我终于知道了为什么我会见到我娘，还有为什么她不让我进入那个漩涡，是因为她不想让我再卷入更复杂的事情中。 现在这个天下发生的大事或多或少都有我的影子，现在好了，六百年前的大事我都直接参与其中了。 眼前急需解决的麻烦事李初雪。 不是我不想接受她，是因为我实在找不到能让我安心接受她的理由。姳嫣能跟我在一起是因为我们之间确实有情有义，我之所以想跟红袖在一起是因为我确实爱她，可是我不能跟李初雪在一起，跟她在一起我只会感到愧疚。 “李姑娘，”我狠下心说，“我有必须要保护的人，在此之前，我还不能接受其他的女人……对不起，我知道你等了六百年，原谅我如此狠心，对不起。” 这不是一句对不起就能解决的问题。 李初雪已经停止哭泣，只是她脸上的表情已经不是悲伤和难过，是空洞，无与伦比的空洞，消失了一切的希望与梦想，不再有活着的欲望。 妈的，我对女人的这种表情最没有抵抗力了。 红袖，姳嫣，李初雪。 三个就三个吧！大不了下半辈子就跟她们仨耗着了！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爷我这辈子还就娶仨老婆了！就算以后她们三个天天打架我也认了！ 我把心一横，一把搂住李初雪，然后给了她一个霸道而又温柔的吻。微风吹过，几片树叶从神木上飘落，我们两人就这样静止着，好像全世界跟着我们一块儿停了下来。 “初雪，”我柔声说道，“等我回来，娶你。” 她呆呆地看着我，脸颊通红，眼神虽依然空洞，但那眸子中明显多了些属于女儿家的羞涩。 我松开李初雪，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李府。 男人就应该说到做到。 “王！”她在我身后大声喊道，“我等你回来！” 姳嫣聪慧，识大体，很多男人做不好的事情她都能做好。红袖冷峻，有些小聪明，但是她的小聪明也只够骗骗我，感情上的事迷迷糊糊，身后的牵挂太多，不会轻易表达出对谁的喜爱。初雪温柔大方，大家闺秀中的大家闺秀，是个很容易迁就别人的人。 我知道一件事情：如果我把她们三个全部娶回家，我今后的人生该有多精彩，这三个女人要是凑在一起，她们会怎么折磨我…… 但是没办法，这条作死的路是我自己选的，我不想走也得走。 我要是见了红袖，然后告诉她我给她找了两个“姐妹”，她会是什么表情？会不会杀了我？或者说干脆再也不理我？ 我不得不承认，这三个姑娘中我最爱的还是红袖。我虽然和祈儿有过几世的纠葛，但是这一世我的人生中很少出现她。我跟姳嫣之间的感情连我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姳嫣把我当恩人，然后深深地爱上了我，然后我又是一个不怎么会拒绝的人…… 救命啊…… 不管怎么说，现在要做的事情是去天宏。 第九十二章 意外遭遇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现在我的身份特别尴尬，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是未夜，跟天宏秦家有血海深仇，他们背叛了我，而我又给他们设下一个几百年都解不开的诅咒，更要命的是我跟红袖的关系。也就是说我跟秦家姐妹俩有杀父之仇，可惜的是这个诅咒只有未夜能解开。我有未夜的躯壳却没有未夜的能力，这个诅咒我无法解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姐妹二人死掉其中一个，这对我来说太过残忍。 自从知道了六百年前的事情我就陷入了深深地自责中，对祈儿的自责还有对琴家姐妹的自责都让我无法面对她们。 如果我见到红袖，我该怎么跟她说？我说我是夜王，你们身上的诅咒是我下的，但是对不起，我无法解开这诅咒。如果这么说她们两人会是什么反应？恨我是肯定的，杀了我都不为过。 难道是隐瞒下去？不行，这对她们不公平。她们已经背负的够多了，我不能再欺骗她们。 要怪就怪未夜，临死还要拉个垫背的。 令我唏嘘的不止这些，我跟大师兄和紫晶的关系也开始变的微妙起来，果然，我们师兄妹三人能聚在一起不是巧合，我们三人的前世都是惊天动地的大人物。而且红袖能跟我相遇也是可以说的清的了，至于知道这些的紫晶为什么不告诉我，估计是怕说出来大家感到尴尬吧。 一路迷惘，我已经快要到天虹了。 剑城以北人迹罕至，一连走了几天我连个村庄都没看见，晚上的时候只能在野外过夜。再走一天就要到天宏了，可是今晚我还得在树林子里过夜。我在这片黑暗的树林里摸索着，试图找到一块儿可以过夜的地方。 上次那个怪人给我的“打火机”真好使，点东西、生火可比火折子靠谱多了。 我靠着一颗高大的树坐下，点燃了身边的柴火堆。一连几天的跋涉让我非常疲倦，没过多时我就进入了梦乡，直到脖子上的冰冷将我从睡梦中惊醒。 我慌忙地睁开双眼，看到眼前站着十几个手执弓弩的黑甲士兵，其中一个黑甲兵正把长刀架在我的脖子上。这些人的装束看不出来是谁的兵马，不过这里靠近天宏，不会是天宏军吧？ 刀架在脖子上，现在不是耍横的时候，我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拿刀的那个人看了看我，说道：“把他绑起来。” 我被俘虏了。 绑着我双手的绳子固然结实，但是手指只要稍稍用力就能把这绳子剪断，可是我没这么做，因为旁边的弩箭可是正对着我的脑袋的。 我不知道他们要把我带到哪，我在路上问了他们很多问题，可是没有得到回答。 做了将近半个时辰，在一个小山坳里，我看到了稀稀疏疏的灯火，一个千人队驻扎在这里。我被押解着走进了营地中央的帐篷前，这帐篷没有什么特征，看不出里面会住着什么人。 黑甲兵推了我一下，冷冷地说：“进去。” 我被推了一个趔趄，然后用肩膀撞开帐篷帘子。帐篷里点着不算明亮的烛火，一个黑甲将领背对着我站着，身材不算魁梧。 “这位将军，这么晚请在下来所为何事？在下可不是什么探子，误入宝地还望海涵。”我先说几句客套话。 黑甲将领没有回答我，他摘下了头盔，一束柔顺的黑发像瀑布一样从头盔里滑落，然后他微微砖头看向我。 在看到他侧脸的一瞬间，我忍不住狂喜，喊道：“冤家！” 随即领悟……眼前站着的不是红袖。 “秦……郡主……”没错，我眼前站着的正是秦碧纱。 “你这大晚上的，跑天宏外面做什么？”秦碧纱正对着我，语气略带戏谑。 “别装了，你肯定知道我来天宏干什么的。” “找小月？” “能不能先帮我把绳子解开？” “别装了，你的绳子早开了。” 确实，刚才进帐篷的时候我就把绳子解开了。 我把缠绕在我身上的绳子抖落下来，揉了揉发麻的手腕，没好气地说道：“你直接找人把我叫过来不就好了吗？用得着这样吗？” “我这不就是找人把你请过来了吗？”她还挺理直气壮。 “您管这玩意儿叫请？” “刚才你自己说的请。” 算了，我不跟她争论，直入主题：“红袖呢？在没在天宏？” “没在。” 没在？那她还能去哪儿？ 我有些不知所措了，说道：“你妹妹失踪了，我找不到她了。” “没失踪啊，我知道她在哪儿。” “那你倒是告诉我啊。” 秦碧纱放下头盔，坐在帐篷正中央的交椅上，随手摆弄着她鬓角的秀发，脸上的表情有些心不在焉，看样子是不打算告诉我。 “唉？你倒是说啊？”我催了一遍。 “王晋承……” “我现在叫穆凡。 “随你叫什么……我以前把小月托付给你是因为我觉得你能给小月安定的生活，可是自从你们两个上次离开天宏之后，下月造下的虐非但没有减少，反而还增加了，你让我怎么把她安心交给你？所以我现在不是很希望你见到小月。”秦碧纱这段话说的没有语气，可是能听出她对我的失望。 “我不是正在努力吗？”我说，“红袖她杀人是为了你，如果我想让她停止杀人就只能有两个选择，一，杀了你，二，杀了她，你说吧，我还能做什么？” 秦碧纱不说话了，好像在盘算什么。我找了个地方坐下来，对她说：“我知道你们姐妹二人在想什么，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我现在也是一身麻烦，红袖跟我在一起确实不安全……可是，秦郡主，我没有办法没有红袖，她已经是我的一部分了……” 说到这儿秦碧纱打断了我，一脸怒气的质问我：“一部分？你这话什么意思？你俩做了什么？” 我一脑门儿冷汗，急忙解释：“你这人听别人说话怎么老往邪恶的地方想？我的意思是：红袖已经是我生命和内心的一部分了，无法分割，跟身体没关系。” “哦，”秦碧纱松了一口气，“你继续说吧。” 得了，我还得再酝酿一下情绪。 “她已经是我生命的一部分了，我不知道我的身体里还存在着什么奇怪的力量，只是我知道，如果红袖离开了我我就会发疯，这个疯狂会波及到任何人。我虽然现在没有真正的想要把谁杀死，可是如果红袖离开了我，我一定会做出让这个天下后悔的事情……我有这个能力，我甚至有我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力量……这么说你能懂吗？” “老实说，”秦碧纱点着下巴，做出少有的正常女孩儿的动作，“没怎么懂。” 我有些泄气，继续解释：“你只要知道如果红袖离开了我我就会报复天下就行了。” “可是跟你在一起小月会死，”秦碧纱盯着我的眼睛说，“你连最起码的保护都给不了她。” “只要她乖乖听话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废话，她要是乖乖听话我还用把她交给你吗？” 说完，我俩都沉默了。 过了很长时间，我打破了沉默，我问道：“你这么晚了在这儿驻扎这么多兵干什么？” “操练。” “啊？晚上操练？” “中洲的战火虽然不会烧到天宏，但是我是时候干点儿什么了。”秦碧纱的眼睛里露出邪恶的光芒，让人不寒而栗，要知道我眼前的这漂亮女人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当年她为了天宏兵权可是杀了不少同族呢。 我问道：“你要干什么？” “现在我和小月的仇恨你是知道的，我要是不造点孽就救不了她了。” 我有不详的预感，我惊恐地问道：“你要干啥？你不会是想进兵中洲吧？” “没意思，那样别人最多以为我是去勤王的。” “那你到底要干啥？” “天阙以北的蛮人很残忍，他们窥探中洲很久了，如果把他们放进来，中洲会怎样？” 我不寒而栗，这女人疯了。 “你不能这么做，”我说道，“你有没有想过这样做会有什么下场？中洲生灵涂炭，多少无辜的人会因为你死？” “跟我有什么关系？” “怎么会跟你没关系？！是你放他们进来的！” “对呀，我的意思就是，天下人的死活跟我有什么关系？他们的生活够安逸了，不过就是多死几个人而已，天下最不值钱的就是人命。” 我从椅子上站起来，盯着眼前的秦碧纱。 秦碧纱瞪着大眼睛问我：“怎么？你觉得我做的不对？我要是不这么做小月就会死，天下人的性命和小月的性命比起来哪个重要？而且天下人又不会死绝。” “你疯啦？！”我冲她咆哮，“那还有别的方法可用啊！非要这样吗？” “天谴快到了，”秦碧纱冷冷地说，“再不开始造孽就来不及了，我现在的身体已经能感觉到那股压迫感，王晋承，还有最多一年半的时间，命运就要开始选择我和小月了，我不能再耽误了。” 是啊，天下人和红袖，哪个重要？我有些颓废地坐在椅子上，陷入了沉思。到底哪个重要？天下人是无辜的，中州的战火已经让他们饱受苦难，放蛮人进来只能加深这份苦难。红袖是我的至爱，我对她的爱要比对李初雪和姳嫣的多，正如我刚才所说，她要是死了我会发疯。 第九十三章 嫁人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还有一个办法，我可以在这一年半之内把夜王的诅咒解开！ “等等！”我说道，“还有一个选择。” “什么选择？” “解开诅咒！这样你们两个人都不用死！” “哈，”秦碧纱笑了，眼神嘲讽，“秦家找了六百年，都没有找到解开诅咒的方法，你凭着这年半能找到？” “能！”我说道，“能！因为是我去找！我现在告诉你，我是夜王，我就是六百年前的未夜！” 秦碧纱像看傻子一样地看着我：“你糊涂啦？” “没有！”我说道，“我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告诉你，现在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我就是夜王未夜的转世，我能跟你认识绝对不是巧合！” 秦碧纱怔怔地看着我，她站起来走到我身边，伸手抓住我的肩膀，用力捏着。这女人手上的力气可比普通人大了几倍，捏的我肩膀生疼。 “你是未夜？”她一字一顿地问道。 我忍着肩膀上的痛回答：“如假包换。” 毫无征兆的，亲笔少从腰间拔出了一把匕首，照着我的脖子就捅了过来。 我没躲，向她大声喊道：“杀了我你们可就没有希望了！” 匕首停了下来，秦碧纱双眼空洞，有莫大的仇恨从她的眼睛里散发出来。 “没用的，”秦碧纱松开我，失神地向后倒退两步，摇着脑袋说，“没用的，就算你是夜王又如何？诅咒还是解不开……那个诅咒只有夜王本人可以解开，你已经不是夜王了。而且，我不会冒险，我只有一年半的时间，我只有这一次机会，如果你没有成功，我就要永远失去小月了……蛮人会进来，中洲会遭受比以往更大的战火……” “我们可以赌一把。”我还在试图劝说她。 “没用的！”她冲我咆哮，“三王的诅咒怎么可能解开？！你自己也清楚解不开！” 是啊，我虽然没有试过，但是我也知道无法解开。三王拥有的力量是大神的力量，各自拥有大神的一个诅咒，这三个诅咒力量强大，除了他们自己，没有人能够解开…… 有一样东西可以，祈愿。 可是，这样的话我又要牺牲一个挚爱的性命。 怎么办…… “算了，”秦碧纱说道，“都已经六百年了，你不是夜王，我也没有理由再恨你……我下面要做的事非做不可，谁也不能阻止我。我再求你一件事吧，等我死了，等你的事情忙完了，再想办法解开秦家的诅咒……至于小月，我可以告诉你她去了哪里。小月舍不得你，我能看出来，从小到大她都骗不了我，你对她来说是最特殊的那个人，甚至超过了我。” “她去了哪儿？” “小月，”秦碧纱顿了一下，说道，“小月要嫁人了。” “啥玩意儿？！”我抓狂了！ “下月初八，重南叶家大公子，叶飞扬。” 重南叶家，全中州最富有的人家，说富可敌国算是侮辱他们家，他们家的财富多到让人不敢想象的地步。中洲的所有店铺，有七成是他们家开的，可以说叶家掌握着整个中州的经济。 “为什么？！”我现在已经疯狂了，“你怎么就这么轻易把红袖交出去了？！” “重南叶家跟我们秦家世代交好，两家通姻已经很多年了，我娘就是叶家的旁亲，小月嫁给叶飞扬比嫁给你要安全的多，没有人敢打叶家的主意……而且，我们天宏看似兵强马壮，其实没有多少实力，天宏苦寒，哪有钱让我打仗。几个月前我找叶飞扬谈判，希望他出资助我打仗，他答应了，只不过他提了一个条件……他让我把小月嫁给他。叶飞扬小时候见过小月，从此就一直念念不忘。叶家虽说富可敌国，但是叶飞扬却不是一个飞扬跋扈的人，他人很好，而且他对小月是真心的……所以我答应了他。” 我在帐篷里来回度步，我很不安，我很愤怒，我现在很想杀人！ “红袖绝对不能嫁给他！除了我之外谁也不能娶她！”我已经快没有理智了，“谁敢娶她我就杀谁！我发誓！我说的是真的！” “唉，如果小月嫁给他，也许可以做一辈子的笼中雀，没人能伤害她，但她一定会过得不开心……我刚才有点儿后悔了，当时我以死相逼小月才答应……你去把，把小月带走，让她过她想要的生活。” “那你的仗怎么办？没钱怎么打？” 秦碧纱一摊手，说道：“钱已经给了，所以你放心去吧。” “哦，我明白了，”我说，“你们姐妹两人合伙儿骗叶家的钱对吧？现在过河拆桥，叶飞扬活该当个冤大头，是么？” 秦碧纱一挑眉毛，说道：“我可没想骗叶家钱，你来了我才这么想的，我这么做可是为你和小月好。” 我摆了摆手，说道：“骗就骗吧，叶家倒霉就倒霉吧……我这几天快累死了，你能给我找个休息的地方吗？” 秦碧纱一指帐篷里的床，说道：“就这儿，今晚你睡这儿就行。” “那你睡哪儿？” “我也睡这儿。” 完了，要出事。 我说：“秦郡主，你可知道男女授受不亲？” “你别把我当女的不就行了？反正我又不喜欢男人。” 我抓狂道：“可是我喜欢女人！而且我喜欢你妹妹！” “你不告诉她你跟我睡了一晚不就好了？再说了，你只是在这儿睡，我晚上又不对你做什么，你怕什么？” “你别，我怕我忍不住对你做什么。” “切，”秦碧纱白了我一眼，“优柔寡断，反正就这一块儿地方，你爱睡不睡。” 说完，秦碧纱穿着盔甲躺在了床上，伸了个懒腰说道：“困死我了，这两天就忙着操练了……你等会儿睡得时候记得把烛火吹灭。” 睡吧睡吧，再不睡我就要疯了。 我吹灭烛火穿着衣服躺在秦碧纱身边，两人挨得挺近。 你还别说，我对秦碧纱还真没什么感觉。按说秦碧纱和红袖长得一模一样，也算是十大美人之一，而且身材又比红袖好很多――红袖的从小跳舞，身材纤细是不错，但是……该突起的地方可没怎么突起，毕竟年龄小――秦碧纱可不同，她这年龄正好是女人最美的年龄，该突的地方突，该翘的地方翘，这就是标准的尤物啊。 但是很抱歉，虽跟她同床共枕，可我就是对她一点感觉也没有，大概是因为我知道她喜欢女人的缘故吧。 “喂，”我又不那么困了，“你不会真喜欢女人吧？” “嗯。” “你之所以喜欢女人不会是因为红袖吧？” “不是。” “那就好……哎？那你有女伴儿没有？” “有。” “有几个？” “一个。” “可惜了，你身为郡主，怎么也得有个七八个吧？” “我又不滥情，我对她的感情就像你对小月一样，怎么可能再喜欢其他女人？” 说的我有点儿心虚，现在可不能告诉她我现在除了小月还有两个女人。 “你那女伴儿漂亮吗？” “你烦不烦？你还睡不睡觉？” 一夜无话，第二日醒来我就做别秦碧纱，起身赶往重南。我必须在下月初八之前赶到，要不然红袖就是别人的了。 我风餐露宿日夜兼程，半个月后终于赶到了重南。重南这个地方，准确的来说不是一座城市，而是一片山麓。这里只有一户人家，叶家。他们家的宅院几乎可以和皇宫媲美，叫宅子有点寒酸，因为方圆二十里都是他们家的宅子，这气派，我估计一辈子都住不上了。 叶家有钱，有钱人都很另类，他们不喜欢中洲的喧闹，所以举家搬迁到重南，据说他们家光宅子就建了五十多年。虽然这里离中州很远，不方便处理很多中洲的事物，但是人家就是这么有魄力。 到了重南我又犯难了，我该怎么潜入叶府？或者说直接杀进去？不行，这肯定不行。 如果我是以一个路人的身份进来是不是好很多？ 心中有些忐忑，毕竟我下面要面对的可是中洲巨贾，要是得罪了他们，我以后的日子会比现在难过万分。再说了，这种规模的宅院，里面的看家护院一定不会少。 我走到叶家非常神气的大门前，敲了两下门环，不多时，门被打开了，一个家丁模样的人出现在门口。 这人客客气气地问我：“这位公子您找谁？” 我一抱拳，说道：“在下穆凡，临春人氏，途径宝地，想借口水喝。” “哦，原来如此，公子请进。” 就这么简单？这叶府的防卫也太差了吧？ 其实叶府防卫不差，府中到处都是护院，他们大多身高体壮，太阳穴高高凸起，都不是一般的武人。全天下，也就叶家有这个实力请这么多高手了。 我原本以为这人只送我口水喝就得了，谁知他把我带到了叶府大厅。 “小哥，”我说到，“在下就是来借口水喝，您这阵仗……” “公子有所不知，”他笑着回答，“我们家祖宗说过，开门都是客，不管什么人进府都要请他到大堂一坐，公子莫要慌张，这就给您取水去。” “有劳了。” 看来叶府不是对外人没有防备，而是根本就用不着防备，就冲府里这些高手，没有千八百人的军队很难攻克。 不多时，那个家丁取了水来，我道过谢，然后煞有介事的喝起水来。我并不渴，我这个时候盘算的是怎么跟进一步的了解叶府。 “这位仁兄是江湖中人吧？”一个爽朗的声音从大厅外传来。 我循声望去，是一个风度翩翩的少年。宽松的袍子和手中雪白的折扇，脸上的表情自信而平易近人。这人我看了一眼就觉得他不简单，他那看似柔弱的外表下蕴藏着我看不透的力量。他会武功，而且武功不低，且心机深沉。 刚才那话自然是问我的，于是我回答道：“在下确实是江湖中人，这位公子是？” 那个家丁对我说：“这是我们家大公子。” 叶飞扬，他就是叶飞扬。 我说道：“原来是叶飞扬叶公子，在下有礼了。” “哦？”叶飞扬显得很意外，“公子知道叶某的名号？” “哈哈哈，”我笑道，“天下谁人不知叶公子？叶家的家业在中州可是翘楚啊。” “公子过奖了，”叶飞扬说道，“我观公子你气度不凡，步履生风，您的武功不弱啊。而且，我怎么看您都不想普通的旅人。” 这叶飞扬似乎比我知道的还要难对付。 “哪里哪里，不过三脚猫的功夫罢了，”我赶紧自谦地说，“在下不喜江湖纷争，这几年一直在中州游历，今日路过贵府，实属意外。” 叶飞扬问道：“不知公子姓甚名谁？家住何方？” 我回答道：“在下姓穆，单名一个凡字，临春人氏。” 叶飞扬围着我转了两圈，似乎在考虑什么事情，半晌，他终于说道：“穆兄，跟小弟过两招如何？” 呵呵，求之不得。我笑道：“既然叶公子有这雅兴，在下就陪叶公子过两招。” 第九十四章 寻觅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叶飞扬哈哈大笑，笑的很开心，他一指大堂外的天井，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穆兄，请！” 我跟着叶飞扬走到天井里，然后拔出腰中长剑，说道：“在下闯荡江湖靠的就是手中这把剑，虽不是名剑，但是用的趁手，不知叶公子使什么兵刃？” 叶飞扬“哗”的一声抖开手中的折扇，说道：“叶某就用这折扇会会穆兄。” “好！”我大声说道，然后提剑运气向叶飞扬刺去。 这一剑是试探，我要看看这叶飞扬到底有什么能耐。果不其然，叶飞扬轻飘飘地就躲过了我这一剑，紧接着就是各种凶招。一时间天井里剑光闪动。我并未使用云间派的招式，是因为不想这么快就暴露自己。 我的剑法大气磅礴，叶飞扬的扇子细腻刁钻，一个像海浪翻腾的巨龙，一个像苍穹搏击的雄鹰，一时间谁也奈何不了谁。剑气翻滚的气流中夹杂着尖锐的白光，这一过就是四十多招。叶飞扬不简单，他的功力应该在傅雨流之上。 看来不用云间派的剑法是赢不了他了。 这一仗的输赢其实无所谓，可是我打心底想要赢他。他是我的对手，就现在而言，除了武功是未知的，其他方面他都比我强。他比我英俊，比我会说话，比我有学问，谈吐也比我好的不是一点儿半点儿。 但是，我要赢！ 似乎没有经过大脑，云间派的招式就被我使出来了。叶飞扬大吃一惊，我的突然换招让他有些不知所措。我看出来了，叶飞扬武功不弱，但是实战经验太少，远不如傅雨流。上次我跟傅雨流过招，虽然我突然换招也让傅雨流措手不及，但是当时傅雨流的反应可比叶飞扬好，他及时护住了身上的要害――因此才被我划破了衣服，如果那天我们真是冲着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去的，我们过个一两百招不成问题，但是结局只有我赢。 叶飞扬乱了阵脚，好在三招之后稳了下来，可是败局已定，他无法搬回。 我要是在这个时候杀了他是不是省了很多麻烦？ 这个想方法在我的脑袋里挥之不去，就在我要下杀手的时候，叶飞扬及时跳出了战圈。 “呼，”他呼了一口气，说道，“穆兄剑法高超，小弟佩服。”、 还好他及时停止，我差点杀了他。 我收剑说道：“叶公子，承让了。” “哈哈哈，”叶飞扬又爽朗地大笑，“叶某有心闯荡监护，怎奈家业太大，需要人主持，我这一辈子注定不能行走江湖……多谢你，穆兄，我从小到大还从未跟别人这样较量过，痛快！” 我说道：“太让人吃惊了，叶公子。在下能看出来你没怎么跟人交过手，但是却有这样的实力，你如果闯荡江湖，江湖十大高手的排名里肯定会有你的名字。” 这恭维对叶飞扬来说很受用，他双眼一亮，问道：“穆兄，你都跟那些高手过过招？” 我略一沉吟，说道：“不是太多，但是我跟傅雨流王晋承过过招。” “平阳傅雨流，绝剑客王晋承，”他好像很高兴听到这些大侠的名字，看来他还不是一个安分的富家公子，“穆兄，你觉得我跟他们二人比如何？” 我回答道：“叶公子的实力稍强于傅雨流，但是你的实战太少，若真和傅雨流交手，恐怕输的可能性大……至于王晋承，此人武功高强，叶公子，你不是他的对手。” 叶飞扬的眼神有些暗淡，说道：“唉，我若生在普通人家就好了……真想跟他们交手啊。” 完了，我开始有点儿喜欢叶飞扬的性格了。严格意义上来讲，叶飞扬绝不是一个坏人，而且还是一个非常好的好人。如果红袖嫁给他，他肯定能让红袖过一辈子快乐的生活，肯定比我强。 不行，我不能这么想，红袖只能是我的。 “穆兄，”叶飞扬说道，“我与你脾性相投，本想和你义结金兰，可是我叶家家训不许我们和江湖人结拜，甚是遗憾……” 千万别结拜，结拜了我可咋办。 “穆兄，”叶飞扬继续说，“下月初八是叶某成亲的大日子，叶某恳请穆兄你在寒舍小住几日，等叶某成完亲在走如何？” “如此甚好，”我笑道，“在下恭敬不如从命，也正好沾粘叶公子的喜气。” 叶飞扬很高兴我能留下来。比试完武功之后，叶飞扬请我到花园喝茶。 叶家真有钱，这花园里种的全是奇花异草，有的用钱也买不到。 “叶公子，”我品着叶家的香茗，问道，“不知嫁给叶公子的是哪家的千金？” 我当然知道答案，但是作为叶飞扬心目中不知道答案的人如果不问一下就太奇怪了。 叶飞扬笑道：“天宏秦家的小姐。”他的笑容很幸福，看来叶飞扬确实非常喜欢红袖。 我装作很吃惊的样子说道：“天宏郡主秦碧纱？” “不是的，”叶飞扬说道，“是她的妹妹，秦晓月。” 我继续装糊涂：“秦碧纱的妹妹？秦郡主还有个妹妹？” “是的，而且是孪生姐妹。” 我微微一笑，说道：“云城四秀之一的天宏郡主在下是无缘相见了，没想到能有幸见到她的孪生妹妹，三生有幸啊。” 叶飞扬为我倒上一杯茶，我端起茶杯要喝下去的时候，我看到花园的入口处出现一个绯红色的人影。我的手一抖，杯中茶差点洒出来。饶是我见过无数大场面，在这时候也不免激动。这次，我这冤家已经跟我分开已有两个多月了。 离远点儿看，佳人依旧，只是眉宇间有些憔悴――或许不憔悴，只不过我愿意这么认为。 注意到了我的眼神，叶飞扬向身后望去。他看到红袖之后脸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他向红袖招了招手，然后红袖就迈着大家闺秀特有的步子向我们这边走来了。 我要忍住，这个时候我可不能暴露。 红袖走到我俩身边，叶飞扬微笑着拉起红袖的手（我快忍不住了。），对我说道：“穆兄，这位就是我的未婚妻，秦晓月。” 我假装很高兴，赞叹道：“弟妹真是国色天香啊，我从未见过如此漂亮的女孩儿。” “哈哈哈，”叶飞扬很高兴我能夸红袖，“多谢穆兄夸奖啦……小月，我来为你介绍下，这位是穆凡穆公子，我的至交。” 红袖冲我甜美一笑，做了一个万福，说道：“见过穆公子。” 她一定是故意气我的！一定是的！一定！ 我也微笑着点头致意。 “飞扬，”红袖说道，“跟你说啦不要来后花园的，咱们成亲之前可不能再见面啦。” “不碍事，”叶飞扬说道，“不必循规蹈矩的，我跟这位穆公子甚是投缘才来这后花园品茶的。” “那你们聊吧，我先回去了。天不早了，你们也早点休息，”红袖又冲我甜美一笑，“穆公子，飞扬，回见。” 说完，又退出了花园。 飞扬？小月？这都什么称呼？！叶飞扬凭什么叫红袖小月？连我都不能叫他小月！叶飞扬凭什么？！为什么红袖要称呼叶飞扬飞扬？！她平常叫我的时候都是“喂”、“你”、“唉”、“诶”，最亲密的一次是叫了我的全名，怎么到了叶飞扬这里用这么亲昵的称呼？！为什么？！ 我强忍着要杀人的欲望，继续跟叶飞扬谈笑风生。 叶飞扬望着红袖离开的背影，缓缓说道：“我们叶家跟天宏秦家是世交，我小时候随我父亲去过几次天宏……我十二岁那年见到小月的，那年小月才八岁。小月身上有种很奇怪的气质，我见她第一面就喜欢上了她。那次回到重南之后我对父亲说，我长大以后要娶小月。父亲原先不同意的，他说亲家人都不详，我才不在乎……这次为了赢取小月我可是付出了很大的代价。 “族中长辈不同意，我就逼他们同意。三个月前我到天宏提亲，秦郡主一口就回绝了我，好在我心意已决，最后秦郡主答应把小月嫁给我，当然，彩礼可不是一个小数目……这些就是关于天宏的秘密了，抱歉，我不能说。能娶小月是我一生最大的荣幸。” 在别人听来这段话似乎感人肺腑，可是在我听来却是无比的刺耳。 我装作忐忑地问他：“叶公子，在下不爱泼冷水，但是还是有几句话要问叶公子，不知当问不当问？” “穆兄但说无妨。” 我问道：“在下自幼父母双亡，因此从未受过时速约束，一生放荡不羁。中州女子受惯了各种教条，妻为夫纲，父母说什么就是什么……在下认为这样做对她们很不公平。” 叶飞扬一脸疑惑：“穆兄，您这几句话，小弟有些听不懂。” “哈哈，”我笑道，“我知道，我这些话不管对谁说都得不到理解……算了，我直接说吧……叶公子，你想过秦姑娘的感受吗？” 叶飞扬更迷惑了，不过过了一会儿他就明白了过来，他点头说道：“穆兄，我懂了。若我对小月是真心真意就该考虑她的感受，若她对我无意，她这一生都会过的无趣……穆兄多虑了，我自信小月嫁给我才是最好的选择。” 我当然不会认为几句话就能说得让叶飞扬放弃小月，我之所以这么说就是想给他添点儿堵，不过现在看来，以叶飞扬的心胸，我很难给他添堵。 天色已近黄昏，叶飞扬安排下人给我找了住处，半个月的赶路让我很是疲惫，这一夜虽然睡得不安稳，但好在能睡着。 之后的几天，我白天的时候一边跟叶飞扬切磋武功一边悄悄打探红袖的住处，深夜在偷偷在叶家转悠，侦察一下叶家的守卫情况。三天后，我终于知道红袖住在哪儿了。她住在那天我们见面的那个花园的不远处。 这一日深夜，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见到红袖的我终于动身了。越过层层守卫，我来到了红袖的房门前。 第九十五章 挟持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我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考虑等会儿见到她是该发火还是该抱住她温柔地说点儿什么。不过考虑到每次我们从新见面的场合都不怎么和适宜，所以这次我做好了充分的准备——我已经准备好被她气得半死了。 推开房门，走进屋子。绯衣女子坐在梳妆台前描眉。 她知道我进来了，却没有回头看。 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你来了。” 我关上门走到红袖身后，说道：“你最好给我说一个让我不发火的理由。” 红袖还在认真地描眉。 “姐姐以死相逼，我没有办法。”这话说的风淡云轻。 “那你怎么不告诉我呢？” “告诉你干什么？让你拦着我，然后让我眼睁睁的看着姐姐死？然后再过一年半你眼睁睁地看着我死？” “那你知不知道我现在最讨厌被人蒙在鼓里？！” 我果然还是发火了。 红袖却丝毫没有要认错的意思，表现得甚是安心，似乎一点都不在乎我的感受。 “知道，”她说，“所以我很愧疚。” “你会愧疚？”我被气笑了。 “对，所以我哭了。” “你以为你流几滴泪我就会原谅你？” 她扭过头来看着我，眼神楚楚可怜：“原谅我吧。” “好吧我原谅你，”我把头扭向一边，她这眼神让我承受不了，我继续说，“那现在怎么办？反正你不能嫁给叶飞扬。” “飞扬他一直待我很好……” “你能不能不要叫他飞扬？”我还是对他们彼此的称呼比较火大。 “叶飞扬一直对我很好，我们小时候见过很多次，那时候他父亲每次来天宏他都会跟来，我知道他是特意来见我的。即使后来我去了藏秀书院，他也会经常去看我……而且，我对他也没有什么讨厌的地方，世间向他这样优秀的男子不多了。” “所以你是真的想嫁给他是吗？”我的火气又起来了。 “不是，”红袖摇了摇头，“叶飞扬适合做朋友，做哥哥，但是……我不想嫁给他。” 说了这话我就放心了。 我说：“现在怎么办？你要是走了叶飞扬会不会把给你姐姐的钱要回来？这样你姐姐就打不了仗了。” “所以，我跟我姐姐有个计划。”红袖站起来走到我身边。 我问：“什么计划？” “我要是自己走的肯定会伤了叶飞扬的心，他以后就不可能在帮助我们秦家了，但是，如果我是被人挟持走的呢？” 我被秦家姐妹算计了。 我没好气地说：“所以过两天江湖上就会流传出一个叫做穆凡的男人抢走了叶飞扬的未婚妻，而且叶飞扬的未婚妻还是秦碧纱的孪生妹妹，所以这些黑锅只有我一个人背，对不对？” “对。” 我抓狂道：“你们制定计划的时候就不能跟我说一声吗？” “反正你也会同意的。” “你们算准了我会去天宏找你，也算准了我知道你要嫁给叶飞扬肯定会跑过来，对吗？” “对。” “那你们就没有想过万一我有事耽搁了，下月初八之前没赶到，你可就真嫁给叶飞扬啦！” “没关系，反正你到不了慕容也会阻止我嫁给叶飞扬，就算慕容不阻止我也会自己跑。” “反正叶家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我被你们耍的团团转，对吧？”（赔了夫人又折兵出自《三国》，本句算是借鉴，大家领会精神，切勿深究。） 我是全天下最大的傻瓜！不对，其实我并不傻，只是因为我身边的人都太聪明！慕容和姳嫣就算了，现在连小魔头都聪明的不像话，我下半辈子一定会被他们整的很惨！ 秦晓月就是城月这件事情还没有太多人知道，而且太子方面好像还没有想要公布靳红袖的真实身份，所以现在在叶飞扬看来，红袖是天宏郡主秦碧纱的妹妹秦晓月，也是江湖第一美人城月，唯独不知道秦晓月就是靳红袖。 我俩正说着，门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小月！”是叶飞扬的喊声，“小月你没事吧！？” 这么晚了，红袖的房间里人影晃动，而且还传出了争吵的声音，叶家家丁肯定已经注意到了，只是红袖的身份是未来的少夫人，他们不敢直接闯入，所以去找了叶飞扬，让他亲自来。 红袖听到喊声，急忙从袖口里翻出一把匕首，然后往我怀里一靠，说道：“快！挟持我！” 事到如今，我只能陪着她演戏了。 门被突然推开，叶飞扬火急火燎地冲进屋来。 “飞扬！救我！”不愧是藏秀书院出来的弟子，红袖的演技真可谓精湛。 此刻我手中的匕首架在红袖的脖子上，另一只手吧红袖的两只手掐起来按在后背，看起来还真是我挟持了她。 叶飞扬则一脸意外和愤怒。 “穆兄，”叶飞扬颤声道，“这是为何？” 看来我得坏人装到底了。 我笑着说道：“第一美人城月的名头可是不小的。” 叶飞扬很愤怒：“枉我把你当做知己！” “叶公子，”我继续笑着，“你很聪明，但就是涉世太浅，江湖可比你们商场险恶。” “放开小月，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你觉得在下是喜欢钱财的人吗？” “那你要什么？” 我看着怀中装作挣扎的红袖说：“她。” “不行！她不能给你！” “叶公子，这可由不得你了。我现在就要带她走，你最好不要让人追来，否则——”我阴邪一笑，手中的匕首在红袖的脸上比划着，“否则她这张倾国倾城的容貌可就……” “不要伤她！” 我笑着对怀中的红袖说道：“好了，城月姑娘，你该睡了。” 说完，我装模作样地在她肩膀一点，红袖也很配合地瘫倒在我的怀里。 我抱起红袖冲出窗外，向着身后的叶飞扬喊道：“叶公子！你最好别追过来！否则后悔的可不是我！” 叶飞扬好像还喊了什么，不过我没听清楚。 我抱着红袖沿着屋脊一路狂奔，向着叶府大门跑去。 “喂喂，”我说道，“睁开眼吧，咱们跑出来了……往哪边跑比较好？” “南边，”红袖闭着眼睛说，“南边的那片树林，那是叶家的禁区，任何人禁止入内，那里是安全的……你跑吧，我睡会儿。” 这个时候你跟我说睡会儿？！ 没办法，我只好向着南方的那片树林狂奔。一路奔跑，身后的追兵渐渐多了起来，只是他们不敢轻易接近我，怕我伤害红袖。等我跑进了那片树林，那些追兵果然放弃了追捕，于是我减缓了速度。 已经是深夜，树林中黑黢黢的。这片树林树木浓密，几乎没有什么道路，看来没有人来过。怀中的红袖还真就睡着了，这让我对她又有了一个新的认识，那就是淡定。我向树林深处走着，走了一个多时辰，竟然看到了一个破败的凉亭。好歹凉亭还有个盖儿，在这儿过夜好一些。 我把红袖放在凉亭边上，让她靠着凉亭的石柱，然后我找了些木柴，用“打火机”升起一堆火。点着火我就做到了红袖身边，思来想去还是抱着她比较好，毕竟这里是中洲最北方，夜里还是很冷的。 她睡得很熟，这就意味着我可以为所欲为了。 先亲一口，算是她们姐妹俩算计我的报酬。亲了一下她的脸蛋儿，感觉有些不过瘾，于是我又亲了一下——这次算是我救她的报酬。 第九十六章 迷幻之音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这一夜休息的很安稳，叶飞扬果然没有追来。 红袖早晨从我怀里醒来的时候并没有像上次在青垂镇那样羞愧，这次她表现的心安理得的，还惬意地伸了一个懒腰，看来对于“我抱着她”这件事她已经习惯了。 红袖打量了一下四周，说道：“你竟然找到这儿来了。” “怎么了？这地方很特殊？” 红袖没有回答，走到凉亭外一个不是很起眼的大树下，然后飞身上树，从一个大鸟巢里拿出一条银锁链来。原来她把她的锁链藏在了这里。 我笑着说：“早就锁好打算了吧，要是我不来找你你就往这地方跑。” “嗯。”红袖把锁链收进袖口里。 我问她：“现在咱们去哪？” 红袖回答：“继续向南，再走两个时辰就能走出这片树林。” “咱们走吧，”我伸了个懒腰，“这次一走可就真是亡命天涯了，江湖人要杀我们，太子要杀我们，现在叶家也会倾尽全家之力来找寻咱俩。” 红袖不说话，静静地在树林间穿梭者， 忽然间，我听到一阵若有若无的琴声从远方传来，琴声很熟悉，我好像在哪儿听过。 “这琴声哪儿来的？”我喃喃自语，“这树林难道有人居住？” “别听那声音，”红袖正色道，“这是‘迷幻之音’能让人产生幻觉。” 红袖的表情凝固住了，看样子这个琴声很厉害。 “迷幻之音？什么东西？很厉害吗？谁弹得？”我一连问了四个问题。 “我们第一次在云城相见时，我弹得就是迷幻之音。” 怪不得，怪不得我当时不由自主地痴迷，果然是这琴声作祟。 我说：“迷幻之音？你知道是谁弹的？” “叶飞扬，”红袖低声说，“这琴声是叶飞扬弹的，我的迷幻之音也是跟他学的，不过……我远不如他厉害，我最多能让人精神迷糊，而叶飞扬可以让人产生幻觉，那幻觉就像现实世界一样。” 我皱起眉头，说道：“不大可能吧？哪有这么神奇的东西存在？要真是这样，叶飞扬不就天下无敌了？” “他这琴声又不是防不了，”红袖停下脚步，转过身对我说，“只要不去刻意听这琴声就不会有事……这片树林本来是不允许进来的，现在为了追到你，叶飞扬已经不惜违反家规，我们必须要避开这琴声。” “那这样吧，”我笑着说，“咱俩边走边聊天，这样就不会被这琴声迷惑了。” 红袖静静地看着我，没有说话，继续走路，我跟在她身后喋喋不休：“你说咱俩这关系已经没必要掖着藏着了，你早晚都是我的人对不？” “我不是你的人，宋姳嫣才是你的人。” 哎？她这么说，难道说，她已经知道我跟姳嫣的事情了？ “那个、那个，”虽然我想的是强势一点把她俩、哦不，是她仨都收了，但是到了该说明情况的时候我又胆怯了，“其实……冤家，我跟姳嫣……” “你跟她很适合，”红袖说，“你对她有恩，她对你有情，你是名门正派，她是菁英会的当家，你们不是正好合适吗？为什么还要天天缠着我？” 不对，她不知道，是我多心了。 我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对红袖说：“冤家，事到如今，我必须要跟你说件事……其实，我这个人并不滥情，但是我现在必须要告诉你的是……你和姳嫣两个人，你们两个人、哎，该怎么说，你们两个我都要保护，我知道我这样做可能会让你们伤心，可是……我必须这样做，不管你愿意还是不愿意。” 红袖不说话，低着脑袋走路，脸上没有表情，可是为什么我能感觉到从她那小小的身子里迸发出来的杀气？ 完蛋，刚才那些话我应该晚点儿说的，现在她一定认为我是个负心汉。 果不其然，小魔头靳红袖忽然转过身瞪着我，双眼通红，眼眶里泪光闪动。 我急忙说：“冤家，你先别发火，先听我解释。” 红袖不打算听我解释，她突然拔出了我手中的长剑，疾风骤雨般地向我刺来。我闪转腾挪躲避着她的攻击，然后抽着空在她攻击的间隙跟她说话。 “别呀！冤家你听我说！……你要是生气打我两下行不行？！……喂！你会杀了我的！” 打了一会儿我发现不对劲儿了，红袖对我下的都是杀招，丝毫给我没留情面，这摆明了是要杀我啊。可是不对啊，就算她再恨我也不可能想要下狠心杀的啊。 我知道了，红袖是中了迷幻之音了！ “喂！冤家！醒醒！” 我抓住她的双手冲她大喊。这丫头力气大的惊人，竟然从我手上挣脱了，继续向我攻击。红袖眼里的泪水已经掉了下来，嘴里也开始大声冲我喊着“我要杀了你”，也不知道她看到了什么。 这树林里的书很茂密，躲闪颇不方便。不知不觉的，我竟然沿着一颗树干爬到了树冠上。红袖紧咬着我不放，剑刃始终没有离开我的要害。可是我已经不能再退了，再推我就不知道该往哪儿跑了。 一个不留神，我脚下的树枝被我踩断了，身子向后一躺，躺在了一根较为结实的树杈上。紧接着红袖双手举着剑就像我扑来，她重重地压在我身上，可是剑没有刺下来，因为我及时抓住了她的手，她手中的剑离我的脖子不到一寸。 “冤家！醒醒啊！红袖！小月！” 红袖的身体在我的身上剧烈的挣扎，脸上的表情因为愤怒和伤心而变得很狰狞，泪水顺着她的鼻尖一滴一滴的滴落在我的脸上。我抓着她的双手不断呼喊她的名字，过了一会儿，感觉到红袖手上的力道变小了，而且表情也渐渐的变得缓和。 “冤家？”我问，“你醒了？” 红袖茫然地看了看手中的剑，又看了看被她压在身下的我，然后重重地呼了一口气，她把剑丢在树下，然后趴在我的胸膛上，紧紧地搂着我。红袖的侧脸贴着我的胸膛，炙热的呼吸透过那几层衣服落在我的皮肤上。 我伸出手轻轻拍打她的后背，小声询问：“怎么了？刚才在幻觉里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红袖话只说到一半就不说了。 我微微一笑，虽然不知道究竟是看到了什么才让她这么激动，但是最起码肯定了一件事情——红袖对我确实是动心了。 躺在树叉上的感觉不好，可是怀里抱着的人感觉很好，我多希望这感觉再温存一会儿，可是这棵树不同意，那根树叉终于承受不了我俩的重量断掉了。 回到地面上，我微笑着看着她。红袖在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刚才的激动还未完全消退，她的眼圈甚至都还是红的。 “你……”红袖欲言又止。 我问道：“怎么了？” 红袖深呼吸了几下，说：“你……你和宋姳嫣……不是，我不知道，我看到了……” 看样子她看到的东西似乎令她难以启齿，如果没猜错，应该是这样的。红袖一定是听到了我对她说的那些话，然后紧接着她就进入到幻觉里了，她现在清醒着，一定以为我刚才跟她说的话是幻觉。我觉得吧，这个时候不是把我和姳嫣的事告诉她的时候。 我靠近她，右手环住她的小蛮腰，捏了一下她的鼻尖儿，笑道：“行啦，别想那些啦，咱们赶紧出去吧。” 红袖瞪着我说：“把手从我腰上拿开。” “你这人怎么这么蛮横？”我说，“你刚才抱我我又没说你什么。” 红袖不想跟我吵架，把我的手甩开向前走去。我一步撵上牵起她的手。 红袖又一瞪我……但就是瞪了我一下，也没反对我牵着她的手。 我忍不住要笑出来了，我告诉自己不要太得意，这样不好。 现在应该关心的是这无孔不入的琴声。从刚才红袖中招开始，我就似乎懂了一点，这琴声会在人的思想最衰弱的时候入侵。比如我刚才跟红袖说我和姳嫣的事情，肯定是让她的心绪产生了波动，所以那迷幻之音才会趁虚而入。 第九十七章 错杀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所以，我的结论是，只要去用心听这声音就不会有问题，这样我们注意的就仅仅是这声音。 我把这个结论告诉红袖，她思量了一会儿，然后点了点头，说道：“可以试试，但我们两个要保持有一个清醒的。” 就这样，我们两个在这幽魂一般的琴声中晃悠了一个早上，终于走出了这片树林。即使出来了，也还是感觉那诡异的琴声萦绕在耳畔，挥之不去。 “终于出来了，”我抬头看着天，“冤家，咱们回中州吧，先去岚墒山，我收了个徒弟。” “是吗……”红袖回答的有气无力的。 “怎么了？”我问道，“还在为叶飞扬的事感到愧疚？” “叶飞扬如果知道我和姐姐在骗他，他会有多伤心……他人挺好的。” “好啦，”我劝道，“咱们现在都快自身难保了，叶飞扬就算再伤心也只是心里不舒服，咱们可是把性命压上去的。” 红袖不再说什么。 我们两个一路向南赶回中洲，走的并不快，因为我们没有什么必要的事情要做。一路上我还在犹豫到底要不要把我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告诉她，比如姳嫣和初雪，再比如我是夜王这件事。这两件事我哪件也不敢说，因为哪件都可能让这小魔头再一次离我而去。 这次红袖改变了很多，她会主动和我说些什么，而且也没有想要逃跑的迹象，这令我很安心。虽然如此，我还是不能掉以轻心，谁知道这小魔头心里在想着什么，说不定就在酝酿着从我身边逃跑呢。 一连走了七八日才走进中洲。天下大乱，生灵涂炭，太子和四皇子打得不可开交，这可苦了普通百姓，现在中洲到处都是难民。那些原本生机勃勃的村落也都变得破败不堪，整个中州像是被巨大的石块碾压了一遍，整片大地都布满了伤痛。 乱世不光出英雄，还出流寇。 难民们走投无路，要么饿死暴尸荒野，要么参军战死沙场，要么落草为寇，靠打劫其他的难民为生。 说实话，落草为寇是最好的选择。 这段山麓地势复杂，太子的军队和四皇子的军队在这儿打过几仗。我和红袖沿着山麓走了两天，沿途的村落早就空了，能拿走的全都被人拿走了。十里内找不到任何能下肚的东西，昨天我俩就吃光了身上的干粮，现在两个人已经饿了一天了，我们必须在明天天亮前找到吃的东西，要不然就算是铁人也会饿死的。 我发了句牢骚：“打仗打的民不聊生。” 红袖对我说：“节省体力，少说两句吧。” 我盯着黑黢黢的树林说：“太无聊了，要是能来个打劫的多好。” 话音刚落，只见十几个衣衫褴褛的人从树林里冲出来挡在我们面前。 “打、打、打劫！”一个看样子像是领头的人结结巴巴地对我们说。 看着他们我有些想笑，他们这打扮别说难民，就连乞丐都不如。手里拿着锄头扫把等看起来没什么杀伤力的武器，装作很邪恶的样子盯着我们两人，但是颤抖的双手出卖了他们，混过两天江湖的都知道这十几个人不过是走投无路的难民罢了。 “各位，”我抱拳说道，“我们两个只是普通的路人，身上没啥财宝，倒是有几两纹银，可以分一些给你们。”我的意思很简单，你们已经快活不下去了，我可以接济一下你们。 我手里拿着剑，这帮人就算饿糊涂了也能看出来我会武功，手里拿着锄头扫把的农民是打不过江湖人的。 他们的眼神飘忽不定，似乎是在犹豫该不该继续装下去。 正当我准备向他们走过去把钱给他们的时候，突然我眼前红光一闪，红袖已经向他们冲了过去，手中的匕首毫不留情地捅进了一个难民的胸膛里。 “喂！”我冲到红袖身边抓住她的手腕，大声说道，“别杀他们！他们只是普通难民！” “哼，他们现在是强盗。”红袖眼神冰冷，像一个嗜杀成性的杀神。她好像又回到了我刚认识她的时候，残忍而粗暴。不对，这个红袖比我平成认识的红袖更加残酷无情，以前的小魔头至少不会对平民下手。这让我不寒而栗。 “冤家，”我耐心劝导她，“再怎么说他他们也只是平民，就算你不杀他们，在这乱世他们也活不了多长时间啊。” 红袖冷冷地说：“你真啰嗦。” 说完，挣脱我的手，右手一翻，袖中锁链像箭一样射了出去，又一个难民死在了她的手下。这时候那些难民才反应过来，眼前的这个少女比他们见过的任何人都要残忍。难民四散而逃，红袖拔腿就要追上去。 我拦在她面前，说道：“你不能杀他们。” “你今天怎么这么麻烦？” “我们不是说好了吗？不杀平民！而且你以前不也不杀平民的吗？” “他们死不死跟我有什么关系？！”红袖忽然冲我发飙，手中的匕首向我刺来，“不要妨碍我！” 我躲开她这一击，冲她喊道：“你疯啦？！” “想要不看我杀人，要么杀了我，要么滚开！” 这段话如此熟悉，但是却如此陌生。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小魔头什么时候真正的变成了一个魔头？我知道了，现在天谴还有不到一年半就要到了，红袖很着急，她急切地想要收集怨气，途径只有一个——杀一切她能杀的人。 我必须要阻止她。 红袖现在表现的比以往都要恨我，而且比以往更加蛮不讲理。她不遗余力地向我攻击，每一次都是拼上了性命。我的头开始剧烈的痛了起来，这不是我想要看到的，我实在是没有想到她又会对我刀剑相向。我已经渐渐的被她逼到了绝境，我不得不拔出剑来抵御她的攻击。 “停下来！”我喊道，可是不起作用，红袖的眼神和招式都是那么无情。 薄情的丫头，我还以为我真的打动了你。 我虚晃一剑，想要把她逼开，我发誓，我是真的想要把她逼开，这一剑任何人都能躲开。 可是，红袖并没有躲这一剑，胸膛直直地撞在了我的剑尖上。长剑锋利，不遗余力地穿透了红袖的胸膛和她的心脏。 我傻了，眼前的景象震撼住了我。红袖用怨毒的眼神瞪着我，鲜血缓缓地浸湿了她的衣服。 我呆呆地看着她。忽然，红袖向后猛地退了一步，胸口脱离了长剑，胸腔中的热血喷了两米多高。 “你杀了我。”红袖冷冷地说着，脸上的表情是如此的怨毒。 “不、不、不！”我在这一瞬间失去了理智。 我冲过去抱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我的身体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抖得厉害，恐惧和不安开始占据我的心房。红袖还是用那个眼神瞪着我，只是那眼神已经没有任何生气，瞳孔已经散开了。 “啊！！”我朝天空怒吼着，伸出手按在她的伤口上，“不可能！不可能！冤家！不要死！” 我已经泣不成声，我杀了她，我杀了我最爱的女人。可是悲痛如何才能换取一个性命？ 天旋地转，我感觉我的整个世界都在摇晃。我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我还有什么能力去做别的事情？我不是要保护她吗？为什么我却亲手杀了她？为什么？ 这些为什么毫无意义，我的世界正在面临一次最大的震动。 第九十八章 梦境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好像有谁在用力抓着我的肩膀摇晃着。 “喂！醒醒！王晋承！醒醒！” 好熟悉的声音，谁在叫我？周围的天空正在慢慢失去颜色，两旁的树木整齐划一的像后倒去，地面塌陷，巨大的碎石从山上滚落下来，剧烈的轰鸣声震慑着我的耳朵……这诡异的末世景象并没有惊扰到我，此刻我还沉浸在红袖的死亡中无法自拔。 身体摇晃的越来越厉害了，忽然有刺眼的白光闪了一下，那剧烈的轰鸣声也突然静止了，我的眼睛不由自主的闭上，等我再睁开眼却又看到了另一幅景象。 红袖站在我的面前，双手抓着我的肩膀摇晃着我，表情有些焦急。 怎么回事？我不是失手杀了她吗？四周的环境也变了，不是那个山麓，没有地震，树也没有倒。这地方好熟悉，这不就是叶家南边的那片树林吗？可是我们本来已经回到中洲了啊？ 我随即顿悟，原来，之前发生的一切都是迷幻之音搞得鬼，它让我在梦境中过了很多天，实际上现实中不过才发生了一会儿罢了！ 从梦境中醒来，在看到眼前的红袖，我是如此的感动和庆幸，我没有杀掉她，那些都是假的。 “哈哈哈哈！”我大声笑了起来，虽然我的脸上还挂着泪水，“太好了！太好了！” 红袖问道：“你看到了什么？” 看我又哭又笑的，红袖一定奇怪我在梦境中所见到的。 我一把搂住她，紧紧地抱着她，真是太好了，红袖还活着。 “太好了，”我说，“你还活着，你没死，我没有杀了你。” 红袖又问：“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我没急着回答，而是给了她一个热吻――当然，这次是亲在嘴上的。红袖一时不知所措，想要推开我，但是力气又没有我大，只好在我怀里不停用力挣扎，我费了老大力气才把她的嘴固定在我的嘴上。红袖挣扎了一会儿才安生下来，只是右手还掐着我胸口的皮肉，掐的很用力，都快把我的皮拧下来了。 过了很久，我松开她，深情地望着她的双眼。刚才太用力，红袖的嘴唇被我亲的有点红肿。此刻她满脸红霞，眼神又羞又恨，甚是迷人。 “你！”红袖伸出右手用手背擦着嘴，眼中的羞涩慢慢转化成怒火。 我说：“我必须要亲你，我怕我哪天真的失去你，我已经失去你一次了，那感觉很不好……啊！” 下体一阵疼痛，我那小宝贝儿又挨了红袖一膝盖。 “下流！” 哈哈，虽然是发火，可这头发怒的小狮子看起来还是很可爱的。我两腿间疼痛不已，不得不双手捂档弯下腰，但我还是给了她一个笑脸，并且说：“我刚才亲你的时候你不磕我，现在亲完了才给我一膝盖，说实话，你是不是喜欢我亲你？” 红袖冲我大吼：“我怕你咬到我舌头！” 说完，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脸更红了。我站起来握住她的手，柔声说：“红袖，小月，经过了这么多事，你还不明白我的心吗？也许一开始的时候我确实是因为你漂亮才刻意接近你，可是现在不一样了，我对你是真心的。” 红袖低下头，小声说：“你大我快十岁了。” “那又如何？”我笑了，“原来你一直在乎的是这个？” “不是……”红袖的声音越来越小，“这种事……这种事对我来说太早……烦死了，我们去看看叶飞扬吧。” “看他干嘛？” “迷幻之音非常伤身体，他一天连用了两次，现在一定受重伤了。现在他的琴声杂乱不堪……我们去看看他吧，也许我该道个歉。” “走吧。” 我拉着她的手向琴声方向走去。 叶飞扬离我们不远，没走多长时间就看到他了。这个风华绝代的贵公子坐在芳草绿树之间，眼神恍惚忧伤，双手随意拨弄着琴弦，一道触目惊心的鲜血挂在他的嘴角――这景象要是被一般女人看到一定会疯掉的，叶飞扬连受伤都这么优雅。 “小月……”看到我们走来，叶飞扬苦涩的笑着，“你果然一点机会都没有给我。” 红袖走到叶飞扬身边，跪坐在他的琴弦，握住他的一只手，说道：“飞扬，对不起……我不得不骗你……” “你们的事，我都知道，”叶飞扬抬起头看着我，“小月就是靳红袖这件事我也知道，穆兄你就是王晋承这件事，我也知道……叶家这么大的家业，在中州有很多眼线，中洲发生了什么我都知道。” 我问道：“那你为何不在一开始就揭穿我？反而要给我接近红袖的机会？” “我叶飞扬并不像传闻里那样是个聪慧的贵公子，我有六个兄弟，他们每个人都想得到父亲的遗产……我为了成功不择手段，这些年杀了不少人，我以为我可以狠下心来做任何事。因为，如果我够狠心，就能得到叶家的全部家业，这样我就能主导自己的人生，这样我就能娶小月……穆兄，我曾派很多人杀过你。 “青垂镇那一次，我在中洲，所有人都知道我在中洲，当然小月也知道，而且我离你们很近。于是我想做一个实验，我想看看小月在走投无路的时候会找我们两个中的哪一个。我派人打伤小月，然后派杀手紧跟着她，呵呵……她还是去青垂镇找了你，你才是她下意识中需要的人。” 我说道：“你为了证实心中的想法不惜让她受伤。” 叶飞扬笑道：“我当时已经准备好了如何为她疗伤，我的身边有中洲最好的大夫……这些都没有用到。知道小月去了青垂镇之后，我比任何人都要难过。我不甘心，我为她做得不比你少，你可知道我为她挡去了多少想要杀她的人？我想看看我是不是她心目中的第二人选，于是我又安排了一次暗杀，结果却被望月的杀手阻挠了。” “飞扬，”红袖说道，“即使我知道你做了这些我也不恨你，谢谢你这么长时间一直帮我……可是，我不能嫁给你，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你有你的任务和责任，我不能拖累你。” 叶飞扬明朗的笑着，他对红袖说：“看来我是无法得到你的心了……穆兄，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情。” “但说无妨。” “好好照顾小月，不要让她再受伤害。” 第九十九章 流民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一丝愧疚感涌上心头，我们这么做似乎对叶飞扬很不公平。叶飞扬不是什么好人，而且在红袖这件事上也下了很多手脚，可是他没做错什么。如果我是叶飞扬，我也许会做一些比他更激进的事出来。我现在的心情很矛盾，作为一个正常普通男人，如果有其他的男人喜欢我的女人，我肯定会找这个男人拼命。我不想跟叶飞扬拼命，因为我知道他对红袖的爱恋要比我早很多。 唉，姳嫣和初雪的事情还瞒着红袖呢，这仨女人要是到了一块儿……红袖跟姳嫣有仇，初雪跟红袖也算是有仇……天呐，杀了我吧。 跟叶飞扬道别的时候，叶飞扬说，对于红袖被我“劫”走这件事肯定会被外人知道。毕竟叶家大公子成亲可是大事，现在还没到成亲的日子新娘子先被人抢走了，叶家这次可是丢了大人了。为了叶家的脸面，叶飞扬必须找人追查“穆凡”的下落，当然，这些只是表面文章，做做样子而已。而红袖的身份也会继续隐瞒下去，直到隐瞒不下去的那天。 出了叶家南边的树林，已经快要到中午了，再向南走上几天就能回到中洲腹地。 “冤家，”犹豫了一下，我还是决定先把我是夜王这件事告诉她，“我跟你说件事。” “什么事？” “其实……”说实话，我还是有些忐忑不安，“其实，我就是夜王……你可能觉得很荒诞，但我就是夜王。” “我知道。”令我惊讶万分的回答。 我问道：“你怎么知道的？谁告诉你的？” 红袖深吸一口气，对我说：“李初雪告诉我的，名剑大会的时候。” 惨了，那李初雪等了我六百年的事她肯定也知道了。 红袖继续说：“我之所以一直不接受你是因为三个原因。” “哪三个？” “一，李初雪等了你六百年，没有人有资格跟她抢你。二，宋姳嫣对你一往情深，没了你她活不下去，你不该辜负她。三……我根本就不喜欢你。” 我“呵呵”一笑，说道：“骗谁呢，你不喜欢我？那我亲你的时候你怎么不杀了我？你就是不好意思承认。……唉？你那是什么表情？你不要我一说这种话题你就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你越是这样就表示你越心虚……你别不服气，再怎么厉害也不过是个十七岁的小丫头罢了，你想什么我会不知道？再说了，除了我和叶飞扬谁还敢娶你？……啊！……疼疼疼疼！你要是老这么攻击我你下辈子就得守活寡了……唉！别！我错了！” 好了，红袖现在又回到我身边了，我俩又要开始过“浪迹天涯”的生活了。尽管之前秦碧纱再三叮嘱我不要让红袖再杀人，可是一些必须要杀的人还是得杀。真搞不懂这些江湖人，现在天下都乱成这个样子了，他们竟然还有精力管我们两个人。 不管怎么说，我这次一定要把红袖牢牢地绑在身上，不能再让她跑了。 回到中洲才知道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情，就在我跟姳嫣分开到现在的这段时间，林莫棠已经攻占了林莫祥半壁江山。云城成为了一个分界线，云城以北几乎已经被林莫棠占领，而云城以南还在林莫祥的手下。云城在两军夹缝中艰难生存，而我们的军事慕容此时还居住在云城。不过他是安全的，现在两军按兵不动，都在等对方奈不住性子先进攻，因此谁也不打云城，似乎谁先动手谁就输了。 比云城还要难过的是菁英会，这个秉承着济世救人为己任的组织现在忙得不可开交。开战之后，更多的江湖豪杰加入了菁英会，这些人思想单纯，他们仅仅不想让天下大乱而已。可是人一多事儿也就多了，现在菁英会势力很大，这不得不引起太子的注目。太子在极力拉拢菁英会，因为我和姳嫣的关系，菁英会当然不会加入太子的势力，可是也不能加入林莫棠的，这样太子一定会先灭掉菁英会的，因此姳嫣现在只能保持中立，谁也不敢帮。 这么看来，天下三分了。林莫棠方面有天下第一聪明人慕容，太子方面有天下第二聪明人方贤，菁英会方面有天下第三聪明人姳嫣。 姳嫣是个聪明人，她肯定知道自己如何在这两大势力之间存活，所以她第一时间把菁英会总部搬进了云城，并且现在云城元老会已经被她控制，没有她发话，江湖豪门可不敢私自帮哪一方。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姳嫣已经统一江湖了，现在她说灭谁就灭谁。好在姳嫣不是一个乱来的人，她组织各大门派组成救火队，哪边打仗就往哪边跑，救济灾民，做得全是名垂千古的好事。 民心而言，开战初期太子的民心显然要高于林莫棠，毕竟人家才是太子，皇位本来就是人家的。但是经过大师兄望月那些杀手一搅合，现在民心已经渐渐向林莫棠靠拢。 在这乱世，忽然间有一个本来该遗臭万年的剑客开始变得让人敬仰了。 他就是王晋承。 他四处救济灾民，斩杀乱兵流寇，全是为国为民的大侠才会有的作为，因此现在想杀他的人越来越少。而且又有人挖出了被王晋承杀掉的那些人的档案，发现那些人全是为了靳红袖手上的藏宝图才被他杀掉的。他们两个之间发生了什么大家不得而知，可是为什么这些人为了抢藏宝图而死，死的太不光彩了。紧接着，又有人开始为靳红袖翻案，说很多血案都不是她做得，那些纯粹是谣传。 当然，关于我和红袖的事情是菁英会和望月一块儿传出去的。望月负责为我塑造好的形象，菁英会负责为靳红袖翻案。 本来都是好事，可是这样一来，红袖不干了。 “我辛辛苦苦好几年才打造的形象，就这样被宋姳嫣毁了！”红袖拿着望月给我的密信大发雷霆，“这些事情跟她有什么关系！她凭什么多管闲事？！” 篝火忽明忽灭，红袖一脸怒气地质问我。 “这样做不是为你好么，”我说，“你有啥不高兴的？” 我心说姳嫣果然是当大老婆的料，太会处理家庭关系了。现在想想，三个女孩儿里，也就姳嫣适合当大老婆，她最懂事，也最聪明，肯定能帮我处理好三人的关系……嗯，我相信姳嫣。尽管现在小魔头不服气，以后肯定会被姳嫣治的服服帖帖的。 “她这样做会害死我姐姐！”红袖的怒气并未消去。 我说：“她不这样做会害死你。” “我死不死跟她有什么关系？！” 关于这个问题继续争吵下去也不会有结果。 我往篝火里添了一根木柴，说道：“好啦，下次见到她你自己问她为什么这么做不就好了？” 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在群莲山脉下，向东两百里就是岚墒山，向西五百里是紫霞山。这地方相对平缓，并且太子和四皇子的兵马还没在这儿发生冲突。这里聚集了很多流民，一到夜晚，聚集起来的流民们升起的炊火星星点点的，把整个山坳点缀的像是星空。 红袖的大声喊叫吸引了旁边难民的注意。 我们两个在难民间有点儿另类，因为我俩怎么看都不像是出来逃难的，更像是出来游玩的年轻情侣。 一个面有菜色的老太太颤巍巍地走到我们旁边，颤声问道：“两位有吃的吗？行行好吧，我孙子和孙女已经两天没有吃饭了，行行好施舍点儿吧。” 红袖急忙把随身带的干粮全部拿出来，说道：“有，老人家，请拿去吧。” 我向老太太走来的方向看去，看到两个骨瘦如柴的小孩子瞪着无神的大眼睛看着我们这边。 老太太接过红袖手上的干粮，感动的留下泪水来。 “大恩大德，老身无以为报啊。”老太太说着就要向我俩跪下来，我和红袖急忙把她搀扶起来。 我说：“折杀晚辈了，老人家快请起，一点干粮而已。” 两个小孩子跑过来偎依在老太太身边，用戒惧的眼神看着我和红袖。 老太太擦了擦眼泪说道：“我儿子和儿媳妇前几天被乱兵杀害了，只剩老身和这两个孙儿，现在天下大乱，老身自己都快活不下去啦，以后可怎么照顾他俩。” 红袖扭头看着我，郑重其事地说：“要不……你收他俩为徒吧，他们这么可怜，现在又是乱世……” 完了，小魔头的母性又要爆发了，送走安安之后红袖表现的特别喜欢小孩子，尤其是十岁以下的小孩子，尤其是那些无家可归的孤儿。 我说：“他们跟咱俩在一起倒是饿不着，可是现在咱俩身上都一堆麻烦，他们跟咱们在一起更危险啊……再说了我已经收了两个徒弟了，安安是我干儿子，也算是半个徒弟，再收两个，岚墒山的粮食也不够吃啊。” 第一百章 肚兜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红袖陷入了沉思，那老太太还一脸期待的看着我们。 进退两难啊。 正在这时，我忽然听到有人喊道：“王大侠！” 循声望去，只见几个武林人士打扮的人向我们走来。 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大汉问道：“这位就是王晋承王大侠吧？” 我回答：“正是在下，各位是？” 他回答：“我们都是菁英会的人，前几天傅雨流兄弟说让我找到你，他有封信要我们转交给你。” 说着，络腮胡子大汉递给我一封信件。 我接过信灵光一闪，问道：“对了，在下有件事想要问一下各位。” “有话请讲。” “姳嫣现在是不是在云城？” “没错，姳嫣姐暂居云城，现在很安全。” “在下有一事相求。” “王大侠但说无妨。” 我一指老太太身边的两个小孩儿，说道：“各位能不能帮在下把这两个小孩儿送到云城姳嫣那里？” 他们面露难色，说道：“王大侠，实不相瞒，战乱起来之后，姳嫣姐已经收养了十几个无家可归的孤儿了。现在是多事之秋，菁英会也有很多事情要做，实在是无力照顾这些孩子了。” 走姳嫣这条路也不行了，不过随后我又想到一个办法，我说：“那各位之后要去哪里？” “现在还没有明确的地方。” “这样吧，你们能帮我把这两个孩子送到剑城李初雪姑娘那里吗？” “可以。” 这样算是解决了这两个小孩儿的归宿，不过这俩孩子很不愿意离开奶奶。菁英会的这几个人执行的是秘密行动，不可能带太多没有战斗力的人，两个小孩儿已经是极限了。没办法，谁都有难处，这老太年年纪大了，腿脚不便，说点不客气的，她在这乱世里撑不过几天，菁英会的人不可能把她一块儿送到剑城。 我得感慨一下我的人脉，我发现我现在能用的人都是女人，而且都是跟我纠缠很深的女人，我是该庆幸呢，还是该不幸。 最后，我们看着老太太和两个孙儿挥泪告别，红袖的眼眶不知不觉又红了。 我说：“行啦，别难过啦，咱们只能帮他们到这儿了。天下难民这么多，咱们不可能全部帮啊。你看看，咱们身后还有这么多无家可归的人，我们怎么帮他们？” 红袖说：“如果一开始你和林莫棠不想救出你们的母亲也不会有这么多事情。” “祸根在二十多年前就埋下了，就算我们不做什么，林莫祥也会逼我们这么做的。” 说完，我才打开傅雨流给我的信。看着信上的内容，我不由的皱起了眉头。傅雨流说姳嫣没有在云城，这只是迷惑外人而已，实际上姳嫣现在鹿黄。现在太子虽然表面上不想动姳嫣，但是暗地里派了不少杀手杀她。菁英会稍微有点儿实力的都被姳嫣派出去了，现在她身边能保护她的人不多，所以傅雨流在信中求我去保护姳嫣。 于情于理，我都不能放下姳嫣不管，但是我身边的小魔头同不同意还是回事。 我坐在红袖身边，说道：“咱们去鹿黄吧。” “鹿黄？”红袖忽然间在意起这个地方，“去那里干嘛？” 我问道：“你不想安安吗？” “我……”看来让她说出“想”这个字还真难。 “咱们去鹿黄吧，顺道看看安安。” “你去鹿黄不止是见安安吧？”果然冰雪聪明。 “实际上……姳嫣在那里，”我说，“姳嫣现在的处境很危险，身边没有能保护她的人。” “你自己去吧。” 不管什么女人都会吃醋，就算红袖表现的再怎么不喜欢我，但是内心还是有我的，现在我说要让她跟我去保护一个喜欢我的女人，有点儿难。再一想想，她们两人第一次见面姳嫣就差点儿杀掉红袖，我的天呐，我身边怎么都是麻烦？ “算我求你了好不？”我苦苦哀求，“这个时候你就不要再吃醋了，姳嫣的生死事关天下，你就放下一次个人恩怨不行吗？” “保护她的人是你，又不是我。” 我只能使绝招了。 我说：“好，你不去可以，但是你可别后悔。” “我为什么后悔？” “信不信我亲你？” 红袖扭头一瞪我，说道：“你敢！” 笑话，有啥不敢的？我趁她扭头这一瞬迅速在她脸上亲了一下，然后得意洋洋地看着她。 “我就敢。” “你！无耻！” 红袖恼羞成怒，双手掐住我的脖子把我压在身下，我笑嘻嘻地跟她打做一团。我们不远处就有难民，所以红袖就算发飙也不敢发出太大声响。我俩在地上扭来扭去的，红袖原先愤怒的动作现在已经很暧昧的，这叫什么？对，打情骂俏。 就在这时，由于我俩剧烈的拉扯，我的怀里掉出来一样东西。 粉红色的一团……啊……肚兜，上次她用来给我止血的肚兜。 红袖看到这个肚兜，脸色又变了。我眼疾手快，迅速抓起肚兜从地上站了起来，然后把肚兜藏在身后。 “嘿嘿。”此刻，我只能冲她傻笑。 红袖冷冷地问：“你手里拿的什么？” “没啥。” “还我！” “现在是我的了。” 红袖的脸蛋儿烧得通红，即使是深夜也能看到她脸上的红云。 “还我！” “不给。” “好，”小魔头再一次被我逼的发怒，这次她抽出了她的锁链，“信不信我杀了你？” “不信。” 哎呦我去，这小魔头还真对我下杀手。我躲了两下抽空抓住她的双手，说道：“在幻境里我杀过你一次，冤家，这玩笑可不能开。” 红袖冲我一伸手，说道：“那你把肚兜还我。” “不行，这个救过我的命，我收藏了。” “王晋承！”嗯，第一美人娇羞的一面就只有我能见到了，“我数到三你把肚兜还我！要不然……要不然……” 她能威胁到我的东西还真不多。 我继续逗她，嬉笑着说：“要不咋地？” 红袖把手收回去，认真地盯着我，缓缓说道：“我们做个交易吧，你把肚兜还我，我就亲你一下。” 啊哈？这丫头什么时候开窍了？ 我喜出望外，或者说色迷心窍，一口就答应下来。 “好！成交！你亲吧。”说着，我把脸向她伸过去。 红袖没亲我，而是说：“你先把肚兜给我。” “切，我才不上你当，你先亲再说。” 红袖瞪了我一眼，说道：“那你先把眼睛闭上。” 我乖乖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儿，只感觉脸颊凉凉的，好像被什么柔软的东西贴上来了。 我“呵呵”一笑，说道：“蒙谁呢？手指头不算。” 我听到了红袖气急败坏跺脚的声音，不过她还是乖乖地亲了我一口。 她亲完我，我依依不舍的把肚兜还给了她。红袖接过肚兜，收进了怀里，脸蛋儿依然通红，眼神依然桀骜不驯。 我说：“你这肚兜都破了，已经不能再穿了，你还要回去干嘛？你就给我留作收藏呗，这肚兜对我意义很大的。” 红袖小声说：“女孩儿肚兜不能随便送人。” “我对你而言又不是普通人。” “你也不行！” 红袖气鼓鼓地坐在篝火旁，抱着膝盖看火苗，我在她旁边坐下，柔声说道：“冤家，就陪我去鹿黄吧，好不好？” “你跟宋姳嫣上过床了。”她这冷不丁的一句惊得我一身冷汗。 “你怎么知道的？” 红袖扭头看着我，眼神有些厌恶：“这么说，你真的跟她……” 笨死我算了！ 第一百零一章 情敌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男人做什么事情不需要解释太多。我虽然用情不专一，但是我能我能做到对哪个女孩儿都是真心。我现在最期望的就是我突然学会一种可以让自己分裂成三个人的法术，如果真有这种法术，不管要我付出什么代价，不管要把我的灵魂出卖几次我都愿意做。 赶紧来个魔鬼跟我钦定契约，然后让我学会这个法术吧。 最终，红袖勉为其难地答应跟我去鹿黄见姳嫣。我理解红袖为什么不想见姳嫣，两人之间有仇是一方面，吃醋是一方面，最重要的是：她估计是不知道见到姳嫣之后自己该做什么。 保护姳嫣这种事情不能耽搁，太子那里有方贤，他比姳嫣还要聪明，他要是想找到姳嫣的藏身处应该不难。我和红袖日夜兼程，路上跑死了十几匹马，连赶了七天路终于到了鹿黄。鹿黄在云城南面，这地界可是太子的地盘儿，姳嫣还真敢豁出去，就在太子的地方藏身。 傅雨流给我的心中明确标示了姳嫣的藏身处，找到那里不算难。 到了鹿黄城外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由于姳嫣在城外某处山林中藏身，所以我们也没有进城去看安安，反正这几天还有的是时间。 我们按着傅雨流信中所指，到达了姳嫣藏身的地点。 老实说，我们虽然已经到了藏身处，可是却不知道姳嫣藏在那里，这里不过是一片比较茂密的树林罢了。 我挠了挠头，说道：“就是这儿没错呀？怎么连个人影都没有？” “宋姳嫣可比你聪明，”红袖说，“她的藏身处肯定隐秘很多，如果没有猜错，宋姳嫣还不知道你已经来了，这些是傅雨流私自安排的。” 确实有这个可能，但是怎么找到她呢？总不能大喊一嗓子吧？ “宋姳嫣！”好吧，红袖已经开喊了，“王晋承在这里！” 红袖话音刚落，密林中跑出十几个弓箭手，他们全部穿着黑色的衣服，蒙着脸，看起来很神秘，并且，他们的弓箭正对着我们。 “咳，”我清了清嗓子，说道，“各位，我是来保护姳嫣的，我是王晋承。” 当头的一个黑衣弓箭手用低沉的嗓音说道：“我见过你，跟我来吧。” 看来我在菁英会的地位不低，他们对我没有戒备。我和红袖跟着这帮黑衣人向树林深处走去。这片树林满是瘴气，普通人稍有不慎就会中毒，我们吃了黑衣人给我的黑色药丸才安然无恙。在瘴气中穿行了两个时辰，瘴气渐渐变少，几座小木屋映入眼帘。一个黑衣人走到木屋前，有规律地敲了几次木门，不多时，门开了，姳嫣出现在门口。 姳嫣见到我很惊讶，问道：“你怎么来了？” 我回答：“是雨流让我来保护你的，他说你现在的处境很危险。” 姳嫣看着我身边的红袖，同样，红袖也看着她，两人的表情……呃……比我预想中要简单的多，没有打起来。 姳嫣说：“小傅这个人太小心了，我在这里很安全……你们兄弟二人还都是一根筋儿，他让你来你就来了，而且，你让我和秦姑娘两个人见面不觉的尴尬吗？” 红袖笑道：“看来宋姐姐是不希望看到我喽？” 完了，这两个女人开始交锋了。 姳嫣摇了摇头，说道：“没有，我倒是很想再见你一次。” 红袖不依不挠：“然后杀了我？” “我倒是很想杀了你，”姳嫣反击，“但是……咱们两个好像谁死了他都不好受。” “停！”我必须出来打圆场，“咱们先谈正事，这些事咱以后再说。”说着我就要往屋里走。 “没有什么正事好谈的，”红袖冷冷地说，“我觉得我们把彼此的关系搞清楚点比较好。” 姳嫣双手环在胸前，眉毛一挑，说道：“怎么？你想当正房？” 我一捂脸，完了，我完全没有解决家庭矛盾的经验。 本以为红袖听到这话会面红耳赤，然后恼羞成怒，谁知我小瞧她了，红袖没有觉得不好意思，也没有生气，她淡淡地说道：“是的。” 如果平常我听到这句话一定会高兴死，可是我现在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她们两人明显是在斗气，对于以后的结果如何，她们才不在乎。 正在空气中的火药味越来越浓的时候，从旁边的木屋里走出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这男人长相刚毅，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是条汉子”，举手投足都有种大义凛然的感觉。 “姳嫣，发什么什么事？”这男人走到我们身边，先是打量了一下午，笑着说，“你就是那个让姳嫣哭鼻子的王晋承啊？” 我不好意思地回答：“正是在下，这位大哥是？” 他爽朗一笑，回答道：“在下李志尧。” 李志尧，我当然听说过他，全天下都听说过他。前文说过，姳嫣虽然实际上掌管整个菁英会，但是她不是菁英会的当家人，菁英会的名义当家人是李志尧，他是全天下最被人忽视的大人物。我听傅雨流说过他，傅雨流说李志尧为人忠厚，待人诚恳，并且武功不弱，姳嫣当初之所以举荐他为菁英会的当家就是看中他这点，姳嫣算准了李志尧不会在乎手中的权利。 我客气地说道：“原来是李当家，久仰久仰。” “哈哈哈，”李志尧大笑道，“那你身边这位就是靳红袖喽？兄弟，你的家事还真复杂啊，老婆们的关系可不好处理。” 这个李志尧还是个自来熟，很会套近乎，几句话就说出了我的难处，但是说这话的时机有点儿不对劲儿。 李志尧这时才注意到两个女孩儿想要咬死对方的表情，他尴尬地说：“姳嫣，来的都是客，好歹请人家进屋啊，在外面站着像什么样子。” 第一百零二章 神奇的姳嫣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这个李志尧还是个自来熟，很会套近乎，几句话就说出了我的难处，但是说这话的时机有点儿不对劲儿。 李志尧这时才注意到两个女孩儿想要咬死对方的表情，他尴尬地说：“姳嫣，来的都是客，好歹请人家进屋啊，在外面站着像什么样子。” 李志尧欲盖弥彰般的打了个圆场，不过大家似乎都不愿意在门口站着。 进了屋子，各自坐好，我们先听姳嫣讲了一下近况。大致情况是，现在菁英会虽然有实力，但是丝毫不敢做出任何出格的举动。云城对姳嫣来说已经不安全，她虽然控制了元老会，可以掌握一些江湖上的变故，但是这些力量还是有些捉襟见肘。太子表面上不想跟姳嫣撕破脸皮，但是背地里派了不少杀手了。 我说：“那你干脆跟太子撕破脸开干呗。” 姳嫣回答：“如果我不跟他彻底闹僵，他最多也就是派杀手骚扰骚扰我，要是真的闹翻了，菁英会就危险了……我的一举一动方贤都了若指掌，我在想什么方贤肯定知道，他这么做就是想警告我，让我老实点。” 我继续问：“你有没有考虑过跟慕容联手？” “没有，”姳嫣摇了摇头，“我根本就没有往这方面想，如果不是因为你的缘故，我更愿意跟方贤合作。” 我很纳闷儿，问道：“为什么？” “至少方贤是人，”姳嫣面色冷峻地说，“慕容公子这个人……他对任何人都不会敞开心怀，他不会真正意义上和任何人合作，所有人都是他的棋子，这一点，秦姑娘应该有所体会吧？” 红袖不大想回答姳嫣的问题，脸扭到一边不说话，于是我代替姳嫣问道：“冤家，你在遇见我之前见过慕容对吧？” 红袖有些犹豫地回答：“见过……他知道我的全部事情，他让我去蓝城的。” 我又问：“冤家，你什么时候这么听话的？慕容让你去你就去啦？他是不是拿什么威胁你？” “与其说是威胁，倒不如说是交易……”红袖对我说，“慕容答应我，如果我去蓝城，他就告诉我如何解开秦家的诅咒。” 这回答让我很吃惊，我问道：“那他告诉你了吗？” “一开始的时候我很奇怪他为什么让我去蓝城杀你，但是秦家的诅咒对我来说太重要，所以我没考虑太多……我打不过你，我以为杀不掉你慕容就不会告诉我解开诅咒的方法，但他还是告诉我了。” 说到这里，红袖静静地盯着我，说道：“彻底杀掉夜王，就可以解开身上的诅咒，而且就算解开了，我们这一代身上的诅咒还是会奏效……” 彻底杀掉夜王，我就是夜王，也就是说，要彻底杀死我才行，但是怎么个彻底法？ 红袖继续说：“那次名剑大会上，李初雪告诉我你就是夜王……她似乎非常恨我，说秦家人都该死，说我们背叛了你。” 红袖面无表情，但是说出的话让我很难受。 这时候，姳嫣说话了，她笑着说：“这就说得通了。” 我问：“说得通什么？” “为什么秦姑娘没有杀你，她杀你的机会貌似有很多吧？还有，她为什么要对你隐瞒这些。” 红袖的脸阴沉的像是要滴出水来。 我问姳嫣：“为什么？” 姳嫣调皮地笑了起来，她看着一脸阴沉的红袖，语气欢快地说：“还能为什么？秦姑娘早在那个时候就喜欢上你了呗，她怎么舍得杀死你？而且她怕你知道了真相之后对她有别的看法，比如讨厌她之类的。” 我又问红袖：“真的吗？” “假的。” “哦？”姳嫣的笑意更浓了，“那秦姑娘，你倒是说说为什么不告诉他这些，并且为什么不杀了他呢？他可是你们秦家不共戴天的仇人啊。” 红袖又不说话了，虽然她极力装出阴沉的表情，但是脸蛋儿上那两朵慢慢升起来的红云出卖了她。呃……我是很高兴的，女人心海底针，这丫头果然早就喜欢上我了。我就说嘛，我为她做了那么多她不能不感动的。 我要笑出来了。 不行，我不能表现的太过高兴，姳嫣还在这里呢，姳嫣要是吃醋了可就不好办了。 此时气氛有些尴尬，很明显，红袖不喜欢别人揭她的底，不管什么底，她都不喜欢别人揭。我了解红袖，她的那些小秘密比她的命还要重要，姳嫣毫不客气的揭开她的秘密，红袖现在一定觉得很难堪。 什么？你让我打破尴尬？别闹了，我能说什么，我除了偷着乐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那个……”果然，打破尴尬的还是不怎么会打圆场的李志尧，“行了，先说到这儿吧，天色不早了，大家早些歇息……那个，王老弟，咱们这儿剩余的空屋子只有一间了。” 这时候，红袖和姳嫣都看着我，她们俩的眼神我懂……救命啊…… 在我看来有两个选择。一、我跟姳嫣睡。二、我跟红袖睡。呵呵，选哪个我都死路一条。对了，还有一个！我可以跟李志尧挤一挤！ 我转向李志尧，祈求般地问道：“李大侠，李大哥，老弟我一直很仰慕您的为人，今晚咱俩彻夜长谈如何？” “呃……”李志尧挠着后脑勺说，有些为难，“老弟，虽说逢知己是好事，我也想跟你彻夜长谈，也想跟你切磋切磋，但是……我怕你嫂子不同意啊。” 什么？李志尧成亲了？ 完了，我最后一个选择也完蛋了。 我看着眼前两个漂亮姑娘，有点儿想哭的冲动。怎么办？跟姳嫣睡？要是跟姳嫣睡可就不止睡觉这么简单了？跟红袖睡？她才不会同意呢，怎么办？怎么办？我要疯了！ 这时候，姳嫣忽然亲昵地握住了红袖的手，说道：“秦姑娘，今晚你跟我挤一挤好了。” “啊？”红袖应该是没有反应过来为什么姳嫣的态度转变的这么快，怎么这么快就变的跟好姐妹似的了。 红袖不解地问：“为、为什么？” 姳嫣微微一笑，凑到红袖耳边小声嘀咕了一句什么，她一说完，红袖的脸红的更厉害了。 “怎么样？”姳嫣问道，“正好，我还有几个问题要问你呢。” 红袖的眼神飘忽不定，时而娇羞，时而恼怒，好像在做很强烈的内心挣扎。过了一会儿，红袖才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 “太好了，”姳嫣对我和李志尧说，“那你们聊，我们休息去了。” 说完，牵着红袖的手走出了屋子。 等等，姳嫣怎么做到的？ 第一百零三章 第二美人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我一脸费解地问李志尧：“李兄，姳嫣刚才对红袖说了什么？” “哈哈哈，”李志尧哈哈大笑，说道，“这就是姳嫣高明的地方，她总能掌控别人的情绪。也许在很多大事的处理上姳嫣做得不是最好的，但是对于处理人际关系这一方面，姳嫣可能是最好的那个人。我认识姳嫣已经快五年了，她从一开始就有别人没有的天赋。” 我问：“什么天赋？” 李志尧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说道：“洞察力，她总能通过一个人的细微动作猜测出这个人在想什么，然后能做出最及时的反应。菁英会创立初期，江湖上响应的只有三个人。一个是我，一个是傅雨流老弟，另一个吗，就是贱内。当然，那时候我们还没成亲……姳嫣很会经营，不大一年菁英会就初具规模了，之后她又招贤纳士，江湖上有点血性的少年几乎都加入菁英会了。当时我们要选当家人，姳嫣知道她自身的不足，所以举荐我当当家人。我何尝不知道姳嫣的打算，我是个老好人，在菁英会也有很高的地位，而且我的名声也不错，用我来撑菁英会的脸面再好不过了。但是我知道，姳嫣只是那我做傀儡，实际掌权的还是她。” 李志尧虽然这么说，但是却丝毫没有生气的样子。他果然是个老好人，只要别人不是成心害他，他是不可能发火的。 我说：“真不知道姳嫣是如何在那些江湖人之间周转的。” “姳嫣自然有自己的办法。像她这么漂亮的女人，容貌也是一种资本，但是姳嫣从来没有用过。老弟，你知道吗，姳嫣可不乏追求者。” “姳嫣这么优秀，追求她的人自然很多。” “何止是多。当年没有确立当家人的时候，外部事宜都是姳嫣负责，那些各大门派的后起之秀见到姳嫣都被迷得五迷三道的。那段时间菁英会的门槛儿都快被前来提亲的人蹋坏了，可惜了，好几个英年才俊都不错，可是姳嫣就是看不上。那时候我们还不知道你跟姳嫣的事情，只是我能猜到姳嫣在等谁。姳嫣从不在外人面前喝酒，可是她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会稍微喝一些，她的酒量可不好，有时候喝上两三杯就醉了。醉了也不会撒酒疯，就自己一个人趴在桌子上哭泣。唉……她哭的时候可真让人心疼。说来，这丫头也倔强，心中苦难从不跟别人说，就自己一个人担着。” 没看出来李志尧还有点儿话唠，但是他的这些话让我愈发觉得自己欠姳嫣很多。 “喂，”李志尧说，“你知道我为什么跟你说这些吗？” “……知道，”我说，“李兄，你的意思我懂，我会对姳嫣好的。” “不，”李志尧一脸严肃地说，“我的意思是，你从靳红袖身边离开，然后把姳嫣带走，这是她应得的，她不应该跟别的女人分享一个男人。” 这让我有些哑口无言。 我说：“李兄，我知道我欠姳嫣很多……但是，红袖我不能放弃。” “唉，”李志尧叹了一口气，然后伸了一个懒腰，笑着说，“我就说嘛，你的老婆们都是麻烦，反正两个选一个你是做不到，但是怎么调和两人关系你知道吗？” 我苦笑：“老实说，我不知道。” 我们正聊着让男人头疼的话题的时候，房门被推开了，一个非常漂亮的女人走近屋子。 我的身边美人很多，光老婆里就有两个十大美人中的，她们有各自独特吸引人的地方。姳嫣聪慧，初雪乖巧，红袖傲娇（我实在是不知道该用什么词形容靳红袖了……），她们每个人的美在我心中都有很具体的定义……可是，进来的这个女人，她的美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小狐狸的美貌应该是举世无双的，但是，这女人的美貌似乎还要超过举世无双。她将女人该有的特质淋漓尽致地展现了出来，不管是容貌身材还是气质。 “这么晚了还不回去，姳嫣呢？”我去，声音都这么柔软！ 李志尧哈哈一笑，说道：“阿彩，我等下就回去，我跟王老弟聊会天。” 叫阿彩的女人打量着我，过了一会儿，盈盈一笑，说道：“这位就是让姳嫣哭鼻子的绝剑客啊。” 看来这位漂亮女人就是李志尧的老婆了，而且她跟李志尧的语气还挺像，见了我说的话都一样。 “对，正是在下，见过嫂夫人。” “我要是会武功一定要教训你一顿，”她说，“你可害苦了姳嫣。” “来来来，”李志尧拉住漂亮女人的一只手，对我说道，“老弟，我来跟你介绍下，这位是拙荆，浣彩蝶。” 浣！彩！蝶！江湖第二美人！排名仅次于红袖！我的天哪！ 我瞠目结舌地说：“嫂子你就是第二美人浣彩蝶？” 浣彩蝶掩嘴轻笑，说道：“什么第二美人啊，我都快人老珠黄了。要不是志尧，我都要嫁不出去了。” 江湖第二美人浣彩蝶，我退隐江湖之前她是江湖第一美人，等我从青垂镇回到江湖，她的第一就被城月代替，成了第二美人。我之前说过，排名第一的城月和排名第五的李初雪之间基本没有差别，按理来说浣彩蝶和她们二人的美貌应该相差无几，可是，等我真正见到浣彩蝶，我才知道城月和李初雪跟浣彩蝶的差距。 不客气点说，一个天上，两个地下。 至于她为什么被城月挤在了第二，我想大概是因为她的年龄吧。浣彩蝶是十大美人中年龄最大的一个，如果我没有算错，浣彩蝶今年应该已经三十三岁了……三十三岁，女人最成熟的年纪，而浣彩蝶又拥有这世间最美丽的容颜，我估计整个中州能跟她有一比的只有小狐狸了。 我身边有红袖初雪和姳嫣这三个国色天香，我以为全天下的男人都会羡慕我，可是我现在有点儿羡慕李志尧了。如果其他女人需要脱光衣服才能勾起一个男人的兴趣，而浣彩蝶只需要一个眼神就可以。 我对李志尧说：“李兄，你好福气啊。” “他的福气再好也比不上你啊，”浣彩蝶说道，“你身边可是有第一美人的……啊，那个城月姑娘也来了吧？真相见见她，我想知道比我漂亮的女人长什么样子。” “明天你不就能见到她了吗？”李志尧又对我说，“阿彩就是这样，喜欢漂亮女孩儿。” 浣彩蝶笑着用右手食指点了一下李志尧的额头，说道：“女人都爱美的……对了，城月姑娘今晚住哪儿啊？” “咳，”李志尧清了清嗓子，说，“她跟姳嫣睡。” “天呐，”浣彩蝶一脸吃惊，“小魔头不会把姳嫣杀掉吧？” 整个菁英会应该对我没有恶意，只是他们的高层或多或少都对我有意见，他们的大姐头喜欢我，我却喜欢另一个女孩儿。从李志尧、浣彩蝶和慕瑶他们对我的态度我能看出来这些，甚至有时候跟傅雨流聊天我都觉得我这兄弟老是在暗示我放弃红袖。他们都是好意，毕竟姳嫣为我付出了太多。 可是现实把我推到了悬崖边上，我放弃哪个女孩儿都会让我坠入悬崖。 姳嫣应该还不知道初雪的事情，等她知道了，不知道她要作何感想。我现在急需找个理解我的人，然后跟我谈谈心，或者说开导开导我。 夜深人静，心中想的事情太多，我失眠了。 姳嫣到底跟红袖说了什么？我越想越精神，越精神就越睡不着，不如……我去偷听她们两个说什么？上次在天宏这么干过，不过被发现了，这次我可得小心点儿。 我穿好衣服，蹑手蹑脚地走到姳嫣屋前，当然，姳嫣屋子前面不远处是有很多守卫的。我要干的事很见不得光，所以我必须避开他们……屋顶怎么样？ 我坐在屋顶上，静静听屋里的动静。 姳嫣说：“是哦，果然留疤了。” 红袖说：“哎呀，别摸。” 哪儿留疤了？ “对不起啦，我当时……” “你现在还是希望我死。” “现在不希望你死。” “那是因为你知道就算我死了他也不会只爱你一个。” “没错，就算你死了他心里还是有你。” 太慎人了，大晚上的，两个漂亮姑娘在这儿聊死不死的事儿。 “不，去了我，他心里还会有一个人。” “谁呀？” “你不知道？” 我此刻多想冲进屋子阻止红袖继续说下去！ “不知道……你是说，他还有喜欢的人是吗？” “他有一个不得不接受的人，那个人的意义要超越我们……” “到底是谁？” “李初雪你知道吗？” “江湖第五美人，我当然知道……等等，李初雪？怎么可能？他们两人只有在名剑大会见过面吧？” “要比这更早，他们六百年前就是一对儿了。” “你解释一下，我有点儿不明白。” “果然还是我知道的多一些……告诉你也无妨。王晋承，他是夜王的转世。你应该知道吧，当年夜王身边有个歌女。” “李初雪是那个歌女的转世？” “对，而且，她的身份不止如此。你手里边有那面铜镜对吧？” “对，祈愿，我知道，这东西是李初雪的，对吧？” “你知道的不算全面，你手里拿着的只是祈愿的一部分，另一部分就是李初雪本人。所以，祈愿不是不能用了，而是祈愿只有李初雪才能用。” 屋子里没了声音，两个女孩儿都在沉默。 过了一会儿，姳嫣说：“如果你等了六百年，你会不会允许你喜欢的人心里有其他女人？” “你等了一个人四年，你会不会允许他心里有其他女人？” “我不知道，我以为我已经够聪明了，可是感情上的事还是不知道怎么解决。那次我以为杀了你就能让他回心转意，可是我错了，你死了他只会心灰意冷……秦姑娘，即使我等了他四年，即使李初雪等了他六百年，可是他最爱的人是你。我们三人中，似乎只有你能让他一直为你卖命，我们两个或多或少都为他牺牲了许多……真是嫉妒你啊。” 红袖接下来会说什么？ 头疼，我一个要做惊天动地的大事的大人物，现在被儿女情长愁得睡不着觉。我拍了拍快要裂开的脑袋。 哎？我拍脑袋干什么？ 拍脑袋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是还是被屋里的红袖觉察到了。 “谁在外面？！”一声娇吒传来。 完蛋了，我又被发现了。 “还能有谁。”这声音是姳嫣的。 “不准偷听！回去睡你的觉！” 侍卫们听到了动静，已经把屋子围住了，等他们看到屋顶的人是我，又有些不知所措了。 我从屋顶跳下来，尴尬地对那些侍卫说：“睡不着，随便走走，哈，随便走走。” 说完，我灰不溜秋地回到自己的屋子。 第一百零四章 两个大人物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一夜失眠，早上醒来的时候脑子还昏昏沉沉的。起床洗漱完毕，我出了屋子。这小树林雾气很浓，整片树林都笼罩在白雾中。我刚出来，对门姳嫣和红袖也起床了。我有必要上前打个招呼，然后试探一下我昨晚做得事有没有留下什么坏影响。 “你醒啦，”我走到红袖身边，脸上挂着慕容特有的微笑，我觉得这样更有亲和力，“昨晚睡得怎么样？” “啪”，红袖给了我一巴掌，虽然不是很疼，但是很响。 我很纳闷儿，就算我昨晚偷听，也没必要给我一巴掌吧。 “下流！” 这话我上次在叶家外的树林里强吻她的时候听她说过。 红袖怒气冲冲地对我说完这两个字，然后又怒气冲冲地向一边走去。这时候姳嫣出来了。 我捂着脸问道：“你昨晚跟她说什么啦？” “你不是都听到了吗？” “那我没听到的呢？” “嗯……”姳嫣仔细想了一会儿，“就是一些女孩儿之间的事儿，还有……”姳嫣神秘一笑，继续说道：“当然还有一些让她嫉妒的事情。” 我一头雾水，问：“让红袖嫉妒的事？什么事能让她嫉妒？” “就是你为我做过，却没有为她做过的事啊。” 难道是…… “这事你怎么能跟她说呢？” “为什么不能？”姳嫣说，“反正……我帮你解决了一个难题。” “什么难题？” 姳嫣笑着向我走上一步，微笑着说：“当然是你现在最头疼的问题了，反正我们两个现在不反对彼此留在你身边。” 我太感动了，一把抱住姳嫣，说道：“姳嫣，还是你懂事。” 姳嫣伸出右手在我鼻尖上一点，佯装生气，说道：“你就偷着乐吧，上哪去找我这么通情达理的媳妇儿。” 姳嫣，我能遇见你真是三生有幸。 雾气这么大，红袖又走远了，其他人又没有起床，这时候不亲一下她有点儿说不过去。看到我双目柔情，姳嫣知道我要做什么，她有些扭捏地对我说：“大早上的……” 我已经堵住了她的嘴。不过这个吻没有持续太长时间，因为我怕被红袖看到。虽然我们彼此的关系红袖已经了解，并且已经接受，但是被她看到我和姳嫣接吻还是不好的。我离开姳嫣的双唇，姳嫣羞涩地掐了我一下，甜腻地说道：“胡闹。” “姳嫣，”我说，“以后的日子，需要你的地方太多了。” “那我就受累点儿给你打理后宫。” 哼哼，本王后宫太平，可喜可贺。 姳嫣现在虽然是在避难，可是菁英会的诸多事宜还是要她来亲自处理的，所以姳嫣空闲的时间并不多。我是来保护她的，可是也不用没日没夜地待在她身边，怎么打发这无聊的时光似乎成了一个难题。 红袖被姳嫣借走了，姳嫣说红袖的思路比一般人清晰，也比大多数人聪明，（当然大多数人也包括我。）正好帮她处理一些事情。我当然欣然答应，我巴不得她俩人增进一下感情呢。浣彩蝶可不是一般的“家属”，她可是菁英会的创始人之一，而且这女人也有一种常人不可忽视的力量。虽然她不会武功，但是在用人方面似乎比姳嫣还要在行，所以她每天要忙着处理人力这方面的事情。 纵观整个藏身点，只有我和李志尧是最清闲的。 我发现李志尧在很多方面和我很像：我们俩人的老婆都很强势。说实话，像姳嫣和浣彩蝶这样的女人，嫁给我俩算是浪费了…… 树林潮湿阴沉，大中午的也看不到太阳。 “李兄，”我问坐在我旁边的李志尧，“你们在此藏身多长时间了？” “大概有半个月了……其实我是不想来的，但是姳嫣说只有她和阿彩在这里太不安全，菁英会里身手好的兄弟又都被派出去了，所以我这个名义上的当家人只能当侍卫来用了。” “李兄，”我又说，“早闻李兄刀法上的造诣颇高，跟兄弟我比试比试怎么样？” 李志尧听我这么说，激动的都快哭了，果然，他跟我一样，无聊的都想死了。 “求之不得！” 说完，李志尧去屋里取出一把刀，我也拔出了腰间长剑，准备来一场男人之间的较量。 我冲李志尧一伸手，正色道：“李兄，请！” “好！” 说完，李志尧反手握刀向我冲来，我横剑于胸前准备接他这一刀。 谁知在这个时候，姳嫣房间的窗户开了。 “住手！”姳嫣一脸责备地望着我俩，“咱们现在在这儿藏身呢，你俩少弄出点儿动静不行么？” 我俩又惺惺地收了武器。怎么说我们两个也是风云江湖的大人物，就这么被人训斥，还不能还嘴，太憋屈了。 我不禁感慨一句：“唉，强势点儿的老婆就是不行。” 李志尧深有体会般地点点头，说道：“兄弟，说的是啊。” 我有些疑惑，问道：“李兄，难道嫂子也特别强势？” “唉，”李志尧抬头望着天空，像是在回首不堪往事，“说多了都是泪……当年阿彩是天下第一美人，我见她第一眼就被她迷住了。想当年我们刚成亲的时候，阿彩是多么乖巧……” 我问：“难道嫂子现在很乖戾吗？” “那倒不是，”李志尧摇了摇头，“阿彩太聪明了，我的很多事情都是她出的主意，直到现在我才发现，很多事情我已经不会考虑了。” “这根乖巧有啥关系？” 李志尧拍了拍我的肩膀，痛心疾首地说：“兄弟啊，等你成亲了你就懂啦，这女人呐，如果一旦比你强势，你就……” 李志尧不说话了，因为浣彩蝶房间的窗户打开了。浣彩蝶推开窗户，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俩，显然，刚才我俩的对话她听到了。 “志尧，如果你现在闲的没事干的话，去把马喂一下吧……对了，王大侠，如果你也没事干的话就跟志尧一块儿去喂马吧。” 好吧，两个风云江湖的大人物现在要去喂马了。 我和李志尧两个人在马棚前欢乐的喂马。 我一边筛草料一边问：“李兄，没看出来你怕老婆啊。” 李志尧说：“天下没有怕老婆的男人，只有爱老婆的男人。” 我被逗乐了，说道：“你可拉倒吧，你就是怕老婆。” 李志尧说：“对，我是怕老婆，不过我比你好。” “好什么？” 李志尧冲我幸灾乐祸地笑着，然后向我伸出两根手指头，说道：“因为你有两个。” …… 我俩正说着，一个来牵马的年轻人看到了我俩，笑着说道：“当家的，你又被彩蝶姐罚喂马啊？” 我去，看来这李志尧在菁英会还挺受气啊。 “呃……”李志尧尴尬地挠了挠头，被人揭老底儿有点难受，“是的……现在才中午，姳嫣就让你们出发了？” “是的，姳嫣姐说我们今天下午就动身。” “行，你们去吧，注意安全。” 等着人走了，我又问李志尧：“李兄，下午动身去哪儿？” “换地方，”李志尧回答，“这些藏身处不能待得时间太长，得经常换地方才行。” “那下午去哪？” “鹿黄城。” 太好了，能见到干儿子了。 第一百零五章 天才的能力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黄昏，我们正式动身前往鹿黄城，那里有菁英会的一处隐秘据点。由于行动要求隐秘，所以我们是分两拨儿进城的。那二十多名护卫先进鹿黄打探一下，待一切安全了，我和李志尧再护着三位姑娘进城。 浣彩蝶，姳嫣和红袖坐在马车里，我和李志尧骑马在两侧护卫，另外还有个负责赶车的护卫。现在天下大乱，人心惶惶，我们几个都是大人物，被认出来可就麻烦了。 我压低头上的斗笠，看了一眼马车那边的李志尧，说道：“李兄，这次你们藏身的事情都有谁知道？” 李志尧回答：“人不多，除了在场的几位，还有刚才那些护卫，就剩小傅和慕瑶了。” 我有对马车里的红袖说：“冤家，等会儿要是出了什么事，你先护着姳嫣和嫂子走。” 浣彩蝶掀开窗帘，笑着说：“怎么了？难道你觉得会有人埋伏我们不成？” 我说：“很有可能，我有不好的预感。” “放心吧，”浣彩蝶说道，“我们做的很隐秘，不会有人知道的。” “对呀，”姳嫣也说，“你不用紧张兮兮的。” 我心说，没事儿最好。我老感觉这事儿不会简单，从我以往的经验来看，肯定会出事，老天不会让我太舒服的。 中午姳嫣告诉红袖我们下午要进鹿黄城的时候，红袖虽然表面上没什么反应，但其实内心可是高兴坏了。姳嫣对安安情同母子，能见到安安她不高兴才怪。 进城的时候受到一些盘查，但姳嫣早就打点过，所以我们很顺利地就进了城。进了鹿黄城后，我们沿着小路拐进了一个很偏僻的角落，在一个很普通的大门前停下来。 李志尧勒住缰绳，摘下斗笠说道：“我们到了，下车吧。” “等等，”我说，“让我再确认一下。” 我坐在马背上观望四周，这是个小胡同，围墙后面很容易埋伏。不过四周很安静，不像是有埋伏的样子。 基本安全，我说道：“好了，下车吧。” 红袖掀开轿帘跳下马车，我和李志尧分别扶着姳嫣和浣彩蝶下来。 落地站定，浣彩蝶笑着说：“都说了不会出事的，是你太紧张了。” 我想也是，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让我有些草木皆兵了。 “不对，”姳嫣皱起了眉头，说道，“不对劲儿。” 我问道：“哪不对劲儿？” 姳嫣面色凝重地说：“为什么没有人出来接应我们？” 对呀，早上那二十个护卫提前来了的，这时候肯定会有人出来迎接啊。 李志尧面色大变，说道：“你们快上马车！速速离开此地！” 话音未落，我就听到远方传来了利刃破空的声音，声音从四个方向传来，应该是弩箭之类的东西。我来不及多想，拔出长剑就向箭射来的方向扫去。一支、两支，我一共挡下来两支箭，红袖反应不慢，及时射出几把暗器击落了一支。 还有一支！ 这些箭是冲着姳嫣来的，我和红袖挡下了三支箭，剩下的那支箭以肉眼难辨的速度飞向姳嫣的喉咙。我手中剑势已用老，已经来不及回挡一击。情急之下我用力拉了一把姳嫣。 “小心！”我喊一声，急忙把姳嫣拉近怀里。 但是我慢了一步，这支箭已经射进了姳嫣的肩膀。 “啊！”姳嫣惨叫一声，瘫倒在我的怀里。 我有些慌神，我竟然让姳嫣在我眼前受伤。场面忽然间变得混乱，李志尧把浣彩蝶搂在怀里，抽出腰刀警戒着。这时，十几个黑衣人拿着武器从各个方向冲出来。不能硬打，要是平常，对付这些人肯定不是问题，可是现在我们要保护姳嫣和浣彩蝶。 我对红袖大喊：“冤家！向他们丢暗器！” 话音刚落，我就看到红袖的衣袖中射出了几十件暗器。这波暗器角度刁钻，把杀手们打了个措手不及。 我对李志尧大声喊道：“李兄，骑上马带着嫂子快跑！咱们分头行动！” “好！”李志尧抱着浣彩蝶跳上马背，对我大声说道：“保重！” 这时候可不是说客套话的时机。趁着杀手们忙于对付暗器，我抱着姳嫣跳上马车，紧接着红袖也跳进马车。我对赶车的那个护卫说道：“迅速出城！” 菁英会的护卫武功不弱，一边赶马车一边抵挡杀手的进攻，不多时，我们就冲出了小胡同。 由于马车颠簸的厉害，我没有去查看姳嫣的伤势，但是从姳嫣苍白的脸色我能看出来，姳嫣现在很难受。 “姳嫣，姳嫣。”我小声呼喊她。 姳嫣没有反应，我试探了一下她的鼻息，还在，只是很混乱。又替她把了一下脉，没有中毒的迹象，这让我不由得舒了一口气。只要快点儿出城，我们就能逃出生天。 忽然，马车停下了。 我掀开帘子问道：“怎么了？” 赶车的侍卫用马鞭指向前方，说道：“你看。” 马车前面站着一个人，只有一个人，和一把刀。刀和人我都认识——快刀鬼五。鬼五冲我邪魅地笑着，像是要把我生吞下去。 我一咬牙，对侍卫说道：“转弯！换路！” 这时候不能跟鬼五打，首先我打不过他，其次，现在不是打架的时候。我急得抓耳挠腮，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快到我来不及反应，马车后的鬼五紧追不舍，犹如跗骨之蛆。 这时，我又有了一个主意。 “天才，”我抓住红袖的手说道，“现在用得着你了。” “什么？” 我大声说道：“用你的天赋！这快刀鬼五我们两个联手都不是他的对手，想要打败他只能用云间大阵！” “云间大阵是什么？” “我师傅创的，如果你学会了云间派的剑法，就能很快掌握这个阵法，到时我们联手肯定能杀了他。” “可我不会云间剑法。” “现在学！”我已经有些饥不择食了，“冤家，你听我念了一遍云间决就学会了云间派的吐息，现在我把云间剑法告诉你，你一定要学会！” “不可能！时间不够！” “那咱们就赌一把！” 然后，我开始给红袖讲解云间剑法精要，我讲的很快，普通人根本就听不懂我在讲什么。 “懂了吗？！”讲完一遍，我问她。 “没有！这怎么可能懂！”红袖也开始抓狂了。 “那我再讲一遍！” 我心说，当时在青垂镇的时候情况不紧急，我讲了一遍你就懂了，现在急的快死人了，讲一遍你又不懂了。闹呢！ 我又细细地讲了一遍，红袖用力闭上眼睛，像是在琢磨这些招式。 我着急地问道：“怎么样？懂了没有？” “闭嘴！安静一会儿！” 看来有门儿，这小魔头还真是个天才，这云间剑法我讲了两遍她就懂了。 过了好长一会儿，红袖睁开眼睛，说道：“我有很多不清楚的地方……” “那就用你清楚的地方就行！”我继续说，“我现在把云间大阵的精要告诉你！听好了！” 我又火急火燎地把云间大阵讲了一遍。这次红袖领悟的比剑法要快，我只讲了一遍她就懂了。 等等，还有个难题。 剑呢？我俩只有一把剑，红袖身上的武器只有那条锁链，赶车的侍卫身上也没有佩剑，而是带了一把刀！天呐！最难的问题都解决了，我俩竟然卡死在这儿了！ 怀中的姳嫣脸色越来越差，我想我们已经不能耽搁了。 “走吧，”红袖说道，“我已经懂了。” “可是你没有剑。” “天下武功有太多相通的地方，这云间剑法集百种武器的特长，加以融会贯通，因此才会有这么大的威力，所以，用鞭子锁链同样可以。” ……这逆天的领悟能力啊…… 第一百零六章 赢？败？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我们让那个侍卫驾车带着姳嫣出城，我和红袖留下来对付鬼五。老实说，我一点儿把握也没有。因为就算红袖再怎么天才也不能这么快学会云间剑法和云间大阵。当年师傅创出云间大阵就是为我们师兄妹三人量身打造的，师傅说过，天下已经没有几个人需要我和大师兄联手才能打败了，这也从另一方面说出了云间大阵的威力。 如果我们三人联手，千军万马虽然比不上，但是对付几十个一流高手是不成问题的。 可是现在我身边的不是大师兄也不是紫晶，而是小魔头靳红袖。 红袖虽然有一流高手的能力和经验，但是远不如大师兄和紫晶，无奈现在情况紧急，我也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了，大不了我俩打不过就跑，只要姳嫣安全了就行。 “你的命真大，”鬼五见到我第一句话就是这阴测测的一句，“被刺穿心脏都没死。” “啊，”我说，“我的命确实很大，这次我也不会死。” “不，这次你会死，这次你和靳红袖都会死。” “鬼五，”我说道，“我知道你现在的实力是怎么得来的，你根本就没有这么强。” “那又如何？”鬼五讥笑着说，“不管是什么力量，只要我可以使用的，那就是我的。” “哈哈，”我大声笑道，“你可以使用的？你以为就凭你能支配那股力量？不过是它在利用你罢了，你只不过是一副驱壳。” “可是事实是你打不过我。” “这次可不一定。” “看样子你这次不想跟我单打独斗了？” “没错，你应该感到庆幸，因为你死之前有机会见识云间大阵。” “没意思，”鬼五抽出刀在眼前摆弄着，“你跟我说这些只是为了拖延时间。不过无所谓，我对宋姳嫣的性命无所谓，只要能杀了你就行。” 这时，红袖小声对我说：“快点动手，再不动手我就要忘光了。” “好，”我也小声说，“待会儿我作阵眼，你要先保护自己不受伤害。” “我知道。” “喂，鬼五，”我把剑指向他，说道，“想好遗言！” 说完，挺剑刺去！阵眼风势，则以水养之，风动水转，后火起雷落，听风式，落雷式，壁水式，相辅相成。行云流水，这个阵法最大的忌讳就是停，红袖不管是剑法还是阵法用的都不熟练，好几次都差点露出破绽。 最感到惊讶的应该是鬼五，他肯定不相信我和红袖联手会有这么大的威力。 我不得不承认红袖是超越我师傅的天才，她虽然用的是锁链，但是却把剑的招式运用其中，而且还可以运用锁链的特性来弥补自己对阵法认识的不足。 这把，我要赢！（伍声2009） 声势如风，红袖的锁链耍的有模有样的，有几个点是阵法的难点，她竟然能巧妙地避开错误。我俩人疾风骤雨般的攻击让鬼五有些手忙脚乱，但毕竟他身体里有个神秘的怪力。因这怪力作祟，我俩倾尽全力还是没法伤他分毫。 这是场持久战。我的内力在整个中州都是顶尖的。红袖天赋逆天，才几个月内力就已经修炼成型。我们两个还有的一拼。 我现在最希望的就是有奇迹发生……但是，奇迹需要自己创造。 “换！”我大喊一声，这句话的意义是交换阵眼。红袖当然明白，手腕一抖，变作守势，而我则长剑连连刺出，化作攻势。 “有长进。”鬼五还不忘挖苦我，这个时候我肯定是要反唇相讥的。 我狞笑着说道：“你千万不要认为我是什么正人君子，我也可以为了赢不择手段的。” “哼。” 鬼五冷哼一声，不再说话，专心对付我们两个。 这样打下去也不是办法，我们没法脱战，也没法打败鬼五，可是我们还要去保护姳嫣啊。怎么办？这时，我灵光一闪，计上心头。 就看红袖能不能懂我的意思了。 鬼五一刀向我的肩头劈来，我没躲这一招，挺剑刺向鬼五的胸膛。这一招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平常人躲不了，可是我眼前的是鬼五。如果他向我劈下来，会有两个结果，一，我刺死了他，二，他躲开了。如果他躲开，那就只有一个结果了——他会被他身后的红袖杀死。 这招太过凶险，我必须拿命来赌。 又回到了当时在剑城的情况，我在试探他究竟怕不怕死。 果然，我猜对了，鬼屋怕死。 但是我又低估了他，他现在毕竟比以前厉害，自然猜中了我的想法，所以他没有往旁边躲，而是选择转身刺杀红袖。我又有些慌神了，这情况又回到了花月宫的那一幕。我有把握刺穿他们两个，但是却没有勇气这么做……我又输了…… 不对，是我低估了他们两个人，红袖和鬼五我都低估了。 鬼五现在武艺高强，而红袖也不是原先的那个小魔头了。 如果是一般情况，红袖肯定会被鬼五制住，可是这次我猜错了。红袖见鬼五向自己刺来，非但没躲，反而迎着鬼五的刀锋撞了上去——强行一换一。 呵呵，小魔头冰雪聪明，自然也看出了鬼五怕死。 我在鬼五身后，虽然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我知道他现在的表情一定很痛苦。 鬼五躲开了红袖的锁链，却没有躲开我的剑。我本来是冲着他的要害刺去的，谁知鬼五竟然在一瞬间避开了自己要害。我的剑正中他的手臂，随着我双手向后一拉，鬼五的左臂像断掉的树枝一样向一旁飞去。 赢了！ 鬼五左臂被我斩断，如果他在跟我们打下去，下场只有死。 很明显，鬼五不想死。 第一百零七章 报复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他跳出了战圈，丢下了宝刀，右手捂着左臂的伤口，表情狰狞。 “你输了！”我用剑指向他，我并不想给他喘息的机会，他这种人死的越早越好。说完，我就向他冲去，可是我越靠近他，就越能感受到一股似有似无的阻力。空气仿佛变得粘稠，让我没有办法前进，周围的事物也开始越来越慢，紧接着，我就看到自己的身体掉入了一片空虚之中。 这感觉太熟悉了，上次我差点儿被鬼五杀掉的时候就是这种景象。 果然，那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神秘人又出现了。跟上次不同，上次他出现的时候意气风发，而这次却极度狼狈。 “呦，”我讥讽道，“你也有这下场啊。” 那个神秘人断了一只胳膊，表情很痛苦，看来鬼五承受的伤痛他同样感觉得到。 “王晋承，你会后悔放弃我的能力。” “不，”我回答，“我从来就没有后悔过。天上掉馅饼的事我从来就不信，我这个人虽然不怎么聪明，但是是非黑白我还是分得清楚的。你这一出场就是满满的恶人气息，跟你合作，我的下场比鬼五还要惨。” “你错了，”他抬起头看着我，低沉地说道，“我只是一个埋没了几千年的灵魂，我只不过是想用自己的眼睛再看看这个世界……我从未想过占有谁的身体。” 这种鬼话也只有鬼信了。 看到我满脸的不屑，他继续说：“你有很多谁都不知道的疑问，只有我知道，我可告诉你，代价是……” “代价是让你住进我的身体，对吧？”我替他把他要说的话说完。 “对，”他点点头，“我发誓我不会支配你的身躯，你还是你。” 我说：“说实话，我现在确实需要强大的力量，我有很多的事情要做，只是……你这力量我可不敢用。” “哼哼，”神秘人冷笑，“你一点儿夜王的风范都没有，他可不是你这样犹犹豫豫的一个人。” “我问你，你的力量有多强大？” 神秘人笑了：“鬼五使用的力量不到两成。” 我点点头，说道：“还行，这力量不错。你知道的吧？我身边有个叫慕容的家伙，他懂的东西很多，应该知道怎么消灭你。” “所以，你的意思是？” “你可以住进我的身体里，但是不能打任何歪主意，否则，我让你这几千年白活。” 他的嘴角勾出邪魅的微笑——同样的一张脸，我竟然不知道我能做出这种表情。 “来吧，”神秘人向我伸出他仅存的一只手，“来握住我的手，接纳这股力量。” 我伸出右手慢慢靠近他的指尖，就在快要接触他的一瞬间，我迅速抽回了自己的手，然后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哈！白痴就是白痴，我逗你玩的你看不出来？你这力量不过就是个跳梁小丑罢了，我会用你？我身边要聪明人有聪明人，要高手有高手，我用你干什么？打天下也不用我亲自上战场啊。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跟一只饿了几天的狗有什么区别？” 我觉得我当时的表情跟他差不多，愤怒，羞辱，悔恨，疼痛，这张脸已经扭曲的不像样子了。 “我发誓！”神秘人神经错乱般地怒吼，“我会用我毕生精力来毁了你！” “这话你已经说过一遍了。” 空气中的凝滞感消失了，我再一次回到现实，我的眼前是抱着断臂哀嚎的鬼五。不能犹豫，我必须杀了他。鬼五身体里毕竟还有强大的力量，纵然断了一只胳膊也能保持身体的灵活。他躲开了我的攻击，然后飞快地逃走了。 我本想追上去给他致命一击，可是我现在惦记姳嫣的伤势，所以必须放弃追击。 “冤家，我们出城去找姳嫣。” 城中忽然有人聚众斗殴，再加上这年月，城中守卫迅速封锁了城门，我和红袖又废了好大力气才跑出鹿黄城。唉，看来想见安安只能再找机会了。 我们出城之后没走多远就遇见了姳嫣的马车，他们很隐秘地躲进树林里，要不是赶车的侍卫呼喊我们，还真不好发现。 我问道：“姳嫣怎么样了？” “姳嫣姐已经醒了。” 我跳上马车，走进车棚，看到姳嫣斜靠在木栏上，一只手捂着肩膀上的伤口，面色苍白。 我急切地问道：“姳嫣，你怎么样了？” “应该……应该不碍事。”话虽这么说，可是姳嫣那一脑门的冷汗让我看着揪心。 我说：“你先忍一会儿，咱们先到安全的地方再说。” “我有一处地方，”姳嫣喘着粗气说道，“只有我一个人知道……我们的马车太显眼，不能用了。” 我掀开帘子，对那个侍卫说道：“兄弟，你等会儿赶上马车走，随便去哪里，吸引开追兵的注意力就行。” “好。” 我抱着姳嫣从马车里下来，然后我们三人开始想姳嫣说的地方赶去。 我不敢跑的太快，怕由于颠簸让姳嫣更痛苦。姳嫣不会武功，除去身上的那些光环，她就是个普通弱女子。这箭伤就算是一般武人也受不了，别说一个弱女子了。姳嫣咬着牙，紧蹙眉头，就是不喊出声来。 “姳嫣，”我关切地问道，“疼吗？” 她没有回答，看来是已经疼得神志不清了。正在这时，红袖忽然伸手在姳嫣的勃颈上点了一下。 红袖这一下下手太重，让我有些恼火，我问道：“你干嘛？” “昏睡的时候感觉不到疼痛。”红袖面无表情地回答我。 我有抓狂了，说道：“可是你把她弄昏了咱们怎么去她说的藏身点？” 红袖忽然停住脚步，一动不动地看着我。 我问：“怎么啦？” 红袖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然后说道：“没事，我们走吧，我刚才在吃醋。” 我……靠！ 我说：“咱们往哪儿走？” “跟我走，我……也有一处秘密藏身地点……” 呵呵，我的老婆们都不简单。 第一百零八章 姳嫣的决定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红袖之所以作恶多端之后还能安然无恙，是因为她有多像这样的藏身点。谁也不会想到红袖藏身的地方竟然是个墓地。这墓地从外面看和其他普通墓地完全没有任何区别，可是里面就别有洞天了。墓穴里有个灵柩，但是这灵柩是空的，打开灵柩之后下面是一个密室。 红袖先掏出火折子在入口处试探了一下，火没灭，才招呼我们进去。 “你是怎么找的这个地方？” “狡兔三窟。” “这墓地以前埋人吗？” “埋。” “天呐，你把人家的坟给刨了？” 对此，红袖不做解释。 密室里有简单的家具，上方还有很隐蔽的通风口，密室的地面上也有排水设施，做得还挺精巧。 我把姳嫣放在密室内的小木床上，这时候，姳嫣也慢慢清醒了。 “我在那儿……”人清醒之后一般都会说这句话。 我说：“姳嫣，我们现在安全了。” 姳嫣睁开眼睛打量了一下四周，皱着眉头说到：“这不是我说的地方。” 红袖说：“这是我的地方。” “你的地方？”说到这，姳嫣才想到肩膀上的肩头，于是又痛苦的皱起了眉头。 “姳嫣，你忍一下，我现在给你拔箭头。” 我让姳嫣平躺，找出些纱布来，又把随身携带的金疮药拿出来。 “等等，”姳嫣问道，“会不会痛？” 我回答：“会，而且非常痛。” 姳嫣看了一眼箭杆儿，把心一横，说道：“你拔吧。” 我卷起衣袖，撕开姳嫣肩头的衣服。由于箭头插在身体里的缘故，姳嫣并没有流太多的血，只是这箭头刁钻，拔出来的话要比普通的箭头痛上很多。 这时候，红袖似笑非笑地说：“没想到你这里也中了一箭。” 这句话有很强的嘲讽含义，这个时候姳嫣一定会还击的。 “怎么？”果然，姳嫣还击了，“秦姑娘，你认为这是报应吗？” “报应？我从来就不信什么报应，我只是单纯的觉得高兴。” “果然，你还是讨厌我。” “很多观念不会轻易改变的。” “我现在又想杀你了？” “你知道你杀不了了。” 红袖成功的吸引开了姳嫣的注意力，我趁这时候快速拔出了名言肩膀上的箭头。 突如其来的疼痛让姳嫣长大了嘴巴，因为疼痛的原因，姳嫣不自觉的流下了眼泪。箭头一离开姳嫣的身体，我就迅速用纱布堵住了她的伤口，另一只手急忙放在她的嘴边。姳嫣一口就咬在了我的手掌边缘，力气之大，几乎要咬掉我一块儿肉。 过了一会儿，姳嫣嘴上的力量渐渐小了。她闭着眼睛喘息着，满脸都是汗水，看来不那么疼了。 “箭已经拔出来了，”我说，“那个……刚才红袖是故意这么说的，分散你的注意力，你别在意。” 姳嫣正看眼睛，看着在一旁面无表情的红袖，气馁地说道：“我竟然上了你们两个得当。” “行啦，聪明人，”我一手按着姳嫣肩膀上的伤口，一手擦掉她脸上的汗水，“别计较这些人，人在受伤的时候都不会想太多。” 红袖接替我捂住姳嫣的伤口，我把金疮药拿出来调和一下，准备给姳嫣涂上。 “现在公平了，”红袖对姳嫣说，“你这里也中了一箭，估计也会留疤。” 哦，原来是肩膀上的伤疤啊。 帮姳嫣包扎好伤口，又有难题困扰住了我们。这密室只能当临时避难所，最多也就待个一两天。因为这里没有食物没有水，而且还很潮湿。姳嫣的身体不如我们，现在还受了伤，肯定受不了这里。 我问姳嫣：“姳嫣，脑袋清楚点儿的话就帮我们想想下一步该做什么。” 姳嫣开始闭着眼睛思考，多了很长时间，姳嫣才睁开双眼，缓缓说道：“这地方虽然安全，但那时不适合常驻……那些刺杀我的人，我已经知道是谁干的了。是时候撕破脸皮了，等下招小傅和慕瑶来接我，会云城，我有必要跟慕容公子谈一下。” 姳嫣这是打算跟慕容合作了。 我说：“这样不行，如果你这么做，林莫祥肯定会对菁英会动手的。” “他们已经对我动手了，不管我跟不跟慕容合作，他都会灭掉菁英会……看来我必须指望一下慕容公子了。” 我又问：“就算要去也得等你伤好了才行，你现在不方便行动，而且我们也不知道怎么联系雨流和慕瑶啊。” 姳嫣微微一笑，对我说道：“喂，帮我个忙。” 我问：“什么忙？” “从我衣服里拿出那个哨子。” 我还没来得及动手拿，红袖已经先我一步把手伸进了姳嫣的衣襟里——感情还是在吃醋，她现在看到我跟姳嫣有亲密地接触就难以接受。 姳嫣看到红袖的动作，眉头微微一皱，哭笑不得地说：“秦姑娘，其实我们……” “我知道，”红袖不近人情地说，“不用说了。” 红袖把哨子交给姳嫣，姳嫣却没有接，而是说道：“去外面吹响哨子就行。” 于是红袖又把哨子交给我，我拿着这个精巧的哨子，问道：“只要吹这玩意儿就行？” “你去外面看看，天上应该有一只雪鹞，那是我养的。听到哨响它会自己去找小傅他们……这也是菁英会联络暗号的一种。” 不再多说，我跑到坟墓外吹响了哨子，一只雪鹞在我头顶盘旋了几圈，然后向远方飞去了。 我们在这密室待了不到两天，傅雨流和慕瑶就带着一批人马赶来了。 我听到头顶有人马路过，然后又听到了傅雨流和慕瑶交谈的声音，于是抱着姳嫣出了墓室。 “姳嫣姐！”看到姳嫣，慕瑶显得很激动，“你受伤啦？伤的重不重？” “无碍，”姳嫣说道，“李大哥和彩蝶姐他们怎么样了？” 傅雨流回答：“至今下落不明，我们是昨天晚上才知道你们遇袭的事情，见到雪鹞之后就马不停蹄地赶来了。姳嫣姐，你下一步打算做什么？” 姳嫣说道：“先回云城再作打算……对了，让你们做的事做完了吗？” 傅雨流说道“已经做完了。” “那就好，”姳嫣对我说，“好啦，把我放下来吧，我该走了。” 我说：“我送你回云城。” “不用，”姳嫣笑道，“你还是赶紧去剑城吧，秦碧纱已经放蛮人进来了，等天宏被攻陷，下一个就是剑城了。” 第一百零九章 心声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秦碧纱真的放蛮人进来了。关于蛮人生性残暴，我已经见识过了。被他们劫掠过的地方，无不满目疮痍，如果他们进了中洲，那么整个中州的格局都会受到影响，本来就已经深受苦难的中州人会更加不幸。 秦碧纱心意已决，并且她已经这么做了，没人能阻止的了。 可是我又能做什么？我不会带兵打仗，而且就算会打仗，我手里也没有兵马。我觉得慕容会想办法，因为如果蛮人进来的话，番阳会受到冲击，到时候林莫棠就会腹背受敌。 我必须去剑城，因为初雪在那里，我救不了剑城，但是我要救她。 坏就坏在不管什么女人都会吃醋，当我提出要去剑城的时候，红袖有跟我闹别扭了。 “不去剑城，要去你自己去。”红袖撅着嘴不说话。 我看着姳嫣他们消失的地方，不禁一阵头痛，姳嫣走之前我怎么没问问怎么说服红袖。 “冤家，”我苦口婆心地劝导着她，“我们必须去剑城，就算不为初雪，也得为你姐姐考虑啊。” “这关我姐姐什么事？” “你想啊，蛮人是你姐姐放进来的，等蛮人进了中洲，整个中洲都会怨恨你姐姐……你还不明白吗？” “可是就算我们去了又怎样？你跟我都守不住剑城。” “那也得等我们去了再说啊。” 红袖沉默了，我说的话起了点作用。 我试探着问道：“怎么样？跟不跟我去？” 半晌，红袖回答：“可以，但是……我要先回一趟书院。” 从鹿黄到藏秀书院不远，大概也就三四天的路程。红袖心里放不下藏秀书院，这心情我懂。 废话不多说，我们立即起身前往藏秀书院。想到上次去藏秀书院的时候，那帮小丫头叫我二姐夫，等我这次去了，她们要是当着红袖的面这么称呼我……呵呵，小魔头一定会羞死的。 从重南出来之后，我一直以为这次红袖不会再离开我了，可是我错了，我发现我到现在都没有办法看头她，她应该在很久以前就开始预谋从我身边逃跑了。 果然，遮天早上我从破旧的小客栈里醒来的时候，店小二却告诉我，红袖早就走了。 不再像以前一样，她失踪的时候我会牵挂，这次，我只有愤怒。我站在这条荒凉萧条的街道上，数不尽的怒火从我心里冒出来。 没错，我还是会去找她，等下次找到她，我一定要挑了她的手脚筋！我发誓，我说的是真的。 我正在街道上咬牙切齿的幻想见到红袖之后该怎么教训她的时候，一骑人马从街道那头呼啸着冲我跑来。 那人在马背上大喊着：“借过！借过！” 我从地上一跃而且，将那名骑士从马上踹了下来，然后抢了他的马就向紫霞山方向跑去。不得不说，我已经气糊涂了。 我不惜马力，差不多还有半天就能赶到紫霞山。老实说，我并不认为红袖会去紫霞山，但是我还是想去看看，我需要找个头脑清醒的人帮我分析一下红袖会去哪里。不过令我意外的是，这次红袖从我身边逃跑，再到我把她找到，竟然没有超过一天。 我在紫霞山下的树林发现了她，这时候，她正和十几个黑衣刺客打的不可开交。 我翻身下马，拔出佩剑，二话不说就杀向了黑衣刺客们。也怪他们倒霉，这时候我正火大了，正好拿他们出出火。 我这一辈子，从来没杀人杀的这么痛快过。 很快的，我解决完了所有杀手，然后我怒气冲冲地向她走去。我看到她左臂衣服红了一片，看来是受伤了。 我不知道此刻我的心情是怎样的，很矛盾。愤怒，我有，无数次的不告而别，说我不怨恨她那是撒谎；喜悦，我有，再见到她就好像失而复得的一件宝物，因此我不知道这个时候是骂她一顿好，还是忽然紧紧地抱住她深情地对她说点什么好。 我现在的表情一定很严肃、很可怕，因为我在红袖的脸上看到一丝畏惧。她捂着左臂上的伤口，先是抬头看着我，然后又慢慢地低下了头。见我走来，红袖下意识的往后一缩脑袋——难道她以为我会打她？ “不是说好不跑的吗？！”果然，我还是愤怒大于喜悦的。 “谁知道你这么快就追了上来……”她声音小的我差点没听见。 “你这是要气死我是吧？！让我发疯你很高兴？！” 她还想再说什么，不过我没打算听，我直接把她抱起来扔到了马上。还行，这次很乖，认错态度很好，没有对我发脾气——我觉得应该是我的怒火震住了她。等她坐好了，我也翻身上去，把她搂到怀里。 我冷冰冰地说：“捂好伤口。” 说完，策马加鞭，向藏秀书院飞奔。 在马上我一句话也不说，红袖也不说什么，也许她知道我现在正被怒火侵蚀，也许她只是单纯的不想说话。我觉得前一种可能性很大。 一路不语，不到一个时辰就到了藏秀书院。书院前道路狭窄，我牵着马走着，我俩依然沉默。半晌，终于到达了藏秀书院。 我把她抱下来向书院走去。 “喂！你放我下来，”红袖有些愠怒，“我只是胳膊受伤。”我才不理会她，抱着不断挣扎的她走进了宅院。没进书院的时候就听到了那帮小百灵的歌喉，等我抱着她进去了，歌声就戛然而止了。 “二师姐！”不只是谁带头喊了一声，满院子的小百灵“呼啦”一声就围了上来，然后就开始“叽叽喳喳”的问候红袖。 “二师姐！你怎么回来了？” “二师姐你的胳膊怎么了？” 红袖微笑着回答她们的问题，尽管这笑容有点尴尬——也许是因为被我抱着吧。其实这个时候我已经消气了，确实没什么好生气，反正我是习惯红袖从我身边逃跑了，再说这次才跑了三天。可是我必须装出一副要吃人的表情，因为我这次要是镇不住这丫头，以后可有我受的 “哇，二姐夫好凶哦……”一个看起来很机灵的小百灵小声说。 “别瞎说，”红袖拍了一下那小百灵的脑袋，“他才不是你们姐夫。” 我抱着红袖进了堂屋，小丫头们也叽叽喳喳的跟进来了。我问她们要来了金疮药给红袖包扎，这帮小丫头依然叽叽喳喳的，红袖也不厌其烦的回答她们的问题。不大一会，熟人来了。兰香跟着阿牛走进来。她盯着我和红袖看了一会，然后叹气一声：“你们也算一对苦命鸳鸯了。” “你可拉倒吧，”我头也不抬地说，“要不是她一直跑哪有那么多的麻烦。” 兰香对红袖说：“师妹，这次又是唱哪出啊？师姐我好不容易帮你找了个保护伞，你一直跑什么？这绝剑客王晋承不缺胳膊不缺腿的，虽然算不上英俊潇洒，但最起码也是五官端正了，配师妹你这国色天香确实牵强，但好歹人家武功盖世啊，保护你还是不成问题的。” “师姐别瞎说！我才不跟他在一起！” 这话成功把我激怒了。 我板着脸说：“你愿意也罢，不愿意也罢，你下半辈子只能跟我在一起了。”然后我又问兰香：“她房间在哪？” “后院最东边那间。” “谢了。”说完我就拉着红袖往后院跑。 “干嘛去？” “去你房间！” 到了她房间我不由分说地把她扔进屋子里，然后背靠着门。 “你！”气鼓鼓的，小脸都憋红了。 我说：“从现在开始你哪也不准去，等伤好了跟我回岚墒山，以后你这辈子就只能跟我在山上住着了。” “我要是想走，你关不住我的。” “那你可以试试，你要是再跑我就再追，下次追回来你我就把你的手筋脚筋全部挑断，让你跑也跑不了。”我现在已经有点心理变态了。 红袖气鼓鼓的不说话，抱着腿坐在椅子里头歪到一边不看我。这时候我才好好打量她的房间——干净整洁，地板上铺着厚厚的毛毯，脚踩上去软绵绵的。墙壁上挂着各种各样的乐器——这可是她住了七年的地方啊，少女气息浓郁。这时候我才想到我这冤家今年才十七岁。 “把鞋脱了。”忽然间没头没脑的对我说了这么一句。 “啊？” “这屋子不能穿鞋进来。”我看到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把鞋子脱掉了，白皙的脚踝和小巧的脚趾头让人看着就舒心。于是我不好意思的也把鞋脱了。 “你干嘛这么钟情于我？” “我中邪了！”我没好气地回答。 她没说话，忽然笑了起来，很含蓄的笑——这笑容我见过，我们在云城第二次相见的时候她就是这么冲我笑的。红袖站起来从桌子上拿了一方丝绢，款款走到挂着乐器的墙壁前，细心的擦拭着那些乐器。 “我从小就开始学习这些东西，乐器，舞蹈。当然也会偷着空的练习鞭子。师傅说我将来一定是一个大美人，一定能弹出比她还要动人的曲子，一定能跳出比她优美的舞蹈。我当然知道姐姐把我放到这里不是为了让我学习这些，她只是保护我，为了让我活的安稳。我们出生的时候妈妈就去世了，我从寒冰床上醒来的时候父亲就去世了。我从未见过他们，我只有姐姐这么一个亲人，秦家的诅咒自然会落到我们两个人的头上……” “这些我都知道。” “那你知不知道你陷入了一个泥潭。” “什么泥潭？” “你爱我，不希望我死。如果我死了你会难过。但是你知道不知道，如果姐姐死了我会怨恨你一辈子？” “我只知道你死了我就活不下去了，而如果你没死，怎么怨恨我都无所谓。” “你只是为了让自己好受点。” “随便你怎么说，别以为这样我就会放你走。” “你喜欢我姐姐吗？” “少来，你姐姐把你交给我，你还想把你姐姐也交给我啊？我王晋承有你一个国色天香就行了，两个我受不了。” “美得你……喂，”她放下丝绢转过身望着我，媚眼如丝，我知道十七岁的女孩子是不会这么看着男人的，“你懂乐器吗？” “只会吹横笛。”她问这个干嘛？ “给你，”她取下一个横笛扔给我，“随便吹一个吧……真没想到你还会乐器。” “吹曲子干嘛？我只会一首《南阳月》。” “我想给你跳支舞。” 城月姑娘一舞千金难求……我不说什么赶紧拿起横笛吹了起来。吹得不算好，但还算熟练。红袖随着我的曲调偏偏起舞，我本不太懂舞乐此刻也被她的舞姿迷得神魂颠倒。她太美了，像个勾人的小妖精。我平常看到的是小魔头靳红袖，而此刻在我面前翩翩起舞的是第一美人城月，令人感慨万千啊。 她忽然停了下来，坐在椅子上喝起了茶。 “怎么不跳了？”我问。 “放我走，我就给你跳。” “做梦！”美得你，还放你走。我心说，等我把你抓到岚墒山天天逼着你给我跳，跳到我看烦为止，你还想跑？门也没有！ 她又不说话了。我俩就这么沉默着。真不敢相信我们两个就这么沉默了一整天，待到夕阳西坠时她才开口冲我说话。 “喂，冤家……”忽然间叫我冤家我有点不适应，“其实我晚上睡不着觉的……这几年一直在失眠，一闭上眼睛就会看到那些被我杀死的人。然后会一直做噩梦。” 我闭着眼说：“谁让你杀那么多人的。” “哎……”她换了一个更加舒服的姿势抱着自己的双腿，“后来，你在我身边的时候我才能安然入睡，也许是因为我潜意识里不把你当坏人吧……” 哦，我懂了，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几乎我每次找到她她都要先睡一觉。 我说：“冤家，在江湖上，貌似你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坏人。” 红袖抬起头看着我，眼里有泪水，我有点不知所措，“怎么了？”我赶紧问。 红袖哭着回答：“其实我很想跟你在一起。” 我走到她身边，弯下腰去擦她脸上的泪水，我说：“那就跟我在一起啊。” “可是你知道我太危险，跟我在一起一也会危险，我不想你死，就像我不想让我姐姐死一样。” 第一百一十章 美人计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喂，”我蹲下来，握着她的两只手，抬起头来看着她，“冤家，你喜欢我对吗？我现在就想听你认认真真的回答我。” “听完你会放我走吗？” “做梦。” “那我不回答。” 红袖把手从我的手里抽出来，擦了擦眼泪，对我说：“我最起码有一百种方法从你身边逃走。” “比如？” 红袖坐起身子，把两只手放在我的肩膀上，然后猛地向前一扑。我本来就在地上蹲着，有点儿重心不稳，被她忽然这么一扑就躺在了地毯上。她也从椅子上下来了，整个人压在我身上。我还没来得及问她要做什么的时候，小魔头凉凉的嘴唇就贴在了我的嘴上。 我靠，竟然是美人计！ 这个时候必须不能掉以轻心，这丫头的手里一定拿着一枚铁蒺藜，准备趁我分神的时候给我一下。于是我就牢牢地抓住她的双手，不让她有其他的作为。还好，红袖老老实实地结束了这个吻。 吻完，红袖用迷离的双眼看着我，小声问：“放我走吧。” 我“呵呵”一笑，说道：“你连以身相许都没有，就想让我答应你？那也太便宜你了吧？” 红袖脸颊开始微微泛红，似乎没有意外我会拒绝她。说实话，红袖的美人计并没有成功，我又不是没有亲过她。这点儿小恩小惠就像把我收买，小魔头想的太简单了。出乎意料的是……红袖的双眼变得更迷离了，还加了一丝妩媚在里面——这是城月登台演出的时候才会有的表情，而且，这个眼神我好想见姳嫣对我用过，是什么时候呢？ “喂，”红袖的声音变得软软的，“冤家，记得在云城那次吗？你冲到阁楼上问我们是不是见过，我还给你倒了一杯酒。” 我回答：“记得。” “那你知不知道其实我是想毒死你，当时，毒药都已经在我的袖口了。” 我干都一阵汗颜，当时她要是把毒药放进酒里，说不定我早就死了。 我问她：“那你为什么没下毒呢？” 红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紧接着，一个炙热的吻又送了上来，跟上一次吻不同，这次红袖好像没打算停下来。这是什么意思？或者说我已经懂了她是什么意思，但是却不敢相信？我能感觉到她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 老实说，我被吓到了，我这么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竟然被吓到了。 她一定还是想趁我不注意的时候用铁蒺藜**一下！一定是的。 等等，她手上没有铁蒺藜，也就是说，她把那些沾着毒药的铁蒺藜藏在衣服里了？也是，小魔头的暗器都是藏在衣服里的。我伸出手在她的腰间摸了一阵，没有摸到暗器。不对不对，我这么做是不是有点儿下流？完蛋了，我发现我根本停不下来！ 我把红袖推开，然后翻身把她压在身下，看着她已经红透的脸蛋儿，说道：“你将了我一军，你根本就不知道你这身体对男人的诱惑力有多大。” 说完，我继续亲吻她，一只手伸在她的腰间，慢慢解开她的腰带。 她的里面，穿着那件救了我的性命的肚兜，有些破损，无法完全遮盖红袖的身体。 红袖在我耳畔轻声问道：“你不喜欢？” 笑话，怎么会不喜欢。 我吧，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江湖人嘛，肯定都有些恶习。我刚下山的时候才十八岁，正是男孩儿最懵懂和向往的年龄。向往什么？如果你是个男人你肯定也懂。我虽是个独行侠，但是江湖上还是有那么一两个狐朋狗友的，不过早就断了来往。平常大家一块儿玩，偶尔也去一下妓院。 男人的第一次不怎么珍贵，我早就忘了我睡得第一个女人是哪家妓院的姑娘了。 好像是从我退出江湖那年开始，我几乎就没怎么碰过女人，不是没有女人，是因为我完全没有兴趣。直到我遇见了我的冤家，那份属于男人的欲（和谐）望才开始死灰复燃。我也幻想过我跟红袖发生点儿什么，但仅仅是幻想，因为我知道红袖不会轻易交出自己的身体，能得到她的那个人除非是她最爱的人。 我说了这么多，就是想让你们知道，我爱红袖的心，同样也爱她的身体，因为我是正常男人。 过程略…… 我意犹未尽地抱着红袖，刚才的疯狂还像梦幻一样萦绕在我的脑袋里，我真不敢想象我真的得到了她。刚才的事，虽然算不得最激烈的，但是算得上是最刻骨铭心的……我的后背都快被她的指甲划烂了。 “冤家，”我轻轻拍打着她都后背，“别跑了吧，跟我在一起。” 她小声回答：“嗯。” 我心中一阵甜美，我终于把这头傲娇的小狮子驯服了。下一步要做的是去剑城，等剑城的事情解决了在解决林莫祥，然后救我娘和我爹出来——大团圆的结局，多好。 不对劲，为什么我感觉我的后背麻麻的？难道是？ 红袖还趴在我的胸口，手指甲轻轻刮着我的皮肤。我抓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眼前，之间她的指甲微微泛着绿光，果然！ 后背的麻痹感越来越强烈了，已经开始向我的全身扩散。 “冤家，你……”不好，头也开始晃悠，舌头也大街了。 “我爱你，”红袖看着我，满脸泪水，“对不起，对不起……” 为什么还是要走？为什么？我以为我已经得到她了，为什么？她满脸的泪水，一个劲的重复着“对不起”。 我想骂她，但是舌头已经开始麻木了，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四肢渐渐没有力气，连思想都开始混沌。 别这样，冤家，这次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你走…… 但这些都是徒劳，我知道明天醒来又是一个她不在我身边的日子，我又要开始那种无边无际的找寻生活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番阳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我强迫自己从昏睡中醒来，艰难地睁开双眼后，即使躺在床上也感觉身体在晃悠。我捂着脑袋坐起来，窗外阳光明媚，夏末的天气炙热而干燥。我的衣服完好的穿在身上，不用说我也知道是谁给我穿的衣服。 闻到枕头边一阵馨香，用模糊的双眼望去，只见一团粉红色的东西在枕边放着。我伸手抓起来，放在眼前仔细看了一下――是那件肚兜。 我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然后冲出门外，我要去找她，我要把她找回来。 兰香在院子的石桌边喝茶，见我出来，皱着眉头看了我一眼，说道：“你又让她跑了。” 我不由地发火：“你怎么不拦着她！” “我怎么拦得住？”兰香心情貌似也不好，“你怎么就着了她的道儿呢？她给你灌了什么**？” 我头晕的不行，一屁股坐在门口，气馁地说：“美人计。” “呵呵，”兰香冷笑，“师妹还真豁得出去。” “你知道了？” “废话，昨晚你们两个那么吵，整个书院都听到了。” 我在地上坐了一会儿，等头不那么晕了，我站了起来，问道：“她什么时候走的？往哪个方向去了？” “凌晨走的，向西边去的。” 西边？那不是番阳方向吗？ 我的事情很多，蛮人要进入中州了，我要先去剑城把初雪接出来，然后在继续找红袖。下次找到她我一定要挑断她的手脚筋！一定！ 她向西走，会去哪里？难道要去天宏？ 我骑着马向番阳狂奔，几天之后，我到了番阳。林莫棠和紫晶都在番阳，我必须要见他们一面，关于蛮人的事，我还不知道慕容有什么打算呢。 进了番阳，我去了上次去过的小宅院，果不其然，林莫棠还驻扎在这里。 “二师兄？”紫晶见到我之后显得很惊讶，“你怎么来啦？” 我回答：“我这次只是路过，我要去剑城。” 紫晶请我进了堂屋，给我看了茶，她说：“这几日莫棠挺忙的，现在没在这里，要晚些才会回来……二师兄，秦碧纱放蛮人进来了，剑城已经很危险了，你去那里做什么？” “紫晶……其实，”我挠了挠后脑勺，我在想，下面的话怎么说出来才不会那么尴尬，“其实你知道我的身份的，对吧？六百年前的夜王……” 紫晶听我这么说，整个人都惊呆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我问她：“紫晶，你怎么了？” “二师兄……你，不怪我吧？” “啊？”她这话让我很费解，“怪你？怪你什么？六百年前的事？” “嗯……” “哈，”我笑了，“得了吧紫晶，那都是六百年前的事了，那是三王之间的事，又不是我们师兄妹之间的，谁出卖了谁，谁背叛了谁，跟咱们没有关系。” “所以，二师兄你去剑城是为了小祈了？” 小祈？哦，是初雪。 我回答：“是的，虽然我这一世跟她没什么交集，但是我们毕竟有过几百年的纠缠，我要把她从剑城救出来。” “二师兄，你救不出来她，”紫晶小声说，“六百年前你自刎之后，小祈也没有活太长时间，她的灵魂被大师兄禁锢在剑城，每一生每一世都会出生在剑城，她对剑城的眷恋太深，你无法把她从剑城带出来的，并且还要她亲眼看着剑城再一次沦陷。” “那怎么办？”我问道，“你们还有多少兵马可以用？如果不管剑城，蛮人就会打进来，到时候就是腹背受敌了。” “慕容和莫棠讨论过这个问题。” “那他们是怎么说的？” “你去守剑城。” “啥？” “你去守剑城。”紫晶说的一脸认真，不像是在看玩笑。 我摆了摆手，说：“紫晶你别闹，你知道师兄我是块儿什么料，让我带兵打仗，还不如让我去死，再说我也不会啊。” “你可以的。”紫晶依然一脸认真。 我要抓狂了：“紫晶，就算你说的再肯定也不可能啊，你知道我根本就不会打仗的，我见过最大的阵仗也就是几百个武林人士火并，几万人的大战，我怎么可能指挥？” “你要记住，你上辈子是夜王。” “我上辈子是啸风也不行啊！” 我看着紫晶那认真的表情，甚至真的相信我能帮剑城抵御蛮人了。随即我又摇了摇头，不可能，打仗又不是儿戏，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上的话，还要那些谋士作什么？ “二师兄，”紫晶耐心劝导我，“你跟蛮人交过手，你应该知道蛮人的习性的，他们打仗没有章法。这次涌入中洲的蛮人有十万多人，只不过是看似凶狠罢了。剑城虽然守兵不多，但好歹也有两三万人，而且李俊峰手下有能用的谋士的。不是让你带兵打仗，而是让你去给他们希望，告诉他们你就是夜王，这样他们就会打下去，因为他们相信夜王是战无不胜的。” 我抓着头发仔细考虑了以下紫晶这段话，问道：“就没有别的路可走吗？” “二师兄，我们的兵马不多了。慕容再聪明，可是太子的人马摆在那里，就算他们全是馒头也得让我们吃上几年才行，现在根本就分不出兵力来对付蛮人……所以，只有你能守住剑城。” 我已经被紫晶说服了，好吧，守剑城就守剑城吧，大不了就是一死。见我答应下来，紫晶显得很高兴。 我问紫晶：“对了，绯月呢？” 紫晶冲天井里喊了两声“绯月”，一个小姑娘抱着一把比她还要高的剑跑进来了，小脸儿上全是汗水，没错，这就是绯月，我们在云城捡的那个小女孩儿，莫云的妹妹。 “师傅！”绯月笑着跑到紫晶身边。 紫晶蹲下身用丝巾擦着绯月额头的汗水，指着我说：“绯月，这就是你二师伯，快见过你师伯。” 绯月走到我面前，恭恭敬敬地向我鞠了一躬，规规矩矩地说：“二师伯好。” 我用长辈的语气说：“绯月乖。” “二师伯，”绯月瞪着大眼睛问我，“我哥哥呢？” 一说到莫云，我有点儿底气不足了，这时候我才想起来我还有个徒弟在岚墒山扔着呢。本来和红袖说好的要去岚墒山看莫云，谁知道中间有事耽搁了，现在红袖也跑没影儿了。 我说：“你哥哥在岚墒山呢。” 绯月奶声奶气地问我：“那二师伯能带我去见我哥哥吗？” 紫晶笑着对绯月说：“你二师伯还有别的事情要做，等过两天师傅带你去岚墒山找你哥哥。” “谢谢师傅。” 第一百一十二章 未来的自己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绯月问完这些问题，紫晶就让她继续练剑去了。 等绯月走了，紫晶问我：“二师兄，小魔头这次没跟你一块儿吗？” 我说：“别提了，又跑了。” “那……你还找她吗？” “当然要找，只不过，必须要等手头上的事忙完了才行。” “二师兄，”紫晶看了一眼门外，然后面色凝重地对我说，“我有些事要跟你说。” “什么事？” “我有些事情不能跟莫棠说，虽然我知道他现在对我的情义，可是我们之间毕竟有了一些隔阂……这些事情又不能跟大师兄说，大师兄这个人你也知道的，他有时候正经的有些过头。” 我纳闷儿道：“到底是什么事啊？” “二师兄，你愿意把自己的未来给慕容掌控吗？” “当然不愿意。” “那……月王有一个术法，可以让你去未来看看，可以见到几年后的自己……我本来已经不用术法了，因为要打开伽蓝城的封印需要太多的力量，即使是月王的身体也难免会受伤，所以我很早以前就开始积蓄力量了……” “等等，让人去未来的术法？” “是的，这个术法不能对自己使用。当年月王之所以要联合清王杀死夜王，就是因为她让别人看到了一个自己不喜欢的未来。” 虽然紫晶是这么说，但是我还是有些不明白她的话。 “你是说，让我去几年以后和自己聊天？那我是精神过去呢？还是我的肉体过去？” “都过去，到了那里，你还是你……我想，如果你真的过去的话，未来的那个你应该不会感到奇怪。” “为什么？” “如果现在的你用过这个术法，证明未来的那个你也用过这个术法，所以他知道总有一天会遇见现在的你的。” 乱了…… “好了紫晶，”我打断继续为我讲解的紫晶，“师兄听你的，我去未来看看。” “跟我来。” 我跟紫晶来到后院，这里没有外人。紫晶站在青石砖地板上，右手拇指扣住中指和食指，放在嘴边轻轻念叨着什么，过了一会儿，她忽然一指地板，轻喝一声“开！”青石地板上就出现了一个紫色光阵，成矩形，里面有许多不规则的图案。 紫晶对我说：“二师兄，你站在里面就行。” 我问道：“大概需要多长时间？” 紫晶回答：“现实中也就一眨眼的时间，但是你在那边呆多长时间就是你的事情了。” 我又问：“我是不是可以不会来？” 紫晶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说道：“理论上是可以……但是……” 我说：“好啦，我知道，我必须回来，这儿还有我很多事情没有做呢。” 我怀着忐忑的心情站在了那个紫色矩形光圈里，然后我看到紫晶在念着什么，好像是咒语。 “二师兄，要开始了，可能有点儿疼，你忍着点而。” “有点儿疼？！”肯定不是有点儿疼！我感觉我的皮肤正在被什么东西一块一块的撕下来，这刻骨铭心的痛苦我从未感受过。紫晶在矩阵外一脸歉意地看着我，我在光圈里面咬牙切齿，疼的眼泪都快下来了。 就在我快要撑不住的时候，这疼痛感却突然消失了。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正在从高空往下坠落，也不算太高，也就七八米。快到地面的时候我才稳住身体，这才让自己稳稳地站在地上。 这是哪儿？我好想没有来过这里，中洲哪里会有这么大一片沙漠？ 难道说……我现在离秋风谷很近？中洲貌似只有这里有沙漠了。 远处的沙丘上站着一个人，一身英武的玄黑色铠甲，腰间悬着一把看起来很有分量的长剑。我像那个人走去，我还没有到他身边，他就向我转过身来了。 好吧，竟然是我。 “你终于来了。”未来的我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漠里显得很苍凉。 我问道：“你知道我会来？” “别忘了，我就是几年后的你，你经历的这些，我也经历过。” 我静静地打量着几年后的我……很沧桑，胡子和头发都很凌乱，满身硝烟的气息。 我忍不住笑了几声，说道：“真没想到，我会穿上铠甲……哎？这铠甲我好想在哪儿见过。” “是夜王的铠甲，”“我”说，“我知道你来做什么。” “没错，”我说，“我现在的处境你应该知道，我有太多疑问了，很多人都不愿意告诉我真相，我想我自己是不会骗我自己的。” “我不能告诉你，因为我们两人的故事从那之后就分开了，你会走跟我不同的路线。” “什么？能不能告诉我现在发生了什么？红袖呢？” “我”忽然冲到我身边，两只手抓住我的肩膀，眼神有些不甘和愤怒，他说：“你知道吗？我们一生会有很多选择，而且很多选择我都选错了……尤其是最后的那个选择，我自以为是的选了那个我想要的路，但是我错了！这些年我失去了太多人！你也是我，我只想告诉你，在你以后的人生中会遇到一个让你最为难的选择，你一定要选自己最讨厌的那条！” 我皱着眉头说：“能不能说清楚点儿？你知道的，我们最讨厌打哑谜。” 他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对我说：“好，你跟我来。” 我跟他来到一个最高的沙丘上，眺望沙丘那边，是数不清的军队，很远的地方是一个巨大的坑。想必那就是秋风谷了，秋风谷的正上方漂浮着一座城池——那就是伽蓝城。奇怪的是，伽蓝城并没有完全漂浮着，而是被一根巨大的水晶柱支撑着。 我指着那根巨大的水晶柱问：“那是什么？” “我不能告诉你……如果我说了，我怕你的人生会出现更难预测的事情。” “那你最起码把现在的情况告诉我吧？” 他的表情开始变得沉痛，过了很长时间，他才说：“初雪死了，姳嫣死了，红袖死了，小狐狸也死了……所有人都死了，我失去的太多了……” “什么？！”这个结局让我很震惊，“怎么会？” “我以为我当时的那个选择是正确的，可是后来我才知道那只是我的一腔热血作祟，才得到今天的后果……我没能救出母亲和父亲，没能保住身边的任何人……直到现在，我不得不跟伽蓝城动手……我们太弱了，即使我集合了全中州的兵力也无法撼动伽蓝城。我停不下来，我知道我继续做下去会有更多的人死，可是我没有办法停下来，我现在是个赌徒，我期望用更多的筹码去赢回那些我失去的。” “那你就收手啊！”我有些发飙了，他怎么能让他们死去。 “你知道我们是不可能收手的！你我天性如此！我们生来就是赌徒！” “等等！”我说，“你也用过紫晶的这个术法，你当时看到的结局是什么？” “那个结局……”他的表情别的更加难过了，终于有眼泪从他的眼里流了出来，“有些事情我们无法改变，有些失去的我们注定会失去……相信我，那个结局，要比这个好，好上一千倍！” “那你倒是告诉我是什么选择啊！”我没来由地开始发火。 “我也想告诉你！我现在甚至想揍你！你知不知道我们这一生做错了多少？！从一开始我们就在错！我们不应该选择救母亲和父亲！我们更不应该把红袖从叶飞扬身边抢走！如今的结果都是我们任性的报应！” “报应？”我的火气更大了，“你什么时候开始相信报应的？！” “从红袖死了之后！”他开始痛哭，“你知道吗……我们的孩子还没有满月，我眼睁睁地看着她们母女二人死在我面前，但是我却什么也做不了！你懂这种痛苦？！” 第一百一十三章 救援剑城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红袖不能死，对我而言，她已经快要是我的全部了。 等我们两个都镇静下来，我问他：“那慕容呢？他应该可以改变这些的，他说他有最后一道保障的。” “没错，他可以用碧落珠来改变这一切……”他的眼神变的哀伤起来，“但是，如果没有碧落珠呢？没有碧落珠他怎么改变？慕容的结局也许是好的，但不是我想要的……我杀死了小狐狸，毁了她的双眼，哈哈，哈哈哈！” 他忽然失心疯地大笑起来。 “我已经没有办法把自己从深渊里拉出来了，从伽蓝城下来之后我就再也无法回到从前了。我杀了小狐狸，大师兄，还有慕容。我亲眼看着初雪姳嫣还有红袖一个个死在我面前……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我现在唯一的希望在你身上。” 说到这里，他看向了我，眼神恍惚，好像中邪一样。 他继续说：“我的世界已经无法挽回了，你是我最后的希望，你不要走这条路……这条杀伐之路无法回头，一旦动手，就再也无法停止。你要回去好好活着，如果可以，你最好现在就停下来，不要去救母亲……你要活着，为我活着。” 我怎么可能亲手杀了他们？我怎么可能变成这个样子？我未来的路真的这么凶险吗？我从他的身上看到了孤独，他的身边已经没有任何可以亲近的人了，所以他更加渴望救母亲出来，好让自己的一生不那么孤单。牺牲了所有人，只为换自己心安，真自私，我从不知道我竟然如此自私。 未来的我忽然冲到我身边搂住了我，虽然是我自己，但是被一个男人搂着还是有点儿难受。 “回去吧，”他说，“去改变我做的这些……” 大漠干燥的风吹了起来，我回到原先降落的地方，紫色的矩阵出现在我的脚下，那种千刀万剐的感觉又回来了。又是一段说长不长的旅行，我回到了现在。 “二师兄，你回来了。” 紫晶的脸上满是汗水，好像很虚弱，看来这个术法很费心神。 “嗯……”我还沉浸在未来的震撼中。 “二师兄，我们的未来是什么？” 我摇了摇头，说道：“紫晶，我看到的未来你不会喜欢的……我要改变它。” “那……”紫晶还有疑问。 我说：“紫晶，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我只能告诉你，未来就算再坏我们也必须面对……千万不要走上杀伐之路。还有，紫晶，你要答应我一件事，如果我有一天开始变得冷酷，你必须杀了我，用月王的力量杀了我……不要让我把未来变得更坏。” 紫晶还想说什么，这时候林莫棠回来了。紫晶连忙擦掉了脸上的汗水，换了一副柔美的笑脸，她对林莫棠说：“莫棠，你回来了。” “我就知道你会来，”林莫棠笑着向我们走来，“看来蛮人入侵的事你很担心啊，表哥。” 表哥这两个字听得我很闹心。 我说：“那什么……你要么叫我王兄，要么叫我王公子，你叫我表哥我很不适应。” 林莫棠忍不住笑了，他说：“可是你就是我表哥啊，这么有什么不好承认的？” “随你便吧……我刚才问紫晶你们现在又没有多余的兵力，你似乎没有。” “不错，现在用来对付皇兄的兵力都捉襟见肘了，更别提救援剑城了。” “所以，你跟慕容决定让我去守剑城，是吗？” “只有你能守住剑城……因为你是夜王。” 算了，我不争辩了，每个人现在都相信我又经天纬地之才。话说，他们以前怎么没发现呢？ 林莫棠对我说：“表哥，蛮人一时半会儿还到不了剑城，你不如在番阳住几天吧。” 我说：“行啦，客套话咱们就不说了，我还是早点到剑城好。” “不，”林莫棠的表情忽然变的很认真，“这不是客套话，表哥，我有很多问题要问你。” 入夜，林莫棠拿了两壶酒让我跟他到城墙上去喝，我有些纳闷儿为什么他忽然请我喝酒。 番阳这段城墙上静悄悄的，大概是因为夜深的缘故，城墙上的守兵不多。看来林莫棠是故意找了这么一段儿没有人的城墙。 “表哥，”林莫棠喝了一口酒，“其实……我想问你的事，挺简单的……这事儿也只有我们会在乎。” “什么事儿？” “你去过伽蓝城了，我想知道我娘现在怎么样了。”林莫棠的眼神有些期待。 我摇了摇头说：“不好，璎珞阿姨的情况很不好……她被伽蓝人钉在一根石柱上，被封印了时间和身体，孤零零的被封印了二十五年。”我并不想泼他冷水，我只是想把实情告诉他。 经过了很久的沉默，林莫棠才说话：“身为人子，如果连自己的母亲都就不出来，还怎么有颜面活在世上……表哥，我知道你对我心存芥蒂，对我以前欺骗紫晶的事情无法忘怀。我知道紫晶现在对我的感情，她虽然还是爱我，但是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信任我了，我们这段感情已经无法修复。” 我说：“只要你现在对她是真心实意就好。紫晶从小跟我一块儿长大，她小时候精灵古怪的，谁知道去年我再见到她的时候她竟然改变了那么多。她的改变可全都是为你，你不能辜负她，如果有一天你这么做了，我会杀了你。” 林莫棠苦笑，他点点头说：“若真是如此，我自己也不会原谅自己……” 我并未在番阳耽误太久，两天后我就起身赶往剑城。 不知初雪这次见到我会是怎样的反应。 剑城人已经知道蛮人要攻打进来的消息了，有钱有地位的人早就已经搬离剑城，去了其他地方。虽然中州到处都在打仗，但是跟凶狠的蛮人比起来，这些都不算什么。中州历史上倒是有几次蛮人攻打进来的记载，这些记载出奇的相似。蛮人进了中州之后首先做的事情就是烧杀抢夺，他们把能拿走的东西全部拿走，能杀掉的人全部杀掉，几次入侵都给中州带来了巨大的创伤。 我在天阙时曾对付过一次蛮人，但那只是小规模冲突，而且当时我还借助了那个神秘的力量。现在可不行，蛮人这次来了十万多人。十万人是个什么概念？如果让这十万魔鬼在中州肆意驰骋，后果不堪设想。 这么想着，我不由得又埋怨了一次秦碧纱，这女人还真是什么都敢干。 剑城一片慌乱，大战前夕，所有人都在想着逃离剑城，我就在这个节骨眼儿来到了剑城。 开始我还想进了剑城之后怎么见李俊峰，毕竟他是剑城城主，就算我要守卫剑城也得先找他才行。可是等我到了剑城门口，早就有人在此等候了。 “阁下就是王晋承王大侠吧？”一个官服打扮的中年男子迎着我走来，身边还有十几个随从。 我回答：“正是在下。” 这中年男人目光忽然变得明亮起来。 “王大侠，在下奉李城主之命，在此等候多时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礼物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几天前，慕容让人送给李俊峰一封信，信上说只有我能守住剑城，并且向他们公布了我的真实身份――我是夜王。我的到来对他们而言就像是一根救命稻草，现在连我自己都相信我有经天纬地之才了。 李俊峰在镇剑阁会见了我，跟上次名剑大会上见到他不同，上次见到他李俊峰是何等的意气风发，这次，李俊峰憔悴的太多了，看来蛮人的事也一直困扰着他。 李俊峰一见到我，就表现出了无比的激动。 “少侠！”这表情，见到我跟见到亲儿子似的，“你可来啦！” 说着一撩袍子就要给我跪下，我急忙伸手扶住他：“李城主，这是为何？” “剑城现在可是朝不保夕，城中只有残兵不足五万，面对汹涌而至的蛮人，我等力不从心啊。此时剑城危矣，唯有少侠你可以就剑城啊！” 果然，李俊峰是相信慕容的。 李俊峰从怀里掏出一封信交到我手上，是慕容的信。李俊峰说：“这是几日前慕容公子托老夫转交给你的。 我拆开信封，只见信上写道：“王兄，别来无恙。剑城危矣，唯王兄可守，再无二人。” 守毛啊！你倒是告诉我怎么守啊！你们这些聪明人能不能把话说明白？！说的这么轻松！好像来的不是十万蛮人而是十万土鸡瓦狗一样！ 我头都大了，拿信的手都开始抽搐了。 我抬起头看着一脸期待的李俊峰，茫然的说：“虽然慕容是这么说的，而且我也相信他不会看错人……但是，晚辈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守剑城。除非这个时候天降十万雄兵来，要是仅凭剑城的五万兵马……说难听的，真的顶不住多长时间啊。依晚辈看，倾全城之力，尽早让百姓撤离才是最好的选择。” “那少侠有没有想过蛮人进来了天下会怎样？难道要让着大好河山任蛮人践踏？” 我挠挠头，想了半天才下定决心：“我可以帮你们守剑城，但是……我能做得估计只有杀敌了，计策什么的我是真想不到。” “如此甚好！” 我一脸冷汗。守城啊，历史上倒是有很多名将以少胜多的例子，但是那些名将无一例外的都是兵法上的天才。你们再看看我，我什么都不会啊。按照慕容的意思，剑城貌似只有我一个人能守的住。我倒是相信慕容的话，可就是不大认可，很矛盾，说难听点，我是个什么货色我自己清楚。 虽说我是信誓旦旦的来的，但是我完全没有想到我对他们而言这么重要，起先我以为他们以为我在胡闹，然后我又经过一番苦劝才让他们勉强答应，之后又经过了一次大战他们才死心塌地的跟着我。现在好了，他们对我表现出了百分百的信任，我反而有些忐忑了。 说完这些，李俊峰又问我：“半月前几个菁英会的成员带着两个孩子来剑城，要交给小女收养，而且还说是你让他们来的，确有此事？” 我的心情更忐忑了，只好打了一个马虎眼，回答：“我跟李姑娘有过一面之缘，那两个孩子晚辈是实在没办法了才交给李姑娘抚养的。等着乱世过了，我就把他们接到岚墒山。” 李俊峰微笑着说：“无碍，无碍，抚养这些孤儿可是好事，老夫只不过是想确认一下。” 跟李俊峰要说的话不多，无非是围绕剑城防御展开。他先带着我见了剑城几个上层人物，然后我们又讨论了一下怎么应对蛮人。我本来就不擅长这些，可是现在必须硬着头皮听，太煎熬了。 终于，傍晚的时候终于散会了。 李俊峰安排我在李府居住。 入夜之后我一个人在后花园闲逛，我心想着怎么去偷偷看看初雪，毕竟是我挂名老婆中的一个，这么多天不见，我还是很想她的。现在的情况嘛，我是来守剑城的，如果这个时候明目张胆的去找初雪，会被他们认为居心不良的。 好在初雪冰雪聪明，她知道我已经来了剑城，而且也知道我一定会去一个地方……剑城神木下。 果然，一袭粉衣的初雪早早地就等在了那里。 我冲着那个小小的粉色身影小声喊道：“初雪。” 她一回头，正好看到我，脸上露出了欣喜的表情，然后向我跑来扑进我怀里。 “王，你回来了。” 我轻轻拍打她的后背，说道：“嗯，我来守剑城。” 初雪抬头看着我的眼睛，说道：“这次我们一定能守住剑城。” “是啊，”我说，“六百年前我失手了，这次我不会再失手的……我会保护好剑城，保护好你。” 这是在李府，我不能对她做太出格的事情，要不被人看到就不好解释了。所以我俩这次相聚也没有持续太长时间，不着急，反正还有的是机会。 第二日一早，李俊峰就派人伺候我起床洗漱，用过早饭，又领我去了镇剑阁。 我本以为今天又是要讨论怎么抵御蛮人，谁知李俊峰一见到我就说：“今日，剑城有样东西要送你。” 我问：“什么东西？” “随我来。” 我跟着李俊峰向镇剑阁深处走去，来到一座隐秘极深的地宫中。有穿过了厚重的铁门和各种机关，我们来到了地宫中心。 我终于知道自己的见识有多么短浅了。 神兵我拥有过，含光就是镇剑阁打造的神兵，可是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神兵。 火把把整个地宫照耀的如同白昼，四周的木架上挂满了兵器。有天外陨石打造的宝刀，也有千年玄铁打造的宝剑，每一件都可谓是之宝，含光这一级别的武器更是数不胜数。我揉了揉被这些武器闪的疼痛的双眼，颤巍巍地走到一把宝剑面前。 “天呐，这是龙渊，”我抚摸着眼前这把精致的宝剑，赞叹道，“我只在传说里听过它……这是夺魄？！哈哈！这把是斩铁！” 我毕竟是个武人，虽说已经不受武器的好坏所制约，但是看到这么多神兵还是高兴的像个孩子。怪不得剑城每五年就开一次名剑大会，感情人家根本就不在乎每届名剑大会要送出去的那三把神兵。我心说李俊峰把我带到这儿干什么？难道是要送我一件？ 我猜对了一半，李俊峰确实要送我神兵，但不是一件。 他把我带到地宫深处的一件密室前，缓缓打开铁门，一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进去吧，里面有剑城送你的礼物。” 我怀着复杂的心情进入了密室，李俊峰紧随其后。 我看到眼前放着一副铠甲，铠甲前面有一把剑。 我当然见过这身行头。这铠甲是夜王的铠甲，相传，夜王穿上这身铠甲可以连续厮杀十天十夜，而且不会感到疲倦。我当然不信，不过夜王的铠甲，就算是烂掉了那也是价值连城的宝物。 这把剑叫做罗刹，人称第一名剑，天下没有任何一把剑可以与它匹敌。传闻这把剑杀人越多就越锋利。 第一百一十五章 十万蛮兵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我伸手轻轻抚摸那套铠甲，一股亲切感油然而生……六百年前我就是穿着这身铠甲征战四方的，六百年后我再次拥有它们，不由得感慨万千。 也许别人觉得我穿这套铠甲不吉利，毕竟当年夜王穿着这套铠甲的时候没能守住剑城，让人不免觉得败兴。可是李俊峰不这么认为，他认为夜王当年穿着它们打下了半壁江山，应该有些帝王气在这铠甲中。 我想笑，铜镜中一身戎装的我有点儿滑稽，我死都不会相信我真的穿上了这身铠甲。 正当我忍俊不禁的看着我这身装束的时候，初雪蹑手蹑脚地推门进来了，我们二人的事情其他人还不知道，她这样出入我的房间肯定要谨慎一些。 “初雪，”我向她招招手，“来，看我还是以前的样子吗？” 初雪走到我身边，细细打量着铜镜中我的身影，说道：“没有以前那么严肃了。” “那是，”我说，“夜王可是君临天下的气质，我现在还学不来。” 初雪一脸欣喜地看着我身上的玄色铠甲和腰中的罗刹，爱怜地说：“不过你还是向以前那样英武。” 我问她：“初雪，你以前跟在我身边那么长时间，那你知道我以前是怎么打仗的吗？” 她摇了摇头，回答：“记得一些，但是不多……你那时候打仗计谋都大开大合的，虽然表面上看不出有什么厉害的地方，但是往往能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当时整个中州没有几个人是你的对手，要不然月王他们也不会联手对付你。” 大开大合，还真是个笼统的概念。现在我表面上轻松，其实内地里已经紧张的要命了。面对气势汹汹的十万蛮人，我一点儿对策也没有。 我和初雪还在欣赏我的盔甲，听到门外有人喊道：“王大侠，我们城主请您到正堂一坐。” 我回答：“我知道了。” 说完，我捏了捏初雪的鼻子，笑着说：“这次你就安心吧，我会守住剑城的。” 唉，说得轻松…… 我到了正堂的时候，剑城高层已经到期了，然后就是一堆想守住家园的人开始讨论如何守城。讨论了一天，午饭都没吃，终于制定出来几个计划。 趁蛮人还没打到剑城下面，我们派出大部分壮劳力砍断了剑城外所有能看到的树木，不能让蛮人的冬天过的舒服。这些木材用来加固城墙和制造滚木。然后将剑城附近能搬得动的石头全部弄到城里，同样是加固城墙和制作守城器械。再然后将剑城没用的空地开成耕地，这是为了打持久仗做准备，剑城有很深的的军事背景，刀枪剑戟什么的支撑个三五年不成问题，成问题的是粮食。不过储备的粮食也不少，可以撑两年以上。 所有人都知道这一仗不好打，因为所有人都打心底觉得剑城破城就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接连五六天，剑城有行动能力的人都在为自己的生命忙碌着。我也深深感到乏力和无奈。 冬季越来越近，斥候的报告一封接着一封，蛮人大军正向剑城攻进，不出两日便可抵达剑城城下。这个时候李俊峰陪我检阅了剑城守军，他们看起来倒是都挺精神，可是毕竟不是见过血的兵，大多对于未来的这场战争抱有畏惧的心里。他们管我叫将军，随便吧，反正我也没有当过官，也从来没有想要当官，这次就当过把瘾吧。 已经是深秋，天气开始变冷，如果我们撑过了最初的几个月，那么接下来剑城就会好过一些。蛮人不开化，打仗就跟打猎一样。据探子报告，蛮人甚至连像样的补给都没有。可是随后又有报告说，从天宏到剑城，沿途村落已经被烧杀抢掠的一干二净了，但是，那些长得白白净净的俘虏没有被杀掉，他们被强迫跟着蛮人行进，平常的时候当民夫用，粮食不够用了就…… 天阙以北气候苦寒，没有什么粮食，蛮人平常靠打猎为生，生存本领极强，就算是一毛不拔之地他们也能找到吃的。 好在因为气候恶劣，战马不易生存，所以蛮人多以步兵为主。不过考虑到上次在天阙见到的蛮人那铁塔一般的身材，我相信他们一个人撞死两匹马是不成问题的。 蛮人行进速度不算快，等剑城防御工事基本成型的时候，他们才到来。 兵临城下。 剑城的城墙加固之后比原先要高上一些，可是尽管站的这么高，我还是无法望到蛮人的后队在哪里。蛮人太多了，要不是事先听说有十万人，跟我说这是一百万人我都信。 我很怕，手也有点抖，可是我知道我不能表现出来。 “这就是十万？”我问了一声。 “没错，确实是十万，老夫也是头一次看到这么多人啊。”李俊峰习惯性的捋着胡须。 “这么点？我还以为更多呢。”适当的吹牛能提升士气。 可是没有达到预期效果，只有几个当官的跟着笑了几声。我转过身看着城墙上的士兵。 “众位将士！剑城危矣！”我大声说道，“我王晋承非兵非将！一介武夫而已！但江湖人自有江湖人的骨气！剑城危亡！事关天下苍生！如果放蛮人进中洲！那么我们就是罪人！那时全天下将在没有我等容身之处！蛮人虽来势汹汹！可我们也不是懦夫！众将士听令！！”李俊峰教我的这段话还是很管用的…… “有！”齐齐的一嗓子，震彻天地。 我大声喊道：“死守剑城！” “死守剑城！” 蛮人扎好营寨，并没有立即进攻，而是先派使者过来送信，这帮蛮人竟然还懂先礼后兵。使者说如果我们立马投降，可以考虑放过全城百姓。 谁信啊，为了表示我们的友好，我们杀死了使者。虽说两军交战不斩来使，但是现在是非常时刻，不用跟这些蛮人讲道理。 紧接着，蛮人的进攻开始了。 剑城一共四个门，蛮人主攻正北方的得胜门。五万守军分配下来，竟然还能空出来一万救火队，看来李俊峰手下还是有不少能人的。 蛮人扎好营寨，并没有立即进攻，而是先派使者过来送信，这帮蛮人竟然还懂先礼后兵。使者说如果我们立马投降，可以考虑放过全城百姓。 谁信啊，为了表示我们的友好，我们杀死了使者。虽说两军交战不斩来使，但是现在是非常时刻，不用跟这些蛮人讲道理。 紧接着，蛮人的进攻开始了。 剑城一共四个门，蛮人主攻正北方的得胜门。五万守军分配下来，竟然还能空出来五千救火队，看来李俊峰手下还是有不少能人的。这五千救火队自然由我带领，另外李俊峰安排了两个副将给我，一个是守军千户张大虎，另一个是参军甄志和。一文一武，李俊峰倒是考虑周到。 烈日残阳，剑城凤尾树开的灿烂，犹如鲜血……杀戮，终于要开始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救兵来了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将军，你说这仗得打到什么时候？”从夕落门救火回来的路上张大虎问我。 “我不知道，”我说，“这事吧，你得问志和。他是聪明人。” 甄志和用手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说：“我更不知道了，我以前倒是去北面的大山里剿过几次匪，但那些都是百十人的小战斗，这成千上万人的，我这辈子才见这么一次。” 正说着，得胜门上的狼烟起来了。 “兄弟们跟我去得胜门！”我大吼一声，催马疾行。身后人马立刻跟上，直奔得胜门。 得胜门的情况不容乐观，源源不断的蛮人爬上了城墙。身量高大的蛮人挥舞着手中的狼牙棒，一个扫荡就能倒下两三个士兵。被这狼牙棒打到，非死即伤，就算是擦着一下也能带下一大块血肉。我指挥着救火队冲向蛮人，自己也抽出罗刹杀上去，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蛮人赶下城墙。 蛮人退去的时候已经快要天黑了。蛮人的土地太过寒冷，种不出蔬菜。缺少蔬菜的蛮人在夜间视力下降的严重，因此他们不敢在夜晚进攻。 到这时，我已经整整守了剑城二十天了。 我自己都不相信能守上二十天。这二十天里，剑城守军死伤人数竟然高达两千。 “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入夜，军帐中，李俊峰一脸严峻。 有人说：“这才二十天，就损失了将近一万人，我怕我们真的撑不住。” “将军也不必紧张，蛮人的损失比我们严重，这群蛮人只会冲锋，一点计策也不懂。这二十天来，蛮人死伤的人也有好几千了，”甄志和说，“只是，老是这么守下去，时间一长，剑城必将沦陷啊。” 经过这二十天的修罗场，有时候我也开始考虑战争这方面的事了。在我看来，我们需要足够的人马。其实这也是一句废话，兵够了，谁还要我守？关键问题就是兵不够。然后我又开始想，我们需要一个有才能的人，一个可以以少胜多的谋士。 剑城的这些谋士不能算是庸才，但是也不能算顶尖的将才。想想也是，剑城地位尴尬，亦侠亦官。位置也不算是边境重镇，因此守军和将领也都不是顶尖的。再说剑城在战略上的位置也并不是那么重要，并不是什么兵家必争之地。相比之下历朝帝王更看重剑城以南的函阳还有以北的天宏，剑城不过是个需要路过的小城而已。剑城四周都是平原，好在城墙高大，不好攻也不好守。历史上发生在剑城的著名战争也就几百年前的三王之乱，而当时的未夜之所以死守剑城也只不过是因为他对剑城的信仰和眷恋。之后有很多名将说过，如果当时未夜放弃剑城，然后大军挥戈北进天宏，那之后的天下到底是谁的还说不定， 历史毕竟只是历史，期间历代史学家们又不是没有添油加醋，因此可信度也不高。 因为要准备第二天的防御，所以众将领们稍微交流了一下就赶紧回去休息了。我有些失眠，干脆穿好甲胄带上甄志和和一队亲兵上城墙看看。 白日里将士们流的血已经在城墙上凝固了，浓重的血腥味蔓延在空气里。城楼里零星的火光照耀着，摇摇曳曳的快要熄灭。很多士兵抱着武器靠在城墙上打盹，有的就直接躺在城墙上。初冬夜寒，城墙上又没有可供取暖的东西，士兵们东倒西歪的倒在城墙上，看着就让人难受。 我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的一切，问身边的甄志和：“晚饭一般是什么时候？”我说的声音很小，尽量不吵到他们。 甄志和回答：“就在刚刚，一般都是这个时候，现在战事这么急，也没个固定吃饭点。” 我说：“你去吩咐些人，让他们在城墙上多拢几把火。” “是。” 说完话我一扭头，看到一个粉色的身影在前方不远处。是初雪，她领着几个丫鬟在给士兵们发倒热汤喝。这也是开战二十几天来我第一次见到她。 “李姑娘怎么在这？”我又问甄志和。 “李姑娘每天都来啊，你不知道吗将军？” “啊？她每天都来给将士们弄热汤喝？” “是的，那是李姑娘亲自熬的汤药，可以驱寒，将士们都很感激李姑娘的。” “这么多人，她都是亲自送到吗？” “不是，城主府的下人丫鬟们基本上都出动了，李姑娘现在是彻底放下城主千金这身段，能帮上忙的就帮。您看，人家也是千金小姐，现在下人的活都能干，另某钦佩啊。” “哈哈，”我笑了，“这么说，李姑娘要是会武功的话，兴许还是个巾帼英雄。” “那是必须的。” 我看着那个粉红色的身影，忽然想到了一些让我头疼的事情。 我问甄志和：“志和，你有几个老婆？” 这个年轻的参军愣了一下，皱着眉头回答：“一个老婆，还有三个小妾，将军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继续问：“没什么，我就是问问。你……平常是怎么处理老婆们之间的关系的？” “啊？”甄志和更疑惑了，“什么意思？处理关系？她们之间能有什么关系？” “就是，就是她们之间要是闹矛盾的话，你怎么处理？” “不可能，”甄志和笑着摆摆手，“怎么可能有矛盾？” “怎么可能没有？四个女人分享一个男人，怎么可能没矛盾？” 甄志和忽然奇怪地笑了起来，对我说：“我懂了，将军，其实你对我们李姑娘有意思对吧？而且你还有别的女人对不对？这么说吧，女人呢，只要你对她好就行，至于你对几个女人好不需要向她们解释。堂堂男子汉，怎么能在一个女人身上浪费青春？碰到喜欢的就娶了，再碰到一个就再娶，有什么大不了的？” “那，”我又问，“你怎么安排自己晚上的时间？是二四六分清楚日子呢，还是想睡哪个睡哪个？” “当然是想睡哪个睡哪个。” “你不觉得这样做有点儿厚此薄彼？” “啊？”甄志和一脸迷惑，看样子他好像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厚此薄彼？将军，你是男人，可是一家之主，家里的事都是你说了算。女人嘛，争风吃醋在平常不过了，她们闹让她们闹去。” 这话说的我是茅塞顿开，太有道理了，男人就应该有这方面的霸气，老婆们强势又如何？必须听我的！ 我们又在城墙上巡视了一段，正当我准备回去休息的时候，甄志和有些为难的问我：“将军，属下有件事想向您打听一下，不知……” “说吧，不必吞吞吐吐的。” “是……将军，等蛮人退了，你准备怎么打理剑城？” “打理剑城？”我很纳闷儿，“等蛮人退了我自然要离开了，剑城的管理方面当然还是交给李城主他们啊。” “不，将军，你考虑得太少了，”甄志和一脸严肃地说，“你以为守完剑城你就能回到以前的生活吗？逍遥自在，浪迹天涯。你不能，剑城迟早是你囊中之物，你不要也得要。现在天下大乱，光散布在中州的大小势力就有七八股，而这些势力又分两个阵营，一个是太子阵营，一个是四皇子阵营。剑城如今也算一方诸侯，等赶走了蛮人，我们必须要找一个大腿抱。虽然您表面是个江湖人，可是谁都知道您是四皇子那一方的。可是剑城那帮掌权里有一半是倾向于太子的……到了选择阵营的时候，将军你就是剑城最大的势力。那时剑城免不了来一次大清理,李城主到那时也肯定会想方设法的和你绑在一起――所以李姑娘就成了你们之间的政治牺牲品了。等做完这些，你觉得你还能全身而退？” 我停下脚步，看着远方蛮人的方向，说：“你不懂，功名利禄对我而言，还没一个女人重要。“ 甄志和跟我说的话我不是没有考虑过，可是很奇怪，我始终没有办法说服自己争夺剑城。就像大师兄说的，我这人生来就没有野心，我只想自由的活着。 想这些没用，我倒不如好好考虑一下眼前的事情。 蛮人的进攻没有章法，攻城的时候乱糟糟的。也难怪，蛮人常年居住在贫瘠的地方，没有太高的文化水平。各部族的酋长也是按谁打架厉害分出来的，打仗的时候凭的是人数和单体士兵的勇武，简单点说就是一力降十会。他们能打到剑城实数运气，剑城北边的几座城池早就被秦碧纱的军队碾平了，蛮人进了天阙一展正南，抵达剑城之前根本没有受到抵抗。 这几日蛮人加紧攻城，因为近日天气越发严寒。即使是蛮人也不可能长期露宿荒野，薄薄的羊皮帐篷根本无法抵御呼啸的寒风。蛮人越精神，我们的日子就越不好过。 两月鏖战，城中守军损失惨重，蛮人也一度攻上城墙来，人手开始紧张起来。 又是一次浴血奋战，这一天不知道把蛮人赶下城多少次。等蛮人退去了，大将们开始在帅帐中商量对策。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啊，”李俊峰愁眉苦脸的，“这二十多万的蛮人跟死不完似的，再不来援军剑城就真危险了。” 有人说道：“去哪找救兵？太子和四皇子打得不可开交，谁也顾不上来救咱们。” 我也觉得援兵有点不大可能，说：“现在这天下到处战乱，剑城不好过，中洲哪座城都不好过。咱们只能靠自己。” 这时听见帐外有人大喊：“报！南门外出现上千骑兵！” 所有人为之一振，我问：“骑兵？谁的骑兵？”攻城要用骑兵吗？ “属下不知，但是他们不攻城，让将军您城门上说话。” 我想都没想就领着众人朝得胜门去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待到南门城墙上，趁着月光向下一看，一个千人骑兵队整整齐齐的站在城墙下,他们身后一箭之地是虎视眈眈的蛮人军队。士兵们穿着黑色的铠甲，没有旗帜，看不出是谁的军队。 “来者何人？！”我大喊一声。 只听城门下传来一声脆莹莹但又跋扈的叫声：“王晋承！快给本宫开门！” 一听这声音，我头都大了。还能有谁？当然是秦碧纱秦郡主！ 我心说你这时候来这儿干嘛，这不是添乱吗？这些蛮人可是秦碧纱亲手放进来的，现在剑城日子过得艰难，全是秦碧纱惹的祸。我觉得我身边的这些人恨不得把秦碧纱挫骨扬灰。我现在需要冷静考虑一下当前局面，再考虑放不放她进来。 首先，她肯定是来援救剑城的，对此我很高兴很欣慰；但是，不能忽略的一点是――她在别人眼中的地位。三个月前秦碧纱打开天宏放天阙以北的蛮人进来，三个月后蛮人把剑城以北搅的民不聊生，现在你派人来救剑城了，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而且，秦碧纱在这几月干的事太让人毛骨悚然…… “这是？”李俊峰一脸疑惑的看着我。 “天宏郡主……秦碧纱……”我说的有点无力，因为我觉得李俊峰知道了城下的是秦碧纱的军队会不会放她进来。李俊峰也陷入了沉思。 “王晋承！速速给本宫开门！再不开门本宫就要打进去了！”城门下的娇吒又响起来了。 我把心一横，决定还是问明白好：“敢问秦郡主大驾光临所谓何事啊？！” “哈？”秦碧纱显得很意外，“你跟本宫拽词儿是吧？本宫当然是来救援剑城的！难不成过来给你当老婆啊！再不开门本宫可真发飙了！” 我一捂脸，太豪放了……我对李俊峰说：“开门吧李城主。” 李俊峰面有难色，说：“此事……恐怕不妥吧？这秦碧纱残酷暴虐，让她的兵进来，怕是引狼入室啊。” “李城主，你放心，她确实是来救援剑城的，这个我担保。再说了，就算她不来，剑城也支撑不了一个月了，这么看来，她是不是心怀叵测，也就无所谓了。” 李俊峰摇了摇头便不再说什么。 我下令打开城门迎秦碧纱的人进来。弓箭手警戒，看蛮人跟过来就放箭。 秦碧纱领着一票人马浩浩荡荡的走进城，这一千人马风尘仆仆，多有负伤，看来这一路闯进来没少吃苦头。 为首的一员将领一身亮银盔甲，银盔上竖着一根火红色的雏凤尾，面罩遮着脸，只露出小巧的鼻子嘴巴来，小蛮腰看着纤细但是特别结实，一杆亮银枪挂在得胜钩上，端的是英姿飒爽。不用说，这自然是秦碧纱了。 秦碧纱骑马走近我身前，干净利落的翻身下马，摘了头盔抖搂了一下头发，冲着我的胸口就是一拳。 “胆子够肥啊，让我等这么长时间。” 我哭笑不得地看着眼前这张让我朝思暮想的脸――虽然脸的主人我并不是太想，再看我身边的人，一个个的都惊呆了。 “这……这不是城月姑娘吗？”李俊峰表现得尤为吃惊。 第一百一十七章 秦碧纱的骚扰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李俊峰等人不是小孩子，他们明白现在怪罪秦碧纱没什么用处，蛮人已经进来了，除了抵御没有其他的选择。剑城已经快要支撑不住，如果秦碧纱真的是来支援剑城的，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再一个就是秦碧纱身份的问题，她跟红袖是孪生，李俊峰见过红袖，自然而然地以为红袖就是秦碧纱。想想都让人觉得奇怪，一个名动天下的美人的另一个身份竟然还是名动天下的郡主。 我在李俊峰耳边小声解释了一下，李俊峰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给我的人安排住的地方，”秦碧纱飞发号施令，“还愣着干嘛？那个谁，说你呢，带我的人休息，一千人闯进蛮人的包围圈可不是开玩笑的。” “秦郡主，有些话还是说明白点好，”李俊峰一拱手，冷冷地说，“不知秦郡主这次来剑城，到底所为何事？”看来李俊峰对秦碧纱还是有些戒备。 秦碧纱一翻白眼：“我不是说了嘛？我是来救援剑城的。” “就凭这一千骑兵？” “这只是先头军，我后面还有四千骑兵一万步兵。” 李俊峰抑制不住的欣喜，但还是刻意压制住，接着问：“难道秦郡主真的只是来救援剑城这么简单？” 秦碧纱皱起了眉头，开始变得不耐烦起来。 “李城主，我知道你们现在恨不得杀了我，没错，蛮人是我放进来。但是现在有兵力支援剑城只有我，放在你面前的有两条路，一，用我的人，保住剑城。二，不用我的人，等着剑城被蛮人踏平。” 傻子都知道这个问题要怎么选。 没办法，打圆场的责任还得我来担。 我说：“行了，争吵没有意义，剑城防御要紧。” 我把甄志和叫到身边，对他说：“志和，你去安排秦郡主的人休息，再去城中找一间宽敞明亮的屋子给秦郡主休息……今天先到此为止了，天不早了，大家先休息。明日一早升帐商议剑城防守要事。” 秦碧纱一摆手，说：“把我的人马安置好就行，我你们就不用管了，我就待三天，别废功夫了。” “那你晚上睡哪？”我问。 “你的帅帐就行。” 众人露出惊悚的表情。 “那怎么行？！”我反对。 秦碧纱白我一眼：“你又不是没睡过我的帅帐。废话少说，本宫累了。哎那个谁，前面带路，去你们将军的帅帐。” “胡闹！”我一边走一边对秦碧纱说，“男女授受不亲你懂不懂？你就别闹了成不成？” “你别把我当女的不就好了？我是真累的不行了，等不了那么长时间了。” “那行，你睡我的帅帐，我找个地方睡去。” “不行，我找你有事。” “现在说吧。” “不行，这事得从头说起。” 我倒是能猜到她要跟我说什么，肯定跟红袖有关。 进了帅帐，秦碧纱先跑到床前，二话不说就四仰八叉的躺在了床上。 “累死我了。” “不是有事要说么？说吧。”我脱下盔甲没好气的对她说。 秦碧纱从床上坐起来，然后摘掉她的雏鸡领银盔一脸严肃的看着我，半晌，才慢慢问我：“小月呢？” 我挠了挠头，果然令我头痛的事来了。 我回答：“又丢了呗……” 秦碧纱没有责怪我，她用左手支撑着下巴仰头看着我，大眼睛忽闪忽闪的。这令我有种错觉，我老感觉此刻在我面前的是红袖。于是我蹲下来凑近她的脸，说：“别动，让我再看会。” 她一撇嘴，右手抄起银盔就砸像我的胸口。这一击显然没用力，而我也懒得躲。 “你还是离我远点吧，我还是受不了男人。” “抱歉，”我在她旁边坐下，说，“又让红袖跑了……等蛮人退了我就继续找她，等找到了我就把她抓到岚墒山，这辈子也不下来了。” “王晋承……”秦碧纱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天谴就要到了，我已经感觉到身体的变化了。每天早上起来的时候都感觉有一块巨石压在胸口，而且我的感官也开始变弱了。我只想临死前再见小月一眼……所以你一定要活着替我找到小月。” 我拍了拍她的肩膀，说：“放心吧，我一定找到她的，我向你保证。” 秦碧纱转过脸，向我挤出了一个难得的笑容。 这时候初雪来了，而她也正好看到了我跟秦碧纱这不算暧昧的暧昧动作。初雪正端着盒食进来，恰巧看到这一幕，感觉进也不是出也不是，于是就那么站在帐门口看着我俩。 这段时间我生活上的事情一直都是她负责，李俊峰自然知道这件事，但是他没有说什么，好像默认了我俩的关系。可是外人并不知道我跟初雪六百年前的事情，在他们看来，初雪只是单纯的在向我献殷勤…… 我俩当然不会在意别人怎么看。 初雪是我的三个女人里最会迁就我的那个，她真的不在乎我身边有几个女人，只要我不离开她就好。但是看到眼前这画面，她还是觉得尴尬。 “李姑娘，你来了。”果然还是我率先打破沉默……我叫她“李姑娘”是为了不让我俩显得太亲密，要是秦碧纱知道我跟初雪的关系……肯定会替红袖宰了我的。 “嗯……”初雪低着头小声应了一句，然后轻悄悄的走进来把饭菜放在桌子上。 我又转过头看秦碧纱……怎么说呢，秦碧纱眼睛都直了……我一捂脸，完了，这是要出事。 然后就看到秦碧纱像是看到奇珍异宝似的飞快跑到初雪身边，盯着人家的脸看个不停。那表情，活像街头流氓看到美女。而初雪也被秦碧纱看的浑身不自在。这很正常，是个人都受不了同性盯着自己看半天的。 “这……这位就是秦郡主吧？民女李初雪，见过秦郡主。”说着还做了一个万福。 “李姑娘不必多礼。”说着还把初雪拉了起来。这一拉不要紧，手就拉着人家的手不放了。然后继续盯着初雪的脸…… 不得不说这一幕很香艳，一个飒爽英姿，一个小家碧玉。秦碧纱盯着初雪的脸赞不绝口：“李姑娘果然国色天香啊，敢问姑娘芳龄啊？你喜欢吃什么？” 初雪明显感觉到了这不应该是一个正常的女性该表现出来的样子，但是她又不知道到底哪里不对劲，估计只是单纯的觉得秦碧纱表现的太过热情了。秦碧纱开始得寸进尺，伸出右手捏了一下初雪的脸蛋，色眯眯的说：“李姑娘，你皮肤真好，像羊脂一样白皙滑腻。怎么保养的啊？” 初雪皱起眉头。结结巴巴的说：“没、没怎么保养，秦、秦郡主，你……” 秦碧纱把鼻子贴在初雪的脖子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问：“李姑娘，你用的什么香料啊？好香啊。” 这时候初雪已经完全搞不清楚状况了，脸红的像胭脂，但是她又不知道该怎么把秦碧纱推开――不过就她那点力气也推不开秦碧纱。我我看秦碧纱闹得差不多了，于是走过去拍开秦碧纱的咸猪手，对初雪说：“李姑娘，天色不早了，你该回去了，我送你。” 初雪终于挣脱魔爪，感激的看过一眼，拿了食盒就赶紧出了帐篷。我也跟着出去了。我出去前秦碧纱还瞪了我一眼，不过又被我瞪回去了。 出了帅帐，初雪舒了一口气。 “这个秦郡主……好奇怪。”初雪心有余悸地说。 我苦笑着说：“你没听过关于她的传闻吗？” “传闻？难道是……她真的喜欢女人？”初雪说这话时的表情，就好像是看到了什么令她惊悚的东西。 我说：“没错，传言是真的，所以你这几天就不要往我这儿跑了，省的她骚扰你。” 初雪呼了一口气，说道：“她是城月姑娘的孪生姐姐对吧？她一进剑城我就闻到了她身上秦家人特有的气息……” “初雪，”我问她，“你还恨秦家人吗？我是说红袖和秦碧纱。” 她低下头思考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说：“我知道其实六百年前秦飞烟的事情已经跟她们没有关系了，但是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怨恨……如果当时不是因为秦飞烟，我们也不会是那个下场。” 说话间，我们已经到了李府门前了。 现在是战争时期，平民百姓们居住在城中央，守军则住在外围。城墙旁边的房屋已经拆干净了，将士们只能住在帐篷里。所有百姓全部聚集在城中央，连李府这种闲人勿进的地方都已经人满为患了。虽是入夜时分，可是剑城中央看不见一盏灯火，大家能把节省下来的东西全省下来了。 街道很安静，这个时候是不会有人在街上走动的。 目的地已经到了，我该跟她分开了。 “初雪，”我拉住她，两人藏在李府外的一个小拐角里，我搂着她小声说，“这段时间忙打仗，冷落你了。” “哪有……”初雪的声音轻柔而羞涩，“守剑城才是你最重要的事啊。” 我用嘴唇在她脸上轻轻点了一下，说道：“等蛮人退了，我就向你爹提亲。” “嗯。”她的声音更羞涩。夜太黑，我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咳咳。”一声咳嗽打断了温柔。咳嗽的人显然嗓子并没有不舒服，他只是想让我们两个听到而已。我循声望去，只见李俊峰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我们身边不远处。 第一百一十八章 偷袭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这太尴尬了，当着李俊峰的面儿亲他女儿，不知他作何感想。 “爹爹……”初雪赶忙从我的怀抱里出来，低着头有些忐忑不安。 李俊峰向我俩走来，低声说道：“小雪，天不早了，快回去休息吧。” “是。”初雪小声回答，然后乖乖地回李府去了。 等初雪的身影消失在门里，我才想到有必要跟李俊峰解释下刚才的事情。 “李城主，其实……” “不必多言，”李俊峰制止了我，“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 “请讲。” “你对小雪是不是真心的？” 我回答：“我对初雪是真心的。” “那你愿不愿意照顾她一辈子？” “我愿意。” 李俊峰拍了拍我的肩膀，意味深长地说：“我不知道你跟小雪是什么时候认识的，但我愿意相信你是一个值得托付的人。我老了，没有几年活头了。我儿子还小，而且……算了，不说他了。小雪很单纯，这两年我也一直在为她找如意郎君，我就是希望在我死了以后有人能照顾她。你们刚才的话我听到了，等蛮人退去了，你就跟小雪成亲吧。” 我知道李俊峰这段话一半真心一半假意。真心的是他确实在乎初雪，假意的是，他并不是太希望我能娶初雪，他之所以这么说，完全是为了在等蛮人退去之后有一个保护伞。不过让我更奇怪的是，李俊峰竟然还有个儿子，之前我可没有听任何人说过。不过听李俊峰这个口气，他儿子应该有点儿问题，要么残疾，要么智障。 当然，这话看穿别说穿，我还是装作非常欣喜的样子，然后跪在他面前，大声说道：“岳父大人在上，请受小婿一拜！” 咣咣咣，我给李俊峰磕了仨头。李俊峰哈哈大笑，把我从地上拉起来，说道：“贤婿快起！” 就这么着，我跟初雪的关系算是确定了。之后我又跟李俊峰简单讲了一下秦碧纱的情况，然后我就回到了我的帅帐。 哎，秦碧纱也是个麻烦精。 回到帅帐就听到秦碧纱揶揄我：“呦，英雄救美啊。” “人家是李俊峰城主的女儿，你可别打人家注意啊。”我得赶紧打消秦碧纱的念头。 “我还是天宏郡主呢！”说着竟然来气了，“难道我配不上她？” “配什么配，你们都是女人。” “那又怎样？谁规定女人必须跟男人一块的？” “没人规定，但是人家喜欢的是男人。” “你怎么知道？” 我一时语塞，这玩意还真不好解释，我总不能跟秦碧纱说初雪喜欢的是我吧？我要是这么说秦碧纱会杀了我的。于是我赶紧岔开话题。 “你不是说有重要的事情说嘛？现在说吧。” “已经说完了。” “就这个？！” “就这个。” 我抓耳挠腮，说：“行了，现在天色还早我找人给你安排个住处去。” “不，我想跟你睡。” 我确实跟她睡过一次，但是你们懂得，我跟她睡和跟其他女人睡不一样，因为我不把她当女人看……按理说我继续保持上次的心里就行了，可是这次我无论如何也不能像上次那样想。秦碧纱不管怎么说都是个女孩子，而且还是一个跟我没有“爱情”的女孩子，我怎么能跟她睡？ “不行！”我义正言辞地拒绝。 “你跟小月睡过吗？” 我脸红了…… “呃……睡过。” 秦碧纱又用无辜的大眼看着我。 “她有你在身边的时候睡得着吗？” “这个……怎么说呢，应该是睡得着。” “你陪我睡吧，就这几天，”秦碧纱伸了个懒腰，“我已经七天没有睡觉了，再这么下去我会疯的。” 完了，她这受伤的表情跟红袖一模一样，而且她的说辞也跟上次一摸一样，我实在是不忍心拒绝，但是我心里最后一点矜持还在抵抗。 “这可不行，男女授受不亲，这要是传出去了……” “他们都知道我今晚在你这里过夜，你觉得他们会怎么想？” “那不一样……你不是说你受不了男人么？” “啰嗦，我不管，今晚我要在这儿睡。” 最终，秦碧纱还是睡在了我身边，这是我睡过的最难受的一夜。秦碧纱除了在性格方面跟红袖有区别，其他地方她们两个人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两人睡觉的时候都会把身体蜷起来……我知道这是一种下意识自我保护的表现，姐妹二人的世界里没有可以信任的人，就连睡觉都是这种自我疗伤的方式。看着这个白天嚣张绝顶的女子此刻像弱小的兔子一样躺在床上，一股莫名的心酸开始在我心里翻涌。 “喂，”我轻轻叫她一声，她睁开眼睛看着我，“你……冷不冷？要不要再盖一条被子。” “不冷……能把胳膊借给我一下吗？” 我把胳膊伸过去，她顺势抱了起来。我的胳膊能清楚的感受到她薄薄的衣衫下胸口那两团……两团……那啥的温度。我靠，不要这样折磨我啊。等等？秦碧纱不会喜欢上我了吧？我去…… 难熬的一夜终于过去了，天还未亮我就从睡眠中醒来，看时候差不多了就把秦碧纱一块叫醒。 “喂，别睡了，该升帐了。” “干嘛……这么早……”秦碧纱不情愿的放开我的胳膊，然后坐起身揉揉眼睛。估计是觉得太冷，又用被子把自己裹起来了。 她问：“在哪升帐？” “在这。” “你不早说！” 秦碧纱慌慌张张的穿上衣服，穿戴的差不多了才对我说：“行了，升帐吧。” 我走出帅帐找了值日官吩咐击鼓升帐，不出一刻钟将领们就到齐了，秦碧纱也恢复了昨天那种高高在上的姿态。 “现在的情形就是这样，不知秦郡主有何高见？”我指着地图问。说这话的时候我才想到一件事，从昨晚到现在，我跟秦碧纱的话题就根本没跟剑城防御扯上边。 “你们知道现在蛮人是个什么情况吗？”秦碧纱反问。众人都摇了摇头。 秦碧纱接着说：“蛮人这一仗打到现在可谓毫无章法可言，只是一味的进攻，他们的阵地甚至连像样的防御都没有，所以我才能带着一千骑兵杀进来。我认为现在主动出击定能达到意想不到的效果。而且，蛮人自天阙而来，补给线太长，现在又将近寒冬，剑城外能吃的东西几乎都被蛮人吃光了……他们抓的俘虏估计也吃光了。面对如此疲兵，剑城最多再坚持半年就可解围。” 半年还是超出了我的预期。 “疲兵？”我说，“我可不觉得他们有多疲。” “你之所以觉得他们凶猛是因为两个原因。一，他们急着进来住暖和的房子吃热乎的饭菜，所以来势汹汹。二……贵军势力实在不济。” 这话引来一片哗然，秦碧纱这人说话也太露骨了。说实话，我都有点受不了她这语气。 “所以秦郡主您的意思是？”李俊峰问。 “出兵偷袭！” 这话一出口整个帅帐都安静了。偷袭这招我们不是没想过，但最终因为对蛮人了解不够和缺乏明智的军师而告终。此刻秦碧纱说到这个，所有人心里不免担忧。大家担忧的无非就那几个方面。派多少人偷袭，什么时候偷袭，派谁带领偷袭，从哪个门出去偷袭。我倒是很赞成偷袭这条策略。 “我同意出兵偷袭，不过，详细计划还望郡主定夺。”于是我干脆把难题抛给了秦碧纱。 “等等！”李俊峰说，“剑城兵将已经不多了，偷袭成功了还好，若不成功呢？损兵折将的计策万万用不得！” “李城主，如果不出兵打击蛮人的气焰，剑城的日子更不好过。而且，打仗哪有不死人的？”秦碧纱这话说的让所有人都有点脸红。别看秦碧纱一个姑娘家，打的仗可比这帮大老爷们多，再加上她说话的语气略带嘲讽，弄得每个人心里都挺不是滋味的。 偷袭这计策最终还是定了下来。秦碧纱的想法是，先抵挡蛮人一天的进攻，然后趁夜色从正阳门出击。正阳门是蛮人最薄弱的一环。按照她的说法，偷袭这事五百骑兵就够了，人越多越乱。本来她想让自己的骑兵出击，但是大家死活不同意，本来晨会的时候就已经被秦碧纱弄得够没面子了，出兵打架这事剑城要是再不派兵那就太丢人了。于是最后决定，她带二百五我带二百五…… 说到偷袭将领，也难免一场口水仗。将士们普遍认为这事不能派主帅去干，而且秦碧纱是客人又是金枝玉叶的郡主，更不适合干这事。不过说这些话的人最终免不了挨秦碧纱一顿奚落。 又是鏖战一天，入夜蛮人退去。 正阳门内，精挑细选出来的五百士兵严阵以待。这时候主将照例要说点什么刺激一下士气。我最不擅长的就是这个，可是这事交给秦碧纱又不行，毕竟我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剑城主将，喧宾夺主可不好。好在甄志和给我出了一招，那就是“简短有力”。 于是我就简短有力的说了一句：“同去同归！” 第一百一十九章 胜利归来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正阳门开，五百精锐趁着夜色掩杀进蛮人阵营，一时间哭喊声震天。城内守军适时擂起战鼓。不明所以的蛮人被突如其来的事件弄得摸不着头脑，我和秦碧纱率领的五百奇兵趁乱收割人头。这一进蛮人阵营我就看出来，果如秦碧纱所说，蛮人防守松懈，他们根本就不会料到蜷缩起来的剑城守军会主动出击。 一连斩了上百人头，我看时机差不多，准备命令人马撤回剑城，这时秦碧纱却说：“等等！” 说完，一枪挑起一个蛮兵，寒冷的枪头刺穿了蛮兵的肩膀，这蛮人没死，痛苦的在半空中摇摆着身体。然后秦碧纱冲着这蛮兵喊了一堆我听不懂的话，蛮兵又挣扎了几下对秦碧纱说了几句我听不懂的话。蛮兵说完，秦碧纱把他扔在地上一枪刺穿了他的咽喉。 “跟我走！”秦碧纱长枪一挥指了一个方向。来不及多想，我就带着人跟她向那个方向杀去。 等到了地方我恍然大悟――原来是蛮人的粮草！此时秦碧纱在我心目中又强大了几分，没想到她还会说蛮人的话。我以前听书的时候老是听那些说书先生说什么“月黑风高，率一干死士杀入敌营，将其粮草尽数烧毁！”这次终于亲身体验到了，那感觉怎一个爽字了得！ 秦碧纱命令将士们用火把将蛮人粮草点燃，一时间火光冲天。 我四下一看，缓过劲来的蛮人开始慢慢包围我们，而且由于大火的原因，四周一片通明，此时不走更待何时。我大呼一声“撤！”士兵丢下火把开始向剑城方向撤离。 忽然我听到耳边一阵破风尖啸，想是一支流矢。刚一弯腰，一支铁箭呼啸着从我头顶飞过。我还来不及庆幸，一阵箭雨就向我们招呼过来了。我瞥了一眼秦碧纱，只见她把手中的银枪舞的密不透风。无奈手中罗刹不及银枪那长度，情急之下我一个翻身躲在了马肚子下，紧接着，滚烫的马血顺着铁盔流进了我的脖子里。 “那个是蛮王！”箭雨过后，秦碧纱指着蛮人一员大将冲我大喊。我仔细一瞅，果不其然，那将领骑着一匹异常高大的黑马，身边簇拥着不少亲兵，就算不是蛮王也得是个别的什么王爷。我再一看身边，带来的死士已经死了将近一百人，而蛮人已经将我们包围。此时硬是突围无疑是以卵击石，估计除了我和秦碧纱没有人能逃回去。如果能杀了蛮王，说不定蛮人气势一颓我们就都回去了，更加说不定的是――说不定蛮人就此撤兵了。 形势严峻，已经没有时间慢慢捉摸了。我向秦碧纱使了个眼神，提剑杀向蛮王！ 我的战马刚才被那阵箭雨射程了马蜂窝，好在我本来就不擅长骑马打斗，到了地上更加如鱼得水。我和秦碧纱二人，一个马上一个马下，利剑一般撕扯着蛮王的亲卫军，不大一会就杀到了蛮王马前。蛮人明显没有想到我们会反戈一击，被杀了个措手不及。蛮人勇猛，即使是逆势也会奋力一搏。所以这蛮王没有后退，挥舞着比那些蛮兵手上大了一号的狼牙棒向我砸来。我横剑一挡，感觉就好像被几头牛顶到了，身体不由自主的向后划了一段距离。好在秦碧纱就在我身旁，瞬间就接住了蛮王的招式。趁蛮王和秦碧纱厮杀的空当，我一跃而且落在蛮王的马背上。 我大喝一声：“受死！”挥剑砍下蛮王头颅！然后高高举起。 蛮人大惊，不少蛮兵都呆住了。我心中大喜，但也知道此时不能恋战，将蛮王尸身踹下马，跨上这匹威风凛凛的黑马，率领着剩下的死士突围。 突围的时候没有受到什么抵挡，因为蛮王一死蛮人军心就溃散了。 进了正阳门，听着身后大门重重关上的声音，我高高举起手上的蛮王头颅，大声喊道：“蛮王已授首！剑城解围指日可待！” 然后就听到了山呼般的喝彩声。 自蛮人兵临城下，已鏖战两月有余。这段时间里，剑城一直很被动，只敢防守不敢进攻，城内守将也死了不少了。若不是秦碧纱带着人来救火，剑城撑不了多长时间了。 蛮王死了，按理说该好好庆祝一番，谁知秦碧纱却不让我们庆祝。她说蛮人的性格和中州人不一样，他们是野蛮人，蛮王死了，再选出一个废不了多长时间，明天，将会是剑城最难过的一天，因为蛮人会拼尽全力进攻剑城。 所以她让我们早点休息，待到明日全力抵抗。 我跟秦碧纱开始往帅帐走，秦碧纱走的很快，好像是要急着作甚。 进了帐篷。秦碧纱二话不说，先坐在了蒲团上，然后表情变得扭曲。 我急忙问：“你怎么了？” 秦碧纱没回答，她脱掉了身上的铠甲，我看到她整条右臂都被鲜血染红了。我们从死人堆里杀出来的时候都是一身血，我刚开始还以为她身上的血是蛮人的。 秦碧纱的右臂受了很严重的外伤，一条深可见骨的伤口在她的大臂上。 “你受伤了。” 我把帐篷里预备的金疮药拿了出来。 秦碧纱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问道：“有针线吗？” 针线是当然有的，这段时间我也没少受伤，身上还缝着好几针呢。我又起身去拿针线。 我说：“你这性格一直都是这样？” “哪样？” “死要面子……打仗哪有不受伤的，你刚才那镇定的样子是装出来的吧？你就承认你受伤怎么了？别人又不会嘲笑你，”我蹲在她身边，穿好针线，“你们姐妹两个都这么倔强。” 秦碧纱把她手臂上的伤口露给我，面无表情地说到：“我哪敢让他们看到我脆弱的样子，本来天宏就有很多人不服我，他们每个人都对我居心叵测的。这次放蛮人进来，族中长辈对我口诛笔伐，为了让他们不烦我，我杀了一半儿秦家人，现在活着的都是看似老实听话的。我知道他们在等，在等我死。” 我摇了摇头，没说什么，专心致志的给她缝合伤口。 说真的，缝伤口这事儿我是真不在行。 “嘶，”秦碧纱吸了一口凉气，开始埋怨我，“你会不会缝啊？” 我说：“缝伤口肯定会疼的好嘛，你就不能忍忍吗？” “我以前给自己缝了那么多次都不疼，你就是不会！”还来气儿了。 对不起，我也火大了，干脆把针往桌子上一摔，说道：“就不能少说两句吗？你又不想让别人看到你受伤，又嫌我不会缝，你闹哪样啊？” 秦碧纱眼睛一瞪，像是要发飙，就在这时候，帐帘被人掀开了。 是初雪，她是来给我们两个送饭的。 初雪进来之后没说话，先把食盒放在了桌子上，然后走到秦碧纱身边捡起桌子上的针线，在秦碧纱身边蹲下来。 “让我来吧。” 这时候一向厚脸皮的秦碧纱倒有些不好意思了，脸颊微微泛红，小声说：“多谢了。” 初雪小心翼翼地帮秦碧纱缝合着胳膊上的伤口，抬头问道：“疼吗？” 秦碧纱笑着摇摇头，回答：“不疼，我习惯了。” 初雪说：“秦郡主，你真是女中豪杰，受了这样的伤都面不改色。” 秦碧纱更加羞涩了，她说：“哪里……以前受的伤多了，倒也不觉得有什么了。” “郡主，你这伤有些严重，这段时间怕是不能用力了……而且，在这军营里得不到太好的休养，要不你随我去城中住着吧，你的伤不能再加深了。” “呃……”秦碧纱思考了一会儿，说道，“好吧，不知道贵府还有没有我住的地方。” 初雪面露难色：“这段时间比较紧张，怕是没有单独的房间留给郡主了。” “没关系，”秦碧纱忽然两眼放光，“李姑娘，我跟你挤挤就行了。” “不行！”我脱口而出，“你给我少打歪主意，我的帅帐就挺好，你住这儿就行。” 哼，我心说我会不知道你想什么？要是放秦碧纱跟初雪睡一块，晚上秦碧纱指不定怎么揩油呢，我的女人我还没有睡过，要是被别的女……人睡了我可不甘心！ 秦碧纱拿眼一撇我，不满地说：“你昨天不是还不让我住这儿么？” 我冷笑道：“秦郡主，你少来这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好啦，”初雪笑着说，“秦郡主毕竟是女儿家，跟你一个大男人睡一块儿别人会说闲话的。没关系，我的闺房还能再躺一个人的。” 初雪说这话的时候双眼明亮，似乎有什么打算。我是怕了两个女人之间的对话了，尤其是她们睡前的谈天，她们太能给我整事了。 但是我似乎没法改变什么结果，最后秦碧纱还是色眯眯的和初雪走了，我一阵惆怅，心里想着要不要今晚去偷听她们晚上会说什么……算了，明天还要打仗呢。 第一百二十章 灵寂？元婴？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初雪这么乖巧懂事，肯定不会像红袖和姳嫣那样给我耍小聪明，所以她没有跟秦碧纱说什么不该说的。这丫头就是这么善解人意。知道我现在的难处是什么。 第二天开完晨会，各将领都有各自的责任，剑城严阵以待，等着蛮人的复仇。 城墙上，我看着远方正在集结的蛮人，不觉有些头皮发麻。秦碧纱一脸坏笑地站在我身旁。 我小声问：“你笑什么？” “我跟你说啊，”秦碧纱的语气也坏的不行，“李姑娘的身体啊……” “打住！”我说，“你怎么比男人还流氓？” 秦碧纱不理会我，她继续说：“我从来没见过这么滑嫩的皮肤，甚至比小月包养的还要好，尤其是她的……” 我再一次打断她，说：“你有完没完？咱们现在打仗呢。” 说话间，蛮人的敢死队已经发起冲锋了。 这是几个月以来最艰难的一天，剑城在这一天牺牲了好几千人，城内守军一下子又短缺起来，我们现在唯一指望的就是秦碧纱的那些救兵了。剑城牺牲的人多，蛮人也好不到哪去。一味的猛扑只会让他们损失更多的兵马，这几个月下来，蛮人的那十万兵马死了得有一大半儿。我们又看到了胜利的希望。 一连几天都是如此，蛮人大有决一死战的架势。这倒令我很不解，蛮王在天阙以北到底是个什么地位？天阙以北少数民族众多，各部酋长互不福气，这种临时选出来的王能有什么威信？怎么值得这么多人卖命。说白了蛮人只是来中州抢钱抢粮食的，天宏被掏了一空，他们该得到的早就得到了，现在这么不要命是为了什么？ 秦碧纱告诉了我答案，是信仰。 与中州不同，中州人的信仰很杂乱，各种教派邻里，而蛮人却只有一个信仰，塔亚神。他们的蛮王是塔亚神选出来的，蛮王就代表了塔亚神，杀死了蛮王就代表着伤害了塔亚神的权威。所以这几万头脑简单的家伙开始不要命的进攻剑城。 “杀了一个蛮王，他们的塔亚神还可以选出来一个，反正都是头脑简单的笨蛋，选谁都一样，打法都不会改变，”秦碧纱说，“只是……接下来要严峻许多了，蛮人会倾尽全族的力量来攻克这座城池。接下来这几天蛮人会停止进攻，他们会把剑城围住，直到他们的增援到达。” 我说：“这么说的话，我们当时不应该杀蛮王了？” “不，”秦碧纱说，“杀了敌军主将可以长我军气势，你不会连这个都不懂吧？如果不杀蛮王，结果也是一样，蛮人还是会像疯狗一样扑上来，然后再从天阙以北叫支援。他们性格简单，越是难以攻克的城池，他们就会越生猛。不过好的是，等这一仗打完，未来五十年里蛮人都不会再侵略中洲了。” 我问：“为什么？” “因为能打仗的人死光了，天阙以北那么贫瘠，连像样的战马都无法养殖，这一仗已经耗尽了蛮人的实力了。” 这个时候已经过去了三天，蛮人已经取消了进攻，像秦碧纱说的那样，把剑城团团围住，他们在等支援。秦碧纱也必须离开了，她的全部家当还在中洲某个不知名的角落蜷缩着呢。 秦碧纱来的时候带了一千骑兵，走的时候只带了五十个亲卫。只用五十个亲卫兵来刺穿凶残的蛮人的包围圈，整个天下也只有秦碧纱一个人敢这么做。 老实说，我还是挺担心她的，她的胳膊受了伤，手上的人又少，真不知道她会怎么突围。 秦碧纱临走前还告诉我，她的兵马她会派合适的人给我带来。 紧绷了两个多月的神经终于可以稍稍放松一下了，蛮人的支援到达的这段时间剑城应该是绝对安全的。 秋末冬初，剑城的凤尾树花开的灿烂，就像那次我在六百年前的梦境里看到的一样，整个剑城像是被大火点燃，火红火红的，加之此刻兵临城下，为这景象更添些许肃杀气息。好的是我终于有时间休息一下了。 这几天我身上受的伤不少，作为剑城现在顶梁柱，他们说我必须休息一下，所以我这几天搬进了李府。由于李俊峰已经知道并且默许了我跟初雪的关系，所以我现在已经可以正大光明的和初雪见面了。 上次我托菁英会的人带给初雪的那两个孩子现在过得挺好的，这两天也帮着大人们照顾受伤的平民。倒是初雪的那个小书童，最近是越发神气了，连现在的我都不放在眼里。 李府挤满了无家可归的平民，种着剑城神木的小院子是最安静的地方。我脱掉上衣坐在剑城神木下，初雪在帮我查看伤势。 她心疼地说：“你身上好多伤疤啊。” 我微微一笑，说道：“江湖人嘛，经常打打杀杀的，难免有个伤疤什么的，不碍事，不必为我担心……对了，初雪。”我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她问我：“王，什么事？” “我上次听你爹说，你还有个弟弟？” “是的，”初雪不自觉地笑了起来，“我确实有个不成器的弟弟，文不成武不就的，整天神神叨叨的，我爹爹可为他操碎了心。” 我说：“之前也没听人说过你还有个弟弟，你爹爹在江湖上这么高的地位，他的儿子别人却不知道，这未免有些不正常啊。” 初雪双手覆在我的膝盖上，笑盈盈地说：“之所以别人不知道嘛……因为我爹爹觉得他不成器啊，走吧，我带你去见见他。” “啊？”我说，“我去见他？这不大好吧？” “小雷最喜欢的就是大侠，他知道你现在在剑城，早就想见你了，只不过我爹爹不准他随便出门。” 我问：“你弟弟叫小雷？” 初雪回答：“李惊雷，今年才十六岁。” 我们边走边说，不觉间已经到了李惊雷门前了。 初雪上前敲门，门内一个十六岁少年特有的沙哑的嗓音问道：“谁呀？” “小雷，是我。” 一会儿，门打开了，一个面色苍白身材矮小的少年出现在门框里。这小子就是个典型的书生相，看起来弱不禁风的。 他问初雪：“姐姐，什么事啊？这位是？” 初雪回答：“他就是你最想见的王晋承。” “绝剑客王晋承？！”这小子突然两眼放光，跟前几天秦碧纱见到初雪时是一个表情，我去，这小子不会喜欢男人吧？ 我回答：“嗯，是我。” “快进来！”李惊雷没来由的开始高兴，“快进来，王大侠！我有很多问题要问你！” “小雷，”初雪说，“你对人家客气点。” 李惊雷已经高兴到不在乎是第一次见到我了，拉着我的手就把我拽进了屋子。我真不知道还有人这么敬仰我。李惊雷的屋子……呃……完全不像一个公子哥的屋子，脏、乱、差，每样都占。 初雪看着凌乱的屋子，说：“小雷，你这屋子多长时间没人收拾了？” “哎呀，别管那些，”他对初雪的话显得很不耐烦，对我说，“王大侠，快给我讲讲。” 我纳闷儿，问道：“讲什么？” “将你的事啊！”他显得很激动，“就是你的那些事迹！比如青州八虎，还有当年溪水寨，还有太平谷！” 我看了一眼初雪，用眼神做了一个询问的表情，初雪耸了耸肩，笑着说：“你们慢慢聊，我先出去了。” 说完，这屋子里就只剩我和李惊雷了。 看着李惊雷一脸期待的表情，我还真不好意思拒绝他，于是我就开始吞吞吐吐的讲起了我的事迹。等我讲完，李惊雷张大了嘴巴，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他惊异的问我：“就这些？” 我说：“对呀，就这些。” “不对不对，”李惊雷摇着脑袋说，“不是这样的，你当年杀溪水寨债主的时候不是用了一招快的别人看不清的招式吗？二十米外就斩掉了他的项上人头。” “啥？”我失笑，“怎么可能？谁的剑法能二十米外取人首级？再说我也没砍他的头啊，我只是一剑捅死了他。” 李惊雷有些失神，他讷讷地说：“这么说……你确实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杀了青州八虎，而且太平谷输的很惨？” 我点点头。 “不可能不可能，”他又开始摇头了，“你最起码也是灵寂中期的高手，不可能是这样的。” “什么东西？”这次换我一脸疑惑了，“灵寂中期是什么？” 李惊雷显得比我还迷惑，他反问我：“你不知道？” 我摇了摇头，回答：“没听说过。” 然后，李惊雷开始给我讲解起这些东西来。 “所谓灵寂期，就是修真过程中的一个阶段。（我插嘴：“修真是啥？”）修真阶段分别为：旋照、开光、融合、心动、灵寂、元婴、出窍、分神、合体、渡劫、大乘。从小到大，以此类推，每个阶段的实力都有天壤之别，现在整个中州只有五个人到了元婴初期，（我又插嘴：“哪五个人？”）到了元婴期的高手就已经很逆天了！你作为灵寂期的高手，竟然不知道这些？” 听得我一愣一愣的。 第一百二十一章 问题少年（求收藏）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这都什么跟什么？ “停停停停停，”我急忙打住他，“李公子，你这些都是从哪儿听来的？” “书上啊！” “什么书？” 李惊雷从地上、书桌上、床上、书架上，拿出十几本书来。这些书都有不同程度的磨损，看来李惊雷把这些书都翻透了，有的甚至还是手抄本。打开书来，满眼都是玄虚鬼幻，不是奇遇就是艳遇，那些大侠的遭遇让我看了都觉得羡慕。想来我从小修习云间派的上乘武学就已经够逆天，这些大侠随随便便掉个悬崖都能捡到一两本绝世秘籍，随随便便睡个女人都能获得几十年的内力，身为一个武人，不羡慕才怪。 我随便翻了两页，乐了。 “怎么样？”李惊雷依然一脸期待，“这些是不是很精彩？” “呃……”我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李公子，你学过武功吗？” “学过，”李惊雷有些气馁，“但是没有学太长时间，我爹教过我，他还给我找过几个师傅，我都没好好学。” 我问：“为什么？李城主武功不弱啊，你若好好学学，怎么着也能成为一流高手。” 李惊雷的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他说：“他们的那些武学不是我追求的。” 我问：“那你追求的武学是什么？” 李惊雷又开始两眼放光，似乎说到了让他激动的地方。 “就是这些！”李惊雷指着我手里的书说，“我期待像他们一样！御剑飞仙，翱翔苍穹！与天地一体，千里之外取人首级！翻手云覆手雨！这才是我追求的力量！” “呃……”我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实际上……没有这种武功的，你说的这些倒是跟术法很像，不过没有这么厉害的术法的。” “我相信会有的！王大侠，你的轻功能飞多快？能飞多高？” “事实上……你用‘飞’这个字就很不正确，我不会飞，轻功只不过能让我跳的高点儿，跑得快点儿罢了。” 李惊雷的表情变得诧异，我说的武学明显和他理解的武学不一样。 “你就靠着这些成为一流高手的？” 我继续说：“实际上，学武功很苦的。我小时候被师傅逼着学武，但是我的天分又不高，很多东西只能死记硬背，不过这些并不是只看天分的，勤加练习也能成为高手，天才比普通人的优势仅仅在领悟上……你说的那个，太玄虚了。” “你是说根本就没有御剑飞仙？” “你学术法的话倒是可能会飞，但是术法都有反噬的，越强的术法反噬越厉害，要是飞的话，大概飞上几里地就要下来吐上几口血。” “不可能，不可能！”李惊雷又开始摇头了，他大声问我，“那武学是什么？！轻功是什么？” “你也不要把武学想的太没用，有的武学还是很逆天的。御剑飞行我不会，但是登萍渡水、踏雪无痕还是能做到的。” “就这些？” “什么叫就这些？云间派的武功是全中州最上乘的武学，但并不是你手里有了一本儿上乘武功的秘籍你就能成为高手的，你需要大量的练习。光登萍渡水我就学了七八年，我十六岁的时候才能熟练运用云间剑法，可是我到现在都不能把云间剑法的威力全部发挥出来。” 李惊雷听到我的话，目光开始变的痴呆了，他问我：“那……我怎么才会御剑飞行？” 我又被逗乐了，我说：“要是真有这武功我早去学了……不过，这也不是不可能，毕竟这世间神奇的东西太多了。但是你要知道，任何伟大的东西都是从不起眼积累起来的。就算你是天才，不去学习基础的东西，你还是不会成功的。就比如说扎马步，虽然枯燥，而且还非常的基础，任何学过两年武功的人都会，但是再上乘的武学都需要你把下盘功夫练好，你还是乖乖跟你爹学武吧，不要老想着这些有的没的。就算你有一天走狗屎运掉下悬崖捡到绝世秘籍了，可是你没有基本功，那也是白说。” 李惊雷一脸不相信的表情，他又问我：“难道就没有速成的法子？” 我笑着说：“你知道花月宫吧？她们的武功就是速成的，而且她们练功的法门和你看的这些书里的如出一辙，可是根基不稳……她们的宫主练了几十年的内功，还是被我这个练了二十年的给破了。踏踏实实练基本功吧，任何武功招式都是想通的，等你练到了一定境界就无师自通了。” “那……”李惊雷又问我，“你的意思是，我要是想实现我的梦想，就必须去练这些凡夫俗子练的招式？” “如果你早两年开始好好练武还有可能成为一流高手，但是……现在不大可能了。” “为什么？” “你十六岁了，你已经过了最好的练武的年纪。当然，如果你愿意去学那些不需要童子功的横练熟路，还是可能成功的。你知道水阎王黄阎吧？他没有学过武功，但是一力降十会，靠着一膀子蛮力成为了高手。” 我想说的已经很明确了，天下没有白吃的馅儿饼，任何成功都得付出血汗，我之所以跟他说这些，就是想让这个满脑子不靠谱幻想的小子能清醒过来――毕竟是我小舅子。 这小子彻底蒙圈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我摧毁了这小子的梦想，但是却也把他拉回了现实，任由他这么沉沦下去，早晚得废掉。 李惊雷从梦中清醒之后，看那架势估计开始怀疑人生了。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不要气馁，人生就是这样，任何事情都不会令你十分满意。其实你根骨不错，现在学武功还来得及。可是你要知道，学武功很苦的，你看到我的手指头没有？十根手指每根都断过。当年为了学轻功，我这两条腿可差点儿废掉，还有其他的伤，多了去了。你如果真心想学上乘武功，我可以教你几招云间剑法，但仅仅是教你几招，我不能收你作徒弟，因为你已经过了学云间剑法的年纪了……” 也不知道李惊雷有没有听到我的话，他变得恍恍惚惚。得了，后面的话不用说了，让他慢慢悟吧。我的事儿还多呢，休息几天就又该打仗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援兵到达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打仗打到这种地步还真是难为我，剑城守兵已经不足两万了，我现在迫切希望秦碧纱的救兵快来，最起码能解剑城的燃眉之急。好消息还没到，坏消息就一件接着一件来了。 蛮人的援兵已经越过天阙，最多还有半个月就要到达剑城，这次……他们来了十五万人。正如秦碧纱所说，蛮人豁出去了，拼着断子绝孙的危险，把能扛得动武器的人全部派来了战场。上到五六十岁的老头，下到十二三岁的小孩儿，无论男女老幼，能来的都来了。 我头疼，这帮不讲道理的蛮人现在恨不得把我切成一千片然后分着吃了。 这是第一件让我头疼的事，第二件让我头疼的是——尸体。 蛮人好像不会处理自己人的尸体，任由他们丢弃在荒野里，虽然临近冬天，但是两个月没有处理的尸体已经开始腐烂，阵阵恶臭随着风飘进剑城。现在整个剑城就像是泡在了一个巨大的茅坑里！白天打仗不能休息，到了晚上又被这臭气熏得睡不着觉，这些还是好的，真正痛苦的是用餐的时候……算了不说了，我又要吐了。 冬天还好些，要是等来年开春，这些尸体再不收拾，恐怕会有瘟疫啊。 蛮人的十五万大军赶到的时候，我们的援军也到了。 秦碧纱果然会找人，带着这些兵来的人是傅雨流和慕瑶。他们冲破了蛮人的包围圈，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赶到剑城城下。 废话不多说，赶紧打开城门迎接他们进来。 “大哥！”傅雨流见到我很高兴，进了剑城就下马向我跑来。 李俊峰见到傅雨流之后也很惊讶，他说：“原来是傅雨流傅少侠。” 傅雨流向李俊峰一抱拳，说道：“李城主有礼了，晚辈奉秦郡主之命带这三万兵马前来援助剑城。” “三万？”我大吃一惊，“秦碧纱不是说只派来一万四千人吗？” “实际上秦郡主拿出两万五千人来，剩下的五千人全是菁英会的人……这是姳嫣姐的意思。” 还是大老婆知道疼我。不过慕瑶这小丫头还是看我不顺眼，进城之后就没有拿正眼看过我。 他们是来救援剑城的，肯定要以礼相待，剑城一干守将急忙请二人进李府商谈，并且迅速给这三万人安排了驻地。到了李府，我们简单讲解了一下剑城现在的危机，傅雨流和慕瑶实际上是姳嫣和秦碧纱商量之后派来的——没想到她们竟然勾搭到一块儿了，不用说，秦碧纱多出来的那一万一千人肯定也是姳嫣从中翰旋的结果。 等大事都说完了，剩下的时间就交给我跟傅雨流了，我们兄弟也有几个月没有见过面了。 慕瑶撅着嘴说：“这个秦碧纱也真有意思，自己放蛮人进来，现在又派人来守剑城。” “好了慕瑶，”傅雨流说，“秦郡主有自己的苦衷。” 话刚说到这儿，初雪提着一壶茶水进来了。傅雨流见过初雪，并且也听姳嫣说过我们之间的事，所以并未多么惊讶，倒是慕瑶，见到初雪之后惊讶的合不拢嘴。 “好漂亮的姐姐！”这是慕瑶见到初雪之后的第一句话。 初雪一愣，随即笑着说道：“这两位就是平阳傅雨流傅少侠和慕瑶姑娘吧？” 慕瑶一脸惊愕：“你知道我们？” 初雪放下茶壶，掩嘴轻笑，说道：“你们这对神仙眷侣的鼎鼎大名可是无人不知啊。” 慕瑶脸蛋儿一红，小声说：“什么神仙眷侣啊……姐姐你就是李城主的女儿李初雪吧？” 初雪点了点头。 “啊！果真是你！第五美人果然名不虚传！” 这夸奖对任何一个女人来说都很受用。 傅雨流忽然对我说：“对了，大哥，我有几件事要跟你说。” 看傅雨流的神情，好像有些为难，不知道他要跟我说什么事。 我问道：“什么事啊？雨流。” 傅雨流从怀里掏出一面古色古香的铜镜来，对我说：“姳嫣姐让我把这个交给你，她说你会用到的。” 初雪见到这面铜镜的时候，立马惊呼：“我的祈愿！” 祈愿竟然就是这面铜镜，它除了造型古朴一些，看不出还有哪里特别。我知道姳嫣为什么把祈愿给我，因为就算这三万援兵到了，想要救剑城还是难上加难，我们下面要面对的是蛮人的十五万军队。她是想让我在万不得已的时候使用祈愿，但是我不会用，因为使用祈愿要牺牲初雪的性命。 初雪从傅雨流手里拿过祈愿，一脸的怀念，她轻轻抚摸着镜面，像对待一个多年不见的好友。祈愿是她身体的一部分，六百年前小祈去世之前把祈愿放在了镇剑阁，六百年中祈愿几经辗转，现在终于又回到了她的手中，她自然很高兴。 相反，我却高兴不起来。我从初雪手里拿过铜镜，说道：“初雪，我们不用这东西。”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我说，“我能守住剑城，祈愿这东西没什么作用了。” “大哥，”傅雨流说，“我听姳嫣姐说过关于李姑娘和祈愿的事情，我也知道你现在的心情……可是，要是真的到不了万不得已的时候……” “没有万不得已，”我面无表情地说，“雨流，剑城我能守住，我不需要祈愿。” “那……”初雪小声说，“王，我答应你不用祈愿，但是你能把它给我吗？我跟它分开六百年了……” 我很不放心把祈愿给初雪，我怕她做什么傻事。 我摇摇头说：“我不能给你，祈愿先放在我这里，等蛮人退去的时候我再还你。” 初雪抿了抿嘴，没在说什么。还是初雪最听我的话，要是红袖和姳嫣，肯定会想尽一切方法把祈愿从我手中骗走的。 我把祈愿塞进怀中，问傅雨流：“现在天下这么乱，姳嫣还派你俩过来帮我守剑城，她身边还有人吗？” “大哥……”傅雨流的表情变得更加阴郁了，“这正是我将要跟你说的事，菁英会……出事了……” “什么？”这让我很震惊，“发生了什么事？姳嫣现在怎么样？” “你放心，姳嫣姐没事……有事的是彩蝶姐。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傅雨流显得吞吞吐吐的，“一开始我也不相信，谁想，竟然是真的。大哥，你还记得上次你跟姳嫣姐在鹿黄遇袭的事吗？” “我记得，”我说，“是太子派的人，不是吗？” “不是，”傅雨流摇了摇头，“那些杀手不是太子的人……是彩蝶姐的人……” “啊？”我更加摸不着头脑了，急忙问，“什么情况？怎么会是浣彩蝶的人？” “彩蝶姐和姳嫣姐都是心机深沉的人，也许从一开始的时候彩蝶姐就不服姳嫣姐，从一开始的时候彩蝶姐都在隐藏自己的野心。那次鹿黄遇袭之后姳嫣姐就已经开始怀疑彩蝶姐了，姳嫣姐知道太子不会现在那个时候杀了她的，而且菁英会的藏匿点也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姳嫣姐回到云城之后并没有立马对彩蝶姐动手，而是装作那次的刺杀是太子所为，并且和彩蝶姐一块儿商议如何对付太子，以此来麻痹彩蝶姐……姳嫣姐太聪明了，彩蝶姐完全被她算计进去。可是彩蝶姐也不简单，她渐渐明白过来，她知道姳嫣姐已经知道了她的打算……后来的事情太过复杂，之前的这些我和慕瑶都不知道，那天彩蝶姐忽然发难，带着亲信杀进了姳嫣姐的驻地，可姳嫣姐早有准备。纵然如此，败退的彩蝶姐还是带走了菁英会将近四成的人马……” 这件事情太令我震惊，我死都不会想到那次的刺杀是浣彩蝶所为。仔细想想那天姳嫣和浣彩蝶两人的表现，我不由的惊出了一身冷汗。浣彩蝶不是普通的女人，她渴望权利，也许在菁英会成立的第一天她就想要做这个当家人，谁知却出来一个比她还要聪明的姳嫣。这些年来浣彩蝶一直退而求其次，静静的等待机会除掉姳嫣。 那天浣彩蝶一路上都在强调他们做的很隐秘，而姳嫣也相信她的话，浣彩蝶演的可真像啊。这女人给我的第一印象除了漂亮就是精明，可是我没有想到她会背叛姳嫣……而且就连一向最会推敲别人想法的姳嫣也着了她的道儿，这浣彩蝶太可怕了。 我又想起姳嫣在遇袭之后说的那句话——“我已经知道是谁干的了。” 果然，两个女人的博弈从那个时候就已经开始了。 我问傅雨流：“那你们当家的先前知道这些吗？他现在站在哪边？” 我很关心这个待人忠厚的汉子在这个时候会怎么做。 “这是最让我难过的地方，”傅雨流低声说，“当家的根本就不知道彩蝶姐做的这些，可是我们当家的太在乎彩蝶姐了，出事之后还是当家的带着彩蝶姐退兵的……他不得不站在彩蝶姐这边，毕竟他们是结发夫妻。” 事情又开始朝着我不愿意看到的方向发展了。浣彩蝶背叛姳嫣应该是蓄谋已久的，能瞒得了姳嫣这么长时间肯定有人在暗地里帮她，如果没猜错，浣彩蝶身后的人应该是太子的势力。只要姳嫣一死，菁英会的实际当家人就变成了浣彩蝶……一个女人，为何这么渴望权利？ 姳嫣现在的情况正是缺人手的时候，而她又在这个时候把傅雨流和慕瑶派到我这边来，是因为她知道傅雨流和慕瑶不会真心对抗浣彩蝶的，他们彼此之间都有感情。姳嫣的处境比以往都要危险，她身边几乎没有可以信任的人，只能靠她的聪明去制衡这些人。令我安心的是，秦碧纱已经开始跟姳嫣联手了，有秦碧纱的那几万人马在，浣彩蝶暂时还不能拿她怎么样。而且这几万人是秦碧纱的精锐，太子就算想一口吃掉也得小心自己的牙齿，更别说身边还有虎视眈眈的林莫棠。 综上所述，菁英会分裂之后姳嫣的实力并没有减弱，相反还得到了加强，已经真正意义上可以和太子还有林莫棠抗衡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蛮人的大杀器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身边的事情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傅雨流和慕瑶的出现也算是帮了我一把。 我这兄弟不光武艺高强，脑袋也是不一般的灵活。他虽然没打过仗，但是兵书看过不少，而且这些年跟在姳嫣身边，对于计策阴谋之类的多少都耳濡目染了一些，因此在剑城待了没几天就出了好几条让人拍案叫绝的计策。 剑城在秋风中迎来了最难熬的一个冬天。 剑城靠近天阙，冬天的时候极其寒冷，将士们的行动多有不便。可是对蛮人而言，这样的气候对他们的影响并不算大，在天阙以北很多地方都是终年积雪的，他们早就习惯了。而且，在这个让我难受的基础上，蛮人又做出了一件更让我难过的事…… 蛮人学聪明了，高大的城墙只靠云梯和攻城锤是无法攻克的，所以他们祭出了一件利器——投石车。 这些思考简单的物种，我一直以为能做出攻城锤就已经是他们的极限了，谁知道他们竟然还拿出了投石车！如果他们一开始就有这东西，为什么不在最开始就用上？非要等到损兵折将的时候才用吗？ 不过，傅雨流从那些投石车中看出了端倪。 头顶传来剧烈的捶打声，我知道那是巨石砸在城墙上的声音。对于这种无赖的打法我竟然完全没有办法。 傅雨流猫着腰蹲在我的身边，他皱着眉头说：“这玩意儿不是蛮人的。” 我问道：“此话怎讲？” “以他们的水平根本就想不到这种东西……应该是太子干的，他肯定在暗中帮助蛮人。大哥你想，如果让你这个时候把蛮人赶走，然后你再率领着剑城的兵马挺近中洲，太子的日子肯定更不好过。可是任由蛮人肆虐也不行，蛮人进了中洲对谁都不好……所以他暗地里帮助蛮人，但是又不派一兵一马，让我们和蛮人的日子都不好过。” 我一想，是这个理。我又问道：“雨流，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哎，”傅雨流叹了一口气，说道，“我能想到的办法就只有坚守。蛮人抛进来的那些石块我们正好可以拿来当礌石用，只要将士们在蛮人扔石头的时候躲起来，伤亡应该不会太大……只是，不知道剑城的城墙够不够结实。” 说道城墙，我不由的出了一身冷汗。剑城的城墙虽然经常修缮，但是规模还是六百年前的，一直被蛮人这样轰击，指不定哪天就塌了。 令我头疼的不光这些，这几个月来剑城在对蛮人的进攻上并没有沾光，长此以往，士气已经开始低落了，如果在这么下去，这个剑城会从中间裂开。 提升士气的法子我有，只是还没有到用的时候——那就是我六百年前的身份。 苦恼的是我的身份不能暴露太早，只能在最后大决战的时候起作用，因为我完全没有夜王的脑子，现在说我是夜王，但是却有拿不出哪怕一点儿夜王的实力，士气肯定撑不了几天。 “将军！”我跟傅雨流正聊着，一声向野牛一样的嘶吼传入我的耳朵，我抬眼望去，只见张大虎领着一队士兵向我跑来。 我站起来问道：“什么事？” 张大虎人如其名，长的五大三粗的，而且性格也粗枝大叶，活脱脱一个黄阎的翻版。 “将军！”张大虎大声对我说，“咱们老是这么缩着也不是办法啊！让俺带着兄弟们冲一次吧！” 我抬起脚就往他屁股上踹了一脚，冲他吼道：“冲什么冲？！这天上的石头跟下雨似的！我有多少人给你冲？！带着你的人给我滚回去！找个犄角旮旯躲着！这时候你还带着人乱跑！不怕我的兵被这石头砸死！？” 张大虎又带着人愤愤不平的走了。 我也想带着人冲出去痛快的杀一会儿，可是现实不允许我这么做。上次跟秦碧纱出去偷袭一次之后，蛮人明显长记性了，再加上太子的暗中相助，那营寨扎的滴水不漏的，想要偷袭成功根本就不可能。 我们就这么憋屈的在城洞里龟缩着，等着蛮人的攻击停止。 城墙随着每一次巨石的冲击而颤抖，原本坚韧的城墙现在显得脆弱不堪，我真怕剑城的城墙会塌掉。 怕什么来什么，正北门旁边的城墙被巨石砸塌了一段，城墙上出现一个巨大的豁口。随后，蛮人的抛石机停止了射击，蛮人开始冲锋了，他们的重点就是那个豁口。我们自然拼死也要守住那里。 整整一天，我不知道自己杀了多少蛮人，我的双手已经麻木了，我感觉我手上的皮肤都快被罗刹粘在手上。高大的蛮人像稻草一样被我一刀一刀砍倒，可是更多的蛮人开始从缺口扑上来，我又一次感受到了绝望，比任何一次绝望都难过。 就在我挥剑挥的意识模糊的时候，蛮人退去了，这个时候我才知道，天已经黑了，双方人马都筋疲力竭。 第一百二十四章 坏预感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我不知道蛮人是什么时候退掉的，我只知道蛮人退下去的时候我已经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了。我经历过很多生死之战，可是没有哪一战能让我这么疲惫，我几乎用光了所有的力气。可是即便如此我也不能休息，城墙塌了那么长一段儿，必须趁夜把城墙堵上，否则剑城撑不过三天。 这一夜我们焦躁不安中度过，黎明时分，剑城守军和平民终于用碎石堵住了那个缺口。缺口刚堵好，还没来得及喘口气，蛮人就又开始了疯狂的进攻。这次他们没有用投石车，而是直接向刚修好的城墙进攻。 看来蛮人储备的巨石已经用光了，蛮人不想给我们喘息的机会。 我已经快要发疯了，手中的罗刹变得炙热，每一次挥剑我都能感到手臂断裂般的痛苦。 剑城的军心就像那座城墙一样一点点的崩塌，越来越多的将士开始厌倦这永无止境的争斗，似乎已经开始有人鼓动放弃剑城了。 像是做梦一样，蛮人终于结束了进攻。我一身的伤口，整个人都已经累的没有人形了。 我已经两天一夜没有休息了，期间虽然他们劝我先去休息一下，可是我知道我不能走。剑城的时光不好过，我就像钉在城墙最后那颗让剑城人安心的钉子，我一旦走开，剑城肯定会土崩瓦解。 “这么下去可不行，”李俊峰显得很焦急，“这样我们撑不了几天了。” 剑城防御至今，终于遇到了最大的困难，此时帅帐里的所有人都一个样，完全没有主意。 傅雨流说：“现在军心不稳，明日一战是关键。如果到时候有一个人提出逃跑，那么明天我们的防线就会全线瓦解。” 我低着头，深思了一会儿，说：“我还有一个鼓舞军心的方法……” 傅雨流，看着我，皱着眉头说：“大哥你的意思是……” “不，”我摇了摇头，“那个要到最后才用，现在还没有到时候……明天所有人到城墙上去，只要我在上面站着，我们就还有希望。” 李俊峰说道：“也好，只能这样鼓舞士气了，反正蛮人的巨石已经用的差不多了。如果我们能撑过蛮人最凶猛的攻击，那么我们就能撑下去。” 我疲倦地说：“就先这样吧，随机应变最好……大家都休息去吧，明日迎敌。” 终于可以休息了，我这一生从来就没有这么眷恋过我的床。 刚熄灯，初雪就蹑手蹑脚地走近我的帅帐来。我看着黑夜里那个消瘦的剪影，小声问：“初雪，你怎么来了？” 她走到我的窗前，伸手抚摸我的额头，轻声说道：“王……你从来没有这么疲倦过。” “嗯，”我躺在床上，握住她放在我额头上的手，“我也从来没有杀过这么多人……我现在有点怕了，我曾说过我不能走杀伐这条路，可是现在已经深陷其中。我怕我的未来真像那天我所看到的，我几乎失去了所有。” 初雪坐在床上，把我的脑袋抱在怀里，温柔地说：“王，别想那么多啦，睡吧，我在你身边。” 我无法抵挡袭来的困意，慢慢在她的怀里熟睡。我似乎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我看到我坐在一间房子里，房子外面有一只像小山那么大的怪物，他不停的撞击我的房子。房子慢慢破碎，渐渐的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缺口，怪物的巨大爪子从缺口里伸出来，他把我抓了出去，然后又把我丢进了它的血盆大口里…… 梦中我并没有觉得恐怖，被吞噬的时候甚至还能感受到一丝解脱。 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醒来的时候我还在初雪的怀抱里，她双眼布满血丝，好像没有睡过觉。 我撑着酸痛的身子坐起来，问道：“你没有休息吗？” 初雪笑着说：“没有……你昨晚睡得不安稳，一直在挣扎。” “哦，”我挠了挠头，说道，“也许是做噩梦了吧……现在什么时候了？” “快升帐了。” 初雪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说道：“我先走了。” 我说：“嗯，小心点。” 她冲我莞尔一笑，上前搂住我的脖子，在我的脸颊上吻了一下，然后掀开帘子走了出去。这时候我们不用说什么，一切尽在不言中。 所有人匆匆用过早饭，剑城将领们就跟着我到了城墙上。不远处，蛮人已经开始集结了，新一轮的冲锋又要展开。不知为何，这次我有种错觉，我感觉我会死在这里。 我把傅雨流拉到一边，问他：“雨流，慕瑶呢？” “慕瑶在城内，大哥，你问这个干什么？” “这一仗你不要上了，你去陪慕瑶。” “什么？”傅雨流大惑不解，“大哥……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没有别的意思，昨晚我想了一些，有很多东西我要向慕容学习，比如给自己留一条退路。” “大哥，你的意思我不是很懂。” “如果我走了必定会影响士气，可是这一仗凶多吉少，我总感觉今天会出事……雨流，如果城墙上这些人都死光了，那么你就会成为剑城最高统领。我的猜想如果真的发生了，剑城的未来就要交给你了……你要告诉他们，你就是夜王。放心，以后的时光不会太苦，如果没有猜错，慕容的援兵也快到了，因为太子已经参与到蛮人那边，慕容一定会派人来继续持续平衡的。” “不不不，大哥，”傅雨流摇着头说，“我们还没开打，你说的这些根本就不可能，你不会死，剑城也不会失手。” “雨流，你是聪明人，你知道我说的这些很有可能会发生的……这段时间以来我的想法有很多改变，我不能再单纯的看一件事了。就算我们把蛮人赶跑了，剑城还是会乱一段时间，肯定有人以为我会夺取剑城大权，估计已经有人开始密谋在蛮人退去后怎么造我的反了，所以今天这个时机不错，如果可能的话，剑城的这帮所谓高层都要死。” “大哥……”傅雨流还是很犹豫。 我笑着说：“雨流，你也不必太悲观，我只不过是给剑城留一条路罢了，再说了，我功夫这么好，肯定死不了的。” 傅雨流咬了咬牙，然后用力一拍我的肩膀，说道：“大哥，你要活下去！你要记住，有三个女人在等着你，你不能让她们伤心！” 我微微一笑，说道：“放心，我不会死的。” 对，我不会死的，老天爷不会这么轻易就让我死。 又是单调的厮杀，蛮人一次又一次冲上城墙，我们一次又一次把他们赶下去，双方彼此的尸体推积在一起，血液汇集在一起，尸体腐烂的味道，还有血液的腥臭味，充斥着整个剑城，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死灰色。不管你武功多么高强，你永远不知道你会死在哪根流矢下。 意外是在这个时候发生的，我忽然感到脚下的城墙在颤抖，我望向一边的李俊峰，只见他的身体忽然挨了下去。巨大的轰鸣声传来，原来是李俊峰脚下的城墙坍塌了――他还不能死，如果他死了，初雪会伤心的。 我伸出手拽住了李俊峰的衣袖，准备把他拉上来，可是我发现我使不上力气，我的脚好像忽然悬空了。城墙坍塌的速度太快，我抓住李俊峰的时候，我脚下的城墙也塌了。随后，我就被数不清巨石砖块压在了城墙下面。 我似乎听到了全身骨头断裂的声音，可是很奇怪，我没感受到疼痛。 第一百二十五章 质疑世界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母亲说，我只有在濒死状态才能见到她。这次我没有，我没能再去到伽蓝城，也没能再见到母亲。我开始感到无助和恐惧，我无法从混沌的黑暗中醒来，并且我的灵魂在下坠。 不管是谁，被无数巨石压到身上都不可能存活。就算我的武功在高强，我的肉身只怕已经被砸烂了……我死了。可是为什么我还有意识？ 耳边听到了鸟鸣还有风吹动树叶的声音，很安详，身体很温暖，我正以一个非常舒服的姿势躺着，说不出来的舒服。 我睁开了双眼，看到了眼前让我朝思暮想的人，她低头微笑着看着我，而我正枕在她的腿上。 “冤家？”我很诧异为什么会见到她，“你怎么在这里？这是哪儿？” 我看向四周，这间竹屋的陈设如此的熟悉——我当然会熟悉，这是我在岚墒山住了十八年的小竹屋。 “你醒了，”红袖比以往都要温柔，她的手指轻轻拂过我的脸颊，“你昏迷了好长时间。” 我并没有打算从她的腿上起来，我问道：“为什么我会在这里？我应该在剑城的……而且，我应该已经死了。” “不，”她摇了摇头，微笑道，“你只是从梦中醒来了，那些只是一场梦罢了。” 我皱起眉头，问道：“什么意思？” “你所遇见的，你看到的发生的，还有那些无法理解的，都是梦。你已经从梦中醒来了，这里才是真实的世界。” 我更加困惑了，我继续询问：“怎么可能是梦？那些都如此真实。”说完这句话，我已经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我确实已经死了，我现在看到的才是假的。红袖根本就没有回来，眼前的她只不过是我最迫切想要见到的幻象罢了。可是为什么这幻象这么真实。 我说：“冤家……我知道了，我已经死了，现在的你才是我的梦。你没有回到我身边，你还在中洲流浪。” “那有什么关系？”红袖脸上的笑容是我从未见到过的甜美，“你在这里，那么这些就是真实的。我也是真实的，而且，在这里，我不会再从你的身边离开，姐姐也不会死，我跟李初雪还有宋姳嫣之间也不再有仇恨，你的母亲和父亲都会在你身边……这不正是你最希望的吗？” 我点点头，说：“没错，我最期望这些发生，可是我知道这些是假的。” “怎么会是假的？” 红袖拉着我的手，把我从竹床上拉起来，我们走到了竹屋外。外面是云海，不远处是岚墒山的天池，苍翠的竹林在小竹屋后面，朝阳初生……这世界太真实了，比任何时候都要真实和美好。 “你看，”红袖指着远方的云海对我说，“那里是中洲，那里是天宏，那里是云城……这些都是真的呀。没有战争，蛮人没有入侵，夜王的诅咒早已解开，我也不会再杀人……这些都是真的。” 我快哭了，为什么我最希望的事情要在我死后才会看到？现实中，剑城我没有守住，红袖我没有守住，我没能救出母亲和父亲，我辜负了所有人，我的人生只有失败。这些都是真的吗？我愿意相信这些都是真的，哪怕是死后见到的，哪怕都是假的。 我抱住红袖开始痛哭，我大声哭着说：“冤家，我输了，我从开始就输了。我没能守护身边的任何东西，我很不甘心就这么死去，可是我失去了，我全部都失去了……” 红袖轻轻拍着我的后背，在我耳边小声说：“没关系，那个世界结束了，可是这个世界还在继续啊。我在你身边，你什么都没有失去，你全部得到了。留下来吧……” 我泪眼朦胧地看着那片竹林，微风吹过，竹林晃动，两个人从竹林里走了出来。是我的父母，他们真的在。母亲还是像以前那样美丽慈祥，父亲不再是那天我在地宫里看到的那样落拓，他穿着华丽的袍子，看起来无比庄重。 “凡儿，”母亲笑着向我们走来，“你回来了，凡儿。” 看到他们，我忍不住惊呼：“娘？！老爹？！” “哈哈哈，”老爹爽朗地笑着，“儿子，见到老爹开不开心？” 我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我问他们：“你们怎么……我还没有去救你们啊……” “傻孩子，”母亲抚摸着我的脸颊，笑着说，“因为在这里我们本来就没有发生那些事啊，你昏迷了好长时间，那个梦也做了好久吧？没关系，凡儿，你已经醒来了，都过去了。” 这正是我最想看到的一切，这一切都这么美好……我已经死了，我有权利去享受死后的世界。我活着的时候几乎每天都在奔波，每次意外都要把自己弄的伤痕累累，身边的每个人在消耗我的精力，太多的事情我不得不做好。我的命运似乎和整个中州联系在了一起。 去他妈的命运，去他妈的抉择，去他妈的生死。 我再也不要为这些事情奔波了，我要好好享受现在的一切，那边的世界已经跟我无关。 父母，师傅，大师兄，紫晶，红袖，初雪，姳嫣，林莫棠，慕容，莫云，绯月，秦碧纱，傅雨流，慕瑶……他们活生生的站在我的面前，没有欺骗，不会再有阴谋，天下运势与我无关，我的身边只有幸福和祥和。 请允许我再哭一次，因为这太美好，并且太来之不易。 我想拥抱他们，然后感谢他们在这个时候出现在我的生命里，在我最无助的时候给我这些希望。 我说，我要留下来和他们一起，这才是我该有的生活。 可是在我这么想的时候，我的心脏感受到了一阵刺痛。疼痛很快就过去了，我也没有再对这针刺痛在意。从今天开始，我要开始新的生活，和我所有在乎的人一起。 “王晋承！”忽然有人喊我，这声音带有一贯的冷漠，可是又充满了不舍和愤怒。 我循着声音望去，只见一个火红色的身影从云海深处向我走来。 “冤家？”怎么回事？可是红袖就在我身边站着，秦碧纱也在我旁边，那这个从云海深处来的女子是谁？ 我身边的所有人的表情开始凝固，他们戒备地看着那个向我奔来的红色影子。 不多时，那个红色身影已经跑到了我的面前。她的脸上都是汗水和血液，身上也多有负伤，她气喘吁吁地站在我面前，瞪着我，好像我做了什么让她愤怒的事情。 “冤家？”我看着了看她，又看了看身边的红袖他们，“怎么回事？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有两个你？” “啪！”她狠狠地给了我一巴掌。 “王晋承，”她喘着粗气说，“你给我醒过来，这些不是真的！醒过来！” “不，这些是真的，”我说，“这些正是我最期望的不是吗？” 我身边的红袖忽然推了她一把，愤怒地说：“你走开！这里的祥和不允许你破坏！” “破坏？不存在的东西谈什么破坏？！”红袖更加愤怒了，“这些是你期望的？你难道期望这些幻象吗？！你身边的每个人都不是这些幻象可以替代的！最起码我不会是你身边这个对你百依百顺的乖丫头！” “啪！”又是一巴掌。 “快醒过来啊！”她揪住我的衣领，大声哭了起来，“你感受一下啊，我打你的时候你没有疼痛的对不对？，你不可以死，王晋承，醒过来……我求求你醒过来，你怎么可以死？你死了谁来保护我？你死了我会难过的，你死了谁去救你的母亲？” 她泣不成声，我却更加混沌了……不，我眼前的这些美好怎么可能是幻象！我不要在回到那个让我难过的世界了！我要留在这里！ 我轻轻推开她，语气平静地说：“这已经不重要了，我要留在这里……我不想再回去那个中洲。” 初雪走到我身边，说道：“王，我们是真实的，在这个世界里，我们只有一个你，你若走了，我们就会永远失去你。” 红袖的双眼变得失神，她似乎不相信我会说出这样的话。 她再一次走到我身边，哭着说：“不，我求求你，醒来吧……这个世界是假的，它会崩塌，它不属于你，你没有死，你还活着，醒来啊，王晋承。” “冤家，”我低声说，“我曾无数次幻想你在我身边永远不会离开，也无数次幻想你会乖乖听我的话，可是你让我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你是全天下最难驯服的小狮子。那晚我以为我拥有了你，可是你还是走了……我已经受够了失望，我不想再等你了，那太痛苦。” 红袖忽然抓住我的手，放在她的肚子上，她说：“那他呢？你的孩子。” 什么？红袖怀了我的孩子？！我的双手开始颤抖，我的心开始动摇，我要回去？为了我的孩子？怎么回事？ “不是的！”我身边的红袖忽然拍开了我的手，对我说，“她在骗你！她没有你的孩子！” “不，她没有骗我，”我又把手轻轻放在红袖的肚子上，“我能感受到，有两个心跳……” 第一百二十六章 回到伽蓝成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忽然间，我的心境变得明朗了许多。我之所以不想离开这个世界，是因为我在逃避，每个人都有逃避心理，适时出现的美好更加让我不想回去原先那个纷杂的世界。可是，即使它再纷杂，可它始终是真实的。 我有太多的放不下，刚才的我真是个混蛋，我不知道我竟然如此自私。我笑了，对着两个红袖。 我对左边那个满脸泪水的红袖说：“我不知道你是怎么闯入到这里来的，但是，我会为了你和我们的孩子回去，对不起，刚才我太自私了。” 她终于笑了，脸上是值得的表情。从我说出这句话开始，她的身影也开始变得透明，在她完全消失之前，我伸手轻轻抚摸她的脸庞。 “我等你，快点回来。”这是现实世界中的红袖最后一句话。 “王，你要走吗？”初雪拉住我的手臂，满眼不舍，“你答应我要娶我，也答应我不再离开我的。” “是的，初雪，我答应过你，”我笑着抚摸她的头发，“所以我才要回去。” “我们是真实的，”红袖的泪水流了出来，“难道你忍心抛下我们？” 我深情地对她说：“我喜欢你，但是我绝对不是喜欢你的乖……冤家，等我真的死了我就来这里陪你，但是现在，我要回去。” 几乎是在一瞬间，我眼前的人忽然间全部消失了，骨头碎裂的疼痛又一次在我的身体上蔓延。在我失去意识之前，我在想我的身体变成了什么样子…… 很意外，我并没有在剑城醒来，我醒来的时候整个人置身伽蓝城，眼前是满脸泪水的母亲。 “凡儿……”母亲冲上来搂住我，“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我装作轻松地说：“娘，你不用担心啦，我现在不是还活着嘛。” 母亲摇了摇头，泪眼朦胧地对我说：“不，你这次伤的太重，现在还生死不明……秦家丫头能把你从死亡中拉回来，但是并不能阻止你再一次死亡，凡儿，你现在还很危险。” 我又有点儿慌神儿了，不过我现在不能表现出慌张，因为这样会让母亲更担心。 “没事的娘，你想多了，我不会死了，”我说，“我那么多次死里逃生，这次也一定不会有事的。” 话虽如此，可我还是不能确定自己能不能醒来。是啊，我要是死了，就什么都结束了。跟以往我来伽蓝城不同，这次我在这里待了很长时间，那个奇怪的漩涡都没有把我拉回去，这让我更加慌张了。 不过，慌张之余我开始好奇，为什么那个时候红袖会出现？她是怎么进来的？还有，她真的怀了我的孩子？还是说那只是我的幻觉，红袖是我潜意识里不让我死去的想法，她在我就要犯错的时候忽然间提醒我。 我把我的疑问告诉母亲……显然，母亲在意的不是为什么小魔头会闯入到我死去的世界里去，她更关心我跟红袖的孩子。 “哎呀呀，”母亲显得特别高兴，“这么说，我要当奶奶了？” 我挠着后脑勺说：“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娘，你懂的比我多，我当时在那里的时候你应该能看到的，你觉得那个红袖是真的吗？” 母亲摇了摇头，说道：“我看不清楚，模模糊糊的，但是……我觉得那丫头是真的。” 我一直在陪母亲聊天，我们母子二人有说不完的话。我们聊以前的事情，聊伽蓝城，还有老爹。从母亲的语气中，我听出老爹是一个非常潇洒的人，他可以为了随随便便的一件小事一掷千金，只要自己高兴就行。没有遇见母亲的时候，老爹就像只疯狂的老虎，没有人知道下一刻这只老虎会破坏什么东西，母亲的出现正好给老爹脖子上加了一个束缚住他的锁链。 过了半天的时间，我还是没有被漩涡拉走，只能证明剑城的我还在昏迷中。母亲说我现在还没有死，如果我真的死了，我的灵魂会向着伽蓝城最高处飞去的。 “凡儿，你现在在伽蓝城是不受约束的，除了娘之外没有人能看到你。怎么说伽蓝城也是你的第二故乡，你去看看它吧，记得不要迷路。” 我也正有抽空在伽蓝城走走的念头――我以后还回来救母亲，现在熟悉一下未尝不可。 第一百二十七章 外婆与聚魂灵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我的身体从未像此刻这样轻盈，以灵魂的状态漂浮在伽蓝城中。 这座建立在云彩上的城池出奇的安静，虽然到处都是“人”，可是却没有丝毫的喧嚣。每个伽蓝人都在按部就班的生活，他们面无表情的穿过街道，去做自己该做的事情，似乎人与人之间没有交集。脑袋中响起母亲的话，她告诉我，伽蓝人可以互相感应彼此，因此生活中不必要的话语是不用说的。 要是让我在这里活一段时间，我一定会疯的，太压抑了。 高度的文明和认知并不能解决该有的争端，伽蓝人也会有不同的意见，解决意见的方法和中州人一致――拳头。近五十年来，伽蓝城一共发生了两次政（和谐）变，我熟知的那次就是我母亲和璎珞阿姨逃出伽蓝城那次。 伽蓝城的建筑风格很奇怪，很高大，也很简单，似乎每间房子都是简单的矩形。由于这座城市面积有限，所以他们只能在高度上做些文章。伽蓝城是分层的，一共有八层。除了第八层安放了一个叫做“聚魂灵”的东西和第七层是圣女居住地之外，其他几层没有地位差别，并不是说你住的越高就越有权力。 层与层之间用长长的阶梯连接，任何人都有资格在底下七层随意行走。理论上来讲，伽蓝人并不封闭人民的思想，造成人情淡漠的原因仅仅是因为伽蓝人天性如此。我想也正是因为这样，我母亲才想留在中洲的吧。 我从母亲身边离开的时候，母亲在我的脑子里留了一点她的灵识，这样我看到的她也能见到，她就可以跟我交流了。 “这里是观星台，”母亲说，“祭祀和占卜的地方。” 观星台是第五层边缘突出的一个方台，我站在观星台上看着伽蓝城的天空，和中州不一样，伽蓝城不管白天还是黑夜都能看见星星。不断有星星坠落，又不断有星星升起。我想每颗星星都代表一个人，坠下的代表死亡，升起的代表出生。 我问道：“这些星辰就是每个活着的人吧？” “是的，每个星星都是一个人。” “我能找到我的吗？” “这个啊，只有伽蓝城的大祭司才能找到属于每个人的星辰。” “哦……娘，死了的人会去哪里？” “死了的人会去第八层的聚魂灵。” 我说：“那我可以去看看聚魂灵吗？” “可以，我带你去。” 我们穿过了第六层和第七层，上到伽蓝城最顶上。这个时候是白天，可是第八层却一片黑暗。无数白色像萤火虫一样的光点在像第八层中间聚集，它们的速度不快，从各个方向飞来，我想这些白色光点就是灵魂吧。 聚魂灵是一个像酒杯一样的东西，只是很大，大到可以躺下三个人。母亲不让我靠近聚魂灵，她怕我被这东西吸进去。 母亲给我解释道：“所有生物死去之后，它们的灵魂就会飞到聚魂灵里，被聚魂灵重新洗涤，然后才能再度轮回转生。当然啦，也不是所有的灵魂都会来这里，有些比较特殊的人死后会保留自己的记忆和能力。” 这些特殊的人应该包括三王和初雪。 我问道：“如果聚魂灵被毁掉了会怎样？” 母亲笑着说：“那样的话，所有的灵魂都无**回，不管是中洲伽蓝城还是天阙以北，都不会再有新的生命出现。豺狼虎豹，飞鸟鱼虫，都不会再出生，这个世界也就结束了。” 我说：“为什么聚魂灵会在伽蓝城呢？” “傻孩子，”母亲的笑意更浓了，“我们伽蓝人可是神的后裔，这种东西当然要让我们保管了。这几千万年来，不管伽蓝城发生什么事，聚魂灵都没有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它可比任何生命都要高贵的。” 伽蓝城就像一个金碧辉煌的坟墓，它又高度的文明，有无与伦比的术法，可是就是没有人情味。几千万年下来，这个高贵的种族早就抛弃了感情这种东西，每个人都像是傀儡一样。并没有人强迫他们这么做，伽蓝城并不禁制爱情亲情这类凡人该有的思想。 才短短半天，伽蓝城的整体氛围就已经让我反胃了。 从第八层下来，我问母亲：“现在伽蓝城的统治者是谁？”、 母亲的声音变得哀伤起来，她说：“现在的圣女……是你外婆。” “啊？”我很费解，“既然是外婆，那她为什么还要把你和璎珞阿姨关起来？你们可是母女啊。” “在你外婆心中，没有人可以违反伽蓝城的法律，就算是我和你璎珞阿姨也不行。伽蓝城不许它的人民私自离开。当年的政（和谐）变如果我和你璎珞阿姨不离开我们两个都会死，我们在中州的那段日子，你外婆从新统治了伽蓝城，她没有将我和你璎珞阿姨处死就已经很宽容我们了。” “娘，”我说，“我很不明白，为什么伽蓝人要把自己包起来？人与人之间就像陌生人一样，而且为什么要把伽蓝城和中洲隔绝开？我觉得这完全没有必要，以中洲的实力根本就无法伤害到伽蓝城。” “你不懂，很多规矩都是看似蹩脚，实则都有它们存在的理由。” 说话间，我们来到了伽蓝城最豪华的一座宫殿前。母亲说，伽蓝城现在的统治者，也就是我的外婆，居住在这里。由于我是灵魂状态，没有人可以看见我，而且我还可以随意穿透墙壁，所以我就大摇大摆地走进了这处禁地。 守卫不是太多，想来也是，伽蓝城根本就不需要太多守卫，他们每个人天生都是术法高手。不过让我想不通的是，他们可以感应到彼此和彼此的想法，那他们是怎么发生争端的？太让人费解了。 我在这里见到了我的外婆。 她已经很老了，给人一种下一瞬就会死掉的感觉。可是她又出奇的健硕，双眼有神，不怒自威。她坐在一把金椅子上批阅文件，眉头始终都是皱着的――伽蓝城也就这么大，我怀疑这文件上到底写的是什么。 于是我就凑近文件仔细看着，那文件上的文字我不认识，母亲告诉我那是伽蓝人的文字。 也许是出于对外婆的敬畏，母亲的声音也变的小心而谨慎。 我正准备从这间屋子出去的时候，忽然听到母亲焦急的声音。 “凡儿！站在那里别动！不要说话！” 发生了什么事？听母亲的语气，好像是有人发现了我似的。 不一会儿，从门口进来一个带着白色锥形帽子的年轻人。他的双眼散发着绿色的光芒，这光芒我见过，我第一次见到林莫棠的时候他就跟我展示过他眼睛里的绿光。 这时候，我外婆说话了。 “什么事让你大驾光临啊，我的大祭司。” 原来这个年轻人是大祭司。 “陛下，”大祭司恭敬地说，“伽蓝城来客人了。” 我心中一惊，说的不会是我吧？外婆的脸上也露出了更加严肃的表情。 外婆问道：“来的是什么人？” 大祭司微微一笑，然后向我这边走来，我更紧张了。 “哦，果然在这里，”大祭司的嘴角诡异的上扬着，“这个人可不简单。” 说着，大祭司向我一挥手。母亲大声喊道：“凡儿！快躲开！” 我的身体下意识的一躲，一道白光从大祭司的手中射出，我原先站立的地方被大祭司击了个粉碎。紧接着，大祭司又是挥了一下手，刺眼的白光填满了整个房间。须臾，白光算去，外婆和大祭司都看着我――没错，是看着我，他们看到我了。 大祭司指着我，笑着说：“呐，就是这个人。” 外婆看着我，嘴角微微抽搐。 “穆白渊！” 完了，被发现了。 “快走！凡儿！”母亲焦急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我苦笑道：“恐怕我走不了了。” 确实，我现在根本无法动弹。 外婆瞪着我，像是要把我吃掉。 “竟然是你？当年我们伽蓝城放过了你，没想到你竟然还自己找上门来！不对……你不是穆白渊，”外婆眼中凶光毕露，“你身上有伽蓝人的气息……哼哼，玲珑，你干的好事！” “喂，”我试着说话，“这么说，你们能看到我了？那你们能不能听到我说话？” 大祭司笑着说：“当然能，从你进伽蓝城我就注意到你了……玲珑公主和凡人穆白渊生的儿子。你们竟然骗了伽蓝城将近三十年。” 我现在关心的是他们会把我怎么样。 “那个……”我说，“呃，我是该叫你外婆对吧？” “哼，”外婆冷笑，“没想到玲珑竟然给一个凡人生了一个儿子，真是给我长脸啊。” “等等，您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外婆，我娘是您女儿，您将然将她一个人关了二十八年，她犯的错难道毁灭整个伽蓝城？” 大祭司说：“伽蓝城的规矩不容玷污，大神不允许混血儿的存在。” 看来这个大祭司还是个很好说话的人，跟人说话的时候笑眯眯的，虽然他那双放着绿光的眼睛然人看着不寒而栗。 “那你们伽蓝城的规矩还真奇怪，你们口口声声的要遵守规矩，但是却又时不时的弄个政（和谐）变。又要让人遵守规矩，还不让人逃避，一条活路也不给留吗？” “凡儿！住口！不要惹怒你外婆！” 第一百二十八章 逃生？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我这个人有个缺点，就是爱耍贫嘴，而且还很嘴硬。 我这外婆可不是个好说话的人，我真怕下一瞬她就把我揍得魂飞魄散。照现在的情况来看，我外婆还真想把我揍得魂飞魄散。可是我现在没法动弹，这个大祭司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把我定住了。 “喂，”我问道，“你们准备把我怎么样？” 大祭司耸了耸肩，说道：“我想把你弄回去研究一下，看看你能上到伽蓝城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不过，貌似把你消灭掉才是正确的选择。” 忽然，我的身体又能动了，大祭司冲我轻轻眨了眨眼睛。 他竟然帮了我一下。 废话不说，我急忙穿过墙壁向囚禁着母亲的方向飞去。 母亲问我：“凡儿，你怎么又能动了？” “不清楚，”我回答，“是那个大祭司帮了我。” 身后传来整齐的步伐声，想必是外婆已经派人抓我来了。 “想不到……最后帮我的还是明决。”母亲的声音变得很小，好像是在回忆什么东西。 “明决？”我说，“大祭司叫明决？” “是的……凡儿，不要说话了，快些躲起来。” 说的轻巧，这伽蓝城一个像犄角旮旯的地方都没有，我上哪躲着，再说现在估计整个伽蓝城都知道我存在了。刚才那个明决虽然解开了我身上的禁制，但是现在别人是能看到我的。我前面说了，伽蓝人都是天生的术法高手，见我飘过来，一个个都腾云驾雾地追我。要不是我能穿墙，我早被那些看起来非常厉害的光球杀死了。 伽蓝城外有封印，我又不可能飘到城外去，此时我只能再回到母亲身边。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我就跑到了母亲身边，她一脸焦急地向我迎来。 “你这孩子，我都跟你说不要惹怒你外婆！”母亲很生气，也很紧张。 我挠了挠后脑勺，说：“我本来还以为外婆怎么说也会念点儿我们之间的血缘情义，谁知道她这么无情。” “怎么办？怎么办？”母亲比我还要着急，“你现在没法逃脱，你外婆一定会杀了你的。” 看着母亲焦急的样子，我有些不忍心，我安慰她：“娘，你也别着急，那个叫明决的……他既然肯帮我，肯定会想办法让我逃脱的……不对啊。”我忽然有些疑惑。 “哪里不对？” “伽蓝人可以感应彼此的想法，那大祭司放我走伽蓝城的人会不知道吗？” 母亲说道：“明决跟普通伽蓝人不一样，甚至比任何一代大祭司都要奇特，没有人能堪透他的想法……当年伽蓝城政（和谐）变就是明决帮着我和你璎珞阿姨逃跑的，而且，你和莫棠那孩子能隐藏至今也多亏了明决。” “他为什么这么做？” 母亲摇了摇头，说道：“不知道，明决这个人考虑的很多……” 说话间，外婆已经带着一票人杀到了。 看着来势汹汹的一帮伽蓝守卫，母亲脸上的表情更加绝望了。 这帮人走到离我们不远的地方就停了下来，只有外婆和大祭司向我们继续走来。外婆和大祭司明决都穿着华丽的大衣，走起来虎虎生风，煞是威风。 “玲珑！”外婆冲母亲大声说道：“你干的好事！竟然和一个凡人生下了孩子！” “母亲大人！”母亲双手张开挡在我的身前，“三十年前的错我和璎珞已经认了，我们也得到了相应的惩罚，您就放过凡儿吧！他是无辜的，而且他也不会对伽蓝城造成威胁！念在他是您外孙的份儿上，您放他一马吧！” “哼！”外婆更加愤怒了，“玲珑，你是伽蓝人，也当过圣女，你知道伽蓝城的律法，这个孽种必须死！” “不！”母亲大声哭喊道，“我已经在这里熬了二十多年，凡儿是我唯一的希望，您不能杀了他！” “娘，”我轻轻推开身前的母亲，说道，“你没必要再为我求情了，你和老爹为我做的够多了。现在让我自己担当吧。” 我把母亲挡在身后，对外婆说：“外婆，我现在还不知道能不能活下去，我的肉身应该已经被砸烂了……我快死的时候听到有人说过一句话：不存在的东西谈什么破坏。伽蓝城的律法有什么意义？你们伽蓝人活着有什么意义？破坏了你们的法律又有什么不对？你们的生活本来就是一潭死水，真奇怪你们还能打起来。我不会求你，因为我不会向一个没有感情的人求情，你们自视高贵，却永远都不会懂中州人拥有的感情，你们和以一块块随波逐流的砂石有什么区别？” 大祭司听我说了这段话后，嘴角微微扬了扬，然后说道：“你难道想用这段话打动我们吗？” “不，”我说，“打动你们？我可从来不会想着让一块儿石头喜欢上我，我之所以这么说，是想让你们知道――我他妈才不会向你们那狗屁的规矩屈服！” 母亲一拉我的衣角，呵斥道：“凡儿！住口！” “好，嘴巴够硬，”外婆冷落冰霜的脸上布满了杀气，“今日我就让你魂飞魄散，再让我看看你们中州人的感情有什么用！” 说完，我看到外婆的手上出现了四个不断旋转的火球。 这该死的术法。 果然，明决是会帮我的，虽然我不知道他这么做是出于什么原因。之间明决不易察觉地转动了一下食指，紧接着，一股强大的吸力开始拉扯我了。 又来了，那个奇怪的漩涡，这也就表示着，我的肉身已经被人救活了。 幸运的是我不会死在外婆的这一击下，不幸的是我又要被迫和母亲分开。 “凡儿！”母亲轻抚我的脸庞，泪眼朦胧地说，“要好好活着！不要再来伽蓝城了！” “娘！等我救你！” 说完，我的身体被吸进了一片虚无中。 第一百二十九章 苏醒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这一次我并没有迅速醒来，而是继续待在这片虚空中。我很纳闷儿，现在是个什么情况？难道是我实际上已经脱离了危险，但是人还处于昏迷？ 我正这么胡思乱想着，眼前出现了一个白色的身影。淡然的脸庞，还有那一双散发着绿光的眼睛――明决。 “明决大祭司？”我问道。想想也不觉得奇怪，他转动了一下手指我就被漩涡吸走了，见到他也是应该的。 “穆凡，”他笑着向我走来，“没想到你都这么大了。” 这画面真奇怪，他明明看起来不过二十一二岁的样子。 “我听我娘说当年是你帮助她和璎珞阿姨逃到中洲的。” “对，你娘说的没错。”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是伽蓝城的大祭司，你知道这么做是有悖伽蓝城的规矩的。” “哈哈哈，”明决大声笑道，“你我都不是伽蓝城的规矩可以束缚的，我们都是另类，不是吗？” “那你说，你这么做是为什么？我打心底不把你当个好人，你好像有什么阴谋。” 明决摇了摇头，说道：“哪有什么阴谋，我做这些只是为了不让伽蓝城那么死气沉沉，相信你也讨厌伽蓝城的氛围吧？当年的那起政（和谐）变让我有一个想法，如果让伽蓝城和中洲有交集会怎样？” “所以你帮助我娘和璎珞阿姨，帮他们逃到中洲。” “没错，但是事情还是超过了我的预期。玲珑公主和璎珞公主都是聪明人，他们段不会把事情做得太糟。可是纵然如此，她们还是被中洲感染，有了你们的感情。我本想把她们接回中洲之后再慢慢改变伽蓝人，谁知道……” “谁知道这个时候我外婆平息了战乱对吧？” “没错，现在的陛下确实是个能人，她本以退位十几年了，璎珞公主和玲珑公主战败之后她又重披战甲，风卷残云般解决了乱军……真是个雷厉风行的人啊。她再次上位之后就派我去中洲把你母亲和璎珞公主接回来。” “你没有被怀疑过吗？伽蓝城的封印应该不是任何人都能打开的。” “确实，在这方面我可费了不少力气呢。” “那你这次又打算做什么？帮助我逃跑，然后给我反攻伽蓝城的机会？” 明决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他说道：“我倒是一点儿都不反对你进攻伽蓝城，相信你们已经知道怎么打开封印了……只是，你们打不过伽蓝城的。我之所以帮你，就是想给你这个机会，我想看看伽蓝城在面对外部入侵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 “你真是个奇怪的人，”我说，“你做这些真的只是为了让伽蓝城有点儿人情味儿？” 明决摊开双手说：“不然呢？我天生就和别人不一样，我能比他们感受到更多，情感也要比他们细腻，至少我懂什么是爱情。我很羡慕你们中州人的生活，虽然也有尔虞我诈，但是最起码你们会有感情波动。” 我忍俊不禁：“你懂什么是爱情？” “为什么不懂？我爱的人啊……就是你娘，玲珑公主……你别急着瞪我，我说的是真的……我刚出生就被选为大祭司，然后开始学习伽蓝城只有祭祀才能学习的禁术。我的职责是观察伽蓝城的动向，然后记录下来。我每天都会在观星台上眺望星空，每颗星辰坠落我都会在意，每个生命都那么脆弱。我渐渐的开始明白了什么是珍惜、什么是感悟、什么是悲伤、什么是喜悦。我不像其他伽蓝人，他们只有满足和愤怒两种情感，我有别的情感……我是那个时候注意到玲珑公主的，那个小女孩儿每天都会去观星台，我当然知道她是公主。我问她为什么来这里，她说，她来这里是为了找到属于自己的那颗星星……” 明决用他那双绿眼睛看着虚空，就好像在看着满天星辰，他继续说：“伽蓝城不会封闭人的感情，可是我却从不敢表露出来我对她的情感。因为我们是站在伽蓝城最顶端的人，我们是不应该有这种情感的……看着她一天天长大，然后当上圣女，我是陪伴在她们姐妹二人身边的大祭司，但也仅仅是大祭司。圣女成年之后会和伽蓝城选出来的人成亲，然后生出下一代圣女，这是她们的宿命。我一直都不知道玲珑公主在想什么，我以为她和以前的圣女一样。可是我错了，她比我还要小心翼翼。因为别人能看到她的内心，所以她把自己的心灵包裹了起来，把内心深处最强烈的渴望封印在心底……政（和谐）变的局面一发不可收拾，她很无助……” 明决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忧愁。 “那天我对她说出了我想说的话，那个少女向我微笑着，并且说谢谢我能喜欢她，她很开心。把她们送走之后，我每天都会在观星台看着她，看着她有了心上人，我很开心，我以为她永远都不会孤单……政（和谐）变过去了，遗落在凡尘的两位公主必须回来，我把她们送走，又把她们接回来，谁知，等待着她们的却是永无止境的囚禁。” 明决转过身，对我说：“你去吧，努力把你母亲救出来，她属于伽蓝成。” 我说道：“不管怎么说，还是要谢谢你为我们做得一切……你是个很有心计但是却很真挚的人。” 明决微微一笑，对我说：“能被你夸奖我很开心……临别前送你一样东西吧。” “什么东西？” “你过来。” 我走到他身边，明决伸出右手食指，在我的脑门儿上点了一下。霎时间，我感觉我的脑袋里被强行灌输了很多东西，很多古老的咒语汇聚在我的脑袋里，那是术法。 “我把你脑袋中的封印打开了，反正你现在已经被伽蓝人察觉，这封印已经没有意义了。但是，你最好少用术法，因为你受到的反噬要比我们厉害。” 我揉了揉发痛的脑袋，慢慢感悟着脑子里翻腾的知识。 “明决大祭司，为什么我感觉不到其他伽蓝人？” “我只是解开了你母亲留在你脑袋里的封印，那个隔绝了你和伽蓝城的封印我没有打开，毕竟能隐秘行事还是好的……你的时间不多了，你该回去了，你现在可是有大麻烦。” “什么麻烦？”我问道，“而且我怎么回去？” 我没有听到明决的回答，因为我的身体已经开始下坠。 我回来了！中洲！ 这次，我感受到了实实在在的肉体，感受到了疼痛。我努力睁开双眼，看着眼前的一切。身体胀痛的要命，感觉身上的肉在慢慢复苏生长。我意识到了，我被绷带仅仅地包裹着。 “啊！”不由自主的，我吼了一声，然后抬起了被绷带缠的严严实实的手臂――我都快被这绷带弄得窒息了。 “王！”是初雪的声音，“你醒了！太好了！” 然后我就看到了初雪那张泪眼朦胧的脸。 “帮我、帮……”我挣扎着说，“帮我解开绷带，我快喘不过气来了。” “不要动！你的伤！” “没事，”我在初雪的搀扶下坐起来，然后用力扯掉身上的绷带，“伤应该好了。” 我的伤确实好了，好的很彻底！我身上连个伤疤都没有。 “怎么会？”初雪伸出手轻轻抚摸我的胸膛，一脸的疑惑，“当时你的骨头都被砸碎了，人都不像样子了，可是……” “我慢慢跟你解释吧，”我急切地问道，“现在剑城是什么情况？” 初雪一脸暗淡，说道：“刚才……北门已经被攻破了，傅公子和张千户他们正在抵抗……可是，这段时间连战不利，大部分将士都很消极。” “我昏迷了多长时间？” “三个月……” 三个月？我竟然就这么睡了三个月？窗外阳光明媚，阳光暖暖的，已经快要春天了。在这份宁静之下，远处传来了厮杀的声音，我知道那是千军万马踏过的声音。 我正色道：“初雪，拿我的披挂来！” 初雪破涕为笑，从床边抱过我的铠甲和罗刹，说道：“一直在你床边。” 然后我在初雪的帮助下穿上盔甲，把罗刹悬在腰间。无穷无尽的力量涌上我的双手，我感觉我现在可以一气儿杀一千个人！ 我走到门口，准备向北城门走去，可是刚走两步又想起还有件事没问。 我转过身来看着初雪，问道：“初雪，我受了那么重的伤，肯定是无法活下来的。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用了祈愿？” 初雪摇了摇头，说道：“没有，祈愿在你受伤的时候就被砸坏了……” 我一把抱过她，然后在她嘴唇上狠狠吻了一下。 “等我回来。” 第一百三十章 平定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活过来，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活过来之后身体完好无损。我只知道上天不会就这么让我死掉，我的命运关乎整个天下，包括伽蓝城在内。他们是不会放出我母亲的，要想拯救母亲，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打上伽蓝城！ 来吧！ 眼前要解决的是这帮头脑简单的蛮人。 我睡了三个月，醒来的时候剑城已经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六百年前我没有守住剑城，但是现在，我要守住它！ 我在镇剑阁的院落里发现了一匹马，就是那天我和秦碧纱杀死蛮王后缴获的那匹威风凛凛的黑马。我翻身上马，抽出腰中罗刹，大喝一声“驾”！冲出镇剑阁。 出了镇剑阁我就看到剑城街道上到处都是发了疯的守军和百姓。我拦住一个没头没脑向后跑的溃兵，大声问道：“你可知道我是谁？！” 他一见到我，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大喜道：“将军！你醒了将军！” 我大声说道：“现在我要让你办一件事，你去给我收拢残兵，就说夜王回来了！” “夜王？” “还不快去！” “是！” 打发走这个小兵，我一人一骑杀向北门。北门鏖战中，蛮人已经撞破城门了，城墙也缺了一大块。傅雨流和慕瑶并肩跟蛮人厮杀，张大虎和甄志和等人也一身是血。剑城城破只在旦夕！ 明决打开了我身上的封印，伽蓝城的术法我现在全部都会，虽说我使用术法要比别人付出的代价多，可现在是关键时刻，顾不得那么多了。 我伸出右手食指，凌空化了一道符咒。须臾，狂风起，一道亮光出现在我的食指上，我想着城门方向一指，剧烈的亮光晃到了每一个人的眼睛，他们朝着白光的方向看来――没错，正好看到我。 这个术法没有杀伤力，其作用最多也就是夜晚的时候照照路，但是我现在就是要用这种效果来震慑所有人。 “大哥！”傅雨流时最先反应过来的。 见到我到来，城门下瞬间爆发出了一阵欢呼。士气高涨！ 但是还不够，我需要他们更亢奋一些。 我大声喊道：“吾乃夜王！剑城的子民听好了！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这话喊出来，原先亢奋的人群又开始疑惑了。还好我兄弟机灵，及时大喊了一声：“夜王复生！剑城安康！” 刚才白光，再加上我现在说的话，竟然真的有人信了。剑城兵马瞬间像用来的巨浪一样拍向进攻的蛮人。蛮人也傻了，虽然他们听不懂我刚才说的话，可是救我刚才露的那一手也够他们震惊的。 一鼓作气，我们不光抵挡住了这波进攻，甚至还撵着蛮人追出城外七八里地。 我骑在马上追杀溃散的蛮人，傅雨流也骑着马向我靠来。 他低声问道：“大哥，真的是你？” 我微微一笑，说道：“没错，是我。” “我们还以为……还以为你醒不过来了，真是奇迹，当时你全身骨头都碎了……” “嗯，我确实死了一次，这次经历让我明白了很多事情，也学到很多。这些等打完仗再跟你说吧。雨流，简单跟我讲讲现在剑城的情况。” “是，大哥……那天城墙倒塌之后，李城主不幸遇难，大哥你也昏迷不醒。之后蛮人的进攻更加疯狂，这三个月中若不是四皇子即使派了救兵，剑城只怕早就破了。而且，大哥如果你醒的再晚一点儿，剑城刚才就破了。现在剑城守军已经不足两万了。” 还真是惨烈。 我又问道：“那蛮人那边呢？” “半斤八两，他们也不好过。三个月中他们陆陆续续的有来过几次援兵，但是后来来的几乎都是老弱病残。现在拼的就是士气，谁先撑不住谁就输……这仗打了半年，剑城早就被磨得没有耐性了……” 大致情况我已经了解，可以说蛮人已经输了，他们再也发动不了任何反扑，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把他们彻底赶出中洲。 我们一直从北门杀到蛮人的大营，不出所料，蛮人的营地已经没有什么人了，刚才涌进剑城的蛮人是他们最后的力量。 现在败局已定，蛮人的信仰已经没有办法支撑他们，于是他们开始撤退，很没有章法的撤退，也就是溃败。我们又追出了几十里才鸣金收兵，现在可不是恋战的时候。 退回剑城，我先命人修筑城墙，整顿城内百姓，继续严阵以待。虽说蛮人构不成什么威胁了，但是我得防着太子。等安排完这些，剑城内有头衔的都被召集起来开会。 跟我想象的一样，权贵们逃的逃死的死，现在留下来的都是真心想要守住剑城的。李俊峰一死，李惊雷自然而然的就成了剑城城主。此刻，这个年轻的城主堂皇不安的坐在镇剑阁大堂上，一脸的汗水。傅雨流告诉我，现在的李惊雷表现还是不错的，刚开始的时候，他死活不愿意坐在这么多人面前。也是，他这么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孩子，面对着这一帮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凶神恶煞，不怕才怪。 这个剑城注定要留给李惊雷，怎么说他也是我小舅子，我肯定要照顾他。这小子文不成武不就，如果就这么把剑城交给他肯定不行。当然，如果我现在接手剑城肯定不会有人说什么，因为这是我应得的。迎娶李俊峰的女儿，抵御蛮人入侵，而且外界也没有多少人知道李惊雷的存在。 小舅子，我就送你个顺水人情吧。 开会内容没什么好说的，也就是讨论下当下形势。太子和林莫棠还在僵持，谁那谁也没有办法，菁英会的内乱还是没有解决，小魔头靳红袖还是没有下落。我昏迷前一片混乱，清醒后依然一片混乱。 散会后我留下了傅雨流、慕瑶、甄志和还有张大虎，这几个人是我最信任的。 “我跟你们说件事，”都是熟人，我也没有废话，“你们要听好了。” “大哥，什么事？” 我沉声道：“过几日我准备发兵北进，收复天宏。现在那地方已经没人了，可谓手到擒来。到时候，天宏和剑城就会连成一片。我虽然不喜欢天下的纷争，但是我已经无法脱身。到时候天宏和剑城都需要有人管理。” 傅雨流眉头一皱，问道：“大哥，你的意思是？” “天宏是要还给秦碧纱的，别问我为什么，天宏只能是秦家的……至于剑城，惊雷还小，需要你们辅佐他，乱世不知道还要持续多久……” “等等，”傅雨流打断了我，他说，“大哥，你这话我有点听不懂。你现在拿下剑城不会有人说什么，我们为什么要把剑城让给李惊雷？那小子什么都不会啊。” “雨流，我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我不能留在剑城。李惊雷必须是剑城的管理者，其中原因……大概和初雪有关，我不能对不起他们姐弟二人。我走之后，雨流，你就和慕瑶留在这里，和甄参将还有张千总一块儿辅佐惊雷，凡是有异心的，直接杀掉就是。” 第一百三十一章 屠杀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我始终没办法狠下心来去做我不想做的事情，而且我也知道自己不可能胜任剑城城主的位子。 剑城千疮百孔，我需要留下一部分人帮忙修理剑城，然后带走一部分去击杀剑城以北的蛮人。他们虽然没有实力了，但是我必须把他们彻底赶出去才行，现在天宏还在蛮人手里。 持续紧绷的神经终于可以歇息片刻。这天开完会之后我去找了李惊雷，跟这小子谈了很长时间。虽说他年纪小，而且又不成器，但也算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了。这次历经半年的围城之战，让这小子成长不少，最起码放弃了他那满脑子玄虚鬼怪的幻想，可以认清现实了。我简单给他讲解了剑城现在的情况，希望他以后能管理好剑城。 跟李惊雷交谈完毕，我又携众人去了李俊峰的墓前祭拜。老实说，我对李俊峰没什么感情，因为从始至终李俊峰都在利用我。让我守剑城也好，答应把初雪嫁给我也好，都是这老狐狸在跟我周旋，他怕我保住剑城之后夺走他的位子。可是他现在已经死了，毕竟死者为大，而且他还是初雪的生父，所以我必须去祭拜他。 三日后，剑城出兵天宏，收复中洲失地。 一路上没有任何抵抗，蛮人已经没有任何能力跟我们抵抗了，一路上碰到的也都是散兵游勇，构不成威胁。蛮人壮年一律杀掉，老幼病残全部当做俘虏。等收复了天宏，就把这些俘虏全部赶回去。我们不是蛮人，没那么残暴，不可能把事情做绝。虽然蛮人对于我的仇恨已经埋在心底，可他们要想反击怎么也得等上一二十年。哎，到时候再说吧。 正是初春，尸体腐烂的很快，从剑城到天宏的这段距离，不管到哪里都能闻到尸体的腐臭味。 我骑着蛮王那匹高头大马——现在它是我的坐骑——我给它取了个名字：小黑……反正挺符合它的。 我骑在小黑背上，傅雨流骑马跟在我身侧。 我对傅雨流说道：“已经春天了，见到尸体就让将士们就地埋掉吧，免得闹瘟疫。” “早已吩咐下去了，大哥放心。” “雨流，”我笑着说，“等我们彻底赶走了蛮人，你是不是该和慕瑶成亲了？” “这个……”傅雨流不要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我不是没有考虑过，可是慕瑶坚持要回去听她爹的意见。” “不对呀，”我说，“慕瑶这丫头怎么看都不像是循规蹈矩的姑娘，她会听她爹的意见？” “谁知道呢，她从就不听她爹活，可是到了这件事上她就这么乖了……话又说回来，大哥，你是不是……是不是要娶李姑娘？” “嗯，”我笑着点点头，“等我们从天宏回来我就跟她成亲。” 傅雨流哈哈大笑，说道：“大哥，你先娶李姑娘，不怕姳嫣姐和小魔头生气吗？” 我摆了摆手，说道：“不管先娶哪个，剩下的两个都不乐意。不管了，先娶最乖的这个。” 说话间，我们已经到了天宏城外了。 经过蛮人的屠戮，不知道现在的天宏变成了什么样子，只是还未进城，冲天的腐臭气息就毫不留情地冲进我的鼻孔，令人作呕。 蛮人的溃兵并没有立即返回天阙以北，而是退到天宏做最后的抵抗。可是这抵抗太薄弱，弓箭手齐射几次，城墙上就没有兵了。没有费什么力气我们就进了天宏，进城后先把城内蛮人全部抓起来，然后吩咐士兵收拾尸体。这些尸体几乎都放了半年多，早就成干尸了。 天宏街道狭窄，一千多俘虏只能囚禁在城外。 我只来过一次天宏，上次来的时候还不是这样，现在天宏满目疮痍，除了蛮人和剑城士兵，已经没有一个活人了。狭窄的街道上到处都是干涸的血迹和干枯的尸体。 我看着眼前的惨状，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拳头，蛮人真是太没有人性了，他们连几岁的孩子都杀，我现在开始怀疑放俘虏回去是不是个正确的选择。 “将军！”一个小兵一脸惊恐地跑到我面前，他好像被什么东西吓到了，说话都结结巴巴的，连礼都没有行。 我问道：“怎么了？” “那……那……那边，有、有……”他指着一个方向，结结巴巴地对我说着。 我很纳闷儿，这些兵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究竟是什么东西能让他这么害怕？ 我说道：“带我去看看。” “是、是！” 我跟着这个小兵向天宏中心走去，方向正好是秦府，等我走到秦府大门口的时候，我彻底惊呆了。 我一辈子都没有见过这种震撼的画面。 无数人头堆积在秦府大门前的广场上，成金字塔形状，足足有三人高！这些人头有男人有女人，有大人也有小孩。人头金字塔的旁边，是无数残肢断臂。蛮人们把不同的尸体碎片拼接在一起，然后用针线缝在一起。再往左边，是一排排用长枪穿起来的婴儿的尸体，他们小小的头颅被砍了下来，长枪从两腿间穿过，再从脖子里出来…… 这简直就是地狱！ 四周一片寂静，所有人围在这周围，就算是再铁血的汉子也忍不住流出了眼泪。 傅雨流匆匆赶来，看到眼前的景象也被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他们根本就不是人！ 我握紧双拳，大声说道：“都跟我来！” 我带着所有士兵走出天宏，去到囚禁俘虏的地方。我命人把所有俘虏聚集在一起，以前多俘虏被迫整整齐齐的站成一个方阵。他们早已放弃抵抗，可是依然高傲的扬着他们的头颅。 我大声吼道：“蛮人罪无可赦！刀斧手听命！” “有！”一百多个刀斧手齐齐应声。 “将蛮人俘虏全部斩首！一个不留！” “是！” 说完，我转身离开，向着天宏走去，身后，惨叫声如同雷鸣。 傅雨流默默跟在我身边。 惨叫声不绝于耳，不管我走多远，这声音一直萦绕在我的耳边，手中的罗刹微微颤动着，发出一阵阵低鸣，刺激着我的耳膜。 等等！我停下脚步，转身看向那片修罗场。哪里不对，我似乎走上了一条岔路。那天在紫晶术法里看到的未来映照在我的脑袋里，未来的那个我面色沉重地告诉我，让我不要走上杀伐的道路，否则我将失去一切。等等，我在做什么？蛮人确实该死，可是我真的要把他们赶尽杀绝吗？他们之中也有十一二岁的孩子，他们真的该死吗？杀戮真的能解决纷争吗？我现在这么做跟蛮人有什么区别？我在做什么？ “停，停下来……”我的声音小的我自己都听不到。 “大哥，你说什么？”傅雨流问道。 “雨流！”我抓住傅雨流的双肩，急切地说道，“快去让他们停下来！不要杀光这些俘虏！” “大哥你在说什么？”傅雨流皱起了眉头，一脸不解，“蛮人本来就该死，你看看他们在天宏做得这些……而且，军令如山，怎么可能收回？” 第一百三十二章 成亲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手中罗刹低鸣，像野兽渴望鲜血一般，几乎要挣脱剑鞘。我拔出罗刹，凝望着它妖异的剑身，一股不祥的气息散发出来。杀人越多就越锋利，饮下的鲜血越多，它的主人就越容易堕入杀戮……这是关于罗刹的传说。 我开始害怕起来，害怕我真的进入我看到的未来。慕容从一开始就有意让我远离斗争中心，难道是他知道有个坏未来？我想起未来的我说的，他杀了大师兄，小狐狸，还有慕容……究竟发生了什么，我竟然会这样做？未来虽然飘渺，但是我知道杀伐绝对是重要因素。我必须赶紧离开这修罗场，等回了剑城我就和初雪成亲，然后带着她离开剑城……从今以后，我会尽量不陷入争斗中。 我们在天宏滞留了几天，那些逃走的天宏人开始陆陆续续的回来。这次蛮人的入侵，导致天宏人口骤降，存活下来的不到三分之一。刚收复天宏没几天，秦碧纱就派人给我送来了密信，这封信写的很随意，就好像是在跟我聊天一样。她说她累了，要回天宏休息，该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了，还叮嘱我一定要找到红袖，如果可以，要在她死之间带红袖回去见她一面。 人生最可怕的事情就是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死，更可怕的是，这死亡日期无法更改。 另一方面，姳嫣渐渐收回了散落在各地的菁英会的势力，浣彩蝶虽然聪明，但领导能力和谋略方面着实不如姳嫣，现在已经节节败退了，只是不知道姳嫣最后会怎么处置浣彩蝶。傅雨流和慕瑶不打算回去帮姳嫣了，按傅雨流的话来说，菁英会已经不是他最初想要的样子了，留在里面也没有什么意义。确实，傅雨流是个很纯粹的人，他的想法很简单也很伟大，他就是想让全天下的人都过上好日子。至于慕瑶嘛，虽然嘴上说不想嫁给傅雨流，但是大家都能看出来，小姑娘这是害羞呢。 最大事情莫过于林莫棠和林莫祥之间的战争。林莫棠在慕容的帮助下，又把两军的界限向南推了一些，云城已经彻底投进林莫棠的怀抱了。 乱，太乱。我已经被这些事情折磨的完全没有耐心了，我真想停下来好好休息几年。 把天宏打扫干净，留下一些驻守的士兵，我们班师回剑城。 哎，不想了，眼瞎最重要的是——跟初雪成亲。 我没成过亲，也不知道成亲的必要过程，只知道很繁琐。 现在，这帮刚守住剑城的大将们有从新聚在镇剑阁。不过这次不是讨论战争或者天下运势，而是……我跟初雪的婚事。 “将军和李姑娘的婚事，一定要办大点儿，江湖上能请的人全部请来！”张大虎大声说着。 甄志和说道：“办大点儿是自然的……现在的问题是怎么办。” 傅雨流摸着下巴说：“嗯，流程是个问题。” 我皱了皱眉头，说道：“我从小到大都没参加过谁的婚事，这方面我完全不懂啊，我都需要做什么？” 甄志和笑着说：“我倒是娶了两房老婆，也有这方面经验……但是您这婚礼规格肯定不能跟我一样啊，只可惜，这一仗剑城上点儿年纪的死的死，跑的跑，就剩咱们这帮年轻人了。” 愁死我了，这比打仗还麻烦。 “你们为什么不去问问初雪姐姐的意见？”这时候，慕瑶忽然幽幽地说了一句。 “哈哈哈，”张大虎笑道，“这种事哪能问姑娘家意见。” “为什么不？”慕瑶瞪着眼睛说，“你要娶的人是她，又不是这帮大老爷们儿，当然要问下初雪姐姐的意见。” 傅雨流笑着说：“慕瑶，从古至今也没有这先例啊，女孩儿家哪有给自己筹备婚礼的。” “怎么没有？”慕瑶跟傅雨流杠上了，双手掐腰，气势汹汹地说，“我就是。傅雨流我告诉你，成亲的事必须听我的，要不然你可别想娶我！” 慕瑶刚说完，所有人都笑了。 我说：“你不是说不嫁给雨流的吗？” “我……”这丫头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瞬间窘迫难耐，恨恨地瞪了我一眼，然后拂袖而去。 等慕瑶走了，我说道：“行啦，就听慕瑶的吧，我去问问初雪，看她想怎么弄……大家都散了吧，好好休息休息。” 到最后还是要去听初雪的意见。 我回到李府，原先拥挤的李府现在清净多了。蛮人退去，难民们也都回到原先的住处了。不出所料，初雪果然在剑城神木下。 “你回来了。”见我进来，初雪快步走到我身边。 “嗯，”我微笑着说，“初雪，怎样？这次我守住了剑城。” “嗯。”初雪微笑着，双眸像一汪清澈的湖水。 “啊……对了，”我说，“其实，有件事情要跟你商量。” “什么事啊？” “啊，就是，就是……”我倒有些不好意思说出口了，成亲毕竟是大事，我现在跟她讨论这个让我很不好意思，“就是……初雪，蛮人已经退了。你爹爹不幸遇难，你弟弟年龄还小，所以这事我只能跟你说……就是，呃，就是咱俩的婚事。”把心一横，我还是说了出来。 初雪低下头，羞赧地笑着，小声说：“所以，你是来问我的意见的？” 我点点头，说道：“嗯。” “那好吧，”初雪说道，“能不能全部听我的？” “啊？”初雪说出这句话倒让我意外了，“呃……可以。” “好的，”她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她仰起脸背着手仔细想着什么，过了一会儿，她才说道，“我们成亲那天，我要你从镇剑阁来我家里接我，然后牵着我的手走到镇剑阁……就像那天一样，只有我们两个人。” 我当然知道那一天是哪一天，未夜没有陪祈儿走完的路程，这大概是初雪六百多年的心愿吧。 “好，”我握紧初雪的双手，“都依你，这次我会陪你走完这段路的。” 初雪柔声说道：“谢谢。” 我又问道：“那，初雪，你觉得定在哪天好呢？” “三天后。” “啥？” 我把这个消息告诉他们的时候，遭到了他们的一致反对。 “不行不行！”甄志和说道，“这也太寒酸了！” “没什么寒酸的，”我说，“但年未夜就是这么做得。” “大哥，这样不吉利啊。” “有什么不吉利的，我还穿着未夜的铠甲呢，不照样守住了剑城？” “将军，”甄志和说，“咱们不是说好要办大点儿的吗？” 我说道：“到时候让所有剑城人都躲在家里不准出来，整个剑城静到掉一根针都能听清楚，这阵势不小了。” “那我们最起码也要挑个黄道吉日啊，三天后可不是什么好日子，而且也没啥特殊意义。”甄志和还是企图说服我。 “就三天后，晚一天都不行。” 最终，我们双方各退一步达成妥协。婚礼当天还是按初雪说的来，只是要在镇剑阁到李府这段路上铺上红毯，沿途的商家店铺也要挂上红绸。就这么着吧，怎么另类怎么来，反正我又不是什么守规矩的人。 这三天好好休息，三天后可就是大日子了。 成亲！ 由于只有三天时间，邀请师傅和大师兄他们是不可能的了。其他方面也没有什么需要我忙的，我要做的就是每天去镇剑阁看他们忙，当然了，和中州其他青年男女一样，成亲前两人不是不准见面的。 要是红袖知道我提前娶了初雪，以后会不会冲我发飙？没事，我还有姳嫣，大老婆一定能替我处理好这些的，嗯。 三天眨眼就过，再过一晚就到了我人生中第一个大日子了。 睡前我舒舒服服的泡了一个澡。仔细想想，我从半年前进了剑城开始好像就没怎么洗过澡，身上脏的可以搓下泥来。等洗完澡，感觉整个人都轻了不少，穿着干净的睡衣躺在床上，骨架都是松散的，太舒服了。 我躺在船上想着明天见到初雪的时候要跟她说什么，或者什么也不说。等明天结束了，我就带着她离开剑城，我们去找红袖和姳嫣，然后……对呀，然后该做什么？老爹和母亲还有没有救出来。现在老爹身上的封印已经没有意义了，反正伽蓝人已经知道了我的存在，至于他们什么时候来抓我仅仅是时间问题。可是现在去救老爹还是很不现实的，骊都可是林莫祥的地盘儿，而且老爹的藏身处还在皇宫里。 脑袋昏昏沉沉的，我似乎马上就要睡着了。就在这个时候，我的房门被人轻轻推开了。我向门口望去，初雪消瘦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她关上门，轻悄悄地走到我的床边。我坐起来，看着面带微笑的初雪，佯装生气地说道：“你这丫头，不知道咱们现在是不能见面的吗？” 第一百三十三章 三生三世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初雪笑着没有说话，脱掉鞋袜爬到我的床上来，然后惬意的躺在我旁边，我俯下身轻吻她的额头，笑着问道：“睡不着吗？” 她点点头，说道：“嗯。” 我躺下来将她搂在怀里。长夜漫漫，明天又是大日子，我也有点儿失眠。 “你紧张吗？”初雪在我怀里小声说着。 “我嘛……不大紧张，就是有点儿忐忑。” “忐忑什么？” “我也说不清楚，心里边儿毛毛的……初雪，等我们成亲之后，跟我走吧，不要留在剑城了。” “嗯，你去哪里我都跟着你。” 她是一个让男人不会起歪心眼儿的漂亮姑娘，纵使现在我们两人都穿着薄薄的衣服，纵使我现在紧紧拥着她，我也不想对她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倒不是因为她不漂亮，大概是因为初雪比红袖和姳嫣都要柔弱吧，所以我下意识的不愿意对她做什么……如果我现在怀里的是其他两位老婆，我怕我早就忍不住了。 我们好像有好多话要说，关于生死离别前世今生幸福悲剧什么的，可是我不知道从哪边说起。她让我重新感觉到了第一次喜欢上一个姑娘的时的青涩，什么也别说，只要相互拥抱着就好。 我不知道初雪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走的。我睁开眼的时候还是黎明，天正黑着呢。今天注定要起早准备。起床后我又在一帮侍女的伺候下洗漱更衣。 我的婚事确实另类，不光在形式上，意义上来讲，它更是迟到了六百年。 我穿上了一身黑色丝绸袍子，整个人给人一种富家公子的感觉。该出发的时候我又　改了主意，既然初雪希望的是六百年前的那天重新来过，那么我就应该给她最完美的一天。所以我决定穿上夜王的铠甲。 那套铠甲从天宏回来之后已经找人擦洗修饰过，现在放在我的屋子里，崭新的像刚做的。好在现在不是打仗，铠甲里面套着的皮甲也不用穿着，直接套在我那身丝绸上就好。打扮整齐，腰里在挂上罗刹，齐活。 我在傅雨流等人的注目下走出镇剑阁。大门外，小黑站在门口，时不时地用蹄子踢打着青石砖。 我牵起它的缰绳，拍了拍它的脖子，说道：”走吧，跟我去接新娘子。“ 今天剑城的街道异常安静，通往李府的大道上铺了一层红毯，街道两边的房屋挂满了红色绸带。微风吹过，剑城就好像燃烧起来了……只可惜凤尾树没有开花。 春寒料峭，这个时候的剑城格外寒冷，红色的绸带和地毯映衬着凤尾树黑色的枯枝桠，气氛有些奇怪，这似乎不像是成亲。 凤尾树要是开花就好了。我很奇怪自己会有这个想法，而我在有了这个想法的同时，我也瞬间想到了一个术法。这术法的名字叫做“三生”，可以让草木在寒冬绽放——当然，这只是个幻觉类的术法，实际上的树木花草并没有开花。 随即，我伸出右手食指在半空中画了一个复杂的符咒，轻声念动咒语。须臾，剑城枯萎的凤尾树瞬间绽放出血红色的花朵来，我听到从街道两边关着的门窗里传来了小心翼翼的低呼声。 微风吹过，凤尾树的花朵徐徐飘落……嗯，这才像成亲。 远处的剑城神木也开满了花朵，我走进那个小院子的时候，初雪正满脸欢喜地站在凤尾树下。 见我到来，她开心的向我跑来。 “王！你快看！凤尾树开花了。” 她今天穿着一身粉色衣服，很清纯，当然也很漂亮。 我说：“嗯，我让它们开花的，怎么样？跟六百年前像不像？” “嗯，”初雪用力点点头，然后说道：“很美……我今天漂亮吗？” 我拉起她的手，微笑着说：“你一直都很美……跟我走吧，我的初雪。” 初雪甜美地笑着，然后挽住我的胳膊，我们慢慢走出了李府，小黑很乖地跟在我俩身后。空无一人的街道，两个人一匹马，盛放的凤尾花，随风飘摇的红色绸带，给我一种我的后半生会很幸福的错觉。 我们走的很慢，谁都不想让这份美好太早消失。不过这也让我有些头疼，跟初雪的婚事做得这么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剩下的两个老婆该怎么办？总不能再这么来一遍吧？ “那个……”初雪忽然说话了，只是声音很小，“我想跟你说些事情。” “嗯？什么事？” “很多事……让我想想从哪说起……你也许不记得六百年前的事了，我也没怎么跟你说过。” “那你说吧，我听着，从我们第一次见面说起。” “不，我不是想说那些事情，是别的什么……其实，我知道六百年后你的感受，你已经不是夜王了。你一开始肯定觉得我很奇怪吧？我们第二次见面的时候我就好像跟你很熟络，到后来的几次我想你一定也有些摸不着头脑。我一直在想怎么把我的事情告诉你，上一次名剑大会的时候，你第一次走进剑城我就知道你来了，可是那次你只在剑城待了一天，我没有机会再见你……而且，那时候我又太小。我不知道你下次出现是什么时候，我真怕下一次名剑大会你不会再来，很庆幸，你来了。” 初雪抬起头看着我，眼神很温柔。 “你第二次来的时候是跟着城月姑娘来的。我对秦家人一直都有成见，毕竟当年是他们背叛了你……但毕竟六百年了，对秦家的恨也几乎荡然无存，可是我没有想到你爱上了秦家的姑娘。当时我很难过，我怕她会抢走你。不算这次，也不算六百年前那次，我已经等了你三世了，我怕我坚持不下去……对不起，我说的有点儿乱，我现在没有办法集中精神。” “初雪，”我停下脚步，转身双手托起她的脸庞，笑着说，“你现在不用担心了，你是我的了，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可我不会。” 初雪脸上的笑容变得很凄婉，不知为何，我有股不详的预感。 “我不会……”她小声说，“我没法一直陪在你身边。” “说什么呢？”我说，“我现在不就在你身边吗？” “不……以后不会了。” 初雪的声音变得颤抖，我看到她的双眼渐渐有红色血丝出现，眼黑也在慢慢变白，就好像蒙上了一层白色的薄膜，而且的她的气息也在慢慢变得微弱。忽然，她身子一软，扑进了我的怀里，我感到她的身体一点力气也没有。我慌神了，抱着她跪在地上。 “初雪！你怎么了？”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她凄美的笑着，眼中的白色越来越浓，血丝也渐渐布满了她的双眼。初雪颤巍巍的伸出右手抚摸在我的脸颊上。 “王……我看不清你的脸……” “喂，初雪，你怎么了？告诉我，你到底怎么了？！” 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这样？我的眼泪不由自主的流了出来，我明明守住了剑城啊？为什么初雪却要在这个时候离开我？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许了一个愿望……”初雪的声音愈发微弱，“你受伤的时候……我说、我说、让你守住剑城。祈愿、祈愿听到了我的祝福……” “你用了祈愿？！” 我当时一定已经死了！没有人能在受了那么重伤的情况下活过来！初雪用祈愿就活了我！而代价却是她的性命！ “怎么这么傻？我说了不让你用祈愿的！为什么不听我的话？！为什么？！” 我从未有过这种痛苦，不是源于身体，而是来自内心。我很无助、很无力，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的生命在我的怀中慢慢消亡。她还是那么美，只是这美就要香消玉损。我低下头，用额头抵着她的额头，我在痛哭，可是我不敢哭太大声。 “初雪，”我泣不成声地说，“别死……你答应过我的，在我身边……别死啊……” 初雪用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叫我……祈儿……” “祈儿……” “大声……一点……我、听不见了……” 有鲜血从她的耳朵里流出来，清王的诅咒正在一点一点剥夺她的感官。 “祈儿！”我大声喊道。 她笑了，冲我眨了眨眼睛，两行血泪顺着眼角流了出来。然后，我感到初雪的身子变得越来越轻，身体也开始变得透明。 “再见……” 一阵风吹过，怀中人的身体瞬间粉碎成了一粒粒闪耀的晶体，她们飞出我的怀抱和指缝，向着天空越飘越远。我伸出手努力想要抓住什么，却无论如何也抓不到任何东西。 第一百三十四章 新的旅程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我不是夜王，我现在虽然有了无上的术法和剑术，却没有办法保护自己的女人。一种深深的挫败感从我的心底生出。 街道两边密闭的门窗里传出阵阵低呼，那些偷偷摸摸看到这一幕的剑城人都很惊讶，只是他们没有从屋子里出来看跪在地上的我是如何泪流满面的。剑城此刻一片寂静，我用术法造出来满城凤尾花正在凋零，初春的寒风刺穿我的铠甲，深深刺入我的肌肤。 我哭了很长时间，我第一次跟亲爱的人生离死别，这感觉竟然如此刻骨。 我不该留在这里，我给剑城的够多了，是时候离开了。我站起身向剑城南门走去，我要回中洲，保护剩下两个需要我保护的女人。我一边走一边脱下沉重的铠甲，却唯独没有扔掉罗刹，大概是因为我现在对这把剑有依赖吧。最近一段时间我老是产生一种错觉，我感觉只要我拿着这把剑，我的力量就是无穷的。 身后的小黑默默跟着我，这匹马不想离开我。 我走到剑城南门的时候，负责守卫的张大虎一脸错愕地看着我。见到我穿过城门，他更加惊讶了。 “将军！”我听到这个结实的汉子冲我大声喊着。 我挥了挥手，示意他们不要跟来。 仿佛离开这里，卸下铠甲，我就能远离杀伐。 接下来的路，我要自己走。 我在剑城外的旷野里走了很长时间，直到夜幕深沉才停下脚步。脸上的泪水早已干了，可是现在我又忍不住大声哭了起来，干涸的泪水从新流了出来。 “为什么初雪会死？为什么六百年前的恩怨结果会留到今天？”我哭着自言自语，“为什么现在发生的这一切让我感到无能为力？” 没有人能给我回答，我的身边只有一匹马。 我靠着一棵枯树坐下，静静仰视夜空，不知何时入眠，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了。初春夜寒，醒来后我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喷嚏。小黑很乖，始终站在我的身边。它看到我从地上站起来，仰起头打了一个响鼻，我拍了拍它的脖子，翻身上马。 “走吧小黑，过去的终究会过去。” 我下面要做什么？我给自己制定了计划。首先我要先去看看姳嫣，一边打听红袖的下落，如果我在见到姳嫣之后还是没有红袖的消息，我就先回岚墒山——我要回去看看我徒弟——之后再去找红袖。至于其他的事情，走一步算一步吧。 其实我很担心一件事情，我不知道伽蓝城什么时候会向我和林莫棠动手，如果他们真的来了，我该如何应对？这些都是难题。 初雪不在了，我自然难过，可是难过归难过，我的路还是要走下去。至于初雪，我不会忘记她……我能做到的也只有不会忘记她。 走了几天，先到了番阳。到了这里我才知道中洲的战火有多么严重。番阳作为林莫棠的大本营，自然是四处戒严，我光进城就废了不少力气。进城之后我先去了最近的望月联络点，让他们安排我剑林莫棠。 幸运的是林莫棠和紫晶都在番阳。 我在望月杀手的带领下秘密进入了林莫棠的府邸，果然，他们还在原先那座小宅子里。 我在正堂坐了一会儿，林莫棠和紫晶才赶来。两人都是一身戎装，林莫棠本人英俊潇洒，这铠甲穿在身上也甚是英俊，紫晶那身铠甲不必多说，自然是英姿飒爽，丝毫不输给秦碧纱。 “表哥。”林莫棠笑着向我走来。 我还是有点儿接受不了表哥这个称呼。 “二师兄，你来啦。”紫晶摘下铁盔，顺手倒了一杯茶个给我。 我接过茶喝了一口，然后叹息一声。 “剑城的事……你们应该都知道了。” “嗯，”林莫棠点点头，说道，“这半年谁都不好过，你能守住剑城，对我们帮助很大，不至于让番阳腹背受敌。” “二师兄，”紫晶小声说，“小祈的事情……” 说道初雪，我又有些难过了。 “算了，”我摆了摆手，说道，“不说这个了，我这几天为初雪流的泪够多了……说下当下局势吧。剑城解围之后，我顺道解救了天宏，现在秦碧纱应该已经回去了。至于简称么，我留傅雨流在那里，让他辅佐李俊峰的儿子李惊雷，所以说，现在番阳以北已经太平天下了，你们只要安心对付林莫祥即可。” 林莫棠说道：“这半年虽然我们见见攻占了林莫祥的一些地盘，但是还是无法伤他的筋骨。慕容就算再聪明也无法在兵力悬殊的情况下一口吃掉林莫祥，所以，我们还要再打下去，最起码还要再打两年。” 紫晶说道：“林莫祥身边的方贤不简单，虽然现在看样子是林莫祥节节败退，可是他的兵力正在向西集聚，方向正是秋风谷……我怕林莫祥已经知道我们的计划了。” “伽蓝城，风女泪，我娘，还有你娘，这些对林莫祥来说根本就不是秘密，方贤能猜到这些很正常……对了，这段时间菁英会在做什么？” 林莫棠回答：“菁英会分裂之后，宋姳嫣和秦碧纱合作，倒也处于上风，可是现在秦碧纱回天虹了，宋姳嫣的日子应该很难过。而且，浣彩蝶那边还有林莫祥的人暗中帮忙，表哥，你又有事要干了。” 我沉思一会儿，问道：“姳嫣现在在哪里？” “云城。” 我闭着眼睛捏了捏鼻梁骨，千头万绪涌上心头，我需要慢慢梳理。 这时候紫晶的目光落在了我手中的罗刹上。 紫晶小心翼翼地问道：“二师兄……这把剑，是罗刹吧？” 我回答：“是的，李俊峰送给我的。” “你，尽量少用这把剑。”紫晶说的吞吞吐吐的。 我把剑放在眼前打量了一番，问道：“怎么了？这把剑有魔性？” “我不知道，”紫晶摇了摇头，“总之少用就是了，当年未夜就是因为用这把剑杀戮太多，才导致最后他性情大变的……但这些我也拿捏不准，总之你少用它就是了。” 我笑了笑，说道：“好，以后我除了必须要杀的人，不会轻易用这把剑的。” 说完，我从椅子山站起来，一口喝干杯中茶，对他们两个说道：“那你们忙你们的，我先走了。” “二师兄，你干嘛去？” “去云城。” “现在就走？” “嗯，留在这里也没有什么意义，只会耽误时间。” 说完，我走出了这个宅子，向着云城的方向出发。又要开始了，我的江湖生涯。 第一百三十五章 局势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一路上听到关于红袖的传闻不少，她这半年的经历让我听着揪心。她不断的杀人，杀的人已经无谓善恶了，菁英会努力为她翻的案，现在也于事无补了，小魔头重新回到了以前的形象。间或也能听到她被某某某打伤的消息，但过程和结果无一例外是“武林正道围杀小魔头靳红袖，其重伤之后侥幸逃走。” 现在天下这么乱，这帮自诩正道人士的名门正派不忙着接济灾民，反而去追杀一个形单影只的小丫头，这真是令我哭笑不得。可是我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担心她，因为，她怀了我的孩子。 绝剑客王晋承死守剑城，一时间竟然传为佳话。在现在这时节，没有人能说明白太子和四皇子究竟谁是正义的，但是老百姓们知道，王晋承是正义的。我现在真的是名垂千古了，甚至有人把我跟历史上的很多名将做对比。抵御蛮人入侵，让中州百姓不至于更加生灵涂炭——毕竟太子和四皇子怎么说都是中州人，不管谁赢了中州的百姓也还是他们的子民。而蛮人不同，他们没有人性，他们会把中洲屠戮干净的。 而秦碧纱，也成功吸引了所有中洲人的仇恨。这女人蛇蝎心肠，为了入主中洲，以勤王的名义发兵南下，放任天阙以北的蛮人肆虐中洲。在老百姓眼中，把她千刀万剐都不为过。 结局已经很明显了，姐妹俩中，死去的那个肯定是秦碧纱，红袖现在做的只不过是她在做最后的挣扎，她认为自己还有一线希望。 多傻的丫头，她比中洲大部分人都要果决，可是在这件事情上却又傻得让人心疼。 去云城的路上路过鹿黄，陈家人已经搬走逃难去了，没有见到安安，让我有些难过。后面的路程没有什么好说的，一路上来暗杀我的人也不少。如果是以前的我，可能是九死一生，可是现在我不一样了，有了术法的我强大到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只是术法真的不好用，有一招叫做“银翅”的术法，使用之后可以让人飞行，本来是个很方便的术法，可是我刚完成术式，十个指甲盖儿就开始冒血了。我撇了撇嘴，乖乖爬上小黑的后背……还是骑马靠谱。 又经过了几天的跋涉，我终于到了云城。这座武林都城已经没有往日辉煌了，因为它坐落于太子和四皇子势力漩涡的中间，不知道哪天就会受到波及，因此各大名门望族已经撤出了，留下的都是云城原住民。由于云城实际上已经是林莫棠的地盘儿，所以我进入云城并没有费多大力。 进了云城之后，我第一件事就是打听菁英会的下落。不难打听，现在云城里除了林莫棠的兵马，最大的势力就是姳嫣的菁英会了。 菁英会守卫重重，看来姳嫣现在没什么安全感。也是，傅雨流和慕瑶都被她安排出去了，现在手下能用的大将已经所剩无几，再加上先前支援剑城的人，而且现在秦碧纱又退回了天宏，姳嫣现在已经快成空架子了。 走到菁英会驻扎的大宅院前，我还没有什么动作就受到了严厉的盘查。 “站住！什么人！”一个年纪不大的守卫握紧腰刀，戒备的看着我，他身边的几个守卫也是同样的表情。 我一抱拳，说道：“在下王晋承，是来找姳嫣的。” “王晋承？！”这小子的眼睛马上就开始放光了，“守剑城的王晋承？！” “没错，正是在下。” “你等着！我去叫姳嫣姐！” 等这小子跑远了，他身边的同伴才抱歉的对我笑笑，说道：“王大侠，抱歉了，我们不能让你就这么进去，必须等姳嫣姐确认了才行……这段时间暗杀姳嫣姐的人太多了。” 我点点头，说道：“我懂。” 说话间，姳嫣已经赶来了，她以最快的速度向我跑来，完全不顾及周围讶异的目光——姳嫣的这帮手下估计一辈子也不会见到她像现在这样不顾形象的。 果然，姳嫣抛过来之后做了一件更没形象的事。 她一把搂住我，先是用嘴在我的脸颊上亲了一口，然后一头扎进我的胸膛里，一句话不说，就是流泪。 是啊，我跟姳嫣已经半年没有见面了。 周围的小年轻们都不好意思的转过了头，我轻轻拍了拍姳嫣的后背，在她耳边小声说：“好啦，姳嫣，稍微注意下你的形象啊。” 姳嫣这才从我的怀里出来，伸出右手，用手背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带着哭腔对我说：“嗯，我们去里面谈。” 说完，拉着我的手就往后远走。这时有人在身后喊道：“姳嫣姐，我们不是还要商议明天的事吗？” 姳嫣头也不回地说道：“明天再说。” 我回头给了他们一个抱歉的微笑，说道：“那什么……把我的马照料好，它性子挺烈的。” 第一百三十六章 再见姳嫣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姳嫣变了很多，脸色苍白了不少，眼圈也有点黑，这让她的美貌大打折扣。 她拉着我的手一路跑到后院她的厢房里，停都没停。我俩进了屋子她反手就把门关上了，然后风一样冲进我的怀里。 我哭笑不得地说：“姳嫣，怎么呢好歹说两句话啊。” 我这句话还没说完，就感到胸口一阵疼痛，姳嫣正在用力咬我。我没有推开她，忍着痛说：“咬吧，咬吧，咬到你解气为止。” 姳嫣松了口，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我。 “我以为你死了。”这语气无限伤感。 我伸手擦掉她的眼泪，说道：“倒是有几次差点儿死。” “慕瑶跟我飞鸽传书说你被压在城墙下面……我真的以为你死了。” “我们都不会死，我们都要活着的。” “那个……李姑娘的事……” “初雪她……初雪的事我很伤心，所以，你和红袖不能再出事了。我这次来就是要带你走的，以后这些事情你不要搀和了，乖乖跟着我。” “我答应你，等解决了浣彩蝶的事，我就跟你走……对了，我听传闻说，李姑娘走的时候，化成了漫天凤尾花，这是真的吗？” “哎……”我叹了一口气，“初雪确实……确实烟消云散了，但远不如传闻那么美……不要说这些了姳嫣，我很难受。” “对不起……” 她说完这仨字我俩都沉默了，四目相视，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过了半天，估计是姳嫣觉得这样很尴尬，于是说道：“那个，天不早了。” 我笑着说：“才刚过中午。” 说完，我用力抱住她，深深地吻住她的双唇…… 翻云覆雨略……（我真想略微详细描写一下，但是上次关小黑屋把我关怕了……） 我半年多没碰女人了，正常男人在姳嫣面前根本就把持不住，更别说现在了。 姳嫣枕着我的肩膀，眼睛疲惫地半闭着。她这半年静操心了，眼窝深陷，脸上没有化妆，但是却有一种素净而疲倦的美。我猜姳嫣还有很多事要跟我说，这半年来她身边一个能倾诉的对象都没有。浣彩蝶虽然欺骗了她，可是她们毕竟以前关系很好，就像亲姐妹一样。在姳嫣这种高度的人，身边很少有知己的，浣彩蝶跟她一样聪明，一样漂亮，两个人一开始是有点儿惺惺相惜的意思，之后的几年关系也一直不错……可是姳嫣想不通，为什么浣彩蝶会背叛她，姳嫣不相信仅仅是权利这么简单的事情。 现在，这个纵横江湖的大姐头单纯的像个孩子，一般人都能看懂的道理她却不懂——或者说她不想懂。 浣彩蝶确实是只为了权利才出卖姳嫣的。 我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蛋儿，笑着问道：“想什么呢？” 姳嫣笑了笑，说：“我在想我们以后要去哪。” “回岚墒山，”我说，“你和红袖都去岚墒山，然后我来解决现在的麻烦，等我救出我娘和我老爹，我们就再也不问世事了……说道红袖，你这段时间有她的消息吗？” “她行踪不定，我也一直在找她，可是这段时间菁英会太乱了，已经分不出人手了。几个月前我有几个手下见过她，可是没人敢上去截住她，现在这小魔头什么人都杀……” “必须要找到她，”我看着屋顶，失神地说，“她有了我的孩子……” “什么？！”姳嫣坐起身子，拧着眉看着我。 我有点儿不明白为什么她是这个表情，于是说道：“怎么？羡慕啊？”说完我一把搂过她，说：“要不你也给我生一个？” “不是羡慕，”姳嫣推开我，面色凝重地说，“我的手下见到她的时候应该是两个月前，按时间来说，如果她真的怀孕的话，那时候应该有四五个月了，肚子早就大了……可是我手下可没有说她像怀孕。” “啊？”这次换我拧眉了，“不对啊，我的感觉肯定没错的，我当时确实感受到了两个心跳。” 姳嫣闭着眼睛躺下来，没好气地说：“得啦，把你知道的跟我说说吧，我给你分析……每次跟你……这个……都得给你解决难题。” 我说：“咱晚上再说吧，也不急在这一时……我饿了，咱能先吃饭吗？” 这时候天还没黑呢，我最近光顾着赶路了，而且现在天下大乱，也没什么心思好好吃饭，现在安顿下来了，肚子顿时就受不了了。 可是姳嫣又扭捏了。我知道她不好意思什么，刚见到我的时候是情不自禁，现在过一下午我俩要是再出去……姳嫣在这方面脸皮儿很薄，虽然菁英会的那帮年轻人不会说什么，但是她受不了别人那眼神儿。 “现在分析！”姳嫣说，“饭明天吃也不急……” 好吧，就依她。 我如此这般这般如此的把我这半年的事说给她，说完，姳嫣又陷入了沉思，过了很长时间，姳嫣睁开眼说：“小魔头出事了。” ————————————分割—————————————— 忙里偷闲更了一章，字数少得可怜……列为不要埋怨，等我忙完了我会还给大家的。我之所以更这些字，是想告诉你们……我确实还活着。 第一百三十七章 熟人相见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姳嫣的说法是，红袖确实怀上了我的孩子，但是这段时间她颠沛流离，孩子已经…… 她一个人，而且她现在还没到二十岁，她身边没有可以帮她的人，而且……我不忍心想象后面的事情。又是一阵头疼，最近头疼的越来越频繁了，想必是烦心的事越来越多，而且最近我发现我的脾气变坏了——或者说变得果断了。也许是因为经历过剑城守卫战，我现在对很多事情的抉择都比以前果断很多，举手投足间都有种让我自己不敢想象的气度，比如天宏外斩杀的蛮人俘虏，放在以前我是绝对不会这么做的。 见我眉头紧锁，姳嫣心疼的抱住我的脑袋，柔声说：“你本淡泊名利，而且你这人又不适合周旋这些事情……真是难为你了。” 我闭着眼说道：“你一个女孩子家都能扛起菁英会这杆大旗，我一个大老爷们儿要是连这些事情都处理不了，我就枉为人了。” 姳嫣用右手食指点了点我的脑袋，笑着说：“话可别说的这么满哦，我的大英雄。” “姳嫣，”我把手搭在她的小蛮腰上，问道，“接下来我们做什么？” 姳嫣脸一红，小声说：“当然是睡觉了……我累了。” “哈哈哈，”我得逞般的大笑，“瞎想什么呢？我问你我接下来该做什么，是处理浣彩蝶的事情呢，还是去找红袖。” 姳嫣的脸更红了，伸出手掐我腰上的肉，羞愤地说：“好啊，你敢戏耍我！” 我笑着躲着她的手，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好啦，好啦，不闹啦，让人听见。” 姳嫣这才安静下来，低声说：“我们……先处理菁英会的事，明天你跟我去志阳吧，我需要帮手。” 志阳我去过，我跟傅雨流就是在那认识的，只是我不明白去哪里做什么，我问姳嫣：“姳嫣，我们去那干嘛？” “浣彩蝶和李志尧现在退在那里，已经被我的人包围了……他们被困已经有七八天，现在还没有人去救他们，看来太子已经放弃她了……其实我一个人去也行，只是……” “只是你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浣彩蝶和李志尧对吧？” 姳嫣没有说话。 我说：“你呀，虽然聪明，做事也很有魄力，可是骨子里还是个乖丫头，这是本性，改不了。得了，明天我陪你去吧。你不忍心做的，我替你做。” 姳嫣抬头看着我，眼神有些涣散，她说道：“我一直以为我已经变得心如钢铁了，谁知道我还是不忍心对曾经亲近的人下手……倒是你，我以为你不会变，可是你现在变了。” 我问：“变得怎样了？” 姳嫣亲吻我的脸颊，柔声说：“变得更吸引人了。” 女人都喜欢坏男人。 我跟姳嫣有说不完的话，关于伽蓝城的，还有天下的，当然，说的最多的是我们两个人的。一晚上的时间，姳嫣光“你真的爱我吗”就问了不下十次，我每次都耐心回答……这女人啊，都一个样，不管多聪明的脑袋，都喜欢男人对她说肉麻的话。 伽蓝城到现在都没有对我动手，姳嫣给的解释是：明决大祭司从中翰旋，可以阻拦伽蓝人对中洲发兵。也只能有这么一个说法了，我那外婆我见过，做事雷厉风行，要是没人阻拦，她肯定在我醒来的第二天就发兵中洲了。 眼下要解决的是浣彩蝶。老实说，我不想杀她，两个原因，一、我对她印象不坏。二、我很欣赏李志尧。李志尧是个待人忠厚的汉子，他断不会背叛自己的好友，这次帮浣彩蝶，也只是因为两人是夫妻，有不得不帮的理由。现在最痛苦的人不是姳嫣或者傅雨流，最痛苦的是李志尧。一边是自己最爱的妻子，一边是自己的好友，自己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浣彩蝶手下已经没有什么人了，仅剩几十个忠心耿耿的手下。这事说来奇特，李志尧是菁英会当家人，浣彩蝶虽然隐藏很深，江湖人对她没什么印象，可是怎么说也是菁英会的三把手。三把手带着一把手叛变了……其实说是二把手姳嫣带着人叛变了还说的通，可是江湖人有自己的定论。姳嫣虽然没有当家人这个名头，可是实际上就是一把手。四皇子和太子开战之后，姳嫣带着人四处救火，早就给人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好印象，在这当口，浣彩蝶和李志尧到这人叛变了，让原本就已经很乱的江湖变的更乱了，所以并没有多少人支持他们。 不管是民心还是兵权，浣彩蝶都不占上风。 我自己也能想到一些更深层次的东西。太子之所以暗中帮助浣彩蝶就是想用她制衡姳嫣，好起到抑制菁英会的效果，因为太子知道姳嫣是向着我的，让菁英会不断壮大只会砸他的脚。结局不管是什么，太子都不会吃亏，而且还达到了他想要的效果。菁英会势力大大削弱，让菁英会从新回到了以前的规模，无法再对他构成威胁。 我从剑城出来之前和傅雨流谈过一次。我这兄弟是个非常理想的人，他最初和现在以及以后的目的都只有一个——天下太平。外人听来也许可笑，这么大的一个人怎么还会有这么幼稚的想法。实际上傅雨流就是这么一个人，他当初响应姳嫣建立菁英会就是如此，他想用自己的力量让更多的人过得好。我这兄弟少年才俊，有这比他这个年龄的任何人都要明朗的心境和作为，这么多年来他致力于锄强扶弱。一开始的菁英会也确实是他想要的菁英会。 可是等这个组织慢慢变大的时候，他开始渐渐失望了，菁英会已经开始变味。因为涉及的人越来越多，处理的事情越来越复杂，精英会做事也越来越畏首畏尾，而且很多时候，明明是对的事却不敢轻易去做。 傅雨流当然懂其中的道理，他知道姳嫣的几乎所有决定都是对的，可是就是没有办法说服自己。这次浣彩蝶的事只是傅雨流离开菁英会的借口，这样的菁英会，他迟早会离开的。 我不知道这个乱世会把这个少年变成什么样子，只是希望他能继续保持他的纯洁，因为他有我认识的所有人都不具备的高贵人格。 把剑城交给傅雨流帮忙打理应该是个不错的选择，以他的性格，如果他继续管理剑城，即使中洲再乱个十几年剑城依然会平安无事的。 转过天来，吃过早饭，姳嫣就命人收拾行李，我们准备出发去志阳。这次去志阳，姳嫣没有带太多人，只带了几个贴身护卫，剩下的人全部留在云城看家。姳嫣的决定是对的，不需要太引人注意，再说有我在身边，也没人能暗算她——我现在可是火（wai）力（gua）全（kai）开（qi）的，全中州能打过的人应该不超过三个。 从云城到志阳也就两三天的路程。这两三天我们轻车简从，加上春意渐浓，跟姳嫣一路打情骂俏倒也不算无聊。而且我现在刻意想要让姳嫣开心，因为毕竟等我们到了志阳，可都是让她难过的事了。姳嫣这几天的精神头很好，黑眼圈也渐渐消去了，按她自己的话说，这几天吃的饭都比以前一个月吃的加起来还要多。我发现姳嫣是个很容易变胖的女孩儿，这才几天，原本消瘦的身子就渐渐丰腴起来了。 我轻轻掐着她腰上的肉，痛心疾首地说：“你可给我少吃点吧，别等到我娶你的时候胖的我抱不动你了。” 姳嫣拍开我的手，说：“别捏，怪痒的……我吃不胖，我是好长时间没好好休息了，现在是缓过劲儿来了。”说完，咬了一口手里的杏仁酥。 我一拍脑门儿，心疼地闭上了眼睛，然后破罐儿破摔地说：“行，胖点儿好，胖点儿身体不容易生病。” 姳嫣推了我一下，嘟囔了一句：“说了我不会吃胖。” 短暂的快乐没多长时间就过了，眨眼间，我们就到了志阳。 在志阳城外，姳嫣收起了她女孩子的活泼，从新变成了叱咤江湖的宋姳嫣。 经历过战争的志阳残破不堪，现在菁英会的两股势力盘踞在这里，让原本死气沉沉的志阳更抹上了一笔肃杀。 浣彩蝶就被困在志阳城最高的一座酒楼里。 我们到了志阳马上就有人来接应。 “姳嫣姐！”一个看起来很精明的少年向我们跑来。 姳嫣冷着脸问：“现在情况如何？” 那少年恭恭敬敬地回答：“已经围了好些天了，里面没有多少人，只是……当家、李志尧在里面，大家……都不太想打进去。” “我知道了。”姳嫣丢下一句话就不再理会这少年。 我跟着姳嫣向那座酒楼走去，一路上都是姳嫣的人，把浣彩蝶的藏身地围得跟铁桶似的。 到了酒楼门口，姳嫣挥推守在酒楼门口的人，转过身对我说：“你陪我进去吧。” 我上前握住她的手，说道：“嗯，别担心，我在你身边。” 名扬冲我笑了笑，但是我能感受到她的双手在微微颤抖。 我们一步一步走上楼梯，浣彩蝶的人看着我们两个上来，可是没有人阻拦。等我们上到二楼，听到了那个豪爽的汉子朴实的笑声。 “哈哈哈，王老弟，又见面了，别来无恙啊。” 第一百三十八章 决斗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李志尧和浣彩蝶并肩站在屋子中央，李志尧一身硝烟，胡子拉碴的，但是精神头看起来很好。浣彩蝶则和几天前的姳嫣一样，一脸的疲倦和憔悴，可她还是微笑着看着我们。 我回敬一句：“李兄，好久不见。” 李志尧说道：“没想到咱们第二次见面就这么尴尬。” 我也笑着摇了摇头，不准备在说什么，因为我知道，现在的主角是姳嫣和浣彩蝶。 “姳嫣，”浣彩蝶的脸上挂着倾国倾城的笑容，仿佛她和姳嫣之间从未发生过不愉快，“好久不见。” 姳嫣也努力笑了一下，说道：“嗯，彩蝶姐，好久不见。” 我去，这两个女人身上的气场太强，我跟李志尧都不敢说话。 浣彩蝶挽了一下鬓角的头发，对姳嫣说道：“姳嫣，如果不是你身边的这位绝剑客，想必我已经赢了。” “对，”姳嫣直视浣彩蝶的双眼，“可能在鹿黄的时候我就已经死了，如果我在那时候死掉，后面的这些麻烦事就不会发生了，你和李大哥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接管菁英会。” “没想到让承认输掉这么简单。” “我不是嘴硬的人，输了就是输了……但是，就算那天他和靳红袖没有出现，你也杀不死我。” “哦？为什么？” 两个人的话说的风淡云轻，像是在唠家常。 “太子要的不是某个人独大菁英会，他要的是制衡，所以，就算那天他们二人没在又如何？你还是杀不了我。” “你当我没有想到这一步？太子的人潜伏在鹿黄城里，他们早就被我除掉了。” “嗯，”姳嫣点点头，“看了那一步确实是你赢了。你没有想到过后果吗？一个不受控制的菁英会能存在多长时间？” “我根本就不想要菁英会。” “那你想要什么？” “你，姳嫣，我想要你。” 我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这是几个意思？ 浣彩蝶弯起嘴角，无奈的笑了笑，然后缓缓说道：“姳嫣，像我们这样的聪明人，是没有什么追求的，方贤如此，慕容公子如此，我也是这样……我们这样的人，穷尽一生，大概也只是想得到所有人的认可吧？只有你跟我们不一样，你做的这些全是为了你身边的这个男人。” “我不像你们三个，我有感情。” “所以如果输给你我会很不开心。” “所以你想证明你比我聪明？是吗？” “是的，姳嫣，你太优秀了……你出现在江湖的那天起我就注意到了你，你只是在江湖上说了一声你要创立‘菁英会’，然后所有人就莫名其妙的围在你身边。我不明白你究竟有什么魔力，能让这么多人为你卖命，你甚至能让我最亲近的人无条件的信任你。”浣彩蝶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了。 李志尧伸出一只手放在她的肩膀上，低声说道：“阿彩……不要说这些了。” “为什么不说？”我看到浣彩蝶的身体在微微颤抖，表情也变得越来越残酷，“姳嫣，你知道吗，我刚开始的时候响应你是因为我觉得这个女孩子很有魄力，直到后来我才发现，是我错了，你不光有魄力，还有野心和手段！” “好了，阿彩。”李志尧再一次劝阻浣彩蝶继续说下去。 “别碰我！”浣彩蝶忽然粗暴地甩开李志尧放在她肩膀上的手。 我本来就听的云里雾里的，现在更加摸不着头脑了，他俩这是哪出？ 浣彩蝶的身体颤抖着，她看着李志尧的眼神也变的狰狞起来。 “志尧，遇见姳嫣之前我一直都相信你喜欢的是我。你知道吗？你并不优秀，你不聪明，也没有男人该有的手段，你知道我为什么选了你吗？因为我不想让我自己在菁英会孤立无援，把你和我绑在一起，如果有一天我真的出事了，至少会有人帮我……你只是个可悲的棋子，你这几年一定很难受吧？因为你爱的人不是我，你爱的人是宋姳嫣！你娶我也只是为了能在她身边！” 乱了，更乱了。 姳嫣依然面无表情，浣彩蝶怒气冲冲，再看李志尧……他则一脸苦笑。 李志尧从新把手放在浣彩蝶肩膀上，柔声说道：“阿彩，我以为这么多年你会打消这个假想。你生性多疑，从不轻易相信别人……我不喜欢姳嫣，阿彩，你一直都觉得别人对你图谋不轨，把身边的所有人都当做潜在敌人……所以我们赢不了姳嫣。” “哼，”浣彩蝶冷笑，“你之所以这么说，只是想在她面前继续维持你好男人的形象吧？你这么做累不累？” “哈哈哈！”我指着浣彩蝶大声笑道，“你是我见过最笨的女人。” 说一个聪明人笨是最大的侮辱。 浣彩蝶瞪着我说：“绝剑客，你有什么资格对我说这种话。” 确实，要是比起来，我还真的没她聪明。 我笑着说：“那我来告诉你为什么。因为在所有人看来，李兄和姳嫣都不会有那层关系，李兄响应姳嫣的号召只是因为他欣赏姳嫣，而且，所有人都能看出来，李兄对你一往情深，但是你自己去不知道。你之所以这么想是因为你只是单纯的嫉妒姳嫣，嫉妒她比你年轻却能做出你做不到的事。没错，你就是嫉妒，所有人都知道，但是你自己却不愿意承认，所以你是最笨的女人。你不光让自己最好的朋友寒心，还辜负了最爱你的男人！” 这时候姳嫣抓住了我的手，小声对我说：“让我说吧……” 说完，她走到浣彩蝶身边，说道：“彩蝶姐，你错了，你也输了。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还是赢不了我。你从一开始就输了，从选择对手开始……我的对手是方贤和慕容公子，而你的对手是我。我承认你是聪明人，仅次于慕容公子、方贤，还有我，也许在你内心我跟你是持平的，但是事实是，我比你聪明。 “太多的嫉妒蒙蔽了你的双眼。没错，我们这样的人，牵挂越多就越危险，信任的人越多就越容易万劫不复……所以你不信任任何人，连李大哥都不信任。我信任你，牵挂王晋承，所以你以为自己赢了。” 说完，姳嫣转过身走到我身边，背对着说有人说：“我今天来不是叙旧的，咱们的事情，还是要解决的。” “怎么？你想现在杀了我？”浣彩蝶脸上的表情越来越不自然了，看来我和姳嫣的话让这个不可一世的女人动摇了，最起码让她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我不想杀你……可是我找不到别的解决方法。” “这样如何，”李志尧说话了，“王老弟，我们还没有交过手，我一直都想跟你过几招，咱们比试比试吧。” “好，”我说，“规矩就由李兄你来定吧。” “嗯，”李志尧低头想了一会儿，说道，“也没有什么规矩，咱们两个比试。如果我输了，要杀要剐随你，如果我赢了，放我们走。” “好，就按李兄说的来。” 这时候两个女人都不说话了，看来也是默许了我们俩的规矩。 我抽出罗刹，说道：“李兄，拔刀吧。” 那爽朗的笑容又回到了李志尧的脸上，他大喝一声：“好！” 说完，拔出宝刀向我看来。 过了三招见面招之后，接下来就是险象环生的厮杀。 李志尧的打法真的很好，我看不出是是什么数路，但是我知道，单论招式来讲，我讨不到一分便宜。我跟他算是势均力敌……江湖上已经很少有人能跟我达成平手了。整整一炷香的时间我们都在试探对方，一炷香之后，真正的拼杀开始了。我必须认真应对每一招，因为每一招都可能丧命。 按理说，这一仗应该是会打得天昏地暗的，可是，事实往往出人意料。 李志尧输了，输在毫不起眼的一招上。 我的剑穿透了他的肚子。 “好剑法。”李志尧冲我微笑着，嘴角有鲜血流出。 他说完，身子向后一退，我的剑刃就离开了他的身体。李志尧摇摇晃晃的扶着伤口，表情有点儿抽搐。 “你……赢了。” 说完，身子就要倒下。我一个箭步上前扶住他。 “李兄！” “老弟！”他忽然抓住我的手，努力提起一口气，“我不成啦……虽然、虽然我说了，但、但是，我……求你，求你、放、放过……阿彩……” 我说：“李兄，我答应你，我不会伤害嫂子。” 浣彩蝶双目无神，可是泪水从她的眼眶里涌了出来。她失魂落魄地走到李志尧身边，然后身子像断线木偶一般跌坐在李志尧身前。 李志尧颤巍巍地伸出右手，轻轻抚摸浣彩蝶的脸颊。 “阿彩……要、好好、活下去……” 说完，一代大侠李志尧微笑着闭上了双眼。 浣彩蝶依然双目无神地跪坐在李志尧身边，眼泪如断线珠子，只是她没有哭出声音。这女人知道自己犯下了无法挽回的错误，不需要别人对她惩罚，她的下半辈子都会在不安中度过。 我走到姳嫣身边，小声说：“姳嫣，我们走吧。” 姳嫣并没有走，而是来到浣彩蝶身边，然后单腿跪下，让她们两人眼睛的高度平衡。 “彩蝶姐，”姳嫣的声音有些颤抖，尽管她努力装出一副毫不在乎的表情，“我不杀你，你应该庆幸，是你的眼泪救了你。如果刚才李大哥死的时候你没有流泪……我就会杀了你，适逢乱世，你好自为之。” 第一百三十九章 爱吃零食的姳嫣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精英会的事情算是解决了，历经五个月，分裂的精英会重新统一，可是元气大伤，再也无法恢复原先的规模，这个组织也算是红极一时吧。 我和姳嫣两个人坐着马车从志阳出来，这次只有我们两个人，姳嫣不想又别人在她身边。 车走的很慢，姳嫣趴在车窗上眺望远处的风景，背影单薄，让人心碎。最好的两个朋友就这么离开了自己，谁都会难过的。 “我知道你变了，”姳嫣望着窗外说，“你变的比以前果断，也比以前残忍，虽然这样更迷人……但这是这不是我喜欢的你。” 我从后面搂住她，问道：“怎么？你讨厌现在的我。” “不是，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如果是以前的你，是不会刺下去那一剑的，你不会杀李大哥……你变了，变得让我害怕了。” 我把她的身子扳过来，让她正对着我，果然，她双眼通红，快要哭了。 “你今天很笨啊，”我笑着说，“你今天比任何时候都要笨。” 姳嫣皱着眉头，不明所以。 我把嘴凑到她的耳边，小声说：“其实，我没杀李志尧。” “什么？！”姳嫣大吃一惊，她盯着我的眼睛说，“可是我眼睁睁的看着你用剑把他刺了一个对穿的啊！” 我撇了撇嘴，缓缓说道：“李志尧武功高强，跟我不相上下，我要是真想杀他，我们两个得斗上一天一夜，最后没力气的那个倒下。” “那怎么？” “你今天确实有够笨的，好吧，我来告诉你吧……其实呢，前一炷香我们两个确实是在老老实实的比试，江湖规矩嘛，一炷香还没有分出胜负就该停手了，而且比试是不见血的。后一炷香呢，我们两个是在找位置。我的剑不停在他身前晃悠，他负责找到他身上最不容易死的地方，比如这样——” 我伸出右手点了一下姳嫣的右胸，说道：“我指到这儿的时候，如果李志尧觉得我插这里他会死，那他就会把我的剑挡开，如此往复，直到我找到能见血但是又杀不了他的地方为止。” 姳嫣一把拍开我点在她胸膛上的手，说道：“趁机揩油……那然后呢？你们两个找了整整一炷香的时间？” “废话，”我笑着说，“这事关乎生死，当然要谨慎。我那一剑在他身体的最外侧，最多也就穿透两层皮，以他的体质，擦点儿外伤药，不用隔天，现在就已经又生龙活虎了。得亏你和浣彩蝶都不会武功，看不出我俩的猫腻儿。” “可、可是，”从姳嫣那表情看来，她还是无法理解，“李大哥都吐血了啊，单纯的外伤怎么可能吐血？而且他的表情那么痛苦，怎么可能是装的？” “你把自己舌头咬破你也疼。” 姳嫣恍然大悟，不过随即又问我：“那也不对，你们之前有没有商量过，这计划是怎么实施的？” 我一挑眉毛，说道：“我俩心有灵犀呗……还好你跟浣彩蝶没说多久，我怕再撑一会儿我跟李志尧就要忍不住笑场了。你是不知道，他装作受伤跟我说那些话的时候我就已经忍不住快要笑出来了……而且他确实很痛苦，想笑又不能笑，你没看见他嘴角都抽搐了吗？” 姳嫣脸上的阴郁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妖娆。 她转身骑在我腿上，双手环过我的脖子，媚眼如丝。 “我是不是得奖励你点儿什么？” “姳嫣，”我轻轻把她推开一点儿，一本正经地说，“现在可是大白天的……” 姳嫣的手向下环住我的腰，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用轻快的声音说道：“我就是想亲你一下，你想什么呢？” 姳嫣说完，在我的脑门儿上点了一下，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亲完，她从我腿上下来，手里多了一样东西——杏仁酥。原来刚才亲我是为了拿我身后的杏仁酥。 “给我，再吃你就胖死了。”说着我就去抢她手里的杏仁酥。 姳嫣把杏仁酥举过头顶，一边躲闪一边说：“我就吃最后一块儿。” 费了半天劲我终于从她嘴里抠出半块儿杏仁酥来，我伸手擦掉姳嫣嘴角的杏仁酥碎屑，皱着眉头说：“怎么以前就不知道你这么喜欢吃零嘴呢？” 姳嫣扭头看着我，语气幽怨地说：“我们俩在一块儿的时间一共从才多久。” 也是，虽说我们认识的时间长，可是我跟她在一起的时间最短。想到这儿，我又有点儿埋怨自己，我对姳嫣太不公平了。我向姳嫣投去一个抱歉的眼神，可是姳嫣脸上的幽怨更浓郁了，看得我一阵心疼。 我问道：“姳嫣，说实话，你内心恨我吗？” “恨，从五年前就一直恨你，一直恨到现在。那时候你身边只有我一个人，你不爱我……现在你喜欢我了，可是你的心里还有别人，我永远也不能一个人享用你。” “对不起，姳嫣……你要是难受你可以揍我一顿……哎呀，这眼神儿，太让人受不了了……那什么……”我把那半块儿杏仁酥拿出来，“要不然咱再吃点儿？” 姳嫣听到这话，一把从我手中抢走杏仁酥，脸上的笑容立马就回来了。 “当然再吃点儿，再给我拿一块儿。” 无奈，我又给了姳嫣一块儿。姳嫣开开心心地接过杏仁酥，然后摆了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对我说：“呐，跟我讲讲吧，你对这件事的看法。” “呃……你是说我没杀李志尧这件事？” 姳嫣点了点头。 我皱着眉头说：“好吧……李志尧和浣彩蝶必须死，如果他们不死，菁英会会一点儿一点儿被太子蚕食。可是我和你都不想杀他们，从进酒楼开始我就在打算怎么做。好在李志尧的想法跟我一样，我们两个都忠厚老实（姳嫣向我都来一个不相信的眼神。），想法自然而然的救凑到一块儿了。当然啦，李志尧只是表面看着糊涂，他其实比谁都清楚，他当然知道自己必须死……然后我的计划就成功了。” 姳嫣手里的杏仁酥吃完了，她微笑的舔了舔手指，笑眯眯地看着我。 我说：“你肯定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做，干嘛还要问我？” 姳嫣又凑到我身边，再一次搂住我，笑着说：“因为我想听你说啊，我看看你有没有长进。挺好的，我现在放心你一个人去跟太子他们作对了。” 我呵呵一笑，说道：“把杏仁酥放下。” 第一百四十章 找茬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这不到一早上的时间，小半包杏仁酥已经被姳嫣消灭的差不多了。我现在有个错觉，老感觉姳嫣比一个时辰前更胖了……当然，话是这么说，姳嫣的身段儿还是很不错的，状态也确实比前些天好。 这会儿姳嫣正趴在我身上，拐弯儿抹角的想要去拿我身后的杏仁酥，我当然不能给她了。她现在这脾气，按时按点儿的饭不吃，天天指着这零嘴有什么用。 俩人正抢着，只听得耳边响起一阵风声，须臾间，一枚飞刀射穿窗帘迎着我的脑门儿就飞来了。飞刀速度不快，我一探手就抓在手里了。放在手里仔细端详，看到这飞刀的刀尾挂着一张纸条。 姳嫣发现我不跟她抢杏仁酥了，也觉得奇怪，撑起身子看我，也顺便看到了我手中的飞刀。 姳嫣凝眉问道：“谁扔进来的。” 我笑着点了点她的鼻尖儿，说道：“就说你今天比以往要笨。” 姳嫣一拍脑门儿，恍然大悟。 我打开纸条，之间纸条上写着两个字——“多谢”。 不用说，这肯定是李志尧扔进来了。 这次一次性解决了两个难题。菁英会的自然不必说，重要的是李志尧和浣彩蝶之间的关系。李志尧对浣彩蝶一往情深，怎奈浣彩蝶生性多疑，不信任身边的任何人，就连跟她同床共枕的李志尧也不信任。现在好了，经历过生死，相信这次浣彩蝶是死心塌地跟李志尧了。 他们二人，一个聪明绝顶，一个武艺高强，我倒是不担心还有谁能轻易伤了他们。 了了一桩身世，姳嫣显得很开心……开心的代价是，她把剩下的那点儿杏仁酥也消灭干净了。 姳嫣原本的计划是，解决了浣彩蝶和李志尧就赶紧回云城，可是她现在改主意了。 “我不回云城了，”姳嫣靠着我的肩膀说，“该忙的都忙完了。” 我问道：“那菁英会怎么办？” “现在的菁英会对谁都构不成威胁，已经算是安全了，剩下的事情不用我他们也能处理好。我忙了这么些年，很累，我想休息……喂，你带我出去玩吧，随便去哪都行。” 我用力把姳嫣往怀里搂了搂，说道：“行。我们，先回岚墒山，见见我徒弟。然后我们去找红袖，怎么样？” 姳嫣点点头，异常乖巧地说道：“都听你的。” 我说：“……你这忽然间变得小鸟依人了，倒让我不适应了。” 不过我们还是回了一趟云城，小黑还在云城放着呢。回云城牵上小黑，姳嫣又吩咐了一些事情，我俩这才上路。 现在这时节不大适合游山玩水，到处都在打仗，也就云城以北这段儿稍微好点儿。我跟姳嫣两人乘着马车，不紧不慢地向岚墒山的方向走去。 过了云城继续向北走了二十里地，到了一个小镇子。这小镇叫西荣镇，以前路过几次，不过这小镇子没什么大人物，也名不见经传的。现在天下大乱，这小镇倒是很难得的平静，兴许是也没有哪方势力图这么个地方吧。 现在天色不早了，我们决定在这住上一晚，明日继续赶路。 找了家小客栈，租了一间上房，吩咐店小二看好马车填好粮草。然后我和姳嫣找了家看起来不错的酒楼，想在这儿吃晚饭。此刻饭菜还没有端上来，我和姳嫣面对面坐着聊着天，正在这时候，门外传来一阵聒臊。没过一会儿，七八个富家公子打扮的少年在十几二十个下人打扮的人簇拥着进来了。这帮少年打扮光鲜艳丽，言语嚣张，甚是飞扬跋扈。 要说女人漂亮就是祸害，真的。 这帮纨绔子弟进了进了酒楼就有小厮过来点头哈腰的伺候着。 我本来也没在意这帮少年，可是姳嫣却一直盯着他们看。 我端起茶杯问姳嫣：“你老看他们干嘛？” “咱这一路走得也怪无聊的，”姳嫣的眼里闪动着狡黠的光芒，“要不找点儿乐子？” 我喝完茶，把茶杯放在桌子上，皱着眉头问：“什么乐子？” 姳嫣神秘一笑，说道：“你看着就好。” 说完，姳嫣继续盯着那帮纨绔子弟。 纨绔子弟嘛，都有个共同的特点，不学无术，而且好色。 姳嫣的姿色虽然没排上十大美人，但是好歹也是跟十大美人挨着边儿的。别说哪个官家的衙内，就算是王公贵族的子弟见了姳嫣也把持不住，更别说这帮土鳖似的小城镇的富家子弟了。 没过一会儿，就有人注意到了姳嫣。 美人明眸皓齿，一笑如春风，直看的这帮小子魂不守舍。没过一会儿，原先聒噪的富家子弟们安静下来，开始窃窃私语，时不时地抬起头色眯眯地看姳嫣两眼，好像是在想什么龌龊的点子。 说到这里，不得不说说我现在的打扮。 我这人不太在乎打扮，穿着干净就好。这段时间跟姳嫣在一块儿，她觉得我的穿着太随便了，她花了大半天的时间打扮我。现在我穿着一件月白色长衫，长发盘了个发髻，再戴上个白玉冠，两条发带长长的飘在身后……然后姳嫣把我的罗刹缴了，给我换了一把折扇。从铜镜里看……我都不认识我自己了。我本以为我这扮相怎么说也得是个贵公子，可是现在看来，我倒像个穷酸书生，虽说不丑吧，但也确实算不上英俊，陪在姳嫣身边，怎么看怎么不搭调。 这帮纨绔子弟之所以敢肆无忌惮的盯着姳嫣看，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我看起来很没有杀伤力。 不多时，一个穿着紫红色大袍字的少年摇着折扇就像我们走来了。 这小子迈着四方步，脸上的表情要多欠揍就多欠揍，总之就是装的很自信，好像自己是全天下最英俊的男子。 这小子走到我俩身边，折扇“哗啦”一声抖开，装模作样的摇动折扇，拿腔作势地说道：“这位小娘子，小生这厢有礼了。” 他这话音刚落，身后那帮人发出一阵叫好声。 姳嫣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她撑着下巴问这小子：“哦，你好，你叫什么呀？” 这小子一鞠躬，说道：“在下陆仁甲，不知小娘子芳名啊？” “哦，”姳嫣换了一只手撑着下巴，盈盈笑道，“小女子姓辜，叫奶奶。” 这小子就算是傻子也该明白姳嫣这是在涮他，可是这小子脸皮可够厚的，依然笑眯眯地说：“原来是辜奶奶姑娘，久仰久仰。” 姳嫣已经忍不住要大笑了，但还是忍着笑问：“你找我干什么啊？” “姑娘，你我二人甚有缘分，一块儿喝一杯如何？” 姳嫣微微一笑，说道：“好啊。” 第一百十一章 杀人给我看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姳嫣答应的够痛快，这小子立马就眉开眼笑的，身后那帮倒霉催的也跟着起哄。我就不说话，低头喝茶，看姳嫣准备怎么收场。 “不过，”忽然，姳嫣口风一转，拿手一指我，对那小子说，“你得问我相公答应不答应。” 听到“相公”两个字，这小子嘴角一抽，然后合起纸扇，冲我一抱拳，说道：“这位兄台，兄弟们请嫂夫人过去喝几杯，您不会不答应吧？” 这小子措辞倒是客气，可是语气满含威胁。 我懂姳嫣的意思，扮猪吃老虎呗。可是表演这方面的天赋我是实在没有，再看姳嫣，笑的跟朵花似的。我心说不就是玩么，那我们玩个开心的。 我“嘿嘿”一笑，说道：“请便。” 我就是这么一说，当然肯定不会让姳嫣过去，我就是想看看聪明如姳嫣，在不能动武的情况下怎么漂亮的解决这件事。 听我这么说，那小子笑意更浓了，身后的那帮人还有给我喝倒彩的。 “兄台真是大方啊，”那小子大笑着冲我说道，然后又冲姳嫣说，“小娘子，咱们走吧。” 姳嫣瞪了我一眼，当然知道我的意思，只是没想到我会这么说。 姳嫣一甩衣袖，对那小子说道：“姐姐累了，没工夫陪你们玩，该干嘛干嘛去。” “嘿嘿，”这小子坏坏一笑，从新打开折扇，“小娘子，你可别不识抬举。今天你要是去了，你就只伺候我一个人，你若不去，到了晚上那可就……啊！” 我当然知道这小子下面说的话有多下流，所以我没让他说出来，抄起茶杯盖子就扔他嘴上了。我用着寸劲掷出去的茶杯盖毫不留情的打破了这位富家公子的嘴唇，碎了一嘴的牙齿，一时间这小子嘴里鲜血直流，疼的都躺地上了，直哼哼，一句整话也说不出来。那帮纨绔子弟都愣了，打死他们都想不到眼前的这个穷酸书生突然就发难了。 姳嫣可没功夫理会躺地上打滚儿的富家子弟，伸出右手食指直点我的脑门儿。 “行啊你，”姳嫣气冲冲地对我说，“看我被人欺负现在才动手，我要真是答应他们了你怎么办？啊？你说话啊。” 我慢悠悠地说：“你不是说找乐子么，那咱们找点儿刺激的。” “哼，”姳嫣说，“看我晚上怎么收拾你。” 只听“哗啦”一声，那帮人围上来了，下人们急忙去打探躺地上那小子的伤势。 “少爷！您没事吧少爷！” “敢打我们家少爷！别想活着出西荣镇！” 一个富家子弟恨恨地对我说：“你小子够狠啊，报个名号！” 我笑了，还报个名号，真当自己是江湖人啊。 我放下茶杯，说道：“名号？那行，我告诉你们。在下……” 我刚说到这儿，姳嫣就抢着大声说到：“这位是四皇子麾下大将，官拜天下兵马大元帅兼任镇北使，穆凡穆将军！尔等还不下跪！” 这都什么跟什么？姳嫣怎么想起一出是一出？兵马大元帅是个什么官职？镇北使又是啥？我脸上的表情比那帮纨绔子弟还疑惑。 这帮小子被姳嫣震得一愣一愣的，几时听说过这么个大人物啊？ 我皱着眉头问姳嫣：“夫人，这事能让他们知道吗？” 这帮小子完全愣住了，看姳嫣的样子不像是骗人。这时候，躺地上的那小子在下人的搀扶下站起来了，他捂着鲜血淋漓的嘴，指着我含糊不清地说：“我管你什么天下兵马大元帅！在西荣镇我爹就是天！你们别想活着出去！王二！看住他们两个！你们跟我回家喊人！” 又听呼啦一声，这帮人骂骂咧咧的走出了酒楼，就剩一个呆头呆脑的小子在门口站着，看样子他就是王二。 “行啊姳嫣，”我笑着说，“你还真会给我揽官儿，你这可苦了我表弟了，谁知道他的兵马大元帅是谁，你这一句话就把人家的大元帅给卸了。” 姳嫣调皮一笑，说道：“着西荣镇虽然是个小地方，可是这几位公子哥可都大有来头。” 我问道：“此话怎讲？” 姳嫣解释道：“天下战乱，有钱有势的人都想法设法的躲避战乱。现在中洲不打仗的地方少，云城北边这一片还好一些，所以大多数富人都搬迁至此。这几位公子哥大多是富商巨贾家的子弟，当然也有几位是官家衙内，这几位仗着家里有钱有势从小就欺男霸女，都是在菁英会挂着号的，等年龄够了就一块儿办掉。” 我问道：“年龄够了？菁英会杀人还有这说法？” 姳嫣白我一眼，说道：“不然呢？我的菁英会又不是**帮派，我们可是济世救人的，这帮公子哥虽然作恶多端，但怎么说也是人，十六岁之前杀掉也有点儿无情。所以菁英会的规矩是，十六岁以下的不杀，就算再作恶多端也不杀。” “所以你放任红袖作恶多端这么多年？” 姳嫣说：“有这方面的原因，但她可是个例外。” 我俩正聊着，店小二战战兢兢地过来了。 “二位，”店小二颤抖地说，“小的奉劝您二位一句，快走吧，这帮公子哥没人性的。” 我问：“为什么？” “客观您不知道，这帮人是几个月前才搬来西荣镇的，因为咱们西荣镇安生，到现在都没打过仗。本来小镇也挺平静，但是自打这几家来了以后就没安生过，整天鸡飞狗跳的。就这几位公子哥这几个月做得，杀十回头都不止。咱们西荣镇十六七岁的姑娘被他们糟蹋了好几个了。这位爷，我看您有点儿本事，快带着夫人走吧。” 我笑了，说道：“我可是天下兵马大元帅，他们能奈我何？” “您就算是皇帝老爷可您只有两个人啊，待会他们叫了家丁过来，您二位跑都跑不了了。” “小二哥不必为我们担心，”姳嫣笑着说，“我相公最爱干的事就是杀富家子弟……那什么，你们赶紧上菜吧，我相公饿了。” “哎，”小二叹了口气，说道，“反正，我是告诉您了，走不走是您的事。” 等店小二走了，姳嫣又笑着跟我说：“怎样？” “什么怎样？” “你打算怎样啊？” “嗯……我觉得咱们还是快跑吧。” “跑什么呀，跟他们打呀。” “姳嫣呐，我虽然功夫厉害，但是要是他们来的人多我也没办法啊。你想想啊，这帮富人家的看家护院的本事肯定不差，要是真来个一二百人，咱俩跑都不好跑。” “没事，”姳嫣满不在乎地说，“真正的高手才不会给这帮人当看家护院，他们胆子都不大，当着他们面儿捅死几个人就都吓跑了。你一定要杀几个人，我还没怎么亲眼见过杀人呢。虽说这几年我下令杀的人不少，可是还没怎么亲眼见过。” “……哪个女人像你这样爱看杀人玩啊？” 我说得，大老婆的爱好不多，只有吃零食和看杀人，怎么说我也得满足她一回。 我俩正说着，就听到街上呼啦啦一阵噪音，听声音估计是来了几十号人。几十号三流武夫我还是不怕的，要知道我当时面对十万蛮人的时候都没怕过，更别说这帮窝囊废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替天行道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这帮人吆五喝六的走进酒楼，手里拿什么的都有，片刀水火棍什么的。被我砸掉一嘴牙的那位少爷在人群中，指着我大喊：“就是他拿茶杯盖砸的我！小的们！给我打！” 说完，这帮人呼啦一声就都围上来了。 姳嫣的兴趣彻底被勾上来了，拉着我的衣袖冲那帮人大喊：“你们看好了！他可是天下兵马大元帅！” 这帮人哪管这个，抄起水火棍就向我打了过来。我一抖手中折扇，随手一抡。折扇带着内力，锋利的跟刀片似的，当场就把几件比较脆弱的兵刃打断了。这帮人一愣，就听一个小子说：“嚯，还是个练家子。” 不给他们反应，我展开折扇运动内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闪到他们面前，挥动折扇，照着我面前的十几个人的脸“啪啪啪”就抽了过去。打完了他们还没反应过来，我就又坐回椅子上了。 霎时间，酒楼安静了，只听我笑着跟姳嫣的声音。 “怎么样？解气吧？” 姳嫣嘟着嘴说：“不行，你得杀两个人给我看看。” 说实话，我不打算杀人。这半年我的杀虐太重，这么无缘无故就杀人我怕我真的陷入其中。但是这个时候说不杀人他们肯定来劲，到时候我就不得不杀人了，所以我还得装作要杀人的样子。 好在这帮人里有懂行的。 “少爷，”我听到有人小声说，“这人不好惹，是个硬茬，搞不好还是个高手。” “高手？你怎么知道？” “他随便一抡扇子就折了咱们这么多棍子，而且刚才他抽兄弟们那几巴掌……普通人根本就看不清啊。” “你看清了吗？” “我没看见，光听见声音了。” “滚一边儿呆着去！” 紧接着，陆仁甲又说了几句恨话，但是现在没人敢上了，我刚才露的那两手太让他们震撼。所以我决定再露两手。 我冲他们说道：“你们知不知道你们犯了死罪？” 他们不说话，面面相觑。 我继续说：“本帅奉四皇子之名微服私访，云城以北可是四皇子的地盘，你们这帮刁民居然敢打本帅主意，作死！” 说完作死这两个字我自己都后悔了，这字儿用的太不文雅，不是我这个打扮该用的，但是我说顺嘴了，一不留神就说出来了。再看姳嫣，想笑但是又不能笑，憋得脸都红了。 “哼，”这时候，又有一个贵公子打扮的青年说话了，“我可没听说四皇子那边有天下兵马大元帅这么个人。” 我冲那个人勾勾手指，说道：“来，你过来。” 他站着不动，一副色厉内荏的样子。 我一拍桌子，大喝一声：“过来！” 这小子被我吓了一哆嗦，呆立在原地，正在犹豫要不要过来。半晌，这小子狠狠地一摔手里的扇子，冲我说道：“你让本公子过去本公子就过去，那本公子岂不是很没面子。” 我微微一笑，说道：“我现在是请你过来，你可别等我拉你过来。” 我话音刚落，只听这小子大喊一声：“把他给我拿下！” 他一喊完，这些个小厮就向我围上来了，我赶紧把姳嫣往身后一拉，甩开折扇就开始格挡这帮人的攻击。我不会用扇子，现在这扇子在我手里起到的作用和匕首差不多，但是对付这帮人倒也游刃有余。姳嫣丝毫没有害怕的样子，兴奋的脸都红了。 指中剑的气劲加上这把木质的折扇，在这帮虾兵蟹将看来可谓无坚不摧。我不想杀这些下人，毕竟他们只是拿人钱财，没必要为了这个搭上性命。但是他们后面这些个公子哥可就不同了，看他们的样子，好像没有十六岁以下的。 我拨开围在我身边的打手，一个箭步冲到这些公子哥面前，抬手就是一扇子，只听“啪”的一声，一个小子就**迸裂，当场就死了。这下打手们急了，不要命的向我杀来。我闪转腾挪穿梭于人群中，不时伸出扇子打一下。我打的地方很讲究，就冲胳膊腿打，打残一个是一个。没过多长时间，这些人就躺在地上站不起来了，这些公子哥也被我杀了三四个。 这帮小子整天养尊处优的，哪见过一言不合就当街杀人的主，一个个吓得脸色发白噤若寒蝉，说话都不会了。 我从怀里掏出一方手帕擦拭着不小心粘在手上的**，笑着冲那个我让过来不过来的公子哥走去。 “大……大侠，饶命啊！” 这帮公子哥扑通一声就跪在地上了。我弯下腰捏住这小子的肩膀，问身后的姳嫣：“姳嫣，这小子都犯过什么错？” “他是萧大人家的公子，叫萧冰义，今年十八岁，被他糟蹋的姑娘没有一百也有几十了。而且，江湖第六美人赵月娥一年前惨死怀阳，就是他做得。”姳嫣的声音不紧不慢地传来。 “那本帅今天就来个替天行道。”我一边说着一边加重了手上的力道，然后这小子就开始发了疯的嚎叫，没过一会儿，他的肩胛骨就被我捏了个粉碎。捏碎他的肩胛骨，我抬脚冲他的裤裆就是一脚——我特意用了很大的力气，所以他那活是不保了。 萧冰义叫都没叫一声就昏死过去了。 我拍了拍手，说：“下一个……姳嫣，这小子呢？” 就这样，我跟姳嫣两个人“联手”把他们都废了，酒楼里的惨叫声说不出的悦耳。 收拾完他们，我回头看姳嫣，只见姳嫣的脸色不好看，我急忙走到她身边，关切地问道：“姳嫣，你怎么了？” 姳嫣捂着嘴说：“没事……恶心……” 说完，弯下腰就开始吐。 我心头一喜，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说：“姳嫣，难道你……” “瞎想什么呢？”姳嫣擦了擦嘴角，瞪了我一眼，“我是被那一地**恶心的。” 得了，白高兴一场。 看着满地狼藉，到处都是躺在地上**的人，店小二和账房先生吓得不敢说话。我有点儿头疼，闹了这么大的事，这帮人都是有权有势的人，估计等会儿他们的援兵就该来了。我自己跑肯定没问题，可是问题是我现在还带着个不会武功的姳嫣。 第一百一十三章 情敌秦碧纱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我正发愁，就听门口传来一阵笑声，这笑声的主人应该是个男子，而且笑声中没有恶意。如果没猜错，这人我应该认识。 没过多久，门口出现一个男子。 我当然认识，他就是叶家大少爷叶飞扬。 “穆兄，好雅兴啊。”叶飞扬摇着折扇，脸上挂着特有的人畜无害的笑容。 没想到，我还没来得及跟叶飞扬打招呼，姳嫣先说话了。 “这位就是叶飞扬叶公子吧？” “正是在下，”叶飞扬打量了一下姳嫣，合上纸扇，冲姳嫣做了一稽，“若在下没有猜错，这位姑娘就是姳嫣姐吧？” “姳嫣姐可不敢当，”姳嫣笑着说，“小女子正是宋姳嫣。” 这两个聪明人微笑着打着招呼。不用说，两个人肯定背地里都仔细调查过对方。我现在疑惑的是叶飞扬为什么会在这里。而且我现在觉得有点儿尴尬，按理说我是把红袖从他身边抢走的，现在我们的关系是情敌，虽说那天我们达到了和解，可是……反正他这么笑眯眯的看着我让我觉得尴尬。 “叶公子，别来无恙啊。”没办法，我也只能跟他打招呼。 “穆兄，”叶飞扬指着地上那些人说，“你可真是走到哪里麻烦就跟到哪里啊。” 话虽这么说，可是叶飞扬好像没有动怒的样子。 我问道：“叶公子为何在此？” “我来中洲处理生意上的事，顺便……顺便找小月，穆兄，你好像又把她弄丢了。” “嗯……我也在找她。” “穆兄，我们来打个赌吧。” “什么赌？” “这次我们都在找小月，那么，这次谁先找到她，她就是谁的。” “不可能，”我说，“我们没有权利主动得到她，喜欢谁，是她说了算。” 叶飞扬笑了笑不再跟我纠缠这件事。 他又撑开折扇摇了摇，说道：“那眼下的问题是，你怎么解决现在的麻烦？” 我看了一眼地上的人，那几位公子已经有几个活不成了。 我说道：“在下行事简单，杀出去就好。” “看来穆兄你也没有什么好办法，那这样吧，我帮你解决这些麻烦如何？” 看着叶飞扬脸上诡异的笑容，我笑了笑，说道：“叶公子，你这么做肯定要让我答应你什么条件吧？” 叶飞扬点点头，说道：“没错。” 我问：“什么条件。” “我知道叶公子的条件是什么，”姳嫣笑道，“叶公子家在重南，被四皇子的势力包裹着，若没猜错，叶公子是想寻求一个保护吧？叶公子，不知道姳嫣有没有猜对？” “哈哈哈，”叶飞扬拍手笑道，“不愧是名震天下的姳嫣姐，您说的一点儿不错。大家都是聪明人，叶某也不绕弯子了。现在中州大乱，叶家的生意受到很大的冲击。坏就坏在叶家生意太大，整个中州都是我们的店铺，我们不管投靠哪一方都得损失一半的家业……” “所以叶公子只好在两方势力间周旋喽？” 姳嫣倒是说得很客气，如果换做我，我一定会说叶飞扬这是要做墙头草。不过想想也能理解，叶飞扬是商人，脑子里打算的肯定是利益优先，谁输谁赢对他来说没有关系，反正生意是要照做的。我的脑子这时才转过弯来。 叶飞扬点头微笑，算是承认了。 我有些为难，说道：“虽说我想答应你，但是……我并没有权利这么做，我没法代表林莫祥。” “没关系，”叶飞扬笑道，“只要穆兄你答应就行了。” “我……”我还想说设么，没想到姳嫣暗地里掐了我一下，我只好闭嘴。其实叶飞扬应该能看到姳嫣掐我，而姳嫣也知道叶飞扬知道她不让我继续说下去……真绕口，看来这两个聪明人在我还没有搞清楚状况的情况下达成了什么共识。 姳嫣说道：“叶公子，这事我们答应了，以后还有很多地方要麻烦叶公子呢。” “如此，多谢了。” 这就是我为什么不喜欢聪明人。 我看了一地还在**的人，问道：“叶公子，你准备怎么解决这些麻烦？” 叶飞扬自负地一笑：“整个中州人都欠我叶飞扬的钱，越是有钱的人就欠的越多，多到让他们抛弃妻子也还不清。” 好吧，又说了让我听不懂的话。 “本想跟穆兄你喝一杯，但是，今天貌似不行。这地方不应景，而且穆兄你还有美人相伴，那在下就不打扰了。” 我说道：“哦……那叶公子咱们后会有期，他日闲暇一定到府上拜访。” “穆兄你还是别来了，”叶飞扬笑着说，“你的两个身份好像都不适合再到叶家做客了。” 这句当然是玩笑，我也不会当真……不过这话有道理，王晋承现在虽然万人敬仰，但是身份有点儿尴尬，为了不得罪太子，叶飞扬肯定不会邀请我，穆凡就更别说了……我把人家新娘子抢了，现在江湖上还在通缉穆凡呢。 叶飞扬没做逗留，说完这些就走了，留了那一地人在地板上**。现在那些纨绔子弟全部断气了，看来我下手确实太重。 有了叶飞扬的掩护，我相信今晚不会有人来打扰我和姳嫣。 被他们这么一闹，我跟姳嫣也没有了继续吃饭的兴致，而且现在夜已经深了，我跟姳嫣回客栈休息。 出了客栈才发现天上正飘着细雨，我把那件月白色的长袍撑开，姳嫣很乖巧的偎依在我怀里。此时整个西荣镇已经熄灯，整个街道黑黢黢的，只有我们两个人。 “没想到叶飞扬长这个样子，”姳嫣说，“我以为他更瘦弱一些。” 我纳闷儿，问道：“你们之前没有见过吗？” 姳嫣摇了摇头，说道：“没见过。” “那你是怎么一眼就认出他来的？” “全天下有这种气质的人不多，要知道叶飞扬可是菁英会的重点照顾对象，我对他的言行举止很了解，而且……认识你的贵公子也没几个，所以我就猜出了他是叶飞扬。” 我皱起眉头，问了一个让我自己很不好意思问的问题。 “姳嫣，你觉得……我跟叶飞扬两个人，哪个比较优秀？” “你傻了？”姳嫣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我，“当然是叶飞扬优秀啦，你不知道中洲有多少女子想要嫁给他。” 好吧，大老婆一点儿面子都没给我留。 回客栈的这段路有点儿长，我跟姳嫣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突然，我想到了一个人，然后我又想到了一长串的问题，这个问题只能从姳嫣这里得到答案。 我问姳嫣：“姳嫣，你觉得秦碧纱这个人怎么样？” “她嘛，嗯……”姳嫣仰起头仔细想了想，“我对秦郡主了解还真不多，之前也没有太关注她，毕竟她不参与中洲的事，所以也就没有调查过她。对她的了解也就跟她接触的那段时间，秦郡主是个很果断的人，在很多方面，中洲没有人能比得上她。怎么了？怎么突然问这个？” “那什么，”我挠了挠后脑勺，继续问道，“当时她领着兵来中州，然后跟你合作……就是那什么……你……有没有跟她睡过？” “啊？”姳嫣一愣，说道，“有啊。” 我就觉得脑子里轰的一声。我停下脚步，双手抓住姳嫣的肩膀，痛苦万分地问道：“真的？姳嫣，你别吓我。” “当然是真的啦，”姳嫣一脸不解，“当时我们在我商量很多事情，天色晚了，但是又没商量出个结果来，所以干脆就彻夜长谈啦，怎么啦？……等等！”姳嫣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她想了一会儿，然后问我：“那个关于秦郡主的传闻不会是真的吧？！” 我痛心疾首的点点头。 “天呐！”姳嫣高呼，“我被她非礼啦！” 我问：“她对你做了什么？” “没什么。”姳嫣摇了摇头，看她的表情，好像真的没做什么……等等，姳嫣的脸怎么突然变红了？ “姳嫣，”我认真地问道，“姳嫣你说吧，她对你做了什么？没事，你大胆说，我撑得住。” “她、她，”难得姳嫣变得结结巴巴的，而且脸上的表情还那么窘迫，“她……她咬我的脸蛋儿，说什么我皮肤真好之类的……我哪想到她那时候在想什么？” 我问：“那你是怎么做的？” “……我咬回去了……我当然认为这只是女孩子间比较亲密的动作，那有什么不好的？天呐天呐，我竟然还咬回去了！” 完了，我意识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那就是——我的所有女人都被秦碧纱睡过！ 第一百一十四章 回到岚墒山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想到秦碧纱，我不由得一阵伤感。 天谴似乎就要来了。三王的诅咒具有很强的相似性，我见过初雪的死去时的惨状，如果我没有猜错，秦碧纱的下场，应该和初雪一样。这个想法很残忍，我跟秦碧纱的关系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发生了改变，起先我们之间的联系只有红袖，现在不同了、 我很喜欢秦碧纱，不是男女之间的爱慕，而是欣赏，近乎英雄豪杰间的惺惺相惜。这跟她喜欢男的还是女的没有关系，她的性格太诱人，如果一个男人在跟她接触那么长时间之后还想上她，就证明这个男人太低俗。 怎么说我们也是好友吧。 知道好友何时死亡，而自己无法改变，这感觉很痛苦。更痛苦的是，造成她死亡的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我。 我又觉得自责了。 姳嫣看到了我脸上变换的表情，她已经猜到我在想什么。 姳嫣轻轻依偎在我怀里，小声说：“不要自责了，这世间有太多的事是我们没法掌控的。” 我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话不多说，我和姳嫣继续赶路。 从西荣镇出来，又连续走了七天的路，我们终于到了岚墒山。 我已经好几年没有回来了，不知陈伯现在身体怎么样了，我那徒弟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站在山脚下，我似乎回到了十年前，那时候我还是个不知世事的小子，满怀一腔热血闯进江湖……眨眼间十年过去了，物是人非，此刻再次站在岚墒山下，我不只是开心还是难过。 岚墒山山路崎岖，马车无法行走。我们把马车寄存在山下的村庄里，让小黑驮着姳嫣跟我上山。 岚墒山的一草一木似乎都没有变，依然是那样陡峭并且生机勃勃。 “你小时候下山吗？”姳嫣骑在马背上，我牵着缰绳，不紧不慢地行走在山道上。 我看了一眼山道，回答姳嫣：“小时候师傅倒是不禁止我们下山，而且陈伯年纪大了，下山采购这些事情需要我们打下手，所以我们经常跟陈伯下山。到后来我们再大一点儿的时候……就经常下山了，毕竟岚墒山就那么大点儿地方，呆的时间长了也腻。” 姳嫣又问道：“这个陈伯是谁啊？” “陈伯啊，他没什么复杂的背景，他之所以在岚墒山是因为几十年前我师傅救了他的性命，从那之后他就留在岚墒山了……他是看着我们师兄妹三人长大的，跟我们很有感情。” “喂，”姳嫣趴在马背上，让她的脸更贴近我的脸，“你这么多年都没有怎么回来过吗？” “我回来过几次，本想看看师傅他们，可是师傅这几年一直在云游，所以那几次也没有见到过他……大师兄和小师妹更别说。” 说话间，我们已经快要到云间派的大门前了。 前方不远处有个老人背着一个竹篓向我们走来。老人年纪已经七十多岁了，但是身体还很健硕，腰腿不弯，步履轻快。 “陈伯！” 前面的老人当然是陈伯了。我放下缰绳，向陈伯跑去。 陈伯也看到了我，好像没怎么意外，微笑着看着我。 我跑到他身边，说道：“陈伯，我回来了。” “哈哈，是二小子啊，”陈伯笑着叫着我的小名，“你这有好几年没回来了吧？” 我挠了挠后脑勺，说道：“这两年事太多，没顾上回来……对了陈伯，您见过我的徒弟了吧？” “你说莫云小子啊，当然见过啦，”提到莫云，陈伯显得更高兴了，“那小子挺结实，眼力价儿不错，就是有点儿小滑头，跟你小时候一个德行。” 我更不好意思了。 “陈伯……小时候的事咱就别提了……” “后面那位姑娘是谁？”陈伯看着姳嫣问我，“你媳妇儿？” 我点点头，老实回答：“嗯，我大老婆。” “可以啊小子，”陈伯拍了一下我肩膀，“行，有出息……得了，不跟你扯了，快回去看看吧，你师父回来了。” “我师傅回来了？”我大吃一惊，“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你师父都回来快半年了，这半年他代替你教你那徒弟……当然还有三姑娘的徒弟。” 三姑娘是陈伯对紫晶的称呼，看来紫晶已经把绯月送来了。 我走到姳嫣面前，把她从马上抱下来。姳嫣很懂事的和陈伯打了招呼，然后我们三个人有说有笑地回到云间派。 云间派这么多年来一直都名震武林，虽然云间派之前最多的时候是两个人，但是到了我师傅这一代，他打破了规矩，收了我们三个人做徒弟。虽说人数不多，但是云间派的规模还是很大的，就算和那些武林世家比起来也毫不逊色。 进了大门是星月广场，广场很大，放几百人进来练武不成问题。广场正前方是云间大殿，云间派的标志性建筑。再往后还有膳食堂、沉香堂、参悟阁等等建筑。整个建筑群虽比不上叶家的宫殿，但是比三分之一个叶家还是有的。 这只是前山，后山还有几间竹屋……那是我们师兄妹三人的住处。 云间派的一草一木我都很熟悉，唯独后院的“剑魂阁”我从小到大都没有去过。这是云间派的规矩，剑魂阁只有掌门才能出入。小时候我问过师傅，剑魂阁里有什么，师傅的回答是——给了我一脑崩儿。 往事的一幕幕重回心头，我又感叹了一次物是人非。 紫晶小时候活泼调皮，现在变得文文静静的。大师兄小时候……呃……跟现在差不多。我小时候……呃……也跟现在差不多。不同的是，我们三人的命运已经和整个天下连接在了一起，我们的一举一动似乎都能改变这个天下的动势。 果然，江湖传闻是真的——云间派的弟子都是大人物。 进得大门，听见星月广场上传来了师傅的声音，这声音如此熟悉，而且小时候我可是经常听的…… “手抬高点儿，腰板儿挺直！剑不过眉！” 声音满是威严，虽听起来古板，但是又说不上来的亲切。 师傅比以前更苍老了，自上次我们在骊都分别，也有半年多了，这次师傅穿着他那身灰色长袍，可算是像一代宗师了，想到上次的乞丐打扮，我现在还有点儿脸红。 莫云和绯月两个孩子在师傅身边，像模像样的挥舞着。 “师傅！”我大喊一声向我师傅跑去。 要说以前，我师傅肯定是板着脸看着我，可是这次难得给了我一个笑脸儿。 我跪下磕头，恭敬地说道：“师傅，徒儿回来了。” 师傅伸手把我扶起来，笑着说：“你现在有徒弟了，以后见我就别行这般大礼了。” 我点点头，算是答应。 师傅一伸手，把两个孩子招呼道我身边，对他们说道：“莫云，见过你师父。” 莫云和绯月乖乖跪下，磕头，大声说道：“徒儿见过师傅（二师伯）。” “哈哈哈，”看到俩孩子我不由的开心，弯腰一手一个掺起来，“快起来，好徒儿。” 俩孩子站好了，我问莫云：“小子，有没有好好练剑？” 莫云回答：“回师傅，这半年一直是太师傅教我们的，我们可认真的。” 绯月抢着说：“哥哥说得对。” 我再一次打量两个孩子，莫云这小子越看越精神。要说云间派的内力练人性，这小子的人生经历比一般孩子丰富的多，要比其他孩子老成持重，现在在加上这云间决的练养，这小子已经隐隐约约有“入道”的样子了。再看绯月，小丫头眼神透亮清澈，让人看着就喜欢。 我问绯月：“绯月，想你师傅吗？” 绯月点点头，说：“想……二师伯，那个姐姐是谁啊？” 绯月一点儿都不认生，现在就注意到姳嫣了。 我拍了拍绯月的脑袋，笑着说：“这是你二师娘。” 我刚说完，俩孩子又跪下了，口呼“师娘（二师娘）”。这声称呼让姳嫣乐不拢嘴，从怀里掏出两块儿玉坠儿就给了俩孩子，算是见面礼。 这时候我师傅才开始大量姳嫣。姳嫣显得比任何时候都紧张，毕恭毕敬的跟我师傅打招呼。 “晚辈宋姳嫣，见过上官剑圣。” 师傅没说话，笑眯眯的看着姳嫣，过了老长时间才说话。 “好好好，真是个聪慧的姑娘，晋承，你好福气啊。” 我笑着说：“那是，你徒弟的眼光不差，哈哈……” 师傅一把抓过我，背过去他们，小声问我：“怎么又换了一个？那个呢？这个准吗？我就剩一个腰坠儿了。” 刚从青岛回来，很累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很抱歉这几天不辞而别，真的很抱歉，但是私人的事情必须要处理一下… 明天恢复更新，我必须要睡觉了，我已经两天没睡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 神秘的陈伯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我领着姳嫣去了后山。穿过苍翠的林荫小道，越过氤氲的云海，在这片云仙雾绕中看到了一间竹屋。二十多年了，这间竹屋好像没有变过。 我打开屋门，屋中陈列依旧。山顶空气清新，没有微尘，屋里的桌椅板凳也还跟新的一样，只是太久没有开过门，屋里空气有些闭塞。 姳嫣走进竹屋之后就对立面的每一样物品爱不释手，她好像特别喜欢我屋里的那些小玩意儿。 “哇，”姳嫣捧起我的竹杯，细细打量着杯子上的花纹，赞不绝口，“这杯子真好看……你屋里的东西都是竹子啊，这些花纹是你刻的吗？” 我笑着说：“是我刻得，反正那时候除了练剑也没别的事儿干。山顶的竹子长的很快，我没事的时候就去砍两根回来，做点儿小玩意。” 现在夕阳欲坠，阳光穿过云海照射在竹林上，斑斑点点的阳光洒下来，晚风轻拂，说不出的舒爽。姳嫣把我的屋子参观了一遍，又跑出屋子来看云间晚景。她找了一块儿很圆润的石头坐下，（这块儿石头是我坐圆润的。）眺望着远处翻滚的云海。 “真好，你在这么美的地方度过了自己的童年。” “嗯，”我点点头，“不过岚墒山也就后山和这里漂亮，其他地方出了悬崖峭壁没别的东西了。” “喂，”姳嫣回头看着我，问道，“你屋子里床上没有被子，我们今晚睡哪儿啊？” “这个你不用担心啦，陈伯一会儿会给我们送来的。” “那个……陈伯负责云间派所有的琐事吗？” “是的，”我笑着说，“以前是陈姨和陈伯一块儿负责的，后来陈姨过世了，而陈伯也没有打算续弦，所以云间派的这些事情是陈伯负责打理……不过陈伯的身份可不是下人。” “那……”姳嫣神秘一笑，“你知不知道你这个陈伯的背景啊？” “背景？什么背景？”我挠了挠头，“陈伯以前也是江湖人，会些武功，但是并不怎么高明……呃，不过我确实不知道他以前是做什么的，我们也没有问过。陈伯人很好的，姳嫣，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怎么说呢？”姳嫣狡黠地笑着，“我确实发现了一些东西，你想不想听？” “你知道我是想听的。” “嗯，那我告诉你……你的陈伯啊，就是四十年前名声大噪的‘鬼见愁’陈鹤。” 鬼见愁陈鹤？这个名字对我来说不算太陌生，毕竟我也是个江湖人，这几十年来的江湖传闻还是能说上几段儿的。相传陈鹤这个人为人刁钻，爱打抱不平，并且有点儿死心眼儿，认准的事就一定要做完。多少有些死缠烂打的意思。江湖人对他的评价不太多，有好有坏，但总归好事多一些。他的一生，能拿出来让人评价的事也不少。四十年前他追杀某个邪教头目，后来音讯全无，生死不明。难道陈伯就是陈鹤？ 姳嫣看出了我的迷惑，于是开始给我解密。 “我之所以说陈伯是陈鹤，是因为……大概是因为眼神吧。我这几年看过不少江湖秘闻，也知道很多普通人不知道的事情。我这个人喜欢暗自推敲任何人，我把那些关于大侠的传闻和秘闻收集起来，然后逐个整理，从这些只言片语中猜测这个人会是什么样的。呐，我见到陈伯第一眼就觉得他就是陈鹤。” “这也太武断了吧？” “你要相信我，不会有错的。虽然这几十年他磨掉了一身戾气，但是眼神中还有当年的倔强……不会有错的。” 说实话，我不大愿意相信陈伯就是陈鹤。虽然陈鹤这个人不算是坏人，可是我无论如何也不能把四十年前那个飞扬跋扈、爱钻牛角尖的年轻人和现在这个成熟老道、待人真诚的陈伯联系起来。 我正想跟姳嫣争辩几句，这时候，陈伯扛着两床被子来了。 我急忙迎上去，接过陈伯手中的被子，说道：“麻烦您了，陈伯。” “哈哈哈，”陈伯爽朗的笑着，“应该的，应该的，你大老远的带着媳妇儿回来，应该多休息休息。” 姳嫣冲陈伯微微一笑，轻点颔首，说道：“谢谢您，陈伯。” 然后，他们两个人有了一个短暂的眼神交流，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们的眼神，总之，好像两个人在刚刚的一瞬间就交流了很多。 陈伯愣了一会儿，随即哈哈大笑，然后拍着我的肩膀说：“行啊，二小子，娶了个这么聪明的媳妇儿。” 不等我说什么，陈伯就哈哈大笑着走远了。 我转过身，一脸疑惑，我问姳嫣：“说吧，什么情况？” “能有什么情况？”姳嫣笑的更神秘了，“刚才我确认了陈伯的身份呗，而且陈伯也承认了，我没猜错，陈伯就是陈鹤。” 我撇撇嘴，似乎，我娶了这个老婆也不是啥好事。我以后不管干什么都能被她一眼看穿，这样的人生似乎就缺了很多意义…… 就这样，我跟姳嫣一直从下午坐到了晚上。期间两人你侬我侬的聊天，也没有什么无聊的地方。 等天完全黑下来之后，姳嫣忽然问我：“对了……刚才上官剑圣说让你沐浴更衣，那……你去哪里沐浴啊？” 姳嫣说的有些扭捏。我懂，女孩儿嘛，都爱干净。我们这一路上虽然自在逍遥，但是兵荒马乱的，也没有几个安全的地方给姳嫣洗澡。现在云间派是绝对安全的，姳嫣的眼睛里又出现了对热水的渴望。 我微微一笑，说道：“带上你的干净衣服，跟我走。” 我带着姳嫣穿过云海，到了岚墒山的另一个山头。越往上走空气就越温热，等走到了山顶，一股一股氤氲的湿气从树林间飘散出来，在穿过树林，一个不大不小的水潭出现在我们面前。 没错，这里有个温泉。 “温泉？！” 姳嫣很兴奋，她蹲在水塘边把手伸进水里，笑着说：“嗯，水温正好。” 我指了指温泉，说道：“别看了，洗吧，天不早了，洗完该睡觉了。” 姳嫣把手伸到衣襟上，刚准备脱，但马上意识到我还在旁边，于是对我说：“把脸转过去。” 我眉头一皱，说道：“害羞个什么劲儿？我又不是没见过。” 姳嫣走过来强行把我转过去，一边转还一边说：“看过也不行。” 没办法，我只能背过身去，听着身后姳嫣窸窸窣窣脱衣服的声音。过了一会儿，我觉得姳嫣脱的差不多了，就迅速转过身去。姳嫣没料到我转头，此刻她已经脱得没几件了，看我转过来，两手往胸前一环就开始尖叫。 男人嘛，都或多或少的喜欢使坏。 我大笑着抱起姳嫣，——然后把她扔进了温泉里。 第一百一十六章 剑魂阁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少不了一番翻云覆雨。 现在天还不算太晚，我跟姳嫣也正好享受一下这美好时光。 姳嫣靠着我的肩膀，右手有一下没一下的划着水花。天气不算太温暖，一阵微风吹过，姳嫣感受到了一丝凉意，于是往我的怀里挤了一下。我拥住她，忽然间有些感动。 “姳嫣，”我说，“谢谢你一直帮我。” “哪里的话，”姳嫣双眸如水，“帮你是我应该做的……我还得给你处理你的后宫不是。” 我抚摸着她的长发，心说还是大老婆懂事。 姳嫣忽然问我：“你们小时候都一块儿泡澡的吗？” 这个“你们”当然指的是我们师兄妹三人。 我回答：“很小的时候是一块儿的，后来紫晶懂点儿事之后就不跟我们一块儿泡澡了。” “哈哈，”姳嫣忽然笑了起来，“这么说，你就跟你大师兄两个人经常这么‘坦诚相见’喽？” 我知道姳嫣这小脑袋瓜里在想什么，没想到我的大老婆竟然还有这种恶趣味。于是我白了姳嫣一眼，说道：“我又不喜欢男人，不是所有人都跟秦碧纱一样的。” “那说真的，”姳嫣趴在我的肩膀上盯着我的眼睛，“你有没有，喜欢过你师妹？” 我更搞不懂姳嫣的想法了。 我说：“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喜欢紫晶？姳嫣你想什么呢？你现在是不是看谁都像情敌啊？” “不是，”姳嫣摇了摇头，“我看那些江湖奇志里，好多神仙眷侣都是师兄妹关系啊，怎么你就没有喜欢过你师妹呢？” 我拍了拍姳嫣的脑袋，笑着说：“你最近真的越来越笨了啊，那些东西你也信？你这么想，我跟紫晶从小到大都在一起，我们的关系就跟亲兄妹一样——我可能喜欢自己的亲妹妹吗？” “你们真好，”姳嫣面带微笑，“你们师兄妹三人就像亲兄妹一样，就是一家人……我也有过家人的。” 姳嫣的语气变得哀伤起来，这让我很心疼，我抱紧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问道：“姳嫣，我还没有听你说过你的家人呢，给我讲讲吧。” 姳嫣叹息一声，然后缓缓说道：“我出身官宦世家，我的父亲还有我爷爷都是做官的。我爹叫做宋成远，你可能不大知道……当年我爹可是位极人臣，他陪林城辉打的天下，虽然我爹的名声不如那些武将显赫。本来，我的一生应该就这么过去了，官家大小姐，然后找个门当户对的公子嫁掉……谁知道，那年皇帝病重，我爹爹在朝堂说了不该说的话，把林城辉气的吐血。于是他就给我爹一路降级，我们也举家搬迁，先是从骊都出来到蓝城就职，在蓝城没待得了几天就又被往下压，一路降到番阳。每到一个地方都待不了三天。我爹爹知道，宋家倒了，皇帝决心要杀他…… “我们到了番阳的时候，林城辉终于决定动手了。我家里的男丁全部被处死，女子全部官卖……我弟弟那年才十二岁，两个妹妹也都还小。我娘在我爹爹和弟弟死了之后就自杀了，整个宋家只剩我跟两个妹妹。她们也都还小，宁儿才十三岁，小敏才十一岁……” 说到这里，姳嫣已经开始掉眼泪了，她擦了擦眼泪，继续说：“后来的事情你也知道了，你救了我。只是……当时我什么也不懂，我想去找宁儿和小敏，可是我又没有办法。等菁英会建立起来后，我也派人找过她们……可是她们都已经不在了。她们都还小啊。” 姳嫣已经哭出声来。眼前的姳嫣虽然经过了几年的磨练已经势不可挡，但是提及伤心的事情还是忍不住痛哭。 我安慰她：“没事的，姳嫣，有我在，你会好好的。” 姳嫣擦了擦眼泪，努力笑了笑，说道：“我知道，这些道理我都懂……死的人已经没法复活，珍惜活着的人才是最重要的。” 说完，我俩又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姳嫣岔开了话题。 “对了，你知不知道你师父明天让你做什么？” 我摇摇头，回答：“不知道。” 那狡黠的笑容又回到了姳嫣的脸上，她说：“你已经知道了，只是不敢相信对吧？” 我点点头，说：“反正什么都瞒不了你……没错，我猜到了，明天师傅想把云间派掌门的位子传给我。” “那你现在紧张吗？” 我抬头看看夜空，悠悠地说道：“紧张？我不知道。云间派有几百年的历史，到我这代已经是第四十三代了。全天下没有哪个门派像云间派这样，几百年来一直站在武林正道前沿。我现在确实有压力，我是一个有争议的人，而且我的争议比以往任何一代掌门都要大……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并不是一个好人。” “你在乎吗？”姳嫣笑着说，“从你喜欢上小魔头之后，别人的眼光你就已经不在乎了吧？” “对，”我看着夜空，喃喃地说，“我不在乎。” …… 一夜无话。（有话也不能说，不想被和谐。） 次日清晨，我按师傅说的，穿上干净的衣服，没吃早饭，到参悟阁等着师傅。 参悟阁这个地方，是我小时候最不想来的地方。说实话，我现在也有点儿反感这儿。我这个人脾气性格都大大咧咧的，而且极其不适合舞文弄墨。可是师傅说我们行走江湖，肚里没点儿墨水儿可不行，于是我们从小就要在参悟阁里学习这些个伦理道德。我最讨厌看书，一看书脑袋就大，而且这方面我跟紫晶还有大师兄又差的太多，所以我童年对参悟阁的认识就是——大师兄和紫晶在认真读书，我被师傅打手心儿。 到了参悟阁，没等多长时间，师傅就来了。 师傅也换上了干净整洁的衣服，这样看起来更像一派宗师，而且他今天脸上的表情比以往更庄重。 “晋承，”师傅走到我身边，低声问我，“你知道我今天让你来干什么吧？” 我点点头，回答：“师傅，我能猜到。” “跟我走吧，”师傅说，“我带你去剑魂阁。” 剑魂阁，只有云间派掌门才能进入的地方，没想到，今天我就要去那里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传位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一夜无话。（有话也不能说，不想被和谐。） 次日清晨，我按师傅说的，穿上干净的衣服，没吃早饭，到参悟阁等着师傅。 参悟阁这个地方，是我小时候最不想来的地方。说实话，我现在也有点儿反感这儿。我这个人脾气性格都大大咧咧的，而且极其不适合舞文弄墨。可是师傅说我们行走江湖，肚里没点儿墨水儿可不行，于是我们从小就要在参悟阁里学习这些个伦理道德。我最讨厌看书，一看书脑袋就大，而且这方面我跟紫晶还有大师兄又差的太多，所以我童年对参悟阁的认识就是――大师兄和紫晶在认真读书，我被师傅打手心儿。 到了参悟阁，没等多长时间，师傅就来了。 师傅也换上了干净整洁的衣服，这样看起来更像一派宗师，而且他今天脸上的表情比以往更庄重。 “晋承，”师傅走到我身边，低声问我，“你知道我今天让你来干什么吧？” 我点点头，回答：“师傅，我能猜到。” “跟我走吧，”师傅说，“我带你去剑魂阁。” 剑魂阁，只有云间派掌门才能进入的地方，没想到，今天我就要去那里了。 我们师徒二人很少像现在这样边走边聊天了，情景简单的就像一对父子在闲暇时分的散步。 “师傅，”我问道，“药王前辈呢？没跟你一起吗？” “哎，”师傅叹息一声，缓缓说道，“沈老头死了。” “什么？”我无比震惊，“药王前辈去世了？” 师傅点点头，眼中有哀伤，他说道：“沈老头寿终正寝，他本有方法让自己益寿延年，但是他说，这么活着没有意义了……我把他和婉君葬在一起，算是有个交代，也不枉我们朋友一场。” 我沉默着，没有说话。师傅一生中对他最重要的两个人都不在了，师傅现在的心情没有人可以理解。 师傅继续说：“我这一生啊，前半生倔强，后半生孤僻，一辈子也没几个好友……唯有婉君和沈老头，哎，算了算了，人都死了，说这些也没用。晋承啊，你有空了去趟新恒外的其山岭，从山崖下向南走两里地，能看到两个坟冢，一个是婉君的，一个是沈老头的，你帮我祭拜祭拜。我老啦，身子骨不敢当年啦，现在这两条腿一到晚上就疼的要命，这些事情，只能让你替我做了。” 我说道：“是，徒儿知道了。” 师傅确实来了，两鬓早已斑白，身体也开始佝偻了。这个武林宗师现在就像一个普通老人一样。绝世武功可以让你睥睨众生，但是没有办法掩盖孤独。师傅一生峥嵘，一世受人敬仰，但是谁能知道，这个名震天下的大宗师，现在是一个普通的老人，形影相吊，让人不胜唏嘘。 我的师傅就像我的父亲一样，严厉，但是却比任何人都要在乎我。我虽然有父亲，当然我父亲也一样在乎我，可是我小时候关于父亲的记忆根本就没有。那我师傅就是我的父亲，不是字面意思上的，而是真情实意。 随着师傅一路走进后院。 童年时代我就没怎么来过这里，因为这里是禁止出入的。 眼前那座不算雄伟的楼宇就是剑魂阁了。 当年祖师爷柳清风创立云间派，当时的云间派只有剑魂阁和前院的参悟阁。后经几百年的发展才有了今天的规模。云间派从创立之初就一直耸立在中洲武林之巅，而剑魂阁，说真的，江湖中知道的人很多，关于它的传闻也很多。有人说剑魂阁中有一把比罗刹还要厉害的剑，有人说剑魂阁中有比云间决还要厉害的内功心法。 总之吧，传闻如此，可是几百年来，也没有几个人敢闯进剑魂阁。 这栋楼宇没有什么奇特的地方，唯有窗户是被封死的，里面应该见不到阳光。这么多年了，剑魂阁没有怎么修缮过，所以外边陈旧不堪，大门上的锁也锈迹斑斑。 师傅打开大门，一阵吱呀吱呀的开门声，这栋尘封了几十年的大门又一次打开了――我师傅也没怎么来过这里。 一股陈腐的味道扑鼻而来，从外面看去，剑魂阁里黑黢黢的，什么都看不到。 师傅先进了剑魂阁，我紧跟着也进去了。 等我的眼睛适应了黑暗，我才看清剑魂阁中的摆设。 特别简单，没有椅子，只有一个祭台，祭台上供奉着云间派历代掌门。然后就是尘土，堆积了几十年的尘土。 师傅走到祭台前，用火折子点燃蜡烛，又焚上几柱香，剑魂阁顿时烟雾萦绕起来。 师傅站在祭台前，一脸严肃地看着我。 “跪下。”师傅说道。 我乖乖跪下来。 师傅问道：“下跪者何人？” “云间派第四十三代弟子，王晋承。” “你是否愿意此生以此身躯捍卫剑道？” “弟子愿意。” “你是否愿意以剑道捍卫正道？” “弟子愿意。” “河水有根，海水有根，雨水无根，你是不是无根之人？” “不是。” 师傅转过身，正对着云间派先贤们的牌位，举起四根香，大声说道：“弟子今日将掌门一位传于王晋承，列祖列宗再上，福祈云间。” 然后把香插进香炉里，点了四下首，又转过身来看着我。师傅忽然从袖口里掏出一柄长剑――岚风。 师傅把剑横在我面前，说道：“王晋承接剑！” 我双手举过头顶，恭恭敬敬地接过岚风剑。 师傅长出一口气，缓缓说道：“晋承，从今日起，你就是云间派的掌门了，你要担当起这个责任。” “弟子明白，弟子定不负师傅重望，不负列祖列宗的重望。” “好好好，”师傅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意，他拍了拍我的肩膀，把一把生锈的钥匙递给我，“这把钥匙是剑魂阁的钥匙，现在我把它交给你，从今天起，剑魂阁就只有你一个人可以进来了。我等下就离开，你不要走，你要在这里归到明日凌晨。” 我点点头，说道：“徒儿知道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祖师爷的考验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师傅走了，他关上了剑魂阁的门，现在这里只有我一个人。 我也不懂为什么会有这些规矩，但是我知道这些规矩只能遵守。说实话，就这么跪着也挺无聊的。我开始思考一些问题，从现在开始，我已经是云间派的掌门了，我以后会像以前的那些掌门一样，名耀天下，然后被人称之为剑圣。 想到这些我忍不住发笑。 我可是个江湖人，虽说比其他江湖人看得开，不在乎名利，可是“剑圣”这个称谓我还是很在乎的。剑中之圣，这名字，听着就感觉很霸气。 哎，当然也有烦心的事。从今天起，我就是云间派的掌门了，我的一言一行都会被江湖人评论，不管我做什么都关乎云间派…… 我想到这些的时候，已经过了中午了。我一天没怎么吃东西，现在有些饿了，天呐，我还要跪到明日凌晨――要不我偷懒找个地方睡一觉？反正这儿只有我一个人。 我正想着，忽然听到耳边有人说话。 “偷懒可不好，云间派可没有偷懒的传统。” “什么人！”我拔剑转身，警戒四周。 我很震惊，究竟是什么人，竟然可以悄无声气的潜伏在我周围，而且……他还能看到我心中所想！ 我想到了一个人，就是那个藏匿于鬼五身体里的神秘力量！ “别瞎想了，”那个声音说，“我不是你想的那个神秘力量，我是你祖师爷。” 祖师爷？柳清风？ 这声音又说话了：“你这么直呼祖师爷的姓名不大好吧？” 第一百一十九章 祖师爷的考验（二）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看来我想什么都无法骗过他了，只是我不知道祖师爷为什么会出来。难道说，每一任掌门上任都能见到祖师爷？ 我说：“那什么……我相信你就是祖师爷柳清风，我也知道您没有恶意。但是，看在我是您徒孙的份儿上，您能不能不窥探我的内心？” “可以。”那声音又说话了 这声音，不管怎么听都不像是一个老头的声音，倒像是二十多岁的小伙子。这跟我想象中的祖师爷不一样，我想象中的祖师爷应该是白胡子老爷爷，说话声音应该很沧桑才对。 我还是不相信他就这么不窥探我的内心了。 于是我在心里想了一句：“这祖师爷真孙子。” “小子，你骂谁呢？” 我就说吧。 “行，没看出来，你还挺有心机，”祖师爷也知道他上当了，“好了，不跟你逗着玩了。” 说完，一团白雾出现在我的面前，白雾很浓，雾中似乎还站着一个人。须臾，雾霭散去，一个清晰的人影出现在我的视野里——又来了，难道说，那些无形之中进入我内心的能量或者灵魂，都是我的样子么？ 没错，祖师爷跟我长得一模一样。 “很惊讶吧？”祖师爷笑着说，“我跟你长得一样。” 我摇摇头，说：“不惊讶，经历的多了。” 祖师爷点点头，围着我转了两圈，笑着说：“挺精神的。” 算是见到祖师爷了，不管怎么说也得先行个大礼。我往地上一跪，三拜九叩，毕恭毕敬地说道：“弟子云间派第十三代掌门，王晋承，见过祖师爷。” “起来吧。”祖师爷笑着说道。 我站起来问道：“祖师爷，每届掌门选出来，您都会跟他见面吗？” 祖师爷摇了摇头，说：“不是，碰到让我感兴趣才会出来。” 我说：“祖师爷，弟子的经历比较特说，很多常人不知道的东西我都见过。您不是应该去伽蓝城的聚魂灵吗？然后投胎转世，为何您在剑魂阁？” “这个嘛，”祖师爷抓着下巴说，“去聚魂灵是自愿的，谁爱去谁去。我死后就把自己的灵魂禁锢在了这里，我想看着我一手建立起来的门派会怎么样。” “您把自己禁锢在这里几百年？天呐，您没后悔过吗？” “第一百年我就后悔了，太无聊了。不过后来我慢慢看开了，就算转世投胎也不过是再来一回，没啥意思。这几百年中，有趣的徒子徒孙还是不少的，我也出来过很多次。” 没想到祖师爷还很健谈。 我问道：“您说您碰到有趣的后代才会出来，那，弟子冒昧问一句，我有趣在哪？” “哈哈，”祖师爷笑着说，“你有趣的地方太多了。你是中州人和伽蓝人的混血儿，你身上发生的事几千年来都是独一无二的，所以我就想看看你。” “那个，您不会只是跟我聊聊天这么简单吧？” “当然不是，”祖师爷脸上的表情变得神秘莫测起来，“我看到你的一生遇到了很多选择，几乎都事关生死，我之所以出来见你，是想……给你一个选择，或者说，给你找个麻烦。” “您别，”我说，“弟子生活不易，太多事儿让我头疼了，您就别给我添麻烦了。” “你小子，还挺会说话，不过……这个选择你必须选，没有为什么，因为我是你祖师爷。” 我服了，于是我说：“那行，您说吧，您让我选什么？” “不着急，”祖师爷笑道，“我们先聊聊，我都几百年没跟人聊过了……当然，你也不用说话，听我说就行……我呢，叫做柳清风，我们家在几百年前在武林的势力很强大。我年少时不喜欢习武，整日游山玩水，倒也乐得自在。后来家道中落，吃饱饭都成了问题，各路仇家也开始对我家动手。那一年，我几乎所有亲人都死于敌手。从那开始我才拿起了剑……我的天分很高，在我眼里，剑法和别人理解的不一样。我用了一整年的时间创出了云间剑法，然后用了二十年杀光了所有仇家。我相信我的事迹，现在天下人还在流传吧？报完仇之后，我开始看透人生，杀戮没有办法解决杀戮。我年轻的时候，亲人们都活着，家境也相当富裕，可是我不知道珍惜，没有怎么配过家人，花钱也大手大脚，直到家里出了变故才知道这一切都晚了。 “人啊，都是如此……之后，我创立了云间派，我之所以取名叫云间派，是想让我所有的弟子都不要跟凡人一样，伫立于云间，俯瞰众生，勘破生死。云间派倒也没有辜负我的重望，之后我的每代弟子都是超凡脱俗之人，你师父是最有天分的一个。实际上，云间剑法经过几百年的演化，早就超脱了我的预期，就你现在的功力，我已经不是你的对手了。那么，在拥有了超高剑术之后，你还缺什么？” 祖师爷神秘的笑了，伸出右手点了点我的心脏，说道：“内心，内心的强大与否才是关键，剑术，内力，身法，都是浮云。拥有一个强大的心灵，你才能解决你的麻烦。” 我点点头，说道：“祖师爷教训的是。” “好了，”祖师爷伸了个懒腰，“不费话了，咱们该办正事了……几百年不活动了，真困乏。” “那您给我的考验是什么？” “就是这个。” 祖师爷挥了挥手，三团白雾出现在我的面前，过了一会儿，白雾散去，雾中出现了三个人。 “怎么样，”祖师爷笑着说，“熟悉吧？” 废话，当然熟悉。出现的三个人是姳嫣，红袖，还有初雪。我搞不懂祖师爷幻化出她们三个来干嘛？ “我之前说过了，”祖师爷说，“人总是在失去什么的时候才知道珍惜。” “您要干什么呀？”我问。 “你仔细看看她们。” 我走到她们三个面前。由于是幻化出来的，她们并不能说话，但是栩栩如生，和真人没有任何差别，她们现在唯一能做的事就是冲我笑，无邪的微笑。 我点点头，说：“挺像的。” “好，”祖师爷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你现在就把她们形象成真正的她们……虽然这个李姑娘不在了，不过没关系，你就当她们全都活着就行。” 我又点点头，然后问：“您到底要干嘛？” 祖师爷右手一抖，一把短剑出现在他手中，他冲我咧嘴一笑——就是那种坏笑，这笑容我在林莫祥脸上见过——然后说，“我的考研很简单，从现在开始，你只需要说两个名字就行。当然不是随便说，只能说她们三个的名字。而且，最先说出来的那个名字，是你最不爱的那个姑娘，以此类推，没说出来的那个是你最爱的。然后……你每说一个，我就杀一个你说的那个。” “什么？”我气笑了，“您逗我玩呢？这么跟您说吧，我对她们三个的感情是一样的，没有厚此薄彼一说。” 祖师爷自信的摇了摇头，说道：“不可能，全天下没有绝对公平的事，这三个姑娘中，肯定有你最爱的，也肯定有你不是那么爱的。” “哈哈，”我笑了，“就算我选了又怎样？就算你杀了又怎样？她们三个又不是真的，对我又没有什么影响。” “不，”祖师爷脸上的表情忽然严肃起来，“她们现在是真的，虽然我现在杀了她们现实中的她们不会受影响，但是，你要知道，我杀的那个是你选择的，等你以后再见到她们，你会愧疚，你会发自内心的愧疚。” 我有点重视这个考验了。 我没说话，我在考虑怎么才不会做这个选择。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我说：“这没有意义，我是被你逼着才选的，这不是我的本心。” “没错，是我逼你的，”那邪恶的笑容又出现在了祖师爷的脸上，“但是你要知道，你的一生有很多这种进退两难的时候，保不齐哪天你就要面临这种选择，而且……为了体现这个考验的真实性，我做她们三个的时候做的特别用心。” 说着，祖师爷用剑在“姳嫣”的胳膊上化了一刀。 “啊！”姳嫣叫了一生，脸上的表情变得痛苦，她捂住伤口，然后蜷曲起了身子。 “喂！你干什么！”我大喝一声，急忙向前一步扶住姳嫣的身子。 “你看，”祖师爷说，“她们会痛，就像真人一样……你嘴上说不相信她们是真的，在她们受伤害的时候你还是冲上来了。好了，别犹豫了，你选择吧。” 我咬了咬牙，说道：“我不会选的，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选。天亮我就会离开这里。” “你是离开了，”祖师爷把玩着手中的短剑，“可是她们不会离开……我这么跟你说吧，你不要相信你祖师爷我是什么善男信女，我活着的时候可是非常狠心的，你要是走了，哈哈，保不齐我会对这三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做什么不该做的事——当然，你也可以不把她们当做是真人。” “你到底想干什么？！”我有点怒了，我现在可不管他是不是我祖师爷。 “不干什么，我就是无聊，谁呆上几百年都会无聊，正好你来陪我玩玩……哦对了，我现在对什么事情都没有感情，你不要以为我会在乎云间派的兴衰，从那一百年之后我就不再关心任何事了，我就是想给自己找乐子。好了，别废话了，你要是不选，我就帮你选。” 第一百二十章 祖师爷的考验（三）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这个祖师爷很不讲理啊！ 我已经受够进退两难的境界了，但是这种东西我又不能控制，我现在的生活已经被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打乱，到处都是让我为难的东西。 祖师爷弄出来的这三具幻象不是真的，我自己也知道不是真的！可是我就是狠不下心来选！虽说我现在的选择不会影响现实，但是我选择留哪个都对剩下的两个不公平，让我以后怎么面对他们？ 怎么办？我握紧了拳头，牙齿都快咬碎了。祖师爷还在得意洋洋的笑着，他很高兴我现在的状态。 “那这样吧，”祖师爷说，“你可以直接告诉我你要留哪个，这样痛苦稍微小一些。” 三具幻象冲我微笑着，仿佛她们三人此刻就站在我的面前。 刚才“姳嫣”被刺了一剑的情景还在我的眼前，那样真实。我真的忍心自己的女人受伤害吗？不，我不会让自己的女人受伤的。可是我没有办法，我必须做出选择。 痛苦我要一个人背，不管我选了哪个，以后我都会对她们好，不会再让她们受哪怕一丁点的伤害。 我闭上眼睛，缓缓说出一个名字。 “红袖……” “嗯，选的很干脆嘛，看来你最爱的确实是靳红袖。那好，我就动手了，你不要睁开眼睛看看吗？” 我不想睁开眼睛，这种画面对我来说太残忍。 过了一段时间，周围很静，祖师爷也没有说话，我也没有听到利刃划破身体的声音。 “好啦，你睁开眼吧。”祖师爷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睁开眼睛，眼前只剩下祖师爷了，她们三个已经消失了。 我问道：“她们呢？” “她们？”祖师爷笑道，“她们不过是幻象罢了，你的考验已经结束了。其实没有正确答案，你选哪个都一样，你的愧疚都一样。你不要恨我，我没有杀你的女人，我之所以这么做，是想让你明白一些东西。你的一生还要失去很多东西，你要学会珍惜眼前人，莫等失去才后悔，不要重蹈我当年的覆辙。” 我这气儿就不打一出来，我说道：“您这么做有意思吗？我自己难道不知道珍惜眼前人？我又不是没有失去过！到现在为止，我失去的已经够多了！祖师爷，您就不用跟我玩这种游戏了！好吗？！” “哈哈哈，”祖师爷大笑，丝毫不在乎我的出言不逊，“没想动你小子火气还挺大，我告诉你，你失去的还不够多，很多东西你还不够珍惜，现在说这些你也不会懂，你慢慢领悟吧……我刚才说的话都是刺激你的，云间派是我的心血，没有人比我更在乎。” 我说：“那我还要感谢您让我进退两难喽？” “你小子，”祖师爷眉头皱起来了，“别给我得寸进尺啊，我怎么说也是你祖师爷，给我说话客气点儿。” “呵呵，”我揶揄道，“您现在知道您是我祖师爷了。” “别废话，我这么做是为你好，”祖师爷看了看窗外逐渐亮起来的天空，“天不早了，你该走了……跟你聊天儿挺开心的。” 我说：“是不是只要我在这屋子里你就能出来见我？” “对。” “哈哈，”我笑了，“那这样吧，等我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忙完了，我就常来这边，您要是无聊了我就陪您聊聊天，怎么样？” 祖师爷点点头，说道：“也行，不过你下次来了，把你大老婆带来吧。” “为啥？” “她比你聪明，正好我有点儿东西想跟她请教一下。” “等等，”我说，“这剑魂阁不是只有掌门才能进来吗？” “死脑筋，”祖师爷皱着眉头说，“规矩是可以改的嘛，你现在是掌门了，自己把这规矩改了不就行了？再说了，云间派的规矩又不是没改过，以前还只能收一个徒弟呢。” 还是个玩世不恭的祖师爷。 天亮了，祖师爷也走了。我推开剑魂阁的门走出来，大晴天，天气不错。 祖师爷人不错，如果活着，肯定是个老顽童。但是这个祖师爷可是给我平添了很多烦恼，我现在对姳嫣和初雪都有愧疚——虽说之前就有愧疚，可是现在的愧疚更深了。正如祖师爷说的，什么东西只有在失去过才知道珍惜。 再说红袖，到现在还鸟无音信。我仔细想了下，我们俩分开已经半年多了。这半年谁知道她又做了什么事情，受过伤没有，一个人时候晚上能不能睡得着。这个拼了命的小丫头啊。 我有些精神恍惚的穿过了后院，来到星月广场。天刚微微亮，莫云和绯月已经在这里练剑了。见我过来，俩孩子立马就围上来了。 俩孩子学武的劲头不小，对剑法的天赋也不错。看到他们渴求的眼神，我也就为他们讲解了一下剑法，怎么说我也是莫云的师傅，绯月的师伯，现在紫晶不在，我理应代紫晶给绯月授课。 我本来很饿的，可是一给他们讲解起来竟然不觉的饿了。 过不多时，陈伯来了。陈伯还是像以前一样，笑呵呵的。 陈伯问我：“你师父把位子传给你啦？” 我回答：“是的……我现在是云间派掌门了。” “嗯，不错，”陈伯点点头，“你们小时候你师父就开始考虑把掌门的位子传给谁了。老大呢对掌门的位子不感兴趣，从小也不喜欢干这个。三姑娘倒是聪慧，可是一个女孩儿家也不适合，所以，那时候你师父就决定把位子传给你了。” 我挠了挠后脑勺说：“这云间派掌门的名头在江湖上可是很响亮的，怎么到了咱这儿感觉没人要似的。” “哈哈哈，”陈伯大笑，“你们云间派的弟子都那么单薄名利，你以后要是再收徒弟可要主意了。按说你现在的年龄不小了，认人的功夫应该也不错的。” 我摇了摇头说：“别，我现在一个徒弟、一个干儿子，紫晶也一个徒弟，保不齐那天大师兄也收个徒弟，现在云间派的规模已经是空前强大了，我这个人又不善经营，弟子再多点儿我就管不过来了。” “你媳妇儿可以啊，”陈伯笑眯眯地说，“那可是个聪明姑娘。” 也是，姳嫣见了陈伯一次就猜出陈伯的身份了，再说了，那么大的一个菁英会姳嫣都管的过来，更别说云间派了。 话正说着，姳嫣来了。 先跟陈伯还有莫云绯月打了招呼，然后对我说：“怎么样，你现在如愿以偿了吧？” 我说：“你这么说搞得好像我就是冲掌门这个位子来的似的。” 姳嫣笑了笑，不再说话。 她这个笑容让我的愧疚心更强烈了，这笑容和昨晚在剑魂阁里见到的一模一样。我现在特别讨厌自己，我怎么会选了她和初雪……话又说回来，选哪个都是我的心头肉啊。 我咬了咬牙，说道：“姳嫣，你跟我来，我跟你有话说。” 然后，我拉着姳嫣向后山的方向走去，姳嫣的脸刷的以下就红了。就听陈伯在我身后说：“你这么大的人好歹注意下，跟媳妇儿恩爱也不能这样，当着后辈的面儿呢。” 我没有理会，一路拉着姳嫣向后山的云海走去。 我走的比较快，姳嫣有些跟不上。 “喂，走慢点儿，你怎么了？” 我没说话，也没有减速，拉着姳嫣就到了云海。 到了云海，我松开姳嫣的手，姳嫣皱着眉头问我：“你到底要说什么啊？怎么从剑魂阁出来之后就这么不对劲儿啊？” 我抓住姳嫣的肩膀，盯着她的眼睛。看着她充满疑问的双眸，我的心里越来越难受，没过一会儿，我竟然就这么哭出来了，虽然没出声，但是眼泪却停不下来。 “你怎么了？”姳嫣显得有点儿慌，伸出手来在我脸上抹着眼泪，“你哭什么啊？” “姳嫣，”话一出口，我才发现我现在说话是带着哭腔的，“对不起。” “啊？”姳嫣愣了，“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低下头，然后抬起头，然后又把姳嫣抱进怀里，我说：“我不知道这么做算不算是对不起你，但是我没有办法原谅自己，虽然那个选择不是出于我本意。” “哎，”姳嫣叹了一口气，说，“说吧，你又喜欢上哪个姑娘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音讯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我有点儿跟不上姳嫣的节奏。 我轻轻推开姳嫣，让我们两个人之间有点距离，然后，我慢慢把前一天晚上发生的事告诉她。我之前也在犹豫要不要告诉她这些，如果不说，那我就自己闷在心里，默默承受，以后的人生绝不会再让姳嫣受任何伤害。我不知道说了姳嫣会怎样，我还是选择了告诉姳嫣，她有权利知道，只是她知道之后怎么对我就不得而知了。 姳嫣点点头，脸上的表情很奇怪。 我问道：“姳嫣，你生气吗？” “老实说，有点儿生气。” “那你打我骂我都可以。” “我打你干嘛？”姳嫣气笑了，“如果换做是我，我也会留下小魔头的。” “为什么？” “因为初雪姑娘不在了，而我又善解人意，所以只能留小魔头了呗，这样就没人生你气了。” “不是这样的姳嫣，我并没有这些歪心思。” “哦，那你的意思是，你爱小魔头确实比我多喽？” 我急忙摇头，越抹越黑了，然后赶紧解释：“不是这样的姳嫣，你听我说……” “噗嗤”一声，姳嫣笑了，她说：“好啦，别解释啦，我懂的，祖师爷的意思很明确，就是让你学会珍惜嘛。我不怪你，就算是你爱小魔头比我深我也不怪你，没有什么事是绝对平衡的，人的心中总有个第一第二的。” 我又用力抱住姳嫣，激动的说不出话来。听听，咱这大老婆多善解人意，多会心疼人。 “那，我问你，”姳嫣又说话了，“小魔头确实是你最爱的那个，那我和初雪姑娘，谁是第二呢？” 算了，上面的话当我没说。 “你呀，”姳嫣轻轻拍着我的后背，柔声说道，“老是想着两全其美，结果最后却失去一大堆。祖师爷说的是没错，人要学会珍惜，但是，必要的时候要学会放弃。” 我说：“道理我懂，但是有些东西我永远也不会放弃的。” “谢谢你能告诉我，我已经很开心了……如果你这几天在岚墒山没什么事的话，我看我们必须要走了。” 我又问：“为什么？发生了什么事吗？” “嗯，”姳嫣离开我的怀抱，点了点头，“小魔头有消息了。” 这消息听得我心头一震，大半年了，从去年六月，到今年三月，整整九个月，这小魔头从我身边整整消失了九个月！ 恨得我牙根儿痒痒，我发誓，这次找到她我一定把她手脚筋全部挑断！ 作别师傅他们，我和姳嫣踏上了寻找小魔头的旅程。 我这一走对莫云很不公平，我身为他的师傅，到现在也没教他几天功夫。好在师傅现在有的是时间，他答应带我授业。如此也好，了了我一桩心事。 姳嫣是说有了红袖的消息，但是这消息很简陋，仅仅是知道小魔头最近在剑城附近出现，而且——每次她出现，身后都会出现一大帮追杀她的人。现在战事不是那么吃紧，小魔头从新被人记起来。根据姳嫣说的，这段时间小魔头还真没闲着，来来回回杀了不少人，也从各路传言中听到关于她受伤的消息。 我在想她为什么要去剑城。姳嫣帮我分析了一下，得出两个结果。 红袖实际上是想回天宏，但是她不想让外人知道她和秦碧纱的关系，所以想在剑城周围把追杀她的人甩开。二、她想见我。 我个人更倾向于第二种结果。现在她是走投无路了，急需有人帮助她。对于红袖而言，现在她能看到的人重，只有三个人是对她完全没有恶意的。这三个人分别是秦碧纱，我，还有叶飞扬。 废话不多说，我跟姳嫣启程赶往剑城。一路上，姳嫣养的那只雪瑶不停送来红袖的消息。但都不是什么好消息，说的大多是她在哪哪哪又差点被人抓住。傅雨流就在剑城，他已经派出人去四处追查红袖的消息。红袖好像是发疯了，只要是碰见的人就杀——或者说她已经陷入绝望，已经没有办法分辨这些人是帮她还是杀她，所以这段日子剑城派出去的人被红袖杀了一大半。 剑城经过那次大战之后也没有太多的力气去管别的事情，总不能为了红袖放出全城兵马去。 姳嫣帮我想了办法，她让我以云间派掌门的身份和剑城守卫者王晋承的身份分别给武林众人写了两封信件。 信件大抵内容是：我王晋承不允许任何人伤害靳红袖，谁想杀靳红袖就是跟我作对。 我最近名声好的不行，大多数人应该会卖我个面子。 可是这次就连姳嫣都没想到，红袖犯下的罪孽太深重，我的面子在那些苦主面前连个屁都不算，他们恨不得把红袖挫骨扬灰。 我的心中万分焦急，不由得加快了行进的速度，这让姳嫣很吃不消，毕竟她是个弱女子。 让姳嫣不舒服的不光是路程，更重要的是，她的零食吃完了，所以她现在万分空虚，可是我们又不能停下来去给她买吃的。 又是一天一夜的路程，我们终于到了剑城外的一个小镇子里。据可靠消息，红袖还在剑城周围和她的仇家周旋。这段时间剑城周围到处都是武林人士，不用说，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找到红袖。 时至下午，我们一路赶来风餐露宿的，姳嫣的身体早就吃不消了，现在急需休息一下。我想：反正现在着急也不是办法，不如在此地静等红袖的消息。 我们找了一家客栈休息，打理好行礼和车马，我跟姳嫣在客栈的大堂里稍微吃些东西。 周围都是江湖人，看来红袖的这次出现着实吸引了不少人的主意，江湖上更是专门为她举行了一次“屠魔大会”。江湖人还真是无聊。 不知从何时开始，我已经开始脱离江湖人的范畴了，我做的事情和我遇见的事情，越来越不符合一个江湖人的行径。 我没什么胃口，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饭菜，心中想的全是红袖，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也不知道她现在知不知道我在这里。 姳嫣一脸担忧的看着我。 “喂，”姳嫣小声说，“你现在担心也没用，倒不如多吃点儿东西，吃饱了才有力气跟这些小魔头的仇人打架。” “姳嫣，”我揉着太阳穴说，“我这么等着也不是办法，要不我们放出风去，就说我在这里，这样红袖就会自己找上门来了。” “不可，”姳嫣遮着面纱的脸显得异常严肃，“你不要忘了，小魔头的一半仇家也是你的仇家。若现在暴露了你的身份，小魔头还没找来，你的一大半儿仇家就先来杀你了。” 我说：“不至于吧，我现在的声望不错，之前我也在江湖上行走了一段时间，也没见有人找我寻仇啊。” “那是因为当时没有这么浩大的声势。你武功那么高，谁敢一个人来找你拼命？现在他们人多了可就不怕了，到时候他们才不管你是不是守住了剑城保中洲安宁呢。” 我又陷入了沉思。我们的身边是川流不息的江湖人，他们彼此询问着关于红袖的下落。不知为何，我现在对这些人没来由的厌恶。这群人标榜正义，自认为武林正道，可是，剑城差点沦陷的时候他们在哪里？他们的正义不过是嘴上说说，欺软怕硬，一群伪君子！ 我握紧了拳头，强忍着杀人的欲望。 我放在桌子上的罗刹发出一阵阵的低鸣，仿佛和我的杀气起了共鸣。罗刹旁边的岚风则被一股让人迷茫的气息笼罩着，似乎下意识的抗拒着罗刹的煞气。 这两把剑都太出名，不管那把被人看见我的身份都得曝光，所以我用布条把他们包裹了起来。 我正想的出神，这时看到门口跑进来一个人，显得有些慌张，但是表情却高兴异常。这人的出现一下子就吸引了客栈里的所有人的注意。 只听跑进来的人大声喊道：“抓住小魔头了！抓住小魔头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遇见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我的心里“咯噔”一声，什么？红袖竟然被抓住了？！ 客栈里的人一下子就沸腾了，团团将跑进来通报消息的那个人围住，口舌纷杂的询问着小魔头现在在哪里。 那人大声说道：“小魔头现在向东二十里外的绝赤岭！” 他一说完，一帮江湖人呼啦一声都出了客栈，看来是向那个绝赤岭去了。 我站起身一步跨到那人面前，瞪着眼睛问他：“小魔头现在怎么样了？” 这人看我的表情估计以为我也和红袖有仇，所以一脸正气地对我说：“这位英雄，现在小魔头被绑在绝赤岭下的松林中，大伙准备在今晚做个屠魔大会，阁下可不要错过啊。” 我低声说道：“多谢。” 然后伸出右手抵在这人的胸膛上，暗运内力，瞬间震碎了这人的胸腔。他哼都没哼一声就死了，脸上的表情充满了不解和愤怒。 我又转身走到姳嫣身边，对她说道：“姳嫣，我们走。” “不，”姳嫣正色道，“你一个人去。待会儿免不了要打一架，带着我是个累赘。你自己去就好，不要管我，我去剑城找小傅搬救兵。” 姳嫣考虑的周到，我必须听她的。 可是，我只用一把剑就够了，多拿一把也是累赘。看着桌子上的两把剑，暗自思忖了一会儿，我毅然拿起罗刹，把岚风放进姳嫣的怀里，说道：“帮我把岚风带着……姳嫣，你自己小心，等我救了红袖，就去剑城跟你汇合。” “嗯，你也多加小心。” 从客栈出来，我从马圈里牵出小黑，跨上马背向东狂奔！ 我心里暗暗说道：“冤家，等我！” 从刚才那人的话里我能得到一个信息，那就是红袖现在还活着，他们可不想让红袖舒服的死去。我必须在那个什么屠魔大会开始前赶到。 去往绝赤岭的路上到处都是江湖人，他们的目的一样，行色匆匆，可是表情掩饰不住的兴奋。他们令我恶心，我真想在路上就把他们杀光。 我发誓，如果红袖受伤了，哪怕只是掉了一根毫毛，我就要让这帮人偿命！ 二十里的路程不算远，平常都是一眨眼就到了的，可是今天这路却远的没有道理，我恨不得飞起来！ 飞起来？我是气糊涂了，我忘了我会飞。 我从小黑背上跳下来，转身抓住小黑的缰绳，拍了拍它的脖子，说道：“小黑，你去剑城等我，听到了没？” 说完，我狠狠地拍了一下小黑的屁股。小黑长嘶一声，向剑城方向跑去。 我转身看着东方，伸出右手，用食指在半空中画了一个符咒，大喝一声：“银翅！” 瞬间，一对儿银光闪耀的翅膀出现在我的后背。不顾胸膛里因为术法反噬而翻滚的热血，我不顾一切地向绝赤岭飞去。 绝赤岭，靳红袖，这地名还真应景。 我飞行的速度很快，尽管如此，到达绝赤岭下面的松林的时候已经入夜了。松林中央火光闪动，人声鼎沸，看来已经有不少人在里面。 我走进松林，向着火光走去。松林中央的树木都被砍掉了，中间露出了一大片空地。那些被砍断的树木被做成了一个简易的方台，方台四周围满了各色打扮的江湖人，他们一个个义愤填膺。方台上竖着一个松木做得十字架，一个瘦弱的红衣少女被用铁链锁在上面，她的头颅毫无生气的低垂着，原本血红色的衣服上已经布满了干涸的鲜血。 那是我的冤家，我朝思暮想的人。 我拨开拥挤的人群，一步步向她走去。 方台上还站着一个人，似乎很有地位，他在不停的说着什么，似乎是在宣告红袖的罪状。 我已经走到了方台边上，然后我一步步迈上台阶。 台下喧闹的人群开始静下来，他们都在看着我。 方台上的那个人伸手拦住我，面带微笑对我说：“这位少侠，屠魔大会还未开始，阁下不妨稍等片刻，待在下……” 他后面的话没有说完，因为我的指中剑砍掉了他的头颅。 这人的脑袋慢慢的跟身体分离，台下的人传来一阵低呼，紧接着就是各种武器摩擦出鞘的声音。 “你是何人？！” “来者何人？！” 台下有人问我，我没有回答，径直走到十字架边。我伸出手轻轻抚摸一下红袖的脸颊，她的鼻息平稳，只是很疲倦。 “你来啦……”红袖的声音很小。 她已经知道我来了，声音透过空气告诉我她的疲倦和彷徨。 “嗯，”我回答，“我来了。” 说完，我拔出罗刹斩断铁链，没有了铁链的束缚，红袖的身体像断线风筝一样跌进我的怀里，我抱住她跪坐在地上。 “他是王晋承！” 已经有人认出我来了，只是没有人敢上台，他们惧怕我，是的，他们惧怕我。 我把罗刹向身后一丢，罗刹稳稳插在方台边缘，我低声对身后说道：“越剑一步者死。” 身后瞬间安静下来了，我终于有时间静静看着怀中人。 红袖的脸上有些许血渍，她眼睛微闭着，仿若入眠。我伸出手轻轻擦掉她脸上的血迹，然后轻抚她的秀发。 “我知道你会来，”红袖闭着眼睛，声音有些沙哑，“我每次遇难的时候你都会来。” “嗯，”我柔声说，“不管你去了哪里我都会找到你。” 红袖的嘴角弯起一个很好看的弧度。 “怎么都甩不掉你。” “睡吧，”我轻轻拍拍她的后背，“困了就睡一会儿。” “嗯……” 怀中人渐渐睡去。看着她安详的脸庞，此刻我的心中说不出的踏实。我最希望看到的不正是如此吗？她能安睡在我的怀里，就是上天对我最好的恩赐。 我抱起红袖站起身来，转过身看着台下虎视眈眈的人。 我也瞪着他们。 双方就这么僵持了，谁也没有先动手，空气安静的快要凝固。就在所有人都快要沉不住气时，一条白色闪电在远方出现，它穿过了人群，瞬间出现在我的面前。人们还没来得及惊呼，白色闪电已经变成一个美丽少女了。 是小狐狸。 “吹牛王！” 小狐狸大喊我的名字。 “小狐狸？”她的出现倒令我意外，“你怎么来了？” 小狐狸回答：“紫晶和凌霄就在后面……” 小狐狸扭头看了一下台下瞠目结舌的人，转过身又对我说：“那个……你把小月姑娘交给我吧，他们，留给你解决。” “好，”我说着，把红袖交到小狐狸的怀里，“你带她去剑城。” “我知道了……你，好自为之吧。” 小狐狸说完，抱着红袖再次化作白色闪电向剑城方向飞去。这些江湖人虽然有些摸不清头脑，但是也能知道红袖是被人救走了。有人大呼一声“小魔头逃了”，紧接着，所有人不再理会我，转过身向着小狐狸和红袖消失的方向追去。 我纵身跃下方台，在空中施展流云身法，瞬间闪在了众人面前。我负剑而立，用渐渐发热的双眼瞪着他们。 此战在所难免，可是我知道我不是这么多人的对手。不过没关系，因为我知道紫晶和大师兄已经来了。我的感官从未如此敏锐过，我能感应到几百米之外两个熟悉而又亲切的力量正在向我飞速赶来。 等到眼前的江湖人准备跟我鱼死网破的时候，两把长剑带着清啸从天而降，直直地插在他们面前的泥土中。随后一黑一紫两个身影如魅影一般出现在众人视线里。 “晋承，好久不见。” 大师兄还是如此，声音依然这么低沉，听不出任何感情。 “可算是让我们赶上了，”紫晶的声音像十几年前一样的调皮，“二师兄，小魔头没事吧？” 时隔半年，我们师兄妹三人从新聚在一起，不过就算有千言万语现在也没有时间说。 二人拔出插在地上的剑，我走到他们两人中间，说道：“大师兄，紫晶，好久不见。” “嗯，”大师兄点点头，看着眼前不知所谓的江湖人们，问道，“你打算怎么解决这件事情？” 我低下头稍微思考了一会儿，说道：“全部杀掉。” “好。”大师兄只说了一个字，这倒也符合他的风格，绝不说废话。 紫晶听到我们二人的对话，剑指着那群江湖人，脆莹莹地说道：“云间派上官剑圣门下弟子拜上，跟各位讨教讨教。” 我跟红袖的关系全天下人都知道了，之前大师兄和紫晶的事情全天下也都知道了，只是上官剑圣的三个弟子聚在一起，不管是谁都会觉得相当棘手。 这时候，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大声喊道：“都他娘的怕什么？！他们云间派再厉害也他娘的只有三个人！！老子还就不信这个邪了！云间派难道就他娘的三头六臂？！一群怂货！” 这汉子说完，举起手中的五环大刀向我们奔来。待他离我们还有不到十米的时候，紫晶的身影一闪——这动作在场的人里只有我和大师兄能看清——那大汉依然大声喊着，可是，他的身体已经从腰中间分成了两截。上半身跌落在泥土里，嘴里还大声喊着，下半身依然向前奔跑，一直跑了五六米才停下来。 等下半身也跌倒了，这汉子才意识到自己成“两个人”了。他的上半身躺在地上大声哀嚎着，折腾了好大一会儿才完全死去。 再看紫晶，除了剑上有血之外，其他人根本就看不出她动过地方。 这些江湖人当然不会就这么被吓得不敢动弹，反应过来的他们认为，只有一起上才能活着跑出去。 紫晶微微一笑，向我和大师兄问道：“云间大阵？” 大师兄点点头。 紫晶笑道：“这可是云间大阵第一次对敌，我做阵眼如何？” 紫晶虽是询问，但是并没有给我们回答的机会，因为紫晶已经冲出去了。我和大师兄也只能拿出武器跟在她后面拼杀。 云间大阵是我师傅创的，他根据云间派剑法的精髓，又融合了一大堆玄妙的阵法要素，然后取其精华去其糟粕，于是云间大阵就出炉了。云间大阵威力无比，两人使用就能斩杀中洲任何一个人，三人使用要比两人使用厉害一百多倍。 于是，这二三百江湖精英就在我们三人的剑下被撕成了碎片，他们一点还手的力量都没有。 这一天，上官剑圣的三个弟子屠杀了三百四十二人，耗时半个时辰，再一次证明了云间剑法傲立于中州武林之巅。 我们师兄妹三人都是见惯了厮杀的人，我不用说了，上万人的战场我都见过，大师兄经历的屠杀也不少，至于紫晶，她整整半年都在跟太子的军队打仗。 我又一次害怕起自己，我们竟然就这么心平气和的杀了三百多人。 一地断臂残肢，正片空地就像是一个巨大的屠宰场。鲜血汇集在低洼处，形成了一个又一个的水塘。紫晶从怀里掏出一方丝巾擦拭着紫裳剑，大师兄则冷眼看着满地尸体。 “晋承，”大师兄说道，“你知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 我说：“我知道。” 大师兄转过身正对着我，低下头看着我手中的罗刹。半晌，他用赤霄剑轻轻敲击了两下罗刹，两把剑发出了“叮叮”的清脆声响。 大师兄说道：“这把剑你以后还是少用吧。” 我说：“嗯，我知道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心病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经历过厮杀，紫晶好像完全不在意一般，她笑着对我说：“二师兄，你还是快赶回剑城看看你的小冤家吧，剩下的事交给我和大师兄就行了。” “嗯，”我也出奇的平静，“那我先走了。” 说完，运起银翅，一刻不停的向剑城飞去。 快飞到剑城外的时候，我感到了胸膛闷塞难耐，胸腔几乎要爆炸，我急忙从空中下来。双脚刚站在地上，就感觉喉头一甜，一个没忍住，一口鲜血就喷了出来。我知道，这是术法的反噬，没想到我只用了这术法两次就伤的这么厉害。 剩下的路我走的跌跌撞撞。急于赶回剑城，所以我并未在意路上的磕磕绊绊。走到剑城大门外的时候已经是子时了。剑城大门上火把通明，看来他们已经知道我要来了，早早就派人迎接我。 “大哥！”是傅雨流，他穿过城门，带着一队人马向我跑来，慕瑶跟在他身边。 “雨流，”我急切的问道，“红袖怎么样了？” “大哥不必担心，小魔头安然无恙，姳嫣姐和小筱姑娘在照顾她。” “好，带我去。” “大哥跟我来。” 我跟着傅雨流穿过午夜的剑城街道，一切又都是那么熟悉。我现在一进剑城就会想到初雪。初雪消亡在这里，她走前的景象还历历在目，只是这个清纯的小丫头再也不会出现在我的世界了。此刻，姳嫣和红袖也在剑城……我不知道这感觉是讽刺还是什么，总之我的心里很难受。 红袖被安排在李府，我们一路急匆匆的走向红袖所在的房间。 还是那个熟悉的小院，小狐狸坐在小院的石凳上，一只手托着腮，好像在思考什么。见我来到，她立马从石凳上站起来跑到我身边。 “吹牛王你回来了！紫晶和凌霄呢？” “他们晚些回来，红袖怎么样了？” “小月姑娘啊……那个……” 小狐狸显得吞吞吐吐的。 “到底怎么了？” “吹牛王，你……你很爱小月姑娘对吧？” 我说：“这不废话么？红袖到底怎么样了？你这吞吞吐吐的让我心里很没底。” “算了，”小狐狸故意躲开我的眼睛，“还是让宋姑娘告诉你吧。” 小狐狸的话让我很不安，我绕过她走向房门，刚准备推门，结果姳嫣已经从里面把门打开。姳嫣并没有让我进去，而是从屋里出来把门关上了。姳嫣靠着门站着，她抬起头看着我的眼睛，眼眶里仿佛有泪光。 “到底怎么了？”我依然摸不着头脑，并且有点儿恼火，“你们怎么一个个都神神秘秘的？红袖怎么样了？” “你，”姳嫣说话了，好像下了很大的决心，“你会爱她对吧？不管她变成什么样，对不对？” “当然啊，姳嫣，你们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自己进去看……”姳嫣闪开门，“那个，她身体状况很不好。” 我留下一句“我知道了”，就走进了屋子，然后把门关上。 屋内只点着一根蜡烛，显得很昏暗。我望向床头，只见红袖抱着腿坐在床上，身上披着一件干净的红色外套，脸上挂着醉人的笑容。 我迫不及待的向她走去，然后坐到她身边，看着她的脸。 “冤家，”我的声音有些颤抖，“你知不知道我找的你好苦？” 她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我关切地问道：“有没有受伤？你呀，就是不让人省心，平常不是挺机灵的么？怎么这次就被他们抓住了呢？我跟你说，这次……” “喂，”她打断了我的话，“你每次都出现的那么及时。” “现在你还在认为我是在妨碍你吗？” 她向我靠过来，对我说：“抱我一下。” 我拥住她。 红袖在我的怀里，喃喃低语。 “我还以为……这次我会没救了，我没有任何希望，我比任何时候都要想家。我想姐姐，想你，尽管我知道我的一生大多被谎言围绕，但是我知道会有几个人愿意帮我弥补谎言，为我创造一个不那么绝望的世界。你们也许出于善意，告诉我什么事情都有希望。但是当我自己去找这些希望的时候才发现……你们骗了我，那些希望都是假的，没有人愿意去懂我的痛苦，我做的一切都没有意义，我做的这些只能让更多的人陷入迷茫。” 她说了一大堆我不是很懂的话，我拍了拍她的后背，说道：“怎么忽然说这些？” “因为你给我的谎言最美丽，”红袖说，“你是我一生中遇见到的最让我沉迷的人……谢谢你骗了我这么长时间。” “骗你？”我低下头看着她，我很迷惑，“可是我没有骗过你啊？冤家，你怎么了？” 她从我的怀里坐起来，脸上挂着苦涩的笑容。 “骗？因为这张倾国倾城的脸蛋儿，你就相信你是真的爱我。因为我的几句话，你就愿意为我豁上性命。谢谢你一直以来装作爱我的心灵，谢谢你每次都能救我，也谢谢你给我的那些安全感。” “你在说什么？冤家，你到底受了什么刺激？我知道你现在很无助，你不用怕，那些人我已经帮你杀干净了，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来打扰我们了。” 红袖微笑着，指着自己的脸问我：“喂，你很爱我这张脸蛋儿吧？你只要回答爱或者不爱。” 我回答：“爱。” “也只有这张脸蛋儿了，如果一开始我不长这个样子，你也不会和我纠缠这么长时间。如果一开始我是一个丑八怪，那你根本就不可能在意我，对吧？” 我的脑子已经懵了，我完全不明白她怎么对我说这些。好像我一直都是在骗她。 红袖继续说：“你想看一下我之所以这么说的证据吗？” 她脸上的表情又变成了讥讽，好像在嘲笑我的幼稚。 “什么证据？我不明白。” 红袖笑了笑，伸出手解开那件红色外衣的衣带，然后，那件外衣从她的肩头滑落——她里面什么都没有穿。 “呐，这样的我，你还爱吗？” 见到她身体的那一刻，我的心脏恨恨地抽了一下。我见过她的身体，那时是在藏秀书院，我亲吻过她的每一寸皮肤。那时候她的肌肤像雪一样滑腻，那是刚成熟的女孩儿才会有的肌肤。可是，可是现在，她的身体…… 我从未见过这样的身体，每个人身上都会有伤疤，可是我却从未见过这么多的伤疤。 已经结疤的，正在结痂的，新的，旧的，还有那些深可见骨的伤口——我瞬间就有种想哭的冲动。谁让这具诱人的身体如此伤痕累累？红袖的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儿完好无损的皮肤，整个身体除了脸，几乎布满了伤痕。那些伤口有大有小，最大的那一块在她的小腹上，一个巴掌大的烧伤。刚结的痂撕裂开来，鲜红的血丝暴露在空气里。 我伸出颤抖的手轻轻触摸她身上的伤口，眼睛酸涩难耐，眼泪就快要出来了。她这半年究竟是如何度过的，究竟是何种程度的拼杀才会让她的身体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更让我难受的是她的表情。她受过太多的伤痛，不知是什么原因，让她不再相信任何人。此刻在她心中，就连我都是骗她的人。 “你跟其他男人一样，”她凑近我的耳朵，“都只喜欢我的身体我的脸蛋。现在我的身子毁了，你已经不爱我了，对不对？” 我摇摇头，忍住泪水说：“不是的，冤家，不是的。” “哦，对了，”她又坐了回去，“我们有过一个孩子。” 我心头一震，果然，她当时果然怀上了我的孩子。 我问道：“孩子呢？” “嗯……”她抬起头想了一会儿，然后笑着说，“死掉了，那时候我刚感觉到他的存在。大概两个月左右吧？对，就是两个月。那时候我在被人追杀，我跑到了不知道哪个山林里，然后忽然间就感到肚子很痛，我就昏迷过去了，等我醒过来的时候……” “够了，”我制止她继续说下去，“冤家，够了。” 我捡起她的衣服披在她身上，然后把她抱进怀里。 “不管你变成什么样你都是我的，别瞎猜了。” 我能感觉到她的身体在我的怀里微微的颤抖，我只希望她能明白我的心。现在我们两个应该都很难受，这太让人憋屈，再一次的相遇竟然没有半分高兴。 红袖说：“你为什么不骂我？” 她此时的语气已经没有把那点讥讽。 “乖，”我轻轻拍打她的后背，“你太累了，好好休息吧。” “你为什么不骂我？”她的语气有了一些波动。 我又说：“好好休息吧。” “你为什么不骂我？”第三遍说出口，红袖已经哭了起来，眼泪很快就打湿了我的衣服。 她哽咽着说：“你怎么不骂我呢？你骂我我会好受些。我是个笨蛋，我什么都没有做成，还毁了自己的身体，我们的孩子也死了……你骂我吧，让我好受点。一开始我没想那么多，可是当我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变成这样的时候已经晚了，我才想到我才十八岁，你不怪我吗？你骂我几句吧，你不要总是这么纵容我。” 第一百二十四章 烦恼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这丫头终于说了真心话，她知道我的心意，她这么说只是想让我讨厌她。一个人如果一生都在做错事，而另一个人却又心甘情愿的包容她，如果她还有点良知，就会感到愧疚。红袖的愧疚达到了临界点。对于我的抱歉，对于我们孩子的死亡，还有对于她身体的损伤，都让她心怀歉意。 我当然不会骂她，也不会挑断她的手脚筋。不管她变成什么样子，我都还是爱她的。 红袖在我怀里哽咽着，呢喃着说着话。她很困，我知道她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睡眠了，在我的怀里没哭多长时间就沉沉睡去。只是睡得也不安稳，整个晚上都在说梦话，各种各样的梦话。一会儿说“姐姐”，一会儿又喊我的名字，足见她现在心事多重。 尽管我也很困，可是我还是没有睡，因为如果我不回答她的梦话，她就会一直问下去。 就这样一直折腾到太阳升起，她才安安稳稳的入眠，不再说梦话。我看她一时半会儿也醒不了，就把她单独放在床上，给她盖上被子，然后出了屋子。 紫晶和大师兄已经回来了，关于昨晚的事情，我们三个都保持缄默，毕竟这事儿也不光彩。 所有人都在院子里，见我出来都围了上来。 姳嫣问我：“她怎么样了？” 我摇摇头，说：“很不好，精神方面受伤很重……甚至比她身上的伤还让人难受。” “就是，”小狐狸说，“昨天我把她送到这里之后她就不跟任何人说话，也不出房间，最后还是宋姐姐出马才让她开口说话的。” 这才一晚上，小狐狸就改口叫宋姐姐了，她自己也不想想她的实际年龄要比姳嫣大。 我问姳嫣：“你昨天都跟她说了什么？” “也没有说什么，差不多聊了几句，嗯……都是些私密话。后来，我看了她身上的伤……” “所以你们都问我‘还爱不爱她’这种问题？” 紫晶笑着说：“二师兄，你还是不懂女孩子，身体对女孩子来说可是很重要的。” 我在石桌上坐下，揉着太阳穴说：“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我感觉她这辈子都变不回来了。” 大师兄说道：“想要医她的心病，得先把她身上的伤治好。” 我说：“怎么治？她身上没一块儿皮肤是没带伤的。” 姳嫣沉思了一会儿，说道：“她身上的伤都不是重伤，可是这些伤累积在一起可就麻烦了。昨天我还想帮她包扎一下，可是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包扎……小魔头的状况很危险，身体又这么弱，稍有个风寒就可能要了她的命。” 头痛的更厉害了，我捂着额头弯下腰，在心中想着中洲还有谁能治她的病。药王沈一仙？他确实可以，可是老人家已经仙逝了……还有谁能救她？ “慕容公子。”姳嫣忽然说出了慕容的名字。 我猛地抬起头，对呀，慕容医术也很高超，我还记得他当时送我的避毒丹呢…… 心中有了希望，我的头也瞬间就不痛了。 “对呀！”我大声说，“我们可以去找慕容！他一定有办法的！大师兄，慕容现在在哪里？” 大师兄回答：“应该快回云城了。” 没想到这个让我最不相信的人给了我一线希望，不过也算是找到了解决办法。大师兄和紫晶处理完绝赤岭的事情之后就急忙赶了回来，也没顾上休息，现在他们已经休息去了。众人散去，此间只剩我跟姳嫣。 我很困，坐在石凳上直想一头栽到地上。 姳嫣对我说：“你该休息了。” 我说：“我睡不着，我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醒来。” “没关系，”姳嫣说，“你去休息吧，我看着她，等她醒了我就去叫你。” 我点点头，说：“也好。” 说着我站了起来，也许是我起来的太猛，脑袋瞬间感到了一阵晕眩，双腿一下就没了知觉，腿一软，差点儿就坐在地上。还好姳嫣及时扶住了我。 “你怎么了？”姳嫣关切地问我。 我用力晃了晃脑袋，然后抱住姳嫣说：“谢谢你姳嫣，你总是能帮我，我却从没给过你什么。” “别这么说，”姳嫣笑了，“你开心了就好，好啦，别说了，快去休息吧。” 我头昏脑涨的回到我的房间，倒在床上就睡，也不知道睡了多长时间，直到姳嫣把我叫醒。 我急忙从床上坐起来，揉着惺忪的睡眼问姳嫣：“怎么了？红袖醒了？” 姳嫣点点头，说：“嗯，她醒了，吵嚷着要见你。” 我站在地上，随便收拾了一下衣服，就跟着姳嫣去见红袖。出了屋门我才发现，已经快要到晚上了。 我边走边问姳嫣：“她吃东西了？” 姳嫣摇摇头，说道：“没吃，她什么也不肯吃……你也饿了吧？没关系，我特意让人在她房间放了两份饭菜，等会儿你陪她一起吃吧。对了，整个这一片的下人我都打发走了，怕影响她休息。” 不得不说，姳嫣考虑的很周到，有这么一个老婆在身边，打天下都够用了。 到了红袖门前，姳嫣小声对我说：“你进去吧。” 我点点头，推门走进了屋子，然后转身把门带上。红袖还跟昨天一样，抱着腿坐在床上，一旁的桌子上摆着饭菜。 “怎么样了？”我一边向她走去一边问道，“休息的怎么样？” 她也不说话，就是点点头，眼神有些空洞，只是看到我的时候才有那么一点儿的欣喜。 我走到她身边，弯下腰抚摸一下她的头发，又问道：“饿不饿？” “饿。” 这次说了一个字。 “来，”我拉着她的手，让她从床上站到地上来，“我们吃饭，我也饿了。” 她没有穿鞋，好在这屋内的地板姳嫣早就派人铺上了厚厚的毛毯。红袖像个木偶一样被我牵着走到桌子边。她坐好之后我给她盛上饭菜，她呆呆的看着碗筷，却没有动手。 “怎么了？”我又问道，“不想吃吗？” “我……”她抬头看着我，说，“我看不见……” “什么？！”我心中一惊，难道她的眼睛出事了？ 我急忙站起身，把手在她眼前晃了一下，结果她说：“不，我能看见……只是看不清楚……很模糊，最近一到夜晚就这样。” “哦……”我呼了一口气，虚惊一场，“没关系，这是因为你这段时间太累了，调理一下就好了。” 我又找来几根蜡烛，把整个房间照射的如同白昼，这样，我俩才安安心心的吃了一顿饭。 她骨子里大家闺秀的风格没变，尽管很饿，可是吃的还是细嚼慢咽的。她吃饭的时候一句话也不说，整个人仿佛灵魂已经游离出了体外。 我们慢吞吞地吃完这顿饭，我又犯难了。现在说晚不晚说早不早，我不知道该干什么了。跟红袖聊天？不成，我怕我不小心说错什么就有让她陷入低沉。睡觉？不成，我俩都刚刚醒。 我正在发愁的时候，听到红袖小心翼翼地问我：“那个……我们……” 我急忙问：“怎么了？” “我们……出去走走吧，我想出去走走。” 我笑了，说道：“对，出去走走好，你已经在屋子里待了两天了。” 说完，我找到红袖的鞋，单腿跪在地上帮她穿上。正准备牵她出去，可是转念一想，红袖现在不会还只穿着那一件红外衣吧？ 我问道：“冤家，你的衣服。” 红袖的脸微微泛红，她小声说道：“姳嫣姐帮我穿过了……” 我笑着说：“那就好，我们走吧。” 说完，我拉着她走出了房门。屋外静悄悄的，虽说刚入夜，天还不算黑，可是这对红袖来说，已经很难辨别事物了，所以我们走的很慢，我怕她不小心摔倒。 我一边走一边询问：“我们去哪？去街上转转怎么样？” “不要，”她小声说，“不要出去，在这附近就好。” 我心说附近有什么地方比较好，对了，剑城神木。 我说：“走吧，我带你去看剑城神木。” 说着，我牵着她去了种着剑城神木的那个小院子。又是春季，神木从新抽出了嫩绿的枝桠。刚踏进这院子的拱门，我的脑子里蓦地出现一个声音。 “王。” 深情而又缓慢的声音，就好像幽谷中的回想，长时间缠绕在我的脑海里。是初雪，她的灵魂还禁锢在这里。我扶着额头，在脑子里说：“初雪，祈儿，我等下再陪你好吗？红袖现在需要我。” 初雪的声音渐渐消失了，而我也才意识到我还在原地站着。 红袖问道：“怎么了？” 我说：“没事，我们走吧。” 我们在神木边上的草地上坐下，我轻轻把红袖搂在怀里，指着神木对她说：“呐，这就是剑城神木，一株活了几百年的凤尾树。” 红袖用力望着眼前的神木，说道：“我看不清。” 我说：“没关系，我会让你看清的。” 我伸出手指在半空中画了一个决，默念咒语，须臾，从地上升起了许多指甲盖儿大小的白色光球。无数白光星星点点的聚集起来，围绕在神木周围。这时候红袖的眼睛有了焦点，她惊奇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你会术法了？” “嗯，怎么样？漂亮吧？” “好像萤火虫……” 一时间，仿佛整个天地都静止了，四周如此静谧。我搂着红袖坐在神木之下，看着这株充满生机的古树，几百几千的历史从身边流过。什么夜王，什么伽蓝城，什么恩怨，全都化作烟硝，我愿意在此刻将它们统统抛之脑后。 “真好，”红袖看着满天飞舞的白色光电，喃喃地说：“一直这样多好……” “只要我活着，”我说，“这一天就会到来。” 红袖的目光停留在神木粗壮的枝干上，她说：“你已经失去了李姑娘，很难过吧？” “嗯。” “抱歉，提你的伤心事……我知道，从昨天开始，你跟我说话就小心翼翼的。你不要这样，你越迁就我，我就越难受。” 我揉了揉她的头顶，笑着说：“我不是一直都这么迁就你么？别多想。” “我听说你娶了李姑娘，我当时以为你们会这样过一辈子。当时，我是真心希望你们能一辈子幸福，至少你不会再为我奔波……你要娶她的消息仅仅几天就传遍了中洲，你用了一个全天下人都不会用的仪式娶了她……那时候我真嫉妒啊。可是后来，我又听说了李姑娘香消玉损的消息，他们都说，那一天剑城的凤尾树突然开满了凤尾花，李姑娘在花雨中散做漫天彩霞。很美，不是么？” 我抱着她，不说话。 红袖继续说：“如果，我也能化作漫天彩霞，该多好。” 我说：“别瞎说，你会死，你会好好活着。” 红袖的嘴角微微翘了起来，那是一个很幸福的弧线。她把脑袋往我的怀里挤了挤，小声说：“有些冷。” 我本想用力抱住她，但是想到她身上的伤口，我没有这么做。我把身上的大氅脱了下来披在她身上。然后我们两个有沉默了一会儿，只是静静的看着银光下的神木。 我说：“冤家，过几天我们去云城吧。” “去那里做什么？” “我们去找慕容，让他帮忙治好你身上的伤。” 红袖没有说话，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我低下头，问她：“怎么了？不愿意去吗？” “你说，爱的是我的人，不是我的身体和脸蛋儿，对吗？” 我回答：“是啊。” “那我不要治我身上的伤。”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想，我只好耐心劝解她。 “冤家，你身上的伤很麻烦，随时都有、都有丧命的可能，你必须治好身上的伤才行。你不治的话，我们怎么去见你姐姐？” 不得已，我只好把秦碧纱搬出来。果然秦碧纱在红袖的心中还是占据着很重要的地位的。红袖又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过了好大一会儿，才对我说：“好，过几天我们去云城。” 如此一来，一个麻烦算是解决了。老实说，我现在还是很没底，因为我不知道慕容到底能不能治好红袖。可是不管怎么说，我们都得试一试。 第一百二十五章 李惊雷的危机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就这样，我跟着李青洛在剑城的小胡同里曲里拐弯的绕着，就在我马上就要不耐烦的时候，李青洛在一扇小门前停下了，他四处看了看，确定没人跟着我们才打开了这扇小门。 他手一指小门，说道：“将军，请吧。” 我一进去，李青洛在外面把门关上了。好嘛，还弄的挺神秘。进了小门之后是一间屋子，打开屋门出去，是一个荒废的小院，再穿过这个小院，我忍不住笑了——这不是李府吗？这是李惊雷居住的小院啊。这小子，我现在就住在李府，直接派人叫我过来不就行了么，还搞得这么神秘，这都跟谁学的。 我走到李惊雷房门前，敲了三下，一会儿门打开了，门里露出了李惊雷苍白的小脸。 跟第一次见他差不多，只不过这次要比那次看起来成熟许多。 我问道：“小雷，叫我来什么事？” “姐夫，我们里面说。” 我随李惊雷进了屋子，一进去，他就把门带上了。 我转过身问他：“小雷，到底出了什么事？” “姐夫，”李惊雷疲惫的闭上双眼，然后又睁开，颓唐地坐在椅子上，“这个剑城，已经不是我的剑城了。” “此话怎讲？” “我在剑城没有任何根基，我爹的势力在那场战役中全部消失了，而且我本人也没有任何威望。我知道，整个剑城没有人服我，我继承我爹的位子更是让很多人不舒服。我从未对剑城做出过什么……” “小雷，我还是不大懂你的意思，你跟我说这些是想撂挑子吗？” “不！”李惊雷的眼睛里忽然露出了渴望的光芒，“我不会放弃剑城，剑城始终是我李家的！我的先祖为剑城奉献了几百年，我理应管理它！” “那你的意思是？” “姐夫，我快死了。” “什么？” “没错，我快死了，有人要杀我。” 我又问：“谁要杀你？” “傅雨流！” “什么？” 这让我很震惊，我的结拜兄弟竟然要杀我的小舅子。 我说：“小雷，你怎么知道雨流要杀你？” “哼，”李惊雷冷笑，“姐夫，我知道你跟他是结拜兄弟，而且你也很看重他。但是我知道，他不是他现在的样子，我是说——他表面是一个一心想要天下太平的好人，实际上，他的心里有一头猛兽！一头比任何阴谋者都要狂妄的猛兽！剑城就是他迈向这一步的踏脚石，而我就是挡在他面前的阻碍！” 李惊雷一脸认真的跟我说这些，要不是他的表情，我还真以为他是在跟我讲笑话。 我笑着说：“小雷，你想多了，雨流不是那样的人。” “不是？”李惊雷说道，“姐夫，我知道我涉世不深，很多事情都看不清，但是我最起码知道一些浅显易懂的道理，也能看透一些显而易见的阴谋。你走之前，你让他们辅佐我，因为我年龄小，我懂，我懂你的良苦用心……可是姐夫，你知道吗？现在整个剑城的管理权全在傅雨流的手里，他完全没有把我放在眼里，剑城的任何事物都是他自行解决，他从来不会听取我的意见！出了李府，我现在谁也管不住，没有人会听我的！但是所有人都听傅雨流的，因为他对于剑城来说，是仅次于你的英雄！” 我摇了摇头，说：“小雷，你确实想多了，雨流绝对不是这种人，你相信我，他做事有分寸，整个中州都再没有像他这么单纯的人了。他现在不跟你商量是因为你确实太年轻，管理一座城市很难的，等你在懂事些，我相信他会把管理权全部交给你的。小雷，你相信我。” “姐夫，不会的，”李惊雷摇了摇头，脸上的表情很沮丧，“相信你也有过这种感觉，当所有人的生杀大权掌握在你的手里的时候，你就会爱上权利，没有哪个男人能经得起这种诱惑。傅雨流也一样，尽管他现在的想法这么单纯，他总有一天会变成一只恶魔，一只靠权利为食的恶魔。” 这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跟我谈论着关于权利的事，这让我很费解，为什么短短几个月，原先那个颓废幼稚的少年竟然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如此伤春悲秋。 我继续劝解他：“小雷，你姐姐对我情深意重，她现在不在了，我会代替她照顾你。你放心，只要我还活着，这个剑城就是你的，没有人能抢走。” 说完，我不等他再说什么就出了屋子。 我的脑子有点儿乱，李惊雷说的是真的吗？我不确定，但是很有道理。哪个男人会对权利嗤之以鼻？权利就跟杀戮一样，都会带给人一种残忍的美感，没有哪个男人能抗拒这种诱惑。我当时就是怕自己沉溺其中才离开剑城的。 傅雨流，我的义弟，难道他真的向李惊雷说的那样，已经对权利沉迷？ 不可能，傅雨流绝对不是一个会沉溺权利的人！因为我相信他，这个男人能做出来的事情，比中洲所有人都伟大，一个期望天下太平的人绝对不是坏人！ 但是，话又说回来，如果真如李惊雷说的那般，傅雨流最后会杀了李惊雷取而代之，我该怎么做？祖师爷说的没错，我的人生中还会遇到很多让我进退两难的选择。 怀着忐忑的心情，我又回到了住处。红袖已经醒了，精神也好了很多，没有前两天那么孤僻了，我回去的时候正好看到她跟姳嫣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聊天。两人有说有笑的，跟亲姐妹似的。 见我过来，两个人也只是简单的跟我打了招呼，然后就又继续聊自己的去了。 我心说，行，现在已经不像前两天那么过分依赖我了。看来红袖心里的病痛不用我太担心，小魔头见识的多了，肯定能自己走出来的，再加上大老婆姳嫣的调节，妥妥的。 我跟她们说了中午要跟那帮人一块儿吃个饭，聚一聚，两位老婆没表现的太吃惊，就说了一句“行，你去吧，记得别喝多了”。 中午时分，来到剑城最大的酒楼。由于是剑城所有上位人氏的聚会，整个酒楼已经被包了下来，楼里的都是跟我生死与共的兄弟们。 都是痛快人，酒过三巡，说了一大堆豪气干云的话，然后大家就自顾自的开始聊天了。 傅雨流坐在我的旁边，由于早上李惊雷跟我说了那些话，搞得我现在心事重重的，但是我又不能直接问他是不是真的想杀了李惊雷取而代之。我真后悔出来之前没有问问姳嫣的意见，没办法，我只好想办法从傅雨流嘴里套话了。 “雨流，”我端起酒杯，对傅雨流说到，“近来怎样？打算什么时候和慕瑶成亲？” “这个嘛，”傅雨流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等过完这段时间吧，到时候我就去她们家提亲，大哥，你一定要来喝我的喜酒啊。” “哈哈哈，”我大笑，“那是自然，我兄弟的婚事我肯定要去的……对了，雨流，问你件事。” “大哥，什么事？” “李惊雷这孩子最近怎么样？初雪不在了之后，整个剑城我最关心的就是他了，你觉得他适不适合当一个管理者。” 傅雨流喝了一口酒，皱起眉头，然后连连摆手，对我说：“大哥，别提了，这小子真不是这块儿料。起先剑城有个什么事我还问问他，可是他提的那些意见都太异想天开，简直就是小孩子的想法。到后来我干脆就不问他了，不过剑城出了什么事我还是要让他知道的，他就是缺磨练。他想要彻底接手剑城，最起码要再等五年。” 我又问：“雨流，你喜欢在剑城的生活吗？” 傅雨流放下酒杯，眼神有些迷茫，他说：“大哥，我不知道我该做什么……我的意思是，我不知道我的下半生该做什么。说实话，我讨厌这种生活，出将入相不是我的愿望，我虽然渴望天下太平，可是当官我是真不想干。但是……怎么说呢？以前菁英会是我的所有希望，可是这么多年来，我眼睁睁的看着它变质，我很心疼，但是又没有办法改变。现在天下乱成这个样子，我却什么也不能做。” “那，”我说，“雨流，那你就留在剑城，帮助李惊雷管理好剑城，等到他差不多能接手的时候就离开吧，去过你想过的生活。乱世，安身自好就是，有些时候，我们就得面对这些失望。” 傅雨流惨淡一笑，向我举起酒杯，说道：“大哥，我懂……不说这些了，干了！” 我放心了，这个纯白如雪的少年没有变，他没有沉溺权利，他依然是他。天下如此之脏，没有人是纯洁的，可是傅雨流却能在这乱世中保持一个纯洁的心灵，我很感动，也打心底为能结识他感到自豪。 第一百二十六章 还不清的债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出人意料的，我竟然喝醉了，我连怎么回来的都不知道。 昏昏沉沉的躺在床上，感觉到脸上湿湿的。睁开眼睛，就看到了姳嫣，她正拿着一块儿湿毛巾给我擦脸，并且一脸埋怨的表情。 “姳嫣，”我挣扎着坐起来，双手揉着疼痛的太阳穴，“你怎么在这里？” “哼，”姳嫣面容冷淡，拿湿巾的手毫无感情的在我的脸上划拉着，“你说你在哪里？” “这里不是？”我环视了一下四周，哦，这是我的房间，我还以为我还在酒楼呢。 我问道：“我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来，”姳嫣冷冷地说，“不是让你少喝吗？都喝得不省人事了。” 我满怀歉意地说：“对不起啊姳嫣，让你受累了。” 说着，我接过姳嫣手里的毛巾，说道：“我自己来吧。” 姳嫣把毛巾给我，一脸怒气的看着我。 我问道：“我睡了多长时间了？” “不到半个时辰。说吧，怎么喝了这么多？给我个合理的解释。” 我笑了笑，心想，大老婆还没进门就这么强势，我下半辈子堪忧啊。 我说：“跟雨流多喝了几杯……对了姳嫣，我有件事要跟你说。” “什么事？” 我把早上李惊雷跟我说的跟姳嫣复述了一遍，又把中午傅雨流说的跟姳嫣说了一遍，然后问了一下她的意见。 姳嫣沉思了一会儿，忽然抬头看着我，说：“你知不知道，我看人一向很准，整个中州都没有人比我看人准。” 我点点头，说道：“确实如此，也没有人能骗得了你。当然，除了浣彩蝶。” 姳嫣没有理会我的玩笑，她正色说道：“昨天慕瑶来看我，跟我说了这段时间的事情，你知道吗……小傅，变了。” 我心中一凛，说道：“难道李惊雷说的是真的？” 姳嫣摇了摇头，然后坐在我身边，眼神很迷茫，慢声说道：“我不知道，我发现我已经看不透他了。或者说，是我想的太多，而他却一如既往，所以我看不透他。现在的小傅，每次对你笑的时候还是那么真诚，沉思的时候也却如孩子一样的单纯，可是，他的眼里已经有我看不懂的东西了。他好像很无助，他的灵魂在挣扎，在努力想要跳出一个深渊。” “姳嫣，你能不能说的简单点儿？我现在头昏脑涨的。” “我的意思是……小傅会变，但是绝对不会变成李惊雷说的那样。我了解他，他心里的底线是没有人能打破的。” “那他会变成什么样子？” 姳嫣叹了一口气，说道：“肮脏的乱世会打破他的所有梦想，小傅终究会被现实逼得崩溃……我不知道小傅崩溃了会做什么事情，只是我希望，到时候能有个人能拉住这头在乱世中疯狂的野兽。” “你觉得谁会是能拉住他的人？” “谁知道呢。也许是慕瑶，也许是你，也许是我……别想那么多了，静观其变吧。去看看小魔头吧，她现在一个人在房间待着呢，她需要你。” 红袖果然一动不动的坐在屋子里，正出神的望着窗台边的花瓶，我走近她她才发现我已经来了。红袖扭头冲我露出一个微笑，然后说道：“你来了。” 我问她：“在想什么？” “没想什么，我在跟一个人聊天……” 我听得有点晕。这屋子里就我们两个啊，她在跟谁聊天？ 我问：“跟谁聊天？” “李姑娘……” 我心头一震，问道：“冤家，你……能听到初雪的声音。” “嗯……但是听的不太清楚，只是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跟我谈天。” “她都说了什么？” 红袖冲我笑了笑，说道：“没什么太重要的事，只是让我告诉你一件事情。” 我又问：“什么事情？” “她说，她的心愿已了，再继续守在剑城已经没有意义，可是她想在你身边，”红袖一边说着，一边从袖口里掏出一面铜镜来，“所以她让你把这个带着，这样她就能一直在你身边了……” 这铜镜我当然认识，就是祈愿。 我接过铜镜，心中一阵难受，但还是问道：“初雪用完祈愿之后，祈愿应该就已经消失了的，你是如何得到的？” “李姑娘给我的……对了，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 “她说……如果可以的话，她想让你帮她把她身上的诅咒解开，她已经不想再继续在剑城等下去了。” 我一阵沉默，心里愈加难受了。 我低声说道：“可是她为什么不亲自跟我说这些呢？她现在还在这屋子里吗？” 红袖摇了摇头，回答：“我不知道，也许她还在这里。李姑娘说，她跟每个人都只有一次说话的机会，很奇怪，她没有跟你聊过吗？” 聊过，当然聊过。那晚我为了陪红袖而拒绝了初雪。那时候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初雪只有一次跟我通话的机会。我无比的懊恼自责，初雪即使到了现在还在为我着想，即使是最后一次机会也让给了红袖。 我弯下腰，轻轻抚摸红袖的脸颊，说道：“你知道吗？我们两个都欠初雪的，我们这辈子都还不清了。” 红袖身上的伤不能耽搁，等她的心理状况好了一些，我们一行三人告别了傅雨流他们，踏上了去往云城的路。 小魔头被上官剑圣的三个徒弟救走了，那天晚上他们三个人屠杀了好几百人。这件事已经在江湖上闹得沸沸扬扬的，不少人表示要杀了我们四个，为死去的人报仇。为此我嗤之以鼻，他们要是真心想报仇早就来了，雷声大雨点儿小罢了。 不过姳嫣做事谨慎，她还是安排了众多替身先行开道，我们走远路赶往云城。 红袖现在的心情不是很好，她倒不是会无缘无故冲人发火，而是会突然间变的沉默，谁也不理。她沉默的时候就连我也不能让她开口说话。 姳嫣告诉我，身体上的创伤对红袖打击太大，漂亮也是女人自信的一部分，现在她虽然还有美丽的脸蛋儿，但是身体却变得惨不忍睹，陷入低沉是肯定的事情。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看慕容能不能治好她，去掉她身上的伤疤。 姳嫣经过了这段时间的放松，终于又不得不回到紧张的生活中。她现在又变回了姳嫣姐，我们一边赶路她还有一边处理菁英会送来的各种事件。局势变得不容乐观，姳嫣这几天常常皱着眉头。看到自己心爱的女人这么忙碌自己却一点儿忙也帮不上，我真是愧疚。为了不让我太愧疚，我主动给姳嫣买了很多零食…… 好吧，姳嫣已经把红袖带坏了，红袖心情好的时候，两个人会一边吃零食一边聊天……最近我有种错觉，我感觉她们两个都胖了…… 我们终于到了云城，首先要做的事是先去慕容的府邸。 这半年多来，慕容一直奔波于战争，随着林莫棠的军队东征西讨，而且他家里仅有的几个下人也被他带在身边。所以说这半年多来，慕容的府邸是没有人的。他也是这几天才赶回来。 我们赶到的时候，大师兄、紫晶还有小狐狸已经在云城住了一段时间了。 我们刚走到慕容家大门口，慕容就已经在门口等我们了。 “王兄，好久不见。” 慕容还是原先的样子，笑容人畜无害，给人一种很没心机的感觉。 我跳下马车，然后依次把红袖和姳嫣接下车。 一下车，我就快步走到慕容面前，我连寒暄的话都没跟他说，直接开门见山。 “慕容，你知道我这次来是为了什么。” 慕容一挑眉毛，说道：“你跟以前一样啊，跟我说话不绕弯子。” “废话么，跟你绕弯子有用么？咱们闲话少说吧，红袖的伤你能不能治？” “王兄，”慕容无奈的笑了，“我还没有看过她的伤呢，我可不敢下定论。” “可是你是未卜先知啊。” “你忘了吗？你们两个是例外。” 这时候大师兄他们出来了。 大师兄说道：“真难得，慕容，你还会跟别人斗嘴。” 慕容笑了笑，说道：“凌霄，你对斗嘴的定义还真奇怪……好了，各位，咱们里面说吧。” 说完，我们进了慕容家的宅子。进了大厅，慕容忽然转身，目光落在了姳嫣的身上。 姳嫣微微一笑，她当然明白慕容为什么会突然看她。 姳嫣狡黠一笑，对慕容施了一礼，笑盈盈地说道：“小女子宋姳嫣，见过慕容公子。” 慕容很奇怪的笑了一笑，合上折扇，说道：“送姑娘，有礼了……总算是见到一个能跟我说到一块儿的人了。” 我说：“行了，两位聪明人，寒暄的话咱们等会儿再说，先说正事成吗？” 慕容笑道：“也好，先替王兄你解决麻烦再说……城月姑娘，请你过来。” 慕容看向红袖，伸手指了一下大厅的椅子。红袖看了我一眼，用了一个询问的眼神。我点点头，说道：“去吧，没事的。” 红袖坐到椅子上，抬头看着慕容。 慕容说道：“给位，先出去一下吧……王兄，你留下。” 慕容说完，所有人都出了屋子，屋子里只剩我们三个人。 慕容又对红袖说道：“城月姑娘，　可否把你的衣袖挽起来。” 红袖沉思了一会儿，慢慢挽起了衣袖，露出她手臂上的伤疤。 慕容低下头查看红袖胳膊上的伤疤。帮她把了一下脉，又凑近鼻子闻了一下。然后站直身子，打开折扇轻轻扇动着，好像是在思考什么。 我问道：“慕容，怎么样？” 慕容说道：“我之前听小筱说过，城月姑娘身上的伤太多，累积起来是个麻烦，必须一次性全部清除这些伤口。” “那你有办法吗？” 慕容没有直接回答我，而是叫上来一个下人，吩咐道：“带这二位去后院的客房。” 然后又对我说：“王兄，你先让城月姑娘休息吧，等下你再过来。” 我知道慕容是想说什么不能让红袖听到的话。于是我就带着红袖跟着那个下人去了后院，等把红袖安顿好了，我又赶回了大堂。一进大堂我就迫不及待的询问慕容。 “慕容，红袖的伤怎么样？能治吗？” 慕容笑道：“王兄，你放心，城月姑娘的伤我能治，我最起码有一百种方法治疗她。” “那你就用最靠谱的那个。” “嗯，”慕容点点头，“其实也不难，就是有些风险。” “什么风险？” 第一百二十七章 疗伤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我们需要一个比澡盆还要大的木桶，可以让城月姑娘整个人浸泡在里面。木桶里要放些药物，桶下要用‘清楠木’加热。这种木头不难寻找，运城外面到处都是。之所以用这种木头是因为，不算太大的一块儿清楠木可以连续燃烧一个月，而且火苗不大，不至于让木桶中的水温度太高。” “那风险是什么？” “她需要在木桶中浸泡七天七夜，一刻也不能离开木桶，否则就会前功尽弃。” 我也犯难了。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在水里呆七天七夜。 慕容看我记得抓耳挠腮，忽然哈哈大笑，说道：“不用担心，我有解决办法。” “什么办法？” “这些年来，在下研制出了一种药。活人吃下去之后会假死七天，七天后就会重新复活。” “有你怎么不早说呢？” “哈哈哈，”慕容又大笑，笑的更开心了，“算是我刚才对你跟我斗嘴的报复吧。” 我快疯了。 “不过，”慕容的脸上又露出了神秘的微笑，“王兄，如果你想要孩子的话就要快点儿了。” “为什么这么说？” “城月姑娘之前流过产对吧？再加上她现在的身子，就算治好了也会或多或少留点儿病根儿。所以……城月姑娘二十三岁之后就不会再有身孕了。王兄，你要抓紧了。” 我挠了挠后脑勺，说：“这事不用你提醒……我自己会注意的……” 我当然是比较心急的，立马就开始准备应用之物，慕容也写了药方，让下人们去抓药。整整一个下午，给红袖治伤的东西算是准备好了。 入夜，慕容又对着星空煞有介事的掐指卜算，时而凝眉时而冷笑，也不知道他在看什么。 我说：“东西都准备好了，咱们赶紧开始呗。” “不急，”慕容停止卜算，对我说：“最好明日开始，今日大家都要好好休息……而且，难得今天所有人聚在一起，我作为东道主，怎么说也得宴请一下你们。” 没办法，这方面的事我只能听慕容的。 晚间，今天慕容家很反常的掌了灯。慕容命下人们做了一桌丰盛的酒席款待我们。大师兄，紫晶，小狐狸，姳嫣，还有我，均有入席，甚至连慕容的妻子玉儿都羞怯地坐在了慕容身旁。席上唯独不见红袖，倒不是因为她孤僻，而是红袖现在是在是受不了聒噪的环境，而且第二天还要为她疗伤，今日不能饮酒。 我跟紫晶还有大师兄三人，已经很久没有坐在一起聊天了。我们三人能像这么悠闲的聚在一起，并且没有烦心事闹心，最近的一次应该是当年在蓝城了。 席上慕容和姳嫣聊得很开心，这两个人属于惺惺相惜，姳嫣的聪明才智连慕容都惊为天人。两个聪明人在一块儿，自然谈了一堆我们外人听不懂的东西。我和大师兄当然是抱着不醉不归的态度，紫晶变得像小时候一样，开心的拿酒灌我们两个——这场景似曾相识，我记得那是我十二岁那年，我跟大师兄偷师傅的酒喝。那年大师兄十四岁，紫晶十岁。我们偷了一坛酒，然后跑到云海去喝。当然是只有我和大师兄喝，紫晶是滴酒不沾的。老实说，我实在想不通那么讲规矩的大师兄当时是怎么跟我一块儿离经叛道的。 结果可想而知，我和大师兄喝了个酩酊大醉，最后我们两个被师傅罚跪两天。本来我们也喝不醉的，但是紫晶从中使坏，她一直说我们两个没喝多少，于是我们喝着喝着就喝多了。 想到这些，我由衷一笑，还是小时候单纯快乐。现在长大了，得到了很多，却再也回不到当年的纯真了。 玉儿好像很怕小狐狸。玉儿本身就胆子很小，而且她的之力水平和七八岁的小孩子差不多。现在好了，小狐狸那只红色的瞳孔本来就够让人惊异的了，再加上她时不时的抖一下自己的尾巴，直吓得玉儿不敢看小狐狸，她好像是在怕小狐狸吃了她。 大师兄说，起先他也想让小狐狸改掉没事就摇尾巴的毛病，但是坚持了很长时间都没有效果。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摇尾巴是小狐狸下意识中的动作，毕竟尾巴对狐狸来说可是保持身体平衡必备的器官，于是大师兄干脆放弃了这个想法。好在小狐狸还是有自制力的，人多的时候她绝对不会大幅度的晃动自己的尾巴，在加上小狐狸穿的衣服下半身大多是白色绒毛的，起到很好的掩护效果，所以那条尾巴也没有给他们造成多大的困扰。 玉儿怕小狐狸，可是小狐狸不知道，而且小狐狸对玉儿很感兴趣，一直拉着玉儿聊天。一来二去，玉儿竟然不怕她了，时不时的还能红着脸跟她说两句话。 总之，这是一个让我难忘的夜晚。我身边平和的日子不多，像这样的时光我可是很珍惜的。 当然，唯一遗憾的是林莫棠没有在这里。 第二日，要给红袖疗伤了。 天刚微亮，慕容就让下人们开始忙活了。先收拾出一间屋子来，在屋子里支起一个巨大的炉灶，然后把底上包了铁皮的木桶放在炉灶上。放入药材，加满水，然后用普通木材点火加热，让木桶里的水沸腾起来。等木桶中的药化开的差不多了，慕容转过身对我说。 “王兄，可以了，你去叫城月姑娘来吧。” 我去隔壁房间把红袖叫出来。 慕容从衣袖里掏出一个黑色的药丸递给红袖，红袖接过来，慕容说道：“城月姑娘，这粒药丸可以让你昏睡七天。等下进入木桶中再吃下这粒药，七天之后，你自会醒来。” 红袖皱起了眉头，她扭头看着我，一脸询问。 我说：“嗯，就按慕容说的做。” 红袖点了点头，没有反驳。 之后，红袖在姳嫣、小狐狸，还有紫晶的帮助下进入木桶中，我在门外静静的等着。过了一段时间姳嫣她们出来了，我急忙迎上去，问道：“做完了？” 姳嫣点点头，对我说：“嗯，你就安安心心等七天吧……对了，这几天我在这里也没有什么事，我想回菁英会了，还有一大堆事要等着我处理呢。” 我只能把姳嫣送回菁英会，好在菁英会总部离慕容家不远，想要找姳嫣也很方便。 等把这一切忙完了，慕容忽然又来找我，这次，他脸上没有那个让人感觉温暖的笑容了。 我问道：“慕容，什么事？” “王兄，我要跟你道个歉。” 我纳闷儿了，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慕容说这个话，我一直以为慕容这辈子是不会向别人道歉的。 我说：“道什么歉？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慕容看向红袖疗伤的那个房间，对我说：“关于城月姑娘的伤势，其实我只有这一种治疗方法。” 我说：“……这样啊，不过也没关系啊，只要能治好她，有多少方法又有什么关系呢？” “不是的，”慕容摇了摇头，“我对这个方法把握也不大，最多也就……” “也就什么？” “也就三成的成功率。” “什么？！” 我蓦地升起一股无名火。 我怒气冲冲地问道：“如果失败会怎么样？” 慕容并不惧怕我的眼神，他说道：“如果失败，小魔头会彻底失去心智，她的心脏会被药物麻痹，下半辈子都不会再说话，不会在动弹，会忘记所有东西。” “你！”我真的发怒了，那一瞬间，我对慕容起了杀心，“你既然只有三成把握！为何还要让她冒这个危险？！” 慕容笑了，那个人畜无害的笑容又回到了脸上，他说道：“王兄，你不必着急，我知道你现在的想法。如果昨天你知道这个方法只有三成的成功率，你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城月姑娘用这个方法疗伤的。可是你知道吗？她身上有伤，也有毒，而且……她生病了，她从寒冰床上醒来之后就得了这种病。她会慢慢失去体温，越来越冷，直到变成一块儿冰块儿……我只有这个方法才能保住她的命。我之所以没有告诉你这些，是因为我知道你会犹豫。你是想要一个死去的城月，还是想要一个不死不活的秦晓月？或者说，你想要一个活蹦乱跳的靳红袖。” 我沉默了，我不知道该怎么选。是生不如死，或者死，或者冒着仅有的危险活下去。 慕容指着那间屋子说道：“现在那些药物还没有生效，你还有反悔的机会……记住，你只有一炷香的时间了。王兄，你自己选择吧。” 说完，慕容转身离开了我的视线，留我一个人呆在原地。 脑袋飞速旋转着，我在找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很可惜，我找不到。三成把握，是个什么概念？也就是说，试十次红袖才能成功三次！但是，如果不治疗，红袖会慢慢死去，就像我看到初雪死在我怀里一样，我又要承受一次挚爱死去的痛苦。 如果治疗，有两个结果。成功，或者不成功。 成功自然不必多说。 若不成功呢？ 她的下半生只能躺在床上，虽然能听见周围的事物，但是却无法对这些事物用脑子判断，也不会记得我是谁…… 姳嫣说过，我老是想着两全其美，结果最后却失去的更多。 我决定赌一把！ 我真是一个自私的人，为了能让她在我身边，我竟然甘愿她变成一具活着的尸体。 原谅我，我再也承受不了失去任何人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紫晶的烦恼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当然，这些事情目前只有我和慕容知道。 想通之后，我的心里压力也不再那么重了。我站在院子的走廊里，看着院子那一头的大师兄和小狐狸。战争已经跟大师兄没有什么关系了，望月已经交给慕容打理，他现在有的是时间陪小狐狸游山玩水。可是大师兄是一个不太会享受生活的人。这么好的天气，这么可爱漂亮的姑娘，他竟然安心坐在石桌旁边看书。 小狐狸蹑手蹑脚的从身后接近大师兄，趁大师兄不备，忽然伸出双手捂住了大师兄的双眼，整个人都趴在了大师兄的背上――不得不说，这游戏相当幼稚，也就小狐狸喜欢。 然后小狐狸就开始和大师兄打闹起来，小狐狸笑的很开心，也很迷人，儿大师兄则一脸微笑，眼中带着柔情。嗯，看来小狐狸确实是把大师兄改变了。如果换做是我，突然跟大师兄开了个玩笑……他肯定会跟我翻脸的。 我不由得想到小时候的一些有意思的事情，想着想着我就笑了出来。这时候小狐狸注意到我了，而且又看到我一脸猥琐的笑容，以为我在笑他们两个。于是小狐狸扒拉着下眼皮，吐着舌头，给我做了个鬼脸儿。 我笑的更猥琐了。小狐狸不理我，继续和大师兄腻歪去了。 “二师兄，笑什么呢？” 我循声望去，紫晶笑盈盈地向我走来。 我说：“没什么，想到了一些小时候的事。” 紫晶也看着天井里的大师兄和小狐狸，笑着对我说：“嗯，小时候多开心……” 说完，紫晶就沉默了，呆呆地望着天空。 我问道：“想什么呢？紫晶，” “没什么，”紫晶转过脸来，“只是……有点儿难过。” “难过什么？” “我们回不到从前了，从前没有被打破的生活。岚墒山，师傅，陈伯，大师兄，你，还有我……二师兄，你是不是觉得我现在很奇怪？” 我有点儿搞不懂为什么紫晶会这么问。 我说：“没有奇怪的地方啊？你现在比当时在蓝城让我舒心多了，那个时候你沉默的不像你，现在好了，这几天跟小时候一样俏皮。” 紫晶一脸苦笑，说道：“所以我现在才奇怪……我想在你们两个身边的时候，装作像小时候一样，像小时候那样亲密无间。” “可是我们确实是跟小时候一样亲密无间啊，我们就想亲兄妹一样。” “不，不一样，”紫晶的脸上一点儿表情也没有了，“我现在跟所有人的感情都不一样了，不管是你们还是师傅，或者是莫棠，都不一样了。” “紫晶，是不是最近发生了什么事情？能告诉师兄吗？” 紫晶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这些算不算事情，但是我清楚自己的变化。二师兄，你知道吗，我最近一直在跟莫棠吵架，有时候会无缘无故的吵架。以前，我们两个一起出现在战场，我们跟林莫祥的兵马厮杀。尽管有时候我们两个被敌军冲散，可是我们还是能感应到彼此，不管是多么危险的状况我们两个都能扭转……可是，我们两个人意见越来越无法融合在一起，我们经常产生分歧，所以经常吵架。这次我本来不想从前线下来的，但是莫棠执意让我回到这里帮助大师兄和慕容，我知道，他是想让我离战争远一些。” 我问道：“你们两个之间都有什么分歧？” “很多分歧，大的小的都有……三个月前，我们打到了宣名。那天，我们带着一千骑兵巡视宣名城外的狂野，先锋军抓到了二十几个偷我军粮草的难民。对于对这些难民的处治上我们产生了分歧，一个说要杀掉难民，一个说要放掉这些难民。于是我们当着一千多人的面吵了起来，吵得不可开交……最后，我做出妥协，退了一步。” 我说：“所以你们把那些难民杀了？” “不，”紫晶忽然转过脸，一脸悲伤的看着我，“我们把那些难民放掉了，因为我主张杀掉这些偷粮草的难民。” 我的心脏瞬间空白了一下，是紫晶提出要杀掉这些难民？怎么可能？紫晶怎么可能滥杀无辜？虽说这些难民偷粮草肯定是死罪一条，但是按紫晶的性格肯定是放过他们，最多也就说个下不为例。紫晶怎么会想到杀了他们？ 见到我一脸疑惑，紫晶继续说道：“二师兄，我变了……身体里月王的力量作祟，每次亲临战场都能感受到那个快要冲破我胸膛的煞气，我开始变得越来越无情。这次见到你们，我刻意让自己变得像小时候那样，我想这样慢慢改变自己，变回从前。你知道吗，我对身边的人越来越陌生，即使是莫棠，我也觉得我跟他之间的隔阂越来越大。二师兄，救救我……” 第一百二十九章 紧张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紫晶的眼神很无助。这个眼神我见过，她六岁的时候不小心弄坏了大师兄的木剑，十岁那年不小心打破了师傅最喜欢的杯子，十三岁的时候失手点燃了后山的竹林，十四岁的时候大师兄下山，十六岁的时候我下上……这些时候，紫晶都是这样的眼神，彷徨、无助。一如当年。 其实紫晶并不期望我能拯救她日益深陷的心灵，她只是想找个人诉说这一切。 若是太平盛世，多好。 紫晶和大师兄都不大清楚接下来要做什么，大师兄的打算是等这几天过去了就带着小筱回一趟岚墒山，而紫晶选择去中洲的其他地方散散心，等自己平静些了再回林莫棠的身边。 我经过了一整夜的休息，现在内心更加忐忑不安了。 我昨天的决定太草率，我不该让红袖冒这个险。可是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什么意义，我只能等待七天以后的结果，希望奇迹降临在红袖身上。 然后我开始寝食难安。到现在为止，我已经两天没有吃过东西，并且没有再睡眠。期间姳嫣来过一次，她开导了我几句，让我安心。可是现在这情况我怎么安心？现在整个慕容府，最不正常的人就是我，我日夜不离的守在红袖的房前。因为慕容说过，这七天中，门是不能打开的。 于是我像一个疯子一样在门前来回度步，整整七天，这七天我什么也没干，什么也没想，就在那担心红袖了。七天里我没怎么吃过东西，几乎没有睡过觉。终于，七天后的黎明到来了，再过不到一个时辰就是揭晓答案的时候了。 天还没亮，我就把所有人从睡梦中叫醒——这么做其实挺讨厌的，从小狐狸那一脸的不耐烦我能看的出。 于是，在这个清晨，我，姳嫣，紫晶，大师兄，小狐狸，慕容，傻傻的站在这间房门前，只等着太阳跳出地平线。 大师兄名无表情地对我说：“这种事情，你直接叫紫晶和小筱起床就好了，你把我和慕容叫来这里干嘛？” 我抓了抓干枯的头发，说：“我去叫小狐狸的时候，不正好顺便把你叫醒了么。” 小狐狸靠着大师兄的肩膀，长长地打了一个哈欠，含糊不清地说：“那也不用这么早啊……” 姳嫣伸出手摸了一下我的眼眶，心疼地说：“你也不用这么着急啊，你这几天都没有好好休息吧？你看看你这黑眼圈。” 我说：“我是心里没底才让你们都来……我怕、我怕结果不好的话，我会撑不住。” “哈哈哈，”慕容哈哈大笑，“结果还没有出来，你着急也没有办法啊。” “慕容，我不是你，不可能做到什么事都这么淡定。” 慕容摇了摇头，没有再跟我争辩，而是对紫晶小狐狸还有姳嫣说道：“时间差不多了，三位姑娘，该你们进去了。” 三个人互相看了一眼，然后推开门进了屋子。门刚打开，我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香味，说不清是什么，总之闻了之后有些头晕……也或许是因为我这几天没有休息好。 小筱是最后进去的，她进去之后回头关门，对我说了一句：“别偷看。” 然后门关上了，里面似乎发出了水声，但是我现在两只耳朵充满幻听，实在听不清楚里面的事物。 慕容家里也有下人，可是我不想用这些人，我不放心，所以这件事情才会麻烦姳嫣她们。 我坐在门口的石墩上静静的等着，一会儿，大师兄走到我身边，用力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我抬头看着他，他张了张嘴似乎要说什么，可是半天也没说一句话，最后，冲我用力的点点头。我扑哧一声乐了。 我说：“大师兄，你刚才还不是想安慰我？” 大师兄点点头。 我说：“算了吧，你从小到大就不会安慰人……不过你能这么做我就很开心了，谢谢你，大师兄……” 三位姑娘进去已经快半柱香的时间了，可是怎么一点儿动静也没有？ 我实在忍不住了，在门口喊了一声：“你们倒是说个话啊？” 里面传来了一阵阵银铃般的笑声，分不清谁是谁的，但我还是心中一喜——有人这么轻松的笑，就证明红袖现在肯定没事。 又过了大概半柱香的时间，门开了，最先出来的是姳嫣。 我急忙迎上去，问道：“姳嫣，怎么样了？” 姳嫣微微一笑，说道：“你猜？” 我郁闷道：“你就直说吧。” “好啦好啦，你自己看吧。” 紧接着，小狐狸和紫晶都出来了。紫晶笑着没有说话，倒是小狐狸，她走到我面前，右手成爪状放在我面前，然后凭空抓了两下，神秘地对我说：“好软。” 什么好软？ 我没顾上问，已经迫不及待的冲进这间屋子——我这辈子似乎都没这么激动过。 第一百三十章 出浴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深吸一口气，我冲进了屋子。冲天的香气熏得我头脑发晕，头晕的同时，我还没有忘记转身把门关上。等我再转过来的时候，看到了一个甚是苗条的红色背影。红袖背对着我，低着头，好像是在系腰上的带子。 她听到了身后的动静，转过脑袋看着我。 恍如隔世啊。前一瞬我还在考虑，如果她真的醒不来了会怎样。 红袖静静的看着我，似乎没打算说话，只是脸上的表情有点儿让我看不明白，有庆幸也有眷恋——总之就是很迷人就对了。 我轻轻说了一句：“冤家。” 红袖微笑着冲我点点头。 我一步走到她面前，双手抓住她的大臂，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继而迫不及待地问道：“好了吗？身上的伤好了吗？” “嗯，”她微笑着点点头，“全好了……谢谢你。” “让我看看。” “什么？” “你的伤，让我看看。” “现在？” “嗯！”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 说着，我的手就伸到了她的衣襟上——你们别想歪了，我就是想亲眼确认一下，而且我现在脑袋昏昏沉沉的，我怕在拖一会儿我就睡着了。 “等等！”红袖挣扎着抓着自己的衣襟，脸上布满了红云。 “喂！”小魔头发怒了，两只大眼睛瞪着我，“你就这么急吗？！” “不是，”我努力集中精神，“我这七天都没怎么睡觉，你赶紧让我看看，好让我安心睡一觉。啊，乖。” “不行！我饿了，要先吃饭。” “饭等我睡着了你再吃，先让我看看。” “不！我就要现在吃！” 好，我妥协。拉着她跑出屋子，直奔大厅。进了大厅我就赶忙安排人给红袖准备吃的。现在情绪稍微缓和，我也觉得我刚才做得有点儿急，不管怎么说，红袖可是饿了七天了。 于是，慕容府正堂里，众目睽睽之下，小魔头靳红袖心安理得的坐在圆桌旁，非常大家闺秀的、一小口一小口的、细嚼慢咽的，吃着饭菜。而我，则焦急地坐在旁边看着她吃——当然不止我，大师兄紫晶他们也在旁边看着。 红袖不顾别人的目光，吃的要多淑女有多淑女。好像是故意气我，吃的特别慢。 我在一边小声问着：“吃饱没有？” “没有。” 过了大概有一炷香的时间，红袖终于放下了碗筷。我刚准备拉着她回屋子，谁知这个时候紫晶带着一脸坏笑问红袖。 “城月姑娘，厨房里还有些参汤，你要不要喝一点儿？你的伤刚好，喝点儿参汤补补吧。” “嗯，好的。” 我去！我快崩溃了！长时间没有睡眠，现在有心急的等在一旁，我已经快要一头趴在桌子上了。 好在红袖知道为难我也要有个界限，参汤没喝几口就擦了擦嘴，面无表情地说：“我吃饱了。” 她刚说完，我抓着她的手就往后院跑，也不顾她在我身后喊着：“你慢点儿。”还有大师兄和慕容脸上那种男人都懂的微笑。 进了屋子，反身关门，然后我又向他走去。 “等等！” 红袖制止了我继续向她走去。 我一拍脑门儿，说道：“姑奶奶，你又怎么了？” “你……”红袖的脸现在红的能滴出血来，“那个……晚上看不行么？” “不行！我现在要是不确认下，等会儿我睡都睡不踏实。” “那……”红袖咬了咬下嘴唇，“你转过去。” “啊？” “……我自己来……” 好，就依她。我乖乖转过身。过不多时，听到身后窸窸窣窣的脱衣服的声音。好像过了很长时间，听到红袖用小到听不见的声音对我说：“好了……” 我又迫不及待的转身，只觉得眼睛被一道刺眼的亮光闪了一下。等这光芒渐渐暗淡下去，我揉了揉干涩的眼睛，看清楚了眼前的景象——一具诱人的胴体摆在我的面前，在那一瞬间，我几乎失去了所有的理智——男人嘛，都懂的。 红袖坐在床沿上，两只手护着身上的……“要害”，脸蛋儿羞得通红。 我慢慢向她走去，颤抖着伸出右手，轻轻抚摸在她的肩膀上。这才是她该有的身体，没有伤疤，没有血痂，光滑细腻，想一块儿昂贵的无暇美玉。我的右手轻轻在她的身体上滑动着……等等，我要控制不住自己了。 我弯下腰吻了一下红袖的嘴唇，小声说：“你真美，你比任何时候都美……” “喂……”红袖的声音依然很小，“你说了……只是看看的啊，不要动手、动脚的……” 我笑了笑，说：“我可没说过。” 说完，我把她推倒在床上，然后狠狠地吻住她的双唇，紧接着——紧接着我就睡着了，没错，我睡着了。因为我真的太困了，这七天我好像就睡了一晚，其他几个晚上都在忐忑中度过，现在心情忽然放松了，倦意就像潮水一般袭来了。红袖的身体温暖而又细腻，就那么轻轻搂着她，没多一会儿我就困得睁不开眼睛了。 这一觉不知道睡了多长时间，只知道睡得昏天暗地的，还做了好几个奇怪的梦。我梦见我到了一座非常大的山里，我在寻找出口，等我快要走出大山的时候，看到了一间木屋。屋里有个很漂亮的女人，一个可以完全激发男人原始兽性的女人。我毫不留情的把这个女人压在床上，只是很奇怪，身下的女人一会儿变成红袖，一会儿又变成姳嫣，一会儿又变成初雪。 过了很长时间，我终于从这个香艳的梦中醒来了。 脑袋疼的厉害，肚子也空空如也，再看窗外，天已经黑了。我睡了多长时间？ 我从床上起来，穿好衣服推门出去。门外，红袖，姳嫣，紫晶，还有小狐狸，她们四个坐在石桌边欢乐的谈着什么。哦，还有玉儿，这姑娘的存在感太低了。 见我出来，叽叽喳喳的女孩儿们停下了谈话。姳嫣推了推红袖，说：“去吧，看看他睡得怎么样了。” 红袖轻轻笑了笑，然后向我走来。 红袖的妆容精心打扮过，现在美的令人不敢直视。 “冤家，”我问，“我睡了多长时间？” “你睡了两天一夜了……一定很饿了吧？” 我点了点头。 然后就是解决我的肚子问题，我就没有红袖那么好的待遇了，没有一堆人围着看我吃，身边只坐了红袖和姳嫣。当然我没有红袖那么好的吃相。 姳嫣说道：“我们估计有几个事情需要商量一下。” 我抹了抹嘴，问道：“什么事？” “其实我已经和小月商量过了，你听听就好了。” 小月，啧啧啧，大老婆就是有办法，这才几天，就把跟红袖的关系完全搞定了。 姳嫣说道：“秦郡主的事情，我想已经不能耽搁了。明天吧，明天你就带小月回天宏……如果走的快的话，或许能赶上……” 红袖低着头，脸上的表情很难受。该来的总还是会来的。我拍了拍红袖的头顶，说道：“别怕，有我呢。” 姳嫣又想了一会儿，对我说：“还有件很重要的事。” 我问：“什么事？” “你猜。” 第一百三十一章 麻烦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姳嫣这几天竟然还学会了调皮这种技能，此刻她的双眼闪着明亮的光芒，像极了玩恶作剧得逞的小孩儿。 我说：“我猜不到。” “喂，”姳嫣忽然凑近我，小声说，“我可是帮你解决了你最麻烦的问题。” 红袖不说话，静静的看着我俩，我皱着眉头仔细咀嚼姳嫣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最麻烦的问题？姳嫣把林莫祥杀了？或者说把鬼五杀了？不大可能啊。 我摇了摇头，说：“姳嫣，你就直说吧，我真的猜不到。” “咳咳，”姳嫣咳嗽一下，说道，“好，我告诉你，这个问题是……”姳嫣说到这儿，指了指红袖，又指了指自己，继续说，“就是我们两个的问题喽，你不是一直希望我帮你解决吗？” “啥？”我大吃一惊，或者说被姳嫣无聊到了，“就这个？” 姳嫣认真的点点头，说：“嗯，就是这个。” 我哭笑不得，说道：“姳嫣，你真是太可爱了，但是你要知道……你们俩的麻烦对我来说已经不是麻烦了。” 我这话一说完，姳嫣和红袖都不乐意了。 姳嫣揶揄道：“呵呵，老婆到手了就不在乎啦？关心你的天下大事去吧。” 我赶紧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不是你俩不重要，而是……得了，我说不清了……” 没想到这个时候是红袖打了圆场，她说：“好啦，我们知道你的意思，姳嫣姐跟你逗着玩呢。” 姳嫣白了我一眼，对红袖说：“你现在告诉他干嘛，让他再着急会儿，以后可不能一直惯着他。” 听听，咱大老婆这心机。得亏我娘现在不在，要是我娘在中州，这婆媳关系也得有我受的。不过也挺好，她们两个人现在都好好地在我身边，这比什么事都能让我开心。想着想着，我不自觉的露出了一个不怎么美好的笑容。 红袖问我：“笑什么？” 我摇了摇头，说：“没什么，没什么……” 姳嫣说：“那你有没有考虑过其他重要的事？” 我又疑惑了，问道：“其他什么事情？” 我现在要解决的问题不少，我实在是不知道姳嫣要我考虑什么问题。 姳嫣一本正经地说：“你准备什么时候娶我们？” 我一拍脑门儿，头疼。 我说：“那个、那什么……能不能再等等？就是，等到把眼前的事忙完了，咱们再讨论这个。当然啦，我不是敷衍你们，毕竟现在兵荒马乱的……” 说到这儿我闭嘴了，因为她们两个人根本就没人听我说话，已经自顾自地聊起来了。 姳嫣说：“必须要办大一点儿，要多气派有多气派。” 红袖说：“嗯嗯，他跟李姑娘的婚礼办得太吸引眼球了，我们不能输了。” 我揉着脑袋站起来，轻轻走出屋子，把门带上。好家伙，这还没成亲呢，两个人就已经够我头疼了，等到真成了亲……我以前还庆幸自己有这艳遇，全中州人都没我幸运，现在我有点儿后悔了。 慕容家的院子灯火通明，一派安乐景象。几日来，玉儿的性格明显开朗了许多，已经敢跟人说话了——只是还是不敢面对紫晶，慕容的解释是，紫晶身上的混沌力量吓到了玉儿。 大师兄这几天的心情特别好，脸上也很难得的挂着笑容。 此刻，大师兄，紫晶，还有慕容，三个人坐在圆桌边闲聊。我向他们走去，打过招呼，然后坐在了他们旁边。 紫晶问道：“怎么了二师兄？不陪她们了？” 我说：“呃……她们有话说，把我赶出来了……对了，有件事要跟你们说。” 大师兄问道：“什么事？” 我挠了挠后脑勺，说道：“那什么，我现在，是云间派掌门了。” 我要说的就是这事儿，其实在剑城的时候我就想把这件事告诉他们的，但是当时忙着照顾红袖，而他们两个走的也有点儿早，所以这事儿也就耽搁了。 紫晶笑道：“我们已经知道了，就等着你说呢……这么说来，二师兄，我现在该叫你掌门师兄喽？” 我说：“称呼什么的无所谓，我就是觉得……怎么当了掌门和没当没什么区别呢？” 大师兄笑着说：“掌门师弟，云间派一向如此，只是到了咱们这一辈儿才有了三个人。要是放在以前，你手下就只有你徒弟了。” 我说：“嗯，我有个目标。等我把手上的事全部忙完了，就回云间派专心打理门派事物，争取在我死之前让云间派发扬光大。” 紫晶小声说：“掌门师兄，其实云间派现在就已经很光大了……” 我说：“我的意思是，把云间派的规模再拓展一下，多收几个资质好的徒弟。” 紫晶说：“那掌门师兄……” 我打断了她，说道：“停，你们两个商量好的吧？一口一个掌门，能换回以前的称呼么？我听着好别扭。” 大师兄笑道：“你总归要适应的，对不对，掌门师弟？” 我一拍额头，说道：“随你们便吧。” 慕容开朗的笑了几声，感慨道：“真羡慕你们有个完整的童年，现在师兄妹三人还能坐在一起谈天。” 慕容能感慨也有他的道理，他小时候比别的孩子聪明太多，而且又太早的懂了全天下人都不懂的东西，所以从内心来讲，慕容一直都是孤单的。 我说道：“至少你现在能跟我们在一块儿开玩笑聊天，这也很好不是吗？” 慕容摇摇头，笑道：“你们在我面前很多事情都不会遮掩，相应的，我在你们面前其实也不会隐藏太多。但是这并不代表我真的能对你们敞开心胸，我这么做只是因为没有必要骗你们……你们也不必因此讨厌我，知道的越多，做事就越谨慎。” 我哈哈大笑，说道：“慕容，我觉得，如果你没有你那个未卜先知的能力，应该没我聪明。” “为何这么说？” “我要是有你那个能力，想知道自己的未来根本就不是难事。随便看一下身边人的未来，不就能知道自己的了吗？” “我以前也是这么想的，”慕容合上了纸扇，脸上还挂着迷人的微笑，“只可惜，不管我怎么努力，关于我的东西都是模糊的。而且，我早已经不能使用那力量了，现在我除了智力超人，其他方面，我就是个普通人。” 这倒另我吃惊，我问道：“为什么？” 慕容笑了笑，没有回答，是紫晶告诉了我答案。 “因为那个未卜先知的能力对身体损伤极大，现在玉儿的身体已经没有办法再承受了吧？” 慕容微笑着，没有回答，算是默认了紫晶的说法。 ————————分割—————————— 英语估计要挂 第一百三十二章 启程回天宏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我看了一眼院子那边的玉儿和小狐狸，两个人在聊什么。玉儿像个怕事的小丫头一样坐在小狐狸旁边，小狐狸则手舞足蹈的说着什么。这几日玉儿的变化太大，仔细想想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那情景，现在可开朗多了。 我问慕容：“慕容，我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说无妨。” “在你心中，有真正在意的人吗？” 慕容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用迷茫的双眼看向玉儿，过了好大一会儿才说话：“王兄，不要问我这个问题，我懂你的意思。即使我不用啸风皇帝的力量我也能推敲任何事情，我依然是无所不知，只可惜，慕容不是全能的，也不是冷血的……我依然会因为一些事情愧疚，太痛苦，不要再问我这种问题了。” 接下来就是所有人长时间的沉默。我很想知道慕容对玉儿的真实想法的。我跟玉儿没有什么交情，甚至连交谈都没有，但是每次看到玉儿我都能想到一个人，一个我只听说过却没有见过的人——婉君。我很心疼这个女孩儿，按慕容说的，她是一个善良温柔的女孩儿，这跟师傅口中的婉君很像。打心底说，我不希望她受什么伤害，这源自于人心中最善良的那一面，见到一个世间最单纯最善良的事物，再用心险恶的人也不忍心毁坏。我大概就是这种心情。 可是在这个乱世，同情并没有什么用。慕容因为种种原因，利用身边的每一个人。好在他的出发点是好的，而且慕容的内心应该不坏，要不然也不会娶了玉儿，也不会再也不用啸风皇帝的能力。 后边就没有再聊什么，天色不早了，大家也都需要休息。临睡前，我跟他们说了第二天我要带红袖回天宏的事情。 结束了这简短的交流，我先送姳嫣回了菁英会，然后再回到房间。 红袖坐在梳妆台前拆解头上的发饰，听到我进来，回头给了我一个动人的微笑。 红袖说道：“回来了。” “嗯。”我一边说着一边走到她身后，弯下腰轻轻从后面抱住她。 “我们，明天回天宏。” 我说：“嗯，我们明天就走。” 这时候，我感到右手在她的腰间碰到了一件凉凉的东西。拿在手上一看，是一块儿玉坠儿，就是沈一仙送给她的玉坠儿。我笑着说：“学乖啦。” 红袖微微一笑，说道：“带着也挺好看的。” “那，”我说，“我的肚兜呢？我醒来之后就找不到了。” “什么你的肚兜，是我的。” 我笑着说：“调皮。” “喂，”红袖轻声说，“这么晚了，你还不回去睡觉，我们明天要早起的。” 我走到她正面，蹲下来握住她的双手，严肃认真地说：“我不得不告诉你一件事情。” 红袖纳闷儿：“什么事啊？” “你现在是我的人……” 红袖没听我说完，伸出手掐了我一下，红着脸说：“出去出去，我还没嫁给你呢。” 我趁机再次抓住她的双手，笑着说：“让我看看。” “看什么？” “那天我困得不行，没看清楚。” 小魔头的性格毕竟没怎么改变，所以对于我这种调息还是处于反抗的状态。只见她眉头一锁，看样子就要发飙。我哪给她这个机会，一把把她拉进怀里，紧接着我们两个人就滚在了地摊上，然后就打作一团。 我费了好半天力气才把她压在身下，我邪笑着说：“冤家，你要是乖乖听话，我就抱你去床上，你要是不听话……” 红袖一改往昔，非但没有发飙，反而冲我来了一个迷人的微笑，问道：“要不怎样？” 红袖抱着我，脸上的笑容更醉人了。 我说：“要不然的话，我就……就、……你……” 我话还没说完，就感到后背一阵刺痛，紧接着麻痹感开始从后背蔓延。眼睛也开始模糊，舌头更是麻的说不出话来。 我要疯啦，不是吧，这小魔头又要跑？！ 昏迷前，小魔头轻轻搂着我的脑袋，在我耳边小声说：“安心睡吧，我不走……我只是不想……” 我能信她吗？不能！果断不能！ 我做了无数的梦，我在梦中无数次发誓要挑了她的手脚筋。在噩梦里纠结成千上万次，我终于渐渐清醒过来。脑袋的麻痹感渐渐消失，四肢也慢慢有了力气。我睁开双眼，不出所料，我在屋子里，小魔头呢？！ 哦，这次真没跑，安安稳稳的在我身边躺着呢。 我又抓狂了，你说你不想你就跟我直说不行么？我又不会逼你，要不要有自己不愿意干的事就给我来一下？要不要这样？是人干的事？ 现在天没亮，窗外一轮弦月孤孤单单的挂在天上。红袖在我身边躺着，脸冲着我，睡颜安好，美得不像话。我欣慰的笑了笑，算这小魔头有良心。 我凑过脸在她的唇上轻轻吻了一下。最近她的睡眠很浅，醒了之后又很难入眠，所以我吻得很轻，我怕她忽然醒来。谁知道我刚离开她的唇，红袖的双眼就睁开了。这情景似曾相识，哎？她现在是不是想把我的手剁掉。 不对不对，这又不是当时，现在这丫头可是死心塌地的跟着我了。 红袖静静地看着我，也不说话。 我小声问道：“怎么了？睡不着？” “我现在很难受，”红袖半闭着眼睛说，“心疼。” “怎么了？”我把手放在她的额头，问道，“哪里不舒服？” “不是身体不舒服……我现在很难过。” “难过什么？” 红袖抬起头看着我，脸上有泪水，她说：“天谴已经来了……我怕我见不到姐姐了。” 我搂住她，轻轻拍打她的后背，说道：“别怕，有我在。该来的，总会来的。” 红袖把脑袋从我的怀里挣脱，倔强的扬起脑袋，给了我一个非常实在的吻。我当然是来者不拒的。不过红袖明显没有想那么多，她只是想亲我一下。我肯定会想很多，所以我的手就不老实了。红袖用力抓住我的手，不让我在她身上胡作非为。这就让我很为难，首先是她主动投怀送抱，已经完全把我勾引起来了，然后又不让我做什么。这不是折磨人么。 我实在是忍受不了这种勾引了，感觉就像是我已经饿了一个月了，她给我做了一桌子珍馐佳肴，但是只让我看着，不让下口。这谁忍得住？ 我决定不再忍，因为我想到了慕容对我说的那句话。 红袖的身子伤的很重，会留下病根儿，所以她二十三岁之后就不能有身孕了。 那我必须抓紧时间。 就这样半推半就的，我也终于在天亮之前干完了该干的事。 我拥着红袖又睡了一个时辰，天亮的时候我们醒来了。今天就要启程回天宏，看红袖的样子，她已经一刻也不想耽搁了。 虽然红袖确实很着急回去，但是起床的时候却坚持让我先起来，自己把自己严严实实的裹在被窝里。我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做，昨晚我们脱得太干净了，而她骨子里的性格是很害羞这方面的事情的，她还没有习惯我们彼此的……呃……身体。 女人也真是奇怪，红袖当时一身伤口的时候，她毫不在意我看光她，现在身上的伤好了，我多看两眼都瞪我。 哎，女人呐，女人。 剩下的话不多，我们在慕容府作别大师兄他们，又去了菁英会，专门跟姳嫣告别，开始向天宏出发。 临走前，姳嫣跟我说了一些比较重要的信息。现在中州武林都在追杀红袖和我们师兄妹三人，不过大多是雷声大雨点小，因为经过战乱，在加上那次我们三人的屠戮，武林中还能跟我们正面对抗的人几乎没有。现在唯一能给我造成威胁的就只有鬼五一个人。这段时间鬼五似乎从中洲消失了，没有人知道他的下落。不过我现在可不怕他，有了术法的帮助，不用红袖跟我开云间大阵，我一个人就能对付他了，再说了，他还少了一只胳膊。 哦，还有个威胁，那就是很长时间没有听到消息的北海四公子，和他们的师傅，北海仙人。 第一百三十三章 来者不善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剩下的话不多，我们在慕容府作别大师兄他们，又去了菁英会，专门跟姳嫣告别，开始向天宏出发。 临走前，姳嫣跟我说了一些比较重要的信息。现在中州武林都在追杀红袖和我们师兄妹三人，不过大多是雷声大雨点小，因为经过战乱，在加上那次我们三人的屠戮，武林中还能跟我们正面对抗的人几乎没有。现在唯一能给我造成威胁的就只有鬼五一个人。这段时间鬼五似乎从中洲消失了，没有人知道他的下落。不过我现在可不怕他，有了术法的帮助，不用红袖跟我开云间大阵，我一个人就能对付他了，再说了，他还少了一只胳膊。 哦，还有个威胁，那就是很长时间没有听到消息的北海四公子，和他们的师傅，北海仙人。 慕容说，北海仙人和他的徒弟们之所以被太子招募，一开始是用来对付云间派的。可是方贤的想法有点儿天真，慕容根本就不打算让我们师兄妹三人跟他们硬拼，所以北海仙人现在的地位很尴尬，一直处于吃白饭这么一个状态。现在我们师兄妹三人名声大噪，北海四公子脸上有些挂不住了，这段时间，他们放出话来，要生擒我们三个。 笑话，就他们那点儿术法水平，紫晶一个人就搞定。要知道，紫晶可是月王的身体，免疫一切术法攻击的。 姳嫣叮嘱了我们几句，我和红袖就一人骑着一匹马向天宏方向出发了。 一路上，我跟红袖讲着我在剑城的遭遇。想想也是，这段时间我们好像还没有谈过这方面的事情呢。 “那个时候我是真怕了，成千上万块儿巨石压在身上，我还以为我真的死了，”我说，“对了，冤家，我有件事要问你。” “什么事？” “我快死的时候看到了心中最想见到的世界……我本来都不想回来了，可是，就在这个时候，你出现了。我问你啊，你是怎么出现在我死后的世界的？” 红袖抬头看着天空，有些失神，身体随着马的前进一癫一癫的。 过了许久，她才说：“那天……我们的孩子死了。” 提到孩子，不免让我一阵心痛。 红袖继续说：“那天，我被人追到一个山谷中，我好不容易才摆脱了他们。我正想休息休息的时候，就感到肚子开始疼痛，疼得我都快晕过去了……我在昏迷的时候听到有个人跟我说，说你现在有危险。他给我看了你被压在城墙下的样子，当时我真的怕了，我怕你会死。我跟那个人说，我要去见你。他说，他可以让我见到你，但是我必须要把你拉回来，他说你会迷失在幻想中……而且他还告诉我，我有了你的孩子……之后的事，你应该都见到了。只是，我醒来的时候，发现……” 红袖开始哭泣，哭声中有悔恨和不甘，她断断续续地对我说：“对不起，我不知道他已经在我的身体里了。我醒来的时候发现我流了好多血，我才知道，我们的孩子……已经死了。” 红袖捂着脸哭泣。她非常喜欢小孩子的，对于这个我们从未见过一面的孩子，红袖有很强烈的愧疚心理。我策马走到她身边，伏过身子搂住她的肩膀，柔声说：“没事的，别哭啦，都过去啦。” 红袖点了点头，用力擦了一下脸上的泪水，对我说：“我知道，谢谢你。” …… 实际上，红袖只是身体上的外伤痊愈了，而内心却还跟几天前一样阴郁。她现在很脆弱，任何一件让她觉得难受的事情她都会哭出来。我们从云城出来的时候，慕容叮嘱过我，他说红袖现在心里的病很严重，让我尽量不要让她想难过的事情。如果她长期处于这种伤心的状态，很可能会崩溃。 我又开始头疼了，我该怎么做才能让她想开心的事？我们现在正在去天宏，红袖说，天谴已经慢慢到来了，又是一件让她伤心的事。我只能在路上尽量让她开心一些，什么事都随着她的性子走。 我已经想要放下屠刀了，我现在尽量不杀人，尽量以德服人。可是我现在真的很期望有那么一两个不长眼的过来找我俩的麻烦，这样红袖就能发泄一下……我现在一定是变态了，这种想法都能想出来。 然后，还真就让我们遇见了两个不长眼的。 …… 这天中午，我们刚走到风华山下。荒郊野岭的，又到了饭点儿，我跟红袖都有些发愁，该去哪吃点儿东西。而就在这个时候，前面的小路两旁突然跳出来两个人。 一老一少，老头大概有六七十岁，一脸的皱纹，拧着眉瞪着眼，像是要把我吃掉。年轻人和我的岁数差不多，他的表情要比老头好看多了，就是显得有些不自在。 俩人一人手执一把钢叉，正挡在路中间。看两个人的架势，应该都是练家子，至于武功的强弱，我就看不出来了。俩人就这么站着，谁也不说话。我看了看红袖，红袖也看了看我，不明所以。 我俩停下马，我小声问红袖：“这俩是你仇家吗？” 红袖皱着眉头仔细看着这两个人，过了一会儿，摇了摇头，对我说：“不认识。” “咳，”我干咳一声，抱拳说道：“在下穆凡，临春人氏，途经此地……” “住口！”老头冷不丁的吼了我一嗓子，倒把我怔住了。 我问：“前辈，咱们之间有什么过节？还是说，您二位就是剪径的好汉？” 老头一瞪我，花白的胡子都翘起来了，拿钢叉一指我，大声喝道：“你可是王晋承？！” 我微微一笑，心说，这两位是找我寻仇的。 我说道：“哦？看来您二位是有备而来，也不知道你们是从哪儿听说的我的消息。没错，在下就是王晋承，咱们之间的冤仇就不用说了，直接动手吧。” 说完，我拔出岚风就跳下马。 我现在对于仇人的政策是：绝不废话，直接开打。跟他们说什么？我跟这些人都有血海深仇，除非我死他们才会罢休。我才不想死，所以死的人只能是他们。 我正准备攻击，那个年轻人说话了。 他挡在我和老头中间，一脸的尴尬，他陪着笑说：“那什么、那什么，别激动，别激动，我们不是寻仇的。” 我纳闷儿了。不是寻仇的？那是干嘛的？这老头的语气听起来不像是善类啊，不是寻仇，那能是干啥的？ 我又问道：“那你们是干嘛的？” 老头大声吼道：“我家老大让我们在这儿等你！你来是不来？！” 我问：“你家老大谁呀？” 那年轻人又客客气气地说：“王大侠，我们真跟你没什么仇，真是我们家老大请你去。至于我们老大是谁，我们老大说，你见了他自己就明白了。” 那老头一拉年轻人，大声说道：“师兄！老大说了！不能对外人客气！我们说话要有底气！” 年轻人愁眉苦脸地对老头说：“师弟，你就不能长点儿心吗？咱们老大要请的人，你就不能说话客气点儿吗？行了，你从现在开始，给我闭嘴，都听我的。” 我跟红袖都忍不住乐了起来。这俩人真有意思，这个老头竟然是这个年轻人的师弟，而且这老头看起来还有点儿愣。 我决定跟他们走一趟，虽说我不知道等着我的是什么。也许真是朋友，也许是仇人的埋伏。不过现在这情况看来，打一架也不错，也许打一架红袖的心情就好了呢？这也说不定。 于是我们骑着马，跟着这一老一少。这年轻人很健谈，那老头被年轻人教训了一顿之后，就真的再也不说话了。 年轻人一边走，一边笑着对我说：“王大侠，我猜您一定有很多疑问，您问吧。” “确实有挺多疑问的，不过听你这语气，你们老大好像认识我，那这些疑问应该见了你们老大我就应该明白了。对了，还未请教两位尊姓大名。” “不敢当，”年轻人爽朗一笑，“在下龙傲天，这位是我师弟权弑天。” 我一听这俩人的名字，差点儿没下马下跪。这俩名字听起来太霸气了，这要是不去打个天下，有点儿说不过去啊。 我又问：“不知二位哪门哪派啊？” 龙傲天回答：“哦，我们是蜀山派的。” “蜀山派？” 这是个什么门派？我好像从来没有听说过啊。这门派应该是根据门派建立地取的，可是中洲也没有叫蜀山的地方啊。 我小声问红袖：“你听说过蜀山派吗？” 红袖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好像是看出了我的疑惑，龙傲天说道：“我们蜀山派刚创立不到一年，就是我们老大创立的。在下不才，在蜀山派担任执法堂堂主，我师弟担任金刚堂堂主。” 我听得头都快大了，这都什么跟什么？这到底是门派还是帮派？怎么还有堂主这种东西？ 怀揣着满肚子的疑惑，我和红袖跟着这两个霸气的人向着风华山上走去。走了将近一个时辰，终于在一个……呃……山寨前停下了。 这绝对是个土匪的山寨，真的。我杀过不少土匪响马，也进过不少次他们的山寨，我发誓，这蜀山派的建筑风格，和响马是一样一样的！惊得我下巴都快掉下来了。我不记得我认识什么土匪啊，难不成，这帮土匪想生擒我们两个？不能啊，土匪哪有胆子劫我，而且知道我行踪的人不可能是土匪这么简单。 虽说这门派建立的跟匪寨似的，但是这山寨里的人可不像是土匪。首先他们没有匪气，好像又很强的纪律性，可是又不像是军队。山寨中五步一岗十步一哨，那些负责站岗的年轻人，一个个表情严肃。而且我还发现了一个有意思的地方，这些人换岗的时候，会做一个很奇怪的动作——右手五指并拢伸直，快速抬起，中指指尖直顶太阳穴。双方都做了这个动作，才换岗成功。 这不会是个邪教组织吧？ 正在我疑惑不解的时候，忽听山寨正前方的大屋子里传来一阵笑声。 “哈哈哈！绝剑客！你终于来了！” 我定睛一看，心中一凛，原来是他！ 第一百三十四章 张无忌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谁呀？ 这人我认识，也不能说认识，我跟他倒是有过一面之缘。 我讶异道：“半天云？” “哈哈哈！”半天云向我大笑着走来，“王兄，多日不见，近来可好？” 我打量了一下他，上次见他应该是半年前。现在他的变化还挺大的，首先是头发留长了，也没再穿那身奇怪的衣服，而是换了一身月白色文士装扮，手中还拿着一把白色折扇。这把折扇上什么也没画，就一个白扇面儿。头发也规规矩矩的扎了起来，倒像是个……猥琐的书生。 我抱拳还礼，说道：“半兄，别来无恙啊。” “这个……”半天云脸色有些尴尬，“那什么，我不姓半，半天云只是我的外号，实际上我叫张无忌。” “哦，”我说道，“张兄，别来无恙。” “无恙，无恙，”他乐呵呵的说着，眼神可就落在了红袖的身上，他目不转睛地盯着红袖半天，然后用折扇拍打着手心儿说，“哎呀呀，这小魔头可比我想象中要漂亮多了。” 这人说话还真是不分场合。 “咳，”我干咳一声说道，“那什么，半、不是，张兄，不知阁下请我们二人来，有何指教啊？” “指教可不敢当，”张无忌说道，“只是在下知道今日你二人要从此经过，特意请二位来喝杯茶。” 看这张无忌脸上的表情不像是有诈，但是现在想杀我的人太多，我不得不提防。可是人家都说了是请我们来喝杯茶叙叙旧（虽然只见过一面。），我若不答应，会显得我太怂。 思量了一会儿，我笑着答应下来。 “如此，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张无忌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说道：“两位，里面请。” 我和红袖随着张无忌向山寨正中央的大房子走去，走了没两步，从刚开始就一直沉默的红袖突然悄悄的拉了一下我的衣角。我知道红袖是有什么顾虑，或者说对张无忌有些不信任，可是碍于现在张无忌就在我俩身边，红袖也不能直接说出来。 我转过头微微看了她一眼，只见红袖冲我用了一个“小心行事”的眼神。我笑着点点头，让她放心。 走人正堂内，不觉眼前一亮，这正厅的装饰也够新颖，我从未见过这种装潢风格。整体来看不像是中州人用的风格，倒是和伽蓝城有些相似，但也仅仅是相似。以简练为主，能省花纹几乎全部省下来了，可是那些桌椅看起来也不是廉价的木头做的。 墙上挂着一些字画，不对，只能说，全是画。这些画也很奇怪，不是水墨画，甚至都不是用毛笔画的。我离近点看了看，才看出些门道，这些画应该是用极细的木炭画的。怎么说呢，画的倒是惟妙惟肖，很像真人，就是……就是太丑，人的脸上怎么会有黑色的阴影呢？虽然真实了许多，但是真的不好看，而且还不吉利。 “王兄，怎样？”张无忌指着墙上的画问我，“这些，都是在下画的。” “呃……”我装作很懂的样子端详着墙上的画，“挺好的，挺好的。” 张无忌看着墙上的画，脸上挂着某种甜蜜回忆的笑容，但这笑容中又有些许苦涩，只听他喃喃的说：“学了五六年，复读一年，最终也没考上美院……这样坚持除了浪费青春，还有什么意义？” 这话说的云里雾里的，全是我听不懂的词。不过，我也没问，我现在只是想快点知道这家伙的打算。 等张无忌感慨完了，他冲我抱歉地笑了笑，说道：“抱歉，想到了一些以前的事，王兄还请见谅。” 说完，他又指了指屋子里摆满了酒菜的桌子，说道：“王兄，秦姑娘，请吧。” 我们分宾主落座，寒暄了几句，张无忌开始向我敬酒。酒过三巡，张无忌打开了话匣子。 “王兄，我知道你现在有疑问，我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我可以告诉你。你不用说话，　听我说就行。” 张无忌放下酒杯，缓缓道来：“我这人吧，跟你们都不一样，我甚至都不属于这世界。不过你们也不用担心我，我不会危害任何人，我只想活着，然后想办法回去。王兄，我必须感谢你，上次与你分别之后我就来到了这里。这风华山本来有一帮土匪盘踞，我从经过，不慎被他们抓住了。后来嘛，我用了点儿小计策，才没有让他们杀了我，而我也成功加入了他们。我这人虽然不属于中洲，但是我对这个世界很熟悉，在这山寨里，我一直担当一个军师这样的角色。我可不想当一辈子土匪，太没出息。所以我暗中培养自己的势力，然后等时机成熟了就拿下了这个山寨。 “之后我就开始招揽各路武林豪杰――其实也就是一些不入流的武人。适逢乱世，这些人活不下去，我把他们聚起来，积少成多嘛，没想到竟然成了一定的规模。我当时就想，要是一直做土匪可不行，于是，我就把他们正规化，然后施行军事化管理。” “呃……”我插嘴，“军事化管理是什么意思？” 张无忌笑了笑，没有回答我，他继续说：“其实吧，我对中洲了解最深的还是你，王兄。你一定很奇怪为什么我第一次见到你就知道那么多关于你的事，你也肯定还奇怪为什么我知道你今天要从风华山过，对不对？你不用太在意这些，我的出现对中洲是个意外，我懂游戏规则，这个世界本来就不应该有我，任何东西我都不能参与其中。我之所以找你来，是因为……我最熟悉的人只有你了，看到你，我还就有想要回去的希望。” 又是一堆我听不懂的话，可是很奇怪，他的话我竟然全不相信。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确实够真诚。 张无忌见到我之后就一直很高兴，喝酒喝得也够痛快，只是他酒量实在不行，没喝几斤就醉眼迷离了。 在看窗外，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一轮满月挂在半空中。张无忌端着酒杯，看着天上的满月，痴痴地笑了起来，过了一会儿，问我：“王兄，今天是十五吗？” 我回答：“没错，今天是十五。” “可惜不是八月……每逢佳节倍思亲，何时才能回家啊。” …… 怎么说呢，我觉得张无忌这个人有点儿神经病。不过这小子才华不错，偶尔还能说那么一两句让人眼前一亮的话。什么“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世人笑我太疯颠，我笑他人看不穿”、“君不见，伏龙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还”之类的，虽然我听得不是很懂，但是觉得很霸气。 据他说的，这个蜀山派是他一时兴起创立的，而且也确确实实是个帮派。让我吃惊的是，蜀山派里的人虽然来头都不大，但是名字一个顶一个的霸气，白天见到那两个叫“龙傲天”、和“权弑天”的，这俩名字还算客气的。其他人的名字，我光听到都忍不住三拜九叩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 静谧的藏秀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张无忌说，他之所以用“军事化”管理这些人，不是想要称王称霸，他对这个天下没有兴趣，他只是想要自保。张无忌说话的时候似笑非笑，看不出他心中所想，虽然他极力为我表现出一种淡漠世俗的样子，但是我还是能从他的眉宇间看到一些我不懂的阴谋。他说他比任何人都要懂这个世界，慕容在他面前什么都算不上，那语气，就好像自己是救世主。 我这人不擅长揭短，所以我也没有打破他这种幻想――我打心底明白一件事情，这世界已经不会更加糟糕了。 吃完这顿饭，天色已经不早了，继续赶路不是明智的选择，张无忌邀请我们在这里住一晚上。 入夜，我跟红袖都不敢睡踏实了，因为我们不是非常信任这个张无忌。他在这小山坳里屯了上千兵马――按他的话说，那是他的弟子。这话只能糊弄鬼，因为谁都能看出来他不会武功。手里有人，也知道很多普通人不知道的东西，并且有一定的头脑，我打心底觉得这个人不太安全。 好在这一晚是安全的。 第二日，张无忌给我们两个人送行，照例说了一大堆客气话。 说完话，我和红袖骑上马，继续赶路，可是我们还没走出去几步，就听张无忌喊道：“王兄！我觉得你们有必要去一趟藏秀书院！” 我和红袖回头，准备问他为什么这么说，可是转过身的时候他已经领着人马回山寨了。 去藏秀书院这件事，其实他不说我们也会去的。我们急着去天宏，一路上走的都是小道，沿着群莲山麓一直向北走，人迹罕至。藏秀书院又是这条路的必经之地，所以我们是肯定会去藏秀书院一趟的。我奇怪的是，为什么张无忌会让我去藏秀书院。 这一路走的不安生，已经有人知道了我跟红袖的行踪，开始有人来找我们麻烦。起先我的想法是，对这些人，要以说服为主，实在不行再动杀手。我毕竟太年轻，不懂人心险恶，这些人一出现就打破了我以说服为主的历年，直接逼得我对他们下杀手。虽说我知道自己的未来决不能堕入杀伐，可是事实把我推到了杀戮的顶峰。 刚开始的时候我很担心红袖，怕她被寻仇的人伤到。直到后来我才知道这么做完全没有意义，因为我在是太低估红袖了。她受过很严重的外伤，心灵也受过一般人难以承受的创伤，我从把她救出来之后就有一个想法在心里根深蒂固――我以为她现在很柔弱，经不起任何打击。可是我错了，她现在还是小魔头，掌握着大部分人不会的杀人手法。 总之，在去藏秀书院的这段路上我们很开心，我们杀了一堆又一堆的人，并且乐此不疲。我从不担心有报应这种东西降临到我身上，因为我还跟以前一样，倔强的不信命运。 走走停停了很多天，我们终于到达了藏秀书院。 还是那片苍翠的树林，一样的静谧祥和。不同的是，这次我没有听到那群百灵鸟的歌声。空气里有一股我说不出的厌恶感。 我们两个牵着马，静悄悄地走在石板路上。 我终于忍不住了心中的疑惑，说道：“好安静啊。” 红袖点了点头，说：“没错。现在天下大乱，有钱有势的人肯定都把自己姑娘接走了，剩下的孩子都是师姐和师傅从各处捡来的孩子……失去了那些大人物的保护，藏秀书院很脆弱。我想师姐是不想惹太多的麻烦，才会弄得这么静悄悄的。要知道，离藏秀书院二十里的地方就有山贼的。” 第一百三十六章 藏秀惨案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虽然红袖这么说，但是我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儿，似乎安静的有些反常了。 我从剑城出来后的这段时间对江湖上的事情或多或少知道一些，关于那些武林世家的、名门正派的、甚至是鬼五的，可是关于藏秀书院的消息却没怎么听闻过。藏秀书院在这乱世中不太引人注意，大概是没有太多让人利用的价值的原因吧。 天空有些阴沉，越接近藏秀书院我就越能感觉到空气中的诡异气息。红袖也感觉到了，她皱着眉头，加快了脚步。 走到书院门口的时候，一阵风从书院的方向吹来，风中夹杂着浓烈的血腥味。 我心中一凛，迅速奔向书院。书院的门没有锁，仅仅是关着。我把手放在门环上，一种不祥的预感从我的心底生出。我慢慢推开书院的大门――然后看到了我一辈子都不愿看到的景象。 红袖已经走到我身后了，我迅速关上大门，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情。 红袖低声问道：“怎么了？” 我看着红袖，强忍着悲怆的心情说道：“冤家……你要撑住……” 红袖好知道了什么，脸上的表情凝固起来。她拨开我，然后用力打开大门。 红袖呆呆的看着书院中的景象，整个人似乎已经被震惊的麻木了。我见过被蛮人屠戮后的天宏的惨景，我以为我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类似于这样的场景了。 书院中到处都是血，那些原本活泼可爱的小百灵们已经没有了生息。她们倒在血泊里，衣服被撕扯烂了，她们生前应该遭受了侵犯。那些漂亮的小脸蛋儿因为惊恐而扭曲起来……我的双手不由自主的开始颤抖，青垂镇死去的居民，天宏被屠戮的人民，还有此刻书院中这些惨遭毒手的豆蔻少女。 我用力咬着自己的牙，用力握着拳头，用力忍着不让自己叫出来。 如果说青垂镇的镇民的死是因为鬼五想报复我，天宏人民的死是因为蛮人生性暴虐，那么，书院的这些女孩子的死是因为什么？谁会忍心对这些单纯的孩子们动手？而且还将她们残忍的虐杀。一张张毫无生机的小脸儿瞪大了眼睛看着天空，泪水早已在她们的脸上干涸，我甚至能联想到她们临死前的惨状。 红袖跌坐在地上，她不会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过了一会儿，红袖的肩膀开始微微颤抖，泪水也从眼睛里涌了出来。她从地上站起来，跑到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女孩儿身边，用力抱起女孩儿，尽力把她身上裸露的皮肤遮挡起来。 “飞儿？”红袖大声哭喊着，“小羽！你们怎么了？！是谁？！师姐！师姐！阿牛哥！” 兰香和阿牛没有在书院，我们不知道他们在哪里。红袖忽然转过头，泪眼朦胧地对我说：“为什么？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 红袖已经失去理智了，这些孩子应该是从小就跟她在一起的，那日我们来这里的时候，我见识过她们之间亲昵的感情。现在，这些孩子忽然间全部死去了，红袖还没有完全崩溃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我跪下来搂住快要发狂的红袖，说道：“冤家，你冷静一下。这个仇我们一定会报……现在咱们要、要好好安葬她们……” 红袖的身体渐渐地停止抖动，她颤声说道：“你帮我看着她们……我去给她们穿好衣服。” 红袖站起来去了后院，过了一会儿抱了一大堆衣服出来。红袖现在处于极度敏感和悲怆的状态，任何风吹草动都能触动她的神经。我本想帮她给女孩儿们穿好衣服，结果被她一把推开，并且还吼了我一句：“别碰她们！” 我知道红袖为什么不让我碰她们，是因为……是因为女孩儿们的身体都已经被蹂躏的不成样子，只有男人才能干得出来。 这些孩子中，最大的十四五岁，最小的才六七岁…… 红袖不让我碰她们，我又不能干看着。纵使心中万分愤慨，我现在也得压着怒火。我们两人中必须要有一个清醒的，清醒的那个负责找出凶手，然后把他们全部杀掉。 被杀死的女孩儿一共有三十四人，兰香和黄阎下落不明，我开始猜测书院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红袖刚给这些女孩儿穿好衣服，书院的大门被人从外面撞开了，我迅速拔出剑挡在红袖面前。 来的不是敌人，而是兰香和黄阎。确切的说，是兰香背着黄阎，两个人一身的鲜血。 第一百三十七章 报仇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兰香注意到了我们两个，她抬起头看着我们，满眼都是凄然的神色，她悲伤的黄阎双眼紧闭，似乎是受了很重的伤。 兰香的身材虽然高挑，可是跟巨人一般的黄阎比起来就显得太娇小了。此刻兰香背着黄阎，让人产生一种很奇怪的视觉感。 “师姐！”红袖大叫一声跑向兰香。我也急忙跟过去接过她后背的黄阎，黄阎那铁塔一样的身躯差点儿没把我压趴下，我都想不到兰香是怎么背起来他的。 兰香把黄阎交给我之后，身体瞬间委顿下去，红袖急忙扶住她。 红袖红着眼眶，急切地问道：“师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兰香现在很虚弱，脸上布满了血污，身上好像也有很多伤口。 兰香忽然抱住红袖开始痛哭，大声哭喊着：“对不起！师妹！我对不起师傅！对不起她们！我对不起你们！” 兰香说完就昏迷过去。 我跟红袖把兰香和黄阎背回房间，分别查看了两人的伤势。兰香没什么问题，应该是用力过度，休息一下就会醒过来。黄阎比较严重，他受了很严重的外伤，脑袋似乎也被钝器击打过，现在他昏迷不醒，脉搏混乱。我对医术不精通，只能先用内力护住他的心神，祈祷他能度过危险。 安顿好他们二人，我跟红袖又回到天井里，将那些丫头抱到后院的空地上。红袖用清水擦拭了她们的脸蛋儿，尽量让她们看起来还是那么可爱漂亮。整个过程中，红袖的眼泪就没有停过。我们两个默不作声的做着这一切，我跟红袖一样，内心里，早已把那群暴徒千刀万剐了无数次了。 红袖背对着我站着，失神地说道：“会是什么人？” 我揽着她的肩膀，说道：“别担心，等你师姐醒了我们就知道了……相信我，我一定会把这些人剥皮抽筋的！” 红袖瘦小的肩膀颤抖着，我知道她和我一样，现在心里都是恶毒的想法。 忽然，兰香的房间里传出一声什么东西掉落在地上的声音，我跟红袖急忙赶过去。推开房门，发现兰香正趴在地上，努力想要站起来。红袖急忙过去抱住兰香，哭着说：“师姐，你先别动，你身上有伤。” “师妹，”兰香说着，眼里的泪水就要掉下来，“帮我，帮我报仇！” “师姐，这些事情，是谁做得？” “山贼，”兰香擦掉眼泪，说道，“紫霞山西边的那群山贼！帮我，帮我杀了他们！” 红袖突然转过脸看着我，眼睛里杀机迸露，她对我低声说道：“我不要让他们痛快的死去。” 我点点头，说：“我知道了。” 此刻，我心中的怒火也在燃烧。能做出这样伤天害理的事情来，这些山贼根本就不是人！对付他们，我必须收起我所有的仁慈。 我不知道这群山贼有多少人，保险起见，我把红袖的暗器囊要了过来。随后，我背上罗刹，跨上小黑，一刻不停的向红袖指给我的方向奔去。此时不到正午，我策马狂奔在山道上，一路上都在想要怎么对付这群山贼。 我几乎是把我能想到的杀人方法全部想了一遍，可是却始终找不到最狠辣的。 我狂奔了一个多时辰，终于在茂密的山林间隐隐约约的看到了一道山门。山门两旁有把守的山贼，听到我的马蹄声，两人都向我的方向看来。我丢出两枚银针，两个山贼哼都没哼一声就一命呜呼了。随后，我翻身下马，带着满身的怒气杀进了山寨。 这个寨子大概有一百多人，大多是穷凶极恶的山贼，当然也有那么一两个厨子、苦力之类的人。不过我不在乎这些，不管三七二十一，抄起罗刹就杀向山贼，如同砍瓜切菜。这些山贼被我打懵了，完全搞不清楚状况。 杀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忽听一个像是寨主的人大声喊道：“来的是哪位英雄？！报个姓名！” 我一瞅这人，心说省了我找你们老大了，运起轻功，几步就到了这人身后，一剑就挑了他的脚筋。 接下来，山寨中哀嚎声不断。对于这场战斗，完全就是我的单方面屠杀。 不消一刻钟，这群绝望的山贼丢下了武器，打又打不过，跑又跑不了，于是干脆认输。 我擦着罗刹身上的鲜血，看着在我眼前跪了一排的山贼，他们瑟瑟发抖，还没搞清楚我是来干什么的。 原先一百多人的山贼已经死的只剩五十多人了。 我问：“你们知道我为什么来找你们麻烦吗？” “英……英雄！”被我挑断脚筋的寨主痛苦的躺在地上，大声喊道，“小的们真不知道哪里得罪了您呐！求求您大人不记小人过！让我们……” “住口！”我阻止了他继续喋喋不休，“我问你们，你们昨天和今天，都做了什么事情？” 寨主哆哆嗦嗦地回答：“我、我们，我们劫了藏秀书院……还、还、还杀光了所有人，不！不！我们没有杀光所有人！有两个人逃走了！一男一女，他们武功高强，拼掉我们二十几人！” 我站在他面前，从上而下看着他，冷冷地说道：“那看来，你们今天死的不冤。” 我并没有立马全部杀了他们，而是先杀了二十人，把这二十人的脑袋割下来，用绳子穿好挂在马背上。剩下的那些人……我把他们全部削成人棍，用铁钩穿了他们的琵琶骨，一个个的吊在山门上――我不想让他们死的舒服。 第一百三十八章 水阎王黄阎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我带着二十多个人头回到了藏秀书院，兰香的情绪已经稍微平复了一些，只是一直哭个不停。黄阎还没有醒来，情况不容乐观。 我在藏秀书院的后院挖了三十四个坑，用来埋葬死去的女孩儿。把二十颗人头整整齐齐地码在女孩儿们的坟冢前，看着她们依然美好的面容，我低声说：“安心去吧，姐夫帮你们报仇了。” 我跟红袖在后院埋葬她们，过不多时，身体恢复的差不多的兰香也出来了。看到女孩儿们的尸体，兰香又忍不住泪流满面。等她哭的差不多了，兰香才缓缓跟我们讲出事情的原委。 战乱开始之后，名门大户们都把自家的闺女接回了家，书院里剩下的都是兰香和她师傅当年从各地捡来的孤儿。距藏秀书院不远的那些山贼早就对书院虎视眈眈，但是一直碍于那些大豪门的保护，他们也不敢造次。现在豪门们自保都成问题，藏秀书院一下子就失去了保护，这给了山贼们可乘之机。之前他们也来过几次，但是黄阎和兰香的武功都不弱，山贼们没有讨到什么好处。这次书院遇袭，并且造成如此惨象，是因为兰香下山采购书院的日常用品，书院里只留下了黄阎。山贼们就在这个时候发动了偷袭。 兰香回来的时候书院已经满目疮痍了，而且书院里也没有黄阎的身影。她猜到了这些恶行是那些山贼所为，也知道黄阎肯定是去追山贼去了，她怕黄阎一个人有危险，于是就追到了山贼的山寨。她到了之后才发现黄阎已经深受重伤了，头部被钝器打击过，生命垂危。兰香也是受了很大的代价才把黄阎从山贼手中抢回来，之后的事就是我跟红袖见过的了。 说完这些，我们三人沉默不语，一直在那些小坟冢前站立到深夜。 黄阎的伤很严重，脑子里有淤血，我耗尽内力为他疗伤也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兰香呆呆地站在一旁看我给黄阎疗伤，眼神里有绝望和伤心。红袖小声跟我说：“阿牛哥对师姐来说很重要，你一定要治好他。现在书院成了这个样子，师姐真的不能再遭受什么打击了。” 红袖话是这么说，但是我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那三脚猫的疗伤功夫几乎全都用了。最后，就在我快要放弃的时候，黄阎睁开了眼睛――就是忽然一下子睁开了，好像是从梦中惊醒一样。 见到黄阎睁开双眼，兰香的眼睛里瞬间就有了希望，她飞一样的趴在黄阎身边，使劲握住他的双手，用颤抖的声音喊道：“阿牛，你醒了吗？阿牛？” 黄阎将头微微转向兰香，他盯着兰香看了一会儿，忽然露出了一个很温暖的微笑――我是真的没有见他这么笑过，而且他这个体型也确实不适合这种笑容。 兰香和红袖的表情跟我一样吃惊，很明显，她们两个也没有见过黄阎这么笑过。 “兰香……”黄阎说话了，只是声音很虚弱，“对不起……” “不怪你，”兰香把黄阎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哭着说，“不怪你，是我不好，如果当初不是我坚持要让大家留在书院，如果不是我选在在这个时候离开，大家都不会有事的，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黄阎伸出手擦拭着兰香脸上的泪水，柔声说：“这么些年，谢谢你了……” 不对呀？黄阎什么时候说话这么利索了？ 兰香也是一脸的不可思议，她一脸诧异的看着黄阎，结结巴巴地说：“阿牛，你……” “我醒了，”黄阎微微一笑，“我睡了这么多年，终于醒了……我刚开始还很害怕，我怕我醒来之后会忘了你，谢天谢地，我还记得你。” 我懂了，现在的黄阎已经是十几年前那个叱咤风云的黄阎了，那个让水匪谈之色变的水阎王――黄阎！ 也许是因为头部受到剧烈撞击，才让他恢复以前的记忆的。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让本来悲伤压抑的空气变得略微缓和一些。 黄阎忽然又看向了我，笑着说：“绝剑客？没有跟你真真正正的打一架，真是遗憾。” “何尝有什么遗憾，”我说道，“黄大侠，等你伤好了，我们战个痛快。” “一言为定，”黄阎又把眼睛转向红袖，“二丫头，你能平平安安的，我很高兴。” “阿牛哥，不是，黄大侠，”红袖有些拘谨地说，“我要谢谢你这么多年一直照顾我师姐。” “还是叫我阿牛哥吧，”黄阎说，“黄阎已经死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 因果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黄阎那眼神超脱生死，有种看破世俗的味道。这种眼神只有真正经历过生死的人才会有――我没有，那是因为我这个人比常人豁达一些，本身就不是那么在乎世俗。 兰香当年捡回来的阿牛现在又变成了黄阎。老实说，我有点儿搞不懂兰香跟黄阎之间的关系。我之前听红袖说过他们两人的事，她说当年兰香在伏龙河一代找长得漂亮的孤儿，意外发现了身受重伤的黄阎，然后兰香就把他带回藏秀书院医治。黄阎醒来之后就变成了阿牛，就是之前那个一直想跟我比试的阿牛。 阿牛醒来之后忘记了自己是谁，兰香知道他的身份，但是当时江湖传闻黄阎已经死在了仇家手里，至于是怎么死的，那就众口不一了。兰香不想她辛辛苦苦救活的人在被人追杀，于是给黄阎改名为阿牛――这个名字倒是很贴切，黄阎确实长得像一头牛。 也许是出于感激，即使智力如阿牛，他也懂得报恩，于是从那开始就一直片刻不离的跟着兰香，而兰香也渐渐习惯了黄阎跟在她身边。他们之间的关系，像恋人，又更像挚友，日积月累的感情早就将两个人融合在了一起。 此刻黄阎彻底清醒，知道了自己是谁，而且也没有丢失阿牛那段记忆。两个人也算是历经磨难，现在终于可以明明白白的表达彼此的情义了。 但是还有一个疑点。 兰香说她发现黄阎的时候，黄阎已经深受重伤了，她之前也没有见过黄阎，她怎么知道昏迷不醒的那个人就是黄阎呢？ 这问题我没有问，因为现在问的话有点儿破坏气氛。 我和红袖悄悄从屋子里退出来，把空间留给兰香和黄阎。 我们两人坐在台阶上，看着满目疮痍的藏秀书院。我感觉我的心头窝着一团火，虽说我残杀了那群山贼，但是这股火却无论如何也无法熄灭，好像要杀更多的人才能发泄，才能让我得到平静。想到这些，我心头一惊，我曾说过我要远离杀戮，可是现在屠戮对我而言没有丝毫压力，我甚至有时候会非常享受这种过程。 如果真的这么继续下去，我怕我在那个术法里看到的未来变成现实。 看到我皱着眉头沉默不语，红袖轻轻握住我的手，关切地询问：“你没事吧？” 我看着她的双眼，认真地说：“冤家，我开始害怕我自己了。” “怎么了？” 我揉了揉太阳穴，笑着说：“没事，也许是我想多了……那什么，我们要在这里留几天么？你师姐和黄大侠两个人现在还不算安全。” “不，”红袖说，“我们明天必须要走，我也不想现在离开书院，可是我真的不能再耽误时间了。” 我点点头，说道：“嗯，我们得快点儿回天宏，明天就出发吧。” ――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黄阎在兰香的搀扶下走出屋子，我和红袖站起来站在他们对面。 我们四人虽说现在都很难过，但是黄阎能恢复记忆，大家还是有些许欣慰的。如今现在这个局面，居然让我们四个人都有些无言以对。 “咳，”我干咳一声，率先打破沉默，“书院的事情大家都很难过，可是事已至此，我们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兰香，你不用太过自责，天灾人祸，有时候是躲不了的。” 兰香惨笑着点点头，说道：“我懂……” 红袖问道：“那……师姐，阿牛哥，你们今后作何打算？” 黄阎笑着说：“书院虽然被毁了，但是我们不会离开，我们还在这里……等世道稍微好些了，我们在重振书院。” 兰香点点头说道：“事到如今也值得如此……毕竟天下之大，容身之处也甚多，可是我们不想走，如果走了，我怕我不能原谅自己。” 第一百四十章 全部杀光，一个不留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兰香和黄阎之间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但是我能看出来他们两人之间的感情超脱生死，比任何感情都要真挚。兰香在黄阎的人生最糟糕的一天遇见了他，她没有抛弃他，即使现在书院惨遭屠戮，黄阎能活着，也是对兰香最大的安慰。 虽然有些不舍，但是我们还是不得不离开了藏秀书院……我们还有一个人要见，另一个将死之人。 红袖这几天心情差到了极点。书院的事情，还有秦碧纱接下来要发生的，都另红袖烦恼。我能做的除了安慰她让她宽心，似乎什么也做不了了。 一连赶了几日，前方就是剑城了。 我这两年似乎一直在这几个点晃悠，云城，剑城，天宏，我现在生活的重心似乎都在这里。 路过剑城，我只去见了一面傅雨流和慕瑶，之后就又马不停蹄的赶往天宏。从剑城出来到天宏大概要用七天的时间，而仅仅是七天时间，也让红袖焦急不已，她说天谴已到，她已经能感受到天谴的压迫。 虽说快到夏天，可是天阙一代还是有些阴冷。红袖现在非常畏寒，这连续不停的赶路，让她的身子有些吃不消。可尽管如此，红袖还是拼了命的赶路。这可苦了小黑……原本我们是骑了两匹马的，但是红袖那匹马出了剑城没跑两天就累死了，现在我们两个都坐在小黑身上。饶是小黑天马下凡，也受不了这样的虐待，我怪不忍心的。 小黑已经是边跑边吐白沫了，我咬咬牙勒住缰绳。 红袖问：“怎么停下来了？” 我翻身下马，说道：“这么跑下去小黑会累死的，来，下来。” 我伸手把红袖接下马。 红袖红着眼圈说：“可是我们没有时间了！” 我说：“别担心，我有更快的法子。” 我拍了一下小黑的屁股，对它说：“小黑，你要是听懂我的话，就去天宏找我。” 说玩，小黑慢悠悠的向天宏方向走去。我转过身抱起红袖，对她说：“坐稳！” 说完，念动咒语，银翅发动，我带着红袖拔地而起，向着天宏飞去。如果骑马，我们到天宏估计还要一天的时间，但是用银翅的话，大概也就小半天儿。红袖显然没有见过我用术法，被吓了一跳。但好歹她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姑娘，没一会儿也就镇静下来了。 飞半天真不是闹着玩的，在天上待了一个时辰，我就感觉血液在胸腔里翻滚了，这该死的反噬。这要是飞到天宏，我估计得死在天上。 红袖看到了我痛苦的表情，她问我：“你会转移术法反噬吧？” 我点点头，小声说：“会。”不是我不想大声说话，我怕我声音大点儿会喷出血来。 “把反噬转移到我身上，快。” 术法的反噬可以转移到任何人身上，从而抵消施法者受到反噬的创伤。但是有个前提，那就是接受反噬转移的那个人要心甘情愿，否则反噬会加倍返回给施术者。慕容就是用的这种方法把反噬的伤害转给玉儿。 但是我不想转给红袖，她现在身子这么弱，肯定受不了这么强的术法伤害。 见我不说话，红袖焦急的说：“你快转到我身上！我不受反噬威胁的！” “啊？”我不信任的看着她，尽量用表情传达自己的意思。 “真的，”红袖用发红的眼睛看着我，“至于为什么，我以后再告诉你。” 虽然满腹狐疑，但我还是试了一下，因为我也不想死在天上，先把反噬转给红袖一点儿，等她受不了了我在转回来。凝神聚气，我慢慢把反噬转到红袖身上，令我震惊的事情发生了。那些像狂潮一样的反噬进入到红袖身体之后，犹如石沉大海般，不见了踪影，而红袖也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适。 我就说，我身边的姑娘没一个好惹的。我以为我现在了解红袖的全部，呵呵，我是在自欺欺人。 至于她为什么能抵御反噬伤害，这问题要等把眼前的事情解决完我才能问她。 因为不用担心反噬造成的伤害，而且我也有足够的力量使用术法，所以没过多长时间我们就飞到了天宏。 整个天宏很混乱，到处都是士兵。天宏在经历过蛮人的屠戮之后，活下来的人口不到三成，虽说中洲有难民逃到天宏躲避战乱，但是现在天虹的总人口加起来也不到大战前的一半。这混乱我不知从何而来，但是能隐隐约约猜到和秦碧纱有关。 我们一直飞到秦府上空，整个秦府已经被士兵包围住了。 难道秦碧纱的亲戚们叛变了？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跟红袖在秦府大门前落地，刚落地，那些士兵们就警惕地用武器指着我们――我想他们一辈子也没有见人在天上飞过。 等我俩落地站稳了，一个看似是将领的军官向我俩走来，他脸上带着铁面罩，我不知道他现在的表情，因此也无法判断是敌是友，所以我下意识的戒备起来。 “二小姐！”那员将领快步走到我俩身边，声音略显激动。 红袖深呼一口气，对他说道：“黑虎，我姐姐呢？” “启禀二小姐，”黑虎恭敬地说，“现在秦家的长辈们都在府中，郡主命我们把秦府围住，等二小姐您来发落。” 我们一边说着一边走进秦府。 府中大乱，下人丫鬟们被逼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大厅里坐满了人，这些人大多衣着华贵，且面带怒气，嘴里不停吵嚷着。 “让秦碧纱出来！”有个白胡子老头大声喊道，“让她给个说法，把我们囚禁在这里算什么事？！我们可都是她的长辈！” 随声附和的人不少，只是他们不敢冲出大堂，因为门口有士兵把守。 我跟红袖还有黑虎走进大厅。 众人见我们进来，脸上的怒气更加重了。 “秦碧纱！”那白胡子老头冲红袖吼道，“枉我们养育你这么多年，现在你要恩将仇报？怎么？天谴已到，你要拉我们当垫背？！” 红袖走到那老头面前，冷冷地说道：“秦家被你们把持的时间够长了，你们享的福也够多了，是时候还债了。” “你！”老头大怒，“……你不是秦碧纱？哦，原来是你，秦晓月。这几年我们为你隐瞒身份可是吃了不少苦头。你姐姐不经我们允许，私自放蛮人进来，让整个中州遭受重大损失……等你姐姐死了，你就是秦家族长了，你可不要走她的老路子，不要让我们失望。” 这老头发现眼前的人是红袖之后，说话的声音明显柔和下来。我们都知道，这老头说的话可不是真心实意，他只是不想刺激红袖，他怕红袖把他们杀了。 红袖果然和其他女孩儿不同，做事雷厉风行，甚至有些粗野。 她从怀里抽出一把匕首，一下扎进老头的心脏，看着老头讶异愤恨的眼神，红袖冷冷说道：“今后秦家不再受你们摆布，姐姐所做的一切皆因你们而起，今天――我要让你们给姐姐陪葬！” 红袖一转身，冲身旁的黑虎说道：“全部杀光，一个不留！” 第一百四十一章 秦碧纱的结局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没有多想，我抱起红袖就向后山飞去。我并不知道那个后山在哪儿，还得靠红袖的指引。 “那边的那个山头……去南山坡，那颗大柳树下。” 红袖的声音充满了疲惫，我也有点儿不忍心见到秦碧纱。那个刚毅果断的女子比任何一个女人都要优秀，她虽双手沾满鲜血，但是她的内心比任何人都要纯洁――天下最痛苦的事情，就是要我们去见证她的死亡。 红袖把头靠在我的怀里，默不作声的哭着。 很快，我们就飞到了红袖说的那颗大柳树下。不远处，是一片灿烂的花海，各种各样我没有见过的鲜花盛放着。天气晴朗，阳光洒在花朵上，这确实不是一个适合分别的时节。 花海中，有一个跪坐在地上的碧衣女子。满头的白发和苍白的皮肤显得触目惊心。她有绝世容颜，可是这美貌却如此触目惊心。 秦碧纱的双眼已经被鲜血染红了，两颗眼球像晶莹剔透的血色水晶。我知道她现在很痛苦，诅咒剥夺了她的所有感官，可是她脸上的表情如此温柔安详。 红袖站在我的身边，身子微微颤抖，她不敢过去。 我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小声说：“去吧。” 红袖扭头看我一眼，脸上满是泪水，然后点了点头，向秦碧纱跑去。 秦碧纱并不知道红袖已经到了她的身旁，她用看不见的双眼低头――仿佛是在看着身边的花朵。她伸出手轻轻拂过那些花瓣，嘴巴微微开合，好像是说了什么话。她已经无法发出任何声音了，但是从唇形我能看出来她说了什么。 应该是“小月，你来了。” 红袖跪在秦碧纱身边，搂住秦碧纱的脖子，不出声的哭着。 姐妹二人静静地拥抱着彼此，我只觉得鼻子一酸，两滴眼泪不自觉的就流了出来。 秦碧纱，这个大胆泼辣的女人，这个让中州所有男人都望尘莫及的女人，这个开朗又有点儿坏坏的女人，这个为了妹妹愿意付出一切的女人……生命如流星一样划过天际，我们终究不知道这颗闪亮的星星要坠向哪里，只是我知道，秦碧纱此刻是满足的，就连死亡，也能带着微笑。被她杀死的人、因她而死的人，都应该感到幸运――卑微的人为了伟大的人的愿望而死，不就是荣耀吗？ 我何时有了这种说不通的想法。 我看到秦碧纱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她用两只手捧住红袖的脑袋，然后在红袖的额头上印了一个吻。眨了眨眼睛，两行血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她又说了什么，红袖哭的更厉害了。 下一瞬，秦碧纱的身体忽然散开――就像初雪那样，化作了千千万万的碎片，不同的是，她化作了花瓣，成千上万的美丽花瓣…… 第一百四十二章 穆姐姐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她的故事也许就这么结束了。 红袖坐在草地上，徒劳地抱着秦碧纱的衣服，默不作声的哭着。姐妹二人一生都在比赛，比哪一个能让另一个活下来，现在结局出现了，不算美好，但又不算太坏。我很庆幸红袖能活下来，同时也很难过秦碧纱的消亡，这种矛盾的心情让我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我只得走到红袖身边，然后坐下来，静静地看着她哭。 天色慢慢变暗，这是一个晴朗的夜晚，天阙地带的夜晚寒冷无比，时间好像又回到了冬天。 这个时候，红袖终于停止了哭泣，而且，她也再也没有眼泪能够流出来了。 我揽住她的肩膀，把她拉进怀里，小声说：“不要难过了……” 我只能这么说，我现在连怎么安慰她都不知道。 红袖抬起红肿的双眼看着我，说道：“我要活下去，好好地活下去，连姐姐的那一份也要替她活下去。” 我抚摸着她的头发，说道：“这就好，我们都要好好活着，尤其是你，不要让你姐姐的努力白费。” 红袖站起身，揉了揉红肿的双眼，对我说道：“我们走吧，还有事情要处理。” 嗯，还有一大堆事情要处理。如果没猜错，现在天宏活着的秦家人只有红袖了。我们赶回秦府的时候，满院的尸体刚打扫干净。黑虎带着一队人马在门口等我们，见我们回来，黑虎急忙迎了上来。 “二小姐，”黑虎走过来，恭恭敬敬地说道，“郡主昨天托属下把这封信交给您，而且还有几句话托我转告给您。” 说着，黑虎从怀里掏出一封信交给红袖，红袖迫不及待的把信打开，我跟她一块儿阅读秦碧纱的绝笔。 ―― “小月，近来姐姐身体抱恙，怕是时日不多。心中千言万语，此刻却不知该对你说什么。好好活着，不许再让自己冒险。写这信时已然头晕眼花，几乎拿不起笔来……天宏交予你管理，你归来之日，便是天宏王。城中事物繁琐，今后你要费心了。军中事务暂交黑虎管理，你见到这封信时，务必收回所有兵权，切记五十年内不得兵犯中洲。等你打理好一切，昭告天下，就说姐姐放蛮人进中洲，导致剑城以北生灵涂炭，罪无可恕，你替天下人了结了我……如此，姐姐便安心了。小月，保重。” 这封信自己潦草，看得出秦碧纱再写这信的时候身体已经是极限了。她到死都在为红袖考虑。小魔头的名声固然不好，而且现在天下人已经知道小魔头就是城月，也知道了城月就是天宏郡主秦碧纱的妹妹。秦碧纱自己的名声就不大好，天下人知道红袖是她妹妹之后，更加记恨红袖。现在秦碧纱给红袖留了一条路，让天下人知道她是红袖杀死的，这样或多或少能平复一下天下人对红袖的恨意。 不过照现在的情况看，红袖愿不愿意这么做还是一回事。 红袖不动声色的看完信件，折叠好放进袖口里，然后问黑虎：“我姐姐托你告诉我什么？” 黑虎看了看四周，小声说：“郡主让您好好照顾穆姑娘。” 穆姑娘是谁？ 红袖点点头，说道：“我知道了，秦家人呢？” “回二小姐，已经全部杀光了，一个也没有留下。” “好，你先带将士们回营帐歇息，其他的事情明日再议。” “是。” 黑虎应了一声，然后安排了值夜的兵丁，就带着人走了。 红袖站在原地看了一眼身后空荡荡的天宏街道，叹了一口气，转身向秦府走去，我只得跟在她身后。一路上我们谁也没有说话。 秦府里还有些家丁和丫鬟，这些下人们经历过今天的浩劫之后，一个个噤若寒蝉，看到红袖连头都不敢抬。红袖没理他们，径直向后院走去。 这个后院就是我第一次来秦府时翻墙进来的那个院子，几乎没什么变化，还是那个湖心小岛。小岛上依然有一个碧衣女子在舞枪。 那女子身段儿妖娆，枪也耍的漂亮，一招一式都像是跟秦碧纱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见我们二人进来，碧衣女子愣了一下，然后提着枪越过水面，来到我们面前。 这不是一个特别漂亮的女子，只能说长得颇为清秀――也许是因为我身边美女太多，现在长得一般漂亮的女人对我丝毫没有诱惑。这女子双眼通红，应该是刚哭过。她丢下枪走到红袖身边，然后紧紧抱住红袖。 “小月，”那女子说，“你姐姐走了吗？” “嗯，”红袖小声回答，“穆姐姐……你节哀顺便。” 哦，我看懂了，这位“穆姐姐”大概就是秦碧纱的女伴儿了。 第一百四十三章 不被理解的爱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那女子泫然欲泣的表情让人不忍直视，红袖好像也觉得对她有所愧疚，若不是因为她，秦碧纱也不会死。红袖顿了顿，说道：“穆姐姐，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她惨然笑了笑，说道：“哪有什么打算……小纱不在了，这世间对我而言，已经没有什么意义。可是我不想死，因为小纱不希望我们死，不是吗？我们两个一路走来，不在乎世人怎么看，也不在乎最终有没有结果，事到如今，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穆姐姐，”红袖说，“那你就留下来吧，留在天宏，姐姐说让我好好照顾你。” “不用了，”她笑着摇了摇头，“小月，你不用担心我，这天宏我也没有办法再待着啦。她临走前我一直陪在她身边，她走的时候脸上是带着微笑的，就已经足够了。” “那穆姐姐你要去哪？” “去哪里都行，”这女子眺望着远处的山峰，喃喃低语，“我们两个从来都没有探讨过今后去哪里，因为小纱知道自己不会活到我们希望的未来……我想在中州流浪，直到有一天自己走不动为止。” “你真的要走吗？穆姐姐。” 她的脸上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说道：“是的，我要走的。我们都不要难过，你姐姐不希望如此，今后的人生要开开心心的。这位绝剑客有能力保护好你，你是小纱的希望，也是我的希望。小月，好好活着……对了，”她捡起地上的长枪，问道，“这杆长枪能送给我吗？你姐姐都没有送过我什么东西的。” “好，”红袖点点头，“你喜欢就拿去吧，也算是留个念想。” 她又紧紧地抱了红袖一次，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说：“谢谢你，小月……那我走了。” “现在走吗？”红袖很惊讶，“可是天已经黑了呀。” “不碍事，天宏我已经一刻也待不下去了……现在只要站在这里就像流泪。好了，不说了，我要走了，别担心，我会常来看你的。” 红袖还想挽留，可是这个决绝的女子已经转身向门外走了。她走到我身边的时候，小声对我说：“照顾好小月。” 我回答：“我会的。” 这女子的背影像极了秦碧纱，一样的倔强，一样的蛮不讲理。 我们没有把她送出门外，因为不需要这些假惺惺的作态，她跟秦碧纱一样，不喜欢这些有的没的。 等她走了，我问红袖：“你的这位穆姐姐是谁啊？” “她……”红袖顿了一下，说道，“她叫穆雨柔，你应该知道她的。” 我当然知道穆雨柔是谁。江湖中有字号的侠女不多，“胭脂枪”穆雨柔可谓是赫赫有名的一位，传闻中“一枪断七花”的传奇女子。 “一枪断七花”这个典故也是相当脍炙人口。那大概是六年前了，那时江湖中出了一个叫做“铁花秃子”的大盗。一般江湖中能称得上大盗的大多是劫富济贫的侠盗，但是这个铁花秃子可不是侠盗，人如其名，这人是个秃子，手中兵刃是一把头像莲花的点穴笔，所以人称铁花秃子。奸淫掳掠，坑蒙拐骗没有一个是他不干的，而且此人武功高强，当年可是有不少高手折在他这根铁花点穴笔上。此人血债累累，江湖上的名门望族他得罪了个遍，西门世家这一代最有才华的大少爷西门无夏，在这秃子手上没过三招就被挑了手脚筋。西门世家出全族兵力去追杀铁花秃子，整整追了半年也没讨到好处。 这个时候穆雨柔出现了，那应该是六年前的春天，在下涿春阳楼上，穆雨柔用了三招就刺瞎了铁花秃子一只眼睛。铁花秃子见敌不过穆雨柔，于是转身逃跑。同年四月，铁花秃子叫上了他的六个同门师弟找穆雨柔报仇。接下来发生的事就是“一枪断七花”的来源了――说实话，这事其实我有点儿不信，因为传的太离谱。 传闻是：当时铁花秃子一行七人将穆雨柔团团围住，就只见穆雨柔手中钢枪一翻，一道白光划过，白光耀眼，刺得人睁不开眼。等大家把眼睁开的时候，铁花秃子七人手中的点穴笔已经被穆雨柔手中的钢枪全部削断了。结局是穆雨柔把他们全部杀了，这事儿一传出来可谓大快人心――这就是一枪断七花。 确实有点儿假，大概和我当年一剑杀死青州八虎是一个意思，江湖人都爱夸大其词。 不过，这胭脂枪穆雨柔也确如传闻一样，敢爱敢恨，我想没有哪个女人敢喜欢女人的。 我奇怪的是，穆雨柔是怎么和秦碧纱走到一起的。 敌不过我死缠烂打，红袖终于告诉我她们是怎么走在一起的了。 ―― 那应该是七八年前的事了。那时候秦碧纱还不未江湖人所知，穆雨柔也没有被人称之为胭脂枪。那年，秦碧纱十六岁，穆雨柔十九岁。穆雨柔的父亲也是江湖人，但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角色，靠走镖养家糊口。 穆雨柔从小就跟父亲习武，加之天资聪慧，十八岁那年她父亲已经不是她的对手了。打那之后，她父亲每每走镖都会带上她。恰巧那年有一趟镖要去一趟天宏。 谁知，还未到天宏，镖队就遭到了山贼打劫，穆雨柔的父亲和十几个趟子手不幸遇难。秦碧纱恰巧带兵从此经过，于是就救了穆雨柔。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穆雨柔都住在秦碧纱的军营里。两人也是从那个时候有了感情。只是两个女孩子可不知道那就是爱情，而且还是一种很难让世人接受的爱情。一个十六岁的女孩儿，一个十八岁的少女，谁都没有经历过这些。纵使秦碧纱自小就果断坚决，可是在这种事情上也有些不知所措。 之后的事情红袖说的有些含糊其辞，但是我多少能猜到一些。两个女孩儿都不是能被规矩困住的人，所以就干脆不管那些条条框框，毅然决然的走在了一起。可是秦碧纱知道这么做对两个人都不好，所以下意识的保护穆雨柔，以至于整个江湖都知道天宏郡主秦碧纱喜欢女人，却始终不知道她的女伴儿是谁。 也是一段可歌可泣的感情，最终的结局是相爱的人没有在一起。 第一百四十五章 姳嫣的主意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秦碧纱死给我们留了一个并不好打扫的摊子，其实在我们来之前，秦碧纱的统治已经摇摇欲坠。昨天那些聚在秦府的秦家人都是来声讨秦碧纱的，他们期望秦碧纱能交出实权，老老实实的做傀儡。可惜事与愿违，秦碧纱趁机把他们囚禁起来，然后把他们的生死交给红袖。 现在红袖掌管天宏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 坊间已经有传闻说，秦碧纱为了独揽大权，杀掉了所有秦家人。然后她的妹妹，秦晓月忽然回到天宏，了结她残暴的统治，如此大义灭亲的举动实在是感人。再加上我的出现，让红袖的地位更加稳固——我可是从蛮人手里拯救了天宏的人，天宏人对我可是感恩戴德。 这似乎是完美的剧本，秦碧纱牺牲了名誉和性命替红袖稳固统治，只是红袖多少有些抗拒。但是为了不让秦碧纱白白牺牲，红袖也只好接受了这个结局。 秦碧纱的葬礼没有太隆重，参加的人只有我们两个。在那做开满鲜花的山坡上，红袖让人在那里挖掘了墓室，墓室中放着秦碧纱的衣冠。做好这些，红袖又命人将墓室掩埋，并且不做任何标识。她大概是怕有恨秦碧纱的人对她的坟墓做什么手脚。 打理一座城池不是件简单的事情，而且我跟红袖的能力都不够管理这座城市。我们绞尽脑汁想着怎么改变现在的局面，一连忙了五六天，每天都要面对各种各样的文案。好在努力没有白费，已经初见成效，原先动荡不安的天宏已经逐渐安定下来，而且从剑城和番阳运来的救济物资已经慢慢到位。 只是太累了，我实在不敢想象，要是我当了皇帝会不会被累死？ 红袖跟我一样，已经四五天没有睡好了，她本来已经白皙透亮的皮肤现在又开始暗淡，脸上也挂了两个黑眼圈，变得没精打采的。 又是一个早上的忙碌，我们终于能抽出时间吃顿早饭。 我是饿的受不了，一见饭菜上来就开始狼吞虎咽。红袖似乎没什么胃口，呆呆的看着碗里的饭菜，却不下筷子。 我放下碗筷，关切地问：“怎么了？吃不下？” “嗯，”红袖说，“我感觉我们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 我揉了揉脑袋，说：“是啊，千头万绪的，不知道从哪儿开始做。现在天宏什么都缺，人心也有点儿不稳……可惜咱们两个都不擅长这个，要是姳嫣在就好了。” 红袖说：“你已经渐渐不会自己思考问题了，什么事情都依赖姳嫣姐和慕容。” 红袖这句话倒是没有任何醋意。要说红袖和姳嫣两人的性格真是有差距，上次姳嫣还说我有长进，多少有些心机了。到了红袖这儿，我不光没有长进，反而还退缩了。 我说：“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眼下最要紧是怎么处理天宏这些事情——我们两个可不能一直待在天宏，中洲还有好多事情要做。” “是啊……”红袖的声音忽然变得懒懒的，她推开眼前的饭碗，慵懒的趴在桌子上，“好烦，姐姐以前是怎么处理这些东西的……要是姳嫣姐在就好了。” 我差点儿笑出声，红袖的性格就是如此，她不在乎自己犯过的错，也同样不在乎别人犯过的错。 正在这时，天空传来一声清啸，我抬头望去，只见一只雪瑶在我俩头顶盘旋。 姳嫣果然懂我，现在就派雪瑶来送信了。 看到雪瑶，我跟红袖都多少有些振奋，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姳嫣的锦囊妙计是什么。 雪瑶盘旋了几圈落在了桌子上，我伸手摘下了雪瑶脚上的竹管，然后伸手捋了捋雪瑶的羽毛。雪瑶又叫了几声，盘旋升空，向着南方飞去。 红袖说：“快打开看看。” 我打开竹管，取出里面的纸条，再打开纸条，看到上面的字……我愣住了。 “怎么了？”红袖很诧异我的表情，拿过了我手上的纸条，等她看到上面的字，也愣住了。 红袖喃喃的读道：“浣彩蝶？” 是的，纸条上只有三个字，“浣彩蝶”。 我有点儿搞不懂姳嫣的意思。她肯定知道我跟红袖现在的难处，这张纸条也肯定是解决难处的办法。浣彩蝶？难道姳嫣的意思是让浣彩蝶来帮我们打理天宏？ 怎么可能？经过上次我跟李志尧一战，他们夫妇二人早就从江湖上消失了，连望月的杀手都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先不说能不能找到他们，就算找到了，他们愿不愿意还是个问题。再退一步，就算他们愿意来天宏，红袖愿不愿意把天宏交个他们又是一个问题。 红袖眉头紧锁，显然也是在考虑这个问题。 我问道：“冤家，你觉得这方法可行吗？” 红袖抿着嘴唇，没有回答我。 正在这时，一个下人跑进院子，慌慌张张地说道：“郡主，王大侠，门外有两个人找您二位。” 现在秦府的下人神经都有点儿敏感，好到外人就慌张，哦对了，红袖现在已经正式成为天宏郡主了。 红袖的眉头皱的更深了，挥推了下人之后，喃喃自语：“两个人？” 我已经猜到这两个人是谁了。 “哈哈，”我伸了个懒腰，哈哈大笑，“走吧，冤家，我们去见见他们。” “等等，”红袖拉住我的衣袖，“等等，我们再考虑考虑。” 我问：“考虑什么？考虑要不要把天宏给他们打理？现在先不要考虑这些，我们要先去见见他们，怎么说也是故人，至于天宏的事情，咱们走一步看一步。” 第一百四十六章 信任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来的人确实是李志尧和浣彩蝶。 自志阳一别，李志尧变得更加精神了，只是满脸的胡茬略显老气。浣彩蝶站在他身旁，脸上遮着面纱——面纱是漂亮女人出门必备的物品。 “王老弟，好久不见啊。” 李志尧还是跟以前一样开朗。 我迎上前去，笑着说道：“李兄，嫂子，别来无恙。快快进府，我们屋里谈。” 说着，我们就把李志尧和浣彩蝶迎进了秦府。一路上只有我跟李志尧寒暄，浣彩蝶和红袖都没有说话。到了正堂，吩咐下人看茶，稍喘了口气，李志尧就把话题切入正轨。 “王老弟，我想你知道我们为何而来。” 我点点头，说道：“虽然知道，但还是想不通姳嫣是怎么找到你们的。” 李志尧回答：“姳嫣自有她的办法，看来她还不想让我们两个人太清闲啊。” 这时候一直沉默的浣彩蝶说话了。 “我们直接说正事吧，你们两个，愿意把天宏给我打理吗？” 浣彩蝶的语气有些生硬，她一边说着一边摘掉了脸上的面纱。在看到她的面容的那一刹那，我跟红袖都愣住了。浣彩蝶有着绝世容颜，但是现在，那张原本倾国倾城的脸蛋儿上却出现了两条触目惊心的伤疤。那两条伤疤扭曲狭长，在她的脸上形成了一个抽象的十字。这不光使她的美貌大打折扣，甚至可以说是完全毁了她的容貌。 看到我们两个这么诧异，李志尧笑了笑，漫不经心地说：“前段时间出了些事情，阿彩的脸不小心划伤了。” 按理说，如果女人的脸被毁了，她肯定会想方设法的不让人看到她的脸。可是浣彩蝶不同，她现在好像根本就不在乎自己的容颜。从李志尧的语气我能听出一些端倪，恐怕真相不止他说的这么简单。但是人家不说，我也不好意思再问。 浣彩蝶又说：“你还没回答我，你们愿意把天宏给我打理吗？” 红袖说话了：“我们怎么信任你？” 我心头一紧，红袖这话说的太不近人情。 李志尧一脸尴尬，这个时候他社么话也不说，因为他知道浣彩蝶要比他聪明。 浣彩蝶回应红袖：“你们愿意信任我就信任，如果不信任，我们现在就走。我之所以来是因为我觉得我欠姳嫣一份人情。” 让浣彩蝶说出这样的话还真是不容易。 我说：“嫂子，我相信姳嫣和李大哥。” “唯独不相信我？” 我摇摇头，说：“不是，我现在也相信你……你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你现在应该有珍惜的东西了。” 浣彩蝶笑了笑，那种笑属于聪明女人的，略带嘲讽、睿智，而且无懈可击。 她说：“这么说，你是愿意把天宏给我打理喽？” 我点点头，说道：“嗯，我们好像没有别的选择。” 浣彩蝶也点了点头，笑着说：“行，不错，有长进。看来姳嫣是比我有办法，能让你变得聪明点儿。不过，绝剑客，貌似只有你同意可不行，你要问问你身边这只小魔头的意思。” 红袖紧紧抿着嘴，似乎是在考虑什么。她盯着浣彩蝶的双眼，一动不动的盯着。而浣彩蝶也微笑着看着她——针锋相对，红袖落了下风。 我小声问红袖：“冤家，你的意思呢？” 红袖看着我，突然脸红了，低下头小声说：“都听你的好了。” 怎么是这个反应？印象里她好像没有这样过，倒是让我一时不知所措了。 浣彩蝶哂笑道：“没想到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魔头现在这么听你的话了，看来确实是我小看你了。” 浣彩蝶嘴上不饶人，这让我们两个更加窘迫。这时候一向以打破尴尬著称的李志尧说话了。 “这么说你们是同意了？我就说吧阿彩，哪有那么多道道，王老弟这人可不是小心眼儿。好了好了，别说了，我们这一路赶来今天连饭都没顾上吃，王老弟，想给我弄点儿东西垫吧垫吧。” 我说：“干脆摆一桌得了，李兄，我还没有跟你喝过酒呢。今天咱们也算是故人相逢，来个不醉不归。” “甚好，甚好。” 酒桌上觥筹交错，我跟李志尧不光武艺上平分秋色，连拼酒都是棋逢对手。红袖看我俩一时半会儿还喝不完，于是拉着浣彩蝶去了解一下天宏的现状。 喝空了两坛酒，李志尧提议聊会儿天再喝。 “说起来，还要感谢你，”李志尧说，“若不是你，我和阿彩此刻恐怕已经……” 我摆了摆手说道：“这些李兄你就不要再提起了，那天我也是迫不得已，只想到了这一个办法。如果你死了，我想姳嫣以后都不会原谅我……说起来，姳嫣到底是怎么找到你们的？” 李志尧笑道：“可不是姳嫣找到我们，而是阿彩觉得姳嫣会找我们，于是我们就主动出现了。” 我皱着眉头问：“嫂子是怎么知道的？” 李志尧也皱起了眉头，说：“我也搞不懂，咱们这些笨蛋就不要去揣测聪明人的想法了。” 我用力点点头，说：“我觉得也是……” “哎。”李志尧长叹一声，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伤心事。 我问道：“怎么了，李兄？想到什么不开心的了？” 李志尧闷了一口酒，说道：“老弟，我不是什么矫情的人，有话我就跟你直说了吧。上次志阳城一别，我本想带着阿彩远走高飞，再不过问中洲事物。阿彩呢，也有这个意思，我能感觉到她已经对这些事情死心了。本来是好事，可是阿彩一直没有办法原谅自己，她是真的知道自己错了……那天你做的事情一直都让她很愧疚，她觉得对不起姳嫣，对不起小傅和慕瑶，也觉得对不起我。那段时间阿彩非常低落，她觉得自己拥有的一切都不是自己应得的……那天我独自出门，回来的时候……发现她用匕首毁了自己的容颜……” 我大吃一惊，说道：“嫂子脸上的伤疤是她自己弄得？” 李志尧点点头，苦笑道：“没错，阿彩觉得我喜欢她是因为她漂亮，她以为她毁了自己的脸我就能离开她。我何尝不知道她的想法，她对我的愧疚与日俱增，我在她身边对她来说都是煎熬……可是我又怎能放下她不管。”、 我拍了拍李志尧的肩膀，说道：“李兄，不必苦恼。我这人虽然不聪明，但是多少能看出一些端倪。这次嫂子是心甘情愿跟你了。” “哎……”李志尧有长谈一声，举起杯中酒，“长路漫漫，做错的事很多，错的人很多，你我胸襟如此，谈什么原谅不原谅。” 这话似是对我说，又似是自言自语。 第一百四十七章 天阙的秘密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浣彩蝶的智商不必多说，没到三天就做完了我跟红袖要十天才能做完的事。她做事井井有条，不急不躁，实在令我自惭形秽。而且她做了这么多事情，也没有表现出多么累，按浣彩蝶的话说，我跟红袖就是瞎忙活。 现在天宏的老人不多，年轻的官员们根基都不稳，所以浣彩蝶也好扎根于此。 三天后，红袖封李志尧为天宏太守，代管天虹一切事宜。 官儿虽然是李志尧的，但是我们都知道，实际掌权的是浣彩蝶。 事后李志尧对我说：“得了，我又得当一次傀儡了。” 天宏的事情算是告一段落，接下来，我们就该回中州了。 说道中洲我又感到头疼，我好像又回到了以前，千头万绪不知道该做什么。太子和林莫棠在打仗，战线又被推回了蓝城。并不是太子把地盘儿打回去了，而是慕容主动放弃了骊都。骊都的三面都是太子的地盘，在那里待着只会损兵折将，所以慕容以退为进，转攻为守。 开战至今，林莫棠方面虽然小便宜占了不少，可是始终没有赢过一场像样的打仗，因此太子的势力从根本上说没有得到削弱。 前线原本有两个能打的大将，一个林莫棠一个紫晶，可是现在紫晶不在前线作战，战斗力一下大打折扣。很多人都不理解为什么紫晶忽然退居二线，其实懂的人大概也就我们几个。 我回到中洲之后干什么？我好像什么都干不了，但是什么都不干我又觉得自己太多余，毕竟他们现在做的事情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为我做的。 带着这些疑虑，我有点儿难以入眠。 红袖背对着我躺在我身侧，已经安然入睡。浣彩蝶和李志尧来之前我们两个都睡不好，这几天不用我们瞎忙活了，红袖几乎是沾枕头就睡。 看着她安详的脸颊，我说不出的开心，只要她还在我身边，就证明我做的这些事值得的。 我转过身从后面抱住她，红袖直接给了我一胳膊肘，我一吃痛，身体蜷缩了起来。然后我听到红袖无精打采的声音：“明天吧……今天累了……” 这小脑袋瓜里都想什么呢？ 几天后，我们辞别李志尧和浣彩蝶，再次踏上去中洲的路程。 我们刚出天宏，还未走上半日，就收到了大师兄的来信。送信的是几个望月的杀手，他们一个个气喘吁吁，看起来像是虚脱一般。由此可见这封信有多么重要。 事实上，这封信确实重要。大师兄在信中跟我说，让我先不要急着回中洲，先去一趟天阙下的夕木村。信中没写是为何事，但是大师兄在心中言辞急切，怕是有什么大事发生。 说道夕木村，我跟红袖去过那里。那时我们去天阙取寒冰魄，在那个村庄里购买的抗寒物品。 我隐隐约约觉得此事肯定跟我俩有关。 夕木村离天宏不远，不出一日我们就到了夕木村，看到村庄的牌坊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 这个村庄已经被望月占领，村口都有站岗的杀手。 我们刚到村口，就有两个杀手迎上来。 “王大侠，我家主人恭候多时了。” 我问：“你家主人在哪？” “请跟我来。” 我们并未进村，而是沿着小道去了村庄外面的一处树林里。树林茂密，加之又是黄昏，几乎看不清道路。走了大概有一刻钟，树林中渐渐有了火光。前方不远处是一大片空地，几个人站在那里。 离近了才发现，都是熟人。 大师兄，小狐狸，紫晶，傅雨流，还有慕瑶。 “大哥，你来了。” 傅雨流先发现了我，过来跟我打招呼。然后其他人也迎了过来，先后问候过。 我问道：“大师兄，找我们来什么事？” 大师兄的表情很严肃，他转过身望着高耸入云的天阙，缓缓说道：“晋承，我是神，中洲的很多东西需要我亲自处理。现在世道不好，天灾人祸时有发生。人祸我管不了，可是天灾确是我该管的。” 我有些不懂，于是问道：“大师兄，你这话我有点儿不明白。” 大师兄指了指天阙，说道：“它快倒了。” 我大吃一惊，说道：“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天阙快要倒了？” 大师兄点点头，说：“如果天阙倒想南边，南边空气温暖，天阙的冰雪会融化。冰雪溶化后产生的洪水会淹没中洲大部分地区，天宏、剑城、番阳，都难逃一劫。” 听得我毛骨悚然，如果真的如此，那该死多少人？ 大师兄继续说：“你知道为什么天阙会倒塌吗？” 我摇摇头。 大师兄说：“天阙之所以能几千年不倒，是因为有一件神迹镇守天阙。” “寒冰魄？”我脱口而出。 “没错，是寒冰魄。如果把寒冰魄拿掉，天阙失去了冰雪束缚，它就会倒塌。” 第一百四十八章 死过一次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听完我愣住了。 这么说来……我和红袖当时去的地方确实有寒冰魄，不对，我有点儿乱。放有寒冰魄的那潭水冰冷彻骨，山洞矮小狭窄，确切说是一个狭长的水道，并且没有支流没有岔道。按理说，我们当时一直往前走，是肯定能见到寒冰魄的。为什么红袖没有拿到？按红袖当时的说法，我昏迷后不久就看到了水道的尽头，那里也有一个出口，根本就没有寒冰魄。 可是大师兄说，现在那潭水已经干涸了，寒冰魄确实是被人拿走了。 我可以确定，寒冰魄最早也是在我们俩去过山洞之后才被人拿走的。 我愣在原地，仔细回想这个问题。 貌似过了很长时间，大师兄又说话了。 “现在，知道寒冰魄在哪里的人，恐怕只有一个了。” 我问：“谁？” 大师兄看着红袖，说：“她。” 红袖紧闭着嘴不说话，脸上的表情和当时被人误解时是一样的――一样的无所谓。 我摇了摇头，说道：“大师兄，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红袖没有拿到寒冰魄。我跟她在一起这么长时间，我可没有见她用过这种东西。如果她当时真的拿到了，她肯定会用这东西疯狂的杀人的。” 大师兄没有理会我的话，他继续对红袖说：“秦姑娘，我想你应该解释一下。” 大师兄的眼神严肃，似乎是在逼迫红袖说设么，这让我很不舒服。 于是我对红袖说：“冤家，如果真的是你拿了，你就还给他们。若不是，咱们也不会承认。” 红袖那个倔强的眼神在脸上挥之不去，她抬起头盯着我的眼睛，许久，她才缓缓说道：“没错，我拿了寒冰魄。” 这个回答让我很吃惊，也很难受。 我说：“你……既然拿了，当时为什么又说没有拿呢？好吧……事到如今，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冤家，把寒冰魄给大师兄吧。” 红袖摇了摇头，闭着眼睛说道：“我没有办法给他，也永远给不了他了。” 我问：“为什么？” 所有人都看着红袖，因为大家都知道，现在红袖的身上可是关乎成千上万人的性命。 红袖有点儿受不了这么多问询的目光，终于，她又说话了。 红袖伸出右手点了点我的心脏，说道：“寒冰魄在这里，在你的身上。” 众人都有点儿吃惊。 我有点儿不知所措地问：“在我身上？” 红袖深吸了两口气，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过了半刻钟，她才说道：“当时、当时，你已经死了。” “什么？” “对，你死了……你死之后我就看到了寒冰魄，拿下寒冰魄之后，那潭湖水也确实消失了……” “等等，”我有点儿懵，“我已经死了？” “是死过一次。我……我用寒冰魄救活了你。没错，寒冰魄的作用不是杀人，而是救人。我之所以知道这些，是因为，我出生的时候就是一个死婴，我父亲把我放在寒冰棺里六年我才苏醒。那个寒冰棺就是用寒冰魄的一部分做成的，我的身体里有一小部分寒冰魄，这也就是为什么我能感应到寒冰魄。我并没有想要用它杀人，我想用寒冰魄救我的姐姐……” 如此，很多事情我已经想通了。为什么慕容没有办法洞察我的未来，为什么小魔头在最危难的时候会想到我…… 我这条命是红袖救的，她当时的心情一定很矛盾。是救姐姐还是救我。最后她还是选择救我。我醒来之后看到她满眼悲伤，大概是因为没有办法救姐姐而内疚吧……那次我们去天阙什么也没有得到，但是却打开了小魔头的心扉。 如果不是这么多人在场，我肯定会抱住她给她一个热烈的吻。 我抓住她的双手，感觉眼窝有点儿酸涩，我有点儿语无伦次地说：“那、那你当时，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红袖低下头，没有回答。 这时候，紫晶笑着说：“当然是不好意思呗，这有什么好彩的啊。” 小魔头的脸上升起两团红云，两年了，她的性格没怎么改变，那种被人揭穿小秘密后的窘迫还是那么迷人。 小狐狸走到红袖身边，凑近红袖的脸，笑着说：“哇，你脸红唉。” 一时间，红袖觉得更加窘迫了。 “咳。”大师兄干咳一声，脸上的表情有些不满。他的意思大概是，现在都大难临头了，我们还有时间在这儿你侬我侬。 大师兄说：“拿不到寒冰魄，天阙就会倒塌。” 我笑着说：“大师兄，不必担心。你应该知道怎么把寒冰魄从人的身体里取出来吧？” 大师兄点点头。 红袖急了：“不可！取出寒冰魄你会死的！” 我哈哈大笑：“哈哈，冤家，你不必担心。我现在懂术法，很多玄虚的东西我也知道。寒冰魄之所以能镇守天阙，只是因为它是神迹，且属性寒，它的能力不影响它镇守天阙的作用……再说了，现在寒冰魄也没在我身上。” “什么？怎么可能没在你身上？” 我为什么这么说呢？是因为我想到了很多事情，联想到了很多事情。没错，所谓寒冰魄，就是那个在天阙时给我神秘力量的那个神秘声音。怪不得他说他跟我共生。按理说他离开我的身体我就会死，可是我并没有死，所以我断定，寒冰魄能给人力量和生命，却无法带走他赋予别人的生命。 这样大家就该懂了，寒冰魄在鬼五身上。所以，现在只要抓住鬼五，并且把他身上的寒冰魄取出来，就能解决天阙要倒塌的问题。 我把这个跟大家说了之后，所有人都沉默了。 我有点儿纳闷儿，按理说，大家都应该高兴才是啊？怎么都是这个反应？ “那个，大哥，”傅雨流说到，“天阙……还有不到七天就要倒塌了……” 什么？还有七天？ 紫晶说道：“哎，我们原本以为，把寒冰魄从你身上取出来就能解决问题，现在……用七天的时间在中州找到一个人不大可能。虽然望月的杀手可以三天之内杀掉任意一个人，但是鬼五现在可不简单，中州没有几个人能抓住他。” 我有点儿抓狂，问道：“那该怎么办？难道就没有解决的办法吗？” 大师兄说道：“有解决的办法。” 我问：“什么办法？” 大师兄深呼一口气，说道：“我可以决定天阙倒塌的方向，向南或者向北。让他向北倒去，造成的危害会小一些。” 第一百四十九章 反目成仇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向北方倒去。 天阙以北地广人稀，即使发生大规模的雪崩，也造不成多么大的灾害。而且天阙以北天气寒冷，落地的积雪不至于马上融化。似乎是个很好的选择。 可是我不会同意。 蛮人生性残暴，就算死光了我也不会觉得有什么难过。可是天阙以北不是只有蛮人的，还有扶依族人。他们就住在天阙的那一边，世世代代居住在那里，是个善良淳朴的名族。至少他们不该死，他们不该为中洲的几万生灵死。 这是一个两难的选择，一边是几百个善良的扶依族人，另一边是中洲的几万无辜生命。 数量从来就不是衡量生命重要性的天秤。 众人沉默，好像所有人都接受这个事实。 大师兄说道：“这次叫你们两个来，主要是想知道寒冰魄的下落。可是我们现在无法找回寒冰魄，现在只有一个选择了――让天阙的冰雪向北方倒去。” “等等，”我问道，“大师兄，难道没有别的解决办法了吗？” 大师兄摇摇头，说道：“没有别的办法……时间不多了，我今夜就要在此做法，明日天阙就会向北方倒去。到时候，这地方多少会受到些冲撞，所以大家今夜早些休息，明日早早离开。” 扶依族人救过我的性命，我不能让他们这么死去。 大家陆陆续续散去，只有我还站在原处。 “不，”我摇着头说，“不，天阙不能向北方倒去。” 所有人又停下脚步，转身看着我。 大师兄的眉头皱了起来，问道：“为什么？” 我说：“天阙的北面有扶依族人，他们很善良，他们不能死。” “所以，”大师兄说道，“你的意思是？” 我说：“大师兄，你能不能给我几天时间，让我去天阙北面，劝扶依族人离开那里。” “扶依族人是出了名的倔强，任何天灾人祸都不能让他们离开自己的领地，你这么做只会浪费时间。” “那、那，”我有些急了，说话有些激动，“那也不能向北方倒去！扶依族人没必要为中州人牺牲！” “哼，”大师兄冷冷说道，“我是神，要照看这个大陆的所有生灵，任何人都是平等的。在我的眼里，只能牺牲小部分，拯救大部分。这么简单的问题，你难道不会算吗？” “我的意思是让你给我几天时间，我去劝扶依族人离开，难道就不能争取一下吗？” “争取？你可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每晚一天，中洲的生灵就会多受一份威胁。而且你不一定能说服扶依族人，我不会给你这个时间去浪费。晋承，我知道，扶依族人救了你，你很感激，可是在这件事上，没有选择的余地。” “余地？”我气的有点儿想笑了，“我们还没有做怎么会知道？大师兄，你从小就是这样，觉得不可能的事情，干脆就不做。没错，你这种性格确实果断，也确实是干大事的人该有的性格。可是你不觉得你这么做很残忍吗？如果那几百扶依族人因为这个死掉，你难道不会觉得不安心吗？！” “安心？！”大师兄也发怒了，“残忍？你和你身边的小魔头杀了那么多人，可曾想过残忍是什么意思？你当时在天宏屠杀了毫无还手之力的蛮人俘虏，可曾想过什么是安心？你究竟要孩子气到什么时候？如果几万中州人因此丧命，到时，你我都是罪人！扶依族的人死没人会记住，这就是事实！” 气氛有点儿紧张，紫晶小狐狸他们都不知所措的看着我们两个。 这不是我跟大师兄第一次吵架了，我们小时候经常吵架……可是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激烈过。我脑子很乱，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扶依族人如果因此而死，我想我也就没有必要活在这个世上了。这跟恩将仇报有什么区别？可是，话又说回来，中洲几万人的死亡难道是我愿意看到的吗？ 大师兄不是一个容易发怒的人，他从小就知道如何控制自己的情绪。小时候所谓的吵架，知不是我在单方面的跟他理论，他从来都是用一张冷冰冰的面孔回应我。 那好，如果大师兄非要这么做，我想我只有一个选择了。 我走到大师兄面前，挡在他跟天阙之间，缓缓说道：“大师兄，扶依族人救过我，我不能恩将仇报。如果你非要让天阙倒向北方，那就先杀了我。” “吹牛王你疯啦！”小狐狸失声尖叫一声，其他人也都是一副表情，大概他们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大师兄紧紧握着拳头，脸上的表情愈发冰冷，快要滴出水来。 “好，好，好！”大师兄连说三个“好”字，下一瞬，他拔出腰间的赤霄，用剑尖一指我，说道：“拔出你的剑。” 我看了看手中的罗刹――它不适合这个场合。 我把罗刹丢在地上，冲傅雨流一伸手，说道：“雨流，把含光给我。” “大哥……”傅雨流一脸犹豫。 我大喝一声：“给我！” 傅雨流无奈，只得把含光抛给我。 红袖突然说道：“别把剑给他！喂！王晋承！你疯了吗？！” “大师兄！二师兄！”紫晶上前一步说道，“你们两个快住手！有什么事情我们还可以商量啊！” 剑拔弩张，我们不得不打一架。 我不想跟大师兄动手，真的不想跟他动手。 我们用一样的起手式，一样的身法，一样的剑招。我偏向于内力，大师兄偏向于剑招。我太清楚他的套路，我们从小就相互喂招，彼此的招式我们都一清二楚。尽管小时候交手无数，可我们从未像今天这样拼尽全力。 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种地步？大师兄，你现在，是什么心情？ 两团剑光交织在一起，任何一招都事关生死。我们两人之间渐渐出现一条巨大的剑光漩涡，它正把我们两个吸进去，把我们二人紧紧锁在这场厮杀里――我们已经没有办法停止了，现在的战斗已经不是我们两个人能控制的了的。 我想要什么结果？ 我死，还是大师兄死？ 我现在后悔了，我还是太冲动，如果刚才我不是那么激动，而是心平气和的和大师兄商量就好了。我们两个都不能死。我们师兄妹三人从小相依为命，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但是我们的关系更胜于亲兄妹。我今天跟自己的哥哥反目为仇，如今刀剑相向，不死不休，师傅知道了，会有多么伤心…… 我不想死，我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大师兄不能死，我万万不能杀死自己的大哥。 谁能阻止我们。 混乱中，我听到小狐狸带着哭腔的声音对紫晶说：“紫晶！你快去让他们两个停下来啊！他们会杀了对方的！” 紫晶的声音同样的焦急：“我不能搀和进去，如果我进去了，我们三个人都会有危险的！” 没错，紫晶不能搀和进来。当年师傅创立云间大阵，就是根据我们三人的剑术创立的。如果我们三人联手对外，那就是云间大阵，威力巨大无比。如果我们三人互相攻击，那就是反云间大阵，会将我们三人全部卷入其中――这也是云间大阵的唯一弊端。所以，当年师傅教我们云间大阵的时候就告诉我们，切不可同门相残，否则非死即伤。因此，我们小时候彼此过招也是点到即止。 我的脑子越来越乱，眼神猛然闪过红袖的脸庞，看到她已经是满脸泪水。我辜负了太多人，我无数次把事情搞砸，就连这次，我依然无能为力。 正在我跟大师兄打得难分难解的时候，忽然有两道身影加入了战圈。一红一粉，是小狐狸和红袖。 她们两个冲进来是为了分开我跟大师兄，但是这是徒劳的，反云间大阵的威力超出了她们的想象。我跟大师兄都最大限度的把红袖和小狐狸排出战圈，但是两个丫头是不要命的拼进来。 一不留神，小狐狸手中的白玉匕首刺到了我的眼前，下一瞬，红袖的锁链就卷走了小狐狸的匕首。就听红袖冲小狐狸大喊：“只是把他们拉开！你不要下死手啊！” “你也下了死手！” 没错，红袖的锁链也是招招不离大师兄的要害。过不多时，这一个战圈一分为二，小狐狸渐渐的和红袖打在了一起――太乱了，她们没事干瞎掺合什么？！ 两个丫头也是心急，已经打红眼了，眼看二人都用了九死一生的打法，我的心中更加焦急起来。红袖要是出了什么事该怎么办？ 我已经疲于应对大师兄的攻势，大部分精力放在了红袖和小狐狸的身上。 突然，小狐狸手中匕首一翻，向着红袖的脖子刺了过去，而红袖手中的锁链也冲向小狐狸的胸口。不好！要出事！ 而此时，如果我强行脱离战圈把红袖拉开，那么只有一个结果――大师兄会杀了我。 可是情况紧急，电光火石之间，我多犹豫一瞬间，她们两个就要香消玉损。 算了吧，大师兄，能死在你手上也是值得的。 我毅然脱出战圈，向着红袖飞奔，在小狐狸的匕首将要刺中她的一瞬间将她拦腰抱起，瞬间脱离。 ――――――――分割―――――――― 还有一章第一卷就结束了。 前期的铺垫在二十多万字的时候基本完成，后几十万字大多是解谜部分。 第二卷用“红袖”的第一视角书写，内容应该不多，大概一两万字。 第三卷应该就是最后一卷。 大家敬请期待吧 第一百五十章 第一卷终章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可是，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大师兄没有向我攻击。我看向小狐狸的方向，发现大师兄跟我一样，抱着小狐狸跳出战圈。 我们两个即使到现在，还保持着这样的默契。 我抱着红袖，气喘吁吁的看着大师兄，大师兄也同样看着我，不说话。我放下红袖，向大师兄走去，我刚迈开脚步，红袖就突然搂住了我。 “别去了！”红袖带着哭腔说，“求你了，别打了。” “凌霄！凌霄！”小狐狸哭着对大师兄说，“别打了好不好？你们两个刚才好吓人的。” 我轻轻推开红袖，调整了一下呼吸，对大师兄说道：“大师兄……算我求你，给我个机会，好不好？” 大师兄看着眼前的小狐狸，伸出手擦掉小狐狸脸上的泪水，头也不抬地对我说：“我给你五天的时间，如果五天后还没有结果……天阙还是会向北边倒去。” “谢谢你，大师兄。” 大师兄带着小狐狸向夕木村走去，他的背影有些虚弱，我想他刚才大概跟我一样，也在犹豫该怎么做。给我五天的时间，这是大师兄能做的最大限度的宽容。 我已经很多年没有经历过这种程度的战斗了，不同于和蛮人厮杀，也不同于和鬼五缠斗。我们两个是真正的势均力敌，我们现在不会分出胜负，以后也不会。 我的双手抖得厉害，说话似乎也没有底气。紫晶，傅雨流还有慕瑶三人还站在原地看着我。 我把手中的含光丢给傅雨流，他接过剑，似乎欲言又止。 我问他：“雨流，刚才的事情，是你的主意吧？” 为什么红袖和小狐狸会突然冲上来，为什么她们两个忽然打在了一起，我想我似乎有答案了。 傅雨流显得有些难堪，吞吞吐吐地说：“大哥……那个，我……” 我说道：“雨流，多谢，你没有让我做后悔的事。” 傅雨流笑了笑不再说什么，带着慕瑶离开了。他们走了好远，我听慕瑶对傅雨流说：“我们去天宏吧，我想见见彩蝶姐。”傅雨流也笑着答应了下来。 紫晶算是重重的喘了一口气，然后有些心有余悸地说道：“还好这个傅雨流聪明，要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让你们两个停下来了。” 我望着天阙方向，说道：“紫晶，还记得我当时对你说的话吗？” 紫晶问道：“什么话？” “关于，如果我坠入杀戮的问题。” “二师兄，我恐怕下不去手。” “我看到的未来很糟糕，如果你下不去手，我们都会后悔的。” “哈哈，”紫晶忽然开心的笑了起来，“也不用那么悲观嘛，事情最差还能差到哪里？二师兄，过两天我想回岚墒山看看，你有什么话要让我带给师傅和莫云的吗？” 我想了想，说道：“也没什么话，如果你回去的话，督促他们习武就好了。紫晶，你知道鹿黄陈家吗？” “知道啊，你干儿子的家啊。” 这时候，一直不说话的红袖突然开口了。 “紫晶姐姐，那你知道现在陈家人在哪吗？” 紫晶想了想说道：“应该还在鹿黄，现在鹿黄不归太子管辖，相对来说还是很平静的。怎么？你们想去看看？” 我说：“等有时间了就去看看。现在战事怎么样了？” 紫晶摇了摇头，说道：“不好，兵力悬殊，现在地盘儿又大，有点儿顾首顾不上尾了。不过这些用不着我们担心，慕容说他自有办法。” ――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不远处的夕木村火光点点，一派安静祥和的景象。我和红袖慢慢地向村庄走着。我现在满脑子都是问题，跟红袖说的话也心不在焉的。红袖起先试图让我开心起来，但是说了三五句也就放弃了。 我们打算在夕木村休息一晚上，明天就前往扶依族的领地，然后尽自己最大的可能说服扶依族人离开天阙。现在天宏缺乏人口，如果他们愿意，搬到天宏里去我想应该是最完美的解决办法了。 由于战乱的原因，这村庄的原住民几乎走光了，望月几乎是完全接手了这个村庄。 早有人为我们准备了干净暖和的屋子。 红袖背对着我躺在我身边――这是她一贯的姿势，尽管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还是会像一条八爪鱼一样缠在我身上。 我脑袋枕着胳膊，出神的望着屋顶，一条条疑问已经解开。比如，那个神秘的力量是什么，还有慕容为什么看不到我的未来。通过时间上的推理，慕容从我进天阙前后就无法在未来里看到我，而那时候，我正好死了一回。 而疑问，则变得更多，我身边的小魔头变得让我更加无法猜测。 为什么在骊都密道里的时候她能轻松破解石门上的符咒，为什么她的身体免疫术法反噬，为什么一个从未接触过术法的人却对术法这么了解。 我有必要了解一下。 我转过身把手搭在她的小蛮腰上，红袖扭动了一下身体，企图把我的手晃开。 “喂，”我小声对她说，“冤家，我睡不着，陪我聊聊天。” “早点儿睡吧，”红袖的声音很疲倦，“我们明天还要上天阙呢。” 我不顾她的反对，把她的身体扳过来。 红袖有些生气，说道：“你要干嘛？” “冤家，”我微笑着说，“我有些问题想问你。” 红袖闭着眼睛，试图继续睡觉，眼睛也不睁地问我：“什么问题。” 我捏了捏她的脸蛋儿，说道：“说吧，你这丫头到底骗了我多少？” 红袖忽然睁开了眼睛，声音也提高了一些。 “谁骗你了？！” 我凑近她的脸，低声说：“很多吧，你是选择老老实实告诉我呢？还是我逼你告诉我？” “无聊！”红袖的脸上升起了红云，看来是被我说中了，她气急败坏的打开我的手，重新背对着我躺下。 我不厌其烦地把她扳过来，重新问：“就是说，你让我逼你喽？” “哎呀，都说没有骗过你！你烦不烦啊？” 我一翻身把她压在身下，用右手掐住她的两只手腕，左手在她的肋下抓来抓去。红袖身上的痒痒肉可是弱点，没一会儿就受不了了。无奈双手被我抓着也不能反抗，而且这个时候她也没办法再用膝盖磕我的那啥。 红袖笑的眼泪都快下来了。 “住手！啊哈哈……魂淡！王晋承！哈哈哈……我错了！我说！我说！你快住手啊！哈哈哈……” 我这才放过她，笑着说：“说吧，冤家，我可是洗耳恭听。” 第一章 起始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我和姐姐生来就跟其他人不一样，不光是因为我们的身世。外人看来，我们两个就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孩子。我们的父亲是天宏王，名义上和林城辉齐名，我们的母亲是重南叶家的旁亲，身份也相当显赫。 可是，我们也是悲惨的。 母亲在我们出生后不久就郁郁而终，父亲在伤心难过中度过了六年，也长辞于世。 外人只知道我父亲是暴病而亡，却不知其中缘由，而且秦家人也不打算让外人知道这一切。 所有的源头要从六百年前说起，秦家的祖先秦飞烟当时是夜王手下大将。当年夜王困守剑城，兵败如山倒。他打算退缩到天宏，企图重整旗鼓反攻中洲。然而，就在这节骨眼儿，秦飞烟叛变了，我的祖先在夜王的统治岌岌可危的时候投靠了清王。愤怒的夜王在临死前给秦家下了一条诅咒――凡秦家族长，必将死于非命。秦家人称之为“天谴”。 “非命”的意义含糊不清，于是“天谴”亲自为它定义。 六百年了，秦家的每一代族长都死于天谴，他们临死前的几天就会被天谴夺走一切感官，死后尸体会化作风沙，好似没有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天谴选中了我。 我和姐姐是孪生，这是六百年来秦家第一对孪生婴儿。于是天谴在我们娘胎里做了一次选择，我出生的时候便是死婴。 也许是因为我还不是族长，所以我的尸体得以保存。父亲和母亲不愿我就这么死亡，于是将我放在秦家密室里的“寒冰棺”里。六年后，我在这寒冰棺里发出了第一声啼哭，而父亲，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死亡的。 我复活之后，千年不化的寒冰棺材竟然融化了。 这对秦家任何人来说都是好事，因为我的复活意味着他们又多了一个可以控制得傀儡。 我和姐姐从小就有特殊的心灵感应，大概是孪生的缘故。我们虽然是孪生，但是彼此之间差了六年的岁月。小时候四周都是叔叔伯伯们虚伪的脸庞，只有姐姐的微笑时真实的。我们两个的世界没有别人，只有我们彼此。而我们最大的愿望也是让对方活下来。 我五岁的时候天谴察觉了我的复活，于是它又一次再我们两人之间选择。对于我们而言，天谴像一个不讲道理的小孩儿，它做事随心所欲。 五岁那年的秋天，睡眠中的我听到一个魅惑的声音对我说，我跟我姐姐只能活一个，而抉择的标准是――我们哪个被世人怨恨最多，哪个就是天谴的目标。 我想，我之后嗜杀如命，大概起源于此。 姐姐也当然知道这些，于是在我六岁的时候，她不顾族中长辈阻拦，把我送到了藏秀书院。也是从那年开始，原本温和的姐姐突然变得坚毅起来。她开始建造自己的根基，她很聪明，先从军队开始渗透。一个小女孩儿能做到这些委实不易，不出几年，整个天宏的军队就已经被她牢牢抓在手里，秦家长辈对她的束缚也越来越小。当族中长辈意识到姐姐已经羽翼丰满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他们没有办法阻止姐姐。 我们姐妹二人都有彼此的天赋，姐姐从小就知道怎么在一群野兽之间周旋，而我则有无与伦比的习武天赋。 藏秀书院的弟子都会学习一套叫做“翻天九式”的鞭法，这是一套很基础的鞭法，用鞭子的人都学过。书院都是女弟子，虽有富人家的女孩儿在此学艺，但是大多数师姐妹是孤儿，学点儿武艺防身也是对的。 师傅第一次教我们这套鞭法的时候我就意识到了自己的特殊，我能很轻易的看穿这些招式的变化，甚至能从简单的招式中找到更为复杂的变化，并且能够游刃有余的使用它们。师姐说，我就是为武学而生的。师傅倒是觉得可惜，她说我在舞蹈、乐律还有武学上都很有天赋，怎奈我身份特殊，这辈子也只能精通舞蹈和乐律。 我并未在意师傅说的这些话，因为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已经有了一个想法――一个吓到我自己的想法，这想法甚至改变了我的人生。 我要杀人，我要成为这个世上最被人怨恨的人。活下去的人应该是姐姐，我在娘胎里就已经死了，我不该来到这个世上，如果我没有复活，那么姐姐会快快乐乐的活着――我们这一代的天谴已经结束，不会再降临在姐姐头上。 我第一次杀人的时候才十二岁，那天我跟师姐、阿牛哥，还有几位师妹下山购买生活必须品。刚出书院不到一个时辰，我们就遭遇了一小股山贼。师姐和阿牛哥武功不弱，可是双拳难敌四手。我们虽然都还小，但是我们知道被这些山贼抓住之后会是什么下场。 眼看师姐渐渐体力不支，我只从哪来了勇气，捡起不知被谁丢在地上的锁链冲向了山贼。那些学过的武功招式开始在脑袋里出现，那条锁链像是从我身体里长出来的一样，我让它做什么它就做什么。我就用这恐怖的支配力杀光了那群山贼――那年我才十二岁。 第一次杀人心里很不好受，整整一个月的时间我都精神恍惚，不敢一个人睡眠。 这时候，书院来了一个人，是一个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的男子。他的双眼清澈，但又深不见底，我第一次见到他就对他莫名的惧怕。这个人，就是被武林人士称为“卜天命”的慕容公子。 他只是偶然路过书院，想来书院借宿一宿。不知为何，他的双眼扫过我的身上时停留了很长时间，我不懂他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也许是厌恶，也许是敌视。我不知道一个我从来没有见过的人为什么会对我用这种表情。第二天，这个叫慕容的男子悄悄的找到我，他问了我很多问题，大多关于我的身世。 我并没有告诉他，因为我来藏秀书院学艺的事情知道的人并不多，而且除了师父、师姐，还有姐姐，没有几个人知道城月姑娘就是天宏郡主秦碧纱的孪生妹妹秦晓月。 慕容仍是一脸疑惑的看着我，似乎我身上有他特别感兴趣的东西。 那天，慕容临走前对我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你的人生可不简单呐，城月姑娘。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也不知为何，慕容离开书院之后，我不再为杀人的事情感到恐惧，并且，我的身体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觉醒了。 那年冬天，师傅病逝，书院正式交给师姐管理。次年，城月姑娘出现在世人的眼中，她有美丽的容颜和动听的歌喉。与此同时，一个叫靳红袖的小魔头也开始崭露头角，出道不到一年的时间就恶行累累，一时间江湖上人人得而诛之。 城月和靳红袖两个身份让我很难受，我需要在这两个身份之间调整自己的心态。于是我开始对着铜镜联系――我是城月的时候，怎么才能隐藏自己眼中的杀气。我做得很好，没有人能够发现。 我每年都会回一次天宏，当然，回天宏也是秘密进行的，知道的人不多。 姐姐不知道从哪知道了靳红袖的消息，而且，出于我们姐妹二人之间的感应，她一下就猜到了靳红袖就是我。那天我跟姐姐大吵一架，吵完之后我们相拥着哭泣。哭了很长时间，等我们都平静下来了，我跟姐姐两个人做了约定，我们用自己的努力让对方活下来，彼此不得干涉。 那年回天宏，知道了很多秘密，比如姐姐喜欢的人…… 穆姐姐很漂亮，人也很温柔。我只是觉得很奇怪，但是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觉得如果姐姐能够幸福，无论如何我是不能阻止她的。 跟姐姐的约定，似乎是我要赢了。姐姐是云城四秀之一，又是天宏郡主，怎么可能被人怨恨？ 起先我是想做杀手，从那些江湖线人的手中接任务。后来我发现这种杀戮并不会被人记住，于是我有意在杀完人之后留下自己的信息，让全天下人知道这个人是靳红袖杀的。这个方法不错，至少让别人知道了我，而且还起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因为我从来不为自己辩解，江湖上出现了很多模仿我的人，他们在杀完人后留下我的几号，把那些冤案安在我的头上。 我倒是求之不得，省的自己动手杀人了。 之后的几年我一直在杀戮中度过，我合理的运用这两个身份，自以为没有人会知道。 谁知道，我的身份还是败露了。没想到发现我身份的人竟然是慕容公子。 我接到了一个任务，目标就是慕容公子。我心想，慕容这个人人缘很好，而且又是扬名天下的名士，杀了他倒是能为我积攒不少的怨气。于是我毅然去了云城，暗杀慕容。 没想到，慕容竟然知道我去暗杀他，这一切，竟然是他自己安排的，他精心安排了我们两人又一次的见面。 如果说十二岁的杀戮改变了我的人生，和慕容的这次相见，则无疑让我的人生又一次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或许，我该感谢慕容。 第二章 慌了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我接到了一个任务，目标就是慕容公子。我心想，慕容这个人人缘很好，而且又是扬名天下的名士，杀了他倒是能为我积攒不少的怨气。于是我毅然去了云城，暗杀慕容。 没想到，慕容竟然知道我去暗杀他，这一切，竟然是他自己安排的，他精心安排了我们两人又一次的见面。 如果说十二岁的杀戮改变了我的人生，和慕容的这次相见，则无疑让我的人生又一次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或许，我该感谢慕容。 慕容知道他眼前的任何一个人想要什么，所以他能两三句话就说服一个人。他告诉我，他有办法解开秦家人身上的诅咒，但是我必须要答应他一件事。我应了下来，想想那个时候我真是太不小心了，想都没想就答应下来。 慕容让我去杀一个人，那个人是和我姐姐齐名的绝剑客王晋承。慕容给了我王晋承的具体位置，并且答应我事成之后告诉我如何解开秦家人身上的诅咒。我毅然前往蓝城，刺杀那个我从来都没有见过的王晋承。 ―― 慕容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撮合我们的吧，他并不确定我们会不会在一起，但是他知道这样就能把我们两个牢牢地绑在一起。 ―― 入夜的蓝城充满了一股冷冷的邪意，那个叫做“拾月阁”的宅院外遍布杀手。那些人并不是合格的杀手，他们似乎不懂该怎么暗杀，只是他们个个身怀武艺，应该都是武林人士。来蓝城之前我调查过王晋承，得到的结果是，这个人很厉害，如果一对一单挑，我应该不是他的对手。 让我讶异的是，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来杀王晋承，他退隐江湖之前似乎没有太多的仇家，即使有，也没有几个敢上门报仇的。 远处的杀手们开始动手了，他们进行的并不顺利，刚开始就被王晋承察觉。 然后，我见到了他。 不知为何，见到他从屋子里出来的那一刻，我的心脏就重重的顿了一下，似乎被重物敲击到了。我并不认识他，跟他从未有过交集，可是他身上散发出了一种熟悉的压迫感――似乎从几百年前就一直压迫着我。以至于我呆立在楼顶，怔怔的看着他，完全忘记了自己的处境。 王晋承开始跟那些人交手，杀手们似乎很懂江湖规矩，怎奈他们不是他的对手，没几个回合就败下阵来。 我本来不想在那一晚出手的，对于这样的对手，我一定要先摸清底细再说。 谁知，王晋承看向我这个方向，他看到了我，盯着我看了很长时间。难道我们认识？ 鬼使神差的，我跃下屋檐，向着拾月阁走去。 ―― “我来领教下云间派的剑法。”这是我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打可以，敢问姑娘芳名？”这是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 我报了自己的姓名，意料之中的，那些杀手发出了惊讶的声音。不过意外的是，王晋承并不知道我是谁。而这个时候，我的脑子开始冷静下来，责怪自己为什么突然冲了出来。可是大局已定，我断不能退回去。 要想赢他，我必须先发制人。于是我趁他不注意突然发难――我低估了他，他的功夫比我想象中好上太多，我的招式在他面前就如小孩子一般。外人看不出来，但是我能感受到，他留了招，并未全力应对我。我不懂他为什么对来杀他的人留情。 我用出了自己最厉害的招式来对付他，可是也仅仅只能做到将他手中的剑击落，而我自己也落得一个手臂脱臼的下场。 我输了，我没办法杀掉他，一旁的杀手虎视眈眈的看着我们两个。相比王晋承，他们好像更想杀了我，我不得不开始考虑逃生路线。 不行，四周都是人，想全身而退是不可能的了。 就在我犹豫要怎么逃跑的时候，王晋承忽然挡在了我的身前。 为什么这么做？有一瞬间，我的脑子里全是疑问，有那么一瞬间，我不想杀他。 他的后背对着我，全无防备，我有把握在一瞬间把身上所有的暗器打在他的身上。 我没有这么做……我捡起地上的锁链逃走了…… 我离开蓝城之后先去了云城，我见到了慕容。对于我没有杀掉王晋承这件事，慕容并没有意外。 “你既然知道我杀不了他，为何还要让我去杀他。”我问慕容。 慕容面带微笑，脸上的笑容有一种迷惑的气息在里面。 他告诉我：“城月姑娘，我答应过你，如果你杀了王晋承，我就告诉你怎么解开秦家的诅咒。你没有杀掉他，不过没关系，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我还是会告诉你怎么解开秦家的诅咒。” 潜意识告诉我不能轻易相信慕容，可是解开诅咒这件事对我来说诱惑太大。 我问他：“怎么解开？” “杀掉夜王，彻底杀掉夜王。毁掉他的生命和力量。” 我有种被人玩弄于鼓掌之中的感觉，不由自主的发怒。如果我想杀了慕容，他根本没有还手之力，任何人都能看出来他不会武功。 似乎看出我已经生气，慕容笑着说道：“城月姑娘，你不用急着发火，我说的这些事完全可以做到的。相信你应该也感觉到了，你在见到王晋承的时候，似乎有些不寻常的感觉吧？” 我没有说话，因为我想到了在蓝城时的那股压迫感。 慕容接着说：“能让秦家人感受到也颇的，只有一个人。” 没错，能让秦家人感到压迫的只有夜王。 “没错，”慕容说，“城月姑娘，你果然是个聪明的女子，王晋承就是夜王。只要你杀了他，就能解开秦家人身上的诅咒……不过呢，即使解开了，你跟你姐姐，还是有一个人会死掉。” “为什么？” “因为天谴已经找到了你们两个，现在解开诅咒，只能让你们的后代免受其害。” 当时，我感觉唯一的希望都破灭了，我跟姐姐还是会死一个。 我不懂慕容为什么会无缘无故告诉我这些，我也不知道慕容到底在打算什么。他是这个天下最聪明的人，他考虑的东西似乎跟整个天下挂钩，只是我不明白，难道我也跟这个天下的运势有关么？ 我不打算再杀王晋承，因为我杀不了他，而且就算杀了他，对我跟姐姐也没有帮助。 之后的几天我了解到了一些事情，我不知道我是否会和这个天下的运势有关，但是我知道王晋承和天下运势有关。他之所以隐居了四年之后突然出现在蓝城，是因为他在保护他的师妹，而他的师妹是四皇子林莫棠的女人。这个突然出现的四皇子一时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眼球，大家都在猜测这位皇子的来历。 我知道，天下要大乱了。全天下人都知道皇帝重病快要不久于人世，而太子现在追杀这位四皇子，情形可想而知，这位皇子一定是威胁到了他的帝位。 这些都不是我该关心的，我觉得我不会再跟王晋承有什么纠葛。 但是世事无常。 城月姑娘出现在江湖上的时候，就莫名其妙的被人冠以“天下第一美人”这个称号。老实说，夜深人静的时候，自己一个人坐在镜子前，还是会对自己的容貌沾沾自喜。我身为藏秀书院这二十年来最优秀的弟子，无论歌喉还是舞蹈，都是最出众的。我第一次登台演出就让几乎所有见到我的男人迷恋不已。 云城的玉凤楼算是江湖中最大的会馆了，当然，你也可以称之为妓院。我们这种清倌人一直都是这类场所的宠儿。卖艺不卖身，在伶人的外表下无缘无故的附上一层骄人的光环。玉凤楼每月十五都会从各地请来成名的清倌人登台献艺，藏秀书院出来的弟子一般都会受到邀请，更不要说我了。普通人不敢想的出场费也是书院的收入之一。 云城玉凤楼我来过两次，算上这次已经是第三次了。 我收拾好妆容，在镜子前练习了无数次的微笑再一次派上用场，城月姑娘盛装登场，连最美的月色都暗淡三分。 我很享受这个过程，被天下人捧在手里的感觉。 ―― 十指微动，一首柔美的曲子缓缓从我手下的琴中流出，我微闭着双眼――我并不是为那些看客弹奏，我为自己弹奏，只有在这个时候我是最轻松的。 然而我在这个时候又一次见到了他，王晋承。 他进了玉凤楼之后双眼就没有离开过我，纵使所有人都在看着我，但我还是能感受到他的目光最为炙热。 我第一次慌了神，曲子不自觉地慢了一拍。 难道他认出我了？不可能，我在蓝城的时候是带着面具的。 我必须用点儿措施，我想到了小时候叶飞扬教给我的曲子，那曲子叫迷幻之音，可以让人产生幻觉。我本想用这声音让王晋承产生幻觉――仅仅是产生幻觉，我只是不想让他猜到我是谁，还没有想要杀他。 可是我的曲子弹得不够精妙，而且王晋承的内力又太深厚，所以并没有让他迷乱。 只见他用力闭上了眼睛，又睁开双眼，过了一会儿，他竟然运起轻功向我飞了过来。我虽然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是内心确实已经乱了套。我当时在想，如果他这个时候拆穿我怎么办？如果他这个时候跟我动手怎么办？ 我不知该怎么做，完完全全的慌了。 第三章 我爱上你了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可是，他没有揭穿我，也没有跟我动手。他扒着栏杆站在我面前。眼睛微微闭起，像是在仔细回忆什么，良久，他问道：“姑娘，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我该怎么办？ 以前演出的时候不是没有这种情况，也有那些疯狂的男人会不顾一切的冲向我，也有表演结束后表示要娶我过门儿的人。对于这些人，我有手段让他们闭嘴。 可是我对眼前的这个人竟然毫无办法。 天井里的人开始变得聒噪，已经有人跃跃欲试，准备揍他一顿。而他还像个傻子一样呆呆地看着我。 于是，我为他倒了一杯酒……不是单纯的酒，我的袖口里藏着毒药，这毒药会让人瞬间暴毙。但是情况又变了，我没有把毒药洒进酒里，即使酒杯已经到了他的面前，我还是没有忍心下毒。这杯酒他有不得不喝的理由，因为这杯酒是我倒给他的，没有人能拒绝城月姑娘的酒和城月姑娘的微笑。 他接过了酒，依然呆呆地看着我。 总不能让他这么一直盯着我看，于是我下定决心杀了他。 我伸出右手点在他的脑门儿上，那时候，藏在我指甲里的毒药不逊于袖口里的毒，见血封侯。只要我稍稍用力就能划破他的脑门儿，如果我这么做，他必死无疑。 但是，我为什么还是没有动手？我只是右手稍微用了一下力，他的身体竟然就如落叶一般缓缓飘落。 不知道为何，那个时候我突然觉得很委屈，突然很想哭。长久以来堆积在心底的烦恼和委屈在那一瞬间差点爆发。 这个人究竟有什么样的魔力，竟然能让我如此失态？ 我没有再继续看他，我抱起琴回了内院，至于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也只是听别人寥寥草草的提起过。 回到屋子之后，我挥退了负责伺候我的丫鬟，我坐在梳妆台前，静静的看着镜子里的美人。她的妆容如此精致，似乎没有人能拆穿她的妆容，忽然，她哭了，眼泪像断线的珠子。我知道我为什么哭，我从小到大除了姐姐，几乎没有被人理解过，也从来没有哪个异性在那么近的距离跟我说过话。 我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开始伤春悲秋？ 我意识到，云城我不能继续待下去了，我不知道这个王晋承什么时候会揭穿我――可是我又打心底知道，他不会揭穿我。 第二日晚上，我便准备偷偷离开云城，没想到这个时候来了不速之客。 我的身份也不是绝对保密，还是有少数几个有权利的人知道我的身份的，这几个知道我身份的人，除了我亲近的人，其他的几乎个个不怀好意，他们现在不揭穿我只是因为没有必要。其实在去蓝城的两个月前，我已经悄悄散布出了一些消息，我告诉天下人，说靳红袖手里有一张藏宝图。 人都是盲目，于是开始有人打我手中“藏宝图”的主意。 我手中根本就没有这些东西，我只是想给自己找麻烦。 谁知道我这次碰到了大麻烦，这次来找麻烦的人是花月宫的妖女。 我意识到有人在我的窗外，而是这个时候我已经打点好一切，准备离开了。这里是云城，高手众多，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所以我必须果断出手……花月宫的妖女还没有出手就已经先被我杀了一个，紧接着我跃出窗外，向着城门方向狂奔。正在这时候，我感到身后有人跟着我，这人身法了得，如影随形，只是不知为何此人迟迟不对我动手。 我隐隐约约猜到了这个人是谁，但是不确定，于是我丢了几件暗器。 果然是他。 “城月姑娘！我不是刺客！” 这家伙好像真没有恶意，即便如此，我也不打算相信他的话。 “我真没有恶意，我受人之托，来保护你的。” 谁会保护我？无所谓了。 我戴上面具，不在理会他。 王晋承是个高手，最起码我知道的人里面，似乎没有几个能跟他一较高下的。他的剑法很玄妙，我一点儿端倪都看不出来。快要天明，花月宫的妖女也越来越多。我已经计算好了逃跑的路线，现在正在想着怎么脱离。 花月宫的人果然是冲着我手中的“藏宝图”来的。对于这些人，我不想跟她们交手，不是因为我怕，而是因为杀了她们一点用处都没有。花月宫的人如过街老鼠一般，死不足惜，我才不会因为这个浪费力气。最终我跳下了悬崖，成功逃跑，至于王晋承……他的死活我才不关心。 但王晋承还是追了上来，似乎对我突然跳崖这件事有点儿恼怒。我自不必理会他，只是我实在是太累了，没有多少力气赶路，于是在那个小镇的一家客栈里暂且休息。 老实说，这是我一个人在外面而睡的最安稳的一觉。为什么会这样呢？大概我那时候觉得他很有安全感吧――倒并不是说我对他有什么好感，我并不是一个矫情的人，他愿意保护我，我也正好趁着时机好好休息一番。 之后又发生了很多事情，潜入花月宫，跟花月宫的妖女厮杀，以及不小心中了她们的全套――好吧，是因为我不小心才中了他们的全套。 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深处黑暗之中，四周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而且……我似乎没有穿衣服。另外，我的穴道好像被点中了，身上一点儿力气都没有。在我身边不远处，我隐隐约约听到了一个呼吸声，这个呼吸的主人是王晋承。我快速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还好，她们没有对我做什么。 许久，地牢的门开了，一个女人站在门口，用阴阳怪气的声音告诉了我一个我不想听到的消息。 她们让我交出藏宝图，我只有两个时辰的时间考虑，因为……她们给王晋承下了药，两个时辰后就会发作。 我没有藏宝图，也没有力气逃生，我当时唯一的希望就是王晋承可以在两个时辰里带着我逃脱。 很遗憾，他也没有办法逃跑，我们两个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他了解我们当前的处境，只是他也一筹莫展。他把自己的大氅和藏在靴子里的匕首丢给我，说如果他要是……那什么了……我可以杀了他。 这是第三次我可以杀了他的机会。 人在处境尴尬的时候，总会有一些奇怪的想法。我当时在想，如果我不希望的事情真的发生了，那是不是就意味着，我是他的女人了？难道我下半辈子要跟他在一起吗？我不想跟他在一起，不知道为什么，我无端的讨厌他，纵然他没有做过什么得罪我的事情。天呐，我为什么会想这些？ 感谢那片黑暗，让他没有看到我发红的脸颊。 结果呢，药效没有发作，他说是慕容给他吃了一粒药丸，说他三个月内百毒不侵。 我重重的松了一口气，下意识的握拳在自己的胸口，不知道是因为庆幸还是高兴。之后，我听取他的意见，配合他逃出花月宫。 在地牢的门被打开、洞外的火光照耀在我身上的那一刹那，我几乎是手脚并用的拉住身上的大氅，最大限度的遮住了自己的身体。王晋承杀了门口的妖女后，下来带我逃出山洞。我身上没有力气，不能像往常那样奔跑跳跃。其实，只要让他在我身上的几个穴位上点几下，我就可以行动自如了。 可是我骗他说我中了毒，没错，我想让他碰我。 但是有一个难题摆在我的面前，我该怎么爬上这个山洞？ 王晋承走到我身边，不及我反应就将我抱在怀里，然后三两下就跳出了山洞。他抱我之前也没有说什“抱歉”之类的话，抱着我的时候也没有刻意揩油。我知道自己很漂亮，我在这种状态下，没有哪个男人在抱着我的时候不想入非非的。 那一瞬间，我还真以为他是个真君子，坐怀不乱。可是在瀑布口，我洗脸的时候，发现他在偷偷看我的肩膀――男人果然都是一个样。 ―― “你怎么这么残忍？你才十六岁啊!” “我刚才爱上你了，所以我不允许你杀人。” “有的，我给你一个选择……我代替你杀人。” 他一定是着了魔才会对我说这些话，我们两人非亲非故，　而且身份地位更是云泥之别。他为什么心甘情愿的帮我？那时候我不了解，我以为他说的“我刚才爱上你了”是一句玩笑。有那么一瞬间，我被这句话打动了，从来没有人对我说过这句话的……他这个人虽然不英俊，看起来吊儿郎当，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但是……他确实比大部分男人要好，至少他不会杀了我。 这个想法只在我的脑子里闪了一下，我也着了魔，竟然在那一瞬间对一个刚认识的人动心。 抛开他对我的心意不提，我们两人之间可是隔着六百年的仇恨呢。 从那之后，他就像一块儿麦芽糖一样黏住了我，我没有办法甩掉他。 第四章 特殊之人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从那之后，他就像一块儿麦芽糖一样黏住了我，我没有办法甩掉他。 我们去了剑城，并且在途中收到了师姐的飞鸽传书。师姐说剑城五年一度的名剑大会就要开始了，剑城城主李俊峰邀请我去表演。一般来讲，这种武林盛世是没有理由拒绝的。 其实我一开始并不想在剑城逗留，我的目标是天宏，之前我还一直在考虑怎么在去天宏之前甩掉王晋承，我可不想让他知道我的最后一个身份。 这趟天宏之旅注定不会平凡，让我认识了两个人。一个是李俊峰的女儿，李初雪，一个是菁英会的大姐头，宋姳嫣。她们两个都钟情于王晋承，这让我很费解，为什么他这样一个人，会有这么多优秀的女子死心塌地的喜欢他？ 到了剑城的第一晚，李俊峰安排我在李府住下。我住的厢房距李初雪的闺房不远，入夜后不久，李初雪来了。她是个一个典型的大家闺秀，如果说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大概就是她的容貌了吧。李初雪排在十大美人第五位，单论排名来讲，我确实名列前茅，可是就美色而言，我们其实是不分伯仲的——从这么多人中找出十个最漂亮的女子，第一和第十的差距应该不会太大。 刚开始不知为何，李初雪看着我的时候，眼神里有种莫名的厌恶。起先我以为是这位大小姐的嫉妒心作祟，可是我们聊了几句，我才知道原委。 李初雪就是六百年前夜王身边的那个歌女，传说中拥有四神迹之一“祈愿”的女子。她爱夜王爱的深沉，自然对作为秦飞烟后人的我有些敌意，更何况，她不知如何知道了我跟王晋承在一起。 她是个痴情的女子，在剑城轮回了三次，只为了等夜王的转世。 说是敌意，其实李初雪的话语中并未掺杂太多的怨念，更多的是平和的跟我说着六百年前的事。 “所以，”我说，“李姑娘，你跟我说这些的意思是？” 李初雪摇了摇头，说道：“我想城月姑娘你是误会了，我对秦家的仇恨早已经被六百年的时光稀释的差不多了。我之所以跟你说这些，是想、是想求你。” 她不是一个强势的女人，她习惯迁就别人，即使在仇人面前也狠心不起来。 我问道：“李姑娘，有事不妨直说。” “我想求你，”李初雪的眼帘低垂，似乎是很哀伤，“离开他好吗？我等了他六百年。” 如果是平常，我肯定不会跟她计较这些，因为我根本就不喜欢王晋承。可是那天晚上不知道为何，我突然非常反感李初雪，她的举止以及她的话语都太过可怜，仿佛是我欠着她什么。我不想可怜她，或者说，我打内心希望这个善良的姑娘强势一些。所以我要让她明白一些事情。 “对不起，”我说，“这种事情我说了不算。如果你真的在乎他，如果你真的不想让这六百年白白浪费，那就自己去争取。” 李初雪的身体不易察觉的抖了一下，我这句话似乎是伤了她。说完这句话我也有些后悔，是不是表现的太不近人情。可是随即我又原谅了自己，如果我真的喜欢王晋承，我会不会放手把她交给别人？天呐，我真是疯了，认识王晋承之后我好像每天都有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 她没再说什么，冲我微微颔首，说道：“如此，打扰了，城月姑娘。” 明明是个聪明人，却不愿意用自己的聪明才智为自己争取幸福，这女人在想什么？可怜的姑娘，你已经懦弱到不敢跟别人抢幸福了吗？ 宋姳嫣倒是跟她有个鲜明的对比，她可是会为了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的女人。这女人的厉害之处我可是体会到了。 —— 名剑大会最后一天，这一天早上我就离开了剑城。我早点离开，这样就能早些甩开王晋承，而且，我那天晚上虽然对李初雪说的不留情面，但是内心里我还是不想破坏她的幸福。一个女人等了另外一个人六百年，那个被等待的人理应留下来陪她。我可不想做挡在他们两人之间的大山，再说了，我是真的不喜欢王晋承。对他虽然没有恶意，但还没有到喜欢的地步呢。 —— 现在的情况很糟糕，我出了剑城不久就遇到了一小股追兵，我很纳闷儿为什么他们知道我在这里。一般情况下我肯定是想方设法解决掉他们，但是那天不同，那天，我……那什么来了，没有心情跟他们耗着，于是我就找了个机会脱身。 在荒野里不知跑了多久才甩开他们。我一个人沿着小河向北走，天气寒冷，到处都是积雪，我愈发觉得难受了。就在这个时候，他追上来了。 现在我看到他这张脸就觉得烦，莫名其妙的把他跟“负心汉”这个词联系在一块儿。 当然了，也可能是因为别的原因才觉得他烦的。 见到我对他爱理不理的，他也自觉地选择闭嘴。我们沿着河岸走了一会儿，他突然提议到河对面走，因为那边的几乎没有积雪，看不到脚印。他说完，就踩着两块儿石头跳到了河对岸，然后招呼我过去。 我才不会过去。 我没理他，继续在这边走。他好像意识到什么了……他一定是猜到了！之前他还问我身上的血腥味是怎么回事！我当时在心里暗暗说，如果他敢说出来，我就回身给他一镖。 算他识相。 —— 我们在河边没有走多久就被那帮追兵赶上了，我心情不好，也不想再躲躲藏藏，干脆把他们全杀了。王晋承知道我现在的状况，所以尽量替我多杀一些。这些人并不太难缠，没多长时间就解决完了。本以为这事就此了结，谁知道这时候又来了一个神气的小丫头。 那个女子带了几十个人过来，从王晋承和她的对话中，我知道了，这女子是菁英会的人，他们是奉宋姳嫣的命来杀我的。 宋姳嫣我知道，传说中菁英会的大姐头，为人很有手段和心机。 之后发生的事情我有点儿看不懂，那个女子要杀我，可是过了一会儿又来了一名白衣剑客。我见过他，在镇剑阁的时候他跟王晋承坐在一桌，好像是云城四秀里的傅雨流。他是王晋承的结拜兄弟，这个时候他是站在王晋承这边的。傅雨流不知用了什么办法，才说服那个叫慕瑶的女子撤兵。 菁英会的人刚转身，这个时候是所有人最松懈的时候。正在此时，我看到一支竹箭向着我飞了过来。竹箭很快，我躲不开。王晋承及时抓住了这支差点要了我性命的竹箭，纵然如此，这支箭还是刺破了我肩膀上的皮肉。 王晋承彻底愤怒了，我还从未见他如此愤怒过。 “是我。” 随着这一声清脆的嗓音，菁英会的人朝两边散开，然后我就见到了她——宋姳嫣。 王晋承在大声的和她吵着什么，我越来越听不清楚，四周的声音越来越纷扰，眼前的景象也开始模糊。我中毒了。 我不知道我昏迷之后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在昏迷的时候看到了黑色的天空上布满了奇形怪状的符号。那些符号代表着什么，我竟然看一眼就明白了。那些是古老的符咒，拥有四神迹的人才有机会见到这些东西。我的身体里或多或少留着一些寒冰魄的力量，所以我并不奇怪我能看到这些东西。 我会死吗？ 我没有死，王晋承在我中毒之后就开始源源不断的往我体内输送内力，这才为我保住一命。最后知道他内力枯竭，我们两个人倒在了去往天宏的荒野上。也许是我们运气好，恰巧碰到了失踪几十年的药王沈一仙，是他救了我们。 我要感谢王晋承吗？不，鬼才感谢他，要不是他，我也不会中那一箭。宋姳嫣固然聪明，可是在这件事上做得太傻。王晋承这种人，我认识他才几个月就看透他了，他的性格是属狗的，他若不愿意，只能顺着他来，若他愿意了，你怎么做都行。宋姳嫣是操之过急了，不知为何，我竟然有点儿幸灾乐祸。 药王沈一仙治好我的毒就走了，因此我未能见他一面。醒来之后王晋承告诉我，我们要在这里待五天才行。我现在身体虚弱的厉害，两只手没有力气，连筷子都拿不起来。所以我在这里吃的第一顿饭算是便宜他了，给他一个喂我吃饭的机会。 五天之后，我们烧了小木屋，向天虹出发。看来我是暂时甩不掉王晋承了，只得任由他跟着我进天宏。 其实，那个时候我之所以当着他的面进秦府见我姐姐，是因为我对他已经完全放心了。虽然表面上对他不冷不热，其实内心里……内心里也是不冷不热，我只是单纯的认为他是站在我这一面的。 关于姐姐喜欢女孩儿这件事，全天下人都知道，王晋承当然也知道。在不知道我身份之前，他还跟我调侃过姐姐的事情，我当时真想抽他一巴掌。 知道了我跟姐姐的关系之后，他很惊讶，然后又故意让姐姐发现我——我本想看一眼就走，现在好了，我又不得不在天宏耽误些时日。 女人的猜忌心理严重，其实男人也差不多。 第五章 谢谢你还活着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王晋承大概是认为姐姐喜欢女人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我。回到天宏的那几晚我是在姐姐房间里睡的，这只是因为我们姐妹二人情意深重而已，这家伙绝对是想到了一些不堪入目的东西，所以半夜的时候偷偷跑到屋顶听我们两个人说话。还好我们及时发现了他…… ―― 姐姐很希望我跟王晋承在一起，她认为王晋承能保护我。我不需要他保护，如果不是因为他，我也不会莫名其妙的中毒，跟他在一起，我遇见的事只能更加麻烦。 ―― 天谴降至，我跟姐姐都能感受到那股压迫力，大概还有不到两年的时间天谴就要到了。解开天谴的法子秦家人找了六百年都没有找到，只能默默的承受这一切。这时候我忽然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姐姐手上现在有整个天宏的兵力，如果她想让世人憎恨她，远比我要做的简单。如果到时候天谴真的选了姐姐，我该怎么办？ 于是我开始找能够救姐姐一命的方法。 那天中毒昏迷之后，我在昏睡中见到了很多奇异的画面，醒来之后，就能感觉到有股神秘的力量一直牵引着我，这股力量直指天阙，并且我知道那力量是什么。没错，就是寒冰魄，当年我因为这个力量得到生命，我早该想到寒冰魄的作用。 我向天阙方向追寻，试图找到寒冰魄。 和想象中一样，寒冰魄在天阙某个隐秘的山洞里。洞中有一个狭长的水道，水道的正中央放着寒冰魄。 怎么穿越水道？似乎只能趟过去。 我下到水里，冰冷的湖水像刀子一样割着我的双腿，因为身体里有寒冰魄的缘故，因此这湖水对我造成的伤害要比一般人小，纵然如此，我还是非常受不了。王晋承也跳了下来，跟在我身边缓缓的想水道中央前进。走到一半儿的时候，我后悔了，我们两人现在剩下的体力不够走完剩下的路程，也不够回去，一时间我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候，王晋承忽然把我抱了起来。如果是平常，我肯定会揍他一拳，但是这次我没有。第一，我怕他一不小心把我扔进水里；第二，我也没有多余的力气揍他了。 他说，他抱着我走一段路程，这样我就有体力拿到寒冰魄。如果我拿到了寒冰魄，要第一时间回来救他，如果我没能救活他，他请我告诉他的大师兄，就说王晋承已经死了。 我不想欠他的人情，而且……我也不想让他死。但是我知道现在只有这一个办法可行。 他没能坚持太长时间，我看到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瞳孔渐渐涣散。我叫他的名字，他不回答，只是机械的向前走着，似乎是一具没有灵魂的尸体。终于，这个无坚不摧的人倒下了，我眼睁睁的看着他的身子躺进了冰水里。我的脑子变得异常混乱。他为什么这么帮我？竟然不惜失去生命？为什么？当时他说喜欢我难道真的不是一句玩笑吗？为什么？ 我没有太多的时间去考虑这个问题，我要赶快拿到寒冰魄，这样才有机会救活他。 我拿到了那颗寒冰魄，晶莹剔透，散发着妖异一样的光芒。它看起来那么冰冷，但是拿在手上却又温润无比。 湖水干涸了，我飞快跑到王晋承的身边，他躺在冰床上，双目紧闭，脸上没有一点儿血色。 我探了他的鼻息，摸了他的脉搏，都没有反应。 他死了。 我在他身边坐了很长时间，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难过，我只是在考虑要不要救他。寒冰魄可以让人起死回生……但是如果给他使用了寒冰魄，那姐姐怎么办？如果不是我执意要来，他也不会死。他也没欠过我什么，为什么要为我去死？ 我陷入自责之中，其实那个时候我已经明白自己对他的情义了。不至于是爱情，但是也超越了友情。 我用寒冰魄救活了他，看着他死灰色的脸庞渐渐有了血色。即使他活了下来，但我还是非常难过，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的性命是我用姐姐的命换来的。 我在天阙上找了一个山洞，把他背进去，悉心照料，两天之后，他睁开了眼睛。 我想，我已经没有必要在他身边了。他救过我，我也救过他，我们互不相欠。我不希望跟他在一起，因为这会让我们两个都很危险。 看他稳定下来，我便依然离开。走的时候我没有回头，但是心里很难受，我怕他会在这天阙上出什么事，毕竟他是为了我才弄到现在这个地步的。可我不能回头，我要表现得绝情一点，这样他就不会再找我。 ―― 我在心底对自己说：王晋承，从今天起，你我再无瓜葛。 ―― 我从天阙下来的那天，天阙发生了巨大的雪崩，虽然担心王晋承的安危，但还是狠下心来没有回头――他才不会那么轻易死掉。 我身上发生的事情越来越不可思议，我感到有人在暗中威胁我。我刚从天阙下来，还没有过剑城，就已经有杀手在追杀我了，天知道他们怎么知道的我的消息。接连几日，我都是死里逃生。我向南走了一些，发现情况更加糟糕，一时间好像全天下人都知道了我的位置。 这样躲躲藏藏的过了一个多月，时间变得循环往复，虽然每天都是大风大浪，但是过惯了，也就无所谓了。 这一个月来，我的心情除了紧张，偶然也会怅然失措。我好像一个月没有他的消息了，王晋承这个人就好像从人间蒸发了一样，没有人知道他在干什么，甚至连望月的杀手都偷偷找过我，询问他的消息。 他不会死了吧？ 他怎么可能死？ 我渐渐的开始为除姐姐之外的另一个人的生死担忧，这感觉很难受，整个心房都被他填满了，感觉快要膨胀溢出来。那时候我开始无法入眠，整夜整夜的失眠。其实这几年我经常会失眠，但是从来不像现在这么严重。一个月中，失眠最厉害的时候，我整整五天睡不着觉。一闭上眼睛，眼前就会出现王晋承。我看到他全身被冰雪覆盖，双目无神，在大声质问我为什么抛下他一个人。 我只得流着泪对他说对不起，祈求他的原谅。 噩梦一直不停，直到我快要崩溃。 这次来杀我的人不是顶级杀手，只不过他们非常难缠，追着我在番阳外跑了几十里。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们甩掉，谁知祸不单行，这个时候我的脚崴到了。这真是太糟糕了，身后有大批的追兵，我必须不停地跑才行。 我太忙了，稍不留神就会被人杀死。脚伤和失眠的折磨几乎让我发疯，整整三天，我竟然都没有时间去查看脚上的伤，那条腿几乎都快要麻木了。 我决定不再逃跑，我要解决掉跟着我的杀手。 ―― 他们有五个人，不算难对付，但是我脚上的伤是个大麻烦。这样的缠斗对我很不利，步步凶险，要知道，对方可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着。 慢慢地，我身上的暗器打完了，体力也所剩无几，已是强弩之末，可是眼前的敌人依然阴魂不散。 怎么办？怎么办？我变得无助，这个时候我竟然在想：如果王晋承在我身边，他绝对不会让我落得这步田地。 仿佛是为了印证我的猜想，我看到一个玄色身影如鬼魅一样加入团战，他的速度太快，我看不清他的脸，但是他身上熟悉的气息还是让我忍不住嘴角微微向上一扬――眼圈也有点儿酸涩。 你还活着。 他风卷残云一般的解决了杀手，然后把剑往地上一插，快步向我走来。我刚站直身子，他忽然伸手抓住我的两个肩膀，将我整个人恨恨地推在身后的树上。他一脸的怒火，像是要把我吃掉。 他咬牙切齿地说：“你这小魔头，可算让我找到了。” 对不起，我不该那时候丢下你一个人。 “你知不知道我差点死？你怎么这么薄情？” 太好了，你还活着……谢谢你来救我，谢谢。 我虽然心中感激他能出现，但是嘴巴不受自己的控制，依然强硬地对他说这话。我多想告诉他我此刻的言不由衷，但是下意识的又控制自己不说出对他的感情。那会让我们两个人都很麻烦，不是吗？ “别杀人了，嫁给我。”他厚颜无耻地说道。 混蛋，我感觉自己的脸快要烧起来，我想都没想，抬起腿冲着他的两腿之间就是一膝盖――磕完我就后悔了，我用力太大，不会伤到他吧？ 他弯下腰，抬起头龇牙咧嘴地看着我。 果然，我用的力气还是小，我该再用力些的。 “小月，别耍小性子了好不好？” “别叫我小月！” “那红袖，冤家，你说红袖怎么样？” 冤家冤家！老是冤家冤家的！谁是你冤家？！ ―― 其实，如果时光能一直像现在这样，两个人打打闹闹的，我们不是情侣，但是要比一般朋友亲密，这不是很好嘛？ 如果时间能一直停在这一天多好…… 第六章 最信任的人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老实说，王晋承这人虽然爱耍贫嘴，但是大部分时候挺贴心的。无论是帮我疗伤，还是故作聪明的不动声色的揩油，都能看得出他确实非常在乎我。 我太困了，在他的肩头没一会儿就昏昏欲睡。一个多月的精神恍惚终于得到了放松，再加上他有规律的步伐，不到一刻钟我就进入了睡眠。入睡之前，我听到他在喋喋不休的跟我说着什么，好像是关于他母亲的事情。 母亲？他不是孤儿么？ 我没再想这些，因为我已经睡着了。 我脚上的伤不能耽误，需要及早得到周到的治疗，于是他带着我去了番阳，他说他的表弟在那里。 紫晶是一个看起来很温柔的姑娘，她似乎是融合了李初雪和宋姳嫣两个人的性格。她像李初雪那样恬静，又像宋姳嫣那样睿智。这个女人，不管谁娶她都是福气吧。可是不知为何，我却能从她的瞳孔间看到一股疯狂，这种疯狂无时无刻不透漏出对权利的渴望，以及碾压众生的欲（和谐）望。 难道紫晶也像我一样，懂得如何掩盖自己残暴的一面？ 也许是我看错了，她不管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会为了权利牺牲一切的人……尽管她的登场让人觉得不可思议，在一团紫雾中现身，下一刻，她就用剑刺穿了她深爱的那个人的心脏。 整个事件有点儿复杂，屋子里的人都没有反应过来，故事的来龙去脉我是从王晋承那里听说的。大概是林莫棠欺骗了紫晶，然后紫晶一怒之下想要杀了他，结果后来发现林莫棠确实是真心爱着他，于是她又用了一个奇怪的法术把林莫棠救活，而且还把他们两个人性命绑在了一起。 她前世是月王，三王之乱中得到了天下的女子，此刻却为情所困，无法自拔。女人生来就比男人悲惨，被束缚，被教化，一生的希望都是那个得到自己的男人……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我和紫晶都是想摆脱这种束缚的女子，因此，我对她算是一见如故。 在番阳养伤的几天里，宋姳嫣派人来找过王晋承。我见他心事重重的出去了，一直到晚上才回来，回来的时候脸色很尴尬，好像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只是我不想过问，他跟宋姳嫣的事情我可不想搀和了，上次宋姳嫣就差点儿杀掉我，我对这女人还是有点儿怕的。 几日后，我脚上的伤差不多痊愈，因此也不想在番阳耽搁——我也不知道我急着做什么，总之就是不想在一个地方待太久。 我们从番阳出来，又向南走了几日。我忽然间又想甩掉王晋承，跟他在一起虽然没有什么不好的，而且我还很安全，可是我老是感觉我这样会害了他。他是闻名遐迩的大侠，功夫好，名声也不错，跟我在一起会毁了他。 这一日我们在一家小客栈住下——他这个时候对我完全没有防备，所以我的计划得以实施。 入夜之后，又过了子时，我觉得王晋承应该睡着了，我蹑手蹑脚的去了他的房间。他果然对我没有任何防备，我到了他身边他都没有察觉。我从袖袋里拿出一枚铁蒺藜，然后插在他的手臂上，插的并不深，我只是想让铁蒺藜上的麻药生效。他皱了皱眉就没了反应。然后我又推了他一下，确认麻醉之后我就转身离开了。 我救活了你，你要要好好活着，醒来之后千万不要来找我了。我几次从他身边逃走，相信这次会让他对我死心吧。 天下之大，我的容身之处却并不多，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该去往何处。 这阵子追杀我的人特别多，杀手中水平参差不齐，但也有非常厉害的。遇到难以解决的对手，通常情况下我都是走为上策。但是这次遇到的却很难缠。 他们一共七个人，功夫不错，交手中，有几次能杀掉我的机会他们竟然放过了。我不知道这些人的目的是什么，难道是想活捉我？我又猜错了，我的肩头中了一掌，肩膀虽然不痛，但是内脏却疼的要命，我知道我是中了内伤。 奇怪的是，这群人只是打伤了我，并没有要抓我或者要杀我的意思，我受伤之后他们就走了。 我受了内伤，这伤虽然不严重，但是麻烦你的是我根本就不会内功，长此以往，我怕我会被这内伤拖累。 这时候我得到了两个讯息。第一，叶飞扬来中州了，他的位置离我不远。第二，我再走几步就要到青垂镇了，王晋承曾经在这里隐居四年，他很有可能再来这里。 叶飞扬跟我从小就认识，而且，我似乎明白他对我的情义。外人看来，我们确实是青梅竹马，而且可谓门当户对……但是我不能求助于他。叶飞扬是叶家的大少爷，他有光鲜的背景和优秀的品质，正因为如此，我才不能接近他。 我要去找王晋承吗？可是这次从他身边走开还不到三天，我这样送上门去会不会被他笑话？ 虽然脑子里这么想，但是我已经不由自主的走进了青垂镇。 这是一个很祥和的小镇，镇中居民不多，但是气氛却恰到好处。天气不好，淫雨霏霏，加之体内真气肆虐，我现在很难受。我在青石板上慢慢走着，任由雨水落在肩头，这个时候我开始嘲笑自己。我仅仅只是知道他在此地隐居思念而已，我就凭着直觉来了这里，在我心里，什么时候这么信任他了？ 我猜的没错，他确实来到了青垂镇。 他打着一把伞出现在我身旁，这次没有严厉质问我为何不辞而别，那语气，好像已经习惯我从他身边逃跑了。 知道我受伤之后，他一如既往的关切，不等我表态，抱起我就往他以前居住的房子跑去。 他说我的内伤并不严重，但是由于我不会内功，因此比较麻烦。然后他竟然将云间决教给我，这可是几乎所有习武之人梦寐以求的内功心法，我竟然就这么简单的学会了。由于领悟能力高于常人，我听了一遍就爱听出了门道。他让我自行调息，出门为我买些疗伤的药。 他买药回来之后坐在我的床边，似乎是闲聊似的跟我说了一段话。他说的话很刺耳，若是一般人说来我肯定不会在意，可我没想到这话经由他口说出我会如此动气。我瞪了他一眼，是想让他闭嘴，谁知道他说的更起劲了。我气不过，坐起来等着他，我是真想揍他。谁知道，我还没有动手，胸腔里的淤血就顺着怒气从嘴里喷了出来。 他急忙轻拍我的后背，然后满含歉意地对我说：“好了，消消气，刚才是逼你生气，要是不让你把这口血吐出来以后可就麻烦了……刚才那些话你当我没说，来，把药喝了。” 我开始回身给了他一肘，虽说他是好意，但是刚才的话是真的气到我了。 入夜，空气有些寒冷。我们两个人在屋子里相顾无言，他是想说点儿什么吧大概，可是看到我冷漠的眼神，也就没再说什么。王晋承抓着我的手，在帮我调理气息。这大晚上的，孤男寡女，我竟然心安理得的让他抓着我的手。 天太黑，我的脸真的红了，但是在心里安慰自己说：他这是帮我调息呢，可不是占我便宜。 昏昏欲睡，不知不觉的我就进入了梦乡。 我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我梦见自己被抓住了，他们把我绑在一个木制的十字架上，我的身上布满伤痕，没有一点儿反抗的力气。我就要被这些人杀死了，我感到了从未有过的无助。这时候，突然一个人出现了，他杀了那些人，然后把我从十字架上救了下来。我看不到他的脸，但是我知道他是谁。我用力抱紧他，开始哭泣，所有的委屈都化作泪岁…… 我醒来的时候才发现那不只是一个梦。 我们两人的姿势，怎么说呢？总归是很不自然。我搂着他的胳膊，他坐在床上，把我整个人拥在怀里，下巴顶在我的天灵盖上。 我的脸又一次烫了起来，天呐，他昨晚做了什么？可是看样子也不像是他对我做了什么，倒像是我缠住了他的胳膊。怎么办？他还没有醒来，如果他醒了我该怎么办？ 窗外还一片朦胧，天还没有全亮，抱着我的那个人发出均匀的呼吸声……他的怀抱如此温暖，我竟然开始沉溺于这种安全感中，我从小到大，还从来没有人给过我这样的呵护。我不想叫醒他，我想在他的怀里多呆一会。 我忽然间开始责备自己，怎么会有这种荒谬的想法？ 天空已经泛起鱼肚白，太阳正要升起，我必须在他醒来之前从他怀里逃脱。 怎么逃脱，说得轻巧，我们俩这个姿势，我做什么都会让他醒来。 于是我干脆直接从他怀里挣脱，在他还没有完全醒来的时候把他踹下床去——这时候我可不能表现的太羞涩，这会让他误解的。 第七章 婴儿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他冲我发了一通火，之后也没再说什么，他好像也很心虚昨晚的事情。 王晋承说出去给我打水，可是他出去好长时间都没有回来，我隐约听到了他开门的声音。我穿好鞋袜出门找他。 门外的情景让我大吃一惊，很难想象这是昨天我看到的那个祥和的小镇。街道上到处都是血，血液从各家门槛下流出来，汇聚在街道上，形成一条条血流。王晋承正发了疯一样挨家挨户查找，他在找有没有幸存者。 我不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但是能做出这么惨绝人寰的事的人绝不是善类，那些镇民的尸体上致命的只有一刀，那就是胸口的那道刀伤，不难看出，杀了所有镇民的是一个人。只是，昨晚为何他没有杀我们？这个人，如果不是王晋承的仇家，那就是我的仇家。 我帮着他寻找生还者，一直从早上找到中午，没有发现一个活人。 王晋承已经彻底疯狂了，他此刻正沉浸在无比的痛苦之中，我不知如何安慰他，只得静下心来帮他分析一下当前形势。 春意正浓，天气渐暖，若不及早处理尸体，怕是会发生瘟疫。 我们烧了青垂镇，然后收拾了一下心情继续向南走。王晋承说要去海州，那里有望月的分部，他想靠杀手的力量找到这件事的始作俑者。这一天，我们经过一片松林，在松林里发现了打斗的痕迹。顺着痕迹向前走，看到了一个人，一个快死的人。 我认得那人，他叫陈啸南，他参加过名剑大会。 我们仔细查看了他的伤口，发现他身上致命的那个伤口和青垂镇百姓身上的伤口一样。陈啸南还没有死，简单处理之后他睁开了眼睛。 陈啸南活不成了，我们这么做最多能让他多活一个时辰。 陈啸南弥留之际告诉了我们凶手是谁――竟然是鬼五，那个在名剑大会上被王晋承踹下比武台的人。短短几个月，这鬼五为何变得这么厉害？ 陈啸南夫妇都被鬼五所杀，那破坏掉的马车里传出一声婴儿的啼哭，我掀开马车的帘子，看到一个女人躺在车里，她浑身是血已经死去多时了，只是她怀里那个踢着小腿不断挣扎的婴儿还生机勃勃。我把孩子抱在怀里，忽然间内心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感。 我也是个孤儿啊，我从小就没有感受过父母的关爱，他真可怜，这么小就失去了父母。 不知不觉间，我竟然哭了起来。我是一个很难有同情心的人，能打动我的，大概只有身后这个男人，和怀里的这个婴儿了。 ―― 我跟王晋承都不会看孩子，可怜我们两个让天下人头疼的大人物，现在却为一个孩子头疼。我们两个把孩子在各自怀里试着抱了抱，始终不得要领。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直哭，孩子哭个不停，我们两个也是一筹莫展。 我无奈地说：“他怎么一直哭啊？” “也许……是因为妈妈死了吧……” “他这么小，应该不知道妈妈已经死了。” “那估计就是饿了。” “那怎么办？” 王晋承不说话了，忽然、忽然盯着我的胸看。我当然懂他是什么意思，一股窘迫感染红我的了脸颊，我瞪他一眼，说道：“你看我干什么？” 他贱贱的笑着说：“也对，看你也没用。” ―― 我们不能像两个没头苍蝇一样抱着孩子到处跑，首先我们要把这孩子送回家，关于陈啸南家在哪要等到了海州询问望月的杀手才知道。当务之急是赶紧找个有人居住的地方……解决这孩子的肚子问题。 我们到了一个村庄，又找了一个有小孩的人家。这家人家很好客，非常乐意帮我们喂孩子，期间我们差点儿被人当成人贩子。这家的大姐人非常好，她不光为这孩子吃了奶，还教我怎么看孩子。我竟然对着这种事情这么耐心。 晚上的时候，这家人家腾出一间屋子给我们住，不用说，他们肯定是把我跟王晋承当做夫妻了。 这个孩子有一双漂亮的眼睛，吃饱了的时候不哭不闹，睁着大眼睛看着我，时而张开嘴含糊不清的笑着。我微笑着看着他，看到这孩子开心起来真好。 “他叫什么名字呀？”不知怎地，我竟没来由的问了这么一句话。 王晋承说：“得给这孩子取个名字。” “该叫什么好呢？” “你觉得‘狗蛋儿’怎么样？” “去死。”这种名字是人想出来的吗。 王晋承摆出一副“随意你怎样”的表情。 我凑近孩子的小脸蛋儿，看着他婴儿特有的光滑皮肤，忽然就想到了一个名字。 我小声说：“叫你‘安安’怎么样？以后要平平安安的。” 王晋承插嘴：“那还不如叫狗蛋儿呢。” 我不理会王晋承，继续说：“好，就这么决定了，安安。高不高兴？” ―― 孩子的名字确定下来，就叫安安。 之后的几天，我几乎已经适应现在的角色了。我发现我非常会看孩子，而且对安安也非常有耐心。安安每天晚上都会在半夜哭醒，吵得人睡不了觉，我都会耐心的抱着他，哄他入睡。换尿布和找人喂奶这种事也得是我做，这种事可别期望王晋承能帮上什么忙。 我们就被这小家伙一路折磨到了海州城外，我们需要现在城外的客栈住一晚，明日才能进城。 在楼下吃饭的时候，王晋承认真的盯着我和安安，看了一会儿又认真的点了点头，一本正经地说：“你这几天性格怎么还转变了？” “转变什么？” “煞气没了。” 我没理他，没想到他又说：“这样也好，没那么强的煞气，以后就不会出去惹事了。” 我忽然没来由的对他有股怨气，这几天他帮不上什么忙不说，还老是冷嘲热讽。我一时气不过，抱起安安走到他面前。 他一脸惊讶：“你不是想把安安掐死吧？” 我把安安往他怀里一塞，冷着脸说：“今晚他跟你睡。” 我转身上楼，听到王晋承哀嚎：“别呀！我不会看孩子！” 我才不理会他，让他好好感受感受看孩子的痛苦。果不其然，没过多长时间就听到他的屋子里传来气急败坏的声音，想是安安快要把他逼疯了。又没过一会儿，安安的哭声也响起来了。我本来不想过去，让安安好好折磨折磨他，可是这个时候，隔壁房的客人来敲我房门。 隔壁房住着一对儿老夫妻，像是走亲戚的样子，敲门的是老太太。 我问道：“婆婆，您有什么事吗？” “姑娘啊，”老太太客客气气地说，“你跟那个小伙子是夫妻吧？” 我没想承认，但也没否认，这几天被人误会惯了，我都懒得解释了。 看我默认，老太太继续说：“我家老头子身体不好，一到晚上有个风吹草动就睡不着了，姑娘你看看……” “婆婆，我懂，实在对不起，吵到您了。” 说完，我急忙去了王晋承的屋子。推门进去，发现他在地上走来走去，嘴里在嘟嘟囔囔的说着什么，安安则坐在床上都哭成泪人了。再看王晋承，他的胸口湿了一大片，看来是安安尿上去的。我有些忍俊不禁，但是忍着没有笑，王晋承向我投来一个无助的表情。 我没说话，走过去把安安抱走。 战乱算是平息了。 实际上安安在我房间也没有安生，半夜不睡觉一直在扯我的衣领。我知道这小家伙在想什么，他并不饿……折腾了半宿，我和安安终于都睡着了。 第二天起床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怕发生意外，我们赶紧动身前往海州。 怕什么来什么，我们在海州外的密林中遭到了伏击。袭击我们的人先用石灰打掩护，王晋承为了保护我跟我怀里的安安，不行被石灰迷了眼睛。现在我们两个人只有他还有战斗力，我要照顾安安，无法出手，情况一下子紧急起来。 王晋承说让我带着安安先走，他做掩护。说得轻巧，怎么可能走得了。这些人我见过，就是之前把我打成内伤的人。 王晋承武功了得，听声辩位的功夫不错。纵然如此，伏击我们的人也不是饭桶，一时间谁也奈何不了谁。 情况万分危急，就在此时，忽然又有十几个人出现，这才打破了僵局。来的人是望月的杀手，他们帮助王晋承赶跑了杀手。 这一战结束，我们在杀手们的护送下前往海州城。林中小道狭窄，不适宜马匹车辆通行，只得用两只脚走路。望月的杀手们把我们两个护在中间，这些杀手很有素质，轻易都不会开口说话。 王晋承让我帮他看看眼睛。我翻开他的眼皮看了看，情况很糟糕，他的眼睛上面蒙上了一层灰色，有些许血丝露出来。我不大懂医术，只是突然觉得他这双眼睛不保了。那时候我对自己说，如果他真的变成了瞎子，我下半辈子，就不离开他了。 谁知道他突然冲我发火，说他为我做了那么多我却不领情之类的――这是他第一次冲我吼，我也不知道哪里起了一股无名火，心里咒骂他“活该你变成瞎子”，然后转身往反方向走。没有你，我照样活得很好，你以为你为我改变了什么？别笑死人了。 我还没走几步，他突然转身抓住了一个杀手的衣袖，语气也变得软了下来：“好啦，别生气了，我刚才说的气话……主要是……主要是我这段时间太不顺，你懂的，我错了，要打要骂随你，我不还手。” 我冷冷地回他一句：“你抓错人了，我在这儿。” 算了，我大人有大量，原谅他这次出言不逊。 现在想想也是有意思，当着那么多杀手的面，我们两个竟然能旁若无人的吵起来。 第八章 他的身世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到了海州望月的驻地，我先去给他找大夫。望月的大夫医术大多不错，说他的眼伤不算太严重，五六天就能治好，也不会有太大影响。我舒了一口气，还好他没有变成瞎子。之后，我就赶紧去给安安找奶喝。安安刚才受到了惊吓，到现在还哭个不停。 一直在海州待了五天，第五天，王晋承眼睛上的纱布可以摘掉了。早上的时候我本来想去他的房间帮他摘杀不得，谁知道这个时候安安拉了一裤子，我忙着给他换尿布，因此耽搁了一会儿。等我再出去的时候，看到了两个人。 一男一女。那男子高大英俊，那女子甚是美丽，看到她，我竟然都觉得有些自惭形秽。他们看到了我，于是向我走了过来。这里是望月的秘密基地，他们能进来已经说明了他们的身份了，这个男人，应该就是王晋承的大师兄了，只是这个女子我猜不到是谁。 他们两个来到我面前，王晋承的大师兄一直盯着我看，那双眼睛好像要把我整个人看穿。那个女子也一直盯着我，不同的是，她的眼睛里有太多调皮的意思。女子身材非常好，我想她身上唯一的缺点就是身高了，她太高了，甚至比我要高出一头。 “你就是靳红袖啊？”女子盯着我的眼睛说道。 这时候我才注意到她的双眼，一只褐色的，一只是红色的。 我点点头，说道：“是的。” 王晋承的大师兄看到了我怀里的安安，他面无表情的说道：“这个孩子是……” 我还没来得及解释，就听那女子抢着说：“哇！你们都有孩子啦！好快啊！这孩子叫什么啊？他是不是该叫我伯母呢？是不是啊？凌霄？” 我说道：“孩子不是我们的……是我们捡到的，确切的说，他是陈啸南的孩子。” 凌霄不再说话，只是不停地盯着我看。他的眼神让我很不好受。 这时候那女子突然对凌霄说：“凌霄，你不是还有事要处理吗？你不要这样盯着人家看，很不礼貌的。” 凌霄微微一笑，对那女子说：“好啦，我知道啦。你陪秦姑娘聊聊，我去处理些事情，等会儿就过来。” 他竟然知道我姓秦，他之所以这么说，就是想提醒我，让我知道我所有的事情他都了解，也让我老实一点。大概是这个意思。 凌霄走后，那个女子跟我说了两句话。这女子是个自来熟，人畜无害，跟谁都能聊到一块儿。 没说几句，她就去屋子里面看王晋承了。有别人在，我也不好意思去屋子里面。 后来王晋承告诉我，那个女子可不是普通女子，她是一只灵狐，叫做小筱。怪不得我觉得她裙摆后面的那团毛茸茸的东西有些怪异，原来是一条白色尾巴。 我在天井里的草地上陪安安玩耍，这几日一直在赶路，安安还小，有些吃不消。不多时，小筱出来了，她跟我说凌霄和王晋承在屋子里说话，她插不上嘴，于是在屋外陪我跟安安玩耍。小筱大大咧咧的性格其实蛮吸引人的，最起码不会让人轻易产生敌意，而且她好像也非常喜欢孩子。 又过了一会儿，他们两个从屋子里出来了，王晋承脸色不大好，好像刚跟谁吵过架一样。我并未在意，之前听他说过，他跟他的师兄关系很好的。 这一趟海州之行，让我们知道了安安的家住在哪里，就在离海州不算太远的鹿黄。在海州耽搁是的时日不算短，我们必须尽快赶往鹿黄，不知道安安的家人担心成什么样子了。 路走了一半，收到了师姐的信，信中说有要事相商，并且告诉了我地点。 这件事可是大事――新皇登基，特地召请我去为新皇表演。这真是一个奇怪的皇帝，做事风格有别于历朝历代皇帝，头一次听说新皇登基会请江湖歌女的。我甚至林莫祥不是为了我倾国倾城的舞姿请我，恐怕是为了我“秦晓月”这个身份。 进退两难，我若去了，他肯定会用我威胁姐姐。若果我不去，书院就会受到很大的影响。 最终我决定前往骊都，王晋承表示要跟我一块儿去，美其名曰保护我，哼，我还不知道他打什么注意么？ ―― 接下来的几天我并不好受，离鹿黄越近就证明我快要跟安安分开了。我舍不得这个孩子……我今年才十七岁，可是我竟然有一个很荒唐的想法――如果安安是我的孩子该多好。但这终归只是一个想法，小魔头的名声不好，跟着我他会受到牵连。 分别的日子终于还是到了，站在鹿黄陈家前的大树下，我看着王晋承抱着安安进了陈府，眼泪难以抑制的流了下来。 我在那株树下等着王晋承出来，过了很长时间，他才出来，并且告诉，他现在是安安的义父。 也好，绝剑客的名头还是很大的。我让王晋承答应我，以后要传授安安武功，并且让安安当下下任云间派的掌门。 这是我唯一能为他做的了。 ―― 没错，我又从他身边逃跑了。这次的逃脱非常简单，我就是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溜走。实际上，这次我并不是真心想要甩掉他，因为我准备去做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我不想让他掺和进来。再说了，就算我真心想要逃跑，他还是会找到我的。 我去了宣名，确切地说，我是去杀一个人。 太子的意思我非常明白，无非就是想利用我来牵制我姐姐。我们姐妹二人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断不会就这么被人控制，因此我要给林莫祥一个下马威。我去杀了他的大将，让他知道秦家姐妹可不是好惹的。我可不怕他翻脸，他再怎么愤怒也得考虑下我姐姐带给他的麻烦。 我要杀的这个人，就是宣名守城罗瑞生。他当年追随林城辉打下天下，而且他还是林城辉妻子――也就是林莫祥母亲的弟弟，可谓是忠实的太子势力干将。如果杀了他，对林莫祥的打击一定很大。可实际上是，我把事情想得太简单。堂堂一个守城，断不会松懈自己的警惕。第一晚我还没有到罗瑞生的卧室前就被发现了，于是我只好逃脱，但是没忘记留下自己的名号，并且告诉他，说我第二天会来取他的性命。 第二天，宣名戒严，士兵们挨家挨户寻找我的踪迹，我苦心孤诣躲了一天，才没被发现。 这个罗瑞生治军很有一套，人也非常聪明。当年他追随林城辉打天下的时候打过不少大仗，而且还有很多战役至今为人津津乐道。若果我杀了这么一个人，不光会狠狠地打林莫祥一耳光，而且还会为我招揽更多的怨恨，可谓一举两得。 难的是我该怎么做才能杀了他。 这时候我才知道自己的缺点，我虽然比一般人有天赋，但是也比一般人要冲动，很多时候做事不计后果，且没有条理。 我的想法很简单，那就是再一次杀进守城府。 这次依然没有成功。入夜之后我潜入守城府外围，还没来得及突进，就被一个人拦了下来。 没错，又是王晋承。我不由得恼火起来，这家伙怎么老是这么阴魂不散的？ 王晋承跟我说现在罗瑞生戒严整个宣名，如果我这么贸然杀进去，肯定是有去无回。他说的虽然有道理，但我还是给了他一个白眼，骂他多管闲事。 形势不容乐观，我们没说几句就被宣名守兵发现了，王晋承拉着我的手开始往山上跑。想来山下已经是截兵重重，到山下只会让我们两个插翅难逃，山上倒还有脱身的机会。 王晋承确实有脱身的机会…… 他拉着我跳下了悬崖，然后又莫名其妙的跳进了悬崖上的横洞里。我当时只感觉身子一轻，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已经身悬半空。我被吓了一跳――他之前也抱着我跳过悬崖，但是当时的情况可不是现在。宣名的悬崖可是真正意义上的万仞之壁，就算我们两个是大罗金仙跳下去也得把腿摔折。 没想到我们就到了这个横洞里。 他躺在下面，我趴在他的胸口，横洞狭窄，只能用这个姿势。看到他一脸报复般的微笑，恨得我牙根痒痒。我就跳了一次悬崖，没想到他竟然报复了我两次。 ―― 等我们感觉追兵走远了，才从横洞里出来。我先上去，等我上到悬崖顶上，却愣住了。眼前站着好几百个披坚执锐的兵丁，当先站着一老一少两元将领。那个白胡子老头应该就是罗瑞生了。 王晋承上来之后也有点儿傻眼，我想他肯定实在找逃生的方法。此刻我们被逼在悬崖边上，似乎只有跳崖这一个选择了。但是这次如果我们跳下去，肯定活不成。 我本以为这次我们要乖乖束手就擒，谁知道这个时候，又生变故。 王晋承为了拖延时间，竟然主动说出了自己的姓名。而罗瑞生似乎对“上官剑圣的弟子”很感兴趣，他名人点燃了火把。在他看到王晋承那张脸的那一刹那，一直镇定自如的罗瑞生突然间变得惊异起来。 他们之前见过吗？ 不，他们没有见过，确切地说，是罗瑞生见过王晋承的父亲。 王晋承也很激动，他之前跟我说过他的母亲还活着，但是他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这段时间他一直在苦苦找寻自己的身世，现在罗瑞生貌似是知道一些，所以王晋承比以往更加激动和震惊。 第九章 心之声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现实往往难以预料，罗瑞生宁可选择死也没有告诉王晋承有关他身世的只言半语。 即使青垂镇被屠戮，我也没有见过他像现在这样愤怒。我们两人挥舞着手中的兵刃在乱军中厮杀，就目前情况而言，我们没有丝毫获胜的希望。 老天爷总是在让他绝望之后再给他那么一点儿希望，他称之为奇迹。 奇迹发生了，混乱中有一条白色闪电杀入军阵，帮助我们两个脱离险境。逃走之后我们在玄冥外的荒野里没命的奔跑，一直从夜色沉沉到朝阳升起，我们才慢下脚步。 王晋承的身上受了几处刀伤，但都不是打伤，不打紧，稍作包扎我们就又继续赶路。一路无话，平常的时候他都是喋喋不休，没话也要找话跟我说。此时他保持沉默，我知道这是因为他心情不好，差一点他就能知道自己的身世了。 这时候，我们在旷野里见到一个人。 快刀鬼五。 王晋承现在满腔怒火无处发泄，现在鬼五出现无疑让他找到了宣泄点。新仇旧恨，两个人没说几句就展开了激烈的厮杀。名剑大会的时候两个人打过一架，我当时虽然没在现场，但也有所耳闻。按理说鬼五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他们两个人的功夫可谓云泥之别。 可是我看到的情况可不是这样，王晋承在鬼五面前显得很吃力，他虽然在不停的进攻，而鬼五也只是一味防守，可是我能看出来，王晋承根本就无法伤鬼五分毫。我不能插手，想到上次花月宫我们两人被抓，我知道如果我插手只会帮倒忙。情况不容乐观，原先防守的鬼五开始展开进攻――对于鬼五的进攻，王晋承更是疲于应对，一直处于下风，身上也被鬼五砍了几刀。但是那些刀伤既不影响王晋承的身法，也不足以致命，和我们当时见到的陈啸南身上的伤如出一辙。 这是一边倒的战斗，而且此时我只能焦急的看着这场战斗。 仿佛是一闪神，两人的兵刃碰在了一起，紧接着鬼五手中的刀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刺进王晋承的胸膛里。 那一瞬，我只感觉心脏狠狠地一沉，一种天旋地转的感觉出现在我的脑子里。 ―― 鬼五没有杀我，他走了，走之前他邪笑着看了我一眼，那感觉像是被毒蛇舔舐一般，让人恶心。 我从到王晋承身边，他胸口的血像喷泉一样喷涌而出。我半跪在他身边为他包扎伤口，这个伤口太大，伤及血管，我身上的纱布根本就不够包扎。我越来越慌，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他不能死。 王晋承紧闭的双眼睁开了，睁得大大的，他愤怒的望着天空，一只手用力向前伸着，像是要抓住什么。随后，他双眼半闭，手也无力的垂下来。 必须马上止血，否则他必死无疑。 然后，我几乎是想都没想，把手伸进衣襟里，用力扯出了我的肚兜，然后堵在他的伤口上。这时他胸膛的伤口血液才有所减缓。他正看着我，满脸痛苦。 王晋承张着嘴，好像是想对我说什么，可是不断用处的鲜血堵住了他的喉咙。他开始咳嗽，一口有一口的鲜血从他的嘴巴里流出来。 “你不能死。”我在心里默念这句话，然后俯下身子，用嘴把他喉咙里的血吸出来。我没有想太多，那一瞬间，我只是想让他活下去。不管这个天下有多糟糕，不管身边的事情有多麻烦，只要活着，不就很好吗？ 他还是闭上了双眼，那张往常对我嬉皮笑脸的脸上慢慢布满死灰色，一点生机也没有了。 我终于忍不住开始大哭，哭声撕心裂肺。 “活下来！喂！不要死！你不要死！” 我发了疯一样的按压着他的伤口，脸上的泪水止不住的涌出来。 你怎么能死？我用寒冰魄就活了你，你不是说要一直缠着我吗？你怎么可以死？醒过来，醒过来啊……冤家…… 我跪在荒野中，抱着他的脑袋，无助的哭泣着。 我这一生在乎的只有两个人，我不清楚他在我心中的地位究竟是什么，但是我知道，我虽然杀人无数，但大多数时候，我还是一个十六岁的女孩儿。我会像其他女孩儿一样，会哭，会笑，也同样不愿意对心上人大胆的表达什么。但是，你若活着，我就还有机会把那些话说出口，如果你死了，我该怎么办？谁来保护我？ 我陷入了无尽的迷茫和悲伤，我就这么抱着他，傻傻的看着周围的空气越来越嘲讽，天空的颜色也越来越黯淡。 我是个倔强的人，有时候我宁愿做错也不会认错，我不知道我伤害了多少人，又有多少人因我而死。如果不是我执意要杀罗瑞生，我们今天也不会遇到这样的麻烦。如果那天我没有从他身边逃跑，他也不会去青垂镇，青垂镇也不会被屠戮。 似乎，现在认错，已经晚了。 “哈哈，你们两个果然在这里。” 一个沉稳的声音出现在我的耳朵里，我无神的向那个声音望去，是一个中年人，确切地说，是一个很俊美的中年人。 我已经不在乎他是谁，并且他来这里做什么，因为我觉得所有事情都已经变得无所谓了。 那个中年男人走到我们身边，他伸手搭在王晋承的手腕上，闭着眼睛感受了一会儿。然后，他睁开双眼，笑着对我说：“还好还好，我来的不算晚。秦姑娘，你保住了他一条命啊。” ―― 我似乎听到了“吧嗒”一声，似乎有火苗从新在我的心脏里燃烧了。 ―― 那个突然出现的中年人叫做“天阳先生”，他是小筱的父亲，原来他也是一只灵狐，怪不得长得这么俊美。前一晚在宣名救了我们的也是他。 他跟我说他是神，他知道很多东西，比如：我用寒冰魄救活了王晋承。我求天阳先生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他，天阳先生笑着答应下来。其实我也搞不懂为什么不想让他知道这件事情，我只是感觉，如果他知道了我会很……很窘迫。 天阳先生医术了得，很快就处理好了王晋承的伤口，剩下的就是调养了。可是我们在荒野中，条件有限，现在暂住的这件破屋子已经是我能找到最好的住处了。他的伤太严重，又不能赶路，停在这里才是最好的选择。 天阳先生走了之后我们就暂时留在了这里，好在天阳先生给我们留下了足够的药材，因此他的伤倒不用太担心了。 一连几日，王晋承都要在我的搀扶下才能行动。他醒了之后，很快就恢复到从前那种玩世不恭的态度了，从他的表情看，似乎这件事情对他打击不大。其实我知道的，他很在意，心里也很受挫折，他只是不想让我看出来，怕我担心。 ―― 这是我第二次照顾他了，仔细想想，我们两个好像快要扯平了。 ―― 这一日，他说想去外面走走，我搀着他走出屋子。谁知道刚走到门口他就疼的龇牙咧嘴了，我急忙搀着他往回走，可是他并不想回去。这一瞬间我们没有达成共识，直接导致他的身子向前摔去，我急忙挡在他面前，由于身高诧异，我的额头碰到了他的下巴。 然后他就忽然抱住我，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 我皱了皱眉头，把他跟我之间的距离推开一些。 我问他：“没事吧？” 这时候他竟然没心没肺的笑了起来。 “哈哈，没事……冤家，能不能别动？” 这时候，他的双手还放在我的腰上。我不由得有些生气，感觉被他耍了。 我没好气地说：“你又想做什么？” 他依然嬉皮笑脸：“让我抱会儿……唉，你别推我啊，我现在受伤呢，这要是推出个三长两短的怎么办？” 我莫名其妙的被这句话感动了，我在这一瞬间真的说服自己要跟他在一起一辈子。但是潜意识告诉我不能这么做，我们两个有各自的身份，虽说现在估计全天下都知道他是黑衣人，可是我的事他少搀和一些就更加安全。 秦晓月，你不能跟任何人走的太近，你越在乎一个人就要越远离这个人，否则他迟早被你所连累。 我从不想在他面前哭泣，可是这一次，眼泪就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他突然慌了，不知所措的伸出手，擦掉我脸上的泪水，关切地询问：“怎么了？” “我是靳红袖，”我说，“是小魔头，杀人不眨眼，但是，王晋承，你要知道，我有其他女孩儿该有的情绪。”她的眼圈开始变红了。我可以喜欢一个人，也可以讨厌一个人。只是我这一辈子不打算喜欢上谁，你救过我很多次，几乎每一次都在我困难的时候出现，我很感谢你……但是……”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好像有千言万语要说，但是话到嘴边又不知该对他说什么。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那次在青垂镇，那晚从你怀里醒来……其实我早就醒了，我不愿意、我不愿意醒来，在你怀里，有我从未感受过得感觉，也许是踏实，也许是安全……我不知道。你对我而言跟其他人不同，甚至跟我姐姐都不一样，我不知道我对你是什么感情，这感情很讨厌，心里又装下一个人感觉很讨厌，你懂吗？” 所以求求你，不要再对我这么好了。 第十章 离开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还差一点，如果他再坚持问我一句，如果那场大雨再迟一些到来，也许我真的会说出口。 这场大雨搅和了太多的事情，我没有说出口的话，还有……我们的晚饭、以及我睡觉的地方。 屋子漏雨，除了那张床，整间屋子已经没有可以下脚的地方了。我坐在床边，身子斜靠着床栏这不是一个好的入眠姿势，很难受。我已经连续几天没有睡过安稳觉，现在非常困，但是却又睡不着，很煎熬。 这时候，王晋承说：“喂，冤家，来床上睡吧，里面还能再躺一个人。” 我死也不会去床上睡，两个原因。一，单纯的害羞；二，我怕我睡觉不老实压到他。 这样硬撑了半宿，我实在无法抵挡排山倒海而来的困意了，最终向困倦妥协，躺在了王晋承的身边。虽然是深夜，但我能看到他脸上掩饰不住的奸笑。 他果然是有所打算，如果没猜错，他是想亲我一下。尽管我睡前威胁他，如果他晚上敢动手动脚的，我就剁掉他的右手，看来我的威胁没起什么作用。我当然不会真的剁掉他一只手……但是我又不想让他真的亲到我。 我真的太困了，没时间一晚上提防着他。 我是干脆把心一横，然后在他脸上亲了一下……他终于是安静了一晚上，果然是个非常容易满足的人。 ―― 他的伤好了五六成之后，我们就动身前往骊都，新皇登基的日子已经越来越近，我不能在耽误了。 进了骊都，我们意外的遇到了王晋承的师傅和救过我一命的药王沈一仙。这两位都是江湖中的大人物，备受尊敬，没想到今天一见，两人竟然是这个样子的。王晋承找了一家不错的酒楼招待两位长者，彼此交谈了几句之后就又分开了，瞧这情况，这两位大人物似乎是想继续讨饭过生活。 不过我也知道了一件事情，那就是药王沈一仙给我的腰坠根本就没有祛毒的功能，那就是一块儿普通的玉坠，代表的意义不同罢了。 从王晋承被鬼五打伤之后，我已经向自己内心的想法妥协了，我承认我确实对他有意思，但是我还不想跟他在一起，更别说嫁给他，门都没有。因此我气冲冲的把腰坠还给了王晋承――按理来说我是不应该冲他发火的，毕竟他也不知道这个腰坠的真正意义。 之后几天的事情没有什么可说的，见过师姐，然后准备了两天，初三那天宫里来人把我接进皇宫。 ―― 那天发生的事情有些朦胧，一开始的时候我还搞不清楚状况，只知道林莫祥突然冲王晋承发难，以我要挟王晋承，让他跪下。 王晋承这个人虽然平常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但是他是傲骨这种东西的，他不会轻易向一件事情屈服，同样也不信命，让他对自己的敌人下跪，那还不如杀了他。 大殿中遍布高手，而且还有五个看起来会术法的人，他们身上流转着术法的印痕，我竟然一眼就能看出来。我的手没有停，依然拨弄着琴弦，实际上内心早已开始思量对策。硬打出去是不可能的，现在林莫祥的剑还悬在我的脖子上。 太麻烦了。 我反威胁林莫祥，说我身上有许多暗器，可以在一瞬间杀了他。但是这个谎言很快就被识破……此时此刻，我已无计可施。 林莫祥在倒数，他说当他数到一就杀了我。 ―― 你会怎么做？我只希望你不要为我跪下，不值得。 ―― 忽然，王晋承笑了笑，笑的很灿烂，好像豁出去了什么一样。 “太子殿下不就是想看我跪下嘛，我跪。” 说完，他的膝盖已经碰到了地板上。那一瞬我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屈辱和不甘心，我也感到深深的内疚。但是，即便如此，我们的处境依然危险，林莫祥似乎不打算放了我们。之后林莫祥又说了一些关于三十年前的事情，几乎都是恩怨。关于三十年前发生了什么，我不在乎，我在乎的是我们怎么逃出去。 就在我们一筹莫展的时候，大殿中突然出现两个人。 上官剑圣和药王沈一仙。 我们算是得救了。上官剑圣给了我们一张地图，要我们去地图标注的红点的位置，他说那里有王晋承想要的东西。我们看着地图，顺着箭头杀出了一条血路。走到一半的时候，王晋承胸口的伤裂开了，血染红了他的衣服。我本想搀着他，可是看到他冷冰冰的面孔，我还是放弃了。 我们跑到了一处废弃的花园中，地图上的红点标示的就是这里。 这个花园似乎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外人看来确实没什么奇怪，但是我不同。我刚进了这个花园就感受到了一股奇怪的咒术力量牵引着我，我隐隐约约能看到金色的光线从花园中的那口枯井中散发出来。 ―― 路果然在这口井下。 我们在井下的小道中走了一段路，被眼前突然出现的巨大黑色石墙挡住了去路。石墙上的纹路如此清晰，我的手指略过墙壁，一股强力的咒术力量顺着我的手指流进了我的内心……这就是咒术，在这个咒术进入我内心的时候，一套相对应的解咒口诀不自觉的出现在我的脑子里。我也不知道这究竟是因为什么，难道是因为寒冰魄的缘故吗？ 我念动咒语，这扇石壁便缓缓打开了。 ―― 王晋承眼中虽有疑惑，但是也没有再问我什么。 我们穿过石壁，眼前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山体空间，没有火把，但是这个洞穴依然亮如白昼。之所以这么亮，是因为洞顶悬挂着一块儿巨大的夜光石。夜光石的正下方，有一个人。这个人被锁链束缚着，两只铁钩穿过他的琵琶骨，整个人跪在地上。他的衣服已经很破烂了，头发也披散着，似乎几十年都没有洗过。 这个人是谁？为什么上官剑圣要指引我们来这里？ 那个被囚禁的人抬起了头，在看到他的脸的那一瞬间，我震惊了。这张脸我见过，而且我几乎是每天都能看到。 他跟王晋承长得一模一样。 “呦，儿子，好久不见啊。” “喂，你真是我爹？” 这对父子的见面非同一般，彼此问候的话语充满了火药味。 天知道为什么王晋承第一次见到他老爹就这么敌视他，我想大概是因为他一个人过久了，突然出现一个父亲，让他有些受不了，而且……他的老爹还是三十年前臭名昭著的穆白渊，他的心情可想而知。 可是天意往往让人难以捉摸，很多事情都不是表象那么简单。穆白渊跟王晋承之间的对话让人听不明白，可是大致意思我听懂了。大概是王晋承的父母为了他甘愿牺牲自由，如今，一个在伽蓝城被囚禁，一个在骊都被封印，以此换来王晋承二十七年的自由。 我有些动容，觉得这个大恶人并不是那么可恶，我甚至从他身上看到了我自己的影子――我不正是如此吗？为了能让姐姐活下去，甘心遭世人唾骂，我懂他的痛苦和坚持。 王晋承毕竟不是孩子，他也了解自己的父亲为何这么做。他虽努力表现出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但是我明白他内心现在已经风起云涌。救出自己的父母，我想这应该就是他下半辈子的追求了。 ―― “喂，儿子，叫声爹让我听听。” “老爹，你保重，等我救出我娘，就来救你。” ―― 这对父子算是冰释前嫌――虽然他们之间貌似没有什么前嫌需要冰释，我想，王晋承之所以开始表现的那么叛逆和不屑于顾，大概是因为一时没有办法接受自己的父亲是穆白渊，之后的那句“老爹，”我说，“你保重，等我救出我娘，就来救你”应该是发自肺腑。 有些事情，他比谁都明白，他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糊涂……至少，跟我在一起的时候的糊涂也只有我能见到了。 ―― 这段事算是了结，至此，我们并没有什么有价值的收获，烦恼却接踵而至。 这个玩世不恭的男人似乎是一夜之间变得沉稳起来，心思也开始变的愈加细腻，只是这种改变只怕他自己没有发现吧。 接下来我们该做什么？继续杀人？ 王晋承的身份已经暴露，这段时间他在慢慢适应穆凡这个名字。好在天下大乱，没有谁在乎我们的生死。于是我又开始预谋下一轮如何从他身边逃走，时间告诉我，我不能再留在他身边，我的危险已经愈走愈近，无法躲避，只能承受。 就在这个时候，我收到了姐姐的信。 信上说姐姐让我回天宏，商量我的婚事。她虽然信上用“商量”两个字，可是语气却没有要跟我商量的意思。这应该是姐姐第一次用这么严厉的语气跟我“说话”，字里行间甚至充斥了威胁――用她的生命来威胁我。 如果姐姐死了，那我的一生不就没有意义了吗？ 所以我必须回去，可是我该怎么甩掉王晋承？我不能让他知道这件事，如果他知道了，他会发疯的。可是我内心又非常希望他跟我回天宏，然后跟姐姐摊牌…… 我还是不想冒这个险。 ―― 我发现我有的是主意从他身边逃跑，他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对我没有一丝一毫的防备，所以我的小聪明才能在他身上见效。 ―― 我先走了，如果可能，请你一定要来阻止我，我虽然不想嫁给你，但是我也没有想过要跟你以外的人成亲。 第十一章 回家成亲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师姐说，让我做好选择，人生不可能完美，更不要说我的人生了。我必须要在我跟姐姐之间做出选择……如果我的世界存在主动选择这种东西，我愿意放弃生命，换姐姐活下去。可是如果我死了，会有人伤心难过。 藏秀书院一如既往的平静而富有活力，小丫头们整天叽叽喳喳的，让我不由得想起了以前在书院的时光。在我还没有杀人的时候，那时候的生活多么快乐，天谴还很遥远，每天学习乐律、读书。我的生活从什么时候开始混乱的？也许是从出生的时候，也许是我下手杀了第一个人的时候。 有时候也想自私一点，只要自己活着就好。可是这样会让我心中难安。 世界是一个外表泼辣，但是内心细腻的女人。那一年，她从伏龙河边捡回了阿牛哥，悉心为他疗伤，看着这个像熊一样的男人日渐康复。虽然阿牛哥脑子不好使，但是师姐还是很快乐――我不懂她为什么这么高兴，阿牛哥的外表绝对算不上英俊，而且的他的性格也是在算不上细腻。之前师姐跟我说过，她喜欢像叶飞扬那样的翩翩浊世佳家公子。 他们两人的情感很单纯，那年她把阿牛哥带回来的时候，师傅很高兴。师傅说，她最想看到的就是弟子们快快乐乐的活着。师傅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她知道，书院的弟子们，除了那些富家子弟，都不会有完整的生命。 师傅当年风华绝代，是名动天下的“清韵夫人”。那时候人们都说，“清韵夫人一舞倾城”，意思是，想要看师傅跳一支舞，要花掉足以买下一座城镇的价钱。可是即便如此，师傅终其一生，也没有找到一个可以陪她走完一生的男人。 你年少时，多少少年愿意为你倾尽所有，当你韶华不再，又有谁愿意与你厮守半生。 跳舞、唱歌，都只是活下去的手段，内心追求的幸福才是真谛，但是却又如此遥不可及。 ―― 这个书院还是我小时候的书院，虽然中州已经开始战火蔓延，可是它依然屹立着。 自从离开书院以后，我已经很少跟师姐谈心了。 “也是个苦命人，”师姐揽过我的肩膀，怜惜的说，“还这么小就背负这么多。” 我把头靠在师姐的肩膀上，闭着眼睛说：“师姐，你觉得……我的生活算糟糕吗？” “糟糕又怎样啊？傻丫头，”师姐笑着说，“你有在乎的人，也有爱你的人，这还不好吗？” 我说：“可是我现在好迷茫，姐姐让我回去跟叶飞扬成亲，可是……” “可是你心中放不下王晋承对吧？” 对此，我不做反驳，因为这也确实是我心中所想。 师姐继续说：“没关系，你就大胆的回去吧，反正你这丫头也不是真心要嫁给叶飞扬，就算你这次不跟我说这件事，只怕你也会想方设法的逃婚的。” 我撇了撇嘴，说：“可是逃婚的话是不是对叶飞扬很不公平？他对我那么好……” “你总要伤了一个人的心的，那你是愿意王晋承受伤呢？还是叶飞扬受伤？” 我摇了摇头。 师姐又说：“你们的事情已经不再是普通的儿女情长了，欺骗和谎言都已经无所谓。你要明白，你不得不骗叶飞扬。如果你真的嫁给他，王晋承肯定会发疯的，如果这个男人发疯了，我真不知道他会做出怎样的傻事……至于叶飞扬么，师姐也没有好主意。” 我想了想，说：“我觉得王晋承已经发疯了……我又从他身边逃跑了。” “没关系，他还没有疯到极限。而且你放心，我打赌这次他还会找到你，就算你想嫁给叶飞扬，他也不会同意的。” 我看着天边慢慢变红的云彩，小声呢喃：“冤家，快来找到我吧……” ―― 我发现如果我不想让他找到我他真的没有办法找到我。我开始怀疑我自己的内心，我有点儿看不透我自己了。按理来说，以前那几次我也可以完全躲着他，不让他找到我，可是为什么偏偏我就没有真心实意的躲着他呢？ 大概是因为我心中确实有他，一个人的时候也想他吧。 失眠又回来了，那种安全感再一次从我身边消失。 ―― 这次回到天宏，我跟姐姐吵了一架，我们以前没有吵过架的。 穆姐姐在一旁劝着我们两个，可是我们依然瞪着对方，谁也不肯让步。 “小月，你必须嫁给叶飞扬。”姐姐的语气不容反驳。 “不，”我说，“我不会嫁给叶飞扬。” “叶家资助我们秦家进军中洲，你若不听我的，我的计划可就全泡汤了！” “你的计划？你的计划还不是为了吸引中洲的仇恨？我们说好了互不干涉彼此的！我才不嫁给叶飞扬！” “你！”姐姐是真的生气了，她的双手微微颤抖着，被我气得说不出话来。 “好了，”穆姐姐走到我们两人中间，“你们都少说两句……” 穆姐姐转过身对我说：“小月，你要理解你姐姐，她这么做可都是为了你。” “我知道，”我也用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语气，“但是她这么做会毁了我的人生，这样的人生我才不要！我宁愿死！” “死？”姐姐气得笑了出来，“小月，你可知道我为你付出了多少？如果你死了，你可会想到我的感受？” “那我呢？”我依然跟姐姐针锋相对，“我为你做得少吗？我为你杀了多少人？我已经多少个夜晚没有办法入眠？如果我做的一切全部泡汤了，我会很不甘心！姐姐，你为什么就不能听我一次？你让我不被外人所知，我听了你的话；当年你把我送到藏秀书院，我听了你的话，现在我不会了，我不会嫁给叶飞扬，也不会让你出兵中洲……你会活着，好好地活着。” 姐姐的表情忽然柔软下来，她拉着我的手说：“小月，我们之间的事情已经不需要再说什么了，我们都努力让对方活下来……这次出兵中洲是我唯一的机会，也是最后的机会。帮帮姐姐，好吗？就算以后的结果是你不在了，也让姐姐安心，好歹我为你做过什么，不是吗？” 争吵是不会有结果的，于是我们各退一步。 我答应去重南叶家，但是嫁不嫁给叶飞扬我说了算，总之是先把叶飞扬答应给秦家的嫁妆先骗过来。 于是那天晚上，我们姐妹两个开始讨论如何骗叶飞扬家的钱。 ―― 就算我愿意嫁给叶飞扬，王晋承也不会同意我嫁给他，就算王晋承无法阻止，慕容肯定也会想办法阻止这件事的。 ―― 叶飞扬还是老样子，喜欢微笑，也一如既往的潇洒。这个让中洲所有男人都嫉妒的贵公子此刻正微笑着看着我，眼神中有难以言喻的激动。 我们算是青梅竹马，他从小就经常去天宏，后来我去了藏秀书院，他也会经常去看我。叶飞扬知道一些我的秘密，比如我就是城月，但是他不知道我是靳红袖。 他一笑起来，就让人不忍心欺骗他。 我刚走下轿子，就看到叶飞扬不顾旁人的目光，快步向我走来。 “小月，”他很高兴见到我，“你终于来了。” 我万万没想到，这位风度翩翩的贵公子见到我之后会这么激动，以至于忘了礼法。此刻我们在叶家的大门前，两旁列着叶家的重要人物和许多家丁丫鬟，叶飞扬就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向我跑来。我想叶家的那些老顽固肯定已经气坏了。 我向他施了一个万福，小声说道：“叶公子有礼了。” 我的另一个身份是城月，所以这些大家闺秀的作态我还是很在行的。 听到我叫他叶公子，叶飞扬有些尴尬，这个称呼不免有些冷漠。我说过我们小时候就认识，每次见面我都直呼他“飞扬”的。 ―― 于是我就住进了叶家，要等到下月十五跟叶飞扬成亲，期间，我一直在思考怎么逃婚。 我不是傻子，也不像外表那样对人太过冷漠，我懂叶飞扬对我的情义。但是很抱歉，我没办法嫁给他。 ―― 叶家后花园。 我一个人坐在石凳上，望着花园里的奇花异草出神。中州的规矩，成亲前，男女双方是不能见面的，那天叶飞扬在叶府门口迎接我，已经突破礼法的底线了。 我正看得出神，忽然听到身后有一个声音说道：“小月，原来你在这里。” 我转身望去，是叶飞扬。 我微笑道：“飞扬，成亲之前，我们可是不能见面的。” 叶飞扬走到我身边，微笑着看着我的眼睛，他柔声说：“规矩都是可以改变的……小月，为了娶你，我可是跟族中长辈大吵了一架。” 我说：“那……苦了你啦。” “没关系的，”叶飞扬摇了摇头，“只要……只要能娶你，我做什么都愿意，哪怕是要我放弃富可敌国的家产。” 叶飞扬的拳拳之心倒是让我愧疚了，要知道，我们姐妹二人可是憋着法的想要骗叶家的钱的。 见我不说话，叶飞扬向我走近一步，试探性的用手碰了一下我的手指。我当时正想的出神，没注意到，因此被下了一跳。我急忙缩回手，脸也不自觉的红了一大片。叶飞扬亦有些不好意思，他尴尬地说：“我、我不是有意的……我知道，你可能一时半会接受不了我……没关系，我愿意等。” 多么温柔的一个男人啊，不管哪个女人嫁给他应该都会幸福吧？ 第十二章 吃醋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出于对叶飞扬的愧疚，所以外尽量少接触他。我以“成亲前不能相见”为由，一次又一次避开与他独处的机会，同时内心也在焦急等待着一个人的出现。我有预感王晋承肯定会来，但是我拿不准他会用什么办法把我带走。 我跟姐姐商量的对策其实很简单，我假意嫁给叶飞扬，然后王晋承来找我。以王晋承的处事风格，他肯定不会强行杀进来，如果他是偷偷潜入进来就好办了，我让他“绑架”我，这样背黑锅的只有王晋承一个人，而且叶飞扬也不会太伤心…… 我知道他一定愿意背这个黑锅，他这个人有点看淡一切，包括名誉，这是迄今为止我能想到最好的办法。 想到这些恶作剧一般的计划，我不禁有些想笑，我们何时会为了成功这么不择手段了？ 即便是心中再愧疚，我们的计划也得照常运行。 其实在叶家也挺好的，至少我不用在提心吊胆的生活，在叶家我是绝对安全的。只是我有点想不通，在这样一个安全舒适的环境里，我却依然失眠。我之前一直以为我的失眠是因为我太敏感的警惕性，王晋承在我身边的时候可以帮我分担大部分甚至全部的警惕，因此我才能睡眠。现在看来我是错了，即便是在最安全的环境下，没有他在身边，我还是会失眠。 而且我也从来没像现在这样，失眠的时候心浮气躁，想要破坏掉眼前看到的一切。但是我这种莫名其妙的愤怒又无处发泄，还要每天板起脸装出大家闺秀的样子。 终于，那种期待中的压迫感出现了。我第一在蓝城见到他的时候就是这种压迫感，那是源于夜王对秦家的压迫感，可是我现在对这不舒服的感觉万分亲切。 也许是因为我们两人身体中都有寒冰魄的缘故，我凭着直觉就能找到他的方位。 果然，他和叶飞扬在花园中喝茶。叶飞扬好像非常欣赏王晋承，两个人在聊着什么，很开心的样子。 我的身影刚出现在花园中，王晋承的眼睛就定格在了我的身上——他那个眼神，好像是想把我一口吞下。叶飞扬注意到了他的目光，他转过头来，发现是我，于是招呼我过去。 叶飞扬微笑着向王晋承介绍我，而且……整个介绍的过程他是拉着我的手的。 王晋承带着微笑跟我问好，好像我们是第一次见面。他那表情肯定是装出来的，现在内心一定想要狠狠地把我教训一顿。 不知为何，我突然没来由的想要气一下他，于是我在跟叶飞扬的谈话中一直亲昵的称呼叶飞扬为“飞扬”。 我倒要看看他能忍到什么时候。我心情挺矛盾的，我当然知道他是隐藏身份进来的，肯定要装作跟我不熟的样子，可是我就是没法说服自己，我就是生他的气。我气他为什么现在才来，更气他我跟别人这么亲密他竟然还能如此淡定。 虽然我也知道这些事情的罪魁祸首是我。 之后的几天我没有再见过他，我知道他肯定是在找机会。果不其然，几天后的夜晚，他来了。 他进来之后就开始跟我耍脸色，一张脸阴沉的能滴出水来。 “你最好给我说一个让我不发火的理由。” 他的话说的强硬，但是我知道他并不是真的生气，而且我对付他还是很有手段的，几句话他的气儿就消了。全天下也就只有他对我言听计从了。 当然了，正事还是要商量的，斗嘴要有时间了才行。 我的计划得以施行，他挟持我逃出叶家，然后他在我的指引下一路跑进了叶家的禁地。这是我这段时间从叶飞扬口中旁敲侧击得到的消息，叶家的禁地埋葬着叶家的列祖列宗，只有每年祭祖的时候才能进入，甚至连长辈的祭日也只能祭拜牌位。由于忌惮我的安慰，叶飞扬并没有追的太紧。 从他把我抱进怀里开始，困意就难以阻挡的席卷而来，没过一会儿我就沉沉入睡了。 看来我这辈子必须要跟他在一起了，否则我下半辈子都要在失眠中度过。 其实我并没有一直这么睡着，进了禁地不久我就醒了。也不是全醒，朦朦胧胧的，似睡非睡。他抱着我进了一个小亭子，然后靠着亭子的石柱坐下来，把我整个人搂在怀里。不得不说他还是很贴心的，这个姿势不会让我起床的时候感到不适。 我微微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忽然看到他的脸向我压过来。我急忙闭上眼睛，紧接着，脸颊一凉——他亲了我一口。我正考虑着要不要发火的时候，他忽然又亲了我一口！ 我本想站起来抽他一巴掌的，但还是忍住了——我们这算是扯平了。 —— 我再次醒来已经是天亮。重南空气寒冷，这样在野外过一夜身上肯定不好受，不过好在有人甘愿当我的棉被，我的身体倒也没受影响。 找到我藏在禁地中的锁链，然后我们两个人开始向中洲前进。我相信不久之后，整个江湖都会知道一件事：一个叫穆凡的男人抢了叶家大公子的未婚妻。总的来说形势还是很糟糕的，但是没办法，我们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忽然，我听到了一阵琴声。这琴声我熟悉不过了，是叶飞扬叫我的迷幻之音，会让人产生幻觉的。叶飞扬在这琴声上的造诣要比我高许多，我最多能让人精神恍惚，而且听音的人如果内力深厚会完全不受影响。叶飞扬不同，叶飞扬会让人产生幻觉。我十一岁的时候听他弹奏过，曲子还没有听完我就进入幻觉状态了……不过那时候我很单纯，所以没有在幻觉中看到太黑暗的东西。 我提醒王晋承小心这个琴声。 王晋承像以前一样，喋喋不休的跟我说话，还说这样就能让我们不去在意那琴声，也就不会中招。 说着说着，我们聊到了宋姳嫣，我本来不想说话的，可是这个时候还是忍不住对他说：“你跟她很适合，你对她有恩，她对你有情，你是名门正派，她是菁英会的当家，你们不是正好合适吗？为什么还要天天缠着我？” 他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尴尬起来，过了一会儿，他心怀忐忑的对我说：“冤家，事到如今，我必须要跟你说件事……其实，我这个人并不滥情，但是我现在必须要告诉你的是……你和姳嫣两个人，你们两个人、哎，该怎么说，你们两个我都要保护，我知道我这样做可能会让你们伤心，可是……我必须这样做，不管你愿意还是不愿意。” 其实我跟他说的那句话可以说是气话，我只是不想这个时候谈到宋姳嫣，没想到他却跟我说了这个。 我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他，他的表情很难看。 “冤家……”他说，“你听我说……” “闭嘴！”我打断他，“我现在不想听。” 说完，我不理他，自己一个人走，他急忙跟上来，不敢跟我搭话。 我到底生气个什么劲儿？我又没说过要嫁给他，他喜欢谁是他的事，我可不喜欢他，对，我不喜欢他。我慢慢调理心情，如果我现在跟他吵架，那他肯定会知道我其实喜欢他。不对，我不喜欢他，一点儿都不喜欢。他这个人吊儿郎当的，嘴上没把门儿，而且也不够英俊。他凭什么让我喜欢？ 想到这些我就有点儿脸红，我什么时候开始像那些普通女孩儿一样考虑问题了？ 我用力晃了晃脑袋，努力把这件事从自己脑子里祛除出去。这时候王晋承忽然闪到我面前，关切地询问：“怎么了？是不是脑子有点儿乱？是不是中了幻术了？” 我面无表情，一把推开他，冷冷地说：“没事。” 也许是我学了云间决的缘故，那些幻术竟然没有让我中招，我们两个就这么平安无事的走出了重南。 —— 下一站要去哪呢？我不大清楚，但是我知道我们两个要开始亡命天涯了。 从重南出来之后，我们就开始漫无目的的行走，我们两个都拿不定主意该去哪里。最后，我们决定去一趟云城，找慕容问问接下来我们该做什么。 生活又回到了从前，我又过上了打打杀杀的日子。 一路走来算是有惊无险，毕竟王晋承的武功高强，我的武功也不弱，想要对付我们两个可是很难的。跌跌撞撞的走了一个多月，我们终于到了云城。老实说，其实我一开始的时候不想来云城，因为宋姳嫣在这里。 对于宋姳嫣，其实我并不太讨厌她，相反还很欣赏她，她可是个敢爱敢恨并且很有手段的女人。但是我们之间的关系，总归是有些尴尬，彼此见了面说什么都是问题，说什么都会误会。 好吧，放开点儿说，我们是情敌。 但是王晋承好像非常不在乎这些，他一点儿都不怕我跟宋姳嫣见面。 到了云城，我们并没有见到慕容，老管家说慕容现在在前线，跟着四皇子打仗呢。按理来说，这个时候我们该走了，可是王晋承执意要见宋姳嫣一面。 他跟我说，就见一面，见一面就走。 哼，男人骨子里都不是好东西，吃着碗里看着锅里。 第十三章 欺骗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我很怕跟宋姳嫣见面，我老是觉得宋姳嫣在想办法害我。这大概和第一印象有关，我们第一次见面她就差点儿杀了我，而且之后我被追杀宋姳嫣也是功不可没，所以我没打算给宋姳嫣好脸色看。 现在的情况看来，宋姳嫣是不会杀我的。 云城街道上人来人往，菁英会在云城的接应点看起来很普通，就是一个普通的当铺而已。我们在当铺大堂里等宋姳嫣出来。 少许，我看到宋姳嫣小跑着向我们走来——确切地说，是向王晋承跑去。她一脸的欢喜和红霞，全然没有大姐头的作风。到了我们近前，也不顾旁人眼光，一下就扑进王晋承的怀里。他们二人没觉得有何不妥，反倒是我觉得有些害臊——替他们害臊。 王晋承也乐得宋姳嫣如此，他亲昵的捏了捏宋姳嫣的脸蛋儿，说了几句不算肉麻但是我听起来很刺耳的话。 他们俩依然没羞没臊得腻歪着，我有些看不下去了，但是也不好发作。人家宋姳嫣可是正儿八经地说过要当王晋承的女人，我算什么？我可没有跟谁承诺过，算起来，宋姳嫣才是有资格跟王晋承在一起的女人。即便没有宋姳嫣，剑城还有个李初雪等着他呢。 穆大少爷艳福不浅，小女子可不想跟别人争风吃醋。 我心里别扭，不想再看到他们，于是转身出了当铺。 我忽然觉得委屈，也许是我自己把自己想的太重要，可是王晋承，你明明说过喜欢我的，但是为什么当着我的面和别人的女人……那么亲密。 我走出当铺之后并没有停下脚步，而是继续向前走。虽然此刻心里讨厌他，但是我知道他会追出来的。嗯，我就是要这样做，让宋姳嫣难堪。 出人意料的是，他竟然没有追出来。 为什么？我觉得更加委屈了，口口声声说要保护，口口声声说谁娶我他就杀谁，说到头来都只是嘴上的唾沫。 心里别扭的紧了，忍不住掉下两滴眼泪来。随即我又擦掉了泪水，心里问自己什么时候这么矫情了。我是的世界又不是不能没有他，没有王晋承，我照样是那个呼风唤雨的小魔头。 云城街道上行人来来往往，各色打扮的人都有，大多是武林人士，像我这样遮着面纱的女子不少，因此没人在意我，当然也不会有人注意到我通红的眼眶。天气不大好，似乎是要下雨，我刚有了这个念头，豆大的雨点儿就砸了下来。这让我想起了在青垂镇的事，只是这次，我不知道他会不会打着伞突然出现在我面前…… 他打着伞出现了，脸上的表情有些愧疚，我不理他，继续漫无目的的走自己的路。 “怎么了？冤家？”他站在我面前拦住我的去路，陪着微笑询问者。 我冷冷地推开他，说道：“不关你事。” “到底怎么啦？” 我不理他，低着头走路。 “哦……”他好像意识到了什么，“是因为姳嫣吗？” 姳嫣？哼，叫的倒是亲切。 见我不说话，王晋承继续解释：“我跟姳嫣……冤家，对不起，我不应该在你面前这样的，惹你生气了。再给我一次机会呗？” 他脸上的笑又换成了以前那种玩世不恭的姿态。 我盯着他的眼睛说：“无聊。” 说完我用力推开他，自己一个人走在雨中，他又追了上来，锲而不舍的把雨伞打在我头顶。 他问我：“你要去哪？” “用不着你管。” “可是我要保护你啊。” “我用不着你保护，你保护你的姳嫣去吧。” 这话说出口我就后悔了，连我自己都能闻到这句话中浓浓的醋味。只是话一出口，断没有收回的理由。王晋承听我这么说，脸上的笑容更浓了。 “冤家，你是不是吃醋了？” “你才吃醋了！” 我忍不住站住脚冲他大吼，可是我刚转身正对着他，他忽然一只手搂住了我的腰，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的。我突然间跟他距离这么近，一下子就红了脸，可是不知为何，我竟然没有推开他。 “我错了，”王晋承柔声说，“我保证下次不在你面前做这种事了。” 这话让我有些动怒，于是我说：“你的意思是背着我做对吧？” “冤家，”他伸手抚摸着我的头发，表情有些复杂，“我跟你说过的，你是我的，姳嫣也是我的……你们两个，我哪个也不会放弃。” “哼，”我轻轻推开他，不近人情地说，“那抱歉了，王大侠，小女子心眼小，容不得别的女人。” 他也不再狡辩什么，又抱住我，说道：“你说的都是气话，我还不了解你嘛……你呀，就给我乖乖的当我的笼中雀。我答应你，该给你的你都会有，一份也少不了。” 确实，我说的是气话。我生气又如何？还不是便宜了宋姳嫣。可我还是很别扭，我从未想过和别的女人分享一个男人。但是王晋承有他自己的理由，他牵挂的人太多，牢牢地把那些握住对他来说本来就很难，让他放弃，还不如杀了他。 话是这么说，但是就这么饶了他可不是我的风格。 我白了他一眼，继续向前走，装作继续不理他，我可不想让他现在觉得好过。 他问我：“不是，你这气儿也消了，这是要干嘛去啊？” 我冷冷地说：“找家客栈。” “姳嫣给咱们安排了住处啊……” 见到我像是要杀人的眼神，于是他闭嘴了。 等到了客栈，我回过味来了——刚才在街上说的话是不是等于我便想跟他表白了？于是我又开始懊恼起来，让王晋承捡了个大便宜。但我还是感觉很甜蜜的，一个人躺在床上，不自觉地笑了起来。表白就表白吧，我们两人的关系，迟早要走到这一步的。他也为我付出了那么多，总不能一点儿好脸色也不给人家。 天色已经不早了，吃过晚饭躺在床上，没一会儿我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 到了深夜，朦朦胧胧的我听到了走廊里有脚步声。按理来说客栈里不管白天黑夜都有人走动的，可是这个脚步声听得很奇怪。他现是在我门前站了一会儿，然后又悄悄离开了。我已第一反应是有人要暗杀我。 可是没有人进来，也没有迷香。那门口的人是谁？ 我穿上外衣和鞋袜，静步走到门口，确定那人走远了我才推门出去。结果我只看到一个人影走出了客栈大门。我怕这人武功高强，所以去隔壁叫王晋承，我喊了两声，没人答应。不对劲儿啊？王晋承的武功不必多说，难道他会听不到我的敲门声？ 只能证明他没在屋子里。 我悄悄走出客栈，寻着那个神秘的黑影跟了出去——我猜对了，那个黑影就是王晋承。 这么晚了，他要去干嘛？ 其实我已经猜到了，他这么晚出去，肯定是为了宋姳嫣。 果然如此，他悄悄地去了菁英会的接应点。我跟在他身后，趁着夜色和恰当的距离，倒也没有被他发现。 他进了那家当铺的后院，整个后院只有一间屋子亮着灯，那是宋姳嫣的屋子。我看着他推门进了宋姳嫣的屋子才从墙头上下来，悄悄地躲在窗户下面。 我现在的心情很复杂，失望，愤怒各种情绪都有。但是最难过的还是吃醋。我心说王晋承这个人做事太鬼鬼祟祟的，白天我说的那些话虽然说得不饶人，但是也相当于告诉他我接受他跟宋姳嫣在一起，可是他为何还要背着我来见宋姳嫣？ 屋里的两个人似乎腻歪上了，宋姳嫣的笑声刺入我的耳朵。 “你呀，就是个偷腥的猫。”这话腻的我嗓子难受。 “没办法，”王晋承的声音一贯的调笑，“我那冤家看的太紧。” “好啦，不闹啦，你的计划成功没有？” “成功一半。” “成功一半？不可能吧，白天的时候小魔头的表情可不像是一半，她爱上你了。” “怎么？听你这语气，你是吃醋么？” “呸，谁吃你的醋。” “姳嫣，”王晋承的声音温柔了许多，“你也别生我的气，我也是没有办法。如果我不这么做，秦碧纱肯定跟林莫祥合作，到时候就不好收拾了。我答应你，等这些事结束了我就娶你——你要知道我只爱你一个的。” “哼，油嘴滑舌。你跟小魔头在一起这么长时间，她又那么漂亮，你会对她没有感情？” “逢场作戏而已。” 他们还在说什么，但是我已经听不见了。我感到心脏被钝器重重的击打了一下，身体摇摇晃晃的，我有点儿撑不住了……这算什么？为什么？怎么会这样？ 我被人欺骗了？那个不惜为我去死的男人骗了我，他根本就不爱我，我一直在被他利用着。 我要冲进屋子把他们两个杀了吗？不，我杀不了他，或者说，我对他还残存着一丁点儿的感情。 我离开窗子向外走去，心里空了一大块，剩下的心脏像是被一万根针扎透了。我就是一个嗜杀成性的小魔头，哪个男人会为我动心？除去我的外表，我什么都不是。可笑，秦晓月，你竟然真的以为这个男人心甘情愿的爱上了你。 我哭了出来，被人欺骗的滋味儿不好。 第十四章 中招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屋里的人听到了我的哭声，他果然追了上来。 “冤家！你听我解释！”他的表情一如既往，好像是我真的误会了他。 我流着泪说：“解释？你要怎么解释？你要告诉我这一切都是误会？我听到的都是假的？” “轰隆”一声，惊雷响起，雨点又开始掉落。细雨霏霏，虽不是滂沱大雨，但是也够冲洗掉我对他残存的感情。 “你……听到了什么？”他低下头问我，没有语气，听不出来他的心情。 “哈，”我笑了，“听到什么？你真的好意思问我吗？王晋承，你滚，从我的身边滚开！趁我还不想杀你。” 他狠狠地挥舞了一下拳头，然后仰起头看着我，脸上是气急败坏的表情。突然，他双手抓住我的肩膀，把我用力推在身后的墙上。他用的力气很大，几乎是一下子把我肺里的空气挤出来了。 “够了，”他换了一副阴狠的表情，“我跟你玩够了，你已经磨掉了我所有耐心。” 我用力在他的双手下挣扎，我冲他大喊：“放开我！” “放开你？哈哈，”他阴笑着说，“你可知道我在你身上下了多少力气？从蓝城相见到现在，你可知道我做了多少？现在放了你，我这一年的努力都白费了。慕容说的没错，你还真不是个容易搞定的小丫头。” “你说什么？”我很震惊，似乎从我遇见他开始，我的人生就被人计划着。 “你还不明白？”他又笑了，“蓝城相见，云城我飞到你面前，在花月宫被人算计，菁英会的追杀，你每次受伤，什么时候受伤，被什么人打伤，以及伤到什么程度，还有鬼五……这些都是计划，都是我们布的局，而局中人，只有你一个。我万没想到你这丫头竟然这么油盐不进，我拿出了为你去死的戏码你都不肯对我表露真心。” 怎么会？从一开始，我就是被骗的那一个？ 王晋承继续说：“我耐着性子陪你玩了这么长时间，怎么样？被人拯救的感觉怎么样？你挺喜欢我给你塑造的王晋承这个角色吧？玩世不恭，对你忠心不二，甘愿为你去死……” “你闭嘴！”我已经哭出声来。 我发现我很无助，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无助。以前我陷入被动的时候，甚至还可以妄想他来救我，可是现在我的敌人却是他！ 我感觉我的心灵开始崩塌，一片片碎片把我压得站不起来。 “我说了，”他忽然凑近我的耳朵，用鬼魅般的声音说，“我可是为你付出了很多，我会就这么轻易的放你走吗？现在，冤家，哈哈，我再给你两个选择怎么样？一，乖乖的留在我身边，我还是你的英雄，你的保护伞。二，你不乖，我把你做成傀儡，智商永远都只有五六岁。怎么样？你选吧，要知道，你的身体虽然不如姳嫣吸引人，但是对男人还是很有诱惑力的，在我身边，我可不会亏待你。” 我不想听他再说下去，他现在让我恶心！我抬起膝盖，冲着他两腿之间踢了过去，他早有防范，轻轻一闪身就躲过了。我又抬起手想向他丢几枚暗器，可是我的手还没有抬起来就被他牢牢抓在手里，紧接着是另一只手。他的力气比我想象中要大许多，一只手就轻轻松松的捏住了我两个手腕。 他把我的手腕举过头顶，用力按在身后的墙上，无论我如何挣扎也无法摆脱。 我陷入绝望之中，我不知道他会对我做什么。 他忽然低下头，吻在我的嘴上，舌头像毒蛇一样滑入我的嘴唇。恶心，一股难以言喻的厌恶感从心底涌出来。我想都没想，用力在他的舌头上咬了一口。 “啊！”他叫了一声，离开了我的嘴唇，但是依然按着我的双手。 他脸上的表情更加阴狠了，啐掉嘴里的鲜血，他阴笑着看着我，一只手缓缓的滑过我的脸庞。 “冤家，怎么说我也为你付出了这么多，你是不是要适当补偿我一下？” 他的手指向下，落在我的锁骨上，食指轻轻的在我的锁骨上滑动着。 我瞪着他，一字一顿地说：“别，碰，我！” “哈哈，我就是喜欢你生气的样子……哎，可惜了，这么好的身材，就是太瘦，该突的地方不突。不过没关系，你还小，总会成熟的。谁叫我对小姑娘不感兴趣。” 他的手已经放到了我的衣襟上，现在他的注意力全在我的身上，是时候发动反击。我趁他不备，右手食指和中指一抖，一根钢针出现在我的两只手指之间，我不待他反应，恨恨地扎在他的手背上。 他手背吃痛，被迫放开了我的手。 估计是怕我有后手，他迅速的跟我拉开距离。 “哈哈哈，”他看着手上的针眼大笑着，“果然扎手，但是……你还真以为你的毒药对我管用啊？让你从我身边逃走，不过是欲擒故纵罢了。” 他舔掉了手背上的血珠，笑着对我说：“来来来，跟我展示一下你的云间决，让我看看你练到什么地步。” 我趁他说话的空当，一步闪到他面前，从他手中抽出长剑，用剑尖指着他说：“王晋承，今天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说完，我不顾一切的向他冲了过去。凭我的武功，根本就不可能杀掉他，我也知道这一点，但是现在的情况不允许我还能理智的分析问题。我的心中只有仇恨，他的背叛是我一生都无法化解的症结。 他嘻嘻哈哈的躲避着我的进攻，就好像成年人在跟小孩子玩游戏一般。我越来越没有理智，攻击也变得越来越杂乱，丝毫没有章法可言。可是王晋承还是没有攻击我，似乎是在等我的力气耗完。 我已经不在乎一切了，我现在想做的只有杀了他。 “哈哈哈，你生起气来真好看……不行，你这样打不中我的……乖乖当我的笼中雀不好吗？……你这又是何必？……喂，冤家，你怎么了？……住手啊！你会杀了我的！……冤家！红袖！小月！” 不对，他的语气怎么变了？从一开始的戏耍变得焦急。不，他是在骗我，他在利用我对他的感情，我必须杀了他。 王晋承一味躲避我的攻击，我看到他脸上的表情越来越焦急，似乎不是装出来的。演的可真像！ 他的身后是一棵树，退无可退。王晋承用力向后跳了一下，身子不偏不倚的站在一根树枝上，我依然不依不挠的追上去。树上的空间不大，没过多久他就没了退路。我不顾身上的破绽，飞身向他扑去，他躲闪不得，只得抓住我的双手身子向后倒去。我压在他身上，用力把剑刺向他的脖颈。 王晋承死死地抓住我的双手，冲我大喊：“冤家！醒一醒！” 醒一醒？我一直很清醒！ 僵持中，我慢慢发现不对劲的地方了。首先是雨停了，其次是天亮了，而且，这棵树是怎么凭空出现的？云城街道上怎么会长出这种粗壮的大树？这一切都不大符合常理。 我现在在哪？ 我没有在云城，我现在在叶家的禁地中，刚才发生的一切，难道是幻觉？我中了迷幻之音？ 没错，我中了迷幻之音，我看到的一切都是假的。王晋承没有欺骗我，他不是利用我，之前发生的一切也不是计划好的。 我丢下剑，趴在他的怀中，心中非常庆幸。庆幸发生的那些事情是假的，庆幸我没有杀掉他。那熟悉的安全感回来了，我用力抱着他，把整个脑袋埋进他的胸膛里。 他轻轻拍打着我的后背，关切地问我：“怎么了？刚才在幻觉里看到了什么？” “我……”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这些，我在犹豫。 那根树枝并不足以支撑我们两人的重量，没一会儿就断掉了。落在地上的两个人，互相看着彼此，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这张笑脸我是如此熟悉，幻境中那个人也是对我这么笑着，可是那笑容是虚伪的。那我眼前的这个人呢？他的笑容是真的吗？ “你……你和宋姳嫣……不是，我不知道，我看到了……” 说到底我还是不想跟他说我在幻境中看到什么，有些难以启齿，话说的吞吞吐吐的。最后我还是选择了说一半儿留一半儿，让他自己猜吧。 王晋承也没有再追问，我就是喜欢他这一点，不愿意为难别人。 他虽然不再问，但不能代表他这人老实。见我给他好脸色，刚才又投怀送抱的，竟然得寸进尺的向我靠过来。他一只手搂着我的腰，一只手捏了一下我的鼻子，笑着说：“行啦，别想那些啦，咱们赶紧出去吧。” 我对于刚才在幻境中见到他还很有敌意，一时没有办法适应他现在的样子，老是感觉他是那个不存在的坏人。于是我瞪他一眼，冷冷说道：“把手从我腰上拿开。” —— 王晋承好像很高兴的样子，我有点儿纳闷儿了，我差点杀了他，他还这么高兴。 我们在这树林中穿行了半个多时辰。我自然知道这琴声的厉害，一直在用内力抵抗着。我并不担心王晋承会中招，他内力深厚，想要让他进入幻境，叶飞扬可是要伤筋动骨的。 突然，王晋承跟我说：“我觉得这琴声就是在人精神衰弱的时候才能入侵进我们的思维，如果我们努力去听这曲子，那咱们听到的就只有曲子了。你说对不对？这样咱们就安全了。” 这个办法也只有傻瓜才能想到，这迷幻之音算是术法的一种，可不是什么利用韵律乱人心智的东西，越仔细听越容易陷进去。 我转过身准备骂他一句“白痴”，但是……他目光呆滞的看着我，完了，他已经中招了。 第十五章 保护宋姳嫣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我用力摇晃着他的肩膀，试图把他从幻境中拉出来，但是好像起不了什么作用。 幻境对人本身并没有什么伤害，但是我怕他在幻境里看到自己不想见到的东西。王晋承的表情从木讷变得悲伤，没过一会儿，他竟撕心裂肺的哭了起来。我更加用力的摇晃着他，王晋承还是哭个不停，我还从未见他哭的这么伤心。这个画面其实蛮搞笑的，他站在原地闭着眼睛哭，我在一旁晃他的肩膀。 他哭了好长时间才睁开眼睛，此时他脸上的表情大概和我刚才差不多。说出来也是丢人，我们两个高手在不到一个时辰里竟然都中招了。 王晋承意识到自己从幻境里出来之后，一把就搂住了我，继而开始哈哈大笑。 “太好了，你还活着，你没死，我没有杀了你。”王晋承又是哭又是笑的对我说着，有些语无伦次。 这个时候我没有像往常一样推开他，而是问他：“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他没有回答我，两只手突然捧住我的脸，然后我就看到他的脸向我贴了过来。这个混蛋！ 我挣扎着想把他推开，但是他的力气很大，而且两只手把我的脑袋固定住了，我怎么拍打他的身体他都不放开我——而且我又不能捅他一刀！ 这种感觉很奇怪，虽然我在幻境中也被他强吻，可是跟现在情况可是大不相同。我的内心好像并不是很抗拒，我的双手是自由的，我有一万种方法让他离开我的嘴唇。但是这个时候我的脑子已经一片空白，那个湿湿软软的吻，还有鼻子嗅到的强烈的男人的气息——我也说不上来那是什么味道，说不上难闻，但也绝对说不上好闻。这些东西都不可抗拒的充斥着我的脑袋，我的身体好像也渐渐的用不上力气了…… —— 算了，这么长时间以来，他一直都在帮我，也救过我好几次，但是我几乎没给过他好脸色……这次就当是报答他…… 可是那这个报答怎么都有点儿感觉说不过去。 —— 我的右手用力掐着他胸口的皮肉，我掐的很用力，为的是让自己心里说得过去，想吃好果子总是要付出点儿代价的。 这个吻持续了很长时间，就在我快要厌烦的时候，王晋承及时停止了。他神情地望着我说：“我必须要亲你，我怕我哪天真的失去你，我已经失去你一次了，那感觉很不好……啊！” 我及时制止了他的胡说八道，没错我又磕了他一下。跟上次一样，磕完我就后悔了，这次用的力气比上次还大，不会真给他磕坏了吧？ 不过看他那嬉皮笑脸的意思，应该没事。 “我刚才亲你的时候你不磕我，现在亲完了才给我一膝盖，说实话，你是不是喜欢我亲你？” 我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我怕你咬到我舌头！” 说完又后悔了，跟他在一起我说话总是这么不谨慎，这话足以让我脸红小半天了。 王晋承是个有眼力价的人，会让我跟他翻脸的话他是不会说的。他站起来握住我的手，说道：“红袖，小月，经过了这么多事，你还不明白我的心吗？也许一开始的时候我确实是因为你漂亮才刻意接近你，可是现在不一样了，我对你是真心的。” 是啊，经历过幻境中的背叛，现在他还站在我面前真好。这个男人是真的爱我，可是天意弄人，我清楚我不能对他表露真心，为了让我心里好受，也为了他的安全。多可惜啊，刚才我要是不掐他就好了。如果我身上没有这么多麻烦，如果我只是个普通的叛逆的小魔头，我真的会选择死心塌地的跟他在一起，可是现实不允许。 “你都大快我十岁了……”我说着言不由衷的话，心里愈发难受。 这个问题根本就阻拦不了他，在他眼中，世俗看不惯的东西他可不在乎。 我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结，我怕我再说一会儿就忍不住了。 这件事过后让我更加确信他的心意，也让我看清了自己内心的东西。我最在乎的竟然不是姐姐的生死，而是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在我心中的地位已经超过姐姐了，纵然他是夜王转世，我依然不后悔喜欢他，哪怕这种爱不能说出口。 我们去见了叶飞扬，和我想象中的一样，一天之内连续使用两次迷幻之音，对他自身的伤害也是非常大的。 叶飞扬变了，他已经不是我小时候见到的叶飞扬。他变得有心机，也有残忍的手段。我早该想到的，叶飞扬有好几个兄弟，他不算是最优秀的，他除了“长子”这个头衔，几乎没有什么优势继承家业。但是叶飞扬做到了，我不知道他是下了怎么样的狠心才走到今天这步，但是我知道，促使他改变的人是我。 对于叶飞扬的愧疚，我感觉我一辈子也还不清欠他的债了。 —— 我中终于走出了叶家的禁地，开始向中洲走。现在天下大乱，我跟王晋承的处境又变的危险起来，这次王晋承从叶家把我“抢”走，可是件大事。叶家大公子可是了不得大人物，一个叫“穆凡”的人突然出现，并且劫走了他的未婚妻，而且叶飞扬的未婚妻还是天宏郡主秦碧纱的妹妹。这可是轰动天下的大事，一时间，几乎所有人都在找“穆凡”。叶飞扬虽然承诺不追究王晋承的责任，也不会为难他，但是事关叶家的面子，表面文章还是要做的。 总的来说，我们的日子更加危险了。 现在是一个真空期，没有什么事情需要我们两个处理，而且王晋承也严谨我再杀人。现在我们两个整天无所事事的，几乎没什么正事可做。我很苦恼，姐姐马上就要放蛮人进来了，我却只能干坐着，实在是让人煎熬。 像我们这样的人，一生都会有解决不完的麻烦。果不其然，我们刚刚开始觉得这样的时光无聊，事情就找上门来了。 傅雨流给王晋承送了一封信，央求他去保护宋姳嫣，王晋承当然是一口答应下来。 哼，本性难移，我在幻境中看到的也不都是假的。 我自然不想跟他去找宋姳嫣，我可不想看他们两个腻歪了。或者说我是嫉妒宋姳嫣在王晋承身边能这么放的开……之前我从王晋承嘴里套话，本来只是想诈他一下，没想到他还真的承认了！他跟宋姳嫣确实发生了什么，该做的不该做的，反正都做了。 而且更让我生气的是：他竟然私藏了我的……我的肚兜！ 这件肚兜是在宣名的时候我给他止血用的，后来天阳先生重新为他包扎了伤口，那个肚兜就丢到那间破屋子里了。本来我也没打算找回来的，反正已经破掉了，而且还沾满了他的血。没想到现在这件肚兜竟然在他怀里揣着！ 男人的思想都很龌龊，这件肚兜是我贴身穿的，谁知道这家伙身上带着肚兜的时候脑子里会有什么下流的想法。 让我我已一个吻的代价要回了肚兜。 —— 我是说不跟他去找宋姳嫣，我自己也清楚这只是气话，我就是想让他明白——我可不会跟宋姳嫣屈服，就算以后真的要嫁给他，宋姳嫣也不能压着我。 我跟他去的原因还有一个，我们要去的地方是鹿黄，安安的老家在那里，我是真的想看看安安。 —— 又花了几天时间，我们到了鹿黄。根据傅雨流心中指引，我们找到了宋姳嫣的秘密藏身地点。 然后我又一次见到了宋姳嫣，这是我第二次见她。 宋姳嫣很惊讶王晋承的到来，不过最惊讶的还是我的出现。 这个时候气场可不能输，我们两人你来我往的说了几句，都是暗流涌动、王晋承在一旁尴尬的看着，一副力不从心的样子。我理解王晋承，如果他真的一下子娶了我们两个，他这下半辈子肯定过的不好受，我们两个可都不是省油的灯。 好在李初雪是个软脾气，不然以后可就好看了。 斗嘴归斗嘴，王晋承来可是有正事的。我跟宋姳嫣的战争随着菁英会真正当家人李志尧的到来告一段落，一帮人进了屋子，开始讨论现状。 等把该说的事情说完了，宋姳嫣突然把话题扯到了我身上。 宋姳嫣非常聪明，整个中洲找不出几个能跟她抗衡的人。她三两句话就把我的底子摸头了，形势比人强，我这个时候反驳她就显得太小家子气了。宋姳嫣并不想跟我闹得太僵，所以就适可而止了，而且她说的那些话全部都在我能接受的范围内——无非就是揭了我几个底而已，我还能接受，不算输。 然后，最重要的问题来了。 此时天色已经不早，到了该休息的时候了。李志尧说，现在只剩一间空屋子了。 他一说完，屋子里的人就沉默了。我看向王晋承，想听他怎么说。如果他说他今晚跟宋姳嫣睡一起，我立马起身就走。当然，我是不会跟他睡一块儿的。反正怎么说也是家庭矛盾，让他解决，谁让他是男人。 第十六章 逃生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王晋承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的看向李志尧，并且说想跟李志尧彻夜长谈，李志尧挠了挠脑袋说他已经成亲了，而且他的媳妇儿也在这儿。 又陷入僵局。 这时候，宋姳嫣忽然笑了，她对我说：“秦姑娘，今晚你跟我挤一挤好了。” “啊？”我有点儿不理解宋姳嫣的思维，怎么这么跳跃？她不怕我杀了她吗？ 宋姳嫣凑近我的耳朵，小声说：“难不成你想让我跟他睡？还是说你想跟他睡呢？” 我的脸又红了，宋姳嫣说话也太露骨了。 宋姳嫣继续说：“好啦，咱们闹也要有个限度，让他太下不来台可不好。当然，如果你愿意今天晚上陪他，我也是不反对的。” 我的脸一定是红透了。 宋姳嫣笑着对我说：“怎么样？正好我还有几个问题要问你呢。” 没得选，我只能答应下来。见我点头，宋姳嫣显得非常高兴，她拉着我的手出了屋子。我又点儿不习惯宋姳嫣的突然转变，老是觉得她的笑容下隐藏着这什么，我可是很记仇的一个人，现在我的肩膀上还留着疤呢。 宋姳嫣的小木屋里，一灯如豆，她背对着我整理床铺，想要杀她，现在是最好的时机。 “呐，”床铺已经整理的差不多了，她转身对我说，“可以休息了。” 我咬咬嘴唇，犹豫不决。 “怎么了？”宋姳嫣问道，“犹豫要不要跟我睡？” 我说：“我犹豫要不要杀了你。” —— 我不会杀宋姳嫣，至少现在不会。我们两人的关系虽说有些水火不容，但是碍于王晋承，我们两个还不能闹僵。 宋姳嫣似乎不困，一直在跟我说话。谈话内容都是家长里短的问题，没有什么太深层次的东西，让我更加搞不懂她的意图。她到底想干吗？不会是真的想单纯的跟我搞好关系吧？ “那次真是对不起了，”宋姳嫣的语气挺诚恳的，“你知道，我苦苦等了他四年了，他忽然出现，而你又在他身边……我当时已经被嫉妒冲昏头脑了。” 我没好气地说：“所以你才想杀了我？” “嗯……杀人最简单最暴力的方法，不到关键时刻，我一般不用的。” 我揶揄道：“看来我确实威胁到了你，对吧？宋姐姐？” 宋姳嫣笑着说：“你这丫头倒也得理不饶人，我可是想跟你化干戈为玉帛的。” “哼，”我冷冷地说，“你觉得我会轻易相信你吗？” 宋姳嫣摇了摇头，说道：“你不信，我也没有办法，我已经想通了。毁了你对我对他都没有好处，我倒不如退一步。女人呐，就算再有追求也被局限着，谁不想安安稳稳的过一生？我是真的很爱他，你也一样吧？” 我不回答，我现在不想跟任何人坦白我喜欢王晋承。 见我不说话，宋姳嫣继续说：“我了解你，至少比你了解我的要多。不管咱们两个怎么想，反正他的想法很简单，我们两个都要在他身边不是么？以后的日子还长，我一直跟你这么耗着可不行，对不对？” 我说：“你说得轻松，我可是受过伤的，怎么能轻易原谅你。” “说的是哦，”宋姳嫣说道，“那你伤的不严重吧？” 我说：“留疤了。” “我看看？” 不由分说，宋姳嫣就把手伸进了我的衣襟里。这感觉好奇怪，有点儿亲昵的过头了。 “是哦，”宋姳嫣的手放在我肩膀上的伤疤上，“果然留疤了。” 我有点儿不习惯被人抚摸，把她的手拿开，说道：“哎呀，别摸。” 不管怎么说，宋姳嫣的语气或多或少都带着些抱歉的意思。我也渐渐明白了她的真正意图，她是真想跟我搞好关系，并不是为了让王晋承高兴，而是……我也说不清楚，如果说她觉得我人不错也没有什么过分的。 我早就对她没什么敌意了，因为我打心里知道我们两个也不可能掐来掐去的。只是我还不想跟别人分享同一个人。想到这些我忽然觉得我的想法和做法都错了，不知道从哪天开始，我已经不想再从王晋承身边逃跑，而且对他也产生了依赖。从什么时候呢？重南叶家？幻境之后？还是他那个霸道的吻？ 这不是好兆头，我不能心安理得的在他身边待着。姐姐马上就要放蛮人进来，我必须做点儿什么了。 宋姳嫣并不知道剑城李初雪的事情，也不知道王晋承就是夜王。我把这些事情告诉她的时候，她也沉默了。是啊，就算我们两人愿意和睦相处，还有个李初雪呢，人家似乎才是真正应该留在王晋承身边的人。 搞不懂这个家伙到底哪里好了，这么多人喜欢他。 我们两个正说着话，忽然听到了屋顶有人在拍脑袋。 我大喝一声：“谁在外面？” 宋姳嫣笑着说：“还能有谁？” 这家伙真是狗改不了吃屎，难不成我们的谈话他都听到了？ 过不多时，听到了王晋承跟守卫解释的声音。明天一定要好好教训他。 等王晋承走了，我们的谈话也差不多了，再说时候不早，是该休息了，接连几日的赶路让我现在很累。 可是宋姳嫣似乎还不想休息，她忽然换了一个神秘的笑容。 “喂，秦姑娘，你想不想知道一些秘密？” 我问：“什么秘密？” 宋姳嫣凑近我的耳朵，用魅惑的声音说：“当然是你想知道的秘密啊，关于王晋承。” 我有些摸不着头脑，又问：“到底是什么秘密？” 宋姳嫣神秘地说：“他的后背上，有两颗痣。” 有两颗痣没什么稀奇的，我的脖子后面还有一颗不大不小的黑痣呢。稀奇的是宋姳嫣是怎么知道的，哦，她当然知道，他们两个早就…… 接下来的话我不想听，但是宋姳嫣却不依不挠的对我说着这些私密的话题。我明白，他这么说就是为了让我嫉妒，可是她说的也太露骨了，我听得都面红耳赤。我不得不想到那天在幻境中见到的事情，他们两个腻腻歪歪的在我面前，我甚至联想到了更不好的画面。 最后，我把头蒙在被子里，这才让宋姳嫣闭嘴。但是看到她得意的笑容，我知道让她得逞了，心里更加不爽。 —— 第二天起床，简单洗漱之后我去屋子外面透透气。林中大雾弥漫，不远处有个影子向我走了过来，是王晋承。这家伙竟然还有脸来见我，看到他脸上那个欠揍的笑容，再联想到昨晚宋姳嫣对我说的话，我发誓，如果他开口跟我说话，我一定教训他一顿。 王晋承走到我身边，笑着问道：“你醒啦？昨晚睡得怎么样？” 我抬手给了他一巴掌，狠狠地说道：“下流！” 然后就不再管他，快步走远了，没多久就听到了他跟宋姳嫣的谈话声。 —— 之后的几天我们就一直待在这个隐秘的树林中，倒也不是无所事事。宋姳嫣会让我帮忙处理一些事物，她说我比大多数人聪明，这个还是做得来的。我也见到了李志尧的妻子，就是现在人称天下第二美人的浣彩蝶。虽说排名在我后面，但是她的美貌我是真心不敢和她争，这女人太漂亮了，一颦一笑都有万种风情。我自小学习舞蹈乐律，自认中洲没有几个女人可以跟我媲美，但是在浣彩蝶面前，我倒有些自惭形秽了。 浣彩蝶是个漂亮女人，但也是个很好相处的漂亮女人，待人接物都很真诚，这点她倒是和李志尧很搭。 —— 本来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着，波澜不惊的。可是还是出事了，起因是菁英会的一次暂时搬迁。在中州他们有很多这些秘密的住所，藏身的时候没有哪一处会长时间居住。他们要搬的地方是鹿黄城里。我很高兴，因为终于可以去鹿黄看安安了。 谁知到了鹿黄城中，竟然发生了事故。 之前王晋承一直感觉不对劲，叮嘱我如果出事了要先保护宋姳嫣和浣彩蝶。这点毋庸置疑，我们一行加上赶车的菁英会成员，只有六个人，为的是掩人耳目，如果真的出事了，她们两个只能交给我保护了。 我非常相信王晋承的预感，他的预感一向很准。 果不其然，我们刚到地方，宋姳嫣就发现了不对劲。没有人出来迎接我们。 事情蹊跷，必须马上撤离，这个时候却遭遇了埋伏，四支竹箭射向了宋姳嫣。王晋承挡下两支箭，我挡下一支，还是有一支不偏不倚的射进了宋姳嫣的肩膀，紧接着，杀手从四处涌了出来。 这时候不能恋战，只得快速突围，天知道还有多少杀手。事情紧急，只能见机行事。王晋承让李志尧骑马带着浣彩蝶走，我们剩下的人坐马车突围。我手上的暗器厉害，那些杀手一时间也不敢靠近。 —— 如果只是这些二流的杀手，我们有信心安然无恙的逃出鹿黄城，可是……我们又见到了一个人，鬼五。 我和王晋承都有些怕他，鬼五是我见到的第一个能打过王晋承的人，而且似乎我们两人联手也不是他的对手。鬼五一直粘着我们，犹如跗骨之蛆，甩也甩不掉。 情急之下，王晋承忽然对我说：“天才！现在用得着你了！” 第十七章 还债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王晋承说让我跟他学云间大阵，我想他脑袋一定是冲昏了才这么说。我知道我对武学的理解异于常人，接受理解能力也比普通人厉害很多，可是这并不代表我真的能听一遍就学会云间剑法和云间大阵。 可是情况紧急，我们似乎没有别的方法了。 王晋承跟我讲了两遍云间剑法我才记下来，也许是被逼无奈，我现在的理解能力竟然比平常还要快。虽然没有全部学会，但是招式倒是能领悟个**不离十。紧接着他有跟我讲了云间大阵，这个阵法要比我想象中的精妙许多。我体内的血液似乎都跟着沸腾起来，其实我还是非常热爱武学的，碰到精妙的武学也能沉迷其中。 短暂的沉迷之后，我开始将云间大阵融会贯通，试着揉进自己的脑袋里。 事到如今，不上也得上了。 王晋承跟鬼五两人你来我往的嘲讽了几句，我知道他是在给宋姳嫣争取时间，可是我却催促他快点动手，因为我已经快要把刚才学到的忘光了。死记硬背终究不适合真武学，凭我刚才理解的那点皮毛，真要是打起来胜负还犹未可知。 可是到了真正打起来的时候，才发现这个阵法的可怕。面对任何威胁和对抗，这个阵法都能自然而然的化解，真不敢相信，如果王晋承和他的师兄或者师妹联手，这个中洲还有谁是他们的对手，甚至连上官剑圣都不大可能打得过他们。 可我毕竟刚刚习得云间剑法和云间大阵，上手非常生疏，而且我的内力不如王晋承，一百招之后我就渐渐觉得吃力了。王晋承也看出了这点，只得不停变化阵法来抵消我的内力消耗。好在我们一直处于上风，一时半会儿还没有危险。 从跟鬼五交手开始，我就能感受到鬼屋身上那股似有似无的熟悉的气息。没错，是寒冰魄，寒冰魄从王晋承的身体离开之后找到了鬼五。只是寒冰魄只带走了力量，却给王晋承留下了生命。怪不得寒冰魄这么恨王晋承。 我们赢了，赢得稀里糊涂的。我故意卖破绽给鬼五，之后发生的事情我没有看太清，总之是王晋承斩掉了鬼五的一只胳膊。本来想趁机杀了鬼五，可是鬼五毕竟是有寒冰魄的人，见势不妙，趁机逃走，而我们担心宋姳嫣的安危，因此也没有追上去。 我们又从鹿黄追出来，找到了宋姳嫣的马车。王晋承让赶马车的菁英会成员赶着马车走，我们带着宋姳嫣去个安全的地方。 宋姳嫣说自己有一处隐秘的去处，我们打算根据她的指引走。 可是宋姳嫣肩膀上的伤似乎很重，她有点儿撑不住。她只是个弱女子，受了这种伤肯定是撑不住的。我发誓，我是出于好意，才在她的脖子上点了一下。我有分寸，也懂得轻重，我只是想让她昏迷，这样就感觉不到痛楚了。 谁知道王晋承却突然冲我发火，怪我下手太重。 我心中不忿，我可是为了她才这么做的，凭什么吼我？ —— 我们可不会在这件事上纠结太久。宋姳嫣昏迷了，她说的秘密藏匿点肯定去不了了，于是我就带着他们去我的藏匿点。我做的事可是一不小心就会丧命的买卖，因此我在中洲很多地方都有这种别人不知道的藏匿点，这也就是我为什么不想让他找到我的时候就绝对找不到我的原因。 这个藏匿点是个坟墓，我两年前发现的。里面比较简陋，只适合段时间的隐藏。 进到坟墓里，宋姳嫣醒了。看她的状态，应该没什么大碍，箭头上没有毒，她也只是感受到痛苦而已。 要拔掉箭头才能处理伤口。她这样一个弱女子，肯定受不了那份疼痛，所以我们得耍点儿小把戏。 我先用言语激怒宋姳嫣，然后王晋承趁她分神迅速拔下箭头。还算顺利，大概是因为被疼痛弄晕了头脑，因此宋姳嫣并不知道我们的计策。 我很纳闷儿，我跟王晋承什么时候这么心有灵犀了？ —— 简要分析了一下局势，宋姳嫣好像是猜到了下手杀她的人是谁，然后她简单布置了一下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她让王晋承从她的衣襟里拿出一个哨子，我不大想看到他们两个有太亲密的肢体接触，于是早一步拿出了那个哨子。宋姳嫣说，吹响这只哨子，她养的那只雪瑶会去给傅雨流送信。 王晋承从坟墓里出去吹哨子的时候，宋姳嫣趁机跟我说了几句话。 “我知道你准备做什么，”宋姳嫣对我说，“可是我劝你不要这么做。” 我回答：“我没得选。” “即使你选了也改变不了什么，你没办法拯救你姐姐，又何必搭上自己的性命？就算你不在乎自己，你也为他考虑考虑……小月，这么叫你不算太见外……我们之间没有什么仇恨可以记一辈子，我这么说真的是为你好，你是一个容易让人心疼的姑娘，收手吧，越走越远只会让你和你身边的人受伤更重。” 我低下头说：“多谢……可是，我没办法说服自己安于现状。你应该知道的，我死过一次，我本来就不应该活下去，如果我当时没有活过来，我跟姐姐也不用像现在这样。谢谢你能跟我说这些。如果以后，我死了，请你好好照顾他，你要好好活着，不能让他再担心了。” 宋姳嫣还想再说什么，可是王晋承已经回来了，我们只好沉默。 —— 几天后，傅雨流和慕瑶来了，他们接走了宋姳嫣。王晋承本来想跟他们一起走的，可是宋姳嫣却让他去剑城——蛮人已经进来了，现在天宏已经陷入战火之中。她交代完这些，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 —— 我该离开他了。跟王晋承在一起的时光，怎么说呢，算是快乐吧。他有安全感，人也很风趣幽默。平常他给我讲的那些引人发笑的小段子，我听了之后也只是冷着脸看他一眼，不管他对我多好，我都没怎么谢过他，我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他了。 王晋承已经为我做了那么多，我不能再把他往火坑里啦。接下来的事情，我要一个人扛。 非常抱歉，就算离开，我也没有对他表达过什么。 —— 快到紫霞山的时候，我偷偷的离开了，只是我知道这次的离别不会太长，他还是会找到我。 前一天晚上我犹豫了好久，下了好大的决心才走。我的目标是紫霞山，我知道他也会去的。我只是想一个人静一静，考虑一下怎么走才能走得彻底一些。 我到了紫霞山下的时候遭遇了一股杀手，他们的功夫走不怎么样，一般情况下我是能应付了。也许是因为脑子里装的事情太多，我有些心不在焉，一不小心就中了一刀。左臂被砍了很长一道口子。 我不担心我会死在这里，因为我已经感受到那股熟悉的气息了，他正在向我赶来。 我的预感是正确的，他追上来了，杀了那些杀手，然后气冲冲的走到我身边。 “不是说好不跑的吗？！” 对不起，我必须走。 看到他生气，我还是很难过的。不过，他以后不会再难过了，我离开了，就没有人再让他神奇、让他满世界奔波了。 —— 我真傻，在他面前就更傻的无可救药。 我确实有一万种方法从他身边逃跑，可是我偏偏选了这个方法。 他说我不懂我的身体对男人的吸引力，其实我懂。这副身躯，还有这张面孔，怕是天下所有男人梦寐以求的吧。王晋承也不例外，他也会沉沦在我的娇躯上。其实我完全没有必要把自己的身体交出来，我亲吻他的时候就已经可以用指甲盖里的麻药让他昏迷了……可我还是选择把自己交给他，因为我爱他，因为我对他的愧疚，这些算是我还的债。 看着他渐渐昏迷并且充满不甘心的面容，我心中纵有千般不舍，但也只能硬下心来离他而去。他还有宋姳嫣，还有李初雪，不在乎少一个小魔头的。 —— 站在紫霞山上，看着那一骑人马绝尘而去，心中的石头终于落了下来，我终于可以放下一切了。 师姐站在我的身后，同样也望着王晋承离去的方向。 “哎，”师姐叹息一声，说道，“真是个傻丫头，你这样拼命，又能改变什么呢？” 我笑了笑，苦涩的说道：“我欠他的够多了，昨天晚上……我已经还清了。” 师姐走过来，抱住我的肩膀，疼惜地说：“你怎么能还得清？” 我还得清，什么债我都还得清。我如果明天就死去，我会在今天把欠下的东西全部还掉。我只希望我走的时候不亏欠任何人，任何人的情债都太沉重，我已无法承受再多。 我抬起头，擦掉脸上的泪水，默默地对心中那个人说道：“王晋承，我们已经互不相欠了，对吗？从今天起，不要再来找我，我们之间再无瓜葛。” 第十八章 唤醒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我要做回以前的我，那个杀人不眨眼的小魔头。 王晋承并没有马上开始寻找我，他先去了剑城，那里有个人等着他去拯救，也好，省的再跟他捉迷藏了。 我开始疯狂的杀人，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方法。但是我有病不是什么人都杀，最起码平民和小孩我是不杀的。并不是说我还有些许仁慈，之所以不杀平民是因为完全没有必要，现在是乱世，谁会在乎几个平民的生死。而小孩子，也不是因为我喜欢小孩子才不杀，我屠掉某个武林世家之后，通常会留下小孩子，我要他们记住我，是我杀了他们全家。 杀戮与血腥残忍的占据着我的一切，我不在乎死了多少人，更不在乎有多少人是被我杀掉，我现在已经是为了目的不择手段了，菁英会辛辛苦苦为我翻得案，一夜之前全部化作泡影。 疯狂的代价是我的处境越来越危险，越来越多的人死在我的刀下，越来越多的人想要杀我。开始的时候我还能自如应对，越到后来越乏力，来杀我的人也越来越厉害，我的人头也在黑市上被炒到了天价，似乎没有人可以拯救我了。 就在这个时候，蛮人轻松突破天宏，开始长驱直入，所到之处哀鸿遍野。 姐姐做的比我绝，她用最直接的办法让所有天下人恨上她。我们两人的死亡竞赛，现在是我略逊一筹。 麻烦是在这个时候发生的。 离开王晋承的一个多月后，我有了妊娠反应。起先我不敢相信，我以为是我病了，直到这种反应持续了很长时间，我才意识到我的身体发生了怎样的变化。 我在这一刻发生了动摇，我开始想要停止杀戮。我喜欢小孩子，所有小孩子我都喜欢，那我的呢？我该不该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就算是为了这个孩子，我也应该停下来。 —— 落雁河，伏龙河的分支。与其称为河，不如说小溪合适一些。 胃里难受，早上和中午吃的东西全都吐出来了。我扶着河畔的垂柳，弯着腰呕吐着，一只手扶着还不怎么明显的肚子。望着水中自己的倒影，倾国倾城的容颜已经非常憔悴，脸颊上沾染的血迹也平添了几分无奈。 已经是深秋了，远处的青山，眼前的碧水，还有脚下的土地，他们看着我、嘲笑我。我也嘲笑着我自己，卿本佳人，奈何如此？ 我靠着垂柳，疲倦的坐了下来。两个月的疯狂杀戮早就让我不知道悲伤是什么了，可是现在，想到腹中的胎儿，我又哀伤起来。他还没有出生，就要背负他母亲的罪孽。如果他不出生呢？我忽然生出了这个罪恶的念头，但很快被我自己打消，我不会杀了自己的孩子。 可是我该怎么办？我现在是一个人，如果我去找王晋承或者宋姳嫣，我都会相对安全，可是我会去找他们吗？我不会，我说过，我的罪孽我要自己背，我不想再欠谁的人情。 想到这些，我捂着脸哭了起来。我后悔了，后悔当初倔强的从他身边逃跑，如果我不是这么任性，我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我也不会为肚子里的孩子担心。 没有人安慰我，身处险境的时候也不会再有人来救我。我身上的伤越来越多，几乎每次厮杀都是以命相搏。 我拼死护着腹中的胎儿，现在的杀戮已经不是我在为自己造孽，而是别人对我的复仇。我也许不是中洲最厉害的人，但我是中洲仇家最多的人。每一个仇人都希望我死无葬身之地。 我已经在杀戮中迷失了自己，见到的每一个人都像是想要杀了我，手下错杀的人也越来越多。我不在乎，也没有时间在乎。只要活着，就还有希望，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我现在不只是为自己活着，也为肚子里的孩子活着。 —— 和王晋承分开的三个月后，我的处境变得比任何时候都要危险。 江湖人集结了几百号人，他们合力围剿我，我变得走投无路，到哪里都能遇见想要杀我的人。我开始不眠不休的奔跑，没有方向，只想活下去。我已经不知道疲倦了，身体已经累的感觉不到疲倦。 在云城外的峡谷中我遭遇了伏击，漫天的火箭向我射来，把漆黑的夜空找的透亮。躲闪不慎，一支火箭擦着我的肋骨射了过去。我并没有感到疼痛，而那些埋伏我的人也以为我死在了漫天火雨里，于是我趁机逃跑。 不知道跑了多长时间，知道感觉腹中刀绞一般的疼痛，我才停下来。 我的身子已经站立不住，身体向后倒去。我的双手捂着肚子，额头上的冷汗一层一层的出。不能死，我还不能死。我一直这么对自己说，也强迫自己不睡着。可是我没办法抗拒倦意和疼痛，我最终还是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这一次的睡眠非常危险，我很有可能无法醒来。但是，昏迷的时候感受到了无与伦比的解脱，我要是能一直这么睡下去该多好。 黑暗中，我听到有人叫我的名字。 “秦晓月。” 是谁？我睁开了眼睛，发现四周白茫茫的一片，似乎身处一片迷雾之中。我的身上还是很痛，似乎散了架一般，身上也血迹斑斑。 我站起来，向四周问道：“谁？谁在那里？” 远处的迷雾中有一个人向我慢慢走来，他有一双发着绿光的眼睛，身上穿着白袍子，很华贵的样子。这个人离我越来越近，我看清楚了他的容貌，是一个很英俊的男人。 我问道：“你是谁？” 他冲我笑了笑，眨了眨绿色的眼睛，说道：“你不用知道我是谁，我知道你是谁就行。” 我看着他，考虑了一下现在的处境，又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死了吗？” “你没有死，不过，”那个人神秘一笑，“有一个人要死了。” “谁要死？” “王晋承。” 我的心脏抽出了一下，这不是一个好消息。 “你来看，”他指着身后的白雾说，“去那里，白雾的深处，把他找回来，告诉他这个世间有人在等他。” 说完，这个白衣人就不声不响的消失了。 我向着白雾深处走去，忽然看到前方的白雾散去了。前方是天空——确切地说是我站在天空之上，下面是一座熟悉的城池，剑城。 我看到剑城到处烽火，城池外的蛮人密密麻麻的，像蚂蚁一样，他们发疯一般的涌向剑城。城头上的士兵奋力厮杀着，有一个穿着黑色铠甲的人处在争斗的中心，是王晋承。忽然，城墙开始动摇，我眼睁睁的看着他脚下的那段城墙轰然倒塌。 随着城墙倒塌，我的心脏也跟着狠狠地抽动了一下。 我清楚我看到的都是真实的画面，天阙以北的蛮人涌入中洲，却被剑城阻挡，王晋承在奋力抵挡蛮人。 我相信他吉人自有天相，他的命很硬，才不会这么轻易的死掉。 可是我却看到他的灵魂一直向天空最高处升起，我有预感，如果真的让他的灵魂飞走，我就会永远失去他。于是我开始不顾一切的追赶那个灵魂。 他的灵魂飞得很快，我一度追赶不上。我脚下的空气越来越厚实，渐渐地，我感到自己已经踩到了土地上。这是一座山，很远的地方有一片竹林，还有一座小竹屋。而我自己还身处云雾之中。 我向那个小竹屋跑去，我看到了很多人，很多我认识的人。 有李初雪，还有宋姳嫣，连我和姐姐都在那里。王晋承站在他们面前，脸上尽管有泪水，但笑容却是幸福的。 这都是假的，死亡幻化出的美好景象，如果心灵被蒙蔽，人就会真的死亡！ 我不知道我是如何得到这些讯息的，但是我知道我必须让他离开这里。 于是我不顾一切的跑到他身旁，他看到我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充满了诧异。那些幻化出来的人也都充满敌视的看着我。我不在乎这些人的目光，冲到他面前。 王晋承问我：“冤家？怎么回事？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有两个你？” “啪”，我给了他一巴掌，然后大声说道：“王晋承，你给我醒过来，这些不是真的！醒过来！” “不，这些是真的，这些正是我最期望的不是吗？” 他身边的那个我一把把我推开，怒气冲冲地说：“你走开！这里的祥和不允许你破坏！” “哈，”我笑了，又大声说道，“破坏？不存在的东西谈什么破坏？！这些是你期望的？你难道期望这些幻象吗？！你身边的每个人都不是这些幻象可以替代的！最起码我不会是你身边这个对你百依百顺的乖丫头！” 我给了他一巴掌，然后我再也无法控制自己，开始大声哭了起来。 “快醒过来啊！你感受一下啊，我打你的时候你没有疼痛的对不对？，你不可以死，王晋承，醒过来……我求求你醒过来，你怎么可以死？你死了谁来保护我？你死了我会难过的，你死了谁去救你的母亲？” 终章 结束后的开始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时至今日，我才知道我以往做得那些事情让他多么寒心。 王晋承不想再回到那个中洲，在那里什么事情都不如他愿，再加上我的一次又一次逃跑，让他更加讨厌那个中洲。 我还有最后一个办法让他回去，我抓住他的手，放在我的肚子上，告诉他我已经有了他的孩子。 王晋承很吃惊，眼睛里流露出了惊讶和喜悦。孩子的存在感渐渐被他察觉，他脸上的表情也渐渐舒缓开。我知道，他醒了。 王晋承微笑的对我说：“我不知道你是怎么闯入到这里来的，但是，我会为了你和我们的孩子回去，对不起，刚才我太自私了。” 我终于舒了一口气，压在心上的石头也渐渐落了下来。我看到眼前的一切变得模糊起来，我也笑着对他说：“我等你，快点回来。” 我说完这句话，四周的景物就全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望无际的黑暗。身上的疼痛感更加强烈，小腹中像刀绞一般的疼痛。这不是个好兆头，也许是身为母亲特有的意识，让我察觉到腹中的胎儿有了危险。 我挣扎着让自己醒来，我要保住自己的孩子…… ―― 很多时候我都会觉得无力，很多事情我也没有办法改变。这种无奈与日俱增，身边发生的每件事情都已经不受控制了。失去的越多，我的心脏就会变得越冰冷，知道我觉得我已经没有什么不可失去的时候，我发现我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怜悯”这种情感。 我的孩子死掉了，死在了我的肚子里。我就算拼了命的把他从死神手里拉回来又如何，我还是失去了一条挚爱的生命。 那之后，我行尸走肉般的活在中洲每个角落，生命对我而言只有“能杀”与“不能杀”的区别。心灵越来越麻木，我杀人的时候手就会越稳。我恨那些想要杀我的人，他们破灭了我的希望。如果那天我的孩子还活着，我一定会就此收手，可是他们没有给我机会。 ―― 这个地方我来过，那条熟悉的瀑布、和那片熟悉的竹林，过往的事情就好像昨天发生的一样。 花月宫被我们两个摧毁之后，这个小山坳就再也没有人来过了。山坳里有氤氲的武器，气候一如既往的温和。潺潺的水声从瀑布那里传来，四周寂静的只能听到这水声。外面的天气其实已经很冷了…… 竹林中央还能看到那一片向一个方向倒着的竹子，微微闭上眼睛，仿佛能看到那两个人从对面的山洞里一跃而下的情景。 我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笑容应该很幸福。 以前多好啊，一对儿欢喜冤家。只可惜…… 我走到瀑布下的那潭湖水前，蹲下来用手撩了撩水。虽说山坳中空气温暖，可是这水却是彻骨寒冷。我顺着瀑布攀岩而上，又回到了那个山洞里。花月宫里已经没有人了，只是那一具具白骨还证明着当时那场惨烈的厮杀。 我站在山洞里的湖水前，慢慢脱掉自己的衣服。倒影里我的身体残破不堪，到处都是伤口。有些伤口因为得不到及时的处理，已经开始发炎化脓。我慢慢走近湖水里，让自己的身体淹没在冰冷的湖水中。 冰冷刺激着大脑，它强迫我回忆着以前。 我不能回到他身边了，至少我不能带着这样一具身体回到他身边。 这副躯壳上布满伤疤，他不会喜欢的，因为没有一个男人会喜欢现在的我的身体。当时他说我不知道我这身子对男人的诱惑力，现在？我嘲笑了一下我自己，现在的身子已经不可能吸引任何人了。 ―― 坏消息一个接一个的传来。菁英会内部分裂，浣彩蝶带着一部分菁英会成员叛逃出去。剑城岌岌可危，作为守卫者的王晋承还是没有醒来。整个天下的人都希望姐姐死，是她让剑城以北民不聊生。寻找我的人、想要杀了我的人一如既往的多。 又是一段时间的浑浑噩噩，就在我觉得生命已经完全没有希望的时候，有一个好消息传来了。 王晋承醒了，他带领着剑城守军赶走了蛮人，收复了天宏，并且……他要迎娶李初雪。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由衷的祝福着他们。其实……这个时候我已经在剑城外面了，是的，我撑不下去了，我想去找他，让他保护我，我做他的笼中雀。 可是我在剑城外听到了这个消息，于是我笑了笑，转身离开了天宏。我不能这个时候出现在他身旁，这回让他尴尬的。 我并没有做多远，又听到了李初雪死亡的消息。江湖上传的很玄幻，说李初雪化作了漫天凤尾花瓣。之后王晋承一个人离开了剑城，并没有像传闻中那样掌管了剑城。 他果然没怎么变，对权利没有丝毫的兴趣。 这个时候，我在犹豫要不要找他。 ―― 长时间得不到睡眠、身上的伤口也在持续恶化，我都怀疑自己是如何活下来的。 我内心并不想死，所以在我走投无路的时候又想到了他。 中洲北方局势平缓，王晋承赶走蛮人之后北方要比南方太平。缓过劲儿来的江湖人又开始追杀我，这次的追杀比以往更加猛烈，成百上千人加入了讨伐我的队伍，我开始发了疯一样的逃跑。 我现在不能死，至少要在天谴来临之前，我还不能死。 举步维艰，我现在走的每一步都由鲜血筑城，不光是敌人的鲜血，还有我的鲜血。我感觉自己快要死了，可是死之前我还想见最想见的人一面。 我不知道该去哪里，心中只有一方向，指引着我向剑城走去。 ―― 我在剑城外被他们抓住了，彼时我已经一点儿力气也没有，动一下手指都非常的困难。那些抓住我的人兴奋的大喊大叫着，然后他们把我绑在了一个木头做的十字架上。 不到一个时辰，一个简陋的木制方台坐好了，我被绑在方台的最中央，方台下都是人，他们举着火把，眼神恶毒的盯着我。 无所谓吧，事到如今，我已经不能改变任何事情，该来的终究会来的。 欠下的债该还了，用命还而已，小魔头可不想欠任何人的债。 仔细想想，离开王晋承已经九个多月了，不知道他得知我死去的消息会是怎样的反应。会伤心吗？还是说会找这些人拼命。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很困，可是无论如何也睡不着。环境太聒噪，而且他们也不允许我睡着。 有个人在方台上诵读着我的罪状。 原来我杀了这么多人？哈，真是意外啊。 恍恍惚惚中，我看到有个人影走上了方台，他挥了挥手，那个读着我罪状的人的脑袋就掉下来了。 他走到了我身边，一只温暖的手掌轻轻拂过了我的脸颊，我的心中感到一阵舒畅。 我轻声说：“你来啦……” 那个人对我说：“嗯，我来了。” 绑着我的锁链被斩断，我掉进了一个厚实的怀抱里。 “我知道你回来……我每次遇难的时候你都回来。” “嗯，不管你去了哪我都会找到你。” “怎么都甩不掉你。” “睡吧，困了就睡一会儿。” 我很庆幸，也很幸福，他终究还是来了，像以前一样，在我最需要的时候出现。 如果可能的话，我下半辈子不要离开他了…… ―― ―― 现在，王晋承躺在我的身边，静静地听我讲着我身上发生的事情，表情似笑非笑，我不知道他在打算什么。 我闭上眼睛，没好气地说：“好啦，睡吧，我说完了。” 他搂住我，用坏坏的声音问道：“就这些？是不是还有什么没告诉我的？” 我摇摇头，说道：“没啦，都告诉你啦……好啦，不闹了，快睡觉啦，明天我们还要去扶依族呢。” “冤家冤家，”他还不想让我睡，“那个……” 我睁开眼睛看着他，只见他的眼睛上蒙上了一层雾气，好像是快哭了。我觉得很奇怪，他一个大老爷们儿的，怎么说哭就哭了。想想我也能理解，今天发生的事情让他很难受，他跟他的大师兄差点儿杀了对方，现在有听我跟他讲着这么“感人肺腑”的事，可能是一时间有点儿小激动吧。 我问：“你要说什么啊？” “谢谢你，”他说，“我不知道……不知道你做了这么多，寒冰魄也好，在宣名那次也好，真的谢谢你，只不过……” 他忽然又坏笑起来。 我问道：“笑什么？” “喜欢我你就直说么，让我急的抓耳挠腮的。那次我被鬼五捅了一刀，昏迷前还看到你淡定的给我包扎伤口，我心说这姑娘怎么这么铁石心肠呢，一滴眼泪也没有流。” 我掐他一下，然后转过身背对着他，冷冷地说：“贫嘴……不说了，赶紧睡吧。” “喂。”他又不厌其烦的把我扳过来。 “你到底要干吗？”我有点儿生气了。 “骗了我这么长时间，”他邪邪的笑着，“你是不是得赔偿我？” 我冲他翻了一个白眼，然后给了他一拳，说道：“赔偿你个屁啊，我做的那些可都是为你！” 他没跟我争辩什么，我的话刚说完，他温热的嘴唇就压了上来 第一章 醋坛子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现在事情已经清楚的差不多了，红袖早就为我动心，但是为了不让我因为她受到伤害，所以她坚持不对我说出自己的情感。 这都什么跟什么？我忽然觉得有点儿搞笑，绕了一大圈，一大部分的麻烦都是因为小魔头的任性和腼腆造成的。 好在今后红袖是真的不会离开我了。秦碧纱已死，红袖再坚持已经没有意义。其实她们姐妹二人的选择从一开始就是不理智的，她们这么做只能得到一个结果：一个死去，剩下的那个要一生背负罪孽。 罪孽就罪孽吧，反正我这辈子造的孽够多了，不在乎替她多背点儿。 明天就要去扶依族的领地，想到难以预测的未来，我现在有了一种英勇就义的悲壮感。如果扶依族人不肯离开我该怎么办？我不知道，我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我断不能再跟大师兄打一架了。 红袖在我的臂弯里熟睡，**的身子像火一样炙热。她太困了，需要休息。从天宏出来到现在，我们都还没有安安稳稳的休息过，刚才又经过“激烈运动”，红袖早就扛不住了。 脑子里的事情一大堆，弄得我头疼，我用力闭上眼睛，强迫自己睡着。 次日清晨，我们两人告别大师兄和紫晶，向扶依族领地进发。 和上次上天阙不同，这次我们不是一步一步爬上去，而是直接飞上去。由于我们两人的身体受很冰魄的影响，因此我的术法反噬可以转移到红袖的身上，而红袖由于拥有大部分寒冰魄“生”的力量，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是免疫术法反噬的。 这样一来，只要红袖在我身边，我就能肆无忌惮的使用术法了——前提是我又足够的法力施展。值得一提的是，并没有人为催动术法的那股力量命名，“法力”这个词还是我自己想出来的。 只有五天的时间，我必须在三天之内说服扶依族人转移，然后用剩下的两天时间转移他们。 我抱着红袖在天阙上方飞行着，心中忐忑不安。扶依族人救了我，我却给他们带来了灾难。 一路无语，只用了两柱香的时间，我们就到了扶依族的上空。我当然不能就这么下去，肯定会吓到他们的。 我在离扶依族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落下了。现在天气渐渐变暖，天阙虽然寒冷，但是地表积雪已经融化，有嫩路的草芽从地里钻出来。能在天阙生长的植物大多都很顽强，而且都还有一个特性——不能吃。 我把红袖放在地上，出神地望着前方低矮的房屋。 红袖问我：“怎么了？” 我摇了摇头，说：“没什么，我在想该怎么告诉他们这个消息。” “实话实说吧，”红袖说道，“现在我们没有时间可以浪费了。” 我点点头，说道：“也只能这样了。” 说完，我带着红袖向扶依族领地走去。大老远就能看到烟囱里冒出来的炊烟，还有那些忙碌的扶依族人。 忽然，一个少年发现了我，他呆呆着看着我，手中叉草的叉子掉了都没有察觉。这个少年就是格图。一年多不见，这小伙子长得更加结实了。 “王大哥？”格图似乎还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真的是你？！” 我笑道：“没错，是我，格图，好久不见啊。” 笑容立马从格图的脸上绽放，他手舞足蹈地大叫着：“王大哥回来啦！巴珐老爹！王大哥回来啦！” 听到格图喊声的扶依族人从屋子里走出来，看到我的时候，无一例外的惊喜。这倒让我有些不好意思了，感觉的他们的目光过于炙热，让我有些不习惯。 思考间，扶依族人已经聚到我身边了，他们热切的询问着我的近况。扶依族人还是跟以前一样，善良而淳朴。红袖显得有些尴尬，这些扶依族人只顾着问我，完全把红袖晾在一旁了。 这时候，巴珐老爹在乌丽雅的搀扶下向我走来。那天我们在这里抵御蛮人，巴珐老爹的腿受了伤，现在走路还有些不利索。 乌丽雅这小丫头一见到我高兴的不行，眼睛里都有泪花了。我不是傻子，我当然知道乌丽雅心里想什么，我预感要出事，红袖还在我身边呢，而且这小魔头吃起醋来也够人喝一壶的。 巴珐老爹走到我身旁，颤抖着拉住我的双手，激动地说道：“哎呀，你可算来了，我们还以为你再也不会来天阙了。” 我笑着说：“哪里话，最近琐事缠身，现在有时间我就回来看看，这里可是我的第二故乡。” 说这句话的时候我还在犹豫要不要直接把来意说出来，看到扶依族人热切的脸庞，我是实在不忍心告诉他们这个消息。 “哎？”巴珐老爹注意到了红袖，问道，“这位姑娘是？” “哦，”我笑着回答，“这是晚辈的内人。” “哈哈，”格图大笑，“王大哥，你当初就是为了这个姐姐才来天阙的啊？” 我点点头，不做回答。 巴珐老爹觉得不能让我在这儿干站着，于是吩咐族人准备酒宴，招待我。事到如今，怎么着也得等这顿饭吃完了才能说明来意。 乌丽雅刚见到红袖的时候露出了吃惊的表情，然后从头到尾她的头就一直低着。我大概能猜到她为什么是这个反应——红袖太漂亮了，让乌丽雅有些自惭形秽。说起来，乌丽雅其实也很漂亮，不同于中洲女子的漂亮，这个小姑娘有湛蓝色的眼睛，尖削的下巴和高高的鼻梁，一种异样的美感，也很迷人。只是……她面前的红袖可是中洲第一美人，怎么比都占下风。 我寻思着这个时候就不要跟乌丽雅说话了，免得红袖又无缘无故地吃醋。 当然红袖也很给我面子，收起了小魔头的做派，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扶依族的几位大妈直夸红袖文静懂事，娶了她是我的运气。 酒宴上，扶依族人轮流向我敬酒。扶依族的酒很烈，几碗下肚我就有些撑不住了。下面的节目和中洲差不多，大家一边喝酒一边谈天，气氛很融洽。 红袖坐在我身边，时不时地帮我夹菜、擦擦我衣袖上的酒水什么的。乌丽雅坐在巴珐老爹身旁，跟我之间就差个巴珐老爹。平常挺活泼的小丫头现在沉默的像一块儿石头，默默地帮巴珐老爹添酒，一句话也不说，大多数时候还是低着脑袋。不过她的小伎俩骗不过我的眼睛，这小丫头的眼圈分明是红了。 完了完了，真的要出事。我已经有了红袖和姳嫣了，真的不能再多一个了。 酒宴上我决口不提今天来的目的，不是不想说，是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扶依族人最重视的就是自己的领地，几百年来，扶依族人无数次从蛮人的魔爪里挣脱，无数次面临绝种的危险。即便如此，顽强的扶依族人也没有放弃自己的领地。 这顿饭吃了很长时间，一直从临近中午吃到暮色沉沉。 我喝了很多酒，没有醉，但是头晕的难受，再让冷风一吹，当年在天阙留的病根儿又复发了，头疼的难受。 扶依族人给我们找了一间干净的屋子，屋里生者火炉，暖洋洋的。 我枕着胳膊躺在床上，睡不着，只得睁着眼看着屋顶发呆。红袖像往常一样，背对着我躺着。 这样的平静没有持续多长时间，红袖翻过身正对着我，我预感她要对我说什么话。 “喂，”红袖小声说，“没睡吗？” 我说：“没有，怎么了？” “我问你件事。” “什么事啊？” 红袖撑起身子，直视着我的眼睛，面无表情地问道：“说吧，你跟那个叫乌丽雅的姑娘是怎么回事？” 我去，还真吃醋了。我以为只要我不跟乌丽雅说话她就不会想到这点，没想到我低估这小魔头了，她还真就发现了。 女人也真是奇怪，不管多么厉害的女人，只要是女人就生性多疑，天生就是醋坛子。 不过我现在可不想跟她解释什么，我现在烦着呢，扶依族人的大事还没解决，怎么可能考虑这点儿儿女私情的东西？ 我烦躁的翻过身，背对着她，然后不耐烦地说：“你想什么呢？我怎么可能跟乌丽雅有什么？人家当年才十九岁。” 等等？哪不对？这背后的杀气是怎么回事？ 我转过身看着红袖，只见她盯着我，满脸杀气。 红袖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我今年才十八岁！” 完了，形式一下子变得被动了，这次换红袖背对着我不理我了。 我低声下气地说：“冤家冤家，那什么，你听我解释，真的，你听我解释。” 红袖却丝毫不给面子：“不听！别来烦我！” 我不由得苦笑，看着红袖瘦小的肩膀，我又一阵心疼。是啊，她天天在我身边，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忘了她现在才十八岁。其实也怨不得我，红袖十一二岁就开始杀人，藏秀书院的舞蹈又非常的修身，她虽然才十八岁，但是从身材到相貌都比同年龄的女孩儿成熟的多。 我捅了马蜂窝，只能自作自受，要是不妥协，小魔头得一辈子不理我。 “好吧好吧，”我举白旗认输，“我跟你讲讲当时的情况吧……” 第二章 搬家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浑浑噩噩的一晚上，黎明我们两个就醒了。到天光大亮的时候，我们两个已经穿戴整齐的站在巴珐老爹家门前。乌丽雅早上开门的时候正好看到我们。 “王大哥？”乌丽雅显得很吃惊，大概是不知道我为什么这么早就来拜访吧。出人意料的遇见，让这小丫头忘了隐藏自己，那一脸的惊喜出卖了她。但是乌丽雅马上反应过来，不能对我太热情，于是她的表情就又冷了下来。 “有什么事吗？”乌丽雅问道。 看着乌丽雅那张强装出来的冷峻表情，让我有些忍俊不禁，要不是红袖在我身旁，我早就笑出来了。 “那个……”我挠了挠后脑勺说，“巴珐老爹起床了吗？我找他有点儿事情。” “你等下，老爹一会儿就出来。” 乌丽雅说完就转身回了屋子，没跟我多说一句废话。 红袖暗地里掐了我一下，在我耳边小声说：“看到没有，你再不去跟她说清楚，她会把自己逼疯的……太单纯了。” 我用力吸了吸鼻子，装作闻东西的样子说道：“酸，酸死了。” 红袖还想掐我，可是巴珐老爹已经在乌丽雅的搀扶下出来了。 巴珐老爹一如以往的乐呵呵的，笑着对我说：“怎么啦？起的这么早？天阙的早上可是非常寒冷的。” 我对巴珐老爹说：“老爹，我有件事情要跟你说。” “什么事？” 我顿了顿，说道：“老爹，把大家都叫来吧，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跟大家说。” 不多时，族中说话有分量的人全部聚到了巴珐老爹家里。所有人眼巴巴地看着我，等着我说话。 “那个……”我磕磕绊绊地说，“那个，让大家来、是想……跟大家说，说件事……” 巴珐老爹说道：“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你从蛮人手里救了扶依族，只要我们能帮你的，我们豁出去命也会帮你。” 我深吸一口气，终于下定了决心。 “老爹，我跟你们说件事，非常严重的一件事――天阙要倒了。” 屋里死一般的寂静。这反应在我预料之内，这种爆炸性的消息，没有谁能一时接受得了的。 看着他们疑惑的眼神，我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跟他们讲了一遍。我讲完之后，屋里又陷入了死寂。 我咬了咬牙，说道：“都是我的错，我对不起扶依族人，你们救了我，我却给你们带来了灾难。所以，请务必让我弥补我犯下的错，巴珐老爹，你让族人转移吧，天阙已经不安全了。” 红袖说道：“就是，现在留在天阙只能等死。天阙的南边有成千上百万的中洲人民，天阙是不可能向南倒的。你们放心，我们会给你们安排居住地――现在天宏十室九空，你们可以去天宏。虽然天宏不如中洲其他地方温暖，但是要比天阙好上许多。” 众人都不说话，面面相觑。这死一般的寂静太折磨人了。 我又哀求道：“老爹，快拿主意吧，不能坐以待毙吧。” “啊，”老爹应了一声，像是把思绪拽坏来了，他对屋里的其他人说，“那……咱们搬吧。” 啥？搬？节奏不对啊。 “等等等等等，”我拦住巴珐老爹，“不是，老爹你刚才说什么？” 巴珐老爹皱着眉头说：“我说‘搬’啊，我们扶依族人搬走啊。” “啥？”我一时间有点儿反应不过来。这就同意搬走啦？说好的誓死不放弃领地呢？ 我支支吾吾地说：“老爹……你们扶依族人，不是……誓死捍卫领地的吗？” 巴珐老爹点点头，说道：“对呀。” “那，你们怎么说走就走啦？”我快抓狂了，这个民族到底是怎么想的？ “哦，是这样的，”巴珐老爹笑了，“我们以前誓死捍卫领土，是因为蛮人杀戮我们的族人，抢夺我们的财物。扶依族人不会为强权屈服，就算战死到最后一人，我们也不会离开自己的领地。但是现在不同，现在是天阙的神要毁了我们的领地，我们总不能跟神做对吧？” 这什么奇葩理论？！合着我这几天的着急都是白瞎？我就为了这个还跟我大师兄打了一架？！虽然是成功说服了他们，怎么我却有一种一拳打到棉花上的感觉？ 再看红袖，表情跟我一样。 屋里的气氛又尴尬了。一方面是准备搬家的扶依族人，一方面是等着说服扶依族人的我跟红袖。 这哪儿跟哪儿啊？ 大家大眼瞪小眼的看了一刻钟，巴珐老爹终于忍受不了沉默了，率先说道：“那什么……咱们现在就搬吧？” ―― 扶依族人开始有序的搬家，把应用之物合理归置一下，能搬走的全部搬走，搬不走也只能放下。 我跟红袖帮助他们收拾，预计在傍晚前能收拾完毕，明天早上就能动身了。 忙了一早上，午饭都没顾上吃。我站在忙碌的扶依族人面前，帮助巴珐老爹指挥着。红袖现在的身体极度畏寒，她身上虽然披着厚厚的毛皮大衣，但还是瑟瑟发抖。 “没想到这么简单，”红袖说，“我还以为我们要以死相逼他们才肯离开呢。” 我干巴巴地笑了笑，说：“事情总是这么难以预料。” 我跟红袖正聊着，看到乌丽雅向我们走来。小姑娘心事挺重，脸蛋红扑扑的，也不知道是累的还是害羞。她走到我们俩面前，看着我，也不说话。 “咳，”我清了一下嗓子，说，“乌丽雅，家里的东西都搬完了吗？” 乌丽雅用蚊子一般大的声音说：“已经搬完了……那个……我想跟你说几句话。” 红袖看了我们两人一眼，露出了一个我看不懂的微笑，对我说：“你们两个聊吧，我去看看有什么我能帮忙的。” 我只好说：“嗯，你去吧。” 红袖多聪明啊，她肯定能看出来乌丽雅的意思。乌丽雅只是想跟我单独聊聊，红袖在一旁她可不好开口。我这冤家也算是给我面子，没有在这个时候给我脸色，一副你自己解决的样子。 我问乌丽雅：“什么事啊？” “那个……”乌丽雅低着头，两只手玩弄着衣服上的带子，说话吞吞吐吐的，“其实我，王大哥，你是扶依族的恩人。” 我笑着说：“别这么说，你们是我的恩人，如果不是你们，我早死在天阙了。” “不……如果我们没有救你，我们早就被蛮人屠杀干净了。” 老这样腻歪着也不是办法啊，这丫头的性格也不是这样的啊，挺开朗活泼的一个姑娘，怎么现在扭扭捏捏的？ 我说：“乌丽雅，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 “嗯。”乌丽雅重重地点了点头。 “那跟我说说，看我能不能帮你解决。” “其实……我喜欢上一个人，但是他身边有别人……” 这……这说的也太直白了点儿，头疼。我是真不能接受乌丽雅，不是因为她不好，而是因为我真的对乌丽雅没有感觉。这姑娘人挺好的，长得也漂亮，可是从来没想过要喜欢她啊。说起来，我对乌丽雅的感情大概和红袖对叶飞扬一样，适合做朋友，做兄妹，但是不适合做恋人。 那么我该怎么说？对不起，我一直把你当妹妹？ 我狠了狠心，伸手拍了拍乌丽雅的头顶，用兄长的口吻说：“乌丽雅，你很单纯，你比我见过的任何一个姑娘都要单纯。有时候事情并不是你看上去的那样，也许是你接触的事情太少，太过亲近的东西会让你产生错觉。” 乌丽雅眼圈红红的，快要哭了，她说：“我也知道，但是，看到你跟那个小姐姐在一起，还是会难过。” “哈哈哈，”我大声笑着说，“没事的，哪个女孩儿都有这个时期。等你那颗小心脏平静了自己就会了解了――我跟她啊，可是经历过无数次生死考验的。乌丽雅，你很好，漂亮又单纯，你会找到真正喜欢你的男孩儿的，不要因为一时的错觉耽误了自己。” 我心说：我还没告诉你红袖比你还小一两岁呢…… 乌丽雅盯着我的眼睛，双眼渐渐变得明亮起来，她充满期待的问我：“我也能找到像你这样厉害的爱我的人吗？” 这姑娘真不会掩饰内心，这才几句话，就已经把心里完全暴露了。 我回答：“跟我一样厉害我不敢说，但是最起码比我温柔体贴的人多了去了。” 心结解开，什么事情都说清楚，乌丽雅也算是高兴了起来。 “谢谢你，”她笑着说，“我知道我该怎么做了……但是，我们去了天宏以后，你会常来看我们吗？” 我点点头，说道：“会的。” “谢谢，”乌丽雅走到我身边抱了我一下，“祝你们幸福，天阙的神会保佑你们的。” 这个拥抱让我很不意思，虽然我知道这小丫只是出于善意，没有别的意思――但是，红袖在不远处向我投来一个“你给我等着瞧”的微笑，让我不寒而栗…… 乌丽雅离开后不久，红袖回到了我的身边，她伸出手掐了一下我的腰，笑中带醋地说：“行啊你，被美女抱了一下很开心么？” 我有些哭笑不得。 “冤家，我说咱们这个性格能不能改改？” “改什么？” “你这动不动就吃醋是跟谁学的啊？我不跟乌丽雅说清楚你生我气，现在我说清楚了，你还生我气？” 红袖板着脸说：“我生气是因为你……” 我及时打断红袖，说道：“行啦，不闹了，现在什么事都解决了，晚上好好休息，明天一早就带着扶依族人去天宏。” 第三章 困难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忙碌了一天，一夜无话，次日清晨，扶依族人开始举家搬迁。 红袖早就给天宏的浣彩蝶打过招呼，浣彩蝶权衡利弊之下，也同意扶依族人搬进来。首先，扶依族人很少，几百人而已，不怕他们造反。其次，现在天宏人口紧缺，急需劳动力，勤劳的扶依族人可是不二的选择。 谁都有对家乡的赤诚，更别说深爱自己土地的扶依族人了。临走前，扶依族人站到一块儿，对着原先的领地和高耸的天阙，深深地跪拜，每个人眼里都闪动着泪光。如果不是因为天阙要倒塌，哪怕给他们水草再丰茂的地方，我想他们也不愿意搬迁的。 大部队走了整整两天，终于到了天宏。 果不其然，大师兄和紫晶他们早就在天宏等着我们了。他们看到扶依族人涌入天宏的时候，都很吃惊，似乎是我完成了一个不可能的任务。 李志尧带着人安置扶依族人，连紫晶和小狐狸都忙的不可开交。我也是忙里偷闲，故作深沉的站在大师兄身旁。 大师兄的眉毛拧着，似乎还是想不通我是怎么做到的。 “你……”大师兄问道，“你是怎么让他们搬走的？” 我看了一眼大师兄，一本正经地说：“大师兄，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做事要动脑子，不要一冲动就动手，解决不了问题的。” 小时候老是被他这么教训，这次我可算是报仇了。 —— 浣彩蝶是个有实力的女人，这点姳嫣没有看错。才把天宏交给她几天，我和红袖忙了半个月都没处理好的事情，基本上都被她解决了。 现在天宏对外宣称是“秦晓月”执（和谐）政，而秦晓月的事情现在整个天下都知道了。她是第一美人城月，也是小魔头靳红袖，更是秦碧纱的妹妹秦晓月。曾经是重南叶家叶飞扬的未婚妻，结果成亲前跟着王晋承跑了。之前监护传闻是秦晓月被一个叫做穆凡的男人劫持，但是我们两个身份都曝光之后，这个“被劫持”顺理成章的变成了“私奔”。随他们怎么想吧，反正作为当事人，我们觉得无所谓。 现在来找红袖报仇的人少了，自打绝赤岭一役之后，江湖上有实力的人几乎死了个精光。活着的无不对我们痛恨的咬牙切齿，随他们痛恨去吧，江湖就是如此，有能耐你就找我报仇，没能耐你就找个犄角旮旯痛苦去。 不过我不担心我们的作为损害到林莫棠的民心。因为，江湖人嘛，除了江湖人自己瞧得起自己，朝廷中人和老百姓普遍都不喜欢江湖人。这些人身怀绝技，每天打打杀杀。老百姓怕被殃及，官府怕麻烦，就这帮人，闹市追逐都能撞翻不老少的水果摊呢。可是我有别于他们，我可是拯救了天宏和剑城的大英雄，如此一来，死多少江湖人都对老百姓们来说就无所谓了。 我们在天宏帮着忙了半天，李志尧走到我身边，小声对我说：“王老弟，阿彩让你们两个去一趟。” 哦，对了，咱们还得说天宏的事。实际掌权人是红袖，可是现在红袖是个甩手掌柜，把一大摊子事情扔给了李志尧——至少外人看来，这个原先菁英会的大当家没有死，现在又来管理天宏。实际上吧，现在的天宏和当时的菁英会差不多，李志尧负责装门面，浣彩蝶才是幕后黑手。 李志尧一脸严肃，似乎是出了很严重的问题。 我跟红袖来到李府，浣彩蝶早就在屋子里等着了。她没带面纱，脸上的伤疤看上去还是那么不舒服。 “你们来了，”浣彩蝶说道，“幸亏你们又回天宏了，要不然我又要满世界找你们。” 我问道：“嫂子，什么事啊？这么紧张。” “你们来看。” 浣彩蝶把我们带到桌子旁，指着桌子上的账本说：“出大麻烦了，现在的天宏是个空架子，一分钱都没有。” 我和红袖都沉默了，我们两个当然知道天宏一分钱都没有。蛮人进来之后拿走了一大堆金银财宝，我收复了天宏之后，天宏就只剩下房子了，别说财宝，李府的家具都不全。秦碧纱死后我和红袖暂时管理天宏，把秦家那些死去的权贵们的钱搜刮了一遍才挤出点钱用于日常开支。可是这根本就不管用，天宏这地方本身就没什么油水，秦家人的那些钱也确实不够看的。 现在好了，天宏彻底没钱了。没钱的后果很严重，首先是大家都吃不上饭，其次军饷没有着落。军饷可是个大麻烦，不及时发放军饷，可能引起哗变。 我跟红袖没有办法，跟犯错的小孩儿一样看着浣彩蝶。 浣彩蝶看了看我们两个，说道：“哎，真是一个烂摊子……你们两个庆幸吧，天下第四聪明人帮你们打理天宏，再穷也能想出办法。” 听到“天下第四聪明人”这几个字我就笑了，浣彩蝶确实变了，至少她已经承认不如姳嫣了。 红袖问道：“那……嫂子，你有什么办法吗？” 浣彩蝶冲红袖诡异一笑，说道：“办法是有，就看你愿不愿意用。” 红袖很纳闷儿，又问：“到底是什么办法啊？” 浣彩蝶凑到红袖耳边，小声说：“你愿不愿意牺牲色相？” “不愿意！” 这话是我说的。 浣彩蝶撇我一眼，说道：“瞧把你紧张的，没你想的那么龌龊。” 我没好气地说：“那嫂子你是啥意思啊？难道是让红袖以城月的名义，跟天下人说她要在天宏弹琴？想来听的先拿一万两银子？” 浣彩蝶故作深思地点点头，说道：“这倒也是个好主意……但是你觉得我有那么笨吗？” 李志尧苦笑，说道：“好了阿彩，你就别逗他们了，快跟他们说吧。” “你们应该知道天下谁最有钱吧？” 红袖咬了咬嘴唇，回到道：“叶家。” “没错，我的想法就是——秦晓月，你给叶飞扬写封信，从他那里借钱。” 原来浣彩蝶说的“牺牲色相”是这个意思。但是，让红袖给叶飞扬写信，可比牺牲色相难多了。我们两个骗了叶飞扬，现在又找人家要钱，我的天，这也太不要脸了。如果红袖真的去借钱，叶飞扬倒是肯定会给……反正我们不借，太丢人。 看到我们两人明灭不定的眼神，浣彩蝶叹了一口气，戴上了面纱，悠悠地说道：“我就知道是这个结果，你们两个也不用着急，我既然答应了姳嫣，就一定会帮你打理好天宏的……不就是费点儿脑子嘛。走吧，跟我一块儿出去看看扶依族的客人。” 我们跟着浣彩蝶出了大堂，还没走到门口，就看到门房小厮小跑着过来了。 小厮说道：“郡主，夫人，有客到。” 浣彩蝶皱起了眉头，问道：“来的是什么人？” 话音刚落，大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了。门外站着十几个人，当先的那个少年穿着富贵，长相也很英俊——竟然是叶飞扬。 “穆兄，小月，好久不见啊。” 叶飞扬爽朗的笑着，不顾我们惊讶的眼神，他已经带着下人们进门儿了。这可真是邪门儿，我们刚提到他，他自己就送上门来了。 我说：“好久不见。” 红袖矜持的笑了笑，没说什么。 李志尧和浣彩蝶没有见过叶飞扬，但是浣彩蝶聪明伶俐，从我跟红袖的表情上已经猜到了来的人是谁，可是李志尧不知道。 李志尧皱着眉头，看着这位不速之客，问道：“这位公子是？” 叶飞扬得体的答道：“在下叶飞扬，这位兄台就是李志尧李大侠吧？若没猜错，旁边的这位姐姐就是嫂夫人浣彩蝶了吧？” 浣彩蝶说道：“叶公子果然聪明绝顶。” “哈哈哈，”叶飞扬大笑，“不敢不敢，在彩蝶姐面前装聪明人，我还嫩了点。” “咳，”我干咳一声，成功吸引了众人的目光，“那什么，叶公子，不知今次大驾光临，所为何事啊？” 叶飞扬抖开折扇，笑着对我说：“不妨请我到屋里谈？” 将叶飞扬请进屋里，吩咐下人看茶，这才聊起正事来。 “叶某这次来没有别的意思，”叶飞扬说着从衣袖里拿出一本小册子交在红袖手中，“呐，看看吧，我的一点心意。” 红袖将信将疑的打开小册子，才看了一页眼睛就睁大了，嘴也不自觉的张开了，要多吃惊有多吃惊。 我问红袖：“怎么啦？上面写的什么？” 红袖忽然合住小册子，然后还给叶飞扬，说道：“飞扬，这些东西我们不能要，太贵重了。” 叶飞扬皱着眉头说：“现在天宏可是困难时期，百姓们连饭都吃不上，而且，我进城的时候知道了一件事情……扶依族人现在也搬进天虹了，没钱没粮食，你怎么维持天宏的运作？这些不用你换，算我送给你们的礼物，怎样？” “可是，”红袖还在坚持，“你的礼物太贵重了，我们要不起。” 叶飞扬说到：“我知道你们两个对我有愧疚，但是可不能因为这个耽误了大事……天虹现在急需粮食和银两，可是整个中州都在打仗，你们能去哪借粮食？剑城也勉强够自给自足，整个中州能帮助你们的只有我们叶家了。” 第四章 牵红线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叶飞扬说的没错，现在也只有富可敌国的叶家能帮天宏渡过难关。 红袖是个要强的人，最不愿意的事情就是欠别人人情。之前我们之间的事情就已经很对不起叶飞扬了，但是叶飞扬不计前嫌，主动来帮天宏，这更让红袖不愿意接受这份帮助。 我希望红袖接受叶飞扬给的银两和粮食，但是又不能我去劝红袖，这样显得我太不是东西。 情况有点儿尴尬，红袖态度坚决，叶飞扬有点儿不知所措。 浣彩蝶说道：“秦晓月，我很希望你看开一点，天宏的日子很难过的。” 红袖摇了摇头，说道：“没有什么事情是过不去的，天宏总会有出路。” 浣彩蝶耸耸肩，表示无可奈何。 叶飞扬合上折扇，面色沉重，对我说道：“穆兄，你劝劝她。” 我说：“叶公子，于理，我们只能接受你的资助。但是于情……我们真的不能要你给的东西了。” 叶飞扬的表情有些凝重，他盯着我看了一会儿，忽然无奈的笑了笑，说道：“小月啊小月，你这脾气还真是倔强。就算你不相欠我人情，但是你也为我的面子考虑一下。堂堂叶家大公子的未婚妻被人抢了，这本身就很丢人了，现在我又给天宏送了这么多东西，天下人早就觉得我这个人软弱没有男儿气概……你这次再把我赶走，我怕我们叶家以后也没有脸面在中州行商了。” “不是的！”红袖急忙解释，“我不是赶你走，我是……” 果然，红袖现在内心矛盾，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怕欠我人情？”叶飞扬笑道，“你有什么好怕的？再说了，你以为这次拒绝我的好意就能还清你欠我的吗？秦晓月，你还不清的，老老实实的接受吧，你总不能因为你的愧疚心让整个天宏人挨饿吧？” 红袖咬着嘴唇，不说话了。 我看时机差不多了，于是对叶飞扬说道：“叶公子，话再说就俗了。你资助天宏的东西我们全要了，从今以后，若有人想对叶家不利，先问问天宏的军队。” “哈哈哈，”叶飞扬大笑，“穆兄，如此多谢了。” 红袖低着头，一副“你说了算”的表情。浣彩蝶倒是松了一口气，她拍着胸口说道：“还好你答应了，这次要是不用叶家的资助，我就准备发兵天阙以北去搜刮蛮人了。” 这事算是解决了。 叶飞扬表示要在天宏住几天，勘察一下，他准备在天宏开几家店铺。说是为了发展叶家的地盘，但是谁都懂，这事变相资助天宏。天宏现在这么穷，能赚什么钱啊。 这次会晤还算成功，虽说红袖有些拘谨过头，但是对于现在的结局她也不好在说什么。 ―― 我跟红袖带着叶飞扬在天宏转了一圈，叶飞扬趁着机会看一下哪里适合开店。我们之间的事情说清楚之后叶飞扬就已经放弃红袖了，现在做的这些大概仅仅是因为爱慕吧，我倒也不怕他趁机博取红袖的欢心――笑话，我们可是经历过生死的、 一路上的对话也围绕着中洲局势展开，私人事情大家都闭口不谈，说了尴尬。 ―― 天宏的东南角划给了扶依族人，他们在此聚居。刚安定下来的扶依族人们正在适应天宏的生活方式，他们脱掉了厚厚的毛皮大衣，试着穿中州人的服饰。当然，这些衣服也是无偿提供给他们的。 说话间，我们已经走到了这里。 叶飞扬好像看到了什么，突然眯起了眼睛。 “穆兄，”叶飞扬说道，“他们就是扶依族人吗？” 我点点头，回到：“没错，他们就是。” “啊呀呀，”叶飞扬显得很兴奋，“我还从未见过中州人以外的人种呢，扶依族人和我们长得太不一样了。” 我顺着叶飞扬的目光望过去，只见他正看着一个背对着我们的少女。这少女身材高挑，穿着一身月白色的衣服，淡黄色的头发梳成中洲女子的发饰，好像是在给窗户帖纸。扶依族人一大半我都认识，妙龄少女也没几个，要是在天阙我倒是能认出来，可是到了天宏之后，这些爱美的小姑娘都对中洲的衣服爱不释手，她们换了衣服之后我也认不出谁是谁了。 这少女听到了我们的说话声，停下了手中的活，回头看我们。 乌丽雅？ “王大哥！”乌丽雅开心的笑着，扔掉窗户纸向我们跑来。 这时候已经是中午了，大家都在家里吃午饭呢，因此街上也没什么人。 眨眼间，乌丽雅已经跑到我们身旁了。 “王大哥，秦姐姐，你们怎么来了？”乌丽雅眨着蓝色的大眼睛问我们。 我笑着回答：“哦，没事做，过来转转。” 当然，乌丽雅到现在还不知道她比红袖大两岁的事情…… 这时候，乌丽雅的目光落在了叶飞扬身上，她上下打量着叶飞扬――一般的中洲女子可不会这么大胆的盯着男人看的。 乌丽雅指着叶飞扬问我：“王大哥，这个漂亮的公子是谁啊？” 扶依族嘛，人都很单纯，说话做事也都很直白，不像中州人那么多花花肠子。叶飞扬作为中洲巨贾，可谓见多识广，但是被这小丫头的一句话弄了个大红脸。 叶飞扬非常有风度的冲乌丽雅深施一礼，说道：“在下叶飞扬，这厢有礼了。” 乌丽雅大概是从没见过别人跟自己这么客气过，她哪懂中洲的那些礼仪，连忙摆手，支支吾吾地说：“啊、那个，我也有礼了，公子你好。” 这俩人也真有意思，一个过分的儒雅，一个过分的不谙世事。 红袖打破了短暂的尴尬，她问乌丽雅：“乌丽雅，中州的衣服穿得还合适吗？” “嗯！合适，”乌丽雅点着头说，“很漂亮，也很轻柔。这里天气这么暖和，不能穿毛皮衣服啦。好是好，就是不大适合干活穿……哎，对了，你们吃过午饭了吗？” 我说：“还没有。” 乌丽雅显得特别高兴，她说：“那来我家吃吧！老爹烤了羊腿，老爹的烤羊腿很好吃的。” 我刚想说“不用麻烦了”，谁知道这个时候叶飞扬说了一句：“好啊，那可就叨扰了。” 红袖听到叶飞扬说出这句话后，冲我眨了眨眼睛。什么意思？ 于是这顿饭我们三人在巴珐老爹家里吃。叶飞扬那文弱公子的外表下可是一个老奸巨猾的商人，跟什么人都能说到一块儿，他跟巴珐老爹聊得那叫一个开心。乌丽雅自从那天跟我谈过心之后也恢复到了以前那种开朗的性格，所以这顿饭吃的倒也不无聊。 吃完烤羊腿，我们三人往回走。叶飞扬一直挂着微笑，也不知道他笑什么。 突然，红袖问叶飞扬：“飞扬，你笑什么呢？” “啊？”叶飞扬愣了一下，随即笑着回答，“没什么，我只是觉得，这个叫乌丽雅的姑娘……可真有趣啊。” ―― 晚上的时候，叶飞扬跟浣彩蝶两人讨论联盟事宜，这种话题我和红袖插不上嘴，于是就不跟着瞎掺合了。倒是大师兄和紫晶对这件事情很感兴趣，他们陪着浣彩蝶跟叶飞扬讨价还价。李志尧和小狐狸本来也在旁听的，后来发现他们实在不懂这个，于是也出来了。 我们四个闲人坐在湖中的小岛上随便聊着什么。 李志尧说道：“这个叶飞扬叶公子，可真是年少有为啊。” 我点点头，说道：“没错，年纪轻轻，就能驾驭叶家这艘大船，也是个人才。” 小狐狸有些不耐烦，她说：“哎呀，能不能不讨论这个了。跟凌霄在一起的时候他就天天念叨着天下大事什么，吹牛王怎么你也变成这样了？好无趣的。” 我打趣道：“你的意思是，你厌烦大师兄啦？” 小狐狸摇摇头，回答：“那倒没有，我们家凌霄可是很优秀的。人又英俊，武功又好，而且对我又很体贴。” 红袖说：“人总会遇到对的人的。” “哈哈，”李志尧奸笑，“没错，有的人还能遇见好几个对的人。” 李志尧真是太损了，他这是在影射我。这么长时间了，李志尧这说话不分场合的毛病还是没改。 红袖到不介意别人这么说，她对我说道：“明天啊，我们就要忙正事了。” 我皱着眉头问：“咱现在不是一直在忙正事吗？” “我说的是别的事。” “什么事？” “你觉得乌丽雅和叶飞扬合适吗？” 我有点儿没反应过来，问道：“你说什么？” 红袖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小狐狸惊呼：“乌丽雅？是那个长着蓝眼睛高鼻梁的扶依族女孩儿么？叶飞扬喜欢乌丽雅？倒是蛮配的啊。” 这么一说我也觉得蛮配的。叶飞扬英俊潇洒，乌丽雅貌美如花，很合适啊。 可是这也说不通啊，两个人才见了一面而已。这不得不让我仔细回想一下中午叶飞扬的表现。从第一眼见到乌丽雅，到答应在巴珐老爹家吃饭，再到饭桌上叶飞扬的侃侃而谈……我去，这叶飞扬不会是真的对乌丽雅一见钟情了吧？ 第五章 就这么承认了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也许是出于对叶飞扬的愧疚，也许是怕我真的对乌丽雅有什么非分之想，红袖极力想要撮合他们两个人。 红袖眼神坚定，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样子。这让我很犯难，首先我从来没干过牵红线这种事，其次是我们还不知道这两个人是怎么想的。虽说一见钟情这种东西真的存在，但是我们又说不准叶飞扬和乌丽雅两个人真的对对方感兴趣。 乌丽雅的性格大方开朗，不像中州女子那样被世俗教条约束，白天的时候她对叶飞扬说的话也完全符合她的性格，我能看出来，其实乌丽雅对叶飞扬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单纯的觉得叶飞扬长得“好看”而已，而且乌丽雅喜欢的是我这种能打能杀的角色。叶飞扬虽然白天的时候表现的有点殷勤过头，可是叶飞扬是个商人，除了白白给红袖送了个大礼，其他情况都是利益优先。他跟巴珐老爹聊得开心，搞不好是冲着扶依族人的毛皮生意去的呢？扶依族人擅长狩猎天阙的猛兽，要比天阙以北的猎人高明许多。 头疼，我觉得最好是什么也不管，顺其自然最好，而红袖明显是操之过急，很不等让乌丽雅和叶飞扬现在就确定关系，明天就洞房。 事实证明，唯恐天下不乱的不光红袖一个人。现在天宏秦府的这个小岛上，全中州最闲的四个人都在呢。我是对什么事都提不起兴趣，小狐狸巴不得找点儿乐子呢，再看李志尧，你根本不会相信，这样一个忠厚老实人竟然是个孩子气的大家伙。 看到他们三个人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我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说道：“你们不觉得这么做很唐突么？叶飞扬这么一个精打细算的人，你们觉得他会乖乖就范吗？” 小狐狸说道：“没事的，爱情吗，都是来的很突然的，谁也做不了主。” 呵呵，她说的也是。放到五六年前，打死我我也不会相信她跟大师兄走到了一起。 李志尧说道：“我很同意秦郡主的看法，两个原因。一，我也觉得他们挺配的。（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看出来的。）二，如果他们两个真的在一起了，对天宏可是好事，现在乌丽雅可是天宏人。” 秦碧纱死后，秦晓月就自然而然的成了“秦郡主”了。这事说起来还有点儿别扭，秦碧纱“郡主”这个称号是林城辉封的。当年姐妹二人出生之后，只有秦碧纱一人活了下来，天宏秦家向来与世无争，谁得天下就对谁俯首称臣。秦家族长的女儿出生了，照例要上报朝廷的。按理说秦碧纱的父亲是天宏王，只是自己不愿意承认而已，林城辉也按照以往郡王的做法，给秦碧纱封了一个“天骄郡主”的称号。不过现在没人用天骄郡主来称呼秦碧纱，她出名之后大家都直接叫她“天宏郡主”了。 现在，一个郡主，一只灵狐，一个前菁英会大当家，还有个救了天宏和剑城的绝剑客，四个身份不一般的人，围坐在秦府后院湖心小岛上，猥琐的讨论着别人的婚姻大事。 于是，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牵红线四人组就这么阴差阳错的成立了。 最先知道这个消息的浣彩蝶，可以理解，李志尧对浣彩蝶是藏不住话的。她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表示很头疼，不过也没有干涉，任由我们胡闹。 ―― 说是四人组，其实说白了就红袖跟小狐狸上心。红袖是真心希望他们两个在一起，小狐狸是凑热闹，我跟李志尧是打酱油。 我们粗略讨论了一下怎么撮合这两个人，得出了一个结果――干脆直说，然后给他们两个一个独处的机会，之后具体会发生什么，就听天由命吧。 红袖和小狐狸负责说服乌丽雅，我跟李志尧负责说服叶飞扬。 于是，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中午，我们四个人开始鬼鬼祟祟的行动了。 “李兄，”站在叶飞扬门前，我终于回过味来了，“我有件事要问你。” 李志尧伸了个懒腰，问我：“啥事啊？” “你看啊……我是绝剑客王晋承，在剑城抵御蛮人入侵，拯救中州人民于水火之中。你以前是菁英会大当家，武功高强，在江湖中也是有一号的任务。” 李志尧皱着眉头问：“你到底要说什么啊？” 我说：“你不觉得咱俩现在很无聊吗？咱们真的要跟俩姑娘瞎胡闹吗？” 李志尧一摊手，用无辜的语气说道：“你别问呀，是你小老婆提出来的。” 我俩正在这说着，叶飞扬的门开了。大早上的，叶飞扬也是感起床，我们俩说话这么大声，他肯定是能听到的。 叶飞扬推开门，见到我们两个，问道：“李兄，穆兄，这么早谈论什么呢？” 李志尧说道：“叶公子，我们有件事要跟你说一下。” 叶飞扬揉着惺忪的睡眼说：“何事啊？两位还亲自前来了。” 我说：“那什么……算了，我们直说吧。” 李志尧说道：“叶公子，你觉得乌丽雅这姑娘怎么样？” 叶飞扬眉头皱了起来，一脸疑惑。这大早上的，又是刚起床，这种意义不明的问题谁都觉得不好回答。 叶飞扬反问我：“怎么突然问我这个？” 李志尧满不在乎地说：“都是大老爷们，没必要遮遮掩掩的。这么说吧，叶公子，你喜欢乌丽雅吗？” “喜欢啊。” ―― 我去，事情有点儿超出我们的想象。叶飞扬这人不是心机很深吗？怎么说话这么遮拦呢？他这种饱读诗书的书生型富家公子，说话不是应该文绉绉的么？正常反应应该是：现实觉得不好意思，然后死不承认，然后我跟李志尧死缠烂打，最后才勉强承认。 这一下就承认了，让我跟李志尧突然没话说了，想了一堆赞美乌丽雅的话全都派不上用场了。 这是我几天之内第二次一拳打到棉花上了。如此看来，叶飞扬跟乌丽雅确实挺般配的，跟扶依族人一样，说话总是那么让人意外。 我们三人坐在石桌旁，我跟李志尧面面相觑，叶飞扬依然一脸疑惑。 叶飞扬问道：“两位来找我就是说这件事情吗？” 李志尧挠了挠后脑勺，说道：“其实吧，确实是这件事，只不过没想到的是，叶公子，你承认的也太快了。” “哈哈哈，”叶飞扬大笑，“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小弟我不是死脑筋，小月跟穆兄走了之后，我就知道不可能再跟小月有什么了。我今年才二十出头，总不能一辈子这么着吧？” 我心说你的爱情观也太随便了…… 叶飞扬继续说：“乌丽雅姑娘确实挺漂亮，人也很大方，昨日一见，令某寤寐思服。怎奈初次相见，在下不知道乌丽雅姑娘内心所想。昨日中午的交谈中，让我知道一件事。乌丽雅生性如此，换别人她也会聊得很开心，对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单纯觉得我好看罢了。” 叶飞扬还是很聪明的，跟乌丽雅接触时间不长都能读懂乌丽雅的性格。 李志尧问道：“那……叶公子，你准备怎么办？过几天你就要回重南了，再见乌丽雅又不知何年何月。” 叶飞扬弯起嘴角笑了笑，说道：“这也是我苦恼的地方，不过……我似乎不是什么懂规矩的人，从抢到叶家家主这个位子开始，叶家已经没有人能束缚我，我想做什么，完全是看自己的爱好。如果我愿意，我可以在天宏住一辈子。叶家族中长辈们肯定不会同意我娶一个外邦女子，随他们去吧，他们说他们的，我不听就是了。” 这话说的我跟李志尧心服口服。你看人家叶公子，做事无所顾忌，只求内心满足。我认识的人里，我觉得我活得已经够潇洒的了，浪迹天涯，身边又有美人相伴，还不怕有人来杀我。今天听到叶飞扬这么说，才知道叶飞扬是最无所顾忌的一个人……反正就是一句话：我想娶谁就娶谁，别人管不着。 不过我还是起了一身冷汗，幸好他主动放弃了红袖，如果他真的不依不挠的话，我的日子肯定不好过。红袖是肯定不会跟他在一起的，我怕的是，以叶家的财力，纵然杀不了我，让我一辈子亡命天涯是不难的。 现在要解决的是乌丽雅那边，不知道红袖她们的工作做得怎么样了。说实话，我不抱太大希望，乌丽雅跟别的中州女孩儿都不一样。平常大大咧咧的，可是对于感情又有点儿小心思，并且不敢暴露对别人的喜欢――详情请参见她在天阙上对我的表现。也可以这么说：乌丽雅对某个人越开朗，就证明她对这个人是……真当普通朋友…… 中午的时候，红袖和小狐狸回来了，两人都是一脸挫败的表情。 我问红袖：“冤家，怎么样了？乌丽雅是什么想法？” 红袖眉毛都拧到一块儿了，好像有点儿生气，她瞪着我说：“你做的好事。” “啊？”我纳闷了，“怎么还有我的事呢？” 小狐狸喝了一口茶，揶揄道：“人家乌丽雅说了，她要嫁的人，武功不能比你差。” ――多说一句―― 盗版严重，vip章节在某些网站都能免费阅读。 你们看一章vip的章节，连一分钱都花不到，但是我们写一章要费好大功夫。我不是什么大神，说话也不会起太大作用，我就是想让看这本书的人看到，支持正版，17k的包月才多少钱？你们愿意花那几十块钱，就会给无数作者动力。真的，在这儿拜托大家了。 第六章 失而复得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头疼……哪儿都少不了我。 红袖坐在椅子上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我赶紧过去说点儿好听话。 “冤家，就一点儿希望也没有吗？” 红袖撇我一眼，说道：“有。” 我不禁双眼放光，问道：“那你快说啊。” “你去教叶飞扬云间剑法，然后让他几个月内跟你一样厉害。” 我眉头一皱，说道：“这不是胡闹么？” 说话间，叶飞扬和浣彩蝶两人从内堂出来了。两人这两天忙着天宏重建事宜，没多少时间搭理我们。我们刚才的谈话叶飞扬应该是听见了，只见他笑眯眯的向我们走来。 “穆兄，”叶飞扬笑着说，“我刚才听到了，嗯，还是要谢谢你们。不过，这件事情请各位务必不要再插手。” 小狐狸问道：“为什么？我们可是为你出了不少力呢。” 叶飞扬一如既往的挂着温暖的微笑：“这种事情可不能操之过急，各位的好意飞扬心领了。” 人家话说到这份儿上了，我们再插手就不好看了。于是，牵红线这件事就算是告一段落了。不过很奇怪，按理说我从一开始是很拒绝做这件事的，可是现在忽然不管之后我又觉得异常无聊，我又不知道该干什么了。 中洲最闲的四个人。小狐狸跟着大师兄，每天东奔西跑的，也算是有事做。李志尧负责撑天宏的门面，也不能说无所事事。纵观天下，平民忙着逃难，士兵忙着打仗，江湖人忙着自保，就只有我跟红袖什么也不用干。去救老爹？不行，骊都进不去。救我娘？不行，伽蓝城上不去。 我现在很迫切的希望有人给我找点儿事干，这种无聊的日子会让我疯掉的。 我正皱着眉头想事情，浣彩蝶的一句话把我拉回了现实。 “王晋承。” “啊？”我回过神来，问道，“什么事啊？嫂子。” 浣彩蝶把手伸进衣袖，拿出一封书信来递给我，说道：“今天早上姳嫣送来的，给你的。” 这下好了，姳嫣来信那一定是有事做了。 我拆开信封，拿出里面的信纸，红袖也凑过来看信上的内容。 呃……姳嫣的信一如既往的简单明了，就两个字——成亲。 —— 马车慢悠悠的行走在天宏外的密林中，已经是中午，但是树林茂密，阳光只能斑斑点点的照射进来。空气温暖，密林中鸟语花香，这景象挺美。红袖坐在车厢里，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 我放开马车缰绳，任由马车向前走。回到车厢中，看着嘴角慢慢流出涎水的红袖，我拍了拍她的脑袋。 “冤家。” “嗯？”红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揉着眼睛问道，“什么事啊？” “又困啦？” “嗯。” 我心说，这两个老婆这都是什么爱好啊？一个爱吃零食，一个贪睡，这两个爱好还都是养膘的爱好。好家伙，我以后娶回家两个胖丫头。 红袖容易吃醋，这也不怪她。我们俩人经历了那么多，让这小丫头有点儿患得患失，能同意姳嫣跟我在一起，就已经说明她很宽容了。前两天在天宏收到姳嫣的来信，说让我回云城跟她成亲。这事我不能拒绝，我都快三十岁了，姳嫣年龄也不小了，可不能在这么拖下去。适逢战况僵持，现在的天下还算太平，尤其是蓝城以北，几乎已经不打仗了。姳嫣选择在这个时候跟我成亲，也不无道理。可怜红袖心里有些怨言，但是又不想说出口。这丫头虽然容易吃醋，但是还是很识大体的。 我想娶姳嫣吗？想。可是真到这个时候了我又有点儿犯嘀咕了，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总之是内心有点儿莫名其妙的抗拒。我成过亲，我娶了初雪，可是当时我不是这种心情啊。难道是我不爱姳嫣吗？不可能，我很爱姳嫣，这点我很清楚。 大师兄和紫晶知道我要成亲之后，极力劝说我带姳嫣回岚墒山完婚，不管怎么说岚墒山都是我的家，第一次成亲是在剑城，第二次和第三次无论如何也要在岚墒山了。 我这个人很矛盾，明明是琐事缠身，我却闲的没有事干。好不容易来事了，我又不想做了。 “喂，”红袖问我，“你想什么呢？” “我在想成亲的事。”对于这件事，我不对红袖避讳什么。 “哦，你准备回岚墒山和姳嫣姐成亲吗？到时候都要邀请谁？还有……婚礼要怎么办？” “呃，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这些事情就该你考虑啊。” “话是这么说没错，”我抓了抓头发，“可是我现在又非常紧张……不知道为什么紧张。” “你和李姑娘成过一次亲啊，怎么还会紧张呢？” 我摇了摇头，不再说话。我们两个人在马车里沉默着，只能听到车辙传动的声音，四周一片幽静。红袖趴在窗户上看着窗外的风景，百无聊赖。虽然红袖不说，但是我知道她心里是有那么点儿埋怨的，埋怨我要先娶姳嫣。没办法，总得有个前后，她俩的性格，又不可能让我一块儿办了……就算他们同意我也不会同意，前半夜睡这个，后半夜睡那个？ 算了，不想了，想多了头疼，由他们去吧。我既然敢发下豪言壮语娶她们，就要承担以后的责任，不管今后发生什么事，我都认了。 “喂！”红袖突然来了精神，伸手指着密林深处大声对我说，“看！小黑！” 我心头一震，趴在窗户上一看，果然！是小黑！那天我们急急忙忙的赶回天宏，我带着红袖向天宏飞，让小黑一个人去天宏，结果好几天都没见到它回来。我还以为它走丢了呢，让我难过好几天。 “哈哈！”我大声一笑，跳下马车，用力吹了一个口哨。这个口哨惊动了小黑，它向我看来，然后欢快的向我跑了过来。 小黑身上的马鞍掉了，马蹄铁也掉了两个，全身上下就剩马辔头和缰绳了，屁股上也有两道明显的抓痕，看来是吃了不少苦头，不知道遇见了什么猛兽。 我拍拍小黑的脖子，笑着说：“我还以为把你丢了呢。不错不错，失而复得。” 从马车里拿出一些精细草料喂小黑吃掉，红袖又给小黑的屁股上了一些药膏，折腾了半天我们才从新上路。我们得快点儿走，早点儿到剑城把小黑的马掌定上。 —— 走了几天路，在剑城稍作停留，紧接着又马不停蹄的去了藏秀书院。 意外的是书院没有人，大门落着锁，也不知道兰香和黄阎两个人去哪了。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他们现在应该是安全的，门上挂着锁，证明他们不是仓皇离开。红袖说他们两个可能去中洲其他地方找孤儿了。 没见到熟人，我们只好继续赶路。我刻意从鹿黄过，因为红袖实在是想见安安。 兵荒马乱的，山林里到处都是流寇，刚到鹿黄城外就遇见了两三波打家劫舍的土匪。他们被我教训了一顿之后都乖乖把路让开了。 城外到处都是逃难的难民，这让我和红袖很想不通。现在鹿黄应该已经没有战事了，应该早就稳定下来了，为什么这么多人从鹿黄城里逃了出来。我们拦下了一个难民，询问城中情况，这一打听才知道，难民们不是逃兵灾，而是因为城里发生了瘟疫。 我不禁担心起陈家人的安慰，我又向那个灾民打听了一下陈家的情况。还好陈家在鹿黄是大户，一举一动老百姓们都清楚。那难民说鹿黄陈家今天早上就已经动身了，向东南走，说是去安安的姥姥家。 想来陈家人家大业大，这样举家搬迁速度肯定不快，我们走快点儿能赶上的。 我们绕过鹿黄城，一路向东南方向追赶。 其实陈家这段时间过得并不舒坦，由于我跟安安的关系，导致整个武林都比较仇视陈家。好在大师兄安排得当，陈家有望月保护，倒也没有人敢造次。 走了半日，依然不见陈家的踪影。 管道上行人不多，没走多久就在路旁发现了一具死尸。这年月，看到死尸很正常，但是这个死尸引起了我的注意。死尸是家丁打扮，身上穿着青黑色的段子衣服，这衣服我见过，是陈家家丁穿的衣服。 我不由得担忧起来，看来陈家是遇到麻烦了。 我们加快了速度，想快点儿追上陈家。 不过多时，听到有砍杀声传来，官道上七零八落的躺着十几具尸体。再往前走，看到几十个人围着一辆马车，马车边还有十几个拿着钢刀的护卫，安安的爷爷一手拿刀站在车前，怒视着围着他们的土匪。 车里传来女人和小孩儿的哭声，不用说，这是被土匪给劫了。 我跟红袖对视一眼，纷纷拿出兵刃杀向这股土匪。 土匪们被我和红袖打了一个措手不及，等他们看到我们是两个人之后，瞬间情绪有高涨起来。同样情绪高涨的还有陈家人，他们认识我，也知道我的本事。三个人在绝赤岭杀光武林精锐的事可是人尽皆知的。 第七章 演戏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这是一帮乌合之众，没什么战斗力，死了几个人就开始退缩了。 混乱中，有人点燃了马车，车里的女眷急忙跳下车。我看到了安安，这小子在奶妈的怀里，睁着大眼睛看着周围，哭都没哭。好样的，不愧是我干儿子。 又有意外，一个土匪看出了安安在陈家的地位，一把从奶妈怀里抢过安安，跳上马背就向西跑。 我跟红袖奋力斩杀土匪，没几回合，这帮胆小鬼就退散了。 “陈老伯，”我走到安安爷爷身边，问道，“出了什么事？” 老头一脸焦急，对我说：“快！我水扬孙儿被他们劫走了！老夫求你把他救回来，我们陈家，就这一根独苗啊！” 我说道：“放心，我会把安……水扬就回来的。” 然后我又对红袖说：“冤家，你保护好他们，我去救安安。” “你快去快回。” 我本来想直接用飞的，但是又怕吓到他们，所以翻身跨上小黑，想土匪溃逃的方向追去。一直追了一炷香的时间，才听到安安的哭声。好小子，刚才大火烧车都没事，现在终于兜不住了。 五六个土匪骑着马飞奔，现在没有别人了，我从小黑背上一跃而起，在空中用了银翅，如天神一般飞到他们的头顶。 有个土匪发现了，怪叫一声，色厉内荏的大喊：“快、快看！天上！他在天上！” 土匪们抬头望着我，一个个的表情跟吃了苍蝇似的。 我落在他们面前，拦住他们的去路。安安看到我来了，哭的更厉害了。 “你、你、你是谁？！” 一个土匪用弯刀指着我说。 我笑了笑，说道：“把孩子给我，饶你们不死。” 抱着孩子的那个土匪大声喊道：“给我杀了他！” 说完，其余的几个拍马向我杀来。这帮人没什么本事，三下五除二就被我消灭了。他们不是善类，我也没必要对这些人仁慈。此刻就剩一个土匪了，他把弯刀抵在安安的脖子上，哆哆嗦嗦的对我说：“我、我、我警告你！你别过来！你过来我就杀了他！” “呵呵，”我还剑入鞘，慢慢向他走去，“我给你两个选择。一，把孩子给我，我一刀捅了你。二，你伤了这孩子，我慢慢杀死你。你自己选。” 那个土匪涕泗横流，手抖的厉害。我刚才杀人的手段他已经见识到，知道自己难逃一死，又不敢跟我硬拼，这货现在一定是陷入了有生以来最艰难的选择中，是死的痛快点儿还是死的难受点儿。 看时机差不多，我施展流云身法，迅速闪到土匪面前，用指中剑削断了他的胳膊，抱起安安就走。土匪疼的在地上打滚，我打算饶他一命，任其自生自灭。安安对于这种血腥场面见多了，倒也不怕把他吓到。 安安现在安全了，在我怀里又打又闹的，他开心的笑着，鼻涕泡都笑出来了。 “哈哈！”我把安安举到头顶，说道，“小子，想我没有？” 安安用一股强劲有力的尿液回应了我，滋我一脸。 我抱着安安回到红袖那边，红袖见到安安就变得难以自拔，把安安抱进怀里，爱不释手。红袖身上那层母性光环又开始散发了。而安安也很高兴见到红袖——小家伙脸上都笑出花来了，小手也不自觉的伸向红袖的胸口…… 我们正好要去云城，和陈家人顺路，再加上陈家的护卫死了不少，我们正好能保护他们，当然了，最重要的是给红袖和安安足够的时间相处。 我跟红袖的事情人尽皆知，现在我们也没必要隐藏什么。陈家人念及我对他们的恩情，倒也不排斥我。倒是我觉得很对不起陈家，因为我的关系，让陈家孤立无援，树敌无数。为表歉意，我答应陈家人，等安安八岁了，我就把他带到岚墒山上，叫他云间派的武功。 短暂的相处之后，我和红袖不得不跟陈家人分别，继续向云城走。 北方的和平带来了短暂的复苏，给我一种战争已经结束的错觉。这个王朝才建立二十多年，现在又重新卷入战火之中，大人物有大人物的生存之道，小人物却只能当做战争火焰的灰烬。天下不平等的事太多，我不是圣人，甚至有时候都不能算是好人，我不能给天下人公平，这也算是我这种大人物的悲哀吧。 考虑这么多也没啥用，当务之急是赶紧回云城成亲。 离云城越近，我就越觉得忐忑不安。我真要跟姳嫣成亲了，怎么莫名的有些怕呢？不对呀，我很爱姳嫣的，怎么怕跟她成亲呢？我跟初雪成亲的时候可没有这样啊。 —— 我们到了云城，慕容和姳嫣一块儿来迎接我们，阵仗弄得挺大，好像我是一方诸侯一样。不用说，这两个聪明人凑在一起，肯定是想了什么坏点子。 黄土铺道，旌旗遮天，刚到云城看到这阵仗，我跟红袖都吓了一跳。远处菁英会诸人，还有慕容的护卫们列立两旁，姳嫣和慕容两个人也是盛装打扮。我们还未进城的时候姳嫣的人就已经找到了我们，他们带来一顶轿子，给我拿了一身崭新的衣服，还有二十个精壮小伙子客串我的护卫。 我骑着威风凛凛的小黑，红袖坐着轿子，我们两旁站着二十个带刀护卫，这阵仗……我真搞不懂他们两个在打什么算盘了。 经历了盛大的欢迎仪式，然后我、红袖、姳嫣、慕容，我们四个人在众人的簇拥下去菁英会的驻地。 我小声问慕容：“慕容，你们在搞什么？” 慕容微微一笑，说道：“等下跟你解释。” 我听到姳嫣再跟红袖说：“小月，把头抬起，装成贵妇的样子。” 红袖说道：“我才十八岁！” 满腹狐疑的跟着姳嫣和慕容到了菁英会驻地，进了屋子关上门，我和红袖终于可以放松一下了，卸掉了大人物的做派。 我皱着眉头问道：“你俩谁给解释一下？这到底是唱哪出啊？” 姳嫣笑道：“哪出？镇北大将军协同夫人莅临云城，我们能不出来迎接吗？” “镇北大将军？谁呀？” 慕容一指我，说道：“你。” “啥？”这名头把我逗乐了，“我什么时候成镇北大将军了？我表弟给我封的？” 姳嫣点点头，说道：“从昨天开始，你就是镇北大将军了，番阳，剑城，都是你的封地。” 我说：“天宏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我的，我现在坐拥半壁江山了？这事好歹先通知我一下。” 慕容说道：“你在剑城抗击蛮人，收复天宏，对北方人民而言，你就是救星，用你的名头能震住半壁江山。明天吧，大概全天下人就能知道一个消息——林莫棠在蓝城称帝，你是他的麾下大将，镇北大将军。” “所以今天这出戏是给别人看的喽？” 姳嫣摇摇头，说道：“不是给别人看的，是真的。你这个大将军的官职可不是虚衔，现在可是有几万大军供你调遣的，你说打哪里他们就打哪里。你明白了吗？我的大将军。” 我听的云山雾绕的，等我清醒了一下，我又问道：“能不能告诉我原因？” 慕容指着姳嫣说：“你感谢她吧，你这个贤内助可真是伶牙俐齿，讲道理这方面连我都不是她的对手。菁英会现在规模大不如前，无法对林莫祥造成威胁。菁英会现在的作用和望月相当，望月负责杀人，菁英会负责治民心。想要坐稳天下，民心可是非常重要的，你的名头可不小，虽说江湖人不喜欢你，可是百姓们敬仰你，把你彻底拉进林莫棠的阵营……这么说你懂了吧？” “所以，”我背着手说，“我的自由就成了你们造势的牺牲品？” “你还是自由的，”姳嫣笑着说，“又不让你打仗，你的几万大军你愿意调遣就调遣，不愿意用也有人帮你管理……好啦，不说了，快中午了，我让人备了酒宴，这一片有权势的人今天都会赴宴。大将军，再陪我演出戏呗。” —— 所谓权贵们都早已到场，虽然他们听说过我，但是基本都没有见过我。我进来之后尽力装作很喜欢他们的样子，而他们也满脸堆笑的跟我寒暄，说一些“久仰大名”之类的话。我不适合官场，趋炎附势笑里藏刀实在不适合我。 但是碍于面子，我必须捏着鼻子跟他们说笑。 这场糟糕的宴会进行了两个时辰，散会的时候都该吃晚饭了。 我跟红袖去到姳嫣的屋子，许久不见，自然有很多话要说。 “终于忙完了，”姳嫣伸了个懒腰，“咱们该谈谈正事了。” 姳嫣说的正事大家都懂。对于成亲这件事，我实在没什么好主意，只能听姳嫣的。 我说：“姳嫣，就按你说的来吧……只是，真的这么着急吗？” 姳嫣点点头，表情凝重，说道：“不能再拖了，这事拖久了可不好。小月的身子你也知道的，二十三岁之后就不能生育了。我的肚子到现在也没什么动静，我怕我没有办法生孩子……所以你们两个现在赶紧成亲，你总不能等小月肚子大了再娶她吧？” 等等？我跟红袖成亲。 “姳嫣，你停一下，”我说，“你的意思是……我跟红袖成亲？不是跟你？” 姳嫣说：“我不着急。” 红袖的脸红了，一直不说话的她也开口了，红袖说：“姳嫣姐……你的意思，不是他跟你成亲吗？” “当然不是，”姳嫣睁着大眼睛说，“你们两人的故事虽然不怎么让人喜欢，但是也算是轰轰烈烈九死一生了，全天下人都知道你们的故事。你娶了我，却没有娶她，不会让别人觉得奇怪吗？而且今天很多人见到小月了，她今天的身份可镇北大将军的夫人。” 第八章 怎么举办婚礼？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气氛有点儿小尴尬，首先是因为措手不及，其次是因为姳嫣在这件事上的慷慨让小魔头略显愧疚。 姳嫣说道：“成亲这事尽早解决最好，趁现在还算太平。喂，你有什么想法没有？” 姳嫣看着我，想要听我的意见。 “呃，”我想了想说，“我想在岚墒山举办婚礼。” “嗯，应该的，你毕竟是云间派掌门。哦对了，你觉得都要邀请什么人呢？” “师傅，大师兄，紫晶，林莫棠，慕容，雨流和慕瑶，还有……” 红袖打岔道：“还有穆姐姐。” “哦，对，还有她……那个，冤家，你们秦家那边没有需要邀请的吗？” “都死光了。” 姳嫣拍了拍手，说：“这个你慢慢想。现在最要紧的是……这个婚礼要怎么办？你在剑城和李姑娘的婚礼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大冬天的，满城凤尾树都开花了，我和小月的可不能差。” 我的天，跟初雪成亲的时候是沿用夜王当年的做法，凤尾树开花也是我临时想出来的。现在再让我想一个惊世骇俗的婚礼，干脆杀了我吧，我这脑子能有什么好点子？难道让我用术法做出漫天彩霞来，然后用这彩霞把岚墒山遮住？这办法倒不是不行，我也能做到，但是这种大型的术法会造成非常巨大的反噬。我当然可以让红袖为我承担这份反噬，可是要是这样的话她就知道我的用意了，就起不到“惊喜”这种效果了。 浪漫，女人总是会追求这些有的没的，不管她们是王公贵族家的小姐，还是平民百姓家的姑娘，她们都喜欢浪漫。大神在上，求你怜悯一下我这个可怜人，给我点儿启发，让我再办两个无与伦比的婚礼。 我这边正头疼的想着，红袖忽然小心翼翼的说话了。 “那个……我问一下，”红袖的声音很小，“你们是在讨论我的婚礼是吗？” 姳嫣点点头，说道：“对呀，小月，难道你有什么好点子？” “不是，”红袖摇了摇头，说道，“通常这种情况下，我是不能参与的对吧？” 姳嫣想了想，说道：“通常是这样，待婚女子不能讨论这些事情，但是……” 姳嫣还未说完，红袖就抢着说：“那我先去休息了，你们两个讨论吧……你们也早点休息，这两天一直忙着赶路了。” 红袖说完，转身走出了屋子，顺便还带上了房门。我跟姳嫣都愣住了，这小魔头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 我正看着门口出神，姳嫣已经骑在了我的腿上，两只胳膊环过我的脖子，笑盈盈地说：“不错嘛，你现在挺有本事的，把小魔头**的这么乖。” 我掐了掐姳嫣腰上的肉，也笑着说：“我本事再大也改不了你爱吃零食的毛病，你瞅瞅，你这腰上又长了一圈肉，再这么下去你就成小胖子了。” “你才是小胖子，”姳嫣甜腻的笑着，“我的大将军，你准备什么时候娶我啊？” 我想了想，说道：“要不这次你们两个一块儿嫁过来得了。” “便宜了你，”姳嫣说，“别闹了，我同意小月也不会同意的，你就老老实实的办两次婚礼吧。怎么？还没想好怎么做吗？要不要我给你出点子？” “点子到明天再说吧，”我把姳嫣抱起来向床上走去，“咱们不先办正事吗？” “等等，”姳嫣从我怀里挣扎出来，对我说，“今天晚上不行。” “怎么了？” “今天晚上还有很多事要做，我也是刚回云城，一大堆事情要忙着处理呢。” “那我可不保证小魔头明天还这么慷慨。” “好啦，”姳嫣拉着我的手说，“今晚你帮我处理问题，明天的事我们明天再说，大不了我明天去跟小魔头商量，让她再给你放一天假呗。” 当然了，我可不是精虫上脑的男人，姳嫣不想我肯定不会强求。我对姳嫣有愧疚，为我做了那么多，我却没有什么时间在她身边好好陪她，这次就连成亲也先想着红袖，委屈她了。好在两个老婆都是识大体的人，红袖虽然爱吃醋，但也知道什么醋该吃，什么醋不该吃，就比如她不会吃姳嫣的醋。 姳嫣现在可不是简单的菁英会当家人了，她现在可是林莫棠的智囊之一，掌握着中洲大部分的秘密。战事处于僵持阶段，表面平静，实则暗流涌动。双方每天都会有超过上万人的细微调动，这些人去到哪里，做什么事情，都需要周到的考虑。 位于宣名外到临春一线的人马，都在我的名下，以我的名义调动是最好的方法。林莫棠和林莫祥，虽说都有嫡系人马，但麾下大多是心怀鬼胎的各路诸侯，如何制衡这些墙头草才是最大的难题。一封又一封的加密文件摆在桌上，我跟姳嫣两人讨论着如何处理这些事情。之前我以为我最多也就是帮姳嫣梳理情况，可是到后来我才发现姳嫣的良苦用心。大多数情况下是让我做决定，她负责出谋划策，我明白她的用意，她想锻炼我，让我成为能雄踞一方的诸侯。 姳嫣考虑事情周到，虽说她也清楚我跟林莫棠的关系，但是她更清楚人在面对权力的时候会有多愚蠢。如果我的实力太强，威胁到林莫棠的地位，难保他会对我反戈一击。这些都只是想象，但姳嫣认为，我们不得不做好防范。我不反他的天下，他也别想拿我开刀。 一连忙了几个时辰，丑时的时候才把大部分的事情做完，剩下的要留到明天了。 姳嫣伸了个懒腰，对我说：“我去命人准备点夜宵，我有点儿饿了。” “哈哈，”我笑道，“就说你快吃胖了你还不信。” “我胖了难道你就不要我了吗？” “当然要，你胖了我就不担心有人来跟我抢你了，毕竟谁喜欢胖丫头。” “油嘴滑舌。” 姳嫣出去安排夜宵了，我笑着看着她的背影。姳嫣当然没有胖，我只是跟她开玩笑而已。她现在一定压力很大，跟我在一起如果压力还得不到释放，那我这个人就太失败了。适当的耍些嘴皮子，能逗她开心也不错。 天气已经很暖了，似乎夏天正在悄悄来临。适逢十五，一轮明月当空，月下看美人……狼吞虎咽，也是一番美景。 说狼吞虎咽有些夸张，姳嫣的教养很好的，吃相也好看，就是吃的太快。我不怎么饿，一桌子饭菜就看她一个人吃。天井里静悄悄的，连小虫的低鸣都没有。没过一会儿，石桌上就杯盘狼藉了。 姳嫣放下筷子说道：“我吃饱了。” 我伸出手擦掉她嘴角的残渣，说道：“你跟红袖两个人，一个几乎不睡觉，一个几乎不怎么吃东西，但是爱好又恰恰相反，一个嗜睡，一个贪吃，你俩中和一下多好。” “怎么？怕我们两个都变胖啊？” 我抓住她的双手，说道：“不怕你们变胖，就是心疼你们。你呀，总是闲不下来，比我还忙。红袖呢，对谁都觉得愧疚，她姐姐死后她就一直处于低沉中。我很担心你们，即使在你们身边也不能好好保护你们，让我很难过。” “我这么做就是为了以后能无忧无虑的在一起啊。我们现在忙一点，战争就能快一点儿过去，你也就能快一点儿救出你的父亲和母亲……我跟你说过吧，我也有弟弟和妹妹，但是他们都不在了。现在你和小月就是我的亲人，我的生活几经改变，我已经不敢奢望我过得太好了。从我们宋家家道中落，到成立菁英会，再到彩蝶姐的叛变，还有小傅和慕瑶的离开，我得到的越多就失去的越多……我不想失去你们了，所以我才努力做这些，你懂吗？” 我点点头，说道：“我懂，谢谢你，姳嫣……天不早了，夫人，我们早些休息吧。” 说完，我走过去抱起姳嫣就往屋里走。 “喂，”姳嫣笑着说，“都说今晚不来了，我现在好累的。” “那我们明天就晚点儿起。” “可是还有很多事没做啊。” “没错，现在就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还没做。” —— 姳嫣无法生育，这对我来说是个非常沮丧的消息。对我来说，孩子有一个就够了，不管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可是我有两个老婆，那我必须有两个孩子才行，这样才不算厚此薄彼。 其实我很担心，慕容说红袖的身体不算太好，二十三岁之后也就无法生育，而且就算是想要孩子，几率也不会太大。但是我确定红袖以后会给我生一个女儿，因为我去过未来，未来的那个我说红袖为我生了一个女儿。虽然未来发生的事情我不太想看到，但是对于这个女儿，我可是非常期待的。因为我身体里伽蓝血的缘故，我的女儿会跟红袖一样漂亮，她成年之后中洲所有小伙子都会为她倾倒。我会在这些小伙子里选一个最棒的。我会教我女儿武功还有术法，她继承了红袖的血统，身体里会有非常强大的摧毁反噬的力量。以后的某一天，就算我死了，也没有人能伤害我的女儿。 第九章 双生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这一觉很漫长，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姳嫣不知何时起床，看样子她醒的很早。 云城是武林的都城，短短两年的时间，让这座曾经光辉的城市变得满目疮痍。元老会名义上还掌管武林事宜，但实际上已经被姳嫣控制。以姳嫣为中心，整个武林形成了一个小朝廷，那些有实力有能耐的人死的差不多，活下来的都是趋炎附势之辈。起先的时候林莫祥也想渗透武林，他样了一大堆武林人士，但是这些人逃不过姳嫣的眼睛，全部被姳嫣找机会杀掉了。 这其实并不是个好现象，大批武林人士死亡，不利于中州武学的传承。 我想几十年后，活下来的人回想起现在的时候，他们大概会说：几十年前，中州武林发生了最大的动荡，云间派公然与整个武林为敌，屠杀了大批武林人士……我想这帮人的眼界也就这么点儿了。 我跟红袖的婚礼，有人喜欢，也有人讨厌。喜欢的未必是对我好的人，讨厌的，也不全部是仇视我的人。有利可图，人才会努力做一件事，无利，傻瓜才会去做。几日来，我要成亲的消息不胫而走，越来越多的人开始私下打听我成亲的具体时间。 姳嫣说，当大人物就这点儿不好，做什么事都有人惦记着，这些人不是冲我来的，是冲着林莫棠来的。大家都想着升官发财，我对他们来说可是个大财神爷，抱上我的大腿，不怕得不到林莫棠的青睐。 烦，这些人实在是烦。 红袖这两天特别有意思，故意把时间留给我跟姳嫣，一天之中跟我见面的次数特别少。姳嫣收养了一大堆的孤儿，红袖成天跟那些孤儿在一起，教他们防身的招式。我跟姳嫣说这件事，姳嫣耸了耸肩，对我说：“这不挺好的吗？她现在这么懂事，也为别人着想，你该高兴才对。” 事实上姳嫣觉察出了哪里不对劲儿，关于红袖的。 这天晚上，我还留在姳嫣的房里。不是我不想陪红袖，而是一到晚上她就找借口溜走，根本就不给我跟她在一起的机会。 姳嫣躺在我的身边，眉头紧锁，似乎还在为大军粮草的事情担忧。 我说：“行啦，聪明人，赶紧睡吧，这事情等天亮了再解决吧，你总不能不睡觉啊。” “不是，我不是在考虑那些事情。” “那你在想什么？” 姳嫣转过身看着我，很犹豫的样子。 我问：“怎么了？” “你……”姳嫣欲言又止。 “到底怎么了？” “你有没有觉得不对劲？” “什么不对劲？” “小月。” “啊？”我纳闷道，“不对经？这两天确实是不对劲，她故意让我跟你在一起……这很正常啊，我天天跟她在一块儿，这次你又张罗着我跟她成亲，大概是她觉得欠你的吧。” “不，”姳嫣笃定地说，“我看人一向很准，这是我自己都觉得骄傲的地方……小魔头变了，你没发现吗？” “确实变了，变得比以前听话了。” “不止这些，你不觉得她像变了一个人吗？” 这话更让我纳闷儿了。 姳嫣接着说：“一个人是可以改变的，但是绝对不会变得这么彻底？我问你，小月以前给你的印象是什么？” 我想了想，说：“天不怕地不怕，嘴硬，嗯，还有……口是心非，倔强，大概就是这些。” “那现在呢？” “经历了这么多，她肯定会为我改变啊。她现在很听我的话，除了偶尔吃个醋，其他方面都挺好的。” “王晋承，”姳嫣撑起身子，盯着我的眼睛，缓缓说道，“你一生爱过三个女人，我问你，我们三个人里，谁最让你牵挂，谁最聪明，谁最听话？” 我说：“那还用说吗？红袖让我最牵挂，你最聪明，初雪最听话啊。你要说什么啊姳嫣？” “对，”姳嫣说，“李姑娘最听话……我虽然没有见过李初雪，但是多少有些耳闻，你不觉得……你那小魔头现在跟李初雪很像吗？” 我心里“咯噔”一下，我开始仔细回想这段时间的红袖。她对我打开心门之后的事情，这些天来表现得对我百依百顺——除了乌丽雅这件事。百依百顺？这是小魔头吗？她除了偶尔耍耍小性子，简直就是初雪的翻版！ 等等，我们在剑城的时候发生了什么？那天她说她听到初雪跟她说话，大概从那开始，原先那个长满刺的小魔头就变了…… 我坐起来穿上衣服。 姳嫣问道：“你要干嘛去？” 我在姳嫣额头亲了一下，说道：“谢谢你姳嫣，我去证实一下我的猜想正不正确。” 我出了屋子，来到红袖门前，然后悄悄推开屋门走进去。红袖对我从来不设防，因此我进来她没有察觉。她躺在床上，熟睡着。我做到床边，伸出手轻轻抚摸她的脸庞，然后用颤抖的声音轻轻呼唤她。 “初雪……初雪……” 少顷，红袖慢慢睁开眼睛，眼神温柔如水——这确实不是小魔头的眼神，不是。 “王……”她慢慢坐起来搂住我，小声说，“你来了……” 我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激动的难以自持。是真的，我的猜想是对的。 突然，红袖一把推开了我，眼神变得冷漠并且充满疑惑。她让自己的身体尽量远离我，然后双手抱住肩膀，用戒备的眼神看着我。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红袖的声音冷冰冰的。 “我……刚刚，初雪……” “我不是李初雪，”红袖打断了我，“你也知道的，我不可能是李初雪。” “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出去吧……”红袖把脑袋埋进臂弯里，“我还没想好怎么告诉你……给我一夜考虑的时间，好吗？” 我摇摇头说：“不，我现在就想知道。” “何必呢，”红袖的声音很无力，“你知道了又能怎样？你装作不知道多好，何必来揭穿我。” “我们之间不应该有什么隐瞒的，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是在怪罪我喽？” “没有，我没有怪罪你的意思……我只是觉得……” “她苦苦哀求我，”红袖抬起头，打断了我的话，“她很孤单，以灵魂的形态徘徊在那株神木下，没有人能看到她，没有人能听到她说话。她本来又一次跟你说话的机会，但是你拒绝了，那晚你抱着我，我们在神木下，你做出来的那些光点像萤火虫一样漂亮……那个时候她就在我们身边，她哭的很伤心，她再也没有机会让你听到她的声音了。” 我愣住了，静静的看着她。 红袖继续说：“后来，她找到了我，告诉了我这些事情。哀求我，让我把她带出去。她不想再让自己困在剑城。我们欠她的，对吗？我们一辈子也还不清……这个请求我没办法拒绝。我讨厌可怜的女人，她们不敢自己去追求什么，同样我也可怜她们。我答应了她，让她住进我的身体里，她也答应不会占领我的身体。可是渐渐地，我们两个发现事情没那么简单，我的身体里有两个灵魂，就像两桶不同颜色的水，慢慢地交融在一起。过去的记忆也开始混乱，我努力把这两种记忆分开……怎么样？小魔头吃醋的本事不小吧？李初雪对你的温柔你也能感觉到吧？多好，你能同时得到我们两个，多好。” 我把手放在她的额头上，小声询问：“痛苦吗？那些记忆快把你的脑袋撑破了吧？” “痛苦？一点都不痛苦，我只是后悔……虽然有时候我分不清自己是谁，但是大部分时候我是知道的，我是秦晓月，是靳红袖，是城月，不是李初雪，我不能对你百依百顺，这样我就会彻底变成她。所以我见到乌丽雅的时候强迫自己给你脸色看，这样就还能让我记住我原先的性格。我后悔了，后悔让她住进我的身体里，她影响了我的很多判断。” 我说：“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如果我今天不来找你，你是不是还要把这件事情憋在心里？” “我跟李初雪两个人都有这种品格不是吗？我们心里有事的时候都愿意藏着，所以就自然而然的对你隐瞒……你要是不知道该多好，我们两个人灵魂总有一天会交融在一起，你会得到一个听话但是爱吃醋的好女孩儿。” 我搂住她，说：“怎么这么傻？” “事已至此，你改变不了什么了……庆幸的是我现在还知道我是靳红袖，而且，那天剑城的凤尾树很漂亮，我躺在你怀里，你脸上的泪水像决堤的洪水一样……你哭的时候真难看……我们不成亲了，好吗？有剑城的那一次就够了。” “不，至少我要给红袖一个交代，给她举办一个全天下人都不敢想象的婚礼。然后我们去找大师兄，让他想办法解除初雪身上的诅咒，让她得以正常的轮回。” “你是说把她从我的身体里赶走？你可别忘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现在也是李初雪，听到你这么说，我会难过的。” 我捧着她的脑袋，认真地说：“我不管你现在是谁，但是有些事情是必须要做的。初雪在剑城等了我六百年，我不能再让她这么等下去。你是你，你不能是任何人，即使初雪，也不行。” 我的生活被打乱了，我像个孩子一样无助。抉择往往都是痛苦的，我已经失去了一次初雪，我真的不想再一次失去她。但是我知道，两个人的灵魂不可能融合，如果生硬的融合在一起，我会把她们两个都失去，而她们的灵魂也会生生世世纠缠在一起，谁也无法分割。 第十章 三王的力量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我不知道怎么解开三王的诅咒，慕容也不清楚，他说现在知道怎么解开的只有大师兄和紫晶。好在联络他们不难，消息发出去之后，不久就应该能得到回应了。 姳嫣知道原委之后，说婚礼可以推迟，红袖身上的诅咒务必快点儿解开。 我的人生就是这样，什么事情都是突然发生，根本就不给我考虑的时间。更让我觉得窝火的是：我的女人都聪明的过头，她们什么事都自作主张，好像没有什么事情是跟我商量过的。 大师兄和紫晶赶来之前的日子，我只能待在云城，陪姳嫣处理林莫棠的事情，偶尔慕容也会过来。至于红袖呢，自从到了云城，她就没有跟我亲密接触过，可我还是每天抽出一点儿时间跟她在一起，然后反复询问她“你是谁？”我这么做是为了让她知道自己是秦晓月，而不是李初雪。 时间长了红袖感到厌烦了，实际上根本就没有过太长时间，第五天红袖就已经受不了我一直问她“你是谁”了。 “哎呀，”红袖不耐烦地说，“就算灵魂融合也不是一年半载就能成功的事好吗？你现在老是这么问我，我会被你逼疯的。” 我说：“我这是担心你，如果你们的灵魂真的融合了，你以后的每一生每一世，你们两人的记忆都会无限融合，你们会变成一个人。” “那又如何？大不了就当一个人啊。” “你说的轻松。这么说吧，六年前的今天你在做什么？而六年前的今天初雪在做什么？你们两个人灵魂融合之后，你们变成了一个人，但是一个人在一个时间点却做了两件不同的事，而且每一件都亲力亲为。长此以往，你会分不清自己是谁，你会把自己逼疯的。” “每一生每一世都把自己逼疯吗？” “对，你们两人的记忆不会被消除，每一生每一世都会保存着。” 红袖冲我翻了一个白眼，冷冷地说道：“说到底还是怪你。” 我很无辜地说：“怎么怪我啦？” 红袖瞪着我说：“你要是守住了剑城李姑娘不就不用死了吗？” “哈哈，”我气笑了，“我要守剑城还不是因为你姐姐把蛮人放了进来？” 红袖反唇相讥：“姐姐放蛮人进来还不是因为六百年前你的诅咒？” 我这倔脾气上来了：“我下那道诅咒还不是因为你的祖先背叛了我？！” 红袖依然不依不挠：“你要是不跟清王和月王作对我的先祖会背叛你吗？！” “我……” 我竟无言以对，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 红袖气鼓鼓地说：“有些人一句话，就会让别人的家族痛苦几百年。” 我不禁苦笑，说道：“能跟我斗嘴也说明你还是知道自己是秦晓月的。” 红袖静静的看了我一会儿，眼神忽然变得温柔起来，那双眼睛中的浓情蜜意有些醉人，尤其是从她的眼睛里散发出来，看得我都醉了。然后，她伸出双手捧住我的脸，用软软的语气说：“王……” 我一把拍开她的手，没好气的说：“别闹。” “哈哈哈……”红袖难得的开心大笑，笑起来的时候脸上的阴霾一扫而光，也就是这个时候能让人联想到——这姑娘才十八岁。我又想趁机亲她一下，到云城的这段时间，我牵下她的手她都要借故推开。见我的脸贴过来，小魔头直接用手挡住了我的嘴。 我有些郁闷，问道：“你最近有点儿过分了吧？” “怎么过分？” “这段时间就算你是想让我跟姳嫣在一起，那也不用这么疏远我吧？” “这个嘛……”红袖微笑着在我的脸蛋儿上亲了一口，说，“可以了吧？” 我学着她的样子翻了一个白眼，说：“你这叫施舍。” 红袖笑道：“你还想怎样？还不起来谢恩？” 我蹲下来，双手俯在她的膝盖上，揶揄道：“多谢女王恩赐。” 红袖居高临下，用手指点着我的额头，笑着说：“你现在有宋姳嫣还不满足吗？你这小狼狗还真是贪心，吃不饱的样子。” 话音刚落，听到走廊里传来了轻柔的脚步声，然后就是姳嫣那个慵懒的嗓音响了起来。 “这是谁在吃我的醋啊？” 姳嫣笑眯眯的推门进来。这些话都只是我老婆们之间的玩笑，两人现在关系很好，我有时候都觉得她们两个是故意装给我看的。 红袖笑嘻嘻地对姳嫣说：“姳嫣姐，你来啦。” “嗯，”姳嫣微笑着走过来，“这段时间你也太消沉了，怪让人担心的。” “没事的，”红袖说，“只是心里有些事一时间还放不下。” 姳嫣拉住红袖的手，说道：“有什么事不方便跟他说的，跟我说说，看我能不能给你化解一下。” “好啊。”红袖很开心的答应下来。 姳嫣对我说：“今晚你自己睡吧。” 还不等我说话，姳嫣就拉着红袖的手出去了，一边走一边说：“我跟你说啊，我让人买了好多好吃的，你要不要尝尝？” 我一扶额头，完蛋，她们这是要胖。大老婆姳嫣还真是有办法，也不知道她给红袖灌了什么药，让红袖对她这么顺从。俩人的关系在外人看来，那简直就是正房与小妾！ —— 我一个人独守了几天空房，大师兄和紫晶终于陆续赶来了。大师兄先到的，我先跟他说了关于三王诅咒的事。大师兄似乎有些忌讳什么，并没有明确告诉我知不知道怎么解开诅咒，只是说一切等紫晶到了在做定夺。 隔天，紫晶到达云城，她还没来得及休息就被我拉去商量事情。 紫晶这段时间忙于奔波，被我突然请到云城有点儿恼火。自从她从前线下来之后，就一直在中州游荡。这是紫晶的梦想，当一个女侠，仅此而已。可是她从岚墒山下来的时候就被师傅派进了宫里，将近十年的时间，她都被困在皇城中，现在终于有时间做她的女侠梦了。紫晶这段时间的闯荡也收获不少，我从姳嫣那里听说了一些，她在江湖上的名头已经有追上我的意思了。 紫晶现在是一脸困倦，有些不高兴。屋子里只有我们师兄妹三人。历史真的很搞笑，谁能想到六百年后我们三人又聚在了一起。 大师兄右手指点着桌子，慢条斯理的说：“所以，解开诅咒的方法，我是等你来了才说出来的。” 紫晶鼓了鼓嘴，看不出她在想什么，过了一会，紫晶说道：“那大师兄你的意思是……让我告诉你们怎么挖开自己的坟墓喽？” 大师兄说道：“貌似只有这一个办法。月王当年把清王和夜王的力量带进了坟墓里，要想解开诅咒，就只能亲自去见这三股力量。” 紫晶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说：“月王的力量现在就在我的脑子里，夜深人静的时候我也跟这股力量交谈过……大师兄，我是真的不知道怎么解开诅咒，当年三王从大神那里得到力量和诅咒的时候，大神貌似也没有告诉他们怎么解开诅咒。如果我们贸然进入月王的坟墓，然后不小心放出了那两股力量，大师兄，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大师兄闭着嘴不说话，于是我小心翼翼的问道：“意味着什么？” 紫晶正色回答：“三王的力量互相吸引，可以激发三股力量最极端的势力。我现在只是单纯的拥有月王的力量，和一大部分的知识，仅仅这些，就足以让我在超强烈度的战斗中迷失心智。王的力量就是杀伐与屠戮，如果我们不小心让这三股力量聚集在一起，他们又恰好把对方叫醒，到时候……我们三个人就会像六百年前那样，彼此厮杀，然后整个天下也跟着我们被卷入战火中。我知道六百年前发生了什么，现在发生的这场战争，它的破坏力不敌六百年前的五分之一。” 不能走三百年前的老路，可是又必须要让初雪的灵魂正常的轮回，我所认知的已经没有办法解决现在遇到的问题。 这时候，大师兄说道：“月王弥留的那几年也很后悔她做得事情，她死之后把两股力量带进了坟墓，把自己的力量带到了秋风谷。她早就怕历史不会顺应她的指挥，所以，她在坟墓里加了一把锁，这把锁可以限制三王的力量。对吧？紫晶。” 紫晶显得有些别扭，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她磕磕巴巴地说：“那个……可是已经、已经六百年了……他可能早就死了。” 大师兄摇了摇头，说道：“没有，被两股巨大的力量缠绕着，他能活几千年。” 他们两人的对话让我听不明白，云山雾绕的。 我问道：“等会儿，你俩在说什么？” “哎，”紫晶叹了一口气，回答，“月王坟墓中有个守墓人……他看守并且限制着这股力量。或许……我们可以试一试……” 我更纳闷儿了，又问道：“守墓人？谁呀？” 紫晶的双眼变得严肃起来，她低声说出了一个名字。 “连穹。” 第十一章 去盗墓（一）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这个名字我好像在哪里听过，但是一时又想不起来。 我问道：“连穹？是谁？” 紫晶的表情非常不自然，而且脸蛋还微微泛红，似乎是有什么让她不好意思的东西。 紫晶吞吞吐吐地回答：“他、连穹是是……是月王的、恋人。” 哦，我想起来了。当时初雪让我回到六百年前夜王自刎的那天，好像祈儿说过连穹这个名字。怪不得紫晶觉得不自然，原来连穹是月王的恋人，可是没有一本史书上说过月王有恋人。紫晶的害羞不无道理，这一世她已经有了林莫棠，月王的部分记忆强加给她，连同连穹这个人。如果这个连穹死了还好，但是没死的话，对紫晶来说就太尴尬了。 大师兄知道怎么解开诅咒，因为他是神。他说的很简单，那就是找到这三股力量，把这三股力量中关于诅咒的能力消除就行。大师兄先让紫晶试了一遍，果然，紫晶好像只是闭着眼睛想了一会儿，然后睁开眼睛说道：“祈愿的诅咒已经解除了……剩下的两个就要看你们了。” “等等啊，”我笑着说，“是不是说，我们得到那两股力量之后，它们就属于我们了？我是不是就能像传说中的夜王那样，连战三日，不觉疲倦？” 紫晶说道：“你想的美，那样的话就乱了，搞不好三王的记忆就把我们占领了。还是乖乖的解开诅咒，然后把那两个力量继续封印着吧。” 哎，好不容易有一次“捡秘籍”的机会。 虽然紫晶也认为月王是月王、她是她，可是真到了要挖开月王的坟墓的时候，紫晶又觉得别扭了。紫晶说月王的坟墓具体方位只有两个人知道，一个是紫晶自己，另一个就是那个连穹了。当年修建陵墓的工匠全部被秘密处死，而且为了迷惑人心，月王当年修建了十三座假墓。六百年来，中洲的盗墓者们费尽心思想要找到月王的假墓，可是没有人能成功。即使月王的假墓想要进去也非常的难，因为别的帝王的坟墓里是机关，而月王的坟墓中大多是术法封印和结界，只有少部分用了机关。 知道了地点，但依然有难题。月王当年有意把记忆中关于墓葬的信息封印了一些，像一些关键点的机关连紫晶都搞不清楚。对于现在的紫晶来说，术法的问题都不算问题，但是机关就是了。 紫晶说月王的墓室其实非常简单，并不像其他帝王那样如宫殿一般，真墓甚至比假墓还要寒酸。这也正常，其他的帝王都想着在死后的世界依然统领千军万马、依然君临天下，但是月王不同，她明白这个世界是怎样的，她也清楚死后的世界是什么，因此她的坟冢里没有任何宝贝，甚至连像样的陪葬都没有。当年杀死的那些工匠也只是因为怕他们暴露月王的坟墓，现在的坟冢里只有两个人——说着说是一个死人和一个活人。 我和大师兄难以理解紫晶现在的心情，她也不能算是悲伤，她就是觉得很神奇。自己去挖自己的坟，还要打开那口棺材…… 我看到紫晶站在走廊里，皱着眉头，脸上的表情也很奇怪，一会儿想笑一会儿想哭的。 我走过去，小声问道：“紫晶，想什么呢？” 紫晶扭头看了我一眼，回答：“二师兄……我在想，如果我打开了棺材，看到了里面的自己……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我咂咂嘴，说道：“我听说月王当年用术法包住了自己的身体，六百年了，她的身体应该和活着时没什么两样吧？” 紫晶点点头，说：“是的……” 我又说：“而且，由于术法的作用，月王死的时候虽然是七十多岁，但是外表还是跟二十一二岁的姑娘一样……就是说跟你现在长得一样啊，你还担心什么？你怕打开棺材看到一个老太婆？或者说一具干尸？” 紫晶撇撇嘴说：“这还不奇怪吗？我打开棺材，看到一个跟自己一模一样的人。” 我说：“老实说，这两年我见到太多跟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了……如果你还是觉得别扭，你可以去跟红袖聊聊天，问问她是怎么面对她姐姐的。” 紫晶笑了笑，说道：“其实我并不担心打开棺材看到自己，我担心的……是别的事情，万一发生意外的话，我们该怎么应对。二师兄，记得那天我跟你说的吗？我在战场上，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我说：“我记得。” 紫晶说道：“所以我特别怕，如果我们三个人都迷失自我……该怎么办？” 这个问题我没有办法回答，如果三王复活了，凭着他们三个毁天灭地的力量，什么都能干的出来。我像小时候那样，伸出手拍了拍紫晶的头顶，说道：“别担心，不管是什么我们都要赌一把，我必须这么做，为了红袖和初雪……再说啦，慕容和大师兄他们两个人是不会让我们随便冒险的，他们一定是有完全的把握才放心我们去做。” 大师兄和慕容真的有万全的把握吗？我不知道。慕容对这件事不做表态，他说他的局已经布好，剧情走向不会偏离太多。大师兄说我们三个都不是普通人，不可能那么简单就中了月王的招。 ——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出自三国，引用，切勿深究。） 我们对机关一窍不通，大师兄说需要找精通盗墓的人。中洲倒是有些盗墓氏族，这些人中有讲规矩的，也有为了钱什么都干的。由于月王的坟冢里没有值钱的东西，甚至连个瓶瓶罐罐的都没有，而且就算有，也才六百年历史，实际上并不值钱。再加上月王的那些假墓，六百年来盗月王墓的人屈指可数，所以，想要找人盗墓，我们得出大价钱才行。 好在我们现在不怎么缺钱，相信价钱合适，应该能找到愿意做的人。 大师兄的杀手组织网罗天下高手，也有这些搞偏门的，可是偏偏没有会盗墓的。此事必须秘密进行，不能让太多人知道，所以还必须找有信誉口风紧的盗墓家族。 姳嫣在这方面又帮了我一把，她通晓江湖所有知识，想找人不难。可是姳嫣说，这事需要我亲自进行，因为她信不过其他人。 —— 西风郡有一伙专门盗墓的村落。这个村子的人以盗墓为生，毕竟不是光明正大的职业，因此知道的人不多。这些人行事谨慎，做事讲规矩，什么该拿什么不该拿心里清楚。而且他们盗墓是为了生存，墓中物品能少拿就少拿，从不破坏墓主人的灵柩。 这些是合适人选。 西风郡我只去过一次，那也是七八年前的事了。我现在位高权重，出门带一二十个护卫是无可厚非的，但是鉴于此事的严重性，因此我还是只带着红袖。可能有人问我为什么不带名言呢？很简单呐，姳嫣不会武功，不能自保，太危险。 于是红袖又跟着我千里迢迢的赶赴西风郡。 西风郡很荒凉，它位于中州的西面，算是中洲最西面的重镇。周围都是沙漠，时有剧烈的沙尘暴，且马匪肆虐，但也是去秋风谷的必经之地。对于我来说，最凶险的不是沙漠和土匪，更加凶险的是：西风郡现在是太子的势力范围，我要是被发现了，肯定九死一生。好在我艺高人胆大，不怕这些有的没的。 走了一个多月，躲躲藏藏的，终于是到达了西风郡。 根据姳嫣给我的地图，还有望月杀手的指引，我找到了那个村庄。是个小村子，也就几十户人家。不像中洲腹地，西风郡的建筑以黄土为主，看着就很荒凉，大白天的街上连个人都没有。我们的马车成了这个村里最显眼的事物，刚进村子，就有人从自家门缝里探出脑袋来看我们。 兴许是许久没有外人来这里，他们对我和红袖很好奇。红袖虽然带着面纱，可是那水灵灵的眼睛和白皙的皮肤都让这些村民羡慕不已，在这种环境里生存的人，很难有细腻的皮肤的。 村里有个酒店，很寒酸，就挂了个酒招子而已。我停下马车，把红袖接下来，走进了酒店。 店小二很纳闷会有外人前来，看我们就跟看怪物似的。想来这家酒店也只有这个村子的人来喝酒了。 “两位客官，”店小二颠儿颠儿的向我们跑来，殷勤地问，“您二位是打尖儿还是住店啊？” 我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说道：“打尖。” “两位要点儿什么？” “来壶好酒，早来几样拿手菜。” “好嘞客官！您稍等！” 等店小二走了，红袖才把脸上的面纱摘下来，冲我抱怨道：“这地方这么荒凉，这些人为什么还住在这里啊？” 我说：“天阙还不如这里呢，扶依族人不也活得好好的？” 红袖问道：“下一步怎么办？我们怎么找到他们？” 我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小声说：“他们行动隐秘，如果不小心被听到了，难保他们会害我们。” 说话间，店小二已经拿着酒过来了。 “客官您的酒。” 我拉住准备走的店小二，问道：“小二哥，跟你打听点儿事。” “客官您要问什么？” 我拿出一粒碎银子在手里把玩着，店小二眼都看直了，我问道：“我们途径宝地，想问下这村子叫什么？” “这村子叫刘家堡，方圆三十里没别的村子啦。” “这村子里的人都姓刘吗？” “不是，以前姓刘的最多，但是现在姓什么的都有。” “对了，”我压低声音，把那块儿碎银子放在店小二面前，又问道，“在下听说，这里有个盗墓家族，是吗？” 店小二不假思索地说道：“盗墓家族？客官，您说笑啦，我们这地方哪有盗墓的？刘家堡的人都是放马的，靠一膀子力气其吃饭。” 我笑了笑，把碎银给了店小二，客气道：“多谢了，小二哥。” 店小二拿了银子，欢天喜地的走了。 第十二章 去盗墓（二）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我把酒满上，红袖端起杯中酒，看了看，眉头微颦。 红袖轻声说道：“这酒有毒。” 我点点头，说：“看来这村子真是不简单，什么人都不相信。” 说完，我握紧岚风剑，冲着门外说道：“外面的朋友们进来吧，风沙大。” 话音刚落，门帘就被挑开了，十几个手拿钢刀的汉子挤进了酒馆。这些人除了长相粗犷之外，还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都是一脸杀气，似乎是过惯了刀口舔血的日子。 “这位英雄，”一个汉子说道，“敢报上名号吗？” 我轻轻敲击着剑鞘，说道：“各位不必这么紧张，在下是来做生意的，不是打架的。” 那汉子冷冷一笑，又说道：“做生意？哼，刘家堡没什么值钱的东西，英雄还是快离开这里吧。” 又一个汉子狞笑着说道：“识相的赶紧收拾东西滚蛋，否则，爷们的刀可是摆样子！你嘛，我们一刀砍了了事，至于这位漂亮的小娘子，嘿嘿，那可就……” “我给你一个道歉的机会，”我暗暗运动内力，顺便也催动术法，让这间小店刮了一阵风，风不大，但是也够慎人的，“我数到三，如果没有听到你道歉，你们的头在这边，身子在那边。” 这招是跟我师傅学的，专治各种不服。 也许是被这股邪风吓到了，这帮汉子愣在了原地，一时间也不敢轻举妄动。他们身上的杀气是真的，我身上的杀气也不假。就中洲人而言，还没有几个人比我杀的人多。那种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杀气，可比一般江湖人厮杀的杀气要吓人的多。 “一。” “这位英雄，”原先的那个汉子说，“我劝你不要惹是生非，我们刘家堡的人可不是好惹的。” “二。” 没人说话了，屋子里的气氛凝固了起来，分分钟就会爆发一场大战。我不大想打，因为我还要求他们办事呢，但是我的女人被人调戏了，我必须把厂子找回来。我发誓，如果他不道歉，我真的宰了他们，大不了在找别的盗墓家族。 冷汗从那几个汉子脸上流了下来，他们已经意识到了我不是普通的江湖人。 我的“三”准备说出口，刚才打嘴炮的那个汉子急忙说道：“英雄！刚才多有得罪了……还望海涵。” “哼，”我冷笑道，“看你们的言谈举止不像粗鄙的农夫，而且你们手中的刚到也不是乡间作坊能做出来的。在下确实是来做生意的，我们也不想冲撞各位。” “敢问英雄名号。” “王晋承。” ―― 他们选择接待我。对于他们而言，我的身份确实足够特殊。外人看来，我这种杀神一样的角色还是少惹为妙，但是惹到家门口了又不得不理会。 刘家堡的房屋都是一个样，外面黄土，里面是泥砖地，还有破旧的家具。只有这座跟别的不同，其实不同的地方也就一点，这个住宅比其他的要高，里面的装饰也比其他的房子豪华。在这种荒凉的地方能见到这么讲究的宅子，也算是奇迹了。 而且这间宅子里的佣人也不像村民那样干瘪，那些小丫鬟一个个珠圆玉润的，不像是北方女子，而且她们都有很好的教养。 宅子的大厅设计的很怪异，像是古代诸侯接待幕僚的屋子，两旁摆着低矮的桌子和蒲团，正中央挂着一副巨大的山河刺绣，刺绣线面是一张大桌子，和一个金线绣的蒲团。 我跟红袖挨着坐在蒲团上，矮桌上已经摆上了酒食。这些酒食虽然安全，但还是很简陋，想来这地方也不指望能吃上什么珍馐美味了。接待我们的人把我们两个安排在这里，说一会儿他们的家主就会来接待我们，可是我们巴巴坐了半个时辰也不见有人出来。我跟红袖都是见过大场面的人，我知道这间屋子的某扇墙后面有双眼睛正在盯着我们，我们彼此也在暗自较量，看谁先沉不住气。 我跟红袖沉得住气，既来之则安之，我已经坐在这了，不怕你不来。 红袖非常乖巧的坐在我身边，给我斟酒，我们不说话，整间宅子安静的可以听到针落。 一个时辰后，接待我们的人来了。 “不愧是绝剑客和小魔头，两位果然不是普通角色。” 说话的是个女人，听声音应该三十岁上下。话音还未落，一个聘聘婷婷的身影从大堂侧门走了出来。 进来的女人穿的雍容华贵，脸上抹着细细的脂粉，头上的饰品大多是金饰，且价值不菲。这女人长得不算丑，挺漂亮的，年龄应该比声音和打扮要小，只是不知为何要打扮的这么成熟。我觉得很意外，这些盗墓贼的家主竟然是个女人，而且还是一个看起来很妖娆的女人。 这女人坐到大唐中间那个矮桌旁，脸上挂着意义不明的微笑。 红袖盯着这个女人，企图从她的眼睛里发现什么。从那家酒馆出来之后，红袖又戴上了面纱，她那份美貌有无端加上了一层神秘感。每个女人的内心都是倔强并且好胜的，看到比自己漂亮的女人多少都会有些不服气。所以这个女人看红袖的眼神有些戏谑――我觉得奇怪的是，为什么红袖看她的眼神也充满了敌意？难道小魔头现在吃醋的本事已经到了只要是女人就吃的地步了？ 那女人坐了一会儿，自顾自地倒了一杯酒，端在嘴边，却也不喝。笑眯眯地问我：“听说绝剑客是来谈生意的？” 我点点头，说道：“没错，我确实是来谈生意的……不知姑娘芳名。” 那女人盈盈一笑，故作羞赧道：“小女子柳娇儿，暂居‘夜雨家族家主’一职。” 从这女人的身上，我看到了另外一个女人――兰香。两个人都喜欢对着别人搔首弄姿，不同的是，兰香也就是单纯的爱玩，但是这个柳娇儿可一点儿都不娇嫩，那装出来的骚媚外表下不知道藏了多少恶毒的点子。这就是我对这女人的第一印象。 柳娇儿问道：“听说王大侠今次前来是跟我们谈生意的，不知道您要谈什么生意呢？” 我放下酒杯，说道：“这单生意呢，如果你们答应，你们将会得到一大笔钱，如果不答应……” 我还没有说完，柳娇儿就打断了，她说道：“我要先知道是什么生意才决定答不答应，你若让我猜哑谜，那对不起了，奴家只好送客了。” 这柳娇儿说话不绕弯，语气里透漏着一股让人不爽的气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我喝了一杯酒，并未直接说出她想要的答案：“这种荒凉之地不适合一般人生存。” 柳娇儿笑道：“显然，我们夜雨家族不是一般人。” “你们宁愿盗墓，也不远搬到水草丰茂的地方生存。” “不知王大侠您要说什么。” “我想说的是，你们能在这种地方生存下来，并且存活了上千年，只能证明你们有信仰，讲规矩。” 柳娇儿捂着嘴咯咯直笑：“被您夸奖还真是让人开心，但是……您还是没说啊。” “所以我找到了你们……我想让你们给我盗一个墓。” “谁的墓？” “月王。” 柳娇儿脸上的表情僵住了，她肯定想不到我一出口就说出了一个让人不敢想象的名字。 “抱歉，”柳娇儿说道，“这个生意我们不做。” 我问道：“为什么不做？做不到吗？” “不，您能来找我们，肯定说明您已经知道月王墓的位置了……但是，您的生意我们不做。” “为什么不做我的生意？” “谁的生意我都不做。现在可是乱世，我们不想冒那个风险。家族里攒了几百年的钱，虽然比不上重南叶家，但是想过安定的生活还是没问题的。” “在这种荒凉的地方平静生活？” “越荒凉的地方就越安全。抱歉，王大侠，我们的生意做不成了。” 看来是真做不成了。不过，柳娇儿似乎不想得罪我，因此也没有直接端茶送客，而是邀请我们在此地暂住几天，好欣赏一下中洲的西部风景。满眼黄沙，有什么好看的？ “来，”柳娇儿举起酒杯，“我敬您一杯，咱们相识一场，也算是缘分了。” 我刚准备端起酒杯，谁想，红袖已经先一步把酒杯拿起来了。 “这杯……”红袖摘下面纱说道，“我跟柳姐姐喝。” 这哪跟哪啊？红袖这个醋吃的好怪异。现在，两个女人的脸上都挂着那种让我寒毛直竖的笑容，紧接着，两个女人就开始你来我往的喝了起来，我完完全全的成了装饰。 我真搞不懂她们两个在拼什么，酒没停，你喝一杯我喝一杯，不亦乐乎。而且我还不知道怎么让她们停下来，如果我现在把红袖的酒杯夺了，这丫头肯定跟我急，现在可是赌气呢？等等？跟谁赌气？肯定不是我，难道是这个柳娇儿？她们也不认识啊，见了一面就闹得这么大？ 红袖明显是处于下风，她哪里这样喝过酒，没一会儿就双颊通红了。小魔头明明是醉了，但是自己却死不承认，非要跟柳娇儿拼酒。再看柳娇儿，这女人的酒量令我都觉得汗颜，这两斤酒下肚，一点儿事儿都没有。 第十三章 去盗墓（三）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红袖醉得厉害，说话都已经说不清楚了。这场比试红袖已经输了，我要是再不制止，就要出丑了。我从红袖手里夺过酒杯，小魔头非要夺回来，挣扎了一会儿就趴在我怀里睡着了。 再看柳娇儿，赢了比赛的她显得特别开心，脸上挂着得逞般的微笑。 柳娇儿说道：“王大侠，我让人给两位安排了客房，不妨先歇息吧……靳姑娘似乎是喝多了。” 我抱起红袖走到柳娇儿面前，柳娇儿抬头看着我，脸上笑容不变。 我说道：“柳姑娘，有些事情我本来不愿意说。” 柳娇儿冲我一伸手，笑着说：“但说无妨。” “你可知道我的身份？” “当然知道。绝剑客、云间派掌门，哦对了，还有镇北大将军。怎么？您这么说是想威胁我吗？” 我点点头，说道：“我不爱威胁别人，但是，柳姑娘，你让我没办法。” “能让您没办法，看来我柳娇儿手段不错。不过呢，你威胁不了我，夜雨家族做的是刀口上的生意，稍有不慎就万劫不复。我们连死都不怕，你觉得我们怕得罪你吗？” 柳娇儿的眼神变得冷酷起来，果然是个有手段的女人。我从她身上看到姳嫣的影子，一个弱女子在一帮男人之间周旋，而且还占尽上风，这女人很不简单啊。 我走近她，弯下腰，让自己的眼睛跟她平行，然后缓缓说道：“你当然不怕我的威胁。但是你要知道，我现在做得所有事情都是机密。盗月王墓，你觉得我会让不相干的人知道吗？” 柳娇儿的表情更加冰冷，她放下酒杯，瞪着我说：“我说过，夜雨家族不怕死。我们自然不是四皇子的对手，但是，如果你得罪了我们，我们会世代跟你们纠缠，知道夜雨一族死到最后一人。死亡对我们而言根本就不是威胁。” “那正好，”我面无表情地说，“你们不怕死，我不怕杀。你们不会有后代跟我纠缠，因为我若动手，你们夜雨一族不会有后。我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不在乎几百人的性命，你应该听说过我的事情，虽然民间谣传把我说的很正派，但是，我做的事似乎没有一件是好心肠的人能做的。柳姑娘，我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一千条人命对我来说就跟一千只蝼蚁一样——你觉得我会在乎蚂蚁对我的复仇吗？” 柳娇儿的双手微微颤抖起来，脸色变得惨白。她没有害怕，她是愤怒。我想，柳娇儿能做到现在的位子，肯定已经忘了害怕是什么了。 “王大侠，”柳娇儿嗓音里的甜腻彻底消失了，语气彻骨的寒冷，“我们之间并无过节，为何要为难我们？” “哼，”我笑了，说道，“怎么？服软了？刚才的气势呢？” 柳娇儿用力抓着酒杯，指节苍白，嘴唇紧紧地闭着，双眼狠狠地盯着我，像是要把我吃掉。 我当然不会让她吃了我，我向前一伸脖子，做了一个要亲她的动作。柳娇儿一愣神，但是很快就躲开了，眼神里又多了一股厌恶。 我说道：“本来就不是水性杨花的女子，你又何必装的这么浪荡？” 见她不说话，我继续说：“我给你一天的考虑时间，你们夜雨一族的生死全看你了，柳姑娘。” 说完，我抱着红袖向外走去，没走几步，听到柳娇儿说道：“我们不想被绑在任何人的战车上，乱世，我们只想求自保而已……为什么？为什么来破坏我们的生活？” 我回头看了她一眼，说道：“草芥也不想介入猛兽的战争。” 说真的，如果柳娇儿誓死不答应跟我合作，我真不会把夜雨一族屠了。吓唬吓唬她而已，我没这个女人聪明，她之所以向我屈服，是因为我的能力太大，光靠聪明已经无法对抗我。结局肯定是柳娇儿跟我们合作，帮助我们打开月王墓，过程略显曲折罢了。 既然我们是客人，那就要好好招待，柳娇儿的待客之道中规中矩，不会亏待我们。 红袖喝得不少，醉醺醺的。男人喝醉酒了要么打架，要么乱说话，要么睡觉。女人喝醉酒我还真没怎么见过，红袖这次让我见识到了。短短半个时辰，红袖把这辈子的娇全部撒我身上了。虽说我挺期待她对我撒娇的，但是现在有点儿太不合时宜。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红袖对前一天发生的事情很迷糊，人还处于宿醉中。红袖坐在床上，揉着发痛的脑袋，眉心拧成了一个“川”字，看我的眼神很奇怪。 “醒啦？”我问道。 红袖依然揉脑袋，不理会我。我拧了一条湿毛巾给她，红袖接过毛巾之后胡乱的擦了几下脸。 我坐在她身旁，问道：“你昨天怎么搞得？” “什么怎么搞得？” “你怎么突然跟柳娇儿杠上了？” “我看她不爽。” 红袖这话把我逗乐了，我笑着说：“　你看她不爽？我大概知道为什么。这个柳娇儿动作像兰香，手段像你姐姐，把她俩身上的缺点全部集合到一块儿了，所以你敌视她，对吧？” 红袖冲我翻了一个白眼，说道：“那你怎么不替我挡酒？” 我有些哭笑不得，对她说道：“是你硬要替我喝的好吗？不纠结这个了，赶紧起床穿衣服，今天我们还要等柳娇儿的答复呢。” —— 柳娇儿有当家主的魄力，做事也够决断。她答应招人帮我挖月王墓，但是我得答应她几个条件。一，保证他的人安全。这个安全的意思就是，盗墓过程之外我要保护他们，盗墓过程中的生死不用我担心。二，这件事办完之后不得再找夜雨一族的麻烦。三，钱。 这三样对我来说都不难办。 柳娇儿笑着说：“下面，咱们就该谈生意了。” 她拿出一个卷轴来，上面写着对于不同的墓葬收费也不同。夜雨一族其实并不怎么接这些外来的生意，他们大多自己干自己，出了东西也是自己出手，很少接外活。但是毕竟是有几百年历史的家族，对于各种突发状况都有应急措施，几百年来找他们家盗墓的人不少，因此他们就自己制定了一个价位表。 遗憾的是，这个价位表上并没有月王这一级别的。 我皱了皱眉头，说道：“柳姑娘，似乎没有我想要的价位。” 柳娇儿一挑眉毛，收起了卷轴，说道：“我就是让你看一下我们的价位，童叟无欺嘛。至于您的这单生意，价钱要另算。” 红袖说道：“你就直说价钱吧。” 这两个女人似乎谁也看不上谁，说话从见面开始就针锋相对。 柳娇儿说道：“不多，一万两白银。” —— “一万两白银？！！” 姳嫣看着手上的契约，气的两手发抖，我跟红袖站在她面前不敢说话，跟做错事的孩子似的。 姳嫣“啪”的一声把那张契约拍在桌子上，用右手食指戳着我跟红袖的脑门儿，怒气冲冲地说：“你们两个是不是要气死我？！一万两啊！我去哪给你们凑这一万两？！你俩以为我姓叶啊？！气死我算了！” 大师兄，小狐狸还有紫晶也在屋子里，但是他们三个就眼睁睁的看着我跟红袖在这儿挨骂，也不来劝一下姳嫣。姳嫣的气儿还没消呢，那样子真像是能把我跟红袖一口吞了。想想这事儿确实怪我跟红袖，我们两个对钱都没什么概念。平常行走江湖的时候，没钱了就直接找个达官贵人家“借一点儿”，实在不行找个山寨劫土匪也是个不错的选择。红袖就更别说了，藏秀书院的收入一大半是红袖赚的，而红袖一个人一次赚的钱就够普通人家活一辈子了，她要么不花钱，要么花钱就大手大脚的。所以对我们两个人来说，一万两是十两没啥太大的区别，也就写法和读法不同。 我跟红袖的经历和姳嫣不同，姳嫣一个人管着菁英会这么大一个组织，上上下下几千人，这些人的开销都得姳嫣操心。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再加上我这个人真心不会做生意……那柳娇儿给我开出来这个价钱之后我想都没想就答应了——我现在终于明白柳娇儿听到我同意之后的那个表情了…… 姳嫣又把契约拿起来看了一遍，看完火气更大了。 “前两天天宏找我借钱我都拿不出来，现在你俩又给我凭空造了一万两的欠条！你们说吧，怎么办？！” “这个……”我挠着后脑勺说，“不是说剑城和番阳都是我的封地吗？挤一挤应该有一万两了……吧？” “吧你个头啊！”姳嫣拿着契约在我头上抽了一下，“剑城和番阳现在只是勉强自给自足！一分钱都拿不出来！菁英会也是个空架子，今天赚的钱，明天就得花光，连个应急的钱都没有！现在大军在前线，几万人等着吃喝呢！难道你想让我动军饷？！还想不想救出你娘了？！” 红袖小声说：“我们……实在不行……可以找叶飞扬借……” “怎么借？！”姳嫣火气不减，“上次叶家援助天宏的物资已经不少了，就算对叶家而言也是非常大的一笔开销，咱们总不能舔着脸一直找人家要吧？就算我们好意思，小月你好意思吗？” 红袖低下头，也不敢说话了。 “呼，”姳嫣重重的呼了一口气，用契约扇着风，试图让自己平静一下，“事到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了，都已经答应给人家了，再谈条件就不厚道了。” 我厚颜无耻地问了一句：“那……这一万两该怎么办？” “别跟我提一万两的事！”姳嫣冲我大吼，“烦！” 第十四章 放松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别跟我提一万两的事！”姳嫣冲我大吼，“烦！” 姳嫣冲我吼完，拂袖而去。 再看屋里的其他三个人，一副看戏的样子，小狐狸和紫晶更是忍俊不禁，就连大师兄也表现的幸灾乐祸的。 我说：“你们别看了，有什么法子赶紧想啊，我大老婆生着气呢。” 小狐狸撑着下巴说：“我还有几百两的小金库呢，你用不用？全给你了。” 我苦笑道：“这也不够啊。” 紫晶俏皮的说：“掌门师兄，我也有几百两的小金库，跟小筱的加起来，应该有一千两了。” 我快哭了：“那剩下的九千两咋办？” 紫晶说道：“岚墒山那么大的地方，实在不行你卖地吧，你现在是掌门，什么都是你说了算。” 我真快哭了：“我要是真的卖岚墒山的地，死了还有脸见云间派的列祖列宗吗？” 紫晶和小狐狸得逞了，哈哈大笑，根本不管我的痛苦。 好在大师兄是看不下去了。 大师兄说道：“这一万两白银，我可以借你。” 我瞬间抓住了救命稻草，就差给大师兄跪下了。你看看，这才叫兄弟。 我感激涕零地说：“大师兄，大恩大德……” 不等我说完，大师兄就说到：“钱，我可以借你，但是你必须要还。这些钱是用来维持望月的运作的，你要知道，杀手们在乎的只有钱，没有钱，望月也就不存在了。” 大师兄的一句话，算是帮我解决了燃眉之急。可是大师兄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我还得还。想我王晋承，有我这样地位和身价的人在整个中州都屈指可数，但是我却拿不出一万两银子来。这钱我必须要还给大师兄，但是……我怎么还？也就是说：我怎么赚钱？ 大师兄说刚才之所以不帮我解围，就是想让我长点儿记性，以后做事的时候知道讨价还价。 不想了，解决不了的问题就先放着，等眼前的事解决了，我砸锅卖铁也要把大师兄的这一万两白银堵上。 我正想的出神，红袖推了我一下。 我问她：“啥事？” “咳，”红袖清了清嗓子，说道，“你去陪陪她。” 红袖的意思我懂，无非就是让我出卖下色相。想想也对，这趟西风郡之行前前后后也快两个月了，两个月没见姳嫣，这一见面姳嫣就开始发火，我也挺亏待她的，趁现在有时间，我得赶紧过去道个歉。 姳嫣在后院的鸽笼边上，坐在小桌子旁写东西，脸上依然愁眉不展。 我轻轻走过去，弯下腰，小心翼翼地说：“姳嫣，还没消气儿呢？” “对，”姳嫣头也不抬地说，“所以你现在别烦我，我忙着呢。” 我站在她背后，讨好似的给她捏肩膀，没捏两下，就看到姳嫣重重的把手中的笔放在了桌子上，然后头也不回的冲我发火。 “你能不能不捣乱？我现在很忙你知道吗？你那一万两我还得想办法借！一边儿玩去！” 我急忙停手，乖乖坐到她身旁，小声说：“那个……钱已经解决了。” “解决了？”姳嫣的眉心拧到了一块儿，“怎么解决的？” “我大师兄答应借我一万两白银。” “你听好了，”姳嫣又用手指头戳我的额头，“你大师兄说的是‘借’，这钱你还得还，但是你有没有想过要怎么还？” 我点点头，说道：“我想过了。” “怎么还？” 我又摇摇头：“不知道。” “哎，”姳嫣叹了一口气，说道，“也难为你了，早知道你不适合干这个，我就跟你一块儿去了。实指望你能把这事做得漂漂亮亮的，谁知道还是这么拖泥带水。小傅和慕瑶要是在就好了，他们两个哪个都比你强。” “对对对，”我点头如琢米，“姳嫣姐教导有方嘛。” “贫嘴……说说吧，盗墓这事，你们具体怎么安排？” 我老老实实的回答：“那个柳娇儿说会派族里最好的盗墓者来，我跟们约好了在云城见面，三天后。” 姳嫣点点头，又问：“你们有没有商量过这次去月王墓的都有谁？” “嗯，”我想了想，说道，“我们师兄妹三人必须去，红袖也必须在场，小狐狸嘛，她离不开大师兄，所以她也会去。” 姳嫣揉着太阳穴，眼睛闭着，半晌，姳嫣睁开眼睛，对我说道：“我最近老是觉得不对劲，这段时间太平静了，平静的有点儿过头。不光太子那边，就连你的几个仇人也都杳无音讯。” 姳嫣用毛笔在白纸上写了几个名字，嘴里喃喃地说道：“鬼五，太子，北海派……慕容说这是一个局，可是我怎么也看不出来这是局……鬼五阴差阳错的获得了寒冰魄，又被太子吸纳，从你跟我讲的事情中不难听出，这个寒冰魄有自己的思想，似乎不甘心被别人束缚，难道现在鬼五为太子做事只是在隐忍？他的目的是什么？还有这个北海派，表面上跟你们云间派有过节，内地里也不知道在打什么算盘。他们被太子招募之后好像也没干过什么事，太子最初招募他们大概就是为了对抗云间派，可是你们似乎还没怎么交过手……头疼，这几个家伙现在一定也让太子头疼，不放心他们出来找我们麻烦，放在身边又没什么用，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姳嫣认真的样子蛮可爱的，之前她给别人的印象大多是成熟睿智，也只有在我面前的时候敢抱怨一下。好男人不会让自己的女人为难，从这一点来说，我不算好男人，也不能算我不好，就怪姳嫣太聪明。 姳嫣又说道：“我坚信故事中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作用，鬼五和北海派明显就是用来牵制云间派的。老皇帝死之前太子没什么势力，老皇帝死了之后太子开始着手铲除云间派的势力。其实也就一个望月，你和紫晶姑娘纵然厉害，可是那仅限于你们个人，真正的战场不会因为一个人的实力改变，就算三王在世，仅凭他们三个也不可能对抗千军万马，说到底最后拼的还是脑子。” 我插嘴道：“拼脑子的话明显是我们占优势啊，你和慕容加起来可比那个方贤厉害多了。” 姳嫣摇摇头，说道：“不是这样的，这个方贤很不简单。慕容就算再聪明，也没有办法伤其分毫，当然了，方贤也拿我们没有办法。望月的杀手那么多，暗杀太子的事情也做过几次，可是都不成功。知道为什么太子不放出北海派直接跟你们打吗？” 我问：“为什么？” 姳嫣回答：“太子不是傻子，他会害怕。他清楚的知道北海派不是云间派的对手，与其让他们出来送死，倒不如留在身边保护他。你们云间派都是高手，潜入暗杀也都很拿手，如果太子不在身边放几个高手，我想他连睡觉都会觉得不踏实。” 姳嫣站起来伸了一个懒腰，一脸疲惫。她拿起桌上的白纸，看了看上面的名字，又放下来，说道：“我真的累了，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是这么忙碌，几乎没有休息过。王晋承……” 姳嫣趴进我的怀里，疲惫不堪的说：“等把你的父母救出来了，你就娶我好不好？然后下半辈子所有事情都是你说了算，我再也不想动脑子了，我想休息……” 姳嫣的话说得很心酸，让我非常自责。我没有办法给她一个安稳的生活，甚至大部分事情还要让她操心。我搂着她，轻轻拍打她的后背，在她耳边小声说：“嗯，等所有事情都结束了，我们就安安稳稳的生活，我们回岚墒山，再也不下来了。” “那你就努力变聪明点儿，”姳嫣说，“以后少让我操心……这段时间我头上的白头发越来越多了，天呐，我今年才二十六岁，这样下去，到三十岁我就满头白发了。” 我说：“姳嫣……” 话只说了一半，后面的我却说不出口了。我给姳嫣的呵护太少，跟她在一起的时候我想补偿，可是又不知道该怎么补偿她。姳嫣说只要我在她身边就好，可是我知道，她这是在迁就我，她内心想要的远远不止这些。 姳嫣很奇怪为什么我的话没说完，她抬起头来问我：“怎么了？” 我掐了掐她的腰，撇着嘴说：“你真的胖了。” —— 我们有三天的休息时间，难得大家能聚在一起，除了林莫棠之外，我认识的人几乎到齐了。 我们坐在一起聊天，喝酒，都让自己放松下来。就连慕容也难得的开怀大笑了几次，我们这些人里，我觉得慕容是最累的那个，他每时每刻都在算计，他的生活被自己规划的整整齐齐，别人看的都累。 还有慕容的娇妻，玉儿。这姑娘跟慕容的关系也就我们几个人知道，慕容这人深不可测，对谁都不是真心真意，但是唯独玉儿能让他的脸上露出真诚的笑容。你们绝对想不到，他们两人成亲这么多年，慕容从没有对玉儿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真让人怀疑慕容是不是为了让自己精神保持集中，而把自己给阉了？ 这场别开生面的宴会随着大师兄喝多正式进入高潮，这是我有生之年第二次见大师兄喝多，第一次是小时候，我们师兄妹三人偷师傅的酒喝。那次喝醉，我们被师傅狠狠的惩罚了。这次喝醉……其实是我跟大师兄都醉了，我已经喝迷糊了，我在昏迷之前好像听到大师兄拉着我的手说了一大通话。声情并茂感人肺腑，不过，至于说的什么我已经忘了。 第十五章 去盗墓（四）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碧纱侍月春调瑟，红袖添香夜读书。 这对儿姐妹留给人的印象非常深刻，她们嗜杀，秦碧纱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依然握着屠刀，成千上百的生命因为她逝去。而红袖呢，小魔头这个称号不是白给的，多少人白白成了她的刀下亡魂。 而如今，碧纱已逝，世间独留红袖。谁对谁错，还有什么意义？死的人已经无法复活，活着的人要背负最虐。姐妹二人给这个中洲带来的伤痕无法抹灭，但是谁又知道她们两人的坚持？一座多是猛兽的森林中，两只小兔子为了自保，她们疯狂屠戮。这故事听起来可笑，可是看起来却又不是那么回事儿。 有的人敬仰我，说我拯救了天下。有的人恨我，说我被小魔头的美色吸引，包庇她、纵容她。我又不在乎，至于功过，后人怎么评价是后人的事。我这人生性豁达，连我自己都佩服我这一点：你们怎么看是你们的事，我开心了愿意做什么就做什么。 说来可笑，当年我初入江湖的时候想的是天下苍生、不辱师门，发誓要像历任云间派掌门那样，一人一剑闯江湖，除尽世间不平事，要对得起良心。可是慢慢地——我也许是被小魔头改变了，我开始变得不在乎别人的生死，只图心灵安歇。这样做不好，但是我别无选择，因为我不想死，我想救出我娘和我老爹，我想让红袖和姳嫣过上平静的生活。 这些东西都是我喝醉的时候想到的，我这几年还没有那次像现在这样喝了这么多，直到后来，酒对我来说已经没有味道了，像水一样的咕咚咕咚的灌进肚子。喝醉之后我就睡了，迷糊中也不知道搂着谁睡着了。 快乐的日子总是转瞬即逝，三天的约定很快就到了。柳娇儿很讲诚信，派了四个好手给我们。人已到齐，事不宜迟，我们赶紧上路。从上次决定盗墓到现在，前前后后过去两个多月了。虽说灵魂融合没个一年半载的不行，但是红袖却是日益迷糊了，白天还好，只是到了晚上，说梦话的时候东一句西一句的，让我分不清她是红袖还是初雪。 月王的真墓在雷川，具体位置是紧挨着雷公河旁边的一座大山里。这个地方可不是什么风水宝地，那几个盗墓的高手想破脑袋也猜不懂为什么月王会把墓建在这里。 “奇怪，真是奇怪，”夜雨一族四人中里的领队摸着下巴说道，“竟然会有人把墓穴放在这里，这地方阴气太重，而且还有很浓的煞气，对子孙后代极为不利。月王怎么会把自己葬在这里？这不符合王者的作风啊。” 这个领队姓王，是个胖子，很健谈。 紫晶冷着脸说：“能让你们盗墓者猜不到不是很好吗？” 王胖子说道：“可是这不符合风水啊。” 紫晶说道：“月王不是普通人，她信术法，可不信什么风水。” 王胖子为人开朗，紫晶呛了他几句他也不以为然，相反还打趣道：“呦，这位姑娘好像很懂月王啊。” 王胖子要是知道紫晶就是月王，不知他会作何感想。 柳娇儿给我的信中说，她给我找的四个人都是高手中的高手，还说我那一万两花的绝对物超所值。这四个人看起来就是普通人，打扮的很普通，平常的表现也很普通，没有任何能让人主意的地方。尽管如此，大师兄还是从他们身上发现了蛛丝马迹，那就是——这些人大部分的时间是刻意隐藏自己的身份，就跟杀手一样。这不难理解，盗墓者和杀手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一样的，都需要隐藏自己。 这个家族之所以叫夜雨，说起来也真是让人无语。偷鸡摸狗的事只能晚上干，下过大雨之后能很好的毁掉作案的痕迹，所以他们叫夜雨一族……这个种族发迹于西风郡的刘家堡，并且世代居住在那里，夜雨一族的祖师爷确实是姓刘，但是几百年过去了，随着人口的变迁，刘家堡姓刘的人越来越少，而族长的选择也只能根据谁的手腕强谁来当。由此看来，这个柳娇儿还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 我们从云城出发，到达东面的雷川之后已经是六天后了。我们根据紫晶的指引前往月王的坟墓。 夜雨一族一行人对小狐狸充满了好奇心，在他们看来，这个漂亮的高个子姑娘很奇怪，她竟然有一只红色的眼睛。好在小筱骑在马上，尾巴垂在大师兄的那一侧，要是让他们看到小筱的尾巴，那就麻烦大了。 到了山林外，我们舍弃马匹，步行进入山林。山中没有道路，这一带本来就渺无人烟，再加上山林高耸，几百年来都没有人进来过。路走的很艰辛，又走了半天的时间，才到达紫晶说的地方。 这么大的一处山林，到处都是树木和杂草，但是只有这个小洼地寸草不生，遍布细细的沙子。 紫晶指着沙地说道：“就在这个下面，你们挖吧。” 王胖子皱了皱眉，没发表意见，对他身后的那个长相阴柔的年轻人说：“小哥，你和小吴挖洞，我跟老胡准备准备。” 两个年轻人没有说话，老实的拿起铲子挖洞去了。 这时候，那个叫老胡的人走到紫晶身边。这个老胡大概三十多岁的年龄，只是长的太老成，看起来像是四十多岁。 “姑娘，冒昧问一句，”老胡对紫晶说道，“你可知道月王墓墓葬结构？如果知道的话请告诉我们，这样方便许多。” 紫晶想了想，弯下腰，用剑鞘在沙地上划拉着。她画出了一个长长的通道，通道两旁又画了几间屋子，在通道的尽头画了一个矩形。 紫晶指着她的“杰作”说道：“你们往下挖会挖到一块大石板，石板下面有特殊的胶，用来隔绝空气的，无毒。把胶清理干净之后就能进去了。月王的墓室一共分三层，第一层三米高，只有一个长长的通道，通道两边有四间屋子，屋子里的东西你们最好别动，因为没有什么价值……通道的尽头，”紫晶指着那个矩形，“就是这里，会有楼梯，从这里就能下到第二层。第二层的结构跟第一层差不多，只是大了一些，也高了一些，有五米高。再往尽头又是一个楼梯口，再下去就能到第三层了。” 老胡问道：“第三层都有什么？” 紫晶摇了摇头，说道：“你们挖到第二层就可以了，后面就不用你们了。” 王胖子捏了捏下巴，咂咂嘴，为难地说道：“姑娘，说实话，这个墓貌似太简单，而且非常不符合墓葬结构。简单的有点儿诡异，这墓里面有机关吗？” 紫晶点点头。 “都是什么机关。” 紫晶又摇了摇头。 由于墓室入口有大石板盖着，紫晶说这个石板有一人宽，所以盗洞要挖的宽一些。为了节省时间，我和大师兄也动手帮忙挖，三个姑娘留在上面搭帐篷。 根据紫晶说的，月王墓一共有三层。第一层和第二层只是两个像走廊一样的通道，并且每个走廊都有四个房间，两层就是八个。紫晶说这些房间里放着月王生前使用过的物品，八个房间代表着月王的八个时期。虽说月王墓里没有之前的东西，但是这些房间里放着的东西可是月王用过的，就算是一双普通的筷子，那也是月王用过的。第一层的走廊长五十米，高三米，宽三米。第二层长六十米，高六米，宽五米。整体来说还是非常巨大的。 墓葬造型很随意，那些长通道也只是用青石砖砌好，青石砖的缝隙用那种神奇的胶填满。上两层除了那些看起来很简朴的房间，几乎没有什么东西了。 哦，还有机关。关于机关的问题，连紫晶自己都不清楚。她只知道想要打开每个通道的楼梯口，就要去每间屋子里触发相应的机关。王胖子说这难不倒他们，他们就是干这个的，什么机关都见过。 但是紫晶一脸担忧，她说月王刻意把关于机关的记忆抹掉了，应该是怕她的转世挖开自己的坟墓。坟墓中到底还有什么？能让月王连自己的转世都不相信？我的猜想是：月王生前厌倦了厮杀，她把力量封印了起来，不想再让别人得到这股力量……事实是这样吗？显然不是，要是她不想让别人得到这些力量，她为什么还把自己的那部分留在秋风谷？好让自己的转世找到。 难道说……月王只想让自己的力量传承下来，把清王和夜王的力量永远的封印在墓葬中，这样她再得取天下的时候就没有人能跟她争了。先到前段时间紫晶跟我说她在战场上变得嗜杀，不难看出，紫晶身体里属于月王的那一部分正在慢慢侵蚀她。 我们六个人花了半天的时间挖出了一个三米宽四米长的坑。做完这些的时候已经天黑了，王胖子说建议我们休息一晚上，第二天早上再挖开墓穴。这个建议大家一致认可，大晚上的，保不齐里面发生什么事。 第十六章 去盗墓（五）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其实这两天我一直有个疑问：夜王和清王的墓在哪里？ 根据当年流传下来的说法，夜王死后清王厚葬了他，而清王死了之后月王厚葬了他，可是历史没有告诉我们这三位王的墓到底在哪里。 第二天早上的时候，我把这个疑问告诉紫晶，紫晶看着我的眼睛，面色凝重地说：“你今天就能见到三王了。” 这真是令人毛骨悚然，月王竟然控制了他们的尸体。我现在理解紫晶的心情了，现在的情况是我们三个人在挖自己的坟！只是不知道清王和夜王有没有保持自己的肉体，哈哈，想想都有点儿搞笑，我们三人站在棺材外面，棺材里同样躺着我们三人。 胡思乱想间，那个石板已经被打开了。我之前一直以为月王会在坟墓外放上一层术法封印，结果令人失望，根本就没有一点儿阻隔。王胖子给我们每个人一粒黑色的药丸，说是可以防止墓穴内的毒气进入身体。之后又用火把探了一下风，确认无误才让我们进去。 里面非常黑暗，只有火把零星的光芒照耀着冰冷的石壁。 老胡感叹道：“这墓穴的隔水设施做得真好，六百年了，通道竟然如此干燥。” 紫晶说道：“用人的骨灰加上尸油熬制成的粘合胶，不光水进不来，连一丝一毫的空气都进不来。” 王胖子听到后觉得匪夷所思，他伸手摸了摸石缝间的白色胶状物，说道：“这些是用骨灰和尸油做成的？” 紫晶点点头，说道：“你们也许见过其他的方法，但是月王用的都是全天下最残忍、最不可思议的……希望今天你们不管见到什么都不要外传，这不是警告，是威胁。” 夜雨一族的四个人都停下了脚步，转过身看着紫晶。紫晶的话中透露着一股杀气，都是常年混迹江湖的好手，自然懂紫晶这句话的意思。 那个长相俊俏的小哥说道：“规矩我们懂，我们收了钱的，今天的事情我自不会外传……姑娘，这件事情不用你提醒了。” 这位小哥平常不说话，但是面对别人的威胁也丝毫不软弱。 紫晶笑道：“别害怕，我不会杀你们，只不过……等下你们看到的事情会超乎你们的认知，提前提醒你们一下罢了。” 紫晶说完，伸出右手食指，在半空中画了一道符咒，紧接着，一团白色的亮光从紫晶的手指中飞出来。那团亮光慢慢悠悠的飘在空中，将整个通道照耀的明亮起来。 夜雨一族的四人傻眼了，他们可没有见识过术法，现在紫晶只是亮了一小手，就把他们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了。紫晶继续说道：“相信我，你们还会见到更匪夷所思的东西……把火把灭了吧。” 老胡灭掉火把，一脸不爽的样子。 “各位本事这么大，我想不需要我们帮忙也能完成吧？”老胡不客气地说道，“我不懂你们为何还要找到我们夜雨一族。” 大师兄说道：“各位不必介意，这墓中有术法也有机关。术法我们可以解决，机关就要靠各位了。” 我们都不是滥杀无辜的人――虽然我这些年杀的无辜有点儿多，再说了，我本人挺欣赏柳娇儿的，（仅仅只是欣赏。）我老感觉以后还会用到柳娇儿，所以我现在还不想得罪她。至于紫晶的术法，仅仅是不想让太多的人知道她会术法而已。紫晶其实是多虑了，术法对于中州人而言也不算太神秘。六百年前月王用术法征服天下，四十年前北海仙人用术法横扫中州，大家之所以觉得奇怪，只是因为没有亲眼见过而已。 夜雨一族不愧是专业盗墓的，随便敲击几下墙壁就能大概探测出这墓穴中有多少机关。 通道内的四个房间的门做得……很普通，就像普通人家的屋门一样，但是出现在墓穴中就一点儿也不普通了。每个门上都挂着锁，而且都一模一样，没有什么特殊的标志。王胖子说有的机关需要按顺序打开，可是这门上没有任何标志，他们也拿不准具体该先打开哪个。 果然，解决问题的还是紫晶。 “这些房间……这些房间是按月王生前的经过做的，这四间代表了她的童年。这间，应该是她出生的房间……三年后是这间，那一年，月王的父母去世了。又过了一年，应该是这间了，她在那一年认识了清王，清王当年才八岁……月王十三岁的时候，应该是这间了，这一年她认识夜王，夜王当年十五岁……这是她童年的所有。月王十四岁就跟着清王和夜王闯天下了。” 王胖子一脸迷惑地问道：“姑娘，这些事情史书中都不曾记载，你是怎么知道的？” 紫晶回答：“所以说，你们等下还会碰到更多不可思议的事情。” 王胖子咂咂嘴，没再问什么。下载他们拿出工具来，准备撬开月王出生的那间屋子的锁。 我小声问紫晶：“喂，紫晶，这么说咱们上辈子小时候就认识了？” 紫晶耸耸肩，对我说：“二师兄，六百年前还有很多非常复杂的事情，我跟你之间，还有你跟连穹之间的。” “有多复杂？” 紫晶不怀好意的笑着说：“我还是不说了，免得小魔头吃醋。” 吃醋？这话什么意思？ 小狐狸和红袖在通道路口帮王胖子绑绳子，因此没看我们这边，我的好奇心太重，又小声问紫晶：“到底多复杂？” 紫晶转过身，小声对我说：“当年连穹说要娶月王，结果夜王非常生气，说要跟连穹决斗。” 这……我的天，还有这种事？ 紫晶忍俊不禁，我脸上的表情却非常难看了。夜王当年喜欢月王？我又不自觉的把身份对调了一下，我是夜王转世，紫晶是月王转世……我懂了，我懂了一件事，夜王不可能喜欢月王的。 紫晶看到我脸上的表情渐渐变化，疑惑的问我：“二师兄，你想什么呢？” 我拍了拍紫晶的头顶，语重心长地说道：“小师妹，你想多了。那年我知道你跟林莫棠在一起的时候，也差点儿跟林莫棠决斗。” “为什么？” “哥哥都是这样的，不忍心看着妹妹跟别的男人……” “哈哈，”紫晶笑了，“二师兄，你说实话，你是不是偷偷的喜欢过我？” 在一旁沉默的大师兄突然说道：“他十六岁的时候喜欢过你。” 我下巴都快掉下来，紫晶也一脸惊讶。 我说：“大师兄你怎么知道的？我自己都不知道。” “那年晚上，你睡着的时候喊了紫晶的名字。” 我觉得我的脸快烧起来了，摇着头说：“不可能不可能，大师兄你少骗我，我对紫晶绝对不是那回事，我跟紫晶的关系就跟你和紫晶的关系一样，不可能的。” 大师兄沉声道：“这就对了。” “对什么？” “我也喜欢过紫晶。” 仔细想想，云间派只有紫晶这么一个丫头。我跟大师兄当时年龄又小，紫晶又漂亮伶俐……我去，难不成我当年真的喜欢紫晶？倒是大师兄，他是怎么做到面无表情的把这种话说出来的？ 再看紫晶，脸已经通红了――她这是憋笑憋得。她一定很得意，要不然也不会笑的这么坏。 紫晶走到我们两人身后，张开胳膊搂住我们两人的脖子――她身高不行，必须得踮着脚尖才能做到这个动作。 “你们两个就承认吧，”紫晶的话中带着难以掩饰的笑，“我可是很漂亮的……嘻嘻，不过你俩没机会了。” 我和大师兄异口同声道：“你也没机会了。” 这种玩笑我们小时候也开过，但是大家从来不会当真的。小孩子懂什么，把亲情误当**情而已。那时候我们三人朝夕相处，彼此亲密无间。日久生情？确实，是亲情，但绝不可能是爱情。我想当年三王肯定也是这样吧，兄妹三人共闯天涯，为了心中理想奋斗，结果最后，三人的力量越强大，彼此却越疏远……我绝不能让这样的悲剧再一次发生在我们三人身上。 “成了，”小吴摘掉被撬开的锁，“这种锁现在已经没人用了，还是六百年前的货色，本来是能对开的，可是锁芯被人用铁水熔死了。” 老胡说道：“大家闪到两边，准备好了我再开门。” 所有人站在门两边，老胡慢慢把门拉开。紫晶又放出一颗光球，这颗光球把那间屋子照亮了。屋子里摆放着家具，和普通女子的闺房很像。老胡先不让我们进去，他蹲下来看着门槛儿的地方。我发现他在看什么了，是一根像头发一样细的线。 老胡跨过这根线，站在屋里打量了一下，说道：“这屋里有四十多个暗弩，碰断这根线这些暗弩就会发射。而且不止如此……我看到那个机关了，在房梁上，应该不难……小哥，你跟我进来。” 这些东西我们插不上手，只能在门口站着。这时候我发现紫晶的精神有些恍惚，眼睛半闭着，身子好像也在摇晃。突然，紫晶好无预兆的向后倒去，不过被小狐狸及时扶住了。 小狐狸问道：“紫晶你怎么了？” 紫晶按压了一下太阳穴，说道：“没事……有些东西闯进脑袋里来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第十七章 去盗墓（六）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老胡和那个小哥在屋子里鼓捣了一阵，过了一会儿，他们两个小心翼翼的退出来了，面色苍白。 我问道：“怎么了？” 老胡重重地出了一口气，回答：“弩箭只是第一层机关，光这一个房间就有六层机关，想要打开最后一层必须绕开上面的五层机关，因为不管解开那一层，都会毁掉最后的机关，从而触发陷阱。我刚才仔细看了一下，这个陷阱触发之后第一层通道就会坍塌。” 众人面面相觑。 短暂沉默之后，王胖子说道：“这种机关按理来说是无法建成的，因为要先把所有机关建好，再从最后一层开始触发，这样才能让所有机关全部锁住……可是，要是这么建造的话，墓室在建造的过程中就会坍塌。” 我晃了晃脑袋，说道：“说点儿我们懂得。” 王胖子一摊说，说道：“无计可施。” “只是看似无迹可寻，”紫晶突然说道，“你们解开第一层机关，到最后一层机关的触发大概有多长时间？” 小哥说道：“只要打开第一层机关，这个墓室瞬间就会坍塌。” 紫晶从刚才开始手就一直在发抖，不易察觉的抖。紫晶冥思了一会儿，对我说道：“二师兄，你会‘点龙’吗？” 我点点头，回答道：“会。” 点龙是个术法，这个术法的具体作用不是很明显，大概就是用术法造出几道强劲的气流，这些气流可以化作各种形态，可以用来攻击，也可以防守，必要的时候还可以当做支撑物。只是该术法的反噬非常大，而且我从来没有用过。 紫晶说道：“你用点龙支撑住这个房间，你们去打开机关吧，有术法支撑，这里不会坍塌的。” 我有点儿好奇：紫晶的术法造诣比我高多了，而且她月王的体质是免疫反噬的，为什么让我来施法呢？ 王胖子四人将信将疑，迟疑了一会儿，王胖子咬咬牙，说道：“生死经历了这么多次，不在乎死一次，这次就相信姑娘你。” 见大家已经各就各位，我对红袖说道：“冤家，接好反噬。” 红袖轻声回答：“嗯。”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 我挥动右手，念起咒决，须臾，通道内掀起一阵大风，吹得人睁不开眼睛。这股飓风掺杂着白色的气体，一股脑的飞进第一间屋子，顿时，屋子里摆放的书籍被风吹得满屋子乱飞。 紫晶对王胖子说道：“你们现在赶紧去拆解机关，记住，你们只有一炷香的时间。” 王胖子他们交换了一个眼神，顶着狂风小心翼翼的走进了屋子。 这个术法的保持会消耗巨大的法力，我倒是会几乎所有术法，可是我没怎么用过。说起来也是悲剧，我在术法上是个半吊子，因为体质的原因，我受到的反噬要比别人多。好在红袖可以为我消除反噬，但尽管如此，术法这东西能不用我就不用，大部分时候还没有剑术方便呢。 这次反噬是能撑住了，可是法力的消耗又让我吃不消了。 紫晶皱着眉头看着我，似乎也在纳闷儿为什么我的法力储备这么少。就在我快要撑不住的时候，紫晶伸出右手放在我的后心上，小声说道：“我借一些力量给你，你专心施法。” 这是我人生中非常漫长的一炷香，就在我的快要扛不住的时候，王胖子他们终于搞定了所有机关。他们从屋子里出来，按理来说这个时候我就应该停止了，可是紫晶却没有说话，她的手依然放在我的后背心。 我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紫晶，我可以停了吗？” “二师兄，”紫晶说道，“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什么事？” “你再撑一会儿，我想去里面看看。” 我的大脑混乱不堪，但是紫晶提出了这个要求我又不好拒绝，于是我又挤出一句：“你去吧，快一点儿，师兄快受不了了。” 紫晶把手从我后背上拿开，走进了屋子。 所有人都能看出来，紫晶现在有点儿奇怪。她的术法不知道为什么不能用了，而且这间屋子好像在强烈的吸引着她。紫晶站在屋子中央，打量着四周的陈设，大风卷起她的一角，我看到紫晶的眼神变了……变得很奇怪，有一种君临天下的感觉。难不成，月王的血液在她体内复生了？ 那个凛冽的眼神没有持续多长时间，紫晶快速走出了屋子，对我说道：“二师兄，停止吧。” 我停止施法，只听得轰隆一声巨响，那间屋子瞬间化作尘埃，巨大的气浪把所有人掀了一个趔趄。 尘埃还未散去，就听紫晶幽幽的声音传来：“八个时期，每个时期月王的感受都不同，出生是痛苦的，必须有个人承受这份痛苦才能化解开月王留下的结界。门刚打开的时候月王就限制了我的力量……不过还好，后面的就应该轻松多了……” 我揉着酸痛不堪的身体从地上站起来，再看那间屋子，已经面目全非了。红袖小心翼翼的扶着我，问道：“没事吧？” 我摇摇头，回答：“不要紧……就是术法使用过度了。” “我得个乖乖，”老胡看着眼前的一切，用不可思议的语气说道，“刚才那阵风就是术法？我盗墓这么多年，从未见过这种情况。怪不得几百年来都没有人能盗得了月王墓，首先，能勘测到这个墓的位置就很逆天了，而且还必须用术法配合才能打开机关……这月王也真是厉害，宁愿自己的墓葬被毁也不愿有人能够进来。” 我刚才的点龙用来撑住整个快要坍塌的房间，等机关完全被触发，这个房间也就没有意义了。 ―― 稍作休息，我们开始着手打开第二扇门。 这一层的后三扇门相对简单，虽然时有危险发生，但是也算顺利过去。盗墓到现在为止，时间已经过去一早上了，没有什么涉及生命危险的事情发生。月王墓除了构造诡异、术法横行之外，并没有太特殊的地方。 另这几个盗墓贼失望的是，迄今为止，他们也没有再月王墓中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其实有两件，一个普通的玉镯子和一个更加普通的银簪子。紫晶不让他们碰这两件东西，紫晶说上面有结界，谁碰谁死。但是紫晶又暗地里告诉我，那个玉镯子是清王送给月王的，那个银簪子是夜王送给月王的，值不了几个钱，但是有特殊意义。既然月王已经不在了，她留下来纪念性的物品还是不要动的好。 我现在有点儿搞不懂当年得到天下的月王了。古今第一奇女子，十二三岁就跟着请同兄长的清王和月王打天下，做了一番连男人都做不到的事业。他们情同手足，最后却又手足相残。古书里记载，说月王为人娴静，但却黑白分明，纵使嫉恶如仇，却又心怀仁慈。她一生未嫁，没有知道她芳心所属，也可能是所有人都觉得天下没有哪个男人能配得上她。即使到最后，她对两位兄长还存有敬意，即便他们互相屠戮对方。月王对小时候的事情还是很怀念的，要不然也不会催动紫晶去那间屋子看一眼。 也许最后的最后，月王真的想通了，功过名利一场空，最一开始的纯真才是最珍贵的。 月王想通了，我就想不通了。既然她已经看透名利了，那为何还要留下自己的力量等自己的转世来取呢？ 女人呐，不管是什么女人，心思都不会让人轻易猜透的。 休息的时候小狐狸再跟紫晶聊天，紫晶显得很低迷，有些昏昏沉沉的感觉。 “紫晶，你没什么事了吧？” 紫晶摇摇头，笑道：“没事了。” “为什么我感觉我们会碰到更麻烦的东西呢？” 紫晶还未回答，就听王胖子问道：“姑娘，这墓里面还有什么匪夷所思的东西？你要是知道就索性告诉我们吧，我们今天见到的东西够奇怪的了，不在乎多知道一点。” 紫晶似乎来了兴致，笑着反问：“你们盗墓的时候有没有碰到过什么奇怪的动物？虫子啦什么的？” 老胡说道：“这就多啦。有那种休眠几千年的虫子，一闻到空气就活过来，五十个虫子就能吃光一个人。也有那种会喷毒液的，沾到毒液的人的身体会慢慢腐烂，直到十天之后才能死去，也有一些机关兽什么的。不过这些东西通常都怕火，而且我们有相应的防范措施……怎么？姑娘，难道这月王墓里有更罕见的？” 紫晶轻轻一挑眉，问道：“你们见过神兽吗？” “神兽？”小吴挠了挠后脑勺，反问道，“不知道姑娘说的是哪种神兽？是神话故事里的，还是真的存在过得？” 紫晶说道：“即是神话故事里的，又是真实存在过的。” 小筱一捂嘴吧，做吃惊状，睁着大眼睛问道：“紫晶，真的有这种神兽吗？” 我白了小狐狸一眼，揶揄道：“这你有什么好惊讶的。” 你本身就是神兽好吗？ 第十八章 雪莹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休息过后我们来到了第二层。跟紫晶说的一样，第二层的格局和第一层一样，只是大了一些。 打开这些房间可谓有惊无险，月王总是能给人出人意料的惊喜，往往是某个机关就要打开的时候突然蹦出一个术法，到后面我们都习惯了。 这八间屋子的价值已经不能用金钱来衡量了，虽说月王墓中没有什么奇珍异宝，但是月王生前留下的东西对后人有非常深的研究价值——这些是史官的事，跟我们无关。我们要是想知道什么关于月王的什么东西直接问紫晶就行，虽然紫晶的记忆也不全，但总比史书靠谱的多。 总体来说，也就第一间房间痛苦一些，之后的那些全部被紫晶化解了。紫晶说，如果一般人来盗月王墓，在第一间房间的时候最少要死一个人，之后的每间房间都会被术法强制性的拿走一条人命。也就是说最少要死九个人才能打开第二个楼梯口……但也仅仅是打开第二个楼梯口，第三层的东西，按紫晶的话好说：我们这辈子都没有见到过这么奇特的事情。 我们跟夜雨一族的人说好的，他们只帮我们打开第二层，第三层就不用他们了。 王胖子笑着对我说：“来一趟月王墓还真是长见识，下面的路我们就不陪各位了……各位放心，今天的事我们会烂在肚子里的。虽然没有见到神兽有些遗憾……” 休息过后我们来到了第二层。跟紫晶说的一样，第二层的格局和第一层一样，只是大了一些。 打开这些房间可谓有惊无险，月王总是能给人出人意料的惊喜，往往是某个机关就要打开的时候突然蹦出一个术法，到后面我们都习惯了。 这八间屋子的价值已经不能用金钱来衡量了，虽说月王墓中没有什么奇珍异宝，但是月王生前留下的东西对后人有非常深的研究价值——这些是史官的事，跟我们无关。我们要是想知道什么关于月王的什么东西直接问紫晶就行，虽然紫晶的记忆也不全，但总比史书靠谱的多。 总体来说，也就第一间房间痛苦一些，之后的那些全部被紫晶化解了。紫晶说，如果一般人来盗月王墓，在第一间房间的时候最少要死一个人，之后的每间房间都会被术法强制性的拿走一条人命。也就是说最少要死九个人才能打开第二个楼梯口……但也仅仅是打开第二个楼梯口，第三层的东西，按紫晶的话好说：我们这辈子都没有见到过这么奇特的事情。 我们跟夜雨一族的人说好的，他们只帮我们打开第二层，第三层就不用他们了。 王胖子笑着对我说：“来一趟月王墓还真是长见识，下面的路我们就不陪各位了……各位放心，今天的事我们会烂在肚子里的。虽然没有见到神兽有些遗憾……” 有了这句话做担保，我们也就放心他们走了。夜雨一族很讲诚信，相信他们不会骗我们——他们也不敢骗我。 站在第三层入口，紫晶显得有些犹豫。 大师兄问道：“紫晶，从早上开始你就有点儿不对劲，怎么了？” 紫晶摇摇头，对我们说道：“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劝你们不要再往下走了……至少我自己不想往下走。” 小狐狸说道：“可是我们已经来了啊，我想看看那个神兽是什么。” 紫晶苦涩的笑了笑，打趣道：“也对，反正都已经来了，我们下去吧，不能让二师兄的那一万两白银白花。” 说话间，我跟大师兄合力打开了通道的入口…… 展现在我们面前的是个非常巨大的山洞……非常非常巨大……这个山洞里，怎么说呢，就像森林一般，长满了花草树木，甚至还能听到鸟鸣。而且花草间有斑斑点点的萤火虫，这哪是山洞，这就是一片森林！ 这森林好像是天然形成，只有从地下伸到楼梯口的这段楼梯是人力做成的。 山洞也非常的高……非常非常高！ 小狐狸看到这个山洞之后脱口而出：“秋风谷！” 秋风谷？ 大师兄说道：“我在秋风谷知晓万物，却不知道这里竟然……也有一个秋风谷。” 紫晶的精神更加恍惚了，身体也摇晃的厉害，小狐狸和红袖急忙扶住她。 我问道：“紫晶，你不要紧吧？” 紫晶摇摇头，说道：“不要紧……我们下去吧。” 红袖说道：“紫晶姐姐……要不然咱们先回去吧，等你身体好一些了再来。” “不，”紫晶摇摇头，“月王把她生前收集奇珍异兽全部放在了这里，如果让它们跑出去可就坏了。” 我们一行人慢慢向下走。那个楼梯很高很陡，而且长满了青苔，稍有不慎就会坠落下去。紫晶的情况有点儿糟糕，大师兄说那是因为月王的记忆和紫晶的记忆产生了冲突。好在紫晶和月王本来就是一个人，紫晶的情况不如红袖“灵魂融合”的严重，稍微适应一下就能挺过来。 我还是怕紫晶身体里月王的记忆完全苏醒，如果月王的意识占据了紫晶的身体，这是我们无论如何也不想见到的局面。 山洞中点点的幽光从四周聚了过来，离得近了才发现是无数只萤火虫。不知为何，在这里我跟紫晶的术法全部失效了，我们知道，这是月王的结界作祟。那些萤火虫围绕着我们，山洞中的静谧，再加上这些萤火虫，画面出奇的绚丽。不知为何，我这时候竟然想到该怎么举办我跟红袖的婚礼了。 可以让婚礼在夜晚举行，我再弄成千上百只萤火虫出来，是不是很浪漫？我真佩服自己，思想什么时候都能跑偏。 不多时，我们下到了山洞底下。地上是厚厚的腐败的落叶和各种藤蔓植物，没有道路，脚边时不时的能跑过一只兔子或者其他的小动物，这些小动物并不怕我们，相反还对我们很好奇。也许是因为它们从来没见过人所以不害怕，也许是因为小狐狸身上的气息让它们以为是同类。 我们根据紫晶的指示向前进，一路披荆斩棘，红袖和小狐狸还要腾出手照顾紫晶，所以走的很狼狈。 突然，紫晶伸出手拦住我们，说道：“慢着。” 大师兄问道：“怎么了？” 紫晶盯着前方黑黢黢的森林，她看过去的方向，没有一点儿亮光。 紫晶双目无神地说道：“那里……在那里，它想杀了我。” 什么东西？难道是神兽？我还没来得及问出口，前方的黑暗处突然传来了人说话的声音。 “没错，我想杀了你。” 这个声音阴沉沉的，声色混杂，分不清男女，只是蓦地让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我和大师兄拔出佩剑，挡在三个姑娘面前。我大声喝到：“谁在那里？！” 没有回答，静悄悄的树林中传来了脚步声，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向我们慢慢走来。我的眼睛受过伤，黑暗中看东西非常模糊，只是能看到有一团白色的东西正在向我们慢慢靠近。似乎不是人类。 那团白色物体走近了，貌似是个四条腿的动物，身量很大，不知道是什么。我听到小狐狸在我身后低呼了一声，声音很惊讶。 我转头问道：“小狐狸，那个东西是什么？” 小狐狸似乎忌惮着什么，小声说道：“雪狮……那个是雪狮！” 雪狮？这种东西我听都没有听说过，难道是雪白的狮子？小狐狸显得非常害怕，她突然拉住了大师兄的一角，用带着哭腔的声音说道：“凌霄，我们走吧，我们回去好不好？我不要留在这里。” 这个雪狮到底是啥？能让小狐狸这么怕？ 等这个雪狮走近我们了，我算是看清楚了，还真是一只雪白的狮子！全身上下都是白色的，没有一根杂毛。体型非常大，站起来估计比黄阎还要高。这头狮子不怒自威，一股王者的风范油然而生。但是这狮子没有鬃毛，应该是一直母狮子。 我靠，我竟然被一只母狮子压倒了气势。 “月王，”这头狮子竟然说话了！“好久不见啊。” 这狮子的声音和小狐狸没有变成人的时候很像，雌雄莫辩，阴阳怪气……为什么这些传说中的生物都是白色的？ 小狐狸更怕了，躲在大师兄身后瑟瑟发抖。 紫晶拨开我和大师兄，站到雪狮面前，丝毫没有怕的意思。 “六百年了，”紫晶冷冷地说道，“你还是老样子啊，雪莹。” 雪莹？这名字还真秀气，不过这雪狮子可不可能让人联想到秀气这些温柔的词语。 雪狮开始龇牙，低低的吼声从她的喉咙里发出来，眼神也充满了杀气。 “月王，”雪狮说道，“我等了你很久了，就为等这一天。” “怎么？”紫晶冷笑道，“你想杀我？” “你自己做了结界，你在这里不可能使用术法的，离开了术法，你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丫头。哼哼，你以为我不敢杀你？” 紫晶说道：“术法不能用，但是剑术能用，我一样可以刺死你……雪莹，我放了你一条生路，你最好好自为之，你这一生只能在这里度过，如果不然，你就只能化作这坟墓里的一抔黄土！” 雪狮的表情更加狰狞了，全身的毛都立了起来。 紫晶忽然伸出了右手，抚在了雪狮的额顶，雪狮立马就收起了凶相。 “雪莹，”紫晶说道，“你若乖乖把路让开，我就不为难你，我高兴了兴许还放你出去，我若不开心，你知道下场的。” 第十九章 六百年前的恩怨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六百年了，”雪狮的语气充满不甘，“我在这坟墓里囚禁了六百年，你给我的痛苦够多了……哈哈，你果然已经不是月王，若你还是你，恐怕我现在早就死在你的剑下了。怎么？心软了？你的雷厉风行去哪了？” 紫晶的表情也柔和下来，她说道：“你也发现了，我现在已经不是什么月王，我只不过是有月王的记忆而已，月王的记忆对我来说就像是一个故事，对我没有影响。我并不恨你，我来这里有要紧的是要做，希望你不要阻碍我，你也不可能阻碍我们。如果你配合，我答应把你放出去。” “不可，”大师兄说道，“雪狮生性残暴，让她出去会为祸苍生。” “为祸苍生？！”雪狮又发怒了，冲着大师兄吼道，“你们当年起兵的时候倒是打着拯救苍生的旗号，但是多少人因为你们丧命？！我就算杀再多人！也不及你们万分之一！” 雪狮一吼，小狐狸抖的更厉害了。这让我觉得很纳闷，小狐狸平常天不怕地不怕的，怎么被这雪狮吓得不敢说话了？难道雪狮是灵狐的天敌？ “灵狐？”雪狮也发现了小狐狸，用轻蔑的语气说道，“哼，低劣的物种。” 小狐狸紧紧地靠着大师兄的后背，缩着脖子，眼睛都不敢睁开了。大师兄冷冷的看着雪莹，目光中已有杀机。 紫晶何等聪明，自然已经觉察到了现场的杀气，她急忙说道：“下面的事我们都用得着对方，雪莹，你我之间的恩怨，等我们忙完了再算，如何？” 这只雪狮跟月王有什么恩怨？它做了什么？月王竟然囚禁了它六百多年。从紫晶刚才的语气不难听出，这只雪狮是可以被杀死的，而且雪狮的功力在我们师兄妹三人之下，当年月王肯定也能杀它……但是为什么月王选择囚禁它，而不是直接把它宰了呢？ 这些疑问现在不好问，要想知道得等我们出了墓室再说。 雪狮确实是灵狐的天敌，这两个物种貌似是较量了上万年，灵狐一直处于弱势。事到如今，灵狐全天下还剩下两只，而雪狮……我更是听都没听说过，要是紫晶介绍，我还不知道有这么个物种呢。由此可见雪狮这个种族的稀有性。 小狐狸怕雪狮，就好像耗子怕猫一样。一只成年的耗子还是会怕一只未成年的猫，这是天性，怨不得小狐狸害怕。 雪莹围着我们转了一圈，把我们每个人都看了个遍，半晌它又用那阴阳怪气的声音说道：“三王，灵狐，还有一个秦家的后人……哼哼，差不多都到齐了。” 紫晶抿了抿嘴，说道：“雪莹，带我们去见连穹。” ―― 连穹是月王加在坟冢里的一道锁。据说她当年封印了清王和夜王的力量，并且不想让这两股力量重见天日。她知道能开这座墓的人只有她紫晶，并且是有了一部分月王记忆的自己，于是她就在墓中放了一道连她自己都解不开的锁。 连穹是月王的恋人，紫晶说连穹三十岁的时候受了重伤，一直昏迷不醒――即使到了最后，月王生命的尽头，连穹都没有醒来过。月王死前把连穹带进了坟墓里，并且在她身上下了一道封印。这道封印不是封印连穹什么，而是月王把自己脑袋中关于坟冢的一大部分记忆封印在了连穹的身上，并且用自己两世轮回换连穹活下去。 三王都有病啊，在这种地方活下去，还不如直接死了痛快。我要是连穹，我直接很死月王了。但是爱情这种东西很不好说，像月王这样的女人没有哪个男人敢抬头仰望，即使是喜欢也得藏在心里。连穹作为唯一一个敢向月王表白，并且俘获了月王芳心的男人，他在月王心目中的地位怕是超过了任何人。这种感情对于月王来说是奢侈的，她特别珍惜，于是她宁可连穹被困在这坟冢里不老不死，也不愿连穹忘了她。 女人呐，真是让人搞不懂。月王这种凛冽而又荡气回肠的爱，只怕天下也没有几个男人有福消受。 ―― 雪莹在前方带路，我们五人默默地跟在它后面。紫晶的身体已经开始渐渐恢复了，她说六百年前的事情也开始渐渐清晰起来，不过不用我们担心月王的意识会占有她的身体，紫晶说她现在跟月王的意识想出的很好，井水不犯河水，彼此的记忆就像故事一样，当外人看就行。 林中幽静，并且六百年无见天日，在这种情况下树木竟然还枝繁叶茂。大师兄说这些树木不同于地表的植物，它们所需的养料不是阳光，也不是土地――它们以月王留下的术法为食物，整整活了六百多年。 由此可见月王的术法储备量是多么的惊人。要知道月王死前将一半的力量留在了秋风谷，剩下的一半力量分别用作墓室机关和这些植物的养料……这让我对三王的力量从新认识了一遍，以前我一直以为一个人就算再厉害也不可能打过千军万马，现在看来，月王本身就是一个移动的军队！ 林中树木不是随便长的，每棵树的位置都精心计算过，树与树之间形成了一道天然的阵法，反正以我这种脑子是无法破解了。好在有雪莹带路，它在这儿活了六百多年，闭着眼睛也能走出去。 我们走了很长时间，走的我都快没有耐心了，雪莹终于停下了脚步。 我们的面前是一座宫殿…… 宫殿不算宏伟，但是很精致。它被淹没在茂盛的丛林之中，我们刚才在楼梯上竟然没有发现这座宫殿。宫殿从内而外散发出一种不祥的气息。 雪莹说道：“这地方我最后一次来是一百年前，里面的那个人太无趣了……他所有的权利只剩下感官和‘活着’，他连死亡的权利都没有。哼哼，多惨的人啊，每天都在衰老，他的身体已经不能再老了，整个人像一具干尸，可是他睁开眼的时候，我还是能看到他明亮的眼眸……” 雪莹垂下脑袋，过了一会儿，它抬起了头，盯着紫晶，缓缓说道：“你根本就没有变，即使当年你已经七十岁了，你还是那个从小渔村走出来的野丫头，一如既往的任性。你根本就不懂什么叫做‘顺其自然’，你喜欢的就一定要拿到手，即使毁掉也不让给别人……怎么？你现在开心了吗？连穹变成了活死人，我被困在这里，你已经不再是你……我们三人的事，注定没有结局啊，秋芷。” 紫晶的眼神忽然变得冰冷起来，就连身边的空气也好像凝固了，紫晶一字一顿的对雪莹说道：“我说过，我不是洛秋芷，更不是月王！你们的事情跟我无关。” 原来月王叫洛秋芷……不要觉得奇怪，三王的名字也就夜王被世人所知。当年他们崛起的时候，甚至有人以为他们是天神下凡，专门来结束黑暗统治的。 从刚才雪莹的话中，我似乎又听到了什么让我脑袋乱掉的讯息。这个雪莹竟然和月王是情敌？虽然雪莹说的很模糊，但是给我的第一感觉就是这个，三人的关系大概就跟我想的差不多，两个姑娘爱上了一个男人。等等，还有不对劲的地方，雪莹为什么会被月王关起来？难道是因为连穹喜欢的是雪莹？ 我去，太乱了，我似乎猜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紫晶来了火气，不理会我们，自己一个人走进了宫殿。紫晶生气不无道理，从进来开始那个雪莹就一直把她当月王，这感觉换谁都觉得不舒服。 我们也只好跟着进去。 大殿的门早已经腐朽了，只剩一个空洞洞的门框。 由于不能使用术法，所以紫晶和我都不能弄出照明的光球出来。进了大殿才发现这个宫殿黑的要命，没有一点儿光亮。红袖及时擦亮了火折子，又找了一根枯木点燃，我们这才看清大殿中的状况。 状况就是……到处都是藤蔓植物，整个大殿被粗大的藤蔓填满了，依稀看能看见正前方的王座。 王座是金子做的，不会像门窗那样腐朽。我看到王座上坐着一个人，他全上下都被藤蔓缠满了，只露出头，头发胡乱的披散着，连他的头是垂着还是仰着都看不出来。 紫晶站在王座前，静静地看着那个人。 仿佛是听到了火把噼里啪啦的燃烧声，那个咳嗽了一下，用异常苍老的声音说道：“雪莹……你终于肯来看我了……” 我发誓我从未听到过这种嗓音，就好像一条放了几十年的烂布被撕烂了一样，含糊不清，没有一点儿生机，我从来都不知道活人能发出这种声音。 雪莹说道：“你那双眼睛要是还能看清楚东西就把眼睛睁开，这次来的人可不止是我。” “我知道……咳咳……”他用力的咳嗽着，感觉他会把自己的肺吐出来――就算吐出来我也不会觉得意外。 他继续说道：“从好远我就……闻到了她的味道……咳咳，真是个可怜的丫头……做事随心而为，单纯……但也残忍。后来的四十多年啊……我虽然没有办法动弹，可是我能听到……” 那个人缓缓的睁开了眼睛――也只有这双眼睛还有点儿生机，散发着透亮的光芒。 “很痛苦吧？秋芷……” 第二十章 月王降临？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我不是秋芷，”紫晶说道，“月王已经死了，我这次来是想让你解脱。” “解脱？”他好像在思考，“真难得，你这一世能悟出来这两个字……我穷尽一生，就是想让你知道什么是‘解脱’，什么是‘放下’……你不懂，你以为我开心就好……我说我要天下，你不惜为我背叛沉冥和未夜……即使你死了，也要让我坐在王座上。可是你根本就不懂、咳咳……不懂人心……” 紫晶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连穹。 那双萎靡的眼睛不知在看向哪里，很空洞。过了一会儿，他的目光落在了身上的藤蔓上，连穹叹了一口气，继续用苍老的声音说道：“你不欠我什么，我和雪莹也不欠你什么了，我们彼此的债已经还清了……很对不起，当年欺骗了你。” “我说了，”紫晶的语气已经开始愤怒了，“我不是洛秋芷！” 紫晶狠狠地甩了一下衣袖，那原本封印着术法的结界被冲击的波动了一下，强烈的术法风暴几乎把破败的宫殿吹塌。 “呵呵呵，”连穹干巴巴的笑了两声，“你能来为我解脱我就很高兴了……” 紫晶上前一步，毫不客气的问道：“喂，你告诉我，怎么打开那口棺材？” “我的心脏，”连穹说道，“我的心脏上有一道封印，用它可以打开……秋芷知道会有人打她墓葬的主意，所以特意把封印留在了我的心脏上……若我不说，全天下也没有人会知道。看来她已经猜到了……猜到几百年后回来亲自打开自己的棺材……” 紫晶拔出紫裳剑，剑尖对准了连穹的心口，冷冷地问道：“只要刺进心脏就可以了吗？” “不能破坏心脏……” 连穹的眼神中似乎有了一层喜悦。当了六百年的活死人，现在终于可以解脱，对他来说是莫大的恩惠。 可是紫晶那一剑没有刺下去，她转过身，问雪莹：“他没有告诉你拿下他的心脏就可以解开封印吗？” 雪莹说道：“我若是知道，第一百年就替他解脱了……所以你清楚了吧？他心甘情愿的当一个活死人，就为了等有一天你来到这里，亲口对你道歉。” “如果你再把我当做月王，”紫晶身上的杀气开始肆意，“我发誓我让你也变成活死人。” 紫晶转过身，又把剑对准了连穹的心口。可是这一次，紫晶的剑还是没能刺下去。 “我问你一问题，”紫晶说道，“我替洛秋芷问你。” “你要问什么？” “在骊都，你那句‘生死相随’可是真心？” 连穹的嘴角出现一丝笑意，他回答道：“不是……” “好，我知道了。” 紫晶的声音不易察觉的颤抖着，她说完，挥动紫裳，先斩断了连穹身上的藤蔓，紧接着，一剑剜心。 死亡对连穹来说根本就不算痛苦，他连死的时候都是面带微笑的。在场的这些人，除了紫晶和雪莹，我们对于连穹的死没有一点儿情绪上的波动，因为我们根本就不认识他。紫晶和雪莹就不一样了，两个人的表情都非常凝重。我从小和紫晶一块儿长大，她心里想什么我很清楚。紫晶嘴上说不会受月王的记忆影响，可是大家都看出来了，不可能没有影响。她有月王该有的情绪，但是却一直在用紫晶的意志行事。 月王是一个很偏执的人，这是我猜出来的。偏执的幼稚，甚至是可笑，可是这种偏执是难能可贵的。她当年不惜失去友情，只是为了换取给连穹的天下，尽管这个男人骗了自己。月王傻吗？不，月王很聪明。她跟清王和夜王的战争都胜利了。当年夜王一家独大，月王主动找清王联盟，骗夜王进入骊都，给天下一个“夜王想要一统天下”的讯号，然后名正言顺的灭掉了清王。夜王死后，清王和月王的联盟也就终结，就在联盟终结的第二天，月王突然发难，清王不敌只得节节败退，最后在西风郡，清王被月王逼着喝下了鸩酒。 聪明的女人都爱犯低级错误，比如浣彩蝶，比如月王。 紫晶显然是不想再纠缠下去，她刺死了连穹，然后用双手撕开连穹的胸膛，将他的心脏完整的挖了出来。整个过程紫晶没有说一句话，手非常稳，像一个刽子手一样……小师妹真的变了，变得能在这种事上狠下心来。 紫晶取出连穹的心脏，很随意的抓在手里，不顾袖口和手上的黑色血液，站起来就往大殿后面走去。我们也只好跟上去，但是雪莹没有，她卧在连穹的脚旁，眼中布满泪水，稍微一眨眼，一颗巨大的眼泪就掉了下来……六百年前的事情我不清楚，但是我知道这个雪莹肯定和连穹之间发生过一段儿让月王嫉妒的感情。 紫晶拿着心脏笔直的走向大殿。那颗心脏上的结界起了作用，紫晶又可以使用术法了。我能看出来紫晶的心情很乱，她走的很快，不管前方被什么东西挡住了去路，她都会伸出手催动术法，把一切挡在眼前的东西远远地抛开――我觉得，如果现在紫晶的眼前站着一个人，她肯定也会毫不犹豫的用术法把那个人撕个粉碎。 随着紫晶不断挥手，地上的枝枝蔓蔓已经被清理干净了，露出了长满青苔的青石地砖。 前方有一个突起的方台，上面有复杂的铁链和圆环，拉动圆环会激活相应的机关，有规律的拉动圆环就能打开某一道暗门。紫晶伸出手拉扯圆环，拉了几下没有反应。这时候红袖小心翼翼的说道：“那个……我会这个机关……” 红袖的话还没有说完，只见紫晶狠狠地挥了一下手，紧接着，我们感到地面剧烈晃动，一眨眼的功夫，紫晶面前的地面已经塌出了一个洞来…… 紫晶是真的生气了，任何烦心的事情都会让她爆发。 然后紫晶跳下了青石砖下的地穴，我们当然也只能跟上去。 地穴下面是一个很大的原型房子，这间房子的正中央有一个圆台，一共十层台阶。圆台上有一口白玉做成的棺材。紫晶走到圆台上，把连穹的心脏放在上面。过了一会儿，我们听到紫晶说道：“我把这颗心脏给你。” 说着，紫晶伸出沾满鲜血的右手，狠狠地拍在了白玉棺材上，紧接着，我们听到紫晶冲着棺材怒吼：“我说了！我不是洛秋芷！不是月王！你的故事已经结束了！这是我的人生！我的故事！你无权干涉！现在从我的脑子里滚出去！你只是个可怜虫，没有人在乎你，没有人爱你，你最爱的人是个骗子，他三言两语就能让你死心塌地！你就是个白痴！无可救药的白痴！” 紫晶的心情我们没有办法理解，但是我知道紫晶一定很痛苦，月王的记忆想要吞噬她，她在努力和月王对抗。 “紫晶……”小狐狸小声说道，“你难过吗？” 紫晶不理会小狐狸的安慰，她双手用力的推了一下棺材盖儿，只听“咣当”一声，白玉棺材盖儿种种的掉在了石阶上，把黑玄岩石阶砸了个粉碎。然后，紫晶就开始盯着棺材，头也不抬的盯着棺材。 这时候我们所有人都不知所措，我们不知紫晶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我真的很怕紫晶冲我们发火，如果我们不小心动手了就会彻底激活月王的意识，到时候……要知道现在的紫晶很逆天，我和大师兄联手都不是她的对手。 半晌，紫晶转过身来看着我们。她眼神冰冷，衣袂随着身体内的术法流溢翻腾着，样子煞是霸气。那双眼睛真的只有王者才会拥有，睥睨天下，比任何人都要高傲。这不是一个好预兆……紫晶的全身被一股不祥的气息的包裹着。 我和大师兄都觉察到了，我们目不转睛的看着这个陌生的紫晶，谁都不敢说话。 难道说，紫晶在打开棺材的时候中了月王的招？她现在已经是月王了？ 紫晶慢慢走下台阶，走的非常慢，只是她的每一步都像踩到我的心脏上。如果月王要杀我们该怎么办？月王要杀我们我们岂不是只有送死的份儿了？我跟大师兄悄悄变幻着身形，将红袖和小狐狸护在身后。 紫晶慢慢向我们走来，眼神中弥漫着无与伦比的杀气。 她已经走到了我们身边，我们已经做好准备了。如果她突然发难，那我和大师兄就全力抵抗，给红袖和小狐狸逃跑的时间――我们当然不会杀了紫晶，就算想我们也做不到。 “呼。”没来由的，紫晶突然呼出了一口气，整个人也瞬间轻松了下来。 紫晶伸出一只手扇着脸上的冷汗，心有余悸地说道：“刚才真是吓死我了，有那么一瞬间，我真的变成了月王。” “呼。”这次换我跟大师兄松了一口气。 我哭笑不得的说道：“紫晶，是你差点儿吓死我们。” 第二十一章 我的身体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紫晶是真的生气了，任何烦心的事情都会让她爆发。 然后紫晶跳下了青石砖下的地穴，我们当然也只能跟上去。 地穴下面是一个很大的原型房子，这间房子的正中央有一个圆台，一共十层台阶。圆台上有一口白玉做成的棺材。紫晶走到圆台上，把连穹的心脏放在上面。过了一会儿，我们听到紫晶说道：“我把这颗心脏给你。” 说着，紫晶伸出沾满鲜血的右手，狠狠地拍在了白玉棺材上，紧接着，我们听到紫晶冲着棺材怒吼：“我说了！我不是洛秋芷！不是月王！你的故事已经结束了！这是我的人生！我的故事！你无权干涉！现在从我的脑子里滚出去！你只是个可怜虫，没有人在乎你，没有人爱你，你最爱的人是个骗子，他三言两语就能让你死心塌地！你就是个白痴！无可救药的白痴！” 紫晶的心情我们没有办法理解，但是我知道紫晶一定很痛苦，月王的记忆想要吞噬她，她在努力和月王对抗。 “紫晶……”小狐狸小声说道，“你难过吗？” 紫晶不理会小狐狸的安慰，她双手用力的推了一下棺材盖儿，只听“咣当”一声，白玉棺材盖儿种种的掉在了石阶上，把黑玄岩石阶砸了个粉碎。然后，紫晶就开始盯着棺材，头也不抬的盯着棺材。 这时候我们所有人都不知所措，我们不知紫晶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我真的很怕紫晶冲我们发火，如果我们不小心动手了就会彻底激活月王的意识，到时候……要知道现在的紫晶很逆天，我和大师兄联手都不是她的对手。 半晌，紫晶转过身来看着我们。她眼神冰冷，衣袂随着身体内的术法流溢翻腾着，样子煞是霸气。那双眼睛真的只有王者才会拥有，睥睨天下，比任何人都要高傲。这不是一个好预兆……紫晶的全身被一股不祥的气息的包裹着。 我和大师兄都觉察到了，我们目不转睛的看着这个陌生的紫晶，谁都不敢说话。 难道说，紫晶在打开棺材的时候中了月王的招？她现在已经是月王了？ 紫晶慢慢走下台阶，走的非常慢，只是她的每一步都像踩到我的心脏上。如果月王要杀我们该怎么办？月王要杀我们我们岂不是只有送死的份儿了？我跟大师兄悄悄变幻着身形，将红袖和小狐狸护在身后。 紫晶慢慢向我们走来，眼神中弥漫着无与伦比的杀气。 她已经走到了我们身边，我们已经做好准备了。如果她突然发难，那我和大师兄就全力抵抗，给红袖和小狐狸逃跑的时间――我们当然不会杀了紫晶，就算想我们也做不到。 “呼。”没来由的，紫晶突然呼出了一口气，整个人也瞬间轻松了下来。 紫晶伸出一只手扇着脸上的冷汗，心有余悸地说道：“刚才真是吓死我了，有那么一瞬间，我真的变成了月王。” “呼。”这次换我跟大师兄松了一口气。 我哭笑不得的说道：“紫晶，是你差点儿吓死我们。” 紫晶恢复如初，脸上的表情也缓和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疲倦。我和大师兄是着实松了一口气，刚才紫晶的样子可真像月王――虽然我们没有见过月王，但是那种睥睨天下的气势，估计也只有三王能做到了。那是一种即便是一个人也敢对抗整个中州的眼神，也可能是一个动作。 紫晶还在不停喘息着，似乎还在为刚才的惊心动魄心有余悸。 紫晶说道：“真的吓到我了，我现在想想，估计这一辈子都没有这样过。你们知道吗？我刚才想杀了你们，还好我及时找回了自己。” 我问道：“紫晶，就算你刚才变成了月王，为什么要杀掉我们呢？” 紫晶看了一眼月王的棺材，说道：“在拥有月王记忆的这段时间，我搞清楚了一个问题，那就是月王的性格。她的生命了充满了欺骗，但是她自己却不知道，如果她当年知道了这些阵型，怕是会发疯。月王生性多疑，并且爱迁怒别人，最重要的一点是，她爱连穹已经爱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她知道了我杀死了连穹，但是她又不能杀了我，肯定会迁怒到你们的头上。” 听紫晶说完，我出了一身冷汗，刚才我们几个可是在鬼门关走了一趟。 紫晶确实找回了自己，这一点我敢肯定，最起码她现在眼睛里的疲倦不是装出来的。 紫晶擦拭着额头上的冷汗，又回身看了一眼月王的棺材，对我们说道：“呐，你们两个去吧，你们的骨灰在月王的棺材里。” 这话听着别扭……可是又非常正确。 月王和清王逼的夜王自刎，几十年后月王有逼的清王喝下毒酒。她死的时候却把清王合夜王的力量连同骨灰一块儿放进了棺材里。 我们几个人走到圆台上，小心翼翼的打量着月王的遗容……真的，月王就跟熟睡的女子一样，安详的躺在棺材里。那张脸和紫晶一模一样，甚至连紫晶耳朵后面的胎记都一模一样。月王穿着一件素白色的衣服，头上没有任何发饰，胸膛上放着一个纯金的方盒。盒子被精心雕饰过，看着就觉得很贵。月王的两只手放在这个金盒子的两侧。 刚一见到月王的遗容，我和大师兄都觉得有些晕眩。六百年后的再次重逢，我们都有不一样的心情。我坚信月王的人格现在就飘在空气中，她看着我们，不只是什么表情。 紫晶指着金盒子说道：“呐，清王和夜王的骨灰就在这个盒子里……哈哈，你们两个纠结了六百年啊。” 大师兄对紫晶说道：“使我们三个纠缠了六百年。” 紫晶笑了笑，没有反驳，又说道：“你们的骨灰连同力量都在这个盒子里，打开盒子力量就会跑出来寻找宿主，我能做的只有这些了。你们如何把这份力量和记忆驱赶出去，就要看你们自己了。” 我和大师兄看着月王胸口的金盒子，陷入了沉思。我想的是如果我打开盒子，但是我自己被夜王控制了怎么办？我已经见识过紫晶变成月王的样子了……而且紫晶只是那么一瞬间变成月王，就已经让人觉得毛骨悚然，如果我全部被夜王控制怎么办？我不知道大师兄在想什么，但是我觉得大师兄想的应该比我深入一些。三王之中清王为人最淡漠，就算被控制应该也是以大局为重，但是现在的情况是――大师兄是神，这牵连的事情就多了。 趁着我们两个发呆的空当，小狐狸和红袖终于有时间看一下月王了。 没有雪莹在场，小狐狸又恢复到了天不怕地不怕的状态，她竟然伸出手按了按月王的脸蛋儿，然后又按了按紫晶的脸蛋儿，惊喜地说道：“一样啊！你们两个一模一样！太不可思议了。” 寻思良久，我还是定下心来，决定打开金盒子。 “大师兄，”我说道，“咱们来也来了，而且咱么就是冲这个来的……打开吧。” 大师兄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他伸出双手慢慢打开了金盒子。随着一道刺眼的连光闪出来，我看到一条金色的光线飞进了我的身体，大师兄那边也一样，也有一条金线从他的心口飞了进去。 几乎是一瞬间，穿越了六百年的记忆飞进了我的脑袋里。这着实是一件让人痛苦的事情。 从忘川到骊都，从秋风谷到南海，夜王生前的记忆冲进了我的脑袋里，我感觉脑袋快要炸裂了。再看大师兄，跟我的情况差不多。但是大师兄为人处事不惊，他也只是揉了揉脑袋，身体只不过晃得厉害一些。旁边的小狐狸非常体贴的扶住了大师兄。 一股恶心的感觉从心口升了出来，要不是我控制的好，估计我已经吐出来了。 “你没事吧？”红袖小声问我。 我摇摇头，回答：“没事的，不用担心。” 情绪稍定，我站了起来，问紫晶：“紫晶，趁现在我还能控制住，告诉我怎么解开诅咒。” 紫晶说道：“你在你的脑子里寻找，有一个关于大神的记忆，在仔细想想得到力量的那一天，应该可以找到解决的办法的。” 大师兄听完，已经开始闭着眼睛寻找了，看他的样子，清王的记忆应该也不好受。 我努力寻找着脑子里的记忆，关于夜王的。我虽然找到了那一天，可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删除那段记忆。似乎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大师兄睁开了眼睛，说道：“我已经做完了，小祈身上的诅咒已经解开，紫晶，怎么把清王的力量消除？” 紫晶和大师兄在说着什么，但是我却听不到了，脑袋昏昏沉沉的，身边的事物也变得不清晰起来。 ―― “终于让我等到了……”我听到脑子里有个低沉的声音说着什么。 我问道：“你是谁？” “我就是你，”那个声音冷酷而又激烈，“六百年的夙愿，我还要感谢你，给了我这个机会。” “你是夜王？” “没错。” “我要用你的记忆和力量，为秦家人解开诅咒。” “你为什么要帮他们？” “因为我爱上了秦家的女孩儿。” “原来如此……哈哈哈，天意弄人。我想我也是轰动天下的大人物，关于我的性格，天下人应该知道一些的。” 我有些着急，因为夜王的记忆对我来说并不好受，我说道：“你到底要说什么？” 夜王没有给我回答，我突然觉得身体忽然轻了起来，更奇怪的是，我好像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了。怎么回事？我感到很纳闷儿。 我的眼睛还能看眼前的一切，但是――我竟然连自己的眼皮都控制不了，我的身体被控制了！ 第二十二章 被支配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这不是一个好兆头，我已经被夜王控制。我现在虽然还能通过这双眼睛看见东西，可是看什么已经不是我能决定的了。仍凭我如何挣扎，我还是连小拇指都控制不了。 “二师兄，你怎么样了？”紫晶再问我。 “我”看向了紫晶，然后嘴角诡异的向上翘了一下。这时，我感到右手开始有内力聚集，这是要出手的前兆。于是，在所有人惊诧的目光中，我伸手点在了紫晶的檀中穴上，紫晶闷哼了一声，闭着眼睛向后跌去。紧接着，三道白色光芒从我的手指中发出，正好击中大师兄、红袖还有小狐狸。三个人被我重重的击打在地上。 现在，这间墓室里站立着的人只有我一个了。 小狐狸艰难的撑起身子，嘴角有鲜血流出，她痛苦地问我：“为什么？” 我没有回答，而是看了看自己的手掌，笑着说道：“这术法还真好用……天意啊，六百年了，我们三个又重新聚在了一起。” 大师兄也撑起身子，吐了一口鲜血，说道：“你是夜王？” “大哥，”我说道，“没错，是我，未夜。” 说完，我向昏迷的紫晶走去，边走边说：“没有人能阻挡我的霸业，所有拦着我的人都要死。先解决威胁最大的。” 我走到紫晶身边，右手卡住紫晶的喉咙，将她从地上提了起来。我的身体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了这种怪力，手上提着一个人竟然毫不费力气。紫晶被我抓在手里，双脚离地，脸上的表情痛苦不堪，还没有从昏迷中醒来。 “小妹，当年没有杀了你真是我的失误，”我看着紫晶紧闭的双眼，“我用死亡证明了一件事――不要相信任何人，你说对不对？小妹？” 说完，我空闲的左手忽然发力。四指并拢，飞速刺向紫晶的肚子。须臾，一股温热的感觉围绕著我的手掌，我向前看去，看到了我一生不愿看到的画面……我的左手刺进了紫晶的肚子。紫晶张开嘴巴吐出一口鲜血，身体挣扎了两下，然后，我的右手就再也感觉不到她脉搏的跳动了。 “不！！”我在脑袋里大声的喊着，可是起不到任何作用，我还是无法控制我的身体。 我杀了紫晶？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杀了紫晶？！ 他们三个人愣住了，万万没想到我会这么果断的出手。小狐狸用手捂住嘴巴，眼泪吧嗒吧嗒的掉了下来，眼里的恐惧和悲伤流溢出来，红袖和大师兄也是一脸的惊恐。 我把紫晶的尸体丢在地上，向大师兄走去，边走边说：“下面是第二个。” 大师兄愤怒的看着我，可是他也只能看着，受了重伤的身体无法做出任何反击。也就是在此时，我在努力控制身体，尽管一切都是徒劳。我已经杀了小师妹了，我不能再杀大师兄。 我快要走到大师兄身边的时候，红袖突然叫了我的名字。 “王晋承！” 我停下脚步，看向红袖，然后脸上露出了一个更加诡异的笑容。 “哦？还有个秦家的姑娘？我运气真不错，仇人全部到齐了。” 我又向红袖走去。 “不不不，快停下来！”我努力跟夜王对话，“我求你快停下来！求求你！” “你在挣扎？”夜王的声音在我的脑子里响起来，“真是奇怪，我现在就是你，我要用这具身躯得到天下。到时候你我就是中洲唯一的王，你为什么要抗拒呢？” 我大声说道：“如果身边的人全部死了！这个王位还有什么意义？！未夜！你快听下来！” “我”摇了摇头，说道：“凡人果然不懂什么才是真谛，也罢，你就用这双眼睛见证一下王道吧――王道就是杀戮。” 我的头转向一边，看到了丢在地上的罗刹，这个时候，我又说话了：“罗刹？我今天的运气可不是一般的好。” 说完，我伸出右手，罗刹很自觉地飞进了我的掌心。我上下打量了一下罗刹，说道：“不错，还是六百年前的样子……秦家人欺骗了我，我自然不会让他们好过。你就在我的脑子里好好的看着我，好好地看着我怎么慢慢杀了她。” 红袖在挣扎着坐起来，双眼不甘的看着我。 我拔出罗刹，用剑尖挑起红袖的下巴，笑着说道：“竟然这么漂亮，我都舍不得杀你了。喂，秦家的小丫头，我问你，你愿不愿意心甘情愿的当我的王妃？” 冤家快答应他！这样你才能不死！我迫切的想要给红袖传递这个消息，可是夜王不给我机会。 红袖艰难的吐了两口气，努力让自己的气息平稳，过了一会儿，红袖说道：“你做梦！” 我点了点头，笑道：“很有骨气嘛，那好，我现在就慢慢杀了你……从哪儿开始呢？左手还是右手？” 红袖用力闭上了眼睛，不再说话。 我说道：“既然你不选择，那我就帮你选……我看左手好了，你的右手比较漂亮……” 说完，我已经举起了剑。 “停下来！停下来！冤家！快躲开啊！躲开！不要！” 我的剑挥了下去，但是没有砍到红袖的胳膊，罗刹在红袖的肩膀上方停下了。之所以红袖停下来，是因为她说了一句话。 “王……你回来了……” 是初雪！ 红袖睁开了眼睛，眼神很温柔，这是初雪的眼神。初雪在夜王剑砍下来的一瞬间占据了红袖的身体，然后说出了这句话。 夜王愣住了，他静静的看着红袖，手中的剑有些颤抖。 “祈儿？”夜王的情绪波动很大，手有些发抖，“你是祈儿？！” 红袖（或者说初雪）点了点头，回答道：“王，是我。” 夜王根本就不怀疑眼前的事情，因为他跟祈儿之间的感情远超常人，祈儿的一个眼神夜王都看得懂。一头嗜杀的猛兽竟然在一双眼眸前停止了杀戮。夜王丢了罗刹，半跪在红袖的面前，我感到眼眶有些酸涩――即便是夜王，也有脆弱的时候。 “祈儿！”夜王用力抱住了红袖。 有了！我好像能控制左手了！ 原来如此，只要夜王的情绪有波动，我就能趁虚而入。我开始集中精神控制左手，让它一点儿一点儿的离开红袖的后背。夜王当然发现了左手出了事情，此刻他的两只手分别在做不同的事。 夜王嘲讽般地笑了笑，然后对红袖说道：“祈儿，你先等我一下，等我把这些麻烦解决完。” 说完，夜王站了起来。 红袖却苦苦哀求道：“王！不要伤害他们。” 夜王并没有答应红袖的请求，看来，夜王即便是对自己心爱的女人，也不愿放弃自己的杀戮权。夜王走到了小狐狸身边，用剑指着小狐狸的脑袋，对我说道：“咱们做个交易怎么样？” 我恶恨恨地回答：“鬼才跟你做交易！” 我这人最聪明的一点儿就是不跟魔鬼打交道。我没空理会夜王，专心致志的控制自己的左手。我的想法很简单，那就是在他动手之前，我先用指中剑戳死我自己。但是我的速度太慢，整条左臂像是绑上了几百斤的石头，抬都抬不起来。 夜王的声音又在我的脑子里响了起来：“你若放弃这具身躯，我就答应你不杀他们。” “可是你已经杀了一个。” 即使不能通过嘴巴把话说出来，但我还是能感受到我这句话的痛苦，隐约带着哭腔。我杀死了自己的小师妹，那个从小到大都爱粘着我跟大师兄的小师妹。身体似乎有了进展，我不光能控制左手，好像也能控制眼睛了。 我看到紫晶躺着的地方，鲜血从她的小腹里流了出来，地上全部都是血。我的眼眶湿润了，泪水开始掉了出来。无限悔恨涌上心头，紫晶一开始就不大同意我们来月王墓，可是我为了解开红袖身上的诅咒不顾她的劝阻。现在，紫晶死在了我的手里，即使我夺回了这具身体，我该怎么面对师傅？怎么面对林莫棠？怎么面对所有人？ 我对夜王说道：“你杀了我的小师妹……” “凡人，你为什么还要挣扎呢？”夜王说道，“你控制不了这具身子多长时间了，你现在是消耗灵魂的力量，等你的魂魄耗完了，这具身体就彻底是我的了。” 我绝望了，我真的没有办法再控制身体了，左手好累，再也无法抬起来。 难道，我的下半生就要被这个邪恶的灵魂支配？我的所有亲人朋友都要死在我自己的手上？我很无力，我没有办法改变任何事情，所有人都会死在我的手里。我还没有救出老爹和母亲，但是我没有办法……为什么？为什么？ 就在我陷入绝望的时候，忽然，我的身后传来了一声娇吒。 “未夜！速速受死！” 我转向身后，向着那个声音望去。 只见月王漂浮在棺材上空，剧烈的白光围绕着她，四散的白发随着术法波动飘荡着，双眼是不可一世的傲气 第二十三章 月王和夜王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月王竟然也复活了，这确实是令人淬不及防的事情。 我现在的脑子很乱，整个人还沉浸在紫晶的死亡中，如果月王复活杀了夜王——也就是我，这未尝不是一种解脱。我现在无法饶恕我自己，恐怕只有死亡才能让我感到宽恕。可是，这个月王是怎样的想法呢？会不会也跟夜王一样，想要杀掉所有阻碍他的人？ 月王和夜王对峙着，两人看着对方，谁也不肯先出手。 “哈哈，”突然，夜王笑道，“竟然复活了，也罢，让我看看你睡了六百年还是否和以前一样厉害！” 夜王说话的时候已经动手了。 三王中，论单打独斗，月王是最厉害的，哪怕是夜王和清王联手都不一定是月王的对手。可是月王的灵力在临死前分成了好几份，最大的一部分在紫晶身上，可是紫晶已经死了，现在的月王不知道是不是夜王的对手。 罗刹上出现了黑色的火焰，不是内力催动也不是术法催动，更像是这把剑自己发出来的。好剑认主人，我拿着罗刹的时候，这把剑就是一把比普通的剑锋利的剑，可是夜王拿着罗刹的时候，这把剑更像是一个拿在手里的妖魔，它随着夜王的攻击不断的变幻着形态。 夜王的血液就是为战斗而生的，越是激烈的战斗越能激发他的斗志。我能感受到此刻我的心脏因为兴奋剧烈的跳动着，手中罗刹的低鸣也越来越悲怆。再看月王，她一脸的淡漠，对于夜王的所有招数，几乎都轻松化解。我曾和拥有术法的人战斗过，那次战斗不可谓不激烈，可是现在，我才发现，北海派的术法根本就是一个笑话，月王的身体从头到尾都飘在空中，她可以同时使用好几个术法，并且无视所有术法免疫。 两个人在墓室中厮杀着，一时间难以分出胜负。 我又感觉到我嘴角的肌肉轻轻扯动着，我又露出了一个邪恶的微笑。 夜王一边打一边说道：“小妹，当年大神让我选择力量的时候，我和大哥都刻意把最强大的留给你，我可是一直都很羡慕你能用术法。” 月王没有搭话，继续跟夜王缠斗着。 夜王继续说：“现在不同，这具身子的原先主人可是会术法的。” 夜王忽然间跟月王拉开距离，右手放在嘴边，拇指扣住中指和无名指，轻声念动咒语，然后大声冲着月王喊道：“灭！” 随着夜王的大喊，整个墓室被强大的术法风暴撕扯着，无数只想鬼混一样的光芒飞向月王。这是我会的最厉害的一个术法，我从未用过，因为这招的反噬太厉害，它可以瞬间让一个百人队丧失战斗力，可是同时也会让自己受重伤。 夜王失算了，他最起码犯了两个错误。一，他没有估量术法反噬。二，他低估了月王对术法的抗性。 我感到胸口一阵气血翻涌，紧接着，身上的四处大穴自动封闭了——这是我身体的本能反应，在受到巨大创伤的时候会自己关闭身上最薄弱的环节。夜王也很吃惊会有这么大的反噬，可是为时已晚，我的鼻孔、耳朵、眼睛、嘴巴，都有鲜血渗出。 而被淹没在“灭”中的月王，身体被紫气环绕，灭没有伤到她分毫。等灭的危害全部过去，月王忽然飞到了我的面前。我的身体已经无法移动了，夜王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月王伸出手按在我的额头上。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撕扯我的皮肤，几乎将我的皮扯下来。我看到有个白色的灵魂随着月王的手渐渐的脱离我的身体——那时夜王的灵魂。 “二师兄！趁现在快解开秦家的诅咒！” 二师兄？月王叫我二师兄？ 来不及多想，我在夜王痛苦的嘶吼声中找到了那个诅咒，然后急忙把诅咒从脑子里拉扯出去。就在我解开诅咒后的一瞬间，我的身体便失去了意识。 太痛苦了，我从来就没有这么痛苦过，即使是上次紫晶让我做那个穿越时间的术法，也没有像像现在这么痛苦过。术法的反噬，加上用灵魂的力量反抗夜王的那份，我的身体似乎已经到了极限，每一寸肉体都在疼。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我才恢复神智。睁开眼睛，我看到月王闭着眼睛在我身边，她的一只手放在我的额头上。 月王睁开了眼睛，正好看到了我，她说道：“二师兄，你先别动，我帮你缓解术法反噬。” 难道是紫晶把自己的灵魂附着在了月王的尸体上？ 我的猜想是对的，紫晶果然是在最后一刻把自己转移到了月王的尸体上，她这个做法救了我们所有人一命。我还躺在地上，大师兄、小狐狸还有红袖也围在我身边，全部一脸关切的看着我。 我定了定神，问道：“我昏迷了多长时间？” 红袖回答：“你没有昏迷，战斗刚刚结束。” 我看向紫晶，问道：“紫晶？你没事了？” 紫晶点点头，又转头看向她自己的尸体……哀愁地说道：“算是没事了……哎，好别扭。” 红袖扶着我站了起来，大家都受了伤，不过貌似我伤的最重，现在我满脸都是鲜血。啊，我脑子有点儿乱，本来都很顺利，我们打开了棺材，大师兄成功解开了诅咒，但是我在解开诅咒的时候不小心被夜王控制了身体，紧接着，我杀死了紫晶，在我准备杀掉其他人的时候，月王突然复活了，而这个月王，实际上是紫晶…… 太乱了，所有人脸上都挂着大难不死的庆幸。 大师兄拍了拍我的肩膀，笑着说：“这事也让我们都有个教训，这世上有太多我们不知道的东西，以后做事可要谨慎了。” 我也惨笑着点点头。 红袖的脸上都是泪水，她哽咽着对我说：“刚才你的样子很吓人，我还以为……” 我笑道：“我现在不是好好地吗？别哭了，啊，乖。” 这时候紫晶走到了自己的身体边，蹲下来看着那具被夜王破坏的身体，脸上的表情很难看。 “喂，”紫晶冲这边喊道，“小月，小筱，你们过来一下。” 红袖和小筱走到紫晶身边，紫晶说道：“真是的……怎么办啊？我的身子都成这个样子了。” 小狐狸笑着说：“你就用月王的身体啊，反正你们是一个人，长得也一样，我们不说，林莫棠不会知道的。” 紫晶摇了摇头，说道：“不是这样的……我毕竟不是月王，再说月王都七十多岁了……” 红袖说道：“可是月王的身体还是像少女一样啊……甚至，比你看起来还要年轻，有什么不好的？” 紫晶的眉头皱了起来，看着躺在地上的身体，陷入了沉思。过了一会儿，她突然伸手解开了躺在地上的自己的衣服，脱到一半儿，她突然扭头对我和大师兄说：“你们两个不准看。” 我跟大师兄只好把头扭过去，听三个女孩儿在后面说话。 紫晶说道：“你们两个帮我一下。” 小狐狸嬉笑着问道：“帮你脱掉衣服吗？” 紫晶嗔道：“别瞎说……你们帮我处理一下伤口，我看能不能把这具身体复原。” 红袖说道：“紫晶姐姐，你非要回到这具身体吗？” “当然啦……月王的身体……好别扭。” 红袖又问道：“有什么别扭的？” 这时候紫晶小声说了什么，说完，红袖和小狐狸哈哈笑了起来，然后又是紫晶气急败坏的声音：“别笑啦，我都难过死了。” 小狐狸笑着说：“不嘛，紫晶，你不要换回来。月王的身体可比你丰满，你看，比你的大好多。” 紫晶的声音羞愤难耐：“别瞎说！” 过了一段时间，紫晶的声音更加烦躁了，她气冲冲地说道：“怎么办啊？要复原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烦死啦。” 小狐狸说道：“那个棺材似乎有保存身体的功效，要不你先暂时用月王的身体，等我们找到办法了再来取回你的身体，如何？” 紫晶无奈地说：“也只好这样了。” 又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紫晶说道：“好啦，你们回头吧。” 我和大师兄又转过脸来，我们看到紫晶抱着自己的身体向月王的棺材走去。她把自己放在棺材里，又把放着清王和夜王的骨灰盒放进去，然后盖上了棺材盖。 呃……怎么说呢？反正这画面别人看到会疯掉的。现在逻辑是：紫晶有两具身子，刚才她把以前用的那具保存了起来。月王的身体确实要比紫晶丰满……现在的紫晶，（我们姑且就叫她紫晶。）穿着一件素白色的袍子，样式很普通，没有任何花纹，光着脚，头发披散着，但是很柔谁……如果没猜错，紫晶只穿了一件白袍子，胸口露出了一大片白腻。 “喂，紫晶，”小狐狸指着她的胸口问道，“你总不能穿着这身出去吧？” 紫晶脸一红，说道：“那还能怎样？总不能让我这具身子赤身裸体的躺在这里吧？” 红袖说道：“要不这样吧，我跟小筱姐姐一人脱一件给你。” 呵呵，三位姑娘说话还真是不顾及我们，她们三个人穿的都不多，谁脱一件都会或多或少的走光。好像到了非常尴尬的地步。 突然，紫晶看向了我跟大师兄，她冷着脸说道：“喂，你们两个，把衣服脱了。” 第二十四章 去盗墓（完）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我和大师兄把外衣脱了给紫晶。我们两个宽大的衣服包裹着紫晶，看起来很滑稽，可是现在情况麻烦，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紫晶站在棺材前，恋恋不舍。 小狐狸对紫晶说道：“紫晶，事情已经办完了，我们走吧。” 紫晶点点头，说道：“是呀，我们该走了……这一趟让我知道了六百年前的一切，月王真可怜，得到了天下，但是却孤独终老，身边一个关心她的人都没有。” 这话不免让人觉得伤感，月王的故事太曲折。虽然她欺骗了夜王和清王，虽然她让天下人失望，但是，就一个女人而言，月王确实是可怜的。连穹企图利用月王获得天下，月王在感情这件事上非常单纯，她以为连穹是真的爱她。最终，连穹的图谋被月王发现，连穹实际上爱的人是雪莹。气愤的月王下重手废掉了连穹，然后又封印了雪莹，死后又将两个人关进暗无天日的墓室中。 雪莹知道用连穹的心脏可以毁掉月王的封印和结界，但是她没有这么做……女人确实是让人难懂的物种，她们都非常的偏执，而且不愿意回头。 红袖拉了一下紫晶的衣角，问道：“紫晶姐姐，你现在光着脚啊，这可怎么走路？” “是哦，”紫晶突然想起了什么，她又回头看着棺材，“可是棺材已经关上了，刚才我已经下了封印，现在打开……我的身体会腐烂的……啊，我怎么忘了，我真是太笨了。” 后面的路满是荆棘，光着脚，脚肯定会被路上的荆棘扎烂的。 这时候，紫晶又一拍脑门儿，说道：“唉，不用担心鞋的事了，我已经想到怎么解决了。” 我问道：“怎么解决？” 紫晶笑了笑，然后她的身体飘了起来…… 她笑道：“我现在会飞。” —— 这一仗打得仓促，我们几个人除了紫晶，全都负伤了，我伤的最重，如果不及时治疗，只怕会恶化。大师兄他们伤的不算重，恢复一下也就差不多了。 我在红袖的搀扶下慢慢走出了墓室，墓室外面，那片壮丽的森林已经开始枯萎，到处都是黄色的落叶。仅仅不到一炷香的时间，这个森林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月王的封印解开了，这些植物便失去了营养来源，因此才开始枯萎。 紫晶痛心的看着这片森林，哀怨地说道：“真可惜，这么珍贵的术法，全都浪费了。” 说话间，我们又来到了那个宫殿。王座上的连穹已经只剩骨头架了，雪莹还守在他身边，疲倦的闭着双眼。紫晶见状，向雪莹走（飘）去。 “雪莹，”紫晶说道，“月王的封印和结界都已经解开了，我现在解开你身上的封印，你可以选择变成人，或者维持狮子的状态。” 紫晶说完，伸手扶在雪莹的头顶，闭着眼睛念了什么，一团团的金光从雪莹的身上散发出来。少顷，紫晶睁开了眼睛，说道：“好了已经解开了。” 雪莹抬起头看着紫晶，眼神中已经没有刚开始的仇恨，取而代之的是平和。 雪莹对紫晶说道：“谢谢你……还有，我和连穹都欠你一个对不起，连穹已经说过，现在我向你道歉——对不起，我们当初不该骗你。如果我们两个当初没有那个计划，三王也不会反目成仇……” “好了，”紫晶笑道，“都已经六百年了，该过去的也都过去了。你的道歉，我替月王收下了……对了，如果你觉得你没有地方去的话，可以跟着我们。” 雪莹抬起头看了看小狐狸，吓得小狐狸又缩着脖子躲在了大师兄身后，她惨淡的笑了笑，说道：“算了，你们走吧……我想再陪一会儿他。” 紫晶点了点头，说道：“也好。” 说完，我们五个人向墓室外走去。在走上那个长长的楼梯的时候，我终于忍不住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那什么，”我艰难的调整了一下气息，问道，“你们刚才跟紫晶说话的时候，突然笑什么？紫晶说了什么？” 紫晶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红袖暗地掐我一下，嗔道：“受了这么重的伤都盖不住你的好奇心，别问啦。” 到底是什么事情？让紫晶这么窘迫。 “那什么，”我又问道，“小狐狸，你怎么那么怕雪莹？” 小狐狸也怒了，冲我吼道：“你能不能闭嘴？！” —— 哎，终于，三王的诅咒全部解开了。遗憾的是，初雪灵魂消失的那一刻，我没能跟她说话……不过我觉得初雪是满足的，她最后见到了夜王。也许从一开始初雪喜欢的就是夜王，之所以跟我在一起只是因为我是夜王的转世。这么一想我又有些不服气，那么一个残暴的郡王，谁会喜欢啊？之前我的脑子里是有关于夜王的记忆的，可是随着紫晶把夜王的灵魂从我的身体里抽出去，夜王的那部分记忆我全部忘掉了。 红袖还记得初雪在她脑子里的很多事情，我跟初雪之间发生的很多事情红袖也还记得，不过影响已经不大了……她也只是偶尔吃醋我对初雪做得那些事情罢了。 我的情况比较严重，在身受重伤的情况下又连续赶了几天路，车马劳顿，既不利于我的身体。到了云城，慕容查看了一下我身体的状况，连他都觉得我能活下来是个奇迹。 “王兄，”慕容擦着手上的血，对我说道，“我想你以后还是小心些吧。” “怎么了？”我问道，“难道我以后就废了？” “那倒不至于，”慕容说道，“只是你以后尽量不要进行这么高强度的战斗，术法也尽量少用。你的身体已经有提前衰老的症状了，灵魂也被消磨的差不多，如果你下半辈子还是这么拼命，我怕你撑不过五十岁。” 这倒很让我担心，我又问道：“那有解决办法吗？” 慕容点点头，说道：“有，让你的小魔头晚上给你点儿血喝。” “什么？” “你们两个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都是寒冰魄，身体的某些功能可以相互交错，比如你的术法反噬。让她给你喝点儿血，就可以解除你现在的症状……老实说，如果你不喝她的血，你下半辈子会很痛苦。我问你，你之前身上是不是就留了什么病根儿？” 我点点头，回答：“是的，在天阙上我受过伤，现在一有烦心事就头疼，而且我的眼睛也受过伤，夜太黑的时候不能像以前那样看到东西了。” “这就对了，你下半辈子会更痛苦，到四十岁你就老的跟七十岁差不多了。” “那……我需要喝多少血？” “一口就行。不过你要记住，血液不能沾染铁器，如果可以的话，你可以直接用牙咬。疼是疼了点儿，但我相信这点儿痛楚小魔头还是能忍受的。” 现在屋里就我们两个人，我有些犹豫。其实喝一口血也没什么，可是我还是很别扭，我不大希望红袖受伤，一点儿都不希望，可是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如果我不治好我的身体，我怎么保护红袖和姳嫣？ 所以晚上的时候我把这件事告诉红袖，红袖几乎是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呐，咬吧。” 红袖把光滑细腻的胳膊伸在我面前，一脸坚定。我更不好意思下口了。杀人和咬人是两个概念，我长这么大都没咬过人……哦，咬过，五岁的时候我咬过大师兄，因为我打不过他。红袖把她的胳膊放在我面前，一时间我都不知道该怎么下口了。 天气已经很暖了，睡觉的时候红袖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衣，白皙的皮肤吹弹可破，整个人像一株刚出水的珍珠，全身上下散发着诱人的关泽，一副秀色可餐的样子。 为了以后能够更好的保护她们，我也是蛮拼的。 我狠了狠心，抓起了红袖的胳膊，然后一口咬了上去。 咬上去是咬上去了，可是我又不舍得用力了。嫩滑的肌肤似乎快要融化在我的嘴里了，我心中不忍，嘴巴放在她的胳膊上，始终不肯用力咬下去。 红袖低下头问我：“你怎么了？” 我把她的胳膊从嘴里拿出来，说道：“改天吧……我今天晚上吃饱了。” 红袖看了看我，突然把胳膊放到自己嘴边，然后一口咬了下去，殷虹的血液顺着她的胳膊留了下啦，胳膊上出现了一个大大的伤口。 “喂！”我急忙抓起她的胳膊，捂住她的伤口，“你不疼啊？！” 红袖慢悠悠地说：“你快喝吧，再等会儿我的伤口就愈合了，你以后还得咬我一口。” 我没得选，急忙在她胳膊上吸了一口血，然后找出纱布把她胳膊上的牙印包扎起来。 包扎完伤口，红袖疲惫的躺在床上，背对着我说：“好啦，忙完啦，我睡啦，今晚别打扰我。” 不用说，小魔头今晚没有兴致。 但我还是强心把她扳过来，认真的说道：“冤家，我有个问题要问你。” 红袖有些不耐烦，问道：“什么问题啊？” “那个……紫晶到底跟你说了什么？” 红袖眉头皱了起来，说道：“你有完没完啊？” “你快说，你不说我睡不着觉。” “不行，我答应紫晶姐姐的，不能跟外人说。” “我又不是外人，对不对？我是她二师兄。” “二师兄也不行。” 没办法，我只好故技重施，挠她痒痒。红袖果然败在我这一招下，只好说道：“哈哈哈！你给我住手！！哈哈！别闹了！我告诉你！我告你还不行吗？” 我停下手，红袖瞪了我一眼，顺便给了我一拳，怒气冲冲地说到：“你先答应我，这事谁也不许说。” 我郑重的点了点头，说道：“我发誓，我对谁也不会说。” “那好……”红袖认真的考虑了一下，下了很大的决心，然后对我说道，“月王……是处女。” 第二十五章 关于伽蓝成的一切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这确实是个让人震惊并且忍俊不禁的消息，可见月王的一生是多么的孤寂。我虽然不可能把女人全部读懂，但是多少知道一些。按月王和连穹的感情，如果连穹想要和月王那什么，月王嘛……首先肯定是会象征性的拒绝一下，然后半推半就的也就搞定了。连穹没有对月王做什么，证明他还有良知，不想月王的受更严重的伤。 也许是我笑的太猥琐，红袖有些生气了，她掐了我一把，瞪着眼问道：“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我憋着笑说：“没有没有，我没有想龌龊的事情，我只是觉得这事不可思议……而且，便宜林莫棠了。” “便宜个屁啊！”红袖真的生气了，“你们男人整天就想着这些吗？” 我耸了耸肩，说道：“没办法，不自觉地就会往这方面想啊。” 红袖又掐了我一下，说道：“你根本就不知道……很疼的。” 这句话触动了我，我小声问道：“冤家，真的很疼吗？” “要不你试试？” 我撇撇嘴，说：“我没那工具。” 我伸出手，轻轻覆盖在红袖胳膊上的伤口上，柔声说道：“我现在像一只没头苍蝇，到处乱撞，有时候我都不知道我该干什么。你知道吗，我去过一次未来，见到了几年后的自己，以及一个我不想要的结局。” 红袖转过脸，问我：“你看到了什么？” 我摇摇头，说道：“不好，很不好，大家……大家都不在了，你和姳嫣也不在了，我不想要那个结局。” “未来的那个你没有告诉你怎么改变吗？” “他不能说太多，只是模棱两可的告诉我，说我以后会面临一个让我没有办法选择的选择，并且他让我选择那个我不想选的……我不知道那个选择什么时候到来，也不知道这个选择是不是已经过去了。我会努力保护你们的，不让你们受伤害，还有，不会让我们的女儿受伤害。” “女儿？”红袖睁大了眼睛，“我们有个女儿吗？还是你跟姳嫣姐的？” 我捏了捏她的鼻子，笑着说道：“我们两个的。” 说完，我楼主她，笑嘻嘻地说道：“为了我们的女儿，所以我们现在要努力……” 我还没说完，红袖就又出其不意的攻击了我的两腿之间。在我痛苦的蜷缩起身体的时候，红袖转过身，没好气地说道：“既然未来我们有个女儿，那这个女儿迟早会有，不在乎这一晚，我累了，要睡觉。” —— 战局正在打破僵化，双方都厌烦了对峙，开始大打出手。 姳嫣被派到了林莫棠身边，帮助他出谋划策，慕容和大师兄则留在云城，静候调遣。本来我不用留下来的，但是慕容说有用到我的时候，所以我这段时间也只能暂居云城，并且还要帮姳嫣管理菁英会。紫晶没有去处，我们师兄妹三人聚在一起不易，下次相聚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因此紫晶也趁着这段时间陪着我跟大师兄。 总的来说，战线拉的很长，从南到北，将整个中州从中间割开。当然，这条战线的中心点是骊都。林莫祥据守骊都，林莫棠定都蓝城，两个都城紧挨着，从蓝城骑马到骊都最多也就一天的时间。中洲出现了两个太阳。这两个皇帝都很另类，林莫祥的登基仪式我们已经说过了，不再赘述，我们来说说林莫棠的登基仪式。 林莫棠的登基仪式甚至比林莫祥还要精简，他只是告诉天下他当皇帝了，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像我这种“重臣”都没有出席他的登基仪式。 两个外人看来行事潦草的皇帝正互相厮杀着，受苦的还是老百姓，刚刚平静一点的中洲瞬间又风起云涌。 我们在云城无所事事了一个月，林莫棠的调遣还是没有来。 按理来说现在这个时间跟红袖成亲是个不错的选择，但是我怕我们俩正拜堂呢林莫棠的调遣就来了，这太对不起红袖了。而且现在姳嫣不在身边，红袖自己不提意见，我也不好自己拿主意。 期间师傅来过两封信，信里简要阐述了云间派的近况。他说莫云和绯月挺好的，两个孩子都是练武的材料，教起来不费事，让我有空带姳嫣和红袖回去看看他们。师傅还说他身体最近很不好，半夜的时候会咳嗽，身体大不如前，稍微累点儿就有些喘不过气。 “徒儿，为师怕是大限之期不远矣。若能生前见你们儿女绕膝，也算了了为师一桩心事。” 言辞恳切，字里行间都透露出父亲对子女的爱护，我们三人看了之后都有些热泪盈眶。小时候那个叱咤风云的师傅老了，当年他纵横天下无敌手，此时垂垂老矣，每天守着云间派度日，儿时爱慕的女子和至交好友都已辞世，徒弟们也不能常伴左右……孤单吧，也许师傅觉得孤单了。 “师傅老了，”紫晶看着手中的信，眼角有泪痕，“师傅都没有打过我……” 我和大师兄本来还挺伤心的，紫晶说完这句话我们两个都气笑了。可不是嘛，紫晶小时候是我们的掌上明珠，我们三个之中师傅最喜欢的就是紫晶。小时候我和大师兄犯错事，师傅肯定把我们打个半死，但是紫晶就不一样了，她要是做错了，师傅最多也就严厉的呵斥两句。你能想象吗？紫晶敢趴在师傅怀里拔他胡子玩。我和大师兄？别闹了，我们要是亲兄妹，紫晶是亲生的，我和大师兄绝对是打酒饶的那两个。 唉，我抬起头看着渐渐暗淡下来的天宏，想象着师傅现在在做什么。在参悟阁读书？还是在给莫云和绯月讲故事，亦或者再跟陈伯下棋。师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出现了一头白发的？ —— 我叫王晋承，我的原名叫做穆凡。我的父亲是穆白渊，母亲是伽蓝城上一任圣女玲珑，我师傅是上官剑圣，我大师兄是望月的主人，我嫂子是一只灵狐，我的两个老婆，一个是精英会当家人姳嫣姐，一个是天宏郡主秦晓月、小魔头靳红袖、第一美人城月，我的师妹是月王转世，我妹夫林莫棠现在是皇帝，我义弟傅雨流年少有为，现在掌管着剑城，我有个朋友叫慕容，是天下第一聪明人，我本人人送绰号绝剑客，现任云间派掌门，武功卓绝，一表人才，对，一表人才。 这就是我的关系网，而我的敌人，也各个强悍无比。 我的前路被迷雾包裹着，尽管我知道我的目的，但是我却不知道我此时此刻要做什么。我已经快要三十岁了，但还是像十几岁的孩子一样，无法规划自己的未来。 上次在月王墓中身受重伤，我却没能进入到伽蓝城，这也因此让我产生了一个顾虑。 为什么我没有进入伽蓝城？难不成是我娘出了什么意外？我外婆不会杀了我娘，她把我娘囚禁起来，就是要折磨她，让她永远孤单一人。璎珞阿姨的下场我见过，她被钉在一根石柱上，外婆剥夺了她行动的权利，但是却保留着她的感官，让她能看到中洲发生的一切，让她亲眼看着中洲如何腐烂。 如果，外婆真的像对付璎珞阿姨那样对付我娘，我发誓我会用毕生之力杀进伽蓝城，把那个好看的牢笼彻底毁掉！ 而我的老爹，现在还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地牢中。我和林莫棠存在的事实已经败露，老爹已经没有必要继续被囚禁在那里。但是我现在没有办法进入骊都。 无能为力，我这双手可以杀戮，但是却救不出最亲近的人。 这几日，有一个梦缠绕着我，每天晚上都能梦到。 白色宫殿燃烧着，穿着黑色袍子的伽蓝人屠戮者穿白色袍子的伽蓝人。两个女孩儿坐在宫殿的王座上，身边守卫的数量正在慢慢减少。她们目光冷酷，似乎不在意正在慢慢崩塌的统治。带着白色帽子、眼睛散发着绿光的祭祀站在她们身边，白色的袍子上有血迹，似乎已经负伤，但是他依然保持着风淡云轻的态度。 “两位陛下，”白衣祭祀恭敬地对王座上的两个女孩儿说道，“叛军就要杀进来了，我掩护你们撤退吧。” “明决，”其中一个女孩儿说道，“你觉得我们能去哪里？” 白衣祭祀说道：“去安全的地方。” “安全？哪里安全？哪里能让两个失势的圣女容身……我们没有时间了，明决，即使到了现在，你也不肯对我姐姐说实话吗？” 白衣祭祀不易察觉的颤抖了一下，没有说话。 另外一个女孩儿疲倦的扶着额头，慵懒地说道：“璎珞，不要说了……这些没有意义？” “那什么有意义？”璎珞急了，“守着这个白色宫殿？看着伽蓝人日复一日的重复着昨天？看着他们没有表情的脸？还是等两年后被元老们安排我们嫁给哪个权贵？难道这些有意义？” “够了！”她呵斥道，“璎珞，你说的够多了。” 明决说道：“你又何必这么倔强？叛军杀进来，你们的下场也是死，玲珑，走吧。” “明决，”玲珑说道，“我们现在还是统治者，如果我们不遵守伽蓝城的规定？那还有谁会遵守？” “哈，”明决笑了，“规定？难道伽蓝城规定过可以叛乱吗？难道你想让我遵守这些人的规定？” 玲珑保持沉默，静静的看着大殿外的争斗。色彩斑斓的术法光球纷飞着，无数生命正在被收割。那些死去的人全部化作白色光球想着伽蓝城最顶上的聚魂灵飞去。 第二十六章 逃跑的圣女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玲珑静静的看着明决，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尽管伽蓝人可以感受到彼此的内心，可是明决知道，玲珑将自己的内心紧紧地包裹了起来，没有人可以看穿，那双漆黑的瞳孔蕴藏着无人可知的秘密。 或许每个伽蓝人都或多或少的能藏一些事情，可是能做到玲珑这样的，古往今来，也只有她一个人。 时间正在飞逝，大殿已经快要被攻破，一向淡定的明决也着急起来。他突然拉住了玲珑的手，对姐妹二人说道：“伽蓝城容不下你们，中洲容得下！” 姐妹二人都被明决这句话震住了——去中洲，这是一个多么荒唐的主意。从伽蓝城脱离地面飞到空中开始，“去中州”这件事情就成了每个伽蓝人的禁忌。中洲对他们而言就好像是地狱，中州人狡诈善变，他们会把不祥的气息带入伽蓝城。可是玲珑知道，她向往那里，向往像中州人一样生活，不用每天都看着一成不变的景色。 情况紧急，明决不等姐妹二人同意，就拉着玲珑向后殿跑去。如果这个时候没有叛乱，而恰好有人看到明决大祭司拉着玲珑圣女，伽蓝城一定会炸开锅的。 明决一边跑一边用手在半空中划着符咒，一道有一道咒术从他的指尖飞出，笼罩着伽蓝城的球形结界正在慢慢裂开一个缝隙。 “去那里！”明决指着那道缺口说道，“你们两个从那里飞出去！” “明决！”玲珑忽然停下脚步，她问道，“你不跟我们一起走吗？” “不，”明决微笑着摇摇头，回答，“不用担心我，伽蓝人不会杀死祭祀的……玲珑……玲珑公主……” 玲珑愣了一下，她已经不当公主很多年了，最后一次听到明决叫她玲珑公主是十三岁那年的占星台。彼时她眺望着星空，明决站在她的身后，毕恭毕敬的对她说：“玲珑公主，您该回去休息了，明天是您登基的日子，要好好准备啊。” 神秘的祭祀似乎没有改变过，他的容貌还像她小时候见过的那样，没有衰老的样子。此刻，那张中年冷若冰霜的脸上绽放出了温柔的笑容，明决背着手，抬头看着飘在半空中的两个圣女。 “玲珑公主，保重，等我接你们回家。” 这个高度是一个不敢轻易表达爱意的高度，她们从小被教条束缚，一举一动都被伽蓝人看在眼里。爱情？这种奢侈的东西，每个伽蓝人都不敢轻易表达，更不要说她们了。 身后是万张阳光，张开银翅的玲珑公主看着白衣祭祀，努力挤出一个微笑，她说道：“明决，我们等着你接我们回家。” 回家，是个很遥远的词。她们知道，伽蓝城已经不再是她们的家。尽管这个伽蓝城死板的像一潭死水，可是她们还是深爱着这里的。两位圣女头也不回的飞向结界的裂缝处，当中洲第一缕风吹在她们身上，她们意识到，她们已经是伽蓝城的罪人。 结界的作用是隐藏伽蓝城，并且制止一切生物的进入。那个结界的裂口，从外面看，就好像天空裂了一个口子，透过口子可以看到一个纯白绚丽的世界，只是这个世界战火纷飞。 梦到了这里就停了。 我知道这个梦是什么意思，无非就是讲了我娘和璎珞阿姨逃出伽蓝城的事。说实话，就算不做这个梦，这件事的前后我也大概能猜到一些，可是当我亲眼看到的时候还是有些难受……我难受的是我娘跟明决的感情，怎么说呢？总之我觉得很不舒服，我听老爹和娘都说过彼此，老爹和娘应该是深爱着彼此的，可是明决……算了，不想了，谁还没有个过去，再说我还得感谢明决，要不是明决帮助我娘和璎珞阿姨逃出伽蓝城，我是不可能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 这个梦也带给我很多痛苦，每次做这个梦的时候都是后半夜，做完梦我肯定会醒来，醒来之后就再也睡不着了。我现在有点儿理解红袖了，失眠太痛苦了。 事情总是朝着出人意料的方向发展。 我在云城无所事事了半个月后，突然有个女人登门拜访紫晶。 这一天早上，起床之后我决定去云城的街道上走一走，结果，我刚出门就看到了门口站着一个女人，两个守门的护卫在拦着这个女人。 这女人长得很……怎么说呢，很舒服，对，这女人长得很舒服。不论是眼睛还是鼻子和嘴，长得都很开放，但不是大，是开放……这是一种很难说清楚的概念。见到她第一面，你就会觉得，这是个女人，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你说不出她是漂亮还是丑陋，反正就是觉得她的五官看起来很舒服。 说了这么多等于没说。 我们师兄妹三人还有红袖和小狐狸现在居住在菁英会，姳嫣不在我算是当家人，对于这个突然出现的女人我肯定要过问一下。 “这位姑娘，”我制止两个护卫准备推搡这位姑娘的动作，“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她看到我时，很诡异的笑了笑，说道：“我来找紫晶姑娘，她见到我自会明白的……而且我见过你，你现在叫王晋承。” 我撇了撇嘴，说道：“我以前也叫王晋承。” 对于这个来历不明的女人，我是抱有戒心的。红袖能完美的隐藏自己的杀气，这个人畜无害的女人肯定也能，小心点儿没有错，先把她的底细打听清楚再说。 “那个，敢问姑娘芳名，还有，来找紫晶什么事？” 这女人张开嘴刚要回答，我就听到从我身后传来一个惊讶的喊声。 “雪莹？！” 我回头一看，是紫晶，她那表情像是见到蟑螂一样。 这女人就是雪莹？！我的天，神兽变成的女人还真是、让人捉摸不透。我仔细打量了一下雪莹，她的情况比小狐狸好，最起码她身上没有留有狮子的痕迹。 紫晶跑到雪莹面前，不可思议的看着她，说道：“雪莹？你真的来了……我还以为……” “是你说的，”雪莹说道，“我无处可去的时候可以来找你。我在中州已经没有认识的人了，而且我已经受够孤单了，所以我来找你，哪怕你是我的仇人也好。” 紫晶用力摇了摇头，似乎是想让自己清醒一下，忽然，紫晶说道：“喂，你怎么穿着我的衣服？！” 哎？紫晶说完我才注意到，雪莹身上穿的是紫晶……呃，肚子上受伤的紫晶穿的衣服，腹部那块儿还有些破损。 雪莹耸耸肩，说道：“那我总不能光着身子跑出来吧？” “那我怎么办？！”紫晶急了，“你让我什么也没穿躺在墓室里？！” “又没人会去那里……你放心吧，术法我也懂的，棺材上的封印我帮你补好了，你那具身体不会出事的。而且……我不会再跟你抢男人了。” —— 雪莹有些迷茫，她已经没有理由继续守在墓室里，而且她还有好几千年的寿命。无聊应该是她最大的敌人，天呐，对于一个活了六百多年的人（狮子）来说，什么才是有意思的事情？ 雪莹是个乐观的女人，她不遗余力的寻找着身边的快乐因素，尽管我们之中除了紫晶对她不计前嫌，其他人或多或少的都对她有点儿成见——最有成见的是小狐狸，她知道雪莹来了之后跟大师兄闹了大半天，我实在搞不懂小狐狸在怕什么，难道怕雪莹半夜把她吃了？可是从雪莹的饮食习惯来看，她几乎不吃肉。 其实最怕的也不算是小狐狸，最怕的是小黑。 灵狐和雪狮都是能让其他动物看到就吓得屁滚尿流的神兽，每次小狐狸和雪莹接近小黑，小黑都会被吓得瑟瑟发抖……管仓库的大爷跟我说，自从小筱姑娘住进来之后，整个驻地都没有闹过耗子。 —— 对于我来说，任何平静的生活都不会持续太长时间。有密探来报，说林莫祥已经把北海四公子派出来了，而且鬼五最近也开始出现在云城周围，似乎是想找我的麻烦。 我现在最不怕的就是别人来找麻烦，现在想要杀了我，没有上万人那是开玩笑。 我可是非常期待北海四公子能找上门来，说实话，那年太平谷之战让我久久不能释怀。虽说江湖上也认为我不算输，可是我就是不爽他们四个那么不要脸，如果他们能出现在我我面前，我定要让他们尝尝我们云间大阵的厉害。 至于鬼五，呵呵，我最想杀的人就是他，而且我现在有把握一个人打败他——前提是有红袖在我身边。虽说这样打败他有些不光彩，但是对于这种利用别人的力量不择手段达到目的的人来说，跟他讲道理等于扇自己的耳光。 来吧，不管是什么牛鬼蛇神，我都接了！ —————— 北海四公子终于要出场了……说实话，我都快忘了他们了，要不是前两天有人提醒，我的还就忘了北海派这么一个因素……太对不起大家了。 第二十七章 三王的后人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实际上，我们现在遇到的麻烦要比我想象中的麻烦。 慕容虽然说他的剧本已经写好，可是就连他自己也敢完全相信自己的计划，因为事情的变化总是超出他的预期，虽然只能超出一点儿，但是积少成多，现在的情况慕容都已经无法控制了。 所以这也就是慕容现在发怒的原因。 是的，慕容发怒了，我从来都没有见他发这么大的火。 “三千人打一个黑水镇，竟然被五百残兵击破，”慕容拿着手上的战报，一脸的严肃，下一瞬，他把战报狠狠地摔在了桌子上，“竟然在这个黑水镇上损兵折将！方贤不是傻子，他现在一定已经知道了我的意图，一击不中，就再也别想拿下黑水镇！黑水镇拿不下，东线的战事就要吃紧，到时候我们拿不出兵马补缺漏洞，东线人马只能撤离，辛苦打了一年的江山就要再丢失一半！你们是怎么打的仗？！” 负责送信的小兵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慕容好像乱了方寸，要是以前，就算再出乎他的意料，他也不可能冲一个小兵发火的。 “罢了，”慕容摆摆手，对那个小兵说道，“回去告诉陛下，我会派靠的住的人去打东线的。” “是，慕容公子。”小兵松了一口气，他估计以为慕容一发火就会把他宰了。 打仗的时候送信的从来就不是个好差事，不管是给敌人送还是给自己人送，都要冒着时刻掉脑袋的危险。 等着小兵退下了，慕容又拿起了战报，越看眉头皱的越深。 慕容一发火把我们全部都镇住了，如果出现了脸慕容都无法解决的麻烦，那么我们就可以认定――我们完蛋了。 “慕容，”紫晶小心翼翼地说，“要不然，东线的战事派我去？” “不，”慕容摇了摇头，“紫晶姑娘，你是最重要的一环，为了避免节外生枝，你还是不要打仗了。” 雪莹鼓了鼓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是忍住了。这两天我们讨论这方面的事情的时候没有避讳她，因为紫晶不把她当外人，而且雪莹六百年前也打了不少仗，对于战争这方面有很独到的见解，有时候甚至能想出很好的点子。 “要不然，”雪莹终于下定决心说话了，“如果你们信得过我的话，让我去帮你们打仗？” 慕容看向雪莹。老实说，我认为这个选择不错，反正她闲着也是闲着，而且就她的谋略程度来说，应该能撑半边天。 谁知道慕容又摇了摇头，然后说道：“雪莹姑娘，你还有别的事情要做，我需要你陪着紫晶姑娘去北海。” “北海？”紫晶非常诧异，问道，“去那里做什么？” 慕容回答：“北海上的晨暮岛，就是北海派的驻地，我需要你们去那里拿一样东西。” 紫晶问道：“什么东西？” “你的指环。” 慕容的这四个字让我们一头雾水，只有雪莹和紫晶一脸的恍然大悟。 我问道：“什么指环？” 紫晶回答：“是月王的指环，这颗指环是大神给月王的，月王也是从这枚指环里发现了术法的奥妙。可是我不懂，这颗指环中的所有术法我都会了，而且指环里的东西也只有我能看懂，把它拿回来做什么？” 慕容看着窗外，低声说道：“你最起码还有三个术法没有学会，不要问我这三个术法是什么，只有你自己能看见，而且这三个术法是打开伽蓝城的关键。另外……不是只有你能看懂指环里的东西，月王的后人都可以。” “月王的后人？”紫晶笑了，“慕容，你错了，月王没有后人。” 呵呵，当然没有后人，月王到死的时候都还是处（和谐）女，怎么可能有后人？ 谁知道慕容非常肯定的点了点头，说道：“有的，月王有后人，三王都有后人。夜王有一个儿子，清王有一个儿子和一个女儿，而月王……她在自己刚成为月王的时候就用自己的鲜血做了一个人，这个人存活了下来，身上留着月王的血。” 紫晶瞪大了眼睛，惊讶道：“这种事情我怎么不知道？雪莹，你知道吗？” 雪莹摇摇头，回答：“我也不知道。” 慕容正色道：“你们当然不知道，这件事情只有月王和啸风知道，她做出来的那个人是啸风皇帝帮她的。” 我忍不住问道：“为什么？他们为什么做这些呢？难道啸风皇帝知道月王不会有后人？” 慕容点点头，说道：“三王的血液合在一起就是大神的血液，你们三人现在早已不是三王，身上没有三王的血，而从外面打开伽蓝城的结界必须要三王的血――所以，紫晶姑娘，雪莹姑娘，你们这次去北海，不止要拿回指环，还要带回来一个人。” 紫晶问道：“什么人？” “北海仙人的孙子。” “哈？”不光是紫晶，我们所有人都觉得诧异。 慕容解释道：“要说的东西太多，我慢慢解释……是这样的，啸风皇帝预料到了六百年后的一切，他知道必须要打开伽蓝城，他同样也预料到了三王的死亡，并且月王不会留下后人。所以啸风帮助月王用鲜血造了一个人，并且把这个人送到了北海，那里是绝对安全的。四十年前，月王的后人来到了中洲……” “北海仙人就是紫晶的后人！？”这句话我脱口而出。 紫晶则一脸嫌弃的看着我，说道：“是月王的后人。” 紫晶现在还有点儿抵触别人把她当月王。 慕容点了点头，说道：“要活着带回来，死了我们就只能抓北海仙人了，但是抓住北海仙人的可能性不大。” 紫晶用力闭上眼睛，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精彩，终于，紫晶爆发了。 “我怎么感觉什么事情都是冲着我来的？”紫晶盯着我们，“先是我被师傅安排进皇宫秘密保护莫棠，但是这些是你们早已计划好的，我被骗之后知道了真相。然后我又带着你们挖了自己的坟，现在我又要去抓自己的后人！你们最好想办法说服我去，反正我现在是非常不愿意去的。” 好吧，关键时候紫晶傲娇了。 看大家都面面相觑的，没办法，这个时候只有让我开口了。 “那什么……紫晶，你不是不喜欢别人把你当月王吗？” 紫晶忽然扭头看向了我，一脸要杀人的样子，她咬牙切齿地说道：“是，我不喜欢别人把我当月王，可是我确实是月王，就像你是夜王一样！你以后还要去抓你的后人，还有大师兄的后人。” 我说：“话不能这么说啊，紫晶。你看，我们都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了，对不对？要是前功尽弃的话……” “好啦好啦，”紫晶不耐烦地说，“我去还不行嘛，我就是有点儿不爽。” 慕容也重重的舒了口气，他说道：“我真应该去跟宋姑娘学学怎么猜测人心，还有怎么两三句话说服一个人……” 慕容竟然跟我们说了句俏皮话？！ 可是紫晶又犯难了，她说：“但是，我们怎么去北海呢？而且晨暮岛在哪里？” 慕容合起折扇，看着窗外，邪魅的笑了笑，说道：“没关系，有人会来告诉我们的。” 大师兄问道：“谁？” “北海四公子，没猜错的话，他们下午就能到云城了，”慕容说着，意义不明的笑着，“迟到了四十多年的决斗，终于要来了，北海派大战云间派。” 听到这个消息，我又有些想不通了，于是问慕容：“你是说林莫祥把北海四公子派出来了？” “是的。” “不对呀，林莫祥现在身边没几个像样的高手，而且，他肯定知道北海四公子不是我们三人的对手，白白派他们来送死做什么？” “我猜这些是宋姑娘告诉你的。” 我点了点头，没有搭腔。 慕容继续说道：“你们虽然比他们厉害，但是想要杀了他们还是有点儿难度的。紫晶姑娘应该也知道，用术法逃生非常方便。林莫祥的意思很简单，你们师兄妹三人的作用可比北海四公子有用，他的意思是：如果你们三个人分开，他们就会将你们三人各个击破，从而把你们三人绑在一起，如此一来――你们三人的作用就会被大大削弱。” “我们三人的作用大？”我皱起了眉头，“紫晶和大师兄确实作用挺大的，这个我不反对。那么……我呢？我好像真的没有什么用。” “有，”慕容笃定地说，“王兄，你非常有用，因为，我要你去带领东线的部队。” “谁？！” “你。” 呵呵，我竟无言以对。事实证明，慕容的决策大部分都是对的。他让我守剑城，然后剑城被我守住了。是的，我这样一个从来没打过仗、没看过兵法的人竟然挡住了蛮人十万大军。可是，他的预测……怎么说呢，老是让人感觉有太多的运气成分在里面。比如说守剑城，如果仅仅是靠我一个人的统帅能力，肯定是挡不住十万大军，但是有很多我想不到的因素加入其中，我竟然阴差阳错的守住了剑城。 呵呵，呵呵，这次让我带领东线部队，我发誓，事情肯定不像慕容说的那么简单。 第二十八章 北海四公子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慕容安排完毕，大师兄和小狐狸留下来保护他，紫晶和雪莹去晨暮岛，我跟红袖去东线，人员配置刚刚好，一个不多一个不少。 方贤的运气真不好，他把北海四公子派出来的时机不对，而且他想的也有点儿天真。北海四公子不可能对我们有那么大的影响，就算他们四个再加上鬼五也不可能是我们的对手。而且，现在看来，林莫祥方面正在向秋风谷方向退去。他们大概还不知道大师兄的身份，如果未来的战场在秋风谷，大师兄一个人就能捏死他们。更重要的一点，这一点是我自己猜测的，我感觉林莫祥知道关于帝王之力的事情，没错，他也想获得那份力量。 我跟林莫祥之间的仇恨根本无法化解，唯一解决的办法就是死一个。林莫祥曾经有机会杀了我，但是他没有珍惜那次机会。事实证明，坏人死于啰嗦。 事情到了这种地步，连慕容都开始觉得不安全了，要不然他也不会把大师兄和小狐狸留在身边保护他。这次北海四公子来找麻烦，很大一部分是冲着慕容来的，如果我们三个不在，慕容必死无疑。 —— 云城依然平静如初，只是少了行走的江湖人。这段时间江湖传闻，云城已经不是以前的云城，它已经被林莫棠控制，等林莫棠得到了天下，云城迟早是朝廷控制江湖的把手。这么说的人都是啥也不懂的，实际上，云城早已经当了好几百年的把手了，那些元老会的成员中，有一半是朝廷的眼线。 —— 吃过午饭，我们几人聚在慕容府邸，等着北海四公子的到来。 玉儿一如既往的怕生，即使我们见过她很多次，她还是非常怕我们。慕容对玉儿的愧疚我们每个人都能感受到，他嘴上说没有对任何人动心，但是我们都能看出来玉儿在他心中的地位。她无人可以替代，也是慕容这个聪明人身上唯一的弱点。 下午，天空渐渐暗了下来，似乎有一场大雨就要到来。 这雨来的非常应景，大战前夕，瓢泼而至。 伴随着天空的雷鸣，四道颜色不同的光柱在云城城门外亮起，直冲云霄，煞是霸气。对于北海四公子的高调出场，紫晶表示嗤之以鼻。一瓶子不响，半瓶子晃荡，总有这些半吊子装最厉害的。 既然人家这么霸气的登场了，我们也必须选择一个比较符合身份的出场方式。 我们一行人冒雨向云城大门走去，玉儿没有跟来，慕容说她身子弱，胆子也小，不想带她来看打架。 “快想想，”我说，“我们怎么出场才算霸气？” 大师兄面无表情地说：“走着出去就好了。” 紫晶连连摇头，说道：“不行，我可不想在气势上输给这四个家伙。” 雪莹笑道：“要不然，我给你们像个办法？” 我问：“什么办法？” “当年三王用过的。” —— 运城外的地面已经被雨水浇透了，变得泥泞不堪。北海四公子飘在半空中，眼神一个比一个狂傲，看着就像揍他们。我们走到城门门洞里，雪莹、小狐狸还有慕容三个人停在门洞里不再向前走，而我们师兄妹三人继续向北海四公子走去。我在中间，大师兄在我右边，紫晶在我左边。 随着我们走出城门，紫晶开始不动声色的发动术法，一股灼热的气浪从紫晶的身体里散发出来。这股气浪瞬间将泥泞的地面烘烤干燥，连雨水都被气浪吹开。紧接着，霸气的一幕一出现了，气浪继续升腾，天空的乌云竟然渐渐散开，一缕一缕的阳光从云层上照射下来……呼风唤雨，拨云见日，这些紫晶都做得到，虽然不是很轻松。 当年三王突然出现在啸风皇帝的寝宫的时候就是用的这一招，月王用术法下了一场大暴雨，但是三王身上滴水不沾，三王就是凭这一手成功吸引整个中州人的视线的。要知道，那时候中州人连术法是什么都还不知道呢。 这些都是雪莹告诉我们的，恰好今天下雨，那紫晶干脆用术法把云雨遮蔽了，效果还是一样的。 北海四公子的表情有点儿难看了，我虽然只跟他们交过一次手，但是我能感受到这四个人的傲气。 北海四公子居高临下的看着我，我们也不得不抬起头看他——我们又不能飘起来。要知道这次可是术法对中州武学的挑战，我们必须用纯武学打赢他们。虽然没有人规定我们必须这么做，可是大师兄和紫晶对于几年前我一个人出战太平谷有些过意不去，所以他们两人也想用云间剑法打败他们四个。 “哼哼，”北海四公子里一个长的像恶鬼的人说道，“云间派的人到齐了？” “哼哼，”我也冷笑一声，回敬一句，“北海派貌似也到齐了，这次我们可以公公正正的打一架了。” “哈哈，”恶鬼大声笑道，“看来王大侠似乎不想承认当年的失败啊。” 有理有据，我竟无言以对。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他们四个这么不要脸的。 紫晶小声嘟囔了一句：“神气个屁啊，我一个人就能捏死他们四个。” 大师兄对紫晶说道：“紫晶，不可，你一个人打败他们四个太欺负人了。” 那恶鬼鼻子都快气歪了，年龄最小的那个说道：“原来云间派最擅长的是耍嘴皮子。” “呵呵，”我说道，“原来北海派擅长的是呛人。” 那个年龄最小的也是最狂的一个，几年前我就看他不爽了，怎奈那个时候我双拳难敌四手。现在好了，我有机会了，我一定要撕烂这小子的嘴。话说这四个人混的也不怎么样，到现在我都还不知道他们四个叫什么…… 最狂的那个小子大声说道：“各位师兄！不必跟他们废话，直接拿了就是！” 北海四公子已经摆好术式准备动手了，紫晶不屑一顾的看了他们一眼，对我和大师兄说道：“也太瞧不起人了，想要对抗我们最起码也要用‘四象’以上的阵法，这个‘守缺’也太低级了。” 趁北海四公子还在准备术式，我问紫晶：“紫晶，你知道这个阵法？” 紫晶点点头，说道：“这阵法还是我写进指环里的……要破也不难——我觉的都没有必要破，术法伤不到我，等下我做阵眼，你和大师兄进攻，分分钟破了他们。” 我点点头，说道：“等下教他们做人，以后别这么狂。” 说话间，北海四公子已经将我们三个人团团围住了，我们也不得不拔出剑御敌。上一次被他们打败是因为我没有见过术法，打的时候疲于应对，能保住命都不错了。这次不同，我对术法的认识肯定是在这四个人之上的，大师兄和紫晶就更不用说了。 我们三人都不想这场战斗结束的太快，有意逗北海四公子玩，老是给他们一种势均力敌的错觉。我们三人的剑法相辅相成，一旦聚成云间大阵，威力更是巨大。我有无坚不摧的破坏力，紫晶有无与伦比的速度，大师兄也有滴水不漏的拆解能力。三人交替防守进攻，别说对付他们四个，就算让他们师傅来了我们都照揍不误。 这个叫做‘守缺’的阵法也不简单，虽说我们在逗他们玩，但是真想伤到他们还是非常有难度的。北海四公子不是傻子，他们刚开始的时候还以为我们真的是势均力敌，可是慢慢地发现不对劲了：他们还几次明明用术法攻击到了紫晶，可是紫晶依然像个没事人一样上蹿下跳。紫晶也是调皮，本来我们三个是在演戏，等玩的差不多了再收拾他们，可是紫晶忍不住笑场了，弄得北海四公子一头雾水的。 无奈，我只好抽空对紫晶说了一句：“紫晶，玩的时候认真点儿啊。” “喝！”北海四公子被我成功激怒，四人齐齐大喝一声，阵型忽然改变，这让我们顿时措手不及。四个人忽然聚到了一块儿，他们身上的光芒一瞬间聚在了一起，光芒刺眼，让我差点儿睁不开眼。就在我们慌神的一刹那，无数火球向我飞来。 “糟了！”紫晶脸色一变，瞬间挡在我们面前，右手捏起了决，眼看就要用术法格挡。 我认识这一招，这招叫“命相”，以命相搏的招式，唯一一个连月王都免疫不了的术法。可是我们如果用术法格挡的话就算输了，这会让我很不爽。于是我做了一个决定，我一把推开紫晶，挥动手中的岚风，将所有内力聚集到剑上，用内力对抗术法。每用剑刃割开一个火球，我的内力就剧烈的消耗一些，连续十几剑挥下去，连我都有些吃不消了。 大师兄对紫晶用了一个颜色，两人都运起流云身法，快速向北海四公子移动。 就在我内力快要耗尽的时候，火球的攻击忽然停下了，剧烈的白光中传出两声惨叫。紧接着，又是一道剧烈的白光，刺得我闭上了眼睛。等白光柔和下去，我睁开发痛的双眼，看到大师兄和紫晶已经站在我的身旁，两人手中各拿着一条断臂。 第二十九章 出人意料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北海四公子对敌经验不足，把所有的力气都花在了进攻上，没有留一点儿给防守，因此我们才能成功破掉他们。这个“命相”破坏性实在是大，整个中州没有几个人的内力像我这般醇厚，几剑挥下来，连我都有些吃不消。 再看北海四公子那边，恶鬼和那个傲气十足的年轻人被斩断了右手，正一脸痛苦的**着。其他两个人则奋力撑起“残落”，残落是个防御性的术法，具体外观就是一层淡黄色的气盾像个碗一样把施术者罩起来。这招防御力特别好，缺点是非常消耗法力，而且反噬也相当强烈――这么说吧，我宁愿挨一刀也不愿意用这个术法，那反噬都够我挨的那一刀了。 不到逼不得已没人会用这一招，现在北海四公子明显是逼不得已了。术法是非常依赖手的，它需要双手划出符咒或者作出术式，少了一只胳膊，基本等于废了。 这一战云间派大获全胜，基本没用术法跟他们刚正面――当然了，除了紫晶卖弄似的用月王的身体接了几招。 北海四公子知道了厉害，脸上的傲气没了，取而代之的是杀气、一点儿威胁性都没有的杀气。按理来说现在解决他们最好不过，可是他们使用了残落，我们没法攻破。现在最好的做法就是……在原地等着，等他们撑不住了就不攻自破了。 我收起剑，笑着说道：“我就爱看别人挫败的样子……咱们等着吧，等他们的术法耗尽了再宰了他们。” 谁知紫晶摇了摇头，说道：“我们今天杀不了他们，他们还留了一手。” 仿佛是为了印证紫晶的话，北海四公子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他们正在消失。在他们消失的最后一瞬间，那个断了一条手臂并且一脸傲气的小子狠狠地对我说道：“断臂之仇！北海派定当回报！你们给我等着！” 属鸭子的，身子烂了嘴不烂，小孩儿都能看出来我们之间差了一大截，就算给他们几十年的时间去修炼，也未必是我们的对手。 紫晶笑道：“这招叫‘星隐’，它可以把人瞬间传送到千里之晚。比较难练，当然反噬也很大，我当年都犹豫要不要把它带进指环里，用了这招的人基本算是死了……连我都不敢用。” 我问道：“为什么？你不是免疫一切反噬的吗？” 紫晶摇摇头，说道：“并不是免疫所有，而是反噬的危害对我来说太小罢了，可是星隐不同。它可是大神都不敢用的术法，瞬间把人传送到千里之外，对神来说都是非常困难的，对不对？大师兄。” 大师兄点点头，附和道：“术法有很多种，连月王都不可能全部学会的。” 等等，我忽然想到了还有什么要紧的事儿没有做。 “那什么，”我说，“紫晶……你好像忘了一件事。” “什么事？” “你没有问他们怎么去晨暮岛。” 大师兄和紫晶相视一笑，纷纷举起手中的断臂，大师兄说道：“他们已经告诉我们了。” 紫晶用紫裳剑在地上画了一个复杂的图案，像是某种阵法。画完之后把两条断臂交叉放在上面，然后紫晶单腿跪地，伸出右手悬在断壁之上，口中轻声念着咒语。 半刻钟后，耀眼的紫光出现在图案之上，两条手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烂着，两条细小的紫色光线缓慢的飞进紫晶的太阳穴，又过了半刻钟，两条断臂已经只剩白骨了，紫晶也完成了这个术法。 “成了，”紫晶站起来拍了拍膝盖上的尘土，“我已经知道晨暮岛在哪了。” 我看着地上的两条断臂，觉得有些残忍。把人家的手斩断本来就已经很不人道了，现在又把人家的两条断臂毁掉了…… 一个麻烦算是解决了，北海四公子已经构不成威胁。我们向门洞走去，他们四个还站在那里。 我准备说点儿“我们赢了”等让人开心的话，可是慕容紧皱的眉头让人有点儿看不懂。 大师兄问道：“慕容，怎么了？” 慕容木讷的摇了摇头，喃喃自语：“不对劲，哪里不对劲？” 紫晶也问道：“什么不对劲啊？” 慕容闭上眼睛，用折扇敲了敲脑门，说道：“方贤不是傻子，北海仙人也不是傻子，林莫祥也不是傻子……他们为什么派北海四公子来？明知打不过为什么还要派过来？仅仅是过来送死？为什么？” 这确实是个问题，但是连慕容都想不出为什么，就更别说我了。 慕容想的出神，我们不好打断他，只能陪他在门洞里呆呆的站着。紫晶停止了控制天气的术法，瓢泼的大雨从新下了起来。这个时候，突然有个穿着脏兮兮的小孩儿捏着一封油纸包裹着的信向我们跑来。 小孩儿跑到慕容身边，怯生生的把信递到慕容面前。很显然，连慕容都很意外会突然收到一封信。慕容接过信，小孩儿又颠儿颠儿的跑了。 信封上没有字，慕容拆开油纸，取出里面的信件，由于是油纸包裹，因此信件很干燥。慕容静静的看着这封不知道从哪里寄来的信件。突然，慕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好像看到了什么惊恐的事情，连双手都抖了起来。究竟是什么事情？竟然让慕容都害怕起来。 我问道：“慕容，发生了什么事？” 慕容没有回答我，突然一把把信捏在手中，转身快步向自己的宅子走去，丝毫不在乎大雨浇在他的身上。 大师兄突然说道：“不好，玉儿出事了！” 调虎离山！我的脑子里一瞬间就闪过了这个词。 我想都没想就运起轻功向慕容府邸跑去，等我进了那个胡同才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慕容府邸的那些守卫横七竖八的躺在门口，我没顾得上查看守卫身上的伤口，径直跑向后院慕容和玉儿的房门前。 到了门口，我一把推开门……等我进了屋子，看到了一副让人不忍目睹的惨象…… 我退出屋子关上了屋门，一股出离的愤怒涌上心头，我的双手抖得愈发厉害了。 这时候慕容他们也正好赶了回来，所有人的脸上都笼罩着一层阴霾。慕容很可怜，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觉得他很可怜。他那一脸的愤怒与悲伤更像是一种讽刺，全天下最聪明的人被人算计了。方贤不是傻子，不会做亏本的买卖。 慕容已经走到了房门前，我拦住他，面色凝重的说道：“慕容，我觉得你……” 慕容没想听我说完，他推开了我，然后打开屋门，双脚重重的踏了进去。四周除了雨声就是慕容的脚步声，寂静开始挤压着心房，我忽然觉得有些难受。 也许是我的表情吓到了他们，现在竟然没人来问我发生了什么。 过了半晌，红袖终于走到我面前，但是她却没有往屋里看。 “发生了什么？” 我用力摇了摇头，说道：“我……我不想说。” 我真的不想说，那太残忍。 所有人都进了屋子，大家都看到了眼前的情况。 玉儿的身体**着，她被人从腹部一刀切开，上半个身子正被慕容搂在怀里，地上到处都是血液……和内脏。少女的身体像青葱一般，可是却已经残破不堪。玉儿的表情扭曲着，死前肯定受受到了极大的痛苦。她的十个手指的指甲盖都快磨掉了，被斩掉的下半身两腿之间布满了伤痕…… 慕容会疯掉的，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觉得慕容承受不了这个打击。 可是慕容出奇的平淡，他搂着玉儿的上半生，右手轻轻拍打着玉儿的后背，口中在小声说着什么。 我走近些，才听到他在说什么。 “……总是怕吵，晚上睡觉也见不得半点光……枉我自称天下第一聪明人，但是却猜不到这么简单的计策……我这一生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玉儿，如果你生前是清醒的，如果我没有用反噬毁掉你的脑子，你一定会恨我，对不对？……王兄。”慕容突然喊我。 我答道：“我在。” “我有些话想说，可是我不知道该对谁讲，我这个人啊，从来没有跟人谈过心，你愿意听我说吗？” 我回答：“你说吧。” “我是一个很自负的人，从小就是，因为我从小就比别人聪明。我叫慕容迪，我的父亲叫慕容云杰，你应该听说过的……” 慕容云杰，我听说过，他也是一代大侠，但是十几年前突然没有了消息。 慕容继续说：“我从小经脉逆行，没法习武。但是我天资聪慧，父亲最大的愿望就是我考取功名，我小时候也是这么想的，直到十岁那年，我看懂了家中祖传的一本书。父亲说那本书是关于命相卜算的，但是几百年来没人能看得懂……我能看得懂，看懂那本书之后我也明白了一切。我是啸风皇帝的转世，因为只有啸风皇帝才能看到自己写的书。十三岁那年父亲去世，我放弃考取功名，专心研读啸风留下来的书。我到十八岁的时候才完全把那本书看透， “然后我就拥有了未卜先知的能力，可是这种能力有代价，他非常消耗我的精神，因此我也不会擅自使用。那一年我开始行走江湖，父亲去世的时候给我留了一大笔钱，我完全可以逍遥自在的活一辈子，可是我知道我不能这样。啸风皇帝留下了遗愿，需要我来完成，也只能我来完成，我要做的事情是全天下最伟大的事情。 第三十章 谎言与宽恕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没有人能逃出我的双眼，不管是谁我都能看到他的过去和未来，除了死人……但是有四个活人是意外，你，秦姑娘，我，还有玉儿。那一年我在藏秀书院见到了秦姑娘，同一年我在云城见到了你。我很不服气，为什么会有我看不透的。直到我见到玉儿……” 说到这里，慕容停了一下，他把玉儿的身体平放在地上，把她的下半身拼接起来，然后脱掉上衣改在玉儿身上。慕容不顾地上的血水和碎肉块儿，他坐在身边，伸出手轻轻抚摸玉儿的脸庞，让她原本狰狞的表情变得平和一些。 “呵呵，”慕容扶着额头笑了笑，继续说道，“玉儿是个很普通的女子，当然，她要比其他女孩儿清秀一些。玉儿生在一户渔民家里，那年我打马走过，一眼就看到了她。跟你们两个不同，我不光看不到她的过去和未来，我甚至没有看到她的内心、猜不透她的想法……我当然猜不透，我用一颗污秽的心去探测一个纯洁的灵魂，我当然看不透她。 “她对我来说是个威胁，任何我看不透的人都是威胁。你和秦姑娘呢，我好歹还可以把你们算计到我的局里，可是玉儿不行，我想破头皮也不知道该怎么把她控制起来。我从来没有那么惊慌失措过，我设计屠掉了那个小渔村，我本来想把她也杀了，可是到最后我又反悔了……突然有强盗冲进村子里，他们杀了所有人，包括自己的父母，我突然出现救了她……没有哪个女子在被我救了之后还能无动于衷，我很英俊，而且我说话也很吸引人，对不对？ “从那之后我把玉儿带在身边，她很感激我，因为我救了她。日复一日，我发现我越来越在乎她，对她也越来越愧疚，我开始害怕，我怕她知道事情的真相之后会恨我。于是……我用药物破坏了她的脑子，让她的智商永远都像一个小孩子……怎么样，我是不是很坏？” 慕容轻轻转过脑袋，我只能看到他的侧脸，他邪魅的笑着，像一只魔鬼。我听了他说的话，忽然很厌恶他，慕容是个小人，是个可以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小人！ 慕容又说道：“我慢慢发现了，实际上只有三个人我看不透，你，秦姑娘，还有我。我之所以看不透玉儿，是因为……她就是我的一部分。我那卜算的反噬全部转嫁给了玉儿，她也心甘情愿的接受。玉儿越来越依赖我，越来越胆小，也越来越柔弱。我离胜利越来越近，失去的也越来越多……我的做法虽然残忍，虽然对玉儿不公平，但是……我是个好人，我为了这个天下心甘情愿的失去一切，没有人的作为比我伟大。” “慕容，”我问道，“那么，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我想，不会仅仅是证明自己是最聪明的人吧？你一定还有什么要隐瞒的。” 我这个问题不应该在这个时候问的，但是如果不问，我会觉得玉儿死的不明不白。玉儿的性格很像婉君，但是经历的事情却很像月王。单纯善良，温柔，早逝，并且最爱的人是个骗子。 慕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回答道：“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六百年前，啸风皇帝看到了一个结局：三王的转世聚在了一起，穆凡和林莫棠要救出彼此的母亲，他们合力对抗林莫祥，由于兵力悬殊而节节败退。然后蛮人趁虚而入，秦家姐妹二人的杀戮永不停息，中洲人民陷入水深火热当中。两年后，蛮人退去，中洲依然狼烟四起，诸侯林立。最终，你们成功击败了林莫祥，得到了帝王之力，打开了伽蓝城……但是伽蓝城太强大，你们无法撼动。然后就出现了那个谁也不想看到的结局。明决大祭司帮你们打败了伽蓝城的守护者，而你的母亲因为你的作为愤怒不已，她选择自尽以谢罪，愤怒的你打翻了聚魂灵……我之所以不告诉你们，连个原因。一、我怕你们不信；二、怕节外生枝，我输不起。” 慕容扭过头看着我，缓缓说道：“聚魂灵是整个世界的脉搏，将它打翻，这个世界就再也不会有新的生命降临，你知道后果吧？” 我点了点头，没有回答。 慕容又转过脸看着玉儿，说道：“没人想看到这个结局，于是啸风让我们自己来改变。蛮人没有入侵中州，秦家姐妹造成的危害也远不如没发生的那个，而未来，也还在我的掌控之中……你们会救出你们的母亲，世界也不会因此毁灭，这不是很好吗？” 我陷入了沉思。如果一开始没有慕容，红袖就不会遇到我，没有人能停止她的杀伐。紫晶和林莫棠的故事也许就不会是这样的。大师兄会不会遇见小狐狸还未可知，神的继承也可能不会是他，蛮人会进入中洲，我们会被林莫祥打的找不到北……慕容的出现似乎稍好一些……尽管如此，我还是无法原谅慕容。 是这样的，逻辑又回到了那一年在花月宫的时候，红袖的那个问题：当最亲近的人和一百个无辜的人产生矛盾的时候，是选择牺牲最亲近的人还是杀掉一百个无辜的人？红袖选择杀掉一百个无辜的人，我这两年的所作所为也证明了我会选择杀掉一百个无辜的人，林莫棠的选择跟我一样，大师兄和紫晶我不清楚……但是，慕容选择牺牲最亲近的那个人…… 慕容杀掉了玉儿的父母，并且欺骗她，让她为自己承受着反噬，但是慕容已经为此自责，并且再也没有用过卜算的能力，今天玉儿的死亡完全是我们所有人的疏忽。 我们没有想到这一步，或者说方贤这一步下的太简单，就是一个调虎离山、声东击西，可是我们竟然没人能想到。这是为什么？难道是方贤比慕容聪明吗？不，不是的，慕容和方贤，现在全天下最聪明的两个人，他们彼此角逐，互相寻找着弱点。方贤的弱点慕容不知道，但是慕容的弱点用脑子想想就能知道——慕容已经成亲，他的妻子是个娇弱的丫头，谁都能猜到慕容很爱她。用这么简单到慕容都想不到的一招杀掉他的妻子，肯定能有效的打击慕容。 这一招太漂亮，同样也太狠毒。 方贤只想到了怎么打击慕容，却没有考虑受过打击后的慕容会怎样。 没错，慕容不会那么容易被打败，受到打击的慕容肯定会变本加厉的把失去的还回来。我有预感，方贤的下场一定很惨。 “呵呵，”慕容突然笑了，“方贤不是傻子，稍微聪明点的人都不会这么做。他的命令一定不是杀掉玉儿，而是抓走玉儿，这样才能很好的束缚我。可是，他派来的人似乎不服管教……王兄，我想你已经能猜到方贤派来的人是谁了吧？” 我说：“你说的是鬼五吗？” 慕容点点头：“没错，是鬼五。有这样的武功和残忍手段的人，只有鬼五了。方贤在用人这一点不如我们三个。” 三个？想想也能了解，慕容说的三个人应该是他自己，姳嫣，还有浣彩蝶。慕容不用说，浣彩蝶最擅长的就是用人和制衡，而姳嫣，跟浣彩蝶在一起这么多年，耳濡目染了一些浣彩蝶的用人习惯，肯定不会太差。 不过我觉得方贤不是不会用人，而是无人可用。方贤也是在赌，我想，如果他知道鬼五把玉儿奸杀了，肯定也会很震惊。 慕容站了起来，说道：“紫晶姑娘，小筱姑娘，秦姑娘，雪莹姑娘，能拜托你们一件事吗？” 紫晶说道：“请说。” “帮我给玉儿收拾遗容……” 慕容说完转身走出了屋子，我和大师兄跟着他走进了大雨中。 大师兄问道：“慕容，你去做什么？” “安排，”慕容淡淡地说道，“安排下一步的事。” 听到慕容如此淡定的话语，我突然就生气了，我一把拉住慕容。他很诧异的看着我。 我整理了一下情绪，然后尽可能克制地说道：“慕容，安排下一步的事现在不着急，你有别的事要做。” “什么事？” “呼，”我重重的呼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不发火，“你要去守着玉儿，直到她入土你才能去做别的事情。” “我没有时间。” “没有时间？！”我彻底怒了，“你欺骗了她！从她认识你开始你一直在欺骗她！如果不是你，她只会是一个单纯的渔家女孩儿！现在可能过得不富裕，但是一定很幸福！她不会被卷入到这场纷争里来！更不会因此丧命！你是毁了她！如果你愧疚！那就去守着她！现在就去！你的下半生都不能再爱别的女人！因为是你欠她的！你他妈要还是个男人就他妈别装的这么淡定！老子早看你不爽了！” 慕容静静的盯着我，忽然嘲讽的笑了起来。 “怎么？”慕容说道，“让我去守着她的灵柩，然后掉几滴眼泪，终日萧条才叫在乎？还是像凡夫俗子一样去借酒消愁？或者像王兄你一样，干脆一走了之？你觉得我该这样？” 慕容的眼圈变红了，只是雨太大，我无法分清他脸上的是泪水还是雨水，只是，我听得出来，慕容的声音颤抖着。 慕容又说道：“我这是在为她报仇，可是我守着她的遗容只能浪费时间……我想陪着她，我也想跟玉儿过平静的生活……但是我不能，我必须去做点儿什么，才能给她报仇……我是个骗子，唯一能让我心安的就是玉儿能好好地活着，现在，我这辈子都要在不安中度过。所以，我求求你，不要再跟我说玉儿的事情了。” 第三十一章 一筹莫展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鬼五又一次成功的激怒了我，他残忍的行径让人不寒而栗。他跟所有杀戮者都不同，他所杀的人都是无辜的人、比他弱的人。虽然我也杀过无辜的人，但是前提是那些人想要伤害红袖，蛮人就更不用说了。鬼五本人是个武痴，而且还是一个跟其他武痴不一样的武痴，他生性残暴，再加上那个在他体内的寒冰魄是个邪恶的灵魂，这两个家伙碰在一起，真心不是什么好事。 更重要的一点，他们都非常恨我。 鬼五是个傻子，他为了一时的痛快而违背了方贤的意志，又得罪了慕容，现在他无处容身，像一条丧家狗一样到处流窜。我知道我必须今早找到他并且把他杀掉，可是我没有时间，我帮助慕容埋葬掉玉儿之后就急忙起身前往东线了。 因为是隐秘行事，所以我只带了几十个护卫，并且也没有带着红袖。此次前往东线万般凶险，断不能让红袖跟着我冒险。我派人把她送回了岚墒山，跟师傅在一起肯定是安全的，而且她也可以跟莫云和绯月增进一下感情。 我动身的同时，紫晶和雪莹也动身前往晨暮岛。慕容打算在云城待一段时间，等把一切布置完毕，就带着大师兄和小狐狸去林莫棠身边，把姳嫣替换下来，让姳嫣来辅佐我。 —— 中洲的东部大部分被厚厚的植被覆盖着，到处都是密林山川，且气温湿润，遍布瘴气，不大适宜居住。可纵然如此，在那些仅有的平地上还是散布着一个个的村落。 行走于大山之间，陡峭的悬崖就在身侧，山路狭窄，稍有不慎就会滑落山谷。一连赶了一个月的路，终于到达了黑水镇外。一个多月前，林莫棠的军队就是在这里受挫的。慕容本想从这儿撕开一个缺口，这样东线的压力就会大大减小，并且能然林莫祥顾首不顾尾，拖慢他们向西的脚步。 黑水镇不大，但是建立在两个大山的中间，镇子中有一条河流穿过，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 攻打黑水镇的士兵不多，只有三千人。这一战算是偷袭，人越少越好。怎么现在已经打草惊蛇，黑水镇没打下来不说，还让方贤产生了警觉。现在黑水镇的守军已经从原先的五百残兵增加到了一万精锐。 一万精锐，方贤也真敢这么干。这么小的一个黑水镇瞬间涌进来一万人，在老远的地方就能看到镇子里飘扬的黑色旌旗。一万人呐，这哪里是守黑水镇，这简直就是来歼灭林莫棠的三千人的。 不对，这一万精锐不止是要歼灭林莫棠的三千人，更像是林莫祥用来打破东线缺口的尖刀。他们都看准了东线，双方的大部分兵马都挤在西线，战事焦灼，谁也吃不下谁，早些拿掉东线才能起到包围的效果。 可是我只有三千兵马，不是林莫棠不给，而是实在拿不出更多的人。 天宏、剑城、番阳还有些守军，整编一下也能凑个一两万人。可是这一两万人是我的家底儿，也是中洲北方的安全保障，是万万动不得的。我现在考虑的是如何用三千人拖住这一万精锐，并且不被歼灭，我不期望我能打开东线缺口，只要能僵持住，让他们西线继续撕咬就行。 我在深山老林找到了藏起来的三千敢死队。 战败加上一个月窝囊的藏匿，让这三千人看起来很萎靡。我本以为我的到来能振奋一下士气，谁想根本就没有达到这样的效果。 我现在穿着一件很拉风的亮银铠甲，头上的铁盔也很霸气，腰里挎着罗刹。乍一看还是很威风的。 三千敢死队的驻地很隐秘，连帐篷都没有搭，三千人藏在了两个巨大的山洞里，吃喝拉撒都在山洞里。山洞中臭气熏天，我刚进去差点儿没被熏一个跟头。 “将军，”我面前一个大胡子将领单膝跪地，沉痛地说道，“我军失利，末将罪无可赦，还请将军赐罪！” 他一说完，身后的几员将领也齐刷刷的跪下了，齐呼“请将军赐罪”。 我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人，说道：“你就是闫其昭闫将军吧？” “正是末将！” “起来吧，外边说话，洞里待不得了。” 一干将领随着我出了山洞，我是重重的呼了一口气，看向山下。他们选的地方不错，一眼竟能看到黑水镇。我点了点头，心里却犯起了嘀咕。现在东线部队由我带领，从骊都向东到东海边上的落沙都在我的管理范围内。战线倒是挺长，但是能打仗的地方也就那几个点，六万人马分部下来实在是腾不出手管理着三千人。 要说这三千人的作用还是很大的，有这来无影去无踪的三千人在，黑水镇的一万敌兵根本就不敢轻举妄动。但是尴尬的是，林莫祥敢让一万人整天闲的没事干，但是我们不敢，脸伙房的伙夫都想拆开了当两个人用。 来之前我看过地图，黑水镇的两侧倒是有我方驻兵，但是他们需要守住非常重要的突破点，不能轻易动弹。反正以我的脑袋实在是想不出该怎么做了。我很迷茫，为什么我来的时候慕容没有给我个锦囊妙计什么的呢？ 我长时间的不说话，也没有人敢搭话茬儿。 “咳，”我干咳一声，问道，“闫将军，这一个月来弟兄们的粮草问题怎么解决的？” “回将军……我们这三千人担任的是突袭，讲究快速行军，因此并未带多少粮草……这一个月来，粮草已经所剩无几了，只怕是……”说到这闫其昭停下来了。 我问道：“只怕什么？” “只怕是撑不过明天了。” 我撇撇嘴，难题啊。 “你们觉得，”我又问，“黑水镇的粮草够你们吃吗？” 众将领面面相觑，显然，他们没搞懂我的意思——其实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我就是想振奋一下人心。现在看来，效果不佳。 我笑道：“大活人怎么能被饿死？不急，让将士们从山洞里出来，好好安营扎寨，今晚好好吃一顿。明天我带你们打胜仗。” “可是将军，”闫其昭说道，“我军现在正在藏匿，若是被他们发现了踪迹，恐怕……” “不用怕，”我挥了挥手，说道，“现在全天下人都知道我来了这里，但是没人知道我带了多少人。你们安心扎寨，记得多弄些空帐篷，做饭的时候多玩点儿坑，炊烟弄得大一些。” —— 我好歹打了将近一年的仗，兵者诡道也我还是懂的。我堂堂一个镇北大将军，别人肯定以为我不会空着手来支援。藏匿了一个多月敢死队突然出现在山头上，并且大张旗鼓的开火做饭，再聪明的人也得思量思量。漫说他们不敢打过来，就算打来了，这山势如此陡峭，我们在上他们在下，易守难攻。打过来才正中我下怀。 哎……其实这么防守倒是挺好的，可关键是我们是来进攻的，而且……粮草不够了。 如何撑过去呢？我真不知道，我说要带他们大胜仗也只是说说而已，振奋士气罢了。等真到了明天，我也抓瞎。我守剑城的时候其实只有一个难题，那就是人手不足。可是我现在却又三个难题：人手不足，粮草不足，兵刃不足。 东部天气湿润，武器磨损极快，箭矢这些的就更不用说了，更是打一个就少一个。我感觉，山下的一万敌军随便冲两次我们就撑不住了。人家蛮人打剑城的时候是用十万打两三万，还打输了。我现在是三千打一万，真心没有什么赢的机会。 —— 入夜，营地里一片寂静，只能听见巡逻士兵的脚步声。我躺在帐篷里，无法入眠。我正在抓耳挠腮的想着计策。就我这种智商，我是真想不出来明天该怎么过。 退兵？不能，要是走了东线就完了。偷袭？不能，现在黑水镇的守兵已经警觉起来了，偷袭只能损兵折将。 正在我记得没法没法的时候，我的脑子里突然响起了一个声音。 “呵呵，要不要我帮帮你？” 我“腾”地一下就坐了起来，我看向四周，没人。不对，这个声音确实是从我的脑袋里发出来的，我好像还在哪儿听过。 我问道：“你是谁？” “你猜不到？” 说实话，我猜到了，只是有点儿不相信。 “不可能，紫晶已经把你从我的脑子里拉出去了。” 夜王的声音充满了嘲讽：“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们的灵魂本来就是一个，她怎么可能把我们完全分离？” “你想做什么？占领我的身体？” “哈哈哈，别闹了，我要是能占据你的身体早就动手了。” “那你为什么要帮我？” “我只是不想看你这么笨，我当年运筹帷幄，怎么你只能想一些不靠谱的方法呢？” 我仔细想了想，没错，我现在是一筹莫展，虽然我不知道夜王是不是还想占据我的身体，但是貌似听他的没错——如果他把我玩死了对他也没好处不是？ “怎么？”夜王问道，“还在犹豫？” “没错，一个想要占据我并且想要杀掉我所有亲近的人的邪恶灵魂，你觉得我会相信你吗？” “那好，你不相信是你的事，我说，你爱听不听。” 第三十二章 避其锋芒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把整个中州看做一个圆盘。以圆盘中心为一点，横贯东西出现一条线，将整个中州分为南北两个势力。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两个势力是对等的。现在我守在东边非常重要的一个点，这个点将会成为南北势力交战的突破点，看起来似乎是这样，不管哪个势力突破这个点就会获得胜利。 实际上这是错误的，不管怎么看这只是一个点而已，在这里浪费兵力的人都是愚蠢的。如果我放弃这个店，林莫祥的军队就会长驱直入，杀入北方，如入无人之境——看似是这样，实际情况时，林莫祥的军队正极大程度的聚集在西方，东线仅仅不超过三万人而已，比我的人要少将近两万人。如果我把精锐势力集中起来歼灭这三万人，整个东方都会在我的控制范围内。 但是难点是这三万人不是集中在一起的，大致分在三个点。临春，黑水镇，落沙，差不多每个点都有一万人的样子，而我的兵力分部是这样的。临春三万，落沙一万五，黑水镇三千。 把黑水镇的三千兵力转到临春，然后攻克掉在临春和我们对峙的南军，放黑水真的一万南军进来。这样他们有两个选择，一，长驱直入北方，搅乱我们的后方势力。二，前往落沙，跟守在落沙的南军配合灭掉我放在那里的一万五千人。 这两个选择分别有不同的后果。选择进入北方，看似精明，实则幼稚。北方留守势力不容小觑，而且林莫棠在北方的人心不错，这一万南军进来只能步步受挫，被吞灭只是时间上的问题。选择第二个，前往落沙，那么我就有了两个选择。一，从落沙退兵，二坚守。如果选择退兵，南军占领落沙，等我打了临春在挥兵东进，很轻松就能拿下这两万南军。如果选择坚守，一万五千人对两万人，防守应该不难，而且落沙各种储备充足，守个一年半载不成问题，等我解决了临春再挥兵东进，照样灭了落沙的南军。 最愚蠢的做法是用这三千兵马冲击黑水镇，无异于送死。 这些，是夜王告诉我的，听起来很好听，好像我不管怎么打都能赢似的。但是，尽管我只打过一仗我还是懂一个道理，那就是：不要小觑意外，任何意外都可能使我战败。现在的情况是，我真的输不起。 “优柔寡断，”夜王对我的想法做出了评价，“不管做什么事都可能出现意外，难道就为了这点儿没发生的意外桎梏不前？要先制定出大方针，再随机应变，小孩子都懂的道理，你会不懂？” “呵呵，”我反唇相讥，“你要是真的有本事会输给月王和清王？” “哈哈哈哈，”夜王笑道，“月王和清王都是不是人才，我能跟他们势均力敌就证明我已经做的不错了……但是，你现在的敌人可不是什么人才。” “你说得轻松，”我也来气了，“你可知道南军在临春和落沙的守将是谁？” “说来听听。” “落沙守将是陈怀信，三十年前的大将，一生鲜有败绩。临春的守将是林城辉手下最得意的将领罗瑞生的儿子罗剑英，我还把他爹杀了，你觉得我是这两个人的对手吗？” “你这种人呐，千万不要赌博，否则你会输的连裤子都不剩。” “打仗怎么能是赌博？” “难道不是吗？” 说完我就沉默了，打仗就是赌博，赌谁的人多，谁的士气好，谁的计策更高一筹。显然，我不适合赌博，虽然我生来就是个赌徒。 夜王说道：“我明白你在犹豫什么，你这一生唯一打过的一仗就是守卫剑城。蛮人前后投入了十七万大军，你也前前后后用了将近六万人。似乎是一场漂亮仗，但是，这些只是旁人帮你吹嘘的，你自己肯定也明白你表现的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好。蛮人没有战略可言，如果换做是我，两万人就够用了。换成现在这种战争，不计较一城的得失，兵粮调动的问题，你明显心力两不足。” 夜王说的我哑口无言，他说的都是真的，我不光不适合赌博，更不适合当一个运筹帷幄的角色。不管怎么说，这场战争我不能输。 我咬了咬牙，说道：“好，我相信你一次，告诉我，我现在该怎么做？” —— 第二天，我从黑水镇退兵，带着三千人马赶往临春。身后的探子传来消息，说黑水镇的一万南军向东进发了。从西线前来的南军正在填充黑水镇的空缺。夜王的计策在第一天就发生了问题，我们现在对付的不是三万南军，而是四万南军。 对此，夜王笑而不语。随即我也明白了夜王为什么笑——尽管东线的南军已经超过四万，可是还是远远比我少，还是我的胜算大一点。林莫祥从西线抽调出来一万人马，这正好可以让西线的北军压力小一些。 随着我赶到临春，东线的战争也全面爆发了，一时间，整个东线战火连连。 夜王对战争的理解真的很有一套，那随机应变的本事让我望尘莫及，他总能最快的做出应对方法。 避其锋芒，这是夜王告诉我的。意思很简单，就是避开敌人最精锐的势力。现在的情况是我们不能退，所以这个“避”字可以改一改，改成“挡”。说起来也很简单，就是当他们最锋利的刀刺过来的时候就用最坚硬的盾抵挡。这个盾的意义很广阔，所有能拖住南军的方法都是盾。 道理是简单的，但是做起来就难了。如何分辨敌人精锐都是个难题，如何拖住他们也是难题。好在我也不是笨的无可救药，夜王稍稍指点一下我就能反应过来。 这样扯皮筋似的打了一个多月，北军兵力没怎么消耗，倒是把南军累的不轻，他们一直在调兵，时不时的还能被我歼灭一小股。虽然赢得都是小仗，但是也让我很开心。要是放在以前，我可不相信自己能这么随心所欲的用兵。就连身在千里之外的姳嫣都给我寄来了信，询问我怎么像突然变了一个人，是不是有人在暗地里帮我。 确实有人在帮我，但是这个人是谁我现在还不能告诉姳嫣。 虽然捷报连连，但是东线北军的问题也开始渐渐暴露出来了——兵够用，将不够。 兵不够可以招，将不够可就太麻烦了。林莫棠说西线战事吃紧，派不出有用的将来，让我自己想办法。眼下四处起火，我总不能只派兵不派将吧？现在我才感受到什么叫做分身乏术。 —— 日落时分，我带着一队人马走在临春的街道上。 对于临春，我是比较有感情的，因为这里是我的故乡。当年穆家在临春就是天，后来随着我老爹的“死亡”，穆家人走的走散的散，整个临春已经没有穆姓人了。穆家当年的大宅子也被分割成了好几块，被不同的人居住着。 我以前来过一次临春，那时候的临春还是个气候景色、人文环境都不错的城池，现在战乱，临春到处都是残垣断壁，路人也大多面有菜色，街道两旁都是乞讨的难民。 穆凡这个名字对天下人来说已经不大陌生了，大多数人知道王晋承就是穆凡，穆凡就是穆白渊的儿子。穆白渊的名声不好，但是穆凡在剑城抵御蛮人，保中洲人民安全，不知不觉中，我已经跟那些历史上忧国忧民的大将军们站在一起了。 临春的日子不好过，罗瑞生的儿子罗剑英是个狠角色，兵法用的不错，跟他交了几次手我也没有尝到什么甜头。罗剑英应该是全天下最想杀死我的人，他对我的很甚至超过鬼五和林莫祥。当年我要是知道杀了罗瑞生会有这个后果，打死我也不会把他丢到悬崖下面。 关于罗瑞生对我老爹的恨，说起来也是由来已久了。我老爹当年得势的时候非常的残暴，任何跟他做对的人都不得好死——当然啦，那个时候他还没有遇到我娘。残暴的将领都爱屠城，我老爹就更不用说。三十年前，鹿原这地方有一处诸侯，手中有兵有将，特别跳。我老爹把他灭了之后，连带着他的家人、下属、以及下属家人屠了个干净。巧的是那个诸侯有个下属就是罗瑞生，但是当年罗瑞生领兵在外。得到消息之后就急忙赶回鹿原，可是回到鹿原的时候我老爹已经杀完人走了。据说罗瑞生的父母老婆孩子都死在了我老爹手里，这个罗剑英是罗瑞生续弦后生的孩子。 因此罗瑞生在见到我第一面的时候才那么惊讶。后来的事情我不是很清楚，据说是罗瑞生带着兵马投靠了林城辉，后来我老爹跟林城辉打了几年，一直处于上风。直到我娘和璎珞阿姨的出现，他们之间的战争才停止。罗瑞生倒是想报仇，怎奈实力差距太大，这老头也就只能一直忍着。 这扯不断理还乱的恩怨啊…… 第三十三章 我大爷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战争也越来越激烈。良将不足，让我有些心烦意乱。 随着东线战争的全面爆发，西线的战争也开始了。由于我在东线处于优势，五万人像遛狗一样牵着三万南军鼻子走。南军的打算有些简单，就是集中优势兵力灭掉我的薄弱环节，怎奈夜王反应出奇的快，经常在南军还未出动的时候就能觉察到他们的动向，从而及时作出应对的策略。 南军的将领大多是三十年前的老将军和像罗剑英这样的名门之后，这一仗不好打，夜王也清楚这一点，因此才迟迟不跟南军正面交锋。其实夜王已经布置完毕，只差一两个可以担纲大任的将领，如果这缺失的人到位，我们就能一举拿下东线南军——当然也只是理论上，具体操作还需要随机应变。 想到这些我有些心烦意乱，我不想这么焦灼，我想的是以最快的速度结束战争。为什么呢？说来惭愧，我是想红袖和姳嫣了。一个多月了，没她们两个人在我身边我真有些不适应。仔细想想，我身边好像从来不缺女人。想到这些我有些想笑，我长相不如林莫棠、大师兄、慕容，气质就更不用说了，可是我们几个人里面女人缘最好的人却是我。 看来，长相和气质真心不能证明一切啊…… 我一边走一边不出声的笑着，浑然不觉身边的事物，正在这时，身边的亲卫突然说道：“将军！有刺客！” 我一下子警觉起来，按住罗刹剑柄，抬眼向前望去。亲卫门拔出武器围在我身边，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 我的正前方站着两个人，由于亲卫们忽然拔出武器，街道两旁的平民全部吓得躲进房子离去了，因此，我的正前方，只有两个人，这二人在空旷的街道上显得非常惹眼。 一老一少，老人一脸傲气，身材健硕，少年不管从表情还是身材相较于老者都温和的多。他们二人打扮的很简单，看不出什么来头，但是二人双手都有厚厚的老茧，看来都是练家子。乖乖，人家两个人就能让镇北大将军的亲卫门这么紧张，传出去我脸上可不好看。 我挥手对亲卫门喝道：“退下！” 亲卫重新站在我两旁，但依然紧张兮兮的。 我问那一老一少：“二位是什么人？” 少年没说话，白发苍苍的老者突然冲我大喝一声：“我是你大爷！” 我的亲卫队长闻言大声喝道：“大胆！胆敢对镇北将军口出狂言！”说着就要拔刀冲上去，我急忙拦下他。 此时我的表情有些哭笑不得，是的，那个老者没有说错，他真是我大爷。 那张脸跟我真的很像，我跟我老爹一模一样，也就是说这老者跟我老爹长得很像……说他们两个不是亲兄弟的一定是瞎子。 等等，我有些乱。好像是突然间，我蹦出来一个大爷。我在脑子里仔细回想了一下天下关于我老爹的传言——没错，我老爹确实有个大哥，也就是说我有个大爷，我这位大爷叫穆白川，三十年前也是一位鬼见愁的任务。但是这个大爷在我老爹“去世”之后也消失了，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我原先以为我这位大爷去世了，毕竟三十年了，要知道我这大爷比我老爹大二十多岁呢。我老爹今年都快六十岁了…… 我大爷身边的那个年轻人嘛，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我的堂兄或者堂弟，为什么？跟我长得太像了…… 我推开挡在我面前的亲卫，向我大爷走去。 我们爷儿俩面对面站着，互相看着对方，谁也不说话。我是不知道该说什么，而我大爷则不同，他一脸傲气的看着我，让我非常尴尬。最终，还是我那个堂兄/弟打破了沉寂。 “堂兄，”哦，是我堂弟，“你现在一定很疑惑，我们不如找个地方叙叙旧，如何？” 废话么，我长这么大，二十七岁以前一直以为自己是孤儿，二十七岁之后突然发现我的父母还活着，二十九岁的时候突然又蹦出来个大爷和堂弟。我就这么几个亲人了，能不好好叙叙旧么？ —— 这个院子是以前我们穆家的别院，规模不大，富人没兴趣买，穷人又买不起，因此荒废了很多年。 我命人看茶，又吩咐准备一桌饭菜，来招待我的大爷和我堂弟。 等我把下人们挥推了，我堂弟才开口：“堂兄，那个……咱们要说的话很多，没用的我就不说了，我父亲不爱说废话……” 我堂弟在我大爷面前表现的小心翼翼的，好像很怕我大爷。儿子怕爹这种情怀我从来都没有过，也不大理解这种心情。 我大爷一挥手，用浑厚而威严的声音说道：“凡儿，这是我的犬子，你的堂弟，穆磊。我是你大伯，这次我们是来帮你的。” 我清了一下嗓子，说道：“大伯，这二十多年来江湖上没有你们的音讯，不知你们这二十多年是怎么过来的？” 穆磊答道：“堂兄，这二十多年来我们一家在中州隐姓埋名，本来我爹是不打算出山的……但是这两年你的消息不断，大多都是坏消息，我爹和我决定来帮你，就像当年我爹帮二叔一样。” 我大爷说道：“你爹封印自己前叮嘱过我，让我带着家人隐姓埋名，不在过问天下事，即便是你出了事我也不能插手。你爹的意思我懂，我跟他南征北战那么多年，仇家不少，他是想让我安度晚年。可是我去年听说你在剑城被围的时候就想去救你，可是你爹的话还萦绕在我心头。但是这次，我无论如何也要来帮你一把，你是穆家的血脉，我若认你被他人杀害，我怕等我死了无言见你的父母。” 大爷这段话言辞恳切，可见我这位大爷虽然给人一种不近人情的感觉，但是内心还是非常在乎我这个大侄子的。 我说道：“大伯，您的好意侄儿了解，可是……您的年龄真的大了，万一出了什么意外，我怕我以后没脸见我爹啊。” “哼！”没想到我大爷还生气了，“你大爷我跟你爹打江山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林城辉手下的那些个参将谋士我可不放在眼里！他们当年可都是我的手下败将！” 穆磊皱起了眉头，他很怕他老爹发火。我猜测我这大爷在家里一定是呼风唤雨惯了，而且又是不服老的性格。这种老头最拧，听不进晚辈们的话，头疼。 我说道：“大伯，我不质疑您的能力，但是您真的不适合上战场了。” 最后，在我跟穆磊的努力下，我们双方各退一步：我大爷不披挂上阵，而是担任我的谋士，帮我出谋划策。 我那堂弟穆磊，说起来也不简单，在我大爷的教导下，从小就熟读兵书。毕竟是名门之后，带兵打仗的本领来是有的，再加上我大爷家教严厉，最痛恨纸上谈兵的谋士。可是我大爷手上没兵，不能让穆磊实战练习，于是我大爷从小就抓住一切机会培养穆磊——包括小孩子打群架。也就是说，给穆磊两三万兵马他还是带的动的，虽然不如历代名将，但是打罗剑英够用了。 穆磊是我大爷四十多岁的时候生的，可谓老来得子，而且就这么一个儿子。按理来说这种孩子一般都是被宠坏的主，可是我大爷那铁血的性格可不允许自己的孩子当个花花公子。穆磊外表看上起文质彬彬的，实际上也是有一腔热血的。 这些话都是穆磊告诉我的，我这堂弟很喜欢跟我聊天，跟我说了一大堆他小时候的事。他说他爹答应我爹不在过问天下事，因此他从小就被灌输了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从军的思想。年轻人嘛，谁不想闯一番事业？挥戈斩马，决胜千里，出将入相，这才是真男儿该追求的东西。这是所有男人的梦想，当然也是穆磊的梦想。 他说，若不是我，他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穿上披挂上战场了。 看着我这堂弟一脸向往的表情，我觉得有些讽刺。有的人就是想让生活过的轰轰烈烈，可是老天就是要让他的人生平静的像一潭死水——比如穆磊。而有的人想让生活平平淡淡，可是老天就是要让他每天疲于奔命，和各种敌人作斗争——比如我。 —— 不管怎么说，我算是有了两个可靠的将领，解决了燃眉之急。 大伯年龄大了，不适合出征，让他镇守临春是个不错的选择。临春是我们的家乡，大伯和穆磊都很向往这里，思乡之情加上我大伯的指挥能力，守住临春不成问题。而穆磊，大伯说从小教他的兵法都是以进攻当做防守，兵法上的运用极具攻击性，让他去东面欺负落沙的敌人是个不错的选择。 而我，则带领着五千兵马轻装急进，迂回到南军大后方，戳他们的屁股，打游击。 当然了，我手下的将领们一开始对我大伯和穆磊并不友好，觉得他们是靠裙带关系上位的，但是当知道我大伯的身份之后他们沉默了，当我大伯又说了一通自己的见解之后，那些将领们也就对我大伯心服口服了。 就连夜王都对我大伯评价颇高，说他对兵法的理解是积累出来的，一点儿书卷气都没有。 “这老头打了一辈子硬仗，不错，不错。”这段话就是夜王对我大伯的评价。 第三十四章 姳嫣来访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我过得并不轻松，不是指军事上，而是我自己。没有姳嫣在我身边帮我出谋划策，我不知道我擅自接受夜王的帮助是不是正确的，尽管现在看来夜王确实是在帮我，可是他这个人心机深沉，天知道他是不是想趁机阴我一下。 战争还没有结束，我就必须借用夜王的脑子。 南军因为东线的牵制，导致他们西线节节失利。我和穆磊想两把利刃一样肆意在东线南侧撕扯着南军，打的罗剑英找到不到北。林莫祥不想丢掉东方的领土，只能不断派增援来填补东线的空缺。可是他又不敢一次性派个七八万人来，夜王说林莫祥犯了我一开始的错误，优柔寡断，这个时候就应该派大军进入东线歼灭我，留一部分人在西线跟北军打游击，而不是添油战术跟我粘着。 夜王的打法果真如初雪当时跟我说的一样，大开大合，看起来都是漏洞，可是打起来又能出奇制胜。而且他的想法极其天马行空，各种别人不敢想的战术他都敢拿出来用，有时候我都觉得他是不是在故意让我送死。 又打了一个月，七月流火，就在我们节节取胜的时候，慕容终于布置完了他的战术，前往西线辅佐林莫棠，姳嫣终于可以名正言顺的回到我身边了。 这时候东方大部分领土已经被我占领，军队也从一开始的五万人涨到了八万人。夜王说，如果我这个时候自立为王，完全可以和林莫棠和林莫祥抗衡。呵呵，夜王的险恶用心开始凸显出来，说白了还是想获得天下。 如果姳嫣不来帮我，剩下的战争我会打的很辛苦。虽然我大伯兵法不错，穆磊也有成为名将的势头，但我不得不面对的一个事实是——夜王残留在我体内的灵魂越来越薄弱，他自己都说在我的身体里呆不了几天。仅靠大伯和穆磊，我没有办法和东线的那帮南军抗衡。说实话，我这段时间都习惯脑子里不时的响起一个神秘的声音帮我出谋划策了，如果他突然消失，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打。 姳嫣对林莫棠来说可是个宝贝疙瘩，她有不输于任何人的战略眼光，对于排兵布阵也有独到的见解，如果他出了什么事，林莫棠一定会打的非常辛苦。因此姳嫣赶来东线的时候，林莫棠派了两个千人队跟着她。 —— 东线南军开始收缩，好像有放弃东线的意思。如果放弃东线，那么中洲的整个东方就会落到林莫棠的手里，那时候，林莫祥剩下的领土就只剩下西边那可怜的的巴掌大的地方了。 敌人既然聚集到了一起，那么我们也只好等着他们的大决战，或者等着他们撤退之后占领他们的领地。 这一日正午，还未吃午饭，我带着所有将领在帅帐里开会，讨论下一步做什么。这时候值日官突然跑进了大帐。 “将军，陛下派使者过来了。” “哦？”我抬起头看着值日官，对一干将领说道，“那大家跟我出去列队迎接吧。” 我带着众人出了大帐，吩咐左右安排人马，出营迎接。林莫棠现在是皇帝，他派来的使者代表的是他。我是他的手下大将，理应出营三十里迎接。 可是我没没走到二十里就看到了象征着林莫棠的金黄色大旗，两个千人队围着一辆马车向我们走来。我也只好急忙派人摆开阵仗，迎接圣上的使者。 一干将领骑在马上，使者的大部队向我们靠拢过来，等到了一定的距离，马车才走出了人群。马车上的帘子掀开，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子在丫鬟的搀扶下跳下了马车。看到这女子我惊的下巴都快掉了——不是姳嫣还能是谁？虽然几天前接到通知说使者要来。可是我并不知道林莫棠派来的使者是姳嫣。 由于身边有上万人看着，我也不好跳下马像姳嫣飞奔过去。 姳嫣在众人的簇拥下向我们走来，快到我们身边的时候停下来了。只见她从袖口里拿出一个明晃晃的卷轴举在脸前，清了清嗓子，说道：“圣旨到，镇北大将军穆凡接旨。” 我愣住了，啥？圣旨？是不是说我得跪下听旨？ 然后一万多人看着我坐在马上发呆，手下的将领们看我坐在马上不动，也不好下马，我大伯和穆磊更是一脸焦急的看着我。 姳嫣见我没反应，又说了一遍：“圣旨到，镇北大将军穆凡接旨！” 这次语气明显加重了，我如梦初醒，赶紧从马上下来，恭恭敬敬的单膝跪地——就当是跪自己的老婆了，不亏。 见所有人跪下，姳嫣打开圣旨，朗声读到：“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圣旨的大概内容是说我参战有功，奖励了一大堆名头，手下的一干将领们也各有赏赐，加官的加官，封地的封地。反正从大家那乐开花的脸上我能看出来，他们对这些奖励挺受用。 “穆将军，”姳嫣合上圣旨，笑盈盈的向我走来，“还不接旨谢恩？” 于是我也像模像样地说道：“臣，谢主隆恩。” 然后双手举过头顶接圣旨，趁机在姳嫣的手背上摸了一把。姳嫣瞪了我一眼，但是这么多人在身边，也不好发火。 我接了圣旨从地上站起来，笑道：“上使远道而来，车马劳顿，快随本将进营歇息。” 姳嫣也拿腔作势地说道：“那是自然，不过……” 姳嫣话锋一转，说道：“圣上还有一条口谕要我转告将军。” “什么口谕？” 姳嫣笑道：“这口谕只有穆将军一人能听，将军，随我到马车里来，我说给你听。” 我大伯脸色有点儿难看，这孤男寡女的众目睽睽之下同乘一车，我大伯这么教条的人肯定无法接受。但是姳嫣现在是上使，他也不好说什么。再看其他人，更加摸不着头脑了：陛下有什么口谕这么急？进了军营再说不行吗？ 我当然明白姳嫣的意思，于是转身对穆磊说道：“穆磊，带领大军回营。” 说完，我跟着姳嫣上了她的马车。 我跟姳嫣都挺想念对方的，姳嫣一上马车就勾住了我的脖子，紧接着一个热吻就要上来。我本来很期待这个吻的，但是等姳嫣的嘴唇靠过来了，我忽然又意识到了一件事——现在夜王的意识还在我的身体里，按理来说他拥有我的感官和触觉……如果我现在跟姳嫣亲热，我去，这不就是说夜王在吃我女人的豆腐吗？ 因此，我急忙推开了姳嫣。姳嫣眉头一皱，诧异的看着我，眼睛里饱含失望。 “那什么……”我和姳嫣拉开一点儿距离，尴尬道，“姳嫣，西线的事忙完了？” 我也是没话找话，西线的事情怎么可能忙完。 我这一推让姳嫣很没面子，干脆跟我板起了脸。 “呦，”姳嫣寒酸道，“穆大将军现在就拿起范啦？怎么？觉得民女配不上将军么？”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挠着后脑勺，脸红道，“现在外面这么多人，万一被人发现，对你的名声不利啊，对不对？” 姳嫣倔强地说：“我不管” 说完又搂住了我。妈的，我快忍不住了，自己的女人见一面都不敢亲热一下，可是我现在不能啊，夜王还在我身体里呢！ 于是我又推开姳嫣，说道：“姳嫣，我晚上跟你说，好不好？” 姳嫣瞪了我一眼，气鼓鼓的扭过去头。 我正准备安慰姳嫣一下，谁知道这个时候夜王的声音在我脑子里响了起来。 “没想到你小子还挺细心的，怕我吃你老婆豆腐？不过你的眼光也真不错，两个老婆都是国色天香。” “你闭嘴！” 当然，这句话我是对夜王说的。平常我跟夜王对话的时候只要把想说的话想出来就行，但是现在我心烦意乱，一不小心这句话就说出口了。马车里就我们两个人，姳嫣当然以为我这句话是对她说的。 “王晋承！”姳嫣听到这句话之后就怒了，“你到底什么意思？！” 这句话声音很大，我相信马车外面的人绝对都听到了。 眼看姳嫣想继续跟我发火，我急忙捂住姳嫣的嘴，跟她做了一个噤声的姿势，然后我小声说：“姳嫣，你听我说，你误会了……哎呀，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你先答应我你不发火，我就放开你，然后跟你解释，好不好？同意就眨一下眼睛。” 姳嫣怒视着我，然后眨了一下眼睛。我放开姳嫣，姳嫣狠狠地打了我一下。 “说，”姳嫣说道，“到底怎么回事？从刚才你就不正常。” 我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说道：“我脑子里现在有个东西。” “什么东西？” “夜王……” “啊？”姳嫣诧异道，“不是说你师妹已经把他从你身体里抽出去了吗？” 我无奈道：“还留下一点儿，这点不能强行抽出，只能等他慢慢消耗完这点儿力量。” 姳嫣吐了吐舌头，小声说道：“所以你刚才不……你是怕你碰到我他也能感觉到喽？” 我痛心疾首的点了点头。 第三十五章 大伯和姳嫣的交锋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姳嫣不忿道：“这个夜王还真是阴魂不散。” 夜王突然在我脑子里说：“让你老婆说话注意点儿。” 我当然不会把这句话转述给姳嫣，我陪着小脸说道：“以后我绝对好好补偿你，好不好？” 姳嫣生气的转过头，不看我。过了一会儿，也许是姳嫣觉得气不过，突然扭头对我说：“既然如此，你出去吧。” 我下巴都快掉下来了：“姳嫣，你开玩笑呢？现在外面这么多人，我怎么着也得你跟你一块儿走回去啊，我要是现在出去就丢死人了。” 姳嫣一边推我，一边不耐烦地说：“我不管，你给我出去，快出去、出去！” 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镇北大将军穆凡被无情的推出了马车。四周的护卫们一脸诧异的看着我，他们也没有料到我就这么出来了。 “咳，”我干咳一声说道，“那什么……你们又多余的马匹吗？” —— 姳嫣来东线当然不是来玩的，林莫棠让姳嫣来帮助我。进了大营，安排姳嫣带来的人休息，然后就急忙召开了千总以上的会议。 我把当下形势和下一步的计划跟姳嫣复述了一遍，姳嫣听完之后表示非常赞成，用非常赞赏的目光看着我。 一开始的时候我手下的人也不知道来的人是宋姳嫣，当他们知道这女子就是宋姳嫣的时候多多少少也觉得吃惊。姳嫣现在可是传奇女子，她的经历让几乎所有人羡慕佩服，当然还有嫉妒。她几年前发起成立菁英会，后来菁英会睥睨江湖，然后菁英会由于浣彩蝶的缘故分裂，即便是最后姳嫣成功统一菁英会，但是也无法恢复到全盛时的状态。再之后，姳嫣做了一件让天下人都羡慕不来的事情，她投靠林莫棠，成为林莫棠手下得力谋士，能力不虚历史上所有的谋略家。 这就是我大老婆姳嫣给天下人的印象，姳嫣姐的名头可不是盖的。 但是我大伯好像非常不服气，想想也对，大伯打了一辈子的仗，现在风头快被一个小丫头盖过去了，当然不服气。 我大伯突然说道：“宋姑娘，老朽有一件事情想请教一下姑娘。” 我一扶额头，完蛋，大伯和姳嫣杠上了。再看穆磊，跟我表情一样。 姳嫣打量了一下我大伯，笑道：“这位就是穆白川穆老将军吧？久仰久仰，小女子有礼了。敢问穆老将军您想问什么？” 姳嫣表现的够礼貌的了，可我大伯依然板着一张脸。姳嫣何等聪明，察言观色的功夫比谁都好，她当然能猜到我大伯现在在想什么。如果是其他人，姳嫣肯定说一两句不那么明显的刻薄话让对方无地自容。可是，现在跟她抬杠的人是我大伯，也就是她大伯，她肯定不会不给我大伯面子的。 但是我大伯不想给姳嫣面子，他指着眼前的沙盘，问了好几个犀利的问题。姳嫣微微一笑，把我大伯的攻势成功化解，颇有四两拨千斤的意思。我大伯明显不服，又给姳嫣出了几个难题，不出意外的全被姳嫣化解了。 两个人你来我往不亦乐乎，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这可苦了我们，看着他们两个人交锋，谁也不敢多说什么。 这时候，我听到夜王在我脑袋里说：“你这老婆可真不简单……真庆幸我当年的敌人不是她。” 我呵呵一笑，对夜王说道：“这个时代的战争不比你当年的战争差，各势力谋士勾心斗角。我敢打赌，现在的中洲最聪明的四个人，随便一个到你那个年代都能让你急的团团转。” “哦？是吗？”夜王这个人从来不屑于跟别人斗嘴，傲气是傲气，但是输赢看的清楚，即便是输了也从来不找借口，“看来我要学习的东西还有很多。” 我说道：“你拉倒吧，你也知道你没机会了。” “呵呵，”夜王不跟我争辩，“现在有人帮你了，我也该走了。” “什么？”我很诧异，“原来你能主动离开啊？” “没错。” “那你干嘛还赖在我身体里？” “我的一生太精彩，我并不想忘却这段记忆。我死后被月王禁锢了灵魂，再那个金盒子里和清王纠缠了六百年，现在我又回到了你的身体里——其实你的身体就是我的身体，我想占据你也很简单……只是，我不想这么做了。” “为什么？” “看透了，虽然有不想忘记的人和事，虽然也怀念那段峥嵘，可是失去的终究要失去。我本来想借助你的身体从新获得天下，但是现在不想了，没有意义，我早该悟出来的。还是要谢谢你，祈儿这一世最后的时刻有你陪在她身边我很欣慰。我已经不是当年的夜王，祈儿也不是六百年前的祈儿，虽然执着的等了我六百年，可是我知道她真正祈求的不是我君临天下，大概是是想跟我平静的生活吧。我征战一生，以为获得天下才能真正的平静……” 我说：“实际上，初雪跟我在一起也没有享受到平静的生活。” “最起码你给了她这个希望，你告诉她守完剑城就带她离开，并且她也相信了。我却从来没有给过她这种承诺。” “可是我给她的承诺无法实现，我知道我的一生也将在厮杀中度过。” “有时候善意的欺骗是好事……苦了祈儿了。不过，我对你很不爽。” “你不爽我什么？” “你有没有抱过祈儿？有没有亲过？” “呃……有。” “所以我一点儿也没有占你老婆便宜，我很不爽。” 我哭笑不得道：“这不废话么？再说了，你喜欢的是祈儿，我爱的是李初雪，理论上来说是一个人而已。” “呵呵，”夜王淡漠的笑着，“好了，该说的都说完了，我也没有什么牵挂了。如果可以的话，希望等你死后我们两人的灵魂能分开，最好在下一世我们能相遇，说不定能做个朋友。临走前送你一件礼物。” “什么礼物？” “把罗刹拔出来。” 我乖乖的把罗刹拔了出来。 夜王又说道：“看着剑刃，让你的心思追随者剑身上的杀气。不要担心这把剑让你堕入杀戮，从来就没有什么人是被武器控制的。” 我盯着剑刃，感受着剑身上的杀气。突然，我感觉整个心脏都被杀气包裹住了。随后，一团黑色的火焰从罗刹身上冒了出来，包裹住了整个剑身。 “呵呵，”夜王笑道，“你还挺有天赋的……我要做的都做完了，我们下一世再纠缠吧，再会。” 夜王的声音彻底从我的脑子里消失，但是我还沉浸在罗刹身上的黑色火焰中。这个礼物可真是贵重，这黑色的火焰虽然没有温度，但是我却能从里面感受到非常强大的力量。当时在月王墓的时候，夜王就是用这黑色火焰和月王决斗的。我的天呐，是不是说我获得了夜王的力量？ 其实，我忘了一件事——我现在在帅帐中，所有武将都在场，姳嫣还在和大伯较量着。 此刻所有人讶异的看着我，我毫无征兆的拔出了剑，然后剑身上又毫无征兆的冒出了黑色火焰。 伴随着黑色火焰的还有杀气，屋子里的人都是征战沙场的人，对于杀气的也是有非常敏锐的嗅觉的。从我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一定是镇住了他们。此刻我拿着一把燃烧着黑色火焰的长剑，霸气十足。 姳嫣忽然轻轻碰了碰我，小心翼翼的问道：“穆将军？你……没事吧？” “无碍，”我牛逼哄哄的把燃烧着火焰的剑收进剑鞘，然后更加牛逼哄哄地说道，“剑中之道，我已悟出来了。” 如果现在不是在军营里，而是在某个武林世家的大堂里，那么我的手下肯定会齐呼：“恭贺帮主（门主/掌门/教主/家主）神功练成！” 现在的收场有点儿难，毕竟大家都不是武林中人，一个个大眼瞪小眼的看着我，好像我刚才用的是妖术。 “咳咳，”我干咳两声，严肃地说道，“好了，今天就讨论到这里，都回去好好休息，明日一早咱们向西进发，散会。” 我这么说也正好结束了大伯和姳嫣的对决，随着众武将的退出，帅帐里只剩下了四个人。我、大伯、穆磊、姳嫣。 然后我们四个大眼瞪小眼的，我是在考虑要不要把姳嫣的身份告诉我大伯。 这时候，我大伯突然说话了：“宋姑娘，磊儿，你们先出去一下，我有事对将军说。” 姳嫣和穆磊只好出了帐篷，他俩前脚出去，我大伯后脚就盯着我不放了，看得我浑身难受。 我挠着后脑勺吞吞吐吐地说道：“大伯，其实这把剑……” “这位宋姑娘，”大伯打断了我，“怕是和你关系不一般吧？” 啥？我大伯在意的是这个？我心说惨了，照这节奏看，我大伯是要棒打鸳鸯啊。 “啊……是的。”我大伯是过来人了，骗他有点儿不现实。 第三十六章 去打骊都吧！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我就等着我大伯把我教训一顿，然后让我放弃姳嫣，谁知道我大伯说道：“此女子心思缜密，若不为我所用，只怕会影响我们。既然你们互相爱慕，而且趁着我还活着，你们赶紧成亲吧。你年龄不小了，要知道不孝有三，无后……” 我急忙打住我大伯：“大伯我懂，我会娶姳嫣的，等忙完这阵儿我就娶姳嫣。” 大伯威严的点了点头，说道：“那好，到时候我帮着你张罗……时候不早了，我回去休息了。” “大伯您慢走。” 说着我把大伯送出了帐篷。 把大伯送走之后我又回到了帐篷，按说刚才的情况也不算严峻，我怎么就出了一身冷汗呢？这大概就是长辈施加的压力吧，这感觉我可没有体会过。 不大一会儿，姳嫣的脑袋突然从帘子外伸了进来。她打量了一圈我的大帐才进来。 “你大伯走了？” 我点点头，没有回到。 姳嫣走到我身边，不满地说道：“你这大伯，还真是……” 我笑问：“怎样？” 姳嫣摇摇头，说：“没怎样，就是让人不舒服，盛气凌人的……对了，你刚才怎么回事？罗刹怎么突然冒火了？” 我点了点脑袋说：“夜王走了，他走之前告诉我怎么用罗刹，我不知不觉的就用出来了。” “走了？”姳嫣一阵欣喜，“太好了！他怎么突然就想开了呢？他不想占据你的身体了？” 我耸耸肩，说道：“谁知道呢，也许是想开了。” “刚才你大伯跟你说了什么？” 我把我大伯说的话跟姳嫣复述了一遍，姳嫣听完之后就眉头紧锁，陷入沉思。 我笑着问道：“怎么？不想嫁给我啊？” 姳嫣抬起头，一脸严肃的看着我，慢腾腾地说道：“你这大伯……可不简单。” “对啊，我大伯本来就不简单。” “我是说，你大伯的心思可不是你看到的样子……他跟你说如果我不能为你们所用，那必然会给你们造成麻烦，对不对？” “对啊，因为你是聪明人呗，你们这种人是朋友还好，要是敌人我可就完蛋了。” “没错，你说的对。那么，我问你，我是你的敌人吗？” “不是啊……姳嫣你怎么了？生气了？我大伯说话不近人情，但是他是刀子嘴豆腐心。” “没那么简单，我再问你，我现在在帮谁？” “帮我们啊，林莫棠，还有我。” “你大伯之所以说我‘不能为你们所用，只怕会影响你们’，是因为他知道我是林莫棠的谋士。我若能影响到你们就证明我是你们的敌人，也就证明林莫棠是你们的敌人……没错，你大伯的打算很可怕。他想让你先帮林莫棠打败林莫祥，然后在背叛林莫棠，你获得天下！林莫棠是你们最后的敌人！你大伯说的好听，他那句话怕是想说‘不能为我所用，必为我所杀’吧？” 听姳嫣说完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我现在的势力很大，天宏、剑城、番阳都是我的封地。现在整个东方几乎在我的掌控之下，不知不觉我已经有了抗衡林莫棠和林莫祥的能力。拥兵自重，而且林莫棠对我是绝对的信任！如果我大伯让我反，我该怎么办？他是我的长辈，我若不听他的，老头肯定跟我急，到时候局势可就无法挽回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我不想得到天下，我更不想当什么皇帝，我最大的愿望就是救出老爹和娘，之后这个天下变成什么样随便。 姳嫣向我靠过来，把脸贴近我的怀里，柔柔地说：“喂，我们说好的，救出你娘就去过平静的生活，我们不打天下好不好？” 我拍了拍姳嫣的后背，说道：“放心吧，我发誓我不会问鼎天下的，这个天下谁爱要谁要，反正我不要。” “呐，”姳嫣说道，“所以我们成亲的时候不能听你大伯的，如果他做主，我们的婚礼肯定办得非常死板，你答应过我们的，要给我们一个全中州人都没有见过的婚礼。” 听得我一阵心痛，我的女人，我却不能给她想要的生活，还要她为我奔波。 —— 我对姳嫣可谓是言听计从，倒不是我没有主见，而是因为姳嫣的想法比我缜密，考虑的东西也比我周到的多。 仔细想想，我大伯确实有这个意思。想到这些我又一阵头疼，到时候如何全身而退？怎么做才能不陷入权利这个漩涡中去？ 我用力摇了摇头，把这些烦心事用力抛到脑后。我捧起姳嫣的脑袋，重重的吻在她的唇上。快活一天是一天，管他以后会怎样，何必为了没有发生的事情让自己心烦？未雨绸缪？事实证明，这四个字对我的人生没有一点儿作用，我身边的事情发生的都太意外，与其考虑如何预防，倒不如考虑如何在意外发生的时候站稳脚，然后再努力解决麻烦。 姳嫣的身体很快就变得灼热起来，我正准备更进一步的时候，姳嫣用力推搡着我，双唇也奋力想要脱离我的嘴。 “别……”姳嫣终于推开了我，红着脸说，“别在这儿……” 我笑着刮了一下姳嫣的鼻梁，打趣道：“那刚才你在马车上那么主动。” 姳嫣正准备说什么的时候，大帐的帘子被人掀开了，穆磊一脸兴奋的冲了进来。 “堂兄！南军他们……”穆磊说道一半儿就停下来，脸上的表情也凝固起来。 呃，对，我现在还抱着姳嫣呢，动作有些……暧昧。穆磊是个聪明人，肯定知道这个时候冒冒失失的冲进来太尴尬，可是人已经进来了，他也不知道该怎么退出去。 我急忙放开姳嫣，姳嫣的脸蛋儿更红了，羞赧的低下了头。 “那什么……”我问道，“怎么了？慌慌张张的。” “堂兄，”穆磊也反应过来了，“这样的，南军退兵了，他们全部向西去了，这是探子刚得来的情报。我们该做什么？” “我们……”是啊，这个时候该怎么办？我下意识的期待脑子里夜王的声音响起来，可是转念一想，夜王已经走了。 “马上拔营，我们也向西进。争取晚饭前赶回临春，等陛下的指示……是时候拿下骊都了。” 这话是姳嫣说的，一说到战争，姳嫣刚才脸上的红云全部消失了。穆磊不知所措的看着我们两个，他不知道是不是该听姳嫣的。 我一挥手，说道：“还愣着干嘛？听宋姑娘的。” 穆磊嘿嘿一笑，说道：“遵命，嫂子。” 说完，退出了大帐。 等穆磊离开，姳嫣转过头不满地看着我，说道：“离开了夜王你怎么什么都不会做了？” “那个……” “别那个那个的，怎么一点长进也没有啊？打了这么长时间仗了，就算没有夜王帮着你也该懂点儿什么了吧？” “那个……” “南军全部撤退说明什么？说明他们放弃东线了，集中所有兵力在西线。现在林莫祥的兵力还有很多，我们一下吃不完，搞不好还会被他们反扑。如果林莫棠在西线作战失利，到时候就只能靠你这八万人了。但是我们追着他们打不现实，再往西都是她们的地盘，只能拖垮我们。所以我们下一步就是围攻骊都——反正骊都现在也没什么兵马，东线压力不大了就把骊都打下来。” “可是……” “哦？你有不同见解？说来听听。” 姳嫣的脸上总算有了点儿喜色。 我说道：“你看啊，这个骊都呢，也就是名字有点儿用，都城而已。好像得到骊都就能得到天下似的。但是，骊都四周都是平原，易攻难守，全靠西南方的宣名撑着。如果林莫祥从宣名发兵打下来，到时候骊都还是别人的。我们废那个劲儿干啥？虽说能起到牵制的作用，但是意义不大。” 姳嫣的表情又变的难看了，她伸出手指一边戳着我的脑袋一边教训道：“你笨啊？你父亲不是在骊都吗？你以为我们打进骊都干什么？” 我一拍脑门儿，心说太对不起老爹了，把这茬都忘了…… —— 大军开拔，不到半天就回到了临春。晚上照例开了一个小会，这次与会人员不多，大多是我的核心成员。没错，我们在密谋怎么拿下骊都。 说道这方面，还是得听我大伯的。我大伯当年和我老爹攻打过骊都，并且还打了下来，他有这方面经验。随后制定了几个看起来很靠谱的战略，我就吩咐众人回去好好休息。至于何时攻打骊都，我们得等，等西线的战事更激烈一些才行。 姳嫣说方贤在犹豫，犹豫要不要现在就开始决战。 方贤并不轻松，如果他的主攻不是林莫祥，他肯定会比现在从容。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林莫祥和其他皇帝不一样，他不是要保江山，而是想要用战争折磨我跟林莫棠，起到报复我的作用。他们的所有势力都在向西移动，没有人能看懂为什么林莫祥把军队集中在一毛不拔的西方，懂的人也就我们几个。在外人看来这极不利于战争，甚至是非常非常愚蠢的做法。 如果林莫祥坐镇骊都，方贤肯定能最大限度的发挥自己的才智，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在兵力优势的情况下被我们牵着鼻子走。 第三十七章 真实的姳嫣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难得有几天空闲时间，军务不是那么繁忙，我也正好有时间陪陪姳嫣。 其实大伯说让我们现在就成亲的，这遭到了我跟姳嫣的拒绝。我大义凛然的告诉大伯，说了一大堆“大丈夫不安天下何以安家”、“怎能因为儿女私情耽误了家国大事”之类的话，姳嫣也搬出了她去世的父亲，说这事要等她回家祭祖告知父亲才行。当然，我大伯不会因为这个就放过我俩，还是逼着我们成亲，实在没办法，我们只能把林莫棠搬了出来，说这事等有时间了等皇上定夺才行。 好不容易搞定了大伯，我和姳嫣都松了一口气。 不知不觉现在已经九月了，记得去年这个时候我还在剑城打仗，现在我在临春打仗。放在四五年前，我绝对想不到有一天我会穿上戎装征战沙场。 九月十二，秋灯节，即便是战乱，临春或多或少也能感受到一股节日的氛围。 刚入夜，人们吹灭了家里的灯火，每家每户的大门口都挂上了一串串橙黄色的灯笼，各种形状的灯笼。传说这些灯笼是驱散邪物用的，但是秋灯节流传了这么多年，早就被人披上了吉祥安康的外衣。 这个时候是没人在街上走的，驱散邪祟嘛，在大街上会被邪祟上身，吹灯也是不想招惹邪祟，大家要等到子时才会点灯，然后出来点炮仗。 这个时候已经快到子时了，街上只有我跟姳嫣两个。姳嫣说不想在屋子里待着，于是我陪她出来走走，反正我们两个都不是普通“邪祟”能伤害到的人物。谁知道一走就走了半个晚上。虽然我平常没事的时候也在临春街道上走走，但是还没有向今天这样走的这么舒心。 “呐，我说，”姳嫣睁着明亮的大眼睛看着我，“你相信中洲的那些传说吗？” 我笑着说：“姳嫣，我发现你平常其实挺笨的。” “为什么？” “你想啊，我上辈子本来就是传说。几年前我都不相信四神迹的事情是真的，现在好了，这四件神器或多或少都跟我有关，你说我相不相信传说？” 姳嫣笑了笑，看了街道上闪耀着的灯火，喃喃的说：“可惜啊，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这里不是剑城，没有凤尾树。如果是现在在剑城多好，你就能让枯萎的凤尾树开花给我看了，你又能制造一次传说了。我还从来没有见过一座城池开满凤尾花呢，听说很漂亮，对不对？” 我吸了吸鼻子，没有马上回答姳嫣，而是看了看临春的街道。临春的街道上什么树都有，现在已经快到深秋，树叶都落得差不多了，加上现在是战乱，景象特别萧条。 姳嫣问道：“想什么呢？” 我说：“我在想让这些开什么花比较好看。” 说完，我伸出手指在半空中画了一道符咒，然后用出了“三生”，随后，临春街道上的枯树开始慢慢生出橙红色的枝桠。几乎是一瞬间，整个临春的树木全部长出了橙红色的树叶，加上那些橙黄色的灯笼，整个临春像是建立在灯笼里一样，灯火辉煌。 “哇！”姳嫣兴奋的看着满城橙黄色灯光，开心的像个孩子。这个时候子时到了，术法弄出的声响惊动了临春人，他们纷纷走出家门看外面发生的事情。我和姳嫣混在人群中，没有人注意到我们两人的身份。 姳嫣拉住我的手，开心的随着人群奔跑——我也不知道这群人为什么突然跑了起来，而且还向着一个方向。他们的脸上大多带着笑容，看来我用术法制造出来的幻象大家都很喜欢。 姳嫣跑累了，在一个街角停了下来，她站在我面前，抓着我的双手，气喘吁吁的说：“我真想在这儿赏你一个吻。” 我们的身边，是川流不息的人潮。 我笑着说：“这个吻你可以等会儿回去了还给我。” 姳嫣还在喘，但是她却依然用难以掩饰的兴奋的语气跟我说：“你知道吗？我小的时候被我父亲和母亲约束着，学着作一个大家闺秀，我十二岁之前几乎都没有出过我的绣楼。我的闺房在三楼，打开窗户可以看见隔壁那家的后花园。那户人家也是朝中大臣，跟我父亲政见不合，经常在朝堂上吵架。那个大臣有一个儿子，是个长得非常漂亮的公子。我不知道他叫什么，我也不知道从哪里打听他的名字。但是我知道他每天下午都会在后花园看书，从我八岁开始他就每天出现在那里。我每天都期待能在下午看到他，哪怕是下雨天我也会呆呆的守在窗边。真的，那时候我真的很喜欢他，甚至想要嫁给他，我甚至想为他做一些更加离经叛道的事。看着一个漂亮的少年的成长，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情。小女孩儿都喜欢胡思乱想，我有时候幻想他突然出现在我家，带着我私奔，我们两个浪迹天涯，我们的父母再也找不到我们。这就是我小时候认为最离经叛道的事情，可是现在，我正在做着所有女人都做不来的事情……王晋承，你为我骄傲吗？” 听到这段话我并没有吃醋，反而为姳嫣在小时候有这样的想法感到高兴。她有血有肉的活着，她有权利喜欢任何一个人，并不局限于我。 我把右手放在她的后脑勺，看着她的眼睛，说道：“姳嫣，你一直都是我的骄傲。你帮助我，宽容我，你做的一切没有人能比得上。” 姳嫣不再喘了，她带着欣喜的笑容问我：“我能亲你一下吗？” 我没回答，而是点了点头。 姳嫣双手勾住我的脖子，用力踮起脚尖，在我的额头印了一下。 越聪明的人活的越累，聪明的女人更累。姳嫣跟我说了这些话，证明她刚刚才对我真正的敞开心扉——每个人心底都有一个不愿意跟别人说的秘密，现在姳嫣把自己的秘密分享给了我。我很感谢那个不知名的，但是长得很漂亮的公子，虽然不知道他现在身处何方，但是要谢谢他让姳嫣的童年不那么空虚。 这本来也不是什么刻骨铭心的事情，但是让我非常感动。我们活得很压抑，我们的生命被什么东西支配着，我们不得不做一些我们不喜欢的事情。红袖和秦碧纱不愿意杀戮，姳嫣不愿意争名夺利，林莫棠不想君临天下，慕容不想孤单，紫晶不愿意被欺骗，大师兄不愿意忙忙碌碌，我不想做任何违背内心的事情。可是我们没有办法，我们被束缚起来，任何对于现在来说离经叛道的事情都是错的。 我们此刻难得有了一次释放自己的机会，这样的情感我有过两次，一次是我在死亡前看到的那个景象，一次是现在。如果我们两个人只是一对普通的江湖眷侣……该有多好。 —— 平静的日子对我来说太奢侈。 林莫棠的命令已经下来了，要我不顾一切的咬住南军撤退的步伐。至于怎么咬住就要靠我自己想了。 大伯和姳嫣都认为这个时候进攻骊都是个不错的办法。 —— 大军再次开动，整个东线只留下两万人，那六万人由我带领，杀向骊都！ 西线的牵扯，加上我紧咬着不放，我们已经隐隐约约胜利在望了。 但是我眼前的这座城市叫做骊都，千百年来历朝历代都要在骊都定都，几乎没有人想过要在其他地方建立都城。哪怕是建立了，以后也会迁到骊都。我明白等着我的是一场苦战，虽说骊都守军没多少，但是我想用五万兵马打下骊都还是非常吃力的。 为了老爹，我也得打下骊都。 —— 意外往往发生在人们最放松的时候，原本以为南军已经撤退，谁知道在骊都城外我们就遭受到了伏击。三万南军忽然从四面八方杀出，让我一时间乱了方寸。 这三万人马是怎么隐藏起来的？连续几个月的胜利让我有些飘飘然，这三万人杀出的太突然，让我根本来不及防备。好在大伯和姳嫣都不是等闲之辈，马上就做出了应对。尽管如此，我的六万人马还是被冲散了。 我的身边只有穆磊和几千亲卫。 我看着一片混乱的战场，着急的说道：“这仗是怎么打的？” 穆磊按住马头，看了一眼战场，对我说道：“堂兄，不必惊慌，这三万人的杀伤力不大，毕竟我们的人数是他们的两倍。他们造成不了多大的损失，你看，他们已经在败退了。可惜的就是在我们进攻骊都前削弱了我们的力量，但是……南军似乎更伤。” 南军慢慢被分割歼灭，冲散的人马也渐渐聚在我身边。不大一会儿，埋伏的三万人马就跑的无影无踪了。穆磊掐着手指算了一下，说道：“歼敌一万，受降八千，跑了一万二。” 可是这个时候我没有在意穆磊对这场战争的结算，我在焦急的查看战场。 “堂兄，”穆磊走到我身边，小声问，“你怎么了？” “你看到姳嫣了吗？” 第三十八章 老爹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姳嫣失踪了，不，这只是比较好听的说法，确切的说，姳嫣是被抓走了。 白白送了将近两万条人命送我，只为了抓走姳嫣，怪不得刚才的袭击中南军打的那么乱，根本就没有起到突袭的效果。但是，姳嫣绝对值那两万条人命，甚至更多！如果失去了姳嫣，就等于斩断林莫棠的一条胳膊，她的作用甚至在有的时候超过了慕容。 我完全不知所措了，脑子里能想到的只有愤怒。所有人围在我身旁，没人敢说话。 沉默了太长时间，大伯终于开口了，他说道：“现在为止，宋姑娘不会有生命威胁。” 没错，方贤和林莫祥不会笨到杀了姳嫣的，活着的姳嫣比死去的姳嫣更能牵制我。如果他们没有杀姳嫣，那就有威胁我的筹码，但是，如果他们杀了姳嫣，他们面对的就只能是我的猛烈攻击了。 我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我不能在这个时候乱了阵脚。愤怒并不能救出姳嫣，我需要理智。 我看着天空，喃喃的说道：“那么……下面该怎么办？难道是等着林莫祥来找我？” “不，”大伯摇了摇头，说道，“我们要打下骊都。” 我看着大伯，问道：“为何？” 大伯冷静的说道：“他们手里已经有了宋姑娘这个筹码了，你必须要抓住更多的筹码才能在后面的谈判中不落入下风。” 我招招手让左右拿来地图，我指着骊都说道：“大伯，就算是我现在要攻打骊都，也不一定能打下来。僵持的时间一长，他们就会跟我提我没有办法反驳的条件……姳嫣很重要，不管是对于我还是对于整场战争，他们不会轻易把姳嫣还给我的。他们知道姳嫣不会跟他们合作，所以如果我救不出姳嫣，即便我答应了他们的条件，他们也会杀了姳嫣……这个结局我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 “堂兄，”穆雷说道，“可是坐以待毙也不是办法啊。骊都现在守卫空虚，那些抓走嫂子的人并没有退入骊都，而是向宣名去了。昨天西线来的密探也说了，现在林莫祥在宣名。我们应该很快就能打下骊都，到时候占着一座城池谈判才能有更大的主动权。” 似乎只有这么一个办法。姳嫣被抓走之后我好像连自己思考都做不到了。是的，我太依赖姳嫣，离开姳嫣我真的寸步难行。 我咬咬牙，翻身上马，对着身后的大军喊道：“随本将杀入骊都！” —— 从我们出发的地点到骊都还有三天的时间，抓走姳嫣的那些人走的是远路，要想到达宣名需要七天，也就是说，我有四天的时间打下骊都。 四天，对于我来说非常难。历史上没有哪个人能四天攻下骊都的，但是，我现在要再一次为姳嫣创造一次传奇。 一方面我们用最快的速度行军，丢掉了一切多余的物品，一方面又派人回临春，把留守在那里的两万人调过来。东线已经无所谓了，有骊都当着，南军也不可能快速杀回来。 这绝对是历史上打的最突然的一仗。两天半之后我们看到了骊都的城墙，不到两箭之地的时候我就下令冲锋。一时间攻城车、云梯蜂拥而出。骊都确实没有多少兵马，充其量也不到一万人。我们打的慌张，他们应对的也慌张。一时间双方的攻守都出现大量漏洞。可是谁也没有时间补上这些漏洞，疲惫的北军和惊慌的南军开始交战。 骊都城墙高大，就算里面没有一兵一卒，想要进入都有些困难。历史上打下骊都的战役有很多，史书上描写的都很轻松，大多是什么“十万大军压境，骊都鏖战十余天，败”。更加不可思议的是三王，他们用了三个人，花了半个月的时间就占领了骊都。 我不是三王，我手下也没有十万大军，我只有不到六万疲兵。 打了半天，我才知道骊都城里有多少守军。一万人，而且是一万老弱病残。我还没来得及高兴，林莫祥派来的援军就到了。跟我们一样，他们同样风尘仆仆、疲惫不堪。 疲兵对疲兵，十万人在骊都外的荒野里展开了厮杀。这场厮杀整整持续了一个下午，双方损失严重，让我直接丢掉了一万人。入夜，南军剩余的两万人退回了骊都。而这个时候，还在西方的林莫棠也知道了姳嫣被虏的消息。他发出命令，令蓝城方向的兵马迅速前往骊都，全听镇北大将军指挥。 两天后，蓝城赶来的三万兵马跟我会和，又过了一天，临春赶来的两万人马也跟我会和。 第四天，我人生中第一次指挥十万人打仗。 由于西线的牵制，林莫祥根本就腾出更多的人马对付骊都城外的北军。留在城中守军现在只有不到三万人，这三万人不如去年剑城的守军，因为他们面对的不是蛮人，即使我占领骊都，他们也有活命的机会。而且，我的进攻比蛮人有章法的多。 真是讽刺，一年前我在守城，一年后我在攻城。 没有什么意外。十万大军摧枯拉朽一般粉碎了骊都的防御，我们成功的在第四天下午进入骊都。 我上次来的时候是陪着红袖来参加林莫祥的登基仪式，这次来却是为了救老爹和姳嫣。进城之后大伯和穆磊正在安顿旗下士兵，我派人把他们父子叫到身边。 “凡儿，”大伯对我说道，“现在咱们拿下骊都了，接下来只能等着南军的信儿了。” 我摇摇头，说道：“大伯，我不是要跟你们说这件事。” “那，你要说什么？” 我指着身后的皇宫说道：“大伯，我爹，还活着。” —— 一开始的时候大伯不让我进皇宫，说是为了避嫌。我现在隐约有功高盖主的意思，这个时候拿下了骊都，又进了皇宫，即便林莫棠不在意，他手下的人也会说闲话。但是当我告诉他我老爹被封印在皇宫的某个枯井里之后，大伯的态度立马就转变了，立刻拉着我就要进皇宫。 这次进入皇宫的只有我们三个人。我老爹的身份敏感，而且这件事绝对不能让更多的人知道。 这也是我第二次进皇宫，上次来的时候有人指引，后来逃跑的时候也有地图，可是现在我手边什么也没有，进了皇宫就抓瞎了。大伯倒是来过几次，可是他说过了三十多年了，皇宫早就改的不是原来的样子，更不要说找到一口枯井了。 皇宫里已经没人了，嫔妃们早就被林莫祥遣送回家，宫女太监们更是走了个一干二净。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我终于找到了当初的那口枯井。 再次看到这口枯井，我不禁一阵欣喜。 我指着枯井对大伯和穆磊说道：“就是这里！大伯，穆磊，快随我下去。” 废话不多说，我们三个跳下了枯井。穿过了那条窄窄的通道，我又摸到了那扇用黑曜石做成的门。穆磊摸着那扇门说道：“有这堵墙挡着，我们怎么过去？” 我把手中的火折子交给穆磊，说道：“别担心，我能打开，大伯，你们让开一下。” 大伯和穆磊给我让开地方，我伸出右手放在门上。慢慢感受从门里面传出来的术法波动。是个不算高明的术法封印，怪不得当年连不会术法的红袖都能解开。我一边解开封印，一边心里想着见到老爹后该跟他说些什么。想到这些，我的嘴角忍不住向上扬了扬。 等我救出了老爹，就去救我娘，让他们见见红袖和姳嫣，然后我们就找个地方隐居起来，再也不关心国家大事。 正想着，门已经被我打开了。我怀着无比激动的心情冲了进去，然后大声喊道：“老爹！我来救你了！” 没有回应，四周死一样的寂静……有些不对劲，上次来的时候这个洞窟的顶上可是有一块儿非常大的夜光石的，可是这次来夜光石不见了，整个山洞黑黢黢的，伸手不见五指。 不对啊，哪里不对？ 我有些慌了，身后的穆磊举着手中的火折子。火折子的光芒对于这种黑暗来说太渺小，我只能看到他们两人的表情。 大伯问道：“你爹呢？” 我用力晃了晃脑袋，伸出右手用了一个照明用的术法。随着手指里的白色光球渐渐升空，山洞的样貌也开始显现出来。还是那个山洞，平整的地面，还有在山洞正中央的那扇石壁——有一个人跪在那里。 “老爹！”我大喊一声向他跑去。 须臾，我到了他身边，我伸手轻推老爹的肩膀，说道：“老爹！我来救……”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老爹的身子一歪倒在了地上…… 老爹已经死了，而且死去了很长时间……他已经变成了一具干尸，他心口的位置插着一把想着黄金宝石的剑——是林莫祥的剑。 我整个人都傻了，怎么会？老爹怎么可能会死？林莫祥怎么可能知道老爹藏在这里？不，他们知道这里肯定有玄机，可是他们不可能解开门上的封印的！不对不对……林莫祥的手下有北海仙人和他的徒弟，他们会术法，他们打开了石门，然后林莫祥杀了老爹！一定是这样的！ 第三十九章 交易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我仿佛被抽空了灵魂，脑子里一片空白，没有悲伤没有喜悦，我什么也感觉不到。耳朵里开始响起轰鸣声，快要将我整个人击垮。 我的老爹为了我把自己封印在不见天日的地牢中将近三十年，我却没能救出来他。我从未孝敬过他，迄今为止我也只叫过他一次爹。我很不甘心，回过神来的我才发现我的眼里灌满了泪水。 天意弄人？不，不是天意，这些都是林莫祥做得！杀我生父，掳我爱妻，还有上一次下跪之耻，这些，我一定要让他还回来！ 我用力握紧拳头，几乎将手指掐碎。 大伯苍老的脸上老泪纵横，他跪在地上抓着我爹的肩膀，失声痛哭。 大伯把老爹的尸体扶起来，看着老爹干枯的脸，痛苦道：“二弟！二弟啊！没想到你我兄弟阴阳相隔，大哥一定为你报仇！” 大伯说完，拔出插在老爹胸口的宝剑，用颤抖的声音问我：“凡儿，你可识得此剑？” 我木讷的点点头，回答道：“这把剑是林莫祥的。” “好！好！好！”大伯连说三个好，把那把剑举在脸前，说道：“凡儿，你若自认是穆家子孙，现在就对着老夫起一个誓言！” 我站起来，怔怔的看着大伯，说道：“我是穆家子孙，我永远都是。” “凡儿，你发誓今生若不杀林莫祥，就再也不是穆家子孙！” 我举起右手，重重的发下誓言：“我穆凡，若不亲手杀掉林莫棠，誓不为穆家子孙！” —— 我的心情更加压抑了。 我想要救出我娘，还有老爹，现在，我永远也救不出老爹了。 我们穆家人讲究“死不留尸”，这是家巡里说的。穆家人死后尸体一定要火化，不能让尸体留在人间。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穆家的祖先认为人的生命是上天赋予的，死后身体也要还给老天。这个传统穆家保持了几百年，我们自然不能打破。 那一日在皇宫某个衰败的花园里，一场大火打破了皇宫死一样的寂静。我和大伯还有穆磊烧掉了老爹，连同那个地宫和枯井，一道被我们毁掉了。 大伯一天之内从大喜到大悲，年龄大了，有些扛不住，火化完老爹之后大伯咳嗽的厉害，我急忙让穆磊先陪大伯回去，自己一个人在皇宫里留了一会儿。 我在考虑一件事情：如果我下一次回到了伽蓝城，我该怎么告诉我娘老爹去世的消息？这是一个残忍的消息，我娘之所以孤单了将近三十年都没有垮掉，是因为我和老爹有让她活下去的希望，现在……她的一半希望消失了。 逝去的人不会回来，这个道理我懂。纵然我心中万般难受，但是不得不打起精神来考虑明天应该干的事情。 —— 没有人知道我们刚才做了什么，在他们看来，我现在如此消沉是因为至今还没有姳嫣的消息。 抓走姳嫣的那些人果然晚了几天才到达宣名，我们在骊都待了两天，南军就派人送话来了。林莫祥说让我第二天出城相见，他有一份礼物要送我。 大伯现在一提到林莫祥就恨不得啖其肉噬其骨，但是为了姳嫣，他不得不做出做大限度的克制，毕竟大伯不是爱冲动的人，他比我们都懂大局观。虽说我们不怕第二天林莫祥玩什么猫腻，但是必要的部署还是要有的，以免南军突然发难。 —— 经过了一晚上的辗转反侧，第二日清晨，我点起兵马，出城赶往林莫祥说的地点。 探子来报，说南军早就守在了那里，应该是前天晚上就来了。宣名跟骊都距离不远，骑马也就一天的路程，林莫祥这么早就部署好兵力，说明了一个问题——他现在极度不自信。这些话是大伯说的，我没有理由不相信大伯，现在我身边没了姳嫣，只能听大伯的了。 我命大军在离南军一箭之地停了下来。正前方一箭之地的地方，一面金黄的大旗随风飘荡，大旗下有一驾金黄色的马车，车上坐着一个人，一身龙袍，还有一顶龙冠。虽然看不清脸，但是我知道那肯定是林莫祥。他的旁边分左右站着方贤以及北海仙人师徒。 等我的大军站稳阵脚，林莫祥突然冲我喊道：“穆凡！或者说，王晋承！好久不见啊！” 风比较大，林莫祥的声音我听得不是很清楚。我轻抖缰绳，对胯下小黑说道：“驾！” 大伯忽然问道：“凡儿，你要做什么？” 我笑道：“这里听不清楚，我往前一点儿。” 大伯思忖了一下，点点头说道：“也好，断不能堕了威风。” 我撇下大军独自向南军方向走去，到了距离不到八十米的时候停下了。这个距离非常危险，只要林莫祥一声令下，我就能被射成筛子。但是，他显然不敢这么做。他在忌惮我，他知道我的实力，如果他下令放箭，我拼个鱼死网破也能杀了他。 林莫祥看着我，慢腾腾地说道：“好胆量，朕很佩服你。” 我勒住缰绳，说道：“别假惺惺的，我没工夫跟你客套，姳嫣呢？” “你也是个痛快人，”林莫祥笑道，“但是你应该知道我不会这么简单就把宋姑娘还给你，对吧？” “哼，”我冷冷说道，“有什么要求你就说吧，别绕弯子了。” 林莫祥点点头，脸上带着讥讽的笑容，说道：“很简单，北军撤出骊都三十里，之后我们再谈。你放心，宋姑娘在我这里很安全。” 我咬了咬牙，说道：“这个要求我会考虑，只是，太子殿下，希望你说话算话。” “哈哈哈，”林莫祥大笑，“我不会轻易相信别人，我想你也不会。你应该知道的，宋姑娘我可不会现在就杀掉，至于什么时候还给你，那就要看你的表现了。” 我坐在马上盯着林莫祥，又看了看他身边北海仙人师徒。他们对我怒目而视，其中两个还断了胳膊。呵呵，一帮杂种，不足为虑。 我又说道：“先让我看看姳嫣。” 林莫祥答道：“好。” 说着拍了拍手。不多时，一阵车马声传来，四个精壮男子**着肩膀拉着一辆四轮平板车从南军中走了出来。 姳嫣就跪坐在那辆平板车上，腰板挺得很直。姳嫣的表情有些憔悴，但是双眼散发出来的精气让我稍稍安心。平板车上有五个铁环，每个铁环上都连着一条铁锁链，这五条铁锁链分别锁着姳嫣的四肢和脖颈，锁链的皮肤隐隐有血迹。姳嫣是个弱女子，哪里经得起这种煎熬，但是她努力做出一副傲然的样子。 我跟姳嫣四目相对，姳嫣即使表现的再坚强，可是眼圈里的泪水还是出卖了她。我这个时候不能表现出任何软弱的姿态来。我向姳嫣点了点头，姳嫣身上带着锁链，不方便做什么动作，她故作调皮的对我眨了眨眼睛。 我笑了笑，然后对林莫祥说道：“太子殿下，你提出来的要求我会考虑的，给我一晚上的考虑时间，明天我们这个时候再在这里谈论，如何？” “行啊，”林莫祥一副不怕我耍花招的样子，“朕可就恭候了。” —— 我会退兵吗？笑话，辛辛苦苦打下来的骊都会亲手送人？但是，如果不退出骊都，怎么救姳嫣？ 我很矛盾，回来的路上我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大伯帮我分析了一下，他说林莫祥肯定不会把姳嫣还给我，如果我听他的退出骊都三十里外，那么我们最起码输了两步。第一步，作战先机被南军占据；第二步，拜拜丢了姳嫣的性命。 没错，他们不是傻子，不会把姳嫣还给我的。 或许，我该改变一下自己的想法了。没错，虽然我杀人无数，但是我知道我这个人还是太仁慈，我应该学的卑鄙一些。 我的脑子里出现了一个恶毒的计划，这个计划让我自己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我都想不到我会想到这种办法。 “哈哈哈哈！”我没法控制自己，突然大笑起来。 “凡儿，”大伯正色道，“你怎么了？” “哈哈哈！”我擦掉眼角笑出来的泪水，说道，“他们太小看我了，迄今为止，所有人都太小看我了。大伯，我到今天才发现我根本就不是一个好人，我早就应该用这种办法来对付他们了。他们了解我，知道我本性善良，所以一直用卑鄙的方法牵制我。现在好了，如果让自己变得卑鄙起来，那就没有人能再威胁我。我懂了，哈哈哈！我懂了！” 穆磊小声问道：“堂兄，你想到了什么？” 我摆了摆手，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我努力平复了一下状态，说道：“老弟，我问你，如果一条恶狗追着你咬，而你又是一个文弱书生，你该怎么办？” “那……”穆磊很奇怪我为什么这么问，支支吾吾的回答，“那……好像只有跑了。” “不不不，”我摇着头说道，“你永远也跑不过恶狗，想要摆脱这只恶狗很简单……去咬他，没错，即便是被狗咬伤也不要怕，如果你咬了它，它就再也不敢咬你。如果可能，你要咬死它，然后吃了它的肉，这样的话，就再也没有恶狗敢咬你了！” 第四十章 失语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没错，我确实想到了一个连我自己都觉得毛骨悚然的想法。 我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我绝对不会这么残忍，我是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以前我不想让自己堕入杀伐，尽量控制自己，可是我发现我已经越来越残忍。难道未来无法改变吗？难道我见到的那个未来会成为现实？ 不，我发誓要改变那个未来，可是现在，我必须强迫自己这么做。 我带了几十个人离开，做完了该做的事情，这个时候天已经黑了。我没有告诉任何人我去做了什么，当然也没有让大伯和穆磊知道。回去之后草草吃了些东西，我就休息了。我坚信我的计划会成功。 没有夜王的帮忙，也没有姳嫣出谋划策，我竟然自己能想出来这种主意，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这一觉睡得并不踏实，做了一晚上的噩梦，晚上也醒了好几次，没办法，我太担心名言了。 第二日，我打起精神，再一次点齐人马出城，准备跟林莫祥谈判。我正在屋子里整理行装的时候，穆磊带着一队人马慌慌张张的跑来了。 “堂兄！”穆磊招呼也没打就冲进了屋子，惊慌的大喊着，“堂兄！快！” 我站在他面前，皱着眉头问：“怎么了？慌慌张张的。” 穆磊脸上的表情很复杂，欲言又止，似乎什么事情让他特别的为难。穆磊是个处事不惊的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他这么慌张？ 穆磊咽了一口唾沫，跟我说道：“堂兄……你要撑住。” 我隐隐约约觉察到了什么，又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穆磊没有回答，转身接过了手下捧着的木盒子。盒子不大，方方正正的，正好能抱在手上。 穆磊把那个木盒子递给我，双手有些颤抖。 “堂兄……你……自己看吧。” 我接过木盒子，想都没想就打开了…… 紧接着，我感到了一阵天旋地转，一口鲜血就涌到了喉头——木盒子里放着一颗人头，是姳嫣的…… “姳嫣！”我大喊一声坐了起来，出了一身的冷汗。 四周一片静谧，天还没有亮。我怔怔的看着窗外的月光，庆幸的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又是这个梦，我这一晚上已经重复过很多次这个梦了。梦里姳嫣被林莫祥砍了脑袋，他把姳嫣的头颅送给了我。这个梦如此真实，将我一次又一次的从睡梦中惊醒。 我再一次躺在床上，用力闭上眼睛，默默祈祷不要让我再做这个梦了，我需要养足精神，这样我才能不在明天的谈判中落入下风。 好在之后我就没有再做过噩梦。 第二日清晨，我再一次点齐人马。整理行装的时候我的心砰砰直跳，我真怕这个时候穆磊再带着一群人冲进来。 —— 初冬的天气已经有些寒冷了，即使像骊都这样温暖的城市都感受到了一丝寒意。今天等待我的会是什么？杀戮？还是别的？奇怪的想法不断出现在我的脑袋里，如果我的计划不奏效怎么办？如果他们就是不把姳嫣还给我怎么办？ 对于慕容、方贤他们，我还是太嫩了，我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想到我用这个方法。 还是像昨天一样，林莫祥的兵马早就在原地点等着我们了。我照例让大军在一箭之地停下，独自领着一千亲卫向林莫祥走去。 等走到了比较近的距离，我停下了。林莫祥手里端着酒杯，脸上带着讥讽的微笑看着我，说道：“今天怎么带着人过来？心虚了？” 我也笑了笑，说道：“没错，我确实有些心虚。” “怎么？”林莫祥问道，“穆将军，考虑的怎么样了？是要你的娇妻呢？还是要骊都？” 我笑着摇了摇头，回敬道：“太子殿下，我觉得我是不是可以改变一下自己的筹码？” “哦？”林莫祥来了兴趣，“说说看，你手里有什么我感兴趣的东西，可以抵的上宋姑娘。” 我也笑了，甚至笑的比林莫祥还灿烂。我拍了拍手，身后的亲卫抬出了一口棺材。这口棺材出现在林莫祥的视线里的时候，他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双手开始颤抖，杯中酒也洒了不少。 “怎么演？”我笑着说，“我的筹码，不知道太子殿下感不感兴趣？” 这口棺材是林莫祥母亲的，他的母亲葬在骊都皇家陵园里，我昨天让人取了出来。挖死人的坟，我是绝对不会干的，可是这次我却这么做了。林莫祥很在乎自己的母亲，他对我们的恨也是源自于自己的母亲。现在，他娘的灵柩在我的手上。 “你！”林莫祥恶恨恨地说道，“王晋承，你这是在挑战的我的底线！” “哈哈，”我失声笑道，“不，是你捅破了我的底线，林莫祥。” 我身上的杀气开始四溢出来，我盯着他说道：“你杀了我的父亲，夺走我的女人，你以为这样就能牵制我吗？你错了，你从头到尾都小看了我，我不是一个好人，我会做出非常恶心的事情。既然你捅破了我的底线，那我干脆也捅破你的底线，这样咱们就能好好较量了，对不对？” 林莫祥从车架上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我，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我最不怕的就是这种表情，想杀我的人太多了。 “好，”终于，林莫祥屈服了，“我用宋姑娘，跟你换我母亲的灵柩。” 我搓着手指上的死皮，揶揄道：“太子殿下，你早这么乖多好？我也不会把你母亲从陵墓里取出来，你说对不对？” 随着林莫祥下令，束缚着姳嫣的马车又被推了出来。 我带着人抬着灵柩向林莫祥走去，林莫祥也命人把姳嫣推了过来。等双方人马交错的时候，我命人放下棺材。我下了马，拔出佩剑斩断了姳嫣身上的铁锁。姳嫣失去了束缚，一下子就瘫倒在我的怀里。我轻轻的拍打她的后背，小声安抚道：“姳嫣，没事了，有我在呢。” 姳嫣哭了，在我的怀里不动声色的流着眼泪。 我把姳嫣抱上马，带着人离开。林莫祥扑在灵柩上失声痛哭，开始咒骂我，说让我不得好死什么。呵呵，我轻蔑一笑，就这气量还想跟我斗，要不是他身边的方贤，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 姳嫣是安全了，我也松了一口气。但是……姳嫣现在很不正常，她拒绝开口说话，跟谁也不说话，既便是我也不能让她开口。 大军回城之后，我让人收拾了一间干净明亮的屋子。 “姳嫣，你受苦了。” 我跟姳嫣坐在床边，细心检查者她脖子上被铁环磨出来的伤口。姳嫣听到我的话，只是冲我笑着摇了摇头，没说什么。我伸出手抚摸着她的脸颊，关切地问道：“跟我说说，他们有没有欺负你？” 姳嫣又笑着摇了摇头，还是没有回答我。 我这个时候觉得不对劲儿了，我又问她：“姳嫣？你真的没事吗？” 她没回答，还是摇了摇头。 “你……跟我说句话，好不好？” 姳嫣低下了头，依然没说话。 我突然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我伸出手掰开姳嫣的嘴，舌头还在。我松了一口气。姳嫣挣脱开我的手，埋怨的看了我一眼。 我抓住她的肩膀，急切的问道：“姳嫣你到底怎么了？别不说话啊，我很担心你！” 姳嫣把头埋进我的胸膛里，疲倦的闭上了双眼。 —— 大伯说姳嫣得了失语症，病症原因很多，也许是惊吓，也许是受到了极大的打击。想要治好姳嫣的失语症，也许很困难，也许很简单，只要知道姳嫣受惊的原因就行。但是问题就是我不知道姳嫣经历了什么，我甚至做过最坏的打算，可是姳嫣的身体没事，没有被别人侵犯。 为什么呢？我不知道，姳嫣拒绝跟我说话，虽然她的心情貌似没有受到什么影响，心情好的时候还是会笑的。 自那天之后，姳嫣整个人忽然松散了下来。每天起得都很晚，不参加军事讨论，大部分时间是在房间里一个人呆着，她甚至连梦话都没有说过。 大伯说我虽然救回了姳嫣，但是对于这场战争来说，我已经失去她了，姳嫣再也不能为我出谋划策了。这些无所谓，我在乎姳嫣帮了我多少，只要她好好活着就行。 算了，不说话就不说话，这样她就能稍稍离这场战胜远一些了。 可是问题又出现了，我跟一个不说话的姳嫣在一起的时候非常尴尬的，没有了话题，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好像都被拉开了。 这几天比较忙碌，南军迟迟没有动静，不知道他们做什么打算，我现在还守着骊都，每天都得巡查事物，自然而然的冷落了姳嫣。 又是忙了一整天，我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了供我和姳嫣休息的房间。天已经黑了，可是房间里没有亮灯，我有些纳闷。推开屋门，看到姳嫣坐在桌子旁边，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我。那双眼睛非常清澈，没有一次杂质。 “姳嫣？”我问道，“怎么不点灯呢？” 姳嫣站起来走到我身边，双手勾住我的脖子，送来一个湿湿的吻。呐，姳嫣的意思很明确了，但是……我真的是累了。 结束了这个吻，我笑着看着姳嫣，有些抱歉地说：“姳嫣，我真的累了。” 姳嫣不管那个，又给了我一个吻。这次我没让她得逞，我推开她，笑着说：“那我们做个交易怎么样？” 姳嫣冲我做了一个询问的眼神，我说道：“你说一句话，本将今晚就从了你，怎么样？” 姳嫣的眼神黯淡了下来，松开我自己一个人走到床边，然后脱了外衣躺到了床上。 第四十一章 迎接王驾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姳嫣摆出了一副不愿理理我的样子，这让我很无奈，心说老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这段时间为了让姳嫣开口说话，我几乎什么办法都用过了，可始终不见效，真是头疼死我了。心病还需心药医，就算再好的大夫，不知道病根儿也没法下手啊。姳嫣比我聪明，她要是成心不想开口，我就算想破脑袋也不行。 我拍了拍脑门儿，走到床边，看着姳嫣倔强的肩膀，小声问道：“生气啦？” 姳嫣静静的躺着，不理会我。 我坐下来，背对着她，摊了摊手，认输似的说道：“好吧姳嫣，我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你……不愿意开口，那你就听我说把，好不好？” 我回头看了一眼姳嫣，她还是保持刚才的姿势，不知道她有没有在听。 于是我自顾自的说道：“姳嫣，你不能垮了，你可以不参加这场战争，本来我也不想让你卷入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里来。但是……你这个样子我真的很难过，跟我说句话吧，好不好？算我求你。” 我听到身后有了动静，我转过头，发现姳嫣坐了起来，静静的看着我。我期待着姳嫣开口说话——算了，她还是没说，又吻了上来。算了算了，爱咋地咋地，不说话就不说话，只要人还活着不就行了。 —— 叱咤风云的姳嫣姐突然变成了哑巴，这个消息不胫而走，没几天整个军营的人都知道了，这或多或少打击了一下士气。好在这几天的战争一直处于优势，我放在骊都的十万人马不是摆设，就算骊都的城墙像渣渣一样，林莫祥想要吞掉我还是需要很大的勇气的。 那天我成功的激怒了林莫祥，但是方贤还保持着清醒的头脑。 我这个脑子是是真的不适合考虑战争，非到逼急了才能想出一两个恶毒的点子。 这几日大伯让我改变了以往主动出击的方针，转为防御反击。大伯是这么考虑的：我作为林莫棠手下的大将，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就收复了整个东线，又闪电一般的打下了骊都。功成名就的太快，怕林莫棠的其他手下眼红。闲话这种东西可是非常害人的，如果一直有人在林莫棠身边说我“功高盖主，有不臣之心”，也够我喝一壶的。 反正离胜利比较远，失败不大可能，我倒不如歇一歇，给其他人一些表现的机会。 但是方贤这个家伙太狡诈，他知道我此时此刻的想法，也明白我为什么转攻为守。为了让我跟林莫棠之间产生裂痕，方贤故意把薄弱的地方暴露给我，让我不得不创造出更多的“骄人战绩”。但是我清楚一点，方贤就算把弱点暴露给我，我也不敢真的像愣头青一样攻打那些弱点。我赢了，“功高盖主，不臣之心”，而且那些战功也就说得好听，实际上也打不掉林莫祥多少人马。我输了，那就更惨了，一不小心把自己的人搭进去都有可能。 真他妈晦气，连赢都赢得不开心。再加上姳嫣不跟我说话，我感觉自己憋了一肚子的火。 两个月后，寒冬来临，接连几天都在下大雪。就在这个时候，林莫棠突然说要来骊都。这是个坏消息，但同样也是一个好机会。 坏的一方面是：林莫棠本来就不用来骊都，现在来了，只能说明有人给他吹耳边风。我虽然相信林莫棠不会怀疑我，但是我得提防他的手下。虽然现在有慕容辅佐林莫祥，但是这并不代表谁能左右他的意志。这么说吧，林莫祥的手下都在说我可能有不臣之心，纵然他自己清楚我不会叛变又有什么用？他必须给手下们做个样子，让他们知道他并不是特别的信任我。 好的一方面是：我终于有机会来让别人知道我没有这方面的心思。 对于西线军的到来，我手下的将领们大多很不开心。原因很简单，我们辛辛苦苦打下来的骊都，现在要拱手让人，而且没有得到一点儿奖励，这着实让人不爽。 慕容是何其聪明的一个人，而且林莫棠也颇有心计，他们两个难道不懂“赏罚分明”吗？肯定懂，连我都懂的道理，他们没理由不懂。我想他们也是想趁这个契机来一趟骊都，亲自给这些将领一些实质上的奖赏，这样就能很大限度的让我手下的将领服从他——皇帝都亲自来了，做臣子的能不感激涕零么？ 有时候事情就是这么不尽人意，上层人物想的一样，下层人物却各有所思。 这几日军中厌烦情绪与日俱增，我隐隐约约有了不好的预感。然后西线军的先锋军到了，这支先锋军只有三百人，但是傲气冲天。 人家是带着圣旨来的，我怎么着也得出城迎接。 别看三百人，摆下的阵仗却不小。象征皇室的金黄旗子飘满了整个狂野。我们列队欢迎，那三百人先锋军慢腾腾的向我们移动着。等到了我们面前，一个脸上有伤疤的粗壮将领从随身的小匣子里拿出了一卷圣旨出来。 我本来是准备下马跪下听旨的，谁知道这家伙的一句话让我完全打消了这个念头。 那个伤疤男举起手中的卷轴，高傲的说道：“跪下，听旨。” 我靠，我反正是受不了别人盛气凌人的样子。你他妈最起码说个“镇北大将军穆凡听旨”也行啊，上来就一句“跪下，听旨”。我的火气忽然就起来了，这段时间一直在打仗，都是血性男儿，这种侮辱性的言语我是无法忍受的。再说了，我他妈现在可是镇北大将军！ 所以我连马都没有下，手下们都一脸担忧的看着我，虽然他们这段时间对西线军有情绪，但是没有到公开反叛的地步。我要是拒不接旨，这可就是公开反叛了。 “喂，”那个刀疤男见我在马上没动静，问道，“还愣着干什么？下马听旨啊！” “哼，”我不由自主的冷笑了一下，反问道，“喂，你叫什么名字？什么官职？” 刀疤男撇了撇嘴，显然非常不悦，但还是回答道：“我是陛下坐下羽林卫校尉，姓乔名大海，有何见教？” 我又问：“陛下现在在哪？” “陛下还有不到一个时辰就能驾临。”依然是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 我有点儿不懂林莫棠的意思了，怎么派一个不懂规矩的人过来？在这么敏感的时期还不派个懂事的来，成心给我上眼药？ 我坐在马上摇了摇头，说道：“你知道吗，你这种人啊，误国。”确实，他要是把我惹急了，我要是再没忍住一刀砍了他，那北军可就真要分裂了。 我说完我夹了夹马肚子，让小黑向前走，对身后众人说道：“走吧，我们去接圣上。” 乔大海急了，冲我喊道：“你还没有听旨！” 我走到他身边的时候一把扯过了他手中的圣旨，打开看了看，也就是一堆客套话。我无奈的摇了摇头，把圣旨揣进怀里。既然我打了林莫棠一耳光，现在就得把他丢掉的面子还给他，要不然我这“不臣之心”可就真的坐实了。 越过这三百先锋军，我带领这大军浩浩荡荡的迎接王驾。 林莫棠和慕容肯定也想不到我突然应着他们赶上来了，所以看到我这遮天蔽日的旌旗的时候，林莫棠带来的一万大军着实震惊了一下。我命大军站开，摆开阵仗，让将士们齐声大喊“恭迎圣上驾临！” 效果不错，声震万里。 王驾队伍中的一辆金黄色马车做出军队，在侍卫的保护下，车门打开了，一身金色盔甲的林莫棠走出了马车。他站在车架上看着我，我也及时伸出手让手下们住声， 四周又安静了，林莫棠看着我，突然大声喊道：“穆大将军！骊都可好？” “陛下！刚擦干净您的王座！” “哈哈哈！”林莫棠放生大笑。这时候大伯一戳我后腰，小声说道：“下马！” 我一愣，随即明白过来，急忙爬下马背。见我从马上下来，林莫棠也跳下马车，然后我们君臣二人迎着对方走过去。到了他身边我作势要跪，林莫棠急忙搀住了我——我也就是做个样子。然后我们君臣二人相视大笑，君臣关系和谐，气氛相当感人。 林莫棠抓住我的手腕，大声说道：“穆将军，随朕共乘一架！” 我也感恩戴德的说道：“臣领旨！” 众目睽睽之下，我跟林莫棠一块儿上了马车。 到了马车旁边的时候我才发现大师兄和小狐狸也骑着马在大军中间，小狐狸习惯性的冲我做了一个鬼脸，大师兄则冲我点了点头。 进了马车，……原来慕容也在马车里。 大军继续开动，我们也可以卸下伪装了。放下了君臣的身份，我和林莫棠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越笑越猥琐，到最后都快喘不过气儿来了。 慕容皱着眉头说道：“你们好歹收敛一些。” 林莫棠一边忍着笑，一边摆着手说：“我是真的忍不住了，表哥，你从来都没有这么正经过。还‘刚擦干净您的王座’，还有什么‘臣领旨’，你真的够了，哈哈哈。” 我也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我真不适合演戏，真的。乐死我了。” 第四十二章 矛盾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好了好了，呼，”林莫棠终于让情绪平平静下来，“说说吧，东线军什么情况？我相信不止是西线人马有不良情绪。” 我点点头，回答：“大概是因为你的奖赏没有到位……而且，你今天早上似乎派了一个不会说话的人来，这更加让两线人马不和。” 慕容面露难色，说道：“你说乔大海？他这个人一向忠心耿耿，怎么了？哪里得罪你了？” 我点点头，说道：“我看出来了，这人一根筋，思想单纯，但是……不会说话，他今天得罪了所有东线将领。” 慕容摊了摊手，对林莫棠说道：“我早就跟你说别把宋姑娘还给王兄，用人这方面，我真不如他。” 林莫棠说道：“一开始我也不想的，但是考虑到表哥你的战略意识……我还是决定让嫂子过去帮你了。话说回了，嫂子过去之前你打了好几场漂亮仗啊，你怎么做到的？” 我点了点自己的脑袋说：“别忘了，我上辈子是夜王。夜王这家伙在我的脑子里留了一点儿意识，他告诉我怎么打仗。但是现在夜王已经从我的脑子里出去了，所以我现在又变成以前的我了。” 慕容说道：“好在穆老将军和宋姑娘填上了这个空白期，说道穆姑娘……这段时间的传闻是真的吗？她再也不说话了？” 我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说道：“我也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忽然间就不说话了。” 林莫棠说道：“表哥，你损失了我一员大将啊。” 我点点头，说道：“要是一开始姳嫣没来东线，也不会发生这些事情。我有我大伯帮忙，虽然不会像姳嫣的做法那样雷厉风行，但是拿下骊都也是早晚的事情，现在好了，姳嫣一句话都不跟我说。” “那……表哥，”林莫棠问道，“你有没有试过什么办法？让嫂子开口。” 我摇了摇头，回答道：“什么办法都用过了，姳嫣就是不开口。” “我的意思是，”林莫棠搓了搓手，“是……女孩儿在受到某种刺激，达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会叫出来……你有没有用过。” 我弯腰捂脸，更加无奈的说：“用过了，姳嫣连个声都不出。” 林莫棠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表哥，你有没有想过，这是因为你的原因。” 我直起腰，不满地说：“少来，我对自己这方面还是很有自信的。” 慕容终于受不了了，打断了我们的谈话，他正色道：“我们要是有时间，说点儿有用的东西好不好？王兄，跟我说下东线近况。” 我把这段时间的事情简单跟慕容复述了一遍，慕容听完后点了点头，合起了手中的折扇，一本正经地说道：“差不多，跟我听到的差不多，看来事情还是往我希望的方向发展着。照这个势头发展下去，我们彼此的愿望都能实现。” “等等，”我打断了慕容，说出了一直以来我想知道的真相，“慕容，在这之前我有个问题要问你。” “哦？什么问题？说来听听。” “你说啸风皇帝在六百年前看到了现在，说我踢倒了聚魂灵，导致整个天下的灭亡。如果真是这样，如果我是你，我肯定想方设法杀掉我们两个。这样就没有人想要回到伽蓝城，更不可能接触到聚魂灵，你害怕的那些东西也就不会发生了。但是你却偏偏选择了帮助我们两个，为什么？” 慕容笑了笑，表现的从容不迫，他说：“堵不如疏……你以为事情真的只有这么简单吗？没错，我一开始是想要除掉你们两个，但是，你们要知道：林莫祥对你们的恨是没有办法消除的。他会想办法知道你父亲的下落，然后杀了他，接着他就会指挥大军攻打伽蓝城，从而杀掉你们的母亲。也许再有一些意外发生，聚魂灵会被他踢倒。你知道吗，如果你活着，踢倒聚魂灵的人只能是你，你若不踢，那个聚魂灵就还是放在那里，林莫祥对你们的恨也只会发泄给你们。但是你和陛下若是死了，我面对的事情就更加难以预测了——河水朝着一个方向发展，挡在前面的石头会被冲开，你们这瓢水不冲，也会有其他的水补上。现在不好吗？你想一想，如果没有我一开始是跟你作对的，你们能不能活到现在？小魔头会杀多少人？更重要的是，王兄，你的生死你父亲能感应到，而且封印他的术法他自己很轻易就能解开。如果他知道你死了，他会做什么？到时候这个天下只怕比现在还要乱。你说对不对？” 我好好地消化了一下这段话，等理解了个七七八八，我又问道：“我虽然有点儿不懂，但是感觉你说的好有道理。” 慕容笑了笑，说道：“这些你们不需要知道，你们只要知道我站在你们这一面就行……再说了，虽然我自己不大承认，但是，我们好像是朋友了，我不想出卖朋友。” “我靠，”我不忿道，“你现在才把我们当朋友？” —— 我们当然是希望天下太平了，前提是我们先做完要做的事情，至于欠天下人的事，等林莫棠当了皇帝再慢慢还也不迟。 东西线军之间的矛盾似乎不可调和，鬼知道他们的矛盾是从哪儿来的。西线军说东线军投机取巧，东线军说西线军名不副实。将领之间也非常不和谐，谁也看不上谁。连一向老谋深到的大伯都看不惯西线军的做法。 进了骊都之后，西线军偏偏就找东线军的麻烦，能想到的摩擦两军都找过。从一开始的驻地，到两军的伙食，打过不少架，我都快头疼死了。这短短不到一天的时间，两军泾渭分明，大有大打出手的架势。圣上刚到骊都，需要休息一阵才能召开大会，空白的这段时间闹得很凶，一天之中找我告状的人可不少。 “表兄！” 穆磊带着一票人马怒气冲冲的来到我所在的宅子，招呼都不打一声就推开了门。这个时候我正跟姳嫣腻歪着呢，好在我俩的动作不算亲密，但是忽然有人出现也非常尴尬。 我松开姳嫣的手，姳嫣羞红了脸，只好低下了头。 “啧，你们……”我压着火气对穆磊说，“又怎么了？这么慌慌张张的？敲个门都不会了吗？” “表兄！”穆磊似乎不理会我的怒火，“西线军欺人太甚！” 我问：“发生了什么？” 穆磊说道：“他们是王驾直辖军，难道我们不是？那个叫什么乔大海的，仗着是羽林军都快压到我们头上来了。他们说西线军驻地环境不好，强行跟我们换，刚才几十个士兵把我父亲的宅子围住了！要不是我及时赶到，真不敢想他们要做什么。” 我问道：“你父亲现在怎么样了？” 穆雷回答：“我爹没什么事情，这个冲突已经解决了，我就是气不过。堂兄，你想过没有，如果他们要赶我们出去怎么办？我们回东线？再进一步想，如果陛下拿了你的官职，我们搞不好都要完蛋，到时候北军可就乱了。” 烦死了，我闭着眼睛捏着鼻梁，头疼的更厉害了。这个时候姳嫣拉了拉我的衣袖，我转头看向姳嫣，问道：“怎么了？” 姳嫣抓过我的手，在我的手心上写道：“忍。” 说得容易啊，我哭笑不得的说：“怎么忍？人家都骑到我头上来了，我大伯刚才被他们围了。先不说他是不是我大伯，就算是个普通的北军参谋，被他们明目张胆的围住了，成何体统？这个乔大海你知道吧？” 姳嫣点点头。 我继续说道：“乔大海这个人你应该懂得。这种人一根筋，没啥大缺点，他之所以跟我找茬就是因为不服我。但是我又不能把他办了，他是皇帝的人，只有皇帝一个人可以动。你说吧，我现在进退两难，要不你给我想个办法？” 姳嫣瞪着大眼睛看着我，忽然笑了起来，她又抓起了我的手，在我手上写道：“不忍。” 我一拍脑门，无奈道：“天呐，姳嫣，算我求你，就说一句话好不好？” “堂兄，”穆磊突然说道，“都这个时候了，您能不能……别这么……” “我知道我知道，”我打断穆磊，“你们先带着人下去，西线军不管有什么动作都由他们去。他们不是傻子，有分寸的。现在这个节骨眼，我不能太强势，要不大家都完蛋，告诉兄弟们，稍微忍一忍。” 穆磊虽然心里不爽，但是我说的话他懂，只能带着人下去了。等人走了，我又看向了姳嫣，说道：“你看，我现在像个没头苍蝇一样。你要是真的爱我、在乎我，就给我出个主意好不好？” 姳嫣笑颜如花，勾住我的脖子在我脑门上亲了一下，然后郑重的摇了摇头。 我正准备发几句牢骚，这时候值日官来报，说有人找我。 我和姳嫣打开门出去，看到小狐狸和大师兄站在大门口。 “吹牛王！姳嫣姐！” 小狐狸像以前一样，时时刻刻的表现出不同常人的欢快。她跑到我们身边，亲昵的和姳嫣拥抱。姳嫣也微笑着跟她点了点头。 “咦？”小狐狸仔细看着姳嫣，说道，“姳嫣姐，你真的不说话啦？” 第四十三章 速归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大师兄觉得小狐狸这句话说得不是时候，姳嫣的“失语症”是心病，别人越是提起只会让这病病的越深。于是大师兄制止了小狐狸继续询问这个问题，我和姳嫣向大师兄报以感激的微笑。 “晋承，”大师兄说道，“这段时间过的怎么样？” 我侧身请大师兄和小狐狸进了屋子，说道：“马马虎虎，反正是做自己不喜欢的事。对了……” 我话锋一转，问道：“最近有紫晶的消息吗？” 大师兄点点头，说道：“他们已经从北海回来了，现在应该快要到云城了。” 我问道：“你们呢？最近过得怎么样？” 小狐狸摇了摇头，不快地说：“不好。” 我笑着问：“怎么了？大师兄欺负你？” “不是，”小狐狸回答，“是无聊。” 我理解，我太理解了。小狐狸这个性格，最受不了的就是沉闷，大师兄带着她在林莫棠身边，估计大师兄每天都要忙着开会、忙着打仗，哪有时间陪她。对于小狐狸的抱怨，大师兄笑了笑没说什么。 “喂，凌霄，”小狐狸对大师兄说，“我想我爹了，你说过你要带我去看他的。反正现在的事情也不用你忙，带我去找我爹吧，好不好？” “好好好，”大师兄耐着性子说，“等忙完了就去找你爹，好不好？” 小狐狸撅着嘴说：“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 大师兄无奈的摇了摇头，对我说道：“你看，我现在也挺忙的。” 我说：“我上次……呃，大概是一年多以前见过天阳先生，这段时间貌似没有他老人家的消息。” 大师兄说道：“我也不知道天阳先生在哪……对了，这次来是跟你说件事。” “什么事？” “明天林莫棠召集大家开会的时候，你晚点儿到。” “为何？” 大师兄笑道：“要下跪的，你的膝盖弯的下去吗？等大家行完礼了你再去。” 我耸耸肩，说道：“我现在正被人怀疑谋反呢，明天皇上开会，我放皇上鸽子，到了还不下跪，再加上我今天没接圣旨。谁要是在这个时候说我坏话，我可就洗不清了。你这不是给我添乱么？” “晋承，”大师兄郑重地说道，“明天你无论如何也要想办法把现在身上的挑子撂下，你已经陷入争斗太长时间了，再不出来你就要沉迷其中。” “撂下？”我皱起眉头，哂笑道，“说的轻松，现在我手下掌握着十万大军，我怎么撂下？并不是我沉迷权力，我是不想因为我让北军发生动乱。我是东线军统帅，首先我主动放权不大可能，就算我同意我大伯也不同意。其次，如果是林莫棠拿了我的权力，我手下的那些人肯定以为林莫棠要办我，作为我的嫡系，如果我被问罪，他们肯定逃脱不了。他们能想到的就是‘不能坐以待毙，只有反抗才能活’，到时候北军发生内讧，十万人倒戈，我们的努力可就泡汤了。” 大师兄静静的看着我，忽然笑了，他这个笑把我搞得一头雾水。 我问道：“你笑啥？我说的不对么？” 大师兄摇了摇头，说道：“不，你说得对，我笑是因为我想不到你现在能想到这一步。不错，宋姑娘把你调（和谐）教的很好，有进步。” 我翻了个白眼，说道：“别老是宋姑娘宋姑娘的，她是你弟妹。” 再看姳嫣，她不好意思的笑着。哎？我忽然发现一件事情，姳嫣自从不说话之后，在外人面前的存在感越来越低了。 说了这么多，我么也没有讨论出来到底该怎么撂下我肩头上的挑子。老实说，我自己是非常不喜欢现在的生活的，可是我现在骑虎难下。镇北大将军啊，这么大的官职，说扔就扔，我也够豁达的。看到大师兄之后我又想打了我现在面临的一个难题——我还欠大师兄一万两银子呢，这都好几个月了。 我粗略算了一下这段时间我“搜刮”来的钱，大概有个七八千两，加上姳嫣给我省下来的那些，差不多够我还账了。 这一天过得很闹心，东西线两军都看对方不顺眼，虽然各部将领努力弹压，但是冲突依然不断。好在都是小冲突，不难化解。 第二日早上，林莫棠召开会议，会议地点就是皇宫——皇帝上早朝的地方。与会人员都是林莫棠的亲信，还有一部分我的人。本来我大伯和穆磊的级别不够上大殿的，但是林莫棠说大伯和穆磊两人屡立奇功，特地让他们上大殿，共商国事。 我本来想按时到的，我也不想东西军之间那么多矛盾。但是早上起床了我又后悔了，我是真心不想给谁下跪。那个皇宫我第一次去的时候就跪了一个我非常讨厌的人，林莫棠我虽然不讨厌，但是让我跪他我还是很不爽。这就是我骨子里江湖人的本性——不服管教。 见我本来已经穿戴整齐，结果又倒在了床上，姳嫣撑起身子拍了我一下，对我用了一个询问的眼神。 我笑着说：“我不想下跪，还是听大师兄的吧，晚点儿去。” —— 我晚了一刻钟才进了大殿。通报完毕，林莫棠宣我进殿。大殿中，重臣们分列两旁，大伯和穆磊也在其中。对于我的迟到，大部分西线将领表现出了幸灾乐祸的样子，而东线军将领们则充满担忧。 林莫棠高高在上的坐在龙椅上，对于我的迟到没有表现出丝毫的不快。 我抱拳弯腰行礼，说道：“臣，穆凡，参见圣上。” 我这个礼行的也不符合规矩，所有人都惊得瞪大了眼睛。见了皇帝不下跪的人没有几个，那些人要不就是傻子，要不就是想要造反。 林莫棠说道：“免礼。” 我们这对儿君臣也够另类的，江湖传言，说我跟四皇子——也就是现在的北军皇帝以前就认识，貌似还有别的什么关系。他们说我这个人在皇上面前很狂妄，不下跪，连基本的利益都没有。于是他们就把我跟历史上那些位高权重的权臣们作比较了，说我迟早有一天会反了林莫棠的江山。这些谣言几乎都是方贤散播的，扯淡的是，还真就有人信了。 我站在比较靠近林莫棠的地方。 林莫棠对所有人说道：“众将领御敌有功，朕赏罚分明。众位爱卿，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林莫棠话音刚落，一个一脸大胡子的将领走出了队列。这人我不认识，应该是东线军。他正色道：“陛下，微臣有本要奏。” “程将军，”林莫棠对那人说道，“你要说什么？” 那个程将军伸出手一指我，怒不可遏的说道：“臣要参镇北大将军穆凡！” 林莫棠一扶额头，有些疲倦。我也耸了耸肩，该来的总要来的。 林莫棠对程将军说道：“说说吧，穆将军哪里得罪了你。” “穆将军身为陛下的重臣，丝毫没有做臣子的样子！见君不跪，有辱皇恩！” 林莫棠笑了，冲我一伸手，说道：“穆将军，你作何解释啊？” 林莫棠这是故意把难题抛给我。 我笑了笑，对那个程将军说道：“程将军是吧？我问你，如果我跪了，你今天就不参我了吗？” 连我自己都觉得我这句话呛的漂亮。 “就算你今天跪了，末将还是要参你一本。穆将军，你昨天做过什么，我相信你自己清楚。” 我“呵呵”一笑，不屑道：“说的好像我要造反似的。” “没错！”程将军的声音忽然抬高了八度，“眼中没有陛下，心中未必有！难保你穆凡没有想着造反！” 我威胁道：“程将军，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现在大敌当前，本该团结一心，你却故意诬陷同僚，凭这一点，我就敢杀了你。” “哼哼，”程将军冷笑道，“你以为我怕你？你只不过是个投机倒把的骗子，靠裙带关系到了今天这一步，手里却没什么真本事。你这种小丑我见多了，怎么？你想杀我？” 我走到他身边，看着他那张欠揍的脸。这个家伙长得比我高，离得太近我就得抬头看他了，这会让我落了下风。我围着他转了一圈，点点头，说道：“你很有胆量，我只是不知道谁给你的勇气让你说出这段话。你们西线军面对的是南军主力，压力自然不小，但是……你以为东线军是看戏的吗？如果不是东线军拼命拉扯南军，你们哪有时间跟他们硬碰硬？说我没本事，你是嫉妒吧？嫉妒我打的胜仗比你多，对不对？” “哈哈哈，”程将军大笑，“我程某人就算再不成材，也不靠女人打仗。听说，穆将军的那根贤内助最近不出声了，不知是真是假。” 真的，如果现在不是在大殿上，我发誓我早就一刀砍了这家伙的脑袋！ 我正准备发火，林莫棠这个时候也觉察出了气氛不对，于是他说道：“程将军，主意你的措辞……我现在的江山，有一半是宋姑娘打出来的。穆将军为人豁达，不计小事，跪与不跪说明不了什么。穆将军是真心要给朕打江山，这几日的流言非语朕也听了不少……此事莫要在争论，朕还要靠你们打江山呢……穆将军，你……” 林莫棠话刚说到一半，一只鸽子扑棱着翅膀飞进了大殿，正落在我的肩头。鸽子脚上绑着一根竹管，怕是有人给我送信来了。 这只鸽子打断了林莫棠的话，多少有些尴尬。林莫棠冲我一伸手，示意我先看信。 我打开信鸽脚上的竹管，取出里面的纸条。从字迹看是红袖给我，上面只有一行字——“师傅病重，速归。” 第四十四章 放下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师傅病了？我只感觉心脏“咯噔”一声，四周的声音我也听不到了。师傅怎么可能生病？武功练到师傅这种程度是不可能生病的！红袖信中的语言很简洁，她不会骗我。不，我必须回去，我是他的徒弟，我现在必须在他身边。 “穆将军？”林莫棠的声音传入我的耳朵。 我忽然抬起头看向林莫棠，这时候那个什么程将军又说道：“成何体统，大殿之中，你竟然……” “陛下！”我不理会程将军，粗暴的打断他的话，对林莫棠说道：“臣有一事要说。” 林莫棠说道：“说吧。” “请允许臣卸下镇北大将军一职，这个仗，我不能打了。” “什么？”林莫棠一脸吃惊，“为什么？” “凡儿！”大伯小声说道，“你胡说什么？” 我没有理会大伯，向林莫棠抱拳说道：“臣有要事要做，请陛下允准！” 东线军的将领们全都傻了眼，西线军也不明所以，他们肯定奇怪我为什么突然这么说。当然，最生气的是大伯。可是现在师傅的身体要紧，我必须回去。本来我的打算是先离开前线，并不放弃权利，可是我突然想到了昨天大师兄跟我说的话，我正好趁机放下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林莫棠扶着额头，似乎有些为难。 林莫棠问道：“你执意如此？” 我用力点了点头。 “好吧……”林莫棠说道，“朕准你去忙自己的事，但是，等你忙完了，必须要回到前线来。” “谢陛下！” 林莫棠环视了一圈，又说道：“众位爱卿还有什么事吗？” 见没人说话，林莫棠继续说道：“没事的话就先散了吧，改日再议……穆将军，你留下。” 众人散去，临走前大伯瞪了我一眼，但是被我无视了。 等大殿中的人都走光了，林莫棠重重的松了一口气，他走下龙椅，走到了我身边。 “表哥……怎么突然要走？” 我回答道：“我师傅病了，我必须回去。” 林莫棠点了点头，说道：“也好，你暂且离开一段时间，等他们对你的嫉妒心过去了再回来。” “不，”我摇了摇头，“我不想再参与战争了，我看到过未来我不能杀戮。我一直在想，如果事情一直这么发展下去，就算我没有提到聚魂灵，那个未来也不是我想要的未来。你不会相信的，我杀了很多人……” 林莫棠看着我，沉默不语，良久，他说道：“表哥，陪我走走吧。” —— “这个小院子就是我的‘寝宫’，是不是很小？连普通富人家的规模都达不到。我跟紫晶在这里生活了将近十年，我藏了她将近十年。身为一个皇子，在自己寝宫里藏了一个人，却没有被发现，你知道我这个皇子多么不受重视了吧？” 林莫棠把我带到他以前住的院子里，喋喋不休的跟我讲着。 “那，”我问道，“你父皇为什么这么冷落你？按理来说他应该不恨你才对啊。” “因为咱们两个的身份。父皇认为把我藏起来我就不会被伽蓝城察觉到，以至于我从小就被冷落……他对我算不上喜欢，也不上讨厌。我的三个哥哥都很优秀，大哥聪明，二哥生性豁达，三哥交友甚广。而且他们还有一个共同的优点——他们都很会算计。我的事情对外人来说是神秘的，但是对他们三人而言却是透明的。不过，幸好我大哥先杀了二哥和三哥，要不然，我们的敌人就有三个了。” 对于这段龌龊的皇家历史，我不是很像知道，于是敷衍的笑了笑。 林莫棠也看出来我对这件事不感兴趣，于是他话锋一转，说道：“表哥，我想问你些事情，关于紫晶的。” 我皱了皱眉头，说道：“我就知道你会问我，我听紫晶说过，你们两个貌似吵架了。” 林莫棠点点头，说道：“非常激烈的吵了一架，然后紫晶就一声不响的走了，好在走之前给我留了一封信……说真的，我不知道该怎么对待紫晶了，你知道吗？我们两个已经……快要一年没有见过面了。” 对啊，好像真的快有一年没有见过了。我的天呐，他们两个的矛盾还真是严重。紫晶现在虽然变的窈窕淑女的，但是骨子里野丫头的性格没变，特别容易记仇。 “咳，”我干咳一声，说道，“紫晶跟我说是你让她从前线下来的。” 林莫棠说道：“就算她不自己走，我也不打算让她继续留在前线了。你没有见过，紫晶在战场上的样子。而且，她下的命令也越来越让人匪夷所思。虽然我知道，有她在这场战争会快点结束，但是我真的怕，真的怕她变成我们都不想见到的样子。其实在那之前我们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说过话了，两个人互相冷落对方。我现在只想告诉她，告诉她我错了，希望她回到我身边。” “回到你身边继续跟你打仗吗？” “不，”林莫棠摇了摇头，“都城已经打下来了，我应该留在这里，只要占着都城，我这个皇帝就是真的。打仗的事情留给大将们就行，反正现在是稳赢不输的局面，只是时间上的问题罢了。” 我没有说话，想看看他会说什么。果然，林莫棠的话没有说完。 “表哥，其实我们现在情况比你想象的更麻烦。” “此话怎讲？” “姨夫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对不起，请你节哀。（我刚反应过来他姨夫就是我老爹。）相信你也发现了，那个地牢里少了一样东西。” “那块儿巨大的夜光石？” “没错，那块儿夜光石就是风女泪，获得帝王之力的关键道具。现在我跟林莫祥都是帝王，按理来说我们两个都能获得帝王之力，只要拥有风女泪。” “等等啊，”我打断他，问道，“我现在还是有点儿搞不懂，这个帝王之力到底是怎么回事？是只有皇帝能够获得吗？但是怎么做才能算是皇帝？我现在要是自立为王是不是也有资格获得帝王之力？” 林莫棠摇了摇头，回答道：“不……怎么说呢？这么说吧，你知道地契房契这些东西吧？它们就是一张纸，可是上面盖着管戳，你拿着那张纸，那幢房子就是你的，因为大家承认这张盖着管戳的纸，对不对？皇帝也是这样，只要中洲有四成人承认你是皇帝，那么你就是皇帝。” 我的天，大神创造这个世界的时候一定忘掉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为什么给了人类“意识流”这种不靠谱的东西？为什么不把所有事物都明码标价？这样哪还会有这么多乱子？ “算了算了，”我摆了摆手，停止自己去理解这个概念，“你的意思是林莫祥拿到了风女泪，所以他也有资格获得帝王之力，所以他才这么肆无忌惮的接近秋风谷，因为帝王之力可以抗衡、甚至打败大师兄的神力对不对？而他们现在还在西方蜷缩着没有进入秋风谷，是因为他还没有找到方法，对吗？” 林莫棠笑着点点头，说道：“差不多，咱们现在的筹码还有很多。除了紫晶马上就要学会的几个术法，还有三王后人的血液。林莫棠那边只有月王后人的血。” 这个月王后人的血估计就是那个北海仙人了。 这些说的我头疼，林莫棠也看出来我的理解力有困难，于是他笑了笑，说道：“我们还是说紫晶吧……紫晶有些话不愿意跟我说，也不愿跟凌霄说，说起来，你跟她的关系应该是最好的。” 我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说道：“那什么……大师兄这个人你懂的，你嘛……我想紫晶对于你和慕容欺骗她的这件事还不能释怀，她倒是跟我谈过心。” 林莫棠烦躁的摇了摇头，说道：“女人真是让人难懂。” —— 女人真是让人难懂，嗯，这话说的对。 跟林莫棠聊完我就回去了，紧接着就开始收拾东西，准备马上离开，没办法我太担忧师傅的安危了。我跟姳嫣说了离开的原委之后，姳嫣只是点了点头，就开始帮我收拾行装。果然，这个时候大伯带着穆磊怒气冲冲的来了。 “糊涂！” 大伯进门就说了这句话。 “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会有什么后果？！”大伯的头发都快立起来了。 我点点头，说道：“大伯，我懂会发生什么……大伯您先别说话，您先听我说。我知道您生气，我也知道您的打算。你想让我问鼎天下，但是对不起，这个天下我不能要，最起码现在我不能要。我必须帮助林莫棠获得天下，在这之前我们不能让北军出乱子。” 大伯的怒火被我硬生生的憋回去了。 我继续说：“所以，您别为难我了，就算打了天下我也不想当皇帝。您和穆磊是我在这个世上为数不多的亲人了，我不想跟你们为难……大伯，你年龄大了，真的不适合征战沙场了，趁这个机会好好休息休息吧。穆磊还年轻，应该创一番事业，让他留在林莫棠身边。等我走了会有人安排东线军的未来，你放心，没有人会难为你们的。” 第四十五章 归来的紫晶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听完我的话，大伯的嘴角有些抽搐，似乎是一种无言以对的愤怒感。 大伯忽然伸出右手捏住了我的肩膀，盯着我的眼睛，咬着牙说道：“你父亲死在林莫祥受伤，你就这样一走了之？” 我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说道：“大伯，我不是一走了之……很多事情我没有办法跟你解释，这么说吧，这是一个局，有人布好了局，我们都是棋子。我这颗棋子的功能还没有发挥完毕，老天不会让我这么轻松的。至于老爹的仇，大伯，我会亲自报的。” “你最好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大伯撂下这句话，带着穆磊又怒气冲冲的走了。我的心里不是个滋味，我的做法让我的亲人觉得失望，并且似乎是一种无法挽回的落差。姳嫣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示意我安心。大伯出去没多久，我就听到大师兄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了。 “晋承，”大师兄推门进来，问道，“你要回岚墒山？” 我点点头，说道：“还没来得及通知你……师傅病了。” “正好，我们一起回去。” —— 大地银装素裹，苍白千里，似乎整个世界都在下雪。从我打云城出来，到现在已经快要半年了，我又打了半年仗。不知不觉的我又跟红袖分开了半年，期间我们没有通过信，也就昨天收到了她的来信。 我很担忧师傅的身体，红袖的心中只说了师傅病危，却没有说师傅得了什么病。我派出了信鸽询问师傅的病情，现在一时半会儿信鸽也飞不到。 大雪又下了大半天，傍晚的时候终于停下来了。我和大师兄一人骑着一匹马，分左右护在马车旁边，姳嫣和小狐狸坐在马车里。现在大雪停了，两个姑娘坐在马车外面欣赏雪景。一路上小狐狸叽叽喳喳的，这旅途倒也不算无聊。 我抖了抖大氅上的积雪，看了一眼小狐狸和姳嫣，对大师兄说道：“师兄，你好像很多年没有回过岚墒山了。” 大师兄点点头，说道：“是啊，很多年没有回去过了。上次见到师傅大概是十年前了。” 我笑了笑，打趣道：“要是师傅见到小狐狸不知道会说什么。” 大师兄也笑了笑，幸灾乐祸地说：“你想好了吗？婚礼准备怎么弄？师傅肯定很高兴你能完婚。” 说道婚礼，姳嫣的眼睛忽然亮了，转过头一动不动的盯着我。我做了一个自己都觉得很难看的微笑，说道：“这正是让我头疼的地方。” “你头疼什么？”小狐狸问道，“不就是两个婚礼嘛，看把你急的。” 小狐狸一边说着，一边从马车上跳起来，站在了我的马背上，拍着我的肩膀说：“你下去，我要骑马。” 无奈，我从马上下来。小狐狸握住小黑的缰绳，大声说道：“驾！”骑着小黑，一溜烟的跑了个没影。我心说小狐狸还真是停不下来，精力可真够旺盛的。我坐上马车，坐在姳嫣的身边，看着大师兄骑着马去追逐小狐狸。 姳嫣把脑袋搁在我的肩膀上，呆呆的看着苍白色的大地。 “喂，姳嫣，”我说道，“我有件事要跟你说……就是……关于成亲的事。这次我的时间很充裕了，要不把你们两个的婚礼一块儿办了，怎么样？” 姳嫣没有表态，于是我继续自顾自的说：“你要是不同意的话我就办两个，先办红袖的，再来你的，咋样？” 姳嫣点了点头。 我伸出手环住姳嫣的小蛮腰，说道：“本来想跟你谈谈心的，但是你现在又不说话。唉，以前身边没你的时候我也不会有这种无力的感觉，自从有了你之后这种无力感与日俱增，我是越来越依赖你了。你不说话之后很多事情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呀？就算你不说，给我写到纸上也行啊。” “我累了……” 我被姳嫣突然说出的这三个字吓了一跳，毫无征兆的，姳嫣就这么说话了。 我看着姳嫣，激动地说：“姳嫣？！你刚才说话了？！” 姳嫣没有表现的多么惊讶，她一脑袋扎进我的怀里，重复一下这三个字。 “我累了。” 不管怎么说，这也算是个好兆头，姳嫣终于肯开口了。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姳嫣出了必要的话，生活中一句话都不会说。就算是说，也只是简单的“嗯”、“是”、“不”、“不愿意”、“你去吧”、“我累了”。哎？为什么姳嫣现在的情况和当年红袖对我的态度差不多呢？曾几何时，小魔头跟说话的时候就是这么敷衍我的。现在好了，红袖跟我的话越来越多了，姳嫣又不跟我说话了。 老天果然是公平的…… 姳嫣是累了，她现在恨不得每天睡十二个时辰，想要把过去几年缺的觉全部补回来。让我想不透的是，姳嫣现在不怎么吃零食了。以前让她赖以生存的零食全部被小狐狸解决了，她自己却是一口也没吃。 完了完了，连爱好都向红袖靠拢了……姳嫣这是要胖。 —— 回岚墒山的途中听到一个好消息，那就是紫晶已经回来了，现在正在向骊都赶来，差不多快要到蓝城了。我们还有一天才能到蓝城，半道上大师兄让杀手们送信给紫晶，让她再蓝城等我们。师傅病了，这次回岚墒山我们师兄们三人能一起是最好不过了。不过我们还没有告诉紫晶师傅生病的消息，怕她有多余的担心。 说到紫晶，我的心里又有了一些愧疚。作为我和大师兄小时候不那么乖巧的小师妹，现在她变成这个样子，我们两个或多或少都有些痛心——虽然变得淑女没什么不好，可是紫晶的蜕变和别的女孩儿不同，她的每一次改变似乎都伴随着谎言。没错，这张战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本来和她没有关系，可是她从出生的时候就被人算计着。比起月王，紫晶似乎更让人心疼。 想想小时候，紫晶在岚墒山那可是天不怕地不怕，骄横的不得了。记得有一次，我们三人跟着陈伯下山采购生活物品，在山脚下的小镇子上碰到了几个流氓。那些流氓真倒霉，他们竟然遇到了紫晶。实际上那几个小子只是看起来向流氓而已，而且除了多看了紫晶几眼之外并没有做别的什么动作——尽管如此，紫晶还是把那几个家伙揍了一顿。那年，紫晶十二岁。 哎？等等，红袖好像十三岁就杀人如麻了…… —— 一天后，我们到了蓝城。被烧毁的拾月阁已经消失了，却而代之的是一座更加豪华的大宅子。没错，这个宅子现在还是林莫棠的，而且它比以前更具有历史意义，因为林莫棠就是在这里称帝的，很长一段时间这个宅子都是作为林莫棠的行宫出现。 没人可以随便进出这个宅子，但是显然紫晶可以。 仔细想想，哦，也不用仔细想——紫晶可是以后会成为皇后的人。 我的天呐，我竟然刚刚才意识到这个问题。 “晋承，你在想什么？”大师兄看着眉头紧锁的我，问道，“哪里不对劲吗？” 明亮的大堂，温暖的火炉，看起来非常懂事的侍女，似乎没有什么不对劲的。 我答道：“我在想，等会儿紫晶出来的时候我们是不是要跪下，然后说‘娘娘吉祥’？” “哈哈哈，”大师兄难得的朗声笑了几声，“说的是，按理来说，是应该这样没错。” 我们正说着，侧室传来了一串脚步声，伴随着脚步声出现的是两个盛装女子。打扮的很高贵，穿金戴银的，头上的发饰看起来很重的样子。两个女子的脸上都画着宫妆——就是那种看到就想下跪的宫妆。 当先的一个女子说道：“大师兄，二师兄，你们终于来了。” 我一拍脑门儿，恍然大悟，这女子是紫晶。 “紫晶？”我试探着问道，“是你吗？” “大胆刁民！”紫晶身后的那个女子说道，“皇后娘娘面前，为何不跪？” 哦……这个是雪莹。 “哈哈哈哈哈，”不等我说话，雪莹就开始哈哈大笑，“太好玩了紫晶，你看把他吓得。” “好啦雪莹，别闹了，”紫晶有些窘迫，“真是的，你让我穿这个干嘛，怪沉的。” “你本来就该穿这个啊，林莫棠当了皇帝，你不就是皇后了吗？” “他还没有娶我呢。” 两个人又自顾自的聊上了。小狐狸也才反应过来这两个女子的身份，她走到紫晶面前，打量着紫晶的脸，喃喃的说：“哇塞，紫晶，我都认不出你了。” “小筱，”紫晶笑着拥抱着小狐狸，“我想死你了。” “嗯，我也想死你了。” 为什么女孩儿们就可以这么亲昵的做这些动作？男人就不行？我这个脑子最近老是跑偏，经常思考一些不靠谱的事情。 女孩子们互相打着招呼，彼此亲密无间。除了小狐狸不敢往雪莹身边站之外，似乎没有什么不妥。 紫晶搂住姳嫣，笑着说：“嫂子，我也想你。” 姳嫣拍了拍紫晶的后背，甜甜地笑着，说道：“嗯。”（……） “嫂子，你最经过得好吗？” “嗯。” “二师兄有没有欺负你？” “没。” “你好像又漂亮了。” “谢谢。” “那个……二师兄……嫂子怎么了？” 第四十六章 智斗野丫头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我撇撇嘴，说道：“呃……以后再跟你说吧。” 紫晶是个聪明女孩儿，有些事情不用说透她就能明白。但是……女孩儿这个词好像不大适合屋里的几位姑娘。雪莹六百多岁了，小狐狸今年大概是三七十八岁，姳嫣也二十七岁了，连最小的紫晶今年都二十六岁了。时光荏苒，一转眼小师妹都已经这么大了，若不是我们的事情耽误了她，紫晶现在应该已经和某位武林世家的俊秀公子成亲了。 三位姑娘有说有笑的，紫晶三下五除二的脱掉了身上那件华丽的大衣，露出里面素白色的衣服来。此刻，她正用手帕擦着脸上的胭脂。 “对了，师兄们，”紫晶一边擦脸一边问道，“你们两个怎么向北走啊？仗打得怎么样了？” 我跟大师兄对视一眼，最后还是决定让我来说。 我吞吞吐吐的说道：“紫晶，其实我们是往岚墒山走的。” “哦？”紫晶眼睛一亮，问道，“你要成亲啦？” “不是，”我摇摇头，“师傅病了……病的很严重。” 我的话音刚落，紫晶的眼泪就扑簌簌的掉下来了。她抓住我的衣袖，抽泣着问道：“那师傅现在怎么样了？身体要不要紧？” 大师兄说道：“我们也是刚得到消息就马不停蹄的往岚墒山赶了，师傅……应该病的很严重。” “那我们现在就走！”紫晶说完就要往外走，小狐狸急忙拉住她。 小狐狸苦苦劝道：“紫晶，现在天都快黑了，现在这么大的雪，要走也得是明天啊。” 我也附和道：“是啊，我们都很着急的，但是再着急也得白天走才行啊。” 紫晶大声说道：“那我飞回去！” 雪莹抚着额头说：“你忘了啊？你现在不能用术法的。” 所有路都走不通，紫晶只好跟我们妥协。好在紫晶了解现在干着急不是办法，除了让我们所有人都觉得焦躁之外没有任何积极地作用。 紫晶坐在大堂的椅子上，一脸的哀伤，喃喃自语：“师傅怎么可能会生病呢？” 我们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说一些宽心的话。我们现在急需找一个话题让现在的气氛变得不那么尴尬。 小狐狸非常适合活跃气氛，她问紫晶：“紫晶，你们去了北海吗？” 紫晶点了点头，回答道：“我们刚刚才从北海回来，坐了半个月的船。” “那你们拿到要拿的东西了吗？” 紫晶点了点头。 大师兄问道：“指环和月王的后人都得到了？” 紫晶回答道：“这些都不难。北海派也没有几个人。北海仙人和那个什么北海四公子是北海派最厉害的五个人，他们走了北海派没什么可怕的。至于月王后人嘛……几乎整个岛上的人都是月王的血脉。所以我们干脆抓了一个回来。” 这让我有点儿不舒服，抓这个词貌似是坏人才用的。我问道：“那你们把人放哪了？” 紫晶指了指身后，说道：“放在后院了。” “有没有派人看着啊？” 紫晶摇了摇头。 我惊讶道：“你不怕他跑了？” 紫晶笑着说：“五岁的小女孩儿能跑到哪去。” “什么？”我更加吃惊了，“五岁的小女孩儿？！” 似乎不是我一个人吃惊，小狐狸和大师兄也非常吃惊，表情跟我一样一样的。 雪莹说道：“没错，是个五岁的小女孩儿，但不是我们抓来的。晨暮岛这个地方还是挺繁华的，六百年前那个岛上就有不少居民，经过六百年的繁衍生息，现在快有两万人口了。再加上来往于中洲和晨暮岛的商人，整个晨暮岛像个世外桃源一样。要不是必须回来，我真想住在那。” “那关于小姑娘的事呢？” “哦，小姑娘啊，”雪莹想了想，说道，“那个小姑娘挺可怜的，身上虽然有月王的血脉，但是……身世比较凄惨。那些月王的后人其实并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经过六百年的发展，姓什么的都有，也就我能看到他们身上的血液。月王的血脉分了好几支，小姑娘这一支是最惨的，父母全部去世了，整个家里就只剩她一个人了。我们寻思着，这小姑娘自己一个人也活不了多长时间，干脆就把她带回中州了。” 大师兄问道：“那我们能见见这个小姑娘吗？” 紫晶忽然撇着嘴笑了笑，就是那种皮笑肉不笑的感觉。 紫晶说道：“还是算了，你们受不了她的。” 我倒是来兴致了，问道：“怎么了？我们为什么受不了？” 雪莹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无奈，她也皮笑肉不笑的说：“这小姑娘……还不是一般的骄横，蛮不讲理。我活了这么大，也只有月王的骄横能跟她一拼。要不是紫晶活着，我差点儿以为这小姑娘就是月王转世呢。” 我也皮笑肉不笑地说：“那是你没见过紫晶小时候……” “我才没那么骄横！” 我伸了个懒腰，说道：“骄横？能比红袖骄横？这姑娘就算再不讲理也不可能动刀子杀人吧？一言不合动刀子杀人的姑娘我都能搞定，何况一个五岁的小姑娘，带我们去见她。” 在下穆凡，专治各种不服，尤其治姑娘不服。 于是紫晶和雪莹一脸幸灾乐祸的把我们带到了后院。刚进后院就听到院子里鸡飞狗跳一般的聒噪，好几个姑娘的尖叫声传了出来。听这些姑娘的叫声，应该是丫鬟侍女之类的。 紫晶站在后院门口，对我们说道：“呐，你们进去吧，我就不进去了。” 笑话，什么人能让云间派的弟子怕到这种地步？ 我踏进院门，刚进去就看到一只绣花鞋冲着我的脸就飞过来了，我伸出手接过绣花鞋，这时候才看到院子里的情况。一个秀丽的小丫头站在院子中央的矮梓树杈上，手里抓着一只绣花鞋。再看她的两只脚，果然，脚上就剩雪白的袜子了。树下站着三个丫鬟，看样子是想把小姑娘从树上抱下来。 这小姑娘长得很可爱，圆嘟嘟的小脸儿，水灵灵的大眼睛，小鼻子小嘴，粉嫩粉嫩的。眉心用朱砂画着一个梅花印，头发被梳成两个小冲天揪，穿着淡粉色的衣服。要不是她现在正在树上站着，并且不停冲地上丫鬟身上丢树叉之类的东西，还真是一个富家小姐的打扮。 “小薇小姐您快下来！”树下的丫鬟一脸的焦急。 这小丫头可不管这个，依然不离不弃的往丫鬟们身上扔树枝。 “我要紫晶阿姨和雪莹阿姨！你们快去给我找！要不然本姑娘就不下去！” 丫鬟焦急地说：“那您先下来，摔坏了奴婢们可担当不起啊。” 雪莹看到这些，急忙走到树下面。丫鬟们看到雪莹，立马像看到主心骨似的围了上来。 “雪莹小姐，您来的正好。” “好了我知道了，”雪莹的语气说不出的无奈，“你们下去吧，交给我处理。” 丫鬟们如临大赦，急忙出了院子。 雪莹站在了矮梓树下，抬头看着那个小姑娘。 这小姑娘的脸上这才出现笑容，她冲雪莹笑道：“雪莹阿姨！” “薇儿，”雪莹的脸上稍有愠色，“快下来，姑娘家的在树上像个什么样子？” “我不！”薇儿一撅嘴，顶撞道，“我不下去。” 雪莹耐着性子问：“那要怎样你才能下来？” “你带我回晨暮岛。” “可是你当初答应跟我来中州的呀，你自己说不想待在晨暮岛的啊。” “我不要！我就要回晨暮岛！中洲一点都不好玩。” 雪莹痛苦的回头看着我们，说道：“你看，我拿她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这要是个小子我肯定上去把他揪下来，可是这个薇儿是个小姑娘，又不能打又不能骂的。要知道我这个人对小孩子可没有什么耐心，当初安安光哭就能把我烦死。我真后悔刚才说了大话。 正在大家一筹莫展的时候，姳嫣忽然缓缓走到了树下，她抬起头看着树上的薇儿，薇儿也低头看着她。两个人互相看了一会儿。 薇儿突然问道：“你是谁？你看着我干嘛？” “你下来吧，我带你回晨暮岛。” 姳嫣竟然说了一段话！ 小狐狸瞪着大眼睛对我说：“姳嫣姐怎么突然又说话了？” 我笑了笑了，没有回答，我还想知道姳嫣怎么突然又正常了。这段时间姳嫣倒是肯开口，但是说话能简洁就简洁，现在竟然跟一个小姑娘说了这么多。我老是感觉姳嫣说完这段话下半辈子都不会再跟我说话了…… “真的？”薇儿又睁大了眼睛，“你真的带我回去？” 姳嫣点点头，说道：“只要你从树上下来。” “你不骗我？” “相不相信由你喽。” 薇儿怔怔的看着姳嫣，似乎是陷入了沉思，此刻那个小脑瓜肯定正在天人交战：是选择相信眼前的大姐姐还是选择继续守着这棵树。 “那……你发誓。” 姳嫣像模像样的举起右手，说道：“我发誓，我说的是真的。” 小姑娘这才从树上下来，快到地上的时候姳嫣伸出手接住她。把这下姑娘放在了地上，姳嫣微笑着把双手放在小姑娘的肩膀上。 小姑娘冲姳嫣嚷嚷：“我们现在走吧！” “不，”姳嫣摇了摇头，说道，“我们不走，我骗你的。” 第四十七章 黑化|蜕变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啊？”小姑娘傻眼了，估计她是想不到为什么这个大姐姐会带着人畜无害的微笑告诉她这个。不光她想不到，连我们都没有想到。姳嫣说的是不是太露骨了？ “你……”小姑娘的眼神慢慢地变得冷漠起来，小子孩子那种单纯的眼神，就连恨也只是单纯的恨。 姳嫣依然微笑着，缓缓说道：“你骗了我们，现在我又骗了你，我们扯平了。” “我没骗你们！”薇儿的语气非常倔强。 “你当然骗了我们，你说你想来中洲，然后你又说你不喜欢中洲。” “你是个坏人！” “坏人？”姳嫣脸上的笑容更浓了，“那我问你，你爹爹是好人吗？” “我爹爹是好人！” “那你妈妈是好人吗？” “我妈妈也是好人！” “所以他们死了。” 姳嫣的话透露着一股彻骨的寒气，配上她一脸人畜无害的笑容，这个场景非常诡异。笑容会麻痹面前人，但是中伤的话会激怒眼前的人，当着两种加在一起的时候会让人汗毛直立。 显然以薇儿的词汇量找不出这个时候该怎么讨伐姳嫣，她只能死死地盯着姳嫣，好像这样就能把姳嫣打败。 姳嫣见薇儿说不出话来，指着我们说道：“你看，我们这些人都是坏人，所以我们好好地活着。” “你骗人！”小丫头的脸都憋红了，“紫晶阿姨和雪莹阿姨不是坏人！你才是坏人！” 姳嫣摇了摇头，说道：“不，我们都是坏人。你之所以相信，是因为她们装成好人的样子，装成好人的坏人最可怕，记住了吗？” 这小丫头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你知不知道我们为什么把你带回中洲？” 小丫头又摇了摇头。 姳嫣告诉她：“因为我们要你的血液去做一件事情。如果你听我们的话，你就能开心的活着，等到某一天我们用到你的时候就在你身上取一点儿血。放心，不疼的，而且你以后也能开心的活着。但是，如果你不听我们的话，我们会把你囚禁起来，等你没用了我们就杀了你……你知道吧？谁都喜欢漂亮的姑娘，但是没有人喜欢不听话的漂亮姑娘。” 小丫头明显是被吓到了，怔怔的看着姳嫣不说话。这时候雪莹有些看不下去了，她走到薇儿面前，拍开姳嫣放在她肩膀上的手，面无表情的说道：“宋姑娘，没必要对一个孩子说这些吧？” 姳嫣依然一脸人畜无害的笑容，此刻貌似笑的更甜了，她对雪莹说道：“雪莹姐姐，（这个‘姐姐’叫的……让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我知道你的意思，你很喜欢这个小姑娘，对不对？” 雪莹冷冰冰的点了点头。 姳嫣说道：“你也不希望她受到伤害，对不对？” 雪莹又点了点头。 “那你为什么要把她带到中州呢？” “因为她的父母去世了，她一个人在晨暮岛无法存活。” “你怎么知道？如果你们不去晨暮岛，这个小丫头也会活下去，而且比你们想象中要活得更好。她有天赋，她以后会是个聪明的孩子，再长大一点会是一个聪明的姑娘。但是你们把她带到了中洲，并且带在我们身边。她的平静生活不会再出现了，你们的好心让她陷入永无止境的争斗之中。中洲是个漩涡，我们是漩涡的中心，你认为她还能从我们的身边脱离吗？与其以后不小心死在敌人的手中，倒不如从现在开始懂得怎么对付敌人，你说对不对？” 有理有据，令人信服，雪莹竟无言以对。 雪莹抿了抿嘴唇，不甘地说道：“那也不行，她还小……” 姳嫣弯下腰，看着小丫头，笑道：“你们太低估这个孩子了……你叫薇儿对吧？” “你是坏人，我不理你。” “你要理我，因为从今天开始，你也要变成一个坏人。” “我才不要变成坏人！” “可是你骨子里就是一个坏人，我问你，你今年几岁了？” “五岁。” “你看看，哪个五岁的小女孩儿会跟我讨论这些？恐怕早就哭了，你现在一点都不害怕我，所以你很适合当一个坏人。你比你表现出来的要成熟得多，从小浪迹街头，跟乞丐流浪儿在一起，怕是比同龄人懂得多更多。你也懂得如何保护自己，知道怎么捣乱能不让人讨厌你。一个喜欢爬树的小丫头脸上竟然这么干净，你是怕这两个干净的阿姨也讨厌你吧？” 薇儿的眼睛里终于露出了惊恐，她盯着姳嫣，小脸蛋儿一片通红。眼神已经不那么清澈了——这不是一个五岁女孩儿该有的眼神。 姳嫣伸手梳理了一下薇儿有些散乱的头发，缓缓说道：“不管你愿不愿意承认，权利和争斗都更适合你，你不适合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大小姐。怎么样？薇儿，以后跟着我吧，我教你怎么当一个坏人。” 小丫头的眼神平静了下来，半晌，她一字一顿地问道：“当坏人能为我爹娘报仇吗？” “当然可以。” “当坏人可以杀死北海派的混蛋吗？” “可以把他们杀的一个不剩。” “可是我打不过他们，他们人很多。” “坏人从来都不需要自己动手。” “如果不是自己动手还有什么意义？” “有意义。” 完蛋，这个原本看起来很单纯的小丫头在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就被姳嫣带坏了。我似乎能看到这个白白净净的小姑娘身后站着一只奸笑的恶魔，太可怕了，一个五岁的姑娘……话说回来，我也刚刚才发现这个喜欢爬树的小姑娘身上这么干净。天呐，我们都被一个五岁的小女孩儿骗了！ 我用我这个不大灵光的脑子梳理了一下：薇儿的父母被人害死，自己从小就流落街头，比一般的孩子成熟许多。她想报仇，但是一个小孩子哪有那个实力报仇。于是她开始学着隐藏自己，学着麻痹身边的人。知道紫晶和雪莹出现，她认为紫晶和雪莹能帮助她。于是她来到了中洲……不行太乱，整理不过来，一个五岁的孩子怎么会想到这么多？ 姳嫣继续对薇儿说道：“天不早了，你应该去休息了，小孩子都应该早点儿睡。以后你也不用做些奇怪的事情来吸引我们的注意力了——比如爬树。” “可是我不想休息。” “你要听我的话。” “坏人才不会听话。” “嗯，说得对……但是你忘了吗？装成好人的坏人最可怕，所以你现在要先学着做好人。乖，去休息吧。” 小姑娘似懂非懂的转过身向自己的屋子走去了。雪莹用复杂的眼神看了姳嫣一眼，然后跟着薇儿向屋子走去，雪莹一边走一边说道：“薇儿，天冷了，你的被子够用吗？” “不冷的，雪莹阿姨。” 小姑娘这语气云淡风轻的，但是又能隐隐约约感受到这平淡语气下的狂澜。 姳嫣还微笑着，依然人畜无害。 “嫂子……”紫晶小声问道，“嫂子，我觉得……你不该跟薇儿说这些，虽然你说的很有道理，但是……” 姳嫣伸出手点了点紫晶的嘴唇，笑而不语。 紫晶一头雾水，向我投来一个“师兄，嫂子这是什么意思？”的眼神。 我虽然不懂姳嫣是什么意思，但是我觉得特别不爽。我这个人虽然对周围的事情满不在乎，而且算不上好人，但是我这个人有一个良好的品质——我很喜欢纯洁的事物。任何纯洁的东西我都不希望被破坏。姳嫣今天对薇儿说的这些话确实是对薇儿好，但是、但是就是让人感到不爽！ 我拉住准备出天井的姳嫣，拧着眉问她：“姳嫣，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哎……”姳嫣叹了一口气，说道，“本来不想说话的，但是，你这个样子……你呀，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有长进呢？” 我摇了摇头，郑重地说：“姳嫣，你不要总是把我当做什么都不懂的样子。对一个五岁的孩子来说，你刚才的话能影响她一辈子，你知道吗？人性本善，你跟她说什么当一个坏人？当一个乖丫头不好吗？” “她比你还聪明，”姳嫣说道，“我只是教她怎么更好的保护自己。我知道你为什么生我的气，你也知道我会说服你，对不对？” 我不甘心的点了点头。 “那就不要再跟我纠结这个问题了，我好不容才找到一个能继承我的衣钵的丫头。” “啥？” “薇儿会变成下一个宋姳嫣，我的下半辈子就是教这个丫头怎么变成比慕容还要聪明的人。敢不敢跟我打赌？两年后薇儿就能把你耍的团团转。” 我气的都笑了。 “呵呵，”我说道，“所以说什么你得了失语症都是假的喽？你就是单纯的不想跟我说话对不对？” “哈哈，”姳嫣灿烂的笑着，“这么快就有长进了，如果不是这里人太多，我一定亲你一下。” —— 姳嫣收了关门弟子，是一个古灵精怪的小姑娘。我能想象这个姑娘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翻手云覆手雨，把整个天下玩弄于鼓掌之中。其实姳嫣也有这个本事，但是她没有这个欲（和谐）望。可是薇儿有，我虽然不聪明，但是我活了这么大，基本的认人本事还是有的。 不过这些不是我该担心的，姳嫣那么聪明，她肯定懂得怎么调（和谐）教这个装作很骄横的聪明姑娘。 第四十七章 小师妹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之后，姳嫣又变回了尽量少说话的状态，能说两个字就绝不说三个字。但是她跟薇儿在一起的时候又不一样，她几乎把她下半辈子的话都讲给薇儿了。我起先以为姳嫣会跟薇儿说一些计谋、策略之类的话。但是我错了，姳嫣大部分时间是在教薇儿琴棋书画，少部分时间教薇儿女孩子该会的礼仪。 姳嫣说，要想当最厉害的坏人，首先要学会怎么当一个好人。所以姳嫣才教薇儿这些东西。这让我很不理解，如果我想当一个好人的话，是不是意味着我要去学习诗词歌赋？然后说话文绉绉的，就像慕容那样？ 我还是当一个好人吧，虽然大部分人不认为我是个好人。 我跟姳嫣虽然没有成亲，但是我们却又夫妻之实，也算是当了几年夫妻了，不敢说能看透姳嫣，但是我比别人要了解她。之前姳嫣对薇儿说的话，仅仅是嘴上这么说而已，其实姳嫣骨子里是个好女孩儿——为了自己心上人儿改变自己的女孩儿，怎么说都不能算是坏人。 官家大小姐，变成叱咤风云的姳嫣姐，我不知道这是升华还是堕落……也许当年若我没有救她，姳嫣也会想办法脱身，也许也会爬到今天的位置，但是，那个时候姳嫣的心态会是什么？会是一个彻底的坏人吗？我想不到，这些深奥的东西我一般都想不到。 说到底还是人心的问题…… （插一句，本书不温不火，看到这句话的人不多，那么我装逼的说一句：说白了这本书大部分还是在讲人心，还有因果。我没有宗教信仰，但是我尊重佛家的因果关系，所以我剧透一句——没有好结局——虽然我写了两个结局。） —— 我们马不停蹄的赶回岚墒山，路上没有什么麻烦的事情发生。想想也对，谁吃饱了撑得没事干来找我们师兄妹三人的麻烦？要知道我们三人使出云间大阵，就连月王都不会是我们的对手，不是我吹牛，我们三个人对付一两百个骑兵不成问题。 但是这一路的摩擦不少。 雪莹本来不想跟我们一块儿去岚墒山的，但是她好像太喜欢薇儿和紫晶了，于是就一块儿跟了过来。那么问题出现了，之前雪莹对姳嫣并没有什么不满的地方，但是自从那天姳嫣跟薇儿说了那些话之后，雪莹对姳嫣的成见就越来越大了。 雪莹是个敢爱敢恨的姑娘，她要是想给谁脸色就会顾及任何人的看法。首先薇儿是喜欢跟姳嫣在一起的，但是雪莹不希望薇儿跟名言在一起。其次雪莹不希望薇儿变坏。于是雪莹和姳嫣两个人之间的摩擦不断，但是大部分时间是姳嫣忍让着雪莹，而雪莹却经常不给姳嫣好脸色。 头疼，如果雪莹是个男的，我还能说点儿什么，但是她也是个女子，虽然她活了六百多岁。再说了人家也是打心底对薇儿好。 闹吧闹吧，只要不打起来就好。 —— 磕磕绊绊的，我们终于到了岚墒山。山路狭窄，马车上不去。随行的人中只有姳嫣和薇儿是弱女子，所以仅有的两匹马给她们骑了。 我们师兄妹三人非常着急，恨不得立马飞到山上。 又爬了半天的山，我们终于看到了云间派的山门。我们飞似的跑向山门。 进了大门，眼前豁然开朗，熟悉的景物闯入眼帘。我先看到了三个人，莫云，绯月，还有红袖。 之前我给红袖写过飞鸽传书，可是始终没有得到回信，现在我们突然出现了，红袖整个人都傻了。仔细想想，好像已经快半年没有见过我这冤家了。这段时间我打了几场漂亮仗，紫晶和雪莹也去了一趟晨暮岛……时间似乎过得有些快了。 “师傅！” 莫云和绯月反应了过来，两个孩子分别扑进我跟紫晶的怀抱。 紫晶微笑着抚摸着绯月的头顶，说道：“绯月乖，想不想师傅？” 绯月的眼睛里噙着泪水，用力的点点头，说：“想。” 莫云就没有绯月那么激动了，他抓着我的衣袖高兴地说：“师傅师傅！你终于回来了！徒儿这段时间长进很多呢！” 我也很喜欢自己的徒弟的，我本来也想像紫晶那样亲昵的跟自己的徒弟说点儿什么，但是我想到了师傅小时候是怎么对待我们的，于是我板起面孔，一本正经地说道：“没规矩，像什么样子？见了师傅该说什么？” 莫云吐了吐舌头，乖乖的跪下，说道：“师傅，多日不见，您近来安好？” “哈哈哈，”我大笑着把莫云从地上拉起来，“好好好，有长进，身子骨这么结实了，才这么短的时间都有这么深的内力了，不错，不愧是我的徒弟！” 莫云这才喜滋滋的从地上站起来。 好吧，终于轮到红袖了。 怎么说呢？小魔头的眼神有些不自然，估计是尴尬吧。想要搂上来，但是旁人太多。于是小魔头小心翼翼的说：“你回来啦……” 我笑道：“想我没有？” 这时候姳嫣走到了红袖面前，红袖亲昵的搂住姳嫣，说道：“姳嫣姐。” 然后又跟其他人打了招呼：“大师兄，紫晶姐姐，雪莹姐姐，小筱姐姐，你们都回来啦。” “咳，”我干咳一声，问道，“那个，冤家，我师傅呢？” “呃……”红袖表情有些不安，“师傅在后院。” 我们二话不说就像后院赶去。 其实在去后院的途中我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为啥红袖要叫大师兄叫大师兄呢？称呼我师傅也叫师傅？哦……她是我的人，迟早要嫁给我，称呼上要先统一一下——我的脑子就是不靠谱，什么时候都能跑偏。 我们跑到了师傅的卧室外。我没顾得上敲门，慌慌张张的推门进去。 “师傅！师傅！” 我们师兄妹三人喊着就进了屋子。 屋里很明亮，靠窗的书桌旁师傅手里握着毛笔，桌上铺着宣纸，好像是在练字…我们进来的太突然，师傅抬起头迷茫的看着我们。情况有点儿小尴尬，我们好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紫晶和大师兄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师傅了。这一刻，紫晶泪流满面，就连大师兄也满含泪水。 “师傅，”紫晶说话了，她啜泣着说，“您……没事吧？” 紫晶不忍心问这个问题，我咬了咬牙，走到师傅身边，问道：“师傅，你身体不要紧吧？！” 我本来很控制自己的情绪的，但是这句话一出口我才发现我自己带着哭腔。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从来就没有被自己的父亲抚养过，但是我从小跟师傅一块儿长大，他就是我的父亲，现在他得了重病，我怎能不担心。 “哦，”师傅这时候才反应过来，脸上挂着慈爱的微笑，“你们三个怎么都回来了？事情都忙完了吗？” “师傅！”我终于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大声哭了出来，“对不起！徒儿不孝！不能陪在您身边，伴您安度晚年！徒儿不孝！师傅！您要是觉得不舒服就去床上躺着把，我以后再也不下岚墒山了，在山上陪您！” “呃……”师傅一脸疑惑，问道，“晋承，你怎么了？胡说什么？” “啊？”我也有点儿纳闷儿了，“师傅？你没事吗？” “我有什么事儿？” “您不是重病了吗？！” “胡闹！”师傅给我一脑崩儿，“为师没病也被你咒出病来！” “啥？！”我更想不通了，师傅没事？不对呀，那红袖的那封信是怎么回事？ 我大声喊道：“冤家！” 红袖缩着脖子从人群中走出来，站在我面前不敢抬头，我问道：“我问你，冤家，那封信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师傅生病了吗？” “其实……”红袖唯唯诺诺的说，“其实是慕容让我写那封信的……他说这样才能让你回来，才能让你远离杀戮。” “我……”我气笑了，“那也不能拿我师傅开玩笑啊！你怎么这么听慕容的话？冤家，咱下次不听他的，那小子一肚子坏水儿。” “哈哈哈，”师傅好像了解了来龙去脉，笑着说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算了，没什么不好的，你们三个人为师很久没见了，为师很想你们。也好，你们能回来陪陪为师，为师也很开心。” 师傅的话让人心里一暖。 师傅对红袖招了招手，把红袖叫到身边，对我们说道：“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 我笑着说：“师傅你糊涂啦，我比你还了解她呢。” 师傅笑着摇了摇头，对我们说道：“我跟你们介绍一下——她是你们的四师妹，为师的关门弟子。” ——————分割线———————— 两个结局，我会陆续放上来。 想想也快到结局了，果然跟我之前想的一样，全本书也就八十万字。不是我不想拖，是因为这本书的剧情不可能太长。 虽然看的人不多，但我还是努力写完。毕竟是第一本小说，我本人非常喜欢这部作品，如果我以后成为大婶了，我一定推荐所有读者看我这部作品的。 喝多了，胡言乱语几句，请大家见谅。 第四十八章 师徒团聚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该怎么形容我现在的表情呢？不对，该怎么形容我们师兄妹三人的表情呢？ 大师兄一向淡定，但是现在也有些不淡定了。他的美貌都拧到一块了，那感觉像是看到小狐狸又做了什么让他头疼的事。紫晶跟大师兄的表情如出一辙——但是多了一些嫉妒在里面——她不是本门派最小的那个了，师傅以后一定会疼红袖多一些。你听听，红袖现在是师傅的关门弟子。 “那个……咳，”紫晶纠结了半天，终于说道，“就是说，我现在是三师姐了？” 师傅笑着点了点头。 “她是小师妹了？” 师傅又笑着点了点头。 “而且她还要嫁给二师兄！” 师傅笑着点了点头。 “我要管我师妹叫嫂子？” 师傅依然点头。 紫晶一捂脸，痛苦万分的说：“小月，我对你没有什么成见，真的……但是，师傅，云间剑法分成三份不是正好吗？大师兄的浮云三式，二师兄的指中剑，我的流云身法，不是刚刚好吗？你教小月什么？” 师傅笑道：“全部，这丫头有实力两年内掌握所有云间武功的精要。” “不不不，”紫晶的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师傅，你不能收她为徒。武功我们可以教她，你不能收她为徒。” 师傅疑惑道：“为什么？” “不为什！”紫晶强硬的说道，“反正就是不行！我不管！” 大师兄忽然笑了，他说道：“我倒是很欢迎这个小师妹，三师妹，你就不要在纠结了，师傅还是很疼爱你的。”大师兄绝对是故意叫紫晶“三师妹”的。 “不行！”紫晶来劲了。 其实紫晶现在就是卡在一个坎儿上过不去，她现在想的估计是：我是师傅最小的徒弟，师傅对我最好，现在突然出现一个小师妹，属于自己的那份疼爱没有了，所以才想不通。 “那个……”我举手说道，“我好像是掌门……” 大师兄看着我，微笑道：“掌门师弟，你要说什么？” “门派中事物我说了算，既然师傅您老人家喜欢红袖，愿意收她当关门弟子，我们做徒弟的没什么好说的。那个……紫晶啊，你就不要纠结了好不好？” 紫晶冷冷的“哼”了一声，不快道：“师傅您都这个年龄了，怎么还跟个小孩子似的？想起一出是一出，这收徒弟是随便的事吗？就不能更我们商量商量？” 师傅陪笑道：“呵呵呵，好好好，三丫头教训的是，为师知错了，下次一定先和你商量商量。” 紫晶怒道：“还有下次？！” “哈哈哈。”师傅摆着手笑了笑，表示不再纠结此事。 这个时候师傅才有时间观看了一下我们所有人，有他认识的，也有他不认识的。 师傅走到姳嫣面前，说道：“姳嫣丫头瘦了，晋承有没有欺负你？” 紫晶摇了摇头，回答道：“没有，谢谢师傅关心。” 我捏了一把冷汗，我真怕姳嫣这时候就说两个字——“没有”，还好紫晶懂事，知道什么时候该说话。 师傅又走到小狐狸面前，打量了一下小狐狸，小狐狸有些不好意思，低着头，脸都红了。这算是见家长了，哪个姑娘都会脸红的。 师傅指着小狐狸问大师兄：“这位就是小筱吧？” 大师兄回答：“是的，她就是小筱。” “好，”师傅点了点头，变戏法似的从衣袖里拿出一块儿玉腰坠儿出来递给小筱，“丫头，拿着，师傅的见面礼。” 小狐狸受宠若惊的接过玉腰坠儿，小心翼翼的说：“谢谢师傅……” 说了师傅，就算是承认自己的身份了。不过我有一个疑问：一共有两块儿玉腰坠儿，药王前辈的那块儿给了红袖，师傅的那块儿给了姳嫣——这块儿是哪来的？ 这时候师傅走到了雪莹和薇儿面前，师傅认真的看着她们两人，半晌才说道：“老夫没有白活，有生之年能见到雪狮和灵狐，嗯，不错。” 雪莹微微颔首，说道：“剑圣前辈，小女子有礼了。” 师傅摆摆手，笑着说道：“可别这么说，我得叫你前辈。” 大家听后哈哈一笑，紫晶连忙给师傅介绍雪莹和薇儿：“师傅，她叫雪莹，这个小姑娘叫薇儿，是姳嫣姐的徒弟。” “哦？”师傅来了兴致，摸着薇儿的头顶说道，“此女天资聪颖，是块儿好材料。姳嫣丫头，你可要好好雕琢她。” 姳嫣点点头，说道：“是，听您老人家的。” 师傅又变戏法似的从袖口里拿出一块儿玉腰坠儿交给紫晶，说道：“拿去，把这个交给林莫棠，让他带着。当我的女婿或者儿媳都得带着。” 紫晶甜甜的笑道：“谢师傅。”然后满心欢喜的接过了玉腰坠儿。 “哎，”师傅叹了口气，说道，“十几年了，你们三人现在终于又回到为师身边了。长途跋涉的一定累了吧？都去休息吧，晚上我让你们陈伯给你们做一桌子好菜，咱们师徒好好聊聊。行啦，都去休息吧，凌霄、晋承，你们两个留下，陪为师下一会儿棋。” 等大家都走了，师傅对我说道：“晋承，你去拿棋，凌霄你跟我去后山大松树下。” “等等，”我对大师兄说道，“大师兄，你去拿棋。” 大师兄有些疑惑，但是也没有说什么，乖乖去拿棋了。 “怎么？”等大师兄走了，师傅才问道，“你有什么事要跟我说？” “师傅，你老实交代，给小狐狸和紫晶的那两块儿玉腰坠儿是从哪来的？” “咳，”师傅小声说道，“半年前在山下买的，我寻思着两块儿都给你了对你大师兄和三丫头挺不公平的……” “师傅，我们小时候你是怎么教训我们的？不能说谎，这样不好。” “你还蹬鼻子上脸了是吧？” “……师傅我错了……” —— 云间派人丁兴旺，我现在又多了一个小师妹……而且还是我老婆…… 师傅的意思我懂，我现在还没有和红袖成亲，那么她跟我的关系就不是那么明确。但如果她是我师傅的徒弟，那就是我们云间派的人了。如果以后谁想找她麻烦那就是找我们云间派麻烦。虽然我们师兄妹三人联手天下无敌，实力上是这样没错，但是天下人明显更怕我师傅。 至于腰坠儿的事，随他去吧，总不能厚此薄彼，心意到了就行。而且，师傅给小狐狸和紫晶的那块儿貌似比红袖和姳嫣的贵…… —— 无忧无虑的生活突然就回来了，让我一时间有点儿接受不了。每天早上起床都以为自己还在战场上，而且身上的杀气怎么也消除不了，人也变得非常敏感，晚上睡觉有个风吹草动的就会被惊醒。 不管身边躺的是姳嫣还是红袖，我都能给她们安全感，可是我自己的安全感却消失了。真是的，我也不知道我在怕什么。 林莫棠跟我说这场战争我们稳赢不输，他说的很自信，按理来说我应该相信他。可是这几年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都太匪夷所思，我早就不相信我想干什么事的时候会一帆风顺。我很不安，老是感觉这平静下面隐藏着什么怪力乱神的东西。首先我觉得方贤很不正常，我跟他的几次交手里几乎都是我占了上风，我甚至有时候都觉得他并不像传闻中那么聪明，甚至是个庸才。 这个想法很危险，因为我记得姳嫣说过一句话，“装作好人的坏人最可怕”。同理，“装成笨蛋的聪明人也非常可怕”。 其次是帝王之力，现在林莫祥已经得到了风女泪，找到方法只是时间上的问题。如果他找到了获得帝王之力的方法是不是就意味着我们所做的一切都白费了？ 林莫祥获得帝王之力之后会做什么？用这股力量打败我们？然后杀了我们，然后在进入伽蓝城杀了我娘和璎珞阿姨？或者干脆直接踢翻聚魂灵？ 林莫祥是个疯子，天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然后我让红袖帮我梳理了一下我们的计划，发现我们所做的所有事情都一帆风顺，或者说慕容的计划一帆风顺。我跟红袖被绑在了一起，林莫棠称帝，战争正在走向胜利，大师兄成神，紫晶获得月王的力量……是不是太顺利了？一定有什么纰漏，一定的！ 林莫祥不是那么容易竟能被打败的，他现在的实力依然强劲。如果双方现在展开一场大决战的话，胜率五五开。大家又不是傻子，这样大决战只能便宜其他人。现在中洲散落的势力不少，但是能问鼎王座的只有这两位皇子，而且他们的理由也比其他人充足。 我的作用真的完了吗？我这么问姳嫣，姳嫣没有回答，而是用手指在地图上圈了一个圈，把整个北方都圈在手下。什么意思？我要继续坐镇北方？怕我们的大后方出乱子？ 不可能，天宏有浣彩蝶，剑城有傅雨流，番阳有菁英会。这三个城池稳固，那么整个北方就还在我的手里。 那么，潜在的威胁到底是什么？ 第四十九章 留下来陪我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当然，现在最重要的不是考虑战争的事……而是我和红袖的婚事。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红袖的父母早就过世了，她姐姐也不在了，能替她做主的似乎只有穆雨柔……我就更不用说了，我娘见过红袖对她没什么意见，再说我师傅还在呢。 万事俱备，只欠一个好点子。 该怎么做才能让这个婚礼办得风风光光的？现在我不是镇北大将军了，所以我的婚礼也没必要邀请其他我不喜欢的人。姳嫣是点子最多的人，但是她现在不跟我说话，而且，就算她有这方面点子，出于私心讲，姳嫣也会留给自己。 恰逢寒冬，大雪下个不停。后山的竹林枯萎了，只剩一根根光秃秃的竹子和枯黄的叶子。大雪覆盖了整个岚墒山，现在风雪弥漫着，我的小竹屋都快被淹没在大雪中。 已经是夜晚，但是银白的积雪把天空反射的透亮。红袖靠着窗坐着，透过窗户缝看着窗外的大雪，手里捧着暖炉，身上穿着厚厚的棉衣，屋子里的火炉也烧得旺盛，尽管如此，她还是被冻得瑟瑟发抖。 我坐在桌子旁写请帖，给所有认识的人写。原本我不想自己动手的，因为我的字实在是拿不出手，但是红袖说自己写才显得有诚意。我试着写了几张，结果提笔忘字，好不容易写上去了才发现还不如十几岁的孩子写的。红袖于是自己动手写。城月姑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字儿也写的漂亮，我以前竟然没发现。 坏就坏在现在是冬天，红袖写了几张就放下了，说手冷的厉害。 “冤家，”我放下笔，问道：“冷吗？” 红袖点了点头，捏了捏自己通红的鼻尖儿，说道：“冷，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的身体好像不会自己制造温度了。” 我走过去捂住她的手，说道：“今天这么冷，雪又这么大，就留在我这儿吧，好不好？” 这段时间红袖并没有跟我住一块儿，姳嫣也没有。她们两个住在前山的客房里，红袖和雪莹都是单独住了一间，姳嫣则带着薇儿。呃……说起来非常不好意思，红袖现在拒绝跟我同房，呃……姳嫣也拒绝。这让我有点儿搞不懂，红袖就算了，她说成亲以前两人尽量少见面，这也说得过去。可是姳嫣就让我觉得奇怪了，问她为啥她也不说。 我守着两个老婆，可是晚上的时候大部分时间是独守空房……孤单啊。我以前以为我会像皇帝似的，晚上想睡哪个睡哪个。可是我现在发现我错了，她们两个跟皇帝似的，什么时候来兴致了什么时候睡我。 我特别期待红袖今晚能留下来，我回到岚墒山已经十几天了，跟红袖分开也快半年。怎么说两个人也得亲热一番才行，可是这十几天红袖就来陪过我一次……而且啥也没干。今晚我抓住机会了，说什么也不能放她走。 果然，红袖闭着眼睛摇了摇头，说道：“不行，我要回去睡。我们本来是不能见面的。” 我无奈道：“姑奶奶，就别吊着我的胃口了好不好？” 红袖正色道：“谁吊你胃口了？规矩就是这样。” “呵呵，”我惨笑道，“你跟我说说，咱们什么时候守过规矩？” 红袖依然摇头，语气不容反驳：“不行，就是不行。” 我皱着眉头问道：“冤家，你是厌烦我了吗？” 红袖愣了一下，说道：“没有啊，你怎么会这么想？” 我委屈的说道：“可是我发现你跟姳嫣越来越冷落我了，你们两个现在恨不得离开我。” “哪有，你看，我多久没有从你身边逃跑了？” 我干脆耍起了无赖，抓着她的手说：“不行，反正你今晚不能走，我不管。” 红袖一副“你到底要怎样”的表情，过了一会儿，她叹了一口气，说道：“好吧……” 说完，捧起我的脑袋，在我的嘴上吻了一下，又说：“行了吧？满足了吧？” 你这是在逗我…… 我撇撇嘴，干脆不跟她讲道理，老是这么顺着她，会把她宠坏的。我直接把她抱起来扔在了床上，然后狞笑着向她走去。 “喂！”红袖没想到我会这么做，有些慌张，“等等！我有句话要说。” 不知道为啥，我忽然就泄气了，瞬间没了兴致，整个人也委顿了下来。被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我又不是傻子。女人嘛，虽然你不能宠着她，但是也不能强迫她。红袖是确实不想，我要是强迫她……反正就是觉得别扭。 “不用说了，”我摆摆手，在竹椅上坐下，低着头说，“冤家，你现在困了吗？困了我就送你回去。” “喂……”红袖从床上爬起来，走到我身边，蹲下来抬头看着我，小声问道，“你怎么了？没事吧？” 我摇摇头，双手揉了一下脸，笑道：“没事，别担心。” “你……生我气啦？” “没有，别瞎想。” “我不是故意要拒绝你的，”红袖把手放在我的膝盖上，“因为……因为我真的不想，真的。” 我揉了揉她的头，说道：“跟你说了别瞎想了，我又不是小肚鸡肠的人，你不还是我的人吗？” 红袖满怀歉意的说：“这么长时间以来，我们能走到现在，一直都是你在努力，而我一直在搞破坏。对不起，我知道我欠你很多……” “说什么呢？”我笑着说，“我才不计较那么多，你跟姳嫣能平平安安的我就开心了……走吧，天不早了，我送你回前山。” 我站起来拿起挂在墙上的大衣披在身上，伸出手把红袖从地上拉起来。红袖的眼神闪烁不定，有歉意，也有一些倔强。小魔头现在的内心一定正在天人交战。 我把门拉开，大风夹着雪花就吹了进来，红袖急忙缩进了脖子，手里的暖炉抱得更紧了。我拉着红袖走出门外，红袖看了看飞舞的雪花，咬着嘴唇，不知道在想什么。我把大衣打开，把她裹进大衣里，说道：“我们走吧。” “那个，”红袖没有动，“要不……我今晚就不走了……雪好大。” 我无奈的笑了笑，说道：“好啦，别为难自己。” 一路上红袖一直沉默着，不到半个时辰的路程我们两人之间什么话也没说。 夜深了，整个云间派漆黑一片，前山的客房里也黑着灯，看来大家都睡了。我把红袖送到她的房门前，给她打开门，又进屋子帮她点燃炉火。 “行啦，”我说，“早点儿休息，要是冷的话就多盖一条被子。” 红袖依然紧咬着下嘴唇，像是在考虑什么非常重要的东西。 “怎么了？”我问，“想什么呢？” 红袖没有说话，走到我身边搂住我，脑袋贴在我的胸口上。 我哭笑不得的说：“你吊着我的胃口就算了，但是别勾我的火啊。” 红袖抬头看着我，含情脉脉的说：“那就别走了，今晚留下来吧。” 我愣了一会儿，说道：“想通了？” 红袖脱下外衣，里面穿着薄薄的单衣，在这寒风瑟瑟的冬天她整个人都显得特别单薄。我急忙拥住她，说道：“傻了你？这么冷的天，你的身体又受不了。” 小魔头的脸已经红透了，身体似乎也开始微微颤抖，她抬起头，双眼迷离，用魅惑的声音对我说：“那就温暖我……” ——过程略——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啊…… 我就觉得这事扯淡，我们虽然没成亲，但还是像两口子过着。以前也没少做啊，这小魔头最近怎么变得这么腼腆呢？我甚至觉得她的身体是不是彻底被初雪占领了，还是说那次初雪根本就没有走，最近小魔头变得越来越听话了，（同房除外。）这简直不像她。 红袖还在懒床，被窝外面对她来说太冷，多睡一会儿未尝不可。 不过我倒是早早的就起床了，穿戴整齐出了屋子。下了好几天的大雪终于停了，今天是个大晴天，艳阳高照晴空万里，心情不自觉的就好了起来。 我伸了个懒腰，痛痛快快的吸了一口气。 这时候隔壁两个屋子的房门开了，姳嫣和雪莹同时走了出来，当然了，姳嫣身后还跟着一个小尾巴。 她们两个见到我都有些吃惊，但马上就露出了“我们都懂”的表情。我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跟她们两个打了招呼。雪莹倒是没说什么，客气两句就走了。姳嫣则走了过来，一脸的坏笑。 我说道：“你笑啥？” 姳嫣摇摇头，不说话。这时候薇儿说话了。 薇儿按了按两个耳朵上的白鼠包，耸了耸小鼻子，面无表情的问道：“师公，你为什么在小月姐姐的房里过夜？” “呃……” 我去，我又不是姳嫣，不是什么话都能说出口的。这小丫头再怎么聪明也才五岁多点儿，这种事情肯定是不能跟她说的。 薇儿又问道：“师公，你脸红什么？” ————————分割———————— 缓和一下章节，发现进展有点儿太快了 第五十章 跟我学武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薇儿真的学坏了，看来姳嫣还是偷偷的教了薇儿一些厚黑的东西，现在正好拿我练手。这丫头现在一脸天真的表情，但是内心一定是乐坏了。不行，我得想办法治治她，从小就这么嚣张，长大了可怎么办？而且这几天这小丫头也实在是丧心病狂，现在云间派有三个孩子，莫云、绯月，还有薇儿。这小丫头才来了没几天就成孩子王了，莫云和绯月被她治的服服帖帖的。 “咳，”我干咳一声，掩饰一下尴尬，队姳嫣说道，“姳嫣，你给我管管她。” 姳嫣笑着拍了拍薇儿的脑袋，冲薇儿摇了摇头，薇儿这才收敛起来。 我忽然想到了怎么惩治这个坏丫头。 我对姳嫣说道：“姳嫣，你确定薇儿以后会成为天下最聪明的人吗？” 姳嫣点点头。 我又说道：“聪明不是无敌，我觉得一个人想要不被打败，必须要能文能武。” 姳嫣的眉头皱了起来，有些疑惑。 我笑着说道：“要不我教她武功吧，我是她师公，这些是应该的。” 小丫头的表情立马就变了，拉着姳嫣的衣角，焦急的说：“师傅！我不要学武功！我不要跟师公学武功！” 姳嫣想了想，不顾薇儿撒娇，冲我微笑着点了点头。看到姳嫣点头，薇儿的表情更加难过了，开始冲姳嫣耍无赖，说什么也不跟我学武功。 她这个耍赖啊，对谁都管用，就是对姳嫣不管用。小坏蛋还是怕老坏蛋的。 姳嫣摆脱薇儿的手，转身回了屋子。薇儿想要追进去，我哪会放过她，架住她的胳膊就把她举在了头顶。任凭她怎么挣扎我也不放手。 我举着薇儿向星月广场走去，薇儿挣扎着冲我大喊：“我不要跟你学武功！你放我下来！” 我狞笑道：“丫头，现在师公给你上一课，那就是‘做人留一线，日后好想见’，以后别嘴上不饶人。” 薇儿依然不依不挠：“等我以后变成大坏蛋！我一定第一个折磨你！” “呵呵，”我冷笑，“你师傅没教过你形势比人强的时候该怎么做吗？” “那……”薇儿的声音急了，哭腔都出来了，“师公，我错了，你放了我吧……薇儿不想习武……” 这小妮子还真是古灵精怪，这么快就学会服软了。但是，这丫头鬼点子太多，我可不能放过她。这方面的亏我吃的太多了。 我继续冷笑着说：“现在道歉晚了。” 说着，我们已经到了星月广场。莫云和绯月早早的就到了星月广场，两个人拿着没开刃的钝剑练武，见我过来纷纷停止了手中的动作。两个孩子在习武方面还是非常刻苦的，这要感谢我师傅的教导。 “师傅（师伯）好。”两个孩子恭恭敬敬的跟我打招呼。 我把薇儿放在地上，说道：“不错，起的挺早。” 薇儿脚一沾地就要开溜，我一把拉住她的衣领，没让她得逞。谁知薇儿超乎我想象的机灵，用了个金蝉脱壳——把外衣脱了，继续往回跑。 雪很深，她那个小短腿根本就迈不开。我冲绯月说道：“绯月，把她给我抓回来。” “是，二师伯。”绯月答道，运起身法飘向薇儿。绯月比薇儿大了好几岁，而且加上学了快两年的武功，身体发育比别的孩子快，要比薇儿高出两个头来。绯月飘到薇儿身边，像提小鸡一样把她从雪里提了出来，又一溜烟的跑到了我身边。 绯月的身法很好看，颇有紫晶的风格，我暗暗点头，这丫头是挺用功的。 薇儿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自己是怎么回来的，疑惑的看着周围。当发现自己的后脖领被绯月捏在手里的时候有些发愣，她呆呆的问绯月：“绯月姐姐，是你把我抓回来的？” 绯月认真的点点头，说道：“是的，是我抓薇儿回来的。” 薇儿又把头转向我，瞪着大眼睛问道：“绯月姐姐用的是武功吗？” 我点点头，说：“你觉得呢？” “那……你的武功厉害吗？” “你师傅没告诉你吗？北海派的魂淡都不是我的对手。” “师公！我要跟你学武功！” 这……态度是不是转的有点儿快了？这我还怎么折磨她？说好的让这丫头痛不欲生呢？ 现在云间派的人数空前的多，在这片繁荣之下，越来越多的问题开始困扰我……吃饭怎么解决？ 以前云间派只有五个人，师傅，我们师兄妹三人，还有陈伯。陈伯负责我们的生活起居，做五个人的饭还不算累。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上上下下十二口人，这对陈伯来说就是个挑战了。 好的，在这种事上终于轮到我出场了。我是云间派掌门，云间派事物不论大小，一概由我负责。 没错，我负责帮助陈伯做饭。 什么？你说姑娘多？那么请你仔细看看，现在在云间派的姑娘哪个像是能做饭的样子？紫晶？从小就是我们的掌上明珠，疼还来不及，我们会让她炒菜？红袖？你听说过城月姑娘下厨做饭吗？姳嫣？别闹，堂堂官家大小姐，怎么可能会这玩意儿？小狐狸？她的大半段人生里都没有“手”这种东西，更别说做饭了。雪莹？同上。 我曾经在青垂镇隐居了四年，每天都要自己做饭…… “把油热上，然后把萝卜切成片，再剥几瓣蒜……”陈伯一边洗菜一边吩咐我。 我热上油，一边切萝卜，一边考虑人生。我是谁？我是干什么的？我为什么要在厨房做饭？这是我该干的事情吗？ 答案是，我是王晋承、是穆凡；我是云间派掌门；我之所以在厨房是因为没人会做菜；而且，这是我该干的事。 “陈伯，”我把萝卜切好了扔进锅里，问陈伯，“你有没有觉得我实在浪费自己的时间？” “哦？”陈伯笑道，“怎么这么说？” “我还有很多事没有做，可是我现在在岚墒山。我之所以还没有离开是因为我不知道我下一步该做什么。我之所以回来，是因为红袖告诉我师傅病了，我本来想回来照顾师傅的。可是师傅现在没事，所以一时间我又不知道该做什么……很迷茫。” “那你觉得，”陈伯把洗好的菜放在案板上，“你觉得我是在浪费时间吗？” “呃……”这我该怎么回答？是或者不是我都说不出口。 “呵呵，”陈伯笑道，“我年轻的时候也是倔脾气，觉得人活一世就要闯出点儿名堂。可我最后还是在自己最鼎盛的时候退隐江湖，没人在乎。天下就是这样，少了谁都照样过，不管这个人是不是呼风唤雨。” “可是陈伯，我确实有需要做的事情啊。我现在就是找不到方向，不知道怎么下手。” “那就等，”陈伯意味深长的说，“我年轻的时候喜欢过一个姑娘，是个青楼女子。青楼女子嘛，又不是清倌人，不干净。但是我就是喜欢她，我想跟她过一辈子。多次追求她都没有同意……于是我就等……” 我的天，陈伯竟然还有这么一段儿激情燃烧的岁月！ 我不说话，屏息凝视，静静的听陈伯说。 “后来啊……菜、菜，翻一下，快糊了……后来啊，有个有钱人买了她。那个人我惹不起，他的势力很强大。但是我太喜欢她了，于是那天晚上我潜入到那个有钱人的家里，杀了他全家，把那个女子救了出来。” 说到这儿陈伯又停了，苍老的双眼中看不出任何喜怒哀乐。他用勺子舀起一勺汤，尝了尝，说道：“淡了。” 说完又去抓盐。 “后来呢？！”我毛了，不带这么吊人胃口的。 “啊？”陈伯一脸疑惑，反问，“什么后来？” “当然是后来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你不可能这么顺利的就把她救了出来吧？后来肯定发生了很多事情吧？” “没有啊，”陈伯一脸淡定，“我就把她救了出来，然后两个人过了一段时间。” “没啦？没点儿惊心动魄的？” “废话，那天晚上我一个人杀进有钱人的宅子里，到处都是家丁护院，难道不够惊心动魄？” “不是，陈伯你听我说，我的意思是——后来你们两人之间就没发生点儿更加惊心动魄的事情吗？被人追杀，浪迹天下，历经患难，这些，我说的是这些。” 陈伯仔细想了想，摇了摇头，回答道：“没有，没人追杀我们，那年月正乱着呢，谁在乎我的去向？后来我们两个住了一段时间，最后双方都烦了，干脆散了。” 我有些不甘心得到这个结果，试图再问点儿别的，结果陈伯又说话了。 “感情这东西啊，年轻的时候特别在乎，年龄越大就越看的开了。是我一厢情愿，戏子无情**无义，跟我亲密那会儿不过是逢场作戏，我出钱她卖笑，就这么简单，没那么多说头。不过我还是觉得有点儿对不起她，她要是跟那个有钱人过，怕是比跟我在一起活得好。所以啊，年轻人就是缺耐心，不愿意等。如果我当时再等等就能明白很多事情。比如她根本就不在乎我，比如我改变不了什么。” “陈伯……”我说道，“你还有别的什么故事没有？我想听个惊心动魄的。” “有，”陈伯来了兴致，点了点头，说道，“那年我跟几个志同道合好友一块儿喝酒，菜上来的时候啊……糊了……” 第五十一章 关于婚礼的点子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每个人都有过去，有个很奇怪的现象，凡是别人不知道的过去大多是不愿意讲的过去。陈伯的事情才没那么简单，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一个爱钻牛角尖的鬼见愁，在生活平静如水的情况下怎么可能突然看破红尘？ 我想这个时间知道陈伯的事情的人已经不多了，师傅应该是其中一个。 历经坎坷，这顿饭我们终于做完了。中午的时候大家在膳食堂用餐，我跟陈伯端上了炒糊了的饭菜。 “嗯？”小狐狸夹起一片黑乎乎的肉，问我，“这是什么？” 我头也不抬的说：“牛肉。” 我一边说一边用托盘单独分出几份饭菜，然后交个莫云，说道：“给你太师傅送去。” 师傅年龄大了，不喜欢吵闹，因此吃饭的时候都是一个人。 “喂，”小狐狸拍了拍我，又问了一遍，“这是什么？” 我回答道：“我不是都说了嘛，这是牛肉。” “我可没有见过黑色的牛肉。” “你现在见到了。” “喂！做事要认真！你就是炒糊了！” 我满不在乎的说：“有的吃就不错了，再废话我们明天吃狐狸肉。” 好在大家并不是多么在乎这顿不怎么好吃的饭菜。我环视了一下桌子上的众人，一片欣欣向荣，大家有说有笑的，给我一种天下太平的错觉。我在乎的人差不多快要到齐了，如果这个桌子上再坐上林莫棠、傅雨流、慕瑶、穆雨柔、浣彩蝶、李志尧、慕容、大伯、穆磊，那就圆满了……仔细一想，似乎没到的人还有很多。 不过没关系，等我跟红袖成亲那天，人一定会到齐的。 人要是突然闲下来就会没有目标，就不知道该做什么。我和紫晶这段时间忙着教三个孩子习武，红袖忙着跟师傅学剑法，姳嫣再忙着教薇儿怎么当坏人，小狐狸和雪莹懂得怎么寻找快乐，所以也不算无聊……最无聊的就是大师兄，每天都要在云海站着，看看天，看看地，看看云。可是他这个人又不善言谈，心中苦闷能憋着就憋着。大家就跟商量好似的，谁也不去开导他，看他能忍道什么时候。 —— 这天下午，就是吃完那顿糟糕午餐之后的下午。我跟紫晶照例在星月广场给三个孩子传授武艺。 我跟紫晶站在一块儿，看着三个孩子舞剑。我忽然想到有些事情要跟紫晶说，当然，这是出于师兄对师妹的关心，虽然她现在不是小师妹了，但是我和大师兄还是很在乎她的。 “紫晶，”我说道，“有件事要跟你说。” “嗯？”紫晶看向我，问道，“二师兄，你要说什么？” 我挠了挠后脑勺，说道：“上次在骊都的时候，我见了林莫棠，他跟我说了一些事情。” “哦，”紫晶显得很淡然，“他说了什么？” “你们两个，好像很长时间没有见面了，他让我告诉你他错了，希望你回到他身边。” 紫晶看了看天空，说道：“是啊……好像真的很长时间没有见过了，怎么了？” “怎么了？”我有些无语，“你们两个是……是恋人啊，哪有恋人一年不见面的？紫晶，难道你现在对他没兴趣了吗？” “我也不知道，”紫晶有些迷茫，“不可能没兴趣吧？我们在一起这么长时间，快要十年了……” “那为什么你不去见他呢？你的行动可是很自由的。” “我不是说过嘛，我想远离杀戮，离战场越近我就越不能控制自己。” “不不不，”我用力摇了摇头，说道，“紫晶，师兄是过来人，我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我能感觉到，你是不想见他……不管你们两个之间发生过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但你们始终是彼此最亲密的人，总不能因为吵了一架就分开吧？” 紫晶有些无奈，也有些气馁，无力道：“好吧，我承认，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而且，我确实有点儿厌烦他了。真的，这是我本心的想法，十年啊，天呐，我在他身上浪费了十年。也不是浪费啦，总之就是、就是……我说不清楚，人总有这种感觉的，跟一个东西在一块儿时间太长，总会厌烦的……” 我脱口而出：“可他不是一个东西……呃……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他还是很爱你的。你们两个也确实很般配，对不对？你好歹去看他一眼，有什么想不开说清楚了不就好吗？就算是要分开也要亲口告诉他啊。” 紫晶低着头，陷入沉思，过了好久才说道：“二师兄，有时候我挺讨厌你的，虽然我很多话愿意对你说。你总是在我平静的时候跟我说一些让我不开心的问题。” “呵呵，”我笑道，“讨厌就讨厌吧，看在二师兄十六岁时喜欢过你的份儿上，去骊都见见他吧。” “别闹，”紫晶说道，“我现在不想离开岚墒山……这样吧，你成亲的时候给他下请帖，让他来，他亲自来了我就见他。” “他现在是皇帝，事情很忙的。” “他跟我说过我比天下重要。” “男人的枕边话怎么能信……” “我不管！” 好吧，现在谁都学会耍赖撒娇了，“我不管”谁都会说了。 暂定婚礼下个月初十举行，婚礼的形式我还没有想好，目前正在筹备。请帖也已经以各种方式寄了出去，希望他们及时赶到。 一天中的闲暇时间很充裕，大部分空闲时间我是跟师傅在下棋。至于红袖和姳嫣……她们两个都不用我陪，我依然每天晚上期待她们两个哪个突然来了兴致，过来睡我一晚。 我会下棋，小时候师傅教过，但是我始终对下棋这件事提不起兴趣，我认为这是老头才喜欢的东西。可是我现在喜欢上了，每天都要跟师傅下几盘。 “怎么了？心事重重的。”师傅落了一子，头也不抬的问道。 我摇了摇头，说道：“没啥，我现在发愁怎么成亲。” “哈，”师傅笑了，“按部就班的来呗。” “哎……”我叹了一口气，说道，“您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您没有成过亲……不过，师傅，您这一辈子除了婉君姑娘，难道就没有喜欢过别的女人吗？” 师傅摇了摇头，回答道：“没有，为师的脾气你知道的。” 我撇撇嘴，说道：“人老了都惜言如金吗？” “嗯。” “师傅，陈伯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不多，怎么了？” “没什么，前天跟陈伯聊天，说到了他年轻的时候。他说他喜欢过一个青楼女子，从一个富人手里把她抢了回来，结果最后两个人又分开了……我感觉没那么简单。” “嗯，”师傅点了点头，抬头看着我，“没错，确实非常的跌宕起伏……晋承，你现在一定以为你经历的这些是全天下最轰轰烈烈的事，对吗？” 我点点头，回答：“最起码我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师傅说道：“每个人对自己经历的事情评价都不低。你陈伯这个人很不简单，那件事情也不是你知道的那么简单……那个女人是个骗子，她有手段有心机。买走了她的那个富人是她的杀父仇人，她利用你陈柏对她的感情杀了那个人的一家……知道报仇的人都不是没有感情的人，他们就是因为感情才会报仇。你陈伯最后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可是他没有拆穿，他就是想这么糊涂的过一辈子。可是他越装作若无其事，那女子就越愧疚……” “后来呢？最后的结局是什么？” “那女子轻生，选择了跳崖。也许死才能让她解脱。从那之后陈鹤性情大变，虽然没有滥杀无辜，但是也变得非常不讲理，最见不得年轻人卿卿我我。后来遇见了我，那时候他被人追杀，差点儿死掉，于是我救了他。之后陈鹤看破红尘，跟我回了岚墒山，从那之后就再也没有离开过。” 果然，没有谁的故事是平平淡淡的，别人不知道只是因为不想说……过去这种东西嘛，自己追思就好了，没必要说出来感动别人。也许千百年之后别人说起我的故事远不如你们现在看到的这么详细，他们大多会说“穆凡当年在剑城抵御蛮人，拯救了中洲”，如此简单，谁会在意细节？得了，考虑这些有点儿早，当下最应该考虑的是怎么跟红袖成亲。 …… 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头疼死我了。 灵感往往在不经意间出现，就比如说现在，我坐在小竹屋前看着夕阳满天，然后突然就有了一个好点子。 红袖喜欢什么？说实话，一个月之前我都不知道她喜欢吃什么，直到那天我才发现，小魔头其实特别喜欢甜食。然后就是女人的通性，她们大多对外表漂亮的东西感兴趣。不管是剑城在寒冬绽放的凤尾花，还是临春夜晚整个街道亮起来的橘色光芒，这些都很美。 红袖一定喜欢这些东西，我只要结合她的爱好，和女人的通性，一定能做出她喜欢的婚礼。 小魔头的一声虽然过得激情，但是我能感觉到她是一个特别喜欢平静的人。她没事干的时候会静静的坐着，有时候会盯着光秃秃的墙角看上一天，可是你仔细观察就会发现，那个墙角其实有一株正在发芽的小草。 生机，活力，但是要平静。 有了！ 第五十二章 都来了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有了好的点子，我立马找来大师兄和姳嫣，跟他们两个商量这件事情。之所以找他们两个是因为，相较于其他人，他们两个是最有主见的。 听完我的想法，两个人都陷入了沉思。 良久，大师兄开口说道：“非要用术法吗？” 我说：“我实在想不到这个点子了。” 大师兄又说道：“但是你要想好，紫晶现在处于关键阶段，不能用术法，这个术法只能你自己完成。消耗相当可观，你又不能把反噬转给小魔头……你想好了？” 我点点头，说道：“那点儿反噬我还是能承受的。姳嫣，你的意见呢？” 姳嫣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表情有些不快。我懂了，这叫嫉妒。 我笑着对姳嫣说：“你不用担心，到时候我一定也给你一个别开生面的婚礼。” 姳嫣的表情这才缓和一些。 大师兄说道：“那就这么定吧，这两天　我会帮你准备应用之物。你想好都邀请谁了吗？” 我点点头，回答：“想好了，请帖都已经放出去了。” 大师兄问道：“也给林莫棠送了请帖吗？” “嗯。” “他要是来不了怎么办？” “他有必须要来的理由。” “那……如果有其他人来不了怎么办？” “大师兄……你好像有些不正常，你到底先说什么？” 大师兄摇了摇头，说道：“没什么。” 说完，他就转身出了屋子。看着他的背影，我笑了。大师兄果然有些沉不住气了，赋闲太长时间让他有些坐不住，非常想给自己找点儿事干。我就是不管他，让他自己一个人郁闷去。心底不由得升起一股报复的快感…… 红袖非常想知道我会给她弄一个什么样的婚礼，她千方百计的想要从我嘴里套话，所以这段时间往我这边跑的很勤。但是，我每次都以“成亲之前两人不能见面”为由拒绝了。笑话，巴巴吊了我一个月，我会这么轻松的让你如愿？ 其实要准备的东西不多，云间派虽然大，但是也不用哪儿都挂上红绸缎。必要的几个地方挂上就行。剩下的事就是等下个月初十到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邀请的宾客们也陆陆续续的赶到了岚墒山。最先到达的是穆雨柔，这姑娘还跟我上次见到她一样，英姿飒爽，再加上她马背上挂着的亮银枪，那身段，那动作，要不是脸和红袖不像，活脱脱的一个秦碧纱的翻版。爱情的力量还真是伟大，能把一个人变成另外一个人…… 穆雨柔的精神状态很好，似乎早已从秦碧纱的死亡阴影中脱离出来。穆雨柔只认识我跟红袖，但这姑娘的性格太吸引人，跟秦碧纱一样，真诚大方，没多长时间就跟大家打成一片了。当然了，穆雨柔和秦碧纱的事情本来没几个人知道，但是为了方便跟大家介绍她，她来之前我就偷偷告诉了每个人，为了到时候不尴尬。 穆雨柔来了，红袖非常高兴，两个人开心的拥抱着。紫晶看到这一幕，脸上的表情有些忧愁，她拉着我，小声对我说：“我觉得你应该提防这个穆姑娘。” 我不解道：“为什么？” “我感觉……”紫晶压低声音说，“这个穆姑娘是不是喜欢小月？” “……” 穆雨柔是不是喜欢红袖我不知道，反正我知道现在在岚墒山的几个姑娘见到穆雨柔都小心翼翼的…… 接下来达到的人比较多，浣彩蝶、李志尧、傅雨流，还有慕瑶。 浣彩蝶和李志尧接到消息之后就从天宏出来了，到达剑城的时候正好跟傅雨流和慕瑶一块儿赶来岚墒山。 他们四个人的身份水涨船高，随行人员不少，倒也浩浩荡荡的。 “哎，我说，”浣彩蝶摘下面纱，对我说，“你这个婚礼想好怎么弄了吗？” 浣彩蝶说这个话的时候我跟李志尧正在指挥随行人员把带来的行李收放起来，有些忙乱，我头也不抬地回答她：“想好了，到时候你们就瞧好吧。” 李志尧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这段时间有的忙的，现在天宏处于复苏阶段，各种事物都要阿彩亲自处理，现在好不容易找个借口出来松口气。过几天还得回去，参加完你的婚礼，过不了几天就要赶回重南才加叶飞扬的婚礼。” “啥？”我问道，“叶飞扬要成亲啦？跟谁啊？” 李志尧笑道：“还能有谁？我们当时给他牵谁的红线来着？” 我大吃一惊：“乌丽雅？！这么快？！” 浣彩蝶揶揄道：“人家叶公子有气度，说娶就娶，哪像你们。” 说完，迈着胜利的步伐跟姳嫣她们聊天去了。 李志尧一脸苦笑，对我说道：“老弟，你是不知道。你嫂子自从见过叶飞扬之后对我的意见越来越大了。” 我调侃道：“怎么，嫂子嫌弃李兄你穷？” “不，”李志尧摇摇头，“她嫌我没气质，而且……我当年娶她的时候可没弄过什么让人忘不了的婚礼，可不像王老弟你，整个剑城的凤尾树都为你开花了……我现在的日子可不好过。” 我哭笑不得的说：“再聪明的女人也有嫉妒心，我懂，我懂。” 我们两个还真是知音…… 我们正聊着，傅雨流小跑着就进来了。我真佩服我这老弟，他现在位高权重，但是做派跟两年前一样，一样的单纯阳光，让人觉得他一点儿心机都没有。要么说我就是喜欢他呢，世间有几个少年有他这样的品质？ “大哥！”傅雨流跑进屋子，对我说道，“剑城送你的礼物我都归置好了，李惊雷的那份也送到了。” 我拍了拍傅雨流的肩膀，说道：“好兄弟，今晚陪大哥好好喝一杯。” 傅雨流笑道：“大哥，喝酒不着急，成亲那天有你喝得。” 现在的云间派热闹非凡，到处人头攒动——实际上也没多少人，大多是浣彩蝶和傅雨流带来的下人在帮忙。其实一开始李志尧和傅雨流都主张不带人来，但是浣彩蝶何其聪明，她一早就想到我不会派人个自己帮忙，所以干脆送我个顺水人情，带了几十号人来帮我打理。从守门的小厮到厨师一应俱全。 好在云间派挺大的，住下几十号人不成问题。 人多了最开心的还是我跟陈伯，为什么？因为终于不用我们做饭了。 “天呐？”傅雨流一脸的不可思议，“大哥，你现在是云间派掌门，虽然不是镇北大将军了，但是余威还在。你说句话还是能在北方产生很大的影响力的……这么长时间真的是你在做饭？” 我点点头，说道：“所以说，你大哥我只是外表风光，其实，哎，不说了。” 路过的慕瑶正好听到这段话，她又给我摆了个抽脸，凶道：“娶了两个貌若天仙的老婆，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你去哪找像姳嫣姐这么聪明的媳妇？” 我惨笑一下，不做辩驳。慕瑶以为把我说了个哑口无言，开心的就走了。 我用力拍了一下傅雨流的肩膀，痛道：“老弟，以前我一直以为自己是皇帝，娶了两个妃子。现在才发现我错了，我才是妃子，她们两个是皇帝。” —— 小惊喜不断，叶飞扬身边事物繁忙，但还是抽出时间带着乌丽雅来了岚墒山，并且给了我一份丰厚异常的大礼。江湖上一些力求抱大腿的小门派也纷纷不请自来，大有听我差遣的架势，这着实让我很有面子。另一方面，林莫棠也起身赶往岚墒山，随行人员只有几千护卫亲兵。毕竟身份在那摆着呢，不带点儿人不好看。 其实这件事根本就不用林莫棠亲自来，跟我关系再好也得以大局为重。现在战况紧急，他竟然还坚持来参加我的婚礼——为什么？当然是我再请帖里跟他说了紫晶让我告诉他的话。 大伯、穆磊还有慕容是来不了了，总得有能力的人坐镇大营才行。 —— 又过了几天，林莫棠来了。他让带来的兵马在山下驻扎，自己一个人上了山。 他来的时候山上正忙着呢，因此没几个人注意到他。现在山上除了浣彩蝶和傅雨流带来的下人，剩下的都是自己人，因此也不用行那些繁琐的大礼。 林莫棠孤零零一个人进了云间派的时候还有些迷茫，他没来过这里，到处忙碌的人他也不认识几个。还是我发现了他。 “表弟！”我冲他喊了一声向他走去。 林莫棠向我看来，眼神有了焦点，脸上的表情也舒展开。 “表哥！” “哈哈，”我笑道，“你现在是皇帝，要来也提前通知我一下。” 林莫棠摆摆手说道：“都是自己人，哪在乎那么多……那，先恭喜表哥你成亲了。” “哈哈，同喜同喜，来，跟我进来坐。” “那个，”林莫棠的表情很奇怪，眼神一直看着我的身后，像是在寻找什么，“等会儿再坐吧……紫晶呢？” ————————分割—————————— 放松了好几章了，是时候进入主线了……嗯，有点儿虐…… 第五十三章 摊牌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差点儿忘了这家伙为什么来这儿了。 我说：“紫晶在后山，你现在就去见她吗？不稍微准备一下？” 林莫棠说道：“表哥，我跟她快一年没见了。” “那……跟我来吧。” 我领着林莫棠来了后山。这个时候紫晶正跟着一帮姑娘们帮我收拾新房。我在原来那间竹屋的基础上又盖了几间，让它看起来比较大。这样做完全没有必要，以前我那间竹屋虽然不算豪华，但是被我精心打理过，墙壁加厚了，冬天的时候不会冷，而且里面收拾的也非常整洁干净。但是大师兄说这竹屋不像新房，而且很寒酸，他坚持帮我多盖几间。 我觉得大师兄完全是闲的没事干…… 小狐狸坐在用粗大的竹子做成大门牌坊上，她正在努力把手中的灯笼挂上去。牌坊下其他几个姑娘在帮她看歪正，紫晶也在其列。 当然紫晶是背对着我们的，前方的牌坊下面一片欢声笑语，姑娘们都挺开心的。 这个时候林莫棠忽然又紧张了起来，他整理这衣袖问我：“表哥，我现在的样子行吗？说不说的过去？有没有太邋遢？” 我无奈道：“你这种级别的美男子，就算邋遢一点儿那也是个性。去吧，你刚才不还急着见她么？” 林莫棠往前走了几步，然后又退了回来，郑重地对我说：“表哥，你知道吗？我之前跟她吵了一架。” 我点点头，说：“我知道，你跟我说过了。” “所以我现在很怕，我不敢过去！” 我去，我郁闷。 没办法，只能我帮一下他了。 我大声喊道：“紫晶！” 姑娘们听到我的声音，全部转过了头，然后欢声笑语瞬间就停止了。只有乌丽雅和穆雨柔不明所以，红袖小声跟她们解释了一下，她们才恍然大悟的点点头。 然后……就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林莫棠和紫晶两个人对视着、对视着，谁也不说话，仿佛要这么看到天荒地老。我们这帮看客都累了，但是谁也不动，我想大家的心情跟我一样，不知道这个时候该干什么。如果他们两人有一个人先说话了，那么我们就有借口离开了。 过了好长时间，紫晶忽然低下了头，脸上的表情很淡漠，她转过身向云海方向走去。 “紫晶！”林莫棠喊了一声就追了上去， 紫晶没有回头，依然保持着一个速度向前走。林莫棠已经追上了，和紫晶并着肩走着，但是一副想说话但是不知道该说什么的表情。他们俩这状态，看着就让人觉得纠结。 两个人渐行渐远，身影渐渐消失在迷雾之中。小狐狸从牌坊上跳下来，眺望着两人消失的地方，呆呆的说：“喂，吹牛王……你说他们两个是不是完蛋了？” 我耸耸肩，说道：“谁知道呢，我又不懂紫晶。几个姑娘里你跟紫晶关系最好，她没跟聊过吗？” 小狐狸摇摇头，说道：“没有，紫晶很少提林莫棠的。” 我叹了口气，不再纠结此事。我一把拉过红袖，说道：“冤家，你瞎跟着凑什么热闹？回前山去。” 红袖可怜楚楚的看着我，说道：“难道你想让我一直待在屋子里啊？闷都闷死了。” 我对姳嫣说：“姳嫣，你看住她啊，别让她乱跑。还有几天就该成亲了，这抛头露面的像什么样子。” 不过姳嫣没有理我，她跟着小狐狸蹑手蹑脚的向林莫棠和紫晶消失的地方走去。不光是她们两个，其他几个女孩子也跟过去了。红袖又可怜楚楚的看着我，说道：“我也去看看好不好？看完我就回去，好不好？” 我皱着眉头说：“有什么好看的？给他们两人点儿时间，你给我回去。” 红袖见甩不开我，干脆拉着我向那个方向走去，说：“那你跟我一起去。” 我不想去，我是个男人，又不是丫头，怎么可能这么八卦？但是，此事关乎我曾经的小师妹的终身幸福，作为她最喜欢的师兄，我理应去看一下。对，我就是抱着这种心态去偷窥的，可不是像这几个姑娘一样龌龊。 穆雨柔虽然之前不认识紫晶，但是紫晶的大名还是听说过的。不论是在前线跟南军厮杀的那个紫晶，还是跟我和大师兄在绝赤岭打杀武林人士的紫晶，她的名号都比大部分女人响亮。所以喽，紫晶的感情生活同样引起了穆雨柔的主意。 我们之前都知道的，穆雨柔喜欢姑娘……我现在强烈怀疑穆雨柔是不是看上紫晶了？ 我们小心翼翼的跟着远处那两个模糊的身影。 穆雨柔小声问道：“那个男人就是林莫棠啊？在蓝城称帝的那个林莫棠？” 小狐狸点点头，说道：“没错，就是他。” 穆雨柔若有所思：“我们刚才是不是应该跪地口呼万岁的？” 我说道：“那到不用，他今天的身份是我的表弟，再说其实他也不打算当皇帝。” “林莫棠是你表弟？！”穆雨柔觉得很不可思议，“妹夫，我发现你的人脉还挺广的，前几天我还怀疑我是不是跟你攀亲戚。” 我愣了愣，说道：“也是，我们都姓穆，说不定还就是亲戚呢？” 我们聊得开心，这时候红袖碰了一下我的胳膊，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我向前一看，之间紫晶和林莫棠已经停了下来。他们站在悬崖边上，默默无语。好戏似乎要开始了，于是大家赶紧找掩体躲开。 “紫晶，”林莫棠终于说话了，“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说吧。”紫晶的声音非常冷漠，没有任何感**彩。这不是一个好兆头。 林莫棠似乎有些彷徨：“我们很长时间没有见了，不知道你是不是还再生我的气。” 紫晶摇了摇头，回答道：“没有。” “那为什么这么长时间不来见我？” “我不想见你……别问我为什么，我也说不清楚，大概是厌倦了。” 林莫棠看着紫晶，眼神充满了疑惑，他问道：“厌倦？紫晶，我做了什么？为什么厌倦了我？” 紫晶摇了摇头，继续用没有语调的声音说道：“哪有为什么，跟什么东西在一起的时间长了，自然就厌倦了。也许我生性如此，没什么耐心。” “不，”林莫棠摇了摇头，坚定的说，“你比任何人都有耐心。你在我身边潜伏了很多年，没有人可以悄无声息的坚持这么多年。这不是一个好的理由，紫晶。” “那你想要听什么答案？”紫晶终于抬头看着林莫棠，“我说给你听。” “我不要任何理由！”林莫棠有些激动，“我们本该在一起，不是吗？我在乎你，你不在我身边我感觉我不是我。我们经历了那么多，在皇宫里面我们做什么都要小心翼翼的，我们能相信的只有彼此，我们早就被绑在了一起，不是吗？” “你还敢提那段事情，”紫晶的眼神冰冷了起来，语气透出彻骨的寒意，“你不要忘了，那个时候我活在你的欺骗里，我们那段时间的感情根本就是假的。” “你对我用过试心术，你了解我的内心的，至少在感情这方面我没有欺骗你。” “但是你确实骗了我，不是吗？” “不是！好吧，即便我一开始错了，没错，我确实错了，那时候我就是一个骗子！可是我们的感情是真的！你爱过我，你现在说的这些是因为你还在生我的气，我们两人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你骗不了我的！”林莫棠有些不知所措了，说话也有些慌不择言，但是我能听出来他对紫晶的感情。 “对，爱过，”紫晶不为所动，语气平淡，“但是现在没有了，我对你没有那份感觉了。既然你今天来了，那我们干脆全部说清楚好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就越来越不在乎你了，也许是知道你欺骗我之后，也许是那次吵完架……你没有办法再给我那种让我心动的感觉。我们两个啊，曾经能感应彼此，我想要什么，就算不说出口你也了解。可是我们渐渐疏远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疏远。我想要跟你说，我们的感情开始的不容易，那就让它平淡的结束吧。” 完了，紫晶是铁了心的要离开林莫棠了。打心底说，我是不希望他们两个分开。如果林莫棠不是我的表弟，我对他其实也没有什么感情，可是我却不希望他跟紫晶分开。对于女人而言，身体和心灵都很重要。林莫棠得到过紫晶的所有，现在如果两个人就这么完蛋了，我总觉得紫晶很亏。最为她的师兄，这是我非常不希望看到的。 林莫棠忽然抓住了紫晶的右手，然后把紫晶的手掌放在自己的胸膛上，他大声说道：“我们两个已经被绑在了一起！谁也无法分开！紫晶，你忘了吗？这里，一字连心诀，你亲手使用的术法！” 紫晶抽开自己的手，说道：“当时我是爱你的……这个术法说明不了什么，如果我愿意，我可以对任何一个人使用。” 第五十四章 勇敢的去吧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紫晶，”林莫棠的声音有些颤抖，他抓住紫晶的双手，“我求求你，不要离开我，好吗？没有你我什么都不是，就算救出了我娘我的人生也没有意义。我骗过你，我承认，那就请你给我一个机会，给我一个改过的机会，好吗？你知道吗，那次你们去月王墓，有那么一瞬间，我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什么抽空了，身体无法动弹。我当时最担心的是你，我以为你出了什么事情……” “好了，”紫晶打断林莫棠的话，“你对我的感情我知道，只是很抱歉我不能回报同样的感情给你。我给过你机会，你也用这个机会弥补了自己的错误。所以我们现在互不相欠了。过两天二师兄成亲，有什么话以后有机会再说吧，别因为我们两个扫了大家的兴。” 紫晶说完，轻轻挣脱林莫棠的手，然后决绝的转身离开。可是紫晶没走两步，林莫棠忽然伸出手抓住了紫晶的胳膊。紫晶转过身看着林莫棠，表情一如既往的淡漠，林莫棠的表情就精彩的多，不舍和焦急都写在了脸上。 这个时候围观的人很多，大家都揪着心。所有人都不希望他们两个就这么完了，可是这个时候谁也不能跳出来说什么。我身边的红袖也是一脸焦急，似乎比林莫棠还要急。出于男人的思维，我这个时候是希望林莫棠直接亲上去的。 可是，出人意料的，林莫棠看着紫晶，半天也没说一句话，又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等所有人都不耐烦的时候，林莫棠忽然松开了紫晶的胳膊。 他有些不甘心，但还是强迫自己说道：“对不起。” 林莫棠说完这三个字，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云海，似乎态度比紫晶还要决绝。对不起什么？欺骗了紫晶？还是单纯的觉得对不起？太乱，感情这东西，越是深入其中就越不好看穿。 等林莫棠走的足够远了，紫晶才迈开步子离开。当紫晶经过小狐狸藏身的石头的时候，头也不抬的说了句话。 “尾巴露出来了。” 我抬头看去，那条毛茸茸的大尾巴正在石头外面……这猪一样的队友啊…… 紫晶也走了，我们终于可以露头了。 “这哪跟哪儿啊？”穆雨柔说道，“你们不是说他们感情很好的吗？怎么感觉完蛋了？” 小狐狸摇摇头，说：“不知道，天知道他们两个在想什么。” 乌丽雅也发表了自己的看法：“你们中州人的思想真复杂……” —— 林莫棠真会抢风头，这下没人关心我跟红袖的婚事了，大家都开始在乎这两个人的关系了。散了怪可惜的，可是如果林莫棠坚持似乎也不行，看样子紫晶是铁了心的想要离开林莫棠。 紫晶到底在追求啥？一个普通女侠的江湖生活？还是说藏在深宫里的苦命鸳鸯？女人心海底针，永远也不要试图猜测女人在想什么。虽然紫晶是我师妹，但是在这件事上我是向着林莫棠的，不管怎么看都是紫晶有些计较了。而且，大家又不知道她到底在计较什么。 —— 晚上的时候我一个人去了剑魂阁，本来想带姳嫣来的，但是姳嫣现在不想说话，所以我一个人来了。 剑魂阁还是跟我第一次来一样，一样的破旧。 我打开锁走了进去，点燃香案上的蜡烛。 “来啊？”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响了起来。 我吹灭火折子，说道：“嗯，弟子来看看您，顺便有几个问题要请教您老人家。” 说完话，我开始寻找声音的来源。是从我身后发出来的，我转过身来，看到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笑眯眯的站在我身后，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对嘛，这才是祖师爷该有的样子。 “你小子，”祖师爷笑道，“这么长时间也没来看我。” “哈哈，”我笑着说，“这段时间忙着成亲，没时间过来。” 祖师爷问道：“跟哪个姑娘？” “红袖。” “那姓宋的丫头怎么办？” “过段时间再娶她。” “没带她过来？” “她出了些问题，现在不说话……” “嗯，说吧，你想问我什么？” “关于灵魂的事情。” —— 我要给红袖一个惊喜，我想出来的那个点子远远不够让她高兴的哭出来，那么我现在要想一个让她哭出来的店子，所以我来找祖师爷。 跟祖师爷聊了很长时间我才离开。 其实今晚有事情要做，除了兰香和黄阎联系不上之外，邀请的人差不多到齐了。虽然过几天才是正式婚礼，但是大师兄提议今晚宴请各位宾客。看看时间，宴会似乎要开始了。 这场宴会差不多是我期待的宴会，我认识的人到的最齐的一次。我说了开场白之后大家就开始动筷子了，姑娘们一桌，大老爷们儿们一桌，捉对厮杀，拼酒。师傅喝了两杯酒回去休息了，师傅年纪大了，不能喝太多酒，留我们一帮小年轻们继续胡闹。 林莫棠有些闷闷不乐，一直是一个人喝闷酒。叶飞扬这个老谋深算的商人对林莫棠很感情去，他认为今天是个机会，说不定就能越过我，直接攀上林莫棠。怎奈碰了软钉子，林莫棠无精打采，谁说话都提不起神。 知道原因的怕是只有我们几个了。我偷偷瞄了姑娘们那一桌……嗯，也是有说有笑的，红袖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偷偷跑过来了。我从一片莺莺燕燕中找到了紫晶，她脸上的表情和林莫棠如出一辙。看到这个我就笑了，说白了还是嘴硬，嘴上说不在乎，表情却很老实。将近十年的感情，说抛弃就能抛弃的？笑话，紫晶可不是薄情寡义的女子。 我轻轻推了推林莫棠，他抬头看我，一脸迷茫。 我端起酒杯，对他说道：“表弟，我们喝几个。” 林莫棠没说话，又喝了一口闷酒。 我问道：“怎么了？” 林莫棠叹了一口气，说道：“你都听见了，就不要问我了。”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别气馁，紫晶对你还是有感情的，丫头嘴硬罢了。” 林莫棠摇了摇头，说道：“我懂她，没救了，我们两个没救了。” 说完，又喝了一杯。林莫棠的酒量似乎不行，喝了没多少就醉眼迷离了，现在有些神志不清。我从他手里抢过酒杯，说道：“你喝多了，再喝就醉了。” 林莫棠又从新拿起一个酒杯，苦笑道：“醉了就不用再想这些事了。” “可是你醒了还得想，对不对？我给你支个招，怎么样？” 林莫棠揉着喝红的双眼问我：“什么招。” 我在他耳边如此这般这般如此的说了一通，满以为他听到之后会满心欢喜，谁知道他又是一脸苦笑，摇着头对我说：“没用的，我不能这么做。表哥，我知道你的好意，但是我跟紫晶已经结束了，我不是禽兽，这样做太对不起她。” 说着又要喝酒，我从他手里夺过酒杯，低声说道：“你想放弃？让紫晶一个人活着？还是说你希望她嫁给别人？你能忍受她以后跟别的男人卿卿我我？如果紫晶真的对你还有感情，她下半辈子会怎么样？孤单终老？到那个时候你在后悔？” 林莫棠沉默了，眼神忽明忽灭，一脸哀伤。 这个时候紫晶忽然站了起来，跟坐在她旁边的小狐狸说了什么，然后就离开了。我从小狐狸招招手，小狐狸走到我身边，问道：“干嘛？” 我说：“紫晶去干什么了？” “她说有些不舒服，回后山休息了。” 我一拍林莫棠，说道：“去吧，勇敢一点。” 林莫棠将信将疑的看着我，然后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站了起来，晃晃悠悠的出去了。 呵呵，至于会发生什么，我们拭目以待吧。 —— 那晚喝到很晚，差不多都醉了，最后还是姳嫣扶我回去休息的，当然，我可没放她回去。很难得的，姳嫣跟我说了几句话，大致意思是问我准备了什么惊喜给红袖。但是防止姳嫣透漏给红袖，因此我没有告诉她。 —— 我的竹屋跟紫晶那间竹屋距离不远，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我就醒了。一般这个时间段外面是不可视物的，但是由于积雪的原因，天色出奇的明亮。我这个时候就起床了，起的很小心，没有吵醒姳嫣。 当然，我是去听窗户跟的。 以我现在的功力，听出屋子里有几个人那可是小菜一碟。如果紫晶屋子里有两个人，那就不用说了，两个人肯定是和好了，但如果只有一个人……那我就只能问问林莫棠了。 我小心翼翼的躲在紫晶的窗户下面，静静的听里面的声音。 意外的是，我竟然听到了聊天的声音。 紫晶小声说：“天亮了……” 林莫棠的声音有些……呃……生涩：“嗯。” “你走吧。” “不留我一会儿吗？天还早。” “你平常不懒床的。” “我们第一次的时候我就懒床了。” “昨晚……你是故意的吧？” 林莫棠过了一会热才说：“不是。” “你骗不了我。” “可我还不是骗了你好些年。” “哎呀，”紫晶慵懒的撒娇声传了出来，“别闹了，你赶紧起床回前院去。” 第五十五章 有客到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我这个人天生就有很强的偷窥欲，虽然很不耻，但是我的出发点是好的！我可是为了小师妹的幸福啊，嗯，没错，为了小师妹的幸福。 听到紫晶这句满含慵懒和撒娇的声音，我心里的大石头算是落下了。林莫棠果然有一套，我果然没有猜错。十年的感情是很不容易变质的。我微笑着点了点头。 屋子里传来穿衣服的声音，林莫棠这时候又说话了。 “紫晶。” “什么事？” “这么长时间了，我还是有些不懂你。” “谁都有点儿不想让别人知道的小秘密的，我也不例外。” “我不是说这个……我的意思是：我们一起这么长时间了，你跟我同房的次数屈指可数，这些年来你好像没有陪我几次吧？” “我又不是那种……那种女人……你还没有娶我。” “我知道、我知道，我也想娶你，可是要等这些事情忙完了才行啊。反正别人看来，咱们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你又何必这么拘束？” “说白了你们男人还是好色。” “这不是好色的问题……” 林莫棠还想继续说下去，但是被紫晶打断了。 “好啦，我知道啦，啰嗦……你衣服穿好了就回去吧。” “不送我一下？” “送你干嘛？一共几步路。” “走吧，送我一下，算是你昨晚的道歉。” “我干嘛要道歉？” “我大晚上的在你门口站了半宿，好不容易进去了又让我睡了一晚上地板，你说你应不应该道歉？” 啥？睡地板？俩人昨天晚上啥也没干？这不符合常理啊。一个满心愧疚的男人，和一个倔强的女人，又是一个寒冷的冬夜，竟然什么也没发生？紫晶也有够奇怪的，这种事情就算你们不做大家也会往这方面想的好吧？都是成年人，谁还没有个需求？ 不知为何，我突然觉得好可惜…… 思索间，房门打开了，我躲在屋子侧面，他们看不到我。 “嗯，”紫晶说话了，“我送你出来了，你走吧。” 林莫棠的声音要比昨天爽朗的多，他说：“补偿我一下。” “别闹了，快回去，等下大家都醒……” 紫晶的话没有说完，但是嘴巴好像被什么堵住了。过了一段儿时间，传来两个人松了一口气的声音，然后林莫棠温柔的说道：“那我走了。” “嗯……路上……小心……” 小心个屁啊！这岚墒山就这么大，从后山到前山也就半柱香的时间，你怕他被路上的虫子咬死吗？我心想他们两人以前在一起的时候会有多尴尬，两个人聊天都说什么？不会是就看着对方吧？ 林莫棠走了，我就等着紫晶回屋子的时候再悄悄离开，谁知道这时候紫晶突然说道：“别藏着啦，出来吧。” 没办法，我只好硬着头皮走出来。看到紫晶正瞪着我，我赶紧赔笑，说道：“师兄是为你好，我就是来看看情况。” 紫晶不悦道：“那你现在知道啦？” 我笑着点点头，说道：“结果还算令我满意，但是……” “但是什么？没什么好但是的。二师兄，不是我说你，你可是云间派掌门，又是快成亲的人了，就不能正经点儿吗？偷听别人窗户根儿，这是成年人该干的事吗？” “消消气儿，”我继续赔笑，“师兄是真有个问题。” 紫晶抱着胳膊说：“什么问题啊？” “那什么……昨晚，你真的让林莫棠睡地板？” “不然呢？” “啥？”我哭笑不得，“你们两人的关系大家都知道，林莫棠是个男人，身边只有你。而你又将近一年没在他身边了……男人都有需求的好不好？你就算是可怜可怜他也行啊……” 紫晶脸一红，瞪着我说：“莫棠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这具身体不是我的！” 哦，把这茬忘了，但是这也说不过去啊。 我说道：“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你就是月王转世啊，月王的身体也是你的身体，那有什么？” “你的意思是我眼睁睁的看着我的男人睡别的女人？” “我不是这个意思……” “够啦！”紫晶抓狂了，“不说这个了好不好？今天早上的事情不能让第四个人知道，否则我把你小时候那点儿破事全告诉小月和姳嫣姐！” —— 也是对儿苦命鸳鸯，经历了这么多，最后还要闹个别扭。 其实紫晶早就原谅林莫棠了，她的样子只是做给别人看的。想想一个月前，师傅给她腰坠儿的时候，她那个一脸甜笑的表情。呵呵，说到底还是个丫头片子，耍耍小性子罢了。 —— 不知不觉间，大日子终于要来临了。 没错，明天就要跟红袖成亲，我现在激动的不知道该干嘛。 云间派现在人很多，我现在有点儿怕见人，谁见到我都先说“恭喜啊”，听的我都有点儿怕了。一，我怕明天的婚礼没办法打动红袖。二，我怕最后那个术法无法成功。我请教过祖师爷和紫晶，虽然那个术法带价有点儿大，但是还在我可以接受的范围呢。 婚礼前一天的早上，我一个人站在云间派山门前，眺望着大好河山，心中感慨万千。我的生活、我所经历的虽然糟糕，但是，等我老了，我怕我也会怀念这段时光吧。这段年少轻狂，有几个人经历过？我的一生虽然有些不光彩，但是绝对精彩，这就够了，以后有故事跟女儿讲就好。 我正看着白云深处的中洲，两个人形剪影在浓雾中出现。 一个粗壮高大，像一个巨人，另一个要娇小的多。 我还没来得及惊讶，那个铁塔一样的巨人开口冲我喊道：“绝剑客！好久不见！” “哈哈哈！”我惊喜的大笑，朝那两个人影走去，“黄大侠！” 没错，来的人正是兰香和黄阎。这两个人自从我们上次在紫霞山分开之后，我一直都没有他们两个的消息，心中不免挂念。不管怎么说，黄阎一直都是我儿时的偶像呢，再次见到他，我说不出的激动。 黄阎和兰香两人几乎没怎么变，黄阎依然穿着简单的衣服，黝黑的肌肉暴露在空气里。兰香……呃，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走保守路线了，衣服穿得规规矩矩的。难道是怕冷？不可能，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也是个冬天，那时候她穿的可真是……清凉。 “呦，王大侠，”兰香的声音一如既往的甜的人嗓子发腻，“你成亲可是件大事，怎么不提前通知我们啊？害的我们自己赶过来。” 我笑道：“一直没有你们二人的消息，连望月的杀手都找不到你们。话又说回来，你们是怎么知道我要跟红袖成亲的？” “消息全天下人都知道了，”兰香越过我向云间派走去，“我师妹呢？” 我说道：“在前院，你等下，我送你过去。” “不用了，我自己找吧，你们两个好好聊会儿，你不知道，阿牛可想你了……对了，阿牛，等会儿把衣服给我拿过来。” 兰香说完，自己进了云间派。 我冲黄阎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说道：“黄大侠，请。” “哈哈哈，”黄阎朗声大笑，“请！” 我们两个一边走一边聊。 “黄大侠，”我问道，“不知这段时间你和兰香两个人在什么地方？” “到处游历，兰想说要找一些漂亮的小姑娘……现在天下大乱，到处都是孤儿。这一趟我们倒是找到了几个不错的丫头。” “对了，”我又问，“刚才兰香说的衣服是什么？” 黄阎笑着颠了颠手中包裹，说道：“二丫头的嫁衣。” “可是我们有准备嫁衣啊。” “我打赌没有我手里拿着的这身漂亮。” 我感激道：“那我可要谢谢两位的好意了，黄大侠，明天咱们好好喝一杯。” “喝酒就算了，”黄阎指着自己太阳穴说，“这儿受了两次伤，不能喝酒了。如果你愿意，咱们好好打一架。” 我笑道：“那可要等我成完亲之后，要是成亲前手断了可不好。” “哈哈哈。” 说话间，我们已经到了星月广场了，大老爷们儿们都在，在看三个孩子舞剑。见到我跟黄阎过来，纷纷向我们走来。 我向他们介绍黄阎：“各位，这位就是黄阎黄大侠。” 大家肃然起敬。要知道，黄阎成名的时候我们可都还是小屁孩儿呢，我们成名之后黄阎就失踪了，现在我们见到他，自然而然的把他当前辈看。黄阎一脸好爽，跟我们打成一片，一副大侠风范。 嗯，能来的人都来了，就等着明天的重头戏了！ ——————分割—————— 撒花！终于要成亲了！！ 成亲后也该到结尾了！！ 虽然有点儿结尾的突然……但是，我好想能用到的梗全部用到了……果然与我刚开始想象的一样，结局的时候大概七八十万字的样子…… 嗯，算上两个结局，最多也就八十万字。本书读者不多，追着看的也就那一二十个人，非常感谢你们陪我走到现在。书的成绩无所谓，最起码我努力完成了这一部，有你们的支持，也就够了。 明天见。 第五十六章 成亲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我现在的心情：忐忑！极度的忐忑！ 当初姳嫣写信说要成亲的时候我是这个心情，现在我也是这个心情。我可是成过亲的人啊，我娶初雪的时候可不是这个心情。难道是我内心深爱这初雪，其实对姳嫣和红袖不是爱？不不不，不会的，三个女孩儿我都喜欢。大概是她们三人的性格影响了我，初雪的性格柔顺，我说什么就是什么，所以我不紧张。而红袖和姳嫣或多或少的都有那么点儿叛逆，所以我才紧张。 一定是这样的！ 入夜，草草的吃过晚饭，所有人都提早休息了，他们说明天要玩儿一天。 姳嫣没有回前山休息，在我的新房里帮我查看是不是缺了什么。姳嫣心细，做什么事都认真。 我有些不知所措了，喝了一茶壶的水。 姳嫣检查完棉被，转过身盯着我，一脸的莫名其妙。 “姳嫣姳嫣，”我咽了口唾沫，紧张到，“我我、我现在有点儿不对劲儿。” 姳嫣点点头，深表赞同。 “我不是这样的啊，我对你们两个是真心的，为什么我会紧张？” 姳嫣笑了笑，走到我身边拍了拍我的脑门儿，忽然说了两个字：“放松。” 我又倒了一杯水，一口闷掉，又说：“我没法放松。” 姳嫣耸耸肩，不再理会我，转身走到门口，像是要离开的样子。可是要打开门的时候，姳嫣又停下了。 她微微转过头，说道：“你那个礼物，很别致嘛。” “什么礼物？” “明天要送给小月的礼物。” “呃……你突然说了这么多，我有点儿不适应啊……你怎么知道我要给红袖一个特殊的礼物的？” “你这几天做得这些事情，我很容易就猜到你要做什么了。你最好想好跟我成亲的时候要送我什么……还有啊，过完年小月就十九岁了，你还有四年的时间。” 姳嫣说完就走了，她的话让我心头一震，是啊，虽说未来的我告诉我，说我们会有一个女儿，但是如果我不去努力这女儿怎么出现？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姳嫣无法生育，红袖生育的几率也比其他女人小……果然，老天爷不会让我太好过，我早就该想到他不会这么老实的让我娶两个如花似玉的老婆的。 姳嫣只说了这么多，但是我总感觉姳嫣要说的不止这些。姳嫣虽然聪明，但是我了解她，她想要做什么事情就一定会做到。她现在不开口说话，所以只有必要的话才会说，可是她刚才跟我说了这些话。这些话必要吗？也许必要，也许是我想多了。 —— 忐忑不安的一夜，期待的日子终于来临了。 这个婚礼要晚上举行，因为只有夜晚我的那些术法才会“好看”。可能有人问了，那这整整一天做什么？ 问得好！ 其实吧，一开始大家也在讨论，这一天总不能一直喝酒吧？得找点儿节目。在场的都是大人物，平民百姓们看来，我们每个人身上都围着一层闪耀的光环，属于普通人的娱乐我们似乎不应该有。我们每天做的事情都那么轰轰烈烈，是否应该平民一些？ 是的，我们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想要安安静静过日子的心，怎奈俗事缠身，想平静却无法平静。所有人的压抑都在这几天得到了释放。大家都不敢想象，在这之前他们能做出这些事。就好比说：皇帝林莫棠，现在正在跟黄阎掰手腕，规则是不能用内力不能用术法，我们笑呵呵的看着他两只手都用上了，并且憋得满脸通红，黄阎的手依然纹丝不动。 菁英会大姐头、林莫棠身边的重要谋士，宋姳嫣，现在正在和未来的皇后紫晶打雪仗，开心的像个孩子。所有人都像孩子，玩的很疯狂。当然了，除了师父、红袖、还有三个孩子。师父是因为年纪大了，疯不起来了；红袖现在必须待在房间里，天黑才能出来；而三个孩子……他们很不理解我们这帮人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玩玩闹闹了一天，夜幕终于降临了。未时一到，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击鼓声，所有人都停止了玩乐，嗯，重头戏来了。 我穿着一件黑色的绸缎大氅，里面也是黑色的衣服，头发梳理的整整齐齐，甚至脸脸都被紫晶她们处理过。虽然从前山到后山的距离不远，但是我们这个迎亲队伍也却是非常豪华。有皇帝，有大侠，有富商，也有守城的名将，再加上傅雨流带来的那些下人，迎亲队伍也是浩浩荡荡的。 傅雨流站在星月广场中间，一脸喜气洋洋，他冲我们大喊：“各位！现在该干什么了？！” 所有人齐呼：“抢新娘！” 随着这三个字喊出口，云间派的各个角落瞬间亮起了火红的灯笼，整个云间派红光点点，甚是壮观。我被他们簇拥着向前山客房走去。路上遇到索要红包的侍女无数，好在我现在不差钱儿，全部用厚厚的红包打发掉了。快到红袖房门前的时候，鞭炮响了起来，气氛更加热闹了。 这是抢新娘最终要的环节，娘家的女眷们会在新娘闺房里堵着门，誓死不让抢亲队进来。红袖娘家没人，所以扮演她娘家人的自然沦落到了其他姑娘们的身上……仔细一瞧，新娘这方面的阵容也非常豪华。有皇后，有富商的妻子，也有大侠的老婆…… 姑娘们在里面堵着门，我们在外面用力的推。 毕竟是姑娘们，没我们大老爷们儿劲儿大，黄阎像一座大山一样站在门口，随着他的撞击，我老是有一种这间屋子会被他撞塌的错觉…… 姑娘们的防御马上就要被攻破，这个时候他们拿出了杀手锏。 “阿牛！听我的！不要撞门！” “凌霄凌霄！你站远一点啊！” “傅雨流！想让我嫁给你就给我乖乖离开！” 等等等等……威胁不断，但是抢亲大队不依不挠，依然奋力攻坚姑娘们的防御。 我心说这样可不行，这帮丫头们每一个省油灯，要是这么耗下去啥时候才是个头？ 于是我大喊一声：“撞门不行！逐个击破！” 我的领导能力不是盖的，随着我一声令下，大师兄眼疾手快，一把把小狐狸拉了出来，抱起来就离开了人群。随着大师兄动手，抢亲大队们也终于找到了窍门，姑娘们被以各种姿势抱走了…… 然后瞬间安静了，那帮撑场面的家丁也不知道跑到哪去了…… 屋门打开，姳嫣一脸尴尬的站在门里边，身边跟着不知所措的薇儿和绯月。 姳嫣愣了半天，然后说道：“你们不是来抢新娘子的吗？” “咳，”我干咳一声，说道，“反正，怎么开心怎么来……不对呀，谁把雪莹和穆姑娘抱走了？！” 姳嫣狠狠地抽了我一下，说道：“你傻啊！现在还关心这个！你的抢亲大队跑光了！现在怎么办？！” “师傅师傅，”薇儿拉着姳嫣的一角，指着我身后说，“他们回来了！” 我一转身，一大群人笑眯眯的站在大门口看着我。我尴尬道：“现在咋办啊？” 紫晶把两只手放在嘴边做喇叭状，大声喊道：“抱出来！” 然后其他人也跟着起哄，齐声大喊：“抱出来！” 一遍有一遍的。 姳嫣转身往屋子里走去，我跟着她进了里间，看到红袖带着面纱坐在床上，身上穿着一件我从未见过，但是漂亮到让我不敢直视的衣服。 姳嫣走到红袖身边，把红袖拉到我身边，说道：“呐，抱出去吧，小月，记得别说话。” 红袖说道：“我有个问题。” 姳嫣皱了皱眉，问：“什么问题啊？” 红袖低下头，扯着衣角说：“就不能安静一些嘛……我的意思是……少点儿人看到……” 我一把把她抱起来，说道：“害羞个什么劲儿。” 我抱着红袖出了屋子，屋外又爆发出了一阵喧哗声，然后大家又围了过来，簇拥着我向正殿走去。鞭炮声又响了起来，气氛似乎更加热烈了。 一路走到了正殿，一身正装的师傅早就等在了那里。师傅是我们的证婚人，现在高兴的合不拢嘴。之后的仪式就跟其他人的婚礼差不多了，拜堂、拜完堂后婚宴。但是这顿婚宴我就没参加了，我带着红袖向后山新房走去。走之前我悄悄的对姳嫣说了一些话，姳嫣点了点头，对我做了一个“你放心”的眼神。 离前山越远，喧哗的声音就越小。 走了一段路，红袖终于受不了寂静了。 红袖问道：“我可以说话了吧？” 我点点头，笑道：“你要说什么？” 红袖茫然的看着四周，问道：“我的惊喜呢？” 我微笑着看着她，在她耳边小声说：“闭上眼睛。” 红袖乖乖的闭上了眼睛。她今天很漂亮，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漂亮，不管是衣服还是妆容，都要比任何时候精致的多。 我伸手划出几道符咒，又默念了几声咒语。静悄悄的岚墒山开始变化起来，无数点绿色的荧光从枯树里、雪地中、云海深处冒了出来。 我说：“睁开眼吧。” 红袖睁开眼睛，看着周围的星星点点，惊喜道：“萤火虫？那晚我们在剑城神木下看的吗？” 我点点头，说道：“可比那次壮观。” 没错，这次我做的更用心，整个岚墒山都被这绿色的荧光包裹住了，星星点点的荧光就像萤火虫一样，柔美的飘散在周围。 “喂，”红袖问道，“只有这些吗？” 我摇了摇头，神秘的笑了笑，说道：“不止这些。” 第五十七章 惊喜就哭吧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不由分说，我拉起红袖的手向那片枯萎的树林走去。 红袖问道：“去哪？不去新房吗？” 我回答道：“不，带你看样东西。先说好啊，等会儿不准哭。” 有风吹来，竹林里发出沙沙的声响，四周非常静谧，飘飘点点的荧光给竹林罩上一层柔和的光芒。 到了竹林深处，我松开红袖的手，指着眼前的空气说：“看好了啊，别眨眼。” 红袖一脸迷茫，但还是盯着眼前的空气。 我深吸一口气，伸出右手，用食指在空气中画着复杂的符咒。术法开始，不断的有反噬从手指冲入我的四肢百骸。紫晶说的没错，这个术法的伤害很严重，人虽然能撑下去，但是对身体造成的损害也是不可估量的。但是为了让红袖快乐，我也是蛮拼的。 紫晶是月王，天下所有的术法她都会，而且术法的反噬对她几乎没有效果。反噬最严重的术法最多也就是让她的指甲盖儿渗出一点儿血出来。可是，有些术法就连紫晶也不会使用，不是因为反噬，而是因为天道。某些违背天理公法以及凡人极限的术法连紫晶都不会使用，这些术法可以称之为禁术，如果使用，会对这个世间造成一些不必要的麻烦，而且也会对施术者本人造成非常重大的伤害。 和天谴一个道理。 我现在就在使用这么一个术法，并且之前我还反复确认了一些事情。 荧光开始在我的之间聚集，胸膛里的苦闷也愈发强烈了。 红袖一脸担忧的看着我，小声说：“要不你把术法的反噬转给我吧……你现在的样子好难受……” 我之间并没有想到这个术法的反噬这么强大，才施术一半儿，我的身体已经开始有崩溃的迹象了。上次在月王墓使用了灭字决，那个术法的反噬不如现在使用的这个。如果我自己用完这个术法……后果不堪设想。我暗自责怪自己，不该这么冒失的。可是问题来了，如果我把术法的反噬转给红袖，那她就知道我用什么术法了。 红袖见我没反应，焦急的说：“你快转给我，如果这个景象要让你付出这么大的带价，我宁愿不要了。王晋承，你快停下。” 我苦笑一声，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没办法了，只能转给你了……接好反噬。” 说完，我把术法的反噬转嫁给红袖。红袖闭上双眼接受者这个反噬，不大一会儿，红袖睁开了眼睛，瞪大了双眼看着眼前慢慢聚集起来的光芒。眼神中有惊喜也有悲伤，总之是很复杂。没一会儿她就哭了出来。 这确实是一个能让她哭出来的惊喜。 术法终于使用完毕了，一个人站在我们面前，确切的说，是一个散发着白色光芒的人站在我们面前。她跟红袖长着同一张面孔，只是那双眼睛要清澈明亮的多。 “姐姐！”红袖大喊一声，向眼前的人跑去。我急忙拉住红袖，说道：“别碰她，否则她就消失了。” 红袖泪眼朦胧的看着眼前人……没错，眼前的这个人就是秦碧纱，一个还没有轮回的灵魂。我询问过祖师爷和紫晶，我问他们怎么样才能召唤一个死去的人。祖师爷说，这个人的灵魂必须还在世间游离，紫晶说这个人必须是我认识的人，并且我要学会一个叫做“来生”的术法。 我确定了秦碧纱还没有去聚魂灵，也用一天时间学会了这个术法。可惜的是这术法我这辈子只能用一次，第一次使用不会引起天道公法的注意，但是如果我再使用，按照紫晶的话说，就算是大神也救不了我。 秦碧纱向我投来一个感激的表情，用不紧不慢的语气说道：“多谢。” 我笑着摇了摇头，没说什么。 秦碧纱似乎和生前一样，大方并且漂亮。只是由于灵魂的缘故，她没有穿那身让人为之一振的碧绿色的衣服，而是穿了一件白色的袍子，头发柔顺的披散着，不经意间流露出一股圣洁的感觉。 红袖已经哭成了泪人，她站在秦碧纱面前，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秦碧纱的眼睛笑的像个月牙，她说道：“小月，你今天真漂亮。” 正在这个时候，我身后的竹林里突然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 “小纱！” 我们三人，向后望去……没错，是穆雨柔。我之前跟姳嫣说的就是这个，让穆雨柔一个人到这个竹林里来。她们两人的关系怎么说也是爱人，就算我不让穆雨柔来，秦碧纱也一定想见见她的。 穆雨柔的心情甚至比红袖还要激动，她流着泪冲向秦碧纱，结果也被我一把拉住了。 我急忙说道：“你们两个都别激动，好吗？你们现在听我说，好好听我说……你们不能碰她，否则她会立马消失。而且，你们只有一晚上的时间，明日卯时她就会消失。好好珍惜这段时光……想说什么就赶紧说吧，我只能帮你们到这儿了。” —— 唉，这个惊喜的代价还是很大的，比如说：我虽然避免了被术法反噬杀掉，但是我现在却要独守空房。新婚之夜，新郎官独守空房，上一次我压根连新婚之夜都没有，纵观整个中州，像我这样苦逼的新郎官怕是为数不多。 红袖和穆雨柔留在那片竹林里，如果不出意外，她们两个明日清晨才会离开。和已经死去的人对话，不管怎么说这时间都不富裕。以后红袖陪我的时间还多，不在乎这一晚。嗯，我就这么安慰自己。 我一个人躺在床上，孤单的看着屋顶，自言自语道：“穆凡，你丫有病啊？这个术法明天也能用啊，干嘛非要今天？” 话是这么说，但是我知道只有今晚用才会有这样的效果。 由于之前受到了一些术法反噬，导致我现在身体疲倦的很，没一会儿就闭上眼睛睡着了。不知道睡了多长时间，我听到了门被打开的声音，这才清醒。睁开眼睛一看，天还黑着呢，红袖站在门口，正在关门。屋里点着长明灯，这一切我看的真切。 我揉着眼睛问道：“什么时候了？怎么回来了？你姐姐走了？” 红袖转身看着我，黯然神伤的说道：“现在刚子时，姐姐还没走。” 我坐起来，问道：“那你怎么回来？冤家，以后可没有这个机会了。” 红袖说道：“我知道……但是，我想把剩下的时间留给穆姐姐。” 我点点头，说：“也好……你跟你姐姐说了什么？” “说了很多……姐姐说跟我们见过之后就没有什么牵挂了，会安心的去聚魂灵，让我们放心。”红袖说着，发红的眼眶又流了几滴眼泪，但是很快就被她擦掉了。 我们两个看着对方，有些相对无言。 红袖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对我说道：“谢谢你。” 我笑道：“谢什么，别忘了，我们现在是一家人了。” 红袖疲倦的笑了笑，脱掉外衣爬到床上，钻进被窝里，使劲往我怀里挤着，慵懒的说：“冷死了。” 我抱紧她，感觉的她的身体凉的厉害，似乎没有温度。我把她冷冰冰的双手放在我的胸口，低下头抵着她的额头，温柔的说：“以后啊，我们就在这岚墒山，再也不下去了。” “瞎说，”红袖甜蜜的笑着，“你还有很多事没有做啊，你要下山的。” 我亲了她一下，说道：“那些事情不急……先办正事。” —— 终于结束了，所有人收起了真实放纵的自己，从新披上冷酷的面纱，开始继续忙碌每个人该做的事情。 大师兄带着小狐狸去寻找天阳先生；紫晶跟着林莫棠回了骊都；雪莹无所事事，但是也不想留在岚墒山；叶飞扬带着乌丽雅回了重南，他们也准备成亲了；傅雨流和慕瑶回到了剑城；浣彩蝶和李志尧回到了天宏；兰香和黄阎继续游历…… 即便如此，岚墒山也比以前热闹的多。红袖每天跟着师傅学剑，三个孩子跟着我学剑，姳嫣一天大部分空闲的时间都会一个人坐在云海边的竹椅上看书。她们两个依然是哪天心情好了就过来睡我一夜，姳嫣就算了，连红袖都没有一点儿成亲当媳妇的觉悟。 我这个人虽然乐得安逸，但是这两天奔波惯了，让我一下几个月无所事事，我也有些受不了。 我开始期待这个时候鬼五突然自己找上门儿来，实在不行北海四公子找上门来也行啊。我自从学会那个让罗刹冒火的招数之后，一时间战斗力暴增，大有天下无敌的趋势。 但是无敌的代价就是寂寞。我曾试着更深层次的领悟一下云间剑法的精髓，希望自己能在武学上更有突破。可是我错了，武学这种东西，一看天分，二才看努力。有些东西是努力不来，再加上我本人也不是像鬼五那样的武痴，不会盲目的追求力量。 ——————————分割———————— 有个bug，比知道你们有没有发现…… 前面说需要三王的血，所以去抓三王的后人，薇儿就是月王的后人……那么问题来了：紫晶现在就是月王的身体啊！那这一步不就多余了吗？可是我本人非常喜欢薇儿这个角色啊！而且她还可能是下一部的主角啊！ 相信我，我一定会找到解决办法的！我一定会圆了这个谎的！ 第五十八章 不速之客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师傅又找到了乐趣，大天才和小天才碰在一起，两个人每天研究云间剑法，已经有所突破。师傅说，云间剑法的威力将会更大。这让我很无奈，红袖已经变成一个武痴了。 可是就算小魔头天分再高，她的内力再高深，可是她依然怕冷，身体没有一点儿抵抗寒冷的能力。深冬寒夜，即使在被窝里，即使我用力搂着她，有时候她还是会被冻醒。她的身体冰凉的不像话，有时候抱的时间长了，连我都会觉得冷。我搞不清楚这是为什么，而且也没有人知道为什么。 于是我开始从古书典籍中寻找答案。好在云间派藏书不少，我可以从中寻找我想要的答案。我这个人并不喜欢读书，看一会儿就困得不行，但是为了红袖我还是咬着牙坚持了下来。 起先我从百草奇病这些书籍里寻找，找不到一样类似于红鞋这种症状的病。于是我又开始翻阅神怪杂志，希望能找到相关联的东西。我坚持看了一个月书之后，恐怖的事情发生了…… 我竟然爱上看书了！这简直不可思议！ 那些书籍中的知识真的让我大开眼界，尤其是那类讲述神仙鬼怪的书，简直是把我带进了一个新的世界。那个世界光怪陆离，有很多我没有见过和听过的东西。比如说神兽，世界上并不是只有雪狮和灵狐这两种神兽，还有很多。比如猎狼、目鼠、槐鹰等等。而且关于四神迹也有很多我不知道的记载。 在这个奇怪的世界中畅游了两个月，我终于接近了答案。 这本书的名字叫做《四神迹志》，专门讲述四神迹的。里面关于四神迹又非常精确的描述和记载，这着实让我大开眼界。这本书是谁写的我不知道，但是又很长时间的历史了，少说也有一千年。怎奈流传度不广，没有多少人知道这本书。我手里的这本不知道是何年何月被谁抄写的，很多字迹都有些模糊了，好在不影响辨识度。 “寒冰魄，属阴，性寒……”我轻声读着关于寒冰魄的记载，“起死回生。初开，大神取极北之地千年寒冰，注入神力……可救人于生死之间……然，寒气透体，日复一日则更甚之……非伽蓝城人切勿用之……” 我皱起眉头，好好思索这段话。 性寒，可以起死回生，但是寒冰魄的寒气会透入人的身体，并且会越来越严重……这不正是红袖身上的症状吗？！非伽蓝人切勿用之，也就是说，只有伽蓝人的体质可以抗衡寒气，所以我没有事情。 等等，不对呀，鬼五的身体里也有寒冰魄的。哦，对了，鬼五没有死，寒冰魄只是把他当宿主，并没有融合到他身体了。 果然，天下没有白吃的馅饼，任何事情都是要付出答案的。我继续往下看，试图找到破解之法。可是，没有了，根本就没有写如何破解寒冰魄带来的伤害。这让我有些焦急，书上说日复一日则更甚之，也就是说红袖的症状会越来越严重，现在她已经无法忍受冬天了，以后怎么办？ 可是我想破脑袋也想不出解决办法。 岚墒山现在有聪明人，那就是姳嫣。 我抱着这本书向云海跑去，我没有猜错，姳嫣果然在云海。 “姳嫣！”我喊了一声，向姳嫣跑去。姳嫣放下书本，趴在竹椅上看着我，一脸询问。 我把手中的《四神迹志》翻开，指着对于寒冰魄的介绍，对姳嫣说：“姳嫣，我找到红袖身体逐渐变冷的缘故了，你看。” 姳嫣拿过书，认真的看着，半晌，她合上书，闭上眼睛靠在竹椅上，静静的思索。又过了一段时间，姳嫣睁开了眼睛，笑道：“没想到你还真的认真的在看书。” 我一拍脑门儿，说道：“姳嫣，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你好不容易说此话，快说说看啊，我等着你的主意呢。” “哎，”姳嫣叹了一口气，说道，“其实我也没什么好主意，四神迹太邪门儿了。可是我们又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小月……我想到的办法只有一个，既然寒冰魄性寒，那我们可以找一个性炎的事物克制一下，你说不对？” 我皱着眉头想了想，说道：“理论上可行，可是什么东西性炎？” 姳嫣站起来，看向云海，喃喃说道：“我们现在什么也不知道，完全是摸着石头过河，任何可能成功的方法都要试一试。我以前收到过一份情报，有一个人拥有一对儿耳环，这对儿耳环的由来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做的，但是我知道这对儿耳环平常放着会自己发热，一般人根本无法佩戴，耳朵都会烫掉。” 我急忙问道：“谁拥有这副耳环？” 姳嫣指着西方说：“那个人你见过的……夜雨一族的族长，柳娇儿。” “柳娇儿？”我不由得踌躇起来，“那个女人开始非常爱财的，我现在可是一穷二白，一分钱都拿不出来的。这样一件奇物，你觉得柳娇儿会便宜的卖给我吗？” 姳嫣耸耸肩，说道：“你自办法，上次那个柳娇儿还不是被你治的服服帖帖的？” 服服帖帖这四个字让我很不爽，怎么听起来醋意十足？不会吧，难道现在姳嫣也变成醋坛子了？ “咳，”我尴尬道，“可是最后我还是被柳娇儿敲了一竹杠。” “可是我们要救小月要紧，你看看她现在，身边放三个火炉还是有些受不了，你忍心看着她一直挨冻啊？” 我抓了抓头发，说道：“想要找柳娇儿还得往西跑一趟，现在又打了起来，西方乌烟瘴气的。我倒是不怕单枪匹马的杀过去，可是就算我这么做成功率也不会太高。” 姳嫣点点头，说道：“也对，是有些不好办，可是我们得想办法。” 我们两个正在讨论着，红袖从远处走来了。红袖的表情有些奇怪，说不上来的冷漠，感觉好像又是谁惹她生气了。 “怎么了？”我急忙问，“谁惹你生气了？” 红袖白我一眼，说道：“有人来找你。” “啊？”我问道，“谁呀？” “柳娇儿。” 我心头一震，这也太戏剧性了，还真是说那谁那谁就到，老天真是太对得起我了。也许是我的表情太过得意忘形，红袖的脸更冷了。我忘了，红袖一直对柳娇儿有敌意，也不知道她这个敌意是怎么生出来的，莫名其妙的。 话说柳娇儿来云间派做什么？要账？可是钱我已经给他们了啊。还会是什么？按理来说柳娇儿应该巴不得离我远点儿，怎么现在自己找上门儿来了？我对她来说可是尊瘟神。 “哼，”红袖冷冷地说，“你很高兴嘛。” 我抓住红袖的手，笑着说：“冤家，她来的正好，咱们有事求她。” 红袖鄙夷道：“是你有事求她，跟我可没有关系。” 我说道：“不，现在有了。” —— 红袖说柳娇儿来的时候一身是伤，几乎是爬着来在云间派门口的，现在紫晶把她安放在客房。柳娇儿一身是伤？我实在想不通这个远在西方的女子怎么会突然出现在云间派，而且又怎么会突然受了伤。 我一边走一边问红袖：“冤家，师傅知道了？” 红袖摇了摇头，说道：“师傅他老人家昨天闭关了，让我么这个月不要打扰他。” 说话间，我们三人已经到了客房，薇儿和绯月守在门口。 我问道：“绯月，里面的那个阿姨醒了没有？” 绯月摇了摇头，回答道：“没有，一直睡着。” 我点点头，推开房门走近去。看到柳娇儿躺在床上，双目紧闭，身上多处负伤。我走到床边，把手搭在她的手腕上，把了一下脉。这段时间我看了不少医术，或多或少懂一些，疑难杂症治不了，小灾小病的我还是能看的。 我说道：“脉象平稳，没什么大麻烦，内脏没事，身上的上应该都是皮外伤，怕是累的。” 我刚放下她的手，柳娇儿的眉毛忽然动了动，红袖说道：“你看，她动了。” 没打一会儿，柳娇儿睁开了双眼。两只杏花眼血丝密布，看起来很恐怖。 柳娇儿虚弱的说道：“王……大侠。” “是我，”我回答道，“正是在下，柳姑娘，你现在身上有伤，有什么话，等你好些了再说吧。” 柳娇儿摇了摇头，说道：“我的身体我知道，我现在没事……小女子有很多话要跟你说。” 我想了想，说道：“姑娘有话直说吧。” 柳娇儿看了看我身后的红袖和姳嫣，笑道：“这话只怕不能让外人听见。” 我说道：“没关系，她们不是外人。” 柳娇儿沉吟了一会儿，突然说道：“我要求你一件事情。” “什么事？” “帮我报仇。” “能不能说的具体点儿？” “夜雨一族被灭了，从今以后再也不会有夜雨一族了。” “是谁对夜雨一族下毒手？” “快刀鬼五。” “他为什么这么做？” “因为你来找过我们，他想知道你让我们盗了那座坟墓。” “你们没有告诉他，所以他屠杀了夜雨一族，对吗？” “是的，只有我一人逃了出来。” 我微微一笑，计上心头，说道：“我答应帮姑娘报这个仇，只是……报酬嘛……” 柳娇儿眼都不眨的说道：“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我去……这话一说出口，我身后的红袖和姳嫣脸都绿了。虽说柳娇儿的话可能不是我们想象的那样，但是我身后这两个醋坛子可能直接就往不好的方向想了。 我急忙说道：“我没那么下贱……柳姑娘，我只想跟你要一样东西。” 柳娇儿的表情也如释重负……我去，她说的还真是那个意思！ 柳娇儿问道：“不知道王大侠你想要什么？” “一对儿耳环，一对儿可以自己发热的耳环。” 第五十九章 寻找耳环之旅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柳娇儿听我说完这段话，眉毛都拧到一块儿了，似乎对我的条件觉得非常不可思议。她静静的看着我，过了一会儿，突然说道：“你要那个做什么？” 我回答道：“救命，我用它们救命。” 柳娇儿长出一口气，说道：“我还以为你会要什么……（这货刚才绝对是想多了。）你说的是那对儿凤霞耳环，但是很不巧啊。” 她一说这个，我的心都抽紧了，急忙问道：“怎么？柳姑娘把这东西丢失了？” 柳娇儿摇了摇头，回答道：“没有。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听说我有凤霞耳环的，没错，我确实有过，但是……这副耳环已经出手了。” 我赶忙问道：“卖给谁了？” 柳娇儿思索了一会儿，说道：“我们夜雨一族干的事见不得人的勾当，几百年来能屹立不倒就是因为讲诚信。凤霞耳环是我们从墓里倒出来的，谁出价高谁就得到……我不能告诉你们是谁买了。” 柳娇儿这种人，虽然干着不讲诚信的活，但是却死守这一行的规矩。还真是偏执。 柳娇儿又说道：“但是……夜雨一族已经覆灭了，我也没有必要死守什么规矩……我可以告诉你这耳环现在在什么人手上。” 这话说出口我就放心了，我问道：“在何人手上？” “我现在不能说，”柳娇儿看着我，认真的说道，“你必须先杀了鬼五，我才能告诉你。做买卖，先看货才行。” “柳阿姨，”薇儿突然说道，“这个买卖可对我们不公平。” “哦？”柳娇儿忽然对薇儿产生了兴趣，她微笑着看着薇儿，用跟小孩子说话的口气说，“那小妹妹，你为什么这么说呢？他帮我杀人，我告诉他凤霞耳环的下落，怎么算是不公平呢？” 薇儿天真的笑道：“我师公帮你杀人没错，但是你的报酬可不是凤霞耳环的下落，我们要的是凤霞耳环。现在你只能给我们凤霞耳环的下落了……所以我们有权利先知道凤霞耳环的下落，再去杀那个什么鬼五。” 柳娇儿一愣，然后笑道：“好伶牙俐齿的丫头，我竟然被你逼的无话可说……说起来，王大侠，你身边的这位漂亮姑娘就是宋姳嫣吧？” 我点点头。 柳娇儿心悦诚服地说：“怪不得……罢了罢了，虽然没有跟姳嫣姐见过面，但是姳嫣姐的手段小女子还是听说过的……我就先告诉你凤霞耳环的下落吧。” 柳娇儿顿了顿，说道：“它们在岳湘荷的手上。” 岳湘荷……我知道，全天下人都知道，天下第三美人，排名仅次于红袖和浣彩蝶。现在浣彩蝶已经毁容了，实际上岳湘荷已经是第二美人了……好吧，我们不纠结美人的排名，我们来谈谈岳湘荷。这个人，怎么说呢？这位姑娘的年龄不大，比红袖大两岁，今年也才二十岁。关于她的脾气我只是略有耳闻，典型的大小姐性格，任性。 她是越灵人，父亲是岳行风，二十年前也是响当当的一号人物，和傅雨流的父亲傅不凡齐名。近几年倒是没什么关于岳行风的消息。战争爆发之后关于她们家的消息就更少了，我知道的只有这么多。 等等，和傅不凡齐名？是不是说岳家和傅家关系很好？ 我点了点头，对柳娇儿说道：“柳姑娘，我知道了。鬼五我一定会替你杀掉。” “王大侠，是否可以给我一个期限？”柳娇儿的眼神变得怨恨起来，我看的出来，柳娇儿对鬼五的恨已经到了咬牙切齿的地步了。 我思忖了一下，说道：“三个月，三个月内我会杀掉鬼五。” 柳娇儿微微颔首，说道：“多谢。” 我站起身，说道：“柳姑娘，你身上有伤，要多休息。云间派有的是地方，你想在云间派待多长时间都没有问题。我们先告辞了。” 说完，我又对薇儿和绯月说：“薇儿、绯月，你们好好照顾柳阿姨，有什么事情就来后山找我。” “是，师伯（公）。” 我和姳嫣还有红袖走到门外，把门关上，我又陷入了沉思……该怎么寻找岳湘荷呢？ “喂，”红袖拉住我的一角，问道，“你要哪个凤霞耳环干什么？” 我转过身，深情的看着红袖，说道：“冤家，你现在冷吗？” “啊？”红袖一脸疑惑，但是下意识的抱住自己的双肩，“冷啊，怎么了？” “你的身体以后会越来越冷，即使是夏天你也会冷的受不了……所以我在帮你寻找一件可以让你的身体有温度的东西。” “所以……”小魔头有些不好意思了，“所以我是误会你了？” “啥？”我气的都笑了，“冤家，咱这性格真的该改一改了，你倒是从哪捕风捉影来的？我跟这个柳娇儿也就见过你面，你这醋吃的好怪异啊，你看到我跟她眉来眼去了吗？” 红袖知道错了，低着头也不说话。倒是姳嫣，一副忍俊不禁的样子，像是看到了什么非常搞笑的事情。 “姳嫣，”我说道，“笑什么呢？” 姳嫣说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这话是什么意思？” 姳嫣回答：“凤霞耳环我找到了。” “什么？” 姳嫣说道：“我问你，慕瑶姓什么？” “慕瑶姓……”对啊，慕瑶姓什么？我好想从未听人提起过。 姳嫣解释道：“慕瑶就姓岳，她的父亲就是岳行风，岳湘荷是她同父异母的姐姐。傅岳两家相交甚好，现在慕瑶要嫁给小傅了，更是亲上加亲。小傅坐镇剑城之后把两家都搬到剑城了，现在岳家也在剑城。所以喽，得来全不费工夫。” 我急切的说道：“那咱们赶紧去剑城吧！” 姳嫣仔细的思考了一会儿，又说道：“不过呢，这个岳湘荷我见过几次……脾气实在是不好，对谁都没有好脸色。不过呢，岳湘荷跟慕瑶关系不错，你要是想要得到凤霞耳环，我建议你去求慕瑶……说来也是奇怪，我怎么就没听说凤霞耳环被岳湘荷买了呢？” 我沉吟片刻，对红袖说道：“冤家，你跟我一块儿去剑城。” —— 凤霞耳环，柳娇儿说那个耳环的造型很别致，但是没有人能佩戴。因为这对耳环会自己发热，不，是发烫。奇怪的是，如果把耳环放在桌子上、椅子上、床上、地上、木头上，等等，它都不会发热，但是放在人受伤就不同了。人只要拿起这个耳环，过不了多长时间就会烫的没法入手。 红袖是怕冷，身体不会制造热量，但是并不代表红袖不怕烫啊。 可我必须要试一试才行，我不能放弃任何可以治疗红袖的方法。 成亲两个月之后，我再一次踏出岚墒山，向剑城方向前进。想想就觉得头疼，这个岳慕瑶岳姑娘似乎不大待见我，就算我现在跟姳嫣是这层关系，这个丫头还是不待见我。 这不是最头疼，最头疼的是：我的人生，要么空闲的能淡出鸟来，要么事赶事，所有的事情全部挤到一块儿来了。我要去剑城，到了剑城拿到凤霞耳环之后我就要去杀鬼五，还必须是在三个月之内杀了鬼五。但是，叶飞扬下个月要成亲了。叶飞扬说我无论如何也要去一趟，就算我不去，红袖或者姳嫣必须要有一个代表我去。 我跟姳嫣商量了半天，最终决定让姳嫣代替我去，这样我就能空出时间去对付鬼五了。 说来也是巧的很，鬼五这段时间又开始兴风作浪了。自打上次他杀了玉儿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听到过他消息。可是这段时间关于鬼五的传闻特别多，由此我可以猜到一件事情：鬼五已经彻底脱离林莫祥的控制了。鬼五不是一把好用的刀，用不好会砍到自己，所以林莫祥放弃了他，这才放任他为所欲为。 当务之急是前往剑城取凤霞耳环。 —— 一路上没有什么麻烦——也没有人敢来找麻烦，就凭我现在这身功力，秒天秒地秒空气。再说红袖，跟师傅学了半年的剑，那剑法已经出神入化了。不客气点儿说，红袖今年十八岁，她已经超越我十八岁时的实力了。嗯，勉强也算秒天秒地秒空气。 两个秒天秒地秒空气在一起，白痴才来找我们的麻烦。 半个月后，我们到了剑城。 来之前没有通知过任何人，所以对于我的到来大家都感到非常的惊讶。嗯，我好像很长时间没有回过剑城了，一草一木似乎没有变过，熟悉的很呐。 傅雨流的治理能力很强，剑城现在一片祥和，比中洲任何一个地方都要太平。城主李惊雷也成熟了许多，这次见到我也没有说什么“傅雨流要害我”之类的话。这不是废话么，雨流这么乖的人，怎么可能想着害人。 对于李惊雷，傅雨流还是很上心的。李惊雷跟我说，傅雨流几乎每天都要教他怎么治理剑城，虽然言传身教的时候说话不是很客气，但是傅雨流确实是个好老师。现在的李惊雷和以前大不相同，举手投足间都有一股王者风范在里面，对此我很欣慰。 我跟慕瑶说明来意之后，慕瑶的表情变得很奇怪。 “喂……”慕瑶冷冷的对我说，“我问你。” 我打趣道：“我说丫头，你好歹叫我一声姐夫或者大哥没什么把？” 慕瑶不理会我的玩笑，继续冷着一张脸对我说：“你真的要那对耳环？” 我点点头。 慕瑶闭着眼睛思索了半天，突然睁开了眼睛，凝重的对我说：“不给。” 第六十章 问题少女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慕瑶的这个回答虽然不算意外，但也绝对不是我想要的答案。目前为止，我能想到救红袖的方法只有这一个，所以我无论如何也要把这对儿耳环讨过来。 “弟妹，”我说道，“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慕瑶的小脸儿当时就红了起来，她回答道：“不为什么，就是不能给你。” 我耐着性子说：“不管咱们以前有过什么过节，也不管你对我的印象是多么坏，但是，我必须要得到这副耳环，真的，我很需要她。慕瑶，看在姳嫣的面子上，你……” “不是我不给，”慕瑶打断我的话，“是因为……不管你要什么我跟傅雨流都会帮你获得，唯独这一件不能给你。” 搞什么？怎么每个人都神神秘秘的？我看向傅雨流，他的表情也有些凝重，看来他们确实有苦衷。 我问傅雨流：“老弟，我能知道为什么吗？” “哎，”傅雨流叹了一口气，对我说道，“大哥，嫂子，你们随我来，我告诉你们为什么。” 说着，傅雨流就要领我们出去。没走两步，慕瑶就拉住了傅雨流的袖子。 慕瑶问道：“你要带他们去哪？” 傅雨流回答：“去见你姐姐。” 慕瑶听到这个答案，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连连说道：“不行不行，我姐姐早就不见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好慕瑶，”傅雨流耐着性子说，“你姐姐现在只见你和你爹爹，那你就带我们去好不好？” 慕瑶沉吟一会儿，说道：“跟我来吧。” —— 岳家被傅雨流安放在剑城一处僻静的地方。岳家也是个大家族，上上下下几十口人，再加上岳家也有不小的继续，所以居住的房子在剑城也算是豪华的。门口的家丁对傅雨流和慕瑶很熟络，客客气气的打了招呼就为我们打开了们。 进了岳家大门，慕瑶带着我们直奔后院。 后院的门紧闭着，慕瑶轻轻把门推开，但是没有放我们进去。 慕瑶转过身看着我们，用最小的声音说：“你们别说话，别出声，我姐姐听不得别的声音。” 我心说这个岳湘荷到底是何方神圣啊？排场这么大？听不得别人说话，这是什么毛病？我只听江湖传闻说岳湘荷是大小姐脾气，但是不可能刁蛮到这个地步吧？我的天哪，这简直比皇后的脾气还大。 看到我一脸的不解，傅雨流拉着我走到离门比较远的位置，小声解释道：“慕瑶的姐姐……出了一些问题，以前不是这样的。” 我问道：“哪样的？” “此事说来话长。” “那就长话短说。” “……四年前，岳湘荷认识了一个男人，这个男人你一定听说过。‘诗剑’薛子阳，大哥你知道吧？” 我点点头。我知道这个人，也是个逍遥自在的风云人物。传闻这家伙生的英俊潇洒，生性更是风流，再加上诗词歌赋样样精通，甚得女人喜欢，而他也处处留情，一生欠过不少风流债。 傅雨流说到：“四年前岳湘荷认识了薛子阳，三年前薛子阳出天价给她买下了凤霞耳环，紧接着薛子阳就不声不响的离开了。岳湘荷对薛子阳是真心的，薛子阳的离开让岳湘荷心灰意冷……三年间岳湘荷寻过三次短见。最后一次差点儿真死了，治好之后性格就变得孤僻起来，从不见外人，也不跟任何人说话。” 我撇撇嘴，完蛋了，看来我是没法成功了。这凤霞耳环是薛子阳送给岳湘荷的定情信物，岳湘荷绝对不会给我的。 我问道：“那你们这几年没有查找薛子阳的下落吗？总不能让她一直这么消沉吧？” 傅雨流又叹了一口气，无奈道：“找过，可是这薛子阳比嫂子还难找。” 这时候慕瑶又说道：“我真不想让你们见我姐姐，我怕她受刺激。” 进退两难啊，我最讨厌这种感觉了。 我咬了咬牙，对慕瑶说道：“慕瑶，你去跟你姐姐说，我帮她找到薛子阳，代价是出来见我们。” 慕瑶瞪着大眼睛问我：“你吹牛吧？我们找了这么多年都没有薛子阳的消息，你能找到？” 我苦笑道：“你觉得我还有别的办法吗？” 慕瑶又用力的摇着脑袋，说道：“不成，你万一找不到，我姐姐就更受不了啦，到时候又要寻死觅活的。” 我指着自己的脑袋说：“我穆凡以项上人头担保，一定找到薛子阳。” 慕瑶将信将疑的看着我，这时候傅雨流也替我劝到：“慕瑶，就按大哥说的办吧，你姐姐总不能一直这么下去。” 慕瑶咬了咬下嘴唇，说道：“好吧，我相信你一次……但是我不保证我姐姐相信你……你们在门口等着，我去跟姐姐说。” 等慕瑶进了小院，我问傅雨流：“雨流，大哥问你件事。” “什么事？” “慕瑶今年多大了？” “二十岁啊，怎么了？” “二十岁？”我惊诧道，“可是岳湘荷今年也二十岁啊。” 傅雨流耸耸肩，说道：“岳叔叔年轻的时候也是个风流人物……慕瑶和岳湘荷不是一个娘生的。当年岳湘荷的母亲刚怀上岳湘荷，岳叔叔就认识了慕瑶的母亲……当年可是闹得不可开交。慕瑶只比岳湘荷小了两个月。” 我吐了吐舌头，还好，我比较会控制自己的女人……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慕瑶出来了。我们急忙围上去。 我问道：“怎么样？你姐肯不肯见我们？” 慕瑶盯着我，慢腾腾的说道：“我姐姐答应见你，但是只能你一个人进去……嫂子还是在外面等着吧。” 我问：“为什么？” “我姐姐一直以为薛子阳那个混蛋之所以离开她，是因为认识了更漂亮的姑娘，我姐姐是第三美人，第二美人是彩蝶姐。你觉得还有谁比她漂亮？” 我竟无言以对。 没办法，我只能让红袖在门口候着。我进去之前红袖突然拉住了我，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是张了张嘴也没说话。我一脸苦笑，你什么意思我还不懂么？不就是怕我跟岳湘荷眉来眼去么，真是多虑，我跟她都没有见过面好么。 慕瑶领着我进了后院，这后院种着很多树，即使是冬天也显得有些阴沉。不远处有一个女子坐在石凳子上发呆，我手里好像捧着什么东西，呆呆的看着，双目无神。呃，这个岳湘荷，真的很漂亮。真心的，我刚见到她第一眼确实是心动了。这个心动是男人都会产生的，当年我在运城见到城月的时候也是这种心情。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人之常情，我可是个正常男人。 岳湘荷身上披着一件白色狐狸领披风，再加上地上的积雪，整个人冰清玉洁一般，再加上她现在呆呆的表情，完美！ 见我发呆，慕瑶退了我一下，撇我一眼，不屑道：“就说你这个人不靠谱。” “弟妹，”我说道，“这不怪我，你姐姐真的很漂亮。” “闭嘴！” “你们姐妹俩，你怎么就跟她一点儿也不像呢？” “嘘，别让我姐姐听见。” 我们两个静悄悄的向岳湘荷走去。离近了才看清楚，原来岳湘荷手里捧着一对儿红色的耳环，手上垫着一块儿手帕，看来凤霞耳环会发热确实是真的。 “姐姐，”慕瑶小声说，“他来了。” 听到慕瑶的话，岳湘荷过了半晌才说：“你说……你会帮我找到子阳？” 岳湘荷说话慢腾腾的，似乎没有任何感情掺杂在话里。不过她的嗓音有些沙哑，这让她的整体美貌大打折扣。看来，声音好听人又漂亮的女人只有我的小魔头了。 我用慕瑶那么大的声音回答道：“没错，在下会帮姑娘找到薛子阳。” 又过了半晌，岳湘荷说道：“我凭什么相信你？” 这岳湘荷说不不光慢，不光没感情，而且还不会看起，让我觉得自己有些多余。很尴尬。 我又回答道：“就凭我是王晋承。” 又过了半晌……“王晋承？我听说过你，若不是小傅太优秀，当年的云城四秀里有子阳一席。” 我说道：“我看的出姑娘对薛子阳一往情深，即使他弃你而去你也不恨他。” 岳湘荷终于抬起了头，原先那个空的眼神变了，变得充满威胁，她一字一顿的对我说：“子阳没有弃我而去。” 我笑道：“那他为什么现在没有在岳姑娘你身边呢？” 这时候慕瑶忽然拉了我一下，小声呵斥我：“喂！你搞什么？别刺激我姐姐！” 我对慕瑶说道：“我是在帮她。” 说完我又扭过头去盯着岳湘荷，果然，岳湘荷一脸想要吃了我的表情。她生气了，但是似乎并没有想要大声吼我，或者干脆站起来给我一剑——听说岳湘荷会武功，精通好几样兵刃。 岳湘荷又低下了头看着手里的凤霞耳环，冷冰冰地说：“阿瑶，送客。” 慕瑶一拉我，准备把我撵出去。我轻松挣脱，笑着对岳湘荷说：“岳姑娘，你现在生气的不是时候，虽然我这人说话难听，但是我确实来帮你的。” 半晌……岳湘荷慢腾腾的说道：“还是第一个问题，我凭什么相信你？” 我微微一笑，回答道：“薛子阳生性风流，菁英会早就盯上他了。只可惜这几年没有了他的消息。正巧，我这个人会一些普通人不会的东西，相信你也听说过吧，我能让枯萎的凤尾树开花……所以，我有办法找到薛子阳。” 说完，我掐诀念咒，用了三生。 须臾，岳湘荷背后的一株凤尾树炸出一树血红的花朵。 第六十一章 寻人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岳湘荷被术法弄出的声响惊动，她扭过头看着身后那株绽放出话多的凤尾树，一脸的不可思议。微风袭来，一片片花瓣飘零下来，岳湘荷伸出右手接住掉下来的花瓣，那些术法做成的花瓣本身就是幻想，一碰到她的手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岳湘荷惊诧了半天，才转过头，盯着我的眼睛，慢腾腾的问道：“所以，你用这种方法可以找到子阳？” 我点点头，说道：“当然，前提是，岳姑娘，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我指着她手上那对轻盈剔透的红耳环说道：“我要它们。” 岳湘荷想都没想就摇了摇头，说道：“不可能。” 我笑道：“我知道岳姑娘你为什么不答应，但是我会说服你把耳环作为此次交易的筹码。” “你说服不了我。” “你还没有听怎么会知道我说服不了你？” 岳湘荷沉默不语。 呐，你们别看我现在牛逼哄哄的，其实，我跟本就不会什么能瞬间找到一个人的术法，我要是会这种东西，鬼五早就被我杀了。其次，我也不知道怎么说服她，我只是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比较厉害而已。 我想破了脑袋，灵光一闪，突然有了一个想法。 我说道：“岳姑娘，如果我说我帮你找到薛子阳，你把桌子上的杯子给我，你答不答应？” 岳湘荷点了点头。 我又说道：“你之所以答应是因为这个杯子没有任何意义。如果，这副耳环也想这个杯子一样没有意义，你会给我的对吧？” 岳湘荷说道：“可是这副耳环有意义。” 我摇了摇头，说道：“没有意义。” “哼，”岳湘荷冷笑，“这是子阳送给我的，你竟然说没有意义？” “对，”我用力点了点头，“如果薛子阳是真的爱慕岳姑娘，那这耳环就有意义，但是，如果他对你是虚情假意，那还有什么意义？” “胡说！”岳湘荷突然就站了起来，吓了我一跳。 慕瑶急忙安抚道：“姐姐，你别生气。” 我笑道：“大家都不是圣人，很多事情我们都看不透。但是你的事情我们每个人都看得透……薛子阳是个多情但是不专情的人，他追求的只是一时的刺激而已。岳姑娘，你在薛子阳心目中，和其他跟他有交集的女人没有区别，你们都是他一时痛快的玩物……你先别急着瞪我，其实你内心也知道我说的是对的。如果他爱你，那为什么不来找你呢？岳姑娘，你很漂亮，性格虽然不好，但是也挺吸引男人的。薛子阳不配姑娘你这么对他。” “够了！”岳湘荷已经有些发抖了，这是发飙的前兆。 我看火已经烧的更旺了，干脆添了一把柴。 我说道：“既然你不愿意承认，那在下就证明给你看。我会把薛子阳带到你面前，让他亲口告诉你他对你的感受。到时候，如果他是真的爱你，那他就会留在你的身边，有他在，这副耳环也就无所谓了。如果他不爱你，那这副耳环就跟这个被子没有差别。” “所以不管结局是什么，这副耳环都是你的了？” “我就是为了这副耳环来的，实不相瞒，我是用它们救人。怎么样？我的提议，岳姑娘觉得满意吗？” 岳湘荷沉默了很长时间，在耳环和薛子阳之间做选择。这种心情我换位思考一下就能理解：如果红袖离我而去了，有个人说能帮我找到她，前提是我要用那件肚兜作交换…… “好，”岳湘荷终于说道，“这个交易我接了。只要你能把子阳带到我身边，不管结局如何，这副耳环都是你的。” 我终于松了一口气，然后我又提了一个很不要脸的要求。 “岳姑娘，在下还有一事相求。” “何事？” “那个……”我忍受着脸颊上的滚烫，不要脸的说道，“耳环可不可以先给我？我知道，我这么说不符合规矩，但是，我想请你相信我，我绝对不是在骗你的耳环。你妹妹和你妹夫都认识我，我不是言而无信的人，我之所以现在就要耳环是因为……是因为，需要耳环的那个人已经快要撑不住了，而且，我要使用术法必须要经过她的帮忙……” 我一口气说了一大堆，岳湘荷又陷入了沉默，过了半晌，她才慢腾腾的说道：“好，耳环可以先给你……我给你两个月的时间，如果两个月之后你没有找到子阳……” 我急忙说道：“我懂，我懂。” 我话音刚落，岳湘荷就用手帕包住了凤霞耳环，交在我的手上。我接过来打开手帕，静静的看着那副耳环，造型很别致，酒红色的，跟红袖很配。我伸出食指轻轻点了一下耳环，然后摩擦了两下。一股温热顺着之间流到了四肢百骸，很舒服。 我轻轻抚摸着说：“这耳环还真的能自己发热。” 岳湘荷站了起来，转身向屋子的方向走去，边走边说：“小心烫手……快走吧，免得等下我后悔。” 烫手？不会啊，这温度挺好的。我刚有了这个念头，这耳环忽然就热了起来，烫的我差点儿把耳环扔掉。在看我的食指已经被烫红了，就好像一不小心摸到了开水一样。 慕瑶见到我已经得手，说道：“快走吧，让我姐姐赶紧休息。” 我跟慕瑶出了这个小院子，红袖和傅雨流还焦急的等在外面。见到我们出来，两个人赶紧围了上来，傅雨流问道：“大哥，怎么样了？” 我指了指手里的手帕，说道：“成功了。” 说着我就打开了手帕，露出了里面的凤霞耳环。女孩子都是爱美的，漂亮的首饰她们也很喜欢。凤霞耳环造型别致，非常的小家碧玉。红袖从小就拥有很多首饰，但是看到凤霞耳环还是双眼一亮。 “好漂亮啊，”红袖清补紫荆的说道，“我从来没有见过这种造型的耳环，看样式应该有六七百年的历史了。” 红袖说着伸出手轻轻抚摸耳环，我说道：“小心点儿，这耳环要是碰到人肉烫的很。” 说到这个我又犯难了，这耳环果真如柳娇儿所说，要是戴在耳朵上，不出一个时辰就能把人的耳朵烫掉。 等等，红袖已经摸了一段时间了，为什么她还没有觉得烫？ “冤家？”我问道，“不烫吗？” 红袖摇了摇头，说道：“很温暖啊，我感觉我的身体又能制造热量了，一点儿都不烫。” “呀！”慕瑶忽然惊诧道，“耳环变颜色了！” 我们急忙看耳环，之间耳环跟红袖手接触的地方正在慢慢变成碧绿色。轻盈剔透的酒红色正在慢慢的像潮水一样退去。 红袖急忙把手拿开，她的手一离开耳环，这耳环又慢慢变成了酒红色。天意啊，看来这耳环只有红袖能戴。我们几个都被这一幕惊呆了。 我对红袖说道：“冤家，你再摸一下耳环。” 红袖依言照办，酒红色又慢慢退去了，耳环渐渐变成了碧绿了。我伸出一只手放在变成碧绿色的耳环上，耳环很温暖，而且没有变烫的迹象。我哈哈大笑，说道：“冤家，快戴上。” “等等，”红袖没有戴耳环，而是先问道，“这个耳环不是薛子阳跟岳姑娘的定情信物吗？她是怎么答应给你的。” 我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复述了一遍。红袖听完就皱起了眉头，满含疑惑的问道：“你会瞬间找到一个人术法？有这种术法？” 我摇了摇头，无奈道：“不会……” “什么？！”慕瑶瞬间炸毛了，“你骗我姐姐？！” 我急忙说道：“小祖宗，你小声点儿。” “可是你骗了我姐姐！” “当时情况紧急，再说了，我一定会把薛子阳找到的，对不对？大不了两个月后把耳环还给你们呗。” “大哥，”傅雨流更是哭笑不得，“我们找了这么多年都没有他的消息，你能两个月找到？我觉得你这两个月赶紧找能治好嫂子病的方法才是重要的。” 我叹了一口气说道：“找人这方面菁英会毕竟不在行，别忘了，我还有望月的杀手。” ―― 对于这个薛子阳，望月的杀手们倒是有他的行踪，可是这个人是个高手，知道如何隐藏自己，所以杀手们也只知道他的大概位置。 薛子阳的性格咱们不在赘述，他这种性格的人注定喜欢太平富饶的地方。纵观整个中洲，不打仗的地方就那几个。此刻薛子阳应该在鹿原。从剑城到鹿原大概十五天的路程，我有六十天的时间找到他并且把他带到剑城。然后我还要抽出时间把鬼五杀了。 于是我顺便找了鬼五的消息。 鬼五好找的多，他做什么望月都知道。但是鬼五武功高强，杀手们拿他没有办法。要知道鬼五可是重点通缉对象，要不是他那一身变态的武艺，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回了。 奔波的人生啊，我又再次启程前往鹿原。不过这次我们舍弃了马车，两人一人骑着一匹马，希望尽早赶到鹿原。之前乘坐马车是因为红袖受不了寒冷，现在她有凤霞耳环了，瞬间又变的生龙活虎了，戴上耳环没一会儿就觉得身上的棉衣太热了…… 等等，这要是到了夏天该怎么办？ 第六十二章 秦公子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废话，到了夏天当然是把耳环摘掉了。红袖现在也挺好的，冬天戴耳环，不用穿几件衣服就觉得非常暖和。夏天把耳环摘了，清热解暑，多好。 风雪肆虐中州，白地千里。一黑一白两骑驰骋在旷野中。这两个人就是我跟红袖。我胯下的小黑不必多说，自是良驹中的良驹，红袖骑着的这匹白马来头也是不小。当时守卫剑城的时候，李俊峰骑得就是这匹白马，全身上下没有一根杂毛，煞是漂亮。 马不停蹄的赶了一早上，我终于有些受不了了。 我一拉马缰，让小黑慢了下来，红袖见我慢下来也跟着减缓马速。策马走在我身边，问道：“怎么了？突然就慢了。” 我一边揉着被冻的麻木的脸蛋，一边酸酸的说：“某些人现在不畏严寒，在下可是肉体凡胎，冷死我了。” 红袖笑了笑，说道：“谢谢你，为我做这么多。” 我白了她一眼，不屑地说：“你要是真觉得对我有愧，以后就别冷落我。” “我什么时候冷落你了？你这语气听着真像怨妇。” “哈，”我讥讽道，“可不是么，我现在的地位跟怨妇有啥区别？你跟我说说，成亲到现在你在我身边睡了几晚？搞得我跟后宫的妃子似的，陛下您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红袖撇撇嘴说：“我总要留点儿时间给你跟姳嫣姐的。” “那现在怎么说？现在姳嫣没在身边，也没见你怎么主动啊。” 红袖脸红道：“两个人在一块儿太热……” “那晚上的时候你把耳环摘了。” “摘了太冷。” 我冷笑道：“呵呵，陛下您的意思是，臣妾要等到明年夏天您才临幸喽？” “哎呀啰嗦，”红袖终于不想纠结这个问题了，“我又没逃跑，你忧郁个什么劲儿？别抱怨了，今晚……不，明晚……算了，改天吧，改天陪你好不好？” “哎，”我长叹一声，感慨道，“你就算了，从我们认识第一天到现在，一向对我爱理不理的，现在对我这么冷漠没关系，反正我习惯了。可是我就是想不通为什么姳嫣现在也这样，以前那可是上赶着要跟我在一起……你们女人果然都是没有耐性的生物，玩腻了就再也不理了。” 这话说的感人肺腑，我都快哭了。再看红袖，她开心的拍着她那匹白马的脖子，笑着对马说：“以后你就叫小白吧，好不好？” 算了，又无视我。 —— 我们两个日夜兼程，没用半个月，十天就赶到了鹿原。早有杀手在此接应，他们告诉我薛子阳现在就在城中，还问我需不需要帮手。我呵呵一笑，拒绝了他们的好意，笑话，两个秒天秒地，还对付不了一个薛子阳？ 杀手们说，薛子阳已经在鹿原城待了一个多月，似乎没有要走的意思。前文说了，此人喜欢闲适的生活，并且特别喜欢留恋烟花场所。自从开战之后，中洲鲜有平静的地方。去年林莫棠打下了鹿原，再加上这段时间北军地盘向南扩张，鹿原已经远离前线了，现在一片祥和。 中洲像这种规模的大城市，没有几个是不打仗的。所以现在鹿原聚集了大部分富人——和大部分有名气的妓女。他们都在逃避乱世，并且还要有糜烂的生活。 鹿原现在的支柱产业就是烟花场所了，那么多的名妓聚在一个城池里，平均每个妓院都有五个以上的名妓。这些妓院几乎一天十二个时辰营业，开妓院的赚了个满盆满钵。 我跟红袖先找地方住下，休息休息，准备第二天就去找薛子阳。 —— “累死了，”红袖伸了个懒腰，整个人倒在了床上，“我要好好睡一觉。” 我坐在桌子边喝茶，眼神跟个怨妇一样。 “哎？”红袖坐起来看着我，一脸诧异，问道，“你不休息吗？赶了十天的路啊，快回去睡觉吧，我们明天还有正事干。” 我一脸幽怨地说：“陛下，臣妾一个人睡不着。” 红袖一脸无奈，躺倒床里面，背对着我说道：“真是那你没办法，来吧，今晚跟我睡。” 我差点儿就三拜九叩，然后大呼“谢主隆恩”。 红袖身上久违的温度已经回来了，但是她似乎已经习惯以前身上冷冰冰的感觉了，每次睡觉都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结果半夜的时候太热，加上她这段时间睡眠特别不安稳，晚霜睡觉爱踢被子。她是不怕冷没错，可是我怕啊，这大冬天的，半夜我活活冻醒两次。 第三次被冻醒的时候已经黎明了。东方还没有鱼肚白，整个鹿原一片寂静，但是寂静中似乎又能听到从那些烟花场所传出的嬉笑声。我无奈的坐起来，看着被红袖踢在地上的被子，苦笑一声，然后弯下腰把被子捡起来，重新盖在身上。 动作做得有点儿大，把红袖吵醒了。 她揉了揉眼睛，看了一眼窗外，睡眼惺忪的说：“你怎么起这么早？天还没亮呢。” 我说：“冤家，我是被冻醒的。” “你没盖被子？” “本来是盖着的，但是被你踢掉了。” “哦……忽然间温暖了，就不自居的踢掉了。” 这么一闹，我已经睡意全无了，我看着屋顶，喃喃的说：“虽然知道了薛子阳在鹿原，但是我还没有怎么想好会会他。总不能直接跟他说是岳湘荷让我们来把他带走的吧？” 红袖往我身边挤了挤，说：“就这么说啊，有何不妥？” 我说：“我总感觉直说的话会便宜了这个人渣。” “你也觉得他是人渣啊？” “所有人都觉得他是人渣，唯独岳湘荷不认为他是人渣。” “哎我问你，”红袖忽然紧靠过来，趴在我的胸口上盯着我的眼睛，“岳湘荷漂亮吗？” 我无奈道：“冤家，咱们能说正事吗？你要是有这个闲心，就帮我想想怎么对付这个薛子阳。” 红袖调皮的笑道：“办法当然有，我说给你听。” 红袖如此这般，这般如此的说了一通，说完我就皱起了眉头，说道：“冤家，这样不大好吧？你现在的身份是云间派掌门王晋承的妻子，又不是城月，要是被人认出来怎么办？我的脸往哪搁？” “有什么不好？就这么定了，大不了谁认出我你就杀了谁……喂，相公，我其实非常喜欢舞乐的，自从到了岚墒山之后我都没有碰过琴啦。就一次，好不好？” 我真是服了，想弹琴你跟我我跟你买一个不就好了？算了算了，满足她这一次吧。城月以前可是第一美人，诗词歌赋样样精通，她的舞蹈全中州没有几个人比得上，比得上的没她长得好看。她把自己当做城月的时候还是非常享受那种万众瞩目的感觉的。 —— 天亮之后，我跟红袖来到了现在薛子阳所在的青楼。这个青楼叫做“怡红院”（别质疑，我想不出别的名字了。），不管是规模还是装潢都算是鹿黄最好的了，相对的，来往的宾客也是最多的。 乔装成男子的红袖站在我的身旁，抬头看着怡红院的牌匾，对我说道：“这儿我来过。” 当然来过，哪家大青楼会不邀请城月姑娘？我心说秦碧纱够可以的，自己的妹妹怎么说也是常人不可企及的千金小姐，就这么放任她出入这种场所，虽说是清倌人，但是我怎么想怎么觉得不爽。 “咳咳，”我干咳两声说道，“秦公子，不知当年您来这里做什么啊？” 红袖坏坏的说道：“弹琴唱歌跳舞，陪别人喝酒喽。” 我这醋劲儿立马就上来了，我拉住她说道：“还陪人喝酒？” 红袖耸耸肩，说：“理论上是可以的，但是我可是城月，很贵的，就算是富人也喝不起。不过这么多年我也只请一个人喝过酒。” 我急忙问道：“是谁？我现在就去杀了她。” 红袖用力一点我的额头，笑道：“就是你，怎么杀？” 我撇撇嘴，不再说什么，这个回答我还是能接受的。 我们两个并着肩走进了青楼，里面人山人海，龟奴们忙得应接不暇，到处都是妓女跟嫖客们的欢笑声。这青萝果然规模宏大，足有四层楼，穿的花枝招展的妓女也然人看的眼花缭乱。 正前方的墙上挂着很多仕女图，红袖一看到那些仕女图眼睛就亮了。指着其中一张对我说：“快看，那张是我。” 我仔细一瞅，还真是红袖。 红袖又指着旁边的那张说：“那张是我师傅，清韵夫人。” 红袖正说着，青楼老鸨满脸堆笑的向我们走来了，手中的小扇子摇的欢快。 “呦~~二位客观，有日子没来了吧？这次来找哪位姑娘啊？” 我清了清嗓子，对老鸨说道：“我们来找人的。” “瞧您说的，来咱们这儿的都是找人的。” 红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变得粗犷一些，她煞有介事的摇着手中的折扇，风度翩翩地说：“我们找的这个人可不是姑娘，是位公子……诗剑薛子阳。” “哦~~”老鸨恍然大悟，“您二位说的是薛公子啊，那可不巧了，薛公子现在正忙着呢。要不给两位安排几个姑娘，等薛公子陪完了姑娘再来见两位，如何？” 第六十三章 借件衣服穿穿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现在我们二人全是文生公子的打扮，红袖穿了一身紫红色的文士装，手中一柄折扇，头发也束成书生模样，再加上她那另中洲几乎所有女人嫉妒的脸蛋儿，我去，林莫棠在她面前就是个渣。我要是个女的我肯定爱上她。 我就算了，怎么看怎么像穷酸书生，在加上我有意无意的护着她，别人都以为我是她的跟班儿，因此老鸨有什么话也都是问她。 红袖说道：“哦，原来薛公子正忙啊，你告诉我她在哪间屋子就行了。” 老鸨面露难色，说道：“公子，这可不好办啊，万一您二位是来找麻烦的……” 我笑嘻嘻的迎上去，把一锭银子交给老鸨，说道：“规矩我们懂，但是我们确实是有事找薛公子。您放心，我们不进去，您告诉我们他在哪儿就行了。” 一见到钱，老鸨又喜笑颜开，指着二楼一间屋子说道：“薛公子在那个房间，正在等花铃姑娘呢，您二位要是有空，我给您找两个姑娘作陪？” 呵呵，我才不找姑娘呢。当着自己老婆的面找妓女，这不是找死么？ 谁知红袖笑道：“如此甚好，找两个漂亮点儿的来陪我们，顺便开间上方。” 老鸨笑道：“好嘞。那个谁　，桃花，杏花，你们两个过来，陪这两位公子。” 老鸨说完，两个花枝招展的姑娘笑盈盈的向我们走来。我不禁感叹，不愧是大妓院，姑娘们的素质真不是盖的。 两个姑娘过来的空当，老鸨看着红袖的脸蛋儿，若有所思。 红袖笑问：“怎么？看本公子眼熟？” 老鸨点点头，说道：“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公子。” 废话，墙上还挂着她画像呢。 红袖说道：“我是大众脸，你多虑了。” 老鸨说：“您要是大众脸，这天下就没有丑人了。” 这两个姑娘到了我们身边，不等我说什么，红袖很自然的搂住了两个姑娘的腰，大笑着说：“你们两个一定要陪好本公子，公子我开心了，有赏。鸨儿娘，记得屋里多生几炉火，公子我怕冷。” 红袖现在没有戴耳环，想想也对，一个男人戴耳环，该有多娘炮？不过她这副女流氓的面孔，活脱脱一个秦碧纱。要说红袖为了不让我碰这些女人，也是蛮拼的。我们带着这两个女人，在龟奴的带领下去了三楼一家上房。进了屋，酒水什么的早有人安排好了，我们也装模作样的跟这两个姑娘喝了两杯。 这时候，红袖说道：“两位姑娘，你们在这儿等我们一会儿，在下马上就回来。” 说完，拉着我就出去了，完全不顾杏花和桃花一脸不知所措的表情。 出了屋，我小声问红袖：“冤家，你打算怎么办？” 红袖扭过头来，同样小声说：“你可知道花铃姑娘是谁？” 我摇摇头，说道：“没听说过。” 红袖说道：“要不是我当年出道早，这个花铃姑娘就要排第十了。” 我很无奈，我不知道这跟我们的计划有什么关系。红袖见我一脸不解，于是小声解释道：“我来过这里，知道花魁住哪。” “所以你的意思是？” 红袖神秘一笑，在我耳边说了一番话。 我挠着后脑勺说：“不大好吧？” “就这么定了。”完全无视我的意见。 我跟着红袖曲里拐弯的来到后院，后院也挺热闹的，但是环境没有前面那么聒噪。我们两个向花铃姑娘居住的地方走去，没走多远，就看到一个抱着古琴的女子从走廊深处款款走来。 红袖说道：“呐，她就是花铃姑娘了。” 我问道：“你见过她？” 红袖摇摇头，说道：“没有，但是谁能这么漂亮？” 这时候花铃也见到了我们，非常懂礼貌的点了点头，准备擦肩而过。就在这空当，红袖突然抓住了花铃姑娘的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闪进了一间空屋子。花铃姑娘大惊失色，突然出现两个男人，把她拐进了空屋子里，差点儿就叫出来。之所以没有叫出来，我想是因为红袖那个人畜无害的笑容吧。 红袖说道：“姐姐不要怕，我们是有事相求，不是歹人。” 花铃姑娘松了一口气，用姣好的笑容回报我们，礼貌的问道：“那这位漂亮的公子，不知你们找花铃有什么事？” 红袖神秘一笑，说道：“姐姐，借你衣服穿一穿。” ―― 刚才花铃听说红袖要穿她的衣服的时候，吓得花容失色。花铃姑娘也是清倌人，卖艺不卖身的，上来就要脱人家衣服，换谁也受不了。 我在屏风外面站着，静静等她们两个换完衣服。女人穿衣服就是麻烦，尤其是漂亮女人。红袖那些华丽的衣服我见过，自己一个人根本就穿不了，必须有人帮忙才行。 过了老长时间，两个人终于从屏风后面出来了。 红袖把琴抱在怀里，甜甜的笑着，对花铃说：“多谢了，花铃姐姐。” 花铃穿上了男装，由于身材比红袖挺拔一些，因此看起来英姿飒爽，也是个俊俏的工资。 “这位姑娘……”花铃一脸狐疑，“你不会是……城月姑娘吧？” “哦？”红袖疑惑道，“姐姐你见过我？” 花铃笑道：“外面有你的画像呢，之前我一直不相信天下有这么漂亮的女子，百闻不如一见啊。城月姑娘的美貌，让花铃有些自惭形秽了。” 红袖笑道：“你也很漂亮的。” 花铃看着身上的衣服，说道：“我还从来没有穿过男装呢――如此说来，这位就是绝剑客王晋承喽？” “呃……”我说，“没错，正是在下。” “有点儿意外，”花铃盯着我说，“我以为你要更英俊一些。” 这话说的，我虽然没有大师兄、慕容、林莫棠、傅雨流、叶飞扬他们英俊，但是……但是我最起码五官端正不是？哦对了，其实论相貌，我要比李志尧和黄阎英俊一些，真的。 红袖对花铃说道：“多谢了，花铃姐姐。” 说完，拉着我除了屋子。到了走廊上，红袖向我一伸手，说道：“耳环。” 我从怀里掏出用手帕包裹着的耳环递给她，红袖接过耳环一边戴上一边说：“冷死我了。” 我问道：“等等，不戴面纱吗？” 红袖耸耸肩，说：“你放心啦，薛子阳没有见过花铃，也没有见过我，认不出来的。” “不是认不出来的问题。” “可是我没有面纱啊。” 我从怀里掏出一块儿面纱，面无表情的说：“我带了。” 红袖撇撇嘴，但还是戴上了面纱。 ―― 我们知道薛子阳所在的房间，计划是我先进去，制造一次偶遇，然后红袖再进来，再然后在拆穿他。本来没那么麻烦，直接进屋把他抓走就是，但是红袖说这样起不到惩罚的效果，对付这种渣男，就应该玩弄他一下。 到了那间屋子门口，我整理了一下衣襟，然后推门进去。 屋里的装潢很别致，地上铺着厚毯子，屋子被一扇拱门分成两部分，屋子有两个门。正门是客人们进的，拱门那边的门是姑娘们进的。外屋的地上摆着一张矮桌，桌子上有丰盛的酒食。桌子旁边有个英俊的男子，他席地而坐，一脸诧异的看着我。 这薛子阳还真长了一张让我嫉妒的脸，太帅了。 薛子阳用富有磁性的嗓音问我：“这位公子，你走错房间了吧？” 我笑了笑，走到桌子前坐下，薛子阳一直盯着我，右手若有若无的靠近了放在桌子上的剑。 我说道：“没有走错，我来找人。” 薛子阳似乎有些不爽，冷冷的问道：“找谁？” 我回答：“当然是花铃姑娘。” “对不起，”薛子阳说道，“花铃姑娘在下已经预约了。” 我点点头，说道：“我懂，我懂。但是在下是实在相见花铃姑娘一面……我没有恶意，见一面我就走。说真的，在下这一生只有两样爱好。” “什么爱好？” “美人和美酒。” 说到这个，薛子阳的双眼就亮了，眯着眼睛问道：“哦？公子也喜欢这两样？” 我点点头，回答：“实不相瞒，在下游历中洲，誓要见到中洲所有没人，品过所有好酒！这才不枉此生。” “好好好！”薛子阳给我倒了一杯酒，大笑道，“难得遇到知音，兄台，干一个。” 我接过酒杯一饮而尽，两人相视大笑，大有惺惺相惜的意思。 薛子阳问道：“不知兄台尊姓大名啊。” 我无所谓的摆摆手，说道：“相逢何必曾相识，他日有缘若再见，兄台自会知道的。” 我们聊得正欢，这个时候红袖、哦不，是花铃姑娘从后门进来来。穿着漂亮的衣服，抱着古琴，脸上蒙着面纱，要多诱人有多诱人。 红袖微微躬身，用轻柔的声音说道：“花铃见过两位公子。” 薛子阳看呆了，完全忘了说话。 “咳，”我咳嗽一声，说道，“花铃姑娘，有礼了。” 红袖微微颔首，在里屋的矮桌边坐下，把古琴放在上面，说道：“花铃为两位公子弹一曲吧。” 我说道：“那我们可洗耳恭听喽。” 说完，柔缓的曲子从红袖的指尖传出，薛子阳那表情都醉了。 第六十四章 给我闭嘴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红袖的曲子可谓一绝，连我这种不懂韵律的人都听得如痴如醉，更别说薛子阳这种诗词歌赋样样精通的人了。 不过我现在觉得非常不爽。虽然红袖戴上了面纱，虽然薛子阳跟红袖之间也有一段距离，但是别的男人一脸爱慕的看着自己的女人……想想就让我觉得不舒服。于是我站了起来，走到拱门旁边，把拱门上的纱帘放了下来。 薛子阳疑惑不已，问道：“兄台，这是为何？” 我笑道：“老兄你可知道雾中看美人？” 薛子阳恍然大悟道：“有道理！有道理。” 说完就又继续盯着红袖看。我觉得时机差不多了，就说到：“这花铃姑娘纵然漂亮，但是我也见过几位跟花铃姑娘不相上下的美人。” 薛子阳问道：“兄台说的是？” 我喝了一杯酒，回答：“剑城李初雪，藏秀书院城月，还有第四美人徐芯蕊。” 徐芯蕊我没有见过，我本来想说浣彩蝶的，但是这三个女人都认识我，而且全天下都知道她们认识我，如果我说了她们，难免让薛子阳怀疑。 薛子阳又来了兴趣，问道：“这三位姑娘也是国色天香吗？” 我点点头，回答：“各个碧玉佳人……但是，要是说起来，我觉得有个女人要比她们三个有灵气。” 薛子阳问道：“是哪位姑娘？” 我端着酒杯，神秘一笑：“第三美人，岳湘荷。” 听到这个名字，薛子阳的身子颤了一下，疑惑的表情一闪而过。我放下酒杯，问道：“哦？老兄，看你这反应，你见过岳湘荷？” 薛子阳果断摇了摇头，淡淡的说道：“略有耳闻。” 我笑道：“关于这位岳姑娘，我听过一段关于她的流言。” “什么流言？” “传闻她跟诗剑薛子阳相恋，两人如胶似漆，而且薛子阳也送给岳湘荷一件定情信物。谁知最后这薛子阳却弃她而去，这岳姑娘从此一蹶不振，整日待在闺中，看着那对儿耳环度日……可悲啊，可悲。” 我这段话的语气故意很做作，就是为了让薛子阳听得一清二楚。薛子阳听到这段话之后也达到了我臆想中的效果。他的双目闪烁不定，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突然，他的瞳孔放大了，右手也按在了桌子上的剑上。 薛子阳盯着我，一字一顿的问道：“你是谁？不，你们是谁？” “哈，”红袖清秀的声音传了出来，“被发现了。” 我面带微笑的看着他，说道：“薛兄，你倒是说说看，你是怎么发现我不对劲儿的？” “哼，”薛子阳冷笑道，“没有知道我送给岳湘荷的是一副耳环。” “可是我们知道，”红袖的琴声不断，头也不抬的说，“现在耳环在我的耳朵上，没有认出来？果然是薄情寡义的男人。” “说吧，”薛子阳不想跟我们转弯子，直入主题，“你们费尽心思找到我，所谓何事？” 我说道：“事情我已经说了，你伤了一个女人的心，现在你要赎罪。” “哦？”薛子阳冷笑，“你们得有一个本事才行。” 我自顾自的倒上一杯酒，摇头叹息：“我现在虽然年轻，但是懂得了一个道理——能不动手的时候就不动手，一动手这事情就大了。你若对岳姑娘有愧，就去找她道歉，若你还对岳姑娘有一份真情，那就跟她当面说。好歹也是个男人，不要逼我动手哦。” 一开始的时候我收敛这身上的杀气和内力，因此薛子阳不知道我会武功。但是我现在将周身杀气和内力释放出来——王霸之气四溢，结结实实的把薛子阳镇住了。 房间的气氛有些诡异。弹琴的没人，两个剑拔弩张的男人。虽然诡异，但是也非常诗意。 “你以为，薛某是贪生怕死的人吗？” 薛子阳抓起剑站了起来，怒目圆睁。 “不是，”我摇了摇头，“但是你是薄情寡义的男人，凭这一点，我可以杀你二十次。但是我跟岳姑娘有约在先，要活着带你回去。” “你们到底是谁？” 红袖笑着回答：“天下还有谁是像我们这样一男一女行走江湖的？” “你们是……”薛子阳的眼神终于不淡定了，“你有这样深厚的内力，这位姑娘有如此出众的姿色……你们是王晋承和靳红袖！” 我点点头，说道：“那你还准备跟我们打吗？” “哈哈哈哈！”薛子阳仰天大侠，呛啷一声拔出宝剑，指着我说道，“薛某虽然多情，但是身上没有不战而屈的软骨头！我今天还就要领教一下绝剑客的功夫！拔剑吧！” 我耸耸肩，说道：“我没带剑……不过对付你也用不着剑。” 薛子阳大喝一声：“狂妄！” 说完挺剑刺来。我坐着不动，右手伸出，使出指中剑，跟薛子阳斗在一起。薛子阳不是花架子，还是有些实力的，毕竟当年差点儿就是云城四秀中的一员。他有一流高手的实力，手中的剑招也很漂亮，但是剑法变化不多，不如傅雨流。没打了一会儿，薛子阳就已经实力全开了，尽管如此，也伤不到我分毫。 这个时候，红袖手下的曲子从一开始的柔缓变得激烈起来。我暗挑大拇哥，红袖还是挺应景的。 我瞅准一个空当，用右手夹住了薛子阳的剑，他无法把剑拔出，只得跟我比拼内力。但是咱这个内功水平，全中州除了我师傅，没有人能跟我有一拼。就这么耗了一会儿，红袖突然拔地而起，使出流云身法闪到了薛子阳身后，用剑指在薛子阳的腰眼上点了一下。薛子阳“噗”的吐了一口血，然后就不省人事了。 我说道：“我好久没跟人过招了，你让我再打一会儿呗。” 红袖拍拍手，说道：“无聊，不想弹琴了，赶紧办正事吧……你把他扛出去。” 合着她就是想弹会琴。 —— 没想到这么顺利的就抓住了薛子阳，似乎有些顺利的过头了。这家伙跑了这么多年都没被抓到，竟然被我们这么轻松的逮回来了？ 走在回剑城的路上，我跟红袖一人骑着一匹马。哦，薛子阳也骑着一匹，但是他被我五花大绑的绑在马上，动弹不得，此刻他正一脸苦笑的看着我。 “我说二位，”薛子阳开口了，“何必呢？我是骗了岳姑娘没错，可是我也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啊。再说了我也没有占过岳姑娘的便宜，我们相爱的时候是两情相悦的。” 这家伙一路上喋喋不休，就是要烦我们。可恨的是，就算是喋喋不休，这家伙也展现出了不错的风度，好像现在不是被人绑架，而是陪好友郊游。那一脸欠揍的表情，我真想痛快的给他两刀。 我说道：“我们跟你没有过节，可是我们跟岳姑娘有个交易。她送给我们耳环，我们把你带回去见她。” 薛子阳摇了摇头，说道：“女人呐……我躲了这么多年，还是被她找到了。” 红袖冷冷地说道：“你以为女人的感情是可以随意欺骗的？她想跟你过一生，你却在她最在乎你的时候弃她而去，你这种没有担当又多情的男人，真应该千刀万剐！” 薛子阳调笑道：“说道多情，这位绝剑客似乎更应该千刀万剐吧？剑城的李初雪，菁英会的姳嫣姐，还有这位小魔头……在女人这方面，我真的比不过王兄，跟过我的那些女人跟您的比起来，简直就是庸脂俗粉。” 我正色道：“一，我虽然多情，但是我从来没有抛弃过任何一个。二，岳湘荷可不是庸脂俗粉。” “哈哈哈，”薛子阳放声大笑，“也罢，这些事情总要解决的……薛某只是好色罢了，还不到千刀万剐的地步。你们以为岳湘荷见到我会说什么？会想杀了我？不，她可不想杀了我，相反她会非常高兴的，只要我说一声我想跟她在一起，她就会心甘情愿的跟着我。我这个人啊，就是这点儿好，会对付女人。” 我和红袖不说话，静静的听他胡扯。 薛子阳继续说：“所以说你们不如直接杀了我，让我见到岳湘荷，我还会再骗她一次。你们不可能在她身边一辈子，等你们走了，我就在离她而去。在下喜欢的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在下可不会为一个女人献上自己的一生。所以说，你们又害了一次岳湘荷，不如现在就放了我。” 我回头看着他，冷冷的说：“关于我的事，你听说过多少？” 薛子阳嬉笑着说：“流传于江湖的几乎都听过。从你刚出江湖到现在，所有的大事我都听说过。” 他是一个很会耍嘴皮子的人，我对付这种人自有办法让他闭嘴。 我说道：“如果你足够了解我，你会明白我怎么对付麻烦。如果你不懂，我可以告诉你……林莫祥用姳嫣威胁我，于是我挖了他母亲的坟。鬼五找我的麻烦，于是我斩掉了他用刀的手。所以，如果谁威胁到了我，而我又不能杀了他，我就毁了他最珍视的东西。薛兄，你珍视的东西似乎很明显——阁下这张英俊的脸蛋被剥光了皮会怎么样？如果你的舌头被拔掉了怎么样？” “哼，”薛子阳冷笑道，“天下没几个好人，但你是个好人，不管你怎么伪装，你都是个好人，你不会对我做这些，因为我的错还没有到天怒人怨的地步。” 我说道：“伪装成好人的坏人最可怕。我会剥了你脸上的皮，但是我不会拔了你的舌头，因为我还要你亲口对岳姑娘说一些事情。你错了，我不是只杀惹得天怒人怨的人，让我反感的人我也会杀。所以，从现在开始，如果你不想脸上的皮被我剥掉，最好从现在就闭嘴。” 第六十五章 这纠结的爱情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说在前面：昨天有人问我：“你不是说不是后宫小说吗？为什么主角有三个老婆？”我只能尴尬的回答：“李初雪死了……至于剩下的两个，我只能告诉你，最后只能活一个……”好的，我说完了。 正文： 我这种人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凶神恶煞的一种，平民眼中看来，我似乎是说一不二的存在。这几句话成功的镇住了薛子阳，现在老老实实的闭嘴了。笑话，我当然不会剥了他的脸皮，那对我来说太残忍，还不如直接杀了。可是对于这种人来说我不能干脆杀了他，因为，一、他不怕死。二、直接杀了太便宜他。 薛子阳没打算从我们身边逃跑，因此这让我们轻松不少。一路上我对薛子阳有了一个新的认识，他之前说的没错：虽然干过不少错事，但是罪不至死。他懂得轻重缓急，什么姑娘能碰，什么姑娘不能碰他非常了解。那些被他欺骗的女孩子也只是单纯的被欺骗感情，至于肉体，薛子阳从来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他追求的是心灵上的快感，至于肉体上的，按他的话说，随便找个妓女就能解决。 这勉强算是这个骗子唯一的道德准则。 如此看来，岳湘荷确实有些小题大做了，或者说这姑娘用情专一的过头了。也算是薛子阳倒霉，勾搭谁不好，勾搭上了岳湘荷。换了别的女人，恨过之后该往也就忘了，岳湘荷倒好，记一辈子。虽说用情专一没什么不好，但是死咬着一个人不放也说不过去。 薛子阳虽然说得自信，但是他还是有些担忧的。在剑城外，刚看到剑城的大门，薛子阳的眼中就流露出了些许不安。 我们准备进城的时候，薛子阳突然说道：“两位，我有件事要说。” 我回头瞪着他。薛子阳苦笑道：“要剥我的脸皮也等我说完了不是？……你们能不能把我身上的绳子解开？总不能让我这么进去见她吧？你们放心，我不跑，而且我也跑不了，你的轻功比我好一万倍。” 我心说也是，不怕他逃跑，而且现在岳湘荷还是深爱着薛子阳的，如果我们绑着他让岳湘荷看见了，说不定会指责我们。 我斩断了薛子阳身上的绳子，薛子阳痛痛快快的伸了个懒腰，这一路上大部分时间他的身上都绑着绳子，现在忽然得到释放，薛子阳感觉痛快的不得了。 薛子阳揉着手腕说：“要是能让我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就再好不过了，我可不习惯穿脏衣服。” 红袖白他一眼，说道：“你还敢乱提要求？” “不敢不敢，”薛子阳立马摆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我觉得二位不用对我这么凶……好好好，我闭嘴。” 我和红袖押送着薛子阳进了剑城。之前打过招呼，傅雨流和慕瑶知道我们已经回来了。进剑城没多久，就看到傅雨流带着一票人浩浩荡荡的向我们走来。这群人里我只认识傅雨流和慕瑶。为首的两个人是两个中年人，一派武林长者的作风。我猜这两个人是傅不凡和岳行风。 “淫贼纳命来！”离我们老远，一个中年人就抽出了后背的双剑，飞也似的向我们杀来——不用说，这肯定是岳行风了。薛子阳把人家女儿霍霍的好几年寻死腻活，岳行风肯定想把薛子阳千刀万剐。 我急忙挡在薛子阳面前，架住岳行风刺来的剑。 “前辈息怒！”我急忙说道，“现在不能杀他！” 岳行风咬着牙，死死地瞪着我身后的薛子阳。而薛子阳呢，面带微笑，只是他这个微笑比哭都难看。薛子阳从马上下来，走到岳行风身边，一躬身，说道：“岳前辈，得罪了……” “住口！”岳行风大声喝道，“我要杀了你这淫贼！” 说着又要杀薛子阳。好在这个时候傅雨流他们赶来了，及时拉住了岳行风。 “贤弟！”傅不凡拉着岳行风说道，“你就算再生气也得等湘儿决定这小子的生死啊。” 傅雨流和慕瑶也在一旁帮腔。 “岳叔叔，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 “爹，您消消气儿，看姐姐怎么说。” “哼！”岳行风愤愤不平的收了剑，指着薛子阳的鼻子说，“就算湘儿原谅你，老夫也要剁掉你的手。” 薛子阳笑道：“到时候不劳前辈动手。” 这时候傅不凡和岳行风才注意到我，傅雨流赶紧把我介绍给他们。 “爹，岳叔叔，这位就是我的结拜大哥，云间派掌门、绝剑客王晋承。这位是我大哥的内人，秦晓月。大哥，嫂子，这位是家父，这位是岳叔叔，慕瑶的爹爹。” 我抱拳躬身说道：“晚辈见过两位前辈。” 红袖也恭恭敬敬的说：“见过两位前辈。” “哈哈哈，”傅不凡拍着我的肩膀说道，“果然英雄年少，你绝剑客的大名可是如雷贯耳啊。” 岳行风的表情虽然还不好看，但是也努力做出好看的样子对我说：“王少侠，这次多谢了。” 我说道：“不客气，我应该的。” 寒暄的差不多了，我们一群人押着薛子阳向岳府走去。一路上我一直站在岳行风跟薛子阳中间，我真怕岳行风突然一剑刺死薛子阳。好在路上有惊无险。到了岳湘荷的后院前，一行人停了下来。 岳行风对慕瑶说道：“瑶儿，你进去跟你姐姐说。” 慕瑶说到：“我知道了。”说完，进了院子。 我小声问傅雨流：“雨流，岳湘荷不知道我抓了薛子阳回来？” 傅雨流摇了摇头，回答道：“谁都知道，唯独没有告诉她。” 没过多长时间，一个穿着狐狸皮披风女子一脸泪水的跑了出来，不用说了，这自然是岳湘荷。岳湘荷一见到薛子阳就忍不住两眼含泪，不顾身边人多，冲着薛子阳就扑了过去。这个时候觉得最没面子的就是岳行风了，自家闺女当着自己的面跟一个男子这样…… “子阳！”岳湘荷唤了一声，说着就像薛子阳扑了过去。谁想薛子阳轻巧躲过，然后面无表情的说了一句：“岳姑娘，别来无恙。” 薛子阳这句话把岳湘荷说傻了，这句话听起来是跟陌生人说的，没有一点儿情分在里面。苦苦等了一个人这么多年，再次见面，这个人竟然表现的如此冷漠……哎。看来男人里面我还是不错的，想想姳嫣在剑城见到我的时候我是怎么做的。 场面有些尴尬，我对众人说道：“各位，这里留给他们两个把，咱们等结果就行。” 岳行风虽然不愿意，但考虑到自家闺女的心情，还是跟着我们出去了，留这一对儿在天井里大眼瞪小眼。 我们到大厅等待，岳行风怒不可遏，愤怒的说道：“刚才你们就不该拦着我！我一剑劈了他落个清净！” 傅不凡劝道：“贤弟，这薛子阳纵然该死，也得为湘儿考虑考虑不是？湘儿这个心结解不开，这一辈子都过不好。” 不管怎么劝，岳行风还是怒气冲冲的。说话间，傅雨流的母亲和岳湘荷的母亲来了——傅雨流之前跟我说过，慕瑶的母亲去世了，但是岳湘荷的母亲对慕瑶很好，视如己出。这两个女人都有一股富家太太的气质，雍容华贵识大体。照例，傅雨流又把我跟红袖介绍给他们两个。然后两位太太对我们说了一通“郎才女貌”之类的话…… 等待实在无趣，我瞧瞧问傅雨流：“雨流，有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偷听？” 傅雨流想了想，说道：“跟我来。” 于是，我们几个年轻人蹑手蹑脚的来到后墙。大家都是高手，隔墙听音谁都做得到。 —— “为什么？”这是岳湘荷的声音。 “岳姑娘，何必呢？”薛子阳的声音挺无奈的，“在下不是值得托付终生的人。” “可是你当时说了会娶我，说会陪我过一辈子。”岳湘荷已经带了哭腔了。 “对不起，在下骗了你。虽然这么说出来很残忍，但是在下不想等你以后后悔，在下不是个好男人。” “我等了你三年！” “对不起，在下不知道在下在岳姑娘心中有这么重要的地位，辜负了你的好意……实在是抱歉。岳姑娘，要杀要剐在下绝无怨言，但是在下不会娶姑娘，在下不配。” “我不要你死！我要你娶我！” “哎……”薛子阳叹了一口气，“在下知道自己的本事，这些年来啊，喜欢过在下的女人很多，在下喜欢的也很多……可是没有那个女人能让在下死心塌地。在下之前并未觉得这有何不妥，既然两厢情愿，那就死守，如果厌倦了，就离开。在下一直是这么想的，那些被我欺骗过的姑娘几乎都恨我，可是时间久了也就忘了。岳姑娘，你是个例外，你竟然这么久都没有忘记。” “如果你对我有愧，那就留下来，或者带我走。” “你为什么就是不懂？在下根本就没有爱过过娘你，不过是我一时兴起，想要跟你玩玩罢了。你以为我刚才说的话只是漂亮话？是为了让你对在下更加死心塌地？” 第六十六章 香草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小院中的气氛已经渐渐凝固了，一个一心想要摆脱的男人，还有一个固执的女人。一个想要逃跑，一个想要追上来。所以，问题出现了，该怎么解决？ 外人看来，只要有一个妥协难题就能解决，但是问题是：两个似乎都不想妥协。 慕瑶恶恨恨地说：“若果薛子阳敢抛弃我姐姐，我就杀了她！” 哎，女人的思维真是奇怪。我问慕瑶：“慕瑶，你觉得薛子阳这个人怎么样？” “人渣！” “那你还想让他当你姐夫？” 慕瑶哑口无言，估计是被自己的逻辑难住了。 傅雨流对慕瑶说到：“我觉得你姐姐应该放弃，追的越深，伤的越厉害。”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我们现在又不能冲进去，只能听他们慢慢解决。 院子里的剧情还在继续，更加跌宕起伏了。 岳湘荷还不死心，她说道：“不可能，你不可能没有对我动过心！” “我为什么要骗你？你这么漂亮，你父亲有这么大的家业，哪个男人会不喜欢你？可我是个浪子，我没有办法让自己停下来，也没有办法把自己的感情浪费在一个人身上。我已经说的很明白了，骗了你我很抱歉，你要杀要剐我没有怨言，但是让我留在你身边或者带你走……我做不到。我对你还是有那么点儿感情，因此不想再骗你，不想让你受伤。” 岳湘荷已经哭了，女人都承受不了这种打击，她反复念叨着“为什么”。然而，薛子阳的答复给的很明确，当初他们二人的感情完全是薛子阳一时兴起，怎奈落花只是玩玩，流水动了真情。 两个人沉默了半晌，忽然听到了薛子阳爽朗的声音，他说道：“我没有想到你竟然拜托王晋承来抓我，是个很有吸引力的男人啊。虽然这一路上他对我不太友好，但我还是从他身上学到了一些我没有的东西。” 哈？这里边还有我的事？ 薛子阳说道：“人贵在有自知之明，我知道自己的成色。我这个人怕是全天下男人都梦寐以求变成的人，风流、潇洒、又有才华、会逗女人开心，但是……我却比不过王晋承，他除了武功似乎哪样都比不上我，（我去你的！）但是却有三个女人为他死心塌地。这三个女人，哪怕给我一生的时间我都不可能让她们为我动情，可是王晋承做到了。我想他的女人们也知道他不会只爱一个人，但是却没有人怨恨他。我思考了一路，终于知道了为什么，大概是忠诚。很抱歉，我最欠缺的就是忠诚。” 岳湘荷用颤抖的声音说道：“所以无论如何，你也不会留下来陪我，对吗？” 薛子阳没有说话，但是我能猜到他似乎是点了点头。 岳湘荷说道：“我们不可能回到三年前了，就算你现在答应留在我身边，我也不会原谅你……可是我无法说服自己放弃，我等了你三年！” “对不起，所以我来赎罪。除了‘我们两人在一起’这条，你想怎么惩罚我都行。” “惩罚？不，我不会给你单纯的惩罚。你这种人，从来就不会愧疚，所有事情都认为是理所当然的，而且你也不怕死……所以，我放你走，你会完好无损的离开，你今后的人生都不会有人去打搅你。但是，你要记住，我岳湘荷被你伤害过，我将终身不嫁，我会用我的下半生折磨我自己。如果有一天你听到了关于我的坏消息，请你一定要记住，我承受的一切，全部是拜你所赐！我要让你一辈子活在内疚之中！” 这女人……疯了吧？为什么不干脆给薛子阳一个痛快的？折磨自己算个什么情况？ 院墙外，我们几个人大眼瞪小眼的。万万没想到事情竟然发展到这步田地，非但没有解开岳湘荷的心结，似乎还越陷越深了。 又过了许久，我们听到薛子阳说：“岳姑娘，你这是何必？” “你走吧。” 薛子阳不能走，如果他这个时候走了，那我跟红袖就是好心办坏事了！打心底说，我虽然不怎么喜欢他们两个，但是我又不希望他们两个因为我们搞得跟敌人似的。院墙外的四个人各个心急如焚，但是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拼一把！反正最坏的结果也是薛子阳离开。 我不等他们几个反应，飞一样的越过院墙，来到院子里这对儿面前。 “等等！”我大声说道，“在下有个建议！” 薛子阳和岳湘荷诧异的看着我……挺尴尬的，偷听毕竟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事。 我说道：“关于我为什么在这里，我们等会儿再解释，关键是两位能不能听我说一句？” 说话间，红袖他们也翻进院墙了。红袖拉着我，一脸焦急的说道：“你怎么突然跑进来了？！” 我不理会红袖，整理了一下思绪，对岳湘荷和薛子阳说道：“你看，你们两个已经谈崩了，对不对？现在是最坏的结果，岳姑娘你要用后半生折磨自己，薛子阳你要活在愧疚中，这是两败俱伤的结局，对不对？为什么不干脆你们都退一步？干嘛折磨自己？这种情况是谁都不想看到的。” 其实我现在还没有想到好点子，我只是想拖延一下，好让自己能多考虑点儿。 薛子阳苦笑道：“王兄，你是男人，你应该知道男人的通病的。我不能留在她身边……” 通病？！有了！ 我大声说道：“我知道，男人好色的通病，谁也不例外！但是，你可以让自己变得专一！” “专一？”薛子阳说道，“我这个人就是这样，喜欢处处留情，我不知道怎么变得专一，任何想要跟我的女人必定会被我伤害，难道你想让我再伤害她一次？” “你既然现在说这种话，就证明你还有良知。但是你要知道，如果你走了，她还是会受到伤害。你是成年人了，你懂什么事利弊吧？人都是做点儿牺牲的，用你的自由换岳姑娘下半生的幸福，难道不值得？既然你想赎罪，为什么不干脆点儿？对不对？” 薛子阳耐着性子对我说：“可是我不爱她，爱情这种东西，你懂不懂啊？” 我一把拉过红袖，对薛子阳说道：“你看我们两个，放到四五年前没有人能想到我们两个会在一起的，对吧？我是名门之后，她只是个人见人恨的小魔头。但是一切皆有可能，你看我们现在不还好好地？” “可是我们跟你们不一样。” “一样！你只是下意识的一位自己不会真心爱上任何一个女人，你自己骗了你自己！还记得当时在怡红院吗？我提到岳湘荷这三个字的时候你的表情变了，证明你在乎她！” 然后薛子阳和岳湘荷两个人表情都变得奇怪起来。过了一会儿，薛子阳摇着头说道：“你一定是看错了，我根本就不喜欢她，我真的只是玩一玩。我现在难道当个魂淡都这么难吗？你没必要为我洗地，我这种骗子根本就配不上她。” 我大声说道：“你狡辩个鸡毛？都是男人我会不懂？现在我更懂了，你那风流倜傥的外表下藏着一颗自卑的心，每个女人爱上你你都会觉得你排不上她们，然后才逃跑的对不对？” 薛子阳哭笑不得的说：“我真的没这么高尚，真的。” “那就试着变得高尚！你试着爱她，试着陪着她，日久总会生情的，对不对？” 我都佩服我自己，能说出这么一套牵强的理论出来。没错，我就是想撮合他们两个，让他们从新在乎彼此。这样的话……首先，岳湘荷不会再寻死腻活。其次，薛子阳就不再是个骗子，而且今后也不会有其他的女人被他霍霍了。我的天，我真是干了一件功德无量的事。 薛子阳和岳湘荷对视着，不知道他们两个在想什么。只要他们两个都沉默，我就认为我说的这件事是靠谱的。 过了好长好长时间，薛子阳终于说话了，他用力摇了摇头，说道：“对不起，我做不到……” 岳湘荷呆呆的说：“你做得到……你刚才的眼神中一闪而过了什么，那个眼神，我在三年前见过。你刚才骗了我，你喜欢过我，你不只是玩玩。虽然我还不清楚你为什么离开……” 薛子阳突然大声吼道：“我没有喜欢过你！是你的错觉！是你一厢情愿！我是诗剑薛子阳！是个浪子！是个骗子！没有哪个女人能捆住我！香草不行！你也不行！” 我去！有收获啊！这个香草是谁？！怎么又突然蹦出一个人？这薛子阳还是个有故事的人啊。等等啊，我大概能猜到一些，或者说能联想到一些……呃，薛子阳被这个叫香草的女人伤害过，然后再也不相信自己会爱上任何一个女人，于是从此薛子阳就过上了浪迹情场的生活。 呵呵，人真是一种奇妙的动物。 ―― 问题解决了吗？解决了一半。为什么说解决了一半呢？ 因为啊，这件事情有点儿复杂，我长话短说。薛子阳的经历和我猜想的差不多，但是有点儿出入。薛子阳曾经深爱过一个叫做香草的女人，是他的师妹，但是同时，他还爱上了另外一个女人，这个女人是谁没必要说。然后他师妹很生气，于是她师妹轻生了，临死前她对薛子阳说：“你是个骗子，你根本就不会对任何人动情，你的一生都是甜言蜜语一般的谎言。”然后他师妹就自杀了……从此薛子阳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听起来有点儿车，但是我们不是当事人，没有办法理解这种情怀…… 我们还没有解开岳湘荷的心结，到先解开了薛子阳的。什么事都说出来之后，薛子阳真正明白了自己的错误。在我跟傅雨流的威逼利诱之下，薛子阳表示愿意试着去爱岳湘荷。但是问题又来了……岳行风不喜欢薛子阳，而且岳湘荷现在也不想原谅他…… 真他妈乱！ 第六十七章 坏未来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骑着马离开剑城的时候，我还有些精神恍惚。这个问题似乎是解决了，但是又好像没有解决。红袖骑着马走在我身边，心情不错，哼着小曲子。深冬的天气特别寒冷，但是今天天气好，阳光洒满了整片树林。 我问道：“冤家，心情好？” 红袖点点头，笑着说：“难道不应该好吗？最后两个人还是在一块儿了，谁都喜欢这种结局的，对不对？” “在一块儿？”我疑惑道，“你是怎么知道他们在一块儿的？岳湘荷可不是这么说的。” “所以说你不懂女孩儿的心思喽。” 所谓女孩儿的心思就是口是心非？就是“嘴上说不要身体却很诚实”的那种？难怪啊，红袖当年表现的非常讨厌我，但是这小魔头早就对我动心了，这就是女孩儿心思？不禁让我回想起了昨天的情景…… 总之两个人又僵了起来，而且这个时候岳湘荷的父亲也来了，场面有些混乱。我跟傅雨流废了好大的力气才把岳行风拦住。纠结良久，最后岳湘荷冷着脸回了屋子，薛子阳一脸落寂。薛子阳表示，如果想要杀他他没有怨言，如果不杀他，他选择在剑城居住下来，等岳湘荷回心转意。 我们来捋一捋剧情：一开始的时候，岳湘荷对薛子阳念念不忘，后来我们找回了薛子阳，两个人激烈的争吵，争吵过后我来调节，调节完后情况大反转，岳湘荷成了跑的人，薛子阳成了追的人。 我们临走前岳湘荷特意来为我们送行，出剑城之前，这位传言中刁蛮不讲理的大小姐彬彬有礼的对我说：“这次多谢贤坑俪了，若不是你们，我怕我一辈子都不可能解开心结了……你们二位刚成亲不久，那对儿耳环，就当小女子送给两位的礼物吧。” 红袖笑道：“多谢岳姐姐。” 我看了一眼站在远处的薛子阳，皱着眉头说道：“我怎么感觉这对儿耳环我们不该拿呢？到最后好像也没有改变什么。” 岳湘荷掩嘴笑道：“看来阿瑶说的没错，你果然是一个很迟钝的人。” “啥意思？” “真羡慕秦姑娘，能找到您这种男人。” 我厚着脸皮说：“我也知道我这人挺好的，但是我觉得薛子阳这人也不错，要相貌有相貌，要才华有才华，而且他现在改过自新了，要不岳姑娘你再考虑考虑？” 岳湘荷只是笑着，也不说话。红袖扯了我一把，冲我小声嗔道：“你少说两句。” 之后我们就告别了剑城众人，然后就是我开头说的那些。 哦，怪不得岳湘荷不说话，其实已经接受了薛子阳，之所以嘴上不说是想惩罚一下薛子阳——就是傲娇。女人的心思别乱猜，越猜越烦，我要是薛子阳，找个晚上直接去她房间就行。虽然简单粗暴，但是绝对管用，不信你去问林莫棠。 “呐，”红袖说道，“耳环解决了，我们下面干嘛？去找鬼五还是回岚墒山？” 我抬头想了想，说：“先回岚墒山吧，虽然鬼五这段时间行踪比较确定，但是我总感觉心里空空的，没有安全感。” “所以你想回去找姳嫣姐商量一下，对吗？但是你不要忘了，三月之期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 我点点头，说道：“我知道，但是这样保险一些。鬼五可不是普通的对手。” “天呐，”红袖苦恼地说，“离开姳嫣姐，你都不回思考了……鬼五虽然难缠，但是以你现在的能力肯定能打过他，就算打不过还有我啊。你真该学学怎么自己思考问题了，万一姳嫣姐没在你身边可怎么办？” 我“哈哈”一笑，说道：“你这是吃姳嫣的醋吗？” “才没有。” —— 先回岚墒山，跟姳嫣商量一下接下来要做得事情。这段时间我没有在前线，但是对于这场战争依然密切关注着。有好消息也有坏消息，好消息是北军节节取胜，坏消息是依然拿不下南军。而且，更要命的是，林莫祥不知怎么知道了三王血的事情，他已经派人寻找清王和夜王的后人了。 于是慕容加快了自己的计划，所有的一切依然紧锣密鼓的进行着，似乎没有什么不妥。 但是我依然无法安心，我自己都不清楚这份不安是从哪来的。 回岚墒山的途中我们经过了藏秀书院，兰香和黄阎已经回来了，书院现在有一片莺莺燕燕，又有新的小姑娘住在了书院里。似乎一切又变的向以前一样美好，只是埋在后院的那一座座小小的坟冢还昭示这那一天的残忍。 黄阎和兰香两个人很好，很恩爱。我认识的人里面，我最羡慕的还是这对儿。不用在乎天下发生了什么，每天都自由自在的。想想我们其他人，有的人要费尽心思的打一个自己不想要的天下，有的人虽然聪明但是却又不能著事算尽，有的人一生奔波却得不到想要的生活，有的人有万贯家财却纠结于儿女私情。 大神是公平的，你得到了什么，肯定要失去点儿什么。 失去点儿什么？我似乎失去的太多了。 —— 我们加快了回去的步伐，因为我好想没有什么时间可以浪费。 这段时间姳嫣去参加了叶飞扬和乌丽雅的婚礼，当然，天下最富有的贵公子的婚礼可比我和红袖的吸人眼球。我听到过各种小道消息，据说那天光宾客就几千人，全中州最富有最有权势的人似乎是同一天聚在了重南。我打心底祝福他们。但是……叶家能住几千人？我的天，叶家的宫殿到底多大？ 岚墒山的山路依然崎岖，山风呼啸，稍有不慎就会掉落悬崖。我真搞不懂当年祖师爷为什么要在这儿建立云间派，就不能选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吗？ 走了半日，我们回到了云间派。天气依然不错，阳光下的云间派依然雄伟，但是却安静了许多。真奇怪，难道孩子们今天没有习武吗？没人看着真是不幸，等会见了他们三个，一定要好好教训一顿。 带着这种想法，我跟红袖牵着我进了岚墒山，回家嘛，心情肯定非常不错。 “奇怪，”红袖看着空荡荡的星月广场说道，“今天怎么这么安静？……那是什么？！” 红袖突然指着前面的某个地方大声喊了起来，脸上的表情有些惊恐。我眯起眼睛向那个方向看去——之前眼睛受过伤，视力有些影响。 我看清楚了，有个人倒在血泊了。我脑袋懵了一下，急忙向那个人跑去。 是陈伯，陈伯倒在血泊里，身上有很多伤口，早已没了声息。 “陈伯？”我探了探陈伯的鼻息，声音有些麻木，“陈伯？陈伯！你醒醒！发生了什么事情？！” 怎么回事？为什么陈伯被人杀掉了？谁会跑到岚墒山来杀人？为什么陈伯死了？！为什么？！陈伯已经死去有一天的时间了，一天……一天前发生了什么？ 不祥的预感开始在我的胸口蔓延，我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我脑子一片混乱，无法正常思考问题。 我站起来漫无目的的大声喊道：“师傅！姳嫣！” 红袖也跟着大喊：“莫云！绯月！薇儿！你们在哪儿！” 没人回答，我快步向大厅走去。还未到大厅，就看到一个人背对着我盘腿坐在大厅的地上。他的背影很沧桑，也很瘦弱，是我师傅。 “师傅！”我大声喊着向他跑去。 师傅坐在地上一动不动，胸口心脏的位置有刀伤，伤口很深，怕是已经触及心脏。我彻底乱了，什么人能打过我师傅？是谁打伤我师傅的。 “晋承……”突然，师傅说话了。声音很干涩、虚弱。 “师傅！”我大声说道，“徒儿在！师傅你怎么了？是谁打伤了你？！” 师傅缓缓睁开双眼，眼中布满血丝。我伸出手扶在师傅的肩膀，将真气缓缓注入师傅的身体。不知不觉，我的眼泪已经流了一脸，我已经泣不成声。身体不由自主的发抖。 “晋承……”师傅虚弱地说，“不用费事了……师傅、怕是不成了……” “师傅！”我哭着问道，“是谁！是谁打伤了你？！” “鬼五……”师傅缓缓的说出这两个字，然后盯着我的眼睛，说道，“晋承，为师……从小没给过你什么好脸色……教你们的时候也凶巴巴的、而且、而且还隐瞒你的身世……你恨师傅吗？” 我用力摇着头，哭的像个孩子，但是我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师傅微笑着说：“没有看到紫晶和凌霄成家、为师、为师也有些不甘心……答应师傅，要、好好……咳咳……” 师傅剧烈的咳嗽起来。鲜血从他的嘴里喷涌而出。我一边锲而不舍的给师傅灌输内力，替他疗伤，一边哭着说：“师傅，您别说话，徒儿能治好您。您没事的，您是上官剑圣，中洲最厉害的宗师，没有人能打败您。您不会死，您还要看着我跟红袖的孩子出生，您还要叫她武功，给她取名字，师傅……求求你别死……求求你……” 第六十八章 垮了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有些事情并不是你坚持了就会成功，有些人并不是你珍惜了就能活着。 我想不通为什么鬼五会打得过我师傅，但是时间事千变万化，下一瞬会发生什么，又有谁能看清楚。 师傅闭上了眼睛，苍老的脸庞没有一丝血色。我跪在他面前哭个不停，我没法停止自己的眼泪。我的师傅就是我的父亲，他从小养育我，教我武功，教我做人。我们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是我们亲如父子。 就在我悲痛的难以言喻的时候，红袖突然说道：“姳嫣姐！” 我悲伤的心头又一阵。师傅都出事了，姳嫣和孩子们呢？我越来越惊慌不安，踉踉跄跄的站起来，四处寻找着姳嫣的身影，大声喊着他们的名字，直到嗓音嘶哑。 我最终还是找到了姳嫣，但是……我不愿意承认见到这样的姳嫣。 姳嫣半靠在墙上，胸口有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双目紧闭，一脸死灰色。 我感到天旋地转，快要干涸的泪水再一次流了出来。都是我的错，我不应该离开岚墒山的，我不应该先去找薛子阳，如果我提前杀了鬼五，这些事情都不会发生。我开始悔恨、懊恼，我从来就没有这么恨自己。 姳嫣的身体冰凉，和陈伯一样，应该已经过世一天了……想到这些，我扇了自己一巴掌。为什么到现在我会想这些？现在不是该考虑姳嫣的死因的时候，我应该看着她，然后试着道歉，试着让她听到。 毫无预兆的，我喷出了一口鲜血，身子也站立不住。身后的红袖及时扶住了我，我才没有倒在地上。我跪下来抱住姳嫣的身体，眼泪如决堤的洪水，但是我却无法哭出声响，嗓子眼儿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啊！！”终于，我发出了一声咆哮。 可是哭泣有什么用？姳嫣不会活过来，鬼五也不会死，这一切都无法改变。我失去了师傅和姳嫣，我的世界一片乱麻，我看到的那个未来似乎正在慢慢发生。初雪死了，姳嫣死了，师傅死了……不久的将来，未来的那个我所说的事情会不会真的发生？我亲手杀了大师兄和小狐狸，红袖也会死，慕容也会死……傅雨流也会死…… —— 对于现实的无力感，对于现实的压迫，我一向选择抵抗，只是这一次，我相信了命运。我忘记了自己是怎么埋葬师傅、姳嫣、还有陈伯的，我只记得我把姳嫣埋在了我的小竹屋前。然后我就坐在她的墓前，呆呆的看着那块儿简陋的石碑。 “爱妻宋姳嫣之墓”，几个字歪歪扭扭的，像刚学会写字的孩子写的。 我在姳嫣的墓前做了很长时间，太阳在我的身边不断的升起又落下，似乎过去了很多天，我一直坐在那里，没有动弹过。红袖每天都来看我，坐在我身边，试着和我说话，但是我好想失去了说话的能力，张开口，却发不出任何声响。真是讽刺，姳嫣的失语症转接到了我的身上。 有一天，红袖跟我说：“绯月他们回来了，是柳娇儿带走他们的……柳娇儿说，当时鬼五冲了进来，他先杀了陈伯，然后……又杀了姳嫣姐。闻讯赶来的师傅和鬼五打了起来，柳娇儿趁机带着绯月他们走了……你说句话啊。” 红袖的声音也很沙哑，这些天她也在哭，可是要比我坚强，最起码她没有垮掉。 红袖把一件厚厚的大衣披在我的身上，然后说道：“你打算就在这里一直坐着吗？你不吃不喝，难道你想跟姳嫣姐一起走吗？你要是死了，谁来为他们报仇？半个月了，你该醒了……” 是啊，半个月了，我在这里整整做了半个月。没有喝一滴水，没有吃过任何东西。但是我这比常人强壮的身体却依然活着，就算没有食物的补给，我体内的术法的力量也会维持正常的生理活动。 我恨我自己为什么现在还活着。 脑子昏昏沉沉的，思绪也越来越乱，我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莫云他们来过，似乎跟我说了什么。后来傅雨流他们也来了，后来又来了很多人。他们在姳嫣的墓前吊唁，每个人都哭了。我也想哭，可是我的眼睛如此干涩。 就让我这么死了吧……我这么想。 然后我感到自己的身体突然动了起来，后背好像被什么重物撞到了，剧痛传进身体的每个角落。我没有一点儿防备，一头撞在了姳嫣墓前的石碑上。 我艰难的转过身，靠着石碑坐着，眼睛被鲜血模糊了。我看清了眼前的人，是大师兄和紫晶，还有红袖。大师兄还是像以前一样，一脸冰冷，只是这冰冷添加了太多的怒气。刚才，应该是大师兄踹了我一脚。除了在天阙那次，大师兄已经十几年没有教训过我了。 我笑了，牵强的笑着，眼泪又流了出来。 大师兄冷冷的对我说道：“站起来。” 我摇了摇头，有气无力的说：“大师兄，我站不起来了……我垮了……” 大师兄抬起脚，用力踩在我的胸口上。我只感觉胸口一闷，又吐出一口鲜血来。红袖眼中不忍，想要阻止大师兄，但是却被紫晶拦下了。 大师兄弯下腰，盯着我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你打算坐一辈子？就这么看着这个坟冢？有什么用？！废物！” 大师兄加重了脚上的力气，我又吐出了一口鲜血。缓了一会儿，我自嘲的笑着，然后说道：“我没有办法，我没办法像你跟慕容一样。你们聪明，有手段，也残忍。玉儿死的那么惨，慕容还能静下心来想对策。对不起，我不能，我不能容忍自己这么理智。大师兄，还记得小时候吗？” 大师兄看着我，不说话。 我继续说道：“六岁那年，我和紫晶抓了一只鸽子。师傅不让我们养，说我们没有能力养那只鸽子，鸽子迟早被我害死，应该把它放了。我和紫晶偷偷的把鸽子养了起来……后来被你发现了，你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师傅，你选择当着我们两人的面杀了鸽子。然后八岁的你拿腔作势的对我们说‘你们不要在做这种愚蠢的事，你们救不了这只鸽子’。你没有忘记吧？” 大师兄依然沉默，我又说：“所以，我从小就不是一个能狠下心来的人……这几年我杀人太多，算是老天对我的报应吧。大师兄，不要为难我了，求求你，我真的不想在站起来了。太多的事情压着我，我感觉自己每时每刻都要紧绷着神经，少一松神就会崩溃……现在我崩溃了，我什么都不想做，我只想陪着姳嫣。” “好，”大师兄点了点头，拔出了手中的赤霄剑，说道，“你若没有牵挂，我就成全你。” 我张开双臂，笑着说：“大师兄，能死在你的手上……也是值得的。” 大师兄邪魅的笑着，然后狠狠地说：“谁要杀你？我不会杀你的。” 说完，大师兄转身一剑刺进了红袖的心窝。红袖一脸惊诧的看着大师兄，身体缓缓的倒了下去。 我只听的脑子里轰隆一声，然后突然暴起冲向大师兄，大声喊道：“不！” 大师兄丢下赤霄剑，一把抓住我的衣襟用力把我按在石碑上，盯着我的眼睛说：“你看，你还是能站起来的。你不是说你已经没有牵挂了吗？我杀了你的小魔头，你还是会痛心的，对不对？你怎么才能再一次站起来？要我回到秋风谷，用神力把伽蓝城扯下来，然后当着你的面杀了你的母亲？” 我开始颤抖，有一次感受到了无比的痛，我看着大师兄身后的红袖。她倒在地上，似乎没有了生息。 我泪眼朦胧的盯着大师兄，问道：“为什么？为什么？！” 突然，红袖的胳膊动了动，然后艰难的坐了起来，嘴角挂着鲜血，红袖蹲下来扶住红袖，关切的问道：“小月，你没事吧？” 红袖摇摇头，看着我，喃喃的说：“你还没有麻木，对不对？” 我呆呆的看着红袖，又看了看大师兄和紫晶。他们两人没有表情，似乎这一切是早就计算好的。 红袖又说道：“你没有看起来那么脆弱，你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站起来吧，你还要保护我。姳嫣姐不会怪你的……而且……” 红袖还想说什么，这时候大师兄松开我的衣襟站了起来，转过身对红袖说道：“你应该再躺一会儿。” 红袖摇了摇头，说：“他遭受的打击已经够多了，应该给他一点儿希望的……王晋承，你站起来吧，姳嫣姐，还有救。” ————————————————————分割—————————— 我现在正在纠结要不要弄死宋姳嫣，本来想就让她这么死了的，但是我现在又有点儿不希望她死了。容我在纠结几天，等我想好了再做决定。当然，下面不管发生什么都有可能，该死的人不一定会死，必须活着的人不一定挥霍。这是个悲剧，真的。 第六十九章 在下王晋承，宋姑娘，有礼了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六年前，番阳。 番阳紧挨着剑城，地处中洲边境。这地方我不常来，原因嘛，很简单，这里不是什么武林人才辈出的地方。中洲武林的分布挺有意思的，南方的高手多于北方，若不是我们云间派在北方撑起一片天，几百年来，北方的武林世家可就一点儿话都说不上了。可是我这次来到了番阳，因为我要去太平谷，赶赴四十年前师傅和那个什么北海仙人的约定。 此时的我坐在番阳最大的青楼里，身边跟着几个关系还算不错的朋友。我虽然是个独行客，但是在江湖上混了几年还是认识了几个人的，平常一块儿逛逛窑子什么的。男人嘛，谁还没有个需求。 一行人叫了几个姑娘，有说有笑的，气氛很热烈。我一边跟这些为狐朋狗友谈笑风生，一边物色着身边的几个姑娘，寻思着今晚抱着哪个睡。 虽然气氛看着挺热闹，其实我并不喜欢这种氛围，太吵。而且眼前有几个家伙我看不上，他们是冲着我“绝剑客”的名头来的，还有个富家公子打扮的家伙，我昨天才认识他，是跟我认识的一个人带过来的，说是认识认识。呵呵，我能猜不透这些人的心思，八成是拉我去打架的，先请我吃饭喝花酒，明天就该说正事了。 无聊，我只好自娱自乐，跟怀里的姑娘调笑着。 “这位公子，”怀里的姑娘甜甜地笑着，笑的时候脸上有酒窝，很漂亮，“怎么闷闷不乐的啊？” 我笑道：“有吗？” “您的眉毛都拧到一块儿了。” “呵呵，”我轻笑两声，说道，“那你准备怎么逗乐我呢？” 姑娘想了想，说道：“我给公子讲个笑话吧。” “好，逗乐本公子了有赏，没逗乐，可是有罚的哦。” 姑娘坐正了身子，神秘的说道：“上个月啊，番阳来了一个大人，姓宋。据说是从骊都来的，以前也是位极人臣的高官，但是不知道怎么得罪了皇上，被一路贬职，不到半年就被发配到番阳了。可是他在番阳待了没有三天，皇上的命令又下来了，下令处死宋家全家男丁，女眷全部官卖。” 我皱着眉头说：“这是世间悲哀啊，全家人都死得差不多了，怎么能算笑话呢？该罚。” 我端起酒杯放在姑娘的嘴边，那个姑娘躲开我的酒杯，说道：“公子你别急嘛，人家还没有讲完呢……那个宋大人啊，有一个女儿，叫宋姳嫣，长得好生漂亮，楼里的姑娘们见到她都自惭形秽。” 说到这里这姑娘鼓了鼓嘴，然后继续说：“妈妈看她长得漂亮，花了大价钱把她买来，她若听话，恐怕以后就是这里的花魁了。” 我笑道：“如此说来，这位宋姑娘没有听话喽？” “恩恩，这位宋姑娘非但不听话，甚至还有些刁蛮。一开始的时候妈妈好吃好喝的供着她，毕竟是官家的大小姐，现在成了卖笑的姑娘，肯定不从。时间长了妈妈不乐意了，提出让她见客——她这种级别的美人，妈妈才不会让她直接陪睡呢，所谓见客也就是跟客人聊聊天喝喝酒什么的。这已经够好了，说不定被哪个大户人家看上了，赎回家当个小妾也不错啊。可是她就是想不开。” 我问道：“所以你们妈妈天天毒打她喽？” 姑娘摇着头说：“她可是我们妈妈的宝贝疙瘩，万一打坏了怎么办？妈妈有办法对付她，那个宋姳嫣已经被饿了好些天了，现在怕是站都站不起来了。等饿疯了，什么要求都会答应的。” 这姑娘说这话的时候眼神有些迷茫，哎，这是过来人…… 我正跟着姑娘聊着，忽然从街上传来一阵聒噪。有女子的叫喊声，也有男人粗犷的喊杀声。我们的屋子在二楼，临街。我探出身子看着街上的情景——我看到几个膀大腰圆的打手在追一个衣冠不整的姑娘。那姑娘身材纤瘦，眼看就要被身后的打手们追上了，可是她依然用力向前跑着。 我怀里的姑娘也看着窗外，忽然，她惊呼道：“呀！这不是那个宋姳嫣吗？她逃跑了？” 我问道：“她就是宋姳嫣？” 怀里的姑娘点了点头。这时候，宋姳嫣被什么东西绊倒了，身后的打手们追了上来，举起手中的棍子，劈头盖脸的就打上来。她是个弱女子，只得无助的趴在地上，双手护着脑袋。有那么一瞬，我看到了她的脸，确实是个漂亮的姑娘。不，模样不是重点，重点她的眼神——惊慌，无助。 我叫王晋承，人称“绝剑客”，我师傅是上官剑圣。不管从哪个角度讲，我似乎都要帮这姑娘一把。 我推来怀里的姑娘，抓起桌子上的含光剑就站了起来。同行的江湖人看出了我的意图，有一个跟我比较熟的上来拉住我，劝道：“王兄，还是别出手了。这姑娘是老鸨子买来的，理应见客的，现在擅自逃跑，这是人家的家事，咱们管不着。” “哼，”我讥讽的一笑，说道，“各位，在座的有跟我熟的，有跟我不熟的。在下今天说一句，你们这些人不配跟我当朋友，跟你们玩腻了，都散了吧——不过还是感谢今天各位请的这顿酒的。” 呵呵，我交朋友看的是人品，这些人最多算是我无聊时找来打发时间的，我可不怕得罪他们。 说完，我翻身跳下阁楼，留着一屋子人大眼瞪小眼。 街上，那些打手骂骂咧咧的挥动着手中的木棍，宋姳嫣依然无助的趴在地上。围观的人很多，却没有人出手帮忙。我不由得升起一股怒火，迅速冲向那群打手中间，然后就是砍瓜切菜的一样虐这群人渣。我没有拔剑，怕出人命，但是我也没有留情——这帮人渣连女人都打，把他们打残废算是轻的。 三下五除二，打手们没有能站起来的了。 她依然躺在地上，瑟瑟发抖。我走过去，蹲下来，冲她伸出一只手，说道：“姑娘，你没事吗？” 她抬起头看着我，那一瞬间，我的心脏都抽动了一下。首先，太漂亮了，虽然脸上有些许污秽，但是比我见过的任何女人都要漂亮。其次，那个受伤的眼神太让我受不了了，感动的我差点儿哭出来。 她又看了看我身后那些躺在地上的打手，不相信似得询问道：“是你救了我吗？” 我点点头，笑道：“没错，是我救了你。在下王晋承，宋姑娘，有礼了。” “你知道我？” 宋姳嫣一边说着话，一边努力站起来，并没有去拉我伸出去的手。看来真是大小姐性格，男女授受不亲，即便我救了她，她也不愿意碰我。可是她刚才被打了很多下，又是个弱女子，一时间无法站起来。我想了想，直接伸手把她搀扶起来。她虽然有些抗拒，但还是强忍着站起来了。 我看了看周围围观的人，大声冲他们吼道：“看什么看？！谁再看我挖谁的眼睛！” 对付老百姓，你不能对他们动手，就得吓唬他们，人们一向怕恶人，你越冲他们笑，他们越不鸟你。我这一吼很管用，人立马就散开了。 我又回头看宋姳嫣，说道：“姑娘……我听别人说了你的事情。” 可是宋姳嫣的眼神不太友好，她冷冷的说：“你们不用耍花招，我不是傻子。怎么？先派人打我，然后再派一个人来救我，你以为这样我就能感激你？我就算死也不会跟你回去。” 我皱了皱眉头，解释道：“可我不是这青楼的人，我真是来救你的。” 宋姳嫣不信，她转身就走，嘴里不近人情的说：“你若想抓我回去，不必假惺惺的。” “喂喂，”我跟上去，并未阻止她走动，“姑娘，我真是救你的，再说了，我这个级别的高手，哪家青楼也请不起的，我怎么做你猜相信？” 说话间，青楼的打手们又跟过来一匹。我计上心头，说道：“你看到这些人了吗？他们是来追你的。我呢，可是一名高手，云城四秀你听说过把？我是绝剑客王晋承。我不杀没有还手能力的人，但是，我可以把这些打手废掉，不信你看。” 说完，我转身冲向那些打手，又是三下五除二的战斗，断胳膊的断胳膊，断腿的断腿，没一会儿就解决了战斗。我又回到宋姳嫣身边，指着身后倒地不起的人说道：“你看，我要是他们的人肯定不会下这么重的手，你说对不对？” 宋姳嫣看着我，似乎有些动摇。我看她还有些不信，于是说道：“你要是还不信，我就去把老鸨杀掉，怎么样？” “等等，”宋姳嫣制止我，疑惑的问道：“你为什么救我？”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没错，这确实是我的初衷。 “就这些？” “那姑娘你认为我为什么救你？” 宋姳嫣似乎相信了，只是眼神还有些闪烁。等等，不对呀，我是不是给自己找了个麻烦？这次跟以往不同，我以前从山贼土匪手里救人，就下来的人能跑的就跑了，可是这次……就算我救了她又有什么用？我又不能把她带在身边，她这个体格儿，我走了指定还会被抓，而且他们会变本加厉的折磨她。我这不是害了她吗？ 第七十章 头疼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帮人帮到底吧，一次性把麻烦解决了算了。 我问道：“姑娘，你觉得你有去处吗？就算你现在逃出了番阳，你能去哪？” 宋姳嫣摇摇头，说道：“我们宋家垮了，没有人愿意帮助我，我哪里也去不了。” 哎呀，麻烦麻烦，我似乎接了一块儿烫手山芋。我回头看了看这家青楼，跟我一块儿来的人隔着窗户看着我，似乎是在看我的笑话。我仔细考虑了以下，对她说道：“宋姑娘，我有个一劳永逸的办法。” 宋姳嫣说就算死也不会再进这家青楼，为了表示我不是这家青楼的人，我拿了个火把点燃了青楼的牌坊。一时间，所有的客人和妓女都跑出来了。老鸨更是发着杀猪般的叫声，灰头土脸的跑出了青楼，招呼家丁护院们灭火。百忙中，老鸨终于确定了我就是纵火犯，她一指我，对打手们怒吼道：“给老娘抓住那个小子！老娘要挑了他的手脚筋。” 这次宋姳嫣真的相信我了。我微微一笑，伸手抓住宋姳嫣的手腕，说道：“宋姑娘，走，跟我看好戏去。” 我拉着宋姳嫣纵身一跃，连跳三下，跃上了这家青楼的屋顶。我让宋姳嫣站稳，然后松开了她。眼睛不经意的瞟了一下，宋姳嫣似乎是脸红了。嗯，估计她长这么大也没有被陌生男人抓过手——虽然我刚刚抓的是手腕。 我拔出含光剑，指着楼下的打手们喊道：“在下绝剑客王晋承！不服的上来！” 绝剑客的威名可不是盖的，就算不怕我，也得怕我师傅不是，我师傅可是上官剑圣。 后来发生的事情就有趣的多了，我带着宋姳嫣在青楼里四处放火，趁乱抢值钱的东西。宋姳嫣刚开始有些犹豫，但是随着打劫的人越来越多，宋姳嫣忽然开心的笑了起来，跟我一起抢钱。我活了这么大，头一次感受到了抢钱的快乐。 妓院老鸨坐在地上撒泼一样的大哭，但是抢劫的人太多，她也无能为力。大家都是趁乱打劫，一开始的时候只有我跟宋姳嫣，接着来往的路人也加入了抢钱大业。可是这些人不敢多拿，拿个差不多就都跑了，毕竟平民怕官府。抢了半个多时辰，宋姳嫣怀里抱着的都是名贵的首饰，我的怀里也塞满了银票。青楼烧得差不多了，快塌了，这个时候官兵们也来了，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不妙！我们走！” 我又伸手拉住宋姳嫣，玩命似的跑出了快要倒塌的青楼。 外面到处都是官兵，我拉着宋姳嫣专挑犄角旮旯的地方跑，没过一会儿就甩开了追我们的人，而宋姳嫣也累的气喘吁吁了。 “等等……等等……”宋姳嫣弯下腰，上气不接下气的说，“我跑不动了……” 我看了看周围，是个不是很干净的小巷子。我从怀里掏出一块儿抢来的真丝手帕，把手帕铺在旁边一块儿比较平整的石头上，对她说：“坐下休息会儿。” 宋姳嫣坐了下来，还是气喘吁吁地，似乎心有余悸，不停看着我们跑来的巷子口。 我笑道：“宋姑娘，不用担心，他们追不上来，就算追上来也打不过我。” 宋姳嫣抬头看着我，好看的脸庞让人看着舒心，只是她的嘴角破了。不过没关系，这丝毫不影响她的美貌。这是个让人心疼的姑娘，本来是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没想到沦落到烟花巷，但是依然誓死保持自己的纯真……哎，卿本佳人，奈何如此啊。 “谢谢你，”宋姳嫣忽然说道，“要不是你……” 我笑了笑，说道：“不客气，锄强扶弱嘛，是我们江湖人应该做的。” 宋姳嫣摇了摇头，说道：“不管是什么人，都分好坏的。这一个月里，来青楼的人很多，可是没有人救我，只有你救了我。” 我抱着剑靠着墙，说道：“那可能是只有我有这个能力，肯定有人想救你的。宋姑娘，你的故事我听别人说过，对此，我只能劝宋姑娘节哀……呐。” 我把怀里的银票等一大堆值钱的东西掏出来塞到宋姳嫣怀里，然后把身上那件大氅脱下来打开，对宋姳嫣说：“把这些东西放进来。” 我把那些值钱的家伙事包起来交给宋姳嫣，说道：“这些东西很值钱的，你把它们换成银子，然后找个安静的地方，再找个好人家嫁了……不愁一辈子过不好。” 宋姳嫣的眼神有些暗淡，她微微低下了头，看着怀里的包裹，似乎欲言又止。 我问道：“怎么了？宋姑娘？有什么担心的吗？” 宋姳嫣猛地抬起头看着我，脸颊有点儿红，但是眼神特别坚定。然后她用力点点头，说道：“有，我有很多担心的地方。” “说来听听，看在下能不能帮你解决。” 宋姳嫣用力吸了一口气，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说道：“我是个弱女子，我爹爹是朝廷的罪臣，我逃跑了全天下人都会找我。就算我们烧掉了妓院，我还是会被人找到的。我在中洲没有任何依靠，我哪里也去不了。” 这……我的天呐，似乎比我想象的要麻烦的多。 我用力挠了两下后脑勺，说道：“这样啊……要不然，我亲自送姑娘你去个安全的地方？你觉得剑城怎么样？或者天宏？这些地方都是世外桃源。” “不！”宋姳嫣用力的摇了摇头，更加坚定的说，“就算我到了安全的地方，也不会有人真心接受我，我现在手里有这么多的钱，而且我又很漂亮，想要娶我的人肯定会冲着我的钱和我的美貌来的。我下半辈子还是过不好！” 等等，我似乎明白宋姳嫣的意思了！ 一个无助的少女，在困难的时候突然被一个大侠救了！然后就萌生了爱情！这特么似乎是一个完美的故事！而且我本人对宋姳嫣也挺有好感的！但是这并不代表我真的要带她走啊！我是个浪子！我的一生注定颠沛流离，一个不会武功的女子跟着我，肯定过不好。而且，接下来我要去太平谷迎战北海派的弟子，是死是活还是个问题啊。 见我突然沉默了，宋姳嫣向前一步，红着脸说道：“我知道，我说的话不像是大家闺秀说的。而且、而且还有些丢人……但是！我是真的感激你！你救了我，其实……其实如果刚才你没有救我，而且就算我成功逃跑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活……我、我是想找个地方自杀，我已经没有活着的希望了，是你给我活下去的希望！请你务必带着我！我愿意当你的人！” 我……妈的……我是真的对宋姳嫣感兴趣啊！因为我是个男人啊！男人都喜欢漂亮女人的对不对？！但是我不能接受她，我接受了她等于害了她。她刚才虽然说了一大套，看起来似乎是很有道理，但是绝对是强词夺理。宋姳嫣很聪明的，能在饿了几天的情况下从青楼逃脱，一般女子根本就做不到。凭她的智慧，到一个安静的地方肯定会活的很好。 只是这些话又不能说出来，我该怎么办？ 宋姳嫣目光凄然的看着我，那双闪动着泪光的大眼睛啊，看的我心都碎了。 我正准备表态的时候，巷子口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我暗道不妙，拉起宋姳嫣就跑。但是她是真的跑累走不动了，我想了想，咬咬牙，抱起她跑了起来。宋姳嫣蜷缩在我的怀里，瑟瑟发抖。 完了……这么一抱，她对我更加死心塌地了。 —— 实际上那天的动乱没有想象中那么严重，不就烧了一个青楼嘛，又没死几个人，关于我跟宋姳嫣的传闻就更少了。 但是保险起见，我还是刻意隐藏起了宋姳嫣。我来到番阳之后一直住在客栈里，我抱着宋姳嫣跑到客栈的时候是从窗户里进来的。进了客栈，我把她放在地上，看了看窗外，然后关上了窗户。再回头看她，脸都红透了。不妙啊，这样下去可不是回事。 “呃……”我说道，“宋姑娘，我听说你被饿了好几天，应该想吃点儿东西吧？” 她说：“实际上……我确实快饿疯了，于是我假意答应他们，吃了点儿东西之后我就找机会逃跑了。” “那你现在饿吗？” “饿……” 我去楼下点了些饭菜，然后亲自端了上来。 我说道：“宋姑娘，吃点儿东西吧。” 宋姳嫣坐下来，拿起筷子，刚准备夹菜，但是却停了下来，她问我：“你不吃吗？” 我摇摇头，说：“你吃吧，我不饿。” 宋姳嫣这才开始吃东西。其实吧，大家闺秀就是大家闺秀，吃东西都那么好看，慢条斯理的，一小口一小口的吃。这种吃法，啥时候才是个饱啊。 终于，我看不下去了，说道：“宋姑娘，你这样吃不饱的……你就敞开了吃吧，我挨过饿，知道那种滋味。” 宋姳嫣看了我一眼，然后又看着饭菜，开始狼吞虎咽。哎，我现在又希望她吃慢点儿了。 看她吃的差不多了，我觉得是时候说正事了，我清了清嗓子，说道：“那个宋姑娘，等会儿你吃饱了，我就护送你出城吧。” 她抬头看着我，问道：“我们去哪？” “我们？不不不，不是我们，是你，我要送你去个安全的地方。” 完了完了，她的眼睛里开始有泪水了。刚才她被打手们毒打都没有掉眼泪，现在却快哭了，我开始手忙脚乱起来。宋姳嫣擦了一把眼泪和嘴上的油渍，说道：“我想跟着你，是你救了我。我、我很懂事的，真的，我不是那种蛮不讲理的大小姐，真的……我什么都会做的！我不要你娶我，只要跟着你就好！求求你！算是我报答你，好吗？” 妈的！为什么不干脆杀了我？！ 第七十一章 振作起来！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我这个人活的太潇洒，很多事情我来不考虑，没有做过，也根本就不会——比如说我根本就不知道怎么拒绝一个女孩子。仔细想想，我活了这么大，好像从没有对那个女孩儿动过心。 宋姳嫣是个聪明而真诚的姑娘，她的眼睛会说话，甚至比她的嘴表达的还要清楚。 一个迫切想要跟着我的漂亮少女，傻瓜才会拒绝。 但是抱歉，我是个傻瓜。 终于，我狠下心来，对她说道：“宋姑娘，抱歉……”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她打断了：“别叫我宋姑娘……很见外，不是吗？……叫我姳嫣吧，我爹爹和妈妈都是这么称呼我的，那些长辈们也是。” “咳咳，”我干咳两声，说道，“姳嫣……我不能带着你。” “为什么？” “我的生活很危险，随时都可能掉脑袋。我已经救了你，所以不希望你再出事，你明白了吗？江湖比你想象中的复杂，放火抢劫这种事情连鸡毛蒜皮都算不上，我曾经被人追杀，整整三天三夜没有合眼……你不懂江湖，江湖对你来说就是个屠宰场，而你只是待宰羔羊。我虽然武功高强，但是不可能每时每刻保护你，如果你出事了，我会自责一辈子的——你也不希望我自责对吧？” 我差点儿就为我的机智鼓掌。 宋姳嫣静静的看着我，眼神有些空洞，让我有点儿不敢直视她的双眼。我把头扭到一边，说道：“我不是傻子，我懂姑娘、姳嫣你的意思。这次救你真的没有别的意思，如果换做其他人，我也会救的……你也没有必要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报恩就献上自己的一生，你是个好女孩儿。” “可是离开你我不知道该怎么活着，”宋姳嫣盯着我，一字一顿的说，“我的人生已经没有希望了，一个月前，我亲眼看着爹爹和弟弟们被砍掉脑袋，我早就不想活了……如果你现在抛下我，我一刻也活不了。我虽然不懂江湖，但是我可以为你了解它。” 完了，她铁了心的想要跟着我。这不禁让我一阵苦恼，女人就是麻烦。 我站起来，收拾了一下碗筷，说道：“算了，不聊这个了。你今天累得不轻，先休息吧，有什么事我们明天再说……早些休息吧。” 说完，我端着碗筷出了屋子，站在门口，我都快哭出来了。这算个什么事儿啊，出于好心救了一个姑娘，结果被她缠上了。老实说，我以前确实幻想过邂逅一个漂亮的姑娘，然后两个人一见钟情，再然后快乐的生活在一起。可是这个日子真正来临的时候我却胆怯了。我跟宋姳嫣的相遇似乎比我预想中的还要美：落难的美人，及时赶到的英雄，再加上我现在的身份，这事要是传出去，不管怎么说都是一段佳话。 可是我不能这么做，奔波的江湖人不可能拥有这样的爱情。 所以我决定离开，即使在很多年之后我都有些自责当时的决定——我离开的太突然，把她一个人留在了番阳，完全没有考虑她在番阳的安全。呃……也不是完全没有考虑过，那天深夜我在番阳城内飞檐走壁的时候脑子里确实一闪而过了一些牵挂，但是我很快将这些念头抛之脑后。因为我知道一件事：宋姳嫣是个聪明的女孩儿，她知道怎么让自己安全，我的担心是多余的。 哎，可怜了我的一段儿美好邂逅。 —— 我这一生，最对不起的人就是姳嫣。 很多事情，我没有做过、没有想过，我就以为自己做不到。其实不是的，我当时有能力保护她。我有能力给她一个还算安稳的生活，但是我没有这么做，因为我天生是个赌徒，喜欢惊险刺激的生活。 离开番阳之后我就去了太平谷，然后在那场决斗中惨败。我这一生未尝败绩，那次失败让我彻底厌倦了江湖争斗，于是我黯然离开江湖，到了一个谁都不认识我的地方隐居。如果那个时候，我去番阳把姳嫣接走，也许我现在的生活不是现在这个样子，最起码没有这么糟糕。但是当时羞耻心作祟，我觉得我既然已经从她身边逃走一次，如果再突然出现，那不是一个男人应该做的事情。 若我当时把她带走，该多好。 温泉的温度很舒适，让我这虚弱了半个月的身子骨得到了短暂的休憩。 我靠着岩石浸泡在泉水中，精神有些恍惚，几年前关于姳嫣的事情不断的涌入我的脑袋。红袖跪在我身边干净的岩石上，她手里拿着一把剃刀，正仔细的为我刮着脸上杂乱的胡子。 红袖一边刮一边小声问道：“还难过吗？” 我没有回答。 她又说道：“师姐不是说了么，姳嫣姐还有救，你好歹振作点儿。” 是啊，紫晶说姳嫣还有救。纵然姳嫣已经死去半个多月，可是紫晶还是对我说了这句话。只要我们找到鬼五，从他体内取出寒冰魄，这样就能救活姳嫣。紫晶学会了戒指上的几个术法，她知道怎么恢复被破坏的身体。现在是深冬，岚墒山的海拔偏高，埋下的尸体不会太快的腐烂。 尽管如此，紫晶和大师兄把姳嫣的尸首从坟墓里挖出来的时候，我还是没有忍心看。 紫晶虽然说寒冰魄可以就姳嫣，但是我知道，成功率不会太大。红袖在寒冰棺里躺了六年才醒来，而我，也是消耗了一大块儿寒冰魄才复活。虽说寒冰魄的力量何以复生，但是不可能这么快就完全恢复。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寒冰魄的力量确实恢复了不少，因为鬼五竟然用这股力量打败了我师傅。 其实，在使用寒冰魄这件事情上，我们讨论了很多。因为，寒冰魄能救活姳嫣，也能救活师傅。那么，师傅重要还是姳嫣重要，一时间，我们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我没都没有想到，最后解决这个难题的人是薇儿。 那天，这个不满六岁的小丫头振振有词的对我们说：“应该救我师傅，我也很喜欢太师傅的，可是……我们这个时候要理智啊。太师傅年龄大了，身体一天不如一天，那段日子也整日咳嗽。而且，如果用那个什么寒冰魄救活了太师傅，太师傅还要被那个寒气折磨。再者说，如果太师傅复活了，他知道了你们用寒冰魄救活了他而没有救姳嫣姐，太师傅会很自责的，这对老人的身体可不好。” 薇儿说的在理，我们一群人居然被这个小丫头说服了。 可是，就算救活了姳嫣，我还是欠她太多，我这一辈子都还不清。 红袖见我不说话，于是自顾自的说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是怕姳嫣姐也被寒冰魄困扰对吧？没关系的，以前我们不懂，才差点儿让寒冰魄操控你的身体……至于身体变冷，我们有一对儿凤霞耳环不是吗？可以给姳嫣姐一只，其实一只就够用了的，戴两个太热了。” 红袖一直在安慰我，这些天苦了她了。姳嫣的死她也很难过，难过之余还要抽出时间照顾我，我的一蹶不振更加让她难过。 我伸出手轻轻抚摸她的脸颊，我仰起头看着她那双还有些发红的眼睛。 “冤家，”我用嘶哑的声音说，“答应我，你不能再出事了。” 红袖微笑着点点头，说道：“我答应你。” 红袖脱了衣服下到温泉里来，身体紧紧贴着我的胸膛，小魔头炙热的身体让我有些晕眩。红袖耳朵贴着我的胸膛，小声说道：“所以你要早点振作起来呀……你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对不对？我们要杀掉鬼五，救活姳嫣姐，杀掉林莫祥，救出你的母亲。” 我捋顺她的秀发，说道：“嗯，我会的。” —— 云间派遭受到了有史以来最大的打击，上官剑圣遇袭的消息没几天就传遍了整个江湖，有人震惊有人窃喜。 我已经彻底恢复过来，下一步，就是要抓到鬼五，然后把寒冰魄从他的身体里抽出来。可是问题又出现了，鬼五自从偷袭了云间派之后江湖上就再也没有他的消息了。我们急的抓耳挠腮，却没有任何可以解决的办法。 我们几人坐在大堂中，各个愁眉苦脸，师傅和姳嫣的仇报不了，每个人都很窝火。 紫晶看着手里望月送来的情报，美貌拧到了一块儿，似乎马上就要发火。 果然，紫晶还是发火了：“这个鬼五是不是人间蒸发了？望月和菁英会加起来都找不到他！” 我们理解紫晶的心情，因为我们每个人都是这样的。 “那个……”古灵精怪的薇儿又说话了，却生生的举着肉呼呼的小手，“师伯，紫晶阿姨，师公……我知道鬼五在哪里。” 我们都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薇儿。 我问道：“你知道？” 薇儿认真的点点头，然后认真的说：“我师傅教过我，人做什么事都有目的的。鬼五这次偷袭云间派，杀害太师傅肯定也是有目的的。我觉得，他有两个目的。一，他想报复你，师公。二……他想要找到紫晶阿姨的坟墓。” 第七十二章 来吧，决战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这个说法让我所有人心头一惊。 薇儿继续说道：“我听柳阿姨说过，之前鬼五屠掉了整个夜雨一族，就是想知道紫晶阿姨的坟墓在哪里。虽然夜雨一族没有说，但是那个什么寒冰魄肯定有办法知道的。他应该已经知道坟墓在哪里了，只是他没有时间去。” 我问道：“为什么他没有时间去？而且，他去月王墓干什么？” 薇儿一脸老成持重的说：“师公，你说太师傅的武功厉害吗？” “那还用说？你太师父是绝顶高手。” “所以喽，就算鬼五得到了那个什么寒冰魄，想要杀掉太师傅也不得不费大力气。我听师傅说过，慕容公子的妻子死的很惨，可是这次，鬼五只是杀了人，却没有虐杀？为什么？因为他没有时间，因为他被太师傅打伤了！所以，他要花时间疗伤。他之所以去紫晶阿姨的坟墓……是因为，寒冰魄不满意现在的这个容器，这个容器不能完全发挥寒冰魄的力量，所以……” 紫晶惊呼一声：“它想要我的身体！” 薇儿的这个说法让在场的所有人都觉得毛骨悚然。寒冰魄的能力似乎是根据容器变化的，当年在天阙，我第一次使用寒冰魄的力量就做到了我现在都做不到的事情，但是鬼五使用寒冰魄却没能达到这样的效果。 我们都不说话，静静的看着薇儿。我们的意思很明确，希望这个小丫头告诉我们接下来怎么做。有那么一瞬间，我似乎觉得跟我说话的不是薇儿，而是姳嫣。姳嫣说的没错，薇儿很聪明，超乎我们想象的聪明。 薇儿似乎也非常满意现在这种被大家期待的效果，小丫头挺起了胸膛，神气的说：“我们必须找到鬼五，地点只有一个，那就是紫晶阿姨的坟墓。我想你们都想去对吧？千万不要都去，因为这些都是我的猜想，如果你们都离开了岚墒山，我怕鬼五会杀回来，要知道我们可不是他的对手……嗯，让我想想……紫晶阿姨要留下来回复我师傅的身体，然后嘛……大师伯，你和小筱阿姨也要留下来。” 大师兄问道：“为什么？” “因为紫晶阿姨这段时间肯定没有能力保护我们，所以你和小筱阿姨要留下来保护我们。鬼五很厉害，太师傅都打不过他，大师伯，离开秋风谷的你肯定也不是他的对手，但是如果你跟小筱阿姨联手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到时候只要拖住他，给紫晶阿姨赶来的时间，我们就能杀了他。所以，去紫晶阿姨的墓的任务只能留给师公和小月姐姐了。” 滴水不漏，我有预感，十几年后，这丫头会比慕容聪明。 我们诧异的看着薇儿，这让薇儿很不好意思，她红着脸问：“怎么啦？我说的不对？” “不对，”红袖弯下腰盯着薇儿的大眼睛，“有一点不对。” “那点不对？” “你不能叫我小月姐姐，薇儿，我可比你大一辈呢。” “哦……薇儿知道了……” —— 没有时间给我们耽误，我跟红袖立马启程赶往雷川。 我现在很厉害，有红袖在我身边，我简直就是逆天的存在。可是尽管如此，我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打过鬼五。他似乎成长来，竟然打得过我师傅。在我心目中，我师傅一直是无敌一样的存在，他一辈子都没有输过，没有人是他的对手。对于整个中洲武林而言，他简直就是神一样的存在。 那么，我打得过我师傅么？ 我不知道，我似乎已经超越了师傅。虽然剑法的造诣上跟师傅相差甚远，但是我现在会术法，还有罗刹，全力一战似乎能击败师傅。我觉得我跟鬼五应该是五五开，真正动起手来我也不知道谁会赢。 不过没关系，红袖在我身边。有她在，我不光可以轻松自如的使用所有术法，而且还可以跟她开云间大阵。现在的小魔头可不是当时的小魔头了，她也学习了云间剑法，而且比我们每个人都学得快、 鬼五果然去了雷川，而且他已经找到了月王墓。我听雪莹说过，她上次离开的时候把墓穴入口隐蔽了起来。可是我们这次赶到的时候，发现墓穴被打开了。 我蹲下身捻起一撮泥土，有些湿润，应该是刚刚打开。也就是说，鬼五现在就在墓中！我们之前破掉了所有机关，而且月王的结界也全部被打破了，只要找到这个入口，三岁孩子都能找到月王的棺木！ 我对红袖说道：“冤家！我们必须快点儿！” 红袖点点头，运气流云身法闪进了墓室中，我紧随其后。我甚至来不及使用照明的施法，我们两个人的身影像鬼魅一样穿梭在漆黑的墓道中。第一层，第二层，很快就赶到了第三层。 第三层的景象让我有点儿不敢想象。上一次来的时候这里还是一片巨大的森林，郁郁葱葱的，现在看来，这第三层只剩下枯萎的树叉，空气中还有不少的术法残留，那些奇珍异兽差不多也死光了。 我们两个飞一样的向埋葬月王的地方跑去。我不能让寒冰魄占据紫晶的身体，还有更重要的一点——雪莹出来的时候穿走了紫晶的衣服！ 一切似乎没怎么改变，空旷的墓穴散发出一种骇人的气息。奇怪的哒哒声从远处传来，那是脚步声，一个人的脚步声。流云身法的优点是能让人段时间快速移动，如果持续使用身体会有些吃不消。但是我跟红袖不在乎这个，竭尽全力向目标赶去。 一个模糊的身影出现在那个原型的墓室中，他似乎也感觉到了有人向他冲来，于是他加快了脚步，迅速向棺材移动。 “鬼五！！”我大喝一声，然后奋力掷出手中的罗刹，紧接着右手释放出了两个耀眼的光球。光球升在半空中，将整个墓室照耀的明亮起来。 我看到了前面的那个人，依然是那个让我恨得牙根儿痒痒的背影。 罗刹身上的黑色火焰燃烧起来，插在鬼五身前的地上的时候发生了剧烈的爆炸，鬼五被迫向后跳了一段儿距离。于此同时，我快速冲向鬼五，一瞬间释放了四个致命术法，鬼五虽然迎战仓促，但还是成功躲开了我的攻击。而此时，我跟红鞋也成功的挡在了他跟棺材的中间。 我拔出插在地上的罗刹，用剑尖指着鬼五，怒道：“今天我一定宰了你！” 鬼五站定了身体，冲我邪邪的笑着。他没怎么变，只不过那双眼睛似乎变得更加阴邪了，周身散发着不详的气息。 鬼五举起还剩一半儿的左臂，空荡荡的袖管耷拉着，他盯着我的眼睛，说道：“来得好，正好让我报了断臂之仇。” 我咬着牙齿，一字一顿的说：“你杀了我师傅和我的女人，我不会让你轻松死掉的。” “哈哈哈，”鬼五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你以为凭你能打得过我？我不是那个没用的快刀鬼五，我现在是寒冰魄，我已经占据了这个身体……不过，我打喜欢这个容器，没有办法发挥我最大的力量。说实话，我也不大想要这个丫头的身体，你才是我最好的选择。身上有伽蓝人的血统，又是夜王转世，嗜血而高贵……正好，这次让我好好想用你吧。你放心，我会用你这身体得到整个天下的。” 我深呼一口气，用力握住剑柄，说道：“算了吧，我们不是喜欢废话的人，寒暄还是以后再说吧。” 鬼五大喝一声：“说得好！” 说完，拔刀向我砍来。 我伸手拦住跃跃欲试的红袖，大声说道：“冤家！你别出手！” 没错，我要亲手解决他！ 鬼五，不对，是寒冰魄，他确实比以前要厉害。超越一切的速度，无懈可击的攻击和反击，放在两年前，我根本就不相信人可以达到这种程度。但是，我同样也不会相信我现在的实力。对于他的所有攻击，我都可以游刃有余的化解。罗刹上的黑色火焰似乎是从我身体里长出来的，我想让它做什么它就做什么。 白光惨烈的墓室，两个厮杀的人。我们的速度很快，普通人根本就看不到我们的动作。四周的空气被两道强劲的气流搅乱，飓风始终没有停止，地上和墙上布满了巨大的剑痕——那根本就不是普通刀剑可以砍出来，乍一看，你会以为这些痕迹是两个决斗的巨人留下的。 我经历过很多让我筋疲力尽的厮杀，但那些是对付潮水一般的敌人，我只要不停的挥剑就行。但是现在进行的这场颤抖，我必须集中精神去化解一切攻击。 这样程度的争斗，红袖根本就插不上手。 我已经落入下风了，单纯的刀与剑的碰撞我似乎不是鬼五的对手。于是我开始使用术法。 术法的好处是可以做很多剑技做不到的事情，麻烦的地方是反噬和术法的消耗。有红袖在，我无视所有反噬，但是术法的消耗让我很头疼。 寒冰魄本身就是一个力量的源泉，可以源源不断的散发出能量，但是我不同，我是个人，总有枯竭的那一天。 等等，鬼五很不对劲。他脸上的傲气似乎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犹豫。我懂了，我很强，强到让寒冰魄吃惊和诧异，他现在跟我一样！同样的疲惫！ 第七十三章 酷刑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我已经落入下风了，单纯的刀与剑的碰撞我似乎不是鬼五的对手。于是我开始使用术法。 术法的好处是可以做很多剑技做不到的事情，麻烦的地方是反噬和术法的消耗。有红袖在，我无视所有反噬，但是术法的消耗让我很头疼。 寒冰魄本身就是一个力量的源泉，可以源源不断的散发出能量，但是我不同，我是个人，总有枯竭的那一天。 等等，鬼五很不对劲。他脸上的傲气似乎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犹豫。我懂了，我很强，强到让寒冰魄吃惊和诧异，他现在跟我一样！同样的疲惫！ 我瞬间恢复了信心，专心致志的对付他。 激烈的打斗还在继续，剑气肆虐。强烈的气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碰撞在一起，产生一股股剧烈的风暴。被剑气撕扯的空气，连眼前的景物都出现了氤氲的幻象。 我从来都不知道，我竟然能得心应手的使用术法，平常那些看起来很复杂的符咒我须臾间就能完成。似乎是一边倒的战况，没错，我很强，强到了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地步。 可是这种一边倒的情况没有持续太长时间，我慢慢发现我没有多少术法的力量可以使用了，灵力严重不足。上次带着红袖飞回天宏的时候我就有这种感觉，有些使不上力气。 鬼五也发现了这一点，他清楚，只要拖下去，我就没有赢的希望。 整个过程中红袖双手交叉握着，闭着眼低着头，像是在祈祷。我知道她是在专心致志的消化我转过去的反噬，这个时候不能打扰她。鬼五也发现了这一点，开始有意无意的向红袖攻击。当他看到红袖对于他的攻击完全不躲避的时候，我想他已经清楚什么了。 下面的这场战斗，完全围绕着红袖展开。让我头疼的事情又出现了，现在的情况似乎又回到了花月宫的时候。我又机会制服他，但是这样我会牺牲掉红袖，我已经失去名言了，我不能再失去一个。 我咬着牙坚持，一次又一次的突破自己灵力的极限，鬼五也不要命的攻击红袖。 事情的转折往往在不经意间发生。 月王墓中残留着大量的灵力，这些灵力足够我补充身体的亏空，我早就发现了这一点，所以根本就不在乎灵力的消耗。鬼五好像也积攒了大量的体力，整整一个时辰，他好像没有力竭的迹象。 鬼五又一次攻击红袖，我又一次使用术法替红袖抵挡攻击。可是这一次，我身体的反噬没有转给红袖，而是结结实实的释放在我的身体里。我只感觉胸腔一闷，一口鲜血就涌在了喉头。好在我反应快，及时用内力护住心神，这才没让自己受内伤。 我很奇怪，为什么这次的反噬没有转过去呢？再看红袖，依然摆出一副正在消化反噬的样子。于此同时，鬼五化解了我的一次防御，再一次刺向红袖。就在这个时候，红袖突然睁开了眼睛，右手捏成剑指，冲着鬼五砍来的胳膊就刺了过去。 原来如此，红袖自己停止了转化我的反噬，她依然装作在消化反噬的样子，这样鬼五就以为她不会反击。就在鬼五松懈的时候，红袖用指中剑做出了反击。 这个反击太漂亮，指中剑刺出的角度也很刁钻，鬼五根本就没有想到。因此红袖这一击成功的刺中了鬼五的胳膊。随着红袖右手一扬，随着鬼五发出的惨叫声，一条胳膊飞了出去。 我冲过去抓住鬼五的后心，用力把他甩在墓室的墙上，紧接着手中的罗刹就刺进了他右胳膊上仅剩的那一截，将他牢牢的钉在墙上。 没空理会鬼哭狼嚎的鬼五，我快步走到红袖身边，急切的问道：“冤家？你没事吧？怎么这么鲁莽？” 红袖笑了笑，似乎还有些心有余悸，她说道：“我们不是成功了吗？这种把戏我们又不是没有玩过。” 我呵斥道：“下次不准冒险了，听到没有？” 红袖不耐烦的点点头，说道：“知道啦知道啦，最近怎么这么啰嗦？老太婆一样。快去看看鬼五，别让他跑了。” 我走到鬼五身边，他还鬼哭狼嚎着，两只胳膊都没有了，因此他没有办法堵住胳膊上的伤口，任由血液流的像水一样。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鬼五大声嘶吼着，“王晋承！你给我记住！！” 我伸手按在他的心脏上，使了一个封印的术法，然后我对他说道：“怎么？想要离开这具身体了？你想都别想。” 我刚才用术法封印了寒冰魄跟鬼五，把他们两个绑在一切，这样寒冰魄就不能随意逃出鬼五的身体了。寒冰魄可以随意离开宿主的身体，但是他不会这么做。因为他的力量要通过累积才能发挥出最大的力量，如果贸然离开，累积的力量就会消失。 鬼五阴狠的看着我，说道：“怎么？你想杀了我？” 我撇着嘴笑了笑，说道：“杀了你？你想的美，你认为我会让你死的那么轻松？” 我转过身对红袖说：“冤家，把你的暗器囊。” 红袖闻言，把袖口里的暗器囊拿出来丢给我。我又说道：“冤家，你去看看紫晶的身体有没有事情。” 然后我又对鬼五说：“我要让你感受一下这个世界上最无助的事情。” 鬼五色厉内荏的说道：“你要干什么？你要干什么？！” 我把红袖的暗器囊打开，取出几根长针，把枕头的麻药擦掉，然后猛然扎向鬼五的脚背。鬼五大叫一声，然后这只脚就再也抬不起来了，我把他的脚钉了起来。然后如法炮制，是另外一只脚。 疼痛让鬼五有些神志不清，他大声喊道：“我要杀了你！” 我揶揄道：“等你能动了再说……喂，有没有听说过凌迟？” “放开我！我们再打一场！” 我摇了摇头，拿出一颗止血丹塞进鬼五的嘴里，然后又拿出一些外敷的止血药抹在他的伤口上。我只是不希望他现在就失血过多死掉。然后我从暗器囊里拿出一把小刀，这种刀被红袖打磨的很锋利，连头盖骨都能穿透。 我用刀在鬼五的腿上剜了一刀，一块儿大腿肉就被割了下来，鬼五又是一阵鬼哭狼嚎。我听着有些烦，所以把他衣服上的布撕下来一块儿塞进他的嘴巴里。这样就好多了。 我没做过这种残忍的事情，一刀又一刀的割着鬼五腿上的肉。这时候红袖过来了，她皱了皱眉，对我说道：“凌迟好像不是从腿开始的。” 我笑道：“我不想让他死，我要留着他的躯干。但是他没有胳膊，只能从腿开始了。” 说话的时候我已经割了十几刀。由于手法不精，做不到把肉割成指甲盖儿那么大侠，所以十几刀的时候大腿的骨头就已经露出来了。鬼五喊叫不出来，用力闭着眼睛，身体被固定着，只能不停的抖动。 红袖说道：“他闭着眼睛，看不到自己的惨状啊。” 我想了想，点头说道：“也对，那这样吧。” 我把小刀放在鬼五的眼睛上，随手一翻，鬼五的两只眼睛的眼皮已经被我割掉了，眼睛被迫看着我们。他的头不停地摇摆，满脸都是鲜血，眼球都被血液染红了。 我不知道我割了多少刀，总之到最后的时候鬼五的两条腿已经只剩骨头了，失去了支撑身体的作用，全身的支点只剩右臂上插着的剑。而他本人也昏迷清醒了很多次。 我看了看红袖，她已经面色苍白了，我刚准备问什么，红袖突然转过头去，“哇”的一声吐了出来。我走过去拍着她的后背，红袖冲我摆摆手，一边擦嘴一边说道：“就这样吧，太恶心了。” 我点点头，说：“嗯，我都玩腻了。” —— 关于鬼五，就算让我杀他一千遍也难解我心头之恨。就算是林莫祥，我也紧紧想要杀了他，而不是现在的虐杀。可是鬼五不同，我要把能想到的酷刑全在他身上试一遍。 但是时间不允许，我必须现在把他带到岚墒山，然后让紫晶把他体内的寒冰魄取出来，这样他才能痛痛快快的死。 这景象挺恐怖的，两个人骑着马，黑马的后面用绳子拖着一块儿木板，木板上用绳子和钉子固定着一个没有四肢的人。他的双眼没有眼皮，被迫睁着眼睛，吃喝拉撒都在木板上，全身上下散发着腐臭的味道。第三天的时候鬼五就已经瞎了，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但我还是每天给他喝水吃饭，我要让他这么痛苦的活着。 回去的途中我发了两封飞鸽传书，一封给慕容，告诉他我抓住了鬼五，让他来岚墒山一趟。我相信他会来的，鬼五跟他有杀妻之仇。一封写给大师兄，告诉他们我和红袖还有两天就要回去了，届时要让孩子们躲起来，我怕他们看到眼前的这一幕会产生心里阴影。 ——分割—— 节奏又慢了，有点儿拖。适当加快，尽量在八十万左右结局。 第七十四章 残缺的记忆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回来的路上没有遭遇任何风险，我们成功带着鬼五回到了岚墒山。 鬼五现在的样子特别恐怖，一双闭不住的眼睛，消失的四肢，还有全身上下的恶臭。大师兄和紫晶见到他的时候都有些震惊。薇儿这丫头刚开始一直嚷嚷着要看看鬼五，她想知道杀了自己师傅的人长什么样子。可是她看了一眼就吐了，下丫头都被吓哭了，柳娇儿赶紧把薇儿抱走了。 说起来，在场的所有人都跟鬼五有仇，他注定不得好死。 鬼五的意识还在，还可以说话，但是却非常虚弱。他含糊不清的说着什么，似乎是一些一定会杀了我们之类的。 谁都想杀了他，但是报仇还要等一等，等把寒冰魄取出来，还要等慕容到来。 一开始的时候紫晶有些犹豫，她说鬼五太脏了，不愿意接近，最后下了好大的决心才走到鬼屋身边。我按照紫晶说的，在鬼五的心脏上下了封印，让寒冰魄无法从他身上离开。 紫晶伸出右手，闭着眼睛默念口诀，少时，一个紫色的矩阵出现在鬼五躺着的地上。这个阵法也是一个结界，为的是等下放出寒冰魄的时候不让他逃走。 之后的事情不是很困难，紫晶顺利的取出寒冰魄。没有了寒冰魄的鬼五甚至连戾气都消失了，身体瑟缩着，活像一直等着被宰杀的小猪仔。 紫晶擦了一下额头的汗水，走到我身边。另一只手里握着一个散发着腰眼白光的东西。 紫晶说道：“二师兄，寒冰魄取出来了……我还是要跟你说一句，别抱太大希望……” 我点点头，伸手接过寒冰魄。 我知道紫晶的意思，姳嫣没有太大的希望能活过来。红袖出生的时候是一个死婴，秦家的那块儿寒冰棺材也仅仅是一小部分沾染了寒冰魄的普通冰块儿做成的，所以她躺了六年才醒过来。救活我的那块儿寒冰魄非常大，红袖说，甚至比我手里的这块儿还要大。其实我手里的这块儿寒冰魄应该就是当年从我身体里跑出去的那部分。 跟其他几个神迹不同，寒冰魄可以再生，就算完全消失了，它也可以在天阙重生，它是天阙寒冷的根源。 可是姳嫣已经死去很长时间了，虽然身体被紫晶修复，但是……我不知道她的灵魂有没有留在中洲，或者说，她已经去了聚魂灵，完成了一个轮回。所以我不知道这块儿寒冰魄能不能救活姳嫣。 我祈求着奇迹发生，我祈求姳嫣活过来。 —— 姳嫣躺在生前在岚墒山居住的屋子里，闭着眼睛躺在床上，面色安详，宛若安睡。 如果姳嫣没有活过来怎么办？难道要我相信“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或者再让我听一次他们对我说“节哀顺变”。 我犹豫不决。其实没有什么好犹豫的吧？不管结局如何我都要试一试才行。 我把寒冰魄放在姳嫣的额头，然后慢慢捏碎。柔和的白光成丝线状缠绕住姳嫣的身体。所有人屏息凝视，静待奇迹发生。 可是……等寒冰魄的白光散去，所谓的奇迹也没有发生。姳嫣依然躺在船上，动也不动。我感到有些晕眩，双腿似乎站立不住。失败了？难道失败了？！ 红袖把手搭在姳嫣的手腕上，一会儿，红袖突然露出了惊喜的表情。 “有脉搏！” 我闻言一阵，也伸出手抓住姳嫣的手腕。没错！确实有一个微弱的脉搏！姳嫣活过来了！！ 所有人都露出了“松了一口气”的表情。 “姳嫣？姳嫣？”我轻声喊道。 似乎过了很长时间，姳嫣的双眼慢慢睁开了，双眸依然清澈，没有杂质。这个时候大家还是不敢说话，静静等待姳嫣重生后的第一句话。 姳嫣一直看着屋顶，没有表情。过了一会儿，她转过头来看着我，不，应该是盯着我，双目无神。 “我记得你，”姳嫣说话了，“但是……我好像又不记得你。” 我的心又揪到了一块儿，难道死亡时间太长，让姳嫣失去记忆了？ “姳嫣？”我问道，“你还记得我么？” 姳嫣点点头，说道：“我记得你们……但是好陌生。” 姳嫣又继续看着屋顶，闭上了眼睛，过了一会儿又睁开双眼，喃喃的说道：“我忘记了自己的名字，还有你们的名字，以及我跟你们的关系……可是我确确实实的认识你们。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我死过一次对吗？我好像记得被谁杀掉了。你们一定很意外现在发生的事情吧？没关系，让我好好考虑考虑。” “姳嫣，”我说道，“没关系，你忘记了也没有关系。我会慢慢的把以前的事情告诉你，只要你活着就好。” 姳嫣摇了摇头，说道：“我不相信你……我不相信任何人。我记得我的身边都是谎言和欺骗，我不确定你们是不是我的朋友，或者恋人。也许这一切是一个局。” 姳嫣是个聪明人，聪明人就算失去了记忆也还是个聪明人，所以她现在考虑的这么周全！那么问题来了，如果她一直对我们抱有猜忌，我们一辈子也回不到从前了，这绝对不是我想看到的事情。乱了，又乱了，我似乎又看到了一个不想要的结局。 我对姳嫣说道：“姳嫣，你怎样才肯相信我们呢？” “我叫姳嫣对吗？” “宋姳嫣，你姓宋。” “你们出去吧，让我一个人想一下。” 我摇摇头，说道：“不行，我了解你。如果没有人帮你梳理以前的事情，你肯定会越来越怀疑我们。你死过一次，我把你救了回来，你一定要相信我，我也一定会让你相信我。” 大师兄突然说道：“我们都出去吧，让他们两个好好聊聊。” 他们出去之前，红袖拍了拍我的肩膀，以示鼓励。 等人都出去了，姳嫣又一动不动的盯着我的双眼。现在的一切对于她来说都是未知的，所以她下意识的敌视所有人。换做是别人，肯定早就相信我了，怪就怪姳嫣是个聪明人。 姳嫣意识到我正握着她的手，她的脸颊一红，把手从我的手里抽出来，然后有些不自然的说道：“我还不知道我们的关系，这样亲密不大好……其实我愿意相信你们，但是我害怕被骗，我前面的人生好像过得并不快乐。” 我努力让自己的心态平复下来，然后问道：“姳嫣，我要帮你恢复记忆。你现在仔细想一下，记忆深处有什么东西还记得？” 姳嫣闭上眼睛，开始仔细回想。半晌，她睁开了眼睛，讷讷的说道：“十二岁，那个后花园，和那个漂亮的公子……” “不不不，”我用力摇着脑袋说道，“你不应该记得他，你甚至都不知道他的名字，那个男孩儿只不过是你人生中一段儿比较好的记忆。你应该记得我，记得几年前被我们两个烧掉的青楼。” 忽然，姳嫣笑了笑，转过脸看着我，说道：“抱歉，笑的有些不自然，我的脸有些麻木，不知道为什么……不过我真的不记得你说的那些了，我笑是因为，我没想到我自己会跟青楼扯上关系。我以前是个青楼女子嘛？” “不是不是，”然后我开始整理思绪，“你是官家大小姐，你父亲因为违抗皇命被皇帝杀掉了。这段儿记忆不怎么好，你平常也不愿意提起，但是我还是要告诉你。你被卖到青楼，然后我救了你，之后我离你而去，然后我们又相遇，大体是这些。” 姳嫣皱了皱眉，说道：“倒是一个曲折的故事，但是，似乎有些让人难以接受啊。” 我只好使出杀手锏：“你叫宋姳嫣，我叫王晋承，全天下人都知道我喜欢你。你是赫赫有名的姳嫣姐，曾将整个武林握在手里，我们两个是大人物，一举一动都被世人看在眼里。这些都是你告诉我的。” 姳嫣有些发愣，她说道：“没想到我竟然是个做大事的女人，我还以为我追求的是安稳的生活。” “没错，你确实追求安稳的生活。你做的这些是为了我，你说你是为了报答我当年救了你，但是我当年却抛弃了你。” “这不是段愉快的记忆啊……好了，我现在还不知道你这些话的真假，可以让我消化一下吗？而且……你似乎和刚才最后出去的那个姑娘有不一般的关系，就我现在而言，我好像不大喜欢自己的男人喜欢别的女人。如果说我从新活了一次，那我之前的人生就不再是现在的我，我也有权利选择现在的生活，对不对？” 姳嫣的话让我有些急眼，我支支吾吾的说：“不、不，姳嫣，你听我说。我确实是先娶了红袖，没错，之前还有一个姑娘，叫做李初雪，我也娶了她，但是初雪已经不在了。我知道你现在的心情，我真的知道……当然你有权利选择自己的生活，就算你没有死过你也有这个权利。但是、但是，你不能这么做，我们之间有一段感情，有一段我们都不能忘记的感情。” 我言辞恳切，但是说出话却并不能让姳嫣信服。如果我救活了一个不愿意留在我身边的姳嫣，这一却值得吗？ 值得的，只要姳嫣活着就好，不是吗？可是我说服不了姳嫣，我爱她，我不肯能让她离开我，然后眼睁睁的看着她喜欢上别的男人！我知道这很自私，但是我始终说服不了自己。 第七十五章 再追一次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跟聪明人聊天有时候非常痛苦，如果她觉得你不怀好意，那就会更加痛苦。 我的这段话，对于一个失去了记忆的姳嫣来说，实在没有什么可信度。她微笑着看着我，我搞不懂她这个笑是什么意思。我现在最希望的是：姳嫣突然哈哈大笑，然后告诉我，这些是骗我的，其实她没有失去记忆。 可是姳嫣像陌生人一样笑着。 我继续说：“你很聪明的，姳嫣。既然你这么聪明，难道你看不出来我说的是真的？” 姳嫣说道：“也许是真的，我也愿意相信你说的是真的，但是我还没有想好怎么接受这些，让我一个人好好想想好吗？” 这个时候，屋门被谁小心的推开了，一个小脑袋露了出来，眼神怯生生的。是薇儿。 姳嫣也注意到了薇儿，她和薇儿互相看着对方。我一拍脑门儿，我怎么忘了，还有小坏蛋能帮我出谋划策的。 我招招手，把薇儿叫到身边。 “薇儿，过来。” 薇儿乖巧的来到我们身边，低着头不敢说话。姳嫣盯着薇儿的脸蛋儿，忽然惊喜的说：“好漂亮的小姑娘，我们认识吗？如果认识的话，我们的关系应该不一般吧？” 我抚摸着薇儿的头顶说：“她跟你的关系不一般，她是你的徒弟，跟你一样聪明。” “我徒弟？”姳嫣睁大了双眼，“如果是我徒弟的话，我想我教你的东西大概跟计谋有关。” 薇儿抬起头看着姳嫣，眼眶有点儿发红，小丫头说道：“师傅，你教我怎么做一个坏人。师傅，您真的忘记薇儿了吗？” 姳嫣点点头，回答道：“我忘记了很多东西，但是，不用担心，我现在依然可以教你很多东西。我很喜欢你，虽然我不记得我以前是什么样子了，但是我觉得你跟我很像。我想，我应该不是想让你变成一个坏人，只是嘴上说说，我只是想让你变聪明，然后学着保护自己吧。” 我还指望薇儿能说点儿能解开姳嫣心结的话，谁知道小丫头只顾着难过了。 这时候姳嫣对我说：“我真的累了，好像很多天没有休息过的样子，等我休息好再聊以前的事情好吗？我也有很多东西想要问你……而且我相信你对我没有恶意，也相信我们以前的关系，但是抱歉，我没有办法记起来。对了，能拜托你一件事吗？” “什么事？” “我饿了，等我醒了，能给我准备点儿吃的吗？” 我点点头，说：“可以，我给你做，你休息吧。” 姳嫣笑了笑，闭上了眼睛。没办法，我只好带着薇儿出来了。 “师公，”出了门，薇儿问道，“师傅会想起我吗？” 我摇摇头，回答：“我不知道，你这小脑袋瓜这么聪明，你认为呢？” 薇儿也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 “丫头，”我停下脚步，弯腰问薇儿，“师公我有句话问你。” “什么话啊？” “呃……”我还真有点儿不好意思说出口，“虽然你还小，但是你懂很多东西，而且比大多数人聪明。你觉得，我跟你师傅还有可能吗？” 薇儿用力点点头，说道：“有可能。” 我心中一喜，问道：“为什么？” “因为你是云间派掌门，因为你是穆凡，因为你是王晋承啊。只要你在师傅身边，哪个不开眼的敢接近师傅？等她身边只有你一个男人的时候，你说我师傅会选择谁？” 我激动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我说道：“好好好，甚得我心，不愧是姳嫣的徒弟。” 谁知道薇儿撅着小嘴儿说：“对啦，我现在不能叫你师公啦。” “为什么？” “以前叫你师公是因为我师傅想要嫁给你，现在我师傅不想嫁给你啦，所以我就不能叫你师公了。” “我说你这丫头，你刚才不是还说你师傅只能选择我的吗？怎么突然改口啦？” “那得等你追到我师傅再说。” —— 怎么说呢，姳嫣的事情让我喜忧参半。喜的是她复活了，忧的是她完全不记得我。 这几日大师兄和紫晶留在岚墒山，师傅刚去世，当徒弟的应该守孝的。其他的事情没有怎么改变，似乎依旧按部就班。前线没有好消息也没有坏消息，没有让我担心的事，也没有能让我开心起来的事。我一生中的两个劲敌已经解决掉了一个，剩下的那个不是我想杀就能杀的了得。 慕容正在赶来的路上，还有七八天才能到达岚墒山。 我这段时间主要忙两个事情，第一个是跟姳嫣搞好关系，第二个是让鬼五死不了。 红袖表现得很慷慨，几乎把时间全部留给了我跟姳嫣。但是有些事情并不是我努力了就会有成效，比如说：姳嫣始终没有办法喜欢上现在的我。 现在的姳嫣，每天都跟薇儿再一起，教她很多东西，似乎也是在刻意避开我。不过没有关系，我有薇儿这个小间谍，时刻给我传递关于姳嫣的事情。再说了，姳嫣现在也在岚墒山，跑不到哪去，而且她似乎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我还是找时间跟姳嫣谈过心，不过无一例外的被姳嫣说服。为了能多跟她在一起，现在连她的饭菜都是我亲自送了。 “姳嫣，薇儿，”我端着托盘走进姳嫣的房间，“吃饭了。” 姳嫣放下手中的书卷，看了薇儿一眼，又看了我一眼，说道：“谢谢你，不过，我们可以去膳食堂跟大家一块儿吃的，以后你不用刻意送过来了。” 我放下饭菜，挠了挠后脑勺，磕磕巴巴的说：“那个、其实……” 谁知薇儿抢先说道：“师傅，师公跟你有话说。我不饿，我去找绯月师姐他们玩去了。” 说完，薇儿一溜烟的跑了。这点儿小伎俩自然跑不过姳嫣的眼睛。姳嫣瞅着我，没来由的笑了。 “说吧，”姳嫣看着我的眼睛，“今天你要跟我说什么？” 我狠了狠心，说：“还是昨天的事。” 姳嫣表现出很有耐心的样子：“我都说啦，让我考虑考虑。而且，似乎没有哪个女人喜欢死缠烂打的男人。” 我说道：“你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你不知道我们有多在乎彼此。” 姳嫣皱了皱眉，说道：“至少我现在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在乎你。” “姳嫣，我也不是喜欢死缠烂打的人，（这话说的我心虚，我当年追红袖的时候靠的就是死缠烂打。）那我们直说吧——我怎么做，你才会喜欢上我？就算以前的事情统统作废，就当做我们是第一次见面，你怎样才能喜欢我？” “这个啊？”姳嫣抬头思索了一会儿，回答道，“我对你也不是很讨厌，但是说不上喜欢啊。以前的那个我之所以喜欢你，大概是因为我们相遇的那段儿太刻骨铭心，如果没有那次相遇，我想我一辈子都不大可能喜欢你。不过话说回来，你是一个可爱的人，你有很多大事要做，可是你现在不去做那些大事，却在一个姑娘身上浪费时间。” 我辩驳道：“我做的那些大事，一大部分是因为你。因为你想要平静的生活，所以我才努力做这些。等我把所有麻烦解决了，我们就能真正的过想要的生活了。” 姳嫣伸出两个指头，说道：“刚才的话你至少撒了两个谎。第一，你最的愿望是救出你的母亲。第二，你做出来的平静生活可不止为我。女人都不喜欢说谎的男人的。” “所以第二句话你是在吃醋喽？” “没有，我就是指正你说的话。” “你好歹给我一次机会啊，被人喜欢总不是坏事对吧？” “我现在就在给你机会呀，而且我知道了我们之前的事情，我也在努力接受你，不是吗？” “当然不是，你内心其实是抗拒我的。我了解你。” 姳嫣准备再说点儿什么的时候，红袖突然进来了。完蛋，气氛又有点儿尴尬了。红袖咬了咬下嘴唇，然后走到我身边，对我说道：“出去。” “啊？” “你先出去。” “什么意思？” 红袖把我拉起来，然后把我推出门外。到了门口，红袖突然小声对我说：“屋顶。” 然后“啪”的一声摔上了门。 我当然懂屋顶是什么意思。于是我小心翼翼的跳上屋顶，屏息静听屋里的情况。就在这个时候，路过的紫晶和小狐狸看到了我。小狐狸张开嘴好像是想要喊我，我急忙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两个姑娘立马懂了我的意思。我本来以为她们会安静的走开，谁知道她们两个竟然轻飘飘的落在了我的身边，跟我一起偷听屋里的事情。 我当然不愿意让她俩听到，但是这个时候如果赶走她们，肯定会被屋里的姳嫣听到的。 然后，屋里的对话开始了。 “姳嫣姐。” “秦姑娘，有事吗？” “叫秦姑娘好见外啊，像以前一样不好吗？” “你是说，叫你小月吗？抱歉，我只是觉得如果这么叫的话，感觉有些别扭，毕竟，我真的不记得你了。” 姳嫣这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语气是什么意思？ 第七十六章 变化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红袖在里面的攻势似乎并不顺利，姳嫣好像给自己的心房上了一把锁，只要她自己不愿意，谁也不能强行打开。虽说姳嫣这几天对我表现的单纯的像一个朋友，但是我能感受到，我对于她而言还是有别于其他人的。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对红袖有那么点儿敌视。 “姳嫣姐，”红袖的声音很轻，像是在祈求什么，“你醒来之后忘了所有人，所以很多事情在你心里就回归到最一开始的状态，比如对我的态度。我想改变你的这种观点，大家都不希望事情变得尴尬。所以、所以这些话我就直说了。” “哦？要说什么呢？” “我喜欢你们两个，我喜欢看到你们两个在一起。你们两个很般配，他做事大大咧咧，有时候又是满不在乎的态度。你温柔大方，考虑事情周到。每次看到你们两个在一起，我都感觉你们是这个世界上最让人舒心的两个人。” “通常情况下，如果你深爱着他，应该吃醋才对吧？而且，从这几天我听说的推测，我似乎并不是什么温柔大方的角色。” “不，你是的。你对外人很残忍，对我们却非常真诚。你是一个很有城府的人，但是却一心一意的为他做一件傻事。一开始你并不知道他不喜欢江湖，而你却为他打造了把江湖抓在手里的基础。对于你们两个，我并不吃醋，你能给他我给不了的东西。我并不适合当一个倾听者，所以没有办法让他做什么事都保持一个清醒的头脑。你死去的那几天，他整个人都废掉了。他坐在你的墓前，整整守了十八天，十八天里没有喝过一滴水，没有吃过一口东西。对此我毫无对策，我不知道该怎么让他振作起来。我想，如果死去的那个人是我，而守在他身边的人是你，你肯定会让他最短时间内从萎靡中走出来的。” 屋里的声音消失了，两个人都沉默着。红袖这段长篇大论好像是取到了一定的效果，最起码姳嫣听得进去。姳嫣聪明，纵然现在对红袖抱有一定的戒心，可姳嫣并不是盲目嫉妒的人，很多话她会仔细的听取和回味。 过了好久，姳嫣说道：“我知道你为什么跟我说这些，谢谢你，让我知道自己以前是什么样子。其实……你不用刻意跟我说这些的，我知道我现在面临的状况，有些事情我没得选。我醒来的时候看到他第一眼就让我满心喜悦，说不出的激动，即使你们不告诉我我也能猜到之前跟他的关系是什么。我也在试着接受他，可是，你应该懂的，女孩子喜欢的那种新鲜感。我在他身上感受不到，但是我却习惯看到他……哎呀，好乱，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么。感觉事情明明很简单，可是我自己就是不知道该怎么跨过这个坎……对了，跟我讲讲那个人的事吧。” “哪个人？” “那个等了他六百年的人啊。” “剑城的李初雪？” “对啊，我对她很感兴趣。” 其实啊，红袖对初雪的事情了解的也不多。红袖并不在意我跟初雪之间发生了什么，所以并没有刻意问我跟初雪的事情。现在红袖按照自己的思路给姳嫣讲这些事情。 我翻下屋顶，后面的事不用再听了，总之事情是良性发展，只要姳嫣还想跟我就行。慢慢来吧，不着急。 见我下来，小狐狸和紫晶也下来了。紫晶追上我，问道：“二师兄，怎么下来了？” 我释怀一笑，解释道：“没必要听了，接下来我知道该做什么了。” 小狐狸问：“做什么？” 我摇摇头，说：“就是什么也不做，顺其自然就行。现在的姳嫣呢，说是以前的姳嫣也可以，说是其他人也可以，但我还是喜欢她，可是她会不会接受我又是一回事了对不对？感情嘛，从来就不能强求的，对不对？” 小狐狸若有所思的说：“可是我感觉主动点儿好，你总要做点儿什么，不要这么不温不火的，万一她真喜欢上了别的男人怎么办？难道你要放手？” 我说：“那你说我咋办？不温不火？难道让我做点儿过火的事情？” “怎么不可以？你们之前不是什么都做了吗？” “难道让我现在冲进去，搂住她狠狠的亲一口？” 这时候紫晶怒道：“不是所有女人都喜欢这么直接的！” 哦，我似乎能猜到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了…… 正说了，莫云忽然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 莫云冲我大声喊着：“师傅！师傅！” 我问道：“怎么了？气喘吁吁地。” “师傅，师伯让我告诉你，慕容公子来了。” 慕容来了？不是说还有几天才到吗？怎么这么快？慕容还真是一个让人猜不到的人。 慕容知道了几个护卫，现在他在云间派的大堂里，看他的样子，三分着急，气氛生气。这可不常见，慕容还从来没有这样子过呢，那坐立不安的样子，让我不由得想笑。难道是他急着亲手杀了鬼五？ 大师兄站在慕容身旁，一副不知如何是好的样子。 我走进大堂，跟慕容打招呼：“慕容，好久不见。” 慕容见我进来，大步走到我身边，脸上的怒气更盛了。 “王兄，”慕容的语气都饱含火药味，“我有几件事要请教你。” 我笑道：“你是等不及想要亲手杀了鬼五是吗？” “不是！”慕容突然发火了，让我更加摸不着头脑，“迄今为止，我的计划都是正确的，就算有些许差池也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但是，这次不同！” “你……怎么啦？谁么事刺激你了？” 慕容用力合起折扇，用折扇点着我的胸口，憋着怒火说：“你们，你们三个人，不，或者说更多人，已经开始脱离我的控制！我并不想把你们每个人都握在手心！我也没有那么变态的控制欲！我只是想用自己的能力和脑子创造一个所有人都可以接受的中洲！” “慕容，你能不能说重点？最起码能让我听懂。” “宋姳嫣竟然死了！”慕容又毫无预兆的大吼，“你记得我跟你说的那个结局吗？关于宋姳嫣的结局，最后她跟你在一起，我亲眼看到过她的未来，她并没有死过！可是现在她却死了一次！” “就为这个？你发火就为这个？” “起先我只是看不到四个人的未来！现在我看不到五个人的！” 我愣住了，我记得慕容说过，他人生的意义就是证明自己。他好像也跟我说过关于姳嫣的事情，他当时只是说姳嫣最后跟我在一起，可是姳嫣还是跟我在一起啊，虽然发生了些什么，但是事情还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啊。 慕容忽然抓住了我的手，拉着我向外面走——这霸道，让我有点儿脸红。我还没被男人拉过手呢！我终于明白了，当年在番阳，我拉着姳嫣的手飞到屋顶的时候，姳嫣为什么脸红…… “慕容，慕容，”我挣脱出来，“有什么话你直说就好，你这样让我很不好意思。” 慕容忽然转过身盯着我，看得我一身冷汗。 半晌，慕容说道：“如果，让你回到一万年前的岚墒山。你走到山顶，随便踢一块儿石子，一万年后，也许这个岚墒山不会是现在的样子。” “说点儿我能懂得。” “你之所以是现在的是，是因为你的父亲是穆白渊，你母亲是玲珑。我的意思是，如果你的当年你父亲没有遇见你母亲，你也不会出生。以此往上推，你的父亲，你的爷爷，你的奶奶，你的祖父、祖母、太祖父、太祖母，以及更遥远的先祖。他们这些人中，只要有一个出了差错，你都不会出生。你懂吗？” “你这段话我懂，可是我不懂你为什么这么说。” “一件小事也许在你看来影响不大，可是等时间长了，你就会发现他造成了多大的麻烦。” 说到这里，慕容有些颓废，他用力拍了拍脑袋，继续说道：“我现在就被这些困扰着。我当时真应该狠心杀了小魔头，杀了玉儿，如果我这么做了，事情也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我快疯了：“慕容，能不能直说？” 慕容的火气好像退下去了，他说道：“如果我早就杀了靳红袖，你也不会遇到她。如果没有她，你当时也不会再蓝城认识她。如果不认识她，很多事情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同理，你也可能不会跟傅雨流结拜，纵然以后认识了，你们的关系也不可能向现在这么好。所以，剑城你不会交给他。如果你没有把剑城交给傅雨流……那么，他就不可能起兵造反！” ————————分割—————— 嗯，跟上主线了。支线到此结束。 我果然还是没有弄死宋姳嫣，其实是因为我挺喜欢宋姳嫣的，因为我知道……现实中我不会遇到一个像宋姳嫣这样聪明的女人…… 第七十七章 取舍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说在前面：要完结了……真心的，估计再更半个月就完结了…… 傅雨流？起兵造反？慕容在跟我讲笑话吗？ 我相信这个时间所有不可思议的事情，唯独不相信傅雨流会起兵造反。他是那么单纯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造反，造谁的反？不用说，肯定是林莫棠的。因为现在的剑城和番阳归林莫棠所有。造林莫棠的反，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造我的反。 我还是没有办法理解慕容对我说的话，打死我我也不会相信傅雨流突然做出这种事情。他重情义，讲道义，怎么会做这些？ 可是慕容的眼神不像是开玩笑，而且他也不是一个开玩笑的人？ “你说什么？”我不相信的问了一遍，“你说傅雨流造反？” 慕容说道：“没错。宋姳嫣死了之后他就开始筹划，囚禁了李惊雷，又去了天宏，把浣彩蝶和李志尧也囚禁了起来。这些事情做得密不透风，若不是我安插在剑城的眼线，只怕傅雨流打到蓝城我们都不会知道！” “等等，”我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慕容，你能不能说的详细一些？” “好，我仔细讲给你。他现在手握五万精兵，全部是参加过剑城守卫战的老兵，比在中州厮杀的那些南军北军精锐数倍。这些兵马我原本是当做最后王牌打出的，把他们暂时安插在北方，也好保我军后方安稳。现在，这些都成了泡影，隐藏起来的尖刀出其不意的捅了我们一刀。浣彩蝶，李志尧，还有李惊雷，都被他控制起来，所以没有人给你通风报信。若不是我这次赶来岚墒山，我也不会知道发生了这些。” 我沉默了，我还是想不通，为什么傅雨流会这么做。为什么？慕容说姳嫣刚死他就开始筹备这些，难道说，傅雨流忌惮的是姳嫣？他早就想做这些？天呐，他隐藏的完美无缺！骗过了所有人，所有人都还以为他是当年那个单纯的少年！ 我问道：“慕容，你打算怎么办？” “不是我打算怎么办，是你打算怎么办。” 我摇摇头，说道：“我不能阻止他，我现在没有一兵一卒。想要我出马，你最起码要给我点儿人马。” “给你人马？”慕容笑了，讥诮的说道，“现在战事又吃紧了，林莫祥已经快要凑齐三王后人了，最后决战马上就要到来。一个人也抽不出来，北方空虚，傅雨流会像一把刺入腐肉的尖刀一样，无可阻挡。” “那你告诉我，我怎么阻止他？” 慕容抬头看着逐渐阴霾的天空，喃喃的说道：“我头一次不知道该怎么做，什么都乱了……我不是赌徒，我不会赌博，也不懂怎么赌博。可是我现在必须要赌一次，赌我最不擅长的东西。” “赌什么？” “赌人心，赌你和宋姳嫣在傅雨流心中的地位。” “你的意思是，让我和姳嫣去游说他？” “没错。” 我又摇了摇头，说道：“慕容，成功的可能性不大。” 慕容盯着我的眼睛，缓缓说道：“如果没有成功，那你就死在他手下吧。因为，如果他打到了蓝城，我们会输的一塌糊涂。腹背受敌，兵力捉襟见肘。等林莫祥获得了帝王之力，即便是在秋风谷，凌霄也无法阻止他。你们的母亲会死，我们也会死，林莫祥会杀了所有人……结局便是如此，自求多福吧。” 说完我们都沉默了。慕容是一个棋手，整个中州没有人是他的对手，他的一生从未输过。可是现在，越来越多的变数困扰着他，这个平日精明的聪明人现在有些萎靡不振，眼神也有些迷茫。 毫无预兆的，慕容突然问道：“鬼五在哪里？” “在后院的仓库里，我砍掉了他的四肢，他现在气若游丝，快要死了。” 慕容的眼神有些空洞，喃喃的说：“我不懂你们这些普通人，会因为一个人的死哭的昏天暗地，可是我现在懂了。抱歉，杀掉鬼五这件事我想我要亲自动手了……有刀吗？借我用一下。” 我把罗刹交到慕容手上，慕容颠了颠，忽然自嘲的笑了笑，说道：“我还从未杀过人呢……王兄，杀人的时候要注意什么？” 我叹了一口气，说道：“刺进去的用力点儿，要不然很费劲。不过你也可以刺慢一些，这让被杀的人会比较痛苦。话说回来，你这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我建议你直接砍脖子。记得砍的时候注意点儿，别磕在地板上，罗刹是名剑，卷刃了可不好。” 慕容点了点头，拿着罗刹去了后院。 手刃仇敌的快感就让慕容自己去感受吧，我感觉我又有事干了。 我跑到姳嫣房前，没打招呼就推门进去了。红袖和姳嫣还在聊天，看我突然进来都有些惊讶。 红袖急切道：“谁让你现在进来的？” 这时我才发现，她们两个眼眶都有点儿红，难不成是说了什么感人的事情？ 我走过去，郑重的说道：“姳嫣，你要跟我走一趟。” “哦？去做什么？” 我把来龙去脉给姳嫣讲了一下，姳嫣听到之后陷入了沉思。红袖则一脸的不可思议。 红袖问道：“你说傅雨流叛变了？带着剑城、天宏、还有番阳的军队叛变了？” 我点点头，回答：“虽然有些不可思议，但确实是真的。我这兄弟现在已经快要打到云城了，但是我却一点儿风声都没听到。” 姳嫣忽然笑了，她说道：“原来这个慕容公子并没有你们想象中那么聪明嘛。” 我问：“为何这么说？你失去记忆之前可是对慕容心服口服的。” 姳嫣点点头，笑道：“也许是因为我现在对他不大了解吧……如果是我的话，我可不会把那三座城池全部放在你的名下，然后任由你派人把手。” 我说：“你现在不大懂，我们这些人之间的事情，不能用世俗的目光看待的。” 姳嫣说道：“这么说来，我好想必须要跟你走一趟了。按你说的，这个傅雨流好像很听我的话。可是我可不敢保证他现在还听我的。对了，关于这件事，你的看法是什么？你觉得我们能成功吗？” 我摇摇头，说：“我脑子很乱，也梳理不出个什么情况来。但是我知道，如果是我自己去，成功几率非常小，但是你跟我一块儿去就不一定了。” “哦？为什么？” “雨流是知道你死了才起兵的，证明他最忌惮的人是你。你自己应该清楚的，你看人的本领无人可及，如果你死了，就没有人能看透他的野心了。” 姳嫣仔细想了想，问道：“我用什么身份去见他？以前的那个宋姳嫣，还是现在的这个宋姳嫣？” “以前的那个宋姳嫣。” “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 “你称呼他小傅，慕瑶跟你的关系很好，这些我都跟你说过。” 姳嫣挑了挑眉，说笑道：“你这小算盘打得不错嘛，这段时间我要跟你独处了，所以你下手的机会就多了。” “呵呵，”我皮笑肉不笑的说，“姳嫣你知道吗，我虽然没你聪明，但是在耍嘴皮这方面连你都怕我。要不要我跟你讲讲我以前是怎么把你逗得面红耳赤的？” —— 就算说再多的笑话，也难以掩饰我现在的不安。 乱世会把这个少年逼成什么样子？心中的梦想被别人践踏的时候，他会怎么守护自己的梦想？他虽然表现的单纯，但他绝对不是一个容易妥协的人。李惊雷是对的，雨流已经被权利感染了，似乎没有人能控制这头发疯的野兽。 我一直在跟姳嫣讲傅雨流以前是多么听话，现在的改变让我多么始料未及。 我们的马车慢腾腾的向云城方向赶去。我骑在马上，姳嫣坐在马车外面，听我喋喋不休。 忽然，姳嫣打断了我：“我问你个问题。” “什么问题？” “如果说，我是说如果，你必须要跟傅雨流打个你死我活，你怎么做？” 我看着姳嫣，认真的说：“这种情况我遇到过，上一次跟李志尧打就是这样，可是我想办法化解了。但是这次情况不同，上一次李志尧不想打，我也不想打。可是这次，雨流想打，我不想打……” 姳嫣又说：“如果说，他根本不见我们，我们刚到了大营外他就下令射杀我们，怎么办？” 我摇摇头回答：“不可能，雨流现在带的人以前都是跟我出生入死的，如果真的撕破脸，我振臂一呼，最起码有一大半人倒戈。雨流成功不了，他注定失败。我考虑的是……我怎么才能救他。姳嫣，你也许不知道，你很聪明，你看每个人的时候都会想很多。可是雨流是个很单纯的人，就算他现在干着这么惊天动地的事，可是我相信他的本心没变，他只是被逼如此。” “你跟他还真是兄弟情深，到现在你还相信他。” “姳嫣，你现在说的话让我很不舒服……” “抱歉，我只是想让你看清楚一些，有时候必须要做出取舍。啊，对了，我以前说话也是这样吗？” 我撇撇嘴，说道：“你以前说话比现在含蓄多了。” 姳嫣笑道：“可是我听小月说我以前经常凶你的。” “呦，都叫小月了，姐妹关系处的不错啊。” 第七十八章 兄弟反目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姳嫣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对于我的话并不承认也不反对。聪明的姑娘总爱让人琢磨，她自己也想不通的时候，从来不给你明确的答案。 旅途有些漫长，我们出发的时候傅雨流准备攻打剑城，我们过了剑城的时候，傅雨流已经占据志阳城了。他没有继续进攻，也没有再给林莫棠压力。我大概能猜到他准备做什么：他只是想暂时牵制林莫棠，坐山观虎斗的精髓就在于要让两只老虎实力相当，等它们都没力气了，再坐收渔翁之利。 看似简单的计谋，但是却被傅雨流精准的使用出来。连姳嫣都不禁感叹，傅雨流有这个时代最出色的阴谋家的脑袋，懂得四两拨千斤的道理，知道怎么用自己的五万人牵制住南北两军的几十万人。 又是志阳城。 我在这儿跟林莫棠相识，在这儿跟李志尧决斗，现在又要面对傅雨流。 姳嫣现在说话虽然经常不给我留面子，但是她知道我现在的心情，所以尽量让我看开一些。我怎么能看开啊，自己最重视的兄弟叛变了，我现在的心情，真的难以言喻。 最近遇到的事情都是大事情，我在中洲北部不停的奔波。从岚墒山到剑城，从剑城到雷川，再从雷川到现在的志阳。 到志阳城外的时候我跟姳嫣就被傅雨流的巡逻队遇见了，说明我们已经快要到傅雨流的大本营了。 “站住！什么人！”巡逻队的小队长用长枪指着我们，咄咄逼问。 我骑着马走到那队人面前，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们。 看来我在北方的影响力还是很大的，恰巧这个巡逻小队的队长当时跟我一块儿守卫过剑城，恰巧他认识我。 “将、将军？” 那个小队长愣在了马上，一时间不知所措。 我问道：“你们的大营在哪里？” 那个小队长翻身从马上下来，单膝跪地，抱拳说道：“将军，恕属下不能告知。” 这个巡逻小队也只有小队长认识我，其他的都是新兵，见到小队长下马，其他人也跟着下马了。 我“呵呵”一笑，说道：“十万蛮人兵临城下你都没有怕过，现在见到我就怕成这个样子？难道你害怕我一个人灭了你们五万人？带我去见傅雨流。” 我的余威还存，只得带我去见傅雨流。这样一来就简单多了，不用我再花时间去找他们。 半路上，姳嫣撩开马车的帘子，问我：“你觉得慕瑶在傅雨流身边吗？” 我摇摇头，说道：“我不确定，平常他们都是形影不离的……但是这次，雨流起兵遭到很多人反对，岳家人和傅家人都不希望他这么做，只怕慕瑶不会跟着他。” 姳嫣又问道：“你是不是现在还不知道该怎么做？” 我点点头，没有回答。 “哎，”姳嫣叹了一口气，说道，“我给你出个主意吧。” “什么主意？” “如果慕瑶在的话，我就帮你支开慕瑶，你跟傅雨流谈。如果慕瑶没有在，我就自己走开，留时间给你们两个。” “可是姳嫣，我让你来是想让你帮我说服他的。” 姳嫣摇摇头，说道：“我说服不了他的，一个人敢背叛所有人，你觉得我能说服吗？我的到来最多也就起个威慑的作用，关键还是要看你……说真的，我知道你不愿意做一些事情，但是我必须要跟你说一件事。” “什么事？” “如果他肯退兵，那最好，我们会慢慢卸掉他的兵权，你们之间的感情也不会因此太尴尬。如果他不肯退兵……你似乎只有一个选择了。” “姳嫣，”我说道，“我不会用这个选择的。” “但是你必须这么做，因为他有的选，你没得选……有时候必须要狠下心来，虽然我也不希望你这么做。” 说话间，我们已经到了大营前了。巡逻队的小队长对我报以一个歉意的微笑，说道：“将军，您必须在这儿等一会儿，我现在就进去通报。” 我摆摆手，说道：“去吧。” 等这小队长进去通报的空当，姳嫣又撩开帘子，问道：“我有点儿紧张，等会儿我怎么说？” 我哭笑不得的说：“你比我还聪明呢，现在让我给你想主意，你这不是成心为难我么？” 姳嫣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表情冰冷起来，然后问我：“这样如何？” “稍微平易近人一些比较好。” 这时候，大营里一阵聒噪，我看到远处傅雨流穿着一身亮银色铠甲，在一群铁甲将领的簇拥里，大步流星的朝我们走来。那一群钢铁洪流中，有一个碧玉色的身影。慕瑶果然还跟傅雨流在一起，不管傅雨流做什么，这个小丫头都跟定他了。 “大哥！”傅雨流面带笑容，小跑着向我走来。 那一瞬间，我产生了一个错觉：眼前的这个少年依然是当年志阳城里我遇见的平阳傅雨流，待人真诚，为人忠厚，没有歪心思，但是又不乏睿智。可是转瞬间，他盔甲上的反光刺痛了我的眼睛。 傅雨流依然那么真诚的笑着，似乎是真心迎接我的到来。他身边的那些人我都认识，甄志和和张大虎也在其列。只是他们都有些愧疚的低着头，不敢直视我。慕瑶的表情比所有人都复杂，这个刁蛮的小丫头现在沉默着，眼神似乎没有焦点，对于我的到来没有意外，也不算欢迎。 我从马上下来，正在寻思着用什么表情面对傅雨流。 我这么考虑的时候，傅雨流已经走到我身边了，四手相握，我们似乎还跟以前一样。 “大哥，”傅雨流问道，“你怎么来了？”然后他看到了我身后的马车，又问道：“嫂子也来了？” 傅雨流话音刚落，姳嫣就从马车里出来了，她站在马车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众人，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的微笑。 “小傅，慕瑶，别来无恙啊。” 傅雨流和慕瑶的表情瞬间就变了，感觉看到了这个世间最不可思议的事物。姳嫣复活的消息现在并没有对外公布，因此也没有人知道。傅雨流和慕瑶都参加过姳嫣的葬礼，现在姳嫣完好无损的站在他们面前，没有被吓傻就不错了。 慕瑶恍惚的向前走了两步，讷讷的说道：“姳嫣姐？” 我转身接姳嫣下了马车，姳嫣冲傅雨流笑着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然后径直向慕瑶走去，亲昵的握住慕瑶的手，亲切询问：“慕瑶，有没有想我？” 其他人并不认识姳嫣，因此他们表现得没那么震惊，只是想不通为什么傅雨流傻了一样愣在原地。 “大哥，”傅雨流小声问我，“姳嫣姐怎么……” 我小声说道：“此事说来话长，以后在告诉你……雨流，我想跟你谈谈。” —— 气氛略有尴尬，我们都还披着一层外衣，不让我们每个人丑恶的嘴脸被对方看到。 帅帐里只有四个人。我清楚的感受到了慕瑶的变化，这个小丫头现在不快乐，即便是重新见到姳嫣，也没有让她震惊太长时间。姳嫣跟她说话的时候，她要考虑好久才回回答。而且我还看出来了，她跟傅雨流之间似乎发生了什么，两个人应该还相爱，只不过产生了一道无法修补的裂痕。 不疼不痒的说了几句，我始终狠不下心说正事。 姳嫣觉得时候差不多了，她拉起慕瑶的手，对慕瑶说道：“慕瑶，带我四处看看吧，怎么样？” 慕瑶抬头看了看姳嫣，又看了看我们，她想到了会发生什么，但还是点了点头，然后带着姳嫣出去了。 好了，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了。 傅雨流笑了笑，为我倒了一杯茶，说道：“行军打仗，忌讳喝酒，大哥，先喝杯茶将就一下，以后我请你喝酒。” 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然后面无表情的问道：“以后？什么时候？” 傅雨流看着我，又笑了笑，说道：“等我打下天下的时候。” 我们的谈判，终于开始了。 我放下茶杯，忍住心头的怒火，问道：“为什么？” “大哥，”傅雨流不怕我的眼神，“你觉得，林莫棠和林莫祥，他们哪一个会给天下人太平？” “林莫棠，”我回答的很肯定，“我们马上就要赢了，有慕容的辅佐，林莫棠会是一个好皇帝。” 傅雨流讥诮的笑着摇摇头，说道：“大哥，你也知道不可能的。你们得到天下之后会和伽蓝人开战，到时候中洲依然烽火连天，满目疮痍。他们都给不了天下人太平。” “你以为你可以吗？！” 我还是发火了，手中的茶杯被捏了个粉碎。 傅雨流不为所动，他点了点头，回答：“我可以，我比他们每个人都看重这个天下。” “雨流，”我走到他身边，再一次压住自己的怒火，“你赢不了的，林莫祥有方贤，林莫棠有慕容。你有什么？就凭你现在的这五万兵马？你觉得这五万人可以撼动这个天下？” “大哥你看，”傅雨流指着桌子上的地图说道，“整个北方已经在我的控制之下，他们在西面打，谁也吃不下谁。只要再僵持两年，我用这两年的时间好好发展一下，我就可以吞并他们。大哥，我有这个能力。” 我把两只手用力搭在他的肩膀上，盯着他的眼睛说道：“可是你知道吗，如果你真想这么做，你就要与我为敌。” “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想分出个胜负，不是吗？” “收手吧，我不想跟你打。雨流，我真的把你当兄弟。” “大哥，我也把你当大哥。” 第七十九章 关于生死的一战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我手上用了很大的力气，一般人肯定受不了。 可是傅雨流依然面带微笑的看着我，那张原本乖巧讨喜的脸上蒙上了一层煞气，距离如此之近，让我不寒而栗。 话题似乎不能继续了，即便是我也不能让他回头。 我松开他的肩膀，盯着他的眼睛，问道：“我们真的要走到这一步吗？” 傅雨流低下头笑了笑，又抬起头说道：“似乎是这样的，大哥。” 我用力摇摇头，说道：“不，雨流，我们没必要这样。只要你退兵，我发誓，我一定给这个天下一个安宁，相信我。” 傅雨流笑道：“大哥，我可以为你死，因为我们是结拜兄弟。我可以为你做任何力所能及的事情，但是这件事，我不能相信你。” 我们又沉默了。我的脑袋一片混乱，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其实我自己也知道这个时候什么也不用说，打一架才能解决问题……不，打一架也解决不了问题。 傅雨流依然阳光的笑着，他把茶杯茶壶收起来，站直身子对我说：“大哥，我们出去走走吧。” —— 我们两个人骑着马行走在志阳城中，没有带任何人。 志阳城更加残破了，整个城中没有几个人，仅有的几个行人也大多面有菜色，行动木讷。傅雨流用马鞭指着这些人对我说：“你看他们，他们原本不是这样的。还记得我们相识那年吗？那时候的志阳城是什么样子？自打开战之后，志阳城就越来越惨败……中洲大部分的城镇如此，成千上万的人流离失所，或死于战乱，或死于饥荒。” 我明白他为什么跟我说这个，其实我们两个人想的一样，都是想尽量说服对方。 “呐，大哥，”傅雨流指着当年的那个酒馆说，“在这儿，我们打了一架，你用了不到一百招就击败了我。说实话，当年输的很不甘心啊。” 我说道：“再打下去你也会输得，雨流，当时你的内力已经不足了。” 傅雨流摇了摇头，说道：“不，若是普通比试，我自然是输了。若是拼死搏斗，只怕当年我们会两败俱伤。” 想起当年那段岁月，我忍不住大声笑了起来：“哈哈哈，说起来也真是让人怀念，那个时候我一心找到紫晶，也没有意识到自己被卷入了这么复杂的事中。” 傅雨流闻言笑了笑，然后从马上下来，说让我在外面等一会儿，自己进了酒楼。真难想象，这家酒楼居然还有人，没过一会儿，傅雨流出来了，怀里抱着一坛没开封的酒。 傅雨流拍了拍坛子，对我说道：“好长时间没有喝过酒了，今天开开荤。” 没错，我知道他要把我带到哪里。整个志阳城，能让我想起来的地方只有两处：那个酒楼，还有城外不远的破败小亭子。记得那时候也是冬天，那年的冬天也是满含杀气。死灰色布满整个天空，小亭子孤零零的伫立在那里，荒草映衬着黄昏，让人开心不起来。 我们两个跳下马，傅雨流拍开酒坛上的封泥，“咕咚咕咚”一口气喝了半坛酒。他擦了擦嘴，把酒坛递给我。我一仰脖子，喝下了剩下的半坛酒。 “呼，”傅雨流重重的呼出一口气，说道，“大哥，我羡慕你，从小到大都这么快乐，不用想那些不开心的事。如果，我们从小就交换一下，我是王晋承，你是傅雨流，我想天下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我点点头，说道：“我承认，世事无常，谁也不知道未知的未来会发生什么。” 傅雨流撩开披风，从身背后拿出一把剑，说道：“大哥，还记得这把剑吗？” 我又点点头，只是没有说话。 傅雨流说到：“这把剑是当年我送给你的，我们守完剑城之后你就走了，把这把剑忘在了剑城。我知道你迟早回来找我，于是一直带着它。” 说完，他又拿出马鞍上的含光剑，说到：“这把剑是你送给我的。” 然后他把含光剑抛给我，我接过含光剑，等着他继续说些什么。 “我把剑还给你，大哥，从现在开始，你我恩断义绝。等会儿动手的时候，你也少一点儿牵挂。请务必出全力，因为，你出了全力才是尊重我，而且，我也是个高手，如果防水的话，你会死的。” 含光剑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沉重。我静静的看着他，不说话，实际上我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傅雨流把剑插在地上，脱掉身上的盔甲，又拔出地上的剑，对我说道：“出手吧，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何必如此呢？ 傅雨流不是我的对手，纵然他是为数不多的几个天才。我们之间的差距太大，即使不用术法，即使不用罗刹，他依然对我束手无策。他的剑法出自名家，招式大开大合，颇有章法，似乎没有什么弱点。天才就是这样，就算是最简单的招式也能耍出不一样的效果。红袖如此，傅雨流也是如此。 如果他从小修习云间剑法，只怕十八岁就能达到我二十六岁时的水平。 可是很可惜，他没有。现在，他甚至连跟我有一战之力的能力都没有。我想击败他，只是单纯的击败。可是傅雨流这样的对手非常让人头疼，你可以杀了他，但是却无法击败他。每次把他逼入绝境，他都能拼死挽回颓势。我有很多机会杀掉他，但是我没有这么做。 我打心底不愿意伤害傅雨流，因为他是我兄弟。 两剑相抵，我们拼命压着对方的剑。傅雨流在这空当对我说道：“犹豫不决可是会丢了性命的。” 我一阵恼火，用了十成内力抗住他的剑，左手松开剑柄冲着他的脸就是一拳。这拳砸的很用力，即便是傅雨流也会暂时晕眩一阵。他被我打了一个趔趄，如果我这个时候刺一剑，他早就死了。 可是我没有，我急速向前一步，左手揪住了他的衣襟，然后我大声吼道：“你打不过我！这么下去你的下场只有死！你不明白？！” “呵呵，”傅雨流擦掉嘴角的鲜血，说道，“那就杀了我，怎么？心软了？你下令屠杀蛮人俘虏的时候可不是这样优柔寡断的。” “你真想让我杀了你？！”我先是大吼，然后又压住怒火，“雨流，你败了，退兵吧。只要我现在振臂一呼，会有一大半人倒戈，你没有胜算的，何必赔上自己的性命？” “你不懂我的坚持，就好像你誓死也要保护小魔头和姳嫣姐一样，我要保护的，是这个天下，所以你们都不懂我。想要阻止我，只有杀了我这一条路。大哥，我再叫你一声大哥。如果你想成全我，要么不要阻拦我，要么杀了。你若现在放了我，然后又从我的手里夺走了兵权，那会比杀了我还要让我难受。我不能若无其事的活着！你为什么不懂？！” 傅雨流拼尽全力大吼一声，冲着我的胸口来了一掌。这一掌倾注了他十成内力，我必须全力抵抗才能让自己不受伤。我一口气提到胸口，迎接了这一掌。结果是傅雨流被我震飞，我却毫发无损。 把他震飞的同时，我一剑刺出。此刻我的心里只有一个想法：我要把他打残废！我要让他动不了！然后再跟他讲为什么不想杀了他。我这么做并不是因为残忍，儿是因为没有办法停止争斗，我似乎只能想到这一招。 我一直再犯错误，错误的低估所有人。 这次我又错了，我低估了傅雨流必死的决心。他的胸膛顶在了我的剑刃上，右手举着剑劈向我的头顶，玉石俱焚的打法。我及时用左手使用了指中剑，强烈的剑气挡住了他的全力一剑。 几乎是一瞬间，傅雨流手中的剑被我震了个粉碎，而我手中的罗刹，也刺穿了他的胸膛，直刺过心脏。 “哈……”傅雨流又笑了，惨笑着看着我插在他胸口的剑，“我……输了……” 说完，傅雨流的身体向后退了一步，含光剑离开了他的身体，他胸口的血液喷涌而出。 “雨流！”我大喊一声冲了过去，扶住了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大……哥……”傅雨流的眼神充满了不甘，“大哥……我……” 我用力按住他的伤口，忍着眼泪说：“别说话，还有救！” 我急忙点住他身上的几处大穴，可是似乎不管用，大量的血涌了出来，堵都堵不住。我慌神了，这不是我的本意，我那一剑是冲着他的胳膊去的，为什么会这样？ “大哥！”傅雨流用力抓住我的胳膊，表情有些狰狞，“我做的……没错，对吗？我、我没有……没有错！对吗？！” 我摇摇头，说道：“我不知道，雨流，你先别说这些……我给你止血。” 傅雨流吐出一口鲜血，一瞬间把所有真气提到了胸口，护住了心脏，他用最后的力气对我说：“让我死……我没得选，我知道、知道要跟你打一场……大哥……”傅雨流哭了出来，“我不想跟你打……我们是兄弟……不是吗？你信任、我，我去……背叛你……对不起……对不起……” 我往他的胸口灌输着内力，嘴里不停着说着：“别说话、别说话、我给你疗伤……雨流，振作点儿。” 第八十章 你还是我兄弟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我看过很多医术，懂得很多救人的方法。可是我现在找不出如何拯救一个心脏被刺穿的人的方法。 我错杀了他。 傅雨流依然挣扎着，鲜血从他的嘴里用了出来，让他说话变得断断续续的。 “如果、如果还有来生……我、我还……做你兄弟。” 我用力咬着牙，不让自己哭出来。我已经经历过几次生死离别了，每次都那么痛苦。我们都该死，不管是我还是慕容，亦或者林莫棠。我们都该死，我们活着根本无法带给这个世间太平。 “傅雨流！” 一个带着颤声的嗓音从不远处传来，我回头望去，之间姳嫣和慕瑶骑着马向我们奔来。慕瑶的眼睛里布满了泪水，离我们没多远就跳下马来，三步并作两步扑倒傅雨流身边。然后一把推开我，抱住了傅雨流渐渐失去生息的脑袋。 “你不要死！”慕瑶已经泣不成声，“醒过来！醒过来啊！” 我伸出右手拍了拍慕瑶的肩膀，这时我才发现我的手颤抖的厉害。我现在很愧疚，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慕瑶。 慕瑶一把拍开我的手，冲我吼道：“你滚开！” 我有些不知所措，茫然的看着姳嫣。姳嫣微微闭上眼睛，然后摇了摇头。纵然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但也能感受到现在的气氛。女人都容易被感染，眼泪也廉价，姳嫣没有大声哭出来就已经很不错了。 “傅雨流，”慕瑶哭着说道，“醒过来啊，你还没有娶我……你说过打完了天下就娶我的，你怎么能这样。” 慕瑶忽然抬起头看着我和姳嫣，然后说道：“我早就想到有这一天，我早就想到的。你会出来阻止他，甚至会杀了他。他没有什么梦想，他就是想让这个中洲变成他想看到的样子。姳嫣姐，王晋承，你们两个难道不愧疚吗？你们知道他为什么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吗？” 慕瑶看着我们，那个哀伤的眼神向一只猛虎，不停的撕咬着我。 慕瑶又说道：“我们之所以加入菁英会，就是因为姳嫣姐你一开始说的话，你说你不能推翻一个暴政，但是却可以凭自己的力量让一些人过上无忧无虑的生活。所以傅雨流才响应了你的号召……他是云城四秀中的平阳傅雨流，就算没有加入菁英会也依然光彩四射……他为什么选择了你们？因为你们给了他希望，可是你们却一次又一次的欺骗他，辜负他！你们难道不愧疚吗？！” 我这个时候还能做什么？就这么看着？安慰？我都做不了，事实是，我只能这么看着。 我这个人并不聪明，可是有些事情我可能处理的比任何人都好，完全是因为我这个脑袋经常灵光一闪，然后就会想到很多奇怪的点子。 死过一次的人会额外珍惜重生的机会，这一点我深有感触，我不止一次徘徊在死亡边缘。如果让傅雨流再活一次，他的选择会是什么？ 我伸出手捏住傅雨流的手腕，感受到了一个非常虚弱的脉搏，这个脉搏如此脆弱，似乎轻轻触碰一下就会让他停下来。 我一把抓住慕瑶的手拉到我面前。 慕瑶用呆滞的目光看着我，茫然的问道：“你做什么？” 我没有回答，从地上捡起一段剑刃划破了慕瑶的手指。下一瞬，我抓住慕瑶的食指捅进了傅雨流胸口的伤口。 慕瑶大吃一惊，奋力抽回自己的手，冲我大声喊道：“你要干什么？！” 已经做成了，慕瑶的血刚才已经滴到了傅雨流的心脏上。 我大喝一声：“别说话！” 紧接着，我在傅雨流的胸口画了一个术式，星星点点的金色光芒从那个术式上散发出来。 一字连心诀，可以把两个人的生命联系到一起。从术法成功的那一刻开始，被连接的两个人今生今世都被绑在了一起，真正意义上的同生共死。 这个术法并不能救活已经死去的人，但是却能保住将死之人。慕瑶吃惊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毫无预兆的，傅雨流忽然睁开了眼睛，然后像是憋气憋久了似的呼出了一口气。 在场的所有人，除了我，都不可思议的看着正在发生的这一幕。 命是保住了，可是胸口的伤还实实在在的。傅雨流按着胸口的伤口，脑袋被慕瑶抱在怀里，他看着我，依旧虚弱的说道：“大哥？怎么回事？我没有死？” 我笑了笑，把含光剑还剑入鞘，然后塞进他的怀里，缓缓说道：“雨流，已是来生，你还是我兄弟。” —— 解决了，没有死人，兄弟感情也没有破裂。我这种笨人经常能想出出奇制胜的点子。 傅雨流的军队停止了脚步，转身推向剑城方向。这一切发生的匆匆，消失的匆匆。被战乱肆虐的北方大陆似乎没有感受到什么不适，一场风波就这么悄然结束了。我就是这么一个传奇人物，不费一兵一卒就解决了一场争端。 傅雨流说他会退兵，已经发令放了李惊雷、李志尧还有浣彩蝶。而且他还承诺，等回到了剑城，就卸下身上的重担，举家搬回平阳，从此不再过问政事。 圆满解决。 我跟姳嫣没有随军通行，首先我相信傅雨流，其次，我想跟姳嫣单独待着。 我没有骑马，跟姳嫣一同坐在马车里，无穷无尽的困意袭上心头，我感觉自己从来没有这么困过。我闭上眼睛，靠着栏杆，昏昏欲睡。 姳嫣忽然问道：“你好像不开心啊。” “嗯，”我有气无力的回答，“虽然解决了这件事情，可是……事情确实向我不喜欢的方向发展了，对不对？哎……心烦，困死了。” 姳嫣忽然伸手扶在了我的头顶，我睁开眼睛看着她，用眼神询问她要做什么。姳嫣只是笑着，没有说话。她又伸出另外一只手，托着我的下巴，然后把我的脑袋缓缓地向她腿上拉去。我顺从的随她摆布，最终，脑袋稳稳当当的落在了她的腿上。 哦，原来是这个意思。 我笑了笑，身体挪动了几下，尽量让自己的姿势舒服一些。我面朝上躺着，跟姳嫣四目交接。 我果然还是改不了吊儿郎当的气质，嬉笑着说：“怎么啦？突然想通啦？” 姳嫣扣起手，在我的脑门儿上敲了一下，佯装嗔怒道：“别得意忘形，这次你处理的这么好，稍微奖赏你一下。” 我笑了笑，握住姳嫣的手，闭着眼睛说：“我之所现在还没有被击垮，还是要谢谢你们，你们还活着，就是我的动力啊。” “你……”姳嫣的声音有些犹豫不决，“你真的相信傅雨流吗？不怕他打个回马枪？” 我摇了摇头，回答：“我相信他。” “你总是这么容易相信别人吗？” “对啊，但是经常被骗。都已经被骗的习惯了。” “比如？” “比如几年前我救了一个姑娘，那姑娘答应我去过平静的生活，现在她却把自己卷入了一大堆烦人的事情中，还成了某个组织的老大。” 姳嫣又敲了我一下，说道：“我当年可没答应你要平平静静的生活。” “哦？你想起来了？” “没有，是你自己告诉我的。” “调皮。” 然后我们两个都不说话了，我闭上眼睛，专心让自己睡着。我真的很困，这几日忙不停的赶路，由于心事重重，晚上也睡不好觉。现在终于有了个喘息的机会，而且……而且姳嫣还这么慷慨，主动献出自己的腿给我当枕头，我得赶紧休息。 迷迷糊糊中，我似乎感觉到一个温暖的呼吸正在靠近我的脸庞，伴随而来的还有一个混乱的心跳。女人果然都是口是心非的生物，嘴上说让我给她空间，让她自己好好考虑考虑，现在又偷摸着投怀送抱。 我已经问道姳嫣脸上胭脂的香甜气息了，可是就在这时候姳嫣停下来了。两人的脸还是离得这么近，只是她再没有别的动作。我能想象，现在的姳嫣已经犹豫不决，不知道该不该亲下去。 好吧，我等的不耐烦了，于是说了一句：“就是一闭眼一狠心的问题，有这么困难吗？” 我突然说话，吓了姳嫣一跳，于是她惊呼了一声“呀！” 我睁开眼睛看着姳嫣的脸，发现她的脸已经红透了，几乎能滴出水来。我坐起来看着她的眼睛，问道：“害羞啊？” 姳嫣不说话，红着脸开着我，眼神乱闪，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呐，你这么犹豫不决，那我只好干脆点儿。我轻车熟路的捏住她的下巴，然后在她嘴上吻了一下，姳嫣的眼睛都瞪大了。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姳嫣的初吻，她现在的记忆中还有跟别人接过吻呢。 反应过来的姳嫣迅速做了两个动作。 一、推开我。 二、给了我一巴掌…… 好吧，这一巴掌把我打懵了。 “对、对不起！”姳嫣也觉得这么做有点儿冒失，慌慌张张的不知所措，但还是伸出右手食指小心翼翼的推开我。这一巴掌其实不疼，但是我也被打傻了。不对呀，节奏不对呀。 尽管两人之间有了点儿距离，但是姳嫣还是觉得我们太近了，干脆坐到另一边去了。然后我们两个就大眼瞪小眼的看着对方，谁也不说话。 突然，很意外的，姳嫣“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笑的前仰后合的。 我更懵了，问道：“你笑啥？” “哈哈哈，”姳嫣大笑道，“我也不知道，我今年应该快要二十七了，为什么还像小姑娘似的？我真的喜欢你啊，醒来的时候第一眼就见到了你，当时心里莫名的悸动。明明很期待见到你，但是却又让自己冷落你，哈哈……好奇怪啊，现在的心情，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筋不对了。” 我笑了笑，挪到她身边，再一次捏住她的下巴。 第八十一章 私定终身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不是咱吹，咱什么样的姑娘没有搞定过？你去看看咱的战绩，出道这几年，分别搞定了第一美人、第五美人，还有一个菁英会的大姐头。我的情史，怕是天下所有男人都向往的。 姳嫣的身体很诚实的回答了我这个吻，没多大会儿身体就变得燥热起来，在我的怀里不安的扭动着。仔细想想，我好像很长时间没有跟姳嫣有过亲密接触了，此刻我也有些情不自禁，加上姳嫣唇齿间的春情，我差点儿就把持不住。 到后来姳嫣挣扎的离开，奋力离开我的双唇，嘴里含糊不清的说：“别、别在这儿……” 荒郊野外的，保不齐有人路过，因此我还是有底线的。 我松开姳嫣，看着她迷离的双眼和红的异常彻底的脸蛋儿。 “你……”姳嫣低着头，小声说道，“你要对我做什么吗？”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拍了拍姳嫣的头顶，说道：“你想什么呢？这大白天的，我就是想亲你一下……姳嫣，你是不是表现的有点儿过分了？” 这几句话刺激到了姳嫣，她突然恼羞成怒，用力推搡着我，不客气的说：“出去！休息好了就给我出去！” 我要是继续待在马车上，姳嫣怕是会真的生气，万不得已只得跳出马车，从新骑在小黑的背上。 我弯下腰撩开马车帘子，里面的姳嫣用凉凉的手背冰着自己发烫的脸蛋儿，向一只受惊的小鹿。 “喂，姳嫣，”我笑着问道，“不会真的生气了吧？” 姳嫣瞪了我一眼，用力拉住了窗帘，在里面锁死了帘子。我又绕道另一边，再一次掀开帘子，说道：“真生气啦？” 姳嫣冲我吼了一声：“别烦我！” 我急忙道歉：“我错了我错了，我这个人就是这样，开玩笑不分场合，我该死。” 姳嫣倔强的把头扭过去，不理我。 我继续点头哈腰的道歉：“别生气啊，我混蛋，好不好？我以后不跟你开这种玩笑了，行不行？” 姳嫣扭头看着我，问道：“你说的？” 我用力点点头，回答：“我说的。” “你发誓。” “我发誓。” “好，你还要答应我，以后不准亲我！也不准再跟我说轻浮的话！” 我皱着眉说：“亲你这一条能不能改改？万一以后我们发展的好呢？我总不能一辈子都不亲你吧？” “我亲你可以！你不能亲我！” 这逻辑，听得我都醉了。 姳嫣瞪着眼问我：“答不答应？” 我赶紧点头，说：“答应答应，全部答应……那什么，我现在能进去了吗？外面怪冷的。” 姳嫣翻了个白眼，说道：“进来吧。” 我重新进了马车，这一次我表现的小心翼翼的。刚有了些进展，万一搞砸了可不好。 我像个小媳妇似的，坐在她身旁。姳嫣依然铁青着脸，我小声问道：“姳嫣姐？气儿消了没有？要不打我两下？” 姳嫣转过头来教训我：“你都这么大的人了，说话还这么轻浮，真不知道以前的那个我是怎么喜欢上你的。” 我笑嘻嘻的说：“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现在的你也喜欢我吗？” “鬼才喜欢你！” “那你刚才为什么想偷吻我？” “穆凡！你刚才发誓不跟我开这种玩笑的！” “不一样，我说的是实话，又不是轻浮的玩笑。” “你给我出去！” 姳嫣又怒了，再一次推搡着我。我可不想再出去了，只能往后退，没多大功夫就无路可退了。后背靠着支撑马车帐篷的内置木柱，姳嫣的两只手在我的胸口用力的推着，整个人跪在我的大腿上——不仔细看的话，倒像是姳嫣要非礼我。 我笑着说：“哎，姳嫣，你要对我干嘛？”‘ 姳嫣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原本就很红的脸，现在都红的发紫了。 眼看着她要跟我拉开距离，但我哪能放过她。我打手一挥，那她揽进怀里，然后温柔的安抚还要挣扎的她。 “好啦、好啦，不闹啦，”我平静地说，“我真的有点儿累了，姳嫣。” 嗯，姳嫣也许是被我说话的语气感染了，安安静静的趴在我的怀里。 斜阳，积雪，空荡荡的雪地上一辆慢腾腾行走的马车。天地间很安静，没有鸟鸣，没有犬吠，甚至看不到一缕炊烟。就是这么静谧，只能听到我们两人的呼吸声。我想姳嫣现在依然羞赧，只是已经开始习惯跟我的亲密接触，这才没有粗暴的把我推开。 姳嫣的呼吸透过我的衣服落在我胸口的皮肤上，那一瞬间，我产生了一种错觉：时光回到六年前，番阳，我救了她之后没有独自离开，而是选择带她走。 我正沉浸在一片美好、不真实的遐想中，姳嫣突然说话了。 “喂……穆凡……” 我问道：“什么事？” “如果我没有死，如果我没有忘记从前，你打算什么时候娶我？” 我想了想，回答：“姳嫣，说出来怕你生气……关于什么时候娶你这件事，我真没有仔细考虑过。不是我不重视你，而是因为你太聪明。我的很多事情都是你帮忙解决的，就像红袖说的，离开你我都不知道该做什么了……所以跟你成亲这件事，我其实是想听你的意见的。” 姳嫣喃喃的说：“我听小月说了，你为小月和李初雪办了两场惊世骇俗的婚礼……既然你想听我的，那你能不能答应我，也为我办一场大多数人没有尝试过的婚礼？” 我苦笑道：“你这个要求我没法拒绝，就算你不说我也会这么做，毕竟不能厚此薄彼不是？可是啊，姳嫣，筹划这婚礼可是很头疼，红袖的那个婚礼都快把我逼疯了。” “你不用担心，也不用费脑子，”姳嫣的声音充斥一股小女孩儿采到鲜花的喜悦，“我不要惊喜，我就是想要一个我最喜欢的婚礼。” 我问道：“那你说吧，你想要个什么样的婚礼？” 姳嫣从我怀里抬起头，看着我的眼睛说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只记得一件事，我已经跟你说过了，那就是小时候邻居家后院的那个漂亮的小公子，我期待他能带着我远走高飞。你也跟我说过我们第一次见面的事情，我大概能想到以前的那个我为什么会喜欢你——因为我骨子里就不是个乖丫头，我期待有个人带着我逃跑，逃离世俗，浪迹天涯，没有什么能困住我们。” “所以……姳嫣你的意思是？” “哎呀，”姳嫣娇嗔道，“怎么这么笨，我都说的这么明确了——我想跟你私定终身，就像故事里那些为情私奔的男女一样。” 我皱着眉说：“这对我们来说好像没什么离经叛道的，而且一点儿也不难啊。” “可是对我来说不一样。” 姳嫣一脸认真。得了，大老婆姳嫣从没有跟我提过什么特殊要求，这点儿事我要是都不答应她就太对不起她了。 我推开姳嫣，拉住马车缰绳，让马车停下来。 我看了看外面的景色。 深冬晚景，别有一番风味。 我对姳嫣说道：“来吧，姳嫣，下来。” 姳嫣瞪大眼睛问我：“在这儿？现在？” 我笑道：“当然啦，要不然呢？” “可是……”姳嫣小声说，“我还没有准备好……” 我把姳嫣抱下车，把她揽在怀里，温柔地说：“红袖说，她喜欢看到你跟我在一块儿，对不对？所有人都觉得我们很配，但是、但是……呃，姳嫣，好像没有什么人或事阻止我们啊，私定终身是不是有点儿牵强？” “哎呀，”姳嫣说道，“你就当做有人阻拦我们，比如说你大伯。嗯，或者我父母。就当我父母还活着，我是官家大小姐，你是个穷小子。你想娶我，我父母不同意，于是你就带着我私奔了，你先这么想。” 这理由，竟然还能现编，姳嫣三两句就讲了一个故事梗概，在深入一下就能写一本动人心扉的爱情故事了。 虽然姳嫣一脸严肃，但我还是有些忍俊不禁。 姳嫣用力掐了我一下，嗔道：“不许笑！你现在是在娶我，不要给我搞砸了，否则我会难过一辈子的！” 好吧好吧，我从新调理心情，让自己含情脉脉的看着姳嫣。不行，我还是想笑。等等，让我好好回想一下，回想一下关于姳嫣的事情，看能不能想到一点儿让我感动的东西。 六年前，番阳。我离开了，姳嫣一个人留在那里，那时候她只是个落魄的官家小姐，单纯、无助。好在她聪明，找到了拯救自己的方法。如果她没有这么优秀的脑袋，她的下场会怎样？如果她被那妓院的打手们抓到了又会怎样？如果她自杀了会怎样？如果她最后不得不想青楼妥协会怎样？ 一个人，孤苦伶仃，凭一己之力创立了菁英会。几年间不停的打探着我的消息……苦了姳嫣了。如我一开始所说：我最对不起的人，就是姳嫣。 “喂，”姳嫣小声说道，“你怎么哭啦？怎么啦？” 第八十二章 苍天为媒，厚土为证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人是一种经不起回忆的生物，再快乐的人，深入回忆一下过去，只要触及心灵，不管是开心的事还是难过的事，都会哭。 我为了让自己深刻体会到这场“大多数人不会用的”、“惊世骇俗的”婚礼对姳嫣来说多么重要，于是我强迫自己回忆了一段。越想越觉得对不起姳嫣，想着想着就哭了。 我握着姳嫣的手，抵着她的额头，泪眼朦胧的说：“虽然有点儿唐突，但是我确实觉得最对不起你的人是你。” 姳嫣沉默着，眼神有些闪烁，似乎也有些感动。 趁热打铁，我说道：“苍天为媒，厚土为证……今日，我穆凡娶宋姳嫣为妻。海枯石烂，月暗星坠，此情不移。姳嫣，嫁给我吧。” 姳嫣搂着我，脸上挂着幸福的笑容，她甜甜的笑着，撒娇般的说：“想不到你还会说这种漂亮话。” 我笑了笑，说道：“你要是愿意听，我说一天给你。” “油嘴滑舌。” “呐，你还没说愿不愿意嫁给我呢。” “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再告诉你。” “什么问题？” “等我们回岚墒山了，你怎么分配你的时间？什么时候陪我，什么时候陪小月？单双呢，还是抓阄？” “这个啊……其实，我想的再好也没用，通常情况是：你们俩谁高兴了谁就睡我。这方面我没有话语权的。” 姳嫣拧了我一下，说道：“正经点儿。” 我笑着说：“你倒是先回答我啊，愿不愿意嫁给我？” 姳嫣羞赧的低下头，用蚊子般的声音说：“愿意。” 我把脸伸到姳嫣面前，说：“哎，娘子，亲我一下呗。” 姳嫣亲密的亲了我一口。 啊，人生大事算是完成一半了，美中不足的是老爹和娘都没能见到。算了，我不能纠结这些。总不能为了让我娘看到我成家而让两个姑娘一直等着吧？再说了，我还不知道未来和伽蓝人的仗要打几年呢。 又想到头痛的事了，就像傅雨流前几天说的，就算我们获得了天下，也要跟伽蓝人打一仗，这仗打赢的可能性非常小。我们唯一的保证就是慕容和明决大祭司，可是把所有筹码压到两个人身上……怎么想怎么觉得别扭，我们似乎太重视他们两个了。 迷茫的未来，越来越让人难以下手的麻烦，还有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现的敌人。短短几年，这些烦心事已经把我逼成了大人物，以前那些江湖元老、豪杰、什么教主、什么掌门，在我看来都非常的高大，现在他们对我而言和平民百姓没什么区别。我的战争把他们卷了进来，我不需要道歉，不需要解释，因为：草芥也不想介入猛兽的争斗，但是它们却无缘无故的被踩到了。我每天忙着和各种猛兽厮杀，哪管脚下草芥的死活。 饭还是要吃的，路还是要走的，老婆还是要疼的。太阳照常升起，河水不会因为某个人而停止流动。世间就是如此，人们沉浸在自己的小圈子里，殊不知自己的事情对天地而言，连个屁都算不上。 下面我要说正事：姳嫣拒绝跟我睡。 这是让我非常想不通的事，我们现在已经是夫妻了，我真不知道她害羞个什么劲。一开始的几个晚上姳嫣跟我分开睡，后来好不容易半推半就的睡一张床了，姳嫣又拒绝我碰她。我快疯了，就好比说：饿了半个月，身边有一桌子美味佳肴，但是你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呐，现在，美味佳肴躺在我身边，已经快要睡着了。 我们现在在望月的某个秘密聚集地，是一个非常大的庄园，是大师兄的产业。这一代方圆几十里荒无人烟，我们一连赶了几天路都没有睡过床，姳嫣早就受不了了。幸好大师兄给我的望月地图我没有丢掉，才找到了这处据点。 凭借着金牌顺利进入据点，据点里的管理人员对我们毕恭毕敬的，很快就提供给我们丰盛的饭食和一间规格不错的房间。 姳嫣特别累，洗了个澡就早早的睡下了。我厚着脸皮躺在她身旁。 夜深了，万籁俱寂。 可是我睡不着，越想越觉得憋屈，自己老婆自己不能碰，上哪说理去？ 姳嫣翻了个身，正对着我。她眨了眨眼睛，看着我，睡眼惺忪的问：“怎么还不睡啊？你不是嚷嚷着困了吗？” 我没好气的说：“姳嫣，你身上的味道真好闻。” “哦，因为他们在洗澡水里放了花草粉啊。” “你在我身边躺着，我本来就想入非非了，现在一闻这味道，更睡不着了。” “喂，”姳嫣睁圆了眼睛，瞪着我说，“说过了不准开这种玩笑的，一点儿都不好玩的。” 好吧，我投降。 我面对姳嫣，说道：“反正我现在睡不着，你帮我分析一下现在的局势吧，怎么样？” “是你睡不着，又不是我睡不着，干嘛折磨我？你别闹了，我要睡了。” 说完她又闭上了眼睛，过了没多长时间，姳嫣又睁开了眼睛，懊恼的说：“真是服了你了，被你搅合的完全没有兴致睡觉了。说吧，想让我给你分析什么？” 我说：“战争，还有……最后的决战什么时候到来。” 姳嫣闭着眼睛想了想，睁开眼睛说道：“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这一天确实快要到来了。三王的后人双方都找的差不多了，没猜错的话林莫祥方面已经知道如何获得帝王之力了。如果不出意外，最后获得帝王之力的人是林莫祥。” “那到时候我们怎么赢？要知道帝王之力可是比神力还要厉害一点儿的，而且这力量在哪都能用，大师兄的神力也只能在秋风谷使用而已。到时候我们怎么抗衡他？” “别担心。帝王之力需要在秋风谷才能使用，也就是说，他想得到帝王之力就必须要到秋风谷。这样一来就简单了，他一到秋风谷就让你大师兄杀了他就行。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他成功获得了帝王之力，我们取胜的地点就只有秋风谷了。因为在秋风谷我们有神力的支持。紫晶好像已经学会了什么了不起的术法，配合紫晶的术法，到时候应该有一战之力，没什么技术性可言。最后的大决战一定很精彩，而且不管结局如何，伽蓝人都会介入到这场战争中，之后的事情就不是我能考虑的到得了，变数太多。” 姳嫣说完了，静静的看着我，我也看着她。过了一会儿，我笑道：“我就说嘛，有你在什么事情都变得简单……姳嫣，你真漂亮。” 姳嫣转过身背对着我，没好气的说：“我说完了，别烦我，我要睡了。” 我从后面搂住了她，姳嫣被我这个动作下了一跳。用力抓住我搭在她腰上的手，惊慌的问道：“你要干嘛？” 我更用力搂着她说：“抱你一下，我这点儿权利还是有的吧？” “你、你……”姳嫣磕磕巴巴的说，“你拿开手啊，你这样……我睡不着……” 我把嘴凑到她的耳边，低声说：“你怕我做什么啊？” “谁怕你？” “那你挣扎什么？” “我、我是觉得、觉得这样很奇怪不是吗？男女有别。” “喂，姳嫣，你是我老婆，你搞清楚点儿好么？你要闹哪样啊？” 姳嫣忽然停止挣扎了，一动不动的，也不知道再想什么。我把她扳过来，发现姳嫣闭着眼睛，脸上没表情。 “姳嫣？”我问道，“你怎么了？” “睡觉啊，还能怎样？你爱抱着就抱着吧。” 这招漂亮啊，以退为进，转被动为主动了竟然。我没好气的笑了笑，问道：“姳嫣，我申请吻你一下。” “不可以。” “哦，可以啊，那我亲了。” “等等！我说的不……唔……” 还想吊着我，真是受够了。失去记忆的姳嫣彻底变成了磨人的小妖精了，这若即若离的，倒是让我愈发不能自拔了。这两年我懂了一个道理：对于女人，爱她，没有错，宠着她，也没有错。但是宠过头了可不好，什么事都顺着她就更不行了。再说了，关于晚上那点儿事，有了第一次以后就好说了。 不是我好色，男人都这样不是么？ —— 嗯，我决定再去一次剑城。看看李惊雷，看看李志尧他们，当然，最重要的是看看初雪。 初雪死后并没有留下尸体，于是李惊雷给她做了衣冠冢。之后我几次路经剑城，都没有鼓起勇气去她的坟前看一眼。我真怕哭，虽然知道这样做不好，但是……哎，不说了，说多了都是泪。 ——————分割———————— 收藏！收藏！收藏！收藏！人气！人气！人气！人气！贵宾！贵宾！贵宾！贵宾！ 这本书如果完结后销量什么的还说的过去，我就开第二部，有可能是前传，有可能是续写。但是如果这本书写完了依然没什么人，我就要去写别的了。 等我成了大神，我一定续写！ 先成大神再说…… 第八十三章 爱妻李初雪之墓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剑城没有太大改变，没有任何发生过叛乱的痕迹。傅雨流处于好心，即便是打仗也尽量不作出劳民伤财的事出来。 我和姳嫣先到的剑城，傅雨流带着大部队，行军速度不快。 跟我想象之中的差不多，傅雨流这次出兵可谓是众叛亲离，除了慕瑶，他的亲人和朋友几乎都对他失望透顶。傅不凡见到我的时候声泪俱下，说什么傅雨流的生死任我处置，跟此逆子断绝关系之类的话。我只得好言相劝，跟他们说我已经原谅他了，而且傅雨流本人也有改过自新的念头。 李惊雷经过此事之后长进不少，这少年变得更沉稳了，他的那三个小跟班儿也对他死心塌地的。这方面我挺开心的，小舅子有了在狼群中活下去的本事，姐夫高兴才对。 最生气的莫过于浣彩蝶，她不是生傅雨流的气，而是生姳嫣的气。 傅雨流把她和李志尧囚禁在剑城——说是囚禁，倒不如说是软禁，好吃好喝伺候着，就是不让随意走动。 那么，浣彩蝶为什么生气呢？ 浣彩蝶见到姳嫣之后眼睛都瞪大了，活像吞下了一只死耗子。她盯着姳嫣，半天说不出话来。 姳嫣忘记了眼前的两个人是谁，我给她小声解释了一下姳嫣才明白。 “姳嫣？！”浣彩蝶忽然间就炸毛了，根本不给人说话的机会，“所以说这一切都是你计划好的？！” “啊？”姳嫣不明所以的皱着眉头。不光姳嫣不明白，连我都不明白浣彩蝶为什么是这个反应。 浣彩蝶又说道：“我竟然真的相信你死了！我都准备去你的坟前祭拜了！没想到是你布下的局！” 姳嫣说道：“我……” 刚说了一个字，就被浣彩蝶粗暴的打断了。 “宋姳嫣啊宋姳嫣，你可真狠！为了确定小傅是真有野心，你竟然假死来引他走上歧路！你知道小傅最忌惮的人是你！所以你才这么做的对不对？我真没想到，你现在竟然这个样子。哈哈，姳嫣啊姳嫣，你果然聪明，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怕我还是会输给你。你仅仅只是怀疑小傅，竟然连这种计策都用上了！好好好，我果然没有看错你！为了你身边这个人得到天下，不惜初次下册！” “呃……”我说道，“嫂子，不是你想想的那样的……” “哪样？！”浣彩蝶继续炸毛，“你们还有什么好解释的？小傅那么信任你们，你们竟然这么玩弄他！” 我的天，这女人是怎么好意思说出这句话的…… 李志尧急忙打圆场，他来着浣彩蝶说：“阿彩，你冷静一下，他们两个这么做肯定是又他们的道理的。” “有什么道理？事到如今，你还替她说话？” 我问道：“你们能不能听我说一句？” 李志尧急忙说道：“老弟请讲。” “事情是这样的……姳嫣确实死了，这是真的。你们现在看到的姳嫣，也确实是姳嫣……她复活了，真的复活了。你们想啊，鬼五偷袭云间派，连我师傅都惨遭毒手。你们觉得我会拿师傅的命开玩笑吗？我们用寒冰魄救活了姳嫣，她跟以前没有什么不同，还是那么聪明，只不过……只不过忘了以前的事情了。” 浣彩蝶听我说完，整个人都愣住了，她呆呆的盯着姳嫣，过了好长时间，忽然冲过来抓住姳嫣的手，问道：“你真的忘了？” 姳嫣笑着点点头，回答道：“我真忘了，而且……我确实不记得二位了，穆凡还没有跟我讲过你们的事。” 浣彩蝶忽然松了一口气，然后郑重的说道：“姳嫣，我跟你讲我们以前的事情。我们是好姐妹，我们共同创立了菁英会。后来太子从中作梗，我和志尧为了保护你铤而走险，最后不得不退出江湖，最后淡出人们的视线。你看我脸上的疤，也是为你受的……” “喂！”我大声说道，“嫂子你能别乱讲吗？！” —— 心里的大石头算是落下了，事情也解决的差不多了。姳嫣这次失忆，让她有机会跟以前的事情断了关系，浣彩蝶也正好趁这个机会跟姳嫣恢复到以前亲密无间的日子。 我们打算在剑城住两天再回岚墒山，我也正好趁这个时间去看看初雪。 寒冬快要过去了，剑城依然寒冷，城外的小山坡上寒风凛冽，细碎的雪花被被风夹杂着落在山坡上。一座小小的坟冢立在那里，别样的孤单。坟冢前面有个石碑，上书“爱妻李初雪之墓”，是李惊雷帮我立的。 短短两年，人鬼两相隔。她们三人中，我跟初雪在一起的时间最短，但是她却是等我时间最长的那个人。 我伸手拂去墓碑上的积雪，双眼有些找不到焦点。 我有很多话要跟初雪说，但是我知道，她听不到了。 “初雪，”我还是说了，“剑城太平，也算是守住了吧。最后没能跟你说上话，很抱歉……其实我知道，你喜欢的是夜王，而且我也不知道你到底是不是喜欢王晋承。因为我不是夜王啊，但是我有过一段时间夜王的记忆，我对你的爱，远不如他对你的爱……不说这些。下辈子吧，如果能相遇，我还会娶你，如果没有相遇，我便一直等你。你等我六百年，我也等你六百年，怎么样？” 回答我的只有山风。不知何时，我竟然掉下几滴泪来。本来不想擦，但是一想这样似乎有些矫情，但是谁知道眼泪越擦越多，到后来都快止不住了。 我像个傻子一样用衣袖来回擦着眼睛的时候，忽觉头顶被什么罩住了，抬头望去，只见头顶出现了一把花伞，伞的主人是姳嫣。 “姳嫣？”我问道，“你怎么来了？” 姳嫣笑眯眯的回答：“我来看看，怎么？哭啦？” “没有，我只是点几滴泪而已。” 姳嫣看着墓碑，说道：“真羡慕她啊，六百年真心不变的等一个人。” “是啊，世间哪还有如此痴情的女子……” —— 傅雨流起兵叛变一事已经解决，林莫棠也只是象征性的惩罚了一下，革去了傅雨流的所有职务。这样也好，好让他远离权利中心。 我跟姳嫣又回到了岚墒山，开始了一段长时间的安逸生活。 回到岚墒山的时候是中午，正值饭点儿。进了大门就看到薇儿躲在石栏杆后面，眼神有些惊恐。我心头一惊，怕是又有变故发生。后来仔细一想：不对呀，现在紫晶和大师兄都在岚墒山，怎么可能出事呢？ “薇儿，”我冲薇儿喊了一声，“在那躲着干嘛呢？” 薇儿一见到我跟姳嫣，双眼立马就放光了，泪花都出来了。小丫头哭着向我们跑来，抱着姳嫣的大腿就开始哭。 姳嫣急忙问道：“怎么了薇儿？” 薇儿断断续续的说：“紫晶阿姨、还有、还有二娘（红袖）……还有小筱阿姨……” 我蹲下来，问道：“薇儿，她们怎么了？你慢点儿说。” 薇儿擦了擦眼泪，说道：“她们要杀了我们！” “什么？！”我大吃一惊，“怎么可能？她们在哪儿？” “在膳食堂！” 我抱起薇儿，带着姳嫣就像膳食堂跑去。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杀气，这杀气竟然如此熟悉！我刚跟红袖认识的时候她的身上就散发着这股杀气，那天在月王墓的时候，紫晶身上也是这股杀气！到底发生了什么？！ 膳食堂有些安静，只能听到一个人说话的声音，声音很平缓，似乎没有什么不妥。 我让姳嫣和薇儿收声，悄悄的趴在窗户根儿下。 紫晶的声音传来了：“哎？这都到饭点儿了，薇儿这丫头呢？跑哪去了？绯月，你看到她了吗？” 绯月哆哆嗦嗦的说：“没、没有。” 然后是红袖的声音：“这怎么能行？快去把她找回来啊。” 紧接着是大师兄慢条斯理的声音：“别找了，小孩子嘛，一顿饭不吃也没有太大问题。”大师兄的声音虽然正常，但是依然有着让人不安的感觉！ 小狐狸说道：“小孩子正在长身体的时候，不吃饭可不行。” 我瞧瞧凑近门，想看看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我知道，表面越是平静，内在就越风起云涌！难道是紫晶体内月王的乖戾气息发作了？然后她策反了小狐狸和红袖，要杀了所有人？现在在慢慢折磨他们？ 我瞧瞧露出脑袋，膳食堂没有什么问题，大家都乖乖的坐在桌子旁。这就是最不正常的地方！平常应该很欢乐的！ 这时候紫晶突然看向了门口，不好！来不及了！被发现了！ 紫晶装作很惊讶的大喊：“二师兄？！你回来了！” 这是假的！ 红袖和小狐狸也看了过来，然后向我跑了过来。有诈！我分明看到绯月的眼睛里有泪花！ 红袖忽然搂了上来，激动地说：“你回来了，太好了，怎么不提前通知一声？” 小魔头一定想趁我不备给我一下！她一向如此！我先抓住她的手，然后在她腰间摸了一阵。奇怪？怎么没有暗器？如果真的动手，我有几成几率逃走？紫晶现在可是很逆天的。 红袖的脸忽然红了，用力抓住我放在她腰间的手，娇嗔道：“你干嘛……这么多人……” 紫晶也说道：“二师兄，你注意点儿场合啊。” 这时候大师兄走了过来，他那双深邃威严的眼睛里闪动着奇怪的泪光，他用力拍了一下我的肩膀，说道：“晋承，你回来了……去做饭吧！” 第八十四章 安静的生活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事情的来龙去脉我搞清楚了…… 陈伯不在了，我跟姳嫣下山办事，因此云间派迎来了一件难事。那就是：没人做饭了。 大活人肯定不能被饿死，现在云间派里的都是大人物，而且夜雨家族的族长柳娇儿现在也住在云间派，怎么吃饭却成了大家的难题。就在这个大背景下，紫晶、红袖、小狐狸勇敢的扛起了做饭这杆大旗。 这本是好事，坏就坏在她们三个都不会做饭，她们哪干过这个？一开始的时候大师兄没说什么，甚至还加以鼓励，为的就是提高她们的积极性。可是十几天后大师兄发现根本就不用鼓励她们，这三个女人对做饭这件事情非常热衷，根本停不下来。 当然，这也是好事，说不定就能培养出三个秦家持家的好姑娘出来。坏就坏在……她们做得菜，真心难以下咽。这段时间以来，她们的饭菜变成了萦绕在众人心头久久挥散不去的阴云，甚至变成了噩梦。当爱好碰上了噩梦，就是现在我看到的样子。有人兴致冲冲的做了一桌让人难以下咽的饭菜，你能不吃么？ 三位姑娘表现得殷切，谁也不敢说什么。 就这样，大家受了一段时间的折磨。大师兄明显是瘦了…… 最先受不了的是薇儿，几个孩子里她最有主意，不像莫云和绯月，那两个都是好孩子，就算难吃也忍着。但是，大家要这么想：这三个孩子都是苦命的孩子，从小狼藉街头，什么苦没有吃过？挨饿是常有的事，有时候再难吃的食物对他们而言也是一种恩赐。如今，紫晶她们做得饭菜，竟然比“再难吃”还要高上一个台阶。 依稀记得，红袖拉着薇儿做到饭桌边的时候，小丫头哭的那叫一个惨烈…… 我有幸品尝了一下她们做的大餐，（其实是被逼的。）我发誓，我这辈子就算饿死，也不要再吃这种东西了，灵魂会被毁灭的！ “哼！辛辛苦苦给他们做饭，每一个知道感激的。” 红袖揪着萝卜缨子，那手法，活像是剥人皮，再加上她咬牙切齿的发音，让人不寒而栗。 呐，我回来了，肯定不能让大家吃毒药了。我负责做饭，红袖负责给我打下手。 我把油热上，又做了几个小料。然后鼓起勇气，小心翼翼的对红袖说：“冤家，帮我把菜切一下呗。” 红袖瞪了我一眼，不情愿的拿起了菜刀，还不忘说一句：“我们做的饭就那么难吃吗？” 我抽搐了一下，问道：“你自己没尝过吗？” “尝了呀，每道菜都尝过……我没觉得多难吃啊。” “哎，”我叹了一口气说道，“当年我刚开始做菜的时候也是这么认为的，直到有一天，我请对门的李二哥来我家里喝酒，他吃了两口菜，然后灌了半斤酒才缓过劲儿来。” “喂，我问你，”红袖有些忧郁，“我是不是没救了？我是不是这辈子都当不成贤妻良母了？” 我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安慰道：“没事，大不了这辈子我给你们做饭吃……再说了，我看你挺有天赋的，跟我学做菜把。” “你谁呀。” 红袖的脸色这才缓和一些，然后她把菜刀举过头顶，用足了力气劈在了案板上，灶台都震了一下，菜立马被切得七零八落的。 “停停停！”我急忙拉住她，问道，“你这么切菜啊？” 红袖一脸疑惑，反问：“怎么啦？哪里不对吗？” 我脑袋里瞬间出现了一个画面：厨房里，三个貌若天仙的姑娘对着案板上的肉菜大展刀法。我就说为什么这案板上面坑坑洼洼的，要知道，这案板陈伯用了十几年都没事，这才几天就被她们弄成这样了。 我走到红袖身后，两手环过她的腰，抓住她的两只手，说道：“要这样，左手摁住菜，右手切。别用那么大的力气，这些菜又不是你的仇人，干嘛那么大的杀气。” “哦，”红袖小声回答，“这样？切到手怎么办？” 我不禁笑了出来，说道：“你笨啊，不切手不就好了么……对，就这样，慢慢地。等熟练了就能加快了。” 现在的姿势挺好的，反正厨房就我们两个人，爱意十足。 “喂，”红袖一边切一边问道，“事情都处理完了？” “嗯，处理完了。” “那你跟姳嫣姐呢？” “哈哈哈，”我笑着说，“搞定了。” “那就好，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娶她？” “其实，”我顿了顿，回答，“我跟姳嫣已经成亲了。” “什么？” “没错，姳嫣的意思，私定终身……” “私定终身？你们两个有病啊？什么私定不私定的？你们又不是那些一时头脑发热就私奔的年轻人。而且，你不觉得对她很不公平吗？” 我摇了摇头，回答：“我也不乐意，但是姳嫣坚持如此……她说这才是她期待的。” 红袖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也对，姳嫣姐从小就是乖孩子，大户人家的孩子大多如此，外表乖乖的，其实内心都是离经叛道的。” 我笑着问：“那你呢？你不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么？怎么你外表也那么离经叛道呢？” 红袖一挑眉毛，说道：“我是个例外。” 我们正腻歪着，忽听厨房门外莫云大声喊道：“师傅！兔子抓来了！” 我赶紧离开姳嫣，尽管如此，还是让莫云看到了。这小子还真是机灵，发现自己进来的不是时候，急忙退出了厨房。 我尴尬的清了清喉咙，说道：“进来。” —— 大师兄说想去中洲的最东边，我不知道东边有什么，只知道那里人烟稀少，到处都是山川。千百年来，涉足那里的人很少，只有在一些古籍中能找到少量关于东边的记载。书里说，在东方那些山川的后面，是一片大海，那里四季如春，没有烈日也没有寒冬。那里的人们生活富足，待人和善，世外仙境一般。 现在的大师兄是个说走就走的人，他说他要珍惜这段时间，因为他要在秋风谷中度过九百年，这九百年中他不能离开一步的。小狐狸自然跟着他，他们两个很恩爱，几乎没有吵过架。不管什么时候见到他们，都是一副和乐融融的景象。大师兄坐在石凳上看书，小狐狸陪在旁边，有时候趴在桌子上，有时候趴在大师兄的腿上。 我曾经问过大师兄，问他什么时候娶小狐狸，大师兄只是笑一笑，不做回答。 柳娇儿大仇以报，不想待在岚墒山，她说她要去闯一闯，要重振夜雨一族的雄风——我没有告诉她，其实夜雨一族全盛时期也没有多大的影响力。 紫晶回到了林莫棠的身边，等着某一天林莫棠突然宣布和她完婚，然后封她做皇后。其实紫晶并不在乎皇后这个头衔，她之所以想当，是因为她觉得新鲜。她走的时候带走了绯月，这件事大家都没有意义，毕竟她们是师徒关系，总不能一直放羊绯月。 最舍不得的还是莫云，亲妹妹又要跟自己分开了。但是经过长时间的锻炼，这小子现在成长不少，懂得了“男人的眼泪不能随便流”这个道理，即使心里难过，也强忍着不哭出来。 岚墒山又安静了下来，剩下了我们五个人。 我每天的工作很单调，教莫云和薇儿武功，看书、下棋、发呆，时光突然就宽裕起来。 哦对了，我还有个干儿子。 这段时间我也飞鸽传书给陈家，询问安安的消息，意料之中的，这小子过得很好，已经会说话了，每天吵着要见爹爹和妈妈。 当然了，晚上还是那点事，姳嫣和红袖谁心情好了谁睡我。 时光一成不变，但好歹充满了希望。平静，但绝对不是一潭死水， 十个月后，一件事情打破了平静……是好事，不是坏事。 那天晚上，上了床之后，跟以往一样，我一个人闭着眼睛躺在床上。没过多长时间，门被推开了，红袖走了进来。 我当然欢迎她过来，不忘耍了句贫嘴：“呦，陛下，今儿个有空来臣妾这里啊？” 谁知红袖却一脸平静，没有跟我开玩笑的意思。她脱了鞋爬上床，然后压住我，一动不动的盯着我的眼睛。 我问道：“怎么啦？不开心？喂喂，说句话啊。” 红袖没有说话，她抓住我的右手，然后放在自己的肚子上。 一会儿，我腾的一声坐了起来，抓住她的双肩，喜极而泣。 我问道：“我们的女儿？” 红袖笑了笑，然后点了点头。 然后我就疯了，高兴的疯了。抱起红袖就跑了出去，我也不知道要去哪，冲着云海就去了。红袖也笑着，但她是被我逗笑的。 “好啦好啦，放我下来，”红袖挣扎着说，“你摔着我。” 我放下红袖，有些不知所措，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总之我现在就是开心，开心的无法自拔。从现在开始，我穆凡也当爹了！我恨不得让全天下人都知道，只可惜现在没办法让我娘知道。 我结结巴巴的说：“咱们的女儿，对不对？一定是女儿，我跟你说，我教她武功，你教她琴棋书画，姳嫣教她怎么变聪明。以后咱们的女儿会是全天下最漂亮、最聪明、最善解人意的姑娘！” 第八十五章 暴风雨前的片刻宁静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谁知红袖却一脸平静，没有跟我开玩笑的意思。她脱了鞋爬上‘床’，然后压住我，一动不动的盯着我的眼睛。 我问道：“怎么啦？不开心？喂喂，说句话啊。” 红袖没有说话，她抓住我的右手，然后放在自己的肚子上。 一会儿，我腾的一声坐了起来，抓住她的双肩，喜极而泣。 我问道：“我们的‘女’儿？” ” 红袖笑了笑，然后点了点头。 然后我就疯了，高兴的疯了。抱起红袖就跑了出去，我也不知道要去哪，冲着云海就去了。红袖也笑着，但她是被我逗笑的。 “好啦好啦，放我下来，”红袖挣扎着说，“你摔着我。” 我放下红袖，有些不知所措，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总之我现在就是开心，开心的无法自拔。从现在开始，我穆凡也当爹了！我恨不得让全天下人都知道，只可惜现在没办法让我娘知道。 我结结巴巴的说：“咱们的‘女’儿，对不对？一定是‘女’儿，我跟你说，我教她武功，你教她琴棋书画，姳嫣教她怎么变聪明。以后咱们的‘女’儿会是全天下最漂亮、最聪明、最善解人意的姑娘！” 我疯了一样，抱着红袖又搂又亲的，但是动作却很轻柔生怕她受一点儿伤害。 是啊，再过几个月我可就是要当爹的人了。 我拉着红袖跑向前山客房，我要带着她去见姳嫣，我要第一时间让姳嫣知道这个消息。 红袖问道：“我们去哪儿啊？” 我回答：“去找姳嫣。” “现在都快子时了，姳嫣姐早就睡了，咱们明天告诉她好不好？” 我用力摇着头说：“不，现在就要告诉她。我要让姳嫣给我‘女’儿取名字，她聪明。” “你怎么知道就是‘女’儿呢？” “我去过未来，未来的那个我跟我说的。” “那你没问问‘女’儿叫什么名字吗？再说啦，慕容不是说过么，很多事情已经被改变了，说不定不是‘女’儿呢？” 我说：“那就让姳嫣想两个名字，一个男孩儿的一个‘女’孩儿的。” “那万一是龙凤胎或者双胞胎呢？” “那就取四个！” 果然，姳嫣已经睡了，被我和红袖吵醒显得非常不快。 “你们两个疯啦？”姳嫣打着哈欠训斥我们，“现在什么时候啦？让不让人睡觉？” 我二话不说，抓起姳嫣的手放在红袖的肚子上。姳嫣一脸困‘惑’地看着我，问道：“干嘛？” 我反问：“你感觉不到？” “感觉到什么？” “红袖有了！” 我本来想让姳嫣自己猜到的，但还是忍不住自己说了出来。 姳嫣听到之后一愣，随即也‘露’出了狂喜的表情，她抓住红袖的手，问道：“小月，这是真的？” 红袖羞赧的点点头。 姳嫣突然把头转向我，说道：“出去，你回去睡吧。” “啥？” “今晚我跟小月睡。” 我当然不会把红袖让给她，据理力争道：“红袖怀的是我的‘女’儿，今晚应该陪我。” “改天再陪你，今晚先陪我。你睡觉不安稳，别压着她。别闹了，都什么时候了，快回去睡，乖啊。” “我们来找你还有正事呢。” “什么正事？” “让你给孩子取名字啊。” “你脑袋发芽啦？孩子还没出生呢，等出生了再取。取名字要看日子的，谁知道孩子什么时候出生？别说啦，你快回去睡。” 回后山的路上我都忍不住面带微笑。其实我是想大笑的，但是我觉得大晚上的一个人大笑像个傻子一样。于是我就憋着笑，憋得我自己都觉得难受。终于，我忍不住了，哈哈大笑，笑的直不起腰。 我现在就是痛快！还有什么事比当爹还能让人开心呢？ 这个时候我刚走到莫云房前，我的笑声太大，吵醒了莫云。这小子‘揉’着惺忪的睡眼打开了房‘门’。看到我在‘门’外大笑，‘揉’着眼睛含糊不清的问道：“师傅？你干嘛呢？” 我连连摆手，忍着笑说：“没事没事，你去睡吧。” ‘女’人怀孕啊，身子很虚的，需要时刻补充食物，而且不能‘乱’吃。我看过不少医书，怎么调理还是懂不少的。第二天天不亮我就起‘床’做饭，把能想到的好东西全部用上了，忙活了一早上，终于做出一顿相当丰盛的早餐。 我把饭菜端到姳嫣房间的时候，她们两个还没起‘床’呢。 我推‘门’进来，红袖先醒了。她打了个哈欠，又伸了个懒腰，半眯着眼睛问道：“你干嘛？起这么早？天还没完全亮呢。” 我笑着说：“我给你做了点儿东西吃，你赶紧趁热吃。” 这时候姳嫣也醒了，她耸了耸鼻子，说道：“什么味道？好香啊。” 随即，姳嫣看到了一桌子的饭菜。她是何等的聪明，早就想到了我的良苦用心，打趣道：“你做的这桌饭菜，宴请皇上都够用了。我问你啊，以后每天都是这待遇吗？” 我点点头，回答：“那是，红袖现在一定不能饿到。” 红袖撇撇嘴，显得有些不高兴。她一头倒在‘床’上，慵懒的说：“我要再睡一会儿。” 我又点点头，说：“恩恩，再睡会儿，缺觉也不行，我把饭菜给你热着，你起来再吃。” 姳嫣哭笑不得的说：“好啦好啦，小月，起‘床’吧，难得他做了这么多。” 红袖这才不情愿的起‘床’。等她到了桌子前，看到满桌子的饭菜，眼睛都瞪大了，她用颤抖的右手指着饭菜问我：“这、这些都是让我吃的？？” “当然啦。” “我怎么可能吃的完！这么多，都够我吃五天的啦！” 我赶紧安抚之，低声下气的说：“那咱就少吃点儿，别生气，生气也不好。” “王晋承！”红袖毫无预兆的炸‘毛’了，“就算是怀孕，也才刚怀上，哪里用得着这么伺候？现在就这样，过几个月怎么办？我可受不了！” 我刚准备说话，姳嫣笑着说道：“你也真是的，高兴的过头了，照这种吃法，不出几天小月就成胖丫头了。这么多菜不吃怪‘浪’费的，去吧莫云和薇儿叫来吧，这么多菜，我们五个人也不一定吃的完。” 我现在有点儿患得患失了，红袖不管做什么我都觉得不安全，一天十二个时辰陪在她身边。没过几天红袖就受不了我这种如影随形的守护了，她找姳嫣诉苦。后来姳嫣以：不能老是陪着红袖而冷落她为由，成功把我从红袖身边骗走了。 不过红袖也确实需要人照顾，三个月后她的肚子就已经开始鼓起来了。岚墒山的人每一个会伺候人的，绯月这小丫头倒是善解人意，也会照顾人，但是她现在在紫晶身边。唉，头疼，现在连个能帮我照顾红袖的人都没有了。 红袖怀孕的消息我早就告诉所有我认识的人了，这几月里也陆陆续续的有人飞鸽传书来表示祝贺。快五个月的时候，有一天，突然有两个人来到了岚墒山。 是兰香和黄阎。她们也得知了红袖怀孕的消息，先‘花’了点时间打点了一下藏秀书院，安排好所有事之后就赶来了岚墒山。他们来的时候带的东西‘挺’多，大有要在岚墒山住一段时日样子。 不出我所料，兰香果然是来照顾红袖。师姐妹二人关系很好，兰香这人也细心，她照顾红袖我很放心。这个时候的红袖肚子已经‘挺’起来，耳朵贴近红袖的肚子能明显感觉到孩子的动静。这对我来说是无比幸福的事情，我以前一直不理解为什么男人都喜欢听胎动，现在我理解了老婆的肚子里面是自己的骨血，虎毒尚且不食子，何况一个有血有‘肉’的人呢？ 后来连穆雨柔也来了，她也住在了岚墒山。她很高兴的，只是看到紫晶没有在岚墒山显得有点儿难过……这‘女’人一定是看上紫晶了！一定是的！ 岚墒山现在还算热闹，我安安静静的等着孩子出生的那一天，仿佛孩子出生了，就算死也值得了。 日子过得很平静，但是我知道，老天不会让我舒服太久。 穆雨柔到来后不久，林莫棠的信使来了。 林莫棠给我送了一封信，信中都是让我不安的信息。他说，我大伯已经归隐，不再过问世事，正在赶来岚墒山的路上。穆磊依然担任着先锋军的重任，撕扯着林莫祥的防线。这些消息还能接受，令我不安的是：林莫祥已经凑齐了三王的后人，此刻正在向秋风谷进发。北军死咬着南军，不让他们动弹一步。大师兄已经得到了消息，也在向秋风谷赶去。 他们现在需要我，需要我的帮忙。我不想在这个时候离开红袖，但是我没得选。 因为最后的决战要来了。 我无数次望着西方空‘荡’‘荡’的天空，想象着那里有一座漂亮的空中牢笼，我的母亲被关在那里。 我要救出我的母亲，所以我必须再一次加入这场战争。我知道，我离战争越近，我就越可能见到那个坏未来。但是如果我不去，我知道我会面对更坏的未来。 我生来就是赌徒，就算是明知道会输，也要赌一把，赌上所有的幸福，和所有在乎的人！。 第八十六章 大决战（一）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我的‘女’人都不是斤斤计较的小‘女’人，她们不会在我没死和没有受重伤的情况下为我哭鼻子，因此我跟她们的告别也没有搞得多么隆重. 倒是我满怀愧疚，还有几个月红袖就要生了，但是我却不能陪在她身边。 “姳嫣，我走了，岚墒山就要靠你了。” 山‘门’外，我抓着马缰，看着出来给我送行的人。 ” 姳嫣微笑着点点头，说道：“你去吧，我们都等你回来。” 我招招手，把红袖叫到身边，看了看她隆起来的肚子，说道：“抱歉啦，冤家，没法陪着你。这段时间你要注意身子，多听听姳嫣的话，知道了吗？” 红袖也笑着点点头，说道：“知道啦，知道啦，老太婆一样。” ‘交’代完所有的事情，我踏上了征程。我并没有直接赶往西方，而是先去了番阳。按照姳嫣的‘交’代我早已提前把番阳、剑城还有天宏的兵马集中起来，这几万兵马我也要带到战场上去。一共五万人，留下一万人看家，剩下的全部带走。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这场战争打到现在都不温不火，现在突然就爆发最后的大战，着实让外人看不透。 最后一站其实没什么技术‘性’可言，西方是沙漠地区，地形一成不变，通往秋风谷的就那一条路。南军守，北军推，就是这么简单，谁的兵力更胜谁就赢。整体来看林莫祥早就被磨的没有多少实力了，现在只是在做最后挣扎。当然，这也是外人看来的，其实我们置身其中的人都明白林莫祥的胜算相当大。 三王后人，风‘女’泪，他都有了，只要统计过几个简单的仪式，就能获得帝王之力。由此看来，帝王之力获得的途径未免太简单。如果林莫祥获得了帝王之力，那他一个人就敌得过千军万马，简直就是一个行走的军队，翻手云覆手雨，挥挥手都能灭掉一个城池。之前我一直觉得这么说有些夸张，可是紫晶告诉我并不是这样的，一点儿都不夸张。就现今中洲而言，有这种接近于毁天灭地力量的人有两个，一个是在秋风谷的大师兄，一个是火力全开的紫晶。但是他们两个就算是最好的状态也最多跟帝王之力打个平手，这些都是大师兄告诉我的。 综上所述，我们现在是打时间，我们要用最快的速度打败林莫祥，阻止他进入秋风谷，阻止他获得帝王之力，否则一切就都晚了。 我火急火燎的带着大部队赶到西方沙漠地区，由于行军速度太快，竟然超过史上任何一次急行军。五万人，用了半个月的时间，横穿了中洲。 西面的沙漠已经被战火覆盖，到处都在打仗，战场被分割成了好几块儿，非常‘混’‘乱’。初到战场，我甚至分不清哪个是我军哪个是敌军。站在最高的沙丘上放眼望去，我带来的五万人竟然是最大的一块儿。更让我烦躁的是：我实在找不到林莫棠的大部队在哪里。 我这人一向喜欢‘乱’来，既然找不到，干脆杀进去，反正我的五万人现在是所向披靡的。 带着人杀进了这片巨大的战场，才发现情况比我想象中的更‘乱’一些。士兵们几十个几十个聚在一起，各自为战，双方的溃兵谁也找不到主帅在哪里，各个消极对战。我这一冲起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收拢小股退兵，清理敌军残余。我们经历过的地方，像是被巨大的扫帚打扫过一样，整个战场变得井井有条的。 继续向西鏖战了十天，军队人数不减反增。那些被我从新编制过的逃兵，再加上南军的降兵，我手下的人数已经快要突破七万大关了。 可问题又来了，即使已经过了十天，我依然不知道林莫棠他们在哪，也不知道林莫祥在哪，而且我身边没有一个了解情况的人。 “半个月前我们从宣名被派过来，陛下只说让我们参战，没说让我们怎么打。一开始的时候我们是负责护卫王驾的，结果打着打着就被打散了，我们也不知打该怎么打，而且也联系不到任何人，只能打自己的……” 南军降兵将领跪在地上，磕磕巴巴的跟我讲解着。 我烦躁的挠了挠脑袋，有股想要打人的冲动。 我问道：“也就是说，你们南军现在也不知道该干什么是吗？” “回将军，是这样的。” 我挥了挥手，让人把他带下去，然后又陷入了沉思。 这时候，身边的参事说道：“将军，我们现在都不知道陛下身在何处，卑职建议先找到王驾的行踪才行。” 我用手指点着桌子说道：“我也想，可是我得知道他在哪儿才行。这西方沙漠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十几万人的军队就这么消失了？派出探子，给我找，营里的大旗别收，给我高高的挂着……哦对了，营里的营火也不要熄灭。” “将军，万一我们被偷袭怎么办？” “让兄弟们睡觉别脱盔甲……等等，去把刚才那个人再给我叫过来。” 左右闻言，又把刚才那个降兵将领带了进来。 我问道：“我问你，跟在林莫祥身边的人都是谁？” 降兵将领回答：“有方贤先生……还有几个神秘人……” 神秘人？如果没猜错的话，这几个神秘人应该是北海的那几个家伙。我抓了抓下巴，这似乎不是一个我喜欢的答案。于是我又问道：“罗剑英在吗？” 那个将领想了想，然后点头答道：“罗将军在陛下身边。” 哦，我有数了，这是我喜欢的答案。 既然找不到他们，那就让他们来找我吧。我让人放出话去，说王晋承正在‘逼’近秋风谷。这已经是最后的大战了，那些恨我的人肯定蜂拥而至，罗瑞生应该是最恨我的人。不管是敌人还是友军，只要是这个时候来，我都欢迎，至少能让我了解现在正在发生的事情。 我猜的没错，两天后探子来报，八万南军从西面杀过来了。南军的将领叫罗剑英，对我恨之如果，连先锋军都扛着“誓夺穆贼人头”的旗子。 南军来势汹汹，大有跟我同归于尽的架势。我不敢硬打，首先我人没他多，其次，实际上我的嫡系只有四万人，那三万有降兵有逃兵，乌合之众，一冲就散。可是退也不行，我必须想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实际上吧，手下的人都不明白为什么我一个劲儿的向西走。西方是不‘毛’之地，这个举动太让人想不透。关于毁灭世界、天空之城这种话题我当然不能跟普通人说，因此一直以来我做得事情都让人想不通。 想了一个晚上，我终于想到了该怎么对付罗剑英。 你不是兵法奇才么？你不是要报仇么？我就不让你如愿。 我这种痞子似的用兵之道是跟夜王学的，永远也不要按常理出牌，就算是死也要死得让人费解才行。 我留下了三万人给罗剑英打，亲自带着四万嫡系向南边跑了。当然，逃跑前我跟留下的人说：你们先抗住，老子要绕到他们屁股后面打，南军这八万人就跟渣一样。 之所以这么说是想让这帮乌合之众有点儿凝聚力，这样才能或多或少的消耗掉一些罗瑞英的人马。效果出奇的好，这三万人做最后的挣扎，愣是打掉了罗剑英一万多人才全军覆没。我是真的变了，丢了三万多人都觉得无所谓，反正最后能赶到秋风谷就是胜利。 之后就是长时间的赛跑，罗剑英撵着我的屁股打。看似被动，实则不然。我的行军速度不快，罗剑英分分钟就能赶上，但是他不赶，为啥？我这四万人不是吃素的啊，时不时的还能反咬一口。起先罗剑英‘逼’我跟他大决战，被我咬了几口之后也怕了，开始迂回包抄。 一百个人打五十个人没有悬念，但是七万人打四万人悬念就非常大了。他一直跟在我的屁股后面，沿途能用的资源被我横抢一空，一点儿没给他留。 接下来好消息不断，就在罗剑英快要追到我的时候，我终于在一个沙丘后面找到了驻扎在这里的林莫棠的军队。 慕容果然是打急了，不顾一切的突破南军。虽然现在南军整体实力虚弱无比，但是还是不能一口吃下。他们守着秋风谷迟迟不进去，怕是还没有找到具体方法。时间越长对我们就越不利。 这次见到林莫棠他们，我们连寒暄都没有，直接开始谈正事，气氛异常紧张。 “凌霄现在在哪里？” 慕容的声音有些干涩，沙漠风沙大，干净水经常供应不上，慕容这种书生体质多少有些吃不消。不过这样的好处是，慕容终于不再是一个让人看起来就觉得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而变成了一个饱经沧桑的……啊就书生。 对于慕容的问题，我只能摇头回答：“抱歉，我不知道。” 慕容闭上眼睛，用力敲击了几下桌子，说道：“不能让方贤知道凌霄现在没在的消息，否则他们一定明目张胆的退入秋风谷。秋风谷易守难攻，等他们进去了，我们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林莫祥获得帝王之力了。” 分割迎来结局！！ 最后决定还是放一个结局买就是比较好的那个。后半年事比较多，估计没时间写第二个结局了。。 第八十七章 大决战（二）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如果大师兄的行踪依然保密，那么我们接下来就能轻松一些，至少还会僵持一段时间，我们就能撑到大师兄赶过来了.现在的问题依然复杂，大漠里面没有任何可以起到标志‘性’的东西，所以我们没有办法告诉任何人我们的方位。说真的，现在慕容也仅仅是大概知道林莫祥的方向而已。 更让人头疼的是，我们的身后还紧跟着罗剑英的八万大军。穆磊带着几万人在前面扛着，后面又出现了几万人，一时间兵力有些捉襟见肘了。但是稍微一算，谁都能看出来，北军比南军还多出七八万人，可是兵力就是不够用。 ” 帐篷里的气氛又压抑下来。 紫晶也在，只不过从一开始就没有说过话。她现在没有穿铠甲，而是穿着平常的衣服，而且还不是适合打斗的衣服，轻罗曼纱的，一派富家小姐的打扮。我明白林莫棠的用意，估计是他让紫晶穿成这样的。因为在这‘混’‘乱’的战场中，似乎只有这样能让紫晶最大可能‘性’的不参与战争。 紫晶皱着没有看着沙盘，像是在考虑什么。几次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 林莫棠看了紫晶一眼，知道紫晶现在有主意。但是林莫棠冲紫晶摇了摇头，紫晶也只好乖乖的打消了说话的念头。 我伸了个懒腰，看了看外面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和漫天飞舞的黄沙，忽然想活跃一下气氛，因为眼前的气氛真的沉闷的让我受不了。 “麻烦死了，”我笑着说，“红袖快生了，我还得出来打仗。” 紫晶笑道：“那我们就快点儿打，好让你早点儿回家抱孩子。” 帐篷里的气氛这才活跃一点儿。眼见天‘色’不早，林莫棠摆了摆手，冲我们说道：“天不早了，大家早点儿休息，明天还要打仗呢。” 散会，我迈着疲惫的步伐向自己的营帐走去。没走多远，紫晶就追了上来。 “二师兄！” 我回身望去，紫晶一只手遮着风沙向我走来。 “紫晶，什么事啊？” 紫晶无邪的笑了笑，说道：“跟你聊聊，这段时间闷都闷死我了。” 我屏退左右，跟紫晶并着肩在营地里走着。 “紫晶，”我说道，“说吧，你肯定是想跟我说什么的，对吧？” 紫晶点点头，用一副“瞒不住你”的表情说道：“我刚才就想说的，但是莫棠不让我参与这些事情。要不是我今天说想见见你，他连大帐都不让我进的。” 我笑道：“这不‘挺’好嘛，你不用太担心这方面的事。” 紫晶撇撇嘴说：“以前我跟着他打仗的时候，好歹每天有点儿事做，将士们对我尊敬也是发自真心的。现在好了，他们尊敬我是因为我以后是要当皇后的人……烦死了，感觉自己像个‘花’瓶似的。” 我说道：“我们知道你不是‘花’瓶不就好了么……你要跟我说什么啊？” “就是关于怎么解决麻烦的事喽，”紫晶点着自己脑袋说，“我这里可是有月王的记忆的，月王在打仗这方面可不比夜王差。虽说我们有慕容，可是我看的出来，慕容累了。这几个月几乎耗尽了他的‘精’力，但是他又不能休息，很多决策都或多或少有些问题。这些问题恰恰只有我一个人看了出来，但是莫棠又不让我说，他说他怕我沉‘迷’其中。真是够了，难道我还要一直当‘花’瓶么？” 我说：“那就跟我说，明天我告诉他们，这些是我自己想到的。” “二师兄，还是你懂我……其实也没有多少。我的想法很简单，现在立马发动全力一战，我们现在是优势，撑得时间久了可就后力不足了。你明天就直说，我们直接转身打罗剑英的八万人马，把人全部用上。到时候方贤肯定拿不定主意，他不知道是该帮罗剑英还是继续守着秋风谷。” 我接到：“罗剑英的这八万人死定了对不对？不对不对，紫晶，罗剑英可不简单。如果我们全力攻打他，只要他向东撤兵，我们拿他一点儿办法都没有，而且还会被他们牵着鼻子走。” “如果他向东退，那你就拿你的四万人去追他。罗剑英肯定不敢回头，他必须要把你拉到一定距离才敢打。这样就简单了，你觉得离我们远支援不上了回来就好，到时候两军重新回合，再全力攻打秋风谷方向的南军就行。” 我豁然开朗，说道：“我懂了，紫晶，谢谢你了。” 紫晶笑着说：“我也是为我自己啊。赶紧打完，赶紧救出你们的母亲，我就能早点儿当皇后啦。” 第二天，我照着前一天紫晶对我说的跟他们讲了一遍。慕容听完之后闭上了眼睛，只见他很有节奏的敲着自己的脑壳，半晌，说道：“我真该休息休息了，如果我一直这样，我怕我们最后会死在我手上。我竟然没有想到这些。” 林莫棠表现得很奇怪，他蹙着眉，突然扭头看向紫晶。紫晶知道事情败‘露’，吐了吐舌头低下了头，一句话也不说。 林莫棠叹了一口气，说道：“表哥，就按你说的办吧。穆磊，等会儿传令下去，下午咱们去打罗剑英。” 穆磊答道：“是。” 等穆磊走了，大帐里就剩我们四个人了。慕容看了看我们，说道：“我休息去了，你们慢慢聊。” 呵呵，慕容还真是个机灵人，知道这儿马上就要吵起来了。 慕容走了，林莫棠突然扭头看着我，说道：“表哥，你不去准备准备。” “呃……”我挠着后脑勺说，“这事儿不怪紫晶，是我问她的。” 林莫棠闭着眼睛，平复了一下心情，对紫晶说道：“紫晶，咱们说好的，你不能……” “我知道！”紫晶忽然打断了林莫棠的话，两个人针锋相对起来，“但是我说的是对的，不是吗？” “你参与进来本身就错了。” “我站在你这边，我已经参与进来了莫棠，我答应你不上战场，但是你总不能让我当旁观者吧？” “我不是让你当旁观者，你是很关键的一环，对不对？我只是不让你跟着瞎掺合。” “瞎掺合？林莫棠，我现在可是在帮你！我大老远的跟着你跑到这儿是瞎掺合？你别忘了是谁把我算计进来的！” “我不是说你瞎掺合，我的意思是……” “你刚才亲口说我瞎掺合的！” “我……” 我急忙打圆场，说道：“好了好了，你们两个都消消气儿，消消气儿啊。紫晶，莫棠说道没错，你身体里有月王，在战场上容易‘迷’失。到时候万一月王出来了，很麻烦的。表弟，紫晶也没说错，对不对？慕容现在状态不好，你身边也没有几个能找到慕容错误的人，如果没有紫晶帮忙，咱们不知道还要僵持到什么时候，对不对？” 紫晶瞪着我说：“那你说我们两个谁错了？” “这……”我真想‘抽’死自己，刚才为什么没有跟慕容一块儿跑呢？ 林莫棠也说道：“表哥，你也知道我没错对吧？就算是僵持，等凌霄来了我们的胜算还是大的，对不对？” 紫晶又急了，说道：“你的意思是我错了？” “紫晶，你不要断章取义好不好？我不是说你说的错了，而是你不应该参与进来。” 我一捂脸，说道：“你们能不能想好了再说？你们是不是就是想吵架？要是单纯的想吵架我就走了，要是想解决问题我就再帮你们调解。” 两个人异口同声道：“你走吧！” “好吧，我走，你们慢慢吵。”我丢下一句话，灰溜溜的走了出去。 刚刚走了没几步，忽然想到我还没问他下午开打的时候我的人马安‘插’到哪呢，于是我转身回帅帐，一掀帘子，发现紫晶已经被林莫棠搂在怀里了。林莫棠眼角似乎有泪痕，紫晶的脸埋得太深，看不到表情……刚才我离开的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如果这都不算爱…… 大漠天气不好，一年四季都刮大风。 两军对垒，杀气腾腾。南军确实有些慌张了，他们以为是东西夹击了北军，却没有想到北军竟然敢反咬一口。秋风谷那边的南军不敢动，生怕丢失了最早进入秋风谷的时机，因此东面的南军可谓是孤立无援。 离着好远，隔着风沙，我似乎能看到罗剑英脸上咬牙切齿的表情。 我裂开嘴笑了笑这个表情不好看，似乎是只有反派才有的表情反派就反派吧，我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人。。 第八十八章 大决战（三）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正常人都不会跟两倍于自己的敌人正面‘交’锋，这无异于自杀. 如果换做别人，早就迂回牵制北军了，可是现在我的对手是罗剑英，他非常想杀了我。 下午南军主动冲杀了两次，结果都无功而返。僵持了三天，北军疲态尽‘露’。罗剑英也清醒过来，不再盲目厮杀，领着大队人马撤向东边。计划得以施行，我率领着四万大军紧咬着罗剑英不放。 ” 于是我又暂时‘性’的跟大部队分开。 一路追着罗剑英跑了上百里，他终于停下来了，安营扎寨，跟我对峙。确定我身后的北军不可能迅速支援之后，罗剑英开始向我进攻。我也不傻子，更不可能跟罗剑英正面‘交’锋。采取了拖延战术，他打我退，他停我也停，他退了我追。一开始想的是好的，但是我低估了罗剑英想要杀我的决心。 难办，看来不真正跟他打一次是不行的了。 彼时西方沙漠中硝烟弥漫，大师兄和小狐狸风尘仆仆的赶到了秋风谷旁边，却无论如何也进不去。林莫祥把秋风谷团团围住，以大师兄现在的能力根本就无法突破。于是大师兄只好先找到了林莫祥，准备集中优势兵力把南军死开一个口。 此仗异常凶险，我需要不顾一切的拖住罗剑英，如果条件允许，我最好能灭了他。 看着手中的书信，我又是一阵头疼。 在我的左手边，还有一封信，是姳嫣寄来的。 已经六个月了，我离开了整整六个月，没错，我的‘女’儿出生了。 我现在喜忧参半。喜的是‘女’儿出生，并且母‘女’平安，姳嫣说的等我回去给‘女’儿取名字。忧的是现在的战争，我已经力不从心了。军事这方面我不是罗剑英的对手，虽说是我在溜着他走，但是谁都能看出来，我是被追着打。来的时候我带了四万人，现在我手上已经不到三万人。而罗剑英方面要比我好很多，他现在坐拥六万大军，已经把我团团围住。 突围都是个问题，更别说拖住罗剑英了。如果不出意外，明天罗剑英就会收缩包围圈，紧接着就是跟我的大决战。 受到这两封信不到半日，罗剑英就派使者来了。使者说，只要‘交’上我的项上人头，绝不为难我手下这些人。被围得时间长了，难免军心动摇，即使是这群打过剑城守卫战的人。 林莫棠不可能再派增援给我了，他要权利突破林莫祥的防线。根据慕容给我的消息，他说林莫祥似乎已经找到了获得帝王之力的方法，大战一触即发。 我抚‘摸’着雪瑶的头顶，这只雪瑶不远千里，长途跋涉飞到我身边，就为了带这条消息给我。我提笔写了一封书信，挂在雪瑶的‘腿’上。雪瑶歪着脑袋看了看我，然后尖啸一声，冲上了黄沙漫天的天际。 我站起来，整理了一下战袍，握紧了手中的罗刹。对左右说道：“集结兵力，目标罗剑英的大旗，随我杀敌！” 不能再拖，我没有任何计策可以使用，我只能拼命。 我拼的就是我的手上是一把尖刀，一把能戳穿南军的尖刀。 身上的铠甲早就千疮万孔了。我很后悔没有穿夜王的那身黑‘色’铠甲，那身要结实的多。我看到过未来的那个我，身披夜王铠甲，腰里悬挂着罗刹，一身硝烟气息。也正是因为我见过未来的那个我，所以我才没穿那套行头如果我穿了，就意味着我从某种程度上来讲是迎合着那个未来的。 未来的我说过，‘女’儿出生没几个月红袖和孩子就死在了我的面前。也就是说，正常情况下，我会在几个月之后见到以前的那个我。 太‘乱’，还是先解决眼前的麻烦要紧。 我应该是第三次跟罗剑英这样互相瞪着对方了。 罗剑英，催马向我走来，一人一骑，特别霸气。我当然不能堕了威风，也一人一骑向他走去。 等我们离得足够近了，罗剑英瞪着我说道：“王晋承，你无路可走了，终于让我等到了这一天。” “哼，”我冷笑道，“无路可走？大话不是这么说的，我这两万多人，照样能把你撕个粉碎。你老子死在我手上，你也会死在我手上。” 罗剑英不为所动的笑了笑，骑着马转身向自己的军阵走去，边走边说道：“你也就现在嘴硬点儿。你放心，你不会死在任何一支流矢之下，我要亲手杀了你，以慰我父亲在天之灵。” 我也骑着马走了回去，打嘴仗解决不了麻烦，拳头才是关键。 用不到三万人对六万人，这种战争我又不是没有打过！ 一声令下，双方‘交’战开始。 战斗一打起来，很多事情就会变得无法控制。我自己也加入了厮杀之中，根本就没有时间看周边局势的变化。那些南军在我看来脆弱的就跟纸一样，手中罗刹黑火炸裂，一个横扫都能砍倒一片人。起先的时候双方都是有规律的对‘射’，冲锋，迂回。到了后来，一切兵法都成了浮云，一刀一刀砍进敌人的‘肉’里才是实实在在的证明。 我的双眼已经被鲜血染红，眼前的任何人都变成了可以屠戮的对象。我低估了南军的战斗力，也低估了北军的战斗力。我身边这群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恶魔们，他们异常恐怖，他们跟身高两米的蛮人打斗过，他们曾亲眼看着自己的朋友被那些蛮人撕扯城两半。 而南军，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战争洗礼，虽然单人作战不如北军，但是实力不容小觑。 总体来说，这依然是一场势均力敌的战争。 昏天暗地，我根本就不知道杀了多长时间。小黑不知道何时被流矢‘射’死，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摔下马背的。掉下去的那一瞬间，身体疲惫的没有办法调整姿势，我的头重重的栽倒了地上。好在沙漠土质松软，短暂晕厥之后我又站了起来。 我看到了罗剑英所在的方向，不遗余力的杀向他。只要杀了他，这场大战就可以结束了。但是，没那么简单，双方都是在拼命，我想前进一步都很困难。 忽然，风暴袭来，吹得人睁不开眼睛，即使睁开了眼睛，眼前一米以外的事物也看不清楚。就在那一瞬间，厮杀停止了，刀剑碰撞的声音也停止了。四周只能听见呼啸的风声，和夹杂在风暴声中脆弱的呼吸声。所有人的念头都一样，不能随意攻击，会伤到自己人。 沉默着，依然沉默着，所有人都在等着风暴过去之后从新到来的厮杀。 这场风暴持续了很长时间，我正好趁这段时间好好思考一下。 我们打了多长时间？一天？还是一天半？我记得开打的时候是早上，风暴来临前天空也是亮着的，难道现在已经是第二天了？我很累，我的身体没有一丁点儿的力气。没错，我确确实实厮杀了一天半，没有休息过，没有吃过东西，没有喝过水。 我可不想死在这儿。 风暴来的突然，去的也突然，风暴散去，晴空万里。我的四周站着很多人，很多全身沙土的人，根本分辨不出哪个是友军哪个是敌军。要不是大家的眼睛时亮着的，我还以为身边站着一堆雕像呢。 再看身下，我的小‘腿’几乎全部埋在了沙子里。我抬眼望着这片战场，呵呵，竟然……我没有想到，这短短的一天半，超过了历史上任何一次战绩。十万人，此刻站着的，不到百人。 如此惨烈的一战啊。 我拍了拍身上的沙土，‘露’出了里面的衣服。紧接着，所有人都做了这个想通的动作。 依然势均力敌。几十个南军，和几十个北军。 我用嘶哑的嗓音大声喊道：“罗剑英在哪里？！” “王晋承！纳命来！” 也是一个嘶哑的声音，从我的身后传来，紧接着，是凌厉的破风声。我转身挥剑格挡，但是在挥剑的一瞬间，腰部剧痛传来。是我太累了，身体早已不堪重负，因此我的剑晚了那么一瞬，仅仅是一瞬，罗剑英手中的刀砍在了我的肩头。 如果是平常，我早就被他这一刀砍成两半了。 可是这次没有，罗剑英跟我一样疲惫，他的双手颤抖着，刀都快要握不住了。尽管如此，这把刀还是深深的嵌在了我的肩膀里。没有感到疼痛，我的身体似乎已经失去感受疼痛这个功能了。我用手握住刀刃，把它用力拔出我的肩膀，盯着罗剑英的眼睛，恶狠狠地说道：“你想杀我？” 罗剑英喘着粗气，也用同样的语气跟我说：“做梦都想。” “抱歉，”我举起罗刹，“我们的仇化解不了……真庆幸你没有孩子，所以我以后不用等着你的子孙找我报仇。” 说完，我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劈了下去。这一剑太失水准，完全是用力气砍下来的。罗刹劈开了罗剑英的头盔，斜着削掉了罗剑英一半儿脑袋。那一瞬间，我忽然想到了那天在厨房教红袖做菜的情景，小魔头举着刀，奋力劈砍案板上的菜。 哈哈，这样平静的日子马上就要来临了。。 第八十九章 大决战（四）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罗剑英的身体斜斜的倒了下去，脑浆和鲜血流了一地.一代名将，至少在策略方面不输于他的父亲，就这么死了。 我没空理会倒下的罗剑英，我在用力控制着体内沸腾的血液。尽管我现在累的直不起腰，我依然想杀光眼前的所有人。那个属于王者才会有的杀戮知心，正在一点儿一点儿蚕食我的心灵。 我看到了一匹马，整个战场上唯一活着的一匹马。我向那匹马走去，这时我才发现，黄沙已经淹没了我的小‘腿’。四周围的人警戒的看着我，他们颤微微地握着手里的钢刀，等着接下来的厮杀。终于，我爬到了马背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剩下的几十人。 “都散了吧，”我把罗刹收回鞘中，说道，“都回家去吧，别打了，这场战争跟你们没有关系了。” 我骑着马转身离开，身后传来了刀剑掉到沙地上的声音。有人呜呜的哭了起来，有人疲倦的坐在了地上。如果，他们知道了这场战争爆发的原因是那么的无聊，这些因为战争死去的人会怎么想？站在上层的人不在乎士兵的生死，但是士兵们在乎自己的生死。人命如草芥一般，死就死了，经过这两年的遭遇，我早就不在乎一两个不认识的人的生命。 脑子很‘乱’，胯下这匹马的步伐也很‘乱’，我们都很疲惫。 大营已经没有人了，为了打这场战争，连伙夫都拿起菜刀上阵杀敌了。大营里也没有什么可以使用的东西，我找到一些纱布‘药’膏什么的，简单地给自己包扎了一下。我受的伤没那么重，几乎都是外伤。 包扎完毕，我找到了一些水和食物，勉强饱餐了一顿，看着渐渐变暗的天‘色’，深知我现在什么也做不了。那就休息一会儿吧，我很累。 夜深了，我几次从噩梦中醒来。梦里，红袖一身鲜血，怀里抱着还在襁褓里的婴儿，她用惨淡的目光看着我，不知道在说什么。我在梦里疯狂的寻找姳嫣，但是找不到，等我回到原先地方的时候，连红袖都倒在了血泊里。 “你以后会遇到一个选择，一个我们最讨厌的选择，答应我，选那个你不想要的。” 未来的那个我跟我说过这样的话，我不知道这个选择是什么，甚至都不知道我现在是不是已经做完了这个选择。那个未来啊，是所有人都不愿见到的未来。 我不能死，至少也要保住身边所有人。我还没有亲眼见过我的‘女’儿，还有两个‘女’人在等着我回去。我娘还被关押在伽蓝城里，我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 这一觉睡了很长时间，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快到中午了。 我感觉到从秋风谷方向传来了强烈的术法反应，我想，秋风谷现在已经风起云涌了，我必须现在赶过去。 带上足够的水和粮食，骑上那匹骨瘦嶙峋的马，我踉踉跄跄的向秋风谷走去。 一连走了很多天，水和粮食早就吃完了，身体也早就接近了崩溃的边缘。 这几天没有刮大风，因此地上的尸体没有被风沙掩埋。那些人死了没几天，就已经变成干尸了。顺着尸体铺成的道路，我终于走到了秋风谷的边上。果然，林莫棠的大营驻扎在这里。看到大营的那一瞬间我就从马上掉下来了，睁开眼的时候自己已经置身大营之中，身边坐着一圈人。 嗯，大家都在。 大师兄说道：“你醒了。” 我喘了一口气，tian了tian干裂的嘴‘唇’，说道：“水。” 小狐狸赶紧端给我一杯水，我在林莫棠的搀扶下坐了起来，喝光了杯里的水，然后问道：“情况怎么样了？” 慕容说道：“林莫祥已经进去了，他找到了获得帝王之力的方法……现在他们正在施法获得这股力量。” 我说道：“那就赶紧进去阻止他啊。” 大师兄摇了摇头，说道：“已经晚了，就算现在进去也于事无补。” 我问道：“那我们的努力全部白费了？我们等着林莫祥从秋风谷里出来杀光我们？” 紫晶说道：“不，没那么糟糕……我们之所以现在不进去，是因为由于帝王之力跟神力之间的克制关系。帝王之力刚被开启的那一段时间里，神力会相当的虚弱，如果我们现在进去，无异于找死。好在林莫祥现在也没有办法出来……明天吧，明天大师兄的神力就会恢复，我跟大师兄联手，还是有机会赢得。” 我闭上眼睛，捏了捏鼻梁，疲倦的说：“我‘女’儿出生了……还有，我不想在杀人了，我的人死光了。” 林莫棠把手放在我的肩膀上，说道：“表哥，这些都是值得的，我们快成功了。只要杀掉林莫祥，抢回帝王之力，我们就能打开伽蓝城。然后在用帝王之力打败伽蓝城里的人。” 我惨笑了一下，说道：“老实说，我不知道我们能不能赢。” “能，”慕容坚定的说道，“林莫祥的结局只有死。” “慕容，有时候你说的话太绝对、太肯定，而你又太聪明……不知为何，让我有些不敢相信你。” 慕容笑了笑，说道：“我昨天冒着风险算了一卦，林莫祥会死。” 我仔细看着莫荣，这才发现他的眼角似乎有血迹。这家伙，竟然也被‘逼’到了没自信的地步。 “好吧，我相信你……我只不是见证了太多的死亡……我现在饿的厉害，有东西给我吃吗？” ——没有什么东西好计划的了，明天，我们只要打就行。 这一天过得出奇的快，第二天的时候风和日丽，没有一点儿要展开杀戮的感觉。只是从秋风谷里传出来的那个不详的杀气让人惴惴不安。这就是当年三王追求的顶级力量啊，这种撼天动地的感觉，我怕我一辈子都体会不到了。 慕容说林莫祥的手下已经没有多少人了，那可怜的几千人蜷缩在秋风谷中。当然，就算现在有千军万马，也不一定用得上。因为我们知道，接下来要打的这场仗，根本就不是人与人之间的。 我们带了几百个人下到秋风谷中，寻着那个让人不安的力量前进。可是很奇怪，我们没有见到任何人，林莫祥手下的人也没有见到。走到一半的时候，地上开始出现尸体，都是林莫祥的人。 这就很奇怪了，秋风谷里只有林莫祥的人，他的人是怎么死的？ 大师兄有些沉不住气了，他运起神力向秋风谷中间飞去，紫晶也跟着过去了。 林莫棠看了看身后的人，低头沉思了一会儿，说道：“穆磊，你带着人回去吧，把秋风谷入口守住……慕容，你也回去吧。” 慕容笑了笑，说道：“也好，我‘插’不上手。” 所有人走了，小狐狸还留在我们身边。林莫棠想了想，对小狐狸说道：“小筱，你也走吧。” “不，”小筱摇着头，“我很不安，我要跟凌霄在一起。” 我说道：“小狐狸，你要知道，你现在帮不上忙，在这里只会让大师兄更担心你。” “可是……” “别可是了，大师兄是神，不会有事的。” 小狐狸咬了咬下嘴‘唇’，说道：“你们答应我，替我照顾凌霄……我不能没有他，他若出事了，我要孤单九百年……” ——好了，不相干的人，和帮不上忙的人都走了，我们也该干最后的事了。 我和林莫棠赶到秋风谷中央的时候，紫晶和大师兄正在跟林莫祥对峙着。林莫祥这家伙跟我上次见他一样，依然金盔金甲，威风凛凛。此刻他脸上带着邪恶的笑容，眼睛微微泛着绿光，脚下躺着无数具尸体。这些尸体里竟然有北海四公子和他们的师傅。这让我更加想不通了，林莫祥杀了他们？ “你已经被帝王之力控制了，”大师兄冷冷的说道，“放弃吧，那不是你能控制的力量。” “控制？”林莫祥鄙夷的笑着，“你懂什么叫控制？这不是谁被谁控制，而是融合。我跟这个人融合了，我就是帝王之力，也是林莫祥。他的愿望就是我的愿望，虽然有时候有些‘迷’茫……但是，我还清楚自己活着，也存在着。” 大师兄说道：“你已经分不清事实，你杀掉了自己所有的手下。” 林莫祥低头踢了一脚北海仙人的尸体，笑道：“这些只不过是妨碍我的蝼蚁，看到他们就觉得烦。这个中洲不需要没用的人，杀光算了。” 说完，林莫祥又抬头看了看天空，又说道：“上面那帮自诩为神的家伙们也没有活着的必要……哦，你们两个不同，神力和‘混’沌之力啊。想当年三股力量相辅相成，也可以说是势均力敌，谁让你们选择了接近凡人？现在你们弱的让我看不起，我一只手就能捏死你们。” “哦？”紫晶笑道，“我的力量弱？” 紫晶一边说着，一边释放出身体里凌厉的术法。她盯着林莫祥，说道：“我不管你是林莫祥还是那个什么帝王之力，今天我就让你永远躺在地底下！” “有意思，”林莫祥裂开嘴笑笑着，“没想到你们为了赢我，连‘落桥’和‘噬月’都学会了。” 紫晶看了一眼大师兄，说道：“大师兄，动手吧。” 大师兄看着林莫祥，说道：“执‘迷’不悟！” 说完，一束剧烈的强光从大师兄的手指中发‘射’出来。与此同时，紫晶的攻击也开始了，大量我没有见过也没有听说过的术法被紫晶使用了出来。 这根本就不是打架，这简直就是神迹在撕扯天地！ 第九十章 大决战（五）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我跟林莫棠被强大的风暴压的抬不起头，卷曲的空气中隐约能看到三个人影快速的飘‘荡’在半空中，他们不停的撞击着，剧烈的爆炸声刺得我耳膜生疼.这时候我才领悟到一件事：不光小狐狸和慕容帮不上忙，我跟林莫棠也帮不上忙，这根本就不是我们这个级别能帮得上忙的战斗。 我们没有办法猜测这个模糊的漩涡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能先找地方藏好，然后偶尔‘露’个头看看具体情况。 紫晶确实学会了几个了不得的术法。昨天林莫棠告诉我，紫晶的那几个术法连月王都没有尝试学习，并不是它们多么的难，而是这几个术法消耗的是使用者的术法寿命。比如说，你可以在未来的五十年内使用术法，如果使用了这几个，估计十年后你就再也不能用了。月王自认天下无敌一样的存在，没有谁需要她用这么强大的术法来对付，因此她学都没有学。 但是现在，紫晶的这几个术法成了我们手中的王牌。月王的力量，配上这几个逆天的术法，散发出来的光芒就连神力和帝王之力都黯淡几分。 尽管如此，这依然不是一场容易打赢的战争，因为帝王之力太强大了。 大师兄不知道用了什么神奇的能力，一张巨大的网出现在天空之中，这张网徐徐落下，网的正中央就是林莫祥。这张网对于谷中一切事物而言都是毁灭‘性’的，再坚硬的岩石碰到这张网也会瞬间融化，但是，林莫祥仅仅是挥了一下手，这张网就被从中间割开了。 有那么一瞬间，这场战斗静止了那么一瞬。我和林莫棠才看清了他们三人的表情。大师兄和紫晶的表情都有些凝重，紫晶一脸汗水，似乎已经到了极限。而林莫祥却比他们两人好很多，依然一副自在的表情。 我问林莫棠：“我们是不是该做点儿什么？” 林莫棠说道：“我也想，但是我们似乎‘插’不上手。” 我说道：“你过来，我有个计策。” 如果这一仗输了，我们所做的一切都会化为泡影，所以我们必须赢。然而，赢取这场战斗胜利的关键——大师兄和紫晶，已经面‘露’疲态，再这么下去，我怕我们会输。 所以我这次决定铤而走险。 我在林莫棠耳边如此这般、这般如此的说了几句。林莫棠听完之后陷入了沉思，良久，他才点了点头，对我说道：“可以试试。” “好，”我点点头，“等会听我的指挥。” 静观眼前这场旷世大战，我在寻找一个突破点。等待是最让人受不了的东西，可是有的时候必须耐心才能有结果。 半个时辰之后，这场疾风骤雨般的争斗终于慢了下来。大师兄和紫晶似乎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两个人身上都有血迹。没哟时间了，再等下去他们两个就有危险了。 我冲林莫棠使了个眼‘色’，林莫棠用力点了点头，然后大吼一声冲了上去。 这一举动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他们三个全部看向了林莫棠。林莫棠飞快地冲向林莫祥，边跑边用手指画着符咒，我则紧随其后。术法分很多种，有单人使用的，也有多人使用的。有些术法如果两个人用会产生非常强大的力量。 没错，我跟林莫棠两个人共同使用了一个术法，仅次于“灭”的术法——“鹊”。 ————分割————在外面呢，没时间更新，好歹写点儿聊表心意。 大概还有两章就结局了，可能的话明天全部不上，不可能的话……那就后天补上。 第九十一章 出其不意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对于林莫祥现在这个级别的人而言，我和林莫祥的任何攻击都无法对他造成实质‘性’的伤害，所以，这个攻击是佯攻. 真正的杀招是我别在腰后的罗刹。罗刹拥有强大的力量，当初在月王墓的时候，我亲眼看到夜王用罗刹跟月王打了个势均力敌。我虽然没有办法发挥罗刹所有的力量，但是七八成还是有的。罗刹的奇特就在于随心而动，不需要消耗什么体力，而且，似乎拥有着切开术法的能力。 果然，双重鹊轻轻松松的酒杯林莫祥弹开了，连带着林莫棠都被他狠狠地拍了一掌。我看到林莫棠吐了一口血笔直的向后飞去。来不及多想，我拔出腰后的罗刹，黑‘色’火焰迅速裹住了剑身，浓烈的杀气从剑身中迸裂出来。我跟林莫祥的距离已经很近了，一般情况下这一剑不会落空。 可现在不是一般情况。林莫祥有那么一瞬间‘露’出了惊讶的神‘色’，但很快就反应过来，用两只手指轻轻松松的捏住我的剑刃，立马，我的身体连带罗刹都动弹不得了。 “呵呵，”林莫祥笑道，“竟然是罗刹，真让人意外。看来传闻是真的，你拿着一把燃烧着黑‘色’火焰的长剑在战场上厮杀。” 我用尽全力想要把罗刹从他的手指间‘抽’出来，根本就没空跟他说话。 哼，上钩了。 林莫祥又嘲讽道：“你觉得就凭你们两人现在的攻击能伤到我吗？” “呵呵，”我用力笑了笑，说道，“坏人死于话多，你为什么就是不懂？” 罗刹身上的火可以随意变换形状，他虽然夹住了剑刃，但是却控制不了火焰。我并不能随心所‘欲’的使用罗刹，平常用它打架的时候也只是单纯的使用那黑‘色’的火焰，从来就没有想过让这火焰变成什么形状。 我刚才耗尽‘精’力控制着火焰，终于在这一瞬间让这努力爆发出来——罗刹身上的火变作了一把匕首的形状，飞速斩向了林莫祥的脖子。林莫祥知道我这一击的威力，不敢硬接，手指松开了剑刃，身体迅速向后滑行了一段距离。就在这么一瞬间，紫晶瞅准时间，用了一个禁锢术法。这个术法仅仅只是让林莫祥的身体停顿了那么一下。 但是够了，停顿一些就够了。 这一刀没有砍掉他的头，但是斩断了他三根手指。 “啊！！”林莫祥吃痛大吼一声，身上那让人不安的气息瞬间暴涨。 “你们都要死！” 他认真起来了，像一个玩腻游戏的猫，急于吃掉眼前的耗子。 林莫祥一掌拍向我，我躲不开，根本就不可能躲开，这不是我能达到的速度。情急之下，我只得用罗刹硬接了这一掌。好在罗刹身上的黑‘色’火焰帮我中和了大部分林莫祥的攻击，可尽管如此，我还是感到内脏被这一击震‘荡’的气血翻涌。 确切的说，我们的攻击失败了，一击不中，等着我们的，怕是更加困难的战斗。 就在我苦苦撑着，马上就要崩溃的时候，大师兄突然握住了剑柄。 大师兄对我说道：“晋承，躲远一点儿。” 大师兄眼神坚定，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我不敢多想，迅速跳开。刚落地，就听大师兄对紫晶喊道：“紫晶！保护他们！” 紫晶没有犹豫，迅速闪到我跟林莫棠身边，撑起了一个淡紫‘色’的保护罩。下一瞬，大师兄和林莫祥那边爆发出了刺眼的白光和剧烈的爆炸声。 爆炸的回想久久挥散不去，我的耳膜被震得生疼。林莫棠已经倒下了，他挨的那一掌不轻，现在还无法站起来。紫晶一脸凝重的看着爆炸的方向。 “紫晶！”我大声问道，“那边什么情况？！” “大师兄用了全力！” “林莫祥呢？！” “势均力敌！” “结果怎么样？！” “不知道！” 幸亏有紫晶撑起的保护膜，我们才没有受到‘波’及，外面没有被紫晶保护的地方已经被这两股强劲的气流吹的不成样子了。 过了好久，爆炸的余生才彻底过去，那些烟尘也缓缓落尽。我们急忙在消散的烟尘中寻找大师兄的身影。 大师兄弯着腰，右手拄着罗刹，左手扶着‘胸’口，剧烈的咳嗽着。我跟紫晶急忙跑过去，只见大师兄已经满口鲜血了，气息非常不顺。 “大师兄！”紫晶问道，“你没事吧？” 大师兄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没事……咳咳，我还好，就是受了点儿伤。没关系，我休息一会儿，等神力恢复了我就能治愈自己了。” 我看着前面碎石堆积起来的废墟，问道：“大师兄，我们赢了？” 大师兄沉声道：“也许吧……帝王之力的气息很微弱。多亏了你和罗刹，要不然，刚才我们就死定了。” 我们成功了？难以言喻的喜悦，我笑着说：“早知道一开始就把罗刹给你了大师兄。” 大师兄摇了摇头，说道：“罗刹也只是出其不意，如果一开始就用，恐怕没有多大的效果。” 大师兄用力站直身子，指着废墟说：“紫晶，把那堆碎石吹开，我们看看林莫祥。” 紫晶轻声答道：“好。” 说完，紫晶右手捏了个诀，准备使用术法。而就在这个时候，那堆碎石突然炸开了。我们三人打了个趔趄，紧接着，一道白光穿过了碎石，直击在紫晶的‘胸’口。紫晶没有反应过来，硬生生的挨了一招，没有任何防备。她吐了一口鲜血，身子也被这一击向后推了好远。 紫晶被刚刚站起来的林莫棠接住了。 “紫晶！”林莫棠大吼一声搂住了紫晶。紫晶倒在林莫棠的怀里，吐了两口鲜血，然后睁开了眼睛，似乎伤的不重，但也绝对不算轻。 发生了什么？ 我看向那堆炸裂的石块，只见一个模糊的人影站在尘埃里。 “没想到啊……”林莫祥充满邪气的声音传出来，“没想到你竟然突然用了全力，我差点儿就被你杀了。” 尘埃散去，林莫祥弯腰站在我们面前，全身上下都是伤口，右手好像断了。 “大师兄！”紫晶挣扎着站了起来，大声喊道，“趁现在！他现在很虚弱！” 紫晶没有力气攻击，我和林莫棠的攻击无效，只能靠大师兄了。 可是大师兄只是摇了摇头，说道：“不行，我动不了……” “哈哈哈哈哈！！”林莫祥丧心病狂的大笑，“你们杀不了我！死的人是你们！啊哈哈哈哈！哈哈……咳咳……哈……” 林莫祥也开始剧烈的咳嗽，他用左手捂着嘴巴，大量的鲜血从指缝里涌了出来。 “哼，”大师兄冷笑，“如果我是你，现在肯定不说话。你的肺被我打裂了，就算不说话也没有多长时间好活。这里是秋风谷，用不了多长时间我就能重生，而你，只能等死。” “嘿嘿嘿嘿，”林莫祥‘阴’测测的笑了起来，“你们以为，我的愿望是什么？我追求的是什么？” 林莫祥抬起头看着我，眼神密布着嗜血的渴望，他盯着我一字一顿的说：“我才不稀罕什么力量，我才不稀罕什么王座……我就是想让你们两个生不如死。你们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吗？如果你们的母亲在你们的面前被杀，也许你们可以了解。” “你杀了我老爹，”我冷冷的说道，“我们的仇没有办法和解，只能你死我活。” “哼哼，”林莫祥冷笑道，“杀了我也许对你们来说是赢了，但是单纯的杀了你们，对我而言可不是什么胜利……我要让你们绝望，让你们痛苦，让你们一辈子在痛苦之中。” 林莫祥忽然站直了身子，左手捏成剑指，直指苍穹，大声吼道：“你们看着！我要让你们亲眼看着！” 我们望向天空，之间天空裂开了一个口子，一座富丽堂皇的城市出现在裂缝中，那是伽蓝城。我呆呆的望着天上的裂缝，那条裂缝越来越大，最终，整个伽蓝城出现在我们眼中。林莫棠和紫晶惊讶的看着伽蓝城，是的，他们两个还没有见过伽蓝城——没想到，伽蓝城离地面这么近，大概一千多米的样子。 伽蓝城的出现，遮住了秋风谷的所有光芒。 林莫祥继续大吼着：“我要你们亲眼看着我怎么毁了伽蓝城！让你们亲眼看着你们的母亲是怎么死掉的！！啊！！！” 随着林莫祥癫狂一样的怒吼，他的身体逐渐变成了白‘色’透明的东西，就像冰块一样。这个冰块迅速长长变大，变得像一只巨大的手臂，手掌直指伽蓝城的底部，没一会儿这只打手就抓住了伽蓝城。 他想把伽蓝城拉下来！ 第九十二章 对抗伽蓝城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如果伽蓝城掉下来，先不说伽蓝人会不会死，谁能保证聚魂灵不受影响？如果那个东西被毁掉了，那就相当于间接‘性’毁灭掉世界了.试想，一个不会再有新生命诞生的天下…… 虽然我是这么想，但我确实不知道该怎么阻止他。林莫祥现在的力量对我而言就像是一头大象，而我就是一直蝼蚁。这头大象想要撞到一座山，我这蝼蚁能做什么？ 紫晶受的伤不轻，不可能阻止林莫祥。大师兄的体力正在恢复阶段，也‘插’不上手。 怎么办？ 我从大师兄手上拿过罗刹，催动火焰，冲着那只巨大的手臂来了一刀。出乎意料的是，手臂上竟然连一条划痕都没有。 “怎么办？！” 我大声问了一句。 我也就是问一句，我知道大家没有办法阻止。但是，要我们老老实实的看着伽蓝城掉下来，亲眼看着母亲死于灾难之中，我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紫晶看着头顶上方不断坍塌的伽蓝城，喃喃地说：“帝王之力太强大了，凌驾于神力和‘混’沌之力上……这才是大神的力量，我们没有办法……不，我们还有办法。” 紫晶的这句话让我们心头一震，大家齐齐的看向紫晶。紫晶从林莫棠的怀抱里挣脱开，转身看着林莫棠，微微一笑，说道：“莫棠，你愿意等我吗？” 林莫棠不明所以的问道：“紫晶，你说什么？” “你愿意等我吗？” “我愿意等……可是，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紫晶笑的更灿烂了，她没有直接回答林莫棠，她说：“愿意等就好……接下来你也许会孤独，但是，你一定要等我。” 紫晶说完这几句模棱两可的话，突然转身看着林莫祥化身的冰手臂，她瞪着眼睛，表情瞬间变得严肃起来。紫晶张开了双臂，头用力仰着，忽然，只听紫晶大声喊了一声。 我没有听清喊得是什么，因为四周的噪音太大了。紫晶吼完这一声之后，身边瞬间出现了许多紫‘色’的雾气——就像那天紫晶刺了林莫棠的时候一样，紫晶本人化成了雾气。这团雾快速的膨胀，将所有人包裹其中。 突然，这团雾变化了，化成万点紫光，飞速冲向那条冰手臂。紫光变得更加强盛了，等最刺眼的紫光散去，我们看到一条紫‘色’的像水晶一样的晶体缠绕着冰手臂上升。那条紫‘色’水晶用力缠绕着冰手臂，随着“轰隆”一声巨响，白‘色’的冰块儿四散迸裂。我们急忙护住脑袋，等这阵冰雨过去了，我们才敢抬起头。 林莫祥变成的冰手臂已经被紫水晶绞碎，那条紫水晶也开始迅速膨胀，最终变成了一根柱子，拖住了将要坠落的伽蓝城。 这个景象，我在未来见过。 我们三人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切，默然无语。 “紫晶？”林莫棠忽然说了一句，“发生了什么？” “咳咳，”大师兄又咳出了两口血，对我们说道，“先别管那么多，你们快上伽蓝城看看。记住，不要跟他们正面冲突，等我一会儿上去再说。” 我点了点头，展开银翅向伽蓝城飞去。林莫棠迟疑了一会儿，也跟了上来。 昔日恢弘大气的伽蓝城现在变得摇摇‘欲’坠，到处都是残垣断壁，想来刚才的那场动‘荡’对他们的影响‘挺’大。 伽蓝城并没有确切的入口，我们两个飞到边缘地带。林莫棠是第一次来这里，有些茫然四顾。 “在那边！”林莫棠忽然指了一个方向。 我朝他指的那个方向看去，一根高高的柱子立在远处，隐约能看到柱子的顶端束缚着一个人。那是我们彼此母亲的方向。 我说道：“走吧，我们去把母亲救出来。” 说完，我们开始往那个地方飞去。我现在的计划是，在伽蓝人反应过来之前接走我娘和璎珞阿姨，再做从长计议。可是没飞多远，林莫棠突然一捂脑袋，掉了下来。我落在他旁边，扶着他的肩膀问道：“你怎么了？” 林莫棠龇牙咧嘴的说：“头好痛……怎么回事？我好想感觉不到我娘了。” “你说什么？” “我感觉不到我娘了，就在刚才，我跟我娘之间的联系好像被切断了。” 林莫棠这么说，只能证明一件事：伽蓝城已经知道我们来了。是我疏忽了，伽蓝人之间可以相互感应，甚至能看到对方的想法。我脑袋里有封印，伽蓝人察觉不到，可是林莫棠脑袋里的封印是半成品。 我不光猜到了，而且还看到了。 我们两个掉落的地方向一个广场，四周是高高的台子。越来越多的伽蓝人聚集在台子上。他们居高临下的看着我们，面无表情，就像看着两只老鼠。四周的台子已经站满了人，突然，最高的那个台子上伽蓝人向两边散开，从后面出现了两个人。 外婆，还有明决。 林莫棠看着他们，又看了看我。 我惨笑一声，指着他们小声说道：“那个老太婆就是我们外婆，那个带高帽子的就是明决大祭司。” “你们这两个孽种，”终于，外婆那听不出感情的声音响了起来，“没想到你们竟然真的能打上伽蓝城。” 外婆的声音特别威严，震得我跟林莫棠不敢说话。 “哈哈，”我笑着说，“外婆，你也不想看到这种情况的，对吧？要不咱们谈个条件？我们退兵，你把我娘和璎珞阿姨还给我们，如何？” “狂妄！”外婆突然大吼一声，这一声气势十足，整个伽蓝城都连带着刮了一大股风。 我说的其实都是废话，我当然知道外婆不可能这样就答应我们的条件。我只是在拖时间，等大师兄上来了，我们就可以用神力跟伽蓝人对抗了。 外婆指着我们两个，大声对我说道：“你的父母违抗天命，生了你这个杂种！现在你又一次侵犯伽蓝城！是可忍孰不可忍！今日我便要当着你母亲的面处决你们！来人！把玲珑带过来！” 不多久，高台上有人抛下来一个人。是我娘，再见到她我就莫名的心痛。 我娘已经被人封印了术法，这么高的台子，掉下来肯定受伤。我跟林莫棠两人急忙接住了我娘。 “娘！”我大喊了一声，最终还是没能忍住夺眶而出的泪水。 我娘也满眼泪水，她‘摸’着我的脸，说道：“傻孩子，你为什么还要来？娘不是跟你说过了吗？你只要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就好，不要来救为娘。” 我摇着头，哭着说道：“不，我一定要救您出去！” 林莫棠突然问道：“阿姨，我娘怎么样了？” 娘看着林莫棠，说道：“你是莫棠吗？没想到你都这么大了……你娘她，不大好……” 林莫棠咬了咬牙，突然站了起来，猛地转身，手指着外婆大声喊道：“你放了我娘！” “哼，”外婆依旧气势十足，“口出狂言，该杀！” 外婆伸出了右手，一个白‘色’的光球出现在她手里，就那么随手一丢，光球冲着林莫棠就飞过去了。就在快要集中林莫棠的一瞬间，我娘忽然推开了林莫棠，而那个光球也差一点砸到我娘身上。 尽管没有击中，但是冲击而过的术法也让我娘受到不小的打击。她吐了一口鲜血就不省人事了。 我出离的愤怒，大吼一声，拔出罗刹，指着他们大声说道：“我要杀光你们！毁了你们的牢笼！” 林莫棠跟我一样的愤怒，我们不约而同的冲向外婆。 这是我们一时脑袋发热做出的攻击，我们根本就没有飞到外婆身边，漫天袭来的术法伤害就将我们两人轰在了地上。 我听到外婆说道：“你们拼掉‘性’命也要救她们出去，为什么？为什么不偷偷的活着？！回答我！” “哈哈，”我擦了擦嘴角的血，抬头看着外婆，说道，“我上次来的时候已经跟你说过答案了，你们这些冷血动物怎么能懂我的心思？我不会跟你们讲道理的。” 我的回答彻底‘激’怒了外婆，于是，伽蓝人又对我们两个来了一次术法打击。 强大的术法风暴撕扯着我的身体，我已经无法站稳，仿佛整个伽蓝城都在颤抖。身旁的林莫棠早就被这术法压得爬不起来了。 前方高台上的那个老‘女’人还在低声‘吟’唱着，鲜血从我的眼睛、鼻子、嘴巴、还有耳朵里涌了出来，我的身体已经无法再承受下去了。 “我问你们，”那老‘女’人的声音响亮而又威严，“你们还是坚持要这么做吗？回答我！” 是啊，我是不是还要坚持下去？如果坚持下去，会不会像我当时看到的幻象那样，得到一个自己不想要的结局。为什么事情会走到这一步？老天难道注定要让我什么也得不到吗？我知道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可是人在有一线希望的时候就想拼一下。 拼一下？谈何容易，我怎么可能对抗整个伽蓝城？整个中州也无法撼动伽蓝城分毫。难道要靠我这个有一半伽蓝人血液的身体？ 意识‘混’‘乱’之中，我看到明决微笑着，他在看着我。 我没有别的选择了，我奋力站起身子，冲着明决大声喊道：“明决！你还在等什么？！” 第九十三章 失去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明决是一根针，一根埋在伽蓝城的针。 他和慕容很像，给人一种若即若离的感觉，让人猜不透他是敌人还是盟友。而且他们两个人理想出奇的像，一个像改变伽蓝城的现状，一个想让中洲不至于毁灭，都是心系天下的人，他们从来不轻易表‘露’自己的真心，不知道怎么对心爱的‘女’人表达自己的爱，但是为了理想又能牺牲一切——或者说，常人在乎的东西，比如生命、亲情、爱情，他们都不会在乎。 明决出手了，我想，如果我不喊出那一声，明决还是会出手的。 伽蓝城的人使用术法，几乎没有人使用兵器。但是现在，明决手上出现了一把匕首，匕首架在我外婆的脖子上。 那把匕首通体晶莹，像冰雕的一样。 突来的变故让伽蓝城诸人停止了对我跟林莫棠的攻击，我们两个也暂时缓过气儿来。我不顾身上的疼痛，冲到我娘身边。还好，我娘只是被震晕了，没受什么伤。 “明决？”外婆的声音透‘露’着一股震惊，“为什么？” “啊？”明决的表情依然人畜无害，“为什么？很难说……陛下，您应该看出来了，我在帮他们，您的外孙们。” 外婆厉声道：“明决，你竟敢背叛伽蓝城？！” 明决依然一脸无所谓的说：“没有什么背叛不背叛的。我们伽蓝人先祖制定了那么多条条框框，好像有一条说的就是‘不能欺君犯上’，但是，千百年来有很多人不遵守这些规定，所以小小的伽蓝城政局变幻风起云涌的。如果大家都遵守规定，三十年前的政变就不会发生，两位公主也就不用流落人间了。呐，陛下，我有几件事情想请教您一下，这些年来我一直没敢问，今天终于有机会了。” “好，”外婆用难以掩饰的杀戮语气问道，“你想问什么？趁你现在还有时间？” 明决微笑着问道：“如果三十年前，玲珑和璎珞两位公主没有逃亡中洲，她们的结果会怎样？” 外婆冰冷的回答了一个字：“死。” “你看，您也知道，她们不跑只有死。您的思维我了解，无非就是一个卫道士的思维，就算死也要死在伽蓝城。所以我有点儿受不了伽蓝城，让人快活不起来，像一潭死水，偏偏还有人搅的这潭死水犯浑。” 说到这里，明决扫了一眼伽蓝人，嘴角挂着嘲讽的笑容，他用手指指着他们问道：“那我再问你们，你们这么活着有什么意义？你们和一棵树一朵‘花’一只死老鼠有什么区别？你们自以为高贵，却干着这个天下傻瓜都不愿意过的生活……从刚才你们就很困‘惑’吧？为什么忽然间感觉不到身边人的思维了，对不对？因为啊，我把束缚着伽蓝人的那条线切断了，从今天开始，伽蓝城迎来一个新纪元，我们不再是被绑在一起的稻草，每个人都是一个个体，每个人都不用害怕自己的思想被别人看到。你们想怎么活就怎么活。” “明决！”外婆忽然大声说道，“你斩断了那条线？！” “没错，就用我现在威胁你的这把刀子……我还真是搞不懂你们，不知道你们是太守规矩还是太不守规矩。以前我一直以为只有特殊的人才能隐藏自己的真实想法，可是经过这么多年的观察，原来每个人都能或多或少隐藏一些。只不过没人说，所以大家内心以为自己是特殊的那个人，不想说也不敢说。” 外婆突然问道：“说了这么多，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很简单，”明决微笑着，指着我们说，“让他们两个见证这一刻，让中州人知道，从今天起，伽蓝人不再神秘，伽蓝人将会融入到中州人之中，过自己想要的平凡生活。” “妄想！只要我还活着，别想有一个伽蓝人逃离这里！” “你看，您也用了逃这个字，证明您内心也认为这里是一座牢笼对吧？陛下，我一直很佩服您，您有最过人的才智，任何人的坏心思都逃不过您的眼睛……所以您应该了解的，现在在您面前的只有两个选择：一，您不听我的意见，我杀了您。这些伽蓝人啊，将会有一半人支持我，毕竟您死了我就是最高统领。到时候伽蓝城会爆发一场战争，不管这场战争谁胜利，我的目的都已经达到了。二，您听了我的意见，放这两个人走，您最起码还有二十年的时间继续巩固您的统治，但是，经历过今天的伽蓝人不知道还愿不愿意听从您的统治。” “你以为你会成功？你以为你一个人一时脑热做出的决定能改变伽蓝城？明决，我记得你没这么傻。” “我就是这么傻，不管什么事都要有人带头的，如果我失败了，总会其发到一些人，长此以往，我的愿望肯定能实现。哦，我忘了，现在是我威胁你，什么事都是我说了算。” 明决神秘的笑着，看向了我跟林莫棠，他说道：“穆凡，我给你两个选择，怎么样？我知道你最擅长这个。” 我问道：“什么选择？” 明决说道：“第一个，你带着你母亲走，我帮你抵御想要阻拦你的人。但是，这样一来，中洲和伽蓝城肯定会爆发一场大战，战斗的漩涡就在你跟伽蓝人之间。我相信你到过未来，你看到过那时候的景象，对吧？” 那一天在未来看到的事情再一次出现在我的脑袋里，难道说，这就是我面临的最重要的选择？ 我想了想，问道：“第二个呢？” “第二个，你们现在离开，不带走任何人和事。伽蓝城接下来爆发的战争跟你没有关系，你们会回到中洲，和你的两个如‘花’似‘玉’的老婆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你失去的仅仅是你的母亲，而你母亲不会死，我会照顾她。” “哈哈哈哈哈，”林莫棠忽然笑了起来，“我们杀了无数人，做了无数自己不想做的事情，就是为了就我们的母亲出来，你现在让我们放弃？你觉得可能吗？” 明决笑了笑，对林莫棠说道：“你当然不愿意就这么走，但是，穆凡愿意，对不对？穆凡。” 我沉默着，我不知道该怎么选。如果不救出我娘，我会非常不甘心，可是……如果真的和伽蓝城发生了冲突，那时候在未来看到的情况……值得吗？这些都值得吗？ “表哥！”林莫棠突然冲我说道，“我们不能放弃，你想想我做的这一切是为了什么！” 我摇了摇头，有气无力的说：“我看到过一个未来，我似乎杀掉了所有人……而且，就算我们成功了，跟伽蓝城开战，你觉得我们的胜算是多少？我们生来就是赌徒，输了那么多却还不知道收手……我累了，我已经承受不了再失去任何人了。” “好！”林莫棠怒道，“你放弃吧！你就用你的后半生后悔吧！你不动手我动手！我要救出我娘！我要毁了这个伽蓝城！” 令莫棠大叫着冲向那根柱子，但是，他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随着他一跃而起，伽蓝人的进攻也开始了。发生的太快，我来不及考虑，林莫棠中了一招，吐了一口鲜血，然后便昏‘迷’过去。 我急忙挡在他的面前，大声说道：“住手！” 攻击停止了，所有人都看着我。 我把林莫棠扛了起来，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母亲，又看了看伽蓝人，对明决说道：“明决，我选第二个。” “嗯，你果然懂得悬崖勒马，”明决又对外婆说道，“陛下，怎么样？只要您现在说一声放他们走，我保证束手就擒，然后看这一切顺其自然的发生。” “你觉得我会相信你？你就不怕我骗你？” 明决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说道：“您没有考虑过严重‘性’。如果他选了第一条路，毁灭就不仅仅只是中州了……算我求您吧，放他们走，之后的事情，就是伽蓝人自己的事情了。” 外婆思考了好大一会儿，这才不甘心的说：“好，我放你们走。但是，你们从今天起不得踏入伽蓝城一步，否则，我把你们永生永世囚禁在伽蓝城里。” 我苦笑一声，又看了一眼我娘，然后扛着林莫棠向后走去，走了两步，我又转过头来。 我对外婆说道：“外婆，如果可能的话，我是说如果。如果：明决得愿望实现了，如果伽蓝人都想融入到中洲，我希望你能来中洲看看……你是个可怜的人，就一个‘女’人而言，你真的很可怜。” —— 明决遵从约定束手就擒，这为大祭司就算最后被抓走的时候还依然高傲的仰着头，他是个伟大的人，为了一个别人不能理解的理想，奋斗了一生——他仅仅是想让伽蓝人有感情而已。 我甘心吗？ 我不甘心，可是这又能怎样？ 伽蓝城彻底暴‘露’在空气中，在秋风谷外很远都能看到这座漂浮在天空中的城市。伽蓝城融入到中洲是一个非常繁杂的过程，相信未来几百年中还会发生很多事情，但是那些都不是我该关心的了，我知道，我的故事要完结了。 我们下来的时候大师兄的伤还没有好，他问我为什么下来了，又问我事情的结果。我只能苦笑着告诉他这一切。慕容也在，他听到结果之后是如释重负的微笑，然后就是一脸难以擦去的疲倦。 这个聪明人累了，他的愿望也实现了，中洲没有被我们毁灭。 但是，还有一件让人难过的事情。 紫晶为了阻止林莫祥，瞬间释放了月王所有的力量。伽蓝城的封印被林莫祥打碎，同样被破坏的还有让伽蓝城漂浮起来的术法。所以，紫晶托住了伽蓝城，用自己的所有力量和灵魂。 大师兄说，伽蓝城的术法和封印想要恢复，要用三百年的时间。 也就是说，这三百年里，紫晶要一直待在这个巨大的紫‘色’水晶里——她在水晶的正中央，保持着一个飞天的姿势。 林莫棠无法接受这个结果，母亲没有救出来，紫晶现在也被困在了这里。他从我手中多过了罗刹，发了疯的劈砍着那块儿紫‘色’的水晶。 大师兄把手放在林莫棠的肩膀上，阻止他继续砍下去，尽管那块儿水晶坚固无比，就算被砍了这么多刀依然毫发无伤。 “够了，”大师兄摇了摇头，对林莫棠说道，“停手吧……三百年，紫晶要在这里待上三百年。三百年后她再醒来，这三百年的时间对她而言就像睡了一觉。” “可是我呢！”林莫棠大声说道，“我怎么等三百年！三百年后她看不到我怎么办？！” 大师兄说道：“你们之间有一字连心诀。你若不死，她也会活着，她活着，你就不会死。” 林莫棠跪在水晶前面，大声哭了起来。 “我什么都没有得到，我做的这些根本就没有意义。为什么？！到头来我只是白辛苦一场！你们懂不懂？！你们懂不懂三百年意味着什么？！我要孤单的活三百年！” 慕容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说道：“我们都失去过……别哭了，这个天下是你的。” “我不要什么天下！” “可是你必须要……你要去统治这个天下，这个中洲……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分割—— 失算了，还有一章才是真正的结局。其实这一章基本就结束了，剩下的那一章就讲讲最后的‘交’代。 等我明天更吧。今天要睡了。 完结章 也许是开始，但确实是结束 - 幽谷浮城 - 半天云 纷纷扰扰，这一切，终于算是完结了。 慕容对自己的猜想还是不确定，所以在最后关头，他用了卜算之术。这一次没有‘玉’儿帮他分担反噬，所有伤害全由他自己承担。 慕容的鼻子、眼睛、嘴巴、耳朵都有鲜血涌出来，他伸出手擦着脸上的鲜血，难以掩饰的笑容出现在他的脸上。 “虽然失去了很多，”慕容的声音有些颤抖，非常累的样子，“但这确实是最好的结局。嗯，多少有些偏差，不过都还能接受。” 林莫棠沉默着，脸上的泪水已经干了。这对紫晶很不公平，这本来就不是她的战争，被一个‘阴’谋卷入其中，现在又自愿把自己困在这么大一块儿水晶之中。三百年，这是一段何等漫长的时光。 方贤没有死，他被慕容抓住了，属于他们俩之间的战争也终于有了一个结果。 即使现在被紧缚着两只手，方贤的脸上依然挂着轻松自如的微笑。 “慕容公子，”出人意料，方贤竟然先开口说话，“久仰，今日终于有缘相见啊，方某三生有幸。” 慕容看着方贤，脸上没有表情，他点了点头，说道：“阁下很聪明，很有计谋，在下很佩服。” “哈哈哈哈，”方贤爽朗的笑了几声，“慕容公子，这一仗是我输了。方某从来不会给自己找借口，输了就是输了……不过，咱们这一仗打得，着实不能让我开心。” 慕容问道：“此话怎讲？” “你我二人处处制肘，如果不是因为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如果这是一个单纯的‘乱’世，我想我们两人的对决一定更加‘精’彩，后世一定会传唱我们这段历史。” 慕容点点头，说道：“也许吧，没有发生的事情谁都说不准。我以前以为我能看穿一切，结果我发现，不是这样的……方先生，你是个人才，我不杀你，你走吧。” 慕容挥了挥手，方贤身后的武士斩断了方贤受伤的绳子。 方贤‘揉’了‘揉’手腕，说道：“多谢了，慕容公子，咱们后会有期吧。” 方贤转身准备走，谁知这个时候慕容突然说道：“方先生，等一下。” “哦？公子还有何事指教？” “我想知道，那天派鬼五去云城，杀了拙荆，是谁指使。” “如果是我的话，慕容夫人，不会死，最起码不会死的那么早。” 慕容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了，方先生，不送。” 大师兄和小狐狸留在了秋风谷，‘乱’世在那一刻结束，神的职责开始执行，从这一天开始，直到新的神出现，大师兄不能离开秋风谷了。林莫棠率领军队回到骊都，有慕容的辅佐，这个天下应该会繁荣几十年。 我回到了岚墒山，迎接我的是红袖、姳嫣、穆雨柔、兰香、黄阎、暮云、薇儿……还有我的‘女’儿。 知道了这个结果，大家都有些不好受，可是事已至此，除了伤心，别无他法。 嗯，要给‘女’儿取个名字。 ‘女’儿出生在阳‘春’三月，今年的‘春’天来得特别早，三月的时候就已经‘花’开遍野了，整个岚墒山都沉浸在五彩斑斓的‘花’海中。姳嫣说，不如给‘女’儿取个‘花’的名字。 之前我把初雪的坟墓迁到了岚墒山，在我们的竹屋前，那座小小的坟冢旁边开满了风铃草。 ‘女’儿就叫风铃吧。 安逸的生活持续了几年，我一天天的看着几个孩子茁壮的成长。紫晶尘封在紫‘色’水晶中，于是我把绯月接回了岚墒山，代替紫晶抚养她。孩子一多，岚墒山就恢复了生机。我很快乐，虽然没有救出我娘，但是从伽蓝城传来的讯号告诉我，现在的伽蓝城已经向明决希望的方向发展了。 外婆退位，我娘重新当上了圣‘女’，掌管伽蓝城。璎珞阿姨的身体早就被那道封印击溃，秋风谷事件之后没多久，璎珞阿姨就去世了。明决没能幸免，这位有着崇高理想的大祭司被愤怒的外婆处死。那晚在睡梦中，我娘告诉我，明决死的时候也是微笑的。 林莫棠统治中洲，慕容辅佐他。不到三年就基本修复了那场战争造成的创伤，天下繁荣，长治久安。傅雨流和慕瑶也成亲了，一年后生了个健康的儿子。傅雨流自认对不起那些信任他的人，觉得无颜活在他们面前，于是他带着慕瑶定居在岚墒山下的村庄里，过起了隐居的生活，闲来无事的时候会上山来找我聊聊天。我们两个正直青年的大侠，提前过上了老前辈们的生活。 这一切都很好，不是么？ 实际上这种安逸的生活没有持续太久——红袖病了，或者说，她的病就没有治好过。 那些年的放任让她的身体留下了难以治愈的创伤，生下铃儿之后，她的身体就越来越差。铃儿九岁的时候，带着我的不甘、难过，还有不舍，红袖在病‘床’上闭上了眼睛。我忘了我哭了多长时间，也忘了之后的几个月我是如何度过的，只知道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竹屋前多了一座坟冢。 那一年的冬天，雪特别大。独自站在两座坟冢前看着满天飞舞的雪‘花’，想了很多事情。这雪‘花’看的我心烦，他们一会儿变成剑城飘舞的凤尾‘花’，一会儿又变成天阙刺骨的寒水。过往的一幕幕出现在我的眼前，蓝城，云城，再到天宏……原来，我得到的，几乎都失去了。 姳嫣不知何时出现在我身后，为我披上了一件大衣。我转过身来，看到姳嫣牵着铃儿的手，站在我身后，一脸关切的看着。 铃儿是个漂亮的丫头，就像她娘一样。 我蹲下来用双手捂住铃儿冻红的脸蛋儿，笑着问道：“铃儿，不冷吗？” 铃儿扑倒我怀里，‘奶’声‘奶’气的说：“爹爹，你都在这里站了一天了，我们回去吧，我跟大娘都很担心你，你会冻坏的。” 我抱起铃儿，笑道：“好，爹爹跟铃儿回去。” 我腾出一只手揽住姳嫣，说道：“姳嫣，谢谢你。” 姳嫣笑了笑，说道：“不客气……” 我变了，红袖死之后我就变了，变得有点儿不可理喻。 经常因为一点儿小事发火，脾气坏的连我自己都控制不了。我甚至比师父当年还要严厉，这让很多人都不理解。起先姳嫣还跟我谈谈心，到后来，姳嫣都懒得劝我了。 已经……十七年了，对，十七年了，今年铃儿十七岁了——她跟红袖长得一模一样。这十七年我几乎没有下过山，中间去过几次秋风谷，跟大师兄见过几面，之后就一直留在岚墒山。 时间真是个奇怪的东西，当年那个玩世不恭的王晋承，如今却变成了一个老顽固穆凡。我做什么事都变得循规蹈矩，整日板着脸，说真的，我也不知道为何我变得这么奇怪。 傅雨流十几年如一日，没过三天都要来找我下棋。我年轻的时候很讨厌下棋的，可是现在，也只有下棋能让我不那么无聊。 我眼前的傅雨流也早已不再是当年的那个少年，虽然穿着普通的粗布衣，但是难以掩饰眼中的锐气。 “大哥，”傅雨流笑着落了一子，说道，“你又输了。” 我看着棋子，黑白子‘交’替在一块儿——即便下了十几年，我依然是个臭棋篓子。 没来由的心烦气躁，我一把抚‘乱’了棋盘，说道：“不下了。” 傅雨流笑道：“大哥，这几日你比以往烦躁啊，怎么？心情不好。” 姳嫣为傅雨流添上茶，没好气的说：“别理他，他这几年一直这样。” 我看着不远处的那一株粗壮的松树，叹息道：“该来的总会来的……我确实有心事。” 傅雨流端起茶杯，问道：“说来听听。” 我说：“我有两个心事。第一个：他要来了。” “谁？” “我。” “你？” “没错，过去的那个我，如果没猜错，会是今天来。只是我还没有想好该怎么告诉他这些事情。” 姳嫣说道：“换做以前的那个你，肯定接受不了这些事情……哎，实话实说吧，说一半留一半，全说了也不好。” 姳嫣刚说完，那株松树下出现了一个黑‘色’的漩涡，一个人影开始在那个漩涡中出现。须臾，那个人影挣脱了漩涡，站立在了草地上。似乎身上很痛，他龇牙咧嘴的‘揉’着身上的皮肤。 我了解我自己，尤其是二十年前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自己。 尽管这是最好的结局，可是红袖和初雪的去世依然让那个我不能接受，我记得他离去的时候那个不甘心的眼神……算了，只有经历过才会了解这些有多痛。 至于第二个心事。 就是铃儿了。她十七岁了，这十七年中我没有让她下过山，因为我知道我的仇人很多，这十几年上山找我报仇的人不少，我真的怕铃儿受到伤害。铃儿继承了红袖天才的领悟能力，又有红袖那个免疫术法的体质。我将今生所学全部‘交’给她，不是想让她出去闯‘荡’，而是想让她有能力自保。 显然铃儿不希望一被子待在岚墒山，她想跟她的师兄师姐们下山，这才是她想要的生活。 又一次向我请求下山被我呵斥之后，铃儿独自去了红袖的坟冢前，默默流着泪跟红袖说话。 “娘，爹爹又不让我下山，我知道他是为我好，可是我总不能一辈子留在岚墒山吧？爹爹说娘您小的时候就是因为闯‘荡’江湖才闯到那么多麻烦，所以他不希望我也闯江湖……可是，你们两个不就是那么认识的吗？如果我一直在岚墒山，今后怎么遇到……怎么遇到对自己好的人啊？娘，您说对不对呀？” 我在她身后悄悄的听着，一阵心痛。是啊，总不能一辈子把她囚禁在这里。 铃儿现在的功力似乎没有人能伤她分毫，她无双的剑术，也有常人不敢想象的术法，谁能伤害到她呢。 我走到她身边，把手放在她的肩膀上。 我突然出现吓了铃儿一条，见到是我之后低着头说：“爹爹……” “哎……”我叹息一声，说道，“过两天你大师兄和你薇儿师姐回来，等他们走的时候，你跟他们一块儿下山吧。” “爹爹你说什么？” 我笑了笑：“你再问爹爹可就反悔了哦。” “谢谢爹爹！”铃儿扑进我怀里，大声说，“铃儿一定闯出个名头出来，就像您当年一样。” 我拍了拍她的后背，说道：“爹不期望你能‘混’出个名头，你能保护好自己就好……等下去我书房拿上罗刹，从今天起，罗刹就是你的啦，爹教你怎么使用罗刹的，铃儿没有忘记吧？” 铃儿用力点点头，说道：“铃儿记得！……爹爹，我去拿罗刹啦！你跟娘聊吧。” 铃儿快乐的跑远了。我转生轻轻抚‘摸’着石碑，苦笑一声，说道：“冤家……冬天过去了，铃儿也要走啦……” 眼睛有些模糊。 “如果，能回到从前，你没有去蓝城，该有多好……”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