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隐隐柴桑居 - 庄生惠梦 - 雁二岁 “晚岁躬耕不怨贫。支鸡斗酒聚比邻。 都无晋宋之间事,自是羲皇以上人。 千载后,百遍存。更无一字不清真。 若教王谢诸郎在,未抵柴桑陌上尘。” ――辛弃疾 柴桑城,坐落于九江县赛湖村属境七里湖滩,东临浩浩荡荡的七里湖,西依碧波万顷的鹤问湖。东晋赫赫有名的大诗人陶潜之故地。地古多乔木,樟松柏柳随处可见,茶树尤之茂盛。南玉兔、北拜台两座山巍峨耸立,遥遥相对。恰似阴阳、天地汇合之地,尽集烟锁江南之美。 虽与京城远隔千万里,消息不灵通,经济不怎么发达,但也称得上“世外桃源”、“人间仙境”。闲云野鹤,回廊亭台,山色空蒙,烟水淼淼,乃古今第一灵秀之城矣。 撑一支竹蒿,沿着潺潺水声,拨开郁郁青青的叶,在青山隐隐处便寻到了一户人家。门外两树桃花,恰似天上掉下来的一片云霞,桃花灼灼,沁人心脾。周围茶树环绕,茶叶青翠欲滴,想来主人未曾修剪过枝叶,才使得这绕屋的茶树高低错落有致,却一点也不杂乱。不知是何许人有此非同寻常的雅趣。低矮的屋檐下三两只鸡在啄米,远远便能听到咕咕咕咕的声音。 “惠儿啊,今晨怎么走得这么早?莫非是书塾有什么要紧之事?”轻柔的声音传入耳朵,微微有点沙哑,却不失母亲的慈爱之意。身上穿的虽是麻布大衣,没有光鲜艳丽的色彩,但与门前那两树桃花一比,却毫不逊色。她静静坐着轮椅上,目光温柔至极,像一江春水,百般呵护着岸旁的柳树。 只见一位身高七尺左右的男子,掩上柴门,转身缓缓向她走去。 “娘,学堂今日并无什么要紧的事,只是冬天过后,天气渐渐转暖,最近有点春困。昨日小憩了会儿,手头的事还未做完,您知道我的,做事不喜欢拖拖拉拉。学生们都勤学善思,我更要为他们尽职尽责。”声音清冷而又温润,像炎炎夏日里的一口井水,又像融化了寒冬里几尺之厚冰面的一抹暖阳,苏苏的。 这男子身着淡蓝的衣衫,淡淡的蓝色好像被冰包裹住一般,整个人散发着清冷的气息。除了衣角的那一朵洁白如雪的茶花,身上并无一笔多余的纹饰。一双剑眉下却是一对细长的桃花眼,充满了多情,让人一不小心就会沦陷进去。瞳孔纯净之极,一双眼睛像是浸在水中的水晶般澄澈,秀挺的鼻梁,薄薄的唇,色淡如水。他站在山光水色中,简直比西施还要引人注目。 此人便是县城中赫赫有名的书塾先生――惠蠡。 他白天在县城的楠林学堂教书,博览群书,上知天文下晓地理,名气几乎家家皆知,也深受邻里百姓的敬重。午时左右就在县城的小茶楼、小酒馆吃吃饭,在附近转悠转悠,经常待在楠林书院的藏书阁直到下午学生们上学时间。快酉时才归家。县城离家六七里,较远,但是惠蠡这个人喜欢清静,不喜欢吵吵闹闹,总觉得县城的政治气息、功利气息有些浓厚,他淡泊名利,只想过“开荒南野际,守拙归园田”的悠闲安稳的生活。因此在县城之外的小村子里住着。 “娘亲还没有吃饭吧,您的身子弱,要按时吃饭。现在虽然是卯时一刻,但是儿今天出门早,饭菜已经摆好放在桌上了,您行动不便,我推您进去吃吧。” 绕到轮椅,他走到娘亲身后,伸手轻轻推走了。手指纤细白皙,指节清晰显露着。 “等等,惠儿。”母亲轻轻点了点头,伸手示意他停下。 “嗯?娘亲有什么吩咐吗?”男子立刻停下了脚步,侧过身,微微弯下腰,对娘亲笑了笑,左脸颊的小酒窝十分明显,甜甜的笑让人心儿都化了。 “惠儿,你忙你的不用为娘亲操心,我没事的。腿虽然废了,但饭还是能自己做的。你赶到县城学堂,走的路不少,路上记得带些干粮。现在是早春,咱们自己种的茶还为熟,待过些时日,娘给你做你最爱吃的马蹄糕。”她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一副被岁月温柔对待的美好模样。 “好……好……就听娘的,昨天剩的三四个包子我微热一下,路上带着吃。这下您放心了吧,饿不到儿子的。”心里虽然微微一震,想到了什么,但是在娘亲面前,还是保持微笑的脸,那个酒窝始终挂在脸上。 惠蠡是个特别孝顺的人,希望能常伴母亲身边,回到家就会带母亲到处转转,看看周围的风景,给母亲讲讲一天的奇闻异事,有时候抱怨两句书塾孩子们调皮不听话,自己说不醒,想打人又下不去手。母亲总会笑着说:“跟你小时候呀,一个样,不爱读书,就爱干其他事情。又是舞刀弄剑,又是学木匠刻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又是假扮学徒跟着花匠师父弄花……” 马蹄糕,是从前母亲最擅长的一种甜点。因为自己爱吃,母亲就亲手做给自己吃。那段时光,已不知过去了多少年,被封存,再风化,终似一阵烟,随风而散。 害怕母亲察觉到话中有什么不对劲,他立刻接着道:“儿子什么时候让您操过心呢?”说着推着母亲回到了屋中。 “谁说没有?娘呀,现在就是不放心一件事。你虽然做事不拖沓,什么时间该做什么事,你都清清楚楚,但是这件事,你可一直拖着,娘不能不操心,娘要操碎了心啊。”她嘴角上扬,笑的像个孩子。 “娘,您是不是又要提荟儿的事情了?”他眉毛虽然似皱非皱,脸上的微笑却未曾褪去。 “儿子还是挺懂当娘的嘛,你早日解决你的终身大事,娘早日报到大孙子大孙女,帮你们养一群孩子,多好。” 一群孩子?惠蠡有种说不出的尴尬,自己从小便一身傲气,从不低头,继承了父亲将军的英雄气质,儿时经常被人叫成“冰块脸”,霸气太重,说话总是跟命令别人似的,一点也不平易近人,从来都不讨女孩子喜欢。经过一些事后,现在虽然好点了,不知道从什么时间开始,学会了关心周围的人和事,但也只是在默默地做好事,不希望让别人知道。怕麻烦,比起接受别人的感谢,更希望没人知道自己的好。 “娘,您想的太多了,我们两个是知己,普普通通的朋友关系,要再多些什么,那也只是我的救命恩人。”不小心说到了“救命恩人”四个字,惠蠡有点担心,立即转了语气说道,“娘,如果如你所愿,我把她娶回来家,那……” “那真是太好了,荟儿是个好姑娘,医者仁心,又懂事孝顺,虽然说不上天生丽质,但是我看着啊,比那些京城大家的女子要舒服。”没等惠蠡说完,母亲就迫不及待地夸起了荟儿。 “姑娘人是挺好的,只是……您有没有想过,到时家里有两个“荟儿”,您吩咐我们时麻不麻烦?我们都不知道您喊得到底是谁了。”惠蠡苦笑着说。 “这有什么麻烦的,我以后就叫你“蠡儿”不就好了。”惠蠡这下不知道如何反驳了,没想到母亲最近对自己的婚姻大事看的这么重。 但是自己并无心上人,只想好好陪着母亲度过余生,在有生之年能找到失踪的妹妹。 刚来到柴桑,与母亲相依为命,在陌生的地方没有亲戚熟人,多亏了荟儿前前后后帮忙,才安了家。 荟儿,是县城里为数不多的读过书的女子,也是楠林学堂的创始人范老先生的外侄女。荟儿的父母亡故早,她四五岁时就跟着叔父一家生活。 范老先生是柴桑城的大文人,早年考了进士,但后来因为官场的险恶,想洁身自好,不忘初心,便放弃了殿试。百姓们虽然对此感到可惜,但是范老先生在柴桑城创办了楠林学堂,这是柴桑城和方圆百里唯一一所大学堂,他给孩子们提供了读书的好机会,可谓大功一件。后来范老先生娶了城里老中医白石韦的女儿白芷为妻。白芷平时也在学堂里教书,学堂里的水涂室是她特意吩咐人修建的一个看病的地方,为学堂里的学生们偶尔把把脉,调养一下。 荟儿住在楠林大学堂后院的雅蓁阁,范老先生视她为自己的亲生女儿,从小给她的教育就很好。虽然范老先生对男女一视同仁,鼓励女子也进书塾读书学习,但只有极少数人愿意把自家闺女送去读书,他们还是认为“女子无才便是德”。姑娘家,就应该安守本分,待在闺阁之中,相夫教子,织布绣花,读的书太多,是会毁了她们一生的。 但荟儿不,从小就缺乏安全感的她,根本不想依靠男人过完一生,她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审视和判断。读书,可以让她变得更强。虽然不能在科举考试中一朝成名天下知,但是至少她得到了精神上的支撑,足够她享受自己的人生。这么多年的学习和实践,荟儿也找到了自己的奋斗方向,像姨母一样做个大夫,自己开一家小医馆,治病救人,救死扶伤。 五年前,她随叔父和姨母去拜台山上采摘药材,找到了满满两筐需要的中药。申时下山回家时,荟儿想去鹤问湖旁边的懒亭周围看看自己种的芍药花开了没有,叔父姨母也依了她,走了去懒亭的另一条小路。 快到懒亭的时候,荟儿加快步伐,后来小跑了起来,跑着跑着突然停了下来。她远远看见岸边好像有两个人。 “叔父、姨母,你们快过来!这里有人有生命危险。” 听到荟儿的呼叫声,范氏夫妇急忙跑过去。只见这两个人已经昏迷,浑身上下湿透了,那女子的腿被一大块石头压着,手却仅仅攥着旁边的少年。 少年约是十六七岁,眉峰似剑,嘴角发白,没有被女子紧紧牵着的右手被划破了几个口子,身上的衣服红一片,白一片,一看就是与人打斗过受了重伤。 “荟儿,快,把蒲公英和白芨取出来。”范修焦急地说,“他们还有微弱的呼吸,幸好你发现的及时,再迟一刻恐怕救活几率就没多大了。” “阿芷,你检查一下那位女子身上受伤的地方。荟儿,用芭蕉叶去盛点水过来。”范修解开少年的衣衫,只见胸口处紫黑一片,想是被人用脚重重踹过。但是嘴角发白,口中吐出的水有异味,口腔里还有残余的食物碎屑,想是吃了什么中毒了。 他先给两人服下半颗药丸,然后用给身上擦上药材。 “这位姑娘……这位姑娘的腿怕是不保……”白芷面色凝重,说话也哽咽着。对于一个治病救人的大夫来说,不能帮助病人减轻痛苦,束手无策,是多么残忍的一件事。 “我们三个人先把他们抬走吧,去岳父的医馆,想想办法。岳父说不定有办法,你别着急,现在最主要的是保住他们的性命。”范修一边安慰白芷,一边扶起少年,背在身上。“这块石头本不该出现在这里,鹤问湖边没有什么嶙峋怪石,想来他们是遭人暗害。这种事怎么会出现在柴桑呢?”范修疑惑不解,只怕是那里发生了什么事。 把两人送到了明心医馆,白老先生诊了诊,三个人用了很长工夫才勉强保住了他们的生命。 “现在没有性命危险,那少年伤的太重了,不知要昏迷到什么时候才能醒来,也不确定醒来是否还有意识。那女子的腿,受过重重一击,不是磕到的,骨头断掉了,这辈子可能都站不起来了。不知道是什么人要如此般对他们,这是作孽啊!” 看到负伤的两人,白老先生不禁感叹到,“我们柴桑城已经多少年没有出现过这样的事了,百姓邻里一直和和睦睦,生活安逸,来看病的都是身体上的疑难杂症。咱们救了他们的生命,但是不能救治他们的心理,后面的日子,恐怕要靠他们自己了。” 轻轻叹了一口气,有接着道,“范修啊,当年你并未中状元,我还是把女儿嫁给了你,你可知为何?” “请岳父大人明示。” “因为你的一句话。” “什么话?” “天下不屑有,民心愧对之。” “呵,岳父竟然还清楚地记得这话。当年背驰官场,只因前皇帝权势太重,与忠臣针锋相对,与小人亲密无间。官场风气不正,小人得势,以至于图波国犯我边境,大将军都与外敌勾结,出卖国家。最后落得天下大乱,民心惶惶,自己也不知逃去了何处?后来公孙称王,开始时也是水深火热,后来慢慢调养生息,百姓的日子倒是好了许多,但最近又不知京城发生了什么事,总是有不好的消息传来。呵,不过这些倒与我们关系不大,自打算放下做官的想法,我就立志在柴桑教书育人,为百姓多做点善事。”范修想到了当时年少轻狂的自己,正义凛然,“岳父为何突然提起了此事?” “没什么,看到这个少年的面容,绝对气宇非凡,倒是和你当年有点像。”说着捋了捋花白的胡子。 范修转过头,看看那少年,虽然昏迷着,但是英姿飒爽,眉宇间透出一个字――傲。 “只怕今后的柴桑城,会变的不太一样吧……”白老先生双手背后,摇摇头,缓缓离开了。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二章 一世一双人 - 庄生惠梦 - 雁二岁 “惠儿,怎么跑神了?在想什么呢?”母亲盯着惠蠡的眼睛很是疑惑。 “啊?没什么,在想娘亲为我操心,太辛苦了。您快趁热吃饭菜,我赶去学堂了,今天忙完会早点回来,陪你去玉兔山脚下转转,听学生们说路旁两侧的桃花开得可美了。今年立春早,您最爱桃花了,要不是咱家院子小,我肯定再为你种上几树,让你看个够!”惠蠡总是对母亲笑着说话,与对他人说话态度截然不同。可能是小时候错过的东西太多,还是觉得母亲残废可怜,又或者是长大了懂事了,知道惦记家人了。 “桃花再好看,也没有我的荟儿好看!”母亲有点盼望的说。 “瞧您说的,我一个大男人,怎么能跟世外桃源里的灼灼桃花相媲美?”惠蠡有点害羞,竟不好意思母亲夸起自己。 “看把你想得美得!我啊,说的可不是你。我说的是你未来的妻子,我的儿媳——荟儿。” 惠蠡感觉到自己的蠢了,有的时候还是像个孩子,蠢蠢的。虽然经历过一些事,但还是会轻易相信一些人,觉得世间还是存在美好的东西。比如母亲灿烂的笑容。 “今天你和荟儿陪我一起去看桃花,要不然,我就哪也不去。男子二十冠,你马上到了加冠之龄,也该考虑终身大事了。你看看周围李家、吴家都先先后后有喜事发生。娘整天待在家里,不是采茶浇树,就是织布绣花,偶尔去吴家看看你吴嫂的大胖孙子,每次看得我都羡慕。你快点成亲,我还有时间帮你带带孩子,好歹让娘不要每天一个人在家这么无聊。唉……” 看着母亲摇摇头落寞的样子,惠蠡心里也不好受,只是他真的从未考虑过这事。 来到柴桑城五年已久,较两年前在江宁的惶恐不安、恨意不绝、浮躁焦急,现在的他,已经历练成长为一个温润如玉、安静懂事的成人了。他知道自己不是在一个人苟活,还有母亲,还有未找到的妹妹,他不能只想着自己。母亲已经失去了太多东西,荣华富贵、亲人常伴、家庭和睦、身体安康……一个与世无争、柔弱的女子,因为他受的苦已经太多了,他不能自私。 再想想荟儿人也确实不错,落落大方,善解人意,懂事孝顺,可以相处的试试,或许时间长了彼此会有好感。感情的事他不太懂,以前对感情冷漠,觉得所有人都与自己无关,只要一个人活得逍遥自在就好了,来到桑城后,认识了许多人,跟以前的人完全不同,他感受到了温暖。 如果真的能找到一个人举案齐眉、白首到老,“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那也是人生一大幸事。 想到这里,他释然了许多。 “娘亲,您放心吧,今天放学后我就邀她一起赏桃花。我们两个一起陪着您!”声音甜甜的,苏苏的,像是哄小孩子不要闹腾一样,不知不觉中还有点当父亲的感觉。 “真好,那娘等着你们一起回家。”母亲笑的合不拢嘴。 绕过低矮的篱笆,惠蠡回头对母亲挥了挥手,示意她赶快进屋,然后才放心地离去。 去书塾的路途稍微有点远,路途中的景色却十分醉人。沿着涧水东面向西一路前行,涧水哗哗地流淌着,这条小溪叫愚公溪,是七里湖的一条小分支。 说来奇怪,柴桑人给山川河流亭台楼阁起名字,总是喜欢取一些和愚笨相关的。初到这里,惠蠡还会笑笑这些名字,后来生活久了便知道,这里祖祖辈辈流传下来的真理是:不为聪明累,只求开心颜。想来追求的是心安理得、闲适自在的生活。 小溪两旁的山夹峙,丛丛的竹子和纤细的树枝交相掩映,郁然而阴。惠蠡抬头看看,清晨的阳光从树叶的缝隙中探出脑袋,突兀的岩石点缀在青山绿树之间,仿佛无所依托,随时要掉下来。 去县城的路惠蠡走了五年,开始他总会寻找不同的途径。有些路走不通,有些路虽然远,路途中的景色却醉人,有些路又是最快最省时间的。有些多走山路,有些要乘船,还有些需要过桥……经历了长时间的探索,他对这里的地理位置摸得清清楚楚,但是必经之路是两条小溪汇集之处,惠蠡挽起裤脚,一步一步踩在溪间的石头上,小心翼翼的。近日雨水较少,石头还不算滑,否则行走很是艰难。 其实人生中很多事情都如此,你总归要经历,亲自体验。就像无数条通往县城学堂的路,你的确可以随心选择,但是必经之路都是两条小溪交汇的地方,无论你选择哪条。所以,无论父母怎样庇护,无论你怎样逃脱,该到达的地方总要到达,该经历的事情总要经历,该遇见的人,也总要遇见…… 柴桑城里的清晨也不安静,出摊的人早早来到固定的摊位,店铺也陆陆续续开门准备做生意。 惠蠡来到学堂门口,“楠林学堂”四个大字映入眼帘。惠蠡微微一笑,每天能够准时来学堂教书育人,为人师表,总不枉世间走一趟。 “惠夫子今日来得挺早的呀,小的才刚醒,就听见您敲门的声音了。嘿嘿,有您这么负责任的老师,以后我大孙子一定要跟着您念书!嘿嘿,您辛苦了,快进来吧!” 看门的张大爷,是范老先生看中的老实憨厚的人,之前年轻的时候在冉府当过总管,因为跟冉府的小丫头阿梓两情相悦,违反了冉府家规,两人一起被赶了出来。范修的父亲觉得这人忠心耿耿,办事麻利,为人正直,就把他招进了自己家。开始在家里负责杂事,后来范修创办了学堂,就把他调到了这里。 “谢谢张前辈,今天来得早了点,是要批阅一下学生们的文章,打扰到您休息了,是在不好意思。”惠蠡拱手致歉,弯下腰示意。 “嘿嘿,这有什么的,您为了柴桑城的百姓做了太多事情,我们都感谢您啊!真是柴桑城百姓的大恩人!”说着拽了拽惠蠡的衣袖,想拉他进门。惠蠡下意识的定住了,张大爷才意识到自己的无礼,赶紧放下手,笑着说,“呀,看小的这破记性,我忘了您呀,不喜欢与外人接触。那您自己走,小的去清扫一下门口的灰尘。” “嗯,好,麻烦您了。”惠蠡不仅不喜欢与外人接触,对人的态度也是似冷非冷的,本身并没有笑,但是那双桃花眼和天生上扬的嘴角却把他伪装成了一个喜欢笑的和蔼可亲、平易近人的形象。 楠林学堂的构造比较奇特,它不像一般的学院只有几间房子,房子里摆放着学生和老师的桌椅,有书架和盆栽,正正规规的。它修建的像皇帝的御花园一般。 学堂中心是一座大型假山景观,底部一片水潭,波光晶莹映照,水并不深,这也是为了保证学生们的安全。假山乃天工巧夺之物,有竹林松柏,亭台舞榭,还有垂钓的老叟……一条瀑布从凉峰之间飞泻而出,瀑布右岸山峰的岩石高峻突兀。有的像屏风,有的像柱子,有的像墙堵在那里。石壁上刻着“修心”两个大字,想来是要告诫弟子们,做学问定要先修心。 假山两侧很开阔,种着奇花异草,石子铺成的小路,两旁两旁种着兰花。再两侧是回廊,上下相同,左右相连,曲折迂回,却又是一笔连成。楼上是分过类的藏书阁和几件卧房。一楼是大房间,不同年龄的学生在不同的房间。教学授课的地方,每间房子外面都是一个小院,小院里有一大口缸,高约五尺,足足可以装两个人,里面盛着满满的雨水。 小院与小院间的隔断是各式各样的门洞,有月形、圆形、方形、鱼形……学堂的植物有上千种,范修和夫人白芷都对药物情有独钟,因此不仅种有普通的樟树、松柏等乔木,还有一些药材。 惠蠡走到正数第三间房子,推开门进去,打开窗,看到对面的景致,心旷神怡。杜鹃还未开,梅花已凋谢,白玉兰却在早春中尽情演绎。阳春三月,会有越来越多的花盛开,楠林学堂里定会成为百花园。只是弱水三千,花有百态,惠蠡却只钟爱茶花。难怪他衣服上总会秀一朵茶花。这人,一旦喜欢上什么,便紧追不舍,爱他所爱,从不后悔。 看了一小会窗外,他坐下准备做事。书桌就在窗边,光线好,太阳升起还能晒到暖阳,累了的时候瞅瞅窗外,让眼睛和心情都歇一会。 看着学生们一天一天的在进步,读的书越来越多,也懂了许多做人的道理,惠蠡终于笑了。 弟子们陆陆续续来到学堂,做到自己的座位上,拿出书本,自由读了起来。等到人都到齐了,惠蠡便开始授课。 “今天,我们讲《诗经》,这是我们古代诗歌的开端,收集了西周初年至春秋中叶的诗歌,在内容分为《风》《雅》《颂》,今天我们学习《风》中的一篇文章。《风》记录了周代人民的生活。”说着,他拿起《诗经》,“大家看《诗经.国风.周南.关雎》这篇文章。齐读一遍。‘关关雎鸠,在河之洲’开始。” 说罢,学生们便捧书认真地读了起来: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 参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钟鼓乐之。” “这首诗的感情内容很单纯。一个年轻英俊的男子在河边,遇到一个采摘荇菜的姑娘,为姑娘的勤劳、美貌和娴静而动心,便有了强烈的爱慕之情,甚至在梦里也会梦见那位姑娘。梦里所梦,即是心中所念。思慕至极,现实中见不到,便只能祈求梦中相遇吧。”惠蠡看着窗外,讲的东西是那么温暖动人,可眼神却是冰雪般冷酷,目光所到之处好像并无生命的活力。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好在男子付出了行动和努力,琴瑟友之,钟鼓乐之。最后两人还是在一起了。只是,今后的生活是什么样的,无人知晓。”兴许是经历的事情太多,这个青年男子的内心世界总是令人琢磨不透。在别人面前总是呈现两种不同的样子。 惠蠡的父亲是大将军,只为国事百姓操心,不理家事,没有太多时间陪伴母亲,惠蠡从小便没有在父母中的爱情中找到什么美好的东西。加上自己性格之前随父亲,冷酷无情,也不受女子喜欢。对感情的事,他也从未放在心上。并不是麻木,或许是害怕,害怕失去,所以更怕拥有。 “夫子,我有一事相问。”一个呆头呆脑的小孩站起来,先给惠蠡行了个礼,然后说到,“夫子有没有自己梦中的窈窕淑女呢?”唇齿音很重,听起来又奶声奶气的。 惠蠡觉得这个小孩挺有趣的,“嗯……目前没有,或许今后有,或许一生都没有……”他对小孩子说话时声音也是很温柔的,这句话中完全听不出有什么惋惜之情。 “看来惠夫子的要求蛮高的嘛!柴桑城貌美的女子、贤惠的女子、持家的女子无数,没想到你阅遍全城都没有找到心仪之人。真是太可惜了……”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三章 忙里且偷闲 - 庄生惠梦 - 雁二岁 窗边一个女子,一身深蓝色织锦的长裙,裙裾上绣着雪白的点点梅花,一条白色织锦腰带将那不堪一握的纤纤楚腰束住。将乌黑的秀发绾成如意髻,只插了一支梅花白玉簪。虽然简洁,却显得清新优雅。脸上淡淡的胭脂,一双柳叶眉,红润的嘴唇,显得楚楚动人。 这便是范修的侄女——荟儿。 惠蠡听到有人嘲笑自己眼光高,并没有生气,只是点头微微一笑。 “你们继续熟读理解这篇文章,我出去一下。” 说完,惠蠡便走出了雅正房。 “你今天怎么有空来听课?水药室那边不需要帮忙吗?”见到荟儿,惠蠡像是询问自己的弟子们一样问起了话来。 “我们的惠夫子,怎么跟谁说话都像是在教育弟子呢?我可不是你的弟子,你不用像怕我闯祸一样东问西问吧。”荟儿是少御音,有点清冷的霸气中带着小女孩撒娇的气息。 “不,荟儿误会了,只是近来都没有见到你,今日一见,随便问问罢了。”惠蠡不知道怎么解释,他平常是不屑于和别人多解释的。 “哈哈,前段时间是挺忙的,叔父让我帮忙修订一下《百草书》,一有时间不是在药慈藏书阁,就是在水药室。现在已经完成多半了,就出来走走。路过此处,见你教弟子们念书,便驻足听听。你这人,倒是挺无趣的。《诗经》里那么美的文字,你读出来像冰山堆积一样。给弟子们的解释也是无趣。”想到了什么,她莞尔一笑,“哈哈,你也应该找个姑娘追一下了,遇见喜欢的人一定要抓紧啊!”荟儿说着说着就憋不住了,捂住肚子笑个不停。 “你不必笑我了,我的性格你是知道的,哪个女子见过还是未见过,是否说过话,我都是一点印象没有的,更谈不上什么追姑娘。”虽然眼前的人在笑,但惠蠡仍是站的笔直,面色不改。 “好了好了,不跟你说了。‘昨夜星辰昨夜风,画楼西畔桂堂东.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我相信这世间存在着缘分,天下定有一人会钟爱于你,愿意为了你放弃一切,只求你常伴身边,阿蠡,你相信吗?” “呵。”不知道这句话哪里戳中了他的笑点,“荟儿到底是长大了,还是已经有了心仪的男子?从你的字里行间我有读出一点点期盼的感觉。” “你……”荟儿哑口无言。 惠蠡仔细想想,觉得不太对劲,又道:“若是遇见了真正喜欢的人,愿意为她放弃一切。但这多半是男子心中所想。古来多少君王为美人折腰,放弃江山,又有多少才子为佳人所动,丢弃名利。可……” “可什么?你这人真是无趣。我好心好意帮助你,你还笑话我。荟儿从来不曾想过靠男人,自己努力,也是可以好好过完这一辈子的。开药房,治病救人才是我每天想做的。至于爱情,顺其自然了,不属于我的,不强求,该来的,总会来。”荟儿语气坚定,说出的话似黄河奔流不复回。 惠蠡倒是有点惊讶,荟儿确实与寻常女子不同,有自己的想法和个性。此刻他才知道,自己与人接触少,对别人的了解甚微,言多必失。确信了荟儿的态度,他倒是松了口气,这下娘亲那边也放心了,但是自己一人回去复命,只怕她不信,可能还会气着她,还是要想办法约荟儿一同回家。 “荟儿,我以前还是不了解你,有些地方,我远不及你一个女子。我娘已有些时日没有见到你了,最近经常念叨你,说是想你抽个空跟我回家一趟,让她瞧瞧。”怕这样也说不动荟儿,惠蠡心里又生一计,“还有你送给我们家的几只小鸡,也说想见见你,最近都不好好啄食。” 荟儿瞪大圆溜溜的眼睛,然后扑哧一笑,“哈哈哈哈,惠夫子真是幽默,好,看在你这么真诚的份上,我就随你回家去。等你这边忙完,来修心亭找我,我去那边找些安神的药草给婶子带去。”随后转身离去。 走着走着遇见了一只小猫,她蹲下身,轻轻抚摸了它的毛发。阳光透过树叶,照在猫和荟儿身上。惠蠡新想:岁月静好,应是这般模样吧。 午时惠蠡在小酒馆随便点了些东西,说是随便点的,却也是他一贯吃的小菜。他给老板说随便来两盘菜,老板却给他上了他经常吃的金菇掐菜和虾籽冬笋,又送了一碗稀珍黑米粥。 “夫子总是来我们店,您喜欢的口味我们都一清二楚的,您呀,吃好喝好,有什么需要再叫我。”惠蠡是很受百姓尊敬的,因此给他上菜的都是老板,生怕小二有什么疏忽。 “谢谢。”惠蠡礼貌性的示意。 饭后,他没有在周围散步,直接回了学堂,在藏书阁小憩了一会儿。待到上课时间才出来。 惠蠡的作息很是规律,早晨鸡鸣前他便会醒来,中午稍微休息会儿也不会睡过头,晚上也是该到歇息的时候绝不贪学,跟母亲道过晚好便睡去了。 从前颠沛流离的日子使他身心疲惫,所以后来他很是享受这种规律惬意的生活。 太阳向西边慢慢移动,夕阳西下,楠林学堂也在读书声和写字声中归于寂静。 “今天的课到此结束,你们回家要少偷懒一会,把功课复习一下,明天我会抽查的。背不出来,罚抄三遍。”惠蠡虽然不啰嗦,却还是小心叮嘱,生怕学生们自制力差,因贪玩而误了学习。 “夫子辛苦了。”学生们都向惠蠡鞠了一躬,才陆陆续续收拾书包回家。 轻轻掩上门,惠蠡向修心亭走去。 在月亮门洞外,远远就看见荟儿在认真地闻草药。 “你来了?挺准时的嘛,看,这是给婶子的首乌藤和合欢皮,再加上酸枣仁混合熬上一个时辰服下,既能安神助眠,又能活血,也很见效,你有时间也可以喝。但是听我叔父说,你的作息极为规律,想来很少用到。婶子年龄大了,是要多多注意的。” “嗯,谢谢你。” “朋友之间说什么谢字,平常你也帮我不少忙,等下我再给婶子把把脉。我们快走吧,我都迫不及待想见婶子了呢!”荟儿把草药装在布袋里,用绳子系好,拍了拍惠蠡肩膀,“走吧,我肚子都饿啦!哈哈” 惠蠡也笑了,“你总是那么有活力,走吧,路你肯定找得到。” “好呀,等到进村的时候我们分开走,你说你对回家的十几条路一清二楚,不知道是真是假。等下我走我最熟悉的一条,你随便走另外的路,看看我们谁先到你家,怎么样?”荟儿俏皮地说。 “还好你要选你熟悉的,不会丢,那听你的了。”不想着比赛的输赢,惠蠡只是担心荟儿的安全。 “如果我输了,我答应你一个条件,如果你输了,你就要在一个月内找到要追求的姑娘。” 惠蠡眉头一皱,荟儿这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女人心,真的太难以捉摸了,难道她知道了自己是为了娘亲才约她,然后不想以后也这样拖着,就逼自己赶快找个人代替她?不会吧,她不可能知道啊,自己从头到尾都没有说一个字,还想着什么都不说,在母亲面前才会表现的自然,不露馅。 快走到村子路口了,这一路惠蠡想来想去,百思不得其解,一句话也没有说。荟儿倒是轻轻松松的,又是抓蝴蝶,又是看风景。 “别想了,我先走啦,待会见。”荟儿转身,迈着轻快的步伐走了。 走那条路呢?现在只有一个岔路口,荟儿选了一条,自己只能选另一条路,但是最省时的路却要走荟儿那条,不然就要绕过去了,这样算来,跟最寻常的那条路耗时并差不了多少。 算了,车到山前必有路,先走吧…… 其实自己并没有太想荟儿答应自己什么要求,只是倘若自己输了,便要在一个月内找到心仪之人,这未免太勉强了。想到这里,惠蠡便加快步伐,比平常的速度快一倍,步子也迈的比平常大些许。 虽是走得有点急,但惠蠡这个人做事总是很耐心,表面急,心里却一点也不急,完全是那种“不慌,很忙”的类型。他还是一边走一边欣赏着路边的风景。 “飞鸟恋旧林,池鱼思故源”。看着眼前绿意盎然,一两只蓝色尾巴的云雀掠过头顶,小溪潺潺。偶尔碰到眼熟的村民,还会问声好。没有尘世的嘈杂,没有官场的黑暗,没有权利的争夺,惠蠡想摆脱了那些尔虞我诈的纷争,就隐居在这柴桑城里,做闲云野鹤,挺好的。 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愚公溪。 惠蠡心想,不知道荟儿现在走到哪里了,自己虽然走得快,也绕到了最近的一条路上,此处再往西走约一里就到家了,也不知是有点疲倦了,还是心里受到了什么干扰,他竟然想停下来在溪边歇歇脚。 坐在一块岩石上,这岩石刀砍状构造,纹理很是清晰坐上去凉凉的。 “哎呀呀呀!救命呀!呀呀呀呀!姑娘,小心!” 碰—— 话音刚落,一个人从天而降。 刷—— 落叶纷纷而下。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四章 似初逢故人 - 庄生惠梦 - 雁二岁 “哎呀呀呀!救命呀!呀呀呀呀!姑娘,小心!” 碰―― 话音刚落,一个人从天而降。 惠蠡已经很久没有习武了,功夫功力渐渐下降。还没反应过来,只是一个不紧不慢的回头…… 刷―― 落叶纷纷而下。 随之而来的,便是一个健壮的男子。 扑通―― 惠蠡的脸被一袭长发盖住了。瞬时感觉额头热热的,原来是这人的唇正对上了惠蠡的前额。 “哎呦,天啦撸!疼死我了!” 听声音浑厚,很有磁性,是个青年男子摔下来了。 摔下来的男子躺成了一个大大的人字,重重的砸在惠蠡身上。惠蠡一直很坚强,想来摔下来的地方不高,要不然惠蠡怎么可能感觉不到疼痛。只是觉得这人压在自己身上蛮不舒服的。 “这位公子,你可以站起来了吗?”惠蠡怕这人摔得太重,就没有很冷漠地说话。“要不然我扶你起来?”看那人还是不动弹,惠蠡想,可能是摔得受伤了。 再抬头看看头顶那棵树,分明高十几米,摔下来人竟然也没事,太古怪了。 “我……哎呦……我脚好痛呀,是不是摔残废了。”这人一边喊疼,一边往左慢慢挪动。 “那你小心点,我慢慢扶你起来吧。我家在前面,也也懂得医术的大夫,让她给你瞧瞧吧。” 那男子缓缓站起来,站直后,一双鹤眼,黑白分明,,眸子定而有神,眼神澄澈,像那涓涓细流,上波重叠,清秀而长。世间竟然有如此纯净的眼睛。一身黑衣飘飘,背负一把长剑,剑穗是紫红色,特别醒目,惠蠡隐约觉得有些熟悉,却没有多想。这位青年男子身高约八尺,英俊潇洒自然不用多说,光是气质,散发着侠客的盖世英气。 “多谢多谢!原来是一位眉清目秀的俊朗美男子啊,我看背影还以为是个小姑娘呢!刚才对不住,认错人了。我,勉强可以走路,就不麻烦公子了。你没事就好。”这男子眉开眼笑的,好像摔了一跤是很值得庆祝的事,差不多忘记了疼痛之感。 “哦,在下惠蠡,不知公子该如何称呼?”惠蠡拱手作揖,一点不失君子风度。 “嗨!行走江湖,名姓有何重要?逍遥自在天地间,行侠仗义不求名。我不过是这芸芸众生中再普通不过的人,要称呼的话,不如公子赐在下一个名字,如何?”说着还不自觉的挑起了眉毛。 “公子严重了,名字乃是父母所取,在线虽是一介书生,却也无从做主。只怕公子是有名但不想用罢了,想来其中有苦衷。既然不想让别人知道你的名字,那我也不问了。”惠蠡一向冷漠,对别人的名字更是不感兴趣。 “诶?惠公子,在下只是想跟你开个玩笑,原谅我一直行走天下,放纵惯了。其实,我叫――亦庄。你叫我小庄就好。” “好的,亦公子。” “诶诶诶?亦公子太生疏了。你看我们虽然萍水相逢,你却被我压在身下,救了我一命。等下还要送我去你家救治,这就是我亦庄的救命恩人了,好歹相识一场,就不要这么见外了。叫我阿庄、小庄、庄儿都可以,直呼我名字也显得怪不礼貌的是不?”又是一个挑眉,如果是对女生,这样的诱惑估计是禁受不住。 怎么就相识一场成大熟人了呢?惠蠡摇摇头,心想,这个人太自来熟了,话也很多。如果不是看在他脚扭伤的份上,一定好好教育一下他们。而且性格太古怪了,想法也是一会儿一个样,刚刚还说不用麻烦自己,像一个没事人一样,不喊疼不喊痛的,这会儿怎么又说谢谢我救他回家呢? “喂喂――惠公子,咱们走不走啊?等下天黑了,我这脚伤倒不要紧,过上个十天半个月的就好了,好不了也废不了,最多是走路一颠一跛的。但是这要天黑了,你找不到回家的路了怎么办?诶,你不是说你家里还有其他人吗?那你的小媳妇等不到你回家,会心急的。再说了,这里人不多,指不定晚上有什么豺狼猛兽出没,你这弱身子骨,万一要搏斗起来,算了算了,想想都恐怖……诶……”亦庄不禁打了个寒颤。 “……”说这个人话多,他还真是一点也不假。想象力也太丰富了。惠蠡心想,虽然我不是侠客,但至少以前也会点武功,大将军的儿子,跟野兽什么的搏斗,还是能赢的。小媳妇?又是什么? “哈,亦公子,在下并无妻室,家中仅有一身体欠安的母亲。你脚受伤了,还是少说点话,多休息一下吧。过了前面那条小溪,再往前走上一里多,就到我家了。”说着,他用手指了指愚公溪前方。 “那就走吧,我也想拜访一下令堂。给你添麻烦了,对不住哈,对不住!”嘴上虽是这样连连道谢,行动上却依旧我行我素。 惠蠡开始觉得自己说错了话,这个人,是不是不该救? 亦庄一瘸一拐的往前走,走得很慢。惠蠡开始有点着急了,这样走下去,只怕自己真的会落在荟儿后面很长时间。但是,又不能丢下后面这个人。 正在惠蠡纠结的时候,亦庄一把搂住他,“哎呦,惠公子,我的脚抽筋了,怕是走不动路了,你能不能背我去你家啊?刚才还没觉得有多疼,这走了几步,感觉被针刺穿了一样。是不是要废了啊。”然后不断倒吸凉气。 “你别动,走不了路的话,我来背你吧,一里路就到了,再坚持一下吧。”说着,惠蠡蹲下身子,亦庄立刻爬了上去,死死绑住惠蠡的脖子,生怕他扔下自己跑了。 “亦公子,你这样勒着我,我喘不过气来,松开一点吧,我也走得快些不是?”惠蠡皱了皱眉头,没想到这人这么紧张。 想来这还是惠蠡第一次背人,太难得了。 惠蠡小心翼翼地踩着溪中的石头。背上这个人虽然高大,却不是很沉,感觉跟个女孩子一样轻,自己一点也不觉得累,真是奇怪。 “阿惠啊,你小心点儿啊!我们走慢点吧,你又不急着回家,走得快我有点晕。”听亦庄的口气有点不对劲,他声音越来越小,气息也很不平稳,嗓子里好像被什么东西卡住了。 惠蠡觉得背上的人渐渐变沉了,或许是自己走得太快,又担心亦庄的安危,一心急,产生了错误的感觉。 “亦公子?你没事吧?”问了三四遍,背上的人始终趴在他肩上一动不动,也一声不吭。 惠蠡开始跑起来,不一会就到家了。 “娘?荟儿?”惠蠡的声音有点发抖,跑的太快了,也有点气虚。 荟儿先从房间跑出来,看着惠蠡肩上背着一个昏迷的人,飞快地跑过去。 “阿蠡,发生什么事了?这人……”荟儿看他面色苍白,帮惠蠡扶他下来时,把了一下这人的脉,脉象混乱,却不是普通人受伤或中毒后的那种乱,很是奇怪。 “他伤的很是奇怪。先送他进屋吧。我给他再仔细把把脉。”两个人一起把亦庄扶了进去。 “怎么样?他有事吗?只是从树上摔了下来,怎么会伤的到昏迷这种程度呢?”惠蠡紧锁眉头,虽然跟眼前躺着的这个人没有太多交情,可他总是不自觉的关心起他的安危,好像曾经被这个人关心过一样。 “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从他的脉象看,不像是中毒,也不像是被人袭击之类的,就好像是自己把自己弄生病了一般,说来不是很严重,却昏迷了,说来严重,却又无性命危险。可能是我的医术不高,之前也没有遇见过类似的情况,太奇怪了。”荟儿起身,在房间里徘徊,百思不得其解,“我先给他吃点滋补的药吧,上次给婶子带的药材还有吗?” “是山药和鹿茸之类的草药吗?”惠蠡问到。 “嗯,是,再加上当归,热水煎半个时辰左右,时间不要太长。” “阿惠啊,你怎么回来的这么迟?荟儿早就回来了,听说你们打了个……”话还没说完,惠蠡的母亲就看见了床上躺着的男子,“这位是?” “哦,娘亲,他是我在半路上遇见的一个朋友,受了点伤,可能要在家里多住会儿。我先去熬药了,您坐在那歇会儿吧,等下我会做饭的。”惠蠡温柔的语气中带着点焦急。 “这孩子,今天怎么有点奇怪?从来没有听他提起过还有什么朋友,这……这孩子倒是有一点面熟,感觉之前在哪里见过。可是故人?”她走近一看,觉得真的很面熟,却实在想不起来是谁,可能是自己年龄大了,有点眼花吧…… “惠蠡……惠蠡……”隐约中,惠蠡的母亲听见那男子在说话,以为他要喝水。 她慢慢推着轮椅,向桌边移去,举起茶壶,却被荟儿用手挡住了。 “婶子,他现在的病症并不清楚,茶水先别喝,等会儿阿惠把药熬好了,先服药吧。你在这休息会儿,我去看看他。”荟儿向厨房走去。 “你在哪……” 这三个字,蕴含了太多复杂的感情…… !! 第五章 我命只由我 - 庄生惠梦 - 雁二岁 愿你星辰长相伴, 天地皆入梦, 执杯天涯啸西风。 以酒浇剑后, 破人间囚笼, 踏雪卧冰疏狂几重. ——《拂世之剑》 昏迷中的亦庄脑海中浮现起这五年的点点滴滴。 自己决定离开家庭,离开母亲的那一刻,他长大了,不再是那个一直被保护着、呵护着的小孩子了。十六岁起开始了游历天下的生活,一人身负长剑,牵着棕色的小马驹,从长安到洛阳、到扬州……五在别人看来是五年的流浪漂泊,在亦庄心里,却是最逍遥自在的五年…… “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世人看不穿。哈哈哈哈,看不穿!”宫墙外,一名风华正茂的男子,约十六岁,被马车、守卫堵得水泄不通。只从缝隙中传来一阵放浪的笑声。 “庄儿,听娘的,回去吧!只要你愿意,这江山就是你的,你还有什么得不到呢?你不要学你父亲,为了正义就轻易放弃,这世界从来都是弱肉强食,你强你才能活下去。活着,比什么都重要,知道吗,孩子?”一个身着浅紫色长袍,身披淡粉色薄纱的女子,头戴一枚金钗,在阳光下格外耀眼,她死死拽着那少年的衣袖,祈求他不要离开。 “娘,这是我最后一次出现在您面前。为了权利,你不择手段,我和爹爹怎么劝您都不听。你的皇后路是你自己选的,你说你不后悔,那么,我的路,也是我自己选的,我不后悔。我命,只由我!”最后三个字,少年一个字一个字的从嘴里吐出来,像一把沾着毒汁的匕首,一下一下刺进了那那女子的胸膛。 “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你怎么不明白呢?没有我,怎么会有你摄政王王爷的封地,怎么会有你掌管兵权的机会?怎么会……” “够了!你一直都在操控别人。你做的这一切,只是为了满足你的虚荣心,满足你的欲望。我想要的,从来都不是什么富贵王权,不是什么千金银万户侯,更不是别人用多少场血泪之战、跟敌人你死我活拼拼凑凑得到的兵符……你从来不懂得关心别人,从来不懂人间真情,只贪求那些冷冰冰的东西。我们在乎的东西不一样,你爱你的权利,我爱的我的自由,请你还我自由……” 少年眼中的泪花已经泛滥,他从来没有这样对母亲说过话,一直都是温文尔雅的他,乖巧听话,虽然内心不满母亲很多做法,不赞同母亲某些观点,但始终没有摊开说话,没有这样跟母亲顶嘴闹事…… 或许是压抑的太久了,或许是被禁锢在牢笼里太久了,或许是皇宫这个不太平的地方阴气太重了,又或许是他要去追寻自己的梦了,更或者是……总之,他要自由,他要像鲲一样,翱翔在蓬蒿之间,不受任何束缚,不再挣扎沉沦,他,一定要离开。 “我,从不知道你心里是这样想的。你,留不得,但是,走了,你绝不要回头!”说完她甩开衣袖,“放他走,永远不得入宫!”说罢,一人颤颤巍巍地离开了。 所有的兵都退了,忽然间少年看到了头顶的蓝天,一碧如洗,他终于快够到了他向往的自由,侧过身再看看渐渐离他远去的女人,那身影,又熟悉又模糊。给了他看见世界,看见美好的眼睛,给了他别人心心念念,一生追逐的王权,又给了他触手可及的自由。 他不懂她,他的母亲,与寻常女子不同,她的家族带给她的,就是天生的傲骨,她身上本就流淌着王族的血液,她的使命,她也摆脱不了…… “儿子,我从来都没有做错,我只是拿回属于我的,属于我们家族的东西,终有一天你会明白……”她流泪了,不是因为儿子不懂她,而是,自此之后,身边再无一人亲近可信。没办法,自己选的路,怎么走下去,都是向前的。 与母亲背道而驰,本不是他做的,但确实是他预料之中的。那,从此天涯两隔,也盼你朝夕安好,随心如意。拐过那道桥,母亲的身影终于消失不见了,他,也离开了。 玉华殿一片寂静…… “皇后娘娘,奴才已经按照您的吩咐把事情办妥了,惠靳天的夫人和他儿子惠蠡逃到洛镇,已经被我们的人灭口了。从此,您再也不必担心了。”这个对皇后毕恭毕敬的人,便是太监总管李岱,以心狠手辣臭名昭著。 “他们躲了三年,还是被我们的人找到了,本来想留他们活口,放着母子俩一条生路,可惜啊。只是庄儿太善良,一直寻思要找他回来,这下就留不得他们了。”皇后抿一口凉茶,嘴角扬起,很是瘆人。 “王爷他此番闹腾的不小,只怕这一去,不知什么时间才能想通回来。”太监依旧保持着那个恭恭敬敬的姿势,腰不曾直起来。 “庄儿,他最好不要回来,他的性格,他的眼界,是做不了皇帝的。由他去吧,我就这一个儿子,只要他平平安安的就行了。找不到他想找到的人,他是不会回来的。如果哪天他回来了,那,你的头就不保了,明白吗?”放下茶杯,她站起来,向中厅走去。 “是……是……是……是……奴才自然是明白的。那样的事是不会发生的。真有那时,奴才一定自己了断。”太监总管李岱也跟着走过去。 “现在该是安抚民心的好机会。有哪些地方的百姓有什么需求吗?”皇后点起檀香,质问道。 “回皇后娘娘的话,奴才昨日看在养心殿听到郭御史上奏,许多地方的官员向朝廷发出请求,希望上边可以拨款一些银两创办学堂和军处所。一方面振兴教育,一方面发展军事。” “哦?谁,这么大胆子,都开始命令起朝廷了?官怕是不想做了吧! “回皇后娘娘的话,是江西总督章大人,他一直主张“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的思想,从一介草民爬到了现在的总督的位置,还是很有能力的。据说为人正直,有担当,深受百姓爱戴啊。这次皇上已经同意拨款三千两黄金给江西一带,朝中大臣也是极力赞同。” “这一步棋,他倒是走得真妙!哈哈哈!”笑声中带着刺一般,“谁给他的权力?这事不算小,现在打过仗的地方民心都没有安抚好,连京城百姓都吃不饱饭,乞讨的人越来越多,每天都有饿死的人,这些人怎么不救?银子花在不着急甚至不必要的地方,他是在和我对着干了?” “回皇后娘娘的话,奴才认为,皇上这是在为自己招揽贤才做准备。京城的蝗灾是三年前的大战留下来的,皇上也派人安抚了民心,发放了粮食,只是手底下的官员,是皇上当年的亲信,总是在拿到国库发的钱财后自己捏一点放在自己口袋,这一次两次,一人两人的,最后留到百姓那里就不够了啊。所以还是会有那么多饿死的百姓。但是那些大多数是老弱病残,无家可归的孤魂野鬼,饿死就饿死了,也没有人会管的。皇上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看在眼里,嘴上虽然不说,但是心里肯定要是暗自不爽的,只是这江山,本就是大家一起抢过来的,不从也不行。但是招揽贤才,培养人才,给身边留些亲信才是最重要的。” “你,很有丞相的头脑,可惜了。”她闻了闻檀香,闭目说到。 “不可惜,不可惜,一点也不可惜。能为皇后娘娘效劳,是奴才的福气。” “你先下去吧,皇上那边有什么消息立刻过来向我汇报,不要漏掉任何消息。明白吗?” “是……是…….奴才告退……” 皇宫里,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种说法是最靠得住的,前几分钟才发生的事,这会儿就传到了宫女太监的耳朵里,这些人最能捕风捉影…… “诶?你们知道吗,摄政王跟皇后娘娘闹翻了,他离开皇宫了?”一个宫女瞪大眼睛,惊恐的问到周围的宫女。 “我刚刚听说了,这摄政王太霸气了,不喜欢自己的母亲,就离家出走,我倒是挺佩服他的勇气的,这么多金银珠宝不要,锦衣玉食的生活不要,非要追求自己的什么自由?”另一个宫女手里摇着轻罗小扇,眼睛一眨一眨的。 新来的小宫女什么都有=不太懂,悄悄地问,“诶?你们说的摄政王是谁啊?以前怎么没听说过咱们还有这个王爷?” “唉,摄政王,就是前御史大夫庄君房的儿子庄祎啊!她母亲谋权……”说到这里,小宫女顿了顿,环顾四周,看看没有什么外人,压低声音继续说到,“她母亲当上皇后以后,就把他赐封为摄政王了,还给了他兵符。” “这么厉害啊!你说庄祎公子我就知道了,我家小姐小时候跟他一起在灵启小苑一起读过书,总是夸赞庄公子德才兼备,一表人才,跟其他纨绔子弟不同。”那个新来的宫女脸上是满满的赞许。 “唉,只可惜他这样的好人,父亲去世的早,母亲也……” “你们都闲的没事做吗?乱嚼舌根,传到皇后娘娘耳朵里,小脑袋还要吗?”太监总管一来,吓得宫女们都跑了。“唉,这些孩子,还是太年轻了……” 宫外的寒山寺,庄祎虔诚地走着每一级台阶,心中什么都不想。到了最后一级台阶,他起唇道,“惠蠡,你还活着吗……你在哪……” !!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