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文秘与全职太太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医院里到处都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苏若素来不喜欢医院,可现如今消毒水的味道却能让她的心平静下来,让她不吵不闹。 病房内,徐正庭坐在床上批阅文件,手上的针管还连着药水,身上的病号服并没有将他的气质掩盖,尽管他的脸色有些苍白,医生说他是肺炎。他侧过脸,刚好能看到苏若在帮他整理资料和文件,安静美丽的像个陶瓷娃娃。他眯起眼,想起昨日萧秦和他说,他母亲把前来照顾他的苏若赶了回去,还说了许多难听的话,可今天她却像个没事人一样,这不像她。 从窗外照进来的阳光,细细碎碎的全打在她的身上,让她整个人都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白腻的皮肤在阳光下几乎是透明的,长长的睫毛尖端仿佛点缀着金色的宝石,衬的棕黑色眸子闪烁着一种琥珀色的光芒,他一时间竟是看的痴了。 苏若感受到他的视线,不由抬头,对上他的目光,问,"有什么问题吗?"徐正庭摇头,轻轻笑了一下,他已经太久没有见过这样的她了,现在的她安静的像只被驯服的小兽,让他隐隐不安,他宁愿她和从前一样闹他,也不希望她就这样平静,就好像,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没想到你会的还挺多的。"徐正庭调侃着笑道,"看样子你勉强也够格做我的秘书。" "七少过奖了,毕竟也是在大学待过的。"苏若埋下头,继续整理她的资料。 "那你在大学学的什么?难道是学如何做一个好秘书?"在他决定开始追她的时候,就已经调查过她的资料了,她学的什么他怎么会不知道呢。 "最开始学的家政,后来改学社会学了。"苏若翻了个白眼,沈兰生最开始想让她做个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称职太太,后来发现除了吃她对别的真是半分不感兴趣,就随便改学一门。 "那你有没有意向留下来做我的私人秘书?薪资绝对优厚。"徐正庭合上手中的文件,笑了一下。 "不用了,我没有这个打算。"苏若淡淡的回答,手上整理资料的动作却也并未停下,整理好后,想了想,又将它们锁进了保险柜。 "那苏若小姐的打算是什么?留在家里当我的全职太太?"徐正庭单手支着下巴,笑吟吟的看着她。他看着她的背影,那样瘦弱,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她吹走,心里不由得一紧,又想起初见她的时候,一身张扬,明媚的笑容让他欢喜。 "我想出国留学。"她眯起好看的眼睛看向窗外,灿烂的阳光倒映在她的眼睛里,她的眼睛却没有一丝色彩,就像这冬日里的艳阳,温暖得虚假。 徐正庭闻言心中一阵骇然,立马从病床上下来,从身后抱住她,将头埋在她的脖颈间,鼻尖萦绕着她的味道,道,"以后的事情我们以后再说好不好。"他怕,他怕她伤心,但他更怕她离开他,离开他的生活。 "等我忙完这段时间,我们就回黎江举行婚礼,我保证。"中央派下来的穆亭虽然被他摆了一道,不得不回京,但现在的军政事物都是他在管,根本抽不开身,他也知道委屈了苏若,但这确实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徐正庭,你真当我是三岁小孩吗,以前我信你,我信你能带我离开这个地方,可是你呢,你骗我。"她想起自己莫名其妙被他带去见他的父亲,而后又莫名其妙的和他结了婚,她以为自己终于能离开这里,离开那个人,心里的罪孽能够减轻,原来一切都是空中楼阁。 徐正庭将她的身子转过来,苏若的个子不算很高,刚好到他的肩膀,他低下头看着她,郑重其事的道,"若若,你相信我,我没有骗你。等这段时间过去,我们就回黎江举行婚礼。" 苏若对他的话并未当真,只是看着他那漆黑深邃的双眸,他的眸子和那个人真的很像,当真是亲兄弟无疑,她还能想起他温柔的抱着她,在她耳边低吟,"若若没了你便没有意义"。可是眼前马上就出现了曾月那双哀伤的眼睛,还有方沁那好似要吃了她的眼神,让她一阵颤栗。 "苏若,你在想谁?"她看他的眼神很空洞,就好像透过他看别的人一样,他狠狠摇了摇她,咬牙切齿的道,"是四哥?你还放不下四哥对吗?" "没有。"苏若回过神来,垂下了眼睑,避开他的眼神,她不应该想他的,她,没有资格。 "他到底哪里比我好!我到底哪里不如他!他不能给你的我都能给你!"徐正庭不知废了多大劲才忍住冲她歇斯底里大吼的冲动。 "徐正庭,我累了。"苏若不去看他,这个问题他问过很多遍,她从来没有回答过他,大概是因为她没有勇气,她也不敢,不敢承认她喜欢他,这是罪恶的,她喜欢上了有妇之夫。 他将她拉进自己的怀里,紧紧抱住她,他的唇落在她的眼睛上,脸颊上,最后落在她的唇上,他反反复复地吻她,她的嘴唇那样的柔软,好像最娇嫩的花瓣,他怎样吻也吻不够,好一晌才放开她的嘴唇,轻轻拨开她散落的发丝,"若若,我们回家吧。"语气平静的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你的身体可以出院了?"苏若依偎在他的胸膛,他的胸膛温暖宽厚,给她一种安全感,这种感觉只在那个人身上感受过,她咬咬下唇,莫名有点烦躁。 "只是小病,不打紧。"徐正庭用手揉揉她的头,手穿过她柔软的发丝,有一种阳光的味道。总有一天,他会让她忘记四哥,让她爱上自己,让她永远不再离开自己。 第二章 军火,回国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喂,正庭,你把我从英国叫回来就是为了给你当司机?"萧秦郁闷的开着车,透过后视镜看着那个气定神闲的男人,道,"还有,不就是几箱军火,你何必自己亲自来?" 听见他的埋怨,徐正庭将手中的文件合上,不禁好笑,"今天的排场可是很大,绝对不亚于军事会议。" 萧秦狐疑的看他一眼,有点不敢置信,"怎么会这么夸张!" 见他这般反应,徐正庭轻笑一声,"你还别不信,到时候看看就知道了。" 车子一路开进码头,这一路上免不得听着萧秦抱怨,什么临东的天气怎么和英国一样,阴雨绵绵,整日里阴沉沉的,连带着心情都不好了云云。 萧秦将车停在了码头的一边,徐正庭打开车门,先下了车,他将车钥匙拔了,随后走到了徐正庭的身边。不远处,一艘巨大的黑色货轮正在工作人员的指挥下缓缓靠岸,"呜呜"的汽笛声冲击着耳膜。 萧秦看了看四周,发现一辆辆黑色的捷克林正驶进码头,黑压压的一片,惊的不由得出声,"正庭,你快看,果真是来了很多人物。" 徐正庭轻笑,"这不是预料之中的事情,有什么值得惊讶的。" 萧秦饶有兴趣的打量着来的这些人,发现竟还有人带着卫队,诧异的指着他们,问徐正庭,"奇了怪了,怎么还会有人带卫队的?他们是谁啊?" 徐正庭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看到来人不禁笑了,"呵,那是方定山,眼看着老督军身体不行了,生怕这次是没有他的份,这不就抄家伙来了。" 萧秦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随后摇摇头,"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和他们混在一起的。"他看了一眼方定山,冷哼一声,"真是可笑。" 徐正庭闻言,笑了一下,对他的话并不予以苟同,"按辈分来说,我对他还要称一声三叔,何况,他还是我四哥的岳父。"他随意的把玩着手上的香烟,"等会你看着,见了面他肯定会提小时候教过我打枪的事情。" 萧秦"哦"了一声,回头又看了他一眼。说起枪法,徐正庭在美国就是多次的草地飞靶赛的冠军,用指哪儿打哪儿来形容都不过分,却没想到那个像土匪一样人竟教过他打枪。 徐正庭拿出一个银白色的打火机,点燃,轻轻吐出一口烟雾,"国内的形式你又不是不知道,干什么不得靠着枪。" 萧秦懊恼的拍拍脑袋,"你说我当时怎么就鬼迷心窍跟你回了国,明明在英国过得挺好,真的是……"看着徐正庭一脸淡定的样子,他硬生生将遇人不淑四个字憋回去。 徐正庭也不理他,只是笑笑,每次被差遣过后,他总要发表一篇长篇大论来感慨一下,对他这个样子早已经是见怪不怪了。 过了一会儿,一辆黑色的捷克林吸引了他的注意,准确来说是它的车牌吸引了他。他看着这辆车驶向码头的另一边,心中存了疑问。车子停了下来,从车上走下来一个意料之中的身影,他下了车之后就站在原地向着前方正在靠岸的豪华客轮凝望。 萧秦见他许久不曾转移视线,心中好奇,便顺着他的方向看过去,叫道,"这不是你大哥?他来这里能做什么?不会是接人吧?" 徐正庭拧眉,他也不明白,大哥又没有带兵,那他今日来码头做什么?真的是接人?如果是接人的话,又有谁值得他亲自迎接?重要的是,他居然没有提前收到消息。捷克林的人物们见货轮已经靠岸,纷纷下车涌向码头,就和下饺子一样,一个接一个,好不热闹。徐正庭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将手中的烟蒂随手丢在地上,踩了两脚,灭了烟,然后望着那艘豪华客轮的方向,他想知道是谁。 只见从客轮上陆陆续续走下来不少乘客,他大哥都没有半分反应,直到一位青年男子和一名身材娇小的女子一同走下来,他才有了反应。徐正庭看着二人,皆是陌生面孔,随即转头,问萧秦,"这二人是谁?" 萧秦撇了他一眼,暗自为自己心酸,感情他就是用来做这些杂事的。心酸归心酸,但事情还是要办的,他扶了扶眼镜,定睛看了看,继而露出了然的笑,"原来是沈家大少爷沈丘回国了,难怪了,他和你大哥同一届剑桥校友,现在回来怕是为了和你表姐的婚事。" 徐正庭轻笑,手上把玩着那个银白色的打火机,沈家大少爷?大哥当真耍的好手段,对的时间对的地点,大张旗鼓的亲自迎接,这下怕是所有人都知道了他和沈家的关系,在场的什么参谋长,军长,应是都瞧见了的。 "走吧,去看看我们的货。"既然已经见着人了,那就走吧。萧秦坐到司机的位置,认命的开车,徐正庭打开车门,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靠着。修长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车窗,似是想到了什么,问,"那他身边的那个是谁?"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是他表妹。"萧秦一家在英国有百年历史,只要是在英国待过的华人没有不知道的,他对这些人际关系也算是很清楚。 "你和他同为剑桥毕业生,改天请他喝杯茶如何?" 开着车的萧秦翻了个白眼,"人家哪里有那个闲情逸致陪你喝茶,不过邀他去东山打靶倒是可行。" 徐正庭嘴角浮起一抹笑容,"我就知道将你从英国找回来是对的,你看如今我离了你可如何是好。" "交友不慎啊!"萧秦无奈的摇摇头,脸上却是藏不住的笑意,两人相识数年,他早已把他看成了亲兄弟。 车子一路驶进码头,然后直接从杨家的特殊通道开进去。彼时,方定山正坐在车内吸着烟等候,瞧见徐正庭的车子竟直接略过他,开了进去,不由得大怒,"他徐正庭算个屁!我在打仗的时候他还指不定在哪玩泥巴呢,如今也敢在我面前耀武扬威!"他身边的参谋长见他这般,摇摇头,"徐家老七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娘有钱你能怎么办?"方定山将口中的香烟狠狠丢在地上,眼神凶狠,"我他妈还就不信了,给我开车!"司机闻言,猛的一踩油门,车子瞬间加速,硬是逼开了两辆正在启动的捷克林,全然不顾后面的谩骂声。 方定山进了码头后,一下车就看见一辆辆崭新的军绿色卡车,每一辆都装满了美式新型军火,徐徐自他身边开过,然后驶进杨家码头的专用车道,朝着通向的临东的公路开去。 紧随其后的是一个个铁甲做的庞然大物,海碗大的炮口蒙着防水布仰头指天,轰隆隆的声音地震得地面都在抖动,方定山觉得自己也在抖,眼睛里除了震撼还有贪婪,这些都是了不得的宝贝啊! 徐正庭大老远就看见他了,看见他的反应,不由得冷笑,将手插进口袋,慢慢的靠近他后,特地将声音拔高确保他能听见,"哟呵,这不是三叔嘛!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方定山自震惊中回过神来,瞧见他这副模样,恨不得揍他一顿,最后又忍住了,"这些家伙全都是你买的?" 徐正庭笑了一下,"三叔你也知道,我的第五军才刚刚成立,如果没有一些东西撑下面子,怕是也没有人将我看在眼里。"他盯着他的眼睛,"您说是吧,三叔?" 方定山怔怔的看着他,他的眉眼依旧俊秀,和八年前那意气风发的样子并没有什么区别,只是身上多了些风霜,这个眼神让他觉得,八年前的事情他已经知道了。 徐正庭看着装载军火的车辆缓缓驶出码头,手轻轻扶了一下帽檐,"三叔,等改日有时间,再找您闲聊,我现在该去验验我的货了。"语罢,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好一会,等方定山回过神来,人已经连影子都没有了,这时,一名掌管军资的军官看到他,走上前来,恭敬地敬礼,"方军长,您怎么亲自来了,您掌管的第二军的军资在第七部分,这是清单。" 方定山烦躁的直接将它拍落在地,看也不看一眼,满脑子只剩下徐家小七那个不明所以的眼神。 第三章 初见打靶,军演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这临东的天气倒是不像英国,好在是内陆地区,阴雨绵绵的天气也不是很多,转眼间又是艳阳天。 这萧秦人缘也是极好,好的徐正庭都有些怀疑这厮是不是早就回来了,怎么比他这个公子哥还有号召力。萧秦不过说了一声去东山靶场打靶,一时间这个军官那个军官纷纷响应,更有甚者还携带了家属,原本冷冷清清的东山瞬间热闹了。 东山是徐正庭的顾婧顾家的产业,本来只是用来做休夏准备的,再加上她本身喜静,也不常在这里宴请宾客,倒是徐七少的朋友来的比较多。 沈丘一下车就看见萧秦一身正道的苏格兰骑猎装,不禁笑道,"我本以为你参了军,定是会有变化的,却不曾想和从前一般无二。"萧秦笑嘻嘻的和他握手。转头看见他的身边站着的女子,身材有些娇小,生的极好。看到他的目光,沈丘笑了一下,向他介绍,"这个是我表妹,苏若,小时候你们是见过,你怕是不记得了。" 萧秦看着她,笑了笑,"怎么会不记得呢,若若小姐真是出落的越来越漂亮了呢。" 苏若微微一笑,"萧先生的意思是我以前就很难看了?"一下子萧秦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沈家家教很严,女儿在上学期间一般是养在闺阁,不轻易参加宴会,苏若更是沈家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的宝贝。 萧秦看向沈丘,不禁莞尔,"哈哈,看来拍马屁是拍到马蹄上了。"他锤了锤沈丘的肩头,"好家伙,回国不通知我就算了,要不是我妈和我说你回来是结婚的,你都不准备告诉我了是吧!" 沈丘揉了揉肩膀,无奈笑道,"这不就准备告诉你了,等具体时间定下来再给你发请帖。" 三人有说有笑的走了进去,这座庄园里的装修一派的英伦风,倒是给苏若一种回了家的感觉,家具典雅精致,墙上还挂着这个时期流行的抽象画。 "徐夫人曾在英国留学,这里的一切都是她布置的。徐夫人特别喜欢英国的那种田园生活,所以建了这座庄园,除了靶场,还有游泳,射击,等等各式玩意都有。就是七少她都极少让他来小住呢。"听着萧秦这般的介绍,兄妹二人都不由笑了起来。 沈丘看着窗外开的正好的紫藤萝,道,"那七少今日应该也来了吧。" 萧秦摇摇头,脸上露出一副看笑话的表情,"他呀,第五军才刚刚成立,有的他忙的。这会还指不定在哪里焦头烂额呢。" 沈丘闻言,心中了然,道,"受七少如此招待,但是却之不恭,改日定要前去拜访七少。" 萧秦为的就是他这一句话,笑道,"你不用和他客气,他是最爱玩的,如今来了这么多人,他说不定明天就跑回来了。" "砰砰",随着几声枪响,一个个的飞镖在空中化作了彩色的烟雾,萧秦埋怨的笑道,"你这是存了心和我过不去是不是?我一个参谋长还比不过你个企业家,这让我那些下属知道不得笑死我。" 沈丘笑了笑,没等他说些什么,旁边的苏若倒是笑笑站了起来,拿起一把猎枪,砰砰几声,又是一阵彩色的烟雾弥漫。萧秦脸上的笑瞬间凝固,无奈的摇摇头,"你们兄妹真是…等七少回来了,定要帮我把面子赢回来,他可是华盛顿蝉联几届的草地飞靶赛的冠军。" "砰砰砰",一阵急促的枪声响起,三人皆被吓了一跳,漫天的彩色烟雾中,一个高挑的男人微笑走来,白色的衬衣加上棕色的外套,特别朝气。 "你看,说曹操曹操就到,我当你是忙的脱不开身呢。沈兄,这就是七少。" 徐正庭走到沈丘面前,伸出手和他握手,笑道,"久仰沈兄大名,我是徐正庭。或许我该改口了,表姐夫?" 沈丘轻笑,"真是闻名不如见面,七少客气了。这是我表妹,苏若。" 徐正庭看向苏若,她有一张极端正的瓜子脸,一双琥珀色的眼睛静静地看着自己,弯眉如画,不由得笑笑,旋即瞥向空中的彩色烟雾,"苏小姐好,苏小姐枪法好像不错。" 苏若颔首,淡淡的道,"徐先生过奖了,自然是比不过徐先生。"徐正庭只觉得她的语气当真是淡漠,连敷衍都不敷衍的周到。 苏若在国外通过她的导师的举荐,回国之后便在中央日报当了一名时事记者,此刻她正坐在摇摇晃晃的汽车上,前往采访军事演习。苏若觉得,她现在应该想点什么东西,否则她真的担心下一秒她就控制不住翻涌的胃了。 想点什么呢,虽然她一直住在国外,但是她却真的很为这个古老的国家的建筑所着迷,亭台楼榭,每一样都精致典雅,当然,这一切都是她的母亲告诉她的。不过这个民族命运多舛,被八国联军攻破了城门尚且不提,如今竟然让一个岛国在自己的国家放肆。那军权掌握在谁的手中呢,中央?不对,应该是在各地的军阀手中,就像临东,以曾督军为首,而西边的李家与他又有杀子之仇,还有北边的日本。听说大的摩擦倒是不曾有过,可小打小闹却也不曾停止。 车子还在不停地颠簸,苏若真的怕自己吐出来,那样影响也太不好了,她觉得现在她最需要的就是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窗外的景物随着车子的颠簸而摇晃,这哪里算是公路啊! 大半日过去,车子总算停下来了。苏若第一个跳出来,贪婪的吸了几口新鲜的空气,只感觉肚子总算稍微舒服一点了。颠簸了大半日,车子总算停在了一座很精致的宅院前面的空地上,在苏若看来,这应该算是城堡,中国式的。雕梁画栋,古色古香,主人的身份应该是挺尊贵的。这里的景致让她在国外听到的那些都成了真实,她生长在国外,接触的同胞多是革命时移居海外的前朝遗属,言语间所谈那些传奇的前朝旧事让她颇为神往。 一下车,就有很多穿着整齐的漂亮的年轻军官过来帮这些记者小姐们搬运行李,倒是殷勤的可笑。她们真的是来采访军事演习的吗?真的不是披着采访军事演习的外衣进行联欢?否则部队呢?哦,不对。是她理解错了,给各大报刊发的邀请函,好像有专门说舞会吧。这舞会倒是正式,有参谋长为首做接待,还有漂亮的军官提行李,等舞会开始就是大联欢了吧。她在英国时有个朋友的父亲就是在骑兵队,她去看过他们的演习,和这次也相差不大,反正都是为了联会。 下午没有下雨,天气晴朗,万里无云,阳光斑驳的洒在碧绿的竹子上,挂在竹叶上的水珠闪烁着璀璨的光芒,仿佛一颗颗小钻石似的,见如此景色,她心情大好,自大包里掏出相机来,拍了几个特写,又把镜头拉远,将那雾气氤氲的竹海摄入镜头,这儿真是美啊。母亲曾说她的故乡更美,不过母亲的故乡在江的另外一边,如今舅舅来了江南而非自己的家乡,便是申明了沈家的如今的立场,她虽然不姓沈,但是要到回去怕是也不太恰当。 苏若眼角的余光看见一名很英俊的军官向她走过来,微笑,"苏小姐,房间已经替您安排好了,吃顿便饭后可以去休息,下午四点还有一场新闻发布会。"苏若秀气的眉毛一挑,哇,真棒,居然还有新闻发布会。 第四章 发布会,七少做东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军中的有个传统那就是一年一度的军事演习,现如今时局动荡,江南虽然平稳一时,但居安思危还是要的。此次演习目的在于威吓北边黄家,听说还要展示当前军中最强的部队,最新式的装备,这等大事自然要让记者们过来凑凑热闹,渲染渲染气氛。 这次是专门应邀采访这个有史以来最最大规模的“军事演习”的。她本来以为邀请名单上专门有她的名字,看来倒也不一定,各大报社都以女记者居多,各个年轻漂亮,带来的衣帽箱子也是颇为壮观,好在那些军官各个力大无穷。 她看着和一同来的吴妮娜兴奋的眼睛里都冒着光,她不明白她在兴奋什么,于是问她,吴妮娜边补妆边和她说,“听说这次演习七少可是副总指挥,想必这晚会他必定出席的,到时便可一睹其风采。” 苏若嘴角扯了扯,看来晚上便是舞会了,白天开枪打炮,晚上觥筹交错,她都二十好几了,什么酒会舞会没参加过,如今却眼巴巴坐了几个小时的车跑来跳舞,太浪费时间了,还不如去临东城里好好逛逛呢。 苏若回到了房间,随意打量了一下四周,装修的挺好,是中西结合的风格。她关好门后,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去洗了个舒舒服服的澡,然后躺到床上就开始睡觉,一个上午的颠簸简直让她丢了半条命,不管,她要睡觉。 她睡得迷迷糊糊的,感觉有人把她拽起来,说什么参加新闻发布会,她揉了揉脑袋,收拾好自己,带上相机,就去了发布会现场。所谓的新闻发布会就是讲讲当前的形势,发表一下军方坚定的决心,实在无聊。她随便拍了几张照片,用录音笔将所说的话录下来,想着回去写一篇简报给主编交差就行。 苏若百无聊赖的转动着自己的相机,翻了翻,却发现好像并没有什么照片,她望望天,希望回去主编不会打她。 这时,台上一名姓高的参谋长振臂一呼,神情极其高昂,"那黄家仗着有日本人,想要吞并江南,笑话,只要他们敢来,就让他们有来无回!"台下的人纷纷在热情的回应,掌声热烈,苏若也跟着她们鼓掌,黄家靠日本人,那他们不是靠英美吗,以五十步笑百步,真不知道为何激动成这样,居然还有妹子哭了,职业素养呢? 新闻发布会之后紧接着就是晚宴,怪不得找了这么漂亮的庄园做总部,还请了那么多年轻漂亮的女记者,难道让男的和男的跳舞?真没意思,还是回去睡觉来的实际。 苏若连续两天没去参加舞会不提,闲来无事也只是拍几张风景照。直到第三天演习才变得有意思起来,苏若信庭漫步于山间小径,时不时用相机拍几张照片,有排成一排威风凛凛的德国大炮,训练有素的炮兵,看着不错,至于是不是打礼花弹的水平她就不得而知了。她想起前两天那个高参谋长在台上那一番义愤填膺的演讲,假如可以忽略晚上纸醉金迷的舞会的话,确实激动人心。 "苏小姐怎么还在这里,徐七少就在前面,这可是个采访他的好机会!"吴妮娜从她的身后拍了她一下,兴奋的道。苏若心里暗自疑惑,自己为什么要去采访他,而后才猛然想起来,好像这次徐七少可是极出风头,新型武器貌似都是他的第五军展示出来的。 "算了,不和你说了,我要去采访他了!"吴妮娜雀跃无比的向前方跑去。苏若看着她的背影,扯了扯嘴角,这个世界是难道是看脸的? "徐七少,能不能麻烦你发表一下对这次演习的感言?" "徐七少你的第五军才刚刚成立,但是看目前情况,似乎不逊色于任何一支军队,请问你是怎么做到的?" "徐七少,今晚的酒会你还会参加吗?" 苏若看着被一群莺莺燕燕围住但依旧淡然自若的徐正庭,犹豫了一会儿,拿起相机对着他拍了一张,嗯,挺好,拿去给主编当一个报道的插图肯定是没问题了。不再理她们的唧唧喳喳,她径直朝前走去,按照地图显示,约摸还有一个小时的路程,就能和古月兄妹会和,古月是她报社刚收进来的大学三年级学生,被主编安排和她一起做她助手,恰巧她的哥哥古道也在报社,古月又是个爱热闹的性子,三人便相约结伴同行 她正在专心致志研究地图,突然"嘎"的一声,一阵尘土飞扬,苏若在心里暗骂,哪个傻子在这里停车,呛死她了!待得灰尘散去,她睁开眼,一辆崭新的凯迪拉克停在她的身边,车上,徐正庭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不知在下有没有荣幸载苏小姐一程呢?" 苏若琥珀色的眼睛眨了眨,笑道,"那就有劳徐七少了。"相机再加上一个挺重的包,她本身就是娇养,走了几个小时确也是极限。不过三下五除二就上了凯迪拉克,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躺着。 "云川泽,不知七少顺不顺路?" 徐正庭从后视镜中看她一脸惬意的表情,不禁笑道,"顺路,就算是不顺路,有美人如斯,专门送一程也是义不容辞的。" 苏若挑眉,他长得雅人深致不提,还会讨人喜欢,难怪那群女记者围的水泄不通,她看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笑,"七少今日怎的这般清闲,你不是副总指挥吗?" 徐正庭轻笑,单手支着脑袋,另一只手握着方向盘,揶揄道,"但为佳人顾,其他皆可抛。" 山间的微风拂过她的秀发,微卷的波浪在阳光下泛出点点金色,淡淡道,"七少真是客气,苏若却是不敢当。"如果不是因为沈兰生,她又怎能入他的眼。 "苏小姐为何都没有去参加舞会?"似乎从未见她参加晚上的舞会。 苏若闭上眼睛,感受吹过耳边的风,随意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舅舅不太喜欢我参加这样的舞会。"她总不能说她懒得见到,也懒得陪那些精力充沛的少男少女吧。 徐正庭低低的笑了一声,"那我改日做东,单独请苏小姐吃一顿便饭如何?" 苏若睁开清澈的双眸,嘴角略勾,笑的淡漠,一如初见,"既然七少盛情,那我也不好推辞,等哪日请教了舅舅,再和七少对饮三大杯。" 徐正庭笑了起来,"改日定当请示沈先生。"有心人谁不知沈家表小姐苏若,那可是沈家老爷子的心头肉,别说是聚会,平日里出个门都有表哥沈丘陪同,这个理由来拒绝确实再好不过。见他如此,苏若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只是微笑着应了声"随意。 到了云川泽,苏若下车,冲他道了声谢,而后头也不回的就走了。徐正庭看着她的背影,莫名笑了笑,道了声"有意思"。 第五章 铁血四少,督军晚宴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这边苏若沿着山路走了一段,没能发现古月兄妹,正纳闷着,这时突然两个士兵跳出来将她拦住,吓了她一跳。只见两人皆是一身迷彩假装服的装扮,还混了点泥,脸上一派的掩藏标志,细看才发现原是侦察兵,她就说怎么突然冒出人来。 苏若瞬间来了兴趣,"你们是哪个部队的?在这里是在侦察什么?" 两名侦察兵对视一眼,摇摇头,"无可奉告,小姐还是速速离去,此地不宜久留。" 敢情还有人将这场演习当真了?有趣,她更有兴趣了。她出示自己的记者证明,想要到里面去瞧瞧,可那两人坚决不肯,无论她好说歹说,他们只是一个劲的催她赶紧下山,说这里危险。催的次数多了,她也不耐烦,大小姐脾气也上来了,冷着脸,道,"我要见你们长官。"两人摇头,依旧是催促她,苏若也没了办法,只能下山,来到公路上。 她不死心,想等着过一会再去,谁知刚一下山,山上突然响起了轰轰的枪炮声,原本寂静的山林一下热闹起来,站在她的角度,恰好看见一个个的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士兵,快速的冲向对面的山头,当真是健步如飞,身姿矫健。苏若愣了几秒,而后毫不犹豫的上山,"咔咔",拿起相机对着他们就是一阵猛拍。正欲跟着部队前进时,被人一把推到了地上。 待她从泥里爬出来的时候,看着浑身的泥,心里极不爽,还不等她说些什么,那人先开口了,"你是哪个报社的!是不想要命了是不是!这可是实弹演习!" 苏若冷哼一声,"实弹演习怎么了?我要采访的就是实弹演习。" 那人一身军装,听她如此说,脸皮都不带动一下,"小姐还是回去洗个澡,打扮打扮自己,好好参加晚上的宴会才是正经。" 苏若气极,怒极反笑,"很好,我要见你们长官!" 那人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微不可见的皱了下眉,顺手招呼了两名士兵,"送这位小姐下山,拦辆车,送回庄园。" 苏若看着他的神情,似乎是…嫌弃?!有没有搞错,她搞成这副模样是谁干的!她恶狠狠的道,"你最好祈祷以后不要让我再遇见你,否则你等着瞧。" 那人不以为然,挥挥手,两名士兵便押着她下山到了公路上。这时,一辆别克车恰好从后驶来,两人当即松开她,抱起枪行了一个标准的军人礼,神情严肃。苏若瞬间了然,这车上的人怕就是他们的长官了,刚好,省的她去找他。 苏若猛的冲向路中间,张开双臂就要拦车,她自己倒是没在怕的,却是吓坏了那两个士兵。别克车的司机吓得心肝都在颤,这小姑娘是不要命了吧?万幸他马上反应过来一把踩住刹车,车就堪堪停在苏若的面前,只要他再迟一秒,她就该躺在地上了。 徐正衍正坐在车后小憩,没有料到会突然刹车,整个人直接向前扑去,差点扑了个狗啃泥,不由得恼火。 "抱歉长官,我知道这样很冒昧,但是我想请你下车接受一下我的采访!"苏若眼睛直直盯着车后座的人,她今天没戴眼镜,看不太清他的样子,但这满身的泥水你真的无法忍受。 徐正衍正在气头上,还没发作就听见苏若这一番话,冷声道,"让她消失,我不想看到她。"这边士兵还没开始动手,苏若直接冲到车门前,一把打开,蹬的一下就上了车,坐到了徐正衍的身边。 "徐长官,既然你不想下车,那我就只好上来采访你了,采访结束后,麻烦你送我回去,谢谢。"苏若边说着,边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拿出一条丝巾开始擦手和脸,"哦,对了,不要嫌弃我弄脏了你的车,这一切都要怪你的下属。" 之前没看清,坐到车上后,苏若只一眼就认出这人是谁,徐正庭的四哥,第三军的军长,徐家四少徐正衍,他们俩的轮廓极像。 徐正衍就这么看着她一系列的动作,紧皱的眉头揭示着他的不满,他还从未见过这样乖张的女记者,只见她伸出一只白净的手,露出明媚的笑容,"徐长官,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中央日报的记者苏若。" "下车。"徐正衍心中怒火未消,他觉得似乎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但是,她的所作所为妨碍到他休息了。 苏若愣了一下,他浑身散发出来的那种冷然的气质和徐正庭完全不同,徐正庭一看就是花花公子。 "采访不会耽误你多少时间的,徐长官,请问下面正在攻击对面山头的事你的第三军吗?可是攻击这座山头有什么用呢?" 徐正衍也不看她,垂着眼睑,面部的线条冷峻如天然的雕塑品,"找辆车送这位小姐回去。" 旁边的侍从接到命令,径直打开她这边的车门,语气就和徐正衍一样,"麻烦苏小姐下车。"苏若盯着他的侧颜,脸色有些难看,她的脸皮虽厚,但也是有个度的,毕竟也是从小娇养惯了,已经被人如此拒绝,她也不好再坐着,只能恨恨的下车。 她一下车,车子就绝尘而去,身上的泥才刚刚半干,就又溅了她一身泥水。苏若当场就想破口大骂,好在那十八年的教养起了作用,她憋着一口气,等那两个士兵拦到车,将她送回庄园。 苏若一回去,就先洗了个澡,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那浑身的泥水当真让她难受,想起徐正衍的态度,她就气得牙痒痒。她把相机拿去了庄园里的暗房,将下午拍的照片都洗了出来。在山林里抓拍的士兵冲锋的照片倒是拍的不错,她提起笔,想了一会,写了一篇两百字的简报,随后就去睡了,这一趟废了不少精气神,她需要补补。 一觉睡到日暮降临,她起身打理了一下自己,画了个淡妆,换上衣服,下楼参加宴会。听说是督军大人亲临,宴会上人应是都齐了,总不能到时候发现就她没到吧,只得去迎接。 她本以为迎接完了,自己随意躲到一个角落,再找个恰当的时机离去。却没想到,她才找了个位置坐下,一名侍从就找到她,说是督军大人专门给她留了位置,惊的她瞪大了眼睛。 到了她才发现督军给她留的居然是他下手第二个位置,这么靠前的位置,她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她无功无禄,和他又没什么关系的,难道是看在沈兰生的面子上? "你就是苏若?" 苏若顺着声音来源望去,正是督军,"是的,督军大人。" 那督军穿着笔挺的军装,看起来并不显老,反而显得威武俊挺,自有一股上位者的威严。看年纪应该只比舅舅略大一点而已,想来年轻时应也是一名美男子。而表哥要娶的正是他的女儿,他和徐家的优良基因加在一起,想必他的女儿定是倾国倾城的人儿。 督军轻轻一笑,看着她有些失神,"我同你的父母认识,这些年你都是和沈兰生先生住在一起?" 苏若感觉督军并不是在看她,而是透过她在看另一个人,她尴尬的笑笑,"是的,我都是和舅舅一起生活的。" 督军点点头,露出一丝了然的笑容,"我和兰生也许久未见,同我带一句问好吧。" 苏若看不懂他在笑什么,听他此言,是想要结束这场尴尬的对话了,她暗自松了口气,冲着他嫣然一笑,"督军大人的话,定当带给舅舅。" 第六章 四少道歉,拒收布丁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苏若好不容易从和督军对话的诡异气氛中出来,一转头就看见对面的徐正庭,身旁跟着一名美艳女子,一双丹凤眼尽是风情,只见他拿起酒杯,冲她笑了笑,然后一干而尽。她看了他一眼,示意侍者给她倒酒,一饮而尽,淡淡一笑。 这酒倒是不错,是她最喜欢的85年的拉菲儿。喝完时,恰好盛上来一盘奶油蘑菇意大利面,她拿起叉子随意吃了两口,有些油腻,她现在想吃点清淡的。她擦擦嘴,侧首,她不禁吸了一口气,那人冷峻的侧颜映入眼帘,苏若撇撇嘴,怎么就刚好坐他旁边了,只见他专心吃着面,就好像没看见她的一样,她冷哼一声,她可还记得他溅她的一身泥呢。 紧接着上来的是主菜蓝带鸡排佐蔬菜沙拉,她吃了点蔬菜沙拉,紧接着是酒香羊排配桃汁,她多少吃了点填填肚子。因为是正式的宴会,每一道菜都上的特别慢,她有些百无聊赖,便唤来侍者替她倒酒。与其听桌上的男人吹捧来吹捧去,还不如好好品尝美酒,苏若轻轻抿了一口,嘴边不禁漾开一抹笑意,不愧是89年的拉菲儿。 "苏小姐空腹喝酒不怕喝醉了?"他的嗓音就如同这醇厚的酒,这关心来的倒是并不突然,不过她现在不想理他,她可还记得上午他是怎么对她的。 苏若极优雅的拿起酒杯喝了一口,似是觉得不尽兴,很快一杯就见了底,她砸吧砸吧嘴,整个人都似乎飘了起来,喝了酒她的心情就变得很好,见她的酒杯空了,侍者很快便又帮她续上一杯,见此,她冲那侍者一笑,马上酒杯就又空了。 徐正衍看着她,淡淡道,"今天上午冒犯了苏小姐,还请苏小姐不要介意。" "无碍。"苏若现在心情不错,既然他已经为上午的事道歉了,那么她也不会再去计较些什么。而且她能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一丝不习惯,倒是挺有趣的。她转过头,对他粲然一笑,"我也不过是因为你的下属沾了一身泥,想要赶紧回去洗洗罢了。" 徐正衍轻笑,"上午确是我的错,没考虑苏小姐的感受。" 苏若歪着头,煞是可爱,琥珀色的眼睛满是笑意,"如果四少不介意的话,可否容我将上午的采访做完?" "自然。"徐正衍低低的笑,嗯,就像教堂里的管风琴,神秘悠远。 "如果没有涉及军事机密的话,敢问四少,为何你的部队要去攻占那座山头?按照演习的过程及路线,正面进攻的不应该是雁回峰?" "你可以理解为佯攻。"徐正衍轻笑,怕她不懂,又解释了一下,"就是为正面进攻吸引敌方注意力。" 苏若看着他,摇摇头,更加疑惑了,"佯攻是没错,可是这是演习不是么?无论你怎么做,敌方也不会顾及你的啊!" 徐正衍愣了愣,被她一番话难住了。他不知道该怎样向她解释自己的做法,他总不能说自己对这场演习兴致缺缺,不像外人猜测的那样对他的大哥示威,他也不想打扰小七演习的情绪,干脆让精锐在后方进行小型的攻坚演习。 他张了张嘴,刚欲向她作出解释,就见她薄唇轻启,"上菜了,待会再说吧。"苏若见他为难,也不愿强迫他,刚好侍者开始上下一道菜,她便借此结束了对话。 端上来的是奶酪土豆浓汤,苏若尝了几口,有点甜,她现在想喝点清汤,就算是白开水也成。她正懊恼着不知这宴会何时结束,结束了她才能去吃点别的东西,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她的眼睛一亮,她忘了她还有拉菲儿。又是几杯下肚,她的头有些晕晕的,有些醉了,怕是空腹的缘故了,但是她开心。 "苏小姐,你醉了。"徐正衍伸出手按在她拿杯子的手上,"别喝了。" 苏若吓了一跳,默默抽出自己的手,干笑,"有劳四少关心了,苏若自有分寸,我知道自己的量。"她用手对着酒杯比了比。 突然从前面传来一声男子的轻笑,她分辨出这是徐正庭的,难道他看到了?好在这时甜品上来了,苏若小小激动了一下,太好了,总算能终结这尴尬的气氛。 相比什么羊排,浓汤,甜食她还是很喜欢的,盛上来的甜食是英国著名的甜点,糖浆松糕布丁。看着蛋奶沙司从糖浆松糕上缓缓滴下,让人忍不住食指大动。她也确实这么做了,浓郁的奶酪香气散发在空气中,她一口气就吃了一大半,她笑弯了眼,整个人都舒坦了。 苏若突的顿了顿,转头,发现徐正衍正在看她,她停下动作,只见他一声不吭的将他的那一份推到她的面前,倒是让她有点受宠若惊。她转头朝四周看了看,发现大家三三两两都在热络的谈着话,并没有注意这边,不禁松了一口气,他知不知道有妇之夫大庭广众之下这么做很容易让人误会!她看了一眼可口的布丁,心里着实不舍,还是忍着将他的那份又推到他的面前。 徐正衍看着被退回来的布丁,皱了皱眉,"怎么,苏小姐不是喜欢吃?"说着话,他又将布丁递到她的面前,"我不爱吃甜食。" 苏若心底狂喊,注意场合啊!她也是郁闷,干脆不理他,也不管那份布丁,只顾吃着自己那份。这厮怎的这般不谙世事?她要是吃了岂不是平白让人嚼舌根,在背后戳脊梁骨? "四少客气了,我怕再多吃就要吃成胖子了。"看他一脸正经和理所当然,苏若觉得他是真的不知道这样做可能会造成的影响,不禁欲哭无泪。 徐正衍端起桌上的咖啡轻轻喝了一口,道,"只是一块布丁而已,不至于吧?" 苏若暗自翻了个白眼,这徐家老大精明的跟猴似的,老七一看就是笑面虎,他反而不通世故,当真奇怪。 "四少回去问问夫人,就知道女人对于长胖是什么概念了,嗯?"苏若往咖啡里放进奶精和方糖,在"夫人"二字上特意着重了语气。 "好。"徐正衍看了她一眼,随即继续喝他的咖啡,嘴角是不易察觉的笑容。 苏若一时语塞,竟是不知说些什么,她低下头专心喝咖啡,算了算了,还是不和他说了,但不对啊,总觉得自己被耍了。 第七章 表哥沈丘,七少寻妻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宴会结束后,苏若回去睡了一觉,第二天一早和众人再一次坐上了来时的卡车,一样的颠簸,等到了临东时已是正午。 她自己乘黄包车回到居住的酒店,一下车就有侍者前来提她的行李,"苏小姐有位先生在您的房间等您。" 苏若不用脑袋想也知道绝对是沈丘,这次一去就是几天的时间,又没有通知他们,自然是会急。苏若叹了口气,吩咐侍者准备一瓶酒,再来两个家常小炒,她饿了。 她住的地方是套房,一室一厅,一厨一卫,还有一个不大的阳台。卧室靠街,一打开窗户就能看见繁华热闹的街景。苏若用钥匙开门,侍者将行李提进屋子后就走了,她一向不喜欢别人进她的房间。 这时听到动静的沈丘从她的卧室出来,将她的一些行李收拾好,"若若,你出远门也不和我说一声,知不知道我会担心。" 苏若见他从自己的卧室出来,皱了皱眉,无奈摊手,道,"表哥,你下次能不能别再随意进我的房间,我已经不小了,你不用像以前那样看着我,我可以的。"她的房间当真不是特别整齐,什么东西都到处丢。 听她此言,沈丘笑,将她相机什么的提起来放好,"是,若若长大了,都开始嫌弃表哥了。" 苏若当真是累了,坐到沙发上就不愿意起来,笑,"我怎么敢嫌表哥呢。"用手指了指地上的另一堆行李,"表哥还有那。" 沈丘摇了摇头,认命帮她收拾行李,轻笑,"你说你现在和以前有什么区别。" 苏若给自己和他各倒了杯水,她拿起杯子就往嘴里灌,"表哥,你的订婚仪式准备的怎么样了?居然还有闲空跑到我这来。" "有督军在,订婚仪式还需要我准备什么,你是我妹妹,我来你这还需要闲空?" 苏若歪着头看他,调侃道,"难道曾小姐没有什么需要你挑的?" 沈丘将最后一点东西收拾好,在她身旁随便找了个位置坐着,敲了敲她的头,"连表哥都敢开玩笑了?"他好笑的看着她一脸幽怨的表情,"回来之后一直在忙,也没来得及问你,你为什么突然要跟我回国?" 苏若揉揉被敲的地方,没好气的道,"我为什么回来你不知道?"她无非就是想回国开始一段新的生活,离开沈兰生,离开沈家。 沈丘叹了口气,"其实父亲待你是极好的,你为什么,一定要离开他呢?" "表哥,你不明白。而且我已经长大了,我可以自己照顾好自己,我想要自由。"苏若垂下眼睑,恰好遮住了眼底的复杂,那样不堪的他们上一辈的事情,多么讽刺,她的舅舅,是她的亲生父亲,她的表哥,是她同父异母的哥哥。在不知道这个事情之前,她和沈丘就相处的如亲兄妹一般,虽然她时常嫌他烦。而她的父亲,居然担心她会爱上自己的哥哥,将一切告诉了她。 沈丘直直的看着她,仿佛要将她看穿,"若若,你所谓的自由就是离开父亲,脱离他的掌控?" 苏若揉了揉眉心,她不知道怎么和他解释,她不喜欢这种被约束的感觉,如果她没了自由,那么她宁愿死。沈家的一切她都不稀罕,只要见到沈兰生,她就会想起她的母亲,那个温柔美丽的女人直到最后一刻都没等到他来接她。 苏若起身,走到门口将门打开,下逐客令,"抱歉,表哥我累了。" 沈丘坐在沙发上沉默了一会,却没有动,道,"父亲过几日就会到临东了,他让我看住你。" 苏若闻言不禁皱起眉头,"什么,舅舅不是说要等你正式结婚才从英国回来吗?" 沈丘站起来,走到苏若跟前,低下头,摸了摸她的脑袋,"父亲自是有他的道理。既然你累了,那我就不打扰你了。不过你记得,我们是亲人,有什么事可以和表哥说,不要自己一个人藏在心里。" 恰好侍者将炒菜和酒送来,沈丘从他手中接过,放到桌上,"记得酒少喝点,对身体不好,累了就早些休息。"沈丘说完就转身离开了房间,顺手将房门带上。 沈丘一出大厅就看见一辆崭新的别克停在门口,几名绿色军装的士兵守着,他皱了皱眉,旋即坐车走了,想来是有高级军官来了这里,还是不要碰面来的妥当。这边徐正庭刚好看见他坐车离去,转头问他的侍从长程浩,"沈大少来这里做什么?" 程浩瞥了眼楼上,"沈家表小姐就住在这家酒店,想必是来看她的。" 表小姐,苏若么?徐正庭似是想起了什么,勾了勾唇角,笑道,"我们也走吧,回父亲官邸,若是不回去,定免不了被母亲念叨几日。" 车子一路驶向枫林的司令官邸,徐正庭下车,一推开门就看见大嫂坐在沙发上陪母亲聊天,时不时传来笑声,不禁笑了笑,走了过去,"大嫂和母亲聊什么呢,让母亲这么高兴?" 母亲杨真听到他的声音,笑骂道,"你今日倒是知道回来?平日里就知道在外面野,也不见你着家。" 徐正庭在沙发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靠着,轻笑,"母亲,你这可真是冤枉我了,之前不是太忙了吗,这不一有空就回来看你了。" 杨真笑着指了指他,"你啊,就知道甜言蜜语骗我,也不知道在外面骗了多少小姑娘。" 大嫂张乐乐笑道,"这不,我和母亲正在讨论你的终生大事呢,都二十七八了,还不找个弟媳回来孝顺孝顺妈。" 听及此言,徐正庭笑容可掬,"母亲,再过两年一定让您抱上孙子。"他环看了一下四周,问,"对了,父亲今日没回来吃午饭吗?" "你父亲还有事处理,应该是和正成,正衍在一起论事吧。"杨真看了看他,"看看人家,再瞧瞧你,多大的人了还整日被你父亲削。" 徐正庭用单手支着头,无所谓的道,"反正从小到大都被削,早就习惯了。" 杨真看着他,皱起眉,"你这像什么话!就是你这个态度才总惹你父亲生气!说什么话做什么事都正正经经的,你父亲又怎么会舍得骂你。" 徐正庭点点头,似是早已习惯了如何回答,"是是是,母亲说的对,我一定向大哥和四哥学习,正经做人正经做事。" 被他的样子逗笑,杨真用手戳了戳他的头,"你啊,我叫凌姨在厨房给你留了饭。"徐正庭笑弯了眼,道,"还是母亲最好了。" "小七怎么回来了。" 徐正庭转头,却见大哥徐正成和父亲徐守凡一同走进来,笑道,"父亲好,大哥好。"往后看了一眼,"四哥怎么没有一起回来?" "你以为他和你一样游手好闲?"徐守凡冷哼一声,将身上的外套脱下,递给下人。 徐正庭不以为意,摊摊手,"本来还想和四哥商量一下坦克和步兵的协调问题。"徐守凡皱眉,撇了他一眼,"哗众取宠。"说完就径直离开了大厅。 杨真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顿时冷下了脸,"你什么时候可以和你父亲好好说一次话。"徐正成赶紧过去安抚杨真,"母亲别生气,父亲是为了军费的事情烦心呢,不是故意和小七置气的。这次军事演习小七可长脸了,这可是第一只全军械化军团,国内各大报纸都报道了呢。" 杨真的脸色好看了些,毕竟是江南大家出身,仪态风度自是端正,她轻笑,看着徐正成道,"正成啊,小七刚从美国回来,不懂事,凡事就靠你这个大哥照应着些,省的你父亲老是削他。" 徐正成笑着点头,"母亲说的是,我自会照应着小七。" "我去看看你父亲。"杨真看了眼自家儿子,叹了口气,他们父子俩倒是一个脾气,犟起来连牛都拉不回来,都不省心。 徐正庭和徐正成相视一笑,徐正庭随即起身,"大哥,我算是应付完了母亲,这就走了。" "怎么才回来就走?不多待一会?"张乐乐起身准备送他。 徐正庭扶了扶帽檐,笑,"这不是赶紧去给母亲找个媳妇孝顺她老人家。" "找你那个周小姐?"说的是一个电影明星。 徐正庭并没有做答,只是笑着离开了。 第八章 舅舅回国,苏若父亲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苏若还在睡梦中,就被一阵急促的电话声吵醒,她挣扎了半天,才起身去接那个电话。 "喂。" "若若,你起了没有?今天我们要去接父亲的。" "嗯…" "那你收拾收拾,我马上过去接你。" "嗯…" 嗯?!挂断电话后苏若才反应过来,有点烦躁的抓抓头,她忘了沈兰生今天到临东的事情了。 一会后,苏若和沈丘已经来到码头,苏若看着沈兰生乘坐的豪华巨轮在工作人员的指挥下缓缓靠岸,觉得有些不真实。几个月前她就是这样回国的,眨眼间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码头上人影憧憧,来接沈兰生的人也不少,许多和他从前关系挺好的人要么亲自来了,要么就派了亲信前来,和几个月前那次军火到货倒还差了些。 沈兰生自旋梯走下,远远的就看见苏若和沈丘并肩站着,不由得心中一闷,赶紧从口袋中掏出一瓶药,拿出一粒吞下。 "老爷,您怎么又不舒服了?"同行的赵管家急忙搀住他。 沈兰生摇摇头,只是看着远方的一双儿女默默不说话。赵管家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瞬间明白了他为何犯病,叹了口气,"老爷,少爷和小姐或许并不是你想的那样,他们都是好孩子啊。" 好孩子吗?苏若要是好孩子,又怎么会一声不吭的就回国?还是和阿丘一同回的国,当真是想要气死他么? 因为身体不好的缘故,沈兰生下了船后只是和迎接的官员随意打了个招呼,就乘车回了沈丘在临东郊外置办的沈宅。沈丘招呼下人收拾安置着沈兰生带来的东西,苏若扶着他进房间休息。 见他面色不太好,她想起沈丘和她说厨房煮了小米粥,"舅舅,你要不要喝点小米粥,我让下人去给你盛。" 她这一声舅舅让他心中莫名一阵悸动,痛心疾首的道,"若若,你什么时候可以喊一声父亲。" 苏若将他扶坐到沙发上,自己坐到他的另一边,"舅舅,我姓苏,不姓沈。以前不姓沈,将来也不会姓沈。" 沈兰生捂着心口,这里隐隐作痛,"若若你究竟想做什么?" 苏若脸上有些动容,但忍着没有过去搀扶他,她看着他,琥珀色的眼睛里全是认真,"我只是想要自由,舅舅。" 沈兰生看着她,她的眼睛像极了阿蓁,一双丹凤眼,嵌着琥珀色的眸子,除却那淡漠的神情,阿蓁,他的阿蓁是不会有这种神情的。 那日,他与她分手,但他当时并不知道她已经怀孕,否则他也不会那般决绝的离开。她瞒着他,连妹夫苏彦也一直瞒着他。直到阿蓁去世他才告诉他有苏若的存在,他将苏若接到他的身边,告诉她,他是她的舅舅。当时,她八岁,个子小小的,但是却和阿蓁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看着她,就想起阿蓁,他还记得,阿蓁像她这般大的时候,总爱跟在他的背后,一口一口喊着"兰生哥哥"。 阿蓁的母亲生她的时候难产去世了,她父亲一直抚养她,她十岁那年,她父亲也因为生病离她而去,弥留之际将她托付给沈家,他们朝夕相处,可谓青梅竹马。 后来,阿蓁被父亲许配给当时已经小有名气的曾志,阿蓁哭着来找他,说她不想嫁,她喜欢的是他。他也喜欢她啊,他甚至怀疑父亲就是知道了这件事,所以才会将阿蓁嫁出去,可是他也无法阻拦。曾志是真的很爱她,爱她所以不忍心碰她,后来他提出离婚,想要放开她,让她自由。阿蓁来找他,可是当时他已经娶妻,且他的妻子已怀了沈丘,他不能抛下他的妻子,所以他们注定还没有开始就要结束。 阿蓁住回了沈家,变得不怎么爱说话,总是沉默里带着笑容,看到她这个样子,他心疼她,她却说,"兰生哥哥,阿蓁这样就很好了,这样就很开心了"。 后来一个醉酒的晚上,他和她真正在一起了,他对不起她,也对不起自己的妻子。她说,"兰生哥哥,阿蓁怎么愿意让你为难?"她出嫁了,嫁给了一个参谋长,叫苏彦。他认识这个人,以前很喜欢阿蓁的一个人,被人爱着,阿蓁应该会幸福的吧。于是他找到她,决绝的说出"以后不再相见"的话。后来便没了她的消息,直到苏彦带着苏若来找他,告诉他,阿蓁去世了,若若是他和阿蓁的孩子。苏彦说,我将孩子交给你,这也是她的愿望,我已经自请调任去边关了,记得照顾好若若。 苏若和沈丘就像当年的阿蓁和他,他们相处的很好,可是他却不安,他害怕,害怕他们会和自己一样,他们是亲兄妹啊!又或者说,他害怕失去那个和阿蓁一样明媚娇艳的苏若。 "难道待在我的身边就没有自由吗?" 苏若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淡淡的道,"舅舅一定要让我说实话吗?" 沈兰生觉得心口一阵绞痛,"若若,你究竟想要我怎么做?" "把我父母给我留的钱给我。"她父母留下来的钱都在他那里,不是她贪财,而是没有钱她真的无法自己生活,她试过了,她真的不行。 "不行,除非等到你嫁人了,找到一个好的归宿,否则我是不会给你的。"沈兰生明白,一旦将钱给她了,那么她一定会消失的无影无踪,天涯海角再寻不到她。 "舅舅,我的终身大事也不是你能决定的。"苏若淡漠的看他一眼,"我想要嫁给谁,或者一辈子不嫁,这都是我父亲该操心的事。" 沈兰生觉得自己都没办法说出话来,父亲,好一个她父亲!他用手指着苏若,"你是当真是想要气死我?" 苏若起身,"舅舅严重了,舅舅舟车劳顿,还是好好休息吧,我先走了。"语气淡漠的仿佛他是一个与她毫不相干的人,而不是一个漂洋过海来看儿女的父亲。 看着苏若走出去,沈兰生捂住胸口,他的胸口不停地起伏,他赶紧掏出一粒药含住。沈丘走进房间就看见他靠在沙发上大口喘气,吓了他一跳,急忙走过去帮他顺顺气。 沈丘看了一圈,没瞧见苏若,便出声问道,"父亲,若若呢?怎么不见她?" 听他问苏若,沈兰生又是一阵心悸,一把握住他的手,只是摇摇头不说话。 第九章 吃面风波,四少应允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从郊外沈家回来后,苏若将头闷在被子里,就这样在房间里带了一整天,她的父亲?真是可笑。 自从主编给她安排了古月这小姑娘给她当助手,她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平日里她就不太爱整理什么的,古月来了之后,一切都变得简单了,古月会帮她整理办公室,定外卖,以至于她看到古月都是笑眯眯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意图不轨呢。 最重要的是,古月会带她到临东的各个大街小巷去吃地道的美食,逛有名的景点,就像她当初在伦敦的时候,沈丘带她各个小巷子里逛一样让人兴奋。当时还有管家黄叔在那里唠叨,现在就古月的哥哥古道偶尔嗑两句罢了,有一种天高任鸟飞的感觉。 报社里,苏若看了看表,已经到了和古月约定的时间了,不过还没到下班时间。苏若想了想,不管了,美食大于天,果断拎起包走人。古月说今日要带她去吃一家招牌的面食,想想都有些迫不及待。回国后,她干的最多的事,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吃,以至于很多从国外带回来的衣服都穿不了了,倒是令人可惜。 两人七拐八拐,等苏若都快忘记方向的时候,她远远的看见了面馆的幌子在随风摆动。心下一激动,大步流星就向前走去。谁知,才走了一半路程就被人拦了下来,吓了她一跳,来人是一名年轻军官,穿着绿色军装,长得倒是干净秀气。 他对着她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道,"苏小姐好!"苏若没事一般不戴眼镜,所以此时瞧他,一时也想不起来他是谁,近来见的军官太多,她也认不全。苏若只能笑一笑,"你好,不知你是哪位?" 那年轻军官愣了愣,似是没想到她会忘了他,想起之前的事,却是尴尬的笑,"我是演习中将苏小姐推到泥里的人,鄙上曾让我给您道过歉。" 事情是这样的,迎接督军的那场宴席散会后,她因为喝了点酒,踉踉跄跄的准备回自己房间,这时一个军官冲出来,走到她面前,向她鞠躬道歉,说自己不应该下手那么重,直接将她推进泥里,四少特地命他前来道歉。苏若当时有点懵,就随口两句打发了他走,没想到今日又碰着了。 苏若顿时了然,原是徐四少的部下,"是你啊,好久不见。你怎么会在这里?" 年轻军官狐疑的看了她一眼,指了指她左手边的国家机关大院,道,"我们平日里都在这里工作,苏小姐来这里做什么?采访吗?" 苏若摆摆手,"不是的,我只是听说这里的面好吃,特地来吃面的。" 只见那军官扯了扯嘴角,一副打死我不相信的样子,"四少就在前面,苏小姐要不要去打个招呼?" 徐正衍?苏若朝前面看去,一辆黑色的捷克林停在那里,她看见徐正衍打开车门,下车后径直朝她们这边走过来,"苏小姐,好久不见。" 苏若笑着向他招手,"四少好啊。" 徐正衍一身笔挺的军装,显得格外精神,剑眉星目,俊逸的脸上依旧冷淡,"很巧,不知苏小姐来这做什么?" 苏若心道,他该不会以为自己是专门来找他吧?意识到这一点,她赶紧解释,"我朋友说这家面馆味道一绝,特地来吃面的,你别误会。" 见她着急的样子,徐正衍嘴角微勾,看了看那家面馆,那幌子依旧在摆动,隐约可见几个字"三水面馆",他侧了侧身子,道,"苏小姐刚到临东,想必对这里还不熟悉,就让我尽地主之谊,我请苏小姐。" 闻言苏若脸上的笑容不禁凝固了一瞬,"四少太客气了,四少这么忙,哪敢麻烦您呢。"他难道听不出来她就是不愿意和他一起?这都过去几个月了,还尽地主之谊。 "不麻烦。"在他的示意下,那年轻军官已先行一步去了三水面馆。 他这几个字言简意赅,倒让苏若不知该怎么接话,似乎是推辞不了,她转头想问问古月的意见,却见她满脸通红,整个人局促不安,不是害怕,更像是激动? 古月这般模样逗乐了她,她不由得摇摇头,轻笑一声,道,"四少盛情,倒是却之不恭。"她拉上古月,随他一同前去。 苏若找了个靠近大街的位置坐着,颇为无奈的看着坐在对面的气定神闲的徐正衍,他随身带着几名侍卫,结果,吃面的人一见有军官来这里,各个跑的比兔子还快。 店主人颤巍巍的将菜单拿上来,看了眼她,又看了眼徐正衍,而后果断的把菜单递给了徐正衍。苏若撇撇嘴,倒是有眼光,不过她才是来吃面的正主! 徐正衍看都没看一眼菜单就将它递给了她,道,"我随意,苏小姐想点什么?这一带最出名的就是他家的虾腰面。" 店主人赞同的点点头,语气颇为自豪,"这位官爷说的没错,我们店的虾腰面可是最正道的呢。" "那我要一份虾腰面。"苏若本就是慕名而来,就为了这虾腰面。她手中把玩了一下那份菜单,轻轻摩挲,木制的板子已经光滑,想必用了一些年头,板上的字是小楷写的,字迹很秀气。她转头将它送到古月面前,问,"古月你想吃什么?" 感受到几人注视的目光,古月的脸不争气的更红了,"我点一份刀鱼面。" 点菜完毕后众人就是一阵沉默,这气氛尴尬的。徐正衍不说话正常,偏生这古月也不说话,她突然想抽自己,你说她怎么就应了徐正衍? 苏若看着那年轻的军官笔直的站在徐正衍的身边,突然出声,指了指他道,"哎,四少让他也坐下吧,站着挺怪的。"他们吃面,难道让他干看着,她好像没这怪癖。 徐正衍一瞬不瞬的看着她,吩咐道,"小何,过来坐。"只见那军官脊背一挺,应了声"是",而后奉命坐下,眼神不时瞟向她,而苏若对比的解读是,我好端端站着,你让我坐下作甚?于是苏若微微一笑,"老板!再来一份刀鱼面!" "好嘞!您稍等!" "这是何方。"瞧见苏若那一脸诡计得逞的笑容,徐正衍不禁笑了笑。 "原来是何军官。"苏若点点头,指着古月道,"介绍一下,这是古月,东吴大学三年级学生,我的好朋友。" 徐正衍微微点了点头,他们可能看不出来,苏若看得出古月开心的就差手舞足蹈了,这是偶像崇拜? "你那天的照片拍的不错。" 闻言苏若下意识朝他看去,正好对上他的目光,漆黑深邃的眸子让她的心漏了一拍,赶紧转移视线,"不错吧,如果何方没有推我,说不定能拍的更多。" "他也是为了你的安全。"徐正衍难得解释,他沉默了一会,"如果你还想拍,我可以带你去。" 苏若觉得自己的心突然跳的很快,她暗自进行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而后笑了笑,"四少说笑了,哪有想拍就行的,军队也需要训练不是么?" "可以。"徐正衍认真的看着她,眼睛里没有一丝杂质,宛如阳春白雪。 苏若愣住,不知该说什么,恰好这时面端上来了,她心里狠狠地肯定了一把店家的速度,面上却不动声色,轻笑,"咳,我们先吃面,这事以后再说。" 徐正衍沉默,看向自己面前碗里的面,若有所思。 第十章 沈家设宴,四少夫人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苏若埋头一个劲的吃面,大快朵颐,虾腰面用爆炒过的虾仁和腰花做浇头,味道脆嫩鲜美,果然名不虚传。甚至,她吃出了小时候的味道。 虾腰面散发的雾气氤氲了她的双眼,鼻尖冒出了汗珠。过了好一会,苏若一抬起头,面前就出现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手上拿着手帕,是徐正衍。 "谢谢。"苏若默默接过手帕,擦了擦脸上的汗珠。 "不客气。"徐正衍收回自己的手,道,"虾腰面怎样?" "很好。"苏若琥珀色的眸子闪着明亮的光,向他嫣然一笑。她侧首看向古月,发现她也已吃了大半,于是放下筷子,发现徐正衍和何方碗里的面几乎没动,甚至没动筷子。 "四少,我和古月晚上还有事,就先走了。"苏若也不含糊其辞,直接挑明了说。 徐正衍起身,拂了拂衣服,道,"我送你们。"随后径直走向停在那的捷克林,何方在后面结账。 苏若想了想,拉上古月,他这个人有些直脑筋,和他讲不清道理,她将古月家地址和酒店的地址都告诉他,待酒店到了后,向他道了声谢,就离开了。 苏若回到房间后,先洗了个热水澡,而后直接倒在床上,两眼放空。想起那碗面,那个味道像极了母亲做的,小时候母亲总爱做虾腰面给她和父亲,温柔的神情她至今难忘。 徐正衍自从成婚以来,就搬出了徐父的官邸,在城里另觅了一处宅子作为自己的府邸。他一回到家,太太方沁正在客厅等他,见他回来,甚是欣喜。伸手脱下他身上的外套,柔声问道,"可有吃过晚饭?" 徐正衍顿了顿,摇头,"给我煮一碗虾腰面吧。" 一个礼拜过后,沈兰生就开始在家设宴并邀请自己的多方好友前来。沈兰生作为著名的商业领袖,尽管在海外数年,但他的经济实力也是不容小觑的。之前很多人各种理由请他回国,他都没有回来,如今一回来便是许下了自家儿子沈丘和督军曾志之女曾月的婚事,这件事情就能说明他的立场了,他是准备在临东安家立户了。如若不是因为身体不舒服的缘故,这场宴会也不会在他回国一个星期才举行,可就是这场宴会他也只邀请了各路亲朋。 苏若身着米白色的洋装,头上戴着一顶镶着黑边的羽丝帽,一派的英伦风,也符合她在英国生活多年的习性。她挽着沈兰生的手在草坪上漫无目的地走着,沈兰生见着人便唠嗑两句,她着实无聊的紧。 想起她今日还将古月兄妹一并请了来,让他们卷进这个虚伪无聊的宴会,她有些不好意思。心中只想和他们一同聚会,而不是在这与他们虚以委蛇。 苏若逮着一个空隙,她趁沈兰生和另外一人交谈正欢时,松开他的手,指了指古月兄妹,笑道,"舅舅,我的同事还在等着我去招呼,我先过去了。" 沈兰生顺着她手指的方面看了过去,古月正在和她的哥哥古道说话,他瞧了眼古道,长得比较老实,便道,"记得别玩忘了时间,你也是主人。" 得到许可,苏若俏生生的应了声好,就撒开步子朝古月兄妹跑去,甚是欢愉,以至于路过了徐正庭都不自知。 徐正庭转头看向她,嘴角微勾,她穿洋装很好看,不同于国内的各家小姐,米白色的长裙衬的她的皮肤更加白皙,她扬起一抹明媚的笑容,灿烂间带着慵懒的妩媚,晃得他心中闪过一丝异样。 "七少,别来无恙。"沈丘拍了拍徐正庭的肩膀,脸上满是笑意的看着他,他看苏若的那个眼神让他很不爽,自家妹子被人偷看他还能开心?如果徐正庭能听见他的心声,一定会来一句,老子是光明正大的看! 而徐正庭一转头就看见他那些许瘆人的笑容,心里吓了一跳,面上却是淡然自若,"沈兄近来过得可好?" "多谢七少的关心,之前说要去拜访七少,结果一忙就给忘了,七少不会介意吧?"沈丘眯着眼笑,看着徐正庭,这厢长得倒是不错,符合若若的审美,不过,他太花心了,这种人不是良配。不过他担心的是,父亲这回回国,定是不走了。他的婚事已经定下,而若若的婚事也要提上议程,眼前这个徐七少,无疑是合适的人选。 闻言徐正庭微微一笑,"等沈兄忙完了这一阵,我亲自请客,请沈兄一聚。"他对沈丘并没有想要打好关系什么的,只是大哥和四哥都在暗自较着劲,他岂有不掺一脚的道理。 "那就这么说定了。"沈丘也是大家出身,管理情绪自然是有一套,不一会就恢复了往日的风度翩翩。"七少今日怎么来的这样早?" "这不是母亲叫我早些过来,免得迟到被她训一顿,索性就早些来了讨好她。"徐正庭笑着摇摇头,无奈道,"母亲啊整日里就知道挑我刺,非得说我不孝顺。" 沈丘哈哈一笑,"原来大名鼎鼎的七少是个怕母亲的。"徐正庭微笑着没有反驳,目光一转,道"瞧,我四哥也来了,"沈丘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果真是徐正衍,他的妻子挽着他的手臂与他一同前来,她嘴角挂着得体的微笑。 "四少许久不见。"沈丘笑着同二人打招呼。 "沈公子好。"徐正衍冲他点点头,脸上不带任何一丝情感。沈丘也不在意,他听说了这徐四少的性格就是这样,对人一贯的淡漠,不苟言笑。但为人处事却是沉稳大气,就连徐家实力最强的部队也是他带出来的,而在徐家三子夺权的这场战役中,大部分人都是更看好他的。 "这位就是夫人吧?"沈丘看向方沁,笑问,这位四少夫人个子娇小,长着一张江南女子的温和长相,据说是一名老军长的独女,一袭酒红色的旗袍衬的她温婉,却失了一分硬气,作为四少夫人该有的硬气。 "苏若这丫头要是有半分夫人的温婉,也不至于到现在还是孤家寡人一个。"沈丘摇摇头,想起苏若那张牙舞爪的样子,不由得好笑。 "表哥,你又在背地里说我坏话。"苏若的声音阴测测的从沈丘身后传来,吓得沈丘浑身一阵鸡皮疙瘩。 苏若手上端着一个盘子,盘子里放着三杯红酒,面色不善的看着沈丘,简直笑话,什么叫孤家寡人?像他一样都二十七八没谈过恋爱,只有一个刚订婚的未婚妻? "谁敢说你大小姐的坏话啊!"沈丘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定定神,见苏若面色缓和,笑道"我说的那都是实话。" "噗哈哈哈。"徐正庭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方沁也不禁莞尔一笑,这沈家少爷与表小姐的感情着实很好。 有外人在场苏若也不好说他些什么,只得收住脾气,想了想,轻轻一笑,"表哥,你再笑一声,我就将你十二岁那年误入麦莉娜…" "打住!停停停,我怕了你还不成。"苏若话说了一半就被沈丘急切的打断了,他的脸上难得出现一抹绯红。 苏若撇了他一眼,似乎在说,谁让他说她的坏话,活该。就像一只得胜而归的孔雀,苏若缓缓走到他们面前,笑道,"两位公子好。"看了眼方沁,心里顿时了然,"四少夫人你好,我是苏若,很高兴见到你。" 苏若将盘子先递给沈丘帮忙拿着,转身就去抱住方沁,方沁一时惊的不知如何是好,侧头就去看丈夫,徐正衍倒是没有半分反应。 "你好,我也很高兴。"方沁说话有些迟疑,虽被惊着,但还是得保持微笑。 "四少真有幸,能娶到这么年轻漂亮的夫人。"苏若看着徐正衍,他的棱角还是和先前一样冷峻分明,并没有因为妻子在而变得柔和。 "谢谢。"徐正衍微微颔首。 听到他的回答苏若挑了挑眉,从沈丘手中接过放着酒杯的盘子,飘飘然离去, 沈丘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无奈的笑,"我们家啊,没有女儿,就她一个小小姐,全家都宝贝的不行,宠的她一高兴就无法无天,夫人不要介意,其实她人是很好相处的。" "无碍。沈公子客气了,我们还是先去见过沈老先生吧。"徐正衍默默看着苏若离去,这时方沁慢慢挽紧了丈夫。 沈兰生远远的看见苏若和沈丘在嬉笑打闹,一时不觉气短,这孩子怎么说了不会听的?他走过去,想教育教育沈丘,不要老是缠着妹妹,适当的保持距离。走过去才发现他正在招待徐家的二位公子,一看见他,几人都是恭敬的向他行礼,他当下也不好发作,只能笑着同几人交谈。他和曾志因阿蓁的缘故纠葛颇深,和徐家倒是没有什么交情。临东如今军权都在徐家手里,而曾志这个督军却是起的精神领袖作用,他如今回国,就免不得要和徐家打交道。 第十一章 七少钓鱼,天打雷劈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回国之后就有人给他分析临东的局势,临东表面风平浪静,但私下里内斗的非常厉害,特别是徐家三兄弟。徐家大少有权,徐家四少有兵,徐家七少有钱,已经有不少人站好了队。有人见过苏若之后便给他推荐徐正庭,说他们年龄相仿,沈兰生特意多看了徐正庭两眼,模样长得倒比他两个哥哥好看,举止言谈也颇有风度,他看着倒也合适。不过苏若的身世,还是不要和徐家扯上关系。思及于此,沈兰生双眸暗了暗,当下招呼他们随意,心里却盘算着如何将苏若送回英国。 沈兰生早年在英国留学,对英国的田园生活颇为向往,这一点和徐正庭的母亲杨真不谋而合。这次说是正式邀请宾客,但席间的布置却也是简单大气,令人舒服。有草坪,有乐队,有专门的野餐布,既可以跳舞,也可以野餐。而苏若早早地就避开了人群,带着古月兄妹去了一个池塘钓鱼。 偏生三个人都从未钓过鱼,挂上鱼饵之后就无从下手,她在英国向来只吃鱼,见过有人钓鱼却从没注意过。三人争了半个小时,没讨论出如何动手。苏若一气之下干脆不管他们两个,说到底实践出真知,拿起鱼竿就想把钩子甩进池塘里,却突然听见一声低沉爽朗的笑声。 她转身,下意识以为来人是徐正衍,想了想,他这个时候应该和自己夫人在一起才对,就看见徐正庭双手插在裤兜里,痞笑着从树后走了出来。"苏小姐这样怕是只能钓到树叶。" 苏若本就被这搞得一肚子火,又见他这般嘲笑,心中一阵不爽,不由得冷笑,"这般好的天气七少怎的不去跳舞?" 看见她这样恼火,徐正庭笑意更浓,"这些天太忙,就想着来这小憩一会,却不曾想正好碰到苏小姐。" "那你换个地方吧,我们在这忙着,怕是会吵着七少。"苏若翻了个白眼,这话谁信? 徐正庭摇摇头,径直走向她,"把鱼竿给我,我给你弄。"苏若看他一眼,半信半疑的将鱼竿递给他,只见他熟练的布线,轻轻一抖,钩子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极轻巧的落入水中,只不过一下子,浮子就竖了起来,苏若没想到他居然真的会钓鱼,不由多看了他两眼。 "苏小姐你这般看着我,难道是对我有意思?"徐正庭低低的笑,一双眼直直的看着她。 "四少怕是想多了,现在还是白天呢。"苏若回他一个假笑,伸手从他手里拿过鱼竿,扬了扬,"这就多谢七少了。" 徐正庭没有说话,只是转个身去教古月兄妹了,古道也是个老实人,见他过来就伸手向他打招呼,"七少你好。"徐正庭笑着和他握手,随后就开始教他。紧接着是古月,古道倒是颇为担心,毕竟这徐七少也是名声在外,"女人如衣服,金钱如粪土"说的就是他。古月却不甚担心,看他这样子,说不准是对苏若有意思。 徐正庭悠悠的走到苏若那边,在树下找了个舒服的地方坐着。钓鱼是件极考验耐性的事情,需人静如处子,偏生苏若动如脱兔。右手拿一下,左手拿一下,偶尔撑一下左脸,过一会又换右脸,看的徐正庭一阵发笑。 苏若看了眼自己的浮子,翻了个白眼,"七少很闲?怎么不去陪那些等你等到望穿秋水的姑娘们?" 徐正庭站起身来,笑着摇摇头,"我觉得看苏小姐钓鱼也是件很有意思的事。" 苏若瞥他一眼,"想吵架?前面拐弯,好走不送。" 徐正庭走到她的身旁,看着她摆弄自己的鱼竿,不由轻笑,"这可是苏小姐的地盘,谁敢惹苏小姐啊!我只是在想苏小姐是不是该给谢礼?" "谢礼?"苏若顿了顿,随即摆摆手,"我可以送你一条鱼,前提是钓得到鱼。" 徐正庭看看她,又看看那浮子,道,"苏小姐这鱼可能有点金贵,不如与我跳支舞如何?" 苏若头也不抬,道,"七少想跳舞,可以回去找那些小姐,别扰了我的鱼。" 徐正庭愣了愣,扰了她的鱼? 他不由得好笑,叹了口气,道,"苏小姐这已经是你第二回拒绝我。" "哦,是吗?很荣幸。"苏若转过头,冲他粲然一笑。 徐正庭被她这一笑晃了神,余光瞥见浮子在动,赶忙叫道,"苏若快起!"苏若被他这么一喊,也感觉到手中的竿子在上下窜动,越来越猛烈,就在她感觉竿子要脱手而出的时候,一只手覆在她的手上,徐正庭握着她的手,带着那鱼在水里转圈,好一会,察觉到鱼的挣扎变小了,游得越来越来慢时,他轻松一挑,只见一条遍体乌黑的大鱼落在地上极为生猛的扑腾着。 徐正庭松开她的手,啧啧的摇头,笑道,"苏小姐还真是惊人,你家池塘也是,连这么大的乌鱼都有。" 苏若极嫌弃的看了眼那鱼,好丑,不想要,听到徐正庭的话,喜上心来,"你不是要谢礼吗?喏,那个。" "哇,若若这个鱼可是大补呢!"古月扑过来,用网兜装起那乌鱼,大叫道。苏若一脸的不相信,"你骗我的吧?你看它这么丑。" 古月白了她一眼,"你能不能不要以貌取人?不对,是以貌取鱼。" 苏若毫无底气的争辩,"我没有。"她是极爱吃鱼的,只不过这乌鱼丑的她没有食欲。 不再和她争辩,多说无益,反正这鱼她是不会要的,大不了再钓一条,她就不信还能是条乌鱼。转过身,却看见徐正庭坐在她的位置上,正在上鱼饵,笑弯了眼,不由挑眉。 "七少很开心?" "一般吧,不过你这朋友挺有意思。"徐正庭轻松的将钩子再次丢入水中。 苏若双手环胸,"怎么?看上人小姑娘了?"她叹口气,"可惜了,小姑娘有心上人了。" 徐正庭低笑,"我看着那么无聊?" 苏若撇撇嘴,冷笑,"谁知道呢?那可不一定。" 徐正庭将鱼竿放在石头上靠住,起身站到她的面前,低下头看着她,她的个子不高,刚好够到他的肩膀,轻笑,"那苏小姐有没有心上人呢?" 闻言,苏若皮笑肉不笑的回答,"自然是有的。" "哦?愿闻其详。"听她这么说,徐正庭倒是怔了怔,却不曾听说她有男朋友。 "苏彦。"苏若薄唇轻启,这个名字在她的生活里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了。 徐正庭在脑海搜索了一番,而后轻笑,"令尊?" "你难道没听过女儿是父亲上辈子的情人么?"苏若仰着头,毫不留情的道。 "苏先生的名字我也是听闻过的。"徐正庭突然俯身向下,笑,"如果他知道自己的女儿这般牙尖嘴利会怎么想?" "自然是该骄傲!他的女儿不会给别人占便宜。"他一俯身,两人之间的距离一下子靠的很近,苏若皱眉,伸手推开他,"七少家中长辈难道没有教过你礼仪?男女授受不亲。" 徐正庭笑意渐浓,"苏小姐倒是有长辈风范。"苏若拂了拂自己的长裙,一脸认真样,"教训教训你还是可以的。" 见她装着认真的样子,徐正庭不由得笑弯了腰,特别想替她顺顺毛,又觉突兀,"苏小姐才多大就想当长辈?" 苏若将手背在身后,轻哼一声,"年龄不是问题,重要是有人要让我当。"她笑眯眯的看着他,"是吧,晚辈?" "你倒是顺杆子爬的快。"徐正庭轻笑,话锋一转,"顺杆子爬的是什么?" 苏若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怒的狠狠踩了他一脚,咬牙切齿道,"七少这般没有风度,迟早会遭报应的。"他居然骂她是猴子! "哦?什么报应?"徐正庭脸上得意的笑容让苏若有种想揍他的冲动,碍着身份,不好动手,只是恶狠狠地道了句。 "报应不爽,你且等着。" 当真是报应不爽,或许是老天都看不过去女孩子被欺负,刹那间就是乌云密布,原本万里无云的好天气顷刻间就下起了雨。 苏若一边用手挡着雨,一边找古月兄妹,还不忘回头讽刺徐正庭,"说报应报应就来了,七少你的报应来的真快。" 徐正庭跟着她一路小跑,笑道,"是啊是啊,看来冒犯苏小姐是要天打雷劈的呀!" 不等苏若说些什么,天上就一阵雷声滚滚,苏若真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求你离我远一点,我不想被殃及池鱼啊。"徐正庭闻言轻笑,将身上的外套脱下来盖到她的头上。 "用我外套挡着点雨。"说完,徐正庭就先行一步跑了。这雨来的太快,气势磅礴,令人猝不及防,苏若也不知道能不能在雨全部下下来之前跑回主宅,早知道就不跑这么远了。 苏若刚跑回大厅,就听见外面噼里啪啦的雨声,抬头一看,这天当真黑的可以,昏暗昏暗的。她甩了甩头发,也不管什么形象,瞥见古月之后就将她带到了楼上房间,好在楼上房间还有她的衣服,至于古道就直接交给了下人。 第十二章 七少喜提苏若纤手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苏若和古月在楼上洗了个热水澡,换了套衣服,顺便用电吹风将头发吹干后才下的楼。下楼时,雨已经停了,大厅里人少了很多,大都应回家去了。环顾了一周,发现徐正庭正坐在沙发上和沈兰生及沈丘聊天,时不时还有笑声传来。徐正庭也换过了衣服,他身上穿的应该是沈丘的,深灰色的西服,里面是一件白衬,偏生白衬的前几个扣子还未扣好,本是一件保守的英式西服,愣是给他穿出了花哨感。 苏若犹豫着要不要将外套还给他,转念一想,一件外套他应是不稀罕的,于是心安理得的拉着古月出去呼吸新鲜空气了。 空气中弥漫着下完雨后独特的泥土味,却不令人反感,反而很舒服。外面已经有下人开始收拾被雨淋过的桌布,餐具,并且摆上精致的餐点。苏若本就没吃什么,更是为了钓鱼直接错过了午餐,如今确实饿了。 苏若拉着古月拿着盘子随意装了些点心,她又唤来侍者让她们准备一些蛋酥,而后和古月找了个比较空旷的地方,盖上野餐布。乐队又开始了演奏,悠扬动听的田园牧歌,配上好吃的点心,大抵就是幸福吧。苏若吃了东西,将饥饿的肚先生喂饱后,她忍不住给了世界一个大大的微笑。 恰好徐正衍携着妻子就要路过这儿,苏若本来不想招呼他们,转头却看见古月盯着人家那个侍卫长,也就是有过一面之缘的何方,小脸还有些微红,不由得促狭的笑笑,这妮子。 "四少,四少夫人。"苏若伸手向二人打招呼。徐正衍看了她一眼,就朝她那走去。 "苏小姐好。"徐正衍先道了声好,随后他的夫人也唤了声好。苏若招呼着他们坐下,随后笑眯眯的道,"何军官不要拘谨,你也坐。"何方得到了徐正衍的示意后坐在了古月的身边,果不其然,古月瞬间挺直了背,苏若不由觉得好笑。 "四少和夫人想吃些什么?"苏若开口问道。 徐正衍保持着沉默是金的原则,方沁看了眼丈夫,没有得到回应也就没说话。苏若在心里不禁摇摇头,纵然今时不同往日,但封建思想又何尝不存在?凡事都要看丈夫眼色,没有自主权的女子是悲哀的。 "四少不爱吃甜点,可以尝尝家常的戚风蛋糕,不甜。"苏若问的徐正衍,见他点头,心中松了口气,就怕他不搭理她,转而笑问,"夫人想要吃些什么?要不同四少一样?" 方沁听到她说徐正衍不爱吃甜点时一愣,纤长的眼睛微眯,旋即听见她问,笑道,"我和正衍一样就成。"苏若看着她笑,有些不自在,她的笑容和她平日里收集的仕女图,笑得客气,却不真实。她看了眼满脸春风的古月,心里苦笑,为了这个丫头,她真是赔大了。 苏若和方沁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聊了些什么苏若自己都记不清楚,只知道这气氛尴尬的她都想离开了。不过总归是等到侍者上戚风蛋糕,她拿起勺子就舀了一口,不甜不腻,松软可口,不错。 一口气吃了大半,苏若抬头,却猛的撞进一双漆黑深邃的眸子里,他的眼神就像星空一样深邃,仿佛看了就要沉沦。苏若回过神来,偏过头转移视线,却见古月只动了一点点,看到她身边的何方,不禁摇摇头,爱情使人盲目啊。 吃饱餍足,苏若有点困了,可是除了她,其他人的盘子里都还没怎么吃,她有些无奈。苏若百无聊赖的喝着咖啡,心里盘算着什么时候溜合适。 这时低着头的方沁突然抬起头来,看着丈夫,问道,"正衍,你不吃吗?" 徐正衍将目光放向外面的远山,道,"我不爱吃,你吃就行。"方沁应了声"嗯",又继续吃她的蛋糕,古月还在用蛋糕和身边的心上人传情。 "苏小姐可是在报社上班?"方沁放下勺子,擦了擦嘴,看向苏若,笑着问道。 苏若轻笑着,这个消息有心人只要想知道都不是问题,道,"是啊,怎么了?" "那一定很辛苦吧?"方沁浅笑,"沈先生怎么会同意一个人工作呢?" "我是我,舅舅是舅舅。"碰到这个问题苏若也不是很愿意回答,只是淡淡的道,"舅舅自是希望我能独立一些,省的整日里折腾他和表哥。" "这样啊。"察觉到苏若对这个问题的情绪变化,方沁笑笑就没有继续下去了。 "这样是哪样啊?苏小姐,你答应过陪我跳支舞的,可不准食言。"徐正庭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的手亲热的搭在苏若的肩膀上,她一惊,回头一看,却看见徐正庭笑意盈盈的看着她,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拉了起来,"四哥四嫂,我们就先走了。" 巧了苏若正好觉着尴尬,徐正衍若有若无的目光让她觉得难受,于是遂了他,道,"四少和夫人玩的愉快!再见!" 徐正庭挽着她来到草坪上,乐队正在演奏欢乐的圆舞曲,下过雨的阳光分外明媚,金色的光打在他们的身上,显得十分美好,让人有一种岁月静好,现世安稳的感觉。 苏若仰着头,将手搭在他的肩上,"徐正庭,我什么时候答应和你跳舞的?" 徐正庭揽着她的腰肢,笑道,"这不是看你在那闲的无事可干,帮帮你。" 苏若翻了个白眼,"那我是不是该谢谢你?" 徐正庭低笑,"如果你愿意的话,在下乐意之至。" 苏若好看的丹凤眼微微眯起,"你莫不是还想被踩一脚?嗯?" 徐正庭笑容可掬,"还请苏小姐脚下留情。" 苏若懒得理他,她有些困,先前便觉着困了,也不好起身离开,既然脱身了,还是要去睡一觉才好。 徐正庭舞跳的很好,搂着她随音乐而动,根本不需要她费心思去跟上他,她便趁机小憩一会。 徐正庭压抑着自己的笑意故作伤心的道,"苏小姐,你这样让我很心痛啊,你是第一个和我跳舞还能睡着的人!" "看来我很荣幸。"苏若的声音有一点慵懒,阳光有些刺眼,让她睁不开眼。她将手从徐正庭的肩上拿下来,打了个哈欠,"好了,我真该去睡了。" "好,我送你。"徐正庭笑着牵住她的手,拉着她往前走。苏若本想拒绝,想想她也懒得废一番口舌,他愿意送,那就送吧。走了一段路,她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皱了皱眉,发现他还牵着她的手,默默抽出自己的手。 "怎么了?" 苏若眯起眼睛,暗自翻了个白眼,"七少忘了,男女授受不亲。" 徐正庭笑的痞气,"身体上的接触都有了,还担心这个?" 苏若沉默,他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不行,这样不符合社交礼仪。" 徐正庭将她的手挽进自己的臂弯里,笑,"这样总可以了吧。" 苏若本就有些晕乎乎的,看着他想了想,似乎也没有问题,就是觉得不怎么对。算了,既然他想送她,那就让他送吧,省的她还要费一番口舌,反正又不是什么大事。徐正庭见她不反对,自是喜闻乐见,挽着她穿越人群,朝着大厅而去。 徐正庭一路将她送到大厅通往楼上的楼梯口,大厅里的温度和外面不太一样,微微刺凉的空气让苏若头脑清醒了一些。 将手从徐正庭的臂弯里抽出来,冲他客气一笑,"多谢七少了,再见。"徐正庭扶着楼梯的扶手,凑近她,唇边勾起笑意,"苏小姐,临东有个歌舞厅挺有名的,吃完饭我们一起去好不好?" 苏若摆摆手,她睡觉的时间都嫌少,才没有闲空去跳舞,"七少精力充沛,我自愧不如,就不去了。" "嗯,那我们就晚饭的时候见了。"徐正庭也不觉得她会答应,只是觉得她这一副意兴阑珊样子着实令人想调弄一番。 苏若闻言皱了皱眉,这一下却是醒了七八分,"哦,主编交代下来一些事,我过会就要回城,就不留下来和你们一起吃晚饭了。" 徐正庭刚还想说些什么,就看见她疾步上了楼,心中不由得不解,回城?他才不相信她说的理由,冷笑一声,因为四哥么?想起她和四哥在那儿你看过来,我看过去的,不就是在眉目传情? 希望她喜欢的不是四哥,他那个四嫂看似柔弱,谁又知道骨子里有没有狠辣,毕竟是方定山的女儿。徐正庭摸了摸下巴,突的笑了,先不管沈兰生是不是用她来代表自己的站队,若是,那他不妨娶了她,小野猫给他做夫人,倒真令人期待。 而这边上了楼的苏若一进房间,甩了甩脑子,就倒在了床上。她并非不愿参加这次的晚宴,而是沈兰生回国她才得知,军事演习当日,督军为什么要给她留一个靠前的位置,还刻意和她搭话,原来母亲的前任丈夫就是这个督军!而这次宴会,督军和他的夫人都会到场,她与母亲七分相像,难道不是平白惹人嫌? 苏若盯着天花板,好像,已经很久很久不曾见过父亲了? 第十三章 好友凌源,七少提名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沈兰生本是在草坪上和些许老友交谈,奈何一阵大雨,只得进屋避避,却听得下人来报,说是凌家凌源前来拜访。凌源与他乃是几十年的好友,送帖子予他,而下人回来却说他身体抱恙,怕是无法到席,没想到竟是来了。 沈兰生第一时间笑着迎了好友,在三楼靠大厅的位置摆了桌子,放上几样小菜,上了两杯雨前龙井,屏了外人,就开始了闲谈。凌源家也是世代行商,在这片土地上也算是扎根已久。 二人虽说是闲谈,但凌源却思及好友方才回国之故,给他细细分说了临东的各方局势。他知道沈兰生这段时间定是见过很多人,对局势自是有一定了解,但还是忍不住想要说个明白。 沈兰生微笑着听他说完,随即锤了锤他的肩,"凌源你还是老样子,操心那么多。" 闻言,凌源脸上也染上了笑意,"什么叫操心那么多,还不是为了你好。你一回来,这临东怕是又要掀起一阵风波了。" "这我自是了解,前几日,我和督军也谈过了,心里多少有点底。"沈兰生笑着摇摇头,"只要曾志和总司令在一日,应该也没有人会逼我站队。" 凌源轻笑一声,"你当真是这样想的?"他晃了晃手中的茶杯,"我也不想站队,可是呢?只要你待在这里一日,你,和你的沈家商行就算是不愿,只怕也不容易。" 沈兰生拿起茶杯,喝了口茶,甘里带苦,静静地听着凌源说道,"你也瞧过了督军,该对他的身子骨有些了解。督军不管事已经多年,临东大小事务皆交于徐守凡,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徐总司令这人却也固执,他是曾志一手带起来的,曾志的话,在他那堪比圣旨。如果曾志去了呢?" 沈兰生闻言想了一会,笑道,"飞龙离天,随云入渊;潜龙在渊,随云上天。当年出国我就并不赞同,作为国人自然是要在国内做一番事业,而如今虽是内忧外患,但这个时机在我看来是对的。"他摇了摇头,"英国虽好,但却过于安逸,阿丘若是再待下去,怕是要将一身魄力都磨尽了,倒不如回来闯一闯。" 凌源喝了口茶,撇撇嘴,"你这茶味道虽尚可,但是还是差了些,等我回去,我让人给你送些大红袍。"他放下茶杯,"独善其身?想法确实挺好,难。" 沈兰生笑了一下,独善其身自然是难,他也知晓,当初在定下阿丘和曾月的婚事的时,他就考虑到了这一点,而今也是稍稍安心,就算将来曾志真的去了,他的夫人徐锦翎看在女儿的份上也不会平白打压沈家。 而当他向曾志问起对徐家三子的夺权的看法时,他却出奇的淡定,似乎并没有将这个放在心上,又或者说他已有定人?他的话模棱两可,沈兰生对临东关系尚不明朗,也不好轻下决定,总之,能不扯上关系自是最好。 凌源随手从桌上夹起一粒花生,边吃边道,"除了虾腰面,也就这玩意吃的最长久。" 沈兰生微微一笑,"你还是和从前一样,一点没变。" "毕竟从小吃到大,就像枇杷,我现在不也还在吃。"凌源不以为然,转头一撇,却瞧见徐正庭正伴着苏若一道,甚是有些亲密,送至楼梯口,还要靠着扶手说半天的话,他靠在椅子上,半笑着道,"你看,你还想独善其身呢,人家已经找上门来了。" 沈兰生看了一眼,徐家七少?他正兀自思考着苏若怎会和徐正庭走的如此之近,就听见凌源轻飘飘的道,"徐家七少的事迹我可没少听,见他这般表现,怕是你家苏若很合他的心意了。" 沈兰生瞥了他一眼,说风凉话不腰疼? "苏若的身份我不相信你不知道,让她和徐家扯上关系,这是你愿意看到的?我还是找个时间把她送回英国,有我在,虽不至于被人欺负,但多少还是不好。" 凌源敛了笑意,没有说话。苏若,她的身份,若是曾家那母老虎知道了,只要她不同意,徐家少爷也没人敢娶她,他摸了摸下巴,嘴角微勾,不对,这徐家小七倒是不一定。 苏若在房间待了会儿就邀上古道古月两兄妹回城了,反正这个地方不需要她,可能她的存在反而会坏了某些人的计划吧。这个某些人自然是指沈兰生。 沈兰生邀请来的多数宾客都在下午就离去回城了,大家也心知肚明,他这次的晚宴请的都是临东最有名望的几大家族。徐正庭早知苏若没有参加,随意吃了点东西,插科打诨完了,趁着徐夫人还未发火,早早带上萧秦就回了城。 徐正衍没有看到苏若参加晚宴,心中奇怪,却没有出声询问,他的夫人正安静的待在他的身边。等着晚宴结束,客气的和沈兰生道了声别,就开车将夫人送回了府邸。 他今天心里莫名有股躁意,送完方沁回家本是想出去静静,但是方沁拉着他,她看着他,柔声细语,纤长的大眼睛里盈满了无声的诉求,还有,让他留下来的渴望。徐正衍默然,娶方沁不是他的本意,甚至娶她之前,他也只仅知道有她这个人罢了。她的性子和他去世的母亲很像,一样的温柔乖巧,不争不抢。 徐正衍靠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根香烟把玩,心思却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他看着方沁的时候,脑海里竟是闪过另一张脸,漂亮的丹凤眼,尖尖的小下巴,薄而弯的粉红的唇,嗓音清脆又带着江南特有的糯懦,笑起来的时候总是神采飞扬,俏生生的模样。 他有些烦躁,掏出银白色的打火机,"咔"的一声将烟点燃,径自开始吞云吐雾,陷入自己的世界。想起苏若对他笑的样子,他一阵恍神,她一定是故意的,没错,她一定是故意接近他的,肯定是沈兰生派她来接近他的。拦他的车采访他,不吃他的甜点,面馆的偶遇,还有邀请他草坪共坐,沈兰生想要表达什么? 徐正衍深深的吐出一口白色的烟雾,皱起了眉,可是,她接近的不止是他,还有,小七。下雨的时候,他看见苏若急忙忙跑回来,身上披着一件男士的外套,明显是淋了雨的。没过一会,小七也回来了,同样的被雨淋湿,而且,他的外套不见了。这怎么不会让人联想翩翩呢?他们去了哪?做了什么? 白雾中,徐正衍好像看到了米白色长裙的苏若歪着头在冲他笑,一双美眸顾盼流转,旋即又出现了小七的笑的极为张扬的脸,他拉着苏若,说,"四哥四嫂,我们先走了"。就像一对璧人,他们在草坪中央翩翩起舞,引了多少人的目光。 这是什么情绪?徐正衍甩了甩头,他为什么会在意她和小七的行为?他现在该在意的应该是自己的处境才对,前些天召开的财政会议上,中央又冠冕堂皇的拟定几条政策,裁剪了他们的军事经费。徐正衍心里冷哼一声,说的倒是言辞凿凿,谁不知道这是中央忌惮军阀势力过大。 政令一出,最为头疼心烦的就是他,他手下还有着他的第二军,养兵,本就是极耗经费。大哥为政党,对他根本就没有影响,而小七,他有一个好舅舅。左右帮他打点着,左一个调令,右一个许可,确实好本事。 第十四章 若抢新闻,庭开小灶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徐正衍还在兀自沉思时,方沁已从浴室里走出来,身上仅穿了一件粉白色的丝绸睡衣,如瀑的黑色长发落在胸前,一步步向他走近。 方沁靠在他的身边,垂下眼睑,手轻轻环上他的腰,低声道,"正衍,我们要个孩子吧。" 徐正衍顿了顿,灭了烟,"不是还有小云吗?" 他们之前有过一个孩子,因为方沁身体的原因,流产了,小云是两个人收养的孩子。 "这不一样,我想要一个,我们的孩子。"方沁说着直接吻上他,徐正衍反搂住她,化被动为主动,方沁在他的身下轻轻呻吟着,他的眼前出现的却是沈家小姐,苏若。 徐正衍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吧。 苏若并没有对外界进行过多的关注,每天窝在报社里,写写稿子,或者偶尔出门拍个照,剩下的时间都和古月一起打发了。 很显然,她之前的祈祷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自军事演习回来后,看着她寥寥无几的稿件,苏若觉得,自家主编已经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了,大概是顾及着涵养,对她还不至于破口大骂,但却也是横眉竖眼。 本着眼不见心不烦的原则,苏若觉得自己被流放了。主编挥了挥手,因为古月回了学校,所以她和古道就被派去抢新闻了,烈日炎炎,日光浴确实不错。 苏若处在一群记者的中间,高矮肥瘦,中央日报的,临东日报的,时事日报的……来的十分齐全。如果不是被人群挤的实在难受,苏若可能会忍不住鼓掌。 今天正在召开一场军事会议,说来也是可笑。前一个月的军事演习,是为了给北境黄家一个下马威,表明自己的立场。如今不过一月的时间,双方居然能够心平气和的坐下来谈判,可见其心胸,倒是可惜了那些小姑娘的爱国热忱。 苏若感觉人越来越多,也对,谁不想拍到敌对双方握手言和的照片呢?为了让她这小身板少受点累,她还是退出吧。 她手中紧紧拽着自己的相机,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从泱泱人群里面挤出来,差点没摔着。还没来得及呼吸一口新鲜空气,一个军装打扮的年轻军官噙着笑,走到了她的面前。 "苏小姐,你还好吧?我来带你进去。" 苏若抬头看了他一眼,她今天是带了眼镜的,她发誓,她绝对肯定没见这个人。还没等她开口说一句话,他径直拉住她的胳膊,绕过警戒线,朝会场而去。前面自有侍卫替他开道,只见原本水泄不通的人群,瞬间退到了两侧。 苏若不禁咋舌,这种众目睽睽之下走后门的感觉,真是……感觉有点欠揍。好不容易挣脱开了他的手,揉了揉自己的胳膊,向他问道。 "那个,请问一下,您哪位呀?"她的第一想法就是这个人是徐正衍的人。 那军官理了理帽子,笑着道,"苏小姐,我们见过的,我是七少的副官,董邺。" 徐正庭? 闻言,苏若虽有些惊讶,但表现的并不明显,不至于失了礼仪,如果忽略她眼底一闪而过的失望的话。 "是吗?我记性不太好,那董长官替我谢谢七少。"苏若微微一笑。 "那是自然,苏小姐请便,我还有一些事,就先行一步了。"董邺抬起左手看了看表,继而说道。 苏若不甚在意的摆了摆手,"董长官有事就去吧,我就一个人到处逛逛。" 董邺朝她点点头,就转身离去了。苏若拿着相机东走西顾,风景照倒拍了不少。东山靶场的空气一直很好,她连着呼吸了几口,只道是心肺皆顺畅了。 这次会议地点选在了徐家的东山靶场,她本有些不解,但仔细想了想,这临东军权全都掌握在徐家手里,倘若不是督军尚在,这临东怕是也要改姓徐了,所以,在徐家的地盘上开会,也情有可原。 苏若拿着相机走着走着,就不知不觉走到了马场。其实一直挺喜欢这样的环境,蓝天白云,一望无际的平原,田园牧歌,只可惜临东这样的地方很少。 苏若眼尖的瞥见前方较远处有人正在骑马,看身形,骑马的是个男人。她挑眉,正巧来了兴致,二话不说就拿起相机,对光,放大,再聚焦,那男人似乎是有所感应一般,转过头对着她,咔的一声,正好拍下了这个瞬间。 照片拍的很好,棕马,逆光,再加上男人一惯的笑容,着实养眼。看着拍下的照片,苏若微微愣了一瞬,徐正庭,怎么会是他? "哒哒哒",只听见一阵的马蹄声传来,苏若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徐正庭认出她来了。她看着他,他驾马奔驰不过分来钟的时间,苏若总觉得这种场面似曾相识。 “苏小姐,好久不见。”徐正庭翻身下马,牵着马辔,笑着走到她的面前。 “徐七少今日怎么有空在这遛马?”苏若挑眉,他身上尚且穿着军装,又在此地,说明他应也是要参加这场会议的。 徐正庭伸手随意理了理自己被风吹乱的头发,笑的一贯温和无害,说道,“天气太好,实在不愿错过。” 这理由很令人服气,说敷衍都是抬举他了。 苏若翻了个白眼,“行,那七少您继续遛马,我还有正事,就不奉陪了。”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我好歹也帮了你一把。”徐正庭一把拉住她,故作痛苦状,“你就这么对我?嗯?” “那你想怎么样?三跪九叩的感谢你?”苏若歪着头看他,好看的桃花眼潋滟着光芒,她知道他指的是董邺带她进来这件事。 “哪敢让苏小姐三跪九叩呢?只不过是看天气不错,恰好苏小姐又在此,不如一起骑马如何?” 苏若直勾勾的盯着他,自她来了临东,就听到了不少关于徐正庭的消息,什么不务正业,游手好闲,还有各种花边新闻,譬如前不久刚和某电影女星分手。 可她始终不觉得,现在看到的他,就是真实的他。那这样的人,心机实在太重,将权谋玩弄于鼓掌,她可不愿交这样的朋友。 第十五章 丢手链,苏若急疯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怎么,苏小姐看上我了?”徐正庭见她看着自己,伸手在她头上敲了一下,忍不住调笑道。 苏若也回过神来,狠狠瞪了他一眼,“这笑话不好笑。还有,我该去会场了,否则主编非得辞退我不可。” 徐正庭哈哈一笑,中央日报的主编他自是知道的。这可是临东著名的四大名媛之一。一言一行自成一家,平生最不喜的就是苏若这般的娇养小姐了,怕也是好涵养才容忍了苏若这样久。 “不急,你把相机给我,我让萧秦那家伙去帮你拍几张照片,包你满意,这样总可以了吧?”徐正庭低着头,含着笑,低沉的嗓音萦绕在她的耳畔。 “不了不了,七少的好意我心领了,该自食其力不是吗?”苏若没有受他蛊惑,相反笑的有些疏离。 徐正庭摊了摊手,脸上满是遗憾,“那好吧,既然如此,那送苏小姐一程,总不会还拒绝我吧?” “既然七少愿意,乐意之至。” 其实苏若今天为了这个采访特地穿了身轻便的衣裳,英格兰传统的休闲骑士装,倒是挺适合骑马的。如果不是担心主编一个不高兴,丢了她这个饭碗,她挺乐意骑骑马的。 徐正庭一路牵着马,走在苏若的身边。时不时说两个笑话,气氛倒也不至于太过沉闷,不过却也引了不少人的侧目。 苏若在会场外随意找了个长椅坐着,用手轻轻揩去额头的细汗。会场的大门还未打开,会议还在继续,苏若余光瞥见靠在一边气定神闲的徐正庭,不由得疑惑。 “你为什么没有参加会议?” 徐正庭玩世不恭的笑,“无聊呗,与其做没有意义的事情,倒不如趁这个好天气,骑马不是更为惬意?” 苏若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没再多问,她也觉得没意义,现在能够握手言和,谁又知道什么时候就翻脸不认人了呢? 北境黄家与督军有杀子之仇在先,言和基本是不可能的事情。再者,临东在督军曾志的领导下多年没有战争,就算是在全国,经济实力也能排的上名。这大概也是沈兰生选择在这里落脚的原因之一。 想到沈兰生,苏若不露痕迹的拧了拧眉,而后下意识的摸向自己的右手手腕。手中光滑的触感让她一惊,随即蹭的一下坐起来,慌乱的朝四周看了看,口袋也是空空如也。 徐正庭见她这般模样,也是一愣,从未见过她在人前失态成这样,不由忙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我的手链不见了,这个对我很重要。”苏若眼底是止不住的慌张,急的眼眶瞬间蓄满了泪,这个是母亲留给她唯一的东西了,可是如今却找不到了。 徐正庭握住她的肩膀,强制让她安静下来,低声道,“你不要急。你先告诉我,它长什么样子,我派人去帮你找。” “一串银色的手链,上面有一个液滴形状的吊坠。”苏若的声音有些颤抖,她想起来,好像最后一次见它是在外场,当下就甩开徐正庭的手,不管不顾的朝外场跑去。 “苏若!” 徐正庭在她身后喊了一声,她没回应他。他眉头一皱,看见她丢在地上的相机和包包,才知道这个东西对她的重要性,是连采访和饭碗都比不上的。 随后即刻唤来站哨的士兵,和他们描述了刚才苏若描述的那样,让他们立刻去找,着重找马场那边。吩咐完了后,收起苏若的相机,就准备去找她。 “徐七少这急匆匆的是要赶哪去啊?”一道懒洋洋的声音漫不经心的从徐正庭身后传来。 徐正庭转身,就看见白涵曦正在身后笑眯眯的看着他,他不由挑眉,“哟,我道是什么风居然能把白大少给吹来?” 白涵曦一身深绿色的军装,倒是一个仪表堂堂公子哥,他笑着捶了他一下肩膀,眼神瞟向苏若离去的方向,似笑非笑,“怎么,嫌我碍事了?还白大少,你干脆喊白公子,倒更显疏远。” “兄长。”徐正庭揉了揉发痛的肩膀,无奈笑道,“这让记者拍到又是一阵腥风血雨了。” “你还怕这些?我都当你是铜墙铁壁。”白涵曦挑眉,“我们的关系,旁人还有不清楚的?” 白涵曦和徐正庭一起在美国留的学,关系好那是出了名的,一方有事,另一方绝对不会姑息的。再加上黄少琰,三个人可谓铁三角,虽然如今阵营并不相同,甚至处于敌对面。 徐正庭看了看外场,苏若的身影已经淹没在了人群中,恰好萧秦就跟在白涵曦身后,于是吩咐道,“萧秦,你帮我看着点苏若,她情绪有些不稳定。” “你怎么人家若若小姐了,能让人家一脸惊骇的跑掉?”萧秦也是个不正经的,见他似乎是走了心,也不由得调侃道。 徐正庭白了他一眼,将苏若的相机和包包丢到他的怀里,“就你废话多,记得把这个还给人家。” “少庭啊,你这样被瞧见了,还当的起那风流公子的名号?而且,”白涵曦顿了顿,随后促狭的笑看着他,“那位刚才就在那楼上看着呢。” 徐正庭闻言,脸色微变,有些苦恼的揉了揉脑袋,“少琰哥怎么会让她来,难道就不怕坏事吗?还有你怎么也来了?” “少琰耐不过她一口一个少庭哥哥。”白涵曦摊了摊手,随后变得愠怒,声音不由得提高了几个度,“你道是为什么?那黄家三叔只顾着他自己抱日本人的大腿,谈判就是他搞出来的!” “还有,你们怎么会答应言和的谈判?督军当真如此心大?不然,少琰怎么会派我来?” 徐正庭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双手随意插到裤兜里,“你以为他想?上头连着几个加急文件,嘱咐一定不能办砸了这事,否则,谁愿意坐下来?” “这倒也是,不过,他这手伸得也太长了吧?”白涵曦不由咋舌,这地方是他们千辛万苦打出来的,就这样甘心听别人的话,太憋屈了。 徐正庭抬眸望向远处,唇边勾起一抹不甚在意的笑容,“你以为临东和你的北境一样?” 第十六章 一见钟情,一往情深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白涵曦瞪他一眼,“哟呵,还端起了长官的架子。比我早毕业了不起?”徐正庭学业一直都很优秀,甚至直接跳级,比他还要早一年毕业。 徐正庭看见萧秦还在旁笑着,不由瞥他,萧秦即刻收了笑,赶忙去了外场,惹毛了他可不好受。 “少涵兄,我这哪是长官架子。”徐正庭摇头,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烟,抽出一根递给他,“不过是见得多罢了。” “我已经很久没碰这玩意了。”白涵曦摆摆手,拒绝。 “哦?因为心怡?”闻言,徐正庭笑了起来。 黄心怡,北境黄家大小姐,黄少琰的妹妹。也是被捧在手心长大的,骄横,但就是被她哥吃的死死的,说往东,绝对不会往西。偏偏就是喜欢徐正庭,还是一见钟情的那种。 “这小祖宗不喜欢烟草的味道,但凡是有一点味道,都要让我离她三米远,不,是五米。”白涵曦无奈苦笑。 徐正庭不管他,自顾的点起一根烟,“少琰哥不是给你们订婚了吗?怎么,还没追到?” 白涵曦翻了个白眼,而后叹了口气,“一往情深终究比不过一见钟情。” “一见钟情只是眼睛定下的终生,但是眼睛有时也是会骗人的,我倒更愿意相信一往情深。” 徐正庭笑了一声,不以为意,女儿家向来只相信自己看到的,而心里真正的选择往往是被忽略了。不知为何,说这话的时候,他想起了苏若。 “这是来自情场高手的感悟?”白涵曦笑着打趣到,余光瞥见后方一抹婷婷袅袅的身影,用胳膊肘撞了撞她,“这不,说曹操曹操到。” “少庭哥哥。”黄心怡穿着一身深绿色的军装,一头微卷的短发,秀气的柳叶眉,嵌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而此刻正哀怨的看着徐正庭。 徐正庭如临大敌般转过身,笑道:“这是谁又惹我们心怡小姐不开心了?” 黄心怡皱着眉看着他手上的烟,无奈后退了几步,道:“你先把烟丢了。” 徐正庭摇摇头,只得把刚点的烟给掐灭了,笑着说道:“现在可以了吧?你来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因为我想你了,还不成?”黄心怡走过去,扯了扯他的衣袖,她生的挺高,目测比徐正庭低了半个头左右,“我可是央求了哥哥许久,他才答应我的。” “我的大小姐,这可不是玩乐的地方。”徐正庭无奈,伸手将她的手扒下去,“你们来这是谈判的。” “谈判谈判,他们谈判,我就不能来找你了?!凭什么就因为我们所处的阵营不同,就要断绝我们的关系?”黄心怡说着就红了眼眶。 “我的大小姐,没你说的那么严重。”白涵曦扯了扯唇,“谁说要断绝你们的关系了?” 黄心怡瞪他,说道:“你们不允许我见少庭哥哥,不就是这个意思?” 白涵曦扶额,无话可说,徐正庭倒是十分淡定,见怪不怪,说道:“心怡,你别再闹了,少琰哥要是知道了,又得关你几天。” 黄心怡闻言先是一愣,随后似是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猛然道:“少庭哥哥,要不咱们私奔吧?” 徐正庭差点没被她这话呛死,私奔?白涵曦也被她这话吓得不轻。 徐正庭拍了拍她的肩,一贯的温和笑:“心怡,你还是先问问你哥的意见吧。” “一丘之貉!” 她哥要是会同意的话,早就同意了,还需要私奔吗?哼,在他们眼里大概感情都不值钱,永远没有权势和地位重要。 黄心怡气的直接甩袖子走人,只留给他们一个潇洒的背影。徐正庭摸了摸鼻子,看了看愣在一旁的白涵曦,说道:“兄长,愣着干嘛,还不快去追她。” 白涵曦闻言,朝他点了点头,就跟着黄心怡一起走了。白涵曦喜欢黄心怡,他和黄少琰也清楚,就他本人一直无所行动,明眼人看的心里着急。 徐正庭收了笑,理了理自己的衣服,前下他从会议室里偷跑出来骑马,既然白涵曦已经出来了,就说明这场会议应该已经结束,父亲那边还是要给个交代。 而另一边,苏若跑回外场,沿路都细细找寻了一遍,却是没发现一点踪影。她不死心,硬是挤回人群中,偏生这个时候会议结束,外场的记者被放行,个个跟不要命似的往前冲,倘若不是正好在旁边的古道眼疾手快拉住她,怕是要出一场事故了。 待古道问完前因后果,索性要帮她一起找,苏若虽然心急,却也还记得两人来此的目的,让古道赶紧去凑个场子,她自己可以的。苏若将这片都找过一遍,仍然没有看到那链子的踪影。 恰好萧秦提着相机和包包过来,看见她,不由疑惑问道:“若若小姐这是在找什么?” “萧秦?”苏若抬起头看他。 “哦,是正庭让我过来帮你的,顺便还你相机。”萧秦觉得关键时刻还是要帮自家兄弟一把。 “谢谢了。” 苏若道了谢,接过他手中的相机和包包,又仔细的再检查了一遍,也不在,只是不知是到底丢在哪里了。她沿路又找了回去,低下头在一簇草丛里找的时候,就听见一道俏生生的声音从头上传来。 “你就是刚刚和少庭哥哥在一起讲话的人?” 苏若抬起头,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张好看的脸,女人的脸。她皱了皱眉,想了半会,才确定她说的应该是徐正庭,她也不管她,低下头继续找。 来人正是黄心怡,她一气之下往外走,正好就碰上了找回来的苏若。 因为他们三人关系铁如兄弟,又以黄少琰最大,所以依次类推,就有了白少涵,徐少庭,不过也只有些许亲近之人才知道这个叫法。 “是又如何?” “告诉我,你们刚才都聊了些什么?”黄心怡气还没消,眼下又掀翻了醋坛子,话语间不免有一些强势。 “这位小姐,这好像属于我个人的隐私吧?”苏若挑眉,不明所以。起身,又去了另外一堆草丛。 萧秦见状赶紧出来打圆场,笑道:“心怡,若若小姐还有事,你也开了一天的会了,还是回去休息吧。” 黄心怡瞟了一眼萧秦,没理会他,径直对着苏若说:“如果本小姐一定要知道呢?” 第十七章 四少捡漏,七少逢机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哦,是吗?无可奉告。”苏若又找完了一堆草丛,还是没有,心下里本就烦躁,再加上还有一个黄心怡在旁边唧喳,更是不爽。 “你!”除了像徐正庭这样的个些人,黄心怡还没在别人手上吃过瘪,当下也是气极,“很好,我记住你了。” “谢谢你。” 苏若起身,站到黄心怡的面前,淡淡的直视她。宛如琉璃般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看着她。纵然黄心怡高她半个头左右,但在气势上却完全没有被压制。 萧秦在一旁看的心惊肉跳,都是被宠成公主一样的人物,一边是徐正庭在护着,一边是北境小公主,他得罪了那一边都不好。 “你叫什么名字?” “苏若。” “苏若小姐,抱歉,给你添麻烦了。”黄心怡还准备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白涵曦及时赶到了,一把将她拖到自己身后。 “不碍事。”苏若挑眉,也来不及去思考两人的身份和关系,只知道是徐正庭招惹来的。 “既然苏若小姐在忙,那我们就不打扰了,先行一步。”白涵曦看了看周围在草丛里的士兵,心知她定是有事在忙,当下只想带着黄心怡离开。 也不管黄心怡在一旁吵闹,向萧秦过点头之后,径直带着她就离开了。 苏若并没有将这一件事放在心上,而是专心寻找她的手链。一路找到了马场里,还是没有找到。倒是找到了很多不该找到的东西,譬如一只口红,一把手枪,诸如此类。 到底丢在哪里了呢?苏若都快找疯了,去过的每一个地方她都找了一遍,就是没有它的踪迹。这是母亲去世前给她的,她说,这是她一辈子的念想,希望她不要像她一样,人生十几载,只为等一个不会来的人。 此时已经黄昏,苏若蹲的太久,起身时眼前一黑,脚下一个踉跄就向前扑去,本以为要和草地来个亲密接触,却没想到跌进了一个宽厚的怀抱里。 “苏小姐,你没事吧?” 苏若抬头,刚好撞进那一双深邃的眸子里,点点星光,仿佛能将她吸进去,是…徐正衍。他还是不苟言笑,但这次,苏若却从他的眼里看出了一丝担心。 “我没事,就是脚有点麻了,休息一下就好。”苏若笑了一下,徐正衍将她扶到前方不远处的一个长椅上坐着。 “苏小姐在这里做什么?记者不是应该早就走了吗?”徐正衍问道,方才在记者人群里他没看到她的身影,路上却无意间听见士兵的对话,说七少爷为了一个女记者正在掘地三尺的找东西。 他第一反应就觉得这人一定是苏若,循着找了过来,没想到真的看到她。 苏若闻言,眼神瞬间暗淡下来,不由垂了眼睑,“我的手链掉了,那是我母亲的遗物。” 徐正衍听言,脸色有些怪,只见他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一条手链,问道:“你说的手链,是不是这个?” 苏若不抱希望的撇了那手链一眼,随即立刻从他的手上抢过手链,银制的手链因为时间的缘故。已经泛黑,上方挂了一个水滴形的白玉吊坠。她朝里面看了看,依稀能够辨别出上方的字,沈蓁。 “谢谢你,四公子。”苏若发自内心的感谢,失而复得的喜悦让她有些难以抑制。 “举手之劳而已,苏小姐不必多谢。”见她笑的开心,秀气的眼弯成了月牙,他不自觉也染上了一抹笑意。 “四公子以后喊我苏若就好了。”苏若将手链重新戴回手上,笑着对徐正衍道,“改日定要好好谢你一番。” “可以。”徐正衍破天荒的唇边勾起一抹笑,落日的余晖洒在他的脸上,给整个人平添了几分柔和。 徐守凡此刻正坐在书房里,揉着自己发痛的太阳穴,他这头疼的老毛病真是越来越严重了。改天,还是要去医院检查检查才行。 徐正庭走进来看到的就是这副场景,随意找了把椅子坐下,嘴角轻挑,“父亲这病还是早些去看看才行。” “嗯。”徐守凡应了一声,随即皱了眉,“你方才去了哪?你就不能注意一下场合?” 徐正庭脸上此刻没有丝毫表情,和平常完全不同,“太无趣了,待不住。”看着一群人在那虚与委蛇,简直是倒胃口。 “待不下去?”徐守凡猛的拍了下桌子,怒道,“那你什么时候待的住?抽烟?喝酒?” 徐正庭脸上浮起一抹笑容,架起二郎腿,散漫的笑:“父亲为了了解我怕是废了不少心。” 徐守凡闻言怒不可遏,冷笑一声,想着说也说不过他,干脆闭上眼睛,平复一下心情。 “近几日的军报可读了?” “读了。”徐正庭抬眸,“南山口有些不太平,异动很多。” “没错。”徐守凡依旧闭着眼,“你是怎么想的?” 徐正庭有些吃惊,没想到他会问自己,顿了一下,将自己的看法说出来:“如今黄子烨当权,紧着日本人想要和我们谈判。我们虽然迫于中央的压力,但其实他们也措手不及,没有想到。双方谈判都没有诚意,打一仗是难免的。” 徐守凡点了点头,太阳穴又是一阵刺痛,“你觉得呢?” “嗯?”徐正庭闻言一愣,“觉得什么?” 徐守凡睁开眼,盯着他看,“你难道不想试试?” 徐正庭倒是呆了一下,没有想到他会突然这么说,试一下?他嘴角弯了弯:“父亲的意思是什么?” “你还在装傻?”徐守凡眼中已有愠怒,“我的意思你还不明白?” 徐正庭脸上是一贯温雅的笑,不明觉厉。父亲终于舍得让他试一下了?他从国外回来也已经几年了,也不再是当年那个意气风发,不懂权谋的小子,不让他动手,是怕他抢了四哥的位置? 徐守凡见他不说话,相互沉默了一会,才开口道:“如果打大了,你四哥的人手必定不够,你的第五军也该出来亮亮相。” 徐正庭挑眉,笑道:“父亲这么放心我,我倒是有些受宠若惊。” 第十八章 帘外烟和月满庭,此时闲坐若为情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你曾伯伯对你很是看重,你这次不要让他失望。”徐守凡见他散漫样子,不由得又是一气,厉声道,“收一收你的性子,就不能学学你四哥?” 徐正庭脸上笑容不变,只是眼神冷了一瞬,漫不经心的道:“四哥自然是好的。改日定要去曾伯伯家拜谢,这个机会可是来之不易,就怕我的好四哥不让我表现。” 随后也不等徐守凡开口,从椅子上起身,转个身径直就离开了。 徐守凡一口气差点没喘过来,他这个老七什么时候能让他省点心?自他从国外回来之后,对所有人的态度都变得不同,只是骨子里的桀骜不曾有半分变化。怕只是几年前的那件事一直梗在他的心头,认为全世界都负了他。 回来之后成立了第五军,也是当真有几把刷子,整个第五军就像铜墙铁壁,半分消息都传不出来不说,连他这个总司令都插不进人。 有顾家在他的身后提供财力支持,引进的装备武器全都是全新的,还有完全不同于东方的训练方式,全西方氏的教化,俨然独立于一方。 跟了他十几年他的随身随从秦风,端了杯茶走进来,笑着替他顺了顺背,说道:“司令你为何总是要和七少爷置气呢?” 徐守凡喝了口茶,气还没消,也不由叹了口气:“不是我和他置气,而是他实在不让人省心。” 秦风笑道:“七少爷从小就伶俐聪明,看事情更是玲珑剔透,他定是明白您的意思的。” 徐守凡不屑的嗤笑一声:“他?除了会和他的四哥争强好胜,然后抽烟喝酒玩女人,他还知道什么?” 秦风摇摇头,笑着道:“七少爷的第五军不是办的挺好的吗?只要给他机会,一定也不会差的。” “但愿如此吧。”徐守凡闻言,心头却染上一丝忧虑,若真能如此,那倒还好。小七这孩子脾气倔起来和他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他的兵从未上过战场,有没有军里的那些老家伙提携,再加上,小四真的会给他机会吗? 他的头又开始疼了,秦风见状赶忙给他揉揉太阳穴,旧时候落下来的毛病,如今发作的是越发厉害了。 门外一名侍卫走进来,向徐守凡鞠了一躬,说道:“总司令,大少爷派人来问,您晚上的晚宴还参加吗?” 徐守凡闭上眼,随意摆了摆手,说道:“见到黄家的人,这脑袋就疼,不去不去,让他趁早打发了他们走。”眼不见心不烦的。 那侍卫继而又说道:“四少爷派人来问,说是北境似乎有了异动,需不需要开会商讨一下。” 徐守凡眉头一皱,说道:“不用了,让他自己决定就好。” 那侍卫应了声“是”,就退下了。秦风对他的安排略感诧异,于是问道:“司令这般安排是不是不够稳妥?” “小四的两个军都守在前线,召开会议固然是好,但强行安排小七和他们一起,怕是会引来非议。”徐守凡缓缓睁开眼,眼里尽是无奈。想起小七说的“就怕我的好四哥不让我表现”,他就一阵心悸。 当年的那件事,小四做的确实太过火了,两兄弟本就不合,如今更是势如水火,不可相融。 苏若找到手链后,心情正好。沈丘来找她,说带她出去玩,苏若本不愿,耐不过他的软磨硬泡,说什么她要是不去看着他,他可能被啃的连骨头都不剩。 他们去的地方是临东有名的歌舞场,名为仙乐斯。是应了一些商人的邀请,推辞不得,于是沈丘就拉上了苏若,反正有她在,多多少少能挡些莺莺燕燕。 苏若挽着沈丘的胳膊,优雅的和他们敬酒。她今天穿着一身酒红色的旗袍,长发随意绾成了丸子头,更添一分娇俏可人。 应对完了一圈之后,她就懒懒散散的靠在柜台边上,看着这一片的奢靡,沈丘在旁边和人聊着什么。她的酒量不算差,比她那不争气的表哥是要好的许多。 她有些百无聊赖的支起下巴,另一只手在柜台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敲打着,视线在周围绕了一圈,然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不知是不是真的有所感应,只要苏若看着徐正庭,徐正庭不管在做什么,一定会转过身来。 徐正庭下意识的转身,就看见苏若用纤细的手支着下巴,正笑意吟吟的看着他,她拿起桌上的酒杯,冲他摇了摇,随后一饮而尽。徐正庭不由微笑,将手中的酒杯同样一饮而尽。 不知沈丘和她说了些什么,她娇笑了起来,拿起手上的包就往他身上抡,徐正庭注意到,她的右手手腕上戴着一串手链。 他昨天找到她的同事,就是那天一起钓鱼的小伙子,问了问她的手链,他说,那是她母亲给她的,说是那个液滴里刻着她母亲,还有她爱人的名字。 她的母亲,倒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只是不知道,那里面刻的她爱人的名字,究竟是谁? 徐正庭身为临东第一风流公子,自是仙乐斯的熟客,他一来,不少的漂亮姑娘都涌上来,一口一个七少。而此番他来这是来招待白涵曦这一群北境谈判队的。 “哟,少庭,这不是下午那个小美人吗?”白涵曦促狭的看着他,笑着调侃道。 萧秦摇了摇头:“啧啧,你是不知道,他下午派了多少人帮她找那个手链,当真是怒发一冠为红颜。” “我知道。”白涵曦想起他找到黄心怡的时候,边上一群的士兵,“所以最后找到了没?” 萧秦扁扁嘴,看了眼徐正庭的脸色,见没有什么变化,才说道:“找是找到了,倒不是咱们英明神武的七公子,而是四公子。” “四公子?徐正衍?他怎么找到的?”闻言,白涵曦很是诧异,怎么好巧不巧就被他捡着了。 徐正庭但笑不语,只是对着苏若站着的地方发呆。一条手链而已,他可以送她一条一模一样的,但是要有些变动,譬如,液滴里的字,他觉得“庭若”就不错。 帘外烟和月满庭,此时闲坐若为情。 第十九章 沈丘喝醉,少庭哥哥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我说,少庭你不会真看上人家了吧?”白涵曦狡黠一笑,“让我猜猜是一见钟情呢?还是你一往情深?” 萧秦也笑:“你是不知沈家父子有多宠这个宝贝外甥女?” 董邺瞟了一眼,淡定的说道:“可不,瞧,人家表哥过来找你算账了。”徐正庭自从看见人家,就再没有挪开过眼,人表哥能不找他吗? “七少今天也在这里请客吗?”沈丘端着酒杯,含笑走了过来。 “真是没想到,克余有一日也会到这种灯红酒绿的地方来。来来来,坐下坐下。”萧秦笑得一脸不怀好意。克余是沈丘的字,也是极少数人才会喊这个字。 “阿秦,你…”沈丘话还没说完,就被一群涌上来的莺莺燕燕围住。 “大家别给七少客气,克余平素里正经古板,今日倒要让他不醉不归。”萧秦私下爱厮混,在英国的时候,和沈丘交情挺好。 “阿秦,你知道我不会喝酒的。”沈丘刚想推辞,奈何人家酒已经送到嘴边上了,也不好不喝,只好应承了下来。心里想着定要找个机会好好说萧秦一顿。 虽然身处英国,已经是一个开放的国家,但沈兰生在教导孩子这一方面,却丝毫没有马虎。像一些风月场所,他是从来不让沈丘和苏若去的。 见沈丘喝的也够多了,萧秦让那些个陪酒的小姐们推下去,扶了扶沈丘,问道:“克余,你还好吧?” 沈丘甩了甩脑袋,他只觉得整个头都是昏昏沉沉的,努力睁开眼睛,说道:“阿秦,今天我记下了,等有一天我定要讨回来的。” 萧秦忙着拍拍他的背,替他顺气,而其他人听到这话纷纷都笑了起来,这沈家少爷性子倒还不错。 白涵曦瞥了眼苏若在的位置,笑了笑:“少庭,到你出场的时候了。” 徐正庭看过去,只见苏若周围已经聚了一群富家子弟,穿着甚是不凡,不过能出没在这种地方的人,大多都是非富即贵。而像苏若这样漂亮的小姑娘,身边有没有男人,自然会有一群狂蜂浪蝶。 徐正庭也是笑了笑,英雄救美什么的,确实不错。不过苏若并没有让他如愿,也不知她说了些什么,那群狂蜂一个个都青了脸色退了下去。 徐正庭意外的挑眉,心中也甚是好奇她说了什么。不过萧秦倒是不顾一切的大笑起来,说道:“正庭,你看人家姑娘根本就没有给你机会。” 沈丘突然咳了一声,不外乎是萧秦心下一激动,拍他的时候用力了些,这个账他先记着,他萧秦赖不掉的。 “你们大可放心,我这妹子什么都不行,让对她不怀好意的男人知难而退这一点,堪称巅峰造极。” “从前也有不少人想要追若若,她一个个的不动声色的全部解决了。” “外人给她起了个别号,叫做,辣手摧花苏小姐。” “噗哈哈哈!” 萧秦,白涵曦和董邺全都忍不住一个个捧腹大笑了起来,辣手摧花苏小姐?徐正庭有些意外,但嘴角还是弯了弯。 “少庭啊,你听到了没?辣手摧花苏小姐啊。”白涵曦拍了拍他的肩,“路漫漫其修远兮,兄弟保重。” 徐正庭看了他一眼,笑着打趣说道:“没错,情不知其所起,一往而情深的白少爷?” 白涵曦被他一句话堵的没话说,这么说起来他和徐正庭倒还真有几分相似,不由得生出一股惺惺相惜之感。 董邺看了他们一眼,摇摇头,指着苏若说道:“两位兄台,别再酸对方了。还是准备准备英雄救美吧。” 徐正庭闻言朝苏若看去,随即眉头一皱,只见两个流氓团团围住了她,瞬间就看不见她娇小的身子。徐正庭抬腿就要往那边去,谁知其中一个流氓突然捂着脸往后退,苏若拿起包朝另一个也砸去,不死心,临走的时候还朝两人各踹了一脚。 这才慢悠悠的理了理自己的头发,轻哼了一声,才袅袅婷婷的离开,往徐正庭这里走来。 萧秦几人面面相觑,随即都一齐笑着看向徐正庭,辣手摧花苏小姐果然名不虚传,不知道他能不能消受的起。 苏若见萧秦拍着自家表哥的背,就知道肯定是被灌了不少酒,于是去扶着他,问道:“表哥怎么喝的这么多?” 沈丘也是喝醉了,有些委屈的看向自家妹子,打了个嗝,说道:“还不是都怪萧秦那厮。” 苏若挑眉看向萧秦,萧秦摸了摸鼻子,急了摊手,干笑道:“这可不能怪我。” 沈丘抬手就往他脑袋上招呼,说道:“怪你。” 萧秦捂着头,面露痛苦,道:“克余你这是谋杀!” 苏若笑了笑,说道:“表哥喝醉实属罕见,动手打人应也是头一回,怕是表哥对萧先生怨念有些深啊。” 萧秦刚想反驳,说这不能圈怪他,他还不是为了徐正庭,偷鸡不成蚀把米。这时沈丘脑袋一歪,就靠在了萧秦的肩膀上,睡了过去。 “话说,你表哥这酒品还真是好,不闹腾,只是睡觉。”萧秦有些无奈,自己灌醉的人,哭着也得善后。 苏若扬了扬唇,看了几人一眼,又看了徐正庭一眼,再看了看周围个个风姿绰约的姑娘们,道:“没想到几位还真是挺受欢迎的。” 董邺笑了一声,一脸促狭的看着徐正庭,白涵曦眼疾手快的赶在徐正庭出来为自己辩解的前头,不怀好意的笑道:“苏小姐可别误会了。我们哪有这么大的面子,这都要谢谢少庭兄了。” 周围的姑娘们闻言也纷纷应和道,徐正庭现在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免得越抹越黑,只能无奈笑道:“不客气。” 苏若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想起关于他的花边新闻,对这倒也不足为奇。 “徐七少,今天下午谢谢你了。”苏若唇边浮起笑意,感谢道。 徐正庭笑的温和散漫:“能为苏小姐办事,荣幸之至。” 苏若挑眉,连忙摆手道:“七少快别这么说,当真是折煞我了。这要是让那小美人知道了,怕是又要拦我一顿,一口一个少庭哥哥,这我可无福消受。” 第二十章 被误会,共乘一车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徐正庭闻言一愣,小美人?说的不会是黄心怡?他眉峰轻挑,转头就看向白涵曦。 白涵曦有些尴尬的摸摸鼻子,眼神不敢看他,说道:“那个,下午心怡碰到了苏小姐。”然后还发生了些不愉快。 徐正庭看着苏若那带着几分揶揄的表情,促狭的眼神,无奈的笑笑,说道:“苏小姐快别这么说,我和她不过是早年认识因她哥哥而结识,可真没那一层关系。” “啊,这样吗?”苏若诧异的睁大了眼睛,“早年认识吗?见她那般亲密的喊你,我还以为你们已经谈婚论嫁了呢?” “苏小姐你这话可不能这么说。”徐正庭挑眉,放下手中的酒杯,用手肘撞了撞白涵曦,“少涵,心怡可是你未婚妻,再不说句话,怕是又不知报社该怎么讲我了?” 被点到名的白涵曦无奈,只能站出来替他澄清,道:“苏小姐,心怡确实是我的未婚妻,和少庭一直也都是以兄妹相称的。” “哦,原来如此。”苏若如恍然大悟般的点点头,“七少朋友当真重情重义。” 众人闻言皆是一愣,随即大笑,这苏若当真是个妙人,这一副样子显然是并不相信他所说,却又巧妙换了个说法,重情重义的朋友?确实不错。 “我的若若小姐,你是存了心要打趣我是吧?” 徐正庭见她语气虽不善,但却揶揄打趣的成分居多,想来她并不将此放在心上,但心怡做事确实莽撞,若是苏若想多了了就不太妙了。 “七少说笑了。”灯光下,苏若小脸显得越发俏丽,“今日还要多谢七少出手帮忙。” “举手之劳而已,用不着与我客气。”徐正庭闻言一笑,看着她的右手手腕,“况且不是也自己找到了吗?” “哎!克余你别吐我身上啊!!” 苏若下意识摸了摸那手链,刚欲开口说话,就听见一旁的萧秦那鬼哭狼嚎的声音。苏若赶忙过去扶着沈丘,沈丘醉酒醉的厉害,还是要将他赶紧送回去的好。 徐正庭见状起身,笑道:“那我送你们回去吧。” 苏若摇头拒绝,淡淡的道:“不必了七少,车子就在门外侯着,舅舅还等着我们回去。” “不管怎么说,沈兄喝醉与我们干系颇大,总是该送一程的。我和萧秦一起送你们回去,这样也安全些。”徐正庭见她拒绝也不恼,只是如平常般笑的随意。 苏若默然,思及片刻,点头道:“如此就多谢七少了。” 先不说苏若已经不是小孩子,再加上在英国她也算是阅男无数,不然也不会有辣手摧花的名号出来。而徐正庭对她显然已超出了对朋友的在意, 尚不提有几分真心在此,多半也是为了她身后的沈兰生。而这种人也是苏若避之不及的,她本就不愿与沈家有关系,更不想被当做一颗用来政海起伏的棋子。 沈家的车坐下四个人空间就不够了,所以他们分成了两辆车,沈丘整个人都趴在萧秦身上,任苏若怎么都没办法扒拉下来,无奈之下,就只好和徐正庭共乘一辆。 仙乐斯。 白涵曦用手支着下巴,好整以待的笑笑,道:“这少庭为了追美人还真是不择手段啊。” 董邺拿起酒杯抿了一口,笑道:“不过她这性子,当真不知七少要怎么做,才能让她欢喜。你可知,这手链最后是谁找着的?” “谁?”白涵曦好奇,“难道不是少庭找到的?” 董邺摇摇头,笑道:“错了,这次可不是七少,而是四少。” 白涵曦一脸的不敢置信,诧异道:“怎么会是他?” 董邺漫不经心的道:“谁又知道呢?我当时就见着两人坐在一起,有说有笑,这情形可不像和咱们七少相处的时候。” “哈哈,看来少庭这是碰到刺了。”白涵曦顿了顿,“不过,难道他四哥也看上了,想娶苏若?” “不管他看没看上,肯定是动了这个心思,毕竟这沈家如今也算是一块香馍馍。” 白涵曦挑眉,笑了一声,道:“难道他以为娶了苏若就就有了沈家的支持?且不论这是两码事,就是他身后的那些人能放手?” 董邺也是一笑,道:“就是他想要,也给不得他。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顾家势力虽大,但锦上添花也总比丢了西瓜的好。” 北境来的代表团待的时日也不短,徐正庭当日送回了苏若,就没了时间去时间再去寻她。再加上这代表团的团长,浑身上下都在那崇洋媚日,他真是半分不想与那人交谈。 虽然会议结束了,但还要带一段时间。说是什么联络双方感情,为以后打下坚实的基础。这些招待之事本来都是他的大哥徐正成来做的,但全临东都晓得他和代表团的副团长私交甚好。 这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给北境看的,他们想玩那就带着他们游玩。近日他忙的是脚不沾地,徐守凡说让他试一试,他又怎么能闲着。 关键是心怡那丫头,成天两头来找他,一口一个少庭哥哥,一口一个私奔,当真是令人脑袋大。好在他虽风流成名,但没人会认为他会与敌人的女儿有所瓜葛。 徐正庭略微苦恼的揉了揉脑袋,这苏若虽是知道他与心怡并无关系,但见着他要么不甚理睬,要么似笑非笑,感觉并不愿与他扯上关系一般。 相反,这段时间,沈丘找萧秦倒是找的勤快。那天莫名其妙被灌醉了酒,沈丘憋了一肚子火,隔天也不管宿醉头疼,直接奔到了萧秦家。将还在睡觉的萧秦一把拉起来,就带到了一个空旷的地方,然后,狠狠将萧秦揍了一顿。 徐正庭见到萧秦的模样时吓了一跳,细问,得知原委,随后大笑不止。最有趣的是,这沈丘打完萧秦,却又找他赔罪,说是当时喝醉了酒,脑袋尚有些糊涂,吓得萧秦几日里见着他就跑。 与沈丘有过交集之后,徐正庭对他的性子也是颇为喜欢,而他,也是个尚不被人闻名的经商能者,也确是一个值得一交的朋友。 第二十一章 再遇四少,七少留名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徐正庭和沈丘已有交情,但徐正衍却不同,他对苏若却有上心,也曾要与沈丘搭上关系,但沈丘和沈兰生一样都是个油盐不进的。 他曾暗中想要拜见沈兰生,却惨遭婉拒。他的身后有一群老军长的支持,也有自己一手带起来兵,但偏生是少了那财。 倒是不知这沈兰生究竟站队哪方,若是他,自然求之不得,但若是小七,徐正衍想起苏若那明媚如兰的样子,心中不觉有些烦闷。 苏若倒是不知道这些底下的暗潮涌动,弯弯绕绕。她说到底本职还是个记者,虽然这是她老师为她安排的,但她也不仅仅是为了混日子的。 回国至今也已大半年了,因为说了十几年的英语的缘故,一开始她也不是特别能理解那些咬文嚼字,而拍照纯属个人爱好。 胜在苏若天生聪明伶俐,渐渐的也有了自己对记者这一职业的感悟,也有了对新闻的敏锐度。大概是她先前着实太令主编太过失望,最近主编都在不断地称赞她,倒让她有些飘飘然。 就算是坐半天的车,来回折腾她也乐此不彼。由于对中国文化的了解不足,她还特地买了几本诗集,未去英国之前,也曾上过私塾,但终究是很久以前的事情。 “若若,左边,对,再往左一点。”苏若和古月兄妹正在拍照,为接下来的一篇报道选做插图用。 “现在可以了没?”苏若问道。 “可以了,噫,四少?”古月本是在看着苏若拍照的,徐正衍突然出现在她们的前面,于是笑嘻嘻的打招呼。 苏若将脑袋从面前的花盆探出去,见着真是徐正衍,不由一笑,跳下台子。 “四少许久不见,可还好?” “很好,多谢关心。”徐正衍看着苏若,她今天穿着一身棕色的骑马装,头发盘起来盖在了帽子下,笑起来时眼睛弯成了月牙,一如初见。 苏若揩了揩额头冒出的细汗,兴致勃勃的道:“四少,上次你帮我找着手链,还没有谢过你呢,今天我请你吃饭吧?” 徐正衍没有拒绝,他也不想拒绝。不是为了从她嘴里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他想,沈兰生大抵也不会将这复杂的事情告诉它。大概是为了见见她,她在的时候感觉天气都明媚了许多。 不同于上次吃面,苏若这次去的是一家地道的鲁菜菜馆。因着沿海,所以制作的是以海鲜为主,口味偏清淡,味道鲜美。 等菜的时间很漫长,几人也是百无聊赖,苏若偷偷看着古月和何方眉来眼去,你一眼,我一眼。桌上就是没有人开口,苏若觉着自己尴尬症都要犯了。 “月月,听说那北境代表团的团长在你们大学开演讲会?”苏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拿起来喝了一口。 古月闻言翻了个白眼,极为不屑的道:“就他?就宣扬什么中日合作,大家友善相处,都是朋友。拜托,谁和他是朋友啊?” 苏若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敢情他这是在号召你们一起方汉奸呢?” “可不是吗?”古月撇了撇嘴,轻哼一声,“他还讲什么儒学之道,精诚团结,位卑不敢忘国。还真当自己是一代大家了?孔夫子都得让他气活过来。” “你倒是心思活络。”苏若见着她一脸愤慨的样子,不觉好笑,“不过似乎除了那什么团长,其他人似乎都对日本人没多大在意。” 白涵曦她也有接触,从他的言语中可以感觉出他对日本人的态度,不屑甚至不耻,但多少没有表现的太过明显。而从黄心怡的身上,就可以很明显的看出来的。 自从那一天两人见过面之后,她就时常来找她。本来以为她是来找茬的,古月都冲到她的面前,随时准备出手,结果人家只是来送东西的。 苏若忍不住笑了笑,这黄小姐确实是个妙人。先时,她来找她,用爱说些什么关于徐正庭的。 “少庭哥哥喜欢你哪一点?长的好看吗,我也挺好看的呀。”“你也爱骑马吗?为何整天穿着骑马装?” 到了后期就变成另一种风格,“你平日里都用的什么香水?”“我送你一套香水吧,刚从法国寄回来的?”“我们一起出去玩吧。” 苏若发现,黄心怡的思想跨度实在非常大,饶是她,一不小心走神了,都没办法跟上她的思路。对了,除了白涵曦,没想到他俩确实是有婚约在身,并非徐正庭信口胡诌的。 “那黄小姐对你当真也是殷勤,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就算是为了七公子,那又为何要对你这般好吧?”古月这一番话没经大脑就说了出来。 苏若闻言先是一愣,下意识看了眼徐正衍,呵道:“月月,你别乱说!” 徐正衍眉头微不可微的皱了皱,问道:“和七弟又有什么关系?” 苏若瞪了古月一眼,才讪笑道:“四少,你别听这丫头片子乱说,没有的事。” 这古月半分没有眼力见,没有发现桌上的气氛因她的一句话变了,继续说道:“才没有呢?那黄小姐喜欢七公子是人尽皆知的,而七少…” “月月,你够了。”苏若扶额,这丫头一说起来就停不下来,万一徐正衍误会了怎么办?恰好这时老板端着菜上来了,苏若忙道,“吃饭要紧,旁的不说不说。” 徐正衍也没有继续追问,就算他不问,他也清楚古月接下去要说些什么,而他的七弟偏偏喜欢苏若,所以才招来了那黄小姐。 这里的海鲜味道确实不错,如果能够忽略前面那一番对话的话。苏若一整顿饭都在低头一个劲的猛吃,烫的她额头尽是汗珠。都没敢抬起头来看一看坐在前方的徐正衍是什么表情,总有一点心虚是怎么回事。 吃完饭,苏若三人还要回报社继续工作,徐正衍提出要送他们,被苏若婉拒了,说是散散步消食,这个理由他自是不信,但苏若既然这样说,他也不好逼她,于是道了别以后就开车走了。 第二十二章 订婚宴,海市蜃楼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苏若回到报社后,先是想起了徐正衍,随后又莫名其妙想起了徐正庭,她烦躁的抓抓脑袋。这都是些什么事呀。 “苏若,你的照片都给你洗好放桌上了!” 苏若想起前几日将相机拿去冲洗照片去了,正好此时百无聊赖,心中也是烦躁,就顺手拿起照片看了起来。 大多都是些风景照,隐约从中还能嗅到一丝时事新闻的味道。再一翻,却是那日在马场拍到徐正庭时的照片,照片里的他不似平常那般,只是嘴角轻轻勾了勾,没有轻挑也没有散漫,让人难以移开眼。 相反,于他来说,徐正衍其实并不爱笑,平日里脸上都没有什么表情,只是那一双眼睛深邃的让人忍不住沉沦。 呸呸呸,她怎么又在胡思乱想,这些人可不是她想招惹就能招惹的,何况,军政中人是她最不愿有所瓜葛的。 办公室里。 徐正庭随意的架着二郎腿,手中还拿着份文件瞧着,近日忙着第五军的筹备,有些焦头烂额。但黎江那边琐事也是甚多,是半分闲不下来的。 “喂,正庭,看看你家小美人做的事。”萧秦推开门见他坐着,样子清闲,不由挑眉,将一份报纸丢到他的面前。 “她又怎么了?”徐正庭轻笑,将手中文件放下,拾起那份报纸,随便翻了翻,标题很平常,无非就是抨击日本人,顺便发表一些什么昂扬向上的言论,文章的署名是古道。 萧秦翻了个白眼,道:“麻烦你看看这照片,可不就是你若若小姐的手笔吗?” 徐正庭抬头看了他一眼,找到照片的署名,中央日报苏若,当真是她的作品。这篇文章是针对之前军事演习而写的,明里暗里的讽刺他的第五军,是花瓶,花架子,根本不堪一击。也是对这次会议分配的军资表达自己的看法。 徐正庭陷入沉思,苏若啊,这就是你的看法吗? 萧秦找了个位置坐下,见他不说话,从他手里抢过报纸,调笑道:“怎么,伤心了?看来我们苏若小姐意不在此啊!” 徐正庭瞥他一眼,道:“想让我找克余来喝两杯?” “别别,你这不是存心害我呢?”萧秦瞪大了眼,连忙拒绝,轻哼一声,“你们现在倒是学会联起手来对付我了。” 徐正庭瞟他,笑了笑,道:“你就是活该。不过,沈家应该还没有站好立场,否则,克余怎么和我们走的如此近?” “你的意思是,这篇文章纯属巧合,只不过是我们的苏小姐,看不下去这不公平的待遇,自己出来发声?” 这次会议关于军资的分配,徐正衍和徐正庭得到的待遇不同,很多人认为此举不公平,毕竟守卫在北境口的是徐正衍。 “我倒希望不是这样。”徐正庭看着桌上放着的一个蓝色的盒子,轻声道。这是他前些日子差人去凤翔珠宝专门定制的,和苏若手上那条有异曲同工之妙,但却更新颖,也更好看。 让苏若接近四哥,克余来接近他们,这一切当真是沈兰生的意思吗?就算是留一个后手,也不至于如此矛盾,想来这篇文章是苏若自己的意思了。 徐正庭嘴角微勾,所以她选的是四哥吗? 萧秦也不笨,自是明白这中间的矛盾,看着似乎走了心的徐正庭,难得的正色,道:“如果她真的选的是你四哥,怎么办?” 徐正庭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道:“小姨和表姐应该快回来了吧?” “约摸就是这两天的事情了。”萧秦说完之后才愣了一瞬,“你是要…” 徐正庭脸上淡淡的,让人看不出他的心情,说道:“我只是想帮帮表姐。” 萧秦看着他许久,才叹了口气,道:“就算是不择手段,也不用将你表姐扯进来吧?”他见过他表姐,确是一个温柔善良的女人,只可惜遇人不淑,这徐家的人,一个个的都在算计。 徐正庭摇了摇头,道:“你会知道真正将她扯进来的不是我,是四哥。而我,只不过是推了她一把罢了。” 发生当年的事情时,他不过还是个孩子,他现在做的,也不过是圆他表姐一个愿望而已,而想要毁了她的,也不是他,而是四哥。 萧秦摇头,道:“你这真是不厚道。” “她毕竟是我表姐。”徐正庭笑了笑,“更何况青梅竹马,两情相悦,相信表姐不会怪我的。” 萧秦给自己倒了杯水,道:“是,你表姐不会怪你,你爹非打死你不可。” 徐正庭闻言但笑不语,只是紧盯着那蓝色盒子。 督军曾志之妻徐鸢川和其女曾月在沈兰生回国一月前乘船出国,在临东引起了轩然大波。早在几月前,督军家单方面宣布与沈家结亲的消息,结果不过一段时间,就匆匆前去了欧洲,说是散心休息,于是苏若从未见得。 但外界对此却众说纷纭,这曾家小姐曾月已二十有八,却迟迟未婚,本也算是高贵的身份,未婚却令人不解。所以,也有人传言,曾家小姐对此婚事抵死不从,原是心中已有心上人。 而在沈兰生回临东一月之后,徐鸢川就带着曾月回临东了。毕竟沈兰生和沈丘早已经回来,这订婚仪式自然也要尽早落实,省的落人口实。 不过翌日,督军便在督军府邸举办了一场盛大的订婚典礼。苏若自是在邀请之列,不过,这样的场合无法带古月与她一道,倒是令她烦心。她实在是不愿应承这样的宴会,着实无趣的紧。 又想起沈丘在宴会之前和她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的少喝酒,喝酒误事,记得保护自己,待不住的话,可以早些离场,他在父亲那边会替她打掩护,果然,还是沈丘了解她。 她随意的站在一个角落里,手上拿着一杯鸡尾酒,翘首看着沈丘挽着一名穿着浅蓝色晚礼服的女人,两人站在大厅的中央接受众人的祝贺。 苏若本就近视,宴会又不许戴眼镜,她只好眯着眼睛看着自家哥哥和未来嫂子。虽不知那曾月长得何般模样,但见那气质就知定不会差,看起来倒像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不过,外面的那些流言蜚语她也有所耳闻,自家表哥被舅舅管的严,至今追求他的人不少,但却从没谈过恋爱,除了那个一直对他穷追不舍的麦莉娜。 也对,现实生活中怎么会有天作之合的良配呢? “苏小姐,你在这做什么呢?” 徐正庭的声音突然从她的身后响起,吓了她一大跳。她一转身,就看见徐正庭正笑意盈盈的对着她。 “七少,有事?”苏若轻轻一笑,很有礼貌的问候。 “怎么,没事便不能来找你了吗?”徐正庭顺手拿起桌上的一杯香槟,笑问道。 “怎么会。”苏若抿了口手里的鸡尾酒,淡淡的道,“七少你开心就好。” 徐正庭微微侧首,看来她今天兴致缺缺啊,他摇了摇酒杯,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便是沈丘和曾月。难道她是在担心二人如今只是一场海市蜃楼? “苏小姐,徐某人有个问题想问问你,不知可否赏脸?”徐正庭唇角浮起一抹弧度,问道。 苏若瞥他一眼,道:“自然,七少想问什么?” 徐正庭问道:“不知苏小姐可有拜读过柳泉居士的《聊斋志异》?” 苏若思索片刻,点头,道:“近日正好读过。” “那苏小姐可读到那关于海市蜃楼的描写?” “海市蜃楼?”苏若歪头思考,“记得一些,怎么了?”大概是《山市》这篇文章。 “我想问问,如果有一样你想要的东西,它出现在了你的面前,可你知道这是海市蜃楼,你还会奋不顾身吗?”徐正庭敛了笑意,就这么看着她,问道。 明知是海市蜃楼,她是否还会奋不顾身?她觉得她会,但,如果海市蜃楼的后面的悬崖峭壁呢?明知是悬崖峭壁她还会奋不顾身吗? “我不知道。”苏若很实诚的摇了摇头,她不知道怎么选。 徐正庭闻言微微一笑,继续道:“那么你认为精卫填海是愚蠢的吗?” 苏若瞥他一眼,道:“用现在科技解释的话,这是再愚蠢不过了,不过,其心可昭。”大海又岂是能被填满的? 苏若觉得他是在成心为难自己,她八岁出国,以后读的都是各类外国名著,若不是近些日子她恶补了一些书籍,哪里能答得上来。 “哈哈哈,好一个其心可昭。”徐正庭笑了起来,“苏小姐,我有个东西送给你。”徐正庭说着就从上衣口袋里掏出来一个蓝色的盒子,递到她的面前。 “七公子,无功不受禄,我不能收。”苏若连忙摆手,身体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徐正庭似乎早知道她会有这么一说,从容不迫的道:“苏小姐上次不是让克余兄给我送来了一张照片吗?这就当做谢礼了。” 苏若闻言,蓦地睁大了眼睛,琥珀色的眸子在灯光下流光溢彩,颇有几分可爱。刚欲推辞,又思及徐正庭的脾性,这怕是拒绝不了,只好接过来。 第二十三章 苏若喜提手链,对话四少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那就多谢七少赠礼…” 徐正庭打断她,笑道:“客套话就先别说了,先打开看看。” 苏若狐疑的看他一眼,这么心急是做什么?她放下手中的酒杯,再缓缓打开这蓝色盒子。她的眼里闪过一丝惊艳,映入眼帘的一条银色的细长链子,镂空的碎石大小相接,还点缀着一块小的水晶,晶莹剔透,简约而不失精致,风尚而不失典雅。 “谢谢。”苏若看着它心里满是欢喜,自是不想将这个再还回去,很干脆的就道了声谢。 徐正庭见她开心,不自主的扬了扬唇,径直从她的手里拿过那条手链,抬起她的右手手腕,就给她戴了上去,纤细洁白的手,正好合适。恰好今日苏若担心出现上一次的事情,就没有戴那条手链,给了他机会。 “不客气。”徐正庭低下头,低沉的嗓音染上了浓浓的笑意,“看来我的眼光很不错。” 苏若白他一眼,想到自己也算是承了他的好意,正所谓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就不和他计较。 不管是海市蜃楼,还是飞蛾扑火,既然是你,明知是悬崖峭壁,跳了又如何? 舞池里已经有不少男男女女在跳舞,乐队演奏的歌曲也尽是欢快的,现场的气氛倒是其乐融融。徐正庭见苏若一会摆弄着那个手链,一会浅啜着她的鸡尾酒。 “苏小姐,赏脸跳个舞?”徐正庭歪着脑袋,笑道。 苏若挑眉,道:“我以为七少知道我不爱跳舞。” 徐正庭也不气馁,继续道:“这大好的日子,不跳舞岂不是浪费了?” 苏若刚还想说些什么,就看见了从门口走进来的徐正衍,瞬间就忘了自己要说些什么,好一会才回过神来,指了指门口,道:“四少来了,你不要去打个招呼?” 徐正庭见她眼神有些飘忽,不由轻笑一声,原是盼着四哥?他的眼神冷了几个度,怕只怕今晚要多一个痴情伤心人,知道了那样的事,她还会为了海市蜃楼奋不顾身吗? “走,咱们一起去。” 当下徐正庭就挽起她的胳膊,带着她朝徐正衍的方向去,苏若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他扯到了徐正衍的面前,于是也只好笑着打招呼。 “四少,四少夫人好。” 苏若一看过去就对上徐正衍的眼神,不知为何,她下意识的就想避开他的眼神,看到旁边亲密的挽着他的方沁,她的心里莫名有些不自在。 徐正庭笑的很是从容,道:“四哥四嫂今日可是来迟了,好在母亲忙着张罗客人,否则定是要被削一顿的。” “七弟说笑了。”徐正衍淡淡的道。 “四哥,允我和四嫂跳支舞如何?”徐正庭笑的烂漫,松开挽着苏若的手,“四嫂,怎么样?” 方沁皱了皱眉,一时有点措手不及,她其实和自己的这个七弟并没有什么过多的交集,于是下意识看向自己的丈夫。 徐正衍将方沁微微一推,道:“既然如此,那你便去吧。” 方沁就这样被徐正庭拉走,带到了舞池里。等她回头看的时候,就看见徐正衍和苏若并肩而行,一个高大,一个娇小,这时苏若正好转头对着徐正衍粲然一笑。 她赶忙收回了视线,不愿再看,心脏好似被一只大手狠狠抓紧了一般,疼,很疼。徐正庭自然也是看到了的,只是很好的将这个情愫藏了起来,毕竟,重头戏还没上不是吗? “四嫂怎么了?难道你还不放心四哥啊?”徐正庭揶揄笑道,“何况,四哥不也知道我在追苏若吗?” “那你怎么不找人家跳舞?”方沁硬是扯出一个笑容,徐正庭没忍心告诉她,这个嫉妒疯了的表情,真的挺丑的。 徐正庭无奈的摊摊手,道:“没办法呀,人家就是不愿和我一起,我也没办法。” “还有七弟搞不定的美人?”方沁毕竟是大家闺秀,对于面部的表情管理还是很有一套的,只一会,就能打趣他了。 “可不是,偏偏就是不吃我那一套。”徐正庭嘴角微勾,说道。 方沁的手紧紧握在一起,看着两人渐渐消失的背影,心里很不是滋味。 苏若莫名其妙被徐正庭带到这里,然后又莫名其妙将她留下来,独自面对着徐正衍。她的心里有些发怵,每次单独和徐正衍相处的时候,她就下意识的紧张。 “四少,最近应该挺忙的吧?”苏若天生是个怕尴尬的,他的沉默让她心有点慌,这代表团还没走,应该会忙吧? “还行。”徐正衍还是一如既往的少言。 苏若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想起前一下徐正庭问她的问题,眼神一亮,反正总归是比沉默好一些。 “四少,你可知海市蜃楼?”苏若问道。 “自然。”徐正衍瞥了她一眼。 “如果你的面前出现了一样你非常想要的东西,可是它是海市蜃楼,你会为了它奋不顾身吗?”苏若回忆着徐正庭说的,稍稍改了一些。 徐正衍突然停下了脚步,沉默了一会,转而看着苏若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会,我会。” 苏若被他眼底的坚定晃了神,不死心,继续追问道:“那如果海市蜃楼的后面是悬崖峭壁呢?你还会吗?” 悬崖峭壁? 徐正衍看着苏若,她今晚穿着一件粉色的长裙,一头微卷的秀发披散下来,额前的刘海被晚风轻轻吹开,身上散发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香味,琥珀色的眸子里此刻正倒映着自己。 “会。” 徐正衍说完这句话,就径直朝前方走去。苏若在原地愣了半天,才小跑着追上去。他的回答倒是出乎她的意料,心里却有些莫名的小欢喜。 “四少觉得扑火的飞蛾愚蠢吗?”苏若抬头冲他一笑,问道。 “飞蛾扑火是一种自然现象,换一种说法就是生物的趋光性,一种习性,不能以一个人的角度判断愚蠢与否。” 苏若撇撇嘴,又想起刚才的精卫填海之说,道:“如果我是那蛾子,我肯定不会那么傻,生命,自由,又岂是说舍弃就能舍弃的。” 又不是梁山伯与祝英台,难道死了还能化作蝴蝶? 苏若在心里腹议了一番,徐正衍倒没有半分反应,只是自顾的向前走着。没了人说话,瞬间就安静了下来,尽管乐队仍在演奏着。 徐正衍突然出口说道:“你写的那篇文章我看过了。” 苏若此时正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上的素色绣花鞋,闻言一愣,疑惑道:“啊?我写的?” 中西文化?一夫一妻制?还是婚姻关系? 她不爱写时事文章,首先她的身份敏感是一方面,其次,政治的那些东西,根本就说不清楚,不过是自讨没趣罢了。徐正衍怎么会看过她写的文章? 见她不解,徐正衍再次出声提醒她,道:“《中央日报》第三版的内容。” 苏若眯着眼睛想了一会,才恍然大悟的道:“那个啊,是我同事写的,我只是借光署个名罢了,那张照片还是从那次军事演习的照片里随便选出来的。” 这篇文章是古道写的,他实在看不下去她整日就拍拍照,通讯不写,时事也不写,就心情好的时候写一些中西文化类的,担心主编会忍不住削她。 徐正衍淡淡的道:“是吗?” 苏若点点头,笑道:“四少如果想看我写的,可以看看第五版,内容绝对童叟无欺。” “那你和他想法一样吗?”徐正衍转头,漆黑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看着她,“也认为这不公平?” 苏若被他这么看着,心跳莫名加速,他的眼神似乎总是能摄人心魄,她有些不自在的避开他的目光,抑制住自己想要逃离的冲动。 “四少你应该比我清楚,在政治上,从来没有公平一说,又何来的不公平,所谓的公平,不过是建立在一群人的不公平上。” 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她甚至还能张牙舞爪,就算是后面见过几次面,也总是能应付过去,不会有想要逃之夭夭的感觉。 那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什么时候见到他会心虚?什么时候见到他和他夫人站在一起会不自在?因为她的夫人吗? 苏若在心底嗤笑一声,对啊,他是有夫人的人,而且还有孩子。 “你倒是透彻。”徐正衍缓缓移开眼,抬起头,碧蓝色的天空上缀着点点繁星,夏日的晚风拂过他的发梢。 他本以为她是在为他不平,以为她站到了自己这边,即使他知道沈丘与七弟走得近,也曾庆幸,因为这说明沈兰生还并未下定决心。没想到,她竟看的这般透彻。 苏若闻言,干笑一声,道:“四少说笑了。” 她虽不想理会政治,但无论怎么说,她身在沈家,很多事情都是不由自主的。 而且,没吃过猪肉,也好歹见过猪跑,古道心思还是太单纯,政治哪有什么公平之言,今日你为他谋不平,他日你就会替别人义正言辞,这潭水太深了。 纵然她不懂,也知道临东这潭水表面风平浪静的背后,是徐家三子夺嫡争权的实质。 第二十四章 置气,七少强吻苏若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苏若说完之后,徐正衍就没有再搭话,两个人心里各有思量,都默契的没有说话。苏若觉得两人间的气氛越来越怪,连空气都流转着一种名为暧昧的东西,她不敢看他,她怕自己再多看一眼,就会沉溺下去。 徐正衍继续向前走着,神情淡漠,道:“苏小姐聪明伶俐,又何必谦虚呢。” 苏若被他这一番话堵的不知说些什么,这语气当真是凉薄的过分,她聪明伶俐?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因着自己没有站在他的角度思考? 她的大小姐脾气也是上来了,当下便冷了脸色,道:“自然是比不上四少大名鼎鼎。” 苏若停下步子,轻哼一声,转身就要往大厅里走去,跟着他又有何意义,谈不成句,这一口的讽刺倒是出神入化! “你要去哪?”徐正衍也停下来,问道。 “四少管的未必也太多了,本小姐想进去喝杯酒暖暖,你也要管?”苏若看向他,却并没有与他对视,眼底情绪复杂,又责备,也有失落。 “那苏小姐请便。” 徐正衍瞥她一眼,不再说话。苏若一堆想说的话被这一句话哽在了咽喉,她又想起两人第一次见面时,他那般淡漠的神情,当真与现在一般无二。 苏若心中一阵烦躁,不理他甩了手就往大厅去。徐正衍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有一种这时如果不抓住她,以后就再也见不了她的感觉。 不过才走两步,苏若转头,却发现徐正衍正默不作声的跟在她的身后,心中更是烦闷,他跟着她作什么?她想找个理由将他搪塞过去,辣手摧花苏小姐又岂非没有理由? 可是,潜意识里似乎有东西在左右着她,她没有去理会跟在身后的他,出气一般的在前面快步走着,也是多亏穿的是平底的绣花鞋,还垫了柔软的垫子,否则定要磨破了脚的。 “小心!” 徐正衍突然出声,眼疾手快的一把拉过苏若,将她往自己这边一带,苏若整个人直接被带到他的怀里。苏若走的太快,不留神被跟前的一块绊脚石差点拌倒。 “怎么这么不小心?万一真摔了怎么办?”徐正衍皱眉,说道。 苏若愤愤的一把挣脱开他的手,他这关心的语气说给谁听?就好像她是他什么人一样,呵,有夫人的人这么说,又是什么道理。 苏若刚想说不用他管,要是真摔了也是她的事,可是,一对上他的古井无波的眼神,整个人的气势就萎靡了下去。 苏若垂下眼睑,眼神瞬间黯了下去,也是啊,苏若你又何必自作多情。从始至终也都是你一人在想入非非,人家关心你,担心你摔了也不过是绅士之举。 而且,她最忌讳的难道不就是像母亲那样,喜欢,不,爱上已婚男人,然后深陷其中,就算是等一辈子,也等不到想等的人。 “多谢徐长官相救之恩,苏若还有事,就先行一步了。” 苏若没有再看他,而是径直走向一边的桌子,随便拿起桌上的倒好的鸡尾酒,一口便灌进了肚子。不够,再顺手拿起一杯,一饮而尽。 徐正衍在她转身离去的那一刹那,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抬起,随后又垂下。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她一杯接一杯的喝。 “正衍,我们能谈一谈吗?” 徐正衍闻言,身形一僵,缓缓的转过身,那女子穿着淡蓝色的长裙,个子高挑,一席黑色的长发柔顺的搭在肩头,眉眼间尽是柔和,若是苏若此时没有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回头看的话,定会认出,这就是站在沈丘旁边的,她的准嫂子。 苏若连喝了几杯之后,脑袋就有了些晕乎。她很想回头看看,身后的那个人还在不在。定了定神,她突然抓起面前的酒杯,直接喝了下去,然后猛的转身。 空空如也。 身后没有她想看到的那个人。 她的唇边勾起一抹自嘲的笑意,也对,她苏若不过是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人家家庭和谐,又何苦对她上心呢? “砰砰砰”。 苏若抬头,头顶上飘下无数的各色的彩带,众人开始一起欢呼,一瓶瓶的香槟被开启,一对新人款款而来,随后而来的是曾志和他的夫人徐鸢川。 徐鸢川今天穿着一袭金色的晚礼服,高贵,典雅。恍然间,苏若似乎看见自己的母亲正微笑着看着她。 呸,母亲虽待她一直温柔,但何时像这样过?纵使父亲一直陪伴在她的身旁,她的眼里却始终没有他。小时候她总以为父母是相爱的,和别人家的父母定是一样的。 但是,爱上有妇之夫,终究是一个下场。 辜负一个爱你的人,等待一个不归的人。 苏若收回目光,只是一个劲的喝酒,如果非让她用一句话来形容,大抵可以用李白的那句诗“借酒消愁愁更愁”来形容吧。 “少喝点,你的量没有这么多。” 苏若眯着眼看着拦住自己的那只手,白净修长,骨节分明,确实是只好看的手。 徐正庭和方沁跳完一支舞,就各自分开了。反正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事情接下去的发展就看他那个好四哥怎么做了。 “你又知道我的量?七少你怕是喝酒喝多了吧?”苏若不用抬头,听语气也知道是徐正庭的,只是她现在心情不好,没空和他说些有的没的。 徐正庭闻言挑眉,火气这么大?难道是在四哥那里吃了一肚子的炸药?苏若心中烦躁,一把挣脱开他的手,摇摇晃晃的不知要去哪里,徐正庭担心她跌倒,却是再一次拉住她的手。 徐正庭微微一笑,没有给她离开的机会,而是将她顺手轻轻一带,带进了偌大的舞池。众目睽睽之下,他将她的手搭在自己的肩上,而自己的手则放在她的腰上和肩上,让她跟随自己的舞步。 苏若跟着他一起旋转,再加上脑袋本来就晕乎乎的,整个人好似已经悬空了一般,欢快的音乐让她一时间停下了思考。徐正庭和她贴的很近,他甚至能闻到她身上的香草气味,炙热的呼吸全洒在她的耳畔。 炫目的灯光打在她的身上,有些刺眼,却也让她清醒了不少,虽不至于完全醒酒,但他扶在她腰上的手,因旋转而带来的抚摸让她的意识瞬间清醒。 苏若蓦地抬头,漠然的看着他,道:“我说徐七少,你跳舞跳够了没有?!” 徐正庭低下头,与她对视,痞笑着道:“我能说没有吗?”苏若闻言皱眉,将搭在他肩上的手移开,随即伸手就要推开他。 “徐正庭,我不想骂人,你不要逼我。” 徐正庭讪笑一声,收回了放在她腰上的手,却不露痕迹的迅速抓住她的手,生怕她离开,语气中带着点心虚和讨好,道:“苏小姐,你可别再丢下我呀。” 苏若闻言却是一阵不适,她的语气已然够明显,她不想见到他,也不想身边陪着的是他,难道他还不明白吗? 徐正庭似乎恍若未闻,见她确实心情不好,遂牵了她手离开舞池,去大厅寻了个角落,找了沙发让她坐着,然后自己转身就离去,也未说些什么。 苏若脑袋还是晕的,任由徐正庭带她坐下,他才刚转身离去,苏若就起身到角落里吐去了。吐了个舒服后,脚下一阵发软,就要跌倒时,一双大手接住了她。 “我不过倒杯水的功夫,你也能吐成这样。”徐正庭无奈的笑笑,拽起她一齐坐到沙发上,将杯子递到她的嘴边。 苏若吐完之后,灵台清明不少,便伸手接过他递来的杯子,喝了口,是杯凉水,醒酒挺好。她暂时不想理他,干脆闭了眼,闭目养神。 “苏小姐当真如此绝情,连声谢都不说一声?”徐正庭好整以待的瞧着她,用一种好似受了委屈的语气说道。 沙发本就不大,坐两个人已是勉强,他这一说话,热气全洒在苏若的脸上。 苏若觉得自己有必要和他说清楚,划清界限,否则再这样下去,怕是整个临东都要误会她和他真有什么事了。 “徐正庭你究竟想做什么?”苏若睁开眼,脸上一如初见般的凉薄,“如果你是为了舅舅……” 徐正庭没有给她机会说完话,直接用唇堵住她接下去的喋喋不休。苏若整个人瞬间一惊,下意识就要推开他,奈何实力悬殊,无论她怎么使劲,对方依然纹丝不动。 徐正庭眸色一深,单手钳住她的双手,另一只手扣着她的后脑勺推向自己,整个人欺身而上,撬开她的唇,加深了这个吻。 苏若奈何他不得,等着徐正庭松开她的唇,趁他不注意的时候挣脱出来,反手就是一个耳光打在他的脸上,声音清脆响亮,可想而知动手的人心中有多愤怒。 “徐七少,请你自重!别忘了自己的身份!”苏若几乎是咬着牙说出的这一番话。 徐正庭摸了摸自己被打了的那个地方,神色一凛,脸上的笑意也是荡然无存,可随即唇边又是勾起一抹笑,他的身份?他的什么身份?风流公子?还是未婚男士? 第二十五章 撞破奸情,七少设局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苏若毫无畏惧的对上他的眼神,甚至颇为挑衅,她苏若长到如今这个岁数,各色各样的人也是见了不少,这般没皮没臊的人也不是没见过,况且,难道她沈家真会怕了他徐家不成? 只听见一声夺门而出的响声,两人皆是一愣,苏若也趁此机会扭头就走,小跑着来到外面的长廊上,也因此错过了徐正庭那不明所以的笑容。 苏若呼了口气,刚刚面对徐正庭的时候,竟隐隐有些压迫感,简直就是流氓,地痞,无赖。在心里狠狠骂了他一顿,还没解气,就看见沈丘朝这边走来。 “表哥,你怎么了?”苏若见沈丘脸色难看,心中不解,沈丘在外面是一直比大家闺秀还大家闺秀,什么事居然能让他脸色变难看? 沈丘看她一眼,欲言又止,这时长廊的不远处,也是沈丘来的那个方向,一间房间的门突然被打开,苏若不由得看过去,却愣在了原地。 只见一名穿着淡蓝色长裙的女子跌跌撞撞的跑出来,晶莹剔透的眸子里尽是慌乱,头发也凌乱着,这个,分明就是曾月!苏若看了眼沈丘,他却不愿再看向那个方向,于是苏若又看回去。 曾月似乎是看见长廊竟然有人在,瞬间就苍白了脸,身体不可控制一般的往后倒,而此时一个男人从房里走出来,正好接住她,顺便关好了门。 现在轮到苏若惨白了脸站在那里,她好不容易醒了酒,此时却更愿意干脆自己就醉过去,这个男人就算是化作灰她也认得的,只是怎么会是他? 沈丘见状用手扶着苏若,还唤了她好几声,只是她充耳不闻。她紧紧看着那两人,徐正衍和曾月?确实谁也想不到,两人竟有这样一层关系。 原以为八卦就是八卦,纵使并非空穴来风,有迹可循,但她想着既然二人已经订婚,从前的事不提也罢。不曾想,竟在这当天出了这样的岔子,而那个传言的,她喜欢的那个人居然是徐正衍! 难怪她抵死不从,难怪曾家不愿意接受他,一个有夫人的人怎么可能得到曾家的支持,又怎么会将自己的女儿交给他? 徐正衍细心的替曾月理了理头发,揩去眼角的泪水,就这样扶着曾月从她和沈丘的身边经过,路过时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瞥了她一眼,苏若只觉得心神一阵震动,从脊背升出一股悲凉之意。 “若若,你这是?”沈丘见她情绪不对,心中一阵思索,便似是了然,她该不会是正好了看上那个徐家七少正衍吧? 苏若紧咬着下唇,摇摇头,不想让沈丘看出自己的异样。 “原来表姐心悦之人竟是四哥。”徐正庭的声音从背后悠悠的传过来,有几分的恍然大悟,又有几分的忧心忡忡。 苏若闻言身子一僵,有种心事被人说出来了的窘迫,半分不想留在此地,她只觉得脑袋一片混乱,今晚发生的事情太多,超出了她的承受范围。 “表哥,我们走。”苏若匆忙的抓住沈丘的手,求救似的看向他,这个地方她实在不想再待下去。 沈丘闻言,也只想先将苏若带走,看见徐正庭就站在他们身后不远处,朝他微微颔首示意,就离去了。徐正庭看着他们的背影,嘴角浮现出淡淡的笑。 沈丘虽然不喜欢自己的婚姻大事成为被利用的工具,但是这场联姻他却拒之无法。他从未见过自己的这个未婚妻,但也从外界的流言蜚语中了解了一些,知晓她定然是有个心悦之人。却怎么也想不到她竟能胆大到如此程度,在订婚宴上私会情郎,如若不是他恰好经过,这顶帽子就要实扣在他的头上了。 而且,他也没想到,这个情郎竟然是徐正衍,大名鼎鼎的徐家四少。他虽求不得一个心上之人,但也绝对忍受不了背叛,所以他的脸色才会如此难看。 与他而言这不过是一场联姻,不过,他没想到是苏若钟情的是他,而非徐正庭。徐正衍这个人他接触的不多,性格品行一概从别人嘴里得知的,如此谨慎小心的一个人,能让他做出这样的事,只怕曾月于他而言是非常重要。 徐正衍带着曾月一走出来,就正好碰到了在一旁的曾督军,徐守凡和沈兰生,三人本来兴致勃勃聊着什么,见此脸色都不禁沉了下来。 曾志最先冷静下来,毕竟事关脸面,当机立断叫上二人去书房侯着,沈丘随后也出来了,这三人顿时心下一沉,心知定是出了什么事情,遂将沈丘一同叫上。至于苏若,走到半路随意扯了个理由,就先走了。 徐正庭在原地待了片刻,不知在思索什么。继而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包香烟,抽出一根,然后又拿出一个银白色的打火机,点燃。 似乎只有笼罩在白色烟雾中,他才会卸下一丝的防备。他想,苏若其实是喜欢四哥的吧,否则刚才也不会露出那么受伤的神情。可是,他究竟哪一点比不上四哥?分明是他先遇到她的,为什么不是他? 他低低的笑起来,甚至恶趣味的想到,难道是因为四哥成家立室,有夫人,所以她选的是他?不过没关系,不管怎么样,他都会让她的最后选择是他。 徐正庭觉得,苏若是真的狠心。 她从没想过为什么他会知道她的酒量?就是收到他送的手链,也未曾真正看过它,不然,凭她的性子,刻上了两人名字的东西,她又怎会留在身边?她只记得徐正衍替她找到那条手链,却不记得他派了多少人手遍地替她寻找? 徐正庭灭了烟,将手插进裤兜里,慢悠悠的走向大厅的会场。环视一周,果不其然大家都在,而几家的长辈都不见了,刚订婚的小夫妻也不在。 萧秦远远见他靠在柱子上,从桌上拿了两杯酒,走到他的面前,递给他一杯,说道:“事情办好了?” 徐正庭接过喝了一口,说道:“你应该看出来了。” 萧秦沉默了一会,现场的异样他自然是发觉了的,道:“这样对克余是不是不太好?” 徐正庭轻笑一声,道:“难道克余不应该高兴吗?解决了这样一个麻烦,反正他也不想联姻不是吗?” 萧秦叹了口气,道:“克余自然是没有大碍,但是你表姐…你该知道,你四哥不可能娶她的。”徐正衍娶不了她,沈丘与她的婚事又被搅黄了,加之如此名声在外,曾月想要嫁出去怕是艰难。 徐正庭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道:“万事都不能太早下决定,而且别忘了,我那个好小姨可不像是会让表姐受委屈的人。” 徐锦翎,他父亲的亲妹妹,他的小姨。行事果断,性格强势,手段狠厉,临东谁不知道督军夫人的“美名”? 而苏若在半路和沈丘分道扬镳之后,在偌大的草坪上走了几圈,或者说她根本不知道要去哪。中途她返回过大厅,欢声笑语依旧,纸醉金迷仍然,唯独少了那些主人们。她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集体去解决这件事了。 总之沈丘是不可能会娶曾月的,被当事人撞破,还能有转圜的余地,她表哥可不是这样心胸宽广之人。苏若心中烦闷,这曾家的每一寸土地,她待着都觉得令人窒息。 从督军府邸出来之后,随便拦了一辆黄包车,就回了住的地方。有一瞬间,她觉得整个天都黑了,她喜欢的人,不仅有夫人,还有情人! 苏若回到房间,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扑在床上。随后又突然起身,从柜子里拿出一瓶拉菲儿,顺便拿出杯子。给自己倒了满满的一杯,然后猛的一口喝掉,一饮而尽。辣的她眼里直冒泪水,她也索性就这样哭了出来。 先是小声啜泣,慢慢的变成了嚎啕大哭,似乎要将所有委屈都哭出来一样。就像一个无助的孩子,等了好久,却没有等到让她开心的糖果。 万幸,就算是苏若喝醉了,也还记得打电话给古月,告诉让她帮她和主编请个假,哽咽的声音倒是把古月吓了一大跳,连夜赶到苏若的住处。敲门无果后,唤来了大厅的侍者开门。 结果一开门,就看见苏若一个人趴在桌子上,整个屋子里都是酒味,凑近了看,她的眼角还挂着泪珠,眼眶红的吓人,显然是大哭过了。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也认命替她收拾了一番,连带请了假。 苏若喝了酒倒睡了个好觉,而另一边就没有那么轻松了。曾志,徐守凡,沈兰生,还有徐正衍,沈丘,曾月,几人相互对峙着,整个书房静的出奇。其实大家都是精明人,就这三人前后脚出来,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曾志看着自己的女儿,转而又看向一旁的徐正衍,不由叹了口气,道:“正衍,你来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徐正衍掀了掀眼皮,淡淡的说道:“就是你们看到的这么回事。” 第二十六章 沈家退婚,苏若亲上战场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徐守凡皱了皱眉,刚准备呵斥他,就听见沈兰生不紧不慢的道:“督军大人和总司令大人,你们是不是该给沈某人和犬子一个交代,嗯?” “徐伯父,督军大人,不用解释了。”沈丘向二人各鞠了一躬,道,“既然我已是亲眼所见,眼见为实,再欲盖弥彰也没有意义。” 曾志看向沈丘,皱眉,说道:“阿丘,你这是…”沈丘心性坚韧,经商也颇有天赋,只要给他时间,他的成就不一定会比沈兰生低。 “父亲!”曾月出声打断他接下去的话,明明是一副柔弱的样子,却硬想担起这个责任,“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和正衍,沈先生没有关系。” 倘若真要选出一名大家闺秀,曾月定是要排在首位的,知书达理,喜行而不言色。眉目如画,明眸皓齿,笑起来能让人如沐春风。 而此时这个大家闺秀眼里蓄着泪,乞求般的看向在座的三位长辈,用楚楚可怜来形容都不为过。 “月儿,你这又是何必。”徐守凡摇摇头,欲言又止,“你和正衍,都是过去的事了,他现在已经有了家室。” 沈兰生闻言挑眉,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既然,你们都不愿将事情说开,这个丑我沈家已经丢了,那这件事情就这样算了。”沈兰生看向曾志,“督军大人,这个亲家,我沈家怕是高攀不起。” 徐守凡和曾志闻言皆是皱起了眉,退婚这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况且,他们今天才刚刚正式宣布订婚,若是此时就宣布退婚,曾月这一辈子,怕是很难找到婆家了。 沈兰生见他们神情有异,便想到他们所忧虑的,继续说道:“放心,我们可以延迟公布这个消息。” 曾志看他决心已下,也不好再说些什么,毕竟是他们有错在先,转而看向曾月,问道:“月儿,你可同意?” 曾月点了点头,又向沈丘鞠了一躬,歉然道:“沈先生,非常抱歉给你带来了困扰。” 沈丘刚想去扶起她,徐正衍已快他一步,他遂点了点头,道:“事已至此,也无需多言。” 沈兰生朝着曾志二人点了点头,就带上沈丘飘飘然离去了。好好一场订婚宴,不仅婚事没了,现在连未婚妻都没了。他们离去后,也不知道里面商量出了什么,总归是与他们再无干系。 没有人知道那一间小小的书房里,后面发生了什么。等到书房的门再次打开时,只看见面色难看的徐总司令和面色同样难看的徐家四少。 却听闻那高贵美丽的曾小姐,又生了一场大病,整日都待在督军府里,不曾出门。而她的刚定下的未婚夫竟是一次也不曾去看望过她。 那场宴会结束之后,苏若觉得沈丘定是看出了些什么,连着好几天都缠着她,非要上下班接送她,一看见有卫兵的地方就绕着走。 苏若哭笑不得的问他干嘛做些这事?结果他超义正言辞的说,他担心自己妹妹的安全,害怕她被人拐走,难道还不成? 这回轮到苏若缴械投降,这一番话没有任何毛病。她也曾明里暗里的问过他,他和那个曾小姐怎么样了?他每次都搪塞过去,敷衍了事。她多少猜得出来,她舅舅不像是个爱吃亏的人,如今缄口不言应是有原因在里面。 苏若突然开始后悔,后悔为什么自己要回国,而且非要掺和进这一滩混水,徐家,曾家,这里的人都让她觉得恶心。她的脑袋这段时间都处于一种浑浑噩噩的状态,纵使是被主编明里暗里的嘲讽一顿,她都没有丝毫感觉。0 可她还是会时不时想起他,她觉得自己很讽刺,一个有夫人,有情人的男人,她居然还想给他找理由,当真是疯了。 母亲的事她一直都在耿耿于怀,她抗拒,甚至开始抗拒临东,待在这个地方还如留在英国,虽然天气爱喜怒无常,但至少那儿的人不会。 苏若这段时间看了许多报纸,在报社也听到了很多新闻,说是北境黄家与临东结怨已深,这些年来有了日本的支持,更是有的动作不少。 自从二十多年前徐家与北境黄家那一场决战以后,徐家据守南方,而黄家盘踞在北方。临东与此一战已是伤筋动骨,元气大伤,黄家亦是如此,所以双方才相安无事二十多年。 临东的经济一直发展很快,不过几年的时间就又成为富饶之地,甚至比之从前有过之而无不及。黄家自然不会轻易放过这块肥肉呢? 北境的黄家和日本并没有安分很久,南山口那一带的小型摩擦越来越多,徐守凡派了徐正衍先去那里守着,他的两个军本就驻扎在那,安排起来也会更方便。 苏若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不知道究竟是抱着一个怎样的心态,主编说要派几个记者上前线,她也没和沈兰生或者沈丘打声招呼,一声不吭的就跟着队伍走了。 苏若又一次坐上了大卡车,可是和之前的心情完全不一样。之前军事演习坐的卡车,满满当当全是记者,而如今或是真的打仗的缘故,竟是寥寥几人。 苏若对战争其实并没有什么概念,她对战争的了解不过仅限于口头描述,或是书本,照片。她被保护的太好,从出生到现在,基本上没遇到过影响她人生的事情。 不过,等到她亲眼见识到战争的时候,触目惊心的尸体,络绎不绝的炮火声,她开始害怕了。她没有想到,事实竟是这样残酷,她每次按下相机快门的时候,手都在颤抖。 世界仍旋转不止,苏若觉得自己就像一个独行者,孤独却又偏执。她不明白,大家都是同胞,一个民族,为什么一定要争来争去,大家拼一个你死我活,究竟有什么意义? 苏若看着越来越多的伤兵,心中的忧虑也越来越深,她拿着相机在后方不断地拍着照,这次她倒没有偷懒什么的,除了拍照,还写简报,新闻。 前线也不知道战况究竟怎样,怕是此刻正在胶着。堵在前线的是徐正衍底下的军队,应该都没料到黄家这次真的来大的,看着这些伤兵的伤势,对方应该用了大型的炮弹。 苏若躲在一个小的帐篷里,将相机挂在脖子上,帮着战地护士处理着一些伤兵的包扎。她身上的衣服已经两三天没有换洗过了,她随意用手擦去额头的汗水。 苏若此时并没有到前线,而是在后方,但队伍一直都在往前方走,炮火声越来越近,她的心就越发紧张,她隐约听见有士兵在议论,说是前方战事已经进入白热化阶段,但四少的军队明显已经有些顶不住了,对方感觉是在拼了命一般。总司令已经派遣徐七少率领他的全机械化军队赶过来,就是不知道四少能不能撑到那个时候了。 苏若皱了皱眉,这黄家前几月才刚刚要求谈和,转眼间又重燃战火,跟发了疯一样,好像一定要拿下这南山口似的。南山口是临东的门户,一旦被攻下,就等于是门户大开,案板鱼肉,令人宰割。 徐正庭坐在后座的位置上,正低下头看着手里的文件,明显心情不大好,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扣着车窗。 “阿秦,你说少琰是怎么想的?” 萧秦坐在驾驶员的位置上,皱着眉说道:“不知道,我本来以为这场仗只不过是打着玩玩的,现在看来并不是这样。” 徐正庭抬眸,盯着前方,道:“怕只怕这并不是少琰的决定。” “你这是什么意思?”萧秦握着方向盘的手顿了顿,“你的意思是这都是黄子烨一手操作的?” “不全是,还有日本人。” 徐正庭看着沿路伤势不一的伤兵,心中越发烦躁,本来以为试一试,他需要试一试,黄少琰也需要试一试,但根本没有料到事态会变成现在的情况。 只怕,四哥快要顶不住了吧? “哎哎,正庭,你快看,那是谁?”萧秦的声音突然拔高了几个度,语气颇为震惊。 “大惊小怪什么,你这是…”徐正庭挑眉,才刚刚想要调侃他,就看见前面正在拍照的苏若,不由得微微一笑。他眯着眼,想起上一次见她,应该还是在订婚宴的时候。 徐正庭示意萧秦开到她的身边去,萧秦笑了一声,摇了摇头,认命的把车开过去,一个走了心的男人,真是可怕的紧。 “苏小姐别来无恙啊。”徐正庭摇下车窗,笑着道。 苏若深呼吸一口气,接连拍了几张照片,才转头看向他,淡淡的说道:“七少好啊。” 徐正庭不理会她的冷淡,继续笑道:“苏小姐怎么会来这里?” 苏若瞥他一眼,就径直向前走去,道:“干活。” “你们主编当真不会怜香惜玉?”徐正庭噗嗤一声笑出来,干活?这话倒是有趣。苏若没理他向前走着,徐正庭就让萧秦慢慢开车跟着。 苏若停,萧秦停。 苏若走,萧秦开。 “七少闲空这么多?”苏若看见那些士兵都在看着他们,不由拧眉,说道。 第二十七章 七少成功搭救苏若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这点时间还是有的。”徐正庭自然也看见了那些士兵的目光,却仍自顾笑着,并没有放在心上,他何时在乎过他人的目光? 苏若停下来,直视着他,琥珀色的眸子泛着一股名为愤怒的东西,冷冷的说道:“七少有闲心耗在我这里,倒不如尽快赶到前线。”前线正是战事紧张的时候,他既然是来支援的,又作出这一番玩世不恭的样子做什么? 赶去前线? 徐正庭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一个娇养的千金大小姐也会担心这些吗?突然,他的嘴角勾起一抹笑容,还是说她其实在担心四哥的安全。 “战场非同一般,不够安全,苏小姐要不我还是派人送你回去吧?”徐正庭摇下车窗,盯着她,好像要把她看出一个洞来似的。 苏若挑眉,刻意忽视他那灼灼的目光,不咸不淡的说道:“尚且不提匹夫有责,更何况我是应了主编,又怎么会临阵脱逃?” “还是说,七少想将我陷入不仁不义不忠的境地?” 徐正庭被她这一番话弄得哭笑不得,他只不过关心一下她的安全而已,怎么就被她扣上了这么大的一顶帽子? 苏若说完就没再理他,径直往前走,徐正庭笑着摇摇头,打开车门,腿一迈就追上去。 “苏小姐?”徐正庭亦步亦趋的跟在她的身后,“苏若,你生气了?” 苏若本来就不是很想见到他,他之前趁她醉酒做的那些事情,她可没有忘记,不然古人为何总是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哎呀,我的苏大小姐,我说错话了还不成?”徐正庭见她不说话,没了办法,只得一把拉住她的胳膊,讨好着赔笑道,“我道歉,行不行?” 苏若皱眉,只觉得胃里一阵难受,她可受不了他这个样子,当下挣脱开他的手。 “徐七少,男女授受不亲,自重。” “我还以为海外归来的苏小姐会与寻常女子不同呢。”徐正庭也不恼,不紧不慢的收回自己的手,笑着说道。 “哦?是吗,让您失望了,还真是抱歉。”苏若挑衅的看着他,有时说起话来,也是有着可以气死人的本事。 徐正庭哑然失笑,她这副样子当真让他生不起气来,就好像一只带着利爪的猫,又有谁会嫌弃那玫瑰花的刺呢? “苏若,我没有开玩笑。”徐正庭敛了笑容,说道,“你知不知道,你表哥知道你跑来了这里有多担心?” 苏若闻言一愣,想起沈丘,也知道自己这一趟跑出来,还是生死不详的,他们必定是很担心的。 “克余差一点就跟着我来找你了,如果不是沈先生及时拉住了他,这下站在你面前的就不是我了。”徐正庭沉声道,余光瞥见她手腕上有个东西在反光,唇边下意识浮起一抹笑。 苏若皱眉,轻咬下唇,内心犹如有两只小兽在困战,随后似乎下定了决心,看着他说道:“既来之则安之。” 徐正庭还欲说些什么,苏若已经向前走去,他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似乎每一次都是他看着她离去,而她的背影也从来没有过停顿。 他还没说,其实除了沈丘,他也很担心她。 苏若在前面走着,没了徐正庭的阻拦,她很轻易的就跟上了大部队。她以为上一次她已经说的很明白了,如果他是为了沈兰生,那就更没有必要来找她,她并不认为沈兰生会为了她而决定自己的站队。 如果他是为了她,那就更没有必要了,她很明确的表示了,她不喜欢他。谁知道她就狗皮膏药一样,怎么甩都甩不掉。 不得不说的是,苏若从小到大厚脸皮的见过不少,无赖也遇到很多,但其实真正令人棘手是那些涵养好的人。因为这些人你没有办法对待他们,偏生徐正庭就是这样的人。无论她怎么说,甚至她都扇了他一巴掌,他还能笑着和她说话。 苏若走了一段路,又端起了相机。恰好徐正庭的车子正缓缓的从她的身边驶过,她看见徐正庭微笑着向她挥手道别,笑容依旧是那么玩世不恭。 心中无数的想法在她真的站到前线的战场上时,一切都消失了,她只觉得自己的那一丁点勇气都被那一声声的炮弹摧毁了。 她在英国的时候,看过很多书。也见过书中描写战争的场面,还有那一篇篇写着英雄的故事。战争中的英雄,苏若本来并不崇尚,现如今却更觉得悲哀。 所谓的英雄,其实也就是在失去一个又一个同胞,兄弟,最后活下来了,就成了英雄。但最起码,他们活下来了。 苏若蜷缩在救护站的一个角落里,紧紧的抱着自己,她现在还没有回过神来。眼前又出现了那一具具面目全非的尸体,耳边还在回荡着那炮弹爆炸的声音。 那个时候她刚好在采访,顺便拍照,却没有想到敌人这个时候进攻,她就连跑的机会都没有。而且采用的还不是正面攻击,而是炮弹攻击。 她眼睁睁看着那雨点一般的炮弹落在她的身边,她捂着头拼命的尖叫着,想要躲到战壕里,可是看着那血肉模糊的肢体,她第一次觉得自己是那么的没用。 慌乱中,似乎有人拽起她就跑,她就跟着跑,她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中途还有炮弹落在她的身边,她亲眼看见那个人四肢分离,她尖叫了一声,承受不住就晕了过去。 等她再醒来的时候,就在救护站里了。她至今不记得救她的那个人的样子,如果没有他拽着她,她怕是没有办法再想这些。 苏若的脑子有些乱,口干舌燥的。护士走过来检查了一下她的瞳孔,以及身上有没有伤。她其实只是受惊过度,再加上轻微的脑震荡,身上并没有什么外伤,但就是脸色苍白的可怕。 突然她一把抓住那个护士的手,颤抖着问道。 “那个和我一起来的那个男人呢?!” “不知道,大概死了吧。”只见那护士皱了一下眉,然后见怪不怪的说道,语气平淡的就和吃饭喝水一样。 苏若听到了这话顿时就崩溃了,那个好心救她的人就那样死了,她甚至连他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心神恍惚间,她仿佛又听见了炮弹爆炸的声音,整个地面都在摇晃。 突然,四处传来了尖叫声,男人的咒骂声,还有一些年轻人的哭声,夹杂在一起。不,这不是幻觉,这是真的,敌人的炮击已经轰到这里了。 苏若跌跌撞撞的勉强站起来,向外面跑去。这里的人都纷纷跑出来,她感觉无数的人从她的身边越过去,顺便还撞了她一下。 “苏若!” 苏若好像听见有人在喊她,回头一看,却是什么人都没有。这一回头,却被一个人撞到了地上,她连忙站起来,也顾不得那么多。她采访过的一个士兵和她说过,碰上这种时候,绝对不能摔到地上,不然只有一个下场,死。 她爬起来,却没站稳,摇摇晃晃。突然,一个人将她扑倒,把她护在身下,这时又一个炮弹落到了她的身边。那个人捂住了她的耳朵,她突然觉得安心。 好久好久,声音终于停了。 苏若抬起头来,睁着朦胧的眼睛想看着这个人是谁。却在抬起来的那一瞬间被人抱到怀里,这个味道她记得,是徐正庭。 “谢天谢地,我找到你了。”徐正庭的声音在颤抖,带着劫后余生的喜悦,“苏若,你没事,还好,你没事。” “苏若,你看看,我是谁?”徐正庭抓着她的肩膀问道,脸上除了担忧就只剩下了惶恐。 苏若看见是他,心里骤然就松了一口气,而后不知是因为委屈,还是害怕,突然就哭了,眼泪就像掉了线的珍珠一样。 徐正庭见状赶紧将她搂近怀里,低声安慰着道:“别怕,我在这里,不会有事的。” 苏若扒拉着他的衣服,哭了个昏天黑地,之前她一直不敢哭,压抑着自己,她担心万一自己这一哭乱了军心怎么办,那么这仗不就白打了。 徐正庭都来不及抖抖自己身上的泥巴,认了一下方向,就抱着泪眼朦胧的苏若向一个方位走去。这边萧秦,董邺早就在这里侯着了。 徐正庭将苏若放到越野车的副驾驶上,自己坐到驾驶员的位置上开车,萧秦董邺坐另一辆车。他的车开的很平稳,夜间凉风习习,苏若被风吹的有了点精气神。 徐正庭见状,空出一只手来,在她的额头上探了探,感觉到他的动作,苏若心中莫名一阵紧张。勉勉强强睁开眼看了眼他,他此刻终于不是在笑了,但侧脸冷峻的线条让她一阵恍惚。 “没有发烧,再坐一会,很快就要到了。”徐正庭边开车,边慢慢的说道,还特意放缓了语速。 苏若有气无力的点点头,而后将头扭向窗户这边。徐正庭车上清冷的香味,让她有一种什么都没发生过感觉,她没有离开临东,也没有上战场,这一切都是假的。 “谢谢。”苏若张了张嘴,最后只说了这两个字,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她前不久才讽刺过他,而他却舍命来救她。 第二十八章 七少抚眉,来者不善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前面的隔板下有水。”听着她的声音,徐正庭皱了皱眉,说道。 苏若本来就口干舌燥,已是许久不曾喝水了,闻言,也是不顾形象什么的,手伸进去摸索了一下,就摸到了一个挺大的塑料瓶,抽出来,咕噜咕噜几声就喝完了大半。 徐正庭突然很想摸了一下她的头,放在几天前,他绝对想象不到她会成这幅样子,她的脸色苍白的令他心惊。 苏若靠在座椅上,正想休息,车子突然颠簸了一下。大概是开在山路上,没有城里那样的平坦,所以一直在颠簸。 苏若整个人跟着车子上上下下的起伏,这一路颠嗯她非常难受。似乎又晕车,胃里一阵翻腾,她突然趴在车窗上开始干呕,要吐却又吐不出来。 “怎么了,很难受?”徐正庭见状立刻熄了火,问道。 “没事。”苏若摆摆手,有气无力的说道,“你开车吧。”他停下来后,萧秦董邺也停了下来,向他们这边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徐正庭伸手在她的背上拍了拍,想要替她缓解一些。苏若干呕着就开始吐了,当即打开车门,下了车,将先前喝下的水又一齐吐了出来。 总算好了一些后,苏若已没了力气走路,徐正庭抱起她,还是将她放在副驾驶上,见她难受的紧,他的手伸到她的背上,将她整个人一托,头就靠在了他的大腿上。 “放心,休息会。”低沉的嗓音萦绕在她的耳畔,苏若听到这句话后,本就吐的脱力,就昏昏沉沉的睡过去了。 帐篷内。 “正庭你知不知道刚才有多危险?!你当自己是铜墙铁壁是吗?!”萧秦气急败坏的说道。 “是啊,刚像才那么密集的攻击,真的非常危险。”董邺也难得的皱起了眉。 徐正庭低下头,不紧不慢的抽出烟,点燃,说道:“我知道,但是没办法坐视不理。” 有种东西叫做本能,他一看见苏若有危险,第一反应就是护住她,没有别的。 “那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你出事了,怎么办?”萧秦用手指着他,颇为愤怒的道。 他出事了,那他们怎么办,他的第五军怎么办? “我知道分寸。”徐正庭抬起头,看着他们,幽深的眸子里不知什么情绪。 萧秦深吸了一口气,抑制住自己想打他的冲动,尽量平静的说道:“他们的攻击越来越频繁,显然是不拿下南山口不罢休,你打算怎么办?” “先前和他通过消息,他说这次全部行动他都没有插上手。让我们小心着点他三叔。”董邺将手插进裤兜,靠在一边说道。 “本来以为此举是一个两全之策,谁知半路杀出来一个程咬金。”徐正庭熄了烟,扔到地上踩了两脚,“既然他们想打,那就和他们打个痛快。” 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不就知道了? “可是,你四哥那边怎么办?”萧秦点头,随后顿了顿,“他的军队也不是吃素的。” 董邺笑了一声,说道:“咱们的第五军难道就不是吃肉的?等的不就是这个机会。” 徐正庭闻言也是笑了起来,走过去拍了拍萧秦的肩膀,说道:“董子说的不错,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萧秦闻言撇了撇嘴,眼底却泛着跃跃欲试的兴奋。人人皆说第五军不务正业,什么上梁不正下梁歪之类的言论层出不穷,其实不然。 他们训练都是十分刻苦的,先不说每日的训练量大,竞争也是极其残酷的,但徐正庭也从不在饮食,武器上苛求他们。只是平白无故被人瞧轻了去,心里总是想证明一番的。 徐正庭和萧秦董邺又交谈了大概半个小时左右,就走出了这所帐篷,去到了另一间帐篷。那间帐篷里,苏若正躺在军用床上休息,这一路的颠簸已是耗尽了她的精力。 苏若睡得其实并不安稳,眉头一直是紧皱着的。徐正庭找了把凳子就这样坐在她的床头守着她。他见状,不由得伸出手去替她抚平,手刚放到她的头上,苏若的眼睛就睁开了。 苏若看着他,用眼神询问他在做什么,徐正庭挑眉,手上的动作却没停,替她抚平了眉毛,才缓缓说道:“没干嘛,就是帮你理了一下眉毛。” 他的手上带着茧子,摩挲的过程中有种轻微的酥麻感,苏若的身体明显一僵,他却又将手放到了她的额头上。探了探她的温度,随后又放到自己的额头上试了试,温度正常,没有发烧。 知晓他并无恶意,苏若慢慢支撑着自己坐起来,张了张嘴,发出了较为沙哑的声音:“我想喝水。” 徐正庭闻言嘴角微勾,从另一边的柜子上给她倒了杯开水,递给她,嘱咐道:“有点烫,小心。” 苏若接过杯子,道了声谢,这才注意到了自己所处的环境,这是一个整洁干净的军用帐篷,里面东西一应倒也算齐全。 这里的一切都让她有种不真实的感觉,想必这里就是徐正庭军队驻扎的地方,与之前的喧嚣不同,她觉得这里的平静简直得之不易。 苏若吹了吹杯子里的开水,雾气弥漫着,也挡着她的视线。她朝徐正庭看去,朦胧间看见他依旧是一副略玩世不恭的样子,但是脑海里又出现了他的另一副样子,那是一副很认真的模样,认真的对着她说“有我在,不会有事的”。 “苏小姐?”徐正庭疑惑道。 苏若这才回过神来,看着他,不由微笑,说道:“徐七少,那时候真的谢谢你。”如果没有他,说不定也就没有她了。 “应该的。苏小姐怕是吓坏了吧。放心,等你稍稍好了一些,我就派人送你回去。”徐正庭也是微微一笑,却还有闲心调侃她。 “好,谢谢。” 苏若喝了口凉了一些的开水,忍不住想要白他一眼,却忍住了,她确实怕了,怕了这战争。 “今天倒是听话。”徐正庭笑了一声,随后起身,“这段时间,你就安心待在我这里。” 苏若点点头,而后又道:“等等,我的那个相机呢?” “相机我帮你收着,放在那边的柜子上了。”徐正庭指了指那边的柜子,“有什么事记得要叫我。” 苏若朝着她指的方向瞧去,果真放着一个相机,道了声谢后,将手中的杯子顺便递给他,随即皱眉,说道:“你抽烟了?” 徐正庭从她手中接过杯子,看见她有些脏但光滑的手腕,手不由一顿,笑着问道:“怎么了?” 苏若摇摇头,道:“难闻。” 徐正庭有些哭笑不得,道:“还能在意这个,看来还没有被吓傻了,时间不早了,你先休息吧。” 苏若点头,听话的躺下去,她现在也还有些脱力,不过说了几句话就乏了,困意袭上来,她也没顾那么多,只一瞬便已入梦。 徐正庭走出去,在外面待了一会,又轻手轻脚的走进去,生怕惊醒了睡梦中的人儿。他慢慢的走近,弯下身替她蹑了蹑被角,又盯着她光滑的手腕看了一会,不知在想些什么。 第二天上午苏若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她起身,身上还有些酸痛,但却也不会头疼,不过晕车晕的着实不轻。 听见她的动静,董邺走了进来,脸色确实不大好看,说道:“苏小姐可好些了?有什么尽管吩咐我。” 他的语气尽管平静,但仍有些不善。苏若有些疑惑的看着他,难道她有什么地方得罪他了? “那个董副官,能不能那几件新的衣服给我。”苏若来了这边之后便没有再洗过澡,身上的衣服早有了酸臭味。 “早就准备好了,我这就让人给苏小姐送过来。”董邺说完这话,而后超级利索的走人,似乎一点都不愿留在这里。 苏若有些不知所措的摸了摸鼻子,她又不是什么怪物,怎么走的那样快,她还有些话没问呢。董邺的办事效率很高,不一会就有两个勤务兵抬了一个大的木桶过来,还有一个提了两桶热水来。 干净的毛巾,以及香皂什么的都备的很齐,还有一套崭新的军装。勤务兵退下后,苏若带着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洗完澡,这和她前几天的日子完全不同。 换上干净的军装衬衫,衬衫有点大,但没了那酸臭的味道,她确是好像又活了一次。大口的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苏若伸了个懒腰,露出了这么多天以来第一个真诚的笑容。 董邺在外面出声问道:“苏小姐,你好了没有?我可以进去吗?”苏若闻言应了声“可以”,话音刚落,董邺就带着几名勤务兵进来。 两个人抬着木桶出去,还有一个人提木桶,还有一个人端着一个盘子进来,盘子里有一碗粥,一碟小菜,还有一杯牛奶。 “医生来检查过了,说是身上的伤势并不要紧,但只能吃一些清淡的,所以七少让我给你准备了这些。”董邺示意那个勤务兵放到桌子上,而后出声解释道。 第二十九章 暖心正庭,方定山出逃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苏若闻言倒是一愣,原来在她睡的时候已经有医生来过了,徐正庭这人确实细心,不由得微笑,说道:“替我谢谢七少。” “苏小姐不必客气,这都是七少自己愿意的。”董邺的语气颇为冷淡,对她的话似乎并不感冒。 苏若闻言挑眉,见他也不愿多说,也就很识相的坐下来开始喝粥。她不明白董邺对她的态度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但她也并没有要和他打好关系的打算。 她小口小口的吃着粥,小菜的味道有点咸,不过搭配粥刚好合适。窗外又有一阵的炮声传来,苏若拿着勺子的手明显一僵,对于那几天在炮声里来去,她至今仍心有余悸。 “苏小姐若没有什么事,我就先下去了。”董邺说完就出去了。苏若只是淡淡的应了声嗯,有人在一旁看着她也吃不下去,不一会,一碗粥就见了底。 苏若端起那杯牛奶,起身,来到窗口,轻轻的抿了一口。窗外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木,但她知道,这片树木的背后是战火纷飞。 一想起这个,她的脑袋就有些疼。她不由得苦笑一声,谁让她好端端的非要来这里,这种经历怕是寻常人也不愿拥有的。 只是一瞬间,她突然想起,她的父亲当年自请调去边关,那这个边关究竟是哪,她竟然从未了解过。舅舅似乎也从来不提这个事情,她笑了一声,可见她是真的很没有良心。 喝完一杯牛奶,她想要出去走一走,但看了看自己的这副样子,就立刻收了这个心思。这军装穿在她的身上异常的大,就好像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一样,还是不要出去破坏军容面貌的好。 她坐在床上,百无聊赖的翻着自己的相机。再看相片依旧触目惊心,那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留在了这片土地。 外面有车辆停下来的声音,徐正庭从车上下来,脸上有一些虚弱,眼睛瞟了眼自己的右手,就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看来今天恢复的不错。”徐正庭看着她的样子,不由得微笑道。 苏若这才发现徐正庭回来了,笑着说道:“还要多亏七少,谢谢你找的医生。” “不用客气。”徐正庭走到她的身边,见她这一身的穿着,似笑非又笑,确实有些怪异,随手将一瓶药瓶放到床上,“这是医生给我的,他说你脑部有轻微的脑震荡,所以这段时间可能会时不时的头痛,这是止痛药。” “好…谢谢。”苏若看了眼那药瓶,又看了眼徐正庭,也想不到该说些什么。 “你在这好好待着,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外面的士兵。”徐正庭笑着,宽大的绿色的军装耷拉在她的身上,不过却衬的她的皮肤更加白皙。 “嗯。”苏若只淡淡的应了声,她确实受了他的恩惠,但并不能说明她就该好言好语的对他,低下头,继续翻自己的照片。 徐正庭也没说些什么,就这么看着她。 “正庭!快去司令部,出了大事了!”萧秦急促的声音传来,不见其人先闻其声。 “怎么了?急成这样?”徐正庭看着他急匆匆的样子,不由挑眉,苏若也抬起头来看着他。 萧秦看了眼苏若,朝她点了点头,才道:“就在刚才,方定山逃了!带着他的军队撤离了他守的那个山口。” 徐正庭闻言皱眉,说道:“他也是打了这么久的仗的人,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 “谁知道呢?别说了,司令部急召你去开会呢!”萧秦一把拉住徐正庭的左手胳膊,就要往外走。 “哎,萧先生,等等。”苏若突然出声叫住他,“能不能替我和表哥报个平安?就说我没事不用他担心,让舅舅也别担心我。” 萧秦动作一顿,下意识看向徐正庭,后者只是微微一笑,说道:“放心吧,我已经和克余联系过了,说你在我这里,并无大碍。” “如此那便谢谢七少了。”苏若点点头。 萧秦扯了徐正庭就走,嘴里还在嘟囔着:“你倒是想的周全,我都还没和克余联系过,你倒先联系了。” 苏若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半晌没有说话。徐正庭一切都安排的很好,可是她并不想待在这里。他的这副样子让她想起了她的舅舅,事无巨细替她安排的详尽,却是在限制她的自由。 笼子里的金丝雀,她本不愿当,无奈之下她还是当了。但她还是想要去别的地方看看,就像之前一声不吭的跑回临东一样。 萧秦拉着徐正庭就走了出来,将他一把塞进越野车里,自己坐到驾驶座的位置,拿出车钥匙就开车。 徐正庭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他,说道:“阿秦,你就不能具体给我讲一讲?” 萧秦启动发动机,从后视镜里瞥了他一眼,说道:“你知道什么,发生那事的时候,你还在军医那包扎呢。” “所以,这不就让你和我说说。”徐正庭笑着摇了摇头,“你就不能别那么苦大仇深?只是受了点伤,你至于吗?” “我的徐大长官,这大凌晨的,你一声不吭的开车出去,去的久就不说,结果回来的时候居然受伤了!”萧秦边开车边说道,“你是不知道我和董邺当时被吓得。” 徐正庭只是讪讪的笑了一声,他也没想到当时居然还有敌方士兵在那里检查,然后一言不合就打了起来,右手不小心中了枪。 “真不知道这苏小姐究竟有什么好的,一条手链也值得你不顾性命的跑回去捡。”萧秦越说越气,也不知道自己气的究竟是徐正庭,还是苏若。 所以今天董邺对苏若的态度转变大概也是这个原因,突然的语气不善,还有不愿意见到她。 徐正庭渐渐敛了笑意,说道:“别说这个了,给我说说方定山。”他可能也是无可救药吧。 晚上见她的手腕没了那条手链,趁她睡着了,还特意翻了翻她的包,没有,他记得前些日子还见到的,所以只有可能是落在了之前的那个地方。 “据说,方定山是在凌晨的时候撤的兵。带着自己的军直接撤离了那个山口,结果黄家人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了那座山口,对我们是极其不利。” 徐正庭自是想到了一点,沉默了一瞬,说道:“方定山是跟着父亲打仗打到如今这个地位的,怎么看都不会是胆小之人。” 萧秦嗤笑了一声,明显的不屑在里面,道:“那他现在的这个又怎么解释呢?难道是人老了,也就怕死了?” 徐正庭笑了一声,不可否置,怕死? 将自己的地盘拱手让给敌方,不死在战场上,都要死在军事法庭上,只是要连累他那可怜的四嫂了。 徐正庭手指轻轻扣着车窗,闭上了眼睛,说道:“既然是急召我们,看来是要我们去堵他那个窟窿了。” “八九不离十,你四哥倒是确确实实少了一只臂膀。”萧秦从后视镜里看他闭着眼悠闲的样子,撇撇嘴说道,“这黄家也不知道在搞什么,只是一个南山口,已经投进去上万的人了。” “新官上任三把火,这是烧到我们这来了。”徐正庭淡淡的说道。 萧秦翻了个白眼,连少琰都被压了下去,这个黄三叔,看来是不打出个成绩就不罢休了。见徐正庭休息,也不再说些什么,他已经快两天没有合过眼。 苏若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下午时分,徐正庭人还没回来,这个第五军就开始收拾行李,整顿军队,然后在董邺的指挥下向西南方向去了,只留下一些勤务兵。 联系到刚才萧秦所说的,方定山逃了?她多少了解一些临东这些老牌的军官,方定山就是其中之一。 苏若疑惑,既是跟着督军和总司令到现在的人,居然会临阵脱逃,确实令人意想不到。 傍晚时分,徐正庭总算开着车回来了。 苏若此时还在帐篷里,收拾着自己的东西,虽然她并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收拾的,此刻她已经穿上了自己的衣服,换下了先前并不合身的绿色军装。 徐正庭已经走了进来,看着她不知该做些什么的迷茫,不由笑着开口道:“把人带上就行了,我这就让人送你回临东。” 苏若被吓了一跳,转过头瞥他一眼,背起自己的相机包包,说道:“我不回临东,好不容易来一遭战场,就这么回去了,太可惜。” 徐正庭闻言挑眉,靠在一边的柱子上,戏谑道:“怎么,苏大小姐难道不害怕了?” 苏若白了他一眼,却非要逞能一般的说道:“就像我之前说的,离开就是不仁不义不忠,而且好歹也算是死了一回,总不能空手而归。” “这话倒是说的漂亮。到时候别哭鼻子就行。”徐正庭笑了笑,“那就和我一起去西南的山口。” 苏若没说话,难得的停下来思考,说实话,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去哪,要跟着他走吗,不过让她去前线,她怕是没这个胆子。 第三十章 苏若陪同,七少认真作战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好。” 苏若抬起头看着徐正庭,一双琥珀色的眸子此刻正一眨不眨的,眼底的神情让他突然就开心了。他其实没料到她的回答,甚至连送她去临东的车他都已经备好了。 他的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走过去,拉起她的胳膊就往外走,苏若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带上了车。司机还是萧秦,似乎他就是为了开车而专门存在的。 父亲本意想让他试一试,但也仅限于四哥要顶不住的前提下,前线战事略微吃紧,父亲这才派他出来。却不料,这黄家真的铁了心要打这一战。 其实南山口并不大,最多也就让两个营在这里施展拳脚,每一日的军报传来都是投入的军队只有四成左右的人活下来。 就连方定山都能临阵脱逃,徐正庭眸色深了深,看来少琰还是对他们隐瞒了,据战报显示,敌方的大型攻击应该用的都是德国大炮,而这个,只有黄少琰的炮兵团才有。 好在他得到消息就先让十三军炮兵团和骑兵团率先赶了过去。黄少琰既然占据了西南山口,接下来动作肯定不小,而且,他们有飞机。 方定山临阵脱逃,导致黄少琰的军队冲进了山谷,徐正衍就这样前后都被阻断,直接被包了饺子。而他现在就是要夺回西南山口的高地。 徐正庭连夜赶路,终于在一天一夜之后到了西南山口。他让苏若尽量待在自己的帐篷里,不要乱跑,毕竟这里随时都有可能成为前线。 徐正庭的十三军直接突围了黄少琰的炮火攻击,极速前进,炮火团安扎在距离大本营较远的一处。徐正庭一到山口,就再顾不得苏若,安排萧秦留在这里接应他,布置好一切事情之后,就急忙赶去了十三军。 苏若从未见过如此肃穆认真的徐正庭,此时的他不再是她看到的那个风流公子,而是一个真正的军人。 让军队稍作休息之后,翌日清晨,还不等敌军发动攻击,徐正庭一声令下,整个炮兵团就开始发炮。就跟下暴雨一样,无数的炮弹从天而降,炸了他们个措手不及。几百号的人瞬间化为了血水,所谓沉寂大概就是如此,敌军自然也不是吃素的。 尝试了一下,发现他们炮弹的射程并没有徐正庭的远,无论怎么打,都是打不到他们的。若是徐正庭在这,定会不屑的笑一声,笑话,他的大炮可都是最新的德国大炮。 敌军也是气极,干脆调了个方向,打不了他徐正庭,难道就不行打别人了吗?冲着徐正衍军队的方向就开始发炮,才没发几炮,徐正庭似乎是早有预料一般。 他事先在那边设下了炮兵营,只见一颗颗的炮弹就跟不要钱一样,落在敌方的炮兵营地上,瞬间就化为了粉尘。 没了炮兵团的支持,敌军竟然一个上午没有发动攻击,徐正庭直接吩咐十三军对着山口的左翼就开始发起冲击。 黄少琰也不傻,既然各自为营,那自然是要真打。就像徐正庭那样,他也丝毫没留情,出动十几架飞机,对着徐正庭的炮兵阵地就无情的轰炸。 徐正庭指挥着高炮营和飞机纠缠,飞机一旦低飞,就会被炮弹打到,不过炮兵团最主要还是隐藏,能减少损失最好。 纠缠了大半个小时,对方损失了三架飞机,而己方损失五台大炮和十几名士兵,见情势并不乐观,飞机终于调头离开了。 徐正庭心里松了一口气,却在一瞬间又提到了嗓子眼,飞机的炮弹似乎是落到了炮兵团的后方,那里是他安排苏若待着的地方! “董邺!联系萧秦!”徐正庭几乎是吼着说出来的,双目呲裂。 董邺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赶紧拿出有线电话,拨出他们之间联系的固定号码,连着打了好几个都占线了,根本联系不上。 “七少,还是打不通。”董邺放下电话,摇摇头,皱着眉说道。 “继续,给我继续打,直到打通了为止。”徐正庭咬着牙,脸色沉的可怕,“算了,我自己亲自去。” “不行!七少,这里需要有你坐镇。”董邺拦住他,现在战事这么紧张,如果不继续攻击的话,拿不拿的下山口都是个问题。 一想到苏若的安危,徐正庭就有些失控,恨不得立刻冲到她的身边,但这边实在又马虎不得。 “铃铃铃!”刺耳的铃声突然响起,徐正庭想都没想立刻抓起电话。 “萧秦,你们怎么样了?!” “正庭,我们遭遇了飞机攻击,不过你放心,大家都没事。” “那苏若呢?!” “放心,苏若也没事。” 徐正庭心里一块大石终于放了下去,没事,她没事就好。继而尽量用平稳的语气说道:“阿秦,你立刻整顿好人手,往这边赶。” “好,知道了。” 挂了萧秦的电话之后,徐正庭黑着的俊脸稍微有了缓和,却仍旧阴沉,说道:“董子,吩咐下去,派冲锋队进行一轮冲锋。” “是!”董邺马上立正敬礼,转身就出去了。 万幸苏若没有事,否则他就是用炸弹炸,也要炸了他黄少琰的飞机营,非死不休。 徐正庭是喜欢苏若的,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大概是第一次见她,他抢了她的风头,那时的那种淡漠的神情,笑起来只能用敷衍来形容,但就是一下子刻进了他的脑海。 再后来,是在军事演习的晚宴上见到她的,她坐在督军的手边第三个位置,正好和他相对,却至始至终只看了他一眼。其余时间都和四哥交谈甚欢,他还看见四哥将自己的布丁递给她。 她似乎是受惊,四下看了看,并没有吃那份布丁。见她没吃,他还有些欣慰,多少没有笨成那样。 后来就是在去云川泽的路上遇到她,也并非偶遇,而是他刻意追上她。她对他不知是不是天性使然,总是凉薄的,凉薄令他一度怀疑自己。 没错,在外人面前他一直保持着那种轻挑散漫,让别人以为他玩世不恭,乐在其中也可以这么说。 可是,当苏若这么觉得的时候,他就恨不得撕了自己的伪装。尤其是当她用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甚至是挑衅,不屑的时候,他心里就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挠他,难受的紧。 飞机在天上盘旋的时候,萧秦已经提前注意到了,所以众人皆做好了应对的打算,能躲则躲,躲不了就趴着。正好飞机的主要目标并不是他们,所以并没有多大损失。 只是苏若受了惊,虽说已经有心理准备,但仍旧是吓得不轻。萧秦赶了两天的路,才赶到徐正庭的所在地。而此时,徐正庭的部队和对方打的正是白热化的阶段。 黄少琰突破了方定山的防线,成功拿下了西南山口,刚好断了徐正衍的后路,成功包了他的饺子。但是自己又被徐正庭半路截杀,根本无暇顾及徐正衍,双方兵力相近,倒是不分伯仲。 苏若其实也不知道自己留下来究竟有何意义,或许是相信徐正庭能够护的住她,但她怎么会相信一个花花公子带出来的兵能打仗呢?确实有些可笑。 当她躲在远处亲眼目睹那飞机朝这边扔下炸弹时,她的脑海里又出现了那些天血肉模糊的场景,莫名就觉得从心底涌出一股悲凉和恐惧。 她记得,还在英国的时候,她曾经有一次离家出走。原因是什么呢,还不是因为她那亲爱的舅舅。他把她叫到书房里去,本以为又是学校老师告的状,谁知竟是告诉她,他才是自己的亲生父亲。随后又说了他和母亲的过往,这个时候她才明白了,母亲总是在等着的那个人究竟是谁。 苏若有些不能接受,他把这件事情说出来的目的,居然是怕她和沈丘会有什么纠葛,他是她表哥,再不济他还是她亲哥哥,她还能吃了他不成? 结果,在外面漂泊了大半个月,把整个人都折磨的不成样子。据说,沈丘是在一条巷子里面捡到她的,她已经没了半分印象。只是知道自己真的离不开沈家,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说的便是如此。 自那之后,苏若的精神萎靡不振了一段时间,而现在她觉得自己似乎又回到了那个时候,对自我的怀疑,以及挫败。 当萧秦带着苏若进到徐正庭的帐篷的时候,徐正庭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苏若,长长的头发随意的披着,脸色也是苍白的吓人,眼神有些迷茫和无措。 徐正庭冲过去一把心疼的抱住她,苏若下意识想要推开他,伸了伸手,自觉是在做无用之功,就收了手,她这两天晕车晕的厉害,脑袋还有些昏昏沉沉。 “苏若,你没事吧?”徐正庭松开她,急问道,又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她一番。 苏若此时还有些虚弱,也就有气无力的说道:“我说七少,您就别折磨我了,我的头还疼着呢。” 徐正庭也发现她精神状态不佳,询问道:“需不需要我找军医来给你看看?” 第三十一章 找七少, 苏若开枪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那你就先在我这里睡吧。”苏若点了点头,任凭他拉着自己走过去,然后她迷迷糊糊的就自己和衣睡下了。 似乎就好像身边没有他这个人一样,也没有和他多说一句话,倒也不是她不说,是实在乏的太厉害了,倒头她就睡着了,吓得徐正庭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急急忙忙找了军医过来,却发现原来只是疲劳过度。 徐正庭帮她小心的盖好被子,然后坐在她的身边,紧紧的握着她的手,眼睛注视着她,不知在想些什么。 等苏若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了,外面的枪声炮声连绵不断,她起身眯了眯眼,打量了一下附近的状况,她记得这里应该是徐正庭的帐营。 这个帐篷挺宽敞,摆了张长且大的办公桌,上面放着许多东西,电话机,钢笔,文献等。苏若走过去,瞥了眼,看见上面用水杯压着一张纸条,是留给她的。 “醒来记得吃药,医生说你太累了,旁边有开水瓶,还有,不要离开这里,危险。” 苏若笑了一声,似乎都能想起他写下这张纸条的表情,动手将纸条收了起来。随后乖乖按照医嘱吃完了药,又回到床上坐了一会,只不过外面这枪炮声似乎在愈演愈烈,她的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半个小时后,将能看的东西都看了一遍,苏若实在是待不住了,将一旁的相机带上,提着包就要离开帐篷。就在要掀开帘子的那一瞬间,想起徐正庭并不让她出去,她又把手放下了。 苏若皱了皱眉,心里突然想到,凭什么她要听他徐正庭的话,她又不是他的士兵?心下一横,直接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映入眼帘的是铺天盖面的灰尘,今天的天气不是很好,阴云密布,其间还有穿着绿色军装的士兵走着,苏若看到后心中却是一惊,这些士兵都是伤兵!按道理来说,应该是徐正衍那里才是伤亡比较重的,怎么徐正庭这里如此激烈? 他们在经过苏若的时候,都回头看了一眼,苏若只觉站着都有些难受,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拿起相机对着这些人就是咔咔几张照片。 “苏小姐你怎么出来了?!”萧秦气急败坏的声音突然传来,紧随着的是急促的脚步声。 “萧先生?”苏若从临东出来的急促,忘记了带眼镜,此时眯着眼睛,伸手挥了挥空气中的沙子。 “苏小姐还是快些回去,前面正打的不可开交呢,安全为上。”萧秦还有话没有说出口,她还是不要再出来凑热闹,否则正庭因此而分神怎么办? 听着他的语气,苏若微不可及的皱起眉,握着相机的手紧了紧,说道:“萧先生,你可以当我是随行记者。” “我的大小姐,求您别闹了,成不?”萧秦都要给跪了,这位活祖宗要是有什么事,别说正庭把他怎样,就是沈丘都会把他往死里揍。 “萧先生,我现在是以中央日报记者的身份在和你说话,我要去前面。”苏若拧眉,她没有在开玩笑,她要去前面,虽说前方正打的激烈。 “正庭会杀了我了的。”萧秦已经是欲哭不得了,前线哪里是那么好待的,徐正庭是派他回来安排后续部署的,她去没人护着不是送死吗? “哦,别拦我,你也拦不住我。”苏若闻言直接冷下脸来,她要去,那就一定要去,谁拦着都没有。 萧秦也是知道这位大小姐的脾气的,沈兰生和沈丘平日里有多宠她他也晓得,知道拦不了她。当即找了四个卫兵,让他们护着她,还递给她一把手枪,她枪法不错,可以用来防身杀敌。 今天的天气阴沉的厉害,乌云密布,黄少琰的飞机今天刚好无法起飞,是个值得偷袭进攻的好日子。徐正庭派出了一冲锋小队,黄少琰似乎也知道他的想法,小队一出去就被他的人缠住了。 黄少琰另外还派遣了一支轻骑兵从他的右翼突袭。黄家的轻骑兵负有盛名,徐正庭也是第一次遇到,轻骑兵乃是精锐之师,一旦发起冲锋,简直是悍勇难当,冒着徐正庭那么密集的炮火攻击,都能冲到他们的阵地前沿。 董邺又往前面丢了一枚手榴弹,用手挡着因爆炸而产生的黄泥,咬着牙说道:“七少,你快撤啊!” 徐正庭趴在战壕里,猛的将头上的军帽摘下来,一把推开身边端着机关枪的士兵,自己流利的下档,上弹,朝着几米远的深绿色士兵就是一顿横扫。 “告诉所有士兵,给我顶着!” 董邺眼见着都能看到他们的身上的绥带,抬枪又是打掉一个,他们太快了,这时一枚子弹打到了两人中间,又掀起了一堆泥,他简直吓得不轻。 “七少,你快走!”董邺伸手拖他,想要把他往后拽,“他们冲的太快了,由不得你啊七少!” 徐正庭一把拍掉他的手,眼神凌冽的吓人,仿佛都要把他剐了一样,道:“谁再敢拖我,我他妈就毙了谁!” 董邺被他的神情吓到,当下也不敢再去拖他,挤掉身边的重枪手,“嗒嗒嗒嗒”几个连扫,将那冲上前来的轻骑兵连人带马一起打翻,像是不要命了一样。 苏若拿着手枪来到前线的时候,一眼就认出了徐正庭,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就是觉得那个人是他,她离他不远不近,不过她整个人都开始发抖,内心的恐惧似乎已经战胜了一切,眼前出现了一些黑。 恍惚间,好像看到对面有人拿起枪要朝徐正庭所处的方向开枪,苏若果断的抬起颤抖的手,闭上眼睛,当做是飞靶一样。 “砰”的一声,苏若睁开眼,见那人中枪落马,眼睛突的瞪大,震惊,心喜,还有痛心,手上的手枪直接掉到了地上。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杀人了?! 徐正庭又打了几枪,打翻了几匹马,随后像是有所感应一般,突然的向后一转头,就看见苏若站在那儿,脸色惨白,眼神涣散,还在喃喃自语。 他心中一凛,呸了一声,看了眼仍在冲上来的轻骑兵,一把丢下手中的机关枪站了起来,不顾董邺震惊的目光,直接跑过去拉着她,就往最近的战壕躲过去。 这个苏若,怎么跑出来了!明明他让萧秦看着她的,前线她也敢来,随便一个人都能打死她,她不是很怕死的吗?! 几枚子弹就从他们的身边擦过去,苏若身后的士兵还没来得及喊出声就倒了两个,徐正庭闷哼一声,脚下一个踉跄,就带着她滚了进去。 苏若滚进了战壕里才反应过来,着急的问道:“徐正庭你没事吧?” 徐正庭一把按下她抬起的头,压着嗓子,尽量让自己显得不那么痛苦,道:“你跑出来做什么?!” 苏若张了张嘴,看着他的眼睛,却突然没办法将自己在路上准备的那些话说出口,半天才说道:“你是不是受伤了?” 徐正庭刚一动身,右胳膊就传来一阵刺痛,刚才抱着她躲过来的时候中了一枪。他倒吸一口冷气,用手捂着胳膊,忍痛说道:“你待在这里不要动。” “不是…”苏若还未说完就被打断。 “听话。” 徐正庭沉声说道,语气中透露着不容拒绝。而后随意的从口袋里拿出一卷纱布,递给她,示意她给自己包扎。苏若也没有学过这方面的知识,所以只是在伤口上随意的捆了两圈。 徐正庭就在苏若的注视下,直接站了起来,厉声喊道。 “给我使劲打,打出第五军的气势来!” 苏若实在是给他吓坏了,都来不及思考自己心中的那些九九,赶忙给他拖下来,他才是不怕死吧?就不怕对面的狙击手一枚子弹过来,直接脑袋开花? 万幸,对面狙击手可能开小差了,好端端放过了这个可以击杀敌方领袖的机会。也万幸,他们所处的地带坡度偏高,轻骑兵轻易也上不来,一次冲锋不成就如潮水般退了下去。 董邺在心里狠狠松了口气,想到徐正庭刚刚的行为,不由得心中一阵窝火,天知道他刚才心都快从嗓子眼跳出来了,当下甩了重机枪,看了一圈找到他的位置,就走了过去。 “我的上帝,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苏若把他扯下来后,心有余悸的问道。 “嘶。”徐正庭因为她那么一扯,右胳膊一阵抽抽,“你是不是该问问你自己?这么危险,你来这做什么?” 苏若被他看的莫名心虚,这双眼睛太过深邃,就像放置已久的酒,醇厚,也像及了另一个人的眼睛,只是他的眼里不会有这样的神情。 “你说一个记者来这能是做什么?”苏若思及于此眼神不禁有些黯淡,“自然是来拍照抢新闻。” 徐正庭见她那紧张的样子,忍不住就想调侃她一下,谁知她的脸色突然说变就变了,当下有些措手不及。 “那请问苏大记者,我的第五军有没有让你失望呢?”徐正庭靠在战壕上,虽是这样说的,但口气中隐隐的骄傲却是怎么也藏不住的。 第三十二章 战胜,祸害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苏若白了他一眼,说道:“照片没拍到,但人见识到了。”这次黄家真是拼了命,连她都能察觉到战事的紧张,那些伤兵的样子又浮现于眼前。 徐正庭轻笑了一声,转而看向天空,轻飘飘的说道:“你刚刚是在担心我?”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苏若淡淡的说道,下意识就这么做了,哪来的理由可说,“您七少啊,就是个祸害,祸害留千年,看来拉你是多此一举了。” “那还多谢你祝福了。”徐正庭被说祸害也不恼,只是笑意盈盈的看着她。 苏若刚想说些什么,就被急匆匆赶来的董邺打断了。 “七少!”董邺走到他俩人面前,看了眼苏若,冷冰冰的说道,“骑兵刚刚退下去,我们要不要乘胜追击?” 果然自古红颜祸水,这话真是半分不假,为了她,这已经是第几次不顾自己的性命了? 徐正庭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突然笑了,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土,站起身懒懒散散的说道:“穷寇莫追,自然有人等着他们,你且看着。” 董邺伸出手扶了他一把,闻言,想起了些什么,有惊有疑问道:“你的意思是止南?” 霍止南,徐正庭的一个参谋官,同时也是他的好友。霍止南和他是在国外认识的,他的父亲在京任职,本想让他毕业之后回京给他安排,却不曾想徐正庭早他一步,骗了人就往自己的部队里塞。 “嗯哼。”徐正庭起身之后,又伸出左手去拉苏若,“正好让他试试胆。” 董邺突然恍然大悟,徐正庭留了一部分人在后边,随时可以顶上来,又找准了这么一个时机,分散了兵力出去在他们退下之后搞突袭,尽管自己顶的辛苦,但却是立于不败之地! 话也就刚落下,刚停下来的炮火声又开始了,徐正庭捂住苏若的耳朵,对着董邺笑道:“这不说曹操曹操就到。” 苏若皱着眉一把拍掉他的手,他们不知道在打什么哑谜,她不懂,也不想懂,但这徐正庭动手动脚还上瘾了? 徐正庭看着她的反应,不由得一笑,随即迅速敛了笑意,吩咐道:“董邺,给我带人冲上去,丢了的东西也是时候拿回来了。” 董邺立刻立正敬礼,大声应了声“是”,转身就去招呼士兵赶快动身,又听见徐正庭在身后喊道“把那座高地打上我第五军的旗子,让他们好好看一看”。 第五军平日里因为徐正庭风流哥的形象一直憋屈着,没人相信这样的人能带出什么好兵。第五军实在需要一场能够证明自己的战役,一场翻身的仗。 听着这话那些士兵也全都热血沸腾,少年意气,就算是受了伤都一个个想要跟着去,还是被董邺呵斥了才没有去。 敌军冲锋受挫,损失了大量人马不说,撤退部队又被霍止南拦截袭击,而驻守在西南山口高地的部队也紧急撤离了。待的董邺带人冲上去的时候已经是人去楼空。 早有士兵上前去将黄军标志的旗帜一把扯下来扔在一旁,然后插上第五军的旗帜!旗帜上画着的是徐家的标志,虎形形状,上方有一个不大不小的“伍”字。 徐正庭本想带苏若回营地,无奈她硬说要留下来拍照采访,只好派人跟着她,自己胳膊上的伤也要赶快处理,便留下她待在这里。 “哟,你正庭少爷还会受伤啊?” 军医此时正在给徐正庭挑子弹,在热焰上烤过的小刀直接扎进了他的肉里,他的额头瞬间冒起了一层冷汗。听见这声音的时候,他连头都没抬,直接说道。 “霍止南你是不是活腻了?情况怎么样了?” 来人正是前面提过的霍止南,他没有穿着临东一贯的绿色军装,而是一身黑色的劲装。正双手环胸,好整以待的瞧着他,脸上尽是戏谑之意。 “有我出马你还担心什么。”霍止南走近他,军医正在用镊子给他挑出那颗子弹,见他隐忍痛苦的表情,不由笑出了声。 徐正庭闷哼了一声,后抬头看了他一眼,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不是还有那剩下的九千九百九十九吗?”霍止南随手找了把椅子坐下,翘起二郎腿说道。 “就你会说。”徐正庭瞟了他一眼,子弹已经被军医挑了出来,正在帮他上绷带,“具体情况呢?” 霍止南也不再调笑,正色道:“出战五百个兄弟,损失六十,敌方全灭。” 徐正庭沉默了一会,说道:“记得安葬好。”这场战役尽管他已经尽量在减少伤亡,但仍旧是损伤不少。 “明白。”霍止南点了点头,随后又笑了起来,“不过你四哥确实厉害。” “我四哥?他怎么了?”徐正庭闻言,皱了皱眉。 霍止南轻笑一声,道:“看来你是不知道了。就在董子已经插上旗子,不过几分钟的时间,何方就带着人冲上来了。” 徐正庭挑眉,这确实挺意外的,徐正衍比他守的时间还要更长一些,居然还有能力冲到山头,他的部队果然名不虚传。倘若不是他早有部署,这一会拿下山头的就是他,而不是自己了。 “然后呢?” “然后?”霍止南闻言眉头一挑,摊手,“还能怎样,退下去了呗。” 徐正庭看都没看胳膊的伤,径直穿上衣服,吩咐道:“等阿秦回来,你让他给司令部转接电话,然后整顿军队。” 仗打完了,也该回去了。 “好。”霍止南满口应下,随后又觉得不对,事情都让他们做了,那他呢?“那你做什么?” 徐正庭扣上最后一颗扣子,瞥了他一眼,唇边浮起一抹笑意,道:“我?自然是追媳妇。” 随后也不再理他,径直就出了营帐,留下在原地皱眉和凌乱的霍止南。他怎么就没听说过他有媳妇呢,还有,他媳妇怎么可能会在这里? 徐正衍拿着望远镜,看着那面在山头飘扬的第五军旗帜,手狠狠地砸向身边的树上,过了好一会才放下望远镜。脸上看不出有什么表情,也没有想象中的愤怒。 他一步步走进营帐,周围的士兵看见他都起身喊道“军长好”,他朝他们点了点头,刚走几步,就有士兵喊住他。 “军长,你的手流血了,要不要包扎一下?” “无碍。”徐正衍闻言,这才看了眼自己的手,毫不在意的说了声。不过是被树皮磨伤了而已,只是流点血罢了。 徐正衍的眼睛赤红的,他一直知道七弟在藏拙,只是这场仗他打的是他人无法想象的。黄家源源不断的派人进攻,填了一万人不够,继续又是一万人,这个山口几乎都要被血给染红了。 再加上方定山的临阵脱逃,他的压力一下子就成倍的往上翻,他的整个四十七师几乎全都断送在了这里。四十七师是他最能打的部队,却在这一场战役中几近全军覆没。 何方掀开帘子走进来的时候,就看见徐正衍一个人坐在那里抽烟,身边都是烟头,赤红的眼睛让他的眼里似乎也有什么东西在涌动。 “四少,我们冲上去的时候…” “不用说了,我知道。”徐正衍打断了他的话,声音有些涩涩的,掐了烟起身。 苏若看着刚才还在激杀的战场,现在一片狼藉的现场,端起相机拍了几张照片,心里莫名一股悲意。脑子里又浮现出刚才她开枪的画面,手一颤,相机就掉到了地上。 她甚至看见了那人从马背上跌落,然后被另一匹马践踏过去,是她动的手,她杀了一个人。 苏若蹲下身子,将头埋在膝盖上,在旁人看不见的地方,她的眼里满是无措,还有对自己的谴责,她想哭,但却怎么也哭不出来。 从前她的生活虽不全是风花雪月,但也不至于像现在这般陷于围城,她觉得自己怕是走不出去了,就算已经经历过了战火纷飞。 徐正庭站在她的身后,看了她许久,不愿过去打扰她。 “苏若?” 苏若听见有人在喊自己,这才抬起头来,左右看了一圈却没看见人,刚一皱眉,徐正庭就在后边拍了拍她的肩膀,差点没吓死她。 “怎么走到哪,哪都有你这人。”苏若看了眼他,将阴魂不散四个字咽下肚子,她本想站起来,奈何蹲了太久,现在双腿都是麻的,动不了。 徐正庭从背后走到她的面前,闻言不禁一笑,道:“你就理解为阴魂不散也行。” 苏若白他一眼,双手轻轻的捶着腿,道:“阴魂不散用来形容祸害倒也还行。” 徐正庭笑的一贯的文雅,却半天没有出声。 “苏若。” 苏若闻言抬头询问,话还没说出口,右手突然被他拉了起来,然后很温柔的给她戴上了一条手链。这条手链是订婚宴上徐正庭送她的,前不久在战场上的时候丢了,她只觉可惜,却没想到竟被他捡到了。 徐正庭低下头,在她的手上轻轻吻了一下,笑道:“我替你找回来了,以后别再丢了。” 第三十三章 沈兰生来访,七少相约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半月后。 苏若噌的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看着熟悉的房间,松了口气,不禁苦恼的揉了揉太阳穴,她怎么又梦到那天的场景了。 那天拿下那座山头之后,黄家军队开始全面撤离,徐正庭留几支部队收拾清场,就带着剩下的人启程回临东,也包括她。而在路上的时候,正好遇到了同行赶上来的徐正衍。 苏若眯了眯眼,烦躁的抓抓头发,徐正衍当时看她的眼神,先是震惊,随后就像最开始一样的凉薄,凉到了她的心里。 她突然有些慌张,想向他解释并不是他看到的那样,但是又想起自己为什么要像他解释呢?她又不是他什么人,连情人都不是,尽管他憔悴的样子真的很让她心疼。 “若若,你在吗?开开门!”沈丘的声音蓦地从门外传来。 “啊,来了。” 苏若闻言,忙应了一声就起身去给他开门。她这没个音讯就出走,还是去前线那种地方,如今沈丘怕是来兴师问罪的。 果不其然,一打开门就看见沈丘黑着一张脸,睡了两天她的精气神也好了许多,当下就想赔个笑,就瞧见了沈丘身后同样沉着脸的沈兰生。 “你们怎么一起来了?” 沈兰生听见她说这话,脸色更沉,当即说道:“怎么,难道我们不能一起来这了?” 苏若站着没说话,沈丘见状在心里叹了口气,也顾不得和苏若生气的事情,出来打圆场,说道:“父亲,我们还是进去说话。” 沈丘说完之后,给苏若使了个眼色,苏若也知道如果站在这里,他们一定会吵起来,她也没有被人围观的癖好。 苏若侧身让他们进来,而后关了门,说了声桌上有水,转身就去洗漱了,且换了身衣服才出来。 “舅舅,表哥。”苏若换了身鹅黄色的旗袍,小巧的瓜子脸,精致的五官,温和的神情,倒是有了几分古典之美。她坐在了沈兰生,沈丘的对面,淡淡的开口说道。 “若若你去前线那种地方为什么不事先和我们商量一下?”沈丘瞟她一眼,颇有些问罪的样子。 “商量了你们会让我去?”苏若给自己倒了杯水,不紧不慢的说道。 “所以你就先斩后奏?”沈兰生一瞬不瞬的看着她,“你就没想过我们会担心吗?” 她永远不会知道他刚知晓这个消息时的震惊和后怕,导致旧疾复发,差点要了他的命。明明是阿蓁的孩子,这性子却半分不像她,真不知道她随了谁。 苏若抬起头,看着她面前的这个人,她听得出来他是在担心她,也知道自己这次的确鲁莽了,于是笑道:“我这不是平安回来了吗?” “如果不是正庭,你能平安回来?”沈丘毫不留情的拆她的台。 苏若狠狠的瞪他一眼,沈兰生却开口了,说道:“我听阿丘说了,这次确实要多谢那徐家小子。” 苏若喝了口水,没有接话,确实是他救了她没错,也没有什么可反驳的,似乎想起了什么,她皱了皱眉,道:“舅舅,一码事归一码事,他救了我,我自然会感谢他,你们就不用掺一脚了。” 沈兰生闻言不禁有些动容,点了点头,道:“过两天,你收拾收拾和我一起去拜访一下你凌叔。” “凌叔?”苏若疑惑。 “对,他和我以前交情颇深。”沈兰生话及于此,看她一眼,随后又撇开了头,“是你母亲自小的挚友。” 苏若闻言一愣,母亲自小的挚友?她隐约间似乎有点印象,母亲曾经给她说过很多她小时候的故事,好像有这么一个人,一个很模糊的影子。 “好。” 沈丘微微一笑,对她说道:“凌叔这人很是随和,你见了定会喜欢的。”他想起上次见面的时候,他拉着自己说个不停,就像个老顽童似的。 沈兰生看了他一眼,从沙发上站起来,拂了拂身上的灰色西装,说道:“然后你就给我回英国,临东不适合你。” “舅舅…”苏若也起身,喊道。 “喊舅舅也没用,这件事就这么定了。”沈兰生咳了一声,任由沈丘扶着他,语气没有转圜的地余地。 苏若咬了咬下唇,她犹豫,她之前是想要离开临东,但是现在她突然没有那么想了。沈兰生说完之后就越过她走了,沈丘本来留下来和她再说说话,谁知沈兰生拉着他走,没法,只好接下去再找时间。 她目送着二人离开后坐在沙发上,抬头望着天花板,琥珀色的眸子睁的大大的,失神,恍惚间仿佛看见了母亲。 母亲,你是不是可以为我解答疑惑呢? 舅舅让它回英国,她实在不愿回去,可是临东,她估计也待不住。她的这个身份,和徐正衍见面接触的机会定是不少,她也不愿见到他,却又想见到他。 她抬起手,想要抓住什么东西,然后就看见了手上戴着的那条手链。她将它卸下来凑近了看,不得不说的是,徐正庭这个礼物是她喜欢的,而且往仔细了看,和母亲的那条还有些相似。 嗯?苏若突然被手链上的水晶吸引了注意,这水晶上方好像有图案。她连忙拿来眼镜,带上就细细观察,这不是中文,也不是英文,是一种她不认识的文字。 她微微皱眉,这徐正庭搞什么,都说了送她还要给她留个难题?苏若黑白分明的眼睛转了转,他难不成是在效仿母亲的那条,然后送给她?如果是这样的话,那里面的文字就应该是他和她名字咯? 徐正庭真的会这么用心,苏若表示很怀疑,花花公子哄小姑娘的手段她可是见得多了,不过,想起他在战场上的运筹帷幄,只要不傻的人都知道,这个人不是什么简单的花花公子。 苏若在家闲着躺了两天,就被古月喊着追着回了报社,说是许久不见甚是想念,她实在拗不过这妮子,只好回去,顺便再把这段时间拍的照片,写的简讯交给主编。 主编难得的关心了她一番,露了个笑脸,从主编那出来后苏若奇怪了一路,直到古道与她详说缘由,她才知道了,知道后就更是哭笑不得。 她去了前线两三日,沈丘这才发现她失踪了,第一时间便气势汹汹的到了报社,得知她被派前线,直接大闹了一场报社,据说主编气的都想杀了他,结果曾督军知晓后,不过一个电话立刻偃旗息鼓。 大家这才知苏若的背景竟强硬成这般,能让督军亲自出面解决,经此一事,沈丘也是出了名,都知道沈家少爷为了表小姐怒发一冠成了美谈。 苏若坐在椅子上无奈的摇了摇头,难怪前两天沈兰生见她没有好脸色,甚至还要硬拽着沈丘离开,原来是有着这么一出。沈兰生时刻都在担心着他俩会发生什么事情,又怎么会再让两人共处一室。 “苏若,有电话找你!” 苏若刚喝了一口泡好的咖啡,就听见主编助手喊她,赶忙应了声,放下手里的白色瓷杯,在那女孩子羡慕的目光中,有些诧异的接过电话。 “喂,你好哪位?” “苏若,是我,徐正庭。” 徐正庭那散漫的笑声一传出来,苏若当即就翻了个白眼,难怪那个女孩子怎么会露出那样的神情,这徐七公子名扬在外,小姑娘芳心暗许也符常理。 苏若淡淡的说道:“七少今日找我可有什么事?” 徐正庭在那边笑了出声,语气颇为玩味:“没事,难道我就不能找你了?” 苏若秀眉一挑,没好气的道:“哦,那我挂了。” “哎别,你就不能等我说完吗?”徐正庭闻言连忙打住,说正事,“父亲要举办一个庆功宴,我想邀请你来。” 苏若想都没想就拒绝,道:“不去,没空。” 徐正庭低低的笑声从那边传来,道:“我们也算是同过生死,这个面子都不给我?” 苏若嘴角象征性的浮起一抹笑,道:“抱歉,我们不熟。” “啊,苏若你这倒让我好是伤心。”徐正庭佯装痛苦的说道,“那天很多人都会出席,大家都在的。” 很多人?大家? 苏若沉默了片刻,道:“好吧,那我去。” “那就这么说定了,过两天我会把请帖给你。” 徐正庭没有再给她说话的机会,就直接挂断了电话。苏若将话筒放回原处,垂了眼睑,若有所思。如果是庆功宴,那他定会参加的吧?徐家的主场,他没道理不在场,况且,他也算功臣。 去南山口之前她不想知道关于他的消息,但凡一听见他的名字,她就会想起那天看的画面,他搀着曾月从她的身边默然的走过去,就好像从不认识她。 而自回程路上见到他后,她却忍不住的想他,他憔悴不已的样子时不时出现在她的脑海,她甚至想打电话问问他,但她不敢。一切关于他的消息都是从古月那打听来的,古月与何方之前已经确认了关系,可谓有名有份。 而她的感情却注定见不得光。 第三十四章 徐七少首见家长,喜获助攻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徐正庭挂了电话之后,脸上笑嘻嘻的表情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沉郁。他正经邀请她她不同意,非要他暗示四哥也会到场,她才答应,四哥对她而言就那么重要? 难道这段时间的相处,数次的舍命相救,她就没有半分感念,非要念着成过婚的四哥吗? 萧秦刚一进办公室,就看他脸色不对,知道肯定是在苏若那吃了瘪,不由得一笑,道:“我们的苏小姐说了什么惹的我们七少爷不开心了啊?” 徐正庭瞟他一眼,将话筒挂了回去,道:“你有什么事?” 萧秦随意找了个椅子坐下,笑道:“凌氏商行董事长请你过府一聚。” 徐正庭闻言眉头一挑,凌氏商行董事长? 凌氏商行在早年便已经是站在督军这一方的,几十年的发展,商行已经遍布全国各地,开的风生水起,虽然比之他的舅舅顾九安还差了些,但也是顶好。 随着督军的年龄增长,也有不少人想要拉拢他,大哥和四哥私底下自然也是有的,但他从未表过态,是个老奸巨猾的东西。因为舅舅的缘故,他对此却并没有太过感兴趣。 如今突然邀请他过府一聚,莫非是准备好选择他了吗? “他有说什么原因吗?” 萧秦摇头,脸上笑容不变,说道:“打电话来通知的人并没有说,但这也是个好事不是吗?” 徐正庭单手在办公桌上敲了敲,抬眸问道:“那他还有说什么吗?比如还请了谁?” “我问过了,不单是你,还有沈老爷子,克余。”萧秦顿了顿,随即看他一眼,揶揄道,“还有你心心念念的苏若。” “哦?那大哥,四哥呢?” 萧秦摸了摸下巴,笑道:“按照克余的说法,凌董事长是要吃顿家常便饭,这个意思你明白了吧?” 徐正庭闻言倒是一惊,凌董事长居然只叫了他一个,这倒是让他有点受宠若惊。请他和沈氏父子以及苏若吃顿家常便饭,莫非真是看上他了,那凌家和沈家究竟是什么关系? 徐正庭沉默了片刻,轻轻一笑,对着萧秦说道:“阿秦,帮我查到苏若接下去的所有行程,包括要参加的宴会,酒席。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 苏若一大早就被沈丘一通电话吵醒,昨晚她加班写一篇人文报道,主编催着要,大概凌晨一两点钟才睡下。感觉还没过多久的时间,沈丘的电话就像催命符咒一样,铃铃铃响个不停。 她认命的爬起来,给自己化了个淡妆,如瀑的黑发向上挽起,扎了个颇为俏皮的丸子头,今天穿的是件印了海棠花图案湖蓝色的旗袍,既不显得敷衍,又得体大方,自有一股朝气其中。 苏若跟着沈兰生沈丘坐车来到凌家府邸,一进门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阵爽朗的笑声,仔细一听就会发现有两种音色,可见有人在他们之前到了。 “凌叔,你可不知道,小时候被我爹打,那叫一个不留情面。” “你爹出了名的宠你,还会打你?” “怎么不会,每次逃课被他知晓了,少不得打一顿。” “哈哈哈,你小子,和我年轻时一模一样。想当年我爹也是,追在我屁股后面,不打到我誓不罢休。” 苏若刚一走进大厅,就看见徐正庭端坐在右手边的座位上,正和坐在主位的一位中年男子谈笑风生。那男子看起来约摸四五十岁左右,想必这便是凌叔了。 他身上穿着一件灰色的长袍,长相俊朗却又带着点沧桑,可以想象他年轻时候定也是位翩翩俊少年。 “兰生,阿丘你们来了啊。”凌源一看见他们来了,连忙起身去迎接,看着站在一旁苏若,笑问道,“这就是若若吧,长得真好看。”! “谢谢凌叔。”苏若微笑,很自然的应对夸奖。 凌源连说了几声好,转而对着他们说道:“快别干站着,来这边坐。” “沈伯父你好。”徐正庭也早站了起来,见凌源和他们打完招呼,便走上前去问好,笑的一贯的温和无害。 “七公子近来可好?” 这是沈兰生第三次认真的看徐正庭,他的长相自然是没话说,人品尚且不知,但就冲着这张笑脸,他也不好意思冷下脸。 “承蒙伯父挂怀,一切都好。”徐正庭应了他,又朝着沈丘点了点头,转头又看向苏若,笑了笑,她今日的装扮真是令他眼前一亮,苏若只是客气的点了点头。 凌源安排着几人入座,沈兰生坐在他左边的第一个位置,沈丘紧随其后,而苏若好巧不巧就坐在了徐正庭下方。苏若心中甚是奇怪,沈兰生说带她来见凌叔,为什么徐正庭也会在,说是巧合她可不信。 苏若还没来得及胡思乱想一通,凌源就开口了,说道:“若若,凌叔想见你许久了,偏生每次要不是我有事,要不就是你不在,这才耽搁到了现在。” 沈兰生撇他一眼,端起桌上的茶杯,说道:“你还是先将自己的身体顾好。” “你就是瞎操心。”凌源闻言笑了笑,“我这身体可硬朗着呢,我还想看阿丘娶媳妇,若若嫁人呢。” “凌叔你看你又笑话了我。”被点到名的沈丘笑着摇了摇头。别人不知道,难道他还不知道自己和曾家退婚的事情,就是说来打趣他的。 苏若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就只是笑笑不说话。 凌源似乎不嫌事大一样,又好整以待的问坐在一边的徐正庭,道:“正庭,你也不小了,怎么连个心上人都没有?” “凌叔你这可就说错了,我怎么没有心上人。”徐正庭说着停了停,看了眼苏若,才无奈的说道,“只是人家不愿相信我这一颗真心,我也没了法子。” 苏若被他这一眼看的心中发毛,心头一下涌过一丝不详的预感。 “哟是吗,还有人会拒绝你七公子。”凌源哈哈一笑,翘起了二郎腿,又看向苏若笑道,“若若你说有这样的姑娘吗?” 凌源这话一出,几个人都朝苏若看去,苏若猝不及防被叫到,愣了一瞬,在心底腹议了一番,才不紧不慢的说道:“七少青年才俊,年轻有为,这应该是说出来让您开心的吧。” 苏若心想这徐正庭怕是故意的,一定要当着这么多人面提这个事情?真要是撕破了脸,到时候弄的大家尴尬,白费这一顿便饭。 “哈哈,你能这般夸奖我,真是实属难得,看来是沾了凌叔的光了。”徐正庭看着她,笑的格外灿烂。 当着众人的面,苏若也不好说些什么,只道:“七少过谦了。” “叔父这里今日倒是热闹,看样子我来的正是时候。” 还未等徐正庭开口,大厅外先传来了一道声音。大家都朝着厅外看去,只见一名穿着蓝色军装的人提了两瓶酒走了进来。待得他走近了,才将他看清,五官清秀之余,又有一分常人没有的坚毅,倒是气宇轩昂。 “朝阳?怎么又来蹭饭吃?”凌源笑着起身,向着沈兰生介绍道,“兰生,来来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侄儿,贺朝阳。” “朝阳,这位是你沈伯伯。” 贺朝阳闻言笑着对沈兰生作了一揖,说道:“沈伯父好。”沈兰生朝他点点头,凌源又介绍道:“这位是沈丘,你沈伯伯的公子。” “你好,贺朝阳。”贺朝阳将酒放在桌子上,笑着伸出手,沈丘也伸出手与他相握,说道:“久闻大名。” “然后这个是…”凌源又向他介绍苏若,话还未说完就被贺朝阳打断了。 “苏小姐,好久不见了。” 苏若微笑着说道:“贺署长别来无恙。” 凌源见二人熟稔,不由疑惑道:“怎么?你们认识?” 苏若笑着点点头,和贺朝阳对视一笑,说道:“之前和古月上街逛街的时候,被一群混混给拦住了,还多亏了贺署长出手相救。” 当日的那群小混混,无论她怎么说都不肯离去,甚至都开始动手动脚,街上的人看见这情况早就跑光了,如果不是贺朝阳恰好经过,后果确实无法预料。 贺朝阳身上的蓝色军装是警察署的象征,不仅如此,他还是警察署的署长。虽比不得徐正庭这样的正规军人,但好歹也是黄埔军校出来的,自身素质极佳,,虽是这两年才空降到警察署的,却能让所有部下都心服口服,也是个厉害的角色。 贺朝阳轻笑,说道:“哪里,只是尽我的职责罢了。” “好好,认识也好,都省的我介绍了。”凌源哈哈一笑,拍了拍他的肩,“那这徐七公子怕是也不用我介绍了吧?” “自然,贺署长近来可好?”徐正庭挑眉,笑着伸手,贺朝阳见状也伸手握住他,说道:“七少的事迹我也听说了,那一仗打的很是漂亮。” “谢谢。” 徐正庭唇角扬了扬,松开了握着的手,点到为止,看着他和苏若那对视一笑,他心里莫名不是滋味,这苏若还真是和谁都能认识,还都尽是一些高官贵胄。 真是让他很想把她藏起来,让别人都看不到。 第三十五章 母亲往事,苏若寻父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你小子不是好几天都没来了吗,今天怎么突然想到过来?”凌源撇他一眼揶揄着说道。 贺朝阳苦笑的摇头,说道:“叔父你这就冤枉我了,最近事多着,我都已经好几天上顿不接下顿了。” 凌源拿起桌上的酒瞧了瞧,笑道:“99年波尔多,看来你的事情已经解决了。” “可不,所以才来您这讨顿饭吃。”贺朝阳笑了一声,“没想到来的倒挺巧的。” 之后的对话苏若都没细听,徐正庭一直看着她,目光太过于炙热,她微微拧眉,稍微侧了个身子,避免了和他对视。直到凌源唤她吃饭,她才回过神来。 这一顿饭吃的远没有想象中的轻松,气氛在凌源叔的带动下,倒是诙谐。偏生好巧不巧徐正庭就坐在她的对面,一抬头就能看到他在笑。 徐正庭时不时的就往她的碗里夹点菜,苏若倒没有半分的不适应,反正之前在南山口的那段时间,他也是这么做的,久而久之她就习惯了。 直到感受到沈兰生那可以冻死人的目光时,苏若才意识到不妙。沈兰生一向都不让她和其他人交往过深,大概是这段时间没了他的约束,便飘飘然了起来。 苏若赶忙用眼神示意他,让他不要再继续了,可徐正庭就像是没看见一样,依旧我行我素。苏若两边都拗不过,低下头就开始扒碗里的饭菜,吃的太快,以至于她的额头上都冒起了一层的细汗。 待苏若好不容易吃完了,抬起头,脸上尽是红扑扑的,黑白分明的眼睛骨碌的转了一圈,见沈兰生和凌叔喝着酒,沈丘和贺朝阳说着话,也不顾徐正庭看着自己,当即就溜下了桌。 苏若走出来后,就在心底祈祷凌叔千万不要怪罪她提前下桌的不礼貌,又在心里啐了徐正庭一番,若不是他,她也不至于跑的这样快。 她也不知道去哪,就随意找了个方向走着。这凌府建的十分大气,是记忆里的东方建筑,府里的一花一木皆有着自己的格局,与西方的各种理论建筑不同,东方建筑有着自然的味道在里面。 约摸走了一炷香左右的时间,苏若估摸着自己应该是走到后院里来了。不过好生奇怪的是,凌叔似乎并无妻室,就连妾室都没有。苏若先前继续走着,发现前方竟然种了一片的海棠树! 此时正值五月时节,是海棠花盛开的季节。一簇簇的海棠花竞相开着,繁花似锦,美丽娇艳,犹如晓天明霞。苏若走近,对着海棠花深深的嗅了嗅,随后微微一笑,仿佛闻到了它的味道一般,但其实,海棠花是没有香味的。 她还记得舅母生前最爱的就是这一株海棠,她告诉自己,海棠花是一种雅俗共赏之名花,有着“花中神仙”之美称。沈丘同舅母一般,也中意海棠,苏若与二人不同,她喜欢的是那兰花,就和母亲一样。 母亲确就如那兰花一般,质朴文静,淡雅端正。母亲曾与她说过,有人对她说过这么一句诗,“气如兰兮长不改,心若兰兮终不移”,她一直都在念着。 “这海棠花开的很讨喜吧。” 凌源的声音冷不丁从她的身后传来,吓了苏若一大跳。她回过身,只见他负手站在那里,脸上没有再挂着笑容,就那么看着面前的海棠花,似乎,是在追忆故人。 “你应该有很多话想问我吧,陪我走走。” 凌源说完就往前方走去,进了这一片的花林。苏若应了声“好”,就忙跟上他的步伐,慢慢走着。 “凌叔也喜欢这海棠吗?” “是,又不全是。”凌源闻言想了想,“只是有一位故人喜欢,久而久之也就喜欢了。” “故人?”苏若看他一眼,脑海里蓦的闪过一张风姿绰约的脸,心下有了计较。 凌源嘴角勾了勾,说道:“是啊,故人,说起来和你也还很亲近。” 听了他这一番话,苏若这才肯定了心中的想法,笑着揶揄道:“凌叔,是舅母吧。” 若真是舅母,那凌叔确实痴情,让她佩服。且不论舅母早就嫁给了舅舅,而他直到现在未娶怕也是这个原因,现如今三妻四妾都是正常的,更不论几十年前那般情况了。 凌源停下来,笑着戳了戳她的脑门,道:“你这股机灵劲倒是和你母亲一模一样。” “她平生最爱的就是海棠。”凌源伸出手摸了摸旁边的海棠,“这也算是睹物思人吧。” 苏若看着他,一时间也不知说些什么,于是随便说了句话岔开话题,道:“凌叔,舅舅说母亲和您是从小的挚友。” “我和你母亲一起长大,她小时候并不是你看的那个样子,相反很爱闹腾。”凌源说着就笑了起来,“她不爱上学,刚好我也不想上学,我们俩一拍即合,总是偷偷的就溜出学堂。” 苏若似乎有些不可思议,诧异的说道:“凌叔你不是开玩笑吧?”她见到的母亲和这描述完全不一样啊。 凌源揉了揉她的头,笑道:“你母亲那时候就爱拖着我逃学,你知道最气人的是什么吗?” 苏若问道:“是什么?” 凌源翻了个白眼,说道:“每次逃学完了,我被爹娘追着打,而你母亲呢,看着我被打。” “而且,同样是没上学,结果你母亲次次都考第一,而我次次倒数第一。” 苏若听了这话,不禁莞尔,原来母亲还有这样的往事,看来她小时候那么皮也是有出处的,也难怪母亲从不过多的管束她。 “所以,先生每次就罚我,而不罚你母亲。后来,我觉得亏了,就不想再和她一起了。”凌源说着突然顿了一下,看着她问道,“你知道你母亲怎么做的吗?” 苏若想了一会,无解,就摇摇头。凌源见状笑了起来,说道:“你当她怎么做,上手拖了我就走,我不肯,她拿起拳头,就直接打了我一顿,然后不入贼船都不行了。” 简单,粗暴。 苏若笑出了声,觉得这两个词用来形容最好不过。母亲儿时竟如此欢脱,确实令她侧目,但她记忆中的母亲,和凌叔所描述的就像是两个人一样。 “那再后来呢?” “再后来,你母亲就离开了家乡,去了你舅舅家。”凌源说到这里顿了顿,瞧了她一眼,见她没反应,才继续道,“过了十年,我才又见到她,这时她和你舅舅的感情已经很好了。” 苏若垂了眼睑,母亲这时候怕就已经情根深种了吧,也对,不然古话怎么总说表哥表妹天生一对呢? 凌源见她神色不对,就尽量避重就轻的道:“后来,你舅舅出国,回来之后就娶了你舅母。而你母亲,就被下嫁给了当时还未打出名堂来的督军。” “那母亲又是怎么嫁给了父亲的?”苏若抬眸看向他,问道。 凌源瞥了眼她,脑子里在想怎么组织语言,过了一会才道:“你母亲与督军本就没有感情,后来好聚好散合离了,再之后就嫁给了你父亲,去了江南。” 然后,过了一年生下了她,她八岁那年因抑郁而去世,一生到死都没等她要等的那个人。 苏若好似想到了什么,突然开口问道:“凌叔,那你知不知道父亲去了哪里?”当年父亲将她送到沈府,一声不吭的就离开了,说是去了边境,但具体是哪却是不知。 “苏彦?”凌源想了想,说道,“最新一次得到消息,据说是被调去了西安。” 陕西?这么远? 苏若期盼的拉住他的胳膊,眸子神采奕奕,急切的问道:“那你能不能联系到他?” 凌源闻言,脸上露出了为难之色,道:“若若,不是叔不想帮你,而是我也不知道怎么找他。” 苏若有些失落的松开了他的手,哦,是这样吗? “我知道怎么找到苏伯父。”徐正庭双手插在裤兜里,眉眼带笑,悠悠的从二人的身后走了出来。 “你什么时候来的?”苏若再一次被声音吓了一大跳,都没来得及顾上他说的话。 “就在前不久。”徐正庭见她受惊的模样,不地道的笑出了声,“我说,我有方法可以联系到苏伯父。” “你有什么办法?”苏若撇他一眼,问道。 徐正庭笑的愈发灿烂,道:“你别忘了我的身份,我是徐正庭。”他可不仅仅只是个徐家七少爷。 “所以?你能怎么联系他?” 见她一脸不相信他的样子,徐正庭很无所谓的说道:“你不知道有一种叫做调查科的地方吗?” 苏若尚且还没有什么反应,凌源闻言倒是颇为惊讶,情报站这种地方,不是什么人想进就可以去的,任你官位再高也不能进,除非是内部人员。 “你加入了调查科。”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什么都逃不过凌叔的法眼。”徐正庭笑了笑,“前段时间入的,也就挂个名而已。” “真有你小子的。”凌源拍了下他的肩,笑道。 第三十六章 王子是个傻瓜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调查科?”苏若微微睁大了眼,心中却仍是疑惑,“可是调查科又怎么帮我找到父亲?”调查科的性质她懂,但利用调查科来找人,似乎有点匪夷所思。 徐正庭闻言轻笑了一声,道:“准确来说是调查科电讯室副主任,我可以带你去调查科。” 苏若有些诧异的看着他,调查科电讯室副主任?他除了第五军军长的身份,究竟还有多少的身份是她不知道的。无声无息的就当上了副主任,身兼数职,他就不怕过劳死? “怎么,吓傻了?”徐正庭轻拍了一下她的脑袋,调笑道。 苏若瞪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才没有,既然如此,那就带我去吧。” 徐正庭看她着急的样子,不禁扬了扬唇,对着凌源说道:“那凌叔我们就先行一步,失陪了。” 凌源无所谓的摆摆手,说道:“你们去吧,记得照顾好若若就行。” 苏若见状也没有说什么,和他道了别之后,就跟着徐正庭走了。十几年都没有父亲的消息,如今既然可以找到他,她自然心中急切。 凌源看着两人离去还在相互打闹的背影,脸上的笑意慢慢沉了下来。苏若长得和阿蓁有七分像,一颦一笑都能和记忆中的那个身影重合。偏生又来了临东,这里可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现在时局动荡,也不知道将她托付给徐家小七是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在海棠林里又待会一段时间,凌源才一路回到书房,沈兰生早已坐在里面等着他了。他的手里正端着杯茶,只见他将其拿到鼻翼处闻了闻,又放下。 “难道我的茶不和你胃口?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挑了?”凌源坐到他的身边,顺手就从桌上端起了那杯茶,同他一般嗅了嗅,说道:“这可是上好的碧螺春。” 沈兰生瞥了他一眼,皱起了眉,直接切入主题说道:“你今天怎么把他也找来了,若是早知他来,我断然不会让若若跟着来。” 凌源无甚在意的喝了口茶,才缓缓说道:“人孩子招你惹你了?我看着就挺好的。” “你别忘他姓徐。”沈兰生脸色沉了下来,“况且,若若对他没有半分情意,你这样做又将我置于何地?”他这一顿饭传出去,整个临东都会猜测他已经站到了徐正庭那一边。 凌源一听他这样说,就知道他心中所想,笑了笑道:“且不说你迟早要有个决定,再者那孩子虽然心机重了些,但我看得出他对若若是真心。” “你又怎么能判定他对若若就是真心的呢?万一是虚情假意呢?”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而且,沈丘也曾向他透露,苏若中意的应是那徐正衍。 “你怎么就这么爱钻牛角尖呢?”凌源叹了口气,连茶也不喝了,对着他说道,“还是说你选的是那徐家四少爷,你可别忘了,他是个有家室的人。” 沈兰生闻言沉默,这徐正衍他观察过,品行还算端正,带兵打仗也是一把好手,在这三子夺嫡中,他的胜算无疑是最大的,徐家老大不足为惧,而徐正庭在他看来不过是一个只有一身孤勇的臭小子罢了。 见他沉默不言,凌源一下就知道自己是猜中了,噌的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睁大了眼说道:“你可要想清楚了,先不说他有妻子,光是这一点就不能把苏若交付给他,再说他和那曾家女儿才刚给阿丘戴了绿帽呢。” 沈兰生撇他一眼,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徐正衍的身后那一群老军长支持他,也不过是因为娶了方定山女儿方沁,要他休妻再娶难度自然是有的,而且,现在还有了个督军女儿。 “总之,那徐家小七我看着就不行。” 凌源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指着他说道:“你这个倔脾气,真是几十年了都没改,希望阿丘和若若不要遗传你这头倔驴。” 沈兰生将他的手按下,说道:“我是倔驴,那你是什么?倔牛?” “对啊,我就是倔牛。我做事求的是问心无愧,要倔就倔一辈子,人家说不撞南墙不回头,我就是撞得头破血流也要走下去。”凌源说着眼神渐渐暗下去,他爱她爱了一辈子,他曾说过,他这一辈子非她不娶,他说到做到了。 “从水。”沈兰生见状眼里似乎有什么在涌动,也站了起来,手在他的肩上拍了拍,“过去了就别想了,或许当初就是因为我不够你倔吧。” “徐正庭,你不会是在骗我吧?”苏若坐在副驾驶上,看着窗外向后倒退的树木,很怀疑的问。 “骗你做什么,情报科要是建在市中心那还了得?”徐正庭听着她的语气,不禁笑出了声。 就在苏若万分怀疑的目光中,车子约摸又开了半柱香的时间,停在了一扇黑铁大门的门口。苏若放眼望去,整栋建筑都是以黑色为主,门口有两个士兵把手。 见徐正庭下了车,苏若也紧随其后,徐正庭走到两个士兵面前,士兵却将他拦下。 “情报科闲人不得进入。” 不知为何苏若见着这个情景倒是笑了,徐正庭瞥了她一眼,这丫头幸灾乐祸的时候都少不了她。他从上衣的口袋里拿出一个小本,递给那两个士兵,士兵看完后恭敬的还了回来,再恭敬的道。 “原来是徐副主任,请进。” 大门被打开,徐正庭见苏若愣在原地,眉头一挑,直接一把拉过她就走,道:“走吧,还愣着做什么。” 苏若被他一路拉进了一个办公室,办公室里只有一名青年坐在那里,看见他们立马起身,笑着迎道:“什么风把我们七少给吹来了,不对,现在该改口了,徐副主任?” “小白,你快别打趣我了,我来这是有要事做的。”徐正庭笑着走过去捶了捶他的肩。 被唤作小白的青年跟他打趣了一番,挤眉弄眼的瞧着苏若问道:“这位是…” “苏若,沐白。”徐正庭对着二人互相介绍,然后又对着沐白说,“我来这是来借用一下电话的。” “你堂堂副主任,还需要用借这个词?不过你用电话做什么?” “找一个人。”徐正庭笑了笑,随后又一把拉过苏若,径直来到了最前面办公桌的电话,随后翻阅了一个本子,就拨出了电话。 苏若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生怕错过了一个细节,徐正庭见状不由揉了揉她的脑袋,过了一把手瘾,然后趁着她发火之前抽回手。 “喂你好。” “你好,有什么事吗?” “请帮我转接西安市警察署署长办公室。” “好的。” “你好,哪位?” “我是临东情报科电讯室副主任徐正庭,我想要查一下苏彦的相关信息。” “苏彦是十年前调来西安了,现在掌管着第三十三师,然后至今未娶,大概就是这些了。” “好,那谢谢了。” “客气。” 直到电话被挂断,苏若才发现自己的手心竟然全是汗,没想到竟然真的有了父亲的消息,第三十三师师长,看来要挑个时日去寻父亲了。 徐正庭笑着打趣道:“这个回答,不知苏小姐可还满意?” 苏若抬头,一眼望进那双含笑的眸子,心突然跳的有些快,只一眼她赶忙就移开了视线,道:“自是满意,多谢七少了。” “你我之间还需言谢?” 苏若闻言一愣,随即微微皱眉,他这话讲的也太有歧义了,瞥了眼站在一旁的沐白,果然他的脸上露出的是那种恍然的神情。 苏若刚想开口澄清一下,但徐正庭没有给她这个机会,拉着她向沐白道了个别就走了出来,一路又回到了门口,然后被他塞进车里。 徐正庭拿出车钥匙,点火开车,道:“苏若,你听过一个这样的故事吗?” 苏若被他连拖带拽的带出来,此刻心里正生气,遂道:“没听过!” “没听过正好,我给你说说。”徐正庭笑了一下,也不管她意见,“从前有一公主,外出时遇险,这时一名王子救了她。公主就问他,他想要什么赏赐,王子只是淡淡的笑了笑,说了句不急。” 苏若一听就知道是什么老套的王子与公主的故事,当下轻哼一声,道:“然后王子和公主幸福的生活在了一起。” “你且听我说完。”徐正庭笑着摇头,“后来公主继续前行,碰上了老虎,这时王子又出现救了她。公主感激,又问他,想要她给他什么赏赐,王子还是淡淡的说句不急。” 苏若问:“然后呢?” 徐正庭轻笑:“后来公主就回国了,也就不到两年的时间,邻国出兵一路打到了她的城墙下。就在公主和国王万念俱灰的时候,王子再一次出现了,他带兵打跑了攻打公主的国家。” “后来,王子来到了公主的面前,公主没有再问他想要什么赏赐,而是说我愿意嫁给你。王子却笑了,他说他知道公主一定会这么说。” 苏若其实还是听进去了,听了结局却哼了一声:“Theprinceisafool.” 第三十七章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苏若心想,救一个不爱自己的人,还是连着救了三次,就算她决定嫁给他,谁又知道她有几分真心? 徐正庭余光始终追随着她,不由微笑,继续说着自己的故事:“公主自然就问了为什么,王子说,他曾经遇到一个预言家,曾预言他会遇到一名公主,要救她三次,公主才会爱上他并决定嫁给他。” 苏若摇头,望着窗外倒退的树影,缓缓说道:“公主肯定觉得很虚伪。” “相反,公主嫁给了王子,并且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徐正庭将车沿路边停下,然后欺身靠近她,笑意盈盈看着她,“所以啊,苏若还差一次。” 他炙热的呼吸全撒在她的脸上,脸上浮起了红晕,他眼底的那光亮让她有些不敢面对,苏若不自在的撇开头。还差一次?是的,在南山口他已经救了她两次,所以他的意思是…他想要娶她? “其实这个故事并没有什么参考价值,现实中既没有公主,也没有王子。”苏若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和平常一样,嘴角微勾,但藏在胸腔里那颗心脏却仍在砰砰的跳个不停。 “苏若,有没有人和你说过,你糊弄人的本事并不强。”徐正庭轻笑一声,将她额前的一缕碎发别到耳后。 她不想说话或是讽刺一个人的时候,总是喜欢将嘴角轻轻勾一下,连带着眉梢微扬,看似是在笑,其实根本没有笑到眼睛里。他很有幸,一般见到的都是这样敷衍的笑。 苏若没有转头看他,他的眼睛太过明亮和深邃,透过他的眼睛,她就会想起另一个人,一个她不敢提及的人。 “我从来不糊弄人。” “是吗?”徐正庭仍旧不依不饶,“苏若你究竟是真傻还是装傻?你难道看不出来我在追你吗?” 苏若被这番话惊到,猛的一转头,就看到徐正庭难得正经的样子,一时间脑子里竟一片空白,过了一会才讪讪的道:“七少这个玩笑不好笑。” “我没有在开玩笑,苏若我是认真的。”徐正庭将手搭在她的肩上,笑了一声,“你不觉得我们很般配吗?” “般配?”因为他的动作,苏若皱起了眉,她一直都很讨厌别人碰自己,她倒是不觉得她和他般配,他的身边应该站着的是那妩媚艳丽的电影明星,而不是自己。 “对啊,般配。男未婚女未嫁,难道不般配吗?”徐正庭说着靠她更近了些,几乎将她整个人都圈在了自己的怀里。 男未婚女未嫁? 苏若心里好像因为这句话突然被扎进了一根刺,让她有些难以呼吸,他说的是对的,般配的前提可不就是男未婚女未嫁吗?那她和徐正衍就注定是没法在一起的。 她一直以为都不愿意变成母亲那样,甚至避之不及,可她最终还是和母亲一样,爱上了一个有妻子的人。她还能清楚的记得那日,她问他会不会为了海市蜃楼奋不顾身,他说会的时候坚定的眼神。 苏若不动声色的挪了挪,冷了声道:“临东很多未出阁的女子,也有很多未娶妻的男子。” 她的意思就是和他般配的有很多,她的选择也不止他一个。 “三千弱水,我只取一瓢饮。” 徐正庭轻笑一声,握住她的手,她的手有些凉,就像她说的话一样,真是个凉薄的女子,可他就是喜欢她这样子,好像有些不可理喻。 苏若受惊似的甩开他的手,嘴角勾起轻微的笑,有些讽刺的道:“七少这番话说倒流利,也不知对多少女子说过。” 这句话父亲曾和她说过,出自雪芹先生的《石头记》,说的是男子对女子的神情,纵使有众多女子,他也只爱她一个。 “是你,只有你。”徐正庭突然抱住她,鼻息喷在她的颈间,郑重其事的道,“苏若,做我的女朋友。” 苏若猝不及防被他抱住,随后的话却让她震惊,但很快不知为何就平静下来,她伸手推了推他,无功,对着他难得平静的说道:“徐正庭,喜欢不是一个人的事,只有相互喜欢才是欢喜的,我不喜欢你,所以我们不适合。” 徐正庭却很执拗的抱紧了她,她这样的语气让他的心很慌很慌,忙道:“不,我们是合适的,长相,家世都是合适的。” “商人一直都在强调一句话,买卖不成仁义在,我们还是朋友不是吗?”苏若被他抱的有些喘不过气来,这些话她早就想说了,但一直因为各种原因没说,她还是没忍下心说出更决绝的话。 徐正庭用手强制她看着自己,苏若动了动脑袋,刚想说些什么,就被他用唇给堵住了。似乎是出气一般,他重重的咬了她一口,苏若吃痛,他趁机闯入,舌尖在她口腔内挑动。 苏若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抬手就想扇他,徐正庭直接将她的手反手放到身后,反而吻的更深。 他心中所想她又怎么不清楚,明知他要的不是朋友,为什么一定要拒绝他,他到底哪里不好,她不喜欢哪点他改还不成,将她拱手让给别人他做不到。 苏若气极,果真是轻薄公子,她这是在和他好好说话,结果他呢?苏若找准了机会狠狠咬他一口,徐正庭微微松开了嘴,她见状直接用自己的脑袋去撞他的头。 这一下的力道很大,苏若感觉自己都头冒金星了,徐正庭这才放开了她,皱起了眉。 “徐正庭,你这种人我苏若惹不起,我求你放过我,行不行?”她决定了,对徐正庭这样的人,心软是没有用的,反而让他得寸进尺。 徐正庭有些急,想要解释,苏若连一个眼神都没赏给他,径直打开车门下了车,徐正庭伸手拉住她,却被她一根一根的掰开。 苏若用力揩了揩自己然肿了的唇,下了车后就一个人默默地往前走。徐正庭忙不迭跟在她的身后,也同样一言不发。又或者说现在说什么都是于事无补。 苏若不说话,但心里的愤怒已经到了边缘,有瞥见徐正庭在她的身后亦步亦趋,更是烦躁。一个两个都喜欢跟着她是吗?她苏若也就只配一个人走在前头。 徐正庭是个耐得住寂寞的,但是苏若这样一直走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他皱着眉跟在她的身后。看着她走在前方的背影,竟是有些落寞之感,徐正庭眸色一沉,呸了一口,冲上前去,直接将她抱了起来。 “徐正庭你做什么?!”苏若被他一动作吓得不轻,下意识搂住他的脖子,他又想搞什么幺蛾子?! 徐正庭没有低头,只说了两个字:“回家。” 他将苏若一把塞进副驾驶座位上,然后自己再去开车,全程两人都没有说一句话,像是默契,又像是赌气。徐正庭将苏若送回了她住的酒店,而没有把她带回沈家。 酒店门口,徐正庭坐在车内朝里看了很久,抽了几根烟之后才开车离去。 苏若万分郁闷的穿过大厅回到自己套房,刚一打开门,就看见古月正坐在里面,不由疑惑。而古月一见她就冲了上来拉住她。 “若若你去哪儿了?找了你半天都没找到你。” “你怎么来了,有什么事吗?”苏若当时和主编请假的时候也只是说家中有事,并未细说缘由。 古月笑了起来,拉住她的手不停的摇摆,神情有些不自然,小声道:“何方请我们去吃饭。” 闻言,苏若不禁一愣,何方请她们吃饭?何方请古月吃饭倒是不足为奇,但是怎么会捎上她?那么就只剩一种可能了… 苏若猛的看向古月,眼睛里充斥的满是不可思议,后者见她神色就知道她应是猜到了,于是笑着点了点头。得到了回答,现在变成了苏若一把抓住古月。 她张了张嘴,半天就问了一句:“什么时候?” “今天晚上,扶风酒楼。”古月顿了顿,“我和你一起去。” 苏若沉默了很久,才缓缓的点点头。她很想见他,却强迫自己不去见他,现如今他来找自己,是不是说明他也有意? 她们是提前到的扶风酒楼,向柜台要了个包间,点了几个菜就进去了,苏若才坐下便觉坐立难安,心脏一直在跳个不停,似害怕,似高兴,忐忑不安。 约摸等了两刻钟左右,包间的门被人推开了,苏若噌的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屏住了呼吸,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门口。先走进来的是何方,何方朝她点了点头,随后徐正衍走了进来,他的身上穿的依旧是军装,只不过身形比之先前消瘦了多少。 他视线看过来的那一刻,苏若只道是什么都听不见了,只剩下自己的心跳声。徐正衍就站在门口和她对视,自从订婚宴那日一别,他就再未见过她,直到,从南山口回来那日在七弟的车上看到她。 她看见他的时候眼里除了震惊还有别的东西,他没细想,只没想到她会到战场上来,而且是和七弟在一起。那一刻,他的心里有无数的想法,可等他静下来,才发现自己竟然是在嫉妒。 第三十八章 罗密欧与朱丽叶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他嫉妒七弟可以同她一道,也嫉妒七弟可以肆无忌惮的待在她的身边,而他,哪怕是待在身边都算的上是罪过。回来以后,她似乎刻意躲着自己,无法,也只好通过何方从古月那套一些话。 在得知她和七弟,沈家父子一同前去拜访凌源,他意识到,沈兰生的选择怕是七弟没跑,那她呢?他突然想知道她的想法,想知道她是不是也选了七弟,所以以何方的名义邀古月和她吃饭,他在赌,赌她会来。 很庆幸他赌赢了。 苏若呆呆的站在那看着他,再见面当真是恍如隔世。直到徐正衍都已经走到她的面前从容不迫的坐下时,她才回过神来,慌乱的坐下。 她低着头,没有看他,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古月素来是能调动气氛的,可现如今她也没吭声,四个人就这样静坐着。苏若觉得再这样下去,她怕会忍不住跑掉,刚想出声,就有服务员敲房门进来送菜,只得噤声。 待的菜上齐了,却是徐正衍先开的口,说道:“先吃饭吧。” 苏若抬头看他一眼,又很快的收回目光,随意夹了些菜到碗里,倒是食不知味,一块白菜也能细嚼慢咽许久。她低着头也就自然没有看见身边古月对着何方挤眉弄眼的表情。 不过半晌时间,古月就站起来说家里有点事要处理要先走,何方站起来说送她,苏若诧异的望着她,想要出口挽留,四个人的气氛都已经很尴尬了,只剩她和徐正衍两个人还得了。 奈何古月直接忽视了她的眼神,给了她一个不明所以的笑容后,挽着何方的手就离开了。 等到只剩他们两个人的时候,苏若心底刚被压下的紧张感又冒了出来,这筷子握也不是,放也不是。她在心底叹了口气,自己这样子当真是丢兵卸甲,没有半分出息。 苏若看向徐正衍,刚巧他正在看着她,一抬头就撞进那双漆黑深邃的眸子里,那双可以让她沉沦的眸子,苏若有些恍惚,她似乎已经好久好久没有见到这双眼睛,也没有看见她想见的人,而如今那人就坐在她的面前。 苏若深吸了口气,想出声打破这沉寂,徐正衍总是早她一步,声音有些沙哑的说道:“你…最近还好吗?”苏若近来瘦了不少,兴许是这段时间太过劳累所致。 “一切都好。”苏若轻声的应道,然后故作轻松的说,“四少近来可是公务缠身?”其实她想问的是这段时间他过的怎样,沈家的退婚是不是给他造成了什么影响,还有曾月… “嗯。”徐正衍应了一声,就没再说话。 苏若“哦”了一声,也没再接话,一下子又安静下来。她还是低着头,也知道徐正衍一直在看着她,空气中都在流转着尴尬的气氛。 这里越是安静,苏若心中就越是烦躁。她从来不是一个耐得住性子的人,也是一个胆小的人,今日她来,是为了证实自己心中所想,却已然豁了出去。 但他这般沉默,又是什么意思?在这样的气氛下,苏若着实是呆不下去了,当即就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那日你问我的话你还记得吗?” 徐正衍坐在位置上突然开口,苏若一愣,那日她问他的话?指的是订婚宴那天吗? “如果你的面前出现了一样你非常想要的东西,可是它是海市蜃楼,你会为了它奋不顾身吗?” “会,我会。” “那如果海市蜃楼的后面是悬崖峭壁呢?你还会吗?” “会。” 那晚的回忆一幕幕涌上心头,苏若垂了眼睑,道:“四少指的是什么苏若不懂。” 徐正衍起身,将军帽摘下来放在桌上,走到她的跟前,低下头,将她整个人都笼在影子下,漆黑的眸子坚定认真,道:“你不懂那我便告诉你。” “如果是你,海市蜃楼我也会奋不顾身,悬崖峭壁跳了又何妨,现在你懂了吗?” 闻言,苏若仍低着头不说话,徐正衍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蓦地有些急了,伸手想抱住她,这时他的胸口突然受了一拳,然后是第二拳,第三拳… 徐正衍任由着她打,由她发泄,不知道打了多少拳之后,苏若突然一把环住他,将头埋在他的胸前,一颗颗滚烫的泪珠穿透他的衣裳浸到了他的胸膛。 徐正衍心头一颤,缓缓伸出手抱住她,就像拥着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道:“苏若,别哭,别哭了。” “为什么。”苏若的声音有些沙哑,闷闷的道,“为什么是你?”为什么她喜欢的是他,又为什么他有妻子? 徐正衍将她埋在他怀里的头移开,将她的头仰起对着自己,她的眼里还噙着泪花,惊惶而欣喜的眼神,他再也无法控制,重重吻了下去,终于如愿地将她抱在自己的怀里,她的身体柔软的不可思议,就像他此刻的疯狂一样。 苏若被动的承受着他的热情,良久,徐正衍才松开她的唇,却仍旧紧紧的抱着她,他将头抵着她的额头,道:“苏若,你来了,真好你来了。” 苏若慢慢睁开眼,眼眶还有些红,却只是问道:“为什么?” 徐正衍让她看着自己,然后用手指指着自己的心口,一字一句的道:“你记住,这里只有你,苏若。” “那你妻子呢?夫人呢?”苏若微微别开头,闷声道。 徐正衍沉默了一瞬,才道:“这个不足为虑。”反正很快她就不再是他的妻子了,方定山临阵脱逃,如今已被抓进了军事法庭,终归是逃不过离婚的。 苏若眼神暗了下来,不足为虑吗?那她又该如何自处呢? “那…曾督军的女儿呢?” 苏若能够很明显的感觉到他的身体一僵,徐正衍沉默了很久,然后又将她的脑袋压在自己的怀里,道:“苏若,相信我,我会处理好这件事的。” “嗯。” 苏若虽是应了下来,心里却是没有几分底气,相信他吗?是该相信他能解决好方沁,还是相信他能处理好曾月?苏若只要一想起那天他扶着曾月从她身边走过时看她的眼神,她就无法不想他和曾月的关系到底是什么? 情人? 还是从小到大的青梅竹马? 苏若躺在浴缸里,有些烫的热水刺激着她的皮肤,她抬头望着头顶浅棕色的大理石天花板,玫瑰木的衣帽架,周围散发着一股淡淡的玫瑰清香,熟悉的环境让她紧绷的身体慢慢的放送。 她一眨不眨的盯着,看似平静的躺着,但她的心里却已掀起了轩然大波。她这是做了什么,幽会徐正衍? 她这是走上了和母亲一样的路吗?苏若痛苦的抱住自己的头,脑海里不停出现徐正衍的样子,然后又出现了方沁温柔的样子,为什么会这样? 上帝一定会谴责她的。 苏若在浴缸里躺的迷迷糊糊的,但好歹还记得爬起来,随手给自己套上了浴衣之后,跌跌撞撞的从浴室里走出来。她现在晕乎着,但脑子却异常清醒,清醒的让她痛苦。 她脚步一个踉跄人就倒在了床上,她却突然笑了。随后又挣扎着起身,她记得她在柜子里放了瓶白兰地,这还是她好不容易才从沈丘的手里要来的。 苏若拿出一个酒杯,将自己满上,琥珀色的白兰地在昏暗的光下显得有些晦暗不明,一杯下肚,苏若只觉得脑袋更晕了,但依旧还是很清醒。 连着给自己灌了好几杯白兰地,苏若感觉身上好像跟烧起来一样,她伸手探了探自己的额头,有点烫,貌似不是太妙。 苏若甩了甩自己的脑袋,还是很晕,她在床上躺了一会,闭着眼睛的时候,大脑一片空白,她就睡了一会,随后好像是睡得并不安稳,又起身。 “咚咚咚。” “咚咚咚。” 苏若刚走了两步,隐约好像听见有人在敲门,她眯着眼睛,仔细听了听,又没有了。自嘲的笑了笑,看来她是醉的厉害,才又走了两步,门口又传来了敲门声。 她抓了抓头发,有些不耐烦的走过去开门,转了好几次才用把手打开门,却因醉酒导致脚步虚浮而扑了出去。却意外的没有和大地来个亲密接触,而是被人一把给接住了。 “这可是你自己投怀送抱的。” 从头顶处传来一声嬉笑,苏若转头,看见一张剑眉星目,面如冠玉的脸,当即就傻笑着道:“你长得真好看。” 徐正庭有些哭笑不得,闻着这浑身的酒气,难道这是喝酒喝傻了不成? “你瞧瞧我是谁?” 苏若从他身上起来,歪头看着他,想了一会,然后笑道:“你…你是罗密欧!” 徐正庭弯下身,连应了几声“是”,随即笑着将她推进房间里,她身上还穿着浴袍,站在门口被人觊觎了,他会疯的。 苏若使劲的盯着他看,疑惑的问道:“罗密欧你怎么没有穿王子的衣服?” 徐正庭见她这副样子,眼神暗了暗,伸手在她的脑袋上揉了揉,笑道:“我是罗密欧,那你是什么?朱丽叶小姐?” 第三十九章 七少喜获倒戈助手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不,我才不是朱丽叶!”苏若听到这话想了想,随后向他摆摆手,摇摇晃晃的说道。 徐正庭轻笑,道:“哦?那你是什么?” “我…我是天使,天上来的天使。”苏若说完朝他嘿嘿一笑,在原地转了个圈,“你看,我还有翅膀!” 徐正庭哑然失笑,不禁扶额,她究竟是喝了多少才变成这个样子?等他看到桌上已经空了的酒瓶瞬间就明了了。他伸出手小心扶着她免得摔倒,说道:“不对,你是个小妖精。” 他觉得她一定是上天派来折磨他的小妖精,否则他怎么会那么轻易的就喜欢上她,就跟着了迷一样,就算我知道她和四哥不清不楚,却还是义无反顾。 苏若闻言纠正说道:“不是妖精,是天使!” 徐正庭浅笑,手抚上她红润的脸颊,道:“好好好,我的天使。” 苏若扬起头,轻哼了一声,只觉脑袋又是一阵沉,甩开徐正庭的手就要走到床边去,道:“罗密欧你快回家去!我要睡觉了。” 徐正庭没能让她如愿,手紧紧的拽住她,将她一把拽进自己的怀里,低头看着她,手指在她的红唇上不停地摩挲着,声音有些沙哑的道:“苏若,告诉我,这里他有没有碰过。” 苏若被他弄的难受,皱着眉别开了头,却被徐正庭捏着下巴转回来,笑的有些蛊惑,道:“看来是碰过了,你怎么就那么迫不及待见四哥呢?” “你在说什么?”苏若只觉被他捏的生疼,用手拍在他的那只手上,试图挣脱他。 徐正庭看到她的动作反而捏的更紧了,贴近她道:“莫不是生我的气了?那我道歉总可以了吧?” “你走开!” 苏若疼的眼里氤氲出了泪水,下意识的就推了他一把。 徐正庭伸手搂住她的腰,让她紧紧贴着自己,然后俯下身吻上那张被自己摩挲了很久的红唇,不同于以往,他这次明显攻略性十足,似乎想将她身上的所有部位都标记上他的记号。 他送她回来之后,虽然离开了,但也派人在周围暗中保护她,谁知后来他们告诉他,苏若竟然去见了四哥!那一刻他恨不得砸了手中的电话,冲过去。 他在想难道是自己吓到她了,和自己闹别扭,所以才这么做的? 苏若不满的哼唧了两声,被他吻得晕头转向,因为醉酒身上本就不多的气力消耗殆尽,整个人都软了下来,全靠徐正庭揽着她的手在支撑,她的身上犹如热壶。 徐正庭亲吻着她的脖颈,手探进她有些宽大的浴袍里,手抚摸着她的肌肤,光滑的触感让他有些爱不释手,随后突然收回了手,眼底的情欲顿时散去,取而代之的是焦虑不安。 “苏若,苏若!” 她的身上烫的吓人,徐正庭伸手在她的头上探了探,一样的滚烫,他吃了一惊,该死的她正在发高烧,赶紧抱起她,踹开门就往医院走。 苏若觉得脑袋里面一团浆糊,她只身处于一片白茫茫的地方,她不停地走啊走啊,却始终走不到尽头。等到她走累了,蹲下来休息时,眼前突然出现一双皮靴,她顺着朝上看,然后猛的站起来抱住他,是徐正衍。 “你来了,这里我好怕。” 徐正衍拍了拍她的背,轻声说道:“有我在别怕。” 苏若抱着他,他的气息能让她安心,可是突然间徐正衍消失了,苏若抱了个空,连着转了好几圈都没有找到他,就在她快要哭出来的时候,他出现了。 但苏若却不敢再上前,因为他的身边站着他的夫人,那个温柔体贴的女子。她听到方沁亲密的喊他正衍,而他对着她温柔的笑。 “你不是说你的心里只有我吗?”苏若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脸上滑下一行清泪,自言自语的道。 不过转眼间他又出现了,背对着她,苏若实在忍不住冲上前去抱住他,似乎这样才能减缓她心中的恐惧,他说道:“所以啊,苏若还差一次。” 苏若闻言一愣,立马松开手,不,这不是徐正衍,这是徐正庭!前面的男人转过身来,嘴角挂着一贯温雅的笑,这是徐正庭。 “男未婚女未嫁,难道我们不般配吗?” 苏若摇头,不是这样的,她和他没有爱情,不是般配的。徐正庭却恍如没有看见她的神情,俯下身子朝她吻了过来。 苏若猛的惊醒,一瞬间睁开了眼睛,头顶上是雪白色的天花板,这里不是她家,她挣扎着想要起身,可脑袋传来的剧痛却让她又不得不躺下。 她皱着眉环视四周,发现自己是在医院的病房里,她扶着非常疼的脑袋,使劲的回想到底发生了什么,却什么都想不起来。她只记得自己一直在那喝酒,然后不小心喝多了就倒在了床上,接下去她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她看了看自己的手,还在挂瓶,她怎么会到医院的。 “若若你醒了啊?!”一道惊喜的声音从门口处传来,苏若望过去,正是古月。 “月月,是你送我来的医院?”苏若伸出两根手指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想尽量让自己好受些。 古月将手里的乘着鱼汤的保温桶放下,有些吞吞吐吐的说道:“不是我,是七少通知我来的。” 苏若觉得脑袋更痛了,道:“他怎么会送我来医院?那个时候明明没有人…”在她的房间里,总不能是她自己迷迷糊糊打了电话给他吧。 苏若的脸色沉下来,只有一种说法可以解释,那就是他半夜进她的房间了! “你昏迷了一整天啊!这次要不是七少送的及时,医生说你可能都会有性命之忧的。”古月在床头的椅子上坐下,有些后怕的说道。 苏若打算后面再和他好好算算这笔账,皱着眉道:“我这是怎么了?” “你啊,着凉高烧不退,然后又因为酒精在体内发热,推波助澜,所以你就成了这个样子。”古月对着她絮絮叨叨,这次可把她吓坏了,“医生说你现在还要留院观察,你的烧还没退呢。” “是吗?”苏若觉得这一次真是把自己给坑惨了,居然还发起了高烧。 “你快把药给吃了,这是我妈给你熬的鱼汤。”古月将一堆的药丸和一杯温水递给她,看着她吃完了之后,又递给她一碗鱼汤。 苏若喝完了之后,才一会困意就袭来了,没和古月再说些什么就直接昏昏沉沉的睡过去了。古月将保温桶收拾好,随后轻手轻脚的关门走了出去。 刚一走到医院大厅,徐正庭就迎面走来。 古月微笑着向他打招呼,喊了他一声:“七少。” 他的样子看上去有些颓靡,他陪了苏若整整一天一夜,一下眼都没合,坐在床边看着她,今天一大早急匆匆打电话给古月,等她到了他才离去,有一些紧急军务需要他处理,不得不走。 徐正庭也笑着朝她点头,瞥了眼她手上的保温桶,道:“苏若醒了?” “前下刚醒,不过吃了药又睡下了。”古月如实告知,这件事让她对他的印象有所改观。 “古小姐,我们能聊一下吗?”徐正庭笑的文雅,语气和气的令人如沐春风,古月犹豫了一下就答应了。 在她看来,他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浪荡公子,这些年关于他的花边新闻她也算有所耳闻,所以当她察觉到他对苏若有想法时,第一反应就是让她离他远一点。 相反,其实她更看好四公子,又也许有何方的缘故,她爱屋及乌,但徐正衍的名声比他好了可不止一点点,苏若对四少不同她能也看出来,并且乐见其成。 但自他陪了苏若一天一夜,她有种感觉,他对苏若是认真的,而不是简单的玩玩而已。 他们在医院大厅的长廊上坐下,徐正庭微着开口问道:“苏若她今天好点了没?” “医生说烧还没退,还要继续观察。”古月将对苏若说的话重复了一遍,在心底犹豫了一瞬说道,“七少,苏若她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徐正庭闻言一愣,没想到她会主动和他说这个,先是诧异的看了她一眼在心底冷笑一声,面上却是不动声色,他摇摇头,嘴边泛出一抹笑,道:“是吗?” 她说的那个人是四哥吧?那天的见面就是她一手促成的他也知道,这么说是想让他知难而退吗?可他已经退无可退了。 “是的。”古月认真的点点头,她仔细的看着他,没有错过他脸上的任何表情,“你的表情告诉我,你知道并且你很在意。” 这回徐正庭是真的惊讶了,她是苏若回到临东之后最好的朋友,长得也算干净漂亮,但他竟不知她观察一个人能如此细致入微。 “所以你是想支持我吗?” 古月盯着他,郑重其事的道:“七少,如果你没有那么的喜欢她,就请你放手,苏若其实很脆弱,她经不起一而再再而三的打击。但是如果你真有我想象中的那么喜欢她,我愿意当你的支持者,但也请你不要伤害她。” 第四十章 与母对峙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她虽然更看好徐正衍,也乐意站在他的那一边,但是不管怎么说,他终究是个有妻子的人,而她并不想苏若受委屈。 徐正庭敛了笑意,听着她的话也认真起来,这一番话想必也是她经过了一番思量才决定的,苏若很脆弱,这话倒是没错,她的防备心很强,平日里姿态再怎么高昂,只要一遇事就容易惊慌失措,畏畏缩缩。偏偏在四哥这件事上却义无反顾,真真是个磨人的小妖精。 “谢谢你,古月。” 古月站起身来,道:“你不用谢我,虽然今天我是这么说的,但是如果我发现你的所作所为并不是对苏若好的,我随时会叛变。” 徐正庭也站起来,语气不容置疑,笑道:“放心,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 古月再次深深的看他一眼,道:“但愿如此。”语毕,冲他微微颔首之后就离开了。 徐正庭一路将她送到门口,目送着她坐上了黄包车之后才转身往苏若的病房走去。古月那一番没有任何威胁的话他并没有放在心上,但是,已经有人站到了他的身边,却也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其实古月说出的这一番话,让他有种和苏若很像的感觉,这便是呆的久的缘故吗,连古月尚且都能看出他,为什么苏若就是不愿意面对呢? 他坐在苏若的床边,静静地看着她安谧的睡颜,此刻的她就像一只没了脾气的猫,浑身散发着柔和的气息,徐正庭笑了笑。 “正庭?” 才刚不过半个小时左右,病房的门就被推开了,萧秦急匆匆的从外面走进来,徐正庭直接一个眼神丢给他,萧秦立刻闭了嘴。他这眼神是想要吓死他不成? 徐正庭轻轻的替苏若蹑了蹑被角,这才示意萧秦出去说话。 “我就知道你小子在这里。”萧秦露出一个了然的笑容,随后拍了拍他的肩,“害得我白着急一顿,夫人正在满世界找你呢!” 徐正庭刚将手放进口袋里,准备掏出烟和打火机来,闻言却是一顿,道:“母亲找我做什么?” 萧秦摇摇头,有些幸灾乐祸的道:“夫人说,你几天几夜不知归家,也不知是到哪厮混,限你一小时内赶回去,否则…” “否则什么?”徐正庭挑起一边眉,抽出根烟,用银白色的打火机点燃,深深的吸了一口。 “否则就打断你的腿,别再回去了。”萧秦的语气任谁也能听得出来里面的落尽下石。 “有没有人和你说过,你这样是很容易挨揍的?”徐正庭只吸了一口就不再抽了,丢到地上踩灭了,苏若现在闻不得这个味道,“还是说,那天还没被克余揍高兴?嗯?” 萧秦愣了一瞬,脸上浮起一抹郝色,这件事情一直是他心头的一道疤,他好歹是一名军人,怎么就被一个商人给揍了呢? 他咬牙切齿的道:“我挨揍是一回事,你还是先去应付了夫人,另外良心提醒,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 从医院到总司令府邸大约要三十五分钟。 徐正庭理了理自己的衣服,这才慢悠悠的向外走,又慢悠悠的甩下一句话。 “阿秦,克余今日可是闲空很多,帮我把他请来喝茶。” 萧秦的脸一下子垮了下来,随后认命的跟上他,他这个副官当的还真是憋屈,不过好在他今天出来的时候叫了司机。 徐正庭让司机下车,自己坐上了驾驶员的位置,要想半个小时内赶回去,只能他自己动手。这一路上能飙车决不减速,速度可谓极快。 他刚到美国的那段时间里,很喜欢自己一个人开车,准确来说是飙车。那个时候很多事情压在他的肩膀上,但是他又无能为力,所以他迷上了开车,只有在开车的时候他才能让自己放空一切。 在徐正庭的亲自操刀下,他们只用了二十五分钟就到达了目的地。嘱咐萧秦在外等着,他就自己一个人进去了。一开门,就看见徐母正在和一个小女孩说话,他笑了笑,她叫徐云和,他四哥四嫂的女儿。 他刚进去,府邸里的阿姨见他便唤了一声,“七少爷好”。徐母闻言转过身来,瞥了他一眼,轻哼了一声,就转了回去。徐正庭见状摸了摸鼻子,这果真是生气了。 徐母顾婧似乎当徐正庭不存在一样,认真的对云和说道:“云和,你要听话。” 云和咬了咬牙,眼里含着泪犹豫的开口:“可是奶奶……” 徐正庭嬉笑着走到她们面前,揉了揉云和的头,说道:“母亲这是怎么了?别吓着孩子。” 徐母白他一眼,道:“孩子自然要从小教育好,否则人人都和你一样,那成何体统。” “和我一样难道不好吗?”徐正庭挑眉,笑着坐下,话锋一转,“云和今日怎么来这了?” “你四哥四嫂最近不方便。”徐母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又叹了口气,唤来府里的下人,让她带云和去房间,她还小,有些事情她不用知道。 “云和记得乖哦。”徐正庭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笑眯眯的道,“过段时间你爸爸妈妈就来接你。” 云和看着他却没有说话,然后沉默的跟着来的下人走了,走的时候回头看了他们一眼,徐正庭觉得她这一眼表达了很多信息,比如说她像极了他四嫂。倒不是说长相,而是性情,一样的温柔,怯懦。 “说吧,你这段时间去哪儿了?”徐母经过短暂的失礼之后又恢复了她那端庄娴雅的姿态,好整以待的问道。 “自然是忙军里的事情了。”徐正庭无所谓的道。 徐母看着他那轻松的样子,不由得气不打一处来,道:“忙军里的事?你是真当我老了不成?你是不是陪着那沈家小姐去了?” 徐正庭闻言一愣,却是不曾料到母亲会管他陪谁?但却也不是很放在心上,他往日里的风流事母亲可是见得也不少。 “那沈家小姐长得好看,我自是欢喜。” 不料徐母闻言却是直接拍了一下沙发边的扶手,指着他道:“简直胡闹!你以后还是少和她来往。” “为什么?”徐正庭没想到母亲的反应的这么大,微微皱了下眉,问道。 “你知道她的身份吗?”徐母冷笑一声,“我想你应该是知晓的,那么你就更不能和她来往,更何况,她还和你四哥不清不楚!” 徐母看着他,当真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她以为他接近苏若是为了争取到沈兰生,她自然赞同。可当她知道苏若的身份之后,却是觉得胆战心惊,苏若的母亲可是慕容蓁。 慕容蓁当年在临东引起的骚动,特别是与上层几个大人物之间的关系,直到现在都被当做忌讳。她是曾督军的第一任妻子,所以这也直接导致了徐正庭的小姨,曾督军的第二任妻子徐锦翎的反感。 如今若是徐正庭和她的女儿扯上关系,定会失了曾督军那一方的支持,更不用说,他父亲从来就没有将这个位置传给他的意思,如此更是两边不讨好。 徐正庭沉默,随后又笑了,若无其事的道:“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 徐母心里气的不行,道:“你就是这样敷衍我的?你小姨对她身份的反对你不应该不知道。” “我知道。”徐正庭扬起唇角,起身,将她重新扶回沙发上,“但这是我自己的事,母亲就别管了。” “别管!”徐母闻言又要站起来,被他给压下了,她看着他的眉眼,明明和之前并没有很大的区别,却让她感觉变了个人似的。“你让我怎么不管?!” 徐正庭笑着摇头,道:“母亲,注意些你的形象,让外头那些夫人看见了,还不知怎么嚼舌根呢。” 徐母闻言一愣,突然笑出声来,打了他一下,道:“就知道贫嘴,和你说正经的呢。” 徐正庭有些无辜的摊摊手,道:“冤枉啊,我一直很正经。” “你知道沈家退婚的消息吗?”徐母被他那一岔,差点忘了自己要说些什么,很认真的问道。 “嗯。”徐正庭沉默了一会,才淡淡的道。他不仅知道,而且整件事情和他脱不了关系。 徐母震惊的看着他,看来徐锦翎和她说的半分没错,张了张嘴,半天才道:“所以这真的是你设的局?你这样置你表姐于何地,又置你小姨于何地?” 尚不论徐锦翎,就说曾月,她对徐正庭虽谈不上极好,但也算是一个称职的好姐姐。如今他却这样设计她,让她将来如何面对他小姨,还有督军? “母亲,小姨如今的注意力都放在督军的身体上面,没有时间和你唠嗑。”徐正庭被说的有些不耐烦。 徐母听了只觉得气血涌上心头,他的语气怎么可以如此凉薄,先不说督军对他父亲的提携之情,就单是督军的儿子是为了救徐守凡而死这一点,就值得他们报答一辈子。 “过去的事情是已经过去了,就算是要还人情,这几十年难道还的还不够吗?小姨总认为父亲欠了她的,那就让她认为吧,至于这件事,我自有安排。” 第四十一章 兄弟反目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徐正庭皱眉,抿唇,这怕是他那小姨将这些告诉母亲的,猜到是他做的那又怎样,开弓没有回头箭,而且他只是个推波助澜的,一切不还是表姐和四哥做的。 “自有安排?”徐母不由气短,“你是想让你父亲将你逐出家门吗!” 徐正庭唇边扬起一抹讽刺的笑,道:“母亲,那是四哥做的,他们郎情妾意又干我何事?” 徐母噌的一下站了起来,举起手就要朝他的脸上扇过去,在距离他一公分的时候停了下来,随后恨恨的放下手。 “你怎么就这么不听话呢?” 徐正庭似乎对此习以为常,只慵懒的笑笑,道:“母亲不是一直都知道的吗。” 徐母当真是对他没了办法,叹了口气道:“其他事我也就不管了,但这苏若你要离的远一些。” 徐锦翎曾和她隐晦的提到当年的事情,苏若的母亲在督军和沈兰生之间引起的事情,从她的话语中,她仿佛看到了徐正庭和徐正衍因为她而重蹈覆辙。 “我会娶她。”徐正庭没理会她的话,而是郑重说道。 徐母也已冷静下来,恢复了端庄,她只是摇摇头,道:“我不同意,你父亲也不会同意的。” 徐正庭微微皱眉,道:“父亲会同意的。”父亲为什么不会同意?总该不会因为小姨的缘故? 徐母给自己倒了杯茶,徐正庭见状让她给自己也倒一杯,轻笑着说道:“你不是一直想要个儿媳妇吗?给你找来了你怎么能不同意呢?” 徐母瞪他一眼,道:“我是让你找个门当户对的,我以前不管你,是因为知道只是玩玩而已。” 徐正庭摸了摸下巴,依旧笑着道:“沈家和咱们家也算是门当户对,郎才女貌,您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徐母淡淡的喝了口茶,瞟他一眼,不愿再浪费口舌多说些什么。徐正庭才坐了半个小时,门就再次被推开了,两人望过去却是徐守凡回来了。 徐母倒是立刻站了起来,走过去轻柔的问他吃过了没,徐守凡摇了摇头,瞥见坐在里面喝茶的徐正庭,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当下连衣服都没有换,就直接走去了书房。 徐母不解,转头看向徐正庭,而后者却施施然起身,理了理衣服,笑着跟上徐守凡的脚步,走进书房。他盼了那么久,这一天终于来了,无论他做出怎样的事情,徐守凡都没有踏出这一步。 徐正庭在心底冷笑一声,如果不是因为他碰了四哥,他最放在心上的四哥,怕是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徐守凡进了书房之后就坐在凳子上没说话,闭目养神,就像是不知道徐正庭跟着他进来了一样。 徐正庭也不急,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很有耐心的陪着他耗时间,不过这一遭出来,倒是消磨了不少时间,他还没去医院陪苏若。 这段时间,他总爱做梦,梦到苏若,梦到她和他相处的每一个场景,东山那次,沈家钓鱼那次,仙乐斯那次,还有订婚宴那次…他梦到他吻她,然后她扇了他一巴掌之后就跑了,他想要去追,却被定住了脚步,眼睁睁看着她消失。 “仗打的不错。”约摸半柱香之后,徐守凡突然开口。 徐正庭闻言回过神来,遗憾了一会没能多和苏若相处,后轻笑道:“是父亲教的好。” “奉承话倒是说的炉火纯青。”徐守凡睁开眼,眼神锐利的看向他,“方定山这事你怎么看?” 徐正庭愣了一瞬,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随后慢慢坐正,不自觉的挺起脊背,每次面对徐守凡的时候他都会坐的笔直,就像小时候一样。 小时候大家总爱将他和徐正衍比,四哥这里好你要学,四哥这事做的对你要学,而他就哪哪都不好。每次父亲对着四哥的时候就是慈眉善目,而他得到的一般都是一脸的淡漠。 所以他开始越发的放肆,逃学,打架,能干的的事他都去做,后果就是免不得一顿打,他想让自己和四哥区别开来,他不想,也不愿意成为下一个他。 徐正庭笑了一下,又靠在了沙发上,这样才像他不是? “临阵脱逃,害得西南山口失守,四哥陷入僵局,我还能有什么看法,相信军事法庭会给一个交代的。” “说的倒是挺简单的。”徐守凡看到他那一副不着边际的样子,心中就不由的冒火,停了一下才道,“订婚宴那天的事情是你安排的?” 用的是疑问的语气,但徐正庭能听得出来这是肯定,小姨都能知道的事情,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徐正庭没有在他面前撒谎的习惯,当下也只是沉默,默认这件事。 徐守凡见他不说话,心中更气,冷笑一声,恼怒道:“呵,你还真敢,你表姐对你多好你忘记了是吗?”他当真是一点都不顾兄弟感情,是他们亏欠了曾家,他居然还动曾家! “我没忘。”徐正庭皱眉,直接对上他的视线,不畏不惧,“我只不过推了一把而已,其他的我可什么都没做。” 徐守凡的声音拔高了几度,道:“什么都没做?那沈家少爷是谁通知的?别和我说那只是碰巧。” 徐正庭只是沉默着听他说,漠然置之,他语气中的愤怒让他有些不耐烦。 “徐家所有人都明白,正成,正衍,都明白。就只有你不明白!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你为什么要将他们扯进来?”徐守凡捂着胸口,有些痛苦的道。 徐正庭嘴角泛出笑容,他自然明白。 无非就是督军提携他,督军儿子又因为救他而死,他心存愧疚,想要报答补偿督军。可是,已经几十年了,就算是天大的债也该还完了吧? 更何况,当年出这件事的时候,他们是怎么对四哥的他记得一清二楚。他们一意孤行拆散四哥和曾月这对苦命鸳鸯,不过是因为小姨想将曾月嫁给当时掌权的杨桐。 见他沉默,徐守凡只觉一股怒气冲上脑袋,狠拍了一下桌子,道:“这个位置就值得你不择手段是吗?” “父亲严重了。”徐正庭不咸不淡的回答,就这样定定的看着他,他们每次讲话都是这样子,他永远在生气,生他的气,而四哥就不同。 他时常在想,他一定非常讨厌自己,大概也不希望他出现吧。如果不是因为他对督军的那份愧疚,他不会娶母亲,也就不会有他。这样的话,他就能和自己心爱的女人一起幸福的生活,哦,还有他心爱的四哥。 徐正衍的母亲一直都是徐守凡心中最柔软割舍不下的那一块,可他却违背了自己的誓言,为了替督军解围,娶了他的母亲。然后,眼睁睁的看着她在沉痛失望中死去,却给不了她名分。 从小他就知道,父亲最爱的是四哥,他会对四哥笑,教他用枪,却不会这么对他。他将所有的宠爱都给了四哥,在他心里,最亏欠的永远都是四哥和他的母亲。 而他,只能自己去争取想要的一切。 “沈家已经退婚了。”徐守凡开口说道。 “可惜了,沈丘是一个很好的人。” 徐正庭摇摇头头,不见得有人亲眼看见自己头上戴了顶帽子,还不退婚的。而且,沈丘心性高,能不计较过去,却不能允许在他的眼皮下发生这样的事。 他叹了口气,沈丘当真是不错,和他的性子也很合得来,可惜,表姐没有这个福分。萧秦说的不错,表姐是曾家和徐家里最善良的人,一个温和而又痴心的人。 他没想过毁了她,毁了她的是四哥还有曾家。 事情已经被抖出来了,而且还是十几年前的陈年旧事,沈丘是嫁不了,至于四哥,他也无法确定他会不会娶她。先不说过去了多长时间,就说现在他的身边出现了苏若。 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有了四嫂,表姐还对他一心一意,还将他的苏若迷的神魂颠倒,不过,于公于私他都不会将苏若拱手让给他。只要沈家没有倒向那边,那局势他还能控制住。 徐守凡看着眼前的儿子,只觉越发陌生,想起他们两兄弟之间的矛盾,不禁叹了口气,整个人好像苍老了几岁,道:“你四哥会娶曾月。你就不能放下十年前的事?非要耿耿于怀吗?” 提到十年前,徐正庭的脸色登时就沉了下来,道:“我替表姐感到高兴,相信四哥也不会有什么异议的。” 耿耿于怀? 徐正庭冷笑,倘若十年前他还能和四哥和睦的相处,只是因为意气风发而爱与他作对,但那件事情他又怎么能忘记? 小五,方雨都是在那时候没的,他天真以为只要查出真相,就能替他们报仇,可他还是太天真了。 他被打晕打包出了国,他的兄弟们死的死,伤的伤,如果不是有舅舅在暗中帮忙,怕是连小六都保不下来。而四哥呢,他的好四哥,这一切的幕后主使者呢? 平步青云,成功在一众老军长的扶持下步步高升? 第四十二章 获赠诗词集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如今父亲下了这个决定,他倒是求之不得。这无非就是宣告世人,这临东总司令的位置他要留给四哥了。就算四哥坐上了那个位置,那又如何,今非昔比,他不是十年前那个天真的小七。 “父亲若是没有什么事,那我便下去了。”徐正庭不咸不淡的说道,随后起身就要离开。 “你曾伯伯对你看重,你为什么…”徐守凡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道,却还没来得及问出口就被他冷冷的打断了。 “督军大人对四哥也很看重。” 说到底这不过就是一场博弈,他们也许只是一颗棋子,曾志对他好,他晓得。他也曾认为这份好没有掺进利益,可是他错了,他亲眼见证了当年他是怎么拆散四哥和曾月的,不过是因为当时四哥无权无势。 当初死活不嫁,可如今,还不是眼巴巴的要将心尖上的女儿嫁给四哥? “本末倒置!”徐守凡闻言暴喝一声,晓得异常愤怒,手门口大声道,“滚出去!” 徐正庭很无所谓走了出去,走出大门的那一刻他回头看了看,就在门的对面挂着一张全家的照片,父亲和母亲坐着,大哥大嫂挨着父亲,而四哥携着四嫂站在父亲的身后。 而他陪着母亲站在一侧,亲或不亲,爱与不爱,一切都很明显,他永远是离父亲最远的那个,也是最不得他心的一个。 徐正庭轻笑着离开了,和父亲的这番对话完毕,他甚至感觉到了轻松,事情已经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一切都在朝着他的预期走。 他出来时,萧秦还留在这里,正在车上鼓捣着一个什么玩意,心下好奇,走近了正欲瞧瞧,谁知他突然抬起头来,眼神警惕,看见是他才松了口气。 “弄什么呢,这么神秘?”徐正庭靠在车窗上,眯着眼睛,懒懒散散的问道。 “也没什么,就是从情报科搞来了一台发报机,无聊玩玩。”萧秦拍了拍手,将发报机轻轻的挪开,放到后坐更宽敞的地方,“事情聊完了?” 徐正庭啧啧两声,道:“阿秦你不错啊,这发报机你也能搞来一台,看来萧伯父没少给你钱啊。” 萧秦白他一眼,道:“我家老头子对我可没这么好,还不是托了你徐七少的福。”老头子哪里有空想管他,天高皇帝远的,不派人把他带回英国就是万幸了。 徐正庭轻笑一声,绕到另一边坐上车,说道:“走吧,去医院。” “怎么了这是?笑这么开心?”萧秦狐疑的看他一眼,转动车钥匙,点火开车。平时可是少见他能和司令谈完话还能笑成这样的。 “父亲松口了。”徐正庭将手肘架到车窗上,闭着眼睛说道。 “真的?”萧秦有些惊诧,这比他们预期的要早,不由笑道,“那我去通知黎江那边,事情可以提上议程了。” “不急,吩咐他们抓紧训练就行。”徐正庭淡淡的开口,这里还有一些事情没处理完,不急于一时。 似乎是天意弄人,每次徐正庭到医院来的时候,苏若都刚吃了药睡下,除了退烧等必要的药,这里面还有安神的药,苏若就是吃了就睡,醒了就吃。 徐正庭将一束百合插到花瓶里,放在她的床头,百合具有润肺清火安神的效果,也比较适合她现在的情况。他都怀疑她是不是故意的,专门挑他来的时候睡。 这两天事情很多,父亲那边虽然松口了,但那样东西还是要拿到,拿到了以后就可以动身去黎江了,黎江,那个专属于他的地方。 徐正庭用手支着下巴,看着熟睡中苏若没有一点防备,宛如天使一样,他的嘴角轻轻勾了勾,心道,苏若应该会喜欢黎江吧?在那他可以让她成为公主,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她会愿意选择和自己走吧? 他有些忐忑,但随后又释然了。反正家长也见过了,就算是用绑的,骗的,也要让她和自己走。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的眸子深了深,她中意四哥也没关系,他有的是时间去让她忘记四哥。 徐正庭起身,在她的额头上轻轻落下一个吻,随后就离开了病房,先去医生那询问了她的情况,说是烧已经退下了,并且情况稳定。他这才安心的走了,而在他走后不久,苏若就悠悠转醒了。 恰巧护士进来给她换点滴,见她想起来,就过去扶了她一把。苏若醒过来,脑袋已经很没有那么疼了,但还是有些口干舌燥。 在护士的帮助下坐好,鼻尖就窜入了一股清香,苏若转头,就看到了放在一边的百合花,这味道让她心下一阵欢喜,向护士问道:“请问刚才是有人来过了是吗?” 她刚刚做梦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她梦到自己变成了一个有翅膀的天使,在广阔的天际间遨游,画面一转,她的眼前又出现了一个剧院,站在台上的是罗密欧与朱丽叶。 可是,罗密欧推开了朱丽叶,她很疑惑,刚走近了瞧,就被罗密欧一把给抱住,她一惊,却听见了徐正衍的声音,一抬头,看见的却是徐正庭的脸。 她怎么都推不开他,然后看着他笑的璀璨,晃动了她的眼。 护士给她换了瓶点滴,想了想,开口道:“前面有一位先生来,这花应该是他带来的。” “谢谢。”苏若接过护士递给她的水,道谢后,喝了一口润了嗓子,继而问道,“那他有没有留下什么东西?” 那护士摇头,又到桌上替她找了一遍,随后在花束的中间找到一张卡片,将卡片递给她后就离开了。 苏若有些急切的打开卡片,卡片上写着两行字,字迹如游云惊龙,笔走龙蛇,显得很是不羁和洒脱,苏若有些失望的放下卡片。 “王子已经救了公主三次,按照预言,公主该嫁给王子了。” 不谈字迹,就单是这句话,她也知道是谁,除了徐正庭这家伙还能是谁?不过她失望的是,她住院已经多日,徐正衍都不曾来看过她,甚至连音信都不曾有。 坐了一会,沈丘也急急忙忙的推门进来,又是好一番数落和关心,陪她说了好久的话才走,消毒水的味道刺激着她的五官,她的头一直隐隐作痛。 早知道就不应该喝那么多的酒,喝酒误事这个说法果然没错。她怎么也想不起来那天她躺在床上以后发生了什么,后面那一段全程断片。 至于为何是徐正庭送她来的医院,这是她一直在思考的问题。不排除是他进了她的房间,她在心里暗骂了一声,肯定是大厅的那些个伙计给他开的门,或者直接将她房门的钥匙给了他。 可惜了,徐正庭感应不了她心中所想,否则定会觉得冤枉,明明是她自己给他开的门,结果怪到了他的头上,真是堪比窦娥。 苏若百无聊赖的坐着,她和沈丘要求出院,回去静养。沈丘不许,说是身体好彻底之前,要么待在医院,要么回沈家,二选其一。沈家她不想回,所以只好待在医院里。 “你看什么呢?这么入神?”古月提着鸡汤走进来,就看见她盯着前方一动不动,伸出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没想什么,就是太无聊了。”苏若收回目光看向她,很无辜的眨了眨眼。 古月噗哧一下笑了出来,给她盛了一碗,道:“在报社的时候,你恨不得整日闲散,怎么如今闲下来了,倒觉无聊?” “你说的轻巧。”苏若本不想喝,奈何古月这妮子直盯着她,无法,也只能一口气喝了。 古月似是想起了什么,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拿出一本书递给她,苏若狐疑的看她一眼,接过书,脸上的笑不由得僵了一瞬。 “月儿,你是认真的?” 她递给她的是一本诗词集!对于从小就待在国外的她,学的大都也是外国名著,诗词她虽然懂得一些,但是给她诗词集她也解不了乏,还不如看《石头记》呢。 “当然是认真的,你呀就该陶冶陶冶情操,”古月瞥她一眼,又递给她一碗鸡汤。 其实这不是她准备的,而是徐正庭。她前一下准备出门的时候,一个自称是徐正庭副官的人找到她,给了她这本书,说是七少替苏若准备的,因为自己没时间,所以让她代送。 苏若倒也认命,有什么看什么。随意的翻了翻,大多是一些宋词,有她认识的,也有她不认识的。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才下眉头,却上心头”,这些她倒还是识得的,母亲还在的时候常教她念,母亲去了之后,就随着沈兰生去了英国,也就基本没再读了。 苏若看的正入神,倏地眉头一皱,道:“月儿,这个字念什么?”釭? 见她是真的不解,古月就凑过去看了眼,这首词是李珣的定风波,笑了笑道:“这个字念gang。” 定风波 帘外烟和月满庭,此时闲坐若为情。小阁拥炉残酒醒,愁听,寒风叶落一声声。 唯恨玉人芳信阻,云雨,屏帷寂寞梦难成。斗转更阑心杳杳,将晓,银釭斜照绮翠横。 第四十三章 沈氏兄妹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这首词苏若一眼就看到了,轻轻的念出声,也是朗朗上口。这首词属于她能看懂的那种,能够理解作者的感情。 帘外烟和月满庭,此时闲坐若为情。 苏若笑了笑,琥珀色的眸子熠熠生辉,意境倒是不错。古月见她当真饶有兴趣的继续看,不由有些诧异,这徐七少当真有一套,她也没想到苏若看的进去诗词集。 “哎月儿,你怎么想到给我带这个的?”苏若从桌上拿起一个苹果问道。 古月将东西都收拾好,替她打开窗户透气,随口应道:“这个是七少让我给你的。” 苏若才刚咬了口苹果,闻言就愣住,下意识皱起了眉,脑海里又浮现出梦境里徐正庭的笑容,稳了心神,不动声色的问道:“为什么是让你带来?” 古月看了眼她的脸色,见并无什么变化,才想了想道:“七少的副官找到我,说七少太忙,没空亲自给你送过来,就让我带过来。” 苏若手上紧抓着那本诗词集,看着她,心中一下子涌出了很多想法,为什么他会找古月做中间人?为什么古月会替他送东西?她的心脏突然跳的很快,觉得不可思议,难道古月倒向了徐正庭? “你倒也好心。” 古月从她的语气中听出了不对劲,她的语气有些冷和不耐烦,于是忙解释道:“我和你的关系大家都知道,找我来送也在情理之中吧。” 苏若深吸了口气,她这么一说也有几分道理,还是不要妄自揣测,她有些头疼,徐正庭这厮太会作妖了,怎么防都防不住。 “算了,不用管他。”苏若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无所谓的摇摇头,而后停了一下,用带着希冀的眼神看向她,小心翼翼的问,“那边,有什么消息吗?” 古月闻言半天没说话,垂着头坐到她的床边,小声说道:“对不起,我和他吵架了。”何方每天都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之前还会陪她,现在总是和她说很忙,还说让她先不要去找他! 苏若听她说完原因之后哑然,好生开导了她一番,做了一回人生导师。何方忙就意味着徐正衍也很忙,所以才没有时间来看她,对吧? 古月看着她惘然的样子,心里突然闪过犹豫,或许真的是四少比较适合她吧?可是,她是一个那样敏感脆弱的人,这种情况,四少真的能保护好她吗? 一天后。 “你怎么突然就改变主意了?”沈丘坐在车上,有些疑惑诧异的看向他身边的苏若。前两天就算待在医院也死活不愿意回去,今天怎么突然转了性子。 苏若嘴角可见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自若的笑道:“没什么,就是想你和舅舅而已。” 原因自然简单,她昨天躺在床上闭目养神的时候,徐正庭走了进来,她能感觉到他看她那炙热的眼神,还有那低低的带宠溺的笑,简直让她如坐针毡。 她这醒也不是,不醒也不是。对他根本没了办法,本来她应该睁开眼问他,为什么是他送她来的医院?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可她只要一想起梦境里他璀璨的样子,却怎么也睁不开眼。 他的感情太过热烈,而她没办法回应他,尽管她已经说的直接明了,但他似乎实在有耐心。她感觉他就像一名狩猎者,而自己则是他的看中的猎物,势在必得。 “父亲一直都在念叨你,为什么不回来住。”沈丘瞥她,将信将疑,而后轻叹口气,“他其实很关心你。” 苏若只是轻轻点了点头,随意应了句“嗯”,就再没有了后文。小时候当他还是她舅舅的时候,她确实挺喜欢他的,他比母亲还要宠着她,甚至比之沈丘都有过之而不及。 当她发现了他是她的亲生父亲,而自己一直认定的父母感情好也是不存在的,甚至是他,才导致母亲郁郁寡欢最终离她而去。他关心她,她知道,但她也不知道怎么面对他,一方面是母亲的原因,而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他一直误会她和沈丘有什么。 已过秋分,天气多了些凉意,苏若裹了裹身上的浅棕色的风衣,看着面前高挂着沈府的牌匾,心里不知是何滋味,这应该是她第四五次来这里,其余时间都待在她的小套房里。 “回家了,还愣在门口做什么?”沈丘看着她的模样,不禁笑了笑,调侃道。 家? 苏若闻言一愣,旋即微笑,以前她把在乌水的家成为家,将居住了十几年的英国庄园成为家,在临东她将那个小套房称之为家,这里算吗? 两人回来的时候,沈兰生并不在,而是外出有要事相谈,归期不定。苏若径直去了二楼她的房间,沈丘随她一道将行李放下,然后就直接坐在房里的沙发上。 苏若看了他一眼,就开始参观房间,房里的陈设和她在英国的时候所住的基本没差,应该是怕她住的不习惯,所以特意安排的。 “若若,我有些话想要问你。”沈丘看着她走来走去,想说的话又不知从何讲起,不觉眉头轻皱。 苏若知晓他想问什么,可她并不愿说起这些,这些事情让她觉得自己罪恶,遂摇头道:“表哥,我现在有点累,想休息。” 沈丘一直想问她关于徐正衍的问题,从订婚宴之后他就开始怀疑她和徐正衍有什么,只是没找到机会问她,就算是问,一般也像这次一样被她找各种理由糊弄过去。 “你和四少…” “表哥!”苏若闻言脊背一凉,不等沈丘将话问完,便厉声打断他,“我要休息了,请你出去。” 沈丘没有如她所愿起身而去,而是就坐在沙发上,皱着眉,用一种异常严肃的神情看着她,这种神情苏若几乎从来没在他的脸上看到过,她咬着下唇,脸色有些苍白。 “我不想逼你。”沈丘见她如此,也心生不忍,轻叹口气说道,“我,只是不想你受伤。” 徐正衍如今深陷漩涡,方定山临阵脱逃相当于是断了他的一支臂膀,而他的妻子还是方定山的女儿,虽然军事法庭的裁决还没有下来,但肯定难逃死罪。 而且,根据父亲的性子,加之出现了曾月的事,沈家绝对不会站在他的那一边,这些事情太过复杂,他和父亲都不愿让她涉入其中,只想让她好好的,按照自己想要的方式去生活。 苏若倔强的摇摇头,微微扬起下巴,明媚的小脸上尽是坚定,她没有说话,她相信他,相信他能保护好自己,即使身不由己。 沈丘这才站起身来,温润的脸上露出一个无奈的笑,走到她的跟前,伸手在她的头上揉了揉,说道:“这性子一直都是老样子,也不知道是谁惯出来的。” 话一说完,他就笑了,还能是谁惯的,除了他和父亲能将她惯成这个样子,还有谁能这样由着她? 苏若闻言鼻头一酸,突然有一种想要哭的冲动,不等她开口,就听见他继续说道:“不管发生什么,哥永远在这里。” 一声哥让苏若瞬间丢兵卸甲,她的眼里掉下一滴泪,继而越掉越多,随后向前一步抱住他,将头埋在他的怀里,小时候的一幕幕像过电影一样浮现出来。 是啊,这是哥哥啊。 总是将好吃的给她的哥哥,喜欢带她参观各个地方的哥哥,总是替她顶包错事的哥哥,就算被罚也要护着她的哥哥。 “哥。” 苏若闷着声唤了一句,仍旧没止住眼泪,似乎是想将心里的难受全部发泄出来一样,那些事都压在她的心头,压的她真喘不过气来。 沈丘轻拍她的背,宠溺的笑,语气里带了心疼,说道:“傻丫头,哥在呢。”这段时间也不知道她究竟吃了多少苦,上前线的那一个多月真不知道她是怎么过来的,明明胆子小的要命,却还要装着大义凛然的说匹夫有责。 沈丘将苏若安抚好后,让她自己一个人先休息,医生说她的身子还有些虚,需要静养。他才关好门走出来,就看见了站在门外背对着他的沈兰生。 “爸?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沈兰生微微侧了个身,瞥他一眼,而后面无表情的说道:“和我去一趟书房。” 说完抬腿迈开步子就向前走去,沈丘有些疑惑的跟着他,心底已有些许了然,而在他没看见的地方,沈兰生额头上的青筋已然暴起,面色沉郁。 他们一前一后走进书房,沈兰生站在那幅他们四个人的照片前面,照片上大家都笑的开心,这还是在英国,他们特意布置出的,中国风的背景。 过了良久,沈兰生才开口说道:“若若是你表妹,我以为你懂的。” “我知道。”沈丘也在看着那张全家福,心里却和沈兰生想的不同,爱他的母亲已经去了,如今剩下的父亲和苏若,他想用自己的力量去保护他们。 “知道你还…”沈兰生猛的转身回头,目光略锐利的看着他,欲言又止。 “爸,我是她哥。” 第四十四章 徐家庆功宴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沈丘毫不避让,直直的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她是我妹妹,我知道,我希望您也清楚。”他也不是傻子,回到临东这么久,该知道也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也都调查清楚了。 沈兰生瞳孔一缩,露出了震惊的神情,而后马上恢复了了然,脱口而出道:“你都知道了。” 沈丘没说话,只点了点头。他先前不明白父亲为何总有意无意的阻止他和若若亲近,单以为是怕他带坏了她,如今想来,却是害怕,害怕他们发展成一种控制不了的关系。 可是,他们是亲兄妹,流在骨子里的是同样的血。 “你们之间过于亲密了。”沈兰生也不瞒他,直截了当的道,“要保持距离。” 沈丘温和的笑了笑,说道:“我明白您在担心什么,但子虚乌有的事,担心无益,反而伤身体。” 沈兰生看着面前自己的儿子,他的棱角与他有几分相似,但还是像他的母亲多一些,比不得他的冷峻,沈丘的整个眉眼都柔和不少,这也注定两人的性格大相庭径。沈丘温润如玉,而不像他漠不关情。 他微叹了口气,他如何能不担心,在英国时两人就走得近,他也认为是兄妹情,但他怎么能不想,他当初也认为自己是兄妹情,结果最终酿成了不可弥补的过错。 他不想两人走上和他一样的路。 “你到了该娶妻的年纪。” “业未有成,莫敢误人年华。”沈丘闻言轻笑,挑眉,倘若不是为了在临东站稳脚跟,他也不会答应与曾家的联姻,他是一名商人,自然以利益为先,现在孑然一身于他而言倒是轻松。 沈兰生摇头,不同意他的说法,道:“商行的事情你差不多都了解。” “我想要去京城。”沈丘依旧笑着,但眉眼露出的精光却让人无法忽视,这个样子,若是凌源在此,一定会惊叹,这样的他和年轻时的沈兰生简直一模一样,一个冉冉升起的野心家。 沈兰生皱眉,随即又松开,沉默了好一会才说道:“你能有这个想法,很好。若若怎么样了?” 沈丘心中一喜,父亲这是同意放手了,道:“谢谢父亲。若若已经没有什么大碍,她想必也希望您能去看她。” “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沈兰生闻言,有些无力的挥了挥手,苏若自小就聪颖,当她猜到他是她父亲的时候,就开始和他慢慢疏远,就连说话也是不咸不淡的。 沈丘看了眼他,每一次只要事关若若,父亲总是想向前,却又畏缩着不前,再加上他的强制,这才导致两个人之间误会越来越深。 小时候,他曾经想过无数种可能为什么父亲会对自己刚来的表妹那么好,好到让他都嫉妒,但是,每一次他想狠下心不去理会她,却在她那一双澄澈的琥珀色眸子的注视下消散的无影无踪。 似乎就是天生该亲近,而非猜忌。血缘的关系就是这么奇妙,他可以随意的宠着她,溺着她,不为其他,只因为他是她哥哥。 沈丘回头看着他的已显苍老的背影,他的黑发间夹杂着白发,岁月在他的身上留下了抹不掉的痕迹,这段时间他每天都在操劳,临东没有表面上的那么简单,私下早已经汹涌湍急。 沈兰生走到桌边,坐下。从桌上的一堆书中抽出一本已经泛黄的书籍,轻轻抚了抚,随后翻开,眼神变得柔和起来。里面夹着一张女孩的照片。女孩笑的格外开心,精致的五官,充满灵气的双眸,不带一丝杂质的笑容让人很容易产生好感。 她的眉眼和苏若有七分相似,她就是苏若的母亲。 沈丘走后,苏若就躺在床上休息,脑子犹如一团乱麻。先是一片空白,随后又想起了徐正衍,他离她似乎很近又很远,有时候她觉得一伸手就能抓住他,但偏生就是这一臂的距离,又似乎隔了一个银河那样远。 耳边又蓦地回荡出徐正庭的声音,低沉带笑的嗓音一直萦绕在她的耳旁,苏若烦躁的抓了抓头发,自从来了临东,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都纷至沓来。她用被子捂住自己的头,让自己不去想这些,简直是在伤害脑细胞。 苏若连着待了好几天,和沈兰生除了在饭桌上见到之外,他也没再找过她,只是问了几句身体如何,倒和他先前不同。期间古月也来看过她一次,却是说她离开医院之后自己是如何的轻松,气的苏若差点将她赶出去。 前天她起来接了个电话,她接过来,刚准备说她舅舅和表哥都不在,让来人稍后再打过来。刚一接过,就听见了徐正庭的声音,不由翻了个白眼。 硬陪着他叨叨了几句,他才说出自己打来的目的。两天后,将在徐家举办一场庆功宴,他是来通知她时间的。苏若挂了电话之后才恍然意识到,原来距离之前的南山口战役已经过去了挺长一段时间。 当晚。 本来沈氏三人都被邀请前往,但沈兰生推辞说身体不舒服不去,所以这个重任就落到了她和沈丘的身上。沈丘本来也是抗拒的,但拗不过徐正庭的百般要求。 苏若今天穿了件水蓝色的晚礼服,还搭了件白色的披肩,落落大方。但用苏若的话来说,就是天气冷了,还是保暖比较要紧。 二人被迎进门的时候,大厅里已到了不少宾客,苏若挽着沈丘,跟着他同那些人打招呼,嘴边始终挂着得体的微笑,和沈丘倒也有几分郎才女貌的感觉。 沈丘远远的瞧见徐正庭西装革履,正笑着在和人交谈,于是带着苏若就朝那边走去,像这样的晚宴苏若一向没有戴眼镜的习惯,所以也就随着他走。 待的他们走近之后,和徐正庭交谈的那人就走了,苏若这才看清前面的人竟然是徐正庭。她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伸手在沈丘的腰际狠狠拧了一把,随后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向徐正庭打招呼。 “七少好啊。” 沈丘吃痛,这丫头下手都不知道轻一点的,偏生面上还不能表现出来,忙扯出一个笑和她一同迎了上去。 徐正庭在一旁看的明白,不由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笑着看她说道:“苏小姐好久不见,回家也不和我说一声,我好让萧秦送你。” 苏若客气的笑笑,有些疏离的道:“多谢七少好意,我这还有表哥在的。” “克余在我自然也是放心的。”徐正庭笑容可掬,漆黑的眸中似乎有点点星光在闪烁,话锋一转说道,“如今克余也算是个大忙人了。” 沈丘笑着拍了下他的肩,摇头道:“正庭你别打趣我,大忙人谁能比得过你?军委不是又给你升职了吗?” 苏若闻言心下了然,沈丘最近确实很忙,忙到几乎见不到他的人影,于是问道:“表哥最近在忙什么?” 徐正庭微愣了一瞬,看她一眼,又看向沈丘,用眼神示意他,沈丘见状笑着点头,他这才说道:“你表哥马上就要去京城了。” “京城?”苏若睁大了眼,表哥怎么突然想要去京城了,他怎么没有和她提过? “表哥你去京城做什么?” 沈丘见她诧异的表情,不禁莞尔,摸了摸她的头,道:“我总不能什么都靠着父亲吧,更何况好男儿志在四方。” 徐正庭哈哈一笑,道:“克余志存高远,佩服佩服。”没有在乎他们之间的互捧,苏若只是抬头看着沈丘,没有说话,心里暗自有了计较。 徐正庭和两人待了一会,就被喊走了,说是前面有客人需要他亲自招待,而后他就离开了,毕竟这庆功宴是徐家开的,他的主场。 苏若和沈丘也没待多久,沈丘也要去应付那些政客商贾,无暇顾及她,苏若也不甚在意,摆了摆手示意他走,自己则随意找了个位置坐着。 她从来不喜欢去应付这类事情,商业互捧让她觉得虚伪。 苏若从附近的桌子上拿起一杯红色的鸡尾酒,浅抿一口,酸酸甜甜的,还不错。她的目光一直在场地间和门口游走,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人一样。 突然,一只大手在她的身后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苏若顿时被吓了一跳,连酒杯都差点没握稳,一转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棱角分明,颇为俊秀的脸,他是贺朝阳。 “贺署长?你也来了呀?”看见是他,苏若心里不由得闪过一丝失望,却也惊喜,碰上一个熟悉的人总会莫名亲切。 贺朝阳没有错过她眼神里一闪而过的失望,轻笑着说道:“受邀而来,刚才吓坏你了吧?不好意思。” 苏若看着他微笑说道:“怎么会呢,我抗压能力还是很强的。”贺朝阳今天没有穿军装,而是一身黑色的西装,黑色刚好将他那一分硬气给显现出来了,整个人显得特别有精神。 贺朝阳想起她眼神一直在往门口方向看,于是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门口只有笑着在迎客的徐正庭,联想起那日在凌源府上所见,唇边泛起微笑,于是就问道:“苏小姐是在等人吗?” 第四十五章 阴魂不散徐七少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苏若吃惊,眼神有些慌乱的闪烁了一下,他怎么猜到自己在等人的?嘴上却没有这样问,而是说道:“没有啊,我只是看看风景。” 贺朝阳笑了笑,对她的不自然视而不见,轻描淡写的说道:“徐家的枫林府邸景色也能称临东一绝,确实该仔细欣赏。” 苏若讪笑,应了声“是啊”,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来缓解气氛,只举起自己手中的鸡尾酒又喝了一口。不再看向门口,而是随意的看向四周,余光却瞟向门口的方向。 贺朝阳将一切皆收眼底,没有再深究,少女怀春也是正常的,他走到桌前拿起一杯鸡尾酒,随后轻靠在桌上,慵懒的道:“苏小姐平常对酒很感兴趣吗?” “兴趣谈不上,只是了解的多一些。”苏若闻言点头,轻笑,“比起鸡尾酒,我还是更喜欢波尔多干白。” “看来我们还是同道中人。”贺朝阳听言惊讶,眼神亮了一瞬,“我也喜欢波尔多干白。” “是吗?”苏若有些诧异,“波尔多的白葡萄酒向来正宗,而且口感好,相较于威士忌之类,并不会有那样浓烈的刺激感。” 贺朝阳闻言眼神又亮了,摇了摇手中的酒杯,笑道:“看来这是遇上行家了,你觉得赛芙蓉更好一些,还是长相思?” 苏若明白自己这才是遇上行家了,她算哪门子的行家呀,就是平时贪喝,酸酸甜甜之类的,她一般不会拒绝。对于他的问题,她也想不出个好回答。 “各分秋色吧,一个口感丰富而粘稠,一个口感清爽,二者也算是互补。” “哈哈哈,当真是英雄所见略同。”贺朝阳大笑了起来,其中颇有几分豪气,当真是遇上知己的表现。 这边苏若和贺朝阳聊的正欢,有了共同爱好,话题自然就变多了,两人有说有笑的,倒是引来了不少人的侧目。其中就包括徐正庭,他虽然在前方,但一直没错过她的一举一动。 见她和贺朝阳交谈甚欢,微微皱起了眉,果真是离开她一会都不成,总有些杂草缠着她,他心里有点不舒服。恨不能立刻飞奔向那边,奈何事情颇为复杂,今天传来消息,说是中央派了委员长下来整顿军务,大约这两日就能到。 徐正庭冷笑,整顿军务?说白了就是派来削权的,他们作为地方军阀,中央忌惮他们也并非一日两日,如今怕是想先从临东开刀,如意算盘打的倒是不错,大军阀如果都被“整顿”了,那些小军阀还能不乖乖听话吗? 临东目前正是多事之秋,外敌内斗,黄家和日本还在虎视眈眈,中央也容不得他们做大,徐家三子夺权也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也算得上是腹背受敌。 过了一会,宾客大多都到齐了,正三三两两聊着天时,徐守凡携着夫人顾婧登场。在台上说了几句“感谢大家今日的到来,在此聊表谢意”之类的,苏若没细听,她的注意力全都被东南方向走来的徐正衍吸引去了。 不过几日没见,她感觉他又清减了些,脸上较之以前更加冷峻,面无表情走来的样子让人不自觉敬畏。苏若抿唇,抑制住自己想要跑上前去的冲动,想问问他为什么不去看她。 她低头,让自己不去看他,而是喝着手里的酒,香甜的果酒顿时也变得索然无味起来。贺朝阳被人喊去应付,沈丘也还没回来,她一个人倒也不知该做什么转移注意力。 在苏若的附近有几名着盛装的夫人小姐,此刻正聚在一起,隐约听见她们在议论徐正衍,便竖起耳朵静听。 “你们看,四少今个是自己来的呢!” “他夫人呢?怎么没有一同前来?” “你没听说?” “听说什么?你快讲讲。” “四少夫人的娘家出事了,自顾不暇呢!” “什么?!” 苏若吃了一惊,周围的人也都是一脸好奇,而说话的那名夫人谨慎的看了看四周,才低声说道:“她的父亲在南山口战 役时临阵脱逃,现在已经被军事法庭逮捕,据说是要…” 那位夫人用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众人倒吸一口冷气,苏若则是心中一凛,没想到事态竟发展到了这个地步,方定山临阵脱逃的事情殃及到四少夫人了吗? “四少难道没有帮忙求情吗?”其中一名小姐疑惑问道。 那名夫人不屑的看了她一眼,说道:“他临阵脱逃,若非当时七少及时赶到,四少此时怕已经交代在南山口了。你觉得呢?” 苏若听完心神一阵恍惚,不知是何滋味。接下去的谈话内容她也没在意,只是迈开步子往前走,这里的灯光有些刺眼,仿如那日,同样夺目的灯光,可没人知道灯光下隐藏了什么。 她的脖子上挂着一条耶稣项链,每当她觉得内心不安或者升起罪恶感时,她习惯性的喜欢亲吻它,然后向它祷告,让上帝宽恕她的罪过。 而她只要想起方沁,心里就会产生愧疚,负罪感,让她觉得上帝也不会宽恕她,因为是她插足了她美好幸福的婚姻,第三者向来就该遭受谴责。 徐正庭将事情用最快的速度解决了,就要去找苏若,结果看见她一个人有些失魂落魄的走着,不禁微微蹙眉,随后轻笑着走到她面前,唤了一声:“苏若。” 苏若闻言一下回了神,抬头就看见徐正庭那张随时随地都会出现的俊脸,不得不说的是他长得确实俊朗,非沈丘的温润,也并非徐正衍的冷峻,而是介于两者之间,独一无二的。 “你要做什么?” 苏若话才刚说完,徐正庭就不由分说的拉起她的手往舞池里去,也不顾她的挣扎,苏若虽抗拒,但不是特别厉害,大庭广众之下,他徐正庭不要面子,她还想要里子呢! 徐正庭浅笑着将她的手搭在自己的肩头,自己一只手放在她的腰际,另一只手则带着她翩然起舞,绚烂的灯光,伴随着悠扬的音乐,不停的旋转,旋转。 “有研究表明,跳舞的过程中可以使人忘记烦恼。” 苏若已经数不清这是第几次被他强拉着跳舞了,她真是掐死他的心有了,听见他说的话却是一愣,呆呆的看着他,忘记烦恼?似乎确实有用,每次跳舞时,她的脑袋都是一片空白,忘记烦恼说的倒也不错。 他的眼中有流光溢彩,苏若一时看的入神,连脚下踏错了步伐都没反应过来。所以他带她来跳舞,是因为她心情不好?没有容她多想,徐正庭又将舞步加快,他的嘴角扬起一抹弧度,笑的温雅而不失风度。 徐正庭低头看她,见她放下戒心,眉梢轻轻挑起,心情显得很是不错。他能听得进去他的话,是不是就表明自己在她心中也有一定的分量?这个认知让他心情好起来,做了那么多也并非没有成果的。 整个场地之中就属两人最为耀眼,郎才女貌着实养眼。而那些有眼力见的人,只凭这一眼就看出了些端倪,譬如,沈家十之八九站队徐家七少。 等到一舞毕,周围顿时一片掌声雷动。直到徐正庭拉着她向大家谢场,苏若才反应过来自己一时贪欢做了些什么,那么多的人看着她,让她不觉有些窘迫,无奈,也无法直接驳了徐家的面子,只得由着徐正庭笑意盈盈的带她离场。 已经走离了人群中央,他还未放开她的手,苏若就狠狠地捏了一把他的手,说道:“徐七少,您老牵够了没?”他当是在牵什么呢,牵这么紧? “不够。” 苏若闻言挑眉,停了下来。伸手想要挣脱开他的钳制,可他却抓的更紧了些。 他丫就是有病,挣脱无果,抬头却对上徐正庭那戏谑的眼神,苏若心中冒起一股无名火,咬牙切齿的道:“阴魂不散!”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徐正庭一脸的气定神闲,慢悠悠的回答,死皮赖脸的道,“而且呀,只对你阴魂不散。” 苏若翻了个白眼,花言巧语说的一套一套的,道:“真不愧是七少,厉害。”风流公子一说真是半分不错。 “谬赞谬赞。”苏若一下被他的话堵住,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刚要让他松开自己,徐正庭又反拉着她朝另一个方向走去。苏若皱起眉,她很讨厌他不问她就替她决定的做法,她有人身自由的权利。 苏若几乎是被他拽着往前走的,愤然的抬头向前看,却突然脊背一凉,甚至连反抗都忘了,就怔怔的看着站在那,穿着黑色西装的那个人。 苏若的脸色顿时变得苍白,他肯定是全看见了的,从她被徐正庭拉着跳舞,到拉着她一路说笑,他会做何感想,认为她是一个随便的人?她不敢再想下去了。 徐正庭感觉到她的手心一下变的拔凉,停了下来,回过头看她,吃了一惊,她的脸色白的吓人,急忙脱下自己的外套给她披上。 而后不露痕迹的挡住她的视线,握住她的双手,给她反复揉搓加热,眼神却沉了下来,她这是害怕见到四哥,还是因为和他在一起害怕被看见? 第四十六章 撒泼打滚徐正庭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天气凉了,也不知道多穿点衣服,着凉了怎么办?”徐正庭的语气中带着些责备,更多是不容拒绝。不管是那种原因,四哥她就别想了,不管怎样,她都只能是他的。 四哥不可能,那个贺朝阳更不可能。 苏若受惊,她不愿穿他的衣服,可他的态度太过强硬,她的拒绝只是徒劳无功。他的外套穿在她的身上显得很大,直接拉到了她的膝盖,使她整个人看起来更娇小了。 徐正庭能感受到徐正衍的目光,唇边浮起一抹冷笑,刚欲带着苏若向他而去,就从左侧传来一道很温柔的声音。 “正庭,我想和苏小姐说说话,就借一会如何?” 他闻声顿住,朝来声的方向望过去,果不其然看到一个意料之中的人,来人正是曾月。她今天着的是一件紫色的哥特式长裙,整个人显得愈发精致和温雅,嘴角始终噙着得体温柔的笑,让人生不起讨厌。 苏若看见她先是震惊,后是疑惑,她想和自己说话?还是为了徐正衍而来,又或是为了徐正庭?是有些可笑了,她怎么也算是他的情人,而自己什么都没有。 徐正庭犹豫了一瞬,随后笑的一贯的温和和煦,轻轻将苏若向前推了一把,说道:“表姐说笑了,借两会也是可以的,到时候能将人送回来就行。” 苏若下意识回头看了眼徐正庭,后者摸了摸她的头,对她说了声“没事的,放心”,她这才略松了口气,不过看着曾月,她觉得按道理应该对她存在偏见的,可是,偏生讨厌不起来。 她将头偏了偏,想看眼远方的徐正衍,可是,她没戴眼镜,怎么也看不清他的表情。曾月含着笑走过来,牵起她的手,冲徐正庭摇了摇,这就带着苏若在他们的注视下离开了。 “你不用担心的,我真的只是想找你说说话。”曾月见她一直紧绷着,不由笑出声来,想让她放轻松一些。 “嗯。”苏若应了一声,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你的手很凉,记得多穿些呀。”曾月说完,握着她的手又紧了几分,似乎想将手心的温暖传递给她。 苏若稍稍睁大了眼,琥珀色的眸子里有些不解,她嘱咐她天凉多穿,可是她穿的不也是一样单薄?她想了想,开口道:“你也要多穿,着凉了可不好。” 曾月闻言惊诧了一瞬,才笑着点头,又看着她身上的衣服说道:“小七对你真好。” 她的眼神太过纯澈,让苏若觉得她能够看穿一切,却又不会引人反感,她看着这件衣服,眉梢轻皱,想起他的样子,皱的更深了些,垂了眼睑,轻声道:“是吗?” “是啊,我还从未见过他对哪个女孩子这么上心呢。”曾月笑的眉眼弯弯,宛如月牙,精致的面容也因此显得柔和亲切。 苏若闻言,嘴角扯出一个敷衍的笑,还真是上心呀,他的花边新闻数不胜数,这些招数指不准都用过七八回了。 “你别不相信,小七还是我看着长大的。”曾月说着将苏若带到一张长椅上坐下,这里并没有像大厅一样那么热闹,还有点冷清。 苏若听言不禁挑眉,他是她带大的?又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她,曾月看着也就比她大了一些的样子,而徐正庭已经二十有七了。 曾月松开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腿上,长长的黑色秀发披落在双肩,看着好不淑女,看见苏若一副不相信的样子,微笑说道:“我比小七大三岁呢。小时候经常往徐伯伯这里跑,小七那时候总爱跟着我,比现在可爱多了。” “可爱?”用可爱来形容徐正庭,苏若觉得自己没办法想象他…可爱的样子。 “是的可爱。”曾月点头,又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突然笑出了声,转头对着苏若说道,“他五岁那年,想要和我们出去玩,徐伯伯不让,然后他就死赖着。” “就这样?”苏若心里咯噔了一下。 我们?她和谁,是徐正衍吗? 曾月没注意到她的细微表情变化,噗嗤一下笑出了声,道:“他直接抱着徐伯伯的腿撒娇,撒泼打滚,各种法子都用尽了,徐伯伯就是不松口。” 苏若哑然失笑,脑袋里出现了一个缩小版的徐正庭在那撒泼打滚,这个场面还真是令人捧腹。但是如果他就这样放弃了,就不是她认识的徐正庭了,于是问道:“所以他后面就没去了?” “自然不是。”曾月笑着摇了摇头,她的声音带着些糯软,温柔的道,“他呀,不知从哪学来的戏文,一口一个小白菜,地里黄,三岁没了爹和娘,气的徐伯伯当场发火。” 苏若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这也确实符合他的作风,小白菜他居然也能唱出来,这不是明摆着在诅咒他父母吗?想起徐守凡的样子,苏若觉得他肯定是要挨打的。 “然后趁着徐伯伯要打他的时候,一溜烟跑了出去。我们所有人都被他给逗乐了,然后就同意了。谁知道半路下了雨,不得已又只能原路返回。” “真惨。”听完所有的故事,苏若不禁感慨世事无常,那个时候徐正庭一定很伤心,好不容易求来的机会,结果天公不作美。 曾月闻言莞尔,道:“正庭从小爱闹,我和正…伯母也不知道替他操了多少心。”曾月顺口说了一半愣了,立马反应过来改了口,苏若听到也是一愣,心中泛过一丝了然和苦涩。 “曾小姐,你找我来想说什么?”苏若吸了口气,压下心头的复杂,不紧不慢的问道。 “一见如故,这个解释可以吗?”曾月知道她对她仍然有防备,但自己对她并无敌意,尽管她知道她和正衍有瓜葛。 苏若没再说话,只是看着她,曾月始终在微笑着,但她的周身却却别有一番气质,温柔中带着忧郁。总有一股若有若无的悲伤在她的身边,大家闺秀般的笑容像极了她收藏的那些仕女图,让她有一种冲动,想要问问她经历了什么。 另一边。 徐正庭和徐正衍遥相对望,空气中开始弥漫着烟火味,徐正庭还是一如既往的散漫轻佻,只有嘴角勾起了一抹挑衅的笑容。 他慢慢的走到徐正衍的身边,站在他的身侧,笑道:“四哥,你怎么看起来这么疲劳?该让四嫂给你补补的。” 闻言,徐正衍面无表情的脸上有了些波动,皱着眉,冷声道:“你不要打苏若的主意。” 徐正庭笑了起来,笑声里更多的是嘲讽,道:“这话四哥应该说给自己听,别忘了我还有个四嫂。哦,不对,表姐还在等着你呢。” 徐正衍转头,如鹰隼般锐利的眼神看向他,徐正庭也毫不避让的直视他,两道视线相撞,周围顿时冷了几度,生人勿近的气场一时竟没有人靠近这边。 “别当我不知道你做了些什么,我再说一遍,苏若你不许动。” “凭什么?”徐正庭冷笑,他有什么资格说这句话,“你没有立场对我这么说,你记住,她会是你的弟媳。” “徐正庭!”徐正衍厉声喊到,眼神仿佛要吃了他一样,太阳穴在不停剧烈地跳动,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起,肉眼可见的爆起青筋。 徐正庭轻笑,气定神闲的理了理自己的衣服,道:“四哥,我劝你还是先管好自己的事,苏若那边就不劳烦你费心了。” 话音刚落,他就从他的身边离开,擦肩而过,回到了热闹的会唱,重新开始觥筹交错,灯光下的显得愈发的气宇轩昂。而徐正衍就看着曾月和苏若离去的方向出神,脸色沉得如墨一般,不知在想什么。 第四十七章 她是我女朋友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徐正庭慵懒的靠在一根柱子上,黑色的短发随意的在风中飘着,眼神散在远处,手中端着一杯红酒摇晃着,嘴角勾着淡淡的弧度。 “徐七少,久仰大名。” 一个身姿娉婷,穿着红色晚礼服的女子婷婷袅袅的向他走来,五官精致,不同于江南女子的温婉,有一种北方女子的豁达,一头黑色的大波浪,再加上绚丽的笑容,很是惹人注目。 徐正庭闻言抬眸,见状微微一笑,喝了口杯里的酒,道:“不敢。”以他的身份,总是会有这样的女人源源不断的找上门来,而他一般来者不拒。也就是碰到苏若之后,他才放下了的这层伪装。 女子见他神情冷淡,却也没恼,落落大方的介绍自己,笑着道:“自我介绍一下,我姓穆,穆云笙,试倩双成吸玉笙的笙。” 徐正庭挑眉,穆云笙?有点耳熟,不过这个介绍倒是挺有意思,试倩双成吸玉笙,《减字木兰花》确实显得英气十足,有令人耳目一新的感觉。 “不知穆小姐找徐某人有何事?” 穆云笙诧异了一下,徐正庭对她淡淡的,似乎并不想和她有过多的交谈,这倒是和她听说的完全不一样,她笑了一下,看来传言这种东西确实并不可信。 “七少刚才舞跳的很好,云笙不才,想邀请你跳支舞,如何?”穆云笙笑盈盈的看着他,黑白分明的眼里闪烁着光芒。 徐正庭闻言轻笑一声,将身子站直,还顺手拍了拍,道:“承蒙穆小姐夸奖了,我担不起。而且…我和别人跳舞,她会吃醋的。” 她? 穆云笙一愣,下意识蹙眉,随后想起那个在和他一起跳舞的那个女人,可曾月也并没有和她说过他有女朋友,于是问道:“那位小姐是你…” 她后半句还没有问出来,徐正庭就提前点点了头,打断了她,脸不红心不跳的说道:“没错,她是我女朋友。” “原来如此。”穆云笙半信半疑,曾月应该是不会骗自己的,便从容不迫的道,“但只是跳支舞,一件小事而已,她应该不会介意的吧?” 徐正庭故作无辜的摊了摊手,但语气中却透露着丝丝的宠溺,说道:“穆小姐有所不知,她的脾气可大着呢,没办法。”苏若可是只不可一世,桀骜不驯的野猫,每次都很轻易的被他弄的炸毛。 穆云笙被他一句话堵的不知该说些什么,脸色有些难看,若是她再要求他陪她跳舞,那就是自己不计身价,人家都已经明摆着拒绝还要贴上去。 “你们什么时候聊上的?”曾月的声音突然出现,带着些笑意,糯软的嗓音很有辨识性。 徐正庭侧首,就看见跟在曾月身后的苏若,她的眉头紧皱着,脸色有些不对劲,对上他的视线后,似是赌气一般移开了头,不去看他。 他有些摸不着头脑,也是先应了曾月的话,道:“就刚刚一会。” 穆云笙看到曾月后,笑的分外开心,过去拉着她的胳膊,亲密的说道:“月,你终于来了。” 穆云笙和曾月是在几年前认识的,那时候曾月进京读书,恰好穆云笙也在其中,两人一动一静,刚好性格互补,很快就成了很好的朋友。 “这位是?”穆云笙指着曾月身边的苏若问道,苏若在身高上自是比不过她的,但娇小的令人更有保护欲。 而且,苏若身上带着一股江南女子的风韵,就是站在人群中也能被一眼认出,所以,穆云笙自然也认出她就是那个和徐正庭一起跳舞的那名女子。 曾月闻言温柔一笑,看了眼苏若,又看了眼徐正庭,才说道:“这位是苏若,人民日报的记者。” 苏若朝她微微颔首,曾月又继而介绍道:“这位是穆云笙,我多年好友。” 穆云笙不露痕迹的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苏若生的也是极好的,五官端正精致,还有那一双仿佛会说话的眸子,她笑着走上前,伸出手和她握了握,眼神澄澈的笑道:“苏小姐这般的美丽,七少真是好福气能有你这样的女朋友。” 苏若闻言一愣,被她这一说给吓着了,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样说,连忙摇头,解释道:“我和他没有关系。” “若若,你还在生我的气?” 徐正庭瞥了眼穆云笙,轻轻蹙眉,心中暗自有了计较,没有给她再说话的机会,径直走到苏若的身边,笑着说道。 苏若只觉身上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有些惊恐的看向他,除了沈丘和一些长辈,还没有人这么叫过她,特别是从他的嘴里说出来,让她特别的难以接受。 前一秒还在和别的女人谈笑风生,后一秒又能对着她说出这样肉麻的话,两面三刀,让她觉得有些恶心。 “别别别,七少,您老千万别折煞我,求你别再这样喊我,我怕会吐。” 苏若边说还边后退,徐正庭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随即又恢复了正常,曾月却是先笑了出来,莞尔。 “别生气了,我错了还不成?表姐还在这里呢,在外人面前就不要闹小脾气了行不行?”徐正庭笑着拉起她的手,低沉的嗓音里除了笑意,还有几分的请求,有种死皮赖脸的意味。 苏若宛如触电一般收回自己的手,心中突然一阵悸动,朝他眨了眨眼,琥珀色的眸子除了震惊就是不解,徐正庭今天抽什么风?难道是生病糊涂了? 待她余光瞥见一旁的曾月和穆云笙,心渐渐沉了下去,他摆出这样一副样子是想做什么?给她一个下马威,还是想向曾月表明什么,她苏若除了和徐正衍不清不楚,还和徐正庭关系匪浅? 苏若语气冷了下来,抿起薄唇,凉薄的样子一如当初,还更甚几分,道:“七少,这个玩笑不好笑,请你以后不要再说了。” 徐正庭脸上的笑意也淡了下去,一把拉起她的手,转身就看向曾月,直接忽视了身边的穆云笙,说道:“表姐,她闹了点小脾气,我带她先行一步。” 第四十八章 小狐狸和老狐狸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曾月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第一次觉得从前那个小七真的变了,他以前是将什么想法都表现在脸上,可现在无论发生怎样的事情,他都在笑着,让人根本看不透他。 今天找苏若确是因为有种一见如故的亲切感,但各处的风声谣言,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她都听过了。 她也想看看这个苏若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其实这种场合她现在能避嫌就该避嫌的,现在很多人都在等着看她的笑话,毕竟不管怎样,她和正衍的事都是不堪的。 当她亲眼看见之后,她才惊讶的发现,小七对她是真的走了心。她从未在他的脸上看见对任何一名女子的担忧,苏若是头一个。 至于正衍,她从前还能看懂他,可现在她看不清了。苏若是喜欢他的,她能看得出来,所以无论小七做了什么,她都没有放在心里,说到底,不过是一群痴情人罢了。 穆云笙看着徐正庭拉着一脸不情愿的苏若离去,更加确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向曾月求证道:“月,你这表弟,和那个苏小姐当真是那种关系?” 曾月闻言只是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徐正庭也不管身后两人是怎样错愕表情,头也不回的拽着苏若向前走。他的力气太大,苏若一路上都没能挣脱开,手腕都被拉出了红印子。 “徐正庭你是不是有病啊?!”苏若冲他低吼道,她现在是真的很生气,她向来不喜欢被别人利用,也不想作为一颗棋子被他们摆来摆去,她只是想好好平静的生活。 对她的质问闻所未闻,又走了一会,徐正庭才终于停了下来,苏若没刹住车,直接撞到了他的后背上,疼的她眼泪都冒了出来。 徐正庭还在抓着她的手腕,低下头看她,眉头蓦地紧锁,很认真的道:“你生气了,你在生什么气?” “我想七少应该比我更清楚我为什么会生气。”苏若冷笑,毫不客气的回击,“七少怕是忘了自重两个字怎么写,这样诽谤别人不太好吧?” 自重?难道是因为那个穆云笙说她是他的女朋友她才生气的?那么着急撇清关系,怕是表姐在的缘故的吧,徐正庭顿时了然,也是学着她从前那般皮笑肉不笑的回答。 “诽谤,我什么时候诽谤你了?” “你…”苏若狠狠地瞪他,又找不出什么话来讲他,她自认为的好教养只要遇上他,就什么都不复存在了,这当真也是一种本事,他从小是吃无耻长大的吧? 徐正庭最喜欢的就是看她这一副样子,不清高也不冷淡,还带着一丝嗔怪,琥珀色的眸子里流转风情。 见她如此,他也就放下心,颇有些无赖的说道:“我,我怎么了,你可不能随便冤枉好人。” 苏若深吸了口气,平复了一下胸腔里的怒气,才说道:“请你以后不要再和别人说我是你女朋友,我们俩一清二白,没有任何关系。” “如果我不呢?” 苏若瞟他一眼,随后低下头,在他的脚上用力的踩了一脚,徐正庭瞬间吃痛,松开了抓住她的手,重获自由的苏若立马向后退了几步,和他保持一个安全距离。 苏若骄傲似的扬起头,尽显高傲,道:“你尽管可以试试。”她可不是别人,辣手摧花的名号可不是白来的,他徐正庭不是像痞子吗,那她对症下药就好了。 徐正庭哭笑不得的看着她,她还真是个小狐狸,一个不留神就能从他的手中溜走,他看着她笑问道:“那我要怎么做,苏小姐才愿意答应做我的女朋友呢?” 苏若将手放在身前,时刻防备着他,他的眼神那样认真璀璨,漆黑的眸子里就仿佛蕴藏着星辰大海,似乎一个失神就会被卷进去,迷失。 “不可能。”可她才不会被迷惑,这只狡猾的老狐狸。 “哦?”徐正庭来了兴致,调笑撩闲着道,“如果有哪点你不满意的,我可以改,做我女朋友很好的。” “不了不了,七少你还是找别人吧。天涯何处无芳草不是吗,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呢?”苏若闻言,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似乎想起了什么,又道,“我看那边那个穆小姐就挺不错的。” 而且,他们两个聊的不也是挺开心的吗?苏若想到这心里有点不舒服,不仅如此,聊着还越靠越近呢,说她对他没意思,怕是都没有人相信,反正她不信。 徐正庭听到她颇有些酸的语气,笑的更灿烂了,说道:“苏若,你吃醋了?” “没有!”苏若闻言瞬间跳了起来,她怎么会吃他的醋! “哎,你别靠近我。” 徐正庭笑着向她走去,前一下还郁闷的心情立马就雨过天晴,所以她刚才不去看他,生气,都是因为那个穆云笙对吗?因为她靠近他,所以她才不高兴的,这个认知让他心情愉悦。 “苏若,我很开心。” 苏若在多次挣扎无果的前提下,被他一把拥进了怀里。他低沉带笑的嗓音响在她的耳畔,炙热的呼吸让她耳朵瞬间红了起来。 苏若的手僵硬的垂在身侧,脸上悄无声息的爬上了点点的红晕,说他无赖他还真的就无赖了,这份锲而不舍的精神还真是值得学习。 “你松开。” 徐正庭却有些孩子气执拗的说道:“不,我不松开,苏若做我的女朋友吧。我可以给你任何你想要的,就是天上的星星我也愿意给你摘。” “好啊,那你现在去给我摘星星。”苏若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如果你摘下来了,我就答应你。” 摘星星摘月亮这种骗三岁小孩的话,也拿出来骗人,这都什么时代了,封建时期早已经过去了,谁会信他的胡话。 “真的?!”与她的心情刚好相反,徐正庭显得特别的激动,拉着她的手,好像下一秒就能用双手将星星捧到她的面前,眼里星光闪烁。 苏若有点恍惚,这明明是做不到的事,他为什么还要那么激动,他难道听不出来她这就是给他出了个难题,让他知难而退吗? 第四十九章 不疯不成魔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她觉得自己不能再和他纠缠下去了,他真的让她感到害怕了,她没有见过一个人像他这样,无论她说什么都不能让他放弃,这样的人往往是可怕的。 苏若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会场的,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徐正庭已经不在了,她的身边只剩下了那些不认识的夫人小姐。 她的脑袋有些疼,徐正庭,徐正衍,曾月,穆云笙,还有未曾露面的方沁,一切都让她心烦意燥。有那么一瞬间,她多么希望自己干脆看不见算了,这样就可以忽略那些人,也就没有那么多的事。 没再多待会儿,苏若就已乏了为借口,提前离开了。顺手拦了辆黄包车就回了酒店,沈家也住了好几天,病也好的差不多了,也该回报社了。 而在她搭上黄包车时,从她的身边擦肩而过一名穿着酒红色旗袍的女子,身形有些娇小瘦弱,步伐挺快,很是眼熟。苏若连忙回头看,她却不见了踪影。她抿唇,心中划过一丝不太好的预感,她感觉那个人是方沁。 酒店的侍者看见她后热情的打着招呼,炙热的眼神让她有点措手不及,她这才离开几天而已,怎么一个个的变得这么殷勤。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除了多件外套也没什么变化,苏若拍了下自己的脑袋,懊悔。这是第几次穿着徐正庭的衣服回家了?难怪会用那样的眼神看自己。 苏若打开门,看着房里熟悉的景致和摆设,这才彻底放松下来。她先去浴室冲了个热水澡,缓解缓解自己紧张的神经,才开始认真思考。 从柜子里翻出了一瓶白兰地,给自己倒上半杯,浅酌小口。随后脸色蓦地一白,在心里暗道一声,糟了!如果那个人是方沁的话,那她去的目的无非就是找曾月! 曾月可能有危险! 苏若赶紧给自己换了身衣服,匆匆的就出门拦车,因为已经天晚了缘故,等了近一炷香的时间才拦到车赶过去。到了之后,她还没进门,就看见从里面走出来的沈丘,而他的脸色并不太好。 沈丘看见她很是惊讶,拽起她就往外走,问道:“你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表哥,你等会。”苏若向他喊停,这么着急把她带走似乎是应证了她的想法,便小心翼翼的问道,“里面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沈丘闻言果真一顿,随后神色淡淡的道:“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罢了。” 苏若站在原地反拉住他,沈丘转身却看见她低着头,而后又猛的抬起,眼睛里闪烁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声音有些颤抖的问:“是不是曾月?是不是她出事了?” “你怎么知道的?”沈丘拧眉,不由分说拉起她就走,也不管她愿意与否,“这事与你无关,跟我回家。” 沈丘眼前又浮现出刚才的所见所闻,暗自摇了摇头,一个女人疯起来当真让人心惊,从前看着温婉的人没想到竟变成了这样。 这次她找的是曾月,有曾家在身后她都能做出那样的事,难保下一个就不是自己这个傻妹妹,本来就无意让她扯进临东这个乱摊子,可她偏就闯了进来。 还夹在了竞争最大的徐正庭和徐正衍中间。 徐正衍各方面都很优异是不错,站在他的那边胜算确实很大,但是先不说他已经有了妻儿,就是他和曾月的事就注定了双方不会是一根线上的蚂蚱。 相反,他更看好徐正庭。徐正庭的性子挺和他口味。他也能够读懂他的野心,因为他们两个是同类人,而且他和萧秦交情匪浅,既然萧秦都能死心塌地追随他,说明他的品行绝对可信。 商人,讲究的是投资,而他徐正庭有这个资本。 既然苏若已经卷了进来,他能做的就是尽全力去保护她的安全,若她选的是徐正庭,那么一切都好办,可是偏生她看上的是徐正衍,甚至,还暧昧不清。 如今方定山入狱,只要判决下来,一定是死罪难逃。而作为女婿的徐正衍却并未伸出援手,大家其实都能理解他的做法,毕竟方定山当时一逃,他极有可能就交代在那了。 可是方沁不懂,据他听说的消息,她已经闹了很长一段时间了,她求过徐正衍,徐守凡,督军,还有那个雷厉风行的徐锦翎。谁都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她再怎么求情都是徒劳的。 她很聪明,也很狠。 她知道正面求情肯定是没用的了,所以她找上了曾月。 在徐正衍和曾月的事件中,她是处于受害者的一方,而她似乎也真的什么都不顾了,竟然大闹宴会,不仅将曾月骂的狗血淋头,还泼了她一身红酒,好不狼狈。而她的言语间,全部都是在说她插足她的婚姻,导致她的不幸,只要有她在一天,四少夫人这个名头永远都不会轮到她! 不疯不成魔。 对于一个已经没了任何顾及的人,他不能保证她会不会对苏若动手。如果论破坏她的婚姻的话,他认为,其实苏若占据了更大的部分,他看得出徐正衍对她有情。 苏若被他待回了沈家,她迷迷糊糊的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来的,回了房间过了好一会她才回过神来,眼底全是无助和惊慌,曾月真的出事了,是方沁,是她。 她几乎是小跑着来到茶几面前,拿起电话,可打了一半却又挂了。她想打个电话给徐正衍,问问他,想和他解释徐正庭的事情,很多很多的话,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而且,这时候他肯定是在解决那件事吧,打过去被发现了就糟了。 苏若坐在地上,看着窗外深蓝色的天空,上边点缀着漫天的繁星,今晚没有月亮,有些凉风,就像她此刻的心情,沉重却又无可奈何。 “我可以给你任何你想要的,就是天上的星星我也愿意给你摘。” 思及于此,苏若笑了笑,他说要给她摘星星,这不过是她随口说的戏语罢了,她不明白他对她为什么会有这么强的执念,但他们确实不合适,一个活在当下,一个活在梦里。 第五十章 恍然大悟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苏若第二天还是去报社上班了,毕竟整天在家里呆着也不是个办法,生活还是要过的,该面对的逃避也没有用。 算算时间,她已经半个多月没有来了,也不知道主编会不会一气之下辞了她,这可是好不容易才得到的饭碗,迈向独立的第一步。 古月见她来了很是高兴,兴致勃勃的和她说着这些天报社里发生的事情,顺便表达了一下她不在的时候有多怀念。得知她要回来,还顺便替她整理了书桌。 苏若在报社走了一圈都没有见到古道,不觉疑惑,问道:“月月,你哥呢?” 古月眼神1闪烁了一下,随口说道:“主编让他出去蹲新闻了。” “哦。”苏若点了点头,随后又觉得不对,古道一向都是被派出去做正经采访的,主编怎么会让他去蹲新闻? “月月,你和我说实话。”苏若不禁蹙眉,脸色沉了些。 古月看了她一眼,叹口气,她就知道自己是瞒不过她的,遂说道:“行吧,其实我哥他去采访四少了,是…因为夫人的事。” 苏若闻言瞬间脊背一挺,不自觉的高度紧张起来,手心冒了汗,用尽量平静的声音问道:“是因为昨晚的宴会?” 古月点头应了声嗯,想起她昨天应也该在场的,看见她这副样子有些于心不忍,于是握住她的手,柔声说道:“若若,没事的,一切都过去了。” 因为曾家和徐家强制性的将之前的曾月的事情压了下来,所以外界没有得到一点的风声,只有一些知情人或者像苏若这样撞上的知道。 她也是今天才知道,原来徐正衍在外还有个情人,那个人居然还是苏若表哥沈丘的未婚妻,不得不说的是,她对四少真的有些失望。 他连曾月都保护不了,又谈何保护若若呢?她方沁能打曾月,就敢对若若动手,他甚至连公开站在苏若这边都不会,更不用说保护。 苏若只是有些晃神,她猜到了这件事,却没有想到竟然已经到了人尽皆知的地步,道:“月月,报社有昨晚的照片吗?”既然古月都知道了,说明肯定有人在场,并且拍到了照片。 “你还是不要看了。” 苏若深呼吸,她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再怎么她也能接受的,闻言说道:“听话,别闹。” 古月愣了一瞬,随后起身,狐疑的看了她一眼,她的语气当真和七公子像极了,但她自己好像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她去了前面一桌的同事那拿来了一叠照片,犹豫了一会才递给她。苏若接过那些照片,心中一片骇然,这远比她想象还要糟糕。 苏若捂住嘴,免得自己呼出声来。怪不得沈丘要带她走,不让她进去,照片拍的很清楚,曾月的每一个表情都被拍了下来,她的惶恐,屈辱,隐忍,委屈,还有眼里即将要溢出来的眼泪。 “真是没想到看着端庄的四少夫人竟然是个这样的人,真的和泼妇没有区别了。” “谁又说不是呢?” “呵,那曾大小姐呢?她可是和我们主编齐名的四大淑女之一,结果还不是和有妇之夫偷情,表像都是给别人看的。” “造化弄人啊,两个女人为了四少争得死去活来的,可是他连面都没有露一个,真是绝情啊。” 古月拿来照片之后,那一桌的她们就开始了议论,每一个字都进了苏若的耳朵,她那些相片的手颤抖着。 “这些有权有势的男人,从来都是没有真心的。” “你们说那他会不会休妻再娶呢?” “拜托,难道你认为四少夫人这个身份会留给已经失势的方家?她这个四少夫人怕是做不了了。” “啧,还真是惨啊,明明什么都没做,生活却变得一团糟,连丈夫都没要有了。” “别忘了那曾小姐的身份,肯定有督军在身后帮衬,四少他能和督军翻脸吗?” “还真是政治啊,真不纯洁。” “不管是追求爱情的,还是捍卫家庭的,在别人看来都是不堪的,爱情和家庭的悲哀。” 苏若心里在不停地呐喊着,没错,自己是不堪的,定会遭到报应的。她仿佛又看见了母亲,她在远处摇头,面无表情的看着她,随后镜头一转,出现在她眼前的是曾月,她正流着泪,无声无息。 “若若,若若。” 苏若猛的惊醒,看见古月担心的样子,拍了拍她的手背,扯出一个笑容,示意她自己没事。她只是突然想明白了些什么,有些事情在一开始就错了,源头都在开端。 苏若稍稍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情,让古月将相片送回去,之后就开始工作,拿起桌上的钢笔仔细写着什么。中午的时候和她随意吃了碗面,就又开始写稿子。 一连几天都是这样,话也很少,能不说话就没有说话,倒是快要急死在一旁干担心的古月,看着她这个样子,她实在没了办法,跺了跺脚,转身就跑去打电话了。 下午的时候,主编找到她,说是让她去外面跑一个采访,是采访警察署相关长官以及破获案子的详情。苏若欣然应允,提了包包,背上相机,带着古月就出去了。 虽然已经是秋天了,但是太阳依然很大,苏若有些后悔自己怎么没戴顶帽子出来。晒着日光浴,两人来到了警察署的门口。 告知守卫是来采访的之后,二人就被领进了一间会客室。等了约摸半柱香的时间,门就被人推开了,苏若看清来人之后,站起来笑了笑。 “贺署长。” “苏小姐?”贺朝阳看见苏若同样震惊了一会,而后从容的笑,“我听说有人民日报的记者来采访,没想到是你啊。” “是啊,真的很巧。”苏若今天记得戴了眼镜,所以一眼就认出来人是贺朝阳。 他笑着从门口走进来,跟在他身后的两个护卫站在门口,他伸出手和她握了握,道:“苏小姐气色不错。” “我看贺署长才是心情不错吧,正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还没有恭喜你破获大案呢,恭喜恭喜啊。” 第五十一章 不吃辣的苏若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贺朝阳闻言轻笑,随意摆了摆手,道:“苏小姐说笑了,这不过是本分而已。” “贺署长过谦了。”苏若扶了扶自己的眼镜,从自己随身携带的包里拿出一个本子,“那我们现在就开始?” “以后喊我朝阳就行了。”贺朝阳微笑着伸手示意她们坐下,随后自己也坐着,“可以开始了。” “好,朝阳。”苏若愣了愣,随即翻了翻本子,上面写着关于这次案子的一些资料,警察署这一次可算是厉害,居然一举歼灭了日军特务的一个窝点。 “今天我们来就是想来问一问细节。”苏若将本子递给古月,美名其曰她需要锻炼,然后拿出相机,找好角度对着贺朝阳拍照。 古月问的问题他都一一详细回答,十分的配合,还时不时的摆出得体的微笑方便苏若拍照,一场访谈就这样很快结束了。 贺朝阳亲自将她们送出警察署,然后对着苏若笑道:“叔父这段时间又在念着你,你若有闲空可以去看看他。” “前段时间生病了。”苏若有些不好意思,本来也该多去看看凌叔的,“所以也没时间去,等这段时间忙过了,一定去。” “哈哈哈,你不用紧张,我只是提一提。”贺朝阳见她这个样子不由笑出了声,“如果以后有什么可以帮的上忙的,可以随时来找我。” “谢谢。”苏若客气的笑笑,心道,大概也没有机会再找他帮忙了吧,她的以后应该和这也不会有什么关系。 苏若走了几步,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又突然回头说道:“不知贺署长现在有没有空?” “嗯?”贺朝阳闻言顿了顿,“时间还是有的,不知…” “也没什么,就是想请贺署长吃顿饭,我们也算相识一场,但好像都没有正经吃过顿饭。”苏若对着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刚好今天碰着了,错过了后来怕是没有机会。 “好啊,苏小姐盛情,怎么能不答应呢?”贺朝阳总觉得今天的苏若有些怪怪的,但又说不上来哪里怪。 “哟,今个儿警察署热闹啊。” 苏若闻声不由挑眉,嘴角却下意识弯了弯,当真是她走到哪,哪里就会有他徐正庭是吧? “七少怎么好兴致到我这来了。”贺朝阳听着徐正庭那略微阴阳怪气的语气,不由好笑,从容的接话。 “顺路就走到这了。”徐正庭一身休闲的装扮,褐色的夹克,双手插在裤兜里,慢悠悠的走着,确是一副无所谓的表情。 “听说有人请客吃饭?” 徐正庭很自然的站在苏若的身边,朝古月点了点头,随后就这样看着苏若,好像她不让他去,就赖在这里的样子。 “您老还真是顺路啊。”苏若撇撇嘴,从行政大楼办公处到警察署,一个南一个北,这个借口找的真蹩脚。 “为了你,不顺路也要说顺路呀。”徐正庭闻言无辜的摊了摊手,不无赖一些,顺路一些,怎么能追的到媳妇儿呢? 苏若白他一眼,这甜言蜜语说来就来,真是让人猝不及防,贺朝阳干咳一声,打断他们的对视,道:“既然如此,刚好大家一起去,也凑个热闹。” “行啊。”苏若不以为然的道,“那就去一家地道的本地餐馆吧。” 几人也都没有什么地方可以推荐的,苏若不熟,徐正庭俨然一副苏若去哪他就去哪的样子,古月在回想,这时还是贺朝阳站了出来,领着几人到了一家餐馆。 餐馆老板是一对中年夫妇,看见贺朝阳都热情的打着招呼,很熟稔的模样,让几人坐下,贺朝阳才笑着说道:“我平日里没有回叔父家的时候,都是在这解决的,味道不错。也不知道你们口味如何,到这儿会比外面的稍微辣一些。” 徐正庭闻言挑眉,他记得苏若是不爱吃辣的,辛辣的食物她都没怎么尝过,苏若却不以为意,而且你也不好拂了人家的好意吧。 直到后来她才体会到他这句话的含义,端上来的都是一片的红艳艳,苏若犹豫的夹起一小块尝了尝,才刚放进嘴里,她的眼里瞬间就蓄满了泪水,什么叫稍微辣一些? 假的,都是假的。 古月吓了一跳,随后很不厚道的笑了起来,赶紧拿出一块帕子递给她,道:“知道你不吃辣,没想到这么不禁辣。” 苏若摘下眼镜,用帕子擦拭眼泪,眼前有些模糊,面前移过来一杯水,她端起骨碌几下就喝完了,这才好了些。徐正庭轻笑,揉了揉她的头,道:“要不还是换一家吧。” “不用了,我觉得很好。”苏若现在说话还带着鼻音,说着又夹起一块,对贺朝阳说道,“朝阳推荐的这地方不错。” 朝阳? 徐正庭脸色顿时黑了一些,这才认识多长时间就只呼其名,看着她奋力吃着,边吃还边擦泪的样子,他在心里叹了口气,何必在意别人的看法呢?何必照顾别人的想法呢? 做自己喜欢的,吃自己喜欢的,不是就很好? 苏若只觉得胃里被辣的一阵难受,火热热的,仿佛在烧着她的胃壁。但是,贺朝阳也是好心才带他们来这的,而且吃饭还是她自己提出来的,换地方不好。 几个人几乎都没有说话,说尴尬也没有那么尴尬,就是静默。这一顿饭下来,饭菜她倒是没吃多少,水是喝了很多,一壶的茶水几乎被她一个人给喝了。苏若揉了揉自己的肚子,等好不容易吃完了,她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贺朝阳也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但是想到她前不久才国外回来,吃不得辣也就不足为奇了。警察署还有些事情等他处理,所以和三人道了别,就先离开了。 他走后,气氛莫名的就轻松起来。 徐正庭拍了下她的脑袋,没好气的说道:“自己找罪受,现在难受了吧?” “我的事还不用你管。”苏若皱了下眉,从他的身边挪开了几步,确认他够不着自己以后才说道。 对于她的动作,徐正庭只是唇角勾了勾,径直走到她的身边,不由分说拉起她的手就走,道:“我知道有家饭馆,口味清淡,挺适合你。小古也跟上一起吧。” 第五十二章 江边餐馆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我很饱。”苏若手脚并用都无果,徐正庭就好像软硬不吃一样,对她的话恍若未闻。古月带着包走在他们的身后,笑了起来,果然还是七少有办法,一出手若若的话就多了起来,幸好找了他。 徐正庭本来确实是在办公,临时接到古月的电话,说苏若自从晚宴以后情绪不对,让他想想办法,顺便透露了她的行踪,这才有蹭饭一说。 徐正庭带着两人来到了一家开在江边的餐馆,店铺规模并不太大,门前的牌子已经有些旧了,像是饱经风霜的老人,苏若有些微惊讶,按他的身份应该不会对这种地方熟悉。 徐正庭却是熟稔的找到一个位置坐下,随后大声冲厨房里喊道:“叔,婶,还是老规矩。” “好嘞。” 很快就从厨房里传来一道应和声,三人还没坐多久,就有一名穿着长袍的中年男子走出来,他的头上已有过半的白发,看着却精神抖擞。 “七少来了啊。”他笑嘻嘻的和徐正庭打了招呼,又看了眼坐着的苏若古月,道,“七少今日带客人了。” “是啊,今天想吃些清淡的。”徐正庭轻笑,“对了,何叔,婶酿的那个甜酒还有吗?” “有有有。”被唤做何叔的人笑的憨厚,听见他问连忙点头,然后对着厨房里喊,“老婆子,把那个甜酒倒一些出来!” “何叔你还是这样好。” “哈哈,是七少你一直在帮我们,否则我和我那婆娘怎么能活到今天,一点甜酒而已不算什么。那你和两位小姐聊会天,饭菜很快就好。” 何叔讲完之后就乐呵呵的走了,闻言苏若愣了愣,没想到徐正庭和这家餐馆还有这样的故事。 “我和你说,何婶酿的甜酒味道可好了,我小时候经常来这讨酒喝。”徐正庭拿出一块帕子替她们擦了擦桌子,又给她们各倒了杯水,慢悠悠的说道。 苏若眉角微微挑起,睨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徐正庭还是在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似乎要将小时候经历过的事情全都给她说一遍,古月好整以待的瞧着,苏若则是托着腮,有一下没一下的听着。 大概也就是徐正庭讲到他五岁那年的事情,何叔终于把饭菜端了上来,都是一些家常小菜,基本上没有辣椒,这让苏若有了点心理安慰。 “快尝尝,何婶的手艺可不是吹的。”徐正庭给她每样菜都夹了一些,“小古你也随意,别客气。” 何叔给苏若倒了杯甜酒,苏若本来是拒绝的,她都已经一肚子的水了,但是那甜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清香,刺激着她的味蕾。 最终食欲战胜了心理,苏若端起来抿了一小口,她的眼神就瞬间亮了亮,这个甜酒既有花的清香,又有果的味道,但是酒的味道也没有被遮盖掉。 “甜酒怎么样,好喝吧?”徐正庭给自己倒了碗,见她眼神明亮,就是知道定是肯定了这甜酒的味道。 “嗯,好喝。”徐正庭看着她不提,何叔也是一脸期许的看着她,苏若有些不好意思,就笑了笑回答。 “好喝就好。”何叔听到了她的回答,哈哈一笑,之前看着她清冷的样子,七少对她殷勤,她也爱答不理的,还以为是个不好相处的呢。 “那另一位小姐呢?你觉得还行吗?”何叔又看向古月,向她询问。 “味道很好。”古月冲着他笑了笑,眼神黯了一瞬,“喝起来很有家的味道。” 这个味道她很熟悉,从前何方每次要哄她开心,或者道歉,都爱给她带这种味道的甜酒,可是,他最近都没有理她,总是搪塞她很忙,就算再忙和她见个面的时间都没有吗? 徐正庭看向古月,眼神有些意味不明,笑道:“何叔,小六最近有回来看你吗?” “没呢,说这段时间忙着。” “这样啊,何叔你很快就要有儿媳妇了。”徐正庭笑的灿烂,眼神纯粹,“是个很不错的姑娘。” 何叔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猛的拍了下大腿,脸上满是兴奋之色,抓着徐正庭的手问道:“真的吗?这孩子也不知道带回来给我们看一下,那…那个姑娘人怎么样?” 徐正庭很是随意的瞟了眼古月,而后说道:“叔你别急,人姑娘还在上学呢,你和婶就等着喝小六媳妇儿这杯茶吧。” “上学好啊。”何叔说着眼眶就红了,哽咽着说,“当年全都没了,就剩了小六,可他…哎呀,你瞧我一把年纪,就爱说这些,你们吃着吃着。” “我去和老婆子说一下这个好消息,让她也高兴高兴。”何叔说完之后就转身走了。 苏若发现,何叔一提到当年,徐正庭的脸色顿时就冷了几分,连带着周围的温度也冷了,她现在很好奇,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什么叫做全都没了? “看着我干嘛?”徐正庭看见苏若一直盯着他看,眼神里有疑惑有探究,只是笑了笑,调侃道,“难不成我秀色可餐?” 苏若闻言白了他一眼,还秀色可餐呢,这样的话他也说的出口,刚好为了恶心他一番,苏若就顺着他的话讲下去,道:“是是是,七少天人之姿,尔等自当仰望。” “噗嗤。”古月刚吃进嘴的菜一下吐了出来,眉眼带笑,对着一脸嫌弃的苏若说道,“不好意思,您继续,继续。” 徐正庭也没忍住笑了出来,拿筷子敲了她脑袋一下,颇为宠溺的说道:“论这顺杆子爬啊,你说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 苏若睨他一眼,摸着自己的头,拧眉道:“和你说过了,别碰我头。”这要是多敲几筷子,傻了可怎么办? 徐正庭很爽快的点头,道:“行,那我下次不碰你头了。”这要换做之前,苏若说的肯定是别碰我,而这次说的是别碰我头。很明显有态度的转变。 因为已经吃过一顿的缘故,这一顿吃的很快,虽说是家常菜,但味道确实不错,苏若肚子胀着也吃了不少,甜酒也喝了不少,若不是徐正庭及时制止她,她怕是要不停地喝下去。 第五十三章 该结束了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吃完饭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下来,考虑到女孩独自回家并不安全,徐正庭就主动要求送她们回家,苏若本来是想走路好消化一下,但古月的情绪似乎有些不对,于是就答应了。 徐正庭先将古月送回了家,然后再送苏若回去。凉风习习,风儿调皮的吹起她的秀发,她甜酒喝的有点多,此刻酒劲上来了,整个人迷迷糊糊的,风吹起了她的困意。 “你是要回酒店,还是回克余那?” 徐正庭坐在驾驶员的位置上,见她没回答自己,于是偏过头,就看见她靠着车窗睡着了。他不禁失笑,还真是小孩心性,却沿着路边将车停下来,用自己的外套给她披上。 而后就这样撑头看着她,她瘦了,还瘦了很多。似乎从南山口回来之后她就一直是这样的,最近加上生病的缘故,又消瘦了。 原本两颊还有些肉,看起来还有些可爱,虽说是瓜子脸,但也还算丰满,可如今两颊都消瘦了。徐正庭怜惜的伸手抚上她的脸颊,若不是古月今天打电话给他,他都不知道她这些天竟有如此反差。 古月打电话给他的时候,他还惊讶了一把,但听她讲了原委之后,他的心就慢慢沉了下去。看了表姐被方沁欺负的照片之后,性情大变,除了工作就是工作,甚至连话都很少说。 难道是被吓到了?徐正庭在心里思考着这个可能性的大小,苏若的胆子一向很大,不至于几张照片就让她吓破了胆,但这确实非常反常。 而且,照古月的说法,她刻意的不再去关注四哥的事情,也不问她关于四哥的事,而以前她都有旁敲侧击的问一些。听到这徐正庭的心里很是吃味,果然表面都是不可信的。 其实这也是件好事不是吗,这表明她想要忘记四哥了,他还应该谢谢四嫂呢,如果不是她搞得这一出,苏若还指不定什么时候才可以走出来。 “所以呀,苏若,王子还在等着你嫁给他呢。等到那一天,王子会将你想要的星星送给你,你可不要让他等的太久了呀。” 苏若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她四下看了周围的陈设,看来昨晚徐正庭是将她送回沈家了,话说,她怎么就在车上睡着了,明明硌得慌。 她起身去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就下楼去了。却看见了一个意料之外的身影,她笑了笑道:“舅舅。” “嗯。”沈兰生此刻正坐在沙发上看今天的报纸,见她下楼了,就放下了手中的报纸,示意她过来。 苏若眉角微挑,走了过去,在沙发上找了个位置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她肚子现在还有点不舒服,想来应是昨晚辣椒吃的太多了。 “舅舅有什么事吗?” 沈兰生看着她,眼神中有些意味不明,问道:“你觉得临东怎么样?” “挺好的。”苏若喝了口水,随意的应道。 “那你接下去有什么打算?” “没什么打算,现在就挺好的。”苏若闻言动作顿了顿。 沈兰生沉默了一会,说道:“我想让你出国,回英国,你就回去继续上学,不要再掺进这里的事。” “舅舅。”苏若打断他,不咸不淡的说道,“我已经成年了,我有权利决定自己留在哪,干什么。” 她已经长大了,不再是那个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女孩了。她有自由决定自己的未来。 “我是为了你好。”沈兰生也没有气恼,似乎早猜到她的反应一样。 “我可以拒绝。”苏若放下茶杯,站起来,微微拧眉,临东她可能是待不下去了,新的去处她已经想好了。 “不行,这里太乱了。” “舅舅,报社还有些事情要我处理,我先走了。”苏若不想再和他继续理论下去,两个人意见不同,也没有再说下去的必要了。 沈兰生看着她的动作,只是轻轻皱起了眉,随即拿起刚刚放下的报纸,道:“不管你同不同意,船票我已经买好了。” 苏若闻言冷笑一声,然后头也不回的就离开了。 很好,他果然只会特立独行,他怎么永远都不知道考虑她的想法,她到底想做什么,她要的不是一个决定,而是下这个决定的过程。 “老爷,您为什么不和小姐陈明利害呢?”管家走上前来,手上还端上一份热气腾腾的早餐。 “这些事情太复杂,知道无益。”沈兰生面色沉了些,临东的情况比他想的还要乱,徐家的三子夺嫡更是已经白热化,偏偏苏若还牵涉其中。 她和徐正衍的事情他已经知晓了,若只是徐正衍倒也还好解决,毕竟有妇之夫的事实摆在那里,可这个徐正庭,他不知道苏若对他有没有感情。 管家叹了口气,摇摇头说道:“可是,这样小姐会记恨您的。” 沈兰生将报纸翻了个页,用无所谓的语气说道:“反正她已经记恨了很久了,也不差这一点。” 管家看了眼手中的早餐,这是老爷吩咐做给小姐吃的,还特意嘱咐要做的清淡些,无奈的道:“老爷您这是何必呢。” 苏若气极,她以为沈兰生已经放弃了送她出国的念头,没想到是等着将她直接送出去,连商量的余地都不给她。 “若若,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她刚到报社,古月就凑了过来,问道。 “没什么。”苏若揉了揉太阳穴,从包里拿出相机,还有记录的本子,拿起钢笔就开始写稿子。 “月月,你还想说什么吗?”苏若写了一会,发现古月站在一边欲言又止,于是问道。 古月摇点头,又摇头,又点头。 苏若挑眉,笑了笑道:“你到底要说什么,干嘛一副这个样子。” “昨晚何方找我了。”古月边说边看苏若的脸色,“他说,四少想要见你,今晚。” 苏若闻言身形一顿,继而淡淡的说道:“你去告诉何方,说我不会去的,然后…” “让他呆我和四少说一声抱歉。” 很抱歉这些天给他造成了困扰,对于他的爱她很抱歉,但是她不能再继续下去,这于她,于他,还有曾月,方沁,都是不好的。 这是罪孽的,上帝一定会惩罚她的。 第五十四章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苏若垂下眼睑,随后若无其事的开始写稿子,是的,错误的开始不应该让它再以错误结束,她不应该用徐正衍和方沁原本就感情不好,来安慰自己的行为。 古月震惊的看着她,她没有想到苏若听到竟然是这般反应,她眼尖的发现,苏若握着钢笔的手在微微颤抖。 “何方说,四少给你打了很多个电话,你都没接。到你的酒店门口等你,也没有看见你。” “是吗?”苏若闻言顿了顿,感觉压抑在心底的那一份情感就要喷薄而出,却仍要假装无所谓,至少,至少不能让别人知晓。 “以后,不要再提他了。” 话音刚落,苏若就没有再说话了,又开始埋头苦写,她的声音在抖,甚至还带微重的鼻音,大概她不愿意放下,不愿意舍下。 古月看着她,心里突然涌起了一股不太好的感觉。苏若没再开口,古月就也没再说什么,而是转身出去了,她要去告诉何方,转达苏若的意思。 之后一天的时间,苏若都没有再开口说话,只是沉默。却也因此有了极大的工作效率,下午的时候就已经将昨天的访谈交给了主编,主编对于此也是赞赏有加。 所以苏若和古月难得的下了个早班,苏若不想回沈家,起码她现在一点都不愿意再见到沈兰生。她裹着一件白色的风衣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走着,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临东无论白天还是夜晚,都一样的热闹。 似乎灯红酒绿,纸醉金迷就是这座城市的象征,但又有多少人知道知道表象下的真实呢。 “苏小姐!” 一道惊喜的声音的从她的身后方传来,苏若不由疑惑,谁会喊她,于是转头,就看见贺朝阳正提着两壶酒站在后面。 今日他没穿警服,而是穿着一身便服,灰色的西装,外套没有扣着,就这么松散着,但却意外协调,这个颜色他穿着刚好,不张扬,很符合他的个性。 苏若对着他笑了笑,道:“贺署长,这么巧啊?你这是要去哪?” 贺朝阳小跑着到她的身边,酒晃来晃去,闻言笑道:“是啊,好巧,我要去看叔父,你呢?” “我啊,就随便走走。”苏若微笑,“你和凌叔的感情很好?” 贺朝阳提及于此,神色都柔和了不少,说道:“叔父待我极好,虽然时常嘴上嫌我烦,但却希望我能多去看他。” “真羡慕你们。”苏若向前慢慢的走着,心想,若是她和舅舅的感情能像他们一样,或许她也不会因此烦恼了。 “苏小姐这是有烦心事?”贺朝阳爽朗的笑笑,“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和我说说看,两个人分享也总一个人憋着强。” 苏若看着他的眼睛,很纯粹,纯粹的想帮她,她盯着脚下的地面,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嗯…贺署长,你有没有和凌叔闹矛盾的时候?又是怎么解决的?” “唤我朝阳就好了。”贺朝阳听着她的问题,思考了一会,“我和叔父有闹过矛盾,我想要从警,而叔父想要我从商。” “我的态度非常强硬,叔父也非常决绝,我们两个谁也不让谁。” 苏若觉得他的情况和自己挺像,都是一样各执己见,但很显然,他赢了凌叔,她问道:“你是怎么说服凌叔的?” “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贺朝阳认真的说道,“叔父做出的决定无非是为了我着想,但是我不屑于走平坦大道,追求自己想要做的我不觉得有错。” “最后,叔父觉得,现在的时代应该属于年轻人。” 贺朝阳最后一句说的格外豪情壮志,一席话暴露了他是个野心家的事实,但苏若却并没有在意,而是被他的一番话给吸引了去。 沈兰生也是为了她着想吗? 不会的。 苏若扬起头,看着已经黄昏的天空,太阳的余晖撒在这座城市上,仿佛披上了一层金纱,幽幽的道:“你和我是不一样的。” 贺朝阳看着她凝望天空的侧脸,心中莫名一动,暖暖的余晖似乎都不能打破她周身的悲恸。他突然伸出手拽住她,吓了苏若一跳,道:“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贺朝阳没管她的意见,而是带着她就开始跑,穿越了拥挤的人群,他带着她一路跑到江边,这个地方人不是特别多,零零星星的。 “贺…贺署长,你带我来这做什么?” 贺朝阳停下来之后,就松开了她的手,苏若不停地拍着自己的胸口,大口的喘着气,这一路的奔跑让她有些受不了,老了老了,已经没有了精力。 贺朝阳随意找了个石凳坐下,而后拆开一壶酒,说道:“我小时候只要有什么不开心的,就会来这里。” “嗯?”所以呢? “哈哈。”贺朝阳看着她有些懵的表情,不由笑出了声,“所以你有什么烦恼都可以对它说,它可以听见的。” 苏若依然有些不明白,迷迷糊糊的从他的手中接过了另一壶酒,又听见他继续说道:“何以解忧,唯有杜康。正所谓一醉解千愁,苏小姐,咱们喝一个。” 苏若犹豫一瞬,随后打开,灌了自己一口,但是却被呛出了声,这酒是地道的中国酒,陈年佳酿,入口的那一瞬间直接辣的呛人。 “有时候,这酒一喝,就什么都不愿意去想了。苏小姐,我虽然不知道你有什么烦心事,但是听我一句劝,眼见不一定为实,耳听不一定为虚。” 贺朝阳笑着喝了一大口酒,一点都没顾及自己警察署署长的身份,一个劲的开导苏若。 苏若睁着无辜的大眼睛,听着他这一席话突然就哭了出来,两行清泪顺着眼角滑落下来,这些天的所见所闻,所经历的事情一一浮现在眼前。 “好酒。”苏若说着又灌了自己一大口,嘴里边辛辣的味道刺激着她的脑神经,“你说,为什么人与人之间要有那么多的条条框框?” “想爱的不敢爱,相爱的不能爱。” 多么讽刺呀。 第五十五章 七少吃醋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贺朝阳闻言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但看着她哭的样子,心就莫名一揪,刚想安慰她,就听见她继续说道:“我以为的都是假的,其实他根本就不了解我。我担心什么,害怕什么,他都统统不知道!” 苏若吼的有些撕心裂肺,可吼完之后就没出声了,慢慢的沉敛的悲伤。似乎说完这一番话自己就宣泄了一样,她没有指名道姓,和贺朝阳说的话,应该也不会引起怀疑。 他?徐正庭? 贺朝阳想,会不会是她和徐正庭闹脾气了,但看着又不像,现在的她就像一个失恋少女,借酒消愁。当然,他也没有错过她话里的重点,她在担心,害怕什么? 苏若突然猛的一把他的胳膊,一双锃亮的眼睛盯着他,眼神有些迷离,脸上因喝酒而浮起两抹红晕,眼角还残留着没滑下来的泪珠。 “朝阳,帮我一个忙。” 无论贺朝阳怎么劝她不要再喝了,苏若就是不听,直到手上的那一瓶见了底,苏若也成功的醉了。她的脚步有点虚,整个人趴在江边的围栏上一动不动。 任由贺朝阳怎么喊她都没用,他看着她的背影,眼神变得晦暗不明,叹了口气,走过去拦腰抱起她,苏若倒是安分的待在他的怀里,换句话来说,是睡死过去了。 贺朝阳抱着她走到胡同口,徐正庭已经在那里等着了。天色已然彻底黑了下来,所以黑夜中也就自然看不清徐正庭的脸色究竟有多难看。 “若若今日麻烦贺署长了。” 徐正庭自黑暗中走向他,看见苏若在他怀里安心睡着的模样,眼神已经暗了下来,仍然保持着一贯的风轻云淡。 贺朝阳闻言却并没有松手,而是直勾勾的盯着徐正庭,仿佛一定要将他看出个所以然来,徐正庭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同样盯着他。 过了很久,久到贺朝阳心中不知闪过了多少话,才皱起眉说道:“她最近心情很不好。” “我知道。” “她说,你不了解她,你不知道她在害怕什么,担心什么。我觉得你应该反省反省自己。” 徐正庭挑起一边眉,睨他一眼,冷声道:“我和若若的事,应该还轮不到贺署长您来插手吧?” 贺朝阳抱着苏若的手突然抓紧了一瞬,脸色黑了一下,才说道:“我是她朋友,你难道还不觉得自己有错吗?” “我还真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了。”徐正庭看了眼熟睡的苏若,又看向贺朝阳,冷若冰霜的道,“但这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呢,别拿朋友那套说辞糊弄我。” 你永远不要忽略一个男人的第六感,早在上次晚宴,他就看出了些端倪,他只当是苏若的魅力大,毕竟自己也是被她吸引,但是这贺朝阳不同于四哥,他没有政治牵扯,若是沈老爷子改变主意,凭他和凌源的关系,也不失为一种选择。 贺朝阳闻言却是轻笑,看了眼怀里的苏若,想起她和自己说的话,不禁可怜起徐正庭来,说道:“该说的我已经说了,剩下的就看你自己的选择了。” 语罢,他将手里的苏若小心翼翼的交到徐正庭的手里,似乎是因为换了个地方,苏若秀眉一拧,随后在徐正庭的怀里找到了个舒服的位置,这才舒展开来。 贺朝阳做完这一系列的事情之后就径直离开了,徐正庭低着头看着苏若陷入了沉思,他这一番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做剩下的就看他的选择? 苏若到底和他说了多少,她这一喝醉酒爱说话的习惯有时真的令人堪忧,他不了解她?不知道她在害怕什么?担心什么? 这些都是她和贺朝阳说的吧,至于这个他指的应该是四哥吧。徐正庭想到这不由冷笑,也只有四哥才能配的上这一番话。他对四嫂和曾月的处理方式让苏若心寒了,就像古月之前说的,苏若其实是个很胆小脆弱的人,他将她摆在了一个她不能接受的道德底线。 所以苏若的这些话是在怪四哥,他只能给她一些虚无缥缈的承诺,却反而用实际行动告诉她,她只能在暗地里,不能摆到台面上,这对苏若来说是致命的。 所以,他徐正庭才是最了解她苏若的,四哥不能给她的,他都给她,他不明白明明是自己先遇到她的,可是她爱上的人却是四哥。 不过,他愿意等,等到她爱上他的那一天。 徐正庭本想直接开车送她回去的,但见她睡正香,实在不忍心惊动她,于是就抱着她一路,送她去了常住的酒店。这些日子因为她,他当真是改了很多,甚至她一不开心,他都愿意放下身段去哄她开心。 酒店的侍者看见他,非常殷勤的迎上来,徐正庭只是瞟他一眼,他就乐呵呵的为他带路,并且打开了苏若住的房门,而后狗腿的替他关好门。 徐正庭将苏若轻柔的放到床上,细心的替她盖好被子,用手撑着头靠在床头柜上,端详着她的睡颜。她睡着的时候,整个人显得特别的乖巧,黑色的长发和白皙的皮肤有了明显的对比。 他忍不住伸出手在她的脸蛋上捏了一把,见苏若没有反应,又伸出另一只手捏了捏,她的脸格外的柔软,他就好像突然发现新大陆一样,笑了起来。 苏若似乎感觉到有人在碰自己,不满的嘤咛一声,红唇动了动,随后翻了个身,正好就对着徐正庭。后者见状眼神不禁黯了黯,喉结开始上下滑动。 他慢慢的靠近苏若,看着她的唇,心中莫名出现一股燥意,伸手在她的唇上轻轻摩挲着,心想,自己好歹也将她一路抱回来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收点利息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想着想着他就覆上她的唇,在她唇边轻咬着,两唇相触,她就像蜜糖一样,让人不禁想要索取更多。于是不再拘泥于唇,而是转向唇齿间,他熟练的撬开她的贝齿,挑动着她的舌与他共舞,姿态很是温柔。 第五十六章 非你不娶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徐正庭觉得她肯定有魔力,否则怎么会让自己那么着迷。他怎么吻也吻不够,直到苏若的脸色都潮红了,他才恋恋不舍的松开她的唇。 苏若难受的嘤咛,眉头紧皱着,直到徐正庭的气息离开她,她才缓缓的舒了眉,她平日里就不喜欢别人与她有肢体接触,久而久之也有了神经反射,所以感受到别人的气息,她还是会下意识的皱眉。 徐正庭伸手抚平她的眉,又在她的眸子上轻轻吻了吻,就是这双眸子引的他,让他沉沦。忽的他眉头一拧,她的额头又开始发烫了。 他忙起身去给她拿了块湿毛巾来,敷在她的额头上。又去烧了些热水,替她擦擦脸。似乎她每次喝酒都会发烧,真是让人一点都不省心。 苏若的体温忽上忽下,每次徐正庭想带她去医院时,温度又降了下来,没一会又升了上去,倒是忙坏了徐正庭,一整晚都没合眼。万幸,早上的时候终于稳定了。 徐正庭长舒了口气,在心里暗下决定,以后坚决不能再让她喝酒了,喝一回烧一回,铁打的身子也经不住这样摧残。见她仍在熟睡,于是他也就小眯一会,待会他还要赶去行政楼,今天上边派来的委员长到了,说是排面要做足,必须到场。 苏若感觉自己处在一个很神奇的地方,一会热,一会冷,白茫茫的一片,无论她怎么望都望不到尽头。她似乎隐约听见了母亲的声音,不,又像是父亲的声音,一直在轻声唤着她。 “苏若,若若。” 她睁开眼,头有些疼,她看着头顶上的那片熟悉的天花板,有一瞬间的恍惚,自己是怎么又回到这来的。这个问题的答案在她看见徐正庭的时候就明了了。 徐正庭用手撑着头,靠在床头柜上睡着了。他的眉眼间透露着些疲惫之色,继而又看见了他放在一旁的毛巾,苏若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 心中划过一丝暖意,看来自己又发烧了,而是他照顾了自己一夜吧,梦里面的忽冷忽热也是因为自己体温引起的。苏若看着徐正庭,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他又何必对自己这么好呢? 他对她好的让她不知该怎么说,她会将这一切都当成是理所当然的,也许等到哪一天,他将自己的心掏出来给自己,她非但会视若无睹,可能还会踩两脚。 她给不了他要的真心,明知如此又何必呢? “徐正庭,你放手吧。”苏若轻声低喃着,如果她离开了,是不是一切都会好一些呢? “我不会的,你放弃吧。”徐正庭突然睁开了眼睛,眼神明亮坚定,目不转睛的看着她,一字一句认真的道。 苏若冷不丁撞进他的眸子里,还是一如既往的深邃神秘,她摇了摇头,道:“我不值得。” “苏若,从见到你的第一面,我就认定你了。我不管你现在喜欢的谁,你只需知道,我徐正庭这辈子非你不娶。” “你难过我可以陪着你,你忘不掉我可以等着你。” “总之,这辈子你想要推开我是不可能的,让我放手也是不可能的,你放弃吧。” 苏若怔怔的听着他这一席话,心中百转千回,脑中竟是一片空白,只剩下了眼前的这张俊脸,他脸上是少见的严肃,一时间她不知该说什么。 这是表白吧? 我徐正庭这辈子非你不娶。 她该怎么办,为什么她爱的不是他呢,他的深情她真的无法回应。苏若干脆闭上了眼,不去看他,她有些害怕自己突然就心软了。 徐正庭看见她没回复自己,而是又睡了过去,不由得自嘲的笑笑,无论他怎么做都取代不了四哥在她心中的位置吗? 苏若或许是真的乏了,闭上眼之后没一会就又睡过去了,等她再睁眼的时候,徐正庭已经离开了,她起身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刚出来,就听见有人敲门。 “苏小姐,这是七少走之前吩咐我们做的粥还有小菜。” 苏若愣愣的从侍者手中接过餐盘,道了声谢。随后关了门,将餐盘放在桌上,盯着看了很久,终于败下阵来。一口一口的将粥全都吃完,换了身干净衣裳就去报社了。 她起来的时候就已经是日上三竿,等她到报社的时候已经快十点了,不出意外的被主编训了一顿,然后认命的回到位置上开始写稿子。 拿着钢笔在手中捻了许久,也不知道写些什么,干脆放下笔,她这才发现古月这妮子今天竟然没来上班,于是她找到古道问个究竟。 古道也不知道个所以然,只知道她昨晚哭了一晚上。苏若闻言皱起了眉,哭了一晚上?前两天她就发现古月的情绪不太对,难道是和何方吵架了? 中午一下班,苏若就马不停蹄的赶去了古月家,却扑了个空,古妈说她出去了,好像是去和某个朋友见面了。苏若又接着问,她知不知道见面的地点在哪,古妈摇头。 苏若垂眸想了很久,突然眼神一亮,她想起一个地方,或许他们会在那里见面。她一路小跑着跑到他们第一次吃面的地方,三水面馆。 等她气喘吁吁停下来的时候,模模糊糊看见了古月和何方的身影坐在那里,她喘了口气才走上前去,才走两步,却突然愣在了原地。 在他们两个的后面坐着一个人,军装军帽,挺的笔直的脊梁,她心里压抑的快要窒息,脚下普通灌了铅一样,挪不动步子。 “若若。” 还是古月向她走来,拉着她坐在凳子上,苏若注意到她的眼睛红肿的像核桃一样,心中闪过一丝心疼,拉着她的手没有放开,不知有没有自己紧张的成分。 四个人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苏若一直没有去看徐正衍的眼睛,但她能感受到他投在自己身上那灼热的目光,心中更是一阵沉闷。 “虾腰面来咯!” 老板上面的声音打破了几人的寂静,这么久了老板还是一样的亲切,仿佛这一段时间对于他来说并不算什么,而她已经经历了很多了。 第五十七章 愿你后世安稳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她还记得,上次来这里吃面不小心偶遇了徐正衍,然后一起吃面,那时候,古月见到他还是一脸的兴奋,何方拘谨的站着,如今倒是全都不一样了。 苏若面无表情的吃着面,这家店的味道还是和原来一样,面有些烫,她的头上冒起了一层层的细汗。可她还是低头吃着,就好像浑然不知。 滚烫的泪从她的眼里滑下来,滴落在汤里,她端起碗来大口的喝了一口,随后放下,淡淡的说道,不轻不重的声音却刚好能让在座的人都听见:“我吃完了,报社还有些事情,月月你就待在家里休息吧,主编那里你哥已经帮你请好假了。” 苏若说着拿起自己的包就要离开,徐正衍放下筷子,站了起来,说道:“我送你。” “不必了。”苏若直接拒绝了,“四少想来也有很多事要忙,不用为我费心。” 徐正衍却是没有理会她的说辞,径直走到她的身边,从她手中接过她的包,说道:“为你费心是应该的。” 苏若想要抢回自己的包,徐正衍却先她一步迈了出去,她的心中如同翻江倒海,面上却不动声色,站在原地说道:“四少,我还是自己回去,万一让别人看见就不好了。” 徐正衍闻言脚步果真一顿,他又返回来,站在苏若身前,他的个子比她高许多,直接就将她的身影给覆盖了。 他咬牙切齿的低头看着她,说道:“你真的这样狠心,与我一刀两断?” 苏若垂眸,强压着颤抖的冲动,道:“是。” “为什么?”徐正衍两只手握着她的肩膀,让她看着自己,“我不信。” “因为一切都该结束了。”苏若看着他,努力不让自己有流泪的冲动,“再这样下去,毁掉的不仅仅是你我,还有无辜的人牵扯不清。” 在她看来,方沁是无辜的,她没有错,只是想要捍卫自己的家庭,自己的婚姻。曾月也没错,她甚至什么都没做,舆论却已经将她摆在了一个破坏他人婚姻的制高点。 错的是她,她才是那个应该被唾弃的人。 而且,很快他就会娶曾月,到时候对于曾月的那些流言蜚语也就不会存在了,这就是政治。 但是她呢?她算什么?徐正衍说他的一颗心都是属于她的,这似乎并不能改变什么,例如,她还是见不得光。 “若若,对我有点信心好吗?”徐正衍看着她面无表情的样子,心里突然很慌,慌乱的说道,“等我忙完这阵子…” “行了,四少不用再说了。” 苏若打断他接下去要说的话,用力挣脱开他的束缚,抢回自己的包,她不想再听下去了。等他忙完这阵子,他就能和她正大光明的在一起吗? 不,等他忙过这阵子,她得到的应该就是他和曾月的婚讯了吧? “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 从此以后,愿你后世安稳,也希望你的生活里没有我,我的生活里也没有你。你走你的阳关大道,我过我的清淡日子。 苏若从他的身边擦肩而过,没再多看他一眼,徐正衍突然伸手拉住她,轻声道:“别走,好吗?” 闻言,苏若的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的珍珠,一颗一颗就像不值钱一样往下掉,她紧咬着下唇,强迫自己不要发出一点声音。而后,一点点的将他的手指掰开。 徐正衍虽然刻意的想要拦住她,但是她的意思表现的如此明显,他又怎么拦住她呢。 掰开了他的手指之后,苏若连泪都没有来的及抹掉,就大步流星的向前走,她害怕被他看见自己的眼泪,害怕自己不够狠心,更害怕他再说一句挽留的话。因为她知道。他只要再说一句,她就会停下来,不管不顾的冲进他的怀里。 可是,他没有。 苏若越走越快,最后直接小跑起来,拐过一个街角,确定后面的人再也看不见她之后,她才蹲下来抱着自己的膝盖,将头埋在里面。 “对不起,对不起。” 她一直在低喃着,只要想起他不知所措,被她的话伤到的样子,她的心就一阵阵的抽疼,对不起,正衍,对不起。她多么想当着他的面喊一声正衍啊,可是她不敢,她胆子很小。 苏若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总之起来的时候脚已经麻了,顶着红肿的眼睛,她就这样踉跄着一路走回了报社,也不管路上的行人对自己怎样指指点点。 好不容易到了报社,这时一个人突然从她的身边撞过去,她只感觉手里的包被人猛的一把抢走,自己也被撞的七荤八素的。 “抓小偷啊!有人抢包!”苏若很快就反应过来,马上向前追去,边追边大喊。有几个人也想帮她抓住那个小偷,但几番折腾都被他挣脱了去。 苏若跟着他跑了一路,实在是没了力气,停下来大口大口的喘气,只能看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皱着眉想了想自己包里似乎也没放什么东西,也就是几百块钱,于是干脆休息了一会,不追了。 不对!那里边还有她的照片,和母亲送给她的手链! 苏若顿时慌了,那是母亲留给她唯一的东西,都顾不上再多休息一些,她一个劲的往前跑,却看见有人压着那个小偷向这边走来。 她没有戴眼镜,分辨了好久才隐约分辨出那是一名警察,待的他们走近了,她才发现那竟然是贺朝阳!心中一喜,赶紧跑上前去,惊喜的喊了声:“贺署长!” 贺朝阳看见她笑了笑,将她的粉色小包还给她,道:“苏小姐,这是你的包。” “谢谢你!贺署长又是你帮了我。”苏若将包抱进怀里,察看了一番,发现手链还在,这才松了口气,发自内心的说道。 贺朝阳看了眼手下压着的这个人,手稍稍加了些许力道,笑道:“这本就是职责所在,惩恶扬善是警察的责任。” “不管怎么样,还是要谢谢你。” 贺朝阳这才注意到她的眼眶红红的,这分明是哭过了,再联想到她的包力似乎放着对她尤为重要的东西,故安慰道:“苏小姐也不用伤心了,东西已经帮你找回来了。这个人我会带回署里严加拷问,你放心。” 第五十八章 认了个兄长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苏若闻言愣了会,才意识过来,随后哑然失笑,他是误以为自己是因为包丢了才哭成这副模样的。这样也好,也就将错就错,回报社也好有了说辞。 “那就有劳贺署长费心了。” 贺朝阳看着她的样子,心里有些担心,遂问道:“需不需要我送你回去?” 苏若本想直接拒绝,但仔细想了想,若是他送她回去了,说的话也有了几分可信度,于是笑道:“那就谢谢贺署长了。” “似乎你每次见我都要说谢,我听的都有些怪不好意思的。”贺朝阳爽快的笑了笑,“以后你我之间也无需言谢,嗯…你可以理解为是兄长对妹妹。” 苏若闻言也是惊讶,兄长对妹妹?他将自己当妹妹吗,其实也就见了几次,对他也算是有些志同道合的意味,不然也不会找他帮忙了。 但是,这会不会太快了些?! “怎么,你不愿意吗?”贺朝阳见她半天没回答,仍处在神游中,不由笑着打趣。 “没有没有。”苏若回过神来,闻言忙摆手,多个哥哥还不好,“兄长说的甚是,小妹今后定不言谢。” 贺朝阳被她的话逗乐了,倒是少见她有如此欢乐的时候,送她回去的一路上气氛也不尴尬,反而相处的很自然。苏若向他道了别之后就进了报社,也没细想今日怎么就突然冒出了小偷。 苏若下午其实也没干什么,喝了杯咖啡,看了下报纸,顺手写了篇稿子,正悠闲自在的时候,一个声音突然从她的后方传来,吓得她差点没从凳子上掉下去。 “原来…你平时就是这么工作的!” 转头却看见沈丘那张温润如玉的笑脸,不由气急败坏的说道:“哥你做什么?!” “没啊,就是来考察考察你的工作。”沈丘注意到她对他改了称呼,心中一阵欢喜。他四处走了走,翻了翻她桌上的东西,“你的生活过的还挺好。” 苏若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道:“让您失望了。” 沈丘刚才没细看,这下看着她的时候才发现她的眼眶竟然是红的,不禁皱眉问道:“你的眼睛是怎么回事?” “哦,就是吃完午饭回来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小流氓抢我包,我没追上,就哭了一路。”苏若将今天下午对付同事的那一套说辞拿了出来,很是风轻云淡。 “没追上你就哭?你骗我都不知道打个草稿?”沈丘眉头皱的更深了,脸上也没了刚才的笑意。她从小是个什么样的人,他还能不了解? “哥,那包里装着我娘亲给我的手链。”苏若知道他不会相信,于是补充说道。 “现在找回来了?”闻言,沈丘这才信了,这条手链对她的重要性他是亲身试验过的,说她会哭,绝对童叟无欺。 苏若瞟了他一眼,端起桌子上的咖啡浅酌了一口,说道:“自然,不然我怎么会坐在这里和你聊天?不过,你今天来是为了什么?” 考察她工作什么的她可不信,他每天那么忙,哪里有闲工夫管她这条小鱼小虾。 “曾督军今晚举办宴会,为刚来的委员长接风洗尘,邀请了我们去,我是来接你回去换衣服的。” “接风洗尘关我们什么事?不去。”苏若摇了摇头,只觉得好笑,为她接风洗尘她都不去,更何况还是别人的。 而且,委员长的接风宴,他们应该都会到场吧?她现在只要一想起徐正衍,胸口处就没由来的闷,直接闷到心里的那种。 “若是徐家的宴会,我们说不去就不去了。但这是督军亲自举办的宴会,还特意邀请了咱,你说能不去吗?”沈丘的嗓音干净温柔,令人很是舒服,再加之他谆谆善诱,一番话很是具有说服力。 “反正就是不去也得去的意思是吧?”苏若早就习惯他的语气,没有半分被他诱惑。 “我的妹妹果然聪明。”沈丘就如同谦谦公子般,笑的温雅,苏若都能听见她的那些同事在一旁尖叫和议论的声音了。 知道逃避不了,苏若也就认命的跟着他回去,她如今对这种宴会没了半分兴趣,就是做个场面她都不愿去,宴会越是纸醉金迷,她就越觉得龌龊。 等她洗漱完,换了身得体的晚礼服,天色已经黑了下来,苏若不知道废了多大的劲才将还在红肿的眼睛遮住。苏若挽着沈丘的手,含笑着走进了曾家的大门。 两人淡然自若的走到一个桌子前,随意的靠着。姿态真是好不慵懒,苏若懒得来,沈丘其实也有些厌倦了,但他是沈家独子,他不能任性。 “苏若?” 曾月从前方款款走来,月白色的晚礼服衬的她的皮肤更加白皙,肩上披着一件白色的披风,相得益彰,看起来更加的温柔优雅。 “沈先生,苏若,好久不见。” 曾月大方的向二人打招呼,熟稔的喊着苏若让她有些措手不及。她一样在微笑着,苏若却能感受到被她藏起来的那股悲恸。 一想到她之前遭受到的,来自方沁的羞辱,苏若心中就是一动,伸手拉住她,整个人凑近她,笑着道:“曾姐姐近来可好?” “尚可。”曾月对于她的亲近并不抗拒,正好相反,她挺乐意的,像一个姐姐一样嘱咐道,“今日怕是没时间陪你,你若是无聊了,就多吃些东西。” “嗯。”苏若抓着她的手,心里本来还有些紧张,其实她很担心,曾月会不会讨厌自己?会不会因为徐正衍而讨厌自己? “那我先走了,还有客人在等着我。” 曾月笑着温柔的摸了摸她的头,说完之后转身离去,就像一只美丽的蝴蝶一样。苏若心下一凉,就是这样美丽大方的女子,却被舆论说的如此不堪。 “克余!若若小姐!” 才刚送走曾月没多久,一道特别兴奋的声音就传了过来,苏若还没来得及反应,就看见自家兄长的肩膀上搭上了只胳膊。 随后就看见了萧秦那张没心没肺的笑脸,当真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萧秦意外熟稔的搂着沈丘,沈丘也没拒绝,只是无奈的摇头笑笑。 第五十九章 情郎!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我就知道肯定能见到你们。”萧秦扬了扬唇,颇为开心的道,笑的就像个无所顾虑的孩子。 “你这不是废话吗。”沈丘移开他搭在自己肩上的手,可下一秒他就又搭了上来,“督军邀请,你能不来吗?” “克余教训的是,我们俩很久没有一起喝酒了吧?”萧秦摸了摸下巴,故作沉思状。 “你又想挨打?”沈丘睨他一眼,嘴边浮起一抹笑容。 萧秦顿时拉下一张苦瓜脸,忙道:“别,千万别。” “人家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我看你永远都不会长记性。” “克余,咱俩是兄弟!” 苏若站在一旁很是悠闲自得的看着二人吵闹,这萧秦总爱调弄她表哥,自从那一次表哥被他灌醉,第二天醒来揍了他一顿之后,就再也没提过喝酒的事情。 她本以为表哥和他虽是朋友,也应该和他人一样,但表哥待他却与旁人不同。 沈丘一直有洁癖,和她一样不喜别人的触碰,除了握手之类的接触,能避开就会避开,但他却让萧秦随意的近他的身,这说明他将萧秦看做了自己人。 她其实也很好奇,萧秦这厮究竟是怎么做到让他接受的? “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苏若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不用想也知道是徐正庭这厮,先不提这语气有多欠揍,再者,萧秦都在这儿了,他还会离的那么远吗? “没看什么。” 徐正庭笑盈盈的从她的身后走出来,看着她,眼里有藏不住的惊艳,她今晚穿着的是一身白色的连衣裙,长发随意的搭着,气质显得更加清冷,就像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他突然伸手探向她的额头,苏若吓了一跳,微微一偏头刚好避开了他的手。苏若防备的看着他,说道:“你干什么?” 徐正庭的手悬在空中,看着她的样子,手顿了一下,随后又轻笑着将她的头摆正回来,在她震惊的目光下,探了探她的额头,随即收回探了探自己的体温。 “放心,我又不会吃了你,就是看看你有没有发烧。” 苏若狐疑的看他一眼,不自觉的向后退了几步,拉开距离,说道:“我很好。” 徐正庭挑起一边眉,好整以待的看着她挪动步子,好笑的说道:“我又不会吃人,离我那么远做什么?” 苏若闻言猛的一阵摇头,不赞同他的说法,会的,他会吃人的,一不留神就会被他啃的连骨头都不剩。 她的这个模样很是俏皮可爱,和她平日里有些清冷的样子不同,让他眼前一亮,不由走近她,她一看到他走近就又退了几步,就像猫捉老鼠一样。 徐正庭停下脚步,故作痛苦的捂着胸口,说道:“苏若,你好狠的心啊,就这么对你的情郎?” “什么鬼?”苏若闻言心里顿时一惊,什么情郎?他怎么好意思说得出口?! “对啊,就是情郎。”徐正庭趁她愣神的时候走近她,一派神情自若的说道,“虽然你现在还没嫁给我,未婚夫也就勉强当着,不过还是情郎更好听。” “打住!”苏若听不下去了,面上已经隐隐有了怒气,她知道素来不着边际,但也不曾这样说话过,“我们没有关系,ok?” 徐正庭哈哈一笑,居然连英语都被她说了出来,他伸手在她的脑袋上揉了一把,说道:“不急,以后就有了。” “没有,以后也没有。”苏若拍掉他的手,理了理自己的头发,她的发型都被弄乱了。 徐正庭抿唇浅笑,温雅安然,眸子里似乎有万千星辰闪烁,说道:“有,当然有,你可是我未来孩子的母亲。” 苏若怔了一瞬,随后耳根开始冒红,狠狠地踩了他一脚,气急败坏的说道:“滚犊子!” “你真踩啊,坏了怎么办?”徐正庭吸了口冷气,苏若下脚当真很用力。 “登徒子,流氓,无赖,痞子!”苏若将自己能想到的骂人的话全都说了出来,脸上气愤之色不消反涨。 徐正庭一把将她抱进怀里,低下头凑近她,故意将呼吸撒到她的脸上,语气有些沙哑,却喑哑的撩人心扉,笑道:“那我是不是应该做一些登徒子,流氓,无赖,痞子,该做的事?嗯?” 苏若的脸噌的一下红了起来,侧头想要离他远一点,可徐正庭却越靠越近,她根本就没办法再躲开,就在她的唇离他只有一公分的时候,一道声音闯了进来。 “七少,司令找你……啊,我什么都没看见!” 有人打搅了自己的好事,徐正庭现在很不高兴,眉头瞬间皱了起来,看了眼正在偷笑的苏若,心中是有好气又好笑,却不准备就这么轻易的放过她。 徐正庭在她的唇上轻咬了一口,这才松开她。他理了理自己的西装,又替她整了整秀发,才心满意足对她说道:“乖,我马上就回来。” 苏若喘了口气,她刚才被他压的差点没喘过气来,闻言,她瞪他一眼,真不知是谁给他的信心,这语气真当她是他养的宠物吗? “流氓就先走一步了,你可别跑的太远了。”徐正庭笑了笑,随后转身看向来通报的那个人,正是董邺,“如果不是什么要紧的事,你就等着上飞机吧。” 董邺天不怕地不怕,偏生就晕机,他曾经让霍止南带着他开飞机,尝试一下飞机作战,谁知还没飞多久,他就吐的一塌糊涂,铁血男儿也有害怕的东西。 “是!”董邺瞳孔微睁,立刻立正敬礼,大声应了句,“一定不会让您失望。” 和苏若道了别之后,徐正庭就领着董邺走了,苏若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伸手在自己的唇上摸了摸,随即低声暗骂的说了句“hooligan”。 回过了神她才发现,沈丘和萧秦早就不知跑哪里去了,苏若不禁咬牙切齿,一定是徐正庭这厮和萧秦串通一气,商量好了的。 先让萧秦找到沈丘,然后聊着天的过程中转移地点,这时徐正庭就刚好凑过来,真是一箭双雕。千万别让她逮到萧秦,助纣为虐就算了,还拐走表哥和他一起挖坑给她跳。 第六十章 红衣女郎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苏若愤愤的从桌上拿起一块糕点放进嘴里,还因吃的太急不小心呛着,顺手从桌上端起一杯酒喝。她站在一个小角落里,视野却还挺宽广,中心场地发生的动作她还能看得见,就是看不清人罢了。 她只能看见一群灰的,黑的,蓝的男士西装的颜色,还有浅蓝的,红色的,金色的长裙,如果没错的话,里面是曾月,徐锦翎,还有一个苏若想不出来。 几个人聊的似乎挺欢快的,在不停地碰杯,苏若撇了撇嘴,确实没什么意思。这样的宴会,如果不是督军硬是要求一定要来,她宁愿在报社坐着也不愿来。 而且,她的东西还没整理好,最近总忙着各种各样的事,都没有时间去收拾一下。 苏若随意的侧首在场地四周看了看,有热恋中的少男少女在卿卿我我,也有聚在一起的各大家的小姐们,她注意到她们的目光都在往中心瞟,不由好笑的摇摇头。 当然也少不了聚在一起说三道四,说人长短的各家夫人们,苏若很反感这样的人,总是用自己的一己之见去妄断一件事的真伪,而且还将这些话流传出去。 大厅突然间放起了音乐,还是一样悠扬的声音,这让苏若不禁有些怀疑是不是只有这么一个乐队?感觉每一次都是这几首音乐,她都能哼得出曲子。 随着音乐声的想起,厅里立马就有了几对年轻人迎歌起舞,旋转跳跃好不恣意。苏若对跳舞实在没什么兴趣,在英国的时候,沈兰生常带着她和沈丘赴宴,跳舞跳的她都倦了。 回国以后,也跳了不少舞,每次都是被徐正庭连拉带拽,或者坑蒙拐骗给带上了舞池,她好面子,不可能直接甩脸走人。徐正庭也是抓住了这一点,才让她次次就范。 她看了会,甚觉无趣,就低头摆弄起手里的杯子,杯里鸡尾酒被晃来晃去,就像她此时百无聊赖的心情。突然升起了一阵欢呼声,惊的她竟将酒撒了出去,不由挑眉。 抬头,刚好看见舞池里一黑一红舞动的身影,看着很是般配,黑色的身影有些面熟,不及她细想,就下意识的知道那是徐正庭,他的背影她见得还是挺多。 看着他和那红衣女郎交缠的身形,她忽的觉得灯光有些刺眼,低头让自己不去看他们,也忽略掉身边此起彼伏的叫声。 “若若,若若?”沈丘一连在她的耳边唤了好几声,苏若这才回过神来,沈丘有些担忧的问道,“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没有,就是觉得有点无聊。”苏若闻言轻笑,回答道。 沈丘瞥见在舞池中央的徐正庭,不由挑眉,心下了然,指了指舞池的方向,笑问道:“想不想和哥跳支舞?” “没兴趣,我想吃东大街阿婆的白砂糕了。”苏若白了他一眼,有气无力的摇摇头,说道。 沈丘笑着戳了戳她的脑袋,宠溺的道:“我看你是将临东都吃了个遍,我真怀疑某一天你会胖死在家里。” 苏若捂着自己被戳的地方,心疼的摸摸,说道:“呀,哥你轻点,能吃是福不是吗?” “真不知道以后谁会娶你这头懒猪。”沈丘看着她,无奈的摇了摇头。他就是担心她这个性子会吃亏,她不服硬的,也不吃软的,谁有理站谁,为此他和父亲都没少操心。 苏若闻言怔了会,脑海里浮现出早上徐正庭对她说的话。 “我徐正庭这辈子非你不娶。” “你难过我可以陪着你,你忘不掉我可以等着你。” “总之,这辈子你想要推开我是不可能的,让我放手也是不可能的,你放弃吧。” 苏若晃了神,微微撇开头,说道:“我自己一个人也挺好啊,不是还有你们呢。” 沈丘揉了揉她的脑袋,笑道:“我倒是希望养你一辈子,就怕你自己待不住。” 她最希望的是自由,不仅仅是身体上的,还有精神上的,有些人是你怎么关都关不住的,就算你关住了她的人,她的心一样不属于这。 没等苏若想好答案回答他,周围就爆发出了一阵热烈的掌声,徐正庭牵着那红衣女郎的手缓缓退场,紧接着的是曾月和一名穿着灰色西装的男子跳起了舞。 苏若静静地看着,她本以为那个人会是徐正衍,但仔细瞧了瞧,身形却是不像,她也没有办法分辨出会是谁,她的记性一向不太好。 不该记住的人,向来记不得。 “她身边那个就是新来的委员长,他叫穆亭。” 沈丘在她的身边适时的开口解释道,苏若闻言有些诧异,这委员长倒是好本事,一来就拉了个有分量的人和他一起抛头露面。 “刚才和正庭跳舞的那个红衣女子,是委员长的妹妹,说起来你也见过,就是穆云笙。” 听得沈丘这么一说,苏若这才恍然大悟,看着她的身影,倒也觉得眼熟了,这可不就是那日拉着曾月喊得亲密的女子。苏若眯着眼,怪不得和曾月那么熟,原来也还有这一层的背景在。 又想起那天看到她和徐正庭靠的那么近,微微皱了下眉,随即又很快的舒展开来,他的事情她好端端的在意那么多做什么? “你怎么知道那么多的?”苏若睨他一眼,觉得有些不正常。 沈丘特别云淡风轻的摊手笑道:“阿秦告诉我的呀。” “……”萧秦这厮真是了不得,干脆喊他百晓生算了,什么他都知道。 苏若顺手拿起了一杯香槟,喝了一口,就听见沈丘继续说道:“阿秦说,他曾经和穆亭有过一面之缘,他的确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年纪轻轻就做到了委员长。” 苏若瞟他一眼,他今日的话似乎格外的多。 “而他更佩服的是他妹妹,穆云笙。避开长相不谈,也是个巾帼不让须眉的人物,直升飞机开的特别好,还是一个分队的队长。” “哦,你看上她了?”苏若很淡定的又喝了口香槟,斜睨着朝他微笑,他介绍的这么详细做什么,还避开长相不谈?和萧秦待久了,说话都像他一样不着调。 若是萧秦能够听见她心中所想,一定会大喊冤枉,这怎么能怪他呢?他才是一直被欺负的那一方,他哪能带坏沈丘?分明是他带坏了自己。 沈丘见她语气有些阴阳怪气,笑的愈发温雅,说道:“你懂什么,这是欣赏。” “哦。” 苏若只淡淡的看他一眼,随后任沈丘再说什么都她都没有再理他,可能是因为这样的苏若也比较少见,沈丘也来了兴趣,动不动就逗她几句。 苏若突然间烦他烦的不行,在心里一直祈祷有人带走他,万幸,上帝收到了她的祈愿,有人来找他谈话。耳边好不容易落了个清净,苏若忙换了个地方坐着。 她撑着头坐在一把长椅上,饶有兴趣的听着不远处的小姐们聊着最近发生的八卦,也时不时的笑一笑,更多的是置之度外。 她在报社,像这样的小道消息听到的可是比她们多多了,每天就在各种各样的花边新闻和正经新闻之间转来转去,当个记者其实也挺好的。 “苏若。” “朝阳。”苏若闻声转头,看见贺朝阳端正的站在她的身后,她笑着起身唤道。 贺朝阳促狭的看她,打趣道:“没想到我们的苏大记者竟然也有听墙角的习惯。” 苏若有些哭笑不得,连忙对他做了个噤声的表情,这要是被发现了,面子里子就都丢光了。 贺朝阳嘴边泛起微笑,向前撇了撇头,说道:“前面说话吧。” 第六十一章 都不是东西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苏若点了点头,裹紧了自己的白色披肩,两人遂一前一后的向前方走去。 “你还记得你那日托我办的事吗?”贺朝阳刻意放缓了脚步,等着她走上来,而后开口问道。 “自然。”苏若闻言抬头看他一眼,眼神里有着迫切,“你可是办妥了?” “你就那么想离开吗?”贺朝阳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反问道,他望着天空,今晚是十六,月亮出奇的圆和亮,以至于将原本就微弱的星光盖了过去。 苏若听言只是笑了笑,脑海里浮现出很多人的样子,想起这段时间经历的事情,摇头说道:“我有非要离开的理由。” 贺朝阳从裤子口袋里拿出一张船票,侧身微挡住自己的手,随后递给她,说道:“后天的,需要我去送你吗?” “贺大署长亲自相送,这未免也太招摇了。”苏若小心的收好船票,笑出了声,这何止招摇,他一出面,整个临东都知道她苏若离开的消息了。 要是她自己或者让古月去帮她买船票,铁定会被沈兰生逮回去,直接塞进去往英国的客轮,她才不想再漂洋过海一次,她的根在中国,既然回来了,就不会再回去。 而贺朝阳就不同,没有人会怀疑她和他串通一气,而她的私心就是不希望任何人知道这件事,认识的,不认识的。 今天碰到徐正衍之后,更加促使她下了这个决定,苏若思及于此,眼神不禁暗了暗,留下来也只是徒伤悲,空悲切。 “那好吧,你记得注意安全。” 晚风轻轻吹起她的秀发,苏若随意的撩了撩,问道:“嗯,凌叔最近身体怎么样?” 贺朝阳想起凌源,脸色变的沉了些,有些担忧的说道:“叔父这两天染了风寒,吃了药好了些,你离开之前可以去看看他。” “这样的吗?”苏若闻言停下了脚步,淡淡的说道,“那我们现在就去吧,反正也没有什么事需要我。” “你确定?”贺朝阳也停了下来,颇为诧异的看向她,说走就走难道不会显得不好吗? “需不需要问一下……”他七少两个字还没有说出口就被苏若打断了。 “问他做什么?他忙着呢。”苏若以为他想说问一下沈丘,想到刚才沈丘故意气自己,她现在还是一肚子火,自然不会问他。 贺朝阳听着她带着气冲冲的话,不由得挑眉,七少在忙着?她这语气是在生气?他想了想,随后点了点头,明了的笑笑,她应该是因为七少今天和那个叫穆云笙的跳舞吧? 任谁看见自己男朋友和别的女人跳舞,还是一个漂亮的女人,大抵都会吃醋的吧。 苏若要是知道他所想,怕是会气的吐出一口老血,徐正庭什么时候就成了她的男朋友了? “好,那我们现在去吧。”贺朝阳眨眨眼睛,适当的微笑。 “你们这是要去哪啊?” 两人才走了一段路,就听见了徐正庭那玩世不恭的语气。苏若只当没听见,继续往前走,贺朝阳犹豫了一下,见状也就跟了上去。 徐正庭哭笑不得的看着二人向前走,忙凑上去,亦步亦趋的跟着,说道:“你们要去哪里,我可以送你们。” 苏若还是没理他,倒是贺朝阳同情似的看了他一眼,看来他之前说的那番话他是根本没有听进去,他说道:“叔父近来身体不大好,苏若想去看看。” “那我和你们一起去。”徐正庭闻言瞥他,面色称不上和善,但也不失礼貌的点了点头,以示问候。 “不用了。”苏若蹙眉,直接拒绝他,“七少还是忙自己的去吧。” “我能有什么事?一个闲人而已,还是说你要丢下你未婚夫?”徐正庭走到她的身侧,负手对着她玩笑似的笑道。 “我可没有未婚夫,这样毁人声誉的话七少还是不要再说了。”苏若只觉他当真巧舌如簧,一张嘴能将黑的说成白的,在她这说的这样好听,可还不是和别的女人牵扯不清。 她的语气异常的凉薄,徐正庭立马就察觉到了不对,不禁皱眉,抬眸向一旁的贺朝阳询问,后者则笑着摊手,表示不知。徐正庭眉头皱的更深, “好好,那我是你情郎总可以了吧?” 苏若仍然继续走着,没有要搭理他的意思,徐正庭有些急了,他离开前还好好的,怎么说生气就生气了。他不死心又说了几句,苏若走着倏地停了下来。 徐正庭不由疑惑,抬眸向前方望去,看到来人之后,嘴边浮起一抹贯有的微笑,唤道。 “四嫂今个怎么得空来了?” 难怪苏若突然停了,原是因为瞧见了她。方沁穿着一身酒红色的旗袍在几人的前方,脸上虽然挂着笑容,却透着一股难以言说的冷意。 她的眼神从徐正庭扫到苏若,再扫到一旁的贺朝阳,苏若只觉得身上顿时一阵冷颤,然后听着她幽幽的说道:“七弟啊,自己的人还是看紧,否则被别的人勾了魂,得不偿失啊。” “多谢四嫂的关心了,不知云和最近可还好?”徐正庭闻言眸子深了深,余光瞥了眼身边的苏若,她在发抖,继而不露痕迹的挡在她的身前,说道。 方沁听言眼神瞬间一凛,仿佛要将他扒皮拆骨一般,而后咬牙切齿的道:“你们徐家真真个个都不是好东西。”她目露狠光的看着徐正庭,又看向苏若,嘴边勾起一抹冷笑。 她的目光扫过来的时候,苏若只觉得身上鸡皮疙瘩全都起来了,脚都是软的,甚至还有些虚浮,似乎下一秒就会被风吹走的样子。 “四嫂这句话就说错了,我们徐家人是人,哪能是东西呢?”徐正庭咧嘴笑笑,笑的冰冷。徐家自然个个都不是好东西,但最不是东西难道不是他亲爱的四哥吗? 方沁没再说话,越过他们就走。 苏若这才放松下来,却仍在后怕,方沁看她的眼神,让她可以确信她已经知道了什么,或者察觉到了什么。 贺朝阳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心中闪过了很多疑惑,这个是徐家四少夫人他知道,但她这番话明显是针对苏若的,她针对苏若做什么,苏若不是七少的女朋友? 徐正庭见苏若脸色已经变的苍白,心疼之余又很生气,见到四嫂就这么心虚吗?她和四哥的关系已经到了该如此心虚的地步吗? “走吧,我带你们走。”他牵起她冰凉的手,温暖的手掌和她刚好形成强烈的对比,巨大的反差刺激的她立马就要甩开他的手,可是他反而握的越紧。 最后还是贺朝阳出声,苏若的反对意见才被反驳回去,徐正庭将他们送到凌府门口,本来准备也进去,但是董邺又找到了他,说是司令请他。 贺朝阳让他回去,说不必担心苏若,他到时候会送她回去。徐正庭皱了下眉,也只能这样,不过父亲突然找他做什么,他想了一下,自己最近貌似也没有下套给他宝贝的四哥吧。 坐在车上这一路吹风过来,苏若脸色缓和了一些,深吸了口气,让自己摆出一个微笑,才和贺朝阳一起进了门。大厅里并没有他的身影,贺朝阳轻车熟路的带着她去了海棠林。 果不其然,刚进海棠林就看见凌源躺在一把藤椅上看月亮,还不停地在摇动,隐约听见他在咿咿呀呀,似乎是戏曲。 “待月西厢下,近风户半开,拂墙花影动,疑是玉人来。” “碧云天,黄花地,西风紧,北雁南飞,晓来谁染霜林醉?总是离人泪……” 第六十二章 为了个女孩子学唱戏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叔父,你唱错了。” 贺朝阳和她站在一侧听了听,苏若因在国外长大的缘故,对戏曲并没有什么认知,也并不感兴趣。而贺朝阳听了几句之后就微笑着走过去说道。 “朝阳你个臭小子,不知道你叔父老了吗?”凌源连头都没有转一下,悠哉悠哉的说道,好像说的不是自己一样。 苏若闻言不禁笑出了声,果真是沈丘说的那般老顽童一个。凌源听见了女孩子的笑声,一时没分辨出那是苏若,于是拍了一下贺朝阳,让他凑近自己,而后贼兮兮的道:“你今天带了女朋友?” 贺朝阳哈哈一笑,调侃道:“叔父你真是老了,这个是苏若啊。” “若若来了?”凌源听言从藤椅上坐了起来,“你个臭小子,早不和我说。”贺朝阳觉得自己很委屈,他哪知道他会想到那方面去。 “凌叔。”苏若也走了过去,微笑着喊道,软糯的嗓音让人听起来乖乖的,这样的氛围让她感觉很舒服,“凌叔你刚才在唱什么呀?” “你说这个啊,这是西厢记。”凌源笑着站了起来,贺朝阳将自己的外衣脱下来给他披上,他的风寒还没治好呢,又穿着这么单薄的衣服出来吹风,真不知道管家是怎么当的。 凌源嫌弃的看他一眼,又继续和苏若说道:“这西厢记啊,讲的是书生张生和大家小姐崔莺莺之间的爱情的故事,很是值得一看。” 苏若默默记下这个名字,又继而感叹的说道:“没想到凌叔竟然会唱戏,很意想不到。” “都唱了几十年了,来来回回也就只会唱这几篇戏曲子。”凌源摇了摇头,想起了些往事,不由得笑了出来,“那年我特意找了个戏班子,就是为了学唱戏。” “可人家戏班班主就是不相信,非认为我是为了他们的小花旦去的。无论我怎么解释人家就是不信。” “为什么?”苏若不解,问道。 “因为他整日听戏,还只听那位小花旦的戏,人家班主早就盯上他了。”贺朝阳先他一步说了出来,见苏若仍然疑惑的表情,于是又道,“对我说过一遍,赵嘉说过一遍,你表哥说过一遍,我记不起来你是第几个了。” 凌源踹了他一脚,瞪他说道:“就你话多。” “所以,然后呢?”苏若看着他们笑了笑,想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 “然后,我实在拗不过那个班主,就和他说,我学唱戏是为了讨一个女孩子的欢心,不是为了小花旦去的。可他还是不信,然后我急了,和他说,就是每天都和自己看同一出戏的那个小姐,他这才信了。” 苏若能想象到那个画面,被拒绝的原因是怕他心怀不轨,这个班主挺有责任的,换做别的人,看到富家子弟想要学唱戏,肯定求之不得。 “还说,为了个小姑娘就来学唱戏,真是糊涂了。结果到了最后,他又不让我走了,说我天赋异禀。哈哈哈。” 而凌叔口中的那个小姐,指的应该就是舅母了吧?她虽听不懂戏曲,但凌叔唱的确实有些正道的感觉。 苏若笑弯了眼,月牙似的很讨喜,她说道:“凌叔还真是有心了。”可惜都没有人能为她做到如此地步。 “话说当时,你母亲和舅舅一直埋汰我,用这件事来当做笑料,然后时间久了,现在回想起来,也是一道值得回忆的风景啊。”凌源向来看的很开,可能也与他信佛有关,他认为一切都是随缘的。 他曾经争取过,也努力过,可是她终究爱的不是他,所以强求无益,还不如就这样以朋友相处,偶尔种一棵海棠,唱两句戏文,这样的生活也挺好的。 可惜的是,直到如今他也没再碰上一个像她一样的女子,业已晚年,虽无携手同行的伴侣,但是天伦之乐他还是享受到了。 贺朝阳虽唤他一声叔父,但他是把他当成自己孩子看待的,他父母鲜少顾及他,都是跟在自己的身边长大的,早已和亲人没什么区别。 “母亲那时候过得一定非常开心。”苏若微笑,无拘无束的生活,还没经历后来那么多的变故,一定是很高兴的。 “那个时候大家都挺高兴的,当然,除了我。”凌源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轻哼了一声,“总是被调侃高兴不来……咳咳。” “凌叔你怎么了?” “叔父!” 贺朝阳听见他咳嗽,赶紧扶住他,带着他就往卧室的方向走去,边走边说道:“叔父你怎么就这么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体!” “我没事的,就咳嗽两声而已。” “什么叫没事?管家,药煎好了没?快端上来!” 苏若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贺朝阳,还有些诧异,她一直以为他是那种严肃认真的人,警察署署长该是有威严的,而在凌源的面前完全就是一个大男孩。 凌源硬是被贺朝阳拉到了床上,喝了碗药之后,又和苏若说了好一会的话,随后药性就上来了,整个人变的困乏。交代完让他务必送苏若安全回去以后,就睡过去了。 “你记得带够银两,没钱的话就发电报给我,我给你寄。”贺朝阳边走边对她嘱咐,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对苏若究竟是什么感情,是朋友,但却又不像男女之情。 最开始顺手救她,后来在叔父这里又见到她,晚宴上的交谈让他有了知己的感觉,惺惺相惜。他一直都知道徐正庭在追求她,他的名声虽然不太好,但谁没有个假面具呢? 那日见她独自一人走在大街上,单薄的背影显得很是萧条,他觉得她一定心情不好了。于是带她喝酒,却没想到,她失落失意竟是为情所伤。 那一刻,他的心突然有些疼,静静地听着她说,然后她突然抓住他,让他帮她一个忙。他问什么忙,她居然让他给她买一张去往西安的船票。 他问她为什么要走,她虽然喝的迷迷糊糊的,但也没透露太多,只是一个劲的摇头,说,她要走,不能不走。他又问为什么,她大概是醉了,直说因为罗密欧不要朱丽叶了,祝英台没了梁山伯,变不成蝴蝶。 他知道她的心里压了很多很多的事,压的她喘不过气来,只能选择离开这来逃避现实。 可是,现实哪是说逃避就能逃避的呢。 “嗯,我会准备好的。” “你一个人要注意安全,这年头小偷和骗子很多。” 苏若听着他一个劲的交代,有些哭笑不得,他这般嘱咐,就好像她只是出一趟远门而已,但其实她不过是个胆小怕事的人罢了。 她无法面对徐正衍和方沁,也不知该怎么对待徐正庭的追求,形形色色的人她见得也不少。但她总觉得自己对他做的很过分,很凉薄,可尽管这样他都没有放弃。 方沁如今就是她心头的一根刺,之前她就时时担心,现在她和徐正衍决定断绝联系了,方沁又知道了这些事,她一定很恨自己,上帝也不会饶恕自己的。 一路走到门口,却看见一辆崭新的黑色别克停在门口,徐正庭正侧靠在车上,手上拿着一个打火机把玩,一开一关,发出了断断续续的“咔咔”声。 苏若看到徐正庭下意识就想避开他,可她才一出来,徐正庭就看见她了,将打火机干脆利落的收回口袋,扬声喊到,语气有些异于平时的兴奋:“苏若!” “你和凌叔聊完了?” “嗯,凌叔吃了药去睡了。”苏若听见他喊她,很不情愿的收回已经像右迈开的步子,说道。 第六十三章 窗外没风,傻瓜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那就我送你回去吧,不用麻烦贺署长了。”徐正庭现在似乎格外开心,说话时嘴角总是轻扬着的,语气也特别轻快。 苏若不太想独自面对他,于是求救一般向贺朝阳投去了目光,后者却轻笑着点头,对徐正庭说道:“那便有劳七少了,她要是出了事,你可要担心叔父找你麻烦。” “让凌叔放心,她我还是护得住的。”徐正庭笑起来,整个眉眼都舒展了,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自有一股少年感,说这番话的时候却又给人运筹帷幄之感。 苏若看着他们一来二去,不禁蹙眉,微微睁大了眼睛,心里诧异,怎么就没有人询问她的意见呢? “那我就带她先走了。”徐正庭不由分说的拉起她的手,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他塞进车里了。 车子开了一路,徐正庭的好心情还在持续,他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撑着头,苏若忍不住瞟他几眼,实在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开心。 “苏若,我今天很开心,真的。” 徐正庭看她一眼,就仿佛漫天星光都凝聚在这一眼,他真的很开心。他本以为父亲此番找他,又是兴师问罪,或者又有什么事想要扣在他的头上,却没想到竟是将那样东西给了他。 那是一枚勋章,表示徐家儿郎已有能力可以独自闯荡,建立一番自己的事业,不用再受着家庭的束缚。其实,换个说法来说,就是拿到这枚勋章的时候,相当于被逐出家门,也就没了竞争家产的权利。 从他拿到的那一刻起,他知道,父亲已经下定决心将位置给四哥了,曾月和他的婚讯在解决完方家之后,就会对外宣布。但是,这已经不关他的事了,他要带着苏若去黎江。 他不在乎她是不是还爱着四哥,但如果真的忘不掉,那就换个地方重新开始,黎江是个好地方,也是个完全属于他的地方,她想要什么他都能给她。 “哦。”苏若不咸不淡的回答,他开心关她什么事。 徐正庭闻言仍然轻笑着,对她的态度早已经习以为常,而是将车靠边停了来,笑意盈盈的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盒子递给她。 苏若将小盒子推回去,摇头,她不能再收他的礼物了,最好是再没有瓜葛,徐家的人她真是不想再和他们扯上关系了。 “收着。”徐正庭见状只是微微挑眉,将盒子硬塞进她的怀里。 “不要。”苏若又丢给他。 “收着。”徐正庭又塞回去。 “不要。”苏若又丢回去。 “让你收着就收着,还需要和我客气?”徐正庭拿着盒子俯身靠近她,嘴角扬起一抹玩世不恭的笑,却带了些锐利,“回去之后再打开。” 苏若沉默,他明明笑的和从前一般无二,但不知为何他今天就给她一种从未有过的压迫感,就像是上位者,她最终还是接过了礼盒。 她对上他的眼神,看着他璀璨的,如星辰大海般的眸子,鬼使神差的伸手去摸了摸,回过神来的时候,手已经被徐正庭抓住了。 看着徐正庭调侃的表情,苏若的脸瞬间烫了起来,立马甩开他的手,将头转向车窗,企图借用窗外的冷风来缓解自己的郝色。 “哈哈哈,窗外没风,傻瓜。” 徐正庭笑了起来,揉了揉她的头,心情更好了。 他重新将车启动,却调转车头换了个方向行驶,苏若有些不知所措,问道:“你这是在要开去哪里?” “带你去吃东西。”他生在临东,对临东哪的东西好吃,哪的不好吃,可以说是很了解,而苏若就爱吃一些小的点心,这里最出名的莫过于云乡源了。 这边两人在这里悠哉的吃着点心,而曾家府邸里完全就是另一种场面。 这边徐夫人顾婧正与两三好友聊着天,谈笑风生,在这样的场合里她身为司令夫人的气度全展现出来了,落落大方,雍容典雅。 觥筹交错间余光瞥见一抹酒红色的身影快速从一旁走过,她心中只道是面熟,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心中暗道一句不好,匆匆和几位夫人告别追了过去。 果不其然,刚刚赶到就看见方沁在和曾月拉拉扯扯,一下急的气血攻心,立马冲上前分开她们,曾月始终抿着唇,脸色有些难看,而方沁则是哭的梨花带雨。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方沁看见来人是婆婆顾婧,又急忙上前去抓住她的手,乞求一般的说道:“婆婆,您就替我向父亲求求情吧,好不好?” “我父亲真的不是故意的,他只是脑子一时糊涂了而已,帮帮他,饶他一命吧。” “住嘴!”顾婧一阵气短,她对这个儿媳已经失望透顶了,不仅愚笨,还不识大体,这个地方也是能说这些话的?! “母亲,求求你。”方沁猛的摇头,就好像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一样,死死不肯放手。 顾婧皱紧了眉,心脏直扑通扑通的跳,这边动静也不知道有多人注意到了,她就这么迫不及待想让所有人都知道家里的丑事? 顾婧反手拽起她向里屋走去,冷声说道:“丢脸丢的还不够是吗?”曾月垂眸想了想也跟了上去。 “这是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了?”徐锦翎穿着一身金色的晚礼服,显得雍容高贵,而作为督军的夫人,她确有“国母”的风范,此刻出声带着一股威严。 “小姨!”方沁看到她眼神瞬间亮了,当即就甩开了顾婧的手,冲到她的面前,跪下。 “小姨求您救救我的父亲!您说的话督军大人一定会听的,我父亲真的不是故意要逃跑的!” 徐锦翎蹙眉,眼神冷漠的看着她,轻蔑的说道:“副官,把她带下去,丢人现眼。”最后四个字自然是对方沁说的。 “是。” “不!”徐锦翎从身后走出来一名军装打扮的人,立刻上前抓住她,她瞬间便动弹不得,惊慌道,“你们不能这么对我!” “月儿,你还好吗?”没了她的束缚,徐锦翎优雅的走到曾月跟前,握起她的手,柔声问道,完全没了之前对方沁的凌厉。 曾月微笑,拍了拍她的手道:“母亲,我很好。” “她没有再对你做什么吧?”徐锦翎睨了一眼被制住的方沁,之前这个女人对她的月儿做了什么,她可记得一清二楚,如今再来求饶,未免可笑。 “没有,夫人没做什么。”曾月闻言摇头,垂眸,敛去眼中的复杂,那日的场景又浮现在她眼前,她,从未受过如此的羞辱。 徐锦翎听言冷笑,呵,夫人?她还算哪门子的夫人,她会尽快让小四和她离婚,这样的人也配和她的月儿相提并论。 “将她带下去,然后派人去通知哥哥,还有小四,让他们过来。” 徐守凡收到消息的时候,正在和新来的委员长交谈,这个穆亭当真不简单,简直就是一只笑面虎,不露痕迹的变相来套他的话。 和穆亭说了声失陪,就在来人的带领下去了一间极偏僻的书房,刚一进去就看见方沁跪在地上,便皱起了眉,沉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公公,求您救救父亲吧!他跟了督军大人一辈子,就做错了这一次,就饶他一条命吧。”听见徐守凡的声音,方沁已经有些死寂的眼神又重燃了光亮。 “我可以和正衍离婚,做个妾我也愿意,就求您向督军说说情,父亲年纪大了,真的经不起这样的折腾了。” “他一辈子都在鞠躬尽瘁,就绕了他这一回行不行?” 第六十四章 聪明还是愚笨?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方沁哭的声嘶力竭,一直在对着他磕头,额头上也是一块青一块紫的,徐守凡脸色愈发的沉,黑着一张脸说道:“你这是做什么。” “公公,我实在没有办法了,求求您。”方沁笑的凄惨,能找的人她都找了,父亲这次确实错了,但怎么就不能放他一马呢? 而她又有什么错?她的丈夫因为她的父亲要休弃她,娶他的情人,呵,有权有势就可以了不起了吗?还有那个苏若,这才多久的时间,小七,正衍通通都围着她转。 分明她才是他的妻子啊,结果说休妻就休妻,就因为她碍着他的路了,而这么多年的夫妻情分,都换不来他替她父亲求个情。 凉薄吗? 只能说人心凉薄。 徐守凡只皱着眉看着她,却没出声,在场的不仅只有她们几个,就连老大徐正成和他的妻子也在。顾婧并非徐正衍的生母,他的生母一直是她心尖上的刺,如今他要是出事了,那么她的小七就有机会了,她自然不会吭声。 徐正成也是夺嫡的储备人之一,不过对比徐正庭和徐正衍,他只能算是手中有权罢了,而且,手中的权还比不过徐正庭在朝中的人脉。 他瞥了眼徐锦翎的脸色,在心里冷笑了一下,走过去伸手想要拉起她,说道:“弟妹,你还是起来吧。方叔的事情不是我们说了算的,如今全国都是抗日风潮,临阵脱逃……” 方沁却甩开了他的手,将整个屋子的人看了一遍,事不关己的,不愿搭理的,还有惺惺作态的,最后将目光停留在了刚走进来的徐正衍身上,心中越发觉得悲哀。 “大哥,你又何必假惺惺的呢?”方沁凄然一笑,眼神中划过一丝凶狠,瘦弱的身子再加上满脸的泪痕,显得格外可怜。 “你们的心思我都懂,无非就是上位!” “如今父亲出事了,树倒猢狲散,你们倒一个个都想择个干净,这戏你又做给谁看,我会感激你吗?” “你够了!”徐正衍才一进来就看见这样的画面,心里震惊的不行,他只是有些事情来迟了,他没想到她今天会来这里,分明他已经让人看住她了。 照她今日这种做法,方定山就真的连条活路都没有了,他不是没有求过情,但他当日临阵脱逃,不仅仅是将自己陷入了困境,而是生死,哪能轻易放下。 而现在大哥的面子都被她的一番话给说没了,脸色也沉了下来,徐正衍看见大嫂张乐乐走上前将面色差的徐正成拉了下来,讽刺的对他说道:“让你不要管太多,你非要管,结果呢,好心当做驴肝肺啊!” 这一番话自然是说给周围人听的,徐正衍皱起了眉,刚想说些什么,就看见方沁慢悠悠的站了起来,这一身好不狼狈,任谁又能将此时的她和从前那个温柔静雅的四少夫人联系在一起呢? “够了?这远远不够。”方沁就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态,嘴边勾起了有些疯狂的笑容,“徐正衍你可真没良心,自从我嫁给你,我父亲是怎么对你,那哪是当女婿啊,分明就是把你当老子供着,而你呢?你扪心自问,你对我好吗?” “现在,父亲犯了错,你却连一条生路也不给他,他为你做了多少,你心里应该比我更清楚。我方家,我方沁,没有一点对不起你,你呢?” “行了,闹够了吧。”徐锦翎坐在椅子上,一直保持着端正的姿态,仍然是那么的雍容华贵,似乎方沁的一番哭闹,争吵都没能影响到她。 曾月站在她的身后,目睹了一切的全过程,她的心里是同情方沁的。她把自己的姿态放的太低,太过卑微,只是为了帮自己的父亲求得一丝生机。 方沁闻言愣着站了一会,突然冲到曾月的面前,拉起她的手,说道:“曾小姐,之前是我不对,都是我的错,能不能…能不能…帮帮我?”她的声音一直在哽咽着。 “夫人…” “拉下去。”徐锦翎看见她拉着曾月,瞬间皱起了眉头,对着身后的副官厉声吩咐道。 方沁直接被强压了下去,徐正衍见状拧眉,眼神幽深,让人不知在想着什么。抬眸对上曾月的视线,转眼间又移开了,她的眼睛一如既往的平静,还有些许的哀伤。 “哥,这是你的家事,我不方便插手,但这家里的脸怕是要被她丢进了。”徐锦翎悠悠的起身,看都没看她一眼,就好像怕她脏了自己的眼一样,不紧不慢的说道。 徐守凡皱眉,微叹了口气,面对自己的妹妹他心里那道坎始终过不去,道:“她终究还是徐家的四少奶奶,这件事我们会处理的,你带着月儿去休息吧。” 徐锦翎闻言点头,拉上曾月的手径直就走到了门口,却在门口处停了下来,对着里面的顾婧说道:“嫂子,什么时候有空带上云和那个小丫头来家里坐坐,我看着她挺喜欢的。” 顾婧闻言呆了呆,随即反应过来,应了声好,两人这才离去。云和是前段时间被徐正衍放来她这里的,说是方沁如今正忙,没有时间再管她。 如今徐锦翎这般做法,却是要将方沁的所有后路都断绝了,若是有个孩子,她或许还会被留下做妾也是有可能的,但云和被她要走,那她当真没了希望。 为了让曾月风风光光的做四少夫人,她这是要替她将所有的障碍都清理干净的,再没有后顾之忧。 方沁整个人都瘫软在了地上,眼睛还怔怔的望着她们离去的方向,全身一阵颤抖,从心底升起了恐慌,她们连云和都不愿留给她了吗。 徐正衍看着她的样子,眉头皱的更深,向徐守凡说道:“父亲,这件事我来处理吧。” “我以为有了上次的教训,你会长点心。”徐守凡看了眼怔神的方沁,上次她那般羞辱曾月,让不少的人都看了笑话,任谁的面子也挂不住。 徐锦翎那天前所未有的大发雷霆,就连督军面色都极其不善,曾月是两人一直放在手心上捧着的,膝下无子,只有一个女儿承欢膝下,怎么能忍得了如此羞辱。 “你自己看着办吧,你小姨的意思你也懂。”徐守凡揉了揉太阳穴,一个个的都不让他省心,如果当年就同意了他们两个人的婚事,又怎么会有今日的场景。 顾婧走过去搀着他往外走了,徐正成夫妻两人见状也不再多待,总之都是自讨没趣,又何必留着。一时间,整个屋里就只剩下了徐正衍和方沁。 “我认为你是个聪明的,没想到你竟如此愚笨。”徐正衍看着瘫软在地的方沁,冷声道。 “哈哈哈。”方沁一直没回过神来,直到听了他的话才回神,却讽刺的笑了,“我当然笨了,不然怎么会明知你的心不在我这,还眼巴巴的为你做了那么多事。” 徐正衍皱眉,看着她有些疯魔的样子,说道:“你千不该万不该又来找曾月,曾家已经对你弃之如敝履,你难道不知道吗?” “你个做女婿的,岳父出事了你非但不帮忙,还想让我这个做女儿的也不管吗!你还真是铁石心肠!”方沁呸了一口,目光阴冷的看着他。 “你以为你这是救他?你只会加快他的死亡。再者,当年就算不是你,父亲也会给我塞别的女人,我自认这十几年里对你没有半分不好,对你父亲如今也算是仁至义尽。” “仁至义尽?徐正衍我真想把你的心挖出来看看是不是黑的!” 第六十五章 喜欢你,钟意你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你当你为何能从当初一个小小的团长扶摇直上,做到现在的参谋长?还不是因为我父亲还有军里的那些叔叔伯伯,是他们用人命帮你搭起来的!” “还有当年的那件事,如果不是父亲当机立断替你解决了那几个小兔崽子,你以为会有今天这样风光无限的你?” 徐正衍闻言脸色冷峻较之从前更甚,冷哼一声,道:“那些小兔崽子?你是说何五,当年那件事情是我让你们做的吗?还有那些税款,通路费也是我让你们做的?被小七查到了马脚,就将事情推到我头上,还正义凛然的说是为了我好。” “小七和他的那些个兄弟做的事情,难道他不知道这有父亲的默许吗?只不过是为了自己的私欲罢了。” 方沁听见这话接连退了几步,脸上有些不可思议,随即又变为自嘲,最后眼神变的疯狂,道:“好一个为了自己的私欲!难道你没用过那些钱?你以为靠中央和财务部的那些拨款你能养得起兵?没有我们,你还真当自己是太子爷吗!” “如果不是父亲,今天这临东的天下就是小七的!哪里轮得到你呼风唤雨?!” 徐正衍沉默的听着她说完一席话,才开口说道:“说完了?接下去你就在府里待着吧,至于云和,我会争取让小姨还给你。” 话音刚落,他就转身离开了,身后是方沁不平的嘶吼声,还有桌椅倒地的声音,他没有回头,尽管里面是他朝夕相处了十几年的妻子。 “你会遭报应的!” 报应吗? 徐正衍并不信这种东西,而且,这是他自找的,如果他没有撇开他的右翼,抛下西南山口逃走,那么这一切都不会发生,她依然还是那个四少夫人,可是他逃跑了,那他就应该知道逃走的下场。 “徐正庭,点这么多你吃的完吗?”苏若看着桌上形形色色,琳琅满目的糕点,嘴角扯了扯,看着面前笑的一脸云淡风轻的男人说道。 “还好啊,你不就喜欢吃这种小点心吗?”徐正庭说着又递了杯茶水给她,“这里的招牌,玫瑰花茶,快尝尝。” 苏若白他一眼,随手夹起一块果仁酥,这个味道确实不错,可是她不是来吃东西的!她心里有些无奈,她只是想回家而已,他怎么就不能听她一次呢? “你今天为什么生气?”徐正庭给她夹了块糯米糍,瞥了眼她的脸色,装作不在意的问道。 苏若一听他这么问,拿着筷子的手顿了顿,继而若无其事的道:“我没有生气,又为什么要生气。” “因为我说我是你未婚夫?”徐正庭干脆支着头看她,唇角微挑,试探性的问道。 “对。”苏若连头都没抬,手上夹着一块梅花糕细细咀嚼着,她不喜欢他总在别人面前刻意和她说一些近乎的话,什么未婚夫,情郎,子虚乌有。 闻言,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却仍然没羞没臊的笑道:“难道我长得不像你的未婚夫?还是说你觉得我更适合情郎?” 苏若呛了一下,连忙拿起面前的玫瑰花茶,胡乱喝了两口,说道:“敢情您还有这癖好?”他是不是和情郎这个词过不去了,还是说他就想当个情郎? 徐正庭看着她的动作笑出了声,将自己的那杯茶也递给她,而后很无所谓的说道:“如果你愿意当我的情人,那我当个情郎也未尝不可。” 情人这两个字一下戳到她的心坎,这个词就像个梦魇一样,时刻提醒着她,她已经出格了,她做了不好的事情。方沁最后的那个眼神让她仍然心惊。 苏若顿时没了心情吃东西,挥了挥手,淡淡的说道:“七少还是找别人陪你过家家吧,我想回去了。” “这可不是过家家,我是说实话的,很认真的说,苏若,我喜欢你,钟意你,不管是情郎也好,未婚夫也罢,我只想要你一个。” 徐正庭压住她的手阻止她起身,盯着她的眼睛直勾勾的说道,眼神太过的直白和炙热,让苏若有些慌乱,忙不迭抽回自己的手。 他只觉得自从碰上这个小狐狸,他的耐心好了简直不止一点点,他微笑着起身唤来小二将所有的糕点打包,就真的听话开车送她回去了。 车子一路来到酒店门口,两个人都在一直静默着,其实苏若一直在走神,整个人恍恍惚惚的,不知在想些什么。徐正庭很有默契的没有开口说话,让她一个人静静。 车子一停下,苏若就率先开门下了车,徐正庭紧随其后,将打包好的糕点交到她的手上,还有那个小礼盒同样塞给她。 “你不需要这样对我的,不值得。”苏若抬头看着他,还是那样的棱角分明,像他这样的身世,想要什么样的人没有,何苦在她这个不归人身上。 “你值得,不为别的,因为你是苏若,就值得我这么做。”徐正庭觉得自己这番话已经说了很多次,但她总不厌其烦的问,那他就不厌其烦的回答。 苏若人有些乱了,她到底是什么时候惹上这个人的,是东山靶场他抢了她的风头,还是那天湖边钓鱼,亦或是军事演练的搭车,她垂了眼睑。 “我们不合适,你以后不要再喜欢我了。” 苏若说完这句话就转身朝酒店里走去,才刚走了两步,就听见徐正庭在身后大喊了声“小心!”,随后就被他拉着向后连着退了好几步。 只听见“砰”的一声,一个类似酒瓶的东西在她刚才的地方摔了个粉碎,在灯光下可以显而易见的看见地上的那一摊液体,赫然是血! 苏若惊呼一声,双腿不由得开始发软,她只觉眼前一黑,看了眼自己的裙子,上面已经溅上了猩红的血,她止不住的颤抖,徐正庭见状赶紧抱住她,拍着她的背安慰道。 “没事的,我在,我在呢。” 尽管徐正庭在不停的抚慰她,但苏若的心根本镇定不下来,慌乱,无措。没过一小会,他就看见董邺皱着眉向他走来,当下沉了脸,对苏若说道:“乖,别怕,只是有人想吓你而已,我来解决,你赶紧上去换衣服。” 苏若的腿还是颤着的,眼眶里还盈满了泪水,抓着徐正庭的手才勉强站着,她知道是谁干的,这偌大的临东,除了她,还有谁看她不顺眼要泼她一身血,只有她。 她深呼吸几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一些,随后逃也似的朝酒店跑去,生怕再发生一次这样的状况,她怕了,怕了这无休止的猜忌和心底无休止的不安。 “一个小混混,说是有人给了他两块钱,让他泼点鸡血在苏小姐身上。”董邺看着苏若离开的方向,摇头说道,“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方沁,只是没想到她当真会下手,这样的程度和你表姐根本不能比,看来还是给了你面子。” 徐正庭黑下脸,冷哼一声:“想用这个来警告四哥?她以为这样缠着表姐,顺便恐吓一下苏若,就能救她老子?笑话。” 她这四嫂说她聪明吧,她又刚好知道用四哥的弱点来要挟他,说她蠢吧,她偏生又不明白这样做只会让方定山死得更快。 “从现在起,派点人手看着苏若,这样的事情我不希望见到第二次。还有,把那个小混混送去警察署,贺朝阳知道该怎么处理。” 徐正庭说完之后就径直上了楼去找苏若,董邺点了点头,看着他的背影沉默了一会,最近这段时间他把所有心思都放在了苏若身上,着实不免有些英雄气短。 第六十六章 都无法置之不理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徐正庭一路畅通无阻的进入苏若的房间,房间里都是一些杂七杂八的,白色的披肩随意的丢着,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声,她一向讨厌这些脏东西。 他看见桌上还有半瓶喝剩下的白兰地,给自己倒了一杯,在沙发上随意找了地方坐下,眉头紧锁着。他想起贺朝阳今天和他说,昨天有个小混混抢了苏若的包,他没有在意,结果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他的这个四嫂还有点本事,这些街头的混混一般都是归帮派的,他倒是没想到她私底下和这些人还有接触,又或者,这是方定山给自己女儿留下的路。 徐正庭冷笑,晃动着酒杯,不过既然是道上的人办的事,那就好办了,他不管她这么做的初心是什么,既然动了他的人,那就别怪他不顾及情分。 在他喝了半杯酒之后,浴室的门就打开了,苏若裹着一条浴巾,头发湿哒哒的就走了出来,看见自得的坐在那儿的徐正庭,整个人又缩了回去,惊魂不定的结巴着说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徐正庭只是定睛看着她没说话,苏若也没再多问,当即就躲了回去,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才走出来。 “我留下来陪你。”徐正庭将酒杯放下,朝着她走过去。 “不要。”看见他的靠近,苏若接连往后退了几步,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有些惊慌失措。 徐正庭闻言停了下来,心里又是怜惜,又是生气,柔声的抚慰道:“还在害怕?不用害怕了,放心,没有人会再这样做了。” 苏若一听见这个,整个人就陷入了惊恐,身体止不住的颤抖着,眼前又好似出现了那一滩的血迹,声音带上了哭腔道:“求你,别说了,别说了。” 徐正庭皱眉,径直过去将她拥入怀里,她虚弱的连挣扎的力气都没了,就仿佛失去了力气一般,只听见他在她的耳边轻轻说道:“别怕,有我在呢,没有人会再伤害你了。” 可是她怎么能不怕呢? 果然是报应不爽,这么快就报应到她的身上来了,苏若在他的怀里慢慢的闭上眼睛,眼角不停地流下滚烫的泪水。母亲在天之灵看见她这样,一定会痛心吧,就像梦里看见的那样,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她千方百计的让自己不去走母亲的路,可事实永远恰好相反,难道这样的人是罂粟吗?他的一颦一笑都能让她见之不忘,纵然再过痛心,也没有办法断绝来往。 “为什么,为什么不是你呢?”苏若揪着面前人的衣裳,将整个头埋进他的怀里,沙哑着嗓子低声说道。 为什么她喜欢上的不是他呢?为什么他不能早一点出现,为什么要等到她已经陷进去了再出现? 苏若哭了好一会,突然松开手推开他,抹干脸上的还未滑落的泪水,抬起头看着他,用尽量平静的语气说道:“七少离开吧,我很好。” 徐正庭只觉得头上的青筋都要爆出来了,她这样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让他怎么能离开,她把他徐正庭当成什么了,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利用完了就随手丢掉? “你一个人会害怕的,我留下来陪你。”徐正庭几乎是咬着牙说出的这一番话,偏生还挤出一个不像样的笑容。 “不用,我一个人很好,请你离开吧。”苏若的语气平淡的让他有点心惊,她退了一步,用手指着门口的方向,下了逐客令。 徐正庭抓住她的肩,眼神好像要冒火一样,盯着她一瞬不瞬,想要从她的脸上看出些什么,可惜的是她的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他说道:“苏若,告诉我,告诉我你怎么了。” “我现在只想自己一个人静一静。” 苏若对上他询问的目光,眼神清澈,如果不是她的眼眶还是红肿的话,当真与平时没有差别,不,比平时还要再冷上三分。 “好。”徐正庭好半晌才慢慢的开口,轻轻的松开了抓着她肩的手,他实在想不明白,她的态度为何能前后转变的如此之快,难道真是因为他平日缠她缠的过分,所以她觉得无论怎么做他都不会生气是吗? “请。” 好,很好。 她苏若当真是长了本事,他的耳边又回想起了她所说的那句话,“我们不合适,你以后不要再喜欢我了”,这话说的当真绝情,是想要和他断绝关系吗? 徐正庭几乎是一步三回头的走出的门,苏若没有再给他转身的机会,“砰”的一声就将门给合上了,徐正庭站在门口,脸色黑的都能滴出墨来,再忍不住,在墙壁上狠狠砸了一拳。 门里边的苏若同样好不到哪里去,将门合上以后,整个人就瘫软在地,丝毫没了和徐正庭对峙时的冷静与自若。她将自己蜷缩在墙角,无助的用手抱着膝盖,嘴里不住的低喃着这一句。 徐正庭,对不起。 是的,对不起,对不起她要辜负他的深情。但她没有办法,这样是最直接,也是最有效的方法,他肯定生气了的,毕竟她说的那么的决绝。 她想要离开,也必须要离开。这样的事情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担心受怕的生活她实在过不下去,整日里都在担心人身攻击,担心被他人知晓这一段往事,害怕千夫所指,害怕那些唾骂的词用在自己的身上。 徐正庭是个不错的人,他值得更好的,而不是她。和他门当户对的有很多,郎才女貌的同样有很多,就比如那个穆云笙,他可以找到一个对他一心一意的。 苏若就这样在墙角坐了一夜,等到第二日阳光透过窗户撒进卧室的时候,她才站了起来,坐的时间太久导致腿都已经麻木了。 她先去昨天的那件衣服里找出了贺朝阳递给她的船票,随后又房间能收拾的东西都收拾了,并且随意的准备了一些换洗的衣物。 而后拿起茶几上电话给古月打了过去,和她说了昨晚发生的事情,并且告诉她,自己要离开的消息,嘱咐她不要告诉任何人,她待会去找她,让她对外说自己只是去她那里小住几天,切莫走漏风声。 先不说沈兰生同不同意她走,若是徐正庭知道了,应该也是不会让她走的,又或者说,整个临东不想让她走的人很多,她也担心自己走不了。 桌子上还放着昨天徐正庭带来的糕点,只可惜时辰已经过了,吃不了了。糕点的旁边放着一个蓝色的小礼盒,那是昨天他硬塞给她。 苏若盯着它看了许久,鬼使神差的走过去,将礼盒打开。周围零散的放着几颗珍珠,被珍珠包围的中央,放着一块镶着金边的勋章。 她将它拿起来仔细瞧了瞧,上面雕刻着一头狮子的形状,中间写着一个徐字,上方还有一个不大不小的“柒”字,而徐正庭正好排行第七,这让她隐隐觉得这个东西应该挺重要的。 她突然觉得有些烫手,这就像是一个烫手山芋,她赶紧将它放了回去,合上。她有些无力的坐在沙发上,看着桌上的一堆东西出神。 良久,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些东西,特别是那个勋章,放在这里的话,如果一不小心被谁拿走了,又或是被人丢了,他会怎么样? 苏若有些不耐烦,他总爱给她出一大堆的麻烦事,可她又没有办法置之不理。她索性将那个礼盒直接塞进自己的包里,反正她随身带着总不会有什么问题,再不济,到时让古月转交给他也行。 第六十七章 互不亏欠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苏若打理好行装,最后看了一眼这个房间,就转身开门离去,门刚一打开,就看见徐正庭靠在栏杆上,脸色有些发青,周围全都是被踩灭了的烟头,他大抵是一夜未睡。 她的心底有些动容,昨天它说的那般绝情和决绝,他还是在这里守了她一夜吗? “你…你这是要去哪里?”徐正庭见她出来,立马站直了,却看见她提着一个行李箱,一副要离开的样子,不由皱眉问道。 苏若在心里踌躇了很久,脑海里有两个小人一直在打架,一个说告诉他吧,想想昨天他是怎么待你的,你对他那样不好,可他却对你这样好,一个却说你可别心软,别忘了他接近你的目的,他一定不怀好意。 天人交战间,苏若最终败下阵来,冷着脸说道:“这好像不需要七少过问吧?” 徐正庭闻言,眉头皱的更深了,看着她眼眶还没消下去的红肿,顿时就什么气都没有了,只叹了口气,无奈说道:“你就一定要这么说话吗?” “不好意思,我一直都是这样说话的。”苏若抿唇,没去看他的眼睛,径直就要往前走。 徐正庭一把拉住她的手,将她带向自己,凑近了柔声的说道:“苏若,我错了行不行?你能不能不要这样,这让我真的很不好受。”他害怕,他怕自己一激动,就将她禁锢起来,让她再也逃不出自己的视线。 或许是因为抽了太多的烟,他的嗓音变的有些沙哑,一席话不轻不重的刚好敲在了她的心上,酥酥麻麻的,她一时间竟忘记了推开他。 苏若咬着牙,强迫自己不要去心软,既然已经选择了拒绝他,那就不能再给他希望,道:“七少还是自重些,来往的无数双眼睛都在看着你呢。” “那就看着吧,我开心就好。”徐正庭干脆耍起了小孩子脾性,不依不饶的抱着她,有些贪婪的嗅着她发丝的清香,他还抱着她,真好。 “可是我不乐意,你松开我。”苏若被他一番话逗笑了,又马上变的冷漠,她当真是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人,也不知从哪来的力气竟推开了他,“我说过了,我们不合适,七少以后还是不要再来纠缠了。” “你的心里真的一点我的位置都没有对吗?”徐正庭自嘲似的勾了勾嘴角,看着她防备的样子,就感觉像有一只手在捏着自己的心脏一样,喘不过气来。 “对,没有。”苏若深吸了口气,看着他嘴角的笑容,她的心里有些莫名难受,“以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呵呵。”徐正庭听着她这话却笑了出来,“你是不是撒谎从来都脸不红心不跳的?” 随后猝不及防的拽起刚才他拉住她的那只手,露出了手腕处的那条银链子,赫然就是当初他送给她的那一条。 “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一直戴着它?嗯?” 苏若瞳孔收缩了一下,想要扯回自己的手,未果,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直戴着的是这条链子,她一直以为戴的是母亲留给她的那一条。定是因为二者相似的缘故,但她忽略了一点,就是徐正庭送的那一条明显是新的,不可能分辨不出。 他拽的太过用力,她白皙的手腕已经肉眼可见的红了起来,苏若皱眉,扬起头道:“这能代表什么?又或者说你认为这代表什么?” “不过是一条链子而已,你想要的话,我可以还给你。”苏若边说着,另一只手边解开了缠在手腕的链子。水晶在光下显得熠熠生辉,隐约可见中央的一行小字。 “苏若!”在和她说话的时候,他的声音里很少有愤怒,但这一次,他真的生气了。 苏若的心已经开始猛烈的跳动,让她感觉下一秒它就能从胸腔里跳出来一样,她有时候也很佩服自己,场面愈演愈烈,她说话的声音反而能愈镇定。 “这条链子还你,从今以后,我们互不亏欠。” 苏若强忍着心里的不适,将链子扔给他,徐正庭当下松开她的手,接住了那条链子,而苏若也就此提起行李箱二话不说从他的身边走过去。 “你的心是石头做的是吗?” “我做了那么多你都视若无睹是吗?” 徐正庭闷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的脚步顿了顿,随后又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若无其事的向前走去,如果他这么认为心里能好受一些的话,那她就是这样无情的人。 苏若觉得心里很难受,像是一口气堵着,怎么也没有办法过去,没了链子的那个手腕空空荡荡的,就像她的心一样,就好像缺了一块。 刚出酒店大门,她就看到待在门口的萧秦,他笑着同她打招呼,她反而走的更快,随手拦了辆黄包车就坐了上去,她担心被问的多了,就藏不住了。 徐正庭手上紧紧的握着那条链子,她真的可以说扔了就扔了,她难道心里就没有一点点的触动吗?他还能想起她第一次收到这个链子时的眼底流露出的高兴,后来去南山口她也戴着,回来以后,那么多次宴会,她也始终戴着。 他以为她的心里是有他的位置的,所以他愿意等,就算知道她和四哥仍然不清不楚,他也觉得自己终有一天会让她回心转意。 究竟是因为她的心是石头做的,他怎么捂都捂不热,还是因为她本身就是一个冷血动物,所以他怎么都暖不了她。 徐正庭眼里闪过了许许多多的东西,最后笑了起来,将那条链子放进口袋,顺手理了理自己的衣服,随后走了出去。可惜的是,本以为可以不必再蒙尘的链子,又要再一次被放起。 “正庭,刚刚苏若她……”萧秦看见徐正庭没过多久也走了出来,便迎上去疑惑的问道,谁知刚问了一半就被他一个手势给打断了。 “回南枫小筑。”徐正庭脸色难看的紧,整个人的周身都笼罩在一层冷空气中,连萧秦都不敢再多问些什么。 “帮我把董子,止南,章程,还有克余都找来。” “你想要做什么?”萧秦通过后视镜看见他犹如冷铸般的脸,心里打了个冷颤,这苏大小姐究竟做了什么,居然让他生气成了这个样子。 “该做的,不该做的。”徐正庭的眼神冷的吓人,他很少像这样,以往他就算是生气,面上也依然是一副笑嘻嘻的样子,然后暗地里去算计那个人。而他现在明显是要搞一个大动作,明摆着去搞算盘。 “那苏若…?”萧秦小心翼翼的看着他,生怕一不小心激怒了他,开口询问道。 他脸上的表情终于有了些波动,却仍是冷若冰霜,开口没有丝毫温度,道:“派人盯着她,若是有人还想动她,拦下来。如果,她要是去见四哥,拦下来,带回小筑。” 对他这样绝情,却要转身投去四哥的怀抱,他没有那么大度,也没有那么宽容。既然怎么求都求不到,那他就只好直接抢了。 他徐正庭虽然缠着她苏若,但不代表他没有底线,不是一个没心没肺的人,她对他摆脸色,他也不是不会生气,只是觉得她肯定有什么事,所以总不厌其烦的逗她。 他也是个有血有肉的人,一颗真心叫人践踏,他如何能没有感受。他当初独自一人,开了那么久的车,翻了不知道多少具尸体,才将那条链子找回来,甚至还差点被敌军包了饺子,为的不是她一句互不亏欠。 第六十八章 出发西安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苏若乘车一路到古月的家里,和古月的父母打了个招呼就将她拽进了房间,古月担忧的又问了一遍她为何要走,苏若只是安慰她,挑了些重点讲,刻意避开了她和徐正庭的事。 她在古月的家里待了一整天,连门都没有出一下,整个人显得有些失魂落魄,那股空荡荡的感觉一直萦绕在心头,很莫名其妙的感觉。 古月请了一天假专门在家里陪她,虽然她的父母有些疑惑,但还是没问什么,很热情的招待了她,这倒让苏若有些不好意思的了。 “铃铃铃。” 电话铃声在静谧的房间里突然想起,吓了两人一大跳,苏若率先警觉起来,示意古月去接电话,后者点头。 “喂,您好,找哪位?” “是我,徐正衍,我想和若若说话。” 闻言,古月的脸色变了变,苏若见此心下顿时一沉,忙冲她摇头。 “不好意思,若若昨天受了惊吓,现在已经睡了。”古月的语气并不太友善,甚至还有些责怪的意思在里面,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 “我知道她没睡,她…还好吗?”徐正衍说话的时候顿了顿。 古月闻言怒极反笑,他居然还问的出“她还好吗”这样的话,苏若因他受到的牵连有多少,如今竟然连泼鸡血这种下三滥的手段都使出来了,那还有什么是那个四少夫人做不出来的? “她当然不好了,经历了这种事还能好的了吗?” 苏若看她的语气和表现,心中一紧,大抵猜出来这是谁打的电话了,可是他打来能做什么呢?问她好不好吗?那为什么昨晚不打电话给她呢?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才缓缓说道:“我想听一听她的声音,哪怕一句也行。”起码让他确认一下她是否安好。 古月犹豫了一会,接或不接,这个决定该让她自己下,便对着苏若说道:“四少的电话。” 苏若盯着那个话筒,电话那头是她日思夜想的人,就算是声音她也愿意听到,她本该毫不犹豫接起电话的,可是脑海里下意识浮现出徐正庭今早那受伤的表情。 “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 “我做了那么多你都视若无睹是吗?” 他质问的话又在耳畔响起,她摇了摇头,示意古月拿起话筒,然后让她跟着自己念:“该放下的时候就放下吧,这件事我不怪你,从此我们也算是两清了。还有,珍惜眼前人吧。” 虽然和曾月的相处不多,但她可以感觉到她的内心是善良的,她的第六感对她很是亲切,徐正衍若是娶了她肯定会幸福的吧。 而且,门当户对,又有了督军一家的支持,这临东应该就会属于他了吧?不过,她是看不见这一天了。 古月说完之后就挂了电话,徐正衍本还想说些什么,可传来的就是一阵“嘟嘟嘟”的忙音,听完最后这一番话,他的脸色已经沉到了一个境界。 不用听她的声音,他也知道她昨晚一定是吓坏了。他昨晚忙着处理方沁的事情,一直在两边周旋,本以为方沁吃了教训,却没想到她如此不知好歹。 徐正衍的眼里闪过一丝狠厉,她既然爱闹,那就折了她的翅膀,看她还能怎么闹。他唤来何方,低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何方的眼中划过一丝诧异,随后就退了下去。 苏若买的船票时间是第二天凌晨,她不继续待在酒店,确实也是怕又出现第二次那样的事件,和古月待在一起,最起码还能有一些安全感。 一大早苏若就爬了起来,将自己裹了个严实,还围上了一层纱巾,小心翼翼的从古月家中出发前往码头,古道古月两兄妹一起送的她。 三人到了的时候,码头处已经有了不少人在等船了,不远处的汽笛声打破了初秋早晨的沉寂,苏若抱了抱两人,古月哭的稀里哗啦的,死活拉着她不让她走。 还是古道扯下她的手,她才勉强控制住自己,苏若看着她哭,自己也有些忍不住,她对这里没有什么舍不得的,除了她的这些真心朋友。 苏若站在船的船板上,使劲的挥了挥手,看着两人愈来愈小的身影,她知道她离开临东了,心中却在感慨,半年前,她坐着轮船从英国出发的时候,就如同现在的心情一样。 真没想到,仅仅只待了半年的地方,竟然会让她迫不及待的想要离开,经历的那一切都恍如是昨天才发生的,再见了临东,再见了古月古道,再见了她的噩梦。 谁都没有注意到,在码头的一个制高点处,站着三个人,气质各有不同,都在静静地看着那艘船远去的方向。 “你为什么不去拦着她?”先出声的是沈丘,他穿着一身灰色的西装,脸上难得没有挂着笑容。 徐正庭一件黑色的风衣,被码头的风吹的呼呼做响,他的眼神一直跟着船的方向,淡淡的声音让人捉摸不透:“这是她的选择,也是她想要有的自由。” 沈丘闻言不由挑眉,这话可不像他的风格,他扭头看向一边的萧秦,永远眼神询问他,后者则无辜的摊手,他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昨个一天,徐正庭始终保持着冷气压,他也很想知道,这苏大小姐究竟怎么刺激到这尊弥勒佛的。 “所以你放手了?”沈丘是今早被萧秦一通电话喊过来的,等他到了才告诉他,让他静静的看着他的妹妹今天离家出走,这徐正庭当真是好样的。 徐正庭摇头,脸上始终保持着平静,让人看不出他的情绪,道:“让她出去静一静,避一下风头也是好的。过段时间我会亲自去接她回来。” 沈丘从萧秦的口中也是得知了那晚发生的事情,这对苏若来说定是个不小的打击,应该是造成她离开的原因之一,他知道父亲一直想要送她出国,而她不愿,二者相结合,才是促使她离开的原因。 这次出走应该是预谋好的,他比较想了解的是,苏若和他究竟发生了什么,按照徐正庭的性格,在她受了如此刺激的情况下,应该寸步不离才对,可他昨天一整天都和他们几个在一起,显然不对劲。 “她这是去哪?你有没有考虑到,万一她在路上出事了怎么办?”沈丘蹙眉,这些问题他不得不考虑,苏若是他的妹妹,从来没有自己单独出过远门。 徐正庭勾了勾唇,轻轻的挑起一边眉,慢慢说道:“我自然有派人跟着她,且,她这次可是去找我的老丈人。” 沈丘闻言一愣,找他的老丈人?随后突然反应过来,一瞬不瞬的盯着他,惊讶道:“你说的是真的?” 他要娶苏若,那苏若的父亲便是他的老丈人,而她的亲生父亲是沈兰生没错,但名义上的父亲是那个远在不知何地的苏彦! “地址还是我帮她一起查出来的,你以为呢?”徐正庭想起他带着她去调查科的时候,眼底又闪过一丝暗芒,似乎,她那个时候也在拒绝他呢。 “所以到底是去哪?” “西安。” 这下不仅是沈丘,连萧秦都震惊了一把,徐正庭居然愿意放她离开他的视线,谁不知道他徐七少最在意的就是苏若。萧秦原本只道是两个人的小吵小闹,却没想到徐正庭这是真的生气了。 再联想到昨天他对自己说的那句,“如果,她要是去见四哥,拦下来,带回小筑”,他这是当真已经动了直接抢的心思,这要是让沈丘知道了,那何止是揍他一顿就能完事? 第六十九章 英雄救美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正庭,我要提醒你,若若是我们沈家放在心坎上疼的人,你若是欺负了她,我这个做哥哥的会和你势不两立。”沈丘依然还在看着那艘船,但是语气却格外的认真,显然,他也从他的态度转变里察觉到了什么。 “我怎么会欺负她呢?何况,向来都是只有她欺负我的份,只求她下手轻一点就成。”徐正庭闻言轻笑,想起她在他面前张牙舞爪的样子,他就觉得好笑,对比她清冷的模样,这样的她有活力多了。 “她其实一直都是个没安全感的人,我希望你能护住她。”沈丘温润的眉眼此时满是担忧,一个哥哥对自家妹妹的担忧,苏若其实说白了就是一个嘴硬心软的人,她心里想的和她所表达出来的,有时候往往不是一回事。 “自然。” 而苏若乘坐的那艘船就在他们的谈话中越行越远,直到最后剩下一个缥缈的影子,被初秋的雾气所遮挡,再看不见了。它也同样遮住了徐正庭脸上志在必得的眼神,还有那一丝的疯狂与受伤。 苏若决定从水路走也是有道理的,她能从大洋彼岸的英国坐轮船回来,说明她不晕船。但是国内的道路她也是领教过的,不过一段路就可以晕到她怀疑自己。 不过为了不惹人注目,或者说临东的人认出她来,她干脆随便想了一个化名,她不希望成为别人口中议论的话题,沈兰生那边她托贺朝阳过两天去替她说明,至于报社那边,辞职信她已经写好放在桌上了,到时让古月交了就行。 因水路没有直达西安的,所以在从临东出发的第三天,她下船了,这个地方叫做平沙。 平沙的码头还是挺繁华的,苏若下船后就赶紧找了个住宿的旅馆,好好的洗了个澡,这才舒坦了些,整整三天没洗澡,她觉得自己都快发臭了。 这边的口味和临东还是挺相近的,忌辣,好清淡酸甜,而且这边的地方小吃特别多,苏若在极大程度上满足了自己胃的需求。 苏若此刻正悠哉的从一个小巷的拐角,提着一盒酸枣糕走出来,她从临东出来之后就没有再穿洋装,连旗袍也没有穿,而是穿着一身淡蓝色的翠烟衫,白色的烟罗软纱裙撑,小脸不施粉黛,却显得异常雅致。 她非常好心情的走在小路上,果然还是应该出来走走,临东那地方沉郁的令人难受,她觉得这大抵就是自由的味道。 这时,她的后方突然有个人撞了她一下,她的脚下一个踉跄,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那个人又直接一拽将她带进了一个小巷。 “有人…唔!” 苏若第一反应就是又有人要来抢劫她,当即就要开口大声呼救,刚说了两个字就被那人捂住了嘴,她突然慌了起来,却在那人的身上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 “吁,小姐姐,小声点。” 因为是被人从身后挟持,所以苏若没看见那人的样子,但他的声音被压的很低,而且语气略有些紧张。下一秒,她就听见巷子外传来了一群人粗犷的声音。 “人呢?” “怎么突然就不见了?” “分头找,贝勒爷说了,这次一定要将人逮回去。” “是!” 苏若闻言震惊了一瞬,随后乖乖的不再做挣扎,琥珀色的眸子一闪一闪的,贝勒爷?她身后的这个人究竟是什么身份,居然能让贝勒爷逮他回去? 直到脚步声慢慢的消失不见,她才感觉身后人放松了下来,也不再捂着她的嘴,得到自由的苏若连着大口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 苏若转头,恰好身后的人站了起来,她眯着眼睛看他,他长得很是清秀,衣服是上好的墨色丝绸,下巴微微挑起,但怎么看都还有一些稚嫩,她琢磨着大概也就是十七八岁的年纪。 发现苏若在看着他,他笑了起来,两颊的梨涡若隐若现,笑容颇有点风流少年的意味,说道:“刚才谢谢你了,小美人!大恩不言谢,下次再见定请你吃大餐!” “举手之劳。”苏若闻言不由挑眉微笑,其实她刚才除了没说话,并没有做什么,她注意到他的声音有些轻快宛转。 那人朝她眨了眨眼睛,眼神瞟了一眼外面小巷,有些急切的说道:“呐,小美人,不说了,我先走了,那群人可聪明了,一定会返回来的,再见了!” 还没等苏若说些什么,他就像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她看着他的背影,不禁摇了摇头,露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她这么大的时候好像还在学校上课吧。 苏若也起身,若无其事的拍了拍衣裳,提着酸枣糕就走了出去,还好刚才没有把它给撞坏了。 又在几个平沙有名的景点转了转,多吃了些当地特产,天色已经晚了下来,夕阳的余晖散落在这座小城,添上了一丝的温暖,好像能直接暖到她的心里一样。 这里的天很好看,它是橘黄色,苏若下意识伸手摸了摸手腕,只可惜已经空空荡荡的,她的眼底划过一丝失落,好不容易习惯了它的存在,怎么就说还回去就还回去了。 “把你的钱都交出来!” 苏若走到一半,突然跳出来两个看起来流氓一样的人,手上还拿着小刀,她皱起眉,慢慢的朝后方退去,这两个人她打不过,这周围这时又没人经过。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这两人是跟了她一天了,只是一直没找到时间下手,她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眼神开始稳重,现在可没有第二个贺朝阳来帮她。 “我所有钱都在这了,全给你们。”苏若从怀里拿出几张银票,丢给他们,尽量让自己显得不要那么慌乱。 两个小混混互相对视了几秒,稍微年轻一点的向其中一个脸上有一道疤痕的说道:“老大,不要信她,她肯定还有!” 那个带疤痕的混混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随后用手摸了摸下巴,目露淫光,贱兮兮的道:“这小妞长得还真是好看,不好好疼爱一番,岂不是白来?” 说着一步步朝苏若靠近,苏若一步步的朝后退,一颗心脏好像就要跳出来了一样,他落在她身上的目光让她恶心,她的声音有些颤抖,道:“你要多少钱我都可以给你!” “小娘子,春宵一刻值千金,一点钱又算得了什么呢。”说话的那个是刀疤男,表情猥琐。 “老大,能不能……”另一个小流氓摩挲着手掌,色眯眯的看了眼苏若,又看着那个刀疤男。 “放心,等老子爽够了,少不了你的份,哈哈哈。” 苏若听着他们污言秽语,眉头皱的更深,一口牙差点就要咬碎了,看着他们越来越近,她下一秒就准备撒腿就跑,这时一道鞭子突然打在苏若和他们的中间,迫使他们停下了脚步。 “哟,光天化日之下,连小爷的人你们都敢动了是吧?胆肥了啊?!” 苏若朝着声音的来源处望去,却是先前碰到的那个小少年,他此刻正坐在墙上,翘着个二郎腿,看见苏若看他,回了她一个大大的灿烂的笑容。 “臭小子,我告诉你,你最好别多管闲事!”刀疤男被人破坏了好事,火大的很,语气很是挑衅。 “这平沙还就没有什么闲事是我管不了的!”听言那少年很不屑的嗤了一声,就从墙上跳了下来,一根火红色的鞭子被他缠绕在手上。 “我劝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哥们可是青龙帮的!”刀疤男和另一个小流氓对视两眼,纷纷将小刀拿了出来,眼神凶狠的看着他。 “青龙帮?”少年装模作样的掏了掏耳朵,随后又是一道鞭子打地的声音,他伸手将苏若护在身后,冷笑道,“就是你们帮主敢动我的人,也要给我道歉,你们这些小鱼小虾算个屁啊!” “你小子活腻了!上!”刀疤男被他这一番话给彻底激怒了,两人直接就冲了过来,少年将苏若往后推,随后一个侧身躲过了一个刀刺。 脚一踢,那名小流氓就后退了几步,而后火红的鞭子直接就往他的身上招呼,一根鞭子被他用的活灵活现的,就好像是长了眼睛一样。 “小心身后!”苏若喊道。 那刀疤男从后向他袭击,少年闻言立刻转身弯下腰,堪堪避开了的匕首,他的眉眼间尽是不耐烦,用鞭子缠住那人的手腕,直接一扯,匕首应声落地。 不过三下五除二,他就将两人都给收拾了,还有些嫌恶的将鞭子在地上抽了几下,刀疤男见如此,摸着脸上的伤痕,狠狠唾了口痰,说道:“你小子等着,有种别走!” “怎么,想找人来打我?”少年将鞭子收回了手上,火红的颜色显得格外的耀眼,吊儿郎当的说道,“都说了,你们那青龙帮小爷还看不上。” “哦,对了,像你们这种小鱼小虾,下次还是不要出来混了,省的给你们青龙帮丢脸,连小爷手上的赤焰都不认识,亏得还是道上混的。” “滚,不要让我再看到你们。” 第七十章 心上人徐七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赤焰? 那两人互相对视一眼,都从各自的眼中看出了震惊和恐慌,这个小子怎么会是贝勒爷家的小魔王?!服饰虽然都不像,但他手里的赤焰却是骗不了人的。 两人跌跌撞撞的爬起来,一脸惶恐的往后跑去了,很快就消失在了他们的视线当中。这个小魔王的事迹他们可是知道的不少,再加上还有贝勒爷撑腰,在平沙就算是一些大的帮派也没人愿意去招惹。 “小美人你没事吧?”传闻中令人闻风丧胆的小魔王此刻正笑容可掬的去拉着苏若,嘘长问短,好不殷勤。 苏若心里还有些后怕,脸色苍白,她没想到刚出来就碰到了这种事,真的让人措手不及,如果今天不是这个人的出现,她可能……她都不敢想下去。 “我没事,多谢你了。” “不过我们真的挺有缘分的,今个儿就碰见两次。”小魔王的声音虽然略微稚嫩,但语气里高兴却是真的,“还没问你名字呢?我叫莫书涵,你可以喊我阿书。” 苏若泛出一个笑容,听着他的介绍,眼里划过一道光芒,试探似的说道:“我叫苏烟和,你…为何这身打扮就出来了?” “嗯?”莫书涵闻言一愣,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然后很快就恢复了原样,大大咧咧的说道,“我一直都这样啊,是不是玉树临风?” 苏若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指着她的耳朵说道:“阿书,你的耳洞都没遮住呢,还有,你身上的香水味是法国香奈儿的最新款吧?” 莫书涵倒一点也没有被人抓包的羞涩,反而大大落落的承认了,将赤焰绑在腰际,笑道:“还以为能够多装一会呢,没想到这么快就被看穿了。” “上午我就猜到了,虽然你刻意压低了声线,但凑近了就能闻到你身上的味道,虽然已经淡了。”苏若弯腰去捡刚才被她当做武器丢在地上的酸枣糕,莫书涵也跟了过去。 她有些诧异的朝自己闻了闻,不仔细闻还真闻不出这股香水味,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小女子,竟这样细致入微。当下也是对她有了兴趣,缠着她说个不停。 “美人姐姐,你不是平沙本地人吧?” “美人姐姐,你来平沙是做什么?需要引路人吗?” “美人姐姐,你是怎么被人盯上的?” “美人姐姐……” 苏若当真招架不住她这样的热情,但其实她很欣赏她这样无拘无束的性子,和她聊了一路,本以为送自己到了客栈之后她就该走了,谁知她硬是和她一起住了下来。 理由是,上午苏若帮了她一个忙,大恩不言谢,所以无偿带她游玩,而苏若又被自己救了,所以不能拒绝。 苏若告诉她自己第二日就要离开,但在她的死缠烂打之下,无法只得改了行程,又在平沙待了两日,被她带着各个地方都去了个遍。 “烟和,这个勋章挺好看的啊!” 苏若在房间里收拾着自己的东西,顺便写了封家书,准备寄回临东,告知舅舅和沈丘,她一切都好,不用替她担心。这时莫书涵正把玩着一个金灿灿的勋章,还举起来问了问她。 “啊,这个不能乱玩。”苏若看见那枚勋章,心里猛的落了一拍,赶忙从她的手里抢过来,看见那个徐字不由得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为什么啊?”莫书涵看着她紧张的神情,精致的眉眼挑了挑,她还是穿着一身的男装,但这却丝毫没有掩盖她的气质,她了然似的揶揄说道,“难道这是…你心上人送你的?!” “别乱说。”苏若闻言愣了愣,然后一本正经的纠正她,徐正庭那日的模样却浮现在了脑海里,她微微拧眉,心里有些闷闷的。 莫书涵只当她是害羞了,哈哈一笑,随后自己就有条有理的分析起来:“那个勋章上写了个徐字,说明他姓徐,而在标志的上方又刻着一个柒字,说明他在家排行第七,对不对?” 苏若抬眸望了她一眼,毫不留情的说道:“这是个人都能看的出来好吗?”这个很简单的好不好。 “烟和你就不能给我些面子嘛。”莫书涵随意的坐在凳子上,从桌上拿起一个苹果,咬了一口,“话说,这徐七长得怎么样啊?” 苏若将这勋章小心的放进盒子里,听见她不停的问徐正庭,脑海里又闪过了徐正衍的样子,她摇了摇头,想要不再去思考这些事情,她已经从那里离开了,那边发生什么事也不会再与她相关了。 “烟和?”莫书涵见她久久没回答自己,喊她好几遍都没有反应,不由走近又唤了一声。 “嗯?怎么了?”苏若回过神来,发现她站在自己面前,疑惑问道。 “你刚刚在想什么啊,我喊你都没理我,是不是在想你那个徐七啊?”莫书涵贼兮兮的笑道,脸上摆着一副你不要狡辩,我什么都知道的样子。 苏若给了她一个白眼,没理会她,继续收拾自己的东西,虽然她来的时候没带些什么,但在平沙买的小玩意也不少,她买了明天的船票,明天就出发。 “好姐姐,你就告诉我嘛。”莫书涵看她根本一副不想理她的样子,不死心的拉住她的手,黑白分明的眼睛一眨一眨的,边说还边摇着她的手。 “你呀怎么这么八卦。”苏若对这种人实在是没有什么抵抗力,当然,除了徐正庭。她现在一想起他,就会出现那天她将手链还给他的场景,然后心里有些难受。 “嗯…他就是一个朋友。” 说是朋友应该可以吧,她也的确将他当做朋友看待的,苏若在心底苦笑一声,只怕他现在连看她一眼都不愿了。 “我不信。”莫书涵一脸的不相信,觉得苏若是在敷衍她,撇撇嘴道,“他都能将那个勋章送给你,你们怎么会只是朋友。” 苏若闻言一愣,不觉疑惑,那个勋章难道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吗?联想到他当日送给她的时候,心情似乎好的过分,难道真的别有深意? 莫书涵见她疑惑的表情不像是假的,瞪大了眼,诧异的看着她,有些不敢相信,说道:“你不知道这个的意思?” 苏若很实诚的摇头,莫书涵见状不禁扶额,向她解释说道:“在我们这一带,这个勋章意义极为重要。每一个家族子弟要想外出干一番事业,就必须要得到这个勋章。独立门户意味着不再依靠家族,而这个勋章一般他们都会妥善保管,这就是个象征,有了这个才真正算是独当一面,否则是不被认同的。” “所以,徐七连这么重要的东西都能送给你,你说是朋友就很过分了吧,他一定是你心上人吧?” 苏若听完她的解释,心里划过一丝异样的感觉,他居然将这么重要的东西给了她,他就没有想过,万一她一个心情不好把它丢了怎么办? 他对她越好,她就越觉得亏欠,她是怎么对他的她自己有数,但他却还是将这个交给了她,付出和得到的不成正比,他的心里会有怎样的感受。 “不是心上人。”苏若垂了眼睑,“这就是他临时放在我这里保管的,以后会还回去的。” 莫书涵自然不会信她这漏洞百出的措辞,她越遮掩,她就越想问个究竟,平沙这地方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因为是水路交通枢纽的缘故,自然也就成了信息汇聚之地,这有能力给子弟发勋章的徐家,可是不多。 而在徐家排行第七的人,她还恰好就知道一位,只是不知道他是不是就是赠她勋章的那个人。 第七十一章 平沙遇故人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莫书涵本还欲说些什么,可这时门外却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她不禁秀眉一拧,心里暗道一句不好,然后在苏若疑惑的目光中,作势就要去爬窗。 可是门外的人比她的速度还要更快,“砰”的一声,客栈的房门就被人一脚踢开,苏若被这个动静吓了一大跳,她没想到真的有人能做出踢门这样的事。 “莫书涵,你非要我亲自来逮你,你才会乖乖回去是吧?”一道中气十足,不怒自威的男声从门外传来。 紧接着苏若就看见一名穿着黑色长衫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模样倒也称得上清俊,重要的是和莫书涵有着五分相似。身后还跟着一群,约摸七八个侍卫。她的心里隐隐有了猜测来人是谁,却还是被那一声吼给惊着。 “我不回去。”莫书涵看见他之后情绪就不好,他无非就是想抓她回去,凭什么她要回去。 “莫书涵!”那男子见她这副态度,声音不禁拔高了几度,“我才不在你说你给我惹出了多少麻烦?你看看你穿的这是什么样子,王府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闻言苏若这才确认了自己的想法,眼前的这个人,正是那日追莫书涵的那群人口中的贝勒爷,那她算起来也是个小郡主了。 苏若虽才到平沙不过几日,但平沙鼎鼎有名的人物,道听途说她也知道不少,其中之一就是这莫贝勒爷,莫奕。人家都说当官打不过混道上的,但他还偏生不这样。 莫奕是个异姓贝勒爷,本来并不是平沙人,在他父亲的那个时候,被皇帝派到平沙。也是因为当时平沙一团糟,一些帮派自立为王,强压下当地的官府,而他父亲确实也有一番雷厉风行的举措。 不过,最后让所有人都乖乖听话的还是靠的莫奕。 莫奕以一件事为契机,直接动手端了一个大的帮派的老巢,干脆利落,不留一丝情面,说是铁血无情都可。 而后,其他帮派自然也坐不住了,聚在一起想要商量着如何自保,以及反击。谁知,莫奕竟能提前知晓他们的行动,又一次带兵包围了他们,兵力悬殊的情况下,这些帮派头领不得不选择臣服。 所以,莫奕江湖人称“冷血玉阎王”。 “我又怎么给你丢脸了!?”莫书涵听到他说的话,她比苏若意料之中的还要生气,只听得她冷笑一声,“不过几个小鱼小虾而已,况且,人不欺我,我不欺人!” 苏若看见他额头上的青筋因为她这话微微暴起,但他也没有当场发作,而是看了一眼苏若,压抑着怒气,对着莫书涵说道:“阿书,听话,跟我回去,我不想在外人面前和你吵。” “烟和不是外人,再说我回去做什么,等着你把我嫁出去吗?”莫书涵不以为意,她一想到他居然私自给她定下了婚事,不征求她的同意就算了,就连日子都选好了,那还瞒着她做什么。 “你不要逼我对你发脾气。” “是你不要逼我。” 父女两人你一句我一句,针尖对麦芒,谁也不让谁,空气中到处都弥漫着火药味,一触即发。苏若望了望天,她似乎也帮不上什么忙,为了少给莫书涵添些麻烦,所以她就尽量减弱自己的存在感。 莫奕皱紧了眉头,厉声吩咐道:“拿下她,绑回王府。” “我看谁敢!” 莫书涵根本不吃他这一套,当下就从腰际抽出赤焰,狠狠的在地上抽了一下,苏若只觉桌椅都抖了一抖,下意识去拉住了她的手,想要劝她别动手。 “烟和,你别管,站一边去,千万别伤着。”莫书涵此时也在气头上,根本就不理会苏若,每次见到他,她都会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赤焰跟了你,我都替它感到委屈。” 莫奕看见她手中的赤焰,眼神闪烁了一瞬,有一种不明的情愫闪过,他摇了摇头,一个闪身上前,而莫书涵则眼睁睁看着他一个手刀下来,瞬间便没了知觉。 这一切都是在电光火石间发生的,等苏若反应过来的时候,莫奕已经将莫书涵抱了起来,她张了张嘴,本想说些什么,但思及他是她的父亲,自己与她不过萍水相逢,遂也不便多说些什么。 莫奕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说道:“小女这两日多谢姑娘照顾了。” 苏若只是浅笑着摇头,说道:“不敢当,应该是我多谢阿书带我四处游玩。” 莫奕也没再多说,只是朝她点了点头,带上莫书涵就往门外走,行至门口,他突然停了下来,转身对着苏若问道:“冒昧问一句,不知令堂令尊名讳是?” 苏若闻言一愣,有些不明就里,不由抿唇,迟疑了一会才道:“家母免贵姓慕容,单字蓁,家父姓苏,单字名彦。” “那沈兰生是你何人?”莫奕听言同样愣了一瞬,随后轻轻笑了起来,“看我这记性,他定是你舅舅了。” 苏若诧异的看着他,有些不敢置信,难不成母亲和他也是认识的吗,不禁问道:“您和母亲…” “既是故人之女,那不如就过府一聚吧。”莫奕看着她那略熟悉的面容,依稀还能找到那人的影子,再想到她以后的遭遇,心中又不禁感叹。 “是。”苏若压下心头的翻涌,没想到在平沙也能有与母亲相识的友人,这一趟似乎没有白来,交了个朋友,又找到了母亲的故人。 这个客栈也是没办法再住下去,至于那个门就更惨一些了,简直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索性莫奕还懂得赔偿店家,修个门还是绰绰有余。 苏若坐在王府的大厅里,手里正端着一杯茶品着,清香袭人,口味凉甜,倒是没有一般茶水的苦涩之感,鲜爽甘甜,她叫不出这茶的味道,但确实沁人。 她上下打量着这座府邸,这里的所有家具,桌椅,包括她现在手上的青花瓷杯,全都是上等品,观而不俗,雍容典雅,华夏的古典美在这里展现的淋漓尽致。 “贝勒爷。”苏若看见莫奕负手走过来,赶忙起身,唤道。 “不必多礼。” 莫奕先去将莫书涵放回了她自己的房间,又多派了几个人守着她,防止她逃跑以及闹脾气,之后就来大厅见苏若了,刚才苏若向他说,她的父亲是苏彦,本来他也不知道去苏彦其人,不过,他在边境打的那一仗倒是让他出了名。 而这还是十年前的事情,那阿蓁又是何时嫁与他的?明明沈兰生还在,他怎么会同意她再嫁呢?而且,他并没有听说苏彦还有一个女儿的事情。 “你喊我一声莫伯父就行。”莫奕坐到正前方的主位上,看着她轻笑着说道,比之对待莫书涵的那种不怒自威,柔和了许多。 苏若重新坐回位置上,坦坦荡荡的迎接他详察的目光,不躲不避,一举一动都让人挑不出错来,微笑道:“是,莫伯父。” “丫头,你叫什么名字?”莫奕看着她,越瞧越觉得有些不对劲,她的眉眼间和沈兰生有着几分相似,想起自己似乎还未问过她的名字,遂问道。 “苏若,帘外烟和月满庭,此时闲坐若为情的若。” 莫奕闻言却是笑着摇头,不赞同她的说法,道:“应该是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的若。” 人生若只如初见,这大概就是她的毕生所愿吧。 他想起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那时候沈兰生也在她的身边,虽然因为大家都有些狼狈,但从她的眼神里可以看出对未来,对生活的希冀,流光溢彩。 第七十二章 徐家小七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苏若沉默,她心里何尝不认可他的说法,只是她觉得母亲这一生都困在了这个初字,因为最初的他们太过纯粹,所以母亲一直忘不掉。 “也许是这样吧。” 莫奕似是想起了什么,又问道:“丫头,你这是要去哪里?” “我去找父亲。”苏若从思绪中回过神来,听见他这样问,也就如实的回答他,瞒他也没有任何意义,只要往临东方面打个招呼,她的一举一动他都能知道。 “你父亲?”莫奕微微拧眉,想了一会才惊讶的道,“他是在西安?你怎么没和他一起?” 苏若微垂眼睑,不知该怎么像他解释,道:“我…之前都是和舅舅一起生活。” 莫奕顿了顿,有些了然的颔首,继而又说道:“那你为什么是自己一个人?兰生知道吗?” 从她的话中,莫奕确定了自己刚才的想法。并没有父亲健在,却将女儿送去舅舅家里的说法,所以,只能说明沈兰生才是她的亲生父亲。 但按照他的性子,就算放她出来找苏彦,也不可能让她孤身一人,他宝贝这个女儿都来不及,万一在路上出了点意外,他岂不是更加愧疚? 苏若闻言一愣,下意识咬了咬下唇,良久摇头道:“舅舅不知道,我…是自己跑出来的。” 临东她已经没办法再待下去了,就算她现在不走,不久的将来舅舅也是要将她送出国的,她不想去英国,中国很好,平沙很好,都很好。 莫奕吃了一惊,皱起了眉,脸色顿时严肃起来,说道:“现在世道这么乱,你一个女孩子到处乱跑。不行,我送你回去。” “不!”苏若闻言微睁大了眼,不由分说立刻拒绝,她好不容易才逃出来,哪里有又被送回去的道理,那她做的一切努力岂不是都白费了,而且她不能回去。 “舅舅那里我已经找人通知他了,我要去西安找父亲。” “胡闹。”莫奕沉着脸,训斥道,“一个人在外面很危险的,你知道吗?” “我知道。”苏若看着他,眼神里透出坚定,“但我要去,就一定会去,就算您拦着我,我也会去。” 危险自然是有的,就像之前那次,如果不是因为莫书涵的出现,她恐怕现在也不能安稳的坐在这里和他说话。但是,她不想回临东,她已经太久没有见过父亲,如今有了他的消息,她怎么能像没事人一样坐着。 而且,临东肯定也有很多人不愿意看到她,苏若思及于此,脑海里又浮现出那天满地血迹的画面,长长的睫毛颤了颤,手下意识握紧。 莫奕看着她目光如炬的样子,不由摇头,她的这个性子真不知是随了阿蓁,还是兰生,不对,他们一家人都一样的倔,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你什么时候离开,我派人护送你去。” 苏若有些惊喜的看着他,没想到他这么轻易的就改了主意,她嘴角扬起一抹开心的弧度,当下就脆生生的应道:“谢谢莫伯父。” 这一页翻篇之后,两人又说了会话,莫奕问了些她小时候的事,而苏若则是问了些关于她母亲的事,直到有人来传,说是莫书涵醒了,嚷嚷着要见他。 莫奕看了她一眼,然后就干脆带着她一起去了。 她们到的时候,莫书涵闹的很厉害,苏若看见她的时候还有些惊讶,她对着自己的时候从来都是一副懒散无赖的样子,她还没有见过这样的她。 “我要出去,我不嫁。”莫书涵坐在凳子上,手上在把玩着一个茶杯,听到了走来的脚步声,头也不抬的说道。 “你不嫁也要嫁。”莫奕闻言黑着脸厉声道,“你也不用想着再跑出去,接下去我都会在家。” “你为什么非要逼我去嫁给一个从来没有见过的人呢!”莫书涵啪的一下将茶杯摔在地上,怒不可遏的站起身来,看见苏若时倒是愣了一下。 “什么都可以依你,唯独这件事不行。” “凭什么!我有权利决定自己嫁给谁,而不是听你乱点鸳鸯谱!” “你再怎么闹,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莫奕皱着眉,正言厉色的道,不怒而自威。 “你!”莫书涵怒极反笑,用手指着他,“很好,那既然如此,我还就不稀罕这个身份了,谁稀罕谁要去!” 苏若看着她说出这一番话,脑子里突然间闪过了些什么,却一下没抓住。她摇了摇头,走上前去握住她的手,转头笑着对莫奕说道:“莫伯父,让我和阿书说会话吧。” 莫奕看了眼莫书涵,蹙眉,这时有一个蓝色军装的人走上前来,附在他的身边说了些什么,他抬起头看了眼苏若,挥挥手让他退下,说道:“我去处理些事情,你们先聊。” 苏若点头,莫书涵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她一个眼神压了下来,只能看着莫奕离开的背影,直到他都没影了,苏若才松开她的手。 莫书涵一脸气愤的看着她,却又对她发不了脾气,只能自己一个人闷闷的坐回凳子上,说道:“烟和,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件事说来话长。”苏若好笑的看着她,有一种从她身上看到了以前的自己的感觉,她平时应该就是这样和沈兰生争执的吧,谁也不让谁,谁也不服谁。 “那就长话短说,还有,你别想给他当说客,我是不会同意这门婚事的。”莫书涵烦躁的揉着自己的头发,那个男的她从来没见过,婚姻自由他难道不知道吗? “我的母亲和你父亲是旧识。”苏若笑了一下,也随意找了把凳子坐下,看着她郁闷的小脸,“我明天就要走了,你也别老是和莫伯父置气,他肯定是为了你好的。” “能不能别提他了。”莫书涵秀眉一拧,语气变得不善,撇过头,“我不想再听到关于他的事情。” “阿书…” “对了,烟和,你是明天走对吧?”莫书涵突然转头看着她,笑的一脸,眼神亮的让她心里一跳,有些结巴无措的问道:“怎么了这是?” 莫奕离开房间后,就沿着这条路一直走到书房,在主位上坐下之后,黑下脸沉声吩咐道:“把那几个人带上来。” 刚才那个是他的副官,他说他是在苏若住的周围发现他们的,这几个人似乎一直都在监视她,所以他擅做主张先抓了人,宁可错杀也不放过是吧。 没过一会,就有几个人被压上来。几人的脸上都带着一股倔气,不像是这一片的帮派中人,这倒有些军人的风气。 “说,是谁派你们来的?” 几个人相互看了一眼,交换了眼神之后,有个类似头儿的人站出来开口说道:“贝勒爷明见,是徐七少派我们来保护苏小姐的。” “徐七少?”莫奕眉梢轻挑,这姓徐的可是不少。 那个人低着头,回答道:“回贝勒爷,是临东徐正庭,徐七少。” “徐正庭。”莫奕眼神闪了闪,脑海里出现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的模样,“是徐总司令家的小七?” 十年前,他有事去临东,本来是找曾志有要事相谈,却没想到刚好看见那个少年的一脸倔强,他的身上的朝气蓬勃倒是和他的父亲母亲一点都不一样。 “是的。”那人沉声应道。 “他派人跟着苏若做什么?”莫奕摸了摸下巴,他这个故人之女身上好像也有很多故事啊。 “回贝勒爷,是因为七少担心苏小姐此行的安全,所以派我等暗中保护苏小姐。” “哦?为什么是暗中保护?” 那人顿了顿,在思考着该不该说出来,和剩余的几人用眼神相互交流了之后,说道:“因为苏小姐临行前和七少吵架了,但七少很不放心她,仍派我等随行。” 第七十三章 小美人和大美人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他道是她一个女孩子出门在外,是如何安全来到平沙的,有没有钱暂且不谈,光是她的长相就足以让很多人动手了。敢情是有人在暗中保驾护航。 莫奕用眼神示意压着他们的人松开,不咸不淡的道:“你们下去吧,记得尽好你们的职责。” 几人顿时感觉一阵威压,连忙应是,额头上沁出了一层冷汗,道谢之后就赶紧退了下去,片刻不愿停留。 “还有什么事吗?”莫奕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他前脚刚回来,后脚就听说她几天没回家的事情,好不容易将她带回来了,结果又在闹,他真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 “爷,东边的海奇最近有了动静,收了一批军火。”副官沉了沉声,皱着眉说道。 莫奕闻言顿了顿,闭上眼,手指在书桌上有规律的敲着,说道:“看来他们私底下的小动作还是没停过,那另外几个山头呢?” “其他几个山头或多或少都有进军火,现在他们个个都把枪杆子当做命一样。”副官的语气有些讽刺,可却道出了这年头的实质,可不就是靠枪打天下吗? 莫奕的眸子倏地睁开,鹰肆一样的眼神,让人不寒而栗,道:“让人时刻盯着他们的动静,若是还不肯听话,我不介意让十八年前的事情再来一次。” 副官闻言一愣,身子微不可微的抖了一下,连忙垂下头,应了声是,让十八年前的事情重演?这件事几乎已经成了整个平沙,或者说是贝勒府的禁忌,怎么会突然提起。 苏若在莫书涵的房间呆了一会,就被莫奕派人带去了为她准备的房间,第二天一大早她就出发去了码头,准备乘船去往下一个地方。 莫奕本想亲自来送她,奈何公务缠身,但还是派人开车将她送去了码头,然后就离开了,所以没注意到在码头等车的地方,有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 临东。 徐正庭坐在办公室里,慵懒的翘着二郎腿,桌上放着一打的文件,旁边还有一杯没有了热气的咖啡,他闭着眼睛在假寐。霍止南推开门走进来看见这一副画面,已经见怪不怪了。 “这是刚刚传回来的,你家宝贝若若的消息。” 霍止南随手将一个文件夹丢到他的脚边,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从桌上拿起个茶杯,喝了一口。 徐正庭闻言立马睁开了双眼,将腿从桌子上撤下来,睫毛下的双眸亮如星辰,仿佛有光芒在若隐若现的闪烁。他看都没看坐在一边的霍止南,打开那份文件夹就看了起来。 “既然这么宝贝她,干嘛要将她送走。”霍止南看着他一脸紧张的样子,撇撇嘴,不屑的揶揄着说道。 “你懂什么。”徐正庭边看嘴角边轻轻勾起,这份文件里事无巨细的交代了苏若从出发至今的一举一动,他虽放手让她离去,但不代表他真的甘愿让她走。 “哟呵,还真是痴男怨女啊,真不知道你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霍止南瞥他,很不解的摇摇头,苏若的心思根本就没有放在他的身上,他做了那么多,人家还不是说走就走。 徐正庭白他一眼,没理他,只是继续翻着手中的文件,越往后翻,他的脸色就愈不对劲,直接黑了下来。有一种风雨欲来的感觉,居然还有人敢动苏若,那两个人简直不知死活。 他的眼睛眯了起来,还有那个帮她的女子,一起共游,一起住宿?平沙莫贝勒爷家的小郡主? 在看到他们被莫贝勒爷抓住的时候,问了他们的目的之后又放了他们时,徐正庭捻着纸张的手顿住,垂眸陷入了沉思。按照他们的说法,这个莫贝勒爷知道了他们是他派去的人,是为了保护苏若之后,就放了他们。 难不成苏若和这个贝勒爷也有交情? “怎么了这是,你的宝贝若若有了野男人?”霍止南看着他变换不停的脸色,挑起一边眉,幸灾乐祸的笑道。 徐正庭合上文件,瞟了他一眼,淡淡的开口道:“从你的嘴里我就没听过什么好话,你就不能盼我点好的?” “你这话可就不对了,我怎么没盼着你好呢?”霍止南笑了起来,站了起来,“我都为你鞠躬尽瘁了,还不是为你好吗。” “你还真是为了我好呢。”徐正庭拿起桌上的咖啡喝了一口,悠悠的开口,“昨天让你办的事做的怎么样了?” “不太妙,手下的人被发现了。”霍止南无所谓的摆摆手,见他动作不由蹙眉,从他的手上抢过了那杯咖啡,正色道,“有助理为什么不用。” 徐正庭抬眸看他,又伸手从他的手里抢了回来,说道:“你管这么多做什么,有这精力还不如多训训手下的人,怎么会被发现的?” 霍止南思及于此脸色也变的不太好,却仍是摊摊手,不以为然的道:“还不是因为你四哥最近在附近多加了人手,至于原因,你晓得的。” 徐正庭闻言冷笑一声,他以为在表姐和方沁周围多派些人手就有用吗,笑话,他想做的事还就没有做不成的。既然如今苏若已经离开了,那也无需顾忌太多,这临东的太子爷啊,他是当也得当,不当也得当。 “阿秦办事就比你稳妥多了。” “想他了啊,那没办法,人家跟着沈丘那家伙去了京都,可顾不上你。”霍止南趁他不注意又将杯子抢了过来,盯着里面那黑乎乎的东西,皱起了眉,将信将疑的喝了一口,立马就吐掉了。 “你还真是舍得亏待自己!” “阿秦是去办事的,看你那语气。”徐正庭听着他的话,不禁笑了笑,又看了眼那杯子,道,“谈不上亏待自己,苦的也刚好提神。” 萧秦前两天和沈丘一同进京了,他也不知道萧秦是怎么想的,这个职位他本来是派给止南的,他的父亲在京,刚好有个照应,谁知他突然间就缆了下来。 “大名鼎鼎的徐七少,也开始学会加班熬夜了啊,你这样不爱惜自己的身子,怕是有美人会心痛的哦。”霍止南将那杯咖啡随手倒进了桶里,有些暧昧不明的说道。 “你乱说什么?” “我可没乱说,现在整个临东谁不知道那穆小姐中意你徐家七少,前脚刚送走了清冷的苏小美人,后脚又有这样热情的的穆大美人。啧啧啧,你还真是艳福不浅。” “你喜欢,那你去追好了,麻烦。”徐正庭闻言皱起了眉,这个穆云笙当真是个麻烦,偏偏她又是那穆亭的妹妹,该应付的还是要应付。 “不敢哦,一口一个七少,她的眼里怕是容不下别人哦。”霍止南揶揄着开口调笑道,余光瞥见门外走来的婷婷袅袅的身姿,朝他挤了挤眉,“看吧,说曹操曹操就到。” “你出去拦着她,就说我忙着,不见客。”徐正庭闻言皱紧了眉,摇摇手,打发他出去,早上来,中午来,晚上来,是个人都知道她的意图了好吗? 他的眼神变得有些幽暗,因为这事徐母还特地找了他,说什么这个姑娘好,落落大方,比那个苏若强多了,要是她做她的儿媳妇那就最好不过。 他听见她这么说,当场就沉了脸,他甚至都开始怀疑,这穆云笙是不是这个新来的委员长的一个烟雾弹,又或者就是他专门派来的。 他徐家的儿媳妇,他徐正庭的妻子,还轮不到别人来做主,就算是徐家同意了,也不代表他就同意。不过,这个女人确实也真的挺有耐心的,他差点就信以为真了。 第七十四章 西安戒严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啧,你还真是喜欢伤美人心啊。”霍止南看他避如水火的样子,笑着摇头,真不明白这苏若到底是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他整颗心都系在了她的身上。 但愿她能早日发现他的好吧,一个从来不走心的人,走了心大概就是他这个样子,纠结矛盾,甚至爱而不得也情愿。 “对了还有,黎江那边要尽快打点好,让你去办的事也别忘了。”徐正庭喊住他,又交代了几句。 “知道了。”霍止南边向外走,边伸出手晃了晃,示意他知道了,眼神里有些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意味,过了这么久,总算要开始动手了。 徐正庭靠在椅子上,眼神有些飘忽不定。手指轻轻的揩着那份文件,这是这么多天以来他第一次露出这样的神情,他这些天一直都在逼自己去处理各种文件。 父亲的施压,小姨那边的施压,还有四哥,以及那个穆亭,再加上苏若,事情的走向已经渐渐不在他的掌握当中了。他没有想到中间突然冒出来一个委员长,这样的话,很多事情都没法再干了。 徐家的规矩向来都是一致排外,这穆亭本就来者不善,若是此时他和四哥杠上了,那么钻空子的一定是这个新来的委员长,徐守凡怎么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呢,所以还特地找他谈了一次话,警告他不要乱来。 徐正庭笑了起来,阳光正好倾落在他的脸上,显得愈发的他清秀俊朗,笑起来的时候感觉整个世界都是他的。只见他伸手从口袋里拿出来一条手链,水晶在光下折射出清亮的光,他细细的摩挲着。 “你让我该拿你怎么办?”真的好想将她藏起来,藏到一个别人看不见摸不着的地方,徐正庭心里如是想到,眼底划过一丝暗芒。 “阿嚏!” 苏若揉了揉自己的鼻子,眼眶有些泛红,裹了裹自己身上的衣服,这已经是第三个喷嚏了,她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要感冒了。 从平沙离开已半月有余,或许是因为莫奕真的有派人暗中保护着她,一路上就算逗留,也没有再发生类似那天的事情,而等船靠岸之后,西安就要到了。 “烟和,岸板上风这么大,你站在这里做什么?”莫书涵揉着惺忪的睡眼,伸了个懒腰,疑惑的问道。 苏若看了她一眼,笑着摇了摇头。 那日莫书涵拉住她,突然对她说,她要和自己一起去西安,她虽然有些诧异,但还是决定帮她。或许是因为她自己本身就崇尚自由,恋爱自由,婚姻自由……所以她的潜意识想帮她,不愿意看见自己的朋友成为包办婚姻的牺牲者。 苏若将自己随身的乙醚给了她,这个分量迷晕一个下人还是可以的。 至于她是怎么跑出来的,用她自己的话来说就是,整座府邸的人员分布她早就一清二楚了,闭着眼睛也能知道哪里有守卫,否则她为何总是那么轻易的就能逃出来。 “我…只是有些不知所措。” 一直说要来西安找父亲,如今真的马上就要到了,却突然间无措起来,她有些担心,父亲还是不是那个总爱抱着她,笑着带她去吃各种点心的父亲。 会不会,父亲已经忘了她,有了别的孩子? 莫书涵又接连打了几个哈欠,她还真是挺困的,瞥了她一眼,不以为然的道:“你这呀就是近乡情怯,瞎操心。” “阿书你真的不回去吗?”苏若笑了笑,看着远方缥缈的雾气,轻舒了口气,心里仍有一些忐忑,但却并无大碍。 莫书涵跑出来以后就换上了女装,不得不说的是她长得颇好看,五官不似苏若那般的柔美,却自有一股英气,她摆了摆手道:“不回去,回去干嘛,嫁人吗,我才不要。” “那你好歹给莫伯父发个电报,或者写封信,告诉他你的行踪啊。”苏若无奈的笑笑。 “他肯定早就知道了,这船上不知道多少个他的人呢。”莫书涵毫不在意的摊手,眼尖的瞥见了前方的陆地,兴奋的拉起她的手大叫起来,“烟和,烟和,你快看西安到了!” 苏若从口袋里拿出眼镜带上,果然前方的陆地已经若隐若现,她的嘴角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她的征途终于到了。 脑海里却突然间冒出一个人的样子,还是一如既往散漫玩世不恭的笑容,下一秒却变成了他站在那里的落寞背影,苏若的心颤了颤,随后赶忙摇了摇头。 她咬咬牙,该死的怎么又想起他了呢,难道是那天说的话太过分了,连带着在她的心里都留下了阴影不成。不管怎么样,这一切都过去了,或许人家并没有放在心上呢。 随着“隆隆隆”的声音越来越大,船已经越来越靠近地面了,直到下了船苏若才发现,原来她们停靠的这个码头并不在西安城内,而是在外面。 苏若拧起秀眉,她总觉得这里的气氛有些不对,可能是她当了一段时间的记者,看着这一路上行色匆匆的人,下意识认为发生了事,她找了好多个人问路,才问清到底该往哪里走。 约摸走了大半个小时,苏若觉得自己都要负荷不起行李的重量的时候,她们终于看见了西安城的城墙,崇墉百雉,雄伟壮观。 待的她们走近了,却觉得惊骇,两排的队伍从城门口排起一直到两人现在所站着的地方,而前面,十几个士兵持着枪站在一旁。 苏若和莫书涵两个人的眉头都皱了起来,相互看了一眼,对于这方面的事情,莫书涵了解的比苏若更多,看这样的情形,西安城里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才导致现在全城戒严。 两个人交换了眼神,按兵不动,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们来寻亲的总不会有问题。又等了大概一个小时,终于轮到她们了,这个时候已经是正午了,阳光极其刺眼,苏若的额头上冒出了细汗。 “身份证明。”穿着土黄色衣服士兵冷冷的开口,对着二人说道。 苏若没有犹豫就从包里拿出自己的身份证明,才刚拿出来,就被那人一把粗鲁的抢走,莫书涵也碰到了同样的情况。看着她紧皱的眉头,苏若赶紧按住她的手,生怕她一个没忍住抽出赤焰来。 “你临东的,来西安做什么?” “我们是来寻亲的。” “寻亲?不好意思,我们现在不让外人进城。”那个士兵冷漠的看她们一眼,将身份证明还给她们,“下一个!” 两人被他蛮横的一把推到另一边去,莫书涵何时受过这样的气,当下就甩开苏若的手,大声的质问道:“你凭什么?!我们是来寻人的,为什么不让我们进!” “就凭你们不是西安人,怎么,还有脾气了,再多说一句,就把你们当成奸细抓起来!”那个士兵睨了一眼发作的莫书涵,语气不屑,还顺带威胁了两人一把。 “你…!” “阿书。”苏若将莫书涵拉下来,冲她摇了摇头,她也没想到会碰到这样的情况,怎么突然就戒备森严成了这样,关键是她们现在连门都进不去。 “烟和,他欺人太甚了!”莫书涵还是很气,她在平沙也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这种被人堵在门口,连门都进不去的闷气还从来没受过。 苏若吸了口气,将身份证明放好,看了一眼那边的队伍,一筹莫展,说道:“你先冷静一点,我们还是想想该怎么进去。” 莫书涵气愤过后也是镇定下来,轻哼了一声,脸色沉了下去,这确实是个问题,进不了城,她们总不能在荒郊野外过日子吧。 “烟和,你父亲有留给你什么东西吗?就是那种可以证明你身份的东西?” 苏若闻言一愣,在脑海里思索了一番,随后从手腕上解下一条手链,问道:“你看这个行吗?这是我母亲的,父亲一定认得。” “可以,接下去就是等。”莫书涵看了眼那条手链,点头,朝着那边的士兵翻了个白眼,道,“找门口那群小兔崽子肯定是行不通的,我们要等一个长官,可以传递消息的长官。” 苏若黑白分明的眼睛转了转,认同的点了点头,好像也只有这个方法行得通了,又想起那个士兵刚才说的奸细,不由问道:“你说,难道是西安城里混进了奸细,所以才不让外人进城的?” “看来是这样的,我在平沙的时候,或多或少听说了一些。”莫书涵余光瞟见几个人和她们一样被赶了出来,眼睛微微眯起,“日本为了更快的获取准确的消息,派了不少的特务细作潜入各个军事要地,进行渗透。” 苏若拧眉,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怕是不止吧,除了日本人,应该也有中国人吧,为了一点的蝇头小利,出卖自己国家的利益,真是让人不耻。 过了好一会,仍然没有等到所谓的长官,苏若已经被晒得晕乎乎的,这时莫书涵用胳膊碰了她一下,一脸看好戏的模样指着队伍那边,站在她们对面的那群人。 第七十五章 门口对峙见苏彦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你信不信,这群人肯定是我爹派来的,跟了我们一路了,如今倒是一个个的都出来了。”莫书涵一脸的玩味,还颇有兴致的数了数有几个人。 苏若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对他们并不是特别感兴趣,不过他们的跟踪能力确实很强,如果不是恰好碰到审查,恐怕她永远都不会发现。 两人就在墙角站了一个下午,这一路本就风尘仆仆,如今更是灰头土脸的,苏若也没有带什么干粮,口干舌燥了一下午,所以她现在心情特别糟。 “烟和,有人来了,快!”苏若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莫书涵拉着往那边跑,有个穿蓝色军装的人出现在了那群穿黄色衣服的士兵中间。 “哎!长官,帮帮忙!” 之前检查她们的那个士兵看见她们,立马将她们给拦了下来,似乎是想要在上层面前表现一下,于是厉声道:“站住!你们干什么!” 莫书涵直接给了他一个白眼,连话都不愿意和他多说,朝着那个蓝色军装的人就喊道:“长官,我们是从临东来的!能不能麻烦你去找一下你们苏彦苏长官!” “廖团长也是你能使唤的!退下!”那个士兵见她们不受阻挡,沉着脸推搡了她们一把,让她们离远一点。 苏若一个猝不及防差点摔到了地上,她此时的怒气已经到达了一个临界点,脸色黑的仿佛都可以滴出墨来。廖铭钰闻言轻轻皱眉,本懒得理会,却听到了苏彦的名字。 “发生什么事了?” “长官!”莫书涵见他转身过来,心下一喜,刚欲上前,就被苏若拦了下来,她疑惑的看她,后者则是朝她摇了摇头,自己上前一步。 苏若先是漠然的瞟了一眼那个一直阻拦她们的士兵,而后才将视线转移到廖铭钰身上,清冷的开口:“我叫苏若,想见你们苏彦苏长官,能不能麻烦你通报一声。” 廖铭钰听言眼睛微眯,看向她说道:“苏长官最近很忙,没空见些不相干的人。”看着眼前这个面容姣好的女子,他总有种在哪里见过的感觉,似曾相识。 “廖团长,你别听她的,她们最开始还是说来寻亲的呢!现在又改说来找苏长官,我看她们就是奸细,应该立刻抓捕起来!” “你放狗屁!你才是奸细呢!你全家都是奸细!” “你骂谁呢你!” “谁应骂的就是谁!” “老子一枪毙了你!” 莫书涵实在听不下去那个士兵的话,什么叫做他看她们是奸细,他说是她们就是吗?呵,真是好笑。她当下就从腰间抽出了赤焰,在地上狠狠鞭打了一下,谁怕谁啊! 就在那个士兵拿出枪来指着莫书涵的那一刻,她们两人的身后,就刚才看到的那一群人,也立刻抽出了枪来,齐齐的指着那个士兵。见状,城门口的所有士兵一律都举起了枪,气氛一下子变得剑拔弩张。 那些个平民百姓见着这一番架势,早就吓得躲后边去了。 “廖团长带的兵还真是素质极佳啊。”苏若不屑的冷笑一声,“苏若今天真是长见识了。” 廖铭钰闻言皱起了眉,斜睨了一眼那个带头的士兵,又看着她们身后的那一排人,沉声道:“苏小姐的来头同样不小啊。” “我们不是来闹事的,如他所言,我们此行确实是来寻亲的。”苏若知道他话里的意思,但她也不傻,何况,是他的人先逼的她们动武的。 “你寻亲那找苏长官做什么?”廖铭钰挑眉,手悄然放在了腰际枪包的位置。 “廖团长不是猜到了吗?”苏若冷着眼看他的动作,勾唇笑了一下,“他姓苏,我也姓苏,你以为如何呢?” “天下姓苏的何其多,若是每个人都这样说,那我如何分辨的过来。”廖铭钰对她的话已经信了大半,苏彦曾经和他提过,他确有一个女儿,“除非,你有什么可以证明你的身份。” “你若不信,我这有条链子,你可以拿去给他,到时自然见分晓。”苏若无视面前举着枪的士兵,走上前一步将手链递给廖铭钰,“还有,请你给他带句话,就说临东的白砂糕真的没有乌水的好吃。” 廖铭钰盯着她,想要从她的脸上找出一些蛛丝马迹,他失败了,她的目光太过于清澈,太过于凛然,若是原本只有五分信,现如今起码有了八九分。 随手将那手链接过来,然后交给身后随行的军官,让他按照她说的去办,继而又轻飘飘的瞟了一眼拿枪的士兵们,吩咐道:“把枪都给我放下。” 莫书涵见状挥了挥手,也让身后的人放下枪支,快步走到苏若的身边,将她护在身后,手中的赤焰仍是紧紧握着的,戒备十足,廖铭钰看见了也只是笑了笑,不以为意。 苏若怒气仍旧没消,对这一众人压根谈不上什么好感,只是冷冷的站在那里,这些士兵的态度不仅成功惹怒了莫书涵,她自认为人尚称得上随和,但他是真的让她生气了。 她唯一一次被军人惹生气,还是那次军事演习,徐正衍的部队的侦察兵硬要她离开,与她发生争执的那次,而后那么长时间里,都不曾发生过这样的事。 那个军官走了之后,现场就一片寂静,廖铭钰没什么好说的,也没有什么要问的,而苏若和莫书涵都懒得开口,一边的百姓看见这般胶着的场面,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出。 就这么又等了约摸一个小时,太阳都已经快要下山了,苏若拿出一个怀表看了一眼,从她们到这里开始已经过去了六个小时。 苏若拧着秀眉,时不时望着城门的方向,可那里始终没有人来。 她母亲在她八岁那年去世,将母亲安葬好之后,苏彦就说要送她去她舅舅家里,她自是不肯,甚至为此大哭一场,当时他为了哄她,和她说了许多临东比这好的地方。 比如她爱吃白砂糕,他就说临东的白砂糕比乌水的好吃,她可以在那边吃个尽兴。 她问他,为什么不让她跟着一起,一定要将送去舅舅家?苏彦当时给她的回答是,他被调去边关了,边关危险,所以没办法带着她一起,但是每年都会去看她。 可是,当她到了沈家的第二天,他就不辞而别了,甚至连一点音信都没有留给她。她哭闹了一场,才接受了这个现实,于是临近过年的时候,她满心的期盼着见他,从年初等到又一年,花开开谢谢,她就是没等到他。 见她失落,于是沈兰生就安慰她,说他太忙了,边关战事吃紧,他脱不开身。当时年纪小,她也没怎么深究,后来,就随着沈家一家子出了国,每年沈兰生都会告知她一些苏彦的事情,但绝口不提他在哪。 直到,徐正庭借用职务之便替她查到了他的行踪,她记得,回去的路上她还和他吵了一架,具体原因她已经想不起来了,她只记得他说,男未婚女未嫁,他们是般配的。 苏若晃了晃神,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究竟是她记性的问题,还是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久到让她都想不起来曾经发生过的事了吗? “长官好!” “长官好!” …… 苏若被这几声洪亮的喊声拉回了神,赶忙抬眸朝着那边望去,果不其然在门口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背影,忽的鼻头一酸,心里所有的委屈一瞬间就涌了出来,虽然时间过去那么久,但她还是能一眼就认出来。 “师长。”廖铭钰向他敬了个礼,从他的眼神里他看到了很多情愫,急切,惊讶,还有欣喜。 苏彦是一路急行着来到城门口的,可在看见苏若的身影以后,他的脚步又突然间放慢了,他的眼底在翻涌着什么。 他一步一步的走近她,尽管身边还站着一个莫书涵,但他一眼就认出了哪一个是苏若,她和阿蓁长得很像,虽然周身的气质完全不同。 苏彦的眼眶有些泛红,走到距离她一米的位置就停了下来,怎么也没有办法再前进一步,明明在路上设想了无数种看见她之后的说的话,如今却一句都说不出口。 “你骗我,临东的白砂糕一点也不好吃。” “你骗我,你说你会来看我的。” “你骗我,临东哪里有乌水好玩。” 苏若哽咽着,说着说着眼里就蓄满了泪水,却强忍着不让它落下来,控诉着苏彦的所作所为,泫然欲泣的样子让苏彦好不心疼。 “若若,我…”苏彦也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种状况,有些手忙脚乱,这幅情景让周围的士兵看傻了眼,包括廖铭钰,他们从来没见过这个样子的苏彦。 “爸!” 待的他走近了,苏若这才看清了他的样子,记忆中俊朗的面庞已经染上了风霜,鬓角处已经有了白发,苏若心中一阵心酸,也顾不上顾及什么,就走上前一步抱住他,眼里的泪水就像开了阀门的水一样,一个劲的往外涌。 第七十六章 父女温情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若若乖,别哭了,是父亲的不好。”苏彦用手揉着她的头,怜惜的开口说道。 “我不。”苏若摇头,他的声音也染上了岁月的痕迹,变得低沉浑厚,她吸了吸鼻子,本欲继续哭一会,但联想到现在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她还没有被人围观看她哭的癖好。 “乖,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苏彦就像安慰没糖吃的小孩一样,拍了拍她的背,寻思着她是如何找来这的。 “我自己一个人来的。”苏若从他的怀里出来,用手随意的将脸上的泪水抹掉,看了他一眼,有些心虚的说道。 果不其然,她就看见他立马皱起了眉,苏若当机立断,决定先发制人,说道:“你当年为什么抛下我?” “我没有…” “你有,你知道我第二天醒来,怎么都找不到你的时候哭的有多厉害吗?”因为刚哭过的缘故,苏若一双琥珀色的眸子湿漉漉的,此时是却一本正经的在质问他。 苏彦看着她这副样子,心里纵有千般责问此时也说不出口,他何尝不知她的感受,他一声不吭走的时候心里又有多苦呢? 他当年离开的时候,就没有想过能再见到她,这个不再属于他和阿蓁的女儿。阿蓁走了,那个时候她抓着他的手,她说,她终于自由了,她说,谢谢你苏彦,这些年她过的很开心,很满足了。 他自己都不知道当时是怎么座下的决定,竟然将苏若送回了沈家,还给了沈兰生。 “你看你风尘仆仆的,我带你回家休息。”苏彦像小时候一样揉了揉她的脑袋,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便笑道,看了眼站在她身边的莫书涵,又问道,“这是你朋友?” “嗯,她叫莫书涵。”苏若也感受到了两人之间那种不知还说什么的隔膜,她神色黯了黯,随后又振作起来,没事,来日方长不是么? “苏伯父好。”莫书涵在苏彦走过来的时候就将赤焰收了起来,放回了腰际,很客气礼貌的唤了一声。 苏彦温和的笑了笑,说道:“一路上都辛苦了吧,走,我带你们回去。” “谢谢苏伯父。”莫书涵甜甜的应道,随后对着苏若就是一阵挤眉弄眼,苏若和她待在一起也有一段时间了,对于她的心思多少都了解了一些。 看她这个样子,苏若就知道她定是咽不下那口气,想趁机出了这口气,她自然也有这个想法,不谋而合,她会意的朝莫书涵微微颔首。 苏彦对着廖铭钰吩咐了几句,让他加强城门戒严这一方面的措施之后,而后转身下意识的就伸出手,他和苏若都愣了一愣,随后苏若立刻笑着一把拉住了他的手。 “真好。”父亲还和以前一样,真好。 从前,每次出门,或者回家,苏彦要么直接抱着她,要么就是像现在这样,伸出手拉着她,一大一小然后再一起回去。 “回家。”苏彦心中划过一道暖流,若若还是原来的若若,她还是他的女儿,先不管她是怎么找到这来的,既然她来了,那就让他来弥补,他身为父亲缺席了的这些年。 两人在这边父女温情暖暖,周围的人就活生生的看着他们,神色各异,那些士兵们不敢妄自揣测师长的想法,而莫书涵看着眼里闪过一丝羡慕的神色。 为什么她和她父亲就不能这样呢?每次一见面就是吵,动刀动枪的,为什么他就不能顾及一些她的感受? 待的走了两三步之后,莫书涵可没忘了提醒苏若,她担心她沉浸在父爱的喜悦之中,连正事都忘了。 苏若感受到她的动作,当下就停下了脚步,苏彦不解的看向她,她用余光瞟了一眼那个士兵,发现他拿着的枪在颤抖,而后笑嘻嘻的对着苏彦说道:“没什么,就是突然想吃白砂糕了,也不知道西安有没有。” 苏若一开口,莫书涵瞬间目瞪口呆,这什么和什么,怎么就变成有没有白砂糕的问题了,搞错对象了吧这是,她满脸疑惑的看着苏若。 后者则给了她一个眼神,随后就拉着自家父亲一路畅通无阻的进城了,莫书涵见状不禁叹了口气,领着身后的那群人浩浩荡荡的跟着两人走。 廖铭钰看着一群人离开的背影,摸了摸下巴,他没忘记苏彦离开前给他的那个眼神,凭他的敏感,肯定能猜到刚才发生了什么。 而和他相处这么久,他也能大抵清楚他的性子,显然他对苏若很是看重。他很少听见他提起自己的妻儿,但只要提到,他的眼神就都像今天看着苏若的一模一样。 虽然不知为何苏若不是和他一起来这里,而是如今才来西安,但西安城谁不知道第三十三师师长是个铁血之人,而且,还护短的紧。 居然有人在他的眼皮底下想动他的女儿,这个下场想想就不简单,他拍了拍自己的并没有染灰的袖子,嘴角勾起一个笑,轻描淡写的说道:“刚才第一个举枪的,从今以后都不用再来了。” 那个士兵本以为自己逃过一劫,刚松了口气,听到这句话顿时眼前一黑,枪掉在了地上,连同整个人都瘫软着跪到了地上。 苏彦将她们带回了水车巷自己的宅子里,那个军官找到他的时候,他还在开会,只是正好中途休息。听见是苏若的消息之后,他立刻马不停蹄的往城门赶,片刻都不敢耽搁。 吩咐好家里的下人为她们整理房间,准备吃食,又和苏若聊了会天,这才想起还被自己晾在军部的一众人等,哭笑不得和她道了别,又急急忙忙的赶了回去。 见到苏彦之后,苏若刚才还有的郁闷和烦躁统统消失了,她微笑着想到,这大概就是父亲的力量吧。 “烟和,你刚才为什么不和苏伯父说?”看见苏彦走远后,莫书涵这才气呼呼的找苏若算账。 苏若上下打量着这座宅子,发现这里的布局和他们乌水家中的布局几乎是一致的,心中不禁感慨,原来的那座宅子里有着他们一家的回忆,而现在父亲却独自一人在守着这份念想。 “不用,就算父亲不出手,他也会有惩罚的。”苏若闻言,抬眸朝她看了过去,笑着说道,她没有忘记他那在颤抖的枪,摇了摇头,想必他也得到教训了。 “狗眼看人低的家伙。”莫书涵轻哼一声,语气仍是不满,她一想起他拿枪指着她的样子,就不禁牙痒痒。 待的两人都梳洗完毕,无聊的将整个宅子都逛了一遍后,天色都黑了苏彦才回来,和他一起回来的还有廖铭钰,随后几个人就在一起吃了顿晚饭。 吃完饭,离睡觉尚早,父女俩便决定一起出去散步。 “你自己一个人出来,很不安全你知道吗?”苏彦认真,正色的向她说道,现在各个地方都乱的不行,她女孩子怎么敢一个人出门。 苏若就知道肯定躲不过这一茬,吐了吐舌头,朝他眨眨眼,调皮的说道:“这不是还有阿书嘛,而且,你也看到了,那么一大群人跟着我们呢,没事的。” “就你会说。”苏彦戳了戳她的脑袋,无奈的笑笑,那群人看起来应该是两波人,分别保护着她们两个,“你出来和你舅舅打过招呼了吗。” 苏若很老实的摇头,想起临东,心就沉了下去,说道:“没有,我这次来就不准备回去了。” 苏彦闻言瞬间停下脚步,皱紧了眉,说道:“你们吵架了?还是说他对你不好?” “不是,舅舅对我一直很好。”苏若解释道,却在心里腹议他拿着那笔钱不给她的事情,“只是我不喜欢临东,那里不好。” 临东就仿佛是两个世界,一个世界里,大家都在纸醉金迷,醉生梦死,每个人的人生都是完美的,可是另一个世界,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每个人都是虚伪的,没有人知道面具之下会是一副怎么的样子。 那里的人,曾家,徐家,在他们的眼里,权势都太过重要,比如方沁,就因为父亲犯了过错,就被认为配不上四少夫人这个名头。 又比如徐正衍,他会娶曾月,也要娶她,娶了她就等于获得了曾家的支持,这临东就唾手可得。思及于此,苏若的眼神黯了一瞬,而她苏若,无根无萍,无法带来任何利益。 思索间,她的眼前浮现出了一双晶莹透亮的黑眸,眸子的主人认真的语气让她有些恍惚。 “你只需知道,我徐正庭这辈子非你不娶。” “你难过我可以陪着你,你忘不掉我可以等着你。” “总之,这辈子你想要推开我是不可能的,让我放手也是不可能的,你放弃吧。” “这可不是过家家,我是说实话的,很认真的说,苏若,我喜欢你,钟意你,不管是情郎也好,未婚夫也罢,我只想要你一个。” …… 苏若深吸一口气,甩了甩脑袋,想要将脑海里的这些甩出去,她最近还真容易悲春伤秋,她不在徐正庭肯定过的更好,没有人整天给他摆脸色,他一定开心吧。 第七十七章 隔壁徐小伙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而且,看那天晚会的样子,他和那个穆云笙也是登对的,而且,她还是飞行战队小队的一个队长不是么,怎么看都比自己强的多多了。 “你是什么时候从英国回来的?”苏彦侧首看了她一眼,她的语气很是平淡,他不禁叹了口气。 苏若闻言诧异的瞪大了眼道:“您知道我去英国的消息?” 苏彦点了点头,缓缓道来:“第一年的时候,我刚上任,事情太多,所以没回去看你。等到第二年稍微稳定了之后,我特意请了假去看你,结果被告知你们一家全部搬去了英国的消息。” 听到你们一家这四个字的时候,苏若微微一愣,看见他有些落寞的眼神,心下一紧,故作轻松的道:“爸,你可不知道,国外还没有临东好呢,个个都是金发碧眼,还是我们华夏人好看。” 这声爸直接喊进了他的心里,软糯的声音和她小时候的差别并不大,给他一种从未分开的感觉,他笑了笑打趣道:“我看是那边没有白砂糕对吧?” “嗯哼。”苏若微扬着头,一副可骄傲的表情,“哪里的白砂糕都没有乌水的好吃。” “都长这么大了,就不能有点长进。”苏彦哭笑不得的看着她,想起她小时候因为偷吃,乖乖站在那被阿蓁训斥的模样,突然转念一想,说道,“你可有婚配?” “没有。”苏若闻言摇头,一脸疑惑的看着他,怎么好端端的问起这个问题,难道父亲希望自己嫁人了? “没有就好。”苏彦在心里松了口气,小声低喃着说道,他不敢想象,如果真的让沈兰生来决定她的婚事,可能只有联姻这一条路,既然还没有,只能说明他确实没看错人。 “什么?”他说的太小声,苏若没有听清。 “没什么,就是你都这么大了,怎么还不找个人家赶紧嫁了。”苏彦揉了揉她的脑袋,说道。 苏若闻言猛的一阵摇头,想到那些被困在婚姻里沉浮的人,她顿时就没了嫁人的念头,道:“才不要,我还想多留在您身边几年呢。” “瞧你这话说的,父亲能养你一辈子吗?”苏彦看着她一脸抗拒的表情,不觉好笑,“那喜欢的人总该有吧?” “爸你怎么这么八卦啊,都快和林嫂一样了。”林嫂是乌水那边出了名的爱八卦,苏若闲暇时没事就爱听她说故事,今个儿是谁家女儿喜欢上了隔壁的姓王的俊小伙,明个儿是谁家的水牛又丢了,总之特别能叨叨。 苏彦听言哑然失笑,戳了戳她的脑门,宠溺的道:“就你懂得多,我这还不是为了你好。” 如果她没有中意的人的话,他倒是有个不错的选择。他是他看着一步步走到今天的,品行能力都有目共睹,倒可以让他试一试。 苏若冲他笑笑,不管怎么说,她觉着现在自己就已经很好了,找到了父亲,还有朋友,至于恋爱与婚姻,她不抱希望,也不愿再抱希望。 “这种事就让它随缘吧,缘分没到也总不能将就,缘分到了自然就嫁。” 嫁不了喜欢的人那就是将就,她不喜欢将就,也不愿意耽误别人。 “那万一你等不到那个人呢?”苏彦听着她这话,总能感觉到她对这事的抵制,不觉有些操心,或许沈家一直没给她安排婚事,也有这样的原因。 “等不到就算了,反正我能养活自己,不怕不怕。”苏若不以为然的耸耸肩。 苏彦沉默,没有再继续接话。 苏若肯定是已经知道了他们这些事情的来龙去脉,也是,她从小就聪明,又跟在沈兰生的身边,就算再缜密,也会露出蛛丝马迹的。 他有些担心,担心她正是因为这些事情,从而对成婚产生了抗拒之情。但她的下半生总要找个人来照顾她,苏彦微微颔首,在心中有了自己的计较。 所以,从第二天起,被徐正庭派来暗中保护苏若的人,哦不,现在变成明着保护了,他们总是看见自家七少的未来岳父,明着暗着让苏小姐和那个廖铭钰单独相处。 第一天他们没放在心上,第二天第三天……看着苏若和廖铭钰相处融洽,有说有笑的样子,领头的那个人觉得,如果再不向徐正庭汇报这个事情,苏若可能就不是未来的徐七夫人,而是廖夫人了,那样七少会打死他们的。 他们找了个空档,派了一个人出去给徐正庭发电报,特意让他言之凿凿,真情实感。先说最近发生的事,然后着重点出苏若有人追的问题。 苏若在西安过的乐滋滋,既没有烦心事,还得了个免费向导,西安城的小吃也不少,能游玩的地方也很多。玩了几天之后,她就去西安报社应聘了一个摄影师的工作,比起写新闻,她还是更喜欢摄影。 而临东就完全不是这样的。 穆亭的到来,让整个临东的上层都开始紧张起来,意味着总统想要从临东率先开始进行统军规划的改革。虽说徐正庭已经自立门户,但临东这样的情形他根本走不了。 总统既然有意想要收回地方的权力,那么统一归中央自然也是无可非议的。但这种事情说简单又不轻松,而从历史上看来也就两种做法。 一,倘若京都里的那位够强,那么学宋太祖杯酒释兵权是最好的选择;二,如若是地方的豪强势大,那么自然是免不得一场混战。 但如今的形势大家也都看在眼里,国内有日本人死死盯着,国外那些欧美国家也都巴不得在这里分一勺羹,若是自己内斗了起来,岂不是让他们捡了个便宜,自然不会真的打起来。 而且如今国内这个情势倒也是颇为复杂,中央固然财大势大,但是各地方的督府也都独立经营了多年,各有各的根基,各有各的靠山。 就譬如北边的黄家,前朝戍边将军出身,谁也不怕,谁也不靠,软硬不吃。日本人当时一举吞并了北方七省中的四个,对黄家软硬兼施,几年也未果。 尽管黄家这些年时不时的和日本人签个协议,联合军事演习什么的,但偏就是没有让日本人再东进一步。而且,对现今中央更是连个应声都没有,全然独立在外。 而西北孟家在这二十年来,内斗不止,单是督军这个位置就换了七八个人来坐,每一次都要斗的头破血流。所以如今的孟家人丁单薄,甚至要让入赘女婿来充门面。可就是这样,在和黄家许家打的那大大小小几十仗,也没有吃过什么大亏。 独独他们临东形势最为复杂。 论地盘,当年吞并了北边黄家的地盘之后,他们所管辖的领域最大;论财势,他的母亲顾婧所在顾家,书香门第尚且不提,顾九安是财务局总长,顾家也算桃李满天下,就算是在国会里,也是有着一席之地。 论政治影响,曾志的威名谁不知道,而徐守凡也不差,之前在先总统的手下,骁勇善战也是出了名的。若是说地方的这些督军里哪一个可以对抗黄家,怕是也只有临东的曾徐两家。 说来也奇怪,黄家之前在战场上杀了曾志的两个儿子,与临东也算是拼的个你死我活,而这几十年来却仅是小打小闹,都不曾当真对决过,倒是让人捉摸不透。 而这穆亭,在京里也是个身份显赫的。穆家并非地方军阀,但确实稳稳妥妥的两朝元老,不论上边选举换届多少次,任凭风浪起,穆家都稳坐钓鱼台。 而今穆亭选择先到临东,就是要从临东入手,将临东当做一个统军整化的典范来抓。现在临东上层虽称不上惶恐不安,但也个个都战战兢兢,穆亭雷厉风行的手段也是都有所耳闻的。 现在各个地方的督府都对临东翘首以盼,有了临东做例子,那么心底也就有了个谱,究竟是要用武力对抗,还是要用迂回求胜的方法。 徐正庭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放下手中的文件。 黎江那边已经在休整,该修的铁路,该办的厂子,虽然这些事情他已经派了董邺过去处理,但还是有很多的决策是要他来下的,一些同意的文书也要他送去京里。 此刻他正皱紧了眉,脸色沉的有些吓人。 廖铭钰? 徐正庭冷笑一声,给人种风雨欲来的感觉,他突然间后悔了,他就不该放她离开临东,她的身边还真是从来不缺人,早知如此,当初就应该将她锁在身边。 他现在简直恨不得直接飞到西安去,昭示他的所有权,但是不行,起码现在还不行。 “七少。”门口处传来一阵敲门声,拉回了他的心神。 “进。”徐正庭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确保没有半分的泄露,这才抬起头来,看见来人微不可微的拧了下眉,随后淡淡的道,“穆小姐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贵干?” 来人正是穆云笙,她一身绿色军装,干净利落,嘴角始终挂着一抹笑容,并没有因为他的语气就改变丝毫。 “我哥说最近要举行一场军事演习,说要让你的机械团和我的飞行小队一起合作,我来找你商讨一下。” 第七十八章 不鸣则已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徐正庭闻言挑眉,眼里划过一丝玩味,笑道:“我的机械团是在陆地上的,你的飞行小队是空中的,咱俩有什么好配合的。” 这理由当真是蹩脚。 “总归是军演,而且大家将来还要一起合作,别这么不赏面子呀?”穆云笙既不气也不恼,一双眸子望着他,熠熠生辉。 徐正庭将桌上的咖啡端起来,喝了一口,脸上又换上了素来轻佻散漫的笑容,道:“穆小姐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要是拒绝了,可就真是罪人了。” “七少这么说,云笙可担不起。”穆云笙瞧着他这般模样,和传言倒也有几分相似,瞥了眼办公桌上堆起来的文件,询问道,“你最近很忙吗,不如出去喝杯咖啡,具体聊一聊这次军演?” 不得不说的是,徐正庭这副皮囊当真算的上好皮囊,微微凌乱的碎发,五官轮廓分明,端的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但眉宇间又隐隐有着一股锐气。确实如兄长所言,不简单。 “忙啊,自从穆委员长来了之后,谁不忙呢。”徐正庭说着还作势打了个哈欠,看见倚在门口的霍止南,勾唇道,“看来今天这咖啡是喝不成了,改天一定请穆小姐吃饭。” “七少说话可要算话,我可是记下了,别想着赖账。”穆云笙顺着他的视线,微微侧首,同样看见了霍止南,知道他们要聊事情,自己不方便,心里虽是遗憾,但却也坦然。 “自然,我何时说过谎话。”徐正庭这下总算从椅子上站起来,嘴角还噙着笑,却是直截了当的下了逐客令,“那徐某便不留穆小姐了。” “噢,那下次……” “穆小姐每天当真如此清闲?”穆云笙话还没说完,霍止南那吊儿郎当的声音就冒了出来,他将一份文件放在桌上,“三天两头的往这儿跑,我们正庭可还是要娶媳妇的。” 霍止南说着还将手搭在他的肩上,一副为了他的终身大事着想的语气,徐正庭忍俊不禁,。 这话落在穆云笙的耳朵里,就多了一层暗讽的含义,她微蹙眉道:“霍副官若是羡慕我清闲,同七少请个十天半个月的假,也就能和我一样了。” 她这一番话,直接忽略了他的后半句话,四两拨千斤,将自己从那个尴尬的局面端了出来,可是霍止南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偏不让她如意。 “不不不,谈不上羡慕,就是觉得穆小姐勇气可嘉。”人家说女追男,隔层纱,她想要对徐正庭穷追不舍,他看着是没戏。 “是吗,谬赞。”穆云笙浅笑,微微扬起头,作为一名军人的气质完全显现出来,不论是从家世,还是能力来说,她都有骄傲的资本。 徐正庭看着霍止南吃瘪,好笑的眯了眯眼,拍掉他的手道:“闹够了吧,待会你要是不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有你受的。穆小姐见笑了,止南他性子就是这样,还望别放在心上。” “好女不和男斗。”穆云笙淡淡的瞟了眼霍止南,又看向徐正庭说道,“那我就等着七少了。” 徐正庭闻言但笑不语,一路目送着她离开。 “那我就等着七少了。”等到看不见她的身影之后,霍止南就学着她阴阳怪气的说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进行了什么秘密交易呢。” 徐正庭不以为意的耸耸肩,又重新坐回椅子上,说道:“让你办的事有结果了吗?” “我办事,你就放心吧,具体的一些问题都在那份文件里了,京里我已经找父亲打点好了,等阿秦到了,就可以进行交接了。” “嗯。”徐正庭随手翻了翻看了几眼,“对了,四嫂那边情况怎么样了?” “小六传来消息说,她现在整个人都已经是疯癫的模样了,天天在府里哭着闹着,骂你四哥没良心。”霍止南也坐了下来,语气轻描淡写的就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徐正庭笑出了声,眼里闪过一道精光,道:“她倒是说对了一件事,让小六继续盯着,有什么消息及时传回来,既然她那么想要救他父亲,那咱们就帮一帮她。” “你想怎么做,你又无法干预法庭的审判,而且,曾家你小姨那里,可是迫不及待想要嫁女儿呢。”霍止南疑惑,对他的话感到不解,徐锦翎想要将曾月嫁给徐正衍,那么方沁不能留,方定山更是不能留。 “只是顺水推舟推一把而已,姑且卖她一个人情,她和她那父亲还有点作用,跟了四哥这么多年,手里头怎么可能没点东西。” 徐正庭翻了几页之后就没继续看下去,霍止南的办事能力他是知道的,这种问题难不倒他。 “话是没错,但是方定山的罪是不可能免的,那你要怎么做?”他说的他也想到了,但是军事法庭的人都是上头的,他们又没有人在里边。 徐正庭闻言哈哈一笑,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毫不留情的耻笑他道:“止南你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是不是阿秦走了,没人和你斗嘴,搞的智商都退化了。” 霍止南听言瞬间黑了脸,一巴掌掀开他的手,谁的智商退化了,还不是最近加班加点,稍微一闲下来,就看见那穆云笙又来了,为此每天还要多一项任务。 “我们只需要让军法将他的行刑期往后延迟,然后再去和我四嫂说……” “说等你主了这临东,自然会将他放了,但是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她必须拿点东西来换。”他一开口霍止南就懂了,他深深看了眼徐正庭,这临东还真是个大染缸,他不过比他们早回了个三四年,就已经变得和那些老家伙一样的老谋深算。 他知道十年前发生了什么,也知道他回来的目的,但是他这么久了,他们都等的不耐烦了,他还是不紧不慢,该做什么做什么,表面上花天酒地,无所事事,当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 而自从苏若出现之后,他将大半时间花在了她的身上,虽说是设计了一次徐正衍,但也没有乘胜追击。而这次一动手,却是将整个临东都算计了去。 “嗯,还有点脑子。”徐正庭点点头,语气颇有一种烂泥扶上墙的感慨,“那表姐那,最近有什么动静?” “那是你表姐,你还用来问我。”霍止南翻了个白眼,不屑的撇嘴,“她自然是和你四哥在一起的时间多,除此之外,就是和那穆家兄妹一起。” 霍家就是搞情报工作的,情报网已经遍布全国大部分地区,若是打听点消息的能力都没有,霍家也不至于在情报科上占着科长的位置这么久。 “哦?穆亭也在?”徐正庭微挑起一边眉,略有些诧异,“每次他都在?”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事情就更有意思了。 霍止南眸子中划过一丝玩味,道:“你表姐那边传来的消息是这样,确切的消息我要回去查一下。” “让小六想办法传消息给方沁,不要透露身份,另外,加派人手盯着那两兄妹,我倒要看看他们能翻出什么浪来。”徐正庭打了个哈欠,对着他懒洋洋的说道。 他有些困了,还有点饿,嗯,出门吃个虾腰面吧。 徐正衍刚从行政办公楼里出来,就有人和他说督军夫人找他有事商量,让他前去督军府。他闻言倒是没有什么反应,只是淡淡的瞟了眼那通信的人。 小姨找他能有什么事,劝他快些离婚,还是尽快娶了曾月?他思及于此,唇边不由得浮起一抹冷笑,她真的还当他徐正衍是从前那个任人拿捏的小四吗? 徐正衍一路畅通无阻的去了督军府,如他所料,徐锦翎并没说什么,只是问了问他离婚的进度,瞧见曾月来了,便让曾月带他走走,说完自己就离开了。 徐正衍和曾月四目相对,却相视无言。曾月微垂下头,双手放在身后,有些不安的搅动着手指,见状,他的眼眸闪了闪,在心里叹了口气,开口道:“我们去花园走走吧。” 说完就率先走了出去,曾月愣了一下,便立刻跟上了他。 曾家府邸的布局一直都没有什么变化,和以前不同,大概就是花园里的花不一样了。他记得曾月喜欢月季,之前整个花园种的都是她爱的月季。 而现在这里的花,他都喊不出名字,陌生的就好像第一次来这里一样,而她和他,就如同这花,彼此都陌生了,尽管有过曾经,那也过去了。 “正衍。”曾月抿唇,一双晶莹剔透的眸子望着前方宽厚的背影,脸上有着些许犹豫,低声询问道,“母亲,是不是让你为难了?” 她的语气是一如既往温柔,但此刻却带上了小心翼翼的试探,徐正衍的心里有些难受,又是无奈,他还是没有办法对她像对徐锦翎一样,她终究是不同的。 “表妹,你又何必再这样呢,我以为那天我说的你都听进去了,你和我已经不一样了。” 第七十九章 不复少年郎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徐正衍停了下来,他狠不下心冷冷的对她,但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 “不,一样的。”曾月闻言摇头,眼里是不敢相信,她深吸口气,想让自己稳住心神,眼泪却不受控制的掉了下来,“正衍,一样的,我离不开你,从前是,现在是,难道你真的忘了从前……” “我没忘。”徐正衍淡淡的打断她,他不愿意再回想起过去的那段往事,那段被他压在心里最羞耻的往事。 当年他们是相爱的,所以他得知她要嫁人,他拉着她跪在督军的面前,他说他要娶她,可是呢,他们不同意,父亲也不同意。 这件事就像一根导火索,曾月被安排送去了国外,而他呢,被迫娶了一个从来没见过面的妻子,这一切,只是为了他们自身的利益。 “一切都物是人非了,就像花园里的花,再没了昔日的月季,而我们也回不去。” 曾月流着泪一个劲的摇头,用手捂着胸口,脸色变得苍白,道:“不是的,正衍,你听我说,当年那件事后父亲母亲也是后悔了的,你……你的心里还有我的对不对?” 徐正衍看着她如此卑微的样子,心里同样不好受,当年,当年若非她的那个未婚夫家突然被告贪污倒台,他们又怎么会后悔呢?而且,后悔什么?后悔给他塞女人塞早了? 不过这都不重要了,徐正衍看着她精致的妆容被泪痕斑驳,心中却更是悲凉,他不想瞒着她,也不愿意让她一生都沉溺在过去,开口:“表妹,忘了过去吧,忘了我,我,不会娶你的。” 曾月闻言愣了一瞬,嘴角浮起一个凄凉的笑容,他让她怎么忘,忘不掉的,她忘不掉的! 她现在就像一朵漂浮不定,随时都有可能倒下的绿萍,她自嘲一笑,强忍着不让泪再落下来,目光清澈,语气坚定:“我可以帮你,若是你想要那个位置,父亲,母亲,整个曾家都会站在你的身后。” 只要,只要你娶我,不再爱我没关系,我爱你就够了。 徐正衍听着她的一番话,才发现她将临东看的透彻,没错这是她的筹码,而且这个筹码对他的诱惑力很大,他看着她,他的脑海里却出现了另一张脸,精致小巧,软糯的声音,仿佛一根羽毛拂过,他的心里痒痒的。 “你不必这样的。”他摇头,她其实不用将自己放的那么低,依她的身份地位,愿意待她好的人很多。 “正衍,我爱你。” 曾月向前走了一步,用自己柔软的唇堵住他,女子独有的馨香瞬间萦绕在他的周身,徐正衍因为她的动作身体明显一僵。 他伸手想要推开她,曾月却顺势揽住了他的脖子,青涩而笨拙的欲撬开他的唇,似乎想要将这十多年的思念与委屈都付之一注。 可是,人终归是变了的啊,她还固守着从前,可是徐正衍已经不是那个她的那个少年郎了。 徐正衍拿下她缠在自己脖子上的手,轻轻推开她,继而后退一步,微微拉开了和她的距离,皱着眉说道:“你不要再任性了。” 曾月垂下眼睑,咬着下唇,良久,才开口,此时她的声音已经变的有些沙哑:“你拒绝我,是因为苏若吗?” 徐正衍并不意外她知道苏若的存在,听着她的话心里划过一丝不忍,仍道:“是。” “你不娶我,也是因为她对吗?” “是。” “你知道她和小七在一起了吗?” “知道。” 曾月缓缓抬起头,他的脸上是她从未见过的冷峻,她了解他的性子,却又不了解,为什么明知道她和小七的关系,仍要掺和进去,他的心里只剩了她了吗? “月儿,我可以答应你任何事情,唯独这一件不行,当年的那个徐正衍已经消失了,我不是他。”徐正衍轻轻替她整理好散乱的黑发,他不会像从前那样软弱,只能任由别人抢走自己爱的人,却无能为力。 又是半个月过去。 筹备已久的军事演习浩浩荡荡的开幕了,仍旧是在第一次举办的地方,青山秀水,天气已经完全冷下来了,但那些个记者小姐们为了能在军哥哥面前留个美丽的印象,清一色的毛衣裙加一件外套。 如果苏若在的话,肯定会嗤之以鼻,这分明就是在拿青春和健康去搏未来,她若是在,定会选择将自己裹的严严实实,临东的冬天可比伦敦冷多了。 “你们听说了吗?这次军演的总指挥不是总司令。” “不是总司令,那会是谁?” “是四少!” “那你们再猜猜今年的副指挥是谁?” “七少呗,那还能是谁。” “错,是六军长高凯。” “这都什么和什么啊,我不信。” 几个女记者趁着新闻发布会开始的空档,交换着彼此得到的消息,有个女孩子听说徐正庭居然连副指挥都不是,就坚决不相信那个人说的话。上一次的军演他就是副指挥,哪有不升反降的道理? 透露消息的那个人见她不信,看了眼四周,小声的道:“我男朋友就是四少军里的,他亲口和我说的,还能有假吗?” 女孩子咬唇:“可是七少……” “可是什么呀可是,你可别忘了,四少那是要娶督军女儿的,七少还能比的过他?” 女孩子沉默,周围的听言却炸开了锅,纷纷讨论了起来,谈论的话题无非就是四少和他的夫人,以及督军之女曾月三个人之间的事情。 女孩子被人拉了一下,就从这群人中间被扯了出去,古道沉着脸看着她,说道:“妹妹,你别总和她们在一起,一群人尽爱在别人身后说长道短。” 这个女孩子就是古月,她这次是和古道还有几名女记者代表中央日报来参加军演的,却没想到听到了这样的消息。 古月拧眉,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哥,为什么这次七少什么都没有?” 自从苏若走了以后,她虽和何方仍然保持着联系,但却再也没有过问徐正衍的事情,在她看来,就是因为他,苏若才会不得不离开临东,这都是他的错。 换句话来说,就是她心里的天平已经完全倾向了徐正庭。她很意外他是知道苏若要离开的消息的,但是他却愿意让苏若离开,反而说这样能保护她。 而徐正衍只是在质问她,为什么要让苏若走。 古道闻言皱起了眉,正经老实的脸上满是严肃:“你还小,别管这么多。” 古月沉默,没再说话,心中的不平却更胜,新闻发布会开始了,上台讲话的是新来的委员长,穆亭。 徐正庭悠闲的坐在吉普车的副驾驶上,车子停在了云川泽,这个地方的地势颇高,在这里刚好可以看清底下的情形,与下边熙熙攘攘的热闹不同,他这里难得的清净。 他闭上眼,任凭细风吹乱他的碎发,眼前似乎又出现了苏若的身影。 “那就有劳七少了。” “云川泽,不知七少顺不顺路?” “七少今日怎的这般清闲,你不是副总指挥吗?” “七少真是客气,苏若却是不敢当。” 徐正庭笑了一下,那个时候的苏若清冷的如同高岭之花,对着他总一副淡漠的样子,开心的时候就抿唇笑笑,浅浅的梨涡若隐若现,眼睛弯着。 “敢情你躲在这里,那穆大小姐找不到你,差点杀了我你知道吗?”霍止南没好气的拍了一下他的车窗,天知道他刚才经历了什么,若是中国的女子都是变得这样凶悍,他简直不敢想象。 “她不敢的。”徐正庭闻言睁开眼,嘴角噙着笑意,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这里空气好,待一会身心舒畅。” “发布会都已经开始了,你还待在这里?就不怕司令削你?”霍止南见他拿出一个银白色的打火机,点燃烟,全然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问道。 “这些事不是有四哥管着吗,反正我去了也不会待见我,更何况,我被父亲削的还少吗?”徐正庭吐出一口烟雾,语气平平淡淡,并不放在心上。 霍止南翻了个白眼,冲他比了个二的手势,微笑:“你别忘了,你的机械师被放在第二个。” “有什么关系,你去指挥就好了,刚好我也趁机偷个闲。”徐正庭不以为意的道,又吐出了一口白雾,下一秒不知想到了什么,却将烟给掐灭了。 “你的穆大美人可还在那等着你呢,我事先和你说啊,我可拦不住她,人家有后台的。” 霍止南嫌弃看他一眼,这厮最近是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都交给他,真不知道当初萧秦是怎么忍受住他的。 “哦。”徐正庭瞟他一眼,“她有,你没有?” “……”行,他有理。 “你要是看上她了,就别总拿我当借口。”徐正庭跷起了二郎腿,脸上是不明其意的笑容,“对了,军事法庭那边已经安排好了吧?” “你别乱说啊,我看上的肯定是小鸟依人的那种,像她啊,镇不住。”霍止南闻言一愣,随后撇撇嘴,“军事法庭那边已经没问题了,就像我们之前商量的那样,延缓行刑。” 第八十章 私下会面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很好。”徐正庭摸了摸下巴,思索了一下,“等解决完眼下,这边就你来盯着,有什么风吹草动记得告诉我。” “什么意思,你要走?”霍止南皱眉。 徐正庭勾唇,想起前些日子传回来的电报,眸子暗了暗,道:“不然呢,再不去媳妇都要被人抢走了。” 他的这个未来的老丈人还真是有点心急,迫不及待的给苏若介绍对象,他若是再不去宣示一下主权,他怕是就要将她嫁出去了,到时候哭都来不及。 “你还真是老大。”霍止南真的服气,这种时候还有心情谈情说爱。 徐正庭微微一笑:“你忘了,我在家排行老七。” 这时,山脚下传来了几声炮鸣,新闻发布会结束了,演习该开始了,穆亭想要借这招来打探临东的军事储备,不过力度还是不够,谁会把精英部队拿出来演戏呢? 上次演习,很大一部分是为了想要给北境黄家和日本人展示一下,让他们心里也有个底,不要老想着打临东的主意。而这次,不过是穆亭搞出来的幺蛾子而已。 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这一切还只是个开始,他们一日不交出兵权,这穆亭便一日不会罢休。 京都里坐着的那位,手段高明着,先总统离去之后,他就单凭借是先总统弟弟的身份,成为了代理总统,那么多强劲的对手都在他的手下吃了败仗,他如今既然铁了心想要拿临东先开刀,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敌不动我亦不动。 徐正庭当真没参加这次演习,和霍止南说完话之后,就开车回了房,直到临近黄昏才悠悠转醒,他洗了把脸,换了身衣服,走到大厅的时候人还未齐。 经过一天的演习,这晚上自然是用来好好放松的了,督军特别体贴,就像上次一样,决定给这些年轻人举办舞会。 徐正庭笑了笑,今天晚上人应该都挺齐的,再看完一场戏,他就可以功成身退去找苏若了,他现在真是恨不得立刻就出现在她的面前。 他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左三,还真是个不错的位置。他打了个哈欠,从桌上随手拈来一颗葡萄,放进嘴里,末了吐出皮,摇了摇头,太酸了。 先到的是徐正衍,他一个人,一身黑色西装,显得严肃与认真,相反徐正庭灰白的衣裳,里面衬衫开头的几颗扣子还故意没扣上,显得就有些不正经了。 徐正衍看了他一眼,在侍者的指引下找到了自己的位置,他微不可微的皱了下眉,却还是坐下了。徐正庭又丢了一个葡萄进嘴里,嗯,左一的位置,这督军姨夫还真是看得起四哥。 等他都吃完了半碗葡萄的时候,穆亭兄妹一起来了,穆云笙自进来之后,视线就没有从他的身上移开,徐正庭微笑着同二人打招呼,只当是看不见。 他们兄妹两个的位置分别是右一右二,真不错,果然整个临东最大的最精明的老狐狸就是这个督军大人。他如果没猜错,他和四哥中间的位置一定就是表姐的了。 等他吃完一整碗葡萄,酸到他觉得牙都要退化的时候,曾志带着他的妻子女儿姗姗来迟了,果不其然,曾月在他的示意下坐到了两人中间。 随后大致说了一些他人已经老了,接下去就是属于他们这些年轻人的世界了,只是希望临东能越来越好之类的话,徐正庭全程笑着听完一席话,心中却半分不信。 接着就开始上菜了,他倒是提不起一点兴致,刚才葡萄吃的太多,酸到牙了,上了几样菜之后,他就随便找了个借口出去了。 他一路走到一个远处的池塘边才停了下来,末了转身淡淡的说了句:“可以了,出来吧。” 他话音刚落,就从对面的大树下走出一个人来,这个地方灯光微弱,但可以看出那人穿着军装,他将帽子往下压遮住了脸。 “小六。” “七少。” “说过了,你不用这样喊我。”徐正庭皱了下眉,“你找我有什么事?” 那人闻言走近他,将一个袋子递给他,低声说道:“这是方沁准备的,她答应了。” “你回去告诉她不要轻举妄动,等我的消息。” 徐正庭一只手接过那个袋子,另一只手在他的肩上拍了拍,微笑道:“小六,这些年辛苦你了。” “不辛苦,都是该做的。”被唤做小六的人抬了抬头,眼里一闪而过的恨意是那么明显,他忘不了那时候的场景,小五的惨死,自己被人追杀险些丧命,都是因为那个人。 徐正庭只看着他,良久才叹了口气道:“有时间就回去看看叔和婶吧,他们一直挺想你的。” 小六闻言身子一颤,又听见他继续说道:“还有,别老是和那丫头闹脾气,哄哄她,带回去给叔婶看一看。” “知道的。”小六垂下眼睑,放在身侧的手紧紧握着,接着又松开,他一直都想回去看他们二老,又不敢明目张胆的回去,若是身份被发现了,不仅是自己,连他们二老也不能幸免。 “注意安全。” 徐正庭又拍了拍他,随后微笑着转身离去,小六看着他的背影,低下头就陷入了沉思,眼里闪过一丝挣扎,随后又恢复了清明与坚定。 等到看不见他的身影之后,他才又重新压了压帽子,环顾了一下四周,确保没人之后这才离去。他的命是徐正庭救的,父母如今的安定也是他给的,这仇也不仅是他一个人的,小五的仇他要自己报。 徐正庭从那离开之后,又在外面转了转,这个聚会根本一点意思都没有,无非就是看着一群的老狐狸们,你试探来,我试探去,还不如在外面吹吹风。 他靠在一个角落的柱子上,百无聊赖的看着在草坪上舞动着身姿的男男女女,他抬起左手看了看表,时间差不多了,也该进去了。 果不其然,他才一进去,屁股还没坐热呢,督军就以身体不适为理由先离场了,徐锦翎是他的夫人自然和他一同离开,不过两步,又笑盈盈的转头,对着徐正衍说道:“正衍,月月还从来没来过这里,你记得多带着她走走啊。” 说完,就飘飘然的和丈夫一同离开了。 众人看着徐正衍和曾月的表情各异,只道是这徐四少的好事怕是临近了,但也没有人傻傻的去说什么祝福,从前的那个四少夫人可还没有和他离婚呢。 徐正庭轻余光轻瞥见在座的人的反应,不由笑出了声,用勺子挖了一口桌上的布丁,吃了起来,有些甜,但又不腻,他有些能明白为何苏若就爱吃这些甜品了。 “七少,跳支舞如何?”穆云笙顾盼生姿的走到他的桌前,一身红衣,张扬美丽,她今天一整天都没见到徐正庭,本以为军演的时候他应会在,谁知竟是让霍止南来敷衍了事。 “穆小姐?”徐正庭抬起头看了她一眼,缓缓道,“今日军演我有些乏了,请恕我不能相陪了。” 语气平平淡淡,偏生却让人无法拒绝,索性,他还知道找了个理由来推辞,穆云笙愣了一下,咬着牙,颇有些幽怨的瞧着他,他怕是睡累了吧! 见状,徐正衍也是个不嫌事大的主,他倒巴不得他的风流债多一些,不咸不淡的道:“七弟,作为东道主,还是该尽地主之谊的。” “四哥,话可不是这样说的。”徐正庭也没想到他四哥会参与进来,不紧不慢的吃完手里的布丁,才笑眯眯的说道,“这地方我来的也不多,平日里凑也不过个热闹,论东道主,四哥应该才应是吧。” 第八十一章 就是看上了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徐正庭用手支着头瞧着已经起身的徐正衍,似笑非笑的说道:“还是说,四哥要撇下表姐,去和别人跳舞?” 曾月闻言一愣,转头看向徐正衍,后者似乎丝毫没受到话的影响,不慌不乱:“左右别忘了,你还是徐家人。” 是徐家人,就该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可惜啊,他已经不是了呢。 “四哥教训的是。”徐正庭低低的笑了起来,又将视线移到了穆云笙的身上,“穆小姐盛情难却,正庭自然一路相陪。” 穆云笙看着这哥俩的互动,秀气的眉皱在了一起,他们的这番话倒是显得她好像咄咄逼人了。 “七少既然乏了,那云笙也不便打扰。”开口说话的是穆亭,他微笑着看了眼徐正衍,随后看向徐正庭,十足的疏离,还有些许冷意。 周围的一众人在徐正衍出声的那一刻,就都选择乖乖闭嘴,这是他们头一次见到徐家的两个少爷对峙,感觉很微妙。而且,对峙的题目 徐正庭伸了个懒腰,起身,温雅的笑笑:“刚好我睡好了,也吃饱了,就是不知云笙小姐还有没有兴致?” 整个临东都知道,他徐七少最是放浪形骸,所以不管他怎么做,都觉着他就应该是这样的,但穆亭不一样,他的这般行径,在他看来,显然就是没将他放在心上。 “当然。”穆云笙先一步拦下了穆亭,朝着徐正庭点了点头,笑意盎然。 穆亭见她执意如此,知道自己再阻拦,到时候名声难听也会是自己妹妹,故而面色虽冷了几分,但也没再出声。 徐正衍只是淡淡的瞥了他一眼,随后就从另一边走了出去,曾月看了眼红衣艳丽的穆云笙,又将目光转向徐正庭,清澈的眸子里很快的闪过了什么。 她抿着唇,跟在徐正衍的身后,路过穆亭的时候,他微微侧首瞟了她一眼,如果他没看错,她的眼里是一闪而过了玩味和幸灾乐祸。 他蹙眉,云笙答应徐正庭,她为什么觉得幸灾乐祸?是在替徐正衍开心? 徐正庭也没顾及那么多,走上前,笑对着穆云笙伸出自己的手,后者见状便将小手覆在了他的手掌上,粲然一笑,她知道他对她的身份心存芥蒂,但是没办法,活了这么多年,她就看上他了。 初初见他,会场的中央,他一身黑色西装,俊逸非凡,突的乱了下心,听着旁人叫唤,她才知道这人就是那“声名昭彰”的徐七少。 他的脸上始终保持着和煦的笑容,她莫名对他有了兴趣,开始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她发现他对着任何人,都是一副和煦的笑容,似乎没有什么可以影响到他。 徐七少和传言的不像,这是她最直观的感觉。 她很想知道,这张面具之下的徐正庭是什么样子的,还没等到她去行动,她就看见他拉着一名女子进了舞池,那女子五官精致的仿如仙子,饶是她也有些自行惭愧。 两人翩翩起舞,郎才女貌,养眼的很,她发现,对着这个女子时他的表情多了起来,原来他可以不一样的笑,还笑的那么好看。不得不说的是,她有些嫉妒那个女子。 后来,她忍不住去找他,当时他靠在墙边,好整以待的拿了杯红酒,她突然想看一看,传言中的七公子是不是真的来者不拒,是不是对所有女人都像对那位小姐一样。 可结果并不是。 他拒绝了她对他的邀请,而且刻意和她保持着距离,他说,她是他女朋友。她不死心,想要继续进一步的时候,阿月回来了,带着那位小姐一起。 但她却否定了徐正庭的说法,还说两人什么关系都没有,她有些窃喜,因为曾月也没和她说过,他有女朋友。如此,她倒是有了机会。 所以,她故意在那次的接尘的宴会中,在众目睽睽之下邀他跳舞,她知道他拒绝不了,他也确实没有拒绝。可跳完舞之后他就离开了,甚至没和她多说一句话。 看着他没有丝毫留恋的背影,她咬咬牙还是跟了上去,看见他寻的人之后,她有些嫉妒,原是因为苏若吗,她分明也不比苏若差,为何他就注意不到自己呢? “穆小姐,你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徐正庭凑近她的耳畔,似笑非笑的说道,富有磁性的声音低低沉沉的,让穆云笙心中一阵悸动。 “我不知道七少为何这么问。” 徐正庭还俯在她的耳畔,在外人看来已是亲密无间,可说出来的话却让穆云笙心凉了一瞬:“如果是我们年少有为的委员长派你来的,那你可以回去告诉他了,我徐正庭不吃这套。” 话音刚落,他就拉开了和她的距离,正经的跳起舞来,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穆云笙抬头望他,他比她还要高半个头。 她微微蹙眉,一双杏仁眼眨了眨,颇无辜的看他,道:“这和我哥没有关系。” 徐正庭闻言只是笑了一下,随后全程没有看再她,待的一舞毕,他牵着她离场的时候,才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那穆小姐恐怕要失望了,我已经有未婚妻了呢。” 穆云笙被他这话惊的愣住了,等回过神来的时候,他早已经离开了,她仿如被人从头浇了一盆冷水,未婚妻? 她本以为苏若走了,就是彻底和他们划清了界限,她是乐见其成的,所以才每日的寻他,他竟然有未婚妻的吗?为何她从未听人提过,还是说,这只是他拒绝她的一种方法? 徐正庭说完这一番话之后,倒是很好心情的拂袖离去,这穆云笙不管她是带着什么目的,单纯也好,不单纯也好,反正现在他的眼里,女人只有两种,苏若和苏若以外的人。 若是现在不及时解决,等他将苏若接回来,怕是又要和他闹,思及于此他的眼里划过了一丝笑意,只是他全然忘了,苏若尚且没有承认他男朋友的身份,如今这未婚夫的帽子也是难戴上的。 徐正庭耐着性子和一些人应酬,他虽不是这场宴会的主角,但却总能占据一席之地,不落下风。他随意的瞧了瞧四周,找了个人并不多的地方,然后静静的等着。 等到他出声劝走了第四波来找他的女人,徐正衍出现了。徐正庭笑了笑,他可是掰着手指数了好久,就等着他来呢,他轻唤了声:“四哥。” “你为什么这么做。”徐正衍的语气平淡,不是疑问,而是质问。穆云笙的面子他可以不给,可是那么多人看着,他直接撂了穆亭的面子,他到底想做什么。 “想做就做了呗。”徐正庭笑眯眯的应了声,摊了摊手,“我做事难道四哥还不清楚。” “孺子不可教。”徐正衍冷哼一声,面上的冷峻一分不少,他如今倒是琢磨不透他这个弟弟的想法了,事关临东,他还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四哥还是先处理好自己的事情,然后再来教训我吧。”徐正庭倚在柱子上,就像没骨头一样,语气却是藏着几分挑衅。 徐正衍闻言眼神冷了下来,道:“长兄为父,我是你兄长,管教你与其他事无关。” “四哥这还真是好事将近了呀。”徐正庭突然笑了起来,“管教起小七来都底气足。” 其实他也就是故意这样说,他徐正衍自翊正人君子,凡事亲力亲为,如今被人认为是靠着女人的裙带关系上位,他是知道真相的,不过能恶心他一下,他也挺高兴的。 第八十二章 我的未婚妻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父亲和督军倒是挺中意穆小姐的。”徐正衍直接冷着脸反将一军。 “哦,那又如何。”徐正庭轻笑着应了声,眼神冷了冷说道,“我想娶谁还轮不到他们做主。” 中意她,中意什么?因为她是穆亭的妹妹,穆家的掌上明珠?真是可笑。 “那也轮不到你自己做主,记住你姓徐。”徐正衍抿了口手里的酒,“听你的意思,你是有心想自立门户了?你倒是有本事了。” 徐正庭闻言一愣,眼神闪了闪,划过一丝错愕,他竟是不知道他已经从父亲那边拿到了勋章么?这么重要的事父亲居然没有知会他吗? “哪能啊,自立门户这种事,我当然还是缺了点火候。”徐正庭很快就恢复了惯有的那副轻佻散漫的样子,既然没告诉他,那就瞒着呗。 “四哥如今可是现成的太子爷,自然说的什么对了,谁能反驳你呀?” “徐正庭!”徐正衍紧盯着他漆黑深邃的眸子,听到这话隐隐有些压不住心里的怒气,他这般轻薄的话什么意思,讥讽他?他现在当真是一点看不出这个弟弟的想法了。 “我在呢,四哥。”徐正庭也听出了他语气中的怒气,不由一笑,直起身,走到他的面前,“你这样只呼名字怕是不符合兄友弟恭吧。” “你什么时候也在乎这种规矩了?”徐正衍冷眼瞧着他,心里觉得有些不大对劲,难道是他忽略了什么信息,或者有什么是他没注意到的。 “我这次来不是和你废话,我马上就要出去打仗,我告诉你,不许动苏若,否则你别怪我不顾兄弟情分。” 徐正庭冷笑一声,嘴角噙着讽刺的弧度,眼底:“兄弟情分?四哥你扪心自问,你我之间还有这种这种东西?” 当年他对自己动手的时候,他们之间就没有兄弟情分之说了,如今倒为了苏若,用兄弟情分来警告他,真是好笑。 “而且,你当苏若是什么,她什么时候成了你的所有物?你是站在什么立场上说,不让我动苏若的,男朋友?还是情夫?”徐正庭盯着他的眼睛,眼神咄咄逼人,寒气逼人。 “你和表姐的婚事已经是大势所趋,临东这摊浑水太浑了,你又何苦再拖着苏若,父亲,督军,小姨,还有表姐,你能不顾他们的意思吗?你又打算怎么办她?” “她我自然有打算,这还用不着你管。”徐正衍皱眉,面对他的盛气凌人,面色沉了下来,语气淡漠,“左右她选的是我,你还是尽早放手,别想着再打她的主意。” 徐正庭怒极反笑,道:“我倒不知道她什么时候选了你?选了你,她还能远走它乡?四哥你别说笑了,就算她选了你,你能怎么办,圈个笼子养着她?你说你怎么能不委屈她?!” “还是说,你打算让她做妾?当个姨娘?你离不开督军和小姨,而她母亲的身份你不介意,小姨难道不介意?你的这滩水太深太浑了,你让苏若这只旱鸭子怎么办?” 徐正衍深深的看了眼现在自己面前的徐正庭,他的弟弟。他嘴角天生噙着笑,眼里却有着冰冷的恨意。他们自当年那件事之后,就再没有像今天这样谈过话,没想到谈话的内容竟然是苏若。 “苏若我自有分寸,你给我别再接近她。” “连她去哪了你都不知道,你当真以为苏若选的是你吗?”徐正庭再次讽刺的笑起来,“她早就和你撇清关系了不是吗,我的好四哥?” 徐正衍冷漠的挑眉,眼里剧烈的波动了一瞬,道:“十年前我和你说你不够格,如今你也仍然不够格和我争,不管是苏若,还是其他,你还是嫩了一些。” “我告诉你,苏若是我徐正庭的未婚妻,将来只会是我的妻子,你会是她的四哥。”说完,徐正庭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径直从他的身边走过。 嫩吗? 他这样想还真就是低看他了,今时不同往日,他若还将自己当作十年前那个小七来看,那他真的要吃很大很大的亏了。徐正庭笑了起来,他知道自己是什么样子。 他当年被父亲一顿毒打,直接送去了美国。他在美国的病床上躺了足足一个月,整个人才恢复过来。他醒来之后,就连忙给舅舅写信,无论如何让他一定要保全小六他们。 他也曾一腔热血,想为父亲做些什么,想让他能够高看自己一眼,可是呢,当那群老兵出来闹事的时候,他怎么做的,放任自由! 小五因此丧命,整个帮派都遭到了灭顶之灾,死的死,逃的逃,可是自己做的这些可不就是他示意的吗?这又算什么?替四哥建立人脉,扫清障碍? 国内他回不去,他就在国外拼命的学,什么都学,直到学的样样精通,也有意无意的交往一些有权势的人,萧秦,黄少琰……虽不是故意而为之,但确是有意。 他需要有自己的人脉关系,他在国外待着的这么多年,国内无论如何他都插不上什么手,国内有舅舅看着他很放心,他只需等着某一天回去,然后…复仇。 他从来没忘记过这个,每一刻每一秒,小五死的样子深深的映在他的脑海里,那是那个十七岁的少年第一次见到死亡,死的却是自己的好兄弟。 “正庭,你这是怎么了?”霍止南看着他一脸沉郁的走过来,心中存了不解,问道。 “我没事,可以收网了。”徐正庭脸色还没缓过来,但凡只要想起那件事,他都没办法释怀,他皱着眉,用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又将刚才小六给他的文件给他。 “你真的没问题吗?”霍止南有些担忧的看他一眼,想也没想就问出了口,“你刚才是找你四哥去了?” 徐正庭摇了摇头,清澈的眸子一闪而过一丝疲惫:“有些事情该说,还是要说,行了,这个东西你仔细收着。” “还有,别忘了我交代给你的事,尤其,”徐正庭沉吟片刻,“多注意督军那边,有什么记得及时发消息通知我。” “你就要走?”霍止南惊讶的微睁了双眸,怎么这么快。 徐正庭闻言多少露出个笑容,柔声道:“嗯哼,媳妇重要。” 霍止南绝倒,这个理由也只有他能说出来了。 “阿嚏!” “你没事吧?” 苏若揉了揉自己的鼻子,婉拒了对面人递过来的帕子,随后从包里拿出一块手帕。 “我没事,可能是最近冷了吧。” 廖铭钰淡然的收回帕子,微笑道:“西安不比临东,你一时不适应也是常理,记得多穿点衣服。” 苏若今天穿着的是毛衣加一件呢子外套,已经有要过冬的样子了,但仍是不够,她天生就有些怕寒。 “知道的,知道的,父亲最近已经天天在我耳边念叨这个了。”她的声音软软糯糯的,似乎不耐烦听他说这些。 “师长这都是为了你好。”廖铭钰瞧了她一眼,随后又望着前方,“自你来了,师长整个人都变得不一样了。” 闻言,苏若歪着头,问道:“不一样?哪里不一样?”父亲与她一直都是这般相处的,难道与别人就一样了吗? 廖铭钰看着她这般模样,倒是笑了出来,眼神柔和,缓缓道:“师长待人虽是亲和,但却总刻意保持着距离,不远不近。而且啊,师长可是个香饽饽,不少女子都想嫁他呢。” 苏若沉默了一会,笑嘻嘻的道:“这些人还真有眼光,我爹自然是极好的。” 第八十三章 苏若遇险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苏若私心是希望苏彦没有成婚,但却又希望他成婚,也能有个人照顾他,真是好不矛盾。 “廖大哥,你为什么还没娶妻啊?”苏若咬了一口手上的饼,有些含糊的问道。 按照他的这种外貌,应该有很多小姑娘想要嫁给他的。 廖铭钰轻笑,道:“没有做出个样子来,娶妻生子也不过是增加彼此负担,我啊,还不想祸害良家少女。” 苏若闻言不禁莞尔,道:“你现在也是团长了,也该考虑考虑了吧,省的父亲还天天除了在我耳边唠叨我怎么还不嫁人,就是说你怎么还不娶妻,再不娶,等老了去祸害小姑娘那才不道德。” 她知晓父亲的意思,明里暗里的撮合她和廖铭钰,只是她并不喜欢他,只是仅将他当做兄长来看待罢了。 廖铭钰哑然失笑,看着她,她的长发因为天冷所以并没有绑起来,她的头发蓬蓬的,他的手心有点痒,突然间想揉一揉,但没动手,只无奈道:“你自己瞎说也要说的相像一些呀。” 苏彦平日里哪里是会开玩笑的人,这些话也只有她能说出来。 看着她在阳光下明媚的笑脸,心里微微一动,她和刚来西安的时候并不一样,那个时候她对人淡漠,浑身上下都跟扎了刺一般。 苏若只是笑了笑,抬手看了看钟表,着急道:“呀,廖大哥,我得先走了,报社那边快要迟到了!” 话音刚落,她就从廖铭钰的手上拿过自己的相机,随后向他挥了挥手,赶紧朝前跑去,连手上吃了一半的饼都没来得及吃完。 “你当心点,要不要我送你啊?” “不用!”苏若用不大的声音吼道。 报社的主编知道她是苏彦的女儿,整个人殷勤的让她都汗颜,其他人看她的目光也都带着些考究,好不容易有所改观,这个黄金单身汉送她,那群小姑娘怕是会咬着手帕,梨花带雨的看着她。 承受不起,承受不起。 廖铭钰在她的身后哭笑不得的看着她,她刚才那番话的意图他是知晓的,甚至心如明镜似的。 他本来只是一个简单的连长,是苏彦提拔的他,他是参军被分配到西安来的,来的时间左右和他差不多。他性子犟,有一次和上署营长吵了起来,那个营长掏出枪来就想动手。 那么一大群的人都站在他的那边,有理都被说成了无理,见他初来乍到,想趁机削他一顿,呵呵。 是苏彦站在他这一边,查明了事情原委,贬了那营长的位置,让他顶上,知晓他无处可去,又让自己同他住在一处,真将他待亲生孩子般照顾。 他看着苏若已经消失不见的背影,眼神闪烁了一下,俊脸上笑意寡淡,苏彦的意思他懂,他想将苏若托付给他,但他算不上是什么好人。 苏若一路飞奔,刚好在迟到的前一分钟到了报社,她深呼吸一口气,替自己感觉小确幸,她一直都不希望与旁人不同,注定做不到的话,但起码不要特殊。 苏彦今天晚上加班,连带着廖铭钰也是一样的,所以整个苏宅除了她就只剩下几个下人,刚好,她就在报社多留一下,然后等他们一起回去,也省的一个人回去无聊。 等苏若好不容易收拾完,外面的天色已经很黑了,她向还在加班的同事道了声别,随后就带着自己的包从报社离开,风瑟瑟的吹,她不由的裹紧了自己的呢子大衣。 今天晚上似乎格外冷,貌似离立冬还有一段时间吧,苏若心里如是想着,却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这个点街上已经没什么人了,苏若只能看见自己的影子,走了一段路的时候,碰到了一队巡岗的士兵,她笑眯眯的朝他们打了个招呼。 又走了一会,她突然停了下来,随后又若无其事的往前走,在黑暗中,手慢慢的摸上自己的包,提起一口气,脸色凝重起来。 地上出现了不属于她的影子! 苏若脚步越走越快,到最后直接跑了起来,她管不了那么多了,距离苏彦他们办公的地方还有一段距离,只要跑到了附近就行。 她一开始跑,就听见了后面立刻追上来的脚步声,她甚至不敢回头看,只能一个劲的往前跑,但是她一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怎么跑的过他们呢! 苏若猛的转身,迅速从包里掏出一把勃朗宁,随后停下来,用枪口对着他们! 在她拿出枪的那一刻,后面追她的人也停了下来,有些震惊,似乎都没想到她竟然会随身带着枪,他们互相看了一眼,随后慢慢的散开,想要形成一个包围圈。 “你们站住!不然我开枪了!”苏若看透了他们的意图,声音有些颤抖的斥道,她的手和她的声音一样在颤抖,但她在努力的镇定下来,她现在有枪在手,就有优势。 这些人明摆着冲她来的,她没时间细想缘故,她的心脏跳的异常快,她在一步步慢慢的向后退。 “苏小姐,我劝你还是乖乖束手就擒,否则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其中一个黑衣人压着嗓子沉声道。 “别动!”苏若吼道,她觉得自己的声音可能已经有了哭腔,细细尖尖的,还在颤抖着。 那个黑衣人使了个眼色,剩下的人立刻会意,迅速以她为中心形成了一个包围圈,苏若慌乱的不知道怎么办,脑袋一片空白,眼底划过一道悲凉。 难道她今天要载在这里吗? “你们再靠近一步,我就杀了我自己!”苏若调转枪口指着自己,虽然她不知道这群人抓她是为了什么,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事,说不定就是为了拿她去和苏彦做交易! 那么他们肯定不会不将她的生死置之度外,毕竟命都没有了,还做什么交易? 他们闻言果然停了下来,眼里闪过一丝为难,挣扎头儿的意思是抓住她,但前提是在不伤害她的人身安全情况下。 苏若见她的话奏效了,在心里暗自松了口气,面上仍保持着一副就义的决绝模样,冷声道:“放我走,否则我就死在这里,我想你们也没办法交代吧。” 为首的那个黑衣人因她的话皱起了眉,和周围的人互相看了一眼,眼里划过一丝狠厉,做了个向前的手势,趁着他们前进的时候,快刀斩乱麻的从衣服里拿出一把刀,将刀柄掷向苏若握着枪的那只手。 他的准确度很好,苏若根本还来不及躲过,手腕便被击中,手因为剧痛直接一松,勃朗宁直接掉到了地上,苏若也顺势被后方冲上来的黑衣人制住。 “砰砰砰!” 苏若还没反应过来,就觉得肩头一松,束缚着她的人就都倒在了地上,她的手腕很疼,疼的她眉头皱的紧紧的,大颗的眼泪溢了出来。 “什么人?!”为首的那个黑衣人立刻拿出了枪来,冲上前想要继续控制住苏若。 “我到要看看谁敢动我的人!” 又是一声枪响,那个黑衣人脚步一个踉跄,他的腿中枪了! 窜入耳朵的这个声音非常的耳熟,苏若心中一震,另一只手捂着手腕,不管不顾的将头向身后转去,看见前面站着的人之后,心里突然涌出了一股委屈。 他怎么会来这里! 剩下的黑衣人并不罢休,其中一个直接用枪指着苏若,狠厉的道:“别动,否则我就毙了她!” 苏若盯着他一动不动,心里闪过了无数种想法,从震惊到委屈再到复杂,她最后垂下了头,继而又猛的抬起头,着急的喊道:“你快走!他们人多你打不过的!” 第八十四章 是七少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闻言,徐正庭轻笑,一身黑色的风衣衬得他愈加深沉,他不过才刚到西安,只是想见一下他日思夜想的人罢了,居然正好碰到有人想杀她。 真当他是吃素长大的吗? 动他的人,问过他的意思没有? 徐正庭的手上也拿着一把枪,刚才倒地的那几个人就是他开的枪,而此时,他的枪口对准了那个指着苏若脑袋的家伙。 “别不识抬举!否则连你一起……” “砰砰砰!” 嚣张的话还没说出口,站着的几个人就全都挨了枪子,风雷不及掩耳之势,几个人纷涌而上,制住了他们,这些枪口全都是打在了要害之处,只留了条性命。 徐正庭嗤笑一声,他怎么可能单枪匹马和他们斗,他的人又不是傻子,真是一点常识都没有,这主子没脑子,果然身边的人也都没脑子。 苏若捂着自己的耳朵,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快到她什么都没想明白就结束了,但是手上的伤和旁边躺着的人告诉她,这都是切切实实发生的。 徐正庭收了枪,立马跑到苏若的身边,她的苍白着小脸模样,当真吓坏他了,连忙抱住已经瘫软在地的她,拍着她的背安慰道:“别怕,我在呢,有我在没事的。” “有没有哪里伤到了?给我看看?” 苏若整个人被他圈在怀里,他身上独有的檀香窜入她的五官,熟悉的味道让她惊恐不安的心稍微平静了下来,她的脑袋还没完全反应过来。 她全身上下仍是在颤抖着的,听见徐正庭的话不知为何突然哭了出来,她真的着实很委屈,如果不是苏彦担心她的安全,硬是塞给她一把勃朗宁,她恐怕都等不到人来救她。 “苏若,你……别哭了啊。”感觉到她在哭,徐正庭反而有些不知所措,只能拍拍她,柔声的说道。 “爷,全都自杀了。” “原因。”徐正庭没停下手中安抚苏若的动作,闻言微一挑眉,而后漠然的开口。 “牙齿藏毒,这是军部的做法。” 被军部派出去执行特殊任务的人,都会采取这个做法,目的就是为了防止被抓住并说出机密,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军部的人,这次真是有趣了。”徐正庭手顿了顿,唇角一勾,看来这西安也是并不太平的啊。军部的人要动苏若,在苏彦的眼皮子底下动人,这人不简单。 苏若闻言身子抖了一下,眼里满是不可思议,甚至连眼泪都忘记了,军部,怎么会是军部的人要抓她?!再联想到刚才自己的那一番试探,很明显他们是为了苏彦! 感受到怀里人儿的颤抖,徐正庭心疼的抱紧了她,扬声道:“处理好现场,应该很快就有人过来了。” “是!” 苏若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他给抱了起来,突然间的悬空吓了她一跳,下意识伸手揽住他的脖子,可是手腕传来的刺痛,硬生生阻止了她的动作。 她皱紧了眉头,额头上冒出一层冷汗,徐正庭见状眸子一深,脸色沉了沉,轻声道:“手伤到了?” “嗯。”苏若忍痛点点头,红着一双眼,强忍着自己的哭腔,看着他道,“送我回家。” 徐正庭显然很不满她说的话,冷声道:“回家?难道你还想再被抓一次?” 苏若咬唇,摇头道:“不会的,父亲很快就该回去了。” “这事没得商量,我送你去医院。” 话音刚落,徐正庭就径直向前走去,剩下几个人在这边清理现场,又或者说,只是清理一下他们动手的痕迹罢了,所以并没有跟着徐正庭。 苏若知道自己劝不了他,而且,她的手腕真的很疼,疼的让她都感觉要断了一样,见状,她虚弱的道:“医院不在这个方向。” 徐正庭顿时停了下来,抿唇,低头看向她,苏若不知为何突然想笑,她也确实笑了,只是脸色苍白的紧,随后伸出没受伤的那只手指了个方向。 “都伤成这样了,还笑的出来,你的心还真大。” 徐正庭照着她指的方向大步走去,见她还有心思笑他,心里真是又好气又好笑,想动手敲一下她的脑袋,奈何已没有了空余的手。 “是啊,因为算准了会有人来救我啊。”苏若无力的扯出一个笑容,每天都有人在暗中护着她,她是知晓的,何况,她的动作很大,周边巡逻的小队听到声音也会赶过来,只要她能拖延住时间。 “要不是我及时赶到,你现在就已经被抓了。”徐正庭垂首看她一眼,见她越发虚弱的样子,心里不由得一紧,脚步又快了几分,“不用急着说谢我,你知道我不需要。” 苏若眨了眨眼,闻着他身上传来的檀香,心头涌上一股恍如隔世的感觉,她将头别向一边,闷声道:“我以为……” 徐正庭出声打断了她,道:“别说话,留点力气,医院马上就到了。” “……”苏若愣了一会,没想到他是这样的反应,其实她是想说,她以为他不会再理她了,没想到在最关键的时候,却仍是他出手救了她。 就像之前酒店的那一次,站在她身边的也是他,只是,她发现徐正庭对她冷淡了挺多,随后又想到,她之前的那番话,任谁听了,心里也会有疙瘩的吧。 饶是徐正庭已经走的很快了,但也还是走了近一刻钟的时间,他抱着苏若走进医院,见状,立刻就有护士走过来,他抬头看了眼挂在大厅的钟,已经九点四十五了。 走过来的护士看见苏若那样苍白的脸色,也是一惊,立刻就招呼了另一个护士去请医生,随后赶紧领着徐正庭往一个房间走,示意他将苏若放在床上。 徐正庭皱紧了眉,对这里的医院并不是很满意,这里一看就没有临东的好,他倒有些担心了。医生很快就便赶了过来,给她做了个检查。 本来一个检查是不可能很快就检查完的,但是旁边站着的那个黑衣男人气场实在是太强了,看他的穿着和气度就知道一定不是等闲之辈,肯定是他惹不起的。 “这位小姐是手腕的软组织受伤了,我去替她开一点药和药膏,配合使用,涂抹两三周就能痊愈了,还好骨头没受伤,否则就不止这个时间了。”那个医生非常快速的说完一番话,然后站到一边战战兢兢的看着他。 徐正庭眉头皱的更深,两三周?这么严重?他周身的气压越降越低,眼里划过一抹杀意,那群人真是该死,自杀真是便宜他们了。 “徐正庭。”苏若也感受到了这股气压,咳了两声,打破这压抑的局面,柔声道,“那个,你要不先去交钱吧?” 徐正庭听见她的话,就敛了自己的情绪,对着那医生微微颔首,手掌指着门口的方向道:“有劳了,那还请您快去开药,我这就去缴费。” 那医生因他转变的如此之快的态度愣了一会,随后很快就出去了,苏若扬唇,却在看见徐正庭手上的东西之时愣住了,刚才没有发现,现在却是看见了的,他的中指上戴着一枚戒指。 他,订婚了? 苏若有些晃神,立马别过头,为什么觉得心里的空荡荡的呢,她的眼里是难掩的失落,不过她自己倒是没有发觉。 她下意识的咬唇,心想,不出意外的话,他的未婚妻应该就是那个穆云笙了,这样挺好的,俊男靓女,门当户对。 她还以为他是因为她来的西安呢,万幸那句话没有说出口,否则她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自作聪明什么的真的会害死人啊。 第八十五章 听话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等徐正庭提着袋子走进来的时候,就看见她撇着头望着窗外出神,以为她是因为今晚的事情,毕竟是军部的人要抓她,哦不,谁知道究竟是不是呢,栽赃嫁祸这种事他可也没少见。 他扬了扬唇,坐到她床对面的凳子上,从袋子里拿出一支药膏,然后直接拉过她的手,道:“我来给你上药。”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的。”苏若当即拒绝,说着另一只手就要从他的手里抢药膏。 徐正庭挑眉,睨了她一眼:“回去。” 冷不丁听到这两个字,苏若愣了一会,随后当真听话的收回了手,收回以后,她才觉得不对劲,她咬咬唇,她突然这么听他的话做什么?! “这才乖。”徐正庭微笑着点头,倒是没想到她这般听话,他想,她大概被吓坏了吧,他抱着她的时候,她是一直在颤抖着的。 徐正庭轻轻的将药膏一点点的涂抹在她的手腕上,她的手腕已然红肿了,见此他的眼里闪过一丝暗芒,不过因为低着头的缘故,苏若并没有瞧见。 苏若有些无措的望着天花板,这药膏丝丝凉凉的,抹在手上感觉是好了些,起码缓解了手腕的燥热,说起来,她倒也没有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他。 “你怎么来这了?”苏若轻声问道。 徐正庭抬了下头,她没看自己,他浅笑应道:“来办一些事情。”追媳妇应该是很重要的事了。 “哦。”果然是这样,苏若心里如是想到。 徐正庭笑了一下,没再回应她,而是专心的替她涂抹着药膏,她伤的是右手,正如那医生所说,还好没有伤到骨头,否则就是将那群人拿去喂狗他都觉得是便宜了他们! 苏若本就受惊过度,再加上现在又躺在病床上,难受的手腕此时也是清凉的,不觉就一阵困意袭来,微一侧首,刚好看见徐正庭认真的侧脸。 她看了一会,觉得这人人品虽然不怎样,但就这样貌真是没什么可以挑的,能天天有他这样的见,倒也养眼,可惜了,这牛粪有鲜花了。 她的脑子才转了一会,思了前,却没有想后,左右抵不过那困意,深深的睡了过去。见她睡的这般安稳没有戒备,徐正庭笑着摇了摇头。 他将她抹着药膏的手吹了吹,想让它干的快一些,他自己也觉得这样好幼稚,但却愿意乐此不彼的做这种事。终于,他又见到她了,多好。 真好。 徐正庭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手下传来的触感让他有些舍不得放手,他看着她不设防的睡颜,唇角勾了勾,她在临东时整个人都是消瘦的,就是他总带她吃些点心,也没能让她胖一些。 没想到,来了西安她倒是长了些肉,他动手在她的小脸蛋上捏了一下,嗯,触感还挺好,他上瘾一般又捏了一下,两下,他心情大好。 就在他还决定动手的时候,苏若一巴掌拍了过去,脆生生的打在了他的手上,徐正庭一惊,以为是她醒了,谁知她嘟囔了两声,转了个身又继续睡了。 徐正庭有些哭笑不得,坏心的又捏了一下,随后又低低的笑了起来,富有磁性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痒人的紧。 他多久没见过她了呢?一个月?两个月? “叩叩。”门外站着常服打扮的一个人,见苏若已睡,于是轻声唤了句,“爷。” “进来。”徐正庭敛了笑意,替苏若蹑了蹑被子,说道。 “爷,都已经处理好了。”那人走了进来,“在我们离开之后,巡逻队就到了,看到地上的尸体之后,去报告了苏彦。” 徐正庭点头,他特意留下了苏若的勃朗宁,他们应该很快就会找到医院来的,倒不知道这个幕后黑手究竟是真蠢,还是假笨。 “你们先回去,身上的味道清理一下,别让人生疑。” 血腥味太重了,跟在莫书涵身边的那些人不会闻不出来,这苏府看来也不简单,里面藏着很多人呢,徐正庭轻笑,将苏若的手放进被子里。 那人应了声是,就退了下去。 “苏若啊,我给了你足够的时间了,接下去你就该完全属于我了。”徐正庭轻声低喃着,声音似有若无的,明明是很温柔的语调,但却让人不寒而栗。 苏若这一觉睡的并不安稳,在梦里,有很多的黑衣人追着她,说要抓了她然后去威胁苏彦,她怕极了,使劲的向前跑,可是他们却越追越近,她一个不小心就摔在了地上。 就在她以为要被抓住的时候,随着几声枪响,他们纷纷倒在了地上,苏若望过去,却是徐正庭一袭黑衣站在那儿。 她本不委屈的,但在看见他的那一刻突然觉得委屈,她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冲她来,不明白自己为何要遭这样的罪,她慢慢的站起来,想要朝他走过去。 这时,一个穿着红裙子的娇媚女子从他的身后走了出来,俏生生的喊了句“正庭”,随后自然的挽住他,徐正庭笑着和她对视。 苏若觉得心里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闷闷的,涩涩的,她张了张嘴,很想喊他一声,但又觉得多此一举,她的位置,刚好可以清晰的看见两人手上戴着的戒指,相得益彰。 苏若忽然猛的睁开了眼,天色已经大亮,阳光照进来有些刺眼,她看着周围清一色白的装扮,才想起来自己这是在医院。 “若若你终于醒了!”苏彦见她终于醒来,焦急的唤道,“怎么样,没事吧。” 苏若朝四周看了看,却没见到意料之中的身影,微蹙眉,随即浅笑着道:“爸,廖大哥,还有阿书,你们都来了啊。” 徐正庭人呢?他哪里去了?还是这一切只是她的想象? 莫书涵坐在她的床边,见她仍在愣神,一脸担忧的问道:“烟和,你怎么样了?那群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苏若对上他们几人的目光,垂下眼睑,摇了摇头,轻声言道:“我也不知道,我发现他们跟踪我,于是就跑了起来,差一点就被他们抓住。” “对了,你们看到他了没?” 苏彦闻言皱眉,率先问道:“谁?” 苏若咳了一下,道:“就是送我来医院的那个人,你们有看到他去哪了吗?” 几人面面相觑,云里雾里的,没理解她话里的意思。 廖铭钰一瞬不瞬的看着她,她的眼神澄澈,并不像是说谎:“我们来的时候这里只有你。” 莫书涵则是微睁大了眼,诧异的脱口而出说道:“烟和你不会摔到脑子了吧?” 苏若给了她一个白眼,呸呸呸,她才摔到脑子了呢,不过没理由呀,他们怎么会没见到他呢,难不成他走了?或者是…没来过? 她正兀自疑惑着,苏彦和廖铭钰则是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出了不解和谨慎,后者对着他点了点头,随后就从病房里退了出去。 “若若,你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吗?”苏彦沉声问道,他的脸色还是黑的,天晓得他认出那把勃朗宁是她的的时候,他感觉天都要塌了。 他吓得赶紧回了家,可是家里下人说她根本就没有回来过,若不是廖铭钰告诉他找到了线索,他恐怕真的会拆了这西安城,抓人都抓到他的头上了。 苏彦的眼中冷芒一闪而过,很好!明知道苏若的是他的女儿还敢动手,还是军部的人,那些人的胆子很大,看他有了软肋就敢动手是吧? 还好苏若没事,不然就是将他们挫骨扬灰,他都会觉得便宜了他们! “爸,我没事的。”苏若见状眼神柔和了下来,轻声道,总归周围还有亲人和朋友在关心着她,也不算是孤身一人。 第八十六章 没自己好看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知道,那是军部的人。”这话是徐正庭说的,他说的话她还是信的,她来这之后并没有得罪什么人,八成是冲着苏彦来的。 “没错。”苏彦颇有些诧异的看着她,问道,“你是如何知道的?” 苏若轻声道:“有人告诉我的。”只是他不在这里了。 苏彦走近揉了揉她的脑袋,眼神里是亏欠,言道:“好孩子,让你受委屈了。” 苏若浅笑,两个小小的梨涡若隐若现,柔声道:“没什么的,更何况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你知道我们有多担心你吗?”莫书涵没好气的轻轻拍了她一下,嘟起嘴道,“你刚才一直在喊别过来,别抓我,可把我们吓得不轻,怎么喊你又喊不醒。” 苏若闻言愣了一下,有些尴尬,她没想到自己会说梦话,然后又听着她继续说道:“好不容易你停下来了,又开始一个劲的说对不起,说什么,你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莫书涵挑着眉,好奇玩味的瞧着她,道:“你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做梦都要说对不起呀?” 苏若顿时一阵促狭,脸上满是窘态,如果此时有条地缝她一定会钻进去,她说起梦话来,还真是什么都说的出口。转念一想,又忆起了梦境中的画面,她沉默了下来。 她故作轻松的调笑道:“没什么啊,大概是小时候抢了谁的红烧肉,至今还记着吧。” “那你下次可要少吃些红烧肉。”莫书涵被她的话逗笑了,心里却是半分不信她的胡话,知晓她这是给自己一个台阶下,她便遂了她的意。 认识这么久,她还从来听她说过她在临东的生活,遇到过什么人,包括送她勋章的那个徐七,都不曾再听她提起过,她想,烟和或许是刚好遇到了什么事,才选择来西安。 “想吃红烧肉吗?那可惜了,我买回来的是粥。” 徐正庭提着两个袋子装的食盒,笑意盈盈的站在门口。 苏彦看见他之后眉头就皱了起来,审视一般的眼神落在他的身上,冷声道:“你是?” 苏若听见声音立马将头转向了门口,看见他很不可思议,她朝他眨了眨眼,确定了是他以后,心里莫名松了口气,嘴角却微微扬起。 莫书涵则是歪着头,将他上下给打量了一遍,用他和记忆中的那个人进行比对,随后眼睛突然一亮,有些激动的喊道:“你是徐正庭!” 徐正庭从容的接受着几人的审视,听言笑了起来,倒是没想到会有人认得他,神情自若的道:“没想到我还挺有名的。” 苏彦眸子闪了闪,面上变得有些凝重,徐正庭?临东徐家的那个小七?他来这里做什么? 徐正庭微笑的提着食盒走了进来,走到苏彦的面前,客气的鞠了个半躬,随后伸出手,道:“苏伯父你好,我是徐正庭。” 这边两个女孩子都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尤其是苏若,惊的眼睛都睁大了几分,好端端的他弄的这么正式是搞什么? 苏彦只是诧异了一会,随后就淡然的伸出自己的手,和他轻轻握了一下,很快就松开了,道:“徐先生客气了。” 他看了眼苏若的神色,想到她之前问他们有没有看到“他”去哪了,心下一阵了然,又道:“多谢徐先生救了小女一命,苏某定当酬谢。” 徐正庭但笑不语,只是走近了病床,莫书涵见状,特别有眼力见的从凳子上起身,他挑了下眉,对她点了点头,随后将食盒放在了桌子上。 “在临东的时候,和若若的交情就不差,做这个是应当的,苏伯父无需客气。”徐正庭一贯会讨人喜欢,温雅无害的笑容,再加上自然熟稔的语气,很难让人讨厌。 “我也不知道买什么早餐好,干脆就买了些清淡的小粥和咸菜,我多买了很多,苏伯父和这位……”徐正庭边说着边打开食盒,抬头看了眼莫书涵,不知该唤她什么的样子。 莫书涵倒是很快反应过来,应道:“噢噢,我是莫书涵。”她的眼睛亮晶晶的,果然是他,她就知道那个徐七肯定是他没错了,只是没想到他居然能为了烟和追到西安来,当真是意外。 “莫小姐也可以一起吃,三人份还是有的。” 莫书涵忙应了声好,苏彦却是拧着眉看着他,心底的不爽已经直接表现到了面上,他对这个突然闯进来的徐正庭心里的戒备并没有因为他的一席话而改变,反而更多了几分。 苏若还没搞清楚状况,徐正庭就已经盛了一碗粥坐在了凳子上,轻轻吹了一口,随后递到她的嘴边,浅笑柔声道:“应该还有点烫。” “你……没发烧吧?”苏若没吃,看着他的眼睛,犹豫了一下,才开口,他这也太奇怪了吧?昨晚还对她不咸不淡的,今天怎么突然转性了? 徐正庭闻言手顿了顿,她诧异的睁大眼睛的时候,格外的可爱,他又将勺子递近了一寸,淡定的微笑道:“别闹。” 苏若别过头,还是没吃,反而伸出没受伤的左手朝他的额头探去,徐正庭没想到她会这么做,愣了一会,随后她又将手收回在自己的头上探了探。 她蹙眉,小声低喃道:“还没我的烫呢,难不成是吃坏了?” 徐正庭笑了起来,他能感觉到身后的苏彦和莫书涵的惊诧,可她似乎并没有这种认知,他笑道:“你再不吃,就真的要凉了。” 他微微侧了个身,瞥了一眼身后的两人,看到他戏谑的眼神,苏若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脸一瞬间红了起来,讪笑了一声,推辞道。 “我自己来,我可以的。” 徐正庭挑眉,反问:“你的手好了?” “额……”苏若手还没来得伸出去就被打断了。 “咳咳。”苏彦黑着脸咳了两声,皱着眉径直走到徐正庭的面前,直接从他的手上端过了那碗粥,“这种事还是我来,就不麻烦徐先生了,总归男女授受不亲。” 他的语气很生硬,饶是莫书涵都觉得他过了些,毕竟徐七也是为了苏若着想的,而他这样子摆明了不愿让他接近她。她咋舌,对这徐七少又多了几分考究。 徐正庭很乖觉的站了起来,将位置让给苏彦,说道:“这样也好,苏伯父来,她也能听话些。” 他脸上当真是看不出一丝的不悦,整个人坦坦荡荡,苏彦只是轻哼了一声,就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用勺子喂苏若喝粥。苏若觉得特别别扭,这是什么事啊,徐正庭是不是脑袋坏了。 她吃这一碗粥当真是尴尬极了,如果不是她内心强大,怕是这么会落荒而逃,先不说徐正庭在那里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就连莫书涵也是一脸兴奋,让她有一种,只要父亲离开一步,她就会扑上来的感觉。 徐正庭倒是好整以待的看着她促狭的模样,看着苏彦笔直的背影,他微微垂首,似乎他的第一步走的并不成功。他本来是打算在未来岳父的面前留一个初见的好形象,现在看来,好像是有些适得其反了。 廖铭钰走进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在看到徐正庭的时候他的眉头皱了起来,后者感受到了他的视线,朝着他微笑颔首。 “铭钰你回来了。”苏彦看见他就放下了手中的碗,淡淡的道,苏若这才发现,他好像出去了挺长一段时间了,也不知是干什么去了。 “这位是…”廖铭钰眯着眼,打量了徐正庭一番,他看他的同时,徐正庭也在不动声色的打量着他,听他岳父的称呼,这人应该就是他们电报里说的那个廖铭钰了。 他点了点头,行,他长得没自己好看,苏若肯定不会看上他。 第八十七章 朋友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如果廖铭钰能听见他此时此刻的心理活动,肯定会不屑的嗤一声,说一句不要脸,苏若是那种只会看脸的吗? 其实,对长得好看的人,苏若确实会比较和善。 廖铭钰话音落下之后,莫书涵和苏彦却都没有回答他,而是齐齐看向了苏若,等她给一个解释,她到现在也没有点名和徐正庭的关系。 苏若有些无措的看了眼廖铭钰,又看了眼身边的这三个人,在心里无奈的摇了摇头,不咸不淡的说:“他是徐正庭,是我……在临东的朋友,昨天是他救了我。” 她说完之后,小心的瞟了一下徐正庭,朋友这个说辞应该是可以的吧,看他对自己的样子,似乎是不计前嫌了,现如今能当个朋友也是极好的。 徐正庭闻言抿唇,似乎因她这一席话而面色不悦,莫书涵则是挑了挑眉,揶揄的瞧着苏若,她才不信只是朋友这么简单,她的反应就能说明一切,如果没有点什么,她莫书涵就改姓苏。 廖铭钰从门口走了进来,对着他伸出手,简单的自我介绍:“你好,廖铭钰,多谢你昨晚对若若的救命之恩。” 徐正庭勾唇,在心里冷笑一声,面上不动声色的和他握了一下手,随即立刻松开,笑道:“谢就不用了,刚才苏伯父已经谢过了,而且……应该的。” 一见到他就迫不及待宣示主权吗?那真是可惜了,在他进来之前,他就已经在苏彦面前摆明了自己的态度,况且,他和苏若认识的时候,他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不得不说的是,这男人吃起醋来,也是很较劲了。 廖铭钰看着眼前这个笑的温和的人,无法将他和护士医生所说的那个冷冽的黑衣男子联系起来,思及于此,他的眼神深邃了几分。 “廖先生,我买了些粥,有多的,你要不要来一碗?”徐正庭慵懒的说道,语气平淡,总是笑着也显得有些假假的,自然一些反倒显得真实。 不等廖铭钰回答他,苏彦率先开了口,却是对着徐正庭说的:“徐先生,不知令尊最近可还好?” “甚好,有劳苏伯父挂念了。”徐正庭显然是一早便预料到他会这样问,很是从容的道,“家父若是知道伯父挂念,肯定会高兴的。” 苏彦闻言看了他一眼,有些意味深长,这还真是徐家的孩子,果然和徐家的人一样……一样的伪善,他父亲听到自己挂念他还会高兴? 就算他再与临东没有关系,不曾去打探临东的消息,但他也是知晓阿蓁对于临东来说,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存在,徐锦翎那个人的性子谁又不知道呢? “那正好,我也有些话想要和你聊聊。”苏彦笑了一下,不过笑意却不达眼底。 徐正庭知道一定有这么一回事,倒是不惊讶,而是笑着看了眼苏若,才道:“若若还要休息,不如请伯父移驾门口?” 苏彦扫了一眼坐在床上无所事事的苏若,点了点头,随后就先一步往门口走去,这些话让她听见着实不好,他是希望她能一直快快乐乐的,就像小时候一样。 苏若看到两人走出去,却是微微皱了眉,父亲定然是知道徐正庭身份的,他将他叫出去是为了什么呢,总不会是误会她和他有些什么吧? 她咬咬唇,正在思索着如何套了徐正庭的话,问清他来这是做什么的,然后让他尽快离开。这时,她感觉有个人撞了她一下,她回过神,却看见莫书涵在一旁贼兮兮的笑着。 “哎,烟和,那个就是徐七哦,你们藏的够深啊。” 苏若闻言无奈的戳了戳她的脑袋,真不知道她每天是怎么想出这么多东西的,她的眼前隐约又浮现出了他手上的戒指,不觉有些闷,言道:“你可别乱说了,我们只是朋友。” 莫书涵不信,说道:“我才不信呢,他都追到西安来了,你还说只是朋友。” “为什么人家就不能是为了公事呢?”苏若反问,她昨天问他,他说来办点事,可不就是公事。 廖铭钰在她们说话的间隙里也走近了些,越听她们的对话觉得越发不对劲,特别是莫书涵这丫头,那个语气任谁也能听出来她的意思。 “你和那位徐先生关系很好?” 苏若摸了摸自己受伤的那只手腕,似乎还能感受到上边的凉意,继而一笑,语气不甚在意:“一般,在一起吃过几次饭就是了。” “这样啊。”廖铭钰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又问道,“你的手怎么样了?很疼?” “还行,多亏了我当时机智,用枪对着自己威胁住了他们,否则你们可能就见不到我了。”见他转移了话题,苏若就立刻顺着他的话说。 廖铭钰闻言拧眉,道:“这很危险你知道吗,万一走火了怎么办?” “是啊,烟和你也太大胆了。”莫书涵有点心惊,附和着他的话,用枪指着自己,怕是没有多少人做的出来的。 苏若垂下头,随后抬起来对着他们笑笑,道:“当时情况紧急,这也是无奈之举,我保证下次一定不会了。”确实是很危险,但如若没有这样做,她怕是根本等不到徐正庭来的。 廖铭钰沉默,他问过医生,她的手腕受伤算是很严重了,是被钝器所伤,言道:“你有没有想过,徐先生怎么那么碰巧的救了你?” 他话一出口,两个人皆是一愣,对哦,她好像都没有想过徐正庭怎么会出现那里,他来西安办事,怎么那么巧就碰到她了呢? 见她愣在那里,他有些懊悔自己为何说的那么直白,于是又道:“你也别想太多,我就是随便说说,只是这件事让我感到很意外,那些人明显是军部的人,军部的人针对你做什么?” 苏若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摇头说道:“除了父亲,我好像也没什么值得他们针对的。” 现在想想,她从来没问过苏彦关于工作的事,却没有想到这里的军里一样的勾心斗角,临东已经因徐家而分为了两派,相互针对,但这些人未免也太心急了些。 她才刚来而已,就迫不及待的对她下手。是对他们的能力太过于自信,还是对她的行动了如指掌,她心里蓦地一寒,很有可能就是苏彦身边的人。 徐正庭跟着苏彦一路走到医院的一侧才停了下来。 苏彦瞧着他,冷声道:“西安和徐家似乎井水不犯河水吧?” “伯父,我这次来和徐家没有一点关系。”徐正庭闻言微笑,对上他的眼神,“如您所见,我是为了若若来的。” 苏彦脸色瞬间冷了下来,冷哼道:“你跑到这里来,你父亲小姨知道吗?” 他的眼神很犀利,就像他的话一样,当真是一针见血,可徐正庭却丝毫没受影响,依旧笑容可掬,说道:“他们自是知道的,本来若若来的时候,我是要陪她一起的,可那个时候有点忙,只好派人一路护送她。” “你不用故意说的暧昧不清,如果若若真的和你有什么,她怎么会不和我说。”苏彦听着他这样说,脸色更冷了几分,说的冠冕堂皇,派人护送她,那群人是他派来的? 徐正庭垂下眼睑,嘴角勾起一抹无奈的笑:“她来这里之前,我们刚刚吵架了,她不愿提起我,我也能理解。” 苏彦审视的瞧着他,在心里判断着他话里的真假,苏若和他说过很多,但每次只要他提起临东的事情,她总是闪烁其词,想尽了办法跳过这个话题。 他只当是沈家的事情她不愿讲,现如今看来并不是这样。 第八十八章 烟和来历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苏彦想起苏若刚醒来时,便着急问他下落的情景,心里有了三分信,但是脸色依然不好:“你话不必说的这么满,缘由我自然会去问若若。另外,你为何会出现在那里?” 徐正庭轻笑,反问:“您以为我为何会出现在那里?您怀疑是我对若若下手?”他这是怀疑他接近苏若的目的不纯,以为是他自导自演? 可笑了。 苏彦察觉到他语气里的微讽,摇头说道:“太.巧了,巧到让我不得不怀疑,你的到来和这件事有没有关系,如果有呢?”那些人的身份他还没有查清,是军方的人还是别的道上的人,暂时还不能妄下定论。 “伯父真爱开玩笑。”徐正庭笑了起来,俊秀的脸上却多了一丝冷淡,“我总不会用若若的安全去和您交换什么,而且也没有这个必要。” 他认真的道:“任何人都会伤害她,唯独我不会。” 苏彦看着他,他的语气太笃定,他却不甚相信,若真如他所说,那他又怎么会和若若吵架,让她独自一人来西安,甚至于她称呼他为朋友? “我不管你们在临东怎么样,这里是西安,你最好别做出些让我动手的事情。”苏彦沉声说道,瞟了一眼他手上的戒指,言道,“而且,该有的本分也是要有的。” 徐正庭挑眉,手微微动了动,笑的清雅,言道:“我希望伯父可以将苏若交给我,我保证不会让她受一丝的委屈。” 他们在外边又谈了一段时间,这才回了房间,两人前后脚进去的,一回去就看见三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苏若左手还抱着半个苹果啃。 苏若看见他们进来,想着招呼一下,但细想,招呼徐正庭倒是有些尴尬,毕竟莫书涵等人都与他不认识。所幸,他倒还识趣,自己找了个靠近她的位置坐着。 廖铭钰微拧眉,看着他自然的给自己盛了碗粥,淡定的喝了起来,想起刚才他和苏若的对话,黝黑的眸子深了几分,移开了视线。 他认真的道:“若若,有时候对人该有的防备之心还是要有的。”他指的是徐正庭。 苏若正咬了口苹果咀嚼着,含糊的说道:“我自是晓得的。” 廖铭钰摇头,知道她没有明白自己的意思,又道:“不要太过于相信朋友。” 苏若顿了一下,将苹果咽下去,抬首望他,轻描淡写道:“你的意思是你也不行?还是说阿书也不可以相信?” “我…”廖铭钰不知怎么说。 苏若看着他,琥珀色的眸子透出一丝的坚定,道:“你若是想说徐正庭有问题,大可说出来,没有什么不好的,但是我相信他不会做这样的事,而且,他也不屑于这样做,你不必怀疑他。” 过了会,又道:“我和他在临东有接触,依他的身份地位,不需要用这种手段,他…虽然性格很倔,但也是坦荡的。” 苏若很少这样郑重其事的说一件事,他不是特别明白她对他的信任,评价还挺高的,廖铭钰在心里敲了下警钟,觉得自己有必要调查一下这个人了。 苏彦并没有对徐正庭的动作做出任何的表达,只是揉了揉苏若的头,嘱咐她要多吃一些,注意好自己的身体,他还有些事要回军部,随后给了廖铭钰对视一眼,两人就一起出去了。 徐正庭依然气定神闲的喝粥,还不时的砸吧嘴,这粥还是要热的时候吃才好,如今凉了,倒是没什么味道了。 苏若只看了他一眼,就没再继续看他,而是默默的啃着自己的苹果,心里想着,果然用左手就是没有用右手方便,早知道当时应该用左手持枪,这样伤的就是左手了。 莫书涵支着头坐在一边,看着他们两个人,好像希望能从他们身上看出些什么来,只是他们并不像她所想的那样,有任何互动。 在她炙热的眼神下,苏若慢悠悠的啃完了这一半的苹果,这才开口:“我的脸上又没有花,想看的话,你可以去窗口。”这里是三楼,窗户下倒是种了一排的花。 莫书涵翻了个白眼,又不知如何开口,半天才有些气恼的说道:“烟和,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苏若笑了起来,调侃道:“那你是什么意思?” “烟和?”徐正庭终于放下了手中的勺子,有些疑惑的看着莫书涵,她唤苏若叫做烟和? “对啊,最初见她,她便说她叫烟和,也是到了西安,才知道那不过是个化名而已。”莫书涵语气似乎是有些不高兴,前提是忽略掉眼里的兴奋之色,她是想知道些两人的八卦的。 “烟和。”徐正庭轻轻的念了一声,随后低低的笑起来,睨了一眼苏若,意味深长,“这名字倒是好听,似乎是有典故的吧。” “额……”苏若被他这一眼看的有些毛毛的,随即又想到自己是随便找了首诗,挑了自己挺喜欢的一句,应该不会这么巧的。 莫书涵闻言,倒好奇了起来,对着苏若问道:“典故,什么典故?” 徐正庭促狭的看着苏若,随后慢慢的起身,收拾好桌上的碗筷,说道:“23,2,3。” 不说莫书涵听的云里雾里的,就是苏若也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他报几个数字是什么意思,她仔细想了想,却又没有半分思路,随即就放弃了。 徐正庭做事她向来猜不透,如今他来西安,她也想不出有什么原因,左右也不过是政治上的事,她倒是没兴趣,但又必不可免的会想临东发生了什么。 苏若百无聊赖的靠在床上,医院还真是无聊的可怕,懒懒散散问道:“阿书,有没有什么消遣的玩意儿?” 因着徐正庭和苏若自始至终没理她,或者说,没理她熊熊燃起的八卦之心,故而整个人有些厌厌的,有气无力的摆摆手:“你想有什么消遣的,这里可是医院。” 徐正庭刚出去洗了个手,一进门就听见她这番话,不由得扬了扬唇,好整以待的倚在门口,从怀里拿出一本书丢到病床上,道:“接着。” 苏若不明所以的看向他,他却仍是笑着,莫书涵先她一步拿起了那本书,本以为会是什么情书集之类的,谁知道只是一本唐诗而已。 徐正庭轻笑道:“既然没事做,陶冶陶冶情操也是好的。” 莫书涵翻了几页,觉得没有什么意思,唐诗她从小就被莫奕抓着背这些东西,当真是见得多了,就不耐烦了。她将诗集递给苏若,嘀咕了声无聊。 苏若接过那本诗集,秀眉一挑,敢情又是这玩意,她记得她上次发烧住院他就给了她一本这玩意,说是打发时间,当初应该是被她带回了酒店的,这家伙又买了一本? 她有些失望,若是给她带一本报刊杂志什么的,她倒是乐意之至,唐诗什么她是看不怎么懂的,陶冶情操什么的根本就是扯淡。 她说道:“多谢七少慷慨解囊了。” “物归原主罢了。”徐正庭瞧着她,这本书是他从她住的酒店拿来的,她当时走的匆忙,很多行李都没带,他过去待过几日,零星也整理出了一些东西。 这诗集是其中之一,还有一些各种的小玩意,翻了个遍也没找到自己送她的那枚勋章,他心里有些窃喜,她心里总归也是有他的,并不像她嘴上说的那样。 他自然没忘她说的断绝关系的那些话,也没忘她说的让他不要再喜欢她的话。可是不行啊,她已经招惹上他了,他已经没办法放手了,若是她不愿,就是用骗的,用绑的,他也要将她带回临东。 第八十九章 茶不思饭不想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苏若闻言微微挑眉,物归原主?她心里的怀疑在她看见被她折起来的那页时被证实了,丫的,他肯定是去翻了她的东西! 这分明就是当初她看的那一本,折起来的那页的诗可不就是那首定风波! 苏若只看了一眼,啪的一下就将诗集给合上了,随后立刻看向了徐正庭,脸上带着些愠怒和郝色。她就说那一串数字是什么意思,定风波这首诗在第23页,第二首诗,第三行,可不就是23,2,3! 徐正庭见状一笑,走进来径直坐在凳子上,揶揄调侃道:“帘外烟和月满庭,此时闲坐若为情。这是我最喜欢的一句诗,没想到咱俩趣味还挺像的。” “谁和你像啊!”苏若轻哼一声,别过头不看他。 莫书涵低声重复了一遍他刚才念的诗,随后恍然大悟般的哦了一声,道了句:“原来如此啊!” 她朝着苏若不停挤眉弄眼,调笑道:“原来这是七少喜欢的诗啊,长知识,长知识。” “不是你想的……” “我懂,我懂。”莫书涵笑着摆摆手,她在心里已经认定这就是苏若和徐正庭之间的情趣了,苏若反驳,也只当是她害羞了。 苏若在心里辩驳她,有些许无奈,她什么都不知道,却说自己懂,偏生她还没办法将一切告诉她,那些事太过难以启齿,她不过是小姑娘,还是不知道的好。 “来,手伸过来。”徐正庭看着她一脸无奈的样子,不由好笑,似乎又回到了从前的感觉,没有对他冷言冷语的时候。 “干嘛?”苏若警惕的看着他。 徐正庭轻拍了一下她的脑袋,温声道:“想什么呢你?该上药了。” 言罢,晃了晃手里的药膏。 “额…”苏若愣了会,当真是吓了她一跳,随后又摇头道,“不用麻烦了,刚好阿书在,让她来就好了。” 徐正庭挑眉,笑了起来,望向莫书涵,后者立刻会意,当即站了起来,说道:“啊,烟和,我刚好要出去买水果,就让七少来吧。” 徐正庭满意的朝她一笑,不错不错,这个小姑娘很有眼力见,不像古月那妮子,每次都看他来了,就像狼来了一样,脸上恨不得写上不欢迎你来这几个字。 莫书涵冲她使了个眼色,她这可是大义凛然的不做电灯泡,两人都要感谢她的。 “烟和你想吃什么?我这就去给你买。” 苏若沉默了一会,避开了她热情的眼神,叹了口气,摆摆手道:“你别遇到了熟人,一去不回就行。”她就不奢求那么多了,没有眼力见的丫头,就看不出来她一点都不愿和徐正庭共处吗。 莫书涵嘿嘿的笑了一声,不得不说苏若了解她,她刚才确实是有这个想法的。 直到她都没影了,苏若还没有将手伸出来,徐正庭也不管她,直接将她的手拿起来,他的指尖凉凉的,他的触碰让她的手颤了颤。 她的手下意识要缩回去,却被徐正庭扯了回来,手指在她的手背上摩挲了一下,笑道:“我只是给你上药而已,你怕什么。” “我没有。”苏若嘴硬。 徐正庭但笑不语,只是拿起药膏抹在了她的手腕上,再细细的帮她匀开,良久,才开口道:“沈伯父一切都好,克余和阿秦一起去了京都,古月和何方也没再吵架。” 苏若一愣,没想到他会和自己说这些,她垂下眸子,道:“哦,这很好啊。” 看来她走了,大家过的都不错,她最放心不下还是古月,她和何方见面少,又因为她的缘故,和他闹了几回,她都担心两人会因此两散。 他顿了一下,道:“四哥要和表姐订婚了。” “嗯,意料之中。”苏若抬头,说不出来的感觉,但她的心里没有她预料的伤感,或者是因为这件事本就是水到渠成的一件事,所以不惊讶,不伤心。 徐正庭见她反应平淡,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又专心的替她抹药膏,他本就长得清秀俊雅,再加上认真的神情,苏若倒是一时间失了神。 徐正庭见状扬了扬唇,道:“你就没什么想问我的吗?” 苏若因他的话回神,却摇头,轻笑道:“看七少的样子,就知道你过得好呀。” 她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其实按她离开临东的那个时候,与现在相比,他是清减消瘦了的,他又穿着黑色的风衣,平白让人感觉有些寂寥。 莫名的她就想起了她对他说的那番话,看来她对他的影响是还是有些超出了她的预期,她咬唇,本以为不用再见,想断了他的念头,可命运真是捉弄人。 “是吗?”徐正庭低低的笑了起来,药已经涂好了,但他的手还是没有放开她的手,骨节分明的手指在她的手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轻抚着。 “你还当真是个小没良心的,我整日里为了你茶不思饭不想,你就给我一句,看起来我过得很好,嗯?” 他的声音低沉的,又带了点磁性,尾音上扬,当真有些蛊惑人心的意味,苏若一个不小心就撞进了他的眼睛里,深邃的仿佛里面蕴含着漫天星辰一样。 徐正庭难得见她呆呆的模样,还是因为自己变成这样的,心中划过一阵暖意,敛了几分身上咄咄逼人的气势,似乎又变回了那个轻佻散漫的徐七少。 “我很好看?” “好看。” “看够了没有?” “没有。” “想不想看的清楚些?” “想。” 话一出口,苏若就回过神来了,眼睛瞪的老大,脸上飞上了一抹绯红,下意识往后挪了一步,轻咬唇,完全不敢相信,她刚才是说了什么! 徐正庭哈哈一笑,她这样子倒是可爱的紧,小眼神不停的左右瞟着,他心下一动,俯身就凑近了她,两人的距离一下子变得很近,他甚至能数的清她的睫毛有多少根。 因着他的靠近,她琥珀一般的眸子又微微睁大可几分,她都能感受到他扑面而来的气息,脸又红了一点,道:“你想做什么?” 她软糯的语气就像一根羽毛一样轻轻扫过他的心,他的眼神变的深邃,他鬼使神差的就对着她的眸子吻过去。一直以来,她的眼睛都像能说话一样,喜欢一个人,讨厌一个人,什么情绪都通过这双眸子传达出来。 他最喜欢的就是她用清澈眼光看着自己的时候。 苏若的睫毛颤抖着,身子僵硬的一动不动,他的动作真的吓着她了,她用左手推搡着她,但反手本就没什么力气,对徐正庭来说完全可有可无。 “你说呢?你个没良心的。” 苏若觉得自己的心都已经跳到嗓子眼了,仿佛下一秒就要跳出来一样。 “徐…徐正庭,你起来。” 徐正庭没有理会她的话,而是从她的眸子一路吻了下来,脸颊,鼻尖,到她唇的时候却停了下来。 病房里特别安静,安静的徐正庭都能听的见她剧烈的心跳声,他身下的这个小姑娘因为他紧张的一动不敢动,睫毛一闪一闪的,就像把小扇子。 徐正庭在她的唇上轻轻啄了一下,就起身坐了回去,用手支着头,戏谑的瞧着她通红的脸蛋,当真是又妍丽了几分,让他都想将她藏起来了。 “你……”徐正庭一离开,那股压抑着自己的气息就没有了,苏若深深的喘息。 “我?我怎么了?想说我过分吗?”徐正庭好像知道她要说什么一样,又揶揄道,“还是你想说,徐正庭就是无赖,流氓,痞子,混蛋?” 第九十章 苏若的不是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苏若一时语噎,她刚才确实有想到这些词。 她轻声骂道:“你本来就是无赖,流氓,混蛋。还有,我才不是没良心呢。” 什么叫他为了她,茶不思饭不想,这话真是折煞她了,也不知道这种话这种事他对多少女子说过做过。而且,她有良心的好吗,若不是因为有良心,她就不必迫切离开临东了。 徐正庭捕捉到了她眼中一闪而过的落寞,道:“你可不就是没良心的,自己一个人跑到西安来,也不懂顾及一下那些关心你的人。” 他认真道:“沈伯父听说你不见了,直接旧疾复发进了医院,好在抢救的及时,你说你是不是没良心?” “什么!那舅舅现在怎么样了?你刚才不是说舅舅一切都好吗?”苏若闻言震惊,脸上全是自责。 她没想到他会因此旧病复发,她一直都知道他的心脏有问题,所以才想让贺朝阳先通知沈丘,而后找个合适的机会告诉他。 徐正庭见她着急,不由放低了声音,柔声道:“放心,伯父已经没事了。他只是一直在担心你,连凌叔都说你做的不地道。” 听着他这样说,她悬着的一颗心总算落了下来,舅舅没事就好了,有凌叔陪着他,他也不至于因为她和沈丘的不在而孤单。 这事地道不地道是一回事,但做不做又是另一回事。 她其实并不坚强,也没有什么大本领,因为喜欢一个人而丢盔卸甲,既然已经知道是错的,不可能的,她也至于一头栽进去,让自己遍体鳞伤。 而且,这个年代,感情如何比得过权势? 徐正庭不满她的走神,微微拧眉,扬声道:“你那天说的话,是真心的吗?” 苏若闻言一愣,那天说的话? 她抬头看向他,黝黑的眸子正一瞬不瞬的看着她,认真而紧张,她立刻又垂下头。 那天对他说的话吗?他是指那句“从此互不亏欠”,还是指她拒绝他时坚定的那句“从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也没有”。 她是真心的吗? 她不知道什么是真心的,换个角度来说,也可以认为是真心的,她是因为不想耽误他,说的这一番绝情的话,若是知晓还会有再见的一天,她肯定不会将话说的那么难看。 苏若点了点头,随即又摇头,认真道:“七少,苏若不好的,她一点都不好,真的。” 徐正庭被她的语气逗笑了,为了让他死心,她倒是有很多法子,便道:“那你说说看,,她哪里不好了?” “第一,她长得又不是特别好看,比不上那些明星小姐。”苏若觉得自己应该实话实说,说不定,徐正庭就觉得她不好了,就不再念着她了, “这条驳回。”徐正庭轻飘飘的道,“那都是些胭脂俗粉,根本不值得相比。” 苏若语噎,又听得他说继续,她吸了口气,长得好也不能怪她是吧。 “第二,她的性格很差。”苏若掰着指头给他数,“她娇气,吝啬,说话直,爱摆脸色,爱发脾气……太多了,反正完全不像个大家闺秀。” 男人不都喜欢那种大家闺秀吗? 柔和,听话,乖巧,嗯……就像仕女图里的一样。 徐正庭第一次发现居然有人可以这样贬低自己,倒有了兴趣听她继续瞎扯下去,嬉笑道:“我又不娶大家闺秀,我就喜欢脾气不好的。” “……”行,她一定改。 “第三,她爱买东西。新上市的包包啊,衣服啊,鞋子啊,化妆品啊,她很败家的。” 他笑眯眯,道:“没事,我钱多,就是整个店买下来都可以。” 苏若无话可说了,她也不是什么心大的人,变着花样说自己的不好,她也有些做不到。 看着他笑容满面的样子,她有些招架不住了,道:“第四啊,你该知道她不愿意插足别人的婚姻。” 他已经订婚了,应该很快就会成婚的。 闻言,徐正庭的笑意淡了些:“是吗,那就正好可以抢过来啊。”他当她说的是和四哥的那一段事,他早就想好了,大不了就抢回去,临东也没有人能将他如何。 苏若一头雾水,眨了眨眼,他是不是没听明白自己的话,她的意思是说不愿插足他的婚姻,他抢她过去做什么? “好了,反正苏若很不好。而且,她的父亲还不希望她嫁人,想让她多陪着自己几年。” 徐正庭看着她,看着她面部的轮廓,叽叽喳喳的样子,突然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沉声道:“苏若,嫁给我吧。” 苏若受惊一般的抽出自己的手,道:“七少,自重!” 感受到她的排斥,徐正庭沉默了一会,继而轻笑道:“跟你开个玩笑而已,别那么紧张。” 苏若呵呵的笑了一下,假的不真实,道:“七少年少有为,肯定很多小姑娘想着要嫁给你的。” 徐正庭笑了一下,道:“是啊,像我这种钻石王老五,自然很多人想嫁的。” 他顿了一下,问道:“你难道就不想知道我为什么来这里吗?” 这个话题转的很快,她喜欢。 她道:“那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徐正庭黝黑的眸子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我家里要给我安排婚事,我不从,我是跑出来。苏若,我是跑出来的。” 他的话不轻不重的砸在了她的心上,她很吃惊,她没想到他竟然是因为这种事跑出来的,可是,就算是他要逃出来,那他也不必来西安,天下那么大,他为何独独挑中了这儿呢? 她今天受到的惊吓,比她来到这这么久受到的还要多。 她的小心脏有点承受不了,她从第一次见他,就知道这人不像表面上的那样,后来接触的多了,她就愈发觉得这人就是个笑面虎,嘻嘻笑着一副全然不设防的样子。 但偏偏其实又是个黑心的。 苏若虽是单纯了些,但她不相信徐正衍突然间发生那么多的事情都是巧合,几件事情串联在一起,仍是能发现一些蛛丝马迹的。 只是,她当时只顾着伤心,成日里担心受怕,就没往那些方面去想。来了西安之后,她的心静了很多,自然想的也就多了。 纵然知道他是个黑心的,但他对自己却又是极好的,她能看得出来,她也知道,徐正庭是知道她喜欢的是他四哥的,所以,她只当他想用她来打击徐正衍,毕竟,他四哥没有得手的被他给得手了,值得炫耀不是吗? 甚至,她不止一次的想起自己对他说的那些话,她从来没有对人说过这么狠心的话,但那一次却是真的很狠,让她都有了些阴影,总是想起他落寞的神情,和寂寥的背影。 她轻声道:“你…跑出来,不好吧。” “确实挺不好的。”徐正庭点点头,又道,“那个姑娘满心眼盼着我娶她,可我却丢下人家,跑来了这里。不好,不好。” 苏若望天,叹了口气,语气有些哀怨:“我怎么觉得,你是企图用来道德来绑架我呢?” 徐正庭笑:“你愿意这样以为,那就这样认为吧。” 苏若苦口婆心的道:“你也是一个订了婚的人,怎么就不能成熟一点呢?” 都这么大的人了,还是由着自己的性子来,这样一点都不好的。如果苏若心里在想这些话的时候,能发现自己其实比他还任性的话,大概就不会这么说了。 闻言,徐正庭微一挑眉,倒真有些孩子气的说道:“订婚?谁告诉你说我订婚了?” 苏若一愣,又看了他手上的戒指,没错啊,戴在中指,可不就意味着订婚吗? 她指了指他的戒指,道:“你还狡辩。” 第九十一章 吃醋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徐正庭看着她那义正言辞的小脸,忍不住伸手过去捏了一把,而后很快的收回来,看苏若的脸色就知道下一秒她的手就要打下来了。 他甚在意抽出戒指,笑看着她道:“你说这个啊?当真是好生冤枉,戴个戒指就要有未婚妻吗?” 苏若因他的动作皱起眉,又听见他这般说法,不由得嗤了一声,道:“七少真当我三岁孩童好骗是吧?” 这个指位他居然还想否认,她难道长了一张单纯可欺的脸,所以他觉得她好骗? “你若真是三岁孩童就好了。”徐正庭笑了起来,“而且,我真的没有未婚妻,至于这个戒指……” 苏若并不信他,追问道:“这个戒指怎么了,难不成你想说,这也是你家里人给你的?” 徐正庭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随后用手摸了摸下巴,高深莫测的道:“你……是不是吃醋了?”这个认知让他莫名开心。 苏若心下一惊,手无意识的拉了拉被角,硬声道:“怎么可能!我只是问一问,是您的想象力太丰富了。” 她吃醋?吃他的醋?开玩笑! 见状,他唇边浮起一抹笑意,道:“是吗?苏若啊,没人说过,你撒谎的时候容易眼神飘忽吗?” 苏若蹙眉,她没有说谎,自然毫不留情的回怼过去:“您的观察可真细致啊,这般细致还是花在未来的七少夫人身上吧。” 徐正庭笑意不减,随后从穿的西装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从里面拿出一条项链,苏若发现,这条项链上挂着一枚戒指,似乎和他的那一只刚好是一对! 她诧异并疑惑的瞧着他,却只听他轻声说道:“现在你总该相信我没有未婚妻了吧?”两只戒指都在这里,就说明他确是单身无疑。 苏若扯了扯嘴角,道:“您老还真无聊啊。”单身带什么戒指啊,不是平白让人误会吗? “还行。”徐正庭似乎将她的话当做夸奖一般,又道,“只有这样做,那些个小姑娘才不会跟饿狼扑食一样扑上来,也正好告诉他们,我也是名花有主的。” 如果不是手疼,苏若真想给他狠狠的鼓掌,这样的法子都能想的出来:“您还真是经验之谈啊。” 徐正庭嘴角噙着笑,看着她却突然叹了口气,道:“苏若啊,你怎么就不能笨一点呢?”她要是笨一点,他就能将她给骗回家去,又何苦到如今呢? 她自然聪明,不露痕迹的避开他的话,故意忽略了从前种种,就是不愿意承认自己是来这因为她。 明明心知肚明,却要装傻充愣。 “没办法,基因遗传的好。”苏若眨了眨眼,颇为俏皮的说道,她一直的形象都是清冷的,但这一路上因为莫书涵的缘故,苏彦的缘故,她整个人开朗了不少。 徐正庭笑了出来,眼里划过一抹温情,他还从未见过她如此有活力的样子,平日里,也就是骂他的时候才有不一样的情绪。 他动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宠溺的道:“你这么厚脸皮,伯父知道吗?” “哎,你松手!”苏若举起左手企图拍开他的手,但却没用,他的力气大的惊人。 徐正庭见此,还气死人不偿命的轻飘飘来了句:“我说不,你又能把我怎么样?” 哇,苏若气极了,徐正庭你这么皮,你家里人知道吗?! 她真是恨不得拿出一块板砖砸他脑门上! 就在苏若准备义愤填膺的说些什么的时候,门突然被人打开了,两人立刻转头朝门口看过去,还是迟了一步,只听着哐的一声门又关上了。 莫书涵一脸受惊的模样,此时正待在门口一个劲的拍着自己的胸脯,吓死她了呢,想到自己刚才看到的场景,她就说两人肯定有一腿吧,靠的那么近,难不成是要…… 嘿嘿,这是要kiss吧? 不过自己貌似是破坏他们的好事了吧,她抿唇,早知道她就应该迟一些再回来,好戏瞧不着了,还有点遗憾。 等她再推开门的时候,两人已经规规矩矩的坐好了,徐正庭翘着二郎腿坐在床边,手上还拿着那本诗集,好不悠闲。而苏若则是乖巧的坐在床上,目视前方,脸上还挂着红晕。 莫书涵轻咳了两声,提着一袋水果走了进去,她倒是不觉得尴尬,大大咧咧的道:“这个季节水果不多,我随便买了些冬枣回来,还带了一个柚子。” “挺好,辛苦了。”徐正庭微笑颔首,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贵公子气度。 苏若用余光瞟了他一眼,撇了撇嘴,心里暗道,他也就只会装模作样了。 莫书涵还是挺吃这一套的,觉得他这样刚好能配的上苏若,再加上她之前就得知他将自己的勋章送给了苏若,第一印象就挺好。 尽管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些什么,但她还是很自觉的尽量让出时间给他们独处,她能看的出来,徐正庭是真的很喜欢苏若,一个人的眼神是骗不了人的。 就这样连着住院住了两天,苏若实在是已经无聊到了一种程度,她觉得自己要是再待下去就要发霉了,她只是伤了手腕而已,为什么一定要住院?! 在她的强烈要求下,一顿好说歹说苏彦最后同意了,但也只让她待在家里,不能去报社。苏若虽不愿,但是他拒绝让徐正庭住在苏府倒是让她开心了好久。 看苏彦的态度,她就知道其实他并不愿意见徐正庭,和临东扯上关系的,他大概都不想见,不愿意见。但是,这几天他们明显都很忙,除却早饭的时间,她都没有见到苏彦和廖铭钰的身影。 她想着,大概是因为这次绑架事件,不论怎么说,肯定都和军部脱不了干系,最可怕的是,有十之五六的可能性是他身边的人! 他们忙他们的,苏若随意的穿着毛衣裙,再套了件外袄,就躺在庭院的藤椅上晒太阳,她微眯着眼,虽然天气冷了些,但太阳还是挺暖的。 “苏大小姐,您这是已经步入老年生活了?” 徐正庭好笑的看着她一副悠哉悠哉的样子,就像一只慵懒的晒太阳的小猫,懒洋洋的,让人忍不住想去逗逗她,顺顺毛。 “您七少都跑来西安享乐了,我老年一下难道还不行?”苏若哼哼了两声,连眼睛都没睁,“再说了,我可是病人。” “您老的病还真严重啊。”徐正庭径直走到她的藤椅面前,他的身躯瞬间就挡住了她的阳光,见她不满的皱眉,轻笑道。 “你今天的药涂了没有?” 苏若不悦的睁开眼,面前的人依旧没有自觉让开,没好气的道:“能否请您移一下?您挡着我的太阳了。” 徐正庭笑了一下,乖乖的挪了一小步,提议道:“想不想上街玩玩?” 如愿晒到太阳的苏若满足的微眯双眼,想也不想就拒绝了,道:“不去。” 她现在就很好啊,干嘛要上街,她会冻死的。 徐正庭挑眉,温声道:“去呀,刚好最近有一场电影上映,我看过了影评,还不错。” 她很干脆:“不去。” “现在去不去?”徐正庭又挪了回去,挡住了她的太阳。 苏若蹙眉,轻哼了一声,不悦道:“就算你挡我太阳我也不去,大不了我换个地方继续晒。” 这里是她家,她想晒太阳难道还不能了! 徐正庭眼睛微眯,颇有些危险的看着她,却不管她,她去哪他都跟着,硬是将她给惹烦了,摔门直接进了房间,他倒好碰了一鼻子灰。 他也不怒,只是倚在她的房门口不停的碎碎念着。 苏若实在是被他念的不耐烦了,他这人怎么这么烦呀,在临东的时候也没有见他这个样子,当真是没了下限一样。最后再加上莫书涵回来了,听到说看电影,直接冲进去将苏若给拉了出来。 然后三个人欢欢喜喜的去了电影院,哦不,两个人欢喜,苏若完全是被扯过来的。这部电影叫《佳人如玉》,说的是一名商人之女,家庭从富裕到家道中落,以及在这个年代和几个男人之间的恩怨情仇。 苏若倒是觉得半分意思没有,左右不过是一些狗血的剧情,最后那个男二因为救女主残疾了,还默默的退居幕后,看着男主女主幸福恩爱。 真是令人唏嘘。 她并没有什么感觉,但是影院里其他的人不像她,都是些女子的啜泣声,苏若望天,侧首,发现莫书涵和她一样,两人相视一笑,看来她们都对这个不感冒。 徐正庭脸上却有些微微的动容,苏若余光瞥见他表情有些凝重,不解的挑眉,用手肘碰了他一下,凑过去轻声问:“你不会是感动了吧?” “我只是觉得这种人太傻。”徐正庭摇头,在她的耳畔说道,他呼出热气全撒在她的耳边,弄的她心痒痒的。 如果真喜欢一个人,又怎么会将其拱手让人,若换做是他,让他将苏若白白送人,他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就是用抢的,也要抢回来。 别人就算骂他卑鄙无耻又如何,他不在乎的。 第九十二章 我的全世界是你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走出电影院,苏若裹了裹自己身上的棉袄,她戴了一顶针织帽,一副怕极了冷的样子。她吸了口气,纵然已经是下午时分,但这风刮的还是很带劲。 “要不要带你们去吃些东西?”徐正庭扭头询问道,见她弱不禁风的小模样,不觉有些心疼。 苏若给手哈了口气,然后使劲摩擦,闻言瞟他一眼,反问道:“你才刚来,你又知道哪里的东西好吃?” 徐正庭却是不以为然,轻笑着道:“我住的客栈附近有家咖啡馆,还有提供一些甜品,味道不错,可以去试试。” 莫书涵可以说是神助攻了,见苏若还在犹豫,便笑眯眯一口应了下来:“好啊,正好现在回去也早了些,无事可干。” “既然莫小姐也同意了,那我们便去吧,总归离这也不远,走走路也能暖和些。”徐正庭看着苏若微笑说道。 苏若:“……” 什么叫做也?她答应了吗?嗯? 她冷啊,想回去躲在暖暖的被窝里啊!谁要和他们去吃甜品啊! 苏若最终还是没有扭过莫书涵,这丫头存了心的要捣乱,一个劲的附和徐正庭,但她对她确是没有什么办法,也就任她拉着自己走。 约摸一刻钟时间,三人便走到了那座咖啡馆,它装饰的很有英国风格,英式古典的棕黑色,加上还挂着绿藤蔓,大大的落地窗,倒是看起来很正宗。 徐正庭带着她们走到一个视野挺好的位置上,问了她们吃什么后,就径直走向了柜台,柜台的服务生是个金发碧眼的英国男人,两人在有说有笑的交谈。 他们熟稔的样子,让苏若有些不解,故眼神一直往那边瞟着,期间两人转过头来了一次,笑着看了她一眼后,又转回去了。 没过多久,徐正庭就回来了,笑意盈盈的坐在苏若的旁边,莫书涵真是没眼看,眼神一个劲的往外瞟,其实外面的风景也不错的,露天的座位,还有……约会的情侣。 她望天,第一次觉得上天待她不道德,它应该给自己一个男朋友的,而不是让自己在边上看着。 很快,那个英国男人就端着盘子走了过来,苏若这才看清他的长相,也称得上是英俊,放在英国人里也算好看的,比之国人,又有一分异域风情。 “嘿,正庭,不介绍一下这两位美丽的小姐吗?”他将盘子里的三杯咖啡,还有几碟甜品摆到桌上,热情的问道,他的中文并非特别标准。 徐正庭笑了一下,对着两人介绍这个金发碧眼的人,说道:“这位是Mark。”而后又指着莫书涵道,“这位是莫小姐。” 轮到苏若的时候他特意顿了顿,而后笑着对Mark说道:“这位是苏小姐,我可告诉你,不许打她们的主意。” Mark摇头,笑着纠正他:“不不不,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正庭你可不道德。” “我哪不道德了,我这还不是为了你好。” Mark疑惑:“为了我好?” 苏若目不转睛的看着Mark,她能肯定的是,这两个人一定是最近才认识的,认识他很久的人一般都喊七少,说来也怪,她怎么从来没发现还有这样一家咖啡馆呢。 “Mark你忘记加糖了。”徐正庭端起咖啡喝了一口,余光瞥见苏若的视线一直在他的身上,随即皱了下眉,又松开,笑道,“你有没有听过中国有一句古话叫做,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这位莫小姐可是女中豪杰,英姿飒爽不输男儿,至于她…”徐正庭看了眼苏若,见她被自己的话吸引了过来,扬了扬唇,轻描淡写的道,“等你打赢我再说。” 苏若果断丢给他一个白眼,什么叫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她又关他什么事,还打赢他呢,谁能打赢他? Mark笑了起来,用一口不标准的英文别扭的说道:“用你们中国话来说,你这叫护犊子。” 徐正庭温雅的笑笑:“你可以这么理解。” Mark撇了撇嘴,故意用手扇了扇面前的空气,说道:“你的醋味都快要撒满我的整个店了。” 徐正庭但笑不语,Mark觉得没意思,又不甘心就这么算了,就对着苏若和莫书涵说道:“看在美丽的苏小姐和英姿飒爽的莫小姐的份上,今天就当是我请你们的。” 他又补了一句:“你这个小气的男人赚了。” 苏若一下没忍住就笑了出来,这个Mark也是很有趣了。 Mark朝她们笑了笑,然后以一副胜利的姿态打道回府,回到柜台去了,莫书涵也笑出了声,一个洋人说着这样别扭的中文,还这么直白,真不怕这七少打他一顿。 徐正庭问:“笑的很开心?” 苏若笑眯眯,道:“开心呀,看到帅哥了为什么不开心呀。” 徐正庭双眸沉了一些,低声道:“哦?那是他好看还是我好看?” 她果断:“他好看。” 他突然后悔将她带来这里了怎么办,看见她眼中的狡黠,他心中又是一阵无奈,她这分明是存心想和他作对,她什么时候才能对他好些呀。 莫书涵本是在吃蛋糕,听着他们这对话,差点没呛着自己,连忙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拍了拍胸脯,还好,还活着。 “我觉着吧,综合起来看,还是七少好看些。” 闻言,苏若不紧不慢的吃了口甜品,歪着头,指着自己问道:“是吗,那你说我好看还是他好看?” 她的眼睛睁的大大的,就这样盯着她,眼神里透露出来的讯息明摆着就是,如果她敢说徐正庭好看,她随时都会扑过去。 莫书涵思考了一下,认真的说:“都好看,不过,当然还是我的烟和最好看了。” 苏若很满意,而后挑衅的看了眼徐正庭,她这样确实是有些娇纵,但又不乏一丝孩子气,在徐正庭看来她这样是极可爱的,与清冷的意味不同。 他突然有些庆幸,庆幸苏若回国了,庆幸他先遇到了她,也庆幸自己尝试着去了解她,庆幸自己没有在得知她喜欢四哥以后放弃。 如果没有她,他接下去该在做些什么呢? 他应该和萧秦他们一起,在别人看不到的角落里算计着四哥,算计着督军,还有他那个好小姨。然后,为了巩固自己的势力,他一定会选择穆云笙,因为她最为合适。 再然后呢,徐正庭看了眼乖巧坐着吃甜品的苏若,她不知是不是很久没吃了,两个腮帮子鼓鼓的,神情满足的样子活脱脱一只松鼠。 他扬了扬唇,接下去,他会一步一步的蚕食四哥的势力,直到他再无人可用,当然这要花很多年。他也会有一个令人羡慕的家庭,或许还会有孩子,他可能会爱这个孩子,但是他不会爱孩子的母亲。 或许有一天,他会见到苏若,那个时候他不认识她,她也不认识他,两人之间不会有交集,可能他会和沈丘有生意场上的合作,但她肯定对自己不屑一顾。 他想,他一直游戏花丛,各色各样的女人他都见过了,但就是没有一个他看的上眼,换句话说,就是他喜欢。没有一个是他喜欢的,除了苏若。 如果按照他原本的轨迹去走的话,他肯定还会爱上苏若,不因为其他,在他的世界中,苏若就是那个对的人,现在没遇到对的人,将来也一定会碰上。 你会爱她爱的一塌糊涂,就像自己。 看见她的笑颜,就好像有了整个世界。 第九十三章 底气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若若!” 约摸待了大半个小时,已经五点多钟了,徐正庭起身结完账,顺便另外打包了一份,就带着两人走了出来。 “嗯?廖大哥。”苏若听见有人喊自己,一转身就看见廖铭钰向几人走来,不由笑嘻嘻的打招呼。 他穿着军装,身后还有一个小队跟着,看来是出来巡视的时候恰好碰上。 他看了一眼徐正庭,问道:“你们怎么在这?” 苏若笑着应道:“我们来这吃东西,这的甜品好吃,而且,那个服务员很帅的哦。” 廖铭钰闻言皱眉,继而看向了莫书涵,道:“她的伤还没好,下次不要再带她出来了,你们两个女孩子不安全。” “我会武功的,你别小瞧我。”莫书涵双手环胸,睨着他,语气颇为挑衅,他的语气让她很不爽,怪她带若若出来? “廖先生,我徐正庭虽然没什么大本事吧,但两个女孩子我还是保护得了的。”徐正庭挑眉,脸上仍保持着微笑,“而且,人是我带出来的,想质问就质问我吧,反正我无所谓。” 他是无所谓的,但是莫书涵并不会觉得无所谓,她还是女孩子,本就是被他怂恿出来的,这锅她是背不得的。 廖铭钰脸色沉了下来,道:“徐先生想必也知道,如今城里乱的很,您这样大摇大摆的带着她们上街,万一发生了意外怎么办?” 徐正庭斩钉截铁的道:“不会有意外。” 他冷笑一声,不屑道:“想在我眼前动人,也要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 话虽然狂妄,但他就是有这个自信! 有人会问凭什么? 就凭他母亲顾家生意遍布全国,掌握着各个渠道的商品供求,虽然不及从前,但是顾家的门生也同样满天下! 徐正庭的舅舅顾九安,商界大亨,却至今未娶,最宠的就是妹妹顾婧,徐正庭的母亲,最为看重的就是自己这个外甥,只要是他想做的,一律帮他。 如果说,顾九安的生意没有交到他的手上,怕是也没有人相信的,但至少可以肯定的是,徐正庭他们惹不起。也不单是这一个原因,徐正庭自身的能力也不可以忽略。 他能作为临东争霸的三子之一,就是最好的佐证。 只要他想和徐正衍慢慢耗的话,徐正衍是一定耗不过他的,不说他身后的万贯家产,他的黎江俨然业已成了较发达的港口,自然有源源不断的资金链。 所以,想惹他,也要掂量自己的能力,除非是他不想活了! 廖铭钰沉默了一会,刚欲开口说些什么,就被苏若给拦了下来,只听见她脆生生道:“廖大哥,这事你可千万别和父亲说,不然他回去肯定得收了我零花钱。” 她的钱就在这一路上花光了,中途还被偷了一次,气的莫书涵抡起鞭子就要去找那个小偷算账,漫漫人海哪里又找得到呢。 廖铭钰看着她祈求的眼神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只是拍了拍她的头,看向身后的小队,说道:“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你记得早一点回去,外面……还是很危险。” 苏若点头,道:“知道的。” 廖铭钰冰冷的眼神扫向徐正庭,后者毫不畏惧的对上他的视线,他的嘴角还噙着笑,还笑呵呵的说一句:“廖大团长,一路顺风啊。” 他哼了一声,甩袖而去,当真是风风火火的来,又风风火火的去。 苏若耸了耸肩,叫回愣神的两个人,道:“都听到了吧,赶紧回家吧,都忘记嘱咐张婶今晚煮碗红烧鱼了,委实好几天没吃过好吃的了。” 徐正庭摸了摸下巴,故作高深的问道:“回家?回你家?还是回我家?” 苏若没好气白他一眼,径直用左手拉起还在别扭的莫书涵,说道:“各回各家!” 最后徐正庭还是没皮没脸的在苏家蹭了一顿晚饭,其实相较于自己一个人的生活,她还是比较喜欢像现在这样,和亲人朋友住在一起。 等的她好不容易赶走了徐正庭之后,发现莫书涵坐在凳子上不知在想什么出神,她以为是傍晚的事情,廖铭钰让她不高兴了。 “阿书,廖大哥就是这样的人,比较直率,你也别和他计较。” 莫书涵抬头看她一眼,摇头道:“我像是那种为了鸡毛蒜皮小事而记仇的人?” 苏若看着她,认真道:“不像,你就是。” 莫书涵:“……”还是别做朋友了。 “跟你开玩笑的。”苏若哈哈一笑,坐到她的身边,问道,“那你是因为什么?” 莫书涵不满的哼哼两声,随后将自己所想娓娓道来:“你遇险那天,查出来的消息说是军部的人,因为他们是用军部的惯用手法自杀的。但是,这个事情虽称不上是人尽皆知,但除了军部,一些道上的人也一样知道的。” “我本来只是怀疑,直到今日碰见廖铭钰,他一直在强调街上危险,我就在想,这会不会真的与道上的人有关系。” “若真是如此,那肯定有人潜伏在苏伯父的身边,极有可能是亲近的人,不然怎么能掌握你的情况。” “更为可怕的是,这个人黑白通吃啊,这意味着什么。烟和,这是有大人物想抓你!你要不要和我回平沙住两天?” 莫书涵朝她眨巴眨巴眼睛,很真诚的分析了自己的看法,并提出了解决意见,她当然不会说,她只是想回平沙了而已。 苏若只是笑了笑,很无所谓的道:“我知道啊,但是也不排除这是他们放的烟雾弹,大不了我呆在家里不出去,他们也不能把我怎么样。” 明摆着是冲着苏彦来的,想用她作为砝码,况且他们已经失手了一次,她的身边也不可能没有防卫,肯定也知道得手不了第二次,大抵是不会再来。 莫书涵撇嘴:“你这叫盲目乐观。” 苏若揉了揉她的头,她的头发软软的,摸着很是舒服,她倒是有些明白他们为什么都喜欢揉她的脑袋了,莫书涵只白她一眼,并没有阻止她的动作。 她笑道:“因为在这里父亲会保护好我的,我相信他能处理好这些事情……再者,你要是想家了,可以让父亲派人送你回去。” 苏若笑眯眯的看着她,这几日她总觉得她心不在焉的,却又不知为何,如今看来是想家了,也对,算起来离开平沙也有两个月了。 莫书涵心漏了一拍,下意识的反驳:“谁…谁想家了!” “我们的莫大姑娘。”苏若捏了捏她的脸蛋,笑道,“回去和伯父道个歉,别再和他置气了,他也是为了你好。” 她嗤了一声,说道:“他才不是为了我好呢,他只是把我当做巩固他权势的工具而已,我不想回去被他逼的嫁人。” 苏若微笑,说道:“他若是真的想让你嫁人,你现在就不会坐在这里和我说话了,你得承认的是,这一切都是在他的默许下发生的。” 她突然间就想起了沈兰生,他和莫奕一样,都喜欢控制她的所作所为,一举一动,她较之莫书涵,其实更执拗和不可理喻,但这一刻她似乎突然理解他了。 他若是想用她联姻来获取立足之本,早就将她嫁了,不至于她现在都二十好几了,连个男朋友都不让她谈,还费尽心思的要把她送出国。 她一直都知道,沈兰生待她很好,甚至好过了沈丘。她本以为是因为母亲的关系,而作为舅舅的他,对她好一些也并不过分。 但是,慢慢的她发现,事情并不是这样的。 家中的下人有一次议论的时候被她听到了,她们说她其实不过是老爷的私生女,而她的母亲竟是一直喜欢舅舅的,她的父亲不是苏彦,而是他。 她一时不能接受,但寄人篱下的道理她也是懂的,只是小心的试探着他,企图从他的话语中了解到些什么,他将一切都藏的很好。 所以她只剩下了沈丘这一个突破口,因为他不喜欢自己和沈丘太过亲近,换句话说就是他害怕自己会重蹈母亲的覆辙,因此,只过了一段时间,他就找自己摊牌了。 原来真的有这么多的龌龊的事情,原来她们说的都是真的,原来这一切的事实是这样的,她不过是一个私生女,是她的母亲和她的舅舅的私生女。 那个时候,她内心凄凉,甚至对这个社会产生了敌意,觉得所有人都是在嘲讽她。于是她带了一笔钱就跑了出去,想自己一个人生活。 很显然,她失败了。 一个被娇养到大的小姐怎么会自己生活呢,还不等她的钱花光,就被人给偷走了,她一个人在街头流浪了很多天,饥寒交迫,狼狈不堪。 甚至沦落到到垃圾桶里捡吃的,最后是沈丘找到她的,在一个角落里,她那个时候太冷了,蜷缩在那里瑟瑟发抖,也就是这一趟,她真的认清了自己。 从此以后她就乖乖的待着,只字不提那几天的事情,看起来是和从前没有什么区别,明眼人却看得出来,她在刻意疏远沈兰生。 第九十四章 七爷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廖铭钰巡视完了之后,就去见了苏彦,例行公事,然后就回了自己的办公室,最近这两天一直都在查那件事,却根本一点思路都没有。 他才刚坐下不久,就有副官敲门走进来说,有电话找他。廖铭钰闻言皱眉,走到电话机前拿起来电话。 “喂,哪位?” 电话那头不知说了什么,廖铭钰挥了挥手,身后的士兵会意,统统退了下去,给他留下了一个单独的空间。 人一走,他的脸色就沉了下来,斥道:“我说过了,没事不要往这里打电话,会引人怀疑。” 那边笑了一下,沙哑的声音随着电话传过来:“我们的廖团长还会怕这个?” 廖铭钰不耐烦:“行了,我不想听废话,你找我什么事?” 那人轻笑,语气无甚在意:“也没什么,就是想让你把苏若那丫头的行踪给我们。” “那天的事情是你们做的?!”廖铭钰瞳孔收缩,怒道,让苏若差点有生命危险的事竟是他们做的! “哦对了,瞧我这记性,都忘记和你知会一声了。”那边顿了顿,语气有些阴阳怪气,“怎么,廖团长心疼了?” 廖铭钰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在一起,强压下心头的怒火,道:“你这样做很容易打草惊蛇,你知道吗。” 那边勾了勾唇,道:“我还以为是我们不近女色的廖团长春心萌动了,不忍心动手呢。” 他咬牙道:“自然没有。” “我自然是相信廖团长的为人了。”那边传来一声若有若无的笑,“那就请团长将她的行踪给我。” 廖铭钰吸了口气,低声道:“现在不可以动她,苏彦已经有了防备,你们不可能再得手的。” “那天如果不是那个小子,人早就在我们手里了。”那边的声音瞬间大了好几度,隔着话筒他也能听出他的愤怒,那边冷笑,“听说那小子和苏若很熟是吧,那你把他给我也行。” 廖铭钰呵了一声,把徐正庭给他?自己又不是脑袋进水了,他以为谁都和他一样没脑子吗? “你在决定动他之前,还是去调查一下他的身份,这个人你动不了。” 他很想对着话筒骂一句傻逼,最后还是忍下来了,总之他不能让他们再动手,次数多了,难免苏彦不会怀疑到他的头上来,这样他多年的努力就功亏一篑了。 那边沉默了一下,道:“还望廖团长时刻谨记自己的身份,不要做出什么与身份不符的事情,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乐不思蜀。” “我不会忘的。” “那就好。” 廖铭钰将话筒挂回去,脸色黑的难看。 他没有想到他们行动竟然会不告诉他,而且还将手伸到了苏若那儿,听那边的语气,这场行动是用来要挟苏彦的,顺便也给他敲一下警钟,告诉他不要逾越了身份。 廖铭钰怒的狠狠拍了一下桌子,妈的,就仗着是上面派下来的,还真当自己是根葱了,滚犊子,现在全城戒严他们倒是高兴了。 又过去了几日,苏若又去医院复查了一次,医生说还是不能提些东西,再养个一星期左右就能大好了。徐正庭这厮非说值得庆祝一番,拉上她俩就去了春陵饭店。 春陵饭店是一家连锁饭店,本店应该是在临东,她只去过一次,但饭菜的味道确实不错,只是没人知晓这家饭店的幕后老板是谁。 徐正庭走进来之后,径直带着她们上了二楼,有小厮推门走进来将菜单给他们,他只是看了一眼就将菜单递给了苏若,示意她们来点。 见她疑惑的眼神,他微微一笑,道:“只不知道这家店的味道是不是和临东的一样。” 苏若不禁咋舌,在心里暗自的摇了摇头,感慨了一下果然有钱真好,看这样子他是春陵饭店的熟客无疑了,沈家虽有钱,但沈兰生给她的零花钱有限,而且她也成天在报社,少去这种地方。 很快,她们便点好了,小厮退下去前笑嘻嘻的问了句谁结账,和他去一下柜台办理手续,交下钱。 毕竟不能让客人吃了霸王餐再走吧,虽然他们自有办法应付这些人。 苏若和莫书涵很默契的同时看向徐正庭,后者摸了摸鼻子,笑了下,低囔了一句小没良心的,就跟着那小厮走了出去。剩下两个女孩子在商讨着那道菜好吃的问题。 小心的将门关上以后,那小厮瞬间低下了头,道了句:“七爷。” 徐正庭敛去脸上的笑意,摇头,然后径直朝三楼走去,那小厮也跟在他的身后上了楼,楼上掌柜的已经在那候着了,见他上来,向他鞠了个躬,唤道:“七爷。” “嗯。”徐正庭随意的坐在沙发上。 掌柜的望向他,恭敬的说道:“七爷,我们的人发现,在您的那个包间对面有人在监视。” “确认一下是不是狙击手,是的话直接处理掉。”徐正庭冷声说道,他顿了顿,“我身份这件事,记得做的隐蔽些。” “属下明白。”掌柜的立刻点头,看了眼那个小厮,后者马上会意,走了出去。 “好了,我也不多留,省的她们找我,有什么消息按老办法传给我。”徐正庭坐了一会就起身了,笑着说道。 “那我送七爷下去。” 徐正庭摇头,拒绝了他,揶揄道:“不用,掌柜的亲自送我,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和你达成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交易呢。” 他拍了拍他的肩膀:“老胡,你做的很好,我很高兴没有选错人。” “能为七少做事是我的荣誉,如果没有您,或许我早已经饿死街头了。”掌柜的闻言脸上动容,坚定的说道,滴水之恩尚且涌泉相报,他对他的可是救命之恩。 徐正庭但笑不语,只是又拍了拍他的肩,随后就走下楼了,推开包间门的时候,他看了一眼对面的房子,眼睛微眯,随后带着一贯散漫的笑容坐下。 苏若疑惑的看他一眼,也顺着他的视线朝对面看去,却什么都没看见,心里更加疑惑了。 他们的这个包间是正对着马路的,并且安置了一面大的玻璃窗,装修走的是简约风,但她注意过了,这里的每一件东西都可以说是价值不菲的,总之就一个字,贵! 这春陵饭店的老板还真是壕啊。 不多时,饭菜就送上来了,都是一些大菜,清蒸鱼肉啊,翡翠羽呀,全往贵了点,苏若的想法就是,早些把他的钱花光,他就能早些回去,省的天天缠着她。 可惜的是,她不知道这饭店就是他的,她再怎么点,也没办法让他花一点钱。 之前还有沈兰生拦着,或者各种原因拦着,现在在西安又是一种完全不一样的格局。苏彦整日都在军部,她的手受伤了,又无处可去,只能待在家里。 关键是,苏彦定是知道徐正庭整天找她,闲聊也好,瞎逛也罢,他至始至终都没有出来说一声,就好像默许了他的行为一样。 她总觉得应该是那天在医院,两人出去说话的那一次达成了什么共识,否则状况不应该是这样的。 徐正庭夹了块鱼肉放进嘴里,随后点头道:“看来这里的厨子手艺还不错。” 苏若本没有什么食欲,但耐不住这些菜色香味俱全,很快便大快朵颐起来,丝毫没有顾及自己形象的意思。偏生她右手又伤着,只能慢慢的来。 期间莫书涵用胳膊撞了她好几回,也用眼神示意了好几次,让她多少注意些形象,毕竟徐正庭怎么也是个男的,姿态还是要有一些的。 莫书涵颇为拘谨,原因之一也是徐正庭的身份,平沙情势复杂,莫家和顾家也是处于一种合作关系,她曾经偷听到父亲和顾家代表的谈话,谈话的内容有涉及到一个名字,七爷。 可是顾家并没有排行第七的,在他的人际网中,排行第七的只有徐正庭,徐家七少。 而从他们的对话中也能听得出来,那个代表对七爷很是敬畏,除却与顾家有关系的人,她找不出第二个人选。 苏若闻言也只含糊的应了一声:“嗯。” 徐正庭笑了一下,随后站了起来,出去了一趟,回来的时候手上拿着一把勺子,他随手递给她,轻笑道:“用这个吃会方便的多。” 苏若看了眼勺子,又抬头看他,眨了眨眼,接过他手里的勺子,道:“谢谢。” 随后又开始埋首吃菜,他对她的关心让她的心里突然有了愧疚,她总觉得自己在消费他的感情。自己一心想着让他快些离开,他却对她一如既往的好。 她已经下定决心不回临东了,不管发生了什么,她都不想再回去,可是他不一样,他肯定还有很多事,政治她总归是知道一些的,他的手底下那么多人都在等着他。 苏若在心底叹了口气,这年头还真是什么委婉的方法都比不过直白的说出来。 她假装若无其事的问:“你什么时候回去啊?” 徐正庭顿了顿,瞟了她一眼,意味深长的道:“我说过了,我是逃婚出来的,如果不解决完这件事,我是不会回去的。” “你这样做不怕大美人心碎啊?”苏若示意他将他面前的盘子端过来,调侃似的问道。 第九十五章 一亲芳泽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徐正庭只是挑眉轻笑,反问道:“怎么,你这个小美人吃醋了?” “没意思。”苏若瞧了他一眼,见他一脸戏谑,不由撇撇嘴,她又不是什么小美人,吃什么醋啊。 徐正庭但笑不语,只是看着她吃,眼里的宠溺轻而易见,便是在临东他也很少这样和她吃饭,如今看来,能与她多相处也是一件开心的事。 一顿饭下来,吃的最多的是苏若,莫书涵也不差她多少,吃的最少的就是徐正庭了,因为他大部分时间都拿去看了苏若,所谓秀色可餐便说的是如此。 等她们心满意足的放下碗筷的时候,天色已近黄昏,夕阳的余晖尽情的倾洒着,别有一番雅致。 三人是散着步走回去的,莫书涵望天,觉得自己完全没有存在的必要,苏若嘴巴上说着不喜欢他,但她能看得出来,她是喜欢他的,只是自己没意识到。 这种事,终归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苏若低头看鞋,脑袋却在快速的转动着,她在思考着,怎么才能让徐正庭乖乖的别再来骚扰她,她不愿意像之前一样,说那样决绝的话,她说不出口第二遍。 她有些燥意,想着他走了极好,但又有些贪恋这样的日子。 这很矛盾。 苏若抬头,望向他,张了张嘴,刚欲说些什么,就看见他突然脸色变得凝重,随后他立刻拉住她的手,往旁边跑去。 她不解,却被他拉着一路快跑,她回头看了一眼,然后瞳孔骤的收缩,有辆车在加速朝他们开过来! 不管他们跑到哪,那辆车的方向始终是对着他们的! 路上的行人看见这状况立刻跑光了,徐正庭眉头皱紧,另一只手迅速从腰际抽出一把手枪,朝着车玻璃就开了一枪! 该死的,没打中! 眼看着车子越来越近,徐正庭看了一眼四周,将两人用力推进了一间屋子,而自己则是朝另一个方向跑去。 他要看看这人是冲自己来的,还是冲苏若来的,亦或是莫书涵。 开车的人显然没想到他们会提前发现自己,如今又兵分两路,他思考了一下,那个人的吩咐只是说撞死那个男的,那便和另外两个人没有干系! 他立马调转车头,避免了撞上门的风险,又朝徐正庭开去。 他抿唇,在地上麻利的翻了几个滚,同时连开了几枪,枪枪都是车胎而去的,索性他的枪法并非是浪得虚名的,连中! 车子只开了一小段路,便塌了下来,开车的人没料想到会这样,慌不择路的从驾驶座上下来,撒腿就跑。 徐正庭又岂会让他跑了,又是一枪,直接打中了他的腿。 他冷着一张脸走过去,那人还想跑,他直接又对着他的另一条腿又开了一枪,两条腿都伤了,看他还怎么跑。 他用枪指着他的脑袋,眼底的寒意不明觉厉,厉声道:“是谁派你来的!” 苏若被车追已经是心惊胆颤了,徐正庭只留下一句躲好,就将她们推进了屋子,谁知刚躲进不久,外面竟然想起了枪声。 她起身立刻就要冲出去,被莫书涵拦了下来。 她的心扑通扑通的跳的很快,她在担心他的安危,但又不敢贸然跑出去,她第一次觉得自己很没用,遇上这种情况,只能让别人来保护自己,却无能为力。 不多时,外面的枪声停了,她垂首望着靴子里的勃朗宁,毅然决然的拿出它跑到门口,莫书涵也拿出赤焰,跟了出去,两人小心翼翼的看了下四周,没人。 再朝着前方望去,一辆汽车停在那里,苏若眼睛亮了亮,就是那儿。 待的她小跑过去的时候,徐正庭正一脚踩在那人的背上,一手揪着那人的头发,说道:“我再问你一遍,是谁派你来的?” 看见他安然无恙,她明显松了口气,这时她才想到,这个人开车是想要撞徐正庭的,没道理他这么快就在西安结怨的,难道有人针对他? 徐正庭看见两人跑了出来,拧起眉,眉宇间显然有些不悦,说道:“下次我没喊你们,不要出来,如果他们人多的话,你们就已经被抓了。” 苏若有些别扭,低喃了声:“知道了。” “大爷!我真不知道那个人是谁啊!”那人拼了命的叫唤着,字字声嘶力竭,“他给了我一笔钱,给了我一张照片,说让我开车撞死照片上的人,事情就是这样!我真的没有骗你!求求你,饶了我吧!” 徐正庭看着苏若手上是拿着枪出来的,嘴角轻扬,但是脚上的力道却又加重了几分,轻飘飘的道:“长什么样子还记得吗?” 那人察觉到脑袋碰到了冰冷的枪口,挣扎了起来,内心恐惧,使劲的摇头:“他当时是带着帽子的,我看不清他的样子啊!” 徐正庭没直接回答他,而是转头问苏若:“你没事吧?” 苏若摇头,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有些担忧的反问:“我没事,你没事吧?” 他扬唇,轻笑道:“我可以理解为你是在担心我吗?” 苏若白他一眼,没好气的道:“这里难道还有别人?” 她能不担心吗?在不确定是冲着谁来的时候,他一个人去引开那辆车,谁知道会不会出事啊? “调查清楚,给我好好审问他。”徐正庭撇了一眼身后站着的几个人,他们是他安排沿路跟着的,冷声道。 几人应了声“是”,就立刻有人冲上去,拿下被他踩在脚底下的那个男的,他仍然在一个劲的嚷嚷着放过他,苏若皱眉,怎么会派这样的人来刺杀徐正庭? 她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另一个人直接一个手刀下去,聒噪的声音就没了,整个世界都清净了。 “七少,等等!”莫书涵见他们拉着那人就要走,突然开口说道,“审问的话我可以帮忙。” “你?”徐正庭望向她,问道。 莫书涵吸了口气,点头认真道:“对。” 他轻轻笑了起来,温雅的摇头,已经敛去刚才身上的杀气,轻描淡写的道:“你一个小姑娘不合适,太血腥了。” “我还就没怕过什么,我和我的鞭子什么没见过。”莫书涵嗤了一声,自小跟着莫奕该见的她也没少见过。 徐正庭沉默了一会,转头又去询问苏若的意见,此时莫书涵正拉着她的手,一脸乞求的看着她,又对上他的视线,她知道拗不过她,就点了点头。 “好,你可以跟着他们。”徐正庭浅笑,顿了顿,“但是不要逞强。” “多谢七少了!”莫书涵开心的应道,随后抱了苏若一下,就快步跟上了他们。 徐正庭拍了拍手,将手枪别回腰间,一脸笑意的看着苏若。 苏若咳了一声,将枪放进靴子里,蹙眉问他:“应该不会这么简单吧?” “自然是不会这么简单。”徐正庭看着她,脸上的笑意就没断过,见她对自己的事情上心发问,便耐心向她解释,“碰上这种情况,有两种可能。第一,开车撞人只是个障眼法,有狙击手或者另外的人手埋伏着,但这种可能可以排除了,因为我手下的人都还活着。” “那第二种可能是什么?”苏若望着他,不解。 徐正庭闻言挑眉,突然凑近她,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她,道:“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苏若:“……” 她下意识就拍了一下他的头,道:“和你说正经的呢,别闹!”她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显得有多亲昵。 徐正庭心里都要乐出花来了,脸上却不动声色,语气有种撒泼的意味,笑道:“我很正经的,总之你不亲我,我就不说。” 苏若翻了个白眼,轻哼了一声,说道:“你不说,我就自己想。”人和人的脑子又不是不一样,他不说,难道她会想不出来? “好啊,那你想。”徐正庭摊手,笑容不变,“到时候想不出,那你可就要亲两下了哦。” ……他个臭不要脸的,就应该让那辆车撞死他得了。 看着他那一脸气定神闲的样子,苏若就气不打一处来,不知为何,但也确实认真的思考起来,有人花钱雇了一个人想开车撞死徐正庭,怪就怪在这个人只是个平常人。 其一是担心有埋伏,但这种可能被排除了,那还有什么原因呢,是个人应该也是知道的,一辆车根本就杀不死徐正庭,意思就是,那个人根本就不是想杀他! 而不是想杀他,却弄了这一出,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他是用来示警你的!对不对!” 苏若一双眸子突然亮了起来,熠熠生辉。 她觉得自己思路从来这么清晰过,兴奋之色言溢于表,一个劲的抓着他问对不对。 徐正庭一脸宠溺的看着她,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面上还要表现一出惋惜的样子,说道:“真是可惜了啊,不能让美人一亲芳泽了,多好的机会啊。” 他的确有些惋惜,这么好的机会,他就应该先下手为强的,他知道她会想出来的,毕竟他都已经点拨的挺明白了,而且整个思路都摊出来了。 第九十六章 莫书涵离开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徐正庭将苏若送回家之后,又交代了几句就离开了。 苏若刚回不久,苏彦就急匆匆的赶了回来,很显然他是得到了最新的消息,这消息流通确实是挺快的。 她哭笑不得的看着他对着自己从头到脚的打量,强调了很多遍她没有事,人已经被抓住了,但他仍然自己检查了一遍才放下心。 苏彦沉下脸,说道:“你这段时间不要再出门了,等我将那群人一网打尽之后你再出门。” 有其一必有其二,这都已经是第二次了,那群人真的是锲而不舍。 “爸,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苏若拉着他的胳膊不停的晃啊晃,“而且我今天是去医院复查的,医生说再过一星期就能好了。” 苏彦还是坚决的摇头:“不行。”他不能再让她因自己而涉险。 接下去无论苏若是撒娇还是撒泼,苏彦都始终不肯松口,她急了,虽然她喜欢待在院子里晒太阳,但是她更喜欢自由自在。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由似乎成了她生命延续的意义,无自由,无意义,无苏若。 “那我每次出去都找上徐正庭,这样总行了吧?” 苏若没了办法,直接搬出了徐正庭,不管怎么说,自家父亲对他的态度还是不错的,而且今天还救了自己。 苏彦闻言沉默,半晌没说话,苏若不知他在思考什么,是在思考着徐正庭值不值得信任,亦或是托付? 呸呸呸! 苏若在心里猛的摇摇头,什么叫托付啊,搞得好像她要把自己嫁出去一样。 她的脸微微红了起来,又想起来之前两人靠的那么近的画面,当时只顾着兴奋,如今回想起来,真是连他脸上的微绒毛都能看得清,只是沾了灰。 苏彦最后还是没说什么,只是郑重的交代她待在家里不要乱跑,然后就又出门了,连晚饭也没留下来吃。 苏若望天,所以这到底是同意了还是没同意呢? 这边苏彦才刚走进军部大楼的门,就被人给拦了下来。 他冷眼看着拦下自己的人,是第二十一师的师长,蔡南江。他向来与他不和,便也就冷声问道:“有事?” 蔡南江年龄大了他四岁,在他来之前,他的二十一师号称是西安最好的部队,在他来了之后,一切就都不同了。 苏彦发现,蔡南江的二十一师其实弊病很多,好的人才不加以中用,反而尽用一些只会溜须拍马的家伙,廖铭钰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他总是爱挑自己的毛病,他看他也算是前辈,才没有和他计较,一直在很努力的维持着表面上的平稳,直到他帮了廖铭钰,这层纱才终于被扯开了。 两人的关系也就僵到了极点,招呼一样会打,话也一样说,冷言冷语,话里藏刀,明讽暗刺。 蔡南江笑了笑,摇头说道:“听说你家那丫头今个儿又出事了?这才来了几天,事情倒是一大堆。” 他的笑容好不讽刺,让人倒胃口。 苏彦顿了顿,声音直接冷了几度,道:“这件事好像和蔡师长没有关系吧。” “我只是好心提醒你,她一来你就碰到这么多的倒霉事……”蔡南江一副为他着想的样子,一堆苦口婆心的话才刚说出口,就被他给打断了。 “不曾想堂堂蔡师长也不过是一个爱嚼舌根的人!” 苏彦此人,别人骂他无妨,但只要涉及到妻儿,他是绝不能容忍的,更何况还是当着他的面诋毁他的女儿! 语毕,他就黑着脸甩袖离开了。 但凡是人,就有底线,底线便是逆鳞,触逆鳞者亡。 蔡南江被人甩了脸色,阴沉着张脸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不屑的呸了一声,看他还能装模作样到什么时候!他冷笑一声,照他如今的情形,失势也不过是迟早的事。 自从他来了,自己在西安人中的形象不仅大打折扣,而且还失了民心,分明是自己守护了他们这么多年,凭什么他苏彦一来就能抢了他的功劳。 与此同时,在西边的一栋房子里,一个长头发的男人正在大发雷霆,他的眼神就像一条阴毒的蛇,此时却充满了怒气,他坐在沙发上,面前站了一排的人,纷纷低着头。 “废物!一群废物!我不是让你们暂时不要动手吗!你们这是把我的话当成耳边风了是吧!” 几人面面相觑,没人敢吭声。 那个男人将桌上的一个茶杯丢到地上,怒道:“说话!” “这件事不是属下的做的。” 男人冷笑,道:“不是你们做的,会是谁做的!现在打草惊蛇了,下次还怎么动手!” 随手又将一个茶杯丢过去,直接丢到刚才说话的那人的头上,那人一动不动,茶杯被反弹到地上碎了,他的额头流出了血。 “真的不是我们做的,没有您的吩咐,我们怎么敢自己动手。”察觉到男人愈发重的怒气,他连忙解释道。 那男人听的他再三认真的语气,再想到这些人都是他一手带出来的,还不至于背叛他,怒气不由消了一些。开始仔细想这件事的始末,长发遮住了他的半边脸,显得分外阴沉。 徐正庭可不是什么普通人,想杀他的人没有十个也有八个,也许是哪个不长眼的派的人,不过这一出肯定让他有了戒备之心,不管怎么说下一次都不可能轻易得手了。 “传消息给廖铭钰,让他去探听消息。” “是。” 大概是徐正庭给苏彦说了些什么,他倒是不再拦着苏若不让她出门,只是出门的时候给她的标配是四个士兵,饶是苏若看见这阵仗也不禁汗颜。 她是出去玩的,不是出去被人围观的。 苏若被他这一闹也没了出门的心思,就待在家里哪也没去,闲了就看看报纸,或者一些书,然后吃饭,睡觉,散步,她觉得自己真的提前过了老年的生活。 那天晚上,莫书涵是徐正庭送回来的,她的脸色并不是特别的好,但无论她怎么问,她也不肯说出自己的所见所闻,倒是勾的她的好奇心作祟。 还不等她问个所以然,莫书涵突然间决定要回平沙,她不惊讶她做出这个决定,但只是出去了一趟,立马就下了决定,她心中是存了疑惑的,她怀疑徐正庭对她说了什么。 但她不愿意说,苏若也不好逼她。 莫书涵那天回来之后说了这事,第二天就走了,苏若和徐正庭一起送她上的火车,他临走前给了她一把勃朗宁,让她用做防身用。 苏若诧异的看他,他只是浅笑不语,揽过她的肩,和莫书涵道别,说了句她听不懂的话,“顾家愿助贝勒爷一臂之力,你的行李里有我的信物。” 难不成是平沙出了什么事情? 等到火车都没影了,苏若还没回过神来,直到徐正庭晃了晃了她,他笑着调侃道:“舍不得人小姑娘了?” 苏若咬唇,望着他,认真道:“你告诉我,平沙是不是出事了?” 徐正庭轻笑,他本也没想瞒着她,他揉了揉她的头,道:“是,平沙出了问题,相邻几座山头的土匪突然之间围了平沙,而且他们还有军火。” 苏若沉默,随后抓住他的手,眼里隐隐有了怒气,道:“那你为什么还要让阿书回去?!”明明知道处于那么危险的局面,为什么还要让她回去? “这是她自己的选择。”徐正庭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慢慢的说道,“倘若沈伯父和克余出事了,你会不会像她一样这样选择呢?” 第九十七章 晚上再说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苏若默然,她知道如果沈家真的出了事情,她是会不顾一切回去的。换位思考,莫书涵的做法确是在情理之中,但无论怎么说,她一个女孩子回去终归是危险的。 “我会尽全力帮她的。”徐正庭轻笑着,语气稀松平常,仿佛在说一件不重要的事。 苏若看向他,他眼神明亮,一头的碎发被风轻轻吹起,凌乱松垮,她的脑海里突然间闪过莫书涵先前对她说过的话。 “在我们这一带,这个勋章意义极为重要。每一个家族子弟要想外出干一番事业,就必须要得到这个勋章。” “独立门户意味着不再依靠家族,而这个勋章一般他们都会妥善保管,这就是个象征,有了这个才真正算是独当一面,否则是不被认同的。” 他,已经独立门户了?不再依靠家族的意思就是徐家不再是他的后台了?难道说他是无路可走了才来的西安? 苏若现在才意识到这一点,有些不可思议,所以他刚才说的是顾家会助她一臂之力,而非徐家。 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只是看着他,半晌没说话。 “我有东西要给你。”那个勋章就像一块烫手山芋,在她那放了那么久,也该物归原主了。 “东西?定情信物吗?”徐正庭挑眉,弯了眼,又是一贯的轻佻散漫。 他歪了歪头,在她的脑袋上揉了一把,故作姿态的叹了口气,说道:“你这也太心急了,等我们确定了关系再给也不迟。” 刚才苏若心里的一丢丢愧疚瞬间消失了,她一把拍掉他的手,弄了下自己已经乱糟糟的头发,白他一眼,早知道她就该戴帽子出门的。 她指了指天,说道:“现在还是白天,还没到晚上呢。”大白天的就不要做白日梦了。 徐正庭眼睛又亮了几分,惊讶的道:“原来若若你已经想到晚上了。” 苏若:“……”流氓! 行,好女不跟男斗,她不跟他争,她说不过他行了吧。 不过当天苏若并没有给成,因为徐正庭临时有些事情而作罢,而以后几天,他都没有再出现,她偷偷试探过苏彦,他也不清楚他的动向。 不过她也乐的清闲,只是身边没了些声音有点不习惯,而且莫书涵也不在,她实在无聊的时候就跑到院里的枇杷树下,摘些枇杷叶。 母亲生前最爱枇杷树,她说,祖母和祖父喜欢枇杷树,因为一篇《项脊轩志》,因为其中的一句“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 而母亲从小也将这种喜爱延续到了她,她自小也是极爱枇杷的,但枇杷性凉,她有一次吃的太多,泻了肚子,被母亲骂了一顿,便不让她多吃了。 但枇杷叶却是清热解毒的,往糕点里加一点枇杷叶,功效是很好的,她也想试着做一做。她坐在地上,周围全都是叶子,她穿着黄色的大衣,在一堆绿色的叶子里却没有违和感。 廖铭钰一走进院子,就看见这样的场景,嘴角弯了弯,倚在一边看着她忙碌,眼里噙着笑意。 “廖大哥!”苏若忙里偷闲抬了个头,看见他站在不远处,高兴的挥舞着手唤道。 “你这是要做什么?”廖铭钰见自己被发现,就笑了笑,于是走过去问道。 苏若笑的开心:“打发时间而已,等我弄好给你们尝尝!” 她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又问道:“这么多天你们都在干什么啊?连你们的人影都少见。” 廖铭钰顿了顿,眸子划过一道暗芒,一闪而逝,说道:“就是军部的一些事情,你还好吧?”他看着她毫无防备的笑容,那样明媚,明亮,他的心里陷入了挣扎。 那个人一定要动她,这一次是被他阻止了,难保他们不会自己动手,可是他又要怎么提示她,让她提高警惕,自己又没办法在关键时刻出现。 “我当然好了,人好,手好,身体好,可父亲就是不让我出门,报社那边我都已经大半个月没去了。”苏若边擦拭着枇杷叶,边抱怨着,语气有些幽怨。 廖铭钰哑然失笑,道:“师长也是为了你好……” “停停停,别说了,我不听我不听。”苏若打断他,作势捂住了耳朵,一副赖皮的样子,引得他笑了出来。 “好好,那你继续忙你的,我只是回来拿一份文件,现在就要走了。”他伸手想揉揉她的脑袋,但最后伸起的手却轻轻落在了她的肩上。 苏若无所谓的摆摆手,道:“去吧,记得晚上把父亲带回来,让他看看我的手艺。” 廖铭钰笑了笑,就转身离开了,走了两步又突然转过身来,说道:“这两天外面不安全,你出门的话小心一点。” “知道了!”苏若头也没回,大声的应道,随后却在小声的嘀咕着,“门都出不去,就是她想小心也用不着啊。” 她发现,来了西安之后她遇到的都是些杀人夺命的事情,她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碰上这样的事,便是知道临东形势复杂,但也没人敢将这个摆到明面上。 现在却一而再再而三,搞得她连门都不能出,确实很郁闷。 苏若正想的出神,一颗石子突然滚到了她的面前,她看着那颗石子挑眉,紧接着第二颗石子又滚了过来,第三颗…… “想出去玩吗?” 苏若闻声朝来源处望去,果不其然,正是徐正庭!大抵除了他能这般无聊,也没别的人了吧,他坐在苏宅的墙壁上,身上穿着棕色的夹克,脚上穿的是马丁靴,身边还放了一顶帽子。 她没戴眼镜,也看不清他的表情,却知道他是在笑着的。他逆着光的样子,给人一种朝气的感觉,容易冲动。她甚至没问他是什么时候来的,就直接答应了他。 等到偷偷摸摸的出了门,看见面前放着的摩托车,还有坐在车上一脸灿烂的徐正庭,嘴角抽了抽,他失踪这么多天,不会就是为了搞这样一个家伙吧。 “你开这个载我?” “不然呢?”徐正庭拍了拍后座,示意她坐上来,“我可是好不容易才将这个带来的呢。” 苏若犹豫了一下坐了上去,出去总比不出去强,她一下就抓住了他话里的重点,问道:“你去哪儿了?” “回了一趟黎江,处理了点事。”徐正庭变魔法似的又拿出一顶帽子,直接往她脑袋上套,笑道,“抱紧我。” “什么?”这一下来的猝不及防,等她摆好头套的时候,徐正庭已经启动车子了,因为后坐力的关系,她立刻抱住了他。 “我说抱紧我!”感受到她抱住自己腰的手,徐正庭嘴角勾了起来,一踩油门,车子瞬间飞了出去,速度很快,耳畔刮过的风呼呼的,苏若将整个人都埋在了他的背上。 苏若在心里暗骂了他好几句,可是搂住他腰的手却很紧,还别说,徐正庭虽然看起来身形颇为消瘦,可这身材还是蛮有料的。 他的肉结实着,她紧紧的抱着他,没有在他的肚子上,腰上摸到一丝的赘肉,说不准还有腹肌呢,苏若也只敢这样想着,手上却一动不动。 她现在算是知道徐正庭为何那么受女孩子的欢迎了,单是他的外表就足以吸引一片的狂蜂浪蝶了,再加上又擅长用甜言蜜语,自然一群小姑娘沉沦了。 如是想想,她发现自己和小姑娘也没有什么差别了,她没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会颠簸一路,吹了一路的风只是为了看夕阳。 苏若平复了一下波涛汹涌的胃,看着面前的山坡,问徐正庭:“这是出来玩?” 徐正庭将头套摘下,笑嘻嘻的道:“对啊,这个点刚刚好,等我们上去了,正好可以看夕阳。” 第九十八章 告白七少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夕阳,她一直想看,却又一直没看成。 徐正庭似乎是兴起来的这一出,因为这上山的一路上当真是杂草丛生,他没什么关系,但是苏若因为在家缘故,一般穿的都是方便的毛衣裙。 走的可谓是艰难。 一路上走走停停,等到山上的时候,太阳已经半截落入了地平线,橙红色的余晖染红了整片天空,柔和而美丽。 苏若搭了一把徐正庭的手登上了顶坡,深呼吸口气,她好像能明白古代的,那些诗人为何那样大气磅礴的诗了,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她甚至不敢大口的喘息,生怕错过了这美景良辰,偏生总有人破坏这样的美景,徐正庭伸手在她的头上拍了一下,不解风情的调侃道。 “不会看傻了吧?” 苏若白他一眼,说道:“你是怎么找到这样一个地方的?”他傻,他才傻,他全家都傻。 “我说我专门找的你信吗?”徐正庭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抬头看她,眼神就和这夕阳一样,是化不开的柔和。 苏若眨巴眨巴眼,摇头认真道:“不信。” 肯定是有人给他推荐的,她来了这么久也不知道竟有这样一座山头,可以目睹夕阳最美的景色,是那个Mark也说不准。 就在她也准备坐下的时候,徐正庭拦下她,将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铺在了地上,随后才示意她坐下来。苏若有些受宠若惊,不知为何心骤然跳的很快。 两个人就这样静静的坐着,偶尔吹来一阵风,山坡上悄悄的,苏若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越静越清晰。她觉得,若不是天黑了,自己脸上的红晕一定藏不住。 “你…” “你…” 两个人同时开口,又同时停了下来,相互对视一眼,苏若很快瞥开头,徐正庭见状笑了起来,就听见她镇定的说道:“你先说。” 他看着已经完全落下的夕阳,伸出手对着橙红的天空问道:“若若,你信命吗?” 苏若侧首看着他的侧脸,摇头又点头说道:“不信,但又信,不信命但我信主。” “是吗?”徐正庭轻声说道,随后嗤笑一声,“我不信,我只相信我自己,什么东西都是要靠自己争取的。” 苏若不可置否这个观点,但仍坚持道:“主会在天上看着他的每一个教徒,并且保佑他们的。” 沉默了一会,他开口道:“苏若。” 苏若:“嗯?” 他道:“手伸出来。” 苏若:“啊?” 他又道:“手伸出来。” 苏若:“哦。” 她不懂他要做什么,但他不会伤害自己,有这个认知,她也就放心乖乖的将手伸出去了。 徐正庭定睛看着她,从口袋里掏出一条银色手链,轻轻抚了抚,随后打开戴到她的手上,低声道:“这是你的,我不要。” 手腕上冰冷的触感让苏若一阵机灵,她诧异的睁大眼睛看着他,继而抬起手,她摸了摸它,挂着的还是那颗水晶,这是那天她丢给他的。 他送给她的,她还给他,如今他又给了她。 徐正庭轻声道:“手链还你,忘了从前,就当一切都没发生过,怎么样。” 然后重新开始,这一次他不会犹豫,更不会放她走。 苏若没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他,他的眸子很平静,但是又不平静,她垂下眼睑,手指翻动着手链,忘了从前,听着挺简单,有多难呢。 让她忘了临东吗?还是忘了在那里遇到的徐正衍?还是他的妻子,亦或是曾月?还是说忘了自己被泼狗血? 苏若发现,自己现在能够很淡然的想起这些事情,自若的样子让苏若都不知道到底是不是这些让她无法忘记,还是说一些别的。 她抬起头,最后的一点余晖也已经散去了,随之而来的是点点的星光,这样颜色的星空就像他的眼睛,湛蓝深邃。 她觉得胸口有些闷。 “你能告诉我水晶里刻的是什么吗?” 徐正庭怔了怔,伸手覆在手链上,盯着她说道:“是你,苏若。这是我让店家特意用法语写的,他们都说,法语是世界上最美丽的语言。” 苏若避开了他的视线,浅笑问:“你追小姑娘都是用这些手段是吗?” 他的手突的握紧几分,手链硌的苏若有些难受,她想把手抽出来,他却握的更紧。 徐正庭吸了口气,随后一把将她拽到自己面前,一字一句的道:“苏若,我和你说,我徐正庭这辈子就追过你一个。” “在你之前,其他人想要爬我的床,做我女朋友,不过是各取所需,她们得到了金钱关注,我维持了形象。” “坦白和你说,那些不过是我营造的在外形象,你懂了吗?我不要什么电影明星,也不要什么小姑娘。” “我需要的也不是一个可以扶持我的,帮我夺权的,自始至终,我要的只是一个你啊!” 苏若愣在原地,听着他的一席话,心里似乎有一根弦突然绷紧,她脱口而出道:“可是我说了那么多,做了那么多绝情的话和事情,你都不介意吗?” 徐正庭:“我并不放在心上。” 狗屁! 什么叫不放在心上! 不放在心上,他会特意将这个手链送回来,亲自给她戴上,说“这是你的,我不要”? 苏若根本不相信他的话,更何况她心里的疙瘩消不了:“可是我介意,我不能当做这一切没有发生过。” 她总是能想起自己对他说的话,一句一句让他离自己远一点的话,还有她毅然决然离开时他落寞的背影,挥之不去。 徐正衍的背影出现在了她的眼前,他仍然是那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随后是方沁的,曾月的,见过的人都在眼前出现了一遍。 临东发生过的一切就像过电影一样,一点一点的回放。 最后停在了她上船的那天,那天,她觉得自己再也不会和临东有交集,为了断了徐正衍的念想,她最后还是没有接那一通电话。 为了断了徐正庭的念想,她干脆连后路都没留,彼此互不亏欠啊,可他竟然追到西安来了,而如今手链又回到了她的手上,真是戏剧。 徐正庭在压抑着自己的嗓音,低沉的声音里夹了些难以言说的痛苦:“苏若,难道非要我将心掏出来给你,你才能明白我说的是实话吗?” “你该知道……” “我知道。”苏若叹了口气,心里那时时绷紧的一根弦在这一刻终于忍受不住崩断了。 她主动靠近他,轻轻的拥抱,轻轻的回答。 这一切都显得那么清晰自然,柳暗花明。 徐正庭在她靠过来的那一瞬,身体僵了僵,随后眼里由迷惘转变成了欣喜若狂,她的手环着他,头靠在他的胸膛上,他伸出手揽住她,让她更贴近自己。 苏若轻笑了一下,认真道:“徐正庭,对不起。”这是为她之前说的违心话,做的违心事,向他说的对不起。 徐正庭面上一僵,又听的她继续说道。 她想了一下,吸了吸鼻子,将头埋进他的怀里,软糯的带着笑意的声音直接砸进了他的心里。 “可是,我喜欢你呀,苏若喜欢徐正庭呀。” 是啊,喜欢啊。 如果不喜欢就不会心痛,如果不喜欢就不会因他的落寞而惆怅,如果不喜欢就不会因其他女子的出现而生气,如果不喜欢就不会怕他受伤。 还有,就不会义无反顾,不加思考的跟着他跑出来。 这该是有多喜欢呢?她不知道。 她一直不愿意承认,或者说不敢承认。 她以为自己将一颗心交给了徐正衍,小心翼翼的喜欢,最后在现实面前不堪一击。一直以来护着自己,陪着自己的都不是他。 在她一个人蜷缩着自己舔伤的时候,是他守在她的身边,也是他用他的方式来抚平自己的伤,可是她却在用自己的自以为是在伤害他,所以她介意。 早在临东,穆云笙出现的时候,她应就喜欢他了,所以觉得他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刺眼。 “我的心不是石头做的,不管你信或不信,我一早就喜欢你了,不骗你。” 苏若有些不好意思,自己长到这么大,这样正儿八经的对人表白还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她又怕自己说的不详细,不真切,人家不相信,只一个劲的强调。 徐正庭手在颤抖着,脸上的不自然在她说出她喜欢他的时候全都瓦解了,他紧紧的抱着她,将头埋在她的颈间,心情久不能平复。 她说,她喜欢他,她说,苏若喜欢徐正庭。 “若若,你告诉我,我是不是在做梦?” 他都已经做好了她拒绝他的准备,尽管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的态度变了很多,甚至在有意无意的纵容着他一些亲昵的动作。 至始至终他都没有往那方面想,不曾想到,她是喜欢他的,还是一早之前就喜欢自己了,她强调的语气让他好笑,却又能第一时间明白。 闻言,苏若在他腰间的肉上用力拧了一把,问道:“疼吗?” “疼。” 徐正庭笑了起来,很疼啊,很真实。 第九十九章 中枪说心事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苏若点头,很疼那就对了,看来自己也没有做梦。 其实从她默许他喊自己若若的时候,自己就已经能够预料到这种情况了,她笑了笑,虽然心脏那块仍然有些空。 徐正庭开口,声音低沉隽秀:“苏若,我喜欢你,很喜欢你。”他现在已经不能用高兴来形容了,总觉得自己这个样子就和戏文里猪八戒娶媳妇一样。 他不禁亲了亲她的耳垂,又抱紧了她几分,生怕她会消失一般,梦里他见过很多这样的场景,可每一次都是镜花水月。 苏若红了脸,用手拍他,道:“你别抱这么紧,我都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以前总是我在说我是你的谁,如今倒也有了个实锤的身份。”徐正庭轻笑了一声,如星辰样的眸子此刻熠熠生辉。 闻言苏若挑了下眉,捶他的胸口,推开他,”唇道:“等等,什么叫有了个实锤的身份?你说什么了吗?我答应什么了吗?” 这个很重要,她只是说她喜欢他而已。 徐正庭愣了一瞬,随后嘴角弯起一抹好看的弧度,心里想起了些什么,撩起她额前碎发,轻声说道:“对,我什么都没说,你也什么都没答应,给我一点时间。”定能让你满意。 苏若不解的看向他,沉默了半晌,这还需要时间酝酿的吗?她撇撇嘴,轻哼两声,她倒是想知道他能整出什么花样来。 徐正庭捏了捏她的脸,微微眯着眼,笑道:“怎么了,不开心啊?” 苏若挣脱开他,瞪他一眼,道:“才没有。” 她抬头望了望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再不回去的话怕是父亲会担心,思及于此,她刚欲起身,就听见“砰砰砰”的几声枪响! 苏若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徐正庭闷哼一声,随后整个人就朝着她倒了下来! “徐正庭…徐正庭!”她慌了神,紧张的唤道,怎么也没想到会有人埋伏在这里,而且还开枪打中了他! 她用自己娇小的身子顶住他,眼神警惕的看向四周,从靴子里掏出勃朗宁,自从出了事之后,无论是和谁,但凡只要出门她都会带着。 “我没事。”徐正庭虚弱的说道,想用手支撑自己起来,可是肩膀却传来刺痛,他中了一枪,正好被打中了肩胛骨。 “你别动。”苏若整个人有些颤抖,一手拿着枪,一手想要去扶他,伸手才碰到他的肩,又听见他闷哼一声,她有些不知所措。 手上黏糊的感觉让她的瞳孔骤的收缩,他流血了! “不行,我带你下山。”她的声音已经带了哭腔,笨拙的想要拖他起来,却无论如何只能扶到一半,她吼道,“你起来啊,我带你去医院!” “若若,别动。”徐正庭扯出一个笑容,很丑,只是苏若看不清,他另一只手移到苏若的肩上,借力让自己稳住身形,“我的人应该已经动手了,我是担心还有别人。” “怎么会这样?”苏若一听他说还会有别人,整个人都不好了,就像只浑身都是刺的并戒备着的刺猬,身子都崩得直直的。 “这些人是冲我来的,连累你了。”徐正庭摸了摸她的头,歉疚的说道,自己才刚回来,这群人就盯上他动手了,真是白痴。 “你别说话了,你越说血流的越快!” 苏若战战兢兢的举着枪,根本不知道也察觉不到哪个方向会有人,只是不断的看着四周,尤其是他身后的位置。打中他的那一枪,如果她没听错的话,就是这个方向。 徐正庭:“……” 他轻笑一声,他哪里有那么娇贵,只是中了一枪而已,常事,不过她关心他,他很高兴。 “小心!”徐正庭迅速将自己和苏若侧扑在地上,耳畔是子弹擦过的声音。 不等苏若反应过来,他直接从她的手中抢过那把勃朗宁,左手麻利的上档,然后朝后打了一枪,那边传来一声闷哼,打中了。 苏若捂着耳朵,尽量蜷缩着身子,害怕是一定的,但遇到的次数多了,也就没那么害怕了,我在给徐正庭更大的舒展空间。 徐正庭皱着眉,听见草丛里有动的声音,心想看来这一枪是并没有打中要害,遂又朝那边开了两枪,随后就听见滚动的声音。 他目光凌冽的看着那边,确保了没人之后这才放松下来,这才倒在了地上,大口的喘着气,刚才因为后做力的缘故牵动了伤口。 苏若用手戳了戳他,轻声问道:“没人了?” 徐正庭看她小心翼翼探起头的模样,实在有些忍俊不禁,点了点头,说:“没事了,那个人中了枪跑不远,刘四他们应该马上就来。” 苏若松了口气,在黑夜中似乎看到了他因忍痛而皱起的眉头,她伸手想帮他抚平,却没有,又沉默了一会,道:“我先帮你处理伤口。” 徐正庭猜到她的意思,轻笑了一声,心里涌起一阵暖流,眼神愈发柔和,说道:“我没事,别担心我。” 苏若探手想去碰他的伤口,快到的时候又缩了回来,这是枪伤,她鼻头忽的一酸,倏地,徐正庭一把抓住她的手按向自己的胸口。 她一惊,忙道:“你这是做什么?!” 徐正庭看着她的眼睛问道:“苏若,你怕吗?” “废话,当然怕了。”苏若真心不理解他,她担心他的伤势,他却问些有的没的,“你松手,你想死的更快是不是?” 徐正庭一怔,随即笑出了声,这样才像她,整个人凶巴巴的,但他却没有松开她的手,眼里漾开了满满的笑意。 “我当然不想死了,我要是死了那你怎么办?就是为了我们若若我也得好好活着啊。” “你是我谁啊,没了你我照样能活的好好的。” 苏若翻了个白眼,她对他真是没了办法,都伤成这样了还有力气揶揄她,在嘴上占她的便宜,就该让他多疼一下算了。 徐正庭只是笑,没再说话,心里叹了口气,有些遗憾,好不容易表明心迹了,他只差一步就能抱得美人归的时候,出了这个幺蛾子,看来时间又要往后推了。 眼看着时间一点点的过去,说好的他的手下还没有来,苏若有些急了,她明显能感觉到徐正庭的呼吸越来越弱了,而且他的手很烫,是发烧了。 “不能再等下去了,我带你走!” 苏若从地上站起来,然后费力的将徐正庭拉起来,他皱着眉声音闷闷的,虚弱的开口:“若若。” “你回去要是如果不感谢我,你就等着吧。”他看着消瘦,实际上是很重的,苏若拉的很吃力,听着他的声音,咬牙切齿的说道。 徐正庭淡淡的笑了笑,任凭自己被她拉起,声音沙哑而隐忍,也不管苏若愿不愿意听,兀自开口:“你知道吗,父亲从小就不喜欢我,每次他都对着四哥笑,却总对着我板着张脸。” 苏若动作一顿,嘴唇有些干涩,她想继续拉他,却又无力的停在原地。 徐正庭微微一笑,呼吸沉重了些:“我一岁那年就学会了说话,当时那么小一个,对着他喊爸爸爸爸,他却只是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 他顿了一下,轻笑出声:“这时候不是应该给点鼓励吗?” 苏若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静静的听他说,她的眼角有些涩,从来不知道原来他有这样的经历。 他似乎想要轻快的表达,可惜他的声音沙哑,低沉的就像浸了水海绵:“那个时候小,什么也不知道,只是喜欢跟在他身后,想要讨他的欢心。” 他笑了一下:“可是啊,却看到他教四哥读书,教四哥打枪,脸上是我没见过的开心,那时候我就想着,将来要变的和四哥一样。” 苏若心口发紧,喉咙有些干,她一直都知道两人不和,但这是他第一次和她说原委,但她却不愿意听下去,可能是发烧的缘故,糊涂了他才说的。 她轻轻的开口:“别说了,我们走吧。” 徐正庭摇头,径直说道:“后来长大了些,到了读书上学的时候,我以为能像四哥一样,得到他的教导,开心了许久,却等来一句他很忙,让母亲教我。” “我因为这个失落了很久,但也只单纯的以为他很忙,直到看见他和四哥在书房论事,我突然明白了什么。” “原来,忙只是他给我的借口。” 他嗤笑一声:“可我却还是傻傻的以为,是自己不够优秀,所以父亲才不笑脸对我,于是我想尽了办法让他注意自己。” “我做了很多事来吸引他的目光,比如逃课,爬树,打架……他知道了便打我,说我不务正业,可他如何知道我在私下学习的用功。” “徐正庭……”苏若迟疑的开口。 那个时候,那个年龄,她尚且活在母亲的身边,有父母的疼爱,有任性的资本,不知道这个世界的龌龊,而他已经开始与兄争宠。 “有些事,做着做着就习惯了,我继续不务正业,他继续他的工作,有空便打,没空便晾着。” 第一百章 我喜欢你,很喜欢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所以,他习惯了伪装,习惯了用这副样子去对所有人,似乎这就是他,这个伪装他用的得心应手,直到苏若的出现。 她的出现就像一道光,直接打穿了他的壁垒,在她误会他的时候,他真的恨不得为她昭告世人,撕了这个伪装,没想到他徐正庭也有这样一天。 “好了,别说了。”苏若眼眶有点红,不打算听他再说下去了,用力拽着他就走,走了大概三分钟左右,迎面走来了一群人。 苏若立刻警惕起来,停了步伐,从衣服里掏出勃朗宁,刚才扶他起来的时候被她给收了,徐正庭拦下了她,对着她摇了摇头。 “七少!刘四来迟,让您受伤了!” 为首的那个人看见是苏若搀扶着徐正庭,当下就明白他是受伤了,立刻就跪了下来。 “不用跪,都起来吧。”徐正庭沙哑着嗓子,尽量平静的说道,“那边有个人,我打中他了,他应该跑不远,抓住他留活口。” 他的声音又恢复了凌冽,好似刚才虚弱的他是假象。 她不明白他为何突然要对她说这些,是不将她看做外人而是可以交心的人,或者只是因为人在生病的时候虚弱不堪,他那一瞬间卸下了他的外壳。 无论如何,她既然知道了就不可能无动于衷。 她的脑袋有些混乱,以至于是如何扶着他下的山,上了车,直到手术室的门哐当一下关上的时候,她才回了神。 苏若咬着下唇,琥珀色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那亮着的红灯,她是心疼他的,不仅是这次受伤,也因为他的话,如果这是他这番话想要达到的目的,那她心软了。 徐正庭在进去一小时后出来了,医生说因为正好打中肩胛骨,又因为没有及时处理伤口,导致伤口发炎,子弹虽然取出来了,但还没脱离危险期。 她坐在他的床头守了他一整夜,他的体温时而高时而低,天明才恢复了正常,她松了口气,趴在床上缓缓睡去。 期间苏彦和廖铭钰来了一次,是苏若派人通知他们,说自己在医院照顾徐正庭。两人本是想让她回去的,一个未出阁的女孩子彻夜陪着一个男人,说出去也是不好听的。 但苏若却坚持,他无法只好应下,他发现,她对徐正庭的态度有了肉眼可见的变化,他看了眼在昏睡的徐正庭,蹙了眉,想起了前些日子他找自己谈的话。 苏彦眯了眯眼,没说什么,反倒是廖铭钰很不对劲,他从来不过分靠近苏若,今天却不愿意回去,要陪着她。 以前纵使他使劲撮合两个人,他都一直听之任之,顺其自然,自己也不懂他到底有意无意,看来是有意了。 可是如今有了徐正庭。 一切就又不一样了。 苏彦走后,廖铭钰硬是留下陪了苏若半宿,最后拗不过苏若还是离开了医院,他出去之后没有回苏宅,而是径直开车去了西南方向。 苏若感觉自己处在一个白茫茫的世界,很冷很冷,一个人都没有。她顺着光源走了很久,一直没有走到尽头,她有些慌乱,不停唤着徐正庭的名字。 随后画面一转,又来到了沙漠。 徐正庭就站在前方的沙丘上,她一喜,立刻冲上去一把就抱住了他。 等他转过身来的时候,竟不知为何成了徐正衍。 她突的放手,震惊的看着他。 “若若。”徐正衍温柔的看着她,伸手就要抚上她的脸。 苏若后退一步,躲开了他的触碰。 徐正衍浅笑,柔声道:“怎么了?这不是你想要的吗?” 苏若皱眉,摇头,她记忆里的徐正衍是成熟稳重的,他不会这样,而且,她已经看清了,自己喜欢的不是他。 “若若,你放心,临东那边我已经处理好了,我是来接你回去结婚的,我们可以正大光明的在一起了。”见她犹豫的样子,徐正衍上前一步,循循善诱道。 苏若诧异,有些恍惚,接她回去结婚? “忘记和你说了,沈伯父已经同意将你嫁给我了,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如今就差你这个新娘了。”徐正衍微笑着抱住她,说道。 事情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苏若实在不解,她推开他。 “四少,那日我就说过我们没有关系了。”她顿了顿,认真道,“请您自重。” 既然她如今和徐正庭已经挑明了说,她是喜欢他的,而且他也喜欢她,那她就不可能再和别人有什么瓜葛,就算那人是徐正衍。 “若若你在说什么傻话,现在已经没了阻碍我们在一起的人,你不用怕的,我可以保护你。”徐正衍又想揽住她,被她避开了。 苏若低着头,不知想着些什么,片刻后抬起头来,眼里一派的郑重:“徐正衍,很多事最开始没有做,等到现在再做就已经晚了,我先前因为喜欢你,可以不顾及人伦道德。可是,我迈出了那么大一步,你却连一小步也没有迈。” “我担惊受怕的时候,不能打你的电话,不能去见你,甚至连你的消息也要古月去打听。” “我被夫人警告的时候,你也没有在我身边,我被人泼狗血的时候,我也没看见你,我需要的不是这样的爱情。” “现在,我不喜欢你了。” 苏若看着他的眼睛,很认真,很认真的说道:“我不喜欢你,我有喜欢的人了。” 他的眼睛是黝黑的,古井无波的。 徐正衍半天没说话,后来笑了起来,轻声说道:“是七弟吗?那真是很不巧,我刚刚派人去杀了他。” 苏若震惊的无以复加,她颤抖着后退了好几步。 “现在你可以和我回去了吧,再也没有人可以和我抢你了。” 徐正衍一步一步的靠近她,脸上的笑容令她害怕。 “不,不会的!” 苏若挣扎着向后退,脚下一个踩空摔了下去。 她猛的睁开眼,徐正庭坐在一边正9握着她的手,担忧的看着她。 看见是徐正庭,她立刻坐起来紧紧的抱住他,生怕眼前这人不见了。 感受到她的异常,徐正庭轻轻回抱她,安抚的拍拍她的背,柔声道:“怎么了这是?做噩梦了?刚才一直听你说不会的,不会的,梦到什么了?” 苏若摇头,什么也不肯说,就是抱着他不愿意撒手。他自然是喜闻乐见的,但她还生着病呢。 他早上醒过来就看见她趴在自己的床头,他喊不醒她,一碰却发现她浑身上下烫的不行,夜晚天凉,她守了自己一夜,受了风寒感冒了。 他立刻唤了人来,让医生来给她看病,又在自己的病房为她加了一张床,睡在了自己的旁边。 挂了两瓶点滴之后她的烧才慢慢退了,她之前一阵冷一阵热的,差点没给他吓出心脏病来。 结果,这烧才退下去,又开始说梦话,他本坐在自己床上,可是听见她喊自己的名字,就坐到了她的旁边,但无论自己怎么唤她,她就是不醒。 她一直在喊不会的,他知道她做噩梦了。 徐正庭笑了笑,说道:“我人就在这,不会平白无故消失的,你赶紧先躺回床上。” “不要。”苏若仍不撒手,声音闷闷的。 刚才太吓人了,那个梦太吓人了,徐正衍居然说他派人来杀了徐正庭,她好怕那是真的。 徐正庭有些哭笑不得,听着她那严重的鼻音摇了摇头,将她从自己身上扒拉下来,说道:“你感染了风寒,还在挂点滴呢。” 苏若这才发现自己现在竟是在病床上,而且,手上还插着针管,她迷茫的看着他,不明就里,自己怎么就躺床上了呢。 徐正庭费力的替她盖好被子,这才坐好了,见她的小眼神,不由弯了眉眼,揶揄道:“大概是因为某人太担心我了,不忍心看我一个人住院,所以打算和我一起。” 苏若白他一眼,吸了吸鼻子,这才发现自己真是感冒了,鼻子都已经堵了,她拉着自己的被子,一瞬不瞬的看着他。 她这样的强烈的反差倒是让徐正庭有些不知所措。 苏若歪着头看了他一会,随后伸出手握住他的手,当真是一副怕他极了消失的样子,徐正庭轻笑,心里在暗自想着她到底是做什么噩梦了。 但一定是和他有关的。 苏若看了他一会,突然开口说道:“我喜欢你。” 徐正庭笑道:“我知道啊。” 他反手将她的小手握在了手里。 苏若眨了眨眼,不知在想什么,就在徐正庭以为她要安稳休息的时候,她突然起身凑到他的身前,吻上了他的唇。 徐正庭当下就怔在了原地。 “不一样,不一样了。”苏若轻声低喃着,她很害怕徐正庭出事,这是很喜欢很喜欢了吧。 徐正庭只是愣了一瞬,立刻反手扣住了她的头,狠狠的再次吻了上去,重重含住她的唇,微凉的舌滑入她的嘴里,贪婪的攫取着属于她的气息,用力地探索过每一个角落。 他的呼吸越来越炙热,她只错愕了一瞬,随后就闭上了眼睛,忘了思考,只知道顺着他,紧紧的抱着他,似乎这样才有安全感。 第一百零一章 都是小年轻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徐正庭端正的坐在床上,乖乖的让医生为他检查伤势,另外还有一名护士给苏若换点滴。 只见那护士探了探她的额头,又探了探自己的,不解的摇头嘀咕道:“明明烧已经退了呀,脸怎么还这么红?” 徐正庭没忍住笑出了声,苏若白他一眼,脸更红了几分,这还不是怪他!结果他跟没事人一样,自己却脸红的和猴屁股似的! “你这伤口怎么又崩开了?”男医生皱着眉沉声问道。 徐正庭别有深意的看了眼苏若,而后笑道:“刚才动作不小心大了些。” 医生摇了摇头,无奈地替他又处理一遍伤口,说道:“你们这些小年轻啊,都伤成这样了还……” 他的话虽然没有说完,但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苏若真是恨不得找个地缝躲进去,护士一给她换好点滴,她就缩进了被子里,只留给他一个拱起来的背影。 徐正庭低低的笑着,盯着她看了许久,仍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他捏了自己一把,他拧眉,随后眉开眼笑,很疼,是真的,苏若不仅说喜欢他,还亲他了。 他戳了戳她的被子,轻笑道:“人都已经走光了,你再不出来真的会憋坏的。” 苏若在被子里使劲的摇头,羞死人了,不去,打死她都不出去。 徐正庭觉得好笑,从前哪里见过她这样无赖的样子,大概是来了西安之后,环境不同了,再加上又有苏彦在她身边,所以性格也变了许多。 他还想再逗逗她,这时门口传来了敲门声,他就收回了心思,坐好了之后喊了声进。 敲门走进来的是刘四,他一进来就对徐正庭鞠了一躬,徐正庭摆了摆手,面色与平时无异,说道:“什么事?” 刘四顿了顿,看了眼另一张床的苏若,低声说道:“是关于您遇刺的事情。” 他的意思很明显,这件事不方便说与旁人听。 徐正庭却摇头,道:“就在这里说,苏小姐不是外人。” 苏若也是听见了敲门声的,只没想到是来找徐正庭的,不过也在意料之中,听到他那句不是外人,她的脸不争气的又红了几分,她思考着该不该听。 刘四只愣了一瞬,很快说道:“您这次遇刺重伤,一共是两波人做的。您让我们去追的那个人抓到了,他是北平来的。” 北平来的人,徐正庭闻言皱眉,又问:“那还有人呢?” 刘四继续道:“我们当时在底下发现了令一波人,就和他们打了起来,却没想到还是让您受伤了。他们发现不是我们的对手之后,就都自杀了。” “自杀?怎么自杀的?”徐正庭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打着被子,面上的笑容褪了下去,凝重起来。 刘四看他一眼,道:“和那天抓苏小姐的人一样的死法。” 又是吞毒自杀? 这倒是有趣了。 徐正庭瞥了眼苏若,她这个时候刚从被子里探出了脑袋,圆圆的,正大口的喘着气,他扬唇,问道:“老胡那边有什么消息传过来。” “有个消息,但他还没证实。”刘四看着他,认真道,“他怀疑那群人是日本人派来的。” 徐正庭微微诧异,日本人?现在事情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真是没想到西安这地方藏龙卧虎的,一点不比临东差啊。 “让他有情况立即汇报。”徐正庭随意的靠着,伸了个懒腰道,“没什么事的话你就下去吧。” 他现在要理一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伤筋动骨一百天,没两三个月他怕是休养不好了,万一又出了什么岔子,那可就亏大发了。 “七少,临东那边……” “有什么事就说,磨叽什么。”徐正庭看他欲言又止的样子,斥道。 刘四吸了口气,道:“临东传来消息,四少不愿意娶曾小姐,和督军大闹了一顿,还有方定山的延期已经下来了,另外,穆亭在追求曾小姐。” “啊?”苏若不可思议的喊了一声,在感受到两道目光之后,又赶紧缩回了头。她没想到徐正衍会不愿意娶曾姐姐,更没想到那个穆亭竟然在追求曾姐姐。 徐正庭看她这个样子,眸子深了深,挥手让刘四下去,等到他退下去并且关上了门之后,掀开被子坐在了她的床上。 苏若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愣愣的看着他,有些结巴的道:“你…你这是做什么?” 徐正庭揽过她,直接将她带到自己怀里。 他看着她,过了一会才开口道:“你觉得表姐嫁给谁好?” 苏若抬头瞟他一眼,偷偷调节呼吸让自己的心脏跳的慢一些,怦怦怦的心率让她有些受不了。 这丫怎么突然问她这个问题? 她思考了一会,又抬头瞟他一眼,看着他假笑的隽秀脸庞,心里突然闪过一个想法,她立马笑了起来。 她笑眯眯的说道:“曾姐姐嫁给谁自然是看她的想法了,好与不好也不是我们说了算的。” “你……是不是吃醋了?” 她的眸子亮晶晶的,一闪不闪的看着他,活脱脱像只小狐狸。 他揉了揉她的脑袋,本想调侃两句,语气却意外的认真:“是啊,就是这样,我吃醋了。” 他吃醋她的过往里有个四哥,吃醋她因为四哥而有的情绪波动。 苏若也沉默下来,她知道他心里定是会介意的,会难受的,但若是现在她不说些什么的话,两人之间怕是始终会有个疙瘩。 她反抱住他,看着他的眼睛,带着鼻音的声音闷闷的,却非常的郑重其事,一字一句的道:“徐正庭,那些事已经过去了。过去了就没有了,临东的事情我不会再掺和的,我现在只和你有关系。” 如果说她之前对徐正衍还存了些感情,也在刚才那个梦里消耗殆尽了,也许现实的他并没有这样做的,但那个梦太惊悚,让她措手不及。 徐正庭笑弯了眼,特别是听到她那一句“我现在只和你有关系”,心里简直乐开了花,他相信她对四哥已没有感情了,刚才的那一点不开心都烟消云散了。 他低头看着她一脸认真的样子,心中暖意更甚。 苏若还想再说些什么,刚开口就被他堵住了,她睁大了眼:“唔…你…” 色狼! 苏若其实还是太过单纯,虽然有敏锐度,但终究不了解临东复杂的形式,以及全国复杂的形式。 和她闹过一番之后,苏若就昏昏沉沉睡了过去,她感染风寒本就嗜睡。徐正庭却仍若有所思,刘四刚刚带来的那个消息让他很上心。 最后那个人居然是北平派来的,他的触手虽伸到了北平,到也不过几家生意而已,不可能招来杀身之祸的。 他眯了眯眼,而且怎么会这么巧,他不过刚从平沙回来,杀手就来了,除非他提前得到了消息,直到他要回西安,并且还知道自己一定会去找苏若。 这个人和平沙那边会有什么关系? 他望望天花板,这个人暂且不提,那群日本人又是谁派来的,总不可能是临东派来的人,他们还没傻到光明正大去抓苏若,再说他四哥怎么会让他们动手。 所以只剩下一种可能,那就是西安内部的事了,不出意外的话是冲着苏彦来的。 徐正庭摸了摸下巴,那这是有了叛徒的节奏啊,他笑了一下,果然这世道就没有一个地方是太平的。 下午时分,刘四又来了一趟,给他带来了一沓的文件,也带了很多有用的消息。徐正庭看着那些文件的时候,第一次想起了萧秦,这还是正儿八经的想起他,毕竟有他在的时候,这些事都是他做的。 只可惜,人跟着沈丘跑了。 等他将最后一份文件的最后一个字看完的时候,苏若刚好悠悠转醒,徐正庭把文件随手一放,笑着问道:“要不要喝点水?” “你还在啊?”苏若点头,接过水喝了一口。 徐正庭哑然失笑,反问:“我不在这我能去哪儿啊?” 对哦,好像也有道理,她忘了他是在这住院的。 她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转头却发现了床边的一沓文件,不由扬了扬眉,问道:“这是你的?” 徐正庭点头:“闲来无事。” 苏若蹙眉不悦道:“你都这样了还要工作?”怎么会有人这样不爱惜自己身体,都伤成这样了,还看这么多的文件。 “我觉得还行。”徐正庭捏捏她的小脸,轻笑,“怎么,小管家婆现在就要开始管着我了?” “谁是你小管家婆啊。”苏若拍掉他的手,将头扭向一边,轻哼两声,“你谁啊,我认识你吗?我们有什么关系啊?” 徐正庭有些哭笑不得,这样任性倒不知是谁惯的,不知是从前就有,还是现在养成的。 他将她掰过来,笑着解释道:“我这是在看他们给我查的资料,关于这次遇刺那群人的资料。” “那你查到什么了?”苏若本只是气他不爱惜身体,但也并非是无理取闹的,她也很关心这件事。 他伏在她的耳边轻轻说了几句话,她抬起头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对方则是笑盈盈的,似乎并不把这当作一回事。 第一百零二章 被传染风寒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你说的是真的?”苏若咽了口口水,问道。 徐正庭挑眉,微微一笑,道:“我骗你做什么,我想伯父也是知道的。” 苏若默然,她记得刚来的时候,西安城全城戒严,就是因为有日本探子,如今他却告诉她,她父亲身边就有日本人,而且还是父亲身边亲近的下属。 她有些不寒而栗,毕竟,任谁身边放了个不定时的炸弹都不能淡定吧。 苏若抬头望他:“那你有查出来是谁吗?” 徐正庭捏了捏她的脸蛋,说道:“伯父查了这么久都没有查出来,就说明他藏的很深,我才刚来怎么可能呢。” 即使他再喜欢她,很多事还是不能与她说的。 苏若的脸瞬间垮了下来,失望显而易见。 徐正庭不由好笑,拍拍她的脑袋,说道:“放心,我会尽全力查,而且我相信伯父肯定已经有眉目了。” “真的?”苏若抱着他的胳膊,眸子又亮了起来,很快又暗淡下去,“那父亲不是很危险?” “只有你保护好自己,伯父才不会有后顾之忧。”徐正庭点头,神色温柔,那群日本人的目标本来是她,可是这次却好像要一次性抓他们两个。 明知道他的身份还敢动手,这很让人怀疑。 苏若知晓他说的是对的,但仍是不服气,道:“我可以不拖后腿的。” 徐正庭看着她的眸子,若有所思,随后叹了口气,说道:“但你不得不承认的是,正是因为你的出现,才让伯父有了软肋。” 有了软肋,苏彦就不再无孔不入,自然会想到用她来威胁苏彦。 苏若沉默,他说的对,确实是自己的出现打乱了这里的平衡。 徐正庭见状眼里闪过一丝笑意,试探的说道:“如果不是你莽撞的从临东跑来这里,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苏若继续沉默。 他又接着循循善诱道:“所以,等事情解决了,你和我回临东怎么样?” 他的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他来西安一直以来就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带苏若回临东!更何况现在临东的局势已经稳定下来了。 闻言苏若一愣,随后不经大脑思考就果断拒绝:“不回。”她的语气有些冷。 气氛突然有些凝铸,徐正庭也没想到她的反应这么直接,他挑起她的下巴,揶揄调笑道:“难不成你害怕临东美女太多了,我会移情别恋?” 苏若拍掉他的手,丢给他一个白眼,想起这人是惯用甜言蜜语的,之前报社里就不知道有多少小姑娘被他迷的神魂颠倒的。 她咋舌,颇阴阳怪气的说道:“谁3不知道您七少左拥右抱,潇洒至极呀。”左手一个电影明星,右手一个名媛,啧啧啧。 徐正庭笑着瞧她:“吃醋了?” 苏若哼哼两声,并没有所谓生气之类的,她轻声道:“过去如何我才不在意呢,但若是之后你还敢拈花惹草,我就……” 徐正庭手在她的头上饶有兴趣的摸了两下,问:“你就怎样?” “我就废了你!”苏若扬起头,一本正经的认真说道,她信奉自由,信奉一夫一妻,既然和她在一起了,那若是再碰别人,她会毫不留情弃了他。 徐正庭只觉得她这个样子真是可爱的紧,喉结上下动了动,手指慢慢的收紧。 “不会有这样一天的。” “那就好。”好字还没说完就被他堵住了嘴,那个字硬生生被她吞下了肚子。 他灵巧的撬开她的牙关,继而温柔的缠住她的舌尖,她的睫毛轻颤着,鼻尖处传来他身上消毒水的味道,苏若身子往后退了退,却被他手给扣了回来。 她不明白他一只左手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她根本挣脱不开,然后慢慢的沉溺在他的亲吻中。她被他吻得全身发软,脑袋晕乎乎的,轻轻的回吻着他。 比不得徐正庭轻车熟路,苏若是个新手,又不懂得换气,在她觉得自己就要窒息的时候,他才松开了她。 苏若躺在他的怀里,面色潮红,不断的大口喘着气,捶了一下他的胸口,断断续续的说道:“你…知不知道…我是…病人啊!感冒啊!” 他就不担心感冒传染吗?! “我知道啊。”徐正庭笑的十足像个偷腥的猫。 苏若又狠狠捶了他一下,嘚瑟,让他嘚瑟! “疼!”徐正庭立刻皱起了眉,捂着胸口,模样痛苦,可怜兮兮的看着她说道。 “你伤的是右手。” 苏若瞟他一眼,目光了然,语气轻飘飘的,还带了些鄙视。 徐正庭:“……” 这个插曲很快过去,没一会徐正庭就唤来了刘四,让他去买了晚饭,苏若自早上发烧被发现,便一直昏睡到中午,好容易醒过来了,又被徐正庭搞得筋疲力竭,一觉醒来就已经到了黄昏。 苏若突然也觉得自己是不是和西安犯冲,这才来了几天,医院都已经来了两回了,着实有些不利。 等到刘四带着饭菜回来,她也顾不得什么,虽然不满只是清粥小菜,但考虑到徐正庭的身子还有自己这小身子骨,吃的清淡些也认了。 徐正庭最后在苏若强性的目光中,不情不愿的回到了自己的床位,巧的是他刚回去一会,苏彦就到了。和苏若寒暄了几句,问清她为何也生病之后,又训斥了她几句。 他准备离开的时候,徐正庭不紧不慢的从身边拿出一份文件递给他,苏彦打开那份文件,面上露出震惊之色,诧异的看着他。 这上边是一些人名,还有行踪的介绍,本来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关键是…这些人就是他最近在追查的人! 徐正庭看着他,微笑道:“伯父,我相信这个你能用得上的。” 苏彦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会,捏紧了手中的文件,又看了眼在一旁一无所知的苏若,说了声“照顾好她”就离开了。 这个信息对他来说很重要,他派出去那么多人查出来的消息都没有这份文件详细,虽然不知他是怎么做到的,但总归百利而无一害。 苏若心中疑惑,那份文件似乎对父亲很重要,她隐隐有了猜测,但却没有表现出来,只知道自己接下去要更加小心才是。 她坐在床上百无聊赖的看着书,她只是风寒,虽然还没好透,但总归是退了烧。而徐正庭则是在那边处理文件,她想阻止但也阻止不了,然后大半夜的他突然就发起了高烧。 她吓了一跳,赶紧找来了医生,诊断的结果是感染了风寒。苏若真是恨不得拍死这丫的,亲亲亲,跟个色中饿鬼一样,这下好了,直接病死这厮! 就这样在医院兜兜转转住了一星期左右,苏若大好可以出院了,徐正庭却仍被要求住院观察,理由是病情反复,他不愿意住院,偏说是医院风水不好。 最后无可奈何,苏若只好把他带回了苏府,他这情况也是要有人看着的,住在她家里也是最好的选择,而且,她父亲同意了。 苏若发现苏彦对徐正庭的态度明显好转,她觉得肯定是那份文件的功劳,不然,他明知徐正庭是要拐走他女儿的,态度怎么还会那么好! “徐正庭!你丫的不会自己动手吗?!” “再疼也能拿起勺子吧!” “我才不会被你骗!” “你不要装可怜,我不吃这套!” “哎,你干嘛,别动手动脚的!” “我要生气了!” …… 刘四尴尬的站在门口,这敲门也不是,不敲门也不是,最后冒着被徐正庭记仇的超大概率,敲了敲门,喊了声七少。 等他进去的时候,里面两人都很正经的坐着,但他还是眼尖的发现苏若的脸是红的。 徐正庭咳了一声,道:“有什么事情?” 刘四眼睛不敢到处多看,立刻回答道:“老胡那里传来消息,已经发现了那些日本人的踪迹,并且找到了那些人勾结的线索。” 他在说这些话的时候,苏若就已经抬头一脸认真的听了,徐正庭瞥了她一眼,手指有规律的敲着桌子,说道:“将所有资料整理一份交给苏师长,然后派人盯着他们,丝毫的蛛丝马迹都要立刻告诉我。” “是,老胡那边已经派人跟着了。”刘四点头,又道,“另外还有一件事。” “说。”徐正庭清冷的开口。 “按照抓回来的那个人的口供,我们也第一时间和萧先生联系,他传来消息说是,人确实是北平派来的,但是,同时又和临东有关系。” 徐正庭手指的动作顿了顿,皱起了眉,苏若闻言震惊不解的看着刘四,完全没想到又和临东扯上了关系,她的心里在打鼓,她又想起自己的那个梦。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是徐正衍做的。 “继续。”徐正庭面色不变,用左手笨拙的给自己夹了一根青菜。 刘四看着他,说道:“据萧先生传来的消息,是因为我们这次援助莫贝勒爷的事情,触及了上面某些人的利益,所以派了人来刺杀您。” 苏若听到这出声立刻疑惑问道:“可是那又怎么和临东有关系了?” 这解释已经合情合理了,又和临东有什么关系? 第一百零三章 青菜吻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徐正庭看了她一眼,她太着急了,感觉到他的目光,苏若似乎也发现了自己的态度,她咬了咬唇,她也不是故意的。 刘四朝着苏若点了点头,继续道:“苏小姐别急,听属下说完。北平的那位不会自己动手,但是联系了临东的洪先生,和他联手派出了人。” 苏若一听皱眉,洪先生又是什么人? 同时她的心里松了口气,不是徐正衍就好,她实在不想出现梦境里那种兄弟相残的场面。 徐正庭闻言却是出乎意料的镇定,并且示意他继续说下去,他没有错过她脸上一闪而过的轻松,他眼里划过一道暗芒,轻松? “看来这几年他的性子还是一如既往地蠢。”徐正庭嗤笑了一声,不屑的道,“被人当枪使还傻傻的冲上去,果然没脑子!” 刘四低头微笑,随后又敛了,继续说道:“进一步的调查还在进行中。” 徐正庭冷哼一声,冷声道:“去告诉老胡,联系平沙的人,去调查一下那些土匪。” 刘四闻言猛的抬头,道:“您是说……” “下去吧。”徐正庭挥了挥手,又给自己夹了一根青菜,动作很是别扭,一看就知道惯用手是右手。 苏若实在看不下去了,他这人怎么就这么奇怪呢,不就是她刚才不给他喂饭吗,做出这样一副样子,还想表达自己委屈?明明她更委屈! 被动手动脚吃豆腐的是她! 刘四应了声是就赶快退了下去,还贴心的将门给关好。 苏若没好气的给他夹了菜,徐正庭却不干了,直接甩了筷子,张开嘴就要让她喂自己。 “徐正庭,你几岁了啊?” 苏若不理会他,径直吃自己的,多大的人了,她还不信他还就不能好好吃饭了。 徐正庭笑了起来,回答道:“噢,今年三岁。” 苏若对着他弯了弯唇,笑的像个慈爱的姐姐,道:“三岁了,可以自己吃饭了。” 徐正庭不依,道:“不要。” 苏若耐心的循循善诱:“好孩子都知道这么一句话,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徐正庭龇牙,歪着头道:“我是坏孩子。” 苏若:“……”无赖,流氓。 她在心里又狠狠骂了他一顿,她怎么发现这人比以前还死皮赖脸了呢,当真是给了点颜料就开染房,给他点阳光就灿烂了! 徐正庭一直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她实在拗不过他,夹了根青菜就往他的嘴里塞,随后立刻收回手,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一把扯到了自己的怀里。 苏若惊的吓了一跳,刚要坐起来,他整个人就凑了过来,直接覆上了她的唇,将她所有想说的话都吞之入腹,身体也死死被他扣在怀里。 徐正庭在她的唇上轻咬了几口,随后轻车熟路的撬开她的贝齿,将嘴里的那根青菜渡到她的嘴里去,察觉到他的意图苏若立刻伸手想要推开他,却徒劳无功。 她的脸已经彻底的羞红了,她从来没经历过这档子事,哪里知道竟有人这般的…不知羞耻!而她面前那个不知羞耻的人硬生生让她吃下了整根青菜。 徐正庭笑了起来,松开了她,问道:“怎么样,味道不错吧?” “你故意的!”苏若只觉得肺都要气炸了,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人! 徐正庭将她脑袋按向自己的胸口,轻声说道:“若若我喜欢你。”所以别离开我,不然我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来。 苏若本来都想用蛮力推开他,他话一说出来,她就立刻偃旗息鼓了,他的语气突的变的有些低落,她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过了好一会也没见他放开她,苏若直接整个人挂在了他的身上,他不放手,那她也不能委屈了自己,自然是要找个舒服的位置。 她想了一下,开口道:“那个洪先生是什么人啊?”她在临东的时间虽不长,但却并没有听过他的名头。 徐正庭抱着她,闻言笑了一下,有些冷:“他是洪帮的老大,你平常接触的都是中央高官和军部的人,所以你不知道他很正常。” 苏若一听又蹙起了眉,红帮?难不成还有绿帮?黄帮? 她整个小脸都皱在了一起,很是纠结,徐正庭以为她是因为帮派的人而不高兴,于是开口道:“不过是一些上不了台面的混混而已,不用太放在心上。” 苏若抬起头,眨着大大的眼睛,一本正经的问道:“红帮难道每个人都穿着红衣服?还是说要带着红头巾?” 徐正庭看着她认真的样子,一下没忍住笑了出来,她的脑袋里装的都是些什么东西呀,怎么这么可爱。 “你别只顾着笑,快告诉我啊!”苏若不满的捶了一下他的胸口,瞪他一眼。 徐正庭眸子暗了暗,在她的头上揉了一把,才缓缓说道:“洪帮,是三点水加个共的那个洪,不是红色的红。洪帮,临东的一个比较大的帮派,老大叫洪全。” 苏若咳了一下,连帮名都搞错了是有些尴尬,不过她还是不明白洪帮和他又有什么冤什么仇了,居然派杀手来杀他。 “他为什么要杀你?” 她的脑子里已经脑补出了很多的版本,毕竟是在报社工作的,什么豪门恩怨,江湖恩怨,弯弯绕绕的该了解的都不少。 徐正庭看着她的眼睛直转个不停,就知道她肯定是想到了什么,不由得笑着摇摇头:“你别想那么多,我和他的恩怨一时半会没办法和你说清楚,但是,如果你遇上他了,一定转身就走。” 苏若一愣,她很少见他这样郑重的交代一件事,她下意识就开口:“你不会是抢了人家媳妇吧?” 所以人家才会跑大老远来杀他?这很说的通。 徐正庭捏捏她的脸,宠溺的道:“我媳妇这么好看,我抢他媳妇做什么?” “肯定是这样的。”苏若撇嘴,不信他这套说辞,这明显就是在她出现的事情,还想用她来做挡箭牌。 徐正庭心神一动,眼神又暗了一瞬,用手按住在自己身上乱动的小女人,低沉的嗓子有些沙哑:“别乱动。” “为什么,我没有碰到你的伤口啊?”苏若不解,说着还要伸手去碰他的肩膀,被他拦了下来。 她疑惑的看着他,作为一名活了二十多年的纯良女性,苏若小姐是真的不明白,当心爱的女子跨坐在自己身上,并且还不停的动手动脚的时候,他怎么可能抑制住自己。 所以,苏若又一次被徐正庭给堵住了唇,她抗议啊,自从到了医院之后,他一天不占她几次便宜都不会住手的,而且他的左手明明是可以用的,骗子! 徐正庭的左手抚上她的腰,然后一路向下,摸到了她的大腿,苏若颤抖了一下,从他的亲吻中回过了神来,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不,不行!” 他的眼里还残余着情欲,黝黑的眼里晦暗不明,看着她尚且迷乱的眼神,他大口喘着气,却没再有什么动作。 苏若刚送了口气,脸突然爆红起来,她抬头望着徐正庭,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的下面一直有个硬的东西在顶着她,吓得她一动不敢乱动。 “你…你…”她虽然没吃过猪肉,但也见过猪跑,这个是什么她是知道的,但她还从来没有这么直白的经历过。 她的脸都要红的滴血了,想起身,但徐正庭偏不让她起,他将头埋在她的脖颈间,声音沙哑的说道:“让我抱一会,一会就好。” 苏若没说话,也不敢再动一下。徐正庭看着她浑身僵硬的样子,苦笑了一声,随后就将人给放下了,然后自己径直走出了房门,吹冷风。 索性,这个院子没什么人来,否则他这副样子要是被人瞧去了,他怕是会忍不住杀人吧,他从小到大还就没有这么狼狈过。 当真是败给她了,自己若是修仙,那她肯定就是上天派来勾引他的妖精,明明什么都没有做,他却完全控制不了自己。 徐正庭觉得自己现在还是不要进去的好,她定是吓着了,给她留点时间缓冲一下也好,他开始在院子里慢慢的走着。 现在是正午时分,虽然没有早晨那么冷,但已经接近冬至了,温度已经大幅度降了下来,他只是随便搭了件大衣而已,但他并无暇顾及这些。 他现在想的是,北平的那位以他的权势怎么会需要和洪全合作,他承认洪全是有些本事,他又和自己有仇,但是无论怎么说都是说不通的。 而且,那位会因为自己坏了他想要控制平沙的好事就对自己这样明目张胆的动手?不会的,毕竟,明面上他还是临东的七公子。 他的心沉了沉,除非是平沙那里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那个秘密牵扯着他,或者说,足以破坏他。 徐正庭叹了口气,这终究是西安,他的人手有限,总归是被束缚住了手脚,查个东西也这么费劲。他抬头望了望天,快冬至了吧,也是时候该回去了。 第一百零四章 情侣装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苏若连着生了徐正庭好几天的气,无论他如何好言相劝,她就是一副冷冷的样子,这让他头疼了许久,也愈发让他确定了那件事的心思。 这天,苏若照常给徐正庭送去鸡汤,自从他住进了苏府,每日必备鸡汤和各类补品,还是苏彦亲自下的命令,苏若着实羡慕了一番。 至于为什么是她来送,还不是因为这厮端什么少爷脾气,说什么只吃她送的东西,否则就饿死。 苏若倒是想直接饿死这丫的! 矫情! 与往日不同的时,今天她除了带来鸡汤之外,还带来了一身新衣裳,白色的高领毛衣,黑色的呢子长衣,还有裤子鞋子。 徐正庭一脸促狭的看着她,用手支着脑袋笑问:“苏大小姐今天怎么想起给徐某人买衣服呀?” 苏若被他看的脸色有些微红,轻咳两声掩饰自己的局促,故作镇定的说道:“父亲今日中午宴请宾客,也邀请了你出席,所以你得穿的好看些。” 徐正庭笑了起来,反问道:“怕我给你丢面子?” 苏若果断否定,说道:“不,是影响食欲。” 徐正庭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道:“噢…原来苏小姐是喜欢秀色可餐的那种类型呀。” 他恍然大悟般的看着她,眼睛亮闪闪的,仿佛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苏若闻言哑然,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随后在他炙热的目光下直接落荒而逃。 他这人真的是何时何地都想要逗弄她一番。 徐正庭看着她的背影,笑出了声,手轻轻抚上自己伤口的地方,脸色的笑意慢慢敛了,说道:“刘四。” 刘四闻言立刻从门口进来,低声应道:“七少。” “派人去把周围的高点全都踩住,只要发现有人上来,一个不留,全杀了。”他的声音淡淡的,却冷漠至极。 刘四问:“不需要留一个拷问吗?” “不必,让老胡盯住那边的动静就行。” 中午,等徐正庭穿好苏若为他准备的衣服走到客厅时,苏彦已经坐在了堂上,下边坐着好几个他不认识的人,他微微一勾唇。 “苏伯父好。” 他对着苏彦点了点头以后,就自然而然的找了个位置坐着。 他打量了一番这些人,大概是因为家常便饭的缘故,每个人穿的都是自己的便服,颜色各有不同,却并没有什么人穿着亮色的衣服。 徐正庭在心里低低的笑了一声,看来这场鸿门宴还是有很多人在意的,这些人他是不认识,但不代表他没有见过。相反,他对他们的信息可以说是了如指掌。 给苏彦的那份文件上,所有的信息,一应俱全,从小到大再到现在,妻子情人,连有多少财产都一清二楚。 苏彦在和几人唠着家常,许是近来又破获了几件案子的缘故,他的心情很好,徐正庭本就是个爱说话的人,见场上几人聊的兴起,很快就融进了他们的谈话。 滔滔不绝的讲话在苏若的声音传来时戛然而止,是苏若将菜给端上来的,廖铭钰跟在她的身后,一样端着些菜,还有几个下人一并来的。 他的心中一阵了然,难怪刚才没见到廖铭钰,原来是跟着苏若去了。 “既然菜上来了,那我们开席吧,都别拘谨。”苏彦微笑着招呼几人落座。 徐正庭侧首瞧着苏若,许是在家的缘故,她一向是穿着毛衣裙的,今天也不例外,只是穿了件鹅黄色的呢子,却恰如其分的衬白色的裙子。 他眼中的探究和戏谑太过明显,让苏若不禁看了看自己,心道,自己这一身装扮应该没什么问题,本来她的小心思是穿个情侣装,但转念一想,两人也没有确定什么关系,不能让他占了便宜。 所以临时将自己准备那件黑色的外套给换成了黄色的,如今被他这样一瞧,心里突然紧张了起来。 排座位的时候,苏彦自然是主位,苏若身为女儿家自然紧跟着自己父亲坐,徐正庭毫不犹豫坐在了她的旁边,硬生生将已经准备坐下的廖铭钰给挤开。 剩下几人倒是随便坐着,没有什么考究。 徐正庭肩膀的伤还没好,暂时还用不了筷子,这些天以来都是靠苏若喂他的,他自然而然的用左手拿起勺子,然后苏若就开始往他的碗里夹菜。 两人的动作太过自然,仿佛已经做了许多遍一样,让在座的人都不禁侧目,廖铭钰眼里很快划过一丝暗淡和失落,随后又恢复正常。 苏若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只不过是夹个菜而已,小事而已。 事实证明,当一个人被人占便宜占多了的时候,就会将这件事当成一件理所当然的事。 这顿饭所有人都是各怀心思,除了苏若,她正一个劲给徐正庭夹菜,还一直都是两个菜反复夹,她有些紧张的看着他,又有些兴奋。 徐正庭若无其事的吃着,然后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这两个菜不错,好吃。” 苏若赞赏的看他一眼,随后拍了拍他的肩,给了他一个孺子可教也的眼神,很不错,很有眼光,这两个菜是她下的厨。她在英国的时候有下厨,但不多,今天也是突发奇想。 徐正庭一边很淡定的回她一个微笑,一边嘴里还在嚼着,心里暗道,这个没放盐,那个火候没控制好,嗯,真不错。 “果然是年纪大了,食量都小了。”苏彦微微一笑,率先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感慨似的说道。 苏若闻言一愣,看了眼他的饭碗,说道:“父亲,你可以再吃点,菜的话厨房还有剩的。”她清楚着他的饭量,至少也是两碗,今天才吃了一碗不正常。 苏彦:“……” 徐正庭默默放下勺子,他觉得自己年纪也大了,真的吃不下了,得让老胡送一些好吃的过来,这丫头做的菜的确是不敢恭维。 苏彦吸了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波动的内心,她这话一说,自己准备好的那一腔话倒是说不出口了,这个丫头不该耿直的偏生又耿直。 他咳了一声,敛去了脸上多余的表情,淡淡的说道:“既然大家今天都在这儿,刚好用这个机会我们来说一说最近发生的事。” 听见他这话,每个人的动作都不同程度的顿了顿。 苏彦朝着他们看了一遍,又看了眼徐正庭和苏若,脸色沉了下来,说道:“关于若若和徐先生受伤的事情,我们经过查证,发现动手的是日本人。” 日本人?! 这三个字就像声闷雷,直接打在了每个人的头上。 “师长,不应该的,日本人怎么可能会有如此精准的动手时间?”有一个人疑惑的出声,他是苏彦身边掌管消息的副官,戴着副眼镜,文绉绉的样子。 “是啊,小齐说的对,师长肯定是有人泄露了我们的消息!”另一个人也跟着发声了,他的声音粗犷,一听就知道这人肯定是个莽夫。 当然,这只是苏若的个人的见解,徐正庭就并不这样认为。 苏彦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眼那个一直默不作声,只是在吃菜的人开口问道:“欧阳,你的看法呢?” 被唤做欧阳的男人抬起头来,苏若这才看清了他的脸,是一个模样挺清秀的男孩子,看着并不大,年纪应该会比苏若还要小一些。 “你的入伍时间是最短的,你可以谈谈自己的看法。” “有内鬼。”欧阳看着他,面上没有任何表情,但语气确是格外的认真,一字一句的说道。 有内鬼,这三个字比日本人还要更让在座的人震惊。 第一百零五章 鸿门宴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在场所有人这一刻都没有再说话,静的连针掉到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 除却那两个副官震惊,其他人倒是都一脸的平静,这本来就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动脑子想一想也知道肯定是有内鬼的。 欧阳慢慢的放下筷子,继续说道:“他泄露了大家的行动,所以我们的抓捕才不能成功。苏小姐也是因为您女儿的身份才被人盯上,大家都知道您宝贝她。” 能够泄露他们行动的,必然是知情者,而且,而事事都是大家一起讨论出来的。 苏彦看着他没说话,相当于默认了他说的话,苏若因为是低着头的,所以注意到那名被唤做小齐的人手颤了一下。 小齐吸了口气,肯定的说道:“你的意思是我们里面有人是内奸!” 来的这四个人,廖铭钰,欧阳,小齐,还有那个大汉,叫罗勇,他们都是苏彦在西安最信任的四个人,苏彦待他们极好,也都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的。 罗勇闻言直接拍案而起,吼了出来,说道:“欧阳你不要乱说,大家都是跟着师长这么久的人,怎么可能会背叛师长!” 欧阳将视线转到他的身上,认真的反驳他:“我没有乱说,孰是孰非大家都看的清楚,徐先生身上的伤还在,这就是证据。” “欧阳。”小齐出声打断他,“阿勇说的有道理,我们都跟了师长这么久,就是要作妖也不会等到现在才作吧,也许是另有其人呢。” “师长,你怎么看?” 苏彦沉默的看着他们,眼里有平静,有痛心,还有不可原谅,良久才说道:“我相信欧阳的说的,不管是谁,你现在自己站出来,我还可以饶你一条命。” 廖铭钰坐在一旁一言不发,只是冷漠的看着几人,眼神如鹰肆一般,坦坦荡荡的看人,也任人看。如果要说真正的亲信,大概没有人能比得上他在苏彦身边的地位。 这下所有人才明白,原来这场宴会是一场鸿门宴,而且还是一场非常直白的鸿门宴,苏若恍然大悟,亏得她还替徐正庭准备了一身衣裳,完全没有必要呀。 徐正庭轻轻握住她的手,苏若诧异的看他,想开口,可是场上的气氛着实诡异,她不方便说话,只是用眼神示意他。 这是干什么? 徐正庭只回给她一个微笑,手又悄悄的握紧了几分,苏若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动了动手,刚准备挣脱开他,又意识到这是这厮的右手。 于是只好任由他握着,她恶作剧般的在他的手掌里挠了挠,随后嘴边勾起了一抹浅浅的笑,因为徐正庭将手势从握着变成了十指相扣。 苏彦见没有人吭声,面色沉了几分,又开口道:“没有人要站出来吗?我教你们做人的时候,说的是什么,敢做敢当!我说的话向来一言九鼎,说会饶你一命就不会食言。” “我再问一遍,有没有人站出来?” 他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他亲近的下属的脸,一个个的看的仔细,眼神却让人发毛,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这是真的生气了。 “不说是吗?”苏彦冷笑一声,随即看向廖铭钰,“是你做的吗?” “不是。”廖铭钰是看着他的眼睛回答的,一字一句回答的快而认真。 他随后又看向欧阳,又问道:“欧阳,是你吗?” 欧阳立刻摇头,说道:“不是我,师长。” 苏彦又看向罗勇,问道:“阿勇,是你做的吗?” “师长,我对您的忠心日月可鉴,您要相信我!”罗勇情绪很激动,性格外放,确实是鲁莽了些。 问完了三个人,就只剩下最后一个了,苏若垂着头,觉得八九不离十就是那个小齐了,从最开始的手抖,到后来的祸水东引,故意提及欧阳的年龄尚小,和自己几人的资历无法比较。 将矛头对向他,这么急迫的踩别人一脚来表明自己,反倒是让人可疑。想必苏彦也是事先调查清楚了,所以才故意将他留在最后问。 “小齐,你还有什么要说的?”苏彦看了他很久,才冷然的出声。 “师长既然心里已经有了决定,又何必再来问我。”小齐本低着头,又猛的抬起头,“如果我说不是我,您信吗?” 从他开始一个个问起,他垂在身侧的手就死死的握在一起,身子都微不可微的颤了颤,可以看得出他有多紧张。 但是,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苏彦鹰隼一样的目光看向他,由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冷气还有…杀气,让人不寒而栗,他的行动已经表明了自己不相信他。 小齐急了,他虽然背着他做过一些事情,但是他真的不是什么内奸,也不是日本人! 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静下来,这样也好增加几分可信度,他抿唇:“师长,您可以去查,我齐刘海土生土长的西安人,有父母,有妻儿,我不是什么日本特务!” 这回是廖铭钰开的口,他说道:“土生土长的人也可以做汉奸。” “汉奸……不,我不是!”齐刘海猛的摇头,想要抓住苏彦的手,向他解释,自己真的不是汉奸,就算他再利欲熏心,也不可能沦落到做日本人的走狗啊! 谁知却被罗勇给拦了下来,他直接推了齐刘海一把,将他给推远,恶狠狠的道:“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你还想对师长做些什么?” 他的语气还有些不敢相信,痛心疾首,相处多年的伙伴变成了汉奸,怎么也会让人无法接受。 这些事也就是电光火石间发生的,等到众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只见罗勇将苏彦护在身后,而齐刘海则是站在一边凄凉的笑。 廖铭钰和欧阳立刻站了起来,警惕的盯着齐刘海,但仔细瞧两人就会发现,他们的眼里并没有敌对的意思,相反而是有着淡淡的疑惑。 “师长,我确实是背着你做了些不正当的交易,我是利欲熏心了,但我是个军人,我也有底线,我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齐刘海知道自己今天肯定是难逃一劫了,但是没做过的事他不会认,他不知道为什么师长会认定是自己,也许是有人动了手脚。 苏彦冷眼看他,说道:“你做了什么不正当的交易?” “我……和人做烟土的生意。”齐刘海犹豫了一会,还是如实说了出来。 此话一出,确是所有人都震惊了,烟土这玩意究竟有什么后果大家都是一清二楚的,他居然贩卖烟土! 苏若对这东西同样深恶痛绝,总归都是些害人的东西! 她转头想要看一看徐正庭,他的脸上没有预料之中的震惊,他的脸上反而是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似乎已经料到会发生这种情况。 苏若正不解着,要问个究竟的时候,只听见苏彦皱着眉叹了口气,说道:“小齐,你要有什么难事,尽管和我说,你应该知道我对贩卖烟土的人的态度。” “而且,你贩卖的不仅仅只是烟土吧?” 苏彦话锋猛的一转,前一秒还是对待下属犯错柔声劝慰,下一秒直接冷眼相向。 果不其然,齐刘海一听整个人都不好了,他张了张嘴,似乎还想为你自己辩解些什么,随后苦涩一笑,是了,他还解释什么呢,这摆明了就是来套他的局,他自认理亏。 事到如今,他干脆不再隐瞒,一股脑全都说了出来。 “对,是我透漏的,我是私底下和别人有烟土交易,有交易自然就有酒局,有酒局就难免会酒后失言,我们的巡兵时间,分布地点都是我说的。” “苏小姐的行踪也是我透露的,不过我只是告诉了他们她在报社上班而已,其他的我没说。” “至于这次刺杀的行动,我不知情,我们一个月碰一次面,就是进行烟土的交接,这个月还没见面,所以不是我。” 齐刘海说出来之后,整个人都好像轻松了不少,苏若看着他,他此刻的表现所言所语不像是假话,但是单凭这一点,并不能说明他是内奸。 突然,她感觉到徐正庭握着她的手紧了紧,她抬眸望去,只见他微微摇头,随后示意她继续看戏,眼里的戏谑更是让她摸不着头脑。 欧阳拧眉,说道:“齐哥你糊涂了。” 廖铭钰抿唇望着他,没说话。 “齐刘海你这还不叫汉奸?!和日本人做交易,不是汉奸是什么?!”罗勇从怀里掏出枪,指着他,义愤填膺的道。 他还没来得及动手,身后就顶上了一个冰冷的东西,他浑身一震,不敢相信发生的这一切,却听得苏彦轻飘飘的声音缓缓的传入他的耳朵。 “小齐并没有说是和日本人合作的,阿勇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自然是…猜的,师长你…刚才不是说有日本人吗?”罗勇不敢轻举妄动,整个身子都僵直着。 “可是我并没有说,和小齐碰首的那个人是日本人。”苏彦的语气冷的彻骨。 “阿勇,我从来没想到会是你,你太让我失望了。” 他们调查的重点对象是他身边的这几个人,他不想怀疑他们,但事实给了他一个重重的巴掌,他身边的亲信不仅是日本人,而且,还差点害了他的女儿。 第一百零六章 反转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事情转变的太快了,前一秒还在对齐刘海咄咄相逼,后一秒矛头就突然变成了罗勇,苏若一时没转过弯来,难不成父亲一开始要动的人就是罗勇? 至于齐刘海应该算一个幌子,又或者,他设这场鸿门宴的目的就是为了一箭双雕。 “师长您说什么呢?我怎么会背叛您呢?”罗勇讪笑着说道,憨厚的样子很难让人相信他是内奸。 “别装了,让人恶心。” 苏彦依旧冷漠,甚至不想再和他多说一句话。 罗勇的身子在听见这话后明显僵硬了,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对面的齐刘海也立刻反应过来,几乎瞬间就知晓了苏彦的目标不是自己,在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罗勇,师长待你不薄,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廖铭钰沉着脸,垂在身侧的手握的紧紧的,眼底情绪复杂。 原来他们还留了后手,根本就没有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他,将他蒙在鼓里,让他死心塌地的做事,却还派了别人来监视他?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这罗勇就留不得了。 “我承认,确实对我挺好的,但是我啊,不吃这一套。”罗勇也不是个笨人,从前那样莽撞的姿态不过是装出来的,第一印象向来是用来伪装的。 他笑了起来,完全没有将身后的苏彦,和顶在他腰上的枪放在心上,说道:“我是一名日本军人,准确来说,是一名特务军人,我的任务就是打进西安内部,套取信息传给帝国。” 苏彦的脸色已经黑的不能再黑了,简直是冠冕堂皇,这是本性暴露出来了,从前憨厚老实的样子敢情都是装的。 苏若蹙眉,第一次见说自己是特务说的这样明目张胆的,到底是谁给他的自信,让他在这片土地上撒野的?真是应了刚才父亲的那句恶心。 感觉到她的情绪,徐正庭改十指相扣为紧握住她的小手,示意让她不要担心,她是第一次碰见这样的事情,不习惯是难免的。 欧阳本还存了几分感情,在他的一番话下瞬间荡然无存,冷声道:“你别忘了,你现在是在我们手上。” 他是在战场上被苏彦捡回来的,那时候的他不过十二三岁,如果没有苏彦,就没有今天活着的欧阳,所以他不允许任何人消费苏彦,包括情感。 罗勇哈哈的大笑起来,整个人转了过来,从背对着苏彦到面对着苏彦,说道:“难不成你们真的会以为我会空手来这边?” 他手上的枪之前就被苏彦给拿走了,身份并没有什么武器,就算他的格斗术很强,但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他们这边这么多人。 “罗勇,我给过你机会了,别逼我动手。” 苏彦的脸色很不好看,被人背叛说不得什么,被亲近的人背叛才是最可怕的。初识的时候,罗勇对他就很殷勤,殷勤的让他戒备,但他却救了自己很多次,他于是也就放下了戒心。 却没想到,这一切都是算计好的,专门用来套他的! “我们的苏大师长,你真是太天真了,作为帝国的优秀军人,我怎么可能会空手来,将自己置于一个不利的位置呢?”罗勇笑的癫狂,他指了指外面周边的建筑,“看见了吗?这里,那里,全都有我安排的狙击手,只要我死了,你们也一个都走不出这个院子!” 果真是做了十足的安排来的,几个人的心顿时都沉了下去,这该死的罗勇,当真不念半分情谊吗?怎么会有人能淡薄成这个样子? 苏若紧张的手心在冒汗,她很想帮他们,但是自己不给他们拖后腿就已经很好了,再加上现在外边还有狙击手,她的心里乱糟糟的。 徐正庭轻笑了一声,打破了满室的寂静,他慢悠悠的起身,笑道:“如果是外面狙击手的话,那苏伯父你大可清理门户了,那些人不足为惧。” 苏彦挑眉看他,后者递给他一个坦然自若的笑容,那些人早就被刘四他们给解决了,怎么可能再出来作妖? 这个罗勇的自信心还真是爆棚,不收拾他,他就不知道什么叫做低头,帝国?他倒是想看看那个被称呼为帝国的国家,怎么在他生死攸关的时候来救他? 罗勇的眼里闪过一丝慌乱,忙道:“不可能的,那些人都是我们最优秀狙击手!” “看来你的帝国没有告诉你,什么叫做未雨绸缪吗?”徐正庭唇角一勾,恍然大悟般的说道,“噢,我忘了,你不是中国人,怎么会理解传统文化呢?在中国呆了这么久,也没改掉你身上的破烂习惯。” 他的语气算不上尖酸刻薄,但其中的轻蔑却是任谁也能听得出来,果不其然罗勇顿时就阴郁着脸说道:“你可以侮辱我,但不能侮辱我的帝国!” 徐正庭看向他,目光冰冷的像看个死人:“如果我偏要呢?” “我要杀了你!啊…!” 罗勇闻言立刻就要冲上前来,苏彦头上青筋暴起,直接朝他开了一枪,聒噪烦人,自己的眼光还真不错,这样的人居然都能看上。 “你们都会不得好死的!”他的眼底划过一丝阴狠,撕心裂肺的吼道,他被打中的是腹部,鲜红的血正从里面汩汩的流出来。 徐正庭冷着脸从怀里拿出一把勃朗宁,对着他的胳膊就开了一枪,可以说他不得好死,再说的难听些也无所谓,但是不能说苏若。 “所以,在我们不得好死之前,还是你先死吧。” 罗勇痛苦的嘶吼一声,躺在地上用手捂着伤口,脸上是震惊和不可思议,伴随着沉重的喘息,呐喊道:“凭什么!你凭什么动手?” “我不喜欢你,我讨厌你,这个理由足够了吗?”徐正庭嗤笑一声,他做事向来不需要理由。 苏若在他说完这一番话愣了片刻,他生气了,她能听得出来他言语中的生气,她抿唇,扯了扯他的衣服袖子。 徐正庭察觉到她的动作,低下头看她,敛了周身冷冽的气息,唇边泛起一抹柔和的笑容,又重新坐回了位置上,大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苏彦若有所思的看他一眼,没有言语。 廖铭钰微一皱眉,冷声说道:“罗勇,说出你的幕后主使,说不定还能留你一命。” 罗勇吸了口冷气,闻言很是不屑的呸了一声,冷笑一声说道:“我还不需要别人来同情,让我说出幕后主使?你当我傻吗?你们不是有本事吗,自己去查啊,哈哈哈!” “你是不是真的以为我不敢杀你?”苏彦冷眼看着他,眼里的杀意很明显,他不愿动手也不过是念了那几分的情谊,却没想到他这么不识好歹。 廖铭钰心头闪过一丝疑惑,倘若罗勇是他们派来的卧底,那他肯定是认识自己的,可是他连一个不一样的眼神都没有给他。 还是说,他和自己一样都是在互相不知情的情况下来到这边的,而且,上头也故意不让他们相互知道对方的存在。一来,可以从各个方面得到自己要的消息,二来,也可以借此来检验他们的忠心,若是信息对不上,就能说明他们中有人出了叛徒。 廖铭钰的心突然有些寒,这个心思太过缜密,也太过无情。 “只要我死了,那些狙击手就会开枪,你们都得给我陪葬!”罗勇目光凶狠,有一种大不了鱼死网破同归于尽的感觉。 苏若有些担心的看向徐正庭,轻声问道:“真的没问题吗?” 徐正庭耸了耸肩,不以为然的道:“我做事,你大可放心,我都已经提前部署过了。” 既然知道是鸿门宴,当然就要做好万全之策,要知道兔子急了也是会咬人的,更何况这些只顾自己利益的小人。 听着他的语气,她倒是真的放下心来,恰好刘四这时走了进来,看见院里的场面也没有错愕,反而是直接走到了徐正庭的面前,弯腰鞠躬,客气大声的说道:“七少,按您的吩咐,所有登上高地的人全都杀了,一个不留。” “做的很好。”徐正庭点头,他立刻站到了他的身侧,随后悠悠的开口,“你帝国优秀的人才,其实,也不值得一提嘛。” “你…!”罗勇不敢相信的瞪大了眼睛,可刚准备站起来,腹部就传来一阵剧痛,他不得已只能坐在地上,恐惧的盯着坐在桌上的徐正庭。 怎么会,怎么会有人能做到这样的未雨绸缪,他和他分明没有什么交集,他自认自己没有做出什么不合时宜的事情,他们究竟是怎么怀疑到他身上的! 最后用来绝地反击的手段就这样被破了,纵使他心有不甘,也只能暂时安于现状,他嘶了一口气,狠狠的皱着眉头,问道:“我做的很隐蔽,甚至连身份都很隐蔽,你们是怎么发现我的?” 徐正庭只看了他一眼,没再言语,低着头捏着苏若的小手在玩,这是苏彦自己的事,他总不能插手人家的家务事,这会让人生厌的。 他可不想让自己未来的岳父讨厌自己。 第一百零七章 不要看太脏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最开始没有怀疑你,但是你太干净了,干净的不正常。” 苏彦摇头,他不愿意去怀疑他们,直到徐正庭将那份文件交到他的手上,他也没有想过跟在自己身边这么久的人,居然背着他做了那么多龌龊的事! 廖铭钰身形一僵,他的来历,身份,背景全都是提前安排好的,若是去查绝对是查不出什么东西来的,他能察觉到罗勇的不对劲,肯定对自己也有了防备。 “可是,单凭这个也不能说明我就有问题吧?”罗勇嘴角勾出一抹讽刺的笑,“若说有问题,那他不是更有问题?在你的眼皮子底下和日本人做烟土生意,你能忍?” “不能。”苏彦看了他一眼,又看向一边的齐刘海,“所以今天你们都来了。” 他确实是无法忍受,但是他又不愿意像现在这样直接刀剑相向,所以他给了他们机会,让他们自己站出来,可惜了他的一番好心。 苏彦冷着脸,说道:“我本以为你们会站出来,最起码我可以放你一条活路。” “师长……”齐刘海看着他,欲言又止,却被他冰冷的眼神给怼了回来。 “我给过你们机会了。” 罗勇冷笑一声,道:“机会?我不屑!我的命是天皇的,生是,死也是,你们谁也不能决定我的活路!” 徐正庭闻言挑眉,眉头皱了一下,突然一下站了起来,拿起枪对着地上的罗勇就是一枪打过去。 “砰砰!” 枪响了两声,徐正庭侧首望去,是廖铭钰,他和他几乎是同时开的枪!两个人同时都打中了他的另一只胳膊,罗勇惨叫一声,捂着手臂在地上打滚。 徐正庭惊讶了一下,勾唇轻笑道:“廖团长好枪法啊。” 廖铭钰对上他的视线,不咸不淡的道:“徐先生过奖了,你的左手枪法一样很好。” 欧阳走上前去,在他浑身上下都摸索了一遍,最后在他的鞋里找出了一把小型的勃朗宁,他起身的时候停了一下,顺便踢了他两脚才走开。 苏彦从他的手里接过枪的时候,脸色愈发难看,他这段时间警惕性降了很多,竟然连最简单的狡兔三窟的道理都忘了。 狡猾的兔子从来都不止给自己留一个洞穴。 事实证明,罗勇是只聪明的兔子,可惜他碰上的是更聪明的狐狸。 苏若这一下脑子转的极快,几乎是在他们开枪之后,对话的瞬间就明白了。罗勇就算不知道今天会落马,但是仍然是做好了万全之策来赴这场鸿门宴。 先有埋伏的狙击手,又暗藏着另一把武器,准备随时原地反击用,又或者是用来拉人做垫背的,反正死一个值了,死两个是他赚了。 “说,你的幕后主使是谁?”苏彦的耐心全都已经耗尽了,他没时间再和他打马哈。 “中国有一句古话,成王败寇。”罗勇满身狼狈的躺在地上,却仍是在笑着,“今天是我输了,但是你以为我就只准备了这些吗?” “哈哈哈!你们那些自以为是秘密的秘密我已经全都传出去了,你们又能怎样?哈哈哈!” 罗勇用力的咳了两声,血流的更快了,他的脸色一片惨白,可脸上却尽是疯狂的笑意:“你们想知道幕后主使,求我啊!” “罗勇……你简直无可救药!”欧阳拧着眉,面色更加冷峻,他的这副模样让人作呕,他怕自己忍不住一枪了结了他。 苏若对这人也是厌恶到了极点,怎么会有这样不要脸的人,分明就是他窃取情报,不顾父亲对他的帮忙提携之恩就算了,还想着痛下杀手,这样的人死了都是便宜他的。 她也在这里待了有一段时间,虽然少见他们,但总听得苏彦叨叨,最近这一段时间太忙了,都没邀请他们来家里吃饭,他不仅仅将他们当做心腹,更多的是亲人。 可是这些人是怎么对他的?背叛,蓄意接近为了谋取情报? 苏若垂下眼睑,她不想再看见他们,多看一秒她都觉得是脏了自己的眼睛。 徐正庭见状,侧过身子挡住她的视线,将她的头轻轻靠在自己的胸膛,然后双手捂住她的耳朵,用仅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别看,别听,太脏了。” 是的,这些东西太肮脏了,他的若若那么好,从来没有经历过,她不应该知道,看到这些。 苏若疑惑的想要抬头,却被他给压下,随后她就听见“砰”的一声,随后就是重物倒地的闷声,她吓了一跳,因为耳朵事先被徐正庭堵住了,也没受到大的惊吓。 她眨了眨眼,思畴着应该是谁动手了,想看看,刚一抬头又被徐正庭给压了下去。 “跟了我这么久,你还是没懂我,既然已经防备你了,能给你接触的消息又会有几分真实的呢?” 罗勇看着自己胸口的伤口,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似乎是没想到他会这样干净利落的杀了自己。 苏彦冷冷的看着他,他又不是傻子,明知道身边有卧底,还要将重要信息都放在那里等着人家去偷,那些信息不仅是假的,还是新设的一个局。 “铭钰,欧阳,把他带下去审问,看看还能问出什么来,然后找人把这里收拾一下。”苏彦叹了口气,将枪放在桌子上,看了眼被徐正庭挡住的苏若,随后就转身离开了。 他的背影依旧是直挺着的,但却能看得出来多了几分沧桑之感,欧阳手握的紧紧的,眼中情绪复杂,师长…想必很伤心,伤心。 亲手杀了自己的形同亲人的人,或许比不上形同亲人的人根本只是在利用他,没有半分情谊来的更痛心。 廖铭钰低头看着地上罗勇的尸体,黑发恰好遮住了他晦暗不明的目光,嘴角轻轻勾起一抹讽刺的弧度,还真是一个废物,就和那个人一样,自以为是,自作聪明。 天皇派他们来,是因为他们是帝国最为优秀的军人。不仅要求作战能力,更是要求心性坚定,像他这种连半分危机和异常都感受不到的人,有什么资格称为最优秀! 苏彦对他们的态度反差早就已经有了预兆,他却依然是一副常态,他真怀疑这些年他是不是伪装装的自己都不知道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 廖铭钰看了眼一旁的苏若,以及身边的徐正庭,眼中划过了些什么,又看向欧阳说道:“你带着小齐先下去,我去他的身上看看还有没有什么东西。” 欧阳点头。 徐正庭若有所思的瞟了他一眼,刚收回视线,怀里的人就在他的腰上狠狠捏了一把,他一时不查吃痛,松开了手。 “若若你这是谋杀亲夫呢?” 苏若挑眉,扬着头睨他,说道:“什么谋杀亲夫?你别挡我视线,否则你就喝西北风吧。” 徐正庭微凉的手掌轻轻盖在她的发间,弯眸,流光溢彩,笑道:“你想看什么?与其看他们,还不如看本少呢,你看我,多好看啊。” “自恋。”苏若丢给他一个白眼,就准备推开他,结果被他一下转过了身子,他在她的身后推着她走,浅笑揶揄的声音低沉着传来。 “你再看我可是要吃醋的。” 苏若本是想看看那人最后的下场,但是,也正如他所说的,“别看,别听,太脏了”,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我看家里的醋缸都装不下你。”她的嘴角噙着浅浅的笑,分明是嫌弃的语气,却意外透露着温馨。 她知道他是为了自己想,不愿意让她见识太多的黑暗,但是他忘了,她是一个记者,她又有什么是没有见过的呢。 “是了是了,本少的醋哪里是一个醋缸就能装的下的。”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 “你怎么看出本少胖的?” “用眼睛啊。” …… 两人嬉笑打闹着离开了这里,廖铭钰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低下头,不知在想些什么,只是呼吸沉重了些。 这时欧阳已经擒住了齐刘海,反正他现在也没有要逃的心思,罗勇的事情给他的震撼还是很大的,欧阳斜睨了廖铭钰一眼,冷淡的眉眼拧了拧,说道:“铭钰哥,你晚了一步,别想了。” 之前苏彦不放心苏若,想为她找个婆家,甚至浩浩荡荡在军营里查探了一番,但总归是要找个心性好的,而且相熟的。 他们四个里面,自己年纪不大被排除在外,罗勇和齐刘海又都是已婚,所以他一个劲的撮合廖铭钰和苏若,大家都看得出来。 可惜,就在他望向苏若的目光越来越柔和的时候,徐正庭出现了,非常强势的出现了他们的生活之中,他自称,苏若的未婚夫。 师长没有反驳,却是私下对廖铭钰说了抱歉。 “我知道。”廖铭钰默然,指节分明的手在罗勇的身上一点点的搜索,仔细看,可以发现泛白的指尖。 他知道,他一直告诉自己不要陷进去,告诉自己,你和她不是一路人,你和她注定是对立面,总有一天这个事实是会被揭穿的。 但是啊,那样单纯剔透的笑容,总是让人忍不住想要接近。 第一百零八章 大不了互相绿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西安的冬天总是刮着风,太阳高高挂着也依然冷。 距离罗勇那件事已过去了一个星期左右,这个星期整个西安城都很热闹。 原来军部一直在抓的日本特务竟然就是军部的人,而且还是早早地就潜伏在了大家的身边,每次说起这件事,周围的人都是一阵心惊。 谁能想到朝夕相处的人是个日本特务呢? 苏彦总算不再控制着苏若的人身自由了,最起码她现在大摇大摆的上街都不用带保镖了。 她乐的清闲,收掇好自己又去了报社,也亏得那群小姑娘们并没有因为她遇险的事情而疏离她,相反一直叨叨着想将最近的事问个详细。 苏若微微一笑,前方战报传来,因为事先知晓敌人的行动,前线简直是势如破竹,将敌人打了个措手不及,消息一传回来,就传遍了整个西安。 而这个消息是苏彦提供的,大家伙都在夸他料事如神。 其实就像苏彦那天对罗勇说的那样,他都已经防备他了,又怎么会给他真实的消息,那些消息一定是动过手脚的。 因为这不仅是一个诱杀的局,而且还是一个一箭双雕的局。 在罗勇的身上并没有搜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后来他们又去搜了他家,但是晚了一步,他的妻儿都已经不在家中,大抵是被他的同伙带走了。 而齐刘海被欧阳带走之后,也将自己所知全都说了出来,只希望不要为难他的妻儿,她们什么都不知道。他们第一时间赶到他们之前约定的地方,但已经是人去楼空。 看在苏彦的份上,并没有为难齐刘海,只是将他收监并且上告军事法庭,等待裁决,但是进行全程通缉那些人。城门一直是戒严的,所以他们一定还在西安城。 苏彦并没有多说什么,第二天还是照常上班,神色平淡的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有人说他大义凛然,也有人说他铁石心肠,那两个人都是他的心腹,说杀就杀了。 但他什么看法都没有发表,该训练就训练,反而更加令人不解。 这边,苏若又写完一份稿子,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一歪头就透过落地窗看见对面神闲气定,喝着咖啡,看着书的男人。 就像一幅画,黑发黑眸,翻着书,就静静坐在那里,也给人岁月静好的感觉,苏若眯着眼瞧他,突然心神一动,拿起自己的相机,对着他聚好焦。 按下快门的那一刻,男人恰好抬起了头,冲着她浅浅一笑,苏若觉得自己并不是特别看脸,但不得不承认的是,徐正庭的脸很对她的性子。 她看了看照片,又看着坐在那朝她笑的人,思畴片刻,咚咚咚的下楼,她报社办公的地方在二楼。苏若连棉袄也没穿,就径直跑了出去,然后噔噔的上楼。 徐正庭悠悠的坐在那里等着她,看见她上来之后立刻起了身,苏若喘了口气,就立刻冲到了他的怀里。 他揶揄道:“怎么,想我了?” “没有。”苏若脱口而出,笑道,“你整天在我眼前晃,我才不想你。” 自从她上班了,这丫的就在她报社的对面找了个位置坐着,现在这个地方本来是说要盘出去,谁知道他直接买了,而且才几天的时间,就布置的人模人样了。 每次她上班,他就在对面喝茶看书,偶尔喝喝咖啡。 这一副样子将报社里小姑娘的心神都给勾走了,什么样的词都可以说出来,什么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又比如有匪君子,如切如磋。 就在苏若哭笑不得的时候,竟然有个小丫头跑去找他表白,问他有没有女朋友,她保证她听到的时候一定没有黑脸。 因为后来那小丫头一脸伤心失落的跑了回来,哭丧着脸说他已经有女朋友了,她暗喜。 结果,当天下午徐正庭就带着两大袋的奶茶来了报社,给每个人都发了一杯,众人以为小丫头的表白是成功的,然后推搡着小丫头去他。 小丫头故作矜持的羞了一下,徐正庭压根没注意到她,径直就坐在了苏若的旁边,笑眯眯的对着众人说,谢谢各位这段时间照顾我家若若了。 这一套宣示主权做的很好,不仅是小丫头愣在了原地,所有人都呆呆的看着他们俩,完全不敢相信,苏若仿佛都能听见小姑娘们心碎的声音。 但是不得不说的是,她的心里确实就像抹了蜜一样甜。 自此之后,大家看她的目光都不一样了,所有人都知道苏若有一个长得过分好看的男朋友,可是苏若是什么背景啊,第三十三师师长的独女! 她们也很好奇谁才能配得上她,之前有传闻说廖铭钰是她男朋友,结果事实并非如此。 而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却没人知道他的身份,有人在暗暗猜测是不是某个大官的儿子,否则怎么可能一掷千金,直接买下对面那一层楼的使用权。 苏若抱住他,从他的怀里扬起头来,说道:“你以后不要再坐在这里了。” 徐正庭愣了一会,随后想到了些什么,笑了起来,揉了揉她的脑袋,说道:“你这下该承认你吃醋了吧?” 每次明明吃醋了,偏偏不承认,这次被他抓到了。 苏若无奈的叹了口气,语气有些任性的说道:“她们总是光明正大的偷看你。” 她朝他眨巴眨巴眼,随后将头埋进了他的胸膛,闷声的说道:“可我不喜欢她们看你的目光。” 似乎她自私的过了头,但他那么好看的样子,她不想让别人看见,就算是同事也不行。 徐正庭嘴角的弧度肉眼可见的扩大,她任性的样子当真是可爱到他心坎里了。她很少孩子气的说话或者提什么要求,可是她说她不喜欢别人看自己的眼光。 “可是我想时时刻刻都看到你,怎么办?” 徐正庭将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下来,给她穿上,大冷天的棉袄也能忘了穿出来,是真的对这件事很急迫了。 苏若闻言眉头紧皱,整张小脸都皱在了一起,似乎是遇到了什么非常棘手的事情一样。 她沉默了好一会,随后仍是坚定摇头的道:“不行,你回家去。” “不,我不回。”徐正庭邪气的挑了眉,故意凑在她的耳畔低声说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你忍心让我三年不见你吗?” “你这是谬论。”她的耳朵因为他的呼吸而变得酥酥麻麻的,耳根处微微的红了。 徐正庭笑容愈发灿烂,颇无辜的说道:“我这可都是祖宗传下来的东西,怎么就是谬论了?” 其实她也不是小心眼,他想做什么她其实不好干涉,但是,让他亲眼看着一群小姑娘用饿狼一样的眼神盯着他,她就一阵恶寒加不适。 苏若没意识到,她现在已经将徐正庭划做自己的东西了。 对待自己的东西,她一向不喜欢被人觊觎,占有欲极强。 等到将来她和徐正庭关系开始僵化的时候,她却没有想到这一点,其实他和她一样,不愿被他人窥伺自己的所有物,她忘了而他不愿说。 徐正庭好笑的看着她纠结,想到她这般做的目的是为了自己,心情更好,轻轻拍了一下她的头,说道:“那我给自己拉个窗帘,挡住行了吧?” “可是本少风流倜傥又怎么是一席窗帘可以挡得住的?” 苏若瞅他,笑出了声,琥珀色的眸子流光乍现,说道:“真不知道你这厚脸皮是遗传谁的。” “我看啊,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身边有个厚脸皮的小姑娘,所以我也变得厚脸皮了。”徐正庭摊摊手,黝黑的眼睛泛满了柔和。 苏若闻言扬眉,用手肘撞了他一下,恶狠狠的说道:“你说谁厚脸皮呢?你是不是外面找了别人,你说!” 她厚脸皮吗? 她脸皮可薄了,肯定是他外面找了小姑娘。 徐正庭若有所事的点了点头,认真笑道:“是啊。那个小女子姓苏名若,不过呢,她现在就在我的面前。” 在他说是的时候,苏若差点把拳头砸到他的脸上,他该庆幸自己说的够快,否则她肯定会捶死这丫的,还敢找小三! 苏若哼了两声,道:“要是你真敢找女人,那我也去找男人,你绿我,我也绿你,看谁绿的过谁。” 徐正庭哑然失笑,她这才是谬论吧。 但依她的性子,做出这种事也不是不可能的。 徐正庭将手搭在她的肩上,双眸直直的看着她,异常的认真和强势,他一字一句的说道:“若若,答应我,不要和别的男人在一起,我真的会疯。” 他不允许她离开他,他无法想象身边没有她的日子,这种衣食住行都在一起的感觉,美好的让人眷恋。 苏若被他认真的语气晃了一下神,思考了一下,而后也郑重的说道:“只要你不负我,我便永远不会弃你。” 但是倘若被她发现他出轨了,他找了别的女人,不管是因为什么,政治也好,作假也好,那她都不会要他了。 之前的事她可以既往不咎,但从现在开始,她要的是一个身心都只有她,没有别人的徐正庭。 如若并不是这样,那大不了就互相绿。 第一百零九章 犹豫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闻言,徐正庭握着她肩头的手微微用力,眼神炙热的仿佛下一秒就要将她拆之入腹,他凝视了她很久,最后败下阵来。 他将她紧紧的拥进怀里,语气轻柔温雅:“真是输给你了,这句话应该我和你说,就算你不要我,我也不会离开。” 他之前以为自己不会喜欢人,因为累赘。 黄心怡追他那么久,他也始终没动过心,电影明星什么的他招一招手一大把,他不会拒绝她们,总归是彼此利用而已,至今黄心怡,他一直把她当妹妹。 追他的人很多,父母介绍的也不少,他本想着这一生就这样了,找一个门当户对,对他有利的女人,然后结婚生子。 他很庆幸出现了苏若,很庆幸她走进了他的生活,很庆幸她选择了自己。 所以,如果有一天她不要他了,他也不会放手的。 这些天,莫书涵抽空给她打了个电话,告诉她不用担心自己,她在平沙一切都好,只是莫奕的生了场大病,她没时间来西安找她,但是得了空一定会来的。 苏若笑眯眯的应承了下来,心里却在盘算着另一件事情。 在西安的生活过得很平静,父亲很好,徐正庭也很好,但是苏若知道,他终究是要回临东的,又或者说那里才是他该停留的地方。 可她并非特别想回临东,这里的生活是她想要的平稳生活,虽然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情。 说起这件事,不知为何,她总隐隐觉得有什么要发生一样,心里有些不安。 如果徐正庭真的要回去了,那她该怎么办? 如果她留在这里,而他独自一人回去,那又该怎么办? 如果她跟着他回去了,那又该如何自处?还能像如今这般平和清闲的相处吗? 苏若半夜翻来覆去睡不着,心中有些烦躁,干脆披了件外套就起床了,月亮悬在空中,大大的,显得格外的亮堂。 她在院子里漫无目的的走着,也不知道到底要走到哪里去,单纯想借此抒发一下心中烦闷与困顿。 倏地,她停下了步子,眼眶略微泛红,盯着前方月光下那个背影久久没有移开视线,只因那背影太过孤寂。 她悄悄走近他,轻声道:“爸。” 苏彦看到她,蹙眉,说道:“你怎么穿这么少就出来了,怎么连自己身体都不知道照顾好。” 苏若看着他微笑,又看了眼面前的枇杷树,缓缓道:“爸,你是想母亲了吧?” 苏彦面色一愣,不等他说些什么,又听得她继续道:“其实,我也想母亲,很想很想,想她做的白砂糕,虾腰面,煎饼果子。” 她的声音越说越小,带了落寞。 苏彦叹了口气,看着和妻子有着六分相似的女儿,忆起了当年的一些往事,整颗心都软了下来,手掌覆上她的脑袋,轻声道:“傻孩子,你母亲要是还在,看到你这样子该心疼的。” “母亲肯定更心疼您。”苏若摇头,声音低低的,她知道罗勇和齐刘海的事对他打击很大,并不像他表面上那样平稳,也没那么轻易忘怀。 “是吗?”苏彦垂着头,有些出神,继而又望向那棵树,道,“我这样子,她也会为我担心吗?” 他的语气有九分是落寞,失落,不确信,还有一分微不可微的希冀。 苏若的心几乎瞬间就被刺痛了,她伸手抱住他,使劲的点头,道:“当然会了,母亲怎么会不担心您呢。” 她是知道一切的,知道自己的母亲是谁,父亲是谁,这些乱七八糟的纠葛她都知道,所以听到这番话,她如何能不心疼他。 父亲这一辈子就娶了她母亲,而母亲一辈子就只有她一个女儿,母亲至死念叨的都不是他,而是那么多年从未来看过她的沈兰生。 她替父亲不值,可心疼却是更多些,最后,就连自己他都送回了沈家,孤身一人又至今未娶,身边就只有这些视为亲人的心腹左右。 谁知,背叛,出卖消息,他的心里肯定是难受的厉害,可面上还要装出一副风淡云轻的样子去麻痹别人,或者说想麻痹自己,告诉自己不在意。 苏彦微笑着抚她的脑袋,抬起头望着天空,月亮很亮,星光有些微弱,但仍能瞧的清楚,他轻声道:“她一生已经很操劳了,现在又怎么能让她再担心呢。” “若若,你说你母亲在那边过的好吗?她会不会想我…们?” 苏若不爱哭,但此刻眼泪却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来了西安这么久,这是他第一次提起母亲,第一次说想母亲,第一次在她面前表现出柔软的一面。 “会的!母亲一定是想念您的,她说不定会抱怨你为什么不早些找到我,这样我们就能一家团圆了!永远在一起!” 苏彦被她孩子气一样的语气逗笑了起来,又揉了一把她的头,知道她是在安慰自己。从她找来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她是知道所有的事情的。 自己不是她的亲生父亲,她肯定也是知道的,他因为自己的私心留下了她,而不是第一时间通知沈兰生,他猜测是她和沈兰生吵架,产生了分歧。 虽然他和若若不是亲生的父女,但是心底的那一份眷恋以及父爱,却能在一见面的时候就涌出来,看到她的那一瞬间,他只觉得心里软了一片。 但她又如何知道,当年其实是阿蓁求他,让他将她送回沈家,他养大的女儿如何舍得就这样拱手让给他人,而且,苏若虽是小小年纪,但却十分讨喜。 只可惜,事不遂人愿,不久之后阿蓁就病逝了,而病逝前也在和他说,若若终究是那个人的女儿,就让若若回去认祖归宗吧。 他又如何能拒绝她,只好收拾好一切将若若带去了沈家,他变卖了所有家产,一同交给了沈兰生,倘若有一天苏若出嫁了,这些也能作为他和阿蓁给她的嫁妆。 苏彦怜惜的抚着她的脑袋,语气中带着柔软:“你啊,现在也到了嫁人的年纪了,难不成还要和我住一辈子?” 苏若吸了吸鼻子,脱口而出说道:“住一辈子就住一辈子,大不了不嫁了。” “你就不怕徐家那小子听到这话和你急?”苏彦想起徐正庭,不禁眯了眯眼。 他可还记得那家伙信誓旦旦的和他说,他会保护好她,他会带她回临东,他不会让她受欺负。 苏若愣了一瞬,别过头,笑道:“我不怕他。” “他要敢对你不好,记得一定和爸说,就算是带着军队,我也会过去打他。”苏彦郑重其事的道。 苏若重重的点了点头:“嗯,到时候我和您一起打他。”他敢欺负自己,不用苏彦,她有的是办法搞他。 苏彦轻笑了一声,没将她这一番装腔作势的话放在心上,略顿了一下,问道:“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回临东?” 这下轮到苏若愣住了,什么叫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回临东? 她沉默,半晌没说话,直到苏彦又问了一遍,她才吞吞吐吐的答道:“我不知道。” 这个问题还是面对的,而且就刺啦啦的摆在她的面前。 苏彦看着她,伸手摸了摸她柔软发丝,轻叹了口气,道:“如果你不想回去,没有人会逼你。” “嗯。”苏若闷闷的应了一声。 两人又说了会话,感觉到温度又低了几分的时候,苏彦就催促着她赶紧回房休息,明天就是冬至了,去报社请个假,大家一起在家过节。 苏若打了个哈欠,应了声“嗯”,就迷迷糊糊的回房了,说实话她确实是困了,特别是还哭了一场,眼皮耷拉着好像随时都能睡过去。 她刚打开房门,猛的一下就被扯了进去,随后门立刻被关上,她直接被人给压在了门背上。 还没来得及出声呼喊,就被人堵住了嘴。她登时就醒了,眼一点困意也没了,眼睛睁的大大的,刚想反抗,鼻尖处就窜来一股熟悉的药香味。 这味道是徐正庭的! 他大半夜不睡觉来自己房间干什么! 不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徐正庭的吻就像狂风暴雨一样落下来,他一手搂着她的腰,一手扣着她的后脑勺,蛮力的顶开她的唇,粗暴直接。 还带着些惩罚的意味在里面,发狠似的在狭小的空间里掠夺着她的一切。 第一百一十章 半夜睡觉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苏若不停的拍打着他的胸膛,根本不明白他是在发什么疯,可是她越推搡他吻的越狠,似乎下了心想要给她点厉害瞧瞧。 “啊!你做什么!” 徐正庭突然间将她打横抱了起来,径直就往床上走去,苏若喊了出来,他这个样子让她有些害怕。 他将她放在床上,并不用力,确保没有伤到她,而后直接欺身而上。 苏若整个人缩成一团,不停的向后退,她抿着唇,看着他的眼睛,黝黑的眼睛此刻除了她常见的深邃之外,还带着些怒气。 徐正庭用手捏住她的下巴,阻止了她后退的动作,他深深的看着她那一双水汪汪的眸子,眼里还有一丝害怕,他眉头皱的紧紧的。 就在苏若以为他要说些什么的时候,他的吻又落了下来,铺天盖地的吻,从额头,到眼睛,鼻子,最后落在了已经有些红肿的唇上。 刚碰了一下,她就侧头避开了,她现在很不高兴,非常不高兴,她看得出来他生气了,但他生气了就可以这样对她吗?更何况,她都不知道他在气什么! 徐正庭眸子瞬间暗了下来,黑着脸咬牙切齿的道:“你怕我?” 苏若嘴硬,别着头不去看他,道:“我不怕。” “不怕你为什么不看着我?”徐正庭沙哑着嗓子,磁性的呼吸撒在她的脸上,莫名让人口干舌燥。 苏若知道这是激将法,但还是忍不住将头扭了回来,她这才发现徐正庭两只手分别撑在她头的两侧,头和头之间的距离不超过十公分。 她下意识蹙眉,说道:“你的伤好了?” 徐正庭听言脸色缓和了许多,却仍冷着脸:“没有,你在担心我?” 苏若真是恨不得一巴掌盖到他的头上,她不是在担他,她难道是担心哪个鬼啊,真不知道他是吃错什么药了! “你先走开。”她伸手推他,这个姿势实在不太雅观,幸亏没开灯,否则她真的该躲地缝里去了。 徐正庭唇角勾起一抹笑容,故意又将两人之间的距离缩短了一些,坏笑着说道:“如果我不呢?” 温热的呼吸洒在她的脸上,酥酥的麻麻的,苏若身子忍不住颤抖,他的鼻尖此刻正贴着她的鼻尖,她只是愣愣的看着他。 半晌,脸色突然爆红,吼道:“流氓!这是我房间!” 徐正庭见她这般反应,不禁笑了起来,望着她如星的眸子,叹了口气,低声道:“别离开我好不好?” 苏若呆了,又听见他继续说道:“若若,你可以打我,骂我,但是别离开我,不要。” 她抿唇,垂了眼睑,想起刚才对着父亲说的那番话,慢慢的说道:“你都听见了?” 徐正庭没说话,只是看着她,苏若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气氛就这样冷了下来,她的心里也很犹豫和挣扎。 他俯身在她的额头轻轻吻了一下,神色平淡,语气有些低落,低声道:“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我不会逼你的。” 他确实很想将苏若带回临东,但她是个独立的个体,她有自己的思想,而不是一件物品,所以他会询问她的意见。 但是刚才她和苏彦的那一番话,表明她其实并不想回去,甚至排斥临东,他就有点慌了。 但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那一番蹲墙角听人说话的行为是不对的。 苏若就算不看他,也能猜到他整个脸上都挂满了失落两个字,整颗心顿时软了下去,支吾道:“再给我一点时间,我要好好考虑。” 徐正庭眼神亮了亮,看来是有机会的,他一想到明天要做的事,不对,是今天要做的事,瞬间来了斗志,刚好借这个机会把她定下来。 临东,要回,但他不会在临东耽误太久,黎江才是真正属于他的地方。 苏若又推了推他,两个人这样的姿势太过羞耻了,她的心脏有些承受不了,还在一个劲的跳个不停:“你现在可以先下去了吧?” “我觉得这样挺好的。”徐正庭挑眉,故意在她的脸上呼了口热气,弄的她痒痒的。 苏若看见他眼底的戏谑,轻哼了两声,说道:“噢,那就让伤口疼死你算了。” 伤筋动骨一百天,这才过去了约摸一个月的时间,就算她每天用鸡汤鸭汤养着他,他也不可能好的这么快的。 所以啊,他撑不了多久的,苏若在心底暗暗盘算着。 事实也的确如她所料,但她还是低估了徐正庭,单是看着她眼睛左右转了转,他大致就猜到了她心中所想,恶作剧一样在她的唇上偷了个香,随后就躺在了她的身边。 “为了不让伤口疼死我,顺便让我们苏小姐下半生的幸福消失,我就乖乖睡觉吧。” 混蛋! 苏若忍不住踹他一脚,又重申了一遍:“这里是我房间。” 徐正庭闭上眼睛,淡定的回答:“我知道。” 苏若:“……” 随后咬牙切齿的道:“知道你不是更应该避嫌吗?!” 结果,徐正庭一只手直接搭到她的腰上,吓得她一动不敢动,他轻飘飘的来了句:“这府里谁不知道我们俩的关系,而且,伯父不也是乐见其成的吗?” “放心,只是和你睡觉而已,不会做些什么的。” 黑暗中,苏若脸因他这番话,噌的一下变得滚烫,她有些慌不择路,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这种场面,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徐正庭那头已经传来了平稳的呼吸。 苏若松了口气,睡着了就好,折腾了一晚上,她现在也是困极了,她扯了扯徐正庭的手,想要将它拿起来,却怎么也拿不开。 她身上是穿了厚外套的,穿着睡觉像什么话! 最后,她也不知道怎么就昏昏沉沉的睡过去了,她没发现,身边睡着了的徐正庭又睁开了眼睛,黝黑的眼睛盯着她,良久,才又心满意足缓缓的合上。 清晨。 外边传来一阵骚动,苏若沉在睡梦中,皱了下眉,翻了个身继续睡。 骚动没停,声音反而愈发的大了,苏若捂住耳朵,在心里默念听不见听不见。 “砰!” 苏若猛的一下坐了起来,看着外面还不甚明朗的天,脸上尽是不耐烦,她烦躁的抓了抓头发,好端端的外面突然放鞭炮做什么! 她起床气一向很重,更何况今天睡得本就晚,大早上的还要被吵醒,心情简直就是差到了极点。 强忍下冲出去骂人的冲动,她还是决定躺下好好睡一个回笼觉,弥补一下自己受伤的心情还有心灵。 刚一转头,就看见躺在床上含笑看着她的徐正庭,她当场就愣在了原地,眨了眨眼,猛的又将头转回去,又眨了眨,只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她长长的舒口气,对自己说道:“假的,假的。”说完就闭着眼睛躺了下去,徐正庭怎么会在她的床上呢,假的。 徐正庭好笑的看着她完成一系列的动作,又听着她这一番自欺欺人的话,不由调侃道:“昨晚睡的还挺舒服的。” 果不其然,他话刚落,苏若缩在被子里身体顿时僵硬起来,她刚醒的时候一般会忘记前一天发生过什么,所以起床气很大,但刚刚躺下来的时候,昨晚那些事就像放电影一样播了出来。 她真的就这样和他睡了一个晚上,虽然什么都没有做吧,但她也依稀记得自己一个劲往他怀里钻,她捂脸,她真不是故意的。 她本就怕冷,身边有了个热源,自然下意识就朝着热源挤过去了。 苏若不说话,就当做没听见一样,在心里一直默念,再睡一觉,睡醒了他肯定就不在了。 “你昨晚可真热情。” 徐正庭笑了起来,知她脸皮薄,肯定是害羞了,又调侃了她一句之后,就没再说话了,静静地听着她粗乱的呼吸慢慢变得平静,然后平缓,沉沉睡去。 他也闭眼又休息了会,他琢磨着时间差不多了,蹑手蹑脚的从床上起来,临走不忘给她盖好被子,在她的额头轻轻亲一下,噙着笑意打开房门。 “你怎么在若若房间?”廖铭钰是见鞭炮声太大,怕吵着苏若,所以过来看看,结果没想到看见徐正庭从里面走出来,他看着他,沉着脸,冷冰冰的问道。 徐正庭嘴角笑意不变,眼神却冷了几分,挑了下眉,说道:“如你所想。” 廖铭钰眼神瞬间锐利起来,鹰肆一样的眼神死死盯着他。 “你!” “我?”徐正庭嗤笑一声,伸了个懒腰,轻描淡写的道,“我们怎么样似乎还轮不到廖团长关心吧?” 廖铭钰手紧紧的攥在一起,用力到指尖泛白,半天才从嗓子里蹦出来一句:“徐先生是不是忘了礼义廉耻四个字怎么写?” “我家教尚可,不劳廖团长费心。而且,我和若若是正当的男女朋友关系,你又是以各种立场对我发问的?” 徐正庭后半句话的声音明显拔高了一些,并且在男女朋友关系这几个字上特别着重了语气。 就像廖铭钰丝毫不掩盖对他的敌意一样,徐正庭也将自己的态度毫不保留的展现出来,他不喜他,非常。 至于原因,大概只有刘四几人才明白,毕竟最开始提及廖铭钰的文件就是他们暗戳戳发出去的,并且直白了当的说,苏若和他在一起笑得很开心。 第一百一十一章 素手绾青丝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尚在临东之时,徐正庭就已经很不爽廖铭钰有空便待在苏若身边,再加上传来的消息还特意强调,是苏彦替苏若安排的,是他看中的男朋友。 他当时就恨不得飞过来宣示自己的主权,如今既然他人已经来到这了,哪里还容得了他的示好,占位? “我是她大哥。”廖铭钰皱眉,冷着瞧他的眼睛说道。 徐正庭弯了弯眸,咧开嘴笑笑,道:“我倒是不知何时苏伯父多了这么大一个宝贝儿子。” “徐正庭!”廖铭钰声音大了几分,有了愠怒,“这里不是临东,不是你可以任性的地方!” 徐正庭挑眉:“难道这里就是你可以任性的地方?” 廖铭钰被堵的哑口无言,思及自己确无立场说这些话,但是却又心有不甘,其实他也不比徐正庭差的。 “我只是希望你不要辜负了若若,否则…”就是倾尽他的力量,他也要颠覆了他。 “自然。”徐正庭微微一笑,温雅的笑容丝毫看不出刚才的争锋相对,“大舅哥都这么说了,我哪敢不对若若好呢?” 他看了一眼房间,浅笑着,有些暧昧的说道:“大舅哥若是有事可以先去忙,若若她昨晚太累了,可能不到日晒三杆是起不来的。” 廖铭钰被他一口一个大舅哥叫的心里堵的慌,他的语气更是让他蹙起了眉,他也是个男人,不会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他看了眼神清气爽的徐正庭,又看了眼紧闭的房门,垂了垂双眸,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那我先走了。” 徐正庭仍笑,慢条斯理的理了理自己的衣服,说道:“好走不送。” 廖铭钰在心里冷哼一声,不再言语,越过他径直离开了。 徐正庭摸了摸鼻子,看了眼房门,他这番说法虽然骗的了他一时,不过也就只能逞能这一会了,如果苏若知道,怕是又要和他急。 他不以为然的耸耸肩,想到今天的安排,嘴角浮出一抹笑容,心情更好了几分,回自己的房间收拾伤口去了,他的伤口昨晚崩了。 亏得苏若并不重,否则他的伤口估计要从头再养一个月。 廖铭钰从徐正庭那吃瘪之后就径直离开了苏府,去了军部,虽说是冬至但该做的一些事还是要做的。 “哟,廖团长,真巧啊。” 廖铭钰看着前方拦路的人,微蹙眉,淡淡的道:“蔡师长。” 前面除了站岗的两名士兵,蔡南江带着自己的副官正似笑非笑的站在那里看着他。 蔡南江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意味深长,随后笑了起来,道:“不知廖团长有没有空,移一步说话?” 廖铭钰不理会他,绕过他就准备离开:“不好意思,我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 “左数。” 蔡南江没有在乎他的冷漠,而是在他路过自己的时候,轻飘飘吐出两个字,笑容里透露着笃定。 廖铭钰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瞬间停了脚步,就像晴天霹雳一样,被震惊的无法言语,他的眼里顿时闪过一丝杀意,不过很快被他掩下去。 蔡南江早料到他这个反应,笑道:“这个筹码够请廖团长百忙之中移个步吗” 廖铭钰压下心头的诧异,不咸不淡的回答:“不知蔡师长想说些什么,师长还等着我去汇报工作。” “我们好歹曾经也是上下级,你这样冷淡可就过分了。”蔡南江声音冷了下来,斜睨他说道,“如果苏师长知道这个人的存在,你说你还能坐在这个位置上吗?” 廖铭钰皱眉垂眸,看来他还是低估这个师长了,他每次和那个人见面都十分小心,能被他发现,说明他也不是个草包,既然不是草包,那就不必留着了。 “另外挑个时间,现在不行。”他回头望他,眼神平淡。 蔡南江很满意他的反应,他眯起眼,笑着拍他的肩说道:“我就知道廖团长是个识时务的,下午三点,醉梦居,希望你不要迟到啊。” 廖铭钰拧眉,睨了一眼搭在他肩上的手,并没有将自己的不悦表现出来,应了声知道了,就径直往里走去了。 “师长,你为什么不直接揭发他?”跟在蔡南江身边的副官出声问道。 蔡南江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冷笑一声,说道:“这么早揭发了他,谁来帮我们对付苏彦呢。” 苏彦又怎么会知道,他一手提拔上来的人,竟然背着他暗地里做那种勾当呢?而且,蔡南江摸了摸下巴,那个齐刘海被他设计背了锅,自己置身事外。 这个廖铭钰的确好本事,如果不用来对付苏彦还真是可惜了。 众叛亲离?这个设定不知道苏彦喜不喜欢? 廖铭钰冷着脸,一走进自己的办公室,就厌恶的狠狠拍自己的衣服,最后直接将衣服给脱了下来。 他坐在凳子上,脸色很难看,他没有想到,没让苏彦查到,结果被蔡南江误打误撞给发现了,既然如此,那他约自己出去做什么? 廖铭钰想了想,起身,从身后的柜子里拿出一个电话,输了几个号码之后播了出去,不久,电话那头就传来了回应。 “我是廖铭钰,让左数接电话。” 临近中午,苏若才悠悠转醒,刚一睁开眼,就看见徐正庭坐在床头,一眨不眨的看着她,她吓了一跳,道:“你怎么又在这里?” 徐正庭笑,托腮,道:“我都待了好久了,你睡的猪一样,怎么喊都喊不醒。” 苏若睡了回笼觉,又是自然醒,本已没什么脾气了,一听他这话顿时来了气,扒拉起身后的枕头就砸在他的脸上。 “如果不是你昨晚那样折腾,我至于睡到现在吗?!” 徐正庭闻言笑意更浓,戏谑的道:“你声音可以再大些,我是不会介意的。” 她这个声音已经足以让经过的下人听见了。 苏若一愣,瞪他,咬牙切齿的说道:“你丫的大早上的就不能安分一点?” 徐正庭调笑的看她一眼,伸手揉她的头,道:“都已经中午了,你不会忘记今天是什么日子了吧?” “我当然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苏若偏开头,仍瞪他,“今天是什么日子和你进我的房间有什么关系吗?” “你知道就好,起床,我给你买了一套新衣服。” 苏若这才注意到他身上的衣服,他一身笔直的黑色西装,里面是白衬,甚至还打了个领带,是与他性子不符的正式和正经。 她挑眉,冬至而已,有必要穿成这样吗? 徐正庭浅笑着起身从桌上拿来一个大袋子,递给她,慵懒的说道:“这裙子可是我千挑万选才选出来的,你可不能不给我面子。” 苏若还没来的拒绝,他就走了出去,只留下她和那条裙子面面相觑,冬天穿裙子,他真的是认真的吗? 其实并不然,徐正庭将一整套,包括保暖措施都已经准备好了,他当然不会让她冷着了。 白色镶着钻的长裙,华彩淡然,她换上,长裙的尺寸完全契合,摇曳到脚踝,徐正庭推开门,看见她已经换好,眼中闪过一丝惊艳。 不错,这几个星期的时间没有白花。 被他这样直勾勾的盯着,苏若脸色浮现郝色,她轻咳一声,软糯的声音:“父亲呢?” 徐正庭微微一笑,将她拉到镜子前坐下,轻声道:“伯父军部还有一些事,去处理了,中午我订了春陵饭店,等我们收拾好了,就可以先过去。” “噢噢。”苏若点头,又看见他拿起了梳子,纳闷,“那你现在是做什么?” “如你所见。”徐正庭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水晶蝴蝶发卡,白色的,浅紫色的,合在一起晶莹剔透。 他将发卡轻轻放在她的掌心,温温热热的。 苏若:“徐正庭……” “你可别怀疑我的手艺,我可是特意找了个美发师学了好多天,就算不好看,你也不能说不好看。” 徐正庭语气霸道了一些,很强制的让她坐在这里,不管好不好看总之他说好看就是好看。 苏若虽然对他的手艺没什么信心,心里却划过了一道暖流,嘴上没说些什么,只是透过镜子静静的看着他。 徐正庭低下头,左手轻轻托起她的黑发,右手轻轻的梳下来,缓缓的动作,认真的侧脸,就和她看到的,他工作的时候一样。 他把她的头发从中分开,纤细的指在其中灵活的穿梭着,松散的短发,映衬着明亮的眸。从左侧开始,他将发丝分成四络,如细水长流一般,将其绾结于发顶。 随后用发卡固定,紧接着是右边,和左边如出一辙,精致的水晶发卡在黑发中显得绰约,高贵。 苏若望着镜中那只手,骨节分明的纤长的手指,她见过这只手拿笔,拿枪,拿过很多东西,唯独没想过,有一天他会用这只手替她绾发。 他面色如玉,雅人深致,静静的站在她的身边,为她凝住了一方温暖,她想起他常对自己说的一句话,别怕,有我在。 她的眼角不自觉的潮湿。 直到最后一个环节完成,徐正庭这才松了口气,看着自己的作品,满意的笑了出来。 第一百一十二章 主子七少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其实本少还是挺厉害的。”这是他这么多天以来,最完美的一次动手。 苏若用手向后摸了一下,吸了吸鼻子,道:“你别以为这样我就能原谅你打扰我睡觉。” 徐正庭笑了起来,温雅的,说道:“走吧,我们先去饭店点好菜,等伯父他们到了就可以开始了。” 苏若坐着没动,她还是不明白,问道:“我为什么要穿成这样?嗯?” 只是过节而已,穿的这么隆重,还特意学了绾发,不知道还以为是要去参加什么盛宴呢? 徐正庭嘴角微扬,语气慵懒:“冬至啊,你不是知道吗?” 苏若哦了一声,没再言语,只是看着镜子里那个不施粉黛,明媚俏丽的人儿,不知在想些什么。 春陵饭店。 徐正庭开车带着她来的,之前为了方便,他去租了一辆汽车,至于原因,他用两个字解释,浪费。 经过苏若的翻译,意思就是他马上就要走了,买车浪费,不如租车。 他们到的时候,店掌柜的正在和一群人争执不休。 “黄老板,真不好意思,今天我们的位置都没了,您要不明天再来?” “我说掌柜的,你是存了心逗我黄某人是吧?你当我瞎吗,你整个二楼都是空着的呢!” “黄老板,是这样的,我们二楼今天呢,都被一位贵客给包了。” “包了?你春陵饭店的价钱,会有人出的起包楼的价格?” “是的,那位贵客有钱。” “那三楼总行了吧?” “不好意思,我们三楼不开放。” “那你一楼给我腾个位置。” “不好意思,一楼已经都被预定了。” “胡掌柜,您看我也是老顾客了,行个方便?” …… 苏若琥珀色的眸子转了一会,随即望向徐正庭,低声问道:“不会是你包下了整个二楼吧?” “你以为呢?”徐正庭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臂弯,挽着他,闻言扬唇。 “有钱。”苏若撇嘴,那可是整个二楼,他当真是有钱人无疑,像她,每个月的薪水虽不少,但也不多,凭她自己还是吃不起春陵饭店的。 徐正庭唇角一勾,似乎对她说这句话的神情很满意,他俯下身,在她的耳边说道:“不必羡慕,我的就是你的。” 苏若给他一个白眼,甜言蜜语什么的他倒是练的如火纯青。 “胡掌柜,二楼可安排好了?” 徐正庭的声音不大,却刚好盖过了那黄老板说话的声音,此言一出,所有人都静了下来,齐齐的望向声音来源处,看见盛装打扮的两人,不由皱起了眉。 胡掌柜见是他,立刻笑道:“七少,一切都安排好了。” “如此甚好。”徐正庭朝他微笑点头,带着苏若就往二楼走,连正眼都没有给黄老板那群人。 “七少,我来替您带路。”胡掌柜说着就要从人群中越出来,态度恭敬的让在场的人都不禁侧目。 来这吃饭的,谁都知道胡掌柜不卑不亢,甭管是哪个有后台的来了,他都不曾谄媚巴结,就算是有人存心结交,他也都一律拒绝。 从未有人见过他这样恭敬的对一个人,有过流言传出来,说春陵饭店的幕后老板就是顾家,但却一直没有得到当事人的承认。 能让他恭敬的喊七少的,莫非就是幕后老板? “这位先生,在下黄五海,乾阳商会的一名主事,不知这二楼你能否分在下一个包厢?” 黄五海也注意到了胡掌柜的态度,但他多少比别人多知道一些,例如,春陵饭店的老板不该是面前这个人的年纪。 而他乾阳商会这个名字一说出来,大堂里很多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乾阳商会是北平势力范围之内很大的一个商会,听说这个商会一进驻北平,就直接导致了原本繁荣的几家商会直接倒台,造成了如今三足鼎立的局面。 虽说这黄五海只是一个主事,但他的身后可是乾阳商会,单凭这名字,旁人多少都会给他面子。 徐正庭闻言停下了脚步,似笑非笑的道:“分你一个包厢?” 黄五海见他发问,只道是有戏,便道:“是的,若是你能…” “凭什么?” 轻飘飘的三个字直接让他的一番话哽在了咽喉,他诧异的看着一脸含笑的徐正庭。 黄五海被他甩了面子,遂冷下脸道:“先生,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我想你是知道乾阳商会的。” 他说这些话的目的已经很明确,倘若他不分他一个包厢,便是与乾阳商会作对,虽然说乾阳商会的主要活动范围在北平,但它的手也是可以伸的很长。 苏若闻言不禁蹙眉,这人的语气让她反感,分明是求人办事,却半分求人的样子也没有,反而是在威胁。 她扯了扯徐正庭的袖子,轻声问道:“乾阳商会是个什么东西?我怎么从来没听过。” 徐正庭听言笑了起来,知道她是故意的这样问,于是也一本正经解释道:“乾阳商会啊,它不是个东西。” “哦,不是个东西啊,那我们可以走了吗?”苏若强忍着笑意,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徐正庭轻笑:“当然。” 黄五海闻言脸色顿时黑了下来,沉声道:“先生,退一步海阔天空。” 什么叫不是个东西,他没想到竟会有人不把乾阳商会放在眼里,这两个人当真是不识抬举。 徐正庭没再说话,只是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胡掌柜,后者立刻会意,走上前拦住黄五海,说道:“黄老板,我说过了,今天饭店没有位置了,请您明天再来。” 他的语气明显之前强硬了很多。 黄五海阴沉着脸,看向拦着的胡掌柜,说道:“胡掌柜,难道你真的要为了旁人得罪乾阳商会吗?” 胡掌柜冷笑一声,说道:“我倒不知道为了自家主子做事,何时变成了旁人?” 话音刚落,他就走到前面替徐正庭二人带路了,脸上带笑,恭敬自然。 而他这话就像一声闷雷一样,在在场所有人的头上炸开,特别是黄五海,他先是愣了一会,随后惊骇的浑身上下一阵冰凉。 为了自家主子做事? 他的手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怎么可能,那个人怎么会是饭店的老板,明明他得到的消息是说,春陵饭店的老板是顾家的那位。 顾家,七少,主子……黄五海猛的抬起头,望着前面的背影,心中划过一丝震惊,他是徐家的那位小公子?! 他不是在临东吗,怎么会到西安来! 一楼所有听到这句话的人,都开始窃窃私语,能来这吃饭的也大多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再不济也是个富豪。此刻却见到了春陵饭店传说中的主子,也不由得激动几分。 看向黄五海的目光中也就连带着几分同情,偷鸡不成蚀把米,本想用乾阳商会的身份去压人家,却没想到不仅踢到了铁板,而且撞到了人主子的头上。 苏若自然不知道他们底下人心里的弯弯绕绕,她听到那一句主子也诧异了,挑眉,直接看向徐正庭,问道:“主子?你是这的主子?” 这丫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透露过? 徐正庭瞥她,见她神情不由笑了起来,说道:“这是我舅舅的产业,你也可以理解这是我的。” 苏若探究的看他一眼,说道:“我现在在想,你究竟还有什么身份是我不知道的。” “等你什么时候嫁给我了,这些都是你的,怎么样,有没有动心?” 徐正庭眼神亮了几分,望着她循循善诱道,语气就像诱骗小红帽的大灰狼一样。 苏若歪着头笑,说道:“哦,没有。” 徐正庭叹口气,佯装遗憾的道:“是吗,那真是可惜了。” 两人说话间已经到了二楼的包厢,还是之前的那个包厢,她看了眼整个二楼,包厢还有很多,她不明白他包下整层二楼的目的是什么? 苏若就坐后问道:“你为什么不分一个给刚才那个人?” 徐正庭从胡掌柜的手中拿来菜单,闻言挑眉,说道:“看他不爽。” 苏若满头黑线,忍不住给他竖一个大拇指,这个理由真是简单粗暴。 听那个人的口气,那个乾阳商会应该也是个不小的势力,他这样做不就是至今甩了人家的面子吗,倘若因此而因小失大,那不是不好? 徐正庭纤长的手指在崭新的菜单上划了划,见她略有忧色的神情,心里流过一道暖流,他笑着将菜单递给她,说道:“一个小小的主事而已,你不必放在心上。” 苏若扬眉,又将菜单推回去,撇嘴,说道:“我放在心上做什么,就算是得罪了那什么商会,那也是你。” 这饭店是他开的,什么菜好吃,他应该比她清楚。 胡掌柜闻言笑了起来,说道:“苏小姐大可放宽心,不过是乾阳商会而已,得罪了便得罪了,它也不能把我们怎么样。” 这回苏若是真的诧异了,她眨巴眼望向徐正庭,试图从他的脸上找到答案,她以为,他徐正庭只是临东徐家的七公子,兼职全自动化机械团团长而已。 但事实好像并不是这样啊。 第一百一十三章 求亲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先不论顾家产业在北平的渗透之广,根基之固,只不过区区一个商会而已,就算它的背景再过雄厚,哪能比得上顾家? 再说,这临东徐家身份,旁人就是不敢惹的,徐守凡徐疯子的名头至今仍是响当当的。 “别听老胡瞎说,就算是他想找茬,他也没这个胆。” 徐正庭不知从哪拿出一根钢笔,在菜单上随意的勾了几笔,随即将它递给胡掌柜,语气不甚在意,好似在说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 苏若扫了他一眼,他还真是自信的可以,想找茬也没胆,这句话当真是很傲了。 这顾家的势力究竟有多大,能让他面对一整个商会都能面不改色。 胡掌柜接过菜单,微笑道:“七爷,那我先下去准备,就不打扰您和苏小姐了。” 徐正庭颔首,用手支着脑袋瞧她。 被他这样看着,苏若不禁脸色微郝,轻咳一声,道:“我脸上的妆花了?” 徐正庭摇头:“没有。” 苏若:“那你看我干什么?” 徐正庭不假思索:“好看啊。” 他带着十足的笑意看着她,语气又意外的认真,苏若的脸噌的一下红了,她将视线移向窗外,不去看他。 苏若的心中突然升起一丝感慨,刚到临东的时候,若是那时候有人告诉她,今日她会和徐正庭坐在这里谈情说爱,咳咳,她怕是怎么也不会信的。 这一瞬间,她就觉得从前发生的那些事情很虚幻,但又是确实发生过的,一祯祯,一幕幕。 恍然间,她又想起了很多人,和她依依惜别的古月,帮她买船票的贺朝阳,端雅的曾月,嫉恨疯魔的方沁,还有徐正衍。 这是她第一次交付真心,可却被他,被现实打败。 她忐忑着喜欢上有妇之夫,总以为会像童话故事的那样,有情人终成眷属,一切的挫折苦难无非是垫脚石,但她错了,这样的故事是不存在的。 她企图将自己从中摘离,却越陷越深。 苏若在余光看见徐正庭对着她笑,她也笑了起来,浅浅的梨涡若隐若现。 但是,很幸运,一直有人陪在她的身边。 苏若想了想,又将头转了回来,对上他笑盈盈的俊脸,笑道:“徐正庭,我是不是从来没对你说过,我喜欢你。” “徐正庭,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 一直没能将这句话说出口,一来觉得有些矫情,二来并没有适当的时机。 徐正庭笑了,看着她干净无暇,精致的五官,说道:“你说过的,我知道。” 他刚住院的那天,她做噩梦醒来,就对着他说过了这句话,也是在那个时候他真正确定了她的心意,是自己而非四哥。 徐正庭突然一本正经起来,说道:“不过,我觉得有一点必须纠正你。” 苏若不解,疑惑:“啊?” 徐正庭靠近她,用手托住她的脸,笑嘻嘻的道:“我现在是你男朋友呀,你还叫我名字?你要喊我正庭,或者你愿意喊庭的话,也可以。” 苏若眨了眨眼,她想拍掉他的手,他却不让,眼神流光溢彩,打定主意,她不说他就不放。 她拗不过他,咳了一下,轻声道:“正庭。” 徐正庭装傻:“什么?大声点没听见。” 苏若脸上爬了几分热度,却听话的大了点声:“正庭。” 徐正庭继续装傻:“什么呀?” 苏若怒了,这丫逗她来着! 她咬牙道:“徐正庭!” 被她唤的那个人却充耳不闻,一副笑容可掬的模样,俯下身在她的红唇上轻轻啄了一下,而后好心情的捏了捏她的脸。 软软的,温热的。 苏若脸更红了几分,扬声斥道:“无赖!流氓!” 徐正庭正色,揶揄道:“你应该喊正庭。” 若不是桌上只有一把筷子,她真想将这个甩到他的脸上,让他整天每个正经,真真是无赖行径,却又对他无可奈何。 那两个字辗转唇口,等说出来的时候,意外的并不别扭,反而如释重负,就好像早该喊出来一样。 咳咳。 这时门口处突然传来一阵咳嗽声,苏若立刻坐正了身子,徐正庭看着她的动作,不禁好笑,起身,朝着门口喊了一声:“苏伯父您来了。” 和苏彦一起来的还有廖铭钰和欧阳。 欧阳今年二十二岁,全名叫做欧阳华,他是十二岁那年被苏彦捡回来的,在边境的战场上。 他已经忘了自己的身份和由来,苏彦说他捡到他的地方是在炸弹波及范围之内,他可能是因为炸弹爆炸导致脑部受损,所以失忆了。 所以他的身份也无处可寻。 苏彦将他带到战地医院,可这孩子死心眼,知道是苏彦救了他之后,说什么也要跟着他。 后来就一路跟着他来了西安,苏彦看他年龄小,特意送了他去上学,他学习的速度非常快,换而言之,就是接受新知识的能力强。 他三年前留学归来,就跟在了苏彦身边。 苏若看看徐正庭,又看看一边的父亲,总觉得气氛莫名其妙,有些诡异。她双眸骨碌碌的转了一圈,上次一行人一起吃饭,可没给她留下好的印象。 廖铭钰坐在一边,看着盛装打扮的苏若,眼中惊艳一闪而过,她平时穿搭以休闲为主,美虽美,但与这样明艳的美又有所不同。 嘴角噙着三分笑意,白色的长裙,远远看去,显得优雅高贵,明艳的不可方物,就像自九天而下的谪仙,多看一眼都像是亵渎。 而站在她身边的那个人,他垂下眼,同样的气度不凡,同样的三分笑意,站在她的身边意料之外的和谐登对,郎才女貌,似乎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而他,自行惭愧。 就在苏若思考要不要出声打破这沉默的时候,胡掌柜带着人来上菜了,红烧鲫鱼,糖醋排骨,香菇豆腐汤等等,还有一些饭店的特色菜。 既有辣的,也有不辣的,每个人的口味都照顾到了。 当然……也少不了酒。 徐正庭给自己斟满一杯酒,起身,浅笑道:“苏伯父,您是长辈,我敬您一杯。” 苏彦静静的看他一眼,随后也给自己满上,挥手示意他坐下,徐正庭没坐,只站着喝完了那杯酒,继而又给自己倒满。 “这第二杯,我再敬您,感谢您让苏若生于这个世上。”又是一饮而尽。 感谢他,让她生而为人,让他得以遇见。 苏若眨了眨眼,正往嘴里放着一块鱼肉,她怎么一下子没明白徐正庭在做什么,看他这意思是要连敬三杯,但是为什么? 她突然多了很多疑惑,心底隐隐有了答案,模糊不清,又多了些莫名的紧张与期许。 “这第三杯。” 徐正庭再给自己满上,他浅笑着看了眼坐在一旁的苏若,又将视线转向苏彦,敛了笑,郑重其事。 “这第三杯,我希望您能将若若嫁给我。” “我保证,我会一辈子对她好,宠着她,让着她,不让她受一点委屈。” “我会用我的余生,去护她一世周全。” “苏伯父,请您同意将若若嫁给我。” 一番话,言之凿凿,情深意切,淡然处之,但若非此刻大家的注意点都被他的脸吸引了,定能发现他的手指尖在颤动。 苏若怔怔的看着他,连手中的筷子都掉落在桌面上不顾,眼中只剩下了他昂首屹立的模样,心脏砰砰的跳个不停。 情理之外,意料之中。 他说,他要娶她,他会用他的余生,去护她一世周全。 苏彦并不意外他这一番话,西装革履,如此正式,若是没有一点作为那才是奇怪的。 不过他能来征求自己的同意,说明他是将自家女儿放在心里的。结婚并不是件小事,不论她同意与否,都是要过他这一关的。 苏彦看向呆着的苏若,她的眼眶有些微红,他叹了口气,知道自家好好的闺女是留不住了,但娘家的架势还是要有的,他日后若真是欺负她,也要掂量掂量。 他起身,举起手中的酒杯,严肃道:“徐家小子,我苏彦虽没什么能耐,但手上的兵也不是泛泛之辈。倘若有一天,我发现你对若若不好,我就算拼尽一切,也不会让你好过。” “伯父放心,若真有一天我待若若不好,自会向您负荆请罪,任您惩罚。” 徐正庭抱以他同样的严肃和认真说道。 苏彦看了他良久,随后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坐下,徐正庭见状微微一笑,仰首喝完。 “老胡。”徐正庭并未坐下,而是对着门口喊道,守在外面多时的胡掌柜听见声音,捧着两个紫檀木的盒子走了进来。 他对着徐正庭微微鞠躬,轻唤了声七爷,后者对他颔首,他先将上边比较小的盒子递给徐正庭,而后将底层的盒子交予苏彦。 “苏伯父,盒子里面是我一点小小的敬意,里面的内容我相信伯父会感兴趣的。” “既然是求亲,自然也是要有彩礼的。这是我旗下所有店铺,我的固定资产,流动资金,全都在这里了,当然,还有一大部分是我舅舅在管理。” “不过,等我后期将股份整理出来,等到结婚时会一并当做彩礼。” 第一百一十四章 诉衷肠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苏彦打开盒子瞧了一眼,愣了一会,随即合上,说道:“你有这份心自然是最好,春陵饭店七爷想必也不会在这种场合耍手段。” 这盒子里,除了他所说的东西,表面上还有一分单据,是他查了很久的烟土往来,以及那人的信息! 当真是不容小觑的一个人,就连他在西安的人手,都查不到的半点消息,他初来乍到竟能查个彻底。 徐正庭闻言只是笑了一下,而后坐下,打开手中的那个盒子,里面一套玉器首饰。 “因为时间有些匆忙,我一下也想不出该准备什么礼物,这块玉石是舅舅很久之前从一位故人手中买回来的,后来送给了我。” “舅舅将它打造成一套首饰,告诉我,将来若是要讨媳妇,大可拿这个当了彩礼,绝对不丢面子。” “不知,你是否愿意答应一个看似隆重却又不隆重,完整又不完整,只有一颗真心的求婚吗? 徐正庭看着她,眼里有着五分柔情温和,三分炙热,还有两分忐忑,人有时候就容易患得患失。 苏若怔仲着,同样在看着他,他黝黑的眸子里没了星辰,也没有浩瀚星光,只剩下自己的倒影。 她低下头,看见他骨节分明的手指紧紧抓着紫檀盒的边缘,她的眸里闪过一丝笑意,放松下来,说道:“徐正庭,有没有人说过你很烦?” 徐正庭愣住,苏彦在内的几人也都愣了。 苏若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我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你这人怎么这么烦啊,我分明打的又准又好,可你为什么非要逞面子,蝉联第一了不起呀。” 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她和沈丘被邀请到靶场打靶,甩了萧秦那厮的面子,却败给了徐正庭。 徐正庭闻言,握着盒子的手松了松,静静的听着她说。 “后来啊,那次军事演习,明明是一场正经的演习,结果你一出现,就好像明星见面会一样,那么多的小姑娘围在你身边,真是…花团锦簇。” 苏若顿了顿,觉得有些话还是不要说出口,既破坏自己形象,又毁了他的形象。 “其实那个时候真的不喜欢你呀,一副浪荡公子哥的样子,我们报社不知道多少女孩子惦记着你。” 现在这个状况也没有变,就算这边没人认识他了。 徐正庭听见她不满的哼哼两声,没有说话,只是笑着望向她,眼神愈发的柔和,他知道她想要说什么了。 苏彦看着两人含情脉脉,已经开始互诉衷肠的模样,不由得摇了摇头,这一顿饭看来是吃不成了,他给了个眼神给身边的两人,两人会意,和他一并走了出去。 三人的动作很轻,苏若沉浸回忆其中,并未注意到,而是继续絮絮叨叨的说道:“我一直在思考着,该怎么告诉你,在前线的时候,我很感谢你,感谢你救了那个时候的我,否则就没有我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当时在别扭什么,我想,大概是在想给自己一个接受你好意的理由,但是没找到。” 那个时候,徐正庭将她从那个地方带回自己的营地,她当时已经受惊过度,他没办法再看她那样下去。 徐正庭想到什么,笑了起来,说道:“你还记得我给你说过的那个童话故事吗?王子要救公主三次,公主才会答应嫁给王子。” “记得。”苏若点头,那天他带她去询查父亲的去处,回来的路上他说的。 徐正庭望着她,眸子黑亮而认真:“你还记得你当时对我说了什么吗?” 苏若仔细的想了想,当时,他说两人般配,而自己回绝了他,她的心里那时只有徐正衍,对他的各种纠缠是巴不得没有的。 她呵呵一笑,为了掩盖自己的尴尬,主动上前握住了他的手,他的手凉凉的,刚好,她的手是温热的。 徐正庭见状扬唇,说道:“你说,喜欢不是一个人的事,只有互相喜欢才是欢喜的,如今,你是欢喜的吗?” 之前发生的事,她不深究,他也不深究,又有什么比得上当下重要呢? 苏若:“欢喜,自然是欢喜的。” 徐正庭开心的抱住她,拥她入怀,道:“当时你都不愿意做我女朋友,如今成了我的未婚妻,我是极开心的。” “等等。”苏若推开他,正色道,“我可还没有答应你。” 西方式的影响告诉她,求婚有一个环节是必不可少的,可他却没有。 徐正庭看着她正色的样子,也正色起来,思畴着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还是忘了做什么,可这发展势头良好,不像有问题的样子。 苏若见他微微蹙眉,就知道他定是忘了,她不打算提醒他,想看看他什么时候能想起来。 徐正庭严肃的道:“我觉得我忘了件事。” 苏若也严肃的回答:“没错,你的确忘了。” 两人对视良久,徐正庭先笑出了声,有些哭笑不得,这姑娘怎么就这么执拗呢。 他动手从脖子里解下一条项链,上边挂了两枚戒指,就是上次他来时,苏若见到的那一对戒指。 “这个可是我准备用做婚戒的,你戴上了就是我媳妇了,就算有朝一日你不愿意了,你也逃不掉的。” 徐正庭抬起她纤细的手,将朴实无华的银白色戒指戴进她的中指,笑着半郑重半恐吓的说道。 也就是她记着这件事,现在就将戒指给了她,那他晚上准备的步骤便少了一茬,这真不知是在替他省事还是多事。 苏若挑眉,反问:“我为什么要逃?我开心着呢,难不成你还准备给别人?” 这枚戒指不大不小,尺寸刚好,很显然,是专门定制的。 徐正庭道:“若是我真的给了别人呢?” 她瞪他一眼,动手从他的手中抢过另一枚戒指,粗鲁的给他戴上,道:“好了,现在你是有家室的了,没有人会打你的主意,你也断了想其他小姑娘的心思吧。” 看着她赌气宣示主权的一番做法,徐正庭笑眯眯的说道:“我才发现你这小丫头脾气坏的很呢。” 苏若闻言扬眉,反问,咄咄逼人:“怎么,想退货了?” “恰恰相反,我更希望你的脾气可以再坏一些,这样,就只有我敢娶你这个坏丫头了。” 徐正庭将大手覆上她的脑袋,揉了一把,眼中闪烁着柔和的光,退货,他怎么舍得呢。 你说我要拿你怎么办呢,你那么好,那么多人都喜欢你。 既然不能将你藏起来,那就只希望有一天能将你宠的无法无天,这样,只有他能受得了她。 就不会再有人打她的主意,她就只能嫁给他了。 苏若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尾音上扬,笑着指他道:“你还真是居心叵测。” 徐正庭捏了捏她的脸,调笑道:“是呀,你发现了。” “这一套首饰我就收了,你要是敢找别人,我就将它给卖了,然后拿卖的钱去找小白脸!” 苏若故作凶狠的瞪他一眼,举手投足间嗔怪的模样,让徐正庭喉咙微微发涩,眼神闪过一丝暗芒。 “若若。” “嗯?” “我想亲你。” “???” 见状,徐正庭眼睛弯了起来,轻轻地吻她的眉心,眼睛,脸颊,最后落到唇上,缠绵悱恻。 直到苏若面色潮红他才松开她,她咬唇,刚准备骂一句流氓,就听见他说:“我现在可不是在耍流氓,我们可是未婚夫妻,这是合法的。” 苏若捶了他一下,不知是被他话给羞的,还是怎么的。 “我都给了你定情信物,那你就没有一点表示吗?”徐正庭突然开口说道。 第一百一十五章 他的过去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苏师长,您怎么出来了?” 胡掌柜站在前台,看见苏彦三人从二楼下来,而徐正庭却并未现身,便笑迎过去问道。 苏彦瞥他一眼,淡淡的笑:“让年轻人多相处一会,我啊,回去煮点汤圆吃就行了。” “苏师长若是什么时候想吃春陵的饭菜了,尽管派人通知我,一定热乎着给您送过去。”胡掌柜也是个明白人,顺着他的话也不多问。 “胡掌柜客气了,那我们就先行一步了。” “苏师长慢走。” “胡掌柜留步,不用送了。” 苏彦朝他点了点头,就走了出去。 “走吧,回去让田嫂给我们炒几个菜。”苏彦手中拿着那个盒子,手指不经意的在上面摩挲。 “师长。”廖铭钰顿了顿,垂首道,“我想自己去喝点酒。” 苏彦沉默了一会,看着他冷峻眉眼此时有了些低落,叹口气,说道:“这样也好,今天你也不用去军部了,明天再去吧。” 这事怪他,如果不是他乱点鸳鸯谱,他也不会像现在这般难过,总归是他的责任。 廖铭钰应了一声好,就转了个方向,朝另一头走去。 欧阳看着苏彦看着他背影缄口不言的模样,蹙眉,不知该说些什么,半晌,说道:“师长,我相信铭钰哥会走出来的,您也不必太过自责。” 他想,若是铭钰哥之前没有对苏若产生好感,就算师长再怎么介绍,他也是不会动心的。 “欧阳,走吧,陪我喝两杯。”苏彦收回视线,拍了拍欧阳的肩,感叹似的说道。 欧阳果断摇头,认真道:“不行,喝酒伤肝。” 苏彦对他的语气见怪不怪,反而轻笑着道:“今天高兴,喝两杯消愁。” 这小子自从跟在他身边之后,总爱提醒他养生,注意身体之类的,活脱脱一个小不省心的。不过他也明白,他是将自己当做了唯一的亲人来看待的。 故而做出这般行为,也是可以理解的。 欧阳看着他,高兴是因为苏若找到了归属了吗?开心事为什么要喝两杯消愁? “走吧,也回去想一想下一步要怎么部署。” 苏彦看着他不解的模样直接笑出声来,在他的肩膀上拍了一下,说道:“你以后喊我义父吧。” 有这么一个儿子也不错,到头来也只能是他拱了别人家好好的姑娘,而不是自家姑娘被猪给拱了。 徐正庭这小子,单是徐家这背景,就已经够混乱不堪了,那个徐锦翎,怎么可能容得下阿蓁生的女儿,如若不是他告诉他,他已经脱离徐家,若若嫁不嫁就要另当别论了。 临东那一摊浑水,盯着徐家的,曾家的人不计其数,苏若的身世一旦曝光,对她的影响会非常之大。连带着徐正庭,他既然执意要娶她,那就该知道,他选了她,那么徐家,曾家两方都不会站在他这边。 在争夺临东的这场战役中,他就已经输了。 廖铭钰从春陵饭店出来后径直去了醉梦居,点了一桌的菜和酒,不知有意无意,菜品都是苏若爱吃的。 很快,酒就送上来了,他给自己倒了一杯,脑海里又浮现出刚才徐正庭敬酒求亲的场景,再加上左数以及身份的事情,他的心中愈发烦躁。 那一日,徐正庭中枪被送往医院,他的心中一阵惊骇,就知道一定是左数那个白痴动的手,他都已经警告他了,不宜对他动手。 他当徐正庭是什么人,那是顾家的太子,临东徐家的夺嫡人物之一,先不说他们有没有能力杀了他,如果能杀了,那自然最好,杀不掉那无疑是惹火上身。 西南别墅里,廖铭钰和坐在沙发上的左数对峙着。 “左数!你为什么要派人去刺杀徐正庭!” “没能杀了他我很可惜。” “我和你说过的,最近不要动手!” “怎么?伤到你的小美人了,心疼了?廖铭钰,我也和你说过,别忘了你的身份。” “你这样很容易暴露你知道吗!” “怕什么,不是还有你在吗?” 左数阴阳怪气的笑了起来,被长发遮住了半边脸,显得阴险阴郁。 廖铭钰冷笑:“我?如果你想让苏彦,或者徐正庭将我们一网打尽的话,那你尽管动手。” “呵,先不说我们已经部署了这么多年。”左数呵呵的笑起来,“更何况,我们手上不是还有另外一个人吗。” 不多时,廖铭钰已经喝完了足足两罐酒,都是最烈的白酒,他的脸已经微微醺红。 另外一个人? 他那是还傻乎乎的认为是齐刘海,他一直在和左数做烟土生意,他都是知情的,只是没想到,他还有个后手。 罗勇竟是他们私下派的卧底。 真是讽刺。 廖铭钰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一饮而尽,喉间灼热的感觉让他的意识更加清醒了几分,是这么久从未有过的清醒。 他是个日本人,父母双亡,所以选择入伍,是国内的特种兵,完成一系列的考核获得少校军衔时也不过二十岁而已。 然后被派来西安做卧底,最开始是想要让他接近蔡南江,只可惜蔡南江这人性子太差,成不了大气候,正好,这时苏彦被调来了。 于是,他借用一次冲突,成功靠近了苏彦,而后成为他的心腹,军部给他的身份信息全都是天衣无缝的,廖铭钰这个人的确存在,不过被抹杀了。 他是特务没错,但他也是人,苏彦对他的好他是真心实意感受到的,但是他能压下自己心里的那些恻隐,不为别的,就为了他的国家,信仰。 直到苏若的出现。 她就像明媚的太阳,阳光一点一点的照进他的心里,他发现,除了帝国,原来还有一个人能让他如此在意。 可是他不敢,不敢接近她。 因为他们最终是对立的,自己是个特务,他的目的就是要毁了这里,而她和她的父亲,他注定没法和她在一起。 她是太阳,自己就是向日葵,永远围着太阳转,他希望她能这样永远开心下去,撕破脸的那一天来的越迟越好。 可是左数动手了,在不告知他的情况下,差点害了她的性命,而那天徐正庭冒出来了,他的所有生活彻底被他打乱了。 廖铭钰苦笑一声,他竟然是她的未婚夫,纵使他万般不信,但从苏若对他的态度就可见一斑,关系匪浅。 徐正庭说,苏若是因为和他吵架了,一气之下才从临东跑来了西安,他此行就是为了带她回去。 那他算什么呢? 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她,在城门口,当时全程戒严,她被拦住了,自己当时是例行公事去转一圈,然后被她喊住。 后来发生了什么呢?廖铭钰脑袋有些混乱,已经醉了五分,还在不停的喝着,那句诗说的好啊,借酒消愁。 她说她来找苏彦,平白无故,一个相貌清丽明艳的小姑娘来找他,他当时觉得她似曾相识,现在想想,他曾经在苏彦的怀表上见过他和一个女人的合照。 那个女人和她有着六七分像,是她的母亲无疑。 他趴在桌子上,双眼无神的望着前方,这时紧闭的房门哔咔一下被人推开,紧接着蔡南江大笑的声音就从门口传来。 “廖团长怎么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借酒浇愁?” 廖铭钰闻声皱眉,晃了晃自己的脑袋,坐起来,喉咙干涩,说道:“蔡师长很守时。” 蔡南江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看着桌上零零散散的酒瓶,嘴角勾起,说道:“我没想到廖团长会到的这么早,还…喝这么多,我现在很怀疑,你还记得我们要谈什么吗。” 廖铭钰瞟他一眼,揉了揉太阳穴,说道:“蔡师长不必拐弯抹角,我是喝了酒,但还不至于胡言乱语。” “果然是爽快人。”蔡南江哈哈一笑。 “你是怎么发现我和左数有交易的?”廖铭钰也没有遮遮掩掩,左右这人已经发现了左数,愿意和他谈就说明他需要他。 蔡南江摇头,说道:“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只要你做了,就会留下蛛丝马迹。” “那你找我做什么?”廖铭钰嗤笑一声,“让我给左数说说,以进口价将货卖给你?” 蔡南江看着是正经军人,私底下也一样在做着贩卖烟土的勾当,其中的货有一半都是从左数手里边进的。 虚伪。 蔡南江看出他眼底的讽刺,在心里冷笑一声,面上却不动声色,说道:“我找你,是想要你和我联手。” “联手?” “对,联手让苏彦倒台。”说起这个,他的眼里划过一丝阴狠的杀意,还有疯狂。 廖铭钰闻言一怔,没想到他来找自己是商量这个。 他淡淡的开口:“你不会不知道,师长待我很好。” “你别忘了罗勇和齐刘海的下场,苏彦待他们不好吗?”蔡南江不屑的嗤笑,“罗勇身死,齐刘海等待裁决,你觉得你的下场会比他们更好?”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帮你?” “左数的行踪,你们的关系,如果你不想让明天所有的报纸都刊登上,廖铭钰与日本人勾结贩卖烟土的消息。” 廖铭钰闻言笑了一下,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喝尽。 “你认为我怕这个?” 蔡南江嘴角浮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说道:“还是说,廖团长觉得我的诚意不够?那再加一个苏若如何?” 廖铭钰砰的一下将酒杯砸在桌上,眼睛死死的盯着他。 “只要你答应了,一个苏若你愿意拿去便拿去。”蔡南江对他的反应很满意,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不过那苏若长得确实极美。 廖铭钰眼神如鹰隼一般,脸色暗沉着,一字一句的说道:“你要是敢动她,就算是我死了,也要拉你做垫背的。” 蔡南江被他的眼神吓到,但也就一会他就恢复了原样,都是从死人堆里走出来的,这种杀人的眼神他见得多了。 “那就祝我们合作愉快。” 第一百一十六章 放孔明灯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黄昏已至,夕阳缓缓落下。 “你这是要带我去哪里?” 徐正庭边用手捂着苏若的眼睛,边一步一步的带着她向前走,时不时提醒两句。 他的眼睛闪亮着,神秘兮兮的道:“秘密。” 苏若嘁了一声,一手抓着他的衣服,一手伸在前方摸索着,慢慢的走着,不说就不说,反正她也会知道。 徐正庭说道:“小心,有楼梯。” 楼梯?室外有楼梯的地方? 苏若疑惑,问:“你带我来了城墙吗?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徐正庭又说了声秘密,牵着她的手慢慢的,一个台阶一个台阶的上,苏若心中存了疑,可他又不愿多说,只好边走边看情况。 等好不容易两人踏上了最后一个台阶,徐正庭仍然没有放开捂住她眼的手,而是牵着她径直走向一个地方。 “好了,可以睁开眼了。”徐正庭松开手,微微笑着。 苏若缓缓的睁开眼睛,看着周围的景色,的确是城墙无疑,眼前有一个摆放好的白色仪器,样式精巧,体积颇大,她的双眸瞬间亮了。 “这是什么东西?” 徐正庭看着她兴奋的手足无措的样子,忍俊不禁,道:“天文望远镜,我花了大功夫才从一个小气鬼手里借来的。” 苏若诧异道:“天文望远镜!” 她下意识就忽略了他的后半句话,此时此刻她的眼里什么都没有眼前这个东西来的有趣。 天文望远镜这东西不是说你有钱就能买到的,而是这样的设施一般都在国家手里,或者研究所里,一些大学里也是会有的。 想着它的稀有程度,她愈发的爱不释手,眼里的神情就像小女孩买到了心爱的裙子,满足。 “需不需要我教你?”徐正庭双手环胸,好整以待的瞧她。 苏若很快的回答他:“不用,我会。” 当年大学选专业的时候,她是顺着沈兰生的意愿报名,先报了经济学专业,结果发现她真不是这块料,于是又换了家政学。沈兰生希望她能做一个贤妻良母,平平稳稳。 她并没有意见,因为她确实没有什么兴趣或爱好。也是直到快毕业,有人硬拉她去听了场天文学讲座,天马行空,天花乱坠。 但她就莫名其妙来了兴趣,有时间便去借用望远镜望星星,只可惜,天文望远镜稀有,并不随意借人使用。 苏若将眼睛对准望远镜的观察处,很清晰的看见那些星星,一颗颗闪亮着,透出一股神秘的气息,紧接着她又将望远镜缓缓移动。 徐正庭就站在一旁看着她玩的不亦乐乎,突然觉得,被那小子调侃为难一顿也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正庭!过来过来!”苏若突然兴奋的过去拉住他,将他拉到镜口处,“你看,这是织女星!然后它的对面那颗是牛郎星!” 徐正庭有些哭笑不得,盯着它看了一会,问:“你怎么知道这是牛郎织女星?” 虽然他不想打击她的积极性,但是这看着也并不像。 苏若闻言挑眉,笑着将他挤开,颇为骄傲的道:“我毕竟也是玩过两年望远镜的人,这个我当然看的出来。” 除了有书中的了解,她还曾经请教过天文学的学长及老师,他们也教过她很多有用的方法,找颗星星还是轻而易举的。 “是是是,我们若若可厉害了。”徐正庭轻笑着点头,她能开心那他的目的就达到了,算算时间,那边应该也准备的差不多了。 在说话间她又将仪器移了位置,并且乐此不彼,一会拉着他说月亮表面坑坑洼洼,一会又说看见了星云,就这样过去了近一个小时。 不远处,慢慢悠悠飘起了一个橘黄色的孔明灯,紧接着一个,两个,三个……一个接一个,漆黑的夜,微弱的星光,橘黄色的灯,构成了一副罕见的美景。 徐正庭瞧见以后,嘴角笑意更甚,将还沉浸在星海里的苏若拉起来,指着不远处,扬声说道:“你看!” 苏若微微睁大了眼,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景象,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孔明灯齐放的美景,没想到这么美。 头顶上,徐正庭低沉的嗓音传来:“怎么样,喜欢吗?” 苏若抬头,望着他,脆生生的应道:“喜欢。” 欣喜之余,她的心中还存了几分感动,感动于他的用心。 她不曾想过有一天会从一个人身上收获这么多满满的感动。 那边孔明灯越飞越高,接着又有源源不断的孔明灯从下至上,缓缓的带着自己的光亮飞上天空。西安城里,在街上游荡的人看见这番场景,皆驻足停留,仰首观望。 休息的,吃饭的,忙碌的,全都跑出来看这奇观,成百上千的孔明灯升空,这是何等震撼的场面,他们竟然有幸能够看见。更有甚者,直接拿出了相机拍照。 苏彦和欧阳坐在院里,一人拿着一壶酒,坐在枇杷树前,此刻也抬头看着那橘黄色的孔明灯,欧阳隐约听见苏彦低喃:“你看,我们的女儿找到幸福了。” 廖铭钰喝了很多酒,已经完全喝醉了,他跌跌撞撞的走在大街上,听见旁人的惊叹声,也抬头,看见漫天的孔明灯,刚想说些什么,突然脸色一变,直接吐在了大街上。 这边,徐正庭眉眼带笑的将手覆在她的脑袋上拍了拍,随后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拿出一个制作好的孔明灯。 苏若惊喜,道:“你什么时候准备的?!” 徐正庭挑起一边唇,揶揄调侃道:“在你专心致志,心无旁骛看星云的时候。” 苏若眨巴眨巴眼,踮起脚在他的唇上轻轻碰了一下,说道:“谢谢你。” 谢谢你准备好这一切,谢谢你的感动,谢谢你喜欢我。 徐正庭黝黑的眸子瞬间晕染开了笑意,刚一低下头,苏若就从他的手里抢走了孔明灯,退了一步,狡黠道:“我们快放孔明灯吧。” 她眼里的狡黠那么明显,徐正庭倒有些哭笑不得了,只能应了声好,她还真是一只不得不防的小狐狸。 苏若歪着头,发现孔明灯上有字,一边写着她和徐正庭的名字,另一边还有别的,便一字一字的念出来。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她的眼睛有些湿润,他这个人怎么总爱这样矫情,有什么话直接说出来不就好了,非要弄个这样的方式,让她感动的流泪是他的目的吗。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希望我们如同星星和月亮一样,每天都能相伴,与卿两心如一,此生相偎相依。 徐正庭看着她突然湿润的眼眶,有些不知所措,难道是他准备的不好吗,这是他翻阅了很多诗,最终才选出来的一句。 不等他开口询问,苏若就一把抱住他,语气郑重其事,不似从前,每个字都敲在他的心上,是那样欢喜。 “徐正庭,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 他是有多小心翼翼,才会将一腔话写在纸上,而不去向她提及一丝一毫。知道她不愿,所以他存了希望二人在一起,而不是逼她做出选择。 徐正庭回抱着她,低低的嗓音让人觉得异常舒服,没有平时待人的那份尖锐和凉薄,是剩下温情。 “嗯,我们会的。” 良久,两人才恋恋不舍的分开,徐正庭握着她的手,十指相扣,笑着拿出打火机点燃孔明灯里的蜡烛,然后一起将它放飞,看着它越飞越高。 苏若看着这些孔明灯,心里涌上一股奇妙的感觉,她曾经在一本怪异里看到描写这样的场面。 女主躺在男主身上,他替她理鬓角的碎发,齐齐的看着眼前层出不穷,承载着生灵愿望,用做祈求之用的孔明灯,一副岁月静好。 苏若想,那样的景观大抵也与此无异吧。 可惜的是,男主最后还是没有和女主在一起,女主因为救男主最终魂飞魄散了,而男主则是守着他们居住的地方,等了八百年。 苏若思及于此添了几分愁绪,靠在徐正庭的怀里,看着已经升的很高的孔明灯,某个决定在心里缓缓的形成,那个念头愈发强烈。 足足半个小时,这场盛大的放飞孔明灯活动才落下了帷幕。 苏若情绪也酝酿的差不多了,抬头看向徐正庭,说道:“正庭,我……” 刚说几个字,他就伸出一根手指按在她的唇上,摇头笑道:“嘘,还没完呢。” 苏若诧异,什么?什么还没完? 不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砰砰砰的声音瞬间就将她的思绪给拉了回来,她下意识向身后人怀里瑟缩了一下,随后盯着天空,眼中尽是惊叹。 只见头顶的夜空各色的烟花缤纷着炸开,在黑色的天际绽放着属于它们的芳华,闪亮着,一闪而逝,夜空瞬间就成了光的海洋,五光十色,色彩斑斓。 过了一会,又变成了各色宝石镶嵌在夜幕中,最后变成一道道星光慢慢的坠落下来,就像散落的流星,美丽极了。 苏若惊奇的拉着徐正庭,一个劲的摇晃着,开心的大叫:“这都是你做的!我很喜欢!” 烟花炸开的声音太大,她要用喊的,徐正庭才能听见,他一脸宠溺的看着她,听着她说,她很喜欢。 我的若若,我的宝贝,这一场星光盛宴如何?她可能不记得了,但他始终是记着的。 她说过,有朝一日他要是能将天上的星星送给她,她便答应做他的女朋友。 不知,这个星星她又可还满意呢? 第一百一十七章 一石二鸟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这星光如雨,落入了谁眼,又落入了谁心。 苏若拉着他的手,叽叽喳喳个不停:“徐正庭,你快看,快看!” 那烟花在空中形成了一个很大的圆,缓缓落下之后,又有另一个在空中炸开,是一个小的爱心,紧接着又是一个,连续几十个以后,在空中绽放出一个巨大的爱心。 苏若连连的尖叫出声,拉着他兴奋的大喊着,似乎要将二十几年没喊够的都喊出来。 徐正庭牵着她的手,顺势单膝跪下,身后缀着的是夜幕中亮堂着的爱心图案。 他在她震惊的目光中,微笑着动手将她中指上的戒指摘下,放在口袋里,然后拿出一个小礼盒,打开,是另一枚戒指。 “若若,你说过你说过,如果有一天我能将天上的星星送给你,你就答应我,现在,你愿意嫁给我吗?” 苏若吃惊的捂住嘴,眼里有晶莹在闪烁,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她以为,他出其不意的向父亲提亲,父亲同意,她也欢喜,这门亲事虽定下来了,但她心中仍有些遗憾。 这个世界上恐怕没有一个女人会不希望自己爱的人,有一天能单膝下跪向自己求婚,她是凡人,自然免不了俗心。 她万万没想到,这一切他都考虑到了,安排好了,给了她这么大,这么大一个惊喜,孔明灯,烟花,包括观星,都是因为她说过的一句话。 而她当初,抱着的却是让他知难而退的念头。 苏若点头,会心一笑:“我愿意。”时过境迁,终不能与之前相比。 徐正庭见她笑颜,顿时眉开眼笑,之前残余的那一丝紧张与期待尽化作了欣喜,将手中的梅花戒套入她的中指。 礼成。 从今往后,一切便都不同了,她的路和他的路将不再是独立的,分开的,而是将要同舟共济,风雨同行。 徐正庭在她戴戒指的中指上轻轻吻了一下,这才站起来,笑意盈盈,又极为正经的道:“徐太太好。” 苏若心中划过一道电流,酥酥麻麻的,闻言正色道:“错了,是未来的徐太太。” 话虽如此,可脸上的笑意却不曾改变丝毫。 徐正庭乖巧的应了声是,尾音上扬,又道:“请七少夫人安好。” 苏若捶了他一下,笑骂道:“就你不正经。” 徐正庭笑着拥她入怀,邪气的挑起一边眉,凑在她的耳边说道:“七少夫人这是在邀请我做一些不正经的事情吗?” 呼出的热气洒在她的耳畔,苏若的脸不争气的红了,心中知晓了他是在说什么事,脸更红了。 徐正庭见状,笑的愈发厚颜无耻,单手挑起她的下巴道:“本少的夫人还真是让人垂涎欲滴啊。” 苏若咬唇,双手捧上他的脸颊,垫脚,直接吻了上去,学着他之前的动作在他的唇上轻轻啃咬着,而后试探的,用青涩的手法去撬开他的牙关。 徐正庭错愕的看着她,任凭她在自己的唇齿间游动,青涩的动作让他的眸子沉了下来,心中的那团火只眨眼间便成了燎原之势。 他用手扣着她的脑袋靠近自己,很快便掌握了主动权,在她的唇齿间纠缠不休。 走了心,动了情,一切都是那样水到渠成。 这一吻是以苏若快要喘不过气为结束的,徐正庭没有松开她,而是让她靠在自己怀里,紧紧拥着。 烟花还未停止,仍在放着,苏若喘着气,却在傻笑着,这般模样当真是从出生至今没有过的,情根深种也是头一回。 待的心跳平复了一些,她的手在他的胸口画着圆圈,抬头,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回临东?” 徐正庭闻言愣了会,没想到她会说这个,他摇了摇头,说道:“具体时间还没想好,不过过年前一定会回去的。” 那边已经在催他回去了,若是过年他还不回去,老头子非把他打个半死不可,想起他沉着脸骂自己的样子,徐正庭心中不禁好笑。 偷了这么久的空闲,也是时候该活动活动筋骨了。 洪全,穆亭,还有他亲爱的四哥,不知道这些日子有没有人想他。 苏若沉默,过年前的话恐怕不行,她想要陪苏彦过个年,她也不知道将来还有没有机会能再呆在这儿。 思索片刻,她认真的道:“那我过完年就回临东找你。” “好。”徐正庭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 他知道,她能做出这样的决定已经实属不易。 不过不急,来日方长。 他们两个人都不急,但却有人急了。 左数听着电话那头下属的汇报,砰的一下就将电话砸到了地上,脸色一阵青一阵黑,吼道:“废物!全都是一群废物!” 今晚天空漫天的孔明灯他自然也有看到,除了观赏之外内心并无甚感觉,直到烟花放了起来,他的心中突然闪过一丝不好的感觉。 也不过一个小时左右,就传来电话说城郊仓库失火了! 那个仓库是他们临时转移烟土的仓库,这段时间查的严实,没办法找到买家出口,只好全都屯放在仓库里,现在他们告诉他,失火了! 而且原因是烟花爆炸而掉落的火花?还是等到火势已大到无法控制的时候才发现? 呸!废物! 他才不相信什么偶然,说是没有人安排的他都不信,但是这批货可是他花了大价钱才买进的!他绝大部分的家当都在这里! 这是他的心血!就算是冒着被发现的危险,能救一些是一些! 他的面前一群人站着,都低着头等待他的命令。 左数看着他们一动不动的样子,怒火更甚:“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备车啊!都是傻子是吗!” 等到他们开车到了那边的时候,只看见熊熊大火,剧烈跳动的火焰连带着左数的心也沉了下去,他狠狠砸了一把车窗。 “头!火势太大了,没办法进去抢救!”这时一个满脸全是灰的人跑了过来,说道。 “废物!”左数冷着张脸,咬牙切齿的开口。 随着砰的一声,那人不可思议的捂着自己的胸口,整个人向后倒去,最后看见的是左数冷漠的脸。 “一点小事都做不好,还活着做什么。”左数淡漠的收回枪,瞧都没有再瞧他一眼,这样的态度让周围的人不由得浑身一抖。 左数最后又看了眼烈火当中的仓库,转身上车,吐出两个字:“回去。” 他还没打开车门,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枪声!他身边的好几个人应声倒下! 左数立刻警惕起来,蹲下身子,借用车身挡住自己,紧紧握着手中的枪,果然不想来什么,什么就来! 他就知道肯定是人为!连埋伏都做好了,怕是就等着他自投罗网了! 妈的,一群卑鄙小人! 枪声骤然间停止,清冷的声音带了几分的肃杀,两个身影从另一边走了出来,赫然便是苏彦和欧阳,而开口说话的是苏彦。 “左数,你别抵抗了,今天你逃不了的。” 今天这个局是他和徐正庭商量好的,他递给他的紫檀盒里夹杂着左数的个人信息,还有他烟土的仓库,和晚上的这个局的具体方针。 一个日本人,在国内大肆贩卖烟土,其罪可诛! 左数呵呵的笑起来,靠在车上,喊道:“苏师长,您为了抓住左某还真是费尽心机啊!” 就凭这个就想抓住他?笑话! 欧阳冷笑一声,道:“中野左数先生,我劝你还是不要挣扎,现在对于你们来说,这是单方面的被屠杀。” 如今这里里外外皆是他们的人,除非他长了翅膀,否则只能乖乖被擒。 左数全名中野左数,是西安城内目前最大的烟土贩卖商,很多人因为他的烟土而穷困潦倒,妻离子散。苏彦最痛恨的便是这种勾当,更不说,还是个日本人! 第一百一十八章 反常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苏彦曾在边境待过许多年,那个时候他还不是师长,官职也并非特别高,有个军长与他同乡,待他极好。 但是后来他吸了烟土,染上了烟土,然后好好的一个家庭,他的女儿五岁那么小,嫂子是那样温柔的一个人,就此分崩离析。 最后,他不堪重负,在烟瘾与愧疚中选择了自杀。 曾经是一个多么好的人,结果被那玩意害得不得不自杀,甚至波及妻儿与家庭。自那以后,他便下定决心,定要尽他所能去消除这东西。 所以他知道齐刘海背着他贩卖烟土时才会愤怒,愤怒之于更是伤心,他竟不惜与日本人为伍! 左数闻言冷笑,对此嗤之以鼻,说道:“你话说的未免太满了些,我左数活了这么多年,从来都是我单方面屠杀别人,还没被别人屠杀过。” 苏彦摇头,说道:“看来你还没有看清现在的形势。” “你烧了我的货,如今还想抓我的人,这等好事又岂能让你如愿。”左数冷哼了一声,手中的枪已经蓄势待发,随时准备动手。 “留个活口。”苏彦闻言神情又冷了几分,面如凝铸,右手一挥,身后的军队顿时一齐开枪,密集的枪林弹雨瞬间全部攻向那辆车。 左数给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那人瞬间会意,立刻吹了一声长而响的口哨,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嗜血的笑容,意味深长。 他既然都知道这是引他入局,他又怎么会空手而来呢,附近这一圈确实是他的人,不过,他事先在外面布置了一圈人手,螳螂捕蝉的道理他还是知道的。 苏彦听见这声哨声,皱起了眉,心道一声不好,戒备两个字刚说出口,身后就传来了枪声,立刻有几个士兵应声倒下。 “分两边,一边继续进攻,一边防备后方!”苏彦当机立断将人分成两组,吩咐道。 如今的形势颇像他们被人包了饺子,前后夹击,他苏彦在战场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更危急的情况都见过了,怎么会被这样的小场面吓到。 趁着苏彦他们被缠住的空档,左数当即向身边人询问,咬牙切齿的道:“廖铭钰人呢?!这么大的消息他都不知道提前和我们交代吗?!” “老大,来的这群人里面没有他,你说他是不是被发现了!” “不可能。”左数皱了眉,斩钉截铁的说道,“他不可能暴露,我们先撤,回去立马联系他!” 该死的,这廖铭钰到底是干什么吃的! 上午和他通电话的时候明明是正常的,这才不过一个下午,他人怎么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上车,走。” 几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上了车,恰好车的轮胎并没有收到子弹的侵袭,还可以用,他留下了几个人打掩护,而后开了车就走。 苏彦看着左数开车走了,给了欧阳一个眼神,两人立刻朝自己开来的车的方向跑去,等他们开车追过去的时候,左数已经被人抓住了。 他不禁蹙眉,刚一下车,就有人走过来,这个人他认识,是徐正庭身边的刘四,他微一鞠躬,说道:“师长,是七少派我等守在此处,以备不时之需,左数已经束手就擒。”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左数自认为自己留了一手,却没想到徐正庭比他想的更加周到,事先安排好了刘四守在这里,不管他左数有没有后手,终究能派上用场。 苏彦点头,沉声道:“他想的很周全。” 刘四笑了笑,似乎料到他会这样说,将准备好的一番陈词说出来:“七少交代了,说大家都是一家人,无须客气,还吩咐我将人交给师长。” 徐正庭已经提前知会过他们,苏彦是他的岳父,态度要恭敬一些,不能丢了他的面子。 “嗯。”苏彦看了眼被擒住的左数,吩咐刘四,“你们跟着我,把他带去军部。” “是。” 根据调查,罗勇和左数这些年一直都保持着联系,说明左数是知道他特务的身份的,所以,这次抓住了他,说不定可以将整个西安城的日本特务全都揪出来。 苏若和徐正庭看完了烟花,又玩闹了许久,吃完了宵夜才回了家。不过此时苏彦并不在家,询问了管家之后,才知道廖铭钰此刻正在家里,不过已经醉的不省人事。 第二天,苏若难得起了个大早,却仍没有发现苏彦的身影,不过倒是看到了宿醉醒过来的廖铭钰。 她挥手,笑着打招呼:“廖大哥早。” 廖铭钰揉着太阳穴,脑袋疼的要命,看见苏若朝他招手,他愣了一瞬,才淡淡的应道:“早啊,你今日怎么这么早?” 苏若今天打扮的很有活力,粉红色的棉服,许久都不曾 绑起的头发今日也扎成了马尾,难得的青春活力,她以前装扮的都比较文雅。 他微微垂下眼睑,心里划过一丝苦涩,是因为订婚的缘故吗?还是因为徐正庭? 昨晚那场孔明灯他看到了,能有这么大手笔,不用脑子想他都知道是徐正庭弄的,还有烟花晚会,除了他又有谁能做呢? “醒的比较早,又不想再睡,干脆就起来了。”苏若笑着耸了耸肩,其实她昨晚失眠了,因为脑子持续兴奋,不过早上却醒的异常早。 “我让张嫂给你煮了醒酒汤。” “嗯。”廖铭钰勉强扯出一个笑容,脑袋疼的有些厉害,他昨晚喝了吐,吐了喝,一直到晚上八点多才跌跌撞撞的从外边回去。 “怎么没看见师长?” 苏若活动活动了身子,她最近准备锻炼锻炼身体,回临东之后大概有很多很多的妖艳贱货的等着她,她必须要健身了,否则说不定就被吞了。 “听说昨晚城郊有一个仓库被烧了,整整一仓库的烟土,听说幕后主使被抓了,父亲应该是在审问吧。” 苏若想了想,昨晚回来的路上的确有听到有人在议论这件事,她想,苏彦不在大概也是这个原因。 廖铭钰闻言浑身僵了一下,顿时一阵血液倒流,眼里尽是震惊。 城郊…仓库…烟土? 他倒吸一口冷气,城郊仓库那个存放地点是他找出来的,烟土更是他提议放进去的,不可能还有第二个放烟土的! 所以,左数被抓了! 该死的,他昨晚酒喝的太多,这个抓捕根本没人来通知他,左数这个人怎么会如此愚蠢,一猜也知道是个陷阱,也就他这个傻子才会跳进去!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我出去一趟。”廖铭钰甩下这一句话,就径直走了出去。 苏若在他的身后不解的看着他,他的情绪波动未免有些太大了,这着实有些不符合他的性格。 “你喝了醒酒汤再走啊!” 他闻言顿了一下,说道:“不用了。” 苏若望着他很快消失不见的背影,不由蹙起了眉,他怎么平白无故情绪不对,也是因为烟土吗?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徐正庭从她的身后环住她的腰,抱住她,惩罚似的咬了咬她的耳垂。 苏若愣了一下,脸瞬间红了起来,拍了一把他的手,说道:“你先放开我,这来来往往的人都看得见的。” 徐正庭无甚在意,语气轻松平常,说道:“怕什么,我可是你未婚夫,又不是偷情。” 苏若有些羞涩是真的,但他说的话她的确没法反驳。 “我总觉得今天廖大哥有些怪怪的。” “哦?哪里怪了?”徐正庭将头搭在她的肩上,手摆弄着她的碎发,慵懒的问道。 苏若摇头,眉间尽是不解:“他一听见我说城郊烟土被烧一事,整个人的脸色就变了,然后就急匆匆的出门了,连醒酒汤都没喝。” 第一百一十九章 北平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应该是着急了。”徐正庭不咸不淡的说道。 苏若点点头,也是该着急,发现了那么多的烟土,廖大哥应该也和父亲一样厌恶这个东西。 徐正庭见她思着,嘴边浮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在她的耳垂处舔了舔,引的苏若一阵颤栗。 苏若偏过头,脸上漾开几朵红晕,说道:“别这样。” 这个时候来来往往的下人很多,让人看见了该有多不好。 徐正庭站了起来,声线清冷又富有磁性:“你今天别去报社了吧。” “不行,临近年末了,报社事情很多。”谈起工作的事,苏若立马正色起来。 徐正庭不依不饶,循循善诱道:“你看我来了这么久,都还没和你出去玩过呢,就当作散散心,如何。” 苏若摇头:“不行。” 不工作,不上班,她总不能混吃等死吧? 她可是个具有进步思想的积极女性,所以她要自食其力,她要努力上班工作赚钱。 “不行,你要陪我去。” “不行,我不去。” “不行,要去。” “不行,不去。” …… “去。” “不去。” “不去。” “去。” “好!去!”徐正庭眉开眼笑,笑颜得意,在她的脸上吧唧就是一下。 苏若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是被这厮给哄骗了,咬牙切齿的用手肘捅了他一把,该死的妖孽。 军部,特制监牢。 “左数,你究竟是招还是不招?” 苏彦冷眼看着已经被铐住手脚,身上遍布伤痕的左数,眼神冰冷,从昨晚至今,就算他们严刑拷打,死活不愿意多透露一个字。 “呸!招什么,老子不招,你有本事杀了我啊!” 左数吐出一口血水,呵呵笑了起来,笑的轻狂,仿佛笃定了他们不会将他怎样。 欧阳皱眉,率苏彦一步,沉声斥道:“住口,你当真以为我们不敢杀你吗?” 左数冷笑一声,挑衅的看着他,道:“有本事…你杀啊。” 欧阳眼神骤冷,握紧了手上的鞭子,眼看着就要动手的时候,砰的一声门就被推开了,廖铭钰推门而入,顿时,在场三个人的视线全都聚焦在他身上。 廖铭钰在路上的时候已经整理好了衣服,虽然是火急火燎赶来的,但一路上也是想明白了很多,前因后果也梳理了一遍。 想要救左数,首先自己不能慌张,要镇定,清楚了这一点,推门时他已是一副不急不慢的姿态。 他朝苏彦点了点头,看了眼挂在那里的左数,说道:“师长,我听说你们抓了一个人。” “嗯,就是他。”苏彦颔首,视线又重新放回左数身上,“昨日你喝醉了,便没有喊上你。” 左数看见廖铭钰来了,低着的头,唇边浮起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很好,抓了他又如何,他可是还有个深藏不露的底牌呢。 “喝酒误事。”廖铭钰微笑着摇头,面带些苦涩,“不过他招了没有?” “你看这情形就知道了。”苏彦揉了揉眉心,有些疲惫,“既然你也来了,那你和欧阳继续审问,我去休息一下。” “是。”廖铭钰和欧阳同时应道,他看向左数,后者则对他笑了一下,他不禁皱眉。 “欧阳,他有说什么吗?” 欧阳余光瞥见左数意味不明的笑,拧眉,闻言摇头:“什么都没交代。” 廖铭钰眼神暗了暗,接过他手里的鞭子,道:“让我试试。” 他走近左数,另一只手掐住他的下巴,迫使让他抬起头来看着自己,语气淡漠,道:“你到底说不说。” “哈哈哈,你们还真是废话多。” 左数直接吐了口唾沫在他脸上,混杂着血水,显得狼狈不堪极了,眼底的疯狂也明显极了。 廖铭钰皱紧眉,一把卸了他的下巴,鞭子毫不留情的甩到他的身上,随后,一阵一阵痛苦的闷哼声响起。 北平。 酒店的房间里,男女的身影交缠在一起,女子娇媚的喊叫声,和男子的低吼声交织在一起,叫唤声一声高过一声,满室春光。 “叫的真好听,再叫大声点。” “大人,讨厌。” “讨厌?你不就喜欢我讨厌吗?” “啊!大人!” “对,就是这样,再大声点。” “啊…大人…啊!” “真浪!” “呵呵…大人我侍候的怎么样…啊!” “自然是极好。” 铃铃铃!身边床头柜上电话突然响了起来,男子愣了一瞬,立刻从女子的身上起来,接起电话,这个电话线是内线,除非有紧急的事情,否则这个电话一般没人打。 这个男子长得委实不好看,甚至面容已经算的上丑陋,就是阴险小人的样子,但却是京里的风云人物,李枭。他手段极其残忍,又是归属于那位的手下。 别人暗地里讽刺他是条狗,但他也是条疯狗,一条只在阴沟里害人,使一些卑鄙手段的赖皮狗,轻易无人敢惹。 “大人,您怎么停下来了。”那女子也爬了起来,泛红的脸彰显着她欲求不满,柔媚的小手抚上他的胸膛。 这时如果有人看见,定能发现这女子便是当红女星江珊珊! 李枭接了电话之后整个人的脸色就黑了下来,直接站了起来,粗鲁的推开江珊珊,然后不顾她错愕的眼神,径直穿上衣服。 该死的,这个左数怎么突然就被抓了!还是西安那边动的手,左数藏的那么好,怎么会说抓就被抓了! 他走到门口时,停了下来,转头看了眼江珊珊,说道:“过两天,还是这里,我承诺你的事自然会办到。” 另一处。 “哈哈哈,克余,你说这正庭追媳妇就追媳妇吧,这手笔还真不赖。” 萧秦倒在沙发上,捂着肚子笑个不停,沈丘坐在一边哭笑不得的看着他,手上正拿着徐正庭那边传来的电报。 他纤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摩挲着,说道:“这左数可是和不少人有交易。” 萧秦摇摇头,跷着二郎腿笑的灿烂,说道:“何止呢,全国大部分地区,都有他的身影,只是没想到在西安栽了跟头,这正庭不错啊。” 沈丘温雅的笑笑,道:“我也没想到他能追着若若到西安去,而且,居然还向她求婚了。” “啧啧啧,我听你的语气怎么像是在吃醋啊?”萧秦噌的一下坐起来,坏笑的着看他。 沈丘直接丢给他一个白眼,没理他,起身整了整自己的衣服,淡淡的说道:“她是我妹妹,你想到哪去了。” 萧秦戏谑的笑,朝他抛了个眼神,道:“不是都说,表哥表妹天生一对嘛?” “我看你理解能力不太好,我看哪天帮你找个老师,多认几个字,否则,说出去你是我朋友,还不得让人笑掉大牙。” 沈丘瞟他一眼,悠悠的说道。 萧秦闻言瞪大了眼,气愤的从沙发起来,用手指着他,扬声说道:“克余你什么意思!你这是嫌弃我国文水平不好?!” 沈丘勾唇:“还不算太笨。” “沈丘我告诉你,小爷横行英国这么久,国文水平不高很正常好不好!”萧秦愤懑的指着他,想到什么突然停了下来。 “你的意思是她是你妹妹,亲生的!”他一双桃花眼直愣愣的盯着沈丘,心里顿时了然,又不禁有些抱怨,这么大一个消息,居然没有人通知他。 害得他还一直以为,正庭娶个媳妇还要和自家小叔子争呢。 “我看你也不用请老师了,这么笨,恐怕也只有我能教的了你了。”沈丘摇头,笑容可掬。 “小爷哪里笨了,况且,就你每天忙成这个样子,你还是先管好你的商行吧。” 萧秦轻哼了一声,突然朝后喊道:“王姐!今晚我要喝鸡汤!老母鸡的那种!” 厨房那边大大的应了声好,沈丘笑了起来。 当时决定来北平的时候,是打算自己一个人来这边发展势力,沈家除了在临东尚有些根基之外,几乎没有势力,若想保沈家不灭,只有在其他地方继续发展。 离开的前一天,他特意找了萧秦喝临行酒,只是他没想到,他竟然告诉他,他要和自己一起去北平,说是正好顺路,正庭派他去北平联络情报。 结果一到这边,他直接将自己带到了他的一座房子里,以做安身之用,当真是给了他了很多很大的便利,每天早出晚归,只要想到房子里有一个人等着他,心里莫名有了暖意。 第一百二十章 家宴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临东。 “什么,左数被抓了?”洪全直接拍案而起,震惊之余心里直在打鼓。 怎么会这么巧,在他们埋伏徐正庭一个月后,左数就被抓了,如果说只是西安那边动的手,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的。 洪全眉头皱的紧紧的,徐正庭不会无缘故动手,只可能是他已经发现了想杀他的是谁。 这件事虽然是北平那位找上来的,但他和徐正庭积怨已久,已经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这些年,他利用手中的权利对自己诸多打压,恨不得将自己杀之而后快。 他是徐家的七公子,就算他能耐再大,也不可能在临东动他,而且,他既因当年那件事嫉恨上自己,可这件事他只是个动手的。 “来人,备车,我要去找四少。” 徐正衍一下班就收到通知,说是父亲请他回去一聚,已是冬至,回府里吃顿团圆饭,他犹豫片刻,便点头朝枫林府邸而去。 自从那天违背了父亲的决定之后,他便再也没有踏进过枫林府邸了,父亲也没有唤他回去。 徐正衍刚一推开门,就听见里头传来的欢声笑语,蹙眉,手顿了一下,迈进的半只脚下意识想要收回。 “四少爷,您回来了?” 随着下人的一声惊呼,里头所有人的目光齐齐转向了门口,徐正衍舒了眉,简单应了声嗯,就走了进去。 曾月一看见他,眼神顿时亮了几分,当即就想要站起来,可身边的徐锦翎却压住了她,蹙眉,用眼神制止她的行动,她只得坐在这看着他。 看见沙发上坐着的人,他没什么吃惊的,果不其然,该有的,不该来的,全都在这里了,他脱了帽,将大衣也脱下给下人,开口唤道。 “母亲,小姨,表妹。” 徐锦翎一听见表妹二字,脸色登时黑了下来,作势就要发火,被曾月按了下来,她眼神暗了一瞬,他如今还是将她当表妹吗? 顾婧见气氛凝了起来,便笑着招呼他,说道:“正衍回来了,快坐,你小姨和月妹妹可等了你很久了。云和,还不快叫父亲?” 坐在她身边的云和小小的身影瑟缩了一下,睁着灵动的眼睛,怯生生的看着徐正衍,小声道:“父亲。” 徐正衍顿了一下,看见她之后眼神柔和了一些,向她招手,云和朝他眨了眨眼,又看了眼顾婧,见她点头,这才哒哒的向他跑过去。 她将头埋在他的怀里,说道:“父亲,云和想你。” 徐正衍揉了揉她的头,眼神闪烁了一瞬,他能感受到她在轻颤的身子,心中不禁添了几分怜惜,这么小的孩子,还是不能让她这样下去。 云和是他收养孩子,虽大部分时间都是方沁在带她,但这孩子终究与她不同,她还小。 徐锦翎见状冷笑一声,雍容高贵的脸上多了几许讽刺,道:“倒是没想到正衍还是个好父亲,不知什么时候能做一个好丈夫。” 徐正衍神色顿时冷了下来,曾月赶忙扯了扯她的衣袖。 气氛顿时凝重了起来,顾婧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身边的曾月母女,无奈开口笑道:“正衍快坐啊,今个是冬至,守凡的意思是,大家凑在一起开开心心的过个节。” 徐正衍拉着云和的手坐在另一边的沙发上,不平不淡的应道:“这两天和离书刚下来,云和还小,我暂时不想去考虑再成婚的事情。” 曾月垂首,在心里苦涩一笑,身侧的手微微握起,当真是是云和原因吗,这个借口找的也太过敷衍,他现在连敷衍都不愿意了。 徐锦翎怒极反笑:“好一个不考虑。” 他还真当他的那些龌龊心思没有人知道吗,苏若那个丫头就和她母亲是一个模样,勾三搭四,水性杨花,之前如此,如今她的女儿也如此。 真不知道用了什么狐媚手段迷了小七,又让小四甘愿为了她连月儿都不娶! 真不懂是什么迷魂汤让他公然违背她和哥哥的意思,连督军的意思都不顾,连这临东的掌权他都不要了! 徐正衍拉着云和的手,看了一圈,淡淡的问道:“父亲呢?” 顾婧笑了笑,说道:“你父亲正和督军在书房论事,再等一会,应该就会下来了,也正好可以吃晚饭。” 这时楼梯上正好传来脚步声,徐守凡和曾志从楼上走了下来,徐守凡倒是还好,但曾志的身子却是越发的消瘦,也就只比瘦骨嶙峋好了那么一些。 徐守凡搀着曾志走下来,曾志看见他笑了笑,说道:“小四回来了?” 徐正衍闻言站起来,朝他点了点头,唤道:“督军,父亲。” 曾志摇了摇头,笑道:“这里没有督军,要叫姨夫。” “姨夫。”徐正衍微一勾唇,喊道。 徐守凡看见云和跟在他的身边,不由皱眉,沉声道:“既然人都到齐了,那我们就开饭吧。” 等到人全都上桌,菜很快就上来了。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徐正衍的左手边坐着云和,而右手边则坐着曾月。 食过三巡,纵使有顾婧在左右招呼,但气氛仍是越变越沉闷,这一刻,她突然想起了自己已经走了几个月的儿子,若是他在的话,他那般泼皮猴的性子,如何也不能让场面成为如此境地。 “小七这家伙哪里去了?许久不见他来找我说话了。”曾志放下碗筷,突然感慨的开口道。 顾婧说道:“小七他…” 徐守凡冷哼一声,啪的一下放下碗,说道:“别理那小子,简直是目无尊长,一声不吭的就跑去西安。” 徐正衍闻言手一顿,又若无其事的给云和夹菜。 曾志听言却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过多的惊讶:“西安?他去西安作甚?” 这回轮到徐锦翎嗤笑一声,瞥了眼曾志,语气有些阴阳怪气,说道:“还不是为了沈家的那丫头,这一个个的不知道是着了什么魔。” 曾志并没有因此不悦,反而是哈哈一笑,说道:“这小子倒是不像你,说走就走,不过这沈家丫头怎么无端去了西安?” 曾月闻言顿住,下意识看向一边的徐正衍,他吃饭的动作不变,甚至还给身边的云和夹菜,可是曾月知道他的内心并不平静。 徐正衍也的确并不平静,甚至只要他们看的再仔细一些,就能看清他握着筷子的手已经冒起了青筋。 小七去西安的事情,虽然没有告知任何一个人,但是任谁都能查到他的行踪,他丢下一切去了西安,为了苏若。 他甚至早就知道了苏若的行踪,而自己却被蒙在鼓里,一无所知,就连他让何方去古月那里探知消息,古月都不愿意告知他。 他知道自己让她失望,更让若若失望,为了挽回若若,他第一次违抗父亲,违抗督军,他不想娶曾月,可是无论他如何解释,古月都已不信任他。 可是凭什么,凭什么小七就可以任性,凭什么他想做什么就可以做,闯了祸有人给他擦屁股,不是父亲,就是他。可是凭什么他不行,这么久了,他从来没有求过父亲。 除了那一次为了想和曾月在一起,而这第二次,也是他最为强烈的一次,他想和苏若在一起,非常想,非常想,让他任性一次又如何。 为什么他只能做那个乖巧听话,不会违逆他们话的乖孩子,永远没有任性资本的孩子,而小七却想怎么任性都可以,凭什么! 凭什么他什么都要让给小七,凭什么小七可以追求苏若,自己却只能在一边看着他! 第一百二十一章 对峙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提及苏若,整桌人,除了曾志还在笑之外,其他人的脸色多多少少都不好看,各自的原因都烂在肚子里,却又心知肚明。 “谁知道她去西安做什么。”顾婧轻哼一声,她自己走就走,还连带着小七和她一起。 曾志笑着摇了摇头,这顿饭吃的他还真是有些郁闷了,也不知道凌源那死老头子还在不在,干脆去找他喝酒算了。 又,余光瞥见低头闷声吃饭的云和,说道:“这个丫头就是云和吧?长得挺标志的,不错。” 猛然听见自己的名字,小丫头抬起头来,眼里闪过一丝慌乱,下意识看向徐正衍,后者沉默了一会,揉着她的脑袋,低声说道。 “云和,叫姨公。” 云和咬唇,安了心,微笑着唤道:“姨公。” 曾志看了眼徐正衍的动作,心里一阵了然,说道:“这孩子乖的很,以后还是你自己带吧。” 徐正衍诧异的看着他,不知道他这番话的意思是什么,他一直想将曾月嫁给他,那么现在又让自己抚养云和是什么意思? 他想不透,面上却也应了下来,合他心意为何不应。 “阿志你……”徐锦翎闻言愣住,他知道他这样做的后果吗?! 在场的人都愣住了,要知道,之前徐锦翎可是将这个丫头让顾婧带,差一点就自己动手了。 曾志突然咳了起来,让坐在一旁的徐锦翎吓了一跳,所有的话都给憋了回去,赶紧拍着他的背替他顺气。 “曾老哥!” “阿志!” “爸!” 徐正衍沉默,督军这些日子以来身体状况越发的不好了,似乎就是吊着口气,又或许,他也觉得自己不能这么早就走了,临东正值风雨期,需要他这个督军镇场子。 他还能想起第一次见督军时,意气风发的模样,可如今也到了英雄迟暮的时候,人生在他的身上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记。 过了好一会,他才缓过来,此时脸色有些苍白,又带了几分怪异的红,他说道:“行了,我身体不好,就不扫兴了,我就先回去休息了。” 徐守凡一声不吭的站起来,说道:“曾老哥,我送你。” 谁知曾志只是拍了拍他的肩,摇头道:“不用了,你们继续就好。” “哥,我带他回去就好,你们吃吧。”徐锦翎搀扶着他,顺着他的话,又看了眼曾月,“月月你留着,不用担心。” 曾月咬唇,看向她,道:“妈…” 徐锦翎没再说话,只是搀着曾志走了出去,看着两人的背影,曾月眼里在闪烁着什么,母亲究竟是有多爱父亲? 这一顿饭终究还是没有吃完,徐守凡沉着一张脸将徐正衍叫去了书房,而留下三个女眷面面相觑。 看着手足无措站着的小丫头,曾月蹲下身子,友好的笑道:“云和是吗?” 云和点点头,却不露痕迹的退了一步,距离她远了一些。 她记得这个笑着的女人,之前母亲曾带着她去求那个她叫姨婆的人,旁边就站着她,母亲说,就是她要破坏这个家,是她让自己不能与妈妈重聚的。 曾月愣了愣,却摆出一个更大的笑容,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说道:“我还没有和你正式介绍过我,我叫曾月,你可以喊我月姨。” “月姨。”云和看着她的笑容,有一刹那的不惑,这个阿姨明明笑的很好看,母亲为何总和她说她是恶毒的呢。 “能邀请我去你的房间看看吗?” 云和犹豫了一下,看向了一边的顾婧,见后者点头,她才点头答应。 曾月揉了揉她的脑袋,她知道这个小丫头不是正衍的亲生孩子,也知道她一直是方沁养大的。 但是小孩子都是单纯的,她的眼睛水灵灵的,让人很难不生出怜惜之意,她对她自然也是存了几分私心,若是云和能够接受她,那么不论怎么说,她也多了几分理由去找他。 虽然是小心机,但是,她真的很想他。 书房。 徐守凡坐在办公桌前,无力的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徐正衍笔直的站在那,身上还穿着军装,一副淡漠的样子,更甚往前,但就是这般模样让他心中莫名升起一股火。 “父亲今日找我来可是有什么事?” “难不成没事我就不能找你了吗?” 徐守凡看着面前自己的四儿子,他以为自己很懂他,现在确实越发的看不懂,就像小七一样。 提起徐正庭,他的心情更加不好了几分,好的没学会,倒是学会离家出走了。 徐正衍不咸不淡的应道:“父亲若是没有事,我还要去陪云和。” “对你父亲你就是这样的态度?”徐守凡声音拔高了几个度来表现自己的不满。 徐正衍沉默,不再说话。 徐守凡觉得自己是不是上辈子造了太多孽,所以上天才会派这两个人来折磨自己,一个个都不听他的。 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问道:“我再问你一遍,你到底娶不娶月儿。” 徐正衍摇头,语气异常的郑重:“一个月前我就说过,我要娶苏若。” “胡闹!”徐守凡猛的一拍桌子,神情愤怒,“你究竟还要我说多少遍,你才会懂!” “你知不知道,没有曾家就没有我,没有现在的徐家,更没有你!你怎么就是不明白呢!” “我懂!”徐正衍微微蹙眉,眯起眼,他懂,他如何不懂,这些东西从小起就被灌输到他的脑子里,根深蒂固,他怎么会不明白。 只是,就算是要报恩,那也有很多种方式,为什么一定要用他的幸福去报答呢! 徐守凡恨铁不成钢的指着他,说道:“既然你懂,为什么…”就不能让他省心一些呢。 徐正衍平静的看着他,黝黑的眸子里各种情绪杂糅,军人之姿,如松如竹,手不经意间紧紧握起。 “父亲,是不是对你来说,幸福根本不重要,从前是,现在是。又或者,只有小七才配任性,而我不配。为什么小七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而我不可以?” “父亲你不觉得你很偏心吗?” 徐守凡震惊的听着他说完这一席话,他怎么会这样想,他张了张嘴,却发现再怎么说如今也是苍白的,而徐正衍也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 “父亲,没事我就先出去了。” 话音一落,他就大步流星的走出了书房,没有片刻停留。 徐守凡瘫坐在椅子上,从脚底生出一股寒意,脑海里在回想着他刚才的那番话,他认为自己偏心小七,而小七却认为他偏心正衍。 他这个父亲做的究竟是有多不成功,多失败,才会让自己的两个儿子从小便不对头,互相都觉得自己偏私,而现在更是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 因为亏欠小四的母亲,他对他的确会比对小七好那么几分,可是他对小七也并没有那样的不上心,而如今却造成了两兄弟互相嫉恨的地步。 小七是第一个他看着出生的孩子,小四出生的时候他在打仗,等他知道的时候,他已经会喊爸爸了。 小四的母亲是他这辈子最爱的女人,和他们在一起的那段时光是他最开心的时光,可她最终因他而死,他将对她的爱全部转移到小四身上,希望能让他开心快乐的成长。 可是他太懂事了,小小年纪便沉稳的像个大人,什么事都掖着藏着,让他更加怜惜,让人想要对他好。 他没想到,他这样的做法却让小七心中存了嫉恨。 最初,他没有在意,只当是小孩心性,小四要的他都要,不给他就撒泼打滚。后来慢慢的,他却开始变得叛逆,逃课之类的事都做了出来。 他恨铁不成钢,所以他一犯错,就喜欢拿他和小四比,一比心中就愈发失望,同样都是他的儿子,为什么会差别这么大。 小四说他总是纵容小七闯祸,字里行间透露着羡慕,而小七总说他最爱的是四哥,眼里根本没有他。 他这个父亲究竟有多失败,才造成了如今的局面,兄弟之间刀剑相向,十年前,他真的做错了吗? 第一百二十二章 欲求不满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徐正衍走到房间门口时,就听到了里面传出来悠扬的钢琴声,推门,就看见曾月坐在钢琴前领着云和在弹。 他素来能控制情绪,刚才从书房里带出来的那一股乖戾之气,站在门口看了一会,便烟消云散。 曾月察觉到身后有人,转头,见是他,惊喜的唤道:“正衍。” 话音刚落,又懊恼这般情绪太过激动,只因她的身边还坐着云和,再加上她本身就对自己心存芥蒂。 徐正衍淡淡的嗯了一声,看见云和眨着眼睛看他,想动却又不动的样子,他不禁蹙眉,她在怕自己。 他朝她招手,示意她过来,小丫头看见他动作之后眼神亮了起来,跳下凳子,冲到他的怀里,小声道:“父亲。” 徐正衍揉了揉她的脑袋,自小被方沁带着的缘故,她的性子也被调教的和她差不多,温温顺顺,软弱,完全不像个军阀世家的孩子。 曾月看着两人,眼角变得涩涩的,低头无力的笑笑,他现在都不愿意多看她一眼了,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徐正衍看了她一眼,注意到她的情绪,便轻声对云和说道:“云和,你再去练会琴。” 她点了点头,从他怀里退了出来,又看了他一眼,似有留恋,才慢悠悠的走回去。 徐正衍抿了抿唇,对上曾月的眼睛,清冷的开口:“表妹,你出来一下。” 话音一落就率先走了出去,曾月愣了愣,眼里闪过一丝惊喜,对着云和说了声再见之后,就匆匆的跟上了他。 她跟在他身后一言不发,他也同样一声不吭。就在她的心一点一点沉下去的时候,他才淡淡的开口。 “我以为一个月前,你就清楚了我的选择。” “我清楚。”曾月轻声说道,清楚明了是一方面,但是情不自禁又是另一码事。 徐正衍不语,他做不到凶她,或者警告她,可她的存在却无比清晰的提醒他过往所发生的一切。 曾月看着他的背影,唇角弯了弯,能够这样跟在他的身后,就算是以表兄妹相称,她也心满意足。 她轻声道:“正衍,是不是伯父说了什么?如果让你为难了,我可以去找伯父解释。” 若不是事关她,他应该是不会主动找自己的,肯定是徐伯父又说了那件事。 徐正衍闻言停下了脚步,背对着她,她语气里的那种小心翼翼让他心里那根刺扎了一下,他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心中多了几分的无奈。 “不用了,你我明白就好。” 该说的,该表态的,他都已经表达的很清楚明白了。 他抬起手,看了看腕表,说道:“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正衍哥哥。”曾月叹了口气,伸手拉住他的衣袖,轻声说道,“能不能不要不理我?” 正衍哥哥四字入耳,徐正衍整个身子顿时僵在了原地。 西安。 “徐正庭,我要冰糖葫芦,付钱。” “徐正庭,糖炒栗子。” “糖人。” “千层饼。” “凉皮。” …… 苏若长舒一口气,啪的一下就坐在了椅子上,毫不客气的拿起桌上的水壶就给自己倒了一杯。自从被徐正庭哄骗之后,她也干脆请了假不去报社。 一整个上午都在大街小巷里买东西,分明是他喊她出去走走,结果变成了纯粹陪她逛街,而且还承担着拎东西,付钱的角色。 他发现,苏若真的很喜欢甜食。 “嘿,正庭,苏小姐,好巧啊。”两人刚坐下不久,金发碧眼的洋帅哥Mark就笑着走了过来,和他们打招呼。 苏若微笑同他颔首,说道:“Mark先生好久不见。” Mark将手搭在徐正庭的肩上,眼神在他和苏若身上来回的瞟着,热情的说道:“看正庭这满面春光的样子,莫非是遇到了什么好事?” 苏若听着他带口音的普通话,不禁笑出了声。 徐正庭嫌弃的拍掉他的手,慵懒的道:“是啊,可不就是遇到了好事。” Mark挑眉,听到他的话,便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正好看见苏若手上那颗反光的梅花戒,随后立马看向他的手,果不其然看见了同样的戒指。 他哇哇的大叫起来,指着他俩的戒指半天没说出话来,随后啧啧的摇头。 “果然是遇到了好事啊。”Mark朝着苏若挤眉弄眼,随后好似想起了什么,惊讶道,“所以说,那日的孔明灯和烟花是你们弄的?!” “嗯哼。”徐正庭脸上露出几分骄傲,伸手推了他一把,“行了行了,别磨蹭,你快给我端两份甜品,还有两杯热咖啡。” Mark不恼于他的动作,而是哈哈一笑,说道:“你们到时候可要请我喝喜酒啊。” “噗。”苏若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自然,所以你快去吧。” 徐正庭随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手帕递给她,又赶紧催促Mark走,似乎并不喜欢他多待在这里的样子。 苏若随便擦了擦,就埋头钻进了一堆的盒子里,边找边说道:“这Mark的性子倒是和我胃口。” 徐正庭一顿,眼神暗了一下,说道:“是吗?” “对啊,我们刚才买的栗子在哪?”苏若没有听出他语气里不对劲,而是专心的找吃的。 “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徐正庭趁她不注意,悄悄将一个袋子藏起来,坏笑着说道。 苏若闻言眼神微眯,看着他凑过来的脸颊,伸出手捏了捏他的脸,道:“你怎么这么不要脸,不要脸啊。” 徐正庭一把抓住她如玉的小手,眼睛弯了一下,凑上前在她唇上偷了一个香,然后快速坐回去,眉眼含笑的看着她发愣的样子。 苏若脸上迅速飞上了红晕,狠狠瞪他一眼,哼了一声,颇有恼羞成怒的意味。明知她脸皮薄,还偏在大庭广众之下干这事,万幸并没有人注意到他们。 她随意抽出一包吃的,也不要糖炒栗子,不管他如何讨好,总之就是不去理他。 苏若一口接一口的咬着饼,因刚才被Mark那么一打岔,她才突然回想起来,怎么好巧不巧就在放烟花的那个晚上,城郊仓库着火了呢? 而且,按照他们的说法,是因为烟花的火星落在了仓库里,又因为烟土可燃,所以才燃起大火,可是当时怎么没有人救火呢? 苏若眼神一亮,看了看四周,才恍然大悟般的向他说道:“城郊仓库着火是不是你和父亲商量好的!” “怎么突然想到这个了?”徐正庭给自己剥了个栗子,边吃边问,心里有些许欣慰,总算还不算太笨。 “你就说,是不是!”苏若继续追问。 徐正庭又剥了一个,放到她的嘴里,轻笑道:“是,当天我不是给了岳父一个盒子吗,里面就放着计划书。” 咳咳。 苏若呛了一下,连忙喝了口水,说道:“别,别岳父岳父的叫,还早呢。” “怎么,戒指都戴上了,还想反悔啊,门都没有。”徐正庭歪着头,出其不意的又给她嘴里塞了一颗栗子。 “唔……”苏若嘴鼓得像只松鼠,气愤的看着他。 徐正庭满意的看着她的反应,点点头,又在她的脸上戳了戳,道:“这样可爱多了,看你还敢反悔。” 苏若一口吞下栗子,重重的哼了一声:“你这叫恼羞成怒!” “不,这是欲求不满。”徐正庭笑了笑,眼神暧昧不清的看向她。 “额。”苏若差点没被自己口水给呛死,脸上瞬间爬满了红晕,他刚刚说什么? 欲求不满?! 第一百二十三章 出事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噫,苏小姐你的脸怎么这么红?”恰好这时Mark端着甜品走了过来,看见她满脸通红的样子,不由问道。 苏若闻言连忙摆手,道:“没事没事。” Mark不信,又问:“真的?” 徐正庭接过他手中的盘子,别有深意的眼神落在她的身上,不咸不淡的开口:“她只是觉得我待她太好,觉得除了以身相许,也找不到其他法子来报答了。” 他特意在以身相许四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苏若闻言脸上又爬了几分热度,却听的云里雾里,他虽学过中文,但想要像他们这般咬文嚼字却是不行的。 “以身相许?可是苏小姐已经是你的未婚妻了,可不就是以身相许吗?” 徐正庭闻言哈哈大笑起来,动手拍了拍他。 “你说的没错,但要等她真正成为我妻子的那天,那才是以身相许。” 他要等着她心甘情愿嫁给他,愿意将自己给他的那一天,他不会强迫她做什么,但循循善诱还是可以的。 他知道她就是一只小狐狸,他只要稍不留神就会被她给溜走,唯一的方法就是将她锁在身边,老狐狸终究要比小狐狸高明几分。 “能娶到这么美丽的小姐,是你的福气。”Mark洒脱的笑笑,语气间颇有微词,“若是你对她不好,那我可要追求美丽的小姐。” 徐正庭听出他语气中的戏谑,佯装无奈的摊手,道:“你看,这么多人为了你警告我,对你虎视眈眈的,我的压力很大啊。” 苏若挑眉,微笑道:“所以呢?” “所以啊。”徐正庭笑看着她,一双眸子流光溢彩,“我不仅是要对你好,而是要对你很好很好,好到没有人能从我身边带走你。” 闻言,苏若感觉脸更红了,下意识弯唇,琥珀色的眸子在光下熠熠生辉,不得不说的是,她就吃他这一套。 也不是没有人对她说过什么甜言蜜语,但她却只当那是口蜜腹剑,而且她素来淡漠,对他们根本提不起兴趣。 Mark用手挥了挥空气,满脸嫌弃状,说道:“闻闻这一股子的酸臭味,行了我走,我不打扰你们了。” 徐正庭满意的点点头,说道:“孺子可教也。” Mark撇撇嘴,不屑的哼了一声,又转头对苏若抛了个媚眼,笑道:“苏小姐,有一天你觉得正庭无法满足你时,可以考虑考虑我哦。” “噗哈哈。”苏若一口咖啡喷了出来,这Mark真是有趣,什么话都说得出口。 徐正庭黑了脸,咬牙说道:“请你离开好吗?” Mark见他恼羞成怒,自己的目的达到了,然后非常潇洒的转身离开,苏若完全忍不住笑意。 徐正庭眼睛微眯,危险道:“很开心?” 苏若立刻敛了笑容,正色道:“没有没有,怎么会呢。” 徐正庭眼神暗了暗,身子向前倾,逼近她的面前,声音沙哑低沉,道:“要不,我们回去试试,看看我能不能让你满意?” 苏若被眼前突如其来的俊脸吓了一跳,闻言连忙摆手:“别别别,大庭广众之下你干什么。” “我可还没干什么呢。”徐正庭扬唇,调笑道,“还是说你希望我干些什么?” 苏若脸红着推开,瞪他一眼,道:“你正经点。” 看着她那娇嗔的模样,徐正庭眼神暗了下来,伸手在她的脸上捏了一把,柔滑的触感,他怕自己会一时忍不住。遇上她之后,他的自制力好像就差的离谱。 他哑声道:“放心,这么多人在我不会做什么的。” 苏若愣神,随即脸色爆红,他的意思就是人不多的时候就会做什么是吗?! 两人在咖啡厅待了两个小时左右,就已经到了下午时分,太阳暖暖的,晒的苏若一阵困意,打了个哈欠,缠着徐正庭回去。 刚走到门口,就发现一群人围在门口指指点点,苏若皱眉,和徐正庭对视一眼,对方眼中也有着些许诧异,她心里突然划过一丝不详的预感。 “你说,这苏师长看着人模人样的,没想到是个这样的人!” “谁能想到他居然会做出这样的事。” “他做什么事了?” “你还不知道!他居然将军事机密泄露给日本人,你说这人坏不坏!” “不可能吧?苏师长的为人我们都是知道的,怎么会呢?” “这可是军部直接派人来抓的,能有假吗?”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听见周围人的议论,她的脸色顿时黑了下来,什么泄露机密,她父亲怎么可能是这样的人!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 苏若沉着脸一把推开挡在面前的人,冲进府宅,徐正庭紧跟在她的身后,皱着眉,眼里有着淡淡的疑惑,事发突然,他也没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苏若一进门就喊:“李叔!”李叔是府里的管家。 “小姐你可回来了。” 李叔本在大厅里烦躁的踱步,听见苏若的声音之后,立刻跑到了她的面前。 他指着门口的人群,颤颤巍巍的道:“小姐这,这……” 苏若拧眉,说道:“李叔你别急,你先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李叔深吸了口气,看着她明亮沉稳的眼神,有一瞬间仿佛看见了老爷,静下来,将先前所发生的事情缓缓道来。 “就在大概一个小时前,老爷刚回来准备吃饭,才坐下不久,那个蔡师长就带着一队人冲进来,说老爷通敌叛国,人证物证俱在,上头派他来抓捕。” “可是老爷不可能是这种人,我们都拦在老爷身前,可是老爷却自己跟他去了,临走的时候让我不要慌张,清者自清,还让我找你回来,商量对策。” 李叔越讲越急,道:“但是,那个蔡师长还说要封了我们府邸,小姐你说现在可怎么办啊” 苏若觉得她已经要抑制不了自己的怒火,凭空捏造她父亲所谓叛国的证据,他怎么敢这么做! 徐正庭皱着眉听他讲完,伸手揽住她微微发颤的身体,柔声冷静的说道。 “若若你先别急,现在所有的事情我们都还不清楚,还是要先去调查清楚。” 苏若怒极反笑,咬牙切齿的道:“这分明就是蓄谋!” 徐正庭安慰的拍着她的后背,轻声道:“我们先去军部,找一下廖团长和欧阳了解一下具体情况。” 接着他又看向李叔,不慌不忙的吩咐道:“李叔,你先去安抚府里的下人,让他们不要慌张,一切等我们的安排。” “正庭,父亲会没事的对吧?”苏若抓着徐正庭的衣服,眼神里是担心和紧张。 徐正庭抱着她,大手覆在她的头上,柔声说道:“放心,伯父不会有事的。” 他心里隐隐有了些猜想,但是还不确认,只有去亲眼看一下才能确定,是不是他忽略了什么,苏彦怎么会突然以叛国罪被逮捕? 而且这个事情早不发生,晚不发生,偏偏在抓了左数之后,就变成人证物证俱在了呢? 徐正庭和苏若从大厅走出来的时候,门口的人还在叽叽喳喳的议论,苏若才被压下的怒火又被挑起来。 真是讽刺,她父亲做了那么多,竭尽全力的保护着这个城里所有人的安全,可是他们呢,两面三刀,质疑他,不信任他,风吹两面倒! “你们都给我住嘴!” 在场的所有人被她的声音给怔住了一会,发现她是苏彦的女儿之后,又开始交头接耳,完全没把她放在眼里。 有个胆大的人看了她一眼,很不屑的嗤了一声。 “你凭什么让我们住嘴!你这个叛国贼的女儿,也应该一起被抓进去才是!” 话音刚落,徐正庭鹰隼一样的眼神顿时扫向他,像刀子般凌冽好似这个人是个死人一样。 同时,苏若冷冰冰的望向他,底下顿时有人开始窃窃私语。 “是啊,她是他的女儿,会不会也参与了这个事情?” “你忘了她是前一段时间才来的,她一来就发生这么多的事情,扫把星啊。” “居然泄露机密给日本人,还冠冕堂皇的抓一些人说是特务。” “真是居心叵测啊!” 徐正庭呼吸粗重了些,这些人的话越说越难听,他伸手就要将苏若拉到他的身后,可是她却打开了他的手,走上前一步,盯着第一个说话的那个男人。 “有本事你再说一遍你刚才说的话。” 那人并不害怕,反而是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道:“再说就再说一遍,你这个叛国贼的女儿!就应该一起被抓进去!” 苏若淡漠的说道:“你有证据吗?你又凭什么这样说?” “这可是蔡师长亲自来抓的人,人证物证俱在。”那个男人说着又呸了一句,“他就是叛国贼!” “砰!” “啊!” 苏若面无表情的收回枪,说道:“妖言惑众。” 周围的人都被她猝不及防的行为给吓了一跳,没有人想到她居然会朝那人开,还开的那么果断。 “杀人了!杀人了!”那人捂着自己的腿,拼命的大叫着。 第一百二十四章 背叛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那人一直在叫喊着,又是骂苏若想要杀人灭口,又在说苏彦教导无方,又是什么叛国贼如此嚣张跋扈,没有天理。 “你再嚷嚷一句,下一枪打中的就不是你的腿了。”苏若实在听不住他聒噪,直接恶狠狠的丢下一句。 那男人眼底闪过一丝恶毒,叫的越发凄惨大声:“没天理啊,叛国贼的女儿都要公然杀人了!” 苏若不耐烦,刚一举起枪被徐正庭压下,他从她手中抽出枪,上膛,开枪。 “砰砰!” 两声枪响,那人的腿和胳膊彻底废了。 随后,徐正庭凌冽的声音响起,他扫视了一圈四周,最后将视线定格在了那个男人身上。 “不管你是谁派来的,既然敢污蔑人,那就要做好污蔑人的下场。” “别试图再继续卖惨,否则,下一枪瞄准的会是你的脑袋。如果你想说王法,那很不好意思,我就是王法。” 一席话一出,全场哗然,怎么会有人能狂傲到自称自己是王法? 所有人的视线顿时全都聚焦在了他的身上,这个穿着黑色衣服的男人,气势十足,冷峻的面容和周身散发出来的杀气让人不禁生出一股寒气。 苏若闻言也不禁微微侧目,说的很有底气,如果换做是在临东她一定就信了,在他又不是这的土霸王,还王法呢。 不过他一番话倒是提醒了她,这人就跟不要命了一样,明明都已经中枪了,还不忘记诋毁她和父亲,煽动群众,一看就是有问题的。 她的心又沉了几分,到底是什么人要陷害他们,将人抓了还不够,竟然还想要坏了他的名声,引起公愤。 简直就是其心可诛! 徐正庭一只手提着枪,一只手牵着苏若,眼神轻飘飘的落在人群身上,随后人群很识相的给两人让出了一条路,畅通无阻。 待的两人的背影渐行渐远,周围人才松了口气,他刚才那一番话给人的压迫感实在太强。 那个男人眼中闪过一丝后怕,但不知想到了什么,狠狠啐了一口,又开始不要命的叫唤,他以为这样就能换取能多人的同情。 可是,徐正庭那话一出,在场的人反射弧再长也看出了些许端倪,再看向那男人的目光都带上了怪异与探究,他们似乎都是他煽动来的。 “这个人你们见过吗?” 直到有个人问出声,这个问题就像落入大海里的石子,瞬间掀起了一层浪,左顾右盼,似乎都没有人认识他。 水车巷居住的人一般都是互相认识的,有人一辈子都住在这,当然也有像苏彦这种后来搬进来的,不过住的时间也有长达八年之久。 隐匿在人群里听着他们质疑声的几个人,交换了一个眼神之后,就径直走上前将那男人给拖走了,留下一群人大眼瞪小眼。 不过,徐正庭和苏若倒是没有心思再管他们,这时他们已经来到了军部大门口,而门口的守卫拦着不让他们进去。 苏若斜睨他们,冰冷的道:“我要找蔡南江。” 其中一个守卫道:“苏小姐,不让闲杂人等随意进出是我们的职责。” 苏若神情更冷了几分:“我说了,我找蔡南江。” 守卫目不斜视,道:“苏小姐,请你不要逼我们。” 苏若简直是要被这群人给气死了,从前她出入军部怎么不见他们说她是闲杂人等,如今父亲刚出事,这些人就统统换了一副面孔。 好,真是好极了! 苏若怒极反笑:“那我找廖铭钰总行了吧。” 现在最重要的是找个人了解情况,然后才能制定一系列的方案,安全把父亲救出来才是。 两名守卫互相看了一眼,在对方眼中均看到了一分嘲弄,还有一分同情,看来这个大小姐还什么都不知道。 “廖团长不会见你的。” 苏若一愣,没明白他们话里的意思,廖大哥不会见她?谁不知道廖大哥是父亲的心腹,而自己与他的关系好也是众所周知的。 她刚想反驳,就被徐正庭给拦了下来,她疑惑,却只见他皱着眉朝她摇了摇头。 苏若的心突然咯噔一下,闪过一种不详的预感。 徐正庭向大门里边扫了一眼,声线平静清冷:“那欧阳副官现在在哪?” “不知道。” 苏若手不禁收紧,眼神凝重起来,难不成廖大哥和欧阳也一起出事了? 徐正庭牵住她的手,感受到她手里的冷汗,心里顿时软了下来,柔声道:“若若,会没事的,我们先找老胡了解一下情况。” 苏若蹙眉,紧张的道:“正庭,会不会……” 徐正庭捏了捏她的手,轻轻的笑了笑,说道:“相信我,我不会让伯父出事的。” 苏若点了点头,悬着的一颗心并没有因他一句话而放下,皱着的眉出卖了她的真实想法。 而此时的军部会审厅外,欧阳和廖铭钰面对面站着。 欧阳已经急红了眼,双拳紧握,吼道:“廖铭钰!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廖铭钰只轻抬眼皮,淡淡的道:“没有为什么。” “师长待你不薄,你却和那个姓蔡的勾结陷害他!你他妈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让欧阳怒火更甚,直接揪住他的领子,他一般不动手,甚至连爆粗都没有过,但是这一次他触及到了他的底线。 龙有逆鳞,触之必死。 他的动作只是让廖铭钰皱了下眉,他使力推开欧阳,语气平淡的好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鸡毛蒜皮小事。 “我没怎么想,只是各取所需罢了。” 欧阳完全怒了,一拳就招呼到他的脸上,打的廖铭钰直接后退了几步,嘴角渗出了血 “好他妈一个各取所需,好一个养不熟的白眼狼,那个姓蔡的究竟给了你什么!能让你做伪证去陷害师长!” 廖铭钰抹掉嘴角的血渍,听见走近的脚步声,眼神冰冷的看着他,就像是在看陌生人:“欧阳,做没做伪证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这些文件上都是师长的私印,除了他自己,还有谁能碰。” 欧阳冷笑:“我怎么知道是不是你偷的,你记得,人在做天在看。” “随便你怎么猜,但是我劝你还是不要轻举妄动,否则下一个进去的就是你。” 话音一落,廖铭钰就转了个身,准备向外走去。 “是不是非要把师长,我,还有苏若,都被抓进去严刑拷打,你就开心了?这样你的目的达到了吗?!” 猛然听见苏若的名字,廖铭钰的身形顿了一顿,随后若无其事的继续走着,仿若全不在意。 拐弯,蔡南江就站在那,一见到他就笑着鼓掌。 “我们的廖团长心肠够狠,做事够干脆利落,我喜欢。咦,廖团长脸上这伤是怎么来的?” 全程他都看到了,明知故问讽刺他?很有意思? 廖铭钰眯起眼,冷冷的看着他,说道:“蔡师长有事就说,没事的话请你让开。” 蔡南江伸开双臂,哈哈笑了起来:“我是来特地感谢廖团长的,如果不是你做这个人证,这一次还真的没办法将苏师长送进去。” 他在“人证”和“苏师长”这两个词上加重了语气,脸上的笑容让人很想揍他一顿。 廖铭钰眼神又冷了几分,说道:“我只希望蔡师长说到做到,不然,我也有可能是被人收买才做这个人证的。” 蔡南江听出他的威胁,并不当一回事,只是故作宽慰的拍了拍他的肩,将头探到他的耳边,笑道:“放心,等会我就把他送到你府上去。” 随后又突然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说道:“我忘了廖团长是一直住在苏府的,那廖团长肯定比我们熟悉,这封苏府的任务就交给你,如何?” 廖铭钰斜睨他一眼,强压下心中的恶心,这个人还真是很容易得寸进尺,给他一点甜头,还真的将自己当做可以随意拿捏的柿子了。 想要让他彻底和苏彦站在对立面,让他站在他这一边,他还真是煞费苦心。 他轻描淡写的道:“你将人送到西南的别墅就行了,这件事我自然会去做。” “那我就在这静候廖团长的佳音了。” 廖铭钰不再理会他,只是径直向前走,蔡南江看着他的背影,脸上笑容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不屑。 春陵饭店。 胡掌柜:“七爷,苏小姐,我们所打探到的事情发展就是这样。” 苏若闻言果断的摇头:“这不可能,廖大哥怎么会背叛父亲。” 暂且不提他和父亲是这么多年的上下属,她可以看得出来父亲是极信任他的,也是将他当孩子来看的,她不相信他会做出这样的事。 胡掌柜无奈的摊手:“苏小姐,可是传来的消息就是这样说的,是廖团长指控的苏师长。” 苏若完全不敢相信,导致父亲被抓的罪魁祸首,竟然会是身边最亲近的人! “老胡你做的很好,军部那边继续盯着,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刻告诉我,另外联系欧阳,派人再去把廖铭钰的身份信息调查一遍。”徐正庭皱着眉,对胡掌柜吩咐道。 难道他忽略了什么,据他们查到的消息,是可以证实廖铭钰和被抓的左数有私底下的交易。 所以冬至当天,计划书被他放在了一堆地契之中,就是想看看他知晓的反应,这是一个针对他和左数特意设的局,可惜他当天喝醉了。 他也没有想到,廖铭钰竟然会和蔡南江联手,以通敌叛国的罪名将苏彦给抓了起来。 所以一定有什么是他忽略的。 第一百二十五章 不忠不义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徐正庭猛的抬起头,看了眼苏若之后,继而又对着胡掌柜吩咐道:“老胡,派人去时刻监视着左数的那幢别墅,一旦发现有人,立刻抓回来。” 胡掌柜愣了下,很快应道:“是。” “左数不是被抓了吗?”苏若闻言一愣,疑惑道,“你怀疑左数会被放出来?” 徐正庭点头,说道:“嗯,我觉得他和蔡南江是有进行交易,而交易的那个内容就是左数。” 苏若诧异的望向他,脱口而出道:“廖大哥和左数有什么关系?” 徐正庭闻言笑了起来,他忘了这件事还没和她说,他揉了揉她的头,在心里组织了一下语言,才说道:“他和左数有烟土交易。” 苏若沉默,手紧紧的攥着,竟然又是烟土交易,怎么会又是烟土。父亲那么厌恶这东西,可偏生他的心腹左右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做这些事。 他们是借助自己的这一层关系来做这样黑心的事情吗? 可是廖铭钰,他怎么会是这样的人,这一段时间的相处,她能确定他不是这样的人。 苏若沉默,还是不愿意相信廖铭钰会做出这样的事。 前两日分明都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就变了,他肯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她在心里替他找了个借口,却连自己都很难说服。 “你觉得廖大哥的身份有问题?”苏若垂下眼睑,低声道,声音有些闷闷的。 徐正庭轻笑了声,摇头道:“不是觉得,是确定。” 苏若叹了口气,环住他的腰,道:“正庭,我还是不相信廖大哥会害父亲。” 徐正庭轻笑了一下,眼神一暗,心里有些吃味,她对一个才认识几个月的人竟然这么信任,这信任度都快比上他了。 要不是现在情况特殊,他一定要好好惩罚她一顿,目前最重要的是把苏彦救出来。 徐正庭轻拍她的肩,安慰道:“做没做,等你亲眼见到他了,问一问,就知道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苏若发现最近真不太平,一环接一环,环环相扣,事情全都接踵而至,自己出事,正庭出事,现在就连父亲也出了事。 “七爷!不好了,廖铭钰带兵去查封苏府了!”刘四急匆匆的跑进来,说道。 苏若瞳孔收缩,气血翻涌,猛的一把推开徐正庭,说道:“你说什么!” 徐正庭呆愣着被她推开,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这变脸变的也有点太快了吧。 刘四朝两人鞠了一躬,说道:“苏小姐,我们发现廖铭钰带了一队兵,然后一路尾随他,发现他到了苏府,说要封府。” 徐正庭微微蹙眉,压住即将要暴动的苏若,说道:“那边的情况现在是怎样?” “管家暂时拦住了他。” 苏若心脏砰砰的跳个不停,不知是激动还是气愤,一张脸已经通红,尽管已经在压抑着,但她说话的声音仍是在颤抖着的。 “我要回去。” 徐正庭点头,看着她道:“好。”他给刘四使了个眼色,刘四会意,立刻退了出去。 两人刚一从春陵饭店出来,就正好碰见来寻他们的欧阳,来不及和他细说,三人就赶去了苏府。 李叔痛心疾首:“廖团长,老爷待你不薄啊!” 廖铭钰淡淡的道:“李叔,我们现在谈公事,不谈私事,希望你不要阻拦。” “今天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让你动这里一下!”李叔气的胸脯不停的上下抖动。 “那你就不要怪我了。”廖铭钰轻瞥了他一眼,举起右手,挥下,“动手。” 李叔猛的从怀里抽出一把手枪,吼道:“谁要敢动手,就从我的身上踏过去!” 廖铭钰看见他掏出枪,皱了下眉,说道:“李叔,我劝你还是不要挣扎,否则走火了谁也帮不了你。” “呵呵,我跟了老爷这么多年了,却没发现你竟然是个白眼狼!亏得老爷对你跟对亲生孩子一样。”李叔冷笑,手上的枪指着廖铭钰,而他身后的下人们也纷纷举着劳动工具,满脸仇视的看着他们。 闻言,廖铭钰眉头更皱紧了几分,眼神有些冰冷,说道:“李叔,我敬你是长辈,但你不要倚老卖老。” 李叔强硬的道:“我说了,有本事你就从我的尸体上跨过去,否则,你今天别想动这里的一草一木!” 廖铭钰不耐烦的甩了甩头,心里愈发烦躁,眼神彻底冷了下来,说道:“我劝你还是不要自讨苦吃。” “白眼狼!我替老爷寒心!”李叔一番话咄咄逼人,廖铭钰听后脸色变得难看。 他的手不自主的攥了攥,似乎是在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他深呼吸一口气,道:“给我动手!” “我看谁敢!” 一道异常愤怒的清冷女声从门口传来。 闻声,在场所有的人都愣了,纷纷转头向门口看过去,只有廖铭钰的身形直接僵住,连头都没转一下。 苏若站在门口气的浑身发抖,她没想到他居然真的在动手,她只要再迟一步,怕是连李叔也要遭到毒手。 “小姐!你回来了!” 苏若径直走到李叔的面前,徐正庭亦步亦趋跟着她,她与廖铭钰面对面站着,眼中满是怒火,而他却并没有直视她,而是避开了她的目光。 苏若冷冷的看着那些举着枪的士兵,对廖铭钰说道:“廖大哥,你让他们放下枪。” 廖铭钰用余光瞟了眼他们,沉默一会,对上她的眼睛,她眼里的愤怒一览无遗,他的心瞬间抽疼,淡淡的道:“这是我的公务。”所以,我帮不了你。 果然,还是必不可免的的站在了对立面,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比他想象的还要更快,而且,还走到了这个势如水火的局面。 苏若听言,心渐渐沉了下去,徐正庭见状将手放在她的肩上,轻轻拍了拍,她回头看了他一眼,深呼吸一口气,说道:“廖大哥,父亲的事是不是你做的?” “他们都说是你,我不信,到底是不是你?” 廖铭钰听着她语气里的质疑,试探,再到一点点的希望,纯粹的眼神让他一阵呼吸不畅,心脏仿佛被一只大手紧紧握住,喘不过气来。 “你不是都看见了吗,眼见为实,多问无益。” 明知道是这个结果,苏若还是忍不住失望,最后的那一点希望全都变成了失望,她摇头:“我不明白为什么?” 这个问题所有人都想知道答案,没有人知道他为何突然告发自己的上司,虽然他举报苏彦是因为他通敌叛国。 廖铭钰强迫自己冷静,事已至此也没有挽回的余地,那就要朝着自己最有利的方向去。 他不平不淡的道:“师长和日本人勾结,泄露军事机密给日本人,我既然发现了这件事,就没有理由藏着掖着。” “我不相信你不知道父亲是一个怎样的人,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苏若摇头,不相信他这一番说辞。 廖铭钰一字一句不急不慢的说道:“知情不报,是为不忠,明知他犯错而不报,是为不义,不忠不义,不足为人。” 苏若哑然,无话可说。 如今就连背叛也能说的这样冠冕堂皇吗? 徐正庭闻言鼓起了掌,走上前一步,笑道:“倒是没想到廖团长文学功底这么好,不忠不义说的好。但是,廖团长似乎忘了什么。” 四目相接,火药味顿时浓郁了起来,廖铭钰微一蹙眉,看着他,徐正庭不好对付,更何况他的身份背景还摆在那里,根本动不了。 徐正庭不以为然的勾勾唇,道:“正所谓不忠不义,不仁不孝。廖团长自认为做到了忠与义,但是这仁和孝,似乎被忘得干净。” “出卖待你如亲生孩子的师长是为不孝,心不念仁慈,对旧人无丝毫感情,是为不仁。” “不忠不义尚且不替真假,这不仁不孝的名头,廖团长就是不想背也得背上了。” 徐正庭笑的真诚,那副模样就好像书院里先生让学生站起来背诵文章,一字一句,平平缓缓,却凭空让人信服。 第一百二十六章 怀疑身份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不管我是不是不仁不义,不忠不孝,徐先生,麻烦你们不要阻拦我执行公务。”廖铭钰不想再继续纠缠这个话题,一不留神被他套进去,就不好了。 “公务?”徐正庭拦下要上前的苏若和欧阳,故作不解的说道,“廖团长说的公务可是查封苏府?” “自然。”廖铭钰瞥见他的动作,眼神冷漠。 得到了肯定答案,徐正庭笑了起来,温雅却逼人:“我记得,查封府邸这种事情,是要提交申请给江帅,得到批准之后,拿着盖章的公文才能封府。” “不知,廖团长能否出示一下你的公文呢?” 话音刚落,廖铭钰就皱起了眉,眼神犀利的看着他,有吃惊也有了然,更多的是懊恼,因为这个流程是对的,而自己确实没有公文。 甚至于这件事都没有通知江帅,蔡南江的意思是,先斩后奏,这样他也有时间去安排左数。 徐正庭早料到他不会有公文,若是真的有的话,江帅必定是知情的,他若是知情,怎么可能会让苏彦就这样光明正大的被抓。 临东的直辖官是督军,而西安为首的则是江帅,大小事务都是要知会他的,而苏彦因治军有方,深得江帅器重,如果真是有他的示意,人,应该要被带往帅府,而不是军部。 他似笑非笑的说道:“难不成廖团长没有公文,既然如此的话,徐某就不能放你进去了。” 廖铭钰面色不变,淡淡的道:“江帅口头吩咐,文书稍有延迟,过两日自然会到。” 欧阳闻言冷笑,眼里都要冒出火来了,真是冠冕堂皇,文书延迟?他看根本他就没有向江帅报告这件事,准备来个先斩后奏,到时候江帅也拿他们没办法。 徐正庭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笑着说道:“这样啊,刚好我父亲和江帅也算旧识,我这就给江叔叔打个电话,问明情况。” “倘若真如团长所说,那徐某一定不阻拦你,虽然这苏府我不过住了一个月,但是感情也已经深厚,实在不忍心看它被封。” 廖铭钰闻言脸色瞬间变的异常难看,黑的仿佛能滴出墨来,心脏开始不受控制的加速跳动。 徐正庭这番话就是在讽刺他,他在这住了那么多年,是人尽皆知的,却比不上他一个只住了一个月的人感情深厚,岂不是让人讽刺? 果不其然,在门口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民群众,听到徐正庭这话之后,全都开始窃窃私语,说他廖铭钰铁血心肠,不懂感恩。 徐正庭唇角微扬,很好,这就是他想要的,掌控舆论的风向,有时候也是一件威力不错的武器。 廖铭钰眉头皱紧,他不怀疑徐正庭知道江帅的电话,如果他现在打过去,那一切就都来不及布置,还是先回去让蔡南江那个蠢货顶上去。 他淡淡的开口:“不用如此麻烦徐先生,反正也不急于这几日,等到文书下来了,我再来不迟。” “随时恭候。”徐正庭坦然自若,说着还将手放在了苏若的头上,好一副亲密样子。 见状,廖铭钰眼神黯了一瞬,随后强迫自己移开目光,径直转身,半句话不再说,抬脚就朝门口走去。 尽管事实摆在面前,苏若还是不敢相信,他在她心里一直是一个好人,是个有正义感的人,是个心热的人,却怎么能料到冷血至此。 “廖大哥!”廖铭钰闻声愣住,脚步一顿,“你收手吧!” 苏若还是忍不住出声,既是替自己问的,也是替苏彦问的,他一定很想知道为什么,还有就是他能否回头。 廖铭钰只停了一瞬,就继续向门口走去,丝毫不停留,眼神却是越变越冷,收手,不可能的。这是他的使命,听从帝国的命令是他的职责。 从一开始他们就是对立面,如今窗户纸被撕破了,他们不可能再回到从前的,至于收手,更是天方夜谭,你见过势如水火的仇敌握手言和吗? 李叔巴不得让他们赶紧离开,人一走他就将门给关上了,仿佛是赶走了什么晦气的东西。 徐正庭揽着苏若的肩往大厅走,欧阳见状立刻跟上。 苏若掩住心里的失望,急忙问道:“欧阳,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徐正庭哭笑不得的看着她急切的样子,将她按坐在椅子上,说道:“你先别急,坐下来让他慢慢说。” 苏若现在急的就像热锅上的蚂蚁,是一刻也不愿意停下来的,只是拗不过徐正庭,待的入座后,又急匆匆问了一遍。 想起之前的事,欧阳脸色就沉了下来,说道:“我只知道是蔡南江将师长给抓回了军部,并且当时所有的军官都在场。他和师长当面对质,说师长泄露机密给日本人,师长让他拿出证据来,不要血口喷人。” “然后他就拿出了一堆密函,上面全都是一些将消息透露出去的文字,关键是有师长的印章,这种私印一般只有本人持有。” “可是物证是可以伪造的啊!”苏若拧眉出声。 欧阳看了她一眼,点头,继续说道:“没错,我当时也是这么说的,然后他就说不止有物证,还有人证,就在这时廖铭钰站了起来。他竟然指控师长,说这都是他无意间发现的,说什么不能再隐瞒下去,否则只会良心不安。” 他的手紧紧抓着椅子的扶柄,气息不稳,咬牙切齿的道:“那分明就是假话,我真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陷害师长,还是和蔡南江联手。” 徐正庭不紧不慢的开口:“因为你们从未对他设防。” 欧阳猛的看向他,没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反问道:“如何会对他设防?”先不论共事多年,单是那一份情谊也不会怀疑他,对他设防。 苏若沉默了一会,说道:“你知道他和左数有交易吗?” 闻言,欧阳皱眉,直直的盯着她的眼睛,良久才吐出来两个字:“烟土?” 他竟然沾了烟土,没想到师长的身边,除了齐刘海,罗勇,他竟然也阴奉阳违的碰了烟土! “不仅如此,左数在西安的运货渠道都是他派人护送的,所以你们查不到,烟土也因此在西安盛行,你们却查不到蛛丝马迹。” 徐正庭缓缓的开口,正好这时刘四拿着几份文件走了进来,他给了刘四一个眼神,示意他交给欧阳,。 欧阳看了他一眼,就打开了面前的文件,随后眉头越皱越深,啪的一下一巴掌就拍在了桌子上。 刘四递给他的那一份文件,是胡掌柜调查的所有详细的信息,能调查的这么顺利还得益于左数被抓,那条线上利益关系不再稳定,也就有了可乘之机。 “蔡南江的人也发现了他和左数的关系。” 欧阳只觉得今天发生的事情都太过不同寻常,师长被抓,是廖铭钰举报的,而廖铭钰不止和左数有烟土交易,还有走私军火! 他压抑着即将爆发的内心小火山,沉声道:“所以,他为了掩盖这些东西,选择了和他合作,一起对付师长?!” “不排除这个原因。” 再听一遍,苏若心里还是一样难受,她当初听的时候尚且无法接受,更何况与他相处多年的欧阳。 欧阳闻言眯起了眼,苏若没接触过政治,自然无法听出徐正庭有话外之音,这个原因?那就是说明还有别的原因? “徐先生是什么意思?” 徐正庭耸肩,望向他,眼神里有了些许赞许,说道:“暂时没有别的意思。” 这个欧阳的确是个有能力的,可惜不是他的下属。 苏若蹙着眉认真的听着他们谈话,眼看着徐正庭突然打起哑谜,眼神立刻像刀子一样射过去,瞪着他,她自认为表情很凶。 徐正庭却笑了起来,她这个样子实在没有什么杀伤力,他知道她想继续听下去,而且他只是怀疑而已,更多的证据老胡还在查。 他笑着摇摇头,道:“好了,别再瞪着我了,我说还不行吗?” 苏若轻哼一声,嘀咕道:“这还差不多。” 闻言,欧阳也立刻看着他,想知道他要说什么,徐正庭感受到两人视线,心里有些无奈,却也只得开口。 “我怀疑他是日本特务。” 苏若整个人就像被雷劈中一样,僵在了原地,失去了管理面部表情的能力,欧阳比她稍好,很快就恢复了神情。 徐正庭起身走到她的面前,将她的脑袋靠在自己怀里,轻声安慰道:“你也别太放在心里,这只是我的怀疑。” 他伸手在她头上揉了揉,她真的有点可怜呢,才发现被人背叛,转眼间,那人又变成了一直在抓的日本特务,肯定是难以接受的。 苏若被惊的久久没法回神,廖铭钰怎么会是日本特务呢? 可是徐正庭不会无缘无故做出这样的怀疑的,肯定是他发现了什么,但,这也太荒谬了。 欧阳敛目,心中虽震撼,但不至于不能接受,他沉声道:“如今他的身份不是最重要的是,怎么救出师长才是我们应该考虑的。” 苏若深呼吸一口气,回神,抬头问道:“刚才你不是说,和那个江帅有交情,我们可以去找他帮忙吧。” 徐正庭看着她认真的样子,一下子噗嗤笑了出来,说道:“哪里有什么交情啊,过节还差不多,他和我父亲年轻的时候就不相往来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 圆房?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徐正庭摊手,看着两人,无辜道:“事情就是这样。” 闻言,欧阳扯了扯嘴角,苏若朝他眨了眨眼,不知为何笑了起来,止不住,眼泪都笑出来了。 徐正庭搂着她,神情柔和,她总算是笑了。 按照他的说法,那个江帅和他的父亲从认识的时候就不和,他父亲有的他一定要有,不知为何就是爱与他杠,斗了半辈子,直到他被调来西安,他父亲才知道原因。 无非就是人们口中的爱恨情仇,徐正衍的母亲是他的青梅,可是她却不管不顾跟了徐守凡,他生气,又恰逢在同一个部队,便处处与他为敌。 可谁知,最后她也没落一个名分,郁郁寡欢而死。 所以,他那一声江叔叔纯粹就是骗骗这些外路人。 稍微与江帅亲近一些的,都知道,他向来是支持徐正衍的,自己爱的女人的儿子,爱屋及乌。 欧阳敛眸,看向他又问道:“可是,那要怎样去救师长?” 徐正庭闻言,勾起一个浅笑,说道:“还差一个关键的人,我已经派人去请了。” “需要我帮忙吗?”欧阳起身,他的情绪已经平静下来,“我手上还有一些人马。” 过了一会,又补充道:“可以信任。” 苏若从他怀里探出头来,疑惑的看着他,满脸求知欲,想知道他的策略,徐正庭却拍了拍她的脑袋,说道:“如何可以信任,你可以将人派去暗中保护伯父,不确保蔡南江狗急了跳墙。” 欧阳闻言,瞬间正色,道:“嗯,我这就去安排,先去禀明江帅,然后,廖铭钰那边我会再去交涉。” “你随意就好。”徐正庭点头,欧阳见两人模样,知道不便多留,打了个招呼就走了。 苏若吸了吸鼻子,软软糯糯,问道:“你说父亲在里面会遇到危险吗?” 徐正庭缓缓的笑:“不会,他们还做不到直接杀人灭口。” 苏若知道这样说很矫情,但她还是忍不住,短短几个小时,经历了这么多的大起大落,她只是一个小女子,她承担不了这么多,不能平静。 “正庭,我很担心。” “我知道你担心,但是你放心,不会有事的。如果实在不能通过正当手段,去将伯父救出来的话,就是炸了军部大楼,我也会将他救出来的。” 徐正庭看着她的眼睛,黝黑的眸子里闪着认真的光,郑重其事的说道。 “谢谢。”苏若心中闪过一阵暖流,用手紧紧环着他的腰身,“谢谢,真的谢谢。” 徐正庭眸子深了些,将她搂的更紧了些,道:“你的父亲就是我的父亲,还说这些客气话做什么?你我无需这样见外。” “你这样,我会很感动的。”苏若声音有些闷闷的,他这样好,让她很困扰。 她已经开始自我怀疑,她这么平凡,真的能配得上他吗。 “感动?那就以身相许吧,我不介意的。”徐正庭耸肩,用手捧着她的脸,以一种极其认真的口吻说道。 苏若愣了一会,脸慢慢的红了起来,他的眸子很黑,里面是她熟悉的星辰大海,她的手不由自主的抚了上去,随后踮脚,郑重的在他的眼皮上轻轻吻了一下。 “好。” “真的吗?”徐正庭闻言,整张脸瞬间染上了喜色,眼睛亮晶晶的,璀璨夺目。 苏若一羞,别开他的目光,又被他转回来,他眼里是抑不住的狂喜,追问道:“宝宝,再说一遍。” “好。”苏若轻咳一声。 “宝宝,再说一次。” “好。” “宝宝,再来一次。” “滚!” 苏若怒,瞪他,他没脸没皮就算了,还要拉着她跟他一样没羞没臊。 徐正庭眼里流光乍现,挑唇,问道:“择日不如撞日,等将伯父救出来之后,咱俩就圆房吧?” 苏若:“……” 廖铭钰带着人浩浩荡荡的来,又带着人浩浩荡荡的回去。 “噫,廖团长这么快就回来了?”蔡南江坐在椅子上,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廖铭钰冷眼看他,说道:“这件事你给江帅报备了吗?” 蔡南江闻言愣了一瞬,没有料到他会突然问这个,反问道:“我们当初是说好等这件事情结束了再报备的吗?” “徐正庭和江帅有关系,你知道吗?”廖铭钰拧眉,“不行,你先去和江帅报备,若是让他们先行一步就不干了。” 蔡南江诧异,问道:“徐正庭他怎么会和江帅有关系?” 廖铭钰淡淡的道:“你早就应该去查一下他的身份,知道了他是谁,你就不会这样问了。他是临东来的。” 蔡南江脸色顿时凝重起来,临东姓徐的,除了那一家,也应该没有别的了,是徐家的小公子? “我现在就打电话,苏彦那边,你再去看看。” 廖铭钰眼神有一瞬间的触动,很快又平静下来,点头,刚欲走出去,想起了什么又转了回来,道:“人呢?” 他指的是左数。 “人已经送去了别墅。”蔡南江顿了一会,又补充到,“放心,我注意过了,没人。” “嗯。”廖铭钰这才放下心,走了出去,去了自己办公室。 退下了身边的副官,他心中仍然有些不安,莫名烦躁,坐了一会,就给别墅的内线打了个电话过去,没一会,就通了。 “鲜花多少钱一支?” “两个大洋。” 这是他们的暗号,为了防止被人知道关系,对上了说明左数安全回去了。 他面无表情的道:“让左数接电话。” 电话那头停了一会,随后一个虚弱的声音就接了电话。 “廖团长有何贵干啊?” 廖铭钰认真道:“你立刻从西安撤走。” 对面愣了一下,道:“为什么?” 他皱眉,斥道:“不撤走,你是要等着徐正庭的人来将你抓走是吗?” 说他没脑子,他还真的就不会去思考了,如今他们对苏彦下手了,徐正庭可能会袖手旁观?一旦发现他逃了出来,肯定会抓他的。 左数冷笑,随即传来嘶的一声,似乎是动到了伤口,道:“廖团长下手的时候,做戏做的还真足,左某人都快被你打残废了呢。” 廖铭钰沉默了一下,道:“如果当时我下手不重的话,你以为你还能活到现在?欧阳真正的手段还没使出来,你就已经没了半条命。” “这么说起来,我还应该谢谢你了。” “别再耽搁了,赶紧走,最好现在就动身,越早越好。” “好。”左数顿了一下,沙哑而虚弱的声音顺着话筒传了过来,“廖团长,你是帝国的希望,你可千万不要妇人之仁。” 廖铭钰皱眉,冷漠的道:“这个道理我还不需要你教。” “这样最好。” 廖铭钰将电话放下,揉了揉眉心,妇人之仁吗,他还是祈祷他能虎口逃生吧,若不是冬至那日见面,他怕是永远不会知道,徐正庭就是春陵饭店的主人。 不是顾家,而是他的,春陵饭店七爷,足够很多人避之不及。所以他才会让左数这么着急的走,只要能早他一步,就能活下来。 脑海里突然又闪过了苏若愤怒的脸,从愤怒到失望,他一一都没有错过,她站的离他那样近,他却仿佛两人中间隔了一条天堑,怎么都触碰不到。 她让他收手,难道他收手了,他们就会不计前嫌原谅他吗,她还是太天真了,就像她的笑容一样,天真纯粹,他的身份注定了连朋友也没法做的。 他曾经也有过冲动,将一切都一股脑说出来,然后随便她怎么待他,可是偏偏是以这种方式,硬生生摧毁了他心中仅存的那一点希冀。 第一百二十八章 心知肚明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所谓牢房,倒不如更像是一间屋子。 苏彦无所事事的躺在床上,不像犯人,反而像是在家一样,随着喀呲一声,屋子的门被打开了。 “是送晚饭的吗?放到桌子上就行了。”苏彦眼皮都没抬,轻飘飘的说道。 廖铭钰在门口看了一眼,将门给关上,就站在门口,手紧握了一下接着又松开,敛眸开口道:“是我,师长。” 苏彦一动没动,声音平静:“哦。” 之后便没了下文,没有愤怒,也没有质问,平静的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但疏离却很明显。 廖铭钰皱眉说道:“师长,你可以骂我。” 他太过平静,让他有一种什么都被他洞悉的感觉,让人心中很不平稳,好像事情都脱离了他的掌控。 “骂你做什么,各为其主而已。”苏彦的语气平淡如水,“如果你是来送饭的,那你放下就可以走了。” 廖铭钰闻言猛的一惊,心脏剧烈的颤动起来,各为其主? 他知道! 他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廖铭钰声音沙哑,开口问道:“你都知道了?” 苏彦语气有了些许波动,道:“如果你是指你是日本人这件事,那我早就知道了。” 廖铭钰摇摇头,问道:“你怎么会知道的?这件事做的很隐蔽。”所以你不该发现这件事情。 苏彦闻言睁开了眼,从床上坐起来,看着他,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说道:“我对你很失望。” 早在他决定帮他,提拔他的时候,他就已经彻底调查过他,他说的没错,这个背景很干净,他们做的也很隐蔽,但就是太过干净了。 反而引人怀疑,所以他其实一直在暗中调查他,直到发现他曾和日本人交谈,流利的交谈,他才真正开始怀疑他的身份,尽管他有留学日本的经历。 但是他一直觉得他心肠不坏,他的一切行为都很纯粹,包括和蔡南江对上那件事,至情至性的做法,所以虽然提防他,但也给了他该有的信任。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他会和蔡南江联手。 苏彦直直的盯着他,眼神平淡而逼人:“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突然动手了?是因为左数吗?” 廖铭钰低下头突然笑了一下,说道:“您很聪明,也很厉害,只可惜我们立场不同。” “是你那日的情绪出卖了你。”苏彦知道自己说的没错,眼前的这个人,明明脸还是那张脸,可周身的气度却与之前完全不是一个人。 廖铭钰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哪日,他唇角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那天他知道左数被抓,情绪已经被自己压住了,但没想到还是被他看出了什么。 “左数这个人很重要,所以我不得不这样做。” 苏彦抚着大拇指上的扳指,闻言轻笑,道:“你动手情有可原,但为什么是蔡南江。” 廖铭钰坦诚的说道:“因为我需要一个人合作。” 苏彦恍然大悟般的点头:“原来如此。” 气氛轻松的仿如还在苏府,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就好像在说今天天气好不好一样。 与其说需要一个人合作,倒不如说需要一个人背锅,毕竟蔡南江也是一个师长,若是江帅怪罪下来,首当其冲也只会是他,而不是别人。 “从前我认为你冷硬,如今看来是无情。” 苏彦自然知道他话里的意思,他不仅是个日本人,而且还是个日本特务,他这么蠢,竟然现在才意识到这一点。 在一起这么多年,他以为能将他心底的那份戾气和孤寂给消磨殆尽,却没想到,两人真的有刀剑相向的一天。 “我从小学会的就是怎么无情。” 廖铭钰慢慢的一点点的将脸上所有的表情都藏了起来,他是帝国的军人,他学的是无情,不应该妇人之仁,他提醒他了。 苏彦盯着他面部的变化,微不可见的蹙眉,道:“你该知道这个罪名杀不了我。” 只有被喜悦冲昏了头的蔡南江才会这样认为,江帅不可能相信他会做这种事,就算证据做的再足,也不可能。 廖铭钰面无表情的应道:“我知道。” 苏彦轻笑,他的话正好应了他心中的想法,杀伐果断,的确是一个被训练出来的特务。 “你准备什么时候动手?” “明天。” “你做不到的。” “你身上没有武器。” “你会送进来的,难道不是吗?” “…是。” “那就拭目以待吧。” 若是有人听见他们的对话,可能会一头雾水,云里雾里的感觉,谁又能想到这个对话里包含着一场暗杀行动,又或者蓄意谋杀。 苏彦不能留,今天已经通知了江帅,最晚明天江帅的人就会到这边,一定会亲自将他带去审问,依照江帅对他的信任,肯定不会有事。 但是这对于他而言,却是极其不利的,因为他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只要他能从这里平安出去,那下一个被抓进这里的就是自己了。 所以苏彦必须死。 但是又不能是他杀死的,而且要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最好是畏罪自杀而死。 廖铭钰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随后转身开门,刚打开,就听见他在身后喊道。 “对了,今天的晚饭我要吃红烧鱼,记得让他们做一点,还有,拿个炭盆来,这里有点冷,人老了,经不起冻。” 他从牢房出来之后,对着旁边的守卫吩咐了一声,让他们说着苏彦的意思苏安排,而后就径直去了蔡南江的办公室。 而他此时正在办公室里大发雷霆,因为江帅狠狠的骂了他一顿,苏彦通敌叛国?他个猪脑子,被嫉妒冲昏了头脑,就算是所有人都通敌叛国他苏彦也不会! 廖铭钰走进来的时候,一本书直接砸在了他的脚边,他挑眉,说道:“蔡师长这是在生什么气。” “江帅明天就会派人下来,亲自提审苏彦,你说现在怎么办?”蔡南江双眸如鹰隼一样盯着他,他现在心情糟糕的很,怒火攻心。 廖铭钰看着他,不咸不淡的开口:“人证物证都在,这是铁板钉钉的事情,你怕什么。” 蔡南江回了回神:“你也知道,他是江帅的心腹。” “都已经动手了,也没有后悔药给你吃,这种情况,我相信你动手的时候就应该想好了。”廖铭钰皱眉,他对他现在的态度很不满意,想要临阵推脱? 蔡南江眯起眼:“你想说什么?” 廖铭钰眼神冰冷,从喉咙里吐出两个字:“动手。” “你倒是冷血无情。”蔡南江闻言拧眉,接着又舒展开,说道,他这话没有别的意思在里面,是很认真的在说。 苏彦和他相处了那么多年,他居然能说杀就杀,真是个冷血动物,若非他们现在是合作关系,他怀疑他也会这样毫不留情的动手。 “过奖了。”廖铭钰淡淡的应了一声。 一天之内,已经有两个人说他冷血了,他有些怔仲,他冷血吗,从他们的方面,他的确,但他只是在做他认为正确的事。 杀人对他们来说只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他不相信蔡南江没有留后手。 蔡南江问道:“你来,还是我来?” “我们都不能动手。”廖铭钰摇头,“到时候追查下来,我们俩个是最有嫌疑的,所以不能是你我。” 江帅能做到大帅这个位置上,说明不是等闲之辈,这么浅显的道理不会不知道,所以他们不能动手。 “那你认为要怎么安排?” 廖铭钰望向窗外,云淡风轻,一字一句的说道:“自杀。” 第一百二十九章 交易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苏若坐在椅子上,。细细打量着面前这个长发遮面的男人,他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一股阴暗的气息,苏若很不喜欢。 他的身上还有不同程度的伤,此时被绑坐在凳子上,她很难想象,就是这样的人,玩弄了一手的权术和生意,不懂他究竟有什么本事能让父亲身边的人几乎都倒戈于他。 廖铭钰与他合作,罗勇是他的人,齐刘海和他有烟土交易,西安最大的烟土贩卖商,他就是左数。 刘四他们奉命去监督西南别墅,巧的是,他们刚到那里,正好碰见他们收拾了行李就要卷铺盖走人,于是便直接拿下送了回来。 徐正庭好整以待的瞧着他的模样,说道:“大名鼎鼎的中野左数先生?真是幸会。” 左数扬起头,脸上是一派苍白,喉咙干涩,喊道:“七爷。” 看见恭敬的站在他身边的胡掌柜,他若是再不明白这个人的身份,他这些年的头就算是白做了。 很明显,这个人就是传闻中的七爷,没想到这么年轻。 他现在突然明白为何廖铭钰让他赶紧走,落到七爷的手里,不死也要疯癫,就没有他治不了的人。 “哟,还不错,没被打傻。”徐正庭缓缓的勾起一抹笑意,用手支着脑袋,“这大晚上的,您大包小包的是要去哪啊?” 左数看到他眼中的戏谑和冷漠,心中蓦地闪过一个念头,盯着他,一字一句的问道:“那天郊区仓库的大火是你做的?” 苏彦调查了那么久也没有查到他的蛛丝马迹,可怎么就那么巧他出现在那里抓他。 除了徐正庭,春陵饭店七爷,他想不出来还有谁,能在短时间内查到他的行踪,所以大火,抓捕都是他布置的。 徐正庭从碟子里拿出一粒花生,扔进嘴里,说道:“对,就是我做的,但你现在才想到是不是太晚了。” 左数笑了起来,平静的摇头,说道:“是我失策了,如果知道你就是七爷,当初在决定杀你的时候,就应该再多派一队人手,以绝后患。” 苏若闻言皱眉,她可还记得那天的那些人差点就杀了徐正庭,没想到这人到现在还不知悔改。 徐正庭轻轻的瞟他一眼,拍了拍自己受伤的肩膀,笑道:“还要感激左老板当时的手下留情,徐某只是伤了肩膀,距离会见佛祖还差了点火候。” “今天落到你的手里,是我倒霉,要杀要剐随你便。”左数不动声色的看着他,说道。 闻言,徐正庭忙不迭又往嘴里塞进几个花生,摇头晃脑的道:“左老板千万不要一副慷慨就义的模样,您的小命现在可值钱了。” 左数皱眉,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什么叫做他的命值钱? 徐正庭看他一脸疑惑的样子,诧异的说道:“难道咱们的廖大团长没有和你说过?” 话音刚落,左数的心的沉了下去,他就知道他抓自己来的目的就一定是这个,不等他想些其他的,又听的他继续说道。 徐正庭拍拍手,起身,走到他的面前:“啧啧啧,看来你和他的关系也不是很好啊,这样的事情都没有和你说。就在几个小时前,江帅下令全城悬赏左数先生您的命啊。” 苏若本来也不解着,他说这一番话的意义何在,可她越听越不对劲,听完他的长篇大论以后,才明白他这是又要唬人了。 仗着没人知道他和江帅的关系,就知道乱编一些话,偏生这些话,八分真,两分假,真真假假混在一起,的确难以判断出来。 “不可能。”左数眉头紧皱,并不相信他的话,若是真有这一回事,在电话里廖铭钰一定会给他交代的。 “怎么不可能了?”徐正庭在他面前缓缓的踱步,说道,“你是不是想说,我肯定是骗你的,因为廖铭钰一定会和你交代这些事。” 左数浑身一震,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他怎么能知道自己心中所想。 “放心,我才不会是你肚子里的蛔虫呢,那么脏的东西,本少才不屑呢。” 徐正庭唇边浮起一抹笑,正好对上苏若看向他的眼神,那一脸看好戏的戏谑,他朝她眨了下眼,示意她继续看戏。 “你那么肯定不可能,不就是因为廖铭钰给你打电话的时候,没有提到这件事吗?如果我告诉你那个电话是我派人打的呢?” 听了这话,左数眼里的坚定果不其然动摇了几分,虽然他尽量保持着镇定,甚至已经将头给低下,但心里已经有了几分相信。 “怎么,还觉得我说的是假的?”徐正庭无所谓的耸肩,径直坐在了椅子上,跷起了二郎腿,不轻不重的说道。 “鲜花多少钱一支,两个大洋。” 这是他们的接头暗号,只有他们几个才知道。 左数抬起头,长发遮住了他的半边脸,呵呵的笑了一声,道:“七爷做这么多,难道只是为了抓我?太过小题大做了吧?” 他现在已经有了七八分信,这个接头暗号的事情太过隐蔽,徐正庭又非自己人,只有可能是他查到了。 “您左老板是什么人啊,可是和我岳父勾结在一起的日本人,你说我这样做小题大做吗?” 左数眯起眼,说道:“你想让我给他作证?” 徐正庭跷着二郎腿,很满意和这样的人说话,一点都不拖泥带水,他道:“更准确的说,是指证廖铭钰。” “我们是同一条船上的蚂蚱,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帮你?”左数冷笑,就算他给的证据再充分,他依旧不会信任他。 “如果他先背叛你了呢?江帅的人明天就到,而你,明天将会被送去他那里。而你该知道,江帅不可能会怀疑苏彦,他被放出来,就要有人进去,你是个商人,你应该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利益最大化。” 徐正庭一点点的诱导他,见鱼儿就要上钩,不经意的笑笑,起身,牵起苏若的手,带着她朝二楼走去。 “给左老板安排一间客房,好生招待。” “是。” 他也没有立刻逼迫他做出选择,而是给足他时间去考虑,毕竟,对于一个商人来说,帝国荣耀什么的都比不过利益。 苏若蹙着眉,盯着自己的脚尖,心里在思考着他这个做法的意义,明明可以让他招供,照样可以指认,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呢? “在想什么?”徐正庭低醇,磁性的嗓音在她耳畔响起。 她啊了一声,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被他压在了门板上,不由得一囧,脸庞爬上红晕。 “我这么如花似玉的人在你面前,你居然想别人?”徐正庭似是不满,在她的耳垂上舔了一口,觉得不够,又反复轻咬着,引的苏若浑身颤栗。 “你…”苏若下意识的推搡了他一把。 徐正庭眼底划过一抹暗沉,一只手握住她的小手,另一只手在她的唇上摩挲直到变红,才说道:“这是惩罚。” 苏若还没回过神来,他的唇就已经覆在了她的唇上,他的吻就像狂风暴雨一样落了下来,大概是确定了关系的缘故,苏若也放开了些,虽羞涩也回应着他。 而感受到她的回应,徐正庭眸子又是一深,吻了许久,直到苏若整个人都瘫软在他身上,这才结束了这个惩罚之吻。 苏若呼吸了好大几口气才缓过神来,现在脑袋还是缺氧的状态,根本就想不起来究竟怎么进展到这一步的。 徐正庭见状轻笑,替她理了理碎发,说道:“你刚才在想什么?” “嗯?啊?……哦!”等到脑子成功恢复供氧之后,她才想起自己要说些什么。 “你为什么要给左数选择,其实他的这番话直接就可以作为证据,证明父亲没罪不是吗?你这不是多此一举吗?还是说你又想用他骗什么人,下什么套?” 苏若一股脑将自己的疑问全都问了出来。 第一百三十章 秘辛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苏若秀眉紧皱着,似乎在思考不得了的大事。 徐正庭捏了捏她的鼻子,眉眼带笑,语气亲昵:“你就别掺和这件事了,他的命也就只剩这点用处。” 苏若琥珀色的眸子看着他,薄唇微抿,摇头道:“不,我就要知道。”十足的任性,似乎他不说,她就不再理他一样。 徐正庭佯叹了口气,说道:“真是被你败给你了,对一个陌生人也如此上心。” 苏若挑眉,手在他的腰内侧掐了一把,软软糯糯,瞪他说道:“你就不能别乱吃飞醋吗?” “不行。”徐正庭笑嘻嘻搂住她,任性的道,“你可是我未婚妻,你只能对我上心。” 这两人,一个比一个任性,一个被宠的任性,一个乐的为她任性。 若是时间都停留在这一刻,没有后面的阴谋诡计,也没有互相试探,像这样真心相待又该有多好。 闻言,苏若心中一阵无奈,这人占有欲真强,她只是正经问个问题而已,她故意虎下脸,说道:“你说不说,不说我就去找欧阳了。” “你敢。”徐正庭闻言揽住她的手蓦地收紧,语气危险。 苏若笑的得意,道:“所以你快告诉我啊。” 见她这一副得逞的样子,徐正庭眼神深邃,泛着笑意,他还真是被她吃的死死的呢,本是不愿让她介入这些事情,但她想知道,那便也无所谓。 “你说的不错,按照我们刚才的交谈内容,岳父的罪名可以洗清,但是他的作用还不止于此。” 瞧她一脸认真的表情,他笑意愈深,缓缓道来:“他是一个很重要的枢纽,和不少的人都有联系,掌握这些证据对我来说有利,而且,通过他能找出不少暗扣。” 暗扣,是指被暗中安插在各个地方的探子。 他说的隐晦,但苏若勉强还能理解一些,他的意思就是左数手上有关于这些人的信息,或者掌握着一部分暗扣。 “他怎么处理我不放在心上,我现在关心的是,什么时候可以将父亲救出来。”苏若望进他那双黝黑的眸子,叹了口气。 她皱眉,揪着手指,道:“牢房应该没有垫子吧?这么冷的天,没有被子,没有炭盆,没有热食,那该多不好啊。” “现在的牢房都不会考虑一下犯人吗?万一老寒腿了怎么办呢?” 苏若不停的碎碎念,一会担忧,一会痛心,徐正庭好笑的看着怀里的人儿,粉嫩的唇瓣一张一合,喋喋不休,似乎是在有魔力一般。 他禁不住低头含住那两片唇,苏若瞪大了眼,刚想往后退,却悲惨的发现身后已然是门板,退无可退。 徐正庭眼神又幽深了几分,又缠着她耳鬓磨斯了好一番,才放开她,他附在她的耳畔,低声说道:“你这是在诱惑我。” 磁性的声音蛊惑一般的在她耳边响起,苏若抬头,用迷离的眼神看着他,什么诱惑? 徐正庭此时此刻真想将她拉进怀里狠狠的蹂躏一番,只可惜还不是时候,等过几日,一切都解决,风平浪静的时候。 他很期待。 欧阳坐在椅子上,静静地听着属下汇报军部的动作,这人并不是军服装扮,而是一身黑衣。 他沉声问:“廖铭钰那边怎么样了?” 那人道:“暂时没有动静,只是关押苏彦的地方又增派了人手。” 欧阳皱眉,抿唇道:“他不会无缘派人,大概是准备要向师长动手了。” 他又看向那个人,握拳正色道:“不管怎样,无论如何你都务必给我保住师长的性命。” 那人颔首,道:“小少爷的吩咐,属下就是豁出这条命也会做到。只是希望您不要忘了您的身份,老爷还在等着您回去。” 欧阳垂首,并不像言语,又听见那人继续说道:“既然少爷动用了这支力量,那就等于承认了自己的身份,老爷必然是开心的。” 闻言,欧阳自嘲的笑了一声:“他开心?其他人也不见得。”而且他也不愿意回去。 那人愣了一下,说道:“小少爷怎么会这样想,老爷是巴不得你回去的。” 欧阳挥了挥手,有了些不耐烦,正色道:“我不会忘了的,但前提是师长平安,他于我而言像父亲一样,没有他,就没有现在欧阳。” 从前那个被人抛弃的欧阳在战场上就已经死了,他无比懊悔,当初醒来的时候,为什么要记得他姓欧阳,什么都忘个干净不好吗? 那人郑重的点头,微微鞠了一躬,道:“属下知道了,定会拼死保苏师长平安。” 从他被他召唤出来的那一刻,他的命就是属于小少爷的。在那里,他也曾帮老爷调查少爷的经历,自然直到苏彦这个人对他的意义。 小少爷说的一点没错,没有苏彦,就没有现在的他,更有甚者,小少爷大概已经死在了那场阴谋中,想起这个,他的眼神就深了几分。 若是有人碰巧听到了这番对话,定会摇头叹息,定又是一桩豪门恩怨情仇。 很快便到了第二日。 徐正庭天还没亮就将苏若拉了起来,苏若担心父亲,一晚上也睡得不好,辗转反侧,如此倒是顶了两个黑眼圈。 她打了个哈欠,语气有些着急:“我们现在就要去救父亲了吗?” 徐正庭伸手将她的大衣理了理,笑道:“不然你以为呢?” “那我们快去吧。”苏若闻言立刻抓住他的手,要将他往外拉,她着急的想要将苏彦救出来,牢房给她的印象向来是不好的。 她随即又一拍脑袋,问道:“哦对了,那个左数他同意了没有?” 徐正庭本是任由她拉着,听见她这样问,知晓她大概也是将这事放在了心上,却也并无什么想法,反而因她这番话笑了起来。 她关心他的事,他能不高兴吗? 徐正庭扬唇,笃定:“他没有第二个选择。” 等到两人开车到了军部大门的时候,正好碰到了廖铭钰,他看到他们,眼里有一丝的惊讶,应该是没想到他们会这么早。 几人目目相觑,气氛诡异,他不想多说些什么,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就抬脚往里走去。 苏若也不知该说些什么,若是昨日之前碰到这种场景,她他们一定是说说笑笑的,而不是现在这般,真是糟心。 徐正庭浅笑着,语气不轻不重:“廖团长,难道不请我们进去喝杯茶?” 廖铭钰一顿,没回头直接道:“军部不是喝茶的地方,要是想喝茶,可以去茶馆。” 徐正庭漫不经心的道:“看来我还是不够格让廖团长请喝茶啊,不知左数如何?” “我不知道徐先生在说什么。”廖铭钰拧眉,转身回头,看着他,心中那种不详的预感愈演愈烈。 徐正庭摊摊手,说道:“也没什么,就是昨天碰巧看见本来应该被关押的左数先生,于是顺手抓了。” 廖铭钰心沉了下来,暗骂了左数一句没出息的,他都让他赶紧走了,结果还是被人家给抓了,现在倒好了,麻烦事一堆。 他也干脆破罐子破摔,该知晓的不该知晓的,他们怕是都已经门清了,他说道:“你想怎么样?” 徐正庭笑的温雅,用手指了指门内,说道:“现在廖团长可以请我们进去喝杯茶了吗?” 廖铭钰沉默,徐正庭弄了这一出,今天的事情定然是有变数了,可又迫在眉睫,全都交给那个蔡南江,他是十足的不放心。 “徐先生请。”他朝他颔首,率先往里走去。 徐正庭微微一笑,拉起苏若的小手,见她低头,便知道她在想什么,捏了捏她的手,示意她不用担心。 第一百三十一章 动手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徐先生,苏若。” 欧阳这一夜同样辗转反侧,虽说那人应允自己会保住师长性命,但谁又知会不会发生什么意外。 于是他早早赶来,却不曾想这么巧遇上了他们。 苏若闻声转头,见到是欧阳,心里也直道好巧,但想想他对父亲的感情,这样的行为又不难理解。 她轻笑唤道:“欧阳。” 欧阳小跑着来到他们面前,朝徐正庭点点头,便问道:“你们怎么突然就来了?” 徐正庭拉着苏若的手没放,往里瞟了眼,意味深长的道:“廖团长请我们喝茶啊。” 欧阳挑眉,他请他们喝茶? 他眯了眯眼,道:“那好,我就厚脸皮的蹭一杯。” 闻言,苏若不禁莞尔,她这几个月少见欧阳,听说他总是跟在父亲身边,很少离开,所以也是第一次听得他这样的语气。 徐正庭道:“我想廖团长也是不介意的。” 廖铭钰只是冷笑了一下,就径直走向了自己的办公室,背影挺直,几分落寞又有谁见。 苏若垂下眼,隐去眼底那几分复杂,是他欺骗他们在先,现在父亲还困于牢房,自己又哪有理由同情? 她在心里深呼吸一口气,这都是些什么事呀,尽发生些倒霉的事,看来是该找个时间去教堂拜拜,洗一洗晦气了。 廖铭钰示意副官将门带上退下,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淡淡的道:“说吧,你想做什么?” 徐正庭扫视了一眼他的办公室,随后就拉着苏若,毫不客气的坐到在了会客的凳子上,扬唇道:“也没什么,就是想和你做个交易。” “交易?”廖铭钰看了他一眼,冷笑,“我可不认为我能与徐先生做什么交易。” 做交易?把他自己交出去吗? 苏若抬起头看了他一眼,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疑惑的不行,他昨天才说与左数做交易,怎么今天又和廖铭钰说上了? 欧阳没说什么,只是站在了两人的身边,他心中也有了然,这个时间看见他,说明他已经动了杀心,只要拖着他等到江帅的人到。 徐正庭对他的反应并不意外,笑容可掬的看着他,道:“廖团长如此看轻自己,徐某倒是有些吃惊。” 廖铭钰眼神锐利的望着他,道:“如果你想用他来威胁我,或者对我做些什么,那你可以死心了,不过一颗废棋而已。” 闻言,徐正庭只是笑了一下,然后低着头捏苏若的手玩,待的她恼了,才不轻不重的说道:“一颗废棋也曾是一颗棋子,既然这样,那就说明有点作用。” 廖铭钰蹙眉:“徐七少,什么交易。” 他如今不敢随意私发电报,谁又知道徐正庭有没有派人半路拦截。但左数手里有很多消息是他也不知道的,就像罗勇,他甚至不知道究竟安排了多少暗扣。 是否有多少人起了多少作用,他一概不详,他现在来找自己谈交易,说明左数那白痴还没有说什么,真不懂这样的人怎么会予他重任? 他不知道的是,左数昨天晚上已经被徐正庭的一番话鬼迷心窍,一夜未眠,至于说了些什么,兴许只有他们知道。 “左数换苏彦。” 徐正庭闻言缓缓扬眉,徐七少,这个称呼最近倒是少听,这几个月都是听他们喊七爷居多,要么就是徐先生。 他在国外待了许多年,但他又怎么会坐以待毙,徐守凡不让他回国,难不成他还不能自己回去?不过他谁也没告诉,直接找了他舅舅。 “我不觉得这场交易对我有什么好处。”廖铭钰眼神冰冷。 他的身份已经完全暴露,除了蔡南江那个白痴不知道,在座的哪个人又是不知情的,用左数换苏彦,呵呵。 把苏彦换出来,然后让他指认自己,然后他都不用自挂东南枝了,直接一颗子弹就了结他了。 苏若抬眸,看向他,声音软糯却有几分坚定,道:“我们可以保你性命。” 此话一出,剩下的三人都诧异的看着她,似乎是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 廖铭钰愣愣的看着她,她的眼里是还是他熟知的干净纯粹,一瞬间有些不知所措,他抿了抿唇。 苏若的心里还是存了一分的恻隐之心,他是暗扣没错,但也还没有对国家,人民,父亲做出什么伤害的事情,虽然称不上不坏。 有父亲出面,保个性命应该不成问题。 见他这个的模样,苏若干脆站了起来,说道:“你相信我,我能说服父亲。” 廖铭钰看着她眼里泛着的光,知晓她是真心说这些的,保他性命?他这条命不是他的,也不需要为他而活,而且来不及了。 他们在拖延他的时间,他又何尝不在拖延时间。 他摇头,嘲讽的一笑,说道:“晚了。” 从他进门的那一刻起,行动就开始了,就像徐正庭他们懂得先行一步来军部一样,他同样有两手准备。 如果他不能亲自动手,自然有方案二,算算时间,应该是已经差不多了,苏彦,留不住。 “糟了不好!”欧阳闻言瞳孔猛的一缩,立马就往门外跑。 徐正庭同样立刻站起了身,面色凝重,倒是没想到最后还会被人摆一道,刚欲开口说些什么,就传来了一声枪响。 苏若猛的抓紧了徐正庭的手,脸色刷的一下变得苍白,摇摇欲坠。 她的心里只剩下了一个念头,那就是父亲出事了,是面前的这个人一手安排的,而自己刚才还想着为他求情。 徐正庭扶着她,皱眉,看向廖铭钰,苏若却突然一把推开了他,蹲下,拔枪,起身,动作连贯一气呵成。 苏若气息不稳,枪口指着廖铭钰,眼眶已泛红,说道:“我看错你了。” 廖铭钰苦笑,被她杀了也好,总好过被那些人抓住,总归是逃不过一死。 徐正庭一惊,道:“若若,放下枪。” 苏若避开他的手,抿唇,用自己的行动表明自己立场。 廖铭钰苍然一笑,打开双臂,说道:“我有我要效忠的国家,你有你要效忠的国家,从一开始我们就站在对立面,我们的骨血就是相对的。” “这件事是我一手安排的,事已至此,我也无愧于我的国家,至于…师长的死,我愿意以死谢罪。” 他的一句师长的死,直接刺激了苏若,这是她好不容易才找到的一份温情,如今却成了权术的牺牲品,她如何能平静。 苏若冰冷的道:“那你就去死吧。” 徐正庭见状立刻就要去夺她的手枪,刚碰上她的手,她就已经扣动了扳机。 “砰”的一声响起,廖铭钰应声倒下,是胸口中弹,他闭着眼,嘴角微扬,似乎是解脱。 苏若浑身颤抖着,手枪直接掉到了地上,她死死的抓着徐正庭的手,道:“父亲…父亲会没事的对吧!” 她惶恐的样子让徐正庭心中一阵收紧,忙将她拥进怀里,低头认真的道:“我说过了不会让伯父有事,那就不会让他有事。” 他倒是没想到苏若竟会做到如此地步,廖铭钰显然就是一心求死,她开枪比他想的还要干脆利落。 苏若声带哭腔,红着眼睛看他:“可是刚才明明…” 徐正庭面色凝重不减,却微微扬唇,安慰道:“你想想,伯父是那般会束手就擒的人吗?” 他眯起眼,他已经事先安排了人手时刻紧盯着这边,一旦发现动静立刻动手,想来不会迟钝至此,更何况,他也不相信苏彦会毫无动作。 而且,他在这里这么多年的根基,不至于一次性被蔡南江拔了个干净。 第一百三十二章 唯一的真心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苏若闻言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事情不一定像她想的那样坏,突然,外面传来了一阵密集的枪声。 她瞳孔猛的收缩,徐正庭见状立刻稳住她,柔声安抚道:“若若,你不要急,应该是我安排的人动手了。” “我们快去找父亲。”苏若声音在颤抖着,从心底漫起一股恐惧,害怕亲人离开的恐惧。 “好。”徐正庭直接应了下来,眉头却轻皱着,这军部他没有人在,甚至连关押苏彦的牢房在哪都不知道。 而且,他们还在这里杀了人。 不等他细想,当即从门口冲进来一个人,军装打扮,语气恭敬。 “徐先生,我家长官让我给您带路。” 徐正庭瞟他一眼:“欧阳?” “是的,这边请。”那人说完之后就朝门口走去。 刚想瞌睡就有人送枕头,这欧阳心思倒还算细腻,没忘记这件事。 听言,苏若拽着徐正庭就立刻跟上了他,倒是徐正庭还回头看了眼躺在地上的廖铭钰,之后才离开。 很奇怪的是,平日里防备严密的军部,此时此刻竟然空荡荡的,一路上竟是没看到一个人,更加不正常。 苏若紧张的手心直在冒汗,脸上一派苍白,只想着快些,再快些,跟着那个人好一通弯弯绕绕,若不是耳边的枪声越来越近和实,她都怀疑这个人是故意的。 徐正庭曾经看过军部的内部地图,不过就是一眼,记得并不牢靠,不过别人他也做不到全信,凭着记忆慢慢核实,谨慎些总归没错。 果然,等的走了近十几分钟,终于可以看见远处的那栋房子,苏若心中一紧,刚想冲过去,就被徐正庭给拉住了。 他沉声道:“你不要命了,没看见那边正打的火热吗?” 苏若焦急,辩驳道:“可是…” “可是什么,你一个弱女子,你能做些什么?”徐正庭面色有了些愠怒,道,“伯父那边有我和欧阳,你呆在这里不要乱跑。” 她不在乎自己,他还在乎呢。 苏若看见他眼底的担忧,犹豫道:“正庭…”她还是想去。 “不行。”徐正庭果断拒绝,将手枪交给她,又吩咐刚才的那个士兵守在她的身边,又从怀里拿出另一把枪。 这时从周围突然冒出了许多人来到他们的面前,苏若顿时警惕起来,她身后的那个士兵也一样,瞬间举起了枪。 为首的那个人却单膝跪地,道:“七爷,苏小姐。” 苏若只觉得这声音很熟悉,过了一会才恍然大悟,并收了枪,这人是刘四。 “起来。”徐正庭看见他们,不由得拧眉,冷声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他们都是自己安排的人,他们此时在这里,那现在在交锋又是谁的人。 “七爷,属下听到枪声,第一时间便冲了过来,却没想到有一伙人比我们更快,直接和这些人打了起来。属下等暂时不明白情势,所以候在一旁。不多时,欧阳先生就过来了。” 徐正庭抿唇,眯了眯眼,想来这应该是欧阳的人手,他又看了眼正在动手的人,杀伐果断,但这些人穿的不是军装。 他望向那扇紧闭的铁门,吩咐道:“你们留一部分人保护若若。” 苏若看着眼前的场景,眼前蓦地就浮现出了那段时间在战场上的所见所闻,遍地尸体,战火纷飞,惨烈至极。 满世界似乎只剩下了飞扬的尘土,还有时不时被炸起的四肢。恍惚间,她似乎又听见了炮火轰炸的声音,她缩在帐篷的角落里,看着形形色色的人被推进来,又被扔置在一边,再没有站起来。 她就蹲在那里,就那样看着,耳边是炮火声,眼前是在生死之间徘徊的人,来来往往的人,有的没看见她,有的看见了她,那样赤裸裸的眼神,她心中恐惧,却不敢言语。 徐正庭见她脸色惨白,以为她是被眼前的场景吓到了,在她额头上轻柔一吻,揉了揉她的脑袋径直就走了,周围的这些人也该处理干净了。 等苏若回过神来的时候,徐正庭已经走远了,她看着前面的那栋房间,苍白着脸,心脏突然跳的特别快,心里不知为何涌上一股不详的预感。 徐正庭带的人不是吃醋的,而欧阳找的那一群人与他的人相差无几,尽管,廖铭钰安排在门口的这些士兵都是精兵。 此时此刻,房间里。 蔡南江正挟持着苏彦,他身上带着尘土,发型有些凌乱,眼神凶狠,手上的枪指着苏彦的脑袋。 而苏彦较他而言伤势显然更重,他面色有些苍白,右手手臂中枪,血还在一直流着。 欧阳和一名黑衣人站在他的对面,两两对峙着,欧阳眉头紧锁,脸色黑的不行,距离却不前不后,在几人的周围,还躺着两具尸体。 欧阳冷声道:“蔡南江,放了师长!” “呵呵,你当我是傻子吗?”蔡南江冷笑,道,“本来以为廖铭钰还能拖你们一会,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欧阳摇头,道:“我真不明白你们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现在就很明显了,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你又知道什么!”蔡南江闻言,眼睛一下发红,吼道,“如果没有他,现在这一切都是我的!我的!我护了他们那么多年,打退多少土匪,可是就因为他!” 他顶着苏彦脑袋的枪又用力戳了一下,情绪激动,说道:“就因为他来了,他们居然纷纷调头说起他的好!他究竟哪里好了!江帅看重他,就连百姓也看好他!那我呢!我做了那么多,又把我放在哪里!” 欧阳顿时眼神一凛,扬声道:“蔡南江,你不要冲动!”他如今离疯子也差不了多少,万一走火了… 他不敢想下去。 蔡南江露出一个嗜血的笑容,道:“怎么?怕我一枪杀了他?放心,没有那么容易。” 欧阳知道此时不宜刺激他的情绪,只能先稳住他,他说道:“你想做什么。” “把你们的枪放下,踢过来。”蔡南江冷言道,他如今有人质在手,自然是不怕些什么。 闻言,站在欧阳身边的黑衣人顿时拧眉,当即看向欧阳,后者则是抿唇沉默。 “怎么?不愿意?”蔡南江哈哈的笑起来,语气讽刺,说道,“苏彦啊苏彦,你看看你身边都是些什么人,看着事事替你着想,可是呢,到了这种关头照样只顾着自己。” 苏彦勾唇,虚弱的笑,道:“你就没有想过自己吗?” 他用手按着伤口,但血仍然止不住。 “你怎么就不想想,为什么江帅不信任你,反而是我,为什么百姓更愿意听我的,而不是你呢?” 蔡南江一愣,但这些话只是让他嘴角讽刺的弧度更大了些,扬声道:“我?我怎么了,难道我就比不上你吗?” 苏彦给了欧阳一个眼神,继而又缓缓的道:“你会和左数合作,和铭钰伪造我的证据,就说明你的心性不行,或者,你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江帅不知道。” 蔡南江眼神一凛,又听见他说道:“江帅只不过不想戳破你,否则你的那些交易,连我都瞒不过,又怎么会瞒得了他。而他这么做,也不过是看在你往日的军功。” 蔡南江吼道:“别说了!” 他不让,他苏彦就偏要说:“至于百姓,你手下干的事情,你别说你不知情,一个会欺压百姓的军官,你怪他们说我好,可我也没有多好,只能算是秉公执法而已。” “我他妈让你不要再说了!”蔡南江眼红的急了,“他们又有什么错!他们冲锋陷阵,难道不应该得到一些吗?!” 苏彦吸了口冷气,脸色又苍白了几分,道:“所以,江帅看不上你,我也看不上你。” “你他妈再说一句,老子毙了你信不信!” 话音刚落,欧阳手中的枪就举了起来,吼道:“蔡南江!” 蔡南江整个人的情绪被苏彦的几句话挑的完全暴躁起来,他的枪仍指着苏彦的头,恶狠狠的说道:“把我刚才的话当屁话了是吧?我让你们把枪放下踢过来!不要让我再说第三遍!” 黑衣人犹豫,道:“少爷。” 欧阳拧眉,果断将手中的枪放到地上,然后踢过去,并示意他也这样做,黑衣人不解,但也不违背他的意思。 苏彦垂了垂头,笑了起来:“你说我身边都是些什么人,你这不是瞧见了?” 他轻声的道:“总归是有一个真心的,那就行了。” “真心的?”蔡南江就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疯狂的大笑,让人止不住的皱眉,道,“我倒要看看这真心是真的还是假的!” 他转头厉声道:“欧阳华,跪下!” 此话一出,三个人全都愣住了,那个黑衣人面色直接黑了下来,就连苏彦脸色都不好了。 欧阳低着头,没说话,也没有动作,让人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苏彦拧眉:“欧阳,别听他的。” 欧阳闻言抬头,看向他。 蔡南江不满,狠狠的瞪他一眼,挑衅道:“跪啊,正好让我们看看,这唯一的真心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 欧阳冷冰冰的眼神扫向他,又看向被擒住的苏彦,抿唇,道:“是不是我跪了你就能放了师长?” “少爷!” 第一百三十三章 局中局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黑衣人拉住他,脱口而出道:“少爷不可!” 欧阳没有理会他,只是直直的盯着蔡南江,一字一句的问道:“我可以跪下,也可以给你当人质,你放了师长。” 蔡南江眼里一片疯狂,嘲弄道:“你跪啊,跪了我就考虑考虑这件事。” 苏彦拧眉,头莫名有些晕,虚弱道:“欧阳,男儿膝下有黄金,宁跪天地,不跪小人。我教你的都忘了吗?” 欧阳:“师长……” “我让你跪,不是让你说话的!”蔡南江皱眉,朝他吼道,继而又对苏彦说道,“还有你,别以为我真的不敢开枪。” 苏彦垂头,发现自己有些使不上力,细不可微的拧眉。 欧阳视线立刻转到了他身上,道:“别开枪。” 蔡南江一派看好戏的模样,嘴角讽刺的笑容让人很想撕裂,那黑衣人拉着欧阳,眼底一片寒冷,他欧阳家的少爷怎么可以跪别人。 欧阳松开他的手,用眼神强制他不要乱动,随后又看向蔡南江,没有丝毫犹豫就跪了下去,坦坦荡荡的直视他。 他并不将此当一回事,反而反问道:“还想要我做什么?” 苏彦看了一眼,道:“起来。” “起来?起来做什么?你不觉得这样很好吗?”蔡南江见他跪下,心中得意的扭曲,“啧啧啧,还真是真心的呢,看来你也不是一无是处,起码还有条狗愿意跟着你。” 闻言,欧阳皱眉,他身后的黑衣人却是忍不住,心中怒火冲天,开口骂道:“你说谁是狗呢!” 欧阳伸手拦住他,斥道:“林启。” 苏彦眉头皱的紧紧的,他被人如何说无所谓,但是欧阳这孩子可以说是他看着长大的,编排他,他心里很不舒服。 他轻轻笑了一下,转头,凝视他,道:“蔡南江,你别太过分了。” 蔡南江此时并不害怕,只是笑的更大声了些,道:“过分吗,我不觉得过分啊。” 他笑,那自己就要比他笑的更大声,他抓一个探子,那自己就要抓十个。在他的认知里,无论做什么都要比苏彦好,这是嫉妒。 而此时苏彦落在了他的手里,这份嫉妒完全让他忽略了很多事情,比如这件事的后果。 不过他忘了,那苏彦就有必要提醒他。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的人应该已经被制住了,而江帅的人也很快就会到,你觉得你能怎么办?” 蔡南江这也才发现外面的枪声竟不知何时停了下来,心下有些不安,却被抛之脑后,道:“怎么办?你在我手里,你说我能怎么办?” 倘若外面的人真是他们的人,那他手里有苏彦这个人质,谁又能将他怎样,大不了鱼死网破,他活不了,那拉一个苏彦也是好的。 苏彦嗤笑一声,刚欲说些什么,就传来了一阵踹门声。 徐正庭站在门口,让手下的人团团围住了这间屋子,房门紧锁着,也不知里面情形到底如何,便叫人踹门。 不多时,蔡南江气急败坏的声音就从里边传来,道:“你们再多踹一下,我就毙了苏彦!” 徐正庭蹙眉沉默,现在形势倒是不好,伯父竟然被蔡南江给挟持了,这就不好办了,他如今也不好轻举妄动。 他扬声道:“蔡南江,放了伯父,我饶你一条性命。” 蔡南江不屑的呸了一声,饶他一条性命? 呵呵,他怕是搞错了形势,现在是他们要求着他放过苏彦,而不是他求着他们饶他一条性命。 “你这个准女婿还挺心疼你的。” 苏彦听见徐正庭的声音,知道以他的能力应该很快就可以解决,只是突然想起来,这两日应该是让若若担心坏了。 他眸子深了深,一下将脑海里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赶出去,这是脑子突然眩晕了一下,他心神顿时一凛。 他悄悄活动了下手腕,果不其然使不上什么力,他这个时候怎么能还不明白,这是被人下药了! 不过他有没有吃什么东西,怎么会无故中招呢,究竟是只有他一个人中招,还是说在场所有人都中招了。 苏彦眼神一暗,松开手,手肘直接朝身后的蔡南江撞去,蔡南江轻而易举的就躲开了,但却因他的动作暴怒。 “苏彦,你若是现在想死,我可以立马送你去死!” “蔡南江!”欧阳见状瞳孔一缩,整个人就预备从地上起来。 蔡南江心烦意乱,想到现在的处境愈发烦躁起来,吼道:“别乱动!到时候要是走火了,我可不负责!” “你…”欧阳还欲说些什么,可苏彦却轻轻摇头,让他不要轻举妄动。 苏彦皱眉,他观察了欧阳,发现他好像并没有出现无力的状况,相反,蔡南江刚才拦下他的动作有些迟缓。 也就是说只有他们俩个人中招了。 有人想坐收渔翁之利。 几乎是瞬间,苏彦立刻觉得不妙,说道:“蔡南江,你没发现不对吗?” 蔡南江道:“不对,什么不对?” 苏彦沉声道:“你看你还能使上几分力?我们被人下药了。”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了一下,尤其是蔡南江,他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而后眼神变的冰冷,六分,只有六分力。 他来的时候,端来一壶酒,的确是在里面下了药,还是毒药,可是两人并没有喝,怎么会莫名其妙被人下药了! 除非是,有人想要算计他们两个! 廖铭钰! 蔡南江几乎是瞬间就想到了他,他的眼睛赤红着,这该死的小赤佬,竟然算计他! 他咬牙切齿的道:“你倒是养了一个白眼狼!” 苏彦沉默,欧阳皱眉,他也是个玲珑剔透的,从他们的话里面也猜到了几分,面色更加不好看,但想起自己跑出来时,办公室里响起的那声枪响,心中又释然了几分。 不过还是要快些离开这里,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蔡南江,你放了师长,我们带你出去,江帅那边自然会替你求情。” 蔡南江听了这话,反而擒着苏彦往后又退了几步,眼神较之先前更为谨慎,平静中带了些癫狂。 当务之急是先保住自己的命,他是惜命的,他还不想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 他拿枪指着欧阳身后的林启,狠厉的道:“你,就是你,去给我开门。” 林启冷冷的瞥他,随后转身开门,徐正庭正站在门口,他也听见了里面的动静,见出来的这个人不认识,眉头皱了起来。 蔡南江又继续指着欧阳,道:“还有你也出去,让徐正庭给我准备一辆大卡车。” 欧阳看了眼他,抿唇,起身往外走。 蔡南江用枪顶着苏彦的脑袋,慢慢的,一步步跟在他们的身后,他没注意到,躺在地上的一具尸体手指动了动。 他一走出来,外边所有人的枪口都指着他,虽然没有人轻举妄动,但这样的场面却是很吓人。 蔡南江知道这次行动失败了,自己要是落在他们手里肯定活不了,江帅第一个不会饶了他。 他沉声道:“如果不想苏彦死,就立刻给我准备一辆卡车,放到城外,只要我安全了,自然会放了他。” 徐正庭看向他,眼神冰冷:“我们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尤其是他看到苏彦右手上的枪伤,眼神又暗了几分,这个人还真是不知好歹。 蔡南江嘴边浮起一抹笑,道:“不管我说的是真是假,如今你们只能相信我,不是吗。” 徐正庭缓缓道:“蔡师长如意算盘打的真好,刘四,准备卡车。” 蔡南江又叫住他,道:“等等,还有,不要给我耍小动作,一旦不对劲,我可不敢保证他的安全。” 第一百三十四章 僵持不下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徐正庭嘴角一勾,讽刺道:“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吗?” 此话一出,蔡南江脸色变的更加难看,他不敢放松警惕,只得紧紧的抓着苏彦。 蔡南江冷笑:“就算这样,你们不也在求着我吗?” 欧阳沉着脸退到徐正庭的旁边,两帮人就这样僵持在这里,没人敢多动,毕竟他手里还有人质。 苏彦一直没说话,倒是引的徐正庭不禁侧目,微不可微的拧眉,心里疑问,他将视线投向欧阳,后者只是摇了摇头。 苏若站在远处心急如焚,偏生她视力又不好,看不清前面发生了什么事,只隐约看见徐正庭围在门口,始终没有动作。 她急了,问道:“前面发生什么了?” 立刻有人爬上树查探情况,而后答道:“小姐,前面七爷正和人对峙,苏师长被挟持了。” “什么!”苏若大惊,立刻就要赶过去,却又被人拦下,她怒道,“你们给我让开!” “小姐…” 苏若怒火中烧,甩手,道:“我说了,别拦着我!” 有人说道:“苏小姐,不是我们拦着你,而是您过去了也不能做些什么。” 苏若气的胸口不断上下起伏,气息不稳,思及于此,又不禁恼火,因为他们说的的确没错,她过去也不能帮些什么。 该死的蔡南江,阴险小人! 这个时候要是能直接毙了他就好了,也不至于现在所有人束手束脚。 等等。 她顿了一下,突然转身,身后那棵树很明显的屹立着。 前面除了那间屋子,并没有遮挡物,就连周围也没有,除了她身后的这一棵。 苏若深呼吸一口气,又看了眼还依旧僵持在那边一群人,心中有了一丝窃喜,有树,上天都在眷顾他们。 她问道:“你们爬上树,用枪能打到那边吗?” 护在她身边的几人面面相觑,最后决定了一个人爬上去,那青年拿出一把长枪,瞄准,而后认真道:“可以。” 苏若又问:“命中率有多少?” 如果不能一击即中,那父亲就会变的很危险。 那个青年看着她,认真道:“距离有点远,大概只有百分之六十。” 苏若咬唇,百分之六十,有点少了,问道:“大概还需要多远,能有百分之百。” 那人顿了一瞬,道:“起码还需要再靠近几百米,不过若是几百米过来,这个位置很容易被发现。” 那人见她皱眉,又忙道:“不知百分之八十的概率可以吗?只要他们再靠近一百米左右,就可以了。” 百分之八十,在没有外界干扰的情况下,失手的概率很小,而且一百米,应该是可以的。 她沉默,而后瞟了他们一眼,道:“我过去,你们别拦着我,你们七爷那我来担着,记得,看我的暗示行动。” 几人相互看了一眼,点头没说话,随后让开了路。 苏若冲过去的时候,两方还在对峙,不过已然在缓缓的后退,而映入她眼帘的就是脸色惨白,手臂还在流着血的苏彦,她的脑袋顿时一片空白。 徐正庭立刻上前扶住她,担忧的问道:“你怎么过来了?怎么样?” 苏若摇头,手紧紧的抓着他,之前听说父亲被蔡南江挟持,就知道情况一定不太妙,却没想到是这样。 她红着眼眶,却异常的镇定,轻声道:“我没事。” 她看了眼苏彦手上的伤,又看了眼蔡南江手上的枪,抬眸,说道:“能不能让我先给我父亲止个血?” “呵,止血?不过流点血而已,皮糙肉厚的,又死不了。”蔡南江却不愿意,他的无力感越来越强了,力量流失的特别快,若是不能快些离开,恐怕真的会栽在这里。 苏若垂眸,眼里闪过一丝狠厉,她注意到这血迹已经流了一路了,再不得到有效的治疗,失血过多同样也是可以要人命的! 徐正庭低头望着她,心里划过一丝异样,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她不会这样冒冒失失的跑过来。 他替她轻轻抚背,她一路跑过来现在还在喘着气,苏若用手紧紧握住他的手,随后抬眸望他,水汪汪的眼睛盈着水汽,任谁看来都是受惊过度的表现。 只有两人知道,苏若刚才不露痕迹的在他的手上写了一个字,徐正庭唇角勾了勾,眼神柔和,又将她搂进了怀里。 “后退,都给我往后退!”蔡南江心里冒着一团火,这个行进速度本就让他不满意,如今还这分秒必争的时候卿卿我我,他气的不行。 徐正庭又看向他,又冷下了脸,举起手示意身后的人全都往后退。 苏若一点一点的计算着后退的距离,待的行了大概五十米左右的时候,蔡南江突然停了下来,她不禁皱眉,又看见他飞快的撤了回去。 苏若猛的一惊,在心底呐喊,别啊,都已经走了五十米了,怎么就回去了,这还怎么让人瞄准了,不过徐正庭等人倒是没一个追上去的, 她咬唇,趁着他突然离的远了些的机会,拉着徐正庭急切的说道:“我在那边树上……” “我明白。”徐正庭制止了她接下去要说的话,见她着急,不由捏了捏她的手,缓缓解释道,“他不傻,应该也是看见了那棵树,又想到你就是从那边过来的,有了防备也是正常的。” 苏若抿唇,心中懊悔,要是早知道他们要后退,那就待在那里等着便好了。 徐正庭见此,拍了拍她的头,安抚道:“放心,伯父一定会没事的。” 苏若点点头,眼神却是紧盯着苏彦的方向,她的心还在不停突突的跳,那股感觉仍然没有消失,反而愈演愈烈。 他们跟着蔡南江不过一会的功夫立刻就回到了那间屋子的前面,他大声吼道:“十五分钟内之内,我要见到卡车,否则我就撕票,大不了大家一起死!” 他的样子着实是有些疯狂,徐正庭等人不敢掉以轻心。 苏彦被他死死的掐着脖子,右手又受伤了,再加上那个不知道什么药物的作用,现在已经基本上没有什么力气去挣扎了。 他在心里无奈的笑,本来他都打算干脆就死了一了百了,也省的他们为他烦扰,可是在看到苏若的那一刻,他还是改了主意。 他还有一个女儿,她还没嫁人,还没有一个好的归宿,徐正庭也不知道会不会对她好,若是欺负她了,有怎么办? 最起码,他现在还不能死,要死也不应该是这样死,他不能就这样束手待毙,只不过他的枪早在昨天就被收缴了。 苏若知道这个位置,她安排的那个枪手大概是没有用了,不对,还有用,只要父亲脱离他的控制,哪怕只有片刻,就行了。 只不过她都能想的到的徐正庭等人如何会想不到,只是蔡南江也知道,所以一刻都不曾放下苏彦,根本没有动手的时间。 徐正庭感觉到她上前一步的动作,将她拉了回来,摇头,轻声对她说道:“别乱动,你这样做没用的。” 苏若觉得自己简直要抓狂了,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不能做,这种无力感让她第一次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可是心头的那股不详的感觉仍然没消失。 在他们没注意的地方,屋子里边,有一具尸体不知何时,已缓缓的移到门边上,距离蔡南江和苏彦两人也不过十来米的距离。 苏彦看了眼远处的大树,心里默默的计算着,又看了眼自己的女儿,不动声色的给她用手比了个动作,视线若有若无的向前边瞟。 苏若一愣,半天没明白这个动作是什么意思,而不仅苏若看见了,这边所有人都看见了,却都不明白。 而后他才虚弱的说道:“蔡南江,你放弃挣扎吧,我想,你应该也没有什么力气了吧。” 蔡南江被人戳中了心事,恼火,道:“你废话这么多做什么,我告诉你,你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 苏彦轻笑了一下,手上又摆了一遍这个动作,嘴上还在说着:“只要你现在放手,我可以让大帅不追究。” 他的这个傻女儿啊,关键时候脑子就不好用了。 这个动作是小时候,每次他带她外出玩,回来定要挨她妈一顿骂的,苏若小时候那么小一个,他怎么会让她挨骂受罚,于是便和她约定了一个暗号。 每次他使这个手势,就意味着按计划她先走,他善后。 第一百三十五章 反转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蔡南江冷笑,手上猛的一用力,苏彦顿时喘不过气来了,他神情狠厉,道:“你当我是傻子吗?如今事情败露,江帅怎么可能容得下我?” 许是担心一不小心掐死苏彦,蔡南江不一会就松开了手,苏彦面红耳赤,咳个不停。 苏彦:“你跟了江帅这么久,他怎么会不念旧情?” 江帅是个什么人,重情义但又无情,很矛盾,但是他从来不会对他不能容忍的事情手下留情。 蔡南江:“呵,你现在还是祈祷卡车快些来,否则要是失血过多死了,就怪不得我了。” 苏彦低着头,思考着该怎么样让他情绪失控,这个蔡南江是个老狐狸,越是危险反而越是冷静,这样不利于下手。 这边苏若看着那个动作思考了半天,随后蓦地灵光一闪,顿时明白了。 父亲的意思应该是,让她按照自己的方法去做,他会全力配合。 苏若都忍不住在心里夸奖自己一番,但她也知晓欣喜之色此时不能外露,虽不动声色,但眼里闪烁着的光却异常明亮。 但令人烦恼的是,蔡南江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们,他们交谈一下,就会被他认为是谋划对付他,故而又对父亲动手。 徐正庭看着她眼珠不停的转着,唇边浮起一抹笑,猜到她应该是明白了苏彦刚才的动作。 他虽不晓得那个意思,但想想也应该是见机行事的意思,只不过,大抵是要靠那边树上的人。 徐正庭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摸着苏若的头发,脑海里将刚才他们的对话又过了一遍。 苏彦刚才说,我想你也没有什么力气了吧。 力气,也? 他脑子里突然闪过什么,心里有了些许计较,又转头看向他们,更多的注意他们的动作。 徐正庭缓缓的笑了起来,道:“蔡师长,要不我给你叫一个医生过来,我看你状况也不是特别好呢。” 蔡南江闻言脸色一变。 欧阳这时才突然想起刚才在屋子里苏彦的一番话,他太过关注苏彦的伤势,倒是一不小心忘了这一茬。 他冷冷的道:“他和师长都中药了。” 徐正庭恍然大悟,大抵是些让人失去力气的药物,不过,这会是谁下的? 苏若闻言一愣,随即眉头皱的紧紧的,望向苏彦的眼神全是担忧,恨不得立刻冲过去一样。 蔡南江眼里冒着火星,道:“中药又如何!杀个人还是轻而易举的!” 欧阳看着苏彦虚弱的样子,心中火气蹭蹭的往上涨,真是恨不得将他杀之而后快。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道:“蔡南江,你现在不就图个生路吗。我保证,江帅绝对不会动你,这里的所有人也不会动你,卡车我们给你准备好,你想去哪就去哪,没有人会埋伏你。” 此言一出,几人的目光倒是全都放在了他身上,眼神晦暗不明。 蔡南江怒极反笑,道:“你以为你是谁,江帅会听你的?” “我说了他会听,他就会听。”欧阳盯着他,沉默了一会,“你放了师长,我让所有人都放下枪,让你走。” 徐正庭和苏若都诧异的看着他,只有他身边的黑衣人林启闻言笑了一下,很浅,不认真是看不出来的。, 蔡南江真的觉得好笑,道:“你算哪根葱?” 欧阳没理会他,反而是向前走了几步,惊的蔡南江连忙带着苏彦向后退。 “你觉得,江帅儿子的身份,算不算根葱,有没有资格说这话。”欧阳神情淡漠,他原本是不想承认这个身份的。 江帅儿子! 话音刚落,现场就全一片死寂,饶是苏彦都震惊的看着他,更遑论其他人,欧阳从小是他边境带回来的,怎么会可能突然和江帅扯上关系。 欧阳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说道:“准确来说,是他失踪了十几年的小儿子。” 他又看向蔡南江,道:“现在,你可以相信我说的话了吧?” 二十多年前,江帅发妻生下一男孩,可惜难产,只活了一个孩子,江帅小心呵护着那个孩子,但十几年前他却走丢了,而且遍寻无果。 那一年,江帅的脾气特别不好,蔡南江现在想起来仍然心有余悸。 “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蔡南江心中震惊不比其他人少,心中有了些动摇。 苏若眨巴着眼睛,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她不禁有些咋舌,跟在父亲身边的这都是些什么人啊,日本人,特务,叛徒,现在又多了个身份显赫的江帅儿子。 真是,藏龙卧虎! 徐正庭虽远在临东,但像这类的豪门秘辛也是知道的不少。更何况,这件事在当年也算是闹的轰轰烈烈。 有谣说,江帅的小儿子是被他的妾室与人合谋,将他骗了出去,至于去了哪里,怎么去的,这就不得而知了,总归难逃一死。 却没想到他竟然还活着,而且还活在江帅的眼皮底下。 欧阳盯着他,默默的从脖子上解下一条项链,上面挂着一枚戒指,古朴的样式,但却十分精致。 “你是江帅多年的老部下,你应该不会不知道这个是什么。”他还是不愿意唤那人一声父亲,尽管那件事不是他做的,但心里总归有隔阂。 苏彦看着那枚戒指,他捡到欧阳的时候,他的脖子上就带着这个,他只当是一个信物,却没想到还有这个渊源。 蔡南江看到戒指之后,已经全信了,说起来,他曾经也是亲眼看着江帅在他满月的那天,亲手给他戴上的。 欧阳见他神情动容,便循循善诱道:“只要你现在放了师长,我可以保证你的人身安全。你可以逃的远远的,没有人会追究你。” 蔡南江眼神闪了闪,又道:“你确定?” 欧阳心里松了口气,肯退让就好,师长的伤势实在不能再耽搁下去了。 他点头,道:“自然。” 蔡南江又看向徐正庭,问道:“还有他,让他也不许动手。”他可没忘记这人的身份,就算欧阳承诺不杀他,他又没有承诺。 被点到名的徐正庭笑了起来,道:“我不会派人的。” 蔡南江吃了颗定心丸,吊着的心倒是一下松了下来,抓着苏彦的手松了松。 之前全身心处在一个紧张的状态,并未没察觉,现在稍稍松懈下来,一股失力感就涌了上来。 他先前退的有点急,此时已经差不多在屋子门口了,只不过并没有挡着,不过,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他们身上,没有发现里面一点一点挪动的“尸体”。 在门口处,有一个黑色的东西,他的目标就是那个。 他很小心翼翼,在慢慢的挪动,而且移动的速度很慢,如果不是特别仔细的盯着这边看,是不会发现的。 苏若听到蔡南江愿意妥协之后,心情顿时开心起来,想要过去将父亲给带过来,可他仍然有些警惕,不愿意松手。 徐正庭揉了揉她的脑袋,知晓她是心里着急,但不急于一时,有欧阳在,这件事应该很快就能解决。 他看向苏彦,后者此时已经脸色惨白,不知为何,手臂上的伤口流了这么久的血,竟是没有停下来的趋势,而蔡南江脸色也没有多好。 他拧眉,这药难不成还能影响伤口愈合的速度,这样的话,情况就不能任由他耽误下去了。 徐正庭刚欲说些什么,余光就瞥见躺在那门口尸体,顿了下来,他记得…这里刚才没有尸体吧? 他眼神顿时一凛,又看见他手边的那个黑色物体,眼神就像猝了冰一样,寒气逼人,他当即从怀里抽出枪来对着门口。 蔡南江一惊,又掐上了苏彦的脖子,手上的枪死死的顶着他的脑袋。 “徐正庭!你要做什么!” 苏若也被他的动作吓到了,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她使劲的拽着他的衣服,就连欧阳也皱起了眉,他知道他不会无端放矢的。 见他面色凝重,心里也咯噔一下,连忙扭头,这下好了,蔡南江死死的挡着身后,但欧阳也注意到了在后面抬起头的那个人。 他的手里握着一个遥控器! “小心身后!”欧阳心里顿时道了一声不好,不管三七二十一,整个人直接冲了过去。 蔡南江一愣,脑子还没转过来发生了什么,倒是苏彦反应过来了,知道一定是有事情发生,用尽全身的力气撞了他一下,蔡南江愣神,倒还真让他撞开了。 而他们身后的那具尸体听到他们的对话,微微抬起头,笑了起来,随后果断按下了那个遥控器! 这个是炸弹遥控器! 廖铭钰事先在这里埋下了炸药,而遥控器,一直都放在这个桌子上,只是在打斗中它掉在了地上。 而炸弹,就是这个人! 只有将炸弹绑在人的身上,才能根据情况决定什么引爆,而且还能改变距离! 而这是廖铭钰的最后一步棋,第一步自己拖住徐正庭,第二步让蔡南江动手,并且还不露痕迹的算计两人,那个药就是他下的。 而第三步,就是为了防止一切不可预料的情况发生,实在解决不了,那就全都死了,这样自然都解决了。 他存了心思,这样的做法,倘若成功了,他不愧于国家,若是没成功,他想必也死了,也无愧于国家。 只是,欠苏彦的那份情,他终归是还不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 危机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欧阳双目龇裂,几乎是想也不想的朝苏彦扑过去。黑衣人见状毫不犹豫的跟了上去。 “少爷!” “父亲!” 苏若的叫喊声直接被湮灭在爆炸声中,徐正庭用自己的身体挡着巨大的气流,全部人都飞了出去,苏若当场就失去了意识。 等苏若醒过来的时候,就闻到一股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寡淡的白色。 看见这副装扮,她先是愣了一会,随后立刻坐了起来! 她怎么会在医院!父亲呢! 一想到晕倒之前发生的事情,苏若就觉得喘不过气来来,她一把拔掉手上的针管,也不管穿没穿鞋,跌跌撞撞的就跑出了病房。 刘四被徐正庭安排在房门口看顾苏若,看见她就这样跑出来,不由得上前想要扶她一下。 而苏若看见刘四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她声音颤抖着:“刘四,我父亲呢!他在哪!” “小姐,苏师长还在急救室抢救。”刘四何时见过这样失态的苏若,心中也是一惊。 急救室! 还在急救室抢救,就说明还有一线生机,一定会没事的。 苏若眼泪几乎瞬间就掉了下来,她不知哪来的力气,推开了挡在前面的刘四,磕磕绊绊的朝急救室跑去。 徐正庭靠在青白的墙壁上,手上夹着一根烟,眉头皱的紧紧的,这个姿势他已经维持了两个小时,从他将人送来医院起,就是这样的。 直到,苏若的到来打破了他的动作,看到她的时候,徐正庭整颗心都提了起来,眼里多了担忧。她穿着病号服,披头散发,脸色苍白,赤着脚,踉踉跄跄的朝他跑过来。 他的喉咙有些干涩,掐了烟,道:“若若。” 苏若抓住他的衣服,急迫的,无措的问道:“正庭,父亲呢,他怎么样了!” 她的声音颤抖着,小心翼翼。 徐正庭心中不禁一疼,怜惜的将她拥入怀里,小心的拍着她的背,轻声安抚道:“若若,没事的,会没事的。” 苏若闻言直接哭了出来,哽咽道:“可是父亲本来就受了伤,又离爆炸源那么近,我怕……” “别怕,会没事的。”徐正庭又抱紧了她几分,抿唇道,“爆炸的时候,欧阳用身体护住了伯父,我们将他们救出来的时候,他们都不省人事,伯父并没有收到太大的冲击,反而是欧阳伤势更重。” 他看了眼还在亮着红灯的急救室,道:“现在他们都还在急救,只能将所有希望放在医生身上了。” 那阵爆炸过去之后,徐正庭就立刻冲过去,这个时候,是一直跟在欧阳身边的黑衣人将两人给带出来的。 苏彦和欧阳此时都已经昏了过去,但欧阳的身上却是狼狈不堪,而且嘴角还噙着血迹。 很显然,一定是欧阳将苏彦给护住了,所有的冲击全都被他一个人承受住了。 将他们送来医院的时候,欧阳已经是气若游丝,都不知道他到底能不能挺过这一关。 苏若听的一愣一愣的,连哭都忘记了。她记起来,徐正庭拿出枪来,然后欧阳喊了一声小心身后,然后就听见砰的一声,他朝父亲扑过去。 她咬唇,看着徐正庭,眼眶红红的,想起他们还在急救室抢救,眼泪就又要掉下来,她扬起头,扯出一个笑容。 “正庭,他们会没事的,一定都会没事的,主会保佑他们的。” 徐正庭见她这个的样子,只觉得心里被什么堵住了,难受的紧,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安抚她,只是点头。 就在这时,急救室的门突然开了,几个医生推了一个人出来,苏若眼睛一亮,立刻冲上前。 苏彦正静静的躺在那里,脸色苍白,苏若急忙道:“医生,我父亲怎么样了?” 医生:“病人没有什么大碍,只是失血过多,子弹已经取出来了,不过还需要观察一段时间。” 苏若当即松了口气,想起欧阳还没出来,一颗心就又提了起来,她问道:“那另一个人呢,他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什么事?” 徐正庭站在她的身边,没说话,抿唇,就让人觉得寒气十足,不好接近。 医生看了她一眼,认真道:“这就是我接下来要说的事情,你们这里谁是他的家属?病人失血过多,他是罕有的RH阴性血型,医院并没有储备那么多的血袋。” RH阴性血型? 苏若和徐正庭面面相觑,两人都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了凝重,这个血型非常罕有,他们都不是啊。 可是他们去哪里找欧阳的亲人,等他们打电话给江帅让他过来,欧阳早就凉凉了,现在可怎么办。 医生见状心下了然,又道:“我劝你们还是去找他的直系亲属,目前只有他的直系亲属才有可能有这个血型。” 徐正庭蹙眉,认真道:“医生,您看看能不能再拖延一下,他的父亲离这比较远,就算过来也需要一日的时间。” 医生果断道:“不可能,一日的时间都足够他死十次了。” 徐正庭垂眸,眼神深邃,说道:“若若,你先去照顾伯父,我去给江帅打电话。” 苏若:“我…” “不用了,我来了。”一道铿锵有力的男声传来。 徐正庭眯了眯眼,朝声源处看去,一名穿着深蓝色军装的中年男人从走廊走过来,身后跟着两名军官。 苏若看向那个人,直觉告诉她这人是江帅,她抬头望向徐正庭,后者对她点头,而后道:“江帅。” 男人冷着一张脸,风尘仆仆,走近之后,冷眼看了眼一旁的徐正庭和苏若,没和两人说话,身上有意无意的散发着一股威压。 苏若觉得他的气场和曾志很像,两人身上都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和一股作为上位者的气势。 江帅看了眼昏迷中的苏彦,皱眉,随后径直对着医生说道:“我是他的父亲,也是RH阴性血型,抽我的血。” 医生看了他一眼,随后点头,道:“事不宜迟,跟我进来吧。” 江帅将身上的貂皮大衣脱下来,交给身后的军官,瞥了眼徐正庭,沉声道:“徐家小子?” 徐正庭点头,不卑不亢道:“是。” 江帅沉默一瞬,道:“照顾好苏彦,外面的事情你处理一下。” 徐正庭闻言一愣,缓缓应道:“好。” 说完之后,他就跟着医生进了急救室的门。 徐正庭皱眉,并不理解他将事情都交给他的做法,没道理他会这样做。 他看了眼苏若,看见她眼中的担忧,不禁揉了揉她的头,轻声道:“别担心,你先去照顾伯父,欧阳这边我来守着。” 苏若抿唇,道:“你真的没事吗?”他的身上也挺狼狈的,感觉受了不少伤。 徐正庭唇角微扬,道:“放心吧,他们不会对我做什么的。” 苏若扬起头,担心的道:“你要不先去找医生处理一下,万一受伤了怎么办?” “我没事的,你就放心吧,伯父这边你看着。”徐正庭将自己身上的大衣脱下来,给她披上。 他又皱眉,柔声道:“记得回病房把鞋穿上,否则伯父还没好起来,你就先倒下了。” 苏若闻言一愣,低头看了下自己的小脚,他这样说,她这才感觉到从脚底传来的寒意,有些不好意思。 她轻声应道:“知道了。” 徐正庭看着她和病车的背影消失之后,神情就冷了下来,看着急救室紧闭的门,陷入了沉思。 今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让他都有些应接不暇。谁能料到廖铭钰竟然设下了这么大一个局,居然是想要一举杀了蔡南江和苏彦两个人。 他眼神闪了闪,更关键的是,欧阳竟然是江帅的小儿子,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只要他能醒过来,就是少帅无疑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 相处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半个月后。 医生护士在病房内替苏彦检查身体,苏若就安静的坐在凳子上削着苹果,嘴里还哼着小曲。 苏彦见状不禁笑了起来,问道:“你今天怎么这么开心?” 苏若扬起头,朝他眨了眨眼,俏皮笑道:“今天天气好,您的身体也正在变好,难道不值得开心吗?” 苏彦摇摇头,语气宠溺,道:“就你鬼机灵。” 就连一旁护士也因她一番话莞尔,这个小姐是很乖巧可爱了,但偏生有时又俏皮的紧。 苏若吐了吐舌头,将削好的苹果放在盘子里,随手又拿起一个苹果继续削。 不多时,医生就例行检查完了,苏彦身体恢复的虽然慢了一些,但恢复的还是不错的,随后又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之后就离开了。 “欧阳今天怎么样了?”苏彦坐在病床上,脸色仍有些苍白,但精神状态却是挺好。 苏若软软糯糯的应道:“医生说恢复的不错,比您的速度快一些。” 苏彦被推出急救室之后,昏睡了整整两天才清醒过来,当真是吓坏她了。而欧阳因为江帅出现的及时,并没有耽误最佳的治疗时间,第二天就醒了过来。 医生是这么解释的,年轻人身体的各项机能会比较好。 苏若将削好的苹果递给他,苏彦蹙眉,没有接过来,只一脸嫌弃的模样,他又道:“那江帅呢。” 江帅能在当日赶来西安,足以说明他对欧阳这个儿子的重视,而如今更是为了陪他,撂下了一堆的摊子不处理。 苏若知道他不爱吃水果,但依然很强势的将苹果塞到他的手里,道:“医生说了,一天一个苹果,有利于身体健康。” 苏彦看着她一副天下第一的架势,不由得颇为无奈的摇头,作势就要将苹果放回去,却被苏若制止了。 苏若扬眉,威胁道:“你要是不吃,就别想从我这里打听到什么消息。” 苏彦:“……”这丫头这些习惯都是从哪里学来的。 徐正庭进门就看到这样一幅画面,苏若双手环胸,苏彦手里拿着一个苹果,上不上,下不下。 嗯,他记得昨天应该是梨。 他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走进来,道:“你又和伯父说什么了,看伯父被你气的。” 苏若回头瞪了他一眼,徐正庭表示自己很无辜,倒是苏彦松了口气,无奈的笑道:“你来的正好,快些把这个丫头带下去,这个性子真不知道和谁学的。” 苏若如今整个人的态度都变得不同,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更是险些遭受亲人离去,于她来说,今朝有酒今朝醉,身前哪管身后事。 她现在想到一出就是一出,毕竟,谁也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 闻言,苏若却是不满,佯装委屈说道:“您这分明是倒打一耙!我这还不是为了您的身体。” 徐正庭满眼笑意的看着她,大手一把覆在她的脑袋上,说道:“行了,你这演技还是要多磨练一下。” “自然是比不过那些明星。”苏若撇嘴,瞧见苏彦在一旁看热闹,话锋一转,说道,“不行,你一定要吃了这个苹果。” 徐正庭莞尔,苏彦真是拗不过她的脾气,只得当着她的面咬了一口,说道:“现在行了吧?” 苏若这才满意的点点头,缓缓的道:“江帅一直住在欧阳的的隔壁病房,并无大碍。” 当天从急救室推出来的时候,苏若吓了一大跳,江帅竟然脸色惨白,她都不敢想象他究竟是输了多少血,才能成那个样子。 好在,养了一周左右就恢复了,只是一直没离开,而且,她不小心撞见过他和欧阳的相处,欧阳全程对他冷着脸,没有因为他是他父亲或者救命恩人就温言相对。 她当时不解,就去问了徐正庭,从他口中得知了他的身世,也不禁唏嘘,若是没有父亲,欧阳大概就在那场战争中死去了。 苏彦点点头,前两日,江帅特地来找他谈过,尤其说了欧阳这件事情,他说,不日就要带他回奉城。只是,欧阳一直不愿理他,他说什么也不愿意。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轻声道:“我去看看欧阳。” 苏若并不意外,徐正庭眸光微闪,径直去推了一个轮椅过来,倒是引得苏若连连回眸。 等到将苏彦推到了欧阳的病房之后,两人就退了出来,为他们留出一个空间。 苏若拍了拍他的肩,意味深长的笑道:“你说,你最近怎么这么殷勤?” “讨好自己未来的岳父,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吗?”徐正庭直接握住了她的手,不以为然的说道。 苏若轻哼两声,不满道:“我看如今父亲喜欢你都比喜欢我多了。” 徐正庭好笑的戳了戳她的脑门,倘若她说这话的时候可以把眼里闪着的星星藏起来,他说不定会信。 徐正庭笑容温雅,揶揄道:“那当然了,我可比你孝顺多了,起码我不逼伯父吃水果。” “好啊,你打趣我!”苏若微眯起眼,脸上爬上一抹红晕,拿另一只手捶他的胸口。 徐正庭将她轻轻一拉,她整个人就靠在了他的身上,苏若尖叫一声。 他眼神暗了暗,附在她的耳边,调笑道:“你再大声些,伯父该以为我们在外面做些什么呢。” 这厮就是个厚脸皮的,苏若心道,当下狠狠的瞪他一眼,想要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却被他抱住不放。 苏若脸红,嗔道:“你做什么,这是医院。” 徐正庭轻笑一声,随后又沉默下来,开口道:“若若,临东那边,父亲在催我回去了。” 他这些天仔细想了想,还是决定告诉她。 穆亭如今在临东使劲的作妖,想出了各种招数,虽都不至于一下夺过军权,但却在一步一步蚕食军权。 本来,徐正衍两个月就要去北境镇守,对面的黄家和日本人又开始有了动作,大家都心知肚明,一场大战在所难免。 而如今因为穆亭的到来,徐守凡改变了主意,没有让他去,而是派了自己手下的心腹先行一步。 如今腹背受敌,内忧外患,他这个做法左右不过是为了牵制穆亭,穆亭的上头他们不能得罪,也得罪不起,他们终究势微。 徐守凡本来打的算盘是让他大哥徐正成和他一同牵制穆亭,可是他的好小姨,竟然看中了人家妹妹,想让他同她订婚,结秦晋之好。 他自然是不依,干脆也不理那一堆烂摊子,将不该被发现的藏起来,布置好后续以后,就一窝蜂丢给了霍止南,自己一个人来了西安。 所以他最开始和苏若说是逃婚出来的确也没错。 徐正衍不是吃素的长大的,而穆亭也并非池中之物,他们做了些什么,又斗了什么,徐正庭同样一清二楚,只不过他在等,等他们焦头烂额。 只不过,他没想到的是,穆亭竟然看上了表姐。这穆亭眼光倒是不错,可惜表姐一心只有四哥,就算,四哥至今没答应这门亲事。 思及于此,他的心渐渐沉了下去,他的好四哥还没有认清现实,还在觊觎着苏若。他一直不肯答应这门亲事,甚至不惜与父亲闹翻,他究竟想做什么? 苏若闻言一愣,随即垂眸,轻声道:“什么时候?”语气带着不舍。 冬至一过,距离新年就只剩下一个多月,如今又去了半个月,算算日子,时间也差不多。 徐正庭用额头抵着她的头,看着她眸光流转的琥珀色眼睛,很亮,却又带了丝婉转,看着她,他现在万分不想回去。 他缓缓道:“小年那天。” 苏若抿唇,小年那天,也就是三天后,三天这时间也太短了些。 第一百三十八章 欧阳瑾年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欧阳看见苏彦来看他,眼里闪过一丝欣喜,而后又很快垂下头,就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不敢去看他。 苏彦坐在轮椅上,静静的看着他,心里说不出来的是什么感觉,他为什么要隐瞒身份,这个问题他一直没想通。 想起江帅和他说的一番话,他希望自己能劝欧阳回奉城。 苏彦叹了口气,道:“欧阳,我们认识多久了?” “十三年。”欧阳抬头望他,抿唇道,“师长,我不是故意要瞒着你的。” 苏彦轻笑,目光柔和,道:“我捡到你的时候,你还那么小,又失忆了,我怎么会怪你。” 欧阳不语,他又继续说道:“本来想着你孤身一人,又没有。亲人,干脆喊我一声义父,两个人也可以搭伙过日子。没想到你竟然是江帅的儿子,这倒是很巧。” 闻言,欧阳眸光闪烁,道:“师长…” 苏彦笑着打断他,说道:“对了,你真名叫什么。” 欧阳是他当年喃喃自语的是说出来的,至于华,是他替他取的,取自中华,喻意报效祖国。 他沉默了一会,低声应道:“欧阳瑾年。” 苏彦细细的品味了一下,随后哈哈的笑了起来,说道:“这名字比我取的实在好听太多了。” 瑾年,瑾寓意美好,年年美好。 欧阳似乎是被他的笑意感染,他也不禁扬了扬唇,他顿了一下,问道:“师长为何不问我为什么不姓江。” 苏彦瞥他一眼,知晓他接下去想说些什么,他摇头,道:“我没有教过你随意询问别人隐私。”所以我也不会随意过问。 似乎是料到这个回答,欧阳扬起唇,抬头望向天花板,说道:“欧阳是我母亲的姓氏,自我有记忆的开始,就从来没有过过生日,因为我的生日,就是母亲的忌日。” “那个人说,母亲曾和他有过约定,若是生下了女孩子,那便随他姓江,若是男孩子,就随她姓欧阳。我在照片里见过母亲,那是一个很温柔很温柔的女子。” “小时候,那个人总是对我很严厉,他说,你的母亲希望你能够顶天立地。可是那么多的姨太太,我每天都不知道要应付她们多少回,一个个恨不得让我消失。” 苏彦静静的听着他说,他想,他现在需要找一个人倾诉。 “后来,他出门的一段时间内,不小心被那群人下了迷药,然后被丢到了江里。所幸,命不该绝,被人救了起来。” “可是,那是一个陌生至极的地方,我不敢说出自己的来历,我觉得世界上所有的人都是坏的。” “然后,战争爆发了,那户人家带着我一起去边境投奔亲戚。一路上颠沛流离,好不容易到了,没想到边境又开始了战争。” 欧阳讽刺的笑起来,道:“师长,你知道吗,在去的一路上,我都在安慰自己,我想,但凡只要听到一点他找我的消息,我就跑回去,可是没有。” 苏彦想了想,当年他救他的时候,只以为是当地居民的一个孩子,可他醒后却不依不饶的跟着自己,医生告诉他,他是失忆了。 他当时看着这个孩子,乖巧的睁着朦胧的眼睛看着他,一瞬间就联想到了自家姑娘,被他亲手送离的女儿,心就软了下来。 欧阳垂眸,勾唇,看着他认真的道:“当年如果不是师长收留我,恐怕我早就死了。” 苏彦手指在轮椅车上有规律的敲着,他看着他黝黑的眸子,轻轻的笑起来,了然的道:“可是你现在应该知道,江帅当年并不是没找你。”这件事闹的轰轰烈烈的,只要有心去查,不会不知道。 欧阳手握紧了拳,眼神暗淡,喉咙干涩,道:“可是他终归迟了,既然如此,那就当欧阳瑾年死了好了,为什么又要出现在我的生活。” “欧阳,他始终是你的父亲。”苏彦打断他,拧眉紧接着又舒展,觉得自己口气太过严苛,又柔下声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先是欧阳瑾年,后才是欧阳华。” 苏彦认真的说道:“你有没有想过瑾年这个名字的含义?你的父母必定是爱你的,否则不会取这个名字。你的父母希望你年年如意,事事美好。” 欧阳看着他,抿唇,半晌才开口道:“师长,你…是不是不想要我了。” 苏彦张了张嘴,想向他解释,可是自己来的目的,确实是为了劝他离开,他说道:“你知道当年为什么我一开始不接受你吗?” 闻言,欧阳不解的看着他,眼里尽是迷茫。 苏彦声线清冷,缓缓的道:“其一,我不希望你跟着我冒险,我是个军人,谁也不能保证我能活多久。” “其二,你有权利选择你自己的生活,这是你在失忆的情况下做出的选择,倘若你恢复记忆了,又反悔了,该如何?” 欧阳立刻道:“不会!我不会反悔的。” 苏彦看他一眼,轻声道:“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的责任,你还有你必须要做的事情,你不能只是欧阳华,你还是欧阳瑾年。” 欧阳垂眸,抿唇不语,两侧的手紧紧握着拳,可以看出他内心的纷争和郁结。 他当年为何会被丢进江里,究竟是谁做的?他母亲的死因到底是什么?这些问题都是他不能回避的。 “瑾年,回奉城吧。” 苏彦没有喊他欧阳,而是喊了瑾年。 这个十三年前消失不见的名字,他承认了他现在的身份。 欧阳浑身一僵,良久,才吐出几个字:“好,我回。” 随后他猛的抬头,看向苏彦,眼神闪烁,问道:“您…那我还能不能喊您义父?” 苏彦见他半天没说出个所以然,结果没想到是这样的问题,他轻笑着,笑容温暖,道:“你要是被欺负了,就回来,义父这再养一个人不在话下。” 欧阳瑾年看着他的笑容,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天,那天他拉着他的衣服,他也是这般模样,这般温暖,他说,“这么小,胃口应该不大,应该养得活。” 江帅站在门口,举起来的手还愣在原地,他黑着一张脸,身边气压低的吓人。 从有人通报他,说苏彦来了病房找欧阳,他当即就起身过来,谁知门关的紧紧的,他想敲门,却正好听见里面的谈话。 这半个月一来,欧阳几乎没给过他好脸色,他只当是他闹情绪,毕竟十几年他都没有找到他,有些怨恨也是正常的,但他没想到,怨念竟然这么深。 当年他因事不得不出远门一趟,将欧阳一个人留在府里他自然不放心,特地派了许多人暗中保护他,可是没想到竟然有人暗中反水,导致他失踪。 他一得知消息,就立刻封锁了整个奉城,挨家挨户的搜,可是仍然没有找到。 三年前,他在苏彦身边见到欧阳的时候,觉得他有些眼熟,再加上他又姓欧阳的缘故,所以留神派人去查。 可是这根线在查到十三年前的时候就断了,根本查不到一丝丝的蛛丝马迹,只知道苏彦收养了他。 而确认他的身份,是因为那枚戒指。 那是他亲手替他戴上的,没有人比他更熟悉它,只是,他奇怪的是,欧阳不认识他。 他不信邪,派人偷偷取了他的一缕头发,和他的一起送去了医院,让医生去比对两人的DNA,结果证明他欧阳的确就是他 的儿子。 那他不认自己,又是什么原因。 于是,他找了苏彦旁敲侧击,透露给他希望能将欧阳调任到他的身边,多问了几句他的身世,这才得知他失忆了。 只是,他失忆了,那自己就有千百种方法让他恢复记忆,他奉城的少帅怎么有不回奉城的道理? 第一百三十九章 自卑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江帅最后还是没有敲门,而是沉着脸转身离开了。 当年那件事,他以为自己已经都处理好了,现在听欧阳这样说,看来还是有漏网之鱼活了下来。 丢到江里?真是够歹毒的手段! 先迷晕那么小的孩子,然后丢到江里,料他神通广大也不可能活下来,既毁尸灭迹,又撇清了自己的嫌疑,打的一手好算盘! 江帅回到自己的病房,沉默了许久,而后才唤来副官,在他的耳边交代了些什么,他就退了下去。 他深深的叹了口气,转头望向窗外,阳光正好,照到他的身上,他却没有感受到一丝温暖。 背影平添一股沧桑,仿佛一瞬间就老了几岁。 苏若和徐正庭并肩站在医院的天台上,任由微风拂过脸颊,苏若有些闷闷不乐的。 徐正庭捏她的脸,笑道:“我又不是一去就再也见不到你了,你不是也要回去吗?” 顿了一下,他继续道:“你看你,丧着一张脸,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欺负你了呢?” 苏若并没有因他一番话而开心,而是小声的嘟囔:“如今父亲受伤,我总不好自己一个人离开的。” 如今临近年关,父亲又受伤了,在医院里尚且不知要住到什么时候,她若是离开了,又怎么放心的下他一个人? 她掰了掰手指算算,从小年那天算起,他们大抵要分开一两个月了。 哦不对,如今欧阳也要回奉城,如果她走了,那父亲身边就真的一个贴心的人都没有了。 徐正庭手顿了顿,眉头微微拧了起来,似乎也在思索着。 他随后微笑着揉她的头,声音清润:“大不了我过完年再过来呗,到时候过来拜年,你可得招呼我。” 闻言,苏若一愣,先是欣喜随即又变为质疑,道:“你能过来?” 徐正庭哈哈一笑,颇为暧昧的道:“只要是为了你,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他手指摩挲着她的脸蛋,长年握枪的缘故,他的手上有着不少茧子,一下一下,周围气温顿时升了起来。 哪有说的那么容易,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这次回去指不定要被那一群人削成什么样呢。 啧啧啧,说不定还会来一出逼婚的戏码,这个丫头一回去,说不准就要面对狂风暴雨了。 许是他的目光太过意味深长,苏若被他看的浑身不舒服,嘴角抽搐了一下,瞧他,认真道:“你在打什么坏主意?” 坏主意吗? 徐正庭很无辜的看她,笑吟吟的道:“如果说想着把你娶回家也算是打坏主意的话,那我承认,我无时无刻不在打坏主意。” 闻言,苏若唇边轻轻勾起,眼里是藏不住的笑意。 她停了一瞬,似是想起了什么,看着他不禁蹙眉,抿唇轻声道:“你家里人那边会同意吗?” 她的心里是忐忑的,他母亲一直对她不假辞色不说,而且,他小姨,督军夫人那边,想想她都觉得不会同意的。 她本就对母亲有敌意,再加上督军这个原因,她丈夫的前妻的女儿要嫁给自己的外甥? 徐正庭察觉到她的不安,将她搂进怀里,轻抚她的背,低声笑,调侃道:“你这是在担心日后的婆媳关系吗?” 苏若扬眉,顿时怒,她现在很认真的在和他讨论好吗? 她用手捶他的胸口,说道:“我在说真的,你别闹。” 徐正庭轻笑着握住她的拳头,她那点力气,落在他的身上就像打棉花似的,并没有震慑力。 他说道:“我也是在说真的,你别想太多了,是我娶媳妇,又不是他们娶媳妇,若是他们对你不好,那咱们就搬出去住。” 苏若冷哼两声,道:“如果他们逼你娶别人呢?”她可没忘记临东还有一个穆云笙。 徐正庭嘴角的笑意逐渐扩大,他缓缓的道:“他们愿意就他们自己娶去,我就只想娶我的若若。” 想到临东那一团乱事,他的眼里闪过一丝冷意。 苏若扬了扬唇,还是不死心,又问道:“那如果呢?如果他们威胁你,你娶还是不娶?” 临东的水浑着,她不是不知道,甚至她知道的还很多。 例如,像徐家这样的家庭,娶媳妇向来不是凭着喜欢,而是看你的身份地位,能给他带来多少利益。 这一点,她直接就败给了穆云笙,人家三代从政,手中的权利不可小觑,而她本身还是飞行小队的队长,门当户对,长得又好看,还有能力。 尽管苏若非常不想承认,但她确实不如人家。 徐正庭低下头,静静的看着她,黝黑的眸子里不知闪烁着什么,他看见她嘟着嘴,十分不满的样子。 他没有忽略她语气中藏着的那一分不自信和担心,思及于此他唇角的弧度又大了点些。 他认真的道:“不娶,不管他们怎么威胁我,我也不娶。若你担心,我们可以去黎江。” 他此行回去,目的之一就是告知他们自己与苏若订婚的消息,他要在临东给她一个同样盛大的订婚场面。 而另一个目的,就是准备去黎江的事宜,黎江才是他的地盘,他的兵力都安排在那里,换一句话说,他就是那儿的土霸王。 苏若半晌不语,随后踮起脚,主动凑上他的唇。 徐正庭眼神一黯,没有放过这个机会,大手一把扣住她的脑袋,反客为主,加深了这个吻。 又是半个月过去。 外面雪花一片片的飘下来,漫天飞舞,放眼望去,所到之处,皆银装素裹。 苏彦戴着眼镜,坐在病床上批阅文件,时不时皱一皱眉,又时不时在文件上写上些什么。 啪的一声,病房门就被人推开了,苏彦连头也没抬,就知道来人是谁。 苏若裹着一件貂皮大袄,头上戴着一顶毛线帽,手上还戴着一双手套,此时正拿着一份报纸,她笑嘻嘻的走进来。 她扬了扬手中的报纸,说道:“爸,今天的头条你一定感兴趣。” “哦?是什么?”苏彦随口问道,又看完一份文件,放到一旁,这才抬起头看向她。 苏若将身上的负重全都脱下来,而后将报纸递给他,笑着说道:“江府少帅重回奉城,父子高调现身宴席。” 徐正庭离开之后,一星期内江帅就带着欧阳离开了,苏若撇撇嘴,才不相信他那一套说辞,什么奉城的医疗设施更好,要将人移过去。 她其实挺不明白,为什么他一定要逼欧阳回去,分明他就更愿意留在这里。 苏彦接过报纸,果不其然是头条,整个第一版都被这件事给占据了,洋洋洒洒几千字,一套一套的,说辞官方的紧。 但重点无非就是宣告,江帅后继有人,江府少帅欧阳瑾年强势归来,这个欧阳少帅究竟为何能得江帅的看重。 “这个照片拍的不错。”苏彦点了点头。 苏若一屁股坐在凳子上,然后随手拿起一根香蕉,边吃边道:“是啊,一看就知道伤还没好,结果还要参加这种无聊的宴会。” 苏彦不禁失笑,摇摇头,她果然还是小孩心性。 “他既然选择了回去当少帅,那自然就该有牺牲,看他这样子,就知道恢复的不错。” 苏若撇嘴,睨他一眼,含糊不清的道:“还不是你让人家回去的,平白遭罪。” 还当她不知情呢,自从那天他找了欧阳谈话,他就改口了,答应和江帅回奉城。 她其实对江帅并没有什么好感,欧阳当时那么小,又发生那样的事情,他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去找他,而是等回了奉城再找。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他的失职。 如果那个时候,他没有幸运的被冲上岸,没有幸运的被人捡到,没有幸运的被父亲所救,她甚至不知道,这个男人会后悔吗? 第一百四十章 接人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苏彦瞟她一眼,摘下了眼镜,望向窗外,道:“也快除夕了吧,去给我办出院手续。” 苏若错愕:“可是医生说你还要观察一段时间。” 苏彦扬眉,问道:“难道你想在医院里过个新年?” “可是家里什么也没有置办,我们总不能一干二净的辞旧迎新吧?”因为他受伤住院的缘故,苏若都恨不得直接住在医院了,哪有时间去置办年货。 苏彦看着自家女儿这副迷糊样,笑了起来,说道:“就知道你肯定不记得,所以我早就安排李叔去买了。” 苏若欢呼的直接站了起来,道:“我都好久没过过一个像样的新年了。” 在国外圣诞便是春节,却完全没有小时候过年的感觉。 母亲过世,她被送去沈家,待了一年,这是她离开父母过的第一个新年,纵使再精彩也觉得索然无味。而之后就举家搬迁到英国。 没有红灯笼,没有红对联,没有炮竹,只有压岁的红包,还有烟花,一点意思都没有。 “说的好像有人虐待你一样。”苏彦失笑,又催促道,“行了,快去给我办出院手续。” 苏若扁扁嘴,吃掉手中的香蕉,嘟囔道:“也不知道李叔准备好了没有,我要去买一些白砂糕,还有炮竹,十几年没玩过了。” 她一直在说个不停,将自己能想到的儿时玩过的东西,吃过的东西,全都说了个遍。 苏彦看着她精致的眉眼,一瞬间又想到了故去的妻子,他最初见到她的时候,和现在的苏若一样,朝气阳光,而后来再见,却是沉默不语。 直到苏若出生之后,她的笑容才多了起来,一颦一笑,依稀能看出从前的模样。 他知道她愿意嫁给自己,一是为了不连累沈兰生,二也是为了给肚子里孩子一个完整的家。 他以为他有很多的时间,能够去温暖她冷下来的心,能够让她接受自己。只可惜世事无常,她在苏若八岁那年,因病去世。 他听了她的遗言,将苏若给送回了沈家,变卖了所有家产,交给沈兰生,作为苏若未来的嫁妆,而自己带着她的骨灰,去了边境。 若若,真的和阿蓁很像。 她要是看见若若现在这个样子,一定会很开心吧,无忧无虑没有烦恼,更重要的是,能够有人宠着她惯着她,她无需像她一样,嫁给自己不爱的人。 苏彦想了想,他觉得他有必要找沈兰生聊聊了。 临东,火车站。 霍止南穿着军装,外面套了一件黑色的大披风,正儿八经的站在站台上,身后跟了两排的士兵,约摸十来个的样子。 他时不时的看一眼腕表,又看向来车的方向,眉头微微皱起。他的身侧是穿着红色旗袍的穆云笙,容颜妍丽,明艳妩媚,只一看便觉得惊艳万分。 “我说穆大小姐,您今个来这是做什么呢?”霍止南又看了眼腕表,确定了火车晚点之后,转头说道。 穆云笙睨他,十分高傲,说道:“废话,来这除了接人还能是做什么?” 霍止南知道她说的是谁,但偏要呛她,轻飘飘的道:“既然是接人,那您一直跟着我做什么?” 闻言,穆云笙一副淡然,讽刺道:“敢问这路是你开的?你能走我就不能走了?” 霍止南微微一笑,听见火车驶进站的鸣笛声,扬了扬眉,说道:“穆小姐开心就好,就是不知道您是来接谁的?” 除了徐正庭那家伙,还能有谁能让这个大小姐大下雪天的,穿这么点跑出来接人。 但他看见她那高傲的样子,就忍不住想嘲讽两句,乐此不彼。 穆云笙给了他一个白眼,不理会他,而是颇为紧张的望着鸣笛声行驶来的方向。 霍止南摊手,见她神情,似笑非笑的道:“人啊,就是喜欢自作多情。” 穆云笙直接给了他一计眼刀子,说道:“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啊。”霍止南笑的灿烂,看着面前缓缓停下的火车,对她说道,“我的人已经到了,穆小姐自便。” 话音刚落,他就大步向前走去,一本正经的站在月台上等候,穆云笙嘴角微微抽搐,她来这里的目的都心知肚明好吗,非要怼她一遍,这个人怕是脑袋有问题。 徐正庭提着行李箱刚从车厢走出来,就被一个黑影一把抱住。 “正庭,欢迎回来。” 声音意外的熟悉,徐正庭拍了拍他的肩,而后推开他,可不正是霍止南,他看了眼他身后的阵仗,调侃道:“阵势够足,你还真没让我失望。” “那是自然。”霍止南扬眉,说着又直接一拳打到他的胸口,“你丫说走就走,留下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事,自己快活去了。” “你小子下手还是这样。”徐正庭作势捂住自己的胸口,笑了起来,干脆将手上的行李递给他,“正好,照顾一下我这个病患。” 霍止南蹙眉,道:“你受伤了?”他没得到消息说他受伤了呀? 徐正庭无所谓的道:“没事,小伤而已,走吧,去见老头子。” 霍止南狐疑的看着他,显然并不相信,他站着没动,道:“你必须要给我解释一下。” 怎么去一趟西安反而受了伤回来,他是去追媳妇,又不是追什么逃犯,开笑话呢。 他想起了什么,压低声音道:“是因为左数?” 徐正庭点了点头,又摇头,缓缓道:“这件事情等回去我再和你解释…” “七少,欢迎你回来。”女子略带欢愉的声音传来。 徐正庭抬眸看去,是一袭明艳红衣的穆云笙,他不禁扬眉,望向一边的霍止南,后者则是无辜的摊手。 他淡淡的颔首,客气疏离:“穆小姐,谢谢。” 他冷淡的态度让穆云笙一愣,随后很快恢复原样,笑道:“不知七少此行玩的开心与否?” 徐正庭轻笑,意味深长,道:“收获颇丰。” 穆云笙笑的明媚,语气颇为惋惜,道:“要是早知七少是去玩的,我一定跟着你去。” 霍止南站在一旁默默看戏,啧啧,瞧瞧这热情的样子,再看看对他的样子,简直就是天差地别。 “这可不好。”徐正庭浅笑着摇头。 这果断的拒绝让身边的两人都愣住了,穆云笙咬唇看向他,而霍止南则是一脸恶趣味。 徐正庭没有解释更多,而是说道:“穆小姐,父亲还在等着我,下次有时间再和你寒暄。” 他踢了一脚看戏的霍止南,后者这才正色起来。 穆云笙眼神暗淡了一瞬,垂在身侧的手下意识握紧,下次,又是下次吗? 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 “那云笙等着七少,下次定要好好讹你一顿。”穆云笙扬唇,绽放出一个笑容,来日方长,总是会有机会的。 徐正庭点头应允,浅笑:“好,下次我做东,定请穆小姐吃个尽兴。” 语罢,他就带着霍止南从她身边走过,径直朝外走去,没有丝毫的停留。 他这副模样是十足的不给她面子,也不给穆亭面子了。 如今穆亭在临东虽称不上呼风唤雨,但也算身份贵重,不少的世家子弟看在穆亭的份上,可没少对穆云笙献殷勤。 可惜了,这冰山美人从没给过谁好脸色,除了这一位。 霍止南哎了一声,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说道:“正庭,我怎么觉得你变了,你刚才那话可是够伤人的。” 徐正庭瞟他一眼,勾唇,声音清润:“怎么,心疼了?我都走了这么久,你居然还没将人拿下,真是…”没用啊,他后面的话不说,但意思也表现的明显。 霍止南嗤了一声,道:“我心疼个什么劲,我可不好这一口,只是你啊,这做派可一点都不像你。” 第一百四十一章 不给面子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之前,徐正庭不管如何,在人前都始终维持着他想要表现出来的形象,对女人可谓来者不拒,从未让人失望过。 徐正庭闻言扬眉,轻描淡写,道:“等哪天你有媳妇了,你就知道了。” 霍止南:“……”他好想打人怎么办? 就是看不惯他这副春风得意的样子! 他冷笑一声,道:“等哪天老子有媳妇了,不作给你看,我就不姓霍!” “那就拭目以待。”徐正庭无所谓的耸肩,轻笑。 约摸几分钟之后,两人就出了火车站,一起坐上了车。当真没有一丝要理会跟在身后的穆云笙的意思。 穆云笙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一口气憋在那里不上不下,心中既无奈又难受,他还就真打算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好歹她也是来接他的好吗。 她吸了一口气,裹紧了自己白色的披风,无视身边人异样的眼光,蹬了蹬脚,也朝着出口而去。 霍止南坐上驾驶员的位置,手搭在方向盘上,透过后视镜看后座的徐正庭,问道:“我们先去哪?” 徐正庭沉吟片刻,道:“回府。” 霍止南诧异:“不先去见总司令?” 徐正庭阖上眼,手指在车窗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淡淡的道:“不去了,先回去见母亲,明知道要被削,难道还干巴巴凑过去被他骂?” 霍止南想到徐守凡那个脾气,扑哧一下笑了出来,道:“这倒是有道理。” 徐总司令那个脾气,要是知道他回来,肯定免不了削他一顿,说不定还会暴跳如雷,总之,绝对会掉面子就对了。 徐正庭扬了扬唇,顿了一会,缓缓问道:“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北平?” “不回,我才不要回去见那老头子。”霍止南闻言蹙眉,沉声道,“他们简直烦死了。” 每次一回去,就要塞一个女人过来,非要让他留在北平,和他们说过几百遍了,他志不在此,非不听。 徐正庭轻笑,打趣道:“你堂堂霍家太子爷,谁能将你如何啊。” 霍止南呵呵两声,没再言语。 太子爷的头上还有皇上和太上皇呢,要不是他跑出来的及时,太子妃,侧妃都整出一堆了。 车里又再次陷入了沉默,两人都没说话,主要是考虑到徐正庭做了一天的火车,难免疲惫。 大概半小时之后,徐家府邸。 霍止南刚停好车,徐正庭就睁开了眼,他伸了个懒腰,打开车门,下车。 徐正庭理了理自己的衣服,确保不丢分,然后说道:“止南,你先回去。” 霍止南手扣在方向盘上,笑的幸灾乐祸,说道:“你这个甩手掌柜回来了,那我可要去休息了,接下来的事情你自己解决,不要找我,否则我和你急。” 徐正庭挑眉,调侃道:“看你这没出息的样子。” “有出息也经不起折磨。”霍止南笑着耸肩,他说的是实话,这几个月事情都不能用多来形容。 他一边要应付着穆亭那小子,一边还要处理黎江的事宜,每天忙的脚不沾地的。 可他倒好,跑到西安享清福去了,每天除了追妹子,大概也算的上事的,恐怕就是讨好老丈人了。 他还真是个被抛弃的小可怜。 徐正庭听出了他的话外之音,只是轻轻一笑,提起自己的行李箱就向大门走去。 看着庭里熟悉的景色,他晃了晃神,这个地方还真是无论离开多久,都有让你觉得从未离开过的魔力。 徐正庭推开门,就看见母亲顾婧正坐在大厅的沙发上,手上捧着一本书在读,而前面,是小小的云和,她正趴在桌子上写字。 他莫名勾了勾唇,清了清嗓子,喊道:“妈,我回来了。” 话音刚落,那另一头的顾婧和云和齐齐的抬起了头看着他,徐正庭将行李放下,脱了大衣挂在一旁,走近。 顾婧怔仲的看着自家儿子,身形明显比离开之前还要清瘦几分,她的眼突然就湿润了。 她二话不说,起身直接将手上的书本砸向他,怒骂道:“你个臭小子,还回来做什么,你的心里还有这个家吗!” 徐正庭哎哟一声,侧个身躲了过去,他怎么就忘了家里这个比部队里那个还要更难缠呢。 他赶紧赔笑,说道:“妈,别气别气,这马上过年的,气坏了身子就不好了。” 顾婧怒目圆睁:“你还知道马上要过年啊,这要是不过年,你都乐不思蜀了是吧?” “妈,您注意着点,云和还在这呢,可别吓坏了小姑娘。”徐正庭捡起地上的书,看着被吓得一愣一愣,不知所措的云和,笑着说道。 顾婧冷哼一声,怒火未平,考虑到小孩还在的缘故,只得先愤愤的坐下。 徐正庭笑眯着眼,走到小姑娘的身边,她睁着大大的眼睛望着他,水灵灵的,倒是和以往的样子不同,还颇惹人怜的。 他揉了揉她的头,看了眼顾婧,后者又哼了一声,他笑道:“云和别怕啊,奶奶不是故意要发火的,这是看见小叔太高兴了。” 徐正庭尾音上扬,带着几分笑意。 云和疑惑的抬头望着他,奶奶看见小叔回来太高兴?所以拿书扔他? 她嘟起嘴,声音软糯,道:“小叔骗人,奶奶分明是生气了。” 徐正庭噫了一声,心里奇怪起来,多了几分探究,这小丫头以前见到他可是连声都不敢出的,今天居然还懂得回嘴了? 顾婧哼哧,见缝插针,愤然道:“你看看,孩子都知道你做的不对。” 徐正庭无奈的看着自家母亲,知道这老太太吃软不吃硬,当下放软了语气,柔声赔笑,道:“妈,我这不是回来了吗?我还给您带了些特产呢,保证你没见过,没吃过。” 顾婧心中的气因他的话消了一半,还算有点良心,随后又想起他为何离开,瞬间怒火冲天。 她刚欲发火,又看见此刻正一瞬不瞬看着徐正庭的云和小姑娘,她深呼吸口气,扯出一个笑容,道:“云和,你先回屋去,奶奶和你小叔有些话要说。” 小姑娘乖乖的应了声好,收拾了自己的课本,就往楼上走。 徐正庭看着自家母亲的模样,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他揉了揉云和的脑袋,说道:“等会小叔给你送糖吃。” 小姑娘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顿时变得亮晶晶的,上楼的步伐又轻快了几分。 顾婧冷笑,淡淡的嘲讽,道:“你这小叔做的倒是好。” 徐正庭哎了一声,就坐到了她的身边,动手给她揉肩,笑道:“哪能呀,您不觉得我这儿子做的也挺好的吗。” 见他这个样子,顾婧怒火降了一半,但语气仍是不满:“我看你都快被那小狐狸精给勾走魂了,哪里还记得我这个母亲。” 徐正庭尽管笑着,心中极其认可小狐狸精这个说法,苏若可不就是一个小狐狸精吗,但是,她现在是他一个人的狐狸精。 他觉得,如果不改变自家母亲的印象,将来处理这婆媳关系,估计都能让他吃一壶。 他可不忍心让苏若受这个苦,老太太刁难起人来,别人不清楚,他还能不知道吗。 徐正庭笑的温雅,循循善诱,道:“妈,我觉得苏若挺好的,她做您的儿媳妇我一百个满意。” 顾婧闻言眼睁大了几分,怒道:“你满意?我不满意。” 徐正庭不停的给她揉着肩,轻声说道:“我说您有什么不满意的啊,人长得好,又和您是同一所大学毕业的,性格又好,家世也门当户对,您到底有什么不满意的。” 他故意说的慢慢的,轻声的,带了些蛊惑的声音在里头。 总之,苏若在他心里就是最好的。 第一百四十二章 想着以后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顾婧听言,拧眉,他说的似乎是有点道理,沈家经商,与他们也算是相得益彰,门当户对也说得过去。 不过,她脑海里登时又浮现出徐锦翎说的一番话。 她说,她母亲便是在男人之间游走,不仅引的兄弟反目,还悖离伦常,而她也和她母亲一样。前脚刚引了小四,后脚又搭上了小七。 她这是诚心不想让徐家安宁。 细思极恐,顾婧想想就觉得有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来,她不怎么怀疑徐锦翎的话,毕竟也是她的小姑子。 而且,小四最近的举动,不愿意和曾月成婚,说非苏若不娶,而自己的小七也跟着了魔一样,一声不吭就跑去西安找她。 她不想让这个家不安宁,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小七和她不再来往。 顾婧冷着脸,无论徐正庭怎么好话说尽,也不见她缓和脸色,等到他停下来,不再说了,她才道:“小七,你听母亲的,你和她不合适。” 徐正庭揉了揉太阳穴,无奈道:“男未婚女未嫁,怎么就不合适了?” 顾婧不知道怎么说,只是抓着他的手,欲言又止。她又怕他不知道,但更怕的是他知道了装不知道。 她苦口婆心,说道:“总之就是不合适,我看那穆家小姐就挺合适的,你多上点心。” 徐正庭敛了神色,淡淡的说道:“妈,以后这种话你就不要再说了,说出去不好听。” 顾婧不满他这话,说道:“为什么?我看云笙就很好,性格又好人长得又好,而且还……” “妈。”徐正庭抽出自己的手,缓缓起身,“我不管小姨和你说了些什么,让你看中了她,但是我话就放在这了,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娶她的。” 顾婧错愕,道:“你怎么知道…” 徐正庭蹙眉,忍不住揉了揉眉心,说道:“您知不知道穆家和我们现在是敌对关系,他们恨不得给你使绊子,让你摔个大跤呢。” 看着他面色不善,顾婧轻声道:“我自然知道的,可是你小姨说了,如果是联姻的话,说不定就可以解决了。” 徐正庭闻言勾唇,冷笑一声,道:“真是打的好主意,联姻,说的倒是好听。” 说的好听了是联姻,说的难听了就是卖儿子。 他这个母亲怎么就这么单纯,被人三言两语就给骗的团团转,当前这个局面,她不明白,小姨还能不明白吗? 上头派穆家来,就是铁了心要拿临东开涮,穆家怎么可能会因为和你徐家联姻,就违抗命令,放你一马? 不过是缓兵之计罢了。 顾婧一愣,没想到他的反应会这么大,可她并不觉得中间有什么不妥,她不过是替自己找个儿媳妇而已。 她一横心,说道:“我不管,我就只认这一个儿媳妇,除了她,我谁也不认。” 徐正庭有些不耐烦,说道:“您平时少和小姨凑一块,这穆云笙您看中了,那您自己娶去,反正我不娶。” “你!”顾婧显然被他气的不轻,用手指着他,半天没你出个所以然。 徐正庭也不愿意再多说些什么,提起行李就上楼了。 她已经被他那个好小姨完全洗脑了,徐家的确欠了她很多,欠了曾家很多,但是,想让他娶穆云笙? 做梦吧。 徐正庭躺在自己房间的床上,看着白色的天花板,心中躁意更甚,他苦笑一声,这算是出师不利吗? 他举起自己的右手,中指上,一枚精致的戒指在光下显得格外显眼,想起在西安的苏若,他不禁弯了弯唇。 她这时会在做什么呢?吃东西还是看书? 想到她的样子,徐正庭浅笑一声,缓缓闭上眼,坐了一天一夜火车的疲惫感终于如潮一般袭来。 等他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外面天已经黑了,回来的时候还是早上,一觉醒来一天就过去了。 徐正庭起身,伸了个懒腰,刚准备去开门,门口处就传来一阵轻轻的扣门声。 打开门,就看到云和小小的个子,水灵的眸子里透着局促,她看着他,手指还在不安的绞动着。 徐正庭觉得好笑,他蹲下身子,揉她的脑袋,轻声道:“怎么了?是奶奶有事让你来找我吗?” 云和用力的点点头,嗯了一声,随后歪了一下小脑袋,奶声奶气的回答:“奶奶让我喊小叔下去吃饭。” 徐正庭微笑,应了声好,随即又像想起了什么,拉着她的小手进了自己房间,他打开自己的行李箱,从里头拿出一个严实的小包,递给她。 “喏,说好给你的糖果。” 云和小姑娘乍一见,眼睛顿时亮了一瞬,随后又耷拉着一张小脸,看看那个小包又看看他。 似乎是在做一个很艰难的决定,良久,她才低着头,小声说道:“爸爸说了,不能随便收人礼物。” 徐正庭二话不说,直接将小包放到她的手里,笑道:“你记住了,以后小叔的礼物可以随便收。” 云和看他,诧异:“啊?” 徐正庭拍她的脑袋,故意沉下脸吓她,道:“记住了没?” 云和小姑娘一惊,立刻点头,颤颤巍巍:“记住了。” 徐正庭这才笑了起来,道:“快去放好,然后我们下去吃饭。” 云和赶紧迈开自己的小短腿,快步朝自己的房间跑去,嘤嘤嘤,这位小叔变脸变的太快了,她承受不来。 徐正庭看着她的背影,摩挲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这个小丫头挺可爱的,会不会小女孩子都是这样可爱呢? 如果他也和苏若生一个女儿,女儿集中了他和苏若的全部优点,肯定会很可爱。 他想一想,他到时候可以给她买最美丽的裙子,最好看的发卡,把她打扮的和公主一样。 随即他脸色又突然一沉,不行,他把女儿养的那么可爱,终有一天还是会被猪拱给了。 应该生一个儿子,然后教他如何去撩妹子。对,没错,就应该这样才对。 在徐七少的心中,自家白菜不能被别人拱,但是拱别人家白菜他倒是乐此不彼。 等到两人下楼的时候,桌上已经放满了各式各样的菜,全都是徐正庭平日里爱吃的。顾婧虽然嘴上说的不饶人,但心里又何尝不心疼清减了的儿子。 他环顾一周,并未发现徐守凡和徐正衍的踪影,看来是今晚有了应酬回不来。 徐正庭玩世不恭的笑了起来,道:“母亲给我准备这么多好吃的,父亲知道了会吃醋的。”好像之前没有发生过不愉快一样。 顾婧给了他一个白眼,闷着声不理他,她仍在生气他之前的态度,所以并不给他好脸色。 徐正庭大口吃着菜,边吃边说:“妈,还生气呢?我为我今天的态度道歉,我不该凶您,是我不对。” 虽说他身体好的差不多了,但终归还是没有痊愈。 徐正庭的人生信条里,始终秉持着这四句话,吃一时的小亏,认一时的小错,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正所谓兵不厌诈,用来对付女人再好不过。 顾婧给他夹了个鸡腿,瞪他一眼,说道:“知道错了就好,我明天约了云笙,你要陪着我们。人家大老远跑去车站接你,你倒好,直接给人家扔那儿了,像什么样子。” 徐正庭直接左耳进右耳出,自顾自的吃着,时不时的附和两句,嘴里说的和脑袋里想的压根就不是一回事。 顾婧看着他这个样子,直接怒了,甩筷道:“明天你必须请人家吃饭,好好的赔礼道歉。” “妈,一个巴掌拍不响。”徐正庭无奈的放下碗筷,这老太太还真杠上这件事了,“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从来没说过让她去接我,又哪来的给她扔那。” “她是个女儿家,你就不懂得怜香惜玉?” “你口中的这个女儿家,可是个受过严格训练的军人。” “军人难道就不需要人疼了吗?” “那她不是还有她哥在吗,哪里轮得到我疼。” 第一百四十三章 针尖对麦芒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徐正庭忍不住扶额,他真想问问他小姨,是不是给他母亲灌了迷魂汤,看看能不能把汤的成分告诉他,他也去灌一碗。 他沉了脸,道:“妈,你说的这些话父亲知道吗?” “这事我自然会与他商量。”顾婧一时语塞,这只是她和小姑子的想法。 徐正庭看着母亲,眸子深沉,半天不语,而后直接起身,道:“我吃饱了。” 桌上的一老一小皆诧异的看着他。 顾婧错愕,道:“正庭…” “我出去走走。”徐正庭不想再说些什么,反正再解释也没用。 “这就是你对母亲的态度!”从门口处突然传来一声怒喝。 徐正庭转身,就看见徐守凡一脸冷然的站在门口,他的身子一瞬间紧绷,随后又放松下来,轻轻笑了笑。 “爸,你回来了。”紧接着又看见徐正衍从他身后走出来,他又无所谓的笑道,“四哥也回来了,好久不见呢。” 徐正庭脸上挂着一贯温雅的笑容,三分真七分假,一回来便给自己套上了假面具。 徐守凡得知这个逆子回来的消息,简直怒不可遏,本来晚上是有一个饭局,也直接推了往家里赶。 刚打开门就看见他给顾婧使脸色的样子,心中怒火更甚。 他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瞥向一边的云和,不好当场发作,只怒道:“你跟我来书房!” 话音刚落,他就抬脚朝楼上书房走去,半个眼神都没给他,的确是一副气极了的模样。 不过他生气也是自然的,自从发现他离开之后,他就发了不知道多少封电报给他,让他回来,结果这小子倒好,恍若未闻。 “老爷…”顾婧看着拂袖而走的丈夫,心中急切,慌乱的看向徐正庭。 徐正庭则是耸了耸肩,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对他,也就是被削一顿而已。 这边徐正衍一贯的面无表情,看到他的那一瞬眼神闪了闪,也仅限于此了。 “妈。”他走到桌前,喊了顾婧一声,不带情感,看向乖乖坐着的云和时,眼神才柔和了一些,他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云和小声的,透着欢喜,喊道:“爸爸。” 徐正庭似笑非笑的打量着他,看来他离开的这段时间,他四哥做的也不少,他若是没记错,这小姑娘一开始是跟着方沁的。 徐正衍对上他的目光,瞬间变的冷然,一向冷酷的样子,此时四目相对,倒是隐隐有了几分火药味。 他当然也知道了小七去西安是为了找苏若,只不过,他可以不顾一切的去,而自己却是不行。 徐正庭缓缓笑了起来,道:“看着四哥对云和这么好,我倒是真的没想到呢。” 他这话明显是在影射方沁,他能够不因方沁而迁怒,反而待小丫头较之以往更好,的确想不到。 闻言,徐正衍只淡淡的道:“你想不到的事情很多。” 徐正庭脸上笑意不变,不过多了些意味,他道:“刚好,我有很多事情四哥也想不到。” 他看向一边紧张的顾婧,轻松安慰的道:“妈,那我去了,桌上的菜记得给我留点。” 他又对着小云和笑了笑,又道:“云和要和奶奶好好吃饭,吃完饭小叔再给你糖。” 徐正衍因他的举动拧眉,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陷入沉思。 徐守凡先一步到了书房,将身上的大衣脱下之后,就坐在办公桌的凳子上,沉着脸等了半天,也没见他上来,周身气压顿时又低了几个度,风雨欲来的趋势。 徐正庭是故意慢悠悠的走,等到进门时果不其然看见了他的黑脸,笑了笑,不知为何,他就是觉得开心。 他进书房已经是轻车熟路,进门之后,就径直坐在了沙发上,跷起二郎腿,扬唇,道:“爸,有什么事。” 徐守凡看着他这副模样,心中直骂不成器,脸色更加难看,他狠拍了一下桌子,怒骂道:“你看你现在成什么样子!说出去是我徐守凡的儿子,我都嫌丢人!” 徐正庭靠在沙发上的脊背在他开口的那一瞬,下意识的挺直,就像从前一样,和四哥一个模样。 他收了心思,仍是玩世不恭的笑:“您嫌丢人没关系,反正我又不嫌丢人。” 徐守凡被他一句话噎住,气的胸脯不停的起伏,他大口的吸着气,浑身不停的颤抖着。 “孽子!” 徐正庭看着他的样子,轻声开口道:“爸,我今天回来不是为了和你吵架的。” 他给徐守凡时间缓和,见他差不多了才说道:“我是想来和你商量黎江的事情。” 徐守凡闻言冷哼一声,知晓他是要说什么事,但是眼前并不是恰当的时机,他道:“去黎江的事情暂时先缓缓。” “因为穆亭?”徐正庭蹙眉,一下就猜到了原因。 或许是他此时的语气太正经,徐守凡愤怒的情绪倒是压了下去,他点头,道:“穆亭不太好搞定,你暂时先留下。” 徐正庭垂眸,沉吟片刻,接着又道:“要我留下可以,我要娶苏若。” 徐守凡想都没想就拒绝:“不行。” 徐正庭手指下意识的敲起来,这是他的习惯,他拧眉,道:“为什么?我不介意她的身世,你们要是介意我可以带她出去住。” 徐守凡鹰眸看向他,厉声道:“不行,我不同意。”徐家不管他的哪个儿子娶他,都是撂了徐锦翎的面子。 他们家本就对不起她,只求不再给她添堵。 徐正庭突然笑了起来,语气清润,带了讽刺,道:“又是小姨的恩情,对吧?报恩的方法那么多,又不是只有这一种。” “而且,我要娶苏若,而且,有了沈家那边的帮忙,对付起穆亭来也多一分保障。” 他缓缓道来,说的坚定,也将利益分析了一遍。 闻言,徐守凡这才认真的打量面前的儿子,再思及从西安那边传回来的消息,不用猜也知道,他肯定插了一脚。 左数的名头他也是听说过的,因着徐正庭的缘故,他对西安那边多了几分关注,自然是知道那一场爆炸的。 他没忽略掉颇为苍白的脸色,和眼底的青黑,他皱起眉,想出口骂他,又觉得不妥。 他想娶谁都行,只要不太差,他都能同意,只就是苏若不行,先不提她母亲的事情,再说她和小四小七都纠缠不清。 小四更是为了她不惜驳了曾大哥的面子,也不愿意娶曾月,若是小七娶了她,这像什么话! 他现在真是脑袋有些疼,左右为难。 前几天,锦翎找了他,和他说可以让小七娶那穆云笙,一来可以解燃眉之急,二来,穆家的家世与徐家也算门当户对,更重要的是,穆云笙对徐正庭可谓一往情深。 他自然是不同意,穆家如今和他们可是敌对关系,就上头那个意思,不拿下临东是不会罢休的。 如果用联姻搞定了穆家,那上头难道不会再派一个张家,杨家吗?只能说她是糊涂了,但她似乎又是真心喜欢那个穆云笙。 “虽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但是沈家如今也就靠的一个沈丘。”徐守凡顿了顿,沉吟片刻,下了决定,“你觉得穆云笙怎么样?” 不管是张家,还是杨家,总归是没有这个穆家难对付。 徐正庭闻言愣住,错愕的看着他,一时间好像连呼吸都停住了。 他的手下意识就握了起来,本以为只是母亲被小姨撺掇胡闹,连父亲也被她灌了迷魂汤是吗? 徐正庭在心里冷笑一声,径直站起来,语气冰冷,道:“不怎么样,我说过了我只娶苏若,你们谁看上了谁娶,别丢到我身上。” 第一百四十四章 兄弟妻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你怎么说话的!”徐守凡闻言,怒火中烧,为了一个女人对自己的父亲大呼小叫,“我是你父亲!” 徐正庭看着他良久,眼神渐渐变得讥诮,缓缓勾唇,道:“我还以为父亲心里只有四哥呢。” 父亲二字被特意加重了语气,语气中透着冰碴。 他顿了一下,又道:“而且,父亲怕是岁数大,记忆不好了,您忘了,我早已不是徐家人了。” 徐正庭心中满是讽刺,眼神淡淡的,仿佛被赶出家门只是一件并不足为他道的事。 徐守凡冷笑一声,一颗心在胸膛里不停的跳动,他的手蓦地就紧紧攥在了一起,有些喘不过气来。 听见他话中的四哥,他就知道他还是在怨恨自己,他还是在不满。若非他逼的紧,局势又复杂,留下他在临东和小四斗的天翻地覆,然后让外人趁虚而入,倒不如遂了他的愿。 黎江那个地方,如今完完全全是他的地盘,自己便是一个人也插不进去。 他必须要承认的是,眼前的这个小七,已经不再是以前只懂得做些浑事的小七了,他的心思何时已经缜密到了如此地步,连他也要防着。 徐守凡干脆闭上了眼不去看他,道:“在公关文件下来之前,你不能离开。而你一日不离开,就一日是徐家的人,我就是你的父亲。” 徐正庭不晓得他突然这般做法是什么意思,但也不想揣度,只是淡淡的应了句哦。 “那父亲好好休息,我就不陪你了。” 轻飘飘说完这一句话,他就转身离开了。 他嗤笑了一声,徐家人,徐家人又有什么,左右不过是这些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事。 如果不是为了苏若,既然是要与她订婚,那父母必然是要在场,倘若不在,只会被人说是私定终生,但在轰轰烈烈,终究是少了名分。 他又怎么忍心让她就无名无分的跟着自己,然后被其他人因着这事说三道四,所以,自然是要事事齐全的。 徐正庭离开之后,徐守凡就睁开了眼睛,与之前的盛怒不同,眼中尽是低落和沧桑,没有往日的睿智。 他有些无力的揉着自己的太阳穴,这些日子他的头疼病发作的越发频繁,他从抽屉里拿出一小瓶药,到处两粒药吃了。 随后才苦笑一声,摇摇头,说到底,他们两兄弟如今斗的如火如荼,也是他一手造成的。 可是世上没有后悔药吃,当初是他冷落了小七,所以造成了他什么都要和小四争抢,而现在,临东内忧外患,倘若他们兄弟再不团结,迟早会被钻了空子。 解决完穆亭这件事,他们想怎么争就怎么争,他们终究是老了,现在的时代是属于他们的。 只是现在他们争的不仅仅是临东。 徐守凡思及于此,眼神不禁冷了下来,他们现在这个样子,多半还是因为那个苏若而起。 倘若不是她的出现,小四,小七就不会变成今天这样,他们就算斗得再厉害,他还是能控制的。 但,如果她没出现,或者,不在了呢。 他垂下眼,敛去了一闪而过的阴狠,心中百转千回,这个苏若留不得。 徐正庭悠哉哉的从书房里走出来,劝慰了几句门口的母亲,但她却是不信的,里边动静那样大,她如何能真的放下心来。 但他最后也没再说些什么,也没提什么,只是径直走向了自己的房间,很巧,徐正衍就站在那,又不巧,他是故意来找他的。 徐正庭挑眉,随意的靠在墙上,嘲讽道:“哟,这是什么风把四哥吹到我这来了。” 徐正衍面上除了冷峻再无其他,他皱眉,没说话,只觉得自己再看不透这个七弟。 他不说话,徐正庭心中便愈发烦躁了,本来从书房出来他就带了一股子戾气,偏生现在不想看见的人又站在眼前。 “我说四哥,没事的话麻烦让一让,我要休息了。” 徐正庭被他这样看着,也没了要说话的心思,敛了脸上的神色,面无表情的下了逐客令。 徐锦翎心中真是打的好主意,让徐正衍娶了曾月,如此就算以前她棒打鸳鸯,念在她是他岳母的份上,纵使督军真去了,她也不会被穿小鞋。 纵使这样她居然仍不满意,想要把自己推给穆家,然后她做了媒人,顺水推舟,穆家自然也会待她不错。 徐正庭在心里冷笑,他都想给她鼓掌了,这种自认为将所有人都掌控在手里很好吧,真是愚蠢。 徐正衍不动声色的看着他,想要开口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才发觉他们已经许久不曾面对面的说过话了。 他皱眉,良久,才道:“你在西安过的还好?” 徐正庭被他磨的没了耐心,闻言只冷声讥诮道:“四哥究竟是想问我,还是想问别人?” 徐正衍心一紧,眼神深了几分,道:“她…怎么样了?” 他也不拐弯抹角,他们两人说话向来都是直来直往的,而且,他确实想知道苏若的近况。 整整几个月,他也曾想要强迫自己不去想她,但是只要他一闭上眼就会想到她,根本没有一丝办法。 得知她在西安以后,他真的很想冲过去找她,向她解释,告诉她,他爱她。那时候是他对不起她,他不应该在她受伤害的时候不去安慰她。 闻言,徐正庭看他一眼,从墙上起身,直接走到他的跟前。 一个冷峻,一个冷然,确是谁也不让谁。 一山容不得二虎,而他们又是最为出色的老虎,两虎相争,必有一伤。 徐正庭扬了扬唇,缓缓道:“有我在,她自然极好。四哥,我劝你还是不要再与我争,若若从今以后是你的弟妹。” 话音一落,徐正衍一双鹰眸死死的盯着他,眼中迸出一股的冷意,他压了压心中的戾气,冷言道:“没有实证的话,传出去你就不怕别人笑话吗?” 徐正庭闻言却笑了起来,小声的,低低的,随后又张扬起来,他扬起自己的右手,中指上那枚戒指被暴露无遗。 他看见徐正衍神色一僵,脸色变的有些白。 他扬眉,说道:“四哥,现在你还认为是无凭无据吗?” 徐正衍沉下脸,手被他紧紧攥着,已然青筋暴起,他道:“谁又知道是真是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 “若若已经是我的未婚妻,待她归来,便会成婚,四哥,我再喊一声四哥,你若是再打她的主意,就别怪我无情。” 徐正庭突然有些乏了,想起了苏若,想起了苏府,他刚刚竟然把她当成了一个炫耀的资本和打击四哥的工具。 徐正衍此时很想打他,他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他沉声道:“七弟,这句话我想应该我对你说,若若心中是谁,你我都知道。” 徐正庭声音拔高了几度,眼神锐利,道:“若若心中自然是我,四哥不要想太多,纵然你们之前有过什么,如今她不在意,我便不在意,只是希望四哥你明白自己的身份。” “兄弟妻不可欺。”他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铿锵有力,就像打鼓一样,一声一声的敲在徐正衍的心上。 说完之后,徐正庭就从他的身边走过,径直开门,关门,进了房间,留下徐正衍一个人站在那里。 他的眼睛在他话说出来的那一刻,瞬间染上了血丝,整个人都处在暴怒的边缘,兄弟妻不可欺! 如今他来给自己说这话,真是讽刺! 苏若是他先看上的,也是与自己先在一起的,如果不是当时有方沁的存在,此时此刻,她就是他的人。 什么弟妹,应该是嫂子! 徐正衍眼中尽是暴虐,脸上,手上全都暴起了青筋,它们跳动着,表示了主人心中的愤怒。 他手砰的一下砸向了墙壁,看了眼紧闭的房门,抿唇直接大步朝外走去。 第一百四十五章 有趣的小丫头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徐正庭在屋内自然也是听见了这动静,却也只是嗤笑了一声,随后就倒在床上一动不动。 生气吗?可他又在气愤什么呢? 他索性闭着眼,开始琢磨近日发生的事,和他们转变的态度。 徐正庭在将所有事情都捋过一遍之后,这才悠悠睁开了双眼,眼中一片冷然。 余光瞥见桌上的行李,他弯了下唇,眼神变的柔和,他起身打开行李箱,里面除了衣物,就是苏若为他准备的各种吃食。 徐正庭想起她当日为他收拾东西的场景,一字一句像极了妻子对远足丈夫的嘱咐,思及于此,他的神情愈加轻柔。 突然就又想见她了。 徐正庭指尖轻轻抚过一包一包的糖果,他低语,模样似是在喃喃自语,又似在与谁诉说。 “形势比我想的还要复杂呢,若你知晓他们逼我相亲,你又会如何呢?不过没关系,你放心,在你回来之前,我一定都会解决好,你只要负责开开心心就好。” 徐正庭看着桌头摆着的电话,心里突然涌上一股冲动,他拿起话筒,手指放在拨号盘处,却始终没有动作。 他笑了一下,是他糊涂了,若若此时应该还在医院,他打过去也不会有人接的。 他刚放下话筒,电话就铃铃铃的响了起来。 徐正庭眼眸一深,拿起电话,道:“喂。” 电话那头恭敬道:“七少,人已经送到医院了。” 徐正庭挑眉,沉吟片刻,道:“该处理的处理干净了没?” “七少放心,绝对干净。” “嗯,他现在醒了?” “回七少,醒了。” “我现在过去。” 徐正庭直接挂了电话,起身,穿上一件外套,这时目光又瞥见了桌上的行李,他顿了顿,从里面拿出几包零嘴。 他打开门,瞥了眼墙壁上的凹槽,啧了两声,就抬脚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那是云和的房间。 徐正庭站在门口,挑眉望着紧闭的房门,刚才的动静她应都听见了,就在他犹豫着要不要敲门的时候,门自己开了。 从门缝里露出来一个小脑袋来,看见他的时候被吓了一跳,咦了一声。 云和弯唇,小声道:“小叔。”她踮着脚朝他的身后望去,可却没看见有人,眼中闪过一丝失望。 徐正庭看着她这个样子,不由好笑,知道她是在找徐正衍。 他弯下身,揉了揉她的脑袋,轻声道:“你爸爸是临时接到任务出去了。” 云和闻言朝他眨了眨眼,眼中仍是失落,声音细若蚊足:“哦。” 徐正庭看着她这副模样,又想起了苏若,两人都是明明失望却总想着压下去,藏在心里。 他突然有个想法,若是她们两个待在一块,大眼瞪小眼,应该会很有趣的吧。 徐正庭拍了拍她的脑袋,笑道:“这是白砂糕,你婶婶最爱吃的,她特意让我带来给你的。”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小姑娘瞬间被他转移了注意力,她诧异的看着他,脱口而出,道:“婶婶?” “对,婶婶。”徐正庭笑了起来,有些意味深长,“婶婶和你一样,可讨人喜欢了。” 云和小脸顿时红了起来,不过整个人都笑开了,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说她讨人喜欢呢,以往母亲总骂她,说她是小杂种,讨不了父亲喜欢。 “那婶婶是不是长得很好看呀?”云和手指绞着自己的衣服,软糯的开口,有些不好意思。 “是啊,你婶婶在小叔心里永远最好看。”徐正庭谈起苏若,不禁有些眉飞色舞。 云和眼神亮了几分,不明白最好看是多好看,又问:“那和月姨比起来呢?” 月姨是她见过最好看最温柔的人,教她读书,教她弹钢琴,人可好了。 徐正庭闻言不禁怔了一下,月姨?曾月? 他此时很想大笑出来,敢情他表姐动作也不少啊,为了四哥,也不知道用了多少法子,拿下了这个小丫头。 就算四哥再不接受她,她提出要来看孩子,知晓二人关系好,他也不会拒绝的,这样一来,又多了相处的机会。 不过片刻,徐正庭就斩钉截铁的道:“自然是你婶婶更好。” 云和听着他这句话,心中对这个未曾谋面的婶婶又多了几分好奇,她歪了歪头,脑子里迅速闪过了什么。 她眨着骤然亮了几分大眼睛,问道:“婶婶是不是就是外面的什么电影明星啊?我听大婶婶说了,小叔最喜欢的就是这些妖艳贱货了。” 电影明星,妖艳贱货? 徐正庭笑容凝固了一瞬:“……”这些都是谁和她说的。 他吸了口气,认真的纠正道:“你还小,以后不要听大婶婶瞎说,她说的都不要听,知道了吗?” 云和闻言整个小脸都皱在了一起,欲言又止半天,才道:“可是,我上次看见有个人进了你的车子,好像,就是街上到处贴着哪个电影明星。” 徐正庭:“……”他觉得,这话要是让苏若听见了,指不定得给他多少脸色。 他正色的道:“云和,这些话你以后绝对不能和你婶婶说,记住了没?” “嗯嗯。”看见他变了脸色,她立刻点了点头,心里思考着为什么不能告诉婶婶呢。 徐正庭缓和了一下,将手中的白砂糕放到她的手里,说道:“那你回去休息吧,小叔还有点事。” 小姑娘看了看手里的吃的,又看了看徐正庭,扬了一个大大的笑脸,随后就转身朝房间走去了。 徐正庭笑着朝她挥了挥手,看着她把房门关了之后才慢慢敛了笑,若有所思。 随后又若无其事的起身,开了车径直往医院去。 等他到医院的时候,门口已经有人在候着他了,唤了七少,就带着他往病房走去。 那人领着徐正庭直上六楼,门口还站着两个大块头的保镖守着,徐正庭推开门进去,就将门给关上了。 这是一个单独的病房,病床上躺着一名男人,脸色苍白,剑眉星目,长相倒颇为不错。 如果苏若在的话,一定会很震惊,因为这人就是当日突然消失不见的廖铭钰! 徐正庭看了一眼,就从一旁拉过椅子,坐上去后才玩世不恭的开口,道:“醒了就别装了。” 当天除了将苏彦和欧阳瑾年送去医院,他可没忘记办公室里那个被苏若一枪“打死”的廖铭钰。 当然,苏若当时的确是冲着要杀了他的念头,枪口对准的也是心脏的位置,只不过被徐正庭一动,偏移了位置。 随后他派人给他做了个紧急的手术,在西安养了几天,就送来了临东,临东的医疗水平比那里会好很多。 而且,他现在也算是个“死人”,不方便继续留下。 闻言,床上的廖铭钰睁开了眼,只是眸子里平平淡淡的,与他人眼中的那种淡然又不同,而是类似于死寂。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你为什么救我。” 徐正庭翘着二郎腿,看着他,漫不经心的道:“你有用,自然就留你一命。” 廖铭钰浅浅的勾唇,冷漠道:“七爷还需要我吗?该知道的左数应该都告诉你了。” “你挺聪明的,而我这个人向来惜才。”徐正庭靠在椅子上,有一下没一下玩弄着手上的戒指。 廖铭钰没有回应他,只是静静的盯着头上的天花板,比起活着,他更希望当时苏若那一枪直接打死他。 他不说话,徐正庭也不逼他,就坐在那里把玩着戒指,反正他有足够的时间陪他耗着。 过了良久,他才不轻不重的来了一句:“师长他们知道这件事吗?” 徐正庭扬唇,反问道:“你希望他们知道还是不知道?” 廖铭钰又沉默下来,若是他们知道自己活着,心里肯定不舒服,是他设局差点要了他们的命。如此倒不如他们不知道这件事,就当他死了。 “我救你,是惜才,你也不必朝别的方面想。”徐正庭知道他已经想的差不多了,于是出声道。 他嘴角仍然扬着,但却透出几股冷意,道:“如果你想寻死,省了这颗心,我徐正庭救人就不会让他死。” 这话一出,廖铭钰这才转头看向他,淡淡的道:“行尸走肉与死了没有区别。” 徐正庭有规律的翘着二郎腿,闻言只是不咸不淡的应道:“如果我让你继续待在苏彦的身边呢?” 廖铭钰身体一僵,随后又软化下去,他的所作所为虽然是站在国家的立场上,但是这个做法是他所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 他想过,倘若事成,那他若有一日死了,见到他们,不管做什么他都会去做,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 徐正庭靠在椅子上,眯起眼看他,语气突然变得有些吊儿郎当,道:“廖铭钰已经死了,你现在是秦原,我的暗卫,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 廖铭钰皱眉,他这话的意思怎么听起来就是有些怪。 见状,徐正庭又继续道:“你各方面能力都不错,死了可惜,倒不如帮我做事,我会帮你改头换面。当然,如果你想回苏彦身边,我也不拦你,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廖铭钰抿唇,问道。 徐正庭将头探过去,扬唇,缓缓的道:“只不过你现在是我的人,等你让我满意了,我自然会放你去做你想做的事。” 第一百四十六章 邀约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徐正庭起身,居高临下的睨着他,身上上位者的气息死死的压迫着廖铭钰,他的眼中终于因他的一番话有了波动。 他双手插兜,不轻不重的开口:“至于是选择当廖铭钰还是秦原,决定权在你手上。” 廖铭钰沉默,沙哑着嗓子道:“当廖铭钰如何,不当又如何。” 闻言。徐正庭扬了扬唇,带了几分笑意,说出来的话却犹如冰碴:“当廖铭钰,那便是敌人,我有无数种方法让你生不如死,当然你的作用不止于此。”至于他的作用到底是什么,并没有说出来。 廖铭钰手指抖了抖,他是信他说的话的,这个人是七爷,他猜不透的七爷。 徐正庭瞟了一眼,又继续道:“至于秦原,首先他是个中国人,所以把你心里的那些小伎俩全都给我收起来,廖铭钰已经死了,你现在的立场,是该效忠的是中国!” 廖铭钰嘴唇动了动,垂了眼睑不语。 “而且我说过,我不是白救你,所以,要做我的人,就拿出你的诚意和本事来,让我看看你的忠心。” 徐正庭说完之后,就觑着他的反应,见他模样是在沉思,他耸了耸肩,不以为然的又重新坐回凳子上。 “哦,对了,我要你今天之内给我答案。” 廖铭钰闻言一愣,疑惑的看向他,按照正常套路,这时候他不是应该说,我给你三天时间,三天之后给我答案。 他反套路? 徐正庭跷起二郎腿,漫不经心的道:“别这么看着我,我就今天闲空多,接下去你是看不到我的。” 廖铭钰摇了摇头,露出一个苦笑,他知道他今天才回来,有人提前通知过他了,可他这般做法可不就是在逼着他做出决定吗? 此话一出,病房里又重新陷入沉寂。 过了大概半小时左右,廖铭钰再次看向他,眼神染上坚定,沉声应道:“属下秦原,见过七爷。” 徐正庭很满意他的决定,看向廖铭钰,不对,廖铭钰已经死了,现在的这个他,是叫秦原。 “很好,比我预料中的还要更快。”他走过去站到他的面前,拍了拍他的肩,“你先好好修养,有空我会来看你。” 秦原沉吟片刻,看向他,不卑不亢,说道:“七爷,你所说的诚意是什么?” 徐正庭扬眉,道:“你不是猜到了吗?”诚意还能是什么,无非是他手中掌握的那些消息。 “既然我如今已是秦原,作为你的属下,我是该做出一些贡献来证明我自己。”秦原阖上眼,又蓦地睁开,划过一丝凌厉。 徐正庭眼中闪过赞赏,不错,有胆识,立场明确,大义灭亲这一点确实没有人比他做的更好。 “好,我让人给你送纸笔,你写下来就行了。” “知道了。”秦原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随后点头。 徐正庭这会再次笑起来,十足温雅的笑,与刚才透着冷意的不同,这个才是他在西安最常的状态。 “你不需要这么拘谨,以后大家都是兄弟,过段时间,我带几个人来给你认识,他们……比较闹腾,相信你很快就会习惯。” 他说的人自然是霍止南,萧秦和沈丘,萧秦的性子可不就是闹腾,他和霍止南一见面就闹。 秦原闻言怔了怔,心脏似乎暖了一下,苏彦也曾和他说过,他可以将他当成亲人,不用纯粹上下级的相处。 他眼神暗了暗,徐正庭见状不经意的勾了勾唇,说道:“那我就先回去了,有事随时让他们找我。” 秦原应道:“好。” 徐正庭临走又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后才走出病房,他知道他现在的心理防线在松动,现在只剩下验证他的忠心程度就行了。 他没有那么傻,只不过因他随便给出的消息,就可以将十足的相信他,边算计边策反。 对于这种陷入绝境中的人来说,给他足够的尊重和温暖,策反是轻而易举的。 徐正庭坐到车上,揉了揉眉心,手放在方向盘上,却没有别的动作,只是静静的坐着。 “…七少?”一道闷闷的女声从窗口传来。 徐正庭下意识往窗口望去,映入眼帘的是穿着米白色大袄,用围巾将脸捂得严实的穆云笙。 看见他看向她,穆云笙冲他使劲的招手,雀跃得眼眸放光。 徐正庭只愣了一下,就摇下了车窗玻璃,他轻笑,温雅有理:“很巧,穆小姐怎么也在医院?” 穆云笙弯了弯眼眸,扯下了围巾,说起这个眼中有一丝哀怨,道:“今天早上从车站回来之后,发了热,兄长便带我来了。” 徐正庭瞧着她,脸色的确有些苍白,手指有节奏的敲在方向盘上,他说道:“今日多谢穆小姐来接徐某,这份心意徐某领了,但如今天气寒凉,这种事穆小姐可以派下人做。” 穆云笙被他一口一个穆小姐喊的心里膈应,眼神变了变,他这番话无非是要撇清关系。 她无所谓的笑了起来,道:“七少又并非旁人,不过是顺路跟了过去罢了。” 徐正庭笑了笑,没揭穿她的所谓顺路,他沉吟片刻,而后道:“不知穆小姐明日有没有空,我想请你吃顿饭。” 穆云笙讶然,开心的应下:“七少请客自然是有空的,不知七少想约在哪里?”虽然隐隐猜到了些原因,但是他能主动约她,她还是很高兴。 “春陵饭店。”徐正庭随意的勾唇,“那明日中午,静候佳音。” 穆云笙笑的明媚,脆生生的应道:“应该是我谢谢七少邀约。” 徐正庭手顿了一下,说道:“不知穆先生现在在哪?” 穆云笙不以为然的笑道:“哦,兄长刚刚遇见了一个熟人,在另一边讲话。” 徐正庭轻笑,缓缓的道:“那就祝穆小姐早日康复,徐某还有事要先行一步。” 穆云笙闻言立刻说道:“啊,你就要走了?” 看见徐正庭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她脸一红,又连忙摆手,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嗯…那七少走好。” “穆小姐再见。”徐正庭点头,径直摇下车窗。 家里他不想回去,也想去小筑,他想了想,敲了两下方向盘,随后踩下发动机,径直朝一个方向开去。 穆云笙咬唇看着他的车子远去,好心情的扬了扬眉,恰好穆亭走了过来,见她这般神情,看了眼车子的影子。 他拍了一下她的脑袋,揶揄道:“回神了,影子都没了。” 穆云笙哎哟一声,颇委屈,道:“哥,你又打趣我。” “是七少?”穆亭挑眉,又瞥了眼那车子。 “嗯!”穆云笙显然还是很开心。 只不过,穆亭看着她若有所思,心中存疑,早上还对她不冷不淡,眨眼间却又相谈甚欢。 穆云笙可以不在意,但他却不能不在意,他看着她面带桃花的样子,不禁叹了口气。 车子最后在一家酒店停了下来,徐正庭下车就朝大堂走去,大堂经理一看见他就立刻迎了上来,笑的谄媚。 “七少您来了啊,您可许久没来了呢。” 徐正庭淡淡的应了一声,双手插兜,轻车熟路的往前走,说道:“我上次让你留的那间屋子,你留了没有。” 那经理立刻笑道:“七少让留的,怎么敢不留呢。每天我还有让人进去打扫呢。” 徐正庭闻言停下脚步,冷冷的觑他,那经理被吓出一声冷汗,连忙又道:“不过您放心,里面的东西我们什么都没动。” “最好是这样。”徐正庭懒懒的瞥他一眼。 那大堂经理立马跟上他,赔笑道:“哎,苏小姐的屋子,没您的吩咐,我们哪敢让别人随便动呢。” 徐正庭嗯了一声,就继续朝着记忆里的方向走去,并没有理会他刻意恭维的话。 等走到房门口的时候,那经理立刻狗腿似的拿出了钥匙,替他开门,不过还不等他再说些什么,徐正庭啪的一下就把门给关上了。 那经理碰了一鼻子灰,却也不敢乱说些什么,只是越发的恭敬,别人不知道,但他却知道一些,比如,徐七少是这家饭店大股东。 徐正庭看着屋子里熟悉的陈设,笑了笑,仿佛又看见了苏若一般,一夜无梦安好。 第一百四十七章 小白脸,摊牌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第二天,徐正庭准时被生物钟叫醒。 他麻利的起身,轻车熟路的进行洗漱,好似在这里住了很久一样。 等到整理好之后,他才不紧不慢的拿起话筒,拨了一个号码出去,没人接。 徐正庭挑眉,又打了一个,依旧没人接,他直接又拨了过去,直到打了四五个,那边才被接通。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不知道小爷在睡觉吗!”电话那头声音异常暴躁。 徐正庭轻笑了声,淡淡的说道:“我是徐正庭。” “我管你是徐什么啊!”对面顿了一下,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声音有些焉焉的,又有些懊恼,“正庭。” “昨晚玩到几点?”徐正庭手不轻不重敲在桌子上。 “也就两三点吧。”霍止南挠了挠头,声音有些沙哑,他昨天一高兴,在仙乐门鬼混到凌晨才回家,根本没料到大早上的会被他用电话吵醒。 徐正庭低笑,声音清润:“我给你一小时的时间,一小时后,我要在军部大楼见到你。” 随后,不等霍止南说些什么,就立刻挂断了电话。 “喂,喂,滚犊子的!徐正庭!” 霍止南气恼的冲着话筒吼了几声,他本身起床气就严重的厉害,每次遇上徐正庭,他都觉得自己要像火山爆发。 他认命的赶紧起床,等收拾好自己赶去军部的时候,刚好,离一小时还差三分钟。 “霍长官好。” “嗯。” 路过的打招呼参谋长,只觉得浑身一阵冷颤,霍止南今天似乎心情不大好,脸色黑的吓人,活像谁欠了他二五八万的。 可是不对呀,今天七少回来了,他应该高兴才对啊。 霍止南怎么可能开心的起来,本以为能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了,结果第二天就被喊回来工作,他不咬徐正庭一口都是好的。 他咬牙切齿的推开门,说道:“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否则老子就辞职不干了!” “你先坐。”徐正庭缓缓的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随后又低下头继续看文件。 霍止南轻哼了两声,拉过一把凳子坐着,一张脸还是阴沉沉的。 徐正庭批阅完一份文件,抬头,轻笑道:“这些日子你辛苦了。” 霍止南怪异的看他一眼,说道:“不敢当不敢当。” 他继而又皱眉,道:“你有什么要说的就说,拐弯抹角,磨磨唧唧的。” 他辛苦了这种话也说得出口,昨天他回来的时候怎么不说,这人真是虚伪。 “哦,霍爷爷给我打电话了。”徐正庭轻描淡写的开口。 闻言,霍止南身体僵了僵,随即别过头,瘪嘴道:“他又是打电话催我回去过年吧。” “所以呢,你回不回去。”徐正庭看他一眼,叹了口气,“霍爷爷说你奶奶很想你,让你回去看看她。” “我最讨厌苦情牌。”霍止南双手环胸,不屑的笑了一下。 徐正庭心中闪过一丝了然,继而又道:“你待会把要交接的内容都交接了,然后中午陪我吃顿饭。” 闻言,霍止南扬眉,说道:“哟,这才是你的目的吧,吃什么饭能让我们的七少不敢单枪匹马的出马。” 徐正庭缓缓的道:“是穆云笙。” 霍止南哈哈的笑了起来,揶揄道:“你小子还记得你昨天的早上对人的态度吗?啧,那叫一个臭,结果你现在告诉我,中午要和她吃饭。” 徐正庭闻言面不改色,只是低下头,又继续开始批阅文件。 “嗯,不该留着的祸患不要留着,等过段时间若若回来了,我不希望让她面对这些。” 酸,真酸,这是霍止南唯一的感觉。 徐正庭突然又抬起头来,道:“还有一件事需要你去做。” “什么?” “我这里有一份名单,都是一些暗桩,你派人去把这些人给拔了。” 霍止南正色起来,道:“你哪来的名单……是你从西安送回来的那个人?” 徐正庭嗯了一声,嘴角勾起一抹弧度,说道:“从今以后他就是秦原,你有空去医院看看他,交流交流感情。” 霍止南瞟他一眼,毫不留情的讽刺道:“我受伤的时候,怎么没见您老关心我一下。” “你,皮糙肉厚的,不需要。”徐正庭扬眉,似笑非笑的。 “哦,那我现在还真怀疑,你捡回来一个细皮嫩肉的小白脸。”霍止南冷笑一声。 徐正庭看着他的样子,不禁笑出了声,不再逗他,正色道:“他的忠心还需要试探,不过这个人不错,等他伤好了以后,可以将一部分事情告诉他。” 霍止南双手环胸,郑重其事的道:“你确定他现在可以信任?”但凡涉及到利益方面,他不得不谨慎一些。 “死过一回,人情世故也该懂一些了。”徐正庭缓缓的道,不咸不淡,霍止南却从中听出了一丝别的意味。 他看了看他,最终没说些什么。 虽然对徐正庭大早上唤醒他起床气的事情很不满,但拗不过人家是顶头上司,他中午还是乖乖的陪着他去了。 徐正庭两人刚到春陵饭店,才下车,就恰好碰到了同时到了的穆云笙。 她今天穿着一身玫红色的旗袍,裹着一件白色貂绒大衣,盘着丸子头,知性,高雅又妖艳。 穆云笙在看见徐正庭的时候,眼里闪过惊喜,然后看见从另一边下车的霍止南之后,眼中就只剩下了嫌弃。 但她还是笑着上前打招呼,道:“七少,霍长官。” 徐正庭浅浅的微笑,客气道:“穆小姐很准时,请进。” 三人定下的是二楼的一间房,进去时,正巧碰见经理带着几人在布菜,见到他们几乎是立刻就道。 “七少。” 徐正庭淡淡的道:“嗯,下去吧。” 经理应道:“是。” 等到三人就坐之后,这才突然发现桌上尴尬的很,徐正庭一副清心寡欲的样子,而霍止南则是没从起床气中缓和过来。 穆云笙一副不甚在意的样子,不紧不慢的为自己夹菜。 反正霍止南就只是个陪饭的,也不顾及徐正庭的脸色,大大咧咧的吃着菜。 徐正庭颇有些无奈,拿起桌上的红酒,侧头问穆云笙,说道:“穆小姐要喝点酒吗?” 穆云笙明媚笑道:“却之不恭。” 徐正庭为她倒满了一杯红酒,随后又给霍止南给满上,省的他来一句见色忘友。 穆云笙稍稍抿了一口,夹了块冬笋,咽下去之后才说道。 “七少今日恐怕不是单纯约我出来吃饭吧?” 徐正庭缓缓的笑起来,说道:“穆小姐果然聪颖,这次请你出来,是有一事相求。” 穆云笙一顿,随即笑嘻嘻的问道:“那如果我帮到你了,是不是有什么奖励呢?” 徐正庭喝了口红酒,看向她,道:“此事若成,报酬定能让穆小姐满意。” 霍止南在一旁狼吞虎咽,但这并不妨碍他听两人的谈话,他知道他今天要和穆云笙打开天窗说亮话,但着实没想到,他竟然这么直白。 啧啧啧,这是要让大美人伤心哦。 穆云笙抿唇,忽然不想听他说下去,但徐正庭没有给她机会,径直开口:“我这次是希望穆小姐能够不理会我母亲的各种胡言。” 果不其然,穆云笙饶是有心理准备,也被这话弄的一僵。 他继续说道:“包括我父亲,小姨在内的所有人,不需要你拒绝邀约,只希望穆小姐能够拒绝两家和亲的打算。” 穆云笙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想笑,却又笑不出来。 自己喜欢的人,当着自己的面,亲口断绝了自己想嫁给他的念头,而且,还是求她同意。 “穆小姐若是同意,将来我和妻子都会感激你。” 闻言,穆云笙眼睛顿时睁的老大,震惊,脱口而出:“…妻子?” 徐正庭眼里这才染上了笑意,他抚上自己手中的戒指,噙了笑,说道:“我已经和若若订婚了,此生非她不娶,只是我父母那边还有些问题,认为她的家世不足以配上徐家。他们一直认为穆小姐很好,穆小姐性格很好,我们一定会是好朋友的。” 第一百四十八章 求之不得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一顿饭完,两人亲眼送走了全程心不在焉的穆云笙。 徐正庭好心情的坐在车上,嘴里时不时哼着一两句歌词,霍止南无奈的待在驾驶位上,目送着那辆黄包车的离去。 “你这样做难道就不怕总司令怪罪下来吗?还有穆亭,妹妹受委屈了,他总不会坐以待毙吧?”他透过后视镜看徐正庭,仍是不明白这样直接有什么好处。 “这样做于她于我都是最好不过。”闻言,徐正庭嘴角扬着的弧度压了压,向他解释道,“纵使她的身份敏感,为了那一点利益,他们都巴不得用和亲解决问题。” 霍止南大约也知晓一些,徐锦翎这段时间总爱拉上穆云笙去和司令夫人见面,说白了,也就是刷好感。 徐正庭顿了一下,目光清明的望向他,说道:“如果没有若若,我或许会考虑,但没有如果。” 很多事情都讲究一个因果,如果没有苏若,那很多事情都会发生变化,就好比徐正庭和徐正衍之间的关系,就不会恶化的如此之快。 那么穆亭的到来,只会让他们兄弟同心,而非现在在两人的关系里见缝插针,时刻准备伺机而动。 霍止南怔了瞬间,他没有比一刻现在更加清晰的明白,苏若对徐正庭而言的意义。 他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人影,那是明媚的穆云笙,她的明媚看起来确是最适合徐正庭的,但可惜她来的晚了些。 他又想起刚才满脸落魄的她的样子,他居然有一瞬间想冲过去抱抱她,安慰她,这个念头吓了他一大跳。 霍止南脸上染上一丝怪异,不过很快他就敛了神,徐正庭将他的神色皆收眼底,他扬眉,不禁有些戏谑。 他只轻笑着,却避之不谈,道:“回去吧,还有很多事情没处理。” “嗯。”霍止南点了点头,他没忘了正事,“记得给我放假,接下去不许再找我。” 徐正庭哑然失笑,真是难为他起床气要维持这么久。 穆云笙揣着满心的欢喜赴约,却被伤透了心回来,她的心一抽一抽的在疼,以至于连个客气的微笑都摆不出来,最后坐上黄包车落荒而逃。 她究竟有做错什么,竟被他当成洪水猛兽,甚至就连送她回家都不愿意,避之不及。 一回到家,她就将自己锁在房间里,不许任何人打扰。 她躲在被子里,闷声的哭着,她只是喜欢他而已啊,追求自己喜欢的人,难道有什么错吗?他为什么一点面子都不给自己? 是,是她犯贱,犯贱喜欢他,犯贱为了他去求哥哥,犯贱不顾天冷也要去接他。犯贱就算被甩了面子,听到他邀约就开心的跟个傻子一样,换了无数套衣服,就为了能从他眼里看出惊艳。 “穆小姐应该也记得若若,就是之前我向你说过的,我的女朋友,前不久我向她求婚了,如今是我的未婚妻。” “不过,我父母并不是特别同意这门亲事,认为为商之家不足以与我门当户对。” “当然,我有把握说服他们,只不过,希望穆小姐能够不被我母亲或是小姨说的话所左右,她们的看法并不等同于我的看法。” “家母很喜欢你,说明穆小姐魅力很大,徐某只不过是一个很普通的人,不值得你费心。” “依照穆小姐的身世,比徐某好的青年一抓一大把,不必在我的身上耗费岁月,你值得更好的。” 她总以为,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那个苏若到底哪里比她好,家世不及她好,性格不及她好,除了样貌不输她,可就是她一个花瓶赢过了她。 她不服,若是她更早一些遇到徐正庭,他一定会爱上她。 晚上穆亭应酬回家,就听见家中下人说,小姐已经将自己关在房里一整个下午了到现在,连饭都没有出来吃。 他心里顿时咯噔一声,皱眉沉着脸往她房间走去。 穆亭用备用的钥匙打开门,房间里漆黑一片,他轻声喊道:“云笙?” “大哥。”黑暗中,穆云笙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 穆亭心中一紧,她的声音沙哑着,带着几分的委屈,他不由得火大,她从小被他宠到大,何时有过这样委屈。 他开了灯,这才看见穆云笙探出一颗脑袋,眼睛红肿的像核桃一样,一看就是已经哭过很久了。 穆亭一走到床边,穆云笙就抱住他,将头埋进他的怀里,软软的喊道:“大哥。”委屈巴巴的语气。 “告诉大哥,是不是徐正庭欺负你了?”穆亭压抑着胸腔中的怒火,揉了揉她的头。 他没忘记,她昨天说过了,徐正庭今天中午请她吃饭,而下人也说了,她从中午回来以后,就将自己关在了房间里。 听到徐正庭的名字,穆云笙身体僵了僵,眼里又涌出了泪水,她哭着道:“大哥,为什么他不喜欢我?为什么啊?” 穆亭看见她哭,甚至心里连杀了徐正庭的心都有了,他忙安抚道:“云笙,别哭别哭,男人而已,大哥给你找一百个一千个比他好的。” 穆云笙从小就是个要强的性子,轻易不哭,就算是小时候被男孩子欺负了,也从未见她哭过,只是一定要把人欺负回去。 他何时又见她这样哭过,心疼的不要不要的。 “大哥。”穆云笙声音沙哑着,“我不明白,是不是我还不够好,所以他不喜欢我,而是喜欢苏若?” 穆亭正色道:“云笙,你很好。他看不上你是他有眼无珠,你不要因为这个就妄自菲薄。” “不,大哥。”穆云笙闻言将头埋的更紧了些,声音闷闷的,“他今天和我说,他已经和苏若订婚了,让我不要再肖想了,还说,就算是总司令放话,他也不会娶我的。” 一提起这个,穆云笙的心就一阵一阵的疼。 闻言,穆亭冷笑一声,说道:“这可由不得他。” 穆云笙从他的怀里探出头来,眼角还挂着滴泪水,愣愣的问道:“…大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徐正庭只要一日姓徐,他的婚事就由不得他。”穆亭伸手擦掉她的泪水,轻声道,“得不到总司令的认可,那他这就叫私定终身!既然是私定终身,他就不能明媒正娶,你以为,沈家会同意吗?” 穆云笙咬唇,红着眼说道:“可是大哥,他不喜欢我。” 穆亭看着她的眼睛,反问道:“那你喜欢他吗?” “喜欢。”穆亭毫不犹豫应道,随后声音又低了下来,“自然是喜欢,可是这又有什么用呢?” 穆亭沉默良久,才摸了摸她的头,说道:“只要你喜欢,那大哥自有办法让你嫁给他。”语气中带了一丝坚定。 “大哥…你说的可是真的?”穆云笙闻言一愣,眸中闪过一缕惊喜与期盼。 穆亭眼神柔和下来,说道:“大哥何时骗过你,父亲那边我自然会去说。” 穆云笙咬唇,垂眸道:“可是强扭的瓜不甜。” 他既然不喜欢她,就算他迫于父亲的压力,或者种种的压力娶了她,那也是不幸福的。 这与她想要的婚姻是不一样的。 “傻丫头,没相处过,你怎么知道他不会喜欢上你。”穆亭勾了勾唇,“相处的时间久了,他自然会发现你的好。” 穆云笙低语,喃喃道:“真的吗,那…那个女人又该怎么办。”他娶她,可是他爱的是苏若,他还是会去找她的。 “我会去沈家进行交涉,难道你认为他们会将表小姐嫁给一个人做妾室?”穆亭眼神沉了下来,透着一股锐利与算计。 第一百四十九章 心思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穆云笙在穆亭的安抚下渐渐睡熟了,她平日里是个直率的性子,再加上家庭的原因,所以在外人看来是个高傲自大的大小姐。 但是,高傲自大怎么了,他穆家的儿女个个都是精英,云笙不过二十好几,便能开飞机并指挥飞机作战,这就是底气! 他穆亭的妹妹,自然是要嫁最好的男人,这一点毋庸置疑。按理来说,徐正庭并不在他们考虑的范围内,关于他的传闻太多,无非是花花公子。 他玩过的女人,惹的麻烦,或许都已经数不清楚,穆家是绝对不会将唯一的女儿送进火坑。 就算他的背景很强。 若是说选择,徐家四少才是更好的选择。 但是曾家既然看中了他做女婿,那就表明他们已经决定要将这大权交给他。不过,有他在,这权利他能不能拿到手,就又是另一个问题了。 总统派他来就是为了分散兵权,更贴切一点,是收回兵权。没有任何一个君王会允许地方军阀实力强大。 只不过没想到的云笙对徐正庭的执念竟然这么深,原以为只是一时兴起,大不了一棒槌打消了她的念头,毕竟现实摆在那里,他们从一开始就是对立面。 凡事皆有一个万一,既然她想嫁,那他就有本事让徐正庭娶她,他沉浸官场多年,没想到有一天也会被别人当做棋子。 棋局瞬息万变,下一秒谁是谁的棋子,又有谁可以说的准? 徐正庭忙活了一整天,直到晚上才停下来,他只思考了一会的时间,拿起外套就开车往沈府方向去了。 他的司机一般是霍止南,不过刚放了他一个长假。 沈兰生听说是徐家七公子前来拜访,据说七公子在沈府门外待了足足有半个小时,才被请进去。 天寒地冻的,半个小时也足够让人不好过了。 徐正庭被下人带进了沈府的书房,沈兰生就在里面,两人不知聊了什么,两个小时后他才走出来。 他的神情淡淡的,就如同从门口进来的时候,唯一不同的是,他的眉眼带了几分的笑意,很浅,却有。 而第二天,徐正庭又去拜访了曾督军,彼时,督军夫人也在,听说夫人当天难得的发了大火,但七公子却是笑吟吟的退了出来。 第三天,第四天,接下去的好几天,徐正庭几乎所有的时间都耗在了办公室内,不分昼夜。 而在埋头苦干的第十天,办公室里来了一通电话,是从千里之外的西安打来的,低沉了这么久的气氛,在之后就变得明媚了起来。 西安,除夕。 “小米,对联贴歪了!往左边一点,对,就这样,不对,小林你那个再往右一点!” 苏若手里拿着一大块白砂糕,边吃边指挥着他们贴春联,脸上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巴不得自己爬上去亲自动手。 李叔笑嘻嘻的走过来,说道:“小姐,这些事情有我们做就好了,你忙你的去吧。” 苏若摇头,语气果断道:“不行,我要帮忙。” “小姐,要不你去厨房看看?”李叔脸上满是笑意,手上的动作却没停,小姐不帮倒忙就已经烧高香了。 苏若顿了一下,喜上眉梢,连忙应道:“好啊,我去看看田婶的千层糕好了没。” 她刚走了几步,远处就传来一个嘹亮的声音。 “小姐,徐先生打电话找你了!” 苏若眼神顿时一亮,三步并作两步往大厅跑,脚步轻快,嘴角的弧度都可以扬到天上去了。 “不好意思徐先生,小姐刚出门了,不知您可否过会再打来呢?”苏若先咳了一声,然后压低了声音,故意道。 电话那边传来一声低笑:“是吗?那可还真是不巧啊,我还为她准备了惊喜呢。” 苏若咦了一声,发觉不对,立刻捂住嘴,听见那边又是一声轻笑,她知晓是被拆穿了,嘟囔道:“没意思。” “我们的苏小姐不是出去玩了吗?”徐正庭有一下没一下的转着钢笔,眼中尽是笑意,打趣道。 “本来是出去玩了,结果我掐指一算,发现有人要给我惊喜,然后我就回来了,怎么样?”苏若直接瞎说,胡说也没有一点脸红。 徐正庭继续笑道:“敢情我们苏小姐还是个神算子?那不如算一算惊喜是什么?” 苏若唔了一声,有些恼羞成怒,他明知她是胡说的,还要故意吊她胃口。 她嗯哼两声,扬眉道:“徐先生,若是你不说呢,那本小姐可就要忙去了。” 徐正庭没有正面回答她,而是问道:“你现在是不是该给我拜个早年呢?嗯?” 现在是除夕,拜个早年实属正常。 苏若翻了个白眼,可嘴角的弧度却怎么也压不下去,她道:“祝你新年快乐,事事如意!现在可以了吧?” 徐正庭低低的笑,声音清朗如玉,道:“不可以,不够诚意,和我的惊喜比差远了。” 该死的,得寸进尺! 苏若气的牙痒痒,但又对他口中的那个惊喜感兴趣的很,她沉吟片刻,说道:“祝你…万事顺遂,毫无蹉跎。” 嗯,这是她能想出来最好的祝福语了。若是他再敢嫌弃,她就拍死他丫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才轻笑着说道:“你是不是偷偷读书了?” 苏若:“……”她现在好想挂电话怎么办? 徐正庭哈哈的笑起来,道:“好了好了,不逗你,新年祝福我收到了,至于惊喜,等你来了,自然就知道了。” “为什么不现在告诉我?”苏若气鼓鼓的,这人怎么能这样,故意说出来吊她胃口,却又不告诉她! 徐正庭扬了扬眉,想到她憋屈的样子,就心情愉悦:“惊喜说出来就不是惊喜了。” 苏若没好气的应道:“哦,祈祷千万别是惊吓。” “我怎么忍心吓我家若若呢。”徐正庭缓缓的笑道,声音低低的,极具磁性,诱惑力。 闻言,苏若的嘴角瞬间就勾了起来,心里和抹了蜜似的,道了句:“这还差不多。” 自从回家之后,她思畴万千,最后给他打了个电话,然后他每天至少要打两个电话,说个不停。 两人扯天扯地,扯了一通以后,电话的结尾是以苏若被喊去帮忙而终止,依依不舍的告别完了以后,苏若就好心情的去帮忙了。 徐正庭在她挂断电话以后,还维持着拿话筒的姿势,嘴角轻轻扬着,手指在话筒上摩挲了几下。 他现在所处的地方,就是将来要给她的惊喜。 这里是他的一幢别墅,平日里不回家一般都是在这,但是他现在准备将这里重新装潢,装扮,毕竟,这里将迎来它的女主人。 他旁敲侧击了她许多她喜欢的东西,并且预备请古月那个丫头做参考,这里将会是他们的新婚居所。 徐正庭放下话筒,揉了揉眉心,这些天加班加点的有些狠,除了处理公务之外,就是设计房子,费了他不少心力。 一回来就勾心斗角,虽然他已经和督军摊牌,说了自己不会娶穆云笙这件事,但是她私底下还是和母亲有来往。 母亲更是不止一次提醒他,甚至想要安排两人见面,他以为穆云笙已经非常明白苏若在他心里的地位,看来是他不明白她。 不过,他也并非徒劳无功,最起码有了督军的首肯,他同意他娶苏若,就表明小姨的阻力可以忽略不计。 如今只剩下家中那个老头子和老太太了,他既然已经准备将临东交给四哥,如今却又要利用他来达到自己的目的,觉得控制不住四哥,想用他来牵制他? 第一百五十章 除夕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除夕夜。 无论哪个地方的传统都是一样的,吃团圆饭的时候,一家人都必须整整齐齐的。 徐府也是自然,徐守凡夫妻还有他的两门妾室,三姨太和四姨太。徐正成夫妻及两人的儿子,徐正衍及云和,还有徐正庭,大家全都围坐在圆桌上。 人一多倒颇有了几分新年的意味。 徐正庭手里握着酒杯,不动声色的笑着,他父亲虽然如今已经位列总司令,但年轻时纳的妾却是不少。 他的大哥,大姐,都是二姨太生的,这个女人比徐正衍的母亲还要早出现,可惜好景不长,生下大姐两年以后就患重病去世了。 而三姨太和四姨太则是他后面纳的,无非是年轻貌美了些,呵,男人,食色性也。 三姨太曾经生下一个女儿,不过小小年纪就夭折了,再之后,四哥就出生了,而四姨太,则是生下了五姐。 母亲嫁给父亲却并非立刻就有身孕,而是几年之后才怀了他六姐,再之后才有的他。他是所有孩子里年龄最小的,外人都一致认为他一定是最受宠的。 恰恰相反。 在家里,最受宠的是没有任何名分的四哥。 几个姐姐如今都出嫁了,这新年前夕的除夕夜还是一样热闹,较之以往,却是少了一个方沁,但总归也没有什么人把她放在心上。 徐正庭笑了一下,伸手夹了一块糖醋排骨,然后送到左手边云和的碗里,说道:“新年快乐,多吃一些才能长大哦。” “谢谢小叔!”云和对着他笑,露出一口大白牙,软软糯糯的道,“小叔新年快乐!” “真乖。”徐正庭摸了一下她的头,说道。 “七弟还是自己管好自己吧。”徐正衍冷眼瞧他,声音里有些不满。 徐正庭不以为然的笑笑,抿了口酒,说道:“四哥,我都这么大了,你还想对我说教啊,有这心思还不如多陪陪云和,你看看你这父亲当的。” 他这话一出,桌上三三两两的声音全都停了下来,主要是他没有故意压低声音,说的又这样直白。 徐守凡沉着脸,斥道:“大过年的,你给我安分一些!” 这话自然是冲的徐正庭说的。 见状,顾婧脸色变了变,想圆了场,笑道:“老爷。” 徐守凡又瞥了眼她,说道:“自古慈母多败儿,说的就是你!” 顾婧被他一番话气的不行,徐正庭见此眸子动了动,勾了抹笑,说道:“父亲动这么大的气做什么?而且,我又怎么不安分了,我这还不是关心一下四哥吗。” 老大徐正成也连忙出来说话,赔笑道:“是啊,爸,七弟这也是关心云和,就是说话直白了些。” “这还轮不到他好心。”徐守凡依旧黑着脸,语气没了刚才针锋相对。 “父亲你这话就不对了,我关心我的侄女,难道还不行了吗?”徐正庭缓缓的笑,这笑任谁看了都有几分欠揍的成分在里边。 “何况,我也没说错,四哥这父亲当的本就不称职,我哪次回来的看见过他带云和的?” 徐正衍的脸色变得很不好,握着筷子的手都可以看见青筋暴起,周身温度直降。 见众人没说话,云和不明白怎么话题说变就变,小叔只是给自己夹了块排骨而已,怎么又扯上了父亲呢。 她轻轻拉了拉徐正衍的衣服,他低头,看到她无措的双眸,消了一半的火气,看向徐正庭冷冰冰的说道:“我的家事无需七弟操心。” “话可不能这么说。”徐正庭似乎不愿意就这么息事宁人,不依不饶,“你的家事可不就是大家的事,大家都一个姓,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 “够了!”徐守凡拍了下桌子,怒道,“你要是不愿意留着,你就给我出去!胡闹也不知道挑时间!” 顾婧闻言急了:“除夕夜你把他赶出去,他能去哪啊!” 徐守凡瞪了她一眼,语气讽刺:“他能去哪?他有的是地方去,不稀罕就给我滚出去,省的我看的碍眼!”后半句是对徐正庭说的。 徐正庭对此已经习以为常,这样的话他每年都能听个十几遍,嫌他碍眼,那他离开就是了,他又不是非要待在这里。 顾婧本也是大家闺秀,如今却被自己的丈夫和儿子硬生生逼出了脾气,她怒的将面前的碗丢到地上。 清脆的响声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徐守凡皱眉,心中不悦更甚,斥道:“你这是做什么!” 顾婧冷笑,拔高了声音,道:“我要是不做些什么,小七就要被你赶出去了!” 徐守凡沉着脸,道:“是他自己做错了事。” “他做错什么了你告诉我?”顾婧气极反笑,“他只不过是让老四多陪陪云和,他做什么了?你能不能下次偏心的时候,找个充分的理由,不是所有人都是傻子!” “你够了!”徐守凡脸色变了又变,他好歹是一家之主,结果被自己的妻子大吼小叫。 徐正庭诧异的看着自己母亲,从小到大,他还从来没有见过她违抗父亲的命令,不知道是不是大抵太过爱他的缘故。今天倒是奇怪了。 “我不够!好好的一个除夕看看被你们搞成了什么样子!”顾婧手指都快要嵌到肉里去了,为了准备除夕,她每天起早贪黑的忙,可是他们呢? “我告诉你,小七是我的儿子,有我在一天,你就休想将他赶出去。”顾婧看着他,强硬的说道。 所有人都不敢在此时说话,坐在一边的三姨太和四姨太更是吓得不行,夫人从未发过火,但她们也没有忘记,这位夫人的母家。 徐正成夫妻静静的坐在一旁,眼中看不出什么情绪,轻垂的眼睑微微抖动,不知是喜是忧。 徐正衍先是皱了眉,随后就像个没事人一样,只是轻轻抱着受惊的云和,没有要开口劝架的打算。 “顾婧!”徐守凡阴沉着脸吼道,脑门在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 “我说父亲,您也不小了,不要老是这样大喊大叫,万一有一天我妈受不了跑了,看谁来帮你照顾这一大家子。”徐正庭掏了掏耳朵,一副看好戏模样。 他理了理自己的衣服,云淡风轻的起身。 此话一出,徐守凡脸色又难看了几分,徐正庭假装没看见,又继续说道:“我知道我这人讨人厌的很,您不想看见我也正常,放心,也就您一句话的事,我立马就滚。” 话虽这样说着,但他却嬉皮笑脸的样子。 不过他这样子放在顾婧眼里,就是受委屈了还要故作坚强,她是他的母亲,她不希望他受委屈,纵使她知道他是不会让自己受委屈的。 “行了,这出戏的确够精彩的,我看完了,不打扰你们吃饭。”徐正庭勾了勾唇,缓缓开口,他给了顾婧一个安心的眼神。 “你的性子什么时候变的这样阴阳怪气。”徐守凡皱眉,声音抖时拔高了几分,怒气冲天。 闻言,徐正庭笑了起来,但眼底却一片冰冷,说道:“阴阳怪气吗,我当初回来的时候你就该知道,我不是从前的我。” 他阴阳怪气? 那这又是谁逼的? 他也曾单纯过,意气风发过。 徐守凡闻言一愣,徐正衍的手突然握紧了,眸子瞬间变的幽深,他这番话又将所有人带回了十年前。 看着他,仿佛又看见了十年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徐正庭没有再说些什么,只是冷笑了一声,随后转身径直离开了。 他开车在街上兜兜转转,今天街上并没有什么人,也只有这种的时候,这里才能萧条一些。 最后他将车停在了酒店的门口,他的心里堵的慌,明明早就知道他们的性子,明明早就知道这些事情,他还是堵的慌。 “七少。” 第一百五十一章 一起看烟花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孽子!”徐守凡面色铁青的看着他离开,声音有些颤抖,显然是被气的不轻。 顾婧闻言觉得心有些凉,她陪在他身边这么久,到头来她的儿子被他称为孽子,只是因为另一个女人生的儿子。 不,这已经不止是心凉了。 顾婧看着这满桌的菜食,只觉得倒胃口,而看见这一圈的人,心中更是一点要留下的欲望。 她冰冷的开口,道:“我吃饱了。”说完转身就要走。 “站住!”徐守凡皱眉,厉声说道,可顾婧压根不理他,恍若未闻,继续往前走着。 “我他么说了让你站住没听见吗!还是说你想和那个孽子一样忤逆我!” 此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被他突如其来的怒气吓了一跳,连徐正成都抖了两下,云和更是直接扑进了徐正衍的怀里。 顾婧的身体登时停下来,随后僵硬的转过身,语气痛心夹杂着凉薄。 “很好,徐守凡,我们完了。”。 徐正庭靠在江边的围栏上,手里拿着一壶酒,饮了一大口,说道:“好巧,没想到竟会碰到贺署长。” 方才在酒店门口,喊住他的人正是贺朝阳。 贺朝阳闻言笑了起来,道:“我也没想到会碰到七少,本来是准备提了酒去找叔父的。” 徐正庭扬了扬唇,缓缓的道,颇有些玩世不恭:“那我岂不是坏了凌叔的好事。” “正好叔父近日不宜饮酒,倒是便宜你了。”贺朝阳也喝了一口,爽朗的笑道,“对了,你这会不在家里,跑来外面做什么?” 徐正庭轻描淡写的道:“和家里人吵架了。” 贺朝阳微微诧异哦看他一眼,似乎是没料到他这个回答,不过过问人家的家事总归不好,他直接岔开了话题,又问道:“对了,你去西安找到了若若吗?” 提起苏若,徐正庭的神情这才正常了几分,他轻笑道:“找到了。” “那她怎么没和你回来?”贺朝阳也靠在围栏上,不禁好笑的打趣道。 徐正庭瞥了他一眼,看出了他那点小心思,说道:“苏伯父受伤了她得留下。” 贺朝阳细细打量着这苏伯父三个字的分量,还没等他说些什么,徐正庭倒是直接站直了身子。 他轻笑,道:“走,我们去看看凌叔,这么久不见他老人家,还怪想念的。” 贺朝阳被他这想到一出是一出搞得有些措手不及,他无奈的道:“七少,我想叔父大概已经睡了。” “这么早你确定?”徐正庭显然不信。 贺朝阳闻言沉默片刻,才摇头说道:“最近降温降的突然,叔父感染了风寒,虽然好了,但身体仍是亏损,还需要再养一段时间。” “那我明天带点礼物再去吧。”徐正庭耸了耸肩,语气中还颇有些遗憾的意味。 “叔父要是知道你去看他,肯定会很高兴的。”贺朝阳重新笑了笑,又喝了口酒。 徐正庭瞥了他一眼,不轻不重的道:“是吗?我还以为谁见了我都讨厌呢。” 贺朝阳不知道他为何会突然和自己说这些,但思畴着应该是和他出来有关系,难不成是和徐总司令吵架了? 如今整个临东都知道,总司令与七公子不合。 “你这性子的确不讨人喜欢。”贺朝阳想了想,还是该说什么说什么,他这性子还不讨人厌?当时苏若刚走,他就找上门来质问他,不分青红皂白就要和他打一顿。 好,他遂了他的意,和他打了一架,然后整个警察署都知道了,他堂堂警察署署长打不过他徐七少,打完之后又硬拉着他喝酒。 这性子,说他阴晴不定的都是真话。 徐正庭冷冷的瞥他,沉默下来,黝黑的一直瞧着他,半晌他才悠悠的开口:“话可不能都一棒子打死,起码,还是有人喜欢的。” 后半句话的语气轻快,这个人显然指的是苏若。 贺朝阳呵呵两声,他这个时候是不是该鼓掌庆祝,哟呵,真不错,他徐家七少有人喜欢了。 他阴阳怪气的道:“是啊是啊,还不止一个呢。” 徐正庭一噎。 他随即轻笑了声,说道:“好你个贺朝阳,还刚正不阿的贺署长呢,你这是看了什么八卦杂志。” 贺朝阳看着他,认真的道:“其实你那点破事整个临东都知道。” 徐正庭:“……” 他是不是应该去警告一下那些报社,什么是该说的,什么是不该说的,他总怀疑,有一天这些消息会给他惹出事来。 徐正庭半天没说话,贺朝阳觉得奇怪,刚欲开口,就听见他认真的开口:“贺朝阳,你知道哪里求的护身符更灵吗?” “什么?” 徐正庭难得认真起来,道:“我觉得,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老是往医院跑,有必要去去晦气。” 贺朝阳吞了口口水,不明白他为何一本正经的说这种事,按道理,现在大家不都是信任科学的吗? 他想了想,说道:“我听别人说,城隍庙里来了个道士,据说占卜画符都会,你若是想,可以去那找他。” 徐正庭抬了抬头,看见挂着的月亮,又看了看站在一旁的贺朝阳,他扬了扬手中的酒瓶,笑道:“谢谢你今晚的招待。” “你要去城隍庙?” “对,反正,总归也没有地方去。”徐正庭淡淡的说道。 贺朝阳闻言一愣,随即轻笑,道:“看来七少是人前风光。”人后就不得而知了,他不清楚徐正庭的表现是真是假。 徐正庭出奇的没有反驳他的话,而是又给自己灌了一大口酒,随后竟是直接转了身,背对着他摇了摇手,然后离开了。 从他的背影中,贺朝阳竟看出了几分洒脱。 洒脱? 贺朝阳自嘲的笑笑,他大概永远也不可能吧。他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眼睛眯了起来,陷入沉思。 徐正庭说风就是风,坐上车之后就往城隍庙开,路过一个亭子的时候他突然停了下来。 这是一个电话亭。 他突然从车上跑下来,往里投币,然后拨了一个号码出去,等到电话被接通的那一瞬间,他立马扬起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喂,你好哪位?”话筒那头传来了清丽的女声。 徐正庭笑容更大了,他却并没有立即开口说话。 没听见声音,那头继续道:“喂?你好?有人吗?” 徐正庭听见她咦了一声,然后隐约有一道男性说话的声音传来,紧接着女声回答道:“爸,我也不知道,大概是骚扰电话吧。” 那头不知说了些什么,徐正庭就听见女声嘟囔着说要挂断电话,这才不紧不慢的出声:“若若,是我。” 苏若轻哼了一声,没好气的道:“你?你谁啊?” 徐正庭听出她语气中的一丝不满,轻笑道:“我是你丈夫。” 苏若敲着桌子,缓缓的道:“哦,不好意思,我只有未婚夫。”这该死的徐正庭,居然耍她,她高高兴兴的接电话,他居然不说话! 闻言,徐正庭浅笑一声,道:“若若,你现在在吃饭吗?” “对啊,难道你不在?”他这话题转的生硬,但苏若还是挺开心,接到这个电话她就很开心了。 徐正庭呵呵一笑,看着外面没有多少行人的街道,若无其事的道:“我刚刚吃完,怎么样,你吃了什么?” 苏若笑吟吟的看着桌上的各种吃食,将其一一列举出来,道:“我吃很多呀,糖醋排骨,红烧鱼…” 徐正庭接着道:“还有清蒸八宝猪、江米酿鸭子。” 苏若来了兴趣,继续道:“还有烧子鹅,酱鸡腊肉,卤虾。” 徐正庭轻笑出声,拉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说道:“你吃的还挺丰盛的。” 苏若嗯哼一声,不可否置,她笑着朝远处的苏彦摆摆手,示意自己现在不过去了,才悠悠的说道:“徐七少吃的应该比我更丰盛才是。” “还行,厨艺没有春陵的厨子好。”徐正庭面不改色的说出这句话,说起来他整晚只是喝了一点酒而已。 苏若没有听出他语气的不对劲,噗嗤一下笑了出来,道:“我看你是被养刁了,你以为谁的厨艺都能和春陵相比吗。” 苏若回国后,吃过的酒店餐厅不少,参加过的宴会也不少,但还是春陵饭店的饭菜最好吃。 徐正庭低低的笑起来,突然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 苏若怔了一下,就将自己的打算娓娓道来:“我准备过完元宵再回去,父亲的身体还没大好,还需要人照顾。” “嗯,好,到时候我去接你。”徐正庭并不意外,这半个月,让她留在西安也好。 苏若轻轻咬唇,刚欲说些什么,就听见话筒那头传来徐正庭兴奋的声音:“若若,这里放烟花了。” “烟花?这不是很正常吗?”苏若扬起嘴角,又想起徐正庭那日准备的烟花盛宴。 徐正庭叹了口气,道:“可惜你不能和我一起看到。” 苏若一下就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些许的落寞,还有孤单,立刻道:“我以后都会陪你看的。” “是吗?”声音还是有些落寞。 若是苏若能看见此时的徐正庭的话,就会发现,他嘴角扬的老大,根本没有一点失落的模样! 他是故意骗她的! 可是苏若是不知情的,她只以为他一个人太孤单,于是信誓旦旦的说:“你放心,以后我都会陪在你身边,每一次放烟花我们都要一起看。” “好。” 第一百五十二章 道士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徐正庭和苏若打完电话之后,好心情的走出电话亭,然后开车驶向了城隍庙。 许是过年的缘故,又因为是晚上的原因,这里并没有什么人来,显得有些,城隍庙门前挂着两个红灯笼,冲散了一些清冷。 徐正庭刚一下车,就看见一个小沙弥从门口走出来。 他眯了眯眼,靠在车上没有动作,而那个小沙弥张望一下,看见他之后就毕恭毕敬的跑了过来。 “施主,方丈已等候您多时。” 徐正庭诧异,不动声色的道:“等我?” 小沙弥道:“是的,请您跟我来。” 他话一说完,就向前走去,徐正庭心中疑惑,但也硬着头皮跟了上去,等他多时? 小沙弥带着他绕过大殿,走去了后面的厢房,徐正庭曾经来过这里不止一次,所以能够判断路的正确性。 等到了一间禅房面前的时候,小沙弥停了下来,恭敬的朝里开口道:“方丈,贵客已经带来了。” 一个苍老的声音传了出来:“很好,下去吧。” 小沙弥应了声是,就退下去了,徐正庭见状不禁扬眉,这时,苍老的声音又传了出来:“施主,请进吧。” 徐正庭盯着那扇门半天,确定它不会自己打开之后,就笑了笑,他刚才居然以为这扇门会自己打开,真是着魔了,这种荒诞的事情也信。 他静了静心,就推开门走了进去。 禅房里坐着一名和尚装扮的老头子,他应该就是小沙弥口中的方丈,还有一个道士装扮的,只不过他身上的衣服很破旧。 方丈看见他,笑着道:“施主请坐。” 徐正庭狐疑的看两人一眼,找了个蒲草坐下,然后开口问道:“刚才的小沙弥说,你等我已久?” “不是我等你。”只见那方丈笑着摇了摇头,指了指身边坐着的道士,“是他等你。” “哦?”徐正庭拉长了音调,显然并不信,看向两人的目光中充满了探究,“那你倒是说说,我今天来所为何事?” 那道士本是用手支撑着头,眼睛都没睁开,只是悠悠的说道:“求姻缘。” 徐正庭僵了僵,随后嘴角勾起一抹好笑的弧度,道:“错了。” 那道士没理会他,继续说道:“事业,平安,年轻人,你太贪心了。”说完这句话,他就睁开了眼,直直的看着他,眼中精光一闪而过。 徐正庭缓缓的笑,不可否置,道:“是人就有七情六欲,就会贪心。” 这回是方丈开的口:“不错。”他看向徐正庭的目光中带了一抹赞赏。 徐正庭耸了耸肩,不以为然的说道:“我今天来是为了求平安符。” “给你的未婚妻?”那道士仔细打量着他,说道。 徐正庭怔了怔,而后看着两人,语气没有了刚才的慵懒,他冷冰冰的开口道:“你们到底是谁的人。” 那道士支着脑袋,吊儿郎的说道:“如果我说这都是我算到的,包括你今天会来这里,我都知道呢?” “不可能。”徐正庭猛的攥紧了手,果断道。 “没什么是不可能的。”那道士缓缓的坐起来,从旁边放着的包裹里拿出一筒签。 徐正庭诧异的不是他为什么拿出一筒签,而是那个包裹,说实话,现在的人基本上都不用。 道士扬眉,引诱似的说道:“要不要来算一卦?” 方丈慈眉善目的笑着解释道:“施主,你放心,我们并没有恶意。这位是我萍水相逢的一位大师,云游四海这才到处,本昨天已要离开,但他算到今晚会有贵客到来,这才留了下来。” 徐正庭脸色不是特别好看,并不相信什么鬼神之说,但这事的确十分奇怪,来城隍庙不过是他临时起意,怎么会有人能够算的出来。 那道士似乎是有些不耐烦,说道:“你面色红润,面相上带了桃花之形,说明你最近在情缘方面颇有进展。而在红润之中又夹杂了一缕黑气,黑气盘旋在眉眼之间,说明你家事不顺。” 他一口气说完,忙端起一边的茶杯,饮了口水,才看向目瞪口呆的徐正庭,说道:“这回你相信了吧?” 徐正庭心里说不震惊是假的,可是他一字一句说的又并无差错,他和若若订婚,自然是他所谓的情缘进展,而家事不顺,他可不就是刚被赶了出来吗。 他定了定神,说道:“大师,得罪了。” 这个是世上确实有些事情是科学无法解释的。 那道士有些得意,说道:“果然不露一手你是不会相信的,可以了,抽签吧。” 徐正庭:“……”他这语气听着怎么有几分傲娇? 他敛了敛心神,刚要伸手抽签,又被那道士拦了下来,他皱眉看向他,那道士道:“你还没说你要求什么呢?” 徐正庭愣了一下,道:“姻缘。” 道士又问:“你确定?” 徐正庭点头,道:“确定。” 那道士将签筒又摇了一遍,然后递给他,徐正庭随意的从里面抽出一支,看了一眼,然后交给了他。 那道士看了一眼,随后就皱起了眉,徐正庭心中蓦地一紧,脱口而出问道:“怎么样?” 那道士将签收了起来,面色有些凝重,道:“这支签不错,你的感情之路虽然不顺,但却能够长久,而且你的姻缘线只有一条,说明你是个专情的人,只是……” 徐正庭着急,立马问道:“只是什么?” 道士似笑非笑的看他,说道:“只是这条姻缘到现在却碰到了劫数,若是不化解,这姻缘便断了。” “什么?!” 徐正庭心中一惊,整个人瞬间站了起来,脸色一黑,阴沉沉的望着他们,咬牙切齿的道:“你最好把话给我说清楚。” 那道士轻飘飘的瞥了他一眼,道:“年轻人这么浮躁,不好不好。”他说着直接给他甩了一道黄符过去,徐正庭心绪当即就静了下来。 “我又没说不告诉你解决方法,你急什么。”道士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道。 “请您告诉我解决办法。”事关苏若与他的未来,他不敢大意,更何况,能让姻缘断掉,除非他们双方有一个人死去。 “这才像个后辈的样子嘛。”道士笑出了声,然后掐指就开始算,然后面色有些凝重的说道,“你那位未婚妻这两个月会有血光之灾。” 闻言,徐正庭猛的瞳孔收缩,刚要起身,却被一股力量压制着坐在原位,不能动弹。 “但也并非不能破。”那道士嘀咕着从怀里抽出一枚红色的平安符,径直丢给他,“这个是经过我灵力蕴养过的平安符,可以保她平安。” 徐正庭接过这个平安符,左看右看并没有发现与地摊上的卖的那种有什么区别。 他眯了眯眼,那道士见状立刻炸毛,说道:“你不信我?” 徐正庭将它收起来,淡淡的道:“没有,不知大师能不能算出那个的劫数具体在何时。” 道士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说道:“你当我是神啊,怎么可能。” 徐正庭一瞬不瞬的看着他,道:“我知道你有办法。” “我们修习玄学,讲究五弊三缺,如果透露天机,这些因果循环就会落到我们身上。”那道士面色变的认真起来,说道。 不知为何,徐正庭突然觉得这个人应该不是神棍,神棍他见的不少,但他心里认为这个人应该不是骗他的, 所以,他一定会有办法的。 徐正庭面色凝重,郑重其事的道:“大师,求您帮帮我和若若。”他也在赌,赌这个人既然知道他要来,那就会帮他。 第一百五十三章 江帅来访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道士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说道:“我既然特意在这等你,就自然是会帮你。” 徐正庭闻言心中一喜,知晓自己是赌对了,但面上仍不动声色,轻笑着道:“谢谢大师。” “你先别急着谢。”道士瞥他一眼,“我帮忙不是可不是免费的,报酬方面你自己掂量着。” 闻言,徐正庭嘴角抽搐了一下,道:“报酬自会让大师满意。”按道理,这时候不是应该来一句钱财乃身外之物吗。 他心中对所谓玄学仍然保持着怀疑的态度,但这个道士露的这一手,的确非常人可做。事关苏若的安危,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道士听见他的回答,略满意的点点头,缓缓道:“血光之灾也并非不可破,一般有两种方法。第一,派人时刻跟着她,或者让她不出门,尽量避免去人多的地方。” “第二,就是从源头去避免血光之灾的发生……” 几人的对话持续了很久,徐正庭才从那间禅房里退出来,当晚,他派人送了一箱黄金到城隍庙。 而他们谈话的中心人物苏若,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即将迎来血光之灾,而因着过年的缘故,赖在家里混吃混喝。 每天和徐正庭打两个电话,一日三餐,本来苏彦是打算带她去走访一下左右邻居,但每天都有人上门,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一大早,苏若和苏彦将一波客人送走之后,她就伸了个懒腰,有些颓然,嘟起嘴,不悦道:“爸,怎么这么多人来我们家拜年?你和人家很熟吗?” 今天已经是大年初十了,每天都有人上门拜访,因为苏彦身体还未大好的缘故,作为他的女儿,她也须到场。 这些都没有什么,她好说歹说在沈家生活了十几年,应付这些人和事,称不上对答如流,但起码能应付自如。 关键是,这些人都是一大早就来了!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彰显自己的诚意,一个比一个更早! 往往他们都来了,她还在睡梦中,然后匆匆的爬起来,偏生有时候晚上也有人,这样一来二去,睡眠质量就不好了。 闻言,苏彦不禁哑然失笑,揉了揉她的脑袋,说道:“你要是困了,可以去睡觉。” 苏若摇头,说道:“不行。” “我自己可以应付的。”苏彦拍了拍她的头,好笑的道,“你父亲还没有这么脆弱。” 苏若向外瞥了一眼,看见一辆吉普车缓缓的停在门口,然后望向苏彦,摊摊手,说道:“看,天都不让我休息。” 苏彦看过去,这时车停了下来,车门被打开,两个男人就从车上走了下来,他微微诧异,随后就走了过去。 苏若看见来人,瞳孔也微微睁大,讶然,只听见苏彦轻笑着喊道:“江帅,瑾年,你们怎么来了。” 来人正是江帅和欧阳瑾年。 江帅今天穿着一身深蓝色唐装,添了几分儒雅,也将身上的锐气消了几分,而欧阳瑾年穿着黑色西装,脸上平添了几分冷峻的线条,身形较之前清减了。 欧阳瑾年看着他,喊道:“义父。” 苏若看见他,怔了一瞬,看来这些天欧阳过的并不是特别轻松。对上她的视线,欧阳瑾年冲她点头一笑,苏若当即回了他一个笑容。 江帅颔首,哈哈一笑,道:“过年了,正好带瑾年来拜个年。” “应该是我去拜访的。”苏彦摇了摇头,请人往里进,“我何德何能让大帅亲自登门。” 闻言,江帅却正色道:“你养育瑾年十几年,没有你就没有他,不过登门而已,这是应该的。” 苏彦看了眼身边的欧阳瑾年,微笑道:“这孩子能有今天全是靠他自己,走吧,我们边走边说。” 江帅道:“请。” 苏若跟在他们身后,她看着江帅谈起欧阳瑾年时的神情,能看得出他对欧阳这个失而复得的儿子很满意。 但从欧阳的身上也可以看得出,只怕他的压力也很大,虽说是新年,但关于这位欧阳少帅的消息却是满天飞。 她没想到,江帅竟然会带着他来西安,目的是来拜年。 等江帅和欧阳都就坐之后,不等苏彦吩咐,苏若就很有眼力见的,笑着说道:“爸,我去给你们沏壶茶。” 话一说完,苏若就一溜烟跑到厨房去了,她知晓他们肯定有事要谈,自己待在那里也不好,倒不如寻一个借口出来。 不过,茶还是要沏的,苏若边沏茶,边思考着江帅带欧阳来这一趟的目的。 大年初十应该是拜年的时候,她才不信这么大一个大帅府会没有亲朋好友来拜年。 就连他们家都不知道接待了多少前来献殷勤的人了。 苏若扁扁嘴,来家里的这些人,她是看出来了。一派的确是父亲的朋友,知晓他在家休养的消息,所以前来看看他的身体。 而另一派,纯粹不过是因为如今蔡南江已死,整个西安的大权都落在了父亲的手上,跑来刷一下存在感,顺便拍拍马屁。 再加上,欧阳是江帅小儿子的事情如今也被揭露,父亲的身份更是不同寻常,先不谈他本就是江帅心腹,如今又对少帅有养育之恩,这些人可不就眼巴巴的凑过来了。 还有一些曾经得罪过欧阳的,也暗戳戳的希望父亲替他们说一说好话,所以这人就络绎不绝了。 可是,既然如今欧阳已经回去了,大帅府应该比他们家还要更忙才对,庆祝的,巴结的,刺探的人按理来说只会更多。 所以,这大概是欧阳要求的。 苏若用盘子端着几杯茶往前厅走,将茶水放在他们的桌上,笑吟吟的喊道:“父亲,江叔叔。” 她给苏彦准备的是养生的枸杞茶,年纪大了,喝点枸杞也能养生,给江帅准备的是参茶,而给欧阳和自己备的则是花茶。 递完了之后,苏若就安安静静的坐在座位上,听着他们说话,一副乖孩子的样子。 江帅看了眼苏若,笑着和苏彦打趣道:“苏彦,你这女儿是哪里找的,倒是贴心。” 苏彦却不以为然,只是看着苏若摇摇头,轻笑道:“她也就只有在这种时候才贴心,平常啊懒的很。” 苏若闻言不满,小声的反驳道:“我明明很勤快好不好。”好吧,她也就是经常爱晒太阳,一晒就是一天。 几人听着这话都轻轻笑了起来,江帅喝了一口茶,顿了一下,而后问道:“丫头,这是什么茶?” 他的目光带了些审视和压迫感,令苏若心头一震,不敢大意,回答道:“这是参茶,我看您眼底有些青黑,大概是休息不好,而这参茶具有安神的作用。” 苏彦微微一笑,说道:“她平日里没事就喜欢捣鼓这些,这几日给我喝的都是这枸杞茶,因人而异。” 江帅这才收回了目光,手还碰着杯盏,轻笑道:“确实不错。” 他这话一语双关,指的是茶不错还是人不错?他无端说这话的意思是什? 闻言,苏若不禁垂首,蹙起了眉,苏彦却只是轻轻扬眉,不平不淡的叹了口气,道:“只可惜这丫头很快就要嫁人了,我是吃不了这枸杞多少天了。” 江帅手顿了一下,诧异道:“嫁人?” 苏彦摇了摇头,看着苏若笑道:“都老大不小的姑娘了,我总不能留着她陪我一辈子吧?” 苏若这才反应过来他说那话的意思,手轻轻攥紧,有些哭笑不得,江帅难不成是想让她当他儿媳妇? 徐正庭要是知道了,大概会直接飞过来,好不容易追到的媳妇,居然有人要横插一脚。 江帅又重新将目光投向苏若,上下打量着,而后疑惑道:“我看这丫头也没有多大,怎么就要嫁人了?” 苏彦失笑,道:“过了年都二十六了,还不大?” 第一百五十四章 打人不打脸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是徐正庭那小子?”江帅想了想,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沉声道,“便宜那小子了。” 苏彦赞同的点头,对此深有同感,说道:“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那不如给我当儿媳怎么样?正好女大三抱金砖。”江帅又喝了一口参茶,乘胜追击说道。 “噗。”苏若一口花茶直接喷了出来。 “没事没事,你们继续,继续。”收到几人的视线,苏若连忙摆手,说道。 这都什么和什么?女大三抱金砖?想让她嫁给欧阳? 欧阳瑾年皱眉,说道:“父亲,你能不能消停一天,别乱点鸳鸯谱。” 闻言,江帅看他一眼,就听见苏彦突然笑道:“你说这话,担心徐家小七冲过来找你算账。” 他嗤了一声,不屑的道:“他老子我都不怕,难道还会怕他个黄口小儿不成。” 苏若低着头,肩膀微微的抖动,她在很努力的憋笑,徐正庭大概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竟然会被人叫做黄口小儿。 她都能想象到,倘若他知道了,脸色该是有多丰富。 “行了江帅。”苏彦笑着摇头,“你就别把心思打在这丫头身上了,瑾年还没到成家立业的年纪。” 欧阳瑾年看了他一眼,点头道:“义父说的是,我现在还没有娶妻的打算。” 闻言,江帅直接白他一眼,厉声道:“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孩子都能在地上跑了。” 欧阳瑾年想到了什么,顿时沉下脸来,脸色变的有些难看,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孩子都能在地上跑了,还真是风流成性。 他丝毫没有觉得,这样说自己的父亲有何不妥。 苏彦看着两人的相处模式,在心里叹了口气,笑着打趣江帅:“您像瑾年这个年纪的时候,不是还在战场上吗,难不成你的孩子是你手底下的兵不成。” 江帅哼了一声,端起手中的参茶,不动声色的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他顿了一下,看向一旁正在努力减小存在感的苏若,说道:“我说丫头,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那小子有什么好的?” 猛的被点到名的苏若愣了一瞬,她看着江帅的眼睛,她从里面没有看到任何调侃和揶揄,他是认真在说这话的。 苏若吸了口气,很认真的说道:“江帅,谢谢您的厚爱。但是我和正庭是真心相爱的,如今已经订婚了,而且,我还没有要换未婚夫的打算。” 听完这一番话,江帅才认真的看向她,心性还行,不卑不亢,看着她这个样子,他这的脑海里突然出现了一个人的样貌,他这才发现,她的模样像极了一位故人。 可是她不是应该和那个人在一起才对吗? “父亲,七少和苏若很好,你别打这个心思,我是不会答应的。”欧阳瑾年沉声道。 “你个臭小子。”江帅喝了口参茶,压下心中诧异,笑道,“我就是开个玩笑,你看你们还当真了。” 苏若心里顿时松了口气,您老这玩笑开的也忒大了吧?吓得她心脏现在还在不停的扑通跳。 苏彦但笑不语,却在一边用眼神示意苏若赶紧退下去。 苏若立刻会意,以有事为由,和他们道别之后就很快从大厅跑了出来。 江帅手摩挲着茶杯,眼神从苏若的背影里收回来,想了一会,半真半假的开口说道:“苏彦,我怎么从前没有听你提过还有一个女儿呢?” 闻言,苏彦顿了顿,笑道:“你不久前才从英国回来,这些年…都是和她舅舅住在一起的。” 苏彦将杯里的茶一饮而尽,而后对上江帅探究的目光,嘴边泛开一抹苦笑,道:“就是你想的那样。” 江帅和徐守凡本就有交情,虽然早年就到了奉城,但很多事情都是他亲眼目睹过的,他只要想想,就能猜得到。 “那苏若是你的……”江帅停了一下,说道。 苏彦摇了摇头,望向空无一人的庭院,说道:“是或不是都没有那么重要了,她能幸福就好了。” 不要像他们一样,求而不得幸福。 江帅又看了他一眼,如果不是今天仔细瞧了苏若,或许他都没有发现。不过,更令他诧异的是苏彦,明知不是自己孩子的情况下,还能养大她。 而且,看那丫头那个样子,好像都还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 苏若是那个人的孩子,而如今现在要嫁给徐家? 这可就很有趣了,徐家那兄妹俩都是人精,肯定也是知晓苏若的身世,那个母老虎怎么会同意苏若嫁进徐家呢。 江帅思前想后,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在他看来,苏若还是配自己儿子最好,嫁给那个徐家小七,还不如嫁给小四。 就算奉城和临东有些距离,但向来坏事都是传千里的,关于他那点风流事,他也是知道一些的。而徐正衍的名声好他太多,他也是更看好徐正衍的。 但是前些日子看到徐正庭之后,他突然改变了想法,徐正庭那样子一看就是只不动声色的老狐狸,春陵饭店的七爷,这个身份倒是让他出乎意料。 这个插曲很快就过去了,江帅和欧阳瑾年第二天就坐火车回了奉城,经此一事,苏彦就不让苏若出来和他一起接客人了。 他现在觉得,谁看苏若的眼神,都和那天江帅的眼神一样,一双眼珠子都落在她身上了,他很不高兴,非常。 一晃时间就到了元宵节。 徐正庭正坐在房间的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和苏若打着电话,他今天心情很好,因为苏若过两天就要来临东了。 大概一小时左右,直到苏若那边有人喊,他才挂断了电话,他刚一放下话筒,门就被人砰的一下踹开! 徐正庭眉毛突的跳了两下,还没等他开口,一道玩世不恭的笑声就传了进来:“我说正庭,你磨磨蹭蹭的在干什么啊,宴会就要迟到了你知道吗?” 闻言,徐正庭眯了眯眼,神情危险的道:“萧秦,你小子是不是在北平过的太好了?嗯?” 来人正是消失了很久的萧秦,沈丘自然是要回来陪沈兰生一起过年的,萧秦本来是打算回国外的,毕竟他家人都在国外。 但是,大家年纪都差不多,逼婚这种事也差不多。 在北平处理完那些事情之后。他就赶来了临东, 萧秦却是不怕他这副样子,靠在门上笑嘻嘻的道:“我这还不是担心你迟到了。” 他又故意捂着胸口,装作一副受伤的样子,道:“我一片好心,你居然还威胁我,我真是伤心呢。” 徐正庭睨他一眼,起身,不紧不慢的整理自己的衣服,然后说道:“就你这演技不用在我面前装了,也就只有沈丘吃你这套。” 萧秦摊了摊手,揶揄道:“我的演技自然没有那些明星好了,我们徐七少是什么人啊,阅尽千帆,什么没见过啊。” 徐正庭突然停下动作,一瞬不瞬的盯着他,良久,走到他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说道:“你最近胖了。” “胖了?没有啊。”萧秦闻言摸了摸自己的脸,他和沈丘这段时间都忙的和狗一样,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怎么可能会胖? 他正奇怪着,徐正庭就直接给了他一个过肩摔,萧秦这时突然反应过来他的意思,他的意思是他欠揍啊! 然后,无论他怎么抗议,徐正庭硬是将他揍了一顿,然后才神清气爽的开车去往了会场。 一路上萧秦都在不停的狼嚎,说他下手不知轻重,将他打成这样。他还怎么出去撩妹,结果,徐正庭轻飘飘的来了一句,“我没打脸”,他瞬间不说话了。 第一百五十五章 打脸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等徐正庭到场的时候,已经开宴半个小时了。 这次宴会是徐家举办的,邀请了半个临东的钱贵人家,徐正庭对这样的宴会没有兴趣,早到晚到性质一样。 两人一走进来,就吸引了一大部分的目光,徐正庭长得本就好看,斜飞的英挺剑眉,细长蕴藏着锐利的黑眸,削薄轻抿的唇,棱角分明的轮廓,周身一股孤清的气质,偏生又嘴角含笑,添了一分柔和。 而萧秦长的也不差,一双桃花眼不知道勾了多少女孩子的心。关键是,两人都是十分具有话题性的人物。 这是徐正庭离开几个月,参加的第一个大型宴会,而萧秦则是更早就去了北平,许久不曾露面。 徐正庭找到了沈丘的位置之后,就径直朝他那走去,没有理会身边莺莺燕燕的叽喳声,就好像没看见一样。萧秦则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刚被揍了一顿,哪里还有闲工夫招惹女人。 沈丘见状,微笑着结束了和别人的谈话,随后走到他们身边,温和笑道:“正庭,阿秦。”公子温文尔雅,文质彬彬。 他抬手看了眼腕表,轻笑着说道:“你们迟到了。” “刚才活动了下筋骨。”徐正庭耸了耸肩,人倚在一边的桌子上,慵懒的道。 闻言,沈丘又将目光放到了随行的萧秦身上,带了些探究的意味,萧秦感受到他的目光,无奈的叹气,道:“没错,我就是那个筋骨。” 他抱怨道:“我不就是开门提醒他,要迟到了,然后非常顺便的打扰了他和你亲爱的妹妹打电话。” 徐正庭从桌上拿起一块糕点就往嘴里塞,听到这话还嗯哼了一声。 沈丘却笑出了声,说道:“等会结束了,和我回家,我给你擦点药。” 还不等萧秦回答他,周围就响起了一片嘀嘀咕咕的声音。 “哇哇哇,你看,沈少好帅啊!” “是啊是啊,你看他那温柔的笑!” “简直就是梦中情人啊!” “要是能嫁给他,我愿意用掉我一辈子的好运气!” 萧秦不禁啧啧两声,揶揄道:“瞧瞧我们的沈大少,一回来就收拢了这么多的芳心。” 沈丘瞟他一眼,不轻不重的说道:“那也比不上你萧少,就连住酒店都有人爬你的床。” 萧秦顿时语噎,他没想到他还记得这件事情。 当时他俩到了北平之后,有住一段时间的酒店,萧秦的身份在北平一出现就吸引了很多的注意力,不管是男性还是女性。 然后有一天晚上他回酒店的时候,没开灯,就直接躺到床上,结果他就感觉有什么东西缠上了他的脖子,他吓了一跳,顺便尖叫了声。 结果打开灯,一个光溜溜的女人躺在他的床上,看见他惊恐的目光,还抛了个媚眼,萧秦就觉得一阵恶寒。 巧的是,刚好沈丘应酬回来,听见他的叫声,立刻退开了门,就看见他和床上的女人,脸色顿时一变,说了句“打扰了”,就啪的一下把门给关了。 萧秦一脸蒙圈,突然冒出来一个女人就算了,怎么就好巧不巧还被沈丘误会了,万一他误会自己是色中饿鬼,怎么办? 他赶紧冲去隔壁找沈丘解释,结果被冷嘲热讽了好一顿,才解释清楚,这件事之后,他就立刻搬到买好的房子里了,打死不愿意再住酒店。 萧秦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目光瞥见一个身穿天蓝色旗袍走过来的妍丽女子,他看了眼徐正庭,嘿嘿的笑起来,说道:“我能耐也比不过正庭啊,美女追他都能追到家里。” 徐正庭刚拿起一块糕点,就听见他说这话,眼睛微微眯了起来,道:“你什么意思。” 萧秦努了努嘴,幸灾乐祸的说道:“你自己看。” 沈丘看见她没有什么表情,而是看向徐正庭,想看看他的反应,而徐正庭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吃着他的糕点,没有任何情绪起伏。 沈丘在心里点了点头,如今他和若若订婚了,若若不在,他这个当哥哥的就要帮忙看着他。 迎面款款走来的正是穆云笙,她今天穿的是天蓝色的旗袍,衬的整个人气质高雅,虽然没有穿红色那么明艳动人,但却多了几分婉约。 穆云笙端着杯香槟,含笑问好:“七少,沈少。” 这回萧秦轮到不干了,他颇气愤的道:“哎,你为什么不向我打招呼?”独独漏了他是什么意思! 穆云笙轻飘飘的瞥他一眼,道:“你?凭什么?”她的姿态很是高傲。 穆云笙曾和萧秦做过同学,以萧秦二世祖的作风,尽管透露的能力不错,但是两人一见面,穆云笙对他都少不了一顿嘲讽。 “我说穆大小姐,您今个儿不走妖艳风了?”萧秦也向来不是一个吃亏的人,别人给他脸色,他一定是要还回去的。 穆云笙眯了眯眼,说道:“你信不信我把你丢回英国去?” “那我还真是很期待呢。”萧秦看着她,随即摇了摇头,语气还有些惋惜,“就是你这个凶巴巴的样子,哪里会有男人看得上你。” 穆云笙闻言怒的握紧了手中的酒杯,而沈丘则是因他的语气微微皱起了眉。 徐正庭从头到尾都没看穆云笙一眼,吃完手里的糕点之后,他转身就要走,结果被穆云笙给喊住了。 “七少!” 她这一声声音很大,周围很多人听见都停下了交谈,一瞬不瞬的盯着这边,眼中都露出了看好戏的神情。 穆云笙倒追徐正庭的事情大家都知道,而徐正庭前段时间传的沸沸扬扬的绯闻则是和苏若,虽然不懂这苏家小姐为何突然消失了。 不过,自那苏家小姐离开以后,就没有见过他身边出现过别的女人,就算是穆云笙这样的大美人,他都是不温不火的。 闻言,徐正庭缓缓转过身,淡淡的问道:“穆小姐有什么事吗?” 穆云笙抿唇,吸了口气,柔声道:“我能和你聊一聊吗?” 那天吃饭之后,徐正庭对她的态度好了一些,但是她听了哥哥的话,与徐夫人见面之后,他的态度就变了。 “我认为我和穆小姐没有什么好聊的。”徐正庭面色不变,不轻不重的说道。 周围人倒吸了一口冷气,没想到徐七少竟然拒绝的这么直白,现在可是有不少消息传出来说这两人很快就要订婚了,可是看着这态度怎么不像呢。 穆云笙闻言咬唇,努力让自己扬起一抹笑容,道:“我有事情想和你说。” “不必了,我没兴趣。” 徐正庭眼神沉了一下,径直转身就离开了。 “你们看七少的这个态度,那么大一个美人在那,他说走就走。” “对啊对啊,不是说他们马上就要订婚了吗?” “怎么可能!你看这态度像吗?这明显就是单相思嘛!” “我看这穆小姐长得也很好看,七少也不吃亏啊。” “你懂什么,你忘了沈家的那个表小姐了?她长得也不比这穆小姐差。” “你不说我都忘了还有这一茬!” 穆云笙听见她们嘀咕的话,整个脸顿时黑了下来,本来被徐正庭当众甩了面子她就已经很不开心了。 萧秦也听见了周围人的言论,觉得徐正庭这句话简直了,他吹了个口哨,语气轻佻,打趣道:“穆小姐,我也有事想和你说,不知道你给不给我这个面子啊?” 穆云笙脸色肉眼可见的变得更加难看,她盯着萧秦,恨不得将他看出个洞来,咬牙切齿的道:“萧秦你给我等着。” 说完之后,她就离开了,尽管她尽量控制着自己的表情,但终归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女生,没有人再被心上人拒绝之后还能谈笑风生的。 第一百五十六章 决然的选择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穆云笙愤然离场之后,周围议论的声音就更大了,有些肆无忌惮。 徐家这次宴会是由徐正成的妻子张乐乐举办的,当然是有经过徐守凡的授意,不过让众人奇怪的是,作为徐夫人的顾婧却没有露面。 准确来说,是已经半个月没有人见过她了。 除夕夜那天,和徐守凡吵了一架之后,顾婧就收拾了自己的东西离开了徐家,回了娘家,江南顾家。这也就是徐正庭为什么觉得来与不来无所谓。 而这次宴会主要邀请的都是各家小姐,大的有二十好几,小的也有正在上高中的女孩子,活脱脱像一场选美。 萧秦看着穆云笙离开的背影,笑了起来,就像打赢了胜仗一样,向沈丘说道:“你看她那个样子像不像打了败仗的公鸡?” 他说着还特地学了一下她的样子,端着酒杯,扬起头颅,三分浅笑。 如果霍止南在,肯定会拍手称快,不错不错,模仿到了精髓。 穆云笙是一个骄傲的人,所以她一向喜欢将自己的姿态放的很高,而徐正庭是唯一一个能让她吃瘪的人。 沈丘看见他和穆云笙你一言我一句的,心里莫名有些不痛快,看到他这副模样又忍不住莞尔。 最后他无奈的笑道:“你就不能消停一天?” 萧秦摊手,扁了扁嘴,道:“我已经消停了很多天了,回来半个月我都没有去勾搭小姑娘。” 沈丘瞟他一眼,抿了口手中的红酒,轻悠悠的道:“哦,那你去勾搭吧,刚好现在什么样的都有。” 萧秦咽了口口水:“……”他扫了眼一个个盯着这边的女人,又扫了眼沈丘的脸色,嗯,面无表情。 他立刻就道:“不了不了,女人都是洪水猛兽,我还是好好和你待在一起吧。” 要知道沈丘一直都是温文尔雅的形象,面无表情就说明他肯定是生气了,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生气,但他似乎…对女人特别不喜? 这话一出,沈丘脸色这才好了一些。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周围那些想要凑上来的女人,看见两人相谈甚欢,都在犹豫要不要上去打招呼。 好不容易有一个女孩子鼓起了勇气,才刚走出了两步,沈丘一个冷冰冰的眼神就看向了她,她感觉整个人都像堕入了冰窖。 而这边徐正庭甩了穆云笙面子之后,就径直往外走去。 顾婧已经连夜回了顾家,他舅舅顾九安得知这件事情之后,非常生气,一怒之下就断了与徐家的商业来往。 徐守凡为了这事忙的焦头烂额,但是又拉不下面子去将顾婧哄回来,顾九安那个性子,铁定不会让他好过的。 而这次宴会的目的之一,就是与临东其他家族谈合作的事宜,虽然很多的资金来源是由顾家提供的,但也不全然都是,还有一些其他来源。 曾月本是静静的站在一个角落,看见穆云笙在徐正庭那碰壁离开之后,不禁摇了摇头。 她其实早就已经劝过云笙了,小七心里只有苏若一个人,就算她做的再多,可能也是适得其反。而现实貌似也和她预料的差不多。 曾月跟在徐正庭身后,隔的有点距离,亦步亦趋,徐正庭一早就发现了她,他有些无奈的停了下来。 “表姐,你找我有什么事?”对于曾月,他的心中还是有些亏欠。 曾月并没有被抓包的尴尬,而是很随和的说道:“小七,我能和你聊一聊吗?” 语气是一如既往的温柔。 徐正庭看着她,顿了一下,声线清冷,道:“如果是关于穆小姐的话,我看可以算了。” 曾月笑了笑,有些了然,说道:“小七,我知道我没有立场说这些,但是云笙是我的朋友,我不想看见她受伤。” “我已经和她说的很清楚了,是她自己要凑上来的。”徐正庭将手插到裤兜里,淡淡的道。 曾月现在也算看清了他的一些性子,知晓他是误会了,就轻笑解释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让你给云笙留些面子,她是个女孩子。” 徐正庭勾唇,神情有些冷,说道:“我没有当场翻脸,已经够给她面子了,她既然言而无信,那也不能怪我。” 他之前给过她机会,也明明告诉过她,他对她没有半点意思,他也不清楚她为什么还要往他身边凑。 曾月看着他冷淡的神情,不禁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其实她只是太喜欢你了。” “她喜欢我,我就要纵容她吗?”徐正庭反问道,唇抿的紧紧的,“表姐,我不喜欢她。我对她好反而是害了她,既然注定不会有结果,那又何必给她希望。” 给她希望,然后让她绝望吗?他不认为对她更好。 “小七。”曾月无奈的笑了起来,真不知道怎么会有前后两个人性格差别这么大,自从苏若出现之后,他就变得不一样了。 她是该羡慕苏若呢,还是该为她担忧呢? “表姐,如果你是为了她好,就劝她不要再想妄图嫁给我。”徐正庭说着冷笑了一声,“就算徐家同意了,我也不会同意,让她不要再白费力气了。” 闻言,曾月垂了垂眼睑,心中替好友惋惜,却在想着如何劝说她,小七心中当真只有苏若,没有旁人。她何时又见过她这个表弟用这样的决绝语气去拒绝一个人? 她抬起头来,扬了抹笑容,问道:“苏小姐近来可好?” 苏若既喊她一声曾姐姐,她也是真心喜欢她的,尽管她们还是名义上的情敌。 提起苏若,徐正庭面色缓和了些,但仍是不平不淡的语气,道:“她很好,过两天就会回来了,我会娶她。” “可是伯父那边……”曾月被他坚定的语气弄的一愣,犹豫的说道。 徐正庭只简单的扫她一眼,嘴边浮起一抹冷笑,说道:“他同不同意不重要,大不了我带着她回黎江。” 曾月不禁失笑,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她笑了起来,轻声说道:“小七,我觉得你应该好好想一想,苏小姐可能不是这样想的。” 闻言,徐正庭一愣,就皱起了眉,在他的想法里,苏若肯定是愿意跟他走的,她还能怎么想呢?所以他不明白曾月这话是什么意思。 而这个问题也成为了压倒两人感情的导火索。 曾月见他这般神情就知道他不明白,刚欲再说些什么提点他,一道清润的男声就从身后传来。 “曾小姐,七少,好巧。” 徐正庭闻言抬头,看见来人之后对他微微颔首,曾月连身都不用转,就知道这个声音的主人是谁。 徐正庭瞥了眼不自在的曾月,淡淡的开口:“穆少。” 不错,来人正是穆亭。 曾月不自在自然也是有原因的,穆亭这段时间一直都在她的身边转悠,说白了,就是他正在追求她。 提起这事曾月就觉得有些尴尬,从前,她身边一贯是不缺少追求者的,但是出了这么多的事,再加上心中本就藏了一个人,她的态度一直都是冷淡的。 那些追求者在这碰了钉子,差不多也就断了念头,也有些不死心的,最多一个星期,也就都打消了念头。 唯独这穆亭不同,从他向她示好到目前为止,已经几个月的时间了,无论她如何拒绝,这人都从未恼过,脾气好极了。 在她的印象里,穆亭的脸上永远都是带着笑的,温润如玉,你根本无法摸清他的性子,这一点让曾月只想离他远一些。 第一百五十七章 小姑娘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穆亭眉眼带笑,语气显得有些亲昵,道:“曾小姐,刚才四处没见着你,没想到竟是和七少在一起,倒让我一番好找。” 曾月皱了眉,淡淡的道:“穆先生,我想我们还没特别熟悉。”所以,你说这话过了分寸。 穆亭却是并不在意她的态度,而是看着她笑道:“我知道,所以,我这不是在努力让我们变的熟悉吗?” 曾月不知该说些什么,干脆抿了唇,不说话,身上难得多了些冷意。 徐正庭将这一切看在了眼里,心里对穆亭的警惕又高了几分,他虽知道他在追求曾月,但没想到会是这样一副场面。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话自然不错,但是作为穆家长子,穆亭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这样大费周章的追求一个女人,如果说是真心的,他一万个不信的。 见曾月显然不喜这个穆亭,徐正庭觉得自己应该帮她一把,他轻笑一声,开口说道:“表姐,四哥说找你有事,让你去找他呢。” 曾月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对上他的眼神,她立刻会意,有些感激的看向他,随后说道:“穆先生,既然如此,那我就先行一步了。” 穆亭笑容顿了一秒,又温和的说道:“那曾小姐一路小心。” 曾月微微一笑,朝徐正庭点了点头,就径直离开了,速度颇快,像是在逃避什么一样。 徐正庭见他仍盯着曾月的背影,不由的轻笑一声,感慨似的说道:“穆少对表姐还真是痴情一片啊。” 穆亭眼角带了笑,只轻声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只可惜,表姐心中已有所属,穆少只怕是要伤心了。”徐正庭勾了勾唇,不轻不重的道。 所以说这是只老狐狸,一句话的事情也要套路穆亭。 穆亭只低笑一声,他看着徐正庭,眼神有些意味深长,摇头道:“古语说,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我想,七少应该比我更能理解这句话的意思吧?” 他拿徐正衍来堵他,那他就拿苏若来堵他,半斤对八两,想套他的话,这点道行可不够。 徐正庭完全不为所动,不咸不淡的道:“我自然是明白的,只不过这金石为开,是看人去的。有些人的心无论你怎么捂,都不会因你而变热的。” 他心里不屑的笑了一下,他追苏若追了许久的事,整个临东都知晓,但苏若与他乃是两情相悦,而表姐心中只有四哥,二者又如何能相提并论。 穆亭脸上的笑容凝了片刻,有些许难看,但立刻又恢复了那副处事不惊的模样。 他似是想到了什么,似笑非笑的道:“事情也并不全然是这样说的,有时候结局是什么是说不准的。” 不等徐正庭回答,他又继续道:“刚才我看舍妹来找七少,不出一会,又离开了,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徐正庭挑起一边眉睨他,心中因他的一番话存了疑问,面上却是不动声色,说道:“我如今既然已有婚约在身,自然是要离女性远一些,否则传出去了,于我于她都不好。” “我怎么不知七少有婚约在身?”穆亭看着他,眼中带了几分笑意,“我方才从总司令那过来,听着他的意思,对舍妹也是很满意的。” 徐正庭当即就皱起了眉,想了想,倒是露出一个极为玩世不恭的笑容,道:“那穆少可要看着点穆小姐,总司令倘若要再娶也不是不可能的。” “徐正庭!”穆亭怒喝道。 他这是什么意思!侮辱他侮辱云笙吗! 穆亭脸上再没了温和从容,阴沉着一张脸,垂在身侧的手攥的紧紧的,仿佛下一刻便会冲上去给他一拳。 徐正庭则是极清脆的应了一声哎,眼里带了促狭的笑意,他故意装作掏耳朵的样子,说道:“我在呢,穆少,不和您多说了,萧秦他们还在等着我呢。若是有机会,定请穆少去仙乐门一聚。” 穆亭听着他的语气恨不得给他一巴掌,心中的怒火完全不可遏制,明明知道他是故意要惹怒自己,但是就是忍不住。 他可以侮辱自己,但他怎么可以侮辱云笙,云笙是那样的喜欢他,甚至不惜求自己,他怎么可以! 徐正庭自然是不会去理会他心里的那些心思,看着他那双就要喷火的眸子,他的心情就好了起来。 想用徐守凡来压他?呵,他以为他就会听他的吗?且不论如今母亲因他一气之下回了娘家,会不会回来都是一回事,他的婚事又岂是他一个人就可以决定的。 徐正庭处理完这一桩事,心中高兴,连面上的冷峻弱了几分,左右待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就想着回去给苏若打个电话,于是脚下生风,速度倒是很快。 然后,一不小心就撞倒了一个小姑娘。 徐正庭停了下来,赶忙蹲下身扶起她,语气略带歉意,说道:“不好意思,你没事吧?” 小姑娘本来就是心中有事,低头走路也没看见有人,被撞倒了之后,本还想质问一番,结果却没想到听见低沉磁性的声音。 她抬头,就看见一张极好看的俊脸,剑眉星目,英气逼人,心不自觉就漏了一拍,直盯着他看。 徐正庭不禁皱眉,又喊了一声:“小姐?”他刚才喊了好几遍,她都没吭声。 她这才反应过来,羞红了脸,忙道:“没事没事,是我不小心。” 徐正庭上下打量她一遍,确保她的确没事之后,才交代了一句,说道:“以后走路要小心一点。” 许是心情好的缘故,他周身的都没有了之前在大厅里的冷峻,语气还有一分柔和。 小姑娘似乎是受宠若惊,连忙应下,她还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人,本想和他多说两句话,可他直接就走了。 小姑娘看着他的背影远去,突然涌起一股冲动,她冲着他的背影大喊道:“我叫陆诗雨!” 徐正庭脚步一顿,但也只是一顿,他连头都没回一下。 他扶她,是因为他撞倒了她,除此之外,他不想和她有任何关系。 陆诗雨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身影,心里划过一丝失落,也不知道他刚刚有没有听到她的名字。 她拍了拍自己仍在发烫的脸颊,耳边又回响起他温柔低沉的声音,脸不禁又红了几分。 这…算是一见钟情吗? 她的闺蜜看见她之后就跑了过来,有些急促的道:“诗雨,你怎么还在这里?” 陆诗雨啊了一声,懵懵的望着她,还没回过神来。 她闺蜜看她这样子,恨铁不成钢的拍了一下她的脑袋,说道:“大家都说徐七少在大厅,现在不去更待何时啊?” 陆诗雨这才恍然想起她们的目的,可不就是为了亲眼见一见传说中的徐七少吗? 她们正好是十六七岁花一样的年纪,是富庶人家出身,但是从来没参加过这样的宴会,这次被邀请过来也是没想到的。 徐正庭并没有将这个小插曲放在心上,但是这时谁也不知道,就是这个小插曲,最后酿成了一个无法挽救的悲剧。 沈丘和萧秦刚好站在一边目睹了全过程,不禁皱了皱眉。 萧秦饶有兴趣的托腮,说道:“虽然正庭这段时间收敛了很多,但是看起来还是有很多小姑娘喜欢他啊。” 他一直都跟在徐正庭身边,先不提很多事情都是他一手操办的,就是那些女人最后都是他给解决的。 沈丘瞥了他一眼,眉头皱的有点紧,除却一个穆云笙,如今还有那么多年轻的小姑娘,他现在在担心的是,徐正庭究竟能不能抵住诱惑。 若若不会一直年轻,而年轻的人一直都有。 第一百五十八章 别的心思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萧秦看着沈丘担忧的神色,心里不禁软了软,手拍上他的肩膀,说道:“你放心好了,正庭是个知道分寸的。而且,他喜欢上一个人很不容易。” “希望如此。”沈丘看他一眼,随即垂眸,敛去了眼中的狠厉,“如果被我发现他对若若不好,想尽了办法我也会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这句话阴恻恻的,不过萧秦知道他不是在放狠话,而是真的是这样打算的。 他原来以为沈丘只是一个商人,但后面的接触让他知道,这个人不是一个简单的商人。 萧秦看着周围形形色的女子,偶尔与谁的目光碰上了,还冲其微笑颔首,引的尖叫声连连。 他很满意的收回目光,落在了一边面色不善的沈丘身上,说道:“那你呢,克余?” 沈丘一瞬不瞬的盯着他,问道:“我什么?” 萧秦看着沈丘,他的眸子黝黑黑的,眼里泛着细碎的光,萧秦心中一悸,愣着半晌不说话。 沈丘见状耐心的又问了一遍:“阿秦,你说什么?” 萧秦在心里苦笑一声,他这都是些什么心思,他不敢想象沈丘若是知道了,会是怎样一副样子。 他竟然对自己的兄弟起了那种心思,而且还是一发不可收拾的那种。 克余如果知道了,会离他远远的吧,不对,大概是会直接断绝关系吧。 思及于此,萧秦手紧了紧,露出一个很随性的笑容,说道:“没什么,只是想起来正庭说苏若妹子后天回来?” 沈丘沉默,目光幽深,不知在想些什么,良久,才说道:“嗯,若若后天回来,你要和我一起去接她吗?” “我就不去了吧,她回来肯定是要回沈家的,更何况还有正庭在,我还是待在家里睡觉比较好。” 萧秦哈哈两声,拒绝了他的邀请,尽管一起这两个字吸引力很大。 沈丘不再说话,只是一个劲的盯着他看,似乎想要在他脸上看出朵花来。 等到萧秦忍受不了他的目光的时候,沈丘才淡淡的开口说道:“你的脸色很不好。” 两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巧的是,这天刚好也是徐正衍出发的日子。 徐正庭收到消息是苏若今天中午时分才会到站,他一大早就起床捣鼓自己,衣服不知道换了多少套。 最后还是霍止南看不下去了,二话不说将他塞进车子里,然后径直开往火车站。 他们提早了两个小时到的火车站,目的之一,是为了来送即将去北边边境的徐正衍。 这个行程是一早就定下来的,原本打算年前就去,遇上了点事情,于是干脆让他元宵过后再走。 如今也算是延期了。 来送行的人很多,徐守凡,徐锦翎,曾月,小云和,还有穆亭兄妹。徐正庭因为换装,所以和霍止南姗姗来迟。 本来是要带着萧秦一起来的,但是这小子不知道这两天怎么了,情绪不大对劲。 徐正庭到的时候,几个人围着徐正衍在说话,他就笑嘻嘻站在他们身后,率先看到他的是穆云笙。 看到他的那一瞬,她眼睛亮了片刻,随后又暗了下去。 穆云笙看了眼还在交代事情的徐锦翎几人,走到徐正庭面前,轻笑道:“七少。” “穆小姐眼神真好。”应话的是霍止南,他的神情淡淡的,语气听不出嘲讽。 徐正庭用余光瞥了眼霍止南,才浅笑着道:“穆小姐。” 穆云笙秀气的眉毛一拧,瞪了霍止南眼,这个霍止南简直比萧秦还要让人讨厌。 这时那边的人也都注意到了这边,徐正庭干脆笑嘻嘻的同他们一一打了招呼。 徐守凡看见他之后就皱起了眉,但也没说什么。 没有人理会他,他倒也乐的个清闲,毕竟要出去打仗的又不是他,他只需要待会好好的迎接他的若若就行。 曾月站在一边,神情淡淡,身边笼罩着一层极为低落的气息,令徐正庭都不禁侧目。 他面上只挂着那从容的浅笑,心里却已默默的摇头,替他的表姐伤心,看来临到这个时候四哥还没有改变主意,是铁了心不愿意娶曾月。 徐正庭又看了眼目光紧随着曾月的穆亭,心中止不住的好笑,如果不是知道表姐对四哥的感情,穆亭这样的人摆在面前,真是指不定就嫁了呢。 这要是真的,四哥到时候可就是连哭都来不及了。 徐正庭正想着的时候,徐正衍冷冰冰的目光就扫了过来,徐正庭笑吟吟的对上他的视线,张嘴说了两个字。 就看见徐正衍的目光一沉,他说的是“再见”。 徐正庭并没有干站着很久,很快,端正的广播腔就传了出来,“从临东开往虞城的k23次列车已经进站,请做好准备。” 这句话重复了三遍,这趟列车停在了他们的面前,徐正衍一身军装,神情冷峻,一般这时候都该说些什么,但他实在不愿意和他们说什么。 这时,一只小手拉了拉他的衣服,徐正衍忙低下头,是云和。此时她正紧紧的拽着他的衣服,一双大眼睛里含满了泪水,泫然欲泣的样子。 徐正衍低下身子,揉了揉她的脑袋,柔声道:“云和要乖乖待在家里,听爷爷奶奶的话,知道吗?” 云和乖巧的点头,然后有些紧张的问道:“那爸爸你什么时候回来?” 察觉到她的不安,徐正衍心里某块地方软了下去,声音愈发柔和,道:“爸爸很快就会回来的,等爸爸回来给你带吃的吃,好不好?” “好。”云和吸了吸鼻子,眼眶还有些红,她伸出小拇指,对他说道,“我们拉钩钩。” 徐正衍有些哭笑不得,但还是遂了她的愿。 云和一本正经的念道:“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就是小狗。” 她念完之后就猛的一把扑进了他的怀里,随后就传来了小声的啜泣声和哽咽声。 曾月听着没忍住红了眼眶,徐正衍抱了抱云和,随后就分开了她,嘱咐她要听话之后,就转身走进了车厢。 他的视线远远的落在了徐正庭的身上,后者则是扬了扬眉,好心情的朝他挥了挥手。 “隆隆隆”火车一点点缓缓的开动了。 曾月突然猛的冲到徐正衍的面前,徐正衍诧异的看着她,微微皱起了眉,后面的人也都不可思议的看着她。 曾月却好像感觉不到,径直从怀里拿出一个红色的护身符塞到他手里。 此时火车已经在提速行驶了,曾月不管不顾的跟在火车后面追,边跑边说:“这是护身符,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徐正衍看着护身符,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曾月体力终究不太好,很快便体力不支,看着车厢渐渐的远去,她的眼里掉下一行眼泪,还是跟着火车。 “正衍哥哥,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正衍哥哥…” 火车越来越快,直到曾月已经看不见徐正衍的身影,她才慢慢停了下来,脸上已经布满了泪痕。 看着火车最后一节车厢消失,曾月无力的蹲了下来,静静地看着火车,心里眼里满是担忧,她知道这次打仗是凶多吉少。 只盼望他能平安归来,其他事情都不重要了。 徐锦翎看着自己的女儿心疼不已,穆亭看着她一个人落寞的背影,眼神变的幽深,他压制住心底那股想要冲过去拥住她的冲动。 他垂眸,手下意识的握拳,眼里闪过一丝暴虐,心里止不住的在想,徐正衍到底哪比他好,她非要这么对他,难道徐正衍对她而言就这么重要吗? 第一百五十九章 苏若归来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徐正衍靠在火车墙壁上,看着手上的护身符微微失神。, 曾月的喊声不停的涌入脑海,他有一瞬间慌了手脚,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 他阖上眼,手轻轻的颤了颤。脑海深处尘封的角落被打开,那些他不愿意再去面对的往事一一浮现。 那是八岁的曾月,和十岁的徐正衍。 “正衍哥哥,我们一起出去玩吧?” “正衍哥哥,我们偷偷的溜出去,徐伯伯就不会知道了。” “我知道正衍哥哥最好了。” “就陪月儿出去玩,好不好呀?” 徐正衍最后还是陪曾月出去了,两个人跑到街上完了一个下午,将曾月送回家之后,徐正衍才回了家,然后被徐守凡训了一顿。 而在他十五岁那年,他发现自己好像喜欢上了一直粘着自己的表妹。她脆生生喊他正衍哥哥的时候,他只觉得心里软软的,很欢喜。 “正衍哥哥,你看这朵花好不好看?” “正衍哥哥,这是昨天何伯伯给我的糖,我特意给你留了一些。” “正衍哥哥,听说梨花开的特别好,我们一起去看吧?” “正衍哥哥……” 徐正衍从小到大都特别纵容曾月,只要是她提的要求,他都会想办法满足她。 在别人眼中,这是兄妹情,但实际上不是的,只有他知道这是因为他喜欢她。 曾月是他来到徐家之后,心中唯一的一抹光亮,是她的存在让他更快的接受了现实,他很感激有她的出现,让他度过了最黑暗的那段时间。 而令他最开心的事情莫过于有一天他向曾月表明心迹时,她说她也喜欢他,那年徐正衍十八岁。 但是两人在一起的事情并没有告诉家里的任何人。 徐正衍是想着有一天,当他有能力了,能够堂堂正正的站在曾督军和小姨面前说这件事,并且可以光明正大的求娶曾月。 这两年是他人生中最幸福的两年,在他二十岁那年,他突然得知,督军他们决定要将曾月嫁给南方的贺家,就在几个月后。 他就跟疯了一样,不管不顾的跑到曾家,在他们面前跪下,告诉他们,自己和曾月已经交往,希望不要将她嫁给别人。 可是呢,他们没有答应他,仍然义无反顾的决定将她嫁给姓贺的,而他的父亲为了解决他这个问题,竟然迫不及待给他找了门亲事。 让他娶了一个素未谋面的女人,就是为了断了他对曾月的心思。 他被软禁在家,一点能力都没有,他想去找曾月,怎样都好,如果他们不同意,就算是私奔他也要带她走。 可他还没跑出去,就有个人给他递了张纸条,这个人可以说是他的心腹,家里他唯一信任的下人。 这张纸条是曾月给他的。 上面说她是自愿嫁给那个姓贺的,让他不要再为了她做些什么了,让他开始自己新的生活。 他不信,不信这张纸是曾月写的,但是他反复比对过笔迹,是她的没错。 他想要当面向她问个清楚,她不相信他们两个人的感情这么脆弱,经不起一点风吹雨打。 可是当他费劲心思终于要逃出去的时候,听见下人在说,说她已经出国了。 他整个人心如死灰,第一次痛恨自己没有能力,如果他有能力,有足够的实力,那么曾月就不会令嫁他人。 于是,他听父亲的话,娶了方沁,并且暗中开始培养自己的势力,他不希望再因为自己没有实力,而错失自己想要的。 徐正衍缓缓的睁开眼睛,眼中已经没有了任何情绪,这么多年的经历让他学会了控制自己的情绪,学会了不再喜形于色。 最后,是曾月自己擦掉了脸上的泪,扬了一抹笑容走了回去。 她轻笑着挽了徐锦翎的手臂,得体大方说道:“徐伯伯,穆先生,让你们见笑了。” 湖蓝色的旗袍穿在她的身上,衬的她愈发温婉娴静,她本身长得就是那种柔和的,再加上哭过的缘故,红着眼睛让人愈发怜惜。 徐守凡看着她们娘俩,叹了口气,淡淡的说道:“既然小四走了,那我们也回去吧。” 他如何看不出曾月对小四的这份心思,想必所有人也都看出了她的心思,只是小四一直不愿意同意罢了。 想必,他还在记恨当年那件事,而那件事情也有他的错在里面。 徐锦翎点了点头,将手放在女儿的手背上,曾月感受到她的动作,对着她笑了笑,轻声道:“我没事。” 徐锦翎何尝不知道自己女儿的想法,她心中只想着,该用什么法子让徐正衍答应了这门亲事。 徐守凡路过徐正庭的时候停了下来,面无表情的说道:“跟我回家,我有事和你说。” 徐正庭一怔,就笑吟吟的拒绝了,说道:“不行,我过会有事。” 闻言,徐守凡皱眉,语气不善的道:“有什么事都给我推了,跟我回去。” “不行,这件事非同寻常,父亲若真有急事,可以和止南商量,他可以全权代表我。” 徐正庭并没有给他面子,只要想想就知道他要和自己说什么了,这件事他暂时不想帮他。 更何况,待会若若就要回来了,他不接自己软软的未婚妻,去和他个硬邦邦的老头子商量事情做什么。 徐守凡若是知道他心中所想,大概会忍不住揍他一顿。 徐守凡看了眼站在一边霍止南,再看了眼气定神闲的徐正庭,冷哼一声,黑着脸甩袖离去。 “处理完事情来见我。” 徐正庭笑着应了声好,站着目送着他们离去。 穆亭脸色虽不好,但还是温声向徐正庭道别,说道:“云笙,走吧,我们回去,七少再会。” 但语气还是和之前不同,有些疏离,毕竟前两天他才被徐正庭气过。 穆云笙好不容易见了徐正庭,心中自是想多和他说会话,但思及前两日曾月来找她说的一番话,又断了这个念头。 曾月同她说了许多,她也明白自己这一味的倒贴只会让他厌烦,倒不如隔了几日再去见他,可能会缓和一下他们的感情。 穆云笙扬了扬唇,笑道:“七少那我们下次再见。” 徐正庭却是只朝着穆亭颔了颔首,微笑道:“再会。” 穆云笙脸色有些难看,穆亭瞟了眼自己妹妹,又看向徐正庭,淡淡的道:“那我便带舍妹先行一步。” 徐正庭不再言语,只是微笑着,穆云笙吸了口气,就跟上了穆亭的脚步,她的心中闷了口气,走路极快,第一次连头也没回。 霍止南看着他们的背影,发现徐正庭的态度和年前竟是完全不同,不由疑惑道:“我说这半个月你究竟是做了什么,连带着那穆亭对你的语气都不一样了?” 怪不得霍止南不知晓,他昨日才从北平回来,今天一早又来了车站,根本不知道有发生过什么。 本来是要找萧秦了解一下的,结果他找到他的时候,这小子竟然在喝酒,说什么一醉解千愁,还要拉着他一起喝。 他不知晓发生了什么,看他那模样又像极了失恋的人,但他根本没有得到消息说他恋爱了,干脆打了电话给沈丘,让他过来看看他。 他不明白,不过半个月的时间,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他好像错过了很多啊。 徐正庭将手搭到他的肩上,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说道:“也没做什么,就是将这事挑明了和他说。” 霍止南不信,追问道:“真的?” 徐正庭嗯哼一声,道:“自然是真的,我何时骗过你?” 闻言,霍止南便嫌弃的将他的手给拍掉,说道:“你没骗过我?你这话说出来也不怕让人笑掉大牙。” 他如今为他做事,可不就是被他骗来的么? 徐正庭只是轻笑着,没有反驳,突然想起什么来,面露紧张之色,赶忙问霍止南道:“你看我这身衣服怎么样,有没有哪不够好的?” 霍止南:“……” “还有我这头发,有没有乱掉?”徐正庭简直是恨不得整出个镜子来,他不允许自己有丝毫的不好,“算了,我再回去换一身衣服。” “你怎么磨磨唧唧的,跟个娘们似的!”霍止南一把拉住他,咬牙切齿的道。 徐正庭轻飘飘看他一眼,说道:“等你有媳妇了,你就知道了。” 霍止南被他这句话气的不行,又想起自己回去这半个月的经历,心中更是不岔。 “不过是女人而已,小爷要是想,要什么没有。” “你这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徐正庭笑的意味深长,拍了拍他的肩,“我觉得你配那穆家大小姐倒是不错。” 霍止南翻了个白眼,说道:“她?小爷才瞧不上。” 徐正庭刚想说他嘴硬,就听的广播说道,“从西安到临东的k129列车已经进站,请各位乘客准备好行李,有秩序下车。” 他心中一喜,连话也不准备说了,连忙朝着发出“隆隆隆”声音的地方望去。 他的心脏突然猛烈跳了起来,他用手捂着胸口,似是想起了什么,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红色的平安符。 不多时,广播声就停了下来,他看见火车缓缓的驶过来,继而停下,随后,各个车里形形色色的人都开始下车。 徐正庭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下车的出口,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脸一直紧绷着。 直到他看见一名穿着浅黄色旗袍的女子,他的眉眼才舒展开来,瞬间染上了笑意。 第一百六十章 你想我吗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苏若提着行李,跟着人流走出来,这列火车足足早到站了一个小时,本来预计是要十二点左右到的。 她本想着早到了也好,能给他们一个惊喜。 结果一走出车厢门,就看见了远处一身黑衣的男子,距离的有些远,纵然她戴了眼镜,也看的模糊。 但就是这一瞥,她的心却跳的厉害,嘴角忍不住的扬起一抹弧度,没想到他竟提前在这等了。 这个背影她再熟悉不过,可不就是徐正庭么。 苏若最初还有些近乡情怯之感,实在是对临东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但下了火车第一眼就看见徐正庭之后,这种感觉就消失不见了。 她扬起唇,提着行李就极轻快的朝他跑去。 就如同苏若一眼就认出徐正庭一样,徐正庭同样一眼就认出了苏若。 本想着第一时间冲到她的面前,看见她朝自己跑过来之后,又改了主意,站在原地一副淡定的模样。 只有一边的霍止南满脸不屑,他淡定个鬼啊,仔细瞧就知道他垂在身侧的手都在颤着,没出息。 苏若在距离他三米远的地方突然停了下来,她现在能看的清楚,他穿着一件白色高领毛衣,黑色长外套,整个人站的笔直,宛如一棵劲松。 她歪着头瞧他,满眼笑意,却发现到他好像又清瘦了一些,又不由得疑惑,过年按道理应该变胖才对。 两人之间距离近了几分,她打量着徐正庭的同时,徐正庭也在上下打量着她,只见她脸上长了些肉,歪着头的样子着实可爱的紧。 一双清澈的眸子此刻正笑吟吟的望着他,徐正庭心里顿时软了,见她站着一动不动,便知晓了她的意思。 他轻笑一声,迈开腿就径直朝她走去,待的走到她面前,然后一把将她拥入了怀里,他抱的很紧,就像在抱着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 闻到他身上那股带了些冷冽的气息,苏若才笑嘻嘻的抱住了他,心道,是的,没错了,就是这个人。 苏若从他怀里抬起头,一双眼睛亮闪闪的,问道:“你怎么会这么早就来了?” 徐正庭揉了揉她的脑袋,低沉的笑声从头上传下来,道:“大概是我们心有灵犀,所以我知道你会早到。” 霍止南在心里嗤了一声,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但苏若不知道啊,她只以为徐正庭就是特意早来等她的,心下高兴,连带着几分忐忑也被冲散了。 在他怀里笑了半晌,才猛的想起了什么事情一样,问道:“对了,表哥怎么没来?” “他最近比较忙,所以会迟一些。”徐正庭声音轻柔,伸手从她的手里提过行李,解释道。 “想我了吗?”他将下巴放在她的头上,声音带了笑意,又有阔别已久的缠绵。 苏若脸上浮起一抹红晕,心中甜蜜,埋在他怀里,小声道:“想。” 徐正庭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又继续追问:“有多想?嗯?”尾音上扬,平添一股蛊惑人心的力量。 苏若只觉得闪过一丝电流,心里酥酥麻麻的,唇角不自觉翘起,余光瞥见周围的人后,顿了一下。 她轻轻咬唇,道:“我们回去再说,这人太多了。” 徐正庭扬眉,感受到她的视线,知晓她这是害羞了,眼中笑意更甚,但偏偏任性的道:“我不,我就要现在听你说。” 苏若瞪他一眼,想要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可徐正庭却执拗的看着她,就像得不到糖果的小孩。 “行了行了,我很想你,很想很想。”苏若没辙了,只得红着脸说道。 徐正庭这才笑了起来,在她额头上轻轻落下一个吻,说道:“我也很想很想你,非常的那种。” “好了,我们该走了。”苏若心头一颤,这该死的欣喜,不过苏若还没有被人围观的癖好,又催促他。 火车提前了一小时,沈丘自然是料不到的,按他的习惯,一般都是提前半小时才会出发的。 她想过了,不论如何,沈兰生还是她的舅舅,沈丘是她的表哥,他们也是她在临东唯一的依靠,他们也都是她至亲的人。 徐正庭知道再逗下去,苏若就该炸毛了,便笑着应了声嗯,就揽着她的肩朝外走去了,亲昵的样子差点吓坏了周围的一片人。 前不久才看了一出曾家大小姐追车送别的戏码,立马又来了一出徐七少与神秘女子相处亲密的戏码? 几乎所有看见了的人,就在猜想这个神秘女子的身份,俊男靓女的组合没法不让人注意。 而稍微有点眼力见的,都认出了徐正庭,而徐七少这几个月洁身自好,除了那位穆小姐,身边几乎没有女性的出现。 据说两人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而这突然出现的女子,七少似乎对她格外的看重,可她是谁呢? 当然,也有人觉得那个女子似曾相识,总觉得在哪见过,却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霍止南跟在两人身后,脸色有些怪异,听着从徐正庭嘴里一句接一句说出来的情话,简直大跌眼镜。但他又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难不成女人都喜欢这样? 苏若和徐正庭并不知道这些人心里的想法,她只觉得徐正庭烦死了,也就才堪堪一个月,这丫怎么变得这么会撩人了?! 苏若坐进徐正庭开来的车里,而徐正庭则坐在了驾驶员的位置上,他透过后视镜,问她:“我们现在去哪?” “去沈公馆。”苏若吸了口气,平缓了一下脸上的红晕。 徐正庭扬了扬眉,并不诧异,轻笑着道:“我先带你去吃饭,然后再送你回去。” “不行,表哥和舅舅还在那等着我回去呢。”苏若果断的拒绝了,虽然她现在的确想去吃东西。 徐正庭语气遗憾,眼神却是闪亮着,说道:“好吧,我送你回去。” 苏若闻言不禁莞尔,她都已经坐上他的车了,他不送她谁来送啊,可坐火车时间太长,她才刚坐下,困意就袭来了。 徐正庭还想再和她说些什么,一转头,却看见她已经阖上了双眼,一副已经睡熟的样子。 他嘴角勾了起来,然后将开车速度放缓,尽量不沿路颠簸,以免吵醒她。 沈公馆在郊外,大约要四十分钟的车程,因为徐正庭开的慢的缘故,车子开了足足一个多小时才到了沈公馆。 苏若还在睡,并没有要醒来的趋势,徐正庭将别靠边停下之后,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她的睡颜。 她的眼底有些青黑,大概是坐了一夜的火车没休息好,徐正庭怜惜的抚了抚她的黑发。 他的手抚上她的细嫩的脸颊,苏若的睫毛却轻轻颤了一下,徐正庭手一顿,就听见她喃喃说了句冷。 徐正庭不禁失笑,却收了手,在口袋里将手给捂热了,然后手又捏上了她的脸颊。她的脸上长了些肉,比他离开之前胖了些。 之前在西安的时候,三天两头就进医院,身体都消瘦了不少,如今过个年却都养了回来,肉嘟嘟的,捏着很舒服。 徐正庭手指从脸上滑过,最后停留在她的唇上,神色变的有些晦暗不明。 刚才在火车站的时候,看见她的那一刻,他就恨不得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近一个月的不见,他对她的思念已经积累到了一个至高点。 他情不自禁的低下头,就在他的唇贴到她的那一刻,徐正庭还没来得及更进一步,就听见一声惊呼。 “啊,徐先生!” 徐正庭瞬间皱起眉,冷冷的看向那个惊呼的下人,脸色黑的不行。 任谁被打扰了好事都开心不起来吧? 苏若却在惊呼声中悠悠的睁开了眼睛,湿漉漉的眼睛有些迷茫,她看着他,软糯的说道:“发生了什么?” 徐正庭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吃了个哑巴亏,却没办法说。 第一百六十一章 破冰之兆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苏若给自己夹了菜,边吃边打量着徐正庭的脸色,一副想笑却又不敢笑的模样。 徐正庭自是察觉到她的眼神,一张脸是青了黑,黑了青,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如果不是碍于还有沈兰生和沈丘在这里,苏若真的恨不得捧腹大笑,他想亲她就直说呀,偷偷摸摸的还被下人给看见了。 “若若,多吃些。”沈丘笑着给苏若夹了些菜,一贯的温润,“这么久不见,你好像瘦了不少。” 苏若心情甚佳,笑眯眯的应道:“表哥,你肯定看错了,分我明还胖了很多。” 果然还是沈丘表哥最疼她,大家伙都说她胖了,只有他说她瘦了。 闻言,沈丘认真的打量了她一番,点了点头,道:“确实是胖了。” 苏若:“……”她不要面子的啊! 沈兰生瞟了她一眼,一直没说话,径自的吃着自己的菜,几次抬头又欲言又止。 苏若咬着筷子,刚好余光瞥见沈兰生面无表情的样子,在心里犹豫了一下,夹了块鱼肉到他的碗里。 她对他笑了一下,道:“舅舅,你也多吃些。” 沈兰生手一顿,明显僵了僵,看向她的目光里带着诧异和惊喜,似乎没料到她会这样做,半晌,才嗯了一声。 苏若在心里不禁叹气,她出来之前父亲曾特意找她谈话,跟她说了很多,都是关于沈兰生和母亲的往事。 父亲告诉她,其实舅舅所做也是迫不得已,他与母亲自小便是青梅竹马,只不过人算不如天算,两人硬生生的被拆散,而她的出生,也只是一个意外。 在他将她送去沈府之前,他根本就不知道他还有一个女儿,一个他与心爱之人的女儿。 苏若默然,沈兰生这十几年是怎么对待她的,她心里有数,不管她知不知晓他的真实身份,他待她都如同亲生女儿一样,甚至比对沈丘还要更好。 苏彦和她说,让她一点点的去学会接受沈兰生的好意,他终究是她的亲生父亲。 就在苏若想着事的时候,徐正庭不经意间眯起了眼,看了看自己的碗,又看了看沈兰生的碗,脸上明显写着不善。 他的眼睛一直看着苏若,眼中的幽怨让沈丘都不禁笑了,难得见徐正庭吃瘪,感觉挺好,可苏若却好像没感受到一样。 一顿饭的功夫,除了徐正庭觉得坐立难安,味同嚼蜡之外,剩下三人都吃的不错。 沈兰生放下碗筷,看了眼食不知味的徐正庭,然后看着苏若,说道:“和我来趟书房。” 说完便径直起身,往书房去了。 苏若应了一声,放下了碗筷就要跟着他去,这时徐正庭却拉住了她的手。 她有些乏便打了个哈欠,回身看他,不解道:“你做什么?舅舅喊我呢。” 徐正庭只拉着她不放手,就像一个即将要被主人丢弃的宠物,眼神颇有几分幽怨。 他都还没来得及和她说几句话呢,睡着了不说,这睡醒了又要去书房,半分时间都没留给他,他能不幽怨么。 苏若心一下就软了下来,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脑袋,轻声说道:“乖,等我回来啊。” “噗哈哈。”沈丘一下没忍住笑了出声。 徐正庭丢给他一个眼神,后者却仍是笑着,随后便将眼神又转回了苏若,说道:“那你晚上得陪我吃饭。” “好。”苏若还是知道他那点心思的,耐心笑吟吟的应下了。 徐正庭得了这句话,这才放了手让她上楼去见沈兰生。待的她的背影消失在楼梯的转角,他的脸色才冷了下来。 他望向沈丘,说道:“你笑够了没有?” “没有。”沈丘笑着起身,“行了,我们去沙发上,我有点事和你交代。” 徐正庭轻哼一声,没说话,跟着他过去。 “去沏一壶茶来。”沈丘冷声吩咐下人,然后对徐正庭正色说道,“关于若若的事,你是怎么想的。” 徐正庭翘起二郎腿,瞥他,说道:“她是我的未婚妻,我能怎么想,自然是要娶她。” 沈丘拧眉,沉声道:“那个穆云笙你准备怎么办?” “她?你可别道听途说,不过一个不足为道的人罢了。”徐正庭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沈丘嗤了一声,说道:“我在北平就听说了这件事,本是不信,现在却发现并不是这回事。我不信你没看出督军对这件事的态度,你说要娶若若,总司令那你说过了吗。” “他同不同意又有什么干系,总归是我娶,他看好谁大不了他自己去娶。”徐正庭冷笑一声,“反正我母亲如今也回了娘家,正好空出这位置。” 沈丘一愣,随即无奈的摇头,说道:“你说这话也不怕总司令一气之下把你给逐出家门。” “我只是说实话而已。”徐正庭摊了摊手,“可不就是为了不让我逐出家门,我那母亲才回去的。”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沈丘闻言这才皱眉,问道。他只是听说总司令夫人许久不露面,只当是生病。 “你口中的总司令要逐我出家门,我母亲不让,说了他两句,然后就两个人都生气,母亲一怒之下回了舅舅那,我能有什么办法。” 徐正庭不以为然的将腿放下,继续说道:“可是啊,我早就被逐出家门不是么。” 沈丘沉默了一会,才说道:“话虽这么说,可是你和若若的婚事,如果总司令不同意,我们是不会嫁的。我们沈家也不是什么小门小户。” 徐正庭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放到嘴边吹了吹,神色不明,而后说道:“我会让那老头子亲自过来。” 苏若走到书房门前,停了一会,才走了进去。 她轻声喊道:“舅舅。” 沈兰生站在书架前,缓缓的转过身,一双眼直看着她,看着阔别已久的女儿,心中复杂。 “坐吧。” 苏若顺着他的话在沙发上坐下,受不了这沉默,又问道:“舅舅找我有什么事?” “你…在西安,他对你还好吗?”沈兰生看着她的模样,想到她不做声的离开,心下就是一沉。 只要一想到她是为了离开他,离开他这个亲生父亲,只为了去找养父,他就心中一悸,一口气噎在那。 他心中虽然恼怒她离开,但更恼的却是她离开那么久却丝毫音讯不往家里传,让他担忧的紧。如今一看见她,心里火气却直接消了。 苏若抿唇,轻声道:“父亲对我很好,舅舅无需担心。” 沈兰生张了张嘴,沉默良久,突然咳了起来,苏若一惊,连忙走过去帮他顺气,急道:“舅舅,你怎么样了,你的药放在哪里了?” 沈兰生伸手从怀里拿出一盒药,苏若连忙接过了,拧开,又问道:“舅舅,几粒?” 沈兰生伸出手颤巍巍的比了个二,仍咳嗽不断。 苏若喂他吃了药,又端了杯水给他,沈兰生平缓了一下,突然拽着她的手,说道:“若若,你何时才肯喊我一声父亲?” 他的眼神里有炙热有痛心还有期望,苏若沉默,她也知道这样沉默下去并不能解决问题。 她轻叹了口气,小声道:“能不能给我一点时间。” 沈兰生眼神亮了一亮,心道苏彦说的确实不错,她的态度已经开始软化,想来不久之后就会同意了。 沈兰生连说了几个好,随后又想到自己要说的正事,于是正色道:“你答应了那小子的求婚?” 苏若一愣,下意识扬了扬唇角,点了点头:“父亲也已经答应了。” 沈兰生却冷哼一声,说道:“他是私下和你求婚,现在如果徐家不上门求亲,纵是你答应了,也没戏。” 第一百六十二章 同床共枕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沈家在之前也算是大户人家,虽然最后选择了出国,但仍是有基业在的,故而,沈家的女儿要嫁,也是要风光大嫁。 徐家,特别是徐锦翎,她的心里有多恨苏若的母亲阿蓁,知情的人都晓得,再加上现在徐家一团乱,所以沈兰生更加不愿意让苏若掺和进去。 可是,偏生这徐正庭是个好手段的,追着苏若去了西安,一行两个月,这倒好,直接在那边订了婚。 而令他头疼的是临东如今的局势,由于上头的横插一脚,穆亭这个人就是光明正大来找茬的。 而穆家的势力不容小觑,终归是上头面前的人,穆云笙喜欢徐正庭,追着他的事情,已经闹的整个临东都知晓了。 他打探过了,徐锦翎这个意思是非常明显的,而徐守凡不知何故似乎是被说服了,有意要促成这门婚事,而穆家那边的态度模棱两可,但这穆云笙是唯一的小姐,都宠的紧,那边十之八九是会同意的。 等双方长辈定下来,就是徐正庭不愿意娶,他也得娶! 如果真的到了那个时候,那苏若又该怎么办呢? 沈兰生不得不多考虑一些,徐正庭上次和他谈过了,他的态度的确是不错的,他也得知了徐正庭被允开户的事情。 但在明摆着的利益面前,徐守凡会怎么做却又是另一回事了。 苏若听见他这么说,整个人一怔,她才刚到临东,什么消息都还未知,所以自然不晓得沈兰生这番话里的深意。 她轻轻咬了下唇,摇头,轻笑道:“正庭说他会处理好这些事的。” 沈兰生见女儿这副信任的样子,心中有些吃味,但也免不了隐隐的担忧,他有一种预感,临东接下去大概要动荡不安了,风雨欲来。 约摸大半个小时,苏若从书房出来之后,就先回了自己房间,她已经提前让下人将行李放在房里了。 一打开房门,她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拉了进去反压在墙上,随后一团黑影就压了下来。 若非是他身上的气息太过熟悉,苏若大概会选择动用武力。 好不容易逮着一个机会,徐正庭怎么会那么轻易的放手,等弄的苏若快要喘不过气来的时候,他才停了下来。 徐正庭用手轻轻揩过她的红唇,语气轻快,俯身在她耳旁,说道:“我知道我有多想你么。”颇有些撒娇的意味。 苏若被他的突然袭击搞得措手不及,听着这话却又想起了先前他在车上偷亲她被撞破,不禁笑了起来。 她眨了下眼,不由打趣道:“知道,不然也不会…唔。”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又被徐正庭给堵住了,但这一次带了些惩罚的意味一个劲的攻城略地。 徐正庭在她的腰上捏了一把,声音略有沙哑,说道:“还敢不敢笑话我了?” 她的话说一半他就猜到她要说什么了,莫不还是因为今天车上的事情嘲笑他,谁能料到会突然冒出一个人来。 苏若被他动作一惊,连忙赔笑道:“不敢不敢,谁敢笑你大名鼎鼎的徐七少。” 徐正庭看着她,脸颊泛红,琥珀色的眸子此时正潋滟着光芒,气息不定,一看就是被好好疼爱过一番的样子。 他的眼神变的有些晦暗不明,俯身在她的唇角咬了一口,只听见苏若哎哟一声,正欲说他一顿的时候,他突然给她从头上套了一个东西。 苏若第一时间低头看看是什么玩意,发现是一个红色的平安符的时候,不由疑惑,问道:“给我这个做什么?” 徐正庭眼中带了笑意,语气却是极正经,说道:“这个是给你保平安的,这段时间你切记一定要随身带着。” 苏若不禁侧目,手指在平安符上摩挲,不明白他这语气是怎么回事,于是说道:“好,不过你是什么时候求的这平安符?” 因为是在国外长大的,苏若信仰的是天主教,反而对国内的佛教道教并没有那种深厚的感觉。 “前些日子求的。”徐正庭见她应下,心里松了口气,“这段时间临东会不太平,你戴着刚好。” 他总不能和她说,有个道士算出来她近来会有血光之灾,所以是用这个平安符来护身的,这样说出来,八成会被她当成傻子一样。 若不是他亲身经历过,他也不会相信的,实在有些骇人听闻,但也正是这样,让他不得不担心苏若。 徐正庭这样解释,苏若心里反而更加疑惑,临东不太平,为什么她戴着更好,他才能需要不是么。 不过听他的意思,也不准备告诉她,苏若想了想,也就没有深究,不管怎样这也都是他的一番心意。 苏若打了个哈欠,说道:“我有点累,想休息了。”如果不是还有徐正庭在这,她肯定已经扑到床上睡个天昏地暗了。 她这逐客令的意思很明显了,可某个脸皮厚的人只当做不明白,打横抱起她就往床上去。 苏若啊了一声,忙不迭搂住他的脖子,心脏咚咚咚的跳个不停,她觉得自己这一天当真是收到了很多惊吓。 “徐正庭!”苏若咬牙切齿,不满的道,“你要做什么!” 徐正庭不甚在意的说道:“休息啊,你不是累了吗?”语气极其的随性。 徐正庭将她放到床上,就在苏若以为他要离开的时候,他掀开被子也钻了进去。 苏若连忙离的他远了一些,一双眼睛死死的瞪着他,生怕他做出什么来。 可他哪里能让轻而易举的躲了,大手一捞就将她带进了自己的怀里,苏若吓得一动都不敢动,吼他:“你做什么!” “睡觉。”徐正庭将下巴埋到她的脖颈间,声音慵懒,这一个月他想她想的厉害,如今见到了,怎么会这么轻易的就离开。 虽然他也有些自己的打算。 感受到苏若浑身上下都紧绷着,他不禁笑了起来,将她又抱的紧了些,低声说道:“放心,我不会做什么的。但是你声音要是再大些,外面的人可就不这样想了。” 苏若:“……”她真的好想揍死这丫的。 她沉默,徐正庭就更进一步,说道:“先前我们在西安的时候,又不是没有同床共枕过,你该相信我。” 她恨恨在他脖子上咬了一口,发泄了一通心中的不满,停下来以后,困意就渐渐的袭来,正如徐正庭所说,两人盖着被子纯聊天这种事也不是没做过。 而且,这里是沈家,她舅舅和表哥也都还在,他也没那个胆子做什么,苏若也就放宽了心,没多一会就睡着了。 温香软玉在怀,徐正庭心中是极激动的,天知道她咬自己的时候他都想给她咬回去,当然,是另一种咬。 只可惜她不解风情,直接就睡着了,徐正庭知道她一路疲惫,所以也没有做什么,只是静静的抱着她。 徐正庭抚着她柔顺的黑发,心里却在琢磨着沈丘和他说的那一番话,想着找出一个解决办法来。 除非是被传召回去,否则穆亭肯定是要留在临东的,赶都赶不走的那种,而穆云笙,徐正庭现在一想到她就不住的皱眉。 他对她当然没有意思,而且也明着暗着的告诉过她,他不会看上她,也不会娶她,她就好像都不放在心上,仍是有空就来找他。 而且,如今那些说话有分量的,除了一个督军,其他人可都巴不得促成这门婚事,一旦他们点头了,自己要是不娶,他是没事,保不齐他们会将怒火烧到苏若身上。 他虽然又把握应对他们,却担心苏若会出事。他想做的事很多,也很多,但是都不能和苏若相比。 如果没了苏若,那他做那么多,有那么多,又有什么用处。 第一百六十三章 老友相见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等苏若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下来,她醒来的时候徐正庭还在她的身边,闹了她一番之后,就将她带了出去。 苏若看着车外一闪而过的街景,既熟悉又陌生,心中不禁感慨,当初走的时候毅然决然,加之在西安过的顺心,倒是没有滋生多少的想念。 如今再见,却萌生了几许物是人非的感想。 苏若扭头看了看正在开车的男人,眼角柔和下来,当初她选择离开,虽然是兴起而为,但也是经过权衡的。 有了这个想法之后,她就和徐正衍断了关系,甚至最后一通电话都是让古月接的,既然下定了决心就不能拖泥带水。 她虽然有心脱离临东这摊浑水,但最后却还是义无反顾的回来了,尽管不知是福是祸。 苏若把玩着手腕处的佛珠串,她醒来的时候出现在她手上的,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徐正庭给她的。 她总觉得徐正庭的态度太过小心翼翼了,但又太过笃定,好像一切会和他说的发展一样。 徐正庭注意到她的脸色,关切的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苏若摇头,冲他一笑,甩了甩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就是觉得好久没回来了。” “对啊,好几个月呢。”徐正庭见她没事,顺口说道。 闻言,苏若侧首瞅他,嘴角却扬起一抹明媚的笑容,她知道他对她去西安的事情耿耿于怀。 她可没忘记,当时她为了离开,对他说的那么多的绝情的话,现在想想,自己当初是怎么说出那一番话的? 现在她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这样的话的,实在是太过狠心,她暗下决心,以后就算赌气也再不这样说,害人害己。 等到徐正庭将车停下来,两人下了车,苏若眼神瞬间便亮了亮。 春陵饭店! 他先前说带她来吃饭,没想到一来便是春陵饭店,在西安的时候,她的嘴都被那边的厨子给养刁了,新年里还是特意从春陵找的厨子回家呢。 徐正庭看她那亮晶晶的眸子,就知道此行没错,他牵起她的手,语气神秘,笑道:“我给你准备了惊喜。” 苏若唇角翘起,忙追问道:“什么惊喜?” “到了你就知道了。”徐正庭故作神秘。 他牵着她的手走进饭店的门,这样一对俊男靓女的组合,立刻吸引了一楼顾客的目光。 传闻上午七少在火车站接了一个姑娘,举止亲密,那个姑娘穿的正是浅黄色的旗袍,白色的大袄,生的极好看,可不就是眼前这位吗! 苏若待在临东的时间不长,再加上又消失了几个月的时间,许多人都忘了她这个人。 如今她一出现,也是有人认出来的。更何况,她还是跟着徐正庭一起出现的。 徐正庭感受到这些目光,微微侧身替苏若挡了,带着她就往二楼去。 苏若没有察觉,只是上下打量着这春陵饭店的格局,发现和西安那家并没有什么大的改动。 这边厨子的手艺她也是尝过的,很好!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苏若看了看徐正庭,这幕后老板现在可是就在她的身边呢。 每次想起这个,苏若都觉得不可思议,这个笑面虎一般的人,私底下究竟藏了多少副面孔。 苏若心里紧了紧,不过很快又舒了心,管他千人千面,他在她面前始终是一个样子,那就行了。 而且,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春陵饭店的股份被他当做给她的聘礼送给她了。 想到这个,苏若又忍不住笑了起来,眉眼弯弯。 徐正庭见她一会笑一会不笑,一会又笑的样子,虽然奇怪,但嘴角却翘了起来,不由得拍了拍她的脑袋。 苏若哎了一声,眼神有些幽怨,但推开套间门的那一瞬间,取而代之的是惊喜。 “若若!” “月月!” 开门的那一刹那,古月一看见她,跑也似的从里面冲出来抱住她了,随后就开始小声的啜泣。 苏若看见阔别已久的好友,眼眶也不禁湿润了,如果不是徐正庭将两人带进去,怕是会直接在门口哭着互诉衷肠。 等坐了下来,苏若紧紧的握着古月的手,看着她并无变化的样子,心里一软,古月是她回国难得的朋友。 “月月,你这段时间还好吗?” 古月吸了吸鼻子,勉强笑道:“过的还行,你呢,你在西安那边过的怎样?有没有不习惯?你连个电话都不给我打,让我硬生生惦记你这么久。” 几个问题直接丢过来,后面的语气更是变得幽怨,苏若忍不住弯了嘴角,耐心的解释。 听完解释的古月心情更好了,又缠着苏若,要她说一说此行有趣的事。 苏若见到好友心中高兴,想了想,就将自己的所遇一一娓娓道来,当然,很多关于政治层面的东西,她都省了。 古月听的心里一阵向往,羡慕的道:“要是我有一天也能出去就好了。” 苏若闻言戳了戳她的额头,好笑的道:“如今这世道不安全,你一个娇滴滴的女孩子,万一被人欺负了怎么办?” “可是你也是一个女孩子啊!”古月本是赞同的,猛的想起什么,觉得不对,又道。 苏若笑了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时徐正庭开口了,道:“若若身边有我派去保护她的人,会时刻保护她。” 古月对徐正庭的印象在他跑去西安找苏若的时候,就已经好到了一个制高点。 听着他这样说,不由得看了他一眼,随后似是想起了什么,眼眶又湿了,她不由得低下了头。 苏若微微蹙眉,抓着她的手紧了些,轻声道:“是不是和何方吵架了?” 徐正庭听见何方这个名字,微微愣了愣,随即陷入沉思。 古月的性子向来是有什么说什么的,能让她这般样子的,除了何方也就没有别人了。 苏若算是了解古月的,但提到何方,就免不得想到徐正衍,她刚回来,也不知道这几个月临东发生了什么。 古月看着她,叹了口气,随后又扬起一抹大大的笑容,说道:“别提他了,你刚回来,是该开心的。” 苏若知道她的性子,定是不愿意再说下去,她想了想,这两天她陪着她,总有机会可以撬开她的嘴。 “吃饭吧,菜都上全了。”徐正庭见两人说的差不多了,便开口了。 苏若闻言看了他一眼,后者则对她眨了下眼,她不禁莞尔,忙对古月道:“月月,我和你说,春陵饭店的菜可好吃了,你可要好好尝尝。” 虽说徐正庭对外人要么一副笑面虎,逢人便笑,要么就是一脸冰冷,爱搭不理的样子。 可是有苏若在的时候,他都是一副温和的样子,一顿饭苏若都在和古月说个不停。苏若走了之后,古月也没了至交好友,本身又是个爱说话的,可偏生没人说。 积了一堆的话憋在肚子里,如今苏若回来了,就都一股脑全说了出来。 徐正庭面上没有半分的不满,还时不时往苏若碗里夹菜,古月见状对他又满意了些。 苏若却并没有注意到这些,徐正庭给她夹菜,对她来说已经习惯了,反而是和古月谈论的津津有味。 古月也一扫心中的郁闷,更加带劲的说着这些日子她听到的消息,各个方面她都说了,但是关于徐正庭的她却半个字没说。 关键是,人家就坐在这呢,她也不好意思说,想起那些消息,古月难得的敛了敛神,看了眼兴起的苏若,决定有机会再和她说。 余光突然瞥见她手指上的东西,她诧异的,脱口而出道:“你订婚了?!” 第一百六十四章 有人找茬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如果不是古月注意到,苏若怕是都忘了告诉她这一回事,然后在小姑娘诧异的目光下,她把与徐正庭在西安的事情说了一遍。 惹得古月是既开心又羡慕,开心的自然是苏若碰上了对她好的人,羡慕的是怎么就没人这样对她呢。 一想起前几日同何方吵了一架,他也没有半分软语温言,就连哄都没来哄她。 她一气之下连今天的送行也不想去,最后赶过来却只看见扬长而去的火车,说不失落是假的。 一顿饭两个人聊的很是尽兴,如果不是要回去,她真想今晚就同古月聊个通宵。在西安一无聊,她就怀念古月那爱聊八卦的性子。 吃了约摸两个小时,菜都凉了,徐正庭只觉眉头突突的跳,隐隐有一股自己失宠了的征兆。 所以当即打断了她们,苏若瞥了他一眼,见他抿着唇,又不由好笑,只不过和古月多说了几句话而已,这不满就挂在脸上了。 苏若歪着头,朝他眨了眨眼,徐正庭见状脸色才好了几分,弯了弯唇,见他有了笑意,苏若就放心的拉着古月的手走了出去。 徐正庭:“……” 他突然后悔了,就不应该将古月带来见她,这该死的馊主意。 徐正庭无奈的笑着摇摇头,随后跟了上去,他很少见她这样开怀的和人交谈,她能开心自己自然也是开心的。 “这不是徐七少吗,真是好久不见啊!” 苏若和古月刚走到楼梯口,身后就传来一道调侃的声音,她不由拧眉,下意识转头。 看见一个穿着蓝色绸缎大衣的青年,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笑容,身后还跟着几名穿着灰衣的侍从。 苏若在心里打量着这些人,那几名侍从应该是保镖,可身上又有意无意的露出一股匪气。 平白让人喜欢不起来,这人应该不是徐正庭的朋友。 “洪老大,有何贵干?”徐正庭却只是扬了扬眉,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句。 那青年便是洪全,临东第一大帮洪帮的帮主。 洪全见他这般冷淡的神情,眸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后又笑着向他走近,看见他身后苏若两人,眼睛眯了眯,有了几分了然。 他似笑非笑的说道:“怪不得七少近日满面春风,原来是有佳人在侧。” 苏若闻言促狭的看了一眼徐正庭,后者却仍是不平不淡的,但语气却冷了下来,说道:“我看洪老大是记性不好吧,本少这些天都没出来露过面,你又是从哪看见我满面春风的?” 苏若弯了弯眼,他这番话倒是半分面子都没给洪老大,很明显的拆台。 可这洪老大也不是什么好人,眼神在她身上扫了一眼之后,就说出这番话,目的不就是为了挑拨她和他的感情? 洪全也是多年混迹江湖的,被打脸了也只僵了一瞬,随后又笑了起来,话锋一转,问道:“七少不介绍一下?” 眼神很明显的落在了苏若的身上。 话音一落,徐正庭冷冰冰的眼神就对上了他,他仍是似笑非笑的表情,并不怕他。 可他唯独算漏了一项,徐正庭向来我行我素,不给人留面子。 只听得徐正庭声音懒洋洋的,说道:“为什么要介绍?洪老大又不是本少什么人。” 够狂,很符合他徐七少的名声。 几人这会正是在二楼的楼梯口处说话,所以这些话也只有在场的几个人听见,要是让其他人听见了,他洪全的面子就掉光了。 洪全在他这里一而再再而三的吃瘪,脸色黑了下来,他也是一帮之主,素日里都是被人奉承的。 他眼睛转了转,哈哈的笑起来,说道:“的确,七少自然不用同我介绍了,只是不知道穆小姐可知道这事?” 徐正庭瞬间皱起了眉,洪全却没给他机会开口,径直继续说下去:“哎哟,你看我,怎么好端端的又说起了这件事,是我的过错。那我就不多留了,先行一步。” 洪全说完之后就乐呵呵的带着人从几人身边走了过去,还特意看了一眼苏若,见她神色如常,却也不在意。 他说这一番话的目的,也不是为了让他们立马闹翻,只不过是埋下一颗怀疑的种子罢了。 徐正庭不让他安生,他自然不会让他好过。 想起这个,洪全的脸色就变的难看起来,自从徐正庭从西安回来,打压他的力度较之以往更甚。 他怀疑他是已经知道了自己派人去刺杀他的事情,所以才会不遗余力的打压他,更气人的是,从他那里夺去的地盘,竟是转手又让给了别的帮派。 道上的规矩他竟是一分都不顾及。 既然在这些方面他斗不过徐正庭,那在其他方面能让他不舒心的,他自然会不遗余力的去做。 倘若,他的后宫起火了,那他还有心思对付自己吗。 洪全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盘,只是他那挑拨离间的手法太过刻意,所以苏若反而没有放在心上。 反而是徐正庭在他说完之后,面色就阴沉下来,似是想到什么,忙不迭转头望向苏若,眼中有一丝紧张。 苏若对上他的视线,仍旧笑吟吟的,与之前一般无二,徐正庭的心才稍稍降了一些。 紧接着就听见她催促的声音,道:“还愣着做什么,快走吧。” 随后又若无其事的拉着古月的手,和她边说话边笑,并没有将刚才的插曲放在心上的样子。 徐正庭却不是这样想的,古月也不是这样想的,她一路上都紧紧的抓着苏若的手,就怕苏若想多。 苏若有些无奈,对着古月说道:“月月,你再这样抓着我,我不信都得信了。” 看她这个紧张的样子,就知道那个穆小姐肯定是有什么故事了。 她的脑海里又浮现出那个穿红色裙子,张扬的不可一世的女子,她弯了弯嘴角,怨不得其他人,在她心里也是觉得她和徐正庭站在一起更配的。 听见洪老大的话,她的心里是有些不好受,但是她要是表现出生气,那不就傻乎乎的跳进别人的圈套了。 而且,她和徐正庭不管怎么说,现在也是未婚夫妻,该有的信任还是有的。 古月脸上浮起一丝尴尬,想要解释一下,奈何徐正庭却在一旁放着冷气,也无法多说,只道:“若若你千万你别多想,那个洪老大的话才不可信。” 听见她语气里带着些不屑,苏若有些惊讶,不由问道:“为什么这么说?”难不成这洪老大也有什么故事? 苏若觉得自己已经脑补出了一出爱而不得,因爱生恨的大戏了。 大庭广众之下,古月总要顾及一些,她凑在苏若身边,小声说道:“洪老大是混那一行的。” 苏若却瞬间就明白了,古月是正正经经的读书人,在她的眼里,混帮派的都是没学识的,自然上不得台面。 想着古月的话,又忍不住想笑她单纯,她单单因为人家的身份,就以为他的话信不得。 可这世上哪里有人那么简单,就算是跟了父亲近十年的人最后不也一一都背叛了他,那他们的身份又如何呢? 这些话苏若自然不会和古月说,她拍了拍她的手,轻笑,同样小声的凑过去说道:“放心,他一看就不是好人,我不会信他的。” 古月闻言也笑了起来。 徐正庭看着她们两个咬耳朵,却只能站在一边看着,心中是在干着急,又没有法子。 他本来想挑个时间和她说说临东的局势,还有那个女人的事情,却没想到被人抢先一步。 思及于此,徐正庭的神情又沉了几分,在心底冷笑,看来这洪全最近过的是太安分了,该给他找点事情做。 第一百六十五章 坦诚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徐正庭开车将古月送到家之后,就开着车,带苏若在这临东城里漫无目的瞎逛。 苏若用手支着脑袋,好整以待的看着看似认真开车的徐正庭,眼里透着促狭的笑意。 方才在饭店门口他就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左右不过是碍于古月在场,所以没说罢了。 她倒想看看,他要憋多久才能开这个口。 其实她大可先开口,不管是质问的语气也好,别的也好,左右给他一个台阶让他下,可她偏不。 有时候人的恶趣味上来了,谁也不知道下一秒会做出什么决定,随心而去罢了。 约摸一个小时左右,徐正庭将车子停在了一处江边。 苏若停下了玩弄佛珠的手,知道他耐不住了,便侧过身子,笑意吟吟的望着他。 这才刚转过来,一个黑影就压了过来,苏若下意识要去推他,手却被他攥进了手里。 徐正庭眼中有了笑意,他俯身含住苏若那张立刻就会叫嚣的小嘴。 他另一只手反扣着她的脑袋靠近自己,在她的唇上辗转反侧,等磨的苏若没了脾气,才长驱直入。 苏若也并不是真的恼了他,刚才也不过是惊着,推搡了几下之后,就开始配合着徐正庭。 车内的温度却是登时高了起来。 徐正庭好一番折腾,才松开了苏若,她的面上已经是通红的一片,一双好看的眸子里还有几许迷离之色。 他眼神暗了暗,刚低下头就被苏若给推了出来。 苏若直恼美色误人,不由瞪了他一眼,可这在徐正庭就变成了娇嗔的模样,他的喉结动了动,沙哑着嗓子,道:“你这是在邀请我。” 苏若听言愣了一瞬,脸上红意更浓了几分,随后怒骂了一句流氓。 徐正庭倒是无辜了,他都还没做什么呢,怎么就流氓了,他嘴角勾了勾,说道:“那我更流氓一些怎么样?” 苏若眼睛睁大了几分,连忙将他推的远一些,然后佯装生气的问道:“你说,刚才那个洪老大说的话是怎么回事?” “别听他乱说,我和她什么都没有。”徐正庭边说着,边盯着她看,不错过她脸上的一丝表情。 “哦,那你怎么解释洪老大为什么那么说,总不可能是空穴来风吧?”苏若面色不变,沉默了一会,语气平缓,认真的道。 洪老大既然会这么说,肯定是有所倚仗,就算是捕风捉影,那也得有风可捕。 若是他一直和穆云笙保持距离,那就没有风了,反之亦然。 苏若想到这就觉得脑袋疼,她这才刚回来第一天,就有人来扫兴,说这些话,保不齐以后还会有很多人说。 她现在不管,是相信他的,可万一以后谣言更过分,她又某一天心情不佳,就相信了怎么办? 所以,与其留着这个疙瘩,不如现在就解决了。 徐正庭紧紧的盯着她,叫她除了最开始那一下有恼过,接下去都是神情平淡,认真的,她的眼神告诉他,她是信他的。 他握着她的手,眼中笑意一闪而过,随后俯身亲了一下,说道:“我父母和小姨都希望我娶她,所以他们和她走的很近,并且还给我施压。” 苏若闻言一愣,皱起了眉,施压? 她脸色稍稍变了一些,穆云笙的身份按道理是配的上徐正庭的,但是她的哥哥穆亭来这的目的是为了打压徐家的! 徐总司令怎么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苏若眯了眯眼,眼神有些危险,问道:“所以你就和她走得近了?” 如果他敢说一句是,她就敢直接甩车走人。 “没有。”徐正庭看着她这个样子,不由笑了起来,所以她这是在吃醋是吗? 苏若轻哼了两声,又继续说道:“还有什么没交代的,快说。”她是相信他的,但心里却有了些危机感,因为徐家的态度已经很明朗了。 徐正庭扬了扬唇,缓缓的道:“她来找过我几次,我没理。然后我请她吃了一次饭。” 苏若停了一下,冷冷的道:“哦。” 徐正庭见状哈哈一笑,伸手在她的脑袋上用力的揉了一把说道:“看到你这一脸醋味的样子,我就喜欢。放心,除了她,我还带了止南。” “谁吃醋了!”苏若一脸嫌弃的拍开他的手,嘴角却翘了起来,显然是对他的做法感到满意的。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就算没发生些什么,那离开之后,只要随便暗示一些,就足够引人遐想了。可要是还有别人在场,那就不同了。 苏若将自己的头发捋了捋,见他半天不说话,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问道:“你们说什么了?” 徐正庭好笑的看她,不紧不慢的道:“也没什么,就是和她说,我已经是你的未婚夫了,让她不要再考虑我这个有妇之夫,离我远一点。” 苏若看着他的眼睛,轻轻的道:“可是她没有对不对?” 如果她听了他的话,那洪老大就不会用这个来威胁他了,而古月也不会听到的时候那么紧张了。 “是,而且她还说服了穆亭。”徐正庭点了点头,见她如此神情,他的心里紧了紧,但这件事又不得不说,后患无穷他还是明白的。 闻言,苏若顿了顿,随后垂下了眼,这样说的话,徐总司令夫妻同意了,曾家也同意了,就连穆家也同意了,是吗? 那他们是不是都商量好了呢,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不是等决定下来了,他就只能娶穆云笙了。 那她…又算什么呢? 原来这阵风这么大,她竟然丝毫都不知情。 察觉到她情绪的改变,徐正庭心神一凛,立刻握住她的手,有些凉,说道:“不过你放心,督军是站在我们这边的。我父亲那边我会去同他说,穆家就是一匹狼,我相信他是知道的。” 如果他只是为了缓解这次的危机,那方法并不只有这一种,如果他死了心一定要这样做的话,那他不介意提前动手。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戾气,虽然时机不太对,但时机有时也是靠人为的,他按兵不动,不代表他没有准备。 不然你以为,北境黄家自那一仗之后,不选择修生养息,反而大动干戈是为什么? 既然穆家按捺不住想要出手,那他也不介意穆家突然出了什么事情,穆家兄妹不得不赶回去。 他掌心的热度源源不断的朝她传去,苏若才回了神,嘴角弯了一下,说道:“如果没有这件事,总司令和夫人还是不同意怎么办?” 既然是结婚,那她自然希望得到对方家人的认可的。 徐正庭斩钉截铁的道:“没有如果,若若你相信我,我一定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苏若看着徐正庭的眉眼,噗嗤一下笑了出来,说道:“我当然相信你了,如果不相信你,那我还回来作甚?” 她知道他的身份,在决定回来的时候,那肯定也是有经过深思熟虑的。虽然当时她一口应下,但又何尝不是考虑过。 她仔细想过了,徐家三子夺权,但说白了,主要就是徐正庭和徐正衍两人。 相比较徐正庭,徐正衍则胜算更大,先不论军中大半的人都是站在他的身后,单从督军要将自己膝下唯一的女儿嫁给他,就可窥见一斑。 督军和总司令是要将这个位置传给他了。这种情况的话,徐正庭既然得到了独立出府的同意,避其锋芒是最好的选择。 苏若这些年跟在沈兰生的旁边,纵使没有置身漩涡中心,但该知道的一些利益关系,沈兰生从来没有吝啬,十之五六都有告诉她。 所以,对于政治,她也会比其他人更敏锐一些。 但是总司令同意与穆家的联姻,却是让她有些想不通,联姻是所有方法里最蠢的方法。 只要有脑子的都不会这么做,除非…有足够的利益! 第一百六十六章 羽翼丰满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苏若思及于此,心头不禁紧了紧,有些寒意。但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觉得在他们的眼里,还是利益更重要些。 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 当晚,徐正庭将苏若送回了沈公馆以后,就开车朝徐府去了。 徐正庭站在书房的门口,心中思虑万千,其实算一算,他和他这个父亲,见面基本上都是在这书房里。 而且,每一次还都不愉快。 徐正庭勾了勾唇,眼底却没有丝毫笑意,琢磨了一下他喊自己的缘由,便推开门进去了。 徐守凡此时正坐在书桌前,双手揉着太阳穴,眉头皱的紧紧的,听见门被人推开,却是连眼睛都没有抬一下。 这些年,敢这样做的也只有一个人。 徐正庭将门关了,便顺势靠在了门上,玩弄着手上的戒指,不咸不淡的问道:“父亲今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听着他这语气,徐守凡只觉得脑门的青筋一个劲突突的跳。 想发火又被他压制下来,今天是有正事,他瞥他一眼,说道:“你今天去了哪里?” 想到他今天甩了他面子,结果只是为了去陪那个姓苏的丫头,他心中就不由蹿火。 闻言,徐正庭这才停下动作,看向他,说道:“苏若今天回来。”言下之意自然就是陪苏若去了。 徐守凡一连说了几个好,面上的怒气一览无遗,他说道:“我从前不管你,但是现在你必须和她断绝来往!” 徐正庭嗤了一声,冷笑道:“父亲我劝你还是收了你心里那些心思,穆家是什么样的人,我想你再清楚不过。” 与狼共舞,能有什么下场。 徐守凡脸色有些难看,沉了脸,斥道:“过段时间我就会去和穆家商量这门亲事。” 他的眼神幽幽的,透着几股不怒自威的威严。 徐正庭似是想到了什么,勾唇,姿态更加慵懒的靠着,说道:“我说父亲,就算你心急,也要先和母亲和离了,否则这穆家怕是不会答应您。” 徐守凡越听越荒唐,一口气差点没喘过来,他原是帮他定亲事,可不曾想他竟然会这样说! 他拿起桌上的茶杯就朝他丢去,怒道:“孽子!” 徐正庭侧了个身便躲了过去,脸上带着三分笑,不紧不慢的说道:“儿子这还不是为了您好,反正母亲如今也被您气的回了娘家,我想舅舅也看不下母亲受委屈,你们倒不如和离算了。而且,父亲不是也觉得那穆家小姐很好么。” “孽子!你心里就是这样想的!” “父亲心里难道不是这样想的?”徐正庭瞥了眼四分五裂的茶杯,心中不屑,脸上却是笑意更甚。 他不喜欢自己这个样子,那他就偏要这个样子。 徐守凡被气的浑身颤抖,说道:“你明知道我这是为了你的婚事!” 徐正庭脸色沉了下来,冷声道:“我说过了,我的婚事我会自己做主,虽然不知道穆家承诺了你什么,但是我说了不会娶她,就是不会娶她。” “这事由不得你。”徐守凡闻言脸色微变,甩了甩袖子,“你有这份心不如好好和穆家小姐相处,总归将来是你的人。” 徐正庭看着他突然笑了起来,很是讽刺,说道:“当初你将六姐嫁出去的时候,也是这样冠冕堂皇。” 提起他六姐,徐守凡整个人就沉默了下来,这是他心里一直的一根刺。 徐正庭瞧见他这般样子,嘴角冷意更甚,说道:“父亲若是想打破这个局面,倒不如先去把母亲哄回来了,否则舅舅接下去会做出什么,我也不敢保证。” 舅舅对母亲一向很好,因此也与徐家有了很多生意往来,甚至很多事情,舅舅都有插手。 但左右不过是因为母亲和他的缘故,如今母亲是一气之下回的娘家,按她的脾气,至多三天火气就消了,这大半个月没回来,一想就知道是舅舅的手笔。 当年他被强行送出国,是舅舅替他打点着国内的事宜,更是让他金蝉脱壳得以从那边脱身,将许多生意交给他打理,这也才有了赫赫有名的七爷。 那时舅舅就恼了他,但好歹母亲还在,只是做样子一般毁了些生意往来,可如今母亲不在,自己也已经羽翼丰满,他也没什么顾及的。 徐正庭说完这话,就转了身准备离开了,这时徐守凡却突然喊住了他。 徐守凡看着他的背影,一时生出了沧桑之感,说道:“你非要这样和我说话吗?” “我一向如此。”徐正庭闻言只是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句,随后抬脚就走,没有丝毫留恋。 听见了的关门声,徐守凡整个人就跟泄了气一样瘫坐在椅子上,活生生就像老了几岁。 一个儿子不中用,剩下两个儿子又对他怨怼极深。 只是现在的局势当真没有那么容易,上头压他压的极紧,巴不得他现在出点错,然后收了他的兵权。 这猛的提起小六,他心中就很不是滋味,他也没想到突然会提起她,很多事情突然就涌进他的脑子里。 话说苏若回来之后,沈兰生便琢磨着要办一个宴会,用此来宣告她的归来,苏若自然是不愿意,好端端的,这么高调做什么。 但最终还是拗不过沈兰生,更何况这次沈丘也同意了,她只想着宴会无趣,要把古月也带来才行。 但他们的心里还不是为了她着想,如果他们的面子不做的足一点,可不就让旁人瞧不起苏若。 而且这派头主要是做给曾家和徐家看的,自然会去要做的足一些,让他们知道沈家也不是任凭他们拿捏的。 否则有朝一日苏若真的嫁到了徐家,被他们摆谱欺负怎么办。 苏若的聪明劲时有时无的,这一回却没有领会沈兰生的用意。宴会就定在苏若回来的三日后,这三天里,苏若把在临东仅有的几个熟人都拜访了一遍。 先是去见了凌源,见他气色不错,就在他那待了一天,可巧,吃午饭的时候贺朝阳就回来了。 看见她的时候惊了惊,没想到竟会在叔父着看见她,三人说起话来时间却是过的很快。 之后便是拉着古月说长道短,令她惊讶的是,她离开之后,古月就辞了报社的工作,只专心上学。 随后苏若又问起了她与何方的事,一提起这个,古月的情绪就变的低落,仔细一问,却不禁唏嘘起来,又心疼了古月几分。 原来当初她离开,古月便觉得造成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徐正衍。因着这个,她并没有给徐正衍多少面子,相较而言都是冷漠了。 所以,何方几次三番来找她打探消息,都被她毫不留情挡了回去,语气中还有着平时没有的苛责。 何方虽然宠着她的小脾气,但她嘴里一直在责怪的人是他追随多年的上次,一次他能容忍,两次三次也可以,那过了三呢? 所以他们两人最后必不可免的吵架了。 这一次吵的很凶,何方好几天没有找她,而她要么待在学校,要么窝在家里,也没有找他,两个人冷战。 苏若听到这不由叹了口气,说起来,他们会吵架也是因为她,古月觉得她委屈,而何方护主心切。 不过,古月虽然气恼了何方,但是心里是真的喜欢何方的,不过一个星期左右,她就先去找了何方,然后两人这才和好。 而且年前他还说好了要带她回家看看,这个架势就是告诉她,他会娶她,她心中自然是很高兴的。 可是也没想到却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那一日她兴冲冲的去找何方,却看见他和一个女生抱在一起,他还摸她的头,脸上还有她也少见的笑意。 她当下就跑了,越想越觉得难过,过了一会又去找他,这时他出来了,面上却是冷冷的。 古月心中难受,她小心翼翼的问他,今天有没有见什么人,他说没有,她又问,他有没有什么弟弟妹妹的,他说没有。 所以古月就怒了,决定接下去再也不要理他,而何方则是觉得她无理取闹,莫名其妙。 所以这一吵架就到了今天,连何方出发她都没有去送他,见他临行的最后一面。 第一百六十七章 嫂嫂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三日很快就到了,当天苏若不得已早早的就起了床,这样的宴会应酬她最不喜了。 不过想想又能和朋友们见面,苏若的心情又好了起来。 沈公馆建在郊外,据说先前曾是某个高官潜心建造的府邸,所以占地面积大,只不过平时只有沈兰生和几个下人住着,显得冷清了些。 苏若和古月笑嘻嘻的站在窗口看着大厅里人来人往,古月自然是一早就来了,来了之后就被苏若带进了自己的房间。 因着要参加宴会,前一天苏若干脆和古月逛街去了,两人各买了几件漂亮的裙子。 古月穿着一件茶色的长裙,齐肩的短发,清丽的样子让人一看就知道仍在上学,一双眼睛亮闪闪的,很显然心情不错。 苏若手里抱着一个透明瓷碗,里头装着一串红提,她时不时从里面拿一个放到嘴里,乐滋滋的看着大厅。 古月有些担忧,问道:“若若,我们就待在楼上会不会不太好?” “没什么不好的,我们再看一会,不急,会有人催我们的。”苏若却是气定神闲,仍往嘴里塞着一个个红提。 以前不管如何,碰到这样的宴会,就算是应付她也会出面的,大概是因着是在自己家里,所以有些肆无忌惮了。 她一边和古月说着话,一边注意着底下的情况,不知何时,底下穿灰色西装的沈丘不见了。 苏若登时一惊,赶忙将手中的瓷碗放下,立刻拉起古月的手,才刚走了两步,房门就被人打开了。 苏若看见来人,不由哂笑道:“表哥,你怎么来了?” 沈丘站在门口,面色淡淡的,道:“我若是不来,你还要在房间里待到什么时候?” 闻言,苏若立刻赔笑道:“没有的事,我们这不就准备下去了么?” 开玩笑,表哥只有在心情不悦的时候,才会是这样一副淡淡的样子,平时一向是温和的。 沈丘这才点了点头,神情不变,说道:“今日邀请的很多人,都有带女眷,你这个做客人理应出面招待。” 苏若扁了扁嘴,乖乖的应了声是,他这样子一看就是还在生气,她这点小事肯定不足以让他生气的。 平日里他比舅舅还要更纵容她。 她眨了眨眼,眼里闪过一丝探究,不过明晃晃的还是兴奋,她还是第一次见有人能左右表哥的情绪,不知道是个怎么样的人。 苏若恨不得摩拳擦掌,她心里总觉得这个人就是她未来的嫂嫂! 所以她更应该去看看了! 古月对她这一副模样已经见怪不怪了,他们兄妹俩的相处一直是这样,只见苏若拉着古月的手,就兴冲冲的往楼下走。 一到楼下,苏若就敛了脸上的兴奋之色,神情变的淡淡的,眉头还微不可见的蹙起。 这里的气息太杂乱了,各种味道夹杂在一起,让她一时有点不能接受。 “我带你去见见几位夫人。”沈丘侧首看着她,说道。 “好。”苏若点了点头,又转头对古月说道,“月月,你先去找个地方吃点东西,然后等我来找你。” 古月笑着对她说了句没事,随后对她摆摆手,示意她快走,苏若的身份自然不可能一直和她待在一起了,她也是有自知之明的。 沈丘带着苏若去见的都是家眷,她一会喊陈太太,一会喊赵太太,这里一个孙小姐,那里一个王小姐。 好在她能应付的来,每个人只是聊两句,然后笑笑就行,不过她一直都在观察着沈丘的脸色,这些小姐给沈丘暗送秋波的不少,但就是没看见他变脸。 很快一杯红酒就在应酬中喝完了,苏若脸色有些微红,眼神清明,还锲而不舍的在每个小姐身上看来看去,想着要找出她的嫂嫂来。 可惜无果。 “萧秦!”苏若隐约看见前面那个身影有些熟悉,他正在和一个小女生说话,那姿势很眼熟,所以她登时就想起了是谁。 除了萧秦那个花蝴蝶还能有谁。 苏若朝沈丘笑了笑,就带着沈丘走到了萧秦两人的跟前,沈丘看见他之后就抿起了唇,萧秦看见他也同样僵了僵,下一秒他就笑着打招呼。 “克余,若若小姐。” 苏若在他身边看了一圈,随后问道:“萧秦,正庭怎么还没来?” 萧秦扬起唇角,揶揄道:“怎么,你想他了?” 苏若白了他一眼,余光却瞥见沈丘脸色不好,在心里噫了一声,就听见萧秦身边的小女生开口。 “萧先生,这两位是?”声音柔柔的,还带着笑。 萧秦闻言拍了一下脑子,这才笑道:“瞧我糊涂的,卿卿,这位是沈家少爷沈丘,这位是沈家表小姐苏若。” 随后又道:“这位是李家小姐李卿卿。”语气间还颇为亲昵。 苏若闻言挑眉,随后扬起三分笑,先道:“原来是李小姐,刚才见到伯母,伯母还提到李小姐,说李小姐温柔娴静,果然不错。” 萧秦这厮的态度她不在意,不过表哥的态度就令人值得深思了,莫非是因为这个李卿卿? 李卿卿听言不由红了脸,羞涩的说道:“母亲向来逢人就爱说这些,沈小姐不要在意。” 苏若瞥了眼沈丘,面色还是很差,紧接着又看向站在那的李卿卿,看起来大概十七八岁的样子,长得不算特别惊艳,却是温婉这一类的。 苏若笑着眯了眯眼,说道:“我觉得伯母说的没错啊,李小姐的确温柔娴静呢。” 不等李卿卿回答,萧秦倒是先开口了,脸上一副赞同的表情,道:“是吧,我也觉得卿卿温柔。” 听见萧秦这么说,她不由脸上一烫,就低下了头。 苏若眨了眨眼,用胳膊撞了一下身边的沈丘,问道:“表哥,你说呢?” 沈丘看了她一眼,看见她眼神里赤裸裸的试探,唇角这才缓和了一些,在她脑门上敲了敲。 随后又看向萧秦,看见他脸上未褪去的笑意,眼神暗了暗,不平不淡的说道:“舍妹所言极是。” 李卿卿已经脸红到脖子根了,心里直感慨着今天是什么好日子,怎么突然都夸她了。 其实她和萧秦也不过是刚刚才见到的,从前听说了有这么一号人物,今天看见了更觉得不凡。心中犹豫很久,最后在小姐妹的撺掇下才找了来。 却没想到他的性情却不像传闻中那样,反而极为有礼,刚才,还是他第一次喊他卿卿呢。 苏若脸上又挂上了三分笑,不动声色的道:“往后李小姐若是无聊了,可以经常来这里找我玩的。” 这回轮到李卿卿震惊了,她听说沈家的表小姐是个性子冷淡的,一向不喜欢与人深交,看见她脸上和煦的笑容,她在心里止不住的摇头,谣言害人啊。 “不行不行,卿卿找你玩要是被正庭知道,可得说我一顿。”萧秦笑着给婉拒了,看着她不解的神色,啧了两声,解释道,“毕竟,那家伙的醋意,可不得了。” “有什么关系,我喜欢李小姐,找她来玩又怎么了,他要是吃醋那就自己吃去。”苏若瞥了他一眼,随即又笑吟吟的道。 李卿卿见状抬起头来,看见她和善的笑容,心里头不禁松了松,笑道:“只要苏小姐不嫌我烦,卿卿得空便来找你,不过我现在还在上学,恐怕没时间。” 苏若自然不在意这些,只是笑着应道:“当然不嫌弃了。” 她的眼神一直在萧秦,沈丘还有李卿卿身上来回看着,总觉得有些不对劲,沈丘一路上面色不改,唯独来了这里之后变了脸色。 不就是因为萧秦笑嘻嘻的和李卿卿搭讪吗! 而且,别以为她没注意到,萧秦在看见他们的时候,眼神明显闪烁了一下,苏若觉得他这是做贼心虚。 说了这么久的话,萧秦的眼睛都不敢看向沈丘,难不成是他喜欢李卿卿,然后表哥也喜欢李卿卿,两个好兄弟喜欢上同一个女人? 苏若在脑子里已经脑补了一出大戏,看向几人的目光愈加复杂,还隐有深意。 第一百六十八章 情敌相见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沈丘没有给她再胡思乱想的机会,拉上她就越过萧秦和李卿卿,一句话没说就走了。 苏若只当他是恼羞成怒,毕竟两兄弟喜欢上同一个这种事情,的确难以接受。 “沈先生,苏小姐。” 在他们的前方,一袭湖蓝色长裙的曾月拦住了去路,她的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一如当初。 沈丘对她颔首,道:“曾小姐。” 苏若看见她之后也笑了起来,似乎是被感染了一样,弯了弯唇,喊道:“曾姐姐。” 听见她喊曾姐姐,沈丘眼底闪过一丝惊诧。 曾月走近了些,柔柔的笑意,轻声说道:“之前听说你回来了,就想来拜访你,可刚好又收到了请柬,所以只能等到今日了。” “是我考虑不周,应该早些去拜访曾姐姐的。”苏若的语气透着一股亲昵,还有歉意。 她与曾月初见面就很喜欢她,当时因为徐正衍的缘故,她并不与多接触,情敌相见分外眼红,她虽然不至于此,但也会黯然神伤。 如今却是没了这分顾忌。 沈丘看了眼苏若,伸手在她的脑袋上揉了揉,随后说道:“你陪曾小姐聊会天,我去招待一下别人。” “好!”苏若正求之不得呢。 沈丘见她这幅样子,轻笑了一声,又对着曾月说道:“曾小姐,那我便先行一步了。” 曾月微笑颔首,沈丘这才欣然离去。 苏若眨了眨眼,才意识过来,表哥曾经与她有过婚约,虽然解除了,但还是要避避嫌的。 两人寻了个靠后的地方,坐在一起小声的交谈起来。 曾月柔声问道:“听说你去了西安,这一路上可还安全?” “没有没有,除了坐船不舒服以外,倒是没碰上什么危险。” 苏若轻轻摇了摇头,眼睛弯了下来,透着一股愉悦,所有人里面只有她细心,询问她路上安全的问题。 “那就好,说起来我挺羡慕你的,想去便可以去。”曾月说着眼神闪了闪,不知为何有些哀凉。 苏若心中一动,当即就握住了她的手,轻笑道:“曾姐姐我和你说,西安的羊肉泡馍很好吃的,有机会一定要带你去尝尝。” 苏若拉着她的手,绘声绘色的说着自己沿路所看,和所遇到的事情,又或者风土人情。 曾月含笑听着她说,却有些诧异的发现,她的性子竟和之前有所不同,先前是清冷的,如今却变的颇为活泼,甚至有了些孩子气。 苏若正说的兴起,讲到平沙遇到的女扮男装的莫书涵,扬起小脸露出了笑意,下一秒却被人打断。 “月,你在这里!” 话音一落,苏若就抬起头朝来源处看去,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那张扬的红色,随后才是那精致的面容。 就连苏若心中都不住的感慨,穆云笙确实是一个大美人。 没错,找来的正是穆云笙。 算起来,这还是苏若第二次见穆云笙,大概是第一次给人的印象太深刻,又或是最近听人提起的过于频繁,苏若一直在打量她。 只见穆云笙扬起唇角,笑的明艳至极,走到曾月的身前,调侃道:“你可叫我好找,原来是跑这来私会美人了啊。” 闻言,曾月看了眼好友,不由好笑,说道:“我出来说会话怎么就变成私会了?这位是苏若苏小姐,这位是穆云笙,你们先前见过一面的。” “我自是记得的,苏小姐长的如花似玉,连我也忍不住要心动呢。”穆云笙脸上带着十足的笑意,目光落在苏若的身上,打量了一番。 苏若今天穿的是月白色的晚礼服,头发一齐挽起,额间露了几缕碎发,就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清冷孤傲。 看向她的时候,眉眼透了几分疏离和冷淡。 穆云笙不由得心中一愣,想起徐正庭看她的目光,也是这般疏离,但更多的是冷漠。 苏若扬唇,露出三分笑,说道:“穆小姐这实在是折煞我了,谁又能及穆小姐这般明艳呢。” 苏若说的确实是实话,她见过的人里面,没有一个像穆云笙这样的,明媚至极,身上的高傲似乎是与生俱来的。 “苏小姐真会说话。”穆云笙笑道。 “谬赞了。”苏若轻笑,随即起身,看向曾月时眉眼柔和了几分,道,“想来表哥应该也要找我了,刚巧穆小姐也寻来了,我也不用担心撇下曾姐姐一人。” 曾月知道她这是故意想要离开,只在心里苦笑一声,面上却露出柔和的笑意,说道:“我也霸占了你许久,想必还有很多客人等着你招待,你快去吧。” 穆云笙看着苏若的变化,不由得挑眉。 苏若笑吟吟同两人拜别,她着实不太愿意和穆云笙独处一处,只要想到徐正庭和她说的逼婚的事,她就心里不痛快,眼底也多了几分冷意。 “云笙。” 苏若刚想走,又听的一道男声传来,纵目望去,只觉得熟悉,却喊不出名字。 这时就听见穆云笙扬手喊道:“大哥!” 苏若才反应过来,这人便是那传言中的穆亭,生的倒是清秀白净,温润如玉,如果忽略他周身那股凌厉的气场的话。 苏若不想与这家人有过多的接触,还没来得及转身,就听见那穆亭走近了喊道:“曾小姐,苏小姐。” 曾月颔首,淡淡的道:“穆先生。” 人家都喊你了,你自然不能立即离开了,苏若只得同他打招呼,点头道:“穆先生。”语气不咸不淡的,还有几分嫌弃。 穆亭穿着一身得体的黑色西服,嘴角噙笑,目光从来时便看着曾月,直到苏若出声,才看向她,微笑道:“平日总是听七少提起苏小姐,如今见到真人,果然不俗。” 苏若闻言抬了抬眸,轻笑道:“穆先生谬赞了。”先前妹妹来了一通,现在哥哥又来一遍,当真是亲兄妹。 穆云笙见穆亭来了,便站到了他的身边,挽着他的胳膊,娇笑道:“大哥,你怎么来了?” 穆亭从容的笑道:“从远处隐隐看见你和曾小姐的身影,自然该来打个招呼。” 穆云笙轻笑:“我还以为大哥是特意来找我的呢?” “难不成你还能被人欺负?”穆亭扬眉反问。 “是是是,比不得你的曾小姐。”穆云笙小声的嘀咕着,眼神却有些飘向了曾月。 苏若面上不动声色,却在心里撇了撇嘴,说的倒是好听,这话里的无非就是说她会欺负了穆云笙去。 瞧瞧她这小身板,还没人家高呢,哪能欺负了她,反过来瞬还有几分信头。 苏若瞥向曾月,只见她眉头微微蹙起,看向穆云笙,轻声斥道:“云笙。” 穆云笙见她神色颇恼,连忙松了自家大哥的手,换而挽上了曾月的胳膊,说道:“月,我就是随便一说,你别在意,别在意。” 苏若实在看不下这样的戏码,心想着先前同古月打听的话派上了用处,穆亭果然是对曾姐姐有兴趣。 这边穆云笙还在同曾月说这话,而穆亭也时不时搭两句,只有苏若一个人站在一边,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她淡笑着看不出喜怒,只看向曾月,说道:“曾姐姐,那我便先走了。” 曾月见她这副神色,便知她情绪不高,当下点了头,却又听见穆云笙出声说道:“哎,人多热闹,苏小姐何不留下来同我们一起说说话?” 苏若见她依旧不依不饶,心中已然不喜,刚欲开口拒绝,就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不由弯了弯眼。 “说话?是谁要留我若若说话?” 徐正庭自苏若的身后信步走来,一双大手直接揽住苏若的肩,眉眼带笑,可眼神却隐隐有冰碴子。 待的看见了面前的人,他才扬了扬唇,凑到苏若的耳畔,说道:“临时有事,来晚了一步,有没有人说我坏话?” 他说这话明显是冲着穆亭兄妹去的。 苏若被他呼出的气闹的一阵痒,不由得笑开了些,忙道:“没有。” “真没有?” “没有。” 苏若仰头看他,看见他熟悉的面容,心里不禁松了松,她知道他这是害怕她被欺负,替她撑腰来了。 她轻笑一声,道:“这里是我家,曾姐姐,穆先生,穆小姐又都是知礼的,怎么会欺负我?” 徐正庭闻言又将目光落在了穆亭身上,眉眼间仍有几分冷意,勾了勾唇,说道:“表姐,穆小姐,穆先生,我带我未婚妻先走一步,不知你们还有什么话要说,就都现在一齐说了吧。” 穆云笙脸色有些难看,特别是听见那一句未婚妻,连手都紧紧攥在了一起。 穆亭面色不变,只是温笑着道:“说七少,七少便来了,倒是真的巧呢。” “哦,是吗?”徐正庭低头看了眼苏若,后者则给了他一个不知的眼神,“那就更好了,我的事我最清楚不过,回头再细细说给若若听,就不劳烦你们了。” 听了这话苏若都不禁咋舌,狂,真狂,丝毫没有给人家留面子。 人家说提到他,只不过是顺口,然后再顺便膈应一下,在他心心念念保护着的未婚妻下,谈起她的未婚夫,刚好还有一个穆云笙在。 徐正庭就是不多想也不可能。 穆亭寥寥几字确实是好心计,不过徐正庭应对的方法虽然直白,但是正好破了这心计,还给了他难堪。 第一百六十九章 打探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穆云笙张了张嘴,刚想说些什么,率先被曾月拦了下来,她突然握紧了她的手。 她朝曾月看去,后者只是对她轻轻摇了摇头。 穆云笙眼神一黯,抬眸向徐正庭看去,却看见他低着头和苏若说这话,亲昵的举止是她从未见过的。 他竟是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她。 穆亭看着他们的相处,眼神闪了闪,而后笑道:“听说七少为了苏小姐,甚至大小事不顾,跑到西安去,穆某得知这件事的时候都不禁感叹。” 他这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周围的都听个清楚。 苏若闻言眨了眨眼,大小事不顾? 这话可信度不高。 徐正庭在西安分明每天也很忙。 只不过旁人并不知内情,听见穆亭这话都不禁诧异,连带着看向苏若的目光都不同了。 徐正庭如今是徐家唯一一个未婚的,不少的人都盯着这一块肥肉呢,巴不得将自家姑娘凑到他跟前,希望得到他的青睐。 现在却猛然发现,他离开临东月余竟然是为了一个女人,不由得都心急了起来,何时见过徐正庭这般模样。 徐正庭眯了眯眼,转而扬起一抹笑意,语气慵懒,说道:“既是两情相悦,跑一趟又有何妨?我想,穆少大概从未体验过这种感觉吧?” 语气里毫不留情的嘲讽,也明摆着告诉周围的人他的态度。 穆亭低低的笑了两声,道:“苏小姐这样好,七少真是个有福气的。”希望你能这样一直有福气下去。 徐正庭扬眉,咧嘴一笑,道:“这话无需穆少多言,本少自是知晓。” 穆亭没说话,只是轻笑着,似乎真在为他高兴一般。 穆云笙的态度与他差不多,她沉着脸,连一丝应付的笑容都没有,看着依偎在一起的徐正庭和苏若,她眼里满是不甘和苦涩。 她并不觉得苏若哪里比她更好。 曾月瞥了一眼穆亭,随后将目光落在徐正庭身上,柔声道:“行了,别在我们秀了,这么大人了也不知道害臊,有事还不赶快走?” 她语气破为嫌弃,徐正庭却笑吟吟的应道:“表姐一贯就会嫌弃我,那我现在就走可好。” “你从小到大都不让人省心,不嫌弃你,难道还喜欢你?”曾月今日高兴,难得的多说了两句。 “表姐。”徐正庭闻言立刻丧了脸,说道,“你就不能看在若若还在的份上,给我留点面子嘛?” “噗。”苏若忍不住笑了出来,暗暗戳了他一下,小声道,“原来你还有面子啊?” 她还以为他的面子里子早就丢光了呢。 徐正庭低头看她,果不其然看到了她眼中的揶揄,不由一笑,大掌抚上她的脑袋,说道:“我总得留点面子,否则将来人家笑话你怎么办。” 苏若当下就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眉眼弯弯,就连嘴角也是翘着的。 穆云笙觉得这一幕实在刺眼的紧,侧过头,不再看两人,只觉心中闷的很,眼里涩的很。 徐正庭也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秀恩爱,苏若是个脸皮薄的,揽着苏若向几人道别之后就走了。 走了几步他突然停了下来。 “哦对了,表姐,萧秦刚才说找你有事,他在二楼。” 曾月愣了愣,随即面上浮起一抹笑容,他这是在替她解围,纵然穆云笙是她好友,但她的确不喜穆亭。 反倒是穆亭闻言垂了垂眸,正好敛去了眼里的寒意。 “萧秦找曾姐姐?”苏若抬头疑惑的看向他,萧秦现在应该正和李家小姐打的火热吧? 徐正庭对上她的眼睛,敲了一下她的额头,轻笑道:“自然是脱身之计。” “哦。”虽然不疼,但苏若下意识捂着自己的额头,随即又想起表哥和他相处也颇多,说不定能从这里问出些什么。 她装似顺口一提的说道:“萧秦最近有什么不对劲的吗?” 闻言,徐正庭脚步停了一下,随即皱起眉,问道:“你问他做什么?” 看见他皱眉,苏若心中乐了一下,他这是在乱吃飞醋啊,她当即握住他的手,笑道:“我刚才看见他和一个女孩子举止亲昵。” 徐正庭扬眉,冷淡的道:“然后?” 他不高兴从她的嘴里说出别的男人的名字,就算这个人是他的兄弟,是他的心腹也不行。 苏若见状不由好笑,捏了一下他的手,说道:“但是,我发现我表哥好像也喜欢那个女孩子。” 徐正庭看着她认真的模样,这才正视起来,在脑子里回想了一遍,随后问道:“你确定?” 苏若将自己从见到沈丘到遇见萧秦的事,以及自己的猜测全都说了出来,面上颇为担忧。 如果两人真的喜欢上同一个女子,感情再好,也难免有隔阂。 徐正庭抿唇,缓缓的摇了摇头,说道:“克余面色不好,大概是因为今天和阿秦吵了一架。” “吵架?!”苏若诧异道,她从来不知道自家表哥竟会与人吵架! 见她这副模样,徐正庭嘴角勾了勾,又道:“他们似乎从元宵开始,就与以往不太相同。阿秦这几日总是对克余避而不见,自己一个人喝闷酒。” 闻言,苏若眉头皱的紧紧的,手微微握紧,避而不见?难不成真的和她想的一样? 徐正庭顿了顿,道:“至于克余,这几日的情绪的确不太对,你说的也不无可能。” “这可不太妙啊。”苏若不禁摇了摇头,但心里又还有点异样,觉得哪不对。 看着她这副老气横秋的模样,徐正庭不由好笑,在她上揉了一把,说道:“这些事你先别管,等我去查一下,再告诉你。” 苏若沉吟片刻,说道:“不行,我还是得亲自去问问表哥。”这件事是关她未来嫂子,如果真是这样,那她要先去探探风。 不过,如果说是元宵就不对劲的话,那就不会是那位李卿卿小姐了。 想起这个,她猛的拍了一下自己脑袋,她怎么就这么傻,之前见面的时候,那位李卿卿分明就不认识表哥! 她这是关心则乱了。 苏若无奈的撇撇嘴,说道:“正庭,好像是我想错了。” 对着他的目光,她又将自己刚才的想法说了一遍,语气颇为遗憾。 徐正庭觉得她就是瞎操心,拉上她的手就往前走,不容拒绝的道:“好了,别想这些事情了,现在时间还早,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苏若疑惑道:“去什么地方?” 徐正庭扬了扬唇,神秘的道:“到了你就知道了。” 苏若心中切了一声,这里是她家,什么地方她没有走过,还带她去一个地方,但心里又有些隐隐的期待。 两人一直在说话,说完话之后就径直离开了,根本没注意到斜对面有个小姑娘一直在盯着两人看。 苏若没发现,但徐正庭肯定发现了,不过这个大厅里盯着两人看的人不在少数,他根本不在意。 直到两人的背影消失了,小姑娘才回过神来,脸上红扑扑的,带了些激动的神色,一双眼睛闪闪发光的。 刚才那个人竟然是七少! “诗雨,你在这发什么呆?”她的好友凑过来,是一个挺可爱的女孩子,她伸手在她眼前摆了摆。 陆诗雨回过神来,拉着好友的手,兴奋的说道:“雅婷,我刚刚看见七少了!” 黄雅婷轻轻戳了一下她的脑袋,说道:“刚才那么大动静谁没看见呀,不过七少本人比照片好看多了。” 陆诗雨兴奋的点显然和黄雅婷不同,她兴奋的是,七少竟然就是她元宵那天撞到的那个人! 当时她就觉得这个人好看,只不过冷冽了些,但心肠却是好的,而且今天看来,他并不像传闻中那样,身边美女成群。 黄雅婷继续嘟囔道:“可惜了,七少已经有未婚妻了。” 陆诗雨满身的热情顿时被浇灭了,是啊,任凭他再好也是有未婚妻的人,还是他喜欢的。 小姑娘登时就失落了,唇抿的紧紧的,眼里还有一丝的雾气。 “刚才我和我娘待在一起的时候,那个苏小姐过来和我们打招呼,你是不知道,苏小姐长的可好看了,就像仙女一样!” 黄雅婷不知好友内心想法,将自己打听来的消息一个劲的说出来,不住的夸苏若和徐正庭简直就是神仙眷侣。 陆诗雨吸了吸鼻子,也十分赞同好友的话,两人站在一起的时候,就像一对金童玉女,连她也羡慕呢。 不过心里还是挺不好受的,她扬起头,在心里默默的骂了一句,该死的一见钟情! 第一百七十章 故地重游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苏若被徐正庭神神秘秘的拉了出去,径直走到了庭院里。虽说天有些凉,但附近还是零零星星有一些人。 徐正庭该打招呼的打招呼的,不想理睬的就不理睬,也没人说什么。 苏若发现,徐正庭这个人惯会在长辈面前装乖卖宝,在平辈面前却是一副玩世不恭,桀骜不驯的样子。 “若若,等开春了,我带你去靶场打靶怎么样?”徐正庭牵着她的手,边走边说道。 “好啊,正好看看我这段时间枪法退步了没有。”苏若满口就应了下来。 刚说完,她就想起来,刚回来的时候去的是东山靶场,但是徐正庭母亲的地方。而依着现在的情况,他母亲怕是不愿意见到她。 如此想来,她又犹豫了。 只听见徐正庭继续说道:“东山靶场很大,我们到时候还可以一起骑马,我记得是有一匹性子温顺的。” 语气颇为兴致勃勃。 苏若也不想搅了他的兴致,只应了下来,总归到时候见机行事,实在不妥,可以再邀上些人,这样也就没什么话说了。 “而且,我记得西山有个温泉,极为出名,等闲暇时间,我们还可以一起去泡温泉。”徐正庭想着将来,整个人都轻快了起来。 “还是等你处理好这一堆烂摊子再说吧。”苏若瞥了他一眼,不咸不淡的说道。 虽然她很不想打击他,但是他实在想的太美了。 纵使她要去泡温泉,也不会和他一起的。这要是和他孤男寡女一起去了,那她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而且舅舅和表哥知道了肯定也是不允许的。 就看刚才穆家兄妹的样子,想都不用想,也知道他们的意思。想起他们兄妹刚才的做派,她就想笑,一开始想要展现与曾月的感情多亲近。 徐正庭来了之后,又不露痕迹的将话题扯到他身上,暗示徐正庭和他们有什么,明里暗里的找刺。 苏若现在只要想起穆亭就觉得不舒服,至于穆云笙,她看向徐正庭的目光始终透着情意,对她谈不上不喜,但是却不喜欢总有人惦记她的东西。 苏若的话就像一盆冷水浇下来,徐正庭不禁顿了一下,眯了眯眼,敲了一下她的脑袋,云淡风轻的道:“我哪里有什么烂摊子。” 苏若吃痛,瞪他一眼,扬起头,轻哼说道:“哪里没有,人家都找上我了。” 徐正庭看见她眼底的揶揄,轻笑了一声,道:“不过是不想干的人罢了,下次再见面你不用理会他们。” 不过他的眼神却是冷了起来,距离那道士所给的日期越来越近了,无论怎么样,他都必须要护她安全。 只有将她时刻带在身边,他才能放心一些。 “我不理会他们,难道还冷落他们?”苏若笑出了声,觉得他很有趣,他可以不将他们放在眼里,但是她又不能。 而且大家伙又都认识,见面不理会传出去了,她的名声可就臭了,指不定怎么说她目中无人,恃宠而骄呢。 徐正庭不满的哼了两声,道:“冷落就冷落呗,他们又不是你什么人,爱谁搭理谁搭理去。” 苏若见他脸上添了几分冷峻,有些惊讶于他对穆家兄妹的态度,但也仅限于此。 她撇了撇嘴,这才发现两人已经走到了湖边。这个湖是本来就有的,据说原主人管它是叫琴湖,是缅怀自己逝去的妻子。 苏若睨了徐正庭一眼,开玩笑似的道:“你带我来这不会是为了钓鱼吧?” 闻言,徐正庭掀了掀嘴角,笑道:“有何不可?” 苏若还在诧异的时候,他就已经拉着她坐下了,很显然这不是临时起意,因为凳子上还放了垫子。 苏若犹豫,道:“这不好吧?” 这里清净没人打扰,待在这里是好,只不过这场的宴会的幌子就是她啊! 她本就没露面,这刚一露面又跑了,要是让舅舅知道了,指不定又要说她一顿了。 “放心。”徐正庭揉了揉她的脑袋,笑道,“我已经提前和伯父知会过了,你就放心吧。” 她的眼睛最为澄澈,任何心事都藏不住,只看一下她的眼睛,他就能猜到她想的是什么。 他说出这话苏若就放心了,自得的拿起鱼竿,熟练的甩出去,然后,就失败了。 苏若蹙起眉,看了眼徐正庭,后者已经悠哉的坐在那钓鱼了,而她还在同鱼竿奋战,突然有些愤愤不平。 再连甩了两次还是没甩好之后,她立马就兴致缺缺了,浑身上下透出一股不悦的气息,这时身侧却传来一阵哈哈的笑声。 苏若气呼呼的坐在凳子上,瞪他一眼,可他还在笑,苏若咬牙切齿的将他的鱼竿抢过来,狠狠的左右摇摆,觉得解气了,才将鱼竿丢到他的手里。 苏若直接侧过身子不理他。 徐正庭好笑的看着她的动作,将鱼竿放下,然后将凳子挪到她的身边,环抱住她。 苏若还在气头上,不悦的道:“你干什么!” 徐正庭没让她挣脱开,反而是又抱得紧了些,俯身在她的耳畔说道:“你就没有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 闻言,苏若一愣,下意识转头想问他,却直接的对上他黑黝黝的眼睛。 苏若一惊,连忙将头往后仰,徐正庭眼眸深了深,伸手将她的头按了过来,然后唇就欺了上去。 弄的苏若面红耳赤的才放开她,徐正庭看着她的样子,突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他低声道:“一年前,也是这里,你想起来了么?” 苏若一颗心跳的飞快,听见他的话,这才想起来他为何说似曾相识了。 一年前,因为沈兰生回国,沈公馆也曾举办一场宴会,因为主角不是她,她也乐的清闲,拉上古道古月两兄妹就往这里跑。 结果三人都不会甩竿子,商量了大半个小时也没商量出个所以然来,这个时候徐正庭突然从树后笑出了声。 苏若当时比现在还恼的厉害,听见他说要帮她,只冷冷的讽刺回去,最后还是他帮忙才架好了鱼竿。 想起往事,苏若嘴角不禁翘了翘。 她记得当时钓起了一条大乌鱼,浑身漆黑黑的,看的她心中一阵发怵,结果古月还嘲笑她这是以貌取鱼。 苏若眨了眨眼,说道:“这样我倒是想起来一件事,当时某人似乎承认我是他的长辈。” “哦,是吗?”徐正庭扬眉,一脸认真的道,“你倒是顺杆子爬的快。” 苏若咯咯的笑了起来,说道:“报应不爽,你且等着。” 这话与当年没有差别,只不过徐正庭少说了一句,“顺杆子爬的是什么”,他居然暗暗说她是猴子。 徐正庭眼底也染上了浓浓的笑意,指了指天空,说道:“你难道不怕再下一场雨?” 当时她说这句话后,可就真的下了一场瓢泼大雨,将两人都给淋成了落汤鸡。 苏若白他一眼,说道:“现在是春天,怎么会下雨呢?而且,你真当我活神仙啊!” 话中隐隐透着一股笑意。 那一回也不过是正好碰巧赶上了一场及时雨,再来一次,哪能还有这个运气? 现在想一想,场景没变,人也没变,但却又是变了的。这一年的经历让她似乎一瞬间长大了,但又好像是变小了。 她多了一个父亲,多了一个未婚夫,还多了很多个朋友。 想到这些,苏若突然抱住了徐正庭。 她当初选择回国,只不过是想摆脱沈兰生对她的控制,并没有想要些奢求什么。 于她而言,临东只不过是一个落脚点,在这边呆够了之后,她自然会选择离开。 而如今,她愿意留在临东,却因为这里有了她挂心的人。 第一百七十一章 解决麻烦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沈兰生坐在二楼看着底下的人应酬寒暄,看见穆家兄妹找茬,他只是皱了下眉。 凌源坐在他的对面,从桌上随手抓起几粒瓜子,丢进嘴里,说道:“都是痴男怨女。” 沈兰生瞥了他一眼,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淡淡的道:“都是不好相与的。” “咸吃萝卜淡操心。”凌源看着徐正庭领了苏若出去,微微一笑,“儿孙自有儿孙福,你别操心那么多了。” “我如何能不操心。”沈兰生闻言蹙起了眉,想起这些事他的脑袋就疼,“穆家那边已经有意要和徐家结这门婚事。” 凌源看了他一眼,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才说道:“成事在人,谋事在天。你看看小七那个劲,就知道他对别人无意。” 见他仍是沉思,凌源笑了笑,继续道:“就算穆家有意,只要徐家不同意,难道他们还能霸王硬上弓?至于小七的性子,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沈兰生看着老友,嘴唇动了动,最后也只是别过了头,幽幽的道:“若若的性子,除非是实在逼得紧,或者触及底线,她都觉得不伤大雅。我能做的,也就是尽量让她少担忧一些。” 凌源笑着摇了摇头,不可否置。 “但你有没有想过,若若她可以独当一面。正是你多年的娇养,才让她一颗心只想离开你。” 沈兰生一僵,随后才慢慢的端起茶杯,雨前龙井的香味弥漫在他的鼻间,他却有些愣神。 凌源也不忍心打击他,也不忍他一把年纪还要为儿女操心了,但该说的他还是要说。 “若若自从回来之后的变化,你应该也看在眼里了吧?你以为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苏彦想必对她极好,而徐家小七跟过去,也无所顾忌的对她,顺心顺意自然脾性变好了。” 沈兰生盯着手里的茶杯,唇紧紧抿成了一条线,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没错。 凌源起身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微笑道:“你且要放宽心,这样也未尝不好。你有闲心,不如操心操心阿丘的婚事,他年纪也不小了。” 沈兰生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我也知道,但是他没有中意的,我总不能自作主张替他定下一门亲事吧。” 长子的亲事也一直是他心里的梗,先前他疑虑儿子和女儿有什么,但他似乎比他想象的还要更早就知道真相。既然如此,他一颗高高悬挂的心才落到了实处。 不过曾月的那门亲事吹了之后,沈丘就决定去北平,到现在也没听说有好消息传出来。 作为一名父亲,他现在除了心急,也没有别的方法,所以举办这个宴会的另一个目的,就是让自己这个儿子与那些小姐多接触一些。 “还是等等看吧。”凌源拍拍他的肩安抚他,视线远远的落在一楼的沈丘身上,他的对面站的是萧秦,两个人脸上似乎都带了怒气。 “实在没办法的话,那就只好我替他找一个,我相信应该还是有不少人想要嫁他。” 沈兰生看着冒热气的茶杯,沉默片刻,下了决定。 * 苏若脑子里还在想着徐正庭那日的话,倒是没想到他将两人之间的事情记得那么清楚。 最搞笑的是,那天竟然破天荒的下了一场大雨,苏若想起来都不禁莞尔,果然报应不爽这种话还是少说,说一次下一次雨,她都怀疑她是不是雨神的私生女了。 “若若!苏若!”古月坐在她的对面,无奈的伸手在她面前摆了摆。 苏若登的一下回了神,看见她之后,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月月,你什么时候来的?” 古月给她一个眼神,毫不留情的吐槽道:“若若你知道你刚才在干什么吗?” 苏若摇头,哂笑道:“喝咖啡啊。” “不,你刚才在傻笑啊,一个人就坐在这傻笑,把我吓了一跳,就像一头发情的母猪。”古月没有说错,形容的也蛮恰当的,她就是一副陷入爱河的样子。 苏若:“……”我他妈! 她微微一笑,道:“古月同学,麻烦你再说一次,嗯?” 古月被苏若的表情给吓到了,连忙赔笑,说道:“没有没有,我们苏大小姐英明神武,怎么可以和其他东西相提并论呢。” 苏若扬眉,道:“我怎么觉得你还是在骂我呢?” 古月嘻嘻的笑了两声,走过去拉起她,说道:“我们的苏大小姐就不要和我计较了,作为补偿,我带你逛校园如何?” 苏若哼唧一下,傲娇的扬起头,说道:“这还差不多。” 这两天临东的天气不好,连下了几天的雨,阴沉沉的,好不容易天晴了,又恰逢周末,苏若就赶紧约了古月。 两人商量来商量去,最后决定逛一逛临东大学,也算是见证一下国内的大学。 古月挽着苏若的手,给她沿路一一介绍过去,临东大学真不愧是国内最好的大学之一,环境清幽,馆藏丰富,一路上还有不少抱着课本的学生。 看起来学风也不错,苏若在心里如是点评到。 古月兴奋的招呼着手臂,说道:“若若我和你说,我们有一个礼堂,最近布置的特别好看,我带你去看看。” “为什么要布置礼堂?”苏若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心情就好了起来,不由笑问道。 “因为……”古月还没来得及说,就被人抢先了。 “因为学校要组织晚会。” 古月顿时皱起了眉,冷冷的看着面前出声的人,他双手插兜里,头发打了发胶,隐隐有一股味道传过来,刺鼻的很。 他叫林文杰,是古月的同班同学,这个人很是浪荡,就因为长的颇有几分姿色,身边换了不知道多少个女朋友。 不知道什么时候看上了她,追了她两个月,她告诉过他自己有男朋友,可他就是不依不饶。 古月很不想看到这个人,所以只是冷着脸拉起苏若就往后走,林文杰见状,快步走到两人的面前,笑嘻嘻的拦住她们。 “古月,我们好歹同学一场,见面了怎么也不打个招呼?”林文杰说着目光肆意在古月身上打量一遍,随后目光又转向身边的苏若,眼中明晃晃的惊艳。 他的目光让苏若很不舒服,甚至称得上是厌恶。 古月同样不喜,冷声道:“林文杰,让开。” 林文杰嘴角勾起一抹笑容,目光刺喇喇的盯着苏若,说道:“古月,难道不介绍向我一下你的朋友?” 古月将苏若拉到身后,冷笑着讽刺说道:“你是谁,我凭什么要给你介绍,我再说一遍,让开!” “哟呵,脾气还挺辣,不过,小爷就是喜欢你这股辣劲。”林文杰眉头一挑,露出一个狞笑,伸手就要摸上古月的脸。 “无耻!这里是学校!”古月一手拍掉他的手,拉着苏若后退了几步,怒极反笑,她真是从未见过这样的人! 林文杰又跟着往前走了几步,坏笑道:“你的意思是,不是学校就可以了?” 他上下打量一遍古月,啧啧两声,说道:“虽然样子没有特别好看,但是身材不错,在床上应该会很销魂。” 古月忍无可忍抬手就朝他的脸拍了过去,啪的一声很响亮。 古月怒不可遏,拉起苏若就要走,这个人太恶心了,她不想再和他扯上任何关系! 谁知林文杰一把拉住她的手,面色阴沉,说道:“打了我就想走,这也太便宜你了吧!” 看着他拉了古月的手,苏若的脸色一下子黑了下来,古月扯了几下,没扯开他的手,吼道:“你再不放开我,我就报警了!” “哈哈哈,你去啊,你难道不知道我父亲在检查院里工作吗?只要我动动嘴皮子,谁能把我怎么样。”林文杰说着来了劲,一把将古月扯了过去,“我劝你还是乖乖从了我,否则…” 苏若神色冷淡的看着他,问道:“否则怎么样?” 林文杰笑了一下,道:“否则我就别逼我将你们带回去,用强硬的手段了。”他顿了一下,目光肆意的在苏若身上扫荡,“美女,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给我睡一晚怎么样?” 苏若还没有说话,古月先暴动起来,直接踹了他一脚,林文杰疼的一瞬间松了手,捂着自己下面的兄弟直嚷嚷,额头上冒出了冷汗。 “活该!”古月朝他呸了一口,拉起苏若就要走。 “嘶…妈的,小娘们!给我抓住她们两个!”林文杰怒了,吩咐跟在身后的两人说道。 身后那两人是特意他爸派来保护他的保镖。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随后就一齐向苏若和古月靠近,古月脸色有些发白,手开始在颤抖。 苏若拍了拍她的手,随后对着林文杰冷声说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他妈管你是谁!老子今天非得上了你,否则我就不是人!”林文杰吼道,他现在满脑子只剩下蛋疼,一定要让那两个女人付出代价。 “哦,那就别怪我了。”苏若从手里滑出一把小型的手枪,对着走上前来的两个人,“忘记告诉你们了,我的枪法很好。” 林文杰显然也被枪给镇住了,但感性还是占了上风,他显然不相信一个娇滴滴的女人会开枪。 “上,给我抓住她!” 两人对视一眼,眼中有一丝的犹豫,但最后还是走了上前。 苏若眼中冷意更甚,很好,不死心的话就不怪她了,她给过他们机会,是他们自己不要的。 “砰砰!” 随着两声枪响,两个保镖都跪在了地上,痛苦的捂着自己的腿,他们也没想到她竟然会真的开枪! 古月也被吓了一大跳,脸色白的吓人,她拉着苏若的衣服,颤抖着问道:“若若,这样算不算犯法?” “对!你这是犯法!我要去告你!”林文杰显然也吓破了胆,拿出枪就算了,她还真敢开枪! 苏若冷冷的瞥他一眼,说道:“有本事你就去告,哦对了,忘了告诉你,我叫苏若。” 第一百七十二章 出头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林文杰觉得这个名字耳熟,但又想不起来,身体的疼痛和心里的恐惧让他哆嗦着吼道。 “我管你是什么苏若,我爸是林天祥!你要是敢对我做什么,我爸不会饶了你的!” 苏若只是皱了皱眉,内心没有丝毫波动,这时古月拉了拉她的衣服,弱弱的道:“若若,这件事我们要不要告诉七少?” “不用。”苏若本能的拒绝,这种事情她自己可以解决,不用麻烦他,她问道,“月月,学校里有电话亭吗?” 古月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点头。 “这样,月月你去打个电话给警察署,就说让他们找贺朝阳,说苏若找他,让他带几个人来临东大学。” 苏若想了想,还是交给警察署比较好,而且贺大哥为人正直,不会因权贵折腰。 古月整个人还没回过神来,她没想到有一天竟然会看见苏若动枪,但糊涂归糊涂,苏若说话她还是听的。 苏若冷眼看着在地上喊痛的两个保镖,心里的戒备不降反升,而对于在一边嚷嚷的林文杰,没有半分好感。 没想到在临东大学这样的高端学府里,竟然也会有这样无耻的学子,当真是一种耻辱! 现在虽然是周末,但是学校里还是有人来往的,早在苏若开枪之后,就有不少的人循声而来,看见苏若一个娇滴滴的弱女子拿着枪,心中更是讶异。 但是稍微有点眼力见的人,就看出了她的面前狼狈不已的人居然是林文杰! 林文杰在学校里可谓是声名狼藉,凭他又如何能进到临东大学这样的学府,不过是因为他有个在检察院当官的爸罢了。 在距离苏若的较远处,几个黑衣打扮的人互相对视一眼,看见眼中的狠绝之后,齐齐走上前,可这时又跳出来另外几个人,悄无声息的绕到他们身后,将他们抹了脖子,然后拖走。 这一切苏若都不知道,不过周围越来越多的人让她眉头皱了起来,古月这个时候还没回来,苏若不好离开,只能硬着头皮听着他们指指点点。 陆诗雨是来图书馆查一些资料的,从图书馆出来之后,却突然听见两声枪声,她一惊,本不想掺和此事,却鬼使神差的走了过去。 看见站在中央淡然处之的苏若,她心中微微诧异,苏小姐怎么会在这里? 而看见林文杰之后,陆诗雨眼中明显闪过一丝厌恶,听见周围人的议论后,她的眸子里不禁染上了怒气。 林文杰冷笑一声,道:“我劝你赶紧放下你的枪!我还能饶你一命,不过是警察署而已,别忘了我爸是检察院的!” 周围的人一多,林文杰的底气就慢慢足了起来,就算她有枪又怎样,她又不可能杀了他,那他有什么好怕的! 苏若闻言抬眸,唇边浮起一抹讽刺的弧度。 这个人怕是没救了,她能随身带着枪也能说明她不是一个普通人,他居然还挑衅她,觉得她不会打死他是吗? 苏若在心里想了想,早知道她应该问一下舅舅,如果她不小心将人给打残了,凭他能不能解决这件事。 她下定了主意,今天回去之后就要问一下。 林文杰见她不说话,觉得她是害怕了,心中底气更足了,他直起身子,给了那两个保镖一个眼神,示意他们去抓住苏若。 陆诗雨看到这一幕,心下愤愤不平,直接从人群里挤了出来,朝着林文杰就骂道:“林文杰,你还有没有点脸啊!张口闭口就是你爸,你特么好意思吗!” 她径直走到苏若的身边,对着林文杰啐了一声,道:“你以为你是谁啊!我告诉你,有我在,你别想碰苏小姐一根汗毛!有本事你就动手啊!” 苏若看着这个为她出头的小姑娘,心中微微一动,听见她威胁林文杰的话不禁笑出了声。 林文杰看见陆诗雨之后,就皱起了眉头。 陆诗雨,陆将军的小女儿,上头有两个哥哥,作为家里唯一的女儿,整个陆家都十分宠她。如果今天惹上她,这件事可能就没办法轻易解决了。 林文杰看了一眼被她护着的苏若,眼神挣扎了一瞬,变得有些晦暗不明,心中有了决定。 他呵呵一笑,说道:“陆诗雨,你还真是爱管闲事啊!” 陆诗雨耸了耸肩,说道:“我从来不管人的闲事!” 言外之意就是说林文杰不是人。 “很好!陆诗雨你给我等着!”林文杰气的身体发颤,红了眼说道。 陆诗雨微笑,不屑道:“我等着。”一个林文杰而已,她还不放在心上,拼爹她还就没输过。 林文杰呸了一声,眼中划过一丝狠厉,看了一眼扶着腿的两个保镖,吼道:“废物!还不走!” “等等,我说了让你们走了吗?”苏若清冽的声音从陆诗雨身后传来。 苏若对这个维护自己的女孩子很有好感,对她笑了笑,随后从她的身后走出来,冷声重复了一遍:“我说了你们可以走吗?” “你想怎么样?”林文杰吸了口气,碍于陆诗雨的存在,他不得不妥协。 苏若给了他一个看傻逼的眼神,说道:“你之前没听到我说的话吗,你对我朋友动手动脚,已经构成了骚扰,你要待在这等警察署的人。” 开玩笑,欺负了她的人,他就想拍拍屁股走人,哪里有那么便宜! 如果今天她没有带枪呢?如果今天是古月一个人呢?会发生什么事情?想到这些苏若的眼里就透出了一股冷意。 “林文杰,你听见了没,既然通知了警察署,那你还是乖乖待着。”陆诗雨看了一眼苏若,随后将视线落在林文杰身上。 苏若看着这个小姑娘,穿着粉红色的棉袄,脸上洋溢着属于她这个年纪的活力,带着傲气,却不让生厌,反而很可爱。 苏若对她微微一笑,道:“陆小姐,今天谢谢你。” 猛的被她一夸,陆诗雨脸红了红,不好意思朝她眨了眨眼,说道:“苏小姐不用客气,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嘛!” “噗哈哈。”果然是个有趣的女孩子,苏若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陆诗雨看着她,只觉得苏若脾气好好,人又好看,而且处置林文杰的时候态度强硬,对她的时候又温柔,公私分明,是个难得的好人! 如果苏若知道她这样就将自己当作了好人,怕是会哭笑不得,而且她哪里公私分明了,分明就是以权谋私才对。 古月打完电话回来,就站在了苏若的身边,大概十分左右,贺朝阳就带着一队人过来了。 他冷着一张脸将外围的学生斥开,然后长驱直入,看见苏若之后就径直走到了她的身边。 贺朝阳冷冷的看了林文杰一眼,然后问道:“若若,发生什么事了?” 苏若看见他,眨了眨眼,微笑道:“贺大哥,这个人光天化日之下骚扰我和我朋友,不知道警察署管不管?” 闻言,贺朝阳神情就冷了下来,给了自己的属下一个眼神,他们会意,立刻就抓住了林文杰。 林文杰盯着贺朝阳,怒道:“你们做什么!你们不能抓我!我爸是林天祥!” “闭嘴!”贺朝阳冷硬的斥道,他看了眼周围的学生,缓缓道,“警察署一向公正,就是为了替受了委屈冤枉的人做主,不管他是什么身份,我们都一视同仁。” 贺朝阳挥了挥手,吩咐道:“压下去!” 林文杰眼里终于有了恐慌,不停的喊道:“不能!你不能抓我!我爸知道了不会放过你的!” 苏若冷眼旁观,他这样的人活该,而陆诗雨则是直接翻了个白眼,嘟囔着说了句:“聒噪!” “贺大哥,今天谢谢你了。”苏若对着贺朝阳笑了笑,唇角扬了起来,心情不错。 贺朝阳见状弯了弯唇,说道:“你我之间不用这么客气,有什么事情尽管来找我就行。” 苏若笑着点头应下,又蹙起了眉,说道:“贺大哥,林文杰这件事不会让你惹上麻烦吧?” 贺朝阳冷哼一声,道:“不会,既然他敢做这事,我不介意让他好好尝一尝警察署的十二道菜。” 就算他不动手,难道徐正庭还不会动手? 他爸林天祥又算什么,不过是检察院的一名检察官而已,作威作福还做不到他警察署来。 第一百七十三章 后怕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苏若笑了一下,知道他自有分寸,也就不再说些什么。 “下次再碰上这种事情,报上我的名字就行。”贺朝阳轻轻勾了勾唇角,温和的道,“对了,叔父说他几日不见你,闷的慌,让你挑个时间过去陪陪他。” 他语气就像关怀自己的妹妹一样,叙着家常,周围的学生们看到贺朝阳替她出头,第一反应就是两人关系不同寻常。 不同寻常的关系,大家自然想到了那方面去。 而贺朝阳提到他叔父,熟稔的语气,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二人是兄妹。 那贺朝阳帮她的举动就可以理解了。 苏若猜到他的用意,于是笑吟吟的应道:“这几天下雨没办法出门,倒是我疏忽了,待会就去陪凌叔吃晚饭。” “行,那我派人通知叔父。”贺朝阳点了点头,“你自己注意些,我警局还有点事。” 他接到电话就马不停蹄的赶过来,警察署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他解决,而且,这个林文杰还是要他动手。 “嗯,贺大哥你快回去吧,我自己可以的。”闻言,苏若就赶快催促着他走。 贺朝阳无奈的看了她一眼,笑着摇了摇头,就径直带着部下离开了。他离开之后,那些看热闹的学生也就都慢慢散了,毕竟谁也不敢惹一个手上有枪的人。 “若若,贺署长人可真好!”古月拉着苏若的胳膊,眼睛亮晶晶的,情绪有些兴奋。 苏若笑着眯了眯眼,说道:“贺大哥为人最为正直,那林文杰落在他的手里,不会有好下场的。” “苏小姐,你们今天是来这里玩的吗?”陆诗雨手上抱着书,看着两人,弯了弯眼眸,笑问道。 “是啊,可惜现在没了兴致。”苏若看着她人畜无害的样子,摊了摊手,有些遗憾。 古月打量了她许久,然后才出声问道:“你是…陆诗雨?” “是啊,很高兴认识你。”陆诗雨笑了起来,两颗小酒窝若隐若现,很是可爱。 苏若噫了一声,眼睛转了转,扬唇说道:“既然大家也算相识一场,介不介意去咖啡厅坐坐?” 闻言,陆诗雨有些受宠若惊,她这话分明是和她说的,这苏小姐果然是个顶顶妙人。 咖啡厅里。 古月比陆诗雨高一年级,但两人因年纪相仿,聊的甚是欢快,再加上古月学的是新闻学,而陆诗雨学的是法律学,两人更为投机。 苏若托着腮在一旁听着她们说,时不时也掺和进去两句,可谓是其乐融融。 她发现这陆诗雨性子还真和她胃口,难得见这么一个真性情的女孩子,既不揉揉捏捏,也不虚情假意。 “苏姐姐,你之前是在报社工作的,那现在呢你有什么打算啊?”陆诗雨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她。 “额…”苏若闻言一愣,她倒是真没想过这个问题,她确实不能每天这样闲闲散散的。 古月看着她的神情,就知道她定是没考虑过,忍不住扶额,说道:“若若你要不回报社吧?” 苏若闻言立刻摇头,道:“不行,主编本来就不喜欢我,我现在回去她哪里肯要我。” 古月想起主编那个样子,就不禁心有戚戚焉,点头说道:“也有道理。” “我也听说了,郝主编性情不定。”陆诗雨缩了缩脑袋,显然也是听说过这个她的事迹。 随后,她眼神突然亮了亮,猛的拍了一下桌子,道:“对了,苏姐姐,我家中二嫂的妹妹的丈夫的小姨在一家报社工作,如果苏姐姐愿意的话,我可以为你让二嫂帮你。” 苏若用手支了支脑袋,眼神一亮,找点事情做确实挺好的,说道:“可是…” “没有可是!”一道清冽而浑然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苏若还没来得及转头,一直大手就搭在了她的肩上,耳畔瞬间被洒满了热气,酥酥麻麻的。 古月看到他只是一惊,随即笑道:“七少。” 来人正是徐正庭。 陆诗雨看见徐正庭之后,整个人怔了怔,随后有些局促的站起来,脸色微红,喊道:“七少好。” 徐正庭看了她们一眼,旋即轻轻一笑,点了点头,道:“古小姐,陆小姐。” 陆诗雨心中动了动,他还记得自己。不过看着他和苏姐姐亲密的样子,她就将心中的那点想法压了下去。 苏姐姐把她当做朋友,她不能,不能这样。 苏若侧首看他,抿唇,有些不满,瞪他说道:“你刚才那番话是什么意思?” 徐正庭将她拉起来,上上下下的把打量了一番,从头到脚,每一个地方都认认真真看了一遍,看的苏若头皮发麻。 随后才松了口气,沉声说道:“你这段时间不能去报社。” 闻言,苏若不禁蹙眉,问道:“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徐正庭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眼里闪过一丝后怕,随后牵起她的手,对着古月和陆诗雨点了点头,笑道,“我和若若还有点事,先行一步。” 古月乐闻其见,知晓徐正庭肯定是听说了刚才的事情,才赶了过来。 徐正庭径直将苏若给拉出了咖啡厅,苏若皱眉,喊道:“徐正庭,你做什么?我还有东西没拿呢?” 徐正庭眼神沉了沉,一声不吭的将她塞进车里,苏若还没坐稳就被他扣住了后脑勺,她睁大眼睛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一呼一吸之间全是他炽热的气息。 徐正庭俯身噙住她的唇,这个吻急促霸道,强势的掠夺着她口腔里的空气,就恨不得要将她整个人揉进骨血一样。 “唔…” 苏若也发现了,她伸手使劲的想要推开他,可她那点力气在徐正庭面前完全不够看,如同螳臂当车。 徐正庭手伸进她的衣服里,柔滑的触感让他的眸子又深了几分,他的手凉凉的,让苏若瞬间回了神。 “徐正庭,不…不要。”妈的,这是在车上啊! 徐正庭置若罔闻,手上动作丝毫没停,反而顺着她的腰慢慢摸了上去,苏若身体一颤,心中急了,一狠心直接在他的嘴上咬了下去。 徐正庭皱眉,苏若见状赶忙将他推开,大口的喘气,说道:“你这又是发什么疯啊!” 听见她这样说,徐正庭脸就黑了下来,眼里冒着火,拉住她的手,沉声道:“你知不知道你刚才有多危险!” “我能有什么危险?不就是碰到一个难缠的林文杰而已,我身上带了枪,能保护好自己。”苏若被他的神情吓了一跳,但很快就镇定下来。 他担心她,她知道,但是他也太紧张了,她又不是什么初生的婴儿,或者十几岁的小姑娘,她有自保之力。 徐正庭看着她,脑海里还回响着刚才属下来向他汇报说的话,他林文杰算哪根葱,他徐正庭的女人也敢调戏?! 而她遇到这种事,第一个想到的居然不是他!反而打电话找了贺朝阳,她这是什么意思?不想在外人面前透露他们的关系吗? 她知不知道当时在她的身后,有两波人趁机想要抓她! 如果不是他提前有准备,安排了两倍的人手在她身边,否则最多解决一波人,那后果又是什么?! 徐正庭都不敢想下去,极有可能他就失去她了!她又知道些什么! “徐正庭,徐正庭,你捏疼我了。”他的力气越来越大,苏若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她拍着他的手喊道。 徐正庭吸了口气,随后紧紧的将她搂进怀里,他的心脏跳的极快,苏若愣了一下,她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害怕。 她犹豫了一下,将手放在他的背上,一下一下的拍着。 第一百七十四章 主动出击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徐正庭感受到她的动作,一僵,唇紧紧抿成了一条线。 良久,他说道:“下次别再这样了。” 这样又是哪样?开枪打人? 她拍拍他的背,轻松道:“你放心,现在大概所有人都知道我凶悍的名声,不会再有人会来招惹的。” 苏若无奈一笑,遇到林文杰本就是意料之外的事,开枪更是没办法之举,碰到这种事,怎么反倒是她安慰他呢? 徐正庭:“……” 他眯了眯眼睛,在心里琢磨着这一番话,他本就给她安排了人手,就算她不动手,也会有人替她动手的。 不过她自己率先动手,正如她所说,所有人都会知道她随身携带枪支,虽然不是杀人,但也足够令人忌惮。 起码,一些普通人是不会打她的主意了。 但他还是不满,她遇上事情居然不是第一个打电话给他! 徐正庭想想就来气,伸手在她的腰间软肉捏了一把,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诗覆上她的唇,她吃痛的声音尽数被他吞没在了口齿间。 “接下去你去哪我就去哪。” 苏若本以为他就是说着玩玩的,结果他真的一连跟了她三四天,她待在家里还好,只要她出门,他一定跟在她的身边。 她逛街,他跟着。 她吃饭,他跟着。 她看朋友,他也跟着! 就差点连她去上厕所他都要跟着!她忍不可忍,准备在后一天同他摊牌,让他不要再跟着她了。 还没等到她说,他那边就先传来了消息,说是南边的慕容少帅来访,他脱不开身,让她不要乱跑。 苏若巴不得他离开的好,这几天阴魂不散的跟在她的身后,害得她这两天不能玩的尽兴! 连带着古月看她的目光都不同了,满满的都是调侃! 苏若心中高兴,不过古月和陆诗雨两人又恰好今天都有课,她一个人无聊,干脆哪也没去,就待在了家里。 她窝在沙发上,抱着一本书看,是一本游记,文笔诙谐,苏若一看就忍不住想要看完。 沈丘推开门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情景,眼神不禁柔了柔,他勾了勾唇,说道:“在看什么书?” “表哥。”苏若听见声音从书中抬起了头,笑道,“普通的一本游记而已。” “表哥坐,你找我有什么事吗?”苏若起身坐好,给沈丘留出一个位置。 沈丘看她一眼,轻飘飘的道:“没事表哥就不能来找你么?” 苏若眨了眨眼,不禁莞尔道:“行,当然行了,哥哥找妹妹天经地义嘛。” 沈丘好笑的戳了戳她的脑袋,却没有开口,而是坐在一边看着她,蹙起了眉,似乎在琢磨着怎么开口。 苏若见状眼神亮了亮,忙道:“表哥,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闻言,沈丘身体一僵,动了动唇,半晌抿唇道:“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喜欢。” 没想到真被自己说对了!苏若感觉自己眼里都要蹦出火花了,她本想着过几日去找他套套话,没想到他自己和盘托出了。 “那人是谁?表哥不妨同我说说,我也能帮你分析一二。” 沈丘犹豫,不知该如何开口,那人…他心里苦笑,摇了摇头,就算是他说出来,她怕是也不会信。 “他……人很好,很爱笑,待人很真诚。” 苏若看见沈丘眉眼都柔和了几分,她妥妥的相信,过不了多久,她应该就会有嫂子了! “那你喜欢她吗?啊不对,你肯定是喜欢她的,她喜欢你吗?”苏若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她,兴致勃勃。 沈丘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反问道:“若若,你说什么是喜欢?” 什么是喜欢?苏若闻言也陷入了沉思,她仔细想了想,认真的道:“喜欢就是…你会因他而产生情绪波动,有他在你就高兴,他不在你会觉得失落。嗯…而且,你会因为他而吃醋,你不能容忍他和异性谈笑风生。” 这一番话也是苏若的心里话,她会因为徐正庭的一举一动而牵动自己的情绪,开心失落。 至于与异性谈笑风生这一点,她很欣慰,起码她回来之后并没有见到,唯一称得上情敌的穆云笙,他并不将她放在眼里。 闻言,沈丘手紧了紧,眼神变得有些若有所思,会因他与异性谈笑风生而吃醋?他想起那日他围在一群女人中间笑的开心的画面,所以,他这是吃醋了? 他看见他同那些女人在一起的时候,就觉得心中有一股火,看着她们就觉得很不顺眼,只想着带他离开。 可是,他似乎并不是这样想的。 他甚至因为这件事同他吵架,所以,他这是属于自己一个人的单相思吧。 “表哥,表哥。”苏若看着他愣在那里,于是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刚刚想了点事情。”沈丘笑了笑。 苏若凑近了他几分,贼兮兮的问道:“表哥,你可以告诉我那个人是谁吗?” 沈丘看向她,她又立刻道:“我保证不告诉舅舅!表哥,你就告诉我吧。” 苏若心就像有只猫在挠一样,实在是好奇的很。 “等我哪天确定了他的心意之后,我会告诉你。”沈丘摸了摸她的头,说道。 “不行啊,表哥,等你确定好她的心意,她已经喜欢上别人了怎么办!”苏若听到他这样说,瞬间急了,煮熟的鸭子万一飞了怎么办! “我的好哥哥,你要主动出击,告诉她你的心意,千万别犹豫,再犹豫下去,媳妇就没了!” 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从她和沈兰生谈话中,关于沈丘终身大事的问题,可没少提,他的意思是,若是他再找不到诚心意的女子,那就要舅舅替他定了。 沈丘闻言一愣,随后轻笑起来,在她脑门上敲了一下。 媳妇,这个称呼他很喜欢。 沈丘先前陷入了一个死角,如今苏若的一番话倒是让他明悟了,既然是喜欢,那他为何要逃避?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确定他的心意,其余的到时候再说吧,他迫切的想要知道,这种感觉是不是只有他一个人有。 “我知道了该怎么做了。” 沈丘和苏若告过别之后,就径直开车出去了,他开着车直接来到了徐正庭工作的地方。 苏若看着他火急火燎的背影,不由得笑出了声,在沙发上滚来滚去,表哥这副样子还真是很少见啊! 沈丘询问之后才恍然大悟,他怎么忘了,今天南边的慕容家来人了,然后又问了一下,萧秦是不是跟着他一起去了。 那人说萧秦已经好几天没有来上班了,不清楚他现在在哪里。沈丘脑袋里又回荡出苏若的话,她说要主动出击。 他眯了眯眼,从行政楼走了出来,然后开车就往萧秦在临东的私宅而去。 萧秦私宅里一般没有安排下人,而他所有私宅的钥匙,自己这里都有备份。 一打开门就是一股刺鼻的酒味,沈丘皱了皱眉,客厅里遍地都是酒瓶,而萧秦不知所踪。 沈丘喊了他几声都没人应,他就径直朝二楼萧秦的房间走去,轻车熟路的就到了他的房间。 他站在门口,手伸在半空中顿住。 沈丘深呼吸一口气,随后若无其事的推开门,指尖在微微颤动。 窗帘全都被拉了起来,房间很昏暗,萧秦整个人横七竖八的躺在床上,睡得香甜,但是酒味很重。 “阿秦。”沈丘皱着眉头走到他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脸,可他没有半分反应。 “阿秦,阿秦。”沈丘又连着叫了几声,只见萧秦蹙起眉,翻了个身继续睡。 沈丘有些哭笑不得,他之前听正庭说他最近总是喝酒,他还不信,只以为是他不愿意见他,没想到他竟然喝了这么多。 沈丘想起他们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他说的话,眼睛骤然变的危险起来,面色不善的看着床上的萧秦。 “克余,你能不能再插手我和别人的事情?” “我喜欢玩女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是,我承认,那个女人我只是玩玩而已。” “你又不是我爹,凭什么管我?你管我还不如管管你自己。” “怎么,想要管我玩女人?” “你不也在女人间穿来穿去,五十步笑百步。” 沈丘用手捏住他的脸,强迫他对着自己,萧秦其实长得很好看,甚至五官比一般的女子还要精致。 大概是睡梦中感受到不舒服,萧秦不满的嘤咛一声,嘴里还在嘀咕着什么,沈丘一愣,不由得俯下身子靠近他。 “克余…不要…克余…走开…” 沈丘手上瞬间加重了力气,眼神里闪过一丝戾气,做梦都在拒绝他的靠近吗?他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萧秦吃痛的嘶了一声,皱起眉头,脑袋左右摇摆着,想要摆脱沈丘钳住他的手。 “萧秦,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沈丘看着他的眼神越来越暗,萧秦的脸就近在咫尺,他喉结下意识动了动。 “你会因他产生情绪波动…你会因他而吃醋…你不能容忍他和异性谈笑风生…你要主动出击…告诉她你的心意。” 沈丘情不自禁的俯下身,在他的唇上轻轻落下一个吻。 第一百七十五章 慕容少帅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徐正庭穿着一身黑色的风衣,百无聊赖的站在站台上,徐正成站在他的身侧,一身笔直的军装。 “七弟,这周围这么多记者,你多少顾及一点。”徐正成看了眼正在交头接耳的记者,语重心长的道。 “大哥,我是什么样的人你最清楚了,如果不是他硬逼我来,我才不来呢。”徐正庭耸了耸肩,嗤了一声,“谁不知道我和那个慕容浩宇不对付,还非要我来。” 徐正成轻笑一声,道:“父亲这么做定是有他的原因,如今四弟不在,你也该替父亲分忧了。” 徐正庭闻言瞥了他一眼,勾了勾唇,盯着面前空荡荡的轨道,缓缓的道:“先不说老头子现在看见我就恼,再说不是大哥还在嘛,我替他分什么忧。” 语气里尽是玩世不恭和不屑一顾。 徐正成一噎,眼神里明显闪过了什么,下一秒就被他很好的掩饰过去了。 他脸上还是挂着笑,摇摇头,苦口婆心的道:“你这就在说玩笑话了,从小到大父亲最疼的就是你了。” “大哥别替他说话了,见我一次削我一次,他确实是最疼我的。”最疼这两个字他特意加重了语气。 徐正成见他没有了再说下去的欲望,于是也不再说话了。 他虽然是徐守凡的第一个儿子,但是他只不过是一个可怜的,可有可无的存在。 如果有一天一定要牺牲一个人的话,那个人一定是他。 人家都说徐家三子多权,但大家都清楚,其实不过就是老四和小七争罢了,他从来不在徐守凡的考虑范围里。 说起来也可笑,他也曾费尽心思的去讨他的欢心,一言一行都按照他的要求去做,可是他要么点点头,要么将他骂一通,直到他从了政,才变得和颜悦色了些。 他对老四的好,自己都看在眼里,只是因为老四是他最爱的女人的生的,而自己只不过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生的。 至于小七,自己说徐守凡疼他的话不是胡诌出来的。小七平时总爱捣乱,而徐守凡见一次就会对他发火一次,呵,如果对小七没有感情,他又怎么会发火。 如果换了自己,他怕会是直接让下人教他如何做。 说白了,他就只是他手中的一颗棋子而已,继承人的位置落不到他的头上。 徐正庭将他脸上的所有情绪收入眼底,轻轻勾了勾唇。 寻摸半个小时左右,一列火车停在了他们的面前,从车厢上走下来一个穿着砖红色军装,长相妖孽的男人。 看见徐正庭兄弟俩,他勾了抹唇,露出一个笑容,熟稔的道:“大少,七少,好久不见。” 徐正成走上前一步,温声笑道:“慕容少帅,欢迎。” “大少。”慕容浩宇也走上前同他握了握手,随后走到徐正庭的面前,“我说七少,见到我难道连招呼也不打一个?这可不是你们的待客之道吧。” 徐正庭看着面前笑容灿烂的慕容浩宇,扬起一抹笑容,就在慕容浩宇以为他要和他打招呼的时候,他伸了个懒腰,转头对着徐正成说道:“大哥,这人也接到了,我们可以回去了吧?” 慕容浩宇愣了一秒,随后笑的更加灿烂,也不介意徐正庭的态度,反而说道:“既然这样,那我们就走吧。” 徐正成嘴角僵了僵,同样很快反应过来,笑道:“那我们就回去吧,家父还给你准备了接风宴。” 慕容浩宇笑的一脸无害,道:“那就谢谢伯父了。” 然后自然而然的走到徐正庭的身边,一副哥俩好的架势,周围围着的记者这个时候全都冲了上来。 他们本就是来抓新闻的,好不容易看到了点有价值,值得渲染的话题,怎么会放弃呢。 徐家七少对慕容少帅不满,当场甩他面子,这可不简单,这可是关系到两边的友好共处的问题。 “七少,请问你为什么不理慕容少帅?” “七少,你是不是讨厌慕容家?” “七少,你这么做总司令知道吗?” “七少,传言说你和少帅一起长大,为何如此冷漠?” “七少…” 那些记者被士兵拦在外围,徐正庭始终面无表情,又或者说,自从慕容浩宇出现之后,他就是这副模样。 徐正庭面对记者的问题,明显没有要回答的欲望,慕容浩宇则一路跟着他,笑容满面,一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 可怜徐正成一个人留在后面应付记者。 徐正庭直接坐进自己的车子里,开车的是霍止南,萧秦最近状态不对,所以霍止南还要兼职司机。 “七少难道不请我进去吗?”慕容浩宇笑道。 徐正庭明显不想理他,霍止南有些诧异,看了慕容浩宇一眼,随后说道:“慕容少帅,大少在后面。” “七哥,我们什么时候这么生分了。”慕容浩宇依旧是笑嘻嘻的,一副我就要上你这车的架势。 “止南,开车。”徐正庭已经皱起了眉头,明显不悦。 慕容浩宇不依不饶的说道:“七哥,你这就太过了吧。” “开车!” 霍止南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徐正庭,看见他抿起唇,知道他现在心情很不好,来不及多想,就顺着他的话开车离开。 徐正庭似乎是因为慕容浩宇的出现才变成这样的,慕容浩宇,霍止南想了想,随后想到了一个可能。 这已经是很多年前的旧事了,不过这和徐正庭没有什么关系,而是和他的姐姐,徐家六小姐徐依诺有关系。 徐依诺从小有个竹马,是和徐家走的很近的白家少爷,白承宣,两家父母也喜闻乐见,只等着两人成年然后订婚。 可这个时候突然冒出来一个慕容梵,就是慕容浩宇的大哥。他也看上了徐依诺,并且在狂追她,在明知她有喜欢的人的情况下,他还在追她。 徐依诺自然不会喜欢他,相反,她很讨厌他。 正是因为慕容梵的缘故,慕容浩宇也经常来临东,自然而然的和徐正庭玩到了一起,那段时间两人玩的还挺不错的。 慕容梵的喜欢大概就是变态的占有欲,知道徐依诺喜欢白承宣后,就不露痕迹的打压白家。 然后有一次给白承宣下了药,让徐依诺亲眼看着自己喜欢的男人和别的女人进行鱼水之欢。 徐依诺大受打击,而慕容梵趁机向徐家提亲,徐守凡答应了,徐依诺虽然很恨白承宣做出这样的事,但也不代表她要嫁给慕容梵。 她向徐守凡说要他取消这门亲事,徐守凡没有答应。然后她就去找了白承宣,发现这一切竟然是慕容梵设计的! 她和白承宣说好了一起私奔,是由徐正庭掩护她的,可刚一出门,她就被人迷晕了,再醒来就是在慕容梵的床上。 这一回她不想嫁也要嫁,婚期就在一个月之后,这一个月间她被囚禁了,是徐正庭替她联系的白承宣,两人最后还是决定私奔。 要在徐家众人以及慕容梵的眼皮子底下将人偷运出去,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可徐正庭做到了。 他很开心,因为六姐可以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 而第二天,就传来了徐依诺和白承宣双双身亡的消息,他知道这一定是慕容梵做的。 可是消息是不可能泄露出去的,徐正庭思前想后,最后发现是慕容浩宇告的密。 他怒不可遏,将慕容浩宇揍了一顿,然后带着枪就去找了慕容梵,那个时候徐正庭才十五岁,根本做不了什么,反而是被他恭恭敬敬送回了徐家。 而且对徐守凡说,他还愿意娶徐依诺为妻,这一副样子将外面的人都给骗了过去,以为他是一个深情的人。 徐守凡没有为徐依诺报仇让徐正庭彻底失望了。 之后徐正庭就和慕容家彻底断了联系,而且他还知道的是,本来这个少帅应该是慕容梵来当的,但是他有一次出任务,腿断了,再也站不起来了。 这是徐正庭的手笔。 第一百七十六章 往事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霍止南看着他的神色,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正庭,我们现在去哪?” 徐正庭阖上眼,手紧紧攥在一起,冷声道:“去沈公馆。” 霍止南收了声,当年那件事情给他的打击太大了,自己的亲生姐姐因他而死,如今再见到罪魁祸首,那种心情可想而知。 更何况,他和他六姐感情很好。 苏若被下人通知说徐正庭来了的时候,吓了一跳,他不是到火车站接人去了么,怎么又来了? 她穿上鞋子,蹬蹬蹬的从楼上跑下来,看见他的那一刻她忍不住扬起唇,立刻就扑了上去。 徐正庭冷着的脸因她的动作缓和下来,眉眼柔和了几分,轻声道:“半天不见想我了?” 苏若点点头,说道:“是啊,想你了。” “遇到什么开心事了?”徐正庭挑眉勾唇,苏若贯是个脸皮薄,今日这样的情况倒是少见。 苏若扬起头,一双眸子潋潋滟色,笑吟吟的道:“今日表哥找我了,然后谈起了嫂子。” “嫂子?”徐正庭一顿,用手轻抚着她的头发。 “对呀对呀。”苏若眼睛又亮了几分,似乎想起了什么,她猛的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我喜欢你。” 徐正庭眉眼瞬间弯了下来,刚才带来的不好的情绪一扫而光,他柔声道:“我也喜欢你。” 她似乎总有种魔力,每次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他总会忘记那些不开心的事。 苏若嘿嘿笑起来,说道:“表哥说不确定对方是不是喜欢他,然后我就鼓励他主动出击。” 她笑的就像一只偷了腥的猫,徐正庭不禁莞尔,在她头上揉了一把,说道:“这就值得你这么开心?” “马上就要有嫂子,当然开心了。而且,我还发现我好像越来越喜欢你了!”苏若扬唇,在他的脸上又亲了一口。 徐正庭眼里充满了笑意,勾起唇角的样子多了几分痞气,说道:“那看来我还要感谢克余了。” 苏若嗯哼一声,然后对上他黝黑的眼睛,问道:“你今天为什么不高兴?” 徐正庭手一僵,随后又若无其事摸着她的头发,道:“你看出来了。” 苏若叹了口气,刚才看见他的第一眼她就发现了。浑身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冷气,不是不高兴还能是什么。 不然,她为什么好端端的往他身上扑? 苏若扬起头,精致的小脸带了些不满,哼了一声,说道:“所以呢,你不准备和我说说?” “你准备这样听我说?” 徐正庭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手还在她的屁股上拍了一下,苏若脸蹭的红了,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挂在他的身上。 她连忙从他的身上下来,看了眼周围并没有下人,这才松了口气,嗔怪的瞥他一眼,然后拉起他的手就往楼上去。 苏若拉着他在楼上的客厅坐下,然后自己盘腿坐好,一本正经的道:“好了,你现在可以说了。” 如果忽略她脸上红晕的话。 徐正庭扬眉,伸手在她头上摸了摸,看着她认真的样子,轻轻笑了起来,突然想逗逗她怎么办? “这个故事太长,一时半会说不清楚。” “那就长话短说!” 苏若闻言瞪他,铁定了心要听个明白,勾起了她的兴趣,又吊着她胃口,这算什么事嘛! 徐正庭将她的手放到自己的掌心里,低声道:“我今天去接人了,他和我打招呼我没理他,他想坐我车我也没让。” 苏若在心里咦了一声,他不是这样任性的人,她用手在他掌心挠了挠,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徐正庭忍着她的小动作,继续道:“他是慕容家派来的,可我不喜欢慕容家的人。” 苏若隐约感觉到他内心的排斥,她第一次见他如此明目张胆的说讨厌一个人。 她眨眼,轻声笑道:“不喜欢就不喜欢呗。” 徐正庭看着她认真的神情,心中一暖,摸了摸她的脑袋,说道:“以后见到慕容家的人离远点,他们都不是好东西。” 苏若小声的嘟囔:“你也不是好东西。” “这不一样。”徐正庭哭笑不得,敲了她一下额头,顿了顿才道,“我和他们有仇,不共戴天之仇。” 苏若沉默,又听见他继续说道:“我六姐就是死在慕容家人的手上,还有我姐夫。” “从小到大,六姐对我最好,凡事都想着我,父亲打我骂我的时候,也是她替我求情。” “她和姐夫从小青梅竹马,只等着订婚然后完婚,可是这时候慕容家的人冒了出来。”提起这个,徐正庭手下加重了力道,眼中闪过一丝暴虐。 纵然时间过了这么久,他还是不能忘记。 就是因为自己,如果他没有那么做的话,六姐就不会死,六姐夫也会死。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慕容梵! 他的眼睛已经开始泛红,苏若心中一惊,她连忙握住他的手,义正言辞的道:“既然慕容家人这么坏,那我们以后都不理他们。” 徐正庭抬起头看着她的眼睛,澄澈的眸子里倒映着他,他猛的一把抱住她,语气微微颤抖,道:“你知道吗,是我,是我害了六姐,如果不是因为我,六姐也不会死。” 苏若抿唇,感受到他语气中的愧疚和自责,她柔声安慰道:“这不是你的错,都是慕容家的错。” 她不知道当年发生了些什么,但是她相信这和慕容家脱不了干系,怪不得他今天是这副样子。 “你不需要将所有过错揽在自己身上,你六姐肯定也不希望看见你这样,事情既然过去了,就不要再耿耿于怀了。” “来不及了。”徐正庭眼神闪了闪,小声说道,他贪婪的在她的发间嗅了嗅,是清新的味道。 “什么?”苏若没听清。 徐正庭低笑一声,敛了眼底的情绪,说道:“没什么,今晚有个宴会,你和我一起去。” 苏若立刻明白过来,问道:“是接风宴?” “是。”徐正庭嗤了一声,“装模作样罢了,既然他们要给他面子,那我就去凑个热闹。” 苏若噗嗤一下笑了出来,调侃道:“那我是不是还要准备一下,戴眼镜看个热闹?” 按照徐正庭的说法,徐家与慕容家是有着杀人之仇,但是看徐家兴师动众的样子,又完全看不出来。 这架势反而更像贵宾。 徐正庭驳回了她的想法:“不行,你看我就够了,那小子没什么好看的。” 另一边。 徐正庭的车子扬长而去后,慕容浩宇仍是面上带笑,就站在原地看着,看不出任何恼意。 七哥果然还是这副性子,听到线人呈上来的消息,说他最近变化无常,已经隐隐有了可以和徐正衍抗衡的实力,他才主动揽了这差事。 本来这一趟应该是他大哥来的,他也很好奇,他的好七哥见到自己尚且如此,如果看见大哥会是怎么样? 他倒要看看这临东的天,究竟变成了什么样,来都来了,就让他来搅上一搅。 等徐正成应付好那群记者,就只看见慕容浩宇一个人,没有看见徐正庭的身影,他脑门上青筋直跳,就知道不能让他们独处。 徐正成轻笑着走到他身边,道:“慕容少帅,久等了。” 闻言,慕容浩宇扬起一抹璀璨的笑容,道:“不久,只是没想到这么多年了,七哥的性子还和从前一样。” 听到七哥这个称呼,徐正成愣了一瞬,随后很快反应过来,说道:“小七性子一向这样,直来直往,想做什么做什么,我想少帅应该很清楚。” 第一百七十七章 小婶婶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苏若穿了一身米白色的小洋装,挽着徐正庭的手走进了会场。这一场接风宴是替慕容浩宇准备的,但还是一如既往的邀请了很多人。 两人到的时候,会场里已经有不少的人,看见他们一起进来的时候,各种目光都落在两人身上。 更主要的是落在一边的苏若的身上,那天临东大学里,林文杰骚扰她结果被逮进警察署的事情,已经传的纷纷扬扬。 不仅如此,林文杰这么久还没被放出来,而林天祥则被捅出来说他收受贿赂,直接被革职停办。 这个手笔除了徐正庭还有谁做的出来,当真是怒发一冠为红颜! 徐正庭今天穿着一件花衬衫,整个人的气质瞬间变了,显得愈发的玩世不恭。苏若曾经劝过他换一件,但他没听,她想或许是有什么原因在里面。 苏若嘴角噙着三分笑,不动声色的问道:“他们都看着我们做什么?” 徐正庭淡淡一笑,道:“可能觉得我们很般配吧。” 苏若:“……”她哭笑不得的瞪了他一眼,“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徐正庭无辜的看着她,道:“没有啊,我能有什么事情瞒着你。” 算了算了,从他这里是问不出什么东西来了,她还是待会问一下曾姐姐或者陆诗雨吧。 说曹操曹操就到,刚想到曾月,曾月就迎面走来了,不过她手里还牵着一个穿粉色蓬蓬裙的小女孩。 曾月轻笑着说道:“小七,苏小姐,你们来了。” 苏若看了眼那个小女孩,长得粉嫩雕琢的,很是可爱,她下意识抬头询问徐正庭,后者只是对她笑了笑。 苏若有些犹豫,问道:“曾姐姐,这是?” “她是云和,正衍的女儿。” 苏若看到她的时候,心里就隐隐有了猜测,问一下不过是为了验证心中的猜想。 云和看见徐正庭之后,就跑到他的跟前,兴奋的喊道:“小叔!” 徐正庭哎了一声,就抱起了她,说道:“云和最近有没有想小叔?” 云和乖巧的点头,奶声奶气的道:“有。”她的一双大眼睛直溜溜的在苏若身上打转。 苏若看着她这副可爱的样子,想要在她脸上捏两把,不过她忍住了。不过,这个孩子似乎是被收养来的。 “小叔给你介绍一个人。”徐正庭在她鼻子上刮了一下,然后指着一边的苏若,笑道,“云和,这是你小婶婶。” 苏若愣了一瞬,随后扬起一个真诚的笑容,将手伸到她的面前,笑道:“你好啊云和,我是苏若。” 云和眼睛一直盯着她看,一双眼睛就和黑葡萄一样圆圆的,软软糯糯的开口:“你好,小婶婶,我是云和。” 苏若在她的头上摸了摸,一本正经的说道:“我现在还不是你的小婶婶呢。” 徐正庭闻言眯了眯眼,说道:“不,云和,她就是你小婶婶。” 苏若瞪他一眼,随后立马温柔的对云和说道:“不,别听他的,还不是。” “我说是就是。”徐正庭又转头看向云和,笑道,“云和,再叫一声小婶婶。” 云和歪着头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一边的苏若,眼里闪过一丝疑惑,又看向曾月,后者对她点了点头。 “小婶婶!”声音清脆响亮。 “云和真乖,小叔明天给你买糖吃。”徐正庭摸了摸云和的脑袋,随后得意的看向苏若。 苏若有些哭笑不得,他这哄骗小孩子算什么,幼稚。 “七哥你们聊的很开心啊!”一道带着笑意的清冽的声音传来。 苏若下意识朝着声音来源处看去,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粉红色的身影,她嘴角不禁抽了抽。 徐正庭皱眉,将苏若拉到自己的身边,敛了脸上的笑意。 苏若见状,大概猜到来人是谁了,他应该就是徐正庭口中的那个慕容家的人。 慕容浩宇穿着一件粉红色的西装,里面还搭了一件花衬衫,笑道:“七哥,曾月姐姐,聊天加我一个呗。” 待的他走近了,苏若才看到了他的样貌,饶她阅人无数,也要赞叹一声,他真的长得很妖孽,笑起来的时候阳光十足。 一双美丽的桃花眼,高挺的鼻梁,五官精致,眼角还有一颗泪痣,给他整个人平添一股魅惑。 直到徐正庭将她揽进怀里,她才反应过来,她刚才竟然有些移不开眼,抬头看了一眼徐正庭,果不其然发现他的脸已经黑了。 苏若突然想起上午他说的那句话,“看我就好了,那小子有什么好看的”,不禁笑了起来。 曾月轻笑,客气的道:“慕容少帅。” 慕容浩宇走到云和的面前,笑道:“这个就是四少的女儿吗?很可爱的小姑娘,你可以喊我叔叔。” 云和歪了歪头,说道:“可是我有叔叔了。” 慕容浩宇笑的愈加灿烂,道:“那你可以喊我哥哥。” 云和抬起头询问徐正庭,他沉着脸没有说话,云和眨了眨眼,问道:“小叔?” 徐正庭面部柔和了一瞬,微微颔首,云和这才轻声的喊道:“哥哥。” 苏若有些担忧的看了他一眼,不禁蹙眉,心中对慕容浩宇的讨厌程度又高了几分。 “真乖。”慕容浩宇笑着伸手想摸摸她的头,被徐正庭侧开身子避开了,他也不觉尴尬,而是将目光落到了苏若的身上。 慕容浩宇扬了扬眉,笑的意味深长,道:“七哥,难道不介绍一下?” 徐正庭只是看了他一眼,还是没有说一句话,而是将云和放了下来,抚了抚她的裙子,柔声说道:“叔叔婶婶有点事,你要乖乖和月姨待一起哦。” 云和软糯的应道:“好。” 完全被无视的慕容浩宇脸上仍然没有一丝难堪,一副笑吟吟等着徐正庭回答他问题的样子。 言罢,徐正庭起身拉起苏若的手,对着曾月点了点头,就带着她朝另一个方向走了。 从头到尾就没有理过慕容浩宇! 待的走了一段路之后,苏若捏了捏他的手,抬头问道:“你这样没问题吗?” “放心,我不这样做才有问题。”徐正庭勾唇,对着她笑了笑。 苏若被他的话弄的一头雾水,什么叫做他不这样做才有问题? 徐正庭看着她一脸懵逼的样子,不禁莞尔,点了点她的额头,解释道:“他是慕容浩宇,当年就是他告密给他大哥,才导致六姐行踪泄露,我和他之间不可能和平共处。” “所有人都知道这个,你说,如果我对他稍假词色,你觉得外人会怎么想?” 苏若闻言怔了怔,按照他话里的逻辑来推,意思就是因为这个慕容浩宇的告密,最后导致他六姐行踪泄露并死亡。 听他刚才熟稔的喊七哥,就说明他们之前感情应该挺好的,或许,慕容浩宇就是从他那得到的消息,所以他才会自责。 如果徐正庭对他换了个态度,大概所有人都会怀疑他们之间有什么,或者说结盟。 “你还有我。”苏若抿唇,握紧了他的手。 他所面临的局势比她想的还要严峻,突然又冒出来一个不容小觑的慕容家。 徐正庭没有她想象中的低落,听到她这话,他扬了扬眉,说道:“现在承认是我媳妇了?我就知道你刚才是害羞了。” 苏若:“……”害羞他全家! “云和很喜欢你,你可以多来找她玩。”徐正庭俯身在她的耳畔处说道,温热的呼吸,如同一根羽毛扫过,痒痒的。 苏若瑟缩了一下,瞪他一眼,嗔怪的道:“大庭广众之下的,你正经点。” 第一百七十八章 后续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徐正庭轻笑,附在她耳畔小声道:“小心慕容浩宇,离他远一点。” “为什么?”苏若诧异。 徐正庭摇头,沉声道:“他很危险,总之你记得离他远些。” 慕容浩宇这个人藏的太深,能当上这个少帅就已经说明他是个厉害的角色。他来这的目的不单纯,他不希望苏若被扯进去。 苏若眨了眨眼,戏谑笑道:“你是不是因为他长得比你好看?所以才……” 对上她戏谑的眼神,徐正庭脸黑了黑,在她腰上掐了一把,扬眉说道:“他长得比我好?嗯?” 苏若吃痛,看着他的神色,知道自己这要是敢说一个是字,他八成会当场把她给办了。 于是当即赔笑道:“在我心里你最好看。” “嗯哼。”徐正庭脸色这才好看了些,进而得寸进尺的说道,“以后不许单独见他。” 苏若心中好笑,对于一个只见过一面的人他也能打翻醋坛子,她可以理解为这是危机感么,哈哈。 她笑眯眯的道:“好好,我以后都不见他,要见也带上你,可以了吧。” 徐正庭垂眸嗯了一声,好心情的摸了摸她的脑袋,勾唇牵着她朝会场里走去。 徐正庭拿着一个盘子,边低头和她说话,边往盘子里夹了很多糕点,然后带着她坐到一个桌子前。 徐正庭拿起一块糕点,柔声道:“张嘴。” 苏若:“……”这是投喂? 见她怔着的傻木模样,他笑了起来,耐心的又说了一遍:“乖,张嘴。” 刚一张开嘴,绿豆糕的清香就沁入口鼻,苏若整个腮帮子都鼓了起来。 徐正庭眼眸暗了暗,饶有兴致的伸手戳了戳,就跟松鼠一样可爱,苏若没忍住给了他一个白眼。 “我说你哪去了,原来是在这里花前月下啊!”霍止南双手环胸看着两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徐正庭抬头瞥了他一眼,轻飘飘的道:“既然知道,那你还杵在这里?” “我不远万里来找你,你就这样对我,可真伤我的心啊。”霍止南作势捂住胸口,一脸受伤的样子。 “哦,和我有什么关系。”徐正庭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还顺手给自己也塞了一块糕点。 霍止南靠近桌子上,啧了两声,说道:“看来你心情不错啊。”他还以为他还在暗自神伤呢。 “有话就说,磨磨唧唧的干嘛。”徐正庭见苏若腮帮子瘪下去,又出其不意的将一块糕点塞进苏若嘴里。 随即看向霍止南,脸上扬起一个玩世不恭的笑容,狭长的眸子里却隐隐藏着一丝凌厉。 苏若不满的瞪他一眼,他则直接在她粉软粉软的脸颊上捏了一把。 霍止南撇了撇嘴,心道这恩爱秀的酸死人了,眼中虽无比嫌弃,但语气却很正经:“有人要谈生意,指明要和你面谈。” “慕容家?”徐正庭顿了一下,脸色变的冷淡了些,“不去,你去谈就好了,如果对方不答应,直接放弃。” 霍止南皱起了眉,道:“那边要谈的是那个生意,是不是太果断了。”这次要谈的是军火方面的生意。 先前与他们私下合作的商家突然不干了,拒绝了再和他们合作,所以他们现在需要再找一个商家。 慕容家不知道怎么知道了这个消息,特意派了人来联系他,并且表明一定要徐正庭出面,否则不愿详谈。 徐正庭冷笑一声,说道:“他既然来了,不扒他一层皮,那都对不起他。”虽然不知道慕容浩宇搞什么幺蛾子,但送上门的肥肉没道理不要。 霍止南点头,这时一个副官匆匆忙忙跑过来,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他的脸色一变,眉头皱了起来。 “正庭,洪帮派人砸场子,已经拿下了两个歌舞厅。” “洪帮?”徐正庭垂眸,面色冷了下来,说道,“洪全最近太闲了是吧。” 徐正庭站起身,理了理自己的衣服,随后垂眸看着苏若,她一双琥珀色的眸子此刻正看着自己,眼中的诧异和不舍取悦了他。 他扬了扬唇,柔声道:“在这里乖乖等我,我去去就回。” 苏若挥了挥手,毫不在意的说道:“去吧去吧,我自己一个人可以。” 砸场子这种事情应该算得上挺严重了,不过是宴会而已,她一个人可以应付。 “等我。”徐正庭俯身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吻,然后就带着霍止南离开了会场,不一会就没了人影。 苏若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傻笑了一会,她拍了拍自己的脸颊,随后有一下没一下的吃着盘里的糕点。 脑海里却在想着他们刚才的话,洪帮洪全,这个名字听起来有些耳熟,好像在哪听过。 苏若眼神一亮,哦对了,是在春陵饭店,那天来离间他们的那个洪老大! 想到他苏若就不禁抿唇,整个人心情都不太好了,对于他苏若本就没有一个好印象,已经在心里将他划到了不可接近的范围。 “苏姐姐!” 苏若下意识转头,看见穿着浅黄色碎布裙的陆诗雨朝她跑来,她唇角不禁弯了弯。 “诗雨,你也来了。”苏若朝她招了招手,说道。 “我就知道苏姐姐会来。”陆诗雨喘着气,听到她的话,笑了起来,干净又明媚。 苏若噗嗤一下笑了出来,拿出一块帕子递给她,对方乐呵呵的接过了,休息了一会才道。 “果然苏姐姐最好了!” 苏若捏了捏她的脸,说道:“给你一块帕子就最好了,你的好人卡程度也太低了。” 陆诗雨笑吟吟的挽住她的手,闻言嘟起嘴说道:“苏姐姐和别人又不一样,别人我才不屑呢。” “就你会说话。”苏若笑了起来,将盘子给她推了推,“呐,会说话的小姑娘,这是奖励。” 陆诗雨弯了弯眸子,甜甜的喊道:“谢谢苏姐姐!” 这个小姑娘真的挺可爱的,苏若心想,看着她正往嘴里塞糕点,她突然开口问道:“对了,最近有发生什么事吗?” 陆诗雨愣了一下,问道:“你指的是哪一方面?” 对上她清澈的眸子,苏若摸了摸鼻子,她也不知道是哪一方面,说道:“都说一下吧,我好奇。” “这样啊。”陆诗雨停了一下,想了想,随后眼眸亮了一瞬,“你想知道林文杰怎么样了吗?” “他怎么样了?”苏若用手支着脑袋,问道。 陆诗雨提起这个整个人兴致都高涨起来,手舞足蹈的道:“我和你说,林文杰被临东大学退学了!这种人渣终于被退学了。” “退学了?”苏若有些诧异,怎么突然就被退学了? “是啊是啊,不仅如此,他人现在还在警察署里没放出来呢!”陆诗雨笑的幸灾乐祸,一双眸子亮晶晶的,“而且他的父亲也被革职停办了。” 苏若想起那些人的目光,嘴角抽了抽,心中有股预感,道:“这不会是徐正庭做的吧?”如果是的话,那就可以解释的通了。 “没错,就是这样。”陆诗雨打了个响指,朝她眨了眨眼,“七少做的可真够雷厉风行的!” “林文杰也算是罪有应得了。”苏若看着她眼中的崇拜,不禁摇了摇头,话虽这样说着,但她嘴角却翘了起来。 那天看到林文杰骚扰古月,她是真的很想朝他开一枪,这种人渣就是罪有应得,想必他进了警察署也不会好过的。 “要是我也能碰到一个向七少这样的人的就好了。”陆诗雨用手捧着自己的脸,满脸羡慕。 苏若摸了摸她的脑袋,轻笑道:“你会碰到的。” 徐正庭确实很好,苏若心想。 第一百七十九章 麻烦找上门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嗯嗯!”陆诗雨弯着眼眸,低下头吃着玫瑰糕,含糊不清的道。 陆诗雨眼里有点酸涩,将头埋的有些低,生怕被面前的人看出自己的想法。 自从那天碰见徐正庭之后,他的身影就一直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可是当她发现他是谁以后,就发现他已经有了未婚妻。 而且还是苏姐姐。 他们站在一起的时候,是那么般配。她也曾私底下想过,苏若或许没有表面看起来的那么好,或许他们会分手也不一定。 她也知道自己这样的想法不对,但是她忍不住,只要一想到徐正庭,她的心就忍不住悸动。 可是在临东大学碰见她,看见她拿着枪指着林文杰的时候,她的心中动了一下,她脸上的那种冷冽和徐正庭像极了。 那一刻,她觉得两人更配了。 不止是相貌的相配,还有气场。 所以,听着周围人对她的指指点点,她忍不住站出来替她出头,后来事情解决了,她邀请自己去咖啡厅。 和她聊天很舒服,她人很温柔,对事物有独特的见解,她觉得这个人真好,就连剩下的那点私心就消失殆尽了。 后来七少来了,那一刻她觉得自己心跳的巨快,他喊她陆小姐,他还记得她,真好。 她想和苏姐姐做朋友,她希望他们可以一直在一起。 陆诗雨笑了起来,抬起头的那一刻,眼中一片清澈,又拉着苏若说了许多发生的事情。 苏若微笑着听她说,趁机了解一下这些天发生了什么,然后琢磨着怎么让徐正庭不要再缠着她。 苏若抬起头,瞥见前方有一个穿着红色旗袍的女人,她挑了挑眉,随后移开了目光,低下头吃点心。 “怎么了?”陆诗雨疑惑道。 苏若摇头,笑道:“没什么,我以为看到了熟人。” “噢噢。”陆诗雨不明所以的点点头,所以,她的意思就不是熟人了。 苏若捏了捏她的脸颊,其实她有种不好的预感,那个人就是冲着她来的,不过她没有说出来。 果然,她们刚说完两句话,就看见那个女人走了过来,直到走近了苏若才看清楚她的样貌。 长的很妖娆,身段很好,尤其是那不堪盈盈一握的柳腰,再配上她此刻不施粉黛,略显苍白的脸,很容易勾起一个人的保护欲。 不过这个人是谁,苏若还真不知道。 只见她摸着小腹,看着苏若,随后啪的一声跪下了去,说道:“苏小姐,我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 苏若被她吓了一大跳,陆诗雨也一样,两人不禁后退了几步。这么大的动静,周围的人也都停下了攀谈,齐齐的看着她们。 听到她的话,苏若秀气的眉毛抖了一下,果然是怕什么来什么。 她镇定的看向跪在那里的女人,说道:“这位小姐,我们貌似不认识吧?” 那女人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似乎是恐惧,又像是犹豫,随后才委屈的道:“我…我认识七少。” 话虽如此,但眼泪却一滴滴的落下,我见犹怜。 不过苏若可不是男人,她在心里叹了口气,就知道肯定是徐正庭引来的麻烦,看来是有人存了心不想让她好过。 苏若盯着她看了很久,还是没有看出她是谁,一点头绪也没有。 陆诗雨见她皱着眉头,拉了拉她的手,靠近她小声说道:“这个女人是当红的电影明星,唐瞳。” 原来是电影明星啊。 看到陆诗雨眼中的担忧,苏若拍了拍她的手,随后带着笑看向她,说道:“这位小姐,我们有话可以好好说,你这跪我可受不起。” 唐瞳一直摇头,挪着步想要拉住苏若,陆诗雨看到当即就炸了,拉着苏若退后了好几步,离她有了一段安全距离。 她受惊似的拍拍自己胸脯,说道:“还好还好,万一让她碰到了,等下什么屎盆子都往咱们头上扣,那就得不偿失了!” 苏若噗嗤一下笑出了声,轻声道:“你啊。” “那可不,七少不在我要保护你啊!”陆诗雨这话声音很大,毫不避讳,“什么阿猫阿狗的也放进来,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十足的护犊子的架势! 唐瞳抿唇,哭的梨花带雨,说道:“苏小姐,我不是故意今天找你的,我是实在没办法了。” 陆诗雨撇了撇嘴,呛声道:“你不是故意的,你是有意的!” 苏若没忍住笑了出来,陆诗雨这性子她太喜欢了怎么办。 “不是的,不是的。”唐瞳头摇的和拨浪鼓一样,她咬唇,朝着苏若就磕了一个头,“苏小姐,求求你放过我的孩子,我可以自己一个人抚养它,我也不要什么名分,只求我这孩子平平安安的!” 这个信息量就很大了。 求苏若放过她的孩子,不要名分,只求平安,又和徐正庭有关系。 唐瞳这话的意思分明就是她怀了徐正庭的孩子,可是苏若善妒,容不下这个孩子,所以她才来求苏若。 明白了这一点之后,周围的人看苏若的目光都不一样了。 就连陆诗雨拉着苏若的手都不禁紧了紧,脸色变的有些苍白,苏若却不甚在意的笑了笑。 她看了看唐瞳,又看了看她的小腹,嘴角噙上了三分笑意,唐瞳头抬起来的一瞬间正好对上了她的目光。 她惊恐的往后退了退,哽咽着道:“苏小姐,我会带这孩子离的远远的,一定不会妨碍到你的,求你当我们一条生路,好不好?” 舆论向来是容易被柔弱的那一方引导着走的,在场的很多人已经开始心疼跪在地上的唐瞳了。 不过,这里是徐家,不是他们的场子,他们纵使心疼也不会主动上前说些什么,毕竟,没有人愿意得罪徐正庭。 “恕我打扰一下,这位小姐。”苏若带着笑开口,目光在她的小腹上流连了一下,“请问,这个孩子多大了?” “苏小姐,我们真的不会妨碍你的!求你放它一条生路!”唐瞳好似受惊一样护着自己小腹,仿佛下一秒苏若就会害了她一样。 苏若看着她的样子,笑容愈加灿烂,她从旁边搬了一把凳子,在众目睽睽之下坐了下来。 然后柔声说道:“放心,这么多人看着,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我只是想问问你,这孩子多大了而已。” 唐瞳仍然咬着唇不说话,看着她的目光带了恐惧。 苏若有些无措的摸了摸鼻子,看向陆诗雨,问道:“我长得有那么凶神恶煞吗?” 陆诗雨有些担心,说道:“苏姐姐…” 苏若对着她眨了眨眼,随后又看向唐瞳,说道:“既然这位小姐不愿意说话,那我问你,你点头或者摇头怎么样?” 唐瞳看不出她的想法是什么,但想到那人的吩咐,她的眼里很快的闪过了什么,她点了点头。 见她答应了,苏若笑容又大了几分,她用手支着下巴,问道:“第一个问题,这个孩子是徐正庭的?” 唐瞳看着她,眼里又滑下了泪水,点了点头,仿佛是被压迫一样,楚楚可怜极了。 “很好。”苏若得到了答案,脸上依旧带着笑,“第二个问题,我看你这肚子,孩子大概有三个月了吧?” 唐瞳不知她为何这样问,这个问题那人没有交代她,她咬唇,犹豫的点了点头。 苏若叹了口气,也不坐着了,直接起了身,遗憾的说道:“小姐,你难道不知道,正庭三个月前就和我一起在西安吗?” 唐瞳的眼睛瞬间瞪大了几分。 苏若笑着伸出一只手,说道:“你不信啊,那我给你数数,正庭是十二月二十四号回的临东,而他是十月中旬到的西安,在此之后,我和他在西安形影不离。” “难不成,他还能分身回临东,与你进行一番鱼水之欢,然后成功让你怀孕?” “小姐,你太傻了,如果你刚刚摇头,说是怀孕一个月,那可信度还有几分。” 第一百八十章 初次交锋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唐瞳摇了摇头,脸色苍白的跌坐在地,扬起头,抽噎着说道:“不是这样的,苏小姐,我刚才点头,是因为孩子三个月就稳定了,这样它活下来的几率就大了。” 她垂着头,睫毛一颤一颤的,用手抚着自己的小腹,耸然一副母性十足的样子。 “狡辩!”陆诗雨气极了,这个女人分明就是见缝插针! 唐瞳摇头,含泪急着解释道:“不是的。” “诗雨,别闹,乖。”苏若笑着捏了捏陆诗雨的脸颊,仍旧是一副淡然处之的神情。 苏若微笑,看着她说道:“小姐,虽然我不知道你来这的目的是什么,但是你没发现今天是元月二十一号吗。” 唐瞳脸色一白,这样算起来的话根本就不足一个月! 周围那些准备着看苏若好戏的人,见到这个状况,就知道这戏是进行不下去了。 本来以为苏若是被徐正庭护在翼下的金丝雀,经不起风波,没想到她也是个厉害的,轻轻松松就化解了一场风波。 唐瞳知道自己再不开口,就真的一点胜算也没有了,她刚欲开口,苏若就率先一步开口了。 “当然了,如果小姐非说这孩子是正庭的,我也没办法。”苏若无奈的摇摇头,“为了你腹中孩子着想,我觉得我们可以去一趟医院确认一下。” “如果真的是他的孩子,我想,该怎么处置应该是徐家的事,你找我也没用。” 苏若摊了摊手,整个眉眼都带上了笑容,说道:“毕竟,我又不是什么大罗金仙,说一句你孩子会安全,它就会安全。” “听到了没有,唐小姐。”陆诗雨冲着苏若比了个大拇指,随后扬起头,“往后直走就是大门,请你不要再在这碍我的眼!” 陆诗雨从小是被宠大的,父亲只有她母亲一个妻子,她只听过,却从来没有见过这样龌龊的事情。 她眼睛里的轻蔑刺痛了唐瞳的眼,想起那个人说的话,她咬牙切齿的说道:“苏小姐,这真的是七少的孩子!你相信我!” 唐瞳委屈的看着她,拼命的摇头,眼泪一滴滴的落下, 苏若始终微笑着,轻声道:“我相信你,不过你真的不打算起来么,地上凉对孩子不好。” “啪啪啪!”不知哪响起了一阵鼓掌声,苏若有些懵,到处看了看,就看见一个粉色的身影走了过来。 苏若嘴角扯了扯,单凭粉色的衣服,她就能猜到了他是谁,除了那个妖孽还有谁。 “苏小姐真是慧眼如炬,浩宇佩服。”慕容浩宇鼓掌笑着走了过来。 苏若扬了扬眉,仍是三分笑,说道:“慕容少帅谬赞了。”话虽如此,但随着他的靠近,她的心里已经敲响了警钟。 徐正庭不会无缘无故让她离一个人远一点。 慕容浩宇居高临下的看了一眼唐瞳,说道:“就凭你一个戏子,就算你怀了孩子,你以为你就能母凭子贵?” 他嗤了一声,道:“不过是戏子而已!” 苏若看向他,其实这些话也是她准备说的,如果唐瞳还要再纠缠下去,她就会说,没想到被人抢先一步。 唐瞳猛的摇头,还想为自己辩解:“不是的,我只想求我们母子平安!” 她的脸色苍白无力,不知是被吓得,还是脸上打的粉太白了,总之此刻还真有些吓人。 “母子平安?”慕容浩宇扬起一抹笑容,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他蹲下捏住她的下巴,“就算七哥与你有过什么,你以为你会有机会怀孕?” 他此刻笑容在唐瞳看来就和魔鬼一样,看见她眼里的恐惧,他笑的愈加灿烂,说道:“又是谁给你的胆子,让你在徐家的场子上闹事?还跑来我七嫂面前说三道四?” 苏若听见他这一声七嫂瞬间皱起了眉。 唐瞳挣扎着想要摆脱他,从心里冒出来一股绝望,她喊道:“没有,不是这样的!” 慕容浩宇直接将她甩到一边,随后站起身,厌恶的瞥她一眼,从口袋里掏出一条丝巾,一根一根的擦拭着自己的手指。 “来人,带下去。” 话音刚落,就有两个穿着砖红色军装的人走上前,一左一右的将唐瞳架了下去,唐瞳一直在叫唤着,说她有孩子,不能这么对她。 慕容浩宇对她露出一口大白牙,笑的纯真无害,说道:“七嫂,我先将人压下去,等七哥回来以后再交给他,你看行吧?” 苏若摇头,看着他说道:“少帅,慎言,有些话可不能乱说。”果然是个危险人物,她心道。 慕容浩宇对她眨眼,眉眼间带了几分调侃,道:“七嫂,我刚才没有说错吧?我和你说,像这种人我见多了,十之八九都是假的,不过是看徐家家大业大,想分一杯羹罢了。” 苏若微微蹙眉他不可能没听出自己的意思,所以他只能是在故意装傻,她在心里叹了口气,说道:“少帅,七嫂这个称呼不妥,我姓苏,你喊我一声苏小姐就行。” 徐家还没有承认她,也没有提亲,那她暂时就只是徐正庭的女朋友,这一声七嫂她可当不起。 慕容浩宇不以为然的摆摆手,说道:“放心吧七嫂,我想七哥很乐意听到这个称呼的。” 苏若干笑两声,也不准备再解释什么,多说多错。 刚才一番斗智斗勇,苏若真是有点累了,从唐瞳刚出现说了第一句话之后,她就猜到接下去的戏码了。 只是没想到她那么蠢,自己随便设了个陷阱,她就踩了进去,事先也不知道准备一下,徐正庭根本就没有作案时间。 退一万步想,就像慕容浩宇说的,她不过是一个戏子,这孩子要么留不下来,要么就是骨肉分离,就算她要求,那也应该去求徐正庭。 不知道这个人是谁找来的,苏若知道一个唐瞳不足为惧,但她的身后之人才是应该注意的。敌在暗我在明,想想苏若都觉得脑壳有些疼。 “七嫂,我七哥呢?刚才没说上话,我找了他半天了。”慕容浩宇从桌上拿起一杯红酒,抿了一口,满脸笑容的道。 苏若没看他,只是看着远处,淡淡的说道:“正庭有事先离开了。” “这样啊,还真是可惜。”慕容浩宇语气遗憾,随后又轻快起来,“不过能和七嫂谈话,我很高兴。” 苏若脸上挂着三分笑,客气疏远,说道:“少帅,我突然想起来还有点事,就不奉陪了。” “哎,不知七嫂是要去哪,我送你一程如何?”慕容浩宇十分好心的说道,“万一又从哪冒出来一个女人,我也好帮个忙。” 他这一番话说的恰到好处,一般人都无法拒绝,毕竟人家也是出于一片好心,你总不能践踏别人的好心吧? 苏若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只轻笑着道:“多谢少帅关心,我想这里的防卫不至于随便什么女人都能放进来。” 慕容浩宇对于她的婉拒并不在意,说道:“话虽如此,但凡事都有个万一不是么?” “不是还剩了那万分之九千九百九十九吗?” 苏若留下这句话就拉着陆诗雨转身就离开了,再和这种人说下去一点意思都没有。 这一声声的七嫂膈应的慌,自己都那样明显的拒绝了,他还能面不改色的凑上来,脸皮真厚。 苏若在心里吐槽,又想起之前在徐正庭那样的无视之下,他都能自说自话,她瞬间又觉得这不足一提了。 慕容浩宇看着她的背影,垂眸笑了笑,小声说道:“和七哥性子还真像啊,好像很有趣。” 第一百八十一章 信任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书房。 穆亭面对着徐守凡而坐,桌上摆着几碟点心还有茶水,他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淡淡的开口。 “徐总司令,不知这件事你考虑的如何了?家父对此很是关心,特意让我来问问总司令。” 徐守凡端起一杯茶,轻吹了一口,说道:“不得不说,穆老开出的条件很诱人。” 穆亭在心里骂了一句老狐狸,面上却不动声色的道:“舍妹是家中最小的孩子,自然是该为她多着想一些。” “话虽如此,但是小七的性子你应该也知道了。”徐守凡闻言缓缓的把手中的茶杯放下,看向他,“他一向是个有主意的,认定了是谁就是谁。” 穆亭微眯起眼看着他,轻轻笑了,说道:“总司令是七少的父亲,你说的话七少定然是听的。” 徐守凡听到之后就笑了出来,摇了摇头,道:“看来穆少还是不太了解我们,我们父子感情可没你想的那么好。” 他的语气有些漫不经心,又隐隐有些苦涩。 若是小七真的愿意听他的话,现在又何至于此,这个孩子很早之前就不是他能掌控的了。 但是这件事关系到临东,临东是曾志和他的心血,他一定要保它周全,如果牺牲一个儿子的婚姻,能让临东平定,那他义无反顾。 穆亭在心里冷笑一声,说的冠冕堂皇,无非就是觉得他们开出的条件不够,整条北平临东线路上的生意都交给他了,他就不怕撑死吗? 穆亭垂眸看着那茶盏,不等他说些什么,书房突然有人敲门,徐守凡看了一眼,说了声进来,门外是他的副官金副官。 金副官走到他的身边,在他的耳边说了句话,徐守凡的眉头就挑了起来,有些讶异,朝他挥了挥手示意退下。 徐守凡勾了勾唇,道:“穆少,游戏越来越有趣了。你说的那件事我本来有七成打算,但现在,只有五成。” 穆亭皱眉,知道看样子肯定是会场发生了什么,隐隐有些不安,就算是这样,他也不习惯坐以待毙。 他微笑着起身,说道:“总司令,一口吃成个胖子可不好,希望你好好考虑我们的提议。” 穆亭对他微微颔首,随后就带着自己随行的副官离开了。 一离开徐守凡的视线,他的脸就沉了下来,当即吩咐副官去查一下会场刚刚发生了什么。 徐守凡把玩着手上的茶盏,说道:“把刚才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一一给我说一遍。” 金副官不敢怠慢,将唐瞳出现,以及苏若是如何解决唐瞳的,还有最后慕容浩宇出来收拾尾巴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他犹豫着开口:“总司令你看现在怎么办…” “让那个女人闭嘴,不要留下一点线索。” 徐守凡眸子深了深,这个唐瞳是他找来的,就连说辞他也让人教她了,可没想到她这么蠢,反倒被苏若将了一军。 遇到这样的事还能镇定如初,甚至能抽丝剥茧从她的话里找出错处,单凭心性这一点来说,她确实适合小七。 可是这慕容浩宇在搞什么?徐守凡想不透,他对慕容家没有半分好感,此行若不是来谈生意,他或许都不会放他们入境。 提起慕容家,徐守凡的眼中狠厉一闪而过,心脏开始一抽一抽的疼,那件事一直是他心头的一根刺。当年纵使知道慕容家始作俑者,但他却不能替自己的女儿报仇。 可偏偏他什么都不能做,只能收下他们割让的那些地盘,然后眼睁睁的看着他们领走小六的尸体。 * 另一边苏若不紧不慢的拉着陆诗雨离开,心里想着慕容浩宇的那番话,他是在暗示她,这件事是徐家做的吗? 可是这对他又有什么好处? 陆诗雨看着她,眼里的崇拜都快超脱边界了,道:“苏姐姐,你刚才真的好厉害!你是怎么知道那个女人是来找茬的?” “我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她就在看着我们,那个时候我心里就有种不好的预感。”苏若撇了撇嘴,摊手,“然后她啪的就跪了下来,说救救她的孩子。” 苏若看着陆诗雨,扬唇,问道:“你猜我那时候第一反应是什么?” 陆诗雨好奇的道:“是什么?” 苏若噗嗤一下笑出了声,道:“这人怕不是一个神经病吧!” 话音刚落,陆诗雨就哈哈的笑了起来,神经病这个描述很准确了,当时她的第一个想法是这个人是从哪来的。 陆诗雨看着她的笑颜,小心翼翼的问道:“苏姐姐,你刚才有没有一点点的怀疑七少?” 在唐瞳说出来的时候,她根本没有怀疑事情的真假性,而是想着如何息事宁人,不要闹大。 “怀疑谈不上,但那一瞬间我确实挺生气的,气的是他又给我惹来一个烂摊子。”苏若低笑,语气中透露着一股无奈,还有对他浓浓的信任。 陆诗雨有点懵,原来真的有相互信任的爱情的吗? 苏若看着她不解的模样,好笑的揉了揉她的脑袋,说道:“等你将来碰上了你喜欢的人,你就会知道相互信任的爱情不是没有。” “啊?”陆诗雨囧,她刚才好像将心里想的说出来了。 “苏姐姐,你别一副比我大了好多的样子,就和我妈一样,天天揪着我的耳朵说。” 苏若一愣,随后真的揪起了她耳朵,微笑中透着一股危险,说道:“那现在呢?” 陆诗雨赶快求饶,赔笑道:“别别别,苏姐姐,我的好姐姐,我和你开玩笑呢!” 苏若这才松了手,又拍拍她的脑袋,其实这种被人亲昵的感觉很好,能有个和她说话的小姐妹,她很高兴。 苏若想起她刚才替她出头,出声呛那个唐瞳的画面就不禁好笑,语气再加上动作,可爱极了。 不得不说她那番举动确实免去了很多麻烦。 陆诗雨重新挽着她的手,嘴角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想到了什么,很气愤的道:“亏的之前还很喜欢她演的电影呢,没想到她是这样一个人!” 苏若淡淡的说道:“为不相干的人生气不值得。” 唐瞳只是一个棋子,说白了就是有人想利用她离间她和徐正庭的感情,但可惜这个棋子脑子不清楚。 怀孕? 但凡有脑子的就会提前调查好情况,她的小腹扁平,如果怀孕就说明不到三个月。 而徐正庭三个月前根本不在临东,所以他们失策了。 又或许他们没有想到,自己听到这件事会那么淡定,没有他们预料中的生气愤怒,他们小瞧了她。 “嗯,一个戏子而已。”陆诗雨点了点头,随后话锋一转,低声问道,“苏姐姐,你说这件事难道真的和徐家有关系吗?” 苏若顿了一下,随后摇了摇头,道:“不一定。”栽赃嫁祸也有可能,看不惯她的,看不惯徐正庭的,都有可能。 陆诗雨若有所思的哦了一声,随后眼睛亮了亮,说道:“对了苏姐姐,那个慕容少帅人挺好的,那么多人就他站出来帮我们!” 苏若睨了她一眼,打趣道:“小妮子春心萌动了?” 陆诗雨脸一红,嗔怪的看她一眼,说道:“哪里!我就是觉得他人挺好的,嗯…长得也挺好的。” 那慕容浩宇的长相真的很加分,就凭他那一张脸,摆出去就够迷倒万千少女了,更何况还是南边慕容府的少帅。 “我们诗雨长得也挺好的。”苏若说着用修长白皙的手挑起她的下巴,坏笑道,“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啊。” 第一百八十二章 约定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苏姐姐!”陆诗雨气急败坏的跺脚,脸上爬上了可疑的红晕。 苏若眯着眼调侃道:“被我说中了?” 陆诗雨矢口否认:“没有!” 苏若继续调笑,说道:“小妞,那个小白脸有什么好的,跟着爷,保你吃香的喝辣的。” 慕容浩宇这个人不知道有多少心眼,最好能打消这小妮子的想法,被她轻轻撩一撩都脸红,这要是那个妖孽一起上呢? 陆诗雨捂脸,径直向前跑去:“苏姐姐你坏死了!不要和你说话了!” 苏若站在她的身后哈哈的笑个不停。 等她笑够了,陆诗雨也已经跑远了,她摇了摇头,心情很好的就追了上去。 才刚走了两步,她的手腕就被人给抓住了,后面的人用力一扯她就被拽了过去。 苏若刚皱起眉就闻到了熟悉的味道。 “跟着你,吃香的?喝辣的?嗯?”徐正庭勾唇,将她抱进怀里,声音温润如玉。 苏若扬了扬眉,眼里蓦地闪过一丝算计,随即沉了脸冷声道:“放开我。” 徐正庭动作一顿,低下头在她脖颈间蹭来蹭去,说道:“我就不放。” 苏若被他弄的痒痒的很想笑,但还是绷住脸,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说道:“你那么多小情人等着你去抱呢,你还在这缠着我做什么!” 徐正庭发出一声低笑,有些无奈,有些宠溺,富有磁性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乖,别闹了。” 苏若语气软了些,又哼了一声,道:“我可没闹,人家都挺着肚子来找我了,还说让我救救她的孩子呢!” “你不是都将人说的哑口无言了吗,有理有据的,你要推翻你之前说的话?”徐正庭将她身子转过来,果不其然没在她脸上看到生气的踪影。 “谁知道你在我不注意的时候有没有干过什么。” 苏若就是要故意气他,都怪他才招来这些事,她可不想每天都遇上这样的幺蛾子! “老天爷作证,我可没有背着你做坏事。” 徐正庭弹了弹她的脑门,看着她置气的模样,明明知道她是故意这样的,但他还是没有任何办法。 “我不管,你的烂摊子你自己处理!”苏若哎哟一声,捂着自己的脑门,瞪他一眼。 徐正庭不禁好笑,旁人遇到这样的事,指不定怎么闹腾,而她倒好,一字一句的将所有情况分析了一遍,硬是这样解决了那个女人。 他眼眸弯了弯,径直拦腰抱起她。 “啊!徐正庭你做什么!”苏若一惊,连忙揽住他的脖子,一脸惊魂未定的样子。 徐正庭嘴角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保证道:“放心,以后不会再有人来骚扰你了。” 今天是他没注意,他们竟然用调虎离山之计,他甚至都能想到如果今天苏若没有处理好这件事情,会有怎样的后果。 她会因为这件事声名狼藉,他的父亲会因为以这个为由头,不同意这门婚事。 而沈家则会因为女儿受了这么大委屈,同时也拒绝这门亲事,而若若和他心生芥蒂。 那他辛苦这么久做的就都成了泡沫,真是好算计! 万幸他的若若相信他,并且完美的应对了这个陷阱,她真的是他的福星。 苏若看着他轻车熟路的拐过一个个路口,不由咽了口口水,问道:“我们这是去哪?等会诗雨会找不到我的。” “去了你就知道了。”徐正庭故作神秘的说道。 * 陆诗雨跑了一段距离之后,发现苏若没有跟上来,不由疑惑的回头看了一眼,正好看见她和徐正庭拥抱的场景。 她心中一紧,连忙闪身躲进了拐角的小路。 明明都觉得两个人是绝配,郎才女貌,她也告诉自己要放下了,可为什么她心还是会疼。 陆诗雨抬眸,前面刚好是洗手间,她轻轻咬唇,很快的走了进去,她担心两人万一从这边走就会碰上她。 她朝自己脸上泼着水,努力想要让自己平静下来,可心里还是有些空空的,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时间有些茫然。 陆诗雨呼了口气,不管怎样,苏姐姐都是她最好的朋友,绝对不能让发现自己这点小心思。 下定了主意,她就转身往外走,刚走两步就撞到了一个坚硬的胸膛,她听见对方闷哼了一声。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陆诗雨后退一步,连忙道歉。 “咦…你是刚才七嫂身边的小丫头?”温润的声音里透着几许惊喜还有笑意。 这声音有些熟悉,陆诗雨这才抬起头来,正好对上慕容浩宇带笑的眸子,她的心顿时漏了一拍。 她很快回过神来,又退了一步,充满歉意的道:“慕容少帅,刚才实在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慕容浩宇看着她的动作,眼里划过一丝趣味,他斜靠在墙壁上,说道:“可是你都撞到我了,你说怎么办。” 一双桃花眼里尽是笑意,陆诗雨怔了怔,心道,这个人怎么会长得这么好看,犯规了吧? 想起苏若打趣她的话,她…是不是可以转移一下目标?将无处安放的感情转移到别人身上。 “如果慕容少帅不介意的,我请你喝咖啡赔罪如何?” “明天下午,中元新街临东大学对面的咖啡馆。” 慕容浩宇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那个眼神就像在看猎物一样。 他有一下没一下的摩挲着自己的手指,脸上没有了刚才在陆诗雨面前的温和,取而代之的是冷漠与探究。 “陆诗雨…” 他没有告诉她的是,从她和苏若离开之后,他就一路跟着两个人,他没有错过她看见徐正庭的时候,眼中一闪而过的复杂。 好朋友喜欢上了自己的男人,啧啧啧,这个戏码真是够精彩,他想,要不要推波助澜一下? 他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看见七哥七嫂反目成仇,还有,刚才那个小丫头绝望的眼神了。 慕容浩宇嘴角勾起一个嗜血的笑容,诡异又邪魅的很。 转身,又变成人前纯真无害的慕容浩宇,他重新走了出去,可却径直出了会场,往一个角落走去,那里有人在等着他。 苏若将头埋在徐正庭胸口,任由他带着自己走,其实说白了就是她看不下去路上的人的目光。干脆缩着脑袋当鸵鸟了。 头顶上传来徐正庭的笑声,苏若翻了个白眼,笑笑笑,笑死他算了! 苏若感觉他带着自己上了楼梯,又走了一段路之后,突然听见一声软软糯糯的喊声:“小叔!” 苏若立刻从他的怀里扬起头来,就看见穿着蓬蓬裙的小可爱云和,她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让人看了忍不住的欢喜。 看见苏若之后,云和立刻又甜甜的喊道:“小婶婶!” 苏若朝她笑了笑,随后看了徐正庭一眼,示意他将自己放下来,后者犹豫了一会,才将她放下,眼神哀怨的看着她。 苏若蹲下身子,看着云和,笑道:“云和,你怎么在这里啊?” “月姨送我回房间,我无聊就走出来了。”云和奶声奶气的回答道。 苏若捏了捏她粉嫩嫩的脸颊,问道:“那你知道月姨哪里去了吗?” 云和摇摇头,轻声的道:“我看见有个男人来找月姨,然后月姨就把我送回房间了。” 她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苏若,眼里有些小星星。 苏若心底某一根名为母爱的弦被触到了,她这个样子实在是太可爱,她忍不住在她头上揉了两把。 柔声问道:“云和你看着我做什么?” 云和歪着头,看了眼徐正庭,然后嘻嘻笑了起来,说道:“小叔叔和我说过,小婶婶是世界上最好看的人!” 苏若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可以理解为这是在拍马屁吗? “今天看到了小婶婶,发现小婶婶真的好好看!” 徐正庭也不禁莞尔,说道:“马屁精。” 第一百八十三章 一见钟情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徐正庭长臂一捞,就将云和捞进了自己的怀里,他点了点她秀气的鼻子,说道:“我们送你回去。” “我…我不想回去。”云和低着头揪着自己手指,小声说道。 徐正庭诧异,缓缓问道:“为什么?” “因为…因为…”云和声音细若蚊足,头越来越低,揪着手指的动作变重。 苏若见状看了眼徐正庭,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再问下去。 然后柔声说道:“婶婶带你去房间玩好不好?” 云和抬起头看着她,点头道:“好。” 苏若看着她红了的眼眶,心中升起一股怜惜,她不愿回去想必是因为孤单吧。 她的眼神就和当初的自己一样,一个人的,没人理解的孤孤单单。 徐正庭闻言蹙眉,有些不悦。 心想着以后一定要让苏若少见云和这丫头,一看到她,她的眼里都没有自己的存在了。 徐正庭淡淡的道:“走吧。” 苏若眯了眯眼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见他抿着唇,心中不禁好笑,他真是什么醋都吃! “走吧。”苏若笑着牵起他的手,恶作剧一样在他手心挠了挠。 徐正庭嘴角忍不住翘起一个弧度。 苏若伸手捏了捏她的脸,眼睛弯了弯,问道:“云和,你平时在家里都做什么呀?” “看书,画画,弹钢琴。”云和掰着手指说道。 苏若在心中感慨,她小小年纪就学这么多,真是辛苦。 “等过两天,婶婶带你去放风筝好不好?”苏若有些心疼这个小丫头,在这个家里出了佣人都没人能陪她。 闻言,云和的眼里瞬间绽放出一抹光亮,问道:“可以…可以吗?”她基本上很少外出,就算是出去也是陪同谁参加宴会。 “自然是可以了。”苏若笑着点点她的鼻子,随后眯着眼看向徐正庭,说道,“是吧?” 徐正庭感受到这一大一小齐齐向他投来的视线,他勾了勾唇,薄唇轻启:“过两天我就带你们去郊外踏青。” “小叔叔真好!”云和高兴的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在学校里听到同学说和父母一起去哪玩了的时候,她都在想着她什么时候可以去玩? 可是娘不让她出去玩,说野孩子父亲不会喜欢,从小就让她读书识字还会打她,娘一直说,只要她乖,父亲就会喜欢她,她到时候想去哪里玩都可以。 徐正庭笑着摸了摸她的头,然后将脸凑到了苏若面前,一双桃花眼直勾勾的盯着她,不明觉厉。 苏若忍不住扶额,他怎么和小孩子一样,还玩索吻这种游戏,算了算了,看在他同意带她们出去玩的份上,就不和他计较了。 苏若好心情的在他脸上吧唧一口,徐正庭心满意足的揽着她走了,走的时候往一个方面看了一眼。 三个人有说有笑其乐融融,从远处看就像是一家三口似的。 二楼的另一边,穆亭兄妹站在一起,看着三人的背影。 “怎么样,现在死心了?”穆亭就像谈论天气一样,淡淡的说道。 穆云笙不屑的嗤了一声,道:“我才不屑于讨好一个小孩子。” 穆亭看着她执着的神情,微不可见的叹了口气,说道:“你想要嫁给他,只有五成的打算,另外五成是苏若。” 穆云笙想要的当然不是简简单单的嫁给他,她还要他的心,他的人和心她都要! 穆亭看着楼下觥筹交错的人,问道:“刚才出现的那个女人,你看到了。”不是反问,而是陈述。 她一直待在这里,想必那场闹剧她肯定看见了。 “不过是一个跳梁小丑而已。” “如果换成是你,你会怎么做?”穆亭脸上还是一如既往温和的笑容。 穆云笙不以为然的摊手,说道:“这种人直接拖下去就好了,何必浪费口舌。” 穆亭轻笑一声,看着她,说道:“那你可知,就是因为这件事,原本的七成打算变成了五成。” “怎么会?!”穆云笙震惊,脸色一变,咬了咬牙,不愿意相信,“哥…” “云笙,徐家这边我们已经在帮你尽量争取了,可是你不能无动于衷。”穆亭看着她的眉眼,认真的道,“徐正庭才是主要的。” “爷爷为了你,已经做出了很大的让步,不可能再退了,如果这次没成功,你就该好好听爷爷的话,走爷爷安排的路。” 穆亭的神情异常郑重,他们如今的走的何尝不是一步险棋,穆家百年世家,得以生存至今,不过是因为识时务者为俊杰,又懂得明哲保身之道。 但如今因为穆云笙,他们选择与徐家联姻,就等于是有了立场,不再是以往的中立派,那样整个穆家将要面临的是总统的猜忌怀疑。 一步棋走错了,便是灭顶之灾。 穆云笙沉默,道:“哥,我是真的喜欢他,虽然我不知道喜欢他哪一点,甚至从头到尾他的眼里都没有我,但我就是想得到他。” 她抬起头,眼里的倔强不可言喻,穆亭不能理解她,徐正庭也不理解她,穆家上下同样不理解她。 穆亭沉吟片刻,将手放到她的脑袋上,拍了拍,说道:“你想做的就去做吧,哥支持你。”我会替你扫清你前面的障碍。 “哥…我会的。”穆云笙有些眷恋发顶的温暖,蹭了蹭,然后抱住他。 就算所有人都不理解她,但是又如何呢? 她还有一个从始至终都对她好的兄长,那就足够了。 其实她和他的初见并不是在临东,很早以前她就见过他了。她与萧秦是隔壁校友,因身份缘故,两人还算有些交情。 她记得第一次见到他,他与萧秦等人勾肩搭背,约好了一同赛马,很巧她是观众。 看见他骑着马逆着光走过来的那一刻,惊鸿一瞥,她就知道她完了。她喜欢他,可他的生活里没有她。 在这之后,她还想通过萧秦见到他,可是之后却很少见他,辗转打听才知道,原来他是在美国进修,完了之后又到德国进修去了,而英国他不过闲暇才来。 后来念完了书,爷爷就让她回北平,除了让她坚持自己组建的那个飞行小队,就是让她嫁人。 有芝兰玉树在前,那些个对象在她看来都是歪瓜裂枣。要么被她吓跑,要么被她唬的一愣愣的。于是也就过了几年的舒坦日子。 后来听说大哥要来临东,她央着他带自己来,他本来是不依的,还是她将徐正庭说了出来,他才答应的。 她心心念念的无非就是见到他,她想着有一天见到他,她一定要邀他一道骑马。 却没想到他竟然有女朋友。 苏若长的很精致,一副清清冷冷的模样,就像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那一瞬间她嫉妒,嫉妒她能站在他的身边。 但她知道哥哥一定会帮她的,于是她堂而皇之去找他,利用各种由头去和他见面。 苏若那样清冷的人又怎么会适合他呢?他需要的应该是像自己这样,既喜欢他,又能帮到他的。 她以为凭着自己的魅力,加上有没有苏若在一旁碍事,他喜欢上自己不过是迟早的事,没想到他竟然玩起了失踪! 消失三个多月就是为了去陪苏若! 她嫉妒,非常嫉妒! 如果不是哥哥拦着她,她差一点就跑去了西安找他了。 她喜欢他喜欢的那么深,可是他呢,居然想要用利益让她离开他,不要接近徐家,为的就是不让苏若多想。 也是为了苏若,他甚至拒绝了任何她提出来的邀请,包括她哥提出来的,在他的眼里,除了苏若就再也容不下别人。 难过吗?她当然难过了,她窝在房里哭了一个大半天,像她这样的天之骄女,何时被人如此羞辱过?就因为她喜欢他,所以他就要对她避之不及? 她不允许自己败给一个什么都不如她的女人。 第一百八十四章 审问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徐正庭带着苏若回了云和的房间,等到她玩累了,将她抱上床休息之后,天色已经晚了。 他不得不送苏若回沈公馆,原本是想带她去自己房间耳磨鬓厮一番,却不料中途冒出来这个小丫头,将他的计划都打乱了。 徐正庭颇为幽怨的送了苏若回去,他自然不想她回去,但要是不送她回去,沈老爷子估计会拍死他。 而且今天晚上的事已经是让苏若受委屈了,他向来是个睚眦必报的,唐瞳,洪全,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苏若回到沈公馆的时候已经是九点多钟了,她刚一推开门,就看见沈丘一个人呆愣的坐在沙发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直到她走到面前了,沈丘才回过神来,朝她笑了笑,道:“若若你回来了。” “表哥,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舅舅睡了吗?”苏若看他魂不守舍的样子,有些奇怪。 “爸已经睡了。”沈丘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她坐下来,说道,“我…我在想些事情。” 苏若见他这么说,心中了然,朝他努了努眼,说道:“是关于嫂子的吧?” “我们不吵架了。”沈丘想起自己做的事,脸上就浮起一层郝色,连耳根处都微微泛红。 他今天一整天都待在萧秦那,可惜他喝的烂醉如泥,沈丘只得留下来照顾他。 他替他洗了个澡,然后煮了粥,然后就坐在床头等着他醒来,这种感觉很奇怪,心里被填的满满的,还有莫名其妙的暖意。 想起那个偷偷的缱绻的吻,沈丘就止不住的心脏乱跳。 苏若闻言眼神亮了亮,追问道:“不吵架了,那你告诉了她你的心意没?” 沈丘摇头,说道:“没有,他喝醉了,我照顾了他一天,醒来之后和他道了歉,然后就没再说什么了。” 自己是还想做些什么,但他却在避开自己,所以他还是循序渐进的好,否则将他给吓跑了,那可就不好了。 “表哥你怎么就不知道把握好时机呢?!”苏若有些恨铁不成钢,但看见他胸有成竹的表现,又将一肚子的话给咽了下去。 沈丘轻笑一声,大掌抚上她的脑袋,说道:“你就别担心我了,倒是你,听说今天有人找茬?” “是啊,不知道是谁派来的,不过是个脑子不清楚的。”苏若无所谓的摊手说道。 “在没有查出来事谁做的,你最近小心些。”说起这个沈丘的语气变的认真起来。 “表哥,我知道的,我又不是软柿子,什么人都能捏的。” 那些人就是将她当做软柿子来捏,所以才着了道,这一次她逃过一劫,下一次指不定使出什么阴招来。 沈丘叹了口气,她现在所接触到的不过是九牛一毛,碍于徐正庭的强势所以没敢明面上动她。 “若若,你什么时候能喊我一声哥?” 苏若身体一僵,随后扯出一个笑,说道:“表哥,你一直都是我哥啊,没有区别的。” 沈丘盯着她看了良久,才轻声说道:“算了,我也不逼你,这样就挺好的。” 苏若张了张嘴,终归没有喊出来,她站起来打了个哈欠,说道:“表哥,我先回房了。” 见沈丘嗯了一声,苏若几乎是逃一样的上楼回了自己房间。不是她不愿意喊他哥,而是只要一提到换称呼,她就会想起自己的母亲,想到她那时的目光。 她心里那道坎一直过不去。 直到她的背影消失,沈丘才收回了他的目光,沉默了片刻,走到话筒旁,拨了一个号码出去。 * 徐正庭开车又回到徐家,家里的宾客已经散的差不多了,他一进门就看见坐着的霍止南和慕容浩宇。 “正庭。” “七哥。” 两个人同时开口,徐正庭瞥了一眼慕容浩宇,黝黑的眼神深沉着,然后径直看向霍止南,说道:“止南,人。” 言简意赅。 “七哥,人在我那呢。”慕容浩宇笑的一脸灿烂,连眼角的泪痣都扬了起来,“没见到你我可不敢放人,毕竟是欺负七嫂的人。” 徐正庭双手插兜,淡漠的道:“七嫂不是你叫的。” “七哥,你这样说真伤我的心。” 慕容浩宇话虽如此,但脸上的笑容却愈加灿烂,道:“没想到,这么多年,你和我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个,七哥,真是意想不到啊。” “你想不到的还多着,人在哪?”徐正庭眸子瞬间暗了下来,冷声道。 慕容浩宇好像天生不怕尴尬,他愈这样说,他的笑容就愈灿烂。 “我在家可念了七哥好几年了,七哥见到我怎么也不寒暄寒暄?” 徐正庭看都没看他,直接丢了个眼神给霍止南,道:“止南带路。” 霍止南也不喜欢慕容浩宇,他从前只是听说慕容家的少帅男生女相,见过之后才发现这人长得确实妖孽。 只不过,心计重的很,看起来阳光罢了。 “哎,七哥,不要这么无情吧?不就是带路么,我来我来。”慕容浩宇依旧是一副笑意,争着走在霍止南的前头。 一路上,霍止南看着徐正庭的脸色越来越黑,不禁在心里啧啧两声,和他认识了这么多年,很少有人能把他逼成这样的。 苏若是一个,他慕容浩宇是一个。 一楼的一间偏僻屋子里,唐瞳此刻双手被绑着,就连嘴里也被塞了一块不知从哪弄来的布。 她面如死灰的瘫坐在地上,根本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那个人答应她的时候明明不是这样说的! 他说只要自己按他说的做,后面不用担心,总司令会替她解决的,可是从她被关到现在,什么人影都没有见到! 如果七少知道她打着他的名义,做出这样的事,大概谁也保不了她,想到这个,她的四肢就窜起了一股寒意。 就在这时门被人打开了。 唐瞳身体一颤,眼里露出惧意。 “七哥,我和你说,这里被我的人守得严严实实,保管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先走进来的是慕容浩宇,他的声音清越,又带着几分张扬,在唐瞳听来和魔鬼没有不同。 紧接着走进来的是徐正庭和霍止南,看见徐正庭脸上的冷意,唐瞳心中一颤,等到他眼神扫过来的时候,她只觉得整个人都落入了冰窖一样。 徐正庭就站在门口,冷冰冰的眼神觑着她,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你说你怀孕了?”唐瞳浑身上下立刻颤了起来。 “求苏若放过你的孩子?” “你是我的人?” 徐正庭一连丢了三个问句,语气一句比一句更冷。 唐瞳吓得连忙摇头,想说话但是嘴里还塞着布条,只能发出唔唔的声音。 见状,立刻有士兵走上前将她的布条从嘴里扯出来,唐瞳也顾不得疼,急促的说道:“七少!我不是故意的!你相信我!” 徐正庭微笑,说道:“我相信你。” 唐瞳刚刚喜出望外,就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老头子给了你什么好处?” 徐正庭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说道:“给你资源,捧你做女主角?” “肚子里有我的孩子,用它来要挟苏若,让她知难而退,然后装似不经意被她弄掉了孩子,然后为了补偿你,给你一大笔钱。” 徐正庭缓缓笑着,不经意的玩弄着手上的戒指,可唐瞳却瞪大了眼睛,跟看魔鬼一样看着他。 他怎么会知道!这些都是那个人和她说的!一分不错! “啧啧,七哥你可不知道,当时那咄咄逼人的样子,就怕大家伙不知道她怀了你的孩子!”慕容浩宇双手环胸,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要不是七嫂睿智,七哥这回啊,可就要多一个私生子了!” 第一百八十五章 从她的世界消失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霍止南轻飘飘瞟他一眼,说道。 慕容浩宇无害的耸了耸肩,脸上依旧是纯真的笑容。 徐正庭冷漠的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女人,说道:“既然老头子弃车保帅,那我自然也要如他的意。” 唐瞳瞪大了眼,道:“不!七少——” 她很多话还没得及说出口,嘴里就又被布条给堵住了,紧接着就感觉脖颈一疼,没了意识。 然后立刻就有人上前来将她拖下去,慕容浩宇啧啧两声,说道:“七哥向来怜香惜玉,如今却能做到这种程度,浩宇佩服。” “我警告你,不该有的心思不要有。”徐正庭觑着他,眼神冰冷,周身的气压降了几度。 “七哥在说什么我听不懂。”慕容浩宇笑眯眯的说道。 霍止南实在看不下去他的装模作样,掏了掏耳朵,说道:“他的意思是让你离他女人远一点。” 慕容浩宇咧开嘴,笑容真诚,道:“七嫂在我心里就和七哥一样,巴不得靠近。” 话音刚落,徐正庭盯着他的目光就跟要吃了他一样,眼里戾气十足。 慕容浩宇却笑出了声,眼角的泪痣愈显妖娆,说道:“而且,我比较感兴趣她身边的那个丫头。” 七哥啊七哥,他的好七哥,原来你也有软肋啊。 徐正庭眉头都不曾挑一下,径直转身就走出了房间,没有再去理会他话中的深意。 慕容浩宇这个人,七窍玲珑,最善于左右逢源,面上一副天然无害的样子,私底下却是一条吃人不吐骨头的毒蛇。 你若是和他对上了,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轻轻松松被他卸了过去,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给你下套了。 徐正庭现在正赶着去处理洪全砸场子的后续。 他冷着脸听下面人的汇报,徐正庭出手的及时,被拿下的那几座歌舞厅全都收了回来,但是这洪全奇怪的很,他们人来了之后,他只是象征性的抵抗了一下,就撤退了。 霍止南站在一旁,皱起了眉,说道:“这洪全目的是什么?损失不少兄弟就只是为了逗我们?” 如果真是这样,就真特么不要脸了。 徐正庭抿唇,泛着冷意,薄唇亲启,吐出几个字:“身后有人。” “洪帮这些年缩小了不少,道上的没有人不知道你在针对他,怎么会…”霍止南突然灵光一闪,看向他,“是军方!” 徐正庭一言不发,只面色阴沉,神情晦暗不明,让人捉摸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很好,这一个个的都算计到他头上来了,只不过他们千不该万不该算计苏若,他放在心上的人凭什么要被他们这样算计! 徐正庭冷笑,他们既然做了,就要准备好承受他的怒火。 用洪全来引开他的注意力,然后让候着的唐瞳上场,这目的根本不是他,而是苏若! 他冷声吩咐道:“去查查洪全最近和谁有接触。” “是。” 霍止南看他这样就知道他这是真生气了,一个男人护不住自己的女人,就是窝囊,而徐正庭向来高傲。 徐正庭顿了一下,又说道:“另外,吩咐手底下的人做好准备,随时准备动手。” 霍止南一愣,随后应了声好。 * 既然已经说好了要去踏青,苏若就不打算食言,但如果没有徐正庭的话,她是无论如何也没有那个胆子去徐家要人的。 现在一提起徐家,她就一阵恶寒。 原本以为徐总司令能做到这个位置上,就算是再不喜欢她,也不至于用这种下流的手段去害她。 很显然,她看错人了。 苏若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脑子里就像过电影一样,将今天发生的事都过了一遍。 她现在最好奇的是慕容浩宇,这个人很奇怪。因为先入为主的观念,她总觉得他不怀好意,但是他笑的时候眼神很清澈,没有一丝压制。 母亲曾对她说过,一个人的眼睛是骗不了人的,除非… 苏若深吸了口气,眼中满满的都是忌惮,如果这样说的话,除非这个人极擅长伪装自己! 苏若禁不住打了个寒颤,连眼神都能伪装的如此天衣无缝,这个人简直是太可怕了!难怪徐正庭说他很危险,强调让她离他远一点! 她这点绵薄的智商可对付不了这样的妖孽! 其实她完全是想多了,徐正庭的意思只不过是心中有了危机意识,毕竟只凭慕容浩宇那张脸,就足以勾走不知道多少人的目光。 苏若在心里暗自庆幸自己和他并无交集,不过她好像忘记了什么…糟了!诗雨那丫头好像看上他了! 她想到那丫头被她调侃之后一脸娇羞的表情,心中顿时咯噔一下! 不行! 她得赶紧打电话给诗雨,让她离慕容浩宇远一点!千万不能为美色所误! 所以当陆诗雨身心疲惫了一天,倒在床上正准备约见周公的时候,一脸懵的佣人喊起来接电话。 “诗雨,是我苏若。” 陆诗雨挠了挠头,眼神还有些迷离,道:“啊,苏姐姐,你这个时候打电话找我有事吗?” “诗雨,你觉得慕容浩宇这个人怎么样?”苏若小心翼翼的试探着。 她总不能直接和她说慕容浩宇是个坏人啊,你要离他远远的,这个人表里不一,万一人家对他不是那方面的兴趣呢。 陆诗雨:“谁?” “就是那个慕容少帅。” 陆诗雨眼皮有些重,顺口道:“他人挺好的啊。” “那你喜欢他吗?” “什么?” “喜欢他吗?” “不喜欢。” “很好,诗雨晚安。” “晚安。” 苏若挂了电话,就像了结了一桩心事,她担心的是慕容浩宇可能会利用诗雨,她不希望她受到伤害。 她想了想,又给徐正庭拨了一个电话过去,半晌没人接,她有些奇怪的看着话筒,摇了摇头。 这么晚了,他不在家又会是在哪里? 苏若轻笑了一声,放下话筒,打了个哈欠,一双琥珀色的眸子瞬间浮上了一层水汽,她缩进被子里,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 她以为自己会失眠,但却没一会就睡着了。 第二天日上三竿苏若才悠悠转醒,伸了个懒腰,洗漱完了之后才下的楼,果不其然并没有人在。 过完年,沈丘也开始忙了起来,他的银行才刚刚建立起,还有许多的事情等着他去处理。至于沈兰生,据说是去拜访好友了。 苏若总觉得自己好生颓废,每个人都有自己想要做的事,但是她好像并没有什么想做的。 要不…再去报社试试? 不行。苏若摇头,那个女魔头上次是因为远在西洋的老师份上,才勉强留下了她,而自己貌似还经常翘班请假。 可是这样无所事事的感觉很不好。 苏若皱眉,吃过早饭之后就给古月家打了一个电话,是古母接的,听到是她以后,乐呵呵的问了她一些问题,最后才说道古月今天有课。 苏若有些失落,心情顿时差了起来。 就在她心浮气躁的时候,脑海里突然回响起徐正庭说的话,“过两天带你们去郊外踏青”。 她又想到了那个睁着水汪汪大眼睛看着她的小丫头,心中躁意去了几分,看她当时渴望的眼神,就好像没有出去玩过一样。 苏若眼神闪了闪,再一次必不可免的想起了徐正衍,他难道从来没有带云和出去玩过吗? 她的脑海里已经很久不曾出现过他的样子,他似乎就从她的生活里消失了一样,连只字片语都没有,恍如隔世。 苏若顿时哑然,自从她下定决心的那一刻,这个人就应该从她的世界消失,可是她现在好像就在关心他的女儿。 苏若拧着眉,整个人陷入了沉思。 她昨天对云和的态度是有些好了,和她以往的性子不符,徐正庭会不会因为这件事情所以生气了? 苏若皱了皱秀气的鼻头,又想起昨晚没打通的电话,微不可见的叹了口气,随后带好钱包就出门了。 第一百八十六章 买礼物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陆诗雨早上醒来以后,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还没来得及细想,就听见自家母上大人慷锵有力的吼声。 “陆诗雨你再不起来就要迟到了!” 糟了!她猛的一拍脑袋,她忘了今天第一节课是灭绝师太的课,要是迟到了可得被她念死! 陆诗雨火急火燎的往学校赶,最后赶在灭绝师太进教室的前一刻赶到了。 胆战心惊的上完这节课,陆诗雨呼了口气,就拉着好友黄雅婷去了图书馆,法律学需要学的东西太多,一天大部分的时间她都泡在图书馆。 黄雅婷支着脑袋,看着她问:“诗雨,下午去逛街?” “啊?”陆诗雨从书本里抬起头来,摇头,“今天不行,下午我约了人。” “还想着和你一起去买新衣服呢。” “以后有的是机会。” “好吧。” 昨天鬼使神差的她就约了慕容少帅,回来以后她就后悔了,但话都已经说了,骑虎难下也就只好硬着头皮上。 现在也只好祈祷他贵人多忘事了。 陆诗雨吃完午饭之后,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去了大学对面的咖啡馆,点了吃的,找了个位置坐下。 等了一个小时,并没有看到慕容少帅,她这才想起来昨天貌似忘了约具体时间!陆诗雨恨不得拍自己一巴掌,都十八岁了还老是掉链子! 她坐在咖啡馆又等了一小时,咖啡已经喝了两三杯,到了下午两点,他还是没来。 陆诗雨趴在桌子上,整颗心都已经飞走了,她撅起嘴,待在这里浪费时间还不如看看书呢。 而她不知道的是,她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监视着,而且一五一十的报告给了那个她以为放了她鸽子的人。 又坐了半小时,在内心的极度矛盾之下,她去了一趟图书馆,借了几本书才又回到了咖啡馆。 慕容浩宇听到下属的汇报不由得挑了挑眉,坐在咖啡馆看书?她倒是有闲情逸致,那就再晾她几个小时好了。 陆诗雨是个粗枝大条的,在她心里不重要的人向来不会占据什么位置,就像现在,这个约会是她提出来的,不管他来不来,她都要在这等着。 但是他来与不来,并不能左右她的情绪,所以她一看书就入了神,以至于慕容浩宇坐到她对面她都没发现,他饶有兴趣的打量着她。 她的手指白皙细长,神情认真,脸颊白里透粉,秀气的鼻子,小巧的唇,束了个丸子头,整个人青春洋溢。 他可以看见她长长的睫毛,一闪一闪的,耳边似乎只剩下她翻页时的沙沙声,慕容浩宇干脆也没出声打扰她,靠在一边小憩。 等陆诗雨终于从书本里抬起头来,伸了伸脖子,然后就僵住了。 “你终于看完了?”对面人的语气里有一丝慵懒,还有刚睡醒的沙哑。 “你…你什么时候来的?!”陆诗雨大吃一惊,整颗心都在怦怦跳,被吓的不轻。 慕容浩宇伸了个懒腰,桃花眼微微挑起,他朝外看了眼,指了指说道:“天亮的时候来的。” 陆诗雨看了眼,果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她心里有些发怵,不知为何竟然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无辜。 “那…那怎么办?” “你约我来道歉,结果却自己在这看书。”慕容浩宇摊手,看着她不知所措的样子,眼里闪过笑意,“看来下午茶是吃不了了。” 陆诗雨咽了口口水,犹豫的说道:“那我…我请您吃晚饭?” 慕容浩宇听着她紧张的连称呼都变了,不由好笑,他半晌没说话,只笑眯眯的看着她。 就在陆诗雨被他看的浑身发毛的时候,听见他悠悠的说道。 “好。” * 苏若带着一个佣人就出门了,她准备去买一些到时候可以用到的东西,比如风筝之类的。 嗯,顺便再给徐正庭买个礼物。 认识这么久,她好像还从来没有送过他礼物,自己倒是收了他不少东西,苏若在心底为自己鼓掌。 自己一个人逛商场并没有什么意思,苏若将能想到的东西买了以后,就去逛了专卖金银玉石的店铺。 一走进去就有售货小姐立刻迎上来,微笑着道:“小姐,你好,需要点什么?” 苏若回以微笑,道:“我自己看看。” 售货小姐很识趣的站在一边,在后面跟着苏若,左右不过三四步的距离。 苏若从柜台外向里走,各式各样的首饰,可就是没有一个满意的,不过徐正庭好像什么都不缺。 再往里走就是就是各种形形色色的玉器,这时,一个红玛瑙扳指出现在她的视野里,苏若心中一动。 “服务员,这个扳指拿出来给我看看。” 售货小姐忙走上前从柜台里拿出这枚扳指,随后微笑着递给她,说道:“小姐眼光真好,这枚红玛瑙扳指,色泽通透,温润光滑,是所有扳指里面成色最好的。” 苏若微微一笑,将扳指拿在手里细看,脑海里想着徐正庭戴上之后的样子。 “包起来,谢谢。” “好的。” 售货小姐笑的满脸灿烂,这个扳指可不便宜,卖了这个扳指,那么她这个月的指标很快就可以达标了。 苏若无聊,于是继续往里走,边走边看,售货小姐也很热情向她介绍着这些玉器。 “这个是白玉镇纸,小巧玲珑,雕刻精美,而且除了镇纸这一项功能之外呢,它还可以随时把玩。”售货小姐见她有兴趣,将所知道的如倒豆子一样说了出来。 苏若把玩着这个白玉镇纸,拿在手上并不觉得凉凉的,反而是温温的,手感很好。 她想起昨天送云和回房之后,看见她书桌上的宣纸,她说她是有在学国画,那么送一个镇纸给她正好合适。 她微笑,说道:“麻烦帮我把这个也——” “这不是苏小姐吗?”一道清越的女声从身后传来。 苏若转头,就看见穿着白色小洋装的穆云笙和月白色旗袍的曾月,一左一右的挽着徐锦翎的手。 年少的端庄优雅,年长的雍容华贵。 曾月看见她微微诧异,微笑着颔首,紧接着,徐锦翎弯了弯唇,眼里闪过一丝讥诮,就带着两人走了过来。 苏若轻轻扬了扬眉,微笑着打招呼,道:“夫人,穆小姐,曾小姐。” 穆云笙扯着徐锦翎的胳膊,笑意盈盈的道:“苏小姐也是来为曾伯伯挑礼物的吗?” 苏若一愣,曾伯伯?曾督军?挑礼物做什么,过生日? 她轻笑着摇头,说道:“不,我只是随便来逛逛。” 穆云笙有些诧异的看着她,说道:“苏小姐难道不知道过几天就是曾伯伯的生辰吗?” “我并不知道。”苏若唇边笑意变深,“祝寿这种事有舅舅和表哥就可以了。” 言外之意就是她不需要靠送礼物来奉承人家。 “服务员,将这个也包起来。”苏若将手中的白玉镇纸递给售货小姐,随后略带歉意的道,“我的东西买完了,失陪。” 那个徐锦翎看着她的目光让她很不舒服,她好像是透过自己在看什么人一样,讥诮的,不屑的。 徐锦翎看着她,说道:“苏小姐,介不介意和我们一起逛逛?” 曾月一愣,立刻开口道:“娘…” “想必苏小姐的眼光一定很好。”穆云笙笑容明媚。 “夫人好意,却之不恭。”苏若应了下来,笑容淡了几分,她其实很不愿意见到徐锦翎。 但无论怎么说她都是徐正庭的小姨,并且还是督军的夫人,如果她拒绝了,这传出去又要说她目中无人了。 徐锦翎这才颔了颔首,眼神从她身上落到了面前的柜台之上,苏若轻轻蹙起眉,对她的傲慢有些不适。 在她们看东西的空档,她转身去给刚才买的两样东西结账,一共是一千五百元,在这个年代几百块也够普通人家生活大半年的。 苏若挑了挑眉,还挺贵的,还好她今天出门带的钱够多,否则可就要丢人了,售货小姐微笑着将两样东西打包交给她。 苏若微叹了口气,向前三人所在地走过去。 “伯母,你看这个翡翠镯子,晶莹剔透,浑然天成,一看就很适合伯母。” “云笙的眼光很好。” “伯母您说笑呢,快试试。” “……” 苏若刚一走进,就看见曾月向她投来的歉意的目光,苏若微微一笑,摇了摇头,示意她自己很好。 她虽然不喜欢徐锦翎,但不代表她会因此讨厌曾月。 “月!你看这个白玉镯子,很好看,你快试试。”穆云笙突然拉过曾月说道。 “伯母你看,月戴起来果然好看。” “是挺不错的,这个镯子很衬她的肤色。” “云笙这方面一向很厉害。” “月你这样夸我,我很容易骄傲的。” 苏若颇为无奈的看着柜台里的物件,对于穆云笙的话一概左耳进右耳出,并不觉得她这样对自己有什么影响。 她想要彰显自己和徐锦翎的关系,连带着曾月也是,她想要炫耀什么呢?就像要不到糖的小女孩,选择用其他东西来替代,忍不住想要对比。 第一百八十七章 探班吃醋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这个白玉观音不错,线条流畅,刀工精湛,据说是一刀划下来的…”跟着她们的售货小姐,笑眯眯的介绍。 “苏小姐,你看这个白玉观音如何?” 冷不丁被点到名,苏若愣了一会,随后走进看了一眼那白玉观音,说道:“夫人看中的自是极好。” “如果让你拿去给督军祝寿呢?”徐锦翎看着她,又问道。 此话一出,周围瞬间安静了下来。 苏若抿唇笑道:“如果夫人愿意割爱的话。” 徐锦翎弯了弯唇,顺口说道:“服务员,将这个白玉观音替这位小姐包起来。” 苏若没有错过她眼里的冷意,不过她也不在意,督军对她好不好,喜不喜欢她,她完全不在意。 曾月放下了挽着她的手,摇头轻声道:“娘,你明知道爹不喜欢白玉的。” 苏若心里诧异,所以她是故意挑的白玉观音,为的就是让自己当场出丑? “月月,你这说的什么话,你是在说我做的不对?”徐锦翎微微蹙眉,又看向苏若,说道,“苏小姐,你认为呢?” 皮球又丢到了苏若这里。 苏若不动声色的说道:“谢谢夫人的好意,曾姐姐,这个白玉观音我确实喜欢。” 她喜欢是一回事,而送给督军又是另一回事,她可没有说她会将这个送给他。 穆云笙眼睛闪了闪,拉住曾月,笑道:“月,伯母也是一番好意,更何况,苏小姐怎么会不知道伯父不喜白玉呢?” 苏若眯了眯眼,弯眸笑道:“穆小姐说笑了,我确实不知。” 她穆云笙要给她台阶下,她就偏不! 一次两次的找她麻烦,总一副为了她好的样子,让她看的很不爽。 苏若笑的宽松得体,说道:“不过现在知道也不晚,实话说,我其实是准备将这个白玉观音送给舅舅的,他一向喜欢收集白玉。” 却不想,话音刚落,徐锦翎整张脸就黑了下来。 她沉声道:“将这两对镯子包起来。” 售货小姐不敢怠慢,立刻将其打包好递给她,徐锦翎直到付完钱都没有看苏若一眼。 苏若有些愣,不解的看了她一眼,随后又看向曾月,难不成,她刚刚说了什么,犯了她的忌讳? 曾月也不知,只不过徐锦翎结完账就冷着脸带曾月离开了,穆云笙对她突然转变的态度同样不解,但仍跟了上去。 徐锦翎是坚定的站在她这边的,是她的盟友。 直到她们已经离开,连影都看不见了,苏若还没回过神来,这督军夫人的脾气未免也太大了些吧,她只不过说了穆云笙两句而已。 苏若啧啧两声,随后又替那件白玉观音付账,她没有乱说,沈兰生的确喜欢白玉,所以母亲也喜欢白玉,她从小就知道。 付完账,苏若看着快要空了的钱包,不由得苦笑,这一趟可花了她不少,还费了脑力。 离开的时候。她看见了一对铃铛,她心中一动,又将这个买了下来,等到苏若离开以后,那个售货小姐脸上笑的跟朵花似的。 能不高兴吗,一个顾客抵了她一个月的业绩。 苏若自然是不知道这一茬的,她带着这东西就走出了商场,没错,这里就是临东最大的商场,明传商场。 今天算是满载而归,苏若嘴角翘了起来。 她一双琥珀色的眸子转了转,随后果断找到自家司机,让他开去行政大楼的附近,她记得那边三水面馆的虾腰面很好吃。 到了之后,苏若让司机载着和她一起出来的佣人回去,不用来她了,随后轻车熟路的找到这个面馆。 苏若找了个位置,说道:“老板,一份虾腰面。” “好嘞!您稍等!”老板还是一如既往的热情。 苏若想着口袋里揣着的那枚扳指,心情又好了几分,所以并没有注意到周围几道朝她看来的目光。 那是隔她比较远的一桌的几个男人,其中一个刀疤脸男人低声说道:“这个就是老大说的那个女人?” 小眼睛男人看了眼苏若,暗搓搓手,回答道:“没错,就是她,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刀疤男眼眸沉了沉,用筷子敲他脑袋,道:“这里可是行政大楼,怎么下手?” 小眼睛男眼中闪过一丝急切,说道:“她身边看样子并没有保镖,直接下手!” “你他妈冲昏了头!”刀疤男低声斥道,“她是普通人?只怕你现在抓住她,下一秒不知道多少人冲过来抓你!” “啊!难道要我们眼睁睁的看着她?”小眼睛男微微睁大眼,眼里尽是不服气。 刀疤男又看了苏若一眼,说道:“我们先盯着她,然后派人回去通知老大。” 苏若殊不知自己已经被人给盯上了,她此刻只是专注的吃着碗里的虾腰面,这个味道和之前一样,还给她一种母亲的味道。 吃完了面,又休息了一会,她抬头看了看天,琢磨着现在大概是五点多,现在天黑的早,约摸六点多就会天黑。 她付完账,抬脚便往行政大楼走去,这时刀疤男他们也立刻结账,偷偷的跟在她身后。 苏若一路晃荡到门口,看着重兵把守的大门,她突然有些犹豫,算了,还是在门口等着他出来吧。 所以,刀疤男和小眼睛男也跟在一边,死死的盯着她,但她就是没有下一步动作。 苏若站在一边,时不时有人从她身边路过,还特意的看她一眼,更尴尬的是,还有一个人来找她搭讪,问她是不是来找徐正庭的,她可以代为转达。 如果那个人是个男人,她说不定就同意了,但是她一个女人,按她刚才说话的那架势,好像是在徐正庭身边工作一样。 苏若果断的拒绝了她,并且说自己只是顺路来到这里逛一逛,那女人狐疑的看她一眼,随后就走了进去。 苏若抿唇,本以为徐正庭身边工作的应该都是像萧秦这样的男人,突然发现有一个美女在他身边,心里还颇有些不是滋味。 苏若心中别扭,但面上仍是那一副清冷的样子。 又待了大约十分钟左右,看着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苏若干脆也就不继续等着了,她还没有修炼到那种对别人目光视若无睹的程度。 “哟,这不是若若小姐吗?”她刚走了两步,萧秦就出现在她面前,语气欠揍。 苏若白他一眼,说道:“萧秦,你病终于好了?” 萧秦面色一僵,随后又若无其事的笑道:“什么生病啊,就是心情不好,喝了点酒而已。” 为了转移话题,他顺口道:“我说若若小姐,你今个儿火气很大啊!” 苏若反问:“我看是你酒没醒吧?” “你怎么在这里啊?” 萧秦摸了摸鼻子,看来这火气还不是一般的大,这苏若怎么就和克余一点都不一样呢。 想起这个,他又心有戚戚然,还好克余性子好,呸呸呸,不对不对,他性格哪里好了!管他跟管自己媳妇一样,婆婆妈妈的! 呸!什么媳妇! 萧秦的脸色微郝,又想起那日沈丘替他洗澡换衣服的事情,还有为他煮粥,照顾他的事情。 他的眼神闪了闪,他越是对他好,他就越是不能自拔。 苏若清冷的道:“我顺路。” 萧秦闻言嘴角扯了扯,顺路?什么路能从郊外顺到这来?说话也不打个草稿,分明就是来见正庭的嘛! 他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说道:“需不需要我带你进去?” 他脸上挂着一副我什么都知道的表情,苏若眯着眼,心中顿时不爽,冷冰冰的拒绝道:“不去。” 萧秦乐了,她不会是和正庭吵架了吧?啧,他才离开几天,他就让她生气了,果然是没了他就不行。 “我说若若妹子,你别看正庭整天忙来忙去的,其实啊,他整颗心都是为了你啊,就算他忽略了你一次两次,你也不要怪他。夫妻嘛,床头吵架床尾和,你平时也要多体谅他。” 听着萧秦婆婆妈妈的叨叨,苏若的脸不禁沉了下来,他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什么叫他忽略她,要她体谅他? 他怕是喝醉了吧? 萧秦没注意到她的脸色,继续说道:“你可别不信我,我当初和……吵架,就是因为这一点!你要让他知道你在关心他!”可不能重蹈他的覆辙,他在心里默默加上了一句。 “关心谁?”冷冽又带着逼迫性的声音传来。 徐正庭听到沐一锦和他说苏若在门口等他,但却又不愿意进来见他,他就心急如焚,结果一出来,看见的却是萧秦低头和她说话。 闻言,萧秦抖了抖,转头拍上徐正庭的肩膀,笑道:“当然是关心你啊!” 求生欲极强。 徐正庭瞥了他一眼,随后走到苏若身边,伸手在她头上揉了揉,温声说道:“这么冷的天出来怎么不戴帽子?” 苏若轻声道:“忘了。” 徐正庭在她头上敲了一下,随后握起她的手,说道:“来找我为什么不通知门卫?” 苏若抬起头,对上他黝黑的眼睛有一瞬间失神,轻哼一声:“路过。” 第一百八十八章 送礼,马甲掉了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徐正庭看着她一副傲娇生气的样子,心中不由好笑,沐一锦和他说她好像生气了原因不明,让他赶紧去哄哄,现在一看,果不其然。 他没有拆穿她的话,而是笑道:“走,正好我带你去吃饭。” 苏若看了他一眼,别过头没说话。 徐正庭又转头对萧秦说道:“一锦还在办公室,该做的我已经都交给她了,你待会直接去找她。” “什么!我刚回来你就这样对我!”萧秦眼睛瞪的大大的,“你为什么不交给止南?!” 徐正庭轻飘飘的看他一眼,道:“你也知道你要回来。” 一句话直接堵住了萧秦的后续。 好吧,他确实旷工好久了。 苏若脑袋里还在思考他口中那个一锦是谁,这名字一听就是女生的,让她心里忍不住有些别扭。 一锦喊的还挺亲切的,她绝对不承认自己酸了! 等苏若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坐上了徐正庭的车,窗外华灯初上,小摊小贩的吆喝声,也没能消除她心里的燥意。 徐正庭带着她进了一家西餐厅,餐厅的老板与他是熟识,很热情的替两人准备了一间包间。 苏若不咸不淡的回答了徐正庭几个问题之后,牛排就端了上来。 他伸手将她面前的那份端到自己面前,将其细细的切成小块之后才递给她。 徐正庭看着她,轻笑着开口:“你生气了?” 苏若将一块牛排放进嘴里,看了他一眼,边咀嚼边道:“没有啊,我为什么生气。” 徐正庭也不吃,就撑着头一瞬不瞬的看着她,追问道:“那你来了为什么不进去找我?” “不是说了是顺路么?”苏若不以为然眨了眨眼,说道。 “顺路能在门口等我那么久?”徐正庭将脸凑近她,笑的很是明媚,“如果是因为昨晚没接到你电话这件事,我可以解释,那个时候我在处理一些事情。” 苏若放下刀叉,淡淡的看着他,微不可见的叹了口气,她看起来就是一个随便生气的人? “呐,这个给你。”苏若从口袋里那拿出一个盒子推到他的面前,“我来是因为它。” 徐正庭狐疑的看了一眼那个盒子,随后在她的注视下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枚通体温润的红玛瑙扳指。 他顿时眉开眼笑,拿出扳指套在大拇指上,不大不小,无缝衔接,就好像是专门为他量身定制的一样。 看见他眼中毫不掩饰的欢喜,苏若唇角弯了弯,咳了一声,说道:“今天逛商场,觉得好看,就买下来了。” 徐正庭心中溢出来的欢喜直观的表现在他俊俏的脸上,越看这个扳指越顺眼,脸上是抑制不住的笑容。 他能不高兴么,自己媳妇第一次送东西给他,就这样深得他意! “瞧你笑成的那样,只是一枚扳指而已。” 苏若看着他略显傻样的笑容,在心里思畴着自己是不是太过忽略他了,所以才导致他收到礼物能开心成这样。 “其实我也给云和买了个礼物,你下次回去的时候记得给她。”说着她又将那个包着白玉镇纸的小盒子递给徐正庭。 徐正庭的笑容瞬间凝固了几秒,打开那个盒子看了一眼之后,又有些幽怨的看向苏若,心中为那个小丫头的存在而咬牙切齿。 “我还以为你是专门给我买礼物来的。” 苏若点头,应道:“是啊,我出来给你买礼物,然后顺便再把去郊外踏青可能用到的东西买了,看到这个白玉镇纸觉得适合云和,就一起买下来了。” 郊外踏青? 徐正庭愣了一下,他当时就是随便一说,只是为了哄云和回房罢了,她当真了?! 不过片刻,他立刻反应过来,说道:“郊外踏青这件事可能要缓缓。” 苏若问道:“出了什么事?” 徐正庭手在那枚扳指上摩挲,扬了扬眉,说道:“不过是有一些不听话的人需要处理。” 洪全,洪帮,不必再留了。之前把他留下来,是为了将人留给小六亲自解决,但既然他现在敢动苏若,那就别怪他下手狠。 苏若看着他,能清晰的感受到他散发出来的戾气,在对上她视线之后,那一股戾气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少年,你的马甲早就掉了。 苏若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眯了眯眼,说道:“哦,对了,有人在跟踪我。” 在三水面馆吃面的时候,她就感觉有几道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她本没有放在心上,但她离开之后,就发现身后有人在跟着她。 距离隔的不远不近,如果不是曾有过被跟踪的经历,她恐怕也不会多一个心眼。 徐正庭眸子瞬间暗了下去,皱起了眉,跟踪她的人不少,但大多都被他安排的人解决了。 他对着她扬起一个轻松的笑容,说道:“放心,你平常该干什么干什么,别想多。” 苏若眨了眨眼,应道:“嗯。” 随后她就开始低头吃牛排,内心开始琢磨着这些人是什么人,好像自从她回了临东,针对她的人一波接一波。 她现在也不能判断出谁最有这个可能。 苏若没意识到自己眉头开始越皱越紧,徐正庭看着她皱眉,不由走到她的身边,轻轻替她抚平。 随后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吻,柔声说道:“若若,答应我别皱眉,永远别皱眉。” 他现在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让她能够做他的公主,永远无需烦恼,无需皱眉。 徐正庭将她的头按在自己的胸口,苏若回抱着他的腰,闻到他身上熟悉的味道,她的心稍稍安定下来。 现在所面临的一切其实她都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准确的说,从她答应了和他交往开始,她就做好了面对各种的事情的准备。 只是本以为她能歇几天,却不想这些人急不可耐。 徐正庭手在她柔顺的黑发上揉了揉,心中怜惜,抱歉的说道:“若若委屈你了。” 苏若噗嗤一下笑了出来,精致的眉眼愈发绚烂,她象征性的拍了拍他的背,说道:“我哪有受什么委屈,谁还能给我委屈,找麻烦的不都被我应付回去了么,不过……” 徐正庭手一顿,追问道:“不过什么?” 苏若眯了眯眼,在他腰间的软肉处捏了一把,恶狠狠的说道:“不过你告诉我,你怎么样知道我在门外的?是不是有个美女去给你通风报信!” “说!她是谁!你要是解释不清楚,我就…唔!” 徐正庭低着头看她,她以为自己是恶狠狠的说出这一番话,可在徐正庭眼里就是一只小猫儿,虽然亮出了自己的爪子。 看着那张粉嫩的唇一张一合,徐正庭几乎是下意识的就含住了它,用手扣住她的后脑勺,随后在她愣神的时候,舌尖长驱直入。 灵巧的撬开她的牙关,在她敏感的舌根处轻轻拨弄,霸道而又不容许对方躲闪的汲取着那甜美的津液。 苏若被他吻的迷迷糊糊的,狭长的眸子微微睁开,正好看见他低垂的眼睑。 徐正庭手从她的头上一点点朝下,揽住她的腰肢,大手开始在她的身上游走,苏若阖着双眸,手紧紧的抓着他的衣服。 颤动的眼睫毛透露出主人的点点不安。 看着苏若媚眼如丝在自己怀里承受的模样,徐正庭简直有些欲罢不能,恨不得将她就此揉进自己的骨血。 吻了不知道多久,感觉到苏若快要呼吸不过来的时候,徐正庭才松开她。 苏若整个人瘫在他的怀里,大口大口的喘着气,面色潮红,她瞪了徐正庭一眼,她刚刚分明在很正经的在讲事情! 徐正庭看着她这个样子,忍不住俯身又在她的唇上啄了一下,笑道:“在外面碰到你的那个人叫沐一锦,是我的秘书长,不过你放心,她是个有主的。” 第一百八十九章 但为君故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听了她刚才质问的一番话,徐正庭怎么还能不理解她为何生气,不过是因为他吃醋了而已。 他搂着她,下巴抵在她的额头,轻笑着解释道:“一锦是我的一个心腹,同时也是董邺的女朋友。” “哦。”苏若眼神尚有些迷离,听见他这一番解释,心中的疙瘩荡然无存,虽说她本就没存着较真的心态。 “这个扳指我很喜欢。”徐正庭声音透着几分低沉和沙哑,但却惑人的紧。 苏若细若蚊声的道:“喜欢就好。”她的脸红扑扑的,像极了那天边的彩霞,她动都不敢动一下。 她只是来吃个饭,突然干柴烈火什么的! 这真的不在她的预料之中!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徐正庭眸子里的情欲极深,黝黑的双眸晦暗不明,在感受到她有些僵硬的身体后,他不由笑了一下。 温香软玉在怀,他要是没点反应,那才不正常。 更何况,就算他想要她也不会是在这里,新婚之夜才有仪式感不是么? 他将她埋在自己胸口的脑袋移出来,好笑的说道:“吃饭吧。” 苏若深呼吸口气,才道:“你…你先离我远一点。”他待在她身边她还怎么吃饭! “好。” 徐正庭深深的看她一眼,看得她脸色又红了几分,才心满意足的走到自己位置上。 苏若:“……” 她还是头一次发现这个人这么恶趣味! 等她将盘里的牛排都吃完之后,她心里松了口气,徐正庭看出她的不自在,好笑也不说破。 等结完账之后,他就带着她上了车,虽说时辰尚早,但他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她一个人留在外面他不放心。 苏若打开车窗,任由微风轻轻打在她的脸上,这才吹散了她脸上的一些热意。 这时路上的两个身影突然闯入她的视线,她急忙喊道:“停车,快停车。” 徐正庭不明所以,但还是将车停了下来,紧接着就看见苏若将脑袋探出了车窗,朝后边看去,隔了些距离看不清。 她又连忙从钱包里拿出眼镜,戴上,再朝外看去。 那是一男一女,女子娇小,穿着卡其色的爵士装,而男子则穿着粉色的西装外套。 赫然就是陆诗雨和慕容浩宇! 他们两个怎么会待在一起? 相比较苏若的震惊,徐正庭就显得镇定多了,只是眸子闪了闪,想起他说的那句,“我比较感兴趣的是她她身边的小丫头”。 徐正庭没说话,在思考着他那番话的真假。 看着两人越走越远的身影,苏若这才收回自己的脑袋,眉头皱成了一团。 “这慕容浩宇在搞什么?” 苏若有些担心陆诗雨,她看向徐正庭,说道:“他不会是故意来骗诗雨感情的吧?” 徐正庭在她头上摸了摸,笑道:“你也别太杞人忧天,陆家与慕容家向来没有恩怨,他就算是想做什么,也是冲着我来的。” 话虽如此,但苏若心中仍然觉得忧虑,她看着他带笑的眼睛,说道:“我总觉得他居心叵测。” “行了。”徐正庭在她鼻尖点了点,说道,“既然你担心她,那我派两个人时刻跟着她,这总行了吧。” 现在也看不出来他到底有什么打算,贸贸然过去的话,万一他动的是真情呢? “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你?”苏若咬唇,轻声道。 徐正庭闻言缓缓的握住她的手,认真的道:“我们俩之间永远不要说麻烦,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如果一定要说麻烦,那也是我带给你麻烦,一直都是我在连累你。” 苏若看着他的黑眸,琥珀色的眸子动了动,心中流过一丝暖流,神情变得柔和。 她扬起头,戳戳他的胸膛,说道:“既然你知道了,那可要对我好一点,否则我一个生气跟别人跑了,你后悔都来不及。” 徐正庭将她的手按在自己胸口,眼睛微眯,郑重而又霸道的说道:“你永远只能是我的妻。” * 徐正庭开车将苏若安全送回沈公馆之后,就径直回了南枫小筑,此时霍止南和沈丘已经待在里面了。 霍止南跷着二郎腿,神情恣意,说道:“哟,我们的徐七少终于陪心上人吃完饭了?” “像你这种万年单身,自然不会明白其中的快乐。”徐正庭丢给他一个眼神,毫不留情的说道。 他将外套随手搭在架子上,然后靠在沙发上。 霍止南嗤了一声,愤懑的道:“怎么了?瞧不起单身啊?”他又看向沈丘,“阿丘,你说,单身快不快乐?!” 被点到名的沈丘放下了手中的酒杯,淡淡的微笑,说道:“其实我赞同正庭的说法。” 霍止南:“……”我他妈! 徐正庭闻言笑了起来,也翘起了二郎腿,说道:“看吧,我就说了,也就你这种万年单身不会明白。” 沈丘看了霍止南一眼,随后附和的点了点头。 “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出去找个女人?!”霍止南被他们淡淡的嘲讽搞得浑身都炸了起来。 有女朋友了不起?有未婚妻了不起?单身就活该要被你们喂狗粮?! 徐正庭动手给自己倒了杯酒,轻笑着道:“你霍三少想找个女人还不容易?” 霍止南眼里都快喷出火来了,刚想说什么又顿了顿,看向了沈丘,诧异道:“你有女朋友了?!” 此话一出,徐正庭的目光也落在了沈丘身上。 沈丘脸上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笑容,眼神却比以往亮了几分,说道:“不是女朋友,但我现在还在追。” 这句话模棱两可,沈丘暂时还不想让他们知道他和萧秦的事情,更何况萧秦现在态度不明。 徐正庭看向他的目光有些深意,苏若早就和他串过气,所以他知道沈丘有喜欢的人,但最近有误会,故而没成功还在追。 “敢情你们是合起伙来欺负我是吧?”霍止南哼了两声,“还在追那也是单身,没区别。” 沈丘察觉到他语气中的怨念,不禁笑了起来,随后又看向徐正庭,问道:“正庭,你今天找我们来是有什么事?” 提到这个,徐正庭脸上的笑意敛了敛,看着手上的酒杯,不咸不淡的开口:“我准备这两天灭了洪帮。” 霍止南皱眉,道:“太突然了,我们东西还没准备好。” 沈丘沉默了一会,然后才缓缓开口,说道:“你为什么突然要将计划提前?…是因为若若?” “是。”徐正庭不假思索的应道。 霍止南眉头皱的更深,说道:“正庭你…” “不要和我说什么不合适。”徐正庭脸色淡了一下,摇晃着手中的酒杯,棕色的液体倾斜着,“我给过洪全机会,是他不要,既然选择了别人,就该知道有什么下场。” 苏若只是导火索而已,动苏若相当于动他,所以新仇旧恨加在一起,这洪帮一定要没。 霍止南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什么反驳他的话来。 倒是沈丘直直的看着徐正庭,问道:“那天晚上的事情是谁安排的?” 徐正庭顿了几秒,垂眸,轻声道:“我父亲。” 沈丘好像早就料到一般,神色自若,又问道:“那洪全的背后是谁。” 闻言,徐正庭冷笑一声,道:“穆亭还有我的好小姨。” 没错,洪全选择投靠的就是穆亭,徐锦翎作为督军夫人,自然是有属于自己的亲兵,她允诺洪全,绝对不会让他的洪帮有任何损失。 当然,洪全也是老狐狸,不会那么容易相信她。但是,再加上一个穆亭,那么可信度就直线上升了。 穆亭被派来临东是做什么的,这些人都心如明镜似的,倘若穆亭愿意保他,那他还有几分底气。 “那你想怎么做?”沈丘神色冷了下来,也只有涉及到苏若的时候,他才会变了神色。 徐正庭猜得到他大舅子的内心想法,他轻轻笑了出来,有些毛骨悚然,说道:“洪全愿意用洪帮做枪,那我就先拆了这枪,然后再去解决那持枪的人。” “穆亭这个人身上很干净,查不到东西,但不意味着穆家其他人也和他一样,目前已经有了进展,很快,他就不得不回北平。” 霍止南翘着二郎腿,聊到正事他也认真起来,道:“我会通知家里,让他们全力协助你,早就看那小子不爽了。” 沈丘瞟他一眼,说道:“你是看他不爽,还是因为穆云笙不理你不爽?” 闻言,徐正庭也饶有兴趣的看着他。 “你以为她是谁,她不理我,我就要不爽吗?”霍止南双手环胸,脸上挂着不屑的表情,“小爷纯粹看那个穆亭不爽而已!” 徐正庭和沈丘对视一眼,都默契的选择了不说话,但眼里都染上了浓浓的笑意。 霍止南这个人其实很简单,当然,简单这是在徐正庭和沈丘这样的阴谋家看来。他若非需要,或者震慑,他是不会自称小爷的。 只有当他觉得有趣,或者自己被戳中心事时,为了掩盖自己的情绪,才会这样自称。 他自己可能没有发觉,但是只要是和他熟悉的人,一般都能发现这个特征。 第一百九十章 孤家寡人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哟呵,大家伙很热闹啊!” 就在屋里因霍止南一句话而突然沉默的时候,萧秦突然推开门走了进来,身后跟着沐一锦。 沈丘清冷的眸子瞬间亮了亮,招呼着他坐到自己的身边,霍止南瞧见萧秦,耸了耸肩,说道:“喏,这不也是单身么?” 萧秦不明所以,犹豫了一下,而后习惯性的在沈丘身边坐下,问道:“什么单身?” 沐一锦看了一眼沙发上的几人,最后选择了坐在一张空的椅子上,神情一直淡淡的。 “正庭刚和他媳妇儿吃完饭,然后过来炫耀。”霍止南摊了摊手,一副我很无辜的架势,“然后阿丘马上就要有女朋友,就我一个孤家寡人,还好你来了。” 沈丘在他开口的时候就意识到不好,果不其然,他一说完,萧秦整个人就愣住了,呆呆的问道:“女朋友?” 霍止南就好像没看见沈丘的目光一样,自顾自的说着:“对啊,他说正在追呢,看起来应该很快了。” “啊哦,挺好的。”萧秦形容不出来心里什么感觉,只觉得眼睛涩涩的,他强扯出一个笑容,“这样的话,就只有我们两个孤家寡人了。” 原来他有喜欢的人,而且还在追对方,啊,那他那天守在他床边,对他说的话又算什么。 “我不喜欢那些女人接近你。” “你不用想太多,你没有对象,我就不会有对象。” “我现在挺好的,我不会喜欢上别人。” 这叫做实力打脸? 霍止南身子朝沙发靠了靠,不以为然的说道:“是啊,说不定哪天咱俩还可以凑合凑合。” “有道理。”萧秦佯装轻松的笑了笑。 沈丘清冷的眸子里面此刻变得幽暗,他恨不得现在直接将萧秦带走,什么叫做有道理? 沐一锦抬头,正好看见沈丘眼里磅礴的占有欲,她愣了愣。 徐正庭打断他们的相互诉苦,轻笑着道:“行了,萧孤家寡人,把你收集到的情报和我们说一下。” 提到正事,萧秦收了收心,不再自怨自艾,而是换了一副十分正经的样子,和他刚进门时吊儿郎当的样子完全不同。 “得到消息,北边今天从边境退兵,据说是准备谈和。”萧秦语气带着淡淡的嘲讽,“之前就谈和过一次,真不知道这次又和多久。” 徐正庭摩挲了一下手上的扳指,道:“继续说。” 萧秦瞥了他一眼,继续道:“洪全不仅只和穆亭有接触,他和北平的人还有关系。” 收到几人探究的目光,萧秦不紧不慢的说道:“我最开始也以为和他有联系的是穆家,但不是,那个人是李枭。” 这个名字一出来,所有人都静了一下,不约而同的皱起了眉,这个名字很难缠,他就是一条明面上的毒蛇,让人恶心。 “所以在西安的时候,就是他和洪全一起对我下的手。”徐正庭垂着眸子,声音淡淡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 萧秦从他的身上感觉到一股危险的气息,喉结动了动,吐出一个字,道:“是。” “很好。”徐正庭缓缓的说道,脸上扬起了一抹冷笑,此刻的笑容就像索命的阎王一样,气场骇人。 他可没忘记差点要了他命的那一枪,而且还将苏若给扯了进去,如果不是跟在他们身边的人一直很多,他们两个直接就命丧当场了。 他就说洪全哪来的胆子暗杀他,原来是搭上了李枭。 李枭是条替人卖命的狗,那他是什么,连狗都不如! 萧秦看了他一眼,吸了口气,该死的,跟在他身边这么久了,还会被他的气场吓到,真是。 “你先别忙着生气,我还有个事没说呢,我说完之后你再继续生气。” 徐正庭:“……” 感受到他那已经收敛了的寒意,萧秦不禁感叹,果然人与人之间是不能比较的,他说道:“北平传来的消息,李枭很有可能会被委任到临东。” “来的正好。”霍止南眼里露出名为挑衅的光,“我倒要看看这条地头蛇到了临东会不会变成一条蚯蚓。” “你悠着点,上头的人,再不济也要让他好好活着。”徐正庭悠悠的说道,语气稀松平常。 萧秦则是啧了两下,如果他不是那位的人,恐怕会直接被正庭大卸八块。 沈丘没表态,对于李枭的名声他在北平待了几个月自然也是知晓的,但现在他的心思压根就没在这上面。 他现在只想好好的和萧秦解释。 看着极为野心勃勃的阴谋家,沐一锦咳了一声,打断他们,说道:“董邺传回来消息,黎江那边已经全都安排妥当,就算是穆亭亲自过去也查不到什么。” “嗯。”徐正庭点头,随后想到了什么似的开口道,“对了,一锦,过几天我把你介绍给若若,你今天已经见过了。” 沐一锦微微挑眉,想起傍晚见到的那个清冷美丽的女子,又说道:“她对我有防备。” 她当时不过是说了几句话而已,但她身上却散发出来一种浓浓的敌意,她没想通是为何。 提起这个,徐正庭不禁笑了起来,轻声道:“没有,她就是吃了你的飞醋而已。” 周身的阴郁这个时候散开,他的心情明显变得明朗。 “那小夫人还真是有性格。”如此一来,她的敌意就可以解释的通了,沐一锦在心里默默的想着。 “若若今天去找你了?”听见苏若的名字,沈丘这才从自己的世界里,哦不,萧秦的世界里回过神来。 徐正庭身心愉悦的应了一声:“嗯。” 霍止南:“……” 萧秦:“……” 狗粮来的猝不及防,能不能把他扔出去? 沈丘没理会他的语气,而是蹙起眉说道:“可是佣人和我说,她今天早上心情不好,好像在考虑找工作的事情,她有和你说吗?” 闻言,徐正庭也皱起了眉,找工作?可是她刚才并没有提到这个问题。 徐正庭看向沈丘,说道:“没有,如果她提到的话,麻烦你想办法暂时打消她的念头。” “为什么?”沈丘觉得自家妹子每天吃吃喝喝,逛逛街,就好了,但如果她愿意找点事做,他也不会拒绝。 “最近不行,接下去要发生太多事,肯定很多人盯着她,防不胜防。”徐正庭一脸诚恳的说道,这个是主要原因,而还有一个原因就是那道士的话。 还有半个月。 半个月之内她的那个生死大劫就要来了,最近那么多人在底下搞小动作,他很怕,非常。 所幸,他的这个理由很充分,沈丘也点了点头,现在的确是一个敏感期,苏若出去抛头露面,那么遇险的几率也就更大。 沈丘没有丝毫犹豫的就答应了下来,道:“可以。” 这边大舅子和未来妹夫打的火热,剩下两个孤家寡人可是挺不住了,有妹妹了不起?有媳妇儿了不起? 事实证明,的确了不起,当霍止南一把辛酸泪终于追到自己媳妇儿的时候,他只觉得开心的想要全世界都知道。 霍止南轻咳了一声,随后站起身来,说道:“好了,事情也说的差不多了,趁着天色还早,哥们要去百乐门逛逛了。” 徐正庭看了他一眼,嘱咐道:“记得别喝醉了给我误事。” 霍止南摆摆手,说道:“知道知道,婆婆妈妈的。” 萧秦登时也站了起来,喊道:“我也去!” 沈丘皱眉,将他拉下来,低声说道:“你又去凑什么热闹?” 几人的目光因为他这句话全都放在了他和萧秦身上。 萧秦掰开他锢着自己的手,脸上露出一个玩世不恭的笑容,佯装好哥们似的拍拍他的肩,道:“哎呀,克余,我的酒已经醒了,今天处理了一天的公务,腰酸背痛的,还不得去找找乐子。” 沈丘压制住自己想要将他绑起来的冲动,一板一眼的回答:“既然腰酸背痛,就更应该回家休息。” “年轻嘛,可不得出去浪一浪。”萧秦径直站了起来,走到霍止南的身边,“我们两个孤家寡人还等着脱单,找到媳妇儿呢,毕竟不能每次都被你们秀,是吧?” “你小子总算说了回有道理的!”霍止南目光赞赏的看向他。 沈丘眸子变得晦暗不明,萧秦看见了只当做没看见,坚守着内心的倔强,他既然都有喜欢的人,那他凭什么替他守身如玉! 徐正庭看着两人之间的暗潮涌动,不由扬了扬眉,只觉得沈丘的控制欲又上了一层楼,虽然是为了萧秦身体好而出发的。 但这股控制欲就和他不想让若若去外面见野男人一样,只要一想到她要去接触别人,就不愿意。 沐一锦在那个角度刚好可以很清楚的看见沈丘眼底翻涌的占有欲,心中一悸,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隐隐有了个想法。 又看向一边的萧秦,他好像没事人一样和霍止南称兄道弟,沐一锦这时突然明白了沈丘那番话,“不是女朋友,但我现在还在追”。 看萧秦这样子是压根就不明白他的心意,可不就是还在追么? 沐一锦忍不住在心里唏嘘,而且,他们之间,需要走的路还很长,萧秦便是沈丘最需要攻破的一关。 第一百九十一章 策定计划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沈丘最后还是败给了萧秦,他去百乐门,那他也跟着去,他喝多少,他就喝多少。 他想向他解释一下关于女朋友的问题,可萧秦压根不听,而是招呼了一个女人,继续喝酒。 然后当晚沈丘就没有回沈公馆,而是带着喝醉的萧秦去了他家,睡了一晚。 另一边,沈公馆。 苏若被送回来之后,就看见沈兰生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打了个招呼以后,本想直奔二楼房间,可他却喊住了她。 苏若有些疑惑的坐在他对面,沈兰生将一份烫金请柬放到她面前,说道:“督军六十大寿,特意给了你一张请柬。” “我?”苏若诧异,拿起那份请柬仔细瞧了瞧,果真是她的名字,“为什么要单独给我一份?” 给沈府一张请柬不就好了,单独给她是什么意思? 沈兰生深深的看她一眼,说道:“他说特意请你到场,代表苏府。” 今天才刚碰到人家夫人,看她那架势倒是既想让她去,又不想让她去,多半也是想看她出丑。 苏若撇了撇嘴,不以为然的道:“我本来还想着说正好让表哥去,然后我就偷偷懒呢。” 沈兰生看她样子不像说谎,他本意也是不让她去的,谁知道他个老狐狸竟单独给了她一份请柬。 “哦对了,舅舅。”苏若放下请柬,看向他,“我今天逛商场看见一尊白玉观音,觉得好看,就买下来了,已经差人放到你的房间了。” “我已经看到了,质地不错,是上品。”沈兰生提起这个不禁微笑,面色柔和。 苏若见状也微笑,道:“舅舅喜欢就好。” 看见沈兰生的笑容,苏若脑海里一瞬间闪过了什么,瞬间明了。 难怪徐锦翎听到她说舅舅喜欢白玉之后就生气走了。母亲喜欢白玉是因为舅舅,而督军不喜白玉,大抵是因为母亲的缘故。 但徐锦翎并不知晓,听到她说舅舅喜欢白玉之后,她瞬间将所有事情串了起来。自己丈夫因为别的女人才不喜白玉,而她正在和那个女人的女儿逛街。 想想都憋屈,做人做到徐锦翎这个份上,自然是随心所欲,想怎样就怎样,不开心直接甩袖走人便是。 她没有刻意去了解过母亲的生平,她只知道,像母亲那样温柔的人,值得世界上最好的男人去爱她。 苏若回房之后想了想,还是没有打电话去询问陆诗雨,正如徐正庭说的,现在什么都不知道,如果真是彼此有意,那她就真成罪人了。 第二天沈丘回来以后,嘱咐她这两天最好不要出门,她不解,但他只是隐晦的提了一下,说是临东的格局要变一变了。 她虽然失望不能出门,但也没忘记打电话去和古月说一说,她还是个学生,出门在外总要注意些。 刚好当时苏若还买了一对银铃铛回来,她找了家里的佣人教她如何编织手绳,然后将铃铛给穿插进去。 她没有用红线,而是采用了黑线,黑色的丝线同银色的铃铛缠绕在一起,相得益彰,流光溢彩。 苏若心中高兴,当即将一只铃铛戴在自己手上,黑色的绳映衬着白皙的手腕,格外好看。 不过想着徐正庭这两天很忙,干脆就等着督军生日那天再送给他,督军生日在二月初十,现在是初八,也不急于一时。 * 徐正庭坐在办公室里,看着手中的文件,唇边浮起一抹笑意,洪全贩卖烟土,人证物证俱在,如今文件已经下来了,动手名正言顺。 “阿秦,洪全今晚会去哪?” “春陵饭店。”萧秦面无表情的吐出一个名字。 徐正庭摸了摸下巴,脸上露出可惜的神色:“这可是自家产业啊,还有点舍不得。” 萧秦眼里多了几分神采,翻了个白眼,嗤了一声,道:“你当然不舍得了,自从你找来了秦原,春陵饭店的收益直接翻了两倍。” “那是人家秦原有本事。”霍止南坐在一边淡淡的开口,“交给他的生意这几个月收益额全都有不同程度的涨幅,是我我也不舍得。” “啧啧啧,我怎么闻到了酸味儿?”萧秦毫不留情的打趣道。 霍止南瞥他一眼,反怼回去道:“酸死你!” “行了行了,都别闹了。”徐正庭看了他们两个一眼,不禁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两人一见面就要吵两句,不吵就痒痒。 “我可没闹,是有人先酸了的。”霍止南无辜的耸肩,甩锅到萧秦身上。 “谁酸了!你信不信我和你打一架!?”萧秦立刻站起来。 霍止南狐疑的看他一眼,说道:“你反应这么大做什么,我只是觉得你在替阿丘酸而已,毕竟他才是一个正经商人。” 萧秦张了张嘴,就像被踩到尾巴的猫,立刻叫了起来:“我凭什么要替他酸!” 徐正庭发现自从他们那天去了百乐门以后,萧秦这小子就变了,平时恨不得和沈丘黏在一起,而现在却恨不得和他撇清关系。 就算他们什么都不说,大家也都能感觉到他们之间的气氛不一样,这两天情绪也特别失落。 “叩叩叩——” 徐正庭朝门口看过去,喊道:“进。” 他有些头疼的看着萧秦,说道:“阿秦,你最近状态不对,你好好想想,实在不行,你还是约克余出来谈谈,你们一直这样也不是个事。” 萧秦脸色变来变去,最后冷了下来,别扭的移开头,说道:“我和他没什么好谈的,你放心,我不会耽误事的。” “这样最好。”徐正庭揉了揉脑袋。 秦原推开门走进来看见就是这样一副画面,气氛有些凝固,他挑了挑眉,自己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徐正庭看见他有些意外,道:“秦原?你怎么来了?” “自然是有事,看来来的不是时候。”他看了眼霍止南,又看了眼应该是在生闷气的萧秦,随后将一份文件放到徐正庭桌上。 他径直坐在了霍止南的身边,这几个人里边,除了徐正庭,他最熟的就是霍止南。 “不,来的正是时候,我们刚才还在讨论你呢。”霍止南抿唇笑了笑,随意的笑道。 “哦?愿闻其详。”秦原眉头挑起,好像真的饶有兴趣一样。 “就是说你办事能力强,让某些人酸了啊。”霍止南拖了拖尾音,带了几分调侃的意味在中间。 萧秦哼了一声,表示不满,却也没再说什么。 秦原摇了摇头,面上淡淡的,有几分疏离,说道:“只是做我分内的事罢了。” 徐正庭翻了翻那份文件,是秦原交上来的策划书,他随意看了几眼就停了下来,问道:“你今天过来,应该不止这件事吧?” “嗯。”秦原点头,正色道,“我知道你们最近打算对付洪全,我这有个现成的机会。” 徐正庭摩挲着扳指,开口道:“说。” “洪全找上了春陵饭店,希望同我们合作。”秦原多了一秒,看向徐正庭,“关于贩卖烟土,他想把春陵当做销货口,我说考虑一下。” 霍止南冷笑,道:“他倒打的好算盘!” “你做的很好。”徐正庭想了一会,冷声道,“既然他迫不及待送死,那我就如他所愿。” 他看向秦原,道:“你派人去和他联系,就说具体事宜今晚详谈,你作为最高决策人出面。” 秦原问道:“你准备今晚拿下洪全?” “不,是洪帮。”徐正庭轻轻笑起来,眼中闪着一团火,“阿秦,吩咐那边的兄弟,记得和我们照应,先去把那害人的东西收了。” 萧秦当即应道:“好。” 徐正庭有条不紊的吩咐道:“止南,你今晚带着一队人马时刻准备着,秦原那边一结束,你就立刻动手。” 霍止南抬眸看向他,问道:“那你呢?” 徐正庭扬起眉,眉宇间透露着一股狡猾,说道:“自然是去会一会这把枪的主人了。” “哟呵,找谁,穆亭还是你小姨?”霍止南一脸看好戏的架势,问道。 徐正庭依旧笑着,道:“小姨她老了,这种事还是不要见的好,今晚的动静她会知道的。” “看来这个穆亭还真是好运。”霍止南不知该说些什么,他双手环胸,“你不怕他误事?” 徐正庭丢了个白眼给他,说道:“你真当我和你一样啊。” 霍止南被他一句话噎住,咬牙切齿的道:“你最好把话说清楚!” 徐正庭冷笑,眉眼瞬间变得凌厉,说道:“我要把他约在春陵,让他亲眼看看和我作对的下场,让他明白,不要碰他不该动的人!” 秦原眸子闪了闪,他知道这个人指的是苏若。徐家晚宴那晚发生了什么,事情的经过他也知道,徐正庭给了他很大的权利,也并没有刻意瞒着他。 他在心里苦笑,他比自己预料之中的还要挂念苏若,但很明显,徐正庭不管哪一方面都做的很好。 萧秦盯着自己的脚尖出神,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就是这样么,在乎她,舍不得她受委屈。 那沈丘肯定是不喜欢他的吧,他放任自己喝酒找女人,他本来还以为他有那么一点的喜欢自己。 就在几人各想各的时候,门再一次被人推开了,沐一锦穿着干练的白色西装走进来。 “七少,收到消息,上部已经下达了调职文书,四少不日将从北境调回临东。” 徐正庭一愣,随即皱眉,问道:“怎么回事?” 沐一锦摇头,说道:“具体消息还没传过来,只知道好像是有人动了手脚。” 第一百九十二章 月黑风高夜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事情全都按照徐正庭的设想推进着。 晚上八点,洪全如约来到春陵饭店,一进门就被领到了三楼的一间贵宾室,此时秦原已经坐在里面了。 秦原只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就收回了目光,而是由着身边的掌柜招呼他:“洪老大,这边坐。” 掌柜的笑的一如既往的客气,洪全径直坐在了秦原的对面,随后笑着开口道:“这位就是…七爷吧?” 秦原依旧是一副冷淡的样子,看着他,说道:“洪老大,闻名不如见面。” 他这就等同于是默认了他是七爷的身份。 洪全不由笑出了声,说道:“外人都在猜测大名鼎鼎的七爷会是一个怎样的人,没想到七爷如此年轻。” “年龄与成功没有关系,重要的是脑子,不是么洪老大?”秦原抬眸望向他,眯了眯眼。 “和七爷谈事情自然该带脑子。”洪全感受到他喷薄而出的气势,顿了顿,说道,“这次我是带了十足的诚意来的。” “哦?说说看。”秦原作势靠在了沙发上,不咸不淡的说道。 看着他这个样子,洪全心里突然没底,仍镇定的说道:“我们提供烟土,事后四六分,我六你四。” 秦原不屑的嗤了一声,说道:“洪老大说的诚意就是这个?” 洪全皱眉,压住心中突然冒出来的不安,说道:“七爷,这是我能做出的最大的让步。” 秦原看了他一眼,随后看着自己的手掌,声线慵懒,道:“洪老大,不是所有的饭店都叫春陵饭店。” 洪全拧眉看着秦原,将他上下都打量了一遍,脑袋里思考着他所说的话,四六分已经是很大的让步了,再往后退就是五五分。 不行,五五分他分明就是亏了! 不等洪全开口,秦原先悠悠的开口,说道:“四六分也可以,不过是你四我六。” “什么!”洪全登时就从凳子上站了起来,面上阴晴不定,“七爷你不是在和我开玩笑吧?”五五分尚且是亏了,四六分明显就是在占他便宜! “我从来不开玩笑。”秦原倒是很淡定的拿起桌上的一个酒杯,抿了一口,“你现在的处境,如果不让利,我不会逞这个危险。” 洪全脱口而出道:“我的处境?” 秦原淡淡的开口:“你最近被七少打压的还不够?” 一句话就堵住了洪全为自己开脱的所有话,徐正庭最近不知道抢了他多少地盘,还有生意。 若非是这样,他也不会走投无路找上七爷,明知道七爷吃人不吐骨头,却还是眼巴巴的凑上来。 他深吸一口气,四六分就四六分,大不了将价格提高一些。他说道:“好,我答应你,四六分!” “洪老大是个识趣的。”秦原脸上这才露出一个笑容,扬了扬手中的酒杯,“庆祝我们合作愉快!” 洪全心中憋屈,但却也不得不摆出一副笑脸,春陵饭店是块大肥肉,那么多人都在盯着,有七爷在,又何苦挣不到钱呢。 “合作愉快!” 想通了之后,洪全很痛快就将桌上放着的另一杯酒拿起来,一饮而尽。 “洪老大果然爽快!”秦原笑着起身鼓掌。 洪全放下酒杯,哈哈一笑,道:“七爷说笑了,以后还得靠七爷罩着呢。” “七爷?洪老大怕是领会错了,这里可没有七爷。”秦原不紧不慢的说道。 “什么!”洪全笑容顿时一敛,心中敲响了警铃,说道,“你是谁?!” 秦原笑眯眯的,一字一句的道:“我以为洪老大来这会调查清楚呢,不好意思,鄙人姓秦,大家都叫我秦爷。” 站在他一旁的掌柜的,看见他的笑容,默默的在心里腹议了一句,秦爷这个样子和七爷算计起人的时候,还真是像。 洪全闻言立刻想要从怀里掏出枪来,可是他的身体却突然无力了起来,差一点就直接跌倒在地。 下药! 如今他如何能不明白,这就是专门为他设的一个局! 他身边的护卫全都留在了包间门口,可他现在连喊出来的力气都没了! 秦原看见他眼中的恨意,唇边的笑意更大,说道:“哦对了,你可能不明白春陵饭店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要这么做。” 洪全此时整个人都倒在了地上,脑子里一片混沌,只剩下他最后说的那句话。 “因为春陵饭店的七爷是徐正庭啊。” * 与此同时,春陵饭店二楼的一间包间里。 徐正庭正悠哉悠哉的吃着桌上的菜,他一天没好好的吃饭了,得好好垫垫肚子才行。 而他对面,坐着穆亭和穆云笙两兄妹,两人目瞪口呆的看着徐正庭从一进门就开始吃,直到现在。 “七少,你今天找我们来,就是为了表演吃?”穆亭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犹豫了一下,说道。 徐正庭将一块豆腐放进嘴里,咽下去之后,才说道:“当然不是,春陵饭店的菜色很不错,你们可以尝尝。” 穆亭:“……” 穆云笙:“……” 然后三个人就默默不说话的吃完了一顿饭。 填饱了肚子,徐正庭才终于开口了,他看向一边的穆云笙,说道:“你怎么把她也带来了?” 穆亭优雅的拿出纸巾擦了擦嘴,而后笑道:“七少貌似也没说不可以带家属吧?” 穆云笙张了张嘴,最后只是直勾勾的看着徐正庭。 “不知道七少今天找穆某是有什么事?”穆亭笑的如春风一般。 徐正庭靠在椅子上,慢悠悠的抿了一口手里的红酒,说道:“我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就是想告诫一下穆先生,不该插手的事情不要插手,不该动的人不要动。” 穆亭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暗芒,笑道:“哦,七少什么意思,鄙人不太懂呢。” “穆先生是聪明人,我也就敞开天窗说亮话。”徐正庭缓缓的将酒杯里的红酒喝完,才慢慢的道,“洪全。” “洪全,他不是洪帮的老大么?”穆亭仍是一副淡淡的样子,似乎料到了他会这么说。 “是啊,洪帮的老大。”徐正庭也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他抬起左手看了眼表,说道,“已经快八点一刻了啊。” 穆亭对他这一番动作不明所以,只好静静的等着他的后文。谁知他竟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随后走到窗户处,拉开了紧闭的窗帘。 徐正庭冲着他咧了咧嘴,笑道:“穆先生,请你看一场盛大的烟花表演吧。” 穆亭心中隐隐有了不安,下一秒,外面就响起了放烟花的声音,在他们这个包间,正好可以将绚烂的烟花全收入眼底。 “七少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是想向穆先生提前说一下明天的重点新闻。”徐正庭就这样慵懒的靠在窗户上,脸上的笑容在烟花的映衬下愈加夺目。 “昨晚,临东洪帮洪老大私下贩卖烟土,罔顾人伦,并勾结他人企图攻击军方,现已经被军方抓捕,所有帮凶一律关押。” 穆亭脸色瞬间一变,原来他是在这等着他呢,看来是知晓他和洪全的交易,这是要给他一个下马威了? 他轻轻笑了,道:“贩卖烟土是大罪,洪全被抓,七少这是为民除害啊。” 徐正庭瞟了一眼底下一排排跑过的士兵,面上笑容不变,说道:“为民除害不敢当,不过是因为有人觊觎我的东西,如果不给个教训,怕是涨不了记性。” 不等穆亭开口,他又笑道:“对了,穆先生,我以为你是最不愿意我四哥回来的人,没想到你竟然如此慷慨,竟然甘愿将情敌送到心爱的人面前。” 第一百九十三章 皇帝不急太监急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穆亭面色铁青的从春陵饭店离开,徐正庭亲眼目送着两人离去,随后笑眯眯的返回了三楼,正好碰见秦原和掌柜的下来。 他靠在栏杆上,问道:“人怎么样了?” “我给他下了药,一时半会是不会醒过来的。”秦原勾了勾唇,“人已经送过去了,你打算什么时候过去?” “不用了,你们看着便是。”徐正庭听说他给洪全下了药,心中不禁微微诧异,他挥了挥手,“该怎么做就怎么做,留口气就行。” 他当初答应过小六,要将洪全留给他,弑兄之仇,不共戴天。每次看见洪全,他总是会想起那日的惨状。 “我不放心,去萧秦那看看。”徐正庭朝他点了点头。 秦原知晓他一贯看不下烟土交易,当下也就应道:“嗯,你去吧。” 看着徐正庭消失在门口之后,秦原一张脸就冷下来,说道:“走吧,去看看那洪全有什么本事。” * 苏若第二天醒来,家中又只剩她一个,她吃过饭就拿起了桌上的报纸看。 看见报纸上醒目的标题,她愣了愣,心中顿时了然,为何他们都嘱咐她这两天不要出门。 原来,他们竟然是要向洪帮下手。 怪不得那日晚宴听说是洪帮砸场子之后,徐正庭就离开了,那时便有征兆了,这么大一个帮派,一夜之间,说没就没。 苏若有些唏嘘,但却并不觉得徐正庭做错了,或许他是有私心在里面,但只贩卖烟土这一条,苏若就觉得做的好。 她见过很多抽烟的,无一不是被弄的家破人亡。父亲的好友,以及齐刘海,甚至因此丧了命。 在谋取利润的时候,不使用正当手段,反而将烟土这等害人的东西流向市场,这个罪不能不重! 到了下午,听到采买回来的佣人说,现在城里都是士兵,正在缉拿洪帮余孽,搞得声势浩大。 苏若不禁感慨,倒是从来没听说过有帮派能让军队出手的,这洪帮也算是独一份了。 晚间吃过饭的时候,沈丘才回来,他已经整整两天没有回来过了,如果不是他提前知会过,她还以为他这是有了媳妇儿忘了家呢。 她笑盈盈的道:“表哥,你回来了。” 沈丘面色疲劳的嗯了一声,就坐在了沙发上,就闭上了眼,苏若倒是有些稀奇的看着他。 “表哥,你今天怎么累成这样?”苏若给他递了杯茶水过去,沈丘接过谢了一句,只两口便喝完了。 沈丘揉了揉脑袋,说道:“昨晚迟睡,今天又应酬了些老顽固,有些心力交瘁。” “我看不是吧。”苏若不禁咋舌,揶揄的目光落在他身上,“莫不是你又和我嫂子置气了?” 沈丘蓦地睁开眼,随后又阖上眼,无奈的道:“我哪会和他置气啊,分明就是他和我生气。”他对他好都来不及,又怎么会同他置气。 昨晚他担心他一个人不好应对,推掉应酬去找他,可他却不领情,对他又是冷漠又是嘲讽的。 想起这个他脑袋就疼,苏若闻言摇了摇头,她这个哥哥空有经商头脑,对待起这些事来却像个愣头青。 “表哥,嫂子和你生气,你就该去哄她啊,不管是谁做错了,总要有个人先低头吧,她不过是个女孩子,哥你就该让让人家。” 苏若苦口婆心的劝慰着,总之,如果有一天她和徐正庭吵架了,如果是她的错,她可以低头,但要是是他的错,呵,他要是不道歉,那就没完! 沈丘听见女孩子的时候愣了一瞬,在心里嘟囔一句,哪里是女孩子,你嫂子是个男的,可这话又不能与她提起。 他皱眉,说道:“可这分明就是他无理取闹。”他都已经解释过了,没有女朋友,他非不信说他食言。 苏若一听,琥珀色的眸子转了一圈,问道:“所以到底是因为什么?” 沈丘沉默了半晌,才说道:“他误会我有女朋友,我和他解释他不信我。” “你直接同她说是她不就好了?”苏若看着他那副样子,心中急切,当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这…说来话长。”沈丘无奈的苦笑,他若是开口了,怕是以后都见不得他。 “那你告诉我,是哪家的小姐,我找她说去!” 沈丘看着她气势汹汹的样子,心中不由好笑,压下她,说道:“你同他是认识的,只不过现在不好让你们见面,等到我摸清了他的意思,再告诉你。” “那就这样吧。” 苏若瞪他一眼,也只好就此作罢,心里只想着她这嫂子究竟是何方神圣,表哥竟然要藏着掖着。 “对了,明天的生日宴你准备好了么?”沈丘揉了揉她的头,发丝柔软,手中的触感竟和昨晚萧秦的差不多。 “自然是准备好了,之前逛街的时候看中了一尊白玉观音,结果发现督军并不喜白玉,所以又选了一副宋朝草书真迹。” 沈丘有些出神,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说道:“这个是父亲给你准备的吧?” “因为我把白玉观音送给舅舅了呀。”苏若摊摊手,心中被那一句父亲掀起一层涟漪。 沈丘露出一个会心的笑容,说道:“就知道你会这么做,好了,你不用在这陪着我,去休息吧,明日正庭会来接你。” 苏若:“???” 沈丘说完之后,就先一步去了书房找沈兰生,他发现自己的势力还是太小了,若是没有正庭,他恐怕不会比今日更好。 若是他真的想和萧秦在一起,需要面对的,不止一星半点,所以,他想要变强。 果不其然,第二天一早徐正庭就开车来了沈公馆,彼时先见过了沈兰生,同沈丘打过招呼之后,就径直走到了苏若的房里。 平日里苏若都是睡到自然醒,没有是点,也是九点的,所以徐正庭进门的时候,她还在睡。 徐正庭看着她几乎半个头都躲在被子里,睫毛还时不时的轻颤,他不由好笑,捏了捏她粉嫩嫩的脸颊。 似乎是睡梦中有所察觉,苏若不由唔了一声,随即将脑袋埋得更深了。 徐正庭看着她一副鸵鸟的样子,轻笑出声,眸色渐深,将她的被子轻轻拉下来,将她整张小脸都露了出来。 看着这张时隔两天不见的脸,这一刻他心中竟有些满足,看到她恬静的睡颜,就觉得一切都值了。 他轻轻用手从她的眼慢慢描绘到她的唇,手指按在她的唇上反复摩挲,苏若忍不住叮咛一声。 徐正庭眸子一深,俯身就吻了上去。 他在她的唇上重重咬了一口,随后轻而易举的探入她的口间,缠着她的小舌共舞。 睡梦中的苏若感觉有些喘不过气来,好不容易抬起眼皮,映入眼帘的就是徐正庭放大的俊脸! 苏若吓了一大跳,连反应都反应不过来,徐正庭见她醒了,就干脆加重了力道,直接半跪着压在她的身上。 这个吻持续了良久,才堪堪结束。 苏若还是第一次被人吻醒,整个人都处于一种蒙圈的状态,轻喘着气和他四目相对。 沁着水汽的眸子,迷茫的目光以及潋滟的红唇,让徐正庭忍不住有些心猿意马。 他含笑说道:“你醒了。” 苏若一脸惊恐的看着他,脱口而出道:“你怎么在这里?!” 这里不是她房间吗! “我来找你去参加生日宴,见你在睡觉,就想着……喊醒你。”徐正庭的语气太过戏谑。 苏若恨不得将他塞回他母亲肚子里重新再生一次,喊醒她,喊个鬼啊,分明就是趁机占便宜! 第一百九十四章 发现出柜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她需要缓一缓,来接受徐正庭一大早“喊醒”的事实。 徐正庭点了点她的鼻尖,笑容宠溺,道:“小懒猫,快起床,我带你去吃早饭。” 苏若怔怔看着他从她面前起来,然后随意的坐在椅子上,神态慵懒,好像这本是他房间一样。 她撇了撇嘴,将脑袋里这个想法甩出去,随后伸手从衣架上拿过自己的白色呢子大衣套上,就去了浴室换衣服。 今天要穿的衣服她提前放在浴室了。 徐正庭看着她不经意间露出来的精致锁骨,眼神一暗,还没看够她的身影就闪进了浴室。 他心中不禁遗憾,向这种福利可不是每天都有的。 约摸一个小时,苏若终于从浴室里走了出来,徐正庭只看了一眼视线就挪不开了,满是惊艳。 她今天穿的是一身月白色的旗袍,下面绣着点点雏菊,金色的青瓷花边,素雅清淡,倾城之姿。 轻散着的发,明亮的眸,弯着的唇,白皙娇媚的容颜,芊芊淑女,婀娜多姿,正如旗袍该有的色彩。 皎皎兮似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回风之流雪。 “很美!”徐正庭由衷的赞叹。 苏若微微扬起下巴,眨了眨眼,道:“谢谢,徐先生,我们现在可以出发了吗?” 徐正庭快速走到她的身边,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吻,哑声道:“当然,不过我现在又不想让你出去了,你太美了,这个美我只想留着我自己一个人看。” 苏若闻言扬头,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微微一笑,道:“放心,你有名分,他们没有。” 徐正庭在她的耳垂咬了一口,低声道:“妖精!” 话虽如此,语气中却透露着浓浓的喜悦。 “对了,我有个东西要给你。”苏若被他洒在颈间的热气瑟缩了一下,然后从他怀里跑出来。 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编织好的一对铃铛,笑盈盈的递给他一只,说道:“这个给你,花了我一下午的功夫才做出来的呢。” 徐正庭看着她邀功似的,琥珀色的眸子熠熠生辉,嘴角翘了起来,说道:“徐七夫人,麻烦你帮我戴上。” 徐七夫人。 苏若在心里咬了咬这几个字,从心底溢出一股淡淡的甜。 她轻咳一声,扬了扬头,说道:“那我就勉为其难的替你戴吧。” 徐正庭低头看着她亮晶晶的眸子,想笑又强忍着不笑,就像偷了腥的猫。 等两人腻歪完了,已经是十点多了,行程并没有变化,徐正庭带着苏若开车先去了东大街,吃了碗豆腐脑,又去了一品堂吃了一会点心。 这个时候苏若已经吃饱了,而临近中午时分,徐正庭才慢悠悠带她去了曾府。 苏若觉得他今天有点奇怪,牵着她的手很紧,就好像害怕她会离开一样。 这是一场生日酒会,所以各界的人物今天都来了,督军毕竟坐的是临东的第一把交椅,是个人都会给面子。 徐正庭带着苏若进场的时候,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他却不紧不慢的牵着她先去把寿礼交给了登记的管家。 然后就找了个不太热闹的地方站着,丝毫没有想融入进去的念头,苏若不禁诧异,于是问道:“你不要去和谁见面?” 徐正庭反问:“你希望我去?” 苏若当下摇头,道:“不希望。”他们几天没见,她确实不希望他离开。 徐正庭微笑看着她,缓缓的道:“我今天的任务就是陪着你。” “真的?”他的眼神一如既往的温柔,苏若也就没多想,既然他不想去,那就这样挺好。 “千真万确。”徐正庭点了点她的额头,脸上挂着宠溺的笑容。 两个人低头说话的时候,曾志被徐锦翎和曾月两个人挽着从二楼走了下来,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三人身上。 曾志穿着一身深蓝色的唐装,红色的绣边点缀着,不显沉闷,反而透着一股喜庆。 一旁的徐锦翎则穿着金色的旗袍,一派的雍容华贵,曾月穿了件青色的旗袍,笔挺的脊梁使得整个人如同一根青竹。 一袭青衣,染就一树芳华。 周围皆是一片赞叹之声,待的三人走到中央的时候,已经有佣人将六层高的蛋糕推了上来。 曾志站在蛋糕前,笑着说道:“今天非常感谢诸位来参加鄙人的生日宴,希望各位吃的尽兴,玩的尽兴。” 徐正庭也带着苏若围了过去,站在中间听着督军致辞,不知道是不是苏若的错觉,总感觉他看了自己一眼。 “曾某这一生走南闯北,经历了很多才有了今天的成就,但是时代不一样了啊。”曾志说着停了停,继续笑道,“江山代有才人出,看见在场这么多的年轻人,朝气蓬勃,又好像看见了那时的自己。” “咳咳咳——”曾志突然咳嗽起来,徐锦翎赶忙拍着他的背给他顺气,“让你不要逞强,你非不听!” “督军,你怎么样了?没事吧?” “是啊,督军您怎么样了?” “身体不要紧吧?” 曾志只是摇头还在咳嗽,徐锦翎脸上尽是担忧,等到他好不容易停下来不喘了以后,却也暂时无法开口。 徐锦翎清了清嗓子,姿态尊贵,说道:“很抱歉,让各位担心了,督军的身体这段时间一直不是特别好,我先带他下去休息。” “无碍,夫人快带督军去休息吧。” “对对,督军大人的身体更重要!” 徐锦翎微微颔首,转头对曾月说道:“月儿,你替我们招待一下客人,我们先上楼。” “好的,母亲。”虽然她也极担心父亲的状况,但眼下这么多宾客,总要有一个人留下来。 曾月勉强撑起一个笑容,说道:“各位,现在的时间是属于你们的,我们已经为各位准备的美食美酒,请随意。” 听见她这么说,在场的人这才开始散开,但还是有不少的人在曾月面前对督军嘘寒问暖。 苏若拉了拉徐正庭的袖子,有些担忧的看向他,问道:“督军不会有什么事吧?” 徐正庭眸光微沉,靠近她,轻声说道:“暂时不明,你若是关心,可以去问问。” 苏若唔了一声,又看向被围住的曾月,摇了摇头,说道:“还是算了吧,曾姐姐现在自己都自顾不暇。” 徐正庭好笑的捏了捏她的脸,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是督军想见你。” “啊,想见我?”因为母亲的关系,苏若并不是特别愿意见到督军,包括徐锦翎。 “不然你以为你的单独请柬是怎么来的?” 徐正庭说话间又牵着苏若走到了原来待着的地方,又说道:“是督军想见你,但又担心你不来,所以特意嘱咐我,要我将你接来。” 苏若现在就有些苦恼了,督军是她母亲的前夫,前夫突然要见前妻的女儿,想想就觉得不大舒服。 “你不用担心,我会陪着你的。”徐正庭牵着她的手,清润的嗓音像一汪清泉,不经意间缓和了她躁动的情绪。 苏若心中一定,微笑问道:“表哥怎么还没来?你这两天有在他身边看见女孩子吗?” 一提到这个,苏若心里就跟挠痒痒一样,沈丘就是不愿意告诉她,那个人是谁。 徐正庭拉着她坐下,支着脑袋瞧她,淡淡的道:“这两天克余都是和我们在一起的,多半时间也是和阿秦在一起,并没有看到什么女孩子。” “这就奇怪了。”苏若手下意识在下巴上摸了摸,“可是他明明和我说,和我未来嫂子吵架了啊。” 闻言,徐正庭脸色微微变了变,有些怪异,说道:“和你未来嫂子吵架?” 苏若点头,道:“是啊,他亲口和我说的。” “可是和他吵架的只有阿秦……”徐正庭点到为止,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那个人该不会是萧秦吧? 所以,沈丘喜欢萧秦? 苏若惊讶的瞪大了眼睛,说道:“萧秦!你不会是搞错了吧!” 徐正庭难得正经的摇了摇头,面色有些凝重,苏若心中咯噔一下,又说道:“该不会前段时间表哥也是和他吵架吧?” 徐正庭又想起沈丘对萧秦那个极强占有欲的眼神,说道:“这件事怕是如你所想。” 苏若倒吸一口冷气,脑子里都是沈丘之前和她说的话。 “你同他是认识的,只不过现在不好让你们见面,等到我摸清了他的意思,再告诉你。” “他误会我有女朋友,我和他解释他不信我。” 她就说这种事情解释一下不就清楚了,可他愣是没解释,如果是萧秦的话,这就可以说的通了! 他总不能告诉萧秦自己喜欢的人是他吧! 苏若看着徐正庭,眼里闪过一丝慌乱,道:“这…这可怎么办?” 自家哥哥竟然喜欢萧秦,这要是让舅舅知道了,还不得把他逐出家门! 老沈家就这一根独苗,根正苗红的接班人,舅舅还等着抱孙子呢,结果他看上是萧秦!? 萧秦那个朝三暮四,拈花惹草的人怎么配的上她的表哥! 第一百九十五章 大乱炖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噫,你们怎么脸色都不好?”说曹操曹操就到,萧秦一袭黑色西装,手上拿了杯红酒就朝两人走了过来。 苏若听见他的声音,立刻朝他看去,忍不住将他浑身上下打量了一遍,除了这张脸,她还真不明白沈丘究竟看重他哪一点了? 萧秦在苏若目光扫过来的时候,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她的目光就好像要吃了他一样。 他停在原地,颤巍巍的看向徐正庭,道:“这是怎么了?不会是看上我了吧?” 此话一出,徐正庭就眯着眼看着他,萧秦立刻改口道:“正庭,我发誓我没有勾引她!我也不知道她怎么就看上我了!” 看着他一脸无辜的样子,苏若差点没控制住自己,他脑洞再大也麻烦睁开眼睛看看,她都有徐正庭了,怎么会看上他? 苏若不禁望天,还是徐正庭听不下去了,开口打断他,问道:“你怎么一个人?克余没有和你一起?” 萧秦顿了顿,而后若无其事的说道:“我为什么要和他在一起?我今天就没见过他。” 苏若看了看徐正庭,又听见他继续说道:“可是他今早明明说去找你的。” “有这回事吗?那大概是他搞错了时间吧。”萧秦不以为然的抿了口红酒。 苏若看萧秦根本没有这方面的意识,难不成是沈丘自己单相思? “正庭,若若。” 闻声,徐正庭抬眸望去,不远处正是沈丘的身影,苏若也看见了沈丘,刚一招手,就发现面前的萧秦径直绕过两人走了。 苏若:“???” 沈丘看见萧秦离开,心中一急,对着两人说道:“阿秦刚和我吵了一架,我先去追他,失陪了。” 苏若看着沈丘追过去的背影,不由得沉默了,看萧秦对沈丘避之不及的样子,估计也是猜到了他的心思。 “好了,你也别想太多了。”徐正庭揉了揉她的脑袋,宽慰道,“这件事你暂时先不要对伯父说,等日后再说。” 他事先也有发现一点蛛丝马迹,但只以为是兄弟情,却也没往儿女私情上想,是他疏忽了。 苏若皱着眉头,怎么都想不通,道:“我只是在想,表哥和萧秦,分明就是两个世界的人,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呢。” 徐正庭干脆将她搂进怀里,将下巴抵在她的额头上,笑道:“他们总说儿孙自有儿孙福,克余和阿秦也都是明事理的,你就别操心了。” 苏若埋在他怀里,闷闷的应了一声:“嗯。”她也算是在国外长大,也见过了不少同性之间,她并不觉得恶心。 只是当这事发生在自己身边时,总会觉得有些无法接受。 “你们当真是浓情蜜意!”霍止南看见两个人就觉得酸,忍不住嘲讽两句。 徐正庭也毫不留情的嘲讽回去,道:“你羡慕你也找一个啊。” 霍止南每每都吃瘪,气道:“你!” “都多大人了,你们还吵架。”不远处传来一声轻笑,随即响起了曾月戏谑的声音。 苏若听见周围的高低不平的笑声,立马从徐正庭的怀里挣脱出来,还故作镇定的咳了两声。 迎面走来的是曾月和穆云笙,徐正庭倒是没什么反应,只是抬眸看了一眼霍止南。 “表姐,我可没有吵架,只不过是有人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徐正庭摊了摊手,语气揶揄。 曾月闻言微笑,只当是没听出他的话外音,说道:“葡萄家中也有,霍参谋长要是想吃,可以唤佣人。” 霍止南有苦不能言,只觉得这曾月和徐正庭果然是一家人,焉坏焉坏的。 穆云笙穿着一身大红色的旗袍,动一动身,绣着的就好似活了过来一样,明媚娇艳。 看着徐正庭和苏若依偎在一起的时候,她只觉得有一只大手在抓着心脏,有些喘不过气来,但兄长却告诫她让她不要轻举妄动。 她现在也知道,徐正庭对她无意,但她还是再试试,最后一次,那她从此以后就再也不缠着他了。 或许是她的目光太过直白与热烈,苏若目光一转,便转到了她的身上,四目相对,苏若说不出来的这是什么感受。 “哟,果然最热闹的地儿就是七哥这,我应该没来迟吧?”映入眼帘的又是慕容浩宇那张妖孽的面孔,还有粉红色的西装以及花衬衫。 苏若每每看见他骚包的样子,都会怀疑他究竟是不是传闻中的慕容少帅。传闻中的慕容少帅为人沉稳,做事有章法,也是个杀伐果断的主。 但他在徐正庭面前的样子,活脱脱一个求兄长关注的弟弟。 苏若连忙将脑子里的想法甩出去,这个人心思缜密,而且还在惦记着陆诗雨,不能以常人论之。 慕容浩宇眨眼间便走到了几人跟前,看见苏若眼神亮了起来,喊道:“七嫂,许久不见!” 苏若不知道此时是该应好,还是不好,她刚欲开口,肩上突然搭了一只手,就听见徐正庭不以为然的道:“少帅这声七哥我可担不起。” 慕容浩宇笑嘻嘻的说道:“这声七哥喊了十多年了,七哥又如何担不起,你说是吧,曾月表姐?” 被点到名的曾月只是淡淡的看他一眼,说道:“少帅其实喊我曾小姐就挺好的。” 慕容浩宇眼中划过一抹受伤,微微垂首,说道:“十多年了,你们为何就是不肯信我呢?” “当初那件事,我真的是无心之失,七哥。”慕容浩宇一双桃花眼紧盯着他,“七哥,我是真心的。” 他的神情很受伤委屈,身上溢出来的那股悲伤中夹杂着无奈的情绪,一下都感染了周围的人。 徐正庭唇边勾起一抹讽刺的弧度,不等他开口,一道清扬的男声传来:“看起来这还是真热闹呢。” 苏若忍不住头疼,人怎么越来越多了,难不成真的要凑一桌麻将不成,哦不,两桌。 霍止南一向看不惯穆亭,见着他来了,逮着机会便是一顿嘲讽:“哟,什么风把我们的穆大少爷给吹来了。” 穆亭一脸和煦,径直走到曾月的身边,笑道:“刚才和督军聊了会天,看见这么热闹,就想来凑一脚。” 徐正庭笑了起来,说道:“我说,你们看不惯我们甜甜蜜蜜,就直说,我带着若若换个地方就成,一个个的凑过来,真怕一不小心酸死你们。” 闻言,苏若诧异的看他一眼,她也听出了他语气中的冷意,想来应该是因为慕容浩宇的那番话。 “行了行了,你既然知道还不走,可别来一场群架。”霍止南目光可嫌弃的看着两人。 “霍参谋长可就说笑了,谁敢同七少打群架啊。”穆亭轻轻一笑,目光炯炯,说道,“只不过是看着七少与苏小姐感情和睦,羡慕罢了。” “两情相悦,自然感情非同一般,穆少怕是只能羡慕了。”徐正庭眸光一冷。 苏若在心里不禁吐槽,感情和睦是什么鬼,不过看着徐正庭和穆亭的神情,她总感觉他有东西瞒着她。 而曾月看向她和徐正庭的目光里则带了一丝复杂,她和小七这般好,而如今正衍回来了… 穆亭也是哈哈一笑,目光若有若无的落在曾月身上,说道:“羡慕归羡慕,但总归事在人为。” 徐正庭闻言干脆扬起了头,目光挑衅的看向穆亭,说道:“事在人为又如何,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强扭的瓜不甜。” 嗅到了两人之间冒起的火药味,苏若在心里不禁诧异,除了慕容浩宇,徐正庭还从未如此直白的说话。 他们之间怕是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这时有个佣人跑到他们这里,低着头说道:“七少,督军请您上楼一叙。” 徐正庭微微扬眉,拉起苏若的手本想带她一起去,但转念一想,他的四哥还在里面。 徐正庭替她拢了拢碎发,柔声道:“你在这里等我一会,我很快就来。” 苏若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但心里却将徐正庭骂了遍,他就这么心大,让她一个人去面对这群老妖怪?! 第一百九十六章 再遇四少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霍止南瞥了眼这群妖魔鬼怪,起身挡在苏若面前,说道:“各位,人已经走了,可以散了吧?” “说什么呢!”慕容浩宇笑着揽住他的肩,“我可是为了七嫂来的,和他们可不一样。” 曾月敛去眼中复杂,她看了他一眼,随即看向苏若,说道:“若若,我有话想和你说。” 苏若顿了顿,从霍止南身后走出来,朝她点了点头,正好她也有话想问问。 “等等!”慕容浩宇见状立刻喊道,“七嫂我也有话想和你说!” 霍止南瞪了他一眼,拍掉他的手,说道:“人家说话你凑什么热闹。” “自然是有重要的事要和七嫂商量。”慕容浩宇睨了他一眼,桃花眼微微挑起,嘴角噙着一抹笑容。 他的那一份乖巧是因为徐正庭,如今徐正庭不在,那他就是慕容家的少帅,无需让人。 他笑容中的那一分压迫让曾月不禁蹙眉,她温声笑道:“既然少帅都这么说了,那就一起也无妨。若若你说呢?” “自然无妨,我们换一个地方再说吧。”苏若心中微微不悦,面上不显半分,反而笑道。 “不行!”霍止南回头睨了她一眼。 苏若在心里暗暗翻了个白眼,继而一字一句的说道:“霍参谋长你和我一起。” “既然你们有要事相谈,那我们兄妹二人便不凑热闹了,先行一步。”穆亭微微颔首,带着穆云笙离去了。 “慕容少帅有什么事就在这说吧。”苏若看了眼两人离去的背影,又淡淡的看向慕容浩宇。 霍止南眯了眯眼,唇角微微挑起,说道:“我告诉你不该说的话你可别乱说。” 苏若眼神轻飘飘的落在他身上,又听见慕容浩宇不以为然的笑道:“对七嫂来说,还有什么话是不能说的。” 他笑的灿烂,凑到苏若跟前,眨了眨眼,说道:“七嫂,我就是想问问你,你身边那个小丫头,我可以追求吗?” “你…是说诗雨?”苏若心中咯噔一下,瞬间不好了。 慕容浩宇唇角弧度扬的更大,那颗泪痣愈发熠熠生辉,说道:“没错,就是她!我可以吗七嫂?” 他的眼神太过明亮,让苏若有些踌躇,她沉默片刻,说道:“这种事你问我又有何用?” “意思就是七嫂默许了?” 苏若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说道:“你可以这么理解。” “既然如此,那我便寻她去了。”慕容浩宇笑逐颜开,朝她努了努眼,说道,“七嫂有什么事可以尽管来找我,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行了行了,要走就快走吧。”霍止南连忙摆摆手。 “七嫂,曾月表姐,那我就先走了。”慕容浩宇一脸春风灿烂,又看向霍止南,目光挑衅,“还有霍参谋长,我们下次再见。” 两人之间暗潮涌动,直到慕容浩宇消失了,苏若都仿佛还能听见他磨牙的嚯嚯声。 曾月微笑着走到她身边,说道:“若若。” “曾姐姐,你想和我说什么?”苏若也微笑,牵起她的手,手中的铃铛轻声作响。 “若若你最近要小心些,洪帮的手下很多,如今还有不少漏网之鱼,也许会对你趁机下手。”曾月微微蹙眉,担忧的道。 “曾姐姐放心,这件事正庭早就和我说过了。”苏若轻笑着摇头,说道。 曾月点点头,眼中划过一丝犹豫,说道:“那就好。” 苏若看着她,心中有些困惑,开口说道:“曾姐姐……你是不是有话想和我说?” 曾月看着她,欲言又止,看她这样子是并不知道正衍回来的事情,想必小七也没有告诉她,那她…… “曾姐姐?曾姐姐?” “啊?”曾月这才回过神来,苏若看着她,皱起了眉,“曾姐姐你到底想说什么?” “若若……”曾月定了定心神,开口道,“其实我是想说……” “对了曾小姐!”霍止南突然打断她的话,喊道,“刚才忘了说,胡将军说找你有事。” “胡将军?”曾月顿了一下,看向霍止南,后者轻轻摇头。 霍止南拍了下脑袋,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道:“是的,胡将军,他说有关于督军的事情想再问问你。” 苏若闻言眯起了眼,她现在十分确定,他们一定是有什么事瞒着她。 “既然胡伯伯有事,那我们下次再说也一样。”曾月微笑,目光温柔,在心里叹了口气。 苏若吸了口气压住心中的火气,说道:“嗯,曾姐姐路上小心。” 曾月不放心的看了她一眼,随后就转身离开。她刚走几步,苏若就瞪向霍止南,说道:“你为什么要支开她?为什么不让她说下去?” 霍止南装糊涂,说道:“我没有,真的是胡将军找她有事。” 苏若冷笑,道:“你们真当我是傻子吗?你一直和我们在一起,那胡将军又是什么时候通知的你?嗯?” 霍止南哑口无言,只能沉默。 “刚才就算我留下曾姐姐,她也不会说,为了不让她为难我才让她走的,你们究竟在瞒我什么?” 苏若不明白有什么事情值得他们这么多人一起瞒着她?! “我们真的没有瞒你什么,只是……”霍止南看着她咄咄逼人的架势,心中将徐正庭骂了个遍,偏生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让他来做,“哎,我说不清楚!” 苏若简直要被他气笑了,说道:“好,你不说我自己找人去问。” 霍止南连忙拦住她,说道:“其实真的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苏若冷眼看着他,道:“那你说啊。” 霍止南很为难,徐正庭告诉他,不要让苏若知晓徐正衍回来的事情,可是现在这个样子,根本没办法。 “是正庭不让你告诉我?”苏若稍稍冷静了些许,说道。 霍止南叹了口气,无奈的点点头,这种苦差事事就应该交给萧秦来才对,这小子也不知道现在在哪个温柔乡里。 “行,那我也不为难你。”苏若深吸了口气,让自己尽量语气放平缓,“我现在闷的慌,想自己一个人出去走走,你不用跟着我。” “不行,我要看着你,万一…”霍止南立刻拒绝,但还没说完就被苏若打断了。 苏若眯着眼威胁道:“你要是跟着我,我现在就去找慕容浩宇了解情况。” 霍止南瞬间噤声。 “我真的就自己一个人走走,等正庭回来了,你让他到外面找我就成。”苏若不耐烦的摆摆手,就往外走了。 她心里一团火气,她不明白为什么徐正庭有一天会这样瞒着她?究竟是什么事情让他这样做? 苏若憋着口气,一路往外走,不稍一会就走到了外面,如今天气尚冷,她一出去就感受到了迎面而来的寒意。 她郁闷的找了个地方坐着,摇晃着手中的铃铛,眼中又浮现出他的音容相貌,还有他对她说话的那个样子。 如果今天没有来参加这个宴会,没有碰见曾月,他又准备瞒她到什么时候?之前分明说好了有什么事都要和对方说的么? 苏若心中还存了些理智,既然是徐正庭要瞒着她的,要么危及她,要么有害他,所以她心中虽恼,但想等着还是等他亲自和她解释。 她低头摆弄着手腕的铃铛,越想越郁闷,竟然连曾月也不得不迫于他的压力不敢说,她突然发现自己还不足够了解他。她不知道他每天在做什么,知道些什么。 这时,她感觉到有个人靠近她,她没抬头,直到看见那人穿着一双黑皮鞋停在她的面前。 苏若轻哼一声,说道:“你来的倒是挺快的,不过我告诉你,你今天要是不给我解释清楚,我就……” “你就怎样?”低沉沙哑的男声在头顶响起。 这个声音……苏若说话的声音戛然而止,猛的抬起头来,映入眼帘的赫然是徐正衍! 苏若怔怔的看着他,一时间脑子里一片空白。 徐正衍看着苏若这张几个月不见的脸,眼神都变得柔和下来,心中说不悸动是假的,这是他的若若,他放在心尖上的,日日思念的人啊。 可是她却没认不出他,甚至将他错认成了别人,这样亲昵的语气不是对着他,而是另一个男人。徐正衍只觉得心疼的厉害,是他,是他亲手将她推了出去。 他刚才在楼上看见她同霍止南争执,然后离开,便从另一个地方走了出来,特意来寻她。 “若若,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四目相对,苏若没想到竟然会在这个时候看见徐正衍,之前得到消息,是说他去了北境督战,怎么会出现在这? 再一次见面,苏若说不清心中是什么感觉,大概是因为方沁的缘故,她只要见到他都有一种愧疚的情绪。 徐正衍一瞬不瞬的看着她,她还是和以前一样的好看,眉眼精致,甚至脸上还多了些肉,比他最后一次见她,那般清减的样子好多了。 他不由得伸出手,想去摸摸她,苏若见状立刻偏开头,讪讪的说道:“四少…是何时回来的?” 第一百九十七章 误会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徐正衍的手尴尬的停在空中,他却并没有收回来,一双黑黝黝的眸子紧紧的盯着她,眼底翻涌着不明的情绪。 “我刚回来……你过的,还好吗?” 苏若对上他的眸子,里面炙热的情感让我有些喘不过气来,她别过头,低声说道:“我很好。” 只得到了三个字的徐正衍苦笑一声,说道:“我以为你会问我好不好?” 他过的当然不好,苏若单看都能发现他消瘦的厉害,特别是脸,两侧几乎都凹了下去,她的心不可避免的疼了一下。 她垂下头,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摆动着铃铛,说道:“这不应该轮到我问。” “我们之间一定要分的这么清吗?”徐正衍眼里闪过一丝痛苦。 “四少。”听见他这话,苏若才抬起了头,目光澄澈,语气坚定,“很久之前就没有我们了,你是你,我是我。” 徐正衍黑眸里划过一丝受伤,嘴角泛起苦笑,说道:“若若,不过几个月的时间,我们真的要生疏至此吗?我很抱歉,之前没能待在你的身边,但你能不能再给我一个机会?” “抱歉四少,以前的事情我不愿意再去想了。”苏若摇了摇头,心中对他有歉意,但却并不能动摇她。 “我先前说过断绝往来,并不是一时的气话,而是经过深思熟虑做出的决定。” 她看着他的眸子,这双充满着宇宙星辰的眸子,此刻正倒映着她的影子。 “我不信!”徐正衍抓住她的手,将她一把拽了起来,“我不信你这么快就忘了!” 苏若皱起眉,直对上他的视线,冷声道:“放手!你抓疼我了!” 徐正衍闻言手的力道放轻了些,但仍然锢着她,说道:“是不是小七威胁你什么了?你告诉我,我去解决!” “四少,我们已经过去了!不管你信不信,我是自愿的,我喜欢他!”苏若不停的挣扎着,想从他手里挣脱出来。 “你喜欢他?那我算什么?若若,你当真这样狠心?”徐正衍看着她挣扎,手突然用力,眸子变得愈发深沉。 “嘶——”苏若倒吸一口冷气,她的手腕疼死了。 “四少,我说的很清楚了,我们已经过去了,在你犹豫不决的时候就已经过去了。”苏若强迫的让自己镇定下来,这里人来人往的,拉拉扯扯万一让人看见就不好了。 “是你单方面的觉得过去了。”徐正衍声音低沉,眸子里有一丝锐利,不遗余力的说道。 “不,四少。”苏若摇了摇头,往后退了两步,说道,“你太执着了,如你所见,我现在过的很好,不仅是他对我很好。” “你知道我当时多想把你追回来吗?”徐正衍的声音压抑着痛苦与无奈。 “可是你没有。” 闻言,徐正衍垂下了眼睑,敛去了眼底一阵阵翻涌的情绪,良久,才沙哑着嗓子开口:“抱歉,是我逾越了。” 这些话一个字一个字的敲在他的心头,是的,他很想很想去把她追回来,将她放在自己的房子里,时时刻刻都能触手可及,可是他没有。 不仅如此,他在她最需要关心的时候不在她身边,明知道她会遇到危险,却仍是放她一个人独自离开。 甚至到了最后,是他成为了压倒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与自己断绝关系,不再往来,然后就真的消失在了他的世界。他找了很多人打听,却没有打听出她的半分消息。 就连一向站在他这边的古月都倒向了小七。 当小七肆无忌惮的跑去西安找她时,他怒火攻心一下吐了口血,却只能在临东日夜操劳。 可她说的没错,他没有。 他不能放下手中的一切,也不能放下临东的事物,去陪她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所以他输了。 他松开了抓住她的手,苏若立刻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腕,虽然看不清,但是应该已经青了。 苏若吸了口气,语气疏远的道:“四少能明白最好不过。” 半晌,徐正衍低头看着她,眸光晦暗不明,道:“若若,嫁给我,我可以娶你。” “不用了,四少美意我心领了。”苏若微微蹙眉,“我还有事先走了。” 苏若刚转了个身,手腕再次被他拽住,她听见他沉声道:“他马上就要和别人结婚了!你也不在乎是吗!” 苏若浑身一震,不可思议的转头道:“你说什么!” “你不知道?” 苏若盯着他,声音有些颤抖,说道:“你刚才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他要和别人结婚?” 徐正衍心中一动,眸光微沉,她竟然不知道这件事么,他压低了声音,说道:“你以为穆亭为什么到现在还没动手?就是因为穆云笙要和小七结婚!” “不。”苏若怔怔的看着他,随后猛的甩开他的手,“他没告诉我,我不信。” 她联想到今天曾月的异样,霍止南的欲言又止,还有穆亭兄妹俩到场的似笑非笑。 他们都在瞒着她,会是这件事么? 不,不是的,倘若他们真的要结婚,徐正庭就不会光明正大的带她出席了,这不就是明摆着不给穆家面子吗? “他没告诉你,你就不信?若是他故意骗你呢?”徐正衍苦笑,“你就这么信任他?” “是。” “只要他不说,我就不信。”苏若手紧紧攥在一起,郑重其事的说道。 徐正衍脸色阴沉的紧,看着她良久,发出一声嗤笑,道:“你究竟是在骗我还是在骗自己?” 苏若抿唇不语。 “四哥未免管的太宽了吧!”徐正庭的声音骤然从身后传来,浑身怒气的走了过来。 徐正庭一把将苏若拉到自己的身后,冷笑一声说道:“我倒是从来不知道四哥有嚼人舌根的癖好!” “你做了还怕别人说吗。”徐正衍视线从苏若身上移到了他的身上,冷声道。 “做没做我们心里都有数,四哥诓骗我的人的时候倒是义正言辞!”徐正庭紧盯着他的眼睛,眼神冰冷。 四目相对,空中瞬间迸发出火光,火星四射,火药味十足。 徐正衍身上出现一股肃杀的气势,刀削似的面庞冷酷的吓人,道:“你的人?小七你就都是这样胡乱说话的吗?” “胡乱说话?我怎么不知道我是在胡乱说话?”徐正庭笑容冰冷,他紧紧的攥着苏若的手。 “若若,你若信我就跟我走,我把一切告诉你。”徐正衍越过徐正庭,定定的看向苏若。 徐正庭将苏若挡了个严严实实,完全隔绝他的视线,冷声道:“我夫人想知道什么事情何需问你。” “若若,我想听你说。”徐正衍没有理会他,而是径直说道。 苏若站在徐正庭的身后,气息起伏不定,他这话一出,她就感觉徐正庭的力道又大了几分,疼的她直皱眉。 她的心有些凉凉的,不免有些悲哀,沉声道:“不必了,四少好意我心领了。” 苏若说完之后就反拉着徐正庭的手径直离开了,没有再多看徐正衍一眼。 徐正庭回头看了他一眼,随后朝他挑衅的扬眉,徐正衍握着双拳眼睁睁的看着两人离开。 倘若不是他使计,现在站在苏若身边的人就应该是自己,而不是他!苏若分明是心许他,却硬被他逼到他身边! “徐正庭,你放手!”苏若被徐正庭强扯着走到一片无人的空地上,吼道,“我叫你放手听见了没有!” “你就这么不想见我?”徐正庭怒火中烧,质问道,“迫不及待的去见他?!” “徐正庭!你能不能讲一下理!”苏若心中本就因他有气,本想着同他解释清楚,却没想到他还生气了。 “我不讲理?”徐正庭怒极反笑,说道,“那你告诉我你们刚才在做什么?是不是我晚来一刻你就要跟他走了?啊!” 苏若不禁气笑了,他心里对她就没有半分信任么,在他心里她就是一个朝三暮四的人是么! “所以呢,你是来做什么的,捉奸?还是怎样?”苏若扯出一个冷笑,冷冰冰的道,“还是说你其实就等着这一出,然后名正言顺的把我推开!” 徐正庭闻言一怔,立即道:“你说什么?我怎么会这样想,分明就是你和他幽会在先。” “你不分青红皂白,就冤枉我是在与他幽会。”苏若甩开他的手,冷着脸往后退,“你当真是可笑至极!” 徐正庭因她的动作脸色分外难看,说道:“我从未和你说过四哥回来的消息,可是我前脚刚离开,你后脚就和他见面!” “你就没问问,你前脚走了以后发生了什么?你全心全意以为我与他之间余情未了,那你问问你自己,你究竟瞒了我什么!” 苏若怒不可遏,但凡他有一点信任她,都不会这样质问她! 可是他没有! “若若!”徐正庭伸手妄图抓住她的手,“你听我解释。” “你别碰我!”苏若又连忙后退了几步,避开他,“你自己好好想想,等你想明白了,再来找我。” 苏若转身,眼角当即滑下两行清泪,她随手一抹就立刻朝前跑去。 第一百九十八章 生死一线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苏若一路走到大门口,都没等到徐正庭追上来,心中既生气又悲凉。他在追过来质问她的时候,但凡找人了解一下,也会知道事情经过。 他没问,就说明他不信她,就是因为不信她,所以他才一上来就质问她。 呵,分明就是他隐瞒她在先,如今却将错归咎在她身上。 自己前一秒还信誓旦旦的说他对她好,是她错了,她以为他们之间经历了那么多,信任已经足够了。 不,是她单方面的相信他。 “小姐,您这就出来了?”司机老王连忙走到她面前,问道。 苏若轻轻看了他一眼,点头,疲惫的道:“王叔,开车先送我回去。” 老王看见她一副脸色苍白,魂不守舍的样子,心中不敢怠慢,赶紧将她带到车子里休息。 苏若心神俱疲的坐在车子里,呆呆的看着窗外,外头不知何时下起了雨,滴滴答答的,路上也行人极少,偶尔才有几个人撑伞走过。 她又想起离开西安的前一天父亲和她说的话。 他说,徐正庭待你是真心,我看得出来,只不过他也有许多身不由己,她想和他一直在一起,需得理解他。 他说,你回去肯定会遭遇很多事,只要你信任他,再大的关卡你们也能走过去。 他说,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亲耳听见的也不一定是真的,要用心去对待和分辨。 可是,徐正庭他骗了她,他瞒着她,他冤枉她。 苏若越想心中越委屈,眼中不自觉就掉下了泪水,一下一下根本止不住,混蛋徐正庭,跑出来哄她对他来说就那么难吗。 猛的,车子突然来了一个急转弯,似乎是撞上了别的车子,她的头重重的磕到前座的椅背上,疼的她眼冒金星。 “王叔,发生什么事了?” “有辆车子刚才朝我们撞过来。”王叔脸色沉了沉,伸出头去,“你们是什么人,会不会开车啊!” 从车子里面和周围突然走出来了许多男人,一个个脸上带着狞笑,往这里走过来,王叔吓了一跳,连忙收回头,急道:“不好了小姐!外面有很多人拿着棍子来堵我们啊!” “什么!”苏若失声,立刻反应过来,“不好!王叔快踩油门越过他们!” 王叔应了一声,慌乱的换档踩油门,车子瞬间飞驰出去,因为惯性的缘故,苏若的头再一次撞到了椅背上眼冒金星之际,她恍惚看见几个彪形大汉在车的附近。 看见他们的车子即将开走,低声咒骂了几句,就纷纷将手中的棍子砸向车子,苏若立刻抱头蹲下,随后就听见啪的一声,玻璃碎了! 苏若看着那根木棍心惊胆战,没去管身上的玻璃碎片,大叫道:“王叔,快些,再快些!” 老王的声音里明显带着慌乱:“小姐!这群是什么人啊,怎么冲着我们来啊!” 苏若抱着自己紧绷的身子,颤巍巍的道:“一定是洪帮的人,前两天灭帮的事情他们怀恨在心了。” 老王低声叨叨了几句老天爷啊,然后车子的速度再一次又提了起来,索性这个时候街道上并没有人,否则这个车速肯定会撞到人。 甩了那群人之后,苏若的心头终于松了松,转头朝后看去却看见一辆车子在他们的身后紧追不舍! 苏若心头大震,连忙喊道:“王叔,他们要追上来了!快!” “小姐!已经是快了!”王叔心急如焚,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苏若能听得出他语气中的颤抖,她的心就像他的语气一样猛烈的颤抖着,她脑子里一团乱麻,除了让王叔开快些没有其他办法。 “包!对了我的包!”苏若眼睛一亮,心中升起了希望,在车里四处找包,她的包里有枪,一定有用。 不对,她的眼神瞬间暗淡下去,她死死咬着下唇,她的包还在曾家,她跑出来的急,根本就没去拿! “砰!”车子颠簸了一下,苏若惊的瞬间朝后看去,正是后面那辆车在撞他们。不止一下,就好像不惜一切代价一样一直撞他们。 苏若被吓得魂飞魄散,但偏生没有一点办法,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她勉强让自己心定下来,说道:“王叔,哪里人多就往哪里开!”哪怕只有一线生机也不能放弃。 她话音刚落,后面那辆车就从他们的身后赶了上啦,并驾齐驱。老王一看吓得差点松了方向盘,只这么一瞬车速就慢了下来。 前面那辆车抓住机会一个刹车加转弯直接横在了路中间! 老王慌了神,喊道:“小姐!这可怎么办啊!” “倒车!快倒车!”苏若也没想到会这样,她反应过来之后,立即就吩咐道。 她的唇紧紧的抿成了一条线,手心里已经冒出了冷汗,高度紧张之下,她甚至觉得脑袋有一些发昏,看不清东西。 老王开车技术不错,倒车的时候速度也没停下来,但终究不够快,那群人发现他们倒车之后立刻就跟了上来! 苏若恨的咬牙切齿,这群人不达目的看来是不会罢休了,她深吸一口气,说道:“王叔,撞车!我们去撞他们!撞了我们就赶紧下车跑!” “什么!小姐这不是自寻死路吗!”老王大吃一惊。 “王叔你听我的!就算不这么做我们也没办法了!”苏若手指攥在一起,面色凝重。 她很惜命,她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她不想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所以无论是什么方法,她也要去试! “好!”老王咬了咬牙,停下了车然后换档,猛的一踩油门,车子瞬间飞了出去,那群人措手不及,两辆快车就这样砰的一声撞在了一起! 纵使苏若有心理准备,仍然被撞了个人仰马翻,她跌跌撞撞的爬起来,摇了摇同样被撞的神志不清的老王,道:“王叔!王叔我们快跑!” 两人匆匆忙忙的逃离了被撞毁的车子,慌不择路开始了疯狂的逃亡。雨水毫不留情打在苏若的身上,雨水混着泥水,好不狼狈。 可是苏若没办法,她随手抹掉脸上的雨水,径直脱下了自己的高跟鞋,赤着脚在地上跑着,她的眉头紧皱着,脸色苍白无力。 那群人也很快反应过,舍下车子立刻追了过来,眼看着他们越来越近,苏若心中急的要命。 苏若不过是一个女孩子,她的体力自然是比不上那几个大男人,没过一会她和老王就被追上了。 他们几个人将两人围在了中间,为首的男人脸上有一道面目狰狞的刀疤,他啐了一口,骂道:“跑啊!我看你们还怎么跑!” 这个人就是当初在三水面馆跟踪过苏若的刀疤男! 老王挡在苏若的面前,跑了那么久,苏若已经没有力气了,脸色惨白,就连头都有些晕。 她狠狠掐了自己一下,勉强打起了些精神,看着他说道:“你有什么目的?” “目的?”刀疤男冷笑一声,“老大做错了什么,你们竟然出动军队来抓我们!老大至今生死未卜,而你们却夜夜笙歌!凭什么!” 苏若死死的咬唇,果然是因为这个才找上门来的,不过这件事苏若并不觉得徐正庭做错了。 她扬起头,说道:“所以你是为了报复徐正庭?还是想用我来换你们老大?” 倘若是这样的话,那还有一线生机。 谁知那刀疤男呸了一下,走近了几步,怒道:“就凭你能换来我整个洪帮兄弟的命?!你个小娘们想的未免太好!” “既然徐正庭不择手段抓了我那么多兄弟,那我就要让他尝一尝什么是后悔!” 苏若闻言脸色瞬间一白,血色尽褪,身子一软整个人差点摔到地上。 第一百九十九章 濒临死亡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既然是七少做的事,那你为何找上我家小姐?”老王浑身上下都在颤抖着,但仍坚定不移的挡在苏若身前。 如果没有沈老爷,他和他的一家老小早就饿死了,如今表小姐出事,他就是拼死也要替她挡一挡。 刀疤男一脚就将他给踹开了,然后捏住苏若的下巴,目带恨意的看着她,说道:“为什么?你说为什么?谁让他那么在乎你呢,如果毁了你能让他不痛快,为什么不呢?” 他的手都是茧子,硌得苏若难受,她皱着眉别过头,说了句:“疯子!” 闻言,刀疤男手下动作瞬间加重,眼里闪过一丝戾气,说道:“疯子!?徐正庭才是疯子!如果不是他,我那些兄弟又怎么会死!他该死,你也该死!” 苏若心中不免好笑,他兄弟的命是命,其他人的命难道就不是命了?他怎么不想想那些因为烟土而妻离子散,走投无路,最后以死来解脱的人呢! “你有本事就杀了我,话说的这么好听,我看你是没这个胆子。”苏若艰难的说道,她的下巴都要被掐碎了。 “呵,杀了你太便宜你了!我要让你生不如死,让徐正庭也尝尝那种撕心裂肺的感觉!” 刀疤男并没有被她的话左右,眼中尽是疯狂。老大是他唯一的亲人,洪帮那么多人都是他的兄弟,这个仇他不报誓不为人! “你难道就没有想象以后,你现在抓了我,但不出一时半会肯定有人找过来,那个时候你有把握打过他们?” 苏若尽量拖时间,只是为了让动静再大些,好让周围的住户能够去报警,这里是老城区,就算警察署赶过来也需要一段时间。 但是她心凉的是,这周围没有一户住户愿意开门帮帮他们。 刀疤男一把将她甩开,看着她跌倒在地,狞笑道:“哈哈哈,你以为我们是怎么一路追到这里来的?如果不是有万全的打算,又怎么能抓到你?!” 苏若的心瞬间沉了下去,竟然还有另一伙人和他们结盟了,看来她身后跟着的暗卫已经被解决了。 难道她今天真要落到他的手里吗? 不,不行,苏若慌乱起来,她都能想象到落在他们手中之后的下场,宁愿死她也不要那样活着! “苏若!” 徐正衍开车过来看见这幅画面的时候,心脏都瞬间停止了跳动,他目眦欲裂看着那个纤弱的身影。 有人…是有人在喊她? 苏若眼里瞬间燃起了希望,还不等她开心几秒钟,刀疤男立刻从地上将她揪了起来,一只手掐着她的脖子,另一只手提着棍子。 她就像个破布娃娃一样任他摆布,苏若脸色铁青,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了,不停拍打着他的手,效果甚微。 “你是什么人,放开她,一切好说!”徐正衍见状心中一紧,当机立断从怀里拿出手枪,喊道。 “想不到你的男人还真不少呢!”刀疤男朝着还在挣扎的苏若恶狠狠一笑,看着她苍白的小脸,呸了一口,“一个千人上万人骑的破烂货!” 苏若勉强睁开眼看了眼站在那里的男人,眼中的希冀慢慢落了下去,不是徐正庭,是徐正衍。 徐正衍当时看着她被徐正庭带走,心中烦躁的紧,走到大厅的时候又看见她甩了小七的手,朝门外走去,心中有些有些许不安,于是就跟了过去。 不过开车在路上的时候被人拦了一下,所以迟了一段时间,等到他顺着路追去的时候,看见横在路中间的两辆车时,他当时都快疯了。 刀疤男挑衅的看了一眼徐正衍,不屑道:“我就是不放你又能怎么样!” 徐正衍极其难看,面色冷酷,说道:“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 刀疤男将苏若提了提,苏若瞬间双脚离地,不停的挣扎着,看见徐正衍脸上喷薄而出的怒气时,刀疤男嗤笑了一声,道:“怎么,我们的四少心疼了?啧啧,看看这样子,当真是我见犹怜啊!” 徐正衍一秒也不愿和他委以虚蛇,直接威胁道:“你到底放不放了她!” “要我放了她,好啊,把枪放下踢过来。”刀疤笑了起来,脸上的那道刀疤愈加明显。 苏若闻言立刻朝他摇头,不行,他的枪是唯一的筹码,如果他把它给了他,那他们两个人都会出事的! “不…不要…咳” “轮到你说话了吗!”刀疤男手上又用力了几分,苏若只觉得喉咙难受,喘不上气,眼前已经是白花花的一片,耳朵直嗡嗡响。 “你别用力了!我给!”看见苏若那个样子,徐正衍瞬间便急了,心脏就像被刀子割一样,疼。 刀疤男满意的看他一眼,说道:“早这样不就好了吗。” 淅淅沥沥的雨还在不停的下着,苏若心中已经生出了些许绝望,想着要是这样死了的话也好,只不过真的好可惜,没能再见他一面。 她还没向他解释她为何生气,还没和他说她爱他,就这样真的好可惜。 就在这时变故突生! 躺在地上的老王突然跳起来,对着抓住苏若的那只手就咬了下去,这一下极狠,连刀疤男都不禁松了手。 苏若因此得以解脱,被他甩到地上,一个劲的呼吸着。刀疤男狠狠的踢了老王一脚,皱起了眉,骂道:“晦气的东西!” 徐正衍几个横踢将面前拦着的人打翻,而后趁机拿起枪朝刀疤男开了一枪,打中了他的右臂! “嘶——”刀疤男见状不好,朝身边人吼道,“上,都给我上,拦住他!” 言罢,他立刻蹲下身想要重新抓住苏若,苏若瞪大了眼不停的往后退。 老王被他一脚踹在了心窝上,倒在地上差点没缓过劲来,看见他又要抓苏若,想也不想的就上前抱住了他的大腿! 他用力的吼道:“小姐,快跑!” 苏若瞬间红了双眼,跌跌撞撞的从地上爬起来,连忙朝前头跑去,刀疤男被老王拽着,眼睁睁看着苏若一点点走远。 随着几声枪响,徐正衍这边也已经将其余的人解决,一脚踹翻了刀疤男,又在他的腿上补了一枪。 他痛叫一声,面目狰狞的说道:“你们徐家人都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徐正衍面色阴沉的看他一眼,随后立刻冲到苏若的身边,抱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体,说道:“若若!若若你怎么样了?!” 苏若晃了晃脑袋,在他的扶持下勉强稳住身形,扯了扯嘴角,不动声色的离他远一些,说道:“谢谢。” 徐正衍将她一把拉进自己怀里,吼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乎这些!” 苏若脑子晕乎的很,想到了什么,猛的拽着他的衣服,问道:“王叔,王叔怎么样了?” “我这就带你们去医院。”徐正衍看着她脖子上的淤青,眼底翻涌着一股戾气,心头生起一股杀人的冲动。 “你们别乱动,再动我就掐死他!”刀疤男见已经失了先机,强撑着疼痛掐住地上的老王。 老王被他先前那一踢已经直接晕了过去,目前是出气多进气少,刚来被徐正衍收拾的那几个人,虽然身上有不同程度的伤,但这会又全都站了起来。 徐正衍唇抿成了一条直线,被雨水打湿的脸,阴沉的像嗜血的修罗,他面无表情的启唇:“找死。” “在这里等我,很快。”徐正衍将苏若放好,轻轻抚开她额前的湿发,言罢,他又将身上的西装外套披到她的身上。 苏若怔怔的看着他一枪又一枪打在那些人身上,后知后觉的才反应过来。 徐正衍宛如一个杀神一样,一枪打倒一个人,很快就只剩下两三个人了,而子弹也用完了,他动了动手腕,捡起地上的木棍,直接朝着刀疤男走过去。 “这只手碰了她,该打!” “还有这只手,也废了!” “想要她的命,那你可以去死了!” 徐正衍以陈述的口吻先废了他的一双手,木棍上血迹淋淋,然后一棍子朝他的头上敲去,刀疤男连救命都没来得及喊,就倒在了血泊里。 苏若看着他扔掉棍子,然后慢慢的转过身来,一步步的走向她,他今天及时出现帮了她又救了她,她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突然,她觉得胸口一阵剧痛传来,她低头一看,胸口处已经染上了一大摊血,倒下之前,她似乎看见徐正衍急匆匆朝她跑过来。 苏若迷迷糊糊的想,没想到她没死在哪个刀疤男的手上,却栽在了别人的手上,明明,她差一点就能回去了。 爸,抱歉,到现在都没能当面喊你一声爸。 表哥,我亲爱的哥哥,我还来得及看你娶妻生子呢。 徐正衍,抱歉,这辈子辜负了你。 徐正庭,我不生气了,我也不是有意和你置气的,你…将来一定要好好的。 徐正衍看见苏若中枪之后,目眦欲裂,连心都漏了几拍,几乎是用了自己最快的速度冲到她的面前,这才堪堪接住了她倒下的身体。 “若若!若若!你醒一醒!” “若若,你睁开眼看看我,别睡啊。” “若若,求求你别吓我好不好?” 徐正衍近乎绝望的抱起她,她乖巧的在他怀里阖着眼,面色几乎是透明的,他的心里就像破了个洞,疼的不能自抑。 他慌乱的说道:“你等等我,我马上就带你去医院!”跌跌撞撞的带着她上了车,并没有注意到躲在一边的穿着长衫,戴着帽子的男人。 也没有注意到苏若胸前戴着的平安符已经成了灰烬。 第两百章 病危同意书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苏若离开之后,徐正庭就开始心绪不宁,他先去找了霍止南了解情况,得知苏若是因为发现他们瞒着她才负气离开,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他被人骗了。 他和督军那个老狐狸周旋了一会,实在不放心苏若一个人在楼底下,所以随便找了个借口说要离开。 督军笑着和他说,是去找那个丫头吧,他不可否置,下了楼却并没有看见她,这时一个佣人走上前来,说他看见苏小姐正和四少在一起,似乎聊的很开心。 徐正庭的理智在那一刻瞬间消失了,特别是在看见两个人靠的那么近的时候,他的脑海里只剩下了怒火。 照霍止南的说法,是她负气才离开的,至于四哥,他一直瞒着她的事就是四哥回来了,他害怕她见到他,所以他选择瞒着她,并且准备一声不吭的带她走。 霍止南问道:“正庭,难不成发生什么了?”有些担忧。 “我看见她和四哥在一起。”徐正庭沉默了半晌,才闷声说道。 “你们吵架了?”霍止南这才明白过来他刚才为何一脸怒容。 “被人设计了,故意让我看到的。”徐正庭抿唇,眼中闪过一丝危险的暗芒。 霍止南微一挑眉,说道:“那你还不去追她?万一让你四哥先一步,到时候有你后悔的。” 徐正庭瞟了他一眼,眯起了眼,道:“不用你提醒,你去调查一下那个佣人是谁,敢在曾家乱说话,来头不小。” 霍止南知道他话里的意思,这件事可大可小,如今又正是事多之际,针对他来的人只多不少。 他应了一声,问清楚了那佣人的样貌特征刚离开,穆云笙就朝徐正庭走了过来。 “七少,我想和你谈谈。”穆云笙目光如炬,眼里隐隐闪着光亮,还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徐正庭轻笑,神情不显,淡淡的说道:“穆小姐,我还有点事,恐怕没时间。” 穆云笙眸子一暗,而后又亮了起来,不紧不慢的说道:“七少,花不了你多少时间。”她环顾了一下四周,又笑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换个地方,保管一会就好。” 徐正庭唇角微微抿起,应了声好,不过他想着的是,这一番也存了敲打穆亭的心思。离间他和苏若,于谁有益,这件事除了他几个徐正庭还真想不出别人。 话说穆云笙听见他答应下来,一双眸子更亮了几分,连带着唇角都扬了扬,然后两人就一起离开了大厅。 这副画面徐正庭自然不以为意,但落在别人眼里可就不是这样的了,陆诗雨看着两人并肩离开,心中不知是何滋味,她愤愤不平的喝着手里的果酒。 她心里虽然有些不舒服,但还是以愤怒为主。原因就在于苏若,在她看来,徐正庭就是苏若的未婚夫,而他却在苏若不在的时候和别的女人举止亲昵,这就是不行。 “看什么呢你,这么入神!”慕容浩宇突然从她后方走出来,亲昵的敲了一下她的额头。 陆诗雨哎哟一声,嗔怪的看他一眼,眼神躲闪了一下,说道:“没看什么。” 慕容浩宇笑容不变,一双黑亮的桃花眼不可否置的深了深,他笑眯眯的将她手里的已经空了的酒杯拿了过来,说道:“我拿这果酒不过是让你尝尝,多喝容易醉你不知道?” 陆诗雨想起他之前的交代,不由得吐了吐舌头,笑道:“我这不是觉得好喝嘛。” “你啊。”慕容浩宇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头,又道,“我刚才似乎看见七哥了,他是和七嫂出去了么?” 陆诗雨撇了撇嘴,那人的确是徐正庭,但是另一个人却不是苏若,她心中存了怨气,语气不自觉也有了怨气,说道:“你眼神真好,但不是苏姐姐,而是那个穆小姐。” 听到她语气中的怨念,慕容浩宇心中不由嗤笑一声,但面上不显,反而愣了愣,说道:“穆小姐?” “是啊,真不知道穆小姐是怎么想的,明明知道七少与苏姐姐的关系,还要贴上去。” 陆诗雨抱怨着说道,在她看来这就是倒贴,而且这还是在知道七少与苏姐姐关系好的情况下,是她才觉得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慕容浩宇朝她笑了笑,眼睛盯着两人离去的方向,说道:“七哥的性子我们都清楚,肯定不会做出只不过七哥那样好,有人喜欢也正常,穆小姐会这样也正常,诗雨你说对吧?” 他的语气中带了一丝的促狭,但面上却是笑吟吟的。 陆诗雨没听出他的促狭,反而是点了点头,心中很是认可他的话,说道:“也对,不过我还是不喜欢这穆小姐。” “你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呀。”慕容浩宇又笑了笑,眼角那颗泪痣愈发夺目,语气温柔中又带了些宠溺。 陆诗雨就这样怔怔的看着他的笑容,入了迷。 直到听见他一声轻笑,说道:“傻丫头,你可看够了?” * 话说这边徐正庭解决完穆云笙之后,就径直离开了曾家,开车朝郊外的沈公馆驶去。 一路上他总有些心绪不宁,也说不上是为什么,只是车开的更快了些,外边淅淅沥沥的下着雨,他的心里更是堵的慌。 畅通无阻的来到沈公馆之后,佣人却告诉他小姐并没有回来,徐正庭一愣,心中的不安感越来越大,随后耐着性子坐在府里等着她。 等了大概半小时左右,电话响了,徐正庭直接站了起来,就听见接电话的佣人失声喊道,什么!我们家小姐进医院了! 徐正庭立刻冲过去,抢过电话,喊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电话那头听见他的声音,愣了一瞬,随后立刻道:“苏若在回来的路上碰到了洪帮那些人,被四少救了下来,但却中了一枪,凶多吉少。” 言简意赅,将起因结果经过都说了出来。 徐正庭死死的攥着手里的话筒,哑声道:“小六,你再说一遍。” 打电话的正是何方,他叹了口气,说道:“七哥,苏若如今在这边医院急救,你快些赶过来吧,或许……” 徐正庭径直挂了电话,没让他的后半句话说出口,他慌了心神,红着眼跌跌撞撞的出了门,嘴里喃喃着不会的。 或许你还能见她最后一面,这是何方还没来得及说出的话,他听着话筒里传出来的嘟嘟嘟声,不禁感叹,他看见了四少抱着她跑进医院的样子,那一枪正中胸口,就算是急救也就不过来了。 他走到急救室的门口,看着杵在门口一动不动的徐正衍,眼神一暗,轻声向他说已经通知过沈府了,后者没有说话,何方不由得又叹了口气。 徐正庭一路飙车,等他赶到医院的时候,就看见立在那的徐正衍和何方,他一把揪起徐正衍领子,一拳就朝他脸上打过去。 徐正衍看见他,如死水一般的眼神终于有了波动,反手也是一拳打在徐正庭的脸上。 徐正庭将嘴角溢出来的血一抹,又是一拳打在他的脸上,不仅如此,两人直接在急救室的门外打了起来,拳脚相向。 此间两人没有一人开口说话,连被打痛了的闷哼声都没有,而何方则是默默的站在一边看着两人,丝毫没有要劝架的举动。 直到急救室的大门被人打开,一名穿着白大褂的男医生走出来,手中还拿着纸笔,两人才停了下来。 医生看了他们一眼,说道:“你们谁是苏若的家属?” “我是!” “我是!”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医生又看了他们一眼,皱起了眉,说道:“这是病危通知书,你们来个人签一下。” 徐正庭失声,脱口而出喊道:“病危通知书?!” 医生看着他,叹了口气,说道:“她胸口中弹,送来的又晚,加上她身子本来就虚,我们只能尽力而为。” 徐正庭红着眼从他手里抢过那张病危通知书,在上面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后对着医生说道:“求求你,一定要救救我妻子,我不能没有她。” 徐正庭神情哀伤,就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抓着他的手,说道:“医生,求求你,求求你。” 那医生面上有些动容,却只道:“我们尽力而为。”随后他就再一次走进了急救室内。 而徐正庭整个人则是直接瘫了下来,就像浑身被掏光了力气一样,徐正衍也没有比他好到哪里去。 此时此刻病房内也乱做了一团。 “吴医生,患者心跳骤减!” “快!注射肾上腺素!” “不行啊!吴医生!患者心跳停止了!” “什么!取出电板,进行电击!” “200伏特!” “400伏特!” “再加!” “滴滴滴……” “吴医生,心跳停止了。” 听完护士的话,吴医生身子软了一下,将电板给放下,看了躺在手术台上的苏若一眼,摇了摇头。 “记录时间吧。” 当即就有人应了声是,然后给她盖上了白布,又有人说道:“死亡时间,下午两点五十三分…” “不对!吴医生!你快看,她的心跳恢复了!”吴医生都已经准备出门和他们告知这件事,猛的又听见这句话。 他一转头,果不其然看见了监护仪上折线,还在滴滴答答的响着!他大手一挥,将白布掀开,吩咐道:“立刻继续手术!” 第两百零一章 彪悍护士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徐正庭站在门口,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那扇门,这么一等就等了三个小时,急救室的门再一次打开了。 为首的就是刚才出来的那个吴医生,后面跟着的是几个护士推着苏若一同走了出来。 徐正庭看着推车上静静躺着的苏若,眼里顿时又多了几道血丝,他立刻冲上前去,徐正衍也冲了过去,却被徐正庭一把推开了。 他颤巍巍的在推车旁跪下,伸手想触碰一下她的脸,可连伸了几次手都没敢碰到她,他低声痛喊道:“若若。” 还是吴医生将他拉起来,笑眯眯的说道:“徐先生,您妻子的手术非常成功,你不用担心,让我们先送她去加护病房。” 徐正庭几人闻言全都愣住了,病危通知书都签了,就算他心中存了侥幸,他也曾想过万分之一,但还有那万分之九千九百九十九。 徐正庭觉得自己的心跳又开始剧烈的动起来,他哑着嗓子,说道:“你是说她没事了对吗?!” “这还说不准,不过最危险的那一关已经过去了。”吴医生徐徐道来,他的脸上也是一片感慨之色,他也不曾料到这苏若在心跳停止之后竟然又再次复苏。 这简直就是一个奇迹! 吴医生自从医以来,还从未遇到过这样的事! 徐正庭在心里松了口气,继而又俯下身来,在苏若苍白的脸上轻轻摸了摸,眼中尽是心疼之色,缱绻如斯。 吴医生却是不解风情打断了他,正色道:“徐先生,您夫人还没有度过危险期,不能再耽误下去了,必须尽快送去加护病房。” 话里的意思就是他别再动手动脚了,磨磨蹭蹭的万一又发生了什么事他可不能保证了。 徐正庭吸了口气,又贪婪的看了她一眼,然后才抬起头来,松了手,说道:“医生,可否借一步说话。” “刚好关于她的病情我也有话要和你说。”吴医生虚弱的点了点头,揉了揉脑袋说道。 这动手术一动就是将近四个小时,就算是铁人自然也是熬不住的,徐正庭看出这一点,所以才讲借一步说话。 徐正衍手攥的紧紧的,连青筋都冒了出来,他站在一旁看着徐正庭打点一切,可也只能在一旁无动于衷。 何方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心中不免有些复杂,但他现在身为徐正衍的副官,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要硬着头皮去说:“四少,我们不好久留。” 徐正衍看了他一眼,勉强压下粗重的呼吸,敛去了眼中不甘的恨意,说道:“我再待一会,你先回去吧。” 何方没有说什么,而是转头离开了。 徐正庭从吴医生那里了解到苏若的病情,知道她如今还没度过危险期,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都极为重要,关系到她能不能醒过来的问题。 并且还将苏若贴身带着的东西都交给了他,徐正庭谢过之后就到了加护病房,徐正衍已经在那边等着了。 两人面对面对视良久,身上脸上皆挂了彩,最后是徐正衍先开的口,他冷声道:“你现在还认为你适合她吗?看到她变成这个样子你就满意了吗?这一次救回来了,那下一次呢?你能护的住她吗?!” “我护的住!”徐正庭喊道,他冷眼扫过去,“四哥!这不是你该考虑的事!四哥你不要忘了她是我未婚妻!” “她是未婚妻?父亲同意了吗?双方父母通过气,订过聘吗?”徐正衍沉着脸,眉头皱的紧紧的,“既然没有,那她就不是你的未婚妻,我有权利追求她对她好。” 徐正庭冷笑,说道:“四哥你现在说这些话还做什么?趁她昏迷无人对峙,就凭你想否了这门亲事,未免也有些自不量力了。” 徐正衍握着双拳,恨不得再冲上去给他一拳,道:“你既然护不了她,就把她让给我,你知不知道今天要不是我,那群小畜生会怎么对她!” “可是你在她也变成了这样!”徐正庭声音顿时拔高了几个度,怒气腾腾,声音就像冰碴一样,冷的恐怖。 “四哥,你来这看她,你想没想过小姨会怎么想?督军会怎么想?四哥,你要不起她,你该清楚的。” 徐正衍眼中喷薄而出的怒气,话音响亮,道:“你呢?你就要的起她!你要的起她,她现在就不会躺在这里!” “吵吵吵!吵什么!这里是医院,不是你们打架斗殴的地方!”一个护士走了过来,骂骂咧咧的朝着两人就是一顿吼。 看到她,徐正庭和徐正衍都愣了一下,随后当真收了话,不再言语,那个护士见状又道:“都多大的人了,还在医院打架,丢不丢脸?” 语气间满满的都是嫌弃,她看了眼玻璃窗内安静躺着的女人,不由得暗中扬了扬眉。 护士再一次将目光转向两人的时候,还是赤裸裸的嫌弃,然后就转身离开这里,不过徐正庭倒是安分下来,看向里面躺着的苏若。 徐正衍和他一样,两人维持着这诡异的沉默,直到沈丘赶了过来,他的身边还跟着萧秦和霍止南。 天知道他回到家以后听见这个消息时整个人都差点疯掉! 沈丘径直走向一言不发的徐正庭面前,揪起他的领子,难得的爆了粗口:“妈的!你就是这样保护老子妹妹的!” 徐正庭看着他动了动嘴角,随后抿唇,道:“对不起。” “对不起!你一句对不起就想解决什么!”沈丘神情激动,手下意识的就扬了起来。 徐正庭颓然的说道:“是我没保护好她,你打我吧。” “你真以为老子不敢打你是不是!”沈丘看到他这个样子就气极,抬手准备朝他脸上打过去的时候,被一只手拦了下来。 萧秦皱眉,说道:“克余,你冷静点。” “你让我怎么冷静?躺在里面的是我唯一的妹妹!”沈丘抿着唇,一把将徐正庭松开。 萧秦见状立刻挤到两人中间,说道:“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是什么害了她,而不是在这里追究正庭的过错。” 这里唯一还存了理智的人恐怕只剩下他和霍止南,或许别人就等着看他们内讧也不可而知。 沈丘清俊的脸上冒起了青筋,他深深的看了一眼徐正庭,随后疾步走到一边的墙边,狠狠的打了一拳。 “我说你们能不能安分一点!不是大吵大叫,不就是拆墙斗殴的,你们是想拆了这医院是不是?!” 那名护士再次走了出来,双手叉腰,对着几人就是一顿不客气的谩骂,环视了一圈,又说道:“就算我求求你们了,看在躺在里面那个小妞的份上,别吵她睡觉,行不?” 萧秦目瞪口呆的看着她这一副大姐大的做派,小…小妞? 见几个人再度安静下来,她满意的点了点头,刚转过身立刻又转了回来,说道:“对了,记得把那个打伤墙的费用交到医院。” 言罢,她转身就离开了。 萧秦还没回过神来,他看了看徐正庭,后者沉默着又将头转向了霍止南,他的脸上带着和他一样的惊诧。 并不是因为她语出惊人而惊诧,而是徐正庭的态度,刚才那一刻,他是想出声说话的,可是当她出口之后,他就安静下来了。 竟然,有人能管的住徐正庭? 良久,等沈丘心情终于平缓了一些,他才走到徐正庭面前,声音沙哑的说道:“是我心急了。” “其实你没说错,如果我当时和她一起走,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是我的错。”徐正庭低着头,眼神黯然。 第两百零二章 菀君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沈丘定睛看着他,半晌,他又转过身,走到了徐正衍的面前,郑重其事的对他鞠了个躬。 登时,所有人都屏息凝神。 他面色凝重,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认真,道:“四少,非常感谢你从那群人手里救下若若,这份救命之恩我沈家记住了,如果有一天需要沈家帮忙,一定义不容辞。” “不用客气,我是自愿的。”徐正衍沉默了一会,握紧了双拳,眼神晦暗不明。 “不管怎么说,这次总归是我沈家承了你的情。”沈丘自然不紧不慢的强调着。 徐正衍动了动唇,刚欲开口又听见沈丘说道:“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徐正衍整颗心都沉了下去,他的这一番话,亲疏远近,十个人都能看的出来,他不明白沈丘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和他划清界限?还是告诉大家,无论他做了什么,沈家认定的女婿只有小七? 亦或是,下逐客令。 徐正衍吸了口气,缓缓扬头,沉声道:“既然这里有你们,那我…就先走一步,明天再来看她。” 他很想稳住脚步,但几乎是落荒而逃,在场的几个人都惊讶的看着沈丘,他却沉着脸一把拉走了萧秦。 萧秦知道沈丘这个时候压力大,就任由他拉着自己,他带着他径直上了天台,然后一个反身将他压在墙上。 萧秦眼神止不住的乱瞟,然后听见他低沉的声音,带着冷意,说道:“你也觉得我很残忍吗?” 那样对待徐正衍,不是他的个性,也不符合他一贯的作风,萧秦毫不犹豫的摇头,道:“应该的。” 徐正庭看了眼他们离去的背影,就微微垂下了眼睑,盯着手里拿着的东西,片刻后又抬起头来。 语气中透着冰碴,说道:“给我查,我一定要那个人是谁。” 然后倾尽他的全部让那个人完蛋! 徐正庭眼里是拦不住的杀意,霍止南心中一惊,脑海里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影,随后一怔。 他将脑袋里的东西甩掉,应了声好,随后又问道:“刚才那个人是谁?” 徐正庭愣了一瞬,闷声道:“没什么。” “那我先去查探消息了。”霍止南虽狐疑,但却也没说什么,而是先行一步。 徐正庭眼神暗淡,然后看着手里头的这些东西,这都是她贴身的一些首饰,有他送的手链,佛串,还有她自己做的铃铛手绳。 物件尚且鲜活,可她如今却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都怪他,倘若不是他与她置气,她也不至于一个人跑出去,然后遇上洪帮的人。 徐正庭一顿,眼神一凛,又将这些东西翻了个遍,独独不见了那枚平安符,他曾经嘱咐过她一定要随身佩戴着,如今却不见了。 “这枚平安符可替她挡一次祸事,救她一命,事后必当化为尘灰,寻不到踪迹。” 联想到吴医生和他说,若若曾经心跳停止,而后又奇迹般的恢复心跳,看来那道士所言不虚。 徐正庭握紧双拳,心脏就像被一只大手死死的抓住一样,喘不过气来,无论怎么说,终究是命悬一线差点没救回来。 他一定会让那些人付出代价,他已经准备收手了,既然他们不准备放过他,那他也没必要再顾念什么心慈手软! 徐正庭守了足足一日未曾进食,一听见可以允许有人进去探视便进去了,他坐在一边握着她的手,默默不语。 其间沈丘等人曾来看过他,与他说话皆是不语,眼底已经有了乌青,却仍是不眠不休的守着苏若,她未醒,他便不走。 吴医生站在门口,见状叹了口气,对着身边的人说道:“这徐七少也算是一个痴情人了。” “这小子从小到大都是这副德行。”穿着护士服的女子轻哼一声,双手环胸。 吴医生无奈的摇摇头,说道:“菀君,也就只有你敢这么说他了,你就去说说他,这人也不是铁打啊。” 菀君淡淡的瞥了一眼吴医生,又看向那徐正庭,说道:“我虽与他自小有几分情谊,但他也不一定听我的。” 她嗤了一声说道:“这臭小子,就知道闯祸。” 话虽如此,但菀君还是推开门走了进去,徐正庭抬头看了她一眼,又垂下了眼,没说什么。 菀君白了他一眼,先替苏若检查了一下身体,然后才悠悠的说道:“怎么,你是难受的哑巴了,现在见到我都不会喊人?” “小姑姑。”徐正庭抿唇。 “哟,你还知道我是你小姑姑啊,这会不寻死觅活了?”菀君冷哼一声,找了把凳子坐下,说道,“你说你不吃不喝是糟践谁?等这小姑娘醒来看见你这个样子,你舍得让她心疼?” 徐正庭一怔,视线又落在苏若苍白消瘦的脸上,三天过去了,医生也说平安度过了危险期,但她就是没醒过来,他便日日在她耳边唤着。 “小姑姑,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 他不应该将她扯进临东这一滩浑水,若是她好生待在西安,没有他,没有洪帮,也就不会遇上这样的事。 “您大名鼎鼎的徐七少也会犹豫啊?”菀君语气中带了淡淡的嘲讽。 徐正庭却好似习惯了一般,轻声喃喃道:“菀君姐,我是不是真的很失败,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 “你什么时候变的婆婆妈妈了!”菀君皱眉,随后嫌弃的站起身来,“你期期艾艾,悲秋伤春,人小姑娘就能醒过来?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你该想的是以后。” “行了,看在你喊我一声小姑姑,我话就说到这,你自己慢慢想吧。”菀君言罢便转身离开了。 她虽然与徐家几人并非有亲属关系,但因为母亲的关系,勉强称的上几人的长辈,也要喊她一声小姑姑。她也算是同几人长大的,只不过她个性一贯要强,谁惹了她她便打过去,徐正庭自小便不知道被她打了多少回。 他不愿喊她小姑姑,她便揍他,揍一回喊一回,徐正庭后来就乖巧了,不过当时年纪小,这种事就刻入骨中,存了几分敬意。 徐正庭看着她的背影微微失神,她说的他都明白,可是她一日不醒,他就不安心。 他叹了口气,手指轻轻抚上她的脸,道:“你怎么还没醒呢?”话虽如此,但他却没有丝毫要起身的冲动。 * “少帅,你说苏姐姐怎么还没醒过来?”陆诗雨眉眼间是划不开的愁绪。 慕容浩宇笑了笑,温声说道:“你也别太担心,医生不是说了,多睡几天对她的身体好。” “可是七少拦着不让根本不让人进去探望!”陆诗雨不禁蹙眉抱怨。 “七哥这也是为了七嫂好,万一有歹人假装医生护士要对七嫂不轨,防不胜防。”慕容浩宇将手中的奶茶递给她,神情难得多了几分凝重。 陆诗雨闻言惊诧,随后不禁咬唇,道:“…他们怎么会如此大胆?” “你呀,还是太单纯了。”慕容浩宇敲了敲她的额头,唇边泛开一抹笑容,语气亲昵,“你要知道那些人现在都是亡命之徒。” 且不说亡命之徒,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做不出来呢?再者,他们身后的人可不是没脑子的。 陆诗雨明白他话里意思,她微微垂首,心中仍有些惆怅,道:“那七少这也算是未雨绸缪,真心为苏姐姐好了。” “七哥自然是全心全意为了七嫂,你个小丫头就别再多想了。”一双桃花眼微不可见的沉了沉,扬了扬眉,“天塌下来还有高个子的顶着呢。” 听着她话里话外提到徐正庭,慕容浩宇心中喜闻乐见,她越上心,于他的计划就越有利,不过可惜了,他准备的一出大戏还没开演,主角就已经出了这样的事。 陆诗雨扬起头看着他,阳光映衬下,他眼角那颗泪痣愈发夺目,她脸微微红了起来,唇角弯了弯。 慕容浩宇并没有注意到她眼中的欢喜,照常将她送进学校内以后,就进了早在一旁侯着的车里。 坐进车里之后,他的神情就淡了下来,眉眼的温柔全都散了,他的副官正坐在驾驶员的位置上。 “家中最近有什么消息吗?”慕容浩宇掏出帕子,一下一下的擦拭着自己的手指。 副官边启动车子,边缓缓道来:“四少爷,五少爷私底下有些动作,不过都在我们的掌握之中。” 慕容浩宇颔首,又问道:“那大哥呢。” “大少爷?”副官一顿,随即立刻回答道,“大少爷还是和之前一样。” 他不平不淡的嗯了一声,垂着头让人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副官摸不清他的意图,也不敢多嘴说话。 过了一会,慕容浩宇抬起头来,神情淡漠,问道:“七哥那边查到什么了?” “整个医院已经被七少派人包围了起来,特别是苏若的那间加护病房,里里外外都是人,什么消息都传不出来。” “这个我知道,查到是什么人做的没?” 副官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他,心中有些诧异,说道:“联系洪帮那群人的是督军夫人,不过最后放枪的那个人不是她的人。” “哦?我还以为她有两手准备呢。”慕容浩宇轻轻笑了起来,眼神闪过淡淡的嘲讽。 “不过…似乎是穆家派来的人。” 第两百零三章 质问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又过去了三天。 徐正庭一如既往在医院守着苏若,寸步不离,不过菀君的话他终究还是听了进去,起码不再不吃不喝。 他把整个医院都封锁起来,苏若的病房周围里里外外围了一圈人,没有他的吩咐,连一只苍蝇都没有放进来。 甚至连医生护士也只要吴医生和菀君,其他人一概不能插手,在最大程度上保证了她的安全。 当萧秦走进病房之后,就看见徐正庭还是坐在苏若的床前,他的眼底一片乌青,脸上已经冒出了胡茬,整个人都仿佛沧桑了几岁。 “正庭,查到是谁干的了。” * 曾家。 “母亲,你告诉我,这件事到底是不是你做的?”曾月拉着徐锦翎的手,面色凝重。 闻言,徐锦翎愣了一瞬,随后轻笑,说道:“你说的是什么事啊?” “母亲,你不要装傻。”曾月皱起了眉,挥退了四周的佣人,沉声说道,“打伤苏若的人是不是你派去的?” 徐锦翎沉了脸:“月月,这话可不能乱说。” “母亲!”曾月拔高了声音,脸上带了怒容,“事到如今您还要骗我吗!您怎么能这样做的!” “月月!”徐锦翎斥道,她看着自己女儿动怒,不明白她怎么会为了一个外人和她生气质问她。 “这件事你不用管,你只需要关心正衍就行。这才是目前最重要的,而不是那个臭丫头的死活。” 徐锦翎面色沉的仿佛可以滴出墨来。 “您不觉得您这样做太无耻了吗!”曾月噌的一下站了起来,“您怎么可以这样对她一个弱女子!” 徐锦翎冷笑,说道:“不这样,难道你要眼睁睁的看着她周旋在小四和小七之间?她一边赖着小七不放,另一边还和小四不清不楚,那天的情形你别说你没看见!” “眼见不一定为实。”曾月沉默半晌,看向她,“她如今已经和小七订婚了,相信不久就会完婚,母亲又何必这样。苏若现在还躺在医院生死不明,您真的安心吗?” “安心?为何不安心?” “月月,你要知道,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她嫁入徐家的!”徐锦翎目光缓缓的落到她身上,“她母亲是我这几十年来心头的一根刺,就算是在深夜,也是生生的疼。” “月月,我不想让我唯一的女儿和我一样,受这样的苦痛,你懂吗?懂吗?” 曾月听着她这一番沉重的话,默然,她一直都知道母亲对父亲的前妻耿耿于怀,但却从未想过,她的这股执念有一天竟会让她做出害人性命的事! “可是……”佣人走上前来,打断了她要说的话。 只见那人匆匆忙忙的说道:“太太,小姐,沈家少爷前来登门拜访。” “沈家?是那个沈丘?”徐锦翎不一会便敛了身上的戾气,一张脸上只剩下了平静。 “是的,太太。” 沈丘来这里做什么?徐锦翎一时间眸光不定,曾月见状心中咯噔一下,说道:“母亲,他恐怕是来兴师问罪了。” “问什么罪?”徐锦翎眸子一暗,轻飘飘的看了她一眼,“你上楼待着,不管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要出来。你去把他请进来。”最后一句话是对面前的那个佣人说的。 “是,太太。” 曾月的脸上是掩盖不了的担忧,道:“母亲,现在这样你就开心了吗?迟早是会被查出来的!” “听话,上楼去陪着你父亲。”徐锦翎沉声斥道,曾月不依,还想再说些什么,又听见她吩咐道,“来人,将小姐带上楼去!” “母亲!”曾月瞪大了眼睛,却只能束手无策的被带上了楼。 而徐锦翎也是再次坐在了沙发上,宛如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的样子,一派的雍容华贵。 沈丘穿着一身的灰色西装,气势汹汹的走了进来,脸上没有以往的温和,反而是坠入深渊的寒意。 徐锦翎轻笑一声,说道:“不知沈少爷今天前来所为何事?” 沈丘看见她脸上虚伪的笑容,就想到仍然躺在医院的苏若,如果不是她,苏若根本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他扯出一个笑容,说道:“夫人,我今天过来的确是有事情想问问您。不知道我妹妹和您有什么深仇大恨值得你这样对她!?” “你妹妹?”徐锦翎闻言诧异的看着他,“沈少爷怕是说笑了,我从来都不知道你还有个妹妹,怎么会……” 沈丘打断她,开口道:“我妹妹就是苏若!不知道夫人为何针对她一个弱小女子?” “我不知道沈少爷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有针对过苏小姐吗?”徐锦翎面色沉了下来,在心中嗤笑一声,妹妹,叫的可真亲热,同父异母的妹妹也当做宝一样。 “是吗?”沈丘怒极反笑,到现在都不承认,很好,“夫人大概是不知道那日袭击我妹妹的人,如今都在我的手上,他们交了一份供词上来,夫人难道就不好奇?” 徐锦翎手一握,猛的看向他,随后又松懈下来,冷声道:“就算是这样,你又能拿我如何?” “呵,真没想到督军夫人竟是这样一个善妒又心胸狭窄的人!” “我怎样还轮不到你品头论足!”徐锦翎闻言,眼神狠厉的看向他,“沈少爷如果没什么事,还请你离开。” 沈丘笑了起来,一个嘲讽至极的笑容,他道:“放心,将来就算是你曾家求我,我也再不会踏入这里一步。顺便告诉你,我沈家旁的没有,就是钱多。” 言罢,他就径直转身离开了。 他说这话的目的就是为了告诉她,他和他身后的沈家从今往后永远不会站在她这一边,他们只会是敌人。 在这个世界上,钱或许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钱却是万万不能的。她不是要支持徐正衍吗,徐正衍要养军队,少不得要钱,单凭上头拨下来的只不过是杯水车薪。 徐正衍救了苏若,他不愿意给他使绊子,这是出于道义。但是这曾家,还有徐锦翎,他一定会让她后悔! “混账!”徐锦翎听着他的话震怒。 谁知沈丘刚走到一半,就看见徐正庭红着一双眼睛,手中还拿着枪朝他这个方向走过来。 沈丘瞳孔收缩了一下,拦在他面前,道:“正庭,你冷静一点!” 徐正庭声音沙哑,眼里尽是血丝,看着他一字一句的道:“不要拦我。” “我已经找过她了,她承认这件事是她干的,暂时先到此为止吧。”沈丘感受得到他的盛怒,但现在根本不是时候。 “让开。”徐正庭盯着他的眼睛,说道。 “正庭!”沈丘所有的理智都回炉了,他不能让徐正庭就这样横冲直撞的进去! “我他妈让你让开!”徐正庭一把将他狠狠推开了,然后大步直接朝房里走去,然后给手里的枪上膛。 等沈丘追上去的时候,徐正庭已经来到了门口,用枪指着徐锦翎! 徐锦翎瞪大了眼睛看着他,惊怒的愣在了原地,沈丘忙摁下他的手,叫了一声“正庭”。 徐正庭死死的盯着徐锦翎,心中的恨意一直在叫嚣着,让他恨不得就这样开枪直接了结了她! 他眼中的杀意仿如有了实质,徐锦翎心下一惊,紧拽着沙发,厉声斥道:“小七,你知道做什么吗!” “你想不想也尝一尝被子弹打入心口那种感觉?”徐正庭嘴角勾起一抹浅薄的弧度,“我的小姨?” 徐锦翎浑身一颤,惊疑不定的望着他,他的目光戾气实在太盛,她竟然心生了退意。 “这样,你就可以体会的到她那时的痛苦与绝望,顺便还能体会一下死亡是什么感觉,然后我再把你送到医院去,让你慢慢的一点点的没有意识。” “哦对了,还有,你知道签病危通知书的那种感觉吗?我想表姐和姨夫或许就可以体验一下了。” 第两百零四章 幕后黑手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徐正庭语速不紧不慢的,徐锦翎却浑身起了寒颤,盯着他手中举着的枪,声音颤抖,道:“尔敢!” “为何不敢?”徐正庭骤然冷下来,一步步的走近,“你在派人去截杀苏若的时候,就没有想过有一天你会落的和她同一个下场?” “原来你也会怕,那你怎么不想想她也会怕!”徐正庭厉声喝道,只要一想到苏若一脸苍白,了无生机的样子,他的心都要揪出血来。 “我是你小姨!你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女人难道想杀我吗?!”徐锦翎怒吼道。 “是又怎样!”徐正庭掷地有声的应道,“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徐锦翎瞳孔猛的一收缩,冷声喝道:“你今天杀了我,你也走不出这个屋子,那你想没想过你的父母兄弟,你的朋友,还有躺在医院里的那个女人!” “正庭!”沈丘摁住他的手,连忙拦着他。 徐正庭眼神变得晦暗不明,随后嗤笑一声,说道:“你以为我怕吗?”他的父母她敢动吗?他的兄弟他的兵,如今前后腹背受敌,又怎么会轻易折损兵力? “正庭,切莫意气用事,来日方长!”沈丘不动声色的拦下他的枪,徐锦翎他们如今还动不了,这里是曾家,动了也无法全身而退。 “徐正庭,你难道是想你父亲将你逐出家门吗?!” 徐正庭眸子瞬间一暗,手又一次抬起,对着她直接扣下了扳机!砰!一声枪响之后,就是噼里啪啦玻璃破碎的声音。 “这是给你的警告,再有下一次,打中的就不是玻璃了。”徐正庭面无表情的收了枪,看着一脸惊魂未定的徐锦翎,“另外,他早就将我逐出家门了,不劳你费心。” 沈丘见状松了口气,还好他还有点理智,不至于因冲动而做出毁了他们计划的行为。 徐正庭嘲讽的勾了勾唇角,他当然是冷静的,而且还是极其冷静,在得知苏若脱离了危险期之后,他就冷静了。 愤怒吗?他怎么可能不愤怒? 刚才那一瞬间他是真的想杀了她的,这一次是看在督军的面子上他放过她,看在这个疼了他十几年的姨夫的份上。 等两人都离开之后,曾月才匆忙从楼上跑下来,看见一片狼藉的客厅脸色变得苍白,然后一把抱住了面色惨白的徐锦翎。 客厅的动静书房里的曾志都听的一清二楚,但他只是静静的写着自己的字,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督军,要不要下去看看?”跟在他身边的参谋长犹豫了很久,开口问道。 半晌,等曾志将手中的字写完了,才悠悠的说道:“不用,他不会真的动手的。” 参谋长半懂不懂的点了点头,放眼望去,只见那张宣纸上写着一个大大的善字。 “派人去把四公子给我请过来,就说我有要事与他商量。” 参谋长眸子闪了闪,道:“是。” 而徐正庭一出来,就碰见了找过来的刚刚到这里的萧秦,他摇下车窗,探出头喊道:“正庭,快回医院,苏若醒了!” 徐正庭身体僵了一瞬,随后眼底立刻溢出来一股狂喜,马上开车飙去了医院,沈丘只能无奈的坐上了萧秦的车。 他跌跌撞撞的一路跑到病房门口,当看见苏若睁着那双琥珀色的眸子含笑看着他的时候,徐正庭眼睛瞬间红了,掉下了几滴眼泪。 失而复得欣喜几乎要淹没了他,他就待在门口直直的看着她。 菀君见状勾了勾唇,很识趣就离开了,给两人留下了一个独处的空间。 徐正庭缓缓的走到她的面前,动了动唇,一大堆的话想说,最后只说了一句:“对不起。” 苏若虚弱的轻笑出声,道:“这一句我在昏迷的时候听过很多遍了。” 闻言,徐正庭眼中更是怜惜,他坐下然后握起她的手,轻柔的吻了一下,说道:“我当时真的以为我要失去你了,我不该和你吵架,不该不信你的。” 苏若看着他眼中的血丝,还有下巴冒出来的胡茬,鼻头突然一酸,她伸手抚上他的脸,说道:“我当时心中最后的念头,就是最后都没能见你一面。” 苏若哽咽着,红了眼,说道:“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看见她流下两行泪,徐正庭顿时慌了,手忙脚乱的用手揩去她的泪,说道:“若若,你别哭,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了,等你好一点,我们就去黎江。” 提起那天的事,苏若的身子明显一颤,它给苏若留下的印象实在是太深刻了,那种濒临死亡,求之无门的绝望感,让她回想起来仍然深深的惧怕。 徐正庭感受到她手突然变冷,立刻用力握紧了她手,拼命的想要将手心的温度传给她。 “等你身体好了之后,我们就结婚。” 手心传来的温度将苏若从回忆中带出来,闻言,她微微一笑,眼中泛起了柔意,道:“好,然后我们就结婚。” * 沈兰生在得知苏若中枪被送去医院急救之后,气急攻心直接晕了过去,整整一天才醒了过来。 苏若昏迷了整整六天,直到今天才查出来这件事的幕后黑手是谁,他几乎连想都没想就把人给约了出来。 一家饭店内,沈兰生端坐在椅子上,身后还跟着两个灰衣的保镖,这是沈丘特意给他安排的。 大概等了一刻钟左右,一个穿着儒雅的男人带着笑容坐到他的对面,说道:“让沈老先生久等了,真是不好意思。” “穆先生太客气了。”沈兰生淡淡的开口,来的这个人正是穆亭。 “听闻老先生前两天住院了,不知身体好些了没有?还有苏小姐……不知道她醒过来没有?”穆亭坐好了以后,面上露出担忧,看起来真心实意。 “多谢穆先生的关心,老头子不过是旧疾复发了而已,至于小女,如今吊着口气仍是不知死活。”沈兰生抬眸朝他看去,眸里一片漠然,还有了然。 穆亭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宽慰的道:“沈老先生不用太过担心,苏小姐是个大福之人,定能化险为夷的。” 沈兰生酌了一口手中的浓茶,轻轻抬眼,说道:“我以为穆先生巴不得她醒不过来。” 闻言,穆亭眼皮跳了一下,又笑着客气道:“老先生这是什么意思,苏小姐也是我的朋友,我怎么会这样想呢?” “小女醒不过来,这样七公子就会放弃与她的这门婚事,与此一来,穆小姐不就有机会了。”沈兰生似笑非笑的开口,“我以为穆先生会是这样想的呢。” 穆亭眸子一动,变得有些暗沉,说道:“那穆先生还真是误会了,舍妹虽然一直爱慕七少,但是七少也曾说过,此生只爱苏小姐一人,我们自然不会横刀夺爱。” 沈兰生放下了手中的茶盏,勾唇,说道:“哦?是吗?那就不知道穆先生有没有好奇心,听一听我们查出来的最后结果呢?” “洗耳恭听。” 穆亭心里紧了一下,对面人的眼神给他一种他什么都了解的感觉,他略微思索了一下,那天开枪的人已经被他送回了北平,他们应该查不出来。 其实洪帮的那些人是他找出来的,他特意派人与他们取得了联系,并且有意无意的告诉他们,让他们去找督军夫人,因为只有她才有可能可以帮到他们。 然后他又亲自找了徐锦翎,透露给她,由于徐正庭的一意孤行,穆家已经要决定放弃这边,那么允诺的那些条件也就都没有了。 再一个不小心将苏若引了进来,接下去不需要他考虑,徐锦翎就会将他想做的事情一一做好,但是他不放心,所以还派了一个人随时盯着洪帮的人。 没想到她动手的那么快,不过也很好,他只觉得可惜的是,为什么那一枪没有直接杀了她。 第两百零五章 抉择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沈兰生盯着他半晌,然后缓缓的开口:“下手的人是督军府里的那位。” 穆亭心下了然,面上却摆出一副微微惊讶的样子,说道:“您是说……曾夫人?” “穆先生,我就想问问,这曾夫人究竟是收了你们什么好处,连杀人灭口这种事也做得出来?”沈兰生见状铁青着脸,一字一句的说道。 穆亭微愣,随即摇头道:“老先生这话我就听不懂了,什么叫曾夫人收了我们好处,我们的确是走的近了些,但苏小姐这件事我确实不知。” “你不必再与我委以虚蛇!”沈兰生沉声打断他,冷笑,“倘若不是你将洪帮众人推到她的眼前,她怎么会这样做!” 穆亭没有想到竟然被沈兰生查到了些蛛丝马迹,他的脊背有一瞬间挺的笔直,随后却慵懒的勾了勾唇角。 “老先生可真是冤枉我了,就算人是我推过去的,但若是她没这个意思,那我也是徒劳,一个巴掌拍不响,这个道理老先生应该明白的。” 当然,他不会告诉他这个巴掌是他一手促成的。 沈兰生嘲讽的说道:“你们为了一个徐七少还真是趋之若鹜,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 穆亭微笑,不可否置。 “但是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不是你的东西终究不会是你的。”沈兰生却突然话锋一转,淡漠的开口,“你要相信,每个人都要为自己所做的付出代价。” “今朝有酒今朝醉,当下活的恣意潇洒便可,又何须在意将来的代价。”穆亭眸子闪了闪,毫不在意的笑笑。 “希望你能一直这么想。”闻言,沈兰生起身,似笑非笑的说道,“老夫和七少为穆先生准备了一份薄礼,还希望你笑纳。” 言罢,沈兰生就转身离开了,穆亭看着他的背影,注意到他的两鬓已经斑白,这几天,头上平添了许多白发,整个人都苍老了几岁。 他皱着眉思考着沈兰生刚才那一番话是什么意思,备了一份薄礼?在他们眼里他不过是一个推波助澜的人物,这样也要对他动手吗? 穆亭眯了眯眼,嘴角泛起一个皮笑肉不笑的弧度,他现在迫不及待的想知道曾家的接下去要面临什么了,这样一来,代表徐正衍和徐正庭的势力就要第一次进行正面交锋了。 这临东的水终于浑了,这天终于要变了。 思及于此,穆亭就忍不住微笑,他等了这么久,为的就是这一刻,纵使他曾志再老谋深算又如何,这围的铁桶一般临东还不是被他打开了一个缺口。 穆亭没有再多多想下去,而是理了理自己的西装,将桌上的咖啡喝完之后,才慢慢的走了出去。 他回了军政办公处,徐正衍不在,徐正庭还没有从医院回来,整个办公处都陷入了诡异的沉寂。 穆亭好心情的坐在办公室里喝了一下午的茶,等到晚饭时分下班了,他想了想就回了自己的住处。 他一打开门就看见穆云笙双眼无神的团坐在沙发上,不禁好笑,走过去揉了揉她的脑袋,说道:“怎么了?傻了这是?” 穆云笙抬起头看他一眼,有气无力的喊道:“哥,你回来了。”她看向他的目光有些复杂。 她咬着下唇,犹豫的开口:“哥……” “怎么了?”穆亭看向她,说道,“你难道是在担心苏若?如今医院被七少围的水泄不通,我也不清楚。” 穆云笙看着他的神色愣了一瞬,随后低下头,想起今天霍止南来找她,质问她苏若的受伤是不是和她有关,他一脸笃定的说就是他们兄妹两个做的。 “我担心她做什么?我只是看不惯七少为了她不眠不休的样子。”她抬起头,撇了撇嘴,撒娇的说道。 她为什么要相信一个外人说的话,而去怀疑自己的哥哥呢? 闻言,穆亭不禁失笑,摸了摸她的头,说道:“都这么大了还口是心非。行了,去吩咐厨房做饭吧,我有空去找七少了解一下。” 穆云笙哦了一声,又说道:“对了哥,你的副官刚才急冲冲的来找你,似乎有要事,我让他去书房等你了。” 穆亭略微顿了顿,就转身去了书房。 而穆云笙脑海里则是又想起了徐正庭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还有他看过来的那一个冰冷的眼神。 另外,还有今天霍止南找过来时那个怒气冲冲的样子,她有一瞬间的恍惚,看了眼楼上,咬了咬牙跟了上去。 穆亭一推开书房的门,周副官已经等候多时了,看见他之后立刻走到他的面前,焦急的道:“穆少不好了!” 穆亭皱眉,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穆少,刚才老爷传来消息,说是穆家在北平的生意今天一天之内遭到了全面的打压!” “你说什么?”穆亭手上的动作一顿,诧异的道“在北平所有的生意全都这样了吗?查到是什么人做的了吗?” 周副官说道:“老爷那边传来的消息,听说是顾家做的,不要命的和我们抢生意,还有很多单子都半路被截走了。” “少爷,你说这顾家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我们做的事情暴露了?” 穆亭淡淡瞥了他一眼,随后坐到沙发上,说道:“你别自乱阵脚,我刚见了沈兰生那个老东西,他并不知道这件事。而所以徐正庭应该也不知道,否则他不可能这么简单。” “可是据说我们的损失极大,都是即将谈成的大生意。”周副官皱着眉,一脸愁绪。 “这个暂时不用担心,爷爷那边肯定会有解决方法的。”穆亭冷静下来,摩挲着手指,突然又问道,“那曾家今天有什么消息传过来?” “曾家?”周副官停了一会,脸上浮现出些许高兴的神情,“今天沈丘和徐正庭分别到曾家闹了一通,听说徐正庭还在里面开枪了。” 穆亭闻言挑眉,说道:“开枪?”啧啧,徐正庭比他想象的还要冲动,看来离计划又进一步了。 “少爷,那我们需不需要再顺水推舟一把?”周副官笑了起来,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如今苏若生死不明,徐正庭都能冲动成这样,如果她死了呢?” 穆亭摸了摸下巴,沉吟片刻,道:“确实不失为一个好办法,苏若死了,那徐正庭也就只能娶云笙了,也算是圆了她的梦。而且还能让临东的天彻底的变一变。” “不过医院现在围的实在严密,一般的法子根本近不了她的身,还有时刻守在那里的徐正庭。”周副官见他认可,更加细心的一一分析道。 “我们可以从医生或者护士着手……” 穆云笙浑身冰冷的站在书房门口,听着他们讨论如何从医院着手去杀了苏若,她就好像掉到冰窖一样,连心都冻了起来。 没想到,苏若这次遭到袭击真的是哥哥做的,而且他居然还想置她于死地! 她的脑袋有些浑浑噩噩的,父亲兄长从小就教导她,为人正直,不能草芥人命,当然这是对于普通人来说。倘若那个人穷凶极恶,她可以动手为民除害,但绝不能随便杀人。 政治向来是复杂的,她也知道,所以父兄从来不让它牵扯太多,早早地就把她送去了国外。 可是,苏若只是一个普通人,就算她和徐正庭在一起,穆云笙也从来没有想过让她消失,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她魂不守舍的从门口走下楼,佣人正好已经将饭菜端上桌了,看见她之后喊道:“小姐。” 穆云笙淡淡的点头,仍然觉得很冷,桌上的饭菜挺丰盛的,都是她和穆亭爱吃的菜,不过她此刻看到却一点胃口都没有了。 她的心里现在分成了两个极端。一个极端告诉她,哥哥这样做都是为了你好,只要苏若一死,还有谁能和你徐正庭? 而另一个极端则是告诫她,生而为人,心存善念,在触及到底线的时候,一定不能妥协。 穆云笙深吸了口气,吩咐道:“我出去一趟,如果我哥问起来,就说我临时出去见朋友了。” 第两百零六章 相信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穆云笙从家里离开之后,就径直坐车去了医院,她思前想后,还是觉得将这件事告诉徐正庭才是最为妥当的。 她刚走到门口,就被守着的护卫给拦了下来,无论她怎么说找徐正庭有事,他们就是不愿意放她进去。 很好,穆云笙的脾气上来了,冷笑道:“最后说一遍,我说了我要见徐正庭。” 面前的护卫对视一眼,摇头说道:“小姐,请你不要为难我们,七少吩咐过不能放人进去。” “那你去告诉他,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他,让他出来见我。”穆云笙实在不耐烦了,徐正庭这么大的阵仗防谁?总统都不至于这样。 “小姐,抱歉。”这一次他们直接拒绝了。 “你们在这吵吵嚷嚷的做什么?” “霍参谋长。”护卫看见从她身后走过来的霍止南,立刻敬礼,说道,“是这位小姐一定要进去。” 霍止南冷着一张脸看向穆云笙,语气疏远,说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穆云笙顿时来气了,她好心好意来这里,结果他们一个个的跟防贼一样防着她,她冷笑道:“你这是什么语气,觉得我是来这害人的?” 霍止南默然的看她一眼,说道:“你进我现在去有什么事?如果是找正庭,不重要的话就不用说了,或者我可以替你转达。” 穆云笙觉得好笑,他无非就是认定了这件事是她和他哥做的,思及于此,她哑然,也对,无风不起浪,没有确信的事情他们也不会做。 “如果我说,我哥要对苏若下手的话,你觉得这重不重要?”穆云笙嘲讽的勾了勾唇角,说道。 话音刚落,霍止南就皱起了眉,紧紧盯着她,说道:“你应该知道你这话的分量,如果是假的……”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穆云笙直接打断了他的话,“我话就说到这,信不信随你们。” 她抿着唇,一脸坦然的任他打量,霍止南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她的样子倒不像作假的,他想了一会,说道:“你跟我来。” 霍止南内心有一些复杂,他终究还是信了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对她就有了一种莫名的感情,这一点让他很抓狂。 在这件事情刚刚查出一点苗头来的时候,他就去找了她,问她这件事是不是她做的,他实在想不出来还有谁比她更有动机做这件事。 在查出来是徐锦翎动的手时,他还松了口气,结果进一步查竟然是穆亭操控的这一切! 他无法劝说自己,她和这个一点关系都没有。 听完霍止南的叙述,徐正庭定定的看着她,冷漠的道:“你凭什么觉得我会相信你。” 穆云笙紧抿着唇,他的不信任让她的心微微刺痛,说道:“我知道这件事是我哥做的…” “既然你知道,你就该知道你的话没有可信度!”徐正庭狭长的眸子透着一股淡漠,他嘲讽笑了一声,“万一这又是一个针对她的陷阱呢?” 穆云笙被他说的哑然无声,她咬着下唇,看着他说道:“我承认我不喜欢她,但是我还做不出这样事。无论你信不信,我只能和你说,我是真心来告诉你的,你记得小心医生和护士。” 徐正庭冷笑,说道:“你们穆家还真是有趣,哥哥要杀人,妹妹又要救人,一个天天将道义挂在嘴边,却对一个弱女子动手,一个又跑来和我说,让我小心,你不觉得讽刺吗。” “徐正庭,我是喜欢你没错,但是不代表我没有底线!我大可不用告诉你这些,反正如果苏若死了,最大的受益者是我不是么?” 穆云笙怒极反笑,好心当做驴肝肺,早知道她又何必这样做,反而惹了一身骚。 “正庭,我觉得她的话未尝不能相信。”霍止南听见她说喜欢,心脏猛的跳了一下。 “如果她说的是真的,那我们也能提前有个准备,倘若是假的,我们加派了人手,同样是防范于未然。” 闻言,徐正庭看了一眼霍止南,随后沉默不语。 霍止南任由他打量,仍坚持他的说法,道:“正庭,我觉得这件事和她没关系。” 穆云笙讶然的看向他,眸子闪了闪,没有料到他居然会替自己说话,说道:“我话就只能说到这。” “好,我信你一次。”徐正庭看着霍止南,眼神有些晦暗不明,沉默良久后说道。 他说完话之后,就径直转身又回了病房,霍止南和穆云笙对视一眼,他对着她扯了扯嘴角,道:“我送你出去。” 连多一刻时间都不让她多留呢,穆云笙心想,却又无可奈何,苏若在他心里的地位怕是没有人能取代,她还真是失败。 她看着前面男人的背影,问道:“你为什么会信我?” “我为什么不信你。” 看着霍止南连头也没回,穆云笙眼中闪过一丝复杂,脱口而出道:“如果这真的是一个陷阱呢?” “那就是呗。” * 徐正庭转身回了病房之后,才刚坐下,苏若就醒了过来,她当时醒过来不久就又睡着了。 他轻笑一声,说道:“你怎么就醒了,不多睡一会?” “刚才有人来找你,你们吵架了是吗?”苏若懵懵的看了一眼天花板,随后眨了眨眼说道。 徐正庭往她身后塞了一个枕头,将她扶起来靠着,说道:“没有吵架,说点事情而已,你要不要喝水?” 苏若点了点头,唇边浮起一个微笑,说道:“你怎么把胡子给刮了,你之前还挺好看的,男人味十足呢。” 徐正庭好笑的给她倒了一杯热水,递到她的手里,闻言扬眉说道:“怎么,难道我现在就没有男人味了?” 苏若嘻嘻的笑了起来,笑的花枝烂颤,看到他的眼神以后又连忙点头,道:“有有有!你什么时候都有男人味!” 徐正庭噗嗤一下笑出了声,道:“我还以为,睡了一觉你的胆子变大了呢。” “你什么意思!难道我平时胆子就不大了?”苏若不满,瞪着他问道。 徐正庭在她的脑门弹了一下,嫌弃的说道:“你要是胆子大,当时就应该抓着我问个清楚。” “这又怪我咯?”苏若斜睨了他一眼,不紧不慢的说道,“你当时那个样子都恨不得扒了我的皮,眼里心里都觉得我背着你做了什么。” 徐正庭当即赔笑,道:“怪我怪我,是我错了,是我没问清楚事情就怪你,让你受委屈了。” 苏若轻哼了一声,喝了一口热水,沉吟片刻又道:“正庭,是他救了我。” 她想与他划清界限,但是这一次的确是她欠了他,还是一个天大的人情,就不可能没有一点纠葛了。 “我知道,我很感激他。”徐正庭笑容敛了几分,正经的道,“我会用自己的方式还他这个人情。” 他抚了抚她的脸,说道:“这一件事你不用操心,一切让我来做。” 苏若嗯了一声,微微垂下眼睑,又回想起那日的情景,问道:“你,查到是谁做的了吗?” 徐正庭沉默片刻,又替她掖了掖被子,说道:“放心,我不会轻易放过这些人的,你安心养伤就好。” “你没必要瞒着我。”苏若抬起头看着他,轻笑着摇摇头,“是穆亭对不对,我刚刚听到了你们的对话,找你的那个人是穆小姐对吧。” “你倒是醒的刚刚好。”徐正庭无奈的看着她。 提起这个,他面色就冷了下来,说道:“抓你的那些人是徐锦翎派来的,最后开枪的那个是穆家派的人。” 第两百零七章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苏若握着手中的水杯,源源不断传来的热度勉强暖和了她的手,她有些疲倦,明明她什么都没做,却被人当做眼中钉,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她忍不住又朝后靠了靠,说道:“所以一次不成功,他还想斩草除根?” “跳梁小丑而已,不足为惧。”徐正庭冷笑,眼中的戾气一闪而过。 他倒是想的好,这种事情发生一次就足够了,他难道天真的以为他还会给他可趁之机? 苏若又喝了口热水,突然说道:“穆小姐是个好人。”她指的是穆云笙前来报信的这件事。 徐正庭闻言挑眉,说道:“哦?是吗?她可是一直想抢你男人呢。” 苏若瞥他一眼,淡淡的道:“那是她眼瞎了。” “那你呢?也眼瞎了?”徐正庭不禁失笑。 “嗯,瞎了。” 从喜欢上他的那一天起,她就眼瞎了,只能看得见他一个人。 徐正庭以雷霆之势肃清了手下的叛徒,能够解决掉他安排在苏若身边的那么多暗卫,不熟悉的人是绝对做不到的,只能是出了叛徒。 最后抓出来的那个人是他手底下的一个分队长,这个人早年曾经受过徐锦翎的恩惠。 在苏若醒来后的半个月,能够起床活动之后,就被徐正庭一架飞机直接将两人带去了黎江。 不过随行除了霍止南等人之外,多了一个穆云笙,是苏若亲自邀请的她。 穆云笙当日所言不虚,就在徐正庭再一次加派人手之后,抓到了一名医生,不过这个人是个死士,被抓到之后就第一时间自杀了。 除此之外,还遇到过一次调虎离山之计,也就那一次差点他们就成功了,可惜的是徐正庭早就给苏若换了病房。 苏若感激穆云笙,所以在离开之前邀请她一同去黎江住几天,却没想到她真的应允下来,不过她也欣然接受。 不过这一趟,萧秦却是没有跟过来,他还是去了北平,北平那边的情报网和很多生意都是他经手的,没有人会比他更熟悉。 当然不可避免的是沈丘也去了北平。 死过一次之后,苏若也想明白了很多,如果说之前她想着如何打消他们这种念头,现在却是想任由他们去。 不支持,也不反对。 喜欢上一个人并不容易,她理解这种感觉,也明白失去爱人的那种痛苦,所以,她是希望沈丘幸福的。 苏若临行前特意去见过了沈兰生,看到他这几天就苍老了好几岁的模样,直接酸了鼻子,差点就当场哭了出来。 后来,她就大大方方的喊了一声爸,沈兰生直接湿了眼眶,高兴的直说了三声好,旁的却再也说不出来,苏若看见了觉得心里难受的紧。 他们是她的亲人,却等了二十多年她才愿意认他们。眼看着父亲越来越老,苏若只觉得眼睛涩涩的,她确实不孝。 * 徐正衍沉默着坐在黑色的别克车里,一张脸全藏在军帽之下,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和所思所想。 何方的汇报已经不能再详细了,他都能想到小七拔枪指着徐锦翎的样子,一切不过是转瞬之间的事,他又想起小七在他们面前,满脸不在乎的说他要带苏若走,那副目中无人的样子,仿佛穆亭的威胁,打的如火如荼的战场都和他没关系一样。 苏若是在他的面前被人打伤的,生死一线,没有任何人能明白他那时的感受,失去她的绝望,以及恨不得将罪魁祸首挫骨扬灰的恨意。 但是,他又必须要承认的是他做不到小七那样。 他没办法拔枪指着徐锦翎,这个害她的幕后凶手,往前的一幕幕都在他眼前晃动。 徐正衍啪的摇下车窗,让刺骨的冷风吹进来冷却他翻涌的情绪,督军要见他,他必须让自己冷静到必须镇定。 车子很快就开进了督军府,也就是现在的曾家,自从曾志不管事以来,这座宅子就成了他的私宅,现在也成了一种象征。当年那件事之后,他就很少踏足这里了。 这件事于他们是禁忌,于他也是,就算现在他马上要和曾月订婚,他依旧不愿意独自一人踏足这里。 这里的似乎都没有变化,一切都还是他记忆中的样子,他闭着眼都能知道走到哪里,这么多年过去,一草一木他都没有忘记。 他记得,在那里面有一棵挺直高大的石榴树,当年曾月哭喊着请求他们成全,却被徐锦翎二话不说给扯进了后院,而他则是一声不吭的跪在石榴树下。 徐正衍猛的停了下来,手指紧紧的攥在一起,硬生生将自己从那往日的回忆中拽回来。 他站在这书房的门口,黑色大门上的虎头标志依然在,和以前没差,但已然有些暗淡,就如同他现在的状态。 他屏住呼吸,一步踏了进去,不仅外面没有变化,就连书房也一点不曾变化,架子上的书,墙上的刀剑,小七最喜欢的铜炮模型,还有他和小七一同背英语给他听的那张藤榻。 “你来了,坐。” 躺在藤椅上的男人,声音还是一如既往地平静低沉,这一次,她们两个都变了,他成长起来,而曾志老了,没有了十几年前的意气风发。 徐正衍端正的坐在他的面前,面无表情的说道:“不知督军有何吩咐?” 这就是他们多年来的相处模式,上下属的关系,从那年起,他就下定决心与曾家断绝关系。 曾志阖目躺在躺椅上,缓缓的开口,说道:“今天如果我叫的是小七,他是不会来的。” 今天上午徐正庭刚刚在曾家打了一枪,是冲着徐锦翎去的,曾志并没有责怪他,但也知道这情形变了。 徐正衍垂眸沉声应道:“他的夫人生死不明,自然不会来。” 曾志听见他喊苏若叫夫人,面色松动了一些,慢慢睁开了眼,他的眼角皱纹很多,却也掩饰不了他精明的双眸。 他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听说那天是你救了命在旦夕的那孩子?她的确是一个命苦的。” 徐正衍闻言咬牙,心里不屑的嗤了一声,这个命苦的孩子遭遇的都是他夫人造成的。 他沉默着没说话,曾志又继续说道:“今天这件事发生之后,按照小七那个性子,他做的决定短时间内没有人能撼动。所以,临东的这片天要你撑起来。” 徐正衍晦暗不明的看着他,让他撑起这片天?在这个时候,小七已然站到了他们对面,而日本人还在虎视眈眈,随时都会攻打过来,他让自己留在临东? “督军的意思是想让我放弃西南那边的军务?” “日本人那边一直不动手,你不能跟着他们耗在那边。” “既然如此,督军怎么不叫小七留下来?”徐正衍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我在西南那边还有一堆的军务,根本脱不开身,况且日本人迟早会动手。” 让他现在放弃西南的军务,这个算盘打的真响,他如今是西南那边是事实上的一把手,日本人现在是还没动手,但若是他现在留在临东,岂不是平白担上一个怯战的名声? 更重要的是,他不回去,就是将他苦战多年的成果白白送给了继任的人? 曾志沉默了半晌,说道:“你怕给小七做了嫁衣?”顿了一会,“我问你,你现在回了西南,那这里怎么办?你打算和小七一样给穆亭唱空城计?” “督军也说了,小七既是唱空城计,那自然会有他的打算,他不是会负气出走的人。”徐正衍定定的看着他,缓缓的说道。 第两百零八章 倒霉儿子和媳妇的日常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徐正衍了解自己这个弟弟,他的行为看似莽撞,但他所走的每一步都是提前考虑好的,不可能不给自己留后路。 他若是真的随心而为,会怎会因为穆亭的施压而选择留在临东,而不是逃去他那打造好的黎江。 “你们兄弟性子当真差不多,一方面总是认为对方会替自己撑下去,一方面又恨不得咬死对方。”曾志轻轻笑了一下,枯瘦的脸上只有眼睛还有些光彩,“你和小七都是我和你们父亲看好的帅才,本是想着你在军中带兵,而小七则可以在京中谋一个职位,相辅相成。” 曾志突然咳了起来,徐正衍见状身子不由得绷直,直直的看着他,他没想到他的身体比他想的还要不好。 “本以为你们将来一定会比我和你父亲有出息,却是没想到,你们自己斗了起来。”曾志喘了口气,继续说道,语气有些不够平稳。 徐正衍闻言沉默。 曾志叹了口气,也知道自己现在说些什么已经为时已晚,又说道:“罢了罢了,你和月月的事情打算什么时候办?” 话锋猛的一转,徐正衍愣了一瞬,随后收拾好自己的情绪,镇定的说道:“我打算回西南之前先订婚。” “云和那边没有问题吧?”曾志沉默了片刻,又问道。 徐正衍心中添了一丝烦躁,说道:“没有问题,督军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还有很多军务等着我处理。” 曾志看着他径直起身,突然开口说道:“倘若我当初应了你和月月的事,这一切会不会就不一样了。” 徐正衍顿足,没有再说些什么,而是转身径直离去了,等他已经打开了书房的门,就听见曾志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今天和你说的,你再好好考虑一下,也想想月月。” 徐正衍半句话没说,直接走了出去,在曾志的身后,徐锦翎慢慢的走了出来,她幽幽的叹了口气,说道:“你说的再多也没有用,他又岂会疼惜月月?” “且不论你这件事做的没有道理,再者你这不是平白给他和月月之间添了一道鸿沟么?”曾志无奈的扶额,想起今早小七的举动,又叹了口气。 徐锦翎冷着脸看向窗外,说道:“我能怎么办?眼睁睁的看着月月日复一日的这样痛苦?” “说起来还是当年我们做错了。”曾志闭上了眼睛,叹了口气,“罢了,任由他们去吧。” * 徐守凡坐在沙发上悠悠的喝着药,他已经病了好几天了,说是得了风寒,顾婧在他身边坐着,云和则拿着课本坐在另一边。 徐正庭离开临东之前,特意打电话给了他舅舅,让他不必再拦着母亲,她想回临东就回,所以不久后,顾婧就回来了,可惜的是,只得到徐正庭去了黎江的消息。 在他们面前说话的是徐守凡的副官,姓李。 “一日七公子在开会,董邺站在外面,突然看见小夫人身边的董平拎着东西急匆匆过来,还以为是小夫人那里出了什么事情。” “七公子原本开会的,看见董邺过来还纳闷着,结果他低语了几句,七少的脸色瞬间变了几变,开口问道,‘你说的是真的?’董邺连忙点头,七公子随即问道,‘她没事吧?’” “其他人听见之后都紧张,忙问着是不是他夫人出了什么事情,就看见董邺尴尬地解释说没事,七少这才笑了出来,直接说要休会。” 只听见李副官哈哈的笑了一下,说道:“司令您猜猜是怎么了?” “你就别卖关子了。”徐守凡微微莞尔,他最近闲来无事,就喜欢听他们说一些小七和苏若在黎江的一些趣事。 李副官笑着说道:“原来是小夫人亲自做了点心给七少送了过来!” 顾婧笑着啐了一口,道:“只不过是做了个点心,还用得着休会,小题大做。” 李副官嘿嘿的笑了一声,说道:“夫人可不能这么说,七少会这么做也是有缘由的。有人传言,小夫人在野营的时候看见别家的夫人洗手作羹汤,也就想做些什么给七少尝尝,结果煎一个蛋,十根手指倒是伤了八根。” 听到这,连低着头的云和都抬起了头来,一脸好奇的听着李副官继续说道:“七少吓得连忙开车将她送去了军区医院,之后啊,七少就再不肯让她下厨了。” 云和想到那天温柔的小婶婶,又联想到她下厨伤了手指头的模样,不由得噘起了嘴,在心里埋怨着她的小叔叔。 “小堂嫂哪里有这么笨?”另一边坐着的徐家乐忍不住出声说道,话音刚落,就收到了几人齐齐的注视,他不由得咳了两声,解释道。 “小堂嫂只是不会用灶具罢了,那种西式的炉子她是会用的,我离开之前,七哥还请我吃饭呢,就是小堂嫂下的厨。” 徐家乐是徐守凡嫡亲的侄子,因为年纪小的缘故,无法无天的,但偏生就喜欢跟在徐正庭身后做跟屁虫。 徐正庭就干脆在黎江替他找了份差事,在黎江空军基地做一名班长,如今穿着一身军装倒是看起来有模有样的。 “哦?”徐守凡显然并不相信,他一口喝完碗里黑乎乎的药汁,随后将碗放下。 “叔儿,你可别不信,我问过小堂嫂了,她上学的时候学过烹饪,只不过国外的学校用的都是西式的炉子,没有我们中式大灶的火大,她一个不甚才烧了手。” 徐守凡还是没办法想象苏若下厨的样子,更何况,按照小七那个性子,伤了一次就慌慌张张的,哪还会再让她下厨。 “七少请你吃饭怎么也不上叫我?倒是让我平白误会一场。”李副官也不尴尬,笑呵呵的打趣道。 徐家乐笑着眯了眯眼,说道:“那天李副官已经动身离开了,所以就刚好错过了,七哥当天就是专门请客辟谣小堂嫂不会厨艺的。” 他又撇了撇嘴,道:“叔儿婶儿,你们是没瞧见那日晚上小堂哥得意的什么似的。” 顾婧闻言也来了好奇心,看着他形容的眉飞色舞的样子,就忙问那天是做了什么菜,又是怎么请的客。 听见徐家乐绘声绘色的说着徐正庭是如何一副得意的样子,她心中既高兴又无奈,高兴的是他过的好,无奈的是儿子不在她身边,只能靠听来了解他。 思及于此,她怨怨的看向徐守凡,如果不是他,自己儿子也不会跑去黎江,恐怕将来结婚都是一声不吭的。 她可没忘记现在大家伙都叫那个苏若喊小夫人,就是在变相的承认了她的身份,她想到苏若被人暗杀差点没了命就觉得瘆得慌。 顾婧又问道:“难道在家里都是她下厨么?” 徐家乐闻言笑了起来,说道:“婶儿,你想想七哥那护犊子的性子,就是小堂嫂愿意他也不乐意的。” 徐守凡不禁摇头,大家也都笑了起来,这确实像是徐正庭能做出来的事。 想到了什么,他咳嗽了一声,问道:“小七有没有让你传什么消息回来?” 徐家乐愣了一愣,随即摇头,又小心翼翼的问道:“不知叔指的是什么?” 闻言,徐守凡的脸色难看了起来,不死心的又看向李副官,结果李副官也是一脸茫然的看着他,他不由气急。 这两天他听说沈兰生在收拾行李,甚至交代生意上的事,他稍稍打听了一下,才知道他竟是要去黎江参加婚礼的! 可不就是去参加他这倒霉儿子和苏若的婚礼吗! 沈兰生都收到消息要赶过去了,可他这一点消息都没有,他难不成当真要和自己断绝关系? 第两百零九章 平常日子的二三事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苏若在黎江的军区医院住了两个月,徐正庭才同意她出院,她一出院就将她安排在了远山上的别墅里。 每天除了散散步骑骑马,别的却什么都不让她做,还特意寻了沐一锦整天陪着她解闷,倒是让董邺郁闷了许久,没少在苏若面前嘀咕。 苏若身体好的差不多了之后,徐正庭就开始筹备着婚礼的事情,之前在临东碍着徐家和曾家的面子,再加上还有穆云笙这个变数在,所以一直没准备。 如今在这黎江却是没有这种麻烦,左右他已经从徐家脱离出来了,他们同不同意也不重要,也没人敢在这和他嚼舌根。 所以他就私下给沈兰生打了个电话,问他这段时间是否有事,若是无事就来黎江一趟,他好将聘礼定亲什么的过程走全了,免得将来落人口舌。 苏若得知了这个消息,自然也是开心的,但是一问,他竟然没有给徐家传个消息,她不禁扶额,哪有他这样做事的,临东有什么消息是徐家不知道的? 所以此刻她和徐正庭面对面的坐着,大眼瞪小眼。 苏若鼓着腮帮子,瞪他说道:“我再问你一遍,你叫不叫?” “不叫。”徐正庭仍是坚持己见,拿定了主意不松口。 苏若心中气急,但面上不显,淡淡道:“那我打个电话让爸不要过来了。” “不行。”徐正庭闻言挑眉,定睛看着她,语气坚定,“你不用操心这些烦心事,我来做就好了。” 并非是他刻意不喊,而是他不愿给苏若添堵,他不是不知道徐守凡私下的小动作,这次的事他虽没掺和进去,但哪里又不是他默许的呢。 苏若看着他这副样子,心中有些无奈,其实她也不想见他们,只不过终究是他的家人。 看见苏若神色不太好,徐正庭这才发觉自己语气有些冲了,不由得放软了声音,想出一个折中的法子,说道:“定亲这件事我会知会他们一声的,等到结婚一定请他们来,可以了吧?” 徐正庭一双黝黑的眸子,此刻里面多了几分讨好,亮晶晶的模样,苏若本还想装一下,见他这样噗嗤就笑了出来。 “谁要和你结婚啊!” “怎么着,难不成你还想嫁别人?”徐正庭声音一沉,动手在她脸上捏了一把,脸上长了些肉,摸起来手感不错,他竟有些爱不释手。 苏若一把拍掉他的手,向后躲了躲,笑道:“那我也没说要嫁你呀?你呀,就是自作多情了。” 她边说还边朝他挤眉弄眼,眉开眼笑的,徐正庭见状直接朝她扑过去,在她腰上挠痒,苏若向来怕痒,不一会就笑出了泪来。 徐正庭见状这才收了手,眉头一挑,添了几许邪气,道:“我还是不是自作多情了?嗯?” “不是不是!”苏若笑的身子软的没了力气,有气无力的说道,“你太坏了!” 徐正庭看着她小脸红扑扑的,眼中还有朦胧的雾气,特别是眼角那一点泪珠,看上去像是被人欺负了的模样。 他只觉得一股血气朝脑袋涌去,眸子一暗,就俯下身去覆上她的唇,暗哑着嗓子说道:“我还有更坏的,你要不要试试?” 苏若愣了一瞬,双手主动攀上他的脖子,在他耳边吐气如兰,娇笑道:“好啊。” 徐正庭脑子顿时炸开了烟花,不由分说将她打横抱起,健步就朝楼上走去。 不怪他如此激动,苏若的身子又一直没好,他平日里连撩都不敢多撩她,就怕自己一下把持不住,伤了她就不好了。 这才刚走上楼梯,大门就被人给推开了,然后董邺那中气十足的声音就传了过来:“七少!邱师长找你有事,让你立刻去谈呢。” 徐正庭身形一顿,苏若都能感觉到他将自己又抱得紧了些,心里不禁好笑,她抬头看了看,嗯,脸很黑。 董邺见状似乎也知道自己坏了事,于是讪讪的道:“那个…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那个,邱师长还在等着呢,我先去了!” 徐正庭:“……” 苏若看着他吃瘪的模样,没忍住笑了出来:“噗,哈哈哈。” * 苏若坐在沙发上,听着身边沐一锦叙说着董邺这段时间的悲惨遭遇,先是被派去训练新兵,整天连轴转,连个休息的时候都没有。 后来又被派去视察周边,董邺整个人一下就瘦下来,沐一锦一连给了他送了好几天的鸡汤。 聊了好一会的天,苏若抬头看了看天,发现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于是说道:“一锦,刚好留下来吃晚饭吧,我最近新学了一道菜。” 沐一锦笑了,打趣道:“七少知道了可不得嫉妒死我。” 苏若则是不以为然的摆了摆手,说道:“反正他最近忙着,也不知道。”她又顿了顿,“就算他知道了也没事,他自个儿酸去呗。” 听见这话,沐一锦脸上的笑容深了几分,果然还是只有小夫人才能让七少吃瘪,她在心里默默的替徐正庭点了根香。 她准备回去之后和董邺说说,省的他憋着一口气。 “让谁酸去啊?”徐正庭一走进来就听见这句话。 苏若闻言立刻转头,看见他之后惊讶了一瞬,而看到他手上提着的东西时,眼睛瞬间冒出光来。 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他的面前,徐正庭看见她这样不禁好笑,将手中的小笼子递给她,里面是一只白色的小奶狗。 “怎么没有多穿一点,医生说了你的身体不能受寒。”徐正庭见她穿的单薄,忍不住出声强调道。 苏若一门心思都在这只白色小奶狗身上,哪里听得进去他的话,她手一伸进去,小奶狗就亲昵的拱了拱她的手。 她抬起头,欣喜的问道:“你这是从哪里找来?” 徐正庭将自己身上的军大衣脱下来给她穿上,才说道:“这是邱师长的夫人送给你的,说你整日待在别墅无聊,给你解闷用的。” “是吗!替我谢谢邱夫人,我很喜欢!”苏若将这只小奶狗从笼子里拿了出来,将它抱在怀里,小奶狗似乎很喜欢她的亲近,还舔了舔她的手。 苏若被它的亲昵弄的咯咯直笑,就连素来对小动物不感冒的沐一锦也被引了来。 反倒是徐正庭被晾在了一旁,看着两个女人在一边逗弄着小奶狗,他心里有些吃味,颇为幽怨的看向被围在中间的小狗。 又待了一会,确定他的存在感已经弱到几乎没有,他才咳咳两声,说道:“你们刚才在说什么来着?” 在自家媳妇面前没有存在感怎么办? 自然是没话找话,刷存在感了。 苏若瞥了他一眼,又继续兴致勃勃的低头逗小狗,随口说道:“没说什么,你没吃饭吧,我让钱嫂做饭去。” 徐正庭:“……”他分明听到她们在说他了! 沐一锦看了一眼他的脸色,在心里点了点头,确实够黑的,然后好心的说道:“小夫人刚才新学了道菜,说要亲自下厨。” 徐正庭闻言立刻看向她,苏若则是抬了抬头,问道:“你知不知道它现在多大了呀?它平日里要吃点什么?需不需要给它做一个房子?” 徐正庭有些咬牙切齿,说道:“一只小畜生而已,养的那么精贵做什么?” 苏若却是直接瞪了他一眼,然后径直和沐一锦交谈起来,一会说要给它洗个澡,一会说要给它喂点吃的,一会又商量着给它取什么名字好。 徐正庭心里又是嫉妒又是高兴,嫉妒的是那只小奶狗一来就带走了苏若的所有目光,高兴的是她终于开心了些。 别墅里虽然什么都有,但就是少了人陪着她,整天也没有事情可以做,所以脸上的笑容都少了很多。 徐正庭为了让她多笑笑可是费尽了心思,所以在邱师长将这只小狗提过来的时候,他没有拒绝。 第两百一十章 徐小白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徐正庭看着她小脸红扑扑的,眼中还有朦胧的雾气,特别是眼角那一点泪珠,看上去像是被人欺负了的模样。 他只觉得一股血气朝脑袋涌去,眸子一暗,就俯下身去覆上她的唇,暗哑着嗓子说道:“我还有更坏的,你要不要试试?” 苏若愣了一瞬,双手主动攀上他的脖子,在他耳边吐气如兰,娇笑道:“好啊。” 徐正庭脑子顿时炸开了烟花,不由分说将她打横抱起,健步就朝楼上走去。 不怪他如此激动,苏若的身子又一直没好,他平日里连撩都不敢多撩她,就怕自己一下把持不住,伤了她就不好了。 这才刚走上楼梯,大门就被人给推开了,然后董邺那中气十足的声音就传了过来:“七少!邱师长找你有事,让你立刻去谈呢。” 徐正庭身形一顿,苏若都能感觉到他将自己又抱得紧了些,心里不禁好笑,她抬头看了看,嗯,脸很黑。 董邺见状似乎也知道自己坏了事,于是讪讪的道:“那个…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那个,邱师长还在等着呢,我先去了!” 徐正庭:“……” 苏若看着他吃瘪的模样,没忍住笑了出来:“噗,哈哈哈。” * 苏若坐在沙发上,听着身边沐一锦叙说着董邺这段时间的悲惨遭遇,先是被派去训练新兵,整天连轴转,连个休息的时候都没有。 后来又被派去视察周边,董邺整个人一下就瘦下来,沐一锦一连给了他送了好几天的鸡汤。 聊了好一会的天,苏若抬头看了看天,发现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于是说道:“一锦,刚好留下来吃晚饭吧,我最近新学了一道菜。” 沐一锦笑了,打趣道:“七少知道了可不得嫉妒死我。” 苏若则是不以为然的摆了摆手,说道:“反正他最近忙着,也不知道。”她又顿了顿,“就算他知道了也没事,他自个儿酸去呗。” 听见这话,沐一锦脸上的笑容深了几分,果然还是只有小夫人才能让七少吃瘪,她在心里默默的替徐正庭点了根香。 她准备回去之后和董邺说说,省的他憋着一口气。 “让谁酸去啊?”徐正庭一走进来就听见这句话。 苏若闻言立刻转头,看见他之后惊讶了一瞬,而看到他手上提着的东西时,眼睛瞬间冒出光来。 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他的面前,徐正庭看见她这样不禁好笑,将手中的小笼子递给她,里面是一只白色的小奶狗。 “怎么没有多穿一点,医生说了你的身体不能受寒。”徐正庭见她穿的单薄,忍不住出声强调道。 苏若一门心思都在这只白色小奶狗身上,哪里听得进去他的话,她手一伸进去,小奶狗就亲昵的拱了拱她的手。 她抬起头,欣喜的问道:“你这是从哪里找来?” 徐正庭将自己身上的军大衣脱下来给她穿上,才说道:“这是邱师长的夫人送给你的,说你整日待在别墅无聊,给你解闷用的。” “是吗!替我谢谢邱夫人,我很喜欢!”苏若将这只小奶狗从笼子里拿了出来,将它抱在怀里,小奶狗似乎很喜欢她的亲近,还舔了舔她的手。 苏若被它的亲昵弄的咯咯直笑,就连素来对小动物不感冒的沐一锦也被引了来。 反倒是徐正庭被晾在了一旁,看着两个女人在一边逗弄着小奶狗,他心里有些吃味,颇为幽怨的看向被围在中间的小狗。 又待了一会,确定他的存在感已经弱到几乎没有,他才咳咳两声,说道:“你们刚才在说什么来着?” 在自家媳妇面前没有存在感怎么办? 自然是没话找话,刷存在感了。 苏若瞥了他一眼,又继续兴致勃勃的低头逗小狗,随口说道:“没说什么,你没吃饭吧,我让钱嫂做饭去。” 徐正庭:“……”他分明听到她们在说他了! 沐一锦看了一眼他的脸色,在心里点了点头,确实够黑的,然后好心的说道:“小夫人刚才新学了道菜,说要亲自下厨。” 徐正庭闻言立刻看向她,苏若则是抬了抬头,问道:“你知不知道它现在多大了呀?它平日里要吃点什么?需不需要给它做一个房子?” 徐正庭有些咬牙切齿,说道:“一只小畜生而已,养的那么精贵做什么?” 苏若却是直接瞪了他一眼,然后径直和沐一锦交谈起来,一会说要给它洗个澡,一会说要给它喂点吃的,一会又商量着给它取什么名字好。 徐正庭心里又是嫉妒又是高兴,嫉妒的是那只小奶狗一来就带走了苏若的所有目光,高兴的是她终于开心了些。 别墅里虽然什么都有,但就是少了人陪着她,整天也没有事情可以做,所以脸上的笑容都少了很多。 徐正庭为了让她多笑笑可是费尽了心思,所以在邱师长将这只小狗提过来的时候,他没有拒绝。 “你觉得叫小白怎么样?”苏若向沐一锦问道。 沐一锦点了点头,赞同道:“是挺形象的。” “是吧,还挺好听的。”苏若很是高兴,从前沈丘还总是嫌弃她取名字的品味不好。 苏若低头给它顺了顺毛,说道:“你说是吧,苏小白?” 徐正庭闻言扬眉,不满的道:“为什么是苏小白,而不是徐小白?”取名字这种无伤大雅的事可以随她,但是苏小白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要是徐小白?”苏若扬首,这句话几乎是下意识说出口的,一出口她就想明白了,随后果不其然看见徐正庭的脸黑了下来。 不等他开口,苏若立即就笑眯眯的说道:“叫徐小白好啊,徐小白比苏小白好听多了。” 他有时候就是大男子主义,苏若已经摸清了他的小性子,一抓一个准,欲求不满的男人惹不起,惹不起。 这还差不多,徐正庭心中暗道,脸色缓和了不少,看向小白的目光也就顺眼多了,不过还是嫌弃,他道:“你们把它带去洗澡,脏的要死,我去做饭。” 沐一锦最初知道徐正庭还会下厨的时候,整个人仿佛受到了惊吓,整日山珍海味的七少还会洗手作羹汤? 她将这事告诉董邺几人的时候,他们却并不大惊小怪,在国外认识徐正庭的时候,他就都是自己做饭,只是回了临东,在外人面前总一副纨绔子弟的样子罢了。 除了苏若,也没有别人再也可以让他下厨了。 在这之后,苏若吃饭睡觉总会和小白一起,相当于形影不离了,甚至亲手给它做了个大房子。 徐正庭看着面前那个豪华的狗屋,嘴角扯了扯,整个狗屋和别墅倒是有几分相似的,欧式风格,青砖红瓦,门口还是圆弧形。 苏若邀功似的看向他,一双眼睛亮闪闪的,说道:“好看吧?我亲自设计的呢!” 小白待在它的房子里,听见苏若这话,很应景的汪汪了两声,徐正庭觉得有些玄幻,他好像从它的眼神里看出了得意? 徐正庭看着这一人一狗,不由点头说道:“好看。” 小白大概是听懂了他的话,更大声的汪了起来,苏若则是直接捧着他的脸啃了一口。 嗯,实话实说,她很高兴。 徐正庭好不容易才闲下这点时间,刚想抱着她多啃两口,她就离开了他,嘿嘿一笑,抱起小白立刻跑走了。 徐正庭一脸无奈的看着她的背影,摸了摸他的脸,他难道看起来这么吓人?还是他给她太自由了,所以随时随地只负责撩? 不行,不能再拖了,还是要早点结婚,再这么给她撩下去,又不负责灭火,他迟早会被撩出病来的! 和苏若商量之后,决定将婚礼定在七月初七,刚好是在七夕这一天,苏若暗戳戳的说他心机很重,这样就不用特意去记结婚纪念日了。 自从徐正庭和她提过了结婚的问题之后,他就开始了紧张的筹备,又是定制婚服,又是准备采买。 苏若每天除了被沐一锦带去挑一挑婚服,就是在别墅里逗逗小白,就这样又过去了一个月,已经到了六月份。 其间沈兰生也到了黎江,住进了徐正庭特意买下来的一间宅子里,到时候苏若就是要从这里出嫁。 就连请人的帖子都已经拟好,发放到各个宾客的手里了,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备好,就差结婚了。 这天,苏若正待在别墅里遛狗,身后突然来了个人捂住了她的眼睛。 第两百一十一章 婚约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莫书涵逗弄着怀里的小白,想到了什么,又看向苏若,眨了眨眼,促狭的笑道:“你和七少的进展够快嘛!当初是谁死活说不认识的,啧,这都要结婚了!” 闻言,苏若咳了一下,面色有点囧色,干干的说道:“这都多久以前的事,你还记得呢。” 莫书涵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眼神里透出一股了然,她早就知道两人能成了,只是没想到七少这么心急。 苏若没一会就在她的眼神之下丢盔卸甲,连忙转移话题,道:“你刚来,我带你在别墅转了转吧。” “好啊。”莫书涵眸子一亮,应道。 她今天也才十八,正是好奇心重的时候,正好黎江她又从未来过,新鲜感十足。 莫书涵一路上都在问苏若她离开之后发生了什么,听到她说被人暗杀时心惊胆战,听到徐正庭向她求婚时漫天的孔明灯又羡慕,听到她差点被洪帮的人杀了的时候,整个人都愤怒了。 “还有没有王法了!光天化日之下就敢强抢民女,他们还是不是人了!” “反正都已经过去了,我这不也好好的吗。”苏若拍了拍她的肩,笑道。 莫书涵将她上下打量了一遍,更气了,道:“哪里好了,你一看就身子虚!” 苏若:“……”她不信邪的看了眼自己,养了这么久她还虚?她怎么没看出来? “不行!我要去找那帮人算账!” 莫书涵说一出就是一出,风风火火的当即就要离开别墅,还是苏若一把拉住了她,无奈的解释道:“阿书你别急,洪帮那群人已经全都被抓起来了。” “是七少做的?”莫书涵没头没尾的问了一句。 “是啊,你别闹了。”苏若有些头疼,莫书涵什么都好,就是脾气有点倔,她想做的八头牛都拉不回来。 “那我就放心了。”莫书涵神色松了下来。 知道是徐正庭解决的她就放心了,他的手段她亲眼见过,那些人肯定没有好下场。 “哟,这又是哪里来的小妹妹?” 两人闻言都是一愣,苏若转身,就看见沐一锦向她们走过来,身后还跟着穿着棕色夹克衫的萧秦。 苏若微微一挑眉,萧秦这厮怎么也回来了,萧秦看见她之后,十分殷勤的喊道:“嫂子!” 闻言,苏若秀气的眉毛又是一挑,没好气的道:“你可别乱喊,我哥呢?” “克余在陪伯父呢。”萧秦随意的摆摆手,又看向莫书涵,笑道,“嫂子,难道不用介绍一下?” 苏若瞥他,微微蹙眉,莫书涵不知道苏若在顾忌什么,直接站了出来,扬首说道:“我叫莫书涵,你又是谁?” “莫书涵,真是个好名字。”萧秦微笑着说道,突然他笑容僵了一下,“你姓莫?莫衷一是的那个莫?” 莫书涵有些怪异的看着他,淡淡的道:“是啊,有什么问题吗?” 苏若闻言皱起了眉,也看向他,萧秦面色同样有些怪,只见他慢悠悠的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枚玉佩,这玉佩通体雪白,雕工精致,一看就是好物。 他嘴角扯了扯,问道:“你是不是有一块一模一样的玉佩?” 看见他拿出玉佩之后,莫书涵整个人都不好了,脸色忽而黑忽而青的,随后看向萧秦,咬牙切齿的问道:“你姓萧?祸起萧墙的那个萧?” 萧秦咽了口口水,面露绝望之色,完了,怎么会这么巧,他不过随便搭讪一个都能碰到。 “阿书,你们…在打什么哑谜?”苏若和沐一锦对视一眼,皆是不明所以。 莫书涵没说话,只是目光一直停留在萧秦身上,蹙着眉,上下打量着他。 半晌,她深吸了口气,望天,说道:“婚约。” 苏若一愣,婚约?她隐约记得之前莫书涵是和她说过,她就是为了逃婚才出来的,这个人萧秦?! 她怎么突然觉得这个世界很玄乎呢? 苏若看向同样震惊的萧秦,说道:“……你解释一下。” 萧秦欲哭无泪的看了眼苏若,又看向一边的莫书涵,发现她在瞪他以后马上收回了目光。 他苦笑道:“我也不知道。前不久,家里老头子莫名其妙的和我说我有个未婚妻,说姓莫,还让我赶紧把人给娶回来。” 他也很委屈,长到这么大都没有人告诉过他这件事,连面都没有见过,说让他娶就让他娶,都没人问过他。 再说了,沈丘连女朋友都不让他交,这要是突然知道他有个未婚妻,这还不得拆了他! 想到这萧秦浑身就抖了抖,爬上了一股寒意,不行,这婚绝对不能结! 莫书涵无奈的看向苏若,说道:“我爹和我说,等我十八岁成年了,然后就把我嫁了,我还以为他是骗我的。” 缘分就是这么奇妙,她避之不及的人,在平沙从来没有见过的人,居然在来黎江的第一天就碰到了。 苏若张了张嘴,说道:“那你们…” “我们还能怎么办,当然听老头子们的意思了,除了结婚还能怎么办?”萧秦心里转了转,看着沉着脸的莫书涵,心中突然有了主意。 闻言,莫书涵瞬间跳了起来,声音拔高的道:“结婚!” 萧秦见她这般表现,心中有了底,他叹了口气,说道:“对啊,我家里老头子一直在我催我呢,莫小姐,还问令尊在何处,我要去拜访一下。” “他没来!”莫书涵立刻说道。 萧秦疑惑的看向她,说道:“啊?可我听我家老头子说他来了的呀?” 苏若看着他的样子,不知道怎么就想到了沈丘,心里居然有一种诡异的想法,如果他结婚了是不是沈丘就会死心了? 莫书涵看着他装模作样的样子就恨不得一鞭子甩到他脸上去,但是父亲如今身子一直不好,就是希望她好好嫁人。 她狠狠瞪了一眼萧秦,后者则是无辜的说道:“莫小姐,你瞪我做什么?” 莫书涵:“……”她好想抽死他,怎么办! 苏若将脑袋里那一点乱七八糟的东西丢出去,莫书涵是她朋友,她想什么呢! 苏若眼尖,看见她要抽出腰间的鞭子,连忙她按住她的手,说道:“阿书,你别急。” 莫书涵做了几个深呼吸,压下了心中那份狂躁,才刚一收回手,就听见萧秦说道:“莫小姐,正好今天遇到了,那我们也正好去交流交流感情?” 莫书涵吐了口气,对着他扬起一抹笑容,说道:“好啊,这么巧,那我们就去交流交流。” 苏若离她最近,都听到她咬牙切齿的声音了,她有些担心的看着她,莫书涵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就走到了萧秦的面前。 萧秦看得出她面色的僵硬,在心里笑了起来,解除婚约这件事要是他去提的话,老头子非打死他不可。 但,如果是这个小姑娘提出来的话,就不关他什么事了。 萧秦轻笑着朝苏若说道:“嫂子,那我就将人先借走一会了。” 苏若点了点头,又看了眼莫书涵,想起她那个暴脾气,又定了定心,总之她不会让自己吃亏就对了。 沐一锦在一旁看的有滋有味的,没想到萧秦居然有一个未婚妻,而且,沈丘这么久了居然还没将人搞定。 萧秦如果看上了这个莫小姐,啧啧啧,她都能预料的到那时候的鸡飞狗跳了,沐一锦想着又叹了口气。 莫书涵也不知道要哪走,领着萧秦就到处走,萧秦也随着她,看得出她对婚事不满意,只要等着她自己开口就好了。 果不其然,到了一个差不多没人的地方之后,莫书涵就停了下来,说道:“萧先生,我知道你不想娶我,正好我也不想嫁,不如你去退婚……” “等等,莫小姐。”萧秦打断她,语气淡淡的,“我可没有说过我不想娶你,这是老头子的愿望,我是一定要实现的。” 莫书涵皱眉,盯着他,道:“可是你的眼睛告诉我你不想娶。” 萧秦笑了起来,其实萧秦长得挺好看的,虽然比不上徐正庭,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起码莫书涵在他的样貌上还是肯定的。 “莫小姐,我的眼睛又不会说话,它又怎么告诉你我不想呢?”萧秦看着她不满的样子,顿了顿,话锋一转,“但你不想结婚也可以,前提是你来退婚。” “不行!”莫书涵果断拒绝,原来他在这等着她呢,她就说嘛,他分明就不想结婚的。 闻言,萧秦笑眯眯的摊了摊手,道:“那就没办法了,只能让莫小姐委屈一下做我的夫人了。” 第两百一十二章 挑明关系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莫书涵怒极反笑,道:“好啊,那就要委屈萧先生做我的丈夫了,以后还请多多指教了。” 萧秦听着她这话微一扬眉,说道:“莫小姐,只要你上门退亲,我保证断的干干净净,以后都不会出现在你的面前。” “既然这门婚事是家父定下的,做女儿的怎么能忤逆了他的意思。”莫书涵听到他这话觉得好笑,既然他也想退婚,凭什么让她去退! 既然如此,好啊,那就比一比看看谁的耐心更多。 萧秦微眯着桃花眼,轻笑说道:“那我们就拭目以待吧。” 莫书涵闻言不禁侧目,不明白他这股底气究竟是从何而来,她眼睛转了转,将他从头到脚又打量了一遍,随后唇边绽开一个笑容。 “别啊,我改主意了!”莫书涵突然凑近他,笑道,“我觉得你长得挺不错的,嫁给你我也不吃亏!” 萧秦明显一惊,还没来得及往后退,莫书涵突然伸手扯住了他的领子,将他往下拉,两个人脸和脸之间的距离不超过五公分!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萧秦还没开口,身后就传来一声怒吼,他的脸色一白,立马就要挣脱开莫书涵,可她的力气居然大的离谱! 莫书涵显然也注意到了他的失态,瞥了眼疾步走过来的男人,顿时计上心来,又将脸凑近了几分,抛了个媚眼。 两人确实是没发生什么,但后面看来,就像是热恋的男女在亲吻,十分缱绻。 莫书涵露出一个狐狸笑,说道:“萧少,我很期待你接下来的表现。”随后她就松开了手。 萧秦心道不好,这时一只手突然拉住他的胳膊,将他往后拽,他一侧头,就看见沈丘那张和滴了墨一样黑的脸。 沈丘紧盯着他,仿佛要在他脸上凿出一个洞来,萧秦浑身一抖,急忙解释道:“克余,你别误会!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我们只是……” 莫书涵见状脸上的笑容不由加深,她果然没猜错,这个男人应该可以左右萧秦的想法。 她看向沈丘,落落大方的介绍自己,说道:“这位先生你好,我叫莫书涵,是萧少的未婚妻。” 闻言,沈丘将视线转移到她身上,面前的少女神采飞扬,一双眸子熠熠生辉,身上带着一股独有的明媚朝气。 “未婚妻?”半晌,他才转头望向萧秦,一字一句的道,“阿秦,我怎么没听说你还有一个未婚妻?” 萧秦感觉到他抓着自己胳膊的手加力了,疼的他差点龇牙咧嘴,一转头又看到莫书涵幸灾乐祸的表情,他瞬间怒了。 这该死的丫头片子!她刚才肯定是故意的!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沈丘,上次他们吵架就吵了足足有三四个月,好不容易现在和好如初,再被这个小丫头片子搅黄了,那他还不得哭死! 有了! 萧秦眼睛亮了起来,没有再想要挣脱开他的手,反而将另一只手挽了上去,亲密的靠近了他,沈丘身子顿时一僵。 萧秦看见莫书涵惊愕的表情,勾了勾唇,说道:“这是我家老头子给我安排的未婚妻,放心,我不喜欢她。” 阿秦,克余,手挽手,这都是什么神仙操作?莫书涵只觉得头上天雷滚滚,道:“你,你们…” 这就是萧秦不想和她结婚的原因? 萧秦轻轻一笑,又靠近了沈丘几分,整个人都快贴到他身上去了,说道:“莫小姐,如你所见。还有,我是长得挺不错的,但是你嫁了我还真会吃亏。” 莫书涵还是有些不可置信,但很快镇定下来,说道:“哦?我长这么大什么都吃过,还就从来没吃过亏!” 她瞥了一眼他身边的沈丘,只一眼就看出了他身体的僵硬,所以并不相信他这一套说辞。 萧秦扬眉,在心里咬了下牙,敢情老头子还给他找了个土霸王,行,她不信是吧,那他就让她信! “莫小姐,我还是那句话,我希望你亲自去退婚,不然到时候难看的可就不只是你我二人的颜面了。” 萧秦突然板着脸,一本正经的说道。 莫书涵仍是一口拒绝,道:“不行,要退婚也只能你退!” “你是不是不相信我和他的关系?”萧秦吸了口气,指了指沈丘,暗中朝他挤眉弄眼。 沈丘心中顿时了然,萧秦肯定是不愿意娶她的,而她也不愿意嫁,只不过两人在谁去退婚的问题上摇摆不定。 而萧秦,则是想利用他让她知难而退,虽然心里很不痛快,但在他往他身上靠之后,就什么都忘了。 罢了罢了,陪他做一场戏而已。 莫书涵皱起了眉,说道:“萧先生,我知道你退婚心切,但是你也不必这样骗我,而且还让无辜的人牵扯进来。” 萧秦不耐烦的看她一眼,随后看向沈丘,一转头就撞进他深邃的眸子里,他的心不由颤了颤,有一瞬间的失神。 他在心里不停道歉,克余抱歉,我等会要冒犯你,你可千万别怪我。 随后萧秦就单手扣住沈丘的脑袋,对着他的唇直接吻了上去! 沈丘顿时瞪大了眼睛,脑子一片空白,这个吻一触即分,萧秦脸色有些红,扭头对莫书涵说道:“现在你信了吗?” 莫书涵支支吾吾半天,被吓得不轻,脱口而出道:“你怎么可以逼迫他?!” 萧秦闻言眸子眯了起来,因着两个人的身高相差无几,他一转过头直接碰到了沈丘的唇。 这件事萧秦早就想做了,但是一直没胆子,如今这么好的机会摆在他面前,不占便宜他就不信萧! 他心一横,扣住沈丘脑袋的手用力将他按向自己,然后径直撬开他的牙关,因为沈丘不在状态的缘故,萧秦轻而易举的闯了进去。 他的唇很软,就像果冻一样,让他有些欲罢不能。 莫书涵目瞪口呆的看着唇齿交缠的两人,脸上瞬间爆红。 萧秦见状差不多了,才恋恋不舍的退了出来,看向她说道:“现在你可以相信了吧?”语气还颇为得意。 “信了你的邪!” 莫书涵朝两人大吼一声,转身就跑走了,她的脸通红通红的,眼中是掩盖不了的羞愤! 说到底她不过十八岁,平时又待在平沙,有莫奕护着,再加上她蛮横在外的名声,从来没有人在她面前做过这样的事! 生平第一次见,居然还是自己的未婚夫和一个男人?! 莫书涵的心脏砰砰的跳个不停,她看得出那个男人对萧秦来说特别,但也没有想到是这种特别。 既然如此,那她去和父亲实话实说,这门婚事肯定就能退了! “小样,还敢和我斗。”萧秦看见莫书涵跑了之后就笑了起来,脑袋扬的老高。 结果一转头又再次碰到了沈丘的唇,这一次萧秦惊的往后退,却被沈丘揽住腰给带了回来,反而贴的更近了。 “克…克余,你是不是生气了?”萧秦看着他黝黑的眼睛,一时间不禁犯怵,赔笑道。 沈丘看着他,他的脸上因为刚才的接吻染上了红晕,他只觉得又是一阵口干舌燥。 他的声音有些低沉,沙哑的道:“你知道你刚才在做什么吗?” “我…”萧秦看着他的眼睛,半天没说出话来,眼睛一转,就换上了一副委屈的表情,“克余!你别生气,我这不是也没有办法么,老头子他说让我们尽快成婚……唔!” 萧秦还没说完就被沈丘霸道的堵住了,他发狠似的在他的唇上不停的撕咬着,萧秦伸手推他却推不开。 “你自己挑起的火要自己来灭。” 沈丘说完这句话后就撬开了他的牙关,长驱直入,缠着他不停的共舞,这个吻比之前萧秦一个人唱独角戏激烈的多,他渐渐的就迷失在了其中。 如果这是梦的话,两人都希望这个梦不要醒。 第两百一十三章 婚纱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这两天涌进来的人很多,我已经加派了人手进行巡逻,特别是沈家宅子那边,我让他们都加强了戒备,该放的不该放的人,都交代清楚了,你看还有什么遗漏没有。” 霍止南站在徐正庭面前,萧秦,董邺也都站在一边,而徐正庭却悠哉的闭着眼坐着。 “喂!你好歹给个反应啊!”萧秦一个橘子就丢到他的身上,不满的说道。 徐正庭这才睁开眼,捡起那个橘子,轻笑道:“止南办事我还不放心?很何况你们不也都还在。” 霍止南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的道:“我看他最近是魂不守舍,净想着什么时候和苏若结婚了!” 萧秦,董邺闻言都笑了,可不就是这样,自从沈兰生来了之后,就将苏若接了过去,并且还不让他见苏若,说什么结婚前一个月不许见面。 然后,他去沈府也就只能在客厅坐坐,不仅沈兰生将苏若藏着掖着,就连苏彦也是,苏彦在沈兰生到后不久就也赶来了黎江。 有这两人在,徐正庭完全没有一点机会靠近苏若,白白受了这半个月的相思之苦。 “废话!”徐正庭白了霍止南一眼,将橘子砸过去,嫌弃道,“难不成要想着和你结婚?” “呸呸呸!谁要和你结婚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可不行,穆大小姐要是知道了,非得扒了止南的皮不可!” 霍止南的脸黑的不行,另外两人直接笑做了一团,徐正庭看着他们差不多了,才摆摆手说道:“够了,别闹了,差不多就行了。” 萧秦闻言还是笑个不停,徐正庭咳了一下,说道:“阿秦,别笑了,我有正事要你去做,你派些人去盯住慕容浩宇,还有穆亭,一举一动都要盯仔细了。” “你担心他们会趁机做什么?”萧秦微一挑眉,随后又噗嗤笑了出来,“这穆亭居然还好意思来,看来是受的教训还不够!” 徐正庭嘲讽的勾了勾嘴角,说道:“不仅如此,这些日子让他们眼睛放亮了,只要是来的人都给我盯仔细了。” “嗯。”萧秦应了一声,又问,“那总司令和夫人那边也要盯着?” 徐正庭顿了一会,面无表情的吐出一个字:“盯。” 霍止南摇了摇头,将手背在自己身后,苏若遇刺一事已经成了徐正庭心头的一根刺,只要是参与谋划的人,徐正庭没有一个是轻易放过的。 穆家的生意,曾家的生意,包括徐家在内的生意,全都被他狠狠的打压,而底下的叛徒被他找出来之后。 经历过了多少生不如死的折磨,徐正庭也没有松口给他们一个痛快。 这般强势的做法几乎是引起了几家的联手,从各个方面给他们施压,反过来打压他们,那个月他们忙的脚不沾地,可徐正庭就是不松口。 实在不行就硬抗,就算是动用兵力,招到巡捕房去,也没能让他们占了便宜,反而用旁的法子搞垮了他们不少店铺。 直到,徐家传讯,徐正庭才收手,现在所有人都知道这七公子惹不得,而众所周知的是,更不能惹的是七公子的逆鳞,苏若。 * 昨晚玩叶子牌玩的太迟,苏若一大早根本起不来,可莫书涵和陆诗雨却不理会她,径直将她拉了起来。 苏若有气无力的说道:“你们做什么啊?”她连眼睛都没睁开,任由她们给她穿衣服。 莫书涵恨铁不成钢的戳了戳她的脑袋,说道:“你说你一个新娘子,怎么就这么不上心呢!” “苏姐姐,今天是绣娘来给你送婚服的日子!” 陆诗雨看着苏若不停的打哈欠,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就知道她肯定是不记得了。 “啊?”苏若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句,糯声道,“都怪你们昨晚和我玩的那么迟,不过,年轻就是好啊。” 莫书涵和陆诗雨都是差不多时间来的,苏若当时陪莫书涵在别墅住了一天,然后两人就回了沈宅。 本来苏若还想回别墅的,但是沈兰生和苏彦压根就不让她走,说什么女孩子要矜持,结婚前不准见面。 好吧,不准见面就不见面呗。 可他们居然连门都不让她出! 倘若不是有莫书涵和陆诗雨陪着她,她恐怕都会被闷出病来,不过令她崩溃的是,年轻人精力充沛,两人总拉着她疯玩到半夜! 昨晚打了一夜的叶子牌,她才睡下没几个小时,又被她们给折腾了起来。 苏若满不在意的随便穿了身衣服,刚收拾好自己,就看见沐一锦带着一名女子走了进来。 那女子人已中年,长相颇为温婉,一眼看过去就是那种容易让人亲近的类型,她手中捧着一白一红两套礼服。 沐一锦微笑介绍道:“这位是林绣娘,小夫人,我们是来给你送婚礼上要穿的礼服的。” “咦?为什么有两套礼服?” 苏若被这一声惊呼给唤回了神,凝眸望过去,眼神一瞬间就清明了起来,先喊了一声林绣娘,然后才走过去看那两套礼服。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疑惑,沐一锦和她解释道:“七少说,小夫人自幼在国外长大,自然是举办西式婚礼,但是七少认为,也可一同办中式婚礼。” 说罢,她轻咳了一声,又道:“其实就是七少想看你穿秀禾服的样子。” 苏若眼睛瞪大了一瞬,随后脸色有些微郝,看着那大红的礼服,心道,中式婚礼,貌似也不错。 “啧啧,七少对你可真是不错!”莫书涵拿起那件白色的婚纱,不住的赞叹道。 这婚纱层层叠叠轻纱弥漫,缀满了软缎织就的玫瑰和宝石,通体呈晶莹的灰色,简洁精致,闪烁着既华丽又典雅的神韵,令人叹为观止。 陆诗雨看见这件婚纱眼里透出一股惊艳,爱不释手的抚上去,兴奋的冲苏若道:“苏姐姐,这件婚纱真好看!你快试试!” 苏若看着这件婚纱也勾起了唇,又看见她们身后还跟着一个人,手上捧着还几件衣服,不由疑惑问道:“那些是什么?” “小夫人,这是七少特意吩咐给莫小姐和陆小姐定做的配套伴娘服。” “我们的!”两人对视一眼,皆眼睛放光。 沐一锦见状轻笑,不由摇了摇头,然后挥手让那人将礼服送到两人面前。 “这件青色的好看!” “哇,这件粉色的也好好看!” “还有这件红色的!” 苏若看着两个人兴奋的尽头,心中也被带动的欣喜起来,但发现伴娘服里只有四套,她们一人两套。 她疑惑的扭头看向沐一锦,道:“一锦,这里面怎么没有你的?” “啊?”沐一锦被她问的一愣愣的。 见状,苏若点头,若有所思的说道:“肯定是他忘了,我待会就打电话说他一顿!” 沐一锦更愣了,神情不解:“嗯?” 陆诗雨从衣服里探出头来,好心的说了一句:“一锦姐,苏姐姐的意思是让你做她的伴娘!” “什么!这怎么可以!”沐一锦大吃一惊,连忙摆手拒绝。 “怎么不可以?”苏若笑吟吟的拉住她的手,然后扭头看向一边的林绣娘,“林绣娘,你能不能给我这位姐姐也做两套衣服?” “当然可以了,小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林绣娘当即笑着说道。 “……小夫人这样不好。”沐一锦还是拒绝,她不是特别能接受。 “没什么不好的,是不是徐正庭不答应,你放心我待会就去给他打电话!保管他不敢说一个不字!”苏若大手豪气的一挥。 沐一锦:“……”好吧,她知道七少怕老婆。 林绣娘见状微笑着拉过了沐一锦,将她拉到一边开始量体,苏若则是被两个人硬拉着试婚纱去了。 第两百一十四章 霸王花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沐一锦有些受宠若惊,她只当两人是普通朋友,交情并非深厚,却没想到她会让自己当她的伴娘。 她思考着,是不是要告诉苏若点什么。 听着试衣间里传来的吵吵闹闹的声音,她有些恍惚,似乎很久很久没有这样欢快过了。 “等月月来了,你们四个就一起给我做伴娘!”苏若的声音不远不近的传过来,语气里是显而易见的欢喜。 “好啊好啊!我们就是四朵金花!” “不不不,是四朵霸王花!” “哈哈哈!” “你们是霸王花,那我是什么?” “你是黄花,昨日黄花!谁让你要嫁人了!哈哈哈!” 苏若怒:“阿书你再多说一句,你信不信我马上让你去见萧伯伯!” “别别别!我错了还不成!” 沐一锦闻言不禁莞尔,突然脑中灵光一闪,或许,她可以将这件事告诉她。 * 慕容浩宇抖了抖身子,笑意吟吟的从火车上走了下来,他今天穿着一件黑色的风衣,那颗泪痣依旧招摇,黑眸却深了深,藏着几分凉薄。 “少帅,我们现在去哪?”站在他身侧的副官问道。 慕容浩宇扬了扬眉头,勾唇笑道:“等。”副官闻言立刻缄口不言,乖乖站在一侧。 约摸几分钟后,远处一个穿着粉红色衣裳的人朝他飞奔过来,喊道:“慕容!” 慕容浩宇看见之后,眸子弯了弯,向前走了一步,张开手臂,粉红色的身影立刻冲进了他的怀里。 “我还以为你忘了我呢!”慕容浩宇微微躬身接住她,笑着在她鼻尖上点了点。 副官看见她之后神色变了变,对上慕容浩宇扫过来冰冷的眼神之后,立刻低下了头。 陆诗雨抱住他的腰,笑嘻嘻的撒娇道:“我忘了谁也不会忘了你呀!”她吐了吐舌头,腹议道,不就是这几天忘了和他联系嘛。 “我以为你乐不思蜀,见了七哥七嫂就忘了我呢!”慕容浩宇语气微微有些不悦,但脸上的笑容确实愈加明媚。 陆诗雨最喜欢的就是他笑了,他笑起来的时候,眼中闪烁着光亮,就像太阳一样,不论遇到什么都能困难都能解决。 “你这么大人还和苏姐姐吃醋,羞不羞啊!”陆诗雨嘴撅的老高,自动忽略了他话里的那句七哥。 慕容浩宇揽住她的肩,瞥了眼周围看热闹的人,说道:“你自己说说看,你几天没联系我了,之前又答应过我什么?” 他带着她朝外走去,接着又不动声色的抬手挡住她的脸,隔绝了其他人的视线,陆诗雨兴奋的一直在他说话,浑然不觉。 不知为何,慕容浩宇很讨厌那些男人看向她的眼神,惊叹,觊觎,还有贪婪,让他恨不得将他们的眼睛挖出来。 就好像…自己的所有物被人觊觎了。 陆诗雨高兴的拉着他的袖子,道:“慕容,我和你说,我要做苏姐姐的伴娘,那你会不会也做七少的伴郎啊?” 慕容浩宇怔了一瞬,随后摸了摸鼻子,苦笑道:“你也知道我和七哥的关系,他不会同意的。” “哦。”陆诗雨失望的垂下头。 慕容浩宇看着她这副样子,不由得伸手揉了揉的她的脑袋,温声道:“那我挑个时间去问问七哥,看看他同不同意。” “真的吗?!”闻言,她立刻看向他,眼睛顿时亮闪闪的。 “事在人为,为了你我也去试一试,现在高兴了吧?”慕容浩宇在她的小脸上捏了一下,语气宠溺。 陆诗雨猛的点头,说道:“高兴!当然高兴!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那你要不要给点补偿?”慕容浩宇停下脚步,笑着低头看着她,戏谑的说道。 陆诗雨眨了眨眼,一下子没明白他的意思,看见他笑嘻嘻的指了指自己的脸时,她脸噌的一下就红了。 偷偷摸摸的看了一眼,发现没有人看着他们之后,飞快的在他脸上啄了一下,然后立刻转头捂着自己的胸口。 完蛋,心脏跳的好快! 怎么办,越跳越快了! 还有脸,脸也好烫怎么办! 陆诗雨不要急,淡定淡定,察觉到头上始终没有动静,她偷偷的又抬起头瞄了一眼,就撞进了慕容浩宇的眼睛里,就像浩瀚星辰一样。 慕容浩宇眼里除了最开始一闪而过的不知所措,然后就剩下了满满的笑意,看着她愣神的样子,心中划过一丝促狭。 “好看吗?” “好看!” “还想看下去吗?” “想!” “那你喜欢我吗?” “喜欢!” 话一出口,再看着他眼中的局促之意,顿时捂住自己的嘴巴,生气的瞪他一眼,他居然用美男计!无耻! 陆诗雨轻哼一声,立刻甩开他的手,大步的向前走去,慕容浩宇见状在身后大笑了起来,然后才追了上去。 亲眼目睹这一切的副官心中颤了颤,慕容浩宇的大笑声就像是一道催命符,少帅对这个女孩子当真只是玩玩而已吗?真的实行计划的时候他能下的了手吗? 从脚底涌上来一股寒意,让副官不由得抖了一下,他好像突然明白上一个副官为什么会突然消失了。 慕容浩宇并不知道他的心里想法,就算知道了,他也不会有任何波动,他选的副官要是连这点眼见都没有,那也不用留在他身边。 不过他此刻正努力憋着笑,哄着生气了的陆诗雨,道:“好了好了,别气了,这件事是我不对,我道歉,我不应该用美男计诱惑我们陆同学。” “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陆同学赏我个脸,请你吃饭赔罪如何?” 陆诗雨也好笑的不行,但还是揣着架子,故作镇定的说道:“鉴于慕容同志认错态度良好,准了!” “是!”慕容浩宇噗嗤一下笑了出来,戳了戳她的脑门,“小小年纪就古灵精怪的,真不知道是和谁学的!” 陆诗雨捂着自己的脑门,朝他做了个鬼脸,说道:“说的好像你自己就一大把年纪了一样,还小小年纪!” “你可不就是小小年纪。”慕容浩宇又揽住她的肩,笑道,“请我们小小年纪的陆小姐,赏脸陪小的吃饭去。” “准了!” 陆诗雨嘻嘻的笑了起来,没见到他的时候,又不是特别想念,但在见到他的那一刹那,似乎所有的思念都涌了上来,只想每时每刻都和他待在一起。 她想,她或许是中毒了吧,中了一种名为慕容浩宇的毒,从他救下她的那一刻起,她就爬不出来了。 两人打打闹闹的走出火车站,一出来就看见候在一边黑色的别克车,站在车前的正是穆亭。 陆诗雨笑容顿时收了起来,皱起了眉头,她不喜欢穆亭,在得知苏若受伤一半的原因都是他以后,就更不喜欢了。 而慕容浩宇依旧笑吟吟的同他打招呼,开玩笑的道:“穆少这大中午的呆在这不会是来接我的吧?” 穆亭微笑,道:“少帅觉得这里还有人需要我接吗?” 陆诗雨面色冷淡,扯了扯慕容浩宇的衣服,说道:“不是说要去吃饭吗,我饿了。” 闻言,穆亭又道:“不知道少帅乐不乐意再添一副碗筷?” 陆诗雨双手环胸,冷硬的道:“不乐意。” 慕容浩宇则是诧异的看向陆诗雨,他还从未在她的身上看见过这样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穆亭有些难堪,也没有想到陆诗雨会这么不给他面子,他轻轻笑了一下,又看向慕容浩宇,道:“既然少帅今天没空,那我们下次再约。” 他不以为意的耸了耸肩,然后就那样看着慕容浩宇,明摆着是一定要等到他。 第两百一十五章 我只稀罕你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穆亭似笑非笑的看着慕容浩宇,幸灾乐祸的待在一边看着他会怎么做出选择。 看见他表情之后,陆诗雨不禁有些咬牙切齿,她的心头噌噌的就起了一股怒气,她眯了眯眼,道:“我想起来苏姐姐喊我吃午饭来着,怕是不方便添一副碗筷。” “诗雨。”慕容浩宇有些无奈的喊道,陆诗雨看他一眼就打断他,“你去和他吃饭吧,我们下次再约。” 话音刚落,穆亭和慕容浩宇都诧异的看着她,陆诗雨则是没好气的朝慕容浩宇翻了个白眼。 这个人就是来捣乱的,她不但生气,还非常生气,但是也不能因为她的不喜,就将她的情绪施加在他身上,让他一定顺着自己的意愿,她没有权利,他也没有义务。 慕容浩宇听到她愤愤不平的磨牙声,诧异之后就笑了,伸手作势就要揉她的脑袋,被她躲了开,他不禁失笑。 “穆少,不好意思,今天恐怕没空,我们下次再约吧。”他耸了耸肩,然后笑着包住陆诗雨的手,“小丫头脾气大,让你见笑了。” 穆亭看着他亲昵的动作,怔了一秒,随后唇边泛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说道:“陆小姐天真烂漫,又会替少帅着想,这样的感情我羡慕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见笑呢。” “多谢穆少今天的一番好意了。”慕容浩宇闻言眼神冷了下来,嘴边的笑容不变。 穆亭没错过他眼中的冷意,不由得再次微笑,说道:“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喝到少帅的喜酒,届时穆某定会包一份大礼。” 慕容浩宇笑眯眯打趣道:“那就提前谢谢穆少了,如果礼不够大的话,到时候穆少可别怪我翻脸啊。” “那是自然。”穆亭哈哈一笑,微笑应了下来,慕容浩宇没再说些什么,朝他点了点头,就揽着陆诗雨径直离开了。 陆诗雨轻微的察觉到他心情不好,是因为穆亭刚才说的喝喜酒的话吗? 她觉得有些气闷,睨了他一眼,闷声道:“我可不是小丫头,我也没有耍脾气,是你自己推掉的哦。” 慕容浩宇没有听出她语气里的一丝低落,只笑着道:“是是是,是我自己推掉的,我只稀罕你不稀罕别人。” 闻言,陆诗雨的嘴角翘了起来,心中的哪一点不快都消散了,说道:“我也稀罕我自己。” 慕容浩宇话一出口,反而自己愣住了。 这话太过自然而然,他根本就没进行思考就脱口而出,只稀罕她不稀罕别人,他…稀罕她? 他是不是演戏演过头了? * “什么?!” 苏若听完陆诗雨的话,惊讶的整个人从床上站了起来,她怎么一声不吭的就和慕容浩宇在一起了呢?! 是她住院住太久消息堵塞了吗? 苏若张了张嘴,半晌才说道:“诗雨,你是认真的吗?” “当然是认真的!”陆诗雨坐在床上,摇晃着自己的小脚丫,露出一口大白牙,说道,“我喜欢他,嗯,很喜欢很喜欢的那种,只要想到他我就很开心!” 苏若看着她俨然一副坠入爱河的样子,那些提醒她的话全都哽在咽喉,说不出口。 这时莫书涵从洗手间走了出来,一下将她扑倒,挠向她的胳肢窝,说道:“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说吧,你们是怎么在一起的?!” 一段时间的相处下来,这两人俨然已经统一战线,关系已经好到要睡同一张床的地步,倒是让苏若小小的心塞了一会。 “我招我招!大王手下留情!”陆诗雨被她挠的已经忘记了东南西北,赶忙笑着求饶。 “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宴会上,那次苏姐姐被人陷害,只有他站出来替苏姐姐说话,然后一不小心撞到他了,就约了第二天请他和咖啡赔罪。” 苏若眯着眼,脑海里在思考着那一天发生的事情,当时和她分开之后,她似乎被徐正庭带上楼去了。 莫书涵很有兴致,缠着她继续问,陆诗雨笑了笑,又道:“结果那天我等了半个下午没等到他,就自己去学校拿了几本书,就坐到咖啡馆,一坐就到了傍晚,这才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在了对面。” 陆诗雨说着脸红起来,猛的将自己埋到被子里,傻笑起来。 话说她当时也真够傻的,那么大一人坐在她对面,她居然一点都没有察觉到。 苏若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看着莫书涵将她从被子里捞出来,逼着她继续说。 “后来,我就和他一起去吃了晚饭,我发誓我那个时候绝对没有因为他长得好看就起了非分之想!” 对!苏若想起来了,那天她看见了在路上走着的她和慕容浩宇,她还特意让徐正庭停车,然后看个仔细。 “再然后呢?” “再后来,我有一次出门,不知道怎么的就被几个小混混给盯上了。”陆诗雨说着眼中闪过一丝后怕,“如果当时不是慕容恰好在附近,我恐怕……” 她后面的话不说出来在场的人也都听得懂,如果没被救下来的话,那就毁了。 只不过,慕容浩宇怎么会那么巧就在那里?而且还恰好就救了她?如果说没有阴谋的话,她都不相信。 苏若抿唇,心中有了计较,又听见她说:“本来我也在想,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后来才知道这些人是洪帮的人,当时正好是七少端了洪帮以后。” “他们见我穿着,就将主意打到了我身上,打算抢劫点财物好跑路,这群人真是坏到头了。” 陆诗雨躺在床上,嘴边泛起一丝甜蜜的笑容,虽然那些人很无耻,但她却碰上了慕容。 苏若还是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不过时间又刚好可以对上,她也没办法判断是真是假,想提醒她又不知从何说起。 她叹了口气,看诗雨那个样子,慕容浩宇肯定是对她很好了,只不过这好究竟有几分真心,苏若不清楚,但只要想到徐正庭的警告,她就觉得他并非常人。 “你看看你们,一个个的名花有主,留下我孤家寡人一个,打秋风哦!” 莫书涵躺在床上,看着这两个女人,深深的叹了口气,心中升起一股无力感,好不容易找到能在一起玩的,结果都有了对象。 闻言,陆诗雨哈哈笑了起来,道:“阿书你也不差啊,那萧秦不是天天来约你出去嘛!” “你是不知道…”莫书涵提起这个就气,萧秦是约她出去没错,但身边总跟着沈丘! “不知道什么?” 莫书涵瞥了眼一脸好奇的苏若,将话给咽回了肚子里,说道:“没什么,反正我就看他不顺眼!” 萧秦这个臭不要脸的,死跟她僵着,非得让她去说,在父亲和萧伯伯面前又装的有模有样的!一副他十足愿意以及乐意同她在一起的样子! 结果呢,一把她约出去,后脚就去找了沈丘,莫书涵真的想狠狠抽他一顿,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他不想让萧伯伯生气难过,所以就要让她去提,该死的,搞得她爹身体就很好一样,如果不是担心他的身体,她绝对一声不吭的跑掉! 莫书涵撅起嘴,闹心的紧,看着苏若欲言又止,半晌才说道:“若若,你还是让你表哥少和萧秦那混蛋走在一起。” 苏若眉心一跳,立刻道:“阿书你知道什么?” 闻言,莫书涵马上坐起来,道:“你也知道?!” 苏若脑袋有点疼,她就知道萧秦这厮肯定瞒不了多久,特别是如今冒了个未婚妻出来,就是她哥也不可能无动于衷。 不过,这么快阿书就知道了,他们到底存了什么心思啊! 陆诗雨一脸茫然的看着她们,问道:“你们在打什么哑谜啊?” “没什么!”苏若飞快的回答道。 陆诗雨怪异的看她们一眼,试探的问道:“难道你们知道欧阳少帅暗中打探阿书了?” “什么?!”这一次两个人异口同声的喊道。 第两百一十六章 半夜爬墙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欧阳打探阿书?苏若心头浮起一抹异样感。 “他打探我做什么!”莫书涵就像被踩住尾巴的猫,瞬间跳了起来。 陆诗雨笑的微妙,戏谑道:“你说他打探你做什么呢?人家欧阳少帅还问我你什么时候有空呢。” “那你说什么了?”她的声音里有一丝紧张。 “我啊——”陆诗雨故意拖长尾音,看见她眼睛里的急不可耐,噗嗤笑了起来,“我当然是如实说了,你要和未婚夫约会,所以没时间。” 莫书涵撅起嘴,难得的有些生气,道:“那他后面说什么了?”她当然不是生陆诗雨的气,而是气他为什么不亲自来找自己! 陆诗雨好笑的看她一眼,语气稍微正经了些,道:“他说那就不打扰你了。” 莫书涵紧紧的皱起眉,脸上表情变幻莫测,最后有些懊恼的拍了一下自己的头。 苏若看见她这个样子不禁笑了起来,揶揄道:“看来你和欧阳的感情很好啊,人家才来就打探你的消息。” 莫书涵张了张嘴,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苏若和陆诗雨两个人一起扑倒,两人对视一眼,开始在她的身上各处挠痒痒。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三个人折腾到大半夜,其他两人都疲惫的睡了过去,苏若却没有睡意,翻来覆去,确定她们睡着之后才蹑手蹑脚的起身。 给自己披了件外套,然后就轻轻的走到了阳台上。 距离婚礼还有六天,就算有好友陪在她的身边插科打诨,但她还是会紧张,特别是看见家里到处挂上了红色的剪纸,灯笼。 夜晚的风有些凉意,苏若不由得捂紧了自己的外套,头上还挂着皎洁的弯月,这时却突然传来了低低的轻笑声。 苏若身子顿时一僵,头僵硬的四处张望,这个时候怎么会有人的笑声呢?她越想越发觉得毛骨悚然。 刚准备往后退回房,突然被人从身后拦腰抱住,苏若一惊,立刻就要叫出来,身后的人似乎早有准备,一双大手直接捂住了她的嘴。 富有磁性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别喊,难道你想吵醒她们吗?” 听见熟悉的声音,苏若僵硬的身体才软了下来,而身后的人察觉到她的软化,又轻笑了一声。 随后就松开了他的手,苏若觉得脸有些烫,她嗔怪的低声说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苏若没想到他竟然会在这里,竟然会在她房间的阳台上!身后传来的熟悉的清冷气息,让苏若眼睛有些微涩。 她好像真的好久好久没见到他了。 徐正庭将脑袋搭在她的脖颈上,声音委屈的道:“我想你了。” 仅仅只四个字,就让苏若心头一震。 他到底是有多想她,才会做出这样的举动,又该是要多爱她,才会按捺不住想念跑来见她。 “伯父说什么结婚前不准见面,可苦坏了我,明明都来这了,他们就是不肯让你下来见我一面。”徐正庭微微抿唇,语气中透露着一股无奈和委屈。 苏若唇角轻轻勾起,将手放在腰间他的大手上,说道:“我也很想你。” 最初她并不在意,但时间一久,那股思念就涌了上来,特别是婚期将近,紧张的时候就希望能在他的身边,可他偏生不在。 闻言,徐正庭嘴角翘了起来,在她耳垂处咬了一口,笑道:“你知道吗,我已经来这连续十几天了。” “什么?!” 苏若真的诧异了,她连忙转过身,就看见他低着头,额头刚好碰到他的下巴,青青的胡茬硌着她的额头。 徐正庭声音里带着一分笑意,道:“我说,我每天都这个时候来这里,不过这还是第一次见到你。” 苏若微微张开嘴,觉得这个人有毛病,每天来到这却又没看见他找自己一次,大半夜的吹凉风很好? “傻子!”她说着抬手抚上他的胡茬。 徐正庭低下头,用额头轻轻抵住她的额头,柔声道:“可不就是傻子吗,你一个人的傻子。” 苏若吸了吸鼻子,然后双手抱住他,感受着来自他的体温,还有他久违的心跳,良久,她才开口:“正庭,我紧张。” 声音轻轻的,还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 她是真的好紧张,还有六天,她就要嫁给他了,想到他的父亲,他的母亲,还有他的家人,他们的反对她至今仍记得。 她很忐忑。 徐正庭不禁好笑,没想到她竟是和他说这个,他温柔的点了点她的鼻尖,说道:“傻丫头,你就要成为我的妻了,难道你是应该开心吗,徐七太太?” “是这样没错,可是我心里总有种不好的感觉。”苏若咬唇,她也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这是婚前恐惧症? 徐正庭噗嗤一下笑出了声,不客气的敲了敲她的脑门:“放心,我什么都安排的妥妥当当的,保证让你做最漂亮的新娘子!” “嘶——”苏若吃痛,捂着自己的额头瞪他,“哪有你这样安慰人的!” 不温声细语就罢了,居然敲她! “你别想太多,婚礼我已经安排好了,到时候还有一个惊喜给你。”徐正庭嘴角轻弯,黝黑的眸子此刻正发着亮。 他神情变的有些淡淡的,道:“如果是因为慕容浩宇的事,我一时也不好说什么,但他今天找了我,说要当我的伴郎。” 苏若一下没噎着自己,觉得是不是幻听了,说道:“你再说一遍?” 徐正庭又解释了一遍:“他说要做婚礼的伴郎,原因是陆诗雨做了你的伴娘,然后我答应了。” “他对诗雨真的是认真的吗?”苏若吃惊之余,也不忘记向他询问意见。 诗雨是她为数不多的朋友,也是好朋友,她希望她在这样一个好的年纪里,被人用感情欺骗和利用。 而她不能接受,在她明知那个人在可能利用她的前提下,什么都不做,任由她陷进去。 徐正庭很老实的应道:“我不知道。” 慕容浩宇与他的恩怨由来已久,虽然他面上还和原来一样没心没肺的喊着他七哥,但是两人都知道,这不过是用来骗别人的罢了。 他和他除了利益,就再也没有一点纠葛,这一次,是他第一次和他说除了利益之外的事,而导致他这么做的人是陆诗雨。 徐正庭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不是认真的。 他这个人藏的太深了,一个个的面具戴在脸上,如果之前说他会对一个女人做到这个地步,他是不会相信的。 但事实就这样摆在他的面前。 在电话里,他对自己说,七哥,不是只有你才会喜欢上别人,在你喜欢上七嫂之前,我们又何尝相信你会真的对一个人上心。 徐正庭那一瞬间沉默了,他说的没错,他们都是骄傲的人,骄傲到不会因为不重要的事低下自己的头颅。 苏若抿唇,又想起那个喊自己七嫂,明媚至极又带着少年气的男人,闷声道:“我担心诗雨,我害怕她会受伤,到时候会因他而伤心和绝望。” 徐正庭一直都知道,她很善良,这个善良取决于她的亲人,她的朋友,除此之外,她能一概不在乎。 他笑着拥紧她,说道:“若若,不管以后怎么样,你现在杞人忧天也无济于事,起码他现在心里是有她的,否则也不会来求我。” 苏若在他怀里点了点头,诗雨的眼中,在提及他的时候有着缠绵的情意,她知道慕容浩宇定然对她不错。 她叹了口气,总觉得她最近在想好多啊,难道真的是所谓的婚前恐惧症? 第两百一十七章 百试百灵的美男计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苏若憋了半天,然后看向他的眸子,说道:“要不咱们不结婚了吧?” 这句话惹得徐正庭一双眉头皱了起来,微眯着的眸子怎么看都透出了危险的气息:“你说什么?” “额——”苏若见状咽了口口水,连忙摇头,“没,什么都没有,我什么都没说!” 徐正庭用手指轻轻挑起她的下巴,上扬的唇角多了几分痞气,一双眸子灿若星辰:“不想结婚?嗯?” 苏若难得见他这般的样子,不由得愣住,忍不住多看了一会。 徐正庭被她失神的模样取悦了,笑眯眯的将手指一抬,就印上了她的唇。 一切不过发生在电光火石间,等苏若回过神时,他灵巧的舌头就已经撬开了她的牙关,舌尖相互交缠,让她的身体不由自主有些发软。 对于他霸道的攻势,苏若在承受的同时,也没有忘记去回应他,他有力的手臂环住她的腰,将她的身体与自己相贴。 这个吻一直持续到苏若喘不过气来,停下来的时候她已经整个人都挂在了他身上,徐正庭眸子变得暗沉,细看还能看出里面藏着的情欲。 “我真的想今天就是洞房花烛夜。” 他的声音喑哑低沉,又带了一分该死的性感,起码对于苏若来说是这样的。 一想到六天后的婚礼,他就感觉血液都变得沸腾,剧烈跳动,他盼着这一天很久很久了。 苏若面色绯红的躲在他的怀里,闻言微微扬起唇,这一刻,心中所有的紧张,不安与忐忑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未来会怎么样又与她有何干系呢? 她一向都是一个得过且过,只看当下的人,随遇而安。 那么未来会有人讨厌她,不喜欢她,有人想要陷害她,又和现在有什么关系呢? 想通了这一点,苏若的心情更好了几分,伸手在他胸膛上画着圈圈,揶揄道:“你说,如果他们知道你竟然半夜爬上阳台,在外听墙根,会怎么样?” 她抬起头看着他,眉梢轻挑,还颇为挑衅的意味。 他这一看就是从墙上翻过来的,身手确实不凡,毕竟这二楼还是挺高的。 听墙根? 徐正庭勾了勾嘴角,淡淡的道:“我连他们的宝贝女儿都抱到手了,听墙根又算得了什么?更何况——” “我又没有做什么!” 男人说的理所当然,理直气壮,他要是想做些什么,就算他们知道了又怎么样?他们还能打他一顿不成? 这话很狂,但徐正庭有狂傲的资本。 苏若要是知道他的内心想法,可能真的会打他一顿,不过她并不知道。 她嘁了一声,就听见他话锋一转,说道:“不过,如果你想的话,我很乐意和你做些什么。” 笑眯眯的模样,暧昧的语气,让苏若的脸噌的一下变的超级红,连耳根都染上了红色。 月色下,男人那张带着痞笑的俊脸清晰可见,苏若的心瞬间漏了一拍,差点就溺在了他的眸子里。 该死! 居然用美男计! 苏若又和他打闹了一会,就被徐正庭赶回房去睡觉了,她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发现似乎都是他在替她考虑。 想起了什么,她蹑手蹑脚的从房间里拿出一件大衣,然后再次打开了阳台的门。 果不其然看见徐正庭还站在阳台上,她咧嘴一笑,然后将手中的大衣丢给他,说道:“别感冒了!” 说完之后,她就转身跑回了房里,还记得笑眯眯的朝他挥了挥爪子,道:“一路顺风!” 徐正庭看着她一系列的动作不禁失笑,他又不是大灰狼,她怎么跑的和兔子一样快。 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衣服,整个眉梢都带着笑意,又觉得自己真是不虚此行,这些天的冷风真没白吹。 媳妇太暖,太想把媳妇娶回家怎么办? * 这几日,黎江表面上看似一片平静,处处喜气洋洋,但在这平静的下面却是暗潮涌动。 南边来的慕容浩宇,西边的江帅以及刚上任不久的欧阳少帅,北边前来的黄少琰兄妹,还有代表北平而来的穆亭,李枭。 或许在此之前,他们想要见面还要偷偷摸摸的。 但这场即将来临的婚礼却是给了他们一个正大光明的机会。 酒店。 副官看着坐在那里翘着二郎腿的男人,小心翼翼的开口:“少帅,我们的计划什么时候实施?大帅那边已经在催了。” 他并不是很明白,自家少帅上赶着给徐七少当伴郎究竟是怎么想的,不仅是他,包括大帅也没明白。 慕容浩宇手上摇晃着半杯红酒,神情淡淡的,旁若无人的饮起酒来,而他越是这样,副官就越心惊胆战。 良久,他才半眯着眼,不紧不慢的说道:“你最好明白你的身份,该说的,不该说的,你自己掂量清楚。” 副官闻言顿时头皮发麻,心中一凛,连忙道:“少帅!属下对您绝对没有二心!” “要是有二心你现在就不会待在这了。”慕容浩宇浅酌了一口,随后眯可眯眼,眼中隐隐透出一股凌厉。 副官整个背上全是冷汗,又听见他慵懒的道:“要知道,人一般都是死于话多的。” “属下明白!”副官赶紧再表忠心,他吓得不轻,现在他知道上个副官消失的原因了! “去告诉他,这件事我自有安排,他还是先把家里那一堆女人处理清楚再说。”慕容浩宇皱眉,语气里满是厌恶。 “是!”副官不敢再说些旁的,颤巍巍的应道,就连打好的腹稿也没有说出口。 其实大帅是想让他转告少帅,切莫感情用事,而原话是“一个小丫头片子而已,等你做好了,我给你送五六七八个,让你好好过把瘾!” 但副官根本不敢说出口,因为他对那个姓陆的丫头太过上心了,他站在一边,甚至可以看出他眼底的宠意。 等他离开之后,慕容浩宇一双桃花眼陡然睁开,眼里是不可一世的傲气,还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他嘴角噙着一抹冷笑,随后一口气将杯里的红酒喝尽,起身,走到窗边,看着楼下车水马龙。 脑中闪过陆诗雨的脸,有笑着的,有生气的,有惊讶的,愤怒的,最后定格在冷漠。 慕容浩宇只要一想到她到时候会冷漠的对自己,他的心莫名有些堵,还有些烦躁。 他第一次怀疑自己的做法是否正确,说到底她也只不过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少女罢了,这件事一旦发生,是不会不了了之的。 极有可能就是一条人命,思及于此,他的心再次冷下来,唇边勾起一抹笑,笑话,人命他又什么时候在乎过? “铃铃铃!”“铃铃铃!” 电话铃声突然响了起来,慕容浩宇敛了敛心神,走到话筒边凝视片刻,才接起了电话。 “慕容!慕容!我们一起出去吃晚饭怎么样?”陆诗雨带着笑意的声音顺着话筒传了过来。 慕容浩宇手指缠绕着线圈,说道:“好啊,那我去接你。” “不用了,我有顺风车搭!刚好在你酒店附近,我去找你呀!” “这怎么可以?顺风车和我亲自去接你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啊,不用——” “诗雨,我是你男朋友。” “呵呵——既然这样的话,那我就等你来接我吧!” “这样才乖嘛。” 慕容浩宇一本正经的亲昵说着话,脸上却没有一丝笑意,话筒里陆诗雨银铃一般的笑声响着。 他挂断电话之后,理了理自己的衣服,随后嘴角又浮起一抹笑容,眨眼间又变成了人前的那个无害的慕容浩宇。 她和他说话从来没有这样客气过,看来是他要做伴郎的消息传到她们的耳朵里了,这是要组队来考察他了。 亲爱的七哥七嫂,希望到时候那份大礼,能带给你们震撼。 第两百一十八章 婚礼一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苏若几人暗中跟着陆诗雨,在一个小角落里看完了两人互动的全程,慕容浩宇当真对她极好,体贴的给她开车门,夹菜,还有那恰到好处宠溺的微笑。 她这才稍稍放下心,不过她也没有时间再去关心好朋友的姻缘,因为婚期越来越近了。 苏若这两天忙进忙出的,既要核对婚礼流程,又要见一大堆所谓的长辈好友,还有化妆试衣服,一到晚上就睡得和猪一样。 等到第二天早上才想起来,跑到阳台看看徐正庭是不是有来过。 很快就到了七月初七。 黄少琰本来想直接带着黄心怡去徐正庭的别墅,可这丫头片子偏不,说什么要去看看少庭哥哥的媳妇。 他心中也存了好奇,也有一分私心,也就随了她的心意,带着她来了沈府。 黄少琰淡淡的坐在一边,听着他们对着主位上的沈丘和苏彦说着恭喜,他手中端着杯茶,接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探究和打量。 他的气场过于强大,只是静静的坐着,就让人无法忽略,一个个都屏息凝神,寒暄着的同时又在打量着他。 北方未来的掌权人在这个节骨眼上来了这里,又让谁能不多想呢? 黄少琰在心里摇头,好像他会来这是一件稀奇的事,少庭喊他一声少琰哥,他怎么会连弟弟的婚礼都不来。 而黄心怡一早就坐不住了,随意寻了个借口就偷溜出去找新娘子了,分明都是一个也快结婚的人了,还跟个小孩子一样。 她和白涵曦的就定在了今年的十月份,不算热也称不上冷的季节,是黄少琰亲自挑的。 沈丘从二楼看完自家妹妹,刚一下楼就看见坐在那里气定神闲的男人,他不由得皱眉。 黄少琰?他怎么来了?不会是来捣乱的吧? 和苏彦,沈兰生打过招呼以后,他就自然而然的站在一边,他今天带着一副金丝框的眼镜,穿着一身紫色的西装,和他原来实在不像。 整个人多了几分禁欲的味道。 这让黄少琰没有办法不注意到他,只因他和记忆中的样子差别有点大。 在他记忆中,沈丘向来只喜欢穿黑灰色的西装。他低头看着手中的茶杯,嘴角悄然无息的弯了一个弧度,很快又恢复了。 沈丘居然假装不认识他。 “沈兄,许久不见可还安好?”黄少琰慢条斯理的开口,清冽的声音让整个堂上的人都停了下来。 “很好,多谢挂念。”沈丘淡淡的应道,客气又疏远。 黄少琰轻轻的将茶杯放到桌上,随后站了起来,说道:“现在小七还没来,沈兄带我四处走走?” 沈丘本想拒绝,他们之间本就没有那么深的交情,但转念一想,如果他真的要捣乱,自己在他身边也能拦个一二。 黄少琰要是知道他的想法,肯定会不屑的哼一声,拜托,这是他结拜兄弟的婚礼,他脑袋还没傻到在这里捣乱。 沈丘和沈兰生对视了一眼,对着他微微颔首以后,就朝着黄少琰扬了扬下巴,道:“黄少,这边请。” 黄少琰古井无波的黑眸里闪过一丝笑意,跟着他走了出去。 沈丘也不知道他说的走走是什么意思,就随意的将这座宅子介绍了一下,黄少琰只时不时的嗯一声,仍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他索性也就不说话了,翻了个白眼,一路上都沉默着,但这也不是他故意的,他和他本就不熟,根本没话说。 只不过这一路上,倒是引的府里不少招进来的下人注目,光是沈丘今天的装扮就够她们兴奋了,结果他身边还跟着一个更好看的男人。 黄少琰长的不赖,丰神俊朗,芝兰玉树,但就是为人太过淡漠,也太过骄傲。 他突然开口问道:“刚才为什么不同我打招呼?” “不熟。”沈丘怔了一秒,随后淡漠的道。 闻言,黄少琰沉默了片刻,又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问道:“你什么时候回国的?” 沈丘步伐不停,不以为然的道:“一年前。” 当初他和曾月要订婚的消息可不止在临东传开了,还有退婚,更是沸沸扬扬,他才不信这个时刻盯着临东的人会不知道。 “我记得当初可是某人说回国以后要去我那常住呢。”黄少琰嘴角翘了翘,低低的笑道。 闻言,沈丘皱了眉,他这个某人指的是他? 他想了想,发现自己和他的确没有什么交集,就定了心,淡淡的道:“哦,那黄少还是去找他吧。” 听着他随意的语气,黄少琰眉心一跳,一把扣住了他的胳膊,不由的沉声道:“沈丘,你是真忘了还是假忘了!” “黄少!请你注意形象!”沈丘眉头拧的紧紧的,想要挣脱开他的手,可他却更加用力的抓着。 他的声音里夹杂着怒气,沈丘也不知道为什么,黄少琰一碰到他就不舒服,就想发火。 沈丘压着肚子里的一团火气,警告他道:“黄少琰,我告诉你,今天是我妹妹的婚礼,你若是做了什么,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黄少琰敛眸盯着他的眼睛,想要从他的眼中看出什么,可是一眼望过去,除了疏离戒备,就什么都没了。 听到他连名带姓的叫唤,黄少琰陡然一下松开了他的手,随后说道:“不好意思,是我逾越了。” 语气倒是没有半分歉意,沈丘眼中的戒备却是又深了几分,黄少琰看着他这般神情,心里更加不舒服。 他拍了拍自己的西装,不由得抿唇,开口解释道:“我和小七是兄弟,我不会做什么的,你不用这样防着我。” 言罢,他抬脚就往前走,没有再和沈丘搭话的意思。 沈丘看着他的背影,心中的戒备并没有因他的话而减少,但眸子里却产生了困惑,看他的样子似乎和自己很熟,但他为何一点印象都没有? 他没多想,赶紧跟上了黄少琰的步伐,等两人再次回到前厅的时候,就听见有人喊:“新郎官来了!” * 这天,天还没亮。 苏若就被来给她化妆的人拉了起来,迷迷糊糊的就坐在了镜子前,任由瓶瓶罐罐的往她脸上招呼。 直到将火红的嫁衣穿在身上时,她才怔愣着回过神来,今天就到了她要嫁人的日子啊。 被请来的四全夫人笑眯眯的道喜,据说这是此地的习俗,结婚时要请一位四全夫人,寓意双亲俱在,儿女双全,求一个好兆头。 而被请来的刚好是陆诗雨的母亲,苏若这才知道,原来陆诗雨还有一个哥哥,只不过并不在临东,而在北平。 思及于此,苏若不禁莞尔,这件事她并不知情,想来应该是徐正庭安排的,还特地找了陆诗雨的母亲。 包括造型师也是徐正庭特意找来的,苏若看向镜子,隐约间竟然有些没认出那是自己。 镜子里的人儿明眸皓齿,两颊胭脂轻点微红,两弯柳叶眉下琥珀色眸子潋潋滟滟,一头青丝被灵巧的挽成一个发髻,上面别了一只金步摇。 眉眼如画,眼波流转,一颦一笑间自有风情。 苏若长相颇为小巧精致,是属于那种带有古典美的类型,如今这样一装扮,竟然平添了几分娇媚,明媚的不可方物。 她的几个好友也在一大早就陪着她,大家一边看着她,一边寒暄,妆容化好之后,一个个的都赞叹不已。 古月不吝赞美:“若若,你今天真好看!” “是啊,苏姐姐,你这么好看,我都不想让七少娶走你了。”陆诗雨拉着她的胳膊,撒娇道。 “有道理!咱们可以抢亲啊,然后带着她偷偷藏起来!” 莫书涵不嫌事大的起哄说道,眼睛亮闪闪的,好像真有此意一般,结果直接被一旁的陆母拍了一下脑袋。 “瞎说什么呢,这大喜的日子!”陆母看着她哎哟一声,笑了起来,又对着苏若说道,“小七媳妇可别听这俩孩子瞎说!” 苏若巧笑倩兮,道:“其实我也挺不想嫁的,我都舍不得了。” “哎哟,我的小七媳妇,你可千万别这样说。”陆母听见她这话不禁有些急,在看见她眼底的促狭之后,又无奈的的说,“你呀。” 陆诗雨笑嘻嘻的挽住她的胳膊,道:“妈,您别急呀,我们不过说说而已,七少怎么会让我们带苏姐姐走呢。”她说着吐了吐舌头,俏皮可爱。 “你就是鬼精灵一个!”陆母宠溺的戳了戳她的脑袋。 陆诗雨在她身上蹭了蹭,道:“还不是妈你惯的。” 苏若听到这一声带着宠溺的话后却沉默了,眼神变得有些暗淡,还是沐一锦先发现了这个异样。 她走到她身边,轻声说道:“夫人,怎么了?” 苏若强扯出一个笑容,摇头道:“没什么。”看见陆母亲昵的样子,她就想起了自己的母亲。 她也曾这样温柔的,宠溺的和她说话,娘,你看见了吗,你的女儿今天要嫁人了,嫁给一个我很爱,也很爱我的人,你可以放心了。 苏若情绪不对,众人也注意到了,但她没有哭倒是让她们松了口气,新娘子不哭哭啼啼自然是最好不过。 楼下说话的声音传了上来。 她轻声道:“底下似乎来了很多人。” 陆母笑着说道:“自然了,大家这还不都是来凑个热闹,毕竟是小七那孩子娶媳妇,也要来笑笑的。” 陆母说着又有些感慨,她也算是看着小七这孩子长大的,没想到小时候那么调皮捣蛋的小男孩,跟在自己身后要糖吃的少年,如今就要娶妻了。 苏若闻言挑眉,有些好奇,陆母看见她这个样子,又笑着解释道:“都是一群看着他长大的叔叔伯伯,也都没想到,他这样一个作天作地的人,居然有一天还能被人吃的死死的。” 陆诗雨听她这么一说,突然想起一件小时候的事。 那时候她还小才五六岁,和母亲参加宴会,却被一个看起来十几岁的少年扯了辫子。 她哇的一下就哭了起来,而那个少年好像也被吓到了,往她怀里塞了许多糖果,强硬的让她不要哭。 她哪里被人这样吼过,就哭的更大声了,后来就在少年手足无措的时候,被另一个少年带走,直接打了一顿。 那个少年是谁呢? 陆诗雨怎么都想不起来那个人的样子,不过那些糖果确实很好吃,似乎是国外进口的零食。 众人被陆母的话逗笑了,苏若本还想问一些关于徐正庭小时候的糗事,但还没问出口,就听见那句“新郎官来了”。 莫书涵率先回过神来,立马将门给关紧,然后对着几人使了个眼色,示意一切按照昨晚制定的计划来。 第两百一十九章 婚礼二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沈兰生和苏彦看见门口停着的豪华汽车,以及车上大红的绸缎,心中百感交集。 两人对视一眼,皆看出了对方眼底的不舍。 对于他们来说,自己女儿都还没捂热,就要把她嫁出去给别人做媳妇,心中可谓是郁闷至极。 鞭炮声中,徐正庭噙着笑,带着几个伴郎鱼贯而入,大红的直缀婚服,衣服的垂感极好,腰上束着月金色祥云纹的宽腰带。 身形修长,气宇轩昂,风度翩翩。 徐正庭确实生了一副好面孔,在场的人纷纷开始羡慕起苏若来,如果不是家里没有适龄的女儿,只怕早就挣破头了。 而他身后的四个伴郎也是各有千秋,不少人的心思瞬间就活络了起来。 徐正庭一步一步缓缓的走到两人面前,然后作揖请沈兰生和苏彦坐在主位上,刚才他们站起来面接他。 随后将前襟一掀,就跪了下来。 两人的眼皮因为他的动作狠狠的跳了一下,都坐着没动,但心中对徐正庭的满意又多了几分。 徐正庭对着两人认真的磕了一个头,说道:“父亲,谢谢您。” 沈兰生是苏若的生父,没有他就没有苏若,而苏彦是她的养父,同样有养育之恩。 倘若没有他们,他就不会碰到她了。 直到他被两人虚扶起来,周围都还是静悄悄的,如果徐守凡在场的话,说不定会十分心塞,自己养这么大的儿子,就算是犯了错都不会跪他。 沈苏两家的亲戚并不多,徐正庭挨个敬了茶,沈丘作为大舅哥自然是也有的,他喝完茶,然后干脆的塞给他一个红包。 徐正庭笑眯眯的接过,抬起头就看见黄少琰站在沈丘身后似笑非笑的打量着他。 他含笑点头,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想问他是何时到的,但这个场合明显不允许,又歉意的朝他颔首。 黄少琰微不可闻的扬唇,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红包,扬了扬下巴,直接丢在他怀里。 徐正庭笑着道了声谢,然后就带上自己的伴郎团,亲自上楼去接苏若,房门紧闭着。 不等他敲门,又看见沈丘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房门口,那架势一看就是特意来堵路的。 感受着几人注视的目光,沈丘目不斜视,双手环胸,看着徐正庭说道:“给我一个理由让我放过你。” 徐正庭哈哈一笑,没想到他遇到的第一道关卡竟然会是沈丘,但他还是郑重其事的回答道:“我保证我会一辈子对她好,不会让她受一点委屈。” “那倘若有一天她和别人起冲突了,那个人身份高,你该怎么办?” 徐正庭不假思索的道:“帮亲不帮理。” “如果……”沈丘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萧秦一把给拉到了旁边,“还如果什么啊,到时候他要是敢对若若不好,你直接打他一顿,我帮你!” 萧秦笑眯眯的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又转头朝徐正庭道:“正庭你说是吧?” “没错。”徐正庭憋着笑,点了点头,“哥,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绝对不还手,任你打。” 哥都喊出来了,沈丘一只手还被萧秦拉着,本就只是兴起才来为难他一下,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也不好再说些什么。 “谢谢哥。” 徐正庭笑吟吟的喊,瞥了一眼萧秦,后者则给了他一个傲娇的眼神,就像一只得胜的蚂蚱。 沈丘看着他这副样子不禁摇头,无奈的笑了笑,而站在后边的黄少琰却低下了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徐正庭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了一阵女孩子咯咯的笑声,却是没有人开门。 不一会,里边就传来了叫声:“此路是我开,此门是我关,要想娶新娘,留下买路财!” 徐正庭不禁失笑,几人也都笑罢不能,董邺上前从兜里拿出一个很厚实的红包,从门缝里塞进去,说道:“现在可以了吧?” 莫书涵从门缝里接过那个红包,在手里掂了掂,的确是分量十足,她朝几人努了努眼,然后打开门走了出去。 红色的裙子衬的她颇为明媚,她弯了弯眼睛,说道:“要想进去得先打赢我!” 看着她手里的鞭子,徐正庭扬了扬眉,刚准备动手,霍止南就走上前来,他拍了拍他的肩,道:“大喜的日子,动武可不好,小姑娘,我陪你耍耍。” “哟,好大的口气!”莫书涵随手将头发一绑,“那就让我来试试!” 她出其不意的甩出一鞭子,霍止南立刻闪身堪堪与之擦边而过,莫书涵一招不成,又甩了一鞭子,然后顺势踢出一脚。 霍止南一个完美的侧身避过,嘴角扬起了一抹有趣的笑容,两个人一来二去,他一直都没有主动动手。 其一是因为她是女的,其二,今天是徐正庭的大喜日子,他要是真动手,他也不会饶了他。 不过再不速战速决,徐正庭怕是真会找他麻烦了,所以当莫书涵一鞭子再甩过来的时候,他一把给抓住了,让她挣脱不得。 “你输了。”霍止南挑眉,微笑着说道,莫书涵倒也直接果断的收回了鞭子,哼唧了一声,道,“我愿赌服输。” “莫小姐身手不错。”徐正庭象征性的安慰道。 莫书涵翻了个白眼,走到门口又敲了敲门,紧接着门又被打开了,穿着粉红色连衣裙的陆诗雨走了出来。 她一眼就看见了站在那的慕容浩宇,对着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直到莫书涵咳了一声她才回过神来。 她朝她吐了吐舌头,然后才看向徐正庭,说道:“只要你们能回答出我的问题,你们就可以进去。” 徐正庭看着她们一个接一个,脸上笑容依旧,说道:“陆小姐请说。” 他这般轻飘飘的,倒让陆诗雨觉得他有点小瞧自己,于是接连问了好几个关于法律的专业知识。 徐正庭微微拧眉,他从来没有涉及过这方面的知识,而他们这里也没有人知道,最后还是慕容浩宇站出来,他游刃有余的就解决了。 引的所有人都侧目,陆诗雨心里也松了口气,她可没有想过真的不让他们进门。 慕容浩宇笑着拍了拍徐正庭的肩,道:“七哥你这回可是欠了我一个人情。” 言罢,他就走上前揽过陆诗雨,亲昵的点了点她的额头,眼角那颗泪痣在暗红色衣裳下显得璀璨夺目。 接下去走出来的是古月,古月照葫芦画瓢,问了几个关于新闻系的知识,徐正庭这群人也同样一脸茫然。 僵持了好一会,后来沈丘实在看不下去了,摇了摇头站出来替他回答了。 徐正庭脸上有点尴尬,但又有些理直气壮,他当年主修的军事,谁又知道法律和新闻啊! 古月笑眯眯的又敲了敲门,紧接着走出来的是沐一锦,她什么都没说,就直接站在门口,却自有一股气势在那。 董邺看见沐一锦之后就移不开眼睛了,她难得穿裙子,一身桃红色的裙子将她的曲线全都展现出来。 “说吧,你的问题是什么?”徐正庭也不担心了,其他人不熟,一锦跟着他工作这么久,他自认还是了解的。 沐一锦淡淡的看他一眼,随后勾了勾唇,道:“你们一人说一个笑话,我笑了,就放你们进去。” 看着他们不可思议的样子,她又笑了起来,这个主意当然是苏若出的,当时她们还笑这个主意损呢。 让这群大男人舞刀弄枪的他们都是一把好手,但说笑话什么的,除了徐正庭和萧秦这种浪迹花场的,其他人半天没说出一个笑话。 董邺看着自己未来媳妇那笑的开心的样子,他心中一动。 他笑眯眯走上前去,说道:“媳妇,意思意思就行了,要不然那家伙在我们结婚的时候也给我们使绊子,那就不好了。” 沐一锦脸色一郝,道:“我可没说要和你…” “哎,你不和我你还想和谁啊!”董邺知道她脸皮薄,哈哈一笑,直接动手将她拉到一边。 徐正庭见做伴娘的四个人都出来了,心里松了口气,脸上的笑容深了几分,再次走上前去敲门。 这一来二去可耽误了不少时间。 本以为可以听见苏若那清脆的声音,没想到倒是黄心怡从里面走了出来。 徐正庭直接就愣住了,少琰哥没告诉他这个丫头也来了啊!? “怎么,少庭哥哥看见我都开心的不说话了?”黄心怡笑着打趣道。 “不是。”徐正庭脑子有点疼,好在知道她和白涵曦就要结婚了,不会捣乱,否则他指不定会直接将她扔回北边。 “还说不是呢?”黄心怡像模像样堵在门口,笑容颇有几分得意,说道,“没想到吧,最后一关是我,哈哈!” 萧秦不禁扶额,这小祖宗,苏若难道真是不想嫁了,这小祖宗在这,谁会和她动手啊? 徐正庭没办法,只好将求救的目光投向一边的黄少琰,黄心怡看见自家兄长心里有点怂。 黄少琰轻飘飘的扫了她一眼,然后抬步走到她面前,直接将她提了起来,轻描淡写的道:“可以了。” 徐正庭顿时眉开眼笑,说道:“果然还是少琰哥有用。” 黄少琰提着还在手舞足蹈的黄心怡,还没开口,就看见他急不可耐的朝房里走去。 不由得笑了笑,一抬眸就刚好看见沈丘在看他,发现他看过去之后,就很快的收回了视线,若无其事的站着。 徐正庭走近房里,就看见苏若盖着红盖头,乖巧的坐在床上,肩膀时不时的抖两下,他不禁好笑,他在外被为难成那样,她却在这偷笑。 第两百二十章 婚礼三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徐正庭还能不知道她焉坏焉坏的,这一出要是没她出主意,他都不相信。 嗯,没事,到时候他一定会欺负回来。 好好的欺负一下她。 徐正庭走到她的面前,握住了她的小手,轻声道:“若若,我来接你了。” 苏若点了点头,嗯了一声,他不知道,红盖头下的她憋笑憋的脸都红了。 她还有些遗憾,不能亲眼看到徐正庭吃瘪的样子,还有她那一群小姐妹被吃的死死的样子。 徐正庭看着她不断抖动的肩膀,脸上浮现出一个宠溺的笑,摩挲了一下她的小手。 他轻笑出声,道:“走吧,我背你下去。” “啊?这样会不会不好?”苏若诧异,疑惑的问道,她还没听说过有谁结婚是被背下去的。 “不会的。”徐正庭背过身,伸手拉了她一下。 苏若有些犹豫:“可是…” “你再不上来,那我就抱你下去了。”徐正庭故意逗她,说道。 “别,我这就来。” 苏若撇了撇嘴,然后爬上了他的背,小手揽着他的脖子,他的背很宽厚。 她将头靠在他的肩上,嘴角下意识的就翘了起来,面色绯红,幸亏是盖了红盖头。 徐正庭唇角也弯了弯,他背着苏若走出来的时候,又惊掉了这一群人,知道七少宠媳妇,但也没想到竟是这样宠。 而身后的男男女女,一个比一个好看,一群人思畴着家中儿女的年纪,蠢蠢欲动起来。 徐正庭将她轻轻放进车里,然后自己从另一边进去。 苏若觉得这个红盖头很碍事,它将她的视线挡了个完全,她走路都怀疑自己会不会一不小心摔了。 “我能不能将这个给摘了?”苏若嘟囔着,纤长洁白的手指不停的玩弄着它。 徐正庭不禁失笑,说道:“你认为呢?你饿不饿,我给你准备了些吃的。” 听到有吃的,苏若也就将这个事情甩到了脑后,她起床到现在还什么都没吃呢,尽顾着化妆了。 结婚还真是个累人的活。 吃了几块玫瑰酥饼填了个半饱之后,车子也总算开到了别墅,徐正庭先下了车,才牵着苏若走出来。 苏若想着待会要见到徐锦翎,身上就不由自主的冒出冷汗,那次是徐锦翎害她,她从一开始就不喜欢她。 徐正庭察觉到她的异常,大手握紧了她的小手,轻声道:“别担心,一切有我呢。” 他手心的温度源源不断的传递给她,苏若慢慢的定下神来,乖巧的跟着他走。 别墅客厅里,徐家的长辈们都坐在椅子上,一个不少,徐正庭拉着苏若走到中间跪下,磕了一个头。 徐守凡和顾婧一起扶起了两人,苏若向两人奉了茶,顾婧从手腕上脱下一只墨绿色的手镯,塞进了她的手腕里。 “从今以后你们就好好过日子。” 徐正庭见状微笑着道:“谢谢妈,我们会的。” “谢谢妈。”苏若脸色一红,小声道,喊出口还是有点别扭。 顾婧眼眶有些湿润,在自己眼里还会撒娇的儿子如今竟也成家了,心中就像打翻了调味罐,五味杂陈。 苏若对自己婆婆的印象并不像徐锦翎那样,在今天之前,她就曾来找过自己,只是问一些琐事,但也算是示好。 再加上,徐正庭敬重他的母亲,她能与她缓和关系,也省的徐正庭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 徐正庭带着她给长辈一一奉过茶,除了徐锦翎的面色不太好之外,其他人都是喜气洋洋的。 值得一提的是今天顾家也来了,顾九安就算和徐家闹的再厉害,自己唯一的外甥结婚,他还是要来的。 徐正庭笑眯眯的接过几人的红包。 然后就牵着苏若走向了一边的楼梯口,接着直接将她拦腰抱起,抱上了二楼。 苏若吓了一跳,差点就惊呼出声,小手紧紧的揽着他的脖子,想到徐家所有人都看着呢,盖头下的脸噌的就红了。 她赶紧低声道:“你干什么!大家都看着呢!” “那就看着呗。”徐正庭看着她的反应轻笑,不以为然的道。 “你快把我放下来。” “我不放。” “你…”苏若翻了个白眼,随后叹了口气,“算了算了,随你吧。”她本来是在意这样会不会让徐家人觉得她矫情。 但转念一想,徐正庭的做派在场哪个人不清楚。他随心所欲惯了,向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没有人能拦着。 他将她抱回了房间,轻轻放在床上,低头看着她,火红的凤冠霞帔让她更加明艳,他觉得心中十分欢喜。 今天,苏若终于成为他的小妻子了。 他心心念念的人儿在今天嫁给了他,从今天起她就是他的人了。 “好了,新郎官别再看着新娘了,还不快掀盖头哩!” 闻言,徐正庭这才回过神来,微笑着用撑杆挑起了红盖头,苏若有些紧张的眨了眨眼,等到眼前亮了起来,才抬起头。 正好撞进徐正庭的眸子里,四目相对。 “若若,你今天很好看。”徐正庭由衷的笑道。 苏若故作不解的歪了歪头,说道:“咦,难道我以前就不好看了?” 徐正庭一噎,随即就听见周围人的哄笑,看着她状似无辜的模样,不禁发笑。 他含笑着说道:“你无论何时都是最美的。”眼波流转,眉眼如画,明艳惊人,怎么会不美呢。 苏若闻言一双眸子亮晶晶的,说道:“你今天也很好看!” 萧秦站在门口听着他们一本正经说情话,酸的有些牙疼,道:“哎哟,正庭这甜言蜜语可真了不得哦!” “别瞎说什么实话!”霍止南拍了一下他的脑袋。 “可不是嘛,我说正庭,你不会现在就想洞房吧?哈哈,那我可真要好好闹一闹!” 所有人里边就属萧秦闹的最欢,除却他几人,其他人是不敢闹的,在一边看着萧秦闹,也跟着笑着起哄。 沈丘无奈又好笑的看着萧秦,眼中露出微微的宠溺,这一副样子不经意间让黄少琰眼中一刺。 徐正庭轻描淡写的瞥他一眼,说道:“你别忘了你还没成婚。” 言外之意就是,你要是再闹,等你到时候成婚,我就会加倍还回去的。 萧秦立刻噤声,认怂道:“是是是,七哥我错了,你大人有大量,千万别和我一个小人计较。” 周围人瞬间哄笑一堂,看着他没骨气的向徐正庭讨饶,也只将这个当一个笑话。 徐正庭没再理会他,而是笑着对苏若说道:“你别听他的,先换身衣服,待会我来接你。” 待会就要开宴了,他们作为新人是要出去敬酒的。 苏若也明白,便应道:“嗯。”穿着这一身衣服,的确又热又不方便。 徐正庭起身将伴娘之外的人全都轰了出去,包括他自己。 看着他们都走了,苏若立刻就从床上站了起来,这床她坐的硌得慌,掀开一看,都是花生桂圆枣子,难怪了。 想到这些的意义,她不由得又闹了一个红脸。 在一群小姐妹戏谑的目光下,她赶紧换好了衣服,在补妆的空档又吃了两个李子。 苏若换的是一件大红色的旗袍,上边用金线绣着一朵大大的牡丹花,露出来白色的脖颈,红白相互映衬,明艳的不可方物。 徐正庭敲门走进来就看见她,黝黑的眸子里是浓浓的惊艳,道:“走吧,我带你出去。” 苏若轻笑着挽住他的手,乖巧的跟在他身边,她今天穿了高跟鞋,站在他身边也能到他的下巴。 徐正庭低头看着她巧笑倩兮的模样,心中一动,俯身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吻,道:“从今往后还请徐太太多多指教。” “也请徐先生往后不吝赐教。” 第两百二十一章 似曾相识的感觉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他们先去和长辈桌敬酒,象征性的收到了几句祝福,倒是顾九安很热情,拉着徐正庭说了一堆,又是照顾媳妇,又是好好相处,还让苏若多担待他。 苏若倒是很喜欢这个舅舅,大概是看她眼睛亮亮的看着顾九安,徐正庭笑眯眯的来了一句“等舅舅给我找了个舅妈再给我做表率呗”。 气的顾九安当场就想逮着他揍一顿。 “今天七少大喜的日子,大家可要多灌他点酒!” 说这话的是一个叫孙振的人,和徐正庭全是一起长大的,关系不远不近,但也有点交情。 “孙振你个好小子,总算说了句对的话!”同桌的人纷纷起哄。 这些人不是从前被徐正庭欺负过的,就是和徐正庭一起欺负过人的,或者是现在跟在徐正庭身后的。 总之,一个个的都不是省心的。 “来,七少!我和你喝一杯!”孙振给他倒了杯白酒递给他,然后又给自己倒了杯。 “不行不行,小嫂子也要喝!” “对啊,嫂子也喝!” 徐正庭接过孙振手中的酒杯,睨了他们一眼,说道:“你们小嫂子不胜酒力,别闹,我陪你们喝。” 有人笑着打趣道:“啧啧啧,我们七少现在就开始疼媳妇了!” “废话,不疼媳妇难道还疼你啊!” 一桌人又开始哄堂大笑,个个笑的花枝烂颤,但也还没忘记他们的初衷,今天这么好的机会,一定要灌醉他! “那小嫂子的酒七少得喝!一人要喝两杯!” “对对对!” 苏若斜眼瞟着徐正庭,这些人可是明晃晃的不怀好意,不知道今天他千杯不醉的称号还能不能保下来。 徐正庭闻言眉头一挑,直接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道:“再来!” “爽快!” “七少就是爽快!” 徐正庭今天心情好,不与他们计较,一喝就是十杯白酒下肚,看的苏若都有点心惊肉跳的。 他刚才就已经被灌了挺多,上没上头不知道,但确实是上脸了,脸已经变的很红了。 “不愧是兄弟,七少好酒量啊!佩服佩服!”孙振还是笑眯眯的往他手里倒酒。 苏若捏了捏他的手,趁他转头过来的空档抢过他手里的酒杯,对着孙振几人说道:“既然兄弟们盛情难却,那我也敬大家一杯。” 她似笑非笑的举起了酒杯,看着他们有些错愕的表情,心中一乐,其实她的酒量还挺好的。 孙振意味深长的瞥了徐正庭一眼,随后也给自己满上,道:“好啊,敬小嫂子的!没想到嫂子这么干脆!” 徐正庭本想替她喝的,但看见她眼中闪过的算计,又将一席话收回了肚子里,专心看戏。 眼见着众人举起酒杯,苏若却突然话锋一转,说道:“不过——毕竟男女有别,一比一似乎不太公平。” 她的唇边勾起一抹促狭的笑容。 “不如一比三如何,我一杯你们各人三杯?” 徐正庭每对上一个人就喝两杯,这一圈轮下来指不定得喝近二十杯,又是白酒,不醉都奇怪。 这群臭小子。 说起来苏若护犊子护起来也是很拼命的。 孙振一群人被她一番话搞得愣了一会,随后才反应过来,哈哈的笑,说道:“七少有一天也会被女人挡酒!” 一般只有男人替女人挡酒,哪有女人替男人挡酒的! 徐正庭这样一个大男子主义的人,也会碰到这样的事,哈哈哈。 “好,小嫂子说什么就是什么!” “小嫂子威武!” 苏若闻言也不说什么,立刻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徐正庭看着她的杯子,眼睛微微眯了起来,这个杯子是他的。 她朝着徐正庭眨了眨眼,咯咯的笑,轻声道:“放心,我没事的,我还可以再喝两杯,他们占不到便宜的。” 徐正庭点了点她的鼻子,笑道:“傻瓜,你以为伴郎伴娘是用来干什么的?”他们就是用来挡酒的啊。 看着她这满心替他着想的样子,虽然有点傻,他心中还是划过一道暖流。 苏若顿时恍然大悟,刚好这时萧秦走了过来,看见他们喝酒的架势,不由得打趣道:“哟呵,哥几个喝酒喝的不错啊!灌新娘子算什么,和我喝呗!” “那不行,和你一个大老爷们喝酒有什么意思!” “我们要的是小嫂子这样的!” “你们还真是聒噪!”莫书涵掏了掏耳朵,走到萧秦的身边,手搭在他的肩上,“我来陪你们喝!” 苏若朝莫书涵投去一个感激的目光,孙振挑眉,刚准备出口调侃几句,莫书涵又道:“婆婆妈妈的犹豫什么!瞧不起伴郎伴娘啊!” 萧秦被她这语气吓了一跳,但也借坡而下,替苏若两人解围,说道:“是啊,你们瞧不起伴郎伴娘?” “那就喝,看谁喝的过谁!” 徐正庭见他们玩的起劲,默默拉起苏若的手又走向了下一桌。 沈丘坐在另一桌,从萧秦离开之后视线就一直跟着他,看见莫书涵手搭在他肩上时,眼睛微微一动。 这时,一块鱼肉突然夹到了他的碗里,他顺着筷子看去,就看见了面无表情的黄少琰。 “看我做什么,你不是喜欢吃鱼肉吗?” 黄少琰说完就自顾自的吃起来,没有再给他一个眼神。 他怎么知道自己喜欢吃鱼的?沈丘盯着碗里那块鱼,微微拧眉,为什么他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 沈丘抬起头,冷不丁说道:“我们是不是认识?”这话不是反问句而是陈述句。 黄少琰停了筷子,抬眸对上他狭长的眼睛,反问道:“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沈丘眸子微微收缩,他知道自己问的不是这个意思的。 对方淡淡的神情让沈丘感觉到一抹嘲弄,他有些不舒服,又问道:“我不记得我们曾经很熟。” 黄少琰轻轻的勾了勾唇角,看着他疑惑的眸子,云淡风轻的道:“我们的确不熟,也就只是点头之交而已。” 他靠在椅子上,骨节分明的手随意拿起桌上的酒杯,轻轻的摇晃着。 “那你是怎么知道我爱吃鱼的,我记得我没有和你吃过饭。”沈丘用筷子戳着碗里的鱼,说道。 黄少琰于他确实是点头之交,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可是他总有种很早之前就认识他的感觉。 “大概是一见如故吧,我曾经有位故人和你很像。” 沈丘直觉他在说谎,他说话的神情根本就不像在说故人,分明就是在和他说。 可他的记忆并没有缺失,那他怎么会不记得他呢? 黄少琰瞥了一眼前方和人拼酒的萧秦,眸子深了深,语气不紧不慢,道:“如果之前让沈兄误会了,还请不要怪罪,我只是一时情不自禁。” 情不自禁? 沈丘心底蓦地翻涌起的一股莫名的情绪,涩涩的,还有些气闷,他呼了口气,压下这种感觉。 “不知黄少可否说说这位故人?和沈某很像,我倒想听一听,说不定将来还能有幸遇见。” 他温雅的笑笑,又恢复了以往的沉稳,就像和故人寒暄一样。 黄少琰低着头,眼中闪过一丝道不明的情绪,随后抬眸轻轻笑道:“沈兄,这里可不是谈话的地方。” 他的语气慵懒,却又带着淡淡的不容拒绝的强势。 “那我们就下次再约吧。” 沈丘浅笑一声,他的理智已经回笼,如果他硬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话,到时候他肯定会吃亏的。 商人的本质就是趋利避害。 黄少琰也不意外他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他一向都是一个冷静自持的人不是吗? 第两百二十二章 一群酒鬼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整个宴席上都热热闹闹的,至于伴郎挡酒这回事,霍止南压根没放在心上,徐正庭酒量他还不清楚,那些小子还灌不醉他。 他这个时候正郁闷着,穆云笙和穆亭坐在一起,和他并不是一桌,他只能望穿秋水。 “止南哥哥,那盘菜离我太远了,你帮我夹一下好不好?” 霍止南听到这个声音心里更烦躁,没好气的说道:“夹不到就不要吃!” 林欣妍听到他这么凶的语气,眼眶瞬间红了,委屈道:“止南哥哥,是不是欣妍哪里做的不好惹你生气了?” 泫然欲泣的扯了扯他的袖子,哽咽道:“你告诉我,我改好不好?” 今天很多长辈都在,霍止南做事不好做的太绝,只是冷声斥道:“林小姐,请你自重。” “止南哥哥,我是欣妍啊,怎么才几个月的时间,你就和我这样生疏了。” 林欣妍不敢置信的看着他,手里还攥着他的衣服,看负心汉似的看着他。 霍止南皱眉,好像自己欠了她千八百万一样,一口一个止南哥哥,让他酸的不行。 家里那老爷子就知道胡乱办事! 不理会林欣妍哭哭啼啼的样子,他刚想站起来,就对上了穆云笙看不出喜怒的眸子。 他心里一个咯噔,她却立刻就将视线移开了,低头一看,身旁林欣妍都快挂在他身上了。 霍止南面色一沉,立马将她推开,然后站了起来,就要走去穆云笙那里,却又被林欣妍拽住了衣角。 她楚楚可怜的道:“止南哥哥,你别生欣妍的气了好不好?” 起先只是小小声的说着话,还没多少人注意,但霍止南这么一站起来,很多人的目光就都落在了他身上。 准确说,是他和林欣妍身上。 霍止南低声斥道:“松手!” “我不放!我要是放了,止南哥哥就不会再理欣妍了!”林欣妍倔强的摇头。 别以为她刚才没看见他和对面那个女人眉来眼去,霍爷爷可是说了,将来要让她做孙媳妇的! 她可得好好看住了他,万一被谁给勾去了,那她可就亏大发了,霍家的条件有多遭人眼红她不是不知道! 霍止南微微眯起眸子,眼里闪过一丝狠厉,道:“我告诉你,今天是我兄弟的婚礼,你要是再闹下去,就算是老爷子也帮不了你!” 林欣妍一惊,下意识的就松了手。 她还从来没见过他这么凶巴巴的样子,当即扁了扁嘴,眼里瞬间蓄满了泪。 霍止南见状冷哼了一声,转身立刻去到了穆云笙那儿,见她不理自己,急着解释道:“云笙,你别误会,我和她没有关系的!” 这一桌的人瞬间都看着两人,还是穆亭一一扫了过去,他们才低下头,吃自己的饭。 穆云笙只淡淡的应了一句:“哦。” “云笙,那都是老爷子的安排。”霍止南真是着急了,伸手想要去拉住她,却被穆亭一下给打了下来。 穆亭微笑着觑他,道:“霍参谋长,动手动脚的不好吧?” 霍止南觉得脑袋都大了,原本还打算这段时间和她谈一下将来,可还没等他动手,老爷子又莫名其妙塞了一个人过来。 “云笙,你相信我,我真是清白的。” “霍参谋长,我妹妹为什么要相信你啊。”穆亭不紧不慢的说道,又瞥了眼那边正哭泣着被众人安慰的小姑娘。 他在心里哼了一声,道:“舍妹还要吃饭,霍参谋长还是爱去哪去哪去。” 这霍止南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身边都是一群狂蜂浪蝶,只会哭哭啼啼的装柔弱。 穆云笙还是一句话没说,只低着头扒拉这眼里的米饭。 霍止南抿唇,今天是徐正庭的婚礼,他不能因为他给搞砸了,他握了握拳头,转身去找了徐正庭。 徐正庭这个时候正在和别人讨价还价呢,霍止南一来,直接一把抢过了他的酒杯。 “我来替他喝!” 苏若和徐正庭都是一脸茫然的看着他,不知他怎么就冒了出来。 他们刚才已经狠狠宰了这群小子一顿,一个个都抱着让两人喝醉的念头来的,不能容忍! 可霍止南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霍少好酒量!来来来,继续喝,兄弟几个正愁没人喝酒呢!” “需要喝多少?” “一比二,我们一人一杯,你代表新郎新娘,得喝两杯!” “行!” 说喝就喝,苏若看着霍止南这副拼命的样子,惊的眼睛都瞪的大了几分。 她扯了扯嘴角,问道:“他这样喝不会出问题吧?” 徐正庭扬了扬眉,瞟了一眼身后的座位,看见一个小姑娘欲说还休的盯着这边,不由得抖了一下。 然后又瞧见没有穆云笙的身影,瞬间明了。 得了,看来这是借酒浇愁,不用管了。 徐正庭捏了捏她的小手,轻笑道:“咱们别管他,让他自己喝去。” 苏若有些怪异的眨了眨眼,半晌,才对徐正庭说道:“哎,你发现没有,我们身边都是一群酒鬼。” 她掰着手指数着,道:“萧秦阿书到现在还在喝,诗雨还有一锦也一刻没停,然后还有这个。” 她摇了摇头,不行不行,都是一群酒鬼可不能离他们太近,万一发酒疯就不好了。 徐正庭看着她避之不及的样子,不由得好笑,伸手在她的小脸上捏了捏。 她喝了酒之后,就很容易上脸,绯红绯红的脸蛋,带着娇嗔的表情,便是比太阳也要明艳三分。 徐正庭眸子暗了暗,恨不得立刻将人带回房间,但最后还是按捺下了心思。 “咦?别看了,他一时半会喝不完了,我们去下一桌。” 苏若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徐正庭回过神来,一把拉住她的手,四目相对,他朝她露出一个好看的笑容。 苏若的心跳瞬间变的有些不正常了。 曾月坐在一边看着两人之间的互动,心中高兴,她也算是亲眼见着两人走到今天,高兴之余又有些羡慕。 “月姨,你怎么了?是菜不好吃吗?”云和看见她脸上变换的神情,担忧的问道。 软糯的声音拉回了她的心神,曾月揉了揉她的脑袋,道:“月姨很好,不用担心。” 云和似懂非懂的点头,然后又埋头开始专心吃饭。 今天的饭菜真好吃,比家里做的都好吃。 曾月目光柔和的看着她,又像是透过她看别人一样,她在心里叹了口气,今天这样的日子,他也不回来。 她觉得自己有点矛盾,既希望他回来,又不希望他回来。 这一顿饭吃的挺慢的,大家伙开心所以都在喝酒,没有多少人想着吃饭,倒是白费了特意请的春陵饭店的厨子。 曾月吃不下多少,将云和带回房间休息之后,就走了出来,看了一眼被围在中间灌酒的新婚夫妇,不厚道的笑了一声。 余光瞥见前方有一个高大的身影,她的心跳了一下,刚走近两步,那人的身影就消失在了拐角。 曾月赶紧朝那边跑过去,人却已经不见了。她紧紧攥着拳,眼中隐隐透着一股光。 他回来了,他还是回来了。 她一路追到了草坪上,周围都看了一遍,愣是没有追到人,心中不禁一阵失落。 也是了,他不愿意被人找到,又有谁能找到他呢。 这次回来应该也是为了见一见若若吧,毕竟是她结婚的日子。 “正衍,你回来了对吗?” 回来了为什么不看看她? 曾月站在空无一人的草坪的中间,良久良久,才缓缓的蹲下,将头埋在膝盖里,无声的啜泣起来。 徐正衍站在远处看着她,心中很不是滋味,因为连夜赶回来的缘故,他已经冒出了胡茬,整个人显得有些沧桑。 他赶回来,是为了看看她过的幸不幸福?小七待她好不好? 看见她和小七之间的那些互动,他就知道自己完全没机会了,其实他早就该放下了。 第两百二十三章 醉酒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徐正衍最后还是站在原地,远远的看着蹲在地上的那个身影,他目视着她慢慢的起身,然后环视一周,离开。 他抬头望着天,静默的从怀里掏出一包烟,点燃,任由白色的烟雾弥漫在四周,他的唇角勾起淡淡的讽刺的弧度。 “四哥,我和苏若要成婚了,我们想邀请你。” “四哥,你救了她,我想感谢你。” “她是人,不是物品,可以让我们抢来抢去。” “就算是抢,四哥,我说过了,你抢不赢我。” 是啊,他没抢赢,他还是输了,从他因为她开始束手束脚,又因为束手束脚而不能陪在她身边,他就输了。 将烟头扔在地上踩灭,压低了自己黑色的帽子,转身离去,只留下了一地的烟头。 古月拉过面色酡红的莫书涵,道:“阿书,你别喝了,你已经喝了很多了。” “别拉我!我还没醉呢!我还要喝!孙振,来来来,今天不把你喝趴下,我就不姓莫!”莫书涵豪迈的拍桌子。 孙振打了个饱嗝,道:“喝!我就不信我连个女人也喝不过!” “喝!我还清醒着呢!” “一点点啊,两相好啊,三星高照,四季财啊!” “五魁首啊,六六六啊,七个翘啊,八匹马,九跨利来,十全大富贵啊!” 欧阳瑾年刚走到这边,就看见两人正划拳,他不由的抿唇。 “你别喝了,够了。”他将她强行扯过来。 莫书涵直接甩开他,喊道:“你谁啊!别管我!来我们继续!” 欧阳瑾年皱眉,喝了这么多酒还玩,他瞥了眼周围趴下的几个男人,从鼻子里嗤了一声,不顾她的抗议,将她带离了这里。 “喂!你干什么!放开我!” “你放不放!你再不放我就咬你了啊!” “欧阳瑾年!” 孙振也已经酒精上脑,两眼迷离的喃喃道:“这算什么啊?” “没事,那是她男朋友。”古月笑眯眯的说道。 萧秦趴在桌子上,时不时打一个嗝,嘴里还在说着“我还能继续喝”,沈丘好笑的拍了拍他的头。 仗着自己不在他的身边就又敢喝这么多的酒,他只好无奈的吩咐佣人去煮碗醒酒汤来。 “你对他很好。”黄少琰跟在他身边,看见他亲昵的动作,淡淡的道。 “嗯,我们是好兄弟。”沈丘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句,连头也没抬。 他推了推萧秦,轻声道:“阿秦?你听得见我说话吗?” 黄少琰嘴角轻轻勾起,道:“都醉成这个样子了,你还奢望着他能回答你?” “他又不是你!”不禁思考脱口而出的话让沈丘当场愣住了。 黄少琰也愣了一会,但他率先反应过来,低低的笑了起来,“看来沈兄还挺了解我的。” 沈丘抿唇,觉得很奇怪,就在他沉思的时候,萧秦用脑袋朝他蹭了过去,道:“克余…我还能喝…克余…我还没醉呢。” “就你这样还没醉啊!”沈丘无奈的笑。 喝醉的人最忌讳的就是听到别人说他喝醉了。 萧秦半睁开眼睛,狭长的桃花微微眯着,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道:“我没醉,只是头有点晕而已!我还记得你是谁呢,我哪里醉了!” “是是是,你没醉,那这是几?”沈丘用手指出一个二问道。 萧秦的视线都是迷糊的,这是两个?还是四个? 他盯着那手指半天没说出来,随后视线又往上移,就看见了沈丘那张脸,他嘿嘿的傻笑了起来。 “我知道,你是克余!”然后就一口包住了他的两根手指,还舔了舔。 沈丘瞬间一惊,湿润的感觉让他心神一阵恍惚,他赶紧将自己的手指扯了出来,萧秦整个人就顺着倒在了他的身上。 就像个小孩子一样,不对,小孩子是不喝酒的,他就是一个醉鬼。 沈丘在心里如是想到,唇边浮起一抹会心的笑意,他揽住他的肩,转头对黄少琰说道:“黄少,恐怕是没办法陪你逛逛了。” “需不需要我帮忙?”黄少琰眸子黑的深沉,抿着唇问道。 “谢谢,但不用了,我可以的。”沈丘摇头拒绝,他不希望有除了他之外的人碰他。 “好,那你一路小心。”黄少琰淡淡的点头,沈丘也没再说什么,搀着萧秦就上楼去了。 黄少琰垂下头,掩去眼中的暴虐,身侧的手握的紧紧的,青筋暴起,沈丘疏离的样子让他有种想杀人的冲动。 他不认识自己,却和那个萧秦那样亲密,好兄弟?好兄弟能一口含住他的手指? 黄少琰心中冷笑,想起沈丘的一口一口的喊他黄少,但是他起码觉得熟悉了不是么?这是一个好兆头不是么? 就算他现在想不起来,那他也一定会让他想起来!他黄少琰的东西还没有拱手让给人的道理! 而另一边,苏若和徐正庭的敬酒也结束的差不多了,她的脸红扑扑的,如果不是眼里尚有一丝清明,大概都会认为她醉了。 苏若好像也喝酒喝上瘾了,徐正庭拉她走她都不走。 于是,他就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接将她公主抱了起来,不顾众人的惊呼,将她抱上了楼。 苏若刚想说些什么,突然打了个饱嗝,一股浓重的酒味就散发了出来,她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巴。 徐正庭哈哈的笑了起来,苏若恼羞成怒的捶他的胸口,怒道:“别笑别笑!” “谁让你刚才逞强喝那么多。” “那我这是…嗝…为了谁啊!” 苏若羞的赶紧捂着自己的脸,欲哭无泪,她的面子里子都要在今天丢光了! 徐正庭将她轻柔的放在床上,刮了刮她的鼻子,说道:“为了我,也只能为了我。” “专制武断!”苏若撇了撇嘴,轻哼着道,嘴角却轻轻上扬着。 徐正庭看着她有些迷离的眼睛,还有那红红的唇,喉咙一阵口干舌燥,鬼使神差的就吻了下去。 苏若愣了一瞬,随后就主动的搂上了他的脖子,柔软无骨的小手捧着他的脸,进一步加深了这个吻。 “砰——”地一下,徐正庭觉得自己仅存的理智瞬间被炸的丝毫不剩,他觉得他大概真的醉了吧。 呼吸间,徐正庭就反客为主,大掌一下扣住了她的后脑勺,直接欺身而上,让她的身体与自己紧密贴合。 他的身体在疯狂的叫嚣着要了她,他也就按照着自己心里最原始的想法,伸手探进了她衣服里。 “嗯——”他冰凉的手让苏若忍不住叮咛出声。 徐正庭手一顿,眼神骤然清明起来,恋恋不舍离开她的唇,看着身下已经被他解了大半扣子的苏若,他的眼里猛烈的翻涌着情欲。 不行,下午还有一场西式婚礼,他不能。没再感受到他的动作,苏若睁开眼看着他,眸子微眯,眼神微有些不满。 徐正庭只觉得火噌的一下又冒了出来,他忍着自己的欲望,动手给她将扣子一一扣上。 扣到最后一颗的时候,苏若柔软的小手就抓住了他的手,徐正庭低下头在她唇角吻了一下。 声音喑哑低沉,道:“宝贝,你待会还要穿婚纱呢。乖,你先睡一会,我出去一趟。” 苏若下意识的紧握着他的手,一脸不舍的看着他。 徐正庭在心里低声说了句shit,又狠狠的吻住她的唇,就像狂风骤雨一般,怎么索求都不够。 他只觉得身下肿胀的难受,这个吻持续了十几分钟,徐正庭才匆匆起身,用被子将苏若盖了个严实之后,他几乎是逃一样的离开了房间。 苏若回过神来,不由得笑了出来,整个房间都是她的悦耳的笑声。 第两百二十四章 我愿意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陆诗雨可能是几个人里面喝的最少的,她毕竟是学法律专业的,别的不厉害,就耍嘴皮子厉害。 一群人被她忽悠的喝了不少,但她酒量不太好,索性慕容浩宇一般都在她的身边,也替她挡了不少。 “慕容?”慕容浩宇一下将头倒在她的肩膀上,吓了她一跳,整个人僵在那里,“慕容你还好吗?” “诗雨,我头疼。”慕容浩宇扁了扁嘴,嗓子有些沙哑,语气有几分痛苦。 陆诗雨瞳孔微微收缩,手轻轻拍了拍他,然后转头对桌上人说道:“行了!我们不喝了!” 言罢,她就带着慕容浩宇一步步的朝客房走去,她咬着牙,道:“看起来你挺瘦的,怎么会这么重!” “一个少帅你酒量怎么这么差,也不怕将来被人给灌醉了做点什么!” “人家都是抱着女孩子离开,或者是牵着她离开,怎么到了我们这里就反过来了呢?” 陆诗雨一个人嘀嘀咕咕,她没有注意到慕容浩宇微微睁开的眸子,眼神清明,哪有半分醉意。 万幸这座别墅她来过,还记得一楼哪里有客房,否则让她把他给带上二楼她非得累死。 陆诗雨费劲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打开了房门,她呼了口气,就在她打算将他放到床上时,却不料失去了重心,整个人反被他压在了身下。 她的脸哄的一下就红了,她用力的推慕容浩宇,可他却纹丝不动。 他呼吸的热气此时此刻全都撒在陆诗雨的耳畔,她急的都快哭了,这要是让人看见了,她爹妈非得打死她不可! 看着慕容浩宇安静的睡颜,陆诗雨又渐渐的平静下来,伸手在他脸上狠狠的捏了一把。 “让你喝醉!让你压着我!” 慕容浩宇听着她孩子气的语气唇角勾了起来,突然伸手握住她的手。 陆诗雨整个人瞬间吓得不轻,就看见他悠悠的睁开了眼睛,充满笑意的眸子亮闪闪的。 她瞬间明了,怒道:“你没醉?!你丫骗我!我很累你知道…唔!” 慕容浩宇直接堵住了她的嘴,将她要说出口的话全都吞食入腹,灵巧的撬开她的牙关,缠着她的舌尖共舞。 “笨蛋,接吻要闭眼。” 陆诗雨怔愣的模样取笑了他,他伸手遮住她好看的眸子。 * 苏若在房间里一觉就睡到了傍晚,醒过来的时候身边空无一人,她揉了揉脑袋,头疼的厉害。 一想到徐正庭最后落荒而逃的背影,苏若就不禁好笑,在床上翻滚了一会。 她才起身走到洗手间,给自己冲了一把冷水脸,稍微清醒了些就走了出来。 沐一锦正好端着醒酒汤走进来,看见她,不由笑道:“看来七少和夫人还真是心有灵犀。” “哦?此话何解?”苏若闻言疑惑,问道。 沐一锦将醒酒汤递给她,抿唇笑:“七少掐好了时间让我送汤来。说你差不多该醒了,我本来不信,没想到你还真起了。” 苏若对上她揶揄的眼神,不由的一囧,端起汤碗慢慢的喝着,道:“那还真是巧了,对了,怎么没看见其他人?” 提起这个,沐一锦就哭笑不得,说道:“这群小妮子一个个的都喝醉了,然后就被人领走了。” 苏若诧异,道:“领走了?” “可不是。”沐一锦轻轻笑着,“阿书直接被欧阳少帅给拖了出去,诗雨带着慕容少帅离开了,古月跟着她哥哥走了。” 苏若想到她们给自己挡酒的那个劲头,觉得她们要是不醉,那才可怕。 她将碗里的汤一口喝光,问道:“给她们送去了醒酒汤没?”这汤涩涩的,她不喜欢。 “都送过去了,不过她们可都还没醒呢。” 沐一锦是里面唯一没有醉的人,关键是基本没人敢灌她酒。 就算是有,那也基本上让董邺给喝了,所以她安然无恙的承担起了唤醒她们的重任。 苏若朝她眨了眨眼,说道:“对了,阿书那妮子真的是被欧阳带走的?” 沐一锦想了想,说道:“当时阿书和孙振那小子在划拳,喝的醉醺醺的,然后少帅走过来生气的将她拉走了。” 嗯,至于后续,她没去打听。 苏若闻言眼神都亮了起来,欧阳的性情都是极好的,如今又是少帅,倘若阿书和他在一起,那平沙自可太平。 不过,他们两个是什么时候看对眼的? 她摩挲着下巴,思索着是不是应该让萧秦赶紧去把婚给退了,否则欧阳要是误会了那可就不好了。 “行了,新娘子今天最大,别再想着其他人了,你该换衣服了。” “换衣服?” “是啊,你忘了你们还有一场西式的婚礼?” 苏若拍了自己脑袋一下,难怪徐正庭今天落荒而逃也不没有碰她,这是怕她没办法去成婚呢。 她心中划过一道暖流,中式的婚礼她虽喜欢,但她最向往的还是西式婚礼,洁白的婚纱,神父的祝词,都是她希望的。 徐正庭不仅了解她,还尊重她。 苏若问道:“正庭现在在哪呢?” “七少正在和总司令,夫人以及沈老爷他们谈话。” “督军和夫人也在?”苏若沉默片刻,又道。 “是的,还有顾舅老爷他们也在。” 苏若知道,他们现在恐怕是在说结婚这件事,徐正庭一意孤行与她结婚,让他们与穆家的婚约作废,自然是要谈谈的。 “那我在这里休息一下午没人说什么吧?”苏若突然睁大了眼,向沐一锦问道。 沐一锦噗嗤一笑,道:“放心吧,这都醉不知道多少人了,还有我们在呢,不需要新娘子招待。” “那就好。”苏若乐呵呵点头,从沐一锦手里拿过白色的婚纱,然后就去洗手间换了。 等苏若收拾好坐在镜子前化妆的时候,莫书涵几人才悠悠的走到了这里。 她们一个个看着脸色都有些差,但眼睛却都是亮晶晶的。 苏若微眯着眼,笑着打趣道:“哟呵,我光彩照人的伴娘们终于舍得回来了?” 这句话让她们都闹了个脸红。 “哎呀,若若你还不快点化妆,我看见那边的场地都已经布置好了!”莫书涵赶紧将她转回去,瞬间换了话题。 陆诗雨立刻附和道:“是啊是啊,弄的很好看呢!” 沐一锦好笑的看着这两个人,眼神飘忽不定,分明就是心虚了。 苏若暂且不和她们追根究底,反正到时候一问就可以问出来了。 等苏若化好妆,重新盘起头发,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了,白色的婚纱穿在身上和红色的凤冠霞帔又是完全不同的一种感觉。 苏若穿红色的时候显得明艳照人,而穿上白色的婚纱整个人变得温婉,高贵的气质尽显无疑。 “叩叩叩!”响起了敲门声,一道温润的男声传了进来,“若若,你好了没有?正庭已经在那边等着你了,我们该出发了!” “哥,好了!”苏若闻言脆生生的应道。 夕阳尚未落下,橘黄色的光洒在这片草坪上,穿着黑色袍子的神父静静的站着,下边对称放着椅子,此时此刻正坐着许多的人。 徐家一大家子今天全都到场了,包括徐正庭已经嫁出去的三个姐姐,也带着自己夫婿到场。 还有曾家,穆家,萧家,霍家,值得一提的是,这场婚礼甚至引起了北平那边的注意,还特意派了一个参谋长来贺礼,而来的那个人是李枭。 李枭的到来不仅仅是为了这场婚礼,他是被委派到临东协助穆亭工作的,穆亭在临东大半年,却什么成绩都没做出来,那边自然是急了的。 所以他恐怕在黎江还是待不长久,他不去找麻烦,麻烦却找上门来,临东那边需要他回去。 本来那边也注意不到他的动作,关键就是那段时间打压穆家做的太过火了,而贸易战向来是引人注目的。 徐正庭就是春陵饭店的主子的事情一传出来,他许多的产业也都被人扒了出来,徐正庭自然是不畏惧,但也耐不住别人的觊觎。 倘若那边再不动,他都要怀疑是不是出事了呢。 不过,站在最重要的事还是娶媳妇。 徐正庭穿着一身白色的西装,含笑而立,眉眼如画,目光一直凝望着不远处的方向。 直到看见那一抹白色的身影,他的唇角就扬了起来,是发自内心的欢喜,所以怎么也压不住上扬的弧度。 众人见状不由惊奇,纷纷转头看过去,就看见一袭白裙的苏若挽着沈丘的胳膊走了过来,就像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清丽脱俗。 苏若挽着沈丘,待的还剩一段路之后,就换成了沈兰生,他穿着砖红色的唐装,头发半白的样子让苏若眼睛涩涩的。 她轻声喊道:“爸。” 沈兰生拍了拍她的手背,眼眶湿润,道:“好孩子,爸舍不得你。” 他说的是实话,他虽然也想将苏若给嫁出去,但如果不是他中意的人选,就算是硬留也要将她留在身边。 他没办法看着自己的女儿吃苦。 苏若咬着唇,从前的点点滴滴像放电影一样在眼前播着,突然她就不想嫁人了。 沈兰生看着她的神情,心中动容,说道:“若若,你能喊我一声爸我就很高兴了,这也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事了。” 言罢,他就带着一步一步的朝着徐正庭走去,苏若看着前方那个长身玉立的男人,仿佛看见了他唇边的笑意,心渐渐安定下来。 徐正庭微笑喊道:“爸。” 沈兰生看了他一眼,又看向苏若,迟迟没有将苏若的手交给徐正庭,他也不急,就这样等着。 半晌,沈兰生才慢慢的将苏若的手抽出来,交到徐正庭的手里,说道:“我就这么一个女儿,你将来要是对她不好,我沈家就是用抢也会抢回来。” “爸,你放心,我会对若若一辈子好的。”徐正庭郑重其事的保证道。 沈兰生得了他这一句保证,然后才默默的坐到的凳子上,他旁边坐的是苏彦,再旁边是曾志。 三哥俩头一次齐齐的红了眼眶。 神父站在台上,微笑着看向两人。 “徐正庭先生,你是否愿意这个女子成为你的妻子,与她缔结婚约?无论贫穷还是康健,或任何其他理由,都爱她,保护她,尊重她,永远对她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 “是的,我愿意。”徐正庭毫不犹豫的应道。 “苏若女士,你是否愿意这个男子成为你的丈夫与他缔结婚约?无论贫穷还是康健,或任何其他理由,都爱他,保护他,尊重他,永远对他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 “是的,我愿意。”苏若看着他,这个成为她丈夫的人,眉眼间尽是温情。 神父将事先准备好的戒指放到两人面前,说道:“现在新郎新娘可以交换戒指了。” 徐正庭和苏若对视一眼,两人交换完戒指之后,底下瞬间响起了啪啪啪的鼓掌声。 “现在,新郎可以吻新娘了。” 在夕阳的余晖下,两人宛如一对天作之合的璧人,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的老长,印出了新郎新娘交缠的画面。 第两百二十五章 洞房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她摩挲着下巴,思索着是不是应该让萧秦赶紧去把婚给退了,否则欧阳要是误会了那可就不好了。 “行了,新娘子今天最大,别再想着其他人了,你该换衣服了。” “换衣服?” “是啊,你忘了你们还有一场西式的婚礼?” 苏若拍了自己脑袋一下,难怪徐正庭今天落荒而逃也不没有碰她,这是怕她没办法去成婚呢。 她心中划过一道暖流,中式的婚礼她虽喜欢,但她最向往的还是西式婚礼,洁白的婚纱,神父的祝词,都是她希望的。 徐正庭不仅了解她,还尊重她。 苏若问道:“正庭现在在哪呢?” “七少正在和总司令,夫人以及沈老爷他们谈话。” “督军和夫人也在?”苏若沉默片刻,又道。 “是的,还有顾舅老爷他们也在。” 苏若知道,他们现在恐怕是在说结婚这件事,徐正庭一意孤行与她结婚,让他们与穆家的婚约作废,自然是要谈谈的。 “那我在这里休息一下午没人说什么吧?”苏若突然睁大了眼,向沐一锦问道。 沐一锦噗嗤一笑,道:“放心吧,这都醉不知道多少人了,还有我们在呢,不需要新娘子招待。” “那就好。”苏若乐呵呵点头,从沐一锦手里拿过白色的婚纱,然后就去洗手间换了。 等苏若收拾好坐在镜子前化妆的时候,莫书涵几人才悠悠的走到了这里。 她们一个个看着脸色都有些差,但眼睛却都是亮晶晶的。 苏若微眯着眼,笑着打趣道:“哟呵,我光彩照人的伴娘们终于舍得回来了?” 这句话让她们都闹了个脸红。 “哎呀,若若你还不快点化妆,我看见那边的场地都已经布置好了!”莫书涵赶紧将她转回去,瞬间换了话题。 陆诗雨立刻附和道:“是啊是啊,弄的很好看呢!” 沐一锦好笑的看着这两个人,眼神飘忽不定,分明就是心虚了。 苏若暂且不和她们追根究底,反正到时候一问就可以问出来了。 等苏若化好妆,重新盘起头发,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了,白色的婚纱穿在身上和红色的凤冠霞帔又是完全不同的一种感觉。 苏若穿红色的时候显得明艳照人,而穿上白色的婚纱整个人变得温婉,高贵的气质尽显无疑。 “叩叩叩!”响起了敲门声,一道温润的男声传了进来,“若若,你好了没有?正庭已经在那边等着你了,我们该出发了!” “哥,好了!”苏若闻言脆生生的应道。 夕阳尚未落下,橘黄色的光洒在这片草坪上,穿着黑色袍子的神父静静的站着,下边对称放着椅子,此时此刻正坐着许多的人。 徐家一大家子今天全都到场了,包括徐正庭已经嫁出去的三个姐姐,也带着自己夫婿到场。 还有曾家,穆家,萧家,霍家,值得一提的是,这场婚礼甚至引起了北平那边的注意,还特意派了一个参谋长来贺礼,而来的那个人是李枭。 李枭的到来不仅仅是为了这场婚礼,他是被委派到临东协助穆亭工作的,穆亭在临东大半年,却什么成绩都没做出来,那边自然是急了的。 所以他恐怕在黎江还是待不长久,他不去找麻烦,麻烦却找上门来,临东那边需要他回去。 本来那边也注意不到他的动作,关键就是那段时间打压穆家做的太过火了,而贸易战向来是引人注目的。 徐正庭就是春陵饭店的主子的事情一传出来,他许多的产业也都被人扒了出来,徐正庭自然是不畏惧,但也耐不住别人的觊觎。 倘若那边再不动,他都要怀疑是不是出事了呢。 不过,站在最重要的事还是娶媳妇。 徐正庭穿着一身白色的西装,含笑而立,眉眼如画,目光一直凝望着不远处的方向。 直到看见那一抹白色的身影,他的唇角就扬了起来,是发自内心的欢喜,所以怎么也压不住上扬的弧度。 众人见状不由惊奇,纷纷转头看过去,就看见一袭白裙的苏若挽着沈丘的胳膊走了过来,就像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清丽脱俗。 苏若挽着沈丘,待的还剩一段路之后,就换成了沈兰生,他穿着砖红色的唐装,头发半白的样子让苏若眼睛涩涩的。 她轻声喊道:“爸。” 沈兰生拍了拍她的手背,眼眶湿润,道:“好孩子,爸舍不得你。” 他说的是实话,他虽然也想将苏若给嫁出去,但如果不是他中意的人选,就算是硬留也要将她留在身边。 他没办法看着自己的女儿吃苦。 苏若咬着唇,从前的点点滴滴像放电影一样在眼前播着,突然她就不想嫁人了。 沈兰生看着她的神情,心中动容,说道:“若若,你能喊我一声爸我就很高兴了,这也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事了。” 言罢,他就带着一步一步的朝着徐正庭走去,苏若看着前方那个长身玉立的男人,仿佛看见了他唇边的笑意,心渐渐安定下来。 徐正庭微笑喊道:“爸。” 沈兰生看了他一眼,又看向苏若,迟迟没有将苏若的手交给徐正庭,他也不急,就这样等着。 半晌,沈兰生才慢慢的将苏若的手抽出来,交到徐正庭的手里,说道:“我就这么一个女儿,你将来要是对她不好,我沈家就是用抢也会抢回来。” “爸,你放心,我会对若若一辈子好的。”徐正庭郑重其事的保证道。 沈兰生得了他这一句保证,然后才默默的坐到的凳子上,他旁边坐的是苏彦,再旁边是曾志。 三哥俩头一次齐齐的红了眼眶。 神父站在台上,微笑着看向两人。 “徐正庭先生,你是否愿意这个女子成为你的妻子,与她缔结婚约?无论贫穷还是康健,或任何其他理由,都爱她,保护她,尊重她,永远对她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 “是的,我愿意。”徐正庭毫不犹豫的应道。 “苏若女士,你是否愿意这个男子成为你的丈夫与他缔结婚约?无论贫穷还是康健,或任何其他理由,都爱他,保护他,尊重他,永远对他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 “是的,我愿意。”苏若看着他,这个成为她丈夫的人,眉眼间尽是温情。 神父将事先准备好的戒指放到两人面前,说道:“现在新郎新娘可以交换戒指了。” 徐正庭和苏若对视一眼,两人交换完戒指之后,底下瞬间响起了啪啪啪的鼓掌声。 “现在,新郎可以吻新娘了。” 在夕阳的余晖下,两人宛如一对天作之合的璧人,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的老长,印出了新郎新娘交缠的画面。 晚上的宴席徐正庭没有让苏若出面,她中午已经喝的够多了,该有的礼数也已经做了,主要是徐正庭不想她累着。 不过伴娘就没有这么好了,中午这群小妮子一战成名,都指名道姓的要她们一起喝呢。 不过她们可不敢再喝了,个个都乖乖的坐在座位上吃饭。 开玩笑!中午喝那么多,脑袋到现在还是疼的呢! 伴郎伴娘都不闹腾了,这顿晚饭吃的也就没有那么欢快了,徐正庭自然是陪着他们。 不过他的酒量也不好,酒过三巡便红了脸,然后就将喝酒的任务再次推给了萧秦几个伴郎。 自己则是深一只脚,浅一只脚,摇摇晃晃的朝楼上走去。 萧秦恨不得拍死徐正庭,他倒好,急着去洞房,留下他们一群人又要喝酒。 按道理这个时候去闹洞房才是正理,结果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这该死的徐正庭,一早就下了命令,谁要是敢闹洞房,下场不可估量。 第两百二十六章 见面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苏若喝完粥,和徐正庭又打闹了一会才起床,她咬牙扶着腰,换了一件浅蓝色的旗袍。 徐正庭正坐在沙发上,手里抱着小白,看见她出来以后,不由得挑眉,说道:“怎么穿的这样素净?” “不好看吗?”苏若疑惑,她并没有看出什么不妥。 “好看。”徐正庭将小白放到地上,然后从衣柜里拿出一件玫红色的旗袍,“换这件,看着喜庆。” “这样不是很好看吗?” 拿着衣服的男人走到她面前,伸出手指轻轻戳了戳她的脑袋,道:“今天可是我们结婚的第一天,当然要穿喜庆一点了。” 啊,哦。 苏若觉得自己怎么结婚一次,连智商都下降了,居然一下没反应过来,她记得好像有谁还提醒过她来着。 她很快的就将衣服给换了,玫红色的旗袍穿在她身上很合适,徐正庭看着她眼中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走,我带你去外面。” “去哪?”苏若被他拉着就往外走,她突然喊道,“等等,我要带上小白一起去。” 徐正庭:“……”他想吃红烧狗肉了怎么办? 苏若轻轻揉了揉小白的脑袋,替它顺了顺毛,才说道:“对了,我们出去干什么?” “带你去见一个人。”徐正庭瞥了一眼小白狗,和它大眼瞪着小眼。 * 苏若被徐正庭开车带下了山,径直朝城里开去,就在她无聊的快睡着的时候,终于在一家咖啡厅门口停了下来。 “到了?”她迷迷糊糊的问道。 徐正庭捏了捏她的鼻子,笑道:“嗯,我们进去吧。” 苏若打了个哈欠,和他牵着手一起走了进去,她还是挺好奇来见谁的,可惜他一直卖关子。 咖啡厅里,一名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和穿着白色西装的男人并排坐着,两人都容貌出众,吸引了店里不少年轻女子的目光。 “少庭,弟妹!这里!” 苏若和徐正庭刚走进来,就听见了大声的呼唤,喊他们的正是那个白西装男人。 “你低调一点。”黑西装男人用胳膊撞了他一下。 白西装男人撇了撇嘴,道:“低调什么呀,我喊我弟和弟妹还不成了!” 说话间,苏若两人已经走到了桌子面前,看见面前坐着的人之后微微诧异。” “少庭,弟妹,别来无恙。”黑西装男人轻笑,开口说道。 徐正庭嘴角翘了起来,喊道:“少琰哥,少涵哥。” 对面坐着的两个人其中一个,苏若在昨天见过,是北方黄家少督军,黄少琰。 至于另外一个穿白西装的,苏若觉得有点眼熟,没认出来。 “苏若我媳妇,你们都认识。”徐正庭见苏若一脸茫然,才想起来介绍道,“若若,这位是少琰哥,是我在美国军校的学长。这位是白涵曦,是我在军校的…学弟。” “学弟?”苏若微微瞪大眼睛。 白涵曦闻言登时炸毛,立刻反驳道:“不是!徐少庭你再给我说一遍试试!” 徐正庭摊手,不以为然的道:“难道不是吗?少琰哥,你说我有说错吗?” 黄少琰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淡淡的点头,道:“少涵注意点形象,别让弟妹看笑话。” 白涵曦闻言立刻坐直了身体,看着徐正庭,眯起了眼,说道:“本来赶过来是为了给你送礼物的,我看也不需要了。” “哎,怎么就不要了,你可难得送我一次礼物呢。” “屁,你忘了前段时间我还送你了一副画吗!” “那是你输给我的。” “你那个望远镜还是我拖关系给你借的呢!” “可是还是我送的礼。” “在军校的时候都是我给你过生日!” “我也给你过生日了。”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句,让苏若开了眼界,就连鸡毛蒜皮的小事两人也说了出来,他们的关系应该很好吧。 苏若突然想起来白涵曦是谁了,一年前黄家曾经派人来谈和,她当时进去抢新闻,就碰到他了。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他好像是和黄心怡一起走的。 “弟妹,他们俩就是这样,你多见几次就能习惯了。”黄少琰见苏若先是茫然,然后好笑的样子,开口解释道。 苏若连忙点头,说道:“能接受,能接受。” 听见他这话,徐正庭和白涵曦两个人纷纷停了下来,白涵曦看着她似笑非笑的样子,赶忙说道。 “弟妹,你别多想,我平时不是这个样子的。” 苏若眨了眨眼,说道:“放心,我不会多想的。”这白涵曦应该就是和萧秦那厮一样,没个正行一样的人。 闻言,白涵曦总觉得有哪不对。 徐正庭好笑的揽住她的肩,介绍道:“我们三个是在国外的军校认识的,平时都是一起行动的,关系好到可以穿同一条裤子。” 苏若心下了然,难怪他要专门带她来见他们。 她一顿,说道:“不对。” “不对什么?”白涵曦问道,三人皆看着她。 苏若不慌不忙的说道:“你们三个人六条腿,怎么一起穿两条腿的裤子。” 言罢,她又笑眯眯的看向徐正庭,说道:“你说对吧?” 徐正庭哈哈一笑,戳了戳她的脑袋,道:“你说你这小脑袋整天都在想什么呢。” “弟妹你可真有趣。”白涵曦也笑了起来,边说着他又从边上拿出一个盒子递给她。 他笑吟吟的道:“这是给你们的新婚礼物,本来昨天应该到的,但中途遇到点事情,所以来迟了。” “嗯…”苏若扭头看向徐正庭,用眼神示意他该不该收,后者点了点头,她才微笑着收过来,“那就谢谢少涵哥了。” “对了,你们怎么来的这么迟,不是约好中午一起吃饭吗?”白涵曦顺口就问道。 一提起这个,苏若的脸瞬间就红了起来,眼神有些飘忽,伸脚在桌子底下踹了徐正庭一脚。 徐正庭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咳了一声,说道:“早上睡迟了,一醒来就来见你们了。” “啧啧。”白涵曦闻言立刻向两人投过去暧昧的目光,“还真是年轻气盛啊。” 苏若脸都红到脖子根去了,怎么平衡呼吸都没用,徐正庭也是白了他一眼,说道:“你是羡慕了还是嫉妒了?” 然后又不等他开口,恍然大悟般的道:“我知道了,你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白涵曦:“……”你这样欺负一个没媳妇的人真的好吗? 黄少琰看着他吃瘪的样子,笑了起来,说道:“少庭,你别逗他了,他刚刚才和心怡吵架了。” “哦!那还是嫉妒了。”徐正庭先露出一副震惊的表情,随后又淡淡的说道。 苏若噗嗤一下就笑了出来,这两个人的相处模式比她想象的还要和谐有趣。 她其实有一点意外,因为黄少琰和白涵曦都是北境那边的人,与临东完全是对立的关系,更因为日本人的缘故,还时不时打上一仗。 他们竟然能成为好兄弟,她觉得很神奇。 可万一有一天这仗打的不可开交了又该如何是好?对于他们的关系难道不会有裂缝吗? 白涵曦看着就是一活宝,她觉得,徐正庭的性格肯定有一半是被他带出来的。 至于油嘴滑舌这一类的,肯定是和萧秦那小子学的。 嗯,肯定是他,否则他是怎么把哥给拐走的,分明她都要有嫂子啊。 萧秦如果知道了她现在的想法,八成会喊冤,简直就是比窦娥还冤,他在认识徐正庭的时候,他就已经是这副拈花惹草的样子好不好! 还有,什么叫做他拐走了他哥!分明是他霸王硬上弓! 收到徐正庭和白涵曦的视线,苏若立刻收了笑,装作在给小白顺毛的样子,说道:“你们继续,别管我。” “咦?弟妹,你手里的小白狗是从哪里来的?”白涵曦这才注意到她手中的小狗。 “小白啊,别人送给我的,挺听话的。” 白涵曦看着她怀里乖巧的白狗,琢磨着是不是应该给心怡也送一只,这都气了好几天了。 “少涵哥也想要一只?”苏若见他神情有异,便说道,“那待会让正庭去给你抓一只来,上次邱夫人和我说还剩下了几只。” “那就谢谢弟妹了!”白涵曦瞬间眉开眼笑。 徐正庭看着他这副样子,不由得撇撇嘴,这只还是他带回去的。 黄少琰手指有规律的敲着自己的腿,突然开口道:“正庭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接下来就那样呗,在这里待够了就回去。”徐正庭靠在沙发上,神情淡淡的。 “说不准过一段时间这仗就要打起来了。”黄少琰不紧不慢的道,“到时候是个机会。” 苏若闻言一怔,他们怎么就这样在她面前商量起了这些事情,这些难道不是军事机密么? “嗯,我知道。”话题太过正经,徐正庭不由得笑了出来,“少琰哥,咱们今天是来吃饭的,不谈这些事情。” 黄少琰闻言看着他,缓缓的掀唇,道:“哟,现在怎么穷讲究?” “这不是有了媳妇么,也该讲究一点了。”徐正庭笑眯眯的应道,无形中又给白涵曦灌了一碗酸汤。 第两百二十七章 李枭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有白涵曦的插科打诨,每个人都没被单独落下,这一场聊天还算愉快,气氛融洽。 “弟妹,你哥有女朋友了吗?”黄少琰突然开口问道。 苏若一愣,不明所以的道:“没有,有什么问题吗?” 黄少琰不紧不慢,缓缓的道:“也没什么,就是想找他去舞厅玩,他没答应,说是家里管的严,我还以为他有女朋友了。” “这样啊,我爸管我和我哥比较严,舞厅的话很少去。”苏若摇摇头,浅笑道。 其实她很想说,没有女朋友但是有男朋友。 但转念一想,她都无法接受,更别提别人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黄少琰闻言轻轻一笑,似调侃的说道:“哦,那看来想要找他出来吃顿饭估计也不行了。” “少琰哥和我哥很熟吗?”苏若歪着头看他,有些诧异。 沈丘身边的交际圈除了北平,她几乎都知道,可是从来没有听他提起过他。 “还行。”黄少琰淡淡的回了一句。 “如果是找我哥吃饭的话,你和他说,他一般不会拒绝的,除非他没空。”苏若没有多想,而是比较诚恳的给出了提议。 沈丘为人温和,只要不触及他的底线,吃个饭什么的他不会拒绝,毕竟商人重利,人脉圈始终是最重要的。 “好啊,那我试试去约一约他。”黄少琰风轻云淡的应道。 “其实我哥有时候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他要是拒绝你,你就缠着他,他肯定会答应的。”苏若莞尔,毫不留情的就将自家哥哥给出卖了。 黄少琰在心里点了点头,确实是刀子嘴豆腐心,不过她了解的那个沈丘和他见到的不一样。 沈丘这个人性子凉薄,看起来温和有礼,但其实为人寡淡的很,他对人永远不远不近,让人根本看不透他的内心。 他可以对人很好,比如苏若,也可以对人很狠,比如他。 “哟,这不是七少嘛!”李枭背着手缓缓的走过来,“哟,还有黄少督军,白参谋长!” 苏若闻言抬起了头,看见面前站着的那个穿着灰色中山装的小个子男人,不由得皱起了眉。 他的眼神太直接让她很不舒服,只淡淡瞟了一眼她就继续低下头替小白顺毛了。 “哟,小夫人也在,今天还真是好巧啊!”李枭笑眯眯的说道,自认为英俊的直了直腰,一双眼睛都黏在了苏若身上。 只不过他那副长相,贼眉鼠眼的,只不过平添滑稽罢了。 徐正庭不动声色的挡在苏若面上,隔绝他的视线,淡淡的说道:“李委员长好兴致。” 李枭那双小眼睛不停的在苏若以及对面的黄,白二人身上转悠,说道:“七少与黄少督军的关系可真好呀,新婚第一天就约出来见面,真是好交情!” 白涵曦最看不惯的就是他这种人,语气讽刺的说道:“我们是从同一所军校出来的,关系好不是很正常?” 别当他不知道这个小心思,想抓住他们的小辫子,笑话! 他们是校友这件事从来就不是秘密,更别说他们的关系好了,想抓他们私相授受,这个理由还浅薄了点。 徐正庭顺着他的话说道:“李委员长今天兴致很高啊。” 言外之意就是他一个委员长,不回临东巡视,反而有闲空在这里和他们说话,是不是闲的发慌。 要知道,这里是咖啡厅,可不是什么机关大院。 李枭却好似没有听出来他们的讽刺,脸上还是带着笑意的道:“这不是刚和穆少交接了一下工作,然后顺便偷个懒,不像七少这么闲情逸致,带着夫人出来会友。” 徐正庭轻轻一笑,理所当然的道:“那是自然,毕竟是结婚了,也该介绍些朋友给她认识。” “能嫁给七少还真是小夫人的福气,谁不知道七少最疼的就是女人了!” 李枭眼神有些露骨的看着苏若,传闻都说苏若是个妙人,否则怎么可能引的徐家四子和七子为了她反目成仇。 直到昨天见到她之后,他才发现所言不虚,瞧瞧这脸蛋,还有这身段,可不就是一个尤物吗。 可惜让徐正庭先了一步,否则这样的人儿滋味尝起来该是有多销魂。 此话一出,徐正庭几人面色就沉了下来,特别是他那个眼神,那个眼神的意味是什么他还能不清楚。 真是给他几分颜色,他还蹬鼻子上脸了! 苏若是什么人,也是他能肖想的! 不过几人里面最会骂人的还属白涵曦,一听见他这话,他就不高兴了,开玩笑,少庭和弟妹才刚结婚,就说什么他最疼女人了? 明摆着就是来找茬的! “哟呵,我说李枭,正庭疼不疼女人关你屁事!再说了,正庭最疼的当然是弟妹了,你大言不惭的说这话,是想挑拨他们夫妻关系?” 白涵曦冷笑,一张利嘴就跟机关枪一样停不下来。 “哎,不是我说,做人啊要厚道,宁毁一座庙不拆一桩婚,这个道理你都不懂吗?还有正庭的为人我们还不清楚,就不需要你给弟妹提醒了。” 李枭被他堵的哑口无言,偏生他又站在一个道德层面高的位置,直接明着说他想要拆散他们,着实让他脸上挂不住。 苏若本来看着他和徐正庭吵架,回回被他压制,还以为他不会吵呢,没想到他这么能耐呢。 她的眼里露出微微的诧异,徐正庭也看见了,主动拉过了她的手,低声道:“他就是这个样子,他逮着理就能说死人。” 苏若憋着笑,又看了一眼白涵曦,恰好他看了过来,说道:“弟妹,你说是吧?我知道我这兄弟从前是浪荡了点,但他也不是什么女人都能入他眼的。” 她郑重的点头,道:“嗯,我知道,入他眼的怎么也要是那种当红的电影明星那种,不好看的不要。” 徐正庭:“……”嗯? 相较于他面色僵硬,白涵曦则是直接笑了出来,就连一直在一边坐着不出声的黄少琰都笑了。 徐正庭这就是典型的偷鸡不成蚀把米,让他非得做出这幅样子,啧啧,还好看的当红的电影明星呢。 看来是没少在苏若的面前刷存在感啊。 “你啊。”徐正庭张了张嘴,最后化作一声无奈的叹息,又带着显而易见的宠溺。 苏若也就乐的看徐正庭这副样子,不过此刻有外人在场,她也不好和他说些什么。 “白参谋长这顶帽子可给我戴的高高的,如果不是诚心祝福的话,也不必来这一趟,你说是吧七少?” 李枭在心里将白涵曦狠狠的招呼了一顿,面上却是不显,反而是对着徐正庭说话,一副诚意十足的模样。 “确实辛苦李委员长走一趟了,可惜不能好好招待你了。”徐正庭唇角勾了勾,似笑非笑的道,“等李委员长回了临东,我相信穆少会好好招待你的。” 李枭被派来临东的目的是什么,他们都心知肚明,为的不就是抓住小辫子,然后分了他们手上的兵权? 偏偏表面上还要一副冠冕堂皇,其乐融融的做派,徐正庭心中不屑的紧,但装样子而已,谁又不会呢? 李枭哈哈一笑,道:“这不是两回事吗,难不成七少就没想过招待招待,正好这黎江看着也是一派兴兴向荣的景象,要是上报给总统,他肯定高兴。” “招待李委员长大概是没办法了,接下去我要陪我媳妇去度蜜月,游山玩水的,等我们回来,想必李委员长在临东都混的风生水起了。” 徐正庭微眯着眼,神色如常,完全没有他语气中透露出来的那种遗憾,反而有种幸灾乐祸的意味。 这个李枭向来是个里外不是人的人物,如果不是有总统在头上压着,单凭他还活不到现在。 更别提来这耀武扬威了。 第两百二十八章 小爷和老子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七少果然闲情逸致,那我就祝你和小夫人玩的愉快!”李枭面色僵了僵,但这并不妨碍他奉承。 “多谢李委员长了。”徐正庭笑眯眯的回了一句,又转头看向黄少琰二人,“两位兄长,下次再请你们吃晚饭,家里还在等着我们。” “你去吧,以后少出现在我面前,省的一直酸我!”白涵曦一脸嫌弃的催促他快走。 徐正庭有些哭笑不得,黄少琰见状补充道:“回去记得好好待弟妹。” “兄长放心,我会好好疼她的。” 徐正庭说着就拉苏若起身,苏若眉心一跳,这话怎么有点不对劲?是她想歪了? 苏若朝两人微微颔首,淡淡的道:“兄长再见。” 白涵曦将手搭在黄少琰的肩上,冲着苏若大大咧咧的道:“弟妹,我和你说,如果他欺负你了,你就给我们打电话,我们帮你揍他!” “到时候一定给你们打电话。”闻言,苏若睨了一眼徐正庭,还颇有些挑衅的意味,看吧,要是对她不好,想揍他的人多了去了。 徐正庭一对上她的眼神,就知道她的脑袋里在想些什么,他一挑眉,说道:“不劳兄长费心,我自然会对若若好,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哟,你还真自信!”白涵曦调侃道。 李枭闻言笑呵呵的插话道:“是啊,小夫人要是有什么事也可以找李某,李某一定会竭尽全力。” 徐正庭微一拧眉,朝他扬了扬下巴,语气讽刺,道:“李委员长对我的家事还真是关心,不过这好像不在李委员长的关心范围之内吧。” 呵,分内之事尚且做不好,还想关心分外之事,将主意打到苏若身上,他以为他是谁? 苏若面无表情的瞥了他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她很不喜欢这个人,所以也不会对他稍假词色,准确来说,她根本不愿搭理他。 李枭面色变的有些难看,扯了一个笑容,道:“我这不是代总统关心一下七少吗,七少这次可是在总统面前出了面子!谁能想到原来七少就是大名鼎鼎的七爷呢!” 他说这话就有些威胁的意味了。 明摆着说这一次他的势力暴露在了总统的眼皮子底下,所以派他来打压打压你这一股新起的势力! “李委员长谬赞了,随便做一做而已。”徐正庭会怕吗,他既然他敢做,就想好了万全之策。 李枭假笑,道:“那七少还真是天纵之资。” “客气客气。”徐正庭敷衍的说道。 苏若为小狗顺毛,它如今已经大了许多,天天吃好喝好,都快胖成一个球了,抱久了还是会手酸。 她捏了捏徐正庭的手心,表示自己想离开了。 不再理会李枭,徐正庭动了动手,与她十指相扣,低头微笑着说道:“我带你回家。” 他朝着黄少琰二人颔首,并发出邀请,道:“两位兄长若是有空,可以来别墅坐一坐。” “那是自然!”白涵曦没好气的说道,“不过,到时候我可不想被你酸死。” 黄少琰正经的点头道:“有空一定去。” 言罢,徐正庭缓缓的笑道:“李委员长若是有空可以在黎江逛逛,这里风景不错,保管不会有人跟踪暗杀你。” 李枭对上他似笑非笑的眼神,心头猛的一跳,讪笑两声,道:“七少这是什么话?”难不成他查到了那件事? “没什么。”徐正庭耸了耸肩,无所谓的笑了笑,没有解释,拉着苏若就走出了餐厅。 原地,李枭面色变幻莫测,紧皱着眉,不可能啊,当初那件事他的痕迹都抹的很干净,全都推到了洪全身上啊。 不对,洪全好像被他抓了! 黄少琰就跟看傻子一样看着他,起身,淡淡的出口:“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李枭咬牙,微微低下头掩去眼里的狠厉,看来他还是低估了徐正庭,他的人还真是神出鬼没,怪不得穆亭这么久都没找到突破口。 苏若被徐正庭带上了车,她立刻将小白扔到了后座,该死,这小子真是越来越重了,看来以后要牵着它,不能再抱着了。 “那个人是谁?”苏若揉着自己的手,出声问道。 徐正庭嗤了一声,说道:“一条狗罢了。” 可不就是一条狗吗,还是一条只替上面的人做一些见不得光的狗,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阴沟里翻船的狗。 苏若倒是不以为然,只是皱了皱眉,说道:“哦,我讨厌他。” “讨厌他的人多了去了,不差你一个。”徐正庭闻言轻轻一笑,语气有些不羁,“放心,你现在是小爷的人,他还没那个胆子动你。” 苏若撇嘴,唇角勾起一抹笑容,揶揄道:“啧,小爷都喊出来了,我还老子呢!” “老子不也一样得在小爷身下哭泣求饶嘛!”徐正庭给了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苏若差点没被自己的呛到,目光震骇的看着他,他这样一本正经的开黄腔真的好吗! 难怪说男人结婚前后是两副面孔! “你专心开车!我可不想英年早逝!”苏若咳了一声,故意凶巴巴的吼他。 “放心,我还想多享几年的性福!”徐正庭特意重重的咬住性福两字。 苏若望天,突然有种自己好像被骗了的感觉,不得不说,她真相了!这个老是开黄腔的真的是徐正庭? “以后要是再遇到那个李枭,记得转身就走,这个人从来不讲什么道义,没少干欺男霸女的事情。”徐正庭缓缓的说道,语气慢慢变的郑重。 他没有忘记他刚才盯着苏若的那个眼神,让他不得不警惕,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出来阴你。 苏若也没有忘记他的眼神,让人恶心,就好像被什么给盯上了,她点了点头,不用他说,她都会离他远远的。 “对了,你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徐正庭单手握着方向盘,一只手撑着脑袋,云淡风轻的道:“你还记得我们在西安被人袭击的事情吗,后来我查出来里面也有他一份。” 苏若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随后冷笑,可不就是跟踪暗杀吗,差一点两个人的命都没了。 徐正庭看着她的表情不禁好笑,她的面部表情还真丰富,千人千面不在话下。起码在少琰哥和少涵哥面前,就是一副乖巧淡然的样子。 嗯,他还是喜欢她哭着呻吟的样子。 徐正庭轻笑道:“他和洪全两个人联手,不过当时还没查出来,后来还是洪全自己交代的,不然还真的挖不出来他。” 他们查到是北平那边的人,却不知道是哪一股势力,毕竟他得罪的人还真不少。 苏若靠在椅背上,回想着那时的情景,不可谓不危机,稍有不慎就会丢了性命。 “那他这次来的目的是什么?”苏若歪着头瞧他,声音软糯,语气慵懒。 “我还以为你不会关心这个呢。”徐正庭伸手在她脑袋上揉了揉。 苏若没有拍开他的手,他们现在是夫妻,反正他的这个行为她就不排斥,相反,她还蹭了蹭。 “总归是会碰到的,现在了解一下总比到时候一无所知来的强。”她舒服的眯起眼,淡然的道。 他不是说过段时间就要回临东么,有备无患总是没错。 徐正庭唇角微微翘起,心情很好,道:“他是来协助穆亭工作的,那边急了。” “哦。”苏若也接触过一段时间的时事,也知道穆亭来这的目的。 “如果你到时候不想回去,你就待在这里,没人会说你什么。百密一疏,我担心你会再发生一次那样的事情。” 他不是对自己手下不信任,但是难保不会让小人钻了空子,他没办法再承受一次那种痛苦。 只要一想起这个,徐正庭的心就是一阵刺痛。 第两百二十九章 三年抱俩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苏若没有当场拒绝这个提议,对她而言,临东还真是一个不好的地方,要么情伤,要么身伤。 回去的路上苏若的精神挺好,颇有兴致的看着窗外的景色,说实话,她还有很没怎么在黎江逛过,头几个月躺在医院,后几个月养在别墅。 徐正庭生怕她的身体出现问题,什么都不让碰,别墅里还特意安排了一个家庭医生。 后来她身体好了一点,他也只许她在别墅山上活动,万幸这座山上被徐正庭改造的很成功,各种活动场所都有,她也不至于无聊。 苏若嘴里哼着歌,呼吸到新鲜空气她还是很开心的,果然不能天天待在山上,迟早有一天会闷出病来的! 徐正庭好笑的听着,虽然他没听出来这是歌,不过她五音不全的体质他还是知道的。 等到车子停在别墅面前的时候,苏若突然就紧张了起来,说起来,这还是她结婚后第一次要和公婆面对面。 她坐在车上,磨磨蹭蹭的就是不愿意下去,说她缩头乌龟也好,反正她真的很忐忑。 徐正庭觑着她,调侃道:“怎么,到家了还不下车?” “…我还想再坐会。”苏若心虚的躲过他的眼睛,往窗外看去,眼神飘忽不定。 徐正庭见状也不下车,干脆撑着脑袋,揶揄的笑道:“难不成是害羞了?丑媳妇总要见公婆的,你羞什么呀?” 被他说中了心事,苏若耳后根悄悄的红了起来,她瞪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你又不是我,你当然不知道了!” “人家刚嫁过来,不说替家里人忙来忙去,起码早起的问安也是有的,你看我…”一整天都没见过他们。 苏若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她懊恼的倒在椅背上,有些欲哭无泪。 看见徐正庭心安理得的坐在那笑,不由得冲过去捶了他一下,道:“都怪你!” “好了好了。”徐正庭含笑着握住她的小手,发现她手冰凉的之后,突然正色道,“有我在,你不用怕。你是和我过日子,娶你的是我,这是他们再怎么插手都无法改变的事实。而且将来很长,我们有时间去扭转他们的看法。” 他在她的唇瓣吻了一下,柔声道:“你这么好,他们迟早有一天会看见的,相信你自己。” 不得不说,徐正庭的话确实让苏若的心安定了不少,听见后面一句话,她一下就笑了出来,道:“我哪里好了?我看着我就没哪里好的。” 她说的是实话,她都不知道徐正庭究竟喜欢她什么? 长得好看吗?比她好看的人多了去了,穆云笙就很好看,明艳照人,还开朗,可惜便宜了霍止南了。 温柔吗?不,她嘴巴毒起来可以毒死人。 “你哪里都好。”徐正庭唇边泛起一抹笑容,眼中闪烁着光亮,“我要感谢你出现在我的生活。” “其实应该是我感谢你。”苏若轻声的低喃着。 如果没有他,恐怕她现在还指不定在做什么,或许会在伦敦,或许会在巴黎。 徐正庭刮了一下她的鼻尖,宠溺的笑了笑,俯身刚准备偷一个香吻,就被人给打断了。 “小婶婶!” 苏若立刻就推开了徐正庭,他的脸色登时就黑了下来,怎么就又被破坏了好事呢?! “小婶婶你回来了!”云和稚嫩的声音在车外响起,苏若就算是再想当缩头乌龟,也当不下去。 苏若打开车门,蹲下身子看着她,笑道:“云和,你怎么出来了?” 云和看见她很是兴奋,说道:“我想小婶婶了!” “所以你就不想我了?” 听见这个声音,云和立马缩了缩头,摇头道:“没有,云和也想小叔叔。” 徐正庭看见她这个样子,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她这话可没有什么说服力,他从兜里掏出一颗奶糖递给她。 接过奶糖,她立刻就眉开眼笑,道:“谢谢小叔叔!” 苏若诧异的看着他,他居然会随身带着糖,真是奇怪,察觉到她的视线,徐正庭不以为然,又给她递过去一个。 “你现在有些低血糖。”徐正庭看着她还是不明白的样子,解释道。 这是医生和他说的,还建议他随时备着巧克力或者糖果之类的。 苏若吸了吸鼻子,心里某个地方软了下来,她都不记得的事他却记得清楚,甚至都做好了十足的准备。 他对她不可谓不上心,对比自己,似乎凉薄的有些过分,他走了九十九步,自己撑死了也就走了半步,剩下的半步也是他走的。 她一向知道自己的性格,她很懒,懒得去记人,记人情,所以她将亲疏远近分的明明白白,绝不会越雷池半步。 可是当有人掏心窝子对你好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完全就是圈地自萌。 徐正庭看见她盯着手里那颗奶糖出神,还以为是自己给少了,刚准备再从兜里再掏出一颗的时候,一阵笑声就传了出来。 “小七和小七媳妇回来了啊,快快快,爸妈都在里面坐着呢。” 苏若回神,看了一眼从门里走出来娉娉婷婷的女子,是徐正庭的三姐,徐思思。 “三姐。”徐正庭随意的喊了一句,苏若见状也跟着喊了句三姐,云和则是喊了声三姑姑。 “哎呀,弟妹。”徐思思说着拉住苏若的手,笑容很是灿烂,“昨个儿就想和弟妹好好聊聊,可惜啊一直没机会!” 苏若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然后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好了三姐,她脸皮薄,有什么话我们进去再说,不是说爸妈在里面吗。”徐正庭笑了笑,替她解围。 徐思思有些嗔怪的看他一眼,道:“是了,爸妈都等了你们一天了,小七你也不懂事,就算有天大的事,也要先见过爸妈才是。” “不急。”徐正庭不紧不慢的笑着,然后将苏若的手从她手里抽了出来,“还真是有天大的事。” 徐思思呵呵一笑,说道:“管他什么天大的事,现在见咱爸妈才是天大的事。” “嗯。” 云和拉了拉苏若的衣服,说道:“小婶婶牵。” “好。”苏若微笑,感受到来自她的善意,主动牵起她的手,云和见状又喊道,“小叔叔也牵。” 徐正庭点了点她的额头,笑道:“古灵精怪!”云和朝他吐了吐舌头。 徐思思诧异的看着他们,对于云和的主动亲近表示惊讶,眸子闪了闪,她还从未对自己这样。 这个苏若看来也有点本事。 徐正庭和苏若将云和牵在中间,他侧头轻声说道:“别担心,一切有我呢。” 苏若点头,又见云和靠近徐正庭,小小声说道:“小叔叔,爷爷奶奶挺生气的,三姑姑坏,不说。” “小机灵鬼。”还知道通风报信,徐正庭淡淡的笑,他自然是知道他们会生气,不气那才有怪。 一走进大厅,苏若就注意到那里坐着的一大家子人,心中忍不住惊了惊,这是全都在等她么? “爸,妈,我们回来了。”徐正庭扯一嗓子喊了喊,他带着一大一小走到众人中间。 云和松开他们的手,一下跑到顾婧的身边,乖巧的喊了声奶奶,然后就坐在她的身边。 苏若在心里吸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个得体的微笑,喊道:“爸,妈。” 徐守凡看她一眼,点了点头,又将视线转到徐正庭身上,沉声开口道:“今天为什么不在家,你又去哪了?” “去见朋友了。”徐正庭如实说道。 徐守凡闻言皱眉,低声斥道:“你不知道今天要带大家认识吗?越大越爱胡闹!” 徐正庭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说道:“他们明天就走,今天不见就来不及了,我没有胡闹。” “你已经成家了,在做事的时候除了考虑你自己,还要想想你的妻子,不要总一意孤行。”徐守凡看着他,沉声说道。 徐正庭嬉皮笑脸的应道:“我会的。” “孩子,你过来。”顾婧朝苏若招了招手,苏若一愣,下意识看向徐正庭,后者朝她点头,她才走了过去。 苏若眨了眨眼,乖顺的喊了一句,道:“妈。” “你如今也嫁进来了,也多替小七想想。”顾婧握住她的手,在她的手背拍了拍,“他这个人向来跳脱,想到一出是一出,你要多担待他。夫妻同心,你们要好好相处。” “妈,我知道了。”苏若本以为她会怪她今天的举动,却没想到是叮嘱她。 “小七也已经不小了,别人在他这个年纪孩子都能跑了,你们也努力一些,争取早点有动静。”顾婧见她乖巧,心中的那点不岔消散了一些。 苏若闻言脸一红,生孩子啊,她现在都没有考虑这件事! “行了,妈,我们知道了。”徐正庭走上前去,揽住苏若的肩,笑着说道。 “你知道什么啊你就知道!”顾婧毫不客气的啐他一口,“整天没个正形的,就知道让我们操心!” 徐正庭对她这样的语气早已习以为常,脸上始终带着温雅的笑意,说道:“我哪里整天让你们操心我了,一年前你说让我给你找个儿媳妇,现在她不就站在你们面前吗?” “妈,你放心吧,我们绝对让你失望的,争取三年抱俩!” 苏若:“?!!”徐正庭你过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第两百三十章 来自五姐的敌意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还三年抱俩?他当她是母猪吧! 顾婧倒是认可的点了点头,这一件事他还真没骗她。 “可不是吗,小七才说找个媳妇回来孝顺母亲,这不就将弟妹给娶回来了!”大嫂张乐乐笑呵呵的说道。 徐正庭缓缓一笑,朝着张乐乐的方向努了努下巴,介绍道:“这位是大嫂,整天只会揶揄我,大哥今天回临东了,下次再给你介绍。” “大嫂好。”苏若微笑,轻轻点头。 紧接着徐正庭又带着她走向徐舒瑜的身边,道:“这是二姐,还有二姐夫。” 苏若观察了一下,二姐徐舒瑜长得和大哥有几分相像,样貌温柔,二姐夫也是一副温雅的长相,两人并肩站着,称得上郎才女貌。 看起来是挺好相处的。 苏若笑着微微颔首,道:“二姐,二姐夫好。” 徐舒瑜浅笑着道:“弟妹好。” “这个是三姐,刚才见过的,还有三姐夫。”徐正庭又转到徐思思这边,介绍道。 “三姐,三姐夫好。” 苏若看了一眼,三姐和她身边的三姐夫看起来就是一副精明的样子,再加上在门口一番对话,她对这个三姐的印象就没有那么好了。 毕竟,她刚才拐弯抹角的说是她带坏了徐正庭。 徐正庭调笑着说道:“然后是五姐和五姐夫,五姐她一个人开了家报社,各种小道消息就没有她不知道的。” 五姐徐易慧整个人透出一股干练的精气神,让苏若不由得眼神亮了亮,而五姐夫也是浑身透出一股儒雅的气息。 苏若猜测大概他应是教书育人的老师。 “五姐,五姐夫好。”她朝两人颔首,客气微笑。 徐易慧唇角轻轻勾着,似笑非笑的道:“弟妹如今嫁进来了,不该有的心思还是趁早掐了,在家相夫教子才是。” 苏若皱眉,脸色微微沉了下来,刚欲开口,就被徐正庭拉了一下,听见他说道:“五姐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的脸上还是噙着笑,但声音却透出了一股危险的冷意。 “小七,这话自然是字面上的意思。”徐易慧不满的看他一眼,眼神意味深长。 她本意也是不愿意让他娶苏若的,倘若她身世清白尚且好说,但是她在和他暧昧不清的同时又和老四纠缠在一起,谁知道她有没有和他断干净! “五姐,我的家事还不需要你来插手。”徐正庭眯起眼睛,连笑容都敛了,语气冷硬。 “小七——”徐易慧觉得还是要再提醒他,他不知怎么着了迷,但作为姐姐,她却不能视而不见。 她的丈夫李景田按住她,温和的出声,道:“阿慧。七弟,阿慧只是太过关心你们,也还望七弟妹莫要在意。” 徐正庭漫不经心的道:“我娶媳妇不是为了让你们这样关心的。”从他身上传来的压迫感却一丝不少。 他娶媳妇是为了带回来养起来,就算是关心也是他来关心,这种夹棍的关心是来膈应他的? 此话一出,整个大厅都静了下来,弥漫着一股诡异的气氛,徐守凡夫妇早就皱起了眉头,徐思思夫妇面上虽担忧,但眼底却藏着一分幸灾乐祸。 她和徐易慧从来就不对付,看到她过的比自己好,她心里不舒服。 苏若越听越不对劲,连忙按住他,让他不要再继续开口,而自己带笑着说道:“我们都是一家人,谈什么在意不在意呢,五姐也是好意。” 虽然这份好意是给徐正庭,而不是她的。 “七弟妹果然通情达理。”李景田冲她微微一笑,只不过他身边徐易慧的脸色很难看。 她看着长大的弟弟,就算是性格乖张了些,但却从未对她这个不假辞色,如今却为了女人讽刺她! 苏若闻言假假的笑,说道:“五姐夫谬赞了。”她边说着边暗中在徐正庭腰间拧了一把,然后用眼神觑他。 徐正庭抿唇,苏若心中气的啊,这才第一天他就要让她难堪是不是!被人说两句又不会干嘛! 她气鼓鼓又狠狠拧了一把,徐正庭见她这副样子,心中又好气又好笑,他好像没告诉过她,有他在,任何人都不能给她脸色看。 他想让她活的恣意一些,他说过的,他要让她做这里的公主,无忧无虑。 “五姐,我刚才说话冲了些,不好意思。”徐正庭看向徐易慧,轻轻勾唇,虽说是道歉,但语气却没半分歉意。 虽然有些不尽人意,但总归是说了。 苏若在心里叹了口气,得,反正一年也见不到几次,不喜欢她就不喜欢她吧,反正讨厌她的人比比皆是。 “七弟!” 徐正庭垂首看向苏若,怜惜的摸了摸她的头,眼里闪过一丝复杂,心中下定了主意,这些人还是要早些赶走才行。 “行了!既然说完了,那就去吃饭吧,去吩咐他们上菜!” 徐守凡率先开口打破沉寂的诡异气氛,听见这话,立刻就有人走上前来开始收拾桌子。 徐守凡这个一家之主的威严还是在的,虽然换了个地方,但并不妨碍他们听他的话。 徐易慧一肚子的话都被徐守凡打断了,她只得收了心思,她本不是莽撞之人,只是一下没有控制住情绪。 只是不知道为何父亲会护着她,那些事情他应当比她还要清楚才对,她只不过是来敲打敲打她而已! 苏若轻轻挽着徐正庭的胳膊,想明白之后,心中的紧张的就尽数散去。 这一顿晚饭吃的每个人都心思各异,苏若也没空去观察他们的表情,因为她实在是饿坏了。 徐正庭一个劲往她碗里夹菜,苏若也来者不拒,一点点全都进了她的肚子,看的顾婧心里颇酸,自家儿子有了媳妇就忘了娘。 苏若毫无察觉,徐正庭倒是看到了,他笑着将面前的一盘螃蟹推到顾婧的面前,道:“妈,你不是最爱吃螃蟹吗,你在这想吃多少有多少!管够!” 豪情壮志的一番话让徐守凡筷子顿了顿,转头就看见顾婧脸上一派的感动,他不禁蹙了蹙眉。 苏若从饭碗里抬起头来,瞥了一眼自家婆婆,又看了眼徐正庭,然后默默的夹了一筷子的虾放到他碗里。 徐正庭朝她看过来,她就咧开嘴笑了笑。 好可怜哦,明明自己爱吃螃蟹到极致,却送走了哦。 还好她不挑食,苏若心中如是想到。 徐正庭好笑的看着她,只觉得她这个样子可爱的紧,一双眸子泛着丝丝的水汽,眼底的幸灾乐祸毫不掩饰,笑的就像偷了腥的猫。 一顿晚饭很快就过去了,她吃的太饱,就像往常一样去外面散步消食,只不过今天徐正庭陪着她一起,以前他都很忙。 云和本也想跟过来,结果被徐正庭一颗奶糖给哄了回去。 苏若对她这种行为痛心疾首,然后就笑眯眯的接过了他递过来的糖,真甜。 “今天五姐说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清润的嗓音从头顶传来,苏若抬头看了一眼,就继续吃着糖。 她无所谓的说道:“我没有放在心上,反正她说的也不过分。” “五姐个性要强,又管着整个报社,什么事情都知道一些,想必是从哪里听到消息,然后误会了。” 徐正庭清俊的面容淡了淡,手指下意识的摩挲着,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明的情绪。 “你总不能要求每个人都喜欢我吧,有人不喜欢我很正常,有人讨厌我也很正常。”苏若嘴里嚼着奶糖,奶香味直接溢了出来,让她弯了弯眸子。 “你不能因为喜欢我,就想让每个人都喜欢我,她是你五姐,出发点肯定是为了你好。反正被说两句也不会怎么样,她还是她,我还是我。” 苏若努力让话说的清楚一些,就算徐易慧想给她上眼药,那她也不怕,反正根本见不了几次。 徐正庭眸色幽深的看着她,闻着传出来的奶香味,心中动了动。 他停下脚步,将她的头扭过来对着他,苏若睁着一双水雾雾的眼睛,迷茫的看着他。 徐正庭喉头一紧,俯身直接咬住她的唇,然后在口腔里掠夺着属于她的甜美。 苏若被他吻到意识迷糊,脑子里只剩下一句“男人,果然食色性也!” “果然很甜。”徐正庭轻笑着说道。 第两百三十一章 心仪之人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景田,你看看!爸妈都还在这呢,她倒好说走就走!哪里像个做媳妇的样!”徐易慧站在窗口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皱起眉斥道。 李景田笑着将她按到沙发上坐着,说道:“阿慧,你就别操心了,这家里养着佣人可不就是做这些事吗?七弟这还不是疼媳妇么?” “疼媳妇?!疼媳妇就能这样吗?!”徐易慧闻言差点又坐了起来,心头又是一股火。 就算是疼媳妇也不能这样啊。 徐易慧生气,越听越气,说道:“他这分明就是不把爸妈,不把我们放在眼里!” “哎呀,阿慧。”李景田无奈的一笑,说道,“七弟妹看着不是那样的人,你又何必同她计较呢?你看你之前的态度,哪里像一个知心的好姐姐。” “你又不是不知道那苏若,她和四哥纠缠不清就罢了,如今又嫁给小七!我早就和爸妈说了,可他们就是不听!” “阿慧,你好歹也是掌管着一家的报社的人,又岂能听信那些道听途说的谣言。” “这不是谣言!” “好了,爸妈都同意了,说明就没有什么问题,你就别操心了。” 李景田坐在她身边,温和的拍了拍她的手,安抚她的情绪,他倒是不觉得苏若和传闻中的一样。 徐易慧张了张嘴,又想不出什么话来反驳他,她懊恼的别过头,不管怎样,她就是不喜欢苏若。 “难不成你还在想着将玉玉嫁给七弟的事?”李景田声音清润,唇角带着笑。 徐易慧冷嗤一声,道:“玉玉那丫头哪里不比那个苏若好。” 她本来是准备将李洁玉介绍给小七,玉玉那丫头性情温和,可偏生中途冒了个苏若出来,玉玉得知找她哭了好久。 李景田亲昵的轻轻敲了一下她的额头,道:“我看着七弟妹和七弟也是般配的很,你就别再操心玉玉了,那孩子的婚事自有父母替她做主。” 徐易慧还想说什么:“可是…” “别可是了。”李景田轻笑,手抚上她的小腹,“好了,我刚才看你吃的挺多,我帮你消化一下。” 徐易慧脸一红,嗔怪道:“别闹了。” “我可没有闹,难道你不想给鄞儿添一个妹妹吗?” “景田~” * 莫书涵站在莫奕的身后,殷勤的替他揉肩。 “说吧,又有什么事?”莫奕舒服的闭着眼,不以为然的道。 “哪能啊,女儿孝敬爹爹不是天经地义嘛!”莫书涵一脸的笑意,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些。 “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莫奕悠悠的说道,“你说吧,是不是又闯祸了?” 她从小闯过的祸没有一百也有九十九,整个平沙就没有人不知道她的名字的,谁不知道这混世小魔王的名头! “没有没有!”莫书涵立刻摇头矢口否认,“就是有一件事想和您商量商量。” “嗯,说吧。”莫奕点了点头。 莫书涵小心翼翼的看他一眼,然后小声的开口道:“爹,我想解除婚约。” “嗯,嗯?!”莫奕登时站了起来,“你说什么!解除婚约!” 莫书涵试图用手让他重新坐下,赔笑着道:“爹,你先别动气,听我解释,解释。” 他的身体还没好,可不能动气, “好,你说,让我听听你为什么要解除婚约,萧家那小子哪里不好了!”莫奕甩了一下袖子,脸上染上了气愤。 那萧秦哪哪都不好,也就你心里把他当个宝!莫书涵在心里狠狠的吐槽,她这不就是被他逼来的嘛! “爹,我不想嫁他。” “原因呢?” 闻言,莫书涵立刻将一早准备的说辞说出来:“爹,萧秦人很好,但是我不喜欢他,而且他也有了喜欢的人。” 何止呢,喜欢的人还是沈家少爷呢。 莫奕皱着眉,说道:“他有喜欢的人?我怎么不知道?”萧家那老头子可不是这样说的。 “对啊,不止呢,他们的感情还挺好,女儿不想棒打鸳鸯,更何况我又不是找不到要嫁的人。”莫书涵一本正经的说道。 她可以说是最了解莫奕的人了,要想说服他,绝对不能嬉皮笑脸,反而要用最为正经的语气,这样才容易让他相信。 哼,和她斗! 莫奕想了想,沉声道:“可是这婚约是一早就定好的,我们连婚期都定下来了。” 莫书涵登时瞪大了眼睛,该死,连婚期都定下来了,她要是再晚来一步,是不是就要登门提亲了?! “爹,我真不想嫁给他,你们也别棒打鸳鸯了,这门婚事我和他都不赞同。” “真的?”莫奕瞥她一眼,显然是不信。 莫书涵抿唇,一狠心又道:“爹,我已经和他说好了,两不相欠,您就同意了吧!” 莫奕不满的看向她,沉声道:“阿书,为父是为了你好,只要你嫁给了萧家,别人要想动你也要斟酌一二。” “爹!我能照顾好自己!”莫书涵最讨厌听到的就是他说这话,她是一个女人,但她也可以撑起一片天的! 她冷声道:“爹,你不要逼我再离家出走!” “莫书涵!”莫奕直接拍案而起,怒不可遏。 就在两人对峙的时候,突然属下跑了报告,道:“老爷,萧秦少爷来了!” 莫书涵蹙眉,他怎么这个时候来了?还专挑这种关键的时候来? “让他进来!”莫奕瞥了一眼莫书涵,沉声道,“既然你说已经和他说过了,那就正好对质一番。” 莫书涵扬了扬下巴,说道:“好啊,清者自清。” 正好,他不是总想让她开口吗,她已经开口了,就不相信他不同意! 萧秦走进来的时候,就碰见这样沉肃的氛围,他眉头跳了跳,微笑着说道:“莫伯父,莫小姐好。” “贤侄今日前来所谓何事啊?”莫奕坐在主位,面上挤出一个笑容说道。 萧秦刚准备开口,莫书涵就先他一步打断她,道:“萧秦,你可还记得我们说好的事?” “不知莫小姐所谓何事。”萧秦看了一眼莫奕,又看向莫书涵,心下略微有数。 莫书涵蹙眉,径直站了起来,将随身携带的玉佩拿出来,说道:“你可还记得我们说好的解除婚约一事?” “自然是记得的,我此行前来就是为了这件事。”萧秦说着将目光投向莫奕,同样将玉佩取了出来。 “先前莫伯父同家父定下这门婚约,我与莫小姐也从未见过,如今虽然认识了,但却各自心有所属。” 萧秦微微一笑,朝莫奕作了一揖,继续道:“于是我与莫小姐说好退婚一事,今日前来就是得了家父的同意,前来与伯父说与此事。” “荒唐!这婚约哪是能说退就退的!”莫奕手猛的拍了一下桌子,大声斥道。 莫书涵闻言立刻说道:“爹,我没有说谎,我们一个不想嫁,一个不想娶,不如就取消了吧,现在提倡的是自由恋爱!爹!” 莫奕瞪了她一眼,看向萧秦,问道:“你说你心有所属,那你告诉我是哪家的姑娘。” 闻言萧秦一顿,视线登时看向莫书涵,后者立刻会意,道:“爹,那个姑娘我见过了,他们两人感情很好。” “我又不是问你,你着急做什么。”莫奕瞟她,又问道,“我还没问你呢,他刚才说各自心有所属,你什么时候又有心上人了?” “额,这个…”莫书涵眨了眨眼,一时又是语噎。 她瞪向萧秦,萧秦于是又站出来替她说话,道:“伯父,那人我见过,他对莫小姐很是上心,伯父可以放宽心。” “你说你们各自心有所属,现在又不告诉我是谁?你们真当我老了,可以肆意欺瞒了?”莫奕见状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一股难以名状的威压从他身上发出来。 “爹,我没有!” “那你说,他心仪之人,还有你心有所属之人,都姓甚名谁?家住何方?” 莫书涵急的,她现在讨厌死了她爹了,既生气又委屈,他怎么就是不愿意相信她呢! “老爷!欧阳少帅前来拜访,此刻正在门外呢!” 闻言,莫书涵眼睛亮了起来,立刻看向莫奕,后者皱起了眉头,挥了挥手,沉声道:“可有说所为何事?” “老爷,欧阳少帅说是来上门提亲的!” 第两百三十二章 祭奠六姐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你要带我去哪啊?”苏若坐在副驾驶上,百无聊赖的玩弄着手中的佛串。 徐守凡夫妇在徐正庭有意无意的暗示下,大部分都回了临东,因为云和与苏若亲近,便留下了她。 而二姐徐舒瑜,三姐徐思思,还有五姐徐易慧都留了下来,不过徐正庭也没给她们相处的机会。 这不直接带着苏若和云和一大早就开车离开了。 徐正庭支着脑袋,脸上是少有的一本正经,道:“带你去见一个人。” “又是你的什么好兄弟?”苏若笑着揶揄道,之前见黄少琰和白涵曦的事情是绕不过去了。 徐正庭轻笑,摇头道:“不是,是我六姐。” 他六姐? 苏若一顿,就是那个被慕容家害死,与心上人生死相别,最后还被带回慕容家的那个徐家六小姐? “六姐,她不是应该在……”慕容家吗? 徐正庭沉默了一会,漫不经心的道:“嗯,把那个人解决了以后,就被我带回来了。” “哦。” 解决了那个人?就是现在基本成了废人,只能靠坐在轮椅度日的慕容梵? 苏若只是一愣,随后神情就又恢复如往昔,其实她想说一句干得好! 对付那种人渣她觉得徐正庭留他一命都是轻的,要废就应该废的干干净净! 难道就因为他喜欢六姐,六姐就该抛弃自己的青梅竹马吗? 笑话! 他就是典型的脑子有问题! “你怕吗?”徐正庭突然开口问道,目光灼灼的看着她。 “啊?”苏若被问的发愣,不明所以,“怕什么?怕那种人渣?” 徐正庭忽的一笑,霁风明月,道:“你怕我吗?”在知道他做的那些肮脏事后,会怕他吗? 苏若扬了扬下巴,靠在椅背上,神情慵懒的像只猫儿,说道:“你是有三头六臂啊,还是有两双眼睛啊?我为什么要怕你?” “这是你说的,你可别忘了。”徐正庭轻轻勾起了唇,他的声音低哑暗沉。 苏若嗯哼了一声,然后听见云和稚嫩的声音,道:“小叔叔我也不怕你。” 软软糯糯的语气透着一股认真,让苏若不禁哈哈笑了起来,徐正庭也不由笑,从车的暗盒里拿出一包奶糖,丢到车后座, “我记得某个小可怜见到我还瑟瑟发抖呢!” 云和脸色一囧,嘟起嘴,支吾道:“我不是怕,我只是…敬重!对,敬重你!” 苏若噗嗤一下笑了出来,哈哈哈,敬重他!云和这丫头很上道,很行! “那敬重我的小姑娘,这盒糖就当是奖励了。”徐正庭笑的差点没握住方向盘。 “谢谢小叔叔,小婶婶!”云和露出一口白牙,笑着道谢,模样煞是可爱。 苏若故作愤怒的瞪着徐正庭,气鼓鼓的戳了戳他的手臂,道:“那我呢?” 徐正庭哈哈一笑,空出一只手揉了揉她的脑袋,道:“差了谁也不会差了你的!” 然后又从里面拿出一盒更大的奶糖递给她。 苏若这才心满意足的接过来,笑的开心,身后的云和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又看了看她手中的。 她撅起嘴,小声说道:“小气鬼。”她在心里吐槽着徐正庭,大型双标现场。 不一会车子就开进到了一处山脚,三人下车,这一路并没有遇到什么荆棘,已有人提前打扫过了。 三人有说有笑,很快就到了两座并列的墓碑面前。 苏若诧异的看向徐正庭,他却牵起了她的手,带着她走上前去,他将用篮子装着的鲜花,还有纸钱等放了下来。 “姐,姐夫,我成亲了,是个很好的女子,叫苏若,我今天带她来见你们了。” 徐正庭蹲下身子,微微一笑,掏出打火机将纸钱烧了起来,淡淡的说道:“姐,姐夫,我给你们带了好酒来,今天你们一定要多喝几杯。” 言罢,他伸手又拉了拉苏若,苏若也微笑着蹲了下来,然后又听见他说:“姐,你看,是不是很漂亮,就像小时候我说的那样,要娶世界上最漂亮的人做媳妇。” 苏若注意到他喊的不是六姐,而是姐。 “姐姐,你可别听他瞎说,他啊就爱臭屁!”苏若撞了他一下,说道,“姐姐放心,我会和他好好的,你和姐夫也要好好的。” 徐正庭反手握住她的手,微笑道:“是啊,姐,我和若若会好好的,你们放心吧,从前那个无法无天的小七现在有人管了。” 两人对视一眼,皆是会心一笑,道:“姐,姐夫,我们夫妻敬你们一杯酒。” 苏若没有想到徐正庭竟会将白承宣的墓地一并移来这里,并且还让他和六姐葬在一处。 那白家的人又是怎么同意的? 徐正庭又给自己斟了一杯酒,说道:“承宣哥,你可要好好对我姐,否则我下次就不给你带美酒了!” 苏若白了他一眼,又调皮的眨眼轻笑着道:“姐夫你别听他瞎说,下次他不给你带,我…也不给你带。” “淘气!”徐正庭失笑,点了点她的眉心,“听到了吧,承宣哥,否则下次我们夫妻俩就不给你带酒喝。” 真是好幼稚的对话,苏若好想捂脸,但是转念一想,其实他和六姐还有姐夫关系一定很好。 当初他六姐离世,他一定很伤心吧。 思及于此,苏若又将他的手握紧了几分,徐正庭似乎感受到她的情绪,同样握紧了她的手。 林间的风微微吹起,拂过两人紧握的双手,竹叶也被吹动起来,就好像在应和两人方才的言语。 姐,姐夫,你们放心吧,你们的仇我会替你们报,那个男人我留着他一条命,但是废了他的命根子,我要让他时时刻刻的记住,他究竟是做了什么才得到今天的下场! 还有慕容家,他们不会嚣张多久的,我会亲手摧毁他们的一切,让他们付出代价。 姐,我过的很好,我没有再招花惹草,我很爱若若,就像你爱承宣哥一样。 承宣哥,姐夫,很抱歉,白家不愿意将你的身体移过来,所以我只好给你建一个衣冠冢,让你和姐能一直相伴在一起。 你们一定会保佑我们对吧。 徐正庭微微一笑,又把云和拉到面前,介绍道:“来,云和,见过姑姑和姑父。” 云和似懂非懂的点头,声音软糯的喊道:“姑姑,姑父好,你们放心,小叔叔和小婶婶不给你们带酒喝,等云和长大了给你们带。” “小丫头片子说什么呢!”徐正庭不禁失笑,戳了戳她的脑袋。 云和歪了歪头,眨巴着眸子,道:“难道不是吗?” 苏若耐心的给她解释说道:“云和,婶婶和你说哦,我们这是在替姑姑撑腰呢。” “哦?那我也不给姑父带酒喝了!”她想了想,然后稚嫩的开口说道。 “哈哈哈。”苏若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又道,“姐夫真是好惨,以后可能就没酒喝了。” 徐正庭哈哈一笑,刮了刮云和的鼻子,又对着苏若说道:“正好今天天气好,带你们去郊外玩一会,就当做上次没能踏青的赔礼。” “好好好!”云和开心的鼓起掌来。 苏若摸了摸下巴,说道:“那你为什么不带二姐,三姐,五姐,去玩就应该一起去啊。” 否则到时候回去指不定就被人怎么嚼舌根了。 徐正庭淡淡的瞥她一眼,道:“为什么要带她们?难道你不觉得不自在吗?” 当然不自在了。 苏若果断的摇头,想起徐易慧的冷嘲热讽,还有徐思思表面的热情关切,她就不禁打了个冷颤。 果然这一家子都不是什么好相处的,除了二姐徐舒瑜。 徐正庭敲了一下她的额头,说道:“不用担心,我自有安排,你就安心玩,明天我带你们去泡温泉。” “泡温泉?!”苏若眼神亮了起来,她还没有泡过这里的温泉呢。 徐正庭点了点头,宠溺的笑道:“是,和二姐她们一起去,不要担心有人会说闲话。” “谁担心了。”苏若摸了摸鼻子,拒不承认。 徐正庭又戳了下她的额头,道:“是是是,是我在担心,担心你这个小没良心的。” “哎,那你就是大没良心的!” 第两百三十三章 一切都是套路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小婶婶,再高一点!” “飞起来,飞起来了!” 苏若手捻着丝线向后退,让风筝飞的越来越高,脸上的笑容十分灿烂。 而前方,云和小小的身影不停的追逐天空上高高悬挂着的风筝,这是一只花蝴蝶。 苏若笑着喊道:“正庭,你说你为什么要挑一只蝴蝶风筝啊?” “女孩子不都喜欢蝴蝶吗?”徐正庭站在她身后,时不时替她捻高丝线,疑惑出口。 “这样啊,那我可能不是个女孩子!”苏若抬头望着那只花蝴蝶,大声的喊道,“它飞的好高了!” 徐正庭拉着她的手往后退了几步,又问道:“那你喜欢什么?” 苏若不假思索的说道:“我喜欢老鹰!因为老鹰可以自由自在的在天上飞翔!” 自由吗? 徐正庭微微勾唇,这倒是符合她的性子,他道:“那我下次送你一只老鹰,怎么样?” 苏若回头白了他一眼,连忙道:“你可千万别!老鹰多吓人啊,而且小白多可爱啊,有它就够了!” “那小畜生哪里可爱了?”徐正庭瞥她,嫌弃的道,“分明丑的要死!” 自从那只狗子来了之后,她一天的时间里面大半天都在逗它,明明那么丑,却每次都在他面前耀武扬威! 小白:你就是羡慕了嫉妒了! “你是不是眼神不太好,小白哪里丑了?” “它哪里都丑好不好。” “不丑!” “丑。” “这么大的人还要和一只狗计较,你羞不羞呀?”苏若转头看他抿着唇,不由得乐开了,“徐正庭,你说,你羞不羞?” 她松手,戳了戳他的脸,柔滑的触感让她不禁腹议,分明是一个男人,皮肤竟然比她还要好! 徐正庭抓住她的手,看着她淡淡道:“再羞的事情都做过,还羞什么?” 苏若眼睛顿时睁大,有些接受无能,他这时不时开黄腔的习惯,是怎么学来的?! 结了婚就自然而然的会了? “小婶婶,风筝要掉了!” 前方云和着急的声音传来,猛的将她拉回现实,她立刻抽回自己的手,连忙转头看去,果然,那只花蝴蝶已经开始成直线下降了。 苏若赶快去捻那丝线,想要使劲将它重新扯回来,但这种物理速度并非尔等凡人可比的。 不稍一会,这只花蝴蝶就在三人齐齐的注视下落入了凡尘。 苏若赌气的捶他的胸口,故作生气的说道:“都怪你!现在它掉了,你怎么和云和交代?!” “小姑娘难得出来一趟,你看看你…唔!” 徐正庭干脆堵住了她喋喋不休的嘴,嗯,反正羞的事情全做过了,再羞一点应该也没关系。 云和跑过来的时候就看见这样一副画面,她当即捂住了双眼,转过身。 啊啊啊,她就知道肯定又是小叔叔坏了事! 于是,半个小时后,徐正庭带着被吻的七荤八素的苏若与云和回了别墅,彼时别墅里面的三姐妹已经吃完晚饭了。 “小七你今天带着弟妹去哪了?”出口问的是三姐徐思思,“怎么也不带我们出去逛逛?” 她轻笑着看着携手走进来的三人,眼神闪了闪,语气里藏着几分不满,她们几个也在这,他却唯独不带她们,这又是什么意思? “三姐,我带若若出去度个蜜月,难道还要向你们报备吗?”徐正庭面上仍旧是笑吟吟的,却多了几分意味。 徐思思对上他的目光,有一瞬间的微怂,但很快又恢复了往日的神情,道:“这不我们也是初来黎江,也不甚熟悉,有个人领着各处去玩一玩,也比待在这里整日玩叶子牌的好,你说是吧,七弟妹?” 被点到名的苏若一怔,随后微笑,道:“是啊。” 其实她觉得叶子牌也挺好玩的。 她将徐正庭提早和她说的话,一字不落的背出来:“要不然,明天二姐,三姐,五姐和我们一起去泡温泉如何?东山郊外那边的温泉谷,应有尽有。” “温泉?温泉好啊!”徐思思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 徐舒瑜的含笑点头,道:“的确不错。” 就连徐易慧的表情也有了一丝动容,看着三人不同却又殊途同归的表情,苏若不禁在心里为徐正庭竖起了大拇指。 他真是料事如神,就连她们现在的表情都能猜得到。 “那就这么说定了。”苏若笑了起来,明媚照人,一脸期待的看向她们,“不知道三位姐姐吃过饭了没有,我下厨给你们炒两个菜吧?” 此话一出,三人俱是一愣,她看起来十指不沾阳春水,真的会炒菜? 不过对苏若的形象却好了几分,稍稍打破了她们心中那个娇小姐的形象。 说着苏若就挽起了袖子,抬脚就朝厨房走去,徐正庭忍不住扶额,拉住她的胳膊。 苏若迷茫的看着他,徐家三姐也看着他,徐正庭这才解释道:“你最近在学做菜,就不要在姐姐们面前献丑了。” 苏若一听就不满了,道:“你这是对我的厨艺不放心?” 她又看向她们说道,肯定的道:“其实我厨艺真的挺不错的,邱夫人她们都是知道的。” 三人瞬间就明白了两人话里的意思,苏若厨艺不好。 徐易慧摆了摆手,轻笑道:“不用了劳烦弟妹了,我们方才已经吃过了。” “这样啊。”苏若语气有些遗憾,“本来还打算做两个拿手好菜的,既然如此,就要不我待会给你们煮宵夜?” “七弟妹在外奔波一天,还是快回去休息吧,明天还要去温泉。”徐易慧的语气难得带有一丝温和。 苏若简直有些受宠若惊,吃惊的表情落在她的眼里,让她不由得有些疑惑,难不成她之前太严厉了? “既然是五姐的心意,那我们现在就上楼去,你们也早点休息。”徐正庭见状最是乐见其成,顿了顿,又补充道,“明天也不用准备太多东西,东山那边什么都有。” 然后,苏若就被徐正庭给带到了房间,至于云和那个小丫头,他直接将她丢给了佣人。 苏若一到房间就倒在床上,滚来滚去,笑的不行。 徐正庭无奈又好笑的看着她,说道:“真的有那么好笑吗?”不就是一个扮黑脸,一个扮白脸,坑了她们一把而已。 坑人这种事对他开始就像家常便饭一样,从小起,他就没少坑家里的这几个姐姐。 “我说你怎么做到的,就连她们的反应你都能猜得到,你刚刚看见五姐看我的眼神了吗?我居然从里面看出了温和!” 苏若捂着肚子笑,整个家里面,就只有这个五姐时常不给她好脸色,总挑她的刺,这样的表情已经少有了。 本来她也不明所以,直到某一天,五姐夫和她提了一句,说是五姐想把夫家妹妹推荐给徐正庭,她就明白了。 这是觉得她抢了她夫家妹妹的位置啊。 “不行,我要笑抽筋了。”苏若笑的眼睛都弯了起来,徐正庭闻言立刻伸手去给她揉肚子。 “你还是缓一缓,哪里有那么好笑,我提前已经和你说过了,她们的性子就是这样。”徐正庭任劳任怨的一边给她揉肚子,一边解释。 “关键是,我先强势,然后你站出来打圆场,她们对你的形象自然就会变好。” 苏若忙不迭点头,道:“而且我刚一说炒菜,她们脸色果真就变了。” “你看起来就不是那种碰厨房的人,她们当然不敢吃你的东西了。” “你什么意思,那你下次不要再吃我做的东西了!”苏若噌的一下坐起来。 徐正庭立刻矢口否认:“我可没这么说,你别误会了。” 苏若对他哼了一声,又道:“不过五姐说让我去休息真是意料之外,我还以为她要拉我去打牌呢。” 也不是没有这样的例子,之前就被她拉着打了半宿的牌呢。 “你主动朝她示好,她又怎么还会为难你?”徐正庭想起这个,就心中不悦,她拉着她打牌是高兴了,但他可是血气方刚啊! 还真有道理,苏若在心中附议,这几天时刻都要见招拆招,一个不留心,就要被说一顿。 还好,她性格好,不爱计较。 徐正庭要是知道她的想法,说不定会打她屁股,哪次她们找她茬不是他替她当场还回去的? 他一本正经的道:“我们这时候是不是应该谈点正事?” “也对。”苏若看了一眼他肃穆的样子,点头,“我觉得我们应该准备一下明天要带去的东西。” 说着她就要下床,却被徐正庭给拉了回来,他眯了眯眼,笑容有些意味深长,道:“我刚替你解决了这么一件事,你是不是该给我一点奖励?” “奖励?” “三年抱俩。”徐正庭咧嘴一笑。 他直接将她扑倒在了床上,先一步堵住她的唇。 第两百三十四章 泡温泉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第二天一早,徐正庭就开车将一大家子人全带去了东山温泉。 不过,和她们一道的还有陆诗雨一行人,如果单单让苏若与她们相处,她估计要疯。 徐正庭想的很周到,虽然他最希望的是他们两个一起泡温泉,但是很显然不能。 于是,他干脆将能邀请的各家参谋长还有夫人都邀了来,人一多就热闹了,热闹了也就能少一点事。 徐正庭最近真的要被她们搞的烦了,要不是怕她们一哭二闹三上吊,早就把她们赶回去了。 苏若虽然也觉得她们很烦,但那些话也就随便听听,左耳进右耳出。 她刚一下车,穿着白裙子的陆诗雨就朝她扑了过来,喊道:“啊,苏姐姐!这几天我想死你了!” 苏若笑着拍了拍她的肩,又听见她继续嚎道:“你可不知道,他们一个个都拦着我,不让我找你!” 言罢,泪眼汪汪的看着她,好像真有几分意思,苏若笑眯眯的说道:“是吗?” 陆诗雨忙点头,道:“是啊是啊!我可委屈了!” “其实我也不想见你。”苏若说着摊了摊手,弯着眸子瞧她,看着她怔愣的模样,噗嗤笑了出来,捏了捏她的脸,“我开玩笑的!” “苏姐姐你变坏了!”陆诗雨睁大了眼睛,控诉道。 苏若眨了眨眼,随后摸了摸自己的脸,道:“还好吧,也就一般坏。” 陆诗雨:“……”这怕是一个假的吧?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徐正庭那么黑心,苏若和他朝夕相处,变黑也在意料之中。 “七嫂你就别逗她了,就因为我拦着她,这几天都没给我好脸色呢!” 慕容浩宇神态慵懒的靠在一边的柱子旁边,看见陆诗雨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不由笑了出来。 “行了,要叙旧到里面再叙吧。”徐正庭瞥了一眼慕容浩宇,然后对着苏若说道。 “是啊,还是先进去吧,看着里面好像挺热闹的。”徐思思站在门口都能听见里面传出来的欢声笑语。 可不就是热闹吗,半个黎江的夫人们都来了。 苏若抿唇一笑,主动挽上她的手,浅笑着道:“对啊,要诉苦的话咱们也要先进去呀,待在门口会让人笑话的。” 这里哪会有人笑话她,陆诗雨撅了撅嘴,除了…她瞪了一眼慕容浩宇,后者一脸不明所以。 徐正庭看着两人亲昵的样子,默默的不做声,走到苏若的身边,男女换衣服的地方是不一样的,所以走了一段路,他就和慕容浩宇走了。 一路上不少的人和他们打招呼,徐正庭的神情却十分冷淡,而慕容浩宇则是跟在他的身边,不停的说着什么。 “七哥,人结婚了就是不一样,你看你整个神色都变好了。”两人走进了换衣服的房间,慕容浩宇边脱衣服边说道,笑容满面。 “我说过了,以后不要这么叫我。”徐正庭神色平淡,宛若无人的换衣服。 慕容浩宇手一顿,看向他道:“我以为上次七哥已经原谅我了。” 徐正庭神情不变,道:“你对不起的又不是我,你没有必要让我原谅你。” “七哥,我当时是真不知道大哥会那样做!我真的只是不小心说漏嘴了,七哥你怎么就是不信我呢!” 慕容浩宇语气有些着急,中间又透着一股无奈,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他的声音很大,引的房间里的其他人都不禁停下谈论,看向他们两个。 徐正庭没理他,换好衣服之后抬腿就要出门,慕容浩宇一把拉住他的手,抿唇痛心的道:“七哥,我们真的回不到曾经了吗?” “松手。”徐正庭冰冷的道。 “七哥你若是还怪我,你可以骂我,打我一顿,你能不能不要是这样的态度,我是真心想要和你修好的!”慕容浩宇神情有些激动,似乎是怕他一走了之。 徐正庭皱起了眉,不耐烦的道:“我再说一遍,松手。” 慕容浩宇还是没松手,语气急迫喊道:“七哥!” “我让你做伴郎,只不过是因为那是若若的朋友,你再纠缠下去,我保不齐会把你丢出去。” 徐正庭一点也没有因为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就给他面子,还是一如既往该说什么说什么。 “大哥那边我已经给了他足够的教训了!”慕容浩宇在他的眼神下,不甘心的松了手,“七哥,你再相信我一次好不好?!” “不好。” 徐正庭瞟了他一眼,随后厌恶的拍了拍手,甩下这一句之后就扬长而去了。 当年那件事出来以后,各方都收到了不同程度的损伤,唯独只有一个获益者,那就是他。 给了慕容梵足够的教训?开玩笑,慕容梵的腿是他亲自做了的,人也是他打的半死不活的。 他慕容浩宇做了什么,韬光养晦数年,然后在他的助力下一股坐上了少帅的位置? 六姐,六姐夫,那是整整两条人命,就因为他们慕容家的自私自利,害得他们只能在地底下相聚,而他们呢,一个个活的好好的! 如今又来摇尾乞怜有什么意思? 慕容浩宇盯着他离开的背影,垂下了眼睑,手中的拳头握了又松,松了又握,在外人看来,就是一副伤心的模样。 有人实在看不下去,于是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安慰道:“少帅,你也别太伤心了,七少也就是在气头上。” 慕容浩宇摇了摇头道:“没事的,七哥不原谅我,肯定是我做的不够好。” 看他这样一副伤心的模样,他也不好再说些什么。 殊不知,慕容浩宇垂下的头下,嘴角轻轻勾了起来,眼里除了讽刺哪有伤心,眼角的那颗泪痣似乎又红了些,显得妖异至极。 这边徐家三姐妹和苏若两人有说有笑的走进换衣间里,里面换好衣服的人一看见苏若就围了上来。 “小夫人你终于来了啊?”其中一个嗓门特别大的夫人笑着,大大咧咧的道,“我差点以为你不来了呢!” “路上耽搁了一下就迟了,倒是邱夫人,今天来的很早啊。”苏若笑着朝她颔首。 她来了临东之后,邱夫人是第一个来看望她,并且对她施以善意,诚心接纳她的人。 邱夫人哈哈一笑,拍了一下她的肩,爽朗的道:“我家那口子听到七少说要组织一次温泉之旅,一大早就和我来了!” 苏若脸色没有半分变化,而是转头笑着介绍道:“邱夫人,这位是我二姐,三姐,还有五姐,陆诗雨,还有我小侄女,云和。” “二小姐,三小姐,还有五小姐,陆小姐好啊!”邱夫人爽快的喊了一遍,没有那种刻意的谄媚。 苏若觉得她和邱师长简直就是天生一对,两个人的性格都是不拘小节的那种,爽快利落,她很喜欢和这种人交朋友。 徐易慧看了一眼邱夫人,微微蹙眉,眼神里有着一分嫌弃,怎么会有这样粗鲁的人。 不愿与她多多的交谈,她朝着苏若点了个头,就自顾自的去换衣服了。 “对了邱夫人,上次找你要的那只小狗,还没来得及当面和你道谢呢。”苏若抿唇一笑。 “不就一只狗吗,多大点的事啊!” 上次白涵曦不是为了哄黄心怡,特意拜托她找一只小狗,小白的出处不就是邱夫人吗。 邱夫人听说之后,很是利落的就又送了一只过来,白涵曦拿回去以后,不过两天,黄心怡就被哄好了。 听言,苏若很是感慨,女孩子果然都是喜欢这种毛茸茸的玩意。 “小夫人我和你说,这东山的温泉据说是纯硫磺温泉,对身体可好呢!” “哎,邱夫人,你怎么还喊小夫人!” “就是,现在应该喊夫人了!” 闻言,邱夫人猛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赔笑道:“瞧我这记性,小夫人喊顺口了就忘了改过来了。” 苏若无所谓的摇头,笑道:“只不过一个称呼而已,没什么关系。”而且她听小夫人也听习惯了。 “小夫人爽快人!”邱夫人不吝啬的笑道。 苏若微微一笑,她哪里是个爽快人,只不过是对这些不甚在意罢了,她带着陆诗雨换好了衣服,然后就跟着邱夫人去了汤池。 因为徐正庭特意交代了的缘故,她们所待的汤池是个小汤池,只够三五个人待的。 苏若自然是要和徐舒瑜三人一起的,至于陆诗雨本就是为她而来,就不用说了。 再加上一个云和,六个人待在汤池里,也不显得拥挤,虽然说大热天泡温泉确实有些不妥当,但这不影响她的兴致。 昨晚,徐正庭给她介绍了一遍东山温泉,这里虽然是一处温泉,但却也建了不少娱乐设施。 泡完温泉之后,还能去打靶,骑马,打高尔夫。苏若已经好久没有和这么多人一起出来玩过了。 主要是身体一直不是很好,不知道是不是上次受伤落下了病根,她身体怕冷的很,明明天气都热的可以穿裙子,但她却还要加一件外套。 晚上睡觉的时候,脚也是冰凉的,怎么捂也捂不热,索性现在是夏天,冰凉的也不是很难受。 第两百三十五章 替她撑腰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苏若惬意的坐在温泉池里,有一搭没一搭和小姑子们聊天,陆诗雨一贯是个会插科打诨的,气氛倒是融洽。 这时候,有几个人笑着从她们的池子边走了过去。 “哎,你们听说了没有,这次七少也来了呢?” “听说了,据说那个小夫人也来了呢。” “可不是吗,不是说她的身体一直不好吗?” “要不是大家都说她长得好看,我差点以为是太丑了呢。” 声音听着还有些稚嫩,苏若猜测大概也就十七八岁的年纪。 汤池里的几人齐齐的看着她,因为汤池氤氲着雾气的缘故,脸都被雾气藏着看不真切。 苏若倒是没啥表现,陆诗雨听了差一点就要起来和她们争论,苏若按下她,示意她稍安勿躁。 “你们说,七少究竟看上她什么了?” “谁知道呢,说不定就是个病西施!” “嗤,七少那么好的一个人就这样结婚了呢。” 几个人的声音越来越远,陆诗雨这才抱怨出口,道:“苏姐姐你干嘛拦着我!这群人不给她们一个教训,还不知道会说成什么样呢!” 徐舒瑜也皱着眉,轻声道:“是啊,弟妹,你刚才为什么…” “二姐,人都长着一张嘴,我还能管的到她们怎么说吗?”苏若轻轻摇头,笑着说道。 再说,她都二十好几了,还和十几岁的小姑娘计较,那不是丢份了吗。 陆诗雨可憋不住这口气,冷笑道:“可是她们说的都太过分了!也不看看她们长得是什么样子!七少也是她们可以肖想的,简直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她特意拔高了音量,这一片的汤池听见她的声音之后,都瞬间安静了下来。 徐易慧虽然也不喜欢苏若这个弟妹,但是终归是进了他们家门的。 “我们徐家确实不需要一个只会在人后说三道四的儿媳妇。” 陆诗雨的倔脾气苏若是知道的,也就随她去了,但她没想到平日里总与她不对付的五姐会站出来,替她说话。 徐易慧这话可比陆诗雨刚才的话有震慑力,好一会这一片的汤池都没有人说一句话。 苏若不禁好笑,在脑海里迅速的分析了一下原因,最后还是觉得,她应该是看在徐家的面子上。 “不过是几个小姑娘而已,顽皮也实属正常。”苏若轻描淡写的就将事情带了过去,她可没有斤斤计较的习惯。 那些个小姑娘这会怕是囧大发了,相信下一次就算想说什么,也不会这样大张旗鼓的说出来。 总的来说,这个温泉苏若泡的还是很舒服的。 从汤池里出来的时候,她都觉得皮肤好了几度,又柔又滑的,她换好衣服,刚一走出来就看见徐正庭依在墙壁上,浴袍松松垮垮的穿在身上。 湿湿的短发耷拉在头上,嘴角噙着抹笑,细碎的阳光洒在他身上,添了一股莫名的痞气,让人心头微微一跳。 苏若挑眉,果不其然看见周围正很多人在偷偷看他,还是以小姑娘为主。 其实刚才那几个被怼的小姑娘,苏若觉得有点冤,也不怪她们对他心存觊觎,就他这副样子,人小姑娘能不春心萌动么。 这个习惯不好,该改。 于是苏若有模有样的学着他倚在墙壁上,然后静静的看着他,徐正庭见状眉头一挑,眼里闪过一丝玩味。 他双手环胸,向前走了一步,苏若也学着他,一模一样的做了一遍。周围的人纷纷停下动作,看着如同照镜子的两个人。 徐正庭心中发笑,他本来在和他们讨论公事,然后听见女汤池那边有人说她的闲话,所以赶了过来,她居然有兴致和他玩游戏? 他又向她走近了几步,苏若也跟着走近几步。 他摸了摸自己的头发,苏若也摸自己的头发。 他捏了一把自己的脸,苏若嘴角扯了扯,也捏自己的脸。 陆诗雨她们走出来的时候就看见这样的画面,因为不知道他们在搞什么把戏,都不明所以的看着他们。 “好玩吗?”徐正庭瞥了眼周围越来越多的人,低低的笑起来。 苏若有样学样,道:“好玩吗?”超级理直气壮。 徐正庭意味深长的看着她,招了招手,道:“乖,想玩咱们回家玩,这么多人看着呢。” “……”苏若沉默了片刻,朝他招手,“乖,想玩咱们回家玩,这么多人看着呢。” 画面太过诡异,陆诗雨想笑又不敢笑出来,转身扑到邱夫人身上,无声的笑起来,身体不停的抖动。 其他人也没好到哪里,几乎都在做着不同程度的憋笑。 “真的?!”谁知徐正庭却眸光发亮的看着她,吓得苏若不禁后退了两步。 她只是想要治一治他而已,现在这个情况她怎么有些看不懂了。为了避免把自己给卖了,她决定走为上策。 “假的!”苏若扯出一个笑容,刚一扭头就被徐正庭拽住了胳膊。 “嗯?怎么不学了?学的不是挺开心的吗?”徐正庭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伸手替她拢了拢头发。 “这么多人看着呢,你先松开我。”苏若有些不自在,眨眼看着他,小声说道。 徐正庭在她耳边吹了口气,暧昧的道:“你刚刚不是说回家玩吗,不用了,我在这里有专属房间。” 专属房间? 苏若嘴角扯了扯,心中不禁愤慨,他丫肯定是故意的! 不过她忽略的一个事实是,整个黎江都是他的,别说一个温泉,就是所有的温泉,都有他的专属房间。 心中百转千回,苏若面上却突然板起了脸,瞪他道:“你说,你是不是去勾引别的小姑娘了?!” “我为什么要勾引小姑娘?”徐正庭扬眉,反问道。 苏若继续瞪他,戳了戳他的浴袍,道:“那你穿成这样是要做什么?!” 徐正庭看着她一脸捉奸的样子,脸上笑容愈加灿烂,说道:“为了勾引你啊。” 苏若被他的笑晃了一下神,等反应过来时,徐正庭已经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她赶紧搂着他的脖子,看见大姑子小姑子投过来的视线,她羞的直接埋到了他的怀里。 呜,居然又中了美男计! 徐正庭环视了一周,看见许多容貌各异的女生站在周围,不由皱起了眉,又想起听到的转述。 “我的妻子好不好,不需要无关紧要的人品头论足,我也不希望再从你们的嘴里听到诋毁我妻子的言论。” “倘若再有,后果自负!” 徐正庭冷冰冰的觑了这群人一眼,苏若不出面,她们就真当她是软柿子,可以随意揉捏吗。 闻言,苏若探出头来,看了他一眼,原来他跑来这里是为了给她出气撑腰的。 她心里划过一道暖流,轻轻摇头,道:“其实我没事的。”她真的没关系的,不过是小姑娘的嫉妒心而已。 徐正庭看了她一眼,抬起头目光凌厉的扫过去,声音冰冷:“今天说话的人我就不点出来了,给你们也给你们家留点面子,不是你的东西就不要肖想,自作多情!” 他徐正庭放在心尖上,都不忍心说一句的人,凭什么让她们说三道四? 言罢,附近悄然无声,连一根针掉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每个人也只能听见自己跳动的心跳声。 而说话的那几个小姑娘此刻正脸色苍白,连头都不敢抬起来,明明天气很热,但她们却觉得如同坠入了冰窖。 徐正庭转身抱着苏若就离开了。 他的气势有些骇人,待的走出了一段距离,苏若才暗戳戳的拍了拍他,小心翼翼的道:“你生气了?” 徐正庭反问道:“你不吃醋了?” 苏若组织了一下措辞,解释道:“我只是不想让你这个样子出现在别人的面前。” “不舒服?” “嗯。” “你还不承认你自己吃醋了?”徐正庭停了下来。 “我是吃醋了啊。”苏若捏了捏他的脸,“你这个样子太好看了,我才不舍得让别人看呢!” 徐正庭轻轻一笑,落下一个吻,道:“回去什么都给你看。” 萧秦突然跑了过来,气喘吁吁的喊道:“正庭,不好了,西南那边打起来了!” 第两百三十六章 嫁了一个贴心小棉袄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萧秦的声音一出,徐正庭脸色瞬间一变,和苏若两人之间旖旎的气氛立刻消失无踪。 徐正庭将苏若放下来,柔声道:“你先去那边餐厅吃点东西我过会就来找你。” 苏若听到打仗也是心头一跳,知道他现在有公务要忙,于是乖巧的点了点头,心里头在思考着西南那边指的是哪。 “别担心,我一会就回来了。”徐正庭低头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 苏若抱了抱他的腰,微笑道:“嗯,你快去吧,我没事的。”其实她明白,他能空出这么长时间陪她已是实属不易。 言罢,她看着他们两人离去的背影,然后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徐正庭这段时间里做了什么她知道的不多,但她也知道,黎江看着是一个世外桃源般的存在,可这个表象的下面,是他的野心,蓬勃的野心。 一个黎江容不下他,他终归是要回临东的。 她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她除了每天吃的饱一些,好好保护好自己之外,又如何能左右的了他? 至于西南那边,倘若她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张家的地盘,张家和临东早年前便是死敌,不死不休。 曾志督军的两个儿子,就是在和张家交战的时候被他们所杀,他也因为那一仗身体落下了病根,从此只剩曾月一个女儿。 不过张家也没有好到哪里,西南边的地盘被临东夺走了小半,这些年又在一直内乱不停,所以还算平稳,怎么会突然说打仗就打仗呢? 西南那边驻守的联军统领,好像是……徐正衍? 苏若微微一愣,随后在心里摇了摇头,向那边的餐厅走过去,餐厅里人并不多,她一进去就有服务员将她带去了靠窗的桌子。 桌上都是一些她爱吃的菜,还有点心,还准备了两副餐具,苏若不由得笑了出来。 啧,她这是嫁了一个贴心小棉袄啊。 而此时此刻被她称为贴心小棉袄的徐正庭,正和萧秦待在书房里面色肃然的看着对方。 “西南那边已经打了快半个月了,可愣是没传出来一点风声!真不知道徐正衍是怎么做到的!” 萧秦皱着眉,收了脸上玩世不恭的笑容,狭长的桃花眼微微眯起,气势冷冽。 徐正庭手指有规律的敲在玻璃桌上,一双黑眸渐渐变的幽深,道:“小六没传消息回来,说明问题不大。” “这可是整整半个月,没有临东军方的补给,他也敢硬抗半个月?” 徐正庭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问道:“张家怎么会突然对这边发起进攻?”他顿了一下,又道,“是和日本人合作了?” 萧秦脸色立刻黑了下来,连声音都不禁拔高了一些,道:“可不是吗!不仅如此,他还将原来驻守在北境的兵力,挪了一半去帮那姓张的!” 这一段时间也没有听说有部队转移的消息,为的就是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吧。 徐正庭沉默了片刻,随后缓缓的道:“这么大的动作,想必这回是想扒了我们一层皮下来了。” “我看他们的胃口可不止这么小!”萧秦冷笑一声,如果不是联军在前面守着,临东可不止被扒一层皮那么简单。 “那边应该也得到消息了,看来我们不久就要回去了。”徐正庭抬了抬眸,嘴角微勾。 萧秦瞥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道:“你还笑的出来!张家这次可是来势汹汹,你有把握吗?” “前线再不济还有联军和四哥顶着,而且看情况现在也就是小打小闹,不急。” 徐正庭最开始的确被这个消息惊到了,但仔细想想,就发现并没有那么严重,也是个契机。 半年前,因为苏若受伤的事情,他直接撂摊子不干,喊来了自己的飞行小队,大摇大摆的来了黎江。 之前他人一直待在临东,黎江的并没有做出什么动作,等到他人一到黎江,当年埋下的许多伏笔就都显现出来了。 一是他以剿匪为名,向南控制了渭河和临江的临川势力,将黎江的深水港口一开,十万吨级的远洋大船就可以直接进港卸货。 而卸下的物品则是可以直接换装驳船沿着江水西去,十分便捷方便,远比原先走临东,云港再到龙平快捷高效。 单单是靠着黎江港口的收入,他都足够再给自己装备好几个团,还是全新型武器的那种。而这收入还没算上由于港口和货运带来的其他收益。 二是他刚到黎江,黎江的铁路就开始建设了,他早早的就遣人找了国内外的勘探师测量过了,如今第一段已经竣工。 运输带动发展,这个徐正庭不用别人说都明白,所以除了将水运办好,陆路他也一样没落下。 可以说,现在整个临东没有比黎江更富庶的地方,外人都知道临东富得流油,却没有多少人能知道这个边界在哪。 萧秦双手环胸,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他,道:“那边当然是小打小闹了,但是你有没有想过,日本人可以同时扶持两边,难道就不会来一个两面夹击吗?” “如果西南和黄家同时进攻,你觉得我们能守到几时?或许你会觉得没什么,你可以亲自去守,倘若慕容家插手了呢?” 徐正庭的脸色随着他的话越变越凝重,心中咯噔一下,是他自大了,竟然没有考虑到这一层面。 萧秦看着他变了的神色,就知道他是反应过来了,舒了口气,他刚才真怕他因为那些成绩而一叶障目。 “别看那些联军看似可靠,其实不过是一盘散沙,虽然到现在还没明白是被人当了枪使。”萧秦的语气很是讽刺,眼中的鄙夷很明显。 徐正庭闻言嘴角这才轻轻勾了勾,可不就是被人当枪使吗,总统利用他们之间的猜忌让他们去守西南边境,打日本人。 这些个督军这点兵力都是当年用性命拼出来的,让他们现在去替别人拼命,你说,他们怎么会愿意呢? “不过,看来他们真的是要有大动作了。”徐正庭沉着脸,缓缓的道。 萧秦含糊的应了一声:“嗯。” 是该想个办法,徐正庭手指下意识的敲打起来,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他似是想起来了什么,突然抬起头看着萧秦,道:“你派个人过来不就好了,你又想偷懒是不是?” 萧秦听言瞬间就跳了起来,愤懑的道:“你还好意思说我!是谁给我压了大半个月的公务的!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是不是!” 这段时间可把萧秦委屈的,整个办公室的人都只能看他黑黑的脸色。 他真的恨不得将那些文件甩到徐正庭的脸上,度蜜月,度蜜月,让你度蜜月! 度蜜月就可以压榨劳动力了吗?! 他每天温香软玉在怀,过的好不自在,可自己呢,现在一闭上眼脑袋里都是那些文字在绕来绕去! 京城那边被人拔了一个据点,生意又碰上了点问题,这段时间又忙着退婚的事情,老爷子差点没将他给打死! 他好说歹说,嘴皮子都磨起泡来了,他都不松口,如果不是他自作主张去了莫家退亲,正好碰上欧阳瑾年,还不知道要拖到什么时候呢! 结果他呢?悠悠闲闲度蜜月!去你家里的度蜜月! “怎么,有意见?”徐正庭轻描淡写的瞟他一眼。 萧秦朝他扬了扬下巴,道:“我告诉你,我今天一定要留在这里,累了大半个月,我也要泡个温泉缓一缓。” 因他这一句话,屋里沉闷的气氛顿时一变,徐正庭笑了起来,他这语气搞得他好像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坏人一样。 “行了,也就这段时间了,到时候给你放假。” 萧秦生怕他反悔,立刻道:“你说的可不能反悔!我现在就去定船票,到时候你可别拦我!” “船票啊?”徐正庭意味深长的看他,“是定两张吧,原来是小别胜新婚啊。” 萧秦耳根晕上了一层红,恶狠狠的瞪他,道:“不行啊!” 徐正庭笑了一声,站起身,身上已经换上了得体的运动服,他拍了拍不存在的灰尘,道:“行行行,当然行了,不说了,若若还在餐厅等着我呢,你要留就留下来吧,刚好也很久没有打过靶了。” “得,正好看看我最近有没有精进。”萧秦神采飞扬的道。 徐正庭伸了个懒腰,笑道:“好啊,正好看看你和若若的枪法现在谁更好。” 语气里隐隐有着嘲弄,萧秦哑口无言,只得愤愤的看着他,他作为一个军官,结果还没一个小丫头枪法好,这是他的耻辱。 徐正庭欣赏了一眼他生无可恋的表情,然后悠悠然抬脚朝餐厅走过去。 刚一走进餐厅,就看见靠窗桌上谈笑晏晏的几个女人,苏若披散着微卷的头发,这是他亲自陪她去做的头发,他清楚的看见,她的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 她手里拿着块咬过一口的糕点,面前的人不知说了些什么,她笑着歪了歪头,小巧精致的脸庞显得俏丽可爱。 徐正庭突然就想将她藏起来,这是他一个人的宝贝。 第两百三十七章 比赛打靶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苏若正和徐舒瑜几个聊的正开心呢,刚才聊天一不小心聊到了徐正庭小时候,她这才知道了他的许多糗事。 正乐的不开支呢,别看他现在一副拽拽的,谁都不放在眼里的样子,原来小时候也是遇事就怂。 提起徐正庭,最有话语权的恐怕还是三姐徐思思,五姐徐易慧,至于好脾气的二姐,早在徐正庭顽皮之前就嫁出去了。 “小七小时候什么都干过,爬树掏鸟蛋,下河捞鱼,更有甚者,偷了人家一只小猪仔,抱回家养,被爸知道,拿着棍子追了他一路。” “我记得有一次,他走在路上,见到小姑娘的辫子,觉得好看就给扯了下来,小姑娘当然就哭了,刚好爸坐车经过,逮着他就打了一顿。” 苏若听得眉心直跳,又好笑又无奈,他不就整一个二世祖嘛,怎么开心怎么来,索性还有人能制的住他。 不过这些故事又都很有趣,她甚至能脑补出小徐正庭盛气凌人的又在大街上,身后跟着一群小屁孩,啊不,小弟。 噗,画面太美,苏若忍不住笑了出来。 她撑着下巴,微笑着听她们继续揭老底,兴致勃勃的啃着手里的玫瑰酥饼。 “小七性子最倔了,只要是他想要的,不管是用什么方法,他都一定要拿到。他当时想要一把枪,爸不肯给他,他就去找那些叔叔伯伯,他们就逗他,让他和他们拼酒,赢了就可以拿走。” 徐易慧顿了顿,就连苏若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看着她,听她继续说道。 “然后小七就真的去和他们拼酒,可那都是一群什么人,久经沙场的老狐狸,小七那个时候才十五啊,直接被他们灌的进了医院。” 灌进医院?! 苏若一噎,这究竟是喝了多少酒,那些人难道也不知道看着他,才十五岁就让他喝那么多? 苏若的心里隐隐有着一股不爽,还有升腾的星星怒火。 她几乎是压着自己的声线,才能让自己听起来若无其事,道:“然后呢?” 徐易慧看了她一眼,似乎陷入了回忆,语气有些飘渺,道:“然后,爸发了好一通脾气,他是…冲小七发的,他骂小七整天就知道胡闹,等他出院后还教训了他一顿,如果不是曾伯伯赶来说好话,还不知会是什么样子。” 其实她还是将事实淡化了,当年的状况更为惨烈一些,说教训都轻了,那是直接将他打了一顿,半死不活。 苏若垂下了眼睑,瞬间没了胃口,胡闹吗,是挺胡闹的,但是说教训就太过分了吧。 如果这事换到沈丘身上,沈兰生绝对会数落沈丘一顿,但却不会动手教训,这个惩罚未免太重了。 这一刻,苏若才真切意识到,军阀与普通人是不同的,她心中的天平是倾向徐正庭,心疼他小时候的遭遇。 她这才隐隐明白他为何会与家中决裂。 “你们在说什么呢,这么高兴?”清越的男声隐含着笑意在身后响起。 苏若猛的回头,就看见他如闲庭漫步般朝她们走了过来。 徐思思噗嗤一下笑了出来,道:“说你小时候是怎么撩拨小姑娘的!” 徐正庭走到苏若身边,看见她微微湿润的眸子,不由一怔,手搭在她的肩膀上。 他玩世不恭的笑道:“三姐,你这样说可就不好了,那都是多久以前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你不是诚心寒碜我吗?” 徐思思啐了一口,调笑道:“你还会怕这个?当初可有不少的小姑娘跟在你的后面,一口一个正庭哥哥呢。” “三姐你肯定记错了,我这么凶,哪有小姑娘愿意跟着我。”徐正庭脸不红心不跳的回道。 苏若揶揄的瞥了他一眼,对着他做了个口型,徐正庭顿时眸子一深,握着她的肩膀不自觉用了点力。 她喊的是“正庭哥哥”,他只觉心中一动,眼神颇为复杂的看着她,里边有惊有喜,他还从未听她这样喊过他。 苏若看着他的神情有些莫名其妙,她好像也没做什么吧? 索性不去想,她笑着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说道:“听说你小时候抱了只小猪仔回家养?” 徐正庭身子一僵,淡淡的回答道:“没有的事,别听她们瞎说。” “你是从哪抱来的小猪仔?” “后来那只小猪仔哪里去了?” “有被你养成大猪吗?” “它是公的还是母的?怎么样肉香不香?” 苏若眨巴着眼看着他,一脸热切的望着他,徐正庭被她问的哭笑不得,抚了抚她的秀发,转头无奈的道:“三姐五姐,小时候那么丢人的事情就不要再说了。” 徐易慧嘴角勾了勾,道:“小七,你这话可不厚道,可是弟妹问起你小时候有没有什么趣事的。” 徐正庭又看向苏若,后者笑逐颜开的道:“其实我还是想知道那只小猪仔哪里去了。” 徐正庭敲了一下她的脑袋,想了想,才点头道:“味道挺不错的。” 时间太过久远了,徐正庭只记得当初好像是兴起,就跑到了乡下,摘了一箱枇杷,路过人家猪圈的时候,看见那小小的猪仔,突然想起自己一直想养一只宠物,于是付了钱买了下来。 谁知道老头子看见他抱着猪仔,不由分说的就是把他一顿揍,然后猪仔就变成了当天的晚餐。 他当时很生气,所以直接甩了面子,没吃晚饭,大半夜实在饿的慌,偷偷跑到厨房,结果只剩下了猪肉。 在心里安慰了一番自己,它这也算是舍生取义,不枉此行,然后就大吃特吃起来。 他这话让苏若突然来了兴致,眸子里闪着亮光,说道:“要不我们今晚吃烤乳猪吧!” 苏若想想都有些馋,烤的金灿灿的猪肉,然后用刀将它割的一片一片,再配上蘸酱,简直人间美味! 徐正庭一向对她熠熠生辉的眼神没有抵抗力,她就是想要天上的星星他也会给她摘的。 “晚上吃这个会不会太油腻了?” 苏若突然被徐易慧泼了盆冷水,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起来。 徐正庭将视线移到她身上,语气冷淡,道:“五姐要是不想吃,我可以吩咐厨房另外给你做。” 徐易慧噌的一下又升起了火气,刚欲发作,就被徐舒瑜伸手按下了,她轻笑着道:“小七不必多想,你五姐她只是今天身体不舒服。” “五姐身体不舒服还是今早回家的好,这样五姐夫也好照顾你。”徐正庭不紧不慢的道,看似关心,实则在下逐客令。 徐易慧心中不免有些冷,他这些天已经不知道下了多少次的逐客令了,为了一个女人连亲生姐姐都可以不顾吗。 小七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了? 虽说她心中是这样想的,但她显然还是明白,或者说她还当徐正庭是从前那个,天不怕地不怕,桀骜不驯但又颇为孝顺的小七。 可徐舒瑜和徐思思却是明白,面前的小七已然不同,他现在的行事作风雷厉风行,阴晴不定,就连父亲也招架不住,如何能把他当做从前? 苏若闻言轻轻蹙起眉,握住他的手,摇了摇,眼神恳求的看着他,他再维护下去,她的妯娌关系就要到尽头了。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真想永远留在黎江。 徐正庭看着她湿漉漉的眸子,心中软了下来,拉起苏若,说道:“如果五姐没有什么事的话,我们要去打靶了。” 徐舒瑜浅笑着问道:“弟妹还会打靶吗?” 苏若谦虚的点了点头,道:“在国外的时候学过一段时间。”沈兰生担心她的安全,曾特意找人教她,称不上精通但命中率也还好。 “是吗?那我们也去凑个热闹,顺便看一下弟妹的枪法。”徐舒瑜笑的温婉,苏若没有从她的眼中看到其他情绪。 于是苏若轻轻颔首,羞涩的道:“那就在几位姐姐面前献丑了。” 徐思思笑吟吟的出来打圆场,道:“弟妹也称得上是巾帼不让须眉了,阿慧我们也一起瞧瞧去。” 徐易慧从鼻子里冷哼了一声,阴阳怪气的道:“行啊,刚好我也好久没打靶了。” 作为军阀的女儿,自然不会是只会花拳绣腿的平常女儿,徐舒瑜和徐思思出生的时候徐守凡在外打仗,顾不上对她们的管教,所以两人是照着古时大家闺秀养大的。 而徐易慧则是在十几岁的时候被送去了留学,学的东西自然比较多,视野也比两个姐姐宽广的多。 打靶这样的活动也是参与过的,甚至比别人更有天赋。 “不如我们打比赛如何?定一个彩头,输的人答应赢的人一个条件,怎么样?”徐易慧扬了扬下巴,眼神颇为挑衅的看向徐正庭。 苏若犹豫了一下,如果答应了就是必须要赢,可她已经好久不碰了,怕是会手生,万一输了,又担心她们提出什么过分的条件。 徐正庭只想了一会,不假思索的就应了下来,声线慵懒,道:“行啊,你尽力就好,不必担心。”后半句话是对苏若说的。 他对苏若还是有信心的,连萧秦都能比的过的人,手生也差不到哪里。 就算是输了那又怎样。 苏若拉了拉徐正庭的袖子,抿唇说道:“如果她们让你不要我了怎么办?”语气还有些委屈。 第两百三十八章 赢了比赛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此话一出,在座的几个人显然都愣住了,苏若在心里暗自唾骂自己,这不能怪她心机,而是她实在对她们没有信任。 “我永远不会不要你。”徐正庭先是愣了一瞬,随后心一紧,郑重的道,“除非有一天你丢下我了,否则我绝对不会不要你,不管是谁。” “嗯。”苏若轻轻低下头,看着两人十指交缠的纤长如玉的手指,微勾了勾唇角。 徐易慧的脸色很不好看,青了白,白了黑,就像调色盘一样,变换不停。 她咬了咬牙,道:“走,去靶场!” 赌约既下,苏若自然也要全力以赴,她在换衣间里换衣服,看着外面围了一层又一层的人后,也不由的扯了扯嘴角。 真是一群爱凑热闹的人啊。 陆诗雨在一旁很是忧心,一直在原地走来走去,道:“苏姐姐,你有把握吗?她的枪法在临东女子里称得上是很好了。” “行了,你别担心,你去找慕容吧。”苏若一身标准的棕色骑马装,秀发被高高梳起成马尾,显得英姿飒爽。 言罢,她率先就走了出去,打开门,徐易慧也正好走出来,苏若对她微微一笑,喊道:“五姐。” 徐易慧冷冷的看她一眼,碍着周围人多,便随意点了下头,道:“看来弟妹是胸有成竹了。” 苏若神情一贯淡淡的,她轻笑着道:“虽比不得五姐,但还是要尽力而为。” 而后两人就没再说些什么,直接上了场,原本还在叽叽喳喳的人群瞬间静了下来,纷纷看着她们。 萧秦饶有兴趣的看了眼她们,又看向徐正庭,道:“你这是又打算做什么?趁机让她们离开?连我们可爱的若若你都要利用?” 徐正庭居高临下的睨他,嫌弃道:“你想什么呢,我像是那种人?” “不像,你就是。”萧秦认真的点了点头,随后将端枪的侍者唤过来,幸灾乐祸的笑,“我要去闻一下那股硝烟味了。 “废话。”徐正庭失笑,作势就要踢他,萧秦立刻躲开了,朝两人快步走过去。 徐正庭看着站在中央的苏若,移不开眼,她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微笑,不施粉黛却又像是发着光,自信的样子让他真无力招架。 不知道萧秦和她们说了什么,她的笑容深了几分,点了点头,然后转头对上了他的视线,弯了弯眉眼。 徐正庭低头吩咐了那个侍者两句,就走上前来,准备给她们两个讲一下规则,就听见萧秦道:“那就这样定了!刚好最近手生了,就权当凑个热闹了。” “你又凑什么热闹?”徐正庭一边嫌弃一边笑道。 “他说觉得打靶有趣,要和我们一起比赛。”苏若解释道,又顿了顿,笑着眯了眯眼,“可他是一个参谋长,我和五姐再厉害也比不过他啊。” 徐正庭摸了摸下巴,故作纠结的道:“这倒是,如果他一定要参加的话,不如让你们一枪。” “这不会对他不公平吧?” “当然不会。” “那他也参与我和五姐的赌约吗?” “只要参加,赌约就奏效。” 苏若听到他的话,嘴角瞬间扬了起来,开心的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这下好了,不用担心妯娌关系了。 “喂,等等,你们有没有咨询过我的意见?!”萧秦听着他们两个旁若无人的说瞎话,登时有一种被人卖了的赶脚。 徐易慧也拧眉,说道:“这样做会不会让萧参谋长觉得不公平?” “五姐放心,他觉得很公平。”徐正庭睨他一眼,手拍在他的肩膀上,凤眸微眯,语气有几分危险,“萧秦,你说呢?” “当然,能与两位美丽的小姐比赛,是我的荣幸。”迫于徐正庭的威压,萧秦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硬扯出一个笑容。 “不,是两位美丽的夫人。” 徐正庭纠正完,然后就开始正式介绍比赛规则,道:“比赛一共分三轮,一轮每个人五枪,最后以总成绩高的胜出,分数最低的要实现最高的人一个要求。” 苏若点了点头,她只要稳定发挥,应该是不用和徐易慧正面碰上了,她发誓,从今往后一定要离这些人远一点,躲在她的三寸地混吃等死。 徐易慧看了眼苏若,察觉到她放松下来的身体,眼中的冷意散了一些,萧秦则是幽怨的盯着面前的靶子。 脑子里开始迅速想着如何打圆场,输的漂亮又不让人怀疑的策略。 苏若检查了一下枪支,送上来的是目前最新款的手枪,并且是适合女子用的轻便型。 三个人并排站好,周围的人已经全被徐正庭让人赶远,今天在这里的人都是各个不同官位的人的家属,若是伤了,可要摊上不小的事。 苏若呼了口气,戴上耳机装备,双手握枪,上档,然后聚精会神的盯着靶子中央,她是第三个。 “砰”,萧秦开了第一枪,然后是徐易慧,最后是她,苏若根本没有时间去分心他们中的是多少环。 拿起枪时,她脑子里就只剩下一个念头,那就是赢。 第二轮中途的时候换了一次弹夹,等到三轮全都结束,苏若放下手枪,揉了揉自己的肩膀,有点疼了。 她摘下耳机,立刻就听见了周围此起彼伏的赞叹声,不由得皱了皱眉,捂起自己的耳朵,看着靶子,今天发挥的不错,并没有手生。 总的算起来应该有135分,还不错,如果后面手没有抖的话就更好了。 徐正庭在比赛第一时间结束就冲到了她的身边,将手覆在她的手上,苏若刚好将手拿下了,对着他笑靥如花。 他低下头在她耳边说道:“尽管吩咐萧秦。” 说实话,他很意外,他能够猜测到她的枪法挺好的,当初曾经见到过一次,虽然被自己煞了威风。 徐易慧枪法也不差,有127分,放在常人里边也称得上一声好了,至于萧秦,徐正庭也不知道他究竟是正常发挥还是故意的。 “啊,我不服啊,凭什么我只有120!”萧秦将耳机摘下以后,就开始嚎,特别是在看见苏若的靶子以后,嚎的更大声了。 待的苏若的耳鸣好了点,徐正庭才将手放下来,改成搂着她,苏若对这个结果一点也不诧异,眉眼笑的如春风。 萧秦果然一点也没有辜负她的信任! 不过该说的场面话还是要说的,萧秦也是要面子的! 苏若惊讶的看着萧秦,脱口而出的道:“萧参谋长今天怎么发挥失常了?!” 萧秦一愣,随后立刻会意,道:“没有没有,只是最近加班加的比较多。”意思就是偶尔失常而已。 徐易慧觉得有点不对劲,但又挑不出什么错处,在她的认知里,萧秦身为徐正庭的参谋长,枪法不说百发百中,起码的命中率也要在百分之九十以上。 可惜,萧秦是个例外。 “没想到弟妹的枪法这么好。”徐易慧嘴角似乎扬起了笑,语气中有着一分赞赏。 苏若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说道:“五姐说笑了,今天只是运气好,之前没有厉害的。” 徐易慧这才笑出了声,余光瞟了眼她的靶子,道:“不要谦虚了,你的手法很专业。” 苏若闻言也轻轻笑了笑,英国皇室教导护卫队的人亲自教的,能不专业吗?如果让他知道自己现在连十环都中不了,估计会吐血。 周围的人还是没停下议论,苏若赢了的消息实在让人震惊,如果不是她们亲眼看着,恐怕只会觉得是在作假。 可是三个人的分数在普通人里都称得上极好,根本就看不出放水的痕迹,哦不,除了萧秦。 徐正庭脸上扬起一个玩世不恭的笑容,眼神意味深长,道:“小秦子,愿赌服输啊。” 他将“愿赌服输”四个字特意咬的重重的,萧秦一张俊脸顿时拉了下来,整张脸皱在一起,丑死了。 萧秦喊道:“若若啊——” “打住,是我家若若。”徐正庭面无表情的打断他。 萧秦气的想揍他,但还是按捺住了,笑的一脸谄媚,道:“妹子啊,你看我们也这么久的交情了,得饶人处且饶人?” 苏若笑眯眯的看着面前的男人,道:“萧家哥哥,我们的交情可没有那么深,还是公事公办的好。虽然你一不小心发挥失常了,但还是要愿赌服输的。” 萧秦:“……”得,他就不应该掺和。 算了算了,不看僧面看佛面,如果要求太过分的话,那他只好远程找沈丘求救了,她哥的面子应该有用。 徐正庭没有理他,反而是笑着对徐易慧说道:“五姐,要不要去休息一下,这里我安排了按摩师。” “好啊,正好手有点酸了,这反推力还是很大。”徐易慧眸光一闪,顺着他的话甩了甩胳膊。 徐正庭打了个响指,立刻就有人走上前来,引着她朝外走,苏若意外的看了眼他,哟,他还能开窍,真是感谢天地。 不过,刚才五姐的态度是软化了对吧? 苏若忍不住弯了弯好看的眸子,看向萧秦的目光又多了几分善意,让他不由得浑身一抖。 她轻轻靠在徐正庭身上,似笑非笑的开口道:“听正庭说萧参谋长最近很是辛劳,所以,我就做个顺水人情,让你回北平休息一段时间,怎样。” 萧秦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眨了眨眼,喜悦来的太快! 他冲过去立刻就想抱住苏若,结果徐正庭挡在她面前,萧秦此时才想不了那么多呢,开心的抱住徐正庭。 北平啊! 沈丘在那呢! 第两百三十九章 回临东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火车。 苏若躺在卧铺里睡的并不安稳,一直翻来覆去,火车“呜呜呜”的声音让她没办法安然入睡。 那天的温泉之旅在打靶完之后,又来了一场赛马比赛,苏若兴奋的想去,被徐正庭以身体原因拦了下来,然后带到休息室“休息”了一段时间。 当晚,徐正庭当真将所有人聚在一起吃烤乳猪。 一行人在东山温泉待了有三四天,然后才回了别墅,一回去徐正庭就忙的不见踪影,然后突然派人来通知苏若,让她收拾行李。 然后当晚就坐上了去临东的火车。 虽然这个套间被徐正庭装饰的舒服,起码床被铺的很软,但苏若认床,一整晚都睡不怎么好。 徐正庭坐在床边,手中执了本书看着,眼中并没有睡意,察觉到身边人儿翻来覆去,勾了勾唇。 他轻轻将书放下,然后熄了灯把她轻轻拥进怀里,苏若在他怀里动了动,寻了个舒服的位置。 徐正庭知道半夜赶车她定是累极了,纵使他多铺了几层软垫,她依旧睡不安稳,她认床他是知道的。 等到她传来了浅浅的呼吸声,徐正庭才低下头在她额头轻轻吻了一下,目光柔情的看着她。 这次急忙回临东也实属无奈之举,那天传来西南的战事之后,临东那边便有了消息,徐守凡打了多个电话催他回去。 他拖了好几天,就是为了让苏若能多开心几天,可接下去西南那边的摩擦似乎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很多人都暗中给他传消息。 临东自从李枭来了之后,便和穆亭联手,开始大肆换了不少的官员,没了他与那穆亭软硬周旋,底下的很多人便吃不消穆亭了,更何况还有一个缠人的李枭。 就连徐正衍的第二军都被他左一个示范,右一个整改,搞得全军上下一片人心惶惶,军心涣散,更别说其他的部队了。 这些个老头子都老了,在穆亭的软磨硬泡,还有李枭的阴谋诡计之下根本没有招架的能力。 穆亭给临东官员人事上换血,将军权拆分,就像空手套白狼一般便宜,敕令不是每个人都有的。 而徐正庭这次回来,就不打算再轻易离开了,黎江的事情已经步上正轨,这次既然是他们请他回来的,那就翻翻天吧。 苏若可不知道他这些心思,前半夜无论怎么也睡不好,后半夜感觉到似乎是徐正庭抱住她,她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莫名的就睡着了。 等第二天她再醒来的时候,也不知是什么时辰了,睁开眼就发现自己躺在徐正庭怀里。 她一动,徐正庭立刻就睁开了眼睛,神色清明简直不像是刚刚睡醒的样子。 苏若在徐正庭怀里蹭了蹭,懒懒的问道:“现在几点了?” “还早,还有几个小时,你可以再睡一会。”徐正庭抱着她,手在她的腰间慢慢的磨蹭,语气平缓从容。 苏若凤眸嗔怪的瞥他一眼,低声道:“你给我正经一点!” 徐正庭手指一点点的划过她腰间的皮肤,动作轻又缓,语气却无辜,道:“我很正经啊。” 苏若被他逗的说不出话来,径直将被子一拉,盖住脸,闷闷的声音从被子传来,道:“我再睡一会,正经的人不要打扰我。” 徐正庭好笑的将她的头从被子里扒拉出来,亲了亲她的眉心,然后轻柔的吻又落在她的唇边。 “早安,我的宝宝。” 苏若身子一抖,登时睁开了双眼,然后就撞进徐正庭满是柔情和欢喜,还有些歉意的眸子里。 她伸手揽住他的脖子,蹭了蹭,亲吻着他的眉眼,道:“早安,庭。” 庭! 徐正庭眸光一动,亲昵的称呼,让他的心瞬间软的一塌糊涂,怜惜的抚了抚她的秀发,道:“若若,让你和我一起回临东是委屈你了。” 苏若在他怀里摇了摇头,望着他道:“这有什么委屈的,不过是回去而已,你不必道歉的。” 他眼中的歉意明明白白,她不忍他如此忧心,想必定是临东的局势到了非他不可的地步,否则不会连夜赶回去,他只会比自己更忙。 她声音软软糯糯,用秀发蹭了蹭他的胸膛,道:“庭,我很好。”她是真的很好,除了有点晕车。 “若若。”徐正庭一个转身将苏若压倒在床上,狠狠的堵上她柔软的嘴唇,直到将她亲的迷迷糊糊的,“若若,喊我庭,喊我庭。” “庭,庭。”苏若一声声的喊着,眸子微眯,眉角眼梢都带着诱惑的风情。 徐正庭被她撩的起了火,算了算时间,距离火车到站还有两个小时,足够时间来一次了。 他咬住苏若的耳垂,低声道:“这可是你先招我的。” 或许是苏若突然改变的称呼,又或许是早上正常的反应,两个人进行了一番深入的交流。 胡闹完以后,苏若趴在床上任由徐正庭替自己揉腰,时不时的哼唧两声,完了,她现在真的不想起了。 “都怪你,你让我待会怎么见人啊。”话一出口,苏若才发现声音有些哑。 徐正庭低头亲了亲她,道:“没关系,待会到了之后,我会安排人带你去南枫小筑。” 苏若一顿,说道:“…南枫小筑?”不回徐家吗? 徐正庭手里捏着她腰的动作没听,语气依旧平缓:“对,南枫小筑,这是我一早替你我准备好的新房,也是我给你的惊喜。” 苏若转了个身,对上他黑亮的眸子,疑惑道:“新房?”她以为他一早就想好将婚礼办在黎江的。 徐正庭捏了捏她的鼻子,轻笑道:“嗯,新房的所有装束都是我亲自找人操办的,我相信你会喜欢的。” “哦。”苏若有些兴致缺缺,打了个哈欠,往他怀里钻了钻,“等到了记得喊我一声。” 言罢,她就闭上了眼,徐正庭眸光闪了闪,她语气中的低落他自然听得出来,但此时真不方便让她回徐家。 那么多人现在都在盯着徐家,让她一个人待在那里他真不放心,李枭那天看苏若的眼神他再清楚不过,那是觊觎。 只有待在他的身边,他才能护着她,而且,他不可能一直待在临东,所以必须安排周到。 “若若,我爱你。” *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打仗和武功的意思是一样的,仗宜胜速,自古以来就是这个道理。 西南之战,关键在龙城。 但是龙城依山背水,甚是易守难攻,各地督军的联军谁也不肯担这个重任拼了身家性命去啃下这个硬骨头。 日本人也是奇怪,似乎是在等个什么时候,大量兵马物资囤积在罗河北岸与装备精良的中央军隔河相持,就是不动手。 这样一来,其余在龙城苦战的各地督军的联军更是没了劲头,仗也就这样子拖了下去,徐正衍到了现在才知道,曾志当真是老谋深算,他当时就劝他不要回西南。 但此时他已然是联军的阵前最高指挥,而上头的进攻命令一日日压过来,而底下的督军们也一直叫嚷着散伙。 徐正衍这段时间里愁的厉害,打是肯定不能取胜的,散伙也绝不可能,为了保全辛辛苦苦拼杀出来的威名人气,他思虑再三只能称病请辞。 为了这个请辞,他可没有少花功夫,装模作样,疏通关系,这才总算是允许他回临东“养病”。 但却是依旧不允许他辞去前敌总指挥这个职务。他心里知道,这个职务一日不去,就像一把利剑一样,时时刻刻的悬在他头上。 徐正衍冷冷的看着街上热闹的人群,眯上了眼睛,问道:“今天是怎么回事?” 何方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睨了一眼司机,司机立刻回答道:“四少,是七少的专门列车到了。” 何方透过后视镜看着他,问道:“四少,我们要不要绕路丰泰路?” “不绕。”徐正衍冷淡的看他一眼,“将车开去火车站。” 何方顿时一愣,可徐正衍却已经将视线收了回去,淡漠的靠在椅背上,一身军装让他棱角愈发分明,更加冷酷。 第两百四十章 下猛药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徐正衍的车子沿着专用路开到车站的另一头,他默默的坐在坐在车上,掏出烟来抽,一根接一根,始终看着专列紧闭的车门。 来接徐正庭的车子就停在站台,周围站着层层护卫,戒备森严,其中还有不少的记者,都是来听徐正庭的演讲的。 他来的正是时候,徐正庭所谓的演讲刚刚开始,依旧是清扬的声线,对着镜头侃侃而谈,但却只谈了铁路,其他的一概不谈。 面对众多记者抛出来的橄榄枝,他都轻飘飘的扯到其他地方去了,和他们打着秋风。 但他们又期待他能讲一些别的,好让报社能够有所报道。 而就在他们全神贯注之时,另一边专列的车门却悄悄的打开了,先跳下来的是董邺,他警惕的看了一眼四周,然后走开,苏若就出现在了车门口。 烟已经燃尽,烫到了他的手,徐正衍也不自知,只是静静的看着那个身影,苏若朝着那个叫沐一锦的秘书笑了笑,走下了月台。 苏若穿着米白色的裙子,外面搭了一件棕色的风衣,手插在风衣的口袋里,脚步快捷轻巧,精致的小脸上挂着淡淡笑容,眉眼间少了以往的戾气。 多了一种名为幸福的东西。 徐正衍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看出来的,但他就是这样觉得的。 他沉默不语,依旧静静的看着她,这个时候不知从哪冒出来一个记者,对着她疯狂的拍照,她似乎吓了一跳,但很快就被沐一锦护到身后。 徐正庭的护卫立刻将那个记者赶走,他看见,苏若对着沐一锦无奈的笑了笑,说了些什么,两人笑了起来。 徐正衍看着她并不慌乱的神情,眼神愈加黯淡,自嘲的勾了勾唇角,弧度极小,她突然朝他这个方向看过来,他心口一窒,下意识挺直了脊背。 但苏若却很快的移开了视线,对着身边人笑了笑。 他到底在期待些什么? 徐正衍露出一个苦笑,期待着她能够看见他,还是她能朝着他打招呼,又或者,和以前一样。 他看着她谈笑自若的样子,不由得怔了怔神,他都多久没见过她这样了。 他那段时间之后,见的最多,听的最多就是她的担心,她的自责,她的害怕,就算是笑容,也是勉强。 所以说,和小七在一起她真的很开心吗? 他远远的眺望着,只见徐正庭讲完话从她身后走过来,然后揽住她的腰,她仰头对着他笑,而他亲昵的吻了吻她的额头。 徐正衍手里的烟头直接被他捏成了两半,她对他说了些什么,徐正庭笑了起来,然后替她拉开车门让她上车。 他想,她大概说的是刚才碰到记者的事情吧,就连这么小的事情她也要同他一起分享吗? 徐正衍眸光闪了闪,心头涌上一股悲凉,倘若那个时候他没有放手,是不是现在站在她身边,她笑的对象就是他了呢? 等苏若坐进车子之后,徐正衍刚准备收回目光,就有人附在徐正庭的耳边说了些什么,他就朝这个方向看过来,几秒钟之后,他收回了目光。 那辆车子从他的身边驶过去,窗户装着灰色窗布,阻挡了他的视线,不一会就消失在了视野里。 何方透过后视镜看着他,道:“四少,我们回去?” 徐正衍抬眼看了看他,抿着唇挥了挥手,司机立刻会意,车子也慢慢的离开了站台,直到后面的喧嚣一点点的再也听不见。 车子拐过一个江口,徐正衍突然开口,道:“去总司令官邸。” 小七专门挑这个时候回来,不就是看着他和穆亭斗的火热,他回来也是本着鱼死网破的心思,而他这个时候选择站到他的身后。 徐正衍都不得骂他一句老狐狸! 现在无论他做什么,都需要他来帮忙,就已经相当于将整个临东城直接送到了他的手里! 现在是上午,按照徐正庭的性子,不会立刻就去找父亲,应该是下午到,他要去找父亲商量些事。 * 苏若心里有些怪异,她以为应该有很长一段时间不会见到徐正衍,却没想到刚到临东就看见他了。 她虽然近视,但他的身影她不会认错的。 那天如果没有他,恐怕她就已经死在那群人的手上了,那天那种情况,就连他应该也是在拼命了吧。 苏若忍不住多想了一点,她住在重症病房的那段时间,清醒的时间不多,然后又去了黎江,都没有当面对他说一句谢谢。 虽然,他可能也不想听谢谢。 “怎么了?累了?”徐正庭摸了摸她的头,柔声道。 苏若露出一个微笑,摇头道:“没有,就是在想那个小记者的事情。” “她倒是个聪明的,还懂得躲在一边蹲你。” “你徐七少魅力十足,难道还不允许人家专门拍我?”苏若斜睨了他一眼,气鼓鼓的看着他,就是为躲那些记者,她还得偷偷的下车。 那些个谁不认识她,和她打过交道的都不知道有多少,还曾经一起抢过新闻呢! 徐正庭戳了戳她鼓起来的腮帮子,笑道:“我们七少夫人花容月貌,闭月羞花,沉鱼落雁,那些记者不拍你简直是猪油蒙了心。” “嗯哼。” 其实他们都知道,如果真让苏若和自己一起走出来的话,这次采访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可以结束。 想都不要想,只要苏若露面,明天所有的头条一定是徐七少携小七夫人回临东,是见家长?还是见家长? 徐正庭不想她变成舆论的焦点,他知道,她也不愿意。 苏若伸了个懒腰,懒洋洋的靠在他的肩上,道:“我们待会去哪?” “回家。”徐正庭将她头往自己近了近,说道,“你要是累了,可以睡一会,到了我喊你。” 苏若含含糊糊的应了声嗯,靠在他的肩上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梦里出现了一片沙漠,她怎么都找不到出口,喊徐正庭也没有人应,后来徐正衍出现了,他说要带她走。 她不愿,他就想硬拉着她走,她挣扎着离他远远的,可他却突然变了表情,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 他说,我救了你,你就这么不愿意看到我吗? 苏若沉默,再次拒绝了他,甚至做好了在沙漠里渴死的打算。 她向来是个薄情的人,不该再有关系的人她懂得怎么才最能保持在一个最安全的位置。 又或者,是在线外,那个永远无法靠近她的地方。 徐正庭看着她安静的睡颜,弯了弯唇,眼里却尽是冷意,他的好四哥怎么就该没死心呢? 倘若不是有人给他说,他或许还没发现,他的四哥从西南边境回来之后,第一件事不是去找督军或者父亲,反而是来了火车站。 他是来看苏若的,他知道。 苏若肯定也看见他了,上车之后她就有些魂不守舍,徐正庭心里稍稍有些不舒服。 黎江举行婚礼那天,四哥就神不知鬼不觉的溜了进来,他布置的那么周严,他同样进来了,看了苏若一眼,甚至连曾月表姐都没见就离开了。 他知道,这些事情他都知道,但是他没有告诉苏若,省的她多想,放在心上,到时候又脑补一出大戏。 思及于此,他就忍不住揉了揉她柔软的发丝,睡梦中的苏若似是有所感觉,蹭了蹭他。 徐正庭心里软了下来,眼神变得柔和,是啊,既然她不知道那就永远不要知道了,到时候带她去见一见四哥,也好让他再次认清现实。 如果他还是抱有心思的话,他不介意给他下一剂猛药,反正表姐也已经等他很久了。 第两百四十一章 被觊觎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苏若是被是被徐正庭喊醒的,一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就是他的俊脸,她在他脸上啪嗒亲了一口。 手环上他的腰身,撒娇道:“你抱我。” 徐正庭对于她的投怀送抱很是忻悦,亲昵的点了一下她的鼻尖,道:“今天怎么这么黏我?” 车子停在了南枫小筑外,徐正庭将她打横抱起,抬脚就往房子里走去。 苏若蹭了蹭他,声音懒洋洋的,道:“我刚才做梦了,梦到我在一片沙漠里,找不到出去的方向。” “然后呢?”徐正庭问道。 这栋房子他一直都有安排人打扫,纵使他离开了这大半年,但里面当初安置的家具仍如新的一般。 “然后我就一直走啊走啊,可实在是太热了,就在我觉得快要渴死的时候,出现了一片绿洲。” “绿洲?” “嗯。”苏若的语气中带了一丝轻松,“然后你就站在树荫下向我招手。” 徐正庭噗嗤一下笑出来,调笑道:“原来我在你心里这么重要啊。”沙漠中的绿洲,视他为救命稻草吗? “是啊是啊,小女子两袖清风,只剩下这身家性命也交与公子了,当然重要了。”苏若朝他眨了眨眼,俏皮的道。 苏若没说出来的是,在梦里,徐正衍一直在让她跟他走,他甚至说不介意她已经结婚了,她受惊,一股脑的往前跑。 她一直在喊徐正庭,可是他都没有出现,可就在她筋疲力尽的时候,前方突然出现了一片绿洲。 她依稀还能感觉到微风拂过,徐正庭就站在一棵树下,微笑着朝她招手,碎发轻轻被吹起,触手可及的温暖。 徐正庭脚步一顿,低头看了她一眼,淡淡的笑道:“那就以身相许吧。” 两人一走进来,负责看着这座宅子的赵妈就立刻出来迎接他们,喊道:“七少,夫人。” 徐正庭点了点头,吩咐道:“去做一些清淡的粥和小菜,然后端到二楼来。” 然后径直抱着苏若上了二楼,苏若诧异的看着这间宅子里的装潢,基本上和黎江的别墅一模一样! 等到他将卧室门打开之后,苏若才狠狠震惊了,这居然是按照喜房装扮的,放眼望去,尽是一片红。 “这…” 徐正庭将她放到床上,解释道:“本来是打算在这里结完婚,然后再去黎江的。” 可是事不如人愿,所以在她住院期间,他找人按照这里的装潢,将别墅装饰好。 他低头在她额头上轻轻落下一个吻,又道:“刚才在火车上没睡好,现在多睡一会,醒来之后有事就喊赵妈。” “你就要出去了?”苏若立刻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 徐正庭摸了摸她的头,颔首道:“嗯,有些事要处理,你等我回来吃晚饭。” 下午要去父亲那里应卯,督军那边也要去说一声,还有一堆的事情要去处理,这些天怕是要忙的没空闲了。 苏若没想到他这么忙,连闲下来休息的时间都没有,看着他消瘦下来的下巴,有些心疼。 她凑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忍不住道:“你也别让自己太忙了,记得按时吃饭,还有少喝点酒,否则到时候胃病又犯了。” 徐正庭都一一含笑应了下来,眼神愈加温柔,苏若想了想,又道:“如果实在躲不过,你就让董邺,还有止南替你,嗯,物尽其用。” 董邺:“……” 霍止南:“……” 他们居然沦落到被物尽其用的地步? “遵命,夫人。”徐正庭礼尚往来的在她唇上印下一个吻,她的话让他心中暖暖的。 他捏了捏苏若的指尖,只觉得这个人怎么喜欢都不够,心中那个好好守着她的决心更坚定了几分。 为了安心享受她的关心,也为了可以用余生,对他视若珍宝的宠爱,他也不能输了这场对弈。 徐正庭走了之后,苏若就睡了过去,或许是这床和黎江的一样,又或是这装束一样,她出奇的没有认床,睡了一个好觉,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了。 吃过赵妈煮好的粥之后,她才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 睡得太久了,也是很容易精神疲劳的。 她呆坐在床上,撑着头不知在想什么,小白恹恹的趴在床边,不仅是苏若晕车了,它也晕车了。 苏若发现,要是徐正庭不在她身边,她好像…都不知道自己可以干什么,似乎自己也没有什么可干的。 而且,一回临东,她就不可遏止的想起那些从前的事。 她刚到临东的时候,第一次见到徐正庭的时候,军事演习在山上遇到徐正衍,晚宴的时候被督军点名,以及那段晕车的时光。 后来,偶遇徐正衍,和他一起吃了顿饭,紧接着沈兰生跟着回国,举办宴会,她为了满足古月的小心思,亲自凑到了徐正衍的面前。 现在想想,那个时候方沁就已经对她表现出敌意了,可她傻傻的没在意。 后来去钓鱼碰上了徐正庭,在他面前闹出了笑话,其实她对他早就不同了,否则怎么会那么轻易的表露真实情绪。 那个时候,对于她来说,成熟稳重的男人的确比徐正庭这种流浪花丛的公子哥更有吸引力。 苏若仔细想想,那个时候自己对徐正庭的看法,就只剩下花花公子了,每次都有不同的女人在他身边。 报社里的姑娘们提起他都是一脸春风,她撑着下巴,眼中多了几分色彩,如果不是这张脸,也不会引来那么多狂蜂浪蝶,特别是穆云笙。 但想想,这样的男人最后是她的,她还有些沾沾自喜。 苏若想着想着就又睡了过去,然后就错过了晚饭,等到徐正庭晚上应酬回来的时候,就看见她灯光下柔和的睡颜。 他心中顿时一动,直接凑过去吻上她,克制的吻落在她的唇上,下巴上,耳根处。 苏若睡梦中感觉有东西一会在舔自己,一会在啃自己,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就看见身上的徐正庭。 她登时睁大了眼,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看见她醒来,徐正庭的动作也就放开了,不再顾忌什么,双手越发的不安分起来。 苏若从他的身上闻到一股刺鼻的酒味,嫌弃的推开他,道:“你身上臭死了,先去洗澡。” 徐正庭喝的微醺,当下也没说什么,只是低下头继续啃着她皙白的脖颈。 臭吗?还好吧。 苏若入睡的前一秒,还在想着他的风流韵事,乍一看到他,心中还有些微微不爽,她又试图推开他,酒味是真的很难闻啊。 徐正庭再一次被她推开,微微眯起了眼,从她身上起来,然后抱起她,径直往浴室走去。 “好啊,洗澡。” 苏若惊恐的望着他,话说出口都结巴了:“我…是说你…一个人洗!” “我们是夫妻,自然一起洗!” 随后就是一阵水花拍打的声音响起,还有低吼声,细碎的呻吟声,交织在一起,绘成了一室的旖旎。 徐正庭神清气爽的将已经昏睡过去的苏若抱上床,在她眉间落下一个轻柔的吻,然后抱紧她,一夜好眠。 第二天一早,徐正庭是被阳光晃醒的,他的意识慢慢回笼,看见埋在自己怀里熟睡的人,不由得弯了弯唇。 他凑过去亲了她一下,然后动作轻慢的移开她搭拉在自己肚子上的手,下了床。 昨晚是他孟浪的过分了,不顾她的身体硬是多要了她几回,他怜惜的抚了抚她的秀发。 昨晚他和穆亭,李枭一群人应酬,明里暗里的和他交代形势,说什么北平那边的命令,还有如今临东的官员变动。 这些问题他回来的时候就考虑过了,但他最不能忍的就是李枭居然提起了苏若,还敢说让苏若带他游玩临东。 呵。 第两百四十二章 取舍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过了些天,曾月来探望苏若,徐正庭拦着并没有让苏若去徐家向母亲请安,就连见面也没有让她去见。 苏若问过他原因,可他支吾其词,没有告诉她,只是让她不要乱走,为此苏若还和他生气了几天。 而她每次想要出门也都是和他一起,在一大堆人的护卫下逛街,苏若心里怪怪的,总觉得是发生了什么,但又猜不透。 而曾月大概是这些天以来唯一一个被徐正庭允许进入南枫小筑这座宅子的。 曾月打量了一下苏若,发现她状态一如既往的好,神情也不错,稍稍放下心来,问道:“你怎么不和他一起回去?” 回去?回哪去?徐家吗? 苏若手里端着赵妈刚刚递过来的热牛奶,这是徐正庭要求的,她歪着脑袋想了想,道:“他不让我见他们。” 曾月叹了叹气,看着她道:“小七…有没有告诉过你,过几天是徐伯伯的寿宴。” 苏若一愣,低下头没说话,良久才抬眼望向她,开口道:“他没有告诉我,这些天发生什么了?” 徐正庭每天早出晚归,偶尔陪她出去逛街,或者是去哪里玩一玩,却什么也没告诉她。 曾月盯着她,并没有从她脸上看出丝毫装的痕迹,眼神坦荡,她这才道:“你还记得你们刚回来的那天吗?听说那天小七回去之后,和徐伯伯大吵了一架,闹的不欢而散。” 言罢,她叹了口气,无奈的苦笑,她省略了一点就是,那天其实是正衍先回去,然后小七再到。 苏若喃喃道:“吵架?”所以那天他其实心情不好? “后来伯母找我过去,其实他们吵架也有你的成分在里面。”曾月边说边观察着她的反应,“徐伯伯觉得他回家却不带你回去,其实是还在生气。” 闻言,苏若倒是有些哭笑不得了,说道:“那天赶了一晚的火车,他看我太累了,所以才让我来这休息的。” 徐正庭说这里才是家。 曾月也没想到是这样一个原因,但还是在慢慢的劝:“他们很失望,觉得又是小七任性,婚礼都办了,婚书也领了,可他却不带你回去。” 苏若低下头喝了一口牛奶,轻轻笑了起来,道:“曾姐姐你来当说客,对象也不应该找我,是他不让我去的,而不是我不愿意去。” 她和徐正庭已经结婚了,他的父母自然就是她的父母,她也从未说过不回去的话。 而徐正庭开始也没有说过不让她去见面的话,只能是那天发生了什么事,让他恼了。 如果这样却赖在她的头上的话,那她可真称得上是冤枉了,毕竟她还曾劝过他。 曾月听到她这话有些急了,说道:“可是难道寿宴你也不去吗?整个临东都知道小七娶了你,可你却不露面在宴席上,这样真的好吗?” “曾姐姐,其实庭开始是不想让我回来的。”苏若手指摩挲着杯壁,打断她还想继续说下去的话,“而我,其实也是不愿意回来的,他怕我触景生情,我也怕我控制不住情绪。” 曾月张了张嘴,半晌没说出话来,道:“我母亲那边,她已经知道自己做错了,再也不会了。” 苏若垂着眼睑,手紧紧的握着杯子,只要一提起这件事,她仍能感觉到那时的绝望,胸口在隐隐作痛。 “不管还会不会,都已经过去了。至于寿宴,我会去和他商量的,而回去,那要看他是怎么想的了。” 苏若不是圣母,可以轻飘飘的原谅曾经伤害过她的人,至于徐家父母,她的成见并不深,但她如今是徐正庭的妻子,就要尊重他的行为。 而且,她直觉,问题不是出现在徐正庭身上的,相反应该是徐守凡某种行为让他恼了。 曾月苦笑着摇摇头,道:“若若,如果有一个人能让他改变主意,那也只能是你了。” 苏若沉默着没说话,她哪里还能左右他,她只要想左右他,他总会冒出一堆的歪理,说着说着,被左右的就是自己。 说话间,徐正庭就回来了,这次的感官跟之前在黎江的感觉不一样,与那个时候温和如风不同,气质上冷冽锋利的气势明显。 不过他脸上的笑容还是一贯的作风,语气懒洋洋的,让人生不起厌来,反而容易降低警惕心。 “表姐今个儿怎么想到过来了?过来也不打个招呼,倒害得我紧巴巴的赶时间过来。” “你赶回来做什么?”苏若瞥了他一眼,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难不成你要和我们去买衣服?曾姐姐,我们走,别理他。” 说着她就挽起了曾月的胳膊,倒害得曾月哭笑不得,她看向徐正庭,道:“看来我来的不巧,你们这是闹脾气了?” 苏若将头扭向一边,道:“没有。” “让表姐笑话了。”徐正庭笑着拉住苏若,“她的身体不好,怕冷的厉害,出门怕是很容易感冒。” 现在天气又热,他担心她一热就穿少了,冷热交替的环境下很容易感冒。 曾月不知道这些,她只当徐正庭这是连她也在防着,不让她同苏若亲近。于是只好叹了口气,道:“那既然如此,若若,那我下次再来找你。” 苏若瞪了一眼徐正庭,无奈也只能将曾月送走,好不容易有个人能来陪她,还被他阴阳怪气的赶走。 等她送完曾月再回头时,徐正庭已经上楼换衣服去了,她气鼓鼓的追上楼去,站在衣帽间的门口,戳着门板。 “徐正庭,你说说,你刚才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不让我和曾姐姐出去?” 徐正庭在里面支吾了一声,喊道:“若若,我的衣服找不到了,你进来一下。” 苏若犹豫了一下,推开门进去,果不其然在黑暗中被他抱了个满怀,她挑眉戳了戳他,道:“你这一招都用了七八次了,我告诉你,你这次不许给我转移话题,也不许亲我,说为什么?!” 她的语气凶巴巴的,徐正庭却还是亲了她一下,道:“刚刚不是说了,你的身体不适合。” “屁!”苏若忍不住爆了句粗口,“你带我出去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说我身体不合适呢!” 徐正庭在黑暗中似乎也能看见她闪闪发光的眼睛,他好笑的吻上她的眼,道:“乖,咱们不说脏话。” 苏若:“……”乖个屁啊! “表姐来找你说了什么?”徐正庭手搂着她的腰肢,炙热的呼吸洒在她的耳畔。 苏若沉默了一下,说道:“她和我说,过几天,是爸的寿宴,问我去不去。” 徐正庭早猜到是这样的回答,低声问道:“那你愿意去吗?” “我不知道。”苏若很诚实的回答,她想去,想用他夫人的身份站在他身边,但又不想去,不愿意见到那些人。 徐正庭将下巴抵在她的额头上,说道:“如果不想去,那就别去,再过两天,我就送你回黎江,事情远比我想的更复杂。” 苏若在黑暗中扬起头,沉吟片刻,道:“那你呢?你要一个人吗?” “只要你好好的,我就不是一个人。”徐正庭在她额头落下一个吻,顺着额头往下,吻上她的眼睛,然后是鼻尖,最后是嘴唇。 苏若“嗯”了一声,环抱住他的腰,没再说话,她最终还是没有把那句“你想不想要我去”问出口。 徐正庭自然也是想她和自己一同参加宴会,他想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他的妻子,他视若珍宝的宝贝。 可他想的更多一点,他会照顾不到,他怕父亲或者小姑又在她的面前说什么,他们做过的事,苏若不知道,但他清楚的很。 他们都曾派过属下想要抓了苏若,那样龌龊的事情,他不好意思说出口。 他无法想象苏若如果知道了,该是怎样一副表情,她什么都没有做错,却要平白担了这份暗害。 第两百四十三章 玩耍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徐正庭这些日子除了每天定时去司令官邸给徐守凡请安之外,就连每天见的人也不多,在外界看来,似乎就是专程为祝寿而来。 一次办公室都没有去过,不仅如此,他身边的部下同样连办公室的大门都没有进过。 徐正庭空余时间则陪着苏若逛逛街,或者去其他地方走一走,而剩下的人则是各种歌舞厅的浪。 任凭外界众口铄金,可舆论中心的徐正庭和徐正衍愣是没传出一点消息来,连兄友弟恭的场面都没有打一个,让人联想纷纭。 苏若却是压根不知道如今暗潮涌动的局势,她每天也就看一些杂志,就算是报纸,也是没有什么价值的。 也没有人和她说这些,徐正庭就相当于限制了她的行动。 得亏她是个自娱自乐的性子,就算待在家里,无聊了便睡,醒了便找点事做,或者和前来的陆诗雨等人聊聊天,倒也省心。 “赵妈,帮我看一下锅里的蛋糕,应该快好了!” “好的,夫人。” 苏若也没停着,手里还在打着奶油,白皙的脸上左一块面粉,右一块面粉,像个小花猫。 而她却浑然不知,笑嘻嘻的同赵妈说着话。 苏若今天来了兴致,突然想吃奶油蛋糕,并且还一定要自己动手,有赵妈给她打下手,倒是没有那么狼狈。 “汪汪汪!”小白在她的脚边不停的蹭着。 苏若笑着说道:“放心,有你的,我这次做的分量足着呢。” “汪,汪汪!”小白听到她的话,立刻倒在地上打滚,露出白白的肚皮,样子滑稽的很。 “小馋狗!”苏若笑骂了一句,她这几天没事做就鼓捣一些吃的,多数都进了它的肚子。 徐正庭回来的时候,看见的这样一副画面,苏若一边给蛋糕抹着奶油,一边逗着狗,阳光落在她的身上,显得好不温馨。 可他的心却如同被戳破了一个小孔,酸酸涩涩的疼。想起刚才和父亲的对话,还是忍不住心凉,也愈发心疼她。 他一般都是下午三点左右去请个安,就像是例行公事,话不多说,四点之前一定会离开,从不留下来吃晚饭。 顾婧为此说了他很多次,但是她又知道什么呢? 回来的那天他来这边,本想着等苏若休息好了,便带着她一起回来吃顿饭。 可是他的好父亲说了什么,张口闭口就都是四哥的事,让他“好好帮助”他的四哥,不仅要帮他卸了联军总指挥的职位,还要替他收拾烂摊子。 呵,就差直接说让他将临东拱手让人了。 四哥是他的宝贝,他心目中的继承人,而自己就只配给他人做嫁衣! 他和四哥早在十年前就已经到了非死不休的地步了,父亲还有什么好不明白的,这一切难道不是他亲手造成的吗? “庭!你回来了!”苏若看见他之后,朝他一笑,一蹦一跳的跑到他的身边。 “今天怎么想到做蛋糕?”徐正庭看见她花猫似的脸,笑着伸手替她抹了抹,然后顺手在她鼻尖上点了点。 嗯,他很满意。 苏若拉着他的胳膊,眼神亮晶晶的道:“就是想吃了,刚好你回来,快来尝一尝我做的奶油好不好吃。” “好啊。”看着她神采飞扬的模样,徐正庭心中的阴霾都散了不少。 “汪!” 小白立刻跑了过来,在徐正庭脚下不停的摇尾巴,蹭他的裤脚,谄媚的样子让苏若不由得捂脸。 徐正庭嫌弃的抽出自己的脚,将它拨到一边,道:“这谁家狗,丑死了!” “汪,汪汪!” “就是,不仅丑,它还肥,胖狗!”苏若对着它同样嫌弃的说道。 小白:“……”汪? 徐正庭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道:“嗯,又肥又丑的狗干脆丢了吧。” “不行。”苏若瞥了他一眼,拒绝道。 “汪汪!”小白立刻喊起来,呜呜呜,还是女主人对它最好了,它明明这么乖的。 徐正庭饶有兴趣的看向她,对上这一人一狗的视线,苏若摸了摸下巴,咧开嘴笑了笑,道:“丢了怪可惜的,我们可以红烧,爆炒,烧烤。” “有道理,还可以喂鸡,喂猪。”徐正庭又补充道。 “汪!”小白绝望的喊了一声,赶紧跑到厨房,狗生凄惨,了无生趣。 苏若神奇的从它的脸上看出了生无可恋,不由得哈哈的笑了起来,不知怎么的就被戳中了笑点。 徐正庭含笑看着她,心中一片柔软,想起今天徐守凡说的话,眼中顿时一片冷意。 “不想回来就别回来,我也没求着你回来!滚,你给我滚,就当做我从来没生过你这个儿子!” 苏若笑够了,拉着徐正庭的胳膊就往桌子走去,说道:“行了行了,咱们别逗它了,好不容易养的这么肥,宰了我还怪舍不得呢。” 她用勺子挖了一块小的蛋糕,塞到他嘴边道:“快尝尝,我感觉奶油好像有点甜了。” 徐正庭看着她熠熠生辉的眸子,回了神,盯着她一口将蛋糕吃进嘴里,然后顿了一下,道:“是有点甜。” 苏若给自己也挖了一勺子,塞进嘴里,然后微微蹙眉,道:“应该奶精放太多了。” 她嘟囔着,又给自己挖了一勺,她没有什么特别的爱好,爱吃甜品算得上一样。 徐正庭失笑的看着她,这么生动,鲜活的人就站在他面前,他怎么舍得让她离开呢。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苏若开心的拽着他的手,道:“庭,庭,你知道吗,古月要和何方订婚了!你还记得何方吗?”欢乐的语气戛然而止,“庭…你怎么了?” 徐正庭一愣,他什么时候这么不会掩饰自己的情绪了? 他笑着抱起她,揶揄道:“别人结婚你这么开心做什么?难不成你想出双倍的份子钱?” 苏若佯怒的拍他,道:“不出双份难道出一份啊?说出去还不得让人嘲笑,堂堂徐七少竟然还不舍的这点份子钱!” 徐正庭在她脸上偷亲了一口,顺着她的话说道:“是是是,夫人教训的是,到时候一定出三份,不丢夫人的脸。” 苏若搂着他的脖子,眨了眨眼,道:“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是工作上的事吗?” “嗯,有点累。”徐正庭将头枕在她肩膀上,低笑了一声,苏若只当是他遇到了烦心事,便也没深究。 苏若又挖了一勺蛋糕塞进他嘴里,她特意多弄了些奶油,看着他变了的神色,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徐正庭不爱吃甜品,尤其吃不得甜的,刚才那一下足够他回味无穷了。 徐正庭见她笑的开心,连眸子都不自觉弯了下来,心中的那点郁气瞬间消散,露出一个温暖的笑。 不管他人如何,只要她还在他的身边,就足够了。 徐正庭趁她不注意,用手指抹了她一脸的奶油,苏若一愣,随后跳起来大喊道:“哇!你偷袭!小人!” 她睁大了眼睛,双手立刻沾满了奶油往他脸上抹,徐正庭身子一侧,就躲过了她的攻击。 他轻飘飘的道:“来啊。” 苏若气急,他居然躲开了?!还挑衅她?! 很好! 苏若一个扫腿替过去,徐正庭又躲开了,她微子扬眉,一招不成那就再来一招,她直接跳到他的身上! 徐正庭见状立刻接住她,苏若趁机往他脸上抹奶油,双手并用,徐正庭的脸瞬间左一块,右一块。 苏若得意的笑起来,趴在他的肩头笑到发抖。 “玩够了吗?”徐正庭宠溺的看着她,眼中的柔情都要溢出来。 苏若感受到他的深情,啪的在他唇上亲了一口,笑逐颜开道:“开心!” “那我们就再做一些开心的事吧!”徐正庭眸子变深,眯了眯眼,抱着她直接就上楼去了。 待的两人上了楼之后,赵妈才从厨房里出来打扫残局,边打扫边摇头,心道,浪费啊。 第两百四十四章 准备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苏若和徐正庭胡闹了一顿,直接将她所有的想法都给打断了,什么事都被丢到了瓜呱国。 等再醒过来的时候是早上,徐正庭缠着她索要早安吻的时候,她照常蹭了蹭的他的脸。 “早安。”徐正庭轻笑着说道。 今天苏若却意外的拉住了他的,虽然整个人还是缩在被子里,她的声音带着初醒的沙哑,道:“庭,诗雨托我问你一下,慕容那边有没有什么消息?” 陆诗雨昨天给她打电话,聊了一堆的事情之后,然后问她,能不能找徐正庭了解一下慕容浩宇的行踪,她最近联系不上他。 徐正庭亲吻了一下她的手背,想了想,道:“我暂时也不清楚,我回头问一下。” “嗯。”苏若眼皮一下一下的耷拉着,听到回答之后,含含糊糊的应了一句。 徐正庭将她的手塞进被子里,又轻手轻脚的替她掖了掖被子,才走出了房间。 苏若很爱睡觉,只要给她一张床,她就能睡个天昏地暗,有一次直接从早上睡到晚上,把他吓了一跳,去医院检查,没有检查出所以然来。 正好黎江有个负有盛名的中医,查出来的结果却是体内亏空严重,元气不足,睡眠有助于恢复,所以他就不再拦着她睡了。 赵妈看见他之后喊了一声七少,徐正庭微微颔首,走到电话旁打了一个电话,淡淡的道:“给我查一下奉城那边最近有什么动静,对,速度要快。” 他到现在还是说不准慕容浩宇是不是认真的。 徐正庭抿唇,随便穿了一件黑色的风衣就去了春陵饭店,直上三楼,秦原正坐在那里对账。 秦原看见他之后就站了起来,道:“七少。” “我说过了,你可以不用这样喊我。”徐正庭有些头疼,秦原这人性子倔的很,譬如改称呼这件事,见他一次提一次,就没见他改。 “上下有别。”秦原一板一眼的道,打了个招呼又重新坐下,“对了,你今天怎么过来了?出什么事了吗?” 徐正庭给自己倒了杯茶,翘起二郎腿,酌了一口才道:“从这里拨出几个人手,盯着奉城那边的动静,尤其是慕容浩宇,我要他的一举一动。” 秦原皱了皱眉,停下了手中的笔,问道:“慕容家要有动作了?” “不清楚,不过我最近总有种不好的感觉,好像有什么要发生了一样。”徐正庭腿一翘一翘的,话虽然这样说,但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 秦原不信任的看着他,沉默了一会,道:“不如我去吧。” 闻言,徐正庭看向他,虽然没说话但表情明显就是在问他为什么,秦原勾唇,道:“我总不能整天给你当账房先生吧,你手下的那些人,应该比不过我。” “那可不一定。”徐正庭睨他一眼,从桌上扔了一颗枣子进嘴里。 秦原撂笔,靠在椅子上,和他对视,说道:“你就说你答不答应吧,当然,你要是不答应,那我就罢工。” 徐正庭从桌上抓了一把枣子,站起身,语气嫌弃的道:“哟,罢工,小爷每个月给你那么多工资,你还敢罢工!就没见过你这样替自己找事的人。” 闻言,秦原淡淡的笑了,目送着他离开,他走到拐角的时候,突然开口道:“谢谢你,正庭!” 徐正庭步伐丝毫没停,手伸起来摆了摆。 秦原回到房间,拉开紧闭的窗帘,阳光从窗外照进来,他闭了闭眼睛,然后伸出手,任由阳光穿过自己的指缝。 如果不是徐正庭,他现在又如何能肆意站在阳光下,他还是他,他又不是他了,他是秦原。 他没有对徐正庭说过谢谢,一是没必要,二是说不出口。可是徐正庭给了他一个完整的人生,没有间谍身份的干扰,他可以随心所欲。 他不必忧心对于感情会不会陷的太深了,不必忧心是否背叛国家,他终于有了喜欢一个人的权利。 虽然,她已经嫁人了。 苏若和徐正庭婚礼的时候,秦原也去了,不过他没有出现在宴席上,理由是担心苏彦认出来,毕竟是生活了快要十年的人。 一举一动都已经成了习惯,就算换了张脸,也是同样会认出来的。 他看着苏若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就已经足够心满意足了,他现在想做的,除了亲眼看着苏若幸福之外,就是想补偿苏彦。 那天,他远远的看了苏彦一眼,他的身形虽然还算健硕,但却已有了苍老之态。 看着楼下的车水马龙,络绎不绝的吆喝声,他笑了出来,他终究还是赚了很多年不是吗,他有时间去孝敬他。 * 徐正庭没有戳破秦原的小心思,只是想着到时候回家的时候,要不要买一把枣子回去,还挺甜的。 他开着车,一路行驶到一座房子外,然后一脚踹开门,把刚起床的霍止南吓了一跳。 “你这是吃了什么炸药啊?” “昨晚又去百乐门了?”徐正庭瞥了他一眼,就坐到了沙发上,跟个二大爷似的。 霍止南打了个哈欠,扣着身上的衬衫,说道:“没办法,那群人就没点别的爱好,也就嘴巴上说的好听,灌点酒什么都说出来了。” “辛苦你了。”徐正庭从兜里拿出一颗枣子丢到他怀里,“喏,赏你的。” 霍止南撇了撇嘴,咬了一口,道:“你可真够小气的,多来几个。” “要吃自己买去,对了,记得多买一点。”徐正庭翘起二郎腿,手里拿着话筒就拨了出去,嘟了几声之后被接通。 “喂,我的萧大少爷,您休假休够了没有?” 对方懒洋洋的声音从话筒传过来:“怎么了,不是说放我假吗,我这可还没有休息几天呢。” 徐正庭掏了掏耳朵,道:“没事就赶紧给我滚回来,正好用的上你。” “我有事……” “有事也给我赶紧滚回来,扭扭捏捏的像个娘们似的!” 萧秦可怜兮兮的道:“你除了压榨劳动力,你还能做点别的不?” “能啊,我给你一天的时间,如果迟了,那就去底下陪练吧。”徐正庭微微一笑,然后果断的挂了电话。 北平那边的萧秦死死的盯着嘟嘟嘟的话筒,欲哭无泪的站在原地,把他丢去底下做陪练? 这么阴损的招也只有徐正庭能想的出来了! 他虽然也是军官学校出来的,但他主修的根本不是这块啊,格斗术之类该学的自然也没有落下,不过和徐正庭手下的兵打? 那还是杀了他吧。 有一次和徐正庭一起巡查的时候,手痒就信了他的话,去陪他们练了一下。那群人都跟不要命似的,打倒了又爬起来。 他双拳难敌四手,没一会就只能喊认输,身上的伤养了足足半个月。 萧秦认命的去收拾自己的行李,扶了扶腰,哎,这劳碌命哦,腰酸背疼,混吃等死的日子才过几天,又要被使唤了。 “你让阿秦回来做什么?”霍止南倒了杯水,润了润嗓子。 徐正庭靠在沙发上,神情淡淡的,声线慵懒,道:“西南那边有点动静,让他过去查一查,还有北境,应该是和西南那边联手了。” “你怀疑他们会一起进攻?”霍止南闻言挑眉看向他。 徐正庭摇头,道:“不是怀疑,是确定。” “你问过黄少帅了?” “我们不方便联系,所以才把萧秦找回来,反正他歇了这么久,也该运动运动了。” 提起这个,徐正庭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容,霍止南本来想提醒他,在他休息之前,大半的事情都是萧秦处理的。 但想了想,万一这事落到他头上,他可就连陪未来媳妇的时间都没有了,之后果断缄口不言。 萧秦:孩子心里苦,孩子不说。 第两百四十五章 徐正衍约见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徐正庭难得回来和苏若吃顿晚饭,他提着枣子和凤梨走进来的时候,菜刚刚端上桌, 苏若从厨房端着碗菜放在桌上,突然被人从身后一把搂住,她连头也转,就朝着那双手拍了下去。 徐正庭对着她的脸颊亲了一口,笑问道:“想我了没?” “你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苏若脸色微郝,觉得有些奇怪,“你快放开我,赵妈还在呢!” 徐正庭不仅不放手,反而变本加厉的在她肩头蹭了蹭,道:“放心,赵妈不会出来的。今天事情结束的早,就第一时间回来了。” 能被挑来这边做事的都是有眼力见的,知道什么该看什么不该看,赵妈这一点让他很满意。 苏若撇了撇嘴,嘴角扬着的弧度却弯不下来,说道:“你别捣乱,我饿了要吃饭了。” “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徐正庭又在她脸上亲了一口,然后坐下,将她抱坐在自己的腿上。 苏若一惊,连忙挣扎起来,徐正庭却紧紧搂着她的腰,不给她离开的机会。 “我要吃饭!”苏若脸色顿时泛上了粉。 徐正庭笑着眯了眯眼,一本正经的道:“对啊,我们就是在吃饭啊。” 苏若不安的扭动自己的身体,诧异的看着他,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话,他居然想让她坐在他身上吃?! 徐正庭笑的就像一只狐狸,而苏若就是跳入他陷阱的小白兔,到底是吃还是不吃呢。 苏若试图掰开他的手,未果,准备就这样先将就着吃一顿的时候,脸色突然变了变。 她眯起眸子,转头扬起下巴,语气有些危险,道:“你今天去百乐门应酬了?” 徐正庭一愣,道:“没有啊。” “那你身上怎么会有女人的香水味?”苏若揪住他的领子,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徐正庭在自己身上嗅了嗅,并没有闻到什么味道,道:“香水味?没有吧。” “你骗我。”苏若嘴角噙起一抹冷笑,“这个味道分明是最新出的香水,你背着我偷偷去见哪个小妖精了?” “冤枉啊若若,我哪有什么小妖精可以见啊。”徐正庭立刻表明自己的立场,他很无辜,他怎么敢背着她找女人呢? “实话交代,否则咱们没完。”苏若连饭都不打算吃了,转过身直视着他,面色冷淡。 徐正庭握着她的手,面上有些哭笑不得,道:“我真的没什么交代的,家里有一个如花似玉的媳妇等着我,我干嘛要出去找别人啊?” “那你解释一下香水味哪来的?”苏若盯着他的眸子,看到里面的不作假的着急,脸色缓和了一些。 但还是瞪着他,俨然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 没去百乐门,身边又只有男人,身上却染上了女人的香水味,居然还告诉她没见过别人? 徐正庭蹙着眉想了想,道:“大概是一锦身上的味道,不小心蹭上来了吧,若若,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再去拈花惹草了。” “我记得一锦用的不是这个牌子的香水。” 苏若双手环胸,又凑近他在他身上四周闻了一遍,确定了只有淡淡的味道以后,才放了他一马。 刚才一下被冲昏了头,只顾着质问他,现在倒是确定了只有一点味道,应该没有近距离接触。 他该庆幸还好没有近距离接触,要是有的话,她就不能保证自己能否还像现在一样理智, 徐正庭看着她不依不饶的样子,不觉有些着急,但又有些好笑,他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她吃醋的样子,当真是…非同凡响。 苏若冷哼一声,道:“还有上一次,我明明和你说过了,让你不要喝酒,你还是喝的醉醺醺的回来,你就是存心气我是不是?” 好不容易逮着机会,苏若决定让他长一长记性,省的每次都不把她的话放在耳朵里。 “还有早上,和你说过了不要折腾我……唔!” 苏若诧异的看着他猝不及防直接堵住她的唇,双手还没来得及动作就被他按住,然后长驱直入。 待的她迷迷糊糊之际,他开口道:“既然你不信,那我就只好做到你相信了。”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狡黠的笑意,还有阴谋得逞的奸笑。 苏若:“……” 等到第二天她腰酸背疼起不来床时,她才真真相信他了,他在外面绝对没有人,肯定。 她生无可恋的躺在床上,在心里将徐正庭骂了千百遍,就差将大卸八块来泄愤了。 好不容易起了床,刚下楼,赵妈就意味深长的说道:“夫人,您起来了,七少吩咐让我煮鸡汤给您补身子。” 苏若张了张嘴,闻到浓郁的香味之后,肚子很不争气的叫了起来,她咽下了嘴里的话。 嗯,民以食为天,人是铁,饭是钢,再怎么不能和吃过不去。 在赵妈殷勤的注视下,苏若面不红心不跳的大快朵颐了起来,两碗鸡汤下肚,肚子瞬间热了起来。 “夫人,这里还有七少昨天带回来的枣子,您尝一点吧。” 苏若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看着赵妈递过来的青红相间的枣子,又一次被勾上了食欲。 她最近好像特别想吃东西来着,偶尔还脾气不好,昨天甚至一闻到他身上的香水味就失控了。 “铃铃铃!” 苏若手中的动作一顿,赵妈见状立刻就要上前接电话,苏若拦下她,走过去亲自接了电话。 那边没有发出声音,苏若眨了眨眼,疑惑出声:“喂,你好?” “请问有什么事吗?”那边还是没有动静,苏若握着话筒的手一紧。 她按住话筒,转头说道:“赵妈,你先去忙别的吧。” 见赵妈离开之后,苏若才松开手,试探的说道:“如果你不出声的话,那我就挂了。” 闻言,才顺着话筒传来一声带着克制的低低叫唤:“若若。” 苏若心头一跳,手攥紧了几分,她果然没有猜错。她呼了口气,摈除心中的各种杂念,喊道:“四哥。” 对方是徐正衍,这种打电话不说话的把戏,除了他做过苏若想不出来还有谁会做。 “若若,你喊我…四哥?”徐正衍苦笑,惊的差点没握住手中的话筒,她竟然喊他四哥。 苏若听着他那头压抑着的声音,语气放缓道:“难道不对吗,庭喊你四哥,我自然要跟着他喊。” 庭?喊的这么亲密吗?徐正衍心里酸酸涩涩的疼,无奈的苦笑,道:“…你最近过的好吗?” “多谢四哥关心,一切都好。”苏若尽量保持着语气的平稳,但其中的疏离却明明白白的透露出来。 “你一定要这样同我说话吗?”徐正衍握着话筒的手冒起了青筋,黝黑的眸子里仿佛凝聚着暴风雨。 苏若沉默了一会,低声说道:“四哥,谢谢你那天的救命之恩,如果不是你,我恐怕…” 徐正衍打断她的话,道:“救你是我自愿的,你无需道谢,道谢的话你哥已经谢过了。” “他是他,我是我,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做的,我一定会尽量做到。” 苏若当然知道沈丘道过谢了,她还知道徐正庭肯定也谢过了,但是这都不一样。 她的语气很认真,徐正衍心一动,扯了扯嘴角,开口道:“我让你离开小七,你也会做到吗?” 苏若皱起眉,道:“你应该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徐正衍嘲讽一笑,他按了按自己的眉心,说道:“和你开个玩笑,…我们出来见一面好吗?” 见面?苏若蹙着眉,思索着出去见他的可能性。 徐正衍见她半天没吭声,又道:“就这一次,我…很快就要去西南了,就当满足我一个愿望,然后我们就两情。” “我要和他商量。”苏若咬唇,低声道,衡量了后果之后,她还是决定去见他一面。 电话那头传来了一声嗤笑:“你认为你告诉小七,她会让你见我吗?” 苏若咬了咬牙,道:“好,时间,地点。” “明天下午三点,你之前最爱去的那家咖啡厅,我们不见不散。”徐正衍不假思索的道,话音刚落便挂了电话。 苏若出神的看着话筒,半晌才将它挂了回去,瞬间没了心情。 “铃铃铃!”电话再次响了起来。 她眉头顿时一皱,还有完没完了,她接起电话,道:“我记住了,我会去的。” “若若是我。” “…妈?” 第两百四十六章 一切因她而起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苏若接完电话之后就坐在沙发上,愣愣的待在原地,顾婧的话就像在她的心上挠了一把,闷闷的难受。 她抿着唇,那些她刻意忽略的,今天之内全都冒了出来,习惯了徐正庭在前面替她遮风挡雨,如今就连做个决定,她也狠不下心。 思前想后,顾虑重重。 徐正庭今天有应酬会回来的很晚,苏若身上盖了一个薄毯子,整个人缩在沙发的一头。 就好像糖果的外壳被人掀开了,里面不是甜的糖果,而是快要发霉的糖。 可她除了在心里耻笑自己的无能,却什么也做不了。 徐正庭回来之后就看见她躲在沙发上,整个人呈一种在极度自我保护下才会有的蜷缩姿势,他手中的花掉了一地。 他立刻跑过去抱住她,语气焦急道:“宝贝,你怎么了?告诉我?” 听见他的声音,苏若将头从膝盖里抬出来,看着他良久,然后缓缓的摇了摇头。 苏若的眼里恢复了些神采,打起精神道:“你吃过饭了没?我去给你做一份蛋炒饭。” 她想要起身却又被徐正庭按了下去。 徐正庭皱着眉,黝黑的眸子格外认真,道:“若若,你怎么了?” 苏若扯出一个笑容,不看他的眼睛,而是坚持起身,说道:“我没怎么啊,就是等你等的太困了。” 为了证明她说的是事实,她还特意打了一个哈欠。 徐正庭拉住她的胳膊,声线慢慢的冷了下来,语气却愈加温柔,说道:“若若,我们是夫妻,你有什么是不能告诉我的。” “真的没有,我去做蛋炒饭。”苏若吸了吸鼻子,露出一个笑容。 “若若。”徐正庭语气重了起来,她的样子分明就是有事瞒着他,“你不告诉我,那我就要去问赵妈了,如果她说不上来,那我就把她辞退了。” “你…”苏若动作一顿,却并没有什么震惊,他一向是说到做到的,她垂了垂眼睛,手轻轻的拉住他的衣角。 见状,徐正庭神情柔和了一分,大手抚上她的头,耐心的问道:“发生什么事了?”昨天还好好的,今天怎么突然就变成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了? 而且,她刚才缩在沙发上的动作,分明就是下意识的自我保护,她遇到了什么,才让她想保护自己? 苏若踌躇许久,眼神有些黯然,道:“庭,我是不是给你添了很多麻烦?”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谁告诉你这些的?”徐正庭手上安抚的动作没停,却危险的眯起了眸子。 苏若紧紧抿着唇,脸色有了些许苍白,道:“今天妈打电话来了。” 徐正庭一顿,脸沉了下来,身上开始散发着低气压,道:“她打电话来除了想让你回去参加寿宴,还说了什么?” 苏若死死的拽着他的衣角,突然鼻子一酸,眸子瞬间变得湿润。 明明接电话的时候都没哭,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也没哭,怎么一见他就委屈了呢。 她分明不在意了呀,该死,这眼泪怎么就不受控制呢,一颗一颗的往下掉。 “你是不是因为我才被总司令赶出徐家的?也是不是因为我你才和徐正衍反目成仇的?是不是因为我的存在,所以才像现在这样举步维艰的?” 苏若的声音哽咽着,克制着声音小声的啜泣着。 所以他现在每天应酬,和总司令的关系,和徐正衍的关系不好,都有她的原因在里面。 “这也是她告诉你的?!简直是无稽之谈!” 徐正庭脸已经彻底黑了下来,将她埋在自己怀里的头拉出来,看见她红通通的眼睛,不由得心下一疼。 他迫使她看着自己,郑重的道:“苏若,我告诉你。我现在的处境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选择。” 徐正庭顿了顿,继续道:“你要记住,其他人的话你都不要相信,有时候你以为的事实并不是事实,你相信我就够了。” “可是……”苏若对上他黝黑的眸子,她能感觉出他里面压抑着的怒气。 可是确实是这样的,跟她在一起他似乎就没有顺利过,被逐出家门,被别人暗杀,被迫丢了职位,与家里人反目。 “没有什么可是!”徐正庭紧紧的盯着她,一字一句的道,“苏若,你记着,我有你就够了,有你在的地方才是我的家。” 苏若的心怦怦的跳了起来,看了他一会,然后一头扎进他的怀里,狠狠地拥住他。 这个人是她的,他说有她的地方才是他的家。 徐正庭安抚的拍着她的背,有规律的一下接一下,动作温柔,眼神却像淬了冰一样冷漠。 他倒是从来不知道他的母亲竟还有在别人背后说三道四的癖好。甚至将一切都归咎到苏若的头上,她是什么意思? 想让她愧疚,然后劝说自己带她参加寿宴,回去住和他们缓和关系? 苏若一向是一个敏感的人,半真半假的话说出来,她又如何能不信,就算是说给旁人听,那也能信七八分。 可是事实究竟是怎样的,大家都心知肚明,他是因为苏若才被逐出家门的?笑话,这分明是他自己争取来的! 至于和四哥反目成仇,他不准备告诉她原因,不过都是一些与她无关的陈年往事,知道与否并不重要。 在拥着他的时候,苏若才感觉到真实,不是虚无荒诞的梦境,是切切实实的有着体温的人。 顾婧和她说的时候,她真的没有办法不去相信她说的话,一句句言之凿凿,又是苦口婆心,说她如何想他,又是如何盼望着他和她能够回去。 给一颗糖,打一巴掌。 她以一位母亲的角度,诉说着徐正庭在遇上她之后所经历的一切,怒发一冠为红颜,直接丢了临东的掌控权,而如今如履薄冰。 苏若闷闷的声音从他怀里传来,道:“庭,妈说……爸身体不好……希望我们能回去看看。” 徐正庭闻言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容,道:“放心,能吃能喝,还能打人骂人,身体好着呢。” 身体不好这种话也编的出来,那前两天一怒之下甩了他一巴掌的人又是谁? 苏若吸了吸鼻子,抬起头来看着他道:“我们要不回去看看吧?” 徐正庭看着她还含着泪的眸子,就像是被雨洗濯过的宝石,他轻柔的替她揩去脸上的泪珠。 他的语气不容置喙,道:“不必,过两天我就送你回黎江。” 苏若犹豫了一会,道:“能不能等古月订完婚以后,我再回去?” “好。”徐正庭微不可见的叹了口气。 其实苏若是有些忐忑的,婆婆亲自打电话来催他们回去,她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真的好吗。 而且,他始终还是没告诉她他的事情。 苏若咬着下唇,她也想要了解他,想要知道他的过去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所有人都提到十年前。 十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以前又是什么样子,是否也像现在一样,时不时讽刺的冷笑,又或是无所畏惧。 她想知道他,知道这些事,而不是一味地躲在他身后,躲在他营造的平和清闲的表象里。 “我想去平沙,阿书和欧阳也快订婚了,我想去看看她,然后再回去,好不好?” 苏若摇了摇他的手,一脸祈求的看着他,徐正庭那句不好就堵在嘴边,硬是没说出来,眸光幽深的望着她。 “我保证我绝对照顾好自己!就只此一次。”苏若见他没说话,就知道有戏,于是立刻道。 对上她湿漉漉的眸子,徐正庭还是狠不下心不同意,他摸了摸她的头,道:“行,等古月订婚之后,我送你过去。” 第两百四十七章 苏若独自行动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苏若点头应下,紧紧地搂着他,只有时不时颤动的睫毛出卖了主人仍不安的情绪。 徐正庭缓缓的拍打着她的后背,直到感觉不再那么僵硬,他才收手,松了一口气。 徐正庭将她的头移出来,点了点她的鼻尖,语气宠溺,说道:“你知不知道刚刚把我吓了一跳,就连花都掉了。” 苏若吸了吸鼻子,眼睛红红的,带着点鼻音问道:“什么花啊?” “玫瑰花。”徐正庭走到门口将落在地上的玫瑰花捡起来,递到她面前,“一共十一朵,我的一心一意。” 苏若接过来轻轻嗅了一下,然后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花,小声道:“怎么突然想起来送我花?” 徐正庭浅笑,按住她的头,在她的额头吻了一下,道:“省的某个爱吃醋的整天乱吃飞醋,像昨天一样质问我。” “我没吃醋。”苏若嘴硬。 徐正庭不说破她的欲盖弥彰,顺着她的话,笑道:“好好好,你是没吃醋,如果我哪天闻到你身上有别的男人的气味,我肯定会发疯的。” 苏若心顿时漏了一拍,眼神闪烁,她故作不以为然的嘟囔道:“你又不是狗鼻子。” 徐正庭弹了一下她的脑门,笑道:“难不成就允许你是狗鼻子,我就不行?” “汪!汪汪!”小白突然叫唤起来。 苏若噗嗤笑了起来,用力的点点头,说道:“当然行,我知道你和小白是一样的。” 徐正庭哭笑不得的拍了一下她的屁股,脸色故意黑下来,威胁道:“我和它一样,那你呢,我的夫人?” 他眯了眯眼睛看着地上那只小白狗,这只狗就会跑出来将破坏气氛,等哪天他心情不好了,他就把它给炖了。 小白:嘤嘤嘤,它真是一只苦命的狗,这里套路深,它想回家辽。 苏若眨巴着眸子,察觉到他的心思,瞪了他一眼,虽然没有什么威慑力,说道:“你不许打小白的主意!” 徐正庭沉吟片刻,遗憾的说道:“好吧。”言罢,他顿了顿,话锋一转,“那我就只好打你的主意了。” 苏若睁大眼睛,徐正庭将她一把扛起来,趴在自己的肩上,然后径直往楼上走去。 苏若瞬间惊恐,不停的拍打着他,道:“喂,你别乱来!我…我我还疼着呢!” 徐正庭勾着唇,没说话,将门一关就把她丢到了床上,苏若立刻钻进了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眸子警惕的看着他。 “你…你你,别过来!”她的舌头就跟打结了一样。 徐正庭但笑不语,将外套随手一脱,然后就躺到了她的身边,苏若早在他脱衣服的时候,就裹着被子滚到了一边。 “睡觉。” 徐正庭长臂一捞,就将人捞进自己的怀里,并没我苏若预料之中的动作。 看着她诧异的目光,他揶揄的笑道:“怎么,难道你想我做些什么?那我可求之不得。” 苏若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道:“没有,睡觉睡觉!”她可不想明天早上又起不来床,她还想锻炼身体呢。 “那就睡觉。”徐正庭嘴角扬着笑,从后边紧紧搂着她。 苏若立刻闭上眼睛,手里还揪着被子,心中却涌过一阵暖流,徐正庭终归还是顾忌着她的情绪,她的身体。 徐正庭用下巴顶着她的脑袋,身上淡淡的酒气让他反而更加清醒,苏若刚才啜泣的样子一直在他眼前浮现。 他曾经说过,绝对不会再让苏若在他面前哭,可她仍是因为他的原因,伤心自责,他在想,他是不是真的错了。 感受到怀里人逐渐平稳下来的呼吸,徐正庭眼里闪过愧疚,看着她安静的睡颜,心里软的像一滩柔水。 两人相拥而眠,一夜无梦。 苏若在徐正庭走之后就彻底醒了过来,她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直直的发愣,她静静的抱着被子不说话。 究竟要不要去见徐守凡的事情,真的让她很焦虑,一边是公公,一边是丈夫,她就被夹在中间,无所适从。 她转头,看见床头柜公公正正摆着的十一朵玫瑰花,嘴角扬了扬,起身,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白色花瓶装进去。 然后拿下楼,往里加了五分之一的清水,端正的摆在客厅的桌子上,给这个家添了几分生气。 “夫人,你今天怎么起这么早啊?”赵妈笑问道。 苏若朝她笑了笑,说道:“赵妈,我待会要去见一个朋友,不用做我的午饭了,下午再回来。” 赵妈微笑着,应道:“好,那夫人需要我陪着吗?” 苏若从容自若的回答道:“不用了,我只是去古月家,不会有事的。” “好的夫人。” 苏若随便换了件衣服再套上外套,拿起自己的包就出门了,她拦了一辆黄包车,报出了古月家的地址。 而房子里,她的身影消失之后,赵妈就拿起了电话,那边很快就接通了,“对,是的,夫人出去了,说是去朋友家,是的,叫古月。” 苏若虽然没亲眼看到,但是她知道,她的行踪一定会被赵妈告诉徐正庭的,所以想要出去,只能说一个他熟知并且放心的人。 古月再合适不过了。 她也不想故意瞒着他,但是素来爱多想,甚至从不在她面前提起徐正衍,就像是禁忌一般。 虽然她知道徐正衍不是那种施恩图报的人,可万一呢,她不想给徐正庭,也不想给沈兰生添麻烦。 只不过是见徐正衍一面而已,不会发生什么的。 黄包车很快就停在了古月家门前,苏若付完钱之后就走了进去,她寻思着古月近来要订婚,左右应该会在家。 果不其然,苏若一进门,就看见古月正和古母在收拾准备着订婚要用的物品。 两人看见她都很是惊讶,苏若随意观察了一遍,古月和古母的脸色当真都是极好的,喜气洋洋。 古月当即冲过来就亲昵的抱着她,古母见状笑了起来,说道:“七少夫人这是来找月月说话的?” 苏若轻笑,道:“是啊,左右无事,听到月月要订婚了,就想着来见见她。” “多谢夫人挂念了。”古母乐呵呵的道,语气里透着一丝紧张和拘束,又对古月说道,“你还不赶紧把人带去房间,这里不用你帮忙了,招待好夫人!” 古月撇了撇嘴,道:“是是是,我这就带人去房间。” 苏若听见古母喊她七少夫人,就知道古月一定是和她说过了,所以语气中的拘束,她能理解。 国人骨子里就带着对身份尊贵之人的敬畏,苏若虽称不上什么,但是徐正庭却是临东能称得上名头的人。 徐总司令的儿子,曾督军的侄子,第五军的统帅,随便一个拉出去都足以让人敬畏了。 思及于此,苏若突然想笑,好像她找了个不得了的人做丈夫啊。 “若若,你怎么想到来找我?”古月拉着她坐在凳子上,见她欲开口,又道,“你可别拿敷衍我娘的那话敷衍我啊!” 苏若闻言无奈的笑,说道:“他最近看我看的太紧,不让我出门,我闷得慌。” 这个他指的是谁古月自然知晓,所以才更加疑惑,问道:“七少为何不让你出门啊?” 按道理他们已经是夫妻了,徐正庭就算是顾及她的身体,也不应不让她出门。 闻言,苏若脑袋有些疼,不知该怎么解释,含糊其辞的道:“就是发生了的点事情,我等你订婚完了就要回黎江去了。” 古月顿时诧异的睁大了眼睛,道:“什么?所以说你当真不去总司令的寿宴了?!” 现在的小报消息都在传她不去参加总司令的寿宴,因为回来这么久,还从未有人看到她和总司令碰过面。 苏若将站起来的人又重新按回凳子上,哭笑不得的道:“你淡定一点,这是他的决定。”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不去也好,省的到时候见到些人,弄的心情不好。” 古月还想说些什么,但又没法反驳她的话。她颇为哀怨的看着苏若,说道:“那你今天应该不是单纯来找我吧?” 苏若沉默了半晌,说道:“我要去见徐正衍。” “什么!”徐正衍三字一出,古月登时又站了起来,目瞪口呆的道,“若若你疯了!” 她居然瞒着七少要去见徐正衍?!这要是被七少知道那还了得! 苏若拦下她,道:“月月,你听我说,我没发疯,我是认真的,我欠他一条命,所以我去见他也正好说清楚。” 苏若看着她认真的说道,她这是有经过深思熟虑的,也是为了将来着想。 古月看着她,还是觉得不可思议,道:“可是你想过没有,你已经嫁给了七少,如果七少知道你瞒着他去见四少,你觉得他会怎么想?” 七少本来就介意她和四少的关系,这就像一块逆鳞,可她却还非要撞上去。 就算四少救了她一命,她要去感谢他,那也应该知会七少一声,如果被有心人看到并且告诉七少,这个后果会怎样,她比自己还要清楚。 苏若垂下眼睑,抿唇,道:“所以我才来找你,你会帮我的对吧?” 古月沉默了很久,才抬头望向她,下定了决心,道:“你们约在哪里?我又需要做什么?” 第两百四十八章 苏若撞见徐正庭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午饭自然是在古月家吃的,中午古道还回来了一趟,看见她也很开心,两个人聊了一会天,古道在报社干的很不错,主编又给他加薪了。 能让那个女魔头觉得不错的,肯定是做的很不错了,苏若实在是太了解这个女魔头了。 古道待了一会就又去上班了,苏若抬头看了眼钟,时针指到了两点钟,分针走过了一半的面积。 苏若换了身古月的衣服,又戴上了一顶帽子,往下一压就遮住了自己的半张脸。 在给古母说了出去买点东西之后,就坐上了黄包车去了那家咖啡店,咖啡店在报社附近。 苏若到的时候,徐正衍并没有到,她找了个偏僻靠里面的座位,点了杯咖啡。 徐正衍会找到她的,如果找不到,那就是宿命。 或许这真的就是宿命,她刚坐下不久,徐正衍就走了进来,一眼就看到了她。 苏若低着头,小口小口的嘬着咖啡,这时一顶帽子放到了桌上,对面传来了一声低笑。 “你来的挺早的。” 苏若闻言抬头,面前正是徐正衍,他似乎比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消瘦不少,她淡淡的开口:“你来的也不迟。” 徐正衍近乎是贪婪的看着她,目光热烈但又克制,他勾了勾唇,道:“我来的早是因为想见你,那你呢?也是想见我?” 苏若叹息一声,低头看着浓黑的咖啡,轻声道:“四哥,你又何必要再自欺欺人呢。” 徐正衍面色不变,只是眼神波动了一瞬,他看着她,语气微冷,说道:“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你一定要这样喊我?” “一家人,还要分什么地点?无论是在哪也是应该喊四哥的。”苏若从容不迫的说道,语气疏离的明显。 徐正衍手瞬间攥紧,指甲戳的他掌心刺痛,面上神情不显,沉默半晌,道:“小七对你好吗?” “他对我很好。”苏若微微弯唇,她抬头撞进他的眼睛里,那双黝黑的眸子里还是一如既往的深邃,仔细看还能看出内里的受伤。 受伤? 苏若保持沉默。 徐正衍身上的气质越发冷冽,较之以往压迫感更强了,隐约还透出几分肃杀,这是久在战场的人才会有的。 “他对你好为什么不带你回去?”徐正衍看着她嘴角的笑容,在心里嘲讽一笑。 电光火石之间,苏若突然间有些明了,能让徐正庭和徐守凡吵起来,并且吵的这样凶,以至于他都不愿意回去,那只有一种可能了。 她盯着他的眼睛,低声道:“我想,这个原因四哥应该是最清楚的吧。” 横在徐正庭和徐守凡之间的,从来不是别人,就是徐正衍。 徐正衍眸子里闪过一丝惊讶,不可置信的道:“他当真是什么都告诉你,不怕你为难吗?” 小七素来是一个骄傲的人,怎么会将所有事情与她和盘托出? 从某一方面来说,他们确实就是兄弟,他们都同样骄傲,在面对心上人的时候,对于一些事情会绝对的缄口不言。 他不愿说出口的自然是与曾月的那段往事,还有与方沁的那段婚姻。 至于小七,十年前的事情对他来说太过丢脸,这样的黑历史他怎么会告诉苏若呢? 苏若眸子闪了闪,她强压下心头的波动,淡淡的道:“夫妻本是一体,他告诉我又为何要怕我为难?四哥今天找我出来只是为了问这个吗?” 她果然是猜对了,这件事果真和他有关系!可是为什么,究竟什么事情会让她为难,又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 徐正衍看着她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心中涩意愈发深重,他道:“就和我待一会你都不愿意了吗?” 苏若不语,用勺子搅拌着杯里的咖啡,切入正题,道:“四哥,那天真的非常感谢你。” 徐正衍皱眉,道:“昨天在电话里我就说了,我救你只是因为是你,我很庆幸那天我跟着你出去了。” 他如今回想起那天还是后怕,只要他再慢一点,恐怕她都撑不到他带她去医院。 他看着苏若眼底的真诚,心里不是滋味,又听见她道:“四哥,谢谢你。” “你应该知道我要的不止这一句谢谢。”徐正衍淡漠的面容被打破,语气有些许激动。 苏若避开他的视线,将手中的勺子放下,道:“四哥,你应该珍惜眼前人。”而不是一直拘泥于他们的过去。 “你和曾姐姐应该很快就要结婚了吧?在这里先恭喜你,婚礼那天我可能不会到场了。” 苏若很清楚,既然是最后一面,那断就要断的彻底。不管是从哪一方面来说,他们都是有家室的人。 徐正衍一口闷气在胸膛里翻涌,沉声道:“你这是要和我了断干净是吗?” “不。”苏若看着他,摇了摇头,“我们早就了断干净了,不是吗?” 在她离开临东去往西安的时候,就已经断干净了。桥归桥路归路,她苏若和徐正衍早没了关系。 说完这番话,苏若站了起来,勾唇露出一个笑容,道:“四哥,如果哪天你有事需要我,我一定会帮忙的。” 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言罢,苏若压了压自己的帽子,就离开位置,从他身边走了过去,徐正衍猛的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他痛心又无奈的拉住她,喊道:“若若。”这一声包含了不知多少思念和缱绻。 苏若抿唇,咬了咬牙,用另一只手一根根的掰开他的手指,然后道:“四哥,我是你弟妹。” 徐正衍愣在原地,盯着自己的手出神,良久,他突然笑了出来,隐约还可以看见他眼中闪烁着什么 又不知过了多久,他将苏若面前的那杯咖啡端过来,一饮而尽,然后大步的离开了这里。 而苏若几乎称得上是落荒而逃的离开,头也没回的就拦了辆黄包车,心神俱疲的坐在车上。 她重重的呼出了一口气,心头就像卸了一块大石。 曾月那天来劝她去参加寿宴,大抵也是徐家父母的意思,而她会选择这么做,肯定是为了徐正衍。 苏若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去了解过两人的过往,之前是害怕,是自行惭愧,而现在,是没有必要。 总归两人是不会再有关系了。 她坐在黄包车上,甚至开始想,今天回去要不要给徐正庭下厨做晚饭,又应该做些什么。 苏若看着沿途的风景,发觉车子竟然是绕路到了临大附近,她想了想,还是不要进去的好,古月还在等着她呢。 路过一家咖啡馆的时候,苏若却突然喊了停。 “停车!倒回去!”她的声音有些颤抖。 车夫不明所以,但还是听话的倒了回去,苏若握紧了手中的包,在离咖啡馆近了之后,面色突然苍白。 她慌乱的喊了停,眼睛死死的盯着前方看起来交谈甚欢的一男一女,男的个高,女的娇小,苏若只觉得身体里血液顿时都是冰凉的。 女生从背着的包里拿出不知道什么东西,又不知说了些什么,男生低下头接过了,似乎还笑了笑。 苏若心中一窒,就听见车夫问:“小姐,还走吗?” “再等等。”说完之后,她就慌乱的从包里拿出自己的眼镜,然后戴上。 她的脸色登时苍白无力,那两个人是徐正庭和陆诗雨。 陆诗雨没什么要瞒着她来见徐正庭,而且,两人还如此亲密,他们什么时候关系变得这么好了? 苏若手紧紧攥在一起,指甲都要嵌进肉里,她都没注意到。 两人又不知说了什么,就看见陆诗雨笑着往临大里面跑了进去,而徐正庭则是盯着她的背影,好一会才收回目光。 苏若沉默的看着他离开,然后才吩咐车夫继续开,没一会,车子就到了古月家。 她将自己的衣服换回来,也没和古月多说些什么,只是说了句一切都好,然后就再次乘车回了南枫小筑。 赵妈还在家里收拾着东西和做卫生,看见她回来了,立刻笑着道:“夫人,您回来了?…您的脸色不好,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苏若看见桌上摆着那束玫瑰花突然觉得有些讽刺,有气无力的说道:“我去休息了。” 或许,他们只是谈事情而已,是她想多了而已。 仅仅凭借着一面就断定似乎是太专制了,苏若心想,诗雨是她的好朋友,但她和徐正庭怎么会约见面呢? 而且,还没有通知自己,是私下里的见面。 苏若真的很不愿意多想,但是那一幕真的刺痛了她的眼睛,她还是想听听他的解释。 她的心很乱,之前的一幕幕都浮现在她的面前,昨天徐母苦口婆心的劝问,徐家三姐妹明里暗里的刁难,徐锦翎的针对,全都在她的脑海徘徊不去。 苏若闭上眼睛,将自己蜷缩在床上的一个角落,脑子里又再一次浮现出徐正衍的模样,还有方沁歇斯底里的样子。 她的脑袋有点沉,眼皮无力的耷拉着,昏昏沉沉的想睡。她用被子将自己裹的严严实实的,好冷,真的好冷。 第两百四十九章 误会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徐正庭坐在书房的首案之上,一张脸黑的可以滴出墨来,身边气压极低,仿佛暴风雨来,周围没有一个人敢出声。 “你是说,她偷偷去见了四哥?” 徐正庭咬字清晰,那股压迫感如影随形的压迫在几人身上,如行深渊。 “正庭,你还是要先了解一下具体情况,苏若对你的心思我们都看得出来。” 开口的是萧秦,他微微蹙着眉,他才刚赶回来,此刻他们正聚在一起讨论接下去的行动。 徐正庭扫了他一眼,随后很快移开,但眼中的戾气却让萧秦不由得心惊。 “对,说不定他就是故意苏若约出去的,你回去探一下她口风,千万不要误会了苏若。” 霍止南也察觉到他的不对劲,思索了一下,同样开口劝道。 “我没事,让你们做的事情都做好了没?”徐正庭吸了口气,压下心头喷涌出来的不适。 他比其他人都更了解苏若,更不用说今天赵妈才打电话来说她去了古月家,她借口去古月家,应该就是为了去见他。 她现在有什么事情都会和他商量,可唯独这件事没有。 除此之外,她还换了古月的衣服。 可见,就是不想让他知道。 霍止南看了他一眼,应道:“黎江那边都处理妥当了,李枭那边也已经派人去查了,还需要一段时间。” “尽快。”徐正庭敛去眸子里波动的情绪,倏地站起来说道,“最近的训练强度应该不够,和我一起去演武场。” 萧秦和霍止南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眼中的无奈,能将泄愤说的这么公正严明的也只有他了。 所以,当徐正庭在演武场待了第三个钟头的时候,才看见沐一锦急匆匆的跑来。 她的神情急迫且焦急,道:“七少,苏若发烧住院了!” 徐正庭拿着汗巾的手顿时一松,脸上露出了错愕的表情,胡乱套上了外套立刻往医院跑。 “什么时候的事情,怎么没人通知我?赵妈是做什么!”徐正庭边开车边质问道。 沐一锦紧紧抓着扶手,解释道:“赵妈说给你办公室打电话没有人接,又给秘书处打了电话,刚好我不在,所以是别人接的。” 徐正庭猛的拍了一下方向盘,道:“该死!”沐一锦心头跳了跳,她还从未见过他这么生气的样子。 “赵妈说了原因没有?” 沐一锦想了想道:“赵妈说她从古月家回来之后,脸色很不好,直接回房休息了,等到饭点她上去喊,才发现不对劲,她说,苏若一直在喊冷。” 徐正庭脸色骤然冷了下来,从外面回来以后脸色不好,四哥究竟是对她说了些什么,能让她直接发烧住院? 他的眉头皱的很紧,心中的暴躁怎么也压不下去,于是车子开的越来越快。 幸好街上的人都认得这是军用车,一个个的早就闪一边去了。 徐正庭赶到医院的时候,问了苏若的病房号就找了过去,却在沿路碰到了菀君,她手中推着一个小车。 看见他之后立刻皱起了眉,怒目圆瞪,道:“我说你小子,能不能别一天到晚的把人整医院来?都快烧到四十度才送来医院,你脑子里都是浆糊吗?” 四十度! 徐正庭心里一个咯噔,忙道:“菀君姐,你先让我去看看她。” 菀君冷笑,故意挡在他的面前,道:“看看看!看什么看!病人需要休息,不见人!” “菀君姐。”徐正庭心中焦急,不由得软了声音,听她这么说苏若应该病的很严重。 周围路过的人都看着两人,有些还在门口指指点点,菀君直接瞪了回去,吓得那些人直接将头缩了回去。 “明知道她不能受风,让她发烧就算了,还没有及时就医,你这个做丈夫的还真是上心啊!” 徐正庭眉头皱的紧紧的,心情已经到了一个临界点,求饶道:“菀君姐,我知错了,你就让我进去看看她吧。” 菀君睨了他一眼,将他上下审视了一遍,然后才挥了挥手,道:“记住,别吵到她。” 看着徐正庭走进病房的背影,她摇了摇头,其实她姓陈,全名叫陈菀君。 她的母亲叫许珏,是一名中医,而且,她还有一个身份就是苏若母亲的好友。 临东并不是她的故乡,她的家长在青州,父母皆与苏若母亲是好友。 所以当她告诉母亲苏若存在的时候,母上大人就直接了当的说要好好关照苏若,这是她对已故友人唯一能做的。 本来她对苏若这丫头就挺有好感的,看到她惨白着脸躺在病床上的时候,她是真的忍不住想吐槽徐正庭。 她还以为徐正庭究竟有多在乎这个小妻子,却没想到她发烧了被送来医院,他竟然也是姗姗来迟。 为了自己这个母上大人口中在肚子里就义结金兰的小姐妹,陈菀君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敲打一下他。 话说徐正庭轻手轻脚的推开门,就看见苏若躺在病床上,手上还挂着吊瓶。 他走过去居高临下的看着娇小的人紧阖在一起的双眸,脸色苍白的模样让他立刻丢盔卸甲。 徐正庭心中的所有念头顿时都丢开了,他蹲下来,心疼的吻了吻她的手。 不管怎么样,只要她在他的身边,不对,他会用尽一切方法让她留在他身边。 “若若,我来了。” 徐正庭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发现还是烫的,不由得又皱起了眉,坐在她的身边陪着她。 苏若这一觉睡得并不是很安稳,感觉自己好像溺在水里,喘不过气来,她使劲想睁开眼睛,却都没用。 挣扎中,好像听见一个温柔熟悉的声音在说:“若若别怕,我在,我一直都在。” 这个声音就像一根稻草,苏若紧紧的拽着,让苏若原本不安稳的心慢慢的平静下来。 徐正庭守在她的身边,可没想到她突然皱起眉,脸上露出了痛苦的神情,他握着她的手,不停安抚她,随后就被手就被她紧紧的攥着。 这个情况一晚上反复了好多次。 而一整晚徐正庭都没睡,又是喊医生换吊瓶,又是忙着安抚她,直到她退了烧之后,他才定下心。 第二天苏若悠悠转醒,一睁开眼就看见靠在一边眯着眼小寐的徐正庭。 她看了看四周才发现自己竟然又到了医院,她苦笑,自己和医院还真是有缘分。 一年到头就在医院待的时间最长。 苏若看着徐正庭眼底那一圈的青色,想伸出手摸一下,伸到半空,却又想起了自己的所见。 她刚收回自己的手,徐正庭就醒了过来,一时间,两人四目相对,徐正庭探了探她的额头,确认是常温之后。 他才说道:“你昨天快吓死我了,出去玩也不知道多加一件衣服。” “不好意思。”苏若垂着眼睑,话一出口,才发现嗓子哑的难受。 “等一下,我去给你倒水。”徐正庭轻轻笑了笑,就好像没感受到她语气里客气,一如既往地温柔。 只有在他转身去倒水的时候,手中暴起的青筋才泄露了他的真实情绪。 她竟然对他客气。 苏若看着他的动作,心口一窒,撇过头,不知道该不该将昨天看到他和陆诗雨约见的事情说出来。 如果他问起自己是怎么会看到的,她又该怎么解释,昨天背着他去见了徐正衍? 一番比较下来,苏若还是沉默了。 这边徐正庭也倒好了水,他特意找了两个杯子,将热水弄温热下来,才递给她。 苏若抿抿唇,露出一个实际上很丑的笑容,然后接过来就开始咕咚咕咚的喝,大概是烧的太久了,将体内的水分给烧干了。 徐正庭含笑将她嘴角的水渍给擦了,说道:“还要吗?” 苏若看着徐正庭并无二样的样子,心口又堵了口气,虽然还想喝水,但却摇了摇头。 嗓子喝了水好受了点,她问道:“我怎么又到医院来了?” “你还好意思说!”徐正庭敲了一下她的额头,“你出门找古月也不知道多穿点衣服,不舒服也不会第一时间联系赵妈!你烧到四十度,你知不知道啊!” 苏若被他说的一愣一愣的,随后委屈的红了眼。 如果不是看见他,她怎么会在外面吹风,又怎么会一回家就睡觉,现在居然还怪她。 徐正庭看她红了眼睛,不由得觉得是不是自己的语气太过了,就听见她说:“我就是这么没用,所以你现在嫌弃了是吗?” “瞎想什么呢,我怎么会嫌弃你呢?”徐正庭俯身在她额头上吻了一口,无奈的笑。 苏若沉默,低头看着身上的被子。 徐正庭黝黑的眸子闪了闪,他柔声的道:“你再休息一会,我去找一下医生,很快就回来。” 苏若点头。 她现在还没想好怎么面对他,最起码在这件事情上,她想听他亲自开口解释。 她的心里那股患得患失的情绪实在难受的厉害, 徐正庭关上门之后,脸上的笑容瞬间就消失了,阴沉的吓人。 垂在身侧的手不由得紧紧攥在一起,仅仅一天而已,她就对他开始生分,就因为见过了四哥的缘故? 不得不说,恋爱中的人对心思的把握可谓细腻。 第两百五十章 唯有你是我的安宁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陈菀君进来给苏若换吊瓶的时候,她正盯着天花板发呆。 “回神了,想什么呢?” “菀君姐。”苏若看见她以后,轻轻笑了笑。 陈菀君看了她一眼,一边给她换药,一边说道:“怎么了,和那个臭小子吵架了?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瞧你这点出息。” 苏若一愣,摸了摸自己的脸,问道:“有这么明显吗?”那他岂不是也看出来自己和他置气了。 “你看看你,整个脸上都写着,我不高兴了,你快来哄我。” 陈菀君给她换好吊瓶,然后又拿出一包药丸,还有热水,递给她,道:“先吃药。” “噢。”苏若乖乖的吃了药,看着她犹豫半天,问道,“那…他去哪了?” “放心,只是去给你买粥了。”陈菀君朝她翻了个白眼,恨铁不成钢的戳戳她的脑袋。 “男人不能惯你知不知道?该给他脸色的时候还是要给他脸色,连你的身体都不上心!” 对上她的眼神,苏若张了张嘴,想辩解两句,可她说的又没错,没底气的道:“我没惯着他。” 陈菀君随意的靠在一边的柜子上,浑身上下都有一股不羁的气息,扬了扬下巴道:“说一说吧,你们怎么吵架了?” “菀君姐,我们真的没吵架。” 苏若无奈的摊了摊手,只能说是她单方面的生气和郁闷。 “真没吵架?”陈菀君不信,“那就是他惹你生气了?” 苏若抿了抿唇,道:“算是吧。”他有事瞒着她不说,可这种夫妻间的事情,也不方便说出来。 眼见着打听不出什么,陈菀君干脆放弃了,她伸手捏了捏苏若的脸颊,说道:“瞧瞧这脸色白的,过两天我给你开一副药膳好好补补。” “药膳?这不是中医的法子吗?”苏若诧异的道。 “怎么着,瞧不起中医还是瞧不起我啊?” “没有没有,所以菀君姐是中医?” 苏若觉得世界观有些出乎她的意料,既是中医也是西医? 这么神奇的吗? “算不上,业余的吧。”陈菀君将东西收拾好从小在药房里长大,耳濡目染了十几年,开个药膳的方子还是会的。 她又交代道:“记得好好休息,那个臭小子如果欺负你了,记得告诉我。” “行了,你就别在这里逞强了,也就骗骗小姑娘。”一道清扬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一名穿着白大褂的男医生走了进来,紧接着他的身后是徐正庭。 陈菀君看见男医生立刻就不开心了,扬声道:“齐楚你什么意思啊!” 苏若注意到这个被称作齐楚的医生生得不错,长身玉立,衣冠楚楚,有股清远的气质。 齐楚微微勾了勾唇,手插在白大褂的衣兜里,说道:“就字面上的意思。” 陈菀君被他下了面子,觉得难堪,于是语气不善的道:“你是要存心和我过不去?” “没有,就是想提醒提醒小七夫人,真要补身子还是找个经验丰富的中医。” 齐楚走到苏若的面前,给她做了个简单的检查。 陈菀君不屑的睨他一眼,道:“齐楚你是不是最近太阳晒得太多,所以膨胀了?我的水平还容的到你质疑?” “所以,有实力的陈大护士。”齐楚检查完之后,对着徐正庭微一颔首,然后道,“你能不在病房里和我争论吗?” 他的语气一本正经,让陈菀君憋着一口气发不出来,她瞪了他一眼,就推着推车出去了。 齐楚见状眼里露出一丝笑意,也跟了出去,房间里就只剩下苏若和徐正庭。 徐正庭轻笑着将手中的粥打发出来,道:“我给你买了碗鸡丝粥,本来还想再带一份馄饨的,想想你现在还没好,所以就没买。” 苏若闻到空气中馄饨的香味,扯了扯嘴角,道:“所以这就是你买给自己吃的理由?” 徐正庭好过分一男的! 她生病了吃不了,他就好意思当着她的面吃吗! 徐正庭嗯了一声,然后就端着鸡丝粥坐在她面前,舀了一勺子,道:“张嘴。” 苏若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张口就吃,刚咽下去就听见他说:“你可以想象着自己在吃馄饨。” 苏若:“???” 徐正庭看着她有了神采的眼神脸上不由露出了一个微笑,又递了一勺子鸡丝粥到她面前。 苏若:我吃,就当是在吃馄饨了! 徐正庭又闪过一丝笑意,一碗鸡丝粥很快就交了底,苏若肚子里暖暖的,刚醒来的那股无力感也好了些。 “吃饱了?”徐正庭扬了扬眉,平静问道。 苏若点了点头,道:“嗯,还行。” “那好,我们就聊一聊吧。”徐正庭正襟危坐,表情严肃,“说吧,我怎么惹你生气了?” “没有。”苏若沉默了片刻,还是摇了头。 徐正庭黝黑的深了深,说道:“若若,不要骗我,我听见你和菀君姐的对话了。” 你偷听你还有理了? 苏若忍住回怼的欲望,还是决定以不变应万变,在他没意识自己的错误之前,她不准备给他好脸色。 “你确实惹我生气了。” 徐正庭看着她,耐心的问道:“你说我改。” 苏若对上他认真的眼神,差点没把持住自己,稳住了心神,之后才道:“你自己想想,你有没有什么瞒着我的事情。” 徐正庭闻言皱眉,他瞒着她的事情?她知道了什么? 他除了没告诉她,他在她身边安排了人时刻跟着她,就是关于秦原的事情,还有关于四哥的事。 她指的又是什么? 徐正庭想了想,盯着她认真的道:“你要相信,就算我是瞒着你的,也一定是为了你好。” 为了她好?为了她好能与她好友见面而不向自己打招呼? 苏若神情冷淡,随便应道:“哦,我知道了。”然后转了个身,就闭上了眼睛,“我累了,想睡一会。” 在她没看见的地方,徐正庭一双眉头皱的紧紧的,他真的是抱了十足十的诚意想和她谈谈的。 不知道四哥究竟和她说了什么,让她深信不疑的以为他瞒了她什么。 他的确是骗了她,他了不得她和四哥眉来眼去,所以设计一点点的让她离开四哥,然后又一步步的攻陷她的心房。 可是这一切,他都没告诉她。 阳光透过玻璃落在两人的身上,显得徐正庭的背影有些落寞寂寥,他垂着头,轻声道:“若若,你要相信,我一辈子都不会害你。” 就算曾经做过算计你的事情,曾经有过不择手段,但是这一辈子,唯有你是我的安宁。 他的声音就像一根羽毛,轻轻的扫过她的心头,酥酥的麻麻的。 苏若心头微动,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眼睛直盯着前方,她从来没怀疑过他话的真实性。 但是…他的确没交代清楚啊。 他身上那天陌生的香水味,说不定又是哪个她不知道的女人,临东的新贵又有多少人想嫁? 更别说,如今他连带她出席正式场合都不曾有过。 苏若发现自己当真是偏安一隅,整天就活在徐正庭替她安排打点好的世界里。 徐正庭就是她的一切,可他的一切却不止是她。 她被他完全掌握在手心里,一举一动,可自己对他却是一无所知,对外界也一无所知。 在黎江的时候,他虽然也看她看的严实,但自从回了临东,她甚至都没有自己一个人出过门,除了这一次。 徐正衍问她,他对你好吗?她当时怎么回答的,他对我很好。 “正庭,你知道我从小到大最想要的是什么吗?” “自由,我最想要的是自由。” 第两百五十一章 你是我的一生所求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徐正庭听完她的话沉默下来,整个病房里只剩下两人时重时轻的呼吸声,交杂错落在一起,给空间添了一丝压抑。。 她最想要的是自由,是怪他锁着她了吗? 原来,她的心里,就是这样想他的吗。 十八岁之前,他最想要的是获得承认,十八岁之后,他最想要的就是报仇。 可遇上她之后,他毕生所求不过一个苏若。 今天她却说,她最想要的是自由,所以,她还是不相信他。 微风轻轻的拂起洁白的窗帘,徐正庭在苏若看不到的地方唇边浮起了一抹冷笑。 声线依旧清扬,语气轻柔,轻声道:“你所要的自由我会给你,你要什么我都会给你。” 言罢,徐正庭起身,他看见苏若的身体在抖动了一瞬就僵了下来。 “你好好休息,我过会再来看你。” 苏若躲在被子里一动不敢动,直到听见他的脚步声越来越远,才猛的转过身来,却只看见被关上的门。 他真的知道她想要是什么吗? 苏若看着关上的那扇门,不由得垂下眼睑,她半生别无所求,虽求自由,但所求不过一真心相爱之人。 他真的明白吗? 徐正庭面色如常的站在门口,手把都快被他拧下来了,脸上却还挂着笑容。 自由? 她想要的,他都会给她的。不管是什么,既然四哥让她变得想要自由,那他就让四哥,没有自由。 徐正庭松开手,大刀阔斧的向前走去,不再带一丝留恋。 陈菀君推着小车,从一边病房出来的时候刚好看见这一幕,她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紧闭的房门。 她不由得蹙眉,刚欲抬脚去看看苏若,肩上突然被拍了一下,清越的声音传来:“你要去干什么?” 齐楚从她的身后走了出来,伸手摘掉面上的口罩说道。 陈菀君拧眉,反问道:“你管我要做什么?” “你还是少管人家夫妻的事。”齐楚淡淡的瞥了眼那间房门,“清官难断家务事。” “要你管!”陈菀君瞪他一眼,随后扬了扬下巴,一脸傲娇的推着车离开了。 齐楚无奈的在她身后笑了笑,然后跟了上去。 徐正庭开车一路往办公的地方去,一进去除了萧秦,其他人都在,徐正庭冷声道:“让萧秦收拾东西,从北境回来,去给我去西南。” 霍止南犹豫,道:“正庭,可阿秦已经动身了。” 徐正庭举手打断他的话,坐到书房的正椅上,面色冷硬,说道:“我说什么就是什么!去查探清楚西南,顺便给我制造点摩擦出来。” “摩擦?正庭你疯了!” “你知不知道你再说什么?!”霍止南不可思议的看着他,噌的一下站了起来。 “我很清楚我在说什么!”徐正庭冷眼瞥他,唇角轻勾,“最近四哥真是太闲了,也得找点事情给他做了。” 沐一锦在一边皱眉,和霍止南对视一眼,说道:“七少,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我从不意气用事。” “我向来只做我认为该做的事。” 徐正庭的眼底是一片冷漠,脸上表情冷酷到不近人情,这样的他让在座的人就觉得陌生。 “给我加派人手,每个地方都给我盯牢了,我不想再看见因为办事不利而失策的事情发生。” “是。” * 贺朝阳今天当值,但近来无事,又恰逢一个诡谲的时期,闲来无事便在街上买了一份报纸。 他轻声念出来:“七少夫人生病入院,七少日夜陪同,不见总司令及夫人曾去看望,关系是否属实……” 话音停在这,贺朝阳眯了眯眼,怎么又生病入院了? 苏若要是得知他的内心想法,肯定会用力的点头,没错没错,这个又字用的好啊! 贺朝阳想了想,还是决定去看望看望苏若,可人一到医院,就被人给拦了下来。 守在门口的护卫说七少吩咐了,夫人身体不好,不见外客,如果想见需要征求七少的同意。 这不就是变相的软禁吗? 贺朝阳出了医院之后就皱起了眉,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抽出一根,还没点着,就看见门边角落里站着的一个人。 他顿了顿,笑着走了过去,道:“四少,真巧。” 徐正衍将身体从阴影中移了出来,朝着他点了点头,道:“贺署长,幸会。” 贺朝阳笑了,递给他一根烟,道:“四少也是来这看苏若的吗?看你这样子应该和我一样吃了闭门羹。” “她不愿见我,我能理解。”徐正衍把玩着手中的烟,语气淡淡的。 小七想要将她藏起来,让任何人都不能靠近她,他知道那天的事情小七一定是知道了。 可第二天就传来了她入院的消息,他甚至不能保证,是不是小七迁怒于她,她才会生病的。 贺朝阳耸了耸肩,无所谓的道:“既然人也没见到,那我就先走了,四少我们下次再见。” 还是该去找徐正庭了。 徐正衍突然拦住他,说道:“贺署长,反正闲来无事,有没有兴趣一起去喝杯咖啡?” “荣幸之至。”贺朝阳对上他的视线,手一顿,随后笑开了说道。 * 慕容浩宇手里拿了一个高脚杯,里面倒了半杯红酒,他右手摇晃着杯子,左手拿着一个话筒。 他时不时的应两句,大概三分钟左右,通话结束。 慕容浩宇扬起了一个大大的微笑,眼角那颗泪痣愈发精致,已经产生误会了是吗? 看来他所做的一切并不是无用功啊,还以为最后会功亏一篑,还真是不枉他算计如此之久。 他一直有派人跟踪徐正庭,而他也是无意中发现,苏若竟然撞见了徐正庭和陆诗雨的见面,简直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陆诗雨是他故意单方面与她断了联系的,她找不到他,就会着急,一着急就会找人来打探他的消息。 而消息的最好来源,除了徐正庭还能有谁。 本来还以为要再等一阵子,没想到这么快,按照探子的转述,苏若那个时候,脸上的表情是不敢置信。 不敢置信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们的见面她不知晓,是瞒着她进行的,所以,自己这个时候该做的。 就是添一把柴让火烧的更旺一些。 慕容浩宇靠在真皮的沙发上,双眸微微挑起,嘴角扬的笑容愈来愈深,随即又慢慢的一点点消失。 按道理他应该高兴,可是为什么,心里空落落的,总感觉要失去什么东西。 慕容浩宇眼神闪了闪,不知怎么的,突然烦躁起来,这种脱离他掌控的无法控制的东西,让他有了一股深深的危机感。 眼前似乎又浮现出一张笑靥如花的脸,缠着他亲亲密密的喊着慕容,眼里好像有星星在发光。 让人…忍不住想要摧毁,想要看到她眼中的绝望。 如果陆诗雨在场,一定不敢相信这个是她认识的慕容浩宇,不是外在表现出来的阳光大度,反而是阴暗的,阴鸷的…不可理喻的。 疯子。 没错就是疯子,副官走进来时正好看见他这副样子,吓得差点没迈开腿。 他已经是第五个被选上的副官了。 慕容浩宇余光瞥见进来的副官,脸上的表情稍微敛了点,冷声问道:“什么事?” 副官在他冰冷的眼神下登时生出了冷汗,战战兢兢的道:“少帅,陆小姐又打电话来了。” 慕容浩宇手指扣着桌面,沉吟片刻,问道:“大哥那边最近怎么样了?” “大少爷最近情绪特别暴躁。”副官弓着身子,头上的冷汗都几乎要落下来。 “暴躁?”慕容浩宇点了点头,脸上扬起了一抹笑容,“按照药效也是时候开始暴躁了。” “好了,从今天起停了大哥的药。”闻言,副官脊背挺直,不敢发出一言,谨小慎微。 “哦,等到他什么时候撑不住了,记得好心告诉他一声,我们亲爱的父亲因为他不小心中风了。” 慕容浩宇说着脸上露出了一个纯真的笑容,就好像是一位真心真意为哥哥着想的弟弟。 在副官看来,这简直就是代表恶魔的笑容。 第两百五十二章 再遇找茬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苏若透过病房的窗户看着外面的蓝天,抿着唇,并不是特别高兴的样子。 她已经在医院住了三四天了,可除了徐正庭不定时不定点的来陪着她之外,就没有人再来过了。 她知道,来的人都被徐正庭的人给拦下来了,就连古月都没能进来。 他在生气。 苏若不明白,自己都还没和他置气,他倒是先和她生气了,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临东这地方,或许还真的不适合她。 徐正””庭推开门缓缓的走了进来,含笑问道:“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我让赵妈煮了鲫鱼汤,给你补身体再好不过了。” 苏若摇了摇头,说道:“没什么,就是觉得有点闷,想出去走走。” “齐医生说你身体还有些虚,如果你想出去的话我陪你。”徐正庭将鲫鱼汤倒出来,浓香的味道瞬间传了出来。 苏若嗅了嗅,馋虫被勾了起来,立马端过来一碗,边喝边应道:“好啊,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这医院待的没有家里舒服。” “再住一天,我们就回去。”徐正庭见状眸子弯了弯,伸手揉了一把她的脑袋。 “嗯。”苏若含糊的应了声,就不再说话了,她不知该从何说起。 徐正庭坐在一边看着她喝,然后不紧不慢的和她说着最近又发生了什么事,语气轻柔如往昔。 苏若鼓着腮帮子,看着他专心的样子,不由软了语气,问道:“你为什么不让月月她们来看我?” “你忘了古月要订婚了?”徐正庭好笑的点了点她的鼻子,然后将切好的西瓜放到桌上。 苏若唔了一声,拿起一块西瓜塞进嘴里,状似不经意的问道:“那诗雨呢,她有没我来看我?” “她不在临东。”徐正庭将鱼汤的碗收拾好,不以为意的脱口而出。 “不在临东?那她去哪了?” 苏若诧异的看着他,又听见他说道:“她去找慕容了,就在你住院那天,所以你不知道。”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苏若觉得嘴里的西瓜瞬间索然无味,语气中带着浓浓的酸味。 她住院那天离开临东的,可不就是她撞见他们见面那天? “她那天来找我问了慕容的地址。” 徐正庭的表情依旧没什么变化,又将一碟菠萝放上了桌子,并且还随意的往嘴里塞了一块。 所以那天她只是找他问地址的?但是,地址到了奉承随意找人一问都能了解啊? 苏若略微想了想,然后抿唇瞥他一眼,说道:“我要吃枣子。” “这几天你都吃了多少枣子了?”徐正庭不禁笑了起来,不客气的戳了戳她的脑袋,“齐医生说吃多了胀胃,会拉肚子的。” “我不管,我就要吃。!”苏若仍旧倔强,唇角微微抿起,,就是不愿松口。 徐正庭对上她的眸子,琥珀色的眸子泛着一股水汽,他的心软了下来,道:“不行,齐医生说了你不能吃。” 苏若顿时气急,道:“你!” “为了补偿你,我带你出去走一走。”徐正庭看着她富有生气的样子,黝黑的眸子笑意深了深。 这几天来,她不与他吵,也不与他争,除非必要的谈话,就是在沉默。 “这是你先答应我的!不行!我要出院!”苏若据理力争,这个医院她真是住够了! “就再待一天,明天就出院。” 徐正庭仍然坚持己见,不管她怎么说,在这件事情就是不松口。 苏若拗不过他,生着闷气下了楼,故意离他远远的,在花园的前面走着,时不时踢一个石子。 徐正庭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后,周围没有什么人,现在是早上十点多,太阳还不是特别大。 若是下午,他就不会让她出来了,她身子虚,而且还有低血糖,很容易暑气入体。 苏若低头看着地上自己和他交缠的影子,嘴角下意识的扬了起来。 她停下来,他也停下来,她走,他也走。 苏若噙着笑,在心里暗骂了一句傻子,然后猛的转过身,冲到他的身边挽住他的胳膊。 徐正庭愣了一瞬,随后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温暖干净,就像阳光一样,在苏若的心头漾开。 苏若也笑了起来,几天的怨气都在这一刻消失殆尽,她只知道自己在乎面前的这个人。 而一般这种时候,永远会有人来打破气氛。 “七哥哥!” 苏若闻言挑眉,朝着声源处望去,就看见一个浅蓝色的身影往这边走了过来。 苏若用胳膊撞了撞他,语气调侃,道:“哟,七哥哥呢!” “吃什么飞醋呢。”徐正庭不禁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连人的样子都没看见,你就知道是找我的?” “我就是知道。”苏若哼了一声。 别说,这次真是来找徐正庭的,王如梦穿着浅蓝色的旗袍,显得温婉可人,她面上带笑,喊道:“七哥哥,你果然在这!” 徐正庭拉着苏若的手,十指相扣,对上她意味深长的眼神,宠溺的笑,然后转头冷淡的道:“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王如梦见他如此神情,瞬间委屈的看着他,道:“七哥哥,人家才一下船就来找你了呢,你怎么…” 苏若睨了徐正庭一眼,有些吃味的在他腰间拧了一把,整天就知道拈花惹草! “王小姐,如果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我还要陪我妻子散步。” 徐正庭感受到苏若的动作,眼神中柔意更甚,对着王如梦的语气却更为冷淡。 “妻子?”王如梦不可置信的往后退了一步,用手指着苏若,受伤的道,“我才离开两年而已,七哥哥你怎么就忘了我们的过去了呢?” “过去?”苏若扬眉,松开紧握的手,望向徐正庭,好啊,这还有过去? 徐正庭有些无奈,想要重新拉起她的手,被她躲了过去,他看向王如梦,冷声道:“王小姐,请你自重,子虚乌有的事情还是不要拿出来说。” “而且,我的妻子还在这,万一她误会了,这个下场和后果不是你可以承担的起的。” 徐正庭这一番话可谓丝毫不留情面,苏若眨了眨眼,看见王如梦眼眶瞬间红了起来,一副受了委屈,仿佛徐正庭负了她一样。 “七哥哥……” 苏若心中瞬间一点玩的兴致都没有了,现在的人除了装可怜就还是只会装可怜是吧? 能来这里找徐正庭,就说明肯定是了解过情况的,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已经娶妻的消息? 而且,自己就站在这里,除了刚才那一番指认,一个眼神都没有落在她身上。 这是来砸场子啊! 得,刚好她最近心情不好,算她倒霉。 “王小姐是吧,首先呢,作为我丈夫的妻子,我只知道他上头有哥哥姐姐,还从未听过有妹妹,所以,王小姐这个称呼不妥。” “还有,你刚才离我丈夫太近了,我不喜欢,另外,你身上的香水味太难闻了。” “七哥哥,你看……”王如梦气愤的捏紧了手指,抿着唇,我见犹怜的望向徐正庭。 徐正庭不为所动,只是牵住了苏若的手,说道:“我妻子说的对,我没有妹妹,所以你以后见面还是喊七少,王小姐。” 王如梦不可思议的看着徐正庭,泪珠在眼眶里打转,蓦地从眼里流下来,好一副可怜见儿。 苏若撇了撇嘴,拉着徐正庭后退了好几步,然后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说道:“吓死我了,我总觉得她下一秒就要跪在我的面前,然后求我放过她和她的孩子。” 徐正庭不禁失笑,说道:“放心,就算怀了也不是你丈夫的,你没有机会做小妈。” “我可不做小妈!”苏若噘起嘴,觉得这番对话一点营养都没有,不过能气一下别人也是好的。 听着两人旁若无人的对话,王如梦气的发抖,这分明是她的七哥哥,怎么能成为她的丈夫! 苏若不想再欣赏她的表情,拉了拉徐正庭,说道:“庭,这里味道太不好闻了,我们走吧。” “好。” 徐正庭浅笑牵着她的手,似乎想到了什么,又转过头说道:“我劝你不要打什么主意,捏造一个罪名对我来说容易的很。” 王如梦站在原地,怔愣的看着两人走远,他冰冷的眼神让她有一瞬动弹不得,如同坠入冰窖。 捏造一个罪名?他难道想为了一个女人,让王家消失吗? 没有了聒噪的人,苏若觉得空气又清新了,这么好的天气天天待在病房,她都快憋出病来了。 “小七!” 第两百五十三章 回徐家吃饭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苏若愣在原地,抓着徐正庭的手,徐正庭将她护在身后,喊道:“妈。” 顾婧就站在他们的不远处,穿着旗袍,手上拎着小包,道:“小七,苏若生病了你怎么也不传个消息回去?” 徐正庭轻轻笑了笑,温雅的道:“妈,这不是不想让你担心吗?若若已经没事了,差不多可以出院了。” 苏若有些忐忑,有点担心顾婧会对她生气。 顾婧走了过来,挤开徐正庭,握住苏若的手,关切的问道:“怎么突然就住院了?小七不懂事,你可不要听他的。” “多谢妈的关心,就是不小心着凉了。”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关切,苏若一下没能缓过来,事出反常即为妖,无事献殷勤。 顾婧看了眼徐正庭,又看向苏若,谆谆道:“我看你身体还不是特别好,需不需要我过来照顾你几天?” “不用了,不用了。”苏若立刻摆手,头摇的和拨浪鼓一样,将求救的眼神投向徐正庭。 徐正庭无奈的笑道:“妈,若若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出院啊!”顾婧微微睁大了眼,脸上浮现了笑容,“出院了好,那就今天回家吃饭吧。” “妈!”闻言,徐正庭眯起了眸,声音冷了下来。 “怎么?我特意来喊你回家吃饭你还不乐意?”顾婧不满的看着他,“你自己说说,你多久没回去了?” 苏若就说顾婧怎么会突然对她这么亲昵,原来是想让他们回去。 说话间,顾婧又看向了苏若,握紧她的手,说道:“回去吃一顿饭吧,你爸他很希望你们回去。” 苏若对上她期盼的目光,拿不定主意,于是看向徐正庭,后者蹙眉,拒绝道:“妈,我说过了,我们不会回去的。” “小七!你爸他身体不好,也就只盼着你们回去。” “身体不好那就找医生,我们又不是医生,见一见我们就能好。” “小七!他是你爸,我是你妈啊!” 顾婧说到后面,整个人都急了,显然是没想到在外面他也会和她这样犟! “妈,我看您是忘了舅舅说的话了。”徐正庭摆了摆手,脸上虽然没有表现出不耐,但语气已经变的强势,不容人拒绝。 “若若,跟妈回去,好不好?”大抵也是知道徐正庭这条路走不通,于是顾婧软了声音对着苏若道。 曲线救国,大概如此。 “妈…”苏若抿唇,一时间不知该怎么说。 徐正庭见状神色愈发淡了起来,将苏若拉到自己身边,说道:“您又何必将她扯进来,想和父亲一样让她夹在中间为难吗?” 苏若疑惑的看着他,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顾婧看着他护犊子一样护着苏若,心中百般不是滋味,人家都说儿大不由娘,的确当真挫败。 从前还会在她跟前卖乖逗趣的儿子,如今却愈发和她生分,就连回家吃一顿饭也要亲自来请。 她苦笑,道:“小七,我不是那个意思。就算你不为我和你爸想,你也替若若想一想,外人现在都是怎么编排她的?” “外人如何编排是他们的事情,清者自清。”徐正庭看着她,神情虽然冷淡,但语气却没有什么过激。 苏若垂着眼睑,看着顾婧已然红了的眼眶,心中不忍,她拉了拉徐正庭的衣袖。 抬起头望着他,软声道:“庭,我们就听妈的吧。” 徐正庭皱眉,额前的碎发被风吹了起来,清俊的面孔有一丝无奈,道:“你若是不想去,不必勉强。” “我不勉强,正好回来之后也没和爸妈吃过饭。”苏若摇了摇头,后一句是对着顾婧说的。 她又笑着同顾婧说道:“妈,你放心我们会回去的。” “若若…” 苏若用力按了下徐正庭的手,然后给了他一个眼神,示意他不要再说话了,徐正庭沉默。 顾婧见苏若愿意同意,心中高兴,见徐正庭默许,更是一连说了三个好。 “那你们现在就跟妈回去?” 现在? 苏若低头看了看身上宽大的病号服,刚欲开口,就听见徐正庭说道:“医院还有东西要收拾,我们今天过去吃晚饭。” “行!”得到这句话,顾婧顿时喜笑颜开,“那我回去吩咐她们多做些你爱吃的菜。” “嗯,我派人送您回去。”徐正庭淡淡的点头。 顾婧摆了摆手,道:“我出来的时候带了人,不用你操心,我现在就回去和你爸说这个好消息。” 言罢,她就风风火火的转身离开了。 看着她的背影,苏若眼神动了动,心里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受骗了,她这副模样哪有刚才的委屈? 徐正庭见她闪烁的表情,不由捏了捏她的手,说道:“这是我妈惯用的伎俩,每次逼我回家都是这样。” 苏若抬头撞进他的眸子里,失神片刻,轻声道:“我替你答应了,你会不会不高兴?” “你是我的妻,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不会不高兴。”徐正庭勾唇,将她搂进自己怀里,郑重其事的说道。 “相反,我很高兴你能替我着想,但我不想让你夹在中间为难。” 苏若也抱紧了他,将头埋在他的怀里,听着他温温柔柔的语气,心中一片柔软。 她想,她根本拒绝不了这样的徐正庭。 她也不想拒绝,苏若踮起脚搂住他的脖颈,凑上了他的唇。 徐正庭挑挑眉,全盘接受了她的主动,用手反扣着她的脑袋,深入了这个吻。 他终归是记得这是外边,在她的唇舌扫荡了一遍,这才满意的松开她。 你不愿我为难,我同样不希望你为难。 苏若觉得自己真是太爱计较了,一些细枝末节的东西,她也能想入非非。 徐正庭为她考虑的那么多,什么都顾及着她,就算是她无理取闹的生气,他也没有和她闹。 “对不起。” 徐正庭又在她的唇上狠狠咬了一口,也不顾周围有人,直接将她打横抱起,说道:“可是我生气了。” 让他提心吊胆,胡思乱想了这么多天,哪是一句轻飘飘的对不起就可以解决的。 每天装的若无其事,打不得骂不得,甚至不知道她究竟是在想什么。 “这是你挑起的火,要你负责灭。” 苏若吃痛,眼中的错愕在看见他眸子里的晦暗时瞬间明了,道:“可…可这里是医院。” “那就回家。” 徐正庭动作停都没停,抬腿就往外面走,走的又快又急。 苏若试图阻止他的想法,毕竟晚上可是要回去吃饭的,她说道:“我医院有东西还没收拾。” “都丢了。”徐正庭想都没想。 “不行!里面有我很重要的东西!”苏若看着越来越近的车子,挣扎起来。 “我让人收拾。” 徐正庭将她一把塞进副驾驶,关上门,很快又来到了驾驶座,径直开火踩油门。 “你给了我这么久的脸色,你觉得你今天还能逃的掉?”徐正庭轻描淡写的瞟她一眼。 苏若将准备说出口的措辞咽回肚子里,但已经可以预见她待会的下场了。 甚至,到家之后,她就没来得及和赵妈打一声招呼,就被拽进了房间里。 ……此处省略一百字。 等苏若再从房间里出来时,已经是下午两三点,还是被徐正庭抱出来的,她觉得她都没有脸再见赵妈了。 随意的吃了一点东西以后,然后休息到五点左右,还是苏若提醒他,徐正庭才不情不愿的开车驶去了徐家。 苏若犹豫了一秒钟,然后去逛了百货商场,给所有人都买了礼物之后才过去。 两人到了的时候,徐守凡还没回来,顾婧还在厨房忙活,听到声响,立刻从厨房里走了出来,笑着道:“小七,你带着若若先坐一会,饭菜很快就好。” “知道了。”徐正庭扬声应喝道。 顾婧看见两人手里提的东西,眉开眼笑的道:“回家就回家,还带那么礼物做什么。” “应该的。”苏若见厨房里还在忙活,便主动走过去想要帮忙。 顾婧见状对苏若又满意了些,微笑着将她推了推,说道:“菜都弄的差不多了,你陪着小七就行了。” “听到没有,妈说让你不要帮忙,你不是还难受吗,还不快过来休息。”徐正庭朝她招了招手,笑的意味深长。 苏若闻言脸色顿时爆红。 顾婧没听出话外之音,而是关切的将苏若推到了徐正庭的身边,道:“难受就快去休息吧。” “…谢谢妈。”苏若说完咬牙切齿的看了一眼徐正庭,在他的腰间拧了一把。 顾婧看见这个样子,笑吟吟的往厨房里去了,徐正庭带着她坐在沙发上。 苏若不知为何总有些坐立不安,就算是徐正庭在身边也仍然没能放松下来。 这徐家官邸她鲜少来,心中总有些不适应,还有些压抑。 徐正庭看出她的紧张,捏了捏她的手心,说道:“想不想去外面看看?” “去外面看看?”苏若看他。 徐正庭耸了耸肩,语气有些玩世不恭,道:“嗯哼,去看看大名鼎鼎的七少养猪的地方。” 苏若噗嗤一下笑了出来,养猪的地方,猪仔这个圈是跑不出去了是吗? “好啊。” “小婶婶!”云和软糯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苏若下意识朝声源处看去,就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影朝自己跑过来,她的身后还站着两个人。 是徐正衍和曾月。 第两百五十四章 争锋相对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苏若一怔,这时云和就已经扑到了她的怀里,甜甜的喊道:“小婶婶!” “眼里就没有我这个小叔是吧?” 徐正庭瞥了一眼门口处的两人,然后笑着戳了戳云和的脑袋,模样亲昵。 云和缩了缩身子,赔笑道:“小叔。” 曾月挽着徐正衍的手笑着走过来,道:“小七,若若,云和倒是和你们亲近。” “四哥,表姐,你们也回来了。”徐正庭斜靠在沙发上,眸子微眯,语气慵懒,“我看她就是想吃糖了。” 云和挂在苏若身上,闻言嘟起嘴,说道:“没有,爸爸有给我买糖。” 苏若只是轻笑没说话,视线落到曾月,徐正衍两人身上,对于两人的成双入对有一丝惊奇。 她揉了揉云和的小脑袋,随后看了眼徐正庭,便朝着两人微微颔首,道:“曾姐姐,四哥。” 苏若的视线和徐正衍一触即离。 曾月今天的神情面容精致红润,有种神采焕发,奕奕然的感觉,之前身上带有的不可名状的低落也消失了。 看到她身边的徐正衍时她就明了了,或许那天的话,他真的听进去了吧。 珍惜眼前人,不是么? 徐正庭听见这一声四哥,眼神闪了闪,随后又很快敛去,唇角愉悦的勾起了抹笑容。 四哥,这称呼真不错。 “你个小没良心的,也不知道是谁天天缠着我说要带小婶婶回来的,结果,一回来就翻脸不认人。” 徐正庭看着紧抱着苏若的云和,笑着打趣调侃道。 云和撅起嘴,如黑珍珠般明亮的眸子里尽是不乐意,小声嘟囔道:“小叔叔真坏。”语气懊悔,透露出对他的不满。 “你这么大人跟小孩子计较什么?”苏若不禁笑出声,无奈的睨了他一眼。 徐正庭但笑不语,又弹了弹云和的小脑袋,云和嗷了一声,扭过头不理他,还趴在苏若怀里。 徐正衍见状黑眸沉了沉,冷声道:“云和,过来。” 苏若感觉到云和身子一抖,然后极不情愿的抬起头,松开手朝徐正衍走过去,牵住他的手。 云和小眼神幽怨的望着徐正衍,后者却神情冷淡的看着她,又道:“之前教你的那些你都忘了吗?” “知道了。”云和扁了扁嘴,小声道。 “下次不许。” 闻言,苏若微不可见的蹙眉,觉得他这样的管教有点太过严苛,更何况云和还是个女孩子。 小孩子欢闹些实属正常,何必拘着她的性子? 这些话苏若并没有说出口,她也没有立场说这些,不过,她思畴着什么时候可以和曾月提一提。 几年后,当苏若对着两个混世魔王咬牙切齿,又无可奈何,只能等徐正庭收拾他的时候,觉得自己这个想法简直大错特错。 要是早知道会这样,她一定一早就拘着他们的性子! 徐正庭轻笑着问道:“四哥今天下班怎么这样早?还把表姐带回来了?” “母亲说今晚回来吃饭。” 徐正衍不咸不淡的应道,一直看着徐正庭目不斜视。 “看来妈还真是操很多心啊。”徐正庭摸了摸下巴,发出一声嗤笑,带了点讽刺的意味。 人确实都是顾婧喊回来的,但是究竟是谁的意图大家伙都知道。 “呀,大家都回来了啊!”大嫂张乐乐端着一盘菜从厨房里走了出来,脸上笑容满面,“刚才听妈兴高采烈的,原来今个儿人这么齐!” 徐正庭笑着喊道:“大嫂。”苏若便也跟了一句。 张乐乐应了一声,道:“哎,你们都快先坐会,很快就好了啊,小四你也别干站着。” 徐正衍闻言颔首,但却始终没有动作,张乐乐似乎也对他这种只听不做的态度习惯了。 又招呼了几句就进了厨房,紧接着苏若就看见有佣人端着菜走了出来,她想起身被徐正庭按了下来。 苏若轻轻拍了他一下,道:“我想去帮忙。” “不用,就算你进去了,也会被妈赶出来的。”徐正庭将头搭在她的肩上,声线慵懒。 苏若还是觉得不妥,白了他一眼,推开他的头,下一秒他就又靠了上来,她推开他靠上来,乐此不彼。 曾月看着两人之间亲昵的举动心生羡慕,侧过头看了眼徐正衍,他却已然在给云和检查作业了。 “老爷!大公子!” 就在苏若在和徐正庭打闹的时候,门口突然响起了佣人的声音。 苏若身体一僵,噌的一下站了起来,看着从门口走进来的人,手紧张的握了起来。 徐正庭见状不由得也站到她的身边,握住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轻笑出声,他不明白她在担心什么。 因为有她的缘故在里面,徐正庭自回来起就没待在过这里,这让苏若总有一种愧疚的成分感觉。 她抬头对上徐正庭的眸子,心中轻松不少,徐正庭曾和她说过,天塌下来还有高个子的顶着,他是高个子,什么都有他来挡着。 徐守凡如愿看到了徐正庭和苏若,紧绷着的唇角这一刻松了下来。 徐正庭挑了挑眉,喊道:“父亲好,大哥好,你们今天到的挺迟呢。” 苏若颔首,微笑道:“爸,大哥。” 徐正成温和的笑笑,道:“今天本来还有一个应酬,父亲为了赶回来都直接推了呢。” “那还是要感谢父亲呢,这顿饭很丰盛。” 徐正庭笑着眯了眯眸子,语气有些阴阳怪气的。 闻言,徐守凡好不容易好了点的心情瞬间沉了下来,冷声斥道:“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闲吗?” 气氛顿时僵了下来,徐正庭弯着的眸子的一点点的冷下来,苏若连忙捏了捏他的手。 徐正庭不以为然的说道:“是啊,整个家里最游手好闲的就是我了,我一定会和大哥四哥好好学习。” 苏若看着他嘴角的笑,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的表情嘲讽又习以为常,如此尖锐。 “父亲,大哥。”徐正衍走了过来,对这种呛声见怪不怪,淡定的喊道。 曾月跟在他的身后,也喊道:“伯父,大哥。” 徐守凡脸色这才微微好了一点,正好顾婧等人已经将所有菜都端上桌了,喊他们吃饭。 他看了一眼徐正庭,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最终没有开口,而是沉着脸走向了餐桌。 徐正衍扫了眼苏若,随后很快收回视线,跟着走了过去,徐正成走到徐正庭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道:“小七,你别再和父亲置气了,他知道你要带着弟妹回来的消息,别提多高兴了,逢人便说呢。” “大哥,我哪敢同他好人家置气啊?”徐正庭笑眯眯的回了他,面上看不出一点生气。 徐正成叹了口气,继而又道:“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多住几天吧。” 徐正庭有些无奈的笑了笑,说道:“大哥,你也知道,这事可不取决于我。” 徐正成没再说些什么,拍了拍他,也转身朝餐桌走去。 近距离接触了徐家这些人之后,苏若发现,外面那些报纸刊登的文章简直没有说到精髓。 她不明白,徐守凡为什么唯独不能对徐正庭稍假词色,而徐正庭对他的态度,也很耐人寻味。 边面色如常的笑边嘲讽,上层社会的人都这么会做戏吗? 徐正庭轻笑,柔声问道:“怎么了,吓到了?” “没有。”苏若轻轻摇了摇头,握紧了他的手。 她没有被吓到,只是心疼他而已。 “走吧,去吃饭,妈应该做了很多好吃的。”徐正庭没有说什么,而是牵着她往那边走去。 他不想让她掺和进这些陈年的恩恩怨怨中,也不想让她知道那些阴暗的过去。 如果她知道了,会怎么样,觉得他可怜吗?还是觉得四哥可怜? 第两百五十五章 见督军最后一面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苏若心不在焉的吃着,徐正庭恍若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一边给她夹菜,一边和徐正成搭着话。 “回来了就住下来。”徐守凡不动声色的道,几人的交谈听见这话都停止下来,互相看了一眼。 “和你说话你没听见吗?!”徐守凡将筷子拍在桌上,声音带上了愠怒。 苏若将头从饭碗里抬起来,瞥了一眼徐守凡,然后用胳膊撞了下徐正庭,他无辜的看着她。 感受到大家的目光,徐正庭这才后知后觉的理解过来,如梦初醒般的道:“父亲原来是在和我说话啊?” 苏若无奈的翻了个白眼。 装,就他会装。 果不其然,徐守凡的脸瞬间黑了下来,徐正庭若无其事的继续吃着饭,含糊道:“妈只说了让我们回来吃饭。” “这里才是你的家!”徐守凡皱眉,冷声怒道。 “你怎么和孩子说话呢!”顾婧闻言顿时急了,瞪了一眼他,之前说的好好的,怎么说发脾气就发脾气! 徐正庭慢悠悠的放下碗筷,拿出一条丝巾擦了擦嘴,说道:“我也没说这里不是我的家啊。” 徐守凡压了压自己的怒气,说道:“既然这样,那就在家里住下来,成天住在外面像什么话!” 顾婧也看向两人,柔声规劝道:“是啊,小七,你和苏若就回来住吧,住在外面也不方便。” 苏若握着筷子的手一抖,她的心里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不用了,我们只是回来祝寿的,等父亲生日过了,我们就回黎江。” 徐正庭对上徐守凡的视线,从容不迫的回绝道。 “黎江黎江!你现在眼里就只有那三寸之地吗?!” 徐守凡怒不可遏,他现在就专门和他作对是吧?明明知道现在的情形,仍然不愿意回来帮忙! 让他和小四和平共处,将临东护下来就这么难吗! 徐正庭唇角轻轻勾了起来,笑的温雅,道:“父亲心中早就有答案了不是吗,又何必再问我?” 苏若这是第一次见徐守凡发这么大火,心里不禁有一点发怵,却在这时感觉有什么东西碰了碰自己的脚。 她心头一跳,连忙看向徐正庭,后者面上不动声色,根本看不出什么异样。 那东西在她小腿蹭了蹭,苏若在心里暗骂一声畜生,然后狠狠踹了他一脚。就算是想要寻求安慰,也要分场合的吧! “苏若,你怎么看?” 猛的听见自己的名字,苏若茫然无措的看向徐守凡,对上他的眼神之后,又懵懵的看向徐正庭。 她怎么看?什么她怎么看? 徐正衍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平静的眸子不自觉的深了深,看似在盯着碗,心中实然起了轩然大波。 徐正庭覆上苏若的手背安抚她,拧眉冷声道:“父亲,我应该和你说过,不要将她扯进来。” “你不用想着让她改变我的主意,你是嫌她被你们害得还不够吗?” 他这一番话铿锵有力,字字珠玑,就连准备出声的顾婧都默默的收回了话。 曾月讶然的看着徐正庭,随后眼神黯淡下来,他的意思不仅说了徐伯伯,在他心里终归是怪她母亲的。 如果不是母亲,苏若也不会修养到现在身体还没好,她转头,看见徐正衍扶着碗的手紧绷在一起,他低着头,碎发挡住了他的眼睛。 他,会不会也在怪她与母亲? “你什么意思!”徐守凡脸色一寒,额头上青筋都暴了起来,怒吼道。 言罢,徐正庭看都没再看他一眼,径直将苏若拉了起来,说道:“既然父亲不欢迎我们,这饭也就没有再吃下去的必要了。” 他的神情冷漠,没有一点情绪波动,就好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苏若满脸担忧的看着徐正庭,无措的抓着他,他的手冰凉的,就像他的话一样。 她担心的喊道:“正庭。” “放心。”徐正庭摸了摸她的头,顿了一会,“我没事,别往心里去。” 她如何能不往心里去? 她觉得自己答应下来简直就是一个错误,如果知道会是这样一个态度,苏若是怎么也不会回来的。 徐守凡的态度从一开始就让人寒心。 苏若努力将自己手心的温度传给他,小声道:“我们回家。” “回家。”她略显笨拙的动作让徐正庭唇角浮起一抹笑容,是啊,他还有一个家。 顾婧见状立刻丢下碗筷,跑到徐正庭的面前,拉着他的胳膊,声音又快又急,道:“小七,你才刚回来,别走啊,你爸就只是一时的气话而已。” “妈,以后想吃饭,你可以去南丰街找我们。”徐正庭完全不想再多说些什么。 徐正成看了眼徐守凡的脸色,思畴了一会,站起身来说道:“小七,父亲是真心想要你们回来的。” 张乐乐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他,连忙扯他的衣服,低声道:“你疯了!” 徐正庭嘲讽的道:“大哥,这话里有几分真假你心里有数。” “走!让他走!……谁要敢拦他,就和他一块走!” 徐守凡气急,一把将碗筷摔在了地上,暴跳如雷,他捂着自己的胸口,一口气差点没喘过来。 徐正衍坐在边上看见了,下意识就要过去扶着他,最后却没有迈开步子,看着徐正成走上前去。 徐正庭闻言笑了起来,眼里泛着冰霜,说道:“父亲说的是,我这就走,绝对不碍着您的眼。” 顾婧看了眼自己儿子,又看了眼丈夫,还是没松开徐正庭的胳膊。 她摇头,哽咽道:“小七,你就留下来吧,苏若,你快劝劝小七,我知道小七最听你的话了,快啊。” 苏若沉默,任由她说着喊着,心里对母亲的那一丝孺慕之情悄然散尽。 徐正庭这样还怎么留在这里? 留下来做什么呢? 之前她以为徐正庭不愿带她回来,是因为她的缘故,现在看来,他大概是不愿让她看到这些吧。 思及于此,苏若将他的手握的更紧了一些,所以,他一直承受着这些,所以才不愿告诉她。 徐守凡吞了药丸,心悸的感觉好了一些,他用手指着徐正庭,声音虚弱,道:“你今天走出去了,我就当没有你这个儿子!” “您见我一次说一次,我倒是希望我不是你的儿子。” 徐正庭转过身,扬起下巴,眉头微微挑起,语气桀骜不驯,这才有了几分之前不可一世的样子。 “你给我滚!” 徐正庭不可否置的耸耸肩,低头看向苏若,轻声道:“我们走。” “你说什么呢!儿子好不容易回来一次,你非得把人逼走你才甘心是吗!” 顾婧看着剑拔弩张的父子俩,终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曾月拉了拉徐正衍衣袖,看向他,徐正衍朝她摇了摇头,眼神清冷。 就在这时,管家突然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喊道:“老爷,不好了,督军不好了!夫人打来电话请你们都过去!” 闻言,在座的人脸色皆是一变。 “什么!” 曾月睁大了眼睛,噌的一下站了起来,脸色惨白,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摇摇欲坠。 徐正衍眼疾手快的立刻扶住她,沉声问道:“到底是什么情况?” 曾月不敢相信,明明早上还和她谈笑风生的父亲突然就病重了,他分明说好了要看着她出嫁的。 徐正庭也停了下来,皱着眉头看着管家,管家瑟瑟发抖的道:“刚才督军府打来电话,夫人说请老爷还有各位少爷赶快过去,另外…另外让七少夫人也过去。” 苏若闻言一愣,她?叫她过去做什么? “走,立刻备车,全都去督军府。”徐守凡脸色也是苍白的,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 徐正庭低头看着苏若,刚欲开口,苏若就抢先开口道:“正庭,我们一起去。” 苏若跟着徐正庭到了督军官邸的时候,除了徐锦翎在里面照顾丈夫外所有人都已经等在卧室门外了。 苏若看见曾月踉踉跄跄的推开了卧室的门,脸色苍白呆滞,让她的心头不由得一窒。 不过多时,她就听见卧室里传来了啜泣声。 苏若心头涌起了一股无力感,抓紧了徐正庭温暖的手才勉强汲取了一点温度。 不一会儿,大夫出来走到徐守凡的面前摇了摇头,道:“督军让您进去。”徐守凡点头,看了儿子们一眼,眼睛停在苏若身上。 他停了一停,似乎是在思考要怎样该不该喊她,终于沉声开口,“苏若,你跟我进去。” 徐正庭紧握着苏若的手,直视父亲,沉默了一会,低头说道:“苏若,我在这里,你先进去。” 苏若听见徐守凡叫她,整个人都呆住了,怎么会第一个喊她呢。 徐正庭的话让她清醒过来,督军与她的母亲的那段过往,还有督军在她来到临东之后,对她的种种都划过心头。 苏若呼了口气,紧紧握了一下徐正庭的手,然后站起来,看了一眼丈夫,跟着徐守凡进了卧房。 卧房里只有床头一盏台灯,昏黄的灯光透过蕾丝的灯罩渗出来照在督军已然枯瘦干瘪的脸上。 苏若一瞬间想要冲出去扑到徐正庭的怀里,她不敢想象,这才多久的时间,这个曾在她面前谈笑风生的温和长者已然油尽灯枯。 她只觉得莫名的悲哀,仿佛母亲要离开她时的那种感觉,她慢慢地走近,看见他枯瘦的脸上慢慢浮起一丝的笑意。 徐守凡抓着她的手轻轻放在曾志干枯冰冷的手上,轻声道:“大哥,苏若也来了。” 曾志无力的手指微微抖动了一下,仿佛是想握一下她的手,苏若深吸了一口气,在床前跪下,轻轻反握住他的手,勉力微笑了一下。 曾志眼中笑意更深一点,张了张嘴,微弱嘶哑的声音开口:“好,好。”他满意地看了一眼徐守凡,又勉力握了握她的手,“去吧,叫小七他们都进来。” 第两百五十六章 徐正庭被打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苏若看了一眼徐守凡,然后收回自己的手,慢慢的站起身来,曾月就蹲在一边,一个劲的摇着头,她不看都知道,她的眼睛肯定已经哭肿了。 就像那时候的她一样,徐锦翎则待坐在一边,眼神麻木的盯着那一片漆黑的角落,仿佛根本不知道这边发生了什么。 苏若紧抿着唇,转身捂住自己的嘴,眼中落下一行泪,一行接一行,等到她抹干净了才出了房门。 徐正庭一看见她出来立刻迎上去,抱住她,苏若只觉得他的怀抱是那样的温暖。 她的脚是软的,似乎所有的勇气,都花在走出来寻他。 “没事,没事了。”徐正庭感受到她低落的情绪,凑在她的耳边,轻声安抚道。 他的安抚让苏若恢复了些许力气,她勉强扯出来一个笑容,说道:“督军…叫你们都进去。” 徐正庭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她明显是哭过了,他有些担忧,苏若回握了握他的手,摇头。 “我没事的,别担心。” 言罢,她就松开了他的手,坐到了一边的椅子上,抱着同样不知所措的云和。 徐正庭走到房门口时,又回头望了一眼苏若,这才转身走了进去。 苏若咬着下唇,拼命不想让眼泪流下来,不想让别人看到她流泪软弱的模样。 “若儿,妈妈要走了,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 “妈妈这一生,什么都经历过了,你不用替我伤心。” “妈妈不会回来了,会在天上看着你。” “若儿,记住,妈妈是爱你的。” “若儿,我的若儿,你一定要好好的。” 母亲,母亲。 苏若在心里呐喊着,若儿一直好好的,有父亲,有丈夫。还有曾伯伯就要去找你了,他挂念了你一辈子,他…很好。 喀,房门被打开了,走出来的是失魂落魄的曾月,苏若立刻走上前去抱着她,曾月抱着她就开始大哭。 苏若半抱半拖着她坐到凳子上,不知道等了多久,门再次被打开,徐守凡和徐正庭他们走了出来。 他看了一眼这边,低声开口说道:“月月,你父亲让你进去。” 曾月猛的就抬起头来,起身的时候踉跄了一下,扶着苏若的手稳住,然后快步冲进了卧室。 怀里突然失去了温度,苏若有一丝的怅然若失,还有一丝的迷茫惶恐,她垂着脑袋,手紧拽着衣角。 徐正庭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看见这一幕心中一疼,抬步走过去,将她搂进怀里。 徐正衍看着两人依偎在一起的身体,又看了看自己略抬的手,嘲讽的勾了勾嘴角。 抬起眼睛,正好发现徐正庭正在冷冷的瞧着他,两个人的眼神在空中交汇,却谁也没有开口,心知肚明。 这天,变了。 不多时,房里传来了曾月的哭声。 徐守凡一双眉头皱的深深的,脸色苍白,身体突然晃了起来,顾婧见状赶紧过去扶着他。苏若””感””觉到徐正庭的手也不由自主的紧了紧。 苏若抬起头对上他的眼睛,这双眼睛里情绪很复杂,但此刻占据更多的悲痛,亲人离世的悲痛。 督军…对他来说也是很重要的人吧。 徐守凡长长的缓了口气,从兜里”拿出一瓶药丸,吃了两粒,然后说道:“都回家,我有事要说。” 徐正庭沉默,俯下身子在她额头落下一个轻吻,两个人都没有开口,但苏若却清楚的知道他此刻的心意。 然后,苏若又再次回到了徐家,徐正庭他们一起进了书房,而顾婧也是留在了督军府帮徐锦翎处理葬礼的事情。 此时此刻只有苏若和大嫂张乐乐两个人坐在偏厅里等着,云和还太小,已经被送回房睡觉了。 苏若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冷心冷情的人,就像她喜欢上一个人,纠缠了一段时间,最后却能当断则断。 她喜欢用不在意,或者没心没肺来遮掩自己的感情,但今天她发现,原来她也一样脆弱感性。 这一路上,她想了很多。她想起了母亲,想起了父亲,想起了舅舅,哥哥,也想起了那个一生只等一个人的凌叔。 世界曾对她表现出它最大的善意,却被她误解,非但不接受这一份善意,反而践踏了它。 苏若觉得自己还真不是个东西。 张乐乐用余光瞥着苏若,大概是刚才被吓到了,又或是病还没好,她的脸上透着一抹病态的白。穿着月白色旗袍,蹙着眉也是我见犹怜的。 她无声的笑了笑,是了,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让小四和小七争的不可开交。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她看的很清楚小七对她的深情,但同样无法忽略的是小四对她的爱。 一个为了她不愿意娶北平穆家的大小姐,一个为了她死活不愿意娶曾月。 她从嫁进徐家之后,就知道小四将来会是丈夫的劲敌,但却没想到,却是输给了怎么都没料到的小七。 还记得那年她刚嫁进来,小七用那一双如琉璃般清澈明亮的眼睛看着她,说道。 “大嫂,你这么好看,嫁给我大哥真是冤枉了。” 后来,她终于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也才知道,原来在徐家,根本没有小孩子。 张乐乐从回忆中回过神来,对着苏若笑了笑,问道:“七弟妹,要不要喝点什么,咖啡?还是茶?” 苏若动了动嘴角,轻笑着摇头,说道:“大嫂,随意就好。” 张乐乐没有多问些什么,只是唤来了下人倒茶,苏若端起一杯茶,道了谢,然后就小口小口的抿起来。 “弟妹,你和小七当真不回来了吗?”张乐乐问道。 苏若手上的动作一顿,随后淡淡的将话题拨开,说道:“我一切都听正庭的。” “父亲为了等你们回家,连头发都白了不少,你们当真要如此狠心吗?” 话音刚落,就听见门被砰地一声推开,徐正庭快步走过来,一把拉起苏若,说道:“走!我们走!” 苏若猝不及防被他扯起来,跌跌撞撞地才走了两步,身后突然一阵爆喝,道:“你给我滚!走了就别再回来!给我滚得远远的!” 她心里一颤,回头只见徐守凡憋得脸色酱紫,恨恨地看着徐正庭。眼中几乎要滴出血来。再看徐正庭,却是冷着脸,森然无语,牵着她的手就要从他的身边挤过去。 徐守凡猛的踏前了一步,挥手就向徐正庭的脸上扇了过去。 苏若只听见极清脆的一声,顿时吓得呆了,徐正庭猛然抓紧了她的手,紧得几乎都抖了起来。 她只能看见他紧绷的脸部线条隐隐颤动,连看都不曾看他父亲一眼,若不是他脸上赤红的指印,她几乎不相信挨了刚才一巴掌的人是他。 “若若,我们走,我们回家。”她倏地回头看了眼徐守凡,她想看看他的脸上会是什么表情。却被徐正庭拖着快速地离开大厅。 苏若不敢相信,他居然挨了徐守凡的打。 直到被他塞到了车上,苏若才回过神来,伸手碰了一下他的脸,徐正庭一把将她拉到自己怀里,紧紧抱着,说道:“若若,别怕,我们回家去。” 苏若眼里蓦地滑下一滴泪,她没有害怕,她只是在替他难过,看着他紧绷着的脸,苏若觉得心疼的无可复加。 “好,我们回家。”她的声音颤抖着。 我们不回去了,那个地方我们再也不回去了。 * 徐守凡愣愣坐在椅子上,接过管家递过来的热茶,小口的抿着,他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走!我们走!” “我们走,我们回家!” 小七离开之前说的这两句话让他心一阵一阵的抽疼,他最终还是亲手将自己的儿子赶出去了吗? 小七对儿媳妇说回家,回他们自己的家,那这里呢,那这个家呢?再也不回来了吗? 小七是徐,曾两家唯一一个在十里亭之战后出生的孩子。 他之前的几个孩子,包括小四在内,他都没能守着他们出生,通常都是他人在前线,在电话或者电报里接到孩子出生的喜讯。 只有小七是在平和的环境里热热闹闹地盼着准备着迎接出来的宝贝,没错,是宝贝。 当时,他坐在医院的走廊里,这里是教会医院,第一次体会到等待一个来源于他的生命的诞生的焦急和喜悦。 当修女把那个粉嘟嘟的婴儿抱给他看的时候,竟然有初次当父亲的喜悦。 小七一出生就特别漂亮,女孩子一般的秀气,哭声却是响亮,小眉头皱着,完完全全的男子气概。 曾志的两个儿子全都死在了十里亭一役,所以徐正庭一出生,便经常抱来给他看。 徐正庭这个名字是他和曾志一起取的,庭字,寓意堂正。 小七自小出入督军府就比回自己家里还要自在,他从小就机灵,主意大,就是调皮捣蛋都有勇有谋。 谁瞧小七都是个鬼精灵,人见人爱,都不忍心苛责,而他却唯恐这样会纵坏了他,于是经常打,打也不怕,越打越皮,无人管教得了。 他和旁人都愁他骄矜任性,唯独曾志不这样认为,他说,淘小子出好的,这小子将来有出息。 可毕竟是娇养过度,没有吃过苦头。他和曾志一直在盘算着如何放他到外面去磨砺一下,吃一点苦头。 偏生他人小主意却大,他们还没有安排好,他自己就开始惊天动地折腾起来了。 第两百五十七章 十年前的往事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俗话说,外甥像舅舅,小七像极了顾九安,天生比两个哥哥会读书。 他学东西极快,无论课本的知识,还是教他的实战演练,他都能学的又快又好。 但是所有的学校,他都呆不到两年就逃也似地跑出来胡闹,他根本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和曾志的确想让他吃些苦头,却没想他这个苦头吃的与原先的预想全然不同。 他们唯独没有想过小四和小七这两个孩子会这样早就掐到了一起。 小七总是一团孩子气,让人疼不够,也就只当他从没有长大过。他想着小七不适合当兵,便不妨跟着他舅舅多历练,将来从政也是极好的。 却压根没有想到他小小年纪就有那样的眼界,能看的那样远,也那么强势。 从娶了顾婧的那一刻起,他就觉得亏欠了正衍。他无时无刻不想补偿他,但他却是最争气的孩子。 他能想到的正衍都能做到最好,而他想不到的,他也一样能做到最好。 这孩子话少,格外惹人疼,他只要一想起这个孩子就忍不住满心的骄傲,甚至,从没有怀疑过他将来会接自己这个位置。 而这一切的一切,被他忽略掉的暗潮涌动都在十年前那街头一场游行的血战时迸发出来。 小七的胡闹是他默许的,同样,也是曾志默许的。 这些老兵仗着自己上过战场打过仗,做的太过火,游击习气太盛,把底下剥削得太没有规矩,是需要好好整顿一番。 于是,他和曾志就借着小七年纪小,做事一向胡闹任性,等如他们预想的那般把事情解决完了,他和曾志,不论是谁出来,呵斥他两句把事情打个马虎眼糊弄过去就是了。 他们丝毫不怀疑小七会没有这个能耐,这件事就是再难,小七也会做到的,因为他向来看不惯这些。 小七并不是军中的材料,他都已经和他舅舅顾九安商量过了,等在下面再历练个几年,就让他到京里去谋个位置。 以他的智商和谋略,再加上顾九安的人脉和势力,让他登上一个举足轻重的位置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如今军阀混战,可他和曾志都不是当皇帝的命。军中的小四和京里的小七,再加上勤勉仔细的老大,临东总不会吃了亏去。 可是没有想到,底下的人居然反应会如此的大。 他和曾志都不敢相信,一夜之间竟然满街都是散兵,端着枪到处搜寻“逼死长官”的凶手! 他们在搜谁? 他简直不敢再往细里去想,径直去了小七的地方,只看见门口密密麻麻的全是兵,他正指挥着人将装好的沙袋堆在门口。 小七面色铁青,脸上一贯的嬉皮笑脸被严肃和认真取代,他第一次发现自己看着长大的儿子有这样一面。 但是他却不能看着小七再继续待下去,他小,没见过兵祸,街上那浩浩荡荡的人马,根本不是他这里这点人可以抵挡的住的! “爸,我和你说,我已经给王伯伯打过电话了,过不了多久,他就会派人过来!” “这群人嚣张不了多久的!” 他听着这些话只觉得惊恐不定,拽着他立刻就走,外面那些都是什么人?!都是杀红了眼的兵,等他们到了,哪里还有小七的活路! 可小七却死活不依,吼道:“爸,我不走!我不能走!我要是走了,做的这一切就都白费了!前功尽弃了!” 小七的性子实在是倔,他根本拽不走他。他怒急攻心扇了他一巴掌,小七被扇倒在地,一脸不可置信的望着他。 他仍是不愿意走,无奈,只好唤来人将他绑起来硬拖着带了出来,小七边挣扎边喊着,他只当没听见他的大喊大叫。 “爸,你放开我!爸!你不能这样!” 他的声音愈发凄惨,最后绝望了,便开始一个劲的撞着车窗,逼迫着副官给他打开了车窗。 然后对着身后的大楼,拼命的喊着:“小五,小六!你们快跑!你们快跑!” 这些个名字他听过,是和他整日混在一起的帮派人,青龙帮在临东也是个不小的帮派,而这一次,却只能凶多吉少。 等到将小七带回家里,他才总算是安下心来。 小七却不肯消停,一会撞门,一会爬窗户,无论怎么说就是要出去。他心烦意乱,抓起鞭子就要抽他。 小七从小就是挨打挨惯了的,可这一次却敢抓住他的鞭子不放手。他恼怒起来,让人将他又捆起来狠抽,小七不肯讨饶,就被打晕了过去。 小七继续留在国内实在不是个办法,于是趁着他昏迷,直接将他送上去去国外的轮船。 在由曾志出面去安抚那些外面的乱军,而他也是找来了小四,因为乱军的领头人是他的岳父,方定山。 小四不可能不知道事情的原委,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愈发觉得心惊,一直一来都温顺的小四,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狠心? 就连亲弟弟也能下得去死手?! 谁知小四却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冷静自持的站在他面前,同他说道。 “父亲,这件事可以就到此为止,你让小七收手吧,想要整治那些叔叔伯伯,他还不配。” 原来这一切竟然都是在他的掌控之中,他的心思竟变得这么重,心肠变得这么狠。 他惊吼道:“你这是想做什么?想要逼死你弟弟,还是想逼死我?!” 可小四呢,还是那一脸的平静,他沉默着不再言语,等同于默认了下来。 小七离开之后,这场来的快去的也快的兵祸就落下了帷幕。青龙帮整个帮派全部覆灭,小四如愿跟着那群师长军长上了战场。 可是,自从这件事之后,小七就开始和家里疏离起来,平日里就算打电话回来,也是让顾婧接的。 而他只要一接起电话,电话那头就只剩下冷淡的父亲二字,父亲?他又何时唤过他父亲? 小四也曾有过愧疚,只不过这份愧疚并不是因为被远逐海外的弟弟,还有在家里伤心欲绝的继母,而是他这个父亲。 他不明白,小四为何要争,又为何要抢,他这个位置除了他还能传给谁?他难道就看不出来吗? 顾九安曾经来找他谈过,他说小七死活不愿意跟他回临东,也不愿跟他回京里,非要待在海外,是不是被他灌了迷魂汤。 他要是能给小七灌迷魂汤他就谢天谢地了。 小七性子很倔,他认准的事情从来不会妥协,所以,就算是被打晕过去,他也不曾讨一声饶。 他知道小七不肯回来是为了什么,可是看见小四那张沉默冷肃的脸,他又说不出话来。 小四一直是他的心里最疼的那个地方,是他负了他母亲,他不能再让小四也离他远去。 而且,小七总是有地方可以去的。但是小四除了他这个父亲,他就真的一无所有了。 曾月的事情,以及后来逼他胡乱成婚的事情,仿佛一块块大石头压在他的心口上,一想起来就喘不上气。 所以,在小四和小七中间,他的天平是倾向于小四的。 他要把一切最好的都留给小四,要在小七回来之前就让他把一切都做实,等小四掌控了临东,小七再去京里谋个职位。 就算这兄弟俩之间不是他最想看到的兄弟齐心,但却定能保住这临东几十年的平安。 曾志听了他的决定,问他,那小七不愿走这条路,你又该怎么办? 他能怎么办,他也不知道怎么办,只求着8兄弟俩不要反目成仇,而让外人钻了空子。 可是到现在,他发现他错的实在离谱,他和小四之间不能用水火不容来形容,而是你死我活。 第两百五十八章 徐正庭的坦白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苏若一回到家,就立刻找出了医用箱,小心翼翼的替他擦着药,这徐守凡下手委实在太重。 苏若不明白他们究竟谈崩了些什么,能让他下这样的手。 她看得出来,徐守凡是恨不得让他留在身边的,否则也不会授意顾婧来找他们,希望他们能回去。 等擦完了药,徐正庭二话不说就要往书房走,苏若几乎是连拖带拽,半撒娇才把他带回了房间睡觉。 他如今的情绪一点都不稳定,她不放心让他一个人待着。 徐正庭遇到烦心事,或者不开心了,他就会抽烟,抽的很凶,还每次都不让她知道,一个人躲在书房。 “不许去抽烟,睡觉,睡一觉起来就好了。”苏若强拉着他躺在床上。 “我是去书房有点事,乖,你先睡。” 徐正庭抱了抱她,面上冷肃的表情还没有缓和,刚起身就又被苏若给拉了回去。 苏若整个人钻进他的怀里,手紧拽着他的衣服,企求般的道:“就当是陪我,我们睡觉,好不好?” 徐正庭最后还是选择了沉默。 苏若睡不着,闭着眼睛让自己发出平稳的呼吸,这一切发展的太过猝不及防,督军的去世竟然加速了他们父子俩关系的恶化。 而徐守凡在朝他大吼大叫的时候,竟然没有一个人出声帮他。 苏若只觉得心中一阵悲凉,所谓亲人亲情在权势和利益面前都是这样的不堪一击。 徐正庭在她的面前一贯强势,她又何曾见过他这样愤怒而又无助。 两个人相拥了大半夜,徐正庭还是爬了起来,一个人跑到楼下抽烟,苏若看着他显得寂寥的背影,鼻头一酸。 他心里一定很难受,可她却无能为力。 苏若伸手揩去眼角即将要溢出来的泪,无声的站在原地,他需要空间思考,她就不打扰他。 但是她也想陪着他,哪怕是这样默默的看着。 过了很长时间。 徐正庭灭了烟,自黑暗中起身,走到苏若面前,将她抱了起来,看着他良久,然后化为了无奈的叹息,道:“你怎么就这么倔呢。” 苏若瞬间红了眼,吸了吸鼻子,低声道:“烟味很难闻。”她看不见他的表情,但他肯定一早就发现她了。 他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不肯轻易离开,就算是发现了她,也没有第一时间让她回去。 可她和他之间的拉锯战,最终还是她赢了。 徐正庭抱着她回了房间,仍是沉默了半天,最后压抑着嗓音开口,声线低沉,说出来的话却让苏若胆颤心惊。 原本她就奇怪为什么他和家里面的关系不好,不论怎么样就是不愿意回去,对话也是敷衍,可这一切都在今晚有了答案。 他抱着她说了父母的婚姻的由来,又说了十年前的那些血淋淋的往事纠葛。 她听着他压抑着悲痛的嗓音慢慢的倾诉着,有他孩童时期不得欢心的失落,也有被驱逐出海的落寞。 苏若忍不住的颤抖起来,他从来不曾和她说过这些,徐正衍也不曾和她说过任何一点他们兄弟之间的复杂情仇。 她曾经隐隐约约听沈兰生说过,沈丘也曾给她透露过一星半点,却哪里有这样惊心动魄的惨烈血腥。 苏若沉默了很久,又想着徐守凡过往的所作所为,动了动嘴唇,道:“或许,你父亲是想要你们和好的……” “怎么可能?”徐正庭冷笑,一口打断,声音中流出一股苦涩,“都已经到这种地步了,我怎么能不再继续争下去?父亲让我不要争,可这又哪里是一个位置的事情?他是在要我的命!” 如今督军离世,徐守凡势必会是下一任督军,但他总司令的那个位置就空余了出来。 谁拿了这个位置,谁就将临东稳稳的攥在手里。 苏若抬起头看着他,看见他眼里露出来的讥讽和沉痛,不由得心中一痛,握紧了他的手。 徐正庭缓缓的看着她,将头埋在她的颈窝。 “他向来宠四哥,只有四哥才是他的宝。他只知道我恨四哥,但他却根本不愿意去相信四哥有多恨我!” “当年分明是四哥要置我于死地,他却不让我和他斗下去,而是将我送去了国外,用我的离开给四哥铺路。” “他明明知道,就算我让了,四哥也不会放过我,可他还是让我让,你只知道吗父亲,他这是想要我的命!” 苏若怔愣的靠在他身上,她不知道这里面竟然会有这么多的门门道道,听到那一句想要他的命,她忍不住颤抖起来。 她的眼前似乎出现了十年前那样血腥的场面,他与徐正衍之间,当真已经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吗? 苏若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只能紧紧的抱着他。 “你知道吗?当年跟着我的兄弟,一个都没有了。他们又做错了什么,四哥根本没有放过他们,一整个帮派,没有一个活口。” 感受她的抖动,徐正庭将头移了出来,漆黑幽深的眸子盯着她,嗓音沙哑的道:“若若,我不会输的,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输的。” “你…”苏若看着他泛红的眼睛,半天说不出话来。 随后,徐正庭又自嘲的勾了勾嘴角,道:“我怎么会和你说这些呢?”她的心里至今仍有四哥,他和她说这些做什么。 她恐怕才是最不愿意看到他们两个相争的人。 一时间,苏若的脑海里闪过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想到,很多很多的事情一点点浮现出端倪。 徐守凡看她的眼神,毅然决然的态度,还有徐锦翎对她的狠决,顾婧不赞成的态度,似乎一下子都找到了解释。 原来,她竟然是那个触发在他们兄弟仇恨天平失衡的砝码。他们终将会彼此厮杀,你死我活。 苏若心中一颤,用力的抱住他,坚定的道:“我不会离开你。”永远不会的。 她做不到放下他,离开他。没有人理解他,那她来理解,没有人疼他,那她来疼。 “我不会输的。”徐正庭也用力的抱住她,仿佛要将她揉进骨血,一遍遍的重复着。 苏若不希望他输,但他赢了然后呢?换来的是什么,杀了徐正衍,然后让他父亲恨他一辈子,让曾月失去丈夫? 沉甸甸的现实压在她的心头,让她喘不过气来。 苏若靠在他的怀里,听着他有力而沉重的心跳,杂绪纷纷,她阖上眸子,眼中又浮现出黎江的一幕幕。 恍惚间,她好像又想起来,一年前在临东,他将那个徽章送给她的情景,还有他对她说,“苏若,我现在只有你了”,那个时候他就已经被放弃了吗? 他那个时候语气很开心,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所以这个的背后竟然背负的是这样沉重,伤感和无奈,和血淋淋的事实吗。 苏若心疼的望着他,用手一点点的描绘着他脸的轮廓,最后轻轻抚上他还红肿的脸。 他现在什么都听不进去,他的心里只剩下对他父亲的怨恨,还有对徐正衍的恨意。 她是旁观者,她能看出督军和徐守凡是有意想要他们重修于好的。 大概,谁也没有想到,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仇恨已经到了非鱼死网破不可的地步。 曾督军过世,在督军府停灵了七七四十九天之后,定于十月初十那天出殡,守灵一般都是由亲近之人来的。 曾月和徐锦翎自然是每日每夜的守着,徐正衍和曾月已然订婚,虽然没赶在督军过世前成婚,但也每日必到。 曾督军生前最喜欢疼爱的小辈就是徐正庭,徐正庭自然每天都在,他是他的姑父,也是恩师,也是长辈。 只不过,从头到尾,都没有带上苏若。 而徐守凡的生辰在九月二十八,所以并没有办起来。 因此各地往来的亲朋,以及那些追着徐正衍来贺寿的官员们都集中在给曾督军送葬的仪式之上。 这些人都是前线联军派过来的,徐正衍头上戴着这一顶联军总指挥的帽子,他想要辞了不干,丢下这个烂摊子,联军自然是不肯的。 要么解散联军,要么和他们一起耗着。 谁都不愿意被人当枪使,这些兵都是那些督军打了一辈子的仗才拼出来的。 如今被聚集到一起,说是为了打日本人,可是到现在连个日本人的影子都没看见,分明就是想借他们的手,将宋海平给解决了。 他们打的两败俱伤,人员伤亡,然后刚好再被他以改革整改的名字给整编。 当真打的一手好主意! 本来徐正衍是总司令这个位置的最佳人选,只不过,他还有一个联军总指挥的头衔,所以这就给了穆亭空子。 穆亭联合李枭,两个人一起从上边得到一个调令,从京里调了一名军长来担任这个职位。 穆亭在临东待了一年多,多少在临东当年安插了人手,那一场浩浩荡荡的人员调度也一度让曾志和徐守凡头疼。 临东的那些资深军长们谁都不愿意让一个外人来插手,可是除了徐正衍,他们也不愿意让第二个人做这个位置。 穆亭故意将浑水引到了徐正成和徐正庭的身上,徐正成知晓父亲的意思还是属意小七替小四暂代这个位置。 这个位置也只有交到自己人手中才放心。 出于多方面的考虑和无奈,徐正成干脆给自己搞了一个车祸出来,免去了这个麻烦。 第两百五十九章 出殡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至于徐正庭,则是当着众多军长的面直接拒绝了,以能力不足的名由,这次倒是难得没有拆场子。 主要是如今大家正在为曾督军的离世而哀伤,他们也不敢做的太过火,万一引起了反效果就不妙了。 四十九天已过,督军府。 徐守凡夫妇静静站在一侧,另一侧是徐锦翎,徐正衍和曾月,一阵鼓声响起,大殓开始。 曾志一身戎装被四个面色肃穆的士兵轻轻抬起放进准备好的棺木之中。 随着金丝楠木的棺盖盖上,听闻钢钉一声声钉入棺木,徐守凡只觉得四肢涌起一阵无力感。 曾志缠绵病榻五六年,如今在这最关键的时候走了,倒是省了一桩心事,而他却守着临东这个烂摊子。 就着眼前的这个情形,小四和小七斗的如火如荼,穆亭又开始造作,他走的时候还指不定什么情形呢。! 督军的墓建在鸣鹤山上,这一次,徐正庭将苏若带来了,倒是惊坏了随行的一众人。 苏若穿着一套黑色的骑装,一张小脸不施粉黛,她挽着徐正庭的手跟在队伍的后方。 天空下起了蒙蒙细雨,她抿着唇探出手去,想要试图接住雨滴,刚伸出去,就被徐正庭拦了下来。 徐正庭朝她轻笑,说道:“天气凉,你别乱动,我去吩咐人拿伞来。” “我没有那么娇气。”苏若失笑摇头,“不过是淋点小雨而已,看你着急的。” 徐正庭敲了一下她的额头,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给她套上,说道:“你忘了你前不久着凉,在医院住了几天的事情了?” 闻言,苏若立刻不说话了,乖乖的穿上外套,眨着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他。 “我答应你今天来可不是为了让你感冒的。” 徐正庭撑过伞,看见她这个样子不由得点了点她的头,面上露出一丝浅笑。 苏若穿上他的衣服整一个就像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衣服直接拉到了大腿的位置。 她从一早就开始和徐正庭软磨硬泡,让他一定要带她来,可他就是一直都没松口。 还是她故意和他生气,然后不小心着凉感冒,又进了医院,他担心她的身体,才松了口。 “知道了。”苏若吐了吐舌头。 就在这时,曾志的棺木缓缓启动,被推进灵车,苏若能感觉到徐正庭变得肃穆的心情。 她看着灵车从他们的面前经过,然后走过去的是曾月和徐正衍,徐正衍朝她看了一眼,苏若很快的就移开了眼。 紧接着对上了徐守凡的眼神,苏若心中一跳,不过一个多月的时间,他就仿佛老了几岁一样。 不过想起徐正庭的那些过去,苏若心中又同情不起来,她咬着下唇,不等她胡思乱想,徐正庭就冷着脸拉起她朝队伍后方去了。 灵车缓缓开过临东的街道,街上许多人都立在街道的一侧,平静而肃穆的注视着。 等慢慢转入鸣鹤山中时,墓地已经准备好了,楠木的棺椁已然停放在墓穴中,棺木被从灵车里取出来,缓缓放入椁内沉了下去。 墓门关上,曾月第一个忍不住哭泣起来,徐正衍揽着她,她趴在他的怀里哭着,只在这一瞬,这压抑到了极致的悲伤气氛才有所放松。 苏若心也揪在了一起,觉得有些恍惚,徐正庭紧抓着她的手,她放任自己靠在他的身上,看着那墓门彻底关上。 这个情形与记忆中的场面诡异的重合,好像又回到了母亲下葬的那一天,心里仿佛空了一块。 就好像失去了生命中一个一直关爱她的长辈,怅然若失的感觉,她转过身,看见沈兰生一头白发站在后边,黯然神伤。 苏若心中一紧,慢慢的转过身来,恍然间竟也被泪迷糊了双眼。 她哽咽着拉着徐正庭,道:“我难受。” 徐正庭抿着唇角,闻言弯下身子,将她搂进怀里,拍着她的背,小声道:“难受就哭出来吧。” 苏若抱着他的腰,眼泪就像不要钱一样不停的涌出来,她连阻止都做不到。 徐正庭轻柔的拍着她的背,眼神不断的放空,紧绷着的一颗心在这一刻放松下来。 他以为自己会不在意这些,他以为这些事情他能很好的解决,但是他真的承受不住,只要一对上苏若担忧的眼神,他立刻就破了功。 或许他就不应该冲动之下和她说那么多的。 “好了,若若,该到我们了。” 徐正庭伸手揩去她的眼泪,轻轻弯了弯唇,然后拉着她慢慢的走到坟前。 前面徐守凡夫妇和徐正成夫妇都已经祭拜过了,而徐正衍则是跟着曾月跪坐在一旁。 苏若跟着徐正庭跪下来,给曾督军磕头送别,抬起头,撞进了徐正衍的眼神里,她心中一跳。 仿佛看见了不久的将来,他们两个都倒在了血泊之中,她心中慌乱,徐正庭这时拉着她的手站了起来。 他拉着她慢慢的走到了徐锦翎的跟前,谁苏若都能接受,唯独徐锦翎,她还是排斥。 徐正庭紧紧握着她的手,匆匆道了声:“节哀。” 言罢就要走,徐锦翎却缓缓地开了口,道:“你既然跟着小七来了,就该跟他站到他父亲后面去。” 徐正庭带着她一直在刻意拉开和徐守凡夫妇的距离,也没有和徐正成夫妇一样站在徐守凡的后边。 苏若顿时手一紧,心脏开始迅速的跳起来,她这是什么意思,这是真正认可了她的意思? 徐正庭握着她湿冷的手指,抿着唇,看着面前这个仓肃穆然的女人,将苏若拉到身后,冷声道:“夫人未免管的太宽了吧?” 言罢,拉着苏若就要离开。 曾月从地上爬起来,拦在两人的面前,哀求的看着他和苏若,说道:“小七,别走,苏若你劝劝小七,留下来?” 苏若看着她摇摇欲坠的身体,伸出手扶着她,道:“曾姐姐……” 然后又对上徐锦翎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还有徐守凡夫妇投过来的目光,她不由松开了手。 那是…祈求的目光。 苏若垂下眼睑,情绪剧烈的翻滚起来,最后化作了平静。她呼了口气,抬起头看着徐正庭。 看见他眼中不禁掩饰的担忧,她突然就放松下来,望着他低声道:“庭。” 她话不必说出口,徐正庭就已经明白了,他定定的盯着她苍白的脸,然后缓缓的携着她站到徐守凡的身后。 苏若用两只手握着他的手,徐正庭摸了摸她的头,没有顾徐守凡回首探过来的目光。 他低声嘱咐道:“如果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我们就回去。” “放心。”苏若摇头,轻轻勾了勾唇,低着头道,“总是让你迁就我,实在是…抱歉啊。” 这好像是她第一次正儿八经对他说抱歉。 她一直觉得道歉难以启齿,玩笑似的说她能说出口,倒是正经说道歉,她觉得自己做不到。 可是当真说出口的时候,却没有那么多的顾忌,自然而然的就说了出来。 徐正庭心中的郁结之气因这句话颤了一下,低下头对上她黑白分明的眸子,带着谅解带着了然的愧疚。 “你不需要道歉,你很好,真的很好。”徐正庭将她拥入怀中,手抚着她的秀发,说道。 分明是她给了自己台阶下,可是先低头的却是她,她总是能一眼就看出他的想法。 该说抱歉的应该是他才对。 他从来不顾及她的感受,没有去考虑她夹在中间,承受着多方的压力会是怎样的心情。 分明知道她了解了那些事情的始末,却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还变着法子的躲着她。 是他该说抱歉。 第两百六十章 不愿离开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徐锦翎将一切都听在耳里,看在眼里,只觉得讽刺。 苏若竟然管月月叫姐姐,她明明不是他的孩子,可是她还是管月月叫了姐姐。 他一直把她当成自己的孩子,都这么多年过去了,慕容蓁都不在那么久了,她的女儿居然跑来管自己的女儿叫姐姐? 这难道就是命运? 她陪在他身边几十年,为他生儿育女,辅佐他,爱着他,可是他的心里却始终没有她。 泪眼朦胧间,她看着那青灰色的坟茔更是恍惚。他走了,就这样撒手人寰,带走了她的一切。 她的一切从来都只有他。 难过吗,她已经难过完了,也已经痛心过了,可人还是走了,她就算是想要计较又与谁计较呢? 那天他走的时候,紧紧拉着月月的手,可却始终无声的看着她,那双眼里仿佛有着千言万语,可最终还是沉默不语。 就像这几十年来,他们之间最多的就是沉默。 阴霾的天空,阴云低压,细绵的小雨,她扬着头想要保持挺立的身姿,可是一切都在旋转,就像一个巨大的漩涡,她就在那漩涡的底部。 她已经一切都失去了,那就连意识也一并失去吧。 耳边依稀响起女儿的惊呼,她只觉得眼前一片灿烂的金色,一个高大伟岸的身影慢慢的转过身来,然后瞬间沉没于无边的黑暗。 这场葬礼并没有因徐锦翎的突然昏倒而仓促结束,徐守凡夫妇替她有条不紊的进行下去。 苏若最终还是等到一切结束的时候才离开,她走到沈兰生的面前,轻轻抱住了他。 她已经又失去了一个爱她的人,她从来没有给曾督军尽过晚辈的本分,可那天他看见她,眼中是欣慰,是欣喜。 他们越来越像一个老人,白发已经从鬓角慢慢爬满了脑袋,苏若现在害怕了失去。 沈兰生欣慰的抱着她,拍着她的背,就像很久之前一样,她每次摔倒了,被人欺负了,他都是这样安慰她的。 苏若很不争气的又哭了起来。 最后还是徐正庭出声将她分开,否则指不定两个人要哭到什么时候。 他的这个小妻子,最近可是爱哭的很。 坐在回家的车上,徐正庭揉了揉她的脑袋,说道:“爱哭包。” “我没有。”彼时苏若正在吸鼻子,听到他这么说,下意识的就反驳道。 “你看你眼睛都红了,真不知道你怎么这样爱哭,看来我要时刻准备好很多的冰块,否则都不够你用的。” 徐正庭将她的脑袋扭过来,看着她红通通的眼睛,心疼的吹了吹。 苏若愣愣的看着他的动作,心中顿时泛起一阵涟漪,她抬起脑袋,飞快的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然后认真的说道:“我爱你。” 这回换徐正庭愣在了原地,怀里的人眸子湿漉漉的,没有平常那般轻笑,眸子里带着无比的认真,又重复道:“我爱你。” 苏若不顾前面的司机是否会看见,伸手抱住他,将脑袋埋进他的怀里。 “我也爱你。” 徐正庭将人狠狠的拥入怀中,一天之内,心情就好像坐飞机一样,忽上忽下。 苏若就像是上天赐给他最好的礼物,她总是能带给他欢喜,这样的人,他怎么会舍得松手。 他又怎么会舍得让她为自己担心受怕,为自己胡思乱想。 拥抱了良久,徐正庭突然开口,说道:“宝贝,我送你回黎江吧。” “我想陪在你身边。” 苏若郑重其事的看着他,表达着自己的立场,如果要回去,两个人一起回,否则,她不想离开他。 徐正庭轻笑出声,打趣道:“你现在怎么变的这么黏我?” 苏若就知道他会转移话题,顾左右而言他,翻了个白眼,干脆利落的道:“因为是你啊。” “甜言蜜语,都跟谁学的。”徐正庭捏了捏她的脸,露出这段时间一来最真心的笑容。 苏若看着他认真的点了点头,说道:“跟小狗。”徐正庭挑眉,又听见她补充道,“和小白一个品种的。” 徐正庭失笑,不由得将她搂紧,低声道:“看我回家怎么收拾你。” 他的语气有些危险。 苏若在他怀里眨了眨眼,突然笑了出来,道:“可是我刚刚答应父亲,今天要去凌叔那吃饭。” 徐正庭:“…我陪你一起去。” 苏若沉吟片刻,摇头道:“不用,你还是去曾伯伯那边吧,现在那里应该缺不了人,也不知道曾姐姐怎么样了。” 她只要一想到徐锦翎的突然昏迷,还有慌乱的曾月,就忍不住心悸。 她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一个母亲,倘若再出事,她想象不到曾月会怎么样。 徐正庭沉默,面上的清冷多了一丝动容,说道:“我到时候去接你。” “我想吃玫瑰酥饼了。”苏若靠在他的肩头,眼神望着前方,有些晃神。 徐正庭补充道:“再来一杯茉莉花茶。” 苏若哈哈一笑,道:“对,不愧是我的小心肝宝贝儿。” 徐正庭没再说话,只是静静的抱着她,其实彼此心里都清楚,她在给他一个台阶。 她知道他心里是想去帮忙的,她也知道他没有那么表面上的坚强和冷漠,督军于他而言意义终归是不一样的。 甚至,她这些天总是黏着他,也不过是担心他情绪失控,想要用自己的方式陪着他。 人这一辈子,遇到性,遇到爱都不稀罕,稀罕的是遇到了解。 徐正庭想,他这一辈子都不会放手的。 坐在前方开车的司机握着方向盘的手抖了一下,眼睛直直的目视着前方,完全不敢看后视镜。 这小夫人实在是前卫了,居然说七少是她的小心肝宝贝儿,这要是说出去都没有人相信吧。 他心脏的抗压能力真的不强,要是不小心看到了什么,七少会不会杀他灭口? 车子开到凌府,等苏若下了车之后,车子就开走了。 苏若还在后方笑着挥手,直到车子的影子消失在拐角,她脸上的笑容才慢慢淡了下来。 她有些脱力的站在原地,无奈的笑了笑,一直假笑也很累的。 假笑很容易,做到不动声色的假笑不容易。 苏若看着面前的大门,叹了口气,收拾好自己的心情,刚走到大门口,就听见身后有人喊她。 “苏若!” 她转过身,看见朝她跑过来的贺朝阳,微怔了一秒,然后笑着开口道:“贺大哥。” 贺朝阳穿着警察署的蓝色制服,轻勾着唇角走到她身边,说道:“你今天怎么来叔父这里了?” “我来看看凌叔。”闻言,苏若有些不好意思,回临东这么久,她都没来拜访过。 贺朝阳知道今天是曾督军出殡的日子,看她通红的眼睛就知道是哭过了,不过按道理她现在应该在督军府的。 “正好叔父最近总念叨你呢。”贺朝阳没有继续问下去,而是带着她往里走去。 “他听说你生病了总往医院跑,老让我去医院看你,说不然他不放心。” “啊?”苏若诧异的睁大了双眼,有些窘迫,“贺大哥你有来医院找过我吗?” 贺朝阳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然后说道:“当然有了,不过每一次都被门口的护卫拦了下来,说是没有七少的允许。” 说着他又啧啧的摇了摇头,苏若脸不由得烧起来,愈发的窘迫。 “正庭,他也是…嗯,出于多方面的考虑。”苏若努力措辞,然后又说道,“你当时其实只要喊我一声就好了。” “七少将你看的那叫一个严实啊。”贺朝阳笑着将她往后院带,打趣着说道。 苏若闻言撇了撇嘴,点头称道:“可不是吗,他就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她的语气很是无奈,就算是感冒他也要把她送医院住几天,现在就连齐医生都嫌弃了。 “七少也是太关心你了。” 贺朝阳能明白徐正庭的想法,毕竟那一次太过深刻,就连他都忍不住心悸。 他是接到报警电话才匆匆赶到案发现场的,地上到处都是血渍,人也横七竖八的躺着,最关键的是,他在地上捡到了苏若的手串。 那一刻他简直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 匆忙交代了一声之后,他就立刻往医院冲,然后就看见徐正庭和徐正衍剑拔弩张,争锋相对的场景。 那一刻,他才真的确定了急救室里面的人是苏若。 这件事他甚至都不敢和叔父提起,担心他受刺激之后也进医院,后面在得知她脱离生命危险之后,他才松了口气。 可是,徐正庭将整个医院和病房都围的水泄不通,除了他自己根本没有人能接近她。 在瞒着叔父的同时,这桩案子因为牵扯到刚刚被灭的洪帮,是由他亲自带人去查的,可却顺藤摸瓜查到了徐锦翎头上。 她是谁,曾督军的妻子,徐正庭的小姨。 他不知道该怎么解决,这件事牵扯的太广,他只好将情况告诉了徐正庭,如果再继续查下去,损害的就不只是一个人的利益。 紧接着,他就听说徐正庭单枪匹马杀但可督军府,差点开枪了杀了徐锦翎。 当时他心里就想,苏若要嫁的男人不错。 “他啊,就是小题大做。搞得我走出门听到别人的评价,都是什么病西施,病美人,我分明很健康。” 苏若不满的哼唧两声,眉梢轻挑,却怎么也掩盖不住这满脸笑意。 “谁是病美人啊!”这时,庭院里传来中气十足的一道喊声。 第两百六十一章 她没有未来了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凌源手上提着花洒,身上穿着宽松的唐装,老当益壮的模样,苏若不自觉笑了起来,喊道:“凌叔。” 贺朝阳也喊道:“叔父。” 他看了眼她身上的装扮,了然的说道:“刚从那边过来的。” “嗯,父亲说您最近身体不大好,我就想来看看你。”苏若走到一树海棠花面前,轻轻摸了摸。 凌源冷哼了一声,嗤道:“我的身体还用不着他关心,他还是管好自己吧。” 闻言,贺朝阳毫不留情的拆他的台,笑道:“叔父您就别嘴硬了,担心沈伯父的身体您就直说,整天拐弯抹角的,累不累啊?” “你个臭小子,一天不和我贫会死是吗?!” 凌源斜睨了贺朝阳一眼,后者则不慌不忙的将手中的吃食放在圆桌上,然后认真道:“这倒不至于。” “臭小子没大没小的,我的酒呢?” “没有,去的晚了卖光了,只有卤味。” “你睁眼说瞎话呢!” 苏若失笑,看着如同老顽童一般的凌源和贺朝阳斗嘴,从心底溢出一股淡淡的温馨。 这大概才是家的感觉吧,难怪…她总觉得差了些什么。那座宅子里有她,有他,也有佣人,但是没有生机。 家里,只有他们两个,或许,该添一个人? 凌源最后还是妥协了,颇为郁闷的坐在圆凳上,问道:“若若啊,你的伤好的怎么样了?最近怎么老是进医院?” 苏若有些无奈的开口解释道:“其实早就好的差不多了,不过是受了风寒反复而已。” 深居简出的凌叔都知道这些消息,那整个临东估计也传的差不多了,她其实身体真的不差。 无奈加吐槽的语气让凌源和贺朝阳都齐齐笑了起来。 两个人都很有默契的不去提别的事情,徐家也好,曾家也罢,又或是好心的告诉她一些徐正庭的行踪。 他们要如何告诉她,徐正庭现在行事诡谲多变,专横独断,所有做的一切都不摆在明面上,而是在暗地里卷动风云。 而且,从另一个方面来说,徐正庭将苏若保护的很好,她的心很纯净,比刚来临东之时还要更为纯白。 这世界的黑暗都被他替她隔绝了,纵使他的方式在他们看来很是偏执,但却能从中窥出他的真心。 苏若在凌家待的很开心,也是很难得的最近第一次忘记了那些压在心底的烦心事。 心情一好,她就想喝酒了,于是和凌源一起用可怜兮兮的目光望着贺朝阳,贺朝阳走到哪他们就跟到哪。 最后,贺朝阳实在是受不了这两个,从酒窖里拿出了一坛酒,苏若欢天喜地,徐正庭已经让她禁酒一个多月了。 苏若的酒品一向不好。 她打了个饱嗝,趴在桌子上,断断续续的道:“贺…朝阳,你说…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那么多的…烦心事!” “为什么…人心…那么复杂?” “…为什么我就是看不懂他。” “…为什么总要我去做出选择呢?我真的真的,很讨厌这样!” 贺朝阳默不作声的听着她喃喃自语,凌源沾了酒之后就躲到海棠花树林里去了,这里只有他们两个。 似乎又回到一年多前,也是他和她在一起喝酒,她也像今天这样,在喝醉了以后向他吐露心事,他其实一直没想通,她是一个戒备心重的人。 从她最开始对徐正庭进退有度的态度就可以看出来,但她却会在醉酒的时候向他说内心的愤懑,原因呢? 贺朝阳也曾想过,这是不是代表他也是不同的。 苏若朦朦胧胧的抬起头,看着面前变成两个的贺朝阳,晃了晃脑袋,然后努力站了起来。 贺朝阳看着她摇摇晃晃的样子,怕她摔倒,于是伸手扶她,哭笑不得的道:“我的大小姐,你又要做什么呢?” 苏若盯了他半晌,皱起眉头,然后突然拍开他的手,说道:“你不是他!” 她的模样很孩子气,明明已经醉到胡言乱语,可却存了最后一分理智。 贺朝阳有些无奈,却没再去碰她,说道:“大小姐,您耍酒疯也不带这样贬低人吧?” 苏若歪着头疑惑的看着他,脑袋里面已经成了一片空白,根本不能理解他说的话。 她豪迈的挥了挥手,道:“今天哀家很高兴,准了你休息,哀家要回去休息了。” “…太后娘娘?”贺朝阳顿了顿,额上冒出冷汗,“那,等太上皇来接您,如何?” “不,哀家要给他一个惊喜。” “…嗻。” 看着已经落下的太阳,贺朝阳权衡了一遍之后,让人去给徐正庭打个电话,然后开车送苏若回去。 喝醉了的苏若真的让人很难招架。 而遇上陆诗雨是个意外。 苏若坐在车子的后边,开着窗户,吹进来的微风让她的的混沌的脑子清明了些。 仍是呆呆的望着车外,街道上一闪而过的人影,却让她的眼神起了一点波动。 “停车。”她喊道,声音有些沙哑,还有软弱。 贺朝阳透过后视镜望着她,关切问道:“怎么了?是不是想吐了?” 苏若不停的摇头,道:“不是,有人…我要下车。” 贺朝阳皱起眉头,猜测她也许是碰到了什么熟人,于是又问道:“他在哪,要不要我倒车开过去?” 闻言,苏若一张小脸全皱在一起,过了好一会,她才点了点头。 贺朝阳就着路况将车子调了个头,然后缓慢的行驶着,苏若则是趴在窗户上,一直看着路过的人群。 直到看见蹲在地上那浅绿色的身影时,喊了停。 苏若晃了晃脑袋,一股酒劲突然直冲她的大脑,脑袋疼的有些厉害。 她打开车门下了车,然后蹲到身影的面前,沙哑着嗓子开口,道:“你怎么在这里啊?” 听见熟悉的声音,陆诗雨将头从膝盖里抬出来,满脸泪痕,双眼通红的样子让苏若不由得心疼。 苏若摸了摸她的头,道:“乖,不哭了,不哭了。” 陆诗雨一看见她眼泪就像开了闸门一样,扑到她的身上,嚎啕大哭起来。 弄得苏若一阵手足无措。 “诗雨,你这是怎么了?”苏若不停的拍着她的背安抚她。 她残留的醉意最后还是没敌过现实,在陆诗雨的哭声中慢慢被唤回了理智。 可是无论她怎么问,陆诗雨就只是哭,不说话。 酒劲上来了,苏若脑袋疼的要命,根本听不住她抽抽噎噎的哭声,烦躁不安。 苏若吼道:“不许哭,你给我起来!” 贺朝阳站在一边都被她的语气给吓到了,眉头忍不住的挑了一下,更不用说陆诗雨了。 哭声骤然停了下来,陆诗雨怔愣着看着她,不可思议的神情中又露出了几分委屈。 苏若摇了摇头,起身时差点没站稳,然后将陆诗雨一把拉了起来,就往车上走。 贺朝阳看着跟个小媳妇一样跟在苏若后面的陆诗雨,觉得很神奇,苏若强势的画面他还是很少见的。 不过,陆诗雨的神情有点不对。 她看向苏若的眼神里,除了委屈还有…愧疚。 苏若使劲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还没等走到车子,就脸色一白,然后冲到一棵树下就开始吐。 陆诗雨见状,想要过去帮帮她,却被贺朝阳给拉住了。 难受。 这是苏若心里唯一的想法,反反复复吐了好几次之后,就在她觉得胃酸都要吐出来的时候,终于没了那股恶心感。 陆诗雨这才颤巍巍的走上前去,扶起她,喊道:“苏姐姐,你没事吧。” 苏若连眼睛都不想睁开,任由她扶着往车上走。 她声音虚弱的道:“还行,死不了。” “你怎么喝这么多的酒啊?”陆诗雨的声音还带着鼻音,听起来又是焦急又是委屈的。 “开心呗。”苏若勉强睁开一条缝看了她一眼,不以为然的道。 贺朝阳看着她醉成这个样子,忍不住扶额,早知道那个时候就不应该给她喝酒的。 这让徐正庭看见了,就他那小心眼,指不定会怎么报复他呢。 苏若说完之后就靠着车背,脑袋枕在上头,呼吸逐渐变得平稳,然后突然开口问道:“你怎么在路上哭?” 陆诗雨看着她酡红的脸颊,低下了头,温温吐吐半天,没说出话来。 等她再抬起头来的时候,苏若已经靠在车背上睡着了。 陆诗雨眼泪慢慢的又蓄满了眼眶,她咬着下唇,看向苏若的目光是那样赤裸裸的愧疚和抱歉。 苏姐姐,对不起。 原来慕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骗她爱上他。 他的温情,他的浪漫,他的关心,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 他费尽心机接近自己,只不过是因为自己和你是好朋友。 他只是为了取得她的信任,然后借机利用这层关系,想让自己做出对不起她的事情。 他这个畜生,竟然要算计她和七少。 为了打击报复七少,他竟想要让给自己和七少下药,然后让她来捉奸! 如果不是亲耳听见,陆诗雨真的无法想象,她记忆中那个宠她爱她,让她恨不得将一切都掏给他的男人。 他居然是这样算计她的。 更可怕的是,她不仅中计了,还中的彻彻底底,甚至于,她所做的每一件事情,他都了如指掌。 而且还诱导着她一步步的走,让她最喜欢最爱的苏姐姐和七少产生了隔阂。 就是因为她。 对不起,苏姐姐。 她真的没有办法将一切都和盘托出,都怪她,如果最开始没有对七少动心思,就不会被他趁机钻空子。 但是,她已经没有未来了。 第两百六十二章 喝露水的仙女儿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贺朝阳通过后视镜看见觉得她的神情不对,便问道:“陆小姐,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陆诗雨垂着头,长发遮住了她的表情,她还拉着苏若的手,道:“我没事。” “真的吗?”贺朝阳仍是不放心。 “麻烦贺署长将我送到督军府,我有事要找七少商量。”陆诗雨敛眸,声音微弱并轻轻颤动。 “要不要和若若说一声,我看她很担心你。” 陆诗雨看了一眼苏若,摇了摇头,道:“苏姐姐今天怎么喝了这么多酒?” 她伸手替苏若拢了拢发,自顾自的说道:“苏姐姐身体寒凉,从不见她喝这么多的酒,想必心中一定闷了很多事。” 抽刀断水水更流,借酒消愁愁更愁。 令她忧愁烦思的事情里,是不是有自己呢,原来自己无形中竟然给她添了那么多麻烦。 “她…心中确实藏了很多事。”贺朝阳沉吟片刻,然后发出一声叹息。 苏若脑子迷迷糊糊的,恍惚间好像听见了陆诗雨说话的声音,她的语气太过失落与伤感。 苏若很想睁开眼睛安慰她,但眼皮实在太沉,没一会就彻底没了意识。 贺朝阳自然不是没有分寸之人,而且凌源和她都是风寒刚好不久的人,那酒是他特意找来的药酒,虽易醉但有安神之效。 等苏若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在南丰街的宅子里了。 她扶着脑袋坐起来,嘶了一声,随即身后立刻就多了一只温暖的手。 头上传来絮絮叨叨的声音:“我走的时候是怎么说的?我让你喝酒了吗?” 声线清润,低沉浑厚,带着一股让人安心的踏实感。 苏若闻声抬头,正好对上徐正庭嫌弃的目光,徐正庭见她不说话,知她还未彻底醒过来。 他不由摇了摇头,动手颇重的敲了一下她的脑袋。 然后将身边的热水拿过来喂她,轻声道:“我只不过一会不在你身边,你就敢给我喝成这样。还让我跟个老妈子一样伺候着你,你呀真是…” 苏若委屈的捂着脑袋,抬眼瞪他,下一秒就被他瞪了回来。 好吧,她理亏,她怂。 连喝了一大碗的热水,胃里不适的感觉总算好了一些,她才怯生生的开口道:“我不是有意的,只不过是凌叔非要拉我陪他喝酒,推辞不过…” 这个理由真好,苏若在心里给自己立了大拇指。 徐正庭睨了她一眼,凉嗖嗖的道:“推辞不过所以你就一不小心喝醉了?” “对!你也知道凌叔与我许久未见,难免就多喝了点。”苏若猛的点头。 徐正庭又赏了她一记手板栗子,道:“现在都知道说谎话骗我了,你是不是忘了是谁送你回来的?” 苏若眼神一缩,遭了,是贺朝阳送她回来的。那么肯定也把事情的原委都交代清楚了。 当下又是一阵讪笑,她眼神不由自主的朝别的地方望,说道:“啊…对了,我记得我在路上的时候碰到了诗雨,她人呢?” “她回家去了。”徐正庭眸子闪了一瞬,轻描淡写的道。 苏若哦了一声,见他似乎没有那么生气,于是又问道:“我记得她那个时候哭的很伤心,你有没有问过为什么?” “我回来的时候,并没我看到她。”徐正庭随口解释过去,然后又道,“你别打岔子,胆子肥了,不仅敢背着我喝酒,还敢骗我。” 苏若对上他颇为冷冽的眼神,心中一个咯噔,知道他这是真的生气。 她当即用手捂着脑袋,可怜兮兮的望着他,软声撒娇道:“疼。” 徐正庭抿唇斜睨她,苏若见状叫唤声又大了几分,佯装难过的蹙着眉,这一招一向百试百灵。 过了好一会,徐正庭终于败下阵来,恶狠狠的瞪她一眼,认命的去给她揉脑袋。 “就该疼死你算了,早就嘱咐过你不要沾酒,酒性寒凉,你在调养身子,不能喝。” 徐正庭边说手上的力道还加重了些,让苏若忍不住喊了出来,连忙求饶道:“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随后又嘀咕道:“一个月没喝酒,又刚好有兴致,难免馋了一些嘛。” 徐正庭轻哼了一声,不吭声,又帮她揉了好一会的脑袋,眼神却变得越来越幽深。 苏若本想说些什么打破这个氛围,刚欲开口,就听见咕的一声,声音响亮。 徐正庭手上的动作顿时停了下来。 苏若立刻拿手捂住了自己的脸,在心里狂哭,夭寿了,夭寿了,怎么可以这么丢脸! 呜,她没有脸红,这不是她肚子发出来的! 其实她一整天的确没吃什么东西,早上随便喝了点粥,然后就跟着去祭奠曾志,又在那边待到下午时分。 什么都没来的吃,又喝了那么多的酒,不饿才奇怪。 “走吧,我去给你弄些东西吃。”徐正庭终于轻笑出声,揉了揉她的头。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苏若被他拉着往楼下走,透过窗户瞥了眼外面已经漆黑的夜色,问道。 徐正庭看了一眼挂在客厅的摆钟,淡定的道:“现在是凌晨两点。” 苏若瞪大了眼睛,道:“那你怎么还没睡?!” 他身上的衣服整整齐齐,根本没有丝毫休息过的样子。 “睡不着。”此时徐正庭已经进了小厨房,轻车熟路的拿出一包面条,然后生火。 苏若看着他洗菜,切菜,煮面条,觉得很神奇,便搬了把凳子坐在门口饶有兴趣的看着他。 她只见过他烤肉,倒是从未见过他下厨的样子。 洗手作羹汤的男人,居家必备啊。 苏若登时兴起,于是调侃道:“喂,小媳妇,动作麻利点。” 徐正庭动作一顿,道:“你就贫吧,就该饿坏你,看你怎么贫。” “小媳妇这是生气了?”苏若继续打趣道,见他不答话,又继续道,“生气了也没用,还是要做饭。” 苏若嘿嘿的笑,她刚刚睡醒,也就再没有半分睡意,用手撑着脑袋,心里想到,看来徐正庭还有很多方面等着她去发掘啊。 也趁着这个空档,苏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她记得在路上遇到陆诗雨的时候,她哭的那样绝望。 一双眼睛只怕自己她还要红肿,她究竟碰到什么事了,能让她哭成这个样子。 当时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也没有交代一句让她留下来,她那个时候情绪非常不对。 苏若想着,脸色慢慢沉了下来,如果没记错的话,诗雨她不是去奉城找慕容浩宇了吗? 今天…不对,昨天好像看见慕容浩宇了。 苏若盯着厨房里忙碌的身影,心中蓦地一动,他…应该会知道的吧? 她突然出口,道:“正庭,你有没有什么想和我说的?” “你说什么?”徐正庭刚把菜倒下锅,他后退一步,油炸起来的声音盖过了苏若的话。 见状,苏若忽然就笑了。 等到徐正庭将面下了锅,开始煮的时候他才转过身,一脸疑惑的道:“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你要多放点辣椒,对了再放多放两个蛋。”苏若笑吟吟的说道。 徐正庭:“……” 待的他将煮好的面条端上桌时,苏若又一次听见了来自自己肚子发出的响声。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徐正庭直白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似笑非笑的望着她。 “你别笑!你别笑我!”苏若被他看的头皮发麻,面色郝红的吼回去,“肚子饿了还不准人叫吗?!又不是喝露水的仙女儿!” 苏若被气的儿化音都冒了出来。 “想笑难道还不准人笑了吗?又不是喝露水的玉皇大帝。” 徐正庭轻飘飘的微笑。 第两百六十三章 生病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从督军府出来,陆诗雨就失魂落魄的回到了家里。 她父亲和母亲都在参加曾督军的葬礼,估计要等到半夜才能回来了。 此时偌大的房子里,就只剩下她和一些没睡的佣人。 陆诗雨忽然又落下泪来。 她究竟是有多蠢,父母亲朋不止一次的提醒她,慕容浩宇的为人不行,可她偏要一意孤行。 她大抵就是个笑话吧。 当真是被人卖了还在替人数钱。 “铃铃铃!” 陆诗雨浑身一颤,眼神登时变得慌乱,死死的盯着响起来的电话,这铃声在空荡的房子里显得格外突兀。 她定在原地没有去接电话,而是让它一直响,直到它停下来,她才松了口气。 这声音就像在她的心上打着鼓一样,不停的撩拨着她脑海里最后一根弦。 过了一会,电话再度响了起来,“铃铃铃!” “小姐,需要我接电话吗?”一名佣人闻声而来。 陆诗雨脸色苍白,因她的问话回了神,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道:“不用。” 然后就迈开步子朝电话走去,彼时电话铃声还在响,她垂着头看着它,思绪又回到了刚到奉城的那天。 当时,从徐正庭那要到了慕容浩宇的地址之后,她就去了奉城,坐了一整天的火车。 可是一想到马上就能见到慕容,她甚至都没觉得疲惫。 拦了一辆黄包车,她就按照地址找了过去,可当她提着行李下车之后,正好一辆车子从她的身边驶过去。 然后,她就亲眼看着慕容从车上下来,搂着一个女人,动作亲昵的走了进去。 那个时候,她只感觉全身上下的血液都停滞了,僵在原地。 而此时此刻,对着这个不断响起的电话铃声,她竟然有种半身血液都变冷的感觉。 陆诗雨温温吐吐的拿起话筒,话筒那头立刻就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吓得她差点将话筒丢出去。 “喂,你好,我找诗雨,请问她现在在家吗?” 是他!真的是他打来的! 陆诗雨完全没了主意,她当即就想要挂了电话,那头立刻又发出了声音:“喂?是诗雨吗?是你对吗?” 焦急的语气让陆诗雨一阵恍然。 想到今天徐正庭和她说的话,想到苏姐姐对她的关心,陆诗雨强忍住质问他的冲动。 她轻颤着道:“是我。” 话筒那头立刻又传来了他心急火燎的声音:“诗雨你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今天等了你一下午都没看见你?” 陆诗雨握着话筒的指尖发白,眼里瞬间又是涩涩的,咬牙状似平静的道:“本来是想去的,可是突然身体有点不舒服。” “身体不舒服?!那你现在怎么样了?”“ “有没有去医院?你在家是吗,我现在就去找你!” 慕容浩宇一连串的问题问出来,神态语气都不似造假的焦急,虽看不见他,但陆诗雨却感觉到了。 原来演戏可以演的这么真。 明明对她无意,却能将这份关心与担忧演绎的淋漓尽致,佩服佩服。 她苦笑着勾起唇角,道:“不用了,我有点难受,已经准备休息了。” 言罢,她还特别像的咳嗽了几声,顺便带上了哭腔,自然,哭腔是真的。 慕容浩宇沉默了一会,然后开口道:“那你好好休息,我明天早上再来找你。” “好。” 对话到此结束,是陆诗雨先挂的电话,她已经不敢保证自己再听见他的声音,是否会忍不住哭出来。 利用,为什么是利用,为什么等到她已经离不开他了,才告诉她这一切都是假的。 她无力的瘫坐在地上,自嘲的笑了起来,眼角流出一行清泪,心灰意冷。 话筒的那头,慕容浩宇阴沉着一张脸,微挑的眸子里充满了戾气,黑云压城的阴霾感。 慕容浩宇唇角勾起一抹冷笑,一字一句的道:“去给我查,看看今天下午发生了什么。” 躲他?很好。 徐正庭煮的面条意外的不难吃,苏若带着一腔愤懑吃完面条,消了消食之后,就被他哄着又去睡了。 待的苏若睡着之后,徐正庭默默的替她掖了掖被子,然后就起身又往书房走去。 他闭着眼睛坐在椅子上,手里把玩一个银白色的打火机,脑海里久久的不能平静。 全然没有了刚才在苏若面前的柔情。 “七少,这些事我也只告诉你,希望你不要对苏姐姐提起。” “为什么?她肯定很担心你。” “此事皆因我而起。如果不是我当时对你有过非分之想,又恰好被慕…他趁机钻空子,也不会给苏姐姐和你造成麻烦。” “…如此你就更应该告诉她。” “不。如今我也没有什么脸面再去见苏姐姐,而且…我也希望她不要知道这些事,我很抱歉。” 徐正庭想起陆诗雨今天下午来找他说的话,眉头就皱了起来,他从来没想过,慕容浩宇竟然抱的是这样的心思。 用尽心机哄骗小姑娘,然后用这个小姑娘来离间他和苏若的感情? 不,肯定不止这么简单。 徐正庭想的比陆诗雨还要更多,慕容浩宇这个人做事,绝对不会做这种没有任何成效,又耗费时力的事情。 而且,就算是做戏,那他做的也太逼真了,真到连他都信了他,就只是为了离间他们的感情? 他是太高看自己了,还是太小看他和苏若之间的感情? 那慕容浩宇究竟还有什么目的? 徐正庭怎么也想不明白,他叹了口气,从桌上拿出一根烟,点燃,然后吞云吐雾起来。 慕容浩宇这个人不达目的不罢休,如今陆诗雨的行踪肯定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可这个时候,自己也不能做的太过火,一方面是如今这个敏感的时期,另一方面就是怕苏若再误会。 如果不是陆诗雨告诉他,他恐怕永远也不会知道,原来那天她生病住院,和他生气,原因竟然是吃醋了。 她多疑他和陆诗雨有些什么,却又不说出口,他就只当她是因为见了徐正衍的缘故。 她倒也沉得住气,死活不开口。 白雾茫茫中徐正庭轻轻勾了勾唇角,小狐狸也没有想象的那么聪明,反而有些蠢,在他看来,却是蠢的可爱。 如今事情也忙完了,该搬上场面的事情也要出来了,这临东,很快就要掀起一股腥风血雨了。 让苏若留在这里,他是真的不放心。 像这种误会再多来几次,他真的会疯的。 就算不是,旁人若无其事的撩拨两句,苏若那个敏感的性格,就算有猜疑也不会问出口。 徐正庭觉得自己的性格要是稍微再强势一些,这段婚姻说不定就走到尽头了。 思及于此,他就有些头疼,而且,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四哥在这边,纵然如此,还有不少的人在盯着他们。 倘若出了点急事,而他又不在她的身边,他无法预料会发生些什么。 突然,徐正庭紧紧的锁起了眉头,烟头被他随意的丢在地上踩灭,神情似乎在极力的忍耐着什么。 随后他低声咒骂了一句,就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肚子。 徐正庭倒吸一口冷气,额头冒出了细汗,他素来有胃疼的毛病。 他跌跌撞撞的走到书桌前,打开抽屉拿出备用的药盒,径直吞下了两片,然后坐在椅子上。 不过紧锁的眉头并没有因此舒展开来,胃里传来一阵又一阵灼痛,火烧的感觉。 过了好一会,疼痛感依旧没有减弱,徐正庭已经痛的冷汗淋漓了,嘴唇泛白。 他强撑着走到话筒旁,拨出一个号码,对面很快就有人接了电话,大大咧咧的声音响了起来:“我说,又是哪位大爷大半夜的给我打电话啊!知不知道现在是几点?!” 徐正庭虚弱的开口:“阿秦,是我。” “你什么你…正庭?你怎么了?”萧秦愣了一瞬,然后焦急的问道。 胃里又是一阵翻涌,徐正庭眉头顿时锁的更紧,额头上落下了一滴冷汗。 他气息奄奄的道:“我胃疼犯了,你过来接我一下。” “什么!”萧秦诧异的道,随后低声咒骂了两句,“你等我,我马上就来!你们这一个个就知道不让人省心。” “我在书房,你记得声音小一点,不要吵到若若。” 萧秦不耐烦的道:“知道了知道了!” 徐正庭挂了电话之后,整个人就倒在了地上,脸色发白,紧咬着下唇不放。 等到萧秦赶到书房的时候,他浑身已经都被冷汗浸湿了,声音更是虚弱无比,吓得萧秦差点丢了魂。 火急火燎的把他送到医院,医生一检查,才发现已经变成胃炎了,于是又是一阵急急忙忙。 徐正庭一到医院就晕了过去,倒是萧秦吓得不轻。他知道他有胃疼的毛病,但还是第一次这么严重。 输液输到一半,徐正庭又突然发起高烧来,萧秦才刚停一会,立刻又去喊医生。 敢情刚才他一身冷汗又碰了风,于是就烧了起来,萧秦觉得自己真是劳碌命,他是老妈子吗? 等到第二天天色泛白,徐正庭的烧才退下去。 第两百六十四章 谁都照顾不好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苏若早上醒来的时候,习惯性的往身侧的被子里摸了摸,并没有预料中的人,冰凉一片。 她登时坐了起来,揉了揉凌乱的头发,洗漱完以后先去书房找了一遍,没人,然后下楼。 正好赵妈做好了早饭,看见她之后,笑道:“夫人您怎么就起来了?” 按照以往,若非日上三竿,她是绝对不会起的。 苏若左右看了一圈,没瞧见徐正庭,便问道:“赵妈,你有看见正庭吗?” 赵妈老实回答道:“今个儿一早起来并未看见七少出门。” 苏若闻言微微蹙眉,早上起来没看见他出门,那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难不成在她睡着之后他又出去了? 苏若没想通,于是乎也没多想,待的她吃完了早饭之后,就接到来自萧秦的电话。 得知徐正庭半夜胃病发作被送往医院以后,错愕的直接将话筒落在了地上。 不由分说立刻拦了车就往医院去。 下了车,苏若就朝护士台冲过去,里面有两个年轻的小护士在聊天,问道:“你好,请问一下,昨天晚上胃疼被送来的病人在哪个房间?” “三楼,直上楼梯,右拐最后一间就是了。” “谢谢!” 得到了具体位置之后,又匆匆忙忙的往楼上跑,刚上楼梯就撞上了看望完徐正庭的徐母顾婧。 “妈。”对上她谴责的目光,苏若心虚起来。 顾婧恨铁不成钢的摇了摇头,眸中眼神复杂,道:“你说你如今是小七的妻子,可连自己的丈夫进医院了都是最后一个来的,你说这像话吗?!” 苏若垂着头,没有辩解,任由她继续说道。 “你啊!”顾婧还想说些什么,但看见她这幅样子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就算再累你也该注意注意小七的身体,小七一直以来都有胃疼的毛病,你不知道?” 苏若咬唇摇了摇头,她并不知道。 “你做为妻子,平日里要多关心丈夫,而不是整天只想着自己!”顾婧颇为不满她一无所知的情况。 “对不起。”苏若有些局促的说了一句,手指微微蜷缩在一起。 顾婧皱着眉,想了一会,劝说道:“不是妈说你们,你看看你们两个人住在一起,不是你生病,就是小七生病,干脆你们搬回来住吧。” 苏若心里顿时咯噔一下,手指瞬间紧握在一起。 “这样,妈也能照顾你们,你说对吧?你们总是住在外面也不是个办法,搬回去我也能照顾小七。” “妈…”苏若顿了一下,心中了然她这是借题发挥,“我都听正庭的。” “算了,快去看看小七吧。”顾婧见状,也不好再继续说些什么。 “…谢谢妈。”话音刚落,苏若就急忙朝病房里走去。 恰好萧秦满脸疲惫的从里面出来,看见她之后明显松了口气,道:“你可算是来了,刚好咱俩换一换。现在你去守着那个惹事精!” “还有,让他以后不要再半夜三更给我打电话!迟早有一天会被他吓出神经病来!” 萧秦对着她就是噼里啪啦的一顿抱怨,苏若忍不住弯唇,点头,随后又沉了脸色,问道:“这是昨晚什么时候事?” “大概三点左右。”萧秦想了想。 闻言,苏若蹙眉,微一颔首便是自己知晓了,就推门走了进去。三点左右,吃完宵夜消完食,大概是两点。 好啊,胃疼不知道喊她,却舍近求远喊了别人。 他徐正庭真的很能耐啊! 苏若想起他昨晚煮面给她吃,但自己却没有碰,就有种想把他塞回娘胎里重新生一次! 当她走进病房,看见徐正庭的脸色时,那些话就梗在喉间怎么也说不出去。 徐正庭半靠在枕头上,脸色苍白,朝她微微一笑,道:“若若,你来了。” 苏若站在那静静的望着他,抿唇,冷笑道:“你还知道喊我来啊,怎么不等病的奄奄一息的再找我啊?” 她的语气微带讽刺。 “你生气了?”徐正庭见状,黝黑的眸子里泛着些许亮光,小心翼翼的问道。 苏若没说话,只是挑眉与他对视,唇抿的紧紧的。 徐正庭脑子登时动了起来,然后脸色刹那间变的雪白,手捂着腹部,可怜兮兮的看着她,道:“疼。” 看着他的脸色,苏若眼中闪过一丝慌乱,立刻走到他面前,担忧的问道:“怎么了?很痛是吗?我这就去喊医生!” 言罢,转身就要离开,徐正庭一把拉住她,轻声说道:“不用,我就想要你陪着我。” 只一句,苏若就知道他是骗她的,不由得翻了个白眼,手精准的拍过去,没好气的道:“怎么不干脆疼死你!” 徐正庭只笑嘻嘻的道:“我疼死了还不是你心疼,你才舍不得呢。” “谁说我舍不得了,我巴不得你疼死。”苏若冷哼了一声。 “好了别生气了,我不告诉你是有原因的。”徐正庭哭笑不得拉着她的手,“你先坐下,我和你说。” 苏若就着坐下,替他微微摆正了输液管,面色依旧不好,道:“行,你说。” “你昨天太累了,好不容易睡着了,我不是不想打扰你么?” “这不是理由。”苏若冷声打断他。 苏若抿着唇,想起刚才顾婧的一番话,脸色有些不好。盯着他的眼睛,郑重其事的道:“我是你的妻子,我希望你可以和我一起分享你的痛苦,你的喜悦。而不是你一切都瞒着我。” 闻言,徐正庭眯了眯眼睛,开口道:“是不是妈刚才和你说什么了?” “没有,你不要转移话题。”苏若沉默了一会,然后说道,“你可以找萧秦,为什么不能喊我?” “我只是希望你能多休息。”徐正庭将手覆在她的手上,感受着来自她的温暖。 “我没有别的意思,也不是故意不告诉你,你不要多想,妈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 苏若觉得有点委屈,但又不可置否,一直以来都是徐正庭关心她,而她最多就做点点心。 她垂着眼睑,如果她没有睡的那么熟,能够像从前那样在他一离开的时候就醒过来。 是不是就能第一时间发现他的情况。 而他也不会从单纯的胃疼进而变成胃炎,甚至危及到生命。 更不会像现在这样面色苍白的躺在病床上,苏若看见他这幅样子,心中尽是心疼。 苏若轻声说道:“…你有胃疼的毛病,为什么都不告诉我?” “小毛病而已,又不是时时刻刻都会发作。”徐正庭浅笑出声,敲了一下她的额头,“而且我有配药的。” 苏若抬眸看着他,微扬的唇角让普通的病号服显得并不普通,纵使面色苍白却仍显得温暖。 这个情形,让她一下就回想起了在西安遇袭的那一次,他也是这样面色苍白。 总让她有一种再也抓不住他的感觉。 “你下次遇到事情能不能先和我说?我不想再最后一个知道。”她低声的说出口,声音柔和又带了一分委屈。 徐正庭最听不得她这样的声音,当下就哄道:“谁说你是最后一个的?多的是人不知道呢。而且,我还特意交代阿秦提早喊你。” “可是妈也比我早。” 苏若瞥见桌上的鸡汤,更有些手足无措,她就好像什么都做不好。 徐正庭将她变的有些湿冷的手握紧,眸子沉了沉,问道:“妈是不是和你说什么了?” “妈说,让我们搬回去住,她说…我既照顾不好自己,也照顾不好你。” 苏若的声音愈来愈低,心情也越来越低落,徐正庭却听的清楚明白。 她不愿回去,他也不愿回去。 “我们不会回去的,不用理会,正好医生说我需要静养一段时间,我们去城东的马场。” 第两百六十五章 争夺总司令一职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徐正庭一向是个行动力很强的人,他既然今天说了要去马场,就绝对不可能拖到第二天。 所以,等第二天各大报刊的记者偷偷溜进医院的时候,徐正庭的病房已经人去楼空了。 同样扑了个空的还有徐守凡和顾婧。 徐正衍用尽全力想要辞去战前总指挥一职留在临东,却没想到因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彻底断绝了这个念头。 这近两个月以来,临东与西南方面一直僵持着,虽然随时都有可能爆发,但却没有人先动手。 可就在这个时候,西南边的日本人突然动起了手。弄了一群不知哪来的日本浪人,组织了一个支援分队大大加强了龙城的力量。 西南之战,重在龙城。 龙城就是临东的关口,易守难攻,但一旦被攻破,就相当于对外打开了临东门户。 可他们却趁着徐正衍这个总指挥和一众督军们来临东贺寿的时候大举进攻。 日本人如今是花了大力气,又是给他们枪,给他们炮的,还替他拉了几队颇有势力的土匪加盟。 那边是顿时兵力骤升,借着日本人的势头,生生从龙城打了出来,不过一个月的时间,连夺罗河沿岸七八个县。 事件发生之后,大度发酵,国内的报纸上长篇累牍地譬讲帝国利益如何如何遭到侵害。 俨然就是一副想要光着膀子赤膊上阵的模样。 上头大概也是急了,一连七八个急令,徐正衍和那些云集临东准备吵闹的督军们都消了原本的念头,纷纷赶回前线去了。 如今谁都清楚,如今这仗不打是不可能的了,就是撤也不容易,若不能稳住阵线,谁也没办法独自撤下去。 会议厅。 “如今前线吃紧,四少已经回了龙城,这总司令一职,想必是没有精力再兼任了,那我们是不是应该重新考虑一下这个职位呢?” 穆亭坐在一侧,微笑的望着坐在桌上的一圈军长们。 徐正成身上的伤还没好,脸色仍然是苍白的,他微微低着头,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四公子为何不行?”见没人吭声,站出来说话的是徐正衍的多年部下魏长胜,他冷笑,“前线不可能待一辈子,这仗也不可能打一辈子!” 魏长胜扫了一眼穆亭,又漠视的看了眼穆亭推荐的那个军长,叫崔去格的,说道:“这个位置可不是随随便便的人就可以坐的。” 穆亭从容不迫的摇了摇头,笑道:“潘师长,你这话可不对。这仗确实不会打一辈子,但是真要打起来没个几年是结束不了的。” 他顿了顿,瞥了一眼徐正成,轻笑道:“更何况总司令这个职位任务繁重,四少恐怕难以一心二用。” 实际情况是如今徐正衍在外,临东城里谁掌了权,就是掌握了其余军事调配的权力,更是掐住了徐家军的软肋。 而获得总司令这个职位就是最快捷的手段。 一旦这个职位被穆亭拿下来了,那么他来临东的目的基本上就达到了,收回兵权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穆总长话也不用说太满,四公子没时间,我们还可以请徐督军暂代这一职。除了四公子,不管是谁,我魏长胜第一个不服!” 魏长胜神情颇为激动,在他的眼里,这个职位一早就是徐正衍的囊中之物,只不过一直碍于时间的关系,没办法而已。 他这一番话意有所指,表面上是在说崔去格没有这个资格,但又何尝不是在暗指什么。 在座的除了徐正衍一派的多年部下,或者都是跟着徐守凡早年出生入死的军长,就剩下支持徐正庭的一部分人。 他们听见魏长胜这话,脸色都变得有些不好,这不就是在说徐正庭也没有这个资格做这个总司令吗? “穆某不才,自临东就任以来,也有一年半载,这段时间里四少多数都是在外,而临东的事物,徐督军也大都交给大少还有七少处理。” 穆亭不想再和魏长胜进行口舌之争,转了转桌面的茶杯,看向徐正成,问道:“不知,大少有何看法?” 徐正成一早就已经打消了这个心思,如今面对齐刷刷的几十双眼睛,也只是轻咳了一声。 不露痕迹的婉言道:“替父亲处理事物当真是不敢当,不过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而已,一切都还是要以父亲的意愿为主。” 这话说的圆滑不露破绽,撇清了自己的立场,又顺带提点了大家伙,纵使他们在这讨论的热火朝天,最终的决定权还是在徐守凡的手上。 而徐守凡中意的又是谁呢。 徐正成轻轻笑了笑,看向崔去格,说道:“父亲身体抱恙,让我来替他听取大家的意见,既然穆总长已经提出人选,不知道各位还有没有其他看法?” “还他妈要什么看法?除了四公子我们谁也不要!打仗又不是过家家,让一个从哪里冒出来的人,大家伙谁听他的啊?!” “就是就是!” “领兵打仗不让人心服口服,哪个愿意甘心卖命呢?!” 穆亭和李枭在那么多人里边挑中崔去格还是有原因的,不管台面上多么抵制他,他还是能沉得住气的坐在那里。 这场会议是穆亭的主场,但是李枭也来了。 徐正成话音一落,李枭就笑出了声,将茶杯往桌上一丢,眯着小眼睛,说道:“这话不对啊,现在都是新革命时代了,还搞熟人头那一套吗?” “俗话说,天时地利人和,可见这人和也是制胜的关键之一,熟人头不至于,不过总司令这个职位太过重要,总要找一个能服众的才行。” 徐正成想了想,手指在茶盖上摩挲着,轻声出口道:“既然崔参谋长有这个意图,不妨可以一试。” 此话一出,在座的人也都是一愣,这番话既圆了其他军长的面子,又给了穆亭和李枭一个台阶下。 曾志在世时,曾和徐守凡分析过,倘若将临东交予徐正衍,再让徐正成在一旁辅佐,而徐正庭则是进京谋一个职位,兄弟联手,临东百年基业不在话下。 可见,徐正成也并不多弱。 崔去格本是安静的坐在一边,见话题绕到了自己身上,不由得赶紧笑了笑,说道:“我也认为四少是总司令的不二人选,如今四少不在,鄙人也不过是替他暂代这个职位而已。” “崔参谋长是参谋总部派下来弥补这个空缺的,大少这推三阻四的,莫不是想要违背上头的命令?” 李枭冷笑一声,将问题一针见血的指了出来,和他们打秋风打了这么久,真当他来这是度假的? 穆亭有那个兴致他李枭可没有! 徐正成脸上的微笑淡了几分,说道:“李委员长,话虽如此,但最后的决策权还是在督军手里,我不过是替临东多考虑而已。” 穆亭心里也有点憋屈,他们这可是找伤透批下来的文件,明明白白说了,任命崔去格为总司令,可却突然莫名其妙变成了代总司令。 “大家谁又不是为临东着想的呢?”穆亭微笑着回应道。 徐正成不可置否,抬起腕表看了看时间,咳了几声,然后起身抱歉的道:“父亲的吃药时间到了,今天的会议就到此结束吧,我会将情况一五一十的转告给父亲。” 闻言,穆亭皱起眉,刚欲开口说些什么,徐正成就已经走了出去,而其他人见情况未定,也都开始离开。 总归没有便宜了别的外人,他们也还算安心。 穆亭当真也是好涵养,默坐了一会,然后才甩手走人。 至于崔去格,他本身就是抱着一个无所谓的态度,没有那种不成功便成仁的感觉,还是那样一副好性格的模样。 倒是李枭等人都走光了以后才将文件夹子一下子都摔到了墙壁上,伸手的随从立刻跟过来收拾。 他喘了口气,面上划过一丝阴狠,道:“呸,他妈的,这口窝囊气,我算是跟着那姓穆的受够了。给京里发报,说是这里的事情没得回旋了,要赶紧动手。” 第两百六十六章 无辣不欢的后续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苏若这些天都待在马场,每天除了照顾一下还躺在床上的徐正庭,就是去马场骑马。 像是在和徐正庭置气,但又不像是在置气。 譬如,苏若也有无微不至的照顾他,或者替他整理些文件,会时刻陪着他。 但,她却轻易不和他说话。 不论徐正庭说什么,她动则会嗯嗯哦哦一下,静则二话不说,待在原地,只给他一个眼神。 苏若这段时间里很注意徐正庭的各种习惯,因为要养胃的缘故,每天除了些小粥和青菜,最多就是各种补汤。 她注意到,徐正庭不爱吃那些清淡的,甜的酸的都不吃,却格外钟情辣椒。 有一次,苏若从外面打包了一份爆炒牛肉,放眼望去都是红彤彤的辣椒,苏若简直就是望而生畏。 可徐正庭却吃的很欢快,苏若看的目瞪口呆,最后还是担心会伤了他的胃,才硬阻止了他。 徐正庭意犹未尽的看着她,用可怜兮兮的目光望着她,说道:“我能不能……” “不能!”苏若果断拒绝。 “我还没说完呢。”徐正庭顿时哭笑不得,“我就想…” “别想了,收回你那些小心思,你的胃只配喝粥。” 苏若瞥他一眼,当着他的面,从盘里夹起一个红辣椒放进嘴里,刚嚼了两下就皱起了眉。 辣啊! 这是真辣啊! 苏若不敢置信,徐正庭刚才怎么做到大快朵颐的! 苏若素来不吃辣,如今辣劲上来了,只觉得脑子都是一阵发昏,手忙脚乱的就去找水喝。 “喏,给你。”徐正庭轻笑着给她递了一杯水。 苏若来不及说什么,一杯水下肚之后才好了一点,但也只好了一点,她泪眼朦胧的望着徐正庭,气喘吁吁的道: “你究竟是怎么吃下去的啊?” 她用自己的手使劲给自己扇风,妄图减少一分的辣度,略带鼻音的哭腔,给人一种在撒娇的感觉。 双眸含泪,红唇微肿,就好像被人狠狠欺负了一样,徐正庭看着她这副样子,眸子不由深了深。 喑哑的声音自她头上传下来,道:“想不想解辣?” 苏若抬头看他,然后疯狂点头。想啊,她现在都恨不得给自己灌一盆的水进肚子! 徐正庭不假思索地就低下头含住她的唇,在她的唇上舔舐吮吸。 苏若怔愣在原地,唇上的辣感被一阵酥酥麻麻所替代,让她不由得颤抖了起来。 苏若嘤咛一声,伸手揽住徐正庭的脖子,徐正庭也从她的唇上转移了阵地,轻巧的撬开她的牙关。 在她的口腔里攻城略地,苏若觉得似乎真的没有那么辣了,很主动的配合着他。 感受到她的配合,徐正庭动作更加猛烈起来,大手禁锢在她的腰上,炙热的手不停的游离着。 苏若被他吻的有点意乱情迷,等他的手探进了她的裙子里,才堪堪清醒了一点,伸手推搡着他。 “…不要,这里是卫生所。” 徐正庭当初出院的时候是第二天,是不过刚刚退烧而已,医生说挂瓶都要挂好几天,所以就住进了这里的卫生所。 就是现在,也仍然还在挂吊瓶。 徐正庭轻柔的吻从她的眉心一路落下来,将她抱的离自己更近了一些,两个人直接贴在了一起。 他附在她的耳边,含住她小巧的耳垂,压低了嗓音,道:“没事的,没有人会来打扰我们。” 苏若在他含住耳垂的那一刻,浑身都软了,连推他的力气都没了,期艾的道:“可是…” 徐正庭不想再说下去,而是直接堵住了她还要喋喋不休的唇。 苏若最后还是沉溺在他的温柔里,忘了所有。她感觉自己整个人好像都沉在水里,温柔的水波不停拍打着她。 虽然心里还是觉得这个做法实在太过羞耻,她最后还是选择听从自己内心最原始的选择。 然后。 等她再醒过来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山了,她是中午过来给他送饭的。 苏若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腰,哎了一声,最后还是决定趴在他怀里装死。 啊啊啊,她当时怎么那么想不开的在这里就陪他胡闹了起来!来来往往那么多的人,肯定都能听得到了! 她都没脸再出去了! 苏若觉得自己都能想到那些医生和护士戏谑的目光,简直是生命无法承受之重。 大概是发现她醒了,徐正庭低沉的笑声从上边传了过来:“醒了?用不用吃点东西?” 苏若刚想说不用,就感觉胃里一阵收缩,于是从被子探出了脑袋,道:“要。” 徐正庭摸了摸她的头,她刚睡醒眨巴着眼睛懵懂的样子,实在太过可爱了,不由得捏了一把她的脸。 然后朝外喊道:“小叶,去买两份晚饭回来。” “是,七少!”门口传来响亮的回答。 苏若惊恐的瞪大了眼睛,门口什么时候有人的! 徐正庭察觉到她的视线,不禁失笑,好心的解释道:“小叶是前一阵子才过来的,你在担心什么?” 苏若翻了个白眼,明知故问,她在担心什么他能不知道? 看到自己身上已经换好的睡衣,苏若知道肯定是有人来过了,她叹了口气,这该死的没羞没臊的生活。 “放心,他们都是聪明人。”徐正庭看着她脸上变幻莫测,最后变为平静的表情,很显然就是已经适应了。 他在心里暗暗想了想,或许还可以试一试别的地方? 苏若不知道他的想法,只觉得好热,睡着的时候没感觉,一醒来就发现两个人腻歪在一起真的挺热的,特别是还盖了被子。 她用脚蹬开被子,露出一截白皙的小腿,外面的凉意让苏若舒服的眯起了眼睛,可下一秒就又被盖了起来。 “你做什么?!”苏若不满的看着徐正庭。 徐正庭淡淡的道:“会着凉。” 苏若一言不合就又蹬开了被子,这次是双腿用力,徐正庭见状用脚挑起被子,再次盖到了她的身上。 “徐正庭!” “我在。” “你……” 苏若话还没说出口,门口就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徐正庭立刻将苏若塞进了被子里。 她想探出头又被塞了回去,门口的敲门声又急促了几分,徐正庭低下头,轻声道:“乖,等会再出来。” 苏若抿唇,最后还是妥协了,真不知道待会会不会热死她。 “进来。”在苏若不动之后,徐正庭冷声喊道。 他的心情很不好,非常不好,任谁在和自家小妻子蜜里调油,甜甜蜜蜜的有人打扰,想必都不会高兴。 “我说你在磨磨蹭蹭的做什么啊!”萧秦推开门快步走了进来,语气万般嫌弃。 “你不会是在里面偷香窃玉吧?” 萧秦的话在看见被子里鼓起来的那部分,瞬间止住了,他伸着手指惊恐的看着徐正庭。 他被吓得结巴:“你,你真的偷人了?!” 徐正庭整张脸都黑了下来,五指握拳发出了咔咔的响声,咬牙切齿的道:“脑子是个好东西。” 苏若听到萧秦的话直接抖了起来,笑的不能自已。 徐正庭眼里冒着寒光,就像寒冷的冬天,道:“你最好祈祷你是有重要的事情,否则你给我等死吧。” 萧秦无措的眨了眨眼睛,在隐约听见名为苏若的笑声之后,脑子才反应过来。 徐正庭偷人怎么可能偷的这么大胆! 不过,萧秦被徐正庭这么威胁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早就已经免疫了,他无所谓的耸了耸肩,道: “当然是有大事了,你家老头子刚刚下令,命你代理总司令一职,让你赶紧回去。” 徐正庭闻言眯了眯眼,说道:“不去,你去给我回绝了。” “理由呢?”萧秦斜靠在一边,挑眉道,“我可听说了,穆亭带着那个崔去格天天逼宫呢。” 徐正庭淡淡的扫他一眼,道:“逼宫又干我何事?他这个位置不是给四哥留的么,塞给我也不知道心里硌不硌得慌。” 他这话说的就有些不近人情了。 “你说真的?”萧秦狐疑的看着他,正色起来,“如今前线战事吃紧,上头的物资供给又缺斤短两的。” “这不就是让我去收拾烂摊子的么。”徐正庭轻笑了起来,有些嘲讽,“你去回了,就说我身体不舒服,不能胜任,还是另找能人。” 萧秦啧了一声,目光瞟到鼓起的被子上,似笑非笑的道:“还真是…身体不舒服啊。” 徐正庭点了点头,道:“既然知道,那你还不赶紧出去?” “行行行,我就不打扰您老修身养息过日子了,不过,”萧秦顿了顿,“我必须提醒你一点,京城那边最近不太平。” “出什么事了?”徐正庭面色微凝道。 “克余传来消息,说是在那边的商业活动已经多次被人截胡,不仅如此,似乎在有意无意的针对霍家。” 萧秦说着脸色也沉了沉,想到了什么,又道:“我觉得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止南有超过五成的概率会回去。” 徐正庭沉默了一会,道:“有没有联系舅舅帮忙?” “已经联系了,不过你该知道,那边还是缺了一个主事人。” “我知道了。” 第两百六十七章 眼见不一定为实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徐正庭和萧秦说话完全没有避着苏若,包括接下去的一些军事安排,还有短期的目的。 而苏若一向都是刻意想要避开的。 徐正庭公事公办的时候,语气冷淡,有股很是不近人情的味道,和对着她的时候完全不同。 以前她只道是自己与旁人不同,甚至因此沾沾自喜,但如今仔细想想,他的这副冷酷,不近人情,目的却是为了手足相残。 苏若没有办法忽略这件事,但是那天之后,徐正庭就一点也不愿意再和她提起这个,就好像那天晚上的失控只不过是假象。 他不提,那她自然也不会去问,这就像是一颗炸弹,只要一踩到,立刻就会“砰”的一声炸开。 然后,粉身碎骨。 说完公事之后,萧秦又道:“还有一件事,秦原回来了。” “这么快?”徐正庭闻言诧异。 萧秦道:“不过他是受了重伤回来的。是被慕容家发现了,能逃回来保住一条命不容易。” 徐正庭拧眉,道:“他怎么会那么重的伤?” “放心,我去医院把齐楚绑了过去,接下来只要静心修养就可以了。”萧秦轻飘飘的道。 苏若:“……”她秀眉跳了跳,把齐楚绑了过去?人家齐楚医生究竟和他们什么仇什么怨,要被他们这么对待。 苏若在心里默默替齐楚点了根蜡,祈祷他的身心没有受到蹉跎,又想着秦原是哪位大佬。 徐正庭面色沉了些,道:“让他休息,另外,有没有带回来什么消息?” 萧秦看了一眼徐正庭,然后目光瞥到苏若身上,朝他抬了抬下巴。徐正庭顺着他的视线落下来,随后若无其事的道:“继续。” “慕容家近期会有动作,估计是等着前线到了白热化,等我们抽不开手的时候,就会动手了。” 萧秦语气异常正经,道:“你必须尽快安排人去那边守着,否则到时候前后夹击,根本来不及。” 一旦前线脱不开手,临东这边一定要再次输送兵力过去,徐正衍的军队都在那边,这边如今只剩下徐正庭的军队。 而他们如果输出人手,万一慕容家突然发难,临东瞬间就会变得艰难无比。 徐正庭沉默了一会,道:“让董邺领着第三十三师过去。” “董子?”萧秦惊愕,“那你这边……” “暂时就这样定下来。”徐正庭一锤定音,“你去通知他让他立刻行动。还有,去找贺朝阳。” 除非特殊情况,在徐正庭这里一般都是一言堂,什么事情都由他直接下决定。 萧秦不明所以,疑惑的看着徐正庭。 徐正庭微微垂着眼睑,沉声道:“让他想办法联系慕容浩宇,不管用什么办法,务必让他留在临东。” 他话一说完,萧秦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不过,贺朝阳为什么会听我们的?” 萧秦问的也是苏若心里想知道的,乍一听到贺朝阳的名字,苏若还诧异了一会。 不明白什么时候徐正庭竟然和贺大哥扯上了关系,所以说,其实相当于半个临东都在他的手里了是吗? 徐正庭瞟了他一眼,道:“你去做就好,到时候他会单方面和我们联系。” 萧秦:“…行,那我先走了。” 苏若一直保持着沉默,没有发出一点声音,这些事她插不上手,当一个小透明就好了。 就在她还在沉思着贺朝阳的事时,整个人被徐正庭从被子里捞了出来。 呼吸到新鲜空气的苏若感觉自己瞬间就活过来了,道:“你要是再不把放出来,我会在里面憋死。” 徐正庭笑了起来,道:“那敢情好,到时候我再来了壮烈牺牲,我们两个就做一对阴间鸳鸯。” 苏若白了他一眼,道:“呸,谁要和你做阴间鸳鸯!”好好活着不好吗? 求你善良,口下积德,谢谢。 徐正庭一脸理所当然的模样,道:“你啊,我们活着是让人羡慕的鸳鸯夫妻,死了自然也是。” 苏若不想再和他讨论活不活,死不死的问题了,嫌弃的在他喉结上咬了一口,抬眸望着他道: “我饿了。” 或许是她的目光实在过于幽怨,或者是嫌弃,徐正庭忍不住弯了弯唇,说道:“那我们出去吃。” 苏若:“那小叶怎么办?” “没事,让人通知一下就好了。” 徐正庭说风就是风,立刻拉着苏若换好了衣服,在又占了不少便宜下,终于踏出了卫生所大门。 于是乎,等小叶同志拎着晚饭回到病房的时候,看到空无一人的病房,独自一人在原地凌乱。 苏若一路上都没有和徐正庭开口提起过刚才萧秦和他说的那些话,就好像她当时没有在一样。 爱情里也有分寸。 苏若将这个分寸把握的很好,在某些方面不露痕迹的就将自己摘除在外。 吃饱喝足之后,徐正庭拉着苏若的小手在马场上散步,头上挂着一轮明月,清冷的月光落在地上,别有一番风味。 苏若走着走着,突然就笑了起来,说道:“我想起来,我小时候有一次好奇,然后不小心捏死了人家一窝的小鸭子。” “……”徐正庭脚步顿了顿。 苏若又继续说道:“主要是它们太可爱了,我想和它们亲密接触一下。然后,一不小心就…你懂的。” 这个亲密接触可真厉害,一不小心全部灭了口。 “然后呢?”徐正庭表示他懂。 苏若抬头看了一眼月亮,说道:“然后,就在这样一个明亮的夜晚,那户人家拿着鞭子追了我一路。” 往事不堪回首月明中。 苏若叹了口气,其实,当时不仅被追了一路,回到家还挨了一顿打,跪了一小时的祠堂。 徐正庭看着她惆怅的表情,不禁大笑了起来,在她的头上揉了一把,他的若若怎么能这么可爱。 他肯定道:“肯定是你忘记给人家钱了。” 苏若轻飘飘看他一眼,说道:“比不得您花钱买只小猪仔养着玩。” 徐正庭:“……”这种黑历史真是一提一个冷场。 他回想了一下,说道:“我记得我有一次下海捞鱼,没提前和他们说,就干脆翘课去了,然后好巧不巧,正好碰到海风肆虐。” 苏若瞬间屏息凝神。 徐正庭的语气依旧无所谓,道:“不过也没什么,我们待的那艘船比较大,也就是颠簸了几天而已。” 苏若眸子一瞬不瞬的看着他,显然是并不相信他的说辞,海风肆虐意味着什么,她又不三岁小儿怎么会不知道。 “真的没什么。”徐正庭摸了摸下巴,眼里闪过一丝笑意,“也就是杀了一头鲨鱼而已。” 苏若:“……!?” 消化了半晌,苏若幽幽的道:“那你回家肯定被狠狠修理了一顿。”她发誓,徐守凡一定会揍他下不来床。 徐正庭不以为然的点头,微笑道:“然后就半个月都不用去上课,我很开心。” 苏若用手拍了他一下,无奈的翻了个白眼。 “你什么时候可以把自己当回事啊,总是折腾你自己不累吗?” 她发现,无论是现在还是从前,他总是习惯把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反而自己不当回事,都不去考虑周围的人。 周围那些时刻关心他的人,每次为他提心吊胆,可他却摆出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真的,很欠揍啊。 闻言,徐正庭眉眼带笑,整个人都柔和下来,道:“以前是挺累的,为了达到目的,将自己折腾的惨兮兮的。后来慢慢的习惯了,我都想不起来原来是什么样子了。” “不过,若若,如果有一天你看到我做出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不要一味地相信你的眼睛。” “有时候,眼见不一定为实的。” 第两百六十八章 互相折磨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在持续几天的电话轰炸中,任凭他们磨破了嘴皮,徐正庭才悠悠的带着苏若回了临东城。 原督军府仍然是徐锦翎和曾月在住着,徐守凡住在他的司令府邸,徐正庭回来之后,却是径直去了办公楼。 这一次,徐正庭没有再拦着苏若外出,只是提醒她出门的时候记得带上保镖。 徐正庭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早出晚归,苏若基本上都是睡着了他才回来,迷迷糊糊的感觉到身后多了股热源,她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就又睡过去了。 在家里窝了大概一周,苏若醒来依旧没有看见徐正庭,外面的雨也终于停了下来。 苏若想了想,决定把小姐妹喊出来一起去逛逛街。 她的第一个电话打给了陆诗雨。 “喂,你好,请问诗雨在家吗?”苏若听见话筒那边传来陌生的声音,“你好,小姐正在休息,请问哪位?” 苏若失笑,日上三竿还在睡,道:“我是苏若,麻烦让她接一下电话。” 话筒那头顿了顿,然后道:“不好意思,小姐最近身体不舒服,恐怕没办法来接电话。” 生病了? 苏若沉吟片刻,想了想,道:“那你让她好好休息,我待会就去看她。” “不行!”话筒那头突然急促起来。 苏若皱眉,问道:“为什么?” “那个…小姐感染了风寒,医生说…具有传染性!所以苏小姐还是不要来看的好。” 说完之后,话筒那头就是一片沉默,苏若抿唇思考着她话里的真实性,估计就是用来敷衍她的。 不过,诗雨为什么不想见她呢? “那我改日再去看她。” “好的,您的话我一定会转告给小姐的。” 苏若若有所思的挂了电话,难不成是最近发生了什么事? 不对劲,实在不对劲。 好像她那天喝醉的时候碰到她,她就已经开始不对劲了。后来问了他们,都说没事她才没有追究下去。 现在看来问题不可谓不大。 …是因为慕容浩宇? 苏若联想到那日在病房听见徐正庭和萧秦的对话,那一句“务必让慕容浩宇留在临东”。 如果说临东有一个人能留下慕容浩宇的,她相信除了陆诗雨应该不会再有第二个。 徐正庭肯定也明白,但他却说让贺大哥留下他。所以,他和诗雨之间肯定出了问题。 苏若没有再继续想下去。而是直接拎上包就坐车朝陆诗雨家里去了。 徐正庭特地安排了一名司机,为了防止她出门的过程中出现再什么意外。 等她到了门口的时候,发现还有一辆车也停在了门口,车前隐约有一个人影。苏若下车,走近却发现是慕容浩宇。 慕容浩宇看见她,脸上露出了惊讶,随后再度变的低落,说道:“…七嫂,你也是来找诗雨的?” 苏若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眼睛流出淡淡的诧异,他如今的样子只能用不修边幅来形容。 他的下巴长着青色的胡茬,眼皮底下的黑眼圈严重,更重要的是他身上那股颓然的气息。 “你怎么会在这里?”苏若问道。 慕容浩宇苦笑,摇了摇头道:“我…诗雨她不肯见我。” 苏若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转了转,道:“你这样多久了?”看起来像是她单方面的闹矛盾。 “快半个月了。”慕容浩宇看着她,眼角那颗泪痣黯淡无光,声音干涩,“…我甚至不知道为什么她不愿意见我。” 他在门口守了半个月,半个月都没有看到过她一面,甚至连出入的佣人都没有一个。 他不是没有想过翻进去,可是里外都围着人,她是铁了心不想见他,所以就算陆父陆母将他带进去,也只得再把他送出来。 他的神情让苏若有些不忍,开口问道:“……你们吵架了?” 慕容浩宇垂着头,声音低低的,似乎自嘲的笑了笑,道:“要是吵架就好了,前一天我们还约好要一起去玩的。” 苏若没有再搭话,看了他一眼之后,就往别墅大门走去,向守门的护卫说了一声,就静静的等着。 她的脑子有点乱,这两个人怎么会说吵架就吵架,诗雨甚至连任何人都不见,没有道理啊。 过了一会,从里头匆匆忙忙的跑出来一名侍女。 小莲提着裙摆,喘着气,说道:“苏小姐,我们小姐请您进去。” 苏若应了一声,然后转头看向慕容浩宇,正好他也抬起了头,看着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带的话?”苏若问道。 慕容浩宇沉默不语,一双拳握紧了又松开,好久他才开口道:“不管她见不见我,我都会在这等着她,等到她愿意出来和我说清楚。” 苏若清楚他的这种感觉,任何一个只要是动过情的人,都能理解这种感受。 她甚至有一些同情他。 当苏若随着小莲走到陆诗雨紧闭的房门口,推开那扇门之后,看见那漆黑的环境,她的心就颤了起来。 小莲欲言又止,轻声道:“小姐这样已经很久了……苏小姐,您还是自己去看看吧。” 苏若没想到,这场折磨是双向的。 在她的印象里,陆诗雨是那样阳光的一个女孩子,每天都有活力,笑意吟吟的样子,总让人觉得什么困难都难不倒他。 她曾经挽着自己的胳膊,振振有词的说,“我最喜欢阳光了,每次一碰到它,我就觉得自己充满了力量”。 可她如今却将自己封闭在一个漆黑的环境里,放弃了她热爱的阳光。 苏若眼睛顿时变的涩涩的,开口道:“诗雨,是我。”她不敢开灯,害怕刺激到她。 “诗雨。” 苏若摸黑走到床边,当手碰到被子里鼓起来的部分时,就感受到一阵瑟缩。 “诗雨,是我,苏若,我来看你了。”苏若的声音愈发轻柔,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拍打着。 陆诗雨躲在被子里仍然没有出声,只是身体却随着苏若的声音止不住的在颤抖。 她如今已经开始有神经衰落的征兆了,只要一想到慕容浩宇整天待在门外,她就无法控制自己。 “没事,一切都会过去的。”苏若坐上床待到她的身边,将头靠在她的身上,轻声的说道。 “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们总要面对的不是吗?你不是自己一个人,你还有家人,有我。我们都是你最坚强的后盾。” 苏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她目前的状态就和自己先前一样,孤独弱小无助。 陆诗雨在被子里小声啜泣了起来,眼泪止不住的一颗一颗往下掉,身体颤抖的愈发厉害。 苏若神情愈加柔和,道:“诗雨乖,什么都会过去的。” “苏姐姐!”陆诗雨从被子里钻出来,一把抱住她,嚎啕大哭。 苏若抱着她,不停的用手拍着她的后背,抚摸着她的秀发,任由她在自己怀里哭泣。 她这副样子实在是让人心疼,苏若整颗心都软了下来,想起门口满脸沧桑的慕容浩宇,苏若不禁皱起了眉, 无论怎么看,他都没有陆诗雨受伤受的重,他守了半个月,但诗雨肯定是哭了半个月! 不知道过了多久,苏若才感觉她的哭声弱了下去,但她也没有说什么,而是维持着安抚的动作。 苏若素来不会安慰人,能做的也只有用行动安慰她,让她知道还有人陪在她的身边,她不是孤身一人。 “苏姐姐,我好难受,真的好难受……”陆诗雨埋在她的颈间,声音沙哑虚弱,哽咽着道。 既然他不喜欢自己,那又为什么还要逢场作戏,为什么要在家门口等她半个月,为什么还要一次一次的撩动她的心。 她已经很痛苦了,让她自己一个人静一静不好吗! 苏若心中一紧,支吾着问道:“诗雨…你究竟怎么了?” 闻言,陆诗雨身体又是一僵,摇头道:“苏姐姐不要问好不好,好不好?”几乎是企求的语气。 “…好。” 陆诗雨不再说话,而是更加用力的抱紧了她,苏若心知问不出什么来,也用力回抱她。 “哭了这么久,用不用吃点东西?”苏若轻抚了一下她的头发,柔声说道。 陆诗雨沉默了半晌,然后摇了摇头。 苏若也不便强求她,继续拍着她,终究没有将慕容浩宇的状况,还有那一番话给说出来。 又过了一会,大概是哭到无力,陆诗雨趴在她的肩头竟然昏睡了过去,苏若将她轻轻的放在床上。 然后下了床,将紧闭着的窗帘给拉开,阳光瞬间从外面照射进来,苏若转头看见睡着的陆诗雨眉头紧蹙着。 她双眼通红,也能看见她眼底的青色,也不知道多久没睡了。 苏若叹了口气,替她掖好了被子,然后蹑手蹑脚的走了出去,看见守在门口的小莲。 于是就问道:“她这半个月以来都是这样子的吗?” 小莲脸上是止不住的担忧,眼眶掖红红的,道:“小姐自从那天回来之后就变成了这个样子,谁也不见,也不说话,就这样把自己关在房里。” 苏若抿了一下唇,沉默下来。 第两百六十九章 遇到讨厌鬼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你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吗?” 小莲摇了摇头,说道:“小姐不愿意说,只知道肯定是和慕容少帅有关系,可我问过少帅,少帅却说他也不知情。” “自从从奉城回来之后,小姐就和变了个性子一样,整天都想和少帅待在一起!真不知道是着了什么魔了!” 小莲的语气很不客气,带着十足的怨愤。 苏若闻言心却登时跳了一下,从奉城回来之后变了个样子,那就是在奉城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 诗雨不愿意说起,难道要去问慕容浩宇? 苏若在心里摇了摇头,不论是从公还是从私来看,她从来不认为慕容浩宇能是陆诗雨的归宿。 “苏小姐,你能不能把慕容少帅从门口劝走啊!他这样整天堵在门口,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怎么了呢?!”小莲企求道。 连门都不能出,整天戒备森严的,就为了防止他进来找小姐。小姐已经被他伤成了这样,他还想怎么样。 “我去试试吧。”苏若不知道他们这样称不称的上痴男怨女,又对着小莲说道,“你去煮点粥,等诗雨醒来的时候刚好可以喝。” 小莲应了声好,就转身走向了厨房。 苏若又抬头看了一眼楼上,眼里尽是深深的担忧,最后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 她自己的情感问题尚且解决不好,又如何谈给她开导呢? 等苏若再次走到门口的时候,慕容浩宇果然还在,在看见她的那一瞬间,他的眼里闪过惊喜,可随后又迅速的黯淡下来。 苏若明白,这是因为诗雨没有和她一起来。 她和慕容浩宇说了很多,关于陆诗雨如今的状况,她的决心,然后隐晦的让他离开,她并不想见他。 慕容浩宇最后自己一个人又呆了很久,然后就开车离开了,苏若看见他离开以后松了口气,她真的没有把握说服他。 她心疼的看着陆诗雨,她整张脸都消瘦了下来,嘴唇苍白,原来的婴儿肥如今一点也看不出痕迹。 苏若看见她睫毛颤了颤,然后缓缓的睁开了眼睛,陆诗雨醒后有一瞬间的晃然,她眯了眯眼才适应了照进来的阳光。 “你醒了!” “苏姐姐…”陆诗雨话一出口,才发现自己的沙哑的不像话,于是又沉默下来。 苏若笑了笑,扶起她,说道:“你一睡就到了现在,想必也没吃什么,我让小莲去煮了点粥,你尝尝。” 言罢,就将放在一边的碗端了起来,就算刚才她没有醒,苏若也是准备喊醒她的。 陆诗雨怔怔的看着她,半天没有反应,等到苏若已经将勺子递到她的嘴边,她才回过神来。 苏若:“张嘴。” 陆诗雨下意识随着她的话张开了嘴,是她最爱吃的皮蛋瘦肉粥,还是熟悉的味道。 她的眼泪顿时又掉了下来,炙热的泪水砸在苏若的手上,她不禁微愣,然后笑了起来,替她揩去眼泪。 “你看,你的身边还有这么多人关心着你,你将自己锁在房间里,是不是很不对?伯父伯母都在担心你,不管发生了什么,逃避总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不是吗?” “对不起,苏姐姐,对不起。”陆诗雨很努力的想要擦掉眼泪,可下一秒它就又涌了出来,怎么也擦不干净。 苏若眼里划过一丝无奈,说道:“你最对不起的应该是伯父伯母,我可听小莲说了,他们这些天吃不好睡不好的。” 她装作佯怒的样子。 陆诗雨眼神瞬间黯淡下去,张了张嘴,愧疚道:“我对不起爸妈,也对不起哥哥,更对不起…”你。 “好了好了,既然知道了,那就好好吃饭,让自己尽快振作起来,不要再让他们担心。” 苏若揉了揉她的脑袋,又递了一勺子到她的嘴边,陆诗雨很配合的喝完了整碗粥。 苏若看着她脸上恢复了一点的红润,表示很满意。看着外面快要黑下来的天,她想了想。 然后突然开口道:“诗雨,你有没有想过出国?” “出国?”陆诗雨眼神亮了几分。 苏若点头,说出了自己想到的法子,道:“对,出国。如今国内形势不稳定,既然临东是个伤心地,那便离开吧。” 离开这里,换一个环境,就当做是去散散心,顺便收拾一下自己的心情,总会比现在这般颓然来的好。 陆诗雨看着她的眼睛,喃喃道:“出国吗?” 苏若握住她的手,颔首说道:“你可以出国继续进修学习,忘记这边发生的事情,好好生活。”等到能不在意的时候,再回来。 陆诗雨有些愣愣的,随后自嘲的勾了勾嘴角,说道:“我…还能好好生活吗?” 她的生活已经毁了,毁在了她最爱的人手上。 “你怎么不可以?诗雨你要明白,一次失败的经历在你的生命中也只是经历而已。你还这么年轻,你输得起,你还有重来的机会。” 苏若用手扭着她的头,让她与自己直视,用她认为最认真的语气说道。 本来她就不应该因为一个男人而消沉至今,人的一生总会碰到几个这样的人不是吗?但最后也还会过的很好不是吗? 面包会有的,爱情也会有的。 爱情从来不是生活的必需品,而是生活的调味品,锦上添花,不过如此。 从陆家出来之后,苏若没有着急回南丰街的家,而是让司机将车开往了办公楼。 抬头看着这个代表着临东的醒目标志,苏若抿了一下唇,这些年有多少人为了它争的头破血流,家破人亡。 甩开脑子里那些杂乱不堪的东西,苏若定了定神,抬脚刚准备朝里走去,却被人喊住了。 “七少夫人?” 苏若闻言回头,就看见笑的一脸灿烂的李枭朝她走了过来,她的眉头下意识蹙了起来。 想起这人是谁之后,苏若不露痕迹和他拉开了距离,淡淡的道:“李委员长。” “原来七少夫人还记得李某,真是万分荣幸!”李枭走到她的身边,受宠若惊的道。 眼神不停的在她身上瞟来瞟去,手还想搭到她的肩上,苏若闪身后退一步避开了。 “正庭经常提起您。”苏若客气的疏离道。 这个李枭让她很不舒服,那双眼睛一直盯着她,脸上的笑容怎么看都不怀好意,再加上长的又丑。 李枭闻言更是诧异的说道:“七少竟然会提起李某,我倒是想知道七少在家会怎么说我呢?” 鬼知道徐正庭会怎么说他啊! 本来就只是一个说辞而已,这个李枭怎么还死抓不放呢! 苏若有点想抓狂,脸色彻底冷了下来,恨不得把他的眼珠子给挖下来,他的眼神实在是太过露骨。 “正庭一向不喜欢让我把家里的事往外说,万一不小心说了什么,坏了与李委员长的情分,那苏若真是罪过大了。” 话虽如此,但她的话却没有一点客气可言,徐正庭又怎么会和她提这些事情,他恨不得她两耳不闻窗外事,专心在家过日子呢。 李枭自始至终都是笑眯眯的,道:“七少夫人有什么尽管说,李某并不是什么心胸狭隘之人。之前见到少夫人便觉得惊为天人,如今有幸再度得见,也算得上你我之间的一种缘分。” 缘分你妹妹! 苏若真是恨不得爆粗口,但念及该给徐正庭留点面子,于是忍了下来。 她又向后退了好几步,完全不顾李枭的脸色,冷飕飕的道:“李委员长真是说笑了,缘分这种事虚无缥缈,如果真有缘分,估摸着我现在已经被人堵的出不来门了。” 见个两面就是有缘分?那她每天碰到的人多了,指不定见个三次四次都有可能。 这种搭讪技术未免太老套了些,更何况,她现在可是有夫之妇,就算是要有缘分,那也该是的徐正庭。 “七少夫人还真是幽默。”李枭面色不改,眼中意味更浓了些,没想到还是个小辣椒,有趣。 第两百七十章 立威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李枭笑眯眯的再次走近,道:“见你一次还真不容易,不如一起去喝杯咖啡怎么样?” 苏若冷眼看着他,道:“不好意思,不想喝咖啡。”只要他敢再靠近一步,她就不会客气了。 李枭自以为帅的捋了捋头发,道:“不想喝咖啡也行,那我们去吃饭吧,正好也到了饭点。” 苏若眉头皱的紧紧的,伸在衣兜里的手已经握紧了手枪。 她冷声说道:“正庭还在等着我去找他呢,怕是不能同李委员长一起。” 李枭摸了摸下巴,笑起来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道:“七少这个时候正在开会呢,等我们吃完饭应该才能结束呢,少夫人无需担心,李某定会安全送你回到七少身边。” 苏若只觉得胃里一阵恶心,她要是再看不出来他的龌龊心思她就是个傻子! “让委员长费心了,我在来的时候已经吃过了,就不耽误您的时间了。” 闻言,李枭一直扬着的笑容沉了下去,说道:“少夫人这是故意不给李某面子?” 苏若完全不想再和他说下去,她真的害怕自己一个没忍住会打爆他的头。 苏若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径直转过身就要走,面前却突然出现两个彪形大汉拦住了她的去路。 “少夫人又何必走的那么快,你还没回答完李某的问题呢。” 李枭慢悠悠的绕到她的面前,看着她这张明眸皓齿,闭月羞花的脸就心痒痒。 苏若进退不得,整个心沉了下去,她本来这是在办公大楼的门口,他定会收敛不敢放肆,没想到他竟然这么明目张胆堵她! 李枭逼近她说道:“怎么样,不知道少夫人考虑好了没有?” 苏若啪一下打掉他快到自己脸上的手,扬声怒喝道:“说不去就不去,你是耳朵聋了,还是脑袋不好使了!” 该死,想占她便宜,没有那么容易! 李枭抬起那只被她打着的手,瞧了瞧,笑道:“少夫人这性格…啧啧,还真合李某的心意。” 苏若此刻严阵以待,面前的人就是个变态,道理根本就说不通了,色欲熏心! 李枭顿了顿,沉下脸,说道:“没听见少夫人说要和我一起吃饭吗?!还不快带人走!” 拦在苏若面前的两个大汉瞬间走上前来,就要抓住她的胳膊,一副要拽着她走的架势。 苏若兜里的枪还没掏出来,就听到了一声怒不可遏的呵斥声。 “我看谁敢带她走!” 苏若瞬间抬头,就看见徐正庭穿着一身军绿色的军装走了出来,只见他拿起枪对着那两个彪形大汉就开了枪。 “砰砰!”两人瞬间倒在了地上,正中心脏而亡。 苏若瞳孔微微收缩,人不禁瑟缩了一下,余光瞥见李枭僵硬在嘴角的笑容。 “我倒是不知道谁给李委员长这么大的权利,竟然想要强迫我妻子和你去吃饭?” 徐正庭阴沉着一张脸,自上而下走到苏若的面前,然后旁若无人的将她搂进怀里。 他冷笑着说道:“李委员长当真是好气魄,不去战场杀敌真是可惜了,临东庙小怕是供不起您这尊大佛!” 闻到徐正庭身上熟悉的气味,苏若吊着的一颗心才终于放了下来,但眉头依旧是皱的紧紧的,直接彰显出她心情的糟糕。 李枭看着手下变成尸体,瞬间涌上一股怒气,却被他强压了下去,强龙压不过地头蛇,此时起争执不是明智之举。 他分明让人去拖住徐正庭了,他怎么还能赶得过来,差一点他就能把人带走了! “七少不过是玩笑而已,你下手未免也……” 徐正庭冰冷的眼神望着他,仿佛在看一个死人,说道:“他们想用他们的脏手我妻子,就该死!” 闻言,李枭整张脸黑了下来,眯起眼睛,道:“这不是还没有碰到吗,为了一个女人七少太小题大做了吧?” 徐正庭没有再理会他,而是低下头看着怀里的苏若,轻声问道:“怎么样还好吗?” 苏若抿唇,对上他担忧的眸子,一肚子火熄了一半,语气依旧不善,启唇道:“不好。” “他碰了你?”虽是问句,他却是用陈述语气说出来的。 徐正庭的眼里已经起了狂风暴雨,脸上尽是阴霾。谁给他李枭这么大的胆子,敢在这里动他的人! 感受到他自内而外散发出来的愤怒,苏若摇头,说道:“被我打回去了。” 意思就是碰了,徐正庭拿着枪的手登时握紧,低声问道:“是哪只手?” 苏若定定的望着他,明白了他的意思,于是毫不犹豫的道:“右手。” 徐正庭抚了抚她的秀发,然后转身直接拿枪指着李枭,李枭的脸色顿时一变。 “你既然右手碰了她,那就把你的右手留下。”徐正庭面色冷峻,眼神凛然锐利,语气不容置喙。 一条狗罢了,也敢肖想他的人。 李枭丝毫不怀疑他下一秒就会朝自己开枪,急忙说道:“七少!不至于吧,我只是想请少夫人吃顿便饭而已。” “留下右手,或者留下…你的命。”徐正庭嘴角噙着一抹冷笑,有种嗜血的味道,“我说到做到。” “七少不至于吧?” “三。” “哎,七少…” “二。” “徐正庭你可别忘了我是谁派来的!” “一。” 倒数到最后一声的时候,李枭整个人的脸色都变了,他的底气无非就是那个人,但徐正庭会不会给面子,他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徐正庭眯起眸子,对着他的右手就扣动了扳机,随着“砰”的一声,李枭见机立刻在地上滚了两圈,躲了过去。 “徐正庭你就不怕总统怪罪下来吗!”李枭也从袋子里掏出了枪,冷声威胁道。 徐正庭居高临下的看他一眼,轻蔑,不屑,还有鄙视,完全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随着动静越来越大,和徐正庭开会的那些军长全都走了出来,徐正庭一个眼神,立刻就有人冲上前抓住了李枭。 “就是给他面子,否则你这条命还活不到现在。”徐正庭缓缓的抬起手。 “七少!”穆亭看了眼形势,立马站出来解围,“就当是卖我一个面子,放过李委员长这一次,如何?” 言罢,看了被擒住的李枭一眼,心中对他更为不喜,他自从来了这就不知道给他添了多少麻烦。 苏若微微垂着眼睑,心里对穆亭的好感一降再降,不禁勾了勾唇,事情还没了解清楚就求情。 他的面子,他的面子又值多少钱。 徐正庭扭过头看着他,就在穆亭觉得他松动了态度的时候,又是“砰”的一声,随之而来的还有痛喊声。 随后就看见李枭一脸痛苦的捂着右手倒在地上,他的脸色顿时就僵住了,听见徐正庭轻飘飘的道: “倘若我偏不呢?” 徐正庭收回枪,不在意的在周围环视了一圈,最后将视线停在穆亭身上,说道:“他又算个什么东西,我凭什么要放过他?右手只是一个教训,否则他现在就该躺在地上了。” 穆亭的脸色变得很不好看,而倒在地上的李枭眼里则是掩盖不了的恨意和恶毒。 他顿了顿,面色又冷了几分,说道:“总司令操生杀大权,如今各位既是在我手底下做事,就给我放机灵些,有些人不是你能碰的!” 他这一番话杀伐决断,敏锐果决,正好借此机会树立作为总司令的威严。 也是在告诉今天围在这的人,苏若是他的人,他们别想碰,否则李枭就是他们下场。 李枭尚且是总统派来的人,他徐正庭都能不给面子,而其他人充其量只能是看着他长大的叔叔伯伯,还是有仇的那种,就能别想会给他们面子了。 临东这天实实在在的是变了,说是大半都掌握在徐正庭手里也不为过。 第两百七十一章 不分开的诺言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下马威也给了,该教训的也教训了,苏若也被徐正庭带上了车,不过并非是回家,而是开向了通向沈公馆的路。 苏若看着他的黑脸,果断选择了交代自己的来因,还有其实她没让李枭碰到她,就算他没来,她也不会吃亏的,她有枪呢。 “你下次只管开枪,什么事都有我替你兜着,这种事不准再发生第二次。” 听完她的解释,徐正庭面色稍微缓和了一些,仅仅只是一枪哪里够解他心头怒火的,敢动苏若,又岂是一只右手够抵的? “知道了知道了。”苏若笑了,这种事发不发生第二次哪里是她可以决定的,“我们这是回去做什么?” “岳父明日要启程去北平。” 苏若在前厅里检查着沈兰生回京的行李,时不时小声地对着下人吩咐着什么,去北平这么大的事她居然是今天才知道的! 她幽幽的看了一眼在一边交谈着的两个人,撇了撇嘴,最后还是收回目光,专心收拾着行李。 徐正庭和沈兰生面对面坐着,他手转着茶杯,说道:“如今,四哥那里的调度供给全都被掐得很紧张。眼看冬天就要来了,雨雪将至,前线已经是捉襟见肘。不仅补给不足,就连弹药也异常匮缺。” 说着他顿了顿,郑重道:“父亲如今急的就像热锅上的蚂蚁,岳父此番回京去,还请多多斡旋,前线取胜本就不易,倘若再这样下去,战线崩溃只是时间问题,到时候,不管是上头那边还是日本人那边都不会放过我们。” 前线那边的形势严峻,日本人的劲头实在太猛了些,再加上供给充足,就算是再能打的部队,也禁不起这样打。 一旦战败,临东将会是第一个被放弃的。 沈兰生手中端着杯热茶,点了点头,说道:“你说的没错,总统一向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阿丘带回来的消息,总统如今的境地也不好过。” “克余如今在北平的发展也是因此受限制。”徐正庭说道。 沈兰生沉吟片刻,说道:“你舅舅这次不能回来给督军送最后一程的原因也是这个。” 徐正庭默然,舅舅给他打过电话了,也有特地申明此事。 沈兰生又道:“在财务部的预算里,是有西南前线的拨款的。只不过关键是资金的到位问题。” 徐正庭想了想,问道:“闫伯父是怎么看此事的?” “他想借此做做文章,但他也只是行伍出身,论起这些伎俩他不是总统的对手。” 沈兰生叹了口气,闫柏是他从前的一个好友,这些年也是从地方升到了中央,自他回来便恢复了联系。 “岳父和舅舅不妨去见见闫伯父。” 徐正庭抬眸望向他,突然说道:“您就说,我有意要接下联军后勤这一块的事务,让他把钱从财务部直接拨我这里,由我统筹定无制肘。” 沈兰生眼神亮了起来,道:“这个提议不错,定可解当前燃眉之急。”他一顿,又道:“只不过,我们信你是一回事,但是如今前线的兵权握在你们手里,你又想分财权,恐怕是不好办。” 徐正庭勾唇轻笑道:“我敢给闫伯伯打包票,只要我在临东,前线绝无匮虞,联军也决不会散,还请他一定要考虑。” 沈兰生赞赏的看着他,徐正庭如今处事越来越老练,做决定干脆利落,杀伐果断,的确有大将之风。 “你倒和阿丘想一块去了,他在京里曾这样建议过你舅舅,建议他专门成立一个督察部门,督察资金的到位和流向。” “正好。大可让他们直接落户临东,让舅舅同闫伯伯说,我保证接受他们的监督就是。更何况,您大可放出话去,看看除了我还有谁敢揽下这个差事。” 徐正庭微微一笑,一派淡然沉稳的模样,眉宇间尽是志在必得,意气风发。 沈兰生对他能有如此气魄很满意,他并非池中之物,只要给他机会他便能搅动风云,苏若倒是没有嫁错人。 他还准备再说些什么,就发现他似乎走神了,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就看见苏若接着电话,不知道说了什么,笑逐颜开。 沈兰生问道:“等到督察部门到了临东之后,就等同于和穆亭彻底撕破了脸皮,你准备把若若怎么办?” 徐正庭先是一愣,随后轻轻摇头,说道:“本来准备让她回黎江,但现在我想把她送去国外。” 后来的形势暂且不提,自从他那天和她说了十年前的往事之后,她时不时总会欲言又止的看着他。 他知道她想要说些什么,如今四哥人不在临东她尚且如此,倘若四哥回来了,她亲眼目睹他们两个之间斗来斗去,你死我活,她又当如何? 他实在没办法看着她在自己面前担心另一个人,而且那个人还是四哥。 苏若嘴上不说,但是她心里对四哥终归还是不同的,否则又怎么会在明知他不乐意她去见四哥的时候,却还是瞒着他去了。 与其将她留在国内胡思乱想,或是陷入险境,倒不如将她送去国外,等到局势稳定以后再接回来不迟,就算她到时候想闹,也由着她去。 再加上,最近这段时间,董邺派去跟着苏若的那些人发现有一股不知名的势力一直在跟着苏若。 最开始他们不以为意,轻松的就解决了,但现在却发现这群跟着她的人都不是一般的人,他们全都是死士。而且每换一波人就会换身份,显然是有组织的。 这些人,他交给萧秦去调查了,结果很意外,是天琅帮的人。天琅帮,是直属于总统管辖的一个帮派,而李枭则是里头的三把手。 今天他伤了李枭,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动了不了他,他的主意必定会打到苏若身上,贼心不死的老家伙! “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沈兰生收回视线,看向他稍变的脸色,轻叹道。 徐正庭微笑,不置可否,向他道别之后就朝着苏若那边走过去,苏若看见他,开心的挥舞着手。 “哥,你倒是好本事,连父亲都被你哄去了北平。” 话筒那头沈丘无奈一笑,说道:“看你说的是什么话,爸来这是有正事做。” 苏若轻哼一声,道:“你有事情干嘛不找萧秦,找父亲做什么。”苏若就是故意用话呛他。 徐正庭听了她颇酸的话,不禁微微挑眉。 “若若你别闹,现在连我你都会打趣了,看来正庭对你真是太好了。” 苏若撇了一眼徐正庭,又道:“那确实是比萧秦待你好。” 话筒那头的沈丘对于她这种暗地里说坏话的行为很无奈,一个是自己妹妹,一个是对象,这叫妯娌关系? “如果你能让正庭甘心放人,他待我就会更好,那哥哥提前谢谢你。” “想得美!” 苏若不假思索的回绝了他,看了一眼话筒,然后就将它塞进了一边看热闹的徐正庭手里。 让萧秦过去,然后让父亲整天看着他们两个腻腻歪歪?那估计得气出心脏病来。 徐正庭好笑捏了一把她的脸,看着她气鼓鼓的样子就觉得有趣,接过电话和沈丘说了两句之后就挂了电话。 天色也已经晚了,在这里用完了晚饭之后两人就回了南丰街的宅子里。 一回去徐正庭就将她压在门板上亲吻,苏若被他紧紧禁锢在怀里,连呼吸都有点困难,只能闭着眼睛回应着他的热情。 良久,两个人才分开,喘息着额头抵着额头,徐正庭拥着苏若,道:“若若,我多希望你能永远在我身边。”永远,永远,都不分开。 苏若捧着他的脸,星辰一样的眼睛似乎能看进他心里一样,柔声道:“没有人会分开我们,所以对自己善意一些,好吗?” 第两百七十二章 活着就有希望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这些天徐正庭很忙,苏若也基本上看不见他的人影,索性无聊时便去找陆诗雨。初时她连房门也不愿出,后来好些了,但也不愿离开家里。 学校那边她已经请了长假,但多数时候都是待在房里发呆,也只有苏若来找她,她才愿意出去走走。 这天,苏若照常来找陆诗雨,却看见了一个陌生的男人坐在大厅的沙发上,他穿着黑色的西装,头发也梳的一丝不苟,气质冷冽。 五官端正,神情严肃的样子让苏若忐忑了一瞬。她看见他的时候,他也注意到了她,他从沙发上起身。 走到她的跟前,伸出手,说道:“你好,七少夫人,我是诗雨的哥哥,陆南屿。” “你好。”苏若恍然大悟,她原先只听过诗雨有个哥哥,却从来没见过,没想到今天见到了。 陆南屿与她礼貌性的握了握手,很快收回来,认真说道:“很感谢这段时间你对诗雨的帮助,我代表我们全家感谢你。” 苏若闻言连忙摆手,道:“不用不用,诗雨是我朋友,做这些本就是应该的。” “七少夫人客气了,我了解那个丫头,如果不是你,那丫头恐怕连面对现实的勇气都没有。”陆南屿轻微摇头说道。 苏若静默片刻,然后说道:“其实她变成现在这样,我也是有责任的,如果当初我可以再细心一些,就不会这样了。” 她早知道慕容浩宇的性子却没有提醒诗雨,而后面他的所作所为也让她放下了防备,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这都是她一意孤行,与七夫人无关。”陆南屿有面瘫属性,无论如何看起来都是一副冷漠的样子。 但提起陆诗雨的时候,他眼里还是有情绪波动的。 说完这话之后,苏若也不知道该怎么再接下去,两个人互相对视一眼,都没有人开口。 苏若只觉得气氛已经冷到了一个度,但她实在黔驴技穷,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和一个陌生人聊天。 过了一会,她匆匆丢下一句“我上楼找诗雨了”,就立刻跑上了二楼,陆南屿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看见坐在镜子前一动不动的陆诗雨,苏若停下了脚步,默默的看了半晌,然后走过去拉起她的手就往外走。 “苏姐姐,你这是做什么?”陆诗雨不明所以的问道。 “带你去做一些有意义的事。” “我不想出去。” 陆诗雨瞬间停了下来,停在原地,全身上下都散发着不情愿的气味,但苏若却不管不顾,硬拉着她走。 “拒绝无效。” 苏若硬拽着她出了门,将她塞进了车里之后,快速的说了说了一个地点。 陆南屿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眉眼柔和了些,面无表情的吩咐道:“打电话给父亲,就说小妹出门了。” 车子一路开向了靠近城门口的地方,那边搭了很多个大帐篷,陆诗雨待在车上看不清外面在做什么,有些躁动不安。 司机将车子停在路边,苏若又是费了一番力气才将陆诗雨从车里拉了出来,面前的场景让陆诗雨很是震撼。 那一个个的大帐篷的面前,是数以千计的流民,他们衣衫褴褛,排着队在这里领着吃食和棉衣。 苏若看了眼她的神情,然后视线又投到那些流民身上,缓缓说道:“就在你一个人郁郁寡欢的时候,你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吗?最近临东总有飞机在天上,前线苦战,受苦的是这些百姓,流离失所。” “他们无处可去,于是纷纷来了临东。吃不饱穿不暖,于是便有人找我一同建立了一个慈善组织。” 说到这,陆诗雨诧异的望向她,这也是这么久以来,她头一次露出了不一样的神情。 苏若微笑,说道:“我们召集了圈子里的贵妇小姐们,让她们捐出家里多余不要的衣物,或者是首饰,简单来说,就是筹款,然后在这里摆粥。还记得我有几天没找你吗?就是在做这个。” 陆诗雨看着她,张了张嘴,最后却什么都没说。 苏若也不急,反正人也带出来了,于是问道:“你说说看你从他们身上看出了什么。” 看出了什么? 陆诗雨再次看向那群流民,他们有秩序的排队,在接过粥的时候都会感激的笑。 她疑惑的再次对上苏若的眼神,后者轻笑:“是生命和希望,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陆诗雨愣在原地,活着…就有希望…? 言罢,苏若就径直走到了帐篷里边,里面派粥的夫人小姐看见她都很高兴,连忙让出来一个位置给她。 苏若很快的就适应了角色,嘴角带笑,温柔和煦。她的话止于此,她相信她一定能理解,也一定能走出来的。 不管发生了什么,只要还活着,就有重头再来的资本,就有再来一次的勇气,还有希望。 陆诗雨站在原地看着苏若从善如流的派粥,时不时还会与人交谈,脸上挂着的自信的笑容让她一阵恍惚。 活着就有希望吗? 她知道的,她都知道。只是她该如何从过去走出来,他占据了她的全世界,到头来却是一场精心谋划的骗局。 她失了心,失了身,本以为两情相悦,却一直只是她一个人在唱独角戏,像个小丑。 半个小时,一个小时,两个小时,陆诗雨终于动了,她缓慢的走到苏若的身边,无需多言,苏若立刻就明白了,将位置让予她。 她的动作有些僵硬,好几次还差点打翻了粥,但所有人都在笑着顾鼓励她,没有人怪她,也没有人用异样的眼光看她。 苏若唇角扬起了一抹会心的笑容。 真好,她走出来了。 而在远处一辆别克车前,穿着灰色西装戴着墨镜的男人眸子一瞬不瞬的看着陆诗雨的身影。 从她出现的那一刻,到她静默的两个小时,她在沉思,而他只是静静的看着她。然后他看着她走出去,看着她笨拙的动作。 他看着她动作慢慢的熟练,慢慢的不再僵硬,慢慢的脸上开始有了笑容。 “少帅,大帅问我们计划什么时候实施,还请您尽快回去。” 慕容浩宇没有分给他一个眼神,他的眼里只剩下那个已经瘦成纸片人一样的陆诗雨。 他在陆府门口等了她半个月,没有看到过她一面。只是通过她们的说辞了解她的近况,没有人知道她为什么突然变成这样。 慕容浩宇也不知道,又或许,他是知道的。 她第一次不对劲的时候他就发现了,她在躲他,可是她为什么躲他,她没有任何必要躲着他。 他想了很久,得出了唯一的可能,那就是她听到了那天下午他和副官在酒店的对话了。 所以她大受打击的跑掉了,并且决定和他断绝关系,因为他就是一个骗子。 慕容浩宇看着她第n次手忙脚乱的样子,眼里浮现出一丝笑意。他其实更希望她并不知道这一切,这种脱离掌控的感觉他很不喜欢。 既然如此,得不到那就毁掉吧。 “去吩咐底下的报社,做好准备,另外联系好记者,过几天就行动。” 慕容浩宇最后看了一眼重新绽放出笑容的人,然后收回目光,面无表情的吩咐道。 打开车门,换挡,点火,一系列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别克车瞬间调转了车头,朝着截然不同的方向开过去。 副官站在原地看着已经远走的车子,脸上如同调色盘一样变换不停,少帅这究竟是故意忘记他,还是有意忘记他? 苏若坐在一边休息的时候,对于陆诗雨的变化很满意,带她出来一趟果然不亏,早知道应该早一些这么做的。 她总感觉有一道若有若无的视线落在陆诗雨的身上,可看了一圈却并没有发现什么。 或许是错觉吧,苏若看着陆诗雨差不多了,又连忙上前将她替换下来,让她去休息。 一天的时间就在轮流换班中度过了,陆诗雨难得露出了笑脸,并且要求明天还要继续来,苏若自然求之不得。 照这个进度,她恢复只不过是时间问题,到时候再随意找个地方离开这里,免得触景伤情。 苏若想的很好,计划的也很周全,但是往往计划是赶不上变化的,变化来的太快。 第两百七十三章 七少一笑倾城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陆诗雨的情况好的很快,整整半个月都风雨无阻的往外面跑,苏若将这个同徐正庭说了,并且将她准备出国的想法也说了。 她在担心慕容浩宇那边如果知道了诗雨要离开,可能会做一些手脚,这一提也是为了确保陆诗雨到时候能顺利通过海关。 不过,苏若总有些隐隐的不安,总觉得好像要发生什么事情一样,不过也确实发生了点事情,总之最近徐正庭正是风头正盛的时候。 如果抛开他和穆亭的斗智斗勇的话,表面上,临东还是很平静的。 尽管徐正衍在前线打的很苦,但徐守凡为了把这个宝贝儿子能够顺利的脱身出来,又亲调了四个师过去增援他,这在众多督军里头算得上独一份。 况且徐正庭虽然当初给了徐守凡冷脸,将关系搞的很僵,但确实把军需供给和协调两边关系这两件事情给办了下来。 现如今联军有了补给,军心也渐渐定了下来,相反日本人的气势则相应弱了下来。似乎占领了河西就满意了,虽然不时派飞机袭扰,却也不曾前进一步。 前线的战况基本上稳定了下来,尽管徐正衍和众督军仍然守在前线,除了坚守,他们要做的是要将龙城一带收复回来。 徐正庭也似乎很满意这个副总司令的位置。每日里正常上班理事,不时带着苏若出席一下城里的晚会活动,和督察部门的那些老家伙相处甚欢,甚是意气风发的样子。 值得一提的是,从北平那边派过来的督察部门,没有一个人是总统的部下,相反是些退役的老将军,和已经退休的商界大佬。 全都是闫柏找来的,这些人做得到绝对的公正公开,在徐正庭的刻意的交好下,他们对徐正庭的印象都很好。 这个时候,似乎大家伙都不在意这个总司令到底是谁,徐正庭是正是副都已经不重要了,只要知道他是临东唯一一个说话算数的就行。 穆亭却不死心,非不信这个邪。 他先前一直没有什么大的动作,一是顾忌着前线可能爆发的战争,这还需要徐家军在前头盯着。二是想要将临东的这些有才之士尽最大可能保留下来。 找来崔去格也是这个原因,他现如今是卯足了劲要和徐正庭抢总司令这个位置。不停地加快对临东内部的换血与策反。 穆亭一方面在京里运动,弹劾徐家父子的报纸文章满天飞,说徐守凡徐正庭父子俩就是借着国难当头,壮大自身势力,与国贼无异。 而议会里对他们也颇有微辞,觉得临东就是借着西南作战的机会和他们抢权抢钱。支持统军规建的议员们唾沫横飞,说的天花乱坠。 斥责徐守凡父子为了一己私利,破坏抗日大局,就是在故意同议会做对,简直就是司马昭之心。 这北平有他穆亭的人,自然也有徐正庭的人,在他们大说特说的时候,徐正庭方明智的保持了沉默,任凭他们如何义愤填膺,钱他们拿到了,权他们也分到了。 见好就收,古人诚不欺我。 徐正庭也知晓这些事,可偏生每次见到穆亭的时候都若无其事的,一副相见甚欢的样子。每次一聊起天来就能把公务都扔一边去了,哥俩好的架势。 督察部门里领头的是闫帅当年在军中的铁兄弟陈晓晟,每次看到这样的场面,都会感慨一句,“既生瑜何生亮说的便是如此吧”。 督察部门的这些老东西也不是什么好的,留在临东纯粹就是看两人斗,就和看戏一样,不亦乐乎。 在这临东城里三大怕,一是日本人的炸弹,二是穆委员长的招待,第三就是七公子的笑。 日本人占领了河西之后,飞机已经能够飞到临东的边缘,不时有炸弹落在东瑾的城郊,掀起漫天的大火,所以这段时间流民愈发的躲起来。 苏若她们在军队的帮助下,除了安置他们,一天到晚的在给他们派粥和棉袄,冬季已至,倘若再安置不好,极有可能造成大批的伤亡。 而如今形势严峻,穆亭越发的长时间坐镇临东,办公楼里的官员并部分军队的将校如流水一般的换人,搞得人心惶惶。 往往穆亭一个招待会下来,就有不少的人垂头丧气的“荣归故里”,又或是面如菜色的自动下野,总之一片愁云惨淡。 而徐正庭则总理临东的军政事物,全面施行军队化管理。粮食,汽油,电力,只要是临东如今紧缺的物资场所,随处可见深绿色军装的第五军戍卫森严。 所有物资的审批大权全在徐正庭办公的第三办公厅。 穆亭私下授意,由他亲自捧上去的新晋的财务处长跑去徐正庭那里要动用银行里的储存金,徐正庭微微一笑客气的送客。 随后,晚间那财务处长的家里就涌进了一队临东第五军徐正庭的直属卫队,将这位新晋财神爷的豪宅抄了个干干净净。 第二日报纸头条,“财务处长贪墨三十万,腐败家宅豪奢黄金墙”。 这个财务处长是商人出身,乃一富豪。家里有一扇用金箔片装饰的花墙,还有各种珍贵的名画书法真迹也。全都被那些兵扒了个干干净净,当真是抄得一清如水。 着实令人唏嘘。 紧接着,临东城内一日抄没了三十余家,累积的钱物不计其数。而被抄的这些人家里,有半数都是穆亭新近提携起来的。 光是进口的轿车就停满了中心广场,徐正庭大手一挥,不论什么牌子,一律两千元一辆,而拍卖来的资金全部充做军饷送往前线。 这抄家抄的穆亭苦笑不迭,只道是“徐正庭简直是一笑倾城!” 就连普通的市民都隐隐嗅到了一股火药味,值得一提的是,往往都是穆亭想方设法将官员替换下来,换上自己的人,但第二天,这些人又会因为各种不同的原因,被徐正庭撤下来。 穆亭曾找过徐正庭理论,但徐正庭给出来的理由五花八门,稀奇古怪。比如说他那天不高兴,而那个人笑的太开心,让他不爽了;又比如,某个人汇报工作的时候太啰嗦,他又是一个不爽。 更无厘头的是,就因为有个人多看了苏若一眼,他不仅将人撤了官,还抄了他的大半家底,搞得人家直接打包回了老家。 这临东谁人不知,你可以招惹徐正庭,明枪暗箭尚且有名头,但你若是和苏若沾上边,要么死,要么半死不活。 李枭的例子还不够惨烈吗,他当场被徐正庭废了一只右手,明明只要静养就可以恢复的伤势,硬生生变成了残废。 救治不当,感染的名头谁信? 李枭后来被紧急调回了北平,他有心想找徐正庭报仇,但他整个人被他看的死死的,当真是半分手脚都动不了。再这样下去,指不定这条命都得耗在这里。 他回北平之后,总统又新派了一个委员长来协助穆亭工作,这人是天琅帮的二把手,也是总统身边的秘书,最懂察言观色。 倒是也给徐正庭添了不少的麻烦,他提出来一些比如视察军队,视察黎江的建设,全都被徐正庭一一驳了回去。 黎江是徐正庭的老巢,哪有那么轻易给人随便观看的道理,那他养在那里的军队不就被发现了? 不过,徐正庭当成这个副总司令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却是将整个临东的戍卫之权交给了警察署。 贺朝阳成了他的直系部下。 这倒是让所有人都始料不及,警察署一直以来都是掌握在徐守凡手里的,如今却被他给提拔了,是老头子的意思,还是他自己的意思? 莫不是徐守凡也是紧着徐正庭这一方的,事情出来之后,徐守凡也没有解释,态度模棱两可,让人捉摸不透。 苏若曾说徐正庭就是一只修炼多年的狐狸,但事实上他的狡猾程度较之更甚。所谓捧杀,大概就是他现在正在做的。 他明明知道闫帅是先总统的心腹属下,自先总统离去之后,最是痛恨有人分裂自立,破坏先总统好不容易建立的统一国家,所以一直与现任总统不和。 而徐正庭却大力地支持他四哥在前线的物资供给,让他四哥在前线做大,每一天都在让他四哥成总统和闫帅的眼中钉。 徐正衍在前线不是任人摆布的,他不仅在做大,而且想要的不止是打胜仗,他想要的更多。而徐正庭也将这些全都透露给了闫帅。 最后,终于是闫帅逼到了总统这一边,难得的统一战线,决定要下手解决他四哥了,当真是借刀杀人不见血。 徐正庭根本就不在意徐守凡会怎么看他,又或是外界会怎么看他,他既然想做到那就一定要做到! 他此时正待在办公室听着萧秦和董邺叨叨不绝的抱怨,还有前来辞行的霍止南。 总统如今动了不了临东,动不了徐正庭,便将主意打到了他身边人的身上。 北平霍家首当其冲,就算有顾九安的帮衬霍家依旧是有了颓势,而霍老爷子又突然生了场大病,霍家无人主事,乱做一团。 霍止南就算再不愿回去,也不能眼睁睁看着霍家百年基业付之一炬,所以只能回去。 “砰砰砰。”沐一锦敲门走了进来,“七少,慕容少帅有电话找你。” 第两百七十四章 捉奸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苏若为了陆诗雨也算是舍命陪君子,从早到晚忙活着,往往都是她睡熟了,徐正庭回来,有时带着一身酒气就纠缠上来,被苏若啪的一下都拍下了床。 对于她来说,天大地大,睡觉最大。 一次尚可,次数多了徐正庭难免哀怨起来。有一次直接到城门口将她给带回了家,美名其曰,为晚会做准备。 信他的鬼话! 不过随着加入她们这个团体的夫人越多,人手就足了起来,苏若不用每天都去帮忙,更多的是核查账目以及资金流向。 这些账目都必须做到一分一毫的用处都公开,否则就会被有心人逮住小辫子不放。 苏若好不容易干点事,可不愿意被人毁于一旦。而且最后还得让徐正庭来收拾烂摊子。 苏若坐在客厅,面前摆了一堆的账本,手里还拿着一根钢笔,时不时苦恼的咬咬笔头,然后又在纸上演算。 就在这个时候,身旁的电话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喂,哪位?”苏若语气散漫。 话筒那头沉默了很久,然后传来慕容浩宇沙哑的声音:“七嫂,是我。” 苏若顿了一会,问道:“你有什么事吗?” “……七嫂你方便出来一下吗?” 一个小时后,苏若出现在慕容浩宇住的酒店旁的一间咖啡厅里。 她和慕容浩宇面对面坐着,两相沉默着,苏若不动声色的打量着他,他如今的形象才像原来那个慕容浩宇,身上的颓然之气尽无。 “你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慕容浩宇闻言抬眸望着她,眼中是犹豫,是挣扎,还闪过一丝痛苦,苏若心里不解,却咯噔了一下。 “如果你是想问关于诗雨近况,我想你也知道,她现在过的很好,没有你她过的很好,希望你不要再去打扰她。” 苏若眯着眼睛,语气很是果断决绝。 慕容浩宇愣了一会,随即苦笑,但又像是在冷笑,说道:“七嫂你说的没错,我确实是想要挽回她的,就在今天。” “我劝你不要再动什么非分之想!” 苏若一腔话还没说完,就被他给打断了:“七嫂,你知道七哥现在在哪吗?” “他除了在办公楼还会在哪?”苏若心上突然涌起一股不详的预感,声音里有她自己都没发现的颤抖。 慕容浩宇一双桃花眼看着她,轻呵了一声,伸手向后指着那栋酒店大楼,说道:“七哥在里面,我亲眼看见的。” 苏若瞳孔一缩,不等他开口,又听见他说:“而在半个小时前,同样是这个位置,我看见诗雨进去了……时间已经过去了快两个小时,应该差不多了。” “你到底想表达什么?” 慕容浩宇低沉的嗓音让苏若心跳骤然加快,藏在桌下的手已经下意识的颤了起来。 “七嫂,我真的很爱诗雨,我真的很爱她。”慕容浩宇再次对上她的眸子,看清了她眼中的慌乱,“我也以为她很爱我,但我发现不是这样的。” “她爱的,从始至终只有一个人,那个人就是……” 苏若噌的一下站了起来,脸色有些发白,冷眼看着慕容浩宇,说道:“你能够说出这种话,很显然你并不如她爱你爱的深!” 慕容浩宇伸出胳膊拦住她的去路,微微垂着头,答非所问的道:“里面应该已经完事了,七嫂你难道不想去看看吗?” 大家都经历过情爱,如何能听不出来他话里的意思,苏若的脸色瞬间一阵白,一阵青。 一时间,她的脑海里闪过了很多画面,有和徐正庭在一起,有和陆诗雨在一起的,也有…他们俩站在一起的画面。 她突然又想起她醉酒醒来的那天,她问徐正庭有没有见过陆诗雨,他当时的回答是什么,“她回家去了”。 她去找陆诗雨的那天,碰到守在门口的慕容浩宇,后来她出来劝他离开,他对她说,“七嫂,我发现诗雨她从来没有爱过我”。 她还记得,前两天她太累,晚上拒绝他的请求之后,隐约听见他在她耳边亲昵的低喃。 “你再这样冷落我,什么时候我出去偷吃了,你连哭都来不及。” 回忆的这一刹那,苏若已经被慕容浩宇带到了一间房门口。 “七嫂,你开门,还是我开门?”慕容浩宇和她并排站着,开口询问。 苏若手指紧紧抓着包,指尖泛白,扬起头看着他,说道:“慕容浩宇,你这样做有意思吗?” 她知道,他们应该都被他算计了。 “既然七嫂动不了手,那就我来开门吧。”慕容浩宇的桃花眸突然弯了弯,然后喀一声,打开了门。 他动手轻轻将半开的门一推,就率先走了进去,苏若站在门口都能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 这是什么味道,只要有点经验的人都知道。 苏若的脸色顿时变的惨白,可慕容浩宇并没有要放过她的意思,直接将僵在门口的她给拉了进来。 进门之后映入眼帘就是满地凌乱的衣物,还有眼前那张大床上被被子盖住的那两个依偎在一起的身体,裸露在外的皮肤还有青红的痕迹。 这一切都在告诉她,这是真的,他们真的发生关系了! 苏若只觉得全身血液瞬间倒流,大脑已经失去指挥自己行动的能力,木头一般地站在那里不动,手里的包也登时掉落在地。 “七嫂,现在你相信了吗?”慕容浩宇的声音突兀的响起。 苏若觉得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她转过头,看着脸上尽是讽刺意味的慕容浩宇。 她扬起手,毫不犹豫的给了他一个巴掌,清脆的响声在房间里显得格外响亮。 “你现在开心了吗?” 苏若凉薄的声音带着不可遏止的愤怒。 慕容浩宇偏着头,缓缓的伸出手摸了摸自己被打的脸颊,然后看着床上已经有了苏醒征兆的徐正庭。 他扬起唇,说道:“不,游戏才刚刚开始。”这个笑容像极了罂粟花,异常美丽而危险。 随着这句话刚说完,突然从门口涌进来一大群的记者! 他们围着苏若还有床上的徐正庭两人不停的按下快门,苏若看见记者之后瞬间瞪大了眼睛,脸色又白了几分! 怎么会有记者! 苏若咬牙切齿的看向慕容浩宇,道:“这些人是你喊来的!” “游戏愉快。” 慕容浩宇不可否置,说完这句话之后就戴上墨镜,挤开记者从人群里走了出去。 苏若一颗心直接沉到了谷底。 “七少夫人,请问你来这是捉奸的吗?” “七少夫人,不知道你看到这一幕是什么感受?” “被自己最好的朋友还有丈夫背叛,你此时此刻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你是刚刚才知道,还是之前就知道呢?” “又或者其实你和七少根本没有成婚,他爱的是你的好朋友陆小姐是吗!” 苏若被他们一个劲的往里面挤,闪光灯不停的对着她闪着,问出来的问题一个比一个难听。 “滚!你们全都给我滚!”苏若忍无可忍,捡起地上的包朝他们砸过去。 “七少醒了!”不知道谁喊了一句,所有的记者瞬间越过她挤到了床边。 “七少请您回答一下,您为何要在婚内出轨妻子的好朋友,是不是你们的夫妻关系不好?” “究竟是名存实亡,还是根本连名分都没有?” “七少您和陆小姐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徐正庭脑袋混混涨涨的,一睁开眼睛就有无数的灯光照在他的身上,他立刻又闭上了眼,皱起眉。 婚内出轨妻子的好朋友,讲的什么屁话! 他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见面前围着一堆的记者,而他的身上似乎还有着别的什么。 徐正庭顿时反应过来,立刻转头,就看见也同样悠悠转醒的陆诗雨,他的脑子顿时炸开了! 他的身上好像什么都没穿! 徐正庭想到自己被慕容浩宇约来这里谈事,结果一进门就闻到一股浓烈的香味,然后整个人就陷入了昏迷。 妈的!居然被那小子搞了一道! “七少,请你解释一下,发生了这种事你要怎么给你太太一个交代?” “七少,如今您太太就在这里,不知道你有没有什么想要对她说的?” “被太太亲眼目睹到这个场面,不知道你们的婚姻还能否继续的下去?” 徐正庭还没来得及搞清楚现状,记者的话就像一道闷雷打在他的心上,什么叫被太太亲眼目睹这个场面? 苏若也在?! 就好像从头到脚浇了一盆冷水,徐正庭整个人瞬间清醒过来,猛的抬起头,人群主动散成两边,让两人见面。 苏若愣愣的站在原地,面上没有一丝表情,脸色惨白的吓人,两人的视线对上,一个如死水一样平静,一个慌乱的不知所措。 “七少夫人,不知道你有什么想对七少说的?你们会离婚吗?你是不是对比非常失望?” 苏若没有回答记者的问题,只是盯着徐正庭,然后视线慢慢的转向他身边已经醒过来,被吓到惨白的陆诗雨。 看到两人面上无法掩饰的慌乱,苏若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慕容浩宇当真下的一步好棋啊! 不费吹灰之力就毁了三个人。 “若若!” 苏若只觉得眼前突然一片眩晕,所有人都在摇晃,然后彻底黑了下来,意识湮灭前她听见了徐正庭焦急的喊声。 第两百七十五章 产生隔阂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这三天里,整个临东城话题度最高,街头老少都在津津乐道,就是“徐七少出轨太太好友,被现场捉奸”。 徐正庭在事情一出,就已经将在场的所有记者囚了起来,收缴了他们照相机,但不过几个小时,临东就已经有数不清的报纸,照片流向人群。 所有人都是一片哗然,完全不敢相信,人前那样的恩爱的一对夫妻,背后竟然隐藏了这样的事情。 谣言,猜测,舆论纷至沓来。 苏若成了整个事件中的受害者,没有人敢嚼徐正庭的舌根,于是所有的人都在骂陆诗雨,狐狸媚子,不知廉耻,不要脸,连好朋友的男人都勾引! 徐正庭立刻让人带兵去封了出报纸的报社,所有人关押,然后封闭城门,不允许任何人进出。 他的这个举动就等同于默认了这件事,临东掀起了前所未有的舆论风波。 这件事对徐正庭的影响不可谓不大,他好不容易在民众心里树立好的形象直接毁于一旦。这三天里,弹劾他的人数几乎是以一种爆炸式的增长在继续。 可他却充耳不闻,因为苏若昏迷了整整三天。 徐正庭派重病将整个医院团团围住,严密程度较之过往更甚,他则寸步不离地守在苏若床边,不吃不喝三天。 陆诗雨失魂落魄的待在门口,苏若昏迷多久,她就待了多久,任凭来往路人指指点点。 她最后,还是害了苏若,害了她生命中唯一的光明。 苏若觉得自己在雾气腾腾的路上走了好久好久,这条无论如何也望不到尽头的路,让她走的筋疲力尽。 前头隐约有着光亮,但她却不想走了。 苏若在这个虚无的地方不知道待了多久,感觉从周围传来了一句极轻的叹息,又听见一声“痴儿”。 苏若缓缓的睁开双眼,眼前是熟悉的白色天花板,还有刺鼻的消毒水味道,这里又是医院。 “若若!你醒了!”徐正庭惊呼一声,然后用力握住她的手。 听到这个声音,苏若整个人愣了一下,然后僵硬的扭过头,对上他黝黑的眸子,眼中涵盖了所有复杂的情绪。 苏若一瞬间鼻头就酸了,又转过头不去看他,然后默默的将自己的手从他的手心一点点的抽出来。 徐正庭眼中的光慢慢暗了下去,抓住她的最后一点指尖,沙哑着嗓子道:“你不信我。” 苏若一震,又阖眸,顿了一会,道:“我信。” 从她入门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这都是慕容浩宇设下的局,她被算计了,可是他也被算计了,不仅如此,还有陆诗雨。 就算她知道他并非自愿,但这已经不仅仅是他们两个人的事情了。 而且,只要想要他和她曾经在一张床上翻云覆雨过,她的心就是一阵抽疼,就像伤口被重新撕开的痛,她没办法再面对。 “不,你不信。”徐正庭的语气中透露出浓浓的不被信任的失望和失落,他手紧攥成拳,手上青筋暴起。 他一字一句的道:“我说这是慕容浩宇的安排你信吗?” “我信。”苏若偏着头,还是那两个字。 徐正庭眼里满是红色的血丝,他握着她的手,微微用力,压抑着嗓音道:“你转过头,看着我,你再说一遍,你信吗?” 苏若的手颤了一下,随后道:“我累了。” 空气瞬间安静下来,苏若自内而外散发着一股疲惫感,她不想再提这件事了,她脑子很乱,真的不知道怎么和他说话了。 徐正庭沉默了许久,动了动嘴唇,可最后什么也没说。没有告诉她事情的后续,没有告诉她外界的舆论。 也没有告诉她,眼见不为实。 她不信他,再多说她也不会信,他要的只是一个肯定的答案。 此时门被人推开了。 齐楚穿着一身白大褂从外面走了进来,徐正庭头也没回,就说道:“齐楚,她醒了,你检查看看有没有不妥,她睡了整整三天。” 齐楚诧异的看他一眼,然后快步走到苏若跟前,苏若睁开了眼睛,配合他的检查。 两人之间的气氛太过凝滞,从头到尾没有一句交谈,但联想外边的说法,齐楚又觉得这是正常的。 “待会去做一个全身检查。”粗略的检查完,齐楚淡淡的道,“胎儿有些不稳,脑部也需要检查。” 徐正庭点头道:“好。” 听到胎儿两个字,苏若顿时望向齐楚,眼里尽是不可思议,干涩的道:“你刚刚说……胎儿?” “是,你已经怀孕一月有余,三天之前你的晕倒差点造成小产。” 齐楚瞥了一眼徐正庭,似乎是在诧异他居然没有在第一时间告诉她这件事。 苏若愣愣的抚上自己的腹部,这里竟然有了一个孩子?一个他们的孩子? 苏若就下意识望向了徐正庭,想询问些什么,他就先她一步开口:“是的,你有了我们的宝宝,你要做母亲了。”而他要做父亲了。 提起孩子,徐正庭的眼神终于柔和了几分。 苏若一瞬间是欣喜的,但很快心又沉了下去,她竟然在这个时候有了孩子? 苏若又沉默下来,在心里苦笑,她只是想逃避现实,却没想到现实根本不让她逃避。 齐楚知道这两人有话要说,于是默不作声的退了出去,将门合上之后,看见在板凳上缩成一团的人,又叹了口气。 陆诗雨披头散发的在板凳上,问道:“齐医生,怎么样,苏姐姐醒了没?” 这三天里,只要有医生进去,出来的时候她一定要问这么一句。 “醒了。”齐楚顿了一下,提醒道,“不过状况不对,我劝你暂时不要进去。” 听到苏若醒了,陆诗雨的眼睛一瞬间亮了起来,随后又黯淡下去,喃喃道:“醒了,太好了,我要去找她解释…苏姐姐…苏姐姐一定不想见我。” 齐楚看着她这副神情,有些不忍,事情多少他也听了一些,但是具体情况却不详,这些也是别人的事情,他不喜欢嚼舌根。 但若是菀君在,想必一定能问清楚吧。 齐楚一怔,随后又摇了摇头,他怎么又想起她了,今天这是第几次来着。 陆诗雨呆望着紧闭的门,嘴里还在小声的喃喃着,眼神逐渐变的无神,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彻底压倒了她心里的最后一根稻草。 明明知道慕容浩宇不怀好意,但她还是去了。 当她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自己完了,她这一次不仅毁了自己,还毁了苏姐姐和七少。 里面状况不对。里面的状况怎么会对呢,就像那些报纸说的一样,亲眼目睹了那样的场面,怎么可能不误会呢? 她现在又还有什么意义留在这个世上呢? 不行,她必须要解释清楚!她死不足惜,但不能毁了苏姐姐的婚姻! 病房外没有人知道陆诗雨一瞬间的时间想了那么多而病房内,苏若在知道自己有了孩子之后,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你打算怎么办?” 苏若对上徐正庭那满是血丝的双眸,心中一阵抽紧,心疼的想要去抚平他皱紧的眉。 徐正庭沉默了一会,道:“这件事我会解决好,你只要安心养胎就行。” 苏若摇头,道:“不,我就想知道你要怎么解决,你…打算把诗雨怎么办?” 是娶二姨太,还是离婚再娶。 苏若微垂眼睑,手指交缠在一起,声音极轻,道:“我不能接受共侍一夫,如果你有压力,我不介意…离婚。” 孩子她可以自己一个人抚养,她不能接受自己的丈夫和另一个女人发生关系,即使并非自愿。 徐正庭听到那一句共侍一夫,还有离婚,他差点没想掀开她的脑袋看看里面是不是浆糊! 他究竟哪一点让她看出来他想让她共侍一夫的。 “我曾经告诉过你,有时候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真实的。 “现在我告诉你,我没有碰过她!” 苏若怔愣着看着他,道:“可是……”她分明看见诗雨身上都是吻痕,如果不是他又会是谁。 “我当时一进房间都晕过去了。”徐正庭提起这个语气仍是咬牙切齿的。 苏若望了望天花板,半信半疑,说道:“我是被慕容浩宇打电话喊去的,他说,看见你们前后脚进了酒店,然后……” 捉奸这两个字苏若还是说不出口。 徐正庭接过她的话,道:“然后是他带你去的,记者也是他安排的。” “我没有想到推开门看到的是那样。” 徐正庭有没有碰过诗雨她不知道,但她知道的是,诗雨被人碰了,但对于外人来说,她就是被徐正庭碰的,那么他就有一份责任。 苏若第一次这么痛恨舆论。 徐正庭沉默下来,他明白她话的意思,不仅她看到了,在场的所有记者也看到了,现在,整个临东也知道了。 谈话再次进入了瓶颈,纵使苏若相信他,但也堵不住悠悠众口,在他们的眼里,陆诗雨已经是徐正庭的人了。 就在这个时候,门口响起了敲门声,过了一会,陆诗雨从外面走了进来,苏若在看见她的那一刻比之前听到自己怀孕了还要惊诧。 面前这个披头散发,面色苍白,两颊深陷,看着沧桑憔悴的人,居然是陆诗雨。 第两百七十六章 跳楼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看见苏若,陆诗雨的眼睛瞬间就红了,脸色有了些血色,而对上徐正庭冷漠的目光,又瞬间血色尽褪。 她想起在房间里,那个被他连开三枪打死的记者,连忙摆摆手,惊恐道:“我就只说几句话,说完我就走!” 苏若看着她,动了动嘴唇,说道:“你想说什么?”她的手指又缠在了一起。 徐正庭注意到她一紧张就会缠手指。 听到苏若近乎冷淡的声音,陆诗雨的泪差一点就要滚落下来,被她憋了回去,她知道苏若生气是应该的。 “苏姐姐,你看到的都不是真的,都是慕容浩宇故意想让你看到的。七少没有碰过我,是他,是慕容浩宇!” 陆诗雨几乎是咬着牙说出的这一番话,指尖嵌进了肉里她却没有丝毫的感觉,眼中只剩下了恨意和悲凉。 “他碰了我之后喂我吃了安眠药,我能发誓!七少根本没有对我做过什么。苏姐姐,你一定要相信我!不要上他的当,他从始至终的目的就是这个!” 陆诗雨的神情已经有些疯狂了,苏若听完她的话陷入了沉默,她的话是可信的,最起码苏若相信她,因为她很爱慕容浩宇。 苏若突然明白了她前段时间的反常,她始终不见慕容浩宇,状态极差,甚至没有求生欲,见到她眼中还有浓重的歉意。 所有的原因,都是因为她已知晓慕容浩宇的计划,所以想要远离他,也不想因此伤害到自己。 苏若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陆诗雨就已经跑了出去,她只听见一声“哐”的关门声。 苏若觉得心异常的沉重,如果慕容浩宇至始至终的目的就是这个,那他从头到尾都在利用诗雨,骗了她的感情,还骗了她的身体。 最后,让她衣不蔽体的暴露在那么多人的面前,就是为了做好这出戏,没有一丝感情,说走就走,弃若敝屣。 徐正庭看着她脸上不停变换的神情,握住她的手,她的手一片冰凉,他干脆将她的手捂进自己衣服里。 苏若看向徐正庭,眸子里有什么东西在闪烁,道:“他的心竟然这么冷吗?” 徐正庭没有解释,而是将她揽进怀中安抚着她,轻声却又坚定的道: “我的心是热的。” 慕容浩宇这个人是有野心的,他一直都知道。当初选择和他来往,也是看中了他身上的潜力。 但是没有想到的是,他竟然利用自己给他的信任,害死了六姐和姐夫,如果不是他泄密,他们现在就能过的好好的。 慕容梵敢害死他六姐,他自然会让他付出代价。但那个时候他人在国外,回来一趟就是专门为了杀了他。 谁知道慕容浩宇竟然将他救了回来,一个半身不遂,还丧失了那方面能力的少帅,这个位置自然就易位了,接替的是慕容浩宇。 如今的大帅府,从很早之前就已经被他开始架空了,但他始终没有让慕容梵去死,因为他要折磨他。 慕容梵的母亲是正室,而慕容浩宇的母亲只是一名戏子。 慕容大帅为美色所迷,硬是抬她做了姨太太,后来生慕容浩宇的时候难产去世了。 慕容梵从小到大都在欺压他,可慕容浩宇从小对谁都是笑脸相迎,单纯没有心机的孩子自然会引人怜惜。往往在大帅这边讨到好之后,就会被慕容梵揍一顿。 长大后,慕容浩宇更加圆滑,他知道如何才是对自己最好的。 慕容梵不希望有人动摇他少帅的位置,于是他就藏锋藏拙,只当是一个单纯的纨绔子弟。 而六姐的那件事导致慕容梵惹上了临东的麻烦,还有顾家带给慕容家的压力,慕容梵几乎是举步维艰,于是,他就开始趁机夺权。 等到他真正开始动作,是在徐正庭将他废了的时候,而少帅这个职位不能没人担着,于是慕容浩宇上位,然后软禁了慕容梵。 这一切,都是秦原从奉城探回来的消息。 秦原说,慕容浩宇就是个疯子,他最见不得的就是别人幸福美好,只要是碍着他眼的,通通会被他拆散。 更甚的是,他有一次直接按着人家未婚妻看完了她未婚夫和别的女人那种事的全过程,她直接崩溃疯了,而男人是被他下了药。 慕容浩宇一向心狠手辣,被他玩过的女人没有几个好下场的,可偏生面上仍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徐正庭还是不准备告诉她,有些事他知道就行了。 接下来的几天里,苏若再也没见过陆诗雨来找她,除了医生之外,她都没有再见过别人。 知道了自己有宝宝之后,苏若整个人都小心了很多,徐正庭这些天寸步不离的跟着她,却压根没有给她透露一点消息。 直到萧秦行色匆匆的来找他,听完他的话,苏若愣在原地,手里的苹果直接掉到了地上。 诗雨…跳楼…自杀了? 一小时前。 陆诗雨穿着一件浅黄色的连衣裙,头发被她扎了起来,她站在酒店大楼的楼顶上,任凭风拂过她。 这是她第一次见慕容浩宇时的装扮。 想来那天他接近她也是故意的吧,陆诗雨想到往事,脑子逐渐清晰,最开始他们何尝不是相互利用的关系。 只可惜,她先爱上了他,就注定了一败涂地。 “你找我来做什么?” 慕容浩宇戴着墨镜,慢悠悠的从楼梯口走了出来。他穿着一身黑色的风衣,就那样靠在墙边。 陆诗雨觉得此时要是给他再加上一根狗尾草那才应景,思及于此,她竟然笑了出来。 慕容浩宇的墨镜遮住了他的眼睛,只听见他清冷的声线道:“看在你被我睡过的份上,我才来的,难不成你打算什么都不说?” 陆诗雨止了笑容,看着他,缓缓的道:“我应该喊你什么?慕容浩宇,慕容,还是少帅?” 不等慕容浩宇回答她,她又继续道:“也对,少帅这样身份的人又岂是我这种人可以高攀的起呢?少帅的手段实在太高明了,以身为饵,就是为了钓我这条小鱼。” “真是…万分荣幸啊。”陆诗雨轻轻勾了勾唇,她特意化了妆,将脸上的疲惫全都掩藏了起来,此刻弱不禁风的模样令人心怜惜。 慕容浩宇墨镜下已经皱起了眉。 “你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你的吗?就在你从胡同里救出我的那一次。” 陆诗雨笑容大了几分,道:“我那时候就觉得世界上怎么会有长得又好看心地又好的人呢?可是后来我发现,那场意外是你设计的。” 慕容浩宇不可置否,说道:“所以呢?” 陆诗雨看着他,想要透过墨镜看到他的表情,道:“之前我一直很讨厌一个词,一见钟情。一见钟情只是眼睛定的终身,所以我不信,但那天我信了。” “你给我送蛋糕,送花,带我出去玩,去逛街,我以为你不会答应的,你都陪我去做了。” 陆诗雨顿了顿,又道:“你那时候心里是不是在想,这个人怎么这么烦人,整天想些有的没的,要不是为了目的,你肯定不会做这些的。” 慕容浩宇有些不耐烦了,往前走了几步,说道:“你的目的是什么?想凭这个打动我,然后和我在一起?” 陆诗雨定定的瞧着他,也往后退了两步,摇头说道:“我只是想让你来见证一件事情。” 慕容浩宇看着她已经到了边缘,心中一紧,脱口而出道:“见证什么?” “你知道吗,其实所有的人都反对我和你在一起。只有我,带着一身孤勇,义无反顾的去爱着你。因为我相信你一定不会让我失望。” 陆诗雨展开双臂,感受了一下微风,然后又道:“你真的没有让我失望,你都做到了。你拿下了我的心,拿下了我的身子,用我来离间苏姐姐和七少,让我…身败名裂。” “你要是想报仇,我人现在就在这,要我的命你可以随时来拿。” 慕容浩宇见状不对,立刻喊道,人又朝她走了几步。 “你别过来!”陆诗雨出声制止他,然后微笑,“我今天就是想让你见证一下,被你制造出来的舆论中心人物,是怎么死的。” “你疯了!”慕容浩宇一把扯下墨镜,喝道。 闻言,陆诗雨却惊讶的喊了一声,道:“原来你也还会紧张啊,怎么,舍不得我死?” 慕容浩宇没说话。 “只可惜,就算你舍不得,我也不会答应你。因为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陆诗雨存在的意义了。” 陆诗雨的声音就像飘在半空一样,细若游丝,仿佛下一秒她就要离开了一样。 慕容浩宇的心头涌上一股感觉,很慌很乱,心跳的节奏毫无章法,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将她拉下来。 她不准死!没有他的同意她不准死! “没想到我的初恋就这么让人刻骨铭心,难以忘怀。很可惜,慕容先生,没能亲手杀了你是我的过错。” “我期待有朝一日,您身败名裂,一无所有,被挚爱抛弃,然后我们再在下面相会。再见。” “不!!” 陆诗雨说完之后就纵身一跃,慕容浩宇以最快的速度冲过去,却连片衣角也没有够到。 楼底下,四处都站着很多记者,这些人都是陆诗雨找来的,他曾经用什么手段毁了她,那她也要用同样的方式毁他。 第两百七十七章 一尸两命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慕容浩宇怔愣的看着她落下去,她微笑着说了一句话,从她的口型来看,说了三个字。 结束了。 笑容是解脱,是释然。 再见了,慕容,再见了,我的爱人。 纵使你做过那么多,又是欺骗又是伤害,但我仍然爱你,止不住的欢喜。 我爱你,爱的是那个同样爱我的慕容,那个爱穿粉红色西装外套的慕容,还有那个笑起来眼里有星星的慕容。 现在,我要带着他一同离开了。 满地鲜红的血渍刺痛了慕容浩宇的眼睛,他大脑一片空白,跌跌撞撞的跑下楼,扒开周围围着的人群,冲进去抱起她。 “陆诗雨,你醒醒啊,你不是要报仇吗?我不允许你死!” 慕容浩宇慌乱的想要伸手去抚她的脸,可手上却全是血渍,怎么也不愿意弄脏她的脸。 慕容浩宇的心底涌上一股绝望,他第一次发现心口可以那样疼,就好像被人用刀子在剐一样。 他伸手探她的鼻息,无论怎么探都没有一片虚无,这一刻,他就像个手足无措的孩子,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半晌,他的眼角掉下了一滴滚烫的泪珠,砸在了陆诗雨的脸上,他没注意到,与此同时,陆诗雨的眼角滑落了一滴泪。 他魂不守舍的抱着她一动不动的待在原地,笨手笨脚的想要堵住她的伤口,不停的喃喃自语。 “你不是说要看夕阳吗,只要你醒过来,我就带你去看。” “你还说要在海边建一座房子,这样每天都能看到海,房子我都已经建好了,你醒过来,我们就可以住进去了。” 周围的记者疯狂的给两人拍照,就连周围的民众看到这样都看不下去了,主动将记者隔的远了。 这一幕一直维持到陆南屿和萧秦赶到,陆南屿见到血泊中的陆诗雨,直接红了眼,想杀了慕容浩宇的心都有。 他猛的一脚踹开了慕容浩宇,抱起陆诗雨就往医院赶。 慕容浩宇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连忙起身想要去追回她,可却被自己的属下给拉住了。 “少帅,得罪了。” 话落,一个手刀就落在了他的脖子上,慕容浩宇顿时昏迷过去,几个黑衣人架着他就离开了。 当萧秦通知到苏若和徐正庭的时候,陆诗雨已经被送进了急救室,陆南屿眼睛通红的站在门口,手指攥成了拳。 苏若听到消息完全是跑到急救室门口的,可刚一到就看见医生走了出来,摇了摇头。 她瞬间脸色惨白,摇摇欲坠,幸好徐正庭跟在她身后,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 “对不起,我们无能为力,送来的太迟了,病人的生命体征已经消失了,大人小孩都没保住。” 说完这句话,医生就示意家属可以进去了,陆南屿迈着沉重的步伐向前走了几步,然后猛的转身,箭步往外走。 他攥住医生的衣领,声音冰冷成渣,逐字逐句的从牙缝里蹦出来:“你刚刚说什么?!” “我,我说,我们无能为力…” “最后一句!” “……大人小孩都没保住,孩子已经两个月了。” 陆南屿轰的一下松了手,不可置信向后倒退了几步,面上一片雪白,随后骤然气势汹汹的朝外走。 “你要去做什么!”萧秦第一时间拦住他的去路。 陆南屿眸子里升腾着怒气,眉心尽是戾气,神色黑沉,低吼道:“我要去杀了那个畜生!” “你冷静点……” “你他妈让我怎么冷静!那是我的妹妹!我唯一的妹妹!” 萧秦见状将他整个人拦住,挡在他的身前,有些不忍,耐心的给他解释道: “陆南屿,你听我说,先不论他是不是还在,就算他还在,你能确保你能杀得了他吗,你只会平白再赔一条命进去!” “你还是去……见她最后一面吧。” 陆南屿神情由愤怒慢慢的转变为隐忍的痛苦,萧秦差一点就以为他握紧的拳头会招呼到自己身上。 索性,他最后听进去了。 他慢慢的走进急救室,此时苏若和徐正庭已经在里面了。 苏若用手用力的捂住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眼泪却一个劲的往下掉。 诗雨她竟然有了孩子,那她究竟知不知情,如果她知情她是不是还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她是在惩罚自己,也是在惩罚慕容浩宇。 过往的一切一历一目都浮现在眼前,就像放电影一样,倒带重放,苏若不明白,她的小太阳怎么会就这么落下了呢? 她还记得她喊自己苏姐姐的场景,记得她一笔一画描绘着未来的场景,依稀就在昨天。 她怎么会自杀呢? 陆南屿跪在一边,用手轻轻将她额前碎发拨开,柔声道:“诗雨,别怕,哥带你回家。” 苏若转过身埋在徐正庭的怀里,用力的攥着他的衣服,泪水很快就浸湿了他的衣服。 是因为她,一定是因为她。 是为了不让她为难,所以她才选择了这条路。 苏若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也不知道是怎么回到病房的,徐正庭则守在她的床边。 她呆愣着看着天花板,轻声说道:“…诗雨她怎么样了?” 徐正庭声音同样沉重:“陆南屿已经将她带回家了,应该不久之后就会下葬。” “正庭,诗雨是个很好的女孩子。都怪我,如果不是我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苏若侧过头,对上他的眸子,声音哽咽,泪水再度蓄满了眼眶。 如果不是因为她,慕容浩宇就不会找上诗雨,之后的一切就不会发生。 徐正庭握住她冰冷的手,轻轻吻了一下,说道:“若若,这不是你的错,要怪只能怪慕容浩宇太过不择手段。” 苏若猛的反手握住徐正庭的手,声音虚弱且坚定的道: “正庭,我要你帮诗雨报仇,也为她肚子里…还未出世的孩子报仇。” “好。” 这些天临东就没有消停过,本以为徐正庭出轨被捉奸已经是最大的笑话了,却没想到,原来这竟然都是假的。 陆诗雨以死证清白。 在场的所有记者,手上都有她的亲笔信,上面叙述了那天的全过程,若是不信,就到酒店大楼下,会找到答案。 他们的确找到了,因为她跳下楼之后,慕容浩宇冲了下来,还有他说的那些话,足以证明她话的真实性。 再者,徐正庭亲自将所有报社的主编,记者全部集中了起来,拿着枪让他们改稿子。不仅要写事实,还要尽力将主要人物弱化。 所以,最后呈现在临东民众面前的就是“慕容浩宇意图破坏临东多年安稳,其心可诛其罪当诛!”。 虽然仍有人在质疑这件事,但也是小部分,大部分的人在陆诗雨以死证清白之后,就沉默了下来。 其实她的死又何尝与他们没有关系呢,倘若不是舆论风向,还有骂她的那些难听的话,也不至于如此。 陆家二老在得知小女儿一尸两命之后,双双昏倒入院,陆家大事,以及陆诗雨的身后事都是由陆南屿处理的。 停灵七天七夜之后,陆诗雨的棺椁入了陆家宗祠。 现在不会有人戳着她的脊梁骨说她不检点,也没有人朝她扔鸡蛋骂狐狸精。 可是她却永远不在了。 从出事以来,苏若的胎像就没有平稳过,期间很多人来看过苏若,沐一锦,古月,徐母,曾月。她们都在安慰她,安抚她不要想太多。 徐母想要将她接回家照顾,她如今怀孕了,也不适合在外面住,被徐正庭拒绝了。 他准备等她胎像稳定之后,就将人送去黎江。 可还没等到他安排清楚,前线就传来了急报,说是北境黄家正在大举朝临东边界进攻,索性有徐正衍留下的精锐部队暂时顶着。 以少打多愣是没有将地盘给交出去。 临东如今并非无兵可派,但却都是一些老兵,已经多年不上战场了,而那些军长也个个怯战。安逸的日子过久了,谁也不愿意上去冲锋陷阵。 最后,还是徐老爷子一锤定音,先派出一个老军长带着步兵连先上,徐正庭则开始紧急调令自己的炮兵连往前线赶。 这一战不可避免,徐正庭不上也得上。 而苏若则是被他派人加急护送去了黎江,并且派重兵保护着。临东他不会再让她留下来了,这个地方于她而言已然是个伤心地。 第两百七十八章 亲临战场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徐正庭亲眼目送着心腹将苏若送走之后,就立刻被急令召回了办公楼。 几乎全临东的军长师长参谋长全都聚集在这里了,包括许久不露面的徐守凡都在,众人都在纷纷讨论着接下去该怎么办。 南山口失守当日,徐守凡就第一时间调集队伍进行反攻,想要同徐正衍的第二军一同包冲进来的黄家骑兵的饺子。 不过,黄家的攻击除了黄少琰的两个军队攻击火力坚决,其他的部队则是仍处于观望的态度,一时间前锋和后卫之间也有了几十公里的距离,正是大好的机会。 结果第八军的张北鹤刚带着两个师冲上去,就被黄少琰的骑兵给拦腰截断,顿时溃不成军,鸣金收兵。 休整了一天之后再次进攻,不仅没有收到吃一堑长一智的效果,反而被黄少琰的几个反冲锋乱了阵脚,狼狈的退回了南山口,再没有冒进。 大家伙众说纷纭不得办法,而徐正庭却只是和身边人低声讨论着什么,还玩弄着手上的戒指,面部表情的样子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准确来说,自从慕容浩宇搞出了那个幺蛾子之后,他的脸色就没有好看过,更要命的是,坐在这的这群人好死不死的都嘲讽过他。 最后事情反转,再加上陆诗雨跳楼身死,可以说最近这里全笼罩在一股低气压之中,就怕徐正庭一个心情不好让你直接走人。 而陆诗雨的父亲则是直接辞了职,受了太大的打击只想待在家里。后来,不知道徐正庭是怎么说动他的,然后陆南屿就来顶替了这个职位。 原先那些军长师长们看着徐正庭这个样子也不敢说什么。一则主心骨徐正衍不在,二则是张北鹤上去打头阵却灰头土脸的退了下来。 若不是靠着徐正庭的两个炮团,怕是连撤都撤不下来。 此时看徐正庭满不在意的模样,心中都升起了一团火。暗自觉得这小兔崽子有了上一次南山口的胜战,凭着几门大炮就目中无人了。 尤其他这次竟然专门把那个杨安怀从黎江找了过来,这又是个什么意思? 徐守凡同曾志都是老式军人出身,如今临东的高级军官有曾志先朝当官时的部下,也有上一任督军留下来的部下,多为旧军官,甚至还有收编的土匪、流氓。 那个时候的人,不论是做什么,都讲的是义气为先。 打仗也只会一味的逞强斗狠,战术翻来覆去就那么几条,如今二十几年过去了,也不曾有过变化,单凭这一点就已经落了下风。 而他们提拔起来的,大都是什么故旧亲朋,门生子弟,因此这一伙人总给人一种一脉相承的感觉,徐正庭对此向来都是不屑的。 而他们对于杨安怀这种研究新型军法的人也是不屑的。 说来杨安怀在当年也是出了名的才子,而一个行伍出身的铁匠后来能得此称呼当真是不易。 他的有才不在于文墨而在于他对军事的钻研。 在行伍二十余年,不仅读了论语,三国演义,孙子兵法。甚至自学了各国语言,翻着字典将那些外国人的军事著作全都一一细读。 放眼全国,又有第二个人能做到吗? 所谓爱武成痴,说的就是他这种人了。 杨安怀经历丰富,唯独性子却是耿直暴烈,所以他的人缘不好,连一向温和的曾志和徐守凡都十分不喜。 故而他在军中受到百般排挤,做到团长就再升不上去,只好到京城的陆军大学去进修,正好徐正庭同期就读少年班,一老一小倒是成了莫逆之交。 徐守凡只道是小七脑子里那些弯弯绕绕的东西从哪来,敢情是杨安怀的问题,自从出了十年前那件事情之后,对他就更是冷淡。 徐正庭当初一回国就请了杨安怀到黎江的军官培训基地当了总教官,倒是让他避开了繁复的人事纠缠,当真做起了学问来。 如今徐正庭却是将他从黎江召了回来,想来是想用他做军师,借这一战打出一个名声来。 这一次与黄军的交手,一上来就是一个措手不及。两家宿怨虽深但却二十多年没有这样摆开阵势开打过,虽然头阵就输了, 于是在一众臭皮匠的集思广益,众志成城之下,重新拟定了作战计划。 一则大批部队前调死守南山口,二则迂回到黄少琰的后方去,避开他最精锐的云宁铁骑,然后抄了黄少琰的后路,打他后面的二叔去。 在座都是老行伍出身,分配得当,就各自都有了任务。而徐正庭只是闲闲喝茶当没看见,仿佛方才两人讨论的那些战术都是说与空气听了。 任凭杨安怀如何给他使眼色,他就是没插一句话。 非是徐正庭使小性子,而是这群所谓的军长师长们在讨论的时候,根本没有把他算进去,顶多就是觊觎他的那几门大炮而已。 那些老行伍自然是知道,对付骑兵要靠炮。 论起炮兵自然是徐正庭的本行,虽然他们瞧不起这个小兔崽子,但却是不得不承认,要想打赢,离不开徐小七的插手。 徐守凡冷不丁突然开口问道:“小七,你有什么看法?” 顿时,所有人都停下了讨论,齐齐的看向了徐正庭。 徐正庭却是轻轻笑了起来,说道:“父亲和叔叔伯伯不是都已经安排好了吗。” 语气带笑,但眼里却没有半分笑意。 徐守凡很有耐心:“所以问你有没有什么新的想法?” 徐正庭表现的有些受宠若惊,瞥了一眼一旁的杨安怀,懒洋洋的靠在椅子上,道:“我会好好配合各位叔叔伯伯。” 说了等于没说。 徐守凡对于自己儿子的秉性还算得上了解,也知道最近发生的事让他的确心力交瘁,当下也不追究。 “小七,你要多久可以集结兵力从黎江赶到南山口?” 徐正庭气定神闲的喝了口茶,道:“两天,两天之内我可以保证赶到南山口。” 此言一出,在座的军长师长一片哗然。 黎江距离南山口一带有一百多公里,从集结到那边用两天时间,当真是不可思议。 再看徐正庭的脸上并没有任何情绪的表露,仿佛只是在阐述一件极平静的事情一般。 徐守凡却微微蹙起了眉,紧接着有听见徐正庭说道: “不过前段时间油料紧缺,我都紧着给四哥过去了。战车团得等着油料从海上运过来,需要一段时间。” 在座的许多人都没有明白徐正庭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却是知晓他这是要派出他的精锐部队,那些齐全的先进设备让他们眼红了不知道多久。 徐守凡皱着眉,道:“那你尽快,然后给你张叔善后,打配合。” “是。” 徐正庭不可否置,脸上挂的笑容愈发冷淡,等到散会之后,特意交代了陆南屿什么,然后就离开了。 而杨安怀也是一脸恨铁不成钢,嫌弃意味十足的看了他一会,然后甩手径直走人了。 徐正庭无奈的摇了摇头,他这么多年还是那个性子。他的战车团自然不是因为没油了而滞后,他只是不想和黄少琰拼命而已。 他和黄少琰三年同窗,当真是相见恨晚。虽然两家父辈交恶多年,两个人各自回家之后却也没断了联系,特别是他还能抽出时间参加婚礼。 他那个娶了日本媳妇的二叔如今执掌大权,他也被挤得浑身不自在。徐正庭相信这一仗绝非黄少琰愿意,也能看得出他夺下南山口止步不前的用意。 很显然就是不愿意让他二叔跟在后面白白捡便宜。 徐正庭的军队都是五五编制,全临东城的第一份。 除掉两个炮团早早就调配到前线外,剩下四个机步兵团,由董邺带队,全都一齐出发,一个昼夜就从黎江上火车一路开到武阳,迅速在武阳一线散开布守。 就等着徐正庭一声命令,就可以从武阳立刻赶到南山口一带。 第两百七十九章 想见不得见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徐正庭那边战况仍在胶着,这一次似乎黄家当真是发了狠一定要夺下南山口。 前线目前是以徐正庭为首,但他提供的炮兵都是在张北鹤步兵的冲锋下出击的。 之前被黄少琰打了个出其不意,他也不蠢,就换了个迂回的战术,用步兵引诱黄少琰出击,然后趁其不备用炮兵轰炸,倒是让他上了几次当。 不过黄少琰后面完全不理会他,只安分的待在原地,也不进攻,就专心的等着他二叔的部队上来。 徐正庭一边协调着关系,一边观察着场上形势。 他其实并不相信黄少琰会来真的,他和他都一样,就像之前那一仗不过是两个人用来证明自己的。 直到他二叔的部队追上来之后,事情就变了味,他的指挥部被黄少琰的炮兵团给炸了之后,他就知道这一次不只是玩一玩。 “徐小七!你没看到我的兵还在前面吗!你他妈撤下来了,那他们怎么办?!” 张北鹤从泥里爬出来,浑身上下好不狼狈,看到徐正庭就骂骂咧咧起来。 他怒吼道:“望远镜,给我望远镜!” 徐正庭虽然闪躲的及时,但身上还是有不少被弹片弄出来的伤口,特别是肩膀伤的最重。 听到张北鹤的声音,他的怒火也被勾了起来,冷到冰碴的声音逐字逐句的吐出来: “明知道冲上去是送死,我凭什么还要冲上去陪你送死?” 黄少琰分明就是有备而来,是他一直太宽心了,小觑了他们的实力,完全就是块硬骨头。 “徐小七你他妈说什么!” 张北鹤最听不得这样的话,他猛的将望远镜丢到地上,眼眶泛红,一副立刻就要冲上去和他打的架势。 董邺立刻面无表情的挡在徐正庭的身前,说道:“张师长,我想此刻最重要的是赶紧转移。” 张北鹤也被人拦了下来,他本就是跟着曾志徐守凡的老师长,最看中的就是兵,如今一次性被打了三分之二,这让他怎么可能冷静的下来。 仅仅只是看了一眼,便跌跌撞撞的摔倒在地,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吼声。 徐正庭心里也憋着一团火,冷冷的瞥了他一眼,也不再说话,刚起身就是一个趔趄,直接跪倒在地。 吓得董邺立刻扶起他,发现他身上都是血渍,赶忙就要替他检查伤势,却被徐正庭一把推开了:“我没事。” 言落,过一具具尸体,也不搭理张北鹤,翻过战壕径自寻找其他的人。 走了不知多久,就在董邺要强制他休息的时候,遇到萧秦正带着人沿路找过来,就一同开车回了武阳。 正好车上有步话机,徐正庭直接就拨了一个特殊的电话过去,几秒钟之后被接通了。 “给你们主子报个信,就说我找他有事要说。” 萧秦简单的替他处理了一下身上的伤口,除了手臂,腿上,肩膀之外,甚至有弹片割破了他的脖子,索性不深,差点没把萧秦吓坏。 徐正庭始终阴沉着一张脸,徐守凡打电话过来的时候,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他恼火的直接挂了电话。 到了晚上那个电话就打了进来。 徐正庭接起电话,听着那头黄少琰清冷的声音,人冷静了几分,开门见山的道:“少琰哥,你这回是来真的?” 那边淡淡的道:“不然你以为我是来玩的?” “你明知道我在这里,还让他们冲过来,当真是打了我个措手不及。”徐正庭看着手中的地图,眸子阴沉。 黄少琰声音依旧从容淡定:“如果达不到这种效果,那打着仗又有什么意思。你总不能让我眼睁睁看着面前的肉却不吃吧?” 徐正庭手顿时收紧,冷笑道:“敢情你是胸有成竹,究竟是在替自己做打算,还是替你那二叔扫平障碍呢?” 那边沉默了一会,仍然清冷:“小七,你现在也看见了,我二叔如今也今非昔比,更何况,日本人早就想探探你的底了。” “哦?我看不是想探我的底,而是想让我把底都交出去吧?你指的今非昔比,如果只是从日本人的女婿变成孙子的话,哦那确实。” 黄少琰没有理会他话里的讽刺,淡然道:“小七,纵使我们私交再好,你要是让我停手未免强人所难。我们还是等仗打完了再谈吧。” 徐正庭嗤了一声,轻笑道:“少琰哥,我可没说过要让你停手,这块肉凭你铁齿铜牙,也要看能不能咬下来。” “我拭目以待。” 那边啪的一下挂了电话,徐正庭脸色却慢慢沉了下来,他说的对,他们私交虽好,但不可否认他们是敌人,只是一直以来这一点都被他们有意无意的忽略了。 如今,敌对关系被摆到了明面上,他就是再不愿意承认也必须承认。 唔,等仗打完了再谈,这确实很黄少琰。 萧秦走了过来,说道:“新的一批物资已经在路上了,不久就能到,另外,老爷子在来的路上了。” 徐正庭顿时一凛,低声骂了句操,然后又重新抓起电话。拨了出去,径直吩咐道: “让韩宗鑫今天晚上务必给我打出个样子来。我不管他用什么方法,让飞行部队给他护航,明早之前,我要收到好消息。” 徐正庭靠在椅子上,从前的那种慵懒都一一褪去,只剩下了平静的肃杀。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看到上面巧笑倩兮的人儿,他的眉眼才变的柔和了一些。 苏若还在黎江等着他回去,那里还有他未出世的孩子,不管怎么样,这一场仗就算是死磕到底他也一定要守住! 徐正庭特意安排了沐一锦去时刻陪着她。 陆诗雨的死给她的打击太大了,导致她的情绪一直不稳,照沐一锦传回来的消息,她每天都吃不下饭,或者总会忘了吃。 每天吃的那一点,还都是看在孩子的面上才吃的。 思及于此,徐正庭的心又渐渐沉了下去。这个时候萧秦昂外面端了一杯咖啡进来,放到他的桌前。 徐正庭接过笑了笑。 “看来还是夫人有办法,临行前她塞了一整箱的咖啡给我,让我到了晚上就给你冲,说肯定用得着。” 萧秦自己也端了一杯,坐到桌子上,继续道:“她还说让我看着你不要抽烟,真是个体贴的人啊。” 徐正庭听着萧秦的感慨,不由得笑了起来,随手将帽子摘下放在一边。 “她说你就听着,酸倒你我就开心了。你说哪天克余没有给你打电话,你就偷着乐吧。” 徐正庭也想每天都能听见苏若的声音,听见她和自己絮絮叨叨每天做了什么,只要是说话就好。 但他不敢刺激她,毕竟战场上随时都有可能送命,她不想让她从自己的只言片语中担心他。 萧秦听了这话顿时嘿嘿的笑起来。 其实当初沈丘是想要跟着他来前线的,甚至差一点就坐上了来临东的火车,但是被他拒绝了。 他不是不想和沈丘并肩作战,但是各司其职,北平那边还需要沈丘周旋,军需供给也需要他落实。 所以,就算再想沈丘,他也只能每天靠打电话来缓解思念,就算是这样他也很满足了。 徐正庭看着他脸上的笑容,眉头一挑,直接将他一脚踹了下去。 而引起话题的苏若,远在一百公里之外的黎江别墅里,她坐在床上,紧盯着床头柜上的电话。 许多次她都已经伸出手摸到话筒了,但又克制的收回了手,只是盯着它不停的出神。 过了不知道多久,沐一锦推门走了进来,看到她这副样子,不由得拿起一个毯子盖到她的身上。 她叹了口气,道:“若若,已经很晚了。” 苏若垂着头,低声道:“我知道。” 但她还是想问问他还好吗,他一再的和她强调没有危险,却第一时间送她来了黎江。 沐一锦实在有些不忍心看着她日益消瘦下去,便道:“如果你实在担心七少,你就打过去吧,我想他肯定也是这么希望的。” “真的……可以吗?”苏若抬眸望着她,语气惊喜间又带了犹豫。 第两百八十章 世交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苏若在得到了沐一锦再三的安抚和保证之后,终于沉沉的睡了过去。 她最近浅眠,每天最多就三四个小时,醒过来之后就再也睡不着了,搞得沐一锦总是担心她的身体,还有肚子里宝宝的安全。 苏若睡的不安稳,在梦里总会出现陆诗雨那天满身是血躺在那里的样子,又想到她那绝望,痛心,空洞的眼神,她的心就疼的无可复加。 但是今天,画面一转,变成了徐正庭在战场的画面,他正满脸肃杀的进行指挥。 这个时候突然一阵猛烈的炮火朝他打过去,她看见徐正庭被掀翻在地,埋在了土里! 苏若大喊了一声“不要”,满头大汗的从床上坐了起来。 苏若被吓得浑身都起了冷汗,身上一片的鸡皮疙瘩,一旁的沐一锦立刻醒过来,拍着背安抚着她。 “若若,怎么了?是做噩梦了吗?” 听到她的声音,苏若似乎回了点神,猛的抓住她的手,颤抖着声音,问道:“一锦你告诉我,正庭在前线到底怎么了?有没有受伤?” 沐一锦心中一凛,面上不显,语气轻柔的道:“七少很安全,你就放心吧。” “真的吗?”苏若不信,又问了一遍。 “当然是真的,七少的部队并不是先锋队,只是在后面和他们打配合而已。”沐一锦缓缓的道,轻柔的语气慢慢让苏若定了下来。 “若若,你这是关心则乱了。” 闻言,苏若长长的松了口气,整个人软了下来,但还是紧紧的抱着沐一锦,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 “我刚刚梦到一堆的炮弹打过去,然后他就埋在了土里,我…一锦,我很害怕。” 苏若将头抵在她的脖颈间,身体还在微微颤抖着,整个人都不太好。 沐一锦听到她的话愣了一瞬,在她看不到的地方眼神闪烁,忆起董邺给她打电话说,前面的根据地被炸了,七少身上受了不少伤。 大概是巧合吧。 沐一锦温柔的道:“我已经打电话和那边通知过了,你今天就可以打电话过去的。” 苏若嗯了一声,然后看了一眼窗外,天才刚刚泛白。 她垂着头,抱歉的道:“一锦,很抱歉又没让你休息好。” 沐一锦微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晚上没有睡好,直接导致了苏若早上一点胃口也没有,还是在沐一锦的强压之下,才勉强的喝了几口白粥。 黎江这几天的天气很好,苏若让人在外面摆了一把藤椅,每天基本上大半的时间都躺在藤椅上晒太阳。 就像一只猫,整日里懒洋洋的。 大抵是想到晚上就可以给徐正庭打电话,苏若难得有了兴致,无限的蹂躏着小白。 一会又是说要吃红烧狗肉,一会又说要吃烤全狗,吓得它顿时竖起了毛,惨叫连连。 中午时分的时候,别墅迎来了一位客人。 苏若很是惊喜的拉着古月嘘长问短,她的突然到访让苏若整个人瞬间提起了劲来。 古月哭笑不得的告诉她,她只不过是跟着导师来黎江,顺便来这看她,第二天就要回去了。 这个回答弄的苏若很失落,但她还是尽心的替她准备了一顿丰盛的午餐,也难得的多吃了点。 看到沐一锦脸上欣慰的笑容,苏若在扒饭的同时开始反省,自己最近是不是将人折腾的太过了? 苏若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其实每天都有被告知到徐正庭那边,为了不让徐正庭多担心,她每天也有多吃。 但是吃了吐,和不吃没什么区别。 医生说这事孕期的正常反应,只能说是她肚子里的宝宝太闹腾了,不让她省心。 苏若拉着古月晒太阳,然后听着她絮叨着临东最近发生的事,顺便套了几句关于前线的话。 从她的嘴里得到了前线并无重大伤亡时,苏若才彻底舒了口气,但她不知道的是,古月是前几天离开的,那些消息她根本不知晓。 或许苏若猜到了,但她不愿意戳破而已。 说话间,古月突然沉默下来,然后说道:“若若,前两天何方来找我了。” “谁?何方?”苏若诧异的道。 何方不是应该跟着徐正衍在西南前线吗?怎么会突然回了临东? 古月看着她点了点头,咬着下唇,道:“他说他是回来的办事的,而且…而且他还说,如果他这次回不来了,和他之间的婚约就作废。” 苏若微微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道:“什么?!” 什么叫做这个回不来了? 据她所知,西南前线的局势在恢复了军需的供给之后,就稳定下来了,隐隐还有赢的趋势。 古月脸上并没有别的神情,反而是若有所思的道:“若若,你说何方他是什么意思,我总觉得他话里有别的意思。” 何方是四少身边最得力的副官,按道理,不论发生了什么事情,他都应该跟在四少的身边才对。 怎么会突然派他回临东呢? 苏若心里也在想这个问题,两个人一时间竟一句话都没有说,而端着小吃上来的沐一锦刚好听到了这段对话。 她的眼神微微一闪,然后转身下去了。 苏若怎么想都无果,索性就不想了,注意力被古月下一秒拿出来的小孩衣服给吸引走了。 下午的时候,古月就走了,说是要和导师会面,否则导师会担心她。好吧,尽管苏若很想挽留她住下来。 苏若的心情好了很多,整个人尽管还是懒洋洋的,但多少有了几分生气,面色都红润了。 今天或许真的是个好日子,才刚送走古月,别墅里又来了一个意外之客。 苏若有些不确定的道:“…菀君姐?” 菀君勾了勾唇,用手指挑起她的下巴,痞笑道:“怎么,小美人,才一段时间不见就忘了我?” 她这个痞里痞气的动作是什么操作? 面对她的调戏,苏若有些哭笑不得,说道:“没有,只是太久没有看到你,有点意外。” 菀君随手将行李往地上一放,道:“听说你怀孕的消息,我就来看看,然后顺便被某人请来做个家庭医生。” 苏若一愣,然后瞬间明白她话里的某人是谁,不由得弯了眼眸。 “啧,瞧瞧你这个样子。”菀君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摇摇头,“一看就是血气不足,亏损严重,很久没睡好觉了吧。” 她的语气随意却又带了几分笃定。 苏若还没来得及回答,沐一锦就先替她回答了:“是啊,不仅如此,每天还吃什么吐什么,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 “没病的话我也不用来了。” 菀君拉着苏若坐下来,然后开始替她把脉,摇头晃脑的样子让苏若有些忍俊不禁。 她想起从前在街头看到的那些神棍,摆摊时也是这样一副样子,不过他们有胡子,而她没有。 菀君收回手,脸就拉了下来,劈头盖脸一顿痛骂:“我说你是怎么想的,就算不为了自己想,你也要为了肚子里的孩子想一想。你再这样亏损下去,孩子能不能保得住都是问题!” 苏若一听,脸色顿时吓得刷白。 沐一锦也愣在了原地:“不是吧,之前看医生,他说没有这么严重啊?” 菀君白了两个一眼,没好气的道:“中医和西医能一样吗,老祖宗流下来的东西也是他们能比的?” 苏若下意识摸了摸腹部,心中升起了愧疚,她确实不是一个好妈妈。 “好了好了,别一副多可怕的样子,看在我们是世交的份上,我一定会将你养的白白胖胖的。” 菀君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从容不迫的从口袋里拿出纸笔,唰唰的在纸上写了什么,然后交给了沐一锦,让她去抓药。 苏若却疑惑了,道:“世交?” 她们什么时候是世交了? 第两百八十一章 我想你了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待的菀君说出她的母亲与苏若母亲乃是好友之时,苏若完全愣住了,她根本不知道原来母亲还有好友。 年岁太小,苏若对童年的印象除了那江南水乡,剩下的就是在临东待的几年,随后就只剩下英国。 猝不及防得知母亲还有关系好的好友在世,苏若有一瞬间的惊讶。 然后菀君说出那句“都是女的就义结金兰,一男一女就指腹为婚”时,顿时就哭笑不得了。 难怪她之前对自己颇为照顾,本以为是看在徐正庭的面子上,现在看来是各方原因都有。 苏若提出要去看一看伯父伯母,被菀君给拒绝了,理由是现在时局不稳,徐正庭肯定是不会同意她出门的。 苏若只好作罢。 晚餐端上来的都是些苏若没见过的菜式,一问才知,这是特意准备的药膳,用来改善她体质的。 一听与孩子有关,苏若完全不敢掉以轻心,头一次乖乖的遵循医嘱,并且还没有吐出来。 沐一锦在一旁很欣慰,觉得七少请这个家庭医生来还真没请错。 应新家庭医生菀君的要求,吃完饭饭后消食半小时,绕了别墅走了一圈。 苏若回到卧室之后就开始和沐一锦大眼对小眼,电话就横在她们俩中间。 只见沐一锦点了点头,苏若动了动手指,半晌才拿起话筒拨了出去,嘟嘟几声之后被人接起。 “若若?”苏若屏住呼吸,听着那边传过来的熟悉声音,瞬间红了眼眶,“嗯,是我。” 那边似乎轻笑了一声,道:“你最近有没有好好吃饭,可千万别耍小性子,身体最重要,知道吗?” 沐一锦在电话接通之后,就默默的退了出去,将这个空间留给他们两夫妻。 “肚子里宝宝有没有不听话?要是不听话,等我回去了再教训他。” 徐正庭絮絮叨叨,苏若在一边安静的听着。 “我想你了。” 苏若突然打断他的话。 徐正庭沉默了两秒,苏若又继续道:“我想你了,很想。”语气认真缱绻。 “我也想你。”徐正庭声音慢慢的传过来,低沉磁性。 苏若鼻头一酸,眼泪差点掉了下来,哽咽道:“我很好,我有好好吃饭休息,每天都吃很多,还有出去晒太阳。” “真乖。”徐正庭话筒紧紧贴在自己耳畔,就好像能离她近一点一样。 他知道,他全都知道。 知道她孕吐反应明显,知道她吃多少吐多少,知道她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知道她日益消瘦。 徐正庭心中愈发怜惜,柔声道:“你乖乖在家等着我,很快我就能回去了。” “嗯,我等你。”苏若扬了扬唇,言罢,又补了一句,“我和宝宝都在家等你。” 徐正庭的心顿时跟吃了蜜一样,恨不得直接飞到黎江将她搂在怀里,整颗心被填的满满的。 接起电话前的怒气腾腾,还有焦头烂额全都消失的无影无踪,心里眼里只剩下了苏若。 这个电话打了足足两个小时,苏若才挂了电话,然后心满意足的去睡觉了。 而另一边的徐正庭,手上久久的拿着话筒没回过神来,良久,脸上的笑容才退了下去。 听到里面没声音了,萧秦才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他半靠在帐篷上,调侃道:“电话打完了,开心了?那我们还是讨论一下接下去右翼那边要怎打吧?” 徐正庭瞥他一眼,靠在椅子上,轻描淡写的道:“怎么打?就那样打,武器都备好,让他们打就是了。” “最大的问题是他们没有实战经验。” 虽然徐正庭手底下的兵很多,也每天都在锲而不舍的训练,技巧作战能力都有,但是没有实战经验。 他曾经看到过,十个人围着两个人都要花很长时间才拿得下。 这个问题很严重,完全比不过那些老兵,更别提徐正衍手底下的部队了。 徐正庭沉声道:“那就让他们练出经验来。” 萧秦闻言看过去,对上他黝黑深沉的眼睛,听见他又道:“我有的是时间和他们耗。你也通知底下的人,让他们给我卖力一点,别尽在老子面前丢脸。” 萧秦轻笑起来,吹了个口哨,拿下自己的帽子,对徐正庭行了个标准的英国公爵礼仪。 “是,我的七少。” 其实说白了,就是徐督军来了,刚好他又吃了败仗,被自己老子削了一顿,面子挂不住了。 徐正庭失笑,道:“别贫了,说正事呢。” 萧秦耸了耸肩,神情立马变得认真起来,道:“西南前线情况已经基本稳定下来了。而且,一锦传来消息说,小六回临东了。” 徐正庭蹙眉,道:“她是怎么知道的?” “古月今天去找了嫂子,和她说了这件事,十之八九是真的。” 小六怎么会突然回临东呢? 徐正庭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桌子,沉吟片刻,正色道:“可能是身份被发现了。” “小六没有什么地方可以露出马脚的吧。”萧秦挑眉,面色变的凝重。 徐正庭扫他一眼,道:“你太低估四哥了,只要他想,就算只有一丝的可疑,他也会顺藤摸瓜全都出来的。” “一锦说,小六对古月说,如果他回不来的话,就让她不要将这桩婚事放在心上。这么说,他要对小六下手了?” 萧秦抿唇,皱着眉思索着接下去该怎么办。 徐正庭沉默了片刻,道:“不至于,如果真要对小六下手,不会让他回临东的。” “去试一试能联系到小六,问一下具体情况。” 徐正庭突然想到了某种可能,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一般都是小六单方面联系我们,他要是回了前线……”闻言,萧秦一顿,眯起眼睛,“你怀疑小六被策反了?” “只是奇怪。” “我这就去打电话回去问。”萧秦顿时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整个人难得的肃穆起来,一双桃花眼里透着严肃。 “嗯。” 而话题中心的何方何小六,此刻正在从赶回西南前线的路上,而西南前线的徐正衍正在和参谋长商量下一步该如何行事。 宋祁阳说道:“四少,多亏了你想出来和汪家联手,前后夹击攻击日本人,否则这一仗还不知道要打到什么时候呢。” 徐正衍没说话,只是低着头静静的看着地图。 见他没搭理自己,宋祁阳话锋一转,又道:“听说南山口那边打的正是火热。” 徐正衍抬眸瞟了他一眼,宋祁阳勾唇笑了笑,有些嘲讽,道:“这次没了你,徐小七打的可是十分艰难,就连督军都不得不去那边镇场。” 徐正衍淡淡的嗯了一声,说道:“小七一向只是嘴皮子厉害。” 宋祁阳不可否置,又道:“光会耍嘴皮子有什么用,最后还是要靠手里的兵。对了,何方你还准备留着?” “留着。”徐正衍手一顿,又淡淡的道。 “你明知道他是那边的人,你还放任他留在身边,就不怕……” 徐正衍语气微微不悦:“祁阳!” 宋祁阳一怔,无奈的看着他,却也没再说些什么,摆摆手道:“算了算了,你心里有数就行。” 那个何方能在他身边待这么多年,可见是个城府深的,一步一步成为了他的左膀右臂,没想到竟然是小七那边的人! 真不知道徐正衍在想什么,难不成还动了妇人之仁? 宋祁阳又和他聊了几句公务,发现对方没了兴致之后,摇了摇头就退出去了,走到门口的时候,听见他说道。 “他终归跟了我这么多年,而且也没有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暂时先不要动他。” 这些年,何方有无数次机会可以杀了他,可是他没我,甚至不惜性命救了他多次。 他不会杀了他。 第两百八十二章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行军作战,一向不分昼夜。 自从黄家二叔的部队赶来同黄少琰会和之后,那些观望着不出力的部队纷纷下定了决心。 就跟打了鸡血一样,都不要命的向前冲,火炮飞机轮流着上场,就好像不计伤亡,一定要拿下南山口。 黄家曾发动过一次夜袭,幸好徐正庭一直都有空中的侦察兵,在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并且极快的反应过来,才没有造成大的损失。 这次失利之后,黄家稍微定了下来,一连几天没有什么大的动静,只有一些小打小闹,这就给徐正庭争取到了时间,立刻联系黎江方面,让他们把装甲部队运输过来。 徐正庭第五军的四个步兵团加上两个炮团,已经全都安排到了第一线,准备正面迎上黄家的攻击。 而此番布置,第五军必定面临最猛烈的冲击。徐正庭底下的兵说起来也不过是第二次上战场,经验难免不足,他不可谓不紧张。 徐正庭一连两天都亲自在阵地上巡视,一边不断地督促工事的修筑以及物资的运送。 一边又在督促着装甲战车团立刻到位,黎江到南山前线共有四百多公里的路程,而装甲兵因为是第一次乘火车运输,刚开始就因为缺乏固定经验,导致两辆装甲车撞在了一起。 等到重新固定完毕,日本人和黄家的飞机就到了,韩宗鑫得令,率先起飞去和日军飞机搏斗,但终究是经验太差,一个八机编队飞过去,一架被日军击落,其余七架都有不同程度的损伤。 无论是第五军,还是飞行小队,装甲部队,对于他们来说,理论都是大于实践的,实战经验不足,在战场上几乎都在吃亏。 不过,总算是保住了装甲部队的成功启程。 但却白日里都扎在隧道里,不到夜里压根不敢出来,徐正庭急电临东,让他们把两个高射机枪连急调过来掩护装甲部队前进。 日军和黄家看的太严,装甲部队根本没办法出发,徐正庭就是再心急如焚也只能盼着他们赶快到。 徐正庭严阵以待,时刻警惕着黄家和日本人的攻击,却没想到狡猾的黄少琰却没选择正面进攻。 自从那天苏若打来了电话,徐正庭为了不让她多担心,每晚都给她打电话,但又怕她听出什么来,也不敢多说什么。 他刚放下电话,商量了一会战术才歇下,就听见突然响起了雷霆一般的炮声! 徐正庭当即一下子从床上跳了下来,心神一凛,立刻冲出了帐篷,却只见漫天的炮弹划出的红光映得黑夜如白天。 徐正庭面色凝重,这个炮弹不是朝着他的阵地的方向。而是要绕过他打击左翼赵全的部队。 他当即明白了黄家的意思,柿子要挑软的捏,这是决定专攻一处,孤注一掷地要在左边狭窄的空间里强硬的撕开一条口子,抄他的后路。 徐正庭当即立刻下命令改变阵地的布局,同时命令炮兵赶紧去支援赵全,赵全没有张北鹤的狠辣,此番的损失估计不可计量。 吩咐完了之后,他又抓起电话,再次道:“韩宗鑫,趁这个机会,给我去攻击他的炮兵阵地。” 上一次,他们趁机钻空子炸了他好几座大炮,让他好一阵心疼,又找不到机会发作。 韩宗鑫也是憋着这口气好久了,日军不要脸的攻击他,他想还回去又被徐正庭制止,顾全大局。 彼时,一听见徐正庭这样说,放了电话,立刻调整自己的炮兵阵地去了,不过多时就见这边也有满天炮弹划过天际回敬日军炮兵阵地。 徐正庭的六团团长孙振华带着部队赶去增援赵全。 却没想到赶到那边,完全看不见战线在哪里,满山都是赵全第六十七师的士兵,胡乱地各自为战。 黄军的步兵跟着延伸的炮火冲了过来,孙振华还没来得及进入阵地,就被黄军猛烈的攻击打得根本抬不起头来,眼看着战线被突破,如同崩堤一样,溃泄无形。 孙振华看着自己的部队完全处于被动挨打的局面,心里顿时一阵叫苦不迭。 也知道窝在这沟渠里只是等死,于是率先抓起一只冲锋枪跳了起来,带头朝着黄军的方向冲了过去。六团的士兵们看见团长身先士卒,战意被挑了起来。 如火一般,燎原之势。 这么大的动静徐守凡自然也醒了,但他此时根本没办法和赵全联系上,只能赶忙增派一个团过去支援。 而徐正庭这边虽然调整了部署,但也同样失去了和前去支援的孙振华的联系,也是混乱不堪,黄军的主要兵力在左翼,但各个方向都有人在找突破口。 而另一边传来消息,说是赵全的溃军逃了出来,说赵全已经身亡,这当真不是一个好消息,徐守凡听到消息差点晕了过去。 不过,倒也是有个好消息。 黄军连夜在炮火的掩盖下突破过来,原本就立足未稳,再加上他们并不擅长夜战,结合起来的赵全残部同前来支援的几个团,在他们集中起火力反击,黄军的气势顿时受挫。 等孙振华抢先冲上一个制高点,捡起被丢下的机枪对着山坡下狂扫的时候,黄军已然没有了攻击的冲击力,纵使再不甘心,也只得收拢部队退了回去。 天色渐渐泛白,终是有惊无险。 徐正庭的两个团刚一投进去就陷入了混战苦战。黄军素以悍勇闻名,又不比徐家安逸多年,这几十年来又一直和西北你死我活的打个不停,士兵老辣彪悍远胜徐军。 这些天接连胜了好几场,压根没把徐家兵放在眼里,好几次都差点撕开了徐家的战线。如果不是后面有徐正衍的第二军拼命顶着,又有韩宗鑫的飞机在天上制衡着,怕是早就被黄家切割包围了。 徐正庭几天下来当真是精疲力竭,焦心如焚,基本上没有合过眼。 装甲部队好不容易到了前线,却没有步兵打掩护,只能躲在树林里一动不动,根本不敢单独突入黄军的阵垒。 再加上还要需防备这日军空军轰炸,还有炮兵的进攻,右翼这些天受到了强于之前几倍的攻击,可他却开始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 他那天在张北鹤的指挥所里时,遭到炮击伤了肩膀,简单处理了一下,没想到它居然感染了,一直在发着高烧。徐正庭咬牙让士兵取了雪过来包在毛巾里,不断地擦拭额头使其降温才能继续指挥。 由于飞机已经受损,但天上不能没有制衡,只能再命韩宗鑫驾驶带伤的飞机勉强升空,和日军对垒。 又命令士兵大量地焚烧湿漉漉的木材,硬是烧出了满天浓烟,才让日军的飞机的威力大减。 等到其他的部队追上来,外加左翼不断出击去攻击黄军的侧翼,这才总算是让前线渐渐稳定了下来。 这几天下来,双方的损失都很严重,徐正庭一放松下来,就差点晕了过去,高烧不退差点没把萧秦给吓死,赶紧找来医生给他看看。 期间却是徐守凡在视察情况地时候却被炮弹的残弹片击伤,被迫回了临东治疗。 徐正庭已经是实际上最高的指挥官,就算他们再不愿意听他的话,也必须得听徐正庭的。更何况此时战事胶着,稍有不甚,就必将倾巢而覆。 南山口一旦失守,那么再无关口可以阻碍黄军和日军的兵马,面对他们的将是一马平川,唾手可得的临东。 索性,守住了。 徐正庭忙乱之中一连好几天没有给苏若打电话,这次徐守凡受伤被送回临东,虽然她在黎江,但也不可能不知道消息。 徐正庭发烧迷迷糊糊睡到一半,想到这件事突然惊醒,忍着身体的不适拿起电话给她拨过去。 第两百八十三章 双胞胎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徐正庭刚一拨出就后悔了,先不论这个点她有没有睡,就说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就根本不适合打回去。 却没想到不等他挂电话,那头就传来了一声极轻的女声“喂”,徐正庭顿时心一紧。 苏若抓着话筒,语气焦急:“正庭,是你对吗?我知道是你!” 徐正庭黯了眸子,动了动嗓子,咳了一声,声音沙哑的道:“是我。”几天的高烧让他的嗓子都烧干了。 听到他的声音,苏若一愣,瞬间涩了眼眶,道:“你怎么样,是不是受伤了?你现在是不是很危险,一锦她们不让我打电话给你,怕影响你。” “若若,你放心,我没事。”徐正庭叹了口气,他就知道自己果真是烧昏了头脑。 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给她打电话呢。 闻言,苏若声音都哽咽了:“你还没有事!你嗓子都哑成这个样子了…” 徐正庭握着话筒无奈的笑了笑,面色有些苍白,说道: “我没有受伤,只不过是着凉感冒了而已,你放心,我还要等着回去教训我们的宝宝呢。” “你真的不是在骗我吗,你之前就和我说你这次没有危险,结果…” 苏若低头伸手抚上自己的腹部,沉默了半晌,死死的抓着话筒,指尖颤动。 徐正庭沉吟片刻,用沙哑的声音道:“若若,你在黎江安心养胎,等我回去。” 苏若重重的呼了口气,然后将自己蜷缩在一起,紧紧贴在耳边的话筒似乎能听见那边传过来的呼吸。 她闭着眼睛,良久没说话,就在徐正庭再欲开口的时候,传来了一声极轻的: “好。” 徐正庭勾唇,听到她的声音,心里的慌乱顿时平静下来,柔声道:“如果肚子里那小子又不听话了,等我回去就教训他。” 闻言,苏若脸上泛起了这些天第一个笑容,道:“好像还没告诉你,不是小子,而是小子和闺女。” 徐正庭愣了一瞬。 …小子和闺女? …双胞胎? 徐正庭整个人说话都不利索了:“若若,你是说你肚子里有两个?” “是啊,菀君姐说的。”苏若轻轻扬了扬唇,随后语气又沉了下来,“所以,你一定要给我回来,听到了吗?” “是,遵命!” 又听着苏若说了半个小时,徐正庭才突然反应过来,现在已经是凌晨了,晚睡对孕妇不好。 于是赶快催促着她挂了电话,并且承诺以后每天都会打电话给她,如果他忙,也会让别人帮忙打过去,苏若这才挂了电话。 徐正庭就算挂了电话,脸上的笑容也没有止住过,董邺今晚守营,听见里面的动静不由得担心。 喊了一声走进去之后,就看到徐正庭一脸傻笑的握着话筒,董邺嘴角扯了扯,扶额。 徐正庭看见他,笑道:“董子,我要当爸爸了,两个孩子的爸爸。” 董邺:“……” 徐正庭仍旧笑个不停:“若若怀的是双胞胎,我就要有一个儿子和一个女儿了。” 董邺沉默了一会,看着他这副高兴的模样,果断选择没告诉他一锦下午就打电话来说了这个消息的事情。 不待他开口说些什么,萧秦就火急火燎的冲了进来。 “正庭,不好了,慕容浩宇在攻击交界处了!” * 苏若听到徐正庭的声音之后,整个人安定了不少。徐守凡伤重被带回临东的消息,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第一时间就要给徐正庭打电话,却被沐一锦给拦了下来。 她说这个时候绝对不能给他打电话,前线此刻定然紧张,她打电话只会耽误时间与战机。 苏若心中既担忧又恐惧,她想起自己那一次上前线,满天的炮弹还有尘灰,遍地的尸体,就一阵胆颤, 可她不敢联系徐正庭,她们也始终看着她,苏若就整天守在电话旁,不管不顾,等着徐正庭打电话过来。 沐一锦和菀君连番上阵也没能把她劝下来,只一意孤行的坐在那,从早到晚。 骤然接到徐正庭的电话,得知他并无大碍之后,苏若整个人缩在被子里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沐一锦悄悄的推开房门,看见苏若是在睡觉之后,吊着的那颗心总算落到了实处。替她轻轻掖了掖被角,她就走出了房门。 就看见菀君伸了个懒腰靠在一边。 沐一锦看见她,微微一笑,说道:“陈小姐,这段时间恐怕你要暂时一个人照顾若若了。” “你要出门?”菀君瞥了眼地上的行李。 “慕容家对着临东边界发起了进攻,七少命我前去帮忙。” 说话间,沐一锦收起了这段时间身上刻意散发出来的温柔,整个人都透出一股凌厉。 原以为慕容浩宇回去以后会消停一段时间,没想到竟然会在前线最艰难抽不开身的时候攻击。 最重要的是,陆南屿自动请缨上战场,陆南屿有多恨慕容浩宇整个临东都知道,所以徐正庭才不放心。 陆诗雨的死带给陆家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且不说陆家二老消沉至今,陆南屿本就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如今更是生人勿近。 当初若不是徐正庭强硬的拦着他,他恐怕都要冲到奉城去找慕容浩宇拼命。 萧秦和董邺在他的身边脱不开身,他也再无人可派,沐一锦跟着他也许久,强势起来巾帼不让须眉。到了紧急关头,如果说有一个人能拦下陆南屿,那也只能是她了。 也恰好因为陈菀君在苏若的身边,徐正庭对她的信任也不低,才会放心让沐一锦离开。 慕容家此次摆明了就是趁火打劫。 陈菀君点了点头,心中明了,道:“嗯,我会看着她的,不过,万一她要回临东怎么办?” 沐一锦沉着一张脸,回头看了一眼紧锁的房门,认真说道:“就算是督军来了也不能让她离开,临东不安全,想要借机用她威胁七少的不计其数。” 如今督军受重伤,虽说作为儿媳苏若不回去确实不好,但是徐正庭一再强调过,绝对不行。 陈菀君打了个哈欠,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嗯,天王老子来了我也不让她走。” “谢了。”沐一锦感激的看着她。 “你去吧,这些天折腾的我,都没睡个好觉,我先去房间补个觉了。” 陈菀君伸了个懒腰,慢悠悠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沐一锦看了她一眼,收回目光,然后就提起行李就朝外走去。 苏若一觉醒来发现已经是下午了,她揉了揉自己的脑袋,有点疼,睡的有点久。 她起身走出去,绕了一圈却没有发现沐一锦的身影,就连陈菀君也没有看见,问了下人才知道,沐一锦临时出门了,陈菀君在睡觉。 苏若正疑惑着,喝了碗粥垫了垫肚子之后,就走到陈菀君的房门口,她心里其实很愧疚。 因为自己的一意孤行让她几天都没有休息好。 苏若刚准备敲门,就听见里面传来的对话声。 “我没闹脾气,我辞职了。” “我在哪用不着你管。” “齐楚你是我什么人啊,你凭什么管我那么多?” “我不用你找我!” “你那个什么司徒小姐不是貌美如花,美若天仙吗,你还来找我做什么?!” “解释?我不需要解释!” 苏若有些无措的摸了摸鼻子,然后听到哐的一声,还来不及发表感言,门就被人打开了。 随后就看见一脸怒气冲冲的陈菀君,苏若露出一个尴尬而不是礼貌的微笑: “菀君姐,早啊。” 陈菀君愣了一秒,随后立刻恢复了原样,想想又不太对,然后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不早了,可以吃晚饭了。” 苏若就当做什么都没听见的样子,转移话题道:“菀君姐,你知道一锦去干什么了吗?” “她啊,有事,南边慕容家开始造作了。” 闻言,苏若顿时愣在原地。 第两百八十四章 陷于两难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苏若的眉头紧紧皱在一起,脸色有些苍白,西南方面还尚未解决完,北边的战事又胶着在一起,这个时候慕容浩宇突然发难,分明是想趁火打劫。 临东能上的军队基本都在前线了,如果慕容家真的举全力的话,临东估计离失守不远了。 而徐守凡如今却在住院无法主事,临东现在只剩下穆亭还有中央军的代表。 陈菀君道:“你也别太担心了,既然小七能第一时间把她调过去,就说明他有打算。” 苏若勉强笑了笑,道:“我没事。对了,菀君姐,你刚才是在和齐医生打电话么?” 陈菀君僵了一下:“……”哪壶不开提哪壶。 话虽这样说,这些天苏若却始终提着一颗心,徐正庭每天都有打电话回来,但时间却无形中越来越短。 苏若伸手抚上自己已经稍微显怀的腹部,整个人走着神。 宝宝,你的爸爸会平安回来的,对吧? 陈菀君面无表情的端着药,一把放到她的面前,然后双手环胸坐下,道:“喝药。” 苏若回过神,看着那黑乎乎的药汁,眉头微不可见的蹙了起来。 看向一边冷着脸的陈菀君,迫于淫威,苏若将那一点犹豫咽下肚子,然后捏着鼻子一口喝完。 她可怜兮兮的道:“苦。” 陈菀君嫌弃的看着她,然后又将一袋糖果丢到她的面前,说道:“自己就跟个孩子一样。” 苏若赶紧往嘴里塞了一颗,还没来得及开口,客厅的电话就响了起来,苏若立刻起身,却被她按了下来。 “喂,你好哪位?”陈菀君走了过去。 不知那边说了什么,苏若看见她的眉头皱了起来,然后又听到她道:“不好意思,夫人现在没空,正在休息。” 苏若抱着抱枕的手瞬间收紧。 她从来不喊她夫人的。 “不好意思,夫人身体一直不太好,经不起长途跋涉,没办法答应您。” 陈菀君随意说了几句关于苏若的身体情况,还有肚子里孩子的情况,然后就挂了电话。 她很果断的拒绝了电话那头的要求,长途跋涉?什么需要她长途跋涉? 苏若干哑着嗓子开口:“是不是……” 陈菀君点头,无所谓的道:“是。” 苏若抿着唇,随后将抱枕抱的更紧了些,叹了口气,说道:“是想让我回临东去看望督军吧?” 听到徐守凡重伤被送回临东之后,苏若就在纠结这个事情,她到底要不要回去看看? 徐正庭这些天却是只字不提这件事,好像根本没有发生过这件事一样。 “小七不希望你回去。” 陈菀君身子半靠在桌子上,玩弄着自己豆蔻色的指甲,姿态慵懒。 闻言,苏若无奈的笑:“他巴不得我每天就在房间里吃了睡,睡了吃,这是把我当什么养呢。” 这还不是把她当猪养,什么都不告诉她,瞒着她,然后替她做一个安乐窝。 陈菀君笑了笑,不可否置。 过了一会,电话又响了起来,苏若和陈菀君面面相觑,苏若摇了摇头,然后站起来去接了电话。 说着话筒传过来一个柔和的女声,却有些急促:“让苏若接电话!” 苏若犹豫了半晌:“妈,是我。” 那边顿了一下,然后分贝低了下来,道:“若若,你回来看看你爸爸吧,他想见见你。” “…妈,爸的身体还好吗?” 顾婧闻言抽噎起来,道:“是胸腔中弹,如今虽然取了出来,但是还不知道要养多久才能大好。” 苏若沉默了下来,眉头蹙再也一起,内心纠结,作为儿媳妇不回去确实是不好。 可是徐正庭的意思是不希望她回去。 “所以,若若你就回来吧,我们也想看看你肚子里的孩子。” 听着她带了几分祈求的语气,苏若伸手抚上自己的腹部,想了一会,咬唇说道: “妈,我如今肚子也显怀了,医生说不能长途颠簸,正庭也说最近不安全。” 最后一句话她咬的比较轻,但顾婧还是能听到。 顾婧领会过来,不免凄凉:“小七他这是做什么啊,这是他亲生父亲啊,他当真要做的这样绝情,连看望都不让你来看望吗?” 苏若垂着头,心中顿时一紧,道:“妈,那我先挂了,改天再给你打电话。” 不等那头继续说话,啪的一下,苏若就挂了电话。 顾婧的话就像一块大石头压在她的心头,徐正庭很绝情吗,苏若不知道改如何评定。 苏若不知道是怎么回到沙发上的,整个人都有些愣神,或者,准确来说,她是在想该怎么做。 “督军的身体没有什么大问题,只需要好好修养即可。”陈菀君突然开口。 苏若迷茫的看着她,道:“菀君姐,你怎么知道?” “齐楚说的!”陈菀君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他的病情我可以找齐楚问,你就不用回去了。” 苏若道:“这也是他和你说的?” 陈菀君戳了戳她的脑袋,道:“外面世道不安全,你的身份走出去就是活靶子,还不知道是多少人的眼中钉呢。” 苏若捂着脑袋,委屈的看着她。 “总之,他们不允许你出门,我也不许。”陈菀君一字一句的道。 苏若微微垂着头:“菀君姐,这样不好。” 原本临东的报社就大肆渲染着徐正庭与督军不和,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她。 如今徐守凡重伤住院,她身为儿媳却没有出面看望过他,那些报社还不知道怎么编排他呢。 正如她所说,这样不好。 可她若是回临东,那就更不好了。万一有人想要趁机抓住她用来威胁徐正庭,那就真的大事不妙。 苏若觉得自己当真是里外不是人。 要是她当初同意没有来黎江,会不会现在的情形就不太一样了。 不对,他当初送她来的时候根本没有问过她。 苏若的脸色难看下来,不知不觉她好像一直都在顺从他的话,一直在让自己被安排。 不过,她现在对医院已经有了阴影,如果可以,她今后都不愿意再踏足医院。 那个地方让人生寒。 陈菀君看着她已经下了决定的模样,扬了扬眉,道:“一码归一码,小七是不会同意的。” 徐正庭不同意就是最大的问题,他和徐守凡的关系从很早之前就开始已经很差了,从什么时候开始呢。 苏若想,估计是从十年前开始吧,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妄图在敬爱的父亲面前做出一番成绩,可却被他四哥算计,被父亲打晕,差点丢了性命。 或许从那个时候开始,就没有什么父子,没有什么兄弟,他的兄弟和父亲都死在了那场暴乱之中。 十年前她在做什么呢,苏若想了想,她那个时候正在英国的中学上学,每天听着自己不喜欢的课程,看着自己不喜欢的老师。 沈丘在读大学,每天都会接她上下学,没有允许她不能和其他男孩子约会,因为沈丘会笑眯眯的劝走那个男孩子。 彼时,苏若还是一个很黏沈丘哥哥的妹妹。 那时候她怎么也无法想到,在同一个时间里,她未来丈夫,正在面临他人生当中最重要的当口。 苏若无奈的笑:“如果不是他不同意,现在我就应该不待在这了。” 徐正庭很倔,比她倔,她倔不过他。 当晚,徐正庭的电话一进来,就直接就说道:“若若,你不要为难,不要多想。” 苏若知道他这是又知道了,当即辩解道:“我没有为难,也没有多想。” “你不要听妈的话,老头子的病情稳固着呢,我也通知贺朝阳派人严守着了,你不要回去。” 苏若听出来徐正庭最后一句话声音有点闷闷的。 苏若轻声说着:“正庭,他终归是你父亲。按理来说我应该……” 徐正庭沉默了半晌,道:“宝贝,等我回去了,我们再一起去看他,你不要乱动……” 苏若打断他,接着他的话说道:“我知道,我怀着孩子,不仅要照顾自己,还有照顾孩子,不适宜长途跋涉,对不对?这些话我都听腻了。” 言罢,话筒那头似乎传来一声轻笑,苏若也随之笑了起来,短暂的温馨围绕分别围绕在相隔两地的两人之间。 徐正庭似是无奈,又好笑的唤道:“宝贝。” 第两百八十五章 突破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徐正庭挂了苏若的电话的之后,脸色就沉了下来,朝外喊了一声。 “萧秦。” “哎!”萧秦应声立刻从门口掀开帘子走了进来,“有什么事吗?” 徐正庭冷声道:“去联系欧阳瑾年,让他带兵去支援临东,另外,莫贝勒爷那边也一起联系。” “有他们在,慕容浩宇干什么都得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萧秦兴奋拍了下大腿。 随后又问道:“不过,你之前为什么不立刻找他们?” 徐正庭瞥了他一眼,手指摩挲着,道:“我也没想到日本人居然还有力气冲过来。” 闻言,萧秦沉默下来,说道:“宗鑫做事还是没有止南稳妥,若是止南在,我们的损失估计要少很多。” 徐正庭道:“他如今在京里也不容易。” 萧秦轻轻摇了摇头,霍家那里也是一堆烂摊子,虽然他人回去镇住了场子,但他从不理事,霍家大多数人都不服他。 幸好还有沈兰生和沈丘从中替他周旋,稳定京里的局势应该不成问题。 这段时间待在前线,萧秦本身儒雅的气质都慢慢变得平稳冷冽,在徐正庭面前还好,在他人面前妥妥的不怒自威。 他是参谋长,不用直接被顶上一线,但他却还是偶尔会和士兵一起往前冲,动作比谁都要狠辣。 别看萧秦虽然整日里吊儿郎当的样子,但他也是著名军校的毕业生,这些年跟着徐正庭也各方面都涉及,算得上全才。 “去把所有人都喊过来,我要开会。” 萧秦神情一凛,顿时看向徐正庭,后者朝他微微颔首,萧秦意会,转身就出去了。 “什么?!徐小七你疯了吧?明天中午之前攻下南山口,你是不是傻了!你未免太看得起你自己了吧!” 张北鹤拍着桌子就站了起来,整个人被气的胡子都翘起来了。 在场的其他军官也都是纷纷面面相觑,眼中尽是诧异,震惊,不可思议。 “是啊,小七你可千万别意气用事。” “黄家的精锐部队尚且还在,日本人的飞机大炮也都盯着咱们呢!” 徐正庭坐在上头,静静地看着他们要么义愤填膺的愤慨,要么假情假意的规劝,直到所有声音都停了下来。 徐正庭看向坐在那一直沉默不语的林伯年,他四哥的最坚定的追随者,如今第二军的统帅。 “林伯伯,我想让第二军做主力,你需要什么我都给你,你的胜算是多少。” 林伯年听到他的话吃了一惊,随后皱起眉,心中隐有不安。 作为将领,在决定打仗之前,胜算多少必然要心里有数。 若非可以,徐正庭也不想让第二军当主力,但是他亲眼见过了,身经百战,浴血奋战的兵和他手底下刚上战场的是完全不一样的。 徐正庭曾经到第二军去看过,不同于第五军的年轻与浮躁,他们的那种视死而归的沉默让他心惊。 他必须承认,在带兵这一方面他远不如四哥。 “为什么要让第二军做主力?!凭什么!” 徐正庭不理会其他人的叫唤,只是定定的看着林伯年,林伯年动了动嘴唇,透过他黝黑的眼睛看清了他里面的紧张还有彷徨。 “我们会尽力。” 胜算不大四个字他还是没说出来。 徐正庭语气认真:“林伯伯,你需要什么尽管和我提,只要能拿下山口,不管什么我能都给你。” 他的视线缓缓的从林伯年身上扫向桌上的其他人,不容置喙的道:“我知道你们心中都颇有微词,但是明天那一仗避无可避,正午时分无论如何必须给我拿下!” 眉眼间的肃杀与冰冷,竟然隐隐有徐正衍的气势。 一众人皆沉默不语,当真是避无可避,退无可退了。 林伯年在心里苦笑,原本第二军就被穆亭以整改的名义塞了不少人进来,这一仗打下来,就已经元气大伤。 明日一战,必然损失惨重,他的心在滴血,四公子辛苦带出来的兵到最后竟只能留下残部。 等其他人都离开之后,徐正庭才伸出手疲惫的揉着自己的脑袋,这群老顽固还是看不清局面,如今形势只宜快不宜慢。 谁会和他们慢慢来? 黄少琰的主力军还有黄家精锐的铁骑基本没有大的损失。如果他们再不拿下山口,就算黄少琰有心推阻,也少不了吃败仗。 两人都不愿意和对方硬碰硬,能避则避,倘若真的避无可避,他们除了死守别无他法。 “新一批的油料明天早上能到吗?” 回答的是董邺:“按照他们的速度,大概还有六个小时才可以到这里。” 徐正庭皱眉,道:“太慢了,让他们必须四个小时之内给我到这里。” 萧秦望向他,说道:“四个小时是不是太勉强了?” “不惜代价。”徐正庭冷下眸子,沉声道。 萧秦嘟囔了一句:“疯子!” 可不就是疯子吗,速战速决也不是这样的做法,一个不甚,黄少琰的骑兵就会打过来。 不疯魔,不成魔。 * 营地。 黄少琰抿着唇,冷着一张脸拿着望远镜看着前方的战况,眉头紧紧锁在一起。 前线的战斗已经白热化,徐正庭的装甲团牢牢牵制着他们的装甲部队,包括飞机在内,势均力敌。 而步兵,黄少琰放下望远镜,盯着尘灰飞扬的前方,微微垂下头,嘴角稍稍勾起一抹弧度。 简直是一群疯子。 看这个架势,是决定要在中午之前拿下这里了。 这个徐小七啊,这个想法还真是…不谋而合。 黄坤气急败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少琰,徐家的军队已经冲过来了,你还要当缩头乌龟当到什么时候?!” “你的铁骑兵还要放到什么时候?” 黄少琰慢慢转过身,看着他,淡淡的说道:“二叔。” 黄坤看到他,浮躁的心突然静了下来,道:“少琰,你难道想你叔叔伯伯们到现在所做的一切都功亏一篑吗?” 正是不想功亏一篑,不想让他们培养至今的精锐毁于一旦。 “二叔,再给我一点时间,十二点之后,我一定会出兵。”黄少琰抬起手,瞥了一眼腕表,“也不差这半个小时了。” 黄坤不悦的道:“少琰!” “二叔若是等不起,大可让日本人再帮忙,我相信那么多忙都帮了,也不差这一个吧。” 黄少琰望着他,神情冰冷,微勾的唇角配上语气看起来都是那么的讽刺。 黄坤脸色骤然变了,眼睛眯了起来,一张脸就像调色盘一样,变换不停。 最后重重的哼一声,直接甩手离开了。 黄少琰扫了一眼,在心里讽刺的笑了一声,就再次将目光再次投到了战场上。 日本人鼓动他不顾一切攻打临东,但他们真的会将临东城拱手让人吗?不过是想借他们的手,用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利益罢了。 而二叔与他们也不过是相互利用的关系,帮助他们让自己成为掌权人。可他们不该将那些叔叔伯伯扯进来,还有父亲最后留下的那只精锐之师。 他知道,叔叔伯伯们一直以来的愿望,或者说,执念。 就是一雪前耻,几十年前的那一仗是他们心头不可抹去的耻辱。 一被煽动,就一发不可收拾。 日本人也就是算准了这一点,才想让他们当冤大头,一旦临东到手,立刻就会将他们一脚踹开。 黄少琰垂在身侧的手悄然握紧,他绝对不会让父亲留下来的基业就这么被毁了。 徐小七,你最好保证自己能在十二点之前突破防线,否则可就不能怪他了。 第两百八十六章 捷报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这边黄坤等得心急如焚,在心里将软硬不吃的黄少琰骂了不下千次,眼看着防线就要被突破了,他却还没有动静,这是存了心要和他作对。 就在这时,突然听见前边一片震耳欲聋的喊杀声,连震得脚底都在隐隐发颤,黄坤这才舒了一口气,一颗心总算落到了实处。 “总算是动手了,还以为要等着我耗干净老本呢。” 黄坤回头看向日本炮兵队队长的佐藤,说道:“还请大佐阁下加派炮兵支援,徐家的炮火越来越猛烈了……” 话音未落,就听见靳回风惊慌的跑过来,大喊惊呼道:“不好了!大帅,快让大公子退回来!南山关口丢了!” 黄坤猛的回头,立刻架起望远镜,就看见南山关山口的烟尘里冲出来一辆巨大的坦克,炮口一直在喷出炸弹,所到之处皆是尘灰。 佐藤怒气攻心,啪的一下放下望远镜,骂道:“妈的,中国人的坦克!” 他伸手就要抓桌上的电话,靳回风听他话的语气是要调炮兵进行拦截,一时间大惊失色,赶忙拦下他。 “佐藤大佐,不可以啊!骑兵一旦出发就很难回头,您这一开炮,我们的精锐可就全完了!” 然后又看向一边的黄坤,焦急道:“大帅,大公子的七师、八师可是我们多少年的心血所铸,不能这样毁了啊!” 佐藤早就不耐烦了,一把推开靳回风,斥道:“滚开!本末倒置!现如今骑兵哪里比得过炮兵!” 靳回风又看向黄坤,却只见他低着头,就好像根本没有看到这一幕或者听到这些话一样。 靳回风是黄家的老部下了,见状不由得心中刺痛,说道:“大帅,您怎么狠得下心啊!大公子还在前边啊,那可是你的亲侄子啊!” 黄坤掀了掀眼皮,漠然的转了头,不看他也不说话。 靳回风见状彻底失望,怔愣的看着绝尘而去的骑兵,再看着被炮弹炸出来的浓烟滚滚,瞬间无力的跌落在地。 佐藤立马调动了炮兵,正在集中火力攻击徐正庭的坦克分队。 彼时头上却有飞机飞过来,轰隆隆地从头上扔下许多的炮弹过来,司令部瞬间被炸翻,他整个人都被埋在了土里。 “妈的!是疯了吗?!自己人打自己人!” 佐藤从土里爬出来之后,疯狂的大骂着。 但却没有注意到飞机虽然是日本的,却并不是他所配对的那一只飞机小队,或者他根本看不清,那是黄少琰掌握的那只飞机轰炸分队。 上一次这只分队曾经出战过,但是这一次却因为有日军的参战,所以一直被黄少琰留在后方。 骑兵冲出去之后,他就立刻下令让分队起飞,日本空军雷达以为是己方飞机,却压根没想到他们竟然一举将他们的几个炮兵阵地一举炸平! 等日本人反应过来的时候,飞机已经飞到徐家领空那边去了。 不过,战场之上却并没有人注意到这些,只知道自己身后不断传来爆炸声,前方的坦克装甲车迎面而来,可却没有炮兵拦阻它。 黄少琰的骑兵队训练有素,前锋一看见坦克就立刻分两部分后退,队形瞬间如潮水般散开,掉头往己方阵地撤退。 徐正庭的大炮开始不停的轰炸,顿时将山口轰得烟尘一片。可却突然猛的改变了方向! 不再追击黄少琰的骑兵,而是直接冲向了黄坤的阵地!一时间打了他个措手不及,将他的步兵碾得七零八落。 而后续步兵立刻跟上,一举突破他们的防线,直到将他们赶出了南山口地带。才停了下来。 黄坤面如死灰,从土里爬出来之后就落荒而逃了。 等到他狼狈至极的回到这边,查看损失之后,当真是心痛得几乎要晕厥过去,完全是所剩无几啊! 都到了这个当口,他如何还能不明白,这分明就是黄少琰和徐正庭两个人狼狈为奸,设计好的这一出! 黄坤愤然的询问黄少琰的消息,却有个人走过来在他耳边说了句话,他听完瞬间面色惨白,颓然地跌坐在椅子上。 翌日临东日报头条。 “黄家内讧,黄少琰囚禁其叔,执掌辽城大权。” 徐正庭站在南山口上,冷风将他的头发吹了起来,露出了那双带了微微笑意的黑眸。 他还是赌赢了。 “黄帅与你当真是默契。”萧秦看着一路疾行的黄家军队,不由得摇头赞叹道。 徐正庭不可否置。 何止是默契,两个人从始至终就打了一通电话,什么也没说,可却一个攻了日本人的炮兵连,一个端了黄坤的老巢。 徐正庭下手极有分寸,看着战场上尘土飞扬,打的激烈,其实那些炮弹全都打在了马的后边,没有造成实际伤害。 这一年临东的冬天格外热烈。 先是徐正衍在西南方面接连大胜,一举攻克龙城。在处于劣势的情况下日本人血战,大胜,还将日本人的残部给赶走了。 而北边徐正庭的大胜更是不可思议。 不仅一举收复南山关口,更是歼灭了黄坤的主力部队万余人,更是逼得黄家叔侄内讧,一举换了江山,这简直是匪夷所思的胜利。 这毕竟是二十年的血仇,而且是在日本人和他们联手的情况下反败为胜,击溃了黄家骑兵,打退了日本人。 纵使有人看出最后一仗黄家骑兵退得有些蹊跷,徐正庭的攻击也过于顺利,却也没人敢说什么,毕竟这是临东目前最需要的好消息。 萧秦问道:“所以呢,这边稳定了,你现在要赶回临东吗?” 闻言,徐正庭脸色顿时变得有些不好,四哥现在应该就在赶回去的路上。难怪他从不担心自己在临东抓权抓的多厉害,只要他回去,那些人立刻就会倒戈。 徐正庭在心里冷笑。 良久,他摇了摇头,道:“暂时不用,苏若那边派人再仔细守着,千万不能让她出事。” 这个时候在整军的董邺突然跑了过来。 “七少,苏若回临东了!” 徐正庭猛的转身,眼睛在刹那间睁大,道:“你说什么?!” …… 这边苏若犹豫了几天,最后还是决定回去一趟,探望完徐守凡就离开。 总归临东守卫森严,而且她这一次是乔装出行,将身边几乎能带的人都带上了,并且,没有通知徐正庭。 对付徐正庭这种人,你只能先斩后奏,苏若算是摸清楚可他的性子,她想着反正不待特别长的时间,两四天往返足够了。 至于陈菀君自然也是跟着她的,全部人都被苏若强制勒令不许告诉徐正庭,被她突如其来的霸道给吓到了。 彼时,苏若刚从徐守凡的病房里出来,见过了他和顾婧两人,两人再次想要她留下来,她拒绝了。 曾月正站在病房门口,手里还抱着一束百合花,浅笑着望着她,说道:“若若,我们能聊一聊吗?” 苏若看着面前这个浅笑着,却依然能看得出面容颇为憔悴的人,不由得沉默。 坐在咖啡厅里,苏若将头放在腿上,对面坐着曾月,陈菀君和她一起去的医院,半路被齐楚给拦了下来。 “曾姐姐,你想说什么?” “若若。”曾月看着有些局促,微微一笑,“我只是想问问你,你这次就不留下来?” 苏若扬了扬唇,道:“这个啊,我自然是要回的,正庭还等着我回去呢。” 曾月眸子闪了闪,点了点头,笑道:“小七他这一仗赢的很漂亮。” “我也没想到他真的能赢。”苏若拼命想要压住嘴角上扬的弧度,却是越扬越高。 徐正庭打了胜仗,苏若最开心不过了,她到了临东,这个消息就传了过来,乐的苏若恨不得立刻打电话给他。 但想到她是偷偷跑出来的,只要想到徐正庭在电话那头会有多大的火气,她立刻就怂了。 曾月看着她的神情,笑问道:“你这次回来小七他知道吗?” 苏若缩了缩脖子,摇头道:“他恨不得我永远不回来呢。” “你啊。”曾月有些无奈的笑了笑,随后又微微沉下来,“这段时间临东的人事调动很复杂,多了很多人,你一定要小心。” 苏若颔首,道:“我知道。” 如果曾月不说的话,她可能真的没有发现这一点,她心中涌上了一股不详的预感。 曾月搓了搓手指,又道:“听说正衍就要回来了。” “啊,这么快啊。”苏若愣了一瞬,随后又了然了,西南前线的捷报早就传回来了,他回来也正常。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徐正庭应该也要赶回临东,再加上他肯定知道了她离开黎江的消息,她得赶紧赶回去来着。 “他回来的话,小七肯定也要回来,这样一来两个人肯定会对上。” “若若,正衍和小七之间必定会有一方的你死我活,你不知道,他们之间……” “我知道。” 苏若闻言也沉下脸,垂下眼睑,手攥在一起,她说的没错,两人一回来绝对会对上的。 想到徐正庭那次的话,她的心就沉下来,有些不知所措,不知该怎么办。 她突然知道曾月找她来有什么目的了,她也不想看到两个人兄弟互相残杀。 第两百八十七章 风雨欲来的前夜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徐正庭与黄少琰合作,将北境的日本人打了个猝不及防,成功将他们赶出了辽城境内,并且助他拿下了掌权。 但徐正庭等人还是守在南山口,大家伙都心知肚明,黄家的精锐军队其实没有损失多少,隐隐有种还会卷土再来的感觉。 而徐正衍这一边,已经在从龙城不断往后退,准备搭火车尽快返回临东。 宋祁阳看着一脸沉肃的看着地图的徐正衍,微微皱起了眉。 他语气不悦,沉声道:“四少,你为什么一定要留下何方,你应该知道有一个何方,肯定还有很多个,你的行踪不是秘密……” 徐正衍抬眸,声音微沉,道:“祁阳!” 一天要说两三遍,他没说烦,自己还听烦了。 宋祁阳看他那样子就知道他想说什么,赶忙伸手求饶,又是无奈又是苦口婆心道: “停,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但我只是想提醒你,你这次回临东的路上怕是不会太平。” “我知道,但我还是要回。”徐正衍看向他,语气不容置喙。 “没人说你不要回,只是……不对,你不要扯开话题,我是在说你为什么要留下何方?” 宋祁阳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差点被他带偏,徐小七能安插一个何方,军队里就会有很多个何方! 他还留下人家,这不是将自己的行踪摆在明面上给别人看吗?!他知不知道这有多危险?! 徐正衍沉默了半晌,掀了掀黑眸,道:“祁阳,你有这个时间同我说这些,不如去检查一下沿路的安全。” 语气一如既往地冷漠,并没有因为他是亲近的人就稍假词色。 “你啊!”宋祁阳气的不知所谓,用手指了他半天,没说出什么东西来,最后无可奈何的甩手离去。 一走出帐篷,宋祁阳就正好碰到迎面走来风尘仆仆的何方。 何方微微颔首,道:“宋参谋长。” 宋祁阳敛了敛怒气,仍然语气不善,问道:“你这是要去哪?” 何方平静的看着他,淡淡的道:“刚从临东回来,要去给四少复命。” “四少正在休息,有什么事你可以同我说,我代为转达。”宋祁阳皱眉道。 “宋参谋长,请你记住,我才是四少的副官。”何方眼神冷下来,带了些许冰碴子,“我倒是不知道我找四少汇报消息,还有经他人之手的道理。” 宋祁阳冷笑,道:“什么道理不道理,你我都心知肚明。” 何方脸色顿时黑了下来,身上的气势变得有些骇人。 两人对峙期间,周围围着的士兵越来越多,都在静静的看着两人。 何方手握拳,紧紧攥在一起,冷冷的看了一眼宋祁阳,然后就越过他径直走向徐正衍的帐篷。 心知肚明,去他妈的心知肚明! 他这是去向徐正衍汇报他让自己去临东办的事,他何尝不知道徐正衍已经对他生疑,定是已经发现了他的身份。 明明正是在打仗的重要关头,他却突然远派自己,再加上宋祁阳那个时候表现出来的敌意,看破不说破,可不是心知肚明吗。 何方俊脸时白时青,掀开帘子的那一瞬间又恢复了面无表情。和徐正衍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 徐正衍只是淡淡的回了他几句,就让他退下去了。 赶路的时间过的很快,徐正衍他们就到了天水,这是一个交通枢纽,从这里坐火车可以用最快的时间赶回临东。 何方站在车厢外,宋祁阳又站在他的面前,徐正衍已经坐在了车厢里,宋祁阳想让何方留下来。 “既然四少没说,作为副官,我就应该跟着他。” 宋祁阳靠近他的耳边,冷笑道:“呵,我说何副官,你应该效忠的主子可不在这里,不需要你在这里演主仆情深。” 他的声音不大,仅两人可以听见。 闻言,何方拳头顿时握的咔咔响,强忍着打人的冲动,低喝了一声:“宋祁阳!” “恼羞成怒了?那就滚回你主子那里,别在这里碍着我们的眼!”宋祁阳见状勾唇,眼神淬冰一样的冷。 何方眼中迸出一股杀意,一把揪起他的领子:“你找死!” 一时间四目相对,电光火石,硝烟弥漫。 就在这时,突然一声巨响,随即一阵滚烫的气浪将身后包厢的门一下子冲开,直接冲到宋祁阳的身上,将他一下子撞翻在地上。 他只觉得有一阵爆炸一般的压力直冲他胸口,胸口堵着一口气,眼前顿时黑了下去。 这个时候他感觉到有人拎起他的胳膊,将他从门板底下拖了出来:“祁阳!祁阳……”随即又扔下他,急匆匆地离开了。 宋祁阳跌跌撞撞地爬起来,只觉得一阵天晕地转,口鼻中热热的,嘴里又咸又腥,踉跄了好几步才稳住勉强身形。 他定了定神,勉强睁开眼睛,眼前模模糊糊的,他没有顾及这些,只立刻磕磕绊绊地往包厢里面走。却见何方跪在地上,怀里正抱着一个人,不停的摇晃着。 宋祁阳第一时间扑过去,一把推开何方,将那人马上抢到自己怀里,看了一眼怀中人的模样,眼前又是一黑。 “四少!” …… 苏若和曾月的谈话没有持续很长的时间,因为闯入了一个不速之客。 穆亭微笑着在曾月的身边坐下,道:“曾小姐,少夫人,真是好巧,这样都碰上了。” 接着又道:“不知少夫人是何时回来的,应该提前通知穆某,好去接你的。” 苏若用勺子搅动着杯里的咖啡,轻笑道:“穆先生客气了,不敢劳您大驾。” “少夫人这话就客气了,既然你到了临东,七少又不在,穆某自然要看顾一二。” 穆亭的话滴水不漏,脸上又始终带着和煦的微笑,让人根本挑不出错处来。 曾月打断他,径直站起身,冷声道:“这就不用劳烦穆总长了,若若有我们照顾着足够了。” 她精致的脸上此刻带了些许的冰霜,拉起苏若的手就要离开,却被一只手拦住了去路。 “曾小姐,何必这样急呢,我只是想和少夫人聊一下天而已,用不着反应这么激烈吧。” 穆亭含笑看向曾月,眸子带着点点笑意,不紧不慢的起身,随后立刻被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保镖给拦开。 “穆先生,我认为我们之间并没有什么好聊的。”苏若对着他轻轻一笑。 继而又接着道:“穆先生有这个时间,不如关心一下前线,还有慕容家的动静。” 闻言,穆亭嘴角僵了一瞬,然后就看见苏若拉着曾月不慌不忙的离开。 这副安之若素的模样当真和徐正庭像极了,所以人相处久了都会变得相似是吗。 穆亭看着两人消失的背影,唇角勾起一抹不明意味的笑容,摇了摇头,坐在曾月的位置上,看着被喝了一半的咖啡出神。 最后他苦笑一声,端起那杯咖啡,一饮而尽。 曾月一离开咖啡馆,就握着苏若的手,沉声道:“若若,你尽快离开临东,穆亭估计已经盯上你了,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动手。” “曾姐姐,你先不要急,我这次带了很多人,而且贺大哥也有派人跟着我。”苏若心中也有些焦急,还是先安抚曾月。 穆亭应该还没有胆大到敢光明正大的来抓人的地步。 “若若,你不了解,现在临东几乎都已经在他们的掌握中。”曾月摇头,语气沉重,“而且,最近中央军有异动。” 苏若脸色顿时变的一白,她刚才故意提到前线,就是为了提醒穆亭还有徐正庭和徐正衍兄弟的存在,他大概也不希望临东攻占。 “我们走!”苏若下意识伸手抚上腹部,随后想到了什么,立刻道。 才刚走两步,两个人就被一群人给拦了下来。 “少夫人,曾小姐,我们大人请您过去一叙。” 第两百八十八章 怀孕?!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苏若拉着曾月不停的在街上狂奔,那群人来势汹汹,万幸,苏若带来的人都寸步不离的跟着她,此刻正在和那群人激战。 苏若白着一张脸,咬紧牙关,拼命的跑着,仍有人不停地跟在她们的身后穷追不舍。 他们究竟是谁派来的? 会是穆亭吗,不,不是。 是中央军! 苏若从来没觉得自己大脑如此灵活,这种奔跑的感觉让她再一次想到了那一次,她只觉得腿瞬间就软了。 还是曾月强拉着她,两个人才勉强继续往前跑。 没想到他们真的有胆子敢光明正大的抓人! 苏若拉着曾月不停的往一些巷口跑去,无论如何,医院肯定回不去了,有人来抓她们,医院那边定然也被控制了。 所有她们认识的人家里都去不了,根本没有一个可以让她们藏身的地方。 “嘶——” 苏若突然面色苍白,神情痛苦的捂着腹部蹲下身子,额头上不停的冒出冷汗。 遭了,动作跑的太过火了,她本来胎气就不稳,最近由于陈菀君一直在变着法子调养身子,所以好了一些。却没想到一动胎气就这么严重。 曾月被她吓了一跳,忙焦急道:“若若,你怎么样了?是不是动了胎气?!” 腹部传来阵阵的刺痛感,让苏若突然眼前一片眩晕,苏若抓住曾月的手,紧咬着下唇,虚弱的摇头道: “我没事,我们继续。” 曾月看了一眼身后,心急如焚,闻言,连忙撑起苏若带着她绕进一条小巷子。 路过一户人家的时候,那边突然打开了门,只见一个人影骤然将她们两人给扯了进去。 曾月刚想惊呼,就被苏若拦了下来,听见她说:“曾姐姐,这是自己人。” 此时她的声音已经细若游丝,脸色一派惨白,额头上,手上全都是冷汗。 苏若晃了晃脑袋,眼前已然模糊一片,她拼命的拽着面前人的胳膊,面上不知是汗还是泪。 声音颤抖着说道:“秦原…救我的孩子…找大夫。” 言罢,她就失去了知觉,手还紧紧的拽着他的衣角不肯松开。 等她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是在一张木床之上,曾月正坐在床边,看见她醒过来,立刻握住她的手,忙道: “若若,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苏若看见这陌生的装束有一秒钟的迷茫,然后登时反应过来,整个人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红着眼睛,急迫地抓着曾月的手,声线都在发颤:“曾,曾姐姐,孩子,我的孩子怎么样了?!” 曾月看到她这个样子,心中一惊,连忙道:“你放心,孩子没事,秦先生找了大夫来,动了胎气不过现在已经稳下来了。” 闻言,苏若心脏剧烈的跳动着,一系列巨大的反差让她有些无法承受。 这就是最好的消息了,她的孩子还在,他们的孩子还在。那种失去的后怕感和绝望感依旧徘徊在她的心头,至今骇然。 如果孩子真的没了的话,她可能真的会疯吧。 苏若眼底的疯狂也逐渐消失,慢慢的恢复平静,曾月没有再开口打扰她,她知道她需要时间。 直到苏若心跳慢慢的恢复了正常,她才出声问道:“秦原哪去了?”适时却发现嗓子哑的厉害。 她不舒服的皱了皱眉,又问道:“过了几日?” 记得秦原是因为徐正庭当初曾经特意带她见过了他的几个亲信,其中就包括这个秦原,虽然少见,但却记得。 秦原总给她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你别急。”曾月赶紧给她倒了一杯水,递给她,“距离那日已经过了三天,这里是一间地下室,秦先生有事出去了。” 喝了一口水,嗓子干哑的状态好了许多,苏若开始思考现在的情形,秦原还在就说明徐正庭在临东的势力并没有遭到特别严重的打压。 苏若问道:“曾姐姐,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 “不好。”曾月拧起了眉,脸上露出了悲恸,“母亲还有徐伯伯,伯父全都被穆亭软禁起来了。” 苏若手一顿,也皱起了眉,冷静的分析道:“穆亭他这么做的底气是什么?”公然挟持人质,他难道就不怕徐正庭反扑吗? 曾月心中一紧,脸色白了几分,道:“估计是前线出事情了。” 苏若神情一凛,前线?是西南前线,还是北方前线? “不错,的确是前线出问题了。” 门口突然传来清润的男声,紧接着就响起了一阵脚步声。 苏若和曾月瞬间绷紧,齐齐望过去,就看见穿着紫色唐装的秦原提着食盒走了进来。 苏若松了口气,曾月却突然开口问道:“秦先生,你刚才说的前线出了问题,指的是什么?” 苏若注意到她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咬着牙说出口的。 她在紧张,苏若同样在紧张,面对着两双眼睛的注视,秦原的动作依旧从容不迫,将食盒里所有的吃食拿出来之后,他才悠悠的看向两人。 准确来说,是看向曾月。 “是四少出问题了,他坐的火车被人炸了,如今尚且伤势不明。” 他话音刚落,曾月瞬间踉跄了一下,手中的茶杯直接摔在了地上,碎成了许多块。 苏若心中震惊不比她少,张了张嘴,半晌才发出声音,问道:“怎么会这样?” 秦原看了她一眼,说道:“中央军集兵力猛攻天水,应该是四少匆忙调兵挡住了,如今正在激战。” 苏若抬头,直直的对上他的眼睛,语气焦急问道:“那正庭呢?” 她的眼神让秦原心中颤了一下,避开她的目光,说道:“七少还和黄家僵持在前线,并无大碍。” 苏若抚着腹部的手骤的一松,刚放下的心又因曾月的一番话提了起来。 “所以,穆亭抓我们是为了用来威胁他们,想逼他们交出临东的掌控权?” 徐正衍生死不明的消息成了压倒曾月的最后一棵稻草,就连母亲也被软禁了起来。 “没错,所以七少才让少夫人待在黎江不要离开。”秦原说后半句的时候,视线轻轻落到苏若身上。 闻言,苏若有些尴尬的抿唇,虽然他的话里没有责怪的意思,但她还是听出了一丝幽怨。 她咳了一下,问道:“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 “穆亭现在正在全城搜索你们两个,徐督军夫妇还在医院,并无大碍。至于曾夫人,她被穆亭接到了他的住处,情况应该不会很差。” 秦原一张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正在淡淡的给她们叙述着外界最近发生的事情。 苏若闻言看向曾月,握住她冰冷的手,她还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秦原看着皱起了眉。 他其实对于苏若之外的存在都不是特别感兴趣,看到曾月一副失了魂的模样,有些触动,难得的开口安慰。 “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四少在天水反击的很快,说明他人仍是清醒的,否则不会这么快。等你们身体好了一些,我就派人送你们去黎江。” 苏若有些诧异的看向秦原,印象里,这似乎是他说过的最长的一段话。 曾月闻言眼里有了些许神采,他没有说错,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正衍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我让人抓了两副安胎药,你们记得喝,还有饭菜我都放在这里了。” “我不能久留,否则会有人起疑……” 苏若闻言眉头跳了两下,眸子瞬间睁大,两副安胎药,你们记得喝?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苏若看了看秦原,然后视线落到曾月的身上,声音有些结巴,问道:“曾姐姐,你…你,怀孕了?!” 听言,曾月这才勉强笑了一下,手放在腹部上,道:“是正衍的孩子。” 苏若直接愣住了。 她怀了徐正衍的孩子? 第两百八十九章 认出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这个消息着实让人吃惊,起码苏若好长时间没反应过来,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就看见曾月神情柔和幸福地抚着腹部。 她的脑海里一瞬间又浮现出徐正衍的模样,闪过了许许多多的画面,最后定格在两人依偎在一起的画面。 苏若嘴角不自觉的泛起一个微笑,由衷的道:“曾姐姐,祝贺你。” “谢谢你若若。”曾月闻言当即湿了眼眶,落下一行清泪,随后转过身抱住她,哽咽道,“真的谢谢你,若若。” 苏若感觉到滚烫的泪落到她的肩头,沉默的回抱住她,任由她哭个够。 苏若抬眸,正好对上秦原投过来的视线,那隐忍的,炙热的,深沉的目光让她心中蓦地一动,那股熟悉感愈来愈强。 下一秒,秦原就移开了视线。 他余光看着相拥在一起的两人,默默的没说话,而是站在一边静静的等着。 秦原手指藏在宽松的衣袖下,紧紧攥在一起,差一点,差一点他就没控制住自己。 明明人就近在咫尺,可她却只将他当做一个陌生人。 苏若觉得有点奇怪,想再细究一下秦原,可他率先移开了视线,又恢复了那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她只得就罢。 哭了好一会,曾月才止住了抽噎,歉然的道:“不好意思,让你们见笑了。” 苏若抹了抹她脸上残余的泪,说道:“都是自己人,没什么见笑不见笑的。” 曾月点了点头,秦原看这里两人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便道:“那我就先离开了,有什么消息我会来这里通知你们的。” 苏若颔首道:“有劳了。” “分内之职。” 秦原说完这句话之后,微微鞠了个躬就离开了。 苏若休息了一会然后走到桌子前,看见桌上摆着的吃食,水墨色的眸子瞬间泛起了涟漪。 这些全都是她喜欢吃的。 其中还有她在西安特别喜欢吃的一样东西。 秦原…他怎么会知道的? 苏若在地下室又待了整整两天,而这两天秦原都没有再过来,每天只是让人进来送饭送消息。 这两天,外面没有停止对她们的搜寻,甚至有时候苏若都能听见外面士兵强横的声音。 想到穆亭抓她们不过是为了当人质,应当不会伤及性命,苏若吊着的一颗心才稍稍降了一些,不过外面最近还多了枪声和炮声,就好像打起来了一样。 这个时候,苏若无比的希望徐正庭能够在她的身边,但一想到是自己先不听他的话,非要执意跑出来,就一阵心虚。 但她也不愿意被人用来威胁他,强迫他做一些他不想做的事情。 嗯,宝宝,我们会平平安安的等到爸爸的,对吗? 苏若正和曾月喝着有人送进来的安胎药,这时秦原突然走了进来,他今天换了一身黑色的风衣,整个人显得冷漠肃杀。 看见两人之后,面部神情柔和了一些,说道:“夫人,曾小姐,一切都安排好了,我们现在就离开。” 苏若和曾月对视一眼,然后苏若缓缓起身,望向秦原说道:“秦先生,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秦原微微蹙眉,不知道她突然这么说的意图,看着她抿起唇,然后点了点头。 苏若唇角始终勾着淡淡的笑意,跟着秦原先一步走到了外面,而将曾月留在了地下室。 苏若淡淡的瞧着面前的秦原,他的模样,五官和她所认识的那个人完全不一样,但周身的气质却莫名的相似。 秦原在赤裸裸不加掩饰的目光下,心不由得咯噔一下,率先开口问道:“不知道夫人想说什么?” “不知道秦先生是哪的人?”苏若紧盯着他的眼睛。 秦原眉头微挑,不紧不慢的道:“临东本地人士,夫人问这个做什么?” “唔…本地人。”苏若缓缓的点了点头,弯了眼眸,又问道,“那不知秦先生有没有去过西安?” “去过。”秦原心登时紧张的跳了起来,但面上依旧是那副淡然的样子,“夫人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些?” 莫非是她发现了什么。 苏若笑容不变,说道:“就是我曾在西安住过一段时间,秦先生和我的一位故人很像。” 她眯了眯眼睛,语气中带了一分都压迫感。 秦原神情不变,依旧不慌不忙,道:“哦,是吗?那将来有时间看来可以去拜访一下。” 苏若盯着他的眼睛,闻言,脸色笑容逐渐消失,冷声道:“可惜没有秦先生没有机会了,因为他死了。” 秦原表情凝了一瞬。 “他想杀我的父亲,然后被我亲手枪杀了。” 苏若定定的望着他,眉宇间透着冷淡,两人之间莫名升起一股名为对峙的氛围。 秦原轻轻垂了垂眸子,不以为然的道:“那真是很可惜了。” “是很可惜。”苏若缓缓的道。 “我还没来得及问他这一切他有没有后悔过?他所付出的感情是不是都是逢场作戏?他究竟知不知道他所做的一切意味着什么?” 她说的每一个字都像锤子在他的心头敲着一样,秦原眸子动了动,感觉自己在她的目光下完全无所遁形。 “如果他活过来的,我一定会抓住他狠狠打他一顿,将人耍的团团转很好玩是吗?” 苏若的语气愈发咄咄逼人,往前走了一步,距离秦原只有一步之遥。 秦原觉得喉咙有些干涩,说道:“我想,他可能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苏若蓦地笑了起来,嘲讽问道:“苦衷?秦大哥,如果是你,你会去谋杀一个自己相处了七八年,形同亲人的人吗?” 她的称呼让秦原的眸子瞬间睁大,不可思议的看着她。 廖大哥,秦大哥。 秦原手指猛的掐进了肉里,从手心传来疼痛的感觉让他始终保持着冷静。 “你记住,从今以后,这个世上只有秦原,再没有廖铭钰,廖铭钰已经死在了西安。” “我不会。”秦原摇了摇头,语气郑重,“如果我真有一个这样的亲人,我就算是自杀也不会伤害他。” 秦原孑身一人,唯一的好友就是徐正庭,他没有使命,也没有必要,更不会去谋杀这样一个人。 而廖铭钰,他会,再来一次,他仍然会,这是他的使命。 听到他的回答,苏若琥珀色的眸子闪了闪,沉默了好半晌,才低笑出声,整个人向后退了两步。 “不好意思,秦大哥,我说错了,你和他一点也不像。” 再抬眸望向他的时候,眸子一片清明,语气淡淡的,就仿如刚才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秦原动了动唇,眸子深处闪过一丝诧异,没想到她会这样放过他。 苏若缓缓的道:“秦大哥,我这样喊你,你应该不会拒绝吧?” “不会,夫人开心就好。” 秦原对上她澄净的目光,下一秒又立刻移开,心中一阵悸动,又是一阵苦涩。 苏若轻轻一笑,说道:“那就好,秦大哥,我去喊曾姐姐了。” 秦原待在原地,在她身影消失之后,全身仿佛脱力一般,身形踉跄了一下,无奈的苦笑。 他以为只要自己减少和她的接触,她就不会发现他,却没想到最后她还是发现了。 他想起她从前喊他廖大哥的时候,自那以后,他就没有想过,有一天还能再听见她喊自己一声大哥。 她既然还愿意喊他一声大哥,那他就算拼尽全力也会护她周全。 廖铭钰做不到的事情,那就让秦原来做吧。 苏若和曾月在秦原的带领下,两人换了一身衣服,就径直往码头的方向去,一路上都能看到巡逻的士兵,守卫极其森严。 第两百九十章 意外计破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苏若将脸捂的严实,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外,站在一侧看着秦原在与人交谈,一直密切注视着周围的动静。 有卫兵正在码头上巡逻,一个个的检查着每个人的模样,样子谨慎的苏若皱起了眉头。 她拉住曾月的手,这才发觉她的手心冰凉一片。 苏若捏了捏她的手,低声安抚道:“曾姐姐,别慌,相信秦大哥。” “嗯。”曾月心中一暖,紧张感却并没有减少,反而将戒备心提到了极限。 苏若同样没有放松警惕,码头的戒备太过森严,他们这是铁了心要抓住她们。看样子想要从他们的眼皮底下糊弄过去并不容易。 秦原在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往这边看了两眼,然后就冷着一张脸走了过来。 他沉声道:“待会有人掩护你们,你们趁乱上船,记得待在船舱里不要出来。” 苏若问道:“那你呢?” “我去引开他们,没有我他们是不会相信的。” 苏若扬眉望着他,随后微微颔首,道:“秦大哥一路小心。” 秦原一顿,点头嗯了一声,紧接着又给她们一人递了一把手枪,两人刚放好就听见附近突然响起了密集的枪声! 曾月瞳孔骤然收缩,猛的抓紧了苏若的手。 秦原神情立刻变的肃然,说道:“你们就按我说的做!”言罢,就朝着枪声响起的地方跑过去。 苏若心神一凛,顿时明白了秦原的意思。 他是想调虎离山,把他们的火力吸到另一边,为了增加可信度所以他才亲自过去。 曾月也意识到这一点,两人互相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眼中的凝重。 紧接着,立刻就有人来领着苏若两人朝着完全相反的方向跑去,枪声一响起,周边巡逻的士兵接连的朝枪声响起的地方跑去。 刚好方便了苏若她们,一路上经历了藏躲之后,成功接近了码头的船只,而那边的枪声也愈演愈烈。 不知为何,苏若总觉得这一路太过顺畅,有些不对劲,她不由得停了下来。 领着她们的人见状,不由催促道:“夫人,没时间了快上船啊!” 苏若还是保持着沉默不动,曾月也不禁有些急迫了,问道:“若若你怎么了?” “夫人,等他们反应过来就来不及了!” “不对。”苏若皱着眉看了两人一眼,摇头沉声道,不对,哪里都不对! 苏若突然拉起曾月的手,语气急促,连忙喊道:“我们赶紧退回去,回原来的地方,不走了!” “若若你在说什么啊?!”曾月一脸的不明白,完全不懂她为什么在这个时候突然说不去了。 她们等了这么久才等到这一天,怎么突然变卦。 那人继续催促道:“夫人,别再犹豫了!秦爷他们顶不了多久了!” 他还试图拉住苏若的胳膊被她给躲过去了,苏若直接甩了一个冰冷至极的眼神给他。 苏若冷声道:“带路,我们要回去。” 她看着面前这个算的上是普通长相的人,突然从怀里拿出枪来指着他。 曾月吓了一跳,不敢置信的看着她这样做,她不知道苏若在打什么算盘。 “口号。”苏若冷冷的看着他,吐出两个字。 那人一顿,随即哭笑不得的道:“夫人,我们哪有什么口号啊,再不走秦爷……” 苏若不耐烦的又重复了一遍:“口号!” 那人听到她的话,顿时沉默了下来,过了几秒道:“夫人,口号是……” 话音未落,他眼神登时一变,整个人凶狠的就要冲上来抓人。苏若眼睛一眯,第一时间扣动扳机。 他的额头上瞬间多了一个血洞,笔直的朝后倒去。 “他,他是…”曾月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 苏若拽了曾月就跑,边道:“来不及解释了,我们快走,船上有他们的接应人!” 这里的枪声产生的动静不小,应该很快就会把他们引过来,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本来她是没有怀疑到这个引路人身上的,只是觉得这一路有些奇怪,第六感告诉她前方很危险,所以准备先回去。 却没想到他竟然拦她,这是第二个不对劲的地方。就算是秦原,只要她说不去,他都不会拦着她,那这个人又凭什么拦着她。 更重要的是,他一直在催促她们上船。 所以她就拿口号来试探他,没想到一试探就探出来了,他根本就不是秦原派来的人! 哪来的什么口号,瞎说而已。 因为换了衣服的缘故,她们此时看起来就是普通的民工,又恰好这个时候码头工人下班,两人就混在人群里。 那边的枪声还在响着,气氛愈加紧张,码头被下令不许人随意进出,有卫兵把守着。 曾月紧紧的抓着苏若的手,手心里不断沁出冷汗,一颗心始终紧绷着。 苏若垂着脑袋,不知道到底是哪儿出问题了,他们的计划怎么会被泄露出去,而且还计划的这么周祥。 倘若不是她留了个心眼,此刻她们应该就落到他们的手里了。 真应该感谢他们的轻视,估计也没想到她一个怀孕的女人敢动枪吧。 她们顺着人群漫无目的地走着,突然,江上传来了急促尖锐的汽笛警示声,这时有人尖声高叫:“是日本人的飞机!” 人群刹那间慌乱起来,开始横冲直撞,苏若拉着曾月被人群撞来撞去,不知道什么时候两人紧拉的手被人撞开了。 苏若被慌乱中的人群带着跑,根本没办法停下来,一手护着腹部,一边往周围瞧着不知何踪的曾月。 就在这时,身边突然一声巨响,骤然一股气流袭来,苏若只觉得耳边全是尖叫声,哭泣声,呼喊声,混乱的交杂成一片。 苏若脑子里一片空白,朝天上望了望,只见两三架飞机盘旋在上空,伴随着震耳欲聋的鸣笛声。 突然不知道从哪窜出来一个人,猛的一把将她扑倒在地,随后就是一阵爆炸的气流袭来,巨大炙热的气浪几乎让她窒息。 有一双手放在她的耳朵上给她隔绝外界的声音,将她整个人都护在怀里。 苏若有些恍惚,等到隐约感觉动静变小了之后,身上的人才松开她,将她给拉了起来。 透过脸上散乱的发丝,她模模糊糊地看见一个穿着深蓝色军装的高个子男人跪在自己身旁,粗糙温热的手指正在擦拭她脸上的灰泥。 “苏若?苏若你怎么样了?” 这个声音有些耳熟,刚才的气流让苏若眼睛有点看不清,小心翼翼的道:“……贺大哥?” “是我!你还好吗?”贺朝阳看着她惨白的脸色,不由得握紧了她的肩膀,“你等着,我这就带你出去!” 言罢,就立刻将苏若抱了起来,苏若听到他的最后一句话之后就直接晕了过去。 贺朝阳心中一阵后怕,我不敢预见,要是他来的稍微迟一点,她会变的如何。 贺朝阳将她带上车,如今他找到了她,自己的住处还有叔父的住处是肯定不能回的,他想了想,将开车开去了城郊。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 穆亭面对面和曹飞云坐着,脸色黑沉,唇抿成一条直线,浑身上下都释放着一股冷气。 曹云飞靠在椅子上,双手交叉着,说道:“中央军已经突袭破了徐正衍在湖都北线的阵地,而他本人也身受重伤,南线已不足虑。” 穆亭闻言冷冷的瞥着他。 曹云飞不在意,继续说道:“至于北边,徐正庭他虽然侥幸赢了一场,如今被黄家逼的紧,底下人又不服气,再加上军需全掌握在我们手里,临东已经是我们的囊中之物了。” 说着,曹云飞就笑了起来,他是总统派过来接替李枭工作的,穆亭的速度实在太慢了,特意让他来帮个忙。 “你当初和我是怎么说的?”穆亭的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怒道,“你说你是按照总统的意思,要秘密逮捕徐正衍,结果呢,你居然暗杀他!” 徐正衍如今称得上的是全国的抗日英雄,且不论引起民愤的问题,前线还需要他镇场。 秘密逮捕就算了,他居然敢阳奉阴违想要杀了他! “穆委员长,穆总长。”曹云飞仍是笑眯眯的,“你应用该知道,我没有那个胆子敢违抗总统的命令。” 穆亭咬牙切齿的道:“那你软禁徐守凡他们,抓捕苏若和曾月也是总统的命令?” “手上多一个筹码,难道害怕他们不听话吗?他徐正庭关系再多,爹娘老婆孩子都在我们手上,他又能做什么?”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穆亭被他无所谓的态度搞的愈发火大,自他那天见过曾月之后,她已经失踪了这么多天,他想杀了曹云飞的心有了。 “你以为徐家那父子有那么简单?徐正衍受了重伤不错,但他至今仍在指挥部队。中央军有占到什么便宜吗” “徐正庭他不联系我们,说明他有翻盘的决心和自信,没有动静就是最大动静!整个临东有他不少的亲信下属,势力鱼龙混杂,能不能稳定都是个问题!” 穆亭简直要疯了,他这样做一旦徐正庭找到机会反扑,别说拿下临东了,能不能安全离开都是问题。 谁不知道徐正庭最大的软肋就是苏若。 曹云飞被他说的脸色顿时黑了下来,还未开口,门口有个人就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 “大少爷!有曾小姐的消息了!” 第两百九十一章 被救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等曾月醒过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被扔在冰冷的地板上,头顶上一盏雪白的日光灯不停摇晃,让她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哟,我们的大小姐终于醒了?” 她的眼前突然凑过来一张放大的丑脸,吓得曾月差点惊呼出声,她惊恐的朝后退了两步。 下巴猛的被人给狠狠捏住带过去,曾月不得不对上那张脸,她都可以看见他的一口黄牙,瞬间恶心的想吐。 “曾大小姐这晕的可真够久的,我等的可是有点不耐烦了。” 说话间她被他拽着摁在凳子上,曾月脑子是清醒的,但身体却还没回过劲来,根本动弹不得。 她看了一眼四周,看到周围的场景之后,本就白的脸变得更加惨白,整个人摇摇欲坠。 周围竟然绑着许多个血肉模糊的男人,还有多种多样的刑具,她心中一阵骇然。 一双黑亮的皮靴在她的面前,抓起她的头发逼迫她抬起头,道:“曾大小姐,老实点,省的受皮肉之苦。告诉我,苏若哪去了?” 曾月牙齿在颤抖,喊道:“李枭。”李枭,竟然是李枭!他竟然又回了临东! 李枭诧异的露出了一个笑容,面容有些诡异,道:“没想到大小姐居然还记得鄙人,鄙人真的是开心啊。” “瞧瞧这花容月貌给吓得。”李枭松开手,改为抚上她的脸,“我今天高兴,只要你告诉我苏若的下落,我就放过你。” 曾月厌恶的避开他的手,没吭声,也没有再给他一个眼神。 李枭登时冷下脸,冷声道:“脾气还挺大的!小林,让曾大小姐长长见识,清醒一下自己的处境!” “得嘞!” 旁边一个笑嘻嘻的青年越过她,走到她附近最近的一个被绑在十字架上昏迷男人身边。 径直从地下抡起一桶冷水就往男人脸上泼去,刺骨的冷水让男人瞬间幽幽转醒,露出一张痛苦扭曲的脸。 小林从身上拿出一把匕首,在他的脸上拍了拍,语气轻快,道:“我看你左脸上有一个刀疤,看着不对称,来我再来帮你一下。” 说话间手起刀落,在他的右脸上深深刻了一刀,男人受不住痛喊了出来。 痛苦的嘶吼声让曾月浑身上下起了一阵的鸡皮疙瘩,她扭过头不想再看这幅画面,李枭却强硬的捏着她的下巴,逼迫她正视。 “你到底说不说,七夫人被你们藏到哪里了?!” 那男人掀开眸子看了他一眼,然后一口血唾沫用尽全力地啐向他,道:“我呸!” 小林被他挑起了怒气,猛的直接一脚踹在他的肚子上,冷声道:“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然后抡起地上的铁条就往他身上一个劲的猛抽,痛喊声和倒吸冷气的声音交杂在一起。 男人依然没有吭声,小林见状拿起匕首在他的脸又划下一刀,竖起刀身在那伤口处来回搅动,血肉横飞。 曾月看着那鲜血一股股流下,只觉得眼前一片赤红,男人凄厉的吼叫几乎要震破她的耳膜,她的脑袋一片空白,浑身上下都在抖着。 李枭见状满意地别过她的脸,说道:“怎么样?大小姐,老实交代吧,你这如花似玉的小脸可经不起那样的折腾。” 曾月崩溃到嘶叫,不停的摇着头:“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啧,都到了这个份上还嘴硬呢。”李枭松开了捏着她的下巴,笑容有些猥琐,“那就带下去,用别的温柔一点的方法。” 李枭身后的几个人顿时爆发出一阵会意的狂笑。 曾月脸色顿时如纸一样苍白,被人从凳子拽了起来,就要往外带。 穆亭和曹云飞一路赶到办公厅,冲到地下室的时候,就看见一伙人嬉皮笑脸叼着烟走出来,身后跟着的是李枭。 “曾月在哪里?”穆亭一看到他,就立刻冲到他的面前,揪起他的领子,眼中是滔天怒火。 “哟,穆委员长啊!” 李枭矮穆亭一截,此刻被他揪着领子倒是显得很滑稽,李枭仿佛不在乎一样。 穆亭冰冷成碴的声音逐字逐句的从牙齿里挤出来,道:“我他妈问你曾月在哪里?” “把曾大小姐带上来。”李枭用左手将他的手给拍开,然后理了理衣服,笑道,“穆委员长来的可真快啊。” 穆亭冷冷的看着他,然后就看见两个大汉将已经吓倒腿软的曾月拖了出来,垂在身侧的手一颤,立刻走上前去扶住她。 “曾月,你怎么样了?” 曾月眼神恍惚的看着他,一瞬间竟然有种想要哭出来的冲动,她强忍着眼泪摇了摇头,抓紧了他的衣服。 穆亭干脆将人抱进自己的怀里,不停的拍着她的背,想要安抚她颤抖的身体。 “啪啪啪!”李枭鼓起掌来,调侃的笑道,“穆委员长和曾大小姐可真是郎有情妾有意啊!就是不知道这事四少知不知道啊?” 穆亭闻言身子僵了一瞬,他冷眼瞥了一下李枭,然后低下头,就发现怀里的人脸色惨白,颤抖的更厉害了。 他不由得眼神一黯,然后径直打横抱起她,看着李枭沉声说道:“你该庆幸她没有事。” 然后越过他向外走去,走出两步,到曹云飞身边的时候,开口道:“管好你的人,我不想再看到还有下次。” 曾月呆呆的垂着头,心里一阵冰凉,浑身都失了力气,只能任由他抱着。 穆亭低头看了她一眼,然后走出去将她抱到了车上,刚进车里,曾月就费力地拽了一下他的衣服。 低声说道:“你有没有找到若若?” 穆亭动作一顿,摇了摇头,说道:“没有,一直没有得到她的消息。” 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曾月听到这话之后就垂下了头,闭上了眸子,穆亭看着她发青的下巴,眼神一瞬间变的冰冷。 他将手放到她的头上,摸了摸她的秀发,却感觉到她的身体同时僵硬了起来,不由得又是一滞。 “我带你去医院。” 曾月倏地睁开了眼睛,眼里迸出一分担忧,道::“我妈呢?” “夫人她被我接到我住的地方了,她没事,你们待会就可以见面。”穆亭嗓子有些沙哑,声音低低的,像是在隐忍着什么。 曾月咬着下唇,再次闭上了眼睛,不知道是该恨这个人好,还是感激这个人好。 如果不是他,她们就不会被抓,不会分散,她更不会经历刚才的一切,但却又是他及时的救了她。 这叫打一巴掌给一颗糖吗? 这就是他所谓的喜欢她,一边在伤害她身边的人,一边又在追求着她,真是讽刺啊。 穆亭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心里就像被锤子砸了一样,难受的厉害,感觉到她抗拒的动作,不由得苦笑。 如果他说这一切都不是他设计的,更不是他主导的,都是他们的一意孤行她信吗? 她不会信的。 她的心里就只有徐正衍,再加上这一次他又软禁了她的母亲,若是他说他将人带回家里,是为了更好的保护,她又会信吗? 穆亭看着她轻微颤动的睫毛,就知道她并没有睡着,可她就连睁开眼睛看着他,她都不愿意。 他伸手想要替她捋一捋额前的碎发,手伸到半空,在快要触碰到她脸的时候,堪堪停住了手。 曾月啊曾月,你究竟要我怎么做,我要怎么做你才稍微能够看到我,我对你的爱不比你对徐正衍的少。 穆亭收回手,轻叹了口气,对着司机说道:“回别墅,另外,让人去把齐楚医生请过来。” 第两百九十二章 危机解除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苏若睁开眼就看见陌生的天花板,半天没回过神来,她眨了眨眼,不对啊,这天花板怎么越看越眼熟。 这怎么感觉是在她家里呢,她在沈公馆的房间就长这个样子吧,贺大哥把她带来这里了。 苏若撑起身子,倒吸一口冷气,身上有点疼,大概是摔在地上的时候擦伤了。 “你醒了?”贺朝阳穿着一身便服,刚好推开门走了进来。 苏若扯出一个笑容,道:“贺大哥。” “你不要乱动,你的情况刚刚稳定下来,先把这个药给喝了。”贺朝阳立刻冲过去将她扶好。 苏若咳了两下,润了润嗓子,微微一笑,仍有些虚弱,的道:“贺大哥,这里是沈公馆吗?” 贺朝阳将药汁递给她,顺势坐下说道:“嗯,这个地方暂时安全,他们应该想不到你已经出城了。” “对了!”苏若立刻焦急的看向他,“贺大哥,你有看到曾姐姐吗!我当时和她走散了,你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吗?” 贺朝阳摇了摇头,说道:“我将你带出城用的是公办的名头,一夜没有进城,我也不知道城内的情况如何。” 闻言,苏若倒靠在床上,垂着眼睑,皱起了眉,说道:“曾姐姐还怀着孕,如果被他们抓回去了,都怪我,我当时怎么没有抓住她。” 苏若睫毛颤了颤,曾姐姐的情绪状况又不好,要是真的被抓了,万一他们对她用刑怎么办。 “你不要自责。” 贺朝阳摸了摸她的头,安慰道:“你不用担心,他们不会对她怎么样的,毕竟还要用她来要挟人。” 何况,穆亭不会让她出事的。 苏若有些无力的点了点头,抿着唇,不可否置。 苏若一口将黑乎乎的药汁咽下去,然后问道: “贺大哥,前线怎么样了?这些天我感觉秦原一直没和我说实话。” 贺朝阳闻言一顿,然后淡淡的道:“没事,一切稳定,等你再休息几天,就可以送你去黎江了。” 苏若目不转睛的看着他,面色微沉,道:“贺大哥你和我说实话,是不是正庭那里出问题了。” “其实没有什么事,你别太担心了。”贺朝阳摇头,“前几天七少联系我,说让我保证你的安全。” 闻言,苏若眼神变的有些飘忽不定,摸了摸鼻子,心虚的瞥他一眼: “他……是不是很生气啊?” 贺朝阳挑了挑眉,用食指戳她的额头,道:“你也知道问他是不是生气啊?他差点没轰了我的电话,你说呢?” 苏若垂着脑袋,咬下唇,说道:“我不是故意的,他肯定很担心,我……” “你什么你啊,你安全回黎江就是对他最好的,省的他担心,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贺朝阳有些无奈,她这次真的差点没把徐正庭给吓死,就是他听说她来了临东,都差点没被她给吓死。 临东这个局面徐正庭肯定是有和她强调过的,一看就是她一意孤行非要回来。 苏若自知理亏,也不敢再多言,而后又抬起头,轻声说道:“那个,贺大哥,我想给他打个电话。” 贺朝阳白了她一眼,说道:“电话全都被监听了,如果你想回去和督军作伴的话,尽管打。” 苏若闻言立刻乖乖认错道:“我错了还不成吗,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你要是再有下次,七少非找根链子把你锁在家里不成!” 苏若想象了一下这个画面,觉得他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这还真像是徐正庭能做出来的事。 她身上抖了抖,决定到时候见到徐正庭一定要第一时间认错,绝对不能再有下次。 沉默了半晌,苏若问道:“贺大哥,……督军他们还好吗?” 贺朝阳扬了扬眉,说道:“穆亭人还算有道义,就算是人质他也没做什么,只是单纯软禁而已。” 那就好,苏若心中顿时松了口气。 紧接着,苏若嗫嚅着道:“我不想回黎江,我想去见他。” 贺朝阳看着她,黝黑的眸子对上她琥珀色的眸子,看到里面企求的意味,心下一软。 “七少最近就会回来,那你就在这等着吧。” * 苏若被带离临东的第五天,徐正庭带着他的整个第十四师到了临东城外,曹云飞在他围城的第三天,从临东飞回了北平。 彼时,整个城内除了贺朝阳手底下的警察署,全部都是穆亭的中央军。 不过徐正庭的第十四师七团却没有跟着进城,而是在北边江上放了一条水路给城中的中央军,让他们可以原路撤出临东。 第七天,穆亭安排好中央军退出临东之后,也从临东飞回了北平。 随即十四师的其他两个团开入城郊接收贺朝阳的两个卫戍团的武装,临东城没有了兵,空了起来,可徐正庭却突然不着急进城。 可他这一个不急,却让很多人着急起来。 徐守凡一天三封电报的催他,底下的军长师长就是恨不得住在指挥部和徐正庭纠缠。 徐正庭当初还在南山口的时候,曾经用一点法子威胁过姜大帅,所以尽管有许多中央军同样围在临东,却没有进临东,但也没像徐正庭预计的那样拿下天水,解决他四哥。 如今这就是个谁也说不清的局面,徐正衍带着新十六旅在天水,外面被中央军围得水泄不通。 不过,当初的联军却也没散。 如今都是由宋祁阳在替他统领着,说来也当真是悬。 徐正衍当初与其合作,两方所打的目的就是脱离中央。如今要脱离中央的消息一出,一般来说,应该是个乱臣贼子的下场。 但偏偏中央又刻意炸伤了徐正衍,还又拘禁了大帅,本就不正道。那些和徐正衍在龙城拼过命的人原本就被中央折磨得狠了,这样一来全都心一片拔凉。 徐正衍这一受伤,原本之前打算各自飞的一帮子人却连起心来,一齐和中央叫起板。 他们的心里都清楚,抛去了临东,他们中的这些人谁回去也不是中央的对手,反倒是集中起来,和中央要个说法或许还有个活路。 这边徐正庭逼得中央军退出了临东,士气更旺,在叫嚣着要冲进天水抢出徐正衍来同中央算总账。 凭什么要炸徐正衍,还要囚禁大帅,简直就是其心可诛。 姜柏当然是急着要和徐正庭好好谈谈,恨不得徐正庭早日上位,夺了这个临东的第一把交椅,而徐正庭这样拖拖拉拉的,怎么能让他不急? 总统那边也着急,他们原来想着把徐正衍做成靶子联合外敌钉死了,徐正庭肯定会迫不及待地跳出来抢这个位子。 而徐守凡肯定是不肯的,毕竟他中意的是徐正衍,那么徐正庭肯定会“大义灭亲”。 而到了那个时候,连临东都说徐正衍是乱臣贼子,那些所谓要替他“伸冤”的联军便没了一半的底气。 但是徐守凡和徐正衍的手下怎么会就这么任徐正庭这样上位呢? 所以,徐正庭怎么也要面对一个众叛亲离的局面。 就算他再厉害,也扛不住中央这个时候再给他个什么压力,如今他舅舅顾九安和岳父沈兰生已经被软禁。那些为他说话的人也不敢露头。 到那个时候他就是再厉害也是没有用,这临东他就是不想交他也得交,只要临东低头了,其他的督军也就会纷纷低头了。 可是徐正庭既不进东瑾,也不发任何的声明。 只单纯地在和黄少琰一起,在北线上慢条斯理地和日本人玩猫捉老鼠。 这边联军却是一日一个声明将中央骂得狗血喷头,和中央军摩擦不断,一日也不肯消停,却是一日也不能多等了。 第两百九十三章 关于礼物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苏若看着在她面前慢条斯理穿着衣服的徐正庭,仍然有一种踩在云端的感觉,好像并不是现实。 徐正庭看着她发呆,走过去捏了捏她的脸,好笑的道:“在想什么呢?” 苏若眨了眨眼,抱住他的腰,在他怀里蹭了蹭,软声道:“觉得很不真实,我以为要再也见不到你了。” “谁让你不好好听我的话,非要跑出来!”她这种依赖的语气在徐正庭这很受用,但他还是很生气。 “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结果你连半个消息都不透露给我,我差点急疯。” 耳畔处是他的心跳声,苏若没由来的安心。 于是很乖巧的认错,语气软糯,道:“我错了,再也没有下次了。” 徐正庭心中能不后怕吗,如果不是秦原,她和孩子能不能平安坚持到他来都成问题。 正是因为她什么都不知道,所以他才不愿意让她来临东,中央军的地盘她去了,不就是羊入虎口吗? 他没想到她的胆子居然那么大,居然敢给他来一个先斩后奏? 徐正庭戳了戳她的额头,咬牙切齿的道:“再有下次,我就拿条链子把你锁在家里,看你怎么办?” 苏若抬头看着他,语气认真,表情认真,和自己预料的一点没错,她踮起脚吻上他的唇。 徐正庭一愣,随后立刻伸手扣上她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蜻蜓点水般的吻,似乎要将所有的感情全都灌注在这个吻里。 深情的,激烈的,担心的,还有重逢的欢愉。 苏若的神经从徐正庭上了战场之后就紧绷着,直到亲眼看到他之后,才松了下来。 她待在沈公馆里,由于本来沈兰生就留了一对中年夫妻看顾这间房子,所以也很好的替苏若掩藏了起来。 至于贺朝阳,他是以公事外办的理由出的城,第二天就回去了。而接下来的几天,临东全城戒严,既不让人进也没让人出。 苏若在城外住了下来,却对城内的形势一无所知,自然也不可能睡的安稳,毕竟这里随时都有可能被发现的风险。 而几天之后的一个夜晚,她失眠没有睡着,辗转反侧间隐约听见有人上楼的声音,她立刻警醒。 她手中连枪都已经准备好了,却在看见门被打开的那一瞬间泣不成声,那个在梦里出现无数次身影就这样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徐正庭比部队前行的速度要更快,得到了贺朝阳的消息之后,他几乎是日夜兼程地往这边赶,才终于见到了她。 两人对视了良久,苏若直接丢了枪,光着脚从床上下来,几乎是用了她最快的速度冲过去抱住他。 徐正庭那双泛着血丝的眸子,还有他近乎凶狠的眼神,苏若永远也不会忘记。 可接下去的几天他却始终没和她说一句话,摆明了是在和她赌气,无论苏若怎么做,他就是不理她。 她也知道这次做的太过火了,所以认错的态度很真诚,各种办法都用过了,可他好像打定了主意要给她一个教训。 后来还是苏若假装肚子疼,徐正庭担心她和孩子,这才终于破功。 “我真的知道错了。”苏若整个人挂在他的身上,手揽着他的脖子,声音软软的。 徐正庭对上她那双讨好的眸子,什么火气都灭了,无奈的道:“你下次要再将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我真的会疯的。” 苏若笑了笑,嗯了一声,然后将头埋在他的脖颈间,像只小兽一样蹭了蹭。 徐正庭其实和她一样,始终有种不真实的感觉,谢谢天他在前线都快急疯了,可偏偏手中又有一大堆的事情等着他处理。 等到他处理完了,得到的消息就是穆亭那群中央的人软禁了他的父母,还有小姨,表姐和她。 他倒是希望她被软禁,这样最起码生命安全可以得到保证,结果传过来的消息却是她失踪了。 失踪了比被软禁了更让他焦急。 万幸,最后是秦原找到了她,这一路可谓是一波三折,徐正庭最怕的就是一个电话过来告诉他,她没了,孩子也没了。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做出屠城的冲动来。 还好,她在。 还好,他在。 苏若扒拉着死活不肯从他身上下来,徐正庭抬手看了一眼腕表,离约定的开会时间已经过去一个小时了。 “你再抱下去,萧秦他们就该冲来这里逮我了。” 听到这揶揄的声音,苏若微微拉开了点距离,眸子里泛着点点湿意,然后又抱紧了几分。 力气大的徐正庭有种要被她揉进骨血的感觉。 过了几分钟,她似乎下定了决心,说道:“那你去吧。” “真的?”徐正庭挑眉。 苏若猛的点头,说道:“当然是真的。” 徐正庭倏地笑出了声,说道:“如果你能松开手再说这话,我大概会相信你。” 被戳破的苏若不自觉的红了耳垂,却是慢慢的松开了手,咬着下唇,一双琥珀色的眸子依依不舍地看着他。 徐正庭低头在她唇上落下一个吻,语气缱绻,道:“乖,在家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苏若缓缓微笑道:“嗯,我和女儿在家等你。” 徐正庭闻言扬眉,说道:“不对啊,那儿子呢,你应该说你和孩子们在家等我。” 苏若没好气的道:“你儿子太不乖了,整天就知道闹腾,就和你一样。” 这段时间胎动的很厉害,苏若才不相信乖乖女儿会折腾她,肯定是那混小子,嗯,没错, 徐正庭低下头看了看她的肚子,大概是因为怀了双胎的缘故,苏若三个月的肚子已经像寻常人四个多月的一样大了。 他伸手抚上她的腹部,语气柔和,笑道:“我才和他不一样呢,等他出来我替你教训他。” “别了吧。”苏若眼神颇为嫌弃地看着他,“你看看你让萧秦带回来的东西,什么匕首,狼牙,没有一个女儿家可以玩的东西,你的心里只有你儿子。” 徐正庭看着她颇带醋味的怨念,不禁失笑,说道:“女儿家矜贵,哪能那么轻易的就给打发了。礼物自然是要最好的,不能将就。” “哦。” 苏若扯了扯嘴角,面无表情的道:“那我呢,都没见你这么用心的送我礼物。” 徐正庭揶揄的调笑道:“亲爱的,我不就是送给你最好的礼物吗?” 不仅如此,我们接下去还会迎来两个世界上最好的礼物。 亲爱的,不知道这个礼物你喜欢吗? 在我生死濒危的时候你没有放弃我,而你却因为我一次又一次陷入危险的境地,可就算是这样,我也不愿意放开你。 只要一想到你还在我的身边,我就会抑制不住的开心。相反,如果你不在,我估计会用尽手段将你抢回来。 任何一个伤害你的人我都不会放过。 我也不允许任何人抢走你,就算是你的亲人。 害怕失去你,但是更害怕你受伤,害怕你有一天离我而去。 我将自己送给你,这个礼物你又是否满意呢? 闻言,苏若嘴角扬起一个弧度,嫌弃的推开他,说道:“你哪里是最好的礼物,你分明就是一个麻烦。” “不仅如此,你还给我带来了两个小麻烦,我不管,反正到时候孩子你带,你要负责带他们。” 徐正庭听到那句麻烦的时候,脸色顿时沉了下来,紧接着听到她后面的话,整个人眉眼弯了下来,双眸含笑。 “好,到时候都我来带。” “除了这个,你还要负责冲奶粉,换纸尿布,洗澡,换衣服……” 苏若掰着手指数着将来带孩子需要的操作,徐正庭就这样看着她,目光所至是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深情。 第两百九十四章 冲突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所以,等徐正庭走下楼的时候,萧秦等人已经齐齐的坐在了沙发上,还不错,咖啡饼干一样不少。 萧秦笑眯眯的打趣道:“您老这是春宵一夜值千金,从此君王不早朝,可苦了我们这群办事的人!” “我看你们过的也不差。”徐正庭挑了挑眉,将外套的最后一颗扣子系上。 董邺点了点头,道:“厨子不错。” 萧秦补充道:“咖啡饼干很不错。” 徐正庭瞥了他们一眼,翘起二郎腿,道:“今天的会议取消,一切照常行事。” “啧。”萧秦慢悠悠的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然后念道,“舅老爷和沈伯伯还有克余已经都被放出来了,大家都在问你什么时候进城,另外,你家老爷子也平均一天十个电话的催你回去。” 闻言,徐正庭一脸平静,说道:“还有呢?” 萧秦将纸递给他,又道:“黄少琰这两天会过来,还有一些小事你看看。” 听到黄少琰要过来,徐正庭微微一顿,看了看纸,说道:“具体时间有没有通知?” “两天后。” 徐正庭沉吟片刻,手指摩挲着这张纸,开口道:“通知底下兄弟,准备明天进城。” 萧秦心中早有猜测,当下也不吃惊,只是点头应了声嗯。 见徐正庭半天没说话,董邺突然开口道:“七少,我想去支援南边。” 闻言,萧秦挑眉,目光揶揄的看着他,徐正庭抬眸看了他一眼,轻笑出声:“去吧去吧。” 董邺喜不胜收,说道:“那我现在就去收拾东西!”言罢,抬腿就要朝外走,被萧秦给拉住了。 “你就这么急啊?” “废话,我担心了这么久,还能安分的在这里待半个月,已经是极限了。” 董邺甩开他的手,三步并作两步的往外走,萧秦拉人的动作都没有他快,他靠在沙发上捧腹大笑不止。 看他这副急不可耐的样子,和当初的徐正庭有什么区别,不就是沐一锦还在南边嘛。 啧,那边又没有发生什么大事,有陆南屿在,慕容浩宇被掣肘,慕容家根本掀不起什么大浪。 本以为这次腹背受敌还需要一阵时间才能打破这个局面,不出点血是绝对不行的,没想到还挺顺利的。 想到这一个个要么是有媳妇在身边,要么就是在找媳妇的路上,萧秦就一阵唏嘘,开始分外想念沈丘。 嗯,看来过段时间得去北平一趟了。 徐正庭对于董邺的焦急不可否置,也笑出了声,他能坚持半个月确实是极限了。 “天水那边情况怎么样了?” “中央军还在围着,并没有要撤退的意图,具体情况不详。” 徐正庭沉默下来,低垂着眸子,让人看不透他在想什么,刚才还闲适的气氛顿时变的凝重。 半晌,他开口道:“小六那边有联系过吗?” 萧秦看着他的神情犹豫了一瞬,然后摇了摇头,说道:“小六那边很久没有消息了。” 徐正庭黝黑的眸子里不知在翻滚着什么,脸色平静,但手上被他捏成一团的纸就说明了他并不平静。 “联系其他人,我要他的动向,另外让他们注意,如果有意外,一定要尽全力保住他。” 他四哥打着反中央,独树一帜的名头与人联合成功逼走了日本人,可却被中央将了一军,逼的只能困守天水城。 中央给他定的名头是通敌叛国,只要徐正庭进临东,并夺权同意中央的说法,那就真的是困兽之斗了。 徐正庭嗤笑了一声。 第二天,徐正庭的大队人马大摇大摆的进了临东,他将苏若安置在了南丰街的宅子里,另外请了医生来。 让人看住苏若之后,他就去了医院看望徐守凡。 病房外,笔直地坐着一排刚刚跟着他从前线回来的叔叔伯伯们。 徐正庭走进病房里,顾婧正坐在一边,而徐守凡则是虚弱的靠在枕头上,看见他之后瞪大了眼睛,眼里全是怒火。 只见他朝徐正庭丢了一个枕头,吼道:“你是要气死我是不是?!” 徐正庭不躲也不闪,就站在那任由那个枕头砸在他的身上,然后捡起它,走近,说道:“父亲最近身体如何?” 徐守凡大口地喘着气,涨红了脸。 顾婧憔悴着拉住徐正庭的手,企求的说道:“小七,你就不要再气你父亲了行不行?” 徐正庭心中涌起一阵无力,随即又是冷笑,他又做什么了吗? 他的眸子逐渐泛起冰,语气平缓,说道:“妈,我今天来没想气他。” “那你来这做什么,你心里还有这个家吗?!”徐守凡闻言怒目圆瞪,又是一阵火气。 家?这个家何时是他的家了? 徐正庭冷笑一声,道:“我今天是想和父亲说一声,我和黄少琰已经谈妥,不日他就会来这边,让您做好心理准备。” “你竟然要让黄家人来这里?!”徐守凡涨红了脸,被气的不行,“你要是敢让他登堂入室,我就没有你这个儿子!” “这句话你已经说了不下二十遍。” 徐正庭语气淡淡的,连同视线都有一丝漠然的成分在里面,又道:“而且,我只是来通知你一声的。” “孽子!”徐守凡颤抖着用手指着他,整个人如同被砍倒的树,颓然倒在了病床上。 徐正庭不可否置。 他毫不意外父亲会恨他,四哥从始至终都是他的心头肉,如今又是重伤又是被困,自己尚有余力,却没有去救的计划,父亲岂能不恨他? 更何况,他还把黄少琰引进了临东。 “父亲安心养伤,我会让最好的医生来医治你,临东的事情您就不要操心了。” 徐守凡看见他这副样子心中的怒火完全遏制不住,瞥见床头的水杯,伸手拿起就朝他砸过去。 电光火石之间,徐正庭瞳孔一阵收缩,却仍旧没有躲闪,那个水杯径直砸到他的头上,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了起来。 顾婧不敢置信的愣在原地,下一秒立刻泪流满面。 徐正庭只是平静的看着徐守凡,冰碴一样的声音从牙缝里逐字逐句的迸了出来:“您满意了吗?我的父亲?” 言罢,徐正庭就转身走出了病房。 彼时徐守凡正喘息着说不出话来,只是瞪着眼睛看着他,那样冰冷的神态,仿佛他就是门口鞋垫子上的泥。 门口的那些叔叔伯伯都齐齐的看着他,里面的动静很显然都听见了,看见他头上的红印子大约都觉得解恨,眼底是淡淡的不屑。 徐正庭只是平静的扫了他们一眼,然后不紧不慢的停下来,开口道:“四哥引火烧身,没道理我拿整个临东去救他。” 从一开始不就是想提这件事吗,他不开口,那就自己替他开口,想让他救人,没门。 父亲已经老了,如今又还有什么办法。倘若不是没了办法,也不至于打他泄愤,打就打吧,老爷子如今又还能怎样? 倘若今天得胜归来的是四哥,兵败被困的是自己,父亲他又会怎样?他也会拿水杯砸四哥,让他救自己吗? 四哥的选择会不同吗? 徐正庭在心里冷笑,如果真是这样,母猪都会上树! 总归,临东的天下他已经拿到手了,他们愿意跟四哥的就跟,愿意追随他的也随意,他也都随他们。 识时务者为俊杰,他也想看看他们这群人究竟能蹦哒到什么时候。 在场的那些人听到他的话全都愣住了,随后立刻就有人按捺不住站了起来。 “徐小七你什么意思!那是你四哥!你怎么能见死不救!” “连亲生兄弟你也能见死不救,你的心怎么能这么黑啊!” “你这样迟早会众叛亲离的!” 徐正庭没有理会他们的言论,径直往前走,这个时候还有人想要抓住他,被萧秦冷冷的挡了下来。 “师长请自重!” 萧秦冰冷的扫了他们一眼,警告意味十足,然后就快速跟上了他。 徐正庭黑着一张脸,冷着眸子抬腿就往医院门口走,眼见着都快出门了被萧秦拉了回来,道:“正庭,去医务室包扎一下吧。” 徐正庭冷声道:“不需要。” 萧秦心中一阵憋屈和无奈,继续劝道:“难道你想就这样回去让苏若看见吗?” 徐正庭身体保持在一个紧绷的状态,听到苏若的名字之后才缓了一些,双手紧紧攥拳。 他站在原地半晌,才僵硬的转身往回走。 萧秦在心里松了口气,将人往齐楚的办公室带,结果一推开门就看见在里面坐着的曾月。 四个人的目光相撞,空气中弥漫着尴尬。 徐正庭看着曾月的腹部,眼睛微微收缩,眸光闪了闪。 齐楚将听诊器从曾月腹部挪开,率先开口说道:“七少怎么过来了?” 看见他头上的伤之后,他顿了一下,从容的从抽屉里拿出药水纱布,道:“你们先坐。” 曾月抿唇,将视线移到齐楚身上,说道:“齐医生,我下次再来找你。”匆忙的说完之后就要离开。 这时,徐正庭开口道:“表姐你怀孕了。”不是疑问而是陈述。 曾月身形一顿,抓着包的手猛的一缩,也没有回答他,径直逃一样的离开了。 齐楚瞥了一眼,淡淡的道:“既然是来看病的,就不要杵在门口。” 闻言,徐正庭看了他一眼,坐过去让他上药,问道:“有没有药能很快消肿的?” “有,再快也要一天。”齐楚替他上完药之后,用纱布将伤口盖起来。 徐正庭唇抿成一条直线,可以看出他心情极度不好。 可偏生齐楚就要触他的霉头,他居高临下的望着他,说道:“你什么时候把人给我送回来?” 第两百九十五章 谢谢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我还没计较她当初放任不管的结果。”徐正庭眯了眯眼,眼神清冷。 齐楚扬了扬眉,淡淡的道:“我们要结婚了,没有新娘不行。” 萧秦诧异的开口道:“结婚?你要结婚了?” 齐楚看了萧秦一眼,又落到徐正庭身上,说道:“到时候给你们发请柬。” “齐医生,新娘子是谁啊?”萧秦思前想后没想明白。 提到新娘子,齐楚微微一笑。 徐正庭盯着他半晌,然后从凳子上起身,面色极冷,说道: “你若对她不好,我会替她收拾你。” “不用你,我自己会收拾。” 两人身高差不多,刹那间四目相对,火花四溅,齐楚设身为一名医生,气势竟隐隐和徐正庭不相上下! 目送着两人离去的背影,齐楚耸了耸肩,抓起电话,淡淡道:“家里可以开始准备了。” 苏若刚休息下来,就听说陈菀君来了,不由得心中一喜,赶忙出去迎她。 “菀君姐,这些天你还好吗?他们有没有为难你?” “我又不是什么大人物,为难我做什么?”陈菀君拉过她的手就开始替她把脉,“倒是你,最近吃了不少苦吧?” “我没事。”苏若缓缓笑着,“就是受到的惊吓不少。”一波三折的惊吓真的很要命。 “你的胎像不稳,双生子的营养跟不上,他们最近是不是很闹腾?”陈菀君越把脉面色越凝重。 闻言,苏若脸色一僵,微微发白,动了动嘴唇,问道:“我以为这是正常现象。” 陈菀君又问:“你最近是不是胃口不好,吃什么吐什么?” “……是。” “这是宝宝在你肚子里相互抢夺营养,问题可大可小,我之前给你准备的那套膳食要继续跟上。” 陈菀君收回手,看见她发白的脸色,不由得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说道:“放心,有我在,保证你肚子里那两个将来白白胖胖的。” 听到这话苏若才松了口气,勉强的笑了笑,然后低下头抚着自己的腹部,眼神自责。 她的行为竟然差点伤害了孩子,如果按照这种情形下去,双生子必有一个营养不足,若出生,那便是先天不足。 先天不足的孩子大都身子弱,易生病,更有甚者,还会因此而过早夭折。 苏若越想越心惊,脸色又白了几分,陈菀君点了点她的额头,说道:“行了,看你这担心的样子,说出去还不砸我招牌。” 苏若破涕为笑,她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她好好的一个中医会去西医院做一名护士?并且她看起来好像还挺精通的样子。 “啧,说起来你家的那位真不是东西。” 陈菀君顺手从桌上倒了杯茶,苏若听言扬了扬眉,茫然的看向她。 “我好好谈恋爱呢,他一个电话直接让人把我给架了过来,连话都不让我多说几句。” 陈菀君黑着脸边说边啧啧的摇头,显然是对他的行为特别的不满意。 苏若眨了眨眼,问道:“谈恋爱?和齐医生吗?” 陈菀君点了点头,傲娇道:“嗯哼,我好不容易才让这家伙开了口,正浓情蜜意的时候呢。这小子真不是东西。” 苏若听着她的语气忍不住笑了出来,之前就发觉这两人有情况,没想到这么快就走到一起了。 苏若附和道:“他确实不是东西,反正我这也没什么事,菀君姐你就回去吧。” 陈菀君淡淡的看她一眼,随后轻描淡写的道:“不用,正好让那家伙着急一段时间。” 别以为她没看到他和那个护士眉来眼去的。 苏若:“……” 看着她嘴角挂着的那抹狡黠的笑容,苏若在心里默默的替某个医生点了根蜡烛。 徐正庭当天并没有回去,以工作太忙为由,苏若虽然心中生疑,但他第二天回来也没什么异样。 不过她觉得郁闷的是,徐正庭派了层层重兵守在宅子的周围,并且不允许外人随意进出,她回来之后就再也没见过别人。 经历过了那么多事情,苏若也知道他这是为了她好,正好也就待在这里安心养身子。 直到沐一锦从南边回来,带回了慕容浩宇退兵的消息。 苏若提到慕容浩宇情绪异常复杂,她从未见过这样一个人,能不把一个人的感情当回事,肆意践踏。 在将人弄的遍体鳞伤,推下了绝望的悬崖峭壁以后,又一副恍然大悟我爱你,我没办法失去你的模样。 苏若觉得这样他这样虚伪的很,等到将人害死了再说这话,他的心难道不会痛吗?呵。 “在想什么?”徐正庭从身后抱住她,将头埋到她的脖颈间,炙热的呼吸洒在她的耳垂上。 “没什么。”这种感觉酥酥麻麻的,苏若忍不住缩了一下。 徐正庭在她脸上偷亲了一口,瞬间心情愉悦,弯了弯眸子,问道: “真的没什么吗?你不说的话我就去问一锦了?” 苏若撇了撇嘴,用手推开他的头,有些生气的道:“你就会拿一锦来将我,你就是吃定了我!” 徐正庭又黏过去,笑嘻嘻的道:“对啊,谁让你就吃这一套呢。” 苏若嫌弃的捏他的脸,道:“真应该让他们见一见你现在这个样子,还杀伐果断的七少呢,骗鬼呢吧。” 苏若用手揉搓着他的脸,似乎是找到了乐趣,唇角扬起了笑容。 徐正庭任由她在自己脸上随意动作,眼里满是宠溺,苏若玩了一会突然停了下来,他问道:“怎么了?” 苏若歪着头看着他,徐正庭一脸茫然,她突然就笑了出来。 “咱们的宝宝在踢我呢,他们大概也觉得欺负爸爸是件值得开心的事。” “真的吗,我来看看。”徐正庭脸上难掩兴奋之色,然后就将头贴到了她的肚子上。 自她怀孕之后,他便时常不在她的身边,宝宝成长他也没参与,这还是第一次他在的时候宝宝动了。 徐正庭柔声道:“宝宝,我是爸爸,爸爸呀。” 苏若低头看着他,棱角分明的脸庞消散了许久以来的冰冷,只剩下作为一名父亲该有的喜悦和忐忑。 “啊,若若,宝宝踢我了!他踢我了!” 徐正庭猛的抬眸,黑眸里炽热的欢喜让苏若心中倏地一动,弯了弯眸子,道:“你值得兴奋成这样吗?” “这不一样。”徐正庭摇了摇头,“若若你知道吗,我真的很幸福,这一刻真的很幸福,从来没有这么幸福过。” 苏若微笑着看着他,看着他语无伦次的样子,心里的幸福感同样溢了出来。 徐正庭紧紧的抱住她,眼里一瞬间有晶莹闪过,说道:“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苏若抵着他的下巴,轻轻蹭了蹭,柔声道:“不客气。”我也要谢谢你。 徐正庭只觉得心胀胀的,这些天总觉得空了的那一块在这一刻被填满。 总有一个人会囊括你的所有欢喜,会弥补你所空荡的心房。 这段时间,他彻底将临东掌控在了自己的手里,但是他知道,无论他再怎么做,都不可能挽回父亲的心。 那样失望冰冷的眼神他很少见,他每天都有去看父亲,可他已经可以做到无视自己,任由母亲在一旁拉着他说话。 他永远只会在乎四哥,明明是要求着他去救四哥,前一秒还在说着这个家,下一秒就能拿被子砸他,那他的感受呢? 那有没有考虑过他的感受? 正如他们说的,不就是众叛亲离吗,他早就已经众叛亲离了,从来就没有亲人站在他这边不是吗? 还好,他还有苏若,他的若若还一直在他的身边。 她带着两个人的宝宝永远在家等他。 第两百九十六章 逝去的太阳光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虽然徐正庭并没有和苏若提过什么,但苏若心中清楚,他表面看起来游刃有余,实际上他背负了许多。 两个人在家里都默契没有提起外面的事情,有的是刻意忘记,有的是不愿提起。 苏若和徐正庭打了个招呼之后,就去了墓园。 她要去探望陆诗雨。 车子在陆家墓地停下来,正好碰到从里面走出来的陆南屿。 “少夫人。” 苏若微微颔首,道:“陆先生。” 陆南屿看了眼她手中的向日葵,眼神一缩,说道:“诗雨知道少夫人来看她,一定很开心。” 苏若鼻头一酸,手握紧了花茎,点头道:“希望她不会怪我这么迟才来看她。” “不会的。” 陆南屿淡淡的看着她,眸子里沉痛一闪而过,随即摇了摇头,说道:“她最希望的就是不失去少夫人这个朋友,又怎么会怪你呢,要怪……也是怪我这个哥哥。” 是他这个哥哥太没用,既没能救的了她,也没能替她报仇。 害死她的人就在眼前却没办法动手杀了他替她报仇。 他第一次那么痛恨自己,连自己的妹妹都保护不了,又逃谈何保家卫国。 苏若看着他眼中的悔恨和沉痛,微微垂下头沉默不语,然后越过他走了进去。 看见墓碑上面贴着的那张她笑的灿烂的照片,苏若瞬间红了眼眶,眼泛泪光,一时间竟恍若隔世。 墓碑前摆着一束白色的康乃馨,苏若将自己的那束向日葵摆上去,然后伸手揩了揩那张照片。 “诗雨,你不是说你最喜欢向日葵了吗,我给你带来了。” 苏若蹲下身子,轻声说道:“回来回的匆忙,拖了这么长时间才来看你,你应该不会怪我吧?” 猝不及防眼角落下了一滴泪,随后就止不住的往下流,苏若伸手抹掉,扯出一个笑容,极丑。 她泪如雨下,说道:“诗雨,我想你了。” 从前的一幕幕就像放电影一样在脑海里重播,可影片的最后却是医生替她盖上白布的画面。 陆南屿说,她最不希望的就是失去自己这个朋友,可她又何尝不是呢? 误会都已经解释清楚了,她也没有追究和责怪的意思,天大的事情她们可以一起挺过去的啊。 可她却选了一条无可挽回的路,为什么呢。 自己有不可磨灭的责任,倘若她当时不是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而多在意她,这样的事情恐怕就不会发生。 更何况,她的肚子里还有孩子,那个孩子还没来得及来这个世界上瞧上一眼,就和他的母亲一起去了另一个世界。 诗雨,你怎么能狠心抛下这么多爱你的人呢? 泪水模糊了苏若的双眼,如果能重新再来一次,她一定会拉住她,告诉她,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坎是过不去的。 如果有,那就大家一起面对。 恍惚间,苏若看见面前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了过来,随即多了一束红色的玫瑰花。 苏若身形一震,转头就看到来人眼角那颗醒目的泪痣。 苏若顿时怒了,猛的起身推开他,吼道:“你怎么还有脸来这里!你滚!给我滚!” “我只是来看看她。”慕容浩宇踉跄了一下身形。 “她不需要!她最不想看到的就是你!你滚!” 苏若的情绪很激动,她没有想到慕容浩宇居然敢光明正大的来这里,谁给他的脸让他来的! 慕容浩宇穿着一身黑衣,另外戴了一顶黑帽子,身形较之以前消瘦了很多,脸色也十分沧桑。 听到苏若的话,他不自觉的僵住了身子,有些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 “你是害死了诗雨还不够,还要来这里当面再嘲讽她一顿,让她看看你是怎么玩弄的她的是吗?!” “慕容浩宇,你怎么会这么冷血无情?!” 苏若怒火攻心,自从诗雨出事以来,她就没有见过慕容浩宇,就算徐正庭下了全城的搜索令,也没能找到人。 后来才得知他竟然当天回了奉城! 诗雨为了他不仅丧了命,还是一尸两命!他竟然一声不吭,当做什么事没发生一样回了奉城! 苏若连杀了他的心都有! 慕容浩宇站在原地,握着手隐忍不发任由她打骂,眼神却一直都没离开过陆诗雨的照片。 等到苏若骂的累了,往后退了几步,他才开口,声线清冷:“我劝七嫂还是在意些自己的身体。” 语气还是一如既往地讽刺,苏若看着他走到墓碑前,眼睛死死的看着那一寸的照片。 慕容浩宇墨色的眸子剧烈的翻滚起来,站了好一会,伸出手想要摸一摸。 却被苏若一把给拍开,她冷声道:“你不配!” 他一个这么脏这么龌龊的人不配碰她。 慕容浩宇没有理会苏若的动作,再一次伸出手,照片上的人笑靥如花,一如当初。 她的眼睛里只有单纯的活泼与调皮,那样的朝气蓬勃,没有以后的患得患失,也没有那样的绝望无助。 就像明媚如兰的太阳花,让每个看到她笑容的人都能被她感染。 是他,是他亲手摧毁了这一切。 “看够了吗?”苏若冰冷的看着他,“看够了就请你离开,否则我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 慕容浩宇纤长的手指流连在她的笑容上不愿离开,闻言,不禁勾了勾唇,清冷的道: “嘘,七嫂,小声一点,她肯定不希望有人打扰她。” “她最不希望的就是你来打扰她。”苏若怒极反笑,她还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慕容浩宇就仿如没听见她的话一样,继续道:“你看她笑的多好看,我多想,多想让她只对我一个人笑。” 他回到奉城以后,没日没夜的想她,这个时候他才发现,他和她竟然连一张合照都没有。 这个人就存在于记忆里,发生的这一切就好像是假的,他没有找出她存在过的一丝痕迹。 他怕了,不顾一切的想要回临东去找她,他多想听到她还活着的消息。 可是得到的消息却是: 一尸两命。 慕容浩宇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当时的感觉,她竟然怀了自己的孩子。 那是他的孩子,他的第一个孩子。 是他和所爱之人的孩子。 可她和孩子都离开他了。 这一切还是他亲手造成的。 他疯了一样的在家里砸东西,又哭又笑,最后将自己锁在房里整整半个月。 他领悟到一个事实,他爱她,非常爱她,到了一种不能失去她的地步。 而在这期间,他的父亲趁机钻空子,抢走了他手中的大部分权,他九死一生才从火场里逃出来。 废了大半个月的功夫夺回了权,准备再次去临东,他要去将她带到他的身边,不管她是活着还是死了。 他要她永远的待在他的身边。 正好这个时候黄家发难,西南前线又尚在胶着,临东此时也已经是强弩之末,于是他便策划进攻。 但没想到的是,临东派来的军长是陆南屿,她的哥哥。 诗雨肯定不愿意看见他和她的兄长动手,所以他命令所有士兵原地待命。 而他则是选择了和陆南屿谈判,他可以退兵,但是他要陆诗雨。 陆南屿二话不说就揍了他一拳,然后和自己打了起来,第一次谈判不欢而散。 紧接着又是第二次,第三次……他数不清自己究竟找了他多少次,陆南屿从未和他说过一句话。 底下的人纷纷按捺不住,想要趁这个机会进攻,全被他压了下来,他想,诗雨曾经说过,她不喜欢战争。 她不希望她所生存的土地上战火纷飞,所以,他可以放下他的野心,他可以什么都不做。 他只是希望,她能回来。 他希望,她能对着自己再笑一次。 第两百九十七章 暗杀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听着慕容浩宇说的话,苏若心中气愤又觉得诡异,竟然浑身上下都起了鸡皮疙瘩。 “虚伪的疯子!”苏若忍不住出口骂道。 慕容浩宇仿佛浑然不觉,脸上挂着一抹笑容,随后却突然冷下来。 紧接着将墓碑前的那束康乃馨和太阳花全都丢到一边,将火红的玫瑰花放置在中央的位置。 “她曾经说过,最喜欢我送玫瑰花给她了。” 苏若见状嗤笑,声音极冷:“你现在在这里装模作样给谁看呢?” “诗雨被你害死了,是被你亲手害死的!” 这些话就像锤子一样一下下的敲打着他的心,清晰地提醒他这些已发生的事实。 慕容浩宇抬着头,死死盯着面前的照片,垂在身侧的手骤然间被猛的握紧。 “还有,她喜欢的不是什么玫瑰花,而是太阳花。她说过她喜欢阳光,可你,却亲手将她推进了黑暗的深渊。” 苏若将太阳花捡了起来,重新放在墓碑前,冷冷的觑着他,咬牙切齿的说道。 她真的恨不得将他抽皮拔筋,这样的人死不足惜! 可偏生她现在根本动了不了他,既没有武器也打不过他,只能无能为力的看着。 “你不了解她,就不要说爱她。” 闻言,慕容浩宇低声的笑了起来,说道:“没关系,我会有很多的时间去了解她,我可以爱她一辈子。” 苏若心中登时警铃大作,道:“你什么意思?!” 慕容浩宇但笑不语,骨节分明的手指从太阳花上划过,而后再一次流连上她的笑容。 在苏若看不到地方,微长的黑发遮住了他的眼里尽是疯狂得让人心惊的占有欲。 苏若没有等到慕容浩宇的回答,而这个时候守在门口的陈平突然跑了进来,看见两人愣了一瞬。 他立刻拿出枪指着慕容浩宇,严阵以待的喊道:“夫人,你没事吧?” 慕容浩宇对于陈平的到来没有半点反应,苏若看了眼陈平,摇头说道:“你怎么突然进来了?” 闻言,陈平焦急的道:“夫人,七少被人袭击进医院了!” 苏若顿时慌了,脊背一阵发凉,脸色骤然就变的苍白,身形晃了晃,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七少坐的车被人炸了,萧参谋长打电话来,让您赶快赶去医院!” 苏若已经顾不上慕容浩宇会如何,跌跌撞撞的往墓园外面跑,陈平警惕的看了眼慕容浩宇,随后就立刻跟上了苏若。 等到汽车发动机的声音愈来愈远,慕容浩宇才低低的笑起来,黯淡的泪痣再次变的绚烂。 “现在没有人再来打扰我们,你再等等,我们很快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 苏若一路上心惊胆颤,没忘记让人通知陆南屿说慕容浩宇来了的消息,他现在就是个疯子,谁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不可理喻的事情来! 等她赶到医院的时候,就看见在急救室门口焦急踱步的萧秦。 “萧秦,人怎么样了?!” “我的老天啊,总算把你给盼来了,你说这算什么事啊!”萧秦脸上尽是焦灼。 苏若拽住他的衣服,眼眶发红,声音颤抖着:“正庭他到底怎么样了?” 急救室的灯还没灭,苏若已经记不起来这是她第几次守在门口等待消息了。 这一次她比之前还要更害怕失去他。 “正庭他…唉,不止是正庭,还有克余!”萧秦烦躁的抓着自己的头发,“他们两个人一起受的伤!” 萧秦眉头皱的紧紧的,整个人都不太好,烦躁不安。 “我哥?!” 苏若登时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道:“我哥怎么会和他在一起?那他们两个人现在怎么样了?!” “正庭的伤情还不算特别严重,主要是克余,他伤的很重!” 萧秦心中既是懊悔又是害怕,更多的是烦躁。 只要一想到沈丘被送来医院那副浑身是血的样子,他就有一种控制不住想要杀人的冲动。 他的人也敢动,那群人简直该死! 早知道他就应该拦下他们两个,不让他们开那辆车出去。 苏若震惊之余猛的想起来沈丘这个时候应该在北平才对,怎么会突然出现在临东? “我哥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天早上。”萧秦焦躁的踢了一脚一旁的椅子,低声咒骂了几句。 苏若大致捋清了事情,就是她哥今天回来去找了正庭,然后两人坐了同一辆车,然后遇到了爆炸。 什么人这么胆大包天敢在临东城内对徐正庭下手。 苏若咬着下唇,脑海里第一时间浮现出慕容浩宇的身影,随后又立刻被她否定。 “会是什么人做的?” “还能有谁,除了那帮孙子还有谁!”萧秦整个人都暴走起来,满脸怒容,声音猛然拔高。 “他妈的!每天就只会唧唧歪歪,眼看着混不下去了,连这样的损招都用的出来!” 萧秦越想怒火越重,猛的朝墙上砸了一下,“砰”的一声将苏若吓了一跳。 苏若被他这个神情惊到了,他的脸已经彻底黑了下来,咬牙切齿的模样让人不寒而栗。 那帮孙子,就是一直在和正庭唱反调的人? 苏若沉默下来,那萧秦的意思,指的是那边的人。 这个时候急救室的门被人打开了,徐正庭从里面走了出来,头发有些凌乱,面色苍白,头上和胳膊上都绑上了纱布。 苏若和萧秦看见他之后,两个人立刻冲了过去,苏若拉住他,焦急的道: “你怎么样了?你还好吗?没有受什么重伤吧?” “克余呢?!克余怎么样了,他怎么还没有出来?!” 萧秦着急的问道,声音直接盖过了苏若,苏若闻言也道:“对,我哥怎么样了?” 徐正庭用手安抚了一下苏若,然后看向萧秦,说道: “阿秦你别急。克余他身体多处灼伤,还有弹片入体,不过没有生命危险。” 苏若和萧秦齐齐松了口气,萧秦又着急的道:“那他怎么还没出来?” “你放心,主刀的医生是齐楚,不会有问题的。”徐正庭抬了抬胳膊,扯到伤口又吸了口冷气。 苏若立刻紧张的道:“正庭你怎么样了?手伤的很重吗?!” “我没事。”徐正庭对着她摇了摇头。 然后对着萧秦说道:“阿秦,封锁医院,对外传播消息,就说我伤重住院。然后准备好直升飞机,我要去天水。” “现在?!”萧秦诧异,脱口而出,“可是你身上还有伤啊!” 徐正庭沉声道:“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立刻去准备。” 萧秦皱着眉犹豫了一下,然后又看了眼急救室的方向,点了点头之后就离开了。 “你有伤干嘛不留在医院啊,你又要去做什么啊?”苏若一把揪住他的衣服,出声质问道。 她的眼眶通红的,一看就是哭过了,徐正庭心疼的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脸,轻轻一笑。 安慰道:“别哭,我没事的,只是一点皮外伤而已。” 苏若声音拔高了一个度,吼道:“你这还算没事吗?!你又要去以身犯险了是吗?” “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 苏若死咬着唇,唇瓣已经泛白,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他知道她一路赶过来的那种绝望吗?! “知道,我都知道。” 徐正庭无奈的笑着将她拥入怀中,说道:“但是有些事无论如何我也一定要去做。” 苏若抬起头看着他,问道:“可是什么事是一定要你一个伤患去做啊?” 徐正庭轻柔的替她揩去眼角溢出来的泪,眼神一瞬间变的冰冷,说道: “有些人最近实在太不安分了,我治不了,但总有人能治的了他们。” 苏若愣在原地,他去天水…是想要营救徐正衍? 所以,在那个高处不胜寒,被人说是众叛亲离的位置待了一个多月,他最终选择了救人。 第两百九十八章 不许任何人接近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他不会不知道是什么策划的这次袭击行动,但他选择在被袭击之后出发去营救。 苏若不知道他内心的真正想法是什么,但是设身处地思考一下,苏若觉得自己肯定做不到。 他又究竟背负了多少? 苏若不知道也不敢问,只能静静的抱着他,看着他身上的伤口心底就涌起一阵心酸。 “若若,这件事你对谁也不要提起,等会克余出来之后,会马上进特护病房。” 徐正庭郑重下来,严肃的说道:“从那一刻起你要将他当成我,不能放任何一个人进去。” 苏若不明白,但却认真的答应下来:“好,在你回来之前,我不会让事情泄露出去。” 琥珀色的眸子里还氤氲泪水,此刻却充斥着认真与对他的信任,满满当当,一览无遗。 徐正庭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头,自心底涌起一种满足。 他将下巴抬了抬,轻轻搭在她的肩膀上,凑在她耳边,低声道:“放心,等我回来。” 萧秦从外面走了过来,面色依旧很差,说道:“正庭,准备好了,该走了。” 徐正庭松开苏若,笑着在她头上落下一个吻,刮了刮她鼻子,道:“我这一趟出去又不会有生命危险,瞧你哭的跟只小花猫一样。” 苏若吸了吸鼻子,捶了一下他的胸膛,忍不住弯了弯唇。 徐正庭说道:“阿秦你留在这里。” “我走了那你带谁?”萧秦一愣,随即皱眉,虽然他很想留下来,可也不能让他一个人去孤身犯险。 那里可是大本营,万一…… 徐正庭不紧不慢的扫他一眼,萧秦立刻闭嘴,语气不容置喙:“董邺我带走,你留下来应付特殊情况。” 苏若在一旁听着他吩咐萧秦,她很怀疑他话里的真实性,他这一趟真的不会遇到危险吗。 应该是会的吧,否则萧秦也不会一听到他要自己去就那么紧张。 “你去吧,我等你回来。”苏若松开拽着他衣服的小手,抬眸望着他。 “好,等我。” * 徐正庭离开之后的一个半小时,在萧秦第十次冲动的想要砸开门的时候,沈丘终于从急救室被推了出来。 随后立刻被送去了重症加护病房。 苏若问道:“齐医生,我哥没事吧?” 齐楚摘了口罩,眉眼间露出一丝疲惫,淡淡的道:“弹片都已经成功取出来,过了今晚就安全了。” “你的意思是还在危险期?”萧秦眉头皱的紧紧的。 齐楚轻描淡写的瞟他一眼,眼神里摆明的说着,这么浅显的道理还用他再解释? 萧秦看到这个眼神揍他的心都有了,咬牙硬生生忍了下来,医生了不起?是的,了不起。 “齐医生,辛苦你了。”苏若朝他微微鞠躬,开口道,“今日之事还请齐医生务必保密。” 齐楚颔首:“我自会尽力配合。” 苏若道谢的话还没有说出口,身后就传来了焦急的喊叫声。 她转头,就看见曾月挽着顾婧的手步履不停的朝这里走过来,走在前面的是徐守凡,脸上明显焦灼不安。 苏若一怔,随后和萧秦对视一眼,两人都看出了彼此眼里的重视。 萧秦对着她轻轻一颔首,苏若会意,深吸了口气,她知道现在到了该考验她演技的时候了。 她微微垂首,眼眶瞬间变红,顷刻间蓄满泪水。 徐守凡拧眉,直接无视一旁的苏若萧秦两人,径直冲到齐楚的面前,问道:“小七怎么样了?” 萧秦道:“督军,七少他……” “我没问你!”徐守凡打断他,瞪着齐楚,“我问你小七他怎么样了?!” 齐楚微不可见的蹙眉,淡淡的道:“督军先别急,七少从爆炸中被抢救过来,身上多处炸伤,现在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怎么,怎么会这么严重?”顾婧不敢置信的愣在原地,泪流不止哽咽道。 “如何没有这么严重。”齐楚眸子扫她一眼,“离爆炸源那么近,再送的迟一些,你们就见不到他了。” 徐守凡眉头紧皱着,头上爆出了青筋,面上是隐忍的怒气和几分的不可思议。 顾婧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双眼有些无神,随后猛的冲到齐楚的面前,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抓着他: “医生,我只剩下这一个儿子了,求求你一定要治好他,一定要治好他!” 语气凄婉悲凉。 “夫人,你冷静一点。”萧秦看着齐楚皱起了眉头,第一时间将顾婧拉开。 徐守凡咬牙问道:“小七现在在哪里?” “七少在加护病房。”齐楚不动声色的瞥了眼苏若,然后才道。 顾婧闻言立刻转身就要离开,却被苏若伸手拦了下来,苏若用一双通红的眼睛盯着几人。 曾月怔愣着问道:“若若,你做什么?” 徐守凡和顾婧都不满的看着她,特别是顾婧,她的情绪已经在濒临崩溃的边缘。 倘若不是仅存的那一丝理智提醒她,苏若还怀着孕,否则绝对第一时间就推开她了。 “苏若你让开!” “你们不能去看他。”苏若挡在他们面前,固执的摇头。 徐守凡怒火攻心,斥道:“苏若,你闹脾气也麻烦你分场合!” “我没有在闹脾气。”苏若吸了吸鼻子,不为所动,转头吩咐萧秦道,“派人把整个加护病房围起来,除了我,谁也不准进。” 话音一落,顾婧连哭都忘记了,瞪着苏若,吼道:“苏若你什么意思!你凭什么不让我见我儿子!” “父亲,不,督军大人。”苏若手微微握紧,语气哽咽中带着坚定,“正庭如今身受重伤,还烦请督军大人尽快将歹徒抓住。” 徐守凡身形一顿,凌厉的目光扫向她。 苏若盯着他一字一句的道:“如果人抓不到,正庭可以被暗杀一次,就会被暗杀第二次,我现在不相信任何一个人。” 徐守凡的脸彻底黑了下来,沉声道:“我是他的父亲!难道我还会害他吗?!” 曾月站在一边诧异的看着苏若的举动,完全不明白她的意思。 苏若眯了眯眼睛,伸手抹掉脸上的泪,然后抬着下巴直视徐守凡,语气掷地有声: “难不成今天害他的就不是他的亲人了吗?” “我不敢冒这个险,他是我的丈夫,也是我肚子里孩子的父亲,他不能有事。” 徐守凡听到她的一番话直接愣在了原地,冷声道:“你究竟都知道些什么?” 顾婧不可置信的看了看她,然后又颤巍巍的看向徐守凡。 “什么是该知道的,什么又是不该知道的。”苏若语气愈发平静,细看就可以发现她在轻微的颤抖。 “督军大人,正庭我自会照顾好,我只希望,在他醒来之前,能给出一个满意的答案。” 被一个后辈如此说,徐守凡恼羞成怒,怒斥道:“苏若!” 苏若微微欠身,眼神坚定,毫不避让,说道: “督军大人,还有夫人,很抱歉,在他醒来之前,我不会让任何人接近他。” “苏若你等等!你把话说清楚!”顾婧一把拉住苏若的手,身体在颤抖。 苏若看着她如此魂不守舍的样子,心里有些不忍,但却一点点的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 “夫人可以问问督军大人,我相信他可以给你值得答案。” 说实话苏若真的挺寒心的,她不相信徐守凡会不知道是什么人做的,他竟然还质问她知道多少? 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去抓人吗? 究竟是不知道还是不想抓? 然后转身就离开了,萧秦看了眼原地的几个人,然后忙不迭的跟了上去。 曾月被苏若一番话绕的有点晕,心中隐隐有了猜想,然后面色微微发白,也跟了上去。 第两百九十九章 他不是活该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顾婧听完苏若的话,拽着徐守凡,不停的问着是谁,到底是谁,徐守凡一直沉着脸没说话。 突然顾婧就明白了,瘫倒在地凄凉的笑。 哈哈哈,原来又是小四,这父子俩是一定要将小七往死路上逼才满意是吗? 十年前一次,十年后又来一次,可小七也是他的孩子啊! 这都不能算得上是厚此薄彼,这分明就是要他的命! 真是可笑荒谬! 曾月拦在苏若的面前,一腔想要质问的话在触及那双哭得红肿的眼睛时犹豫了。 苏若给萧秦使了个眼色,萧秦离开之后才淡淡的问道:“曾姐姐还有什么事吗?” 曾月踌躇了一会,而后才缓缓的开口道:“你刚刚不应该那样对伯父伯母说话的。” 闻言,苏若定定的看着她,眼神沉了下来,说道:“倘若今天躺在里面的是四哥,曾姐姐你今天又会怎么做?” 曾月一怔,又听见她继续道: “或者我不该这么问,毕竟如果真是四哥,恐怕不需要曾姐姐费心力守住病房。” 苏若唇角勾起一抹讽刺的弧度,虽小但清晰。 谁说不是呢,那么多人都会看住他,想必没人会让他置身于危险之中。 曾月瞪目结舌,道:“若若你……” 苏若眸光闪了闪,压下心头喷涌而出的情绪,说道:“曾姐姐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若若!”曾月拉住她的手,急忙解释道,“若若你相信我,正衍不会做出这种事来的!小七这事一定另有隐情!” “事情已经发生了,我只希望这事能水落石出,给我们一个交代。” 苏若低头看着曾月拉住自己的手,然后一点点的抽出自己的手,道:“曾姐姐,你还是照顾好自己吧。” 言罢,苏若转身就要离开。 曾月倏地大声道:“正衍如今还困在天水!他是不会这样做的!小七置身事外一月有余,不顾他的生死,如果他愿意……” “够了!” 苏若冷着脸打断她,眼神一瞬间冷了下来,冰冷刺骨。 “你的意思是他活该?” “谁让他没有去救人是吗?所有人都这样想,我以为你不会的,看来是我错了。” “不是……” “你太让我失望了。” 话音刚落,她就果断的走了,连半个眼神都没有再给曾月,径直朝病房走去。 她本以为就算大家都不明白徐正庭的选择,或者他的踌躇与不安,本就是势不对立形同水火的两个人,面对一个要杀自己的人。 你能尽释前嫌心无旁骛的去救人吗? 苏若明白徐正庭的挣扎,他不愿去犯这个险,但是自下而上所有人都在给他施压。 徐守凡的冷漠,军队的乱子,都压在他的肩上,每天他待在家里的时间都不多,只是为了这些。 她以为曾月和她会是同一种感觉,她以为她能理解的,所以她不愿意来见自己,因为过不去心里的关卡。 没想到她的心里竟然是这样想的,活该? 苏若心中无比寒冷,他被人暗袭身上还受着伤,却趁此机会去天水救人,却没想到会被这样暗自恶意揣测。 曾月愣在原地,呆呆的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总觉得好像有什么在一瞬间失去了。 苏若走到病房时,病房门口已经围的严严实实,萧秦已经待在病房里了,他低头握着沈丘的手。 他伸出手一点点的描绘着沈丘的眉眼,眼神里带着隐忍的沉痛,是那样深沉的爱意。 感觉到苏若的靠近,他开口道:“刚才齐楚过来通知,说一场爆炸造成了他的脑震荡,然后发现他脑子里有一个血块。” 苏若一惊,问道:“血块?什么意思?” 萧秦轻声说道:“这个血块压到了他的神经,齐楚的建议是进行切除。” 哥的脑子里怎么会有血块? 苏若脑袋转的很快,一锤定音,果断道:“那就尽快进行手术。” 萧秦点了点头,没有开口,眉头却意外皱的很紧,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有种不安的预感。 就好像这个人会离他而去一样。 “参谋长,不好了!底下的士兵联合暴动了!” 萧秦骤然抬眸,眼里的冷意都快要变成实形了,那个前来的士兵哪里受得住他这种眼神,连连后退。 “妈的!这些王八羔子,不给他们一些教训还真当自己能耐了!” * 徐正庭虽说要去天水城,但是这一路上并不是那么容易的。先不说外围如今还围着中央军,另一边还有日本人在虎视眈眈。 更何况他们就算乘飞机,也不一定就能安全到达,所以他选择了转机,先到包围圈外的郑城。 四哥如今的身体状况他并不明了,但是天水城内还有他的第十六旅,若想突围其实也不是不可能。 但他到现在却迟迟没有动手,第一种可能是他另有打算,第二种就是他的身体状况不允许他离开。 徐正庭按理性分析,他更倾向于第一种,毕竟都有空指使人来暗杀他了,哪里会身体状况不好。 但不知为何,他直觉告诉他是第二种。 两个小时后,飞机下落在一块坪坝之上,徐正庭从上面走了下来,下面有一排穿着军服的人守在底下。 “你就是徐正庭?”杜天礼站在最前边,面色严肃,说话间摸了摸自己剃的极短的头发。 “能让杜督军亲自迎接,不胜荣幸。” 杜天礼将他上下打量了一遍,啧啧的道:“你不会是被你老子打了一顿,然后才过来的吧?” “杜督军要是想知道,等见到了四哥你亲自问他,你就知道了。”徐正庭冷冷的瞥他一眼。 杜天礼脸色僵了一瞬,随后正经起来,语气仍颇有些嘲讽道:“当真看不出来你是阿衍的亲弟弟,啧,看看你的装束。” 着装干净整洁,倒像是过来游玩度假,哪里看得出来是要做大事的人。 这张和徐正衍有些几分像的脸,性格却和他截然不同。摆明了一个只会在背地里使手段的阴险小人。 徐正庭任由他随意打量,不介意的道:“随杜督军怎么想,但我这次来这里的目的想必你已经知道了。” 杜天礼冷哼了一声,道:“如果不是因为知道,你以为你的飞机能安全降落在这里?” 徐正庭丝毫不祛他,径直问道:“那就最好不过了,明人不说暗话,四哥的状况到底是什么?” 杜天礼刚动了动嘴唇,他又继续说道:“你别和我说什么他很好之类的,实话和你说我不信。” 徐正庭将手套摘下来,丢给身后的董邺,然后逼近杜天礼,眼睛眯了起来,像只随时会扑出去撕咬敌人的猎豹。 杜天礼也是刀枪雨林里杀出来的,被徐正庭这么一说,血性顿时被激了出来: “我凭什么将他的状况告诉你,我和你说,只要我好着,他就好着!” “就凭现在只有我能救他!” 徐正庭一席话掷地有声,直接逼的杜天礼说不出话来。 就算他现在再不愿意合作,但他不能忘记的是,他如今的军需供给都是自己提供的,自己可以随时停止,但他手底下还有那么多兵要养。 他别无选择。 而且,他们不就是在等着自己来救人吗,矫情! 杜天礼瞳孔骤然收缩,紧盯着徐正庭,眼神有些嗜血,恨不得生剥了他一样。 “杜督军,我的时间不多,这次是秘密行动,你再考虑下去,指不定我就改变心意了。” 徐正庭对于他的这种眼神毫不畏惧,而是用冰冷的眼神直视他,两两相碰,仿佛有硝烟弥漫在空气中。 杜天礼呸了一声,道:“我信不过你。” 徐正庭冷冷的觑着他道:“我只有几天的时间,随你怎么想,过期不逾。” “妈的!”杜天礼将帽子狠狠的往地上一扔,“来人啊,给七公子准备房间!” 第三百章 夜袭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这一次的行动徐正庭没有告诉任何人,就连他老子他都瞒着,黄少琰自然也是瞒着的。 他还是信不过黄少琰。 徐正庭冷冷的看着面前的地图,眼神落在上面,却又给人一种没在看的感觉,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七公子,你还在等什么!”杜天礼看着他这副样子就来气,紧盯着他,“我们现在只要派一只奇兵,突袭天水城,就能将四少救出来,你在犹豫什么?!” “还不到时候。”徐正庭抿唇,依旧是云淡风轻的模样。 杜天礼怒极反笑,说道:“笑话!现在不到时候,那什么时候才行。” 如今他们大部分的围在垄上,只剩下一部分的人围在天水城,只要出其不意,救一个人出来轻而易举。 “如果你不想救人,不用在这里装模作样!德行!”杜天礼恨的有些牙痒痒。 董邺觑他一眼,皱眉冷声说道:“杜督军,注意你的言行!”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这么和老子说话!” 杜天礼瞪向董邺,语气不屑一顾,区区一个副官也敢和他这样说话,当真是徐正庭的手下! “杜督军,我的人还不需要你越俎代庖。”徐正庭转头望向他,语气凉薄。 等到杜天礼看向他的时候,徐正庭从桌上拿起一根笔,在天水城附近画了几个圈。 “我们可以将人救出来不错,然后呢,怎么离开?”徐正庭嘴角噙着抹讽刺的笑。 “嗯?杜督军你告诉我,难道你要被他们包饺子,赔了夫人又折兵?” 杜天礼被徐正庭凌厉的眼神扫过来,听完这一番话顿时不吭声了。 尽管他的语气让他很生气,但是又不可否认他确实有点急功近利了,实在是徐正衍的伤势让他捉急。 杜天礼有些不耐烦了,道:“那你想怎么样?我可以出兵去吸引他们的兵力,你只需要负责偷袭就好了。” 他最讨厌的就是徐正庭这种做派,一句话分三句说,弯弯绕绕,磨磨唧唧的! 徐正庭冷笑,真不明白杜天礼这种人究竟是怎么做到督军这个位置的。 “杜督军你能拖多久,又能拖多少人马?只要他们反应过来,我们逃都逃不掉!” “那你他妈究竟要等什么?!” 杜天礼烦躁的踹了一脚一旁的桌子,徐正庭扫他一眼,只冷声道:“等。” 行! 等就等,他倒要看看徐正庭能等出个什么鬼来! 杜天礼愤愤的瞪了一眼徐正庭,烦躁的摸了一把头发,而后气冲冲的走了出去。 徐正庭将视线重新落到地图上,眼神一派冰冷,过了一会,他却突然咳了起来! 董邺紧张的扶着他,问道:“你的身体到底伤到一种什么程度了?” 那样大的一场爆炸,沈丘至今都躺在医院,就算沈丘替他挡了大部分的伤害,他肯定也伤的不轻的。 谁能想到他就算是带着伤也要亲自来一趟! “我没事,皮外伤而已。”徐正庭摇了摇头,面色苍白中又透着一些红,“医院那边消息如何?” “克余已经度过安全期,不过据说脑子里有个血块,今天还要继续手术。” 徐正庭皱了下眉,说道:“没有生命危险吧?” “没有。”董邺替他脱下外套,看见他腹部的伤口已经沁出了血,眉头皱的紧紧的。 “少夫人守的严实,就连督军和夫人也被她拦了下来,没有人知道医院里面的不是你。” 提起苏若,徐正庭眼里带了点笑意,缓缓的道:“我知道她可以的。” 董邺正在给他换纱布,闻言没好气的道:“少夫人的确可以,我只知道你要是再这么下去,你就不可以了!” 董邺猛的对着他的伤口用力压了一下,疼的徐正庭瞬间龇牙咧嘴,倒吸冷气。 “你轻点!” 董邺咬牙切齿的道:“我看你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上次伤口感染连续发了五六天的高烧,你还想再吓死我是不是?!” 如果随军携带的那个军医是他们信得过人,他都差点怀疑他被下药了,他昏迷了整整一天啊! 徐正庭尽量控制自己疼到狰狞的面部,费力的道:“那个时候不是特殊情况吗,局势紧张。” 董邺知道自己不应该多言,但还是忍不住说道:“七少,你为什么一定要救四少,这分明就是养虎为患啊?” 他不明白他是怎么做下这个决定的,到底是什么让他改变了主意,更让他瞒着所有人行动。 他将人救出来了然后呢?将他带回临东,再然后呢?等着他的伤养好之后和他夺权吗? 徐正庭抬眸看了他一眼,嘴角的笑意淡下来,说道:“这件事你不要管了,将分内的事情做好就行。” 董邺欲言又止,看着他的神情又问不出口,只得作罢。 这次行动没有带军队,更没有通知黄少琰,没有协助他们行动,只有杜天礼的第十五师,如今完全是落入敌军中心。 真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想的。 徐正庭不是那种会将心中所想摆在脸上的人,相比之前总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样,如今冷淡的样子却让人忍不住犯怵。 杜天礼之前并不明白徐正庭的用意,但晚上天彻底黑了下来的时候,却突然被他叫集合人马。 他一头雾水的时候,身边的副官来通知他,说黄少琰正好从后方偷袭了垄上的一群人。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 杜天礼登时明白了徐正庭的意思,原来是要趁此机会突袭,晚上的成功率高很多。 杜天礼到的时候徐正庭已经候在飞机的下方了,朝他大喊道:“杜督军,你再磨磨蹭蹭下去,黄花菜都要凉了!” “知道了!”杜天礼和他一同上了飞机,说道,“我以为你不会带我去。” 徐正庭靠在挡板上,扫他一眼,语气平缓道:“我不带你你就不会跟来吗?” “当然会。” “那不就得了。”徐正庭摊了摊手,这摆明了在说废话,他杜天礼会放心他一个人过去吗? 这两天防他就跟防什么一样,每去一个地方都要派人紧跟着他,在四哥的事情上迟迟不肯松口。 这次会跟过来不是显而易见的事情么。 突袭小队迅速出发,徐正庭的飞机很快,他们如今分身乏术,所以并没有遇上阻碍的就进了天水城。 而过来接他们的是宋祁阳……和何方。 徐正庭深深的看了一眼何方,随后是宋祁阳开的口,他冷冷的道:“跟我来。” 杜天礼问道:“阿衍如今怎么样了?” “杜督军看了就知道了。”宋祁阳语气缓和了些,面色仍旧是冷冰冰的。 他在用自身行动告诉他们他的排斥,他不喜欢看见徐正庭,防备感十足。 徐正庭依旧是云淡风轻的模样,只有在看见何方是面色才变了变,随后又立刻恢复了,跟着宋祁阳往里走。 董邺看了眼徐正庭的背影,然后就自然而然的走到了何方的身边,两人并肩同行。 董邺用仅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道:“你为什么这么久不和我们联系?七少都快担心死你了。” 何方一顿,脸色瞬间变的有些僵硬。 何方一直没吭声,直到徐正庭和宋祁阳,再加上杜天礼三个人进了房间。 董邺皱着眉,直视他,语气异常的严肃,道:“小六,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叛了。” 何方脸紧绷着,对上他的眼神,动了动唇,却半天没想到说什么。 “对不起。” 他是十二岁的时候认识徐正庭的。他渴望上学,而徐正庭却总想着逃学。 董邺的大哥砸了大把的钱白让他进了临东城里非富贵不能进的学校。彼时徐正庭就是一个刺头,整个人虽不羁桀骜,却意外的和他合拍。 于是他们便一起混,徐正庭的课本送给他了,他和小五翻着字典读完了所有的书。 徐正庭总是拉着他们一起去逃课去各个地方,捉鱼捉虾,和混混打群架,甚至加入了青龙帮。 年少时分青葱岁月,谁也不用为了谁做什么,似乎就已然决定这一辈子要生死相许,徐正庭是能够做大事情的人,他要走的路,何方从来没有怀疑过。 他也没有怀疑过他曾经是恨徐正衍的,小五死的实在太惨了!徐正衍下手比所有人都狠。 他到现在也忘记不了徐正庭被侍卫按在车里带走时,用头撞着车窗的玻璃,声嘶力竭地对自己和董邺喊,“小六,董子快跑!” 那样的场景他会记一辈子。 他也忘不了他和董邺就和过街老鼠一样,在临东城东躲西藏,一边寻找杀害小五的凶手,一边躲避对他们的追杀。 他也忘记不了徐正庭在国外疯狂拼命地给他舅舅写信,让顾九安在临东的一个故旧找到了他和董邺,给他们治伤。 他在顾九安的帮助下改了名字,改了身份,并且参军入伍逐步来到徐正衍的身边的时候,要握紧拳头才能不出手杀了他。 可是什么时候开始,这些回忆变得不再是左右他行为的一切? 他已经记不得了,他只觉得自己一天比一天的为难。 第三百零一章 相谈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对不起?!”董邺一把揪住何方的领子,咬牙切齿的道,“你他妈和我说对不起?你是不是忘了小五是怎么死的了!” 何方眼神没有直视他,闷声道:“我没忘。” 董邺冰冷成碴的话一字一句地从牙缝里迸出来,道: “你知道我有担心你吗,我就怕就被发现,然后被他给杀了,可你呢,你叛向了那个杀人凶手?!” 之前发现再也没办法联系到他,也再也没有消息传过来的时候,董邺能预料到的最坏结果就是徐正衍对他下手。 剩下一种他最不愿意去想的结果就是,策反。 他最不相信的也是这一种结果,他们之间横着的是血海深仇!不仅仅是小五一条人命,是整个青龙帮! “何方!你真是好样的!” 董邺简直是被他气疯了,萧秦之前隐隐透露出来这个结果的时候,他当时打死都不信。 果然,老天最爱打人脸。 何方企图掰下他的手,说道:“董子你冷静点。”这里就是门外,稍微一点动静里面都能听见的。 董邺冷笑,就是不松手,道:“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你简直和他一模一样!” 何方身形登时一顿。 恰好这个时候宋祁阳从里面走了出来,关上门之后,鼓起掌来,说道:“哟,狗咬狗一撮毛啊!” 董邺睨了一眼他,随后松开何方,面色阴沉的道:“你嘴巴给我放干净一点。” “敢做还不敢让人说了?”宋祁阳斜倚在门上,笑了起来,“难道不是吗,你们这窝里横的样子做给谁看呢?” 何方对于宋祁阳这种话里带刺的嘲讽已经习惯了,因此也就只是脸色黑了下来。 董邺向来就不是个能忍的人,反而一激就容易爆炸,这也是当时是何方潜伏在徐正衍身边。 “请你注意,这个时候不是你们在求我们,原来你们求人的态度就是这样的!” 董邺嗤笑一声,宋祁阳闻言就像被踩到尾巴的猫,瞬间炸了起来,道:“我们有求你们来救吗?!” “假设和现实有区别吗?” 董邺双手环胸,微抬起头睨着他,眼神不屑的厉害。 宋祁阳冷笑起来,眯了眯眼,说道:“那你估计是忘了现实就是这里是我们的地盘。” 何方拧眉,拦下董邺即将要动手的动作,看向宋祁阳说道:“这里不是吵架的地方。” “你这和事佬当的可真有意思。”宋祁阳冷哼一声,讽刺道。 这个时候杜天礼打开门,黑着脸朝三个人吼道:“够了!要吵架要打架给我出去!再让我听到一句我就毙了你们!” 说完,哐的一声就将门关了起来。 三个人面面相觑,董邺和宋祁阳不约而同的哼了一声,却出乎意料的没有人离开。 房间内静悄悄,徐正庭站在一边,看着带来的德国医生在给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的徐正衍检查。 门外三人的对话他们全都听得清楚,徐正庭面无表情的待着,杜天礼怒气冲冲的关门走进来。 “徐小七你他妈给我管好你的人!” 徐正庭不紧不慢的扫他一眼,依然保持着沉默,从他进来开始就一直是这个样子。 直到德国医生检查完了之后,他才开口道:“情况如何?” 德国医生摇了摇头,用德语说道:“不好,脑子里的弹片已经压迫到了视觉神经,如今已经彻底失明。还有腹腔里的积液实在太多,完全不能再拖下去。” 听完,徐正庭嘴角骤然紧绷,面色顿时变的严肃凝重。 杜天礼听不懂德语,听到他叽里呱啦的一堆话脑子都是疼的,烦躁的问道:“他到底在说什么?!” 徐正衍听到医生的话抿了抿唇,也没有说话,头上包裹着厚厚的纱布,连眼睛也蒙住了,纱布下的脸色带着黯淡的灰暗。 “四哥,我送你去黎江,那里我办了医院,刚才的托尔医生会亲自给你主刀。” 他必须要将打烂的肺叶及时切除,否则就真的撑不下去了。 徐正庭坐到他的床边,唇线崩得紧紧的,连眉头都紧皱在了一起。 徐正衍一动不动的躺着仿佛没有听见他说话一样,徐正庭注意到他的喉结微微动了动,于是说道: “放心,这次行动保密性很强,不会出问题的。” 徐正衍闻言朝他这边侧了侧头,却仍旧没有吭声,徐正庭放在膝盖上的手猛的伸直,紧接着又蜷缩起来。 他沉声道:“四哥你不信我?” 杜天礼嗤了一声,道:“这里有谁敢信你。” 徐正庭在心里苦笑一声,刚欲起身,徐正衍却突然摸索着拽住了他的衣袖。 低沉又带着沙哑的声音响了起来:“我想和父亲打个电话。” 语气透出来的虚弱任谁也听得出来,徐正庭一顿,转头看向他,对上的却是他被白纱布捂得严实的半张脸,心中猛的一阵沉痛。 “我这次是瞒着所有人过来的,只有这样才有出其不意的效果。” 徐正衍松开了他的衣袖,微微错了一下下巴,沉默下来,半晌才开口道:“那件事不是我让人做的。” 徐正庭一瞬间就直到了他说的是哪件事,扯了扯嘴角说道:“我知道。” 紧接着又是一阵静默。 徐正庭起身,说道:“四哥,不要再拖下去了,我现在就安排人送你过去。” 徐正衍手指蜷缩在一起,淡淡的开口道:“为什么不让父亲知道?” “没有为什么。”徐正庭身形一愣。 “杜大哥,你出去让祁阳给我接电话线,我要给父亲打电话。” “可是……”杜天礼眸子蓦地瞪大,不可思议的看着他,徐正衍却轻轻摇了摇头。 杜天礼欲言又止的收了话,看了一眼徐正庭,然后转身走了出去,徐正衍这是要支开他。 等到杜天礼出去之后,徐正衍慢慢的从床上坐了起来,徐正庭见状立刻伸手去扶他。 他第一次发现原来他以为强悍的四哥有一天也会因伤而消瘦到只剩皮包骨的地步。 靠好之后,徐正衍突然猛烈的咳了起来,立刻有护士过来在他嘴上捂了一个湿纱布。 等再取下来的时候上面全是新鲜的血丝,看的徐正庭一阵触目惊心。 护士小声的提醒他,说道:“长官,你还在出血,不能再多说话了。” 徐正衍喘过气来之后,对着徐正庭低声说了句:“谢谢。” 徐正庭低着头看他,沉默了良久,才说道:“四哥,黎江很安全,等你情况好些了我再送你回临东。” “小七。” 徐正衍打断他,偏了偏头,这种什么也看不到的感觉曾经一度让他很抓狂,如今他却感谢它。 “你专程瞒着父亲的原因是什么,因为他们给你施压了。”疑问句,却是肯定的语气。 徐正庭没说话,只是盯着自己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唇抿的紧紧的。 “我以为没有什么能说动你,毕竟如今临东已经是你的了,你根本不需要来救我。” 徐正衍的语气依旧淡淡的,让人听不出什么,倘若能搭上他清冷的眸子,他的情绪估计就一览无遗了。 “其实我也很好奇,究竟是什么让你改变了心意。” 徐正庭拉了把凳子坐了下来,视线一直没离开他,闻言他咧了咧嘴角,果然没有人能比四哥更了解他。 所有人都在怀疑他的目的,只有他知道他是真的。 “四哥,这不是最重要的,等我先将你送出去之后,我们再好好谈。” 徐正衍感受着脑部传来的阵阵刺痛,继续用平淡的语气问道:“小七,临东怎么样了?” “临东很好。”徐正庭沉默了一会,“所有人都很好,穆亭已经被赶出去了,没有中央军,一切都好。” 徐正衍嘴角似乎勾起了浅浅的弧度。 徐正庭顿了顿,又道:“另外,表姐怀孕了。” 徐正衍笑容顿时僵了起来,不止如此,整个人就僵硬在了病床上。 第三百零二章 信任与不信任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徐正衍不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是惊讶大于惊喜,还是复杂困顿。 徐正庭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却能感受到他的心情,所以将语气放轻柔,道:“四哥,表姐和孩子还在临东等你。” 徐正衍手指蜷缩在一起,有些手足无措。 孩子,他从来没想过他还会有孩子。他本身对于欲望这种东西就不是很强,从前是因为方沁想有孩子,于是他便给她。 可是她的身子太弱,就算是怀孕了没有几个月孩子就没了,并且还被告知恐再难有孩子。 所以,他们一起领养了一个孩子,就是云和。 他本身就常年在外,否则也不会这么快就坐到这样一个位置上,不仅与方沁见面的时间少,同云和就更少了,天伦之乐什么的根本不存在。 基本上只有那几天会见到她们,所以当他发现云和已经被方沁养成唯唯诺诺的性子时,就更为不喜了。 徐正衍从骨子里排斥这种性子的人,方沁就是这种性子,而他之所以排斥的原因,就是曾月,还有从前的自己。 几个月前还在临东的时候,被人算计,不小心和曾月发生了关系,那个时候他就知道他只剩一条路可走了。 可他没想到的是,她竟然怀孕了。 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打乱了他的所有计划,他的预期并不是这样的,他现在很慌乱。 徐正庭轻声道:“四哥,难道你愿意看到自己孩子以后没有父亲吗?” 徐正衍僵硬的侧了侧头,动了动嘴唇,刚准备开口说着什么,门就在这个时候被推开了。 “四少,电话已经接通了。” 徐正庭偏头看向走进来的几个人,眸子敛了敛,徐正衍沉默了一会,然后说道:“把电话给我吧。” 宋祁阳瞥了眼徐正庭,然后走到他的身边,冷声道:“七少,麻烦你让一下。” 董邺刚准备说话,徐正庭一个眼神扫了过去当即闭嘴,他慢慢的起身将床头的位置让给了宋祁阳。 眼神在空中与何方相碰,徐正庭淡漠的移开了眼,然后站在一边,杜天礼警惕的说道:“你刚刚没对他做什么吧?” 徐正庭忍不住嗤笑一声,说道:“我在你们眼里就是这么饥不择食,可以对一个病人下手?还是我冷血无情,可以对自己的哥哥下手?” 杜天礼一噎,无话可说。 何方低下头,不敢再与徐正庭的视线对撞。 徐正衍摸索着接过话筒,仍是沉默了片刻,才低声开口道:“父亲。” 徐正庭在旁边寻了张凳子坐下,默不作声地想要掏烟,护士无声地对他摇头,他才惊觉,赶紧揉碎了放回口袋。 又似不愿意留在原地一般,很快地踱到了帐篷的一角,背对着徐正衍不出声地站着。 “父亲,我好了很多。小七带来的医生已经帮我看过了,不用担心。” “是的,小七来了,医院的那个并不是他,他没有对我做什么。” 房间里静的仿佛连一根针落在地上都能听见,所有人都在屏息凝神的听着徐正衍的每一句话。 徐正庭双手插在口袋里,眼睛盯着地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而徐守凡和徐正衍的对话还在继续。 “父亲放心,有我在不会让日本人过天水一步。” “我很好。” 徐正庭听着莫名烦躁,从对话里可以猜得出来,两天的时间果然没有知道他来这里的消息。 他会对四哥做什么? 可笑,他从来都不信自己。 徐正衍拿着话筒半天没有说话,然后缓缓的开口道:“父亲,我们绝不会做让亲者痛仇者快的事。” 在场的几人闻言皆是一震,徐正庭登时转过了身,震惊的看向那个手拿话筒的人。 徐正衍像是一无所知一样缓缓的放下话筒,然后喊道:“小七,我有话想和你说。” 宋祁阳率先皱起了眉,道:“你今天已经说了很多了,对你的身体不好。” 杜天礼不放心的看着他,附和道:“是啊,有什么话留着明天再说吧。” 徐正庭嘴角噙起一抹冷笑。 徐正衍沉声道:“你们都下去,这些事我要单独说。” 语气中的不容置疑还有一丝的恼怒是这样的明显。 董邺看了眼徐正庭,见后者点头之后果断的就走了出去,紧接着是何方,宋祁阳和杜天礼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出去了。 “小七,父亲同意我留下。” 徐正庭猛的睁大眼,从凳子上一跃而起,道:“不行,你不能再拖下去。” 徐正衍将手轻轻的合拢放到腿上,然后说道:“小七,不是父亲劝的你,那是什么左右的你?” 徐正庭皱着眉反问道:“四哥,这重要吗?” “重要。”徐正衍抬头朝他的方向望过去,“否则就算我愿意跟你走,我手下的人也没人愿意。” 至于原因,徐正衍没说,但两个人心里都清楚。 十年前,杀了徐正庭一伙兄弟的人,都是他手下的人,对于他们来说,这就是血海深仇。 徐正庭不愿意计较,但是董邺这些个活下来的人不会不计较,除非有一个必要的因素,否则只有鱼死网破一条路。 徐正衍会有这样的考虑实属正常,宋祁阳十万个不愿意他去黎江,毕竟是徐正庭的地盘,万一软禁呢。 徐正庭深吸了口气,然后闭上眼睛,随即又睁开,说道:“四哥,我们彼此都退一步,行不行?” 这是这么多年以来,这是徐正庭第一次用打着商量的语气和他说话,甚至语气中还有轻微的示弱。 放在以前是绝无可能的。 徐正衍手微顿,这么多年的风风雨雨在眼前浮现,他说道:“是…因为她?” 不等徐正庭回答,又自顾的问道:“她怎么样了?” “她很好,已经怀孕五个多月了。”徐正庭慢慢的走近他,语气平缓,“四哥你说,将来我们会不会抱着孩子一起坐在庭院里晒太阳。” “你说,万一他们打架了可怎么办,你放心,我是不会阻止的。” 徐正衍微微一愣,随后嘴角似乎噙起了笑意,说道:“会有这么一天的。” 徐正庭轻笑着道:“所以四哥,去黎江吧。” 徐正衍轻微的摇头,用一种平淡的语气说道:“等到你拿下了天水。”他顿了顿,又道,“这是父亲同意了的。” 徐正庭有种一拳打到棉花的感觉,无力的感觉蔓延到全身,他咬着牙道:“四哥,你不要再拿自己的身体任性了好吗?” 徐正衍笑出了声。 这也是这么多年他第一次在徐正庭面前毫无防备的笑出声来。 “你还是第一个说我任性的人。” 徐正衍继续说道:“小七,我没有想过有一天对我说这话的人是你。” 徐正庭整个脸上的表情都卸了下来,松了口气,坐在他的床边凳子上,说道:“四哥,如果小时候你也这样的话,我们也不会变成这样。” 联想到过往,徐正庭脸上仅存的笑意又淡了下来。 徐正衍突然猛的咳嗽起来,徐正庭吓了一跳,连忙帮拿出一块布,然后拍着他的背替他顺气。 等徐正衍缓和下来,笑道:“其实你小时候挺可爱的,我甚至没办法劝说自己不喜欢你。” 徐正庭拿着布的手一顿,显然有些震惊。 “你小时候喜欢黏着父亲,可父亲不常在家,你就爱黏着我,估计你也记不清楚了。” 徐正衍似乎是陷入了回忆,嘴角始终带着淡淡的微笑,徐正庭愣愣的看着他。 “我不想去喜欢你,可是又控制不住自己想带着你,我在一边看书,你就在一边啃书。” “母亲想尽办法想把你拉走,你不依,抱着我的大腿就开始哭,怎么也拉不走。” 徐正庭拧着眉头,满脸不可思议的听着他的话,忙道:“不会吧,我小时候怎么会那么……蠢?” “是挺蠢的。” “四哥,你现在也挺蠢的。”徐正衍顿时收了话,徐正庭是轻笑着说出的这一番话。 “四哥,我去吧,天水我会保下,我发誓。” 第三百零三章 唯独忘了他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临东,下午时分。 苏若候在手术室外,距离徐正庭离开已经过去了三天。 今天沈丘的状况稳定了一些,所以齐楚决定给他做手术去除脑子里的那个血块。 这几天很多人借着各种借口想来医院探个虚实,都被她给挡回去了。 索性这里是医院,再加上萧秦调了军队过来守着,那些人胆子再大也没敢硬闯。 不过沈丘却整整昏睡了三天,这三天里,萧秦一边要处理事情,一边还要照顾他,都没有合过眼,眼里都泛着血丝。 啪的一声,手术室的门被推开了,沈丘率先被推出来,萧秦第一时间冲了上去,紧接着走出来的是齐楚。 苏若问道:“齐医生,我哥怎么样,还好吗?” 齐楚颔首,说道:“手术进行的很顺利,不过奇怪的是他的这个血块好像有点年头了,他是不是间歇性的头疼?” 苏若和萧秦对视一眼,然后缓缓的道:“是这样的,我们以为那只是普通的头疼。” “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齐楚顿了顿,“血块压迫他的神经许久,可能会对他的记忆产生影响。” 萧秦闻言愣住,有些不知所措,对记忆产生影响的意思是会失忆吗? 苏若也愣在原地,呆呆的问道:“齐医生……那他会什么都忘掉吗?” “不清楚。”齐楚摇了摇头,实诚的道,“每个人的情况都是不一样的,说不定他也不会失忆,只是提醒你们做好准备而已。” “那谢谢你了齐医生。” “分内之事。” 直到将沈丘推进了病房,苏若还是没回过神来,沈丘的脑子里怎么会有有着年头的血块呢? 几年前,几年前有发生过什么吗? 苏若皱着眉头不停的想着,将脑海里所有的记忆都调出来也没有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 她转过身就看见萧秦坐在病床边,低着头握着沈丘的手,蓦地心头一酸,眼睛变的涩涩的。 哥,你一定要好好的记着我们,然后好好的醒过来啊。 也不知道正庭那边情况怎么样了,是不是进展顺利,有没有被人发现,有没有遇到危险。 一直从下午到第二天早上沈丘仍然没有要醒来的迹象,萧秦中途出去了一趟,然后回来就告诉她。 徐正庭估计要在天水城待一段时间了,徐正衍已经被他送去了黎江治疗了,危机不解除他就不回来。 苏若听后沉默下来。 心头一块大石终于落了下来,可是心里又好像被什么给堵住了一样,闷闷的。 明明这是她最希望看到的结果不是么,他们两兄弟能不再互相残杀,和平共处,换句话来说,同心协力? 可是她却高兴不起来,这个结果换来的却是让她直接看明白了周围这些人的真实面貌。 啧。 最近真是什么倒霉的事都发生了,看来过两天要去好好祈祷一下了。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啊,苏若烦躁的揉了一把头发,然后轻轻的抚上自己鼓起来的腹部,轻声道: “宝宝,你们要乖乖的哦,等你们爸爸回来让他……嗯,唱歌给你们听。” 徐正庭会唱歌吗。 苏若想了想,又道:“算了,还是让他给你们念书听吧。” 苏若说着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萧秦坐在一边看着她脸上露出了几天来的第一个笑容,也忍不住勾了勾唇。 然后转头看向躺在病床上的沈丘,看着他苍白的脸色,眼里不禁露出几分心疼。 萧秦伸手在他的脸上从眼睛一路划过鼻子,最后落在他的有些缺水的唇瓣上。 突然,沈丘的手指颤了一下,萧秦动作一愣,眸子里泛出光,惊喜的道:“克余,你醒了是吗?!” 苏若闻言也是一惊,惊喜的一眨不眨的看着他,看见他睫毛颤了颤,然后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哥!” “克余!” 苏若看见他醒来,惊喜的差点的忘记了,她忙道:“哥,你等着,我这就去喊医生来!” “等等。”沈丘拧着眉头,伸手拉住她,费力的道,“若若,你等等,阿琰呢?” 他的声音沙哑,又透露着一股虚弱。 苏若疑惑的看着他,和一旁的萧秦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出了不解。 苏若犹豫的说道:“哥,你在说什么?” 沈丘眉头皱的更紧了,他猛的咳了一下,攥着苏若的胳膊又用力了几分,看见她鼓起来的腹部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你,怎么怀孕了?!” 沈丘失忆了,这是萧秦的第一个念头,然后他握紧了他的手,紧张的问道:“克余,克余,你还记得我是吗?!” 他的声线都在颤抖。 沈丘还未从自己妹妹怀孕的撞击中回过神来,猛的察觉到身边的人的动静,便转了头。 就看见一个满眼血丝,眼底一片乌青,长的很好看的男人坐在他的床边,还握着他的手。 沈丘不自觉的又皱起了眉,费力的将手从他的手里挣脱出来,然后才道:“你是?” 陌生的目光,陌生的语气,仅仅两个字就将萧秦这些天的坚守破了个粉碎。 萧秦几乎是不敢相信的站了起来,丢下一句“我去找医生”就直接落荒而逃。 沈丘觉得他的反应很奇怪,不过当前最重要的事并不是这个。 他看向一边同样石化了的苏若,问道:“若若,到底发生了什么?” 苏若张了张嘴,半天没组织好语言,说道:“哥,你还记得什么?”他记得自己,却忘了萧秦? 沈丘闭上眼睛想了想,然后说道:“我记得,我现在应该在美国。我和阿琰在出任务的时候被人算计,然后我就被炸晕过去了。” 听着他的话,苏若突然想起来了。 四年前,沈丘从英国离开去了美国,他当时是说到美国去进修,那里有他的朋友。 过了一年,可他回来之后,她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啊,所以是那个时候他的记忆就已经有了缺失吗? 还有他出任务,然后还被炸晕了,那他到底是去进修了什么?! “若若,你告诉我,阿琰哪里去了,他和我是一起被炸晕的,我要去找他。” 沈丘挣扎着就要拔掉手上液管的插头,整个人就跟着了魔一样要起身。 苏若连忙拦下他,将他重新按回了病床上,无奈的说道:“哥,现在是四年后!” 沈丘瞳孔瞬间一阵收缩,不可思议的看向苏若。 他舔了舔干涸的嘴唇,说道:“若若,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苏若郑重的摇头:“我没有开玩笑。” 沈丘还是觉得不敢置信,怎么可能呢,他只不过是相当于睡了一觉,怎么会醒过来就是四年后呢? 当萧秦慌里慌张的跑到齐楚办公室,语无伦次的说出沈丘失忆的消息后,他将齐楚拉到病房,自己却没有勇气再进去。 当沈丘看到迎面走过来的医生时,彻底相信了苏若的话,这个人是中国医生,而不是外国医生。 他紧抿着唇,沉着一张脸让齐楚替他检查身体。 齐楚检查完一圈之后,挑了一下眉,看向苏若问道:“你的意思是他没有这四年的记忆了?” 苏若点了点头,然后又补充道:“忘得干干净净,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他恢复?” 齐楚收了仪器,然后看了眼脸色不好的沈丘,又瞟了眼魂不守舍的萧秦。 “这个要看他的恢复情况,也许下一秒他就想起来了,又也许下个月,明年,或者,一辈子。” 待的齐楚走了之后,沈丘才干着嗓子,开口说道:“若若,现在国内的形势是什么?” “啊?”苏若一头雾水,他怎么又突然问起这个来了,“我们现在在临东,南边是慕容家,西南边是日本人。北边是黄家……” 沈丘猛的打断她,道:“黄家如今是谁掌权?” “是黄少琰。”苏若咽了口口水,有些狐疑的看着他,随即瞥了眼萧秦。 沈丘的眸子瞬间亮了起来,说道:“那他现在在哪里?你能不能联系到他?” 他的眼神太过灼热,让苏若有些不自在,她几乎从未在他的身上看见过这样的眼神。 “哥……你,找人家做什么?” “有事。”沈丘几乎是毫不迟疑的就说出了这个回答。 苏若为难起来,看向那边的萧秦,问道:“阿秦,你能联系到他吗?” 沈丘这才注意到门那边还站了一个人,大概是感受到他的目光,那个人抬起了头,两人视线相碰。 是刚才的那个人,沈丘心道。 为什么他的眼神里会有哀伤的情绪,是因为自己忘了他吗,难道这四年里他们很熟? 很多个疑问在沈丘心头闪过,不过,对于他来说,此时此刻得到阿琰的下落才是最重要的。 萧秦低着头沉声道:“可以,正好这两天他就要过来。” 听到可以联系他,沈丘喜上心来,立刻追问道:“我想立刻联系他,可以吗?” 语气里的焦急和迫切让萧秦不由得抬起了头。 萧秦吸了口气,手攥的紧紧的,说道:“可以,我去联系他。”说完之后,转身就离开了。 苏若看着萧秦落寞的背影,也没有想到,沈丘一醒过来失忆不说,第一件事竟然是找别人。 她咬着下唇,犹豫道:“哥,你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吗?” 沈丘抬眸看了她一眼,摇头道:“不记得。若若。刚才那个人是谁,和你关系很好吗?” “他叫萧秦,和你的关系很好,而且……”你们还互许终身了。 沈丘颔首,淡淡的道:“难怪觉得他有点眼熟。” 第三百零四章 阿琰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苏若将四年间的事情长话短说都给沈丘说了一遍,但就是在萧秦的问题上她拿不定主意。 沈丘听着听着眉头就不自觉的皱了起来,他这四年里的生活怎么会没有阿琰的身影,不可能啊。 这四年里阿琰为什么没有找他。 沈丘现在心里异常迫切的想要见到他,他想知道这四年究竟发生了什么,难道他还在生自己的气? 不会啊,他分明已经说过原谅了。 不对,苏若的意思是,他当时醒过来和之前无异,或许是他当时也失去了记忆。 不,是唯独失去了关于阿琰的部分。 难道阿琰在当时的爆炸中也失忆了?所以他才始终没有来找自己? 沈丘一颗心直接沉到了湖里,垂下眼睑遮住了眸子里隐忍的痛意,双手紧握成拳,可见青筋暴起。 苏若在一旁始终观察着他的神情,她想知道那一年究竟在他的身上发生了什么,竟然让他的性格就变的不同。 她记忆里的他,永远都是一副温润如玉的样子,处变不惊,他什么时候身上的戾气变的这么重了? 苏若抿唇,还有他为什么要找黄少琰,他口中喊的那么亲密的那个人又是谁。 而且,他忘了萧秦,甚至视而不见。 想到萧秦这些天不休不眠的照顾,还有他刚才得知时的失落与不可置信,苏若心里就一阵难受。 大概半个多小时后。 萧秦带着一名士兵拿着电话机走了进来,此刻的萧秦已然焕然一新,好似先前颓废的样子只是错觉。 沈丘看见他之后眼神一亮,说道:“萧先生。” 听到这个称呼,萧秦一愣,跟在他身后的士兵也是一愣,诧异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转着。 萧秦笑了笑,说道:“已经和那边打过招呼了,你现在就打吗?” “多谢萧先生了。” 沈丘露出了醒来之后的第一个笑容,朝着萧秦颔首,萧秦转头给了士兵一个眼神。 后者立刻会意将电话机送到了沈丘的手上,沈丘几乎是急不可耐的接过来,然后迫切的就想拨号。 就在这个时候,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拦住了他的动作,他抬头一看却是萧秦。 “和军方联系都是有特定的号码的,我来给你输。” 沈丘这才反应过来,现在是四年后,之前的那个号码不一定有用,这个认知让他有些微微的不悦。 萧秦语气轻柔,动作却毫不拖泥带水,因为是低下头拨号,此刻他离沈丘很近,却又很远。 因为,他发现,对方的注意力根本不在自己身上。 “好了。”萧秦将话筒递给他,另一只手失落的攥着拳。 “谢谢。”沈丘回神,下意识说了声。 “……不客气。”萧秦深吸了一口气压下自己心里狂躁的小兽,紧接着却听见了让他更暴躁的。 “若若,你和萧先生能不能先出去?” 沈丘按住话筒眼神看向苏若,苏若愣住,咬着下唇,有些担忧的望着萧秦。 “那我们到门外等着。”萧秦一把拉过苏若的手,就大布的朝着门外走去。 他真的快要压不住自己的心里的狂躁了,他完全受不了沈丘用这样陌生疏远的语气和他说话! 他竟然当他是陌生人! 为什么!为什么他会忘了自己! 苏若看着萧秦一出来就忍不住踢了一脚墙壁,随后烦躁的抱头蹲了下来。 沈丘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他的心跳随着话筒那头的嘟嘟声开始剧烈的跳动起来。 啪,电话被接通了,沈丘顿时握紧了话筒。 “你好,哪位?”低沉清扬的声音从那边传了过来。 这个声音太过熟悉,这个人是他的阿琰,沈丘嘴角不由自主的就扬了起来,心中却仍是忐忑。 他有些害怕对方忘了他。 过了一会,那边又道:“说话。”语气中已经有了不耐烦。 沈丘在想自己应该说些什么,手心冒了些汗,那边再次出声道:“不说话我挂了。” “阿琰等等!”闻言,沈丘手一紧,打断他说道,“是我,我是沈丘。” 话音刚落,电话那头就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你刚刚喊我什么?” 黄少琰手一抖,话筒差点直接从手里掉下去,他咬着牙一字一句从牙缝里挤出来。 听到他这样的语气,沈丘几乎是瞬间就定下了心,轻声道:“阿琰,阿琰,是我。” 沈丘将话筒紧贴着自己的耳朵,似乎这样就能感受到他的呼吸一样。 黄少琰无论什么时候都波澜不惊的内心在这一刻犹如经历了狂风暴雨。 沈丘抱着话筒,抱歉的垂着头,轻声道:“阿琰,对不起。” 对不起忘了你,对不起现在才找到你。 黄少琰声线有些颤抖:“阿丘,你都想起来了?”他不敢想象,自己等了四年,他就这样突然恢复了记忆。 沈丘闻言更加抱歉,想了想问道:“你这些年为什么没有来找我?” 对面沉默了好一阵子,才道:“你都忘了,所以我觉得不应该打扰你。” 他的语气很生硬,还有些冷漠,让沈丘当场愣住。 “不可能。”沈丘拧眉,果断的打断他,“是不是这四年级发生了什么?” 这四年里? 闻言,黄少琰敏锐的抓住这几个字,他眯了眯眼,试探的问道:“发生了什么难道你都不记得了?” 沈丘越听越迷糊,眉头皱的紧紧的,解释道:“我出了车祸,忘掉了四年里发生的事情。是不是我父亲给我安排了未婚妻?” 若若刚才同他说,父亲曾经给他和曾督军的女儿订婚,甚至差一点结婚,虽然最后亲事没成。 发生了车祸?黄少琰摩挲着话筒,这根线是从临东拉过来的,可临东最近只有徐正庭车子被炸。 黄少琰黑下了脸,看来两个人当时是在一起的。 至于忘掉了这四年间的事情,所以他是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所以才会让萧秦来给自己打这个电话。 黄少琰抿了抿唇,眸子里泛起一丝笑意,忘了也好,倒是也省了他到时候做出些什么。 “阿琰,你怎么不说话?”沈丘疑惑的看了眼话筒,“我忘了你,你就应该来找我……” “我现在去找你。” “嗯?” 黄少琰嘴角勾起一抹浅笑,想到他现在的样子不由得心情又好了几分,说道: “我说,我现在就去找你。” 沈丘一愣,问道:“可是你这个时候不是不在临东吗?” 黄少琰贴着话筒,低声道:“你别慌,等我,见面之后我会把所有事都告诉你。” “…嗯。” 沈丘听了他的话之后,心里那种冒出来的慌乱感瞬间安定下来,果然这世上最了解他的人是他。 只有他知道他现在很慌乱,大概任谁突然一觉醒来变成了四年后,还莫名失去了记忆,都会很慌吧。 苏若没察觉到,但是他知道。 沈丘轻轻的放下话筒,低低的笑起来,其实失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是吗? 他捂着胸口,心里好像有一块空落落的,总觉得好像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这四年,有发生什么对他来说意义非凡的事吗。 苏若走到齐楚的办公室,严肃问道:“齐医生,我哥他怎么会只忘了这四年发生的事情?” “照你们所说,他的记忆停留在上一次受伤,那他上一次受伤有没有失忆?” “没有异常。”苏若摇了摇头,心情有些沉重,“我哥他这样真的很难恢复吗?” 齐楚瞥她一眼,淡淡的道:“之前我就说了,这种事急不来,主要还是要看他的恢复程度。” 苏若咬着下唇,道:“那有没有办法能让他恢复的更快一点?” “尽量找他熟悉的人,或者去他熟悉的地方,这样应该会有点作用。” 苏若深叹了口气,随即起身,刚推开办公室的门,就听见齐楚清润的声线,又道: “你最近也注意身体,宝宝经不起你这样的折腾。” 苏若脚步一顿,随后转身,轻笑道:“谢谢。” 萧秦始终都站在门口,在一个沈丘看不到的角落里,将他的一举一动全都收入眼底。 从他一开始的小心翼翼,到之后的安定轻笑,笑容间的不设防让萧秦的心猛的疼痛起来。 黄少琰,黄少琰对四年前的他就有那么重要和信任吗,能让他一醒过来第一件事就是找他。 想到他对自己的漠视,两者之间巨大的差距,让萧秦有一种冲动想要冲进去质问他。 为什么他可以对别人笑的那么开心,为什么他会忘了自己? 萧秦颓然的坐在一边的椅子上,苦笑起来,脑袋向上仰着。 这时,一名士兵装扮的人走了过来,说道:“参谋长,徐督军有请。” 第三百零五章 我会将她带回来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苏若再回到病房的时候,萧秦已经不在了,而沈丘则一个人待在病房。 在和他聊了一会天之后,沈丘就再次昏睡过去,醒来之后他大概都是在强撑着。 苏若突然有了念头想要同徐正庭打个电话,想告诉他这边发生的事情,真是糟糕透了。 不过,她没有再等到萧秦回来,却等到了曾月。 此时太阳还挂在山头,阳光依旧是明亮的,金黄色的,照在人的身上,有种暖融融的感觉。 苏若和她在医院的草坪上前后脚走着,曾月看着她单薄的背影,咬着下唇,面上尽是自责。 “若若,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苏若不紧不慢的反问道。 曾月停住步伐,说道:“正衍被小七救出来了,送去黎江的医院治疗了。” 苏若转过身逆着光,浅笑道:“嗯,然后呢?” “我当时真的是太心急了才会说出那些话的,我没有想到小七会这样做。” 曾月手足无措的解释着,想要让面前的人相信她的话,但苏若面上的笑容却始终不变。 “其实我也没有想到。” 苏若和曾月对视一眼,然后移开目光,看向那轮缓缓落下的太阳,道:“他的身上还带了伤,可是没有人能左右他,他还是义无反顾的去了。” 她逼问过齐楚,齐楚说,他的伤不仅只有胳膊和脑袋,腹部也是受了伤的。 身上有着那么多的伤,也不知道天水城那边有没有专业的医生,徐正衍被送去了黎江,所以他留下来替他守着天水城。 苏若轻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当孩子生下来的时候,徐正庭能不能从那里回来。 曾月哑口无言,站在她的身侧,看着她单薄的身影,再联想到他们做的这么多,只是为了救人,而自己却…… 她苦笑一声,说道:“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一个心胸狭隘,只知道为自己着想的人?” 闻言,苏若转身看向她。 曾月继续说道:“也许我骨子里就是这样一个自私的人,当满心眼里只有一个人的时候,不仅是别人,包括我自己,都会被忽略。” 苏若看见她释然的笑着,眨了眨眼,夕阳下她的样子显得格外孤寂,苏若走过去握住她的手。 她微微一笑,似乎所有的情绪都在这一刻消失殆尽。 “其实我也和你一样自私。”苏若拉着她的手,指向变的橘黄色的太阳。 “我们又怎么能做得到像太阳一样,将光照在每个人身上呢?就算是这样,也总会有没被照到而阴暗的地方不是吗?” 每个人都是自私的,总会第一时间关心自己在意的人,这再正常不过了不是吗? 苏若明白,曾月也看懂了她眼里的理解,不由得湿了眼眶,紧紧的握着她的手。 煽情的场面一般持续不了多久就会被打断,这是定律。 当黄少琰风尘仆仆的出现在医院大门口的时候,苏若警惕的将他上下打量了一遍,才将人给带进了医院。 他虽然行色匆匆,但是轻挑的眉梢和微勾的唇角,以及熠熠生辉的眸子却看得出他的开心。 开心? 苏若拦住他,认真的问道:“少琰哥,你和我哥在四年前是不是就认识,并且关系很好?” 黄少琰闻言微微扬眉,然后点头道:“是。” “我想知道四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我哥当年去美国,应该不是为了进修金融对吗?” 苏若直直的盯着他,表情严肃郑重,大有一种他不说就不放他进去的架势。 黄少琰看了眼不远处的病房,然后视线落到她的身上,淡淡的开口道:“等我见过他了,我再和你说。” 苏若没理会他,继续问道:“你之前为什么要装作不认识他的样子?” 沈丘说过,她的结婚宴是他第一次见黄少琰。 苏若见黄少琰没有开口,便说道:“你应该在四年前就知道他失忆了,既然你们关系好,为什么你不再找他?” “我想知道理由。” 听完她的一席话,黄少琰看向她的目光才变的有些认真,他本以为她只是个花瓶,看来不是。 “你只需要知道,我对你哥没有恶意,我永远不会伤害他就够了。” 苏若试图从他的脸上看出些什么,但什么都没有看出来,就像第一次见面一样,表情始终是淡漠的。 黄少琰如愿走进了病房,却在门口止住了脚步,说道:“小七在那边很好。” 苏若一愣,随即道:“多谢。” 黄少琰没有回头,而是径直往里走,顺便关上了门。 病床上的沈丘还在昏睡着,面色苍白无力,黄少琰走近握住他的手,眸光微闪。 而另一只手则隔空一点点描绘着他的眉眼,这是这些年以来,他们距离的最近的一次。 苏若看着被关上的门,最后还是推开门走进去,而是转身坐在了门前的凳子上。 在原地放空了片刻,再抬眸时就看见沐一锦神色匆匆的朝这边走过来。 苏若疑惑问道:“一锦,怎么了?” 沐一锦抿着唇,说道:“若若,诗雨的尸体被慕容浩宇盗走了!” “什么!” 苏若立刻和沐一锦赶去了陆家墓地,门口全部都围的是人,一走进去,就看见陆家父母跪在地上痛哭流涕。 而陆南屿则是沉默地站在一侧,面色黑的仿佛要滴出墨来,任谁都能看出他此刻已经处在一个爆发的边缘。 苏若在来的路上已经向沐一锦问清了来龙去脉,是这两天陆南屿觉得不对劲,再加上陆家父母来这边却闻到了新鲜的泥土味。 这才发现不好,将坟墓撬开,里面已经没有了陆诗雨的尸体! 再联系到前段时间自己曾经提醒过他,慕容浩宇来了临东,行踪诡异,这两天又突然消停下来。 除了他没有别人了! 苏若走到陆家父母的身后,看着墓碑上唯一的照片也不存在了,心中顿时涌起不可遏止的怒火! 他竟然连照片也不放过! 苏若的眼眶泛红,浑身上下都因愤怒而在颤抖着,她尚且如此愤怒,那陆家父母,还有陆南屿呢? 慕容浩宇真是该死! “……伯父伯母。” 陆母看到苏若,哭着拽住她的裤脚,凄惨道:“你说我女儿怎么这么苦命啊!那个天杀的,他还我女儿,还我女儿啊!” “他害死了她还不够,现在连她的遗体也要抢走吗?!他还是不是一个人啊!” 苏若心里很不是滋味,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红着眼哽咽道:“…伯母你…” “我苦命的女儿啊!这是摊上了什么人啊!我究竟是造了什么孽,老天要这么对我的女儿啊!” 哭声凄婉悲凉,无限悲恸。 苏若甚至找不到需要去安慰她,就像她现在也找不到任何语言来安慰自己一样。 陆南屿面部紧绷着,胸口还在不停的起伏,咬牙切齿的道:“妈,你不要再说了,我这就去将诗雨带回来!” 言罢,陆南屿径直就转身要离开。 “陆大哥!”苏若情急之下脱口而出。 沐一锦领会到苏若的意思,立刻拦住了要离开的陆南屿,他依然背着身,身形挺拔,毅然决然。 苏若问道:“陆大哥你一个人怎么去?” “无论如何,我一定要将诗雨带回来。”陆南屿紧抿着唇,怒气值已经突破了临界值。 他现在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去他妈的形势,去他妈的克制,他现在只想杀了慕容浩宇! 诗雨究竟做错了什么,因为爱上他,她被遭人唾弃,最后绝望的跳楼自杀,还有她未出世的孩子! 现在他就连她最后的安宁也要破坏! 这种人死了都是太便宜他了! 就算将他抽筋扒皮,千刀万剐,五马分尸他都觉得不够! 苏若说道:“我的意思是,你可以带兵去。” 陆南屿闻言当即转头,不可思议的看着她,苏若对着他点头,郑重的道:“你带兵,正庭那边我来说,人手不够我替你联系。” 陆南屿脸上表情变幻莫测,最后隐忍的握紧双拳,沙哑着嗓子说道:“多谢。” 第三百零六章 大结局上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苏若打电话给徐正庭的时候,他正在教育徐正衍底下的那群冥顽不灵,不听话的军长。 听到慕容浩宇将陆诗雨已下葬的遗体给盗走时,徐正庭直接沉默下来,本该调用军队前来援助的念头被打消。 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 徐正庭挂了电话的时候,底下的人还在吵吵嚷嚷,意见完全呈两派,丝毫没有相融的征兆。 他干脆倚在门口,唇角勾起一抹笑,就这样笑意盈盈的看着他们,半晌之后,才有人看过来。 刹那间所有人都朝这边看,一片静谧。 “继续啊,怎么不继续说了。” 徐正庭朝他们扬了扬下巴,双手环胸,笑容模样调侃意味十足。 “刚才讨论的不是很热烈吗,继续啊,等你们最后讨论出来了,记得告诉我一声。” 这话里带了多少的讽刺,宋祁阳一听就听出来了,他拧着眉不满的看着他。 既然揽下了这个摊子,又做出这样置之事外的样子给谁看呢。 “七少,你有什么看法?”杜天礼手指扣在桌面上,沉声问道。 徐正庭耸了耸肩,笑嘻嘻的道:“我没有看法啊,各位既然心中有想法那便说出来就是。” “四少既然将这里交给七少,那七少是不是也要做出个样子来。”宋祁阳挑了挑眉梢,整个人正襟危坐。 “不知道是多重要的电话能让七少丢下我们不顾一切离开?” 此话一出,原本静谧的空间顿时纷纷开始了交头接耳,此处坐着的几乎都是徐正衍的手下,像这种行为见都不曾见过。 对于他们来说,徐正庭实在是太过特立独行。 站在徐正庭身边的董邺闻言刚沉下脸,就听见徐正庭轻松的道:“原来宋参谋长还记得四哥将这里交给我了啊。” 这种恍然大悟的语气让宋祁阳的脸色登时难看起来,手指猛的蜷缩在一起。 “第一,你想让我做出个样子,那你又有该有的样子吗?如果你做不到,我不介意送你去陪四哥。” 徐正庭凌厉而冰冷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人,。 “第二,我才是你们的长官,长官做什么我想没必要给你们交代吧?” 纷繁复杂的声音一瞬间静了下来,面面相觑,大部分的目光都落在了为首的宋祁阳和杜天礼身上。 徐正庭见状满意的笑了笑,继续道:“第三,也许四哥有广开言路听取别人意见的做法,但是我现在告诉你们,我没有。” “我徐正庭要干一件事,就算你们全都反对,你们也必须按照我的想法去做。” “所以你们想讨论可以,想怎么讨论就怎么讨论,讨论完了之后,接下去该怎么做,我的副官会告诉你们。” 徐正庭说完之后就转身离开了。 留下一群人莫名其妙的面面相觑,宋祁阳愤怒的站起来,咬牙切齿的喊道:“徐正庭!” 简直是太嚣张了! 他以为四少将权利交给他他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 不要脸! 杜天礼脸色同样不好看,但他这些天多少也明白徐正庭的脾气,他会说出这样的话并不意外。 “祁阳,坐下。”杜天礼沉声道。 “杜督军!你也看到了他有多嚣张!你看看他这番话是什么意思!搞专横霸权吗!” 宋祁阳本就不愿意屈居人下,更别说是他一向看不起的徐正庭了,如今对方已经踩到了他的头上,他如何能不气! “祁阳!” 董邺最是乐得见宋祁阳吃瘪的样子,冷笑一声,然后从门口走了进来。 他摆上职业性的微笑,问道:“不知道各位现在讨论好了没有?” * 徐正庭最后选择了迂回战术,黄少琰的军队能与他们前后夹击一次已经实属不易。 那一次还是黄少琰强行压下黄家内部所有人的声音,才促成了两人的合作,再来一次他们不会同意的。 所以,这一次徐正庭只能靠自己。 苏若在临东等到了徐正庭的答复之后,陆南屿就带着军队浩浩荡荡的从临东出发,很快就到了奉城边界。 不等慕容浩宇回过神来,就举兵进攻,慕容家被迫应战,却也是反应迅速,两边势均力敌,打的不可开交。 慕容浩宇死活不承认带走陆诗雨的是他,而陆南屿也不用确认,几乎是不要命的不怕折损人马的打。 而慕容家却不愿意在乱世中折损自己的人马,立足于乱世的首要条件就是要有自己的军队。 奉城终归是慕容家的地盘,陆南屿带兵经验不足,双方很快就胶着在一起,甚至隐隐有了败势。 就在这个时候,西安那边欧阳瑾年和莫书涵也得到了两遍开战的消息,莫书涵第一时间打了电话询问苏若,得知了来龙去脉后。 莫书涵非常生气,自己带了一队兵和欧阳瑾年分出来的军队会和一同前来支援。 有了军队的支援,形势很快就一边倒,慕容家孤立无援,无奈之下向中央寻求帮助,可徐正庭向中央施压。 中央也乐得见他们之间斗,斗的越狠他们就越高兴,最好是两败俱伤,这样他们就能不费吹灰之力收回地盘。 所以中央也只是象征性的发了几篇文章斥责他们的行为,之后就再也没有后续了。 这场仗打了足足两个月,慕容家这才终于败了下来。 军队一进奉城地界,陆南屿就第一时间去找了慕容浩宇,可是找遍了所有的地方,所有他能出没的地方,每个人都问了。 可是没有人知道慕容浩宇上哪去了,包括陆诗雨的遗体也一起不见了。 陆南屿疯了一样的到处找人,他将整座奉城都封锁起来,一家一户的搜寻,找了整整半个月也不见踪影。 最后是在郊外一所靠海边的小木屋里找到他的,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自杀了,而陆诗雨的尸体,则被小心的安置在一处冰棺之内。 冰棺的外边放着许许多多的玫瑰花,还有太阳花。 而慕容浩宇则是安静的靠在冰棺的附近,嘴角最后还带着一抹释然的笑容。 陆南屿最后将陆诗雨的遗体运回了临东,又安置在了墓地里,并且加派了人手严密守护着。 而慕容浩宇最后的下落他则是一个字也没透露。 苏若问了一次他没说就再也没问过,她现在已经怀孕七个月了,两个小家伙长的很快,她如今在医院等着待产。 沐一锦在身边陪着她,古月也时不时来找她聊天,至于沈丘,他的伤势并没有什么大碍,住院一个半月之后就出院了。 最让苏若觉得不可思议的是,沈丘和黄少琰走的极近,不管萧秦怎么露脸,他的眼里始终没有他。 甚至,他现在已经启程去北境找黄少琰了,虽然沈丘的解释是好兄弟,但苏若总觉得不是。 二人的相处模式就像之前他和萧秦一样,再想想他一醒来第一时间就问黄少琰的情况,那份焦急和焦虑不是作假。 还有,两人视若无睹的亲密。 苏若看着萧秦在一边落寞的神情都很想冲上去摇醒他,告诉他,该与他亲近的人不是黄少琰,而是萧秦! 可是他失忆了,就算同他说的再多也没有用。 熟悉的人,熟悉的地方,该带的她都带他见过了,去过了,可他就是没有一点印象。 萧秦一天大半的时间都用来陪他,可他却总是和他不远不近保持着距离,能不单独相处绝对不单独相处。 就好像是故意的。 苏若觉得不对劲之后,就又去找了黄少琰,可他仍旧是没有说出什么东西。 第三百零七章 大结局下 - 庭院深深深几许 - 余书 萧秦的失魂落魄表现的最为明显,苏若都在尽可能的拦着不让他的情绪爆发,可是有一次他实在忍不住了。 当他气冲冲的推开病房门,看见沈丘之后,对方只是笑着轻轻问了一句“有事吗?”,就让他丢盔卸甲。 沈丘身上的戾气很重,最起码苏若是这么觉得的,有股冰冷冷的肃杀之气,她怀疑他四年前是去军队了。 沈丘一贯是温和有礼的,所有的情绪都是内敛的,这一次醒过来之后却有了些不一样。 只能是四年前发生了什么改变了他,可究竟发生了什么恐怕只有他和黄少琰知道。 他们三个人之间简直可以用孽缘来说,苏若只要一想到这个就脑袋疼,真是让人糟心。 “若若!” 苏若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给抱了个满怀,清扬跳脱的女声响了起来:“我可想死你了!” “阿书,你怎么来了?”苏若同样很开心。 来人是已经许久不见的莫书涵,估计是刚从奉城那边回来,她还以为她会回平沙呢! “反正回去也没什么事,就顺便来看看你!”莫书涵豪爽的道,她穿着一身军绿色的军装,倒是英姿飒爽。 苏若仔细的打量了她一遍,发现她额头上有一道伤疤,不由得一愣,莫书涵察觉到她的视线。 她笑了笑无所谓的道:“没事,一道疤而已,就是当初一不小心磕到了。” “对了,我的干儿子干女儿什么时候出生啊?” 莫书涵笑着转移了话题,伸手抚上她的圆圆的肚皮,动作小心翼翼的,眼神里有着期待。 “医生说预产期就在这几天了。” 苏若如今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由于是双生子的缘故,她提前一个月就住进了产房。 虽然她觉得没有必要,但奈不住周围所有人都在劝她,一个月无所事事,最大的运动量就是去外面的草坪散步。 莫书涵一脸惊喜的看着她,说道:“那太好了!刚好我留下等你生完孩子我再走!” “好啊!”苏若也忍不住扬唇,握住她的手,“正好咱们也好久不见了,刚好聊聊天。” 莫书涵瘪了瘪嘴,道:“没错没错,我在平沙都快无聊死了,也没个人和我说话的。” “欧阳呢?难道欧阳也不和你说话?”苏若笑着打趣道。 “别提他了,他在西安那边过的快活呢!” 莫书涵一提到他整个人的眉头就耷拉下来了,满脸写着我不高兴,我非常不高兴。 苏若继续笑着逗她道:“哟,这是怎么惹我们平沙小魔王生气了?” “我上次给他打电话居然是一个女的接的,你知道吗?女的!”莫书涵气鼓鼓的,嘴巴撅的老高。 苏若伸手戳了戳她的脸颊,说道:“是某个小可爱不愿意听解释对吧?” 欧阳那个性子怎么会背着莫书涵找女人,八成是那个女的故意凑上去,才造成了误会。 莫书涵眨了眨眼,轻声嘟囔道:“不好玩。”一秒就被看穿了。 “咦,若若这是你朋友吗?” 苏若闻言朝门口望去,看见提着饭盒的顾婧,不由得微笑喊道:“妈,你来了,这是和你提过的阿书。” 莫书涵立刻甜甜的喊道:“伯母好。” “你好啊。”顾婧笑应了一声,然后就将手中的饭盒放到桌上,“正好今天的鸡汤多煮了一些。” 苏若拍了一下莫书涵的手背,笑道:“你今天有口福了,妈煮的鸡汤堪称一绝呢。” 莫书涵笑的灿烂道:“那我可要好好尝尝!” “别听她瞎说,哪里有那么夸张。”顾婧轻轻笑了起来,装好两碗汤,分别递给她们两个人。 苏若笑眯眯的接过汤。 之前那件事之后,苏若对徐守凡的印象变得挺差,连带着也没办法给顾婧好脸色。 但是从徐正衍被安全从往黎江之后,徐守凡大概也知道了徐正庭的用意,也知道医院里躺着的不是他。 所以他曾专程派人来这里送补品,苏若对此也只是当个笑话说给徐正庭听,再后来,就是派兵去奉城一事,徐守凡也出了很大的力。 陆南屿的战术和想法不够成熟,还是靠着他派过去的将领撑了一段时间,并且还有远程指导。 得知是误会之后,顾婧也有天天过来照顾她,照顾沈丘,力所能及的帮她。 在关于如何对待他们的问题,苏若曾特意打电话问过徐正庭,而他只是沉默着,告诉她,一切都随她。 苏若知道他这是态度软化了,至于是为什么软化,估摸着是在天水发生了什么。 所以苏若渐渐的开始和他们的关系缓和,也就是现在莫书涵看到的这样,关系亲近。 更甚的是,提出让她早预产期一个月就住进医院的就是徐守凡,他每隔几天也会过来探望她,和她说几句话。 徐守凡最后将当初设计在车上做手脚,企图炸死徐正庭的人揪了出来,没想到的是,会是方定山那一伙人。 方定山当时被徐正庭用手段压成了无期徒刑,永久监闭,没想到的是,在穆亭执掌临东的那一段时间,他试图逃狱。 在最后关头,被穆亭的手下开枪直接枪毙了。 而还有漏网之鱼跑了,这次就是他们干的,想要浑水摸鱼将事情栽赃到徐正衍的身上。 在爆炸中央,徐正庭不死也得残废,而徐守凡但凡想要息事宁人,徐正衍一个弑弟的人也已经有了污点。 一举解决了两个仇人,岂不是很棒。 苏若听到这些消息的时候,也不由得咋舌,然后想起了那个被爱逼的走投无路疯癫的前四少夫人,方沁。 她才得知方沁早在之前就在那所她住了那么久的房子里自杀了。 这个女人最后还是死在了无法忍受的孤独寂寞里。 苏若对此只能沉默,这些事也只是一揭而过,现在的生活才是现实,一个人的生活最后还是与自己有关。 莫书涵边喝鸡汤边同苏若使眼色,她对她们之间关系突然变得这么好还有点不适应。 苏若朝她眨了眨眼,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就听见顾婧又道:“你父亲本来也是要过来的,但是因为今天你四哥回来,他就先去接他了。” “四哥今天回来?”苏若手一顿,问道。 “你爸说,本来小四是想回天水城那边的,但小七不肯,你爸也不同意。” 顾婧看了看苏若的神情,见其并无起伏,才继松了口气续说了下去。 苏若点了点头,随意问道:“那四哥的伤势如何了?” “据说恢复的挺好的,小四这次真的伤的很重。”顾婧说着不禁开始碎碎念。 苏若了解徐正庭,也了解徐正衍。 以徐正庭的性子,如今天水城如今尚未安全,而他又未痊愈,是一定会让他涉险的。 而徐正衍,苏若低头又酌了一口鸡汤,这对于他来说是职责,不擅离职守是军人的天职。 难怪今天曾月没有来这里找她聊天,原来是因为这个,苏若想了想一锦描述的他的伤势,心里就有些沉闷。 徐正衍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如今却双目失明,伤重的只能坐在轮椅上,任人拿捏,他的心里一定不好受。 苏若只要想到这个画面,都觉得无法接受,当真正看到他之后,却又是另一番心情。 是曾月推着他来医院的。 苏若彼时正在按照医嘱做运动,他们就这样突兀的出现在她的面前,她一点准备都没有。 徐正衍穿着素色的衣服坐在轮椅上,眼睛被白色的纱布层层包了起来。 曾月对着她笑了笑,然后低头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徐正衍微微侧了侧头,说道:“你还好吗?” 苏若身形有一瞬间僵住,下意识抬眸看向曾月,后者轻笑着摇了摇头。 “……我很好,你呢?” 你呢两个刚说出口,苏若就恨不得扶额,她怎么会问出这么蠢的问题来,这不是明摆着吗。 徐正衍却轻笑,说道:“我很好。” “…很好就很好。” 苏若初见时的震惊消去,整个人重新镇定下来,问道:“四哥今天是来医院复诊吗?” 紧接着又笑道:“齐医生的医术很不错的,相信他一定会治好四哥的。” 徐正衍最开始并没有找到她所在的方位,她开口之后,就准确无误的看向了她。 听到她的话之后,微微勾了勾唇,说道:“可巧,小七也和我说让我找这个齐医生。” 他放在腿上的手指蜷缩了一下,说道:“今天来医院除了复诊之外,还有就是陪月儿产检。” 苏若眼睛顿时睁大,看向曾月,在她的眼中看到了惊喜还有喜悦。 她忍不住弯了弯唇,说道:“还没来得及当面向四哥说声恭喜。” “一样,恭喜你。” 徐正衍的语气平缓的淡然的,还有嘴角略带幸福意味的笑容,苏若觉得他可能也放下了。 苏若刚准备说话,突然腹部就传来一阵刺痛,她的脸色骤然就变了,用手捂着腹部。 跟在她身边的护士顿时大喊了起来:“不好了夫人!你的羊水破了!要生了!” 苏若死咬着牙,忍受着腹部传来的阵阵刺痛,这两个小家伙怎么说出来就出来! 一点征兆也不露出来! 她真的怕疼啊! 苏若被推进手术室的时候脑子里唯一的想法就是真他妈的疼,她绝对不会再生了! 很快,手术外就聚集了许多的人,都是得到了消息之后赶过来的,为首的就是徐守凡夫妇。 徐正衍,曾月,徐锦翎,古道兄妹,莫书涵,萧秦,陆南屿,何方。 听着手术室内穿出来的此起彼伏的痛吼声,大家都在心里替她捏了把冷汗。 苏若在手术室内痛的完全没有了概念,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陈菀君一直在她的耳边提醒她,吸气吸气。 吸他妈的气啊! 这个时候陈菀君突然用力的抓住她的手,喊道:“用力!就快出来了!” 苏若顿时哭了起来,咬牙切齿的骂道:“徐正庭你个混蛋!” 边骂边将自己攒了这么久的力气一股脑用了出来。 这时响起了一声嘹亮的啼哭,苏若整个人泄了下去,刚准备闭上眼睛,就感觉有双温暖的大手握住了她。 她费力的偏头,就看见了一脸风尘仆仆的徐正庭。 苏若有气无力的骂道:“你个混蛋!怎么现在才来!” “对不起,我来晚了。”徐正庭心疼的用手掀开她额前已湿润的头发,俯下身亲吻她。 “别浓情蜜意了!你们闺女的头出来了!用力啊!” 陈菀君突然用力的拧了苏若一下,苏若疼的眼睛瞬间瞪大,对着徐正庭的胳膊就咬了上去。 又是一声响亮的啼哭声。 苏若这才没了力气彻底晕了过去,徐正庭看都没看孩子一眼,只是心疼的亲吻她的额头。 “对不起,我回来了,再也不离开了。”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